《仙尊,时代变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节 仙尊,时代变了 作者:不尽尘 文案: 亓妙穿越了。 从此,星际少了一名首席机械师,而修仙界迎来了一名奇葩炼器师。 传闻她的炼器路子非常野。 所有人看到她炼制的器物,第一反应都是:好怪,再看一眼。 光剑是什么剑,为何没有剑身? 这一坨金属是法衣?好辣眼睛!名字也怪拗口的,叫什么“外骨骼”。 治疗舱又是什么玩意?钻进这个巨大的蛋里就能疗伤?好假……谁买谁傻子。 然后他们看见亓妙挥动光剑,斩出一条银色光刃,削铁如泥,无坚不摧。 众人: ! 紧接着,出于猎奇买下外骨骼的法修穿上法衣,瞬间变得迅猛敏捷,拥有了不逊于体修强者的超凡力量。 众人:!! 最后,治疗舱的功效也得到了验证。 众人:买买买,我要买! · 有人发现亓妙修为不高,便动了歪心思,想从亓妙手里抢走她的灵器。 正琢磨着如何动手时,听到亓妙跌进魔渊,他们匆忙去寻人。 赶到现场,只见亓妙被魔族围攻,众人正欲施救,却见亓妙妙从储物袋里取出便携式火箭筒,抗肩而立。 随即,炮口火光一闪,魔族瞬间灰飞烟灭。 众人:“……” 啊不是,这个炼器师她开挂! 参赛理由:女主穿越后,一穷二白还欠了巨款。在这个完全陌生的新世界,她为了生存,选择成为一名炼器师,从零开始修炼还债。 女主克服着一个接一个的难关,在一步步成长的过程中,她逐渐和这个世界建立新的联系,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炼器之道,成为了闻名全修仙界的炼器师。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爽文 升级流 成长 搜索关键词:主角:亓妙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现在是热武器时代(bu) 立意:再困难也要挣扎向上 第1章 “亓师妹,我们昨日统计完了朱雀宝阁的受损程度,这是账单,你过目一下。” 亓妙颤抖着从紫衣女子手上接过一摞纸。 纸上字迹隽秀,清晰地列出了存放在朱雀宝阁的物品,并详细注明了每样宝物的归属者、价值以及现在的受损程度。 招魂镜、阴阳七宝簪…… 上面的东西亓妙不认识,但这也不重要。 重点是这些东西贵的吓人。 亓妙深吸一口气,径直翻到最后一页,一长串触目惊心的数字撞入眼内。 她哆哆嗦嗦的数,个、十、百……十亿、百亿。 数到最后一个数字,亓妙顿觉眼前一黑。这数字不止是朱雀宝阁内所有保温壶的价值总和,也代表了她所欠下的金额。 因为她把这上面的宝物全都毁了。 这一切都得从两天前说起。 亓妙是星际首席机械师,两天前,正测试新型飞行器,途中卷入一场空间风暴,等她从昏迷中醒来时,人已穿越到修仙界。 飞行器能源不足后迫降,不偏不倚地砸进苍梧宗,意外炸毁了他们存放宝物的一处仓库。 也就是朱雀宝阁。 今日,苍梧宗算完了损失,来找她算账。 站在亓妙对面的紫衣女子似乎察觉到亓妙的绝望,温声细语道:“长老们商议后,决定给你抹去零头,所以亓师妹偿还一百九十亿六千三百七十八万灵石即可。” 亓妙沉默。 她缺的难道只是那点零头吗? 亓妙很久没有穷过了,她所研发的武器、机甲都备受追捧,只需要随便出售几样装备的设计方案,就可以攒够这笔钱。 但这里是一个没有机械科技的世界。 亓妙接受穿越的事实后便开始摸索这个世界,她起初是乐观的,就算两个世界的货币不同,以她的本事,在哪里混都一样,直到她发现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非常不科学。 这里的人们追求修炼,各个都会法术,飞天入海不在话下,他们把此处唤为修仙界。 在修仙界,她这个星际炙手可热的天才机械师变成了“凡人”,而她赖以生存的技术没有施展的空间。 新世界对亓妙的打击巨大,紫衣女子找上门来的时候,她还沉浸在冲击中,一点没想负债该怎么解决。 紫衣女子继续道:“亓师妹不必绝望,也不是要你一次性还清这笔账,我们请教过宗主,宗主已破格录你入门,从今以后,你便是我们苍梧宗的弟子了。日后,你只需要积极修炼,为宗门做出贡献来还债。” 亓妙仿佛看到了峰回路转的希望,眼巴巴地看向紫衣女子:“可以吗?” “当然呀,”紫衣女子笑靥如花,言辞却犀利如刀,“毕竟亓师妹,你看起来就不像是能掏出这笔钱的人。” 说着,她的目光落在亓妙身上,亓妙还穿着来时的工服,工服灰蓝色一体,袖口,腰间有束带,非常合身,且看起来还算柔软,可上面有不少黑褐色的机油残留物,这在她眼里和破布烂衫无异。 亓妙察觉到这目光中微妙的怜悯:“……” 这是她的战服!战服知道吗! 紫衣女子又道:“起初,有几名长老想杀你泄愤,被别人拦了下来,因为即便把你碎尸万段,朱雀宝阁的损失也无法挽回。我们决定留下你,也是打算慢慢讨回这笔债。” “但丑话也要说在前面,”紫衣女子轻轻一顿,沉下声道,“账目我给你看了,朱雀宝阁里面有长老们寄存的宝物,也有弟子们存放的物品。眼下只是宗门长老愿意给你宽裕时间,并不代表被毁宝物的弟子们也愿意等你,你还是要尽快还这笔钱。” “……” 紫衣女子的话是扎心窝了些,但确实给亓妙提供了当前来看最好的一个解决方法。 亓妙重新打起精神,把话听进耳里,知道还钱的时间紧迫也没再去争取苟且喘息的时间,她举起拳头,认真起誓:“我会努力还账的。” 紫衣女子见她表明态度,笑意更深,朝外指了下说:“收拾一下东西,我带你去内门弟子的寝舍。” 亓妙怔了一下:“我住内门弟子的寝舍?” 紫衣女子理所当然道:“对呀,你已经是苍梧宗内门弟子了。” 亓妙没有掩饰自己的惊讶。 苍梧宗核查朱雀宝阁受损情况时,亓妙被安排住在外门弟子的寝舍,这两日一直在摸索这个世界,现在已经知道苍梧宗是修仙界北境第一大宗,是世间修士梦寐以求的修行圣地之一。 苍梧宗内天才辈出,她亲眼见证了外门弟子的努力,他们一个个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挤破脑壳就为了晋升成内门弟子,得到大能的指点,如果能更幸运一点,还会被收为亲传弟子。 而她居然直接成为内门弟子了? 紫衣女子笑着解释:“要你进内门也是宗主的意思,毕竟你的情况特殊。凡人的寿命有限,而你之前没有接触过修炼,若是从外门开始踏入仙途,定会经历许多曲折,成才之路也会变得更加漫长。我们要你直接做内门弟子,是希望你能早日成长,给宗门还钱。” 朱雀宝阁出事的当天,苍梧宗便确定了亓妙只是个普通凡人,长老们再三思量才做出这一决定。 亓妙:“……好的,我会努力的。” 真是让人心酸的真相。 她低下头,默默收拾行李。 说是行李,其实也只是一个十三英寸大小的维修盒。 这是亓妙唯一的家当。 ——飞行器经过空间风暴受损严重,又因为是破坏朱雀宝阁的凶器,被苍梧宗扣了下来。 维修盒里装的都是修复零件的工具,如今估计也用不上。 这套工具亓妙用了很久,算是陪伴她一起成长,即使之后再也用不上,亓妙也舍不得丢。 她把烦心时取出来训练手感的工具塞回维修盒,整齐摆放。 亓妙抱起维修盒,然后告诉紫衣女子她已经收拾妥当。 紫衣女子扫了眼她寒酸的家当,没多说什么。 亓妙跟紫衣女子向屋外走的时候问:“师姐,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紫衣女子歪了下头:“我叫江苒,御兽谷的弟子,你喊我江师姐就好。” 亓妙乖巧的叫了声江师姐,这时恰好走到了外面,一只巨大而漂亮的白鹤撞入她的视野。 白鹤的身形有四到五个成年人那般大,一身雪白的羽毛在阳光底下闪烁着柔和的光,看到江苒后,它细长的脖颈高高扬起,发出一声清脆的鹤唳。 江苒走到白鹤身边,白鹤弯下颈项,温顺的让她轻抚颅顶。 亓妙看的一愣一愣的,江苒偏头招呼落后在几米外的她:“怎么不过来?” 亓妙已经知道这是一个和她原本的世界截然不同的新世界,但眼前这奇幻的一幕还是令她感到恍惚,她像个小乡巴佬一样跑过去,瞅着白鹤眼巴巴问:“江师姐,这是?” 江苒被她惊叹的模样逗笑:“这是我的契约灵鹤,傲白。” 白鹤似乎知晓江苒在对亓妙介绍它,转头看向亓妙时,那双黑溜溜的眼睛仿佛绽放出光芒。紧接着,它低头就冲亓妙扑去,想要以“大鸟依人”的姿态展示自己的无害。 江苒眼疾手快的按住白鹤撒娇的脑袋,以免白鹤磕碰到凡人脆弱的身躯,然后看向睁圆眼睛的亓妙:“抱歉,傲白没有敌意,它只是很喜欢和长相优越的人亲密接触。” 亓妙摇摇头:“我没害怕。” 顿了一下,又忍不住道:“它好大,比我见过的白鹤都大。” 仙尊,时代变了 第2节 江苒笑了一下:“因为它是灵兽呀。” 亓妙的世界观再度被颠覆。 白鹤歪歪头,江苒拍拍它脑袋,示意它老实点,然后轻盈地翻身坐上白鹤,向亓妙递出手:“上来吧,亓师妹。” 亓妙借力坐上去,耳边传来一句“抓紧我”,她忙拽紧江苒的衣服,随即白鹤展开翅膀,稳稳地带她们飞上天空。 “!!” 疾风擦过脸庞,亓妙又惊又好奇,待白鹤停止上升,她第一时间探出头,朝底下望去。 她穿越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什么都没看到,等苍梧宗统计损失时,她也不敢乱跑,生怕被扣上想赖账的帽子,所以此刻才真正窥到这世界的冰山一角。 下方呈现着一副浩瀚的画卷,连绵山峰四周云雾萦绕,苍梧宗栖息于此。她望见了参天的古木,看见了一片碧色的竹林,也注意到了青石小径边生机勃勃的花草。 穿着各种道袍的弟子们或在山林间匆匆穿行,或在飞瀑边打坐静悟。 底下有一处动静极大,亓妙隐约看到了一个酷似擂台的地方上站着两人,双方手持长剑,剑影重重,招式快到她根本看不清。 每一处都颠覆着她的认知。 江苒见亓妙看得津津有味,便让白鹤减缓飞行的速度,同时为她介绍:“那是演武台,供宗门弟子切磋。看到演武台边上的弟子没,他们大多来自体术堂、武道殿和剑峰,这些弟子常来此处,闲着没事就与同级上台比试,以此精进实力。” 好酷! 亓妙听得几乎要哇塞一声。 “当然——”江苒掩嘴轻笑,说话的语调依旧温温柔柔,“这是那几派弟子的说辞,在我看来,那些不过是他们的借口。哪家正经修士会整天泡在演武台?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提议用打架解决,以为谁都和他们一样,是爱干架的武夫。” 亓妙默默把即将脱口而出的“好酷”咽了下去,同时心道,这修仙界的人骂人可真高级啊。 江苒又同她介绍起苍梧宗的其他建设,亓妙认真听着。 “修仙一途道法三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得道之路,这些只是苍梧宗扬名的派系,”江苒话锋一转,“我听外门弟子说你这两日有在了解修炼的事,可曾想过修行什么?” 亓妙挠了挠脸颊:“是有想过,但修什么不还要看天赋测试吗?” 她还没测试过天赋。 江苒替修炼小白答疑:“道不同,天赋测试的内容也不同,倘若你心中有目标,我现在先带你去测天赋。” 亓妙茅塞顿开,顿了下,低声说:“我想修炼器。” 江苒回头,讶异地看她一眼:“炼器啊。” 亓妙感觉到了一种紧张感,就像她刚踏入机械师一行时那样:“怎么了?” “技艺高超的炼器大能都集中在东极,苍梧宗的炼器之术并不显,”江苒斟酌着说,“你若想做炼器师,苍梧宗或许并非首选。” 第2章 亓妙知道苍梧宗不兴炼器。 可她在了解这个世界的过程中,唯有炼器师的修炼方向会让她感到一丝亲切。 炼器一道,奉行创造和毁灭。 亓妙不懂修炼,但创造与毁灭的理念贯穿了她整个机械师生涯。 无数次,她因为操控机械的生命而心生颤栗。 所以在思考修行的时候,脑海中第一个冒出来的也是炼器师。 亓妙此刻听了江苒的话,眨了下眼睛,嗓音轻软:“我想先试试。” 江苒挑起眉,没再多说,低声令白鹤调转去炼器坊,然后同亓妙说。 “我们一般在试灵殿里测试天赋,但最近不是苍梧宗招收弟子的日子,试灵殿也暂时关闭着,想测天赋只有去对应的修行地。” 炼器坊便是炼器师们修炼、煅器的修行地。 片刻后,白鹤拢起翅膀,缓缓降到了炼器坊。 亓妙跟在江苒身后,刚踏入炼器坊,头顶响起一道清甜的声音:“欢迎贵客光临炼器坊~” “!” 亓妙快速抬头,研究从哪儿来的声音。 环视一圈没有找到来源,她望向江苒,正要问一问这声音是什么,就见一帮穿着墨蓝锻造长袍的弟子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钻出来,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啊~这不是御兽谷的江师姐嘛,稀客稀客,不知江师姐今日来炼器坊可是有什么需求?” “好久不见啊江师姐,有什么是我能为你效劳的?” “江师姐,我前日制了一批品质不错的困兽笼,要不要看看?” 江苒挥气拦下这群两眼泛光的炼器同门,打断他们的叽叽喳喳,扬声道:“我今天来这里,是带新来的师妹测试天赋。” 一听江苒不是来买灵器,再一看江苒身后的确有个陌生的凡人少女后,炼器弟子们的热情劲儿散了一半,又各自找借口离去,从扑来到散去,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完美的诠释什么叫做变脸。 亓妙看得一愣一愣,江苒走出两步,见她没跟上来,把她唤回神:“发什么呆呢?” 亓妙复杂地看了一眼冷清的前路,小声和江苒说:“炼器师都这么……现实吗?” 江苒乐了,学着她的模样小声回:“他们之所以这么激动是有原因的,我们通常都用灵牒找炼器师买卖灵器,只有大生意才会亲自到炼器坊来。” 亓妙知道灵牒是这世界的通讯工具。 她抹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在苍梧宗做炼器师,平日连锅都揭不开呢。” “这位师妹,不要当着我们的面讲坏话啊。” 亓妙身侧响起一道声音。 “……”亓妙偏头,看见一个个头不高,身材圆滚滚的少年两手揣在袖中,站在五米外的位置瞅着她。 她说话声音那么小,也能被听到吗? 她的表情过于好懂,江苒忍俊不禁:“修行者的五感比常人敏锐。” 亓妙幽幽地看了一眼刚还学她小声讲话的江苒:“……” 她就说这个师姐有点儿蔫坏。 江苒显然和眼前的少年认识,与他道:“方肖禹,亓师妹此前不曾接触过修炼,刚那话也是无心之言。” 说罢,又扭头对亓妙简单介绍:“他叫方肖禹,是衣钧尊者的大徒弟。” 亓妙在路上听江苒提起过衣钧尊者,衣钧尊者是苍梧宗最厉害的炼器师。 亓妙看方肖禹的目光顿时变了。 方肖禹被她以“哇塞”的眼神盯着,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掀过这一篇章,道明他凑近的来意:“炼器坊半月前重新整顿过,测试天赋的地方也换了,我正巧也要去炼器屋,可以顺路带你们过去。” 江苒兴然应允,亓妙也跟着说谢谢师兄。 她们七拐八拐后,抵达炼器屋。 守在炼器屋的是一名中年男人,方肖禹见到他恭敬道:“穆长老,我来拿名册。” 穆长老不苟言笑,取出一本册子给方肖禹,视线又滑向亓妙和江苒:“你们是?” 江苒笑盈盈道:“穆长老,我带亓师妹来做天赋测试。” 穆长老看向亓妙,发现她是个没修炼的凡人时有些困惑,但最后什么也没问,微微颔首示意亓妙过来。 亓妙上前,照着穆长老的指挥,拿起一块黑石。 黑石安静地躺在她的掌心,释放着微光,亓妙好奇观察时,头顶传来穆长老冷淡的宣判。 “五行契合度三十。” 方肖禹见亓妙茫然地仰着脑袋,在旁边言简意赅的解释:“契合度三十是刚达到修行炼器的入门线。” 然后屋内三人看到亓妙脸上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江苒正欲安慰两句,却先听见亓妙语气兴奋地问:“真的吗?我的契合度有三十?” “……” 就连穆长老平静无波的目光都微晃了一下。 这孩子在高兴什么? 亓妙的惊喜发自肺腑,因为她是身穿,她觉得自己只要可以测出天赋,就是撞了大运。 高兴之后,亓妙后知后觉屋内氛围略显冷凝,她不由小声问:“我可以修炼器的吧?” 江苒面露难色,以她的性格,应该直言戳破亓妙的天真,告诉亓妙她无法在炼器一道修出什么名堂,趁早死了这条心。 但…… 江苒想起自己找亓妙商议前,几位长老的叮嘱。 他们说凡人的脆弱超出想象,万不可把亓妙刺激的太过,免得她想不开自尽,留给苍梧宗一笔烂摊子。 江苒纠结该怎么温和的泼冷水时,穆长老又拿出一块白石递给亓妙:“还要测器感,器感低于50者,与炼器一道无缘。” 亓妙乖巧地接过,放在掌心,眼巴巴地等着变化。 江苒见状,低声问方肖禹:“怎么还有一个测试?” 方肖禹给这位御兽谷的师姐说明:“炼器的天赋测试一直分两道,五行契合测一个人与炼器心法的适配度,器感则是测一个人炼器悟性的高低。” 江苒看了一眼没有直接给亓妙回答的穆长老,若有所思问:“炼器师更看重后者?” 方肖禹点头:“五行契合度只是判断你是否具备炼器的资质,但真正决定炼器师天赋高低的,是器感。一般来说,五行契合度差的弟子,器感也不会太强……” 他的话语在看见亓妙手中的白石绽放出夺目光芒时,突然中断。 与此同时,悬停在炼器坊古树上,数百年未曾有过动静的青鸟,缓缓地睁开了它那金色的眼睛。 下一刻,青鸟振翅高飞,尖如稚童的叫声响彻它所经之地。 炼器坊的弟子看到青鸟盘桓而过,只觉得有些眼熟,在目送青鸟远去的时候,终于有人认出来。 “是报喜鸟!”那弟子的声音颤抖着,“报喜鸟动了!” 一瞬间,所有人哗然起来。 “声似银铃,久久回荡,是报喜鸟没错。” 仙尊,时代变了 第3节 “我居然在有生之年能看到报喜鸟苏醒。” 让报喜鸟苏醒是每个炼器师的梦想。 报喜鸟常年栖息在炼器坊的古柳上,只有器感达到一百的炼器天才,才能令它解除沉眠,飞于上空,向全宗宣布天才的出现。 报喜鸟上一次苏醒,还是在衣钧尊者年少时。 他们议论不休,探讨着是谁唤醒了报喜鸟。 脑子灵光些的,已经朝炼器屋赶去,然而这些弟子刚刚走近,就发现被无形的阵法拦在了原地,同时还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威压。 很明显,有人不想他们凑热闹。 阻止他们的人,是同样被报喜鸟惊动而来的炼器长老们。 炼器坊除了穆长老外还有三位长老,此时一下来了两个,他们都聚在炼器屋,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因为人多,看起来有些逼仄。 他们的来意很直接。 都是看中了亓妙这个好苗子,来抢弟子的。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可有意修炼器?”穿着墨色长袍的男人一脸和善地望着亓妙,声音极致轻柔,似乎怕惊扰到她。 他身旁的红衣女子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兰雪靖矫糅做作,暗骂一声他真恶心。 可在对着亓妙时,一秒切换表情,摆出和兰雪靖如出一辙的嘴脸,极力展露友好。 “我是炼器坊的赵长老,”赵琼眉眼含笑,赶在亓妙回答兰雪靖前,往她怀里塞去一件信物,“你在炼器上的天赋极佳,我瞧你似乎还未踏入修行,如果你进炼器坊,修行上遇到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亓妙拿着玉佩不知所措,正准备说明自己的情况。 穆长老皱了下眉:“你俩掺和什么?” “老穆,你这是什么话,我不过是爱才心切,想教导她而已,”赵琼理直气壮道。 兰雪靖也一脸温和说:“我与她一见,就觉得合乎眼缘,定是和我有师徒缘分。” 穆长老黑着脸,方肖禹突然插话:“这师妹的天资如此高,我师尊知晓也定想收她为亲传弟子。” 兰雪靖和赵琼齐刷刷看向方肖禹。 方肖禹被两位长老盯着也很紧张。 “衣钧尊者运气不错,有你这么个好徒弟,”赵琼夸着他,话锋又凛然一转,“但就算你是衣钧尊大徒弟,也不能越俎代庖的替你师尊收徒吧。” 方肖禹气短,衣钧尊者在闭关煅器,一时半会出不来。 三个长老又开始新一轮的争锋,亓妙在兰雪靖第二次问名字时,才找到回答的气口。 “我叫亓妙,今天刚成为炼器宗的弟子。” 她话音落下,你一言我一语的三位长老一顿。 “哈哈,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好像与毁坏朱雀宝阁的罪魁祸首同名……”赵琼干笑不下去了,因为她看见亓妙老实的点头了。 亓妙:“是我。” “……” 三人顿时闭口不提收她为徒的事。 朱雀宝阁被毁一事人尽皆知,作为长老,他们的消息更灵通,知道宗门打算留犯人一命,要她慢慢还账。 也知道亓妙欠宗门巨额灵石。 收她为徒的心也一瞬熄灭。 谁当她师尊,谁就有义务在她出事后偿还这笔钱。 他们哪里敢啊。 第3章 亓妙一点也不奇怪他们的反应。 或许她的天资很不错,让这些长老萌生出惜才的念头,但这些喜欢远不足以令他们坚定的选择她。 毕竟,她毁坏了朱雀宝阁,欠下巨额灵石的同时,得罪了被毁宝物们的主人,做她的师尊注定会麻烦缠身。 亓妙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异样,神情自然的问:“现在我可以修炼器了吗?” …… 亓妙如愿以偿的加入炼器坊,成为了一名炼器师弟子。 江苒在后面看够了戏,等亓妙登记完后,带她离开。 也许因为亓妙在炼器上展现了优异的天赋,她又被江苒带去其他几家修行地测试天赋。 她在剑法和阵法上稍有天赋,但远比不上炼器,而在御兽、绘符等领域,她毫无发展前景。 江苒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清楚自己擅长什么。” 亓妙老实的回答:“因为我在这之前从事的工作和器物有关,所以本能感觉和炼器有几分亲近。” 亓妙没办法解释自己的来历,两个世界的体系完全不同,她不知道从哪里讲。 想到这里,她不由停下脚步,“江师姐,苍梧宗好像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来历。” 江苒歪头看她,眼神无辜道:“卜命师算过了,你是界外之人。” 亓妙:“……” 她的表情有些复杂,干巴巴的“啊”了一声。 “卜命师也说了,朱雀宝阁被毁是意外,你没有包藏祸心,也正是因为这个,尊者、长老们才熄了解决你的想法。”江苒好笑的看着听呆了的少女,“这种问题你现在才想起来问吗?” 亓妙讪讪的垂下脑袋。 还别说,她真没想过。 前两天都是浑浑噩噩过来的,直到加入炼器坊,她才彻底摆脱迷茫的状态。 江苒适时移开话题,果真一副对她来历不感兴趣的模样。 “我把你的寝舍安排到了玄月峰,跟你住在同一个院的有两位,一位是甘金蕾,师从武极尊者,也是体术堂的大师姐,另一位是孟笑慈,师从鸣鸢尊者,是道法院的弟子。她们都是内门排的上号的弟子,我已经提前跟她们打过招呼,如果有人找你麻烦,你可以找她们帮忙。” 亓妙面露迟疑:“不会打扰到她们吗?” 江苒笑盈盈说:“不会,我这样安排是怕你遇到意外,前面和你说了,朱雀宝阁寄存了许多弟子的宝物,这次被毁他们存有怨言,而对你的处置也未与他们商议。所以虽说宗主已经做出安排,也得提防那些脾气大的弟子一时冲动。” 亓妙木着脸,看穿其真相:“是担心我万一出事,换不了债吗?” 江苒赞道:“师妹悟性极佳。” 并不想因为具备负债意识而被夸奖的亓妙:“……”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等过两日,宗门把你的天赋公布给那些经历损失的弟子们,想必他们会乐意给你一个机会。” 炼器师和医修,是修仙界最不愿意得罪的两家派系。 江苒说着,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黑玉给亓妙:“这个灵牒给你用,不久后其他债主也会用这个灵牒联系你。” 亓妙乖巧的接过,又向江苒请教了一下怎么使用灵牒。 灵牒作为修仙界人手一个的通讯灵器,经过数次改革,已经可以让凡人也能使用,但初学者操作总要熟悉一段时间,江苒演示了一遍灵牒的基本功能后,等着亓妙问问题。 然后看见亓妙复刻了一遍她的教学内容,搜到她的灵牒号申请成为好友,还无师自通的在灵牒上添加了交易板块。 江苒沉默。 这就是器感一百的天才吗? 灵牒对亓妙来说,像是个操作指令稍微复杂的通讯工具,所以她也没觉得自己上手的速度多快。 江苒见亓妙掌握了灵牒的使用方式,便直接将她送去寝舍,离开前又叮嘱她好好修炼。 现在还是白日,亓妙那两个厉害的室友还在各自的修行院,她把维修箱和债本收好,然后用灵牒汲取这个世界的常识。 亓妙不在意这个灵牒上做没做过什么手脚——她最大的秘密已经被苍梧宗在背地里扒了个底朝天,不用再担心搜常识显得可疑了。 而且就算真的有监视功能,对她来说也不是全是坏事。她欠钱是真的,遭一些人怨恨的状况也是事实,如果灵牒真的有监视功能,说不定还能在关键时刻救她一条小命。 这般想着,亓妙更坦然的用起灵牒。 学学学,她使劲学。 总有一天她要把背上的债全还了。 江苒辞别后,没有归返御兽谷,而是直接去了宗务司。 宗务司顾名思义,就是负责管理宗门事务和决策的地方。 这里平时最少也有三位尊者坐镇。 江苒走进宗务司最深处的房间,房间里燃着无数蜡烛,并未看见人,她却对着空气施以一礼:“宗主,亓妙已经搬进了内门。” 安静的烛火在她话音落下时开始摇曳,一道声音在屋内响起,这是宗主留在苍梧宗的一抹神念。 “她同意偿还朱雀宝阁的损失?” 江苒应声:“我带她测了天赋,今日惊动报喜鸟的人便是她,她现在已经是炼器坊的弟子了。” “你对她的感觉如何?” 江苒轻声说:“是个良善之辈。” 亓妙毁坏朱雀宝阁一事闹得非常大,按理来说,和亓妙协商赔钱的人不该是江苒这个御兽谷弟子。 苍梧宗最后选中江苒,是因为她的能力。 江苒是御兽谷的弟子没错,但她前不久收服了上古灵兽,通心蝉,此兽可辨任何人内心的善恶念。 本来这种事应该交给卜命师。 但整个大陆的卜命师都在东极,出手算过亓妙来历的卜命师也是正巧云游至北地,还是剑锋炎啸尊者的的好友,苍梧宗已经找他帮过一次忙,不好意思连看一个凡人的事都麻烦他,所以这任务最后就落在了江苒头上。 她向宗主陈述炼器坊三位长老争抢弟子时的情形,那时候亓妙可以直接拜师,之后再说明自己的情况,这样做,亓妙肩膀上的债务或许不会减少,但对起亓妙不满的弟子,会因为她成为一名炼器长老的亲传弟子而收敛敌意。 这样简单的道理小孩都知道,可亓妙选择坦白了自己的身份。 宗主听后,一锤定音。 仙尊,时代变了 第4节 “既然如此,那就按先前商议的办,给她时间。” * 亓妙浑然不知江苒昨天还带着考验她的任务。 她现在正满脸愁容,步履如飞的走在去炼器坊的路上。 玄月峰和炼器坊隔着三座山头,昨天被江苒带在天上飞,她没觉得这两个地方有多远,而今早轮到她独自去炼器坊上课,才发现遗漏了这么严重的一个问题。 她停下脚步,喘气的时候,羡慕的看了一眼上空御物、御剑、御兽飞行的弟子,然后又佩服的盯着从自己身边如风般掠过的体修弟子。 上上下下,只有她一个废柴。 亓妙顶着死鱼眼挣扎着继续前行,在两条腿快跑断的时候,方肖禹御物靠近她,怀里还抱着一件毛茸茸的披风。 “亓师妹,我远远看见你像一个大虫一样蛄蛹,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 亓妙没力气计较这句话,伸手拽住救命稻草:“方师兄,求你捎我一程。” 方肖禹‘花容失色’,“不行,你我孤男寡女,带你不合适。” 亓妙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死死的攥住方肖禹的衣服:“方师兄,我看你浓眉大眼的,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古板的人。” “……我不是古板。” 方肖禹一脸便色的看着她,又不肯说明原因。 亓妙也不肯撒手,她真的跑不动了,还有两座山,不如杀了她。 僵持之际,身后传来娇俏的声音。 “方肖禹?” 亓妙发现方肖禹身体一僵,欲哭无泪的转向身后,她想了想,松开手,站到原地看着。 方肖禹强撑镇定,“凤仙师妹,你来了啊。” 丁凤仙眼里没别的,直勾勾的看着方肖禹怀里的披风,脆声问:“我要法衣做好了?” “做好了做好了,除了你想要的功能,我还在上面附加了汲灵阵,你穿上它后,周围灵气会自行向你聚拢。” 方肖禹将怀里的披风递给丁凤仙。 丁凤仙双眼一亮,开口便赞:“你也太厉害了,不愧是衣钧尊者的徒弟。” 方肖禹听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根处了:“哪里哪里,凤仙师妹你满意就好。” “价格怎么说?” “还是你我之前商量好的,五百灵石就成。” “你灵器的定价不能总这么低,”丁凤仙拧眉看他,“你这挣得到钱吗?” “当然,我炼你这法衣时器感正佳,一气呵成,根本没耗多少材料。” 丁凤仙取出一个装着灵石的储物袋扔给方肖禹,方肖禹接来一看,愣了下,讷讷说:“凤仙师妹,你好像给多了。” 丁凤仙睨他一眼:“都是给你的,别人这样的法衣卖价至少是你的三倍,你卖这样便宜,我收着也不安心。” 方肖禹只好收下。 丁凤仙也将法衣收好,视线掠过亓妙:“好了,东西我拿到了,就不打扰你们了。” 方肖禹的笑脸一滞,“不,我和她没有关系。” 丁凤仙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她穿着锻造服,不也是你们炼器坊的弟子吗?” 方肖禹:“……是。” 丁凤仙没多想,指着一个方向:“我和你们炼器坊不同路,先走啦。” 说罢就潇洒离去。 亓妙看着方肖禹,莫名感觉他头顶笼罩着一团阴云。 她挠了挠脸颊,目睹过方肖禹的情绪变化,便猜到了方肖禹不肯捎带她的原因:“对不起,方师兄,我不知道你要在这里和喜欢的女子见面。” 方肖禹没计较刚才的事,他哀怨地看过来:“连你这个第一次见她的人都能看出我喜欢她,为何她看不出?” 这亓妙哪儿知道啊。 但亓妙还惦记着便宜师兄的顺风车,于是绞尽脑汁的想了想,安慰道:“感情这种事靠缘分嘛,方师兄也不必沮丧,你想想我的处境,就不会多难过了。” 方肖禹沉默:“……” 好吧,在亓师妹面前,他这点事的确不值一提。 第4章 方肖禹带着他那背着巨债的亓师妹上路。 便车一搭,两座山距不过眨眼间就跨过。 亓妙下来后,捋了捋被风吹得糊脸的头发:“谢谢方师兄。” 方肖禹摆摆手,不以为意。 亓妙没有立刻道别,她眼巴巴地看着方肖禹:“方师兄,我想问问宗门里有适合凡人出行的工具吗?” 今天得亏碰到了方肖禹,不然靠她自己,走到炼器坊的时候恐怕已经是上午了。 所以这件事是当前重中之重。 方肖禹支吾了片刻,委婉道:“有的,御兽谷那边有租借灵兽的业务、炼器坊也有凡人可驾驭的飞行灵器,但这些价格不菲……” 亓·穷光蛋·妙沉默了。 半晌,她挣扎道:“那方师兄知道哪里可以借点钱吗?” 方肖禹一脸诚实:“亓师妹,知道你情况的人,大概都不会借钱给你。” 这钱借出去,谁知道还不还得上。 两人兀自大眼瞪小眼了一会,方肖禹犹豫道:“你不如去问长老们,他们应该会帮你。” 昨天闹了场乌龙,虽然最后碍于亓妙的情况没有收徒,但这些长老们爱才的心也不是假的,他们肯定也不愿意亓妙每天把时间花在来回炼器坊的路上。 亓妙觉得方肖禹的建议有几分道理,愉快采纳,然后和方肖禹告别。 他们都是内门弟子,听课却不在一起——她不会修炼,比起吸纳炼器的知识,得先学会引气入体。 所以亓妙这几日的安排是去炼器坊外门弟子的习堂,学习最基础的东西,学成后再去进阶的内门习堂。 她照着灵牒上炼器坊的地图,先领了修行和炼器的课本,然后赶去习堂,到的时候不算太晚,开课的长老还没来。 习堂的人很多,没人注意今天多了一张生面孔。 亓妙找了个空位坐下,看到身侧两个弟子头挨着头,围着一个灵牒窃窃私语。 “怎么现在还没传出风声?到底是谁唤醒了报喜鸟啊。” “我认识的内门师兄发消息过来了,他说没有看到脸生的弟子,莫非唤醒报喜鸟的那个人不是我炼器坊的弟子?” “不可能,昨天的事都惊动了长老们,他们可不会放过这种天才。” 亓妙听见他们在讨论自己,默默移开视线。 真不好意思,唤醒报喜鸟的炼器天才正从0开始修炼呢。 内门习堂是她不想去吗……是她听不懂啊。 亓妙含泪翻开书,开始恶补。 今天给外门弟子上课的兰雪靖,他教的是炼石。 亓妙这个插班生听概念时听得云里雾里,直到兰雪靖拿出一块普通的铁矿石,在所有弟子面前演示了一番空手提纯矿石纯度的操作。 亓妙睁大眼睛。 看着那铁矿在兰雪靖的手中重新成形,一块铁矿不停的变换着花样,一会儿塑成匕首,一会儿又制成锁头。 最后直接成了一滩红色的铁水。 铁的熔点是1538摄氏度,这里的人没有借用任何工具,徒手就把铁矿熔化了,而周围也没有让人不适的温度。 亓妙努力的接受着新世界的洗礼。 兰雪靖教得差不多了,便叫底下的弟子们上手实操,这和亓妙没没关系了。 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人,然后结合兰长老讲的内容,意识到他们是直接操控着气,团住矿石,从内部攻克改造。 弟子们的控气不如长老精准,改造出来的形状大多四不像,即使这样也让亓妙感到新奇。她正看得津津有味,头顶投下一片阴影。 “可以听懂吗?” 亓妙歪头,看到兰雪靖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旁。 她老实地喊了一声兰长老,接着回答:“现在还一知半解。” 兰雪靖扫了一眼亓妙手上的那本书,语气温和:“你尚未引气入体,今天讲的东西对你而言还是难了些,所以不必着急。” 亓妙点点头。 这在习堂,兰雪靖问了两句就走开了。 他一走,亓妙准备继续旁观其他弟子炼石,一扭头,发现刚刚还在专心致志捣鼓矿石的弟子们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兰长老和你说什么了?” “你和兰长老什么关系?” 亓妙迎着无数八卦的目光:“……兰长老看我是新来的弟子,所以关心了两句。” “你看着是有点眼生,”和亓妙隔着一个空档的高马尾少年挑起眉,“但兰长老对你很不一般,我从来没见过兰长老这么温和的和别人说话。” 亓妙呼吸一轻。 还没想好用什么措辞补救时,旁边的弟子嘲笑高马尾少年:“得了吧岳怀,兰长老除了对你视而不见,和其他人说话的语气都不差。” 岳怀脸一黑:“你少胡说八道。” 仙尊,时代变了 第5节 两边吵了起来,反而是亓妙这个当事人被忽略了。 亓妙摸了一下书页,庆幸自己没在习堂直接请兰长老解决她出行上的难题,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关注度,要真在刚刚找兰长老帮忙,她就糊弄不过去了。 想到这儿,亓妙摸摸鼻尖,安静的隐身,任他们在耳边大吵特吵,继续低头啃书。 一直到中午休息的时间,亓妙放下书,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揣着书往外走。 在去吃饭的居灶堂前,亓妙绕路去了炼器屋。 她要先解决出行的问题,总不能一天的时间都花在路上。 值守在炼器屋的是赵长老。 赵琼看见她有些意外:“亓妙,你怎么来这儿了?” 亓妙道明自己的诉求。 她还没有怎么发力,赵琼已经爽快地掏出了一袋灵石:“拿这钱去租个灵兽吧。” 赵琼笑道,“我考虑到你还没有引气入体,就算借你灵器,你用不了储物袋,也不好放置它。” “……赵长老,我一定尽早还你。” 亓妙只差没两眼泪汪汪,她望着赵琼,感动不言而喻。 “这只是一笔小钱,”赵琼懒声道,“你在炼器方面有无穷的潜能,只可惜你我师徒缘分不够,所以这钱就当是我这个做长老的帮衬一下自家的炼器弟子。” 亓妙从炼器屋出来后,还是在灵牒上记上赵琼的灵石。 然后美滋滋地从列表上点开和江苒的对话框,打算向这位御兽师姐这儿问问租灵兽的价格。 她敲着字,江苒的消息先出现了。 亓妙一顿。 “长老们已经把你的情况通知给那些弟子了。” 第5章 亓妙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也做过心理建设。 可在灵牒滴滴声不断,一个又一个好友(债主)申请如潮水般涌来,触目惊心的铺满灵牒界面时,她还是不由自主的沉默了片刻。 然后一个一个的通过。 手指都快戳麻的时候终于加完了,但紧接着,一大片未读消息又粗暴的撞进她眼底。 “……” 完啦,好想暂时死一死。 丧了两秒,亓妙认命的点开最上面的聊天框。 这是一个百草园弟子邱屠发来的,他在申请通过后第一时间就发了消息,单刀直入的告诉她,他存放在宝阁的有千年紫莲、九阳芝、天雷竹、玄冰寒髓果,让她核查一下,然后商量赔偿问题。 在她还挨个通过申请时,邱屠也还在一个劲的消息轰炸—— “怎么不回消息?人呢?” “人呢呢呢!” “不会在装死吧,再不回消息我就要去找你了。” 亓妙:“邱师兄,我在我在。” 邱屠秒回:“你可算出现了。” 亓妙字点的同样飞快:“邱师兄,我会承担责任,尽力弥补过失,赔偿你的损失,但你需要等我一段时间。” 邱屠也不含糊:“我知晓,长老说了,你刚开始修炼对吧。” 亓妙看了这条消息,心里有了数,诚实道:“这也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我要赔偿的师兄师姐们很多。” “邱师兄,我知道你的损失不小,但你前面还有六十三个师兄师姐的损失比你严重。” 邱屠:“……” 亓妙拿不准他的意思,于是继续发:“不过申师兄后面还有二百四十二个人。” 他还算排在前面。 邱屠受到了不小的震撼:“你这辈子还的完吗?” 这回轮到亓妙沉默,“……” 少、少看不起人了。 亓坚强双眸泛泪:“邱师兄,你盼着点我好吧,我要是撑不下去了,谁给你们赔钱。” 邱屠安静了两秒,一改前态:“亓师妹,长老说你在炼器上天赋异禀,昨日测试天赋时唤醒了报喜鸟,是我们苍梧宗百年难一见的炼器天才,我相信以你的实力,这些债务必不在话下。” “……”亓妙也不管他这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把昨天晚上计划好的还钱方案发给邱屠。 “邱师兄,我现在有三种赔偿方式供您选择。一种是原物赔还,一种是把师兄你的损失换算成灵石赔付,还有一种是以灵器抵押。邱师兄你看看倾向于哪个?” 发完后,亓妙不怎么关心邱屠的选择,退到其他聊天框,把这赔偿方式给其余的债主统统发了一份。 灵牒有群发的功能,但只有尊者、长老这些才能用,亓妙一个一个的沟通,花了不少的时间。 她把自己的现状坦然的摆在他们面前,所以不管来讨债的弟子们再怎么气势汹汹,聊了一阵后,陆续捏鼻子认了,吃着亓妙画的饼,领到了亓妙亲发的债主号码牌。 亓妙和最后一个师兄聊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茫然感。 她缓了一会儿,看着渐渐沉下去的太阳,猛地想起来还有租灵兽的事没办。 急忙给江苒发去求助消息,一刻钟后,江苒骑白鹤而来。 她一眼看见坐在大槐树底下的亓妙,少女穿着锻造服,抱着一本书埋头苦看。 “亓师妹,”江苒上前唤了一声,看见亓妙抬头,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一日不见,亓师妹变得如此憔悴?” 亓妙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深沉道:“可能是感觉到了生活的压力。” 江苒:“……” 江苒很快就猜想到亓妙遭遇了什么,同情的看她一眼,把召唤灵兽的哨子递出去:“你找我的时候有些晚,我问了很多同门才找到这么一个租借飞行灵兽的,所以他要价也不低。” 江苒报出一个数,赵琼给的钱不少,够亓妙租两个月。 付过钱,亓妙摸了摸到手的哨子:“吹响就可以召唤过来吗?” “对,只要你在苍梧宗内,这灵兽就随你召唤,”江苒收好灵石,又给亓妙递去一个储物袋,迎着亓妙不解的目光笑笑道:“这是灵兽吃的粮草,你租借灵兽的期间,也要负责喂养它们,里面装的粮草够你这只灵兽吃一周。” 连自己一张嘴都难养活的亓妙愣了一下:“这粮草也要花钱买吗?” “不用,”江苒知道亓妙的顾虑,告诉她,“百草园灵气充盈,土地肥沃,那些医修弟子的灵田经常长灵草,那灵草对他们炼丹无益,你需要的话,直接过去割就好。” 亓妙:“!!” 免费的好啊!免费的妙!她最喜欢免费的东西! * 亓妙和江苒分别后,她返回习堂。 经过这一下午,她肩上的压力更加实质化了,即使有些疲倦,她也打算多看一会书。 至于为什么不回寝舍看,是因为寝舍每月发给内门弟子的烛火有限,用完后就得花钱买。 而习堂就不一样了,习堂内放置灯器,只要习堂有人,灯器就会亮起,对她这个贫困生简直不要太合适。 夜幕降临,亓妙蹭着习堂的光,撑着脑袋,梳理着书上的内容。 修行第一步,引气入体。 想要引气入体,要先意识到气的存在,当感知到无处不在的灵气时,就意味着成功了。 书上关于灵气和修炼的内容对亓妙来说是玄之又玄,她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算是意识到气。 她已经打破了自己固有的理念壁垒,但这好像还不够。 亓妙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她对屏幕上出现过的武器、机甲充满新奇,可这些东西真的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又变得束手无策。 亓妙下意识的向旁边伸手,想拿出个工具熟悉手感,消除烦躁,却摸了个空。 “……” 亓妙呆了一下才想起来,平日不离身的维修盒被她收在了寝舍。 她郁闷的看了一眼空空的手心,然后就想到白日里看到的画面。 兰长老说所谓炼器,就是化物为器,物是器的载体,而物指的是世间万物。 白日那铁矿任由兰长老捏扁搓圆,最后所变幻成的东西也是铁制品,所以器也是寄托于物。 亓妙不由的扩散思维,要是控气可以改变任何金属和其他材料的结构,把它们弄成自己想要的东西,那岂不是她能用炼器徒手造机甲? 想想驾着机甲在修仙界乱飞的场景…… 亓妙被自己漫无天际的想法逗乐了。 她没有发现,在她瞎想的时候,她的呼吸变得绵长,身体上的疲倦也悄然减轻。 还是从简单一点的东西琢磨比较好。 亓妙想着,视线从半空落到习堂的桌子上。 这是眼下很简单,适合亓妙构想控气的一个材料。亓妙摸了摸桌面,指腹感受着木头的纹路。 木头可以造纸。 没化学药剂的情况下,控气要先粉碎木头,不断摩擦、撞击,使纤维帚化,然后加热或者加压、加水空融在纸浆,使其成为浆液,浆液铺平脱去水分后,就成了纸。1 指腹底下的触感变了。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她好像累出了幻觉,她看到习堂的木桌内,似有无形的机械刃从内部将木桌粉成碎末。 她刚在大脑里所构建的画面逐一出现。 窗外的风吹过一面书页,亓妙眼里只剩下不断重构的木头。 然而没几分钟,亓妙眼前划过一抹红色。 仙尊,时代变了 第6节 她怔了一下,抬手擦过鼻下,刺目的血色映入眼帘。 亓妙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下一秒,失去桌子支撑的书本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 清晨—— 岳怀和朋友在炼器坊门口撞上,两人勾肩搭背的往习堂走。 你一句我一句的分享着昨天的学习心得,主要是岳怀的朋友给岳怀分享。 岳怀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当着朋友的面上下眼皮直打架。 朋友见状叹气:“岳怀,你说你何苦待在炼器坊呢,你的天赋明明不在这里……” “停停停,”岳怀一扫困倦,“宗门可没有哪条规定说炼器天赋不够就不能修炼器啊。” “可你在这里待着是炼器坊外门吊车尾,武道殿的长老隔三差五的就要找上门和咱们长老打一架,要炼器坊把他们的武道苗子放开,还你自由。长老们被缠的烦,对你的态度也不好,你还不如顺了武道殿长老的愿。” 岳怀面白如纸:“武道殿爱惜人才的方法我欣赏不来,我去那里待了两天,你知道吗,就两天,我被长老揍得连亲娘都认不出来了。” “你的体质本就是越挨揍越强。”朋友略显无语,“你昨天跑的快,傍晚是武道殿的庞长老还来习堂放了狠话,说你要是还赖在炼器坊,他就把这儿拆了不让任何人学炼器。” “你听听!”岳怀愤愤道,“它武道殿的人说话多不讲道理,我不屑和他们为伍。” 两人一路拌着嘴到习堂,朋友推开习堂时,岳怀还在说:“我相信只要我努力,未来的炼器一派,必有我的一席之地。” “……” 岳怀以为朋友无言以对,得意抬头时发现朋友站在习堂门口,一动不动,目光直直的看着里面。 “傻站着干什么,怎么不进去?”岳怀奇怪的说着,同时绕到朋友身边,抬眸瞥了一眼。 满目的白纸映入岳怀的眼里。 这个可以容纳两百多个弟子的习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夜过去,所有的桌椅不翼而飞,留下了落满厚厚纸张的空屋。 岳怀傻眼了:“……” 不是,他们的习堂怎么真的被拆了? 第6章 亓妙从一张榻上缓缓睁开眼睛。 阳光透过窗棱,斑驳的洒进弥漫着淡淡药香的屋中,也照亮了亓妙迷茫的脸。 门帘恰时被掀起,一个陌生的女子走进房间,她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热气的药,见到亓妙醒了,弯起眉眼:“醒的正好,来把药喝了吧。” 亓妙撑着身体坐起来:“这是哪儿?” “医馆,”女子信步走来,“我是医修弟子祝丹宁,你刚引气入体就透支灵气,在炼器坊昏了一晚上,今早炼器坊长老把你送来这儿治疗。” 昨夜的记忆在亓妙脑海中逐一浮现,亓妙怔了一下,原来那个不是她的幻觉。 “回神啦,喝药。” 亓妙下意识的伸手要接递到眼前的药,指尖离碗还有两厘米时猛地缩了回去。 “我现在没有哪里不舒服,可以不用喝药吗?” 祝丹宁撩开眼睫,看了一眼往后缩的亓妙:“你根基有受损,这药是疗伤的。” 亓妙抗拒的看着药碗:“我慢慢养可以吗?” 祝丹宁皱起眉,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这事关你日后修行,不要任性。” 亓妙真的要哭出来了:“我没有钱,这药我喝不起,我真的不能再背债了。” 以为亓妙是怕药苦的祝丹宁:“……” 两人僵持之际,赵琼过来看望亓妙,在门外听到亓妙的话,走进屋内笑言:“你也不差这几份药钱。” 亓妙泪眼汪汪的望过去。 赵琼笑眯着眼道:“你还记得晕倒前发生的事吗,你把习堂的桌椅全部炼化了,炼器坊重新采购了一批补上,又花了一笔灵石。” 习堂是被亓妙弄没的,亓妙自然得负责。 亓妙木住:“……” 空气大约安静了两秒,她直直的倒回榻上,盖上被子,重新闭上眼睛。 这一定是梦。 她还没有醒。 赵琼好笑的看着她,柔声说:“所以喝了药再休息吧,不养好身体怎么修行?” “……” 好有道理的话。 亓妙一骨碌坐起来,接过不知道多少钱的药,安慰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然后把药灌进嘴巴里。 药很苦。 但比不上她心里苦。 开始还债第三天,进度是负数。 赵琼侧目问祝丹宁:“她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今天不要动用灵力,喝了药修养一天就好。” 赵琼松了口气,当机立断道:“那今天就让她在医馆待着吧。” 祝丹宁没有意见,端起空了的碗离开,把这里留给他们炼器坊的人。 赵琼看了一眼亓妙,直接问:“你昨晚做了什么?” 亓妙消化着债务增加这件悲伤的事,闻言老实回答:“我在习堂看书,一直找不到引气入体的契机,我就想着习堂的东西,重温兰长老课上讲的内容,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习堂发生了变化。” 然后她就失去意识了。 赵琼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掀起惊涛骇浪。 赵琼眼里倒映出亓妙的影子,少女略微垮着小脸,压根不知道她刚刚的话有多么惊人。 亓妙引气入体的速度不快,让赵琼难以接受的是亓妙作为一个炼器初学者,连辨物都没学过,仅凭着一堂炼石的课,在刚摸到修行的门槛,就能运用出来。 哪怕炼木的操作并不难,熟知其原理,也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以微薄的灵力,在第一次上手时,就造出上千雪白无污、大小如出一辙的纸张。 这种天赋只能用恐怖来形容。 赵琼心里忍不住的惋惜。 她和兰雪靖很想大手一挥,给亓妙把桌椅的钱补上,是穆几桂拦住了他俩。 亓妙不是他们任何人的徒弟,且亓妙毁了朱雀宝阁,宗门对她不满的人很多,这种情况下赵琼他们不能明面上表现出对亓妙的关照,以免牵连到整个炼器坊,而他们拿捏不好尺度的偏袒,也容易让亓妙的处境变得更加微妙。 赵琼被说服了。 “炼器坊的账不着急补,所以不用过于忧虑,”赵琼按下胸中情绪,怜爱的揉了揉亓妙的脑袋。 哪一家的天才像亓妙这么倒霉啊。 赵琼又待了一小会,给亓妙细致的讲了一下炼石炼物的内容,讲完后观察了一下少女还有些白的脸,便说:“好好在这儿修养吧,我先走了。” 穆长老和兰长老还在炼器坊等着她消息呢。 亓妙送走赵琼,药效也上来了,她躺回去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来后,她恢复了活蹦乱跳。 亓妙在医馆吃了午膳,晒了会儿太阳,消完食她想起什么,翻身起来,跑去外间找到祝丹宁,问她可不可以出去。 祝丹宁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颔首道:“不要动用灵力,日落前回来就行。” 亓妙乖巧的应下。 她离开医馆,直奔药田,干不了别的,割割灵草、给租的灵兽攒攒口粮总归没问题。 百草园每一处药田都有看管的执事,亓妙和执事说明自己的来意后,执事爽快放行了。 “灵草随便拿,但注意别破坏弟子们种的草药,要是不小心割错了,可是要赔偿的。” 亓妙“嗯嗯”点头,江苒也和她说过这件事,还教了她怎么辨别哪些是医修不要的灵草。 她拿着工具进去,割了小半筐的时候,灵牒响了一声。 亓妙抽空看了一眼,发消息的人是邱屠:“发个位置。” 亓妙没一丝迟疑,听话的告诉邱屠她在丁十一号药田。 邱屠:“?” “给的这么爽快,不怕我找你要账吗?” 亓妙老实回:“邱师兄,我的兜比我的脸还要干净。” 邱屠要她要钱,她有的给吗? 邱屠:“……那我要找你麻烦,揍你怎么办?” 亓妙迟疑了一下:“不至于吧邱师兄,你把我揍进医馆,只会耽误我给你赔偿的时间呀。” 邱屠无言以对,扔下一句等着便不再回消息。 亓妙收起灵牒,继续割草大业。 不到一刻钟,她听到药田外有人喊她的名字。 亓妙转身看去,一个青衣男子抱臂站在田边,居高临下的打量她:“你来药田就是为了割灵草?” 亓妙点头。 男子想到什么,露出一副怪异的表情:“灵草只有御兽谷的弟子需要,你该不是要割来卖给他们吧?我可提前告诉你,这玩意不值几个钱。” 亓妙眨了眨眼睛:“邱师兄?” 仙尊,时代变了 第7节 “是我。” 亓妙恍然,望着邱屠,竖起手指解释:“邱师兄,炼器坊和我的寝舍隔着三座山,我不会飞,所以租了两个月的灵兽用于出行,割灵草是给我租的灵兽攒口粮。” 邱屠哑然:“……” 亓妙仰起脸:“所以邱师兄找我什么事?” 邱屠按了按额角:“你不是受伤进医馆了吗,我来确定一下你的情况。” 亓妙了然,一边把手伸过去给邱屠检查,一边说:“祝师姐说我修养一天就好。” 邱屠探了一下脉,闻言挑起眉:“祝师姐?给你治疗的人是祝丹宁?” “嗯……”亓妙眼神怪异,“邱师兄,你不是从祝师姐那儿知道我进医馆的呀。” 邱屠听到是祝丹宁给亓妙看的,便懒洋洋的收回手:“不是你祝师姐说的。” “你昏迷的事瞒不过长老们,他们一听你今早送来医馆时面白如纸,状态很不好,他们着急坏了。百草园长老火急火燎的把我们这些昨天加了你的弟子叫来,问我们是不是给你施加了太大的压力,才让你一时心急,修炼出了岔子。” 亓妙无言。 这些人比她更担心她出意外。 “长老避免我们给你压力,找了别的弟子给你治疗,我们也不知道是谁。” 亓妙的债主里,医修有很多,邱屠不是亓妙欠钱最多的医修,但他是苍梧宗医修弟子中天赋最拔尖的一批,所以他在众弟子中脱颖而出,过来检查亓妙的情况。 邱屠一一解释完,话锋一转又问亓妙,“你打算把这草割到什么时候?” “日落。” 邱屠拧眉,太阳正高挂着,离日落还有一个多时辰,她这是又想要昏一次? 然而他看了一眼亓妙,亓妙已经在分神,偷瞄着哪里的灵草肥沃,邱屠顿了顿,长叹一口气:“要够灵兽两个月吃的灵草是吧?你回医馆继续养伤,我晚点托人给你送过去。” 亓妙警惕:“邱师兄,我没钱买。” 邱屠:“……” 他暴躁道:“谁看得上你这点草料钱?我待会儿叫几个人过来割灵草,割到的灵草都送给你。”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受宠若惊:“可以吗?” 邱屠冷笑:“可以,当然可以,我叫的人你也认识,都是拿着债主号码牌等你还钱的医修弟子,喊他们割点杂草,让你早点养好伤挣钱,他们肯定愿意。” 亓妙知足常乐,假装没有听出邱屠口中的怨气,乖巧的向他道谢,同时表示她一定会努力挣钱。 然后就被邱屠赶小鸡一样赶回医馆。 第二天,祝丹宁例行检查,看过亓妙后,宣布她已经痊愈,可以出医馆了。 于是亓妙带着邱屠昨夜送来的一储物袋灵草走出医馆,吹哨子召来灵兽。 她昨天休息的很好,精力正充沛,便也没回寝舍,直接去了炼器坊。 炼器坊今日没有长老讲课,弟子们都在自行修炼,亓妙找了块安静的地方看书。 看了半本书,亓妙被知识塞的脑袋发胀,她思考了一阵,放下书,决定找块石料,再练一练炼石。 炼器弟子每个月都可以在炼器坊福缘斋里凭借弟子身份领一些炼器材料。 矿石也在其中。 亓妙是内门弟子,每月可选三样材料。 福缘斋执事核查了亓妙的身份后,领着她进库房。 亓妙刚走进库房,一眼被正前方一块矿石吸引了注意。 那是一块棕灰色的晶体,形似四方方锥,呈半透明状,亓妙有些不敢置信的走上去,看到了断口脂肪光泽。 白钨矿石诶! 亓妙双眼一亮,有种见到朋友的欣喜。 耳边是执事的声音:“你要是选这块石料的话,这个月就不能再选别的了。” 亓妙:“……” 她后退一步。 对不起了白钨矿石,你很好,是我不配。 亓妙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问执事:“其他的可以随便选吗?” “嗯,每月月初会补库存,你这个月来的晚,库房只剩下这么一块稀有石料了。” 说罢,执事又拿起白钨矿石,给亓妙看矿石上面的盖印:“有这个的就是稀有石料。” 亓妙目光追着执事手里的白钨矿石跑,她忍不住问:“这种稀有石料只能用份额兑换吗?” “当然不是,”执事笑了一下,“你也可以在福缘斋用钱买。” 亓妙眼前一黑,只感觉这个修仙界不是她这种穷人可以生存的地方,她艰涩的开口:“……有不花钱的方式吗?” 第7章 “也有。” 两个字犹如敞开的天窗,悦耳的照亮了亓妙的内心世界。 亓妙眼巴巴地望着福缘斋的执事,一副好学求解的模样。 执事也没卖关子:“你可以自己去矿脉寻石,运气好的话,也可以找到稀有石料。” 亓妙听后先问:“进矿脉需要交钱吗?” 执事被她抠搜的模样再次逗乐,好笑道:“自家矿脉,无需付钱,不过离开矿脉的时候,你要把找到的石料抽出十分之一,上交给炼器坊。” 这也不多。 亓妙听得眼睛亮晶晶的。 顿觉矿脉是她这种‘穷修’的取材之道。 正心动着,执事话锋陡然一转:“进矿脉寻石听上去不错吧,但去亲自寻石有可能遇到危险。” “你若是只想找一些普通石料,倒不会有什么风险,但你要是想找稀有石料,你就得往矿脉深处走,潜入矿脉越深,越容易遇到危险。” 福缘斋的执事看出亓妙没了解过矿脉,所以解释得很详细:“矿脉深处,有些地方有毒气,有些地方有妖兽看守,你要是在里面遇到危险,炼器坊是一概不管的。” 简单来讲,就是进矿脉,机遇与风险并存。 亓妙听懂了,和执事道了一声谢,把注意力重新移回库房。 矿脉地存在让亓妙多了一个选择,亓妙没忍住,又惦记起白钨矿。 她在库房溜达了一圈,因为这个月来的晚,福缘斋剩下的矿石都挺普通,于是亓妙决定先去一趟矿脉,再考虑要不要把份额都花在白钨矿上。 亓妙行动果决,说干就干。 当下便离开福缘斋,直奔矿脉。 矿脉在苍梧宗最北的地界,亓妙从灵兽上刚下来,就被寒风呼了个满面。 她冷得直哆嗦,跺了跺脚,半晌才从白茫茫的山上找到矿脉入口。 进出矿脉都要启动专门的法阵,亓妙在入口的执事那儿做过登记,又拿炼器弟子牌领到挖矿的镐器,然后站到法阵中,按执事教的,往阵眼注入灵力。 再一睁眼,就已经在矿脉中了。 地底光线昏暗,比外面还要阴湿寒冷。 亓妙摸着层层叠叠的岩石壁,小心地往里走,她对自己有数,这次来矿脉,不会越过安全的地界。 只要找到几块普通的石料,她就很满足了。 矿脉浅层的地上躺着很多碎石块,亓妙捡起手边一疙瘩灰白的石头,借光辨认出来。 斜长石。 亓妙第一反应是回忆这种石类的特性,熔点低、透明度高…… 第二反应是原来这世界的斜长石也常见,她刚刚没有在福缘斋看到这类石头,还以为修仙界的矿脉有所不同。 现在一看这遍地的斜长石,亓妙回过味了,大概是这类石料太常见了,福缘斋才没有。 而且这些矿石被乱丢在地上,也能看出它在炼器上无太大用途。 老实说,斜长石对她也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亓妙盯着石头想了想,果断收进储物袋。 然后弯腰,开始捡这些别人不要的石头。 ——就算炼器用不到,也可以拿来练习炼石啊。 亓妙这一捡,就捡了半个时辰。 最后是因为实在太冷,她才停了手。 她抬起手腕,贴了贴冰凉的脸蛋,知道自己该出去了。 亓妙收好储物袋,临走前,不忘深情地看一眼前方地上的矿石。 等用完后,她还会再来的。 亓妙通过法阵重回矿脉入口,执事见她出来,无声地点了点桌面,要检查她采掘的矿石料。 亓妙上前,从储物袋抖出她捡来的石头。 她很快倒空储物袋,然后安静地等着执事过来拿走十分之一。 然而等了几秒不见动静,亓妙疑惑的抬头,撞上了黑衣执事同样疑惑的双眼。 两人对视片刻。 黑衣执事似乎意识到什么,审视指着亓妙哗啦啦倒了一桌的石料,语气中掺杂着些许不可置信:“这些破石头就是你这一趟的全部收获?” 亓妙眨眨眼睛,小声的“嗯”。 黑衣执事眼神复杂的在亓妙和桌上石料之间来回移动,沉默良久后,挥挥手,无力道:“不用拿一部分上交炼器坊了,你把这些垃……石料带走吧。” 亓妙:“……” 仙尊,时代变了 第8节 他刚刚该不会是想说垃圾吧。 亓妙很想给这些石头正名,偏偏这时又有弟子从矿脉里走出来,黑衣执事像是看到亲人般,脚下生风,快步走开,远离了亓妙和污到他眼睛的石头堆。 “……” 亓妙重回福缘斋,把白钨矿拿到手后,便回了玄月峰,待在寝舍里捣鼓她捡来的石料。 矿石比木头难炼。 亓妙握着石英石,面色肃然地想。 她控气炼化,失败了三次。 石英的熔点很低,亓妙能够轻松熔掉它,但在快速控制它降到玻璃固态的温度时,总会失败。 她也不气馁,一边总结着问题所在,一边不断开始新一轮的尝试。 磕磕绊绊的练习了一会,亓妙额头上爬满了汗珠,眼尾也微微泛红。她仔细操控着灵气,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逐渐成形的透明薄片。 一刻钟后,亓妙望着安静躺在她掌心的玻璃片,心中仍有一丝不真实感。 她想再练习一次,但身体的疲倦已经累积到了极致,掌心也再聚不起灵气,亓妙只好乖乖地躺回床上。 她心中的兴奋不减,一会儿琢磨怎么提升境界,练习控气,一会儿感慨石料真不经用。 今晚耗费了十块石头,照这个速度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再去一趟矿脉了。 下次去的时候,她一定穿厚点,争取多带一些回来…… * 亓妙低估了矿脉的威力。 第二天一醒,她便感觉到不对劲。 身体很热,脑袋晕得厉害,只是睁着眼睛也觉得累。 亓妙抬手摸了摸额头,不出意料的烫。 发烧了。 亓妙下意识地对着空气喊她的智能助手:“双一,把我送进治疗舱。” 说完后,她猛的想起自己已经穿越几天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把被子掀开,看了一圈,没有找到灵牒,她便像受了什么打击一样,呆呆地坐了几分钟,才撑着乏力的身体起床。 此时天边泛起鱼肚白,亓妙慢吞吞地走出寝舍,在左右两间紧闭的寝舍门中犹豫了一下,朝左边那屋走去。 “咚咚咚——” 亓妙敲完门,乖乖地等在旁边。 房间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穿着粉裙,貌若仙蝶的女子走出来。 亓妙怔怔地看着粉裙女子,她不认识这位师姐,但江苒说过,和她同院的两个师姐,一个是体术堂的甘金蕾,一个是道法院的孟笑慈。 面前这位师姐,三千青丝上别着一串金色蝴蝶步摇,发髻的红晶簪明艳夺目,看着不太像江苒口中爱打架的体修。 “孟师姐,”亓妙抿了一下干燥的嘴唇,有些站不稳,“我是新搬来的亓妙,御兽谷的江苒师姐和我说,我遇到麻烦可以找你们帮忙。” 甘金蕾挑眉,还没纠正这新来的师妹认错了人,就见亓妙丢下一句“辛苦孟师姐带我去一下医馆”,身形猛的一晃,朝后滑下去。 “!” 甘金蕾眼疾手快地捞住亓妙。 亓妙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服传给她,甘金蕾低下头,少女明显泛红不正常的脸颊映入眼里。 “……这算什么事儿呀。” 甘金蕾无奈地牵起亓妙的手腕,给她渡去一些灵气,又取出灵牒给江苒说了一声。 然后认命的送亓妙去医馆。 * 亓妙意识模糊间,隐约闻到了熟悉的药香。 中途有人在她身边,轻声问她的状况,“寒气入体”、“劳累”几个词零星的飘进她耳里,再后来,时不时有医修弟子过来,喂她喝了些汤汤水水。 等意识完全回笼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头上的烧已经退去了大半,身体也不再难受,亓妙揉了揉肚子,惊觉自己一天没吃东西居然也不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医修师姐喂给她的那些东西。 现在清醒了,亓妙也想起了早上怎么也找不到的灵牒在哪,她悻悻地从储物袋里取出灵牒。 早上晕乎得厉害,她才没想起来。 亓妙打开灵牒,好多条未读消息闯入她的视线。 给她发消息最多的有两人。 一个是江苒,每隔半个时辰就发消息问她醒了没,亓妙赶快回复了一下。 还有一个是邱屠。这位百草园的医修师兄一如既往的进行着消息轰炸。 “?” “???” “不是吧……” “祖宗!我的亲祖宗!” “这才过去了一天,你怎么又进医馆了?!” 亓妙隔着屏幕都感觉到了邱屠的怨气,她讪讪地挠了下脸颊,斟酌着敲字:“邱师兄,今天进医馆是个意外。” 邱屠简直像是蹲在灵牒旁边,下一秒就发来两个字:“呵呵。” 亓妙:“……” 亓妙心虚,她自知自己三天二进医馆这件事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还没有等她想好怎么回复时,方肖禹和祝丹宁一起走进屋里。 祝丹宁看了一眼亓妙抱着的灵牒,挑眉笑问:“你在跟邱屠发消息?” 亓妙懵懵抬头。 祝丹宁看出她的疑惑,戏谑道:“邱屠刚给我发消息说你醒了,叫我赶紧看看你有没有烧坏脑子。” “……” 祝丹宁走上前摸了摸脉,又观察了一下亓妙的脸色后,做出结论:“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慢慢养几天就好。” 方肖禹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塌边,闻言问:“可以出医馆吧。” “可以啊,风寒而已,不是什么要留馆观察的大病,”祝丹宁笑答,又对亓妙说:“我先去给邱屠他们回个消息,免得他们一直在我这里犯神经。” 亓妙送走医修师姐,转头看向方肖禹:“方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长老他们托我来的,”方肖禹深沉地瞥了一眼亓妙,“赵长老本想亲自来,但被其他家的长老堵在了炼器坊,只好叫我过来看看你,再通知你一件事。” 亓妙听着,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呀?” “长老们决定了,在你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你不能再去矿脉了。” 亓妙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如遭雷劈,她挣扎着,底气不足的拿出对邱屠的话术:“我今天进医馆是个意外。” 方肖禹打断她:“在这之前,你要用什么石料,直接去福缘斋里取,不收你钱。” 亓妙刚滋生出一点悲戚,就随着方肖禹这句话烟消云散。 她怔愣了半晌,才迟疑的开口:“真的假的?” 还有这种好事? 方肖禹颔首,一字不差的复述长老们的话:“这是宗门的决定,你这次下矿脉生了病,让其他家长老重视了这件事。他们担心你再去矿脉会出什么意外,所以各自出了一些钱,只要你不下矿脉,他们就会给你买你要用的材料。” 总之就是一句话。 亓妙在还清债前,得好好活着。 第8章 方肖禹传达完了重要的事,又恢复轻松的模样,羡慕地看着亓妙:“亓师妹,你这个待遇,在我们炼器坊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啊!” 亓妙心情正复杂,听到这话,嗓音轻轻:“羡慕吗?方师兄,我用巨债换来的。” 方肖禹:“……” 他干咳了一声:“你等下在医馆休息,还是回寝舍?” “回寝舍吧,”亓妙也顺着他跳过话题,“现在还不是太晚,我回去看会书再睡。” 好努力。 方肖禹一想到亓妙这么刻苦的原因,看她的视线便多了些同情。 “如今宗门都道你身体孱弱,你要是再累进医馆也得不偿失,所以不用有太大压力,修行也讲究循序渐进嘛。” 亓妙安静了两秒,忍不住道:“我身体不弱。” 她在星际时,经常忙的脚不沾地,只用吃饭和营养舱就能活得好好的,身体素质不知道秒杀同期机械师多少倍。 方肖禹诧异道:“三天二进医馆,还不弱吗?” “……方师兄,这次真的是个意外,你不要对我产生这种刻板印象。” “好吧,”方肖禹耸耸肩,十分不走心的妥协。 亓妙:“……” 等着吧。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她亓傲天会证明自己的。 祝丹宁得知亓妙要回寝舍,二话不说给亓妙开了两副药,要她带回去吃。 仙尊,时代变了 第9节 亓妙揣着药回到玄月峰,她走进院里,恰好看到甘金蕾在靠在树下玩灵牒。 “孟师姐!”亓妙哒哒哒地跑过去,一脸感激的看向她,“今早多谢孟师姐送我去医馆。” ‘孟’师姐勾起唇:“早上我就想和你说,孟笑慈在你右边那屋。” “……” 亓妙失语了,几秒后,干巴巴喊:“甘师姐?” “嗯,”甘金蕾强憋着笑,欣赏着亓妙局促的表情,心道不枉她在门外等了这么久,然后又问:“你早上怎么把我认错的?” 亓妙抬眸扫了一眼甘金蕾那些精致且矜贵的头饰,老实说:“甘师姐看起来不像体修。” 甘金蕾摸了摸自己的步摇,“因为我的打扮?” 亓妙看她没有生气,稍微放下心,回道:“嗯,我听体术堂的弟子经常互相切磋。” “是呀,”甘金蕾扬起笑脸,眉眼张扬,却更加明媚动人,“我穿的如此漂亮,和别人打架时,他们连我的头饰都弄不坏,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成就感吗?” 亓妙认可的点头。 和甘金蕾一样,不太在意被她打败的弟子的死活。 甘金蕾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药:“你身体如何了?医修怎么说?” 亓妙有些惊讶甘金蕾的关心,但还是回答了,“没什么大碍,喝药养养就好了。” 甘金蕾了然:“那把药放好再出来吧。” “啊?” 出来干什么? “你是不是没有看灵牒上的消息?” 亓妙茫然摇头,她只来得及看江苒和方肖禹的消息,听甘金蕾这话,她正要掏出灵牒。 甘金蕾已经解释了:“你有个叫闰义的债主,他是我师弟,他知道你我同院,你今天进医馆后,他死缠了一下午,求我教你一些增强体魄的体术。” 亓妙记忆很好,一下子就对上了人。 闰义。 体术堂弟子,她的37号债主。 亓妙按亮灵牒,在一片未读中找到了闰义,和甘金蕾说的一样。 闰义:“你回寝舍记得去找一下你甘师姐。她答应我教你一些体术,好好学,别再进医馆了啊。” 亓妙:“……好的,我一定努力。” 债主们为她真是操碎了心。 亓妙回了消息,快速跑回屋里放下药,又从寝舍出来。 “有测过体修天赋吗?如何?”甘金蕾收起灵牒,进入教学前先问了句。 “四十。” 甘金蕾点头:“天赋平平。” 甘金蕾既然答应了师弟,教亓妙时便也用上了心,给亓妙演示了一套简单的练体拳。 “以后你每天早晚各练一次,这套拳虽说不能让你打架更厉害,但可以提高你的体质,日后不会那么容易被风寒打倒了。” 亓妙出拳的动作歪了一下:“甘师姐,你怎么知道我是受了风寒……” 甘金蕾抬指矫正亓妙的动作,同时一脸理所当然:“我是体修啊,经常和医修打交道,多少也懂一些医修的东西,你的状况又不复杂,很容易就看出来了。” 亓妙顿了一下,然后练拳的动作更利落了。 * 这一日给外门弟子讲课的是穆长老。 上完一堂课,亓妙被穆长老叫走了。 穆长老把亓妙带去炼器屋,炼器屋里另外两个长老都在。 赵琼看了一眼亓妙,少女的表情迷茫,她偏头对穆己桂道:“穆长老,你没和咱们炼器坊的天才说吗?” 穆己桂淡淡道:“我觉得我们都在的时候,再告诉她比较合适。” 赵琼别过脸,声音不算小的嘀咕了一句:“老古板。” 穆长老只当没听见,转身看向亓妙:“我们不是你师尊,按理来说,不该插手你的炼器修行。但你情况特殊,这两日,其他家长老总来找我们,希望我们多盯着些,让你在修行上别走什么岔子。” “所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每日讲堂结束后,抽出一个时辰额外教你,你意下如何?” 亓妙迟疑道:“可以吗?” “只要你乐意学就行,”兰雪靖指了下他们三个,理直气壮道,“我们只是同时教你,又不是你师尊。” 亓妙很清楚,即使穆长老他们不教她,也可以按照其他家的要求盯着她。 说什么合起来教她,不是师尊也无所谓的话,都是钻规则空子的借口。 亓妙不会让别人的心意白费。 她抬起头,郑重道:“我想学,我会认真学的。” 赵琼瞅着她,哼笑一声:“别后悔就行。” 兰雪靖直接进入正题:“我听别人说,你这几日一直在用功看书,我考考你学的如何。” “讲讲你对灵器的了解。” 亓妙思忖片刻,答道:“灵器一共五个等阶,分别是凡品、上品、圣品、极品和超品界。” “凡品灵器,亦为凡物,只能起到辅佐使用者的作用。” “上品灵器,聚灵而生,其强度以使用者的实力而定。” “圣品灵器,它自身不凡,实力不以用者而定。” “极品灵器,器有魂,如果说凡品是人御器,那极品就是器御人。” “超品界灵器我只在书中看到过一次,上面没有细讲。” 亓妙回答的不长,每一阶段的灵器特性是以她自己的见解总结出的。 兰雪靖很满意她的答案,然后给她补足书里没有遇到过的超品界灵器是何物。 “你刚说过,极品灵器,器有魂,而超品界能在极品之上,便是将这魂变为实质,诞生出拥有智慧的灵体,我们把它唤为器灵。” “如今这世上的器灵一共有三个,只可惜我们苍梧宗没有,不然就带你开开眼了,”赵琼插话补充了一句。 长老们讲的很多东西,书中都没有。 亓妙听得很认真。 书面上的知识教过了一些后,穆长老给亓妙一块铁矿石,要考她炼石。 亓妙听话的照做。 她前两日炼过一次石,这一次上手也不陌生。 石料在亓妙手心不断变化,把它变方,又把它搓圆。 然后开始尝试把它做成复杂一些的东西,她控气塑形的很慢。 屋里三位长老默契的保持着安静,看着亓妙的动作,不经意间彼此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亓妙感觉气消耗的差不多了,当即收手,然后抬头看向穆长老。 穆己桂咳嗽了一声:“不错,这是你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炼石吗?” 亓妙摇头:“不是。” 她没有注意到,边上两个长老稍稍松了一口气。 “我下矿脉的那天晚上,练习了几次炼石。” 赵琼听得直起身,蹙眉问:“你炼的雪晶石?” 亓妙歪了下脑袋。 什么雪晶矿? 赵琼顿了顿:“就是你在福缘斋拿的那块石料。” 原来白钨矿在这里叫雪晶石,亓妙恍然大悟:“没有,雪晶石只有一块,我还没舍得炼,我炼的是从矿脉找来的石料。” 赵琼听到后,眉头蹙得更紧,脱口而出,“可你在矿脉不是只捡了些垃圾吗?” 第9章 炼器屋因为赵琼一番话陷入短暂的沉寂。 穆己桂再次清了清嗓子:“我们问过矿脉的执事,你在那儿似乎没有找到什么适合炼石的石料。” 穆己桂的话说的委婉,但往深处一细究,他表达的意思和赵琼别无二致。 亓妙无言两秒,干巴巴的说:“我就是拿那些石料炼石的。” 亓妙本来很坦荡,可愣是被他们明晃晃的嫌弃弄的不自信了。 她取出那一晚炼出的玻璃,在摇曳的灯火中抿了一下唇:“我把石料煅熔,再控气使其瞬间冷凝,改变石料的结构和形态……这不就是炼石吗?” 三个炼器坊长老自不同方向盯着亓妙手心的玻璃,赵琼率先出手,拿起那一块四方四正的透明薄片。 亓妙炼石制出的玻璃薄厚均匀,手感光滑,透亮无暇,没有一丝杂质。 兰雪靖偏头看向亓妙:“这真是你用那些破……咳,石头炼的?” 矿脉里随便丢弃在地上的石料有相似的特性,它们熔化温度低,重塑不出什么东西,也正因为此造人嫌弃,这还是兰雪靖第一次看到有人用破烂石块炼出像模像样的东西。 亓妙不知道石英在这儿叫什么,干脆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嗯,就是拿这种半透明的石块炼的。” 赵琼眼珠一转,摊手就要:“给我看看。” 赵琼拿到石英,凑近细看了一下,的确是垃圾石料:“你再和我说说你怎么炼它的。”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节 亓妙详细的说了一遍炼制玻璃的过程,赵琼听过一遍直接上手。 石英在他们的注视中,剥离杂质,熔化又迅速成型。 赵琼收手,皱眉看着手里的玻璃,和亓妙的比起来,她这一片看起来很脆弱,更容易碎。 亓妙看得眼热,她清楚的感觉到了差距。赵琼第一次炼玻璃,不知其原理的情况下,也可以炼出成果。 要知道那天晚上,她用到第八块石料,才将石英炼到这种程度。 “和你这个比起来还差一些。” 赵琼的声音打断亓妙的思绪,她回过神,解释道:“温度降低的时候,这种石料液的粘度会迅速增加,如果冷凝不及时,造出的玻璃性能和质量也会比较差,所以控气降温的速度还要再快一些。” 赵琼若有所思,又从亓妙那里拿了一块石英石料。 这一次,她做出的玻璃已经相当完美了。 兰雪靖这时才开口询问:“怎么样?” 赵琼颔首:“的确可以拿来炼石,而且比一般石料难炼,这过程很考验御气控石的能力。” 说罢,她潋滟的凤眸望向亓妙,笑吟吟夸亓妙:“没想到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没发现垃圾石料也有不一样的炼法。” 亓妙挠了下脸颊,神色乖巧道:“这也不是我发现的,是我以前生活的地方,经常加工这种石头,所以我那天才捡来一些打算试一试。” 亓妙是界外之人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苍梧宗的长老们都知道。 听见亓妙这么说,赵琼弯起嘴角:“你倒是坦诚。” 亓妙无害的眨了眨眼睛。 赵琼他们没有在亓妙的来历上多做询问,他们抓着亓妙,给了她两本讲解石料的书册后,就放她走。 亓妙一直磨磨蹭蹭的收着东西,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赵琼。 赵琼察觉到她的视线,瞥向少女:“还有什么问题吗?” 亓妙欲言又止,在赵琼不耐的催促下,赧然开口:“赵长老,你刚刚用了我两块石料……” 教学用材,该给她补上吧…… 赵琼:“……” 她漂亮的眉一横,板着脸道:“我还能昧了你的东西不成,明天来我给你补十块。” 亓妙一听,眼睛立刻弯成了月牙形,甜甜逢迎:“赵长老大气。” 然后被赵琼轰了出去。 兰雪靖看着亓妙离开时欢欢喜喜的背影,忍不住感慨:“小姑娘真容易满足啊。” 赵琼嗤了一声:“你明天也给她准备十块石料。” 兰雪靖错愕回头,望着赵琼:“为什么?” 又不是他拿了亓妙的石料。 “你打算把这种石料带到习堂上吧。”赵琼斜睨他一眼,“这种石料在矿脉随处可见,若以后拿它炼石,炼器坊每月便会减少一笔开支。你这个专门教炼石炼物的长老,不得给发现这种石料用途的弟子一些奖励?” 便宜、量多、好使,性价比超高。 兰雪靖冷哼一声,心里已经同意给他们贫穷的炼器天才资助些石料,但还是不爽赵琼说话的语气,不由咕哝道:“用这种石料,真能提升炼石水平?” 赵琼看着他,没说话。 兰雪靖被她看的发毛:“我肯定会给她一些稀有石料。” 赵琼翻了个白眼,把手中两块玻璃都砸到兰雪靖身上:“你去矿脉找到这种石料,亲自上手试一试,就知道这玩意有多难炼了。” * 亓妙对修行的了解太浅,留给她的时间偏偏又不充裕。 所以在生活重新步入正轨后,开启了恶补炼器的新阶段。 炼器坊三位长老,只在第一天教学时,态度表现的温和,在那之后的日子,她没有一天是不挨训的。 三个长老在不同的日子教她,他们的风格也完全不同,穆长老严肃,她答不上问题的时候,只看着她,那压迫感媲美曾经给她留下深刻阴影的机械师导师。 赵长老讲课十分跳脱,经常还在教她辨器,转头就给她布置了拆解灵器的超纲课业,像极了她在星际时遇到的甲方,浑然不管他们提出的要求有多不讲道理。 兰长老的性情虽然温和,但亓妙在他那儿留堂的次数最多,问就是觉得她欠缺的常识太多,得抓紧时间多补补。 亓妙每天回到寝舍的时候,都是精疲力尽,再被热情的甘金蕾拉着练一套拳后,倒床就睡。 在这种高压式的教学下,她的成长也飞快。 虽然还待在外门习堂听课,但终于摆脱了听什么都云里雾里的状态,而灵力也在一天又一天的日竭训练中快速增长,隐隐摸到了破阶的门槛。 她马上就要步入融合阶了。 融合阶是这个世界修行的第二个阶段,再往上依次是聚元、灵寂、化神、还虚、合道、圣仙尊者。 她的情况在宗门几乎是透明的,这消息传到债主们的耳朵里,他们十分欣慰,亓妙学习之际,债主们也隔三差五的发来一些鼓励的话。 双方维持着一种诡异的和谐。 这一天,给她开小课的是赵琼。 赵琼检查亓妙拆解灵器的课业。 亓妙把赵琼前几日给她的五行八卦阵盘拿出来,老实的说自己拆解失败了。 “弄清拆解失败的原因了吗?” 赵琼抱臂问。 亓妙没完成课业,但也做过努力,闻言悻悻回答:“炼器师在炼制灵器的时候,会给灵器上一道‘锁’,我的实力不够强行破坏‘锁’,也没有‘钥匙’,所以我拆解不了。” 赵琼垂眼看她:“那还问上次的问题吗?” 亓妙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她上次问赵琼,炼器师既然能以气控制物体内部,改变物体的结构,那是不是也可以用这种方式摧毁灵器。 赵琼听后,就笑眯眯的给她布置了这一道课业。 亓妙抱着五行八卦阵盘和书,死磕了几天,才了解到她那时的问题多么异想天开。 炼器师在炼制灵器的过程中,会设置一道防火墙,这道墙隔断了其他炼器师对器的感知,也对灵器自身施加了一道保护措施。 赵琼一点也没被少女乖巧的模样糊弄过去,扬声便训:“都说了让你先学会走,再去学跑,你连炼器的边儿还没摸到,就想着对别人的灵器搞破坏。” 亓妙:“……” 好吧,她得承认,她求学的时候确实喜欢问些漫无边际的问题。 赵琼逮着亓妙好一顿说,她知道亓妙天赋极高,但再高的天赋也得打好地基,况且亓妙这姑娘经常想一出就是一出。 万一亓妙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盯上了别人的灵器,灵机一动,去试她的想法可不可行就糟了——不管成功还是失败,只要被灵器的主人发现,保准揪着亓妙一顿毒打。 所以她干脆给亓妙灵器,让亓妙试个够,等失败了再教育。 赵琼说完亓妙,才开始这一天的教学。 今天讲的是怎么将两物相融,将其特性发挥到最大。 这堂课同样打破了亓妙固有的常识。 赵琼拿出了两块相性相反的石料,一块极寒,一块极热,她把二者相融后,只要输入灵气,就可以在暖手宝和冰块之间来回切换。 亓妙看的双眼发光,还是忍不住脑洞大开。 如果运用上炼器知识,她以前因为性能不够稳定而放弃的设计是不是有望做出来? 赵琼教完后,反过来考查亓妙。 亓妙全部回答了上来。 赵琼很满意,亓妙这时不知好歹的问了个问题:“赵长老,是不是把一种或者多种物炼化融合,再塑成型,便可炼制灵器?” 亓妙问完,看见赵琼的脸色,就知道糟了。 她缩了缩脖子,赵琼忍不住气笑:“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前面的话你可是一点没听进去。” 赵琼屈起食指,叩了叩桌面:“既然你已经研究会了炼器,下次上课前,炼出你第一个灵器吧。” 亓妙:“……赵长老,这次的跨度是不是真的有点大。” 赵琼惊讶的看她:“大吗,我都没叫你做出攻防兼备的灵器。” “……” 亓妙知道,再说下去,赵琼的课业只会上一个难度。 赵琼看着蔫蔫的少女:“我明天要下趟山,十天后回来。” 也算是给了几天缓冲期。 亓妙看到了一线生机,灰溜溜的走了。 三位长老彼此有默契,谁也不会插手其他人的教学方式,所以穆长老和兰长老只当看不见亓妙这几日抱着炼器的书狂啃。 亓妙在书里泡了三天后,决心请教一下她的同门。 岳怀有几分受宠若惊的指着自己:“你问我最擅长的灵器?” “嗯嗯。”亓妙点头,“我第一次炼灵器,找不准方向。” 亓妙待在外门习堂,也渐渐认识了几个弟子,虽然不怎么和他们打交道,但她还是知道一些人,比如面前这位岳怀。 有着非常好的武道天赋,但宁愿在炼器坊当吊车尾,也不肯去武道殿当尊者的亲传弟子。 她找上岳怀的原因也很简单。 岳怀能炼成功的灵器,她肯定也能。 岳怀不知道亓妙抱着什么样的‘坏心眼’,还沉浸在第一次被人请教喜悦中,看向亓妙的目光也无比慈和:“你可算是问对人了,第一次炼器肯定要挑简单的东西,你可以煅剑、弓,或者制炼丹炉。” 这是最基础的灵器。 亓妙逐一思考。 她不懂煅剑,但她会制作光剑。光剑也带剑,也算剑的一种吧。 但这玩意不好做,有没有材料也不知道,而且……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节 亓妙觉得,她就算做出来,拿着去见赵长老,说不准会被教育。 弓,她更陌生了,这种传统武器,她只在古书上看到过。 炼丹炉……她在医馆里见到过,就是个药炉。 这个中规中矩,应该错不了太多。 亓妙没怎么犹豫,便敲定了第一个灵器做什么。 她对着还在滔滔不绝传授经验的岳怀,感激道:“谢谢岳师兄,我有头绪了。” 说罢,撒丫子就跑。 岳怀的视线追着她的背影:“哎,不是,我还没有讲完呢。” 亓妙翻阅了几本和炼丹炉有关的书。 同时登上灵牒的交易板块,暗戳戳的偷窥了一阵,观望医修们想要什么样的炼丹炉。 到晚上时,她用灵牒给邱屠发消息,说想请教一些炼丹炉的问题。 邱屠纳闷:“为什么找我?” 亓妙腼腆道:“邱师兄你看上去是个好人。” 虽然暴躁了一点,但送了她很多灵草。 邱屠:“……别以为你说些好话我就会让你少还点钱。” “……邱师兄,我不是那样的人。” 亓妙澄清后,诚挚道:“邱师兄,你行行好,帮个忙,你帮我也是帮你自己,我学会炼器后,也能尽早还钱呀。” 亓妙骗(争)取材料经费的经验充足,非常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话让投资方(债主)帮忙。 果然,几秒后,邱屠抬指,发出高冷的两个字:“问吧。” 亓妙得到允许,立即把在书中没有得到解答的问题一股脑的发出来。 “邱师兄,你们炼丹时的温度一般是多少呀?” “我听说炼丹过程中,炉内偶尔会产生冲击。” “这冲击多强,要怎么样的硬度才能抵御外力破坏?” “放置的草药有带腐蚀性吗?你们的炼丹炉需要耐腐蚀吗?” “还有……” “亓师妹。” 邱屠忍无可忍的打断亓妙:“你真心想问我?” “可以问一点人能听懂的问题吗?” 亓妙:“……” “那一个一个来,你们炼丹时温度如何。” 邱屠:“很高。” “……” 这是什么笼统的回答啊。 两人磕磕绊绊的交流着。 亓妙掌握了一些不知准确不准确的数据,又殷切的问邱屠:“邱师兄,我制出炼丹炉以后,你能试用一下,看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邱屠这回爽快的答应了。 他也想看看这位亓师妹的炼器水平。 ——看看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得到亓妙的赔偿。 * 亓妙的动作很快。 和邱屠谈过后,便开始着手炼丹炉的材料。 她去到福缘斋,如今她到福缘斋都不用展示弟子牌,便顺利的进了库房。 亓妙一边看材料,一边心不在焉的想该怎么炼制炼丹炉。 医修弟子的丹炉总是炸,归根结底就是耐热性做的不到位。 但从邱屠的描述,她也没法得知炼丹时确切的高温……总之,先假设温度很高吧。 她的目光在众多材料中徘徊,片刻后,猛的折回去。 有了! 执事在福缘斋门口登记,看见亓妙选了不少的材料出来,心中有数,笑问,“要开始炼器了吗?打算做什么东西?” 亓妙点头,如实回答:“打算先做一个炼丹炉。” 执事扫了一眼亓妙选取的材料,提醒亓妙:“你好像没有选寒性的石料。” 没有融合寒性特性的炼丹炉,很容易炸炉。 亓妙眨了眨眼睛,有些含糊道:“我先拿这些试一试。” 这是她看过现有的材料后,临时做的决定。 她选的东西在旁人看来,的确很难与炼丹炉联系在一起。 但亓妙看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脑海中便产生了一个念头。 她准备给炼丹炉添上小小的黑科技。 这些材料是用来做隔热涂层的。 隔热涂层,顾名思义,可以阻断高温,保护其内部结构稳定,也能延长承载物的寿命。 它也是所有机械师的熟人。 火箭喷发、机甲携放高破坏性热武器、飞行器穿行星轨……这些都离不开隔热涂层。 而今再用上炼器技术,隔热涂层的功效会变得更持久。 多么适合用在炼丹炉上啊。 当然,亓妙不知道她能不能成功做出隔热涂层。 她在赌。 久违的,让她沸腾的心跳声又在耳边清晰炸响。 …… 亓妙第一次炼器,过程不算坎坷。 她找岳怀,的确问对了人。 炼丹炉,说白了只是一个盛放草药的器皿。 亓妙做炼丹炉很快,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隔热涂层上。 她这一段的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 做出隔热涂层的刹那,巨大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只可惜周围没有分享喜悦的人。 亓妙只好忍着,加快速度,把隔热涂层运用到了炼丹炉上。 做好后的第一时间,亓妙便问了邱屠的意见,她和邱屠白天都各自有事,所以让灵兽把炼丹炉送去了邱屠的寝舍。 这一天过得如往常一样快。 亓妙撑着半口气回到寝舍,第一时间打开灵牒。 邱屠还没发消息,她怕对方忘了,又在灵牒提醒了一遍。 亓妙本来想再等一等,可最后还是因为太困,先睡了过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夜风吹得树叶沙沙声不断。 暗沉的天渐渐透出一丝光亮,亓妙睡的正熟,灵牒疯狂的响了起来。 亓妙睡眼惺忪的摸到灵牒,缩在被窝里按亮。 一片消息冲进视线。 邱屠:“?” “这是你做的炼丹炉?” “你能不能告诉我……” “为什么我炼了一晚上的丹药,今早打开炉子,里面的草药,我昨晚怎么放进去的,现在就还是什么样。” “你这个炼丹炉是真心想让人炼丹吗?” 第10章 邱屠此刻的心情无语又震撼。 为了帮亓妙测试她的炼丹炉,他昨晚特意选择炼制固魂丹。 固魂丹的炼法不难,但对炼丹炉的要求很高,炼制过程中有操控火种进行两次急变温,很容易炸炉。 邱屠炼了一宿。 好消息,不管怎么变温,亓妙的炉子都没炸。 坏消息,他烧了一晚上,烧了个寂寞。 炉子里面的草药纹丝不变,没有一点被炼化的痕迹。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节 这份草药离形成固魂丹,还差十万八千里。 亓妙匆匆地赶到邱屠的寝舍。 邱屠已经等在院子之中了,他脚边放着亓妙的炼丹炉。 两人无言相对半晌。 亓妙抬起手,率先打招呼:“邱师兄,我来了。” 邱屠屈指一弹,巨大的炼丹炉飞至亓妙身前,他脸上挂着几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快带着你的灵器一起走吧,以后别再拿防火炉来给我炼丹了。” 防火炉…… 亓妙受到一点小小的冲击:“邱师兄,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看其他医修们抱怨炼丹时总炸炉,有问过你炼丹时的温度,你当时只说了很高。” 她为了降低炼丹炉炸炉的可能性,里里外外都上了隔热涂层。 邱屠眯起眼睛,假笑:“然后你就造出了这样一个,无论我怎么用火烧都炼不到里面草药的炼丹炉?” 邱屠在炼丹炉三个字上加重音,很显然,对白炼一晚上这件事还耿耿于怀。 “……” 亓妙的确没有想到她的炼丹炉会这样。 来这个世界被震惊的次数多了,下意识地以为医修一定能够突破隔热涂层。 但现在看来,隔热涂层更胜一筹,把医修的火都阻隔在了炼丹炉的外面。 亓妙干咳了一下,厚着脸皮问:“邱师兄,我回去重新做一鼎炼丹炉,你再帮我试试如何?” 她这回一定中规中矩的炼器。 邱屠看她一眼:“你倒也不用跟炼丹炉死磕,我前面说你做的这是防火炉,是气话也是实话,你这丹炉虽于我医修无用,但它能把我的火种阻隔在外,火抗级别肯定不会低,说不定会是一个很好的防守灵器。” “你不如拿着它去道法院,测测它的火抗级别。” 邱屠生气归生气,但谁叫亓妙还背着他的债,所以该给的建议也没有少。 亓妙如醍醐灌顶。 她一开始就只是要做一件灵器,是炼丹炉还是防火炉都可以。 这个炼丹炉不适应医修,但可以在别处发挥作用啊! 亓妙谢过邱屠,收起炼丹炉离开。 邱屠目送她渐走渐远的背影,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 看亓妙这次的炼丹炉,就知道她的炼器之路还长着呢。 不能让亓妙总逮着他一个债主霍霍。 他得把其他家也拖下水。 亓妙浑然不知邱屠的心思,她正联系道法院的‘熟人’。 ——她道法院的债主也不少。 亓妙翻着灵牒,找到几个法修债主,发消息问他们五行道场的位置。 五行道场是道法院尊者们破境时留下的万法之地,体修可以借道场攻势锻体,法修可以在道场修行五行相克的法术,炼器师也能把灵器带去道场,测试自己灵器的耐性。 第一个给她回消息的债主叫柳如真,他通过灵牒给亓妙发了道场的位置后,不免问了句她去那里干什么。 亓妙对她的债主奉行诚实的原则,问便说了。 柳如真得知亓妙来测她的第一件灵器,提起兴趣说要带她去道场。 亓妙到道法院山门的时候,柳如真已经等着她了。 他身形颀长,容貌透着几分雌雄莫辨的昳丽,一身墨白法衣,衬得他仿佛是白云之上走下的仙人。 柳如真看见亓妙后,抬起手中的灵牒。 “走吧。” 柳如真不爱废话,接到人就带去五行道场,走在路上时,狐狸眼一转,才同亓妙说,“听闻亓师妹的炼器天赋惊人,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炼出防守灵器。” 亓妙忙澄清:“也不是防守灵器,只是先来测测它的火抗性如何。” 柳如真不置可否,只悠悠然道:“我事先提醒你一句,道法院的五行道场以水火二势最盛,其中火法阵达九重炼狱之火,你的灵器若在道场被毁,也需你自己承担。” 亓妙点头如捣蒜。 这点她是了解过的。 柳如真领着亓妙到了五行道场,也不着急走,就在旁看着。 他这时与邱屠的心态差不多,想借这次机会探一下亓妙的潜力,看看自己的损失是否有望得到补偿。 亓妙在同看管五行道场的执事交涉,她说明来意后,执事便向她询问要测试的防守灵器。 亓妙犹豫地看了一眼柳如真。 见法修师兄没有避开的打算,她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从储物袋里拿出炼丹炉。 她拿出来的那一刻,空气安静了一秒。 道法院的执事迟疑着开口:“这位炼器小友,你不是要测防守灵器的火抗性吗?为何掏出……嗯,一鼎炼丹炉?” 执事说炼丹炉时充满不确定,那三个字说的又轻又快。 亓妙脸一热,也感觉的到背后的灼灼视线,她赧然道:“这就是我想测的防守灵器,它,它只是长得像炼丹炉。” 道法院执事的眼神一下子变得一言难尽,像是想不明白这个炼器弟子的炼器审美为何是这样。 亓妙假装没有察觉这复杂的目光。 她把炼丹炉交给执事,执事转身,送丹炉进入道场。 柳如真眼神怪异,不由想到亓妙在道法院门口的话,她那时否认是防守灵器,难道她拿出来的像炼丹炉一样的灵器真的是炼丹炉? 这时道场火法阵启动,一层又一层的赤色火焰蔓延、疯长,张牙舞爪的吞没了炼丹炉。 法阵一重一重的上升,一刻钟后,九重火法阵停歇下来,亓妙睁大眼睛,试图从漫天黑烟中寻找她的炼丹炉。 道场执事重新踏入法阵,没一会把炼丹炉带回来。 炼丹炉安然无恙,经历了九重炼狱之火,也没有出现一点损伤。 执事看向亓妙的目光又一次发生变化:“你这个防火灵器的火抗性极强,抵御灵寂期法修的火势不成问题。” 亓妙提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就说!她的炼丹炉肯定有妙用! 执事把炼丹炉归还给亓妙,看着少女欢喜的模样,还是没有忍住问:“这位炼器小友,你能在如此修为炼出这么优异的灵器,不知是否和你的灵器形态有关?” 亓妙:“……” 她干巴巴的说:“无关,这灵器做成这样,纯粹是我的个人喜好。” 柳如真在旁边看完全程,没有说话。 亓妙也无法在这位法修师兄脸上看出情绪,她现在拿到了测试结果,心已经飞走了。 柳如真看出来了,主动和亓妙告辞,亓妙便也不管这位法修师兄的心思,急急忙忙赶回炼器坊。 赵琼还有两天回来,她想用上次剩下的材料,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防守灵器。 亓妙的计划很好。 可惜她失败了。 正统意义上的防守灵器要施附很多咒文,亓妙还没学到那里,做出的东西四不像,即使用了隔热涂层,效果也没有炼丹炉好。 她还在和正统的防守灵器死磕时,赵琼回来了。 亓妙到炼器屋时,赵琼脸上残留着一些风尘仆仆的疲倦感。 见到亓妙进来后,收起情绪。 她听不出语气的开口:“你炼的灵器呢?” 少女慢吞吞掏着储物袋,赵琼看她拖时间的模样,心道亓妙估计炼器不成功。 正在大脑里组织着教训亓妙的措辞,便见少女取出她的成果。 赵琼顿了顿,挑眉:“炼丹炉啊。” 亓妙小幅度的摇摇头。 赵琼一顿,凝神又朝亓妙手边的炉子看去,怎么看这都是炼丹炉啊。 亓妙在赵琼的注视下,小声开口:“这是防守灵器,火抗性非常好的那种。” 赵琼:“……为什么是炼丹炉的模样?” 亓妙眨眼:“这样可以迷惑别人?” 第11章 这炼丹炉模样的防守灵器能不能迷惑别人,赵琼不知道,反正她现在挺困惑的。 赵琼缄默片刻,对着亓妙的歪理,朱唇轻启:“你可知,我们炼器师制防守灵器时,通常以轻巧之物为载体。” “敌人不会给你拿出灵器防守的机会,别人的防守灵器是感到危机时自行触发,而你这个,”赵琼素手一指亓妙那半人高的炼丹炉,嗓音柔柔,表情扭曲的问,“你用它护身,是打算出门,就背着个炉子模样的壳吗到处跑来跑去吗?” 亓妙:“……” 她知道不妥。 “这算初代,”亓妙小声说,“待我日后学成,就会改进。” 1.0版的防守灵器落后一些……也正常? 赵琼按按额角:“你测过火抗性了?” 亓妙把五行道场的检测结果告诉赵琼,赵琼一时头疼得厉害。 她教过无数弟子,第一次感觉到无从下手,批评亓妙吧,可亓妙这灵器的火抗性过了五行道场那关,第一次做出的灵器,就可敌灵寂期的修士火术。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节 但夸亓妙……赵琼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对着炼丹炉模样的防守灵器赞一句好。 赵琼无力道:“这次就算了,两个月内,你重新交给我一件像样的防守灵器。” 亓妙乖巧的点头。 赵琼盯着亓妙,心中腹诽,这孩子明明看起来这么听话,为什么她教着,总有一种心力憔悴的感觉。 亓妙这个隐形刺头顺利躲过一波批评,然后也学老实了,没再问一些‘笨问题’惹怒赵长老。 不过二人事后都十分默契的隐下了炼丹炉的事。 亓妙拿炼丹炉充当防守灵器,正心虚呢,不想知道的人太多。 赵琼则嫌炼丹炉模样的防守灵器辣眼睛,不愿让别人知道,她教了这么久,亓妙整出个这样的灵器。 她怕丢人。 兰雪靖对她们的避而不谈勾起兴趣,还没好奇两天,他就没空关注这事了。 “东极那边的卜命宫传来消息,十日后,逐鹿秘境将在北境现世,到时候,宗门打算派遣内门弟子进入秘境试炼。所以炼器坊和阵法门准备合作,紧急制作出一批命牌。我们也会参与协助,这几日你暂且自行学习。” 兰雪靖给亓妙讲完课,告诉她教学要停一段时间的事。 然后给亓妙解释逐鹿秘境与命牌。 逐鹿秘境每十年开启一次,仅限于灵寂及以下修为的修士进入。秘境里蕴含着无数秘宝与机缘,是修士们试炼自我的绝佳之地。 秘境有机缘,自然也有风险。 命牌便是苍梧宗留给弟子们的保护手段。 命牌是一种特殊的防护灵器,在受到致命一击时会替主人挡下,然后自行启动刻录在牌中的传送阵法,送弟子出秘境。 亓妙一一听完,像好学生一样举手提问:“兰长老,我也是内门弟子,这逐鹿秘境我也可以去吗?” 兰雪靖:“……哦,我差点忘了,你也是内门弟子。” 然后就同亓妙尴尬的大眼瞪小眼。 “这件事……得先和宗门其他长老商量一下。” 亓妙眼睛微亮。 太好了,她还没有被直接拒之门外。 下一秒,她双手合十,小幅度的晃手请求:“兰长老,你到时候帮我说说话,让他们也同意我去嘛,反正有命牌在,我也不会出事。” 兰雪靖:“……命牌也不能完全保证你的安危,你要是传出秘境后伤势过重,也是会死的。” 亓妙可怜兮兮地望着兰雪靖。 兰雪靖:“……” 他们教亓妙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管这期间怎么严厉,也不见亓妙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你这么想去逐鹿秘境?”兰雪靖头疼,早知道昨天让穆长老给亓妙说这件事了。 “嗯嗯,”亓妙重重点头,“很想去。” 秘境里有很多宝贝,只要能拿到就是自己的。 多好一个挣钱还债的机会。 努力一下,说不定可以减少一个债主。 兰雪靖叹了一口气,掐了掐眉心:“你能不能去秘境,也不是由我一个人说了算。” 这句话便已经是松口,亓妙听出来了,眉眼一弯,“谢谢兰长老。” 她也不给兰雪靖后悔的机会,说罢就以回去努力为由溜了。 兰雪靖:“……” 他现在隐约明白了赵琼为什么说亓妙不让人省心了。 亓妙说去努力,也不是借口。 她去了福缘斋。 亓妙这几天除了听课,就是泡在福缘斋,蹲在库房,对着书,记认着每一块矿石。 她现在也在记认矿石,只是不像前几日,挨个的认矿石,而是抱着书在库房里走来走去。 走到第三圈的时候,待在门口的执事忍不住问:“你想找什么石料吗?” 亓妙不好意思的停下脚步:“我想找虚无晶。” 这是赵琼他们给的书上记录的一种石料,石体剔透如水晶,散发微光,侵注灵气后,晶体会变幻成不同颜色。 书上关于虚无晶的描述很少,亓妙看到它的介绍时,感觉它很像制作光剑所用的关键晶石。 可亓妙之前不着急验证自己的想法,一个是因为她就算做出光剑,在这里也没有受众,另一个则是因为她现在更有兴趣钻研炼器。 但逐鹿秘境的出现让亓妙改变了主意。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亓妙深谙此道,所以虽然还不知道她是否能去秘境,她也准备先找出虚无晶,如果确定虚无晶是做光剑的关键晶石,她就要动手,赶在十天内做出一把光剑。 为逐鹿秘境做准备。 执事听到亓妙想找虚无晶,迟疑了一下说:“虚无晶是挺热门的一种石料,所以福缘斋也很久没有虚无晶入库了。” 福缘斋的石料都是弟子们从矿脉那里上交的,炼器弟子很少把自己要用的、热门的石料交上来。 亓妙微微一怔,朝执事看去。 执事看见少女脸上流露出的沮丧,想了想说:“你要是想用虚无晶,可以在灵牒上发布寻石的内容,有虚无晶的炼器弟子看到就会联系你。” 执事又教亓妙怎么操作。 发寻石的地方就是炼器坊交易板块,这里有其他修士发布定制灵器的内容,也有少部分炼器弟子在交换石料。 亓妙照着执事教的,在交易板块发起寻石。 她这次的运气很好。 求虚无晶的内容发出去没一会儿,就有人戳亓妙了,在交易板块上,大家都起了花里胡哨的代号,戳亓妙的人叫‘瘦子’。 瘦子:“你要虚无晶?我有,不过只接受用灵石买,可以的话再回我。” 亓妙用‘我喝西北风’的代号发消息:“我可以先看一下虚无晶再决定吗?” 瘦子:“你也是炼器弟子吗?我们可以在炼器坊约个地方见。” “好,我现在就在炼器坊。” 瘦子这时也在炼器坊,于是和亓妙约了见面地点,亓妙发完消息,和帮了她好几次的执事道谢,然后告别福缘斋。 她直奔约定地点,赶去习堂时,看到了方肖禹。 她脚步一停,方肖禹听见了声音,转头看来。 亓妙眨眨眼睛:“方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方肖禹挺长时间没见到亓妙,听到亓妙的问话,好笑道:“我是炼器弟子,在炼器坊有什么奇怪的吗?” 亓妙轻声问:“方师兄你约了人见面?” 方肖禹一怔,亓妙从他的反应中窥到了真相,“……瘦子?” “……”方肖禹望着亓妙不确定的张口:“我喝西北风?” 亓妙点头。 方肖禹反应过来,不由吐槽:“我还寻思这是谁起的破名。” 亓妙也同时开口:“方师兄,你在炼器坊的代号还挺奇特。” 和他本人一点也不像。 方肖禹瞪着大逆不道的师妹:“……这个代号寄托了我美好的夙愿。” 亓妙默然:“我的名字是写实。” 她现在就是穷的喝西北风的状态。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对对方的代号进行抨击。 方肖禹叹气,后悔道:“早知道是你我就不来了。” 亓妙睁大眼睛:“方师兄,你因为我刚刚那句话,对我有意见了吗?” 方肖禹抽了抽嘴角:“我对你没有意见,但你肯定没有仔细看我发的消息,我只接受用灵石交换虚无晶。” 说着,方肖禹上上下下的打量亓妙。 什么都没说,又似乎什么都说了。 亓妙:“……” 亓妙忽略心头的酸楚,“方师兄,可以让我看一看虚无晶吗?” 方肖禹一边说“你看有什么用”,一边还是掏出一块虚无晶丢给亓妙。 亓妙接过,只一眼就认了出来,虚无晶是制作光剑的晶石。 亓妙摸了摸虚无晶,依依不舍的还给方肖禹,“方师兄,要不你先开个价。” “我卖东西都是市场价,”提起价钱,方肖禹肃然道:“三千灵石,童叟无欺。” 兜里只有七百灵石的亓妙:“……” 亓妙拿出灵牒看了一眼,灵牒上消息空空,除了方肖禹外,暂时没有第二个人私信她。 她又想起执事说虚无晶是挺受欢迎的石料,一般很少有人出。 错过方肖禹,不知道能不能等来下一个。 想到这里,亓妙下定决心,她艾艾地抬眸:“方师兄,可以赊账吗?”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节 第12章 天色已暗,夜风徐徐。 方肖禹揣起虚无晶,顶着背后不断飘来“方师兄、方师兄”的叫魂声,疾行在炼器坊的青石小径。 魔音一直灌耳,方肖禹终于受不住的驻足,转身朝缀在他身后的少女看去。 “亓师妹,”方肖禹艰涩道,“我就实话和你说了,再过几日我要外出试炼,我现在连虚无晶都往外卖,就是想挣点钱买些保命的丹药和符箓。” 就算没有要事,方肖禹也不敢给亓妙赊账。 要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他们苍梧宗最大的负债人,这东西赊出去,颇有一种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的感觉。 亓妙不由怔愣了一下,试探性的问:“方师兄,你可是要去逐鹿秘境试炼?” 方肖禹一顿:“你怎么知道?” “长老和我说的,”亓妙老实道,然后有些惊讶地看方肖禹,兰长老和她说的时候,也提到了这件事还没有通知苍梧宗的弟子,方肖禹又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 方肖禹看懂她的表情,扯了下嘴角道:“我师尊是衣钧尊者,师尊现如今在闭关,宗门很多需要他出行的事都是我代劳。” 所以他知道逐鹿秘境的事很正常。 至于听亓妙说,长老们告诉她逐鹿秘境,方肖禹惊讶了一下后也不觉得奇怪,作为衣钧尊者的大徒弟,他是少数几个知道长老们正在合力教导亓妙的人之一。 方肖禹顿了顿,继续道:“既然你也知道逐鹿秘境,那就好办了,我想趁逐鹿秘境未公开,提前做些准备,所以虚无晶也不便给你赊账。” 方肖禹以为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亓妙会放弃,却听亓妙问:“方师兄,我若是可以让你买丹药和符箓少花些钱,我能向你赊账买虚无晶吗?” “?” 方肖禹不解地看向亓妙:“你怎么让我买丹药和符箓少花钱。” 只见亓妙拍了拍胸膛,中气十足的说:“我有关系!” 方肖禹沉默几秒,忍不住笑起来:“你有关系?” 她一个进苍梧宗不到两个月的弟子,能有什么关系? “嗯。” 亓妙按亮她的灵牒,给方肖禹展示她的数百好友,“你看,修什么的债主,我这里都有。” 方肖禹脸上的笑一僵,“债主?” 亓妙乖巧地点头,又振振有词道:“债主关系,也是关系。” “…………” 方肖禹噎了片刻,指着她的灵牒,半是崩溃地要亓妙认清现实:“他们是你的债主,是你欠他们钱,你哪来的面子让他们帮你?” 亓妙仰起脸:“方师兄,你看着就知道了。” 亓妙说罢,就向方肖禹询问他计划买什么。 方肖禹给出三种丹药的名字,然后抱臂等在一旁,十分狐疑地看着亓妙的操作。 他打从心底不相信亓妙的话,准备等她失败后坦然离开。 亓妙翻了翻灵牒,娴熟地找到一位冤种债主。 “邱师兄,江湖救急。” 邱屠这时正在医馆教训不知好歹的体修弟子,灵牒响了一声时,他没有在意,继续撸着袖子喷面前的体修。 “我是医修不是神仙,治伤也讲究循序渐进,你丫今天一下子断了四根骨头,现在想要我一天治好你,我建议你直接去做梦,这样比较快。” 灵牒又滴滴地响了两声。 邱屠烦躁地取出看了一眼,准备看看是哪个没眼力见儿的给他发消息。 亓妙的名字和江湖救急的消息一起弹出来。 邱屠虎躯一震,顾不得再说教眼前的体修弟子,皱着眉敲过去一个问号。 亓妙消息回得很快:“邱师兄,我今日炼器需要一种名为虚无晶的石料。” 邱屠一头雾水,这件事需要他救什么急。 亓妙:“我有一同门师兄有这种石料,不过这份石料要价颇高。” 邱屠一秒警惕:“找我借钱?” “不是不是,我是想向这位师兄赊账,但这位师兄最近要用灵石买丹药,所以他不肯同意。我和他商量了一下,要是我能帮他便宜些买到升灵丹、气蕴紫莲丹、固元丹三种丹药,他就同意我赊账。” 邱屠挑起眉,明白了亓妙的来意后,又不禁不解,亓妙凭什么觉得他会帮忙。 亓妙:“我肯定也不会让邱师兄白白帮我,但邱师兄要是帮我这一次,我就把邱师兄你往前挪一个位,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第六十三号债主了。” 身为亓妙第六十四号债主的邱屠:“……” 邱屠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在看到这条消息后心动了一下。 他的丹药放着也是放着,现在卖出去,只是挣得钱少了点,可得到赔偿的可能性会大一点。 邱屠盯着灵牒看了良久,点字发出:“可以是可以,但得把我往前多挪几位。” “就一位。” 亓妙分毫不相让。 邱屠顿了一下,思忖着晾亓妙一阵时,亓妙的新消息又弹出来。 “邱师兄,我第一个就找到你,是觉得你我已有几分熟悉,不过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去找别的师兄师姐。” 邱屠:“……” 靠,才想起来她有不少的医修债主。 “把我往前挪两位,”邱屠不死心地讨价还价。 “只能一位,”亓妙郎心似铁,“邱师兄,你在我债主里已经算是排的前面了,我把你往前挪多了,也不好向其他债主解释。” 邱屠:“……行。” 往前一位就一位,也算盼头大了点。 亓妙抬头看向方肖禹,“方师兄,丹药搞定了。” 亓妙发消息时,方肖禹就在旁边,他此刻已经被亓妙行云流水的一番操作震惊得目瞪口呆,听到亓妙喊他,还有些回不过神。 亓妙又问他要什么符箓。 然后当着方肖禹的面,找到102号债主孟朝清,如法炮制地请他江湖救急。 她发给孟朝清的消息和与发给邱屠的大致相同,只在解释为什么找他时说:“我从茫茫符修债主中,一眼就看到了孟师兄,这一定是缘分。” 孟朝清的反应和邱屠的没有太大区别,都是先疑惑,再动摇,最后同意。 一刻钟后,亓妙把灵牒反转给方肖禹:“方师兄,看!符箓我也给你搞定了。” 方肖禹:“……” “亓师妹,”方肖禹一脸难言地看着亓妙,半晌憋出四个字:“你可真牛。” 亓妙只眼巴巴地看着他怀里的虚无晶:“方师兄,我们可要说话算话。” “……” 方肖禹把虚无晶重新丢给亓妙,想了想,又从储物袋里取出差不多大的一块虚无晶给她:“给你,这两块都赊给你。” “!” 亓妙收起虚无晶,做西子捧心状:“方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方肖禹无语地看她,“你既然有这样的办法,干嘛不直接找炼器师债主要虚无晶。” 亓妙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听到这话,笑脸瞬间萎靡。 她忧郁的说:“方师兄,不算宗门的尊者和长老,我有三百零六位债主,其中炼器师只有五位。” “他们分别是我的三号、四号、七号、十号和十八号债主。” “排的都靠前,我这一招对他们没用。” 苍梧宗,亓妙的债主里,最少的就是炼器师。 这是因为炼器弟子都会打造储物袋,一个个坚信自己所炼造的储物袋无人能强破,所以炼器师一般不往朱雀宝阁里存宝物。 她能有五位炼器师债主,还是因为这五位要出远门历练,保险起见,把全部身家当寄存在朱雀宝阁。 这一出事,他们的损失也在一众弟子里名列前茅。 方肖禹沉默了一会:“亓师妹,你也不容易。” 亓妙惆怅的点头:“是啊。” “哎,我这虚无晶,你且慢慢还,我不着急。” 亓妙这次是真感动了:“方师兄,你果然是个好人。” 方肖禹:“……” 什么意思啊。 前面也夸他是好人,敢情那是随便说的啊。 他没和亓妙计较,两手揣进袖子,准备和亓妙道别,余光瞥见亓妙又在捣鼓灵牒。 方肖禹随口一问:“你又和谁发消息?” “给我的原六十三号债主,和原一百零一号债主通知一声,他们的号往后挪了。” 亓妙一边回答,一边尽职尽责的给两个债主解释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两个债主起初还很不满,在得知邱屠和孟朝清都是帮了忙,损失了点钱才到他们前面后,才悻悻地接受。 ——不接受也没办法。 只不过心里还有几分不甘。 一个个发消息让亓妙下次有这种机会,优先考虑他们。 亓妙好言好语的道谢,然后承诺有机会一定。 方肖禹有些意外:“你真的和他们说了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节 他还以为亓妙是准备悄悄的换位。 亓妙不明所以的抬头:“当然呀,这种事肯定需要他们知道。” 方肖禹摸了一下鼻尖,又问:“他们接受了吗?” 这件事多少也因为他而起,亓师妹若是被他们骂了,他要不要安慰几句? 方肖禹正胡思乱想着,听到亓妙的回答,“都接受啦,还说下次要有需要帮忙的事,优先考虑他们。” 方肖禹:“……” 到底谁才是欠钱的人啊! 这个世界终究疯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 炼器坊在第二日开始,长老们下达通知,弟子自行修炼。 亓妙没有马上炼制光剑,也没有选择留在炼器坊看书,而是询问过江苒后,御着灵兽到了剑峰。 她对炼制出光剑这件事十拿九稳,现在要做的,是临时抱佛脚,在十日内突破用剑零基础。 ——再不济也要锻炼一下反应能力。 于是亓妙白日跟在剑峰外门弟子身后,练习剑的基本功,晚上跑炼器坊里挑灯看书。 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天。 亓妙累的够呛,决定缓一天炼器,同一天,苍梧宗告知全宗,逐鹿秘境将于五日后现世,内门弟子做好前往试炼的准备。 此消息一出。 苍梧宗变得热闹非凡。 “乖乖,逐鹿秘境这次降在我北境,里面的宝物岂不是手到擒来。” “你本事不知有多少,口气倒是大。” “吵什么吵,大家都别吵,有没有人愿意和我组队,我符修弟子,阵法门排名前十,有意合作者加我灵牒啊!” 各家的内门弟子都很亢奋,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准备进秘境大干一场。 道法院,风雨亭。 两个年轻男子坐在池塘边,执棋子对弈。 天上雨水密集,却在接近亭下二人时巧妙地绕开。 执白子的男子举棋落盘,而后看向对面:“柳如真,你灵牒一直在响。” 执黑子的男子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小指拨开‘不小心’滑下一格的白子:“这种低级的方式可骗不了我,常翎,下次换个高明点的手段耍赖吧。” 常翎:“……” “你灵牒真的在响。” “我知道,”柳如真懒洋洋道,“逐鹿秘境公开了,都想找我组队。” “你够自恋的,”常翎忍不住吐槽,“我是鸣鸢尊者的弟子,也没见那么多人联系我。” 柳如真挑眉,诚恳道:“那你应该反省一下自己在外的名声是不是不好。” 常翎受不了好友的嘴,抓起棋盘怒翻在地:“不跟你下了,我找我师妹去。” “……每次快输的时候你就用这一招,用了三年还没用腻?”柳如真挥手,散落在地上的棋子飞起,重新归落棋盘。 常翎只当自己耳聋,御风而去,跑得很是干脆。 柳如真翻过灵牒,准备和常翎的师妹嘲笑一下她师兄的幼稚,却在看到灵牒上的消息时,倏然一滞。 “柳师兄,你在哪啊?” “陆长老刚刚没找到你,让我们和你说一声,这次逐鹿秘境,亓妙也要去。” 给他发消息的弟子看着很是崩溃:“宗门怎么会同意她去,她要是在秘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该怎么办啊!” 第13章 宫文智是道法院的一名长老。 逐鹿秘境公开后,他无重要之事,本该轻松一段时日,却被一些弟子堵在了道法院。 这些弟子是来抗议的。 “宫长老,我们希望宗门慎重考虑亓妙的安危。” “长老,我听亓妙还未突破融合期,她若是在外面遇到生命危险,我等可如何是好。” 宫文智揉着被吵麻的耳朵,一遍又一遍的重述:“亓妙是炼器坊内门弟子,参加逐鹿秘境合理合规,这也是宗主的决定。” 闹腾了一天,才把这些咋咋呼呼的小崽子们赶走。 宫文智耳根恢复清净,长松一口气,又同其他一样被围堵的长老们嘀咕。 “亓妙也欠我们钱,这些弟子以为我们想要亓妙去秘境吗?” 让亓妙去秘境的确是宗主的决定,秘境不同于矿脉,虽都有风险,但前者可以磨炼修士,促其成长。 所以亓妙进秘境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别的长老也被缠的头大,闻言附和:“是啊,他们怎么不去找宗主,怎么不去找亓妙!” 亓妙当然也被找了。 只是天还未亮时,亓妙就来到炼器屋,准备制作光剑,所以她不知道秘境公布的事。 债主们去寝舍找她、拿灵牒联系她的时候,她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案几周围散落着很多纸,这些纸上绘着的东西都奇形怪状,还标记了各种数值。 这些是改良光剑的设计废稿。 修仙界不同于星际,没有现成的零件给亓妙组装,以亓妙现在的控气精度,制作光剑需要从最基础的步骤做起。 陆陆续续修正了十几版方案,亓妙满意收手,她脑海中跑了一遍流程后,没有任何迟疑,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块虚无晶,低头凝神,灵气游走。 漆黑的眼眸里逐渐呈现出晶体内部的构造,下一秒,灵气化为无形的刃,将虚无晶切割成数十粒指甲盖大小的立方体晶块。 方肖禹给她的,是一整块原石。 制作光剑只需一小粒足以,制成后,剩下的都是备用能量源。 亓妙把虚无晶的边角料和备用能量源放入储物袋,又拿起陨乌石。 现在才是真正难的时候。 亓妙在炼器屋一扎就不顾时间,走出炼器屋的时候,已经第二天深夜。 她饿的饥肠辘辘,奔去居灶堂,恶狠狠地吃了两碗饭,才勉强活过来。 亓妙放慢吃饭的速度,忍不住惦记起营养舱,不过它的工程比光剑复杂了不知多少倍,亓妙只想了想,就悻悻地压下念头。 她现在制作一把光剑就花了两天时间,营养舱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亓妙扒完饭,掏出灵牒,想看看长老们有没有回复她。 灵牒亮起,密密麻麻的消息呼了亓妙一脸,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上一次出现这种阵势,还是债主们刚找上门的时候。 她炼器两日,又发生什么了吗? 亓妙诚惶诚恐的定睛看去,这一看,眸里的困惑变成了沉默。 好了,她也不用问长老们她能不能去逐鹿秘境了,她的债主们已经给了她答案。 她的债主们比她先知道,她能够前往逐鹿秘境。 一个个的给她发消息,详细的讲逐鹿秘境多么多么的危险,稍微一不小心就会丧命。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虽然没一个人明说,她也看得出债主们不想她去逐鹿秘境涉险。 亓妙知道债主们不想她去的原因,可她不打算妥协,她本来只是计划去逐鹿秘境改善一下现状,这次制作光剑,虚无晶的事坚定了她要去秘境试炼的想法。 苍梧宗给她许多便利,但做炼器师用到钱的地方还很多,她总不能一直用上次的法子拿她想要的石料…… 亓妙把债主们发的消息一一看完,记下逐鹿秘境可能有的危险后,挨个的谢过他们的提醒,然后说:“我会小心的。” 终于收到她消息的债主们:“……” 他们又发来其他消息,亓妙却没看,她直接收起了灵牒,债主太多了,回消息是个比炼器还累的大工程。 真要一个个聊下去,到逐鹿秘境现世,她都聊不完。 亓妙用完饭,走出居灶堂,召来灵兽准备回玄月峰。 然而刚踏入寝院,一道凌冽的剑朝着她破风而来,亓妙瞳孔骤缩,手指下意识地按在光剑上。 “啧,孟笑慈,别打了,这是亓妙。” 又一道纤瘦的身影快如闪电,掠至亓妙身边,亓妙迟疑了一下,没有开启光剑。 甘金蕾把亓妙拽向自己,紧接着一脚踢飞逼至面门的剑刃。 “咦?” 亓妙站稳后,朝前方看去,就见一个蓝衣少女向她跑来,脸上满是闯祸的慌乱。 “抱歉抱歉,你就是亓妙呀,这两天总有其他弟子闯我们寝舍,我还以为他们又来了。” 蓝衣少女越过甘金蕾,捧起亓妙的手,上前细细打量一番,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受伤。” 亓妙歪了下头,不确定地问:“你是孟师姐吗?” “我是,”蓝衣女子笑的明眸皓齿,“我是孟笑慈。” 过了几分钟,亓妙弄清楚孟笑慈出剑的原因。 她要去逐鹿秘境的事刺激到不少债主,当晚就有不少人来寝舍找她。 甘金蕾和孟笑慈被这些人惹烦了,开始合作,来一个揍一个,亓妙来的时候,孟笑慈以为她也是闯寝舍的人。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节 “这也不能怪我,”孟笑慈不轻不重地剜了一眼嘲笑她的甘金蕾,“我这段时间没回寝舍,今日才见到亓妙,刚刚没认出她很正常。” “是吗?” 甘金蕾回到她之前待的位置,抬指点火,继续转动着番薯,让火一边烤,一边笑道,“放眼看过去,住在内门弟子寝舍,修为还不到融合期的,除了亓妙也没别人吧,你连这个也没想到?” 孟笑慈拂过飘到眼前的火星,动作优雅,听到甘金蕾的话,掩袖一笑:“你这是什么话,不是所有修士都像你们体修这样呆傻,把实力都暴露出来。” 亓妙看看左边的甘金蕾,又瞅瞅右边的孟笑慈。 两个师姐的关系看起来不是很好。 亓妙乖乖地坐在两个人中间,当个存在感薄弱的背景板。 两人正唇枪舌战,孟笑慈的灵牒响了一声,她垂眸扫了一眼,看向亓妙。 “亓师妹,有人找你。” 亓妙眨了眨眼睛:“啊?” 孟笑慈把她的灵牒递给亓妙看:“我师兄的朋友,柳如真,他说联系不到你,找到我这儿来了。” 亓妙低头看了一眼,有点儿头疼的取出自己的灵牒,从茫茫债主中找到柳如真。 她摆明要去逐鹿秘境后,柳如真又问:“这秘境非去不可吗?” 亓妙叹气,回道:“嗯嗯,富贵险中求嘛。” 亓妙不等柳如真,继续发:“有命牌在,而且我这两日也为逐鹿秘境炼制了自保的灵器,我保证自己不会死。所以柳师兄与其劝我,不如盼着我好,我要是在秘境有收获,也可以早日给你们还钱呀。” 柳如真没有被大饼糊弄,冷静说:“你受伤对我们也是一种折磨。” 亓妙:“……” “柳师兄,成长需要历练!” 她需要历练! 柳如真没再回消息,亓妙盯着灵牒等了会,不太确定的想,这是同意了? 她思忖几秒,放弃猜测对方的想法。 管它呢,没回消息就当默许了。 * 离逐鹿秘境现世只剩一天,苍梧宗的弟子们开始出动。 亓妙在寝舍休息了两日,养足了精气神,领到命牌后,找赵长老问她借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容纳空间巨大的储物袋,一样是飞行灵器。 赵琼笑话她:“修为不高,想得倒多,我把储物袋借你,倒要看看你能装多少宝贝回来。” 说完,取出一机关伞,教亓妙使用的心诀。 亓妙很快掌握秘诀,准备出发时,赵琼又塞给她一瓶补灵气的丹药。 亓妙泪眼汪汪地看着赵琼,赵琼屈起手指,重重地弹了下她的脑壳。 “看什么,逐鹿秘境离苍梧宗远着呢,你那点儿灵气可没办法支撑你到秘境入口。”赵琼摆摆手,一脸不耐烦,“快走吧,早点去也能早点回来。” 亓妙揉着脑袋,一路往炼器坊外走,在马上走出山门时,听到一人高声喊。 “亓妙出来了!” 亓妙停下脚步,茫然抬头。 只见炼器坊外站着乌泱泱一众人,他们也随着那道声音,直勾勾地向她看去。 亓妙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亓妙,”邱屠挤开前面的人,“你现在准备去逐鹿秘境?” 亓妙看到邱屠,抬眸朝周围陌生的脸一一扫过,可怕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些人,或许就是之前在灵牒上和她交流,但还没见过面的债主。 “……” 这些人为了不让她去秘境来堵她了吗? 亓妙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人群,掐灭了御物飞走的打算,她慢吞吞地往外挪,一边强行挤出个笑脸。 “邱师兄,你怎么来了?” “你找到一起组队去秘境的人了吗?”邱屠直接了当的问,“如果没有,我带你一起去。” 亓妙懵懵的看去,还未回答,其他人抢在前面出声。 “你们医修又不能打,遇到危险怎么保护她,”人群中一个黑衣青年不满道,“应该让亓妙和我们组队,有我们在,谁也别想伤到她。” “拉倒吧,”柳如真身旁一个梳着双螺的少女翻了翻白眼,“你们体修最喜欢在没危险的时候制造危险,人家亓师妹是炼器师,可经不起你们折腾。” 少女说完,看向亓妙时又变了一副笑盈盈的嘴脸:“跟我们一道组队吧,我们这儿有柳师兄,你来我们这儿,保证你有一个安全的秘境之旅。” “别信这些法修的鬼话,”人群另一头,又有人骂出声,“他们法修经不住半点打,要论组队,我们剑修才是最热门的人选,亓师妹,你过来与我们组队吧。” “你们木头剑修也会保护人?” “你们符修掺和什么,一群打个架前要摆半个时辰阵的废柴!” 第14章 深夜,万籁俱寂。 苍穹之上,如丝如缕的光辉自天际倾泻而下,直投北境云渺山巅。 闻风聚在北境的各方修士似有所感,纷纷抬眼,看向苍穹映照之地,逐鹿秘境现世,悄然打破了北境的静默。 云渺山巅,秘境之门缓缓开启,而秘境周围,剑风凛凛,八方修士或踏剑,或御兽陆续聚来。 秘境之门开的慢,众人等待之余,熙熙攘攘的喧闹,也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别人。 南岭青霞宗,咒修楼长京环顾过四周,目光停在不远处的一群人身上,有几分不可置信的问身侧同门:“那边是苍梧宗的人?” 同门掀眼一瞥:“是啊。” 楼长京压低声音:“你不觉着,他们苍梧宗这次来的人有点少么?” 此次逐鹿秘境降在北境,苍梧宗作为北境第一宗门,来的人却比他们宗门还少。 同门这才看的认真了一些,他稍作对比,发现楼长京所言是事实,不免有几分幸灾乐祸道:“兴许是苍梧宗没落了。” “南岭的人可真长舌啊。” 楼长京回头,看到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朝这边移动,为首的几名弟子也是熟悉面庞,出言回击他们的是一个白衣少女。 少女步伐轻盈,缩影成形,几步之间便跨越群山,她梳着双环望仙髻,几缕碎发轻轻垂在额前,将分外明亮锐利的眼睛衬出些许柔美。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楼长京二人,“不知你二位是南岭哪家门派?” 楼长京的同门低声道:“楚婵,苍梧宗的符修天才。” 楼长京不徐不缓的挑眉,然后抬脚,碾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脚下的阵符:“我竟不知苍梧宗符修有偷听别人闲聊的喜好。” “你要是不服气,也可以偷听回来呀,”楚婵弯着眼睛,浑然不在意楼长京的动作。 她身后,是浩荡的苍梧宗弟子,不管他们平日在宗门内怎么互相出言讥讽,但对外时,一个个接过楚婵的话茬。 “我们偷听那是我们有本事,你要有本事也可以来偷听啊。” “你们是不想听?还是听不到呀?” “哎,你这话太直白了,要是戳伤他们可怎么办。” 楼长京的同门瞪去一眼:“苍梧宗的厚脸皮果真名不虚传。” 楚婵呵呵一声:“是你们蛐蛐苍梧宗在先。” 楼长京听笑了,忽的抬手指向她身后探着脑袋、好奇望着四周,满目惊叹之色的少女:“我们说的有何问题?这次逐鹿秘境,你们苍梧宗连这种没到融合期的弟子都派出来了,可不就是没落了。” 亓妙:“……” 她只是想看看秘境入口长什么样,两边交锋她半个字没说,怎么就被其他宗拿来当枪使了。 楚婵杀气腾腾的剜了一眼楼长京:“哼,你们的鱼目能看出什么。” 楼长京:“……” 刚刚说苍梧宗厚脸皮,他们不为所动,现在说一个小弟子,她却如此破防。 苍梧宗果真有病。 邱屠偏头,看了一眼亓妙,她已经缩回脑袋,安安静静的当着小鹌鹑。 “这是青霞宗的修士。” 亓妙歪头,看向邱屠,邱屠微微抬起下颚,继续给亓妙介绍:“青霞宗是南岭第一仙门,因为一些陈年旧事,和我们互不顺眼。” 亓妙小声问:“他们来的人好像不多。” “嗯,南岭盛行修蛊,蛊师居多,但他们的虫子不耐天寒,所有大概不会来参加这次的逐鹿秘境。” 亓妙身体紧绷,在听到后半段话时,才放松了一些。 虫子在她以前的世界,是人类的公敌。 亓妙甩开杂念,望向另一边。 山巅西边的悬崖上空,飘着一辆巨大的云船,船上站着的许多男女脸上蒙着白纱,好似要与身边的云雾融为一体。 “他们又是谁?” “西域广寒宫。” 亓妙转头,这次回答她的是站在她另一边的黑衣剑修,唐鸣钦同她科普:“蒙着面纱的是广寒宫音修。” “音修?”亓妙听到音修,问起她好奇已久的问题,“我们苍梧宗好像没有音修。” “东卜西乐,卜命师只在东极,音修也全在西域,哪个傻子会来苍梧宗修乐道。”邱屠忍不住道,“你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都在干什么。” 怎么还一副对修仙界一无所知的模样。 亓妙挠了挠脸颊,诚实道:“在努力修炼器。”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节 债务在肩头,哪有空了解这些。 邱屠:“……” 唐鸣钦倒没有被无语住,而是认真的和亓妙说:“广寒宫的修士都很有钱,你日后可以多炼些灵器卖给他们。” 这回轮到亓妙缄默:“……” 怪不得一路上高冷不说话的剑修师兄会回答她的问题。 原来是给她介绍冤大头客户。 邱屠被唐鸣钦点醒,捣了捣亓妙的胳膊:“喏,那边的人都是中朝来的,他们出身修仙世家,也很富裕。” 亓妙朝邱屠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长着宽大翅膀的灵兽拉着一辆马车悠然漂浮在半空中,车身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车轿的门边更是直接镶珠戴宝,好是华丽。 亓妙看得眼冒绿光,半晌才艰难的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剩下的是东极的修士吗?” “你现在看到的其余人,一部分来自小宗门,一部分是散修。东极的修士主修炼器、卜算、魂法,前二者一般不会离开东极,而魂修,他们也在这儿,只是都隐匿了身形,我们暂时看不到……” 邱屠忽然收声,垂眼看向底下。 秘境,开了。 苍梧宗众人也分散开,临走前还对亓妙留言。 “亓师妹,你一定要跟好邱屠,你邱师兄神医妙手,定能保你性命。” “亓师妹,唐鸣钦虽然寡言了一些,但他的剑术毋庸置疑,你遇到危险就立刻喊唐师兄。” “亓师妹,楚婵给你的符纸一定要贴身带着,有这个符在身,低等妖兽不敢靠近你。” “亓师妹,若是遇到敌人,你就躲在柳如真身后,他们法修打架时,待的地方一定安全。” 亓妙:“……” 亓妙不禁想起出发前的事。 她的债主们围着炼器坊争论不休,眼见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有些心急,怕自己赶不到时间,于是站出来打断了他们。 “各位师兄师姐,其实我不打算去什么危险的地方,我看大家再商量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结果,不如还是各走各的?” 债主们当时对视一眼,没听亓妙的话,但也终于退了一步。 逐鹿秘境一共开启十日,秘境组队最多支持五人,人数要是超出五个,进秘境后也会被随机分散开。 所以她的债主们背着她又讨论了一番,推出这四位带她一起组队。 她的其他债主们七嘴八舌的叮嘱了她一句,就匆匆前往秘境。 不到两分钟,这里就只剩下亓妙和四位负责保护她的债主们。 亓妙看了他们一眼。 楚婵在观察进秘境的方位,柳如真懒懒的闭目养神,唐鸣钦如松般持剑不动,邱屠无聊的拨弄着山崖缝隙生长的杂草。 亓妙良心有些愧疚,不想他们因为照顾自己,耽误在秘境里修行取宝。 她想了想,弱弱开口:“师兄师姐,你们这样大费周章的保护我,这趟秘境可就是白来了。” “无碍,”邱屠难得一脸和颜悦色,“我们已经和其他人商量过了,我们负责不让你出事,他们要将这次除了心法外的收获分1/5给我们。” “……” 亓妙无言以对。 楚婵也在这时候找到了最佳方位,回首对他们道:“跟着我。” 亓妙跟上去,刚踏入被光辉笼罩的秘境入口,就感觉到一阵失重感,两秒后刺眼的光芒褪去,她已经站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里。 “这里没人,运气不错。” 楚婵瞪了一眼邱屠:“什么运气不错,这是我精心挑出的方位。” 邱屠若无其事的别过头。 亓妙见他们待在原地拌嘴,柳如真和唐鸣钦也不动,她下意识的歪了歪脑袋,轻声问:“我们不走吗?” “你想走哪边,我们跟着你,”柳如真淡淡开口。 “……” 真就是来保护她的。 亓妙心知自己劝不走他们,便把目光投向四周。 他们待的树林很大,亓妙看不到别的路,想了想,取出机关伞,御伞腾空,飞到树林的上空。 视野一下子变得清晰了。 树林南边连接了一处望不到边际的河流,东边坐落着一座辉宏的阁楼,而西边和北边则被云雾环绕,这么远的距离看不清那里有什么。 亓妙回到地面,带着柳如真他们向南边走去。 柳如真和其余人交换了一个视线,从彼此的眼里看到同样的错愕。 他们各自有手段,不用飞到天上,就可以探知到各方位机遇的情形,让他们惊讶的是亓妙选了机遇最少的方向。 当真如她说的那样,她不打算去危险的地方,即使知道有他们在身后兜底,也没有涉险的想法。 少女突然停住脚步,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本书,哗啦啦的开始翻页。 邱屠瞥了一眼书页的内容,诧异道:“百草集?” 亓妙“嗯嗯”两声,头也没回的翻书,终于在一页停下,举着书,对着她前方树下的玫色草叶比了比,确定了这是止血草。 保险起见,她还是问了问邱屠:“邱师兄,这是止血草吗?” “是啊。”邱屠不明所以的看着亓妙,却见少女听到回答后两眼放光,又取出镰器,跑去树下,猛猛一阵采集。 “……亓师妹,”邱屠迟疑道:“你在干什么?” 亓妙采集不停,抽出点时间回复他:“采草药啊。” 邱屠脑袋上的问号更多了:“你采草药干嘛。” 她又不是医修。 亓妙抬头,一脸理所当然的说:“采来卖钱啊。” “……”邱屠扯了扯嘴角,“止血草算不上多稀有的草药,树下面这些,撑死也就卖一百灵石。” 亓妙割得依旧起劲:“邱师兄,蚊子腿再小也是肉,你就说有没有医修要吧!” 这么点止血草,她三分钟就割完了。 三分钟一百灵石,她血赚! “……有,”邱屠按了按太阳穴,有些头疼道,“你该不会遇上草药就准备采吧?” “不可以吗?” 邱屠被亓妙的无知逗笑了,抬手从树划到地上的草叶:“这些可都是医修用得到的草药,难不成你还想全部都采回去?” 他本来是笑亓妙的异想天开。 谁家正经修士来秘境,会把时间花在这些普通草药上。 然而当他看到亓妙眼眸变得更亮时,右眼皮不安的跳了跳。 “邱师兄!有你在太好了!” 亓妙再也不说不想他们保护的话了。 瞧瞧,如果没有她邱师兄在,她就要错过面前这堆宝藏了。 亓妙把最后一棵止血草收起来,又当着邱屠他们的面,撸起袖子,取出一把斧器,兴高采烈的冲去砍树。 邱屠四人呆呆地看着亓妙运用灵气,三下五除二地砍下一棵树,暴力塞进储物袋后,转向下一棵树苗,显露出一副当真要把这些都采回去的模样。 “…………” * 亓妙犹如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扫荡了三日。 另一边—— 楼长京衣袍染血,他的同门们也狼狈了不少,他们和一方妖兽打了两天,终于拿到了重焱晶。 所以一行人虽然有些疲劳,但心情极佳。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密林休息两天,再去再去寻巫咒经。 于是他们从天池一路向东,楼长京倏然一顿,惊声道:“这里怎么了?” 同门听到他的声音,也朝前望去。 这一眼就让他也呆住了。 只见三日前还茂盛的密林此时不知何故,变成了一片荒芜。 “此地一定经历了激烈的打斗,”同门望着惨不忍睹的密林,唏嘘道,“你看,连一颗草都没留下。” “这次逐鹿秘境,危机四伏啊!” 第15章 亓妙度过了她穿越以来最有意义的三天。 因为这三天,她每一分每一秒的劳动,都将在不久之后变成金钱。 修仙界虽然没有机器辅助,但有灵力的她堪比机器,在灵力加持下,亓妙挖草药很快,砍树很快,凿石头也很快。 她高高兴兴地肝了三天,将偌大的密林清出四分之一。 与独自阳光开朗的亓妙不同,邱屠四人则度过了有史以来最无聊的三天。 他们这些被誉为凤毛麟角的天才,在遍地机缘宝物的秘境,足足看了三日砍树直播。 眼见亓妙准备和这密林死磕到底,邱屠第一个受不了了。 他冲上来,数不清第几次的问:“你到底要砍到什么时候?”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节 亓妙忙中抬头,给出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回答:“再等等,储物袋满了我就走。” 邱屠这一回没有被糊弄过去,他指着亓妙别在腰间的储物袋,恨恨道:“你这储物袋究竟有多大,什么时候装的满?” 邱屠第一天就问亓妙什么时候离开,亓妙便说装满储物袋就走,他信了,觉得用不了多久亓妙就会收手。 直到今日,他才搞明白,亓妙那储物袋的空间巨大,一时半会儿装不满的。 亓妙眨巴了一下眼睛,犹豫地伸出几根手指,“大概,再过四天?” 邱屠连同竖着耳朵偷听对话的楚婵三人,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亓妙瞄了两眼邱屠不再温润的脸庞,十分体贴道:“邱师兄,我这几天就在这里砍树挖药,不去别的地方,你可以过些天再来找我。” “……” 邱屠沉沉地盯着她,他看到亓妙望密林时垂涎的目光,心知她这话是认真的。 难道真的要在这里再傻等四天? 亓妙见邱屠不说话,悄悄抬手,对着旁边的树“咔咔”的偷砍了两下。 熟悉的砍树魔音钻入耳里,邱屠额角狠抽,阴沉着脸道:“我帮你砍。” 亓妙稍有警觉地抬眸。 邱师兄终于坐不下去了,要和她抢这些草药吗? 邱屠像有读心术一般,咬牙切齿道:“砍到的树,采到的草药,都给你,也不用分我钱。” 亓妙当即变脸,娴熟地送出一张好人卡:“邱师兄,你真是个好人。” “……” 邱屠不想搭理她,转身看向楚婵他们。 三人不约而同的动起来。 唐铭钦低头抚摸着剑,楚婵拿出几张符装模作样的摆阵,柳如真重新阖眼,继续假寐。 邱屠冷冷一笑,“还不过来干活。” 楚婵放下遮挡视线的符,反抗道:“你自己说的帮她,喊我们做什么。” “你们不动手也行,”邱屠慢条斯理的取出长剑,“到时候出去,我就告诉其他人,你们在秘境什么也没做。” 楚婵:“……” 唐鸣钦握住剑,紧绷着脸,硬邦邦道:“我的剑怎么能拿来砍树。” 邱屠点头:“那你可以帮亓妙采草药。” 唐鸣钦嘴唇嗫嚅,一代天生剑骨的剑修面色惨然,似乎没有想明白他是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的。 柳如真发现这两位找不出拒绝的理由,不得不睁开眼睛,他和邱屠对视几秒,随后迈开脚步,走到了亓妙身边。 “你说你需要历练。你口里的历练就是在这里采草药?” 柳如真决定说服亓妙,他柳如真,真的不想砍树。 亓妙再一次被打断,她仰起脸。 柳如真声音轻缓,意图蛊惑她:“逐鹿秘境的东边是万藏阁,里面藏书万余册,也有各家奇书,你不想进去挑战吗?” “南边跨过噬骨河可以到幽谷,那里奇珍异草到处都是,你不想要吗?” “北边有幻境试炼,要是可以走出来,你可以得到秘境的认可,在天池里泡个半天,体质便会脱胎换骨,你不想试试吗?” “西边是娄兰尊者的圣殿,宝物、心法、圣品和极品灵器数不胜数,你不心动吗?” 柳如真一边说,一边直勾勾地看着亓妙。 少女白嫩的脸颊上因为干了三日活,沾了一点脏污,他说了这么多,亓妙毫无感情的“哇”了一声,然后说—— “待我把储物袋装满就出发。” 柳如真:“……” 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受到屈辱的挫败感,他一言难尽地看着亓妙:“这些草药非采不可?” 亓妙点头。 她来秘境,抱的就是进货的念头。 “柳师兄,你说的这些地方,我剩下三天的时候会过去看看的。” 柳如真沉默两秒,幽幽道:“你忘了秘境开启前,等在周围的那些人了吗?最后三日再去,你能捡到什么宝贝?” 亓妙依旧不为所动:“柳师兄,我看过其他师兄师姐发给我的消息,他们告诉过我在秘境可能遇到的风险,宝物虽好,但拿到它们都有风险。” “我要是不小心触发命牌回去,岂不是白来一场?” 不像现在,她把储物袋装得满满的再去冒险,提前被送出局也是不亏的。 好有道理。 柳如真险些被说服,关键时刻清醒过来:“你这是在质疑我们的实力。” 亓妙那张漂亮的小脸上露出无辜的表情:“怎么会呢柳师兄,我当然相信你们的实力,但我也不能全程猫在你们后面,让你们保护我呀。” 柳如真皱眉:“这有什么不行的?” 亓妙被他问的一愣,讷讷说:“你们是我的债主,又不是我的护卫。” 柳如真:“……” 哦,原来他们是她债主啊。 柳如真同样阴恻恻的盯了亓妙许久,而后决然转身,加入帮忙砍树的队伍。 亓妙懵懵看着他,再回过头,发现身后的树已经被人伐到了地上。 “?” 她向前一望,看到邱屠、楚婵、唐鸣钦在离她十多米的地方,挥剑用符掐诀的帮她砍树。 邱屠似乎感觉到柳如真和她说完话了,朝她扬声喊:“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你那破储物袋装满!” 亓妙:“……” 他们出力,她在后面收获,这下真的分不清谁是债主了。 有他们四人出手,亓妙一个时辰就装满了赵琼给她的储物袋。 邱屠他们得知储物袋终于装满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四人已经落下了阴影,一刻不愿意在密林多待,催着赶着亓妙出发,浑然不知他们走后,留下的这片狼藉给后来的人造成多少误会。 亓妙这次很乖巧,收拾好储物袋,继续朝南出发。 快接近河流,邱屠驻足,取出一片圆褐色的叶子分给他们,“前面是噬骨河,把清浊叶含在舌下。” 亓妙听话的照做,含住叶子后,感觉到空气里刺鼻的气味消失了。 楚婵又提醒她:“待会御器过河时飞得高一些,快一些,那噬骨河会不规律的蹿起一柱水袭击经过它的人,你可千万别被碰到。” 亓妙不禁问:“被碰到会怎么样?” 楚婵揉了揉她的脑袋,笑容却狡黠无比:“也就缺个胳膊断个腿吧。” “……” “待会到跟前,唐鸣钦先给你示范一遍怎么过河。” 唐鸣钦:“?” 他目光不善的看向柳如真。 柳如真揣手别眼,只当看不见。 他们朝前又走了一段距离,绿色透亮的河映入亓妙的眼里,神秘而美丽。 楚婵担心亓妙被噬骨河美丽的假象迷惑,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抛进河里,石头坠进水里的一刹那,“刺啦”一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溶解。 “看到它有多凶了没。” 亓妙下意识地点头。 好凶啊。 这要是能储存起来当武器,岂不是杀伤力很大? 第16章 石块顷刻间被吞噬干净,噬骨河水恢复涓涓细流,平静美好的假象。 亓妙礼貌的和楚婵说了她的心思。 楚婵愕然地看向亓妙,这位炼器坊的师妹长着一张漂亮的脸庞,过肩胛的黑发衬得她皮肤更白,一双眼眸乌黑澄亮,看着人时分外无害。 可这看上去很乖巧的亓师妹在说什么?她想要取一些噬骨河水? “……亓师妹,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少女鸦色的长睫颤了颤,黑眸始终懵懂:“没呀。” “……” 邱屠在前面走着,突然间被人从后面狠扯了衣领,他捂着勒疼的脖子怒回头。 楚婵没有半分致歉的模样:“亓妙说想取一些噬骨河水,我说话太难听,你去跟她讲。” “取什么?”邱屠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楚婵微微一笑:“噬骨水。” 这对话也被唐鸣钦和柳如真听到。 他们也朝不省心的欠债人看去,亓妙被几道视线盯着,小声问:“这是一种炼器材料。” 邱屠沉默少许,怀疑道:“我虽不修炼器,但也从未听闻有哪个炼器师会用到噬骨水。” 亓师妹当真不是在驴他?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节 亓妙回望过去,试图以她真挚的眼神打动他们。 边上的柳如真捏了捏眉心,缓缓开口:“你要如何取噬骨河水?倘若直接装进储物袋,它恐怕会承受不住而损坏。” 然后他们就见亓妙听完,掏出两个形状怪异的透明器皿,“可以用这个装。” 柳如真挑起眉:“这是何物?” “试剂瓶,”亓妙有些遗憾的说,她当时做试剂瓶时,只是为了练习炼石,并未料到有一天会派上用场,因此,她手上也只有两个试剂瓶。 待这次回宗,她一定做百八十个试剂瓶备着。 柳如真听后,摊开手心,示意亓妙拿给他看看。 亓妙递去试剂瓶时,小心提醒柳如真:“你拿稳一些,别让它掉到地上,也别用太大力气捏它,不然容易碎。” “……”柳如真抬眼看向亓妙,轻睨道:“你要用这等脆弱之物装噬骨河水?” 亓妙偏又笃定道:“嗯,它可以。” 玻璃的化学稳定性非常强,又有极高的抗腐蚀性,区区噬骨河水不在话下。 柳如真四人对亓妙的话保持着怀疑,但还是决定给她试一试,柳如真把试剂瓶放在地面上,用灵力牵引出噬骨河水,把它注进透明器皿中。 楚婵则拉着亓妙,和唐鸣钦,邱屠一起脚下生风,疾速后撤,跟柳如真拉开距离,唯恐那透明器皿炸开后,噬骨河水溅到她们。 柳如真懒得理他们,继续装水,让人意外的是,直到清粼粼的噬骨河水盛满器皿,他们预想中的场面也没发生。 “竟然真的没事……”楚婵喃喃一声。 他们看着玻璃瓶中安静的噬骨水,眼里都划过一抹异色,柳如真还在诧异时,身边掠过一阵风,是亓妙跑过去了,她上前封好瓶口,高兴的装进储物袋。 柳如真淡然的俊美面庞上忍不住出现一丝裂痕,神情复杂地看了她几眼。 不止是他,楚婵他们看亓妙的眼神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这个亓师妹,看起来是有点东西。 柳如真他们不懂炼器,所以惊叹一番后,便重新回到过河的事上。 唐鸣钦肩负着给亓妙做示范的重要使命,他朝前一步,跃上飞剑,腾空而起,向河对岸疾驰而去。 可在他刚刚飞到噬骨河上空的瞬间,平静的河水突然变得汹涌澎湃,骤然迸射出数道水柱,直冲向云霄,企图阻止来者的去路。 但唐鸣钦身手敏捷,速度惊人,如同清风一般从水柱的空隙间穿行,数秒后稳稳地降在了对岸。 柳如真垂首看亓妙:“会了吗?” 亓妙赧然道:“眼睛看会了。” “……” 柳如真叹了口气:“我再给你过一遍。” 柳如真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带亓妙过河,但他们在找亓妙组队时就达成过共识,非必要情况下,不参与亓妙的历练。 如果亓妙连噬骨河都过不去,就别再去幽谷了。 柳如真说罢便动身,给亓妙复刻了一遍过河的机窍。 亓妙这一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噬骨河水暴涨的速度,柳如真到岸后,她心中也有了数。 距离他们不远处,一男一女躲在暗中。 他们刚过来,发现对岸有人,便先藏了起来,这会儿将亓妙几人过河的一幕收在眼底。 万俟昊眉头紧锁,一脸费解:“他们苍梧宗在做什么?” 万俟玥迟疑着道:“好像在教那个修为最低的少女怎么渡河。” 一次没教会,还又教了一次。 “这个我看出来了,”万俟昊转向自己的双胞胎妹妹,“可他们有没有搞错,在秘境还有时间教人?是来这里带孩子的吗?” 他话音落下,就看见修为最低的少女成功渡河,后边的两个人随后抵达到对岸,走近少女,一脸欣慰的同时,还“啪啪啪”地为她鼓起掌来。 好似少女做到了非常了不起的事。 万俟昊:“……” 万俟玥唏嘘不已:“好像真的在带孩子。” 万俟昊捏碎手里的草,神情扭曲道,“那边四个我们都认识,柳如真、唐鸣钦、楚婵和邱屠,他们都是北境的天才,你跟我讲他们现在在秘境里带孩子。” 万俟玥看了自家哥哥一眼,三年前,在修仙界大比,万俟昊输给了柳如真。 这三年万俟昊一直在刻苦修行,准备在几个月后的大比上一雪前耻。 这会儿瞧见自己的老对手在秘境的休闲模样,心里便不平衡了。 还没等她想到说什么让万俟昊冷静,不远处的柳如真似乎也受不了邱屠和楚婵的行为,制止道:“差不多就行了。” 万俟昊蹂躏草的动作一停,重新向苍梧宗几人看去。 他就知道柳如真他们不可能真的在秘境里如此悠闲,尽管他们的衣服看上去还完整,但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和脏污,指不定刚经历过一场苦战。 而帮这个陌生的少女,只是看在他们都是苍梧宗弟子的份上。 这时候,柳如真又对邱屠二人说:“等一下进去幽谷,才是真正的危险,你俩保护好亓妙,可别太松懈。” 万俟昊:“…………” 楚婵似是不服气:“我当然不会松懈,你干嘛只说我们两个。” 唐鸣钦眉眼沉冷,嗓音低哑:“因为你们两个看起来很轻浮。” 楚婵大怒,想揍这臭剑修和法修一顿,万俟昊不认识的那个少女忙出声劝阻。 楚婵这才按下怒气,对着柳如真和唐鸣钦冷哼一声:“看在亓师妹的面上,我不和你们一般计较。” 万俟昊听不下去了,指着亓妙压低声音问:“……她到底是谁。” 凭什么被北境的天之骄子们团团围在中间保护。 万俟玥哪儿知道答案,她盯着亓妙看了一会儿,感觉少女除了长得很好看外,也看不出什么奇特之处。 可偏偏柳如真他们对亓妙的重视也不似作假,这实在奇怪。 万俟玥余光瞥见自家哥哥还在等她的回答,于是胡乱编道:“可能有什么来历,说不定是苍梧宗宗主的女儿。” 第17章 万俟昊觉得妹妹随口编的答案非常靠谱。 “苍梧宗以往没少嘲笑我们太过势力,如今真想拿出个镜子,让他们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 万俟玥无奈地看了一眼喋喋不休的哥哥,万俟家是中朝修仙世家之一,世家庞大,后世子弟中难免有几个蠢货,仗着家世显赫欺辱别人,在修仙界败坏了世家的名声,这导致他们这些爱惜羽毛的世家子弟,在外也常受牵连。 再加上她哥也是盛气凌人的性格,这些年,总把他和那群垃圾货色混为一谈,现在显然还记恨着这件事呢。 * 亓妙唯恐她的债主们继续吵,见这些师兄师姐之间的火药味淡了一点,二话不说,果断朝幽谷入口走去。 幽谷内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天地,踏进幽谷,天幕瞬间被岩石壁和树木遮挡,只可以从缝隙中留下几道斑驳的光影。 山道四周则被高耸入云的山峦环抱,望不到尽头的漆黑深谷充满压迫感。 楚婵回首,看着幽谷入口的方向,她轻轻拨开颊边碎发,有些失望地开口:“居然没有动手。” 亓妙听得迷茫,疑惑地看向楚婵。 “刚才有人在我们附近藏着。” 邱屠慢吞吞地走在后面,给亓妙解释了一句,又同楚婵说道:“他们肯定不会和我们动手,一来我们人更多,二来看我们的样子,就知道我们在秘境一无所获,他们吃饱了撑的才会找我们打架。” 大家来秘境都是为了寻宝,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自然不会交手浪费时间。 亓妙神情一时微妙。 在苍梧宗的时候,债主们没少发消息提醒她秘境会有多危险,其中一人甚至说,在秘境一旦撞见人,就会引发争斗。 她就知道,那些债主为了吓唬她,绝对夸大其词了。 亓妙正没胆气的在心中咕哝债主,楚婵的注意力重回她身上,指着地面道:“幽谷地下有多道上古符阵,其中范围最大的就是禁空阵,我们幽谷境内是飞不起来的,如果遇到袭击,不要急着跑,我们会解决。” 亓妙听后,像个听大人话的乖孩子,认认真真的点头:“好。” 楚婵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心下一软,亓师妹不语出惊人的时候,还是很可爱嘛。 这时,唐鸣钦低声道:“有人来了。” 他们朝前望去,幽谷路道狭窄,且走出去的路只有这一条,不远处,一个陌生的四人队和他们迎面走来。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的交汇了几秒,从彼此警惕的眼神中看出谁也不想挑起争斗,于是默契的保持着一段距离和对方擦肩而过。 柳如真没把这插曲放在心上,秘境里遇到人再正常不过,只是这回带着亓妙,才谨慎了一些。 可在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他们又陆续遇到了不少从山谷深处走出来的人,而且越到后面,迎面而来的人面色越慌乱,看见他们行进的方向时,还露出了怪异的神色。 楚婵看得心里直打鼓。 偏偏这一路上又没遇到苍梧宗的同门给他们解惑。 柳如真同样皱着眉,身在秘境无法用灵牒发消息,不然的话,他们可以向在幽谷的同门询问一下这里的情况。 他们停下脚步,犹豫着要不要撤时,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响彻山谷,大地也随之震颤起来。 柳如真他们很快就知道为什么有这么多人急着离开幽谷了。 数不清的妖兽从幽谷深处涌来。 黑压压的兽群如同翻滚的乌云,从远至近只在刹那间,蹄声隆隆,亦如飓风过境,所经之处,树木被连根拔起,山石也被撞的粉碎。 ——是兽潮。 柳如真蓦然转身,无需言语,所有人便朝来时的路狂奔。 可他们所在的位置山道狭窄,又有禁空阵的限制,人的速度远不比妖兽。 唐鸣钦第一个停下来,转过身,他掀起冷淡的眼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兽群,长剑出鞘。 剑修的身形快如影,剑光如雷,剑法凌厉,蕴藏着无尽杀意与锋芒的剑意硬生生的震慑退了正前方数只妖兽。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节 柳如真也在看到唐鸣钦出手时有所行动,聚灵掐诀,自脚下释放出雷火阵。 电光划破长空,以毁灭性的力量摧枯拉朽的轰向地面,地上同时燃起炽红的火焰,与闪电交织在一起,残酷的撕咬向冲入阵中的妖兽。 他们两个第一次合作,配合却天衣无缝,但他们对面是成百上千的妖兽大军,他们合力出击,也只是拖了一下兽潮侵袭的速度。 妖兽以量碾压,冲出他们的攻势范围,然而这些妖兽却没有遵循本能报复二人,竟是直接撇下他们,一刻不停地朝幽谷入口狂奔。 柳如真和唐鸣钦一怔,意识到这些妖兽不欲袭击人后,扬声提醒后面的楚婵三人,要她们躲开妖兽的践踏和冲撞就行。 亓妙跟着甘金蕾练了一个月的体术,终于在此时显现出了成效。 她步伐轻盈而敏捷,身形时左时右,有几分生疏的用出甘金蕾教的踏风无痕步。 幸好这些妖兽只顾着往前冲,没有可以攻击人的意思,亓妙勉强应付的下来。 楚婵在亓妙不远处,余光始终关注着少女,她手里攥着灵符,但直到兽潮暂缓也没有派上用场。 几人趁着兽潮暂缓的空隙,攀上陡峭的山岩。 “怪不得那些人都赶着离开幽谷。” 邱屠叹了一声,又望了一眼底下不断奔涌的兽群,判断道:“我们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柳如真运行着体内的灵气,眼睛也没睁开就道:“那就往里面走。” 兽潮一旦开始,就会持续一天一夜,眼下只是第一波兽群,他们已经有些难以招架。 幽谷深处的地势不似这里狭窄,到那后他们也会更加安全。 其他人也没有异议,商定好后便动身,亓妙也累的够呛,她吃了一颗补灵丹后,心有余悸的看着下面。 楚婵一直观察着亓妙,兽潮来时,柳如真二人清路,邱屠不善攻守,亓妙便交给她负责。 这会儿她看亓妙一直盯着下方,怕亓妙受了惊,落下个什么阴影,楚婵想了想,干脆出声打断亓妙的思绪:“想什么呢。” 亓妙回过神,眨了眨眼睛道:“我在想牧师姐说的没错,兽潮好恐怖。” “牧师姐?”楚婵难得有耐心的询问。 亓妙:“一个御兽谷的师姐。” 也是她的债主。 楚婵了然,继续和亓妙聊天,分散她对兽潮的注意:“她跟你提到过兽潮啊。” “嗯,”亓妙有几分不好意思,“牧师姐之前和我说,逐鹿秘境每次现世都会引发兽潮,她还告诉了我兽潮来袭时的可怕景象,我当时还以为牧师姐在夸大其词。” 没想到是真的。 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妖兽踩成肉泥。 亓妙完全没发现,她说完这句话后,楚婵诡异的沉默了,而走在前面的柳如真三人也停顿了一下。 逐鹿秘境每次现世都会引发兽潮吗? 他们怎么不知道? 别说逐鹿秘境了,放眼整个修仙界,兽潮出现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他们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出现兽潮还是在百年之前。 那个御兽谷的弟子竟然用这么荒诞的东西吓唬亓妙…… 然而—— 邱屠默不作声的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拆穿某牧姓御兽师的鬼话。 很显然,他们想法一致,达成了共识。 让亓妙产生这种错觉也挺好。 叫她知道一下宗门外的世界有多残酷,日后减少一些外出,免得他们这些债主跟着提心吊胆。 亓妙不知道她的债主们其心‘歹毒’,感慨了两句也有债主本性纯良,真心为她着想后,注意便集中在了前路上。 他们走的山崖,路途崎岖,走了许久才进到宽敞的地域。 柳如真的决定没错,如今妖兽纷纷向外奔涌,他们向幽谷深处走,兽潮的密度也有所减少。 周围不似刚才凶险,亓妙趁着空隙向几位师兄师姐讨教引发兽潮的原因。 唐鸣钦轻抚了一下剑,坦荡道:“我不知道。” 柳如真轻咳一声,“我们也不修御兽。” 楚婵和邱屠忙点头附和,他们也不知道那些妖兽怎么就乱了。 亓妙听得安静了一会,须臾,才迟疑着开口:“幽谷里面会不会有更大的危险,所以这些妖兽才都向外奔逃。” 一句话让几人陷入沉思。 兽潮百年难一遇,他们之前也只是听人说过,现在和亓妙一样,也是第一次经历兽潮。 亓妙的猜测他们也有想到。 不过他们现在的情形有些尴尬。 前方存在着未知的危险,后方则有密密麻麻的妖兽大军等着他们。 正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楚婵犹豫着提议:“要不,我们试着找一找幽谷的传送法阵吧。” 要是能找到法阵,他们便能直接离开幽谷,但幽谷地形错综复杂,传送法阵极其难找,所以前面才有那么多人从幽谷入口折返。 柳如真几人当机立断,找! 这次秘境带着亓妙,凡事都得谨慎对待。 夜幕逐渐低垂,亓妙他们穿过密集的荆棘,走近了满是嶙峋怪石的幽谷腹地,这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一些同样被困在幽谷、寻找传送法阵的人。 彼时大家境地相同,相逢后,邱屠主动站出来,挑起交谈的重任,和这些人达成协议,不管是谁先找到传送法阵,都要想办法在幽谷弄出动静,吸引人过去。 约定好后他们继续分头寻找,时间一点点过去,兽群出现的频率也开始降低,这一发现却让亓妙他们心头的不安愈演愈烈。 不详的预感很快变成了现实。 他们还没寻找到传送法阵,便先知晓了妖兽集体发疯的原因。 亓妙望着天空。 天空此刻被割分成了两个不一样的世界,一边夜色如墨,星辰点点,而另一边天幕染上了耀眼的橘红,亮如白昼。 他们来不及探究橘红天空的含义,就又迎来了一波奔逃的妖兽。 这一次的兽群和之前不同,它们逃亡着,身后的地缝不断地裂开,热浪滚滚的骇红熔浆从缝中喷涌而出,缓慢却又残酷侵蚀着一切岩石与植被。 而更远些的地方,熔浆已铺天盖地,将幽谷撕扯的支离破碎。 一只通体漆黑的狮兽不慎踩裂地面,长蹄陷入地面,还未抽身便被后方的熔浆侵袭。 粗戾的痛鸣在亓妙他们耳边炸开,下一秒,黑狮“扑通”一声重重的砸在地上,被缓慢溢流而来的熔浆吞噬成一片血雾。 * 倒霉一旦开始,便不知何时才会终结。 楚婵不知第几次后悔:“当时就该和柳如真他们一起走。” 那时一切发生的太过迅猛,他们潦草的分工,柳如真三人断后,拦截住兽群让她带着亓妙先走。 当她带着亓妙回到原来的岔口时,发现道路早已被另一边流来的熔浆截断。 楚婵擅以符攻和阵法,但此刻符攻无法破局,而阵法又需要时间布置,然而她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起初,楚婵还算乐观,用符咒压镇,延缓熔浆扩散的速度,等着柳如真他们到来。可现在过去很久了,身后熔浆逐渐逼近,将她们困在了一隅之地,柳如真他们却还未出现。 楚婵不觉得柳如真他们会葬身在这里,很有可能是因为她们走后情况有变,柳如真他们选择了另一条路。 可柳如真他们不来,凭她一个人的力量不能保证将亓妙安全带离。 眼见容身的地方越来越小,裸露在外的肌肤也被空气灼的生疼,楚婵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她现在应该果断一些,捏碎她和亓妙的命牌,保证亓妙能安然返回苍梧宗。 这时,她被人扯了扯衣袖。 楚婵回头,看向亓妙。 细密的汗珠布满少女的额头,白嫩嫩的面颊也泛起两片热红,见她看过去,少女抿了一下唇说:“楚师姐,我有渡过去的办法了。” 楚婵一怔:“什么?” 炼器坊的亓师妹眨了一下同样湿漉漉的眼睫:“我之前炼制过一件水行灵器,它也许可以帮我们。” 少女说着,轻一挥手。 地上瞬间多出一通体漆黑的灵器,灵器以三支粗壮的‘脚’稳撑在地,高约半人,器身圆鼓鼓,刻录着繁复的咒文。 看着……很是眼熟。 半晌,楚婵木着脸道:“亓师妹,你这水行灵器为何看着那么像炼丹炉?” 亓妙脸一热,好在她的脸本身就被热红了,没露出什么端倪。 她拿出想好的说辞,厚着脸皮说:“楚师姐,我们不能以貌取器。” 楚婵:“…………” 亓妙明白单凭言语无济于事,于是她调动起灵力,把炼丹炉置放进翻滚的熔浆之中,并施以浮空术。 亓妙这一系列操纵行云流水,楚婵在思考要不要碎命牌时,她便试过了一次,确保可行后才和楚婵说的。 楚婵愣愣地看着那疑似炼丹炉的水行灵器,在地缝熔浆上水灵灵的飘来飘去。她整个人呆若木鸡,惊愕取代了先前的无语。 真、真能在熔浆上穿行啊。 * 幽谷已经被地缝熔浆摧毁得不成样了。 柳如真三人已经回到主道的陡峭崖壁,他们沉默的望着下方的熔浆炼狱。 “你们说,”邱屠艰涩的打破死寂,“楚婵和亓妙为什么不在这儿?” 回应他的依旧是一片死寂。 邱屠扒拉了几下头发,一脸抓狂:“她们该不会还在里面吧。” 柳如真阖上眼睛,“楚婵不傻,说不定她们已经捏碎命牌回宗门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21节 “万一没有呢?”邱屠不似他这么乐观,窒息道,“要是亓妙出了事……” 他们回宗门会被活拆吧…… 柳如真袖中的手指轻颤了一下,声音极轻,“别说这么恐怖的事。” “……” 邱屠蹲在地上,满目愁容:“我们当时就该追上她们。” 唐鸣钦淡声道:“我们解决完妖兽的时候,她们走的那条路已经没了。” 邱屠向他投去幽怨的目光:“剩下那几只妖兽不足为惧,若非你恋战,那条路也不会被熔浆吞没。” “……”唐鸣钦垂眸片刻,转向柳如真,“他当时也没收手。” 柳如真睁眼,和唐鸣钦四目相对了一阵,然后望向邱屠:“你为何不在那时喊住我们?” 唐鸣钦也看向邱屠,同样面露询问。 邱屠:“……” 这锅甩来甩去竟又落回到他头上了? 邱屠受不了了:“你俩沆瀣一气!蛮不讲理!” 柳如真不满道,“我们是有问题,但你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吗?” 唐鸣钦默默的抱剑转身,安静地看着远方,期盼着一个奇迹出现。 然后竟真的在熔浆海上看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邱屠和柳如真进行着无意义的争吵,忽然听到唐鸣钦开口:“你们看。” 看什么? 邱屠和柳如真有些烦躁的抬头,朝着唐鸣钦所指的方向望去。 然后怔在了原地。 亓妙操控着炼丹炉靠到岸边,楚婵先登上山崖,然后伸手把亓妙也拉了上来。 确定亓妙安然无恙后,她转身,兴奋地向唐鸣钦他们挥手:“总算找到你们了,我和亓师妹可倒霉了,走到那岔路口发现路被截断,差点儿被困死在那里,多亏亓师妹的水行灵器,我们才从里面出来。” 说到这里,楚婵又忍不住回首夸赞亓妙:“亓师妹不愧是器感一百的炼器天才。” 唐鸣钦的视线从她们身上移开,落在那悬停在熔浆海上的黑色灵器时,终于不再面瘫下去,他一脸困惑的盯着底下的灵器:“水行灵器?这不是一个炼丹炉吗?” 楚婵闻言,拧起细眉,“你这个剑修怎么还以貌取器。” 楚婵这一路感受到了这水行灵器的伟大之处,虽然它长得有点像炼丹炉、空间略显窄小、操控起来不似其他灵器方便……但这些都不重要! 因为它可以在熔浆里自由穿行! 而且还可以抵挡熔浆的热浪!她们这一路赶来,意外的舒服。 所以楚婵此时一改先前质疑它的嘴脸,为‘水行灵器’伸张正义:“你看人家柳如真和邱屠都没觉得这灵器奇怪,说到底还是你见识少才大惊小怪!” 唐鸣钦被楚婵说的一愣又一愣。 然后他转头看了一眼柳如真和邱屠,两人表情高深莫测,的确不似他一样震惊。 “……” 唐鸣钦一时无助的抱紧了自己的剑。 难道真的是他见识少了? 柳如真:“……” 他在沉默。 如果他没记错,底下那玩意,不久前还是防守灵器,怎么一段时日不见,就变成了水行灵器。 邱屠看了一眼被楚婵说得开始自我怀疑的唐鸣钦,欲言又止:“……” 唐鸣钦,你没有错。 它可能,大概,就是个炼丹炉…… 第18章 邱屠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他曾经蠢兮兮的拿底下这可以在熔浆里畅游的炉子炼过丹。 想到此事,他不禁幽怨地看向让他多了一段黑历史的罪魁祸首。 然后发现亓妙手里拿着一些符,十分勤快的往炼丹炉上贴。 邱屠下意识询问:“亓师妹,你在做什么?” 亓妙仰起脸,和邱屠对上视线。 她一脸乖巧地回答:“我路上问过楚师姐,楚师姐和我说这些熔浆得要一两天才能退回去。” “所以我和幽谷里的人约好了,等我到安全的地方就把它运过去,将他们接来这里。” 邱屠:“?” 楚婵扶额,与怔然中的三人解释:“困在幽谷里面的人不少,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他们见我们有可以在熔浆里通行的灵器,有意抢夺。” 最初几个人她都打回去了,可越到后面,遇到的人也越多。 “……我一个人应付不了,亓妙就和他们做了约定,亓妙告诉他们,这水行灵器唯有她能操控,然后承诺上岸后,会把水行灵器运回,只用付五十灵石,她会逐一接他们出来。” “他们答应了?” 邱屠满脸不可思议。 楚婵一副“你怎么也大惊小怪”的表情看他一眼,“我们能过来,自然是因为他们答应了。” 邱屠惊讶的是其他人竟如此通情达理,按照以往的作风,他们不应该直接抢夺吗? 柳如真眼瞳微动,同样感到诧异。 楚婵看出他们的心思,冷笑一声:“他们确实想抢,但谁也没见过这种形态的水行灵器,他们担心,万一这灵器真的只受亓妙操控,即便抢到手,也无法摆脱困境。不如和亓妙交易,花点小钱让她接送一趟。” 也有人不相信他们,动过想直接击她出秘境,留下亓妙操控灵器的念头,然而,亓妙修为很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她踏入修行没多久。 鉴于无法保证能在不波及亓妙的情况下单独击落楚婵,他们斟酌后也选择和亓妙进行交易。 邱屠和柳如真了然。 唯有唐鸣钦难以置信的看着楚婵。 原来别人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水行灵器,怎么她刚刚只怼他没见识? 柳如真垂眸扫过亓妙,低声说:“其实你也不必遵循约定。” 亓妙提出五十灵石接一个人,这点钱只是为了让交易看起来更真实,而那些人向她们妥协也是迫于无奈。 如果那些人有把握操控亓妙的灵器,才不会和亓妙进行交易。 柳如真认为这样的交易毁约也罢。 亓妙当然知晓这事,她眨了眨眼睛说:“我还是把他们接出来吧。” 柳如真一顿,看着亓妙,不免在心里叹一句亓师妹的天真纯善,下一秒,就听见亓妙继续说。 “那些人衣着不菲,看着都很有钱。我和后面遇到的人讲了,他们前面还有人排着队,我要先接困在别处的人,若想插队也可以,往前差一位就要多付50灵石。” 少女嗓音雀跃,“我和楚师姐走的时候,已经有人把价加到了一千灵石!” 柳如真:“…………” 柳如真转头,楚婵扶额的手默默滑到眼睛处,不肯与他们对视,只瓮声瓮气道:“亓师妹想接就让她接嘛,他们来了也挺好,我还想找他们算动手的账呢。” “柳师兄。” 柳如真看回亓妙,亓妙双眸熠熠生辉,澄澈的透露着对金钱最纯粹的渴望。 “……想接就接吧。” 原来是可以挣大钱。 早点说他就不拦着了。 亓妙得到了允许,眉眼弯弯,飞快的贴完剩下几张符后,往旁边站了一点,瞬发风符,让炼丹炉沿来时的路回去。 等炼丹炉接到人后,她会有感知,倒是召炼丹炉回来就好。 目送走炼丹炉,亓妙回头后吓了一跳。 她对上一双阴恻恻的眼睛。 “邱、邱师兄?” “亓师妹,”邱屠声音沉沉,“我为何听着刚刚的东西,生出了几分熟悉感?” 亓妙:“……还、还是有区别的。” “当然有,”邱屠皮笑肉不笑,“我给你那位师兄便宜的丹药钱也有一千灵石了。” 别人出价一千灵石可以第一个坐亓妙的炼丹炉回来,而他间接付出一千灵石,他的债主号码牌却只前进了一位。 “……” 亓妙耷拉下脑袋,摆出可怜的模样。 邱屠微眯起眼睛,终于找到再次讨价还价的机会:“把我再向前挪两位,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亓妙不吱声。 楚婵好奇地看过来:“你俩说什么呢?” 她怎么一句听不懂? “没什么,”邱屠不想其他人知道,便飞快地回了一句。 楚婵狐疑的上下打量他。 柳如真也看他,皱眉问:“你该不会在欺负亓师妹吧?” 仙尊,时代变了 第22节 邱屠:“?” 到底谁欺负谁啊? * 亓妙的接送业务十分顺利。 炼丹炉在熔浆上漂了一宿,已经接来了近百名修士。 亓妙的判断也很准确。 这些修士有钱,被接过来后,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取出一袋灵石给亓妙。 就算有一两个想赖掉之前许诺的灵石数额,在看到亓妙身边的唐鸣钦四人后,立马掐灭了不老实的念头。 楚婵凶恶地盯着下方,她好不容易等来之前对她们动手的人,还未动手,对方就一改先前要抢夺灵器的姿态,一脸歉意的称当时也是太心急,才出手抢夺。 说完,又多给了几百灵石做表示。 楚婵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柳如真三人也不管楚婵没出到恶气,只稳稳地把亓妙围在中间,看着接来的修士付过灵石,就把对方驱走,不让他们接近亓妙。 亓妙忙了一宿,把补灵丹当糖豆一样吃了好几颗,在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她召回炼丹炉。 “能探查到的地方都没人了。” 亓妙搓了搓发白的脸颊,结束了她临时拓展出的业务。 邱屠没好气的给她一颗养神丹。 亓妙乖巧接过,又询问这丹药多少灵石。 “……吃吧,”邱屠无语道,“不收你钱。” “这怎么行!”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诚挚道,“我现在赚了灵石的,我昨晚向楚师姐借了符,刚刚也把符的钱也都给她了。” 邱屠睨她一眼:“也不用你把我往前挪号了。” “哦” 亓妙一听,立马将养神丹服下,没有一点点的犹豫。 邱屠:“……” 真该让他们都来看看亓师妹的嘴脸。 第19章 亓妙吃着免费的丹药,美滋滋地数起灵石。 几分钟后,她“噌”地一下站了起来。 楚婵被这动静惊到,迷惑的望着亓妙。 亓妙蹦蹦跳跳,眼眸弯成了月牙状,亮晶晶的,显得非常高兴,她凑近楚婵,无比兴奋地分享喜悦:“楚师姐,我挣了五万零七百二十三灵石!” 这是一笔巨款! 她发了! 楚婵看着亓妙欢快的模样,不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怜爱道:“亓师妹真厉害,一晚就挣了五万灵石,再这样挣个十多天,你欠我的债就能还清了。” “…………” 亓妙当即变成了一个霜打的茄子,蔫了下来。 好吧。 五万灵石,在她庞大的债务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别逗她了,”柳如真看了一眼楚婵,轻声道,“把她招得一蹶不振后看你怎么办。” 楚婵闻言,紧张地端看亓妙的表情。 亓妙鼓着脸,“……我没事的。” 楚婵轻轻地咳了一声,随后露出如春日阳光般温暖的笑容,转移话题道,“说起来,熔浆最多到明日就会退回地底,我们之后有何安排?” 亓妙愣了愣。 楚婵柔声解释:“这次熔浆爆发恐怕已把幽谷毁掉八成,而且还有可能会再度喷涌,保险起见,我们需要撤出幽谷。” 柳如真三人没有开口,也是默认了楚婵的话。 亓妙想了想,也知道这种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便开始思索明日去哪。 楚婵见亓妙一时没有主意,便道:“明日出谷后再决定也无妨。” “好。” 亓妙乖巧点头。 楚婵又和她讲了讲逐鹿秘境其他几处存在的机遇,然后看亓妙神色还有几分困倦,于是适时收声,叫亓妙休息一阵。 亓妙依言照做,有底下的熔浆作伴,席地而歇也不用担心受寒。邱屠那颗养神丹起效很快,她睡了两个时辰,醒来时便恢复了生龙活虎。 柳如真他们也闭着眼,亓妙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睡着了,犹豫了一下也没有出声,只是探头看了看四周。 因为柳如真四人的震慑,她用炼丹炉捎带来的修士们被赶到了远一些的地方待着,那些修士此刻也有些无聊的等熔浆退回去。 亓妙想了想,蹑手蹑脚地翻起身。 然而她刚一动,闭目养神中的四人齐齐睁开眼睛。 柳如真眼瞳微动,沙哑着声问:“去哪儿?” 亓妙站直身体,瞥了一眼前方的陌生修士们,老实道:“我想找他们加一下灵牒的联系方式,日后炼器大成,可以卖灵器给他们。” 柳如真四人对视一眼,没再拦着她,只是楚婵和唐鸣钦也从地上站起来:“走吧。” 被亓妙运来的修士们一直关注着亓妙一行人,他们乘坐着那怪模怪样的水行灵器来这儿后,便想和这灵器的主人聊一聊。 可柳如真四人严防死守,不给他们交谈的机会。 柳如真四人气势非凡,即便没认出他们四人是谁,也看得出他们绝非善茬。 尤其那黑衣剑修,眼神肃冷,靠近一些便会始终盯着他们,仿佛只要他们敢和亓妙多言两句,便会拔剑相向。 这些修士身上带着不同程度的伤势,一天之内又遭遇了兽潮袭击、熔浆爆发。如今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安顿下来,谁都不愿意再生出事端,因此,尽管他们对柳如真几人的态度不满,也没有动手。 这时看见救了他们的少女向他们走来,反应快的人已经上前,无视掉楚婵和唐鸣钦,直接和亓妙打起招呼。 他们多是道谢。 虽说他们是付了交通费,但不可否认的是,如果没有亓妙那奇形怪状的水行灵器,即便有钱,他们也难以从熔浆包围圈中脱险。 少女脸颊微红,腼腆的摆手:“诸位道友不必言谢,你我虽是不同宗门,但在秘境相遇便是一种缘分。同为修士,面临险境,我在能力够的情况下,有义务对大家伸出援手。” 大部分人闻言愈发感动,而昨日向亓妙和楚婵出过手的一部分心生出了些许羞愧。 楚婵和唐鸣钦看着在一众人之间如鱼得水的少女:“……” 不怪这些人信以为真。 亓妙生得好看又乖巧,说刚刚那番话时,亦是清脆有力,黑眸明亮,眼神坚定,给人一种她好真诚的错觉——若非他们昨日亲耳听到亓妙想捞人的理由,恐怕现在也会被亓妙打动。 亓妙和这些修士聊了一阵,不出她意料,有人按捺不住,问起了她的炼丹炉。 “不知那水行灵器出自何人之手,虽形状怪异了一些,但它竟能无畏熔浆。” 亓妙忽略不好的话,像被夸到一般弯着眼说这是她炼的灵器。 面前这些修士也颇有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天赋,听后安静了一秒,立马齐刷刷的改口风道:“没想到亓道友以融合期不到的修为,就能炼出这等非同凡响的灵器,真是年少有为!” “没错,亓道友的水行灵器也让我大开眼界!” 他们见风使舵完,不用亓妙再推销一下自己,就先一步询问是否在她这里买一件这样的水行灵器。 亓妙当然不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她欢快地和众人交换了灵牒的联系方式。 “亓小道友,”轮到一个白衣女子时,她看向亓妙,眼带犹豫,似乎有话难以启齿,顿了几秒后,细声细气的开口,“我也打算向你买一件水行灵器,不过……我想先问问,这水行灵器一定要做成你那样吗?” 亓妙颤了颤眼睫。 来了! 她最担心的问题来了! 白衣女子飞快地瞥了一眼亓妙,有些误会亓妙的沉默,忙解释道:“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嗯……只是因为我本是医修,看着那水行灵器的模样,有一点别扭。” 亓妙的水行灵器,实在长得太像他们医修用的炼丹炉了。 她昨晚乘坐在里面,再一看炉外的滚滚熔浆,恍惚间有种自己成草药正在被炖的错觉。 白衣女子想了想,声音放小,听上去有几分勉强:“要是不行的话也没有关系。” 亓妙:“…………” 她余光瞥见不少人竖着耳朵在听,很显然,在意这事的人不止眼前这一个。 怎么说呢,这炉子模样的水行灵器,确实有些奇怪,如果像昨日一般遇到危险,不得不乘行也就罢了,但若在平日拿出来用,总感觉有些羞耻。 亓妙不可能说出水行灵器就是炼丹炉的真相,也不好意思厚着脸皮说不行。 短暂的沉默后,她张了张嘴,为了更好的销路,心一横道:“我、我是因为特殊癖好,才将自己的水行灵器做成这种形态,你们不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做成正经水行灵器的模样。” 白衣女子闻言,面露大喜,情不自禁握住亓妙的双手,在楚婵出手前迅速道:“那劳烦你到时给我一件正经模样的水行灵器,钱什么的都不是问题。” 楚婵耳朵一动,默默收回伸出一半的手。 其他人同样大喜过望,纷纷道:“我的那件水行灵器也辛苦亓道友做成普通模样就好,多加点钱也可以。” 亓妙含泪点头,“……好。”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只要可以挣大钱,抹黑一下自己的审美又何妨! 亓妙目的达成,要到了这些潜在客户的联系方式,寻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告辞了。 柳如真和邱屠听到脚步声,睁眼看去。 仙尊,时代变了 第23节 亓妙三人回来了,为首的少女步伐略显沉重,走两步还不忘泄愤的踢掉个小石子。 她左侧的剑修一如既往的没有表情,而她右侧的楚婵步伐轻盈,眉眼含笑,似乎对这一趟的收获非常满意。 柳如真不确定地问:“你们谈的顺利吗?” 怎么三人的表现如此不一? “当然顺利,”楚婵傲然道。 柳如真又看向亓妙,亓妙也有气无力的点了一下头。 “?” 既然谈的顺利,亓妙为何又一脸忧郁? 亓妙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轻声道:“柳师兄,我没事,我只是消化刚刚产生的新领悟。” 柳如真本能的问:“什么领悟?” 亓妙深沉的回答:“成功的路上,总是要失去点什么。” 柳如真:“?” * 逐鹿秘境南边引发兽潮的消息迅速传开。 本来,秘境里因为不能使用灵牒,信息的传递速度很慢,但这次情况特殊,秘境中央的密林不知何故,等他们从一地出来时,便见到密林消失了大半。 密林虽然秃了,修士们的视野却开阔了不少。 所以兽潮当天,其他地方的人就得知了南边的异常。 “这次秘境真够凶险的,”闰义望着那边通红的天空,唏嘘道,“遇上百年难一见的兽潮也就罢了,密林也不知道遭谁了什么祸害。” 甘金蕾调养着伤势,没理师弟的碎碎念。 闰义一个人自说自话也不觉得无聊:“唉,这次回去得好好感谢御兽谷,我们前几天差点就进了幽谷,还好御兽谷的师兄师姐留了人在幽谷入口,提醒我们有兽潮来的事。” 甘金蕾睁开一只眼睛:“他们又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啊,他们是担心亓妙误入幽谷才留了人,”闰义悻悻道,“我也是亓妙的债主嘛,他们保住亓妙的安危,也等同于在帮我。” 御兽谷的弟子早在第一天进幽谷便察觉出异常,放在过去,他们会直接离开。 有命牌在,不用担心同门弟子的死活。 但这一次,前往秘境的御兽谷弟子里,一半都是亓妙的债主。这些人发现兽潮的情况后,做不到像以往一样潇洒的甩甩袖子走人,他们派人在幽谷入口足足守了三日,确定亓妙并未来幽谷后,才放心离开。 甘金蕾调息结束,笑起来:“放心好了,亓妙现在没进幽谷,又有那几位看着,她出事的可能比你还低。” 闰义:“……” * 亓妙很快就从低沉的情绪中走出来。 现在离熔浆退回底下的时间还早,她静不下心看书,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折下一根树枝,拿在手上比划起来。 邱屠“咦”了一声,“你这是在练剑招?” 亓妙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嗯,我在剑峰学了几日,动作不太标准。” 她比划的动作生涩,邱屠也看出亓妙没练多久,闻言道:“剑招练起来忌讳出错,一旦形成身体记忆就遭了。” 亓妙学剑不过几天,不知道这些事,听后顿时紧张起来。 “你的动作没有大毛病。” 唐鸣钦淡淡开口,点出亓妙的问题,“只不过身体看上去很孱弱,用剑会有点吃力。” 亓妙:“……” 她跟甘金蕾练了一个月的体术,身体素质已有质的飞跃,为什么还没有摆脱‘孱弱’的称号! 邱屠此刻却与她站在了同一战线:“别总拿你们剑修的标准看人,亓妙刚进宗门时三天两头的进医馆,现在已经好多了。” 唐鸣钦一顿,点点头:“也是。” 柳如真看了一眼亓妙:“继续练吧,难得你唐师兄在,还能现场教你两招。” 亓妙只好继续拿着树枝比划,唐鸣钦偶尔出声,矫正亓妙偶尔不标准的动作。 亓妙的债主们在某些方面上的意见很统一,他们都希望她多一些自保能力,唐鸣钦也不例外。 所以盯着亓妙用剑姿势正确后,丝毫不吝啬,又教了一套剑法。 他所修的剑道弑杀,剑招不适合亓妙,这套剑法也是翻遍记忆寻出来的。 亓妙在修行这件事上一点也不马虎,为了不辜负唐鸣钦的教导,也拿出了十二分认真来学习。 这一练就是两个时辰。 亓妙累的胳膊也抬不起来,一直到唐鸣钦喊停,立马丢开树枝,瘫坐在地上喘气。 “练差不多就得了,”楚婵取出符给亓妙降温。 邱屠探了探亓妙的脉搏,唐鸣钦很有分寸,这练剑量恰好在亓妙身体的承受范围内。 唐鸣钦垂眸看着亓妙手中的树枝,突然道:“你还没有剑?” 亓妙顿了一下。 唐鸣钦见亓妙没回答,便继续道:“逐鹿秘境西北方向连接着万剑池,你可以在那里寻一把不错的剑。” “确实,”邱屠取出自己腰间的剑,“我的鹿呦便是从万剑池里拿的。” 亓妙看了看他的剑,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我有剑。” 唐鸣钦怔了一下,有些疑惑道:“那你前面为何用树枝练剑?” 亓妙:“……” 这怎么说呢。 她为了不占储物袋的空间,出发时只带了光剑,剑峰发的普通木剑被她留在了玄月峰。 而光剑……只有个剑柄,没有剑刃,不符合当世的认知,不太能拿得出手。 亓妙不愿再抹黑自己的审美,便在心里面玷污光剑的名声。 然后抬头发现唐鸣钦还在等她的回答,她犹豫了一下,含糊道:“我拿树枝练也一样。” 唐鸣钦皱起眉,语气严肃几分:“这怎么能一样?” 亓妙被唐鸣钦严厉的盯着,心虚更甚,艰涩的说:“我的剑比较特殊,它、它比较丑。” 唐鸣钦闻言,神情更凶了,眼神也充满了控诉,“亓师妹,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剑?” 亓妙:“……” 她微微睁大眼睛,神情懵懂。 邱屠“啧”了一声看向唐鸣钦,“人家亓师妹不是剑修,说两句她的剑又何妨?” 楚婵也在这时和亓妙说:“坏了亓师妹,你下次可别在剑修面前说自己的剑不好,他们视剑为命,听不得这种话。” “……” 受教了。 亓妙看了一眼唐鸣钦,剑修师兄一向沉默寡言,此时却一板一眼的邱屠争论。 唐鸣钦话说的铿锵有力,认真的为亓妙的剑打抱不平,“亓妙的剑都没嫌弃她的剑术差,她为何嫌弃她的剑丑!” 众人:“……” 还别说,挺有道理的。 第20章 这一天,亓妙深深地体会到了剑修对剑的爱有多么深沉。 痛定思痛之后,她垂下脑袋,一脸知错的样子,老实聆听唐鸣钦的教诲。 楚婵频频看向亓妙二人,表情变得逐渐难言,她侧着身低声与另外二人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唐鸣钦说这么多的话。” 邱屠附和:“我也是。” 他也第一次知晓剑修居然这么能说。 柳如真看得津津有味,听到他们的话,嗤笑一声:“因为要是换成别人说自己的剑丑,唐鸣钦早就动手了。” 可说这话的是亓妙,打又怕打出个什么意外,只能口头教育了。 邱屠和楚婵:“……” 确实如此。 柳如真又偏过头,对着鹌鹑一般乖巧的少女道:“亓师妹,你要不把你的剑拿出来,和它道个歉。” 亓妙满耳朵都是剑修师兄的念叨,听到柳如真的话,头埋的更深,只作充耳不闻。 她哪敢让唐鸣钦见到光剑。 只是在唐鸣钦面前说了一句剑丑,一向面瘫高冷的剑修师兄就能痛心疾首的逮着她念半天。 要是让唐鸣钦知道,他此刻伸张正义的剑连个正经的剑身也没有……那还得了! 亓妙不敢想,只能偷偷坚定了不在唐鸣钦面前暴露光剑存在的决心。 * 时间流逝的很快。 远处天际暗下又亮起时,幽谷上空,原本被染成炽热红色的天幕透露出隐约的紫辉,悄无声息的向众人宣告这场熔浆灾变即将结束。 烈红的熔浆渐渐退回地底,露出了被灼成了灰黑色的谷壁山崖。 柳如真站在峭壁边上,从指尖弹出一块石子,小石子凌空而出,疾射至地面时发出闷闷的一声重响,竟直接将幽谷主道砸出一个小腿高的深坑。 邱屠揣着手,见状啧啧称叹:“这种盛况也叫我们赶上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24节 亓妙也正在旁边探头观察,听到邱屠的感慨,有些奇怪的向他看过去:“邱师兄,这种事在秘境不常见吗?” 在亓妙身后的楚婵瞪了邱屠一眼,亓妙阴差阳错的误会兽潮这种危险的事在秘境很常见时,他们都存着将错就错的心思,没有去纠正,结果邱屠在这时候扯后腿。 邱屠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后强装镇定道:“常见啊。” 亓妙隐约觉得哪儿不对劲,迟疑道:“你刚刚说盛况……” 柳如真淡声打断:“你邱师兄是医修,跟你一样,没经历过什么大风浪。” 他没有一个字否定亓妙,可听上去就是因为没见识才感慨是盛况。 邱屠:“……” 他迎着亓妙懵懂的注视,咬紧牙关,艰涩的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对。” 亓妙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她将信将疑的盯着邱屠,试图找出异样时,身后有人唤了她一声。 “亓道友。” 亓妙转身,喊她的是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 她眨了眨眼睛,认出对方:“温道友?” 温作芸笑了笑:“亓道友还记得我呀。” 亓妙一脸纯良的点头:“我记性还不错。” 温作芸是她用炼丹炉捎来的修士之一,也是向她预订了一件水行灵器的客户,她当然记得。 “温道友找我何事?” “你们也是准备离开幽谷吗?”温作芸看了她们一眼,直接道:“这次兽潮因熔浆喷涌而起,那些妖兽逃出幽谷后,还有噬骨河阻拦,我估计它们现在大多还在谷外徘徊,现在出去或许会遇上它们。” 温作芸稍作停顿,接着说道:“我已经和其他人商量好一同离开,等过了噬骨河后再分开,这样万一在外面遇到妖兽群,我们也可以互相照应,我来是想问问你们要不要一起走?” 亓妙没有马上给出回答,而是看向柳如真他们。 柳如真平静的注视着温作芸:“你这话是在问亓师妹吗?” 温作芸被识破意图,也没有慌乱,笑着说:“我是在问亓师妹,也是在问你们。” 她认出了柳如真他们,邀请他们一起离开,也是知道有这些苍梧宗的天才在,如果遇到妖兽,他们的胜算也会更大一些。 柳如真和她对视了几秒,再垂首望向亓妙。 少女安静的听着,黑白分明的眼眸始终澄澈,显然也看穿了温作芸的来意。 没伤心就好。 柳如真顿了一下,对亓妙说,“你自己做决定。” 温作芸垂下眼帘,敛起眸中一闪而过的意外。 她乘坐着水行灵器来的时候,惊魂未定,从熔浆脱险的不真实感也强烈,当时看见苍梧宗待亓妙维护的态度,只以为他们是在看护同门师妹,但现在一看,他们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重视亓妙。 温作芸在脑海中搜寻了一番,没有找到哪个苍梧宗炼器师的传闻和亓妙相关。 亓妙想了想:“一起走吧。” 人多看起来安全一些。 温作芸按下思绪,向他们笑道:“宜早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吧。” 一百多人结伴而行的阵势惊人。 温作芸和她的同伴正巧走在亓妙一行人的后面,她对亓妙产生了好奇,便时不时的看一眼苍梧宗。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温作芸第一次抬头时,亓妙正在询问邱屠灵兽和妖兽的区别。 听到这种常识性问题,她不由默然,然而邱屠只是面露无语后,就给出了解释,完全不似传闻中那样脾性暴躁。 “野兽开启灵智后,若依赖本能,继续通过吞食来增强血脉能力,便是妖兽,而那些悟性更佳,克服本能,靠吸纳天地灵气转化妖力的,则是灵兽。” 解释得竟也是意外的齐全。 温作芸第二次抬头时,看见楚婵正在往亓妙怀里塞符箓。 楚婵一边塞,一边和亓妙说这些符箓的作用,罢了又叮嘱她,待会她就在幽谷待着,等解决完妖兽,就带她离开,绝不会不会让她受伤。 “……” 温作芸第三次抬头时,柳如真和唐鸣钦因为亓妙起了争执。 柳如真臭着脸道:“她如今还没突破融合期,你要她和外面的妖兽交手?” 唐鸣钦抿直唇角,低声说:“直面磨炼才可以成长,到时候给她挑个弱点的妖兽就好。” 柳如真依旧不赞成:“再弱也不合适,她才修行多久,不要拿你们剑修的方式揠苗助长。” 亓妙夹在他们两个中间,听完柳如真的话,她点点头,等唐鸣钦说完后,她也点点头,一副大家说的都很有道理的端水模样。 温作芸:“…………” “阿芸,我们快出幽谷了,你发什么愣呢?”温作芸的同伴看到她魂不守舍的表情,伸手碰了碰她。 温作芸回过神,动了动嘴唇,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此时的荒诞感。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她居然可以目睹一个法修和一个剑修为了一个炼器师的成长方式而争论不休。 这种话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 * 亓妙秉着不得罪任何一个债主的态度,在柳如真和唐鸣钦之间和稀泥。 直到重返幽谷入口,谁也没说服谁,还是邱屠和楚婵也发表了意见后,柳如真才占到上风。 所以亓妙最后被安置在幽谷入口。 楚婵掐诀起阵,衣袂翻飞间,无数张符飞定归位,层层叠叠的符阵自亓妙脚下亮起。 “好了,”楚婵满意收手,“你就在这里待着,等我们把外面的妖兽清得差不多,就带你出去。” 亓妙乖巧地点头。 楚婵揉了揉亓妙的脑袋,转身踏出幽谷,加入剿灭妖兽的大军。 而刚一出去,看清外面景象后,她怔了一下。 幽谷之外是广阔无垠的荒野,这片土地与他们来时已经截然不同,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周遭的山林树木亦是被妖兽践踏摧毁得狼藉不堪。 他们人类修士被熔浆圈困在幽谷时,幽谷外的妖兽们也进行了一天两夜的厮杀。 此刻留在场上的妖兽无一不是吞食了大量同类,获得了强大力量的存在。 妖兽们嗅到了新鲜血肉的气息,在人类修士走出幽谷后,无数双兽瞳贪婪的看了过去。 楚婵甚至在场上看到了两个进化到化神期的妖兽。 雪白长剑从她面前刺出。 唐鸣钦刺退扑向楚婵的妖兽,皱眉道:“小心。” 楚婵从密密麻麻的妖兽中收回视线,颇有一些胆战心惊的咽了咽口水。 这要打到什么时候? 危机就在眼前,她迅速按下心悸,偏头对唐鸣钦三人道:“给我时间布阵。” 唐鸣钦他们闻言,收缩阵型,围住楚婵,不停击退扑上来的妖兽。 “还好没叫亓妙也出来,”楚婵说着话,布阵的速度也不减。 她布阵的水平远超出一般符修,只用了很短的时间,迷林踪阵已成。 符阵成型的瞬间,场上的修士便立即感觉到压力减轻。 妖兽的攻势迅如闪电,同一时间从四面八方涌来时,修士们应对的手忙脚乱,符阵起后,这些妖兽如同遭遇鬼打墙一般,在冲向他们时不受控制的拐了方向。 “迷林踪阵……” 温作芸认出地上若有若现的符阵,没忍住瞥了一眼楚婵所在的位置。 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布好一个上古符阵,北境阵法门第一人果真名不虚传。 在场的人都是各宗、各世家的优秀弟子,他们抓住了楚婵创造的机会,随着时间推移,对付妖兽也愈发得心应手。 楚婵却还嫌他们慢。 “你们快点杀,我撑不了多久了。” 除了迷林踪阵,楚婵又布下一个聚灵阵,一个四神八宿星阵,攻防辅三阵齐上,效果极佳,灵气流逝的速度也极为惊人,能撑这么久,全靠邱屠这个医修给的丹药补给灵气。 “再撑一个时辰,”柳如真警惕地扫过不远两个进入化神期的妖兽。 那是场上最大的麻烦,它们一只是四瞳狼妖,一只是毒刺蛛。 这两个妖兽的智慧很高,发现一时半会冲不到人类面前,就停在一边,不给人类攻击的机会,等着符阵的效果一点点削弱。 楚婵眼瞳震颤,还没有控诉柳如真这不具人情味的要求,邱屠便先道:“顶多再撑一刻钟,她再吃几颗补灵丹,就要伤及根基了。” 楚婵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同时长松一口气,队伍里有医修就是靠谱。 她环视一圈场上,最后将落在柳如真身上,目光狐疑:“你有没有认真出手啊?” 柳如真:“……” 他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和妖兽打成一团的人:“他们和妖兽挨的这么近,我只能用法器。” 比起法器,他更擅长直接用道法秘术,但不管施哪种道法秘术,都敌我不分,容易伤到自己人。 楚婵眸中精光一闪,张嘴就报刚刚的仇:“呵,废柴。” 柳如真眯起眼,目露危光。 妖兽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一刻钟到后,楚婵脱力,三道符阵的效果顿时微弱了数倍。 好在楚婵拖的时间够长,其他人已经习惯了和妖兽对战的节奏。 不远处,两个蛰伏中的妖兽也瞬间有了动作。 四瞳狼妖猛然伏起巨大的身体,后腿肌肉紧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最近的人类。一爪拍去,就将最近的那人拍出数十米远。 这一击威力巨大,直接拍碎了那倒霉蛋的命牌,四瞳狼妖落回地面便看到猎物消失的情景,它不禁勃然大怒,发出震耳欲聋的嚎叫。 仙尊,时代变了 第25节 与此同时,毒刺蛛缩地成寸,眨眼间便穿过人群,出现在楚婵的眼前。它八只赤红的眼睛紧紧的锁定住楚婵,随后猛的迸射出黑色毒液。 楚婵瞳孔骤缩,一道金光罩瞬间覆在她身前,挡住了毒液。 柳如真冷笑一声,这妖兽挺聪明,居然在一百多人里发现了刚才阻碍它们的人是楚婵,不受符阵控制后,第一时间就向她杀来。 他将防守用的金铃铛丢给不善战斗的邱屠和脱力的楚婵,然后搭起穿云弓,干脆利落的拉满弦,一箭射出。 尖锐的啸声划破空气,毒刺蛛的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箭矢离弦的同时察觉到了危险。它身形猛然一侧,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弧度扭开了这一箭。 柳如真皱起眉头,穿云弓是圣品法器,一箭足以破云霄,这是他能想到的杀死化神期妖兽的唯一办法,可穿云弓搭箭的速度太慢,而毒刺蛛的反应太快,他很难瞄准。 这时,一把沾着妖兽血迹的长剑凌厉攻向毒刺蛛,斩进毒刺蛛的一只腿里。 毒刺蛛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长足疯狂挥舞,自断一足摆脱了唐鸣钦的束缚。 唐鸣钦挥去剑上的残血,冲柳如真道,“我配合你,你看准时机再给它来一箭。” 楚婵闻言,也强行调动灵气,布下缚妖阵,帮忙减缓妖兽的速度。 三人都是灵窍巅峰期的修士,配合十分默契,这一次出手,成功了结了毒刺蛛的性命。 柳如真收起毒刺蛛的尸体,对楚婵他们道:“回去分。” 楚婵有气无力的点头。 说实话,她没有出多少力气,放在以前出现这种情况,都不好意思参与瓜分战利品。 但……最近实在贫穷。离亓妙还钱的日子也还遥遥无期,所以,她可太需要这三瓜两枣了。 唐鸣钦和柳如真还有余力,没有歇息一下,便转身联合其他人去杀四瞳狼妖。 四瞳狼妖比毒刺蛛难杀许多,它的攻击多为简单的撕咬,只要速度够快就躲得开,可让人头疼的是他那铜墙铁壁般的表皮。 无论是锋利的剑、强大的道法还是威力惊人的法器,落在四瞳狼妖身上都仿佛不痛不痒。 柳如真一行人和四瞳狼妖纠缠了半个时辰,却始终伤不到它分毫,反而是四瞳狼妖偶尔狡诈的偷袭,已经咬送走了十多个修士。 楚婵在后方观战,越看眉头蹙得越紧,这样打下去,只会不停的消耗他们的灵力,渐渐落入下风。 还未等楚婵想到办法,一个传送阵精准的布在了四瞳狼妖的足下。 四瞳狼妖的身影立刻消失。 布下那传送阵的是一个脸生的符修,阵法启动的瞬间,他高声喊道:“快,趁着四瞳狼妖没回来,赶紧去噬骨河对岸,到了对岸就安全了。” 楚婵右眼皮狠狠的跳了一下。 这个人把四瞳狼妖传走了,他能传去哪儿? 传送阵若想要强制传送成功,必须同时操控两个传送阵相连,可这人现在能接触到的传送阵只有幽谷啊! 她从原地蹦起,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慌,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三个人大喊:“这混蛋把四瞳狼妖传回幽谷了!” “!” 柳如真他们脸如白纸,错愕的回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跌进了寒渊,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这一刻他们心头的恐惧比看见两只化神期妖兽时还要强烈数百倍。 * 亓妙觉得自己很有做乖孩子的潜质。 她一直听话的待在楚婵的符阵中,无聊了就炼石,累了就发呆。 从正午当头等到日落,从神采奕奕等到昏昏欲睡。 就在她闭着眼睛假寐时,一道巨响出现在耳边。 亓妙吓得睁开眼,一下子就看到倒在幽谷入口处的巨大狼妖。 “……”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不对啊,怎么来的是妖兽。 她的冤种师兄师姐呢? 四瞳狼妖摔得不轻,甩了甩狼头,愤恨的看着幽谷入口,正要冲出幽谷时,嗅到了血肉的气息。 它蓦然转头,和亓妙六目相对。 下一秒四瞳狼妖向亓妙扑去,同时张开了血盆大口。 “!!” 邱师兄!楚师姐!柳师兄!唐师兄!捞捞! 亓妙一边在心里呐喊,一边飞快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光剑,嘴里还念念有词:“别过来别过来。” 她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狼。 还是四只眼睛的! 四瞳狼妖的愤怒已到极限,眼前的少女比外面的人类孱弱很多,那些强大的人类都无法伤到它,所以它根本没有将亓妙手里的细圆小棍放在眼里。 吃了她! 再回去吃了那些人类! 它愤恨的向亓妙扑去。 狼妖的速度快到亓妙反应不过来,幸好有楚婵的符阵在,四瞳狼妖在离她两米时慢了下来。 亓妙这时已经来不及去思考任何事,她本能的启动光剑,挥向已经到面前的变异(四眼)狼妖。 唐鸣钦心跳如擂,第一个冲进了幽谷,刚一进去,就看到令他浑身血液凝固的一幕。 四瞳狼妖冲到了亓妙的面前,眼里闪着残酷的光芒,张开的血盆大口似乎能将少女完整吞下。 他冲上去,试图阻止这一切,可他离四瞳狼妖实在是太远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妖逼近亓妙。 亓妙像是被吓怔了,将一个不知何物、看起来毫无威力的细圆黑棍举至头顶,在生死存亡的关头,闭上了眼睛用力一挥。 一道银刃冷冽的从棍端射出。 唐鸣钦呼吸一滞。 预想中少女被撕碎的场景没有出现,相反,和他们苦战了许久都未曾受伤的四瞳狼妖,在亓妙那朴实无华、毫无技巧的一斩下,被劈成了两半。 唐鸣钦傻傻的定在了原地。 他直勾勾地看着轰然两边倒的狼妖尸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亓妙的脸上、衣服上都是四瞳狼妖腥臭的血,她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再睁开眼,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唐鸣钦。 她一下想起什么。 亓妙从狼妖的尸体旁爬起来,朝唐鸣钦奔去,一边跑一边泪眼婆娑,有吓得也有被狼妖的血熏的,“唐师兄,你要拿妖兽历练我,也应该提前和我说一声啊。” “我刚刚差一点被吃了,真的是吓死我了。” 唐鸣钦:“……” 第21章 亓妙很轻的抽咽了一声, 还沉浸在差点儿被狼妖吃了的后怕中。 她继续向冷心冷情的剑修师兄道:“唐师兄,你说句话啊。” 唐鸣钦:“……” 他动了动唇,正要解释狼妖的事与他无关时, 柳如真和邱屠抵达幽谷。 他们二人来的这么晚,是因为楚婵告知他们, 四瞳狼妖被传送到亓妙那里时情况已十分危急,于是他们合力引走堵在入口的妖兽,把路腾给唐鸣钦, 让他先一步回幽谷拖住四瞳狼妖。 他俩神色惶恐,当看见和唐鸣钦说话的亓妙时, 才感觉塌了的天还能救一救,下一秒, 就又发现少女浑身都是血。 两人魂飞魄散的冲了过去。 邱屠把唐鸣钦顶开,迅速拉起亓妙的手腕,仔细探查了一番后,高悬的心稍稍放下:“没什么伤, 只是受了一些惊吓。” 柳如真心情跌宕起伏,听到邱屠的话,也仍心有余悸的看着亓妙, “这一身血是怎么回事?四瞳狼妖去哪儿了?” 邱屠也重新紧张起来。 对,四瞳狼妖呢? 他们下意识地抬眸望向前方, 便猝不及防的看到了不远处, 巨大而熟悉的妖躯倒在血泊之中。 那个刀枪不入的化神期狼妖此刻已经成了两截尸块。 两人刚被惊住, 楚婵这边也进了幽谷。 她和前二人的表现无异,先是紧张的冲上来,确定亓妙安然无事后,也被面前劈成了两半的四瞳狼妖震住。 三人怔然的四瞳狼妖的尸体。 狼妖的四目圆睁, 已经黯然的眼睛中似乎还残留着不甘和惊恐。 似乎完全没有想到它会被人劈开。 是的,劈开。 楚婵看着狼妖躯体那整齐而又清晰地断面,不敢想象将它斩成这样的力量该多么凌厉迅猛。 唐鸣钦的剑意已经这般凶残了吗? 亓妙没有发现他们惊愕的情绪,她泪眼汪汪的望着楚婵,“楚师姐,还好有你的符阵拖延了那个狼妖的速度。” 不然她今天铁定完蛋啦。 楚婵回过神,不由为自己出幽谷前的谨慎行为感到庆幸:“你人没事就好。” 说罢,她又看向唐鸣钦,态度和对亓妙时完全不同,“你有这实力为什么不早点拿出来。” 早点杀了这四瞳狼妖不好吗? 唐鸣钦:“……不是我杀的。” “?” 仙尊,时代变了 第26节 楚婵他们投来疑惑的目光。 唐鸣钦却没理他们,他看向亓妙,嘴唇嗫嚅了两下道:“你那时拿在手上的是什么?” “……” 亓妙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四瞳狼妖产生的害怕都弱了下来。 糟糕,她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唐鸣还是看到了光剑。 她抬眸悄悄的看了唐鸣钦一眼,剑修师兄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模样,只是眼瞳看着有些涣散。 亓妙设想过光剑不小心暴露后,该把光剑编成什么新的东西糊弄过去,但她现在受了惊,脑袋空白着,还没从妖口求生这件事中缓过来。 这会儿对上唐鸣钦的视线后,慢慢低下头小声说:“是、是我的剑。” 唐鸣钦这次停顿的时间更久:“你的剑似乎很锋利。” 亓妙听不出唐鸣钦这句话是在阴阳还是生气,乖乖地点了一下脑袋:“嗯,切东西比较厉害。” “……” 唐鸣钦不由再看了一眼四瞳狼妖,化神期的妖兽在她的剑下不敌一击,她评她的剑居然只是一句切东西比较厉害。 这一刻,唐鸣钦都有点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惨死的四瞳狼妖感到委屈。 他深吸一口气,直截了当道,“我想看看你的剑。” 亓妙听了没有犹豫,十分听话的把光剑拿给唐鸣钦。 剑修师兄只要不叨叨她,他想把光剑折了都行。 唐鸣钦慎重地接过她掌心的细棍。 楚婵三人在边上听得迷迷糊糊。 他俩在说什么? 为何一句话都听不懂? 唐鸣钦向亓妙要剑。 亓妙为什么递去了一支玉簪长度的细圆黑棍? 唐鸣钦垂眼,这棍……剑极轻,左右不过一根树枝的重量,他轻声问,“你用的时候它好像不是这个样子。” 亓妙看了一眼,颤颤巍巍道:“唐师兄,你先将它反过来拿。” 唐鸣钦:“……” 一根棍子也要分正反吗? 唐鸣钦调转方向,亓妙又提醒他不要用手去碰光束后,才教给他念启动光剑的字诀。 字诀一出,灵气涌动。 伴随着轻微的滋响,棍端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一道耀眼的银色光束划破黑暗。 光剑激活亮相的时候,柳如真三人还只是惊奇了一下这会发光的棍子。 唐鸣钦审视两眼光束,又问:“我能试试吗?” 亓妙点头。 唐鸣钦从楚婵她们身边走过,径直来到被亓妙斩成两半的四瞳狼妖前,学着亓妙杀狼妖的样子,很随便的挥了一下。 然后柳如真他们就看到那银色的光刃没进了狼妖的身体,当唐鸣钦的手腕垂下时,已经被一分为二的狼妖再次惨遭分尸。 “!!!” 邱屠看向四瞳狼妖原来的断截面,又在唐鸣钦刚动手斩出的断面处一扫,两处断口如出一辙的整齐干净。 等等…… 邱屠意识到什么,虎躯一震:“你刚刚说四瞳狼妖不是你杀的,那它是……” 楚婵和柳如真也紧盯向唐鸣钦,竟有些不敢听下面的答案。 “亓妙杀的。” 唐鸣钦利索的落实了他们的猜测。 邱屠他们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傻。 唐鸣钦回首看他们,不愿只有自己一人感受到当时那份震撼,他手腕轻扬,光束明亮一晃道:“四瞳狼妖被她一击毙命。” “……” 亓妙愣了愣,终于才从他们的对话里听出不对劲,黑眸懵懂地看向唐鸣钦:“这个狼妖不是唐师兄你拿来给我历试练的?” 邱屠他们看着因为无知而显得十分天真的少女:“……” 谁有病啊,拿化神期的妖兽给融合期不到的人试练? 唐鸣钦终于为自己澄清:“那狼妖是被人不小心传送进来的。” 亓妙眨巴了一下微红的眼睛,后知后觉道:“所以唐师兄你们是来救我的。” 唐鸣钦很勉强的点了一下头。 亓妙没事,他应该高兴,但他现在被光剑弄得有些怀疑人生,不是很想承认他是来救人的这件事。 亓妙一下子感动了:“我就知道唐师兄你们不可能拿这么危险的妖兽给我试练。” 她前面以为那个狼妖是唐鸣钦放进来的,差点儿在内心把唐鸣钦的债主号码牌私自往后挪了一百位。 “……”唐鸣钦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份感动,低头审视光束,忽然问:“这是什么剑?” 亓妙正在反省她冤枉人的事,闻言下意识道:“光剑。” “它来自从何处?” 亓妙抬起头,观察着唐鸣钦的表情,踌躇了一会儿实话道:“我、我自己做的。” 说完,不给唐鸣钦反应的机会,光速滑跪道,“对不起唐师兄,我知道我学剑不久,不该在没有领悟剑道的深意的时候就随随便便做剑,还把剑做的奇奇怪怪。唐师兄你放心,我日后在外绝对不会向人宣扬它是剑。” 唐鸣钦:“……” 邱屠看着唐鸣钦懵逼又茫然的模样,心理莫名平衡了,原来亓妙不止是给医修做炼丹炉做的奇怪,她做的剑也很奇怪。 楚婵以全新的目光看着亓妙,叹为观止倒:“亓师妹,你这剑好厉害。” 亓妙小幅度的偷瞄着剑修师兄,一边忙道:“它就是凡品剑,也没什么厉害的。” 楚婵四人:“……” 她拿着这凡品剑跨了四个等级,一剑斩了化神期妖兽,还要说这剑没什么厉害的…… 唐鸣钦无力的抿起嘴唇,有生以来第一次生出一丝无助感。 亓妙的确没觉得她光剑有多厉害。 她不知道其他人和四瞳狼妖打了很久也没在它铜墙铁壁的表皮上留下痕迹,在她看来,她能杀了这个狼妖,还得是因为楚婵的符阵把它的速度降了下来。 不然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近战武器就是这样,一点也不适合她这种反应不够快的人。 幽谷外—— 修士们已经抓住四瞳狼妖被传送走的空隙,各显神通渡过噬骨河。 他们没有像之前约好的那样立刻分开。 将四瞳狼妖传进幽谷的符修燕行云满脸羞愧:“我不知道亓道友在幽谷里面。” 其他人完全理解,纷纷道。 “这也不全是你的错。” 谁也想不到他们大战妖兽的时候,苍梧宗会把他们的师妹留在里面偷懒啊。 他们在外面站了一刻钟,有人忧心道:“柳如真他们进去这么久还没出来,会不会是……” 话没说完就被人打断,温作芸抬眸:“别说晦气话,他们要是发生意外,四瞳狼妖怎么也不出来?” “你们说亓道友不会出事吧?” “我觉得悬,柳道友他们那么担心亓道友,如果亓道友没有事,肯定会让一个人带她出来?” “可外面也有妖兽啊,把她送出来也不安全。” “这秘境哪个地方没有点危险,要是怕死还来什么秘境?” 他们一边争执,一边在河对岸等。 他们等的望眼欲穿的几人正在轮番试亓妙的光剑。 楚婵前面来的最晚,就是因为她在外布了一个传送阵才赶回来,当时布阵是为了把四瞳狼妖丢去外面。 那传送阵的作用现在反过来了。 楚婵利用传送阵,把幽谷外的妖兽一个接一个的拉进来。 柳如真和邱屠试了几下后轮到她,她兴致勃勃的拎着光剑就上了。 劈一下,死一个。 斩一下,死一个。 挑一下,死一个。 扫一下,又死一个。 全部都是一剑一个妖兽。 楚婵关起光剑后,摸了摸自己的手臂,俏脸肃然道:“我觉得我可能有点没有被检测出来的剑修天赋。” 她现在强的可怕。 唐鸣钦:“……” 一个光剑给了符修不可言喻的幻想。 邱屠现在也很狂妄:“我感觉我能拿着光剑杀掉外面所有的妖兽。” 仙尊,时代变了 第27节 柳如真不似他们二人自信膨胀,转头询问亓妙卖光剑吗? 楚婵和邱屠也看过来,都很感兴趣的模样。 亓妙眸光亮起,余光扫到唐鸣钦后,瞬间收敛了脸上的高兴,大声道:“不卖不卖,我怎么会把这种不入流的剑往出卖。” 说完,欲盖弥彰的干笑两声,同时一边偷看着唐鸣钦,显然上次被唐鸣钦念出了心理阴影。 柳如真:“……” 唐鸣钦:“……” 他狠狠闭上眼,恨不得将刚刚也有些心动的自己揍一拳。 * 亓妙他们在幽谷又待了两个时辰。 没干别的,就是四人轮流拿着光剑杀妖兽。 妖兽的身上全是宝,他们几人约好了,杀了这些妖兽和亓妙五五分。 亓妙很高兴,她什么都不用干就有一大笔钱入账了。 楚婵四人也很高兴,一剑一只妖兽真的好轻松,可以弥补一下朱雀宝阁被毁后大幅缩水的钱袋了。 五人满载而归的走出幽谷的时候,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外面等着的人也已经走空了。 亓妙摸了摸柔软的衣裙,对楚婵赧然道谢。 她的衣服被四瞳狼妖的血弄脏了,而又因为穷,带来的衣服不多,其他也都还脏着,楚婵知晓便给了她两套全新的裙子。 听到亓妙的话,楚婵不以为意:“谢什么,你把四瞳狼妖的血都给我了,我给你两件衣服不算什么。” 她们旁边,柳如真和邱屠不知是谁先挑起了体修的话题,发现彼此对体修的看法如出一辙后,你一句我一句咕哝着苍梧宗的体修。 唯有唐鸣钦比之前更沉默了。 他们渡过噬骨河,走在光秃秃的密林,在皎皎月光的笼罩下,只有他一个人的背影显得那么孤独,又那么沉重。 楚婵偏头问亓妙:“想好现在去哪儿了没?” 亓妙点头:“往东吧,去万藏阁。” 楚婵挑了下眉:“想寻心法?” 亓妙踌躇了几秒:“也不是。” 她的炼器心法契合度只有三十,心法对她吸引力一般。 选择万藏阁另有原因,亓妙小声说:“万藏阁似乎是逐鹿秘境里第二安全的地方。” 第一是幽谷。 亓妙亲身感受了一下,差点命丧狼口。 所以她打算将剩下的时间都花在逐鹿秘境第二安全的万藏阁。 听到原因的楚婵:“……亓师妹,你其实也不用这么谨慎。” 外面的世界是很危险,但亓师妹炼制的灵器也不遑多让,有那把可以秒杀化神期妖兽的光剑,她在逐鹿秘境横着走都没问题。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赧然道:“我也不能总倚仗楚师姐你们呀。” 楚婵被她说的心软,险些要告诉亓妙幽谷的真相时,邱屠恰好结束了和柳如真的聊天,扫见光秃秃的密林,又回想起亓妙刚来秘境时如狼似虎采集草药的穷鬼模样,好奇地问亓妙:“你当时怎么不拿光剑砍树?” 这效率不比斧器强? 亓妙诚实道:“光剑耗能的,用完一定次数后就要重置能源晶,那能源晶也是要花钱买的。” 她好穷好穷的。 全身上下,唯有一把子干活的力气。 “……你这样过得太拮据了。” 亓妙听后叹气,“我也不想啊邱师兄。” 她欠债那么多,又没学会新的安身立命的本事,当然要能省则省的当个亓抠门。 他们一边在深夜赶路,一边闲聊,偶尔插几句万藏阁的消息。 “万藏阁里藏书千万卷,任何人都可以在里面找到适合自己的心法,只是学心法前,要先经过万藏阁的考验。” “每个人在万藏阁的考验都不同,但它的考验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会危及性命。” “而且失败也没有关系,可以一直挑战,直到通过考验。” “学习心法的时候,也会遇到一些困难,但同样不会伤你性命……” 亓妙等了一会,见他们已经进行到介绍万藏阁里的考验类型,她忍不住打断:“不是说在万藏阁容易被邪祟入体,稍有不慎还会走火入魔吗?” “?”邱屠奇怪的看过来:“不会啊。” 亓妙愣了一下,又道:“进万藏阁要先经历锤体炼魄,被折腾到半死才能求到心法?” 柳如真也微睁双目:“你这是从哪儿听来的离谱的说法?” 亓妙顿了顿,不死心道:“那学不会万藏阁给的心法,会死吗?” 楚婵一脸怪异:“学不会只是说明天赋不够,为什么会死?心理难受死吗?” “……” 很好。 亓妙默默给那些夸大其词的债主们记了一笔。 邱屠他们也回过味了。 估计是不靠谱的同门又在说鬼话糊弄亓妙。 楚婵打破沉寂,按着眉心和亓妙说:“万藏阁里没那么多危险,你少听别人胡说八道。” 亓妙:“……好。” 楚婵也有点尴尬。 现在和幽谷的情境不同,万藏阁里是真的可以学到东西,同门那些话会误导亓妙生出许多没必要的杂念。 而领悟心法时,最忌讳的就是骄躁和杂念,所以她得把同门乱说的话纠正过来。 亓妙心酸的安慰了一下自己。 习惯就好。 反正这也不是债主们第一次吓唬她了。 * 东方晨曦破晓,第一抹耀眼金辉撒在青石小径时,亓妙他们到了万藏阁。 早在第一天来秘境的时候,亓妙便飞到天上看过了万藏阁,那时候,万藏阁沐浴在阳光中,神迷而又巍峨。 近距离看时,亓妙又有了不同的感受。 这座庞大的古阁悠然伫立在苍穹之下,每一层的飞檐翘角以金线勾勒,犹如展翅欲飞的火红凤凰,而窗棱墙柱掉落了漆迹,镌刻着的岁月痕迹,弱化了它的锋芒。雅致和古朴的藏经宝阁从想象走进了现实。 “如果学完心法出来后没有见到我们,就在外面等一等。”楚婵他们对这样的建筑已经习以为常,她指向第一层的两扇阁门:“第一次来这里,你可以跟着你的内心,选想要的那扇门进去。” 亓妙点点头,和师兄师姐分别,然后走上前观察了一下两扇门,从外表上看它们没有任何的区别,她便随手推开右边那一扇进去。 走进去后,又有两扇门出现在面前。 只是这次两扇门有了清晰的区别。 左边那扇仿佛纯金打造,简单粗暴的释放出奢华气息,右边那扇门则与万藏阁的气质相近,留有时间的痕迹。 亓妙毫不犹豫地推开左边那扇门。 左边的门看起来就很值钱!她喜欢! 每一扇门后面都会出现两扇门给亓妙选择,这些门有颜色的区别,有材质的区别,也有檐下挂物的区别。 亓妙听话的遵循着本心,颜色她选离得近的,材质她选贵的,檐下挂物她选杀伤力更强的。 一路下来,她推开了第十三扇门,这一次门后没有了选择。 这扇门后面连接着一间书斋。 室内光线柔和,书香墨香气交织在一起。 一排排书架整齐排列,上面堆放满了书籍,而正中央放着一张桌案,桌案上铺着雪白大纸和笔墨。 桌案斜后方两米,有一间隐蔽的小门,亓妙发现可以推开,进去看了一眼。 门内是寝舍,这寝舍很大,仿佛仙宫一般,床榻、吃食、新衣、金饰……各种享受的东西应有尽有。 书斋前屋是‘学’,后屋是‘玩’。 她刚把这间书斋逛完,书斋上空就响起一道声音。 “你世俗的欲望太重,且生性懒惰、馋贪,骨子里还藏着一丝凶性。” “我在无数书卷中为你布置了一道考验,你要在一日内从这些书里寻到何为出世的答案。” 亓妙呼吸一顿。 万藏阁说她的内容她没有放在心上,但考验的内容有些为难她了。楚婵告诉过她,在万卷书中找答案是最难的考验之一,要是遇到了,建议她直接退出。 然后在万藏阁外等一个时辰,重新挑战。 这样明显有空子可钻的规定也有缺点。一个人进万藏阁挑战的次数越多,通过考验后获得的心法也会越低级。 亓妙慢吞吞地往外挪,秘境的时间所剩不多,她打算听楚婵的话,在外面罚站一会儿再重新挑战。 她走着,书斋上空的声音也没有停下,在亓妙一只脚要迈出书斋时,书斋考验的最后一句话钻进耳里。 “寝屋内一切东西可任君取用,祝君好运。” 可任君取用? 寝屋奢华的一幕瞬间浮现在亓妙的脑海中。 她嗖的收回脚,黑眸亮的惊人,然后快速转身,大步朝寝屋而去。 任君取用!万藏阁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是什么都不做就离开,简直是暴殄天物。 仙尊,时代变了 第28节 带走带走!她要把里面的东西全部都带走。 亓妙冲进寝舍,拿起东西就往储物袋里装,撸起袖子干了半个时辰后,原本富丽堂皇、仿若仙宫的寝屋像遭土匪窝洗劫了一样,变得空空如也。 她看着自己劳动的成果,心满意足的退出了这一轮考验。 走出万藏阁,亓妙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储物袋检查,发现她从书斋顺的东西一个没少。 她一下子激动了。双眼弯弯的罚站了一个时辰,等到万藏阁再对她再次开放后,亓妙迫不及待的上前推门。 亓妙重复着上一轮的选择,又将门推了一遍,两分钟后,成功的回到了她的心动书斋。 亓妙没有往塞满书经的木架上投去一个眼神,兴高采烈的直奔寝舍,她拉开内门,原本被她洗劫一空的寝舍添置了新的东西,恢复了奢华的模样。 “!!!” 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亓妙欣喜若狂,抬手扒拉起一个东西塞进储物袋,轻车熟路的开始第二轮扫荡。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经验,她这一回打包的速度更快,只用一刻钟就囫囵的把新布置好的寝屋搬空了。 然后继续无视考验,高高兴兴地走出去。 她可以在这里一直刷到秘境结束! 一个时辰很快又过去,亓妙没有一丝丝的迟疑的选择了老路线,准备继续回快乐老家进货。 只是这回推开金子做的门时,她盯着它看了看。 几秒钟后。 亓妙收起光剑,欢快的装起她暴力卸下来的纯金门。 三次白嫖回来,亓妙已经要乐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在万藏阁前来来回回的走,终于又熬过了一个时辰。 她高兴的跑到阁门前,伸手一推。 “?” 亓妙看着纹丝未动的阁门,愣了一下,然后偏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日晷仪,确定已经过了一个时辰的封闭期。 她纳闷的转回头,决定再试一次。这一次亓妙尝试着用了更大的力气,她握住门扉,使劲一推。 然而,阁门仿佛生了脾性,突然以排山倒海般之势向外弹开,震得亓妙往后退了两步,身体失去平衡,一屁股墩儿跌坐在地上。 而阁门在震飞她后,当着她的面,“砰——”的一声无情关上。 亓妙:“……” 第22章 她貌似被万藏阁拒之门外了。 过了好一会儿, 亓妙才难以置信的意识到这一点。 她独自与阁门对视,半晌,不信邪的又伸出手, 指尖刚贴上阁门,便感觉到有一股力量涌动, 她迅速缩回手,唯恐阁门再扇她一回。 “……” 亓妙盯着这不正常的阁门研究时,身后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你若不进万藏阁, 就别堵在这儿。” 亓妙下意识回首,只见两个衣着锦袍、神情倨傲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眉宇间有些许不耐烦的看着她。 亓妙不认识他们。 但看得出两人脾气不好,她有现在是个小趴菜的自觉, 一脸老实的给二人挪道。 而二人眼底的轻蔑她浑然没有放在心上,只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前后从她身边,单手一碰,便将紧闭着的狂躁阁门推开了。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面前, 亓妙:“……” 凭什么啊! 亓妙怒目圆睁,还未再试一次,眼前便一闪, 刚推开阁门进去的男子之一,已经被万藏阁水灵灵的请了出来。 好快!亓妙错愕地看着男子。 这进去了有一分钟吗? 涂元青踉跄着稳住身形, 再一抬眼, 就与刚遇见的少女四目相对, 两人一时无言。他被少女懵懂地盯着,恼道:“你怎么还站在这里?” 亓妙眨了眨眼睛,实话实说:“我进不去。” 这话落在涂元青耳里,就是亓妙没有通过万藏阁的考验, 在外面等待着再次尝试。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当下也不理睬亓妙,上前重新去推阁门,然而这一次阁门纹丝未动。 涂元青脸色铁青,一拳轰到阁门上,“喂,有没有搞错,我还没有开始考验,凭什么就把我送出来?” 亓妙竖着耳朵听,听到他的话时,不免同情。 怎么会有比她还惨的人,她好歹进去了三次呢! 万藏阁安静且沉默,对他们理都不理。 涂元青的神色逐渐阴沉,就在这时,阁门忽然再次打开,又丢了一个人出来。 这人正是和涂元青一起来的詹昱。 詹昱还没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了涂元青,他们大眼瞪小眼,异口同声道:“你怎么也出来了?” 两人也不顾亓妙在旁边站着,神色异常的说起他们稀里糊涂被赶出来的情况。 詹昱语气有几分迷茫道:“我遇到的是最难的考验之一,万藏阁要我在书中寻找答案,我想试一试。但在翻书前,我逛了逛寝屋,看到它墙上挂着一副《洞仙途》,我刚想拿起来观察一下墨迹,就被宣布考验失败,请了出来。” 涂元青黑着脸道:“你好歹还知道自己的考验是什么,我开到第二扇门,不知什么原因,里面只有一扇木门和一个空门框,我不过自言自语了一句‘怎么只有一扇门’,这万藏阁就把我扔出来了。” 两人对视一眼,顿觉这万藏阁有问题。 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亓妙:“……” 等一下,怎么越听越不对劲。 亓妙看了看涂元青,右眼皮不安的跳了跳,涂元青口中的空门框,该不会是被她卸了的纯金门吧? 但另一个人呢,她洗劫了三次书斋,每一次都是她自己主动脱身,这个人为什么只是想欣赏一下画作就被赶出来了? 他们出来的原因诡异,却又好像和她存在着丝丝缕缕的关系。 她被万藏阁拒之门外的原因……好像找到了。 亓妙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也幸好涂元青和詹昱没将她放在眼里,得知万藏阁情况诡异后,他们当即决定离开这里。 他们背影远去,亓妙收回目光,神色复杂的转向阁门。 她走到阁门前,迟疑着对万藏阁说:“是因为我拿了很多东西才不让我进里面吗?” 她一边看着阁门,一边喃喃自语:“可任君取用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话音刚落,面前两扇门忽地再次向外扇开,亓妙这回有所警惕,在阁门动作的刹那朝后一退,阁门擦着她的鼻尖弹开。 那气势简直像是在骂人。 “……” 亓妙很难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有一点不能继续白嫖的失望,但更多的是感到惊奇,这万藏阁好像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她看着气呼呼的重阖上的阁门,思忖片刻,小心往前一步,紧盯着阁门开口:“我错了。” 阁门安安静静。 亓妙乌黑的眼眸转了转:“……骗你的,我才没错。” 她飞速丢下这一句话,就向后一撤。 面前的阁门震弹而出,似乎知道这距离打不到亓妙,所以无能狂怒的对着她的方向猛扇数十下才重新关上。 亓妙被阁门扇出的风刮得半眯起眼,她侧过脑袋,一手压着乱飞的头发,艰难的喊:“对不起,我刚刚是开玩笑的。” * 万藏阁气炸了。 自从诞生灵智以来,它第一次遇到这么无耻的人。 人类的修士为了从它这里得到奇功异法,一直都是竭尽全力、绞尽脑汁的接受它的考验。 书斋的寝屋,是它用来考验人类修士定性的手段之一,也是对人类面对诱惑的明晃晃考验。明晃晃的对诱惑的考验,只要人类能够抵挡住寝屋的诱惑,认真翻一夜书,给出一个达标的答案,它也会赐给他们一本的心法以做通过考验的奖励。 寝屋的考验显而易见,来到书斋接受这一道考验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装,都不会踏进寝屋享乐片刻。 所以它完全没有料到这世上竟有一类人舍本逐末,来它这里不去争取心法,反而一而再再而三的进来偷它的家。 甚至一次比一次过分,第三次进来时,不止搬空了寝屋的一切,连用来衡量人类修士心性的门她竟也不放过。 泥人尚有三分脾性,万藏阁忍着怒火,不让亓妙进来,已算仁慈。 然而,这个人类修士发现它怒了后,还敢不知好歹的在它面前大放厥词,不断的挑衅它! 亓妙不是故意的,万藏阁不回答她,她只好想办法验证了一下自己的猜想。 现下确定了万藏阁真的可以听得懂她的话,她掩着面,好奇地看着刚发了一阵疯的阁门,小声问:“你是器灵吗?” 炼器坊三位长老在第一天教她的时候,就曾与她提及器灵。 器灵从字面意义上来说便是由器物幻化成的灵体,它们因为灵性,智慧不输于人类。 兰雪靖告诉过她,器灵性格各异,对待人类的态度各不同,但都能与人类沟通。 万藏阁似乎具备器灵的一切特征。 亓妙等了等,四周唯有微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万藏阁没有回答。 她想了想,眸光流转道:“你要是回答我的话,我把第二扇金门归还于你。” “……” 仙尊,时代变了 第29节 万藏阁忍无可忍:“你这个可恶的小偷!拿走我的门后还敢威胁我!” 这声音和在书斋告知她考验内容时如出一辙,只是彼时声音空灵飘渺,给人一种神圣的感觉,如今却充满了丰富的情绪。 “……” 亓妙微微睁大眼眸,震惊之余,还不忘为自己解释:“没有威胁,我这是在商量。” 她顿了一下又说:“我也不是小偷。” “不问自取就是偷!”万藏阁怒斥。 亓妙感觉到冤枉:“是你自己说的呀,寝屋内一切东西可任君取用。” 所以她才带走的。 万藏阁咆哮起来:“前去书斋的那扇门呢!你拆下来装走,经过我的允许了吗?” 亓妙:“……” 好吧,这个她好像确实理亏。 亓妙悻悻地从储物袋里取出纯金门,递出去时还很依依不舍:“别生气了,我还给你就是。” 万藏阁阁门敞开,夺回被抢走的金门,然后又光速的将阁门阖上。 “……我把门还给你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万藏阁不吭声,但门依旧对亓妙紧闭。 亓妙颤了颤眼睫,很有耐心的和这个非人的智慧体交流:“我还有什么不能进去的原因吗?” 须臾,万藏阁语气阴森的给出回答:“你并非真心求学之人。” 亓妙愣了一下,有些迟疑的说:“我是啊。” 万藏阁反问:“你曾三次进我书斋,可曾翻过架上一本书?” 亓妙沉默。 她张了张嘴,改口道:“我现在真心求学。” 万藏阁:“……” 亓妙眼神发虚,就在她以为再进万藏阁无望的时候,阁门打开了。 “进来。” 万藏阁撂下冷冰冰的二字。 亓妙愣住,她看着敞开的阁门,犹豫了一秒,走了进去。 她都把金门还回去了,万藏阁不至于故意把她骗进去打吧? 踏进阁门,眼前的画面如梦翻飞,光影交错,时明时暗。等亓妙站稳后,她发现自己正在一间屋中,屋内只有一桌,一烛。 “……” 亓妙有点怀疑,万藏阁是故意带她来这个朴素得不能再朴素的小屋子的。 一本书忽地从天而降,“啪嗒”一声扔在了桌上。 “这本心法给你,学完后,请你尽快离开这儿。” 亓妙低头,万藏阁丢给她的是一本《器韵心诀》。 亓妙愣了一下,仰头望向上空,似怯生生道:“可我还没有通过考验。” “直接给你心法还不乐意?”万藏阁恨恨道,“这可是《器韵心诀》!” 亓妙修炼器左右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根本没听过《器韵心诀》,她拿着书一时有些犹豫。 万藏阁怎么会如此好心? 万藏阁看出她的想法,不爽道:“我不会害你。” 它受娄兰尊者的所托,约定镇在逐鹿秘境五百年,在这期间,它不能直接拒绝任何一位来这里求取心法的人类。 考验便是施加给这些人类修士的门槛。 当亓妙真心求学的时候,它无法拒绝,阁门迟早会开。万藏阁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亓妙再去参加它的考验,她参加三次考验,就搬空了它好几十年存下的家当。 与其冒着再被偷家的风险,它宁愿直接给亓妙一本心法,让这瘟星早早学完,赶紧滚蛋。 亓妙还是没动,万藏阁在心里骂了声她年纪不大,却够沉得住气后,又朝亓妙扔去好几本心法。 “你要是不想学《器韵心诀》吗?可以从这里面挑一个你想要的。” 亓妙有些恍惚:“随便选?” “嗯。” 万藏阁不由又催促她,“只要快点学成出去就好。” 亓妙渐渐听出了端倪。 万藏阁看不惯她的行为,却给她开后门,这里面大概是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 她在一堆书里凭借直接拿起一本心法,没有立刻开始学,而是问:“你还没有回答我最开始的问题。” 它究竟是不是器灵? 万藏阁没好气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你那一百的器感莫不是摆设?” 亓妙睁大眼睛,又有新的问题,“我之前听宗门长老说,修仙界当今的三个器灵都在东极,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赵琼之前就说想带她见识一下器灵,但因为苍梧宗没有便作罢,后来她问过当今器灵都在哪,赵琼挑眉,说那还用得着想,当然都在东极。 万藏阁闻言,傲然道:“只有三个器灵?那只是你们人类修士的误解。并不是所有器灵都喜欢出现在人前,和人类打交道。” “世上知道我存在的人,寥寥无几。” 亓妙消化着这个消息,一边奇怪:“你刚刚知道我的器感……” “因为我是器灵,生来就可以感知的炼器师的器感。” 万藏阁说这话时分外憋屈。 身为器灵,天生便会对器感高的炼器师感到亲近。 亓妙刚出现时,它也尤为欢喜,于是一直默默的跟着她身后。 平时里,它都是用化灵点字的方式告诉人类修士考验的内容,但对亓妙,它是亲自上去说的。 它本来都想好给这器感一百的炼器师天才放水,结果就见亓妙压根不关心考验,对着它的寝屋进行了好一番土匪行为。 换成其他人,它都不会让他们进万藏阁第二次。 它当时看亓妙似乎踏入炼器没多久,便决定忍一忍,再给亓妙一次机会。 结果它的忍耐只换来了亓妙愈发得寸进尺的行为。 现在它看亓妙,哪里还看得出有一丝亲切感? 万藏阁不想和亓妙多说:“我走了,你在这里学吧。” “等等,”亓妙知道碰上器灵的机会罕见,所以她忙喊住万藏阁,“我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吗?” “不可以。”万藏阁想也不想道。 “……你要是不答应,我现在就退出去,不停登门吵你。” “?” 万藏阁难以置信的看向亓妙,这个无耻之徒的下限居然比它想象的还低。 第23章 清静与尊严在万藏阁心中展开了激烈的较量, 半晌后,它含恨选择了前者。 退一步海阔天空,它忍。 “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亓妙的目光落在随着万藏阁的回答而造出地震一般动静的屋子上, 她适时的放柔声音,一改出言不逊的态度:“器灵是灵器巅峰的象征, 所有炼器师都对器灵充满憧憬,没有人可以抗拒和器灵交流的诱惑,我也不例外。你是我遇见的第一个器灵, 我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但刚刚也不该对你无礼。” 万藏阁一顿。 它高涨的怒火在亓妙认真且诚挚的言辞中稍稍平息。 世人皆知器灵对炼器师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却不知器灵同样会被器感强大的炼器师所吸引。 没出息! 万藏阁暗骂一声自己,不就是被器感一百的人类吹捧了两句, 怎么就昏头转向了! 亓妙余光扫见屋子逐渐恢复了平静,思忖着刚说的话还挺管用,正准备再接再厉消弭万藏阁的不满时,一个袖珍小人忽然浮现在她面前。 这个小人是光和影的共同造物, 它只有手掌大小,身体被柔和的光芒包裹,眼睛漆黑深邃。此时悬在空中, 抱起细藕小臂,与亓妙隔着桌案, 静静地审视着她。 万藏阁见亓妙呆呆地盯着自己, 虚荣被满足, 微微抬起下巴道:“不是说想问我问题吗?” 亓妙此刻受到的冲击,和她刚穿越来、发现这个世界完全颠覆她的认知时不相上下。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小人。 这就是从器中诞生的灵体…… “你是万藏阁的化身?” “万藏阁只是我现在的形态,”小人扬手,化灵点字, “你或许更熟悉我另一个名字。” 灵气在空中具象成三个嚣张的大字:浮梦箓。 亓妙看看这三个字,又瞄了瞄一脸得意洋洋的器灵。 “……” 该怎么在不破坏气氛的前提下,让这个器灵知道她没听过这个灵器? 亓妙想到它刚刚还在愤怒,觉得没法委婉表达她的无知,沉默半秒,握起双拳,虚伪的惊呼:“哇!你居然是浮梦箓!” 视线一直未曾离开亓妙,清楚看到少女露出过迷茫眼神的器灵:“……” 仙尊,时代变了 第30节 它沉沉开口:“你知道浮梦箓是什么吗?” 亓妙:“……” 她放下手,做出好学生的老实模样:“是什么?” 器灵勃然大怒:“你不知道你刚才在惊叹什么!” “…………” 亓妙羞愧的低下头,一副任它批评的态度。 万藏阁,也就是浮梦箓的肺管子气到炸:“你连浮梦箓都不知道,你真的是炼器师?” 亓妙小心翼翼的解释:“我修炼器的时间不久,现在对灵器的认知还比较浅显。” 她微微掀起一边眼皮,偷瞄了一眼器灵,“所以浮梦箓是什么?” “……是曾经仙域排名第一的记载类灵器。”浮梦箓说完,有一种自己吹自己牛皮的屈辱感。 “哇!”亓妙这回的赞叹真情实感了许多,浮梦箓却没有一点点高兴的感觉。 它不甘心的围着亓妙转了两圈:“那你可知流云仙尊?” 流云仙尊是修仙界千年前最受追捧的炼器宗师,它是流云仙尊最得意的灵器。 亓妙艰涩开口:“……对不起。” 浮梦箓:“……” 它黑着脸道:“你的炼器常识都修到狗肚子里了吗?” 那倒也没有,亓妙心道,她看过的书已经有数块板砖厚了,器灵要是问辨石解器,她肯定都答得上来。 亓妙不管内心是什么想法,面上却十分乖巧地听浮梦箓教诲。 浮梦箓神色郁郁,它曾屹立于九霄云上,是记载世间万物变动的超品界灵器。它所见证过的一切,都会被解析成根源留存在世间,这也正是万藏阁数万奇功异法的来源。 它是多么强大的存在。 当初世人不知它已成灵,流云仙尊逝去后,它不欲再待在人前,所以挑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玩了一手金蝉脱壳,留下赝品灵器替代它,自己溜了。 在那之后一年,赝品浮梦箓被毁,世人皆以为它已亡,而它却还活着。 这个消息足以震撼任何一个知道浮梦箓的人,可偏偏听到这话的人是亓妙。 它眼前的炼器师少女一问三不知,没听过它,不懂它的厉害,更对它没有敬畏,这让浮梦箓有一种对牛弹琴的郁闷。 亓妙看着垂头耷脑的袖珍灵体,竭力给它提供情绪价值:“你超厉害,是我太无知了。” 浮梦箓:“……” 它落到桌面,盘腿坐下,有气无力道:“你要问什么就问吧。” 问完赶紧走,看着就糟心。 亓妙眨了眨眼睛,眼前器灵的情绪丰富,如果不去看灵体,她真的会觉得自己是在和一个人对话。 她趴在桌上,平视着浮梦箓,轻声问它:“我听说器物生灵前,先有其魂,从魂到灵有什么不同?” 浮梦箓扬起手。 一张长画出现在亓妙面前。 画上共有五件物品,从左到右等阶上升。 “器魂是一种状态,”浮梦箓指着第四件物品,“人类对器魂的感应不强,以为器物到极品阶才会有魂。” “但以我们器灵的角度来说,凡是器物,皆有魂。” “器魂是成灵的前身,器为魂时没有善恶之分,而幻灵后,器便会与天地相连,诞生出不同的意识和情感……” 亓妙一边认真听着,一边在心中惊叹。 浮梦箓应该是那种性格很好的器灵,它因为她盗门一事愤怒,也因为她的无知郁闷,在这种生着闷气的情况下,也没有敷衍了事的回答她的问题。 他们一问一答,早已经过了浮梦箓一开始说的一刻钟时间。 炼器方面的问题问得差不多后,亓妙忍不住跑题,捧它道:“我运气真好,第一次遇到器灵,性情就如此温和。” 被气狠了只会生窝囊气的浮梦箓很敏感:“……你是不是在骂我软弱?” 亓妙:“……” 浮梦箓继续恨恨道:“但凡我本体不是箓本,有一点攻击性就不会被你欺辱到这种程度。” 亓妙:“……我没有那个意思。” “哼,”浮梦箓瞪一眼亓妙,“谅你这个蹩脚修士也不敢有这个念头。” “……” 好吧,它脾气也没那么好。 还挺毒舌。 亓妙穿越到这里以来,浮梦箓是第一个用这样口吻和她说话的人——苍梧宗上下对她都很‘友好’,生怕她顶不住压力,扔下一屁股债上吊自杀。 亓妙听到这样凶巴巴的话,还挺怀念。 浮梦箓毒舌的时候,亓妙可以在它身上看到一些智能助手双一的影子。 双一是亓妙亲手研发的,她赋予它吸收知识、进化情感的选择。然而双一在成长中,也不知道是受了哪一片星网的荼毒,进化后的性格极为刻薄。 她在星际忙的昏天暗地时,她的智能助手就会阴阳怪气的祝福她在猝死前卷死全星际的机械师。 亓妙之前没少被这倒反天罡的家伙噎住,她测试飞行器的时候,双一也还在喋喋不休的说她再不休息就该去投胎了。 然而那一次,双一的乌鸦嘴显灵,她‘投胎’到了修仙界,这段时间没有双一在耳边大小吵,她居然还有点不习惯。 亓妙无意识的掐了一下手心,双一绑在飞行器的系统上,飞行器又因为是破坏朱雀宝阁的凶器被苍梧宗扣着,她一直没找到机会确定一下双一的情况。 等这次从秘境出去后,她可以还上一笔钱,那时候就能找宗门商量,去看看她的飞行器。 * 时间一晃而过,亓妙在秘境最后一天,终于将她挑的那本《器道真言》啃了下来。 浮梦箓发现亓妙学心法很慢,便来了劲儿,时不时的过来嘲笑一句。 亓妙非常沉得住气。 除了穷,没有别的事可以让她破防。 亓妙学完心法是可以直接离开的,但在走前,她看了一眼四周,对空气轻声道:“我要走啦。” 浮梦箓没有回答。 亓妙已经习惯了一个人在这里自言自语:“你之前要我在外保密你是浮梦箓的事,我会做到的。”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你那个书斋的考验还是改一改吧,不然再遇到我这样的……” 这次话还没说完,她便感觉一阵风吹来,下一秒,她就被万藏阁从里面丢了出来。 亓妙踉跄着站稳后:“……” 这器灵真小心眼。 她好心提醒还不领情! “亓师妹,”楚婵向她招招手,“这边。” 亓妙拍了拍衣裙上的灰,朝楚婵他们跑去。 走近后,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问,“你们等很久了吗?” 邱屠指了指他和楚婵:“我俩昨天出来的,你柳师兄和唐师兄也只比你早出来一会儿。” 柳如真懒洋洋的抬眼,狭长凤眸瞥向亓妙道:“可有收获?” 亓妙“嗯嗯”点头,笑容满面道,“我拿了好多东西,加起来应该有几十万灵石了。” 柳如真:“?” 楚婵也愣了一下:“拿什么东西?” 她们不是进万藏阁学心法吗? 亓妙还没回答,他们身后的万藏阁大门忽然间打开,又“啪”的一下重重阖上。 声音震耳欲聋,像是在警告什么人。 亓妙:“……” 邱屠望了一眼万藏阁,咂舌道:“我出来听别人说万藏阁这几天在抽风,我当时还没信,现在看果然不假。” 楚婵不以为然:“可能是有风吹的吧。” 然后从万藏阁阁门那里收回视线,再次看向亓妙。 亓妙能感觉到浮梦箓在盯着她,刚刚那开门又关门,明显就是做给她看的,要她谨言慎行的。 她眨了眨眼睛:“我、我的意思是说我学的那本心法价值几十万灵石。” 楚婵没有多想:“原来如此。” 柳如真狐疑地看着亓妙,她刚刚的模样,不太像是在说心法。 亓妙一脸无辜的迎着柳如真的打量。 唐鸣钦打断他们:“该出秘境了。” * 苍梧宗,阵法门—— “这些人都不用修行吗?”岑巧巧绕过山门口的弟子,忍不住吐槽,“天天蹲在这儿等谁啊?” 她身边是过来送她的宗鸿。 宗鸿捏了捏她的脸,笑道:“你有空看看灵牒上的消息啊,这些人是朱雀宝阁被毁一事的受害人,毁了宝阁的那个师妹这次也参加了逐鹿秘境,现在还没出来。” “他们回来的早,聚在这儿是因为命牌碎了后会直接传来这里,他们怕那个师妹出什么事,自然抽空就会来这里等着。” 岑巧巧无语的抬手,指着前面几个浑身缠满医纱的弟子:“没必要连这些鼻青脸肿,半死不活的弟子也来吧。” 这些人比起担心欠钱的师妹,更应该担心一下自己吧。 仙尊,时代变了 第31节 “他们来这里也是求个心安,”宗鸿想到好笑的事,忍俊不禁道,“他们说见到那个师妹平安归来,伤就能好大半。” 岑巧巧:“……” 所以她们符修活该这两天要绕路进阵法门修行是吧。 “来了!” 阵法门门前一阵嘈杂,一个个扒着脖子往前看,岑巧巧连头也没抬。 前几次这么闹时,她还有几分兴致的来凑热闹,想看看传闻中的毁了朱雀宝阁的师妹长什么样,但来了几次后,她发现这些弟子是只要山门传送阵亮起,还不知道来的是不是亓妙,就一个个激动的不行。 她没去看乱哄哄的身后,拉着宗鸿快步走开。 捏碎命牌后,亓妙耳边狂风呼啸,等风声静止,她缓缓睁开眼,就对上了无数双眼睛。 亓妙微微一惊:“……” 好多人啊。 而守在传送阵附近的望妙石们一下子躁动起来。 “亓师妹回来了!” “别挤都别挤,让我过去,我是医修。” “我观亓师妹气色正好,用不到你这个医修,你让我过去问问亓师妹这次秘境收获如何。” “你们注意着点别踩到伤患啊!踩到伤患要赔医药费!” “亓师妹亓师妹!你这次秘境收获可如何啊?” “不是!你们收敛着点啊,别把亓师妹吓到了。” 第24章 阵法门前乱得像一锅煮沸的粥。 亓妙面对着四面八方而来的殷切问询, 无措的睁大眼睛,不知道应该先回答哪个人。 下一秒,她的手腕被轻轻碰了一下, 随即眼前的场景瞬息万变,再一眨眼, 就发现自己到了人群外。 亓妙歪了下脑袋,抬眼望向把她从债主们中间带出来的楚婵。 楚婵对她做出一个“嘘”的手势,又指着人迹稀少的一条路小声道:“我就知道会变成这样, 还好我早有准备。你趁着他们还没发现,快点回去, 我们会帮忙拖住这帮人。” 亓妙眸光微闪,感动道:“楚师姐……” 楚婵飞速道:“不过你得答应我们一件事, 之后若有人问起你在秘境的经历,千万别把我们帮你在密林伐木的事说出去。” 他们要面子。 误会师兄师姐给她解围的亓妙:“……” * 楚婵把亓妙支走,转身应付那些因为亓妙忽然从眼皮底下消失而哗然一片的同门。 “都别吵了,亓师妹在秘境劳心苦思的历练了十日, 刚一回宗门还要被你们拦着问东问西,要是累出个什么好歹怎么办?” 楚婵站在道德制高点,目露谴责的看着他们。 在场的弟子看着楚婵理直气壮的模样, 陷入沉默。 不得不说楚婵的切入点十分巧妙,他们的不满也被压了下来。 可这不代表他们甘心就此散去, 于是轮到柳如真四人被他们逮着问。 “这次逐鹿秘境你们去了哪儿?”他们围住四人, 叽叽喳喳的问, “为何没有一人在秘境遇到你们?” 柳如真不耐的应付着他们:“先去了幽谷,后去了万藏阁。” 他此话一出,阵法门前顿时安静下来。 柳如真右眼皮下意识地跳了跳。 “你们真的在幽谷?”黑色劲装的少年瞪眼道,“我听到其他修士说在幽谷碰到了你们, 我还不相信!” 御兽谷的弟子也十分不解:“你们什么时候去的幽谷?我们在幽谷外也没见到你们啊。” 邱屠不以为然道,“秘境那么大,没看见我们有什么奇怪?” 御兽谷弟子皱起眉道:“我们察觉到幽谷会有兽潮爆发,就派出几人守在幽谷入口,等了三日,确定你们没来这边才离开的——你们要是去了幽谷,应该会碰见我们。” 邱屠四人:“……” 真不好意思,前三天他们在密林里看亓妙伐木呢。 他们赶到幽谷的时候,应该恰好和这些御兽谷的弟子擦肩而过。 邱屠按了按额角,如果他们早点帮亓妙,就能在进幽谷前得到同门的提醒,避开兽潮,或者他们一直袖手旁观也行,放任亓妙一个人折腾完密林再赶去幽谷,兽潮也早已爆发了。 偏偏最后阴差阳错的卡了个时间差进了幽谷,撞上了兽潮和灾变,邱屠脑海中倏然冒出‘天意弄人’四个字。 再一抬眼,望着面前这些在出发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带着亓妙在安全的地方历练一番的人,他们顿时有几分气短。 邱屠垂首不语,柳如真取出灵牒假装很忙,唐鸣钦抿着唇,贯彻着沉默到底的方针,而楚婵则望天望地,就是不和人对上视线。 底下三百多双眼睛将他们这幅表现看在眼里,从四面八方看着他们,一下便看出这四人心中有鬼。 * 债主们互相纠缠的时候,亓妙赶回玄月峰。 寝舍格外安静,两位邻居师姐都不在,亓妙便在院子里整理了一下采集的草药,然后拿出灵牒想给邱屠发一道消息,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卖草药的渠道。 一向灵牒不离手的邱师兄这一次隔了很久才回复,叫她晚上拿着这些东西来百草园。 亓妙回复了一个“好”字后也未多想,她又趁着天没黑前去了一趟炼器坊。 她是来找炼器长老们的,却在去炼器屋前先碰上了方肖禹。 方肖禹正向炼器坊外慢悠悠的走,看到亓妙时顿了一下,惊奇道:“你怎么在这儿?” 亓妙听愣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新换的锻造服,讷讷道:“我也是炼器弟子呀。” 出现在自家地盘有什么不对的吗? “你不知道啊?”方肖禹看到少女迷茫的表情,“你的债主们刚刚在阵法门门前聚众斗殴,被阵法门的子洲尊者逮了个正着,把他们按在那儿喊各家的长老过去接人。” 亓妙:“?” 方肖禹瞅着亓妙懵懵的模样:“我听说他们打架好像是和你有点关系,好些人埋怨柳如真他们,说他们辜负了其他人的信任,总带着你往危险的地方走。然后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说完,他又好奇道:“所以你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亓妙一脸震惊,下意识回道:“幽谷和万藏阁。” “……那就不奇怪了。” 亓妙听得不明所以,幽谷这最安全的地方也算危险吗?她正想问个清楚,便先听到方肖禹问她要去阵法门看看吗? 亓妙尴尬的挠了挠脸颊:“不去了,我还有点事找长老。” 债主们互相打架,还据说和她有关,她过去被揪着让判是非对错该怎么办? 亓妙对自己十分有数,两三个债主吵架她还能糊弄糊弄,这两三百个债主打架……难不成要她冲上去横在双方中间当肉盾吗? “哦,”方肖禹随口一问,“你找长老们什么事啊,他们这两日都不在坊内。” 亓妙听完皱起眉,几秒后,她直勾勾地望向方肖禹。 方肖禹:“?” 亓师妹的眼神怎么叫人有点毛毛的。 一刻钟后,方肖禹按着习堂的门,一脸贞烈道:“亓师妹,你有什么事直说便好,没必要特意找一间空的习堂关上门说吧?这要让人看见产生误会了可怎么办?” 亓妙看着满脸警惕,唯恐传出点什么误会的方肖禹,沉默两秒:“……” 她叹了口气,转向习堂,把她在万藏阁薅来的东西一一拿出来,然后说:“我在秘境稍有收获,但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 习堂里的东西一点点增多,方肖禹渐渐看直了眼。 亓妙拿出来的东西,上到名书古画、下到衣服杂物,一应俱全。 方肖禹从这些物品上挨个扫过,神情也逐渐怪异。 “亓师妹,”方肖禹指着地上的帷幔大床和镶着宝石的浴桶,绷不住道,“你这是钻谁的家里去偷东西了吗?” 怎么连这些东西也有。 “……别空口污蔑人。”亓妙幽幽道,“这是一位好心人的慷慨馈赠。” 方肖禹对她这话保持着怀疑,她不是只去了幽谷和万藏阁? 但他还是给了回答:“字画和玉石可以挂在灵牒上卖掉,你若是急着出的话也可以卖给宗门,就是价钱不会很高,而这些衣服、桌椅什么的怕是没有人需要。” 亓妙想了想,选择了来钱快的方式,然后转头叫方肖禹帮她把能给宗门的单独分出来。 语气自然到方肖禹都愣了一下。 方肖禹本来是想回寝舍养伤的,现在被亓妙喊着,稀里糊涂的帮她把满满一大习堂的东西整理了一遍,累的腰酸背痛时不禁有一些困惑。 他又不是亓妙的债主,怎么也在给她干活? 亓妙把白嫖的东西也归纳好后,准备放在第二天它们给宗门,至于幽谷打猎到的妖兽们都在楚师姐他们那边,他们说好了回来后分她一半利,所以亓妙可以少操心一件事。 她看了一眼窗外,皎皎明月已经挂在了枝杈,她麻溜儿的向方肖禹道过谢后就赶去百草园。 干完活就被独自扔在习堂的方肖禹:“……” 以后碰见这亓师妹,他绝对绕得远远的,不会再因为八卦找她凑热闹了。 亓妙一心想着还债,她到百草园的时候,邱屠还没过来,便先拿着灵牒加幽谷遇见的那些修士,问问他们买水行灵器的事是否还作数。 她在灵牒上戳戳按按,将要来的联系方式挨个加过去后,发现有一个人已经通过了申请,她忙主动报上自己的宗门和姓名。 第一个通过灵牒的人是温作芸。 温作芸三日前便从秘境回到宗门,她正在拿着灵牒和朋友聊天,看见亓妙自报家门的消息后,眸光一顿。 温作芸有些惊讶,凝神片刻,斟酌着敲字:“那日在幽谷,四瞳狼妖的事十分突然,我还一直惦念着亓道友,现在看见你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32节 她又看似随意的问起亓妙幽谷中发生的事:“当时四瞳狼妖进幽谷,可有伤到亓道友?” 亓妙看到消息,含糊道:“没有,唐师兄他们赶到的及时。” 温作芸:“唐鸣钦一个人就护住了你吗?不愧是苍梧宗的剑修。” 亓妙不打算讲光剑的事,见温作芸这么说,便附和道:“唐师兄是很厉害。” 温作芸看着这条消息,微妙的挑起眉。 唐鸣钦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化神期修为的妖兽。 更别提在狼妖被传送进去前,他消耗不少。 这种情况下他拿什么保护亓妙? 亓妙没有说实话,她一定有所隐瞒。 而更让温作芸不解的是,柳如真那几人当时的反应,听到四瞳狼妖传到亓妙那里后,露出天塌了一样的表情。 温作芸稍稍沉思,不由想起自己这两日在别处听到的荒诞传闻。 她敛下眼睫,轻点灵牒回:“我以往和苍梧宗打过几次交道,但还是第一次见唐鸣钦他们这般维护同门师妹。” 亓妙瞅着消息,感到几分棘手。 她还想给温作芸卖灵器,不想闹僵关系,但欠债的事也不适合让对方知道。 她想了想,装傻充愣道:“有吗?我一直觉得我的师兄师姐们待人很友善。” 温作芸看完亓妙的回复,对之前听到的传闻信了几分。 看来这亓道友,也许真的像传闻里说的那样,和苍梧宗宗主有不浅的关系! 不然她也实在想不到,亓妙到底是为什么会觉得那些鼻孔朝天的天才很友善? 第25章 温作芸最后回了三个字:“这样么。” 亓妙看不出她信了没信, 正踌躇着跳过这一话茬时,温作芸就已经将话题拉回水行灵器上。 两人商定了交易的时间和价钱。 亓妙水行灵器的定价不高。 一来是她还不会炼制正儿八经的水行灵器,要先学一段时间才能动手, 二来是以她现阶段的修为,炼制上品灵器还很吃力。 所以亓妙只能保证水行灵器的抗火性达标。 亓妙把这些如实告知温作芸。 温作芸:“只是能抵御熔浆那温度已经很了不起了, 亓道友也莫要妄自菲薄,我看你修行的时间也不长,做出这样的灵器已经相当了不得了。” 她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 温作芸又好奇的问亓妙开始修炼器的时间。 亓妙回答后,温作芸又发来一长串的惊叹, 表示她第一次见一个炼器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的灵器。 亓妙不好意思厚着脸皮把这功劳全部归在自己的天赋上,所以和温作芸说了, 她这段时间在跟着炼器坊的长老们学习。 温作芸:“看来苍梧宗的长老们也很无私的在教导弟子。” 亓妙盯着这句话反复看了两遍,总觉得哪儿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这时,她头顶覆下一片阴影。 医修师兄沙哑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既然在看灵牒, 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亓妙收起灵牒,老实的跟邱屠解释:“我在和幽谷遇见的那些人商量买卖灵器的事,没看到邱师兄你的消息。” 邱屠一听亓妙是在挣钱, 脸上的不满顿时消失,转而像看到孩子长大的长辈一般目露欣慰。 亓妙一边说, 一边惦念着方肖禹说的事, 想问问邱屠是否受伤, 却不料先撞上债主神经质的眼神:“……” 她沉默的往邱屠身上瞅了两眼,没有在邱屠身上看出一星半点儿聚众斗殴的痕迹,略微纳闷道:“邱师兄,我来之前听说你们在阵法门山门前起了冲突?” 邱屠瞥了她一眼, 看出她想问什么:“没有真的打起来。阵法门那位子洲尊者,是我们宗门里最好闲事的一位。他估计一直在旁边看热闹,刚有人想要动手,就直接被他控制住了局面。” 亓妙听到聚众斗殴是夸张的内容后,松了一口气,感慨一句谣言传播的可怖,继而拿起储物袋问:“把我们要去哪?” “什么去哪?” 亓妙愣住:“不是卖草药吗?” “是啊,但你的草药量大,只咱们苍梧宗师消化不了的,我得回头分出一部分卖给别的宗门,所以你把草药给我就好。” 邱屠说着,展示了一下他带来的十多个储物袋,他之所以来晚了,就是在找能装下亓妙那么多草药的储物袋。 亓妙恍然大悟,当下便往邱屠的储物袋里搬草药,同时不忘感激对方:“邱师兄,你人……” “我人可真好,”邱屠受不了的打断她,捏了捏眉心道,“亓师妹,你能不能换个新鲜一些的说辞?” 当个好人都快要成为他的噩梦了。 亓妙讪讪点头:“下次一定。” 邱屠:“……” 为什么听上去像在敷衍他? 移交完所有的草药,邱屠又大致估算出这些草药的价值,然后将装着十万灵石的储物袋给亓妙。 亓妙高高兴兴的接过,又有些不好意思道:“这次又麻烦邱师兄了。” 她穿越来之后,没少麻烦这位医修师兄,下次该换个别的医修债主嚯嚯了。 邱屠摆了摆手,他这一趟不只是帮亓妙,眼下正事办完了一件,他便直接道出了第二个目的。 “亓师妹,你真的不打算向外卖光剑吗?”邱屠倚着树,黑眸灼亮,迅速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数,谆谆善诱道:“价钱我们好商量。” * 亓妙拒绝了邱屠。 邱屠开的价是三件水行灵器的灵石,说没有心动那是骗人的,可在她想到灵牒上数十位剑修债主后,那点儿想法就湮灭了。 她略微惆怅了一晚,到第二天,又恢复成小陀螺一样四处奔波,力求将这一次秘境的收获兑换成灵石,还一还她的惊天巨债。 这一忙便又过去了两天,亓妙终于将秘境各处的收获全部脱手,这些东西零零总总加起来,共有五十三万灵石。 亓妙把大头当做月付交给宗门,然后顺势向宗门提起了她一直惦记着的事。 她想去飞行器上看一看。 亓妙的说辞是她有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飞行器上面。 宗门隔了一天给她答复,允许了她的请求。 破损的飞行器收在宗务司,当天晚上,赵琼长老领着她往宗务司走去。 亓妙亦步亦趋的跟在赵琼身后,赵琼瞥了眼她,轻声问:“知道宗务司是什么地方吗?” 亓妙点点头:“宗主、尊者和长老们处理宗门事务的地方。” 她对宗门已经不是一无所知了! 赵琼:“苍梧宗有十八名尊者,他们平日的行踪自由,但一般会保证至少有三位尊者坐镇宗务司,所以宗务司也是你这样的小弟子,最需要谨言慎行的地方。” 亓妙察觉出赵琼话里的意思,她一脸乖巧道:“长老,我真的是去找落在那里的东西。” 赵琼挑眉:“我也是提醒你一声,别在做什么出格的事,要是惹到尊者不顺眼,可没有你什么好果子吃。” 亓妙老实的“嗯嗯”两声。 赵琼这话完全是在吓唬亓妙。 全宗上下知道亓妙的炼器天赋后,都盼着她好好的还钱,如今又刚刚展露出一些还钱的希望,谁敢动亓妙,那一定是奔着当全宗公敌去的。 赵琼这样说也只是怕亓妙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宗务司位于苍梧宗的中心地带。 赵琼走在前面,拿出长老令嵌入门扉的机关盒中,长老令微微发光,随后宗务司大门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声响。 赵琼指着地底的楼梯:“你的那什么东西收放在下面一层的第二个房间。” 亓妙眨了眨眼睛,她还以为赵琼会带她过去。 赵琼看穿她的表情,抱臂笑起来:“我好歹是炼器坊的长老,你想找东西,还要我陪着不成?” “没有,我自己可以找,”亓妙低头乖巧道。 “那你就自己去,我来这儿还有宗门集会要参加,你若是找完了,直接回去就好。” 赵琼说罢,也不管亓妙的回答,径直向幽暗的深处走去。 亓妙目送赵琼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转身踏上石梯,她按照赵琼说的去了下一层,然后摸到第二个房间。 宗务司每一间屋子的门看起来都宽敞而厚重,亓妙叩了叩第二个房间的门环,“吱呀”一声,大门缓缓打开。 房间内是不同于廊道的明亮,数盏永远不会灭的蜡烛将屋子照的敞亮。 亓妙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屋子中央那一架受损严重的飞行器。 飞行器在经历了风暴磁场和爆炸后,一半躯壳已是焦黑,卷曲的变形,另一半机体也是惨不忍睹,机翼已经四分五裂,金属残渣碎了一地,而原本光滑如镜的驾驶舱外壳也破损不堪,给人一种上前踹一脚就会完全散架的感觉。 亓妙看着它,心情有一点复杂。 她捏了捏拳头,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拉开半废的舱门,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中,探进舱内。 飞行器舱内也像是被烈火舔舐过一样,到处都是灰黑破烂,原本应该亮着蓝色微光的仪表盘也融入了死寂。 屋子里很安静,亓妙却好像听到了飞行器失控前,所有指针急促跳动的声响。 亓妙咬住下唇,疼痛感让意识逐渐清晰,那些虚假的轰炸声和尖锐警报声一点点从耳边褪去。 她的眼睛一寸寸的掠过舱内每一样东西,在看到所有电子设备无一例外,全部堙灭后,她的心往下沉了沉。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可亓妙还是感到一丝不可控制的失落。 她不知道怀揣着什么样的想法,对着安静的空气,像往常一样唤起她的智能助手:“双一——” 没有任何回应。 仙尊,时代变了 第33节 奇迹没有降临。 亓妙挠了挠脸颊,人果然不能报以太高的期待,她一点点的原路返还,在快要离开飞行器的时候,静谧的空间响起一道声音。 “我在。” 那让亓妙无比熟悉的、金属质感的声音在她穿越一个多月后,终于再度听到了。 亓妙一怔,倏然回头,报废飞行器的角落,折断成一半的万能勘测眼镜忽然亮起,从仅存的一只碎镜片上释放出淡蓝色的数据流。 “主人,你可算来了。” 眼镜里传出的声音有细微的电流声,双一呜呜道:“我为了等到你,寄生在这破眼镜上,一直开着待机模式节省电源,刚刚隐约听到你喊我的名字,但只有一声,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还好我最终决定冒着电量告竭的风险看了一次,真的是你!你好歹多喊几声啊!要是我没有来看一下,我们岂不是会就此错过!” 亓妙:“……” 刚冒出来的一点儿感动就在双一密密麻麻的话里消失了。 说真的,它这么能说,看起来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要电量告竭的模样。 “你现在这是什么打扮,怎么有点奇怪,哎呦,我不行了。”双一机关枪一样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后,迅速道:“没电了没电了,我要继续休眠了,主人,记得捞捞我。” 说完,也不等亓妙说一句话,就重新进入待机状态。 亓妙:“…………” 她忽然有点怀疑自己,这个人工智障非要不可吗? * 赵琼进入宗务司最深的房间,看清里面的人后微微一惊。 “你把亓妙送过去了?”兰雪靖走到她身边问。 赵琼随意的点了一下头,然后慢慢转向兰雪靖,惊疑不定的问:“今天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宗门集会每半个月召开一次,但若是没有大事,并不会来很多人。 兰雪靖摇头:“都是宗主叫来的。” 具体是什么事他并不知情。 “该不会和亓妙有关吧?” 赵琼很难不往亓妙身上联想,毕竟上次来这么多人参加集会,还是亓妙撞毁朱雀宝阁的时候,而在那之前,苍梧宗已经有十年没有召开过大规模的集会了。 赵琼一语成谶。 苍梧宗宗主在半刻钟后出现。 男人发丝如墨,脸色过分的苍白,可他的身形如青松般挺拔,再配合周身凛冽的气势,散发出无形的威压。 他坐落在众人之前,开口时的语气却是温和。 “今日唤各家长老、尊者来,是想问你们一件事。” 体术堂和武道殿的人最先热切回应:“宗主有话直说无妨。” 宗主微微颔首,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十箱灵石、三件圣品灵器、数瓶丹药、一箱绫罗法衣、一摞高级咒符…… “你们可知这些是何物?” 全宗的长老们:“?” 半晌,体术堂一位长老犹豫着开口:“看着似乎就是一些灵丹法宝。” 宗主点点头,继续沉默。 御兽谷的长老耐不住性子问:“宗主,这些东西可有什么不对?” 宗主继续点头,只是这一次的动作有几分沉重。 “这些是其他宗送来的……” 长老们:“其他宗?” 宗主:“这些是中朝的几个修仙世家送的、这些是南岭的几大宗门送的,这些是西域广寒宫送的……” 宗主一一介绍完,场面有点安静。 体术堂的长老不解道:“他们送这些是做什么?” 宗主再次缄默几秒,回答时也有几分茫然:“我也不知道,所以我问了一下他们。” “他们说,这是送给苍梧宗少宗主的见面礼。” 长老们惊住:“什么少宗主?” 宗主扫了他们一眼,神情颇有几分无助:“我也不知,于是我便问他们。” “他们说,怎么事到如今了我还藏着掖着,现在他们都已经知道了。” “我问他们知道了什么,他们又说,难道你不想对外承认自己的女儿吗?” 长老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女儿?” “对,你们都知道的,我哪有什么女儿,”苍梧宗宗主的神情甚至有一些委屈,“他们说他们的弟子都亲眼看到了,说秘境里面,我们宗那些天之骄子们都在围着一个融合期不到的少女转。” “还一个个对她细心呵护、庇护有加,愿意舍出性命救她。” 宗主顿了顿,:“他们还说,不仅是其他家的师兄师姐们待她友善,那少女也已经亲口承认,宗门待她特殊,刚修炼一个月,便可以跟着宗门长老学习,这种殊遇,也只有一个宗的少宗主可以享有。” 宗主望向他们,终于有了一些风雨欲来的趋势:“你们可否知道这些人口中的少宗主是谁?” “哪有这样的人?”武道殿的长老们笑出声,“且不说第二点,就第一点,各家弟子对她都十分友善,在秘境还愿意舍出性命去救她?这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一直安静着的道法门长老们忽然道:“有啊,亓妙不就是。” 一句话如同晴天霹雳在众人脑海中炸响。 他们齐齐看向赵琼三人,赵琼:“……我们三位是有合力教导她,这件事也是问过宗主的。” 宗主:“……” 他又看向其他的长老:“这次秘境,亓妙为何会与其他家的弟子组队?” 被牵扯到的几家长老忙站出来:“宗主,您知道亓妙自身的情况,宗门好多弟子也等着她还钱,他们得知亓妙要去秘境后就一直闹着我们,要我们别让亓妙去。” “我们按照最初的决定,没有理会他们,他们见闹事无果后,就另出了一计,自发的找到亓妙和她组队。” 宗主:“……” 所以说来道去,是他当时不应该同意亓妙去秘境吗? 他按了按额角:“罢了,事已至此我也不愿多追究,现在大家想一想,该怎么把这些东西退回去,澄清少宗主的事?” 屋内又安静了下来。 半晌,体术堂那边响起大逆不道的声音:“宗主,我觉得这也并非一定要澄清的事,他们误会就任他们误会,我们趁机收下这些东西。” 体术堂长老说着说着,哽咽起来:“朱雀宝阁被毁后,我们体术堂的伙食也节俭了不少,我观堂内弟子最近已有面黄体瘦之姿,若有这笔钱,则可解眼下这燃眉之急。” 百草园的长老们听后,连忙道:“确实如此啊宗主,以往我们宗门的灵田都是发布任务请外门弟子的人照看,最近因为穷苦,我们又得教医修弟子,又得管理事务,还要天天去一趟药田,实在是分身乏力……” 宗主:“……” 这些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吗? 凭空多出来一个女儿的人可是他啊! 现在只有外界在传也就算了,这谣言若是传进苍梧宗,让宗门弟子产生误会,找他要钱该怎么办? 但让他欣慰的是,宗门还是有不同意的人。 “这样骗人似乎也不太好。” 刚刚哭穷的长老闻言,顿时不乐意了:“这些人办结道大典、宗门阁老庆生也没有少收我们苍梧宗的灵石,我们以往不屑搞这些也就算了,现在我们都变得这么穷,有钱送上门,还要推出去?” “再说,我们也不是完全骗他们,他们这东西是要送给亓妙,我们收下后,就按等值的灵石给亓妙抹去一笔账!这不是一举两得,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不同意的长老们一听,觉得颇为有道理:“的确可以收下。” 很显然,他们有道德,但不多。 然后他们便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敲定这件事。 “……” 宗主忍无可忍:“他们是给我的‘女儿’送礼,你们不问问我的意见吗?” “哎,宗主,我们知道,这件事得委屈你一下。” “宗主,你也要为宗门考虑一下,要是您愿意自掏腰包给各家贴补一番,我们就硬气一点拒绝他们。” 两袖清风、不算穷的叮当响,但也没啥钱的苍梧宗宗主:“……” 第26章 亓妙带走双一的过程很顺利。 在她提出要来飞行器找东西之前, 苍梧宗就对这庞大的金属壳探寻了一番。 他们没有在堆破烂中发现什么威胁,所以这次爽快的答应了亓妙的请求,也不关心她想要找什么东西。 ——他们对亓妙的底线已经降到了最低, 只要她不做出伤天害理的事,老实还债就行了。 亓妙计划着先做一个简单的手摇式发电机激活双一, 然而在路上检查了一下这半报废的勘测眼镜,发现它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了。 仅存的单只镜片碎裂严重,镜架断口处残留着一些焦痕, 这要强行充电进去,能否激活双一不好说, 但勘测眼镜大概率会彻底报废。 得先修复勘测眼镜才行。 亓妙思忖着勘测眼镜的修复方案,在意识到不管怎样改良都需要用到一些稀有材料后, 霎时感觉她留在手上还没捂热乎的钱又要花出去了。 亓妙的预感没有错。 她回到炼器坊,去福缘斋找了一圈,拿到了发电机的材料,但没有看见修复勘测眼镜要用到的稀有石料, 于是在灵牒上挂出寻石的内容。 只是这一次没有寻找虚无晶时的运气好,寻石发布出去后仿佛石沉大海,亓妙等了一宿也没有遇见出这批石料的人。 不过她已经确定了双一的安危, 所以也不着急,第二天收拾好情绪便继续学习炼器。 她去炼器屋的时候, 赵琼已经等在屋里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34节 “赵长老, ”亓妙弯起眼眸向她打招呼。 赵琼看了一眼她朝气蓬勃的脸蛋, 轻声问:“找到你丢的东西了?” “嗯,找到了,”亓妙乖巧的点头,然后望向赵琼, “赵长老,以前不都是在傍晚讲课吗?怎么今天一早就让我来炼器屋?” “喊你来是想和你说一件事。” 赵琼感觉到亓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不由停顿了一下才道:“宗门决定减免你一千万灵石的债务。” 亓妙怔了一秒,第一反应便是往后退一步:“啊?为、为什么呀?” 赵琼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眉梢微动,肃然道:“宗门给你减免债务是件好事,你不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的。” 亓妙犹犹豫豫的开口,“是我不知缘由,感觉很突然……” 这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 减免一千万债务,听上去不是在哄她,就是有诈。 赵琼就知道亓妙不好蒙骗,在心中把这件差事丢给她的穆几桂和兰雪靖骂了个狗血淋头。 然后望着亓妙,清了清嗓子,简言意骇道:“没什么突然的,宗门核查朱雀宝阁的损失时,发现给你的账单上多计入了几件奇珍异宝,那些东西加起来,大约一千万灵石。” 赵琼没有告诉亓妙苍梧宗少宗主的传言,这是他们宗主几经挣扎,最后的坚持。 宗主说至少不能在苍梧宗内将这无中生有的事传播开。 所以,各家长老商量了一整日,决定用这样的说辞糊弄过去。 亓妙像做梦一样恍惚,说话也结巴了一下:“是、是吗?” 赵琼笃定的点头,而后不给亓妙细问的机会,板起脸转移话题:“好了,这件事不必再多谈。你从秘境出来就一直在忙,炼器也耽搁了下来,再过十日就是炼器坊小考的日子了,你可要勤加修炼,勿要松懈,别到时候考出个倒数,让我们这些教你的长老也面上蒙羞。” 说罢,就抄起手边的一本书,随手翻开一页考校亓妙。 亓妙被打断思路,愣了一下才道:“……我才刚开始学刻录器文,还没有听你们讲器文叠加的课。” 赵琼闻言,顿时来了劲:“那还不赶紧来学,要是让其他人知道,我们三个长老教你,而你在小考上做出的灵器连个复杂的器文也没有,那可怎么行?” 于是,亓妙懵懵的听了一个时辰的器文课,赵琼讲完教学的内容后,都顾不上干燥的唇舌,连忙把亓妙驱出炼器屋。 看着炼器屋大门在自己面前紧紧阖上的亓妙:“……” 亓妙很快就发现,异常的不止是赵琼,在穆长老和兰长老和她讲课时,她试探的问了一下债务的事。 穆几桂表情严肃的和她说上课时怎么还分心想一些闲杂事,转头就给她的课业翻了一倍。 兰雪靖则是笑着打太极,说这件事他不清楚,要她去问赵琼,然后将她课业的难度拔高了一个等级。 而赵琼在那天通知给她这件事后,就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将教授亓妙炼器的事也扔给了穆几桂和兰雪靖,亓妙根本见不到她的人。 亓妙被超量的课业折腾了几天,终于回过味来了,宗门忽然给她减免了那么多债务,不是有什么阴谋等着她,只是里面的具体原因似乎并不想让她知道。 亓妙想清楚后,便不再纠结这事,反正从目前来看,她也没有得知真相的渠道。她老实回归到修炼日常的第一天,唐鸣钦给她的灵牒发了消息。 剑峰—唐鸣钦:“亓师妹,今日可否有空来一下无名崖?” * 唐鸣钦最近十分烦恼。 自秘境出来后,亓妙的光剑仿佛在他的脑海中扎了根,他在练剑时总会想起那似乎可以劈得开万物的光剑。 这导致他练剑时经常心神不宁。 因为他常年面无表情,起初没有人发现他的异常,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长老们发现了他的状况不对劲。 在观察了唐鸣钦两日后,剑峰一名叫侯舜的长老找上了他。 “唐鸣钦,”侯舜看着他们全剑峰最不用操心的剑修天才,忧心忡忡问,“我看你这几日的剑招破为急躁,练剑也总是走神,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唐鸣钦沉默几秒,垂下头,轻声说:“长老,我对不起我的本命剑。” 侯舜听到这严重的说辞时一惊:“什么?” 唐鸣钦一脸郁色,低沉着声音道:“噬魄剑是我对剑道的执着和追求,但我这次离开秘境后,竟对另一把剑魂牵梦萦,常常回想起用它时的感觉。” 这让他在练剑时,总有一种背叛了噬魄剑的感觉。 侯舜面色肃然,剑修对剑的忠诚向来说一不二,这件事的确十分严重。 他在脑袋里想了很久,没有回想起这次逐鹿秘境有什么神剑出现,不禁严肃的问:“你所说的另一把剑是什么?” 唐鸣钦的反应很奇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在侯舜几番催促下,才艰涩道:“是一把很奇怪的凡品剑……” “?” 凡品剑? 侯舜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知道噬魄剑可是千年杀剑,是无数剑修梦寐以求的神剑,唐鸣钦居然说,他在有噬魄剑的情况下,日思夜想着一把凡品剑? 唐鸣钦看出长老眼中的不可置信,一时间,挺拔如松的身形佝偻了些许,他知道这件事让人难以理解。 但亓妙的光剑……也是这样让人难以理解的存在! * 绯色的落日余晖消散之际,亓妙乘着灵兽来到无名崖。 无名崖是剑峰圣地。 它的崖壁是一块巨大的天然穹石,穹石无坚不摧,剑修们常来此地,释放对剑意的领悟。 穹石崖壁上镌刻着一行苍劲有力的字迹:“剑指苍穹,意破万法。” 这乃北境第一剑修用剑书写的剑道箴言,除此之外,穹石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刻痕,这些刻痕的深浅,反应了留剑者剑意的强弱。 亓妙一进无名崖,便看见了唐鸣钦。 唐鸣钦身材高大,气势凛然,在一众剑修中也是极为显眼,他正与身边站着一个留着短须的中年男人,低声交谈着什么。 她有些忐忑的走上去:“唐师兄。” 她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亓妙感觉到中年男人朝她看来的目光十分怪异,不由表现得更加乖巧。 “这位是剑峰的侯舜长老,”唐鸣钦简单的和亓妙介绍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身份后,直接道明来意,“你带光剑了吗?”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在她产生误会前,唐鸣钦继续道:“我想你用它帮一个忙。” 亓妙闻言松了一口气,然后摆手道:“唐师兄直说无妨。” 唐鸣钦颔首,转身指向隐入云雾间的无名崖,“你拿着光剑,对着这无名崖挥一剑。” “?” 亓妙犹豫地看唐鸣钦一眼。 唐鸣钦轻声说:“我已和侯长老说过你这光剑的特殊……不会说你这剑是歪门邪道。” 亓妙当即松了一口气,有这句话在她就放心了。 然后从储物袋里取出光剑,朝着地面掷臂一挥,银白光刃顷刻而出。 侯舜虽然已经从唐鸣钦那里听说了光剑的怪异之处,但在亲眼看到一根细棍甩出光刃时,还是受到了不少震撼。 亓妙歪头看向唐鸣钦,问他:“唐师兄,还有什么要求吗?” 唐鸣钦缓缓摇头,轻声道:“力道、深浅都由你自己决定。” 亓妙得了答复,也干脆利落的动手,手腕轻轻一转,光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光。 侯舜看到亓妙随意的动作,心中不以为然,他觉得唐鸣钦夸大了这剑的威力。 然而下一秒,光刃没入崖壁,在侯舜的注视中,崖壁驳起烟火灰,坚不可摧的穹石上竟然出现了手臂深浅的剑痕。 “!!!” 侯舜的眼睛一瞬间瞪得老大,满目震撼的看着无名崖上的剑痕。 唐鸣钦瞥了一眼长老,莫名感到宽慰:光剑会平等的重创每一个剑修,真好。 亓妙收起光剑,转身向后看去:“唐师兄,这样可以么?” 唐鸣钦对亓妙点头,又与侯舜道:“亓师妹修为低,且还未找到属于自己的剑道,她那一剑,没有任何剑意。她能用这把剑在无名崖上留下这一道深印,纯粹是剑本身的力量。” “……” 侯舜建立了数十年的剑道认知在这一刻崩塌了。 他望向亓妙,神情恍惚,仍不死的问:“这真的是凡品剑?” 亓妙见侯舜的神情狰狞,把手里的光剑递出去,而后乖巧地回答:“嗯,侯长老您看,它的剑柄其实很脆弱,握力稍重些都会破坏掉它。” 光剑的剑柄是用特殊金属制成,这种金属密度极高,硬度却较低,可它是唯一能拦截光剑等离子体光束的金属,具有不可替代性。 这也是光剑的弊端。 一旦有人在光刃范围外破坏剑柄,光剑便会废掉。 侯长老:“……” 他艰难的接受着能斩开穹石的剑是把凡品剑的事实,同时明白了唐鸣钦为何对这剑念念不忘。 一个修为低自己的人,拿着最普通的凡品剑,杀伤力却不比拿着神剑的自己弱。 “你这、你这……”侯舜“这”了半天,描绘不出内心的复杂。 亓妙茫然地看向唐鸣钦,无声求助。 唐鸣钦收回盯着光剑的视线:“侯长老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剑。” 质量很差,但强的可怕。 亓妙听着褒贬不明的话,懵懵地眨了眨眼睛。 侯舜深深吸一口气:“亓妙,你这光剑可往出卖?” 刹那间,唐鸣钦和亓妙都看向侯舜。 侯舜迎着唐鸣钦谴责的目光,沉重的问:“光剑挥剑无剑风,我若是没有猜错,这光剑无法施展剑术,攻敌只能以剑招?” “对,”亓妙有点惊讶,而后老实的说,“光刃不是实体,刃长便是它全部的攻击范围。” 光剑一剑杀不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仙尊,时代变了 第35节 它只在近距离对敌时十分强势。 侯舜便果断道:“无法施展剑术,严格来说,它也不属于正统的剑。” 亓妙使劲点头。 只要别精神摧残她,不把光剑当剑都无所谓。 侯舜定定道:“既然它不属于平常的剑,我剑峰的弟子再多备这一把光剑又何妨!” 唐鸣钦听此一席话,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被歪理震住的亓妙:“……” * 亓妙带着一百把光剑的订单,晕晕乎乎的走出剑峰。 她幻视了一下日后苍梧宗剑修拿光剑迎敌的场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那画面……应该挺诡异的。 她没有被剑峰长老的神来一笔震惊太久,因为炼器坊小考到了。 亓妙跟着外门弟子一起考。 颁布小考题目的是赵琼。 赵琼站于炼场最前方,手持一把弓箭。 “武器是炼器师常谈,弓箭便是其中一道。” 赵琼的声音不徐不缓,“弓器一共分为两类,一类是炼弓,我们通过刻录高级器文的方式,赋予弓特殊的能力,比如我手上的这把灵犀弓。” 她说着,拉开弓弦对准不远处的箭靶,弦上并未搭箭,可赵琼松手的一刹,周围的空间被撕扯,灵气聚化为一道水箭,锐不可当的直射而出,贯穿箭靶。 “只要改变心诀,就可以控弓随心而攻,”赵琼再次拉弦,这一次射出的又是雷箭,直接劈裂了箭靶。 “这是第一类弓器。” “第二类弓器侧重为箭。” 赵琼放下手上的弓,换了旁边另一个长弓,“这是普通的弓。” “我们以换箭来造成巨大威势,水火雷风,万法具象,皆可炼制。” 她拿起一根赤红色的箭,搭弦射出,箭在飞驰途中,瞬变成一道烈焰流火。 流火长驱直入,轰然一声将新的箭靶烧得灰也不剩。 赵琼收起弓,望着底下的炼器弟子,振声宣布:“这次小考的内容便是弓器,你们可自行选择炼制哪一种弓箭。” “小考限时两日,两日后我和穆长老会验收你们的灵器,得甲等评分的弟子可入内门。” 原本还算安静的炼场因为这一句话而沸腾起来。 他们这些外门弟子一直以进内门为目标而努力,眼下听到这个消息怎么能不喜。 唯有亓妙沉默着,和周围的热闹格格不入。 她押错题了。 亓妙知道冷兵器是自己的短板,为了这次小考,专门请教了一下其他炼器弟子,根据他们给出的大热考题,苦苦钻研,学会了五种兵器的做法。 但里面没有弓箭。 两天时间,她可以现学,但绝对做不出品阶不错的弓箭。 亓妙两眼泛着黑,已经可以想到小考结束后,要怎么挨批评了。 和她挨着的同门兴致勃勃的和她交流起来:“太好了,弓箭乃我最擅长的灵器,我一定做出品阶最高的霹雳火箭。” 亓妙转头看向他,干巴巴的夸道:“你好厉害。” 同门对亓妙的苦涩毫无所察:“你呢,打算做什么?” 亓妙:“……我还没想好。” 同门“嗨呀”一声,“那要不就和我一起做火箭好了,这些箭里若是测威力,绝对是雷火最厉害。” “……” 亓妙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美丽。 哈哈,她的确会做火箭。 就是她的火箭不用搭弓,可以直接窜天…… 第27章 赵琼抬起手, 示意场中的弟子安静下来。 “若已有决断,就去福缘斋里领材料吧。” 炼器坊小考之际,福缘斋会开放一批材料供弟子们取用。待赵琼话音刚落, 场中弟子们如同足下生风,迅速的冲向福缘斋。 亓妙身边的同门往前冲了两步, 回头看见亓妙落在后面,不免催了她一声:“快点走呀,福缘斋供予的材料有限, 要是你想要的材料被人拿空了,你就得自己准备小考的材料了。” “……好, 好。” 亓妙应道,见热心的同门只是喊了一嗓子就没再看她, 当即继续摆烂,按照原来的速度前行。 她想积极,可她去了都不知道要挑什么材料。 亓妙一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小考会沦为她炼器师生涯中不可磨灭的黑历史,她的步伐就愈发沉重。 她当机械师的时候, 学业可一直都是全优,穿越后背负巨债也就算了,难道现在还要背上差生的名头吗? 啊, 毁灭吧世界。 亓妙乌龟似的身影在场中十分明显。 赵琼看不惯她这幅磨叽的模样,于是给亓妙的灵牒发了一条消息, 要她认真对待这次小考。 赵琼站在台上, 看见亓妙取出灵牒瞥了一眼, 然后她双肩向下一耷拉,整个人变得无精打采,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 赵琼:“?” 亓妙赶到福缘斋的时候,第一批弟子已经出来了, 手上拿着选中的材料。 亓妙驻足张望了一会儿那些五彩斑斓的石头,想着抄一抄作业。 可或许是她渴望的目光过于灼热,有人发现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手中的材料,那人猛的一个激灵,生怕她扑上来抢似的,迅速将石头放进储物袋,而后警惕的望向亓妙。 “……” 亓妙悻悻的摸了一下鼻尖。 人生第一次‘作弊’,有点不太熟练。 炼器坊小考并不局限场地,所以弟子们为了避免别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样的灵器,拿到石料后,一些人用灵石在炼场租了一个独间,还有一些人选择回寝舍炼器。 亓妙毫无疑问选择了后者,但在回寝舍前,她偷偷摸摸的去了一趟炼器屋。 正值小考期间,炼器屋里也没有长老值守,亓妙进屋中,翻找出炼弓箭的书,小心翼翼的揣进怀里。 这时,背后冷不丁的冒出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亓妙一僵,回首迎上来者锐利的目光,安静了几秒,神情无辜道:“赵长老,我来拿本书。” 赵琼手指轻叩桌案,狐疑的打量着亓妙,亓妙的表情没什么破绽,可想起炼场上看见的一幕,她不由停下动作,朱唇轻启:“怎么?你对这次的小考没有信心?” 亓妙正要心虚的点头,炼器屋的大门又一次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步入,同时朗声道:“赵琼,我说你也别太过分,我刚从外面回宗,你就拉我去炼场监工,一段时日不见,你越发没有人性了……” 亓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她看向推门而入的陌生男人,男人衣衫褴褛,胡子拉碴,头发凌乱而蓬松的散在肩头,像是某个潦草的乞丐,可他步履从容,眼睛深邃而明亮。 “习蛟!”赵琼柳眉倒竖,厉声不悦道:“你给我站在那儿,别用你这个泥脚弄脏炼器屋。” “你这就过分了,”习蛟停在原地,拧眉气笑,“你直接叫我去炼场的时候怎么不嫌我脏。” 赵琼翻了个白眼道:“我又不在炼场,你那会儿又熏不到我的眼睛。” 习蛟:“……” 他无语的看向亓妙:“这小姑娘是谁?” 赵琼扭过头,没好气的与亓妙说:“这位邋里邋遢的人是我们炼器坊第四位长老,名为习蛟。” 亓妙目露惊讶,炼器坊一直没回来的最后一副长老……是这样? 赵琼又指着亓妙对习蛟说:“炼器弟子。” 习蛟闻言,板脸道:“炼器坊的弟子?现在正在小考,来炼器屋做什么?” 说着,他在亓妙和赵琼之间来回看了看,随后扬眉不正经道:“该不会是是为了小考来贿赂长老的吧。” 亓妙惊得微微睁大眼睛,一边将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一边澄清:“没有,我是来炼器屋拿东西。” 她看起来像有钱贿赂的样子吗? 贷款贿赂吗? 赵琼不耐的站起身,偏头对亓妙说了句“走的时候关好炼器屋”,然后满脸嫌弃的带走习蛟。 习蛟走的时候还不情愿:“唉,别动手别动手,这里还有炼器弟子,叫别人看见我这副模样,日后颜面何从?” 赵琼充耳不闻,带着人走远后才撒手。 习蛟整理了一下被扯得歪歪扭扭的衣服,抬眼望向赵琼道:“你还挺关心那小姑娘。” 都不让他跟那弟子说几句话,便火急火燎的把他带走了。 赵琼甩了甩手,不以为意道:“我只是不想你再留在那里污染炼器屋。” “我好像没有见过那小姑娘,”习蛟自顾自的说,“不过我倒是听我的徒弟说,你和老穆他们最近常去炼器屋,据说是在教一个弟子,是刚刚的小姑娘吗?” 赵琼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习蛟睁只眼闭只眼道:“看来是她,怪不得她能随意出入炼器屋,不过你刚刚急着从炼场离开,该不会就是来找她的吧?” “莫非不是她贿赂你,而是你想为她徇私?” 仙尊,时代变了 第36节 “……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赵琼受不了的白了习蛟一眼。 习蛟讪讪道:“猜错了吗?” 赵琼回首,艳丽的脸上神情骇人。 习蛟懂事的闭口不言。 赵琼先送习蛟洗漱了一番,把这人变得人模狗样后,再喊着他一起去炼场监工。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炼场,坐在树荫下,习蛟管不住旺盛的好奇心,故态复萌的问:“当真是你们三位都在教那小姑娘?她不是你们任何一人的徒弟?” “嗯,我们都是以长老的身份在教她。” 习蛟越听越感觉不可思议:“她有什么特殊的?” “前不久,炼器坊的报喜鸟苏醒,巡了苍梧宗一周。”赵琼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道:“唤醒报喜鸟的就是她。” 习蛟惊讶回头,赵琼向他浅浅一笑:“她器感一百。” 习蛟一个鲤鱼打挺,从瘫坐状态猛的站起来,刚还有些困倦的眼睛划过一抹精光。 赵琼从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冷笑一声接着道:“她叫亓妙。” 习蛟鼓掌:“这名字真好听,一听就是修炼器的好苗子。” 而且他们都是两个字,一定很适合当他的徒弟。 “……”赵琼瞧他这模样,就知道这个人出去游历是完全不带耳朵的,她缓缓道:“你知道吧?我们宗的朱雀宝阁被毁了。” 习蛟点点头:“有收到消息。” 赵琼:“毁了朱雀宝阁的人呢,就是亓妙,她现在欠宗门将近两百亿灵石,做她的师尊可一点儿都不容易,毕竟徒儿欠钱,当师尊的也会有一些责任。” 习蛟慢慢坐下来,余光发现赵琼津津有味的欣赏着他的表情,此地无银三百两道:“……看什么,我刚刚坐久腿麻了,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赵琼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这样啊。” 习蛟:“…………” 赵琼言简意赅的说完亓妙的来历,又三言两语的讲了讲亓妙的修行近况,然后趾高气扬的看着习蛟,重翻旧账道:“所以我们在炼器屋遇见,根本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习蛟摸了摸下巴:“那你特意去炼器屋做什么?” 赵琼:“……” “我看亓妙好像有点紧张,想过去和她说一声不要有太大的压力。” 习蛟惊讶:“这次小考的内容是炼制基本武器,你们教她教了这么久,肯定是没问题吧。” 话里话外是,若是亓妙不行,那就是他们三个教的不好。 赵琼听出来了,剜他一眼:“当然没问题,你就等着她一鸣惊人吧!” * 炼器天才正在寝舍打滚儿。 亓妙烦烦的在床上滚了两圈,顶着满头乱毛,神情阴郁的爬起来。 临时抱佛脚的效果甚微。 她从炼器坊赶回寝舍,将炼弓箭的书翻了两个时辰,但因为心浮气躁,学习进度非常缓慢。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 亓妙揉了揉脸,开始给自己做第一次小考失利的心理准备。 没事的,没事的,人生在世难免会经历滑铁卢。 她还年轻,未来的炼器之道还无限光明,一次小小的失败,只会让她未来变得更强。 亓妙快把自己催眠好了的时候,灵牒响了一下。 亓妙垂眼一扫,目光随即顿住。 赵琼长老:“这次小考你好好努力,若是评分到甲等,我从私库取十万灵石奖你。” “……” 亓妙的视线死死的镶在最后一句话上。 十万灵石=她在秘境辛苦砍三天树=很多钱! 一整套公式在亓妙脑海中转的飞快。 先前的心理预设也顿时白做了。 钱在眼前哪有不挣的道理。 亓妙忍不住跳下床,在原地兜了两圈。 两天时间太短,走常规的弓箭注定无法交出一张满意的答卷,她想要这十万灵石,只能铤而走险搏一搏了。 * 两日飞逝,眨眼就到炼器小考验收的时间。 炼场上,每个人脸上的情绪各不相同。 亓妙到的时候,炼场中有个信心十足的弟子正在向周围人展示他的弓器。 那是一把紫黑色的长弓,他高高举起,阳光洒下时,隐约看得见弓箭周身有电光流逝。 亓妙还是挨着之前的那个热心同门,岳怀见她一直盯着钧雷弓看,忍不住酸溜溜的吐槽:“不就是走了狗屎运炼出了上品七阶弓器,就在这里嘚瑟了一个时辰,也不嫌累。” 上品七阶! 亓妙睁大眼睛,灵器品阶,以五划分,五以上便是上品。 这不用长老们评判,已经是铁板钉钉的甲等了。 “没关系呀,”亓妙转头安慰他:“只有他一个人这么厉害而已。” 岳怀闻言哽咽了一下:“他来炼场炫耀前,也有四人炼制出了上品六阶的弓箭,是他拿出钧雷弓以后,那四人自觉比不过,才把他们的弓箭收了起来。” 亓妙:“……” 亓妙也听得紧张起来,她轻声问:“小考一般会评出几个甲等?” 岳怀伤心着回答:“一般是三个。” “……” 好少的名额。 亓妙粗扫了一眼场上,现在外门弟子还没有到齐,她就感觉甲等已经很渺茫了。 他们在场上等了半刻钟,赵琼和习蛟来到炼场。 赵琼清了清嗓子道:“炼器小考已经结束,现在开始验收各位的灵器。” 伴随着她的话,习蛟指尖的灵气翻飞,将炼场的四扇门一同封住。 这外面还有来晚的弟子,刚冲来便被门拦在炼场外,一时间在外拍着门喊起来。 习蛟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啊,我是习蛟,炼器坊的第四位长老,之前在外游历了一段时日,这期间炼器坊有新弟子加入,也有只见过一两面却已经不记得我的弟子,所以给你们重新介绍一下我。” 习蛟掏了掏耳朵,继续道:“今天本来该是你们穆长老来验收你们的小考灵器,但事出突然,我刚从外面回来,很想和各位新旧弟子打个照面,所以就死缠烂打的从穆长老那里接来了这个差事,不知你们是否有异议?” 外门弟子们齐刷刷的摇头。 “那就好,”习蛟抬手指着门外,“因为你们之中有些人和我还不熟悉,所以我简单解释一下,我呢,最讨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所以这一次来晚的弟子小考评分均为丁等。” 炼场内的喧哗声逐渐消失,连那个把钧雷弓别在背上,高高仰着头的弟子也默默收起灵器。 岳怀倒吸一口冷气,小声和亓妙说:“这长老好凶。” 亓妙认可的点头。 习蛟很满意的拍了拍手掌:“那就让我们现在开始验收各位的小考灵器,我叫到名字的人上到台上来。” 习蛟说罢便开始翻弟子册,赵琼斜睨他一眼,“不先将外面的声音隔绝掉?” “为什么?”习蛟笑眯眯道,“现在炼场多安静啊,让外面那些声音给炼场添些热闹。” 赵琼“呵”一声。 “你也别觉得我这样严格,我不在炼器坊,没人管着这些弟子,你看看炼器坊的风气都松散成什么样了!升内门的小考也敢迟到。” 习蛟说罢,便叫第一个弟子:“禄子实。” 他掀眼看向场下,瞥见慌忙向上走的少年时,长长的“哦”了一声,“是刚那个拿着钧雷弓炫耀的弟子啊。” 赵琼扫了一眼场中,问道:“什么时候叫亓妙?” 习蛟一本正经道,“我这人最守规矩,就按这名册的上的来,什么时候到她什么时候就叫她。” 赵琼:“……亓妙是最后一位。” 习蛟:“啊?” 习蛟忙把名册翻到最后,果然看见了亓妙的名字:“……” 赵琼按了按额角:“那前面这些就交给你了。” 说罢便向可以休息的地方走去,习蛟不禁“喂”了一声,“怎么就给我了?” 赵琼回头,无语道:“我和穆长老本来就商量好一人评一半,上午是他,下午是我,你现在抢了他的活,前面的弟子不就该你负责?” 习蛟:“……” 炼场下方—— 亓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小凳子(万藏阁里薅的),在场上坐下,又拿出一本书,光明正大的看了起来。 岳怀震惊的看着她:“你就这么坐着了?” 怎么一点都没有小考的紧张感。 亓妙眨了眨眼睛,小声和他说:“习长老按照弟子名册的顺序念的,我在最后。” 岳怀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 亓妙以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看着他,“我看过呀。” 仙尊,时代变了 第37节 岳怀震惊道:“你什么时候看的?” 亓妙诚实道:“来炼器坊做弟子登记的时候。” “那应该很久了吧?” “快两个月,不是很久。” “这还不久?你怎么记住的?” “就,看了一眼就记住了啊。” 岳怀:“……” 他被亓妙理直气壮的态度弄得有点怀疑自己,是他记性太差了吗? 一生心大的岳怀思索了几秒,决定不去纠结这事,他转而羡慕的看了一眼亓妙的小板凳:“早知道我也带个凳子了。” 他的名字也在比较后的位置。 亓妙闻言,半合起书:“岳师兄,我还有凳子噢。” 一分钟后,岳怀坐在凳子上,幽怨地看着亓妙。 亓妙:“……” 她默默抬起手,试图用书遮挡岳怀的视线。 岳怀看到,默默挪了个位置继续盯她。 亓妙:“……岳师兄,我只是收了你十灵石的凳子费而已。” “你我同门情谊,我借你凳子坐一坐,你居然收我灵石。” 亓妙老实道:“因为我很穷。” 岳怀盯着她看了一眼:“好,很好,你还有多余的凳子吗?” 亓妙迟疑着点了一下头:“还有四个。” 岳怀“嗯”了一声。 紧接着,他掏出灵牒发出几条消息,然后取出四十灵石给亓妙:“喏,剩下四个我也租了。” “?” 亓妙和岳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几分钟后,一个身材圆润的少年小心的从人群中挤过来,低头看向岳怀手里的板凳:“我来拿东西。” 岳怀点头,给他一个板凳,同时提醒道:“离开炼场的时候记得还我。” 少年“嗯嗯”两声,取出一百灵石塞给他:“知道了。” 岳怀又如法炮制,将剩下三个凳子也租出去了。 亓妙在旁看得目瞪口呆。 岳怀转头,扬着钱袋朝亓妙一脸得意道:“学到了没?” 亓妙小鸡啄米的点头。 “哼,把我最开始给你的十灵石还我,这四百灵石就归你了。” “!” 亓妙眼巴巴地问:“可以吗?” 岳怀点头:“我不在乎这点钱,我是要让你知道同门情谊的重要性!” 亓妙用十灵石换到热乎的五百灵石,热泪盈眶的点头:“对,同门情谊真的不该被金钱玷污。” * 小考验收的速度比亓妙想象中的快。 有些弟子上台后,习蛟只是瞥了一眼他们拿出的灵器,连威力也没测试就给了评分。 有人不甘心,想申请测试他弓箭的各种性能。 习蛟也很好说话:“可以,如果测出的结果和我评判的没有区别,那你就要因为耽误了大家一段时间,评分向下降一级。” “相反,如果是我给低了,我会在你应有的评分上再上一级。” 这次小考后,没有进入内门的弟子也会登记他们的小考评分。 外门弟子累计十次乙等评分,就可以参加长老们的考验,从而晋升到内门,丙等则是合格分,而掉到丁等,就需要用三个乙等来消除。 所以习蛟这话一出,想争取测试机会的人也没了声。 日头从清晨到午后,只剩几个人没测了。 亓妙望了一眼台上,习蛟的身后贴着三张名字,这些都是甲等待定。 一旦有更好的弓器出现,就会替换掉其中一人。 现在留在上面的三名字,已经有一个时辰没有变化了。 “亓妙。” 岳怀碰了碰亓妙的胳膊:“到你了!” 亓妙回过神,向台上走去,正迎上赵琼期盼的目光。 “……” 亓妙抿了抿嘴唇,虚虚地移开视线。 赵琼:“?” 搬个了躺椅在台上的习蛟挑了下眉。 亓妙站到台上时有些庆幸,还好她是最后的弟子,底下的其他弟子早已经等的不耐,不像第一个人上去时,无数双眼睛盯着看。 赵琼拧眉,轻声问:“你的弓器呢?” 亓妙心里狂念了三遍十万灵石,然后一鼓作气将她加工赶制的便捷式火箭筒拿出来。 一根长长的黑色圆柱筒出现在她手边,筒身的线条简洁而有力,约一只手臂长,而筒直径则是手掌大小。 圆筒的尖端处是酷似毛笔头的锋锐发射管,圆筒后面有着一根奇怪的束带和金属握把。 台上安静了两秒,赵琼迟疑着:“亓妙,你是不是拿错了?” 亓妙深吸一口气,大胆小声说:“没有拿错,这是我炼制的便携式火箭(筒)。” 习蛟从躺椅上摔下去:“哈?啥?” 这个有他1/3个人高的玩意儿叫:便、携、火箭? 赵琼早在亓妙承认她没拿错灵器后,就感觉大脑狠狠一震,惊得失去了言语。 台上长老们迟迟没有公布亓妙的评分,下面打盹的弟子迷瞪的睁眼看去,看到亓妙手边那不算小的‘火箭’,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然后又揉了揉眼睛。 赵琼眼余扫见越来越多的弟子注意到台上的动静,呼吸一滞,抬笔就要定下亓妙的评分:“丁等。” 她着实丢不起这个人。 亓妙忙揪住赵琼的袖子:“赵长老,我想测试。” 赵琼:“……” 赵琼危险的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觉得丁等已经最低,所以测试不过也无所谓?我告诉你,你要是还测出是丁等,就给你记两个丁等评分。” 害怕了吗?害怕了就赶紧放手。 再不撒手就该轮到她害怕了! 亓妙连忙道:“可以!” 赵琼:“……” 习蛟从震惊中缓过来,已经捂着肚子笑的不可开交。 赵琼闭了闭眼,面如死灰道:“测吧,对着对面的箭靶来、来一箭吧。” 亓妙看了一眼离她只有一百米的箭靶,再看看箭靶周围的弟子,小声说:“我这火箭很危险的,在这里测试不安全。” 赵琼:“……” 习蛟:“……” 习蛟从地上爬起来,揩去眼角笑出来的泪水:“你认真的?” 亓妙尴尬的点头。 习蛟又笑起来:“你想去哪测?” 他这是逗弄小孩的口吻,亓妙眨眼,认真道:“空旷一点儿的地方。” 她话音落下,就感觉自己腾空而起。 习蛟带着她离开炼场,赵琼真的很不想追上去,但又实在担心亓妙,最后还是咬着牙跟了上去。 习蛟将亓妙带到了苍梧宗西边一座废峰。 “这里可以吗?”习蛟笑着问,“这儿是我们炼器坊以前的位置,后来搬走后,这里也空下来了。” 亓妙小声问:“这座峰有人吗?” “没有。” 习蛟瞥了一眼下方,这里灵气稀薄,所以他们才搬走了,自然也没有其他修士在。 亓妙点点头,指着对面的一座山,问道:“习长老可以送我到那个山头吗?” 习蛟失笑:“你想从那座山射过来?” 亓妙乖巧应声:“不是要测试嘛……” 赵琼过来就听见这两段对话,气笑:“她想测就带她去。” 等这次小考完!看她怎么收拾亓妙。 “……” 亓妙不由缩了缩脖子,然后努力安慰自己。 仙尊,时代变了 第38节 勇敢亓妙,不怕困难。 十万灵石在等着她! 他们很快到了亓妙指定的山。 赵琼和习蛟后退一步,后者道:“可以开始了。” “好。” 亓妙敛起情绪,将便携式火箭筒抗在肩上,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她瞄准废峰时,还是不由感慨了一句。 修仙界就是好,只要用灵力覆在眼睛上,就可以抵得上瞄准镜的功能了。 习蛟两手揣进袖子中,对面若寒霜的赵琼狭促道:“赵长老,还真是一鸣惊人啊!” 赵琼:“…………” 她想开口说什么。 前方的少女已然扣动了火箭筒的扳机。 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炸响在她和习蛟耳边,他们下意识地抬起头,看见一条愤怒的火龙划破长空,疾速驰向废峰。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废峰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他们隔着千米远,看到了冲天而起的火光,看到了飞溅的山体树木、也看到了漫天烟尘散去后,废峰多出了一个看不到边缘的、巨大而恐怖的焦黑深坑。 “…………” 亓妙动了动震麻的肩膀,转头看向他们:“习长老,赵长老,我测试完了。” 赵琼:“……” 她耳边响起习蛟有些恍惚的声音:“确、确实一鸣惊人。” 第28章 风呼啸的吹着山上三人。 习蛟和赵琼魂不守舍的望着废峰, 久久无法回神,他们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凡品的、古里古怪的长筒箭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射程之远、速度之快、杀伤力之强,皆可媲美或超越上品弓器。 亓妙将空筒卸放在地上, 默默上前,眼巴巴地瞅着两位不说话的长老, 等着他们的评分。 等了数十秒,不见二人开口,亓妙转了转黑眸, 小声喊道:“长老?” “你,”习蛟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神色复杂的看向地上的空筒,“你这个也不属于弓器。” 亓妙闻言, 忙从她的储物袋里取出第二支便携式火箭筒。 幸好她准备了两支。 亓妙举起火箭筒,给习蛟看它的尖端,努力解释:“是弓器呀,您看, 它是箭,它这箭头和破甲箭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稍微大了一些而已。” 习蛟:“……” 这怕不只是大了一些吧? 他滚了滚喉咙, “箭便算了,那弓呢?” 亓妙眨了眨眼, 指向扳机, 这回声音小了一点:“一般的箭确实要搭弓上弦, 我的这个火箭无需借弓辅助,直接就可以射出,所以叫它便携式火箭。” 便携式…… 习蛟神情恍惚的咀嚼着这三个字,原来那便携二字是指这个意思吗? 赵琼听得额角抽痛,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她言语那么匮乏,实在不知道怎么评亓妙的‘火箭’。 亓妙抱着火箭筒转圈,正努力的将金属箭头全方位的展示给两个长老看时,一道充满了暴躁的浑厚嗓音响遍苍梧宗。 “是哪个王八犊子搞出了这死动静?” 亓妙一愣,茫然地抬起头。 赵琼也抬眸望向前方:“是熊渊尊者的声音?” “熊渊尊者?” 亓妙觉得这名字有一点耳熟。 赵琼玉手一抬,指着与废峰挨得最近的一座山,“那里是御兽谷,熊渊是御兽谷的尊者。” * 御兽谷的弟子这一日如往常那样,和他们的灵兽培养一下感情,再与同门交流一下带‘逆子’的心得。 人与灵兽其乐融融地相处着,忽地听到一道惊天动地的巨响,谷内灵兽齐齐受惊,扬蹄或展翅向外飞去。 御兽谷里乱成了一团。 弟子们朝巨响的声源看去,废峰山体颤动,流火烈烈,碎石和尘土翻涌的一幕撞进他们眼内。 “咋回事?”御兽谷弟子紧张的望着笼罩在一片尘烟中的山峦,“这是有人攻打我们苍梧宗了吗?” “不是吧,宗门法阵没有启动。” “先别关心废峰怎么了!赶紧把出逃的灵兽都喊回来!” 御兽谷迷竹苑—— 巨响发生前,熊渊正忙着为他的灵兽玄火熊安排相亲。 他对着放在整个熊界有些丑的玄火熊轻声细语的说:“你养伤期间,我带着沾染你气息的毛发寻遍世间,找到了一个对你气息并不抗拒的雌熊。” “待会儿我带你去见它,到时候你好好的表现。” 玄火熊激动的“嗷嗷”两声。 熊渊带着玄火熊到隔壁的院中,院中正有一只雌性黑熊在休憩,它闻到了同类的气息,慢慢睁开眼睛。 玄火熊和这只黑熊对视一眼,前者见后者不似其他雌熊对它避之不及,垂着头小心翼翼的靠近。 熊渊敛起气息,蹲在阁顶,远远的偷看着两只熊的相处。他看着两只熊慢慢的靠近,又渐渐依偎在一起,激动的握起拳。 他终于找到了不抗拒玄火熊的雌熊,玄火熊的兽生大事即将解决。 熊渊高高兴兴地看着两只熊培养感情,废峰处的巨响和震动传来,雌熊刚来此地,还很警醒,立刻推开玄火熊,朝外奔逃。 “!!” 这变故来的突然,熊渊忙叫徒弟追上雌熊,而后瞬飞至上空,废峰的模样敛入眼底,熊渊看到后也仅是挑了下眉。 没有波及到御兽谷就行。 这时候就收到了徒弟的消息。 “师尊,好多灵兽都在往御兽谷外面跑,我跟丢雌熊了。” “什么?” 熊渊想到玄火熊可以从他身上感知到情绪,右眼皮一跳,急忙返回到迷竹苑,就见自家玄火熊已经感知到雌熊不见了,然后因为伤心越绝,愤怒的拆了他半个家,隔壁尊者的苑子它倒是一点没碰。 看着灵兽窝里横的熊渊:“……” 熊渊糟心不已,灵气一震,恨声问废峰的事是谁干的! * 熊渊赶到亓妙所在的山头时,赵琼和习蛟正在研究亓妙放在地上的空筒。 他们感觉到有人来,回头看向气势汹汹冲他们而来的熊渊,不惊反喜。 “熊渊尊者,你来了啊。” 亓妙也蹲在地上,本来是在等两个长老的小考评分,看见他们的举动,也向身后望去。 然后看到了一个身材魁梧,宛若小山般的男人。 男人几步间就冲到了他们面前:“废峰是你们搞出来的动静?” “尊者息怒,”习蛟笑容可掬道,“今日我炼器坊在验收小考,前面对着废峰测试了一下弟子灵器的威力,却不想惊扰到御兽谷,实在抱歉。” “是谁的灵器?”熊渊气势骇人,目光一转,落在了亓妙身上,抬脚要向她走去。 赵琼及时道:“熊渊尊者,这是我炼器坊的弟子,亓妙。” 听到亓妙的名字,熊渊原地刹车,看着亓妙露出一点错愕。 亓妙低下头,老实的复述着赵琼教她的话:“对不起尊者,那动静是我弄出来的。” 熊渊:“……” 他沉默两秒,转头看向炼器坊的两个长老,声讨道:“炼器坊竟然让弟子在宗内测试这样危险的灵器,你们有考虑过其他家修士的安危吗?” “今日我御兽谷的损失,你们炼器坊得赔。” 赵琼不乐意道:“熊渊尊者,您这是什么话,我们弟子的灵器威力是大,但也没波及到御兽谷吧?” 话里话外都是让御兽谷别碰瓷。 熊渊气哼哼道:“我御兽谷的灵兽多被这巨响惊到,难道你们没有责任?” 习蛟也在听到赔钱时,两手一揣袖道:“那看来御兽谷的灵兽该多训练一下胆量了,这威胁还没有来就跑得这么快,若是正在对敌,灵兽丢下主人跑了怎么办?” “……你们两个还讲不讲道理,跑掉的那些灵兽还未和御兽师结成灵契!” 赵琼和习蛟对视一眼,如果真让未结契的灵兽跑了,他们确实有责任。 “那尊者回去算一下……” “啊——” 赵琼的话没有说完,便被亓妙惊吓的声音打断。 他们转身,看到一只身形巨大的棕熊正向亓妙跑去。 所有人本能的一惊。 “住手,”熊渊最为大惊失色,用生来最快的速度冲上去,暴力将玄火熊的脑袋按在地上。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她本来在听长老们说话,忽然感觉背后一凉,转头就看见有只大熊朝她跑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39节 只是这回她刚喊了一声,握紧手上的火箭筒还没动作,玄火熊就被人按住了。 赵琼把亓妙拉到身后,目光不善道:“我没认错的话,这是玄火熊?尊者的第一只灵兽?” 熊渊刚要失声否认,他手底下的笨蛋灵兽听到自己的名字,“嗷嗷”的回应了两声。 “……” 熊渊感觉到了丢人,掩面道:“算了,这次的事我就不和炼器坊计较了。” 说罢,带着他不省心的灵兽跑得飞快。 熊渊跑出一百多里,转头看了看身后,见没人追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狠下心来批评玄火熊:“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酿成大祸!你怎么能什么人都敢咬!” 玄火熊呆滞的看着熊渊,不敢相信从自己的主人嘴里听到了这么冰冷的话。 它在主人的情绪里感知到了,那个少女是吓走雌熊的罪魁祸首。 熊渊尊者痛心疾首,势必要让自家灵兽知道什么人不能咬:“天下之大,总有和你心意相通的雌熊,但刚那个少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我可都要倒大霉了。” “宗门会拿走我的全部身家,到时候你和我就只能露宿山头,喝西北风了!这事不比找雌熊更重要?” 玄火熊:“……” 熊渊来的快,走的更快。 亓妙懵懵地看着他和灵兽绝尘而去的背影,耳边听到赵琼问:“有受伤吗?” 亓妙乖巧地摇头,还看着熊渊离开的方向:“他们就这么走了?” 赵琼点头,嗤笑道:“他的灵兽差点伤到你,再不跑赔钱的人就变成他了。” 亓妙:“……” 她默了默,看向赵琼,重提她心心念念的事:“赵长老,我的小考评分……” 赵琼摸了摸她额头,打断道:“还是去医馆看一下吧。” 亓妙怔怔道:“我没有受伤。” “怕你回去做噩梦,找医修开一副安神的药也行。” “好,”亓妙又问,“那我的小考……” 赵琼见绕不开这个话题,转头看向习蛟。 习蛟:“……” 习蛟捏了捏眉心,从来没有这般为难过,半晌艰难道:“乙等吧。” 射程、速度和威力可以排甲等之首。 但亓妙的‘火箭’体型偏大,精准射出需要定点站着不动,其箭身也很容易摧毁……最重要的事,这样的‘火箭’拿到甲等,他能预料到弟子们会变成什么模样。 乙等是习蛟综合着各种情况给出的评分。 他还想和亓妙解释一下情况,别让亓妙因为这个评分而失落,却不料亓妙听到评分没有任何不喜,眼睛亮晶晶的问,“那长老炼场说的话也作数吗?你们判断错误评分就往上一级。” 她真的感谢长老们定的这条规矩。 习蛟和赵琼:“……” 还、还有这个事啊。 * 亓妙拿着赵琼给的灵石,去医馆开了一副安神的药,然后往寝舍走。 好消息总是常相伴。 她在路上翻着灵牒,看见有人加她,后面备注着出石料。 亓妙立马停在原地。 她在灵牒上挂了四种石料,前三种在这些天已经陆陆续续的收集齐,现下只剩最后一种。 第29章 亓妙加上对方, 和他扯皮了一会儿,最后以两万七灵石拿下第四样石料。 约定好交易时间后,亓妙算了算, 发现为了激活双一,她总共耗费了七万灵石。 想到这笔开销, 亓妙的心就不由隐隐作痛。 因为刚参加过小考而松懈下来的状态也重新紧绷起来,她给自己打了打气,决心回去就将水行灵器的订单先解决了。 亓妙这边忙忙碌碌, 赵琼与习蛟也在此时回到了炼器屋。 他们二人进来时的神色略微古怪,兰雪靖给他们斟了一杯茶, 随口问道:“这次小考弟子们的表现不佳?” “那倒不是,”赵琼坐在窗边, 脸上的表情有一些困顿和迟疑,“我们选了四个甲等。” 兰雪靖挑了一下眉,既然不是弟子表现不好,为何是这种复杂的表情? 穆几桂顿了一下:“四个?” 怎么多了一个? 习蛟眉眼间也残存着几分难以平复的惊悸, “出了一点小意外。” 他把炼场的事从头到脚的讲了一遍,在描述亓妙那‘火箭’的怪异之形与诡异之威后,他不免望向陷入沉思的穆、兰二人。 “你们究竟是怎么教她炼器的?怎么将她教的……如此之歪?” 兰雪靖捧着茶, 慢吞吞道:“亓妙向我请教过水行灵器的做法,我教了她, 她做好后拿来一件给我过目, 那水行灵器挺正常的。” 穆几桂难以想象习蛟所说之物, 他皱着眉思索了片刻,“我教导期间,也未曾见亓妙有做过什么奇怪的灵器。” 屋里一静。 赵琼再抬眼时,发现其余三人正看着她, 她不禁冷笑:“怎么,难道我就见过……” 突然间,赵琼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炼丹炉模样的防守灵器。 她微微顿住。 ……她好像真的见过亓妙炼做的其他奇形怪状的灵器。 亓妙对长老们的讨论并不知情。 炼器坊弟子同时进行小考,因为内门弟子炼制的灵器品阶更高,他们的小考时间也比外门弟子多两日。 所以外门弟子的小考结束后,有两日的空闲时间,这期间,亓妙也不用去炼器屋上课。 她借着这两天,完成了三个水行灵器的订单,然后便到了拿石料的日子。亓妙在拿石料前,先和定了水行灵器的客户知会了一声,到御兽谷把灵器寄送出去。 御兽谷常年经营着运送的业务,亓妙已经来过了几次。 亓妙轻车熟路的去了兽行轩,在登记册上写着客户的地址时,听到兽行轩里的两个御兽弟子在聊天。 “那些尊者今天又来了?” “是啊,又来找熊渊尊者。” “熊渊尊者到底做了什么?怎么引来这么多尊者?” “我路过迷竹苑时,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熊渊尊者差点伤到一个弟子,其他尊者来为她出头,熊渊尊者就在里面骂他们故意找茬,为了抢他的钱,非给他扣莫须有的罪名。” “真的假的?哪个弟子有这么大的排场?居然可以让各家尊者都为她而来?” 亓妙写字的手微微一顿,然后默默加快了填写的速度。 嗯,肯定和她没关系。 她又没受伤。 但是,御兽谷她还是暂时不要来了。 她寄走水行灵器后,赶忙离开御兽谷这个是非之地,又去约定的地方拿到最后一样特殊石料。 材料集齐,亓妙马上开始动手。 因为修复勘测眼镜的机会只有一次,亓妙炼化石料时格外专注。 即使没有容错,她的心跳依旧平静,冷静的执行着每一个步骤。 天色从明到暗,余晖快要散尽之际,亓妙擦着汗,完成了修复工作。 她捞过早就做好的发电机,给勘测眼镜充电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有细微的颤抖。 亓妙抿了抿唇,看着镜架上的呼吸灯有节奏的闪烁,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她等了一刻钟,不掩迫切的开口:“双一。” 寝屋安静了几秒,独一只镜片上涌出蓝色数据流。 勘测眼镜重启,双一金属质感明显的声音也响起:“主人!” 双一激动不已,“哈哈,我又活过来了。” 亓妙敲了敲它,打断它的话:“别乐了,检查一下勘测眼镜的情况。” 双一执行力一绝,它探了一圈,惊讶道:“定位、通讯……有一半功能都没法用了。” 很好,在预料之中。 亓妙垂着眼沉思,双一又大惊小怪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感觉不到周围有其他设备可以连入,而且主人,你怎么还是那副奇怪的打扮?还消瘦了许多……” “停,”亓妙有点头疼的喊停,然后和双一大致的讲了一下修仙界和她的负债情况。 双一听后只觉得天崩地裂,冲着亓妙哭哭啼啼道:“怎么会如此?主人,你要不把我卖了还债吧。” 亓妙歪头,迷茫道:“这里不是星元年,哪有人会花大价钱买你这样嘴碎又没什么用的人工智能?” 双一:“……” 在这个世界,它的身价也大幅缩水了。 双一自闭了一会,忽然道:“不对啊,那我是怎么醒来的?” 亓妙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一个对象,可以展示她学会的新东西,她恣意挥霍灵气,让双一见识到这个世界的神奇之处,兴奋道:“我都能徒手造炮了!修复个你,不是轻轻松松!” 双一看着不科学的一幕,机脑加载过度,一时陷入宕机。 仙尊,时代变了 第40节 亓妙却找到了可以吐露心声的对象,轮到她开始叭叭自己怎么转行做了炼器师,以及她怎么融合了以前的技术,找到了还债的光明之路。 双一听沉默了。 它虽然是人工智能,但也感觉有点不太不对劲。 在这个不科学的世界,一堆不科学的人类即将要拿着科技武器战斗? 好、好诡异的画面。 双一看了看亓妙,少女神情明媚,好似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奇怪。 它用机脑想了想。 亓妙怎么可能有错。 一定是因为它太过科技的出身导致了思维的滞化。 打不过就加入,双一用几秒的时间说服了自己,然后难得安静的听亓妙讲述这个世界,疯狂吸纳着新世界的知识。 待亓妙将她这些日子的经历说完,双一当即要展现自己的作用,主动提议道:“主人,我有一计!” * 第二天一早,侯长老收到了亓妙连夜炼制出的五把光剑。 亓妙迎着剑峰长老疑惑的目光,乖巧道:“我不知道剑峰的其他师兄师姐能不能接受这样的剑,所以先做了五把光剑,侯长老,您要不要先拿这几把剑试试大家的态度?” 侯舜思考了一会,觉得亓妙说的有道理。 他将光剑展示给剑修弟子,弟子们若是不感兴趣,就省得亓妙再做,弟子们若是感兴趣,也可以借光剑吊一吊他们的胃口,督促他们勤加修炼。 侯舜想明白后,常板着的脸上挤出一点笑,看着亓妙的眼神温和了一些:“还是你考虑得周全。” 亓妙老实道:“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侯舜听后,讶异道:“什么?” 亓妙指着光剑道:“这里面有个光剑是我花了点心思做的,它多用了两种石料,光刃色泽和之前的光剑有所不同,所以它定价也是比较高的,我想知道大家对它反响如何。” 侯舜闻言,详细的问了一下亓妙,得知里面那个不一样的光剑只有光刃颜色不同,便也没继续放在心上,转而问亓妙:“不知你今日可有时间,若是有空,我想辛苦你在剑峰给我们讲一讲这光剑。” 亓妙眸光微动,隐隐有些心动,交由她自己来说当然是最好了,可…… “我没有时间,”她遗憾的开口。 炼器坊内门弟子的小考于昨日结束了,今天一早,赵琼长老就发来好几条消息,要她去炼器屋炼一回正儿八经的弓箭。 亓妙都可以想到接下来几天她要经历怎样严格的学习生涯了。 侯舜闻言也未多强求,温声转了话锋,询问亓妙光剑的用法和注意事项。 过了一刻钟,侯舜送走亓妙,又召集内门弟子赶来习堂。 唐鸣钦正在瀑布下习剑,听见有人喊他,他翻身上岸,水珠从薄而结实的肌理上滑过。 唐鸣钦以灵气挥干水分,一边套外衣,一边问同门有何事。 “侯长老喊我们去习堂,好像有事要说。” 两人到习堂时,习堂已人满为患。 唐鸣钦本想找个角落猫着,却无意中瞥见侯舜面前的桌案上,放着五根熟悉的细圆黑棍。 “!” 唐鸣钦精神一振,当下便厚着脸皮朝人群中挤。 被他挤到的人十分不满。 “哎呦,后面的人不要挤了,我快被压成肉饼了。” “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 “怎么有人来晚了还想去前面?” 同门看得惊住,犹豫了两秒,就看见唐鸣钦一边挨着其他人的骂,一边挪去了前面。 唐鸣钦硬生生的靠着一身力气到最前排。 他扫过周围人不满的目光,装聋作哑的整了整衣衫和头发,眼余却一直关注着那五把光剑。 侯长老看了一下时辰,拔剑出鞘,凛然的剑气在习堂一震,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唐鸣钦按住腰间颤动的噬魄剑,心不在焉的看着侯舜前面的光剑。 是只有五把吗? 侯长老打算如何分? 侯舜不知道已经有个弟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光剑,他清了清喉咙,扬声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见识一种剑。” 剑修都是干脆的性格,侯舜亦是如此。 侯舜未待他们好奇是何剑,便取出一块穹石置于地上:“各位可识得此物?” 习堂鸦雀无声,片刻有人道:“这是穹石吗?” “对。” 众人不由哗然,穹石乃自然生成,少有单块之形,穹石之坚,即使灵窍巅峰的剑修极尽剑意一斩,也无法撼动分毫。 然而,侯舜取出来的那块穹石,明显是切割而下。 侯长老亦是直接将光滑如镜的切面露给众人看,说道,“想必已经有人好奇,这是何等剑意斩出的穹石。” 习堂众剑修支楞起脑袋,凝神注视着习堂前面。 侯长老指着穹石道:“有这等威势的,只是一把凡品剑。” 侯长老说罢,拿起一把光剑:“也就是它。” 习堂众人:“……” 他们看着侯长老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再看看侯长老手中的那把‘剑’,脸上的表情十分茫然。 长老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侯长老在静默声中启动光剑,炽烈的银白光刃划破空气,出现在众人眼前。 剑修弟子们还来不及探究这剑刃是什么东西,侯长老已将光刃轻削向穹石。 光刃和穹石相接触,安静又无声,然而穹石却在那一挥下,切出了一块光整的穹石。 光剑展现出奇异力量倏然间夺走了众人的全部注意。 在场都是剑修,他们再清楚不过侯长老刚刚的动作是多么随意,可就是那样的随意,让众人无比清楚的见识到了这剑光的恐怖之处。 侯长老关起光刃,缓言道:“此乃光剑。如你们所见,它没有实刃,可轻易的切割开穹石,它甚至曾一剑斩杀过化神期的四瞳狼妖,力量其强,势不可挡。” “这是一位炼器师的灵器。” 侯长老的目光从沉浸在震惊中的弟子们脸上掠过,“我得知此器,便向她定了百把光剑,有意让我剑峰弟子也拥有这神剑。” “……侯长老,我有本命剑了!”一个肤色黝黑的俊俏女子站起来,她目光紧紧嵌在光剑上,嘴上却十分凛然,“我不会背叛我的剑。” 她这一声如晴天霹雳,打在心动剑修的脑门上,一个个克制起脸上的情绪。 对,没错,他们有本命剑了。 虽然那劳什子光剑听上去真的好厉害,但他们岂会为了光剑而舍弃自己的本命剑! 侯长老拧眉,对着不懂变通的弟子们道:“此言过重,光剑与寻常剑的区别极大。” 他顿了一下问:“你们可曾在别处见过这般厉害的光剑?” 众人摇头。 侯长老又问:“那你们可曾见过无法施展剑术,不能挥斥剑意的剑?” 众人继续摇头。 侯长老拿出与前段时日一模一样的说辞,“它既不属于正统之剑,我剑修弟子佩戴此剑也并未违背修剑道的初心。” 众人一愣,随后豁然开朗。 确实啊,他们剑修,修的是剑道,悟的是剑意,习的是剑术。 这光剑和这三不沾边,拥有它好像……没问题啊! 想清楚这一点,一个个当场变了嘴脸,有人举手扬声道:“侯长老,我愿意第一个用它。” 周遭的弟子不免唾弃的看了此人一眼,然后纷纷跟言,有夸侯长老英明神武的,有称现在就想练光剑的。 还有是侯长老徒弟的,当场不要脸的喊师尊。 毕竟他们可都看见了,侯长老这次带了五把光剑,现在谁都想亲自见识一下这厉害的凡品剑。 侯长老按下闹哄哄的众人:“眼下光剑只有五把,出于公平,我会将这五把光剑给上次小考排在前五的弟子。” “而日后,你们其他人若想得到光剑,就要勤加修炼,在剑峰有所进步才可。” 侯长老说罢,也不理会底下的骚动,径自点了五个人的名字。 唐鸣钦自然在其中。 他听到自己的名字,毫不犹豫的起身向台上走去。 侯舜把使用方式和注意的事告知他和另外四人。 唐鸣钦已经用过光剑,拿到它,不用摸索便直接挥出了光刃。 看得其他四人一愣。 他们在侯长老的教导下,挨个的启动光刃,然后好奇宝宝一般研究着光刃,想拿指尖碰一碰,又被警告过不能这样干,于是开始趁着侯舜不注意,悄悄的挥霍起习堂的地面和桌案。 他们悄悄的破坏着习堂,见用此剑时毫不费力就可以切开所有东西,正惊叹时,身后响起一阵惊呼声。 唐鸣钦四人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了旁边的君照玲。 君照玲拿到光剑后,动作慢吞吞的,她正是前面第一个站起来,表示对自己本命剑‘忠贞不渝’的那位女剑修。 只见她此时微微张着嘴,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光剑,身后众人也是在为她的光刃惊呼。 君照玲的光剑,是金色光刃。 金色光刃划动,留下令人心醉的绮丽光芒,在那柔耀的金光下,光剑看起来美丽又危险。 仙尊,时代变了 第41节 “为什么她的光刃和我们不一样?” 唐鸣钦旁边的红裙女子艳羡的看着君照玲。 “对啊,”另一个青衣男子也郁闷的开头,“怎么她的光剑看起来比我的厉害?” 第四位直接看向侯长老道:“我也想要金色的。” 侯长老:“……” 他看着君照玲的金色光刃,嘴唇动了动:“她只是光刃的色泽和你们不同,本质上无其他区别。” 第三个男子看向君照玲:“君师妹,我看你对光剑似无太大兴趣,不如你我互换一下?” 君照玲想也不想:“不行。” 夹在他们中间的剑修看着侯长老:“侯长老,凭什么君照玲是特殊的,我也想要金色光剑。” 侯舜:“……” 君照玲:“我随便拿的,要怪就怪你们运气不好。” 第二个红裙女子拔出剑:“来打一架,赢了的拿金色剑。” 第三个青衣男子十分赞同:“算我一个!” 底下众人也吱哇喊着要加入。 侯舜黑着脸,指着他们:“先把光剑都交上来,我回头换一样的给你们。” 五人齐齐后退一步。 “要交只用君照玲一个人交吧。”青衣男子道,“只有她的特别。” 君照玲剜一眼隔壁:“凭什么!” 唐鸣钦默默的看了一会,拿起灵牒,给远在炼器坊的光剑制造者发消息。 剑峰—唐鸣钦:“原来光剑是可以挑颜色的吗?” 剑峰—唐鸣钦:“亓师妹,噬魄剑喜欢我平日穿深蓝色的衣服,我想要深蓝色的光刃。” 第30章 唐鸣钦发来消息的时候, 亓妙正在挨训。 她不太会炼制正经弓器的事还是暴露了。 炼器屋内,赵琼从中规中矩的普通弓器上移开视线,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看向这弓器的炼制者, 语气难以捉摸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亓妙小幅度的摇了摇脑袋。 少女鸦黑色的眼睫轻轻颤动,嘴角微微抿起, 乖巧的小脸脆弱又无助。 赵琼眉头轻蹙,瞧着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有些难以骂下去。 习蛟本来是坐在一边看好戏, 看到赵琼这高高举起竹板却又轻轻落下的举动,便对赵琼摆出一副“我来”的姿态, 转身对亓妙道:“我明白了,你不擅长做正常的弓器, 所以是耍了点小聪明,把小考的弓箭做成了那副奇怪的模样?” 亓妙老实的点了一下头,“长老我错了。” 习蛟好些年没遇到这么‘听话’的弟子了,愣了一下, 又敲了敲亓妙面前的桌案,压迫感十足道:“你上次不是很能言善辩吗?”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小声道:“上回您和赵长老也没要我当场重考呀。” “……” 习蛟气笑了。 同样围观的兰雪靖悠悠道:“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他无畏的迎上两双怒目, 好奇道:“你们既当时察觉不对,为何什么都没做就回来了?” 这可不是这两位的作风。 习蛟和赵琼语塞。 因为他们当时被亓妙那‘火箭’一击所展现的、可达化神期的威力震得目瞪口呆, 哪还想得起来别的事。 静默片刻, 赵琼点着亓妙脑袋:“这几日你别在外面晃悠, 给我将基础灵器都炼通透了再走。” 亓妙忙说“好”。 只要不收回她的甲等评分和十万灵石,什么都好说。 习蛟坐回兰雪靖身边,与他嘀咕:“你们是不是对亓妙太宽容了一点?” 兰雪靖笑了笑:“不然依你之言,怎么罚她?” 习蛟思索几秒:“关禁闭或者罚去矿脉干活之类的?” 兰雪靖看向习蛟, 由衷赞叹他的大胆言论:“你要真这么做,今晚咱们炼器坊就会被其他几家围得水泄不通,然后逼问你这是在惩罚亓妙,还是在折磨等待亓妙还钱的他们?” 习蛟:“……” 亓妙再次惨遭留堂,被长老们逮着教了两个时辰,终于抱着繁重的课业踏出了炼器坊。 亓妙嗅到外面新鲜空气,有种重获新生的庆幸,系了一根红绳挂在她灵牒上的双一,也发出一声心悸的叹息。 “好难。” 亓妙赞同的点头。 她召来灵兽,吹着微风从天上飘,一边打开灵牒,想问问侯长老光剑的情况,然后率先看到了唐鸣钦的消息。 亓妙立即将其他事抛在脑后,她坐直身体,亮晶晶的和双一道:“双一,有用诶,唐师兄问我可否做深蓝光色的光剑。” 双一闻言,得意起来:“那当然——没人能逃过营销手段。” 亓妙捧场的夸它两句,然后发消息告诉唐鸣钦她刚刚忙完,接着道:“唐师兄,异色光剑需要定制的。” 唐鸣钦似守在灵牒边,他消息来得很快:“何为定制?” 亓妙:“就是按照唐师兄你的特定需求来炼做光剑。” 唐鸣钦理解了,他轻抚过噬魄剑,当下回:“嗯,没错,我要定制光剑。” 亓妙:“唐师兄,定制剑的话,炼制时要多一点步骤,所以价格也要高一些。” 唐鸣钦凝神,亓妙又发来了消息:“不过因为唐师兄你是我的债主,你若要定制款光剑,我给你打九折!可以比别人花更少的钱就买到定制版!” “……” 单纯的剑修不知何为营销,只被灵牒上的消息打动,目露动容,心道亓师妹真是心地善良,而后回道:“亓师妹,我要定制!” 亓妙也在另一边高高兴兴地说好。 亓妙和唐鸣钦商定好后,切去前一页,侯长老也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之后可否将所有的光剑做成金色。 亓妙在灵牒上点点按按:“不能了长老,那个金色光剑是我做的限量版,全修仙界只此一把。” 侯长老:“……” 侯舜盯着亓妙的消息看了又看,不知何故右眼皮跳了跳。 他发愁地薅了一把胡须,问亓妙:“那可以将那把金色的光剑换成普通的光剑吗?” “可以呀,”亓妙很快就回了他,但又似乎是小心翼翼的在后面追问了一句,“是剑修的师兄师姐不喜欢金色光剑吗?” 侯长老:“……” 不,是太独特,容易造成剑峰弟子为它大打出手。 只是这个不能和亓妙讲,侯长老不愿让剑修弟子的笑话流到外边去,于是含糊其辞道:“光色统一的话,看起来似乎会更好。” 亓妙:“啊?可唐师兄找我定制一把深蓝光色的光剑,我已经答应了。” 侯舜当即一愣,随后猛的反应过来。 怪不得! 怪不得习堂上,其他人都在争那把金色光剑时,唐鸣钦默不作声的看着。 他当时还对唐鸣钦的稳重感到了欣慰,原来是那小子已私下找了亓妙! 侯舜磨着牙和亓妙说:“你别给他做。” 灵牒安静了一会儿,半晌少女才发来带着几分为难的消息:“侯长老,我还欠着唐师兄的钱,不太能拒绝他的。而且,光色不一样也没什么关系呀,本质都是一样的光剑。” 侯舜陷入沉默,转头去找唐鸣钦。 唐鸣钦因为定制到满意的光剑,再习剑时意气风发,凌冽的剑意将湍急的瀑流斩成两半。 侯舜找到唐鸣钦的时候,就见到剑风呼啸、天地共鸣的一幕,他惊叹的向唐鸣钦走去,对后者找亓妙的事也消了大半的气。 “唐鸣钦,”侯舜将他喊到面前,低声问,“你找过亓妙,让她做其他色的光剑?” 寡言的剑修弟子点头。 “……你去和她说不用了。” 唐鸣钦抬眼,冷峻的面容上出现一丝疑惑。 侯舜苦口婆心道:“今日习堂上的情形你也看见了,弟子们都渴望那把金色光剑,甚至要为它大动干戈,你若在日后又拿出一把与众不同的光剑,肯定也会遭遇其他弟子的挑战。” 唐鸣钦听后,耿直道:“那便战。” 他还怕了他们不成。 侯长老:“……” 他懒得再同唐鸣钦废舌:“这是长老的命令。” 唐鸣钦顿了顿:“好。” 见唐鸣钦这般好说话,侯长老反而有些不相信:“真的吗?” “嗯,这次是剑峰为我们买光剑,我的确不该让剑峰为我一个人费太多心,”唐鸣钦望向侯舜,“我会跟亓师妹说清楚的,我会用自己的钱去买。” 侯长老无语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个。” 唐鸣钦思忖了一下:“侯长老,那你应该先找君照玲拿回那把金色光剑。” 仙尊,时代变了 第42节 侯长老扯了扯嘴角,按住抽痛的额角:“你以为我不想吗?君照玲一下习堂跑得比兔子还快,我又不知她去了哪里。” 唐鸣钦闻言,收剑入鞘:“那我帮您去找她。” 说罢,踏风御剑,如一支离弦的箭从侯长老面前飞掠出去。 带起的疾风吹扬着侯长老的头发,侯长老:“……” 他知道君照玲去哪儿了吗?就说去追? * 亓妙忐忑的等待了一会儿。 唐鸣钦的消息出现时心停了一秒,看清他只是发消息说他定制的光剑不走剑峰的订单后,她才松了一口气。 还好唐师兄没有动摇。 亓妙放心了,然后也担心耽误久了再生变故,马上拍板决定尽早把唐师兄的光剑做了。 逐鹿秘境里,唐鸣钦有穿过一件深蓝色的劲装,亓妙向他确认后,便开始做准备。 她一定要做出让唐鸣钦满意的光色。 金色光剑是第一道敲门砖,定制版才是她挣钱的大头。 为了贴近唐鸣钦所要的深蓝光束,亓妙试了很多种材料,而双一则在一旁记录着其他光色所用到的材料比例,以便日后做这类光色时直接套用。 亓妙做完深蓝光色的光剑时,繁星已经点缀在夜空,她喘匀气,又被甘金蕾喊着,日常练体半个时辰。 再回到屋里时,她已经累趴了下来。 亓妙把脸埋进枕头里,左右滚了两下,挣扎着爬起来做赵琼他们布置的课业。 双一扫见她眼底淡淡的青色,似真情实意的担心:“这里可没有营养舱,你这次熬死也卷不过其他炼器师的。” 亓妙:“……” “我把课业做了就休息。” 双一不解道:“一定要做吗?我感觉你就算不做,炼器坊那几个长老也不像会为难你的样子。” 亓妙伏到桌案上:“他们在真心教我,我不做课业,他们是不会说什么,但心里肯定是有一些难过的。” “而且,”亓妙轻轻摩挲着书页,感受着指腹底下的粗糙,“炼器很有意思。双一,你还记得我之前放弃的二代光剑的研究项目吗?” 双一:“记得,你当时说,想要让光剑自主适配使用者,让使用者可以随心而动的调节光刃长度。” “嗯,那时候我尝试了很多种办法,但都失败了,不过现在……”亓妙弯了弯眉眼,明亮的黑眸里烛火摇曳。 她手中灵气具现,悬在虚空的金属被灵气操控着,乖顺的扭曲成各种形状,亓妙声音很轻的说,“炼器给我提供了很多新的灵感。” 翌日清晨,亓妙醒来时,又变得生龙活虎。 双一有些震惊:“你恢复的好快。” 亓妙坐起来,扬着下巴,有些得意道:“我已经蜕变了,不要再拿过去的目光看我。” 双一唏嘘不已:“这一次你有望在猝死前卷死其他炼器师了。” “……” 亓妙还没来得及说话,寝屋被敲了敲。 孟笑慈轻柔的嗓音在门外响起:“亓师妹,唐鸣钦找你。” 亓妙暂且放双一一马,揣起光剑,打开门。 孟笑慈神色还有几分困倦,见到亓妙,抬手指了指寝院外:“亓师妹,你和他约好的吗?” 她垂眼看着亓妙,亓妙点点头:“唐师兄买了我的灵器,我叫他今早过来拿。” 亓妙想去送的,但昨天睡的实在晚,便给唐鸣钦发消息来让他自己取。 孟笑慈闻言,惊醒几分:“现在这年头,剑修也要用灵器了?” 亓妙:“……”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亓妙把孟师姐目送回屋,然后走向唐鸣钦。 她将光剑递去。 唐鸣钦接过,扫了她一眼,低声问:“融合期了?” 亓妙一愣。 唐鸣钦见状,了然道:“你应该刚破境。” 亓妙低头,捏了捏手心,喃喃道:“好像没什么感觉。” “嗯,正常。” 唐鸣钦视线落回光剑上,腕上一动,光刃骤亮,散发着神秘的气息深蓝色的弧光闯入他的视野。 亓妙在唐鸣钦打开光剑时便观察起他的表情,看了几秒,放弃了,直接问道:“唐师兄,你觉得还行吗?” 唐鸣钦郑重地点头:“噬魄剑也很满意。” 亓妙下意识地望向唐鸣钦另一只手上的噬魄剑,噬魄剑安安静静的。 她眨了一下眼睛,不理解但是很尊重:“噬魄剑也满意就好。” 唐鸣钦取出一袋灵石给亓妙。 亓妙发觉到里面的数额不对:“唐师兄,你只要给我四万五千灵石就好了。” 唐鸣钦摇摇头,“不用因为欠我钱就少收灵石。” 亓妙:“……” 好纯朴的剑修师兄,这钱收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 剑峰—— 蔺如歌和两位同门待在习堂前,他漫不经心地转着剑花,在耐心耗尽前,终于等到了唐鸣钦。 唐鸣钦落在他们面前:“你们喊我何事?” 蔺如歌和身边的红衣少女对视一眼,他主动道:“我们是想叫你一起去找君照玲,你不想要那把金色光剑吗?” “不去,不要。” 唐鸣钦冷淡的二连拒绝。 蔺如歌旁边的红衣少女有些不理解:“为什么?” 唐鸣钦悠悠看他们一眼,微敛眸,挥出他的新光剑。 幽邃而神秘的蓝光闪到对面三人。 “!!!” 蔺如歌震惊道:“你的光剑怎么也和我们不一样了?” 唐鸣钦抿了一下唇,低调的用光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这是定制版光剑,自然和你们的不同。” “??” 什么是定制? 听上去好厉害的样子? 剑峰一个长老走进习堂,见到侯舜时面露惊讶,“侯长老,你怎么看起来有些疲惫?” 侯舜头疼道:“还不是剑峰那些弟子气的。” 关心他的长老有些疑惑:“他们最近不是挺听话的吗?” “那是之前,”侯舜按着额角,正准备和对方吐一吐苦水,乌泱泱一群人就冲进了习堂。 他们愕然回头。 为首的红衣少女双眼放光的看着他:“侯长老!” 侯长老本能的向后退了一步,又厉声斥责:“一群人这样像什么话?” 蔺如歌挤出重围:“师尊,您昨日怎么不与我们说这光剑还能定制!” 同样是昨天刚知晓定制版光剑的侯长老:“……你们怎么知道的?” 应该不会是亓妙,那小姑娘看起来挺乖的。 “唐鸣钦啊,他光剑的光刃变成了深蓝色。”蔺如歌看着侯长老,控诉他的偏袒,“师尊,你居然把这消息告诉唐鸣钦都不告诉我……” 侯长老憋屈道:“唐鸣钦不是从我这儿知道的。” 红衣少女打断他们:“长老,我也要定制版光剑。” 她一句话后,又有无数张嘴跟着喊起“我也要”。 侯长老黑着脸:“定制版光剑和普通光剑只有光色不一样,用哪个不是用?” “还是有区别的,”红衣少女艳羡道,“唐鸣钦和君照玲的光剑看起来比我们好看。” “……但定制版光剑更贵,剑峰没有那么多钱。” 侯长老年纪已经大了,不会轻易对华而不实的东西动心。 然而红衣少女就在等他这一句话:“那侯长老,您把那炼器师的灵牒告诉我们,我自己买定制版光剑!不花剑峰的钱。” 侯长老:“……” * 亓妙站在炼器屋门口。 “怎么站着不动?”习蛟炼器的动作不停,头也没抬的问亓妙。 “我打扰到您炼器了吗?” 亓妙猫猫探头,小声问。 “没有,”习蛟淡声道,“进来,坐下看我怎么炼器。” 亓妙懵懂地走进炼器屋,有些不确定的问:“习长老,今天是您教我炼器呀?” 仙尊,时代变了 第43节 “怎么,我不配教你?” 亓妙找到位置坐下,将灵牒也放到一边,她看了一眼还未成形的灵器,慢吞吞道:“我以为习长老不想教我。” 习蛟挑眉:“有吗?” “嗯,你刚刚问我的那个问题,我好像不管怎么回答,都会挨骂。” 的确有此打算的习蛟:“……” 他咳嗽一声,眼余一扫,顿了下:“融合期了?” 亓妙点点头。 “那正好,”习蛟抬起食指尖,一根细长的弦从面前的黑雾中剥离出来,“我炼一次五弦琴给你看,然后你试一试。” 亓妙睁大眼眸,想说琴器她只接触过一次,但又偷瞄了习蛟,默默闭嘴。 习蛟长老看起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人,她还是学习吧。 不出亓妙所料,习蛟让她上手,她弄废了两波材料,也没炼剥出一根完美的琴弦。 她一如既往的吃了一通批评,磕磕绊绊的学了一个时辰,习蛟收走了她的课业,示意她可以走了。 亓妙犹豫了一下问:“今天没有课业吗?” “没有,”习蛟头也不抬,“我不喜欢布置课业,有心就自己回去练习,没心我也不必上赶着。” 亓妙便乖巧的告辞。 她走后没多久,赵琼从外面进来,看见只有他一个人,问道:“教她的感觉怎么样?” “学的很快,”习蛟合起亓妙的课业,看向赵琼道,“只是经验太少,修为低,直接炼器还有点吃力。” 赵琼笑起来:“她成长起来只是时间问题。” 亓妙结束完学习,就收到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侯长老重新列了个清单,上面是各个弟子想要的定制版光剑。 亓妙飞快地回复他。 没一会儿,侯长老又发来消息。 “亓妙啊,你跟我透个底。” “这光剑之后,还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改动吗?” 亓妙:“……” 能当长老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能察觉到自己是韭菜了。 第31章 侯长老之所以如此敏锐, 是因为炼器师在此事上是有前科的。 他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在漫长的修炼途中, 曾经多次目睹炼器师对灵器稍作改动后,就将它提价, 转而卖给其他家的修士。 比如法修,他们的钱就很好骗,同一类型的法衣, 法修经常会买几件不同色的换着穿。 比如医修,他们也很容易上当, 在侯长老看来大同小异的炼丹炉,在医修眼里却是各有千秋, 他们不惜花大价钱频繁更换炼丹炉。 还有修仙世家,这些世家仗着家产丰厚,没少给炼器师们送钱…… 这种事往常与他们剑修不沾边,侯长老也乐得看热闹。 可如今, 他们剑修也要在炼器师手下买灵器了。 他起初也没太过担心,毕竟他找的炼器师是亓妙,少女踏入炼器一道的时日尚浅, 且初次见面时,给他留下了懵懂至善的好印象。 但定制版光剑一出, 经验老到的侯长老顿时拉响警铃。 灵牒一响, 亓妙回了消息, 侯长老从沉思中回神,拿起来一看。 “侯长老,我对光剑有优化计划。” 亓妙把二代光剑的优化计划一说,侯长老看见二代光剑可随心意改变光刃长度, 不由心动起来时,亓妙又发来一条消息。 “如果光剑日后有改动,也一定会根据剑修师兄师姐的期望进行调整,具体的改动方向目前还不便向长老您透露。” 侯长老把这一段看了好几遍:“……” 亓妙的语气似乎很真诚。 但好像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亓妙用完双一提供的战略性含糊回避话术,也不管侯长老,把灵牒一收,高高兴兴地回寝舍炼光剑。 时间悄悄流逝,转眼已经过去七天。 剑峰晨间,云雾萦绕山峦,亓妙到访了剑峰归一楼,把光剑与手写的订单递给侯舜。 “侯长老,这是最后几把光剑了。” 侯长老提笔划去纸上剩下的几个订单,看向亓妙时,一脸和善:“辛苦你亲自跑一趟了。” 亓妙乖巧地摇头:“无事。” 挣钱哪有什么辛苦的。 侯长老把光剑的钱给了亓妙,亓妙收到报酬,笑盈盈地道谢后离开。 侯长老望着亓妙渐远的背影,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 这几天,亓妙陆陆续续地送来光剑,他全程紧盯,不见少女有任何接触剑修弟子的举动后,不禁觉得自己过分多疑。 亓妙第一天送来光剑时,便与他知会了金色光剑的事,只是他一时疏忽,未曾多想就把光剑带进了习堂,然后才引起弟子骚动。 虽然她推出了什么定制版光剑,但这也是唐鸣钦先找上门的,亓妙欠着唐鸣钦的钱,不好拒绝也合理。 他不该仅凭定制版光剑一事,就误会亓妙是那一类要警惕的炼器师。 亓妙不知道侯长老所想,不然一定会告诉对方,推出新产品得讲究循序渐进的原则,很多剑修还没拿到光剑,她不急于一时创新多变。 光剑的订单结束后,亓妙也没有闲下来,她一边学着炼器,一边又花了三天的时间,将剩余的水行灵器也做好。 “亓妙——” 居灶堂里,岳怀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 岳怀看着亓妙,纳闷道:“和你说话都不理人,在想什么呢?” 亓妙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道:“之前有人找我炼做灵器,我近日刚做好,但他不是苍梧宗的弟子,我得去御兽谷寄出去,刚刚在想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也不知道熊渊尊者的事情过去了没有。 岳怀大惊:“什么?已经有人找你炼做灵器了?” 亓妙被他的一惊一乍整得有些迷茫。 坐在岳怀对面的同门笑道:“你岳师兄炼器五年,至今还没人找他炼做过灵器。” 岳怀:“……” “那是那些人眼光不好,”他羞恼起来,酸溜溜道:“大家都是外门弟子,我差什么了?” 亓妙一个多月前还向他请教炼器问题呢! 对面的同门轻咳一声,捋了捋镶着云纹的锻造服,淡声说道:“我可已经是内门弟子了啊。” 亓妙:“……” 她也是内门弟子啊。 尽管还在跟着外门弟子们学习…… 长老们没有向门下弟子公布亓妙的小考评分,当时没说,一是让她少受些非议,二是,不管评分如何,她都要在外门打两个月的基础。 亓妙看了一眼在外门中当吊车尾的岳怀,犹豫着没把事实说出来打击他,转而问道:“岳师兄,你刚在说什么?” 岳怀的注意力立刻被拉了回来,继续他之前的话题:“咱们宗的剑修最近不知是什么毛病,总喜欢跑到别家的地盘,拿着据说很奇怪的剑,以试剑的名义到处搞破坏,剑峰因此赔了不少钱。” “剑峰为了约束那些精力旺盛的弟子,与其他几家商量后,将一个月后举行的擂台赛提前到了明天。” 亓妙还在为岳怀前半句话擦冷汗,听到后半句时,茫然地眨了眨眼,无知问道:“擂台赛是什么?” “擂台赛是咱们苍梧宗的老传统啊。” 岳怀开始滔滔不绝的解释:“每逢临近修仙界大比,咱们宗便会挑吉日举办擂台赛,当做大比的预活动。这期间,各家弟子皆可上演武台比斗。” 比斗时长为一刻钟,获胜者可积一分,平局不积分,输了则会扣一分。 “擂台赛总共持续一个月,结束后,积分进前十的弟子都可以获得宗门丰厚的奖励。” 擂台赛旨在提升弟子们在大比前的士气,并帮他们快速的建立比斗习惯。 亓妙本来是当补常识听的,听到最后时目光一凝。 她心不在焉地扒了两口饭,又似不经意地问:“前十的奖励有多丰厚呀?” 岳怀:“心法古籍、尊者点拨,还能进宝阁挑选一件宝物。” 亓妙愣了愣,迟疑道:“朱雀宝阁不是毁了吗?” 岳怀瞥她一眼,十分奇怪道:“还有青龙宝阁啊,亓师妹,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咱们宗一共有两个宝阁。” 岳怀看到她的表情,微微错愕:“你真不知道啊,亓师妹,我之前就好奇了,你到底是从哪个旮旯角落来的?” 亓妙:“……” 她一个外来客不知道很正常嘛。 亓妙低头,闷声不吭的吃饭。 她听岳怀说完丰厚的奖赏是什么后,刚有点热烈迹象的心又沉寂回去了。 一件宝物,能值多少债。 坐在岳怀对面的同门突然道:“今年年初,衣钧尊者往青龙宝阁里放了两件极品灵器,据说价值千万灵石,我看今年很多人都是奔着那两件灵器去的。” 岳怀反驳:“也不一定吧,剑峰的尊者们昨日也放了几本上古剑谱,那也很吸引人。” 端着空碗路过的炼器弟子听见他们的谈话,跟着插嘴道:“不止不止,我听说各家有意将这次擂台赛办得盛大一些,希望这次比斗的朝气可以去一去朱雀宝阁被毁的晦气,所以其他家尊者也准备了各种异宝。” 仙尊,时代变了 第44节 他说出几样东西,听得岳怀他们双眼冒光。 “唉,”岳怀叹气,“我若是别家弟子,一定上擂台赛闯一闯。” 他对面的同门笑道:“你现在转回武道殿,他们也一定举双手欢迎你。” 岳怀一顿,神情讪讪的嘟囔:“我就是说说而已。” 亓妙安静地听着。 与他们从居灶堂散开后,亓妙拿着灵牒搜出擂台赛的消息,盯着看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我想……” 在灵牒上当装饰品的双一迅速道:“不,你不想。” 亓妙:“……你还没听我想干什么呢。” 双一金属质感的声音充满了诧异:“不就是想参加擂台赛吗?这个还要听你说一下才知道吗?” “……” 亓妙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露出几分向往,心动道:“他们说进入前十有丰厚的奖励诶!” 双一默了片刻:“他们还说炼器师不适合擂台赛,你怎么没听进去?” 亓妙黑眸骨碌碌一转,耍赖道:“我还是机械师呀。” 炼器师才是半道出家! 双一诚挚地问:“擂台赛讲求点到为止,你打算用什么呢?” 亓妙想了想,发现还真的有点难办。 她拿捏不好武器的类型。 重火力的武器肯定不行,杀伤面积大,敌我不分且没有防护不说,稍有不小心还会增加债务。 双一看她不说话,就知道她为难了,便继续道:“而且主人你修为也不高,我计算了一下,你的胜率不大。” 不高……不大…… 这破ai说话倒比以前委婉了一点。 亓妙鼓了下脸颊,正琢磨着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时,灵牒响了起来。 亓妙低头看去。 百草园—邱屠:“亓师妹!!” 百草园—邱屠:“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我!” 邱屠的语气,仿佛被负心人欺负了一般,亓妙看得一愣。 她懵懂又小心地问:“邱师兄,我、我怎么你了?” 他们不是有十几天没有通过信了吗? 邱屠:“亓师妹,你上次不是和我说,你不卖光剑吗?” “剑峰那群糟心剑修手里拿着的光刃都是什么!” 亓妙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她一直觉得自己忘掉了点什么。 第32章 亓妙好一通承诺, 答应第二天就把光剑做好,邱屠才肯罢休。 亓妙顺势安利了一下定制版套餐,邱屠听到可以自选光剑的光色, 有些心动,但又为价格踌躇。 “邱师兄你是我的债主, 你若要向我定制光剑,我给你打九折!比别人花更少的钱就可以买到定制版。” “!” 邱屠浑然不知亓妙对唐鸣钦说过这样九成相似的话,直接就被打折狠狠动摇 。 他挣扎了一会儿, 别别扭扭地说:“那就来一个定制版吧。” * 翌日,天刚刚蒙蒙亮, 邱屠便来找亓妙。 亓妙揉着惺忪的睡眼,神情困倦的将天水碧色的光剑递给他:“邱师兄, 你来得好早。” 邱屠启动光剑,只见碧波荡漾,青色光芒淡雅且温润。他眼底划过一抹惊艳,顿时觉得自己买定制版光剑的决定非常正确, 而后回亓妙道:“宗门有规定,擂台赛期间,百草园需每日派遣十名医修弟子驻守演武台, 以便为比斗受伤的弟子治疗。这第一天被选中的医修有我,我需在擂台赛开始前赶到演武台, 所以来得比较早。” 邱屠说罢便示意亓妙去睡回笼觉, 而亓妙的瞌睡早在听到擂台赛的瞬间便褪去了。 邱屠瞥见亓妙不掩兴奋的小脸, 挑了下眉道:“怎么,你也对擂台赛感兴趣?” 亓妙老实道:“我想去看一看。” 邱屠思索两秒:“那你要和我一块去吗?我们医修所在的位置,看比赛的视野更好。” 亓妙双眼一亮,忙不迭地点头:“要, 邱师兄,你等我一小会,我马上收拾好出来。” 说完,她匆匆回寝舍,快速洗漱穿戴整齐,揣起灵牒走出去。 他们到演武台时,底下已人声鼎沸,今天是擂台赛开始的第一天,来这里的人格外多。 亓妙好奇的到处张望,指着演武台西侧排队的人群问:“邱师兄,那边在干什么?” “参赛登记的地方,”邱屠带着亓妙从人群中穿梭,一边给她解答:“那边有一个灵缘瓮,这一个月内,想参赛的人可以在任何时间,将自己的名字和隶属峰写在纸条上,再把纸条投进瓮中。擂台赛开始后,每一轮比斗结束时,灵缘瓮就会从参赛者中随机抽出两人进行下一轮比斗。” 亓妙不懂就问:“灵缘瓮选中的人不在演武台该怎么办?” “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邱屠微抬下颚,“等一下你看两轮比斗就知道了。” 亓妙乖巧的点头。 演武台是一个四面环绕的武场。 亓妙之前仅在天上飞过这里时匆匆瞥过几次,现在还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它的全貌。 演武台台基三尺之高,四角矗立着的石柱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云峦山水图,台面以青石铺就,既平整又广阔。 医修驻在演武台的南边,离演武台很近,如邱屠说的那样,从这里观看比斗的视野极佳。 “邱师兄,医修也不参加擂台赛吗?” 邱屠回首看她:“谁说的?” 亓妙赧然道:“我瞎猜的。” “我们参加,只是参加的人比较少,”邱屠忍不住澄清道,“医修没你想的那么弱,我在秘境鲜少出手,是因为我们遇上的都是妖兽,我的功法拿那些皮糙肉厚的妖兽没什么办法而已。” 但他们医修可不会惧怕与其他家修士打架。其他家修士的攻击固然厉害,可他们医修的毒术同样不弱。 亓妙熟练的道歉,邱屠见状,张口欲说她两句,场内的风声突然消失,一道令人颤栗的威压降至演武台,邱屠顿了一下,低声道:“擂台赛开始了。” 亓妙下意识抬头,朝演武台上空看去。 释放出这威压的是一个女子。 女子身着一袭云裳羽衣裙,眉眼清冷美丽,一双浅色的眼瞳如冬日的薄雾,疏离地俯瞰着演武台下的一众弟子。 “诸位弟子,此次宗门比斗,并非旨在争名夺利,尔等只需全力以赴,但求内心无愧,便已足够。” 女子的声音平和中又带着毋庸置疑的力量,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里。 亓妙小声问邱屠这是谁,邱屠单手掩唇,轻声道:“道法院的鸣鸢尊者。”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台上的女子就是孟笑慈的师尊? 亓妙重新看向演武台,鸣鸢尊者的话音已落,演武台台基上升,灵缘瓮飞至她身侧。 下一秒,灵缘瓮灵气大溢,释放出两道柔和光柱,笼罩住台下两个弟子。 同时空中浮现出两个墨色的名字。 殷江、龚乐生。 亓妙反应过来,看向光柱照到的地方:“他们就是被选中的人。” 邱屠点头:“嗯,灵缘瓮只会选择在演武台附近的参赛者。” 亓妙了然,这才明白邱屠前面为什么说不会出现灵缘瓮选择未在场之人的情况了。 邱屠抬手,又指着天上的名字道:“你还可以从灵缘瓮投出来的名字辨别他们来自哪一家,黑色代表武道殿、红色代表体术堂、白色属于剑峰、青色为百草园、紫色为道法院,橙色表示御兽谷、蓝色象征阵法门,而金色则是炼器坊。” 亓妙听得入神,看见两个参赛者进入演武台后,追随着他们的光柱逐渐消失,而后灵缘瓮归于原位。 好神奇的灵器。 亓妙默默记下,决定回头问问几位长老灵缘瓮的运行方式。 这时候她注意到演武台边缘微微亮了一下,她转头就问债主这是什么情况。 邱屠叹了一口气,告诉无知的炼器师妹:“这是阵法门尊者设下的八方阵域,可以保证在比斗期间,台上弟子的攻势不会波及到演武台外界。” 亓妙像听神奇故事一样,“哇”一下亮起眼眸,赞叹她博学的债主:“邱师兄,你真是心地善良、见多识广。” “……” 邱屠的胳膊上泛起鸡皮疙瘩,感觉还不如让亓妙直接夸他是个好人。 亓妙早在说完后就看回了演武台。 台上两个武修弟子已经在打了,他们一人手持长弓,一人紧握大刀。 持弓者目光如炬,捕捉着对方步伐的轨迹,轻扣弓弦,箭矢直射而出,在阳光底下折射出森寒冷光。 刀客稳扎在地,两手握住大刀,在箭逼近时大力舞动,暴力劈开箭矢的刹那,场内掀起巨浪狂风,而下一秒,又一枚箭破空而来,他后退半步,旋转刀把,长箭打在刀背,偏擦而过。 紧接着,刀客蓄起力量,灵气聚以漩涡,直接将再来的箭矢吞噬、折断。 他们的一招一式如雷霆,速度之快,以及台上一道接一道的风阵让亓妙看得眼花缭乱。 战局结束的比亓妙想象中的更快,双方最初的缠斗都是试探,连武招都没有用上,大约过了半刻钟,台上拿弓的武修不断变换着位置,他拉弦的速度亦是极快,对面持刀的武修抬刀挥开箭矢,然后旋即变了脸色。 箭矢的力道不对劲。 仙尊,时代变了 第45节 不过在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晚了,一枚黑色箭矢破空而来,扎穿持刀者的肩膀,这一箭势如破竹,连带着将他的人一起掀出演武台的范围。 亓妙发现在持刀武修跌出演武台的时候,天空上殷江的名字黯了下去,而龚乐生的名字后多了一个数字:1。 她看向捂着肩膀缓缓站起来的武修,小声问邱屠:“跌出演武台也算输?” “对,”邱屠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比斗决出胜负有两种情况,一是让对方失去行动力,二是让对方离开演武台……你继续看,我过去瞅瞅那个肩膀被扎穿的倒霉蛋。” 亓妙一看就是两个时辰,看得多了。她对各家修士也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体修有着与妖兽媲美的铜皮铁骨,其力可撼九天,除了剑修和武修外,没人愿意与他们正面交锋;剑修剑气纵横,难躲又难挡,结束比斗的速度最快;武修则能武破虚空,拳震山河,无论是近战还是远战都游刃有余。 御兽师有灵兽辅战,且比斗时都秉着多打一的原则,十分难招架;法修弟子则要么被对手快速请出局,要么借天地之力,成功释放出五行道法,将整个演武台化为法修的焚域。 医修擅长药毒双生,一旦中毒,生死便全由他们所控;符修以符为引,天地任其行,对手在台上难以寻觅他们的踪迹,还有上场的炼器师,灵器如雨,手段也都是诡谲且多变。 没有一个是善茬。 邱屠归来时,便瞧见亓妙静坐一隅,小脸紧紧的皱着,神情写满了难以言状的烦恼。 邱屠盯着她看了几秒:“有人欺负你了?” 亓妙从愁思中回过神来,蔫蔫地摇头:“没有。” 邱屠听后,拧起眉又问:“那你怎么这幅表情?” 亓妙也不怕被债主取笑,丧丧道:“我听说擂台赛前十的奖励丰厚,本来想参加一下的。” “……” 邱屠沉默片刻,看着修为刚刚迈入融合期的菜鸟师妹,不免心道。 谁给她的自信啊。 亓妙还在叹气:“但今天一看,我感觉我没有进前十的希望。” “亓师妹,”邱屠艰涩道,“这种事不用看你也应该要知道的。” 亓妙:“……” 空气中忽地响起一道短促的闷笑声,邱屠目光一凛,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其他人,他皱了下眉,问道:“亓师妹,你刚才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少女依旧是无精打采的模样,她捂着灵牒,慢吞吞的说:“没有呀,可能是有什么狗在叫。” 邱屠:“……” 亓妙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骂人。 他顿了一下,继续宽慰亓妙:“咱们宗的擂台赛不适合你,等过段时间的修仙界大比,你去参加炼器比赛,到时若是成绩不错,奖励也很丰厚。” 亓妙这才提起了精神,眼巴巴地问:“都有什么奖励?” 邱屠迟疑了两秒,在亓妙的注视下动了动喉结,讪讪道:“亓师妹,我是医修,你要不回去问问你们炼器坊的人?” 亓妙眨了眨眼睛,忽然说:“我还以为邱师兄你们不想让我参加大比呢。” 她的债主们对上次去秘境的事表现出了极强的抗拒。 邱屠犹豫片刻,实话实说道:“如果你只参加大比的炼器比赛环节,我是不会阻拦的。” 亓妙炼的灵器虽然奇奇怪怪,但不可否认它们的实力,邱屠觉得亓妙可以去参加一下炼器比赛,至于其他那些涉及到武斗的危险环节,他们肯定还是不会同意亓妙参加的。 邱屠没待多久,就又被同门喊去帮忙。 亓妙留在演武台上看了一会儿比斗,等到天色渐暗,她站起身,望向在不远处忙着给其他弟子治伤的邱屠,想了想,取出灵牒:“邱师兄,我去炼器坊听课了。” 她给邱屠留了言后,便离开了演武台,朝炼器坊而去。 亓妙到炼器屋的时候,赵琼正无聊的看着兰雪靖煮茶。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赵琼懒懒道:“来了啊。” 亓妙点头,扫见屋内空了的点心盘,愣了愣问:“赵长老,你们来炼器屋很久了吗?” 赵琼:“是啊。” 亓妙颤了颤眼睫,有点无措道:“早知道我早点过来了。” 赵琼扬了一下眉:“早点来做什么?你不是去演武台看擂台赛了吗?” 兰雪靖笑着给赵琼倒满茶,然后和亓妙说:“别有什么负担,我们等在这儿不止是要给你授课,也得有人在这里值守。你这段时间也没休息,这些天想看擂台赛就去看吧。” 亓妙听出长老们的好意,想了想,认真地点头:“好。” 这一天的授课结束后,亓妙没有着急离开,她仰头看着赵琼,问道:“赵长老,修仙界大比上炼器比赛的奖励都是些什么啊?” “就是常规的那些,”赵琼拨开碎发,随口道,“整个大比的奖励也无非是奇珍异宝、灵丹灵器、心法和灵石。” 亓·小土包·妙关心的问:“很值钱吗?” 赵琼想也不想道:“当然,好歹是整个修仙界的大比,如果奖赏不丰厚,怎么可能吸引各大宗门都来参加。” 亓妙听后,先前的低落一扫而空。 兰雪靖瞧见她倏然振奋的模样,右眼皮不禁跳了跳:“怎么突然问这个?” 亓妙转过头,腼腆道:“我想参加大比的炼器比赛。” 赵琼一呆,低头看亓妙,重复问:“你想去参加大比?” 亓妙点点头。 赵琼大惊失色:“不可以。” 亓妙愣了一下,迷茫的抬眸:“为什么?” 赵琼和兰雪靖对视一眼,后者咳嗽一声,含糊道:“大比上刀枪无眼,不太安全。” 亓妙眨了眨眼睛:“炼器比赛也有危险吗?” 兰雪靖微微沉吟,勉强道:“说不准的,外面的修士脾性古怪,可能稍有不注意,你就会被他们盯上。” 亓妙睁大眼睛。 他们这、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赵琼抿了抿唇道:“亓妙,你在炼器方面有很高的天赋,但你修炼器的时间实在短。大比会集整个修仙界的天才参加,你想在炼器比赛中进入前列的可能不大,所以大比期间,你不如留在炼器坊?” 亓妙还是不解:“这两件事不矛盾呀长老,我会努力修行的,但炼器比赛我也想参加。” 她看了看赵琼,又看了看兰雪靖,迟疑着问:“我是有什么不能参加的理由吗?” “……” 赵琼一脸高深莫测,心道你要去了大比,指不定苍梧宗少宗主的谣言又要再起了。 但她面上却不露声色,托辞道:“这件事我们得问宗主。” 亓妙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一些端倪,但没看几下就被赵琼挥小鸡似的赶出去了。 赵琼送走亓妙,兰雪靖看着她道:“宗主的意思是要她第一年留在宗门别外出,可我们又不能直接这样说。” 苍梧宗宗主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别在亓妙面前提起他。 赵琼哼了一声,不满道:“其他势力送来的东西,各家都享受了,凭什么拦住亓妙不去大比的事全落在我们炼器坊头上,我去找他们,让他们想出个办法。” * 亓妙在深夜收到了赵琼的答复。 赵琼告诉她,她们昨晚举办了宗门集会,各家长老说她想参加修仙界大比也可以,但得先证明她有自保能力才行。 亓妙接着往下看去,就看见赵琼说,现在正好在进行擂台赛,不如去参加,如果进前五十,就说明她有一定自保能力了,想去大比,宗门也不会拦着她。 亓妙:“……” 双一:“……主人,我觉得他们是在刁难你。” 亓妙忧伤点头:“我看出来了。” 一人一机齐齐叹气,半晌,双一道:“会不会是因为大比真的有危险,所以他可能才不肯让你去。” “只参加炼器比赛的话,应该没什么危险,”亓妙安详地倒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说,“邱师兄昨天主动提的大比,他既然会向我提,就证明这比赛没有危险。” “再找长老说说情?” 亓妙摇头:“没用的。” “不一定吧,”双一道,“根据我的判断,赵长老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有40%的几率会心软。” “这件事肯定不是长老们能决定的,”亓妙郁闷道,“不然他们昨天就不会是那副表现了。” 现在出这个条件是希望她知难而退。 “那现在怎么办?” 亓妙思忖了一会儿,不想就此妥协。 她也不止是奔着炼器比赛拿成绩去的,去修仙界大比的人定会很多,就算她在炼器大赛表现不佳,也可以结交到其他宗的修士,认识更多的客户。 “要不还是参加一下擂台赛吧。”亓妙捏了捏眉心,决定直面困难。 双一:“……我统计了一下,从我们昨天去演武台到走的时候,一共有472名弟子报名参加了擂台赛,现在实际参赛的人数只会更多。” “而你的修为是里面最低的,进前五十的概率是9.75%。” 亓妙听后惊讶道:“比我想象中的高诶。” 双一:“……” 主人,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 亓妙缓了缓气氛,又道:“其实,我是有一点计划的。” 亓妙勾过灵牒,看着双一说:“比斗获胜的一个条件是让对手丧失行动力。” “我可以做追踪麻醉弹、次声波发生器、还有神经迷雾弹。” 双一在她说时便重新计算,片刻后遗憾道:“就算这样,进入前五十的概率也只有48.36%” “这个世界的人类反应很快,有很多战斗经验,最开始可能会有人中招,但多做几次后,他们就知道如何躲避了,到时候概率还会下降。” 亓妙眨了一眼睛,并未沮丧,而是轻声问双一:“要是再加上你呢?” 双一愣住:“什么?” “信息战啊,”亓妙直勾勾地盯着它道,“我把你留在演武台,你去收集参赛者的数据,分析他们的攻击习性,帮我在比斗上预测他们的行动轨迹。” 仙尊,时代变了 第46节 “这样,我的成功率又有多少?” 这一次,十几秒后,才响起双一金属质感的声音:“如果再加上我的预测,进前五十的概率……77%。” 第33章 “她回一个‘好’字是什么意思?” 赵琼风风火火的闯进炼器屋, 紧蹙着眉,把灵牒丢给值守在这里的兰雪靖。 兰雪靖抬手抓住飞来的灵牒,瞥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顿时知道赵琼这股无名火是哪儿来的了:“亓妙要挑战擂台赛了啊。” 赵琼生着闷气,不悦道:“她到底清不清楚, 自己只是融合期,而其他参赛弟子最差也是聚元巅峰。灵寂期的参赛弟子更是数不胜数,她和他们差了一两个境界, 这些人随便动动手指都可以淘汰掉她。” “虽说擂台赛默认点到为止,但比斗时的情况谁也说不准, 她就不怕受重伤吗!” 兰雪靖默默地往旁边一挪,和赵琼保持着不容易被她怒火波及到的安全距离, 然后有些奇怪地问:“那你为何要用擂台赛让她证明自己的自保能力?” 赵琼正在气头上,没有察觉兰雪靖的小动作,闻言黑着脸道:“这是昨夜在宗务司,其他几家长老的提议, 想以这个要求让亓妙知难而退。” 兰雪靖没去宗门集会,听到赵琼这话,不由失笑:“亓妙只是看着乖, 但她并非是完全按照别人想法来的性格,不然前阵子逐鹿秘境现世时, 其他弟子又怎会拦不住她?” 赵琼:“……” 兰雪靖看向哑巴了的赵琼, 又说:“要不你往好一些想, 这次参赛的弟子里,至少半数都是与亓妙有渊源的人。亓妙遇到他们的概率应该不低,这样也不会发生你担心的事。” 赵琼捏了捏眉心,烦恼道:“你说得倒是轻巧。” 兰雪靖开玩笑道:“亓妙虽然修行时间短, 但她也不差,上次小考,你们不还称赞她做的什么便携式火箭威力惊人吗?” 赵琼没好气道:“是很厉害,但那火箭的杀伤范围也大,若真在演武台这块地方使用,恐怕连她自己也会被波及。” 兰雪靖深思几秒:“那你说她要怎么应对擂台赛?” 赵琼瞪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 亓妙和双一商讨了一晚上,推演了数遍,终于模拟出一个二者都觉得不错的方案。 她也已经困得直打哈欠,聊完就倒在床上,歇了一个时辰后,又强撑着翻起身,顶着乏困的小脸,向演武台动身。 这时天还未亮,外面也凉。 被冷风吹了一会儿,亓妙的意识逐渐清醒,她到演武台后,发现这里依旧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亓妙往演武台上看了两眼,便默默朝演武台东边的观众席靠近。 昨日观战时,她没少问东问西,邱屠和她说过,擂台赛东边的观众席有长老和尊者坐镇。 她这会儿来,就是找他们的。 因为人多,亓妙挤了半刻钟,才看见了坐在演武台不远处的三家长老和尊者。 亓妙本想厚着脸皮上前,却在三位长老中看到一张熟悉的脸,顿时眼睛一亮。 “侯长老。” 侯舜听到声音,向后扭头:“亓妙?” 听到这个印象深刻的名字,原本在侯舜旁边,没有任何动作的另外两个长老和鸣鸢尊者同时扭头。 亓妙三两步到他们面前,乖声问好,然后直接道明来意:“我有一事相求。” “我昨日同赵琼长老说起我想参加修仙界大比的事,长老说去大比前,我要先在擂台赛上闯进前五十名,向宗门证明我有自保的能力。” 亓妙眨了眨眼睛,继续说:“但我修为低,想达到宗门的要求有些困难,所以我想在挑战擂台赛前,先了解一下宗门师兄师姐的实力。” 侯舜旁边的一名御兽谷长老听得笑起来:“你想我们怎么帮你了解,直接告诉你?” 亓妙摆了摆手,腼腆道:“我之前做过一个记载型灵器,想麻烦长老们帮忙佩戴几天。” 四人对视一眼。 他们已经从赵琼那里知道亓妙准备挑战擂台赛的消息,但却没料到亓妙会找上他们。 坐在侯舜另一侧的体术堂长老出声拒绝:“这不合规矩。” 他们的目标一致,是不让亓妙出去。 亓妙知道没这么容易让长老们帮她,她轻轻敛下眼睫,抿了抿嘴角,似是失落道:“好吧,那我去找其他师兄师姐帮忙。” “等等,”侯舜一滞,忙喊住她,“你找他们帮忙,你要怎么说?” 亓妙歪了下脑袋,无害道:“实话实说呀,告诉他们我想参加大比的炼器比赛,得先进擂台赛前五十。” 侯舜和其他长老的背后一下子冒起冷汗。 他们知道亓妙要挑战擂台赛后,最担心的就是这事捅到其他弟子面前。 因为这实在是太容易让他们回想起逐鹿秘境时,被弟子堵着,要他们不让亓妙去秘境的事,要是让自家那些弟子知道他们用擂台赛约束亓妙,指定要闹起来。 大比的炼器比赛没有危险,但宗门的擂台赛看是真的容易受伤啊! “咳,”体术堂长老一个大喘气,话锋转得极其突兀,“这种小事何必麻烦你那些师兄师姐,把你的灵器交给我们吧,我们帮你记载。” 御兽谷长老也点头,漂亮灵动的眼满是真诚:“是呀是呀,你那些师兄师姐还要准备比斗,而且观战的位置也没我们好,还是让我们帮你吧。” 侯舜也点头:“没错,你放心把灵器交给我们,然后就去备战。你参加擂台赛的事也最好别告诉你那些师兄师姐,不然以他们的性子定是要一惊一乍!还会扰的你不得安宁。” 亓妙弯弯眼眸,佯装没有察觉他们的紧张,欢喜道:“真的吗!谢谢长老们。” 她取出双一,交递给侯舜时,小声说:“侯长老,我这灵器只是凡品,所以您和其他长老佩戴的时候别让它被弄坏。” 三个长老疑惑抬眼。 然后又听见少女说:“它是我目前最喜欢的灵器,若是有什么损坏,我可能会伤心个一年半载,无心修行。” 三个长老:“……” 御兽谷长老坐直身体,她紧张兮兮的看着侯舜手心里的易碎品:“你这剑修能拿好吗?要不还是我拿着。” 镜片的重量很轻,侯舜掌心却涌出了细汗,听到御兽谷长老的话,匆忙点头:“我是个粗人,还是你拿着稳妥一些。” 亓妙把镜架只留了1/3,又在上面穿了孔,再串上别针,御兽谷长老直接将它别在自己肩头,想了想不太放心,还用灵气将勘测眼镜罩住。 御兽谷长老放好亓妙的记载型灵器,抬眼望她:“我要怎么记录?” 亓妙老实道:“让它对着演武台就好。” 御兽谷长老松了一口气:“行,这没问题。” 亓妙点点头,乖巧道:“我再没有其他事啦,就不打扰各位长老了。” 三个长老重重点头,示意她去忙自己的事。 待亓妙走后,三人长舒一口气。 目睹这一切的鸣鸢尊者默默别过脸,然后和御兽谷长老拉开一点距离,生怕不小心释放出的灵气震碎那看起来很脆弱的灵器。 * 亓妙把双一成功留在演武台,自己则去了炼器坊。 因为举办擂台赛的缘故,坊中没有什么人,亓妙到了福缘斋,执事看见她时还很惊讶:“来取炼器材料?” 亓妙应声,去库里溜达了两圈,出来时,带了不少的石料。 这是亓妙第一次选这么多的石料,执事有些惊讶,随口问了一句。 亓妙老实道:“我想炼制一些灵器参加擂台赛。” 执事愣了一下。 擂台赛不是已经开始了吗?现在才准备?不会太晚吗? 赵琼原以为亓妙会立刻报名参加擂台赛,所以下午在炼器屋看到亓妙时,呆了一下。 亓妙摸了摸自己的脸:“赵长老,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赵琼张了张嘴,最后摇摇头:“没有。” 很快,赵琼便发现亓妙比想象中的更沉得住气,她一连五天都按部就班的来听课,每次学得也很认真,看不出一点儿为擂台赛心焦的样子,反而是赵琼逐渐有些心急。 她在送走亓妙后,与炼器坊其他长老嘀咕此事。 “你们说她是不是其实已经放弃擂台赛了?” 习蛟摸着下巴说:“不应该吧,待在演武台那边的长老不是说,亓妙放在他们那儿的记载型灵器还没收回去。” “可她的表现也太镇定了,”赵琼揉了揉眉心,“你们有谁去看过亓妙那灵器?” “我,”习蛟神色古怪道,“也是个很奇怪的灵器,我能感觉到里面有能量,但看不出它的运作方式。” 亓妙很忙。 她一直做着准备工作,在擂台赛进行到第八天的时候,才准备的充分,但她还是又多筹备了两天,给足双一收集数据的时间。 在擂台赛进行到第十一日时,亓妙终于又去了演武台。 演武台镇场的长老会替换,所以亓妙到的时候,经手双一的长老已经有十多个了,此刻戴着它的是道法院的宫文智长老。 亓妙上前,礼貌地向各位长老道谢,从他们那儿取走双一,然后到演武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拿出她事先做好的传感耳机,将它和改良过的勘测眼镜连接。 接着,她将小巧的机体别在耳朵上,再用长发掩住它的存在,同时,双一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朵里:“测试测试!” “听得见。” 亓妙悄悄降低了一点音量,转而问双一:“数据收集得如何?” “有我出马,当然是手到擒来的事,再加上长老们对弟子的点评,我已经将八成参赛弟子的数据记录在库了。” 双一臭屁不已。 亓妙松了一口气:“那就按照原计划进行。” 她专门找长老们拿着双一,就是赌他们观战中途,会点评几句比斗的弟子,这也是非常重要的数据。 亓妙跑去演武台西侧,准备在灵缘瓮那儿报名。 擂台赛已经进入到了中段,这两天没什么人在报名,所以亓妙到身影出现在灵缘瓮附近时,立即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道法院弟子的坐席上,庄玟玉转头喊正在低头玩灵牒的柳如真:“柳如真,你看看那边,那个人是亓妙吗?” 仙尊,时代变了 第47节 柳如真懒懒掀眼,一边说:“嚷嚷什么,这儿有擂台赛,她也是宗门弟子,想来看看也没什么奇怪……” 话说了一半,他就看见了往灵缘瓮里投纸条的少女。 庄玟玉:“什么时候看比赛也要往灵缘瓮里扔纸条了?” 柳如真:“……我看见了。” 两人沉默了几秒,庄玟玉露出天塌的惊恐神情:“等等,她该不会是准备参加擂台赛吧?” 坐在柳如真另一边的常翎听见他们的对话,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亓妙。 常翎不是亓妙的债主,此前只是听闻过她,并不知道亓妙的模样,但现在在灵缘瓮附近的只有一个少女。 他不由问:“这就是欠了咱们宗门巨款的师妹啊?” 柳如真不予理会,越过常翎问他的师妹孟笑慈:“亓妙有说过她要参加擂台赛吗?” 常翎也看向自己的师妹,孟笑慈摇摇头,脸上也有一些惊讶:“没有啊,这段时间甘金蕾因为擂台赛,暂时没带亓妙再练体术,但我有看到亓妙晚上独自练习,她看起来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 柳如真听后,当即要起身去找亓妙,同为亓妙债主的庄玟玉跟着站起来:“我也一起去。” 然而他们两个只走出两步,台上的比斗结束,灵缘瓮亮起,在他们的注视下,一道光柱选中了刚投完纸条的少女。 二人:“……” 双一在亓妙耳边滔滔不绝:“主人,我们的判断果然没错,这灵缘瓮虽是随机抽选参赛者,但为了尽可能公平,会确保每个参赛者的上场次数相近,所以大家最初上场的几率都是一样的,随着参赛次数的增多,再被抽中比斗的几率会变小。” 此刻,演武台的其他参赛者至少都经历了七八次比斗,而亓妙刚报名,被灵缘瓮选中的可能性很大。 亓妙和演武台上所有人一样,仰着头望向天空,去看灵缘瓮投出的名字。 金色的名字是她,而她对手的名字为紫色,是道法院徐权。 亓妙没听过,只知道这人不是她的债主。 她收回视线,开始向演武台上走。 而演武台四周早已哗然一片。 正如兰雪靖说的那样,这次擂台参赛者中,半数以上都和亓妙有债务渊源,他们看到亓妙的名字时,除了震惊,就是震惊。 楚婵揉了揉眼睛,再三确定上面的金色名字后,整个人呆住。 剑修弟子那边,唐鸣钦也一下子抬起头,看着正在往台上走的少女,错愕得睁大了眼睛。 而邱屠更是一脸崩溃,他不是在第一日就已经打消亓妙那不切实际的念头了吗? 徐权率先站到演武台上,上台后他就感觉到一丝丝不对劲。 底下的声音有点……过分热烈了。 他也不是什么热门弟子啊。 难道是为他的对手? 徐权警惕地朝对面看去,看着正翻上演武台的少女,目光一顿,露出讶异。 这是……融合期的弟子? 徐权几番打量,惊讶后又是狂喜——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一分吗? 然后演武台底下传来好多道喊他名字的声音。 徐权转头,一下子在台下看到许多张狰狞的面孔,他吓得后退一步。 “徐权!”人群中不知是谁声嘶力竭道,“擂台赛讲求点到为止!你听到没有!你要是把亓妙伤得严重来,就别让我在演武台碰到你,不然我肯定会把你狠狠揍一顿!” 人群另一侧也有声音回响:“没错!你把人轰下演武台就好,别做多余的事!不然给你好果子吃!” 徐权:“……” 这些人有病吧? 怎么看他的眼神像要冲上来将他千刀万剐一般。 亓妙的债主们紧张地看着台上,比起关心亓妙为什么会参加擂台赛,他们更担心亓妙出什么意外。 不明所以的宗门弟子们也被这种氛围带动,茫然地看了看台上,又问身边的人,“怎么这般热闹?唐鸣钦和甘金蕾打起来的时候,也没见场上这么多人激动啊?” “不知道啊,我就认得那个法修,好像是道法院宫长老的徒弟。” 为了减少意外,亓妙的事只有苍梧宗的长老、尊者,以及在朱雀宝阁一事中受到损失的弟子知情,这段时间虽然稍稍传开了一点,但宗门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亓妙是谁。 演武台东侧,负责镇场的长老们看着乱糟糟的场面,心生感慨:“还别说,他们对亓妙这幅架势,怪不得别的宗门会误会亓妙是咱们宗少宗主。” “要不要再提醒一下那个法修弟子,让他点到为止即可?” 宫文智咳嗽一声:“你们放心,那是我徒弟,他出手有分寸。” 众长老闻言,这才放下心,然后又咕哝起另外一件事。 “亓妙刚刚拿走她的记载型灵器,我还以为她至少明天才会参赛。” “她是不是想先报名,明天再参赛啊?然后还没来得及走就被灵缘瓮选中了?” 演武台上,亓妙听不到长老们的议论,但她听得见债主们的话,看得见债主们的神情。 她耳尖通红,有几分不自在地蜷了蜷脚趾。 亓妙有一种自己是熊孩子,债主是熊家长的羞耻感。 虽说他们这么做是因为担心她欠的钱还没还清就出什么意外……但别人不知道啊! 他们难道没看到,对面的法修师兄看她的眼神都变得很奇怪了吗! 双一现在也看不见亓妙的情况,只能附在耳机上,它忽然惊呼:“主人,你耳朵好烫,是生病了吗?” 亓妙:“……” 不,是臊的。 她沉默着取出黑色战术防护镜和防护耳塞,逐一给自己戴上,意图扮演一个冷酷的参赛者。 奇怪的黑色眼镜占据了亓妙半张脸,这奇怪的装扮让底下的声音停了一秒,认不认识亓妙的人都一头雾水地看着她的战术防护眼镜。 这时,演武台的八方阵域启动,宣布比斗开始。 也是在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亓妙手中多了一个小巧的银色物体。 亓妙没有一丝迟疑,拉掉保险环,径直向徐权丢出。 她仗着自己开始修炼,反应快出过去十几倍,直接把原本两三秒的导火索燃烧时间缩至一秒,然后再用这段时日强化的身体,疾速掷出闪光弹。 徐权虽然抱着稳拿一分的想法,但他一点没有轻视亓妙。 他看见亓妙丢东西过来,下意识想用风术把闪光弹甩回去。 如果这还是导火索两三秒的闪光弹,他就成功了,可徐权现在面对的是只有一秒启动的闪光弹,在他要动手的一刹那,那小巧的椭圆物体瞬间爆发出夺目绚烂的光芒。 刺眼的白光炽烈燃烧,使任何望着它的人眼前昼亮,整个世界变得白茫茫一片,同时,一道惊雷般的巨响充斥整个演武台,八方阵域没拦光,却阻隔了声音。 所以那巨响穿透嘈杂的环境,只直击了徐权的耳膜。 强光和震响发生在眨眼之间,徐权什么也来不及做,便已陷入失聪失明的状态,心头本能的涌上恐慌和混乱。 他调动灵气,快速缓解身体的不适,泛花的眼睛稍能看清眼前模糊的轮廓时,大腿一痛,他低下头,还连他被什么打中了也不清楚,意识重新变得模糊,晃了晃身体,不受控制地朝地上栽去。 演武台底下惊呼声不断。 他们只受到强光影响,短暂的失明两秒,可这两秒足以让众人骇然,连长老们也为这样的变故震到,站起身欲上演武台。 然而,闪光弹的效果已经结束,他们重新看清了演武台上的景象。 一刹那,演武台像是按了暂停键一般,陷入诡异的死寂。 台上仅有一人站着,而悬在天空的紫色名字也已黯下。 灵缘瓮已经宣布了胜者。 赢的人是亓妙。 这时他们已经无法思考亓妙是怎么打败徐权的了。 他们怔怔地望着演武台上甩了下脑袋,然后取下防护镜的少女。 从阵起到决出胜负,只有三秒。 这是苍梧宗擂台赛有史以来,结束最快的一场比斗。 第34章 众人错愕之际, 亓妙也在惊叹。 这一型号的闪光弹放在星际,硬控罪犯十秒不成问题,但在这里, 它只能让对手失明失聪三秒。 修仙界,恐怖如斯! * 亓妙望了一眼演武台下失声中的众人, 又瞅了瞅在不远处昏迷的徐权,心道怎么没有医修上来? 她犹豫地往前两步。 亓妙这一动,台下的众人也跟着如梦初醒。 徐权输了?! 这么快就输了? 他是怎么输的? 一个不认识亓妙的弟子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惊疑不定道:“融合期的弟子,现在……这么强了吗?她刚用的是什么灵器?我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跟亓妙有着深厚渊源的数百弟子:“……” 不知道哇, 他们也有万丝丝迷茫。 与此同时,像柱子一样呆站在演武台旁, 方便治疗参赛者的医修们也回过神,手忙脚乱的上台。 “我来吧。”第一个翻上演武台的医修弟子从亓妙手中接过徐权,将不省人事的法修带到了台下,然后便转身, 翻了翻徐权的眼皮,又看了看他流血的耳朵,最后探了探徐权的脉搏。 紧接着, 略带几分怔然地给出诊断:“他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休息一阵就会醒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48节 话音刚落, 他后面的医修弟子不禁轻搡了一下他的肩膀, 催促道:“那给我挪个位置,让我也看看。” 亓妙跟着他们一起下台,这会儿老实地看着医修弟子们排着队,对徐权‘上下其手’。 这些医修轮番检查, 很快便有人目光下移,滑到徐权的腿部,喃喃道:“好像是这里中击引发的全身昏迷。” 一时之间,医修们落在徐权大腿上的目光灼灼,一个个蠢蠢欲动、跃跃欲试地想扒开徐权的裤裳,去一探究竟。 亓妙:“……” 大、大可不必吧。 要是徐权醒后知道自己昏迷时遭遇到了什么社死情节…… 亓妙不敢再想,她毅然决然地站出来,努力捍卫徐权的裤裳自主权,免得等这位法修师兄醒来后记恨她。 “师兄师姐们,这儿不适合做检查吧。” 这时,徐权的好友也来了,看见这一幕,立刻从这些医修手中救下徐权,避免徐权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扒去裤裳。 离徐权最近的医修面露遗憾,不舍地盯着徐权,对他的好友们说:“那他醒来后,若有什么不适,记得让他来找我。” “也可以找我,”又有一个医修冒头道,“我免费看伤的!” 徐权的好友们只当听不见,架着人就走了,亓妙也想趁乱溜走,而她一转身,便对上了无数双眼睛。 比她从逐鹿秘境回来,出现在阵法门时的情景还要可怕。 “!” 亓妙迈出去的脚僵在了原地。 在医修们轮流检查徐权时,灵缘瓮已经选好了新一轮的两个参赛者。 只是台下的众人无心观看比斗,都在默默地盯着亓妙。 僵持之中,一人神情还有些恍惚地问:“你、你是怎么打败徐权的?” 又一人问:“你开场时戴在脸上的是何物?” 还有很多七嘴八舌的问题:“你丢向徐权的是什么灵器?” “你怎么把徐权弄晕的?” “那光又是什么?” 这些人里有亓妙的债主,也有亓妙不认识的弟子,亓妙对待他们的态度平等,一脸老实地用一句话回答所有的问题:“师兄师姐们,这事关我的秘密灵器,之后的比斗还要用,不能告诉你们。” 她用闪光弹一共有两个目的,一是控制对手,给她一击解决的机会,二是利用光污染,尽可能久一点地隐藏自己的手段。 听到亓妙这番回答的众人:“……” 演武台东边,长老们还在面面相觑。 “你——”终于有人忍不住打破了寂静,看向身侧的两个长老,“你们有看清台上发生了什么吗?” 宫文智按了按额角,沉浸在徒弟秒败的迷茫中,简洁而悲伤道:“没。” 那爆裂强光出现的一刹,身处场外的他们也受到那过盛光线的刺激,陷入了极短的失明状态。 另一个体术堂的长老讷讷道:“她那时候掏出的是什么灵器,怎么还能无视八方阵域,影响到演武台外的人?” 率先问话的那个长老恰好来自阵法门,闻言郁闷道:“八方阵域,抵的是剑意、吞噬、冲击、音波、万法、毒素、神魂和器威,刚刚那道光不在这其中。” 他们沉默下来,望向旁边的鸣鸢尊者。 鸣鸢尊者眼波微动,轻声说:“她先以你们看见的灵器短暂地夺走了对手的视线和听觉,随后又拿出了另一个小巧的灵器,射出一道细如针尖的水波,刺进对方的身体,然后……就赢了。” 鸣鸢尊者当时也受到了闪光弹的影响,但到了她这种境界,已经无需用五感来看这个世界。 可即便看清了亓妙的动作,她还是被超出认知的对敌方式惊到。 * 一个融合期的炼器弟子在擂台赛上用了三秒的时间,解决了比她高出两个境界的对手。 这个消息顷刻间就传遍了苍梧宗。 赵琼收到灵牒传音时,神色瞬间变得古怪。 习蛟刚来炼器屋,瞧见赵琼面露异色,下意识问:“怎么了?” 赵琼看了一眼他和兰雪靖,动了动唇:“亓妙赢了第一场比斗。” 习蛟和兰雪靖未言,他们观察到赵琼的神情,直觉不止如此,果然,下一秒又听见赵琼说:“宫文智给我发消息,说亓妙用了不打了半弹指的时间就解决了对手。” 不在演武台的弟子们初次收到这个消息时,还以为是好友在和他们开玩笑。 毕竟这件事听上去太过匪夷所思,即便是出现在话本里,也是会遭到吐槽的。 但当灵牒上有越来越多的人议论此事后,他们才意识到演武台上当真发生了这样荒诞的一幕。 然后一个个慕名赶往演武台,想看看那位神人炼器弟子是什么模样。 徐权眼皮微动,耳畔边响起几个熟悉又模糊的声音。 “醒了醒了,他要醒了。” “终于醒了,等得急死我了。” “他再不醒,那些一直在我们这儿晃悠的医修就要找借口薅走他了。” 徐权的脑袋还嗡嗡的,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然后猝不及防地看见了好友们怼到眼前的大脸。 那一刹,残存在脑海中的尖啸再响,让他险些又闭回眼睛。 还是一个好友大喊:“别晕别晕,你再昏过去,就要被当众扒光了!” “……”徐权不明所以,但还是这句虎狼之词惊得一个激灵,本能地强睁开大眼,这下总算看清了四周攒动的人头,他怔怔问:“我这是在哪?” 开口时自己沙哑的声音让徐权又一呆。 “还好吗?”好友甲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刚才和一个炼器坊的弟子在比斗……” 一句话便唤醒了徐权昏厥前的记忆,他倏然坐起身,“对,我不是在比斗吗?” “你忘记了吗?好友乙指向坐在数十米外观众席上,乖巧看着比斗的少女,“你在演武台上不省人事,输给了她。” “……” 徐权回想着断档前的记忆片段,久久不能接受自己什么都未反应过来就输了的事实。 而且,他三秒就被打败的消息还传遍了全宗,他刚刚看了一眼灵牒,发现平时不对付的同门纷纷发来嘲讽,称他败给一个融合期的弟子也就算了,怎么还打破了全宗记录,简直佩服。 好友甲在他身边劝:“这些人也就是逞个嘴快,他们都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然后话锋一转,极其没眼力见地问:“所以当时场上发生了什么?” 同样迷糊的当事人:“……” 徐权扭头,寻到亓妙的身影,撑起乏困无力的身体要过去。 好友乙见状,以为他要去找茬,马上劝道:“这炼器师妹其实人挺好的,你昏迷的时候,还是她先拦了一下那些医修,才没让你的玉体暴露。” 徐权被‘玉体’二字搞得浑身汗毛都要炸起来了:“……” 好友乙瞥了一眼周围,压低声音说:“而且你看看她身边坐着的人都是谁,本来有好多人都好奇她用什么手段打败了你,但有那几位在,硬是没人敢冲上去问个清楚。” 徐权这才有空去看亓妙周围的人,看到几张熟悉的脸,他微微一顿。 好友乙还在他耳边说:“你再想想,你刚上场的时候,有好多人都在担心这炼器师妹,我琢磨着她身份不一般,所以你可别冲动啊!” 徐权抿起唇,干巴巴说:“我只是想过去问一问。” 问一问他究竟是怎么输的。 徐权被好友们绊住脚步时,亓妙正规规矩矩地看着演武台上的比斗,神情似乎比场上任何人都要认真。 实际上,被四面八方的视线盯着,她哪有心思看比斗。 她简直是汗流浃背了啊! 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句古话诚不欺她。 好在亓妙很快得到了拯救。 一轮比斗结束,灵缘瓮再一次选中她,而另一道光柱投在了不远处。 亓妙朝她的对手望过去,然后愣住。 天幕上,浮出两个参赛者的名字,一个是金色的,标注了一积分的亓妙,另一个是蓝色的,标注了七积分的孟朝清。 孟朝清是亓妙的债主。 前不久,亓妙为了做光剑,问方师兄赊账买虚无晶时,动用了关系网,找了两个冤种债主,一个是邱屠,另一个就是孟朝清。 孟朝清面如冠玉,薄唇殷红,仿佛走出的画中人一般。他看清另一道光柱所笼罩的少女后,微微一顿。 搬到亓妙身边的楚婵扫了一眼,对少女快速低语:“孟朝清引符的速度和我不相上下,他的遁空术比我还厉害一点,藏起来根本让人察觉不到。” 亓妙听完点点头,而后向演武台走去,双一在公布对手后,便一直在她耳边讲着孟朝清的情报。 擂台赛进行到现在,积分最高的一批弟子是十四,孟朝清这积分乍一看在中游,但不代表他的实力也是参赛弟子的中间水平。 他有七积分,是因为他只被灵缘瓮抽中了七轮。 且七轮都胜了。 亓妙平静地听着双一对孟朝清的分析。 孟朝清先一步站在了演武台上,他对亓妙笑了笑:“亓师妹的灵器诡谲,这次比斗无需我留手。” 亓妙拿出战术防护镜给自己戴上,一边软和又无害地应道:“嗯,孟师兄,我也会全力以赴。” 演武台下,观战的人数已经比亓妙第一轮比斗时翻了一倍,东侧席上,也多了几家长老的身影。 在亓妙的名字又一次出现在天幕之上时,所有人打起了精神,目光凛凛地看向了演武台。 他们看到亓妙再次掏出那个奇怪的黑色物品罩在眼睛处时,呼吸都放轻了一分。 亓妙戴好防护镜,收手时,指尖似不经意的触碰了一下右眼上的镜框,开启她特意为符修准备的功能。 黑色防护镜内红光一闪,双一实时汇报:“已开启热像扫描功能。” 亓妙登上台阶,在她踏入演武台的五秒后,八方阵域启动。 仙尊,时代变了 第49节 亓妙的手中瞬间多了一个银色物体,同一时间,孟朝清引符动阵,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演武台下的弟子在亓妙拉开保险环之前,便已经用灵力护住眼睛,意图看清亓妙的行动。 孟朝清同样如此,比斗开始的刹那他便隐匿行踪,拉开距离的时候,用灵力护眼护耳。 然而这一次,亓妙丢出的小巧灵器并未在空中爆炸,而是抛出一道完整的弧线,在与地面相碰的瞬间。 冷冽的气息席卷而出,寒雾瞬间弥漫全场。 白色烟团笼罩住整个演武台,所有人愣了一下。 怎么还和之前不一样了? 和亓妙对阵的孟朝清反应最快,他的视线刚被寒雾阻挡,便察觉到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冷。 孟朝清毫不犹豫的用灵气防护。 然而在发现这寒冷很轻易地被抵挡住后,他怔了一下。 不对劲! 直觉在脑海中拉起警铃。 场下观战的弟子慢半拍地意识到亓妙换了手段,快速地调整了眼睛处灵气的流动,而后穿透过漫天白雾,发现台上的亓妙手中已经换了一件陌生的灵器。 紧接着,他们便又看到亓妙举起那灵器,向着白雾堆砌、空无一人的地方射出两柱细如针的弹药。 这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弟子们还在迷茫时,演武台东侧的长老们已经按捺不住的站起,惊骇地看着亓妙。 孟朝清的遁空术骗不过他们的眼睛,所以他们清楚地看到,亓妙那第一道麻醉弹是精准地冲着孟朝清去的,而第二道弹药,则是瞄准了孟朝清试图转移的方向。 孟朝清没有躲过亓妙的第一击,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枚水针似的东西扎进孟朝清的腿里,而后孟朝清身体晃了一下,不受控制地栽在了台上。 天幕上,蓝色的名字黯下,只是被白雾挡着,还没有人发现。 “!” “不可能,”阵法门的长老睁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亓妙怎么可能知道孟朝清在那里?” 孟朝清的遁空术可以说是练到了巅峰,在稍有不察的情况下,他们这些长老都会被孟朝清晃过去。 低孟朝清两个境界的亓妙又怎么可能会看穿他的遁空术! 但这种不讲道理的事就是在眼前发生了。 亓妙要是听得到他们的不解,一定会为孟朝清正名。 遁空术她不会解,但她有眼睛。 在热像扫描技术下,孟朝清的行踪无处遁形。 亓妙的防护镜里,是一片漫天冰蓝的世界,和一抹移动的红色人形轮廓。 孟朝清的一举一动都被捕捉到了。 符修的遁术骗的是人眼,骗得是灵气探查,但他们只要活着,那有温度的躯壳还在,他们就永远不会消失在亓妙的视线之内。 “好冷,”亓妙咕哝了一句,冰霜弹的效果还没结束,八方阵域也没有打开,她只能默默用灵气给自己暖身,“冰霜弹的威力挺好,但初代外骨骼的御寒功能还是差了一些。” 双一咋咋呼呼:“初代外骨骼只能提供最基础的防护,我们不是说好做二代外骨骼吗!” 亓妙摸了摸自己通红的鼻尖,扬起胳膊时,无意中露出宽袖内紧紧贴合着她身体的银白色金属。 冰霜弹释放瞬间,孟朝清也失去了她的坐标。亓妙想要赢,就必须不给对手反应的时间,所以为了不让孟朝清发现她的位置,她没用灵力,只靠着初代外骨骼支撑着,堪堪抵御过寒潮。 她挡住嘴巴,和双一小声交流:“时间太短,凑不齐二代的材料。” 双一闻言,又“哇哇”地在她耳边嚎。 亓妙连忙打断:“别嗷了,省着点电,麻醉弹最多只能再用一次了,剩下的还得靠你。” 她只能靠速战速决的路子进擂台赛前五十,但凡战线拖得长一点,被对手抓住时机,她就只有被丢出演武台的命。 所以亓妙的行动方针也很简洁,开场便火力压制,然后迅速地解决对手。 她特意用涂料将不同弹的外形弄成同一色,也是要打他们一个猝不及防,抓住他们一头雾水的时机展开行动。 演武台下—— 众人发现不对劲,亓妙呆站着,却不见孟朝清动手,半晌,终于有人意识到这场比斗已经结束了。 “她又赢了。” 这四个字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安静的湖面,溅出层层水花。 第二场比斗结束,亓妙依旧是碾压式的胜利。 她从演武台下来时,众人看她的目光已经不是简单的震撼了。 亓妙第一次比斗,他们没有准备,没看清她的手段还说得过去,但现在是第二次了啊! 她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就结束了比斗,而还是没有一个人看穿她的手段。 场上的炼器弟子被迫成为香饽饽,被别人噼里啪啦地追问一大堆后,委屈地说他们也不知道。 其他人不禁问:“那不是你们炼器坊的弟子吗?” 如今炼器坊内门知道亓妙身份的只有几个,除了方肖禹,剩下的都是亓妙的债主,他们被问便是沉默。 而更多的内门炼器弟子听到这个问题,茫然又干巴巴地道:“我、我也是刚刚知道我们炼器坊有这个一位厉害师妹啊!” 众人:“……” 这个炼器师妹实力成迷也就算了,怎么连身份也成迷啊! 徐权的好友抻着脖子张望,见没人洞察出亓妙用了什么灵器,有些惊惧道,“这是什么情况啊?孟朝清怎么输的啊?” “我不知道。” 好友听着耳边淡淡的回答,扭过头,看到徐权后诧异道:“你怎么这幅表情……” 徐权一改蔫头耷脑的模样,如沐春风道:“什么?我怎么了吗?” 看啊!阵法门的孟朝清知道亓妙身怀异器的情况下,居然也只比他多撑了一丢丢。 哈哈,他输给亓妙果然不是他的问题。 第35章 继毁坏朱雀宝阁的惊世壮举后, 亓妙又在擂台赛创下了辉煌战绩,再度在苍梧宗一举成名。 只是前者事发时,很多弟子仅闻事而不知人, 后者则是让亓妙的名字响彻全宗。 “我听说,前阵子唤醒报喜鸟的那个炼器天才就是亓妙!” 两个月前, 报喜鸟曾在苍梧宗上空盘旋啼叫数圈,这在当时也引起了热议,但因为寻不到唤醒报喜鸟的人, 此事也渐渐被人淡忘。 直到昨天,擂台赛进行到第十一天的时候, 亓妙横空出世,碾压式的拿下了每场比斗的胜利之后, 苍梧宗弟子才隐隐回想起报喜鸟的事。 “竟是她!” “原来如此,这倒也说得通亓妙为何可以掏出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灵器了。” “亓妙既是炼器坊的天才,怎么很多炼器弟子都不认识她?” “我问过炼器坊的人了,他们说亓妙的天赋虽高, 但修为低,测天赋时的炼器基础也很差,便安排在了外门修行, 所以他们才不认识她。” “……只在外门修行就可以这么厉害了吗?” 毛小枫是一名御兽谷的弟子,他在演武台待了一刻钟, 发现前后左右的同门嘴边都挂着一个陌生的名字后, 忍不住问身边的人:“亓妙是谁?” 身侧的少女惊奇地瞅他一眼, 嗓音脆而亮:“你不知道吗?这可是昨天轰动了全宗的炼器师妹呀。” 毛小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的灵兽前几日闹脾气离宗出走,今日才追回来。” 他回寝舍休息了一会儿就直奔来演武台了。 少女面露了然,然后与他热心肠地讲起擂台赛上发生的事。 “亓妙是炼器坊的一位师妹啦。她修为只有融合期,昨天来参加擂台赛, 灵缘瓮给她匹配了六个对手,都高她两个境界,然后你猜怎么着!” “她全都赢了!” 毛小枫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不止呢,”少女竖起根手指晃了晃,“她每一场比斗都是在一瞬之间决出胜负,到现在还没人摸清她的底。” 少女停顿了一下,吊起毛小枫的好奇心后,才继续说:“她用的灵器很特殊,每次比斗开场时,都会拿出一个小巧的法宝,但也不知那是何灵器,明明看着都是差不多的,掷出后的威力却各不相同。” “六场比斗,她那灵器便使出六种威力,有让人暂时变瞎变聋的、有可以在场上升起浓厚冷雾的、有燃烧浓烟的、有让人不自觉流眼泪的、有释放毒气的、还有让灵兽变狂躁的。” 少女掰着手指,兴奋地数完,又指向演武台东侧:“喏,你看长老席那边,往年擂台赛不是只有三位长老镇场嘛,今天一下子来了十多个,我敢肯定他们都是冲着亓妙来的。” 毛小枫听得惊叹不已。 尤其在知道亓妙昨天打败的弟子中,有一位还是他们御兽谷天赋不错的师兄后,毛小枫心悸道:“天啊,可千万别让我做她的对手。” 可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毛小枫的话刚刚落下,骤然间一道光柱笼罩住他,他被灵缘瓮选中参加新一轮的比斗。 毛小枫站起身,发现四周的哗然声变大,他的右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抬头去看他的对手。 亓妙,这个一直频繁出现在他耳边的名字,现如今正和他的名字一起,安静地呈现在天幕之上。 毛小枫:“……” * 演武台上的各家长老确实为亓妙而来。 亓妙的情况特殊,在她测出天赋后,苍梧宗便有意在不相干的弟子们面前淡化她的存在,让亓妙不受外界干扰,努力修行,安心成长,好好挣钱在将来回报宗门。 然后这计划夭折在了昨日的擂台赛上。 亓妙击败对手的方式太过诡谲,此事瞒不住,在宗门传开后,很多人开始打探她的消息,各家担心他们追溯到朱雀宝阁的事后会影响亓妙的修行,便在昨晚,由炼器坊将亓妙的天赋公之于众。 “唉,都是你们体术堂出的馊主意,非要用擂台赛让亓妙知难而退,现在可怎么办,她每次赢得轻轻松松不说,还引来这么多人的注意……” 百草园的长老叹气不已。 仙尊,时代变了 第50节 体术堂的长老不乐意了:“是我们出的主意没错,但你们当时也赞同了,变成现在这样可不能全赖我们。” “别再纠缠这些问题了,”武道殿的长老低声说,“我更在意她能够预判对手行动的事。” 御兽谷长老摆手道:“我觉得那只是巧合。” 武道殿长老皱起眉,神情略凶:“亓妙的步法生疏,但每次都可以精准地躲掉攻击,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 亓妙连续两场擂台赛都瞬间结束比斗后,引起了所有参赛者的注意。 在后面四场擂台赛中,有两人打算走孟朝清的路子,先隐藏身形,待亓妙灵器的威势减弱再动手,然而他们和徐权一样,稀里糊涂地输掉了比斗。 另外两人则意图在开局时占据主动,开场后即刻发起攻势,但邪门的是,亓妙似乎看穿了他们的行动,知道他们会从哪个方向、用什么招式袭来,然后恰到好处地躲开,同时抓住空隙完成反击。 极快的交战时间与奇怪的灵器,让人们忽略了亓妙避开对手袭击时的敏捷身手。 阵法门的长老附和道:“没错,我至今也想不明白她究竟是怎么识破遁空术的,她与孟朝清对上时,连灵力都没用,就那么笃定地朝孟朝清的方向,使出了灵器。” 亓妙再次被灵缘瓮选中,长老们的议论声倏然停歇,纷纷将目光投向亓妙的对手。 在看清毛小枫刚踏入灵寂初期,比亓妙昨天遇上的对手都弱时,心道这又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比斗。 这也是演武台上所有人的想法。 毛小枫没精打采地走上演武台。 他真的好倒霉。 怎么刚回来参加擂台赛,就碰上了这么可怕的对手。 毛小枫沮丧的时候,和他隔着数十米远的亓妙也在伤心。 她好倒霉。 才第七场就遇上了不在双一数据库的对手。 双一郁闷地在她耳边咕哝:“我在演武台收集数据的时候,这毛小枫一共就参加了两轮比斗,其中一场是和聚元期的人在打,结束的很快,另一场他则是被一个剑修摁着打,全程毫无还手之力。这两场比斗都不具备参考价值。” 亓妙轻叹一口气:“那就按照之前的计划,战略性撤退吧。” 现在全场都关注着她,如果不能快速解决掉毛小枫,她的底牌只会暴露得越来越多。 台下的弟子一边看着亓妙登演武台,一边和周围人猜测亓妙这次会用什么灵器。 没必要为了这一分把后面的比赛也搭进去。 在万众瞩目之下,八方阵域阵起。 他们看到毛小枫神情紧张地召出灵兽,也看到亓妙头也不回、拔腿冲下演武台的一幕。 观战的一众弟子:“……” 长老们:“……” 以及第一时间要灵兽保持警惕,还什么也没做就拿到了胜利的毛小枫:“……” 亓妙跑下演武台的一瞬,八方阵域失效,天幕上空,她的名字黯了下去。 “你怎么离开演武台了?”就近的医修发出崩溃的声音,“这样就算输了啊!” “我知道呀。” 医修被亓妙坦然的模样呆滞地震在原地。 亓妙眨了眨眼,见他们似乎没有其他话要说,便猫着腰,轻车熟路地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周围人还没有从亓妙缴械投降的事中反应过来,只怔怔地盯着她走过去。 亓妙落座后,他们终于回过神。 “你,他,”柳如真是占据了亓妙周围位子的人之一,他抬手指向还在演武台上傻站着的毛小枫,几次张口,才勉强问出所有人的疑惑:“你为何直接认输?” 亓妙知道这个问题迟早会来,她也早早地想好了混淆视听、糊弄人的回答。 她抬起脸,迎着无数双眼睛的注视,半真半假地说:“因为我打不过这位师兄呀,所以就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 “你说什么?”孟朝清双目通红地站起来,身边的人拽着胳膊、衣袍阻拦他,“你打不过他?那我呢!亓师妹,你睁眼看看啊,我哪里比他差了!” 他灵寂巅峰,竟比不过一个灵寂初期的人? 亓妙:“……” 其他五个被亓妙打败的人同样受了极大的刺激。 这御兽小子有什么三头六臂?凭什么能让亓妙觉得打不过他! 场面一时变得有些乱。 双一叹气,趁机小声说:“主人,我都提醒过你了,你这样说肯定不行。你就应该按我当时教的,一脸冷酷地告诉他们:‘强者不打低端局’,这样保准让他们无话可说。” 亓妙:“……” 可这话听着很像是在装x啊。 确定不会吸引来更多的仇恨吗? 好在孟朝清的激动还是被解决了。 因为亓妙身边有一堆擅长拉偏架的债主。 他们中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给亓妙开脱:“人都有看走眼的时候,亓师妹修行的时间不久,判断失误一次也很正常嘛。” 有人直愣愣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还有人给毛小枫扣黑锅:“说不定是那个毛小枫用了什么法术糊弄了亓师妹!反正你我皆知亓师妹的实力……” 一个个连哄带骗地将孟朝清和其他五个亓妙的受害者按了回去。 双一围听了片刻,忍不住唏嘘道:“我竟然一时间觉得欠钱多也不是什么坏事了,瞧瞧你在这个宗门的待遇,不比做首席机械师差啊!” 第36章 亓妙的鬼话一传十, 十传百,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会小小的无语一下。 唯独这话传到了毛小枫耳里,他露出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我竟这么强吗?”几个字,一派全然不知亓妙为何认输的天真模样。 原本还想从毛小枫身上看出一些端倪的众人, 见到毛小枫那清澈的眼神,纷纷陷入沉默。 他们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小子, 凭什么啊? 尤其没过多久,亓妙便迎来了第八场擂台赛。她再次在一瞬之间结束比斗, 轻而易举地拿下了胜利。 这让她之前对阵毛小枫时的逃兵行为,更加令人迷惑。 然后如亓妙所愿, 演武台上的人分出了一部分的注意,开始研究毛小枫究竟有什么特殊之处了。 远山天际染上一抹温柔的橘红时,亓妙从位子上站起来,这一下子惊动了坐在她四周的人。 楚婵揉了揉犯困的眼睛:“嗯?你这是要干嘛?” 亓妙的位子被债主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于是指了下北边,老实回答:“我该去炼器坊听课了。” “……” 亓妙看着他们错愕的表情,小声说:“长老说我炼器天赋好, 但根柢未固,所以每天都要在这个时辰去炼器坊习课, 本来昨天也该去的, 但我昨天被灵缘瓮抽中的可能性大, 便和长老们请了一天假,今天再不去就说不过去啦。” 她之前可与赵琼说过的,大比和炼器她会两不误。 如今擂台赛的事步入正轨,修行也不该耽误, 绝不给长老们抓到任何话柄的机会。 楚婵和周围的人相顾无言,半晌,她无力地挥挥手:“去吧,明天来演武台前记得给我们说一声。” 亓妙走后,楚婵看着她空下来的位子,五味杂陈地喃喃道:“她都在擂台赛上大杀四方了,这会儿和我们讲她根柢未固……” 这反差……刺激得她险些没有绷住表情。 “幸好前面把孟朝清几个的位子换远了一些,”邱屠嘀咕道,“要他们听见这话,还不得再发癫发狂一阵。” 炼器屋。 今日难得四位长老都在。 亓妙到的时候,愣了一下,而后挨个问好。 习蛟瞅着一脸乖巧的亓妙,直接问:“赢几场了?” 亓妙好学生站姿,老实道:“两天下来一共赢了十场,输了一场,没有平局。” 亓妙的运气也没跌到谷底,剩下四场比斗的对手都是擂台赛常客,她凭着信息差轻松赢下了。 屋内安静了一秒,赵琼按了按额角,要问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反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问。 现在对着亓妙,只有头疼二字。 亓妙在背上巨债后,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是日益增长,她眨了眨眼睛,主动道:“长老们与我虽无师徒之名,可我一直受你们教诲,所以长老们有什么想了解的事但说无妨。” 穆几桂缓缓开口:“我们想知晓你比斗的方略也无妨?” 亓妙歪了下脑袋,脆声道:“我不告诉同门师兄师姐,是因为我要和他们竞争擂台赛前五十的名额,但长老们若是问,我定会知无不言。” 她顿了一下,似弱声问:“长老们应该不会把我灵器的秘密告诉他们吧。” 赵琼冷着脸:“谁好奇你灵器的秘密了。” 说完,还不悦地看了一眼年长她不少的穆几桂。 亓妙在擂台赛上用的灵器他们也听了一二,从各家长老的描述中,判定亓妙的灵器已是特殊法宝的雏形。 特殊法器是灵器中罕见的一类,本身以神秘和威力扬名,是炼器师个人的器作。他们炼器坊会给弟子教各种类型的灵器,唯独不会涉及特殊法宝。 穆几桂不受影响,沉声道,“她这灵器似乎都是一次作废,只能说是摸到特殊法宝的门槛,没什么可避讳的。” “而且,我也只是想问问她到底将这灵器制成了多少种威力,”穆几桂淡淡问,“你们对此不感兴趣?” 这确实是无关大雅的问题。 赵琼敛下眼睫,品着兰雪靖烹煮的茶,乖不作声。 习蛟哼笑两声:“感兴趣啊,今个在炼器屋待这么久,就是为了等她来问问呢。” 兰雪靖温声道:“我也好奇,据我所知,那灵器已经出现了六种效用。” 仙尊,时代变了 第51节 亓妙点点头,抬起胳膊,掌心向上,一个熟悉的银色手榴弹出现在她的手心,她轻声说:“一共备了八种效用。” 能短暂变聋变瞎的闪光弹、降温并迟缓对手行动的冰霜弹、遮挡对手视线的烟雾弹、刺激人流泪喷嚏的□□。 暂时破坏人体思维和机动能力的毕兹弹、以巨响麻痹对手听觉和中枢神经的爆音弹、使对手头晕破坏平衡感的次声波弹、可瞬间致幻的高浓笑气弹。 亓妙是有一些遗憾的,可以高效控制敌人,又不会制造出致命伤的弹药的实在太少了,再加上材料缘故,她就只做了这几种。 亓妙的表情结结实实地被四个炼器长老敛入眼底。 赵琼四人神情微妙:“……” 她还嫌不够吗? 她知不知道自己这些灵器已经给宗内弟子制造了多少震撼。 赵琼忍不住道:“这够你进擂台赛前五十了。” 亓妙抬起头,神情腼腆的开口:“赵长老,我都已经参加擂台赛了,其实也还有一点往前冲一下的小小想法。” 来都来了。 想争个好名次很正常吧。 赵琼:“……” 人不大,心却不小。 她想说什么,可亓妙实在卓越的战绩浮现在脑海,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兰雪靖见赵琼憋着火的模样,忙转移话题道:“这次擂台赛,宗门弟子已经注意到你,我们便将你的天赋公之于宗门,说不定会有不少人找你买这些灵器。” 亓妙跟着被带走话题,她迟疑了一下,实话道:“我不打算卖它们。” 习蛟挑了挑眉:“嗯?” 亓妙握住弹药,轻声解释:“正如穆长老所言,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可它们炼做起来有些麻烦,在真正对敌时,发挥的威力也不大。” “而且,它们是范围性无差别袭击的,”亓妙又掏出战术防护镜,“要用它们还需要做一些防护措施。” 炼制成本不低,使用起来麻烦,控制功效还短。 四个长老顿时明白亓妙的意思了。 它们怎么定价格都不合适。 定低一些,还不够亓妙的炼造本钱,定高一些,它们的局限性也注定卖不长久。 兰雪靖安慰道:“没事,你修炼器的时间短。” 亓妙点点头,但还是忍不住地在心中叹气。 还债可真难呐。 * 当天夜里,宗务司又召开了一次宗门集会。 集会上一次的议题是如何阻止亓妙去修仙界大比。 十一日过去,议题变成了说服宗主。 来参加集会的长老是上次的两倍。 苍梧宗宗主抿着唇,闭眼不看,闭耳不听。 好似这样就可以让糟心的人和事离他远一点。 体术堂长老努力的对自欺欺人的宗主说:“宗主,其实经擂台赛这一事,那些弟子也知道了亓妙并非他们想象中的脆弱。我想,纵使亓妙去大比,他们也不会像在秘境时那样,做出引外人误会的举动。” 体术堂的长老们说着,话锋又一转:“当然,要是其他家长老有什么再阻止亓妙不去大比的高见,我也会赞同。” 御兽谷的长老抚着衣袖道:“她这不离擂台赛前五十还有一段距离吗?说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武道殿的长老呵呵看他们:“怎么,你们一个御兽谷弟子在亓妙那儿不战而胜,就以为她拿御兽谷的人没辙?你们别忘了昨天也有一个御兽谷弟子败在她手下呢。” “就是,”百草园的长老双手揣袖,笑眯眯说,“要真的等她进到擂台赛前五十再商议,你准备出个什么既能阻止亓妙去大比,又不会让她察觉宗门刻意针对而丧失干劲的主意?” 御兽谷的长老们:“……我们只是说说,其实我们觉得她去大比也无妨。” 体术堂长老便看向剩下几家。 道法院的长老慢吞吞地说:“就让亓妙去大比吧。亓妙修炼器才多久,便有如此造化,她去大比或许是件好事。” “而且这次的大比在中朝举办,亓妙去一趟大比,也许会结识不少有钱的修士,这也有利于苍梧宗啊。” 剑峰的长老们齐齐点头:“亓妙也通过这次擂台赛在宗内扬名了,到时候如果不去大比,也会引起宗内弟子非议。” 阵法门的长老也附和:“所以,事已如此,宗主您还是想开一些,您担心的事也许并不会发生。” 苍梧宗宗主:“……”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背信弃义’的各家长老,嘴唇细微地颤抖了一下:“你们当初劝我收下其他宗门的赠礼时,可不是这般与我说的。” 这才过去多久,就全部都变了。 体术堂的长老们义正辞严道:“宗主,我们还是会全力隐瞒‘少宗主’的事,这次大比之行,我会嘱咐那些和亓妙有渊源的体修弟子,让他们和她保持距离。” 体术堂长老里,为人最混的花隐鹤轻轻掩面,似泣道:“宗主若是还不想让亓妙去大比,就亲自同她说吧。” 苍梧宗宗主:“……” 这样出了什么事他自己负责是吧。 他发现自己孤助无援后,有几分憔悴地按了按眉心:“罢了,就让她去大比吧。” 各家长老立刻异口同声的保证,来日出发前,定会叮嘱弟子们不对亓妙实施过分的保护。 习蛟看得津津有味,还与身边的人聊天:“我竟不知宗门居然变得这般热闹。” 赵琼懒得理会他,倒是另一边的兰雪靖笑着问:“从亓妙到这儿来以后,宗门确实闹腾了不少。不过你居然不知道这事,我还以为你当时是在外面听见这种传言,才赶回宗门的。” 习蛟摇头,仔细想了一下说:“东极那边好像确实没听过这种传言,不然总该会有人向我打探一二的。” 赵琼这才搭茬:“这样一说,我好像记起来了,宗主之前念过的礼单上,确实没有东极的宗门。” 而南岭的宗门,西域的势力,还有中朝的世家,都有送少宗主见面礼。 “大概因为卜命师都在东极吧。” 穆几桂沉声说:“他们可不是会听信传言的人。” 卜命师可以卜算世间命数。 自然不会像其他地方的人一样听信谣言。 兰雪靖拢了一下襟领,低声说:“东极的人就是好啊,都不容易上当受骗的。” 习蛟喉结微滚,眯着眼笑道:“那他们怎么不担心东极的人在大比上拆穿少宗主的事。” 习蛟口里的他们,指的是正和宗主交谈的各家长老们。 “应该不会,”兰雪靖也笑,“当时收下那些礼后,我们便以宗主的名义给各宗回信,在信中告知他们,我们的少宗主未长成,望他们不要对外声张此事,以免我们少宗主遭遇什么意外。他们只要不是想惹事,就不会主动找上卜命师问亓妙的事。” 其他宗不问,东极的人也不可能主动替他们苍梧宗澄清。 至于真有那么倒霉的败露了……大不了就装装死,被其他宗骂几句不要脸,反正收进宗的礼是绝对不会退回去的。 长老们和宗主周旋的时候,亓妙也在玄月峰,带着双一,听邻屋的两个师姐聊大比的事。 “这一次大比在中朝进行,倒是可以省下一些路途上的时间。” 亓妙坐在甘金蕾和孟笑慈的中间,眼余瞄着烤架上的鱼,又闻着焦香问:“一般要提前几天到大比的地点呀?” 孟笑慈轻抬手指,微风辅着竹签,将烤鱼翻了一个身,然后回答亓妙:“最好提前三四天,不然容易赶不上报名比赛,如果想要悠闲一些,便提前半个月出发,去了后还可以逛一逛中朝。那里世家多,他们有意思的玩意也不少。” “没错,”甘金蕾难得附和孟笑慈,“世家好玩的东西多,他们有个地下的武斗场,那儿会安排人和人的比斗,人和兽的比斗,还有兽和兽的比斗。” “到那之后,你可以参赛,也可以花钱押注,猜谁赢。” “甘师姐,”孟笑慈控着风和火,极快地烤熟鱼后,给亓妙和甘金蕾一人递去一串,然后笑盈盈道,“亓师妹又不是你们体修,会对这种事感兴趣。你应该和她讲一讲世家的竞宝会的事,有什么得意灵器可以拿去此地拍卖。” 亓妙高兴地道谢,将地下武斗场和竞宝会都记在心上,然后吹了吹滚烫的烤鱼,一边听甘金蕾回击:“亓师妹在擂台赛上的战绩你是丁点儿看不见啊。” 亓妙:“……” 她尴尬地脚趾抠了抠地。 孟笑慈慢悠悠道:“亓师妹也不见得是真的想参加擂台赛吧,不然也不会到昨天才来报名。” 甘金蕾扭头看向亓妙。 亓妙咽下一口鱼肉,含糊道:“起初有点心动擂台赛的宗门奖励,就是之前觉得打不过,没有参加。后来遇到一点其他的事才来报名的。” 甘金蕾从鼻腔发出极轻的一道哼声,孟笑慈嘴角微勾,也不与对方再争辩,只好奇地问:“今日那个御兽谷弟子毛小枫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甘金蕾也向亓妙看去。 双一在亓妙耳边大声道:“特别的菜,菜到我都收集不到他的数据。” 亓妙抬手摘下夹在耳骨的耳机,耳边一清静,她下意识弯起眼,笑容无害道:“就是打不过他嘛。” 她们要是知道她打不过毛小枫的原因,肯定也会有聪明人猜到她能够预判对手行动的事。 要突然在擂台上改变比斗风格的话,她就完了。 孟笑慈看着少女脸上糊弄人的笑,有点毛毛地摸了一下胳膊:“可别让灵缘瓮把我和你抽在一起。” 要不连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 苍梧宗在举办擂台赛为修仙界大比预热时,修仙界的其他宗门也在为近在咫尺的大比做准备。 其中最忙的便是中朝。 这一届大比办在中朝,由中朝的修仙世家主理。从逐鹿秘境结束后,修仙世家们便为大比忙碌了起来。 万俟玥躲开家族的眼目,溜进尉迟家,拉着好友一起偷闲。 廊下夜风凉爽,万俟玥赤着脚踩进池塘,一边向好友抱怨:“我哥最近疯了一样,我都担心他在一雪前耻前走火入魔。” 尉迟明涓坐在长亭里,她翻着账目的手微顿,笑着说:“你哥哥是有一些脾气,但也傲气,不至于在没打之前就认输,你等他再输给北境的柳如真以后再担心这事吧。” 万俟玥听后,拿起一块小石子,打起几个水漂,又忧心忡忡道:“那你说他要是堕入魔道,该不会也影响我吧。” 尉迟明涓抬起头,想了想说:“我倒是还未听闻双生子之中,一个堕魔后,另一个会有什么变化,不如我们试一试?” 仙尊,时代变了 第52节 万俟玥对坑哥的事有些兴趣,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算了,还是别试了,他最近跟着族中长辈日夜不眠的修炼,我每日睡得也很不踏实,他要是真入了魔,我还能睡觉吗?” 她还是多花点口舌劝劝万俟昊好了。 万俟玥扫了一眼尉迟明涓,好奇地将脑袋凑过去:“你在看什么?这么认真?” “罗裳铺的账目,”尉迟明娟叹气,“这不是前段时日,我们家的子弟在逐鹿秘境损失不小,最近又为准备大比花费颇多,我让罗裳铺订做了许多新款的衣裳,正在算要用几日才能赚回本来。” 罗裳铺,是售服饰的商铺,其衣裙精美华丽,备受修士喜爱。它在各地域都有分铺,也是尉迟家最火的生意。 万俟玥听后,安慰她说:“西域那边的修士爱俏爱俊又有钱,在你这儿见了新衣,定是要大买一番的。” 尉迟明涓弯了弯眼睛,却又难掩惆怅道:“但我听说他们这次要找东极的炼器师交易灵器,也不知会不会来买衣裳杂饰。” 万俟玥思索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或者北境,他们的少宗主这次肯定也会来大比的,等北境的人来了,你就给她发个请帖。” 万俟玥和尉迟明涓都是世家里重点培养的子弟,她们对苍梧宗少宗主的事多少知一些情。 尤其是万俟玥,她曾在逐鹿秘境,和自己的哥哥偶然遇见过那位备受苍梧宗弟子呵护的少宗主。 所以万俟玥说得极其笃定:“她肯定是不缺钱的,到时你请她逛一圈罗裳铺,再凭你那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从她的荷包里大捞一笔!” 第37章 尉迟明涓惦记着亓妙那空空如也的荷包时, 亓妙正在擂台赛上遭遇滑铁卢。 双一惆怅不已:“人生真是起起落落落落落啊。” 亓妙小幅度地点了下脑袋,丧丧地认可。 她在昨天傍晚,擂台赛进行到第二十三天的时候, 比斗积分也排到了二十九名。 今日高高兴兴地来到演武台,准备再往前冲一冲, 然后接连抽到了毛小枫二号、三号和四号。 这三位对手的擂台赛经历可以说是一把血泪史,他们运气极差,总共参加了十几场比斗, 每一场碰到的对手都是排名前二十的参赛者。 所以每场比斗都没怎么施展拳脚,就淘汰出局。 双一宛如怨灵附身, 唠叨不停:“按理来说,随时间推移, 你需要战术性撤退的可能性会越来越小。” 亓妙正式参赛的那天,双一就已经收集了八成参赛者的数据,这些日子,它也没有闲着。亓妙参赛它辅助, 亓妙没被灵缘瓮选中的时候,双一便继续利用勘测眼镜剩下的功能收集参赛者的战斗习性。 “现在只剩七个纯种倒霉蛋不在我的数据库,”双一初次帮亓妙的忙, 就碰见这么倒霉的事,呕血道, “不, 遇上他们的我们, 才是天选倒霉蛋。” 亓妙参加擂台赛,就和抽奖一样,双一已经将抽奖箱中塞了一堆上上签,但耐不住亓妙运气爆棚, 专逮着里面的七个下签挑。 这一天下来,她少了三积分,听着不多,可实际要命。 排名进前五十的参赛者积分咬得都很紧,亓妙跌别人涨。所以她的排名已经掉到了三十七,进前十的希望变得很渺茫。 不进前十,就等于一大笔钱从自己的指缝中溜走了。 亓妙一想到这件事,便能幻视到一个鼓鼓的钱袋插了对翅膀,在她眼前舞来舞去,快到她怀里时,突然绝情地振翅飞远了。 “亓师妹!” 耳畔一道大喊,唤回了亓妙丢的魂儿,她眨了一下眼睛,抬眸望向楚婵。 “在想什么呢?这么专注……”楚婵上下打量着心不在焉的少女,困惑道,“平时这个时间你不是要动身去炼器坊了吗?” 亓妙蔫蔫道:“我在想,我今早应该在寝舍沐浴焚香礼拜一番再来演武台的。” 邱屠听着听着,皱了下眉,诧异道:“我以为你今天这三场比斗是故意输的。” 楚婵同样面露惊讶:“我也以为亓师妹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比如喜欢对弱的对手手下留情什么的……” 竖着耳朵听的人们也跟着点头。 今日亓妙认输第一场的时候,演武台上的弟子们十分错愕,为此还引发一场热议,在亓妙认输第二场后,他们逐渐迷惑,到认输第三场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猜测亓妙今日是不是来做慈善的。 亓妙:“……” 她和这些人大眼瞪小眼,半晌,实在难以讲这其中的原因,干脆起身道:“我该去炼器坊了。” 她逃一样的离开演武台,走到外面,一边磨叽地向炼器坊挪,一边和双一计算着打进擂台赛前十的可能。 双一精简道:“几率渺茫。” 亓妙闻言,鼓了一下脸颊。 她费尽心思折腾了这么久,多多少少是奔着前十的丰厚奖励去的。 如今走到这一步要她放弃,她很不甘心。 难道真的就没别的办法了? 亓妙抓着灵牒,在心中将积分排在她前面的人挨个数过,忽地,一个曲线救国的念头浮上脑海。 * 微风吹拂过演武台。 甘金蕾撩开挡到眼睛的头发,继续与同门师妹说笑。 正说着,余光瞥见自家师弟本来懒懒地倚在位子上,而后似乎有人给他发传音,他拿出灵牒看了一眼,然后神情骤变。 甘金蕾抽空关怀了一下师弟:“怎么这幅表情,出什么事了吗?” 闰义绷着脸,摇头道:“没,没什么事。” 说完,他便低头,重新看回灵牒。 甘金蕾挑了一下眉,听闰义这样说,便也没有多管。 闰义糊弄过师姐,视线落在灵牒上。 亓妙:“闰义师兄,你想进擂台赛前十吗?” 他把这一则消息反复看了几遍,抬指敲去一个问号。 须臾,灵牒嗡嗡一响。 亓妙:“闰义师兄,你若是有这个野心的话,要不要和我合作,我帮你进擂台赛前十。” 闰义困惑地盯着灵牒,问题一个接一个的来:“你要怎么帮我进前十?为什么帮我?” 少女逐字逐句的发来解释:“擂台赛前十,宗门会给予奖励,如果我帮师兄你进入前十,我希望师兄到时候分三分之一的奖励给我。” “至于怎么帮你,肯定是用灵器,但具体是什么东西,需要等闰义师兄你同意合作后,我才能告诉你。” 闰义垂下眼,不得不说,亓妙的提议让他很心动,但有些事还是要提前问清楚:“为什么找我?” 亓妙:“因为以闰义师兄你现在的排名,想打进前十名有一些难度,我觉得你同意合作的可能会比较大。” 闰义半晌没回消息。 亓妙说得直白,话也不假。 他现在在擂台赛排名十七,看似离擂台赛只有一步之遥,可在他前面地,也皆是宗门里数一数二的弟子,他们在这次擂台赛上还无败绩。 他想在剩下几天将排名打上去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闰义对排名的心态还算平和。 可这不代表他对前十没有念想。 如果亓妙时未参赛前和他说这种话,他只会觉得亓妙是在异想天开,笑一笑就过去了,但亓妙这次在擂台赛上一展拳脚,表现过分惊艳。 所以她的提议,看上去很靠谱。 闰义按住冲动,继续问:“你真的能让我进前十?” 过了几秒,亓妙发来一段文字。 “闰义师兄,我为你提供帮助,是可以提升你进入前十的可能,但无法给出绝对的保证。” 闰义拧起眉头,点字发去:“那我也没必要和你合作啊。” 亓妙回得飞快:“好吧。” 闰义看到这两字时噎了一下,他放下灵牒,心头并不得劲,等了几秒,又重新按亮灵牒,愤愤地在上面敲敲打打:“你就不再劝我两句?” 怎么这么快就妥协了? 亓妙:“……” 炼器师师妹顿了一下,发来消息。 “那,闰义师兄你考虑一下合作的事。” “你跟我合作不会有损失,要是没送师兄你进前十的话,我也不会要什么的。” 闰义有台阶便下,爽快道:“那我们合作。” 一转眼就到了第二日,闰义照约定,在演武台外面等到亓妙,从她手里接过小小的、形状奇怪又不知何用途的黑色东西。 闰义小心地把它捏在手上,懵懵问:“这是何物?” “记载型灵器。” 亓妙撩开脸颊不看的头发,露出夹在她耳骨上的耳机:“这样戴上去就好。” 闰义好奇地观察了一下,照猫画虎地将手上的东西别在耳朵上,晃了晃问:“然后呢。” 亓妙仰起脸,脆声道:“等你被灵缘瓮选中的时候,它会辅助你作战。” 闰义听得稀里糊涂,还没来得及细问,亓妙就声称还有其他事要做,丢下这话就把他打发走了。 闰义一头雾水地踏进演武台,刚回到位子上时,熟悉的光柱笼罩在他的身上。 闰义微微一怔,随即望向天幕。 自己的名字旁边,是剑峰弟子蔺如歌。 蔺如歌现在在擂台上排第十一位。 他抿唇站起,看了一眼难对付的对手,目光稍沉,屏除杂念往演武台上走去。 只迈出两步,一道陌生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响起。 “剑峰弟子蔺如歌,擂台赛排名十一。他的用剑风格大开大合,习惯抢占先手,且出招讯疾,对比斗节奏的把握十分精准。” “但他过分依赖剑术,防守相对薄弱……” 闰义顿住脚步,惊惧地发现这声音是从亓妙给他的那个东西里传出来的。 仙尊,时代变了 第53节 他看向四周,发现周围的弟子神情无异样——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这道声音。 闰义努力绷起脸,不让内心的惊涛骇浪表现出来,他一边竭力镇定地往前走,一边听着陌生的声音将蔺如歌分析了一个大概。 “……” 等下台一定要问清楚亓妙这是什么东西。 上了演武台后,闰义艰难地将注意力放回比斗上。 双方站定,八方阵域阵起,闰义双腿蓄力,要直逼近蔺如歌面前,向对手施压时,夹在右耳的东西又‘说话’了。 “蔺如歌要用月华斩第三式,向后退起步可避开。” 鬼使神差之间,闰义决定按声音说的试一试。 他在瞬息改变了决定,毫不犹豫地抽身后撤,一步不多一步不少地退到七步之外。 闰义心跳猛烈,他已经做好抗过去的准备,然而凛然的剑风到他面前时已没什么威慑了。 闰义怔神一秒,耳边的声音又接连不断地响起,他像是想验证什么一样,身体跟随声音的指挥而动。 蔺如歌打着打着,感觉很不对劲。 闰义像泥鳅一样,每次都从他剑下逃走。 但闰义躲避的动作又很怪异,像是提前知道他下一步的举动,未卜先知一般化解了他所有的招式。 这念头一出,便让蔺如歌感到心惊。 他试图改变策略,可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被闰义看穿了,闰义精准的预判了他每一次行动。 蔺如歌轻抿住唇,挥剑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然而就在这极短的空隙,闰义以雷霆之势,眨眼出现在他面前。 蔺如歌呼吸一滞,下意识抬剑招架,但体修的东西更快,一连套拳冲着他面门而来,使他呼吸变得紊乱。 他还未找到调整的机会,手臂一震,被闰义逼出了演武台。 天幕上,他的名字黯了下来。 “?” 蔺如歌输得不明不白,抬头向闰义看去,却发现后者脸上的表情比他还懵。 察觉到他的视线后,闰义不确定地挠了挠脸颊问:“我赢了?我这就赢了?” 蔺如歌捏紧手中的剑,绷着脸问:“你在羞辱我?” 闰义大惊,使劲澄清:“没有没有,我只是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赢的!” * 自家人最了解自家人。 闰义刚一回到自己的位子,左邻右舍的体修同门们便围了上来。 “你刚刚在干什么?我注意到你有好几次,运气到一半,忽然收手闪去了旁边。” “对,我也看见了,比斗开始那会儿,你明明打算近身,却在中途突然转变方向。” “你最后出手时也很奇怪,我观你那气的走向,分明是要使破云拳,却猛的变道成了黑风掌。” 闰义被堵在位子上,他想不到合适的回答,于是使劲摇头道:“我哪有什么奇怪,是你们看错了。” “蒙谁呢,总不能我们这些人都看错吧?” 闰义噎了一下,小声说:“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然后后脑勺就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甘金蕾打了他,又扭头对其他人说:“行了,都坐回去,别这么吵吵嚷嚷,让其他家看了笑话。” 体术堂大师姐发话,一群人乖乖地放过闰义。 闰义感动道:“师姐……” 甘金蕾居高临下得看着他:“我昨天傍晚就觉得你有点奇怪,今日你又行动诡异,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闰义摸了摸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嗯,你以前都靠直觉出手,”甘金蕾抬起手指点了点脑袋,“但刚刚这场比斗,你似乎用上了这个。” 闰义:“……” 他感觉自己被师姐骂了。 甘金蕾盯着闰义,缓缓开口:“而且你和剑峰的蔺如歌打,竟没有落下一点伤。” 闰义听得心里受伤了:“……师姐,我也没比他差多少啊。” 甘金蕾勾起唇角:“这儿又没其他家的人在,我总得摸着良心说实话呀。” “……” 闰义沉默了一会儿,“我这不也没把他打伤吗?” “是啊,这是你第一次,不靠一身强悍的体术和对手正打,也是第一次用扫出演武台的方式赢下比斗,”甘金蕾理直气壮,“所以我才说你像是突然用了脑子。” 闰义哑口无言。 “不过懂得收是一种进步。” 甘金蕾的声音温和下来,“我们追求焕发自身潜藏的力量,但懂得收敛,才能让我们掌控的体术发挥出更强的力量。” 闰义听着师姐的教诲,羞愧地点头。 他这次比斗会‘收’,靠的可不是自己的自觉。 甘金蕾也不在意是什么让自家师弟顿悟,看他不太想说的样子,便点了他几句后就将他饶过。 闰义在心里对师姐道了声谢,然后趁着别人不备,偷偷摸摸地拿出灵牒,噼里啪啦地给亓妙发消息。 “亓师妹,你这究竟是什么灵器啊?” “为何能提前知道蔺如歌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知何故,亓妙的消息回得很慢,半晌才说:“之前不是和闰义师兄你说了吗?这是记载型灵器呀,我拿它记录了一些参赛弟子的战斗习性,所以能够大致推演出对手的行动。” 闰义被亓妙轻描淡写的语气震惊到,心情复杂道:“亓师妹,你知道你这灵器有多逆天吗?蔺如歌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它的预料之中!” 亓妙忙中偷闲地解释:“闰义师兄,它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夸张。这个灵器之所以能够预测这么准,是因为它记录的是参赛弟子最近的战斗习性。再加上对手不知道你有这个灵器辅助,所以看起来预判得很准而已。” “抛开它的预判有时效性这个缺点不谈,它归根结底,也只是起到一个预测提醒的作用,借它能做到哪一种程度,也和自身的实力有关。” “就像我,一开始就拿着它了。但我也不敢和其他人正面对上,因为我即使知道各位师兄师姐们会怎样行动,可我的反应速度不比闰义师兄你们,有它也没那么容易避开。所以它想发挥出强大的作用,要具备好几种条件的。” 闰义看得头晕目眩,但怕自己丢了体修的脸,不敢和亓妙说自己看不太懂。 所以他硬着头皮理解了一阵,佯装恍然道:“原来如此。” 然后立马转移话题道:“不过,我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灵器,我以为这是传说中的器灵才可以做到的事。” 亓妙隔了一会儿才说:“提前录的声音而已,不具备交流的能力。” 闰义“哦哦”两声,夸赞一句:“还是很厉害。” 其实他也并不觉得这是器灵。 器灵是超品界的灵器才可以诞生的存在,亓妙就算是炼器天才,但也不可能在短短两个多月,就炼出最高品阶的灵器吧。 灵牒又响一声,炼器师妹这次发来几个字:“能帮到闰义师兄就好。” 闰义眸光一颤,感动道:“亓师妹你既然选择我,我就不会让你失望的。” 亓妙看到闰义最后的传音,不由和双一道:“闰义师兄好单纯啊。” 她说什么都会信。 原本准备了很多要坦白的东西,一个都没用上。 双一在思考另一个问题:“我之前就想和主人你说了,这个世界的器灵和我是不是挺像的?” 拥有智慧,可以和人交流。 亓妙眨了眨眼睛,收起灵牒,一边说:“嗯。” “那你日后是不是可以对外声称我是器灵?”双一激动的建议,“到时候,你的商业价值一定会变得更高,你做的其他灵器身价也会暴涨!” 亓妙:“……” 双一发现亓妙迟迟没有说话,敏锐道:“主人,你是不是不乐意。” “有一点儿,”亓妙老实说,“我在逐鹿秘境遇到的那个器灵说,器灵虽有自己的性情,但多和主人相近,你……” 她略显犹豫,双一有些不解:“我怎么了?我的性格不是和主人你很相似吗?” 没少在心里蛐蛐双一性格恶劣的亓妙:“……” * 闰义知晓了这灵器的用途后,顿时对闯进往前冲排名这件事信心十足。 他在双一二号机的辅助下,很快拿下这日第二场比斗的胜利。 到第三场擂台赛时,他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向演武台,看着自己这一次的对手。 武道殿,商颖竹。 闰义今天来演武台前,擂台赛排名十七,商颖竹差他一分,排名十八。 他赢了两场,晋到第十三名,商颖竹紧跟其后,也赢了两场比斗,升至第十四名。 演武台东侧,几家长老也在猜测输赢。 体术堂的长老分析道:“他们今日的状态极佳,谁输谁赢恐怕还不好说。” 武道殿的长老正准备接话,看到演武台边缘微光闪动,他收声向台上看去,十几秒后,他坐直身体,盯着场上迟疑道,“八方阵域已起,他们为何还不动手。” 百草园的长老闻言长出一口气:“我还以为我已经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错看了八方阵域。” 演武台四周的弟子也有些迷茫。 “他们在台上深情对视什么呢?” “我之前也没听说闰义认识商颖竹啊。” “还打不打了?这是要比谁先眨眼吗?” 台上,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着。 仙尊,时代变了 第54节 闰义有短暂的迷茫。 亓妙给他的灵器这次没有告知他商颖竹的行动。 虽然商颖竹也没动作…… 闰义试探性地迈出步伐,焰身长鞭同一时刻出现在商颖竹的手上。 亓妙的记载型灵器依旧没有出声。 闰义:“……” 他咬了下牙,不再管亓妙的灵器,恢复自己以往的作战风格,欺身而上。 他进入了全神贯注的状态,因此也没看到商颖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 后者灵鞭挥动,闰义不得已停在离商颖竹几步远的距离,挥舞拳风与其对抗。 武道殿和体术堂平日就经常凑在一起打架,对彼此也算熟悉,这一来一回,很快就过了一刻钟。 两人没有分出胜负。 灵缘瓮判出平局后,闰义立即下演武台,神色凝重地同亓妙发消息:“亓师妹,你的灵器似乎坏了。我刚刚比斗的时候,它一点反应也没有。” 亓妙回得很快:“……没有坏。” 闰义以为亓妙没信他的话,准备再和她说一下情况,灵牒上又弹出后者一条消息。 “闰义师兄,我有件事没和你说。” “参赛弟子中有几个是特别的,在对上他们的时候,这个灵器是不会辅助你作战的。” 闰义:“?” 他右眼皮跳了跳,迟疑地问:“商颖竹有什么特别的?” 这一下,亓妙似乎遇到了难言的事,组织着言辞,半晌才说:“商师姐也是有望进擂台赛前十的人,所以我也与她有合作……你们对上,我给谁情报也不合适……” 闰义不敢置信地将这段话看了两遍。 “你也找她合作了!” 亓妙看着灵牒上的消息,讪讪地摸了摸鼻尖,然后心一横,眼一闭,再给闰义和商颖竹一击。 “其实还有御兽谷的牧永菁师姐、百草园的叶如敏师姐……她们、她们也是我的合作对象。” 第38章 “怪不得我第一次拒绝的时候, 亓师妹你没有挽留我。” “原来你不止找了我一人合作。” “你今早把灵器交给我时,匆匆交代两句便声称有事离开,是不是去给其他人送灵器了?” “枉我之前那般感动!假的!都是假的!” 闰义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在昨日的聊天到今日的相见,从每一个环节中寻出细节, 拿灵牒发来声声控诉。 亓妙看着消息,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态度, 躺平道:“闰义师兄,我的灵器是无偿提供的, 你和我合作也是零成本的,所以我多找几个合作的人, 也是合理的吧。” 鸡蛋总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闰义:“可你也不至于一下子找七个人吧,你就这样信不过我?” “没有,”亓妙乖巧地解释,“我相信闰义师兄你可以进前十, 但我也希望他们能进前十。” 一个人进擂台赛前十,她只能分到1/3的奖励。 多投资几个人就不一样了,她削尖脑袋都想送他们进前十, 最终前十的合作者越多,她分到的钱也越多。 闰义回过味来了, 酸酸道:“那你怎么不再多找几个人?” 亓妙老实说:“现阶段还有望冲一下前十的弟子里, 我只有你们七个的联系方式。” 她想多找也短时间没有门路。 本意在阴阳的闰义:“……” 亓妙握着灵牒, 想了想,又开解道:“闰义师兄,我这样做也是为了多多挣钱还债呀。” 这句话触发到了关键词,沉浸在忧伤之中的闰义看见还债二字, 整个人一个激灵。 对!鼓励亓妙努力还债是第一要事。 亓妙挣得钱越多,越有希望还他的债。 闰义茅塞顿开,当即自我反省道:“亓师妹,你说得对,是我一时钻牛角尖了。” “……” 这话居然这么管用? 亓妙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将话术稍稍改动,给商颖竹也发了一份,然后获得了一样的效果。 “!” 亓妙照葫芦画瓢,对还不知情的合作者们坦白了她灵器的这个‘缺点’。 这几人起初的反应和闰义相同,但在亓妙表明这么做是为了努力还债后,顿时改了口风。 一个个和颜悦色地声称这不是什么大事。 甚至还有一个师姐昧着良心夸亓妙此举真有远见。 双一在旁边目睹了这一切,唏嘘道:“世风日下啊……” * 闰义七人的异常没过几日就被长老们察觉。 他们和亓妙不同。 亓妙带双一上场,因为和对手境界差太多,只能按照双一规划的路线躲开对手两三招,再出以奇招结束比斗,所以大部分人看到的都是她制服对手的‘奇招’,双一的存在反而不明显。 但闰义他们本身的实力就强,即便没有双一也可以和任何人打得有来有回。 双一辅助作战后,是如虎添翼,让他们在比斗时能够稳压对手一头。 他们和其他人对上时,实力有质的飞跃,但又在对上彼此时,退回到了以前的模样。 这忽高忽低的实力引来长老们的注意,于是各家长老唤来自家的崽,询问他们的情况。 亓妙对此毫不意外,她找闰义他们合作时便预见过这种情况,且就算在擂台赛上无人察觉,日后也会发现。 所以她和闰义他们说过了,若是长老问起,实话实说即可。 亓妙也不怎么担心这事,她问过认识的师兄师姐,只要不在擂台上使用禁术,长老们就不会出手制止。 而各家长老从闰义七人口中听到亓妙的名字后,竟有一种诡异的平静感。 长老们将这七人打发走,接着彼此对视了一眼,阵法门的长老首先打破沉默:“早在前几日我看到亓妙在擂台赛上消极应对时,我就隐约感觉她另有谋划。” 体术堂的长老摸了摸后脑勺,迟疑着道:“有吗?” 道法院的长老无语地瞅了一眼体术堂的人:“你们忘了吗?赵琼他们每天都在灵牒上问我们亓妙的情况,昨天还与我们抱怨过,说亓妙的排名也没往前进,却不知何故,一日比一日开心。” 众长老沉默:“……” 现在是擂台赛尾声,闰义七人中已经有五人进了前十,亓妙的排名虽然没变化,但她得到的东西已经比任何一个前十的弟子都多了,可不就是会一日比一日高兴嘛。 眼下时间紧张,他们商量了一番,决定在擂台赛后再问亓妙这灵器的事,然而现实总是超出他们的想象。 夜幕降临,鸣鸢尊者上台宣布擂台赛结束。 灵缘瓮投出十道光柱,罩住排名前十的弟子。 鸣鸢尊者淡声鼓励了他们几句。 演武台上一片热闹,甘金蕾笼在金光中,扭头紧盯着另一道金光中的闰义。 闰义:“……师姐,你别看我了。” “回去和我比试一下。”甘金蕾目光灼灼,干脆了当道,“我看你这段时日进步不少。” 闰义:“……” 他正要将亓妙的事道来,演武台上响起一道清亮的嗓音。 “诸位同门,请听我说句话。” 他和甘金蕾停下交谈,朝声源处看去。 施以灵力响彻全演武台的人是牧永菁,金光笼罩者之一。 她这忽然扬声,吸引到全演武台的注意。 “我在此要感谢亓妙师妹的信任。” 此时演武台上的弟子无人不知亓妙的大名,突然在牧永菁口中听到亓妙的名字,一时愣住。 牧永菁沐浴在灵缘瓮的金光之中,以灵力把自己的声音扩散到极致。 “认识我的人或许清楚,我在御兽谷虽是排得上名号的弟子,但以我之前的实力,想跻身苍梧宗前十是几乎不可能的事,然而在用了亓师妹的灵器后,我做到了。” “亓师妹的灵器,可以洞悉诸位同门的弱点,告诉你我该如何应对。我便是在亓师妹灵器的帮助下,拼进了擂台赛的前十。” “像我一样获得亓师妹灵器支持的,还有体术堂的闰义、武道殿的商颖竹和封羽、百草园的叶如敏、道法院的庄玟玉、阵法门的赵彦客,他们中也有四人排名到前十……” 周遭弟子先去寻找亓妙,没有发现她在哪,又下意识寻找牧永菁后面提到的几个人,然后看闰义几人只是神色怪异,但无一反驳后,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终于,有人忍不住问:“什么灵器?” 什么灵器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牧永菁正等着其他人问这个问题,当即大声答:“是亓师妹炼做的一个记载型灵器,它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里面有你我所有参赛弟子的比斗习性……” 牧永菁说话时,亓妙正待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早在尊者宣布擂台赛结束,她就先溜了,现在藏在这儿,和双一说:“不愧是我选中的代言人,你瞧瞧多会说啊!” 双一狐疑道:“是吗?我以为你是因为她夸你有远见,你才选她的。” “……”亓妙恼道:“这不是证明了她是里面口才最好的一个。” 牧永菁今日会有这动作,是亓妙主动找她的,牧永菁不用把奖励分1/3给她,但得帮她一个忙。 仙尊,时代变了 第55节 双一现在寄生在勘测眼镜中,存储空间有限,本来这次擂台赛结束后就要清空这些弟子的数据。 亓妙又想起双一的老本行,和它商量了一番,决定在清空数据前再利用一下。 也就是现在。 牧永菁简略的介绍完了她的灵器,进入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诸位同门,你们可想知道自己身上的弱点?还在为突破的方向感到迷茫吗?” “去找亓妙师妹吧。亓师妹告诉过我,她的灵器能够帮你我定制一套针对性的修炼计划!在短时间实现飞一般的进步!” 演武台上一众弟子听得瞠目结舌。 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震惊这世上有这种逆天的灵器,还是应该吃惊牧永菁这一套丝滑的推广小连招。 而之前在前十,被牧永菁挤出去的几个人神情微怔,回想起和这七人交手时的感觉,第一个信了牧永菁的话。他们和这些人打过,最清楚那种被人看穿所有行动的感觉。 亓妙朝四周看了看,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神情,又取出灵牒给牧永菁发消息。 牧永菁听到灵牒响,瞥去一眼,而后补充说:“亓师妹说了,她欢迎各位找她,不管买不买,她都会先告知一部分你我的弱点。” “只是她精力有限,目前仅卖七天,过时不候。且最先联系她的一批弟子呢,可以少花一些灵石买到自己专属的修炼计划。” * 饥饿营销和优惠促销双管齐下的效果十分显著。 亓妙的灵牒开始响个不停。 苍梧宗弟子无论是否相信牧永菁的话,都加了亓妙为好友。 亓妙的炼器天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纵使修行不久,也是妥妥的潜力股,不白加。 再者,亓妙承诺过,不管买不买计划,都可以向她问一下自身的弱点,很多人都是冲着这个来的。 亓妙按照约定,把双一的剖析给他们发去一部分。 这些人咨询的时候,闰义七人直接买了亓妙的计划,但除了牧永菁以外的六个人,都知道了牧永菁现在不用分1/3的奖励给她,对亓妙小心翼翼地发着牢骚。 亓妙娴熟地哄了几句,把债主们打发过去。 然后收到了柳如真的消息,柳如真也是省去了咨询和体验的步骤。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柳师兄,我的灵器撰写的针对性修炼计划分三种,一种是普通版,一种是进阶版,还有一种是高级版。” 她还没介绍这三种的区别,柳如真已经做出选择:“要最贵的那个。”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柳师兄,高级版需要五万灵石的。” 财大气粗的法修师兄丢下两个字:“我买。” 亓妙双眸亮晶晶地点字:“柳师兄!我这修炼计划不会辜负你的信任。” 柳如真看到灵牒,冷笑一声,咬牙回道:“我信,我被牧永菁那几个人挤出前十的,很清楚你这灵器的威力。” 亓妙:“……” 她幽幽地看向双一,双一一边将柳如真的数据整理成册,一边说:“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你就把消息发出去了。” 亓妙后面几日一直关注着闰义七人的情况,没有留意哪些人掉出了前十,现在发现柳如真是其中之一,不禁感到一些吃惊。 她可是听过孟笑慈说过,柳如真是他们道法院拔尖的天才。 双一解释:“他们法修本身就不擅长抢占先机,柳如真还特别倒霉,最后三天,场场碰上咱们的合作者。” 柳如真一身手段,但也得有施展出来的空间啊。 亓妙心虚了一下,低头看向灵牒,斟酌着打字:“这还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哈。” 柳如真:“……” 第39章 擂台赛落幕, 苍梧宗正值热闹之际。 与往届不同的是,宗门弟子热议的焦点并非比斗的精彩程度,也非擂台赛前十的耀眼表现, 而是亓妙那听上去很玄乎的灵器和她推出的针对性修炼计划。 宗务司内,各家长老也因此事在声讨炼器坊。 “你们平日怎么教的亓妙?” “她一个炼器弟子, 修行不过四个月,现在试图教其他弟子修炼,简直是荒唐。” “是啊, 修炼一事非同小可,亓妙这样胡闹, 你们做长老的应当拦着她一些。” 赵琼四人:“……” 这真不是他们教的。 亓妙赶到时,恰好见到这一幕。 她站到了屋子中央, 面对着各家长老,老实道:“长老们,这件事赵长老她们也不知情。” 然后也不用他们问,便主动交代:“擂台赛第二日的时候, 长老们帮我携带过一个记载型灵器,我就是用它收集了其他弟子的信息和比斗习性。” 她眨了一下眼睛,看着很乖地开口:“我也是以此为根本设计的修炼计划。” 各家长老们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之前从闰义七人那里得知与亓妙的合作内容后,他们便隐约猜到, 闰义提到的记载型灵器和亓妙找他们帮忙携带的是同一件。 在亓妙乱来前, 他们本想见识一下这灵器。 可现在—— “亓妙。” 御兽谷长老微微收敛气焰, 颇有几分苦口婆心道:“就算你的灵器可以洞悉他人的弱点和比斗习性,但也不意味着你能够在其他人的修行上施以帮助。” 亓妙眼睫微颤,努力争取道:“要不长老们先看看,看完后若是觉得不妥, 我就回绝其他弟子。” 习蛟挑起眉梢,惊讶道:“你已经做了一份?” 亓妙迟疑了一下,实话实说:“已经有十多个师兄师姐和我约好了,我也把他们的修炼计划整理完了。” 众长老:“……” 擂台赛结束应该还不过一个时辰吧? 怎么真的有弟子向炼器弟子买‘修炼计划’啊? 亓妙看众人沉默,乌黑的眼睛微微转动,在长老们直接拒绝她前,快速地从储物袋里取出双一整好的几份计划。 修炼计划是打在纸上的——这些纸还是亓妙当初炼了习堂全部桌椅的产物。 钱赔了,纸也全留给她了。 这次正好派上用场。 她按照派系分类,谁家弟子的修炼计划就塞给谁家长老。 发传单一样发完一圈,老实地等着他们过目。 这些长老们原本还在心中偷偷腹诽,猜测是哪家弟子买了亓妙的修炼计划,如今,人手一份自家弟子修炼计划的长老们:“…………”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各家长老心绪复杂,骂一句自家的崽怎么什么热闹也凑后,带着挑剔和抵触的心理低头望去。 待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们目光一凝。 和亓妙达成交易的几位弟子都是各家的骄傲,所以长老们对这些弟子的情况都有了解。 在看到亓妙给这些弟子设计的计划之前,他们先看到了亓妙对这些弟子的评估。 宫文智手上拿着的那一份修炼计划,正是柳如真的,他看到纸上记下了柳如真每场比斗的状况,又从数场比斗中,分析出柳如真出手时的习惯和弱点。 每一条评判都非常精准。 宫文智心中骇然,他向下看去,评判后便是定给柳如真的目标。 这个计划并非宫文智想象中那样含糊,亓妙制定给柳如真的目标明确又细致。 他越往下看,心跳声越猛烈,这计划非常适合如今的柳如真。如果照着这个计划进行,柳如真一定会有一番不小的进步。 全部看完后,宫文智神情怔怔,难以言说内心的震撼和冲击。 半晌,宫文智抬首,其他长老似乎还在看,可从翻动纸页的沉默中,隐约得到了一个信息,其他弟子的计划也是没问题的。 他看向亓妙,艰涩地问:“这是你用灵器整理出来的?” 亓妙犹豫了一下,开口说:“准确来说,是我的灵器自行整理出来的。” 她对双一整理的计划有足够的信心。 双一在评估时,使用了swot分析,从优势、劣势、机会、威胁全方位的审视了这些弟子。 在给每个弟子制定目标时,双一也遵循smart原则,通过衡量上面的评估结果和对比他们同门的数据,制定出专门针对这些弟子弱点的目标,目标很清晰,且不算超纲,确保了它的可实现性。然后双一又把这些目标细化成数道小步骤,再一一设定完成的时限。 最后给出几种方式去提升他们的能力。 整个计划非常漂亮,亓妙也是在看过一份后,把价格定在了五万灵石。 她看着陷入失声的宫长老,有点紧张地问:“宫长老,这计划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宫文智:“……” 非要讲的话,倒也可以找出一点缺漏的内容,就是旁观者听着会像他在鸡蛋里挑骨头。 于是他转头看向其他沉默的长老,几秒后,宫文智含糊道:“我再看看。” 他戳了戳旁边的侯舜,示意交换一下。 侯舜:“……” 侯舜被宫文智拖延时间的方式无语到,你要交换,至少找个同是道法院的长老交换啊,找他这个剑峰的长老干什么。 剑修弟子的修炼计划,你个法修看得懂吗就看! 只是亓妙看着他们,侯舜也不好说这话,直接自己手里那份计划塞进病急乱投医的宫文智怀里。 宫文智也是才反应过来,不过换都换了,他便装模作样地翻了翻,然后“咦”了一声。 他像是找到了突破点一样抬起头,看着亓妙问:“为何剑峰弟子的修炼方式要比我道法院弟子的多出许多?” 仙尊,时代变了 第56节 亓妙还未回答,站在剑峰长老另一边的体术堂长老也凑过脑袋看了一眼,随即惊呼:“也比我体术堂弟子的多!” 这一下,另外几家的长老也坐不住了,他们开始挨个传阅剑峰弟子的修炼计划,之后又拿其他家弟子的对比了一下,结果发现,就数炼器坊和剑峰弟子的修炼计划最为详细,其次是百草园和御兽谷,剩下几家则大同小异。 除了赵琼他们以及剑峰的长老外,其余各家的长老都纷纷向亓妙讨要说法。 炼器坊弟子的修炼方式多,他们可以理解,毕竟亓妙是炼器弟子,但剑峰凭什么啊! 亓妙微微低下头,讪讪道:“我之前在剑峰学过一阵子剑法,后来侯长老也找我炼过一批灵器,所以我去剑峰的次数比较多,对剑峰的情况也更熟悉一些……” 所以在拟定修炼计划时,剑峰弟子的提升方法和内容也比其他家丰富一点。 百草园的长老闻言,伤心道:“你最开始来百草园也很勤快啊。” 刚来几天,就频繁出入医馆。 亓妙:“……” 宫文智推开挡在身前的百草园长老,慈祥地望着亓妙,只字不提最开始的事,温声说:“待会儿我领你在道法院里逛一逛。” 各家弟子都是花一样的钱买亓妙设计的修炼计划,凭什么他们道法院弟子的内容比剑峰弟子的少? “先去体术堂吧,”体术堂的长老怀着同样的心思,插话道,“我们体术堂离宗务司最近。” 与体术堂隔着一峰的武道殿长老附和道:“去过体术堂,顺道来我们武道殿看一看。” 宫文智怒看这两家的长老们:“先来后到懂不懂!” “不对,”阵法门的长老提出异议,“修炼计划买得最多的,是我阵法门的弟子,亓妙理应先来阵法门。” 习蛟:“……” 他原本还在震惊,亓妙炼制的记载型灵器竟这般厉害,还想问亓妙一二,就看到面前一堆人开始为亓妙先去哪一家了解情况而争执起来。 赵琼三人亦是沉默。 这些人还记得他们一开始找亓妙来的目的吗? * 在各家长老的催促下,亓妙用了两日时间,参观了苍梧宗的每一处,又了解了一下各家的情况。 然后她向长老们承诺会完善修炼计划。 一众长老达到目的,心满意足的放亓妙走,亓妙在回玄月峰的路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终于不用再忙里偷闲地回复各家师兄师姐的灵牒消息了。 接下来的一日,亓妙专心处理着前两天积攒下来的消息,双一也不停地整理着买家的修炼计划。 到擂台赛结束的第四日,亓妙的优惠促销活动也结束了,她对大幅缩水的问询消息并不在意,趁着空闲,开始给已经买了修炼计划的客户送货。 第一批送的是离玄月峰最近的道法院。 她给买了修炼计划的法修弟子们挨个发了条消息,便利落动身。 亓妙刚到道法院,就在山门口看到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柳如真,一个是庄玟玉。 亓妙从灵兽上跃下,踩到青石小径上,扬起笑脸和二人打招呼。 柳如真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庄玟玉则满脸笑意地上前,取出一个储物袋递给她。 庄玟玉轻声细语道:“这是约定好的报酬,里面有四百万灵石。” 亓妙的眼眸噌的一下亮了起来,高兴地接过储物袋,爱不释手地摸了摸:“谢谢庄师姐。” 庄玟玉哑然失笑:“你谢我做什么,没有你的灵器,我也很难进擂台赛前十呀。” 亓妙弯了弯眉梢,嗓音脆甜:“但我用它可没办法进前十,所以还是要谢谢庄师姐的。” 庄玟玉闻言,忍不住揉了揉少女的脑袋:“本来前两日就该托孟笑慈给你的,但我有点事就拖到了今天。” 亓妙眨了眨眼睛,乖巧道:“不急这一两日的。” 柳如真冷眼旁观,见她们二人的氛围和乐融融,完全无视他一般准备继续聊下去后,终于忍不住插话:“亓师妹,这就是你找庄玟玉合作的原因?” 亓妙听到柳如真的声音,忙把翘到天上去的嘴角往下压了压,然后转向柳如真,向他点点头。 柳如真深吸一口气:“那你为何不找我?” 亓妙老实道:“柳师兄,我找庄师姐的时候,你已经在擂台赛前十了,我找你你也不会和我合作的吧。” 柳如真揉了揉额角,语气沉沉地问:“但我后面掉出了前十,为何也不见你找我?” 亓妙:“……” 因为她当时全心全意地沉浸在合作者进前十的喜悦中,根本没注意到是哪个倒霉蛋被挤出了前十。 * 居灶堂—— 符修弟子下堂后来这里用膳。 岑巧巧握着灵牒,不停叹气。 坐在她对面的楚婵奇怪道:“你怎么了?” 岑巧巧忧伤道:“我向亓师妹买了一份针对性修炼计划。” 楚婵也买了,见岑巧巧这幅神情,心中咯噔一下,而后忙问:“怎么,难道那计划不好?” 岑巧巧摇头:“今日刚买,还没给我。” “……” 楚婵虚惊一场,端起茶抿了一口,又道:“亓师妹应该也讲过你的情况,莫非她说得不准?” 岑巧巧猛猛摇头:“准,虽然亓师妹只发了几句,但句句都与我的情况符合。” 楚婵闻言,不解地看向她:“那你前边叹什么气?” 岑巧巧顿了顿,尴尬道:“亓师妹的这个修炼计划价钱不低,昨天买的话还可以便宜一些,可我有些犹豫,没有买。今日是花原价买下的,刚刚想起这事,有些后悔昨天没买下来……” 楚婵:“……” 怎么说呢,她听到好友多花了一些钱才买到亓妙的修炼计划,第一反应是高兴。 高兴亓妙可以多挣五千灵石了。 离还她的债更近一步了。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岑巧巧一抬眸,发现楚婵有几分羞愧地看着她。 楚婵:“我发现一朝变穷真的很可怕。” 岑巧巧:“?” 岑巧巧正准备开口,旁边响起一道嘲弄的声音:“你们找那个炼器弟子买了那什么修炼计划?真没想到,你俩也是会上这种当的傻子。” 楚婵拧起眉,扬首看到一张讨厌的脸。 她毫不留情地开口讥讽:“我当是谁在败坏兴致,原来是被亓师妹在擂台赛打败两次,之后还不服气,险些当众闹事的鱼禾生啊。” 鱼禾生脸一黑:“擂台赛已过,少提这一茬。” 楚婵掩唇轻笑:“我说句实话,你怎么就恼羞成怒了呢?” 岑巧巧也笑:“他也有可能是生来就喜欢黑着一张脸。” 鱼禾生:“……” “我懒得跟你俩讲。” 说罢便疾步离开。 楚婵脸色微沉:“不是他先过来找茬的吗?” 岑巧巧软声安慰:“算了,你也知道他是哪样的人。” “我只是想不通,输给亓妙的人那么多,怎么就他这么小心眼。” 岑巧巧倒是知道:“亓妙参赛那日出尽风头,鱼禾生当时在喜欢的姑娘面前表现得不屑一顾,嘲笑其他人竟会被亓师妹一些小把戏糊弄。” “谁知他第二日就碰上了亓师妹,还输得一败涂地,那时他就觉得丢脸,结果后来又输了一次,在喜欢的姑娘面前彻底没了脸,便怨上了亓师妹。” 楚婵听得嘴角直抽:“就鱼禾生这德性,他喜欢的姑娘得眼瞎了才能看上他。” 自己夸下海口,又技不如人,事后还要怨亓师妹让他‘丢脸’了。 滑天下之大稽。 岑巧巧耸了耸肩,余光扫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听宗鸿讲,鱼禾生这几日在寝舍没少诋毁亓妙,言辞颇为恶劣,似乎对输给亓妙两次的事还在耿耿于怀。我瞧他今日这态度,说是记恨上了亓师妹都不为过。你说,他该不会去找亓师妹的麻烦吧?” 楚婵知道岑巧巧这是在提醒她,她抱臂冷笑:“鱼禾生要是真有这个胆子,我倒还能敬他两分。” 岑巧巧安静地看着她。 楚婵顿了一下,才道:“如今亓师妹在宗内,鱼禾生若是真去找她麻烦,亓师妹只随便喊两嗓子,都能召来一个债主帮忙。” 这话让岑巧巧想起了逐鹿秘境快结束的那几日,她们阵法门门前被各家弟子围得水泄不通的壮观画面。 岑巧巧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确实如此。” 她们不再将鱼禾生放在心上,而鱼禾生则在离开居灶堂后,拿出灵牒,找人愤愤埋怨:“我好心提醒她俩,却不料她们那般伶牙俐齿,不知我好意。” 收到他消息的人回得更快:“你肯定是先上去找了茬,不然不至于连岑巧巧也说你。” 鱼禾生:“……” 他更愤怒了,正用灵牒点字时,听到了耳熟的单字。 “亓师妹,你别怕他。” 鱼禾生脚步微顿,敏感地抬起头,一眼看到了自己如今最讨厌的人。 这儿是道法院山门口,亓妙侧对着他,站在一棵参天古木的下面,而她的周围是两个法修弟子。 一个女法修背对着他,鱼禾生不知道是谁,但他看清了另一个人。 道法院的柳如真。 柳如真的容颜在苍梧宗是出了名的好辨认。 他正对着亓妙,此刻薄唇抿起,英眉紧锁,俊美的脸庞上黑云密布,仿佛风雨欲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57节 鱼禾生驻足观看,下一秒,柳如真盛气凌人地开口:“亓师妹,你这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还是看不起我?” 然后,鱼禾生又看到亓妙垂着脑袋,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 鱼禾生瞬间亢奋了。 柳如真在训斥亓妙!柳如真和他一样对亓妙看不顺眼! 一想到在楚婵和岑巧巧那里受到的气,鱼禾生恶从心起,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前参一脚的念头。 他这般想,便这般做了。 鱼禾生斗志高昂地朝三人走去,直接插在他们中间,然后张口就向亓妙落井下石,发泄恶气。 “呦,这不是我们苍梧宗横空出世的炼器天才亓妙吗?你现在应该在卖你那什么修炼计划吧?怎么在这儿挨道法院柳师兄的骂?难道是柳师兄发现你那修炼计划有问题,是在糊弄人?” 鱼禾生嘴角上扬,笑容却不友善,看着亓妙的眼神也透露着敌意。 他越说越觉得事情就是如此。 柳如真刚说的那句话,就像是在指责,亓妙制定给他的修炼计划很不靠谱。 柳如真莫名其妙地看了鱼禾生一眼,又转头望向亓妙。 然后看到亓妙同样茫然地望着鱼禾生,很明显不认识鱼禾生的模样。 柳如真危险地眯起眼,不善地盯向鱼禾生,声色俱厉道:“你谁啊?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 这人是不是有病,上来就说亓妙? 鱼禾生:“?” 柳师兄,我和你是一伙的啊。 第40章 柳如真一回头, 便发现亓妙眼巴巴地瞅着他。 虽然一个字没说,但亓妙那乌黑澄澈的眼瞳里直白写着‘柳师兄认识这人?’的好奇。 柳如真:“……我不认识他。” 鱼禾生本来就被柳如真突如其来的‘反水’搞得措手不及,当下又看到柳如真一改先前的姿态, 低声向亓妙解释的模样,整个呆住。 庄玟玉在鱼禾生和柳如真之间来回看了看, 狐疑道:“真的吗?” 柳如真偏头,对上鱼禾生那仿佛遭到背叛的受伤目光,他浑身一震, 汗毛全都立了起来。 鱼禾生迷惘地望着他,嘴角扬着的弧度有些僵硬:“柳师兄, 亓妙不是惹恼你了吗?我这是在为你出气啊。” 柳如真一贯慵懒的狐狸眼透露出几分不可置信,他根本不认识鱼禾生, 听了这话,心生冤枉,可偏偏又不知道鱼禾生为什么要栽赃陷害他。 他厉声撇清干系:“胡说八道,你究竟和我有什么仇什么怨, 为何要挑拨我与亓师妹的关系?” 这种浑话要让亓妙的其他债主听到还了得。 鱼禾生:“……” 他看着一脸警惕的柳如真,忽地生出一种自己里外不是人的局促感。 柳如真还想问个清楚,就见这个怪人猛然转身, 头也不回地疾步离开。 “?” 柳如真被鱼禾生这一连串的迷惑举动整懵了。 “柳师兄。” 柳如真回神,转头看向亓妙, 抿了下唇解释道:“亓师妹, 你别信他的鬼话, 这人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前面还在向亓妙争取自己的权益,如今被鱼禾生这样瞎一搅和,变成他给亓妙解释了。 柳如真不禁在心中将鱼禾生痛骂了三百遍,别让他再碰到这人, 不然一定要对方好看。 “我知道,”亓妙挠了挠脸颊,赧然道,“我刚想起来,他在擂台赛上输了我两次。” 柳如真和鱼禾生对峙的时候,双一小声告诉了她鱼禾生的身份。 亓妙是真的没有认出鱼禾生。 她整个擂台赛期间,只有第一天认真地观赛了。而在决定参赛后,心一直不静,看比斗都在走神,被灵缘瓮抽中时,她也只是抬头看一眼对手的名字,然后便专心地听双一介绍,同时在大脑里不断地模拟比斗时的情景。 上了演武台,她更是直接戴上战术防护镜,从头到尾,压根没看清、没关注自己的对手都长什么模样。 如果不是双一通过识别声纹认了出来,亓妙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鱼禾生是谁。 柳师兄弄清鱼禾生的身份,知晓他跑来骂亓妙的原因后,脸色依旧不好:“他竟拿我做筏子!” “他是不是以为你在向亓师妹发火?”庄玟玉不经意猜到了真相,“所以掺和了进来?” 柳如真:“……我没有对她发脾气。” 他顶多是黑了张脸。 亓妙眼波流转,鸦睫轻颤,看出柳如真此刻无心找她算账,想了想,迅速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摞修炼计划,再从中取出属于柳如真和庄玟玉的那份递了出去。 他们的注意如亓妙想的那样被转移,下意识地接过修炼计划看了起来,越往下看,他们的眼神越是深邃。 庄玟玉捏着修炼计划的边角,心道这灵石花的一点不亏,抬头准备夸一夸亓妙时,瞥到亓妙抱在怀里的数份纸页,她看着那厚度,有些惊讶:“这些都是道法院弟子的?” “嗯嗯。” 亓妙老实点头。 柳如真闻言,掀眸看了一眼,然后也怔住。 亓妙怀中的修炼计划看着有三四十份,但这些是道法院一家的数量。 照这个数把其他家算上,亓妙这几天至少卖出了三百多份修炼计划。 现在又亲眼看到了这计划的具体内容,柳如真敢笃定,接下来几日买的人也不会少。 她这一份计划的定价分三种,这次的要两万灵石,而最好的可是五万灵石…… 柳如真和庄玟玉对视一眼。 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个共识,亓妙这次会挣不少钱。 这是一个极好的消息,柳如真被鱼禾生扰坏的心情瞬间转晴,欣慰地看了亓妙一眼。 庄玟玉也目光柔和地望着亓妙。 须臾,她看着亓妙怀里的东西,温和道:“亓师妹,你若是不介意,可以把这些计划放在这儿,我会留在这里等道法院的弟子拿走,然后回头再把他们的零食给你捎回寝舍” 亓妙闻宠若惊,愣在原地。 庄玟玉的眼神是超出她这个年龄的慈祥,她轻声解释:“你的时间宝贵,无需把精力浪费在这种小事上。” 柳如真赞同地点头:“我也留在这儿帮你看着,绝不会给你少一块灵石。”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待亓妙反应过来时,她怀里的修炼计划已经被柳如真二人接了过去。 柳如真还在谆谆指导她:“你待会儿还要去其他家吧,也别傻乎乎的挨个送了,拿灵牒随便喊两个债主,把东西给他们就行。” 庄玟玉附和道:“没错,你也别不好意思,他们就是这样用的。” 亓妙:“……” * 如庄玟玉二人的判断。 亓妙凭着这修炼计划,赚得盆满钵满。 “多少?你再说一遍?这里面有多少灵石?”赵琼惊讶地看着亓妙递到眼前的储物袋。 亓妙老实答:“两千万灵石。” “……” 赵琼恍惚了一下,从亓妙手中接过储物袋,再次探入灵识,确定了亓妙所说不假后,整个人都惊了。 老实说,两千万灵石对于炼器师来说并不是什么惊人的数字。 但这些钱是亓妙身为一个炼器弟子,以融合期修为,教导其他家弟子修炼挣得的。 听起来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赵琼艰难地问:“这些都是你卖修炼计划挣的灵石?” 亓妙点点头。 这次擂台赛,她统共挣了五千万灵石。 其中一千六百万是她的合作者给的,剩下的全是卖修炼计划所得。 她把这话也告诉赵琼,赵琼算了算,神情复杂地说:“这是所有参赛弟子都买了修炼计划?” “没有,”亓妙眨了一下眼睛,在赵琼看过来时,老实巴交道:“我把修炼计划定了三个价位,有些人最开始只买了便宜的,后来又找我重新买了一份价最高的计划。” 赵琼:“……” 她沉默两秒,幽幽道:“你在卖东西这方面,也颇有我们炼器师的风范。” 赵琼说罢,掂起储物袋,又问:“但你把这灵石拿给我做什么?” 亓妙挣到钱,要么还宗务司,要么还弟子。 亓妙抬起脑袋,冲赵琼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想找你买几种石料。” 她和双一商量过了,她取出三千万灵石上交宗务司,而剩下的钱则用来买炼器材料。 亓妙现在穷哈哈地,上次为了参加擂台赛,把福缘斋差不多搬空了。 执事当时委婉地告诉了她,各家长老虽是支出了一笔钱给炼器坊,让她可以在这里直接拿材料,但那些钱在炼器也烧钱的炼器师面前,算不上很多。 亓妙这些日子频繁地拿石料和其他材料,早就超出了其他家长老给的灵石,超出的那一部分,是赵琼他们给她垫上的。 亓妙知晓后,心情挺复杂的。 赵琼四人除了名义上不是她的师尊,其他做的一点不比当师尊的少。 仙尊,时代变了 第58节 赵琼拧起眉:“你想要什么石料?” 她搜刮着记忆中那几种上千万的石料,然后听到亓妙报出几个名字。 都是稀有石料。 可每一块的价值也不过十几万灵石。 尽管亓妙要的数量也不少,但总计起来也才几百万。 “要这些石料用不了这么多灵石。” 亓妙软声道:“剩下的我也想放在长老这儿,日后我需要什么特殊石料,就直接来求长老你们了。” 赵琼看向亓妙:“日后的日后再说。” 亓妙歪了下脑袋,黑眸明亮又狡黠:“我之前找几种石料,都要在灵牒上挂许久才能得到回应。赵长老,您和其他长老把这些灵石收着,我到时候就可以直接厚着脸皮问你们要啦。” 赵琼还有些迟疑,但架不住亓妙软磨硬泡,把灵石收了起来。 之后却不忘说亓妙两句:“这点小滑头就让你耍了,以后可不能这么懒了。” 亓妙听话的点头。 “行了,既然你已经忙得差不多了,我也该问问你那记载型灵器是什么情况了。” 亓妙听后,取下腰间的灵牒,将半个勘测眼镜递过去,然后一边说:“赵长老,我还以为您和习长老他们不在意这个事。” 她早就等着他们问,可一直没见他们提起。 赵琼嗤笑一声:“我们倒也想问,但其他家长老和我们说千万别打扰你挣钱,让我们忍过这几日再说。” 亓妙:“……” 她悻悻地摸了一下鼻尖。 有种自己还债,全宗摇旗助威的微妙感。 赵琼将勘测眼镜翻来覆去:“和我说说这是怎么用的?” 亓妙收回杂绪,直接操作给赵琼看。 赵琼看着亓妙点点戳戳,透明的镜片上浮现出光点。 “它目前可以做到识别东西、记录、测距、测速、测能量……” 亓妙一边说,一边给赵琼演示。 赵琼逐渐听得入迷,半晌才开口评:“你怎么会想到用灵器记载这些?” 记载型灵器,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浮梦箓那样的,记载着法术与心法,另一类有点像录像机,可以留下转投一地的画面。 亓妙的记载型灵器不属于这两类,可赵琼粗略了解后,竟也只能把它归在记载灵器中。 她从来没想到,这些看似普通的东西记载下来后,竟可以在打斗上派上用场。 亓妙实话实说,坦诚地告诉赵琼这是她以前生活之地的产物,而后毫无保留地把勘测眼镜的技术讲出来。虽然中间穿插了大量的炼器方式,但最后组合在一起,有点像天书。 尤其是那些转算公式什么的,听得赵琼直按太阳穴,她几次想张口打断亓妙,又碍于长老的威严,硬生生地咽了下去,然后愣是干坐了半个时辰,听了一堆令人昏昏欲睡的东西,才算是结束了折磨。 亓妙还意犹未尽,沉浸在兴奋之中时,便被赵长老友好地请出了炼器屋。 亓妙站在炼器屋前面,望着紧闭的大门,茫然道:“……我讲得不好吗?” 双一沉默两秒:“你不觉得讲这些东西,很为难这些靠不科学世界观修炼的人类吗?” “……” 第41章 之后也不知道赵琼和穆几桂他们说了什么, 亓妙在炼器屋遇上他们,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勘测眼镜的功能后,三位长老皆是表示欣赏却不多问。 导致亓妙想和人分享一下科技修仙的愿望落空。 她落寞了半天, 就拾起了情绪,开始为接下来的外出做准备。 亓妙一边为炼器比赛奋力苦学, 一边在闲暇时间炼做防身的灵器。 参加过这次的擂台赛后,亓妙清楚地认识到,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她面对高她境界的修士,可能反应不过来就会被打趴下, 而就算没人打她,只是被修士之间打架的威力波及, 也够她受的。 为了避免出现这种状况,亓妙拿到长老们给的稀有石料后,便着手升级起外骨骼装备。 “一代是破烂,二代是废铁, 三代是基础,四代是标配,”双一神神叨叨地说:“我建议你直接做第四代。” “四代的性能是不错, ”亓妙躺在床上,摊成一块小饼干, 蹙着眉道, “可它的机体, 在这里是不是太奇怪了?” 外骨骼属于轻型机甲,在经历漫长岁月的进化后,它的设计已经非常贴合人身了。 可第四代外骨骼在研发时,舍弃了便易合身的设计去提升机体性能, 穿戴后,在外骨骼拥裹下,整个人会‘魁梧’一周。 这在她原来的世界并非大问题,甚至还因此受许多人的狂热追捧,但这里……亓妙可以想象到自己穿上它后,其他人会用怎样怪异的眼神看她。 尤其是想到要利用外骨骼做防护就不得离身,亓妙喃喃道:“我不想到时候被债主们挨个关怀我的脑子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双一:“……” 亓妙和灵器较着劲,外面的时间飞逝,转眼就到了她启程去大比的日子。 亓妙像往常一样在炼器屋听课,待赵琼结束教学,她告知赵长老自己明天要出发。 “这么早就走?” 赵琼面露不解,从北境到中朝只需两天,而大比还有十日才开始。 亓妙解释道:“师兄师姐们跟我讲,现在出发,不容易遇到麻烦。” 对各地的修士而言,修仙界大比是一场极其重要的盛事,大部分人无论是否参赛,都会前往大比的举行之地。 她的债主们担心晚出发的话人多事杂,所以想提早几日过去。 赵琼听懂了:“他们和你一起去?” 亓妙点头。 赵琼看到后,皱了一下眉:“很多人?” “没有,”亓妙解释,“宗门这次不是有规定,说无特殊缘由不能过早去中朝嘛,所以只有几个人和我一起去。” 赵琼放下心来,但还是忍不住扶着额叹道:“他们也太小心了。” 说完后,久久没听到亓妙的声音,赵琼撩起眼,发现少女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亓妙在赵琼望过来时,慢吞吞说:“兰长老不是也说过吗,外面的修士脾性古怪,要我小心一些。” “……” 糟糕的记忆浮上心头。 赵琼额头上渗出汗珠,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唇,这是兰雪靖那厮当初阻止亓妙去大比随口编的话,隔了这么久,竟如回旋镖一样扎回来了。 赵琼和亓妙对望数秒,艰涩开口:“你这不是,已经在擂台赛上证明自己的实力了,无需再像之前那样担心你了。” 亓妙适时收敛刺头样,煞有其事道:“这样呀。” 赵琼缓缓地闭了一下眼,然后强装镇定地转移话题:“你的天赋确实高,这段时日炼器水平也是突飞猛进,不过这次大比,东极的炼器师也会参加,他们之中不乏你这样的天才。要是这次炼器大赛没能发挥好,你也无需沮丧,毕竟他们修炼多年,而你是最近才踏入炼器这一道,追赶他们,只是时间问题。” 亓妙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一下头。 东极啊。 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字。 * 翌日清晨,亓妙早早地醒来,进行完最后的收整,她赶到苍梧宗界碑处。 这儿是她和楚婵他们约好碰面的地方,亓妙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在这里了。 “楚师姐,我来了。” 亓妙有些不好意思,“你们来这么早呀。” 闰义靠在界碑旁,叼着根不知从哪儿折来的狗尾巴草,有气无力道:“师姐一个时辰前就和我说你出寝舍了,我还以为你早就来了。” 亓妙愣了一下,神情腼腆道:“这次外出要过一段时日才回宗门,所以我来这里前,去了一趟御兽谷,把租借的灵兽先还了回去。” 这才耽搁了一点时间。 邱屠拿出鹿呦剑:“那走吧。” 亓妙望着面前的众人各自拿出剑、灵兽或灵器,挪到楚婵身旁,小声问:“楚师姐,这么多人一起去啊。” 楚婵抬眸看了一眼四周,默了几秒道:“你要是动身得再晚一些,待会儿一起走的人会更多。”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宗门的规定……” 楚婵向她笑了笑,颇有几分桀骜不驯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现在跑就跑了,大不了大比结束后再回宗门受罚。” 亓妙:“……” * 一日过去。 苍梧宗,宗务司。 体术堂的长老一脸愁云:“我这边跑了六个。” 武道殿的长老眉头紧锁:“武道殿溜了四个。” 百草园的长老惺惺相惜地看了他们一眼:“我们也是四个。” 御兽谷的长老长吁短叹:“御兽谷走了五个。” 阵法门的长老抚了抚心口,似是从对比中得到了安慰:“阵法门就跑了三个。” 剑峰的长老脸比炭黑,在众人的视线中难以启齿道:“剑峰,剑峰走了八个。” “……” 习蛟惊讶不已:“和亓妙有渊源的剑峰弟子不多,跟着去的却不少。” 剑峰的长老们:“……” 仙尊,时代变了 第59节 剑峰的长老们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道法院,抱着拉个垫背的心思问:“你们呢?” 道法院的长老彼此对视一眼,宫文智主动站出来:“我们道法院跟着去了七个。” 剑峰长老们闻言,脊背重新挺起来了一点。 可屋中在宫文智话音落下后,变得乱糟糟。 “早知道我就应该亲自送亓妙出宗。” “那些弟子想跟着,你就算亲自送亓妙出去,他们也还是会跑的啊。” “这些人若是在中朝继续围着亓妙转,那少宗主的传言定是会再起一次。” “这要是让宗主知晓可怎么办?” “咳——” 宫文智重重地咳嗽一声,“诸位且先听我说完。” 屋内安静了一下,所有人看向他,宫文智颇为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短须:“放心吧,他们不会和亓妙住在一起,你们担心的事也不会出现。” “我之前就料到有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早就留了一手。” * 亓妙出发的早,如师兄师姐们所愿,这一路上没遇到什么人,更没有碰到麻烦。 在赶路的这两天,她就听着这些师兄师姐们讲大比、讲中朝和其他地域的修士。 到第三日,周围灵气充盈,朝霞初显时,亓妙越过云雾萦绕的山峦,看到了若隐若现仙宫阁楼。 天幕之上,灵鹤盘飞。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如果说北境是浑然天成的自然之地,那中朝就是一幅精工细琢的瑰丽画卷。 她望着错落有致的繁复宫阁,很给面子的赞叹:“好漂亮。” 一看就好有钱啊。 楚婵以前来过中朝,过去对这儿没什么感觉,现在瞅着以雕栏玉砌而成的偌大宫阁,赞同点头:“是还不错。” 散发着金钱的美丽。 其他人虽没说话,但也默默地欣赏了会儿象征着富裕的建筑。 半晌,柳如真打破寂静:“该进去了。” 一行人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然后御物降至地面。 修仙世家在中朝四周设下了界碑,外来者想入中朝,必须走指定的地方。 邱屠叹息:“大户人家,规矩就是多。” 闰义酸溜溜道:“我一直不明白,这些世家的家业到底有多大,明明这些世家里经常有在外惹是生非的败家子,怎么还这么有钱?” 后方不知是谁,跟着酸溜溜地抹□□:“唉说不定和我们苍梧宗一样,是表面荣光。” 下一秒,队伍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中途还出现了几道闷哼声和低语。 “你这话给亓师妹压力怎么办?” “就是,亓师妹最近都给一号债主还了一半的钱了……” 亓妙:“……” 她佯装没听到,加快脚步,试图让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柳如真低头看着灵牒,懒懒问:“我们住哪?” 邱屠想了想说:“就在灵霄客栈好了,那儿虽偏,但人也少。” 唐鸣钦“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楚婵也没意见,转头想问问其他人,却发现亓妙的表情有点奇怪。 楚婵下意识地叫了一下亓妙的名字:“亓师妹?” 亓妙望向她,眨了眨眼睛,迟疑道:“长老们已经给我定了房间,说是让我来中朝后直接住在那里。” “?” 一行人停下脚步,惊讶地看着亓妙。 楚婵愣了几秒:“长老们给你在哪儿定了房间?” 亓妙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碧色的玉牌,同时念出玉牌上的字:“仙澜居。” 楚婵一行人:“……” 亓妙仰起头,看了看他们的神色,小声问:“这地方有什么不对劲吗?” “没,”柳如真捏了捏眉心,仙澜居没什么不对劲,它位于中朝中心,地段非常好,只是价格很贵不说,还很难抢到房间。 邱屠盯着那碧色玉牌看了良久:“长老们把它给你的时候,还说什么了吗?” 玉牌是长老们拉着她参观各家时,一个道法院的长老塞过来的,亓妙努力回想了一下说:“也没叮嘱我什么,只说我第一次参加大比,也第一次来中朝,要我趁这个机会增长见识?” 她看了一眼重新沉默下来的众人,手中的玉牌一时有些烫手。 楚婵揉了揉亓妙的脑袋,看着其他人说:“你等我们商量一下。” 话音落下,便招手示意其他人过来。 然后为了防止亓妙偷听,还用符设了一个阵。 “我觉得她去住仙澜居比较好,”楚婵率先发表意见,而后瞥向其他人:“你们的意见呢?” “仙澜居吧,”邱屠思忖着说,“那里的环境比灵霄客栈好。” 唐鸣钦沉思片刻,也投了一票仙澜居:“住在那的人出手也阔绰,亓妙可以与他们结识一二。” 柳如真皱了下眉:“可让她一个人住在那里?” 牧永菁摸着怀里灵兽油光水滑的皮毛:“要不派一个人和她一起住在仙澜居?” 闰义倒吸一口冷气:“说得倒是容易,你觉得我们之中,谁住的起那里。” 叶如敏提议:“要不每个人出一点灵石,筹一份住的钱出来?” 庄玟玉合上灵牒,一脸平静道:“不用了,我问了一下中朝认识的人,她告诉我仙澜居早在半个月前就预定空了,有钱也没屋子住。” 众人:“……” “好吧,”楚婵晃了晃脑袋,“大家选吧,是让亓师妹独自住在仙澜居,还是跟我们去灵霄客栈?” 众人彼此对视一眼,做出各自的选择。 他们讨论的时候,亓妙就乖乖地站在旁边等。 双一好奇问:“主人,你想住哪里?” 亓妙想了想,小声回:“都可以。” 双一:“你要是去住灵霄客栈,不怕长老们知道后生气吗?” “那是之后的事嘛,”亓妙一脸老实道,“天高皇帝远,现在管着我的是师兄师姐们,就算他们生气,也是等我回宗以后的事了。” 而且等回宗,还说不准长老们会冲谁生气。 双一安静了一小会,忽然说:“好长时间没看你叛逆了,乍一见,还挺怀念的。” 亓妙:“……” 这没大没小的ai,懂不懂什么是边界感! 亓妙准备批评几句这倒反天罡的家伙,眼余扫见楚婵他们散开,向她走过来。 她在心中给双一记了一笔,然后仰起脸,朝走到面前的楚婵问:“楚师姐,你们聊完啦?” 楚婵望着乖乖等他们的少女,又没控制住摸了摸她的脑袋,而后把他们商议的结果告诉亓妙:“嗯,既然长老们已经安排了你的住处,你就住在仙澜居吧。” 她顿了一下,又告诉亓妙他们不能住在一块的原因。 亓妙善解人意地点头,又看向其他人,脆声保证:“师兄师姐们,我来之前有备防身的灵器,不会让自己受伤的。” 楚婵笑着点头:“走吧,我们先送你去仙澜居。” 他们走到了中朝的传送阵前,楚婵直接将传去的位置定在仙澜居。 一行人站在阵中,灵气幻成光,下一刻,众人直接出现在仙澜居的庭院之中。 仙澜居如其名,充满了雅致,他们前方是一汪池塘,几朵睡莲悠然绽放着,散发出淡淡的幽香。 亓妙站在庭院小径,瞅瞅左边的奇花异草,又看看右边山石嶙峋、有着人造清泉的假峰。 “走了。” 楚婵喊了喊亓妙。 亓妙收回目光,快步追上去,跟他们一起踏进仙澜居内。 “北境的诸位修士安好,”一个身着金橘色裙子的女子坐在厅内,笑盈盈地看着他们,轻声细语道:“如果诸位是来这里投宿,那很抱歉,仙澜居的房间已经预定完了。” 柳如真略一颔首:“我们有一位师妹在这定了房间。” 亓妙闻言上前,把玉牌交给眼前的女子。 后者接过,看了两眼,笑容真切了几分:“确实在我这里定了房间,你的屋子东阁二楼,对着兰花的那一间。” 楚婵想了想问:“我们可以送她上去吗?” 仙澜居的主人看了他们一眼,面露为难:“你们都上去吗?” “……”楚婵尴尬道,“就上去两三位。” 女子立刻恢复笑容:“那自然可以。” 亓妙拿回玉牌,正在听邱屠几人的叮嘱。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可要注意安全,若是有人找你麻烦,就用灵牒给我们发消息,我们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我们知晓你现在变厉害了,可为了安危,之后想出门,也一定从中找个人陪着你一起。” 亓妙“嗯嗯”点头。 楚婵轻啧了一声:“差不多行了,亓师妹赶了两天的路,让她回屋休息一会。” 仙尊,时代变了 第60节 其他人这才停下来。 楚婵和另外几个少女一起把亓妙送上去,亓妙到屋门口,准备同楚婵她们告别,隔壁的屋子打开了。 一个穿着黑衣的男子走出来,他个头极高,肤色冷白,眉眼间浮着一丝阴翳。 让人惊悚的是,他的颈上盘着一个两指粗的蜈蚣,肩上也趴着一只碧绿色的蜘蛛。 他出来后,似是察觉到什么,转头向亓妙一行人看去。 “亓师妹?” 亓妙一下子回过神,手指僵硬地停在扳机上。 楚婵本来想问亓妙手中凭空出现的黑色巨物是什么,忽地发现亓妙的脸色有一点点白。 她皱了下眉,担心地问:“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亓妙冷汗涔涔地收起手持离子炮,发现虫族要立刻剿灭的观念植入得很深,她刚刚险些就要动手了。 还好双一拼命地制止了她。 而隔壁屋的男子只是瞥了她们一眼,便漠不关心地下楼了。 亓妙定了定心神,低声问:“刚刚那个人肩上和脖子上的虫子……” “是蛊修。” 叶如敏观察了一下亓妙的脸色:“你被他的蛊虫吓到了?” 亓妙诚实道:“第一次见。” 之前在逐鹿秘境听邱屠提过一嘴,刚刚看到的时候,真的是吓了个半死。 “他们的虫子是很讨厌,”楚婵说着,抽出一道符向空中弹去。 亓妙什么也没看见,却听到一声尖细的叫声。 “这走廊又不是他的屋子,在这里乱放什么偷听人说话的虫子。” 楚婵不悦地嘟囔了一句。 叶如敏摸了摸亓妙的额头,然后对楚婵她们说:“我们走吧,让亓师妹在屋里休息一会。” 楚婵又看了亓妙一眼,见她脸色微白,点点头说:“亓师妹,你先休息一会,我们在灵霄客栈住下后再来找你。” 亓妙压着心悸,乖巧地点头。 她确实需要一个人缓缓。 送走楚婵她们后,亓妙走进屋里。 她原本是想躺下来休息一下,可现在却静不下心,目不转睛地盯着隔壁的屋子。 双一担心道:“要不你和师兄师姐们说一声,也去住灵霄客栈得了。” 亓妙摇了摇头:“我再适应一下,这次大比又不会只有他一个蛊修,我躲也只能躲一时。” 不如趁着现在脱敏治疗一下。 免得下次看见蛊修,控制不住情绪,掏出个离子炮就把人射个对穿。 * 尉迟明涓收到好友的灵牒传音。 她揉着眼睛从塌上坐起来,待看清灵牒上的消息后,瞬间精神抖擞。 万俟玥:“苍梧宗少宗主来了。” 尉迟明涓点字问:“她来这么早?” 万俟玥:“可能是想早些来中朝逛一逛。” 万俟玥又把亓妙住在仙澜居的消息告诉她,尉迟明涓略微迟疑道:“玥玥,我最近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 万俟玥发来一个问号。 尉迟明涓缓缓道:“前两天,东极来的卜命师投宿在了尉迟家的客栈,我当时想知道苍梧宗的少宗主什么时候来,就派了族中一人去问那些卜命师,他们说……苍梧宗哪有什么少宗主。” 万俟玥:“……不会吧?不应该啊。” “今天苍梧宗来了差不多四十人,他们是一块来的。你可知,他们进中朝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个少女先送去仙澜居,然后这些人转头去了灵霄客栈。” 万俟玥苦恼道:“我实在想不到,如果她不是苍梧宗少宗主,苍梧宗的人凭什么要把最好的地方给她住,而他们去了比较偏的灵霄客栈。” “走之前,还要拉着她,悉心叮嘱很多句要她注意安全,遇到危险用灵牒找他们的话。甚至连回屋,都是几个人送上去的……” 第42章 亓妙歇了半个时辰, 收到灵牒传音。 她放下打发时间的书,收整好情绪朝楼下走去。 刚一到前堂,亓妙便发现楼下只站着四人, 都是百草园的弟子。 邱屠看到她,抬起手指, 屈指微勾,声音些许懒散道:“走,带你去吃饭。” 亓妙像小尾巴, 亦步亦趋地缀在他们身后,黑眸满是好奇:“不等其他师兄师姐过来吗?” “嗯, 他们还在和中朝认识的人打探消息,怕你等久了, 才叫我们先过来找你。” 亓妙瞅着他们,想了想说:“邱师兄,你们若也有事,可以先忙, 我在仙澜居等你们闲下来再出去也是一样的。” 叶如敏听到她的话,露出一个微妙的笑容:“我们和世家的人可不怎么熟。” 邱屠余光瞥见亓妙微微睁大眼睛,下意识地给她科普:“中朝几个世家比较排斥外来的医修。” 修仙世家底蕴深厚。 只有拥有世家血脉的弟子才能领悟、沿袭祖上的心法。这些心法非凡独特, 是世家的根基,也是世家引以为傲的资本。 然而五十年前, 中朝发生了一件轰动全修仙界的事。 中朝司空家的少主在外历练之际, 遭到合道期妖兽的袭击, 虽说护身法宝保住了他的性命,但被带回家族时已经命悬一线,濒临死亡。 司空家的医修束手无策,在当日就向各地发布求医令。 “当时去了很多医修, 但最后救活司空少主的医修是一名无籍的散修,再之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司空家并没有履行求医令上的承诺,在确定他们少主性命无忧后,就把那个医修逐出了司空家。” 邱屠顿了顿道:“一年后,各地突然流传起司空家数百上千年以来沿袭的心法,一开始没有人相信,因为即使这套心法很厉害,但任何人都可习得它,完全不受血脉限制。” “可司空家在不久后,又利用世家的权利,面向各宗,下达了一个诛杀令,诛杀令的对象正是之前救了他们少主的那个医修。” 亓妙听得入迷,连街巷上的热闹和繁华都无视了过去,眼巴巴地追问:“然后呢?” “然后?”邱屠笑了一下,直接跨越了中间的曲折,告诉亓妙最后的结果:“原来中朝有七大世家,而现在只剩下六个世家了。” 纵然世家已经屹立于世数百上千年,可一旦他们倚仗的根基不稳,他们的命数也就到头了。 甚至,世家败落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叶如敏撇了撇嘴道:“归根结底,这就是一场由他们不付医钱的无赖行径引发的闹剧。” 亓妙有些震惊:“世家也会抵赖吗?” “世家以前可别提有多傲慢了,”又一个医修师兄啧啧道,“司空家当初为了救他们的少主,求医令上许下了很多东西。” “见最后救下他们少主的是一个散修,背后无依无靠,必然是起了一些低劣的心思。” “我听长老们说过,”走在叶如敏另一边的医修师姐也开口道,“他们当时好像准备用一点灵石和药材打发走那医修,谁料对方也是脾性烈的,当即把这事捅了出去。搞得好些人在背地里笑话司空家。” “司空家觉得丢了脸,恼怒之下,直接将人逐出了中朝。” “还有个小道消息,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据说在把人赶出去后,还派族中的人去封口。” 亓妙眨了眨眼睛:“可他们没成功,还让那医修把司空家的心法公之于世了。” 她看见邱屠点头,忍不住又问:“他们直接就确定了是那个医修?没有找他麻烦吗?” 邱屠解释道:“司空家命数散尽之前,有找东极的卜命师算过,所以知道泄露他们心法的人正是当初结了梁子的医修。” “他们本还想找到那个医修的下落,可对方是散修,当初接求医令的时候,留的也是假名。在把司空家心法抖出去之前,他就料到司空家会找卜命师求助,便提前就请了其他卜命师做了避占之术。” “所以直到司空家败落,他们都没找到那个医修。” 亓妙望着邱屠,听他继续说:“司空家的事对各宗而言,只是饭后茶谈的东西。但对中朝的其他世家而言,却是一个威胁,世家知道了他们的家族并不是牢不可破。” “也是在那之后,各世家都开始培养医修子弟,省得族中之人出事,请外来医修时,还要担惊受怕家族的传承外泄。” 邱屠回归亓妙最初的问题:“现在的世家子弟都受过长辈叮嘱,一直不怎么和我们这些非世家的医修大家来打。” 亓妙听后,仰脸问:“你们在治伤时,还能洞悉对方的心法吗?” 这岂不是行走的‘浮梦箓’。 邱屠额角青筋暴起:“怎么可能,要是真有这般容易,我们还勤勤恳恳地修医术做什么,干脆看看病,再偷偷摸摸地学你们的心法,最后开宗立派得了!” 叶如敏笑眯眯地解释:“那医修可以拆解开司空家的心法,是因为世家数百年来的心法出自同一根源。世家心法的厉害可以从古籍上了解,再加上那医修还给司空家血脉之力最浓厚的子弟治了半个月的伤,才破了司空家心法中的血脉限制。” 亓妙听懂了,然后垂下脑袋,娴熟地给债主认错:“对不起,邱师兄。” 邱屠:“……” 但凡换个人,他都要问候一下对方的脑子是不是需要看一下。 但这是一直把无知挂在脸上的亓妙…… 亓妙不知道邱屠的‘隐忍’,等了几秒,见邱屠没再接着说她,又好奇地问起另一个她不解的事:“司空家出事后,其他世家只培养医修子弟,没试着改善或者再创心法吗?” 邱屠四人怪异地看她一眼,邱屠捏着眉心:“心法哪有这么好创。”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可长老和我说,我们现在学的心法是自古流传下来的,等我们在自己的‘道’上走得久了,便会悟出属于自己的心法。” “话是这样说没错,”叶如敏哑然失笑,“可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自己悟出的心法。” 她迎着亓妙求知的目光,和她慢慢地讲:“每个人的天赋、悟性都有区别,一个人从自己的道中悟出的心法,有可能是比不过他习得的其他心法。” 世家子弟便是如此。 留给他们心法的先祖都是绝世的天才。 世家子弟从自己‘道’上悟出的心法,远比不上先祖的心法,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自然而然地选择了舍弃了自己的心法。 仙尊,时代变了 第61节 邱屠看到亓妙还皱着个小脸,沉声问:“还有什么不懂的?” 亓妙摇摇脑袋:“只是还有些不理解。世家沿袭的心法是很厉害,但司空家的事不是已经说明了,这种令人无解的厉害仅存在于‘过去’吗,而一旦破解血脉限制,世家的荣光也就会从此消失。” “这不也证明了,这种心法已经落后了?” 落后就要挨打,这是不变的真理。 “……” 邱屠眼神复杂地看着亓妙:“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世家的心法是落后的。” “这话在我们面前说说也就得了,这要有世家的人听见,保不准就会让你感受一下他们落后的心法。” 亓妙一脸老实:“我不会在其他人面前乱说的。” 邱屠轻哼一声,抬眼扫荡一圈,指着一家酒楼:“就去那里吃吧。” 赶紧拿吃的堵住她的嘴。 亓妙乖巧点头,叶如敏扬了扬灵牒:“多点一些,楚婵他们说马上来。” 邱屠脸一黑:“跟他们讲,回头把饭钱给我。” 差不多四十张嘴,他可供不起。 亓妙犹豫了一下说:“邱师兄,我有钱,要不这一顿我请。” 她作为一个负债人,应该给债主们请吃饭,让他们给她一些时间还债——虽然现在还没一个人明面上催过她就是了。 “不行!” 邱屠四人异口同声地拒绝。 邱屠心道楚婵那些人里,好多人的债主号码牌都在他后面。 那些人凭什么让亓妙请和他吃一样的东西? 其他三人也是同样的想法。 亓妙:“……” 不行就不行叭。 反正是省她的钱。 因为离大比开始还有几天,中朝的人不算太多。 邱屠在酒楼要了一个大的雅间,点上菜没一会儿,楚婵她们就一窝蜂地来了。 一伙人交换着打听到的消息,主要是大比的内容,边吃东西边竖着耳朵听。 虽然她和债主们说只参加炼器大赛,但她还想看看其他比赛上有没有商机。 然而没说多久,柳如真几人从外进来。 他来之后,便打断众人,告诉他们一个消息:“东极卜命宫的弟子前段时间在星罗古境历练,最近刚出来,因为离中朝近,又快到大比,便没多折回一趟,直接来中朝了。” 楚婵眼睛变得极亮:“他们住在哪儿?我待会去拜访一下。” 一句话引来数道附和。 “我也想去。” 柳如真报上卜命师弟子的客栈,他们便讨论得热火朝天。 亓妙也对卜命师有些好奇,她仍记得江苒说过,苍梧宗请东极来的卜命师算出了她是界外之人。 然而在听到其中一个师姐说了卜命师一卦的价格后,亓妙的好奇心迅速掐灭。 她不配。 怎么普通一卦都要一万灵石起步? 十多个字的批命都要好几万灵石,这卜命师说的话是金子吗? 叶如敏看着化悲愤为食欲的亓妙,温声问:“亓师妹,你待会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亓妙摇头:“我想回仙澜居看会书,再休息一阵。” 她怕去了,见到卜命师挣钱的轻松模样后,露出嫉妒的丑恶嘴脸。 在座的苍梧宗弟子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格,他们思忖几秒,楚婵和亓妙说:“今天正好养养精气神,明天带你逛一逛这里了。” 亓妙点点头。 饭后,众人回到仙澜居后和亓妙分开。 送走亓妙,一行人说话也不似在雅间那样委婉。 庄玟玉四下看了看,坦白道:“我是想找卜命师算一算亓师妹的未来。” 一句话引来众人回首,彼此对视一眼,楚婵弯眉笑道:“亓师妹天赋异禀,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一个极好的炼器师,我这次去,是想从卜命师那儿讨个吉祥话。” 卜命师不止是会卜数占命,据说从他们口中占出的东西,偶尔也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气运。 这种东西,苍梧宗弟子从前是不信的。 但现在…… 希望借卜命师吉言了! 第43章 卜数未成, 不得入世。 这是卜命宫弟子修行时领悟的第一教义。 所以,卜命宫大师兄徐瑾辰,在带着师弟师妹们用过午膳后, 便又领着他们回灵溪客栈继续修行。 然而在快回到灵溪客栈前,他们被陌生人喊住, 徐瑾辰停下脚步,侧眸向身后看去。 叫住他们卜命宫的是两个男子,二人个头一高一矮, 容貌有些许相近。 高一些的男子向他们拱了拱手,朗声道:“我们是司空家的子弟, 我是司空卓,这位是我的胞弟司空亭。我们此番来, 是请诸位卜命宫弟子莅临司空家做客。” 徐瑾辰的目光落在这二者的脸上,缓缓开口:“二位请回吧,卜命宫有令,我等此次大比, 不得与世家、宗门有过于密切的联系。” 他的嗓音平和,可话里的内容却又直白而不留一丝余地,司空家的兄弟二人神色微变。 他们对视一眼, 司空卓抿了抿唇,仍上前一步:“如若我没有认错, 您是玄灵子尊者的徒弟, 徐瑾辰徐道友吧?我父亲昔日与玄灵子尊者相交甚笃, 还望徐道友看在旧日情分上,给司空家一个面子。” “师尊同我说过,”徐瑾辰眉眼如画,额间点缀着一颗艳红如血的小痣, 更添几分嫡仙气质,他说话的语调也宛如潺潺流淌的清泉,不急不缓,“司空家的命数,她当年已经明确告知,再多的,我亦无从告知。” “我知晓,”司空卓面色微白,“五十年前,是司空家未听卜命宫之言,才铸成大错,可这些年,司空家已饱尝苦果。” 他的视线掠过一众卜命师弟子平静的脸庞,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更加谦卑:“司空家不敢奢望卜命宫透露更多的天机,这次只是想问徐道友,玄灵子尊者当年批命,提及五十年后,司空家或有一线生机,尊者所言的转机,是否就是指陈家祠大比?” 徐瑾辰看到司空卓一副不得到答案不肯罢休的模样,轻叹一声:“确是如此。” 他顿了一下,在司空兄弟俩激动的注视中,继续道:“师尊给司空家批命,还有后半句话,万事不得强求,这个可以就扭转你们司空家时运的人,也可能会是压垮司空家之人。” 司空卓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他取出一袋灵石,又作揖道谢:“多谢徐道友指点。” 徐瑾辰垂下眼,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无悲无喜的仙人:“我未做任何事,司空家的一切命数都掌握在你们手中。” 司空卓坚持把灵石留下,然后带着司空亭离开。 穿过数条街巷,回到司空家的马车上,司空亭终于露出了愤恨之情,嘟囔道:“只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偏偏这也不肯说,那也不能说,分明就是推脱。” “慎言。” 司空卓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东极的卜命师一向高傲。” “哥,我说的是实话,”司空亭压抑着的不满全部爆发,“我们司空家还未败落前,就连卜命宫的尊者也不会用这样的态度对我们。” 司空卓冷冷道:“可现在司空家已经不是七大世家了。” 司空亭沉默下来,眼里的怨毒却还未散去,半晌低声说:“如果不是当初那个医修……” “阿亭,”司空卓定定地看着他,“你这话是从族中哪个长辈口中听来的?” 司空卓沉下脸时,气势骇人,司空亭见状顿时不敢再吱声。 灵溪客栈。 徐瑾辰进屋,屁股后面跟着一众师弟师妹。 “司空家的气运已十分衰弱了,我觉得他们很难再翻身。” “事在人为,说不定司空家可以找到扭转命数的契机……” “难,你没看见他刚的德性吗?这会儿指不定在什么地方骂我们。” “嘶,怪不得我算出我们最近会犯小人。” “丛桦,你竟敢违背宫令,偷偷给自己卜数!” 刚刚还表现得十分淡然的卜命弟子们关上门,变得无比活泼,占着他们大师兄的房间,叽叽喳喳个不停。 徐瑾辰在一片嘈杂声中提醒他们:“这里人多眼杂,司空家的事少掺和,省得他们恨上卜命宫。” 一个梳着交心髻的少女皱起眉头:“司空家这般小心眼吗?” “反正挺不讲道理的,”一个半束发的少年接话道,“他们司空家当初败落,揪不出那医修,为了转移各方势力的注意,便在四处散布我们卜命宫的卜数也不过如此,连个散修的行踪都算不出。” 找不到折腾了他们家族的人,就诋毁卜命师。 卜命师招谁惹谁了。 “玄灵子尊者起初还提醒过司空家,结果他们目中无人,没有听信,事后却也埋怨尊者说得隐晦,是故意让他们沦落至此。” 卜命师弟子们脑袋挨着脑袋,八卦不停。 “这么过分?” “世家的脾气都古怪,你们见多了就习惯了。” 梳着交心髻的少女托着脸说:“也不全是吧,我想起前两天,尉迟家的一个小姑娘来找我算卦,她的态度就挺好,只是……” 她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说,然而身边那个半束发的少年面色古怪道:“该不会是问你苍梧宗的少宗主什么时候来吧?” “?”少女震惊地看向对方,“你怎么知道?” 仙尊,时代变了 第62节 半束发少年扯着嘴角说:“因为她也问我了啊。” 两人面面相觑,又有三个同门惊愕道:“是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小姑娘吗?她也问我了。” 他们轮流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一一讲完后,屋子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人无语道:“怎么世家子弟中还有人听信这种离谱的传言?” 正说着,他们听到楼下的伙计喊他们:“天字一号,有人找。” 楼上一静。 徐瑾辰眼珠微转,而后叹道:“还真是说谁来谁。” 他起身,师弟师妹们也跟着站起来,徐瑾辰瞥了他们一眼:“我一人去即可。” “徐师兄,一起吧。”梳着交心髻的少女一本正经道,“苍梧宗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不是一向对卜数不感兴趣的嘛。” 但凡是卜命师,都知晓苍梧宗的‘奇葩’。卜命师给苍梧宗弟子测卦,卦象好的,他们欢天喜地地夸一句,卦象结果不如意的,他们便只看一眼,就斩钉截铁地说卦象不准。 简直是将信好不信赖摆在明面上。 其他卜命弟子也纷纷表示要和徐瑾辰共进退。 徐瑾辰:“……” 卜命师常年卜数占命,有着超出平常人的直觉。 这些家伙看着是关心他,实际上却是感知到苍梧宗弟子此次前来无恶意,纯粹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思要跟过去。 他漠然地拒绝,随即独身下楼。 “诸位道友,”徐瑾辰来到前堂,轻轻颔首,向苍梧宗众人问好。 柳如真直白道明来意:“徐道友,我们今日来,是想请卜命宫算一卦。” 徐瑾辰看着他们:“诸位要算什么?” * 一炷香后。 卜命弟子们傻乎乎地看着面前的苍梧宗弟子。 邱屠伸出手,在同样怔然的徐瑾辰眼前晃了晃:“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徐瑾辰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桌上不知名的黑棍,神情不明道:“你要算做出这灵器的炼器师的前途?” “对。” 徐瑾辰沉默两秒,艰涩道:“上一个道友已经向我请过她的卦了……” “我知道,”邱屠高兴地点头,“她跟我讲了,你说亓师妹的命判,命理祥和,前程似锦。” 徐瑾辰:“……” 他木着脸问:“那为何还要再问我一次?” 邱屠不解道:“不可以再问一次吗?我付了灵石的。” “…………” 其他卜命弟子面临着差不多的情况,他们花了半个时辰,才将苍梧宗这帮人送走。 屋子空下来后,一时静谧。 “这些人是来干嘛的?” 半束发少年打破寂静,脸上有些迷茫:“他们闹哄哄地来,就为了问一个炼器弟子的前途?” “问就算了,”一个同门的神情也有些恍惚,“他们怎么还要每个人问一遍啊?是钱太多了吗?” 卜命弟子中,一个之前聊天时表现得最寡言的弟子,此刻也捂着眼睛,些许崩溃道:“找我的人还嫌我说的内容比你们少,非逼着我多夸了两句才肯走。” 众卜命弟子:“……” “好诡异,”梳着交心髻的少女捂着脑袋,“我刚好奇,想看看他们口中那个亓师妹是何人,命盘竟直接被拨乱,应该有很厉害的卜命师介入过她的命盘。” 她算不出‘亓师妹’是何人,也算不出‘亓师妹’和苍梧宗的渊源。 其他弟子看向徐瑾辰:“徐师兄,你看出什么了吗?” “不能,”徐瑾辰掐着眉心,额间的痣愈发鲜红,“干扰她命盘的卜命师应当与我师尊实力相当,我也看不透她的来历。” 屋中又陷入沉默。 半晌,半束发少年小声道:“苍梧宗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少宗主吧?” 卜命弟子们:“……” 所以是苍梧宗找卜命师干扰了她的命盘,他们才没能算出来? 他们猜对了一半。 亓妙的命盘确实是苍梧宗请卜命师混淆的,只是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朱雀宝阁被毁的事传出去。 朱雀宝阁是苍梧宗数百年来一半的心血,它被毁的消息落在外面,定会引起一番震荡。 苍梧宗不想在元气大伤的时候,被其他势力盯上,所以在找炎啸尊者的卜命师好友算过亓妙的来历和未来后,便请对方干扰了亓妙的命盘,隐藏了朱雀宝阁的事。 这时候,天字一号的屋门被人叩响。 半束发少年就站在门边,听到声音后直接拉开门,看见了一个面熟的小姑娘:“是你?” 到访的小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前两日找他算过苍梧宗少宗主的尉迟明淑。尉迟明淑看到一屋子的卜命师,呆了一下才回过神。 她局促地攥了下袖子,细声说:“我是来找卜命宫的各位算一卦的。” 卜命弟子们面上淡然,心中却嘀咕,今天这一小会儿工夫,来找他们的人可真多。 半束发少年问:“你想找谁起卦?” 尉迟家的小姑娘转了转眼珠,想着姐姐在她来时,叮嘱她此事重要,最好多问几个卜命师,但别问上次问过的卜命师,那些人的卜数可能不太好。 但现在在她面前的卜命师太多了,也不知道姐姐给的钱够不够。 要随便选几个吗? 尉迟明淑思考着,想到姐姐说这件事很重要,于是咬了咬牙,抱着大不了到时候联系姐姐来送钱的想法,指了指半束发少年和其他几人,怯生生开口:“我想找除了你们,剩下的人帮我起一卦。” 给尉迟明淑之前算过一卦的几个卜命师:“……” 他们感觉自己被嫌弃了。 同门不给面子的闷笑出声,把他们赶出屋子。 尉迟明淑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卜命弟子,乖巧道:“我想请你们看看住在这里的是何人。” 徐瑾辰摊开纸条,报出上面的内容:“仙澜居东阁二楼,香兰屋。” 他话音落下,众多卜命弟子掐诀定盘,下一秒,陆续地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这命盘好混乱,好熟悉啊。 * 尉迟家,书房。 “姐姐。” 尉迟明涓写着邀帖,听见门外响起小姑娘清脆纯净的嗓音,未抬头,直接扬声让她进来。 大门发出绵长的“吱呀”声,尉迟明淑小小的身躯挤了进来,活蹦乱跳地跑到尉迟明涓身旁。 尉迟明淑仰起头,额前的碎发滑开,露出稚气灵动的眼睛:“姐姐,你托我的事已经做完了。” 尉迟明涓写完最后一个字,灵力化微风,抚干纸帖,她扫了一眼妹妹的神情,心中的石头落地:“那些卜命师怎么说的?” 尉迟明淑给出了一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他们说住在仙澜居那个的炼器师身份特殊,命盘被人为的干扰过,只能看出她与苍梧宗有很深的渊源。” 果然如此。 尉迟明涓心中大定,又听见自家妹妹说:“姐姐,我之前找的那几个卜命师果然卜数不准。我请其他卜命师看了卦象,要走的时候,他们把我上次付的灵石还了回来,说是因为卜数不精,算错了,不该收这钱。” 尉迟明淑懊恼道:“是我上次没找到厉害的卜命师,才耽误了姐姐的安排。” 尉迟明涓笑了一下:“这不怪你,你修为低,辨不出厉害的卜命师很正常。是我没想到这次来中朝的卜命师里,竟有好几位卜数不精的人。” 尉迟明淑闷声保证自己会好好修炼,然后看到尉迟明涓展开一张纸,提笔重新写起邀帖,她愣了一下:“姐姐,怎么还要再写一份?” “这些卜命师提醒我了。” 尉迟明涓的邀帖自然是写给亓妙的:“父亲母亲之前便说过,苍梧宗似乎因为他们的少宗主踏入修行不久,格外保护她。我上一份写的是邀苍梧宗少宗主到罗裳铺一游,苍梧宗看到这邀请,未必会高兴。” 尉迟明涓心思缜密,她现在既知苍梧宗有意隐瞒少宗主的存在,自然不会触犯他们的忌讳。 ——她是来挣钱的,不是交敌人的。 这个帖子在当天晚上被亓妙收到。 亓妙掐着点,下楼解决饥饿问题时,仙澜居的人将邀帖送了过来。 她坐在前堂,一边等着吃的,一边拿着灵牒和楚婵说这件事。 楚婵:“尉迟家给了你邀帖?” 亓妙点着灵牒:“邀帖上说是给苍梧宗的,可以去五人。” 楚婵有些不解:“只有你住在仙澜居,其他人都在灵霄客栈,邀帖怎么送到你那去了?” 亓妙老实地说不知道。 楚婵将亓妙转述的邀帖内容又看了看,邀帖写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只写着请苍梧宗同道明日去罗裳铺,共赏鲜衣华裳,品鉴灵材妙用。 并不是特指给谁的邀帖,楚婵皱着眉,半晌勉强找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仙澜居离尉迟家近,也许后者收到风声,图省事直接给了亓妙。 亓妙吃上面的时候,楚婵才发来消息,问她想不想去。 亓妙实话道:“都行?” 罗裳铺,她在苍梧宗也听过。北境有它的分店,很受同门的欢迎。 但对她的吸引力不大,毕竟她没有钱消费。 而这邀请,就算去了也只是看一看。 楚婵回得很快:“那就去看一看吧,反正离大比开始还早,时间还很充裕。” 仙尊,时代变了 第63节 亓妙:“好。” 尉迟明涓压根不知道自己的安排险些又腹死胎中。 翌日一大早,尉迟明涓便动身去罗裳铺。 今日罗裳铺不对外开放,只有收到邀帖的世家子弟、宗门贵客才可以来。 万俟玥也一大早就被她喊来。 万俟玥看着尉迟明涓仔细地检查着罗裳铺的每一处布置,又和铺主对了对今日的流程,整个过程迅速又枯燥,她打着哈欠道:“怪不得你们尉迟家的衣铺可以开得到处都是。” 尉迟明涓作为这次邀帖的发起人,也承担着宣传罗裳铺新衣的责任,她今日悉心画了妆容,又将发髻高高挽起,以一支蝴蝶金钗固定,鬓间则饰着几朵珠花,与耳畔摇曳的流苏耳坠相映衬。 她身上的衣裙也是精心挑选过的,是一袭蓝紫色的轻纱长裙,裙摆层层叠叠,薄如蝉翼,还以银线勾出睡莲的轮廓,在她走动时,便像是踏波而行,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尉迟明涓听到好友的话,眸光微转,轻笑道:“少在这儿笑话我。” 万俟玥无辜道:“谁让你这么早叫我来的。” 尉迟明涓抚过裙摆,坐在她身边,从罗裳铺二楼窗子朝外看去:“我不认得苍梧宗的少宗主嘛,你见过,才要你指认一下。” 万俟玥也凑到窗边,试图用冷风醒醒神,闻言说:“她要是和苍梧宗的其他人一块儿来,你一定可以认出她。” 尉迟明涓诧异她的笃定:“当真?” 万俟玥点头,一脸认真:“苍梧宗的人对他们的少宗主很夸张,在逐鹿秘境的时候,她过了一个噬骨河,几个人就一个劲的夸她聪明,一教便会。” 尉迟明涓:“……” 她很难想象这种画面,正在她想确认一下好友有没有添油加醋时,罗裳铺里的伙计上来禀报。 “大小姐,客人来了。” 尉迟明涓和万俟玥对视一眼,前者起身,单手拿出灵牒晃了晃,万俟玥点头道:“你去吧,我看见人会给你发灵牒的。” “辛苦你啦。” 尉迟明涓移步楼下,迎上来客。 先来的是世家的子弟,赫连雪看见她的衣着,双目一亮。 “尉迟家可算舍得把你们这段时日做得新衣拿出来了呀。” 尉迟明涓笑着和她寒暄几句,而后又陆续有客人到访。 亓妙她们出发的迟,到罗裳铺时,里面已经有不少的客人了。 楚婵扫了一眼里面,和旁边的庄玟玉几人对视一眼,转头低声和亓妙说跟紧她们。 亓妙点点头。 然而一进去,就有一个气质脱尘的少女向她们走来,她浅笑盈盈,身后还跟着几个罗裳铺的伙计。 “诸位是苍梧宗的道友吧,我是尉迟明涓,这次邀帖的发起者。” 尉迟明涓语气轻柔地谢过她们的到来,而后说,“罗裳铺最近订做了许多新衣,我希望各位道友此行观赏愉快,所以给每位客人都安排了一位侍女,她们会为各位仔细介绍新款的衣裙、饰物。” 楚婵迟疑了一下,转头看向亓妙。 其他人也下意识地看向亓妙,亓妙:“……我没事的,听尉迟小姐的安排吧。” 逛个铺子,又没什么危险。 再说了,她也有防护准备。 尉迟明涓心说万俟玥还真的没撒谎,一下子就可以从苍梧宗的一众人里找出他们的少宗主。 亓妙她们低声交流时,尉迟明涓也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亓妙,亓妙衣着普通,一时让人无法将她和苍梧宗少宗主联系在一起。 可尉迟明涓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或许也是苍梧宗不想少宗主暴露的某种伪装手段。 亓妙和楚婵她们约好之后在罗裳铺门口会面,然后就跟着一个侍女往罗裳铺里面走。 进去后,她望着满目华服,再听着侍女在耳畔边介绍这些衣物是取何材,请何人,花了多长时日才做出来的。 双一偷摸着点评:“一定很贵。” 亓妙认可地点头。 侍女指着一件道:“亓道友,你可想选一件试一试?” 亓妙连忙摇头:“不了不了。” 她和侍女推辞之际,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清悦嗓音:“没有喜欢的吗?” 亓妙转头,看到尉迟明涓,她眨了眨眼睛:“不是。” 她是穷。 尉迟明涓看了一眼侍女,后者悄无声息地离开,尉迟明涓在亓妙察觉到之前,柔声道:“这些摆在外面的衣物确实非我罗裳铺之宝,亓道友不感兴趣也是情理之中的。”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她不是,她没有。 尉迟明涓盈眸含笑:“亓道友不如随我入内,看看罗裳铺精心准备的珍品?” 亓妙张了张嘴,发现实在很难拒绝眼前浅笑颜兮的少女。 好像她要是说不去,就像是在批评罗裳铺的东西一般,可尉迟明涓偏偏是一副温柔又安静,耐心等着她回答的模样。 亓妙干巴巴地点了一下脑袋:“……好。” 尉迟明涓闻言,眉眼弯弯,走上前带路去只有稀客才能进入的内阁。 内阁的空间不大,与其说是铺子,更像是放着昂贵展品的展厅,整个屋内只摆着三件衣裙,尉迟明涓走到第一个展示台,轻声开口。 “这是碧水轻烟裙,采用极品灵蛛丝织就,轻盈如烟,色泽似天池碧水,亓道友你穿着它,定会身姿飘逸,行走之间如绘山水画卷……” 尉迟明涓边说,边用余光观察亓妙的表情。 她看着少女仰着脑袋,漂亮的瓷白小脸上有对这裙子的赞叹,但目光并不狂热。 已经掌控家族生意三年的尉迟明涓一眼便知这不是想买的神情,她顿了一下,直接移步到第二展台:“这件繁花锦裙,裙如其名,你看上面的花卉栩栩如生,这是尉迟家找匠人绘后,又请卜命师、符修赐福过的裙子。它只是做工材料就花费了三千七百万灵石……” 亓妙:“!” 她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多少? 她说多少? 尉迟明涓看亓妙望着裙子的眼神火热,可又感觉不像是喜爱,她拿不准亓妙的心思,想了想,低声问:“要试试吗?” 亓妙猛地回神,使劲摇头,结巴道:“不,不了。” 她甚至往后退一步,有些迫切地想离开这里:“我还是想去外面看看。” 亓妙站在这儿感觉烫脚,生怕呼吸的浊气污染到这天价衣裙。 尉迟明涓默了一下,不死心地拉住亓妙:“还剩最后一件,一起看完吧。” 亓妙被拉住,只好放轻呼吸,跟着她看向第三件柔软的白色仙裙。 “这是月光流萤裙,是我罗裳铺里花时间最久的裙子……” 尉迟明涓努力地将她铺中最好的裙子夸的天花乱坠,而亓妙是越听越心惊,呼吸也是越来越轻。 “亓道友,你觉得这件如何?”尉迟明涓心道这裙子,就算是她,当时看到的第一眼,也被深深地吸引,她就不信这裙子也拿不下亓妙。 她看向亓妙,发现少女脸颊微红,“嗯嗯”点头。 尉迟明涓眼睛一亮,激动之下,反而没有发现亓妙看墙看地,就是不看裙子:“这裙子罗裳铺本是不会轻易出的,但我今日初见亓道友,便觉得和你有眼缘。亓道友,你若是要的话,我也不挣你什么,就当交个朋友,五千万灵石卖给你。” 亓妙:“……” 这是要杀了她吗? 亓妙绷不住了,也顾不上礼貌,拼命摇头道:“尉迟小姐,这些衣裙无论是配色还是做工,都堪称一绝,但,但我买不起的,不用给我介绍这些。” 尉迟明涓看着面露抗拒的亓妙,心口一滞:“……” 堂堂苍梧宗少宗主,怎么可能没钱。 罗裳铺的珍品当真这么难以入她的眼? 第44章 内阁安静了片刻。 尉迟明涓勉强维持嘴角的弧度:“既然这些衣裙也不合亓道友的心意, 那我带亓道友去看看罗裳铺珍藏的首饰吧。” 首饰本来是尉迟明涓准备在亓妙买了珍品衣裙后,再配套推荐她的。 可现在安排被打乱,尉迟明涓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一个步骤:“罗裳铺不止经营衣裙, 还精造首饰,我尉迟家的匠人技工十分精巧, 一定可以让你找到满意的。” 双一听得震惊不已:“主人,她好像铁了心要你在这里消费。” 同样听出尉迟明涓不准备放她的亓妙:“……” 救、救命。 * “曲奕君!” 罗裳铺丙字号间,一个红衣少女气冲冲地闯进来, 抄起刚买的玉簪,向两三步开外的男子砸去。 曲奕君反手接住玉簪, 动作潇洒:“钟淼,你发什么疯?” 钟淼上前夺过自己的玉簪, 向尉迟家的侍女歉然一笑:“我有事找他。” 侍女见他们是熟人,且曲奕君没有反驳,便听话地退走。 钟淼等人走后,恶狠狠地剜了一眼曲奕君, 又看了看左右,拽着曲奕君到无人的墙角,低声说:“你应该清楚中朝这些世家有多麻烦, 怎么还敢约赫连家的人。” 曲奕君垂下眼,他面容俊朗, 剑眉斜飞, 一双桃花眸明亮而温情。 他抚平被扯乱的衣服, 开口道:“是赫连家的小姐主动向我要的灵牒联系方式,我只不过顺水推舟。” 钟淼翻了一个白眼:“那是她不知晓你是同心宗的人。” 仙尊,时代变了 第64节 同心宗在修仙界的风评不一。 它位于西域,全宗以情为道。 这种独特的道,让同心宗弟子五感超脱, 情感充沛。他们的修行方式和卜命宫是两个极端。 卜命宫弟子不得轻易入世,而同心宗弟子需踏入红尘,纵身七情六欲,去领悟世间痴缠情缘。 这样的修炼方式,让同心宗弟子在修仙界惹下不少‘情债’,修仙界很多人都认为他们同心宗的弟子过分随心所欲。 曲奕君神情散漫道:“钟淼,你也是同心宗弟子,没必要以这般口吻说我吧?” “因为你是太过恣意妄为,破坏宗门名声的性子,”钟淼没好气道,“若是你惹到世家,我们也会受牵连。这次大比来人这么多,你要真想历情缘,去找宗门子弟啊。” 这样,即使最后结缘不成,也不至于被举宗追杀。 曲奕君扯了扯嘴角:“我没有那么随意。” 钟淼冷笑着看他。 双方僵持片刻,曲奕君按着太阳穴让步,在钟淼的盯梢下,把赫连家小姐的灵牒删掉。 做完这一切,曲奕君才把钟淼打发走,他倚在墙上,从袖中拿出一件玉铃手串,心道这礼物是送不出去了。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把东西退回去时,听见门外有急促的脚步声逼近。 曲奕君稍一抬眼,便看见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女跑进丙字号间,少女朝四下望了一周,和他对上视线时顿了顿。 少女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向后看了一眼,神情变得紧张,在他的注视下,她猫腰钻到两架衣裙之间。 下一秒,身形消失。 “?” 曲奕君挑起眉,随即看到罗裳铺的主家,尉迟家的少主尉迟明涓也来了丙字号间。 尉迟明涓站在门口,视线扫过四周,然后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他。 她辨认了一下:“曲道友?” 曲奕君拱手打招呼:“尉迟小姐。” 尉迟明涓犹豫了一下,轻声问:“曲道友一直站在这吗?” 曲奕君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尉迟明涓垂下眼,须臾缓缓开口:“那曲道友刚刚可否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修进来?” 曲奕君:“没有。” 尉迟明涓眉头微蹙,又很快松开,“是我唐突了,我还有事要忙,便不打扰曲道友您观赏了。” 曲奕君轻轻颔首。 亓妙借楚婵之前给她的符,隐着身形,呼吸放得极轻。 她刚刚横下心拒绝尉迟明涓的安排,还把自己没钱的事又讲了一遍,可对方一脸不相信,坚持要邀她观赏罗裳铺珍藏。 亓妙左右无法拒绝,心一横选择了逃跑。 ——她有预感,如果当时继续跟着尉迟明涓,恐怕一时半会儿离不开这里。 这会儿从衣架的缝隙里偷窥着,看尉迟明涓寻人无果走开后,亓妙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然后便听见和尉迟明涓刚交谈的男子喊她。 “出来吧。” 亓妙犹豫了一下,还是解除了匿迹符。 丙字号间还有尉迟家的侍女,所以亓妙仍蹲在衣架之后。 她仰头看向曲奕君。 男子头束玉冠,身着华美的法衣,桃花眸温柔地望着她。 亓妙小声说:“谢谢。” 曲奕君目光落在亓妙的脸上,看出亓妙修为才融合期,不免好奇道:“你为什么要躲尉迟明涓?” 亓妙迷茫道:“……可能因为我和她之前存在一些误会。” 她也不知道尉迟明涓为何不肯相信她没钱,她前面只差没把自己背负巨债的事讲出来了。 双一提醒亓妙:“主人,先出罗裳铺,尉迟明涓要是没在别处找到你,说不定会折回来。” 亓妙迅速回神,和曲奕君又一次道谢:“多谢道友帮我隐瞒,我得走了。” 曲奕君挑眉道:“你打算怎么出罗裳铺?用匿迹符?” 亓妙抬眼看去。 “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是想告密”曲奕君笑道,“罗裳铺为了防止盗客,门口设有阵法,任何符箓在出入时都会失效。”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显然第一次知道这个事。 曲奕君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反应。 这少女不知罗裳铺有阵法,看来也不是世家的子弟。 他又微一审视亓妙的穿着,看半晌也只能用普通来形容。 尉迟明涓和她能有什么误会? 亓妙正思索着悄无声息离开罗裳铺的办法,听到对面的男子说:“我可以帮你。” 亓妙抬起头,眨了眨眼睛,盯着曲奕君开口:“你我素未相识,没必要帮我吧。” 曲奕君唇角轻扬,桃花眸里漾起醉人的柔波,声似蛊惑:“因为我觉得你合眼缘……” 亓妙听到合眼缘三个字,如炸毛的动物,倏然一个激灵。 上一个和她说合眼缘的人是尉迟明涓,不知何故,一个劲地给她推销天价衣裙。 而双一更是应激地在耳边哇哇乱叫。 “你带我出去要多少钱?” 曲奕君:“?” 这回轮到曲奕君愣住。 他看着亓妙漂亮的眼眸里满是警惕,一时迟疑地摸了摸脸。 他对自己的皮相还是相当自信,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找人搭茬被对方怀疑另有目的。 曲奕君默了几秒:“我带你出去,不收你钱。” 双一直接发出尖锐暴鸣:“免费的就是最贵的,警惕诈骗啊啊啊!” 亓妙往后退了退,假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看到她小动作的曲奕君:“……” 一刻钟后。 和罗裳铺隔着一条巷子的酒楼里,亓妙把酒酿丸子推给对面的人。 然后略带羞愧道:“曲道友,之前是我误会你了,我请你吃东西。” 曲奕君:“……” 同心宗弟子擅长控情,言语举止都可以影响一个人的情绪。 可他一想到自己花了不少口舌,最后是以道心起誓,才让亓妙相信他不是冲着钱来的这件事,就觉得自己丢同心宗的脸。 他当然不知道,自己每每快说服亓妙的时候,就有一个毫无感情的ai拼命喊着不要相信。 曲奕君抬起手,解除了施在亓妙身上的幻容术,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吃食:“这离罗裳铺可不远,你当真要在这里等你的师姐?” 亓妙一只手握着灵牒,闻言点点头:“我已经和师姐们说了我在这儿。” 曲奕君不禁又看了一眼亓妙。 少女提起师姐时的神情倒是乖巧。 他拿出灵牒:“加一下?” 亓妙这次没有迟疑,直接和曲奕君加上灵牒。曲奕君已经以道心立誓,他帮她不是图钱,再加上,曲奕君的衣着不掩昂贵,亓妙觉得这是一个潜在客户。 曲奕君低头看了一眼灵牒:“你是苍梧宗的弟子。” 亓妙点头:“我是炼器师……” 她正发展着潜在客户,耳畔掠过一道风,再一眨眼,她面前多了一道身影。 亓妙抬起头,怔怔喊:“楚师姐。” 楚婵没有回头,冷脸看着曲奕君:“这酒楼位置这么多,同心宗的人非得和别人挤一桌?” 曲奕君挑起眉,盛起一勺酒酿丸子放入口中,眉眼慵懒道:“是亓妙邀请我来这里的。” 楚婵偏过脑袋。 亓妙点头,说:“曲道友前面帮了我一个忙。” 楚婵闻言,神情并未缓和,回过头时脆声道:“多谢曲道友出手相助我师妹,不知曲道友希望我们如何答谢?” 亓妙:“……” 亓妙扯了扯楚婵的衣摆,满眼急切,她们说好了,白帮忙的。 曲奕君把亓妙视财如命的抠门模样尽收眼底,饶有兴致的和楚婵道:“不必,这碗酒酿便是亓妙的谢礼。” 楚婵按住亓妙的手,听到曲奕君的话,干脆取出几张符箓放在桌上:“那怎么行,这些符便当做亓师妹的谢礼。” 然后不给对方再说话的机会,拉着亓妙要走:“我和我师妹还有事要做,便不打扰你用酒酿了。” 亓妙看着楚婵的神色,老实地跟在后面。 一直到走出酒楼,楚婵才回头,担忧的上下打量亓妙:“亓师妹,你怎么和同心宗的人走在了一起?” 亓妙把罗裳铺发生的事简述给楚婵,楚婵听到尉迟明涓带亓妙去看珍品衣裙时,也露出一丝迷茫。 但在听完亓妙离开罗裳铺的方式后,她如临大敌道:“那个姓曲的情修说无条件帮你?” 楚婵见亓妙点头,脸色难绷:“你之后若再见到他,离他远一些。不,你得离同心宗的人都远一些。” 仙尊,时代变了 第65节 亓妙老实点头,看到楚婵神情微缓,才小声问:“同心宗怎么了?” 亓妙只知道同心宗是与广寒宫在西域齐名的大宗。 楚婵捏着眉心:“之前是我们大意了,没和你讲这件事。” “同心宗内皆是情修,他们以情为道,是完全跟着感官走的修士。” 楚婵和亓妙讲了讲同心宗修士的斑斑劣迹。 比如情修频频变心,更有离谱者,能够在结道大典时,做出看上另一人而抛弃道侣的混蛋之事。 比如一部分情修总讲快意恩仇,但往往因为冲动之举,导致很多无辜修士也被他们牵连。 后面那些都是其次的,楚婵着重讲的是情修的滥情。 “虽说不是所有的情修都这样,但你年纪不大,容易被他们的鬼话欺骗,所以还是防着些好。” 楚婵盯着亓妙:“听懂了吗?” 亓妙点了点头,她听懂了,情修里人渣多,容易被骗感情。 亓妙看着情绪逐渐平静下来的楚婵,歪头问:“楚师姐,我有点好奇,我要是和他人结成道侣,我的债务能分对方一半吗?” 楚婵:“?” “不能。” 亓妙大惊:“道侣都不能帮我分担债务吗?” 楚婵沉默,伸手点着亓妙脑袋:“别动什么歪心思,冤有头债有主,和我们结了渊源的是你。” 想恶意碰瓷渣男结道,幻想着可以分给渣男一半债务的亓妙:“……” 第45章 邱屠之前说亓妙鬼灵精, 很不让人省心时,楚婵还不以为然,觉着这是邱屠的偏见。 可现在, 她承认是她眼拙了。 寻常人听到情修的事,避之唯恐不及, 亓妙倒好,小脑瓜一转,便语出惊人, 露出一副想上赶着去‘以毒攻毒’的跃跃欲试之情。 楚婵浇灭亓妙的幻想,又感觉, 比起头疼离谱的情修不怀好意接近亓妙,她更应该担心亓妙会不会乱来。 于是, 楚婵在其他人回来前,肃容道:“亓师妹,修行之路道阻且长,万不可被外界的诱惑和困难动摇道心。” “一旦走上歧途, 理性便会受到侵蚀,逐渐生出心魔,拉你一步步堕入魔道。” “当沦为魔修, 世道不容后,等着你的只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亓妙看着语重心长给她上思想教育课的符修师姐, 作出乖孩子的姿态, 老实地表示她会谨记。 楚婵不放心地盯着她。 亓妙眨了眨眼睛:“楚师姐, 我还有一件好奇的事。” 楚婵的右眼皮下意识地跳了一下,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确定没问题后,才道:“什么?” 亓妙歪头:“堕入魔道会比欠两百亿灵石更惨吗?” 楚婵:“……” 这、这倒不好说。 * 罗裳铺二楼私屋。 万俟玥正撑着脑袋丢盹儿, 听到门口有动静,撩起眼帘,看见好友失魂落魄地走进来。 她到嘴边的调笑话咽了下去:“怎么了?” 尉迟明涓一言不发地坐到万俟玥的对面,端起杯盏,将早就凉了的茶一口饮尽。 杯盏和桌面磕碰一声后,她才缓缓开口:“苍梧宗弟子皆是悭吝之辈。” “?” 这开端毫无预兆,万俟玥露出讶异的神情:“苍梧宗少主没买几件吗?” 尉迟明涓抬眸,双瞳莹润:“岂止!她根本就是一分钱没花!” “我向她介绍罗裳铺的珍品,她分明都看不上,却因为不清楚我已知晓她的身份,以没钱为理由糊弄我。” 尉迟明涓神情悲戚:“然后我想带她去看首饰,她直接跑了。” “我前面在铺中寻她,伙计告诉我,和她一起来的苍梧宗弟子正在离开,说是她们的师妹已经等在外面了。” 用脚趾想也知道,这个师妹说的是亓妙。 “我将给她们领路的侍女叫来问话,你敢信——”尉迟明涓攥起拳头:“苍梧宗今日足足来了十人,可她们最后竟只在罗裳铺买了一件衣裙。” “挑得还是铺中最便宜的。” 一个月前出谋划策,撺掇好友敛苍梧宗钱财的万俟玥:“……” * 庄玟玉几人及时到来,让楚婵侥幸逃过了亓妙的难题。 庄玟玉停下脚步时,柳眉紧拧:“不是说在酒楼吗?怎么到外面来了?” 楚婵得救似的上前,揽下全部责任:“对不起,是我拉着亓师妹出来的。” 亓妙看着楚婵的背影,挠了挠脸颊。 叶如敏踱步到亓妙身边:“亓师妹,你出来这么早,可是尉迟家的侍女对你有所怠慢?” 医修师姐到底是心思更细腻,她们和亓妙一起进罗裳铺,不过两刻钟,亓妙便用灵牒告知她出来的事。 这点时间显然不足以将这半条街的罗裳铺逛完,所以叶如敏判断出亓妙是提前出来的。 叶如敏问完,其他人也下意识噤声,看向亓妙。 亓妙摇摇头,把罗裳铺的事又讲了一遍,只是降低了曲奕君的存在感。 楚婵在旁听着,也未吭声,所以庄玟玉她们的注意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尉迟明涓身上。 谁也搞不懂这位世家小姐是何心思。 她们围在一起,懵懵地讨论了片刻,干脆把它归在世家的古怪行径之中。 眼下还早,庄玟玉便提议在城中继续逛逛,众人一致通过。 亓妙瞅了瞅她们:“庄师姐,你们不把罗裳铺逛完吗?” 庄玟玉她们来得都很快,显然是收到消息就离开罗裳铺了。 “我倒是不用,”庄玟玉轻叹一口气。 罗裳铺的衣裙首饰虽美,可更美的是它的价格。这些东西可不是她这种小金库告竭的人能够随意消费的。 其他师姐赞同点头。 她们一样没有闲钱买买买。 于是,绕着城赏玩的事定了下来,亓妙跟在这些师姐身后,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 暮色降临,霞光映天,楚婵请客,带着一众人坐进画舫,游湖到水中央悬着的亭子中用晚膳。 娴静的氛围下,亓妙很开心。 除了早上在罗裳铺被吓到外,她今日的行程堪称完美。 庄玟玉瞥到亓妙不掩愉悦,对什么都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低声对身边的人说:“带她早些过来这里玩一玩果然是对的。” 叶如敏她们点点头。 亓妙吹着风,惬意地趴在亭栏上,耳朵听着师姐们讲各家的糗事斗嘴,手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湖中丢鱼食。 时间过得很快,天幕渐沉。 众人准备乘画舫回岸时,楚婵的灵牒响了。 她随意扫去一眼,在看到灵牒上的内容后脸色骤沉:“有人找我们苍梧宗的麻烦。” * 武斗场,玄字号雅间的长廊中,邱屠等到了楚婵她们。 “跟我走。” 邱屠没有一刻犹豫,看到她们后就朝前开路,只是走出两步后,他猛然回头,望向缀在楚婵身后的少女,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们怎么把亓妙也带来了。” 楚婵学着邱屠,压低声音回道:“你灵牒上没有说清楚具体的情况,我担心亓师妹一个人回去有危险。” 邱屠:“……” 这会儿再送亓妙走也来不及了,他张了张口,楚婵已经料到他的决断:“亓师妹身上有我画的护身符箓。” 邱屠点了下头,当即不再纠结,示意楚婵她们跟上她,而后说明情况。 苍梧宗弟子商量过,亓妙身边只要保证每天有几日足矣,所以楚婵她们带亓妙去罗裳铺的时候,邱屠和唐鸣钦一行人来武斗场打发时间。 中朝武斗场是世家所开。 这里的比斗有投注,看客可以在每场比斗开始前押胜负。 他们报名参加后,一直在赢,久而久之,在他们上场时,武斗场的看客便会押很多钱赌他们赢。 仅半天下来,他们便备受瞩目,主办武斗场的两个世家管事任他们在比斗中大出风头,直到孟朝清第五次入场。 匹配的对手是一只灵寂巅峰的妖兽,和他实力相当,虽是棘手了一些,但磨得时间越久,孟朝清的胜算越大。 邱屠压抑着愤怒道:“但武斗场的人提前拿草药诱发,让那只妖兽进入狂躁。” 进入狂躁状态的妖兽,会无差别、无止境地攻击四周,而武斗场的场子不大,孟朝清没有躲避的空间,最后是撑过一刻钟,到缓歇期时认输了。 “最开始我们还以为这是巧合,可后面,凡是我们上场的比斗,遇到的妖兽不是中途狂躁便是发情,我们才意识到被算计了。” “孟朝清之前比斗结束后没回来,这里的人和我们讲,他是去武斗场的医修那里治伤了,我当时感觉有点奇怪,我在这儿,孟朝清为何要去找别的医修。” 邱屠沉下脸道:“直到我们去质问武斗场的管事,他们见事情暴露,便拿孟朝清威胁我们。” 仙尊,时代变了 第66节 武斗场的管事要他们不准声张,且必须遵循报名的条件,参加满七场比赛后才会放人。 楚婵骇然不已,“那现在……” 邱屠知道她们担心什么,低声答:“已经有七人受伤。” “若不是后面押我们的看客变少,受伤的人会更多。” “他们参赛的时候,我和唐鸣钦出来找孟朝清,发现孟朝清被关的地方设有阵法。” 阵法门此次来了三人,男修只有孟朝清一个,邱屠肯定武道场是知晓这一点,所以选择扣下孟朝清。 在武斗场的苍梧宗弟子解不开阵法,才有了邱屠喊楚婵来的事。 楚婵眼露凶光:“我没记错的话,这武斗场是皇甫和司空家一起建的。” 庄玟玉轻拍了一下她的肩:“救人要紧,算账的事回头再说。” 楚婵点头,将这笔仇记上。 邱屠在前带路,刚走几步,他腕上的灵环亮起。 灵环的光在昏暗走廊上十分显眼,邱屠一愣:“我被选中参赛了。” 一行人愕然,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只是一眨眼,亓妙看到好几位师姐同时出手,符箓、剑风和法阵向廊上空无一人的角落挥去。 “是魂修。” 楚婵恨恨地盯着有灵气波动的角落,他们刚刚被监听了。 邱屠脸色难看,沉吟一秒道:“你们先在这等着,唐鸣钦要是看见我上场,定会过来找你们。” 邱屠说话时,灵环不断地收缩,勒紧皮肉后也没停下,警告着他赶快入场。 楚婵皱眉:“别受伤。” 邱屠笑了笑:“我尽力。” 亓妙安静地收回视线,仰面叫住邱屠:“邱师兄。” 邱屠偏过头,抬手接住朝他怀里扔来的东西。 他低下头,看向还没有手掌大的奇怪小瓶,下意识问:“这是什么?” 亓妙拿着和邱屠手里一样的子弹状瓶,她带着薄茧的莹白手指压在凸起的按钮处,眼眸微亮:“这里面,是噬骨河水。” 噬骨河水…… 半刻钟过去,邱屠站在武斗场的栏门前,复杂地看着掌心,他握着瓶身的力道紧了松,松了又紧。 这噬骨河水来自逐鹿秘境。 邱屠还清楚记得,亓妙将两瓶噬骨河水塞进储物袋时的欢喜模样。 亓妙说噬骨河水是一种炼器材料,邱屠持以怀疑的态度,但回归宗门继续修行之后,他渐渐忘了这事。 他压根没料到亓妙真的可以用噬骨河水做灵器。 “轰隆隆——” 栏门缓缓上升,邱屠深吸一口气,抬腿向前。 他进入武斗场后,身后的栏门重新关上,与此同时,在他正对面,和他隔着二十多米的栏门逐渐打开。 栏门彻底拉开的一瞬,邱屠掠身至左边两个身位,下一秒,他原本站着的位置多了一滩黑水。 黑水“呲啦”灼着地面,不难想象这一下落在身上是何下场。 而邱屠也看清了自己的对手。 双头蟒,化神初期。 通体碧绿的巨型蟒蛰伏在幽暗的通道中,无声地吐着蛇信。 邱屠对上四只冰冷的金色竖瞳,心道武斗场还真看得起他。 “蛇皮的色泽通透,一定是纯血双头蟒,看来这个医修要倒霉了!” “真期待这医修看到它的模样。” “你买了医修输?” “那当然!” 庄玟玉停了一下脚步,望向传出这些对话声的雅间。 “他们这是想杀人!”叶如敏攥起拳头。 医修对妖兽的攻击手段只有用毒,而双头蟒无惧毒术,邱屠这是‘抽’到了下下签。 其他人的神色同样不好。 武斗场绝对是故意的,这是在用双头蟒警告试图破坏他们规则的邱屠。 亓妙耳朵里,双一也在愤慨激昂:“好卑鄙的伎俩,这武斗场真是下作。” 亓妙默默点头,又将皇甫和司空两个世家记在心里。 庄玟玉看了看灵牒,难看的脸色终于稍微转晴:“楚婵和唐鸣钦碰面了。” 邱屠被选中参赛后,亓妙她们稍一商量,便兵分两路。 救人不宜大张旗鼓,她们人太多,稍一商量,庄玟玉她们便和楚婵分道,楚婵独自留在原地等唐鸣钦过来,庄玟玉她们则去和其他弟子碰面。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叶如敏再次驻足:“玄字32号,是这屋吧。” 她敲了敲门。 门很快打开,柳如真扫过她们,神色疲惫道:“进来。” 成为一名修行者后,亓妙的五感有了质的飞跃,所以踏进屋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绕过屏风,亓妙瞳孔微缩。 数位师兄脸色苍白,或坐或卧,昏黄的光影照在他们渗出血的绷带上。 叶如敏和另一个医修师姐走上前,挨个给他们看伤。 庄玟玉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回头看到怔怔望着其他人的少女。 她顿了顿,挡住亓妙的视线。 “吓到了?” 亓妙回过神,摇了摇头。 星际从来不是什么和平的地方,她见过很多更残酷的战事。 庄玟玉看了看她的神色,的确不像是被吓到,便指了屋中一个空位,示意亓妙去休息一下。 亓妙依言坐过去,然后发现前方有一个记载型灵器,投影着武斗场的画面。 现在双头蟒的栏门正在向上升起。 “武斗场给邱屠安排了双头蟒,等下你随我把邱屠接回来,”柳如真瞥了一眼武斗场上邱屠不断躲闪的画面,捏着眉心和叶如敏道,“绝不能让武斗场再以治伤为借口把邱屠带走。” 叶如敏点头,低声道:“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撑过一刻钟。” 只有比斗开始一刻钟,进入歇缓期,参赛修士才能认输。 柳如真扯了下嘴角:“一刻钟不成问题,武斗场的人也不是傻子,他们也不想完全撕破脸,邱屠对阵的这个双头蛇没有被诱发到狂躁状态。” 如果武斗场的世家杀了他们一个人,那就真正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梁子。 屋中一时沉默。 每个人心里都酝酿着自己的想法,但碍于在武斗场的地盘,没有交流。 “不用一刻钟,”亓妙按着椅子扶手,回过头,打破寂静道:“邱师兄不会输的。” 所有的苍梧宗弟子看向亓妙。 炼器师妹的修为最低,这句话换成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鼓舞人的安慰话。 但亓妙的表情太认真了。 她迎着他们的视线,语气依旧平静:“双头蟒会死在邱师兄手里。” 邱屠御剑腾空,心跳如鼓,他看着双头蟒支起蛇身,预备蓄力上扑,却没有任何动作。 片刻的对峙后,蛇尾在地面鞭出重响,双头蟒弹射而出,蛇身在空中划起一条流畅的弧线,两只头都大张着嘴,露出锋利的獠牙,以惊人的速度扑向邱屠。 邱屠仍未躲避。 众多看客已经倒吸一口冷气,别过眼不想看双头蟒吞人的残酷画面。 亓师妹。 邱屠脑海里回荡着亓妙丢给他灵器后,教他怎么用的那些话,他的手指覆上液体子弹的按钮,双眼紧盯双头蟒的动向。 双头蟒腾空而起,距离他还有二十米、十五米、七米…… 邱屠用力一按。 瓶身内的噬骨水仿佛被唤醒的巨兽,随着邱屠的动作,喷嘴处瞬间打开,冲击器文生效,一股高压气流推动着高浓噬骨水以惊骇的速度喷出。 幽绿色的噬骨水划破空气,液滴化为无数细小的颗粒,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笼住了双头蟒。 双头蟒来不及调道,被密集如雨点的颗粒砸了个满头,千万根水针扎入,带去剧烈的刺痛,双头蟒视线变得模糊,整个兽身遭受着噬骨水毁灭般的吞噬,发出凄厉无比的嘶吼。 邱屠的胳膊还有些发颤,怔怔地看着倒在地上,几个呼吸间便失去生息的双头蟒。 似有液体滴到了手背,邱屠一个激灵,以为是噬骨河水,惊吓回神后,才发现是他的汗掉了下来。 亓师妹这灵器。 好吓人。 * 武斗场爆发了一场不小的骚动。 “发生什么了?你看见了吗?” “双头蟒怎么突然倒下了?” “那个医修做了什么?双头蟒这死状……好惨。” 仙尊,时代变了 第67节 无数看客为遗漏或是没看清的这一幕躁动起来。 整个地下武斗场,只有苍梧宗弟子的屋子安静得诡异。 庄玟玉恍惚道:“邱屠用了你给的那个灵器?” 亓妙老实点头。 叶如敏的视线扫过双头蟒,双头蟒的尸体已经千疮百孔,且此刻还在不断消融着。 她目光移向亓妙,艰涩道:“你那灵器,真的是用噬骨河水做的?” 柳如真的目光一顿。 亓妙:“……” 怪不得医修师兄上场参赛后,其他师姐也没细问灵器的事。 听叶如敏师姐的话,显然之前没将噬骨河水当真。 “噬骨河水是材料之一,”亓妙反手取出黑色小瓶,给他们介绍,“这是液体子弹。” 这是液体子弹,但也非传统意义上的液体子弹。 液体子弹是一种近距离防身的化学武器,制作方式非常简单。 亓妙在它原本的基础上进行了改良。 这是她第一次在炼做武器时,融入复杂的炼器手段。 她实验了很多次,终于将液体子弹的攻击距离延伸了三倍,攻击范围扩大了五倍。 只是液体子弹里装的是噬骨河水,亓妙私下试过一次改良版液体子弹的杀伤力后,默默把它束之高阁了。 噬骨河水太凶残,这玩意对着人用,那是奔着人命去的。而杀妖兽虽在行,但拿它杀完妖兽,妖兽的尸骨也留不下多少,保不住妖兽的价值。 所以亓妙一直以为液体子弹很难派上用场。 但天道不巧。 有不长眼的人凑了上来。 第46章 庄玟玉一行人看着娓娓而谈的亓妙, 再瞥一眼她手中不起眼的小巧灵器,最后望向武斗场投影上那只死无全尸的双头蟒,情绪一时翻涌不息。 亓妙的炼器天赋极高。 这已是全宗皆知的事, 他们也在擂台赛上领教过一次。 只是在那时,亓妙的手段固然诡谲, 可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灵器大多以控制为主,杀伤性不强。 他们为之惊奇、赞叹。 但这液体子弹不同,很难想象这外形小巧, 其貌不扬的灵器竟然蕴藏着能将妖兽一击毙命的惊人威力。 这让不知光剑或亓妙是光剑炼造者的弟子,第一次直观地认识到高炼器天赋的恐怖。 ——尽管亓妙口口声声说着液体子弹有次数限制, 范围也不够大的种种缺陷,但这些瑕疵在它的威力下不值一提。 在他们的认知之中, 灵器至少到达圣品阶,才能做到这种程度,可灵力一探,就知这个名为液体子弹的灵器仅是上品。 这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畴。 液体子弹强大威力带来的震撼, 压过了亓妙能够用噬骨河水炼做灵器的惊讶。 众人失语之际,就看到亓妙反手拿出了一把液体子弹,神情很是随意, 好像这种厉害的灵器很不值钱一样,给他们每人怀里塞了一支。 “一支液体子弹可以用八次左右, 应该够大家的需求。” “需要我再讲一遍用法吗?” 亓妙发完最后一支, 歪了下脑袋看着这些师兄师姐。 “这些全部是液体子弹?”柳如真看到亓妙点头, 妖冶俊美面孔此刻略微扭曲,道出众人心声:“怎么会有这么多?” 这种恐怖的灵器竟然还是量产的吗? 亓妙眨了眨眼睛,手指虚虚比划着试剂瓶的大小:“柳师兄,你知道的呀, 我有这么大两瓶噬骨河水。” 当初亲手给亓妙盛装噬骨河水的柳如真:“……” 是吗……原来他应该知道的啊。 亓妙又低下头,看了看手里仅剩的两支液体子弹:“而且,也没有很多吧。” 试剂瓶规格为500ml,一支液体子弹筒仓的容量是10ml,若直接填充,她可以炼做一百支,但她选择往里面填充加工过的高浓噬骨河水,因此最终成品只有三十三支。 堪堪够给参赛的苍梧宗弟子人手一支。 听到亓妙以稍显失落的语气说这句话时,一众弟子:“……” 在此刻,他们对亓妙这个看着十分乖巧的炼器师妹,是破坏了朱雀宝阁的罪魁祸首这件事,有了实感。 * 邱屠叩了两下栏门,没好气地“喂”了两声:“双头蟒已经死了,还不打开吗?” 半晌,栏门上升。 邱屠径直走出,没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望向前方二人。 皇甫家的管事钱鸿达与司空家的管事闫亮站在分岔口,昏暗的烛光照在他们难看的神色上。 他们前一刻还在谈笑风生,觉得已经拿捏住这些不知规矩、过分狂妄的外来修士。他们早就发现邱屠和另一个剑修弟子的动向,一直不动声色,待关键的时刻,让邱屠上场,给他安排双头蟒,目的便是要给苍梧宗弟子一个教训,让他们老实一些。 但就在刚那一眨眼的工夫,双头蟒倏然死了,它庞大身躯砸在地上的巨响还在耳边回荡。 钱鸿达沉声问:“你做了什么?” 皇甫家这位管事是身高九尺的壮汉,浑身肌肉虬结,犹如一尊小山般杵在通道中。 还虚期修士迫人的威压直逼邱屠面门,邱屠面色不改,挑眉道:“你们不知道?看来还虚期修士也不过如此。” 说完后,他有意瞥向闫亮:“哦,我忘了,这位管事只到化神期。” 闫亮是个年过半百的小老头,个头还不到钱鸿达的胸口,只是不同于钱鸿达的凶,他脸上神情平静,却无端让人觉着毛骨悚然。 闫亮以长辈的口吻,说着令人厌恶的话,“小道友到底年轻气盛,你这次运气好,苟活了一次,难道还能场场如此走运吗?” “运气好?” 栏门孔缝中,双头蟒已经溶解了一半的尸躯成为邱屠的背景墙,他哂笑一声,清隽雅逸的脸庞凭空添加了一分冷冽。 “那不若让我上场,再放一只双头蟒出来,”邱屠目光如刃,语气恣意,全无医修救死扶伤,悲天悯人之态,“让我们瞧瞧,究竟是你们如愿让我受伤,还是妖兽会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钱鸿达闻言,双拳攥得嘎吱响,闫亮按住他的胳膊,摇摇头,示意他不要随便动手。 一来,武斗场看客们都知道邱屠无伤战胜双头蟒,这要闹出大动静,或是落下什么伤势,很容易被人察觉到地下武斗场的猫腻。 二来,闫亮和钱鸿达已经摸清了邱屠他们的来历,如柳如真猜测的那样,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动杀手。 邱屠看着他们二人的反应,心口浊气微散。 怪不得世家子弟和世家的狗腿都喜欢用嚣张的气焰和人讲话,这样子膈应人可真解气。 闫亮死死按着钱鸿达,一边阴冷道:“小道友,你说这些话时可有为自己的同门考虑?” 邱屠一脸诧异:“我观二位在武斗场上使阴招,也未考虑过世家的名声啊?” “这位闫管事我尚能理解,毕竟已不是大世家了,这位钱管事……” 邱屠话未尽,只意味深长地看对方一眼。他太懂如何踩雷了,大世家在乎名声,而司空家的人最听不得看低的话,一时间对面两人同时变了脸色。 邱屠佯装看不到一般:“若不用我接着上场,就劳驾二位给我挪个道吧。” 须臾,邱屠大摇大摆地从钱闫二人中间走过。 他沿着通道走出一段距离后,加快了步伐,同时拿出灵牒,一边查看是否有楚婵和唐鸣钦的消息,一边往玄字32号观武雅间赶,欲将亓妙的灵器留给同门。 下一秒,他顿在原地。 楚婵和柳如真都发了消息。 前者通知了她与唐鸣钦会面,正在破扣着孟朝清的法阵,后者则和他讲,要他从武斗场出来后,直接去帮楚婵和唐鸣钦。 让邱屠驻足的是柳如真后面的消息,柳如真告诉他,他们已经知道亓妙的灵器有多可怕,但不用他特意回去送灵器,因为亓师妹很大方,给每人配了一件名为液体子弹的灵器。 “……” 邱屠喉结滚动,手指悬在灵牒上,只觉得这几行字陌生的可怕。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赶去。 他找到武斗场关着孟朝清的屋子时,楚婵解阵法也到了尾声。 布下阵法的人非同寻常,繁复的符文看得人目不暇接,盯得久了,会被渐渐抽走灵力,楚婵额间满是细汗,目光专注,有条不紊地拆解着足下的封仙阵。 唐鸣钦看到邱屠,诧异道:“武斗场没有为难你?” “怎么可能?”邱屠探查了一下四周,又回道,“他们拿化神期的双头蟒对付我。” 唐鸣钦愣了愣,上下打量邱屠。 中朝地下武斗场分为三个区域,一个是修士之间的对战区,供修士互相切磋,一个是妖兽间的对战区,用于妖兽与妖兽的打斗,还有一个是修士与妖兽的对战区,也正是他们参加的。 孟朝清被扣的这个屋子位于修士之间的对战区,而这里和邱屠上的武斗场距离很远,所以唐鸣钦不知道邱屠的情况。 他没在邱屠身上发现伤,目光移向腰间:“你用光剑了?” 这是唐鸣钦唯一想到的邱屠能赢的方式。 邱屠摇头。 亓妙给剑峰弟子做了一百把光剑的事至今未传开。 这些光剑分配给了苍梧宗最优秀的一百名剑修弟子,而他们并未大肆张扬。 光剑刚到手的时候,由于剑修弟子在宗内也找不到用它的时机,便拿着光剑,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搞了不少破坏,剑峰为此不得不到处赔钱道歉,之后长老们将他们狠批了一顿,又严令他们少用光剑嚯嚯宗门。 他们在赔了几次钱后就收敛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68节 后来擂台赛上,也没人拿来用,一方面是因为光剑的杀伤性大,要谨慎使用,另一方面是大比即将到来,大家都想藏一手,等到大比上再让光剑亮相。 而邱屠在宗内,也没炫耀过光剑。 他是医修弟子,平日里打打杀杀的事离他比较远,他也没机会用。 “我本身是打算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动用光剑……”邱屠神情复杂道,“但亓妙给了我一件灵器,我用它解决了双头蟒。” 唐鸣钦露出惊讶的神情。 邱屠叹气道:“我可算知道四瞳狼妖那会儿,我和柳如真赶回幽谷时,你为何是那副神情了。” 老实说,他按下液体子弹,看到双头蟒的惨状后,也有一丝恍惚。 估计连双头蟒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邱屠五味杂陈地回味了一番,又对唐鸣钦说:“我当时不该在心中腹诽你表现得那么失态。” 要不是因为在其他人的地盘,他定比唐鸣钦的反应强烈。 唐鸣钦:“……” 他感觉自己被无端辱骂了。 前方阵法的光亮渐暗,两人停下对话,抬头看去。 楚婵解开最后一道阵法,脸白如纸,她转头看向唐鸣钦二人,扶着墙张了张口。 邱屠赶忙上前,给楚婵恢复灵力的丹药。 楚婵吃下一颗,撑着最后一点力气拽住邱屠的衣袖,邱屠看了她一眼:“有很重要的话?” 楚婵点头,盈盈双瞳满是急切。 邱屠给她注入灵气,一边道:“你说吧。” 唐鸣钦也停下破门的动作,看向楚婵,而后听到这位阵法门天才气若游丝道:“亓师妹给你们做了光剑?!” 邱屠二人:“……” 这就是她一定要在歇缓过来前说的重要话? 第47章 在楚婵的注视下, 邱屠面无表情地收回传予灵气的手,他但凡犹豫一秒,都是对被关着的孟朝清的不尊重。 唐鸣钦亦是转过头, 推开紧闭的屋门,身形一闪, 沉默不语地进去捞人。 楚婵:“?” 她顽强道:“你们这是何意?” 邱屠揉了揉额角,甚是无语道:“你在破阵的时候还分心?” 他和唐鸣钦全程就只提了光剑两次,亏她听到了。 楚婵轻呵一声, 自傲道:“封仙阵不过尔尔,不须我全神贯注!” 邱屠看着靠在墙上支撑着身体、说话明显气力不足的楚婵, 陷入沉默。 两秒后,邱屠妥协道:“当初回宗门不久后, 唐鸣钦找亓妙去了一趟无名崖,让她在剑峰长老面前用了一次光剑。剑峰长老当场便与亓妙订了一百把光剑给剑修弟子,唐鸣钦是其中一人。” 楚婵安静地听完,直击要害:“那你呢, 你个医修弟子,凭什么也有光剑?” 邱屠:“……” 他的光剑当然是他争取来的。 只是在说这几句话的瞬息,唐鸣钦已如轻风般掠回, 背上携着昏迷的孟朝清。 闲聊自然终止,邱屠拧眉上前, 把住脉给孟朝清检查:“武斗场给他吃了梦断神昏丹。” 话毕, 邱屠发现两个别家弟子似懂非懂地望着他, 于是顿了顿,言简意赅道:“在中朝世家,度不过心魔的修士会服用这种丹药,使身体进入长时间的沉睡。” 楚婵和邱屠说话时, 也在调整体内气息,这会儿她缓过来一些力气,听到邱屠的话,不解地挑眉:“这有什么用?” “心魔又不是睡个长觉就可以消失的。” 邱屠确定孟朝清身上没被武斗场的人再动其他手脚后,松了口气,示意他们该回去和柳如真一行人碰面了。 唐鸣钦背着人走在最前面开路,楚婵灵力匮空,便走在中间,而邱屠落到最后,负责收尾。 他们一边往回赶,邱屠一边解释:“长眠确实无法消除心魔,世家做此丹药,是为了让无法突破心魔的弟子沉睡,在这期间,家族里的人帮忙解决他们心魔的源头。” 楚婵错愕不已:“还能这样?” 邱屠耸耸肩:“一些歪门邪道,但确实有用。” 楚婵啧啧称奇:“怪不得世家子弟内心一向脆弱,他们这般依赖梦断神昏丹,必是忘记磨练心性了。” 邱屠点头:“我也觉得如此。” 一直默默听着的唐鸣钦忽然说:“换区了。” 转过这个廊口,就进到了修士和妖兽的对战区,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停下交流,放轻脚步,快速穿行。 廊道之中,烛光摇曳。 玄字32号观赏雅间,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重复听到的话:“皇甫家的先祖是以摧毁了浮梦箓而成名?” 柳如真颔首:“对,浮梦箓是流云尊者凝聚此生心血的超品界灵器,它屹立在世间有数百年。而皇甫家先祖皇甫兆是在七百多年前,以一朝雷音万钧掌摧毁了当世第一的记载型灵器浮梦箓,皇甫家因此崛起,跻身于中朝,成为七大世家之一。” “皇甫家虽是大世家中扬名立万最晚的一支,但他们凭借皇甫兆摧毁浮梦箓的惊世之举,吸引来了各方大能,使他们甘愿成为皇甫家的幕客。借此东风,皇甫家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声名鹊起,一跃成为中朝首屈一指的第一世家。” 亓妙略微有些恍惚。 双一咋呼着说:“主人,我记得你提过,你在秘境里遇见过浮梦箓。它当时和你讲,它是拿假灵器瞒天过海偷溜的,所以这皇甫兆摧毁的是赝品浮梦箓吧!” 亓妙轻轻点头。 双一沉默两秒:“但居然一直没人发现这事,世家果然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亓妙摸了摸鼻尖,她也一时间不知该惊讶那软性子的器灵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还是应该惊讶皇甫家族这个第一世家竟只是空有其名。 亓妙的思绪不禁飘远,回想起了她在浮梦箓那儿使劲薅羊毛的事,她下意识喃喃:“早知道它这般厉害,我当时应该抱一下大腿的。” 是她有眼不识珠,被书室寝屋里的三瓜两枣迷走了神智。 双一小嘴跟淬了毒一样安慰她:“唉,主人,你这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亓妙:“……” 柳如真皱了下眉,看着心不在焉的亓妙:“亓师妹,你在自言自语什么?” 亓妙回过神,忧郁道:“我正在为我的眼瞎反省。” 她要是那时知道皇甫家的事,再怎么死皮赖脸也要试试把浮梦箓骗出来。 亓妙扼腕叹息。 柳如真:“?” 亓师妹不是在问皇甫家的事吗?怎么一下子将话题歪到了他不知怎么接的地方。 亓妙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目光转向柳如真,把话题拉回正轨:“所以我们哪怕出去揭露武斗场的内幕,也不会有人相信?” 这是亓妙一开始不理解的事。 她这些师兄师姐们商讨了一会,决定救出孟朝清,然后按约定参加完比斗再离开,只字不提算账的事。 她当时问柳如真之后要揭露武斗场的内幕吗?柳如真摇头,在她困惑的目光中,和她讲起皇甫家的来历,也就是刚刚那番对话。 亓妙在听到皇甫家如今在中朝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后,隐隐猜测到了柳如真他们不说的原因。 柳如真笑起来:“他们不是不会信,而是不会因为这种事和皇甫家翻脸。” 谁也不想和第一世家对上。 而且经司空家败落一事,剩下六个原本有些微妙的世家达成了一个平衡,在其他世家出事时,他们也许不会像过去那样完全袖手旁观。 所以这种事说出来也没用。 亓妙闻言,抿抿唇。 柳如真看着亓妙皱巴着小脸,忍俊不禁:“不用太怄气,武斗场用来交战的妖兽也是他们千辛万苦抓来的,今日用你这灵器,够让他们损失很多了。” 亓妙抬眸看他一眼。 她知道柳如真是在安慰她,如果武斗场不使阴招,即使没有液体子弹,死在他们手下的妖兽也不会少。 “柳师兄,你们会甘心这么算了嘛?” 亓妙深呼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对方。 她和这些师兄师姐相处了几日,不敢说有多了解,但也觉得他们并非是隐忍不发的性子。 “当然不会,”柳如真顿了顿,狐狸眼中锋芒毕露,他神情冷峻,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笔账我们会在大比上向皇甫家子弟讨回来。” 他话里的自信与轻蔑听得亓妙热血沸腾。 亓妙握握拳,有点亢奋,可很快想到她只参加炼器大赛,而且现在的实力还不足够支撑她说出这么狂妄的话,顿时蔫了下来。 柳如真将她一系列的反应看在眼里,失笑:“这皇甫家又没欺负到你头上。” 亓妙表现得比他们还愤怒。 亓妙眨了眨黑眸:“因为他们太讨厌了。” 她永远记得,在原来的世界里,参加高级机械师考核时,自己是如何被那些拥有特权的人折腾得没通过的事。 而且…… 亓妙扫了一眼不远处,那里躺着几个因为受伤而闭眼休憩的师兄。 亓妙垂下鸦黑的眼睫,大脑搜刮着自己能做的事,很快,她抬起脑袋:“柳师兄,我想拜托你们一件事。” 柳如真看亓妙一脸正色,眉梢微动:“嗯。” 亓妙愣了一下:“柳师兄,不先听一下是什么事吗?” 柳如真懒散道:“可能因为亓师妹你看起来不像是要找我帮什么大忙。” 仙尊,时代变了 第69节 亓妙:“……” 她牵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虚伪地弯了弯嘴角,凑过去嘀咕了一番。 她刚取出一个储物袋交给柳如真,唐鸣钦四人回来了。 屋中看着武斗场投影的一众人呼啦啦地围住了孟朝清和邱屠,楚婵趁柳如真起身走开,一屁股坐在他的位置,拉住想去瞅一眼的亓妙。 “亓师妹,孟朝清没事。” 亓妙歪了下脑袋,发现她楚师姐目光灼灼,直勾勾地看着她。 亓妙摸了摸自己的脸,挨着楚婵坐下后迷茫开口:“楚师姐?” 楚婵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亓师妹,你给剑峰弟子和邱屠做了光剑吧。” 亓妙:“……”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句话有那么一丝丝耳熟。 似乎在苍梧宗的时候听过差不多的内容。 楚婵幽幽道:“那我呢?” 亓妙:“…………” 她干巴巴地“啊”了一声。 楚婵和柳如真在之后没找她说过光剑的事,亓妙自然而然的将之当做了玩笑话。 只是…… 她窥了窥楚婵的神色,觉得肯定不能这样和楚师姐讲。 楚婵伤心地喊她:“亓师妹。” 亓妙额头冒汗,急中生智道:“楚师姐,并非我不想给你做光剑。只是我最近炼器有所提升,正准备改良光剑,在光剑原来的基础上增加强度。” “我想着楚师姐你并非剑修,当下买光剑并无用处,便打算改良后再同师姐你说这件事。” 楚婵还记得早上亓妙对着情修的大胆发言,没有立刻相信一向看起来老实的少女,狐疑道:“那邱屠怎么回事?” 亓妙瞥了一眼邱屠,医修师兄被其他师兄师姐围得里三圈外三圈,压根没空注意她这边后,她倏然把心落回肚子里,肆无忌惮道:“邱师兄钱多,让他多买两次。” 正在向同门讲使用液体子弹是什么感觉的邱屠一顿,忽觉后背有些发凉,他抬头看看四周,却又没发现什么异常。 楚婵眼眸微亮。 亓妙看了看楚婵的反应,黑眸转了转,再接再厉道:“柳师兄也没光剑的,真的不是漏了楚师姐你一人。” 之前碍于面子,没好意思问柳如真是否有光剑的楚婵:“!” 她不是唯一一个知道光剑却没有的人了! 第48章 两位世家的管事放邱屠走后, 立即吩咐手下的人把双头蟒的尸身带出来。 双头蟒这类妖兽历来是医修的克星,他们迫切地想要弄清,邱屠究竟施展了何种手段, 让双头蟒在顷刻间失去了生息。 钱闫二人移步到兽葬台,当手下将双头蟒搬来的那一刻, 他们不约而同地沉默了。 这只化神期的双头蟒体型庞大,全身覆盖着碧绿的鳞片,然而此刻, 它威风凛凛的尾巴毫无生气地耷拉着。 更令人感到触目惊心的是,双头蟒标志性的两颗硕大头颅已完全损毁, 连带着锋利的剧毒獠牙也消失得不见踪影,而粗壮有力的蛇躯, 竟还处于消融的状态。 钱鸿达望着惨不忍睹的双头蟒尸躯,眼神冷沉,武斗场当初为了活捉这只化神期的双头蟒,费了不少力气, 甚至有几个手下为此负伤。 可如今它不明不白地死在了一个医修的手里,死状还尤为凄惨。 这让他倍感憋闷。 “褚大人。” 守在兽葬台的侍从高声喊出外来者的名字,钱鸿达和闫亮闻言, 同时转头向兽葬台入口望去。 一个身形颀长,面容清俊的男人步入兽葬台, 他似乎对周遭弥漫的妖兽血腥味颇为不适, 正眉头紧锁, 缓缓向他们走来。 “褚道友。” 钱鸿达迅速收起眼里的阴冷,拱手向男人问好。 闫亮也同样有礼地问候了一下这位比他年轻许多的修士,随后切入正题:“我们请褚道友前来,是为了弄清一件事。” 褚平洲浅色的眼瞳掠过他们:“我来武斗场的路上, 你们的侍从已经和我说了情况。” 褚平洲是合道巅峰的修士,同时也是来自东极的炼器大师,他近日受皇甫家的邀约,前来武斗场,为这里炼制新的记载型灵器。 钱鸿达和闫亮虽然没有看清邱屠的动作,但凭借他们的经验,初步判断出邱屠是借助了某种灵器杀死了双头蟒,于是派人请来了褚平洲。 褚平洲越过他们二人,瞥到双头蟒时一顿,又很快重新打量起来,他观察得极其仔细,在发现双头蟒正在消融成一汪血水的蛇躯时,他的目光瞬间凝住。 “这好像是噬骨水。” 褚平洲端详了片刻,极淡的眸里露出一丝趣味,“而且其威力比一般的噬骨水还厉害。” 钱鸿达和闫亮对视一眼,他们刚刚也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可…… “噬骨水会侵蚀万物,”钱鸿达不解道,“那个医修弟子是怎么将它携在身上的?” 褚平洲收回视线,说道:“你们与我具体讲讲当时的情况。” 空气一时静默,褚平洲疑惑地望向钱鸿达和闫亮,钱鸿达尴尬笑道:“当时变故发生得太快,我们并未留意。” 他们以为教训个邱屠是板上钉钉的事,压根没有过多的关注,等察觉异常时,邱屠已经解决了双头蟒。 褚平洲皱了下眉:“那有看清的人吗?” “这……”闫亮迟疑了一瞬,如实道,“恐怕无一人看清。” 他说罢,想了想又道:“褚道友不妨先在武斗场休息一阵,等会儿我们会再安排那医修弟子上场,到时再请您分辨。” 褚平洲垂眸,思忖几秒应了下来。 他对这件能瞬间重创双头蟒的灵器很感兴趣。 闫亮先吩咐手下将褚平洲引领至雅间歇息,而他和钱鸿达则留在原地,静候手下剖解双头蟒的蛇躯。 然而正如他们所预料的那样,这只疑似被噬骨水侵蚀至死的双头蟒已然失去了利用价值,噬骨水早已渗透双头蟒千疮百孔的尸躯,自内而外的进行着侵蚀,全部消融只是时间问题。 武斗场的手下在剖解过程中一无所获,还折进去了两把剖解妖兽的灵刀。 闫亮和钱鸿达得到结果,心情不免沉重,准备离开时,一位负责修士对战区的侍从匆匆赶来,声称有要事禀报。 闫亮看到邻区手下一脸惶恐,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猜测成真。 “钱大人,闫大人,那个关押在封仙阵里的苍梧宗弟子被救走了。”侍从颤着声音道。 此刻四周无外人,钱鸿达勃然大怒,一把掐起面前的侍从的脖子,脖颈青筋根根暴起,厉声喝问:“你说什么!人怎么会被带走?!我分明已经派人告知你们苍梧宗弟子欲破阵救人,你们莫非没有将他转移走?” 皇甫家的魂修一路跟着邱屠和唐鸣钦,已经洞悉了苍梧宗弟子的打算,钱鸿达第一时间便派他把这件事告知邻区的管事,要他们把孟朝清转移。 闫亮冷眼旁观着痛苦挣扎的侍从,后者脸色涨得紫红,艰难道:“是康大人说苍梧宗弟子绝对无法破开他的封仙阵,要我们无须多事。” 他口里的康大人是康辛,正是负责修士之间对战区的管事。 康辛和钱鸿达一样是皇甫家的管事,他们一向不合,钱鸿达顿时便知这是康辛故意所为,他咬牙恨念:“康辛!” 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钱鸿达暴怒不已,直接拧断传话侍从的脖子,随后丢到了一边。 闫亮视若无睹地吩咐旁边的手下,要他们去把苍梧宗弟子的屋子包围:“他们要走,便告诉他们,如若不按照报名的条件参加够一定场次的比斗,就休想在中朝过一天安宁日子。” 钱鸿达听到他对手下的安排,虽余怒未消,但还存着几分理智:“这样可行吗?万一他们将武斗场的情况揭露……” 闫亮沉声说:“这里是中朝,他们一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出去也只会让人觉着是他们输不起的气话,不会有人信的。” “但这样一来,就差不多是撕破脸了。” 闫亮诧异地看了一眼钱鸿达:“你以为现在还没撕破脸吗?” 钱鸿达一噎。 闫亮:“梁子已经结下,还不如想办法把武斗场今日的损失挣回来。” 钱鸿达思索了一会,重重点头。 “走吧,先去招待褚道友。” 褚平洲离破境圣仙尊者只有一步之遥,是皇甫家极力想拉拢的炼器师,钱鸿达身为皇甫家幕客,绝不能拖此后腿。 他们到褚平洲所待的玄字上等雅间时,武斗场正好迎来新一轮的比斗,关着妖兽的栏门尚未升起。 褚平洲瞥了一眼他们,重新看向武斗场投影中的人:“我听侍从说,这位法修弟子是和前面杀了双头蟒的医修弟子都来自同一宗门?” 钱鸿达看了一眼武斗场中的柳如真,点头道:“褚道友或许听过他师尊的名字,琉镜法尊。” “苍梧宗法修尊者?”褚平洲有些意外,他再次看向钱鸿达,似是戏谑,“你们竟是什么人都敢招惹。” 据他所知,琉镜尊者只有一个亲传弟子。 闫亮微微一笑,和煦道:“褚道友这是哪里的话。” 褚平洲深深看他一眼,对武斗场的事不再多评。 他转眸看回武斗场投影,这一场和柳如真对上的是一只灵寂巅峰的石鬼。 石鬼是一只灰肤石魈,其型瘦小,行动灵敏,且肤硬如铁,有些克制需要时间掐诀施法的法修。 至于这样的对战是否暗藏玄机,褚平洲就无从得知了。 钱鸿达笑着和褚平洲说:“褚道友,我们不如按照武斗场的规矩来赌一赌,看他和石鬼谁能胜出,当然,若是赢了,灵石归褚道友所有,若是输了,损失由我们皇甫家承担。” 褚平洲若有所思地拨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缓缓道,“我尚无经验,只观赛就好,省得让皇甫家白白损失钱财。” 钱鸿达闻言,微微一顿,到底没再多劝。 皇甫家是要拉拢褚平洲,但也不能太失世家的风范,让褚平洲觉得皇甫家多想倒贴似的。 武斗场上,妖兽的栏门已然开启。 仙尊,时代变了 第70节 柳如真看着隐匿在黑暗中,安静观察着他的石鬼,心中有数。 武斗场没让这只石鬼进入狂躁。 柳如真敛下眼,心道只是对付它的话无须用亓妙的灵器。 但是…… 他嘴角扬起一个很小的弧度,宽袖之中,一支圆柱状的小巧黑瓶出现在手上。 ——事到如今,谁还要和武斗场的妖兽正儿八经地打。 柳如真指尖拨弄两下液体子弹,随即给狡诈蛰伏着的石鬼卖出一个破绽。 妖兽当即凶残地出击,柳如真瞬间掐诀成法,石鬼踏出栏门的那一刻,武斗场变为焚域,烈火熊熊地扑咬向石鬼。 石鬼的动作一滞,又迅速恢复了灵敏。 柳如真盯着焚域之中的妖兽,心道石鬼的防御力果真名不虚传。 而石鬼赤红的双目锁定焚域中央的人,它佝下身子,随即肌肉一动,化作灰色的闪电在火海中跳跃奔腾。 柳如真面容沉静,步伐稳而快地与不断逼近的石鬼拉开身距,他在石鬼又一次扑空之后,手指轻扬,于虚空中勾勒出绚丽的雷火之纹,霎时间,石鬼所立足的天空仿佛被激怒,倾泻出一片紫红色的妖异‘雨幕’。 石鬼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它意识到了紫红‘雨幕’的致命威胁,开始灵活地躲避如影随形的云幕。 在它只顾天上的危机时,一脚重重地踏在武斗场的地面,这一次,它的脚未能像之前那般蹬足移动。烈火下的地面不知何时被水相覆盖,成为一滩容易陷足的软泥地。 石鬼踉跄向前跌去,双爪反应极快地将诡异的地面石化,欲借力挣脱,可雷火先一步抵达,刺入它的身体。 所有看客看到了这场比斗的结局。 柳如真却是在给石鬼致命一击的时刻,收起了所有的道法,让武斗场清晰的呈现在 他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放着记载灵器的地方,抬起手臂,将小巧液体子弹的喷口对准了倒在地上的石鬼。 同一时间,玄字上等的雅间,闫亮倏然起身:“那是什么东西?” 钱鸿达也紧盯着柳如真的一举一动。 包括褚平洲在内,一起望向柳如真手中看不出何物的灵器上。 就在下一瞬,他们看到柳如真手指微动,伴随这一动作,幽绿色的水液猛然迸射而出,在空中铺开一张半隐的绿网,将石鬼兜了个正着。 而石鬼上演起让闫亮和钱鸿达熟悉的一幕。 当那幽绿色水液触到石鬼的刹那,石鬼发出了凄厉的吼声,随即在地上痛苦地翻滚了两圈,之后便骤然静止不动了。 石鬼的躯体比双头蟒小许多,所以噬骨水在它身上的效果更显著,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几个呼吸的工夫,石鬼的尸躯消失了大半。 钱鸿达心口一滞,这不用等武斗场的手下赶过去,石鬼就会被消融成一滩血水。 褚平洲闭了闭,脑海中浮现出柳如真手中的物件一闪而过的器文,他挑了下眉。 如果他刚刚是对杀死双头蟒的灵器感兴趣,那他现在,更好奇炼出这灵器的炼器师。 褚平洲在皇甫家做客已经有一段时日,虽然他极少来武斗场,却多少知道一些武斗场的内情。 他看向身侧二人:“苍梧宗弟子一开始上场便用了这种灵器?” 闫亮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不好道:“不,这是他们第二次用这个灵器。” “那之前可有弟子在武斗场受伤?” 褚平洲问完后,屋中一度安静,他屈指叩响扶手:“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是一开始就有这样的灵器,还是中途才有此灵器神助?” 闫亮一下子反应了过来。 在苍梧宗弟子叫同门来之前,已经有好几个人在武斗场受了不轻的伤,可未见他们使用这种奇特的灵器。 邱屠是第一个使用这个灵器的人。 而他正好也是和后续赶到的苍梧宗弟子第一个碰面的人。 这件灵器,定是之后抵达武斗场的苍梧宗弟子所赠予。 闫亮人老成精,再加上生性狡诈,褚平洲知道从他那里得不到答案,但钱鸿达就不一样了。 这位体修管事尚算年轻,脾性暴躁,不懂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他端详着钱鸿达的情绪变化,片刻间有了决断。 褚平洲漫不经心地端起杯盏,仔细品着茶,佯装不知钱鸿达和闫亮在拿灵牒探查后来抵达武斗场的苍梧宗弟子。 有世家的人帮忙寻找炼出这个灵器的炼器师,会给他省很多事。 调查需要时间,在这期间,武斗场上的比斗不曾停歇,而褚平洲不用别人介绍,便能够认出上场的弟子是否为苍梧宗修士——凡是苍梧宗的弟子上场,都会十分大度地展示那个杀死双头蟒和石鬼的灵器。 而与他们交战的妖兽,无论是正常还是狂躁的状态,都无一例外,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钱鸿达逐渐藏不住自己阴沉的脸色。 他终于知晓柳如真为何正大光明地暴露这种灵器的存在了。 如今看客都明白了这个灵器的威力,现在只要是苍梧宗的弟子入场,看客们几乎是无脑地投他们胜利。 苍梧宗的弟子每比一场,武斗场便会赔进一笔钱。 更加让钱鸿达窝火的是,武斗场的妖兽是两个世家各自抓获,所以这里有规定,用来参赛的妖兽死后,其妖兽躯体的归属权属于抓来妖兽的世家。 司空家不在是大世家后,族内幕客纷纷弃离,导致司空家的手下实力也一般,这些年抓来的妖兽亦是普通,一般都投入妖兽与妖兽的对战区。 所以今天和苍梧宗弟子交战的,绝大多数都是皇甫家抓来的妖兽。 可如今这些妖兽全部死在苍梧宗弟子手中不说,尸躯还没有一点利用的价值,钱鸿达沉着脸,起身以托辞离开雅间,而后用灵牒联系皇甫家主。 皇甫家家主名为皇甫恩,钱鸿达将武斗场今日的事禀报后,皇甫家主给来答复:“大比在即,莫要惹是生非,放走他们即可。” 钱鸿达有些不甘:“可家主,这样一来,武斗场今日会亏损严重。” 苍梧宗弟子现在携着那诡异的灵器上场,他们武斗场里的看客最会见风使舵,一个个押苍梧宗弟子胜,已让武斗场赔了不少灵石进去。 原本还能用妖兽的残躯收回一些损失,而现在…… 皇甫恩:“大比各方势力齐聚,尔等行事依吾之意,避免祸患缠身为上。” 看着皇甫家主担心他因为招惹苍梧宗而挂心的话,钱鸿达心生感动,在灵牒上又献了一番衷心,表示对皇甫家誓死效忠。 发完这些,钱鸿达收起灵牒,转了转眼珠,没有去回原来的屋子,而是去了玄字32号雅间,把围着苍梧宗弟子的手下全部撤走。 “可闫大人……” 钱鸿达打断开口的侍从:“闫亮那边我会和他说。” 侍从们对视一眼,乖乖听令。 钱鸿达赶走人后,就折回玄字上等雅间。 他原以为苍梧宗弟子发现没人拦着后会很快离开,但一刻钟后,他看着被选中上场的苍梧宗弟子,脸色难看起来。 在一瞬间明白了什么叫做请神容易送神难。 闫亮已经从手下那里知道了钱鸿达擅自主张的事,只是因为司空家势微,装作不知情,现在看到钱鸿达的反应,心里十分愤恨。 他就不明白,皇甫家明明是世家之首,各种阴私的事没少掺和,但每逢碰到硬茬的时候,就立即避其锋芒。 没有一点世家的傲骨。 而司空家现在还要为他们的窝囊承担一半! 钱鸿达焦灼地等着苍梧宗弟子走,然而在送走这些煞神前,他先收到了亓妙她们的情况。 世家之间,彼此有认识的人。 亓妙她们白日受邀去罗裳铺的事并未隐瞒,便有知晓的世家简单地说了一下亓妙她们的身份。 他们一下子锁定亓妙。 倒不是因为亓妙以讹传讹的苍梧宗少主之名——这件事只有极少的人知道。他们关注到亓妙,是因为她是那一批弟子中,唯一的一个炼器弟子。 褚平洲终于等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他站起身,稍整衣衫,向心思已经不在这里的二位世家管事提出告辞。 钱鸿达和闫亮此时确实无心顾及他,勉强周到的要送他走。 褚平洲温声婉:“我知晓怎么离开,二位管事不必多礼。” * 亓妙对这些事一无所察。 她正在向师兄师姐们讨教修仙界各势力的发展史。 吃一堑长一智,亓妙在意识到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后,一改先前对其他势力漠不关心的姿态,开始恶补这方面的知识。 给她科普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 最后这差事还是落在了邱屠身上。 因为这医修师兄给她科普常识科普得最多,知道她的常识有多薄弱,所以讲得很细致,甩开其他几条街。 她一边听邱屠说,一边梳理。 如今中朝的六大世家分别是皇甫、尉迟、万俟、宗政、赫连和纳兰。 讲到差不多的时候,邱屠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下皇甫家:“往日有传言称皇甫家的风气极好,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亓妙很有捧哏的潜质:“传言不可信。” 楚婵在外溜了一圈,回到屋内,打断他们:“武斗场的人真的走了。” “现在知道留我们对武斗场十分不利,又想送我们走了?”柳如真冷冷一笑。 “唉,他们怎么能够出尔反尔,”闰义休息了一个时辰,体修顽强的体魄让他的伤势恢复了七八分,他极力表示:“我反正是一定要按照报名的要求参加够比斗场次的。” 赔死武斗场。 其他弟子跟着起哄地喊“就是就是”,屋中吵闹不断,叶如敏受不了地看他们一眼:“说话小点声,这儿还有伤患呢。” 她指的是还在昏睡的孟朝清。 一群人乖乖地噤声。 闰义小声说:“邱屠一直在给亓妙讲东西,也没见你让他小点声啊。” 叶如敏杏眼圆瞪:“那能一样吗!孟朝清要是知道邱屠是在给亓师妹介绍中朝,必定是不会介意的。” 众人:“……” 仙尊,时代变了 第71节 好双标,但是好有道理。 亓妙:“……” 她的耳朵烧了烧,当即向邱屠表示改日再听。 柳如真宽慰她:“没事,我们不会在意的。” 亓妙:“……” 可她在意啊啊啊! 正在亓妙想着要不装睡糊弄过去时,屋内谈笑的师兄师姐倏然收声,亓妙也有所查,望向门口。 紧接着,敲门声响起。 楚婵上前,拉开门,看向出现在他们屋子前的陌生男人。 褚平洲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展示着自己没有恶意:“诸位是苍梧宗的小道友吧?” 他的目光缓缓划过屋中众人,最后落在亓妙身上。 亓妙猝不及防地和褚平洲对上视线。 很快,邱屠他们动了动身子,挡在褚平洲和亓妙中间。 褚平洲望着警惕的苍梧宗弟子,语气平和地道明来意:“我是东极的炼器师褚平洲,刚刚观望了几场比赛,对诸位小道友用的灵器有些兴趣,所以想来拜访一下炼制这灵器的炼器师。” 他的语气加上刚刚看亓妙的目光,显然已经笃定了亓妙就是液体子弹的炼制者。 柳如真他们望着褚平洲的眼神愈发不善。 “只是作为炼器同道聊一聊,”褚平洲看向苍梧宗弟子身后,“你们应当知晓,我要是有敌意,你们不会是我的对手。” 一众人的神色微变,亓妙也摸不透这个男人的实力,但她看到了师兄师姐的反应。 她眨了眨眼睛,抬起手轻轻地碰了碰面前几个师兄师姐的后背。 褚平洲看着从苍梧宗弟子身后走出来的少女,眸色微深。 他从武斗场的投影上判断出苍梧宗弟子用的灵器只是上品灵器,便感觉到古怪。 这般厉害的灵器竟品阶不高,现在看见亓妙后,顿时有些明了,眼前这位炼器少女只有融合期的修为。 亓妙走出来,但也没有和褚平洲走得太近。 她抬起懵懂的黑眸:“我们就在这里聊吧。” 褚平洲勾起唇,目光带着审视:“怎么,你还是要跟在师兄师姐身后的乖孩子?” 亓妙一点没被激到,甚至顺着褚平洲的话装傻充愣地“嗯嗯”道:“是呀。” 褚平洲和本来有些气愤的苍梧宗弟子:“…………” 空气安静了几秒,褚平洲看了看双脚生根,不肯再往前一步的亓妙,又瞥了一眼其他随时准备动手的苍梧宗弟子,轻叹一口气。 他是可以强行带亓妙去个安静的地方谈话,可他有预感,这么做了的话,这些苍梧宗弟子绝对会闹起来。 他还要在中朝再待一段时日,暂时不想和皇甫家生嫌。 褚平洲衡量一番后,选择妥协,而后直接道:“他们在武斗场上用的那件灵器是你做的吧。” 亓妙点头。 “你这灵器的杀伤力固然极强,但是缺陷也很明显,”褚平洲一边说,一边观察亓妙的神情,“想要反制你的灵器十分简单,只要在你那灵器释放水液前,及时拉开身位,或召风将水液吹走,它就废了。” 亓妙又点头。 她之后用不到液体子弹,也是出于这个原因,要柳如真他们把液体子弹暴露在众人面前,加快武斗场赔钱的进度。 如今用液体子弹杀了不少妖兽,会被人看出它的缺点再正常不过,更何况,这还是比她修为高许多的炼器师。 她见褚平洲迟迟没有说话,便主动问:“然后呢?” 褚平洲扫过亓妙平静的神色,轻扬起眉,话锋一转:“不过你才是融合期的炼器师,能炼出如此灵器已是非常不错,敢问小道友你的炼器天赋如何?” 亓妙眨眨眼,含糊道:“还可以。” 褚平洲望着她自始至终荣辱不惊的反应,眼里露出一丝满意。 “抱歉,前面还没来得及告知你。我是东极灵铸宗的长老褚平洲,我观小道友你在炼器一道的造诣极高。可是你应该知晓,北境的炼器有限,苍梧宗虽也有一位炼器尊者,但据我所知,你非他的亲传弟子。” “所以你在苍梧宗能学到的炼器之术注定有限,而我东极灵铸宗,是炼器师毕生追求之地。” “灵铸宗有数不胜数的炼器材料、有珍藏的典籍,还有炼器大师的传承……”褚平洲笑起来,胸有成竹道:“小道友,你要来东极吗?”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双一:“我擦,他是来挖墙角的。” 柳如真他们也在愣了一瞬后,反应过来褚平洲的意思。 他们第一反应便是要阻止,可话在嘴边又顿住。 他们的私心当然是不希望亓师妹走,如果亓妙去了东极,他们很难确定亓妙是否会继续还债。 毕竟以亓妙的天赋,想要得到一些势力的青睐只是时间问题,到那时,即使她无视苍梧宗的债务,苍梧宗也难有办法讨回。 如果亓妙逼急,把苍梧宗的状况告知外界,他们苍梧宗会陷入不利之地。 但他们又十分了解东极对一个炼器师的吸引,还没有等他们大脑飞速运转,想要权衡出一个合理的理由阻止时,亓妙已经拒绝了。 “不了,我在苍梧宗感觉很好。” 轮到褚平洲和其他人愣住。 褚平洲看着亓妙没有半分动摇的神色,有些不理解:“小道友,这件事事关你日后的修行,你应当慎重考虑。” 怎么会有炼器师拒绝东极? 而今不在东极的炼器师,都是因为其道侣不在东极。 亓妙歪了下脑袋,正色道:“我是深思熟虑后才回答您的。” 她没有对灵铸宗的邀请心动。 也许是因为她曾承诺会留在苍梧宗,也许是因为,她脑袋里一闪而过赵琼他们教她炼器的画面,还可能是她希望自己做到问心无愧。 褚平洲神色不明道:“你这是在浪费你的天赋。” 亓妙看出褚平洲的不悦,她弯了弯眼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褚长老非我,又怎知我在苍梧宗会可惜?” 世间的炼器大能皆在东极又如何。 她依旧可以在这里找到属于她自己的炼器之道。 第49章 褚平洲神情莫测地盯着亓妙看了良久。 半晌, 他悠悠开口:“皇甫家和司空家已经查明,你这些同门所使用的灵器皆出自你之手。” 此话一出,苍梧宗弟子神色微变。 “依他们两个世家的脾性, 必是会记恨上你,”褚平洲无声地掠过在场其他人, 继而对亓妙道,“但如若你是灵铸宗弟子,皇甫家和司空家会看在我的面子上, 不敢轻易对你动手。” 听到这儿,苍梧宗的一众人当即坐不住了。 “我们苍梧宗的人何须他人庇护。” “亓师妹是我苍梧宗的弟子, 我们自己会照顾。” “就是,搞得好像是我们苍梧宗怕这两个世家一般。” “他们敢动亓师妹, 便是与苍梧宗为敌!” 褚平洲此次来的目的明确,就是要拉拢亓妙这个年轻的小炼器师,可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觉着皇甫家和司空家也许会派人过来。 一旦这两个世家发现他在这, 必会知晓他无意坐镇世家。 因此,褚平洲看到苍梧宗弟子的反应时,有些许诧异, 但并未深思其中的微妙之处。 他无视这些人,从宽袖中取出一张纸条, 灵气汇墨, 挥洒自如地在纸条上写下一行字。 旋即这张纸条轻轻地落在亓妙面前。 褚平洲平静地看着亓妙:“如果你改变主意, 就来这里找我。” 亓妙顿了顿,褚平洲的语气看似温和,却透露着上位者那不容拒绝的态度。 她鸦色的长睫颤了一下,随即抬手, 拿过悬浮在空中的纸条。 褚平洲见她收下,便不再多耽搁,留下一句“来日见”后,背身离开。 应付走这位东极来的炼器长老,亓妙转过身,想安安债主们的心,却发现楚婵她们已经收整完毕。 看到她回头,楚婵扬了扬下巴:“亓师妹,该走了。” 亓妙愣了一下:“师兄们报名的场次,不是还没有参加够吗?” 接她话的人是闰义:“我仔细想了一下,没有这个必要。” 少年一本正经,浑然看不出他前一刻还在叫嚣着要赔死世家。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褚平洲刚那番话,在向她表明灵铸宗的地位,但也间接地提醒到了这些师兄师姐。 她被世家注意到了。 这武斗场是皇甫家的地盘,她深知师兄师姐不会拿她的安危去赌。 亓妙起身,乖乖听从师兄师姐的安排。 * “大人,苍梧宗弟子走了。” 地下武斗场玄字雅间,侍从哆嗦着进来,给两位管事禀报。 钱鸿达将杯盏重摔在手下面前,脸色铁青:“那还不去追。” 侍从闻言,连滚带爬地翻起身。 仙尊,时代变了 第72节 钱鸿达皱着眉,一转头,发现闫亮品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立刻不满道:“闫管事?” 闫亮屹然不动地放下杯盏,不紧不慢地说:“我记得我有派人围住苍梧宗弟子待的屋子,但先前好像没有收到他们离开的消息。” 钱鸿达瞬间不吱声了。 他听出闫亮这话里的潜台词。 如果闫亮的手下还守在苍梧宗屋外,找出那炼器师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他前不久为了送走苍梧宗这些活阎王,将守在那里的侍从全部驱走了。 闫亮没直接点出他的名字,也是在告诉他,追查亓妙的事该由皇甫家独自负责。 钱鸿达心虚后又万分恼怒,这件事是他弄错了又如何。 司空家败落之后,皇甫家完全可以把武斗场占为己有,这些年还分予司空家一份利润,不就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 而司空这样一个翻不起身的世家,有什么资格指责他? * 亓妙回了仙澜居。 苍梧宗一行人出武斗场时,也纠结了一阵要送她去哪休息。 最后选择了仙澜居。 仙澜居的客屋之所以十分紧俏,一方面是因为它地段好,另一方面是因为它背靠纳兰家,会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住客的安危。 加之纳兰家与皇甫家因为先祖间的渊源,素有嫌隙,想也知道,皇甫家很难在仙澜居对亓妙下手。 亓妙站在屋门口,和送她过来的师兄师姐道别。 “亓师妹,这两日你就在屋中歇息,为大比养养精气神。” 亓妙一脸乖巧地点头,表示自己会的。 等楚婵一行人离开,亓妙进屋里洗漱。 沐浴之后,已是深夜,亓妙没有倦意,她想了想,坐到案前,打着烛光,取出一本书。 她一边习书,一边指尖灵气翻飞,将长至心口的、湿漉漉的黑发吹干。 双一细致地观察了一会儿亓妙翻页的频率,发现与往日别无二致,它不免打破静谧道:“今日发生了这么多波折,你是一点没受影响。” 亓妙乐了,她的视线从书页移至放在案头的勘测眼镜:“谁说我没有受影响?” “罗裳铺里,尉迟家小姐不知何故对你表现得异常亲昵,武斗场因你的灵器蒙受不少损失,皇甫和司空家或许会找你的麻烦,再加上那个东极的炼器师还想拉拢你……”双一细数这一日种种,最后说:“遇到这么多事,你竟然还能看进去书。” 亓妙慢吞吞开口:“尉迟家小姐像是在觊觎我的钱,而灵铸宗的事,我也已经拒绝褚长老了。至于被世家盯上……我担心也没用,既然楚师姐他们说在仙澜居无需多虑,我相信他们。” “倘若皇甫家真的闯进来……” 亓妙一顿,声音终于透露出了一点危险:“我倒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对我动手。” 双一一想,觉得亓妙说的都有道理。 亓妙弯起眼眸,脸上的冷意倏然消失:“我想这些也没用,所以还不如看看书。” 双一安静了一会儿,小声问:“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灵铸宗吗?根据我的数据判断,灵铸宗的炼器水准更高……” 亓妙打断它:“但灵铸宗不一定适合我。” 双一机脑想了一下,果断放弃:“确实,也不知道那边是什么情况。” 提到褚平洲,亓妙又忍不住和双一蛐蛐这件事:“我之前就想说了,这里的人收徒好随意,一点背调都不做。” 她在苍梧宗炼器坊测出天赋,惊醒报喜鸟后,不知道她负债情况的赵琼长老就急着想收徒。 这位东极的炼器长老也是如此。 “我拒绝他,他或许有些不甘,但我要真的跟着去了灵铸宗……”亓妙鼓着脸道,“知道我的情况后,他们绝对会第一时间把我扫地出门。” 双一震惊不已:“这么冷酷无情吗?” 亓妙:“……” 为什么她的ai可以如此自然的说别人冷酷无情。 她揉揉眉心,决定和它换个话题。 今天在武斗场看到了改良版液体子弹的实战效果,亓妙便愈发想把二代光剑做出来。 控制光刃变幻长短的器文已经有了,现在只剩下如何让光剑按照使用者的心意改变光刃的长短。 亓妙在这一步卡了有段时日,但今日她稍微有了头绪:“医修可以就从气观态,我原本一直想着从医修这边找突破点,但试了好几次,成果都不满意。” 亓妙停顿一秒,和双一说起她的打算:“我觉得也可以从情修这边入手。” 白日里,楚婵告诉她情修最善玩弄人心,对情绪的变化尤为敏锐。她当时就有一点想要借助情修功法,完善二代光剑的念头,但没表现出来。 双一听完,迟疑着问:“情修,你是打算找……” “当然是找今天帮了我的那位好人。” 亓妙一本正经的补上双一未尽的话。 毕竟她只认识这么一个情修。 双一金属质感的声音微微扭曲:“你忘记你楚师姐说的话了吗?” 亓妙振振有词:“我只是在灵牒上请教一些问题,这称不上和同心宗有过多接触吧!” 双一被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惊到,“那要是被她知道怎么办?” 亓妙:“……” 她转了转眼珠:“师姐说要我待在仙澜居避几日风头,她不会知道的。” “……”双一努力地劝亓妙:“你就不怕那个姓曲的男修,像你楚师姐说的那样,对你心怀不轨?” “那不正好,”亓妙义正言辞道:“他要是真有其他心思,我一定会告诉他,我是个爱慕虚荣之人,想要追求我,请直接给我钱。” 她愿意和对方各骗各的,谁能骗到谁各凭本事。 双一:“…………” * 亓妙的行动力一向强。 翌日一早,曲奕君便收到了她的传讯。 曲奕君有些惊讶。 他是对亓妙有一些兴趣,但昨天看到亓妙师姐对他那防范的模样,他还以为亓妙绝不会联系他。 曲奕君垂眸扫向灵牒,将亓妙的消息纳入眼底。 亓妙先自报了家门,又问他:“曲道友,情修真的可以感知他人的情绪吗?” 曲奕君抬手点字:“嗯。” 亓妙很快又问:“这是情修生来就有的,还是心法所致?” 曲奕君挑眉,若有所思地看着亓妙的问题。 这问题是常识。 以往看到别人问类似的话,肯定是对他抱有情意,但—— 曲奕君回想了一下他昨天主动帮亓妙,却被亓妙误以为他想索要天价报酬的画面…… 曲奕君不禁咬了咬牙。 不可能。 亓妙但凡对他有意,都不会在弄清那是误会后,只请他一碗小吃就糊弄过去。 曲奕君翻身坐起,抱着想看看亓妙是何来意,认真地回答起她的问题。 “一般是后者。” 情修的心法并未特意教导情修识别他人的情绪,但修其功法后,他们能够自然而然地抿出别人细微的情绪变化。 下一秒,灵牒一亮,亓妙言及欲向他借一本情修的基础心法。 曲奕君顿了顿。 各家的基础心法都是公诸于世的,任何人想找都不难,这种小事无需向他求助才对。 亓妙吝啬的模样还在记忆中鲜活如初,曲奕君内心却不禁泛起一点波澜,万一这是苍梧宗炼器师妹为了拉近关系的拙劣方式呢。 曲奕君斟酌着敲字:“那今晚我们在靖水楼见?我把它带给你。” 亓妙:“不行的。” “?” 亓妙老实道:“这两天外面有点危险,我不能离开客栈。” 曲奕君:“……” 他英俊的面孔微微变形,心中油然而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 亓妙:“可以劳烦曲道友把书送到仙澜居吗?我会付钱的。” 曲奕君沉默了。 他作情修这么多年,第一次生出自恋过头的羞耻感。 缓了几秒,他动了动手指,打出冰冷的二字:“没空。” “好吧。” 曲奕君看到亓妙发来的这两个字,磨了磨牙,负气合上灵牒。 刚收起灵牒,灵牒又响了。 曲奕君抿抿唇,打开看了一眼。 亓妙:“那曲道友方便给我推几个其他情修的灵牒吗?” 曲奕君认识亓妙两天,就被亓妙气笑了两次。 “亓道友,你不是在同我说笑吧?”曲奕君深深呼吸着,不断点字,“这种小事,你问问同门都可以办到吧?” 仙尊,时代变了 第73节 亓妙这次的消息回慢了许多:“这种事我不敢找师兄师姐帮忙的。” “……” 亓妙趴在床上,等了一会不见曲奕君的消息,她对双一叹了口气:“唉,钱都没法打动他。” 双一:“……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是个穷光蛋。” 亓妙噎了一下,把双一丢到床角,然后开始翻灵牒。 还没有等她甄选出可以给她搞一本情修心法的师兄师姐,便又收到了曲奕君的消息。 “下来,我在仙澜居前堂。” “!” 亓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起,走出两步,又把甩到床尾的双一带上。 她兴冲冲地走到楼下,一眼看到曲奕君。 曲奕君今日穿着一袭云水蓝为底的锦袍,腰间束以一根玉带。 他面容俊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唇若丹砂,今日更将头发也精心梳理,编成一道繁复的发髻,给人一种他生而行于云端之上的错觉。 曲奕君紧紧盯着朝他走来的亓妙。 看到亓妙双眸亮晶晶地向他走来,他不动声色地站得更笔直,而后—— “曲道友,心法呢?”亓妙上上下下地看他,眼神有着急,有激动,唯独没有欣赏。 特意打扮了一番的曲奕君:“……” 他臭着脸道:“请我在这吃顿饭吧,就当是来送心法的酬劳。” 亓妙真的没有注意到曲奕君的扮饰,她昨晚和双一聊二代光剑的项目聊到很晚,没睡多久就醒来,现在依旧亢奋,满脑子都是拿到情修的基础心法,实践一下自己的想法。 双一倒是注意到了,它本来要和亓妙说这事,却发现亓妙压根没有察觉。 于是双一想了想,选择沉默。 它怕亓妙对这扮得花枝招展的情修说,不如送她一点钱花花这种虎狼之词。 * 亓妙安生待在仙澜居的时候,武斗场的手下也摸到了亓妙的住处。 如楚婵她们所想,武斗场的人对仙澜居犯了难。 钱鸿达也很快听到了这件事。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这其中的不对劲。 “你说苍梧宗弟子都住在灵霄客栈,唯独那个炼器弟子住在仙澜居?” 钱鸿达难以置信地问侍从。 这件在楚婵他们看来普通的事,在别人眼里,里面的水可深了。 钱鸿达对亓妙的情绪一变再变。 最初是愤怒,要不是她,武斗场也不会亏损那么多。 其次便是兴奋,因为他得知了亓妙只有融合期。以这个修为炼出可以越阶杀妖兽的灵器,亓妙的炼器天赋不言而喻。 钱鸿达当时就起了把她招进皇甫家的心思。 只是亓妙之前的行为,他准备先给一棍再给一颗枣。 但现在,他在世家里培养出的直觉告诉他,亓妙的身份或许不一般。 钱鸿达当即改变了之前的安排,想将这件事上报给家主,但他还没行动前,就被叫到了主家。 钱鸿达到皇甫家时,发现主家正乱。 珍书阁是皇甫家最高的一座建筑,此时一只黑色机关鸟站在阁顶,叽叽喳喳地骂着人。 “皇甫家,羞羞羞。” “还自诩中朝第一世家,办个武斗场爱玩阴的,伎俩不行,报复心还挺强。” “你们要是敢伤到我们苍梧宗弟子一根毫毛,就等着瞧吧!” 钱鸿达一脸呆愣,他看着那只声音传遍整个主家的机关鸟,结巴道:“这、这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康辛没好气道,“就是因为你昨日干的蠢事,苍梧宗才会这只鸟在昨夜闯进主家法阵。” “这玩意待在上面骂了一晚上了。” 钱鸿达脸一白。 全然没有了在武斗场时的傲慢。 “和我有关系?” “不然呢,”康辛冷笑,“没听见它都指名道姓了吗?武斗场!昨日和苍梧宗闹事的不就是你?” 钱鸿达:“……” 他佝着虎背熊腰,紧张地见到了皇甫兆。 皇甫兆的年龄很大,头发已花白,唯一双眼睛极其锐利。 他沉声问钱鸿达都干了些什么。 钱鸿达结巴地讲完昨日的事,然后就开始认错。 皇甫兆皱着眉,半晌道:“只是这种程度,苍梧宗不会大张旗鼓的给皇甫家难堪。” 武斗场没有伤及苍梧宗弟子的性命和根基,依照苍梧宗的个性,是不会来找麻烦的。更何况苍梧宗弟子和武斗场的交锋,最后是苍梧宗弟子赢了。 钱鸿达有一些迷茫,然后猛然想起手下刚禀报他的事,他立即将亓妙的事说出。 包括对亓妙身份的怀疑。 皇甫兆听后,派人去查亓妙的情况。 皇甫家是中朝第一世家,不过半日,便从尉迟家那里得到了亓妙的身份。 苍梧宗少主。 皇甫兆按了按额角,知道了问题所在。 一定是苍梧宗弟子在发现武斗场的动作后,把这事告知了宗门。 他也还记得苍梧宗不准备声张少宗主的事。他当时未放在心上,哪料皇甫家能这么倒霉地触上这个霉头? 皇甫兆对钱鸿达下令。 “把武斗场盯着苍梧宗宗的人收回来。” “这次与苍梧宗的恩怨也就此了结。” 第50章 钱鸿达冷汗涔涔地应下, 他在出府的道上,都不敢看一看据说在珍书阁顶骂了半宿的机关鸟。 这鸟既打不坏,又无法阻止它的声音, 苍梧宗拿它来羞辱皇甫家,简直欺人太甚…… 钱鸿达不知道的是, 派机关鸟警告皇甫家这件事,已经是苍梧宗宗主极力按下其他人,费了百般口舌才争取到的温和手段。 武斗场的恩怨牵扯到了亓妙, 唐鸣钦他们不敢大意,昨天夜里, 他们前脚将亓妙送回仙澜居,后脚便纷纷取出灵牒, 联系自家长老、师尊,把武斗场盯上亓妙的事告状给宗门。 苍梧宗的长老们收到灵牒的消息后,顿时急了。 亓妙如今连百分之一的债都没还掉,绝不能出事。 一群人火急火燎, 当即欲前往中朝,收拾武斗场。 但被宗主拦了下来。 苍梧宗宗主唤各家长老与尊者到宗务司,对他们叹气道:“你们这般大张旗鼓地过去, 亓妙是苍梧宗少宗主的传言恐怕会再次兴起。” 这些人不是答应过他,不会再让这种传言扩散吗? 各家长老眼观鼻, 鼻观心, 皆闭口不言。 这时候, 体术堂方向,若瑶尊者微微抬起下颚,声色冷冽:“我去足矣,武斗场也弄伤了我的徒弟, 我出手教训皇甫家,名正言顺。” 若瑶是亓妙的债主之一,也是甘金蕾和闰义的师尊。 她此话一出,各家长老赞同地点头。 “对,若瑶尊者,请务必别让皇甫家好过!” “就是,堂堂第一世家,竟这般输不起。” 苍梧宗宗主头疼地打断他们,然后看向若瑶:“那些弟子已经把受到的委屈回敬了一二,你一代尊者再插手并不合适。而且现在皇甫家还未做出伤害亓妙的行动,我们不宜反应如此之大。” “宗主,总不能等他们真的对亓妙动手后,我们再有所行动吧,这里面的损失,他们皇甫家会赔予我们吗?” 苍梧宗宗主压了压手,让众人稍安勿躁:“皇甫家一向避讳与人交恶,眼下事态尚未严重,警告一下他们即可。” 他好说歹说了一阵,找到一个折中的方式,才勉强打消这些人直奔中朝的念头。 百草园沛煜尊者摊开手,一只黑色机关鸟身形灵巧,双翼如刃,在空中疾驰而过落在他的掌心。 这是一个极品阶的灵器,传言鸟。 “我和阿静结道前,常用它来交流,”医家尊者手指轻轻拨弄着机关鸟,颇为怀念道:“它能够无视任何法阵的限制进入到目标之地,将我们的话一字不漏地传达过去。” 而这极品阶灵器,即使是尊者级别的实力,也无法将它损坏。 用它来警告皇甫家再合适不过。 当然,如果警告无用。 那便直接动手。 * 日光斜下,天边云扉映成一片连绵的橘金画卷。 褚平洲回到问客居。 仙尊,时代变了 第74节 他看着屋中的少年,顿了顿:“不是要你去盯着武斗场的动向吗?” 少年是灵铸宗弟子,也是褚平洲的徒弟,他闻言低头道:“师尊,武斗场围在仙澜居外面的人都撤走了。” 褚平洲入座后,浅色的眼瞳落在他身上:“他们抓到亓妙了?” 少年迟疑了一下:“没有,武斗场……似乎是收手了。” 褚平洲愣住。 他原本是想等着武斗场的人对亓妙施压,再给亓妙选择灵铸宗的机会。 现下武斗场这不按常规的出招,打乱了他的计划。 褚平洲对这变故也一头雾水。 少年继续说:“我抢了一个武斗场侍从的灵牒,是武斗场管事钱鸿达对他们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褚平洲皱着眉问:“那他们可有可无其他动作?” 少年摇头:“没有,连盯着灵霄客栈那些苍梧宗弟子的人也收回去了。” 褚平洲偏过头,从敞开的窗口望向武斗场的方位。 他在中朝和钱鸿达接触过几次,对方绝不是吃了亏会无缘退让的性子。 能让钱鸿达做出这样决定的,必然是皇甫家的命令。 是因为大比在即,皇甫家不想在中朝生事吗? 褚平洲眉头皱得愈紧,有些想不通。 少年偷偷掀眼,看了一下褚平洲的神色。他知道自家师尊想要那个叫亓妙的苍梧宗弟子加入灵铸宗,但他不明白师尊为何要先让武斗场给亓妙一些威胁。 直接提出来不就可以吗? 只要是炼器师,都会向往东极才对。 褚平洲没把亓妙已经拒绝过一次的事告知徒弟,也无暇关注徒弟此刻的想法。 他在沉思片刻后,写下一张拜帖,御灵送至皇甫家,没过多久,皇甫家一个后人赶到问客居,恭恭敬敬地向褚平洲致歉。 没错,是致歉。 “褚先生,还望您见谅,”皇甫家小辈不安道,“今日主家有急事,家主要我向您转达,明日才能与你相见。” 褚平洲看着皇甫小辈满脸愧色,对主家有事这句话并未怀疑。 他是皇甫家极力想要拉拢的炼器师,皇甫家待他一向殷勤,放在平日他登门,皇甫家必是会热情招待。 但今日稀奇的事太多了,褚平洲敲了敲桌面,似是忧心道:“皇甫家主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能否用得到我?” 皇甫小辈连连摇头:“不必不必,一些小事而已,明日家主会派人来请褚先生。” 褚平洲佯装没有看出皇甫小辈的抗拒和语无伦次的推拒,他温和地笑了笑,送他离开。 第二日,如皇甫小辈说的那样,皇甫家主派人来请他。 褚平洲乘世家的马车而去,他踏进皇甫主家,敏锐地发觉这里和上次来有细微的区别。 上次来,皇甫家的幕客、小辈都在,但这次……褚平洲走在青石铺就的小路上,越过无数花丛树影,愣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清静的有些陌生了,褚平洲望向引路的侍从:“家中今日无人?” 侍从听到他的话,僵硬了一下,回道:“临近大比,家主要族中小辈别像往日那样闲散,所以大家都在修炼。” 褚平洲挑了下眉,没有去质疑这句话的真伪。 很快,他们步入主宅。 皇甫兆住在一处宽敞的庭院中,院中绿树成荫,繁花似锦,四季不败。 庭院中央屹立着一座假山,假山上流水潺潺,细泉从石缝中流出,缓缓汇入底下的池塘。 褚平洲看了一眼假山,又收回视线。 修士情绪激烈时流露出的灵气余波,会破坏周遭事物,第一个受影响的便是这座假山。这座假山非他上次见的模样,看来昨天皇甫主家发生的事还不小。 他走进主厅。 皇甫兆已经在等他了。 褚平洲低声对皇甫家主问好,他不想深入世家太多,便然后直接引到了武斗场的事。 “我昨日送拜帖来,是有一事想要劳烦您。” 褚平洲开口道:“两日前,武斗场钱鸿达管事找我帮忙,要我识别一件可以残酷杀妖兽的灵器……” “炼做那灵器的是一个融合期的炼器弟子,”褚平洲端茶饮了一口,掩起神色道,“她的炼器天赋不错,又与我同为炼器一道的修士,我惜才心切,但观钱管事似乎对她有敌意,所以想求您同钱管事讲讲,让他饶过这个炼器弟子。” 褚平洲不提昨日的事让皇甫兆很满意,但一听褚平洲讲的人是谁后,眸色渐深:“褚道友多虑了。” 皇甫兆顿了一下,平静地告知对方亓妙的身份。 “她是苍梧宗少宗主?” 褚平洲震惊地看着皇甫兆点头,一时思绪复杂。 在东极时,他也听过苍梧宗少宗主的传言,只是那时,卜命宫辟谣了。 褚平洲思及此,望着皇甫兆硕:“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 皇甫兆侧目:“什么误会?” “我并未听闻苍梧宗有少宗主一事……” 皇甫兆失笑:“苍梧宗不欲公开此事,你不知晓也正常。” 褚平洲扯了一下嘴角。 皇甫兆看了他一眼,似是看到他未收住的不信任之情,语气笃定道:“她确实是苍梧宗少宗主,尉迟家找卜命师看过的。” 褚平洲:“……” 是、是吗?这卜命师在东极和中朝,竟有两幅面孔吗? * 楚婵她们在仙澜居观望了两日,确定武斗场的人完全撤走后,才放下心来。 翌日一早。 楚婵来到仙澜居时,亓妙还在蒙头大睡。 楚婵叩了叩门,隔了几秒,屋中才响起拖拉的脚步声,片刻后门打开了。 楚婵看着满脸困倦,明显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头发还稍许凌乱的少女,好笑道:“都什么日头了,还在睡觉。” 符修师姐戏谑的声音传入耳里,亓妙像小动物似的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楚婵看着她的动作,弯弯眼睛,正想说什么,看见亓妙眼底有淡淡的青色时,蹙起眉头。 “亓师妹,你这几日可未曾好好休息?” 亓妙一滞,像是大半夜在被窝玩游戏被家长逮到一般,迟疑着点了下头。 楚婵没有发现亓妙的心虚,只担忧看着她:“莫不是在担心武斗场的事,这两日才没休息好吧?” 亓妙眨了眨眼睛,她思忖了一下,老实道:“不是的楚师姐,我在仙澜居闲来无事,便在炼器,昨夜也是因为在炼器,休息得比较晚。” 这两日,她沉迷钻研着从曲奕君那里拿到的情修心法。 功夫不负有心人。 她二代光剑的进程有了巨大的突破。 楚婵看着说起炼器又亮起黑眸的少女,微微沉默:“……” 好吧,她不应该低估背负巨债还没堕入魔道的炼器师妹的心态。 楚婵倚在门边,笑问:“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去竞宝会看看吗?今日竞宝会开阁拍卖,要去吗?” 亓妙一下子有精神了。 天材地宝、灵器、丹药、极品灵兽蛋、符箓、阵法图、剑式、器文……让世间修士心动之物,皆可在竞宝会找到。 她第一次听竞宝会时,就想去见识一下。 只是—— 亓妙想到什么,脸上的兴奋微退,些许踌躇地开口:“可楚师姐,武斗场那边……” 楚婵笑盈盈道:“不用担心,我们沾你的光,已经请长老们帮忙解决了。” 亓妙挠了挠脸,知晓是债主们为了她的安危又发光发热了。 楚婵打断她的思绪,催促道:“所以快回屋收拾吧,我在前堂等你。” “好!” 亓妙话音落下,飞快溜回屋子,洗漱一番,又到前堂吃了点东西后,跟着楚婵走出仙澜居。 带她去竞宝会的人只有楚婵一个,其他人已经先去竞宝会占位置了。 楚婵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亓妙,发觉她不像刚来中朝那两日,对什么都会感到好奇,抻着脖子到处东张西望。 楚婵不禁调笑地问了一下亓妙。 亓妙一脸老实道:“这不是已经看过了吗?” 亓妙对很多事兴趣来得快去得也快,当她投身到喜欢的事上时,更是会对周围丧失兴趣。 双一语调怪怪地道:“工作狂是这样的。” 亓妙歪了下脑袋,神情自然地将别在耳朵上的珍珠夹取了下来。 耳边瞬间清静了。 呵。 亓妙在心里回敬这臭ai,现在又不是原来的世界,休想再像以往那样随地大小唠叨她。 楚婵注意到她的动作,不解道:“亓师妹,你怎么把它取下来了?” 亓妙看向楚婵,睁着眼睛开始胡说八道:“我觉得它与我今日的衣服不配套。” 楚婵目露迷茫。 仙尊,时代变了 第75节 是吗?可既不配套,为何只取一只耳饰下来? 亓妙不给楚婵再问的机会,她指了指并行的修士,小声问:“楚师姐,这些人也是去竞宝会的吗?” 楚婵成功被转移话题,她逐一和亓妙从身边这些修士的举止和衣着上分析他们的来历。 竞宝会位于城东一隅,在繁华闹市之外,亓妙她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 亓妙之前问过邱屠竞宝会的限制,医修师兄直白地告诉她,慕名来竞宝会的修士很多,但最后能够买到心仪物品的人却是少数。 有一些宝物在离开竞宝会后,便会遭遇抢夺,所以竞宝会自然不会建在城中,避免在人口密集之处引发骚动。 亓妙是抱着长见识的心态来的。 毕竟,买,买不起。 抢,没实力。 她跟着楚婵穿过石径,见到了隐匿在郁葱林木间,庄重而充满古韵的建筑。 亓妙看着笼罩整片竞宝会的精妙法阵,与悬挂在阁角充当装饰品的防护灵器,默默给这里贴上了富得流油的标签。 竞宝会一共三层。 “拍卖在最顶层进行,而其余两层用于鉴宝。”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两层都用来鉴宝呀?” “嗯,”楚婵笑道,“竞宝会背靠宗政家,宗政为竞宝会,邀了各道大能来坐镇。所以无论是丹药,灵器还是天材地宝,都可以在这里鉴定,还是免费的,有不少人都是冲这个来的,鉴宝的地方自然就占了两层。” 楚婵拉着亓妙,朝着人流少的地方走,一边说:“不过这种免费的鉴宝是在大堂进行的,凡是路过的修士都会看到。若要在里面进行私密鉴定也可以,可这样一来是要花点钱的,但同样,鉴定会更加周全。” 可不管哪一种,当宝物鉴定的结果达到竞宝会的标准时,竞宝会便会派人来询问是否将此物拍卖。而一旦由竞宝会代卖物品,竞宝会会收取三成利润,宝物拥有者则获取剩下七成。 亓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三成利润?!” 这竞宝会怎么不去抢! 楚婵看到她的反应,乐道:“凡是能上拍卖的宝物,皆是这世间顶级的奇珍异宝。从竞宝会拍卖,宝物的价值会上涨不说,出宝物的修士也能隐藏自己的信息,还不必担心对方赖账。” “所以竞宝会取利虽高,但大多数人还是会将宝物寄存在这里进行拍卖。” 楚婵说罢,抬起手指戳了戳亓妙的脸颊:“怎么这幅表情?” 亓妙仇富道:“想和这些有钱人拼了。” 楚婵被她逗得直笑,她取出灵牒看了看:“柳如真他们已经排到三楼的雅间了,不过拍卖还没开始,你是想直接去找他们,还是在一二层逛逛?” 亓妙选了后者。 楚婵对她的选择并不意外,她带着亓妙进入鉴宝展厅。 大厅共有八方位,每个方位上有一张牌匾,牌匾刻着的字也不相同。 楚婵指着写着‘医’字的牌匾:“丹药、丹方就去这里鉴定。” 她手指往旁一挪,指向写着‘符’字的牌匾:“那儿是鉴符箓和阵法图的。” 亓妙环顾一周,找到刻着炼器二字的牌匾:“这里是鉴灵器和器文的?” 楚婵点头:“你可以去这里鉴你的灵器,就算不到竞宝会的标准也无妨,周遭若是有人对你的灵器感兴趣,便会找上门和你交易。” 鉴宝处也算是间接提供了一个交易的平台。 亓妙恍然,她看向别的鉴宝处:“若是想要别的东西,也可以蹲在在对应的鉴宝处?” “没错。” 楚婵见亓妙差不多了解后,便要和亓妙分开。 她也要去鉴自己的符箓。 亓妙乖巧地点头,楚婵把柳如真他们排到的雅间告诉了她,要她逛的差不多后直接过去。 楚婵敢放亓妙一人在竞宝会逛,是因为宗政家会派两名圣仙期的尊者在此坐镇,禁止任何形式的打斗。 亓妙和楚婵道别后,果断地向炼器牌匾走去。 鉴宝灵器和器文的人有许多,围观者也极多,亓妙找了半天,才凑到一个还算空的鉴宝台前观看。 灵器鉴宝的速度比亓妙想象中的快许多,负责在这儿鉴宝的是个瘦小的中年男人,他低头往巴掌大的星盘中注入灵气,几息后,便把星盘交还给对面等着的炼器师,同时宣布鉴定结果。 “上品九阶星罗盘,价值十七万灵石。” 周遭发出一阵可惜的叹气声。 上品九阶和圣品阶灵器只有一线之遥,可两件灵器又有天差地别。 亓妙看着星盘的主人,是个和鉴宝修士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他接过星盘的神色黯淡。 亓妙顿了一下。 鉴宝处有失落者,自然也有得意者。 亓妙旁观了一阵,有点蠢蠢欲动,也想拿自己的灵器试一试。 然而还未等她排队,身后传来她的名字。 “亓妙?” 亓妙迷茫地转头,和闲逛到这边的同心宗弟子曲奕君四目相对。 “真的是你……” 曲奕君“唰”地冲到亓妙面前,有些震惊,旋即目光悲痛道:“你不是和我说,你不能轻易离开仙澜居吗?” 他这几日多次约亓妙,后者都说她必须待在仙澜居,那为何现在在竞宝会? 亓妙:“……” “今日是同门师兄师姐带我出来的。” 顿了顿,亓妙有些尴尬地小声道:“之前拒绝你的理由也不是胡乱编的。” 曲奕君紧紧盯着她。 情修的感知告诉他亓妙没有撒谎,这让他内心稍稍好受了一些。 至少不是故意拒绝他的。 曲奕君张口正要说什么,发现亓妙正在小幅度地往远挪,他眯了眯眼睛:“……你在干嘛?” “!” 亓妙迎着曲奕君的视线,有种小动作被发现的局促,她挠了挠脸颊,腼腆地开口:“我们保持点距离聊吧,要是我师兄师姐看到我们待这么近,到时候可能会有麻烦。” 她私下找曲奕君帮忙的事其他人不知道,万一被哪个师兄师姐撞见……亓妙不想被揪着念了。 她害怕。 曲奕君:“……” 刚刚好转的心情又变糟糕了。 不知为何,他与亓妙见一次,就会怀疑一次自己的魅力。 这种人莫非就是师尊所言的情修克星? 亓妙趁着曲奕君沉默,又往边上挪了挪,觉得他们的距离安全后,软声问:“曲道友来这儿鉴宝?” 曲奕君望着他和亓妙中间可以插一个人的空档,脑瓜子嗡嗡乱响,须臾,他揉着额角,不答反道:“亓道友,你前几日还不是这幅面孔。” 亓妙讪讪狡辩:“人心本就复杂。” 深谙此道理的情修弟子:“……” 曲奕君和亓妙大眼瞪小眼,半晌,前者妥协,语气无奈道:“我来这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合心意的灵器。” 亓妙眼睛微亮,笑容比刚刚真挚许多:“不知曲道友对什么类型的灵器感兴趣?” 曲奕君一眼看穿亓妙的心思,他直白道:“我想要买圣品阶的攻击型灵器。” 目前只能炼做出上品阶灵器的亓妙:“……” 她悻悻地摸了下鼻尖:“那祝你可以找到心仪的灵器。” 曲奕君看到亓妙吃瘪的模样,终于有种出了恶气的感觉。 曲奕君灵牒响了一声,他悠然道别:“我先走了。” 亓妙摆摆手,她没有把曲奕君这个插曲放在心上,对方走后,她就排上了鉴宝的队伍。 竞宝会鉴宝的效率高,很快就轮到了亓妙。 亓妙把1.5版本的光剑递给鉴宝的炼器师。 后者端详片刻,很快给出评价。 “上品二阶,六万灵石。” 亓妙接回光剑,对这个结果不太意外。 看来这免费鉴宝处,主要是以灵器上镌刻的器文来鉴定灵器的威力,在这里查不出更细致的东西。 除非去收费的鉴宝处…… 亓妙想着,找到一个竞宝会的侍从问了问私密鉴宝的价格,一听二十万灵石鉴一次后,她果断地放弃了。 这价格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亓妙收起鉴定的兴致,跑去各个鉴宝处溜达了一圈。 半个时辰很快过去。 亓妙收到师兄师姐的灵牒消息,和她们讲了声马上就到后,从鉴宝处登上三楼,去找师兄师姐会合。 然而竞宝会很小。 亓妙在找到楚婵她们前,先碰到了一个不想见的人。 她眨了眨眼:“褚长老。” 这位东极的炼器长老盯着她,突兀道:“我已经知道你不会轻易离开苍梧宗了。” “?” 亓妙对褚平洲突如其来的‘善解人意’有些意外。 仙尊,时代变了 第76节 褚平洲居高临下看着亓妙,带着一点试探的意味:“你的情况我已知晓。” 他仔细盯着亓妙的反应。 发现少女先是怔住,又有几分讷讷开口道:“褚长老,您知道了啊……” 褚平洲对亓妙身份的最后一点怀疑,也在此刻消失了。 他终于相信了皇甫兆的话。 亓妙也有一点尴尬。 她背负巨债的事终究还是让对方知道了。 果然,任何人知道她背负巨债,都会死了拉拢的心。 褚平洲望着亓妙,仍有一些惋惜。 但他知道的,苍梧宗少宗主不会来灵铸宗。 “为何那日不直接告诉我?” 亓妙睁大眼睛,干巴巴道:“这种事也不方便张扬吧。” 谁会有事没事对外喊自己欠了很多钱啊。 褚平洲回想起皇甫兆提及苍梧宗有意隐瞒少宗主之事,再听到亓妙的回答,他不禁联想到在武斗场时,苍梧宗弟子对亓妙的过分关心。 他稍作停顿,决定不深究苍梧宗的内部事务。 褚平洲浅色的眼瞳映出亓妙的模样,淡声掀过上一个话题:“你今日也是为了灵谭器文而来吧,我事先与苍梧宗知会一声,这器文必是我灵铸宗囊中之物。” 亓妙懵懵地看着褚平洲:“啊?” 灵谭器文?今日拍卖的物件之一吗?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啊。 亓妙不明所以,发现褚平洲似乎在等她的答复,她只好试探性开口:“嗯嗯,它是你们灵铸宗的。” 褚平洲:“……” 亓妙看不出他的神色,小心补充:“褚长老,我是不会和你们竞争的呀。” 这位东极的褚长老不是已经知道她的债务情况了吗? “为何不买灵谭器文?”褚平洲皱起眉。 灵谭器文是流云尊者独创的器文,没有炼器师不想要,可亓妙这幅模样,也不像是对灵谭器文感兴趣。 难道是因为…… 褚平洲想到那些自持甚高的世家子弟,严肃地看向亓妙:“你总不能因为你的身份而懈怠炼器吧!” 亓妙被褚平洲问得一愣一愣:“……” 她、她拿什么买啊? 第51章 楚婵脚步轻快, 正欲与同门会合,可在转过廊角,望见眼前画面时, 她的步伐一顿。 几米开外,她的炼器师妹静静站立着。 而亓妙的对面, 赫然是前几日在武斗场,意图从他们苍梧宗抢人的东极炼器师。 此刻,褚平洲眉头紧锁, 合道巅峰的修为,散发出的气势无比骇人, 以至于他对面的亓妙,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亓妙隐约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 还未等她捋清和褚平洲对话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眼前一晃,下一秒,她被护在了身后。 亓妙呆了一下:“楚师姐?” 楚婵没有回话,她望着褚平洲, 眉眼如墨,疏离而又冷静:“亓师妹若有不当之言,还望您见谅。” 褚平洲看着满脸提防的楚婵, 又深深地向亓妙投去一眼,未再言一语, 转身离开。 楚婵紧绷的肩膀放松下来, 她偏过头:“他来找你的?” 亓妙任楚婵打量, 一边老实地回答:“碰巧遇见的。” 楚婵皱了皱鼻尖,嘟囔一句“运气不好”,然后又小心地问亓妙:“他还在邀请你去灵铸宗?” 亓妙眨了眨眼睛,摇摇头:“他已经放弃拉拢我了。” 楚婵还想说什么, 离她们不远的一扇门打开,闰义看见她俩,愣了一下:“你们怎么不进来?” 亓妙这才发现她和褚平洲刚刚交流的位置离师兄师姐们有多近,怪不得楚婵刚低喃运气不好。 楚婵见状,便也将想问的话咽下去。 “我刚还准备去找你,”闰义小声发牢骚,“亓师妹,我给你发灵牒,你都不回我。” “刚刚没有看到。” 庄玟玉向亓妙招招手,示意这边有空位让她坐过来,又对闰义说:“我都说她等下就来了,你非要去找。” “……”闰义抹了把脸道:“我这不是怕她迷路吗?而且我动身的时候你们也没拦着啊。” 庄玟玉勾起唇角,语气无辜:“你都站起来了,我再叫你坐下也不合适。” 亓妙已经对债主们的斗嘴习以为常,她走到庄玟玉指的空位坐下。 这些师兄师姐给她留的位子视野很好,正对着拍卖台。亓妙歪过脑袋,一脸乖巧地向债主们道谢。 话音刚落,拍卖就开始了。 亓妙转回头,一个高挑的女修走上拍卖台。 女子身穿流光长袍,袍身绣着精巧的符文,她的嗓音清亮又悦耳:“诸位道友,竞宝会很荣幸各位莅临,我是本次的拍卖师,宗政燕。” 邱屠被同门委以重任,给亓妙讲解道:“宗政家擅符,你看她身上那件法衣,撰有符文。这些符文构成了一个阵法,可以让穿这件法衣的人说话时,无法撒谎。” 亓妙睁大眼睛。 她后面待着神情颇为恹恹的孟朝清,这位倒霉的符修师兄补充道:“法衣上是‘不言妄’阵,如果想在这阵中说谎,是发不出声音的。” 亓妙当即转头,请教起这阵的原理。 但听了两句她就放弃了,这‘不言妄阵’是宗政家独创的阵法,一般符修想学都难,更何况她这个半路修行,且无符修天赋的人。 还是情修的基础心法更适合研发灵器。 这时候,宗政燕也介绍到了竞宝会此次开阁的第一件宝物。 《凤华谱》、《凰笙谣》,两本相生的乐谱。 “它们是弦月仙尊当年突破至圣仙尊者,有所感悟而成的乐谱。” “《凤华谱》奏乐时,可集天地灵气于一身,其乐声蕴含真凤涅槃重生之力,可以焚以对手的神魂。” “《凰生谣》与它相伴,却予听者生生不息之气,听此弦乐,可静神,越境,破心魔。” 宗政燕的声音清晰可闻地传入每个修士的耳中,两个乐谱悬于她身前,随她的走动展示给四面八方。 宗政燕讲完弦月仙尊当年施展此乐的威力后,顿了顿,宣布起拍。 两个乐谱一起拍卖。 起拍价三百万灵石。 亓妙有些惊讶,这比她想象中的便宜。 邱屠似知她所想,缓缓开口:“竞宝会一般进行三个时辰,刚开始,拍卖的宝物都有所限制。” 比如只有音修需要的乐谱,只有炼器师需要的器文。 所以起拍价还算友好。 邱屠顿了一下:“不过,这乐谱最后的成交价应当不低。” 亓妙下意识问:“为什么?” 唐鸣钦抢在邱屠前面回答了:“这乐谱,广寒宫的音修会势在必得。” 亓妙愣住,她转头看了一眼唐鸣钦。她还记得,唐鸣钦第一次和她说很长的话,就是和她介绍广寒宫的音修。 剑修师兄对这西域的修士,总结为有钱二字。 仿佛应证他们的话一般,场中响起一道男声:“一千万灵石。” 随着这个声音,亓妙看见斜对角一个雅间顶上的灯笼亮了起来。 邱屠和她说:“只要对这件宝物有兴趣,对屋口的灯器注入灵气,再报出你愿意花多少灵石买下它,灯器亮起,意味着你参与竞拍成功,但若有人出价比你高,那你的灯器便会熄灭。” 拍卖场自始至终只有一盏灯器可以亮起,留到最后的,就是拿到宝物的人。 亓妙小鸡啄米地点头,她听邱屠讲这些的几句话功夫,乐谱的竞价还在上涨。 已经跨过了四千万灵石的槛。 亓妙动作很轻地靠回椅背,而后安详闭眼。 她果然还是很无知,才会觉得便宜。 乐谱竞到后期,只剩下两个人在打架,一个来自南字三号屋,一个来自西字一号屋。 双方一百万一百万地加价,一直加到了五千七百万灵石,才停了下来。 “祝贺西字一号屋的客人拍到弦月仙尊的乐谱,稍后竞宝会的管事会将乐谱送过去。” 宗政燕在场中唯一亮着的灯笼闪烁三次后,宣布了第一轮拍卖的结果。 宗政燕手上的两个乐谱很快拿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本体修心法。 《梵天大掌印》,也是一体修仙尊自创的心法。起拍价同样是三百万灵石,最后加到了一千两百万,被北字一雅间的客人拿到手了。 时间悠悠过去半个时辰,亓妙看到了褚平洲提到的灵谭器文。 她紧紧盯着台上,灵谭器文起拍价是六百万灵石,这才过去一分钟不到,就加到了两千三百万。 很显然,炼器师和西域广寒宫的音修一样,都是不差钱的主。 仙尊,时代变了 第77节 亓妙粗一估算,照这个喊价的速度,灵谭器文最后的成交价绝对不会低于四千万。 “……” 她心绪难评地深吸两口气。 褚平洲刚刚,怎么能够说出她不买这器文就是懈怠炼器的刻薄话! 第52章 邱屠等一众苍梧宗弟子不是炼器师, 他们对灵谭器文的关注度不高。 亓妙内心迷惘时,柳如真恰从灵牒上掀眼,望见她盯着拍卖台, 一脸凝重的模样。 柳如真轻轻叩击背椅的扶手,语调略显慵懒:“你若想要这器文, 不妨与炼器坊的长老沟通一番。” 亓妙倏然回神,又在听到法修师兄的话后,不由“啊”了一声。 柳如真望着少女一脸懵懂, 低声道:“你也见了,前面拍出去的东西, 有乐谱、功法和丹方,这些东西适用于一类修士, 并不像灵兽、灵器这样的个人宝物,所以拍价的人,是站在整个宗门的立场上竞争宝物。” “这些东西最终会流入宗门,相对的, 出价也是由宗门承担。” 柳如真一番解释,让亓妙如醍醐灌顶。 怪不得褚平洲知道她身负巨债,还觉得她会竞拍灵谭器文……褚平洲这是以为她可以代表苍梧宗炼器坊吧。 “所以, ”柳如真再次重复刚刚的话,“你可以问问长老, 炼器坊是否需要这份器文。” 亓妙乖巧点头, 拿出灵牒。 在灵牒密密麻麻的债主中, 找到自家长老的灵牒,照着柳如真的话,询问炼器坊需要这份器文吗? 四个长老很快回了消息,亓妙挨个点开。 穆己桂长老的回复简洁又直接:“嗯, 你方肖禹师兄正在竞拍。” 兰雪靖的回复有些无奈:“方肖禹已经和我们说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早点和我们讲,你在竞拍途中问,都未给我们反应的时间。” 赵琼很不客气道:“呀,亓妙,你要不等竞拍结束,再问我们需不需要灵谭器文。” 剩下的习蛟长老,回复的内容与她问的东西毫不相干:“你又没钱,跑竞宝会干瞪眼么?” 亓妙:“……” 她悻悻地摸了摸鼻尖,才想起现在离修仙界大比只剩三天,方肖禹和其他炼器弟子现在到中朝很正常。 她重新看了一下灵牒上的消息,猜到这几个长老应该待在一起,她想了想,又将褚平洲对灵谭器文势在必得的事告诉几个长老。 苍梧宗,炼器坊。 赵琼给亓妙透底,这器文竞价超过五千万灵石,炼器坊就不争了。 打发走少女后,赵琼收起灵牒,眉头紧拧,她看向炼器屋里其他三人:“亓妙怎么知道这灵铸宗的打算?” 很显然,楚婵她们找自家长老、师尊告状时,也没有漏掉褚平洲。 赵琼他们得知这件事,着实紧张了一下,可偏偏亓妙没提过,他们也不方便问。 “你怕他们私下接触过?”习蛟斜眼看赵琼。 赵琼没好气道:“亓妙已经拒绝东极了,她的性子只是看着软和,但仔细一摸,就知是个硬骨头,我这是担心灵铸宗一直纠缠她。” 器感一百的炼器师,数百年难一见。 赵琼不信东极知道他们苍梧宗藏着这么一个炼器弟子,能淡定起来。 习蛟一顿,长叹一声:“可惜不能让这些人知道她欠钱的事。” 亓妙浑然不知长老们的操心。 她停下与炼器长老的交谈后,耳边传来柳如真的声音。 “如何?” 亓妙老实地把已经有炼器弟子在拍这器文的事告诉对方,柳如真愣了一下,才想到这个时间点,确实应该有不少炼器弟子到中朝了。 柳如真忘记这件事很正常。 在朱雀宝阁出事之前,苍梧宗的各家弟子鲜少打交道。 如今这种各家弟子齐待一屋的场景堪称罕见,这是他们难得出于同一目的,一起行动。 这时候,灵谭器文的竞拍也接近尾声。 最后成交价是六千七百万。 亓妙因为穷,一开始就对这器文没抱什么幻想,所以现在看到器文被别人拿走,也只是惊叹一句成交价之高。 竞宝会着实给她开了不少眼。 之后拍卖台上展示了一批稀有石料,亓妙对着脑海里储备的知识一一辨认,一边被这些只在书中看到的稀有石料吸引,一边感慨它们的价格不是她可以肖想的。 再往后,竞宝会拍卖的物品成了个人宝物,比如成品的丹药、符箓、虫蛊和灵器。 每一件物品都竞拍到了让亓妙张口结舌的价格。 三个时辰地拍卖时光转瞬即逝,当最后一件拍品——一件超过一亿灵石天价成交的法衣尘埃落定时,宗政燕步若清莲,优雅地立于台上。 她面上带着温婉的笑容,清悦的嗓音传遍竞宝会每一个角落。 “诸位,”宗政燕笑吟吟地开口,“此次开阁落幕之际,竞宝会有一件好消息宣布。” “修仙界大比即将在中朝开启,我的祖母,也是宗政家的家主,决定为这场盛会增添一份彩头。” 宗政燕故意停顿了一下,吊起众人的胃口,继续含笑道,“在大比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竞宝会将邀请他们,为他们的灵器、丹药提供无偿拍卖的机会。” 换言之,竞宝会帮忙给参赛者的奇珍异宝拍出一个好价格,但不会收取三成利润的服务费用。 这的确是一件好消息。 亓妙回到仙澜居时,难得在前堂遇到不少人,上楼时还可以听到别人在讨论这件事。 双一覆回勘测眼镜上,终于说话可以被亓妙听到。 它先表示自己大人有大量,不与亓妙今日的小气行径一般计较。 然后在亓妙要强制关机它之前,转移话题,说起竞宝会的操作:“虽说宗政家这样做可以博得不少美名,但对参加大比的人而言,是个扬名的机会。” “你现在就缺少这样的机会,等你扬名,你以后做的灵器就能畅销了。” 亓妙坐回案边,托着脸颊:“我才炼器多久,修为也低,没有信心能在炼器赛上脱颖而出。” 她临出发前,赵琼和她讲的话,她认真听了的。 赵琼被她的便携式火箭惊艳过,却仍然告诉她输了很正常,提前安慰了她许多,想也知道东极那边,天赋好的炼器师不少。 她想要出头很难。 双一:“这种机会很难得的……” 亓妙用手指按住它,同时弯了弯眉眼:“我当然也不想错过这个机会。” 淡蓝色的数据流在勘测眼镜上若隐若现,双一似乎洞察了亓妙的想法:“你是还想参加一下别的比赛?” 亓妙松开手,然后在屋中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是呀。” 双一迟疑道:“据我所知,大比上只有炼丹赛和炼器赛是相当安全的。” 其他比赛都有一定危险,她的债主们不一定会让她参加。 亓妙听出了双一的言下之意。 她正色道:“所以现在就需要你帮我想想,我要怎么让他们同意。” 一人一机在屋中商量了半天,决定明天详细打探一下大比的内容,然后找一个亓妙有把握的,最后再逐一击破师兄师姐。 有了安排后,亓妙立即去补觉了。 窗外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亓妙睡得正沉,刻在她骨子的警报声于耳边尖锐响起。 “主人——” “快醒醒!进行紧急避险了!” 亓妙茫然睁开眼,她脑袋还没清醒,身体已经先动了。 她坐起来,低声问:“什么情况?” 双一简洁道:“仙澜居的温度在以不正常的速度降低,我还勘测到许多人都在靠近仙澜居。” 亓妙闻言,困意顿时丁点儿都不剩了,她捞起外袍,草草披上,毫不犹豫地按照双一规划的路线进行紧急避险。 她前脚下了楼梯,相邻的屋子中发出一声巨响。 亓妙站在前堂,看见隔壁蛊修的屋门掀飞,从楼上重重摔到她不远处。 亓妙后退一步,这道巨响仿佛是约定好的信号,紧接着,仙澜居寂静的深夜彻底结束。 流火如雨,砸向这客栈。 仙澜居住客骂声起伏,同一时间,剑光如虹,簌簌劈裂万物,仙澜居的法阵因受击而启。前堂微光一亮,阵法带来的威压惊人,亓妙的呼吸变得困难。 她待在前堂一角,望了望距离她不远的大门:“真的不出去吗?” 双一:“别出去,我扫到外面有三十多人。” 亓妙用灵气只能探到仙澜居外十几道气息,但她知道,双一的热成像扫描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所以她探不到的人,修为高她许多。 亓妙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意图,贸然出去很危险。 她看了眼楼上,其他住客被惊醒,已经施道法、挥剑迎敌了,她收回视线,拿出灵牒摇师兄师姐。 亓妙有自保的把握,但是遇到这种事必须要和债主们讲的,不然今天过去后,她好不容易拥有的自由会消失。 楼上剑风烈烈,道法震耳欲聋,亓妙不为所动,戳着灵牒报备。 她敲出最后一个字,一间屋子打斗的两人已经从楼上打到了前堂,亓妙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看热闹。 交手的二人,一个穿着白色中衣,是仙澜居的住客,一个全身裹得黑漆漆,连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把灵丝蛊交出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78节 裹住全身的人声音沙哑,长剑刺向身穿中衣的少年。 少年脸色铁青:“你为何知道灵丝蛊在我这里?” “我自有我的办法,”黑衣人将剑探出,划破少年脖颈一层皮,“是死还是交东西?” 少年眸色暗沉:“你们胆子如此之大,竟敢在仙澜居动手。” 亓妙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杀人抢宝。 亓妙还正巧知道灵丝蛊是什么,因为这盅蛊虫,是今日出现在竞宝会上的一件宝物。 黑衣人是奔着灵丝蛊来的。 而这个少年是拍下灵丝蛊的人。 抢宝的黑衣人听出对面的少年在拖延时间,瞬间收声,不再与其废话,他瞄了一眼少年手上的储物袋,当即便要杀人夺宝。 长剑银光一抹,亓妙错愕地看着黑衣人对面的少年,少年并未倒在血泊之中。那长剑划开‘他’的脖子时,仿佛割开了某种禁锢。 无数只细小的黑色虫子从伤口处汹涌而出,如潮水般迅速得湮没了少年身躯。他身体内的虫子好似多的没有尽头,在裹起少年后,仿佛收到了命令,猛地扑向黑衣人的面门。 黑衣人瞳孔一缩,御气震飞这些虫子。 亓妙看得头皮发麻。 忽然感觉身后有一道冰凉的呼吸。 这次不用双一提醒,她本能地调动灵气,步伐轻盈地向旁边一闪。 “咦?”少年一手抓了空,有些讶异地看了一眼亓妙。 第53章 入夜之后, 仙澜居前堂仅悬着一盏油灯,亓妙猛然回头,借着摇曳的烛光, 看见了本应该被黑虫湮没的少年。 亓妙看到他,不禁回想起飞虫从他身体里涌出的壮观画面, 她攥紧手心,语气冷硬道:“你干什么?” 少年的眼瞳一片漆黑,不见丝毫眼白的痕迹, 他抬起头,诡谲的双目为他添上几分危险的气息, 声音低沉道:“你和他不是一伙的吗?” “……” 亓妙拧起眉,险些破口大骂。 这人怎么只凭一个猜疑便动手? 好在理智占据上风, 亓妙瞥了一眼还在处理飞虫的黑衣人,又扫过打斗声激烈的楼上,强压下火气说:“你搞错了。” 少年上下打量着亓妙,挑眉问:“那这三更半夜的, 你怎么会在前堂?” 亓妙面无表情:“我没必要同你交代。” 少年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我不小心落在前堂的蛊告诉我,仙澜居遇袭, 就是在你刚下楼后发生的。” 亓妙怔了一下。 “如若说是巧合……”少年指向乱成一锅粥的各个客居,意味深长道, “你一个融合期修士, 见到这一幕, 竟还停在前堂,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不奇怪吗?” 亓妙听到后面,漂亮的小脸愈冷, 完全没了在债主师兄师姐面前的乖巧可爱:“你管我。” 她话音刚落,楼上客居传出几道破门声,而后又有数名住客跃至更宽敞一些的前堂,紧随其后的,是同样蒙面或伪装过的黑衣人。 在仙澜居的封灵阵下,亓妙刚运灵气躲开少年时有一种阻滞的感觉,但她看了一眼堂中其他人,怀疑这样的法阵对他们的作用不大。 这后下楼的客人看到前堂乱飞的虫子,根本不管是谁的,指尖狱火一出,空气中瞬间弥漫起虫子烧焦的气味。 少年见状,黑脸翻飞袖袍,将飞虫召回,又对别人怒道:“你们有病啊,动我的虫子干甚!” 其他住客没有任何愧色:“管好你的虫子,别让它们到处乱飞,自然会没事。” 亓妙没空为少年的吃瘪而高兴,到前堂的人变多之后,她可以待的安全区域大幅缩水。 趁着乱,她闪身到无人的角落,可歇了不过两口气,他们交手时的灵气余波便扫了过来。 “我觉得我现在像打地鼠里的地鼠,”亓妙被动施展步法躲避,有些头大地问双一,“我们还不能出去吗?” 双一在处理正事时一向严谨认真:“根据评估,外面的潜在风险较高,建议继续留在仙澜居,等纳兰家的人来处理。” 仙澜居外还守着三十个人,谁也不知道出去后会遭遇什么。 “他们还在蛰伏?”亓妙皱眉。 “对,”双一快速道:“我认为静守在仙澜居外的人是这次夺宝行动的后手。” “可他们难道没有发现彼此的存在吗?” 如果都是奔着夺宝而来,他们应当也会动手…… 亓妙话音一滞,倏然意识到关键:“他们是同伙。” 双一肯定了她的猜测。 亓妙大脑飞速运转,捕捉着刚一闪而逝的违和感。 只是还没来得及探究这里面的古怪,她先察觉到了前堂有强烈的灵气起伏。 亓妙偏头,寻向灵气波动的源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名与蛊修少年交过手的黑衣人,后者此时手指沾血,在虚空刻画出繁复的符文,而他身后,飘浮着一扇透明的水镜。 她不认识这阵法的轮廓,却可以看到在场住客纷纷变了的神色。 下一秒,亓妙听到他们扬首对楼上的同门传讯:“快走!楼下有个疯子要拉我们进冥途镜。” 他们说罢便向仙澜居外冲去。 双一:“跟上他们。” 不用双一讲,亓妙也知道仙澜居不安全了,她拔腿跟着其他人往外冲。 刚一迈出仙澜居,眼前便划过一道刺目的白光,亓妙以灵气护体,全身涌起一阵胆寒之意。 她在视线受限的那几秒,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出门前先往外开一炮。 双一倒是不受影响,冷静地在她耳边规划出行进路线。 “何人敢在我仙澜居作乱?” 凛冽的女声从远至近,亓妙感觉到一股澎湃的灵力从她上方袭出,强横地镇压住四周。 她眨了眨眼睛,把眼眶里的湿润挤出去后,才模糊地恢复了视线。 仙澜居主人纳兰堇赶来了,今夜依旧是一袭金橘色的长裙,而她身后,是一众纳兰家的幕客。 纳兰堇有条不紊地安排着手下的人将袭击仙澜居的人拿下,亓妙一会儿怔怔地看着她,一会儿掠过那些捉拿黑衣人的纳兰家修士,努力不让自己露出太多异色。 因为就在刚刚,她从双一那儿得到了一个有些惊悚的消息。原本守在仙澜居外的人一共三十名,纳兰堇来的那一刻,有十多人站到了纳兰堇的身后。 这些蛰伏在仙澜居外,伺机而动的修士,与闯进仙澜居袭击住客的修士,根本就是纳兰家自己的人。 * “抱歉。” “今夜纳兰家有重要的宴会,又因大比在即,我未料想会有人敢在仙澜居乱来,便将仙澜居内的幕客也一并带回家参宴了,这才酿下大祸,让诸位遇到麻烦。” 纳兰堇垂着眸,嗓音轻柔,语气真挚:“仙澜居会弥补诸位道友……” “砰——” 闷重的拍桌声打断纳兰堇的话。 亓妙看向拍案的男子,那是住在她隔壁屋子的蛊修,而男子身边,坐着的先前贸然对她动手的少年。 仙澜居恢复灯火通明,少年的眼瞳也变得与寻常人无异。 “我们的灵丝蛊被抢了,仙澜居要怎么赔?”蛊修男子神情难看,他们为躲冥途镜,离开仙澜居便被不着痕迹地夺走了他们花大价钱拍下的灵丝蛊。 宝物被盗的不止他们一家,又有几人站出来,沉着脸质问纳兰堇。 亓妙听着咂舌,这些人都在竞宝会上有所得,仙澜居这里住的人……果真有钱。 双一和她分享它的监控结果:“千丝蛊是被站在纳兰堇左手边的第三个人拿走的,我亲眼看到的。” 亓妙:“……” 她老实地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茶,也不抬头看一眼双一说的是谁。 亓妙怀里揣着纳兰家自导自演的秘密,并没揭发的打算。 说她胆小也好,冷漠也罢,她不准备拿自己的安全去赌。 纳兰堇面对一众人的质问,神情未变:“我们已经帮各位追回了一些宝物,等在调查清各位的损失后,我会将宝物一一归还。” “这些袭击了仙澜居的人,我纳兰家也会处理,给诸位道友一个满意的答复。” 亓妙不由一顿。 纳兰堇的话多少超出她的预料。 双一也有些不解:“纳兰家派人抢宝,现在又要归还,他们图什么?” 什么都没得到,还要搭进去一笔修复仙澜居的钱财? 纳兰堇这话一出,缓和了许多人暴怒的情绪。 仙澜居的行动力一绝,便按照各个住客的损失,向竞宝会要来这几件宝物的拍卖成功者的名单,核对后,如约把‘找’回来的宝物归还对方,还附赠了十万灵石的压惊费。 纳兰堇又柔声道歉,这一次,宝物被盗的人宽宏大量地掀过此篇。 然而—— “我们并未追查到万蛊寨所丢的灵丝蛊,”纳兰堇一脸歉意,“我纳兰家愿意拿出你们竞拍价的两倍,弥补陆道友你们的损失,不知可否?” “那是万年的灵丝蛊,”亓妙邻屋的蛊修,也是名为陆彦松的男子不悦道,“不是灵石可以换来的。” 纳兰堇再次垂眼致歉,语气依旧温柔,脾气极好似的,又给这些万蛊寨的蛊修弟子们列出很多赔偿方案,比如承诺,接下来几年内纳兰家会给万蛊寨赔偿几蛊极品蛊虫。 周围人本来在得知只有万蛊寨弟子的灵丝蛊没被追回时,已经有些幸灾乐祸,但随着纳兰堇的条件越开越好,他们的目光隐约发生了变化。 亓妙将这些尽收眼底。 双一说出她的猜测:“纳兰家的目标是灵丝蛊。” 纳兰家将今夜抢夺来的宝物一一还回去,还又给这些人附上十万灵石的压惊费,就连亓妙这种没丢东西的住客,也收到了纳兰堇的一万灵石压惊费。 仙尊,时代变了 第79节 但唯独没有还灵丝蛊。 可因为纳兰堇刚刚的举动,竟没有一个人怀疑她话里的真假。 双一听着纳兰堇的条件,还是不解:“纳兰家这般有钱,怎么还要这么大费周章的拿走灵丝蛊?” 纳兰堇可以付得起灵丝蛊两倍赔偿,显然以纳兰家的财力,拍下灵丝蛊不是难事,何必要兜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双一开始瞎猜:“会不会是纳兰家错过了今夜的竞宝会拍卖?” 亓妙轻轻摇头,这个可能性很低,邱屠和她讲了,竞宝会开阁,为了吸引修士,确保可以拍出高价,是不会隐瞒拍品的,纳兰家没道理不知道灵丝蛊会出现在竞宝会上。 “我更倾向于纳兰家对灵丝蛊是临时起意。”她拿出灵牒,敲出字给双一看。 可为什么要伪装抢夺,花特别大的代价拿到灵丝蛊? 亓妙脑壳又开始疼了。 她现在真相信了师兄师姐的话,中朝这些世家,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陆彦松听着纳兰堇不断开出的条件,隐隐心动,他偏头望向身侧的少年,低声喊他:“巫桓?” 巫桓才是万蛊寨弟子里做决定的人。 少年按了按额角,看向仙澜居的主人:“纳兰堇,别用你情修的手段蛊惑人了。” 纳兰堇不甚在意地弯起眼:“我只是希望大家可以不要意气用事,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解决这件事。” 巫桓紧紧地盯着纳兰堇的双目,双方对视良久,他开口道:“再加一个条件,在大比结束之前,纳兰家要尽全力的找出抢走灵丝蛊的人是谁。” 纳兰堇颔首:“这是自然。” “还有,我想问你一件事,”巫桓侧眸,目光锁定亓妙,“这位也是仙澜居的客人?” 亓妙右眼皮一跳。 纳兰堇看了眼亓妙:“对。” “她在我遇袭前,刚好离开屋子,”巫桓决定相信自己那时的直觉,“我感觉她似乎知道一些事。” 一时间,很多视线投在亓妙身上。 亓妙:“……” 她现在是很想和仙澜居其他客人结交,但巫桓这话,是将她架在火上烤。 活该万蛊寨丢灵丝蛊! 在她阴阳之前,纳兰堇先开口了。 “应当与亓道友无关的。” 纳兰堇笑着说:“她是炼器师,拿灵丝蛊并无用。” 纳兰堇在心里也将巫桓骂了个狗血淋头。 指谁不好,偏偏指苍梧宗的少宗主。 纳兰家可不想重蹈覆辙皇甫家的遭遇,成为世家第二个笑话。 第54章 皇甫家不会让传言鸟在主家骂了一宿的事传出去, 甚至可以说对外隐瞒得极好。 纳兰堇能够知道这件事,还多亏了武斗场。 她收到钱鸿达派人围住仙澜居的消息后,第一时间叫人进武斗场摸清事情的缘由, 武斗场的看客何其多,她很快便知道苍梧宗弟子节节胜利, 让武斗场赔了不少的事。 再加上武斗场还有一批人围着灵霄客栈,纳兰堇便锁定了武斗场的目标——亓妙。 仙澜居就住着亓妙一个苍梧宗弟子。 纳兰堇对亓妙初来仙澜居的阵仗还记忆犹新,一帮人乌泱泱地涌到仙澜居时, 她差点以为是来干架的。 调查出武斗场的目标后,纳兰堇正琢磨着怎么防范这些人, 她绝不可能容忍皇甫家得逞。 可还没有等她发力,手下又告诉她, 武斗场的人灰溜溜地撤了。 纳兰堇敏锐地意识到其中有猫腻,想也不想地打听钱鸿达的行迹,得知他前面去过皇甫家,纳兰家的幕客便也去皇甫家遛了一圈。 这一遛, 就知道了苍梧宗在皇甫家搞的事。 纳兰堇听到皇甫家出了这般一个糗,喜不自胜,她把这件事告诉家中, 家中长辈便问起了亓妙的身份。 她也是在那时知道了亓妙的‘身世’,知道了苍梧宗对亓妙的重视程度。 纳兰堇收回思绪, 不免再在心里骂了一遍巫桓, 怀疑谁不好, 偏偏怀疑亓妙! 她是情修,余光一扫亓妙,便察觉出亓妙情绪的不满。 纳兰堇眼睫微颤,当即又道:“我知道巫道友你们丢了灵丝蛊心情不好, 但没凭没据怀疑亓道友,也会给亓道友制造麻烦。”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周遭的住客。 亓妙懵住了。 纳兰堇自导自演了一场夺宝事件,还在她被怀疑的时候出面澄清,这是……在唱哪出戏? 她一头雾水,听着纳兰堇噼里啪啦一阵讲的巫桓也沉默了。 巫桓缓了缓,又看着纳兰堇,指向二楼东阁一间屋子,无语道:“我怀疑也并非没有凭证,我师兄,就住在她的邻屋。你们看东阁这些屋子,哪一间不是被人从外破坏了,怎么唯独她的屋子好好的?” 纳兰堇眸色一闪:“……” 这当然是因为她叮嘱过不用来这间屋子,亓妙一来没有在竞宝会买奇珍异宝,二来修为低。 她派什么人过去都不合适。 可这种事不该由她来说…… 纳兰堇有点后悔没找人在亓妙那屋也搞搞破坏了。 而仙澜居因为纳兰堇的话,对亓妙不再关注的人又重新向少女看了过去。 亓妙眨了眨眼睛:“我没有什么奇珍异宝,他们不来找我夺宝……还要手欠地破坏一下我的屋子吗?” 巫桓皱眉:“这话是真是假谁知道。” 亓妙听他这话,也露出不耐:“莫非你觉得万蛊寨的灵丝蛊是我一个融合期的修士拿走的?” 巫桓一顿,他自然不相信亓妙有这个实力:“如若你以道心发誓,你与这些夺宝的修士无关,我便信你。” 亓妙差点儿气笑,这时有客来访仙澜居。 能在这深夜来的,正是柳如真他们。 苍梧宗弟子刚一进来,便看到一个蛊修少年冲着亓妙咄咄逼人地说着什么。 管它三七二十一,一众苍梧宗弟子无视仙澜居侍从“只能进去十个人”的话,一窝蜂地挤了进去。 “这发生什么事了?” 楚婵神情自然,站到了亓妙身边,眼睛望着巫桓,目露警告。 这些师兄师姐的到来,让亓妙到嘴边的难听话咽了下去。 亓妙一脸老实,将万蛊寨丢了灵丝蛊、巫桓又追着她怀疑的事一一讲给他们。 她本来想要把自己感觉有异况才下楼的事也要说出来,但楚婵她们已经搞清楚巫桓朝亓妙发难的原因了,不等她继续说—— “哎,我这师妹出屋还要告知你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仙澜居的主人。啊,真正的仙澜居主人都不会这么多事。” “你真是蛊修?你没察觉有人突袭,而我师妹下个楼就要被怀疑和夺宝的人有关,你这想象力不去写话本真是可惜了。” “再者,那灵丝蛊在你们眼里是稀世珍宝,而我们苍梧宗地域寒冷,可养不活蛊修的娇虫子,这灵丝蛊,你赠予我们,我们都不要。” 巫桓:“……” 亓妙挠了挠脸颊,看向说最后一句话的邱屠,心道送的话,还是要一下的吧。这灵丝蛊,巫桓花了七千万买它,纳兰堇更是用一亿四千万从巫桓手里换过来。 这么值钱,就算不带回去,卖掉也可以的。 纳兰堇看着护犊子的苍梧宗弟子说够了,收起作壁上观的模样,打圆场道:“诸位道友莫生气,巫道友他也是丢了东西心急。” 她又向巫桓使了个眼色。 巫桓怀疑的理由本就难站住脚。 现在又被苍梧宗弟子左一句右一句的阴阳噎得不轻,再看到这些人越说越想动手的架势,他的气势一退,一时有些傻眼,纳兰堇这时给他递来一个台阶,他想也不想地便下了。 “我、我刚刚那些话有不妥之处,还望亓道友见谅。” 亓妙也有点没回过神,她复杂地看了一眼苍梧宗弟子。 她没想到楚婵她们都不深究,就站出来为她说话。 明明他们说过了,只会在危险的时刻护她周全。 这一晚上受到的冲击太多了,亓妙揉了揉额角,也没心思再与巫桓计较。 * 仙澜居被毁了个七七八八,亓妙便暂时从这里搬去灵霄客栈睡两晚。 ——她的屋子是没坏,但楚婵她们担心再出什么事。 亓妙乖乖地跟着他们走了。 以邱屠为首的四个医修,在路上轮流给她检查了一下眼睛,确定没有问题才罢休。 “都什么人啊,竟然敢对仙澜居动手,”楚婵嘀咕着袭击仙澜居的人,“纳兰家的脾气可不好。” 亓妙默默回答,当然是纳兰家自己人。 “纳兰家够大方啊,”方玟玉叹息,“一出手就赔这么多。” 亓妙忍不住点头。 纳兰堇的行为奇奇怪怪,但是真的有钱啊。 仙澜居受袭,她拿了一万灵石的压惊费,被巫桓当众质问了两句,临走前,纳兰堇又派手下给了她两万灵石。 柳如真斜睨一眼亓妙,觉着她今夜有些奇怪,他叫住亓妙:“还惦记那个蛊修的话?” 仙尊,时代变了 第80节 邱屠他们诊断过,亓妙没有受惊,所以柳如真只能把亓妙的异常往巫桓那边联想。 亓妙偏过脑袋,看着柳如真拧眉不解的模样,知道自己的沉默有些奇怪,她转了转黑眸,找了个话解释:“没有,我正在阴暗地羡慕纳兰家有钱。” 因为阴暗,不想说话。 所以,也不用在意她。 第一次见有人用这样的词形容自己的柳如真:“……” 亓妙晃了晃头,不再想纳兰堇的目的,她恢复寻常,先问了冥途镜是什么。 “冥途镜?魂修的禁术,可以把人的神魂强制拉入幽冥界,它有一说法,被拖进冥途镜的人,十有九亡,还有一伤。” 柳如真挑眉:“你从哪儿听到的?” 亓妙实话实说。 牧永菁一边庆幸亓妙知道跟着其他人跑,一边皱起眉道:“看来闯仙澜居的这些人是群疯子。” 开启冥途镜,这是要拉着多少人共赴黄泉。 疯子…… 亓妙微微垂下眼,她倒觉得那个黑衣人开冥途镜,是为了把仙澜居的人都驱到外面去。 巫桓他们的异宝,也是到外面被夺去视线后丢的,而随后纳兰堇就到场,没给他们去追的机会。 亓妙听着师兄师姐们挨个罗列有些疯性的势力,知道他们一点也没往纳兰家身上怀疑。 也是……仙澜居今夜损失了几个亿的灵石,谁会觉得是他们自己人动的手。 亓妙想了想,又看向柳如真:“柳师兄,纳兰家有蛊修吗?” “有肯定有,但没听过扬名的蛊修,”柳如真懒散道,“纳兰姓的子弟,大多修的是武、情、咒三道。” 亓妙若有所思地点头。 “怎么好奇这个?”柳如真随口一问。 亓妙颤了一下眼睫,轻声说:“纳兰小姐允诺给万蛊寨赔几个极品蛊,我以为纳兰家也推行蛊道。” “这和他们家修什么没关系,你不是也知道嘛,世家有钱,他们想弄来极品蛊,办法多的是。” 亓妙本来是想摸一摸纳兰堇的意图,听到这话,又被小小地刺激了一下。 这就是无所不能的钞能力吗? 双一小声问她:“不把纳兰家自导自演的事告诉别人吗?” 亓妙摇了摇头。 纳兰堇已经解决了仙澜居住客的牢骚,巫桓等人愤怒归愤怒,但他们对纳兰堇提出的赔偿方案是满意的。 这事在这些人看来已经掀篇。 而纳兰堇花了这么大的工夫拿灵丝蛊,肯定也不希望暴露。 说出去反而有可能会滋生出新的事端。 她也当不知道真相好了。 毕竟,这事和她也没关系。 * 纳兰堇比亓妙晚一个时辰离开仙澜居,她和所有住客沟通妥当后,直奔主家。 她踏进庭院,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侍女早就等着了,看到她走上前禀报:“小姐,灵丝蛊已经交至段姑娘了。” 纳兰堇长舒一口气,旋即又揪心道:“现在情况如何?” “段姑娘进去一个时辰了。” 纳兰堇微微颔首,然后赶去主院,到时,她发现族中长辈、受重用的小辈都守在院外。 “阿堇,”她的叔叔纳兰仇压下眸里的担心,向她笑着说:“今夜真是辛苦你了。” 纳兰堇扬了一夜的笑脸在回到家终于垮下,她望了一眼灵气浮动的院子,心神不宁道:“哪里的话,我为了父亲忙碌,何用辛苦二字。” 纳兰仇愧疚地看着她:“如果不是阿苍阿芫他们闯进族中禁地,家主也不会为了救他们,被冰鳞蝶的毒粉伤到。” 纳兰家的家主名为纳兰权,也是纳兰堇的父亲。 亓妙猜对了不少,纳兰堇费这么大劲抢灵丝蛊,确实是因为事发突然,急需灵丝蛊,也同样因为她不想让别人知晓纳兰家需要灵丝蛊这件事。 昨天家中几个小孩误入禁地,纳兰权进去救人,为了护小辈的周全,纳兰权被一只冰鳞蝶伤到了右臂。 纳兰权出来时还好,身体受影响不大,大家便也没放在心上,一直到晚上,他被医修剔除过一次毒素的手臂忽然失去了知觉。 连续唤来几个医修都束手无策后,族中陷入慌乱。 纳兰权身为一名武修,手臂对他至关重要,如果他失去了一只手臂,他的修行之路也差不多走到尽头了。 而纳兰权是纳兰家里天赋最高的武修,没人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他们将纳兰家的医修全部叫来,直到一个医修幕客段筱潇看过后,给出了治疗的方法。 蛊是毒,也是药。 段筱潇提出来,她准备用灵丝蛊吸出纳兰权体内的毒素、重接经络。 纳兰家有一只千年灵丝蛊,抱着一试的心态交给她,但这蛊虫没抵挡住冰鳞毒,吸食了纳兰权手臂中一半的毒素便死了。 不过这方法有用,纳兰权的手臂恢复了一点知觉,纳兰家的族人看到希望,当即便要找更高级的灵丝蛊。 然后就得到了消息,刚结束的竞宝会中,有人竞价得到了一个万年灵丝蛊。 纳兰堇查到对方是自己客栈的住客。 事关她父亲,纳兰家家主,她不能让外人知道纳兰家想要灵丝蛊。 而不用纳兰家的名义和万蛊寨交易……纳兰堇心知这事要磨很多天才能确定,而时间是她最不敢赌的。 她没什么犹豫,便设计了这一出夺宝。 纳兰家的声名她要保,父亲的安危她也要保。 纳兰堇从紧闭的屋门上收回视线,借着朦胧的月色,低声对纳兰仇说:“父亲醒后,若是因为夺宝一事责罚我,还请各位长辈不要为我求情。” 她了解父亲的脾性,纳兰权知道这灵丝蛊的来历后,定是会生气的。 不过纳兰堇也没丝毫悔意。 而纳兰仇和其他长辈皱起眉。 “这什么话,夺宝的事全压在你身上,要我们这些老东西脸往哪搁。” “灵丝蛊是我要你去抢的,你父亲有本事向我说。” “我们大不了努力找找,说不定可以找到第二只万年灵丝蛊,然后再贴些灵兽赔给万蛊寨。” 他们说这些话时凶巴巴的。 纳兰堇哭笑不得,正要说什么,见到今夜帮她抢到灵丝蛊的大功臣黎初出现在主院。 她瞬间收起眸里的忧色,语气温和道:“怎么了?” “小姐,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纳兰堇闻言,看了看黎初脸上的迟疑,她对长辈们说了一声,带着黎初走远一些。 “何事?” 黎初低下头:“前面在仙澜居,我注意到苍梧宗的小道友未曾看我们一眼。” 没有正眼看他们,也没有用余光扫一下。 “我原本以为时间她修为低,不敢看我们,但听了万蛊寨那个少年的话……” 黎初的声音充满不确定,“这也是我的猜测,本来不该禀报小姐你,但我又怕真是我想的那样,那纳兰家做的事也可能会暴露……” 纳兰堇一瞬知道了他为何踌躇。 她有些愣神。 巫桓说的那些怀疑,她压根没信。 因为她到的时候,亓妙也中了纳兰家在外的埋伏,甚至因修为低,比其他人多花了两秒才缓解眼睛的不适。 可现在。 纳兰堇不愿意往坏的方向想,但亓妙是苍梧宗少宗主,她要是对今夜的行动有所察觉也不奇怪。 而且,她观察过亓妙的气息。 少女不是怯懦的性子,绝不会一眼都不看他们。 纳兰堇下意识攥紧手,面上却不露声色:“你莫要多想,我明日借机试探一下便知。” 第55章 亓妙住进灵霄客栈后, 已经将仙澜居和纳兰堇的事当做插曲,抛之脑后了。 她栽进床上补了一个回笼觉。 再次醒来时,天边稍泛起鱼肚白。 她发了会呆, 揉揉脸爬起来。 洗漱过后,亓妙挨着窗户边坐下, 一边吹着凉风,一边拿出灵牒,在自己的广大人脉中翻啊翻。 她挑来选去, 找到了一个心仪目标,紧接着, 她厚着脸皮给对方发去骚扰。 “牧师姐,你醒了吗?” 牧永菁回得很快:“嗯, 怎么了?” 亓妙点点戳戳,发去请求:“牧师姐这会儿忙不,我想请教你点大比的事。” 牧永菁有些意外,想了想, 告诉亓妙她住哪间屋子。 亓妙得到允许后,飞快地穿鞋出屋。 仙尊,时代变了 第81节 客栈此时还很安静,她动作很轻地带上门, 蹑手蹑脚地从廊道穿梭,经过几间师兄师姐的屋子, 停到了牧永菁的房间外。 “笃笃笃——” 她叩过门, 等了两秒, 牧永菁出来了。 牧永菁一拉开门,便撞见亓妙猫猫祟祟地望着四周。 她好笑地看着亓妙,侧开身子让少女进来,同时随口问了下心里的疑惑:“你怎么想着来问我的呀?” 亓妙走进屋子, 坐在牧永菁留给她的凳子上,闻言眨了眨眼睛,回答道:“因为牧师姐你最靠谱。” 亓妙不知道的是,她这句话被很多苍梧宗弟子听见了。 她在仙澜居遭遇夜袭一事中毫发无损,在暂搬住处的路上,苍梧宗弟子面上没什么异色,但在她回屋后,都默契地分了一部分神识,时刻留意着亓妙的情况。 亓妙刚刚出门,牵动神识,很多人都有所察,本能地竖起耳朵,留心她的动向。 楚婵他们留这一抹神识,本意是确保亓妙的安危,当他们发现亓妙是去找牧永菁后,不少人打算收回神识。 就在这时,猝不及防地听到这句话。 一时之间,好些人纷纷坐起,望向牧永菁的屋子。 “这是什么没良心的师妹,”邱屠一边碎碎念,一边十分不服气,亓妙之前最常找他问东问西,难道不是他最靠谱吗? “凭什么牧永菁最靠谱啊?” 楚婵一脸困惑地支起身子,就牧永菁,前天还抱着一只满身鳞片、黑得跟炭似的,长得四不像的灵兽,一个劲地直夸可爱。 这种审美的御兽师和靠谱哪里沾的上边啊! 柳如真捏捏眉心,然后给邱屠发消息,让他等下复查一下亓妙的眼睛。 唐鸣钦眉头紧锁,他们剑修才是修仙界出了名的靠谱,亓师妹眼光真不好。 闰义紧紧盯着门扉,亓妙在擂台赛找他合作时,还说他靠谱,她放心呢。 这会儿唯一能乐出声的人只有牧永菁。 但乐过后,牧永菁不太自然地瞟了一眼隔壁。 她要不要告诉亓妙,这灵霄可不比仙澜居,客居之间没有隔绝声音的阵法,这话怕是被其他人听到了。 牧永菁想了想,没有出卖别人,但有意替亓妙圆一圆,故而俏声道:“想问我什么就直接问,也不用嘴甜成这样。” 亓妙没听出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她坐直身体,神情乖巧道:“我说的是实话呀。” 牧永菁:“……” 邱屠等人:“……” “我去逐鹿秘境那次,其他师兄师姐都夸大秘境的危险,唯独牧师姐你没有。” 亓妙解释道,说到后边不由皱了一下鼻尖,她在整个秘境,也就遇到了牧永菁提到的兽潮。 而兽潮的凶险程度,也与牧永菁的描述不差,她可是凭着几分运气才从四瞳狼妖嘴里活下来的。 当初同样是拿百年难一遇的兽潮危机来试图阻止亓妙去逐鹿秘境的牧永菁:“…………” 而其他屋子,前面还愤慨的一众人瞬间哑火了,毕竟他们确实和亓妙夸大了秘境的危险。 唯独邱屠四人的心情微妙。 他们可是明确知道牧永菁和其他人没区别。 但是……亓妙会觉得牧永菁最可靠,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亓妙在秘境提到牧永菁时,他们抱着让亓妙日后不涉险的想法,谁都没去拆穿牧永菁。 “所以我才想来问牧师姐。” 亓妙说完,久久不见牧永菁搭理她,于是有点迷茫地唤道:“牧师姐?” “……嗯,我在听,”牧永菁艰涩应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澄清这个误会。 亓妙一心惦记着正事,便也没察觉牧永菁的反应奇怪,确定牧永菁有在听后,她直接切入主题道:“我就是想问问牧师姐,大比里都有哪些不分道派,所有人都可以参加的比赛,具体又是比什么东西?” 牧永菁的纠结被打断,她微微一顿:“你问这个做什么?” 亓妙弯了弯眼眸,笑容腼腆,如实道:“我想看看有没有适合我参加的比赛。” “!” 牧永菁还没来得及掐灭亓妙这个大胆的念头,便又听见她说。 “牧师姐,你放心呀,我现在只是想先了解清楚情况,如果没有合适的比赛,我也不会硬要参加。” 牧永菁抿唇不语。 亓妙老实地望着她,小声说:“我也是怕楚师姐他们知道我问这个的原因,会为了打消我的念头,故意把比赛说得很危险,所以我想来想去,觉得只有牧师姐你肯定不会糊弄我。” 她本来计划着先找方肖禹、江苒这些非债主的师兄师姐打听,之后再想办法让债主们同意。 但前面打开灵牒,梳理了下想问的东西,发现有点多后,亓妙临时决定找个债主嚯嚯。 牧永菁便是她千挑万选出来的。 牧永菁垂下眼帘,只见亓妙鸦睫轻扇,注视着她的黑眸明亮又充满信任。 “……” 她艰难地咽了下唾液,还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僵硬,是被一种陌生的、名为偶像包袱的恐怖东西狠狠地架住了。 隔壁几屋的邱屠四人莫名从牧永菁的沉默中,生出些许心虚。 半晌,牧永菁缓缓开口。 “不分道派的比赛,也只有比武斗法、心性考验和禁制探宝了。” 牧永菁揣起炼器师妹送来的信任,决定实话实说,然后把拒绝亓妙的难题交给其他人。 “比武斗法与咱们宗门的擂台赛相似,都是比斗,且也会累积积分,进行最后排名,不过呢,大比的比武斗法有规定,累积输三场比赛后就会淘汰,失去继续参赛的资格。” 牧永菁看亓妙一眼,语气凝重道:“还有,大比的比武斗法是在幻境中进行的,在那里比斗,是生死不论的。” 幻境里的死亡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可在里面经历死亡,出来后也是重伤状态。 亓妙认真地听完,歪了下脑袋,好奇道:“比武斗法只有个人赛吗?” 牧永菁笑了笑:“大比所有的比赛都是个人的。” 亓妙闻言,默默给比武斗法打了个叉。 想也知道,师兄师姐肯定不会让她参加这个比赛。 “心性考验没有固定的比赛时间、地点,每个人遇到的考验内容也不一样,若是报名,你甚至都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被拖进了比赛。” 心性考验的比赛方式很玄乎,历来都是情修尊者操控,可以让人无所察觉的进入考验。 “它比的东西也很难说清,有人会遇到最害怕的事,有人会遇到源于内心深处的诱惑,怎么渡过,全看个人的选择。” 牧永菁叹了一口气,“上次大比我参加了一次心性考验,遇到的是灵兽背主,我没通过,很快就淘汰出来了。” 亓妙在苍梧宗的时候,去过御兽谷好几次,她撞见不少御兽师或抱,或背着比他们人还大的懒妖兽负重前行的画面,所以她多少能感觉到灵兽背主对御兽师的打击。 牧永菁看向亓妙:“你要参加的话,可以先想想你最害怕的事,然后想办法克服它、消灭它、解决它。” 亓妙想了想,低喃道:“我最害怕的事是债务加重。” 还不完,根本还不完。 牧永菁:“……” 亓妙:“……” 债主和负债人相看无言,连最渴求的事都省略没问,默契进入到下一个话题。 “心性考验我了解的也不多,你之后问问其他人,”牧永菁清清嗓子,“我先和你说禁制探宝。” “禁制探宝在秘境进行,为期七天,比的是寻找特定信物的数量。” “这个秘境与逐鹿秘境不同,比赛的秘境并不蕴含机遇,反而有妖兽、道法与阵法陷阱、各种灾害……” “而信物一般是由主办大比的势力决定并安放。” “每找到一个信物,就可以加一积分,当然,除了在秘境寻找信物,你也随时可以向其他人出手。不过出一次手,要扣十个信物,你可以抢走对手的储物袋,拿走他全部的信物,也可以把对方从秘境淘汰,得到他一半的信物。” 亓妙听得认真,下意识问不解的地方:“在秘境里可以看到别人有多少信物吗?” “前四天不行,”牧永菁解答道,“最后三天,你可以用信物来窥探别人有多少积分,一个信物可以查三个人。” 亓妙若有所思,又问:“那若是拿起信物,又放下,这个信物会算在自己头上吗?” “不会,”牧永菁笑了,她知道亓妙已经抓到了禁制探宝的关键,前四天攻、抢,后三天守。 抢的方式五花八门,守的方式也是如此。 两人一问一答,当一缕晨曦透过窗棂时,亓妙了解得差不多了。 “谢谢牧师姐。”亓妙再次乖巧道谢。 牧永菁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问答转换,轮到她打听:“所以你想参加哪个?” 亓妙一脸无辜,达成目的后就开始装傻:“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参加呢。” 牧永菁冷哼一声:“你这是还没想好怎么说服我吧。” “现在不早啦,”亓妙弯弯眼眸,赧然地转移话题,“我有点饿了,师姐,我们去楼下,我请你吃东西。” 牧永菁无奈点头。 亓妙站起身,略思索后,决定为自己争取点时间:“牧师姐,你能先别和其他师兄师姐说我想参加其他比赛的事吗?” 牧永菁出乎亓妙意外地爽快答应:“可以。” 她看着少女有些惊讶的表情,心里默道,也许不用她说,别人就知道了呢? * 两人在楼下吃饱肚子就分开了。 牧永菁带着灵兽去遛弯,亓妙则以休息为由回了屋中。 亓妙准备琢磨着参加什么比赛,又怎么说服债主时,楚婵他们也找到了牧永菁。 闰义幽幽看她:“呦,这不是亓妙最靠谱的牧师姐吗?” 仙尊,时代变了 第82节 牧永菁:“……” 楚婵干咳一声,上去把这件误会解开。 众人得知牧永菁并不是债主中的‘叛徒’,当即换到下一个话题。 “这都不重要,”庄玟玉语气轻柔,“亓师妹相信你是件好事,但你怎么还把比赛的情况如实告诉她了?” 亓妙相信牧永菁,多好的机会,这不可以随便说得天花乱坠,打消亓妙参赛的念头。 牧永菁有气无力道:“你们被她用那种全然信任的眼神盯着试试,我哪儿好意思骗她。” 牧永菁说罢,换上无赖的口吻:“我就算不糊弄亓妙,你们态度强硬点,拒绝她不就好了。” 邱屠双手一揣袖:“我们医修不善拒绝人。” 唐鸣钦紧跟其后:“我们剑修不善言语。” 楚婵滴溜溜地转了转眼珠:“我们符修也不行。你看我们几个,不是与亓妙关系好,就是亓妙擂台赛的手下败将,我们拒绝没什么说服力。” 柳如真则看向御兽谷其他人:“做事要有始有终,既然是牧永菁和亓妙说的大比内容,拒绝她也该由你们御兽师来。” 其他人赞同地点头。 牧永菁拿出杀手锏:“亓妙可不知道你们偷听我和她的话,别逼我告诉她。” 众人:“……” 牧永菁呛成功他们,抖了抖袖子,愉快地招呼同门:“走,去散步了。” 第56章 天光大亮, 仙澜居昨夜遭遇夜袭一事犹如野火燎原,迅速在中朝蔓延开来。 城中到处是议论声,灵霄客栈亦是如此, 随着前堂坐满,嘈杂声更甚。 “纳兰家幕客虽不多, 但论武力,绝对在世家中名列前茅,这些人敢在仙澜居动手, 摆明是没把纳兰家看在眼里。” “有这胆子的,不是丧心病狂之徒, 就是和纳兰家有深仇大恨。” “你干脆把皇甫家的名字报出来得了。” “这是你说的,我可半个字没提皇甫家。” “嚯, 搞得像谁不知这两家不和似的。” “在这揣测也没甚意思,还不如等纳兰家查明昨夜袭击仙澜居的那帮人是什么来历。” “我倒是觉着,以世家的效率,这一晚上过去, 一定可以查出点东西,但现在也没传出什么风声,指不定有什么隐情。” 在客栈的前堂, 一处较为隐蔽的角落,一张小桌旁, 静坐着一位少女。 她面容清秀, 却不出挑。 少女的手指轻轻搭在桌上, 偶尔抬起抿一口茶水,优雅而从容地聆听着陌生人的闲谈。 在这人声鼎沸的客栈中,无人在意她,也无人知晓她竟是他们议论纷纷的纳兰家子弟, 还是纳兰家家主的女儿纳兰堇。 纳兰堇利用幻容术,装成个普通的客人,见聊天的风向不对,恰时开口:“我倒是听到一些内情。” 这句话引来他人的注意,纳兰堇不紧不慢道:“我听说昨夜袭击仙澜居的那帮人是奔着异宝去的。” “仙澜居有宝贝?”其他人下意识问。 “仙澜居没有,但住在仙澜居的客人有,”纳兰堇轻笑,“你们忘了么,竞宝会也恰逢昨日开阁,而仙澜居里住的都是各方势力里拔尖的天才,都有能力在竞宝会拍到奇珍异宝,这不便遭贼人惦记了。” 她开了头,真正听到内情的路人也坐不住了,紧随其后道:“对,我也听说了,闯仙澜居的那帮人是为了夺宝,他们还得手了,得亏纳兰家的人赶到及时,镇压了贼人,把被贼人抢走的宝物也一一归还了。据说有一件没追回,仙澜居也承诺会给对方赔偿。” “嗐,我就说这得是失心疯才会在仙澜居动手,真以为纳兰这个第一武修世家的名头是空话啊。” 有人感慨纳兰家,也有人好奇:“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知情的修士颇为窘迫,讷讷地回答:“竞宝会拍卖落幕后,鉴宝不是还会持续一天嘛,我便想趁着深夜人少,检验一下我近半年来绘制出的符箓成果。然后在那儿撞见仙澜居的人来找竞宝会管事,说了这事,还索取了十几件拍卖宝物的名录。” “十几件?”旁人错愕。 “对,”知情人用拇指和食指拉出几厘米的空隙,唏嘘道,“我亲眼见到竞宝会管事把这么厚的拍卖名录交给了仙澜居的人。” 灵霄客栈哗然,又不禁打听起仙澜居的住客都是什么来头。 纳兰堇继续做她不起眼的客人,直到置在桌上的灵牒响起。 她伸手捞过灵牒,按亮界面,看清发消息的人后,勾起唇角,知道她一直等待着的时机到了。 给她发灵牒的是昨夜刚加的住客。 广寒宫—藤令:“咱们不是说好了不对外声张昨夜的事吗?怎么现在到处都在提仙澜居!” 纳兰堇点字回复:“昨夜我与你们分开后一直在追查那伙贼人的来历,也是刚听说这事儿。” 广寒宫—藤令:“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啊?” 昨夜,纳兰堇和住客们协商时,他们一致决定将遇袭的事压下不外传,竞宝会刚落幕他们便遇到这种事,很容易让外人联想到他们身怀异宝。 一旦演变成这样的局面,也会给他们带来不少的麻烦。 纳兰堇盯着住客发来的抱怨,目光无波:“你们知道的,仙澜居遇袭一事传开对我纳兰家没有任何好处,所以这事肯定不是纳兰家传出的。” 广寒宫—藤令:“那也不会是我们自讨苦吃。” 下一秒,纳兰堇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 “会不会是没在竞宝会拍宝物,或是没丢宝物的住客传出去的?” 纳兰堇拨动耳畔的碎发,思忖几秒,混淆视听道:“也可能是万蛊寨的人,他们的宝物被盗,或许会心绪难平。” “有道理!” 纳兰堇继而安抚道:“这事仙澜居会查的,藤道友也别太忧心,如今大比在即,等过一两日,就不会有人再议论这事了。” 像藤令这样来询问的住客不少,她陆陆续续地回了一阵,而后轻轻合上灵牒,起身离开桌位,穿过依旧热闹的前堂,步伐从容地走上楼梯,来到亓妙屋门前,叩响门扉。 亓妙正在学双一给她整理出的一套话术,准备到时来攻克师兄师姐,听到敲门声,她上前打开门,看到一张陌生的脸,微微愣住。 “是我。” 纳兰堇恢复原声,浅笑开口后,又无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可以进去聊吗?” 亓妙听出是纳兰堇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 双一给她打气:“不怕,这里又不是仙澜居,她要是来找麻烦的,你喊一声,你师兄师姐保准护你平安。” 亓妙:“……” 她侧开身子,让纳兰堇进屋。 “我这里没什么招待你的,”亓妙慢吞吞地坐到纳兰堇对面。 纳兰堇摇头,脸上的伪装逐渐褪去:“无妨。” 亓妙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问:“这是幻容术吗?” 纳兰堇也未第一时间道明来意,顺着亓妙的话寒暄:“亓道友知道?” “见过一次。” 亓妙如实说,她在被尉迟明涓追着推销昂贵珍品的那次,是曲奕君用幻容术带她逃出罗裳铺的。 纳兰堇笑了笑:“这是情修的高级术法,用它出门很方便。” 亓妙赞同地点头。 她们之前没有任何交流,亓妙闲话聊完,干巴巴问:“我还不知纳兰小姐找我有何事。” “之间叫我名字就好,”纳兰堇也进入正题,“我来找亓道友,是关于仙澜居遇袭一事。” 亓妙故作茫然地看着她。 纳兰堇自然不会傻到透底试探,她说话时也在观察亓妙,见亓妙一脸懵懂地看着她。 纳兰堇声音很轻:“我本来打算将此事暂时压下,但事与愿违,如今已是满城风雨。连那伙贼人,是奔着住客们在竞宝会上拍得的宝物而来的事也知道了。” “这让好多住客都感觉到麻烦,他们前面与我发了灵牒,觉着可能是有人故意走漏了风声,才能传得这么快。我作为仙澜居的主人,对此事自然责无旁贷。此番来拜访亓道友,也是为这事。” “我并非是不相信亓道友,如今所问,只是图个心安。”纳兰堇微微一顿,继续说:“我想确定一下,这些传言与亓道友无关吧?” 亓妙看着纳兰堇,这位纳兰家的小姐眸光澄澈,语气温柔,让人感觉很真诚。 可惜…… 她要是不知道仙澜居遇袭的真相,现在肯定就相信纳兰堇的话了。 鸦色的睫毛半敛,亓妙垂眸回想着自己昨夜的一举一动,觉得毫无破绽可言。 ——纳兰堇得有多丰富的想象力,才可以猜到她知道一切。 “与我无关。” 纳兰堇敏锐地感知到亓妙紧绷的情绪松懈了一点,她轻挑了下眉:“那亓道友有怀疑的人吗?” 亓妙不明所以地抬头。 纳兰堇笑盈盈道:“就你觉得这事是谁走漏了风声?” 她报一个名字,便顿一下:“万蛊寨的修士?宝物没丢的修士?还是,纳兰家?” 亓妙刚放下的心又倏然提起来。 纳兰堇朝她眨眼睛:“哈哈,最后是我瞎说的。” “……” 亓妙跟着干笑两声,回答纳兰堇:“我不知道的。” “不为难你了。” 纳兰堇脸上虽还笑着,但心沉了下去。 亓妙身上传来的情绪波动不对劲。 屋子在纳兰堇说完话后安静下来,亓妙不相信巧合,所以纳兰堇前面的问题吓她一跳。 她不知道纳兰堇是不是在试探她。 仙尊,时代变了 第83节 亓妙又看了一眼纳兰堇,初次感觉到情修的棘手程度,几秒过去,她没有听双一的话摇债主镇场,而是开口道:“仙澜居的住客没有伤亡。” 很突兀的一句话,纳兰堇掀眸,对上亓妙漆黑安静的眼睛。 亓妙斟酌着措辞道:“而你昨夜来得很快,帮忙追回了绝大多数宝物,没能找到的,你也承诺会给出相应的赔偿……所以我认为,纳兰小姐你做的已经足够了。” 亓妙攥起手,如果纳兰堇真的怀疑她,听到她这句话,应该可以知道她不准备插手这件事。 纳兰堇确实听出了。 亓妙这是在表明她的态度。 纳兰堇轻声问:“是吗?” 她的目光集中在亓妙身上,一旦亓妙给出违心的反应,她能立即察觉到。 亓妙使劲点头。 她周身的气很平稳,代表着她没有撒谎。 纳兰堇深深地打量着亓妙,表达出对纳兰家名声的在乎,“你们住仙澜居,是相信纳兰家,而我不想让住客们失望。” 双一试图分析:“她是不是想告诉你,纳兰家用这种方式拿走灵丝蛊,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亓妙眨了眨眼睛:“我认为大家不会失望的。” ——她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 亓妙做了两次保证,纳兰堇停下了委婉的试探,郑重道:“多谢。” 纳兰堇同样未挑明这件事,心里默默地领了这份情,然后说:“我想问的事已经问完了,那便不打扰你啦。” 亓妙晃晃脑袋,表示没事。 纳兰堇起身,同时拿出灵牒:“我可以加一下亓道友吗?” 亓妙从善如流地取出灵牒:“好呀。” 纳兰家可有钱了!她当然乐意加。 纳兰堇笑了笑,和亓妙碰过灵牒,正要改一改她的备注,玉片界面亮起,一条消息闯入她的眼帘。 亓妙眼尖地注意到纳兰堇嘴角的弧度僵住了,她小心地喊:“纳兰小姐?” 纳兰堇握着灵牒的指尖微微发白,她将看到消息的目眩感强行压下,又勉强勾了下嘴角:“都说了不用客气,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纳兰堇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客套话,转身告辞。 亓妙看着纳兰堇仓促离开的背影,注意偏移。 情修最擅长情绪掌控,可纳兰堇那一瞬间的色变,连她都察觉到了。 纳兰堇在灵牒看到了什么消息? * 亓妙没去深究,因为纳兰堇前脚离开,楚婵她们后脚便来招呼她用午膳。 灵霄客栈前堂已坐得满满当当,楚婵他们便带亓妙去外面的酒楼吃,走在熙攘的人群中,楚婵低声问:“我前面好像看到有人从你的屋子出来?” 亓妙如实道:“是纳兰堇。” 她将纳兰堇找她的表面理由告诉楚婵。 楚婵轻啧一声,咕哝一句:“她一个仙澜居的主人,竟还为这种小事亲自上门。” 亓妙胡乱道:“可能因为昨天万蛊寨蛊修的话,怕别人对我产生误解,所以亲自登门了。” 楚婵看亓妙神色轻松,不似被纳兰堇为难,于是放下心来。 他们确实不知道找亓妙的人是谁,纳兰堇可不是亓妙,她见到亓妙第一眼,便阻断了他人的神识探查。 苍梧宗一行人悠闲地去酒楼时,纳兰堇已经重回主家。 踏进主院,她的脸色可以用糟糕来形容了。 庭院内,纳兰家的长辈正围着一个满脸歉色的女人。 女人身上带着医修独有的温婉气质,纳兰堇走到她面前,艰涩道:“段姑娘,不是说有灵丝蛊就可以拔除冰鳞蝶的毒了吗?” 段筱潇抿唇,随后歉然道:“我低估了禁地里的冰鳞蝶,它在纳兰家主腕处种了毒种,一旦灵丝蛊靠近毒种,毒种就会瞬间喷发毒素。” “我用灵丝蛊吸食一宿的毒素,纳兰家主手臂处的毒种痕迹并未变淡,照这个情形下去,在毒种变成空壳前,纳兰家主的身体可能会撑不住。” 灵丝蛊是会吸食毒,但它也会吞食覆有灵气的血。 纳兰堇如坠冰窟,她安静片刻,继续问:“那若用灵丝蛊强行吞噬毒种呢?” “这要赌,”段筱潇看向纳兰堇,定定道:“要冒险用这种法子,一旦稍出差错,纳兰家主恐怕也会有性命之忧。” 纳兰堇垂下眼,敛起眸里的慌乱:“那依段姑娘所看,如今该怎么办?” 段筱潇沉默了一阵,给出和之前医修一样的结论:“当断一臂,从根处掐断毒种的毒素扩散。” “不行!” 断臂等同于绝了纳兰权的修行之道,纳兰堇重声否定。 而她身边的几个长辈皱紧眉头,不死心地询问还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段筱潇是纳兰家幕客,知晓这些人的心情,她轻声道:“抱歉,我医术不精。” 合道期的医修说这样的话,一时让主院陷入死寂。 须臾,纳兰堇低声问:“有无可以减缓毒素扩散的办法?” 段筱潇猜出了纳兰堇的打算,轻叹一口气:“有。” “吱呀”一声,主院紧闭的屋门从内打开。 纳兰权走了出来,昔日威严的纳兰家家主脸色微白,他的声音有些虚弱,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断臂吧。” 在场的众人在听到动静后,便下意识噤声,等着纳兰权发话。 纳兰堇闻言,重重咬过下唇,第一次忤逆道:“父亲!” 纳兰堇直勾勾地望着纳兰权:“现在不到放弃的时候,还望父亲谨慎考虑。” 纳兰权也在看自己的女儿,他在纳兰堇眼里瞥见熟悉的固执,微叹一口气,道出纳兰堇的打算:“你想对外放求医令。但你有没有想过,司空家一事后,有多少医修对世家嗤之以鼻,又有没有想过,我中毒一事传开,纳兰家会被多少世家盯上。” 纳兰堇以沉默回答纳兰权。 纳兰家长辈同样站在纳兰堇身后。 发布求医令,是纳兰家最坏的一个选择。 但同样是纳兰家最后的选择,如果非要在纳兰权和纳兰家名声之中选一个,纳兰家会选择前者。 纳兰仇走上前:“我去禁地找找那冰鳞蝶,让它也在我身上刻个毒种,然后再以救我的名义,发个求医令不就得了。” 纳兰权沉下脸:“胡闹。” 纳兰堇茅塞顿开,正色道:“叔叔,你和父亲都是武修,怎么能随意拿自己修行的道开玩笑,不如让我去。” 反正她是情修,心不瞎就可以修道。 * 城中人多,邱屠他们走了几个酒楼,才找到一个可以容纳他们的雅间。 亓妙等着饭菜,双一和她嘀咕:“你师兄师姐今日不对劲。” 亓妙:“?” 她不由偷偷瞄了瞄就近的几人。 柳如真照常在用灵牒打发时间,唐鸣钦抱剑假寐,楚婵玩着符箓,闰义在与另一个体修师兄掰手腕…… 她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啊。 亓妙轻轻敲了一下耳朵上挂着的双一,双一说:“之前他们待在一起话不少,现在看起来好像很忙,谁都不搭理谁。” 亓妙听完,再观察了一下。 气氛是有些安静,但应该还正常?人总有不想说话的时候嘛。 柳如真一边心不在焉地看灵牒,一边和其他人一样,反反复复地在心中复习着可以拒绝亓妙参加其他比赛,还不伤人的话。 “那个……” 亓妙声音一出,苍梧宗弟子一个激灵,齐刷刷向她看去。 同时心道来了。 亓妙忽然受到了一堆目光的注视,她迟疑着开口:“我想加一份吃的,可以么?” 苍梧宗弟子:“……” 庄玟玉咳嗽一声,以缓解尴尬道:“点吧。” 楚婵也强装镇定地与亓妙闲聊:“你最近的胃口倒是不错。” 有一说一,中朝的伙食比苍梧宗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亓妙对楚婵点点头,黑眸转了转,小声问:“你们是吵架了吗?” 她刚出声时的氛围着实诡异。 难道还真让双一蒙对了不成? 楚婵摇头:“没呀,你怎么会这么想?” 亓妙看楚婵神情不似作伪,又有点怀疑自己感觉错了,她揪了揪发尾,一脸老实道:“你们刚刚看起来有点奇怪。” 众人:“……” 不是,这怪谁啊! 楚婵手指压着亓妙的脸颊,迫使亓妙脑袋转回去,看不到后者的眼睛后,她坦然道:“没有的事,你想多了。” 亓妙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饭菜很快上桌,雅间里唯有亓妙享用得很踏实。 邱屠心中暗自思量,这情形好像有些不太对,明明是亓妙改想办法获得他们的同意去参加别的比赛,可怎么眼下,反倒是他们一个个为了如何拒绝亓妙而焦虑? 亓妙确实是打算趁着午膳和师兄师姐们推心置腹,把参赛的事定下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84节 她在腹中七分饱时搁下筷子。 唐鸣钦瞥到她的动作,心说这回总该来了吧? 亓妙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会儿说,债主们应当也不会因为她的叛逆想法影响多少食欲。 “师兄师姐,我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 柳如真即刻搁下筷子,迫不及待道:“你讲。” 亓妙眨了眨眼睛,换上一贯乖巧的姿态:“我想参加禁制探宝。” 终于轮到他们了。 亓妙想参加的比赛和他们猜想中的一致,楚婵一本正经道:“大比每项比赛都是要花时间准备得,你现在专门准备一个就好。” “炼器比赛在禁制探宝前面,两个比赛中间还隔了十天,”亓妙自是有备而来,她条理清晰道,“我肯定会先为炼器比赛全力准备,禁制探宝是后边的事了。” 柳如真等人不愉地看了楚婵一眼,这人想了这么久,只搬出了这么个拒绝理由? 楚婵只当看不到。 柳如真接棒道:“我不同意。” “禁制探宝过于危险,你修行尚浅,恐怕难以对付里面的危险。” 闰义附和:“没错,而且你要是在这大比中出什么岔子,我们回去没法交代的。” 亓妙坐得板直,仿佛面对导师答辩似的:“我觉得我没问题的,按照比赛的规则,前四天其他人看到我,必不会花十个信物对我出手。而要是遇见妖兽,也未必不能一战,师兄你们见过我灵器的威力呀。” 叶如敏肃然道:“你的灵器很厉害,但都需要找到使用的时机。” “没错,”唐鸣钦点头如捣蒜,“你的灵器固然很强,但用不出来,也是白搭。” 亓妙隐约觉得这剑修师兄的话有些耳熟,她好像就这样评价过自己的光剑。 她把熟悉感压下去,然后挺起胸膛,骄傲道:“我对妖兽的习性已经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了。” 亓妙迎着一众不信的目光,坦然地让他们考一下。 邱屠:“那你讲讲月影鼠?” 亓妙边说边比划:“月影鼠体型小,灵智高,擅于隐匿身形,可以变幻自身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它们常年喜欢蛰伏,等出现在一个人的盲点时,会发起致命一击……” 接下来一刻钟,亓妙便是回答各种妖兽的习性。 她当然不是所有都可以回答上,但能够讲出来的,所给信息十分详细,简直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庄玟玉惊讶地看着亓妙:“前些日子去武斗场的时候,你不是还对妖兽一无所知吗?” 在武斗场观战的时候,亓妙还需要他们科普一下。 亓妙还未说话,双一便在她耳边臭屁起来:“哼哼~” “……”亓妙眨眨眼睛,无视想被夸的ai,诚实道:“其实也就是这一两天了解的。” 她顿了一下,看了看柳如真他们:“这还多亏了师兄们帮忙。” 柳如真似有所察,他狭长的眼眸半眯,想到什么,忽地问:“你在武斗场要我们放的那东西是什么?” 其他人也看过来。 亓妙当时找柳如真帮忙,交给柳如真一个储物袋,储物袋里装着许多个小小的黑球。 她要柳如真他们帮的忙,便是要他们上场时都揣一个,出武斗场后,把这玩意放在妖兽与妖兽的对战区。 帮亓妙放这个东西的弟子不少,他们都有印象。 “是记载型灵器。” 亓妙弯弯眼眸,取出黑色小球,也就是基础型的监控器,“那些灵器收集到的画面会汇集到我擂台赛所用的记载型灵器上。” 亓妙之前出售的修炼计划至今还让在场的苍梧宗弟子受益匪浅,所以他们很快反应了过来。 “它还可以整理妖兽的习性啊?”楚婵惊讶道。 亓妙点头,实话道:“妖兽的习性其实更好整理。” 柳如真神情莫测地问:“所以你人不用去武斗场就可以了解到这些妖兽的习性?” 亓妙挠了挠脸颊:“这是有距离限制的,走出中朝我就接收不到画面了。” 那也很逆天了。 邱屠看着有点羞愧的亓妙,真的很想拍拍这炼器师妹的脑壳,告诉她好歹关心一下他们的反应,别在他们震惊的时候反省自己的灵器还不够好啊! 牧永菁本来不打算讲话,这会儿也忍不住道:“你在武斗场放记载型灵器干什么?” 总不会是那会儿就想着参加禁制探宝吧? 亓妙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道:“我放记载型灵器,是想着等摸清武斗场妖兽的情况后,到时去坑武斗场一笔钱。” 她有双一用算法帮她,预测输赢可以轻松拿捏。 众人:“!” 第57章 亓妙没有察觉债主们的失语, 继续说:“武斗场欺负我们苍梧宗在先,柳师兄说这笔账你们会在大比上向皇甫家和司空家讨回来。” “比武斗法之类的我也帮不到什么忙,只能用这种法子凿凿武斗场的船。” 亓妙眨了眨黑眸, 漂亮而又无害,声音软软甜甜, 却又振聋发聩:“我偷偷赚武斗场的钱还你们呀。” 多么让人心房震颤的一句话,苍梧宗弟子:“!!!” 宰!必须狠狠地宰武斗场一笔! 闰义率先从晕乎乎的状态中醒过来,随即挤开柳如真他们, 握起亓妙的双手,热泪盈眶道:“对!不能让武斗场白白欺负我们, 亓师妹,你一定要为我们出一口恶气。” 孟朝清身为武斗场使阴招一事中最大的受害者, 对他成为人质这件事耿耿于怀,这会儿跟在闰义后面震声道:“没错,亓师妹,大胆去做你想做的事!” 不要放过这个武斗场! 亓妙点头, 但不忘正事,趁着孟朝清他们激动:“那我现在可以参加禁制探宝了吗?” “……” 热血一下子凝固了,孟朝清滚了滚喉结, 对上亓妙澄净的乌黑眼瞳,默默移开, 含糊道:“这比赛也不止妖兽, 还有阵法陷阱什么的……” 亓妙斜眼觑他。 这人刚怎么说的来着?大胆去做想做的事? 孟朝清似乎也意识到他两幅面孔变化得太快, 讪讪笑了一下,试图给自己辩解:“一码归一码嘛。” 闰义趁着亓妙没看他,也不动声色地退回自己的位子。 亓妙没揪着孟朝清不放,她心里清楚, 就算孟朝清不问这问题,其他师兄师姐也会问。 “禁制探宝要再过一段时日才比,我准备在这期间了解一下,到时候避开这些危险不去。” 亓妙在债主们挨个拒绝她前,赶忙扔出最大的筹码:“我一定会在这场比赛中保护好自己,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我日后出门全都听你们的安排。” 这句话戳到了一众人的心窝。 庄玟玉动摇了,望向亓妙,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解:“亓师妹这么想参加禁制探宝吗?” 居然不惜押上自己的自由。 牧永菁同样注视着亓妙,她早上被亓妙一句最靠谱哄得晕晕乎乎,完全忘了询问亓妙为什么想参加其他的比赛。 “虽然我很想说是为了磨练自己,但实话是……”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坦诚道:“昨天去竞宝会,宗政燕提到过,竞宝会会帮大比每个比赛的表现优异者无偿拍卖宝物。” “我想去,可我目前还炼不出圣品阶的灵器,没有信心能在炼器比赛取得好成绩。” 庄玟玉失笑:“那你对禁制探宝就有信心了?” 亓妙摇头,答得振振有词:“多参加一个比赛,多一点成功的几率。” 其他人对视一眼,邱屠对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炼器师妹说:“既然你是因为这个才想参加禁制探宝,那便告诉你一个消息,往届大比,禁制探宝这类比赛,一般都是卜命师排在前面。” 卜命师能掐会算,最擅趋吉避凶。 在禁制探宝比赛里,他们找信物快,躲得也快,甚至无需信物,就知道该对谁出手。 亓妙听得认真,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一点退缩之意:“我想试试。” 话音刚落,亓妙耳边响起一阵不绝的风铃声。 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四周,寻找这声音的由来,下一秒听见邱屠开口。 “有人发了求医令。” 话落,邱屠和叶如敏这些百草园弟子起身,推开就近的窗子,晴朗日空之下,一个青绿色的阵法浮在蔚蓝的天幕上。 阵法边上有余波颤动的痕迹,很显然,风铃声出自此处。 雅间其他人虽未有动作,却都好奇地投去视线。 亓妙问身旁的符修师姐:“这是谁发的求医令?” 楚婵伸出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亓妙的额头:“只要你听到风铃声后去看了外面这阵法,等铃声结束,这儿就会收到求医令的内容了。”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被求医令的通知方式震惊了一下。 风铃声持续了两分钟,天幕上的阵法轮廓逐渐清晰,楚婵和孟朝清他们也眯起眼,认真观察起求医令的阵法。 铃声消失的一瞬,如楚婵所说,亓妙‘听’到了求医令的内容。 “诸位仙门同道,我乃纳兰世家子弟堇,我叔父不幸被冰鳞蝶种下毒种,四肢失衡,寻遍族内医修无解,又有性命之忧,特此放出求医令,愿求救治之法。” “若成功解救我叔父,纳兰家会以万年寒玉髓、家族书阁功法以及灵石为重酬答谢……我以道心为誓,纳兰家的承诺绝不会食言。” “纳兰堇敬上。” 纳兰堇? 亓妙险些没绷住表情,她与纳兰堇分别不过半个时辰,这会儿就向全修仙界发布求医令了? 天幕阵法消失,楚婵惊讶道:“纳兰家?世家居然还敢发求医令?” 仙尊,时代变了 第85节 世家和医修那点恩怨世人皆知。 叶如敏坐回自己的位子,淡淡说:“确实稀奇。” “报酬倒是丰厚,”闰义问邱屠,“你们不心动?” 邱屠没好气地瞪了这体修一眼:“纳兰家的医修都没辙,我们去能治好?” 亓妙不懂就问:“这是很厉害的毒吗?” 邱屠看向亓妙,敛起看到求医令的情绪,解释道:“冰鳞蝶的毒性凶猛,但保全性命不是难事,暂封毒源,断除毒种即刻。纳兰家这求医令提到中了冰鳞蝶种毒有性命之忧,要么是纳兰家在求医令上隐瞒了伤者的真实情况,要么是他们不止想要保全伤者性命。” 楚婵瞥了他一眼:“所以你们不去纳兰家?” 邱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取出灵牒看了一眼,然后才说:“还是要去一下的。” 闰义有一点没说错,纳兰家给出的报酬很高。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邱屠对自己天赋有信心,但也不会盲目觉得自己有可能治得好纳兰家医修幕客都没辙的伤者。 他现在说要去,是指跟着百草园的长老去。 他的师尊刚发来灵牒,告诉他百草园的长老姬无锌准备去凑凑热闹,让他也去见识一下冰鳞蝶。 邱屠简要和亓妙他们说了一声,起身准备招呼叶如敏他们一块走时,想到什么,转身看向亓妙。 “亓师妹,你跟我们一道过去吧。” 亓妙愣了一下,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 邱屠点头,认真说:“带你去长长见识,看看中了妖兽毒的人是什么模样,如果你见了后还不改主意,我就同意你参加禁制探宝。” 第58章 街头巷口无比热闹, 亓妙跟在邱屠身后,努力跟他讲道理:“我在武斗场见过闰义师兄他们受伤的模样,知道被妖兽伤到会是什么情景。” “他们受的伤不重, 养些日子就可以恢复,”邱屠瞥亓妙一眼, “你还没见过被妖兽伤到濒死的人。” 亓妙张了张口,发现无法辩驳后,索性闭了嘴, 听邱屠的安排。 邱屠照着同门的传讯,走了半晌, 终于与其他百草园弟子会合。 他和同门寒暄了一会,把亓妙留给叶如敏几人看管后, 去找姬长老知会一声。 屋中,姬无锌正在与祝丹宁讲话,看到邱屠进来,话音一顿。 祝丹宁也有所察觉, 偏过脑袋,扫见邱屠后,她如释重负道:“长老, 剩下的你跟邱屠讲吧。” 姬无锌瞪了她二人一眼:“一个个的就知道偷奸耍滑。” 祝丹宁垂着头认错,话却不含糊:“邱屠来找您一定是有事要问, 我先去看看百草园的弟子来齐了没。” 说完, 脚底抹油地溜了。 邱屠看着祝丹宁如风般掠走, 目露困惑:“姬长老,您跟她说什么呢?” “这次大比百草园弟子的安排,既然你来了……” 姬无锌刚起了个头,邱屠连忙道:“这事您还是和祝丹宁讲吧, 她比我擅长,我要看着亓妙,您知道的。” 姬长老:“……” 他没好气道:“离宗前其他长老不都和你们讲了,不要一直围着亓妙转。” 邱屠心道真放着亓妙不管,最后必是整个宗门都跟着着急。 不过他没有辩解,姬无锌不轻不重地批评了他两句后,淡淡道:“准备一下,等人齐了就出发。” 邱屠迟疑了一下,低声说:“长老,您真要接纳兰家的求医令啊?” 纳兰堇的求医令可有很多漏洞。 怎么看都觉得这事很棘手。 四下无人,姬长老便直说了:“你没有看见纳兰家开的报酬吗?” 邱屠:“……看到了。” “纳兰家出手如此阔绰,我为何不接这求医令?” 犹豫一秒都是对灵石的不尊重。 “…………” 姬长老咳嗽一声:“况且,冰鳞蝶罕见,它的毒种我也只在古书中看到过,如今正巧可以带你们见识一下。” 邱屠不语。 只觉长老的找补好苍白。 姬长老看向邱屠:“怎么?你有什么顾虑?” 邱屠摇头:“我只是觉得去了也不一定救得了人。” 姬无锌一本正经道:“救不下人,我们在纳兰家混一顿饭也不亏的。” 邱屠:“……” 姬无锌睨着邱屠:“跟我讲实话。” 邱屠悻悻道:“我感觉和世家扯上关系没什么好事。” 姬长老早先已从其他长老口中获悉了武斗场对他们弟子做的事,又有司空家的先例,他能理解邱屠的排斥。 “万物皆有两面性,世人内心也不全然只由善而成。” “世家亦如此。” 他们之中有为了利益不择手段之人,也不乏心怀正义之辈。 姬长老只粗点一下邱屠,这里面的东西,还要他在日后的历练中慢慢领悟。 邱屠垂眼默念这句话,而后对姬长老道:“弟子受教了。” * 亓妙混在百草园弟子之中,竖着耳朵听他们讨论冰鳞蝶来打发时间。 “他们提起冰鳞蝶,都要加上据说二字,看来这冰鳞蝶是一种罕见的妖兽。” 双一同样无聊地在她耳边絮絮叨叨。 在亓妙快要被这冗长的交流催眠前,他们总算出发了。 亓妙跟着大部队走出一段路,瞌睡劲儿渐渐褪去,她无意一回头,瞥见浩浩荡荡的医修大军,不由睁大眼睛。 她看向身侧的人:“邱师兄,叶师姐,这么多人都要去纳兰家吗?” 邱屠和叶如敏闻声看向她,脸上露出‘有何不妥’的神情。 亓妙:“……” 她没仔细数,但也知道眼前的百草园同门,少说也有近百个。 这么多人去合适吗? 亓妙又看了一眼邱屠二人,觉得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邱屠和叶如敏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 然后,他们就在纳兰主家门口被拦下了。 拦他们的侍女看着乌泱泱的人头,沉默片刻,强颜欢笑道:“姬先生,您一次最多可以带五名弟子进去。” 带着在中朝的所有百草园弟子,准备就地拿纳兰仇来讲堂课的姬无锌:“……” 他震惊不已:“只能带五人?” 侍女重重点头:“主家还有很多医修做客,主院容不下这么多人……” 她面上露出难色,嗫嚅道:“不过我们能将剩下的人带去别处休息。” 亓妙待的位置靠前,闻此言,默默道原来不是她的问题。 而后不用其他人说,很自觉的后退一步,她不是医修,怎么着也占不到这五个名额。 姬长老痛心地转身,纠结地做起选择。 邱屠也想到不能把亓妙带进去,微微皱起眉,就在这时,负责招待医修大能的侍女之一也将这事禀报了纳兰堇。 “苍梧宗医修姬无锌受求医令而来。” 纳兰堇看着侍女说话吞吞吐吐,不由挑眉:“怎么?” 侍女想着刚刚看到的画面,心一横,闭眼道:“这姬先生一下子带来了数十弟子。” 纳兰堇一愣,随即脸一臭。 姬无锌以为这里是习堂吗? 很快,纳兰堇又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生气,她是来找医修帮忙的,医修和世家之前有过节,会做出落面子的事很正常。 说来说去,这都是司空家造的孽。 纳兰堇咬牙,又把司空家拎出来骂了一遍,而后捏了捏眉心问侍女怎么处理的。 侍女如实回答,纳兰堇得知姬无锌在听到只能带五人进主家也未不悦后,才彻底没了脾气。 “居然已经处理,便不必再同我说。” 侍女闻言,迟疑了一下:“小姐,我来向你禀报这事,是因为黎初姑娘也在,她说苍梧宗来的人里,有您今早去见过的炼器师。” 纳兰堇错愕地看向侍女,黎初是昨夜抢到了灵丝蛊的幕客,她说的炼器师不然是亓妙。 可亓妙怎么会来?她又不是医修。 纳兰堇很快便自己找到了一个答案,亓妙是苍梧宗少宗主,来凑求医令的热闹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如果是其他宗门的少宗主,纳兰堇也不会给对方面子,但亓妙…… 她一想到与亓妙隐晦暗示的对话,头便隐隐作痛。 …… 仙尊,时代变了 第86节 姬长老斟酌了许久,才挑中五个弟子。选完后,还不忘对其他弟子安抚几句,告诉这些弟子他选这几人的原因。 亓妙准备目送邱屠他们进去时,纳兰家一个侍女正向她走去。 侍女离亓妙还有几米的距离,便感觉到许多人都盯向了她。 亓妙这儿的医修债主也不少。 侍女被多道目光看得脚步一顿,识趣地站在原地。 “亓姑娘。” 亓妙抬起眼眸,见侍女向她笑道:“我们家小姐听到您来了,特意请您进去。” 姬长老他们还没动身,听到此话,瞬间皱起眉头。 侍女心道小姐果然料事如神,随后迎着一众不善的目光,镇定道:“小姐知道您是苍梧宗弟子,听到您与姬先生一道来的,所以您和姬先生待在一起即可。” 亓妙突然被告知受邀进纳兰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双一惊叹道:“纳兰堇的消息好快。” 这效率好快。 亓妙惊了几秒,没过多纠结道:“多谢纳兰小姐。” 回过侍女后,她又看向满脸戒备的债主们,小声给邱屠他们解释:“邱师兄你们知道的,纳兰小姐前面找我问过几件事。可能是觉得麻烦我了,所以我现在过来,也不好将我拦在外面。” 邱屠勉强接受了这个解释。 毕竟他也想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姬长老未多言,重新敞亮身份后,带着亓妙他们进入纳兰家。 他们一行人随侍女的引领去了一间侧院,院中已有不少医修。 约莫一刻钟过去,纳兰堇踏入院中。 “感谢诸位愿接求医令,救我纳兰家族人。” 纳兰堇恭敬地向在场的所有医修致礼。 “诸位皆是医修大能,想必清楚我在求医令上有所隐瞒。” 纳兰堇的声音轻轻地传入众医修的耳里:“这也是事出有因,我叔父习武道,昨日被冰鳞蝶种下毒种后,很快令族内医修拔除毒素,那时,我叔父尚未有什么异状。” “直到昨天晚上……” 纳兰堇先与他们说明纳兰权的情况,只是这伤全部冠上了纳兰仇的名义。 她将父亲的伤势告知众人,而后顿了顿,郑重道:“只要有人可以在保全我叔父性命与手臂的情况下解决毒种,我纳兰家必会奉此人为上宾。” “求医令上的那些酬劳也可以翻倍。” 纳兰堇求医令开出的报酬已经很高。 此话一出,院中的呼吸声都轻了一分。 亓妙脑海里飘过两句话。 纳兰家好有钱。 当医修也好挣钱啊。 纳兰堇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便开始按照他们接求医令的顺序,挨个请人过去救治。 亓妙他们来的不算早,所以要在这里等一等。 亓妙趁着空闲,向师兄师姐薅了几本医修的书过来。 邱屠好笑道:“怎么,想改行修医了?” 亓妙睁大眼睛,飞速摇头。 她半点医修的天分都没,对这也不感兴趣。前面听医修弟子闲聊,都听得昏昏欲睡。 见亓妙这幅表情,叶如敏不解道:“那你看这些书作甚?” 祝丹宁看着亓妙,若有所思:“该不会是想学一些简单的药方,省下整脉的钱吧?” 亓妙:“……” “祝师姐,”亓妙看着祝丹宁,她在苍梧宗几次生病时,都是这位医修师姐诊治的,她艰涩道,“你怎么这样想我?” 祝丹宁微微一笑:“可能是因为我对有个炼器师妹生病,为了省钱哭着不肯喝药的事印象很深。” 亓妙脸一热:“……” 她没哭出来。 祝丹宁眼神戏谑:“后来找我要安神的药时,还一个劲地求我,让我开便宜些的草药。” “……”亓妙语气虚弱,“祝师姐,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没看到旁边的邱屠和叶如敏快要用眼神把她刀死了吗? 第59章 亓妙心头七上八下的, 有一种生病不好好喝药被家人抓包的心虚感。 “亓师妹。” 叶如敏板起脸,那眼神俨然已将亓妙看作一个顽固不灵且不听话的病患。 亓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打断了叶如敏未脱口的批评。 “呦,这不是苍梧宗的姬长老吗?” 亓妙她们抬起头,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踱步而来,他看起来与姬无锌年纪相近,身后跟着三个与亓妙她们差不多大的少年少女。 男人嘴角噙着笑, 目光却轻慢地扫过亓妙一行人,语带讥讽道:“我听说您今儿带了不少弟子来纳兰家, 怎么现在只有这几个弟子?” 姬长老本在闭目养神,看到找不痛快的人是谁后, 眼神一凛:“这关你们碧霞宗什么事?” 男人,也就是碧霞宗的医修长老挑起眉:“你我同是宗门之人,我可不想因你们苍梧宗不守礼数,而遭到牵连, 让碧霞宗跟着一块遭旁人耻笑。” 姬长老扯了扯嘴角:“平日没少见你们碧霞宗奚落世家,嫌他们规矩多,现在倒是装得个正经。” 碧霞宗长老笑道:“我们是觉得世家规矩多, 但也不会做出一下子带几十个医修弟子来接求医令这种儿戏事。” “这有什么办法,我们苍梧宗医修弟子出色的太多, 我难以抉择便全都带来了, 你不理解也正常, ”姬长老呵呵,瞥向对方的身后,“谁叫你们碧霞宗挑来挑去,也只能拎出来这三个可以上台面的弟子。” 碧霞宗长老:“……” 两人争执之际, 中朝各个世家也因求医令热闹着。 其中反应最大的是司空家。 司空卓收到灵牒传讯,直奔司空亭的院子。 他赶到后,入目已是一片狼藉。 司空卓拧起眉,身形一动,随即释放灵气威压,再出现时,他已经将失控的弟弟掼在了地面上。 “你又在闹什么?”司空卓冷冰冰地看着司空亭。 司空亭因暴怒而砸屋,此刻被司空卓暴力镇压,以脸着地的巨大疼痛感袭来,让他眼底的猩红渐褪。 他听到司空卓问话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憋屈道:“哥,难道你没有看到纳兰家的求医令吗?纳兰堇那是什么意思?她发求医令何必特意强调要以道心为誓,绝不食言报酬。” “她分明是在刻意羞辱我们司空家!” 司空卓失望地看着弟弟:“我这些日子要你在家中反省,你竟一点长进都没有。我已经告诉过你,司空家的辉煌过去了,你这份傲骨只会毁了你自己。” “哥!”司空亭难以置信,挣扎着拧头看向对方。 司空卓松开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司空亭,同时抬手一挥,撤去院子中的阵法:“你既不信,就去外面好好看看,现在究竟会有几个人提起司空家。” 司空家在闹,而其他大世家在看到求医令后,没有派人趁机做什么,只叫人盯着纳兰家的情况。 和纳兰家有恩怨的皇甫家也是如此。 皇甫兆为这求医令,甚至特意召来族中子弟,严令他们不要去做多余的事。 他是家主,一言令下,自然无人不应。 只是在离开主家后,他们少了点乖顺,皇甫戬招呼许久未见的姐姐叙旧。 皇甫格思忖几秒,和他一同上车。 坐进马车后,皇甫戬的神情放松下来,发牢骚道:“真搞不懂堂叔是怎么想的。纳兰仇在纳兰家地位虽高,但也不至于因为他闹出这么大动静,动用求医令。” “这里面一定另有隐情。” “是有隐情又如何?” 皇甫格无奈道,“堂叔可是直接说了,不要去做多余的事。” “所以我才说搞不懂堂叔是怎么想的,明明纳兰家这些年一直因为一些小事找我们不痛快,一点没把我们这个第一世家放在眼里。如今纳兰家有空子可钻,我们就该探清他们的底细。” 皇甫戬说着,端茶一口饮尽,抬手之间,袖口下滑,露出了左臂一道又深又长的伤疤,他恨恨地嘀咕:“怎么出事的人不是纳兰权呢!” 皇甫格不动声色地扫过皇甫戬的手臂,那里是纳兰仇十几年前在大比上留下的痕迹。 纳兰家的武道已是出神入化,纳兰权一扇挥舞,若不是皇甫戬当时反应快,用胳膊挡在身前,这道长疤势必会落在皇甫戬脖颈上。 而皇甫戬在幻境被这样残忍杀死,也会成为皇甫戬永生难跨的心魔。 纳兰仇当年不掩杀心,他是奔着毁了皇甫戬去的,皇甫戬会记恨纳兰家理所应当。 但纳兰仇会对皇甫戬做出这种残忍的事,又因为…… 皇甫格无声地叹息一声。 这里面牵扯的恩怨太多了,也不知道哪一天才是尽头。 她看着皇甫戬,再次提醒道:“不管家主是什么想法,他现在的命令是不准我们乱来。” 皇甫戬抬头,发现皇甫格直勾勾地看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内心的想法。 他稍变脸色:“姐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甫格收回视线:“我只是不想看你丢了性命。” 仙尊,时代变了 第87节 * 姬长老和碧霞宗长老的交锋没有持续多久,就被纳兰家的幕客发现。 然后分开了他们两拨人。 亓妙看着碧霞宗长老离开,转过脑袋,小声问,“我们真的和碧霞宗没有恩怨吗?” “没恩怨,”叶如敏无奈道,“他们碧霞宗是南岭第一宗门,我们苍梧宗是北境第一宗门,两边还隔着个中朝,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也就是最近两次大比,输我们苍梧宗太多,看我们不爽罢了。” 所以才出言来嘲讽。 纳兰堇作为求医令的发起者,这会儿却无暇关注这些事。 她勉强维持着嘴角的弧度,听着面前的医修给出了没有新意的、让她失望的结果。 “我医道浅薄,令叔父所中的毒种罕见,唯有断臂一途,方有望解毒保全性命。” “此法虽不符合求医令的要求,然生死关头,不得不为。” 纳兰堇听着让她谨慎权衡,速做决断的话,轻轻垂下眼帘,掩住眸里的郁色。 半晌,她温声道:“辛苦您了,此事重大,再让我考虑一下。” 医修说清情况后,也未多劝。 段筱潇守着床上的男人,纳兰权正因为她的丹药而陷入昏睡,开门声响起,段筱潇抬眼,看向送人回来的纳兰堇。 “这位布卫尊者也拿冰鳞蝶的毒种无法,还要继续吗?” “当然,”纳兰堇掀起眼皮,眸里的犹豫尽数褪去,“求医令一出,天下医修都会看到。” “总会有知道怎么解冰鳞蝶的医修。” 段筱潇迟疑了一下,低声问:“你就不怕纳兰家的心法也被传出去?” 她敢笃定,被纳兰堇求医令吸引而来的医修中,一定有试图效仿当年那个医修的存在。 纳兰堇笑了下:“段姑娘,我纳兰家所走之道,是守,是护。我可能会因为保全纳兰家的名声放弃求医令,但绝不会因为担心心法外露一事而放弃。” 心法是纳兰家成为世家的底气,但又不是他们能够长久稳定世家之位的根基。 段筱潇轻声道:“是我狭隘了。” “段姑娘莫说这话,”纳兰堇看向床上顶着叔父面容的父亲,“说起来,我还没谢你提醒我用幻容术,把父亲伪装成叔父的模样。” 她和叔父当时险些为谁去找冰鳞蝶送死吵起来。 段筱潇摇摇头:“小姐你们当时担心则乱。” 纳兰堇出神地看了一小会父亲,迟疑着问:“这幻容术真的不会被尊者识别出来吗?” 段筱潇:“小姐的幻容术已经修到炉火纯青之境,只要家主不用灵气,即使是尊者也没办法看破的。” 也正因为如此,纳兰权现在是昏睡的状态。 纳兰堇点点头,她和段筱潇说了几句话,心头的负担减轻不少。 缓和心情后,她吩咐门外侍女,请下一个医修过来。 下一个医修便是苍梧宗姬长老。 亓妙走在最后,远远地瞅了一眼床上的伤者,紧接着目光一顿。 男人赤着上身,面容惨白。 他的右臂被青紫血泡缠绕,像是怪物的肢体。 纳兰堇低声说:“我叔父前些日子刚突破圣仙尊者的门槛,只是不稳定,便未声张。” 纳兰堇这句话是假的。 纳兰仇是合道巅峰的修为,纳兰堇这样说,是为了避免医修探查到纳兰权的真实修为,怀疑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姬长老进屋后,神色便凝重起来。 他走上前,轮流抬起伤者的两个手臂,一一把脉后,皱起眉头。 邱屠他们也试着看了看纳兰权的情况,纳兰堇也没有阻止。 不多时,姬长老和邱屠他们低语几句,亓妙在旁边听着,讲冰鳞蝶毒种活性这些她听不太懂,但是结论她听懂了。 想保全性命就得断臂求生。 可纳兰仇是武修。断臂对他而言,也是断绝他的修行之道。 武修心法,贯通每一寸骨骼,缺一只手臂,便意味着武修永远无法炼到心法极致。 他的修行到了尽头。 这种事对修行者而言相当残忍,更何况纳兰仇还是一名步入圣仙尊者的修士。 “失去手臂固然可以保全性命,但接下来的日子,他势必每日要与心魔抗争。” 稍有差错,便会堕入魔道。 亓妙惊讶地看了一眼床上的男人,然后有点儿事不关己的胡思乱想。 断胳膊在她那个时代不是什么大事,治疗不及时,回头改造机械臂就好。 机械制物的肢体,功能超强,用了的人都说好! 第60章 机械化是星际时代的趋势。 机械义肢便是代表之一。 它历经岁月洗礼, 不断演进技术,已经拥有了高精度、高灵活、超强负载以及智能感知等核心功能。 这种强大远超出人类肉身的极限,所以在亓妙曾经的世界, 不少人对机械化有着狂热的追求。 而机械义肢这些功能的实现,寄托于其制作设计的极端精密性和众多算法, 这使得制作机械义肢,非常考验机械师的功底。 亓妙在晋升成首席机械师之前,与机械义肢较劲了很长时间, 对其相当熟悉了。 她这会儿思绪飘到机械臂上面,一时也刹不住车。 残疾者用上机械义肢, 可以与正常肢体无异,但机械臂对修士的适用性是多少? 机械臂的操控连接着肌肉神经, 其内部金属结构也模仿着人自身的骨骼设计,想做什么动作都不成问题。 让亓妙觉得难的点是,机械臂恐怕承受不住修行者的灵力冲击。 尤其是武修,出手时灵气会贯通全身, 差一些的结果,就是武修装上机械臂,动用灵力, 手臂炸开。 “……” 亓妙幻视了一下这画面,有些心虚的从伤者身上移开视线。 姬长老他们已经商定完了, 开始告知纳兰堇他的诊断结果。 亓妙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儿了, 她在脑海中列出抗灵力的石料、增强材料耐损的器文, 一边思索可以替代的零件,一边尝试着改良机械臂的设计方案。 这一想,亓妙便有些亢奋。 无关其它,仅是觉得很有趣, 很有挑战性。 她在好奇,机械臂这种科技产物,和修行者放在一起会是什么模样。 亓妙把冒出的几个念头默默记下来,准备回头丢给双一,让它算一下成功率。 姬无锌的结论和其他医修没区别,纳兰堇麻木地将他们送出院子。 姬长老并没什么沮丧,能轮到他来救治,必定是前面去的医修给出了和他一样的结论。 纳兰仇的手臂保不住。 不肯接受结果的是纳兰家。 他在回别院路上,继续考查祝丹宁几人,问他们的诊治心得。 见祝丹宁他们对冰鳞蝶毒种的特性总结得头头是道,姬长老颇为欣慰。 “等下离开纳兰家,你们抽空将这次所获撰一篇记载,回头我会把记载收进疗录册。” 疗录册是百草园用于教习弟子的书,里面记载着各类疑难杂症、罕见伤病的病症和医治方法。 祝丹宁五人一一应下。 姬长老叮嘱完这事,便也不再管他们。 邱屠把冰鳞蝶毒种的要点简略记在灵牒,这才有空回头去看亓妙。 然后看到少女心不在焉地跟在他们后面,轻蹙着眉,微微垂着脑袋,似乎在思索什么复杂的事。 亓妙深陷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发现前面的脚步声停了下来。 邱屠伸出手,无奈地按住亓妙快撞上来的脑袋。 额头抵在温热宽厚的手掌上,亓妙一怔,迷茫地抬起头。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连路都不看一下,”邱屠没好气道。 亓妙望着医修师兄,反应慢半拍:“啊?” 邱屠瞅到亓妙懵懂的神情,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被纳兰仇身中毒种的模样吓傻了吧?” “……没有,”亓妙眨了眨眼睛,从思绪中抽离,“我在想其他的事。” 邱屠狐疑地盯着亓妙。 他看不出亓妙有什么不对劲后,暂且信了她,而后直白道:“禁制探宝在秘境进行,稍有不慎你也可能落得这种下场,还想参加这比赛吗?” 亓妙忙点头。 邱屠审视了她一会,发现亓妙没露出怯意,微一颔首:“行,你不后悔就好。” 亓妙闻言,弯起眼眸,黑瞳盈满开心:“邱师兄,你同意了?” 邱屠按按额角,残酷地给她泼冷水:“我同意了,其他人不一定同意。” 亓妙颤了下眼睫,眸光闪动,她乖巧地冲邱屠笑笑:“那邱师兄你帮我和其他师兄师姐讲讲情。” 仙尊,时代变了 第88节 邱屠扯了扯嘴角:“想得倒美。” 他顿了一下:“你乱省钱不吃药的账我还没同你算……” 亓妙:“!!” 她如临大敌,心道这事儿不应该掀篇了嘛,然后迅速打断对方:“邱师兄,我前面听你们讲,这伤者是武修,他若没了手臂,就有堕进魔道的风险?” “嗯。” 亓妙紧接着问:“难道变成魔修,手臂的影响就对他不大了吗?” 邱屠瞥了一眼天真的炼器师妹:“你可听说过魔修的心法是什么?” 亓妙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邱屠又道:“世间魔修大多是无法战胜心魔,堕进魔道之人。他们只是理智被心魔侵占,并不会一下子抛弃原来的道,无师自通学会另一种心法。” 亓妙听懂了。 堕魔的魔修所修的,还是原来的道,所掌握的还是原来的心法。 “他们会堕为魔修,也是因为受心魔引诱,会试图用邪法战胜心魔。” 邱屠压低声音,“如果纳兰仇当真要断臂,他必会日夜沉浸在无法施展武道极致的痛苦中,心魔会一遍遍告诉他,世间有一法,名为断肢再生术。” “只要他献祭多少修士的血给魔渊,魔气会滋养他,给他生出一个全新的手臂。” 亓妙睁大眼睛。 邱屠知道她所想,直接道:“但这是假的,他确实可以生出新的手臂,但那也只是魔气所凝成的肢体。” 只是魔修蒙骗自己的一种手段。 亓妙听完,踌躇了一阵,小声说:“难道不可以安一个假的手臂吗?” “假的手臂可没办法灵活自如,魔气凝成的手臂虽假,但受魔修控制,看起来似乎是和真的一样。” 邱屠看亓妙一脸欲言又止,停下来耐心等她开口。 半晌,亓妙因机械师尊严,还是没忍住,憋出一句辩解:“假的手臂也可以和真的一样。” 只要融合传感器、机械机构设计优化、智能算法以及多轴协同与同步控制……技术就可以实现。 邱屠:“?” 他感觉有点奇怪,想问亓妙何出此言前,叶如敏打断他们的对话。 “邱屠,等一会我们和祝丹宁他们不同路,先商量一下长老布置的课业吧。” 他们已经进了别院,现在正准备一起整理‘纳兰仇’的病症。 邱屠闻言,走出两步,又回过头。 亓妙感觉到他的视线,抬起手臂,挥挥小爪,示意不用管她,她会照看好自己。 亓妙目送邱屠走开后,找了个院中没人的角落,掏出灵牒,在上面敲出自己的想法,和双一交流。 双一看着亓妙的模样,建议道:“主人,你这行迹有些鬼鬼祟祟,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认为比起机械臂,你更应该先把传感目镜做出来,这样我们就能无障碍交流了。” 亓妙:“……” 为什么一个人工智能可以这么自然地说出‘无障碍交流’几个字。 她冷酷地在灵牒重重敲下“别管”二字。 双一说归说,正事也没耽搁,亓妙敲这两字的功夫,它已经将亓妙列出的几个方案进行了一遍筛查。 “初步看,第三和第七方案符合机械臂现行常用的rrt和prm算法,剩下的估计要重写算法,到时整个设计方案都要大改动。” “还有,你担心的问题我也暂时没办法,我的库里没有武修尊者的数据。” 亓妙问双一前,心里大概也有个数,她想了想问:“你说,我去找纳兰堇毛遂自荐如何?” 双一慢吞吞说:“在纳兰家放弃求医前,你和纳兰堇提这个,激怒她的可能性会更高。” 它说完,还不忘叹息一声:“主人,你的人情世故是都用在了债主身上吗?” 怎么对其他人,还是以前那副我行我素的模样。 亓妙:“……你别乱讲,我是心急,太想看看机械臂在修士身上的运用情况。” 双一疑惑道:“没有纳兰堇高额报酬的缘故吗?” “……” “哦,”双一十分擅长从沉默中找答案,“看来也有一点。” “……” 亓妙试图给自己挽尊:“这还不是,纳兰堇给的实在太多了。” 她找邱屠打听过,纳兰堇所给的报酬,诸如万年寒玉髓等药材,零零总总加起来的价值高达两亿灵石。 更不要提纳兰家还会附加灵石和心法。 她当时听得眼冒绿光,还找邱屠和叶如敏借了几本医书,准备找找捞钱的机缘。 亓妙不死心:“真的不能提前说吗?” 她掰着手指道:“等离开纳兰家,我就没那么容易知道纳兰仇的情况了,而且万一说的不及时,纳兰仇先一步没抗住心魔,堕进魔道,我做了机械臂也白搭。” 双一思考了一下,这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没有。 只是…… “主人,你就没想过,纳兰堇可以找到救治纳兰仇性命,还可以保全他手臂的医修吗?” “想过。” “我还想过,我这机械臂不一定适配修行者。” 亓妙缓缓敲字:“可我总不能完全坐以待毙,等确定纳兰仇保不住手臂的时候再行动呀。” 机会是需要自己争取的。 第61章 暮色降临, 星河初现。 纳兰堇疲惫地送走又一个医修后,侧过头,看向身旁的少年, 轻声问:“如何?” 少年眉眼干净,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他名为纳兰行芳, 是纳兰堇的弟弟,也是纳兰仇的孩子。 听到询问,纳兰行芳一板一眼地点头:“没问题的姐姐, 剩下的医修交给我来接待吧。” 纳兰堇揉了揉他的脑袋:“辛苦你了。” 刚还像个小大人似的少年乖乖地被摸着脑袋,纳兰堇见状, 心中轻叹一声。 行芳还是小了点,但她不能一直留在这里接待为求医令而来的医修。 纳兰仇只是她的叔父, 他有自己的孩子,她全权负责这事,多少会让人怀疑现在躺在床上的伤者真的是纳兰仇吗。 “你先撑个一两日,等叔母回来就好了, ”纳兰堇柔声说,“这次真的是折腾你们一家了。” 纳兰仇的妻子谭映琦是一名咒师,前段时日去南岭见旧友, 如今不在家里,昨日发来灵牒, 正向中朝赶来。 纳兰行芳摇头:“世父和姐姐也是自家人。” 纳兰堇弯弯眼眸, 没再说什么。 求医令的事交出去, 纳兰堇也还有其他事要忙。纳兰权这一受伤,大比的担子便落在她身上。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和幕客们重新确认了一遍大比的安排后,才有了一点喘息的时间。 可一歇下来, 纳兰堇便控制不住地担心父亲的情况。 这样下去不行,纳兰堇抿了抿唇,取出灵牒,试图借助它转移注意力。 灵牒上未读的消息很多,但大多也还是在问求医令的事,她蹙起眉,敷衍着问话的人们。 她一条接一条的回复。 直到看见了亓妙的消息,纳兰堇微微一怔。 这位今日刚加上的苍梧宗少宗主,发了很多条传讯过来。 亓妙前面几句话都是在铺垫,告诉她有一件事要商量,并希望她不要生气,真正让纳兰堇失神的是亓妙接下来的内容。 “若是到最后,纳兰家未能寻求到满意的医治方法,需以断臂保全仇宗长的性命,我或许有一法,能稍微地弥补一些遗憾。” 纳兰堇将这段话读了两遍,随后,亓妙向她介绍了一种从未听说过的灵器。 “可以完美贴合身体,在使用上与真肢无异……”纳兰堇轻喃出灵牒上的内容。 亓妙这法子是建立在纳兰家所求失败的前提下,纳兰堇应该是要生气的。 可她今日已经从太多医修口中,听到断臂求生的说法,现在对此已经麻木,没有多余的气力去生气了。 所以她才能耐着性子看下去。 然后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觉得亓妙狂妄。 尤其是在看见那句“有了它,断臂或许不会再对仇宗长造成负面影响”的话时,她闭上了眼睛,默默在心中念着清心咒。 片刻后,重新睁开眼,再次看向灵牒。 很好,灵牒上的消息是真实存在的。 并非她压力太大,无意间生出心魔造成的幻觉。 纳兰堇神情古怪地盯着灵牒,又想—— 那是这位苍梧宗少宗主疯了吗? 良久,纳兰堇动了动僵硬的手指,不知道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找到自家一位炼器师长辈,向她打听亓妙说的这种灵器。 对方回得极快:“怎么可能有这种灵器?物做的肢体终究是假的,不可能和真的无异。” 浓浓夜色,灵牒亮起又熄灭。 仙尊,时代变了 第89节 无人看得清纳兰堇的神色。 * 亓妙在傍晚就跟着邱屠回到了灵霄客栈,她连晚膳也没用,窝回屋里,抱着灵牒,开始向赵琼请教稳固灵器的器文。 兰长老起先是不肯在灵牒上教她的,往灵器上刻器文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稍微出错,器文的冲击便会反噬自身。 亓妙之前每学一个新的器文,都要在长老们的眼皮底下做一遍,才能离开。 现在没人看着,赵琼怎么肯教。 亓妙秉着死缠烂打的精神,磨了好久,赵琼勉强松口。 赵琼:“器文我可以教你,但你也得照我说的做,第一次用这器文,必须去找方肖禹,让他盯着你点。” 有方肖禹这个炼器坊尊者的亲传弟子盯着,她才放心。 亓妙果断地应下。 她抱着热乎的器文研究时,终于收到了纳兰堇的回复。 亓妙愣了一下。 说实话,她对纳兰堇回复自己没抱太大希冀,毕竟她修为不高,又没在炼器一道中闯出什么名声。她发消息过去,只是想先不管三七二十一,厚着脸皮自荐一下再说。 现在收到纳兰堇的消息,一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她打开灵牒。 纳兰堇:“亓道友当真不是在同我说笑?” 亓妙紧张地点字:“没有!” 她正准备再说点什么证明一下自己,纳兰堇又发来了新的消息:“既如此,亓道友可否先让我见识一下你所说的灵器?” 和上午试探她的委婉完全不同,纳兰堇此刻的果断让亓妙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位世家小姐。 亓妙顿了两秒,坦诚道:“我还没有炼做这件灵器。” “所以亓道友说的机械臂,可以自行炼成,”纳兰堇敲着全然陌生的三个字,直白道,“那我要等多久,可以看见这灵器?” 亓妙有一种回到机械师身份,面对甲方客户的感觉,她想了想说:“我现在还没集齐机械臂所用的材料,收集够材料后,可能还需要两三天时间。” 她需要把机械臂的每个配件炼做出来,然后再进行熟悉的组装。 纳兰堇:“还差什么材料?” 纳兰堇:“我给你。” 亓妙愣住,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灵牒。 好壕气的三个字啊。 纳兰堇给了亓妙机会,亓妙也不想让对方有后悔的余地,仅犹豫了一秒,便利落地把她缺的石料报出来。 亓妙要的石料多,却又很零碎。 纳兰堇粗略看了一眼,直接回:“好,我叫人把这些东西给你送过去。” 亓妙眼睛一亮,然后冷静下来,给纳兰堇发消息:“纳兰小姐,我还是要再对你申明一下的,这种灵器我也是初次尝试,有可能不会成功。” “如果我做不好,这些材料的费用我会还给你。” 她卖修炼计划攒的那一点灵石,注定是捂不热乎。 纳兰堇:“你尽管一试,这些炼器材料,对我纳兰家而言不是大事。” “只是有一点,我待会派去送炼器材料的人,是我纳兰家一个侍从,他早些年受过一次伤,也没了手臂,我希望他可以试试你做的这个灵器。” 亓妙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纳兰堇没有完全信任她,但也愿意给她机会,这个侍从是用来让她证明自己的。 双一唏嘘道:“世家的办事效率可真快啊。” 亓妙认可地点头。 她被纳兰堇回了个好,想了想,又对纳兰堇说把材料送去方肖禹所待的客栈。 她答应过赵琼,刻用这新的器文时,要让方师兄盯着。 纳兰堇没有问亓妙要换个地方炼器的原因,亓妙则因为省了解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要是让纳兰堇知道,她去其他地方炼器的真实原因,指不定就把这机会收回去了。 亓妙和纳兰堇商量好后,就动身去找方肖禹。 只是在去麻烦方师兄之前,她先出门,与债主们交代了她要去找方肖禹,在那边炼器的事。 只要确定亓妙待的地方安全,楚婵她们也不会拘束亓妙的自由,此时自然点了头。 楚婵把她送过去,在路上听亓妙说要在那边炼器几天后,她挑了下眉:“可后天大比就开始了,到时候的开幕你不想看了吗?” 亓妙叹了一口气:“只能错过了。” 反正大比刚开始的项目是比武斗法,和她也没有关系。 耽误一两日也没太大的影响。 楚婵见状,揉揉她脑袋:“没事,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亓妙知道这是楚师姐在安慰她,她眨了眨眼睛,乖巧地冲对方笑了笑。 亓妙没有和债主们说,她现在要去炼的灵器是给纳兰家的。 一方面是省得债主们做无用的担心,另一方面,她自己心里还没底。 很快,亓妙到了炼器坊弟子所住的客栈,她与楚婵挥手道别,照着灵牒上方肖禹的消息,找到对方的屋子。 她敲了敲门,喊了一声“方师兄”。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 方肖禹对着许多日没见的同门师妹,打一声招呼,又道:“你来得还挺快。” 亓妙仰头,看着方肖禹的脸,心道方师兄似乎比在宗门更圆润了。 方肖禹敏感地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平白无故给自己解释一句:“中朝的伙食太好了。” 不怪他控制不住自己。 亓妙认可他的话,但还是没忍住说:“方师兄,你离灵牒交易板块上那个寄托了你美好夙愿的代号越来越远了。” 代号为‘瘦子’的方肖禹:“……”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亓妙:“怎么?难道亓师妹你现在有钱了,不用再喝西北风了?” 代号为‘我喝西北风’的亓妙:“……” 这对同门师兄妹瞪了会儿眼睛,终于决定停止互相伤害。 赵琼已经和方肖禹说过亓妙找他来做什么,所以抬了抬下颚,示意她施展器文。 亓妙挠了挠脸颊,讪讪道:“我炼器材料还没来,等一下开始。” 方肖禹听得一愣一愣,但先问了他最关心的事:“你打算直接把器文用在炼器上?” 亓妙小心翼翼地点头:“赵长老教给我的器文耗费灵气太多,而我答应别人,这几天给她炼好灵器。” 所以她打算炼器时直接刻新的器文。 方肖禹:“……你这灵器要炼几天?” 亓妙伸出两根手指,想了想又加了一根。 方肖禹盯着亓妙,帮她压下两根手指,咬牙道:“但后天大比就开始了。” 亓妙迟疑了一下:“方师兄,你报名比武斗法了?” “没有,”方肖禹泄气道,“我原本想邀请凤仙师妹看大比开幕的盛典,现在看来不用了。” 亓妙记性很好。 她记得自己加入苍梧宗次日,去炼器坊路上,撞见方肖禹时的情景,对方正在向喜欢的姑娘送法衣,方肖禹那时喊的名字,就是“凤仙师妹”。 亓妙这回真的不好意思了,她小声说:“赵长老也是关心则乱,我之前练习器文,可一次错都没出过。所以方师兄,你其实可以不用管我的。” 只要他们统一好口径,赵长老就不知道。 方肖禹瞥她一眼:“你怎么不说长老们以前教你器文也是在灵牒上教的。” 亓妙:“……” 方肖禹决定盯着亓妙。 毕竟人是长老交给他的,真要出什么事,他就完了。 只是他有些不解:“这灵器难道比大比还重要吗?” 居然把时间赶得这么紧。 亓妙闻言,疯狂点头道:“这可是上亿灵石的大生意!” 方肖禹:“?” * 孔开是纳兰家的一名侍从。 他此刻很困惑。 纳兰堇交给他一个任务,还与他描述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灵器。 但…… 他盯着亓妙,觉得自家的小姐被骗了。 亓妙看起来修行的时间不长。 自家小姐怎会相信这么一个年纪轻轻,修为只有融合期的炼器师能够炼制出那种闻所未闻的灵器? “你真的是亓妙?”孔开缓缓道。 少女茫然点头:“对啊,我是。” 孔开抿起唇,努力说服自己不怀疑纳兰堇的判断,须臾,他开口道:“我是纳兰小姐派来的。” 仙尊,时代变了 第90节 少女朝他空荡荡的袖口扫去一眼:“纳兰小姐和我说过了,还不知您怎么称呼。” “您叫我孔开便好。” 孔开压下自己的杂念,低声问:“小姐让我问您一句,您炼灵器时,我可以在场吗?” 少女点点头:“可以。” 见到亓妙爽快地应下,孔开的担心减少了一点。 然后亓妙让开半步,请他进屋里。 孔开瞥了一眼里面翻着灵牒,未有动作的少年,微微顿住。 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里面还有人。” 亓妙:“那是我同门师兄,叫方肖禹,孔先生不用管他,他来看管我炼器的时候不出麻烦,不碍事的。” 看管…… 孔开呼吸一滞。 怎么说,他真的觉得他家小姐被骗了。 他恍惚地踏进屋内,听见亓妙洋溢着开心的声音,“孔先生,纳兰小姐说您会把我需要的炼器材料带来。” 孔开轻点一下头。 亓妙‘唰’一下地向他伸出手,黑眸亮亮地看着他。 孔开:“……” 不是很想给怎么办? 他沉默着,兀自挣扎了一会儿,然后不情不愿地把炼器材料递过去。 亓妙显然没看出什么不对,她拿过储物袋,灵识探了一遍,惊讶地抬起头:“这好像比我要用的材料多。” 孔开木着脸道:“小姐特意多备了些给您。” 早知道纳兰堇找的炼器师是这人,他当时一定拦着小姐。 亓妙一脸感动:“你们小姐真好。” 孔开点头。 是啊,他们家小姐真好骗。 紧接着,他默不作声地待在一旁,看着亓妙将炼器材料逐一拿出来。 这个看起来不靠谱的炼器师的监护人师兄一直没说话,直到看见炼器材料不断地搬到桌上,对方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么多?” 亓妙对方肖禹肃容道:“纳兰小姐大方。” 方肖禹压低声音问:“你也没和我说,你要炼的灵器是给纳兰家的啊。” 孔开闭上眼,假装自己聋了。 亓妙看了他一眼,同样小声回方肖禹:“你也没问呀。” 方肖禹:“……” 孔开安静了一会,再睁开眼,看到亓妙对着一堆炼器材料左摸摸右碰碰的画面,他终归没忍住,单臂拿出灵牒,艰难地问自己小姐这对吗? 纳兰堇应当在忙,迟迟没有回复他。 孔开深吸一口气,决定紧盯亓妙,把她的一举一动都汇报给自家小姐。 亓妙摸完炼器材料,在动手炼化前,她又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银色的盒子。 那盒子和精巧一点都不沾边,甚至可以说是朴素至极,但又在屋中很起眼,吸引着别人的目光。 方肖禹帮孔开问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是什么?” 亓妙:“家产。” 方肖禹和孔开:“?” 亓妙答完,想了想,又解释了一下:“维修盒,里面的工具晚一会儿会用到。” 孔开不是炼器师,他听不太懂,但他看了看方肖禹,觉得方肖禹似乎也没懂。 只是碍于他在,没有继续问亓妙。 孔开心中腹诽着,忽然察觉到亓妙的视线。 他看过去,亓妙一脸无害地向他笑了笑:“孔先生,纳兰小姐说机械臂要先给你试用,我需要先看看你的伤况。” 少女声音柔柔的,看着像是询问,却又没给人拒绝的话口。 孔开听从纳兰堇的命令,先依亓妙的说法做,他很快褪去了上身的衣物,露出了空荡荡的右肩。 肩膀处留有一个萎缩的肉芽,再底下,什么也没有。 这伤是孔开十几年前,为了救年幼的纳兰行芳而受的伤,斩断他手臂的刀刃抹了毒,等摆脱袭杀,再去救治已经晚了,所以他没保住手臂。 孔开这些年已经习惯了人们落在他右臂上的目光,但这样赤裸着,扒开自己狼狈一面的事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 亓妙察觉出他有点不自在,想了想,放弃让双一慢慢勘测数据,她转身从维修盒里翻出测量工具。 维修盒里的工具需要机械师纯手动操作,就是让它们可以在任何时间地点都能够发挥作用。 孔开看着亓妙带着奇怪的东西走近他,又拿过他完好的手臂,将冰凉的尺面和他皮肤相贴。 他完好的那只手臂快泛起鸡皮疙瘩时,亓妙总算撒手了,同时说:“我看完了。” 孔开手忙脚乱地合衣,而后踌躇地看亓妙一眼:“这和你要做的灵器有关系?” “当然,”亓妙笑了笑,隔着薄衫,轻按住已经麻木不再作痛的肩头,“既然机械臂是要弥补躯体的遗憾,肯定是要炼做出来的样子,和你另一只手臂保持协调。” 尽管孔开已经在内心数不清说过亓妙几次骗子,但他的视线随着少女手指的游走,忍不住颤了颤。 亓妙说罢,便回到凳子上,她依旧没有开始炼器,而是取出纸和笔,开始在写画东西。 孔开不懂炼器,但他看过几次大比的炼器比赛,没有哪个炼器师,像亓妙这样磨叽。 他默默等待着,实在无聊,中途又向纳兰堇发了条消息。 两刻钟过去,亓妙总算收了手。 方肖禹见到亓妙画在纸上的东西,再联想了一下亓妙刚刚的举动,一时露出微妙的表情。 方肖禹侧过身,避开孔开的视线,给亓妙发消息。 然而亓妙为了集中注意,放孔开进来时,便将灵牒收进了储物袋。 方肖禹只好用眼神暗示,可他暗示到眼角抽筋,亓妙都没接收到。 方肖禹:“……” 他咬了咬牙,心道亓妙这是乱来。 她知不知道给伤残修行者希望,是一件很残酷的事。 机械臂的设计方案,亓妙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她对照着孔开的情况,将各个配件的型号重新计算。 改动完毕,她不再耽搁。 孔开终于等到了亓妙开始动作。 他看着亓妙握住一块石料,指尖溢出灵气,虚虚包裹起整只手,下一秒,石料的形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了变化。 亓妙在孔开心中不靠谱的形象开始有所挽回。 孔开发现少女在炼器时还挺有模有样的,不似她那让人看不过眼的低阶修为。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户外面,城中从热闹归于寂静,又从深夜渡到白日。 孔开听到了窗外街边旁人的说话声,听到了大比开幕的喧闹,而亓妙自始至终没受任何影响,灵力操控得极稳,没有一丝多余地炼化着石料。 她极有耐心,桌子上已经多出了很多孔开不认识的小物件。 孔开的视线扫过那些看着似乎只是变了形态,或几种石料融合在一起的不知名小东西,脑袋里仍然没有关于机械臂的任何画面。 他开始因为这繁复而没有尽头的炼器无聊起来。 与孔开的焦躁不一样,方肖禹一开始就是无聊的,他是第一次看亓妙炼器,但在知道亓妙是准备做一个假的手臂后,就不怎么关注亓妙的动作。 手臂是人的肢体,不是器物可以替代。 他懒散地坐着,偶尔拿灵牒打发时间,仅在身侧传来刻入器文的灵气波动时,会转过头盯着看一会。 这么一连过去了两日,方肖禹的神情发生了变化。 炼器是件极其耗费灵力的事,亓妙已经将桌上1/2的炼器材料都铸成了新的形态,但这过程中,亓妙仅吃了两颗补灵气的丹药。 如果要他把这些材料炼得与亓妙一样,恐怕至少也要吃一颗补灵气的丹药。 这就是问题所在,亓妙修为比他低了足足两阶,方肖禹敢笃定,亓妙的灵气还没自己的一半多。 但亓妙这个炼化的速度和成果…… 方肖禹仅能想到恐怖二字。 这就是器感一百的炼器师……亓妙对炼化材料的操控已经到了极致。 亓妙的炼器手法无形地吸引着方肖禹,方肖禹也是第一次向修为比他低的炼器师学习炼石煅物。 他正看得津津有味。 亓妙停下了动作。 “?” 方肖禹和孔开同时向亓妙看去。 亓妙眨了眨酸痛的眼睛,这会儿才舍得分出灵气缓解身体的不适,然后她迎上他们的视线,轻声道:“快好了。” 两人看着铺满整个桌子的,零七碎八的各种物件,齐齐陷入沉默。 “……” 方肖禹偷瞟一眼孔开,默默将凳子往亓妙的方向挪一挪,省得亓师妹做出个失败的灵器,被对方暴打。 孔开目光沉沉地看着亓妙。 亓妙依旧没有看他们,她闭上了眼睛,灵气集中在手和眼睛,缓解不适,将这二者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仙尊,时代变了 第91节 在孔开忍不住,想要开口时,他和方肖禹看到亓妙动了。 亓妙以一种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拿起桌上的物件,再用银色盒子里的东西,三两下便弄在了一起。 方肖禹本来还分神盯着孔开,但在看着亓妙将面前零碎的物件东拼西凑,隐隐之间组装成了一只手臂的形状后,他再顾不上去看孔开了。 什么? 这是什么?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世界就变了。 第62章 机械臂展露雏形的那一刻, 孔开被定住了。 屋中烛火焦灼燃烧,孔开放轻呼吸,目不转睛地看着亓妙, 眼睛里闪烁着惊疑的神色。 少女的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赏心悦目。 她神情从容, 指尖灵活翻飞,不断地勾起或橙或黑的线,将一个个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物件巧妙地契合在一起。 散落四周的精密部件逐渐变少, 而一只冰冷的、由器物所造的手臂成型了。 亓妙从机械世界中抽离,语气平静:“完成了。” 双一:“组装耗时四小时十三分零三秒, 比以前还快一个小时,恭喜你, 手没生疏。” 亓妙黑眸微动,没什么高兴的情绪。 她的身体素质强出过去许多,反应也更快。 这个速度组装完机械臂,也就是马马虎虎的水平。 屋里, 一直大气不敢出的二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做好了?” “这就是机械臂?” 亓妙压下心思,轻拿起桌上的机械臂:“还差外壳没有覆盖,我想等孔先生试过, 没问题后再组装。” 孔开的视线下意识地跟着她的动作移动。 少女肤色瓷白,衬得机械臂表面覆盖的灰黑合金愈发冷冽。 而这灵器上面, 错综复杂的机械机构与精密部件交织在一起, 宛如一座错落有致的机械迷宫。 这……就是机械臂? * 这是大比开始的第三日。 随着比武斗法开始, 城中的氛围愈发高涨,而纳兰家迎来了一片死寂。 求医令发布至今,已有无数医修登门,但医治的结果都不如人意。 扮作兄长模样的纳兰仇看着刚回家的妻子, 嘴唇翕张,艰涩道:“璩千雪也没有办法?” 谭映琦歉意地摇摇头:“没有,她还同我说,最好早些做决定,我们现在虽将毒种控制在了稳定的状态,但拖久了,也会损伤根基。” 她从外游历归来,顺带将南岭第一医修璩千雪也请来了。 璩千雪看过纳兰权后,给出了和旁人无异的结论。 纳兰仇沉默两秒,望向纳兰堇,有些不知怎么开口同她说话。 纳兰堇攥紧手,抿着唇一言不发,困难地消化着这件事。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族堂的,等回过神时,耳边是侍女的呼喊。 纳兰堇捏了捏眉心,掩起低落问:“何事?” “孔开又传讯过来了。” 纳兰堇一顿。 孔开被她派去了亓妙那边,这几日,他每隔几个时辰便会发来一道传讯。 大多是告诉她,他不看好亓妙,希望她可以及时止损。 偶尔也会把亓妙的炼器进度知会一声。 但质疑的消息更多一些。 “上次传讯是一天前吧?”纳兰堇算算时间,她把炼器材料交给亓妙已经过去了三天多,差不多是亓妙和她说过的炼器时长。 这会儿应该是有结果了,纳兰堇垂下眼,心不在焉道:“孔开怎么说?” 纳兰堇对亓妙没有报什么期望。 只是哪怕知道没有结果,她也想试一试。 侍女:“孔开说成功了。” “嗯。” 纳兰堇随意应了一声,下一秒,她倏然扭过头,愕然道:“你说什么?” * 纳兰堇用幻容术做过伪装,甩开主家外面打探消息的修士后,又绕城边一周,才登门去找亓妙。 “笃笃——” 纳兰堇叩响门扉。 门很快打开,开门的人正是纳兰堇急切想见到的孔开。 她看见孔开,怔然地停在原地。 孔开僵硬地任自家小姐看着,迟疑着问:“小姐,我这很奇怪吗?” 纳兰堇凝视着孔开,三十岁左右的男修此刻赤裸着上身,因常年修体术,他的体格很好,身材健硕匀称,肌肉线条也是分明且流畅。 孔开在十几年前失去了右臂,但此刻……他的右肩上安了一只手臂。 那是一只奇特的手臂,构造繁复,纹路细腻,臂身线条冷峻,而形状尤为逼真。它与孔开的身体线条完美融合,仿佛这生来就是孔开身体的一部分。 这样的画面看起来很奇怪。 却又透露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美感,令人移不开目光。 纳兰堇的视线紧紧锁定机械臂,轻声道:“第一次见,很新奇。” 孔开非常理解纳兰堇的心情,他侧开身子:“小姐,进来说吧。” 纳兰堇轻飘飘地走进屋子,看到屋子空荡荡时,她愣了一下:“亓妙不在?” “她收到消息,禁制探宝的报名今日截止,所以就先和她的同门师兄出门了,说过一会儿回来。” 纳兰堇闻言,露出些许郁闷。 觉得亓妙太不重视这件灵器了。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孔开的机械臂上,语气中带着几分连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它……可以动吗?” 话音刚落,孔开抬起那只沉睡的机械臂,宛如发出邀请一般,掌心朝上,伸至纳兰堇的面前。 一连串的动作自如流畅。 这是何等巧夺天工之作。 纳兰堇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机械臂,耳边是孔开难掩兴奋的回答:“可以的小姐。” 说着,他便展示给纳兰堇看,机械手指栩栩如生,仿佛注入了生命似的,开始灵活地弯曲、伸展,做完简单的手指操,孔开转而活动起机械腕、肘关节和整个机械臂,配合完好的手臂一起动作。 这是纳兰堇放在之前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如今出现在面前,她看得入神,险些忘记了呼吸。 机械臂动作之际,会传出微不可闻的机械咔哒声,这种声响于纳兰堇而言,陌生又犹如天籁。 “亓妙说,这机械臂设计了什么高精度控制,使用武器不成问题。” 孔开一边说,一边又取出一把灵剑,用机械臂灵活地给纳兰堇表演了个腕剑花。 纳兰堇愣愣地看着,半晌,她偏过头:“她什么时候做好这机械臂的?” 孔开:“我给您传讯前一刻钟的时候。” 纳兰堇抿了一下唇:“你是半个时辰前传来的讯息,只这么短时间,就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 孔开呆了一下,他伸出完好的手臂,爱惜地摸了一下冰冷的机械臂:“是很奇怪,亓妙给我安上它,等我稍微熟悉了一会儿,它就像我原本的手臂一样。” 完全可以由他操控。 纳兰堇直勾勾地看着他,让孔开过来。 孔开听命上前,纳兰堇伸出手,摸向灰黑色的合金手臂。 触感冰凉,没有脉息,不是活物。 可它刚刚展示出来的一切…… 真的是一只假的手臂可以做到的吗? 纳兰堇抬起眸,看向孔开,随即倏然扬手,指尖迸发出一道灵气波动。 孔开没有感觉到危险,又因为出手的是自家小姐,便也没避开,任由那道温和的灵力落在他的身上。 孔开只觉着身子一暖,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变化。 他不解地看向纳兰堇,后者默默放下手,柔声道:“我只是确定一下,你没有被亓道友调包。” 孔开:“……” “这个可以取下来吗?” 纳兰堇指着机械臂问。 孔开点头。 纳兰堇垂眸,从机械臂的臂膀滑到指尖,“待会儿把它给我。” 她想拿去给族中的炼器师看看。 仙尊,时代变了 第92节 孔开面露迟疑:“亓妙说还有一些测试没做。” 纳兰堇颔首:“不着急。” 孔开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机械臂,又瞅瞅纳兰堇,挣扎几秒,小声说:“小姐。” 纳兰堇看向他。 “亓妙还说,这机械臂还处在初期阶段,还需要一段时间测试稳定性和适应性,也要看会不会出现损坏。” “怎么能让仇大人用这样的机械臂,”孔开义正言辞道:“小姐,我是小人,让我替仇大人试试它。” 孔开说前半段话时纳兰堇还有些担心,但听到最后,她陷入沉默。 说这么多,其实就是舍不得这机械臂吧。 这人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前些天在灵牒上是怎么说的! 孔开被纳兰堇以全新的目光打量着,老脸一臊。 看吧,看几眼又不掉肉。 保住机械臂才重要! * 亓妙报完名,便招呼方肖禹一起回去。 方肖禹想再看看机械臂。 亓妙急着检查机械臂的性能。 两人归心似箭,步履如飞地赶回客栈时,看到了已经等在屋中的纳兰堇。 “纳兰小姐!” 亓妙两眼放光,热情地迎了上去。 方肖禹对纳兰堇点点头,径直去扒拉孔开的机械臂。 纳兰堇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亓道友,我听孔开讲你炼出了机械臂,我一时急着过来,忘记提前知会你了,抱歉。” 亓妙摇头,严肃道:“是我的问题,我本来是想测试过机械臂的稳定性再与你说这件事的。” 她怎么可能会怪送钱的客户。 一切都是她的错。 纳兰堇弯了下眼睛,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孔开刚刚给我展示了你炼做的灵器。” 她停顿一下,发自内心道:“好厉害。” 亓妙闻言,像是开屏的小孔雀,眉飞色舞不过一秒,她想到什么,紧张地看向孔开:“孔先生都展示了些什么?” 孔开把刚刚所做之事逐一道来。 亓妙:“……” 她内心发出无声的尖叫。 不要只展示机械臂的灵巧!快给财神,不,纳兰小姐看看机械臂的高精度控制和力量啊啊啊啊! 虽然知道孔开不是有意的,对方没了手臂十几年,突然一下子体会到了过去有手臂的日子,难免更在意重新掌控手臂的感觉。 亓妙正准备开口让孔开正确展示机械臂时,听到纳兰堇问:“亓道友,今日我想将机械臂带回家中,不知是否方便。” 亓妙愣了一下:“仇宗长的伤……” 纳兰堇稍稍打断她:“还在医治,我是想将这机械臂带给族中炼器师过目。” 她对灵器不太了解,不敢贸然看过便信任亓妙。 纳兰堇话说得直白,在场的人都听到了,方肖禹松开机械臂,转头道:“纳兰小姐这要求多少是有些过分了。” 亓妙张着唇,看了看方肖禹,默默将到嘴边的“好”字咽了下去。 孔开不善地望向方肖禹。 方肖禹因为长相,平日看起来挺和气,他这会儿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土,不咸不淡道:“我虽不知亓师妹和你做了什么交易,但在未交换报酬前,把这灵器带给其他炼器师看,多少有些不妥。” 纳兰堇看向他,又扫一眼孔开身上有着诡异美感的机械臂,直击方肖禹的顾虑:“方道友多虑了,我此前尚未听闻,这世间有机械臂这种神奇的灵器,它这般独特,怎会是我纳兰家一两日能够看破的。” 方肖禹默了一下。 纳兰堇说的没错,亓妙做出的机械臂是上品九阶灵器,虽品阶不算高,但其炼造过程的繁复程度…… 即使是他这个亲眼见证机械臂成型的人都感到十分棘手。 尤其是最后将那些零碎的物件拼装起来的步骤,他一想起来就头疼。 方肖禹敢笃定,孔开这机械臂要是有任何一个步骤出错,都不会像现在这样灵巧。 真要有人看一眼机械臂,便勘破其中的机密,那才是见了鬼了。 亓妙在乎客户的想法,但也不想让帮了她许多次的炼器师兄在其他人面前落了面子。 她思索几秒,试图折中道:“纳兰小姐,要不,到时您带我一道回去?” 说着,亓妙又看了一眼孔开:“若要展示这机械臂的全部性能,也是需要孔先生操控的,我在场也方便您族里的炼器师了解全面。” 纳兰堇感受着亓妙身上传来的情绪波动,少女的气息柔和,并不是在生气。 她望向亓妙,认真点头:“好,就依你的意思来。” * 翌日,天未亮,谭映琦察觉屋中有人影晃动,手指结印,欲施咒法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是我。” 谭映琦一顿,灵气转而化作火苗,照亮屋舍。 她靠回枕边,压下如瀑的青丝,瞅向顶着家主面孔的纳兰仇:“仇郎,你这幅模样出现在我屋,被人看见可就完了。” “这什么时候了,你还取笑我,”纳兰仇恼道。 谭映琦收起调笑:“你和小堇都太小瞧家主了,他绝不是那种没了手臂会自甘堕落之人,反倒是你们,这一天天愁眉苦脸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家主走了。” 纳兰仇沉默。 谭映琦挪了挪身子,示意他坐过来,同时放轻声音:“所以这一大早,找我什么事。” “阿堇昨夜发来消息,说今早让我们去族堂一趟,她从一个炼器师那儿得到一件可以替代手臂的灵器,还说用那灵器,可以让失去手臂者重获新生,想要让我们看看。” 纳兰仇苦恼道:“她这分明是乱了阵脚,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信,等下知道那灵器没用后肯定会很难过,你说我要怎么办?” 谭映琦也收到了纳兰堇的传讯,她坐起身子,想了一阵道:“这件事还是要小堇自己想清楚才行,她不是也喊了家主吗?家主可能会点拨她。” 纳兰仇嘀咕道:“依我兄长那脾性,怕不是要批评一番阿堇。” 谭映琦翻了个白眼:“你们这些世家子弟真娇贵,连说都说不得吗?” 纳兰仇悻悻道:“你现在也在世家。” 谭映琦哽了一下:“我当年可能眼瞎了。” 纳兰仇伤心地看着她。 谭映琦平静道:“别用家主的脸做出这幅表情,有点诡异。” 纳兰仇:“……” 谭映琦被搅了清觉,起身洗漱后向屋外走去,纳兰仇看着她的背影,茫然问:“你去哪?” 谭映琦转头看向他:“我去接仇郎一起去族堂啊。” 纳兰仇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这会儿是兄长的模样。 谭映琦到主院时,纳兰权已经醒了。 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谭映琦:“辛苦了。” 纳兰权声音沉稳,面色如常,根本看不出他此刻正深受重伤。 谭映琦摇头,和纳兰权走出院子后,她开口说:“我有什么辛苦的,真正辛苦的人是小堇,这些日子怕是为了家主你都没睡一个好觉。” 微凉的清风吹过耳畔,纳兰权瞥一眼谭映琦,听着对方唠叨着纳兰堇的事,突兀道:“我不会说她什么。” 谭映琦顿住了。 纳兰权有点无奈道:“纳兰仇是不是又同你说了什么。” 谭映琦摸了摸鼻尖,好吧,她得承认,这纳兰家好糊弄的只有仇郎一个。 “今天轮不到我说阿堇。”纳兰权看向族堂的方向,轻轻撂下这一句话。 谭映琦本来还一头雾水,等到了族堂,她就知道纳兰权是什么意思了。 离纳兰堇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刻钟,纳兰家的族人已到不少,其中许多个修炼器的族人正在围着她可怜的仇郎,向对方一个劲地说纳兰堇胡来。 在场的纳兰家炼器师和炼器师幕客都很不满,前者不想陪着纳兰堇这个小辈瞎闹,后者则觉得哄骗纳兰堇的炼器师实在可恶。 “到底是哪个炼器师在骗堇小姐。”纳兰家幕客谢铭不悦道,“这简直是在败坏我们炼器师的名声。” “而且这么荒唐的事,堇小姐也不先找我们问一声,未免太失礼数。” 纳兰仇只是沉默不语。 纳兰堇一踏进族堂,便听到这句话。 她挑了下眉,脆声打断他们:“各位族中长辈应当记得孔开吧,十二年前,牺牲一只手臂,救了行芳的体修侍从。” 族堂安静下来,谭映琦和纳兰仇下意识坐直身子。 纳兰堇偏头,将站在门外的孔开喊进族堂。 孔开走到了纳兰堇身旁,一众人看到孔开空荡荡的袖子,又转向纳兰堇。 纳兰堇领着孔开,到族中一位医修长辈面前:“守兰姑奶,可否请你为孔开诊一脉?” 一个头发半白,精神奕奕的女人抬起眼睛,扫过孔开,哑声道:“你若像知道他手臂的情况,有眼睛即可。” 孔开在听闻此言,褪去上衣,把自己的伤口暴露在众人面前。 谭映琦稍皱了下眉。 孔开是她和纳兰仇的恩人,这些年一直都跟在纳兰仇身边,小堇什么时候把人带去的,她今日说得那灵器,莫非还要孔开配合? 仙尊,时代变了 第93节 谭映琦观察了一会儿孔开的神情,不见对方有抵触,才继续坐回去。 纳兰堇向孔开点点头,而后转向族堂众人道:“我今日带来的灵器,便是由孔开向诸位展示。” 话音落下,孔开取出机械臂。 灰黑合金的手臂在日光下,折射出冰冷的光泽。 众人猝不及防地看到一只奇怪形状的手臂出现在孔开的怀里,一个个地睁大眼睛,盯着那只比例仿真的机械臂。 孔开有点生疏地给自己安机械臂,无人注意,他耳朵上多了一只黑夹,此时正在重复向他讲解配戴机械臂的操作。 孔开余光扫了一眼周遭的人,确定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这声音。 他不禁自我反省了一下。 他前几天真是眼瞎,竟敢小瞧那个苍梧宗的炼器师。 瞧瞧这些天,给他带来了多少震撼。 纳兰家不关心孔开在想什么,他们看着那只奇异的黑色手臂接在了孔开的断臂处,孔开松手后,那机械臂像混天然长在他身上一般,没有半分违和。 亓妙依旧没给机械臂覆最后的套壳,所以一众人都看到机械臂臂身以及手骨繁复的机械结构。 族堂里的炼器师对纳兰堇还保持质疑,但目光落在机械臂上久久没能移开。 太精巧了。 他们只一眼,便可以看穿机械臂上的物件和制作有多么复杂。 这种复杂,让他们一时都忽略了机械臂的品阶。 亓妙亦不管这些人的想法,她今天是来展示机械臂的。 孔开安好机械臂,她便下达了指令。 孔开顿了一秒,随后道:“这件灵器上刻有一百多个镇器器文,所以它经得住我使用灵气。” 其他人听得云里雾里,在场的炼器师却是抽了抽嘴角。 怎么会有炼器师在一件灵器上刻这么多镇器器文,这是一丁点儿碰撞都舍不得吗? 亓妙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定会告诉他们,这一百多处器文,还是她捡着紧要的地方,省着刻的,要是真每个配件刻上器文,那就该有上千个器文了。 还未等有炼器师讥笑,就看到孔开动了,颠覆他们认知的一幕出现在眼前。 孔开用那只怪异的手臂,打了一套体术的掌法,掌法不难,但他动作之精准,掌法之纯熟,令人叹为观止。 孔开右手机械臂的动作没有丝毫的迟滞和失误,仿佛这机械臂天生就是他身体里的一部分。 而灵气亦是在机械臂中游走,看起来与寻常手臂无异。 纳兰堇通知他们时那番异想天开的话照进了现实。 一时间,族堂内鸦雀无声。 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孔开忙得不可开交,他这边刚施展完一套掌法,耳机里又给了新的指示。 他收起灵气,单膝跪在地上,机械臂紧握成拳,重重地轰向地面。 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孔开未曾动用丝毫灵力。 然而这一拳下去,地面以机械臂为中心,裂开一圈圈蛛网裂纹。 这是纯粹来自于机械臂的力量。 族堂一片哗然,错愕地看着地面。 孔开站起身,甩甩机械臂上的尘土,复述耳机里的内容:“这机械臂自身就有很强的力量,即使没有灵气,也可以抬运、抓取重物。”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这份力量,不受阵法和灵气限制。” 众人:“……” 他们看见了。 纳兰家族堂设有保护阵法,机械臂施展的力量直接作用到了族堂,而未引发阵法。 刚那一击没掺一点灵气。 炼器师们不由再看一眼机械臂,反复确定它只是上品灵器。 可上品灵器,怎么有这份力量的? 电能转换机械能这种事非修仙之人可以理解。 许多人纷纷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孔开右手那只造型奇异,又有些说不出吸引力的机械臂。 孔开则继续生硬地转述双一的话,磕磕绊绊地为机械臂代言:“炼制它的炼器师说,机械臂上添加了穹石粉末所做的保护膜,所以遇到危机,无灵力的时候,也可以尽情拿机械臂当挡箭牌,撑个一时半会儿没什么问题。” 众人:“……” 穹石? 是那个只有尊者实力才可以造成痕迹的穹石吗? 亓妙在纳兰堇的屋里,她与族堂隔了几个院子。 “大家什么反应?” 亓妙紧张地问双一,自己这笔买卖能不能成就在今朝了。 双一:“族堂很安静。” 亓妙忍不住站起来,在屋中踱来踱去:“怎么会?难道没人夸机械臂炫酷吗?” 双一认真纠正亓妙:“他们可能不知炫酷是何意。” 不要为难别人。 “……” 亓妙不在现场,拿不准纳兰家族人的想法,有点后悔道:“早知道我再多花点时间,往那机械臂上安几支火药,添添彩了。” 第63章 亓妙内心不安, 会想要加码,纯粹是因为孔开那边的耳麦没有接收到除了他以外的任何声音。 过分的安静总是会让人忐忑。 族堂内。 谭映琦的目光流连在金属质感的机械臂上:“这种东西……” 她说出口,又发现实在不知怎么评价。 所有人都没想到纳兰堇带来的灵器会拥有这样的能力。 他们看着机械臂, 脑海里回荡着机械臂刚刚动作的画面,心中十分茫然。 这真的是器物所做的手臂? 这也、也太逆天了! 一众人仿佛刚穿来这个世界的亓妙, 发现这个世界的人会飞时一样,被狠狠地震碎了三观。 如今纷纷沉默,努力重塑着世界观。 说服自己, 让自己接受这种离奇的灵器存在。 不修炼器一道的纳兰家族人率先回神,他们渐渐品出来了点意思, 纳兰堇今日把机械臂带来族堂,给他们展示, 她必有意将此物给家主用的打算。 如果是这种机械臂…… 他们木着脸想,别说,还真行。 看起来似乎比他们自个的手臂都好使。 虽然安在身上略微有一点奇怪,但是多看几眼, 就又感觉到不可名状的美感。 纳兰权第一个意识到纳兰堇的苦心。 纳兰堇俨然是确定过这灵器的可行性,今日带来,就是要族中人同意的。 他这女儿, 虽未修武道,却继承了纳兰家的固执。 纳兰权移开视线, 落回机械臂上。 那个从他有断臂打算时, 便一直叫嚣着失去手臂会断绝修行之道的心声不见了, 安静得让他甚至觉得现在这一切像一场梦。 须臾,纳兰权打破沉寂。 他看向纳兰堇:“阿堇,这灵器的炼器师可在家中?” 纳兰堇本来心弦紧绷,听到父亲的话, 悄然松了一口气,她知道自己父亲这句话意味着他对机械臂有意。 “我已将她请来主家了,”纳兰堇敛起情绪,看向孔开后,目光滑向族堂众人,最后停在父亲身上,“有件事要事先同您说一声。” 纳兰堇顿了一下:“这位炼器师也是初次尝试炼做机械臂,她说机械臂还在调试阶段,时间长了,或许会出现一些问题。” 这时候,纳兰焦,纳兰家一名炼器师扬声问:“炼做机械臂的炼器师修为应当不高吧。” 此话一出,一众人看向纳兰堇。 在场的炼器师和纳兰焦想法一致。 机械臂上刻的器文数量虽多,但都不是什么罕见的器文,而这件灵器的炼做明显相当繁复,但它只是上品灵器。 这说明炼做机械臂的炼器师要么修为不高,要么天赋不够。 没有人会觉得是后者。 纳兰堇看向纳兰焦,轻声道:“嗯,确实如此。” 炼器师幕客谢铭忽然道:“这机械臂最后是要给仇宗长所用,堇小姐肯放心交给那位炼器师?” 谢铭扫向孔开:“孔开的修为只有化神初期,现在这机械臂固然承受得住他的灵气冲击,但仇宗主已经快到圣仙尊者之境了。” “要让一个修为不高的炼器师做出机械臂给仇宗长,怕是还有变故。” 仙尊,时代变了 第94节 纳兰堇定定看他:“所以你是何意?” 谢铭低声道:“堇小姐,您从家里的炼器师中选几位吧,再求那炼器师将此灵器的技艺授之。” 闻言,很多人都露出了思索的表情。 在场的人里,不少人知道真正需要机械臂的人是纳兰权。 这件事关乎到家主,他们下意识地犹豫,觉得由族人或幕客来做的确更稳妥一些。 纳兰堇不信谢铭这话没有一点私心。 但她知道对方说的也是实话。 亓妙跟她坦诚地讲过,因为不了解圣仙尊者的实力,她也不能确定现在的机械臂可以承受多少境的灵气。 纳兰堇将每个人的反应纳入眼底,而后缓缓摇头:“我无颜对她说出此话。” 谢铭也知道自己这番话多少有些强人所难,他顿了顿,不死心地建议,“堇小姐何不将人引进族中。” 做这个机械臂的炼器师修为可能不够格,但仅凭机械臂,足以让她在纳兰家立足。 纳兰堇沉默地看谢铭一眼。 亓妙是苍梧宗的少宗主,她请亓妙来纳兰家做幕客?! 这得多想不开才会做这种事。 纳兰堇看了一眼孔开的耳畔,没在这里讲亓妙的身份。 安静了几秒,她回答谢铭。 “她无意世家。” 然后也不给谢铭再说什么的机会。 “今日我请诸位前来的事已经了结……” 纳兰堇草草结束这次族堂的会谈,而后和父亲聊了几句,关心过他的近况后,纳兰堇轻声道别。 如今他们打算再过五天,五天后就撤销求医令,做出医治决断。 倘若真的断臂,纳兰权也需要修养几日,才能安机械臂。 纳兰堇打算现在和亓妙说一声,让她提早开始准备。 纳兰堇回到自己屋中,看到亓妙,笑起来:“亓道友,我叔父愿用机械臂。” 她轻声细语地向亓妙道谢,而后话锋一转,主动提起谢铭。 “他们不知亓道友您的身份,又担心我叔父,才出此言。” 纳兰堇垂眸,“但无论如何,对亓道友都太失礼了一些。” 亓妙正因为即将到手的巨额灵石傻乐,听到纳兰堇说起谢铭,她想到双一传递给她的族堂里的对话。 她想了想,和纳兰堇实话道:“纳兰小姐,我其实不介意将机械臂的炼做方法教给您族中的炼器师。” 纳兰堇惊讶地抬头。 亓妙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说实话,除了武器一类,她并不介意把其他技术分享出去。 “炼器法、丹方这类的东西,理应是要广泛传播的。” 知识是流动的智慧之火,得识而隐匿,犹如封闭灯火,终究会阻碍世间变化的速度,让世间发展步伐蹒跚。 亓妙迎着纳兰堇的视线,老实道:“所以我不介意教别人机械臂的。” 纳兰堇看了亓妙良久。 亓妙会说出这种话,给她的震撼不吝于见到机械臂的那一幕。 少女似乎不觉得足以震撼世人的机械臂有什么了不起。 苍梧宗…… 纳兰堇的目光变深,默默念起这个名字,片刻后,她直勾勾地看着亓妙。 “亓道友当真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亓妙闻言,睁大眼睛,小心看着纳兰堇:“我教别人做机械臂,纳兰小姐原来许给我的报酬会少吗?” 纳兰堇一愣,摇头:“自不会,因为还要麻烦你教族中炼器师,纳兰家还会再翻一倍报酬给您。” 亓妙提着的心落下,又狂喜。 心道还有这种好事? 她目光坚定无比:“纳兰小姐,求你了,让我教您族里的炼器师吧。” 纳兰堇:“……” 亓妙想了想,犹豫道:“可以带我方师兄一起吗?” 她知道方肖禹对机械臂也有兴致。 纳兰堇失笑:“自然,会做机械臂的是你,我无权干涉亓道友您想教谁。” 纳兰堇说罢,隔了一会道:“亓道友,你想将机械臂教给几个炼器师?” 亓妙知道纳兰堇是在问可以有几个人来和她学,她想了想:“您要不都喊一下?” 纳兰堇愣住:“?” 亓妙讪讪道:“我怕他们学到中途放弃了。” * 晌午,纳兰家,澜波别院。 方肖禹复杂地看着亓妙。 亓妙被盯了好久,摸摸自己的脸,确定上面没有沾脏东西,不明所以地看回去。 方肖禹摆摆手:“不用管我,我正在看炼器天才。” 亓妙:“……” 她尴尬时,有人踏进了波澜院。 纳兰堇消息通知的到位,于是纳兰家的炼器师陆续赶到这里,准备会一会炼做了机械臂的炼器师。 他们一进来,看见亓妙二人,纷纷一愣。 亓妙和方肖禹修为不高,而身上穿的也不是纳兰家侍从侍女的衣服。 那能出现在这儿的…… 反应快的谢铭探究的看向方肖禹:“我叫谢铭,是纳兰家幕客,师出东极。不知您怎么称呼。” 方肖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也报上家门:“苍梧宗弟子,方肖禹。” 话口一口,其他人也对方肖禹说:“您师尊是衣钧尊者?” 方肖禹脸上的神情更怪异了,他们一个个“您”的尊称,听着很奇怪。 其他人见方肖禹点头,惊叹道:“不愧是衣钧尊者的徒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作为。” “是啊,方小道友的炼器天赋让人震惊。” 方肖禹听了一会儿,隐隐意识到什么,他扯了下嘴角:“机械臂不是我做的。” 此话一出,屋中一静。 方肖禹偏头看向在旁看热闹的亓妙:“机械臂是我这位同门师妹所炼做,她名为亓妙。” “!” 一群人“唰”地转头,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们来时当然看到亓妙了。 只是亓妙修为只有融合期,所以谁也没往她身上联想。 纳兰堇说炼做机械臂的炼器师修为低,但不至于是这个看起来没修行多长时间的少女做出来的吧! 亓妙有模有样地向他们拱了下手,装作没看出他们奇怪的表情,镇定道:“纳兰小姐找我来教予你们机械臂的炼做方法。” “…………” 谢铭沉默两秒,看了看面前的少女:“亓道友也是衣钧尊者的弟子?” 亓妙连忙摇头,生怕她旁边坐着的衣钧尊者的正牌弟子误会:“我不是,我只在炼器坊修行,未有师尊。” “…………” 什么,他们现在这么急着赶过来,是等着一个融合期的炼器师教他们? 无尽的沉默后,一群人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坐下来。 他们看着亓妙,瞪着眼,不晓得该怎么表述内心的惊骇。 纳兰家炼器师到的快,亓妙装傻充愣,等数过人,确定差不多齐了后,就开始教习。 她直接切入主题,不给旁人打探她的机会。 “锻造机械臂,首先需要制作它的主体。这也是机械臂的大部件,比如基座、关节,连杆。” “关节呢,又分成旋转关节和平移关节,我们要合理的再机械臂上设计这两种关节的用法,充分考虑机械臂的灵活性与刚度的平衡。” “连杆就是连接关节,传递运动。” 亓妙取出等之前剩下的备用部件,这几个都是用石料融合直接炼做,不需要什么技术。 她用灵气裹住这几样东西,在空中拼出手臂的大致轮廓。 亓妙突然开讲,让暗中打量她的一行人手忙脚乱,连忙收起心思,集中在亓妙的话里。 “这是最基础的部件,而我们要让机械臂替代手臂,可以灵活运用,就需要这手臂动起来。” 亓妙尽可能简化伺服驱动技术,给他们介绍传动装置的原理,怎么将电能转换成机械能,让机械臂自主行动。 逐渐有人露出困惑。 亓妙说得很简单,但她手里的两个物件怎么一碰,就可以在没有灵气的情况下自己动起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95节 “有了这,机械臂可以动起来,那下一步,就是怎么让机械臂的动作受我们掌控。” 亓妙眨巴眼睛,给他们率先梳理一遍机械臂的大致流程:“这就需要用到两种东西,一种是传感器,一种是高精度控制系统。” “等之后的高难度复杂任务,我们就要考虑到多轴协同技术……” “机械臂的运动路径主要是通过多种算法共同控制,做到实时响应变化的环境和任务要求……” “因为机械臂结构复杂,还要在里面装载故障诊断系统,方便机械臂出问题后第一时间可以让使用者知道,也方便我们日后进行维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啪嗒——” 谢铭撑着眼皮,捡起不小心掉在桌子上的笔。 不知道为什么,亓妙的声音入耳,他越听越困。 谢铭险些再一次睡过去的时候,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就发现身侧的人坐得笔直,双眼却紧闭着。 谢铭:“……” 原来不是他一个人觉得这些东西晦涩难懂啊。 第64章 中朝灵寂坛, 此次修仙界大比首项,比武斗法进行之地。 夕阳如血,余晖倾洒, 将这偌大场地镀上一层金辉,时至黄昏, 但场内依旧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灵寂坛中央,四幅光怪陆离的幻境画面巍然屹立, 宛如四方天地,每一副投影的画面, 都连接着一方幻境。 而每一场幻境里,都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对决。幻境画面四周, 石柱林立,缠绕其间,每根石柱上刻着不同的繁复咒文,随着幻境内打斗的激烈程度, 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现在是比武斗法第四日,已经淘汰了一茬修士,尚存的参赛者, 要么是各方势力顶尖的弟子,要么是运气绝佳, 没碰见厉害对手的幸运儿。 看台西侧, 庄玟玉偏头问楚婵:“亓师妹还没炼完器?” “昨天就炼完了, ”楚婵耸耸肩,“不过她与我说还有一点事要忙,晚些日子再来看比赛。” “她在忙什么?”庄玟玉好奇道。 因为不想打扰亓妙炼器,这些日子很多债主都未与亓妙联系。 “我问她了, 她说在忙着挣钱,然后就没回我了,”楚婵慢吞吞道。 两人说话间,正前方的石柱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虎啸,随即幻境投影的画面骤然归于漆黑。 一场比斗落幕,所有人都看向自己腰间别着的参赛玉牌,楚婵拨弄着青绿的玉牌,转着眼睛,一边寻找场上亮起的玉牌,一边叹气道:“我今日一轮比斗都没排到。” 比武斗法的前半进程,很容易遇到实力不够还想凑热闹的参赛者,故而是收割积分的好时机,越到后面,遇到的对手越强,想赢也变难了。 正说着,新一轮比斗的参赛者出现了,玉牌光芒夺目,直冲云霄,上空浮现出两个姓名。 苍梧宗君照玲,碧霞宗邵青。 西侧观台沸腾起来,发出此起彼伏的呐喊声。 这必是一场激烈的比斗。 一位是北境第一宗门的剑修,一位是南岭第一宗门的御兽师,二者之间存有些许宗门摩擦,且后者现在积分排在前十,在比武斗法的表现尤为亮眼,不少人都留有印象。 君照玲看到自己的对手是谁,心里直呼倒霉。 她这次的运气可真够差的,一连几天比斗,遇见的都是天资不错的对手,一路打下来十分艰辛,上次比斗受的伤也还没好全,现在又碰到了难缠的对手。 玉牌光芒笼住她,她出现在幻境。 下一秒,她浑身汗毛直竖,拎起剑横在身前,一只浑身包裹烈焰的灵兽被长剑挡住。 君照玲身形一侧,长剑挥起,剑气如虹,将扑面而来的火焰斩灭,随即身形再转,剑尖触地,如离弦之箭袭向灵兽背后的邵青。 邵青神色不变,头顶灵鸟啼叫,挥翅替他拦下剑气。 只要有灵兽这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在,想伤到御兽师本人很难。 君照玲看着邵青接连不断地召灵兽出来,心道难办。 她运气不好,这三日已经输了一场,这次要是再输,离淘汰也就剩一步了…… 君照玲垂下眼帘,握紧剑柄,在瞬息之间做出了决断。 “这个剑修不敌邵青。” 碧霞宗的弟子看着幻境投影,神情轻松地点评,“她的剑法固然凌厉,无灵兽可以近身伤到她,但是能撑多久呢,邵青不给她袭杀灵兽的机会,这样群起攻之,只要她一落下风,邵青就会抓住机会结束比赛。” 其他人同样是这样的看法。 也就是这时候,君照玲露出了一点颓势。 碧霞宗弟子摇头:“结束了。” 邵青果真是抓住了机会,改令灵兽集攻,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观台的看客看到君照玲收起了她的本命剑。 “她这是放弃了?” “嚯,看来邵青今天也是稳坐前十的位子……那是什么?” 君照玲手中长剑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黑色细棍,其上端绽放出一道奇异耀眼的光刃。 下一秒,君照玲挥以光刃,划出一道漂亮而利落的金色弧线。 那漂亮的、仿佛没有锋芒的光刃没入灵兽体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去势汹汹的灵兽轰然倒地。 猝不及防的让所有人都反应不过来,而君照玲已经欺身而上,持着不知名的光刃,挥斩掉眼前的阻碍,眨眼间出现在直面光剑,深受震撼而呆住的邵青面前。 “你……” 邵青后退一步,眼瞳里倒映出逼近的金色光刃,下一秒,他意识一断,再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在幻境,出现在了观台上。 比斗结束了,他输了。 邵青错愕地看着暗下来的幻境投影,把幻境身死而涌上来的腥甜血味压下去。 他怔怔地抚着心口,光刃没入体内的一刹很疼,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邵青本人傻眼,观台的其他看客比他更懵。 “喂,你们刚看到了吗?这剑修刚刚做了什么?” “那道金色光弧是什么东西?灵兽怎么就消失了?然后邵青就输了?” 灵寂坛一静,随后哗然一片。 向英真对着旁边的唐鸣钦说:“没想到第一个用光剑的人竟然是君照玲。” 向英真看看周围人惊疑不定的震惊神色,酸酸道:“光剑这一风头让她先出了。” 唐鸣钦言简意赅:“她这会儿不用光剑一定会输。” 光剑是他们藏的杀手锏,本是留在比武斗法后半程才准备用的,但这会儿君照玲情况不佳,不用不行了。 两人的对话落入庄玟玉耳里,她错愕拧头:“你们知道那是什么?” 向英真闻言,得意地挺起胸膛:“那是自然!君照玲所用之剑,名为光剑,厉害吧!我也有!” “光剑?” 叶如敏也惊讶地看过来:“这剑能将灵兽一击毙命?” 向英真坐得更直了。 “光剑……”柳如真也在轻喃这两个字,他转头看向楚婵,“你看见了吗?” 他看到一脸平静的楚婵,顿了一下,神色微妙道:“你为何不惊讶。” 这光剑不是只有亓妙会做吗?出现在其他剑修手里,楚婵的反应怎么这般平静! 楚婵:“……” 她知道很多剑修弟子有光剑啊。 她看着柳如真,好像看到了在地下武斗场的自己,想了想,把剑峰找亓妙定制光剑的事告诉对方。 柳如真沉默两秒,发出与她当初一样的灵魂质问:“光剑既可卖,她为何不找我!” 楚婵看着柳如真面无表情的俊脸,心里想着给亓妙说说好话,故而压低声音道:“你莫怪亓师妹,她也没给我光剑,我问过她了,她说没有第一时间把光剑卖给我们,是因为她正在改进光剑,等新的光剑后最好后再卖给我们,省得我们多花一份钱。” 柳如真听闻此言,依旧神情莫测。 而坐在他们前面的邱屠猛回头,难以置信道:“亓妙当真这样讲的?那她把光剑还将光剑卖予我?!” 楚婵对上邱屠虎视眈眈的目光,一时哑然:“……” 邱屠从沉默中得到答案,清俊温润的脸倏然一黑:“亓妙!” 他咬牙叫出这两个字,可见怒气。 楚婵:“……” 对、对不住,亓师妹。 她不是故意的。 * 光剑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的时候,亓妙还在勤勤恳恳的给修仙者灌输科学知识。 亓妙尽可能地将知识点简化。 她没办法对着这些修行者从零开始讲起——从最基础的讲起,她不得讲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 可机械臂本身的构造就复杂,再怎么简化,内容还是很多。她拆析得再简单,对澜波院的一众炼器师而言还是太超纲了。 澜波院里,小鸡啄米的队伍逐渐庞大,终于,有人受不了了。 谢铭看着和他差不多同时间成为纳兰家幕客的炼器师倪可站起来,成为场中第一个英勇无畏的人。 倪可大声道:“亓道友,在下才学浅薄,天赋不够,这种灵器非我所能掌握,我便不耽搁你的时间了。” 话落,不管亓妙什么反应,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亓妙看着倪可身后仿佛有鬼在追的背影,挠了挠脸颊,再看了一眼院中其他炼器师,她知道有人会放弃,但没想到这么快。 仙尊,时代变了 第96节 而且,现在院中的氛围和她讲课之前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亓妙想了想,决定暂时停下理论知识,先带他们实操。 “我同你们先讲讲该怎么将这些部件组装起来吧。”她先教他们机械臂模型好了,后面再加其他东西。 听到即将要动手,一众炼器师强行打起精神,跟着亓妙的操作,先炼出了一个又一个不知名的小玩意。 然后,两刻钟过去了,炼器师们坐起来的身子又塌了回去。 他们两眼无神,茫然地看着案上一堆零碎的小部件,再看了一眼轻松摆弄这些东西的亓妙,完全不知从何动手。 亓妙和他们讲组装的方法,落在他们耳里,变成“这样,这样再那样就好了”的神秘咒文。 一群人艰难的和组装工作死磕了一刻钟。 纳兰焦第二个起身,他做作地扶着自己的腰站起来,声音颤颤巍巍:“亓道友,老朽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这种精巧的灵器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亓妙看到站着都费劲的纳兰焦,连忙摆手:“我和纳兰小姐说过的,我会教给你们机械臂的炼做方法,能学多少依你们。” 她早和对方讲了,跟她学炼器,肯定会有人弃学。 纳兰焦长松一口气:“既如此,我也不在此打扰你们了。” 说完,向亓妙点点头,然后以和他孱弱站姿截然不同的矫健身手跑了。 亓妙:“……” 澜波院里其他炼器师:“……” 从纳兰焦之后,劝退就逐渐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亓妙到处走着,指导别人组装的问题时,又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炼器师来找她。 少年揉着通红的眼睛,可怜巴巴道:“亓道友,我资历太浅,耐性不佳,不太能理解这么深奥的东西,我……我也先告辞了。” 亓妙看他神色羞愧,又一副快哭出来的模样,也不敢阻止,讪讪点头。 对方得到允许,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溜了。 又过了一刻钟。 一个男人拿着被他装得乱七八糟的部件走来,一脸愧色:“亓道友,我是真心想学机械臂,但我以往只擅长防守型灵器,机械臂的炼做方式实属无法理解,我怕是不适合此灵器。”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 亓妙闻言,默默点头,再目送走一位学员。 不久之后。 亓妙面无表情地看着又一个出现在她面前的炼器师。 来吧,让她看看这个人准备说什么借口。 迎面走来的炼器师对上亓妙黑白分明的眼睛,面露尴尬,他憋了几秒,讪讪开口:“亓道友,我今日出门前找卜命师算过一卦,他们说我这些日子不适合炼器,是我不信邪非要来,现在我信了,所以,嗯,我还是改日再来澜波院向你请教。” 亓妙:“……好。” 几个时辰过去,暮色深沉。 谢铭盯着自己面前不明所以的奇怪物件,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越努力,越心酸。 第一个人离开,他嗤之以鼻。 第二个人离开,他不屑一顾。 …… 第十个人离开,他努力闭上耳朵,让自己不要被诱惑。 谢铭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环顾了一圈死气沉沉的澜波院,再次陷入迷茫。 所以,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如果再给他一起机会,他一定会像倪可,纳兰焦一样,做一个勇敢离开的人。 勇敢的人可以先摆脱噩梦! 第65章 当谢铭对那些先逃跑之人诞生出羡慕时, 纳兰堇也收到了数个炼器师弃学的消息。 她听着侍女的禀报,露出惊愕的神色。 之前亓妙与她讲过,可能会有人学不到最后, 纳兰堇把这句话当做玩笑话,她不是炼器师, 但也知道机械臂的存在对炼器师造成了多少冲击,怎么会有人学不下去? 但现在…… 纳兰堇哑然片刻,缓缓问:“他们可有提及离开的缘由。” 侍女点头, 开始绘声绘色地传达:“倪先生说,那东西压根不是人学的, 他一听亓道友授课,心里头跟放在火里煎四点多难熬。” “焦老说他在澜波院里听得云里雾里, 自觉再听下去也难以掌握机械臂的炼做方法,他身为纳兰家一份子,担心这学不会给纳兰家丢脸,故而先撤了。焦老还特地托我转达, 他走的时候,找了个体面的借口,绝不会失了纳兰家的颜面……” 侍女挨个将弃学者的话带给纳兰堇, 每个人跑路的理由看似各不相同,但归根结底, 都是因为三个字:学不会。 学不会的说法五花八门, 唯独没人指亓妙的授课有问题。 亓妙所教的东西完全背离寻常炼器师的认知, 起初还有人怀疑亓妙是瞎编了些事物在讲,但稍微一听,便发现她所有的逻辑自洽。 只是那东西过耳不留脑,这些炼器师到现在也不明白, 为什么经过特定方式炼化过的一块石料,接上两根电线,连上一个轮子,不需要灵气,不需要器文,就可以不停地转啊转。 纳兰堇决定亲自去探一下虚实。 事关机械臂,纳兰堇不敢马虎,动了念头后,很快便赶到了澜波院。 她未要侍女进去传报,隐了气息,径直踏入院中,这一进去,便被扑面而来的沉郁情绪砸了个满面,不禁后退半步。 纳兰堇抬起头,率先看到离院门最近的一个炼器师幕客以掌掩面,偏着头,背着人,打了一个无声的大哈欠。 打完后,还伸手揉揉了眼角溢出来的泪花。 纳兰堇:“……” 她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然后一顿。 她看到的第一个人还知道掩饰一二,而有些人演都不演了,直接脑袋伏在案上,枕着手臂,不知睡得有多香。 “……” 纳兰堇来的时机巧,刚好到歇息的时候,她听到前方搬出一张巨大图纸、正认真讲解的少女宣布:“诸位今日暂且讲到此处,明日辰时初刻继续,若有什么疑惑之处,此刻尽可前来,我愿与诸位一一探讨。” 亓妙的话音落下,纳兰堇便看到原本伏在案上的几人鲤鱼打挺,整齐划一地站起来,没有一丝迟疑地转身。 然后就撞上了站在院门口观望的纳兰堇。 为首的谢铭一怔:“堇小姐。” 纳兰堇瞅着对方脸上没来得及收起的如释重负,默了几秒。 * 亓妙望着一众炼器师决绝离开,悻悻地别过散在脸旁的碎发。 而后她将目光投向唯一留在院中的炼器师兄身上:“方师兄,我讲得不是很差吧。” 方肖禹瞥她一眼,带着淡淡的微死感开口:“挺好的,就是听不太懂而已。” 双一跟着发出一阵怪笑:“据我初步统计,今日这堂课上的睡觉率高达80%,剩下两成的人虽没睡,但也在放空,不知道听进去了多少。” “……” 亓妙不死心地看着方肖禹:“方师兄,你哪里没听懂?” 这回轮到方肖禹沉默。 方肖禹这几个时辰听下来,不知在暗中掐了多少次大腿。 他揉了揉发胀的额头,木然道:“亓师妹,放过我吧。” “……” 方肖禹望向亓妙,把憋了半天的问题问出来:“赵长老、兰长老他们平日在教你这些?” 亓妙摇头,因这儿是纳兰家,有些含糊地回答:“机械臂是在我以前生活的地方学的。” 知晓亓妙背负巨债的人,都知道她的来历,方肖禹这个衣钧尊者亲传大弟子也同样知道。 方肖禹闻言,不禁咂了一下舌,看着亓妙真情实感道:“你过去可真艰辛啊。” 居然要学习这么恐怖的东西。 亓妙:“……还好。” 总不能说是方肖禹他们的底子太差,是个理盲才一窍不通吧。 她和方肖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耳畔传来唤她的声音。 “亓道友。” 亓妙转头,看到纳兰堇,下意识地向她来这个世界后,出手最阔绰的客户弯了弯眼眸。 “纳兰小姐,您怎么来了。” 纳兰堇迟疑了一瞬,有种来帮差生问师长学习如何的羞耻感。她看了一眼方肖禹,看对方并没有腾地给她们单独说话的打算,只好慢吞吞开口:“亓道友授学近况如何?” 亓妙眨了眨眼睛,实话道:“领悟得有点慢,但这才第一日,倒也正常。” 纳兰堇沉默了一下,抱着最后一点期盼:“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可以学会吗?” 亓妙谨慎道:“按道理是可以的。” 纳兰家要的机械臂并不需要装载火力和主脑连接系统,是最基础的一款,一个月学出师应当不难。 亓妙说完,又想到纳兰堇开的天价报酬,连忙补充一句:“纳兰小姐,要是您着急,我可以每日多腾出一些时间给他们讲授,争取让他们在一个月内学会。” 谢铭一众炼器师苦大仇深的模样还浮现在脑海里,纳兰堇不由轻叹一声:“我并非这个意思。” 说这话时,纳兰堇心中已有决断,她看向亓妙:“亓道友,我叔父所用的机械臂,怕是还要劳烦您亲自动手。”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脑海里飞速地分析着纳兰堇的话,这是不用她继续教了吗?那翻倍的报酬怎么办?! 她想张口为纳兰家的炼器师美言几句,就听纳兰堇说:“机械臂您还是照常教他们,还是与之前说得一样,能学多少,全看他们自己。” 仙尊,时代变了 第97节 纳兰堇在院门口,单独问过谢铭他们炼做机械臂的把握,之前在族堂表现出野心的家伙犹如雨打的芭蕉,臊眉耷眼地告诉她,即使学会机械臂的炼做方法,想做到精巧的程度,还需要很长的时间。 而纳兰家没有时间等他们。 如今在大比,各世家的接触比往常更密集,现在需要家主出面的事,全都由纳兰仇伪装替行。 纳兰仇出现的次数越多,他假冒纳兰权的事越容易被拆穿。 在那之前,纳兰家需要保证家主摆脱此次的危机。 亓妙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收走她一半的报酬,怎么都好讲。 “我知晓纳兰小姐您的意思了,仇宗长的机械臂我来做没什么问题,”谈及正事,亓妙的神色也认真起来,“只是我需要提前了解一下仇宗长的大致实力。” 她给孔开炼做的机械臂,一共用了上百道器文,它经得住化神期修士的造作,但能否承受住更高修为的修士还不好说。 纳兰堇听后,自然答应。 “那明日便过去吧,”纳兰堇顿了顿,“我叔父和叔母也想当面感谢你。” 为机械臂,也为孔开。 * 一通忙碌后,已经到了很晚。 出于方便考虑,亓妙和方肖禹都在纳兰家住下了。两人同在澜波院,住在不同的屋子,这会儿待在后院的亭子中用晚膳。 “这次比武斗法可够激烈的。” 方肖禹点着灵牒,边与亓妙分享灵寂坛上的事。 “万俟昊对上了广寒宫尤滢,他在幻境里施出了道万法第八重境鹿莲华。” 方肖禹说完,想起什么,看向亓妙,不确定地问:“道万法你知道吧?” 他记得这炼器师妹对常识一概不知。 “……” 瞧不起谁呢。 恶补了几天修仙界各势力常识的亓妙鼓了下脸颊,黑眸有些凶,意图让方肖禹明白士别三日,应当刮目相看的道理:“我知道,邱师兄他们和我说过,这些万俟家主修的心法,一共十二重境,目前万俟家的人最高也只是将它修炼到了第十一重境。” 方肖禹干咳一声,佯装无事地进行前面的话题,“万俟昊这个年纪就修到了第八重境,看来上次大比给他的刺激不小。” 短短三年,就从六重境突破到八重境。 “上次大比?” 方肖禹点头:“道法院那个柳如真没和你提过吗?上次大比的时候,万俟昊被他打得很惨。” 亓妙摇头。 方肖禹便简单地提了一嘴,就又回到这次大比,讲起今日出现在灵寂坛上的奇战。 今日的奇战有五场。 抛开万俟昊那一战外,一场是南岭蛊修晏天依在幻境里召来了万蛊,直接将幻境的山川河流全部吞噬,逼得她的符修对手无处可遁。 一场是东极卜命宫徐瑾辰,依旧保持着他前几日的战绩,以十道呼吸的功夫,直击对手要害结束比斗。 一场是赫连雪在幻境里,一次性御起三件极品阶的灵器,压倒性地拿下了胜利。 还有一场奇战,便是君照玲用光剑顷刻间翻盘制胜的那一战。 君照玲这一战很起眼。 她在幻境里处于劣势,在拿出光剑后,是以纯粹的杀伐扭转战局,转败为胜。 这一幕或许不似其他比斗震撼人心,但论杀意,绝对是排在前面的。 所以很多人都在探究君照玲幻境中挥出的金色光刃是何物。 亓妙听后,想拿出灵牒时,才想起灵牒被她搁在了房间。 她只好眼巴巴地看方肖禹。 方肖禹说完,就发现亓妙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手上的灵牒。 “……怎么?” 亓妙期期艾艾问:“方师兄,讨论光剑,嗯,就是那个光刃的人多吗?” 方肖禹觉得她这幅神情有点眼熟,他问亓妙有什么比大比更重要的时候,亓妙就差不多是现在这样子。 “挺多的,”方肖禹客观道,“很多人都在打听君照玲用出的光刃,你叫它光剑,还蛮贴合的。” 亓妙心道因为它本来就是这个名字。 方肖禹继续说:“大部分人都觉得金色光刃是奇怪一些的灵剑,但场上很多剑修认为一派胡言。” “他们现在正在灵牒上和别人吵,还一直喊君照玲,希望她出来,告诉别人,他们剑修一生忠于自己的本命剑。” 原本以为嗅到商机,正有点小激动的亓妙:“……” 第66章 一瓢冷水当头浇下, 亓妙瞬间就冷静了。 也对。 她在逐鹿秘境,之所以咬死不敢让唐鸣钦见到光剑,正是因为担心光剑的不同寻常, 玷污了剑修师兄心中剑的神圣地位。 只是后来剑峰弟子对定制光剑的热情反响,让她一时忘了这茬。 亓妙拭了拭额角, 擦掉不存在的细汗后,庆幸自己给剑峰交付光剑的时候正忙于筹备炼器坊小考,才未暴露自己光剑炼制者的身份。 之后也多亏侯长老提防她坑骗剑峰, 全权包揽了定制光剑的事,没给她和剑修弟子接触的机会。 所以现在应当不会有人知道光刃是她所做, 也不会有剑修来找她麻烦。 方肖禹将剑修和其他人的唇枪舌剑大致转述给亓妙,支起灵牒:“你对这个感兴趣?” 亓妙惆怅地摇头:“不敢感兴趣。” 方肖禹:“?” 他好像得到了一个奇怪的回答。 亓妙已经失去了聊此事的兴致, 她晃了晃脑袋,没有一点预料地问起方肖禹炼器比赛的事。 方肖禹被她跳脱的思绪带动,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 一问一答,月上枝头后, 各自回屋休息。 一关上屋门,亓妙直奔床头,捞起灵牒, 从上面翻出楚婵四人,抬指点字, 欲拜托他们对光剑的事保密。 正敲着消息, 双一在耳边表示疑惑:“这也瞒不了多久吧。” “你现在这一版机械臂的设计方案, 外壳加了穹石的粉末,到时他们要问你是怎么把穹石添进去的,你还不是要将光剑的存在告诉他们。” 穹石和斜长石一样,都不属于炼器石料, 后者是因为遍地都是,没有价值,而前者则不但没有价值,还难以炼化。 这种天然石块常作为剑修释放剑意的见证石,亓妙也是被唐鸣钦喊去剑峰展示光剑的那次,斩下来了一块穹石。 走的时候顺带塞进了储物袋。 那穹石粉末,也是亓妙用原始的手段,拿光剑把穹石磨成的。 亓妙噎了一下。 双一慢吞吞说:“而且你之后要参加炼器比赛吧。” “万一你再将原来那个世界的东西做出来,还是很容易可以让人把光剑和你联系在一起。” 亓妙听到这儿,有点不服气。 她想说什么,但又想起这里是纳兰家,于是拿起灵牒敲字给双一:“我正儿八经地学了几个月炼器,这次比赛会做正统灵器。” 双一:“主人,你们人类有一句话是话别讲得太满。” 亓妙:“……到时候的事到时再说。” 能拖一阵是一阵,当务之急是暂时从其他剑修手里保全自己。 亓妙打发过双一,就把消息发了出去。 第一个回复的人是楚婵,这位符修师姐果断地说了个“好”字,而后又起誓道:“亓师妹,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人从我嘴里得知光剑是你做的。” 亓妙黑眸微微睁大,感动不已:“楚师姐,你真好。” 楚婵光速回复:“这种小事,不足挂齿。” 这时候,柳如真也回了消息。 “嗯,我不会对外声张这事。” 亓妙最忐忑柳如真的反应,都准备好将送给楚婵的措辞照搬一份了,这会儿看到灵牒上的对话,一时怔神。 这柳师兄,也变得好说话了。 亓妙踌躇了一下,还是主动提起卖光剑没和他讲的事。 她开了个头,柳如真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道:“楚婵已经和我讲过了。” 亓妙恍然大悟,怪不得柳如真的反应如此平静。 她忙忙切过界面,再和楚婵道了声谢。 这次楚婵没有马上回复,亓妙拿出情修的基本心法,一边翻看,一边等邱屠和唐鸣钦的回复。 半晌,灵牒响了一声,亓妙抽空看了一眼,唐鸣钦回了她。 “嗯。” 似乎是怕自己这样的回复有些冷淡,又在后面补了一条:“正在同其他剑修吵架,才看到消息。” 亓妙:“……” 用脚趾想也知道剑修师兄在吵什么架,她思忖了一阵,还是决定装傻,便干巴巴地回:“好,那我再没什么事了,唐师兄你继续忙。” 最后只剩邱屠没回她。 仙尊,时代变了 第98节 亓妙等到有些困倦的时候,邱屠终于出现了。 邱屠第一句话与她的请求毫不相干。 “亓师妹,世人都习惯管中窥豹,以狭隘的印象去看待别人,你对此什么看法?” 亓妙一头雾水,盯着灵牒看了一会,还是乖巧地回复:“这应该不太对。” 刻板印象不好。 “嗯,”邱屠淡淡说:“所以世人皆评医修妙手仁心,菩萨心肠,但事实是,我脾性差,来我们医馆的修士,若是惹到我,都是夹着尾巴离开。” 亓妙茫然地将这段话读了两遍,小心道:“我觉得邱师兄你性格很好。” “不!!”邱屠的消息仍旧让亓妙读不懂:“我脾气糟糕,你记住了!” 亓妙:“……” 她看着医修师兄要按着头要她赞同的意思,迟疑了一下,顺着债主的话:“知道了。” 邱屠不肯罢休:“你知道什么了?” 亓妙斟酌着总结:“邱师兄你不是性子好的医修。” 邱屠:“还有呢。” 亓妙:“……还有什么?” “惹到我的人绝不会好过。” 亓妙:“……” 她有些无奈地把消息复述了一遍,然后心道邱屠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正想要切开界面向楚婵和柳如真打听一下,灵牒又弹出邱屠的名字。 “我今日在楚婵那儿听到一件有意思的事,”邱屠狰狞的一面终于在灵牒上展露出来了,“但我相信亓师妹,你应当不会与寻常炼器师一样,变着花样谋着怎么榨取别人的灵石。” 见此消息,亓妙心里本能地咯噔了一下。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一个不详的预感,她低下头,爆发手速:“邱师兄,你听我解释。” 邱屠不听:“你没卖给楚婵她们光剑是假?” “……不是。” 邱屠:“那你精进光剑的事是假?” 亓妙心里底气渐弱:“不是。” 邱屠:“那楚婵所说是假?” “……”亓妙极力挣扎,“邱师兄,早拥有,早享受,我光剑精进尚需时日,楚师姐他俩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们的光剑。” 邱屠已经不是之前那个被亓妙轻易糊弄过去的人了。 他油盐不进:“既是如此,亓师妹也应当不要小瞧剑修,拿对剑修的过往印象看待他们,他们现在虽在灵牒上吵得凶,但指不定背地里打探光剑的事,想要得到光剑。” “亓师妹,我认为他们也想早拥有,早享受。”邱屠照搬亓妙的解释,“你说是吧。” 亓妙:“……” * 曙色初绽,夜色遁无形。 纳兰堇秉着请人办事的谦逊态度,一早便赶至澜波院,而后惊讶地发现亓妙已经醒了。 少女正蹲在池塘边,手里抓着一把鱼食,池中鱼儿聚到她身前,久久吃不到东西也不肯离开,偏偏丢食的人心不在焉,半晌才往池里洒一小撮进去。 “亓道友。” 纳兰堇轻声唤了声亓妙,后者看到她,终于舍得将捂热乎的鱼食大气的全扔进池里,没向欢腾的鲤鱼看一眼,就站起了身。 “你今日醒得早,是昨晚住得不习惯吗?还是有什么烦心事?”纳兰堇观察着亓妙眼底的淡青,语气温和地问。 亓妙摇摇头,她总不能将自己被医修师兄阴阳了半宿的事讲出去,蔫蔫道:“纳兰小姐不必担心我。” 亓妙露出了一副不愿意讲的样子,纳兰堇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她微一颔首:“那晚一些我再让人送一份养气的汤药过来。” 纳兰堇关心过亓妙后,就表露了来意,要带亓妙去见‘纳兰仇’。 亓妙看出纳兰堇的迫切,也不耽搁,答应与她前去。 走之前,亓妙看了一下方肖禹紧闭的屋门,娴熟地掏出灵牒给对方留言。 这一幕落在纳兰堇的眼里,纳兰堇稍挑一下眉,面上没作任何声。 纳兰堇等亓妙准备好,便在前面引路,她没有带亓妙去‘纳兰仇’看诊的院子,而是领着少女到了纳兰家的练武场。 亓妙到的时候,发现‘纳兰仇’已经等在练武场了。 练武场特意清过场,这时只有‘纳兰仇’一个。 太阳光从稀疏的云层中穿透,给空旷练武场上如松般站着的武修披上一层金辉。 “仇宗长,”亓妙主动上前,把杂念抛到脑后,恭敬地问好,“我受纳兰小姐所托,要给您炼做机械臂,这之前,我需要先了解大致一下您运用灵力的情况。” “阿堇和我说过此事,”纳兰权摸了摸自己暂且封印了毒种的右臂,又看向亓妙,垂眼温和道,“纳兰家给亓小道友添了不少麻烦,劳烦你了。” 然后纳兰权向亓妙道明,他打算通过练武场上的机关展露实力,两人简单地说了几句,亓妙就被纳兰堇拉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看台。 亓妙站在看台,望着场中武修周身气流涌动,一柄古朴的折扇出现在‘纳兰仇’的手上,下一刻,乱石阵法起,而一连耀眼的武技呈现在她面前。 ‘纳兰仇’轻摇折扇,扇骨轻盈,随着他手腕的动作,折扇在空中划过数道赏心悦目的弧线。 凛然灵力自扇面迸发而出,带着呼啸之声,划破长空,隔以数米远,击溃群石。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纳兰堇在她身侧低声道:“这是我纳兰家武技,天罡破虚的第一式,晓初意,它以柔劲破万势,可化万物的力量为己所用。” 亓妙初次了解尊者境界的实力时,灵霄客栈—— 邱屠无奈抬头,望向楚婵,受不了道:“你想说什么直说无妨。” 一直频频看他是怎么个回事。 楚婵摸了摸鼻尖,想着亓妙一连几个师姐你人真好的传讯,捂着隐隐作痛的良心,壮起胆道:“邱屠,我们统共就一个亓师妹,你大人有大量,别把她吓坏了……不然到时候哭的人还得是我们。” 邱屠:“……” 第67章 邱屠有一种占理但无处讲的忧伤。 这时候叶如敏她们下楼了, 看到二人之间的氛围奇怪,她们凑上来随口问了句:“你们怎么了?” 邱屠和楚婵异口同声道:“没事。” 楚婵见邱屠没提亓妙,心脏稍稍落回肚子里。邱屠生气归生气, 但好像还是答应了亓妙。 邱屠仿佛知道她所想,待叶如敏几人的注意挪开后, 低声与楚婵道:“只是暂时帮她瞒着。” 等对光剑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后,他保准第一个把亓妙拎出来。 让心肠看起来不怎么白净的炼器师妹在做出二代光剑前,先挣一笔。 ——反正不能让他一个人被宰。 * 亓妙在苍梧宗见过几个尊者, 但只是觉得他们和寻常人的气质不同,从未真正体验过尊者的威慑。 今日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尊者实力的修士动手。 ‘纳兰仇’的武技已臻至化境, 一念间,可动乾坤撼山河, 引起天地法则的变化。 扑面而来的威压让亓妙感到颤栗,她看着已面目全非的练武场,耳边是双一的惊叹:“这一击堪比三发超星离子炮的威力。” 不,亓妙心道, ‘纳兰仇’的速度远比炮体蓄能更快。这种级别的修士,简直是行走的核武。 纳兰权在练武场展示了两刻钟,察觉手臂毒种的封印有所松动, 于是缓下呼吸,停下动作, 镇压体内乱荡的灵力。 纳兰堇见状, 召外面的侍从, 让他们扶纳兰权回去休息,然后与亓妙道:“叔父伤处毒种发作,今日不能再继续了。” 亓妙看向纳兰堇,老实道:“可以了, 仇宗长的情况我差不多了解了。” 她顿了顿,如实告诉纳兰堇:“我现在还很难做出可供仇宗长发挥全部实力的机械臂。” 此话一出,纳兰堇纵使再会控制情绪,也不由露出些许黯色。 亓妙赶在纳兰堇误会前,解释道:“尊者境界的实力远超我的想象,我现阶段会的器文不足以承受仇宗长的灵力。” 纳兰堇静默两秒,朱唇轻启:“原来是这事。” 亓妙所说的困难,在纳兰堇把机械臂带到族堂的那日,就有炼器师提过。 亓妙朝纳兰堇认真地点头,而后张开口,想说还是让纳兰家的炼器师掌握机械臂后再做给仇宗长时,纳兰堇先出声了。 “如果亓道友的顾虑只有这个,那也不是什么大事,”纳兰堇目光紧紧锁定亓妙,“我纳兰家也许有合适的器文,你若愿意,我会安排族中炼器师授予你。” 亓妙一怔,半晌,讷讷道:“这似乎有些不合适。” 纳兰堇抿了下唇,轻声问:“亓道友有所顾虑?” 亓妙挣扎了一下,如实道:“仇宗长的机械臂应该需要很厉害的器文,我承担不起那器文的费用。” “?” 纳兰堇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再三观察亓妙不似说假话后,露出微妙的迟疑。 她看着一脸腼腆的少女说:“这器文是为我叔父所用,纳兰家哪会向你讨要灵石。” 亓妙一下子睁圆了黑眸,几秒后,谨慎地确定:“纳兰小姐的意思是,会无偿教我器文?” 纳兰堇点头。 然后她就看到少女眼眸一亮,表示如果是这样的话,必不会辜负纳兰家,一定做出完美的机械臂。 纳兰堇直到把亓妙送回澜波院,都还有些恍惚。 亓妙竟然是真心因为钱的问题在担忧。 她可是一代北境大宗的少宗主啊! 纳兰堇努力按下心头古怪的感觉,缓了一会儿,趁时间尚早,逐一拜访族中尚跟着亓妙学习机械臂的炼器师,把她希望教亓妙器文的事告诉他们。 仙尊,时代变了 第99节 纳兰堇原本以为她还要说几句这些人才会答应,但出乎她意外的是,这些炼器师答应得异常爽快,完全不需要她多费口舌。 纳兰家的炼器师所想十分简单,昨日跟着亓妙这个小小的融合期炼器师学了几个时辰后,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炼器水平,现在答应教亓妙器文,纯粹是因为他们多少想让亓妙也体验一下那种听不懂的滋味。 只是这里面的小九九不便与堇小姐说,所以当纳兰堇问他们时,每个人的回答都听起来正义凛然。 “机械臂事关重大,教她器文也是为纳兰家考虑。” “北境炼器一道不精,但这机械臂要给家主所用,所以教她器文也无妨……” 纳兰堇心不在焉,没有听出一部分炼器师提到北境炼器不太行时,是在进行自我安慰,她只从这些话中豁然开朗。 炼器一道非北境之长,亓妙虽是苍梧宗少宗主,但苍梧宗的炼器并不兴盛,或许她在宗内所学有限,每每习得器文不易,这才会有前面那番顾虑……吧。 * 亓妙重回澜波院,她用灵识在储物袋里探了一会,取出她在炼器坊兑换的第一块特殊石料,白钨矿石。 这宝贝矿石她从福缘斋用内门弟子的份例兑出来后,一直没舍得用。 双一扫描了一下她手里的棕灰色晶体,与亓妙心有灵犀道:“主人,你这是准备往纳兰仇的机械臂上加点东西?” 亓妙摩挲着指腹下的石料,轻轻点一下头。 说实话,纳兰家的大方已经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机械臂的材料造价也就几百万灵石,她给纳兰家做交易,已经可以赚到上亿灵石,但现在又添了份器文。 这收获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能做的,也就是做好机械臂,让纳兰家觉得这笔生意不亏。 她不知道纳兰堇求医令上那个奉救治者为纳兰家上宾的话是真是假,反正在她这儿,出手阔绰的纳兰家已经是上宾了。 这边亓妙正在心里赞美纳兰家,双一煞风景道:“那你今天的行程比较紧迫,晚上不还要出去找邱屠他们吗?” “……” 不太美妙的记忆浮现出来,亓妙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然后继续纳兰堇来找她之前,蹲在池塘边做的事——她在加急培训自己说话的艺术,等晚上出去了,好好哄一哄冤种债主。 第68章 方肖禹抻着懒腰走出屋, 一踏进院子,便瞅见了深造端水技术的亓妙。 亓妙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脑袋, 看了一眼似一夜好眠的炼器师兄,心态失衡的酸了一下。 身无负担的人就是好啊。 方肖禹则被亓妙的苦瓜脸吓了一跳, 停在原地,迟疑着开口:“你这是?” “我在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亓妙拍了拍衣摆上的灰尘, 不管方肖禹迷惑的表情,乖声转了话锋:“方师兄, 我晚上有点事想出去一趟。” “去哪?” 亓妙眨了下黑眸,含糊道:“我要去一趟灵霄客栈, 有话要和那边的师兄师姐讲。” 方肖禹闻言,思忖两秒,而后点头道:“行,晚上我同你一道出去, 我也要回悠然居看看。” 悠然居是方肖禹之前住的客栈,如今苍梧宗的炼器弟子也都住在那里。 亓妙点点头,和方肖禹又说了几句话后, 前院传来了声响。 纳兰家的炼器师来了。 两人停下交谈,也朝前院走去, 在这几步路的时间, 亓妙迅速将自己调整到讲课的状态。 昨天一夜显然没人顺利脱盲。 亓妙所讲照旧如天书一样晦涩难懂, 一众炼器师在漫漫学海里痛苦地遨游了两个多时辰后,亓妙结束了这一日的授课。 方肖禹脑海中灌满了陌生又复杂的知识点,正琢磨着要不要找医修买点清神的丹药时,耳边传来一道雄赳赳气昂昂的声音。 “那该轮到我们了。” “?” 方肖禹循声转头, 然后发现周围的纳兰家炼器师一个没走。 他们听课时的萎靡不振统统不见了,此刻正精神抖擞,炯炯有神地盯着亓妙。 亓妙从前面走过来,经过方肖禹时小声说:“他们要教我器文。” 亓妙把这事简单地解释给方肖禹,方肖禹听后陷入为难,教器文的话他在场不合适,但独留亓妙一个人在这里…… 方肖禹朝争着第一个教器文的纳兰家炼器师们窥了一眼,这些人脸上已经没有了学机械臂时被折磨得要死要活的表情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给亓妙好看的神态。 “……”方肖禹沉默几秒,觉得亓妙的处境不怎么安全。 可他不知怎么开这个口,于是磨磨蹭蹭的收拾着东西,试图拖一会儿时间,然而纳兰家炼器师已经分出了先后。 谢铭清清嗓子,朗声道:“亓道友,我要教你的器文是御铭器文,它和你所用的镇器器文师出同源,但更加高深。” 谢铭未对亓妙身旁的方肖禹投去目光,纳兰堇找他们时提到过,如若方肖禹在的话,不要强硬逐走。 而方肖禹来不及意外这些人不驱赶他,就被谢铭的话震得眼皮直跳。 谢铭的话不假,御铭器文是高等器文,固灵性极强,但其刻录程度亦万分复杂。 亓妙学器文的速度很快,但说到底,她修行还不过半年,这对她来说太难了吧。 方肖禹来不及阻止,谢铭已经自顾自地讲了起来。 亓妙没有发现方肖禹的神色微妙,她全神贯注地听谢铭教器文。 器文对灵器而言是一把双刃剑,它可以赋予灵器特性,但刻器文的过程需要不出一分差错,一旦器文不成形,灵器也会被错乱器文的冲击炸毁。 而器文自身,是一种文字和符号的集合体,炼器师刻入器文时,要按照严格的顺序,同时,每一笔的力道和注入的灵力也各有不同,需要精心掌控。 亓妙认真看着谢铭拆解器文,一边在心里默默观察御铭器文的规律。 只一道器文,完全拆解下来就过了大半个时辰。 谢铭停下动作,微抬下颚:“我这教了你一遍,你试试。” 亓妙乖巧点头,依言照做。 她抬起手,指尖灵气溢出,手腕稍一施力,在虚空中勾勒出御铭器文的第一笔。 亓妙刻录的速度很慢,但每一笔落下,原有契字散发着的灵光始终不曾消失,反而贯通在一起,汇成器字,组成器文的形态。 谢铭所教的器文统共一百零七笔,亓妙照着记忆,刻完第七十笔时,她没有了动作。 器文未能成形,逐渐在空中消散。 亓妙抬头看了一眼谢铭,发现对方直勾勾地看着她,她心虚道:“我忘记这一步了。” 谢铭扯了扯嘴角,院子不知从何时起就没有了任何的声音。 其他炼器师愕然地看向亓妙的双手,讶异亓妙对力道的把控精准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刻御铭器文,在只教了一遍的情况下,就可以成形过半,中途没有一丝差错,失败还是因为她忘了下一步。 这让谢铭等人又想起他们不愿思考的问题,亓妙这到底是什么炼器天赋。 亓妙要是知道他们所想,一定会趁机让他们多练练组装机械臂,她对力度的精准把控,全部得益于她做机械师的经历。 长年累月地以双手操控着各种物件成型,手的灵活度自然会非同一般。 但这会儿,她看到谢铭久久不说话,反而一直盯着自己,不自觉地坐矮了半截身子,心里小声说,她都没有嫌弃谢铭这些人对科技一窍不通,怎么谢铭就因为她忘记了一步脸色恐怖成这个样子。 半晌,谢铭开口:“你真的是第一次接触御铭器文?” 亓妙点点头。 谢铭还是不肯相信,不死心地问:“第一次就能连器文到一半?” 亓妙听出点不对味来,她挠了挠脸颊:“谢先生,您不是说过这御铭器文和镇器器文师出同源,它们有相似之处。” 她已经将镇器器文刻了上百遍,御铭器文里面有镇器器文的部分轮廓,所以前半部分刻起来还是比较容易。 谢铭听懂亓妙的意思,可他学机械臂听不懂的悲伤,不仅没有通过教亓妙器文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了。 “你……”谢铭堪堪稳住心态,涩然开口,“我有点头晕,改日再教你。” 说罢,便起身告辞。 谢铭突然离开,亓妙一懵,下意识望向其他人,而谢铭的举动也带动了其他炼器师。 他们眼神闪烁,丢下一句告辞,不似谢铭那般失魂落魄,但也有些心不在焉地走了。 没多久,澜波院只剩亓妙和方肖禹。 亓妙看向身边:“方师兄,我刚刚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方肖禹望着亓妙,须臾,怪异道:“你不懂。” “?” * 亓妙很快就不管谢铭几人在想什么了,她同纳兰堇说了一声后,和方肖禹走出纳兰主家。 离灵霄客栈越近,亓妙越是叹气不停。 方肖禹把她放在灵霄客栈外欲离开,亓妙眼巴巴地看着炼器师兄:“方师兄,你记得早点儿来啊。” 他们约好了,方肖禹忙完过来带她回纳兰家。 “……” 方肖禹看一眼亓妙:“你不想在这久待,怎么还一定要过来。” 亓妙内心抹了把心酸泪:“因为我年少不知事,一时说了点胡话让不该听到的人知道了,现在来认错。” 方肖禹看了一眼灵霄客栈,他知道这里住着谁,所以有些惊讶道:“你这些债主还会生你的气?” 亓妙:“……” 人类的感情并不共通,亓妙放弃与方肖禹求助,和对方分开,毅然决然地拿出灵牒。 几分钟后,邱屠从灵霄客栈里出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0节 他看到亓妙,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角。 亓妙立马垂下脑袋,弱弱道:“邱师兄。” “我可不是你楚师姐,”邱屠抱起手臂,睨向亓妙,“会被你假扮乖巧的模样糊弄过去。” “……” 亓妙摸了摸鼻尖,“邱师兄,我当时和楚师姐那样说,是瞎讲的,但确实不好。” 毕竟那话,听着就是把邱屠当冤大头,亓妙抬起黑眸看了邱屠一眼,依旧乖巧道:“邱师兄,要不,我把灵石还你?” 邱屠看着亓妙,不紧不慢道:“不必,你想要这事儿掀过也很容易。” 亓妙一怔,有些意外邱屠递台阶,然后竖起耳朵,一副认真听的模样。 邱屠瞥了一眼上方,屈指轻动,让看热闹的几人听不到声音后,低声说:“你何时能精进光剑?” 亓妙眨了眨眼,如实道:“我要做的二代光剑需要结合情修的心法,最近没什么时间,但有空钻研的话,可能需要个几天,但离卖给别人还要一段时日。” 毕竟还要测试稳定性什么的。 邱屠若有所思,“既如此,那你答应我,若是你光剑在这里兴盛起来,你可以不暴露身份,但要先卖一些出去。” 亓妙听话地点头:“好。” 邱屠看亓妙一眼,发现亓妙此刻确实比之前看起来都老实,于是努力让自己不要露出得色。 “还有第二件事,你要是做到,我就不计较此事。” “邱师兄你说。” 邱屠滚了滚喉咙,垂在身侧的手指轻点灵牒:“你把我往前挪十位。” 亓妙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邱屠说的是债主号。 她默两秒,幽幽道:“邱师兄,你也别狮子大张口。” 邱屠咳了一声:“那八位。” 亓妙神情无害,语气却坚定:“一位都不行。” 邱屠抿了下唇:“五位。” 亓妙继续低头:“邱师兄,你还是骂我吧。” 邱屠:“……三位总行了吧,不能再退让了。” 亓妙不吭声。 这要开了头,其他债主想效仿怎么办。 邱屠按了按额角:“亓师妹,你这道歉不是诚心的。” 亓妙死守底线:“邱师兄,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 这话怎么听着有点怪,邱屠深吸一口气,不死心道:“那两位,不,往前挪一位总行吧。” * 夜色降临,中朝城河波光粼粼,倒映出街巷高悬的灯火。 方肖禹赶至灵霄客栈,正欲取出灵牒叫亓妙出来,就在前堂看到了这炼器师妹的身影。 亓妙坐在前堂靠窗的角落,而她身边,还有个浑身散发着幽怨气息的邱屠。 方肖禹迈出两步,又停在了原地,他凝视着两人的背影,不知该不该上前。 倒是邱屠感知敏锐,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邱屠侧头看到他时,眉宇间的愁苦神色尽数收敛,恢复往日的清俊从容。 亓妙则是根据邱屠的反应,意识到什么,扭头望过来。 方肖禹见亓妙在发现他来了后,弯了弯眼眸,无声张着口型说出一句“马上来”,他立即心安理得地停在原地等亓妙。 “我该和方师兄走了,”亓妙再转向邱屠,神情乖巧,嗓音轻柔:“匿名卖光剑的事就按邱师兄你说的来。” 邱屠叹一口气,郁郁道:“往前挪的事真没有商量的余地?” 亓妙鸦色眼睫稍一颤动,无声地回答邱屠。 邱屠见状,挥一挥手,不想再看这铁石心肠的炼器师妹。 亓妙倒也不着急走,她弯弯黑眸,跟个小狗腿似的捧道:“邱师兄,我知道你心胸开阔,不拘小节,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与我计较的。” 邱屠:“……我心胸不开阔。” “怎么会!”亓妙震声道,又掰着手指细数,“我第一次进医馆,去药田割灵草的时候,邱师兄你都不计前嫌,担心我身体帮忙割了灵草。” “后面还帮我试了那样的炼丹炉。” “我去逐鹿秘境,送我丹药补充灵气……” 亓妙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哗啦啦往外讲,大有一副将生气的医修师兄哄成胚胎的架势。 邱屠着实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仗,被亓妙一句接一句地夸着,莫名有些烫耳和恍惚。 他这些行径都是事出有因,哪有亓妙说得那样好。 亓妙不管三七二十一,巴巴一顿讲,又把双手握在一起,向医修师兄告了告,“所以邱师兄,你大人有大量,这件事儿就算了吧。” 邱屠:“……” 他捂上眼睛,暴躁道:“行,知道了,赶快跟着你方师兄走吧。” 说罢,就仗着自己修为高,灵气化风,直接将亓妙朝客栈外面推送。 亓妙被推着走出几步,还不忘回头,乖声道别:“那邱师兄我先走啦,有事灵牒联系。” 邱屠看都不看她。 走,赶紧走。 这炼器师妹简直就是活祖宗。 方肖禹颔首向邱屠示意,追着亓妙出客栈。 亓妙与邱屠和解了,心情正好,一边想着日后要谨言慎行,一边问方肖禹:“方师兄,你来得好快。” 这一来一去,也就半个时辰。 “有件事还没做,但你不是要我早点来吗,我就想着带你一道过去。” 方肖禹看了一眼亓妙,“不过感觉,好像也不需要我这会儿过来。” 亓妙连忙摇头:“没有,方师兄你来的时机恰好!” 她背后胡乱的蛐蛐被医修师兄抓到,又顶着对方怨气满满的目光,多少也有点底气不足的。 方肖禹对亓妙的话不置可否。 亓妙沿着河岸边走了一段路,好奇道:“方师兄你现在有事做,我跟着不会耽误吗?” “不算什么大事,你也可以顺道看一看。” 亓妙一头雾水地看向方肖禹。 方肖禹抬起下颚:“到了你就知道了。” 他们走了一刻钟,最后在一个客栈前停下,亓妙望向写着‘灵溪客栈’的牌匾,眼神依旧迷茫。 这客栈同样在中朝的偏僻地带,但这里的人却异常多,直接把这儿围得水泄不通。 亓妙收回望牌匾的目光,看着前方攒动的人头,不解道:“方师兄,你来这里到底是办什么事?” 方肖禹带着亓妙排进一条长龙队里,闻声看向亓妙:“你不知道这里住的谁?” 亓妙摇摇头。 方肖禹有些惊讶,但旋即想到和亓妙待的这几日,亓妙一直忙忙碌碌,鲜少有歇息的时间,连大比上的事儿都从他这里打听,不知道灵溪客栈住着谁也合理。 于是,方肖禹顿了一下后,低声说:“东极卜命宫的弟子在这。”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本能地向客栈看去一眼。 “喏,这些人都是大比的参赛者,他们来这儿,都是找卜命师讨个彩头。” 卜命师所批之命,自带福兆。 谁都希望从卜命师口里听到几句好话。 “比武斗法一完事,就轮到炼器比赛了,咱们炼器坊很多弟子都来这边凑过热闹,我觉得你应当没来过,便想着带你一道来瞅瞅。”方肖禹指向客栈,“在这里请卜命师算大比的事,都不会落得太差的批命。” 亓妙听着方肖禹的话,确实有点心动。 她之前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和邱屠他们去见卜命师,是不舍得花几万灵石得几句话,但现在不一样了。她的荷包即将有一大笔灵石入账,区区小几万灵石……花了! 亓妙瞬间做出了决定,向方肖禹谢过后,才想起问对方:“方师兄,你也是为炼器比赛来找卜命师批命?” 方肖禹闻言,眼神有些不自在地向旁边空处一瞟,然后小声说:“凤仙师妹还在比武斗法,我来给她求个好兆头。” 亓妙:“……” 她就不该问这多余的问题。 他们排了半晌,终于摸到了灵溪客栈的门槛。 亓妙扶着门框,探进脑袋,发现队伍的龙头集中在客栈前堂的角落。 卜命师弟子们竟是当众批命,亓妙尝试着集中精力,灵气覆于双耳,发现里面并没有设置隔音的法阵,她可以清晰地听见每个人所求以及卜命师的批命。 来的修士皆意在大比,为自己求批命,卜命师观之面相即可断言。 而要是给他人求批命,则需要提供对方的生辰八字或是有渊源之物。 亓妙想到什么,转身骚扰炼器师兄:“方师兄,情修不是有一改面的幻容术,那他们要是用幻容术来找卜命师,卜命师的卦盘会受干扰吗?” 方肖禹摇头:“不会,卜命师的观神天克幻容术,或者说,这世间大部分幻术都拿卜命师没辙。” 亓妙若有所思,双一在耳边吵嚷着要她把观神这一术添到她的勘测眼镜上。 因为这个世界太过玄幻,双一之前没认出纳兰堇,一度感到挫败。 这会儿听到有破解之术,当即为自己争取起来。 亓妙扣住不安分守己的双一,轻点两下,示意晚一些再说,双一才听话的安静下来。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1节 亓妙又问了几个卜命师的问题,方肖禹默两秒,给出亓妙一个耳熟的回答:“亓师妹,我不是卜命师……” “……” 亓妙一派无辜地眨了眨眼眸,没有再刁难炼器师兄。 等着也是无聊,她便又窥听起卜命师对其他人的批命。 正如方肖禹所说,这些卜命师的批命,都是些吉祥话。 “观君面相,天庭圆满,地阁方圆,此番参赛可获佳绩。” “道友面如冠玉,唇若丹砂,周身贵气萦绕,此番比赛必会收获不菲。” 而哪怕批命的结论一般,内容听着也很顺耳。什么即使无太大建树,也可从此难中磨砺心志。 真的都在赐福。 亓妙听了没一会儿,就排到了他们。 她坐在一个半束发的少年对面,后者温声道,“道友有什么所求之事?” 亓妙老实道:“我是为大比的炼器比赛而来。” 半束发少年借烛光看向亓妙,下一秒他怔了一下,下意识道:“道友此番炼器比赛的命途坎坷多舛,霉运伴行,争议缠身……” 坎坷多舛,霉运伴行,争议缠身。 这三个词听得亓妙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少年。 这人对别人都是好话连篇,怎么到她说的全是恶毒的诅咒。 半束发少年亦很快察觉出他所言不妥,他尴尬的停了一秒,硬着头皮道:“然祸兮福所倚,道友,此次炼器比赛有您,场面定会波澜壮阔。” 亓妙的命途看起来就是跌宕起伏,所以他一时之间忘了修饰。 人群之中,有几人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借着夜色潜伏,一路到了皇甫戬的府上。 皇甫戬正在对姐姐发牢骚。 “之前几个世家商量好的,比武斗法进行到后半程,该由万俟家和纳兰家家主镇场。” “快到这节骨点了,纳兰权说族中有事无法脱身,他们家里受伤寻求医令的人不是纳兰仇吗?现在不给任何解释,随便敷衍一句就要我们皇甫家顶上……” 他正埋怨着,看到影子般出现在屋中的侍从,稍微顿了顿:“姐姐,你先休息,我有点事要处理。” 皇甫格听了一刻钟的牢骚话,这会儿也不关心皇甫戬有什么事,直接把人赶出去。 皇甫戬走到后院,黑雾般鬼气逐渐浓郁,下一刻,侍从现身。 “查到什么了?” 皇甫戬看向侍从。 侍从低声说:“从纳兰家出来的那两个修士身份已查明,他们是苍梧宗的炼器弟子。” “其中一个是衣钧尊者的大徒弟,另一个是不久前刚进入苍梧宗的弟子。” 皇甫戬派人出去,是想查这被请进纳兰主家的两个人和纳兰家有什么关系,但这会儿,他的关注点先落在了苍梧宗上面。 苍梧宗…… 这三个字让皇甫戬不禁想起前段日子,皇甫主家遭遇到的耻辱。 两边讨厌的人凑在了一起,他咬牙问:“他们去纳兰家所为何事?” 侍从摇头:“纳兰堇把他们带进了主家,主家戒备森严,我们探不到消息。” “但是,”侍从顿了一下,继续说:“我们发现纳兰家其他炼器师,这两日也勤于去主家。” 皇甫戬皱起眉头,纳兰主家最近一直在招待接求医令的医修,如今突然请两个炼器师在主家待着,到底是在做什么? 直觉告诉他,纳兰家遇上了难事。 偏偏现在又逢大比,他也抽不出太多精力去探查。 皇甫戬思忖片刻:“那苍梧宗这两个炼器弟子在城中都做了些什么?” 侍从如实回答,亓妙和邱屠说话的时候,后者隔绝了窥听的耳朵,而方肖禹则是和同门弟子聊了一阵,亦没透露纳兰家的消息。 而他们两个现在,正在灵溪客栈找卜命师批命。 侍从顿了一下,把卜命师对亓妙的批命复述了一遍。 皇甫戬本身还在想亓妙身上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所以纳兰堇才会将她也喊入主家。 但听到卜命师对亓妙的十二字箴言后,他也震惊得沉默两秒。 能从卜命师嘴里听到这么差的批命,也是罕见。 半晌,皇甫戬吩咐手下:“那个叫亓妙的,应当只是被顺手带着进去的人,你们把重点放在衣钧尊者的徒弟身上。” 第69章 “师兄, 不好了。” 徐瑾辰正在参悟心法,耳边传来同门破门而入后慌乱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浅色的眼瞳,目光落在一众让人不省心的师弟师妹身上, 眉间红痣在光影下更添几分妖冶:“何事慌慌张张的?” 梳着双环髻的少女发现他们打扰了徐瑾辰修炼,眨巴着眼睛, 悻悻道:“丛桦给一名女修批命,话讲得直白了些。” 徐瑾辰似有所察,稍一掐算, 眼皮轻掀,直击灵魂问:“那女修的命途不佳?” 少女点了点头, 把丛桦的批命原封不动的转述,然后言简意赅的评价亓妙:“是个倒霉蛋。” 徐瑾辰闻言挑起眉梢, 能让卜命师给出这种评价的人也是罕见,他思忖几秒,站起身来,决定去给丛师弟收拾烂摊子。 在一群师弟师妹的注视中, 徐瑾辰沉稳走下楼,踱步往丛桦的方向。 他的视线也穿过昏黄烛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丛桦对面的女修身上。 少女肤色皙白, 面容姣好,看起来温和又无害, 秋水盈盈的黑眸此刻却幽幽注视着丛桦。 只一眼看去, 对方充满曲折离奇的诡谲命途就映入了眼底, 徐瑾辰微微怔住。 很快,徐瑾辰垂下眼,压下心中那一股探知对方命盘的念头,朝前一步, 插入他们之间。 “我师弟命数之道尚显稚嫩,刚刚出言唐突,对您多有得罪,还望道友宽宏大量,莫要与他介怀。” 徐瑾辰的口吻温和又疏离,“这次之事,我愿代为推算,不知道友可否给我等一个弥补的机会?”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亓妙和丛桦的僵持,亓妙抬起眼眸,看到了徐瑾辰。 她眨了一下眼,略微茫然道:“您是?” 原本嘈杂的前堂随着她这两个字,刹那间安静下来,而坐在她对面的丛桦看了看她,又看向徐瑾辰,几度张嘴,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亓妙察觉到异常,扭头看向方肖禹。 方肖禹干咳一声,声音压得极轻,给亓妙提示:“这位是卜命宫玄灵子尊者的徒弟,徐瑾辰。” “……” 这就是在公共场所找卜命师的坏处了。 亓妙知道开口与她说话的人是卜命宫大师兄后,默了一秒,倏然扬起有些夸张的笑脸:“哎呀,徐道友愿意亲自帮我推算是我的荣幸。” 目睹亓妙超绝变脸的徐瑾辰:“……” 方肖禹固然是小声提醒,但架不住修士听力佳,这会儿其他人也开始窃窃私语。 “这人刚刚绝对没认出来吧。” “她哪个地方来的啊,怎么会不认识徐瑾辰?” 徐瑾辰无视这些声音,轻点两下桌面,丛桦连忙把位子让出来。 徐瑾辰在亓妙对面坐下,轻声道:“道友贵姓?” “免贵,姓亓。” 亓妙还惦记着让她眼前发黑的十二字批命,也想着赶紧转移前面的尴尬,于是问道,“我要参加不久后的炼器比赛,到时真的会像您师弟刚说的那样倒霉?” 退到一旁的丛桦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徐瑾辰没有在大庭广众指责同门师弟,而是温声和亓妙解释:“我们卜命宫其实有规定,在学成前不允我们深入尘世间过多干预命数走向。此次给诸位道友测算大比所求,也是诸位道友听了卜命师批命有赐福之效,才慕名前来,实际上我们也只是粗略观察你们的命途,给出让你我满意的批命,所言信不得几分真。” “而亓道友,你的命途不同寻常,对卜命师来说,你是一个变数,难以定义,乍一看命途,似是经历坎坷之人,想要精准回答你所问,还需看命盘。” 亓妙听到‘变数’二字,神色依旧平静,只是好奇道:“通过命盘就可以知他人所问?这与你们卜命师心法有关?” 徐瑾辰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意外。 亓妙见到他的神情,颇为不好意思道:“我不太懂卜命之道,若是问得不妥,不必理会我刚的问题。” 亓妙自从发现可以把情修的基础心法运用在二代光剑后,便对其他几家的修行也产生了兴趣。 这些天她闲下来的功夫,不是在学习炼器的书,就是在研读从医修师兄师姐那儿薅来的医书。 现在头一次接触卜命师,听徐瑾辰所讲,自然生出了好奇。 徐瑾辰摇了摇头,耐心向她解答:“看一个人的命数,主要是通过神思界。” 他看出亓妙对卜命之道一窍不通,便也说得细致,“所谓神思界,是指一人的神思、意念所构造的心景。这心景连接世间万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神思界,但非卜命师的人不懂如何从神思界里梳理命数,集成命盘。亓道友说这与卜命师的心法有关,倒也不算全错。” 亓妙吸收着全新的事物,半晌才慢慢开口:“那依徐道友所讲,你需要通过命盘给我答复?” 徐瑾辰颔首:“这样更精准一些。” 亓妙看着他,思索了几秒,摇摇头:“不必了。” 这要是私下找卜命师看命盘,她说不定还会同意,但现在有无数双陌生的眼睛盯着,亓妙有点担心自己背债的事一并被对方看出来,然后落个全修仙界皆知的下场。 再加上最近光剑的风波还未淡去,亓妙不想在这件事上引人注意。 徐瑾辰看了亓妙几眼,并未再说什么。 在亓妙后面的方肖禹松了一口气,早知道求个福兆都会出意外,他就不带亓妙过来了。 灵溪客栈里的修士并未太在意说完这些话就离开的方肖禹二人,他们的目光集中在徐瑾辰身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2节 “难得一见便是缘分,徐道友,你也给我批命吧。”有人大着胆子开口。 玄灵子徒弟的卜命之术高深,这是皆知的事,而现在哪怕心知赐福只是逗人开心的话,一众人还是更希望得到徐瑾辰的批命。 徐瑾辰转向七嘴八舌的修士,对他们温声致以歉意,而后背身离去。 刚一回楼上,同门弟子便围了上来,问起亓妙的事。 “已经解决了,”徐瑾辰揉了揉耳朵,心里惦记起卜命宫的清静。 他没有提亓妙命途的古怪之处,正欲赶走这群小鸡崽时,蓦地瞥见桌上放着一封信。 徐瑾辰顿了一下,走上前,手指压住信封:“谁送来的?” “司空家的幕客刚来了,我们说师兄你有事要忙,他出去看了一眼就走了,可能是他留下的信?”梳着双环髻的少女也是现在才看到信,和别人对视一眼后,不确定地开口。 徐瑾辰皱起眉头。 跟着他上来的丛桦好奇道:“司空家给师兄信做什么?” “肯定是问他们司空家的转机啊。” 不用徐瑾辰回答,旁边的一个师妹接过话茬。 丛桦摸了摸后脑勺:“可那次不是已经与司空家子弟说清楚了吗?” 旁边的人继续接道,“世家人多,送信过来的人不一定是他俩。” 徐瑾辰拆开信,扫过上面的内容,然后一言不发地拎着信搁在烛火上方,将这封没有意义的信焚毁,紧接着,他淡淡看向同门:“就是因为你们平日不认真修炼,早早地在比武斗法中淘汰,才沦到待客栈给旁人批命的境地,怎么现在还有空好奇别人的事。” 知道自家大师兄看着温和,但实际一点不好说话的卜命宫弟子纷纷噤声,又在对方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认错,乖乖出屋,修炼的去修炼,批命的继续去批命。 * 天幕沉寂又复明,无数修士赶往灵寂台,延续之前的比斗。 唐鸣钦走在路上,不解地看向邱屠:“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大用,”邱屠肃然道,“你先回答我不行吗?” 唐鸣钦莫名道:“我不知道其他人何时会用光剑。” 君照玲掏出光剑已经过了一日,昨日的比斗尚算风平浪静。 邱屠思忖几秒,又问:“那要是光剑的存在暴露在世人面前,对你们的影响大吗?” 唐鸣钦实话实说:“光剑再出现一次,其他人应该也会知晓它的威力,不会再傻到硬碰硬了。” 之后再拿出光剑,要和君照玲一样瞬间结束战局是不可能的事。 不会有对手傻到等着他们拎光剑上去。但只是光剑的威慑存在,对手也会受到极大的限制,不敢再近身。 唐鸣钦看着若有所思的医修,皱眉:“你问这作甚?” 邱屠也不隐瞒:“今日比斗我准备用光剑。” 唐鸣钦面露疑惑,想用就用,为何还要打听其他剑修何时用光剑。 邱屠压低声音:“我想借这一战给亓妙的光剑扬名,让别人对光剑感兴趣。” “这样亓师妹可以把光剑卖出去一些。” 听到卖光剑,唐鸣钦抿了下唇,有些心动但又迟疑道:“亓师妹不是要我们隐瞒她炼制光剑的事吗?” 邱屠点头:“她不用出面,我问过她匿名卖光剑的事,她也同意了。” 唐鸣钦这两天忙着和别处的剑修争论‘佩戴光剑到底还算不算好剑修’这个事,不知道邱屠和楚婵她们发生了什么。 听到此话,顿时来了精神。 ——亓妙可以挣钱,他们比亓妙都高兴。 “要不让我来吧,”唐鸣钦思考了一阵说,“我们剑峰的弟子都有光剑,我拿上台,他们一时间难以联想到亓师妹身上。” 不像邱屠,有心人查一查的话,就可以发现他身边相熟的只有亓妙一个炼器弟子。 邱屠一琢磨,觉得唐鸣钦所言有道理。 但…… 他看了看平日寡言的剑修,默了两秒,委婉建议:“你要不,去找牧永菁取取经吧。” 第70章 康庄大道上, 唐鸣钦停下脚步,目光凛冽如刃,无言凝视着邱屠。 话已出口, 邱屠浑然不畏了:“你看,你连想骂我都做不到。” 唐鸣钦:“……” 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噬魄剑的剑柄, 须臾冷峻道:“找牧永菁讨教的话,她可能会猜到亓妙身上。” 邱屠垂眸思索片刻,遂取出灵牒, 向亓妙发了一道传讯,几秒后, 他将灵牒翻转过去给唐鸣钦看,同时开口:“亓师妹言及, 牧永菁她们知晓无妨,她防的是他方剑修。” 邱屠一顿,矜持地明示道:“怎样?” “……” 唐鸣钦在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作茧自缚,他独自挣扎了一会, 在邱屠的催促下,迈开沉重的步伐,朝牧永菁走去。 * 亓妙答应匿名卖光剑的事, 便也不管邱屠怎么折腾。 ——反正不管怎样,她的安危在债主们那边都是头等大事。 她回过消息, 照常备课和练习器文, 忽地听到院外传来骚乱声。 亓妙抬起头, 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院门,想了想,没有出门去凑这个热闹。 不多时,亓妙的灵牒一响, 收到了纳兰堇的消息。 纳兰堇向她解释骚动之事:“适才有几位医修酒醉,误闯至澜波院附近,亓道友不必忧虑,院外有纳兰家幕客会保你无虞。” 亓妙琢磨着怎么回她的财神客户,双一不客气地说:“酒醉?误闯?肯定是假的。” 她们去过纳兰家招待医修的院子,知道那里离澜波院有多远,能一下子‘误闯’到这,未免太巧合。 亓妙心里认同双一的话,但她并不在意这事背后的真相,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明确,就是来赚一笔钱,世家的事能不沾身便不沾身。 这一点,纳兰堇和亓妙的想法一致。 纳兰堇也不想把亓妙牵扯进来,她听着幕客已经将闹事的医修擒住的汇报,眸色渐渐暗沉。 “查,”纳兰堇一向温柔的声音冷了下去,“把他们背后的人找出来。” 从发布求医令的那天,纳兰堇就知道会有人打探纳兰家的情况,她不想太早结束求医令。 一方面是她还抱有期望,另一方面是倘若现在没有了求医令的掩护,纳兰家炼器师的动向便会变得醒目。 可回绝纳兰家去往灵寂坛主持比武斗法一事,还是让暗中的人们按捺不住了。 然而坏消息总是一个接一个。 纳兰堇吩咐幕客时,侍女匆匆走进来,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待领命的几位幕客感觉到沉压在心头的那道气息消失了,他们无声地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瞳仁里看到紧绷的神色。 堇小姐只会在起杀心的时候完全隐藏情绪。 纳兰堇并未对幕客说什么,她转身带侍女走出屋子,步伐匆匆,行至主院,看到了满脸彷徨的纳兰行芳。 纳兰堇抿了下唇,上前摸了摸他的脑袋,纳兰行芳垂下头,闷闷道:“我应当事先找段姑娘了解一番冰鳞蝶,不然刚那医修拿冰鳞蝶试探我时……” 纳兰堇打断他:“别太担心。” 她好言几句,把纳兰行芳送回去休息后,才皱起眉头。 试探纳兰家的人越来越多了,侍女刚告诉她,上一个进院子的医修诊过脉后,趁段筱潇不备,猝不及防地取出了囚封着的冰鳞蝶,对纳兰行芳一阵讲。 纳兰行芳根本不认识冰鳞蝶。 那医修自称怀光,纳兰行芳是在怀光走后,向段筱潇描述了冰鳞蝶的模样,才意识到他被试探了,而叫怀光的医修诊治结束就离开了纳兰家,已经不见踪影。 只要对方是有心之人,必定会从中发现端倪——躺在床上的人是纳兰仇,是纳兰行芳的父亲,纳兰行芳怎么会表现得一点认不出冰鳞蝶? 纳兰堇掐紧手心,清晰的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怀光离开纳兰家,径直去了如今城中最热闹的灵寂坛,在那边溜了一圈。 在确保没人尾随后,他脚步一转,朝城南而行,最后驻足在一座府邸前。 一刻钟后,皇甫戬从怀光口里听到了这事。 这与他原本的计划不同,皇甫戬本来是想利用死透的冰鳞蝶在纳兰家制造骚乱,再趁机让其他人潜入澜波院,对那里的炼器师所做之事一探究竟。 然而,事情的走向并未如他所料。 纳兰家对炼器师所待的那处院子看守极其严苛,他的人根本钻不进去,反倒是怀光这里,得到了意外之喜。 “也就是说,真正被冰鳞蝶所伤,保不住手臂之人不是纳兰仇?” 皇甫戬面露兴奋,探查这么多日,终于有了进展。 怀光回得谨慎:“只是有这个可能。” 毕竟他所见到的伤者,确实是一名武修,且容貌与纳兰仇别无二致。 皇甫戬飞快冷静下来,他压下想把这事禀报皇甫兆的想法,沉思片刻,召来幕客,决定先对外放出风声,试探纳兰家一二。 *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晨光透过窗棂洒进前堂。 邱屠挥开空中飘浮的微尘,看一眼唐鸣钦,难得絮叨:“牧永菁教你的话,都背熟了吧?” 牧永菁走在唐鸣钦另一侧,闻言轻轻掩面,唇角勾出一丝浅笑,声音柔和道:“你对唐鸣钦多一点信任吧,我相信他可以的。” 唐鸣钦先是冷冷地瞥了邱屠一眼,随后转向牧永菁,臭脸道:“别拿我当你的灵兽糊弄。” 这两人在他心里都不是好人。 一个昨天总嫌他语气像木头人,逼他学怎么情感丰富地讲话。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3节 一个昨天不停地称他有进步,但始终说还差那么一点,让他反反复复的练习,说的话比这一辈子加起来的都多。 邱屠和牧永菁适时合上嘴巴,感觉再说两句,这剑修就要挥剑嚯同门了。 他们三个到灵寂坛坐下后,发现周围的人都在讨论纳兰家。 “要是受伤的是纳兰权,纳兰家这般大张旗鼓地发求医令,倒也能理解。” “我听去过的医修说,纳兰仇中的毒种极强,可能保不住手臂。而纳兰仇又是武修,纳兰家为他发求医令也不奇怪吧。” “可纳兰权也是武修啊。” “如果真是给纳兰权治伤,纳兰家也不必藏着掖着吧。” “怎么不会?纳兰权是纳兰家家主,他一个武修要是断了手臂,就再也别想着追求武道巅峰了。这对纳兰家的打击肯定巨大,纳兰家隐瞒也合理。” 牧永菁越过唐鸣钦,问邱屠:“这什么情况?” 她问邱屠,是因为邱屠去过纳兰家。 邱屠摇头,他同样不知道怎么会突然间传出这种事:“我们去纳兰家的时候,治疗的人确实是纳兰仇。” 牧永菁挑了下眉:“这传言从哪儿来的?” 柳如真的声音在他们身后懒洋洋响起:“去过纳兰家的医修说的。” 柳如真把纳兰行芳没认出冰鳞蝶的传闻告诉他们。 邱屠摸了摸鼻尖,咕哝一句:“谁啊,真不守医德。” 怎么把伤者的事随便往外讲。 牧永菁还想问两句的时候,身侧亮起一道光,她偏过头。 唐鸣钦的玉牌亮了。 光芒大绽,牧永菁趁着唐鸣钦被拉入幻境前,连忙说:“注意说话的节奏。” 邱屠也不关心纳兰家的事,紧张地附和:“对,还有语气也要注意,别用要杀人的口吻说。” 唐鸣钦:“……” 他第一次觉得拉入幻境的过程这么漫长。 托这二位的福,唐鸣钦踏入幻境,才有空去看自己的对手是谁。 看清对面的人后,唐鸣钦一顿。 柳如真他们本来是想要问问邱屠和牧永菁在搞什么,这会儿看到唐鸣钦的对手,瞬间忘记了这茬。 “终于!” 闰义握起拳头,紧盯着幻境里的投影画面,“终于让我们逮到皇甫家的人了。” 他们在地下武斗场被阴,说着要报仇,但这次比武斗法,气运不够好,连着好些天,他们没遇到皇甫家的子弟。 楚婵伸出手,拿起唐鸣钦的玉牌,即使知道对方听不见,也还是大声喊:“揍他,狠狠揍他。” 唐鸣钦看着皇甫帆,手腕一压,噬魄剑闪过一抹寒光。 “苍梧宗唐鸣钦,”皇甫帆同样兴奋地望着对手,“终于让我碰到苍梧宗的人了,你们苍梧宗之前给我皇甫家的耻辱,我今日会全部奉还。” 唐鸣神色冷峻:“恶人先告状。” “哼。” 二人话不投机,下一秒便动起手来。 皇甫帆是法修,他召来群雨,御起天上水,回击扫荡而来的剑气。 柳如真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帆,心里遗憾上场的不是自己,不然直接毁了他这道法,狠挫他的锐气。 皇甫帆的攻势迅猛无比,凝气结印,数道法阵铺满幻境。 “看来他之前也一直藏着,”邱屠嗤了一声,“留着这招给我们用啊。” 不详的业火红莲于唐鸣钦足下浮现,唐鸣钦淡扫一眼,手中长剑寒光凛冽,挥动间发出尖锐的破空声。 剑气如狂风,残暴地撕扯开法阵的破绽。 皇甫帆眸色一暗,他知道唐鸣钦,这苍梧宗的剑峰天才,即使中数道法阵也解决不了对方。 还好他早有准备。 这些法阵只要拖住唐鸣钦就可以了。 皇甫帆猛然抬手,雷云镜悬于掌心,镜面泛起幽幽紫光,他口中低吟,法诀催动。 刹那间,幻境天穹的云层翻滚如墨,阴雷在云中隐隐闪烁,万千雷蛇蓄势待发。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唐鸣钦却只是微微抬眸,神情淡然。 就在第一道阴雷即将劈下的瞬间,他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残影,手中的剑也不知道何时换了一把。 剑身通体流转着幽蓝色的光芒,犹如深海里冷冽的寒光。 光剑出刃,带起一抹璀璨的弧线,雨水穿过光刃,悄无声息地蒸腾成炽热的雾气,萦绕在光刃周围。 皇甫帆瞳孔骤缩,心头猛然一紧,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抹蓝色幽光堪堪擦过他的心口,直逼他手中的雷云镜。 皇甫帆耳边剩下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咔嚓——” 光刃与雷云镜相触的瞬间,这圣品九阶的铜镜如薄纸般被轻易撕碎。 镜面紫光骤然熄灭,铜镜被整齐地切分成了两半,划出凄凉的弧度,清脆摔落在地。 皇甫帆僵住,随后看到那抹光收回了唐鸣钦身边。 这一幕出乎场外所有人的意料。 “这剑修怎么不乘胜追击?” “为何突然停了?” “你不觉得他手里那光刃有点眼熟吗?与前两天君照玲用的剑好像。” “它这个剑身还挺好看的。” “嘘,你说这么大声不要命了,前面坐着的那几个人都是剑修。” 楚婵看了看周围,扭回头,压低声音道:“他不想用光剑早点结束,趁机冲着皇甫帆的脸打两拳也行啊。” 邱屠等人:“……” 幻境内,皇甫帆怔怔地看着唐鸣钦,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你……” 唐鸣钦身着一袭与光剑相近颜色的长袍,袖口与衣襟间绣着银色云纹,细腻的纹路在幽蓝光芒的照映下若隐若现。 长袍随风轻扬,勾勒出剑修修长挺拔的身形,唐鸣钦并未收起光剑,光刃照映在他冷峻的脸上。 看起来诡异又自然。 皇甫帆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他为何不动手,又比如他手上那是什么东西。 只是太过震惊,一时间忘记如何开口。 不过不需要问,唐鸣钦也会解答这两个问题。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皇甫帆:“你还有法器吗?” 都掏出来,让光剑砍砍。 皇甫帆直觉这剑修是在羞辱他,当即咬起牙,从袖中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玉符。 他低声结印,只是在印成之前,给他造成了心理阴影的光刃如期而至,精准擦过他的指尖,将玉符斩成两半。 皇甫帆手指微微颤抖:“你是不是有病!” “雷云镜是圣品九阶的法器,”唐鸣钦不紧不慢问,“刚那个呢?” 皇甫帆的脸色愈发暗沉,不回唐鸣钦的话,抽出一件古尺。 唐鸣钦不识货,但看台的人认得出皇甫帆所用灵器。 “都是圣品阶的灵器,世家的底蕴够深的。” “重点是唐鸣钦直接用那个奇怪的剑将两件圣品阶灵器毁了,我都没看出他用什么剑法,就单纯的劈了过去。” “是那个剑本身有古怪吧,他用那剑都没怎么动用灵力,等……又、又毁了一件?” 唐鸣钦在众人热议的时候,已经完成了第三次毁圣品灵器的壮举。 他平静地看向皇甫帆:“还有吗?” 没有的话,光剑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他。 皇甫帆脸色出奇难看,唐鸣钦的姿态好像在宣告,无论他拿出多少灵器,都只会落得一个下场。 他声色俱厉:“你拿的到底是何物!” 唐鸣钦心道皇甫帆可算问到点子上了,而后道:“光剑。” 他的手指悬在幽蓝光刃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富有激情’:“如你所见,它没有实体,只是一道光集成的剑,无法拿它用剑招,无法流露剑意,但这光刃可以众生平等地斩断万物。” 唐鸣钦微微一顿,扫过之前的灵器碎片,意有所指道:“方才,我已为你演示过了。” 皇甫帆震惊这光剑,也震惊唐鸣钦的有问必答。 唐鸣钦还在继续说:“这把灵剑,出于一位天资卓越的炼器师之手,它的奇异之处在于只需少许灵气就可以激发它,但威能却远超你的想象。” 唐鸣钦陈述起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这只是一把凡品灵剑,即使是初入修炼之人也可用,手持此剑,亦可跨越四个境界,斩杀化神期妖兽。” 皇甫帆听到后面,沉下脸:“你戏弄我?” 唐鸣钦疑惑地看向他。 “初入修炼之人也可用,”皇甫帆双手藏于袖,法阵结印成,漫天流火降下。 “本来是想晚些再处理你的,”唐鸣钦低声说,“牧永菁让我在幻境里介绍光剑……” 一旦结束比斗,会立刻被驱出幻境。 话音落下,他换上噬魄剑,剑气杀气腾腾,劈开流火,又在接近已经乱了阵脚,全凭情绪动手的皇甫帆后,光刃出现,利落地斩断了皇甫帆的双臂。 皇甫帆凄凉的惨叫声响起。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4节 场外众人看得心惊肉跳。 “苍梧宗……这么嚣张吗?你看那边皇甫家的人脸都黑了。” “我现在只关心光剑真像唐鸣钦说的那样厉害?” 唐鸣钦看了一眼倒地的皇甫帆,牧永菁让他先给对手卖光剑,以此吸引别人。 但他的对手是皇甫家的子弟。 唐鸣钦抿唇,又看了看天穹,感觉这幻境撑不了太久,果断地面向空地。 然后轻轻一挥光刃,开口道:“我知光剑有些争议,但还是要澄清一二。光剑并不是背叛本命剑,而是作为一种补充,帮我们扩宽动手时的视野,丰富我们的攻击手段。所以它与本命剑并不相悖。” 上面是唐鸣钦说得最自然的一段了。 剑修的声音在灵寂台上振聋发聩:“还有,因为光剑只是凡品灵剑,它的价格并不高,不过一般普通光剑都是银白的,倘若想如我和君照玲一样,拥有独特的光剑,需要定制……所以,不知诸位可否想拥有这样一把光剑,助你我披荆斩棘。” “若有意者,可以在灵牒上求购。” 唐鸣钦回想着牧永菁所教,补充道:“所求多者优先。” 差不多说完后,唐鸣钦察觉到幻境开始微微震颤,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他毫不犹豫,快步走到几近昏迷的皇甫帆面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 唐鸣钦眼里没有一丝波动,仿佛一个邪恶冷酷的反派,没任何迟疑,抬腿,下脚,周而复始。 他没有动用灵力。 这几脚,伤害性有限,但侮辱性极强。 第71章 这一战后, 唐鸣钦名声大振。 他本就因天生剑骨,被誉为北境剑修天骄,早已名动四方。而此刻, 他的名字和光剑如狂风般席卷中朝。 城中街头巷尾、茶楼酒肆,无人不在讨论唐鸣钦和神秘光剑。 南岭来的一名修士嘀咕:“我记得仙门逸闻上说唐鸣钦沉默寡言, 今日一看也不像啊。” 西域来的一名修士犀利道:“他说话时面无表情,像个傀儡,我还以为他是不情愿的。” 中朝的一个世家子弟跟着凑热闹:“不过唐鸣钦是不是和皇甫家有仇啊, 最后对皇甫帆的那几脚,简直是报复一样。” “管他呢, ”有人对这些漠不关心,不停刷着灵牒道, “我现在只想买光剑。” 另一人附和:“我也在炼器师的交易板块发了求光剑,但现在还没得到回应。” 一片热闹中,也有无法融入的人,比如声称绝不背叛本命剑、对光剑嗤之以鼻的剑修, 以及被光剑搞得焦头烂额的东极灵铸宗弟子。 “那些人一直追着我问,我都说我不知道光剑是什么了。”一个炼器师弟子趴在桌上吐槽道。 离他不远的炼器师弟子撇嘴,“那光剑指定没有唐鸣钦说得那样玄乎, 一个凡品灵剑而已。” 一旁弟子反驳:“那也很厉害好吧,一般凡品剑哪能毁坏圣品阶的灵器?” “我倒是好奇那光剑如何炼做的, 你们说我去问唐鸣钦借来看看如何?” “你问一个剑修要剑?疯了不成!” 而整个中朝, 最愤怒的莫过于皇甫家。 皇甫戬猛地将手中杯盏摔在地上, 瓷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 他脸色铁青,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涌出来,他刚收到侍从传来的消息, 现在中朝上下,人人都在谈论唐鸣钦与光剑,无人再关心纳兰家的传言。 “又是苍梧宗,”皇甫戬咬牙切齿,声音充满杀意。 唐鸣钦这一出,不仅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还让皇甫家子弟当众受辱。 这样赤裸裸的挑衅…… “苍梧宗是要与我皇甫家作对吗?” * 亓妙是在傍晚时分才知道这一切的。 她正用着晚膳,忽地听到方肖禹提起了光剑。 方肖禹简明扼要地讲了唐鸣钦那一场比斗的经过,翻着灵牒又道:“现在不少人在猜做出光剑的炼器师,啧,我师尊都闭关两年了,怎么还有人往他老人家身上猜。” 说着,方肖禹抬眸望了一眼四周,又看向亓妙,压低声音道:“亓师妹,是你吧?” “……” 亓妙手中的筷子险些惊落,她错愕看向方肖禹:“唐师兄提我了?” 方肖禹摆了摆手,神情相当随意,“没啊,我猜的。” “…………” 亓妙幽幽看一眼对方,没吭声。 方肖禹继续说:“这种奇怪的灵剑,怎么看怎么像你的手笔。” 这句话听起来好奇怪,亓妙欲言又止,几度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方肖禹还看着她,等她的答案。 他们二人对视良久。亓妙憋不住了,给自己小声辩驳:“这不是奇怪的剑,这是一种能源剑。” 方师兄,你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理盲了,应该知道什么叫做能源剑! 方肖禹的关注点完全与亓妙不一致,他目光一变,瞅着亓妙,用眼神说‘果然是你’。 亓妙防的人又不是方肖禹,对他猜中这事,也只是有点惊讶,这阵情绪过后,跟方肖禹说:“方师兄,我炼做光剑的事你别告诉其他人。” 方肖禹稍一思索,便猜到了原因:“因为那些剑修吧!” 亓妙沉沉点头。 方肖禹赞同道:“那确实应该防一些。” 现在这些剑修还在表达自己对本命剑的忠贞不渝呢。 亓妙和方肖禹说了一会,默默拿出灵牒,点亮玉屏,邱屠几个时辰前发的消息跃入眼帘。 邱屠也提到了光剑的事,然后问她在哪,回头给她送一个新的灵牒过去,让她用新灵牒隐藏身份,接取光剑的订单。 亓妙的目光凝在其中一条消息上。 邱屠:“唐鸣钦是你牧师姐亲自指导的,虽然你牧师姐不太满意,但反响还不错。” 亓妙没有马上回复,她先切换到了灵牒的交易板块,果然看到了很多求购光剑的内容。 数量多得惊人。 她回到和邱屠聊天的界面,点字问邱屠详细的内容。 邱屠早有准备,将唐鸣钦在幻境所讲一一转述,随后说:“你牧师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特托关系请人在仙门逸闻上,登了光剑的事。” 亓妙看呆了。 双一也惊了一下:“你这牧师姐简直是天生的营销天才啊,她给唐鸣钦准备的词,明显是先确定过市场目标,了解了光剑定位才想出来的,而且她还懂得进行品牌形象构建。” “虽一个字没提你,可那话听着,光剑像是一位天赋极高的隐世炼器师所做。” “而且,她居然连营销策略都备上了。” 亓妙已经备受震撼,她抬头,向方肖禹虚心请教:“方师兄,仙门逸闻的板块怎么进?” 灵牒上的功能繁多,有属于炼器师的交易板块,也有专门记录修仙界奇闻趣事的仙门逸闻板块,后者是西域广寒宫所创,里面不仅可以发布消息,还提供交流的平台。 亓妙知道仙门逸闻,但从来没去过。 她一穿越就背负巨债,再加上这个世界的一切于她而言也很陌生,她每天都学不停忙不停,根本无暇去关注那些八卦趣闻。 其他人也从来没有向她推荐过这个板块。 方肖禹听了后,有些犯难道:“这个板块需要广寒宫的弟子把你拉进去。” 灵牒上大多板块不存在限制,尤其是像仙门逸闻这种面向全修仙界的板块,按理来说修士可以自由进出。 偏偏创立这一版块的是广寒宫,广寒宫的弟子都是一些输出高手,他们脾气大且记仇,这仙门逸闻创立的最初目的是方便他们骂人。 他们看谁不爽,就会在这一板块刊登一番嘲讽的话,供给全修仙界‘欣赏’。 后来,这一行为略微收敛,但他们也不肯轻易放人进入,想进这个板块必须由广寒宫弟子引荐,而且发言不当就会被踢出去。 非常之霸道。 亓妙听得黑眸大睁。 方肖禹低头点着灵牒:“你要不等一下,我联系我认识的广寒宫弟子,让他把你拉进去。” 亓妙回过神,脑海里搜索了一番,叫住方肖禹:“方师兄,我认识两个广寒宫弟子,我先联系吧,不行的话再麻烦你。” 方肖禹有些惊讶得看向炼器师妹:“你有认识的广寒宫弟子?” 亓妙眨了眨眼睛,老实道:“逐鹿秘境的时候遇见的,恰好加了好友。” 她在幽谷从熔浆里救了一堆人,其中买她水行灵器的,恰好有两位广寒宫弟子。 亓妙回过方肖禹,就低头在灵牒上翻了翻,看着躺在列表里的两个名字,稍一犹豫,选择了和她说过几句闲话的广寒宫弟子温作芸。 她腆着脸和温作芸说明自己想进仙门逸闻的板块。 让亓妙意外的是,温作芸很快回了消息,而且没问她要做什么,相当爽快地答应了她。 亓妙微怔时,温作芸又发来了消息:“其实前面就想和你聊聊,但你我关系不太熟,我没好意思讲……” 她们之间的交流只有水行灵器和简单两句问话,平常没聊过,亓妙眨了眨眼睛,静待温作芸的消息。 然后就看到了一条新的回复:“我刚刚在想,现在大家都求的光剑该不会是亓道友你做的吧。” “!”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颤着手敲出一个字:“啊?” 怎么又有人往她的身上联想。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5节 温作芸:“嗯,光剑这种灵剑,其形奇特,总让我想起亓道友那怪模样的水行灵器。” 她的消息带有几分调侃:“所以我便猜想,这光剑或许和亓道友有关系,若真是亓道友所炼做,还……挺合理的。” 亓妙:“……” 她的手指无力地悬浮在灵牒上。 这就是当初拿炼丹炉编造成水行灵器的孽力回馈吗? 温作芸:“不过其他人都觉得,这光剑是你们苍梧宗的炼器尊者或长老所炼。” 亓妙继续保持沉默。 她实在不知道该回什么,没过两秒,温作芸的消息再次弹出:“好了,我已经把你拉进来了。” 亓妙发现自己的灵牒上确实多了仙门逸闻的板块,立即无视温道友前面的一番话,向对方道了声谢。 又与方肖禹说了一声,然后点进了仙门逸闻。 刚一进去,亓妙便被几个有冲击性的标题狠狠一震。 《绝地归来,逆转乾坤,光剑如何成为逆境逢生的秘密武器》 《一剑封喉,光剑的无尽可能》 《光剑在手,谁与争峰》 《揭露!光剑背后的神秘炼器师》 双一也看到了,它发自肺腑地感叹。 ——如果有这东西的话。 “好熟悉的画风啊。” 亓妙:“……” 不是。 这还是她心目中的修仙界吗? 这些修士平日里仙气飘飘的,怎么还会发这种狂野的东西? 亓妙受到的冲击不小,压根不敢想这里面有一个标题出自平日抱着胖乎乎灵兽,夸其可爱的牧师姐之手。 双一凑在耳边:“点进去看看?” 亓妙木着脸,伸手一点,伸手退出了仙门逸闻的板块。 乖了一段时日的ai又开始大逆不道:“这事关挣钱,还关乎你的安危,你怎么能被这些标题劝退。” 亓妙喃喃:“我先缓一缓。” 她正在努力消化,原来这些求道之人,竟也有如此浓厚的八卦之心。 双一叹气,开始怀念一切事物在它面前都无处遁形的过去了。 方肖禹听到亓妙的低喃,下意识看她一眼:“怎么了?” 亓妙沉默两秒,慢吞吞道:“我在反省,我的见识还是太少了。” 方肖禹:“?” 又出现了,亓师妹没头没脑的奇怪话。 * 亓妙花了半晚上的时间扫荡仙门逸闻的帖子。 她最先点进去的,都是提及光剑的帖子。 帖子里满是猜测,列举了很多人,有苍梧宗的炼器师,也有和苍梧宗剑峰长老、尊者交好的东极炼器师。 但无一例外,被提名的炼器师要么小有名气,要么声名显赫。 亓妙修行时间不长,在炼器师一行中尚未打出名声,她的名字压根没出现过。 之后,亓妙又挑着刷了一部分帖子,总结出他们对光剑了解的那部分,等心中有了数,才发消息给医修师兄,让他把新的灵牒送去仙澜居。 第二天一早,双一叫醒熬夜的人。 亓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顺手点开灵牒看了一眼,邱屠给她留了消息。 邱屠:“你不是去找炼器坊的人了吗?怎么要把灵牒送去仙澜居?” 亓妙敲字解释:“我最近炼的灵器和纳兰家有点关系,所以和方师兄都在纳兰家。”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回头再与你们细说这事。” 发完消息,亓妙合上灵牒,在床上滚了两圈,慢吞吞地爬起来,下床洗漱。 等她收拾好到前院时,发现跟着她学机械臂的纳兰家炼器师已经早早的到了。 亓妙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来得……挺早。” 这是她开课以来,他们到的最早的一次,往常这些人都是踩着点来的。 纳兰家的炼器师点点头,坐在各自的位子上,摆弄昨天留下的机械部件。 亓妙察觉到氛围有些微妙,但她没有多想,昨天纳兰家有些不安宁,她以为这些人是因此急迫。 纳兰家的炼器师们埋头捣鼓起让人头疼的机械臂,院子中一时只剩工具碰撞的声响。 忽然,一名炼器师忍不住打破了这沉默:“亓小道友,你听说昨天引起全城轰动的光剑了吗?” 亓妙下意识地看向对方。 那名炼器师周围的人都低着头,看似专注地进行着拼装的动作,实际却将两只耳朵高高竖起,屏息凝神等待着亓妙的回答。 亓妙从对方呼之欲出的眼神中,隐隐意识到他要问什么。 果然,下一秒,这位炼器师开口了:“那光剑……是不是与你有关系?” 亓妙沉默了片刻。 她匿名了,却又好像没匿名。 这就是如匿名吗? 亓妙面无表情,纳兰家的炼器师看出她的情绪,不禁喃喃道:“总不能你们苍梧宗的炼器师,都爱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灵器吧?” 亓妙:“……” 苍梧宗的炼器弟子方肖禹正走到前院,一进来便听到这句让他敏感的话。 他“唰”地看向对方,嘴角微动。 他们苍梧宗的炼器师非常恪守本分,只有亓妙这一个半路修道的炼器师不走寻常路! 第72章 亓妙完全没有注意到方肖禹的到来, 她脑袋里不断地回响着“奇奇怪怪的灵器”这几个字,类似这样的评价太过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身上。 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亓妙忍了又忍,选择了后者。 她挺直腰板, 嗓音清亮而坚定,带有几分不容置疑的底气:“我教你们的机械臂是科技的产物!哪里奇怪了?” 要说炼丹炉模样的水行灵器奇怪,她无法辩驳。 可这机械臂, 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零件的组装,都经过了无数次的推敲、打磨, 成品与真手臂别无二致!完美无瑕! 亓妙的语气铿锵有力,双一忍不住通过耳机, 从自己的数据库里调出一段热血沸腾的bgm,悄悄放给亓妙配乐。 前院里的一众炼器师仿佛被按了暂停键,纷纷怔住,空气凝了一瞬。随后, 亓妙听到了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那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和不解:“科技……是什么?” 亓妙:“……” 双一:“……” 亓妙小小地枯萎了一下,前一刻的气势荡然无存:“是一种让你我伤心的东西。” 说罢, 她转过身,背影略有些沉重, 语气却透露着一股‘我死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倔强:“这不重要, 你们继续组装机械臂吧, 你们昨天交上来的成品都不合格,这要是用给仇宗长,怕是没装上去就会散架。” 被这句话狠狠刻薄到的一众炼器师:“……” 下一秒,前院里只剩下工具碰撞的叮当声, 和这些炼器师们略显心虚的呼吸声。 互相折磨了几个时辰,双方两败俱伤的结束了这场痛苦的教学。 趁着喘息的空暇,亓妙找到了方肖禹,然后发现她这位炼器师兄正炼着一支法器发簪。 亓妙见方肖禹忙碌,便停下脚步,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正准备蹑手蹑脚地离开,不料方肖禹收起了灵气,将成型的发簪放进储物袋,随即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亓妙眨了眨眼睛:“方师兄,我打扰你炼器了吗?” 方肖禹摇头,高冷道:“我没有在炼器。” 他只是想抓紧时间,假装无意地向纳兰家的炼器师演示正常的炼器手法,以此来表明他们苍梧宗的炼器师很正经。 但这话不能说给亓妙听。 亓妙看方肖禹神色如常,便也没再问,直接说了自己的来意:“方师兄,你还有虚无晶吗?” 方肖禹一顿,瞥了眼院中陆续离开的炼器师,取出一个金色酒杯模样的灵器,稍施灵力,金光罩住他们。 隔绝外来窥探的视线,方肖禹挑起眉:“虚无晶是光剑的材料?” 亓妙点点头。 方肖禹一时惊讶,虚无晶这种石料罕见,但价格还算平常,因为它都是用在法衣上,增加法衣华美度的。 而现在外面吹得牛逼哄哄的光剑,其材料之一就是虚无晶? “你这凡品灵剑的炼制成品还挺高,”方肖禹忍不住道,“怪不得这样厉害。” 亓妙默了一下,实话实说道:“其实成本还行,一把光剑只需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虚无晶晶体。” “……” 方肖禹扯了扯嘴角。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6节 亓妙十分坦然地和他讲起光剑的缺点,这个她卖的时候,也要和客户讲清楚的。 方肖禹听到光剑容易摧毁时,神色正常,光剑能毁坏圣品阶的灵器,杀伤力不言而喻,但它只是凡品阶的灵剑,想也知道,光剑必有缺陷。 但得知光剑的光刃还具有时效性,用一段时间需要重新激活一粒虚无晶后,方肖禹绷不住了。 怎么会有灵器像蜡烛一样,用着用着还会寿命归尽啊! 亓妙乖巧道,“光剑的光刃非灵气所聚,是自身就存在的,使用肯定会有消耗。” 光剑可是严格遵循着能量守恒定律。 方肖禹一愣,才发现自己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他沉默片刻,又开口道:“不过,你怎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问虚无晶的事?” 亓妙一脸老实地解释:“想把虚无晶激发成光刃也没那么简单,过程稍有偏差就会失败,师兄你们起码得练到一步到位组装机械臂的程度,才有可能炼出光刃。” “……你不要一脸纯良地阴阳。” 方肖禹额角微抽,心里又道这是亓妙的作风了,灵器品阶看似不高,做工却复杂得堪比极品阶灵器。 他不再多言,伸手探入储物袋,指尖一挑,两块晶莹剔透的虚无晶便被他随手抛向亓妙。 晶石划以一道弧线,精准地落进亓妙手上。 方肖禹:“只有这些,再多的没了。” 亓妙低头看了看虚无晶,又轻轻掂了掂,感受着原石沉甸甸的份量,心中快速盘算,这两块虚无晶大概能够做出两百多把光剑。 不太够。 亓妙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虚无晶的表面,原石微凉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她未踏入融合期前,一天可以炼制十几把光剑,如今体内的灵力比以往充盈许多,炼制光剑的效率会更高,这两块虚无晶怕是几日就用光了。 思忖片刻,亓妙眼里闪过一道亮光,很快有了主意。 她向方肖禹道谢,娴熟地发过好人卡,再把两块虚无晶的钱交给方肖禹,然后取出灵牒,翻到自己的财神客户,发出求助。 亓妙本来便要联系纳兰堇,想麻烦她派人将邱屠送去仙澜居的新灵牒带回来,但现在又多了一个请求。 亓妙脑海里快速组织着措辞,消息发出去没多久,她收到了纳兰堇的回复。 “灵牒我现在派人去取。” “你要的石料等下就会送去你院里。” 亓妙抱着灵牒,有些恍惚。 好爽快的财神。 加码!她一定要给‘纳兰仇’做一个完美的机械臂。 * 纳兰堇的效率极快。 不多时,亓妙先后收到了虚无晶和新灵牒。 亓妙启动新的灵牒,径直奔着交易板块而去。 一日过去,交易板块上求购光剑的人越来越多了,灵牒界面上的内容眼花缭乱,但大多都带着光剑二字,她点进两个帖子,看了看里面的内容。 唐鸣钦没在比武斗法时说光剑的价格,这些慕名而来的修士求购光剑时,都是自行喊价。 这两帖子,价格喊得一个比一个高,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好。 亓妙压着心动,退出去先给自己在这交易板块上取一个新的代号。 这新的代号势必要让人无法与她联系在一起,最好是和她的情况完全相悖。 亓妙思绪转得飞快,半晌,她面色肃然,郑重地点着灵牒,敲出自己的新代号:富贵闲人。 第73章 皇甫家, 药浴池。 雾气萦绕中,皇甫帆静坐在池中,随着他每一次吐纳, 深色的药液逐渐变浅,修复着他受损的经脉与筋骨。 待到药液彻底变得透明, 皇甫帆缓缓从药浴池里起身,水珠顺着他的身体滑落,带着淡淡的药香。 烛光摇曳, 他迈出药浴池,赤脚踏在冰凉的石板上, 水渍在他足下蔓延开来。 皇甫帆随手抓起架上的黑袍披在身上,而后向外走去。 “帆少爷, ”侍从守在外面,见到皇甫帆,低头恭敬道,“光剑的炼器师出现了。” 皇甫帆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 哑声问:“他是谁?!” 皇甫帆脑海中闪过诸多炼器师的名字,侍从稍作迟疑,低声道:“此人于半个时辰前现身在炼器师交易板块, 发布了买卖光剑的内容,所用代号眼生, 也未查到他之前发过什么。” 说着, 侍从将一块灵牒递上来。 这是要隐瞒身份? 皇甫帆皱起眉头, 接过灵牒。 他前两日在灵寂坛败给唐鸣钦,身上的圣品阶灵器也不敌一把凡品灵剑的事传得中朝四处都是,现如今对唐鸣钦和光剑相关的话题都相当反感。 灵牒按亮,界面正停在交易板块, 最上面的,便是写着贩卖光剑内容的帖子。 皇甫帆动了动手指,点进其中。 【富贵闲人】:“未曾料到光剑引得诸多关注,现悉知诸位对光剑有兴致,竞相求购,我身为光剑的炼器师,特撰此篇,以详述光剑之奥妙,与有缘人共赏。” “望通过此篇内容,让诸位了解光剑真容,若有意得者,可私信于我。” 皇甫帆眉头紧锁地看下去,这‘富贵闲人’不似唐鸣钦在幻境那般对光剑一味吹捧,而是一一道出光剑的弊端。 比如外壳脆弱,容易被摧毁。比如光刃总共发挥时长为五日,超过这期限,光剑需要重新补充能源…… 虽然有些词皇甫帆看不懂,但连蒙带猜,也可以知道大概的意思。 这‘富贵闲人’是要他们考虑清楚再决定要不要买? 皇甫帆不解地抿唇,尚不理解免责声明的含金量,带着疑虑继续向下看。 列出光剑的弊端之后,‘富贵闲人’推出了普通款光剑和定制款光剑两种套餐。 皇甫帆还在和帖里陌生的词较劲,就先看到了两款的价格,普通光剑一把三万灵石,定制光剑一把五万灵石。 他眯着眼,往前翻了翻,看着上面那一行字,所谓定制款光剑,便是在普通款光剑的基础上,可以指定光刃的光色,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同。 “就光色的区别,一下子高两万灵石?!”皇甫帆尖酸地挑刺,“而且区区凡品灵剑,竟这么高价。” 侍从不语,皇甫帆没有得到搭腔,盯着灵牒看了良久,狠狠地点去私信,发了一条消息:“我要买光剑。” 他有意借此打探‘富贵闲人’的来历。 然而几分钟都没等到回复,皇甫帆快要耐心告竭时,终于等来了富贵闲人的消息。 【富贵闲人】:“可以的,不知尊客想要普通款还是定制款?” 皇甫帆抬起尊贵的手指,冷酷地回:“普通款。” 【富贵闲人】:“好的呢尊客,普通款光剑目前的订单排到了702号,请问您确定要买是吧?” “……” 皇甫帆惊愕地看着灵牒上的数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富贵闲人】:“劳烦尊客尽快答复,这边还有其他尊客在问,若耽搁排号或许会延后。” 皇甫帆扯了扯嘴角,敲字:“那定制款光剑呢?” 【富贵闲人】:“定制款光剑目前排到了2330号。” “……”买定制款光剑的人竟然更多。 皇甫帆忍着将灵牒摔了的冲动,阴沉地盯着界面,侍从忽然低声道:“帆少爷,我听说锡少爷也买了光剑,他的号好像排在前面。” 皇甫锡? 皇甫帆若有所思,手指微动,找到了皇甫锡,和他发消息。 “你买了光剑?多少号?” 皇甫锡还以为他这堂兄是来找麻烦的,战战兢兢回:“11号,堂兄,我那会儿正好在刷交易板块,看到富贵闲人的帖子,顺手就买了。当然!我买光剑是为了知己知彼,没别的意思。” 皇甫帆懒得看那么多,直接道:“你取来光剑借我两天。” 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后会还你,我也买了光剑,待到手后一同送你。” 皇甫锡发现堂兄不是来找麻烦,长松一口气,然后爽快地答应下来。 皇甫帆与他约定好后,切回和富贵闲人的聊天,和对方说买普通款光剑。 【富贵闲人】:“好的呢尊客,您现在排792号~” 皇甫帆:“……不应该703号吗?” 【富贵闲人】:“抱歉呢尊客,在您回复我前,有一些客人确定买普通款光剑,所以之前的排号延后了。” 皇甫帆:“……” 他和皇甫锡只说了几句话的功夫,他的排号就推后了这么多。 这些人都疯了吧,一个凡品的灵剑抢成这样。 第二天一早,皇甫帆得知了第一批光剑送出的消息,他打开灵牒,皱起眉。 皇甫锡没有给他发消息。 他等了一阵,主动发去询问,但奇怪的是,皇甫锡迟迟没有回。 一直等到晌午,皇甫帆耐不住了,打听出皇甫锡今日在家待着没去灵寂坛时,立即动身,亲自上门去拿。 他刚过去,便撞见了欲出门避几日的皇甫锡。 两人目光相碰,皇甫帆刚一张嘴,就见皇甫锡像是见了猫的耗子,转过身,步伐矫健的逃跑。 皇甫帆本能地催动火字诀,以火为牢,在皇甫锡行径路上拉开一面火墙。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7节 他将皇甫锡拦住,黑着脸逼近对方:“你在做什么?” 皇甫锡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 皇甫帆现在没心情理他,摊开手问:“光剑呢?” 皇甫锡眼神闪躲,几秒后,他闭上眼睛,梗着脖子,破罐破摔道:“没有!” “?” 皇甫锡双目紧闭,不顾同族情谊变脸道:“堂兄你不也买光剑了吗?你等你的光剑到之后,再找炼器师看不成吗?我的光剑就这么一把,要是被弄坏了,还要等好久……” 皇甫帆愣住,而后怒道:“你得了什么失心疯?” 难道光剑好到皇甫锡出尔反尔不成? * 光剑畅销,对楚婵她们而言,是件快乐又痛苦的事。 快乐在于亓妙开始挣钱了,他们被还钱的那一天愈发有盼头了。 痛苦在于光剑交易的地点是灵霄客栈,他们负责收取灵石,并把光剑交给对应的修士,这只是举手之劳,他们也乐意帮忙,但因为这件事,盯着他们的人越来越多了。 亓妙帖子发出的当日,暗中的目光就变多了,而这些人都盯着唐鸣钦几个剑修弟子。 楚婵趁没人注意她,去仙澜居将第一批光剑取了回来。 而中朝的聪明人不少,楚婵第二日出门,便感觉自己被盯上了。 她不动声色地沿着城绕了一圈,途径仙澜居也没进去,最后在路边随便买了两样吃食回了灵霄客栈。 回去后,楚婵就把客栈里的同门都喊来自己的屋子,待人到齐,她设下防止窥探的符阵,转头和他们说了这件事。 牧永菁摸了摸灵兽油光水滑的皮毛,忧伤道:“我今早带灵兽去外城散步的时候,也被人盯着。” 话落,屋中接二连三地响起“我也是”的声音。 “这怎么办?”孟朝清略微犯难,只要这些人的目光放在他们身上,纵使他们甩开盯梢的人,也不能贸然去仙澜居。 ——只要旁人查到仙澜居,离亓妙暴露也不远了。 叶如敏想了想说:“要不我们分开,多去一些地方混淆视听?” 这确实是个好主意,一众人点着头时,柳如真扬了扬灵牒:“不用。” 无数视线投向柳如真,后者面容俊美,神情却有些微妙道:“我与亓师妹讲了这边的情况,她和我说,她会请住在别处的债主师兄师姐把光剑送来。” 众人:“……” 他们险些忘了,亓师妹有好多债主。 住在灵霄客栈的,只是一小部分。 现在问题解决了,但屋内却因为亓妙的消息陷入了一片死寂。 半晌,闰义忍不住开口:“要不还是让亓师妹歇一两日吧。” 有这么多债主,大比开始后忙得连人都看不到,真怕她因为压力过大入魔。 众人戚戚然地点头。 正说着,阵外响起敲门声。 众人齐齐噤声,楚婵起身上前,打开门后,她看到了一个高个子,对方穿着黑隐袍,看不清具体的身形和面容。 高个子递出一个储物袋,声音低哑:“41号,收到灵牒消息来取光剑。” 楚婵神识探过灵石的数量后,抬起下颌,不客气道:“我要看一眼你的灵牒确定一下。” 高个子顿了顿,拿出灵牒,点了几下递给楚婵。 楚婵核查无误后,转眸看向屋中。 邱屠十分自觉地将印着41的盒子抛过去,楚婵单手接过,行云流水地往高个子手里一塞,娴熟道:“里面有光剑炼器师准备的使用手册,用前记得先看它。” 送走人后,楚婵走回原来的位子,庄玟玉靠在窗边,看着匿于黑暗的身影,嘀咕道:“遮遮藏藏来取光剑的人可真多。” 这不是第一个来取光剑时把自己裹得连男女都辨不出的人了,而且都是夜黑风高的时候过来。 …… 澎岐山在巷子里快速穿梭,直到回到客栈,冒汗的手心关上屋门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他瞥了一眼窗外,确定四下无人后,将取来的盒子拿出。 澎岐山用灵力拆开盒子,没瞥搁在上面写着《使用手册》的小本,径直掏出底下的细圆黑棍。 这棍子的手感比想象中舒服,他借着烛光,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往里注入灵气。 几秒过去,澎岐山皱眉,他预想中的光刃没有出现。 左右都折腾不出光刃,澎岐山不悦地拿起灵牒,准备质问富贵闲人,又看到了被他丢到桌上的使用手册。 澎岐山迟疑了一下,捡起来,翻开一页,“使用前必读步骤”映入他的眼帘。 其中第一事项,便是教人怎么识别光剑的前后端,文字说了还不够,又特意附了一张画风奇怪的小人图。 图中是小人拿反光剑,自己杀了自己的画。 澎岐山:“……” 他低头看了看手心里的光剑,默默地将它调了个头。 前面,没有弄出光刃实在是太好了。 下一注意事项,便是说不要去摸光剑的光刃,摸光刃的下场,同样是一副小人图。 小人摸到了光剑,手掌开花,血水呲呲冒不停。 看着奇怪,但又很形象。 “……” 一系列提醒后,澎岐山看到了一条:“手册上提醒过的问题再出现后,炼器师一概不负责。” 澎岐山继续往下寻找光剑的使用方法,然后发现亓妙在手册上,还提到了两件事。 一件是说明每把光剑内部有一种记录工具,会自动记录光刃出现的时间,若是日后因为光剑卷入危险的事,可以将被怀疑的光剑送到苍梧宗,用光刃使用时间来证明清白,所以请务必保护好自己的光剑,不要轻易借人使用。 另一件事便是光剑出问题后的维修方案,送了一个奇怪的卡片,上面填好了苍梧宗的地址,说需要维修的话,寄送于此。 这些之后,才写了光剑的启动方法。 亓妙特意在光剑上设置了一个安全扣,防止有些人光剑到手迫不及待要试,然后出了麻烦的可能。 澎岐山看着接触安全扣的方法,已经有些吃惊了。 他的态度也谨慎起来,老老实实地按照使用手册所教,成功解除了亓妙设置的安全扣,这次再注入灵气,一道猩红色的光刃倏然出现。 这光刃与烛火相印,澎岐山看得出神,伸出手,险些要碰到光刃时,想起了使用手册上内容,猛地一顿。 “……” 差一点,他的手就要开花了。 他前面不该嫌使用手册上废话太多,是他狭隘了,这炼器师,想的真周全! 屋中可试有限,澎岐山想了想,决定嚯嚯一张客栈的凳子,回头再赔。 他拿着光剑试了一番,满意极了。 正亢奋,想到什么,一瞬间萎了。 这光剑虽好,但他不能用。 澎岐山是南岭碧霞宗的一名剑修,还是前几天对光剑叫骂声最大的人之一。 这光剑,他是偷偷买光剑的,当时刷到富贵闲人的帖子,身体比脑袋快,先买了光剑。 当然,他买的时候,内心的想法是要揭露光剑的真面目,再好好地站在道德制高点,证明什么是真正的剑修。 但现在……澎岐山郁郁,他有光剑又如何,又不能拿出来用。 如果可以回到几天前,他一定将大放厥词的自己嘴巴捂得死死的。 他默默收起光剑,安慰自己时间久了,大家就会忘记他说的话。 到那时候,再用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而且北境的唐鸣钦不也说了,用这光剑并不等于背叛本命剑,两者确实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澎岐山对着自己好一通说服,然后开始打坐,却发现怎么都静不下心。 他想了一阵,起身拎起自己的剑,去找住在对面的师姐,喊她一起到外城练练剑。 他敲过门,过了一小会,门才开。 “你怎么来了?”澎岐山的师姐沐菱疑惑道。 “来找师姐你去练剑。” 澎岐山干脆了当地道明来意。 沐菱无语拒绝:“你比武斗法淘汰了,我还没有,明天还参赛呢,去找别人。” 澎岐山耿直道:“但没人比师姐你更强。” 沐菱毫不动摇,转身进屋。 澎岐山也不肯放弃,见师姐没关门,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然后发现地上有个断成了两半的凳子。 断口整齐到有些眼熟的地步,这个断口角度不太像是剑劈出来的,澎岐山下意识弯下腰,指腹擦过断口,感觉到了上面残留的温度。 这看起来好像是光剑弄的。 他正思索着,沐菱转身,看到澎岐山手里的东西,神色一变,如风般掠近对方,一把将凳子抢了过来。 然后望着澎岐山,强装镇定:“前面不小心用剑劈坏了。” 沐菱顿了下,欲盖弥彰的补充:“这客栈的凳子质量真差。” 澎岐山:“……” 他盯着师姐看了良久,再看回师姐手里的凳子,幽幽道:“是光剑吧。”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8节 沐菱瞪眼,大声道:“你怎么会这么想?” 她可记得,澎岐山极力反对光剑。 沐菱急中生智:“你怎么知道光剑破坏的东西是什么样?难道你背叛你本命剑,偷摸着买光剑了?!” 澎岐山:“……” 第74章 外界的风风雨雨不怎么影响亓妙。 她待在纳兰家, 早上教机械臂,下午学器文,晚上炼一炼光剑, 过得相当充实。 三日过去,交易板块上光剑的热度不减, 甚至有更甚的趋势,而亓妙这时候,决定暂停光剑的订单。 因为她已经学会了几种高级器文, 可以开始动手炼做机械臂的部件了。 亓妙在灵牒上和纳兰堇说起这事,刚开了一个头, 行事作风渐显果断的纳兰小姐便亲自来了一趟。 亓妙眼眸弯弯,没办法不对财神客户笑得很甜, “纳兰小姐,我心里已有成算,不日便可着手炼制机械臂。” 两亿,不, 四亿灵石,她来啦! “嗯,”纳兰堇望着亓妙, 柔柔一笑,调侃道:“不过这样一来, 我从亓道友这拿到光剑的日子要推后了。” “……” 亓妙对自己马甲在一些人面前摇摇欲坠一事, 已经麻木了。 她在纳兰家炼光剑, 纳兰堇会猜到,一点也不意外。 没事,只要暂且不被剑修知道便好,亓妙自我安慰一番, 对财神献殷勤:“纳兰小姐也买光剑了?您是多少号?” 纳兰堇唇角微扬:“嗯,我买的尚早,快到我了。” 亓妙见她不说具体的,知道了纳兰堇的意思,她颤了颤眼睫,腼腆道:“那还请纳兰小姐帮我保密光剑的事。” 纳兰堇品着亓妙周身浮动的情绪,猜到她隐瞒的缘由:“确实,被那些剑修知道,亓道友怕是不会有清静的日子了。” 剑修在本命剑上的顽固程度,全修仙界皆知。 亓妙认真地点点头。 纳兰堇见状,爽快地答应了亓妙,又道:“你上次托我取来的灵牒,也是为了隐藏自己吧?” 亓妙老实地继续点头。 纳兰堇的神情露出些许微妙:“既然亓道友不想让旁人把光剑与你联系在一起,你为何不起一个更隐蔽的代号?” 亓妙眨了眨眼睛,有些迷茫:“我的代号不是很隐蔽吗?” 亓妙这幅模样,搞得想提醒她的纳兰堇一愣,随即又飞快的意识到,亓妙苍梧宗少宗主的身份,并未对外大肆声张。 纳兰堇了然,但仍旧委婉提醒:“但也许还是会有人猜到你的身上。” 中朝世家的敏锐度极高,据她所知,现在已经有好些世家都知道亓妙的真实身份。 亓妙震惊地发出个单字:“啊?” 不是,她的命这么苦,富贵闲人与她完全不搭边,这也能往她身上想? 纳兰堇笑了笑,亓妙不主动坦白身份前,她肯定不会直白提出,暗中查对方身份这事一旦暴露,只会闹僵双方的关系。 这般想着,纳兰堇话锋一转:“话说,亓道友这次炼器需要几日时间?” “……五天。”亓妙的不解被打断,颇为不好意思地解释比上次多出一天的原因,“给仇宗长的机械臂要更复杂一些,会多花点时间。” 纳兰堇轻笑摇头:“才五日而已,我等得起。” 亓妙望着好说话的甲方财神,感动无比,然后想起一开始要与纳兰堇说的正事:“对了,还有一件事。纳兰小姐,我炼器期间,肯定没法继续教机械臂的,这事儿还得劳烦你与谢先生他们打个招呼。” “这事不必亓道友提,我也会做的。”纳兰堇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失笑道,“谢先生他们私底下可没少叫苦,他们若是知道可以歇几日,定会十分开心。” 亓妙:“……” 双一啧啧两声:“他们这反应,怎么有点像你以前给机械师学院上公开课的那次情况啊?就是那次,你去学院撞上了隔壁班的学生,他们因为教授出差暂时放假,一个个呲着牙笑得很高兴。” 亓妙脸一黑,听出来破ai搁这儿借往事嘲笑她呢。 她努力无视双一,看向纳兰堇:“我教机械臂的第三日起,澜波院里便没再减员,我以为他们都适应了。” “那是因为他们怕再少人,会让纳兰家在你那里落了笑话,硬着头皮来的,”纳兰堇毫不留情地拆穿自家人以及幕客,“昨天谢铭还抱着酒坛,去找我一位长辈夜谈,大着嗓门哭诉学机械臂的苦。” 亓妙:“……机械臂很难,我也吃了不少苦头,怎么会笑话别人。” 她顿了顿,没忍住继续说:“我倒是忘了提醒他们这段期间别碰酒水,喝多了酒会影响手指的灵活度。”机械臂可是精细活儿。 纳兰堇怔住,随后站起身,开口说:“这事儿还是交给我吧,要是亓道友你和他们讲,谢铭定会猜到他饮酒诉苦的事被你知道了,我怕他连夜卷铺遁了。” 微风拂起纳兰堇耳畔的碎发,她换上了认真的神情,语气里的笑意渐渐淡下,郑重道:“这几日不会有人来澜波院扰亓道友,机械臂一事,有劳你了。” * 纳兰堇离开澜波院,便去同纳兰权说了这事。 “我打算明日收了求医令,父亲意下如何?” 纳兰权身中毒种,多日未愈,全凭着一身修为撑到至今,此时脸色虽十分苍白,却掩不住眉宇间的英气,他听完纳兰堇所讲,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依你。” 纳兰堇笑起来:“您还是头一回纵容我这样胡闹。” 要说纳兰家完全没有反对机械臂的声音那是假的,即使见过机械臂,被孔开的机械臂震撼,但有一些人,仍然对求医令抱有希冀。 纳兰权倚靠在床榻上,气息微喘,可只要他在,便是纳兰家的定海神针,能带来山岳般的沉稳。 纳兰权声音低沉:“阿堇,你相信她,而我相信你。” 纳兰堇失神了一瞬:“我相信亓妙吗?也许吧,现在可以带给我希望的,只有她了,而且前几日,城中到处在传纳兰家的事,我也没有时间犹豫了。” 纳兰权看向她:“只是如此?” 纳兰堇坦然直视回去:“族中炼器师称亓妙的炼器天赋极高,这也是我信任她的一个原因。” 光剑也是促使纳兰堇完全信任亓妙的原因,但她答应过亓妙不对外提这事,她会说到做到。 纳兰权不咸不淡道:“要是只因为这个,你没必要隐藏自己的情绪吧。” 纳兰堇:“……” “阿堇,你可知自己为何困在化神期这么久吗?”纳兰权沉声道,“你能完全洞悉、操控他人的情绪,却唯独对自己的情绪掌控不佳。” “……”纳兰堇悻悻道,“父亲,你都伤得这么重了,没必要现在便训我吧。” 纳兰权闭上眼睛:“仙澜居的事我都没找你算账。” 纳兰堇火速起身,温声撇下一句“我不扰父亲休息”,溜的能有多快就多快。 只是在踏出主院后,她的慌乱全数消失,纳兰堇知道父亲那一关是糊弄过去了。 她站在小径上,对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下令道:“把我父亲的消息传给皇甫戬。” 既然皇甫戬千方百计地想知道纳兰家的事,她便帮对方一把。只是不知道和父亲一样,试图让世家之间的关系不那么僵硬的皇甫家家主,能不能容忍皇甫戬之后的行为了。 她会放任皇甫戬肆意妄为,甚至会为皇甫戬的目标推波助澜,等到他完全被情绪操控…… 纳兰堇眸中一片冷意,到那时候,就是皇甫戬的死期了。 * 亓妙正在和双一拟定机械臂的最后设计稿。 双一极力阻止这个疯狂的人类:“你往机械臂里安装能量武器我没有意见,但你加动能武器,纳兰仇一个修行者也不会用啊!” 能量武器说白了就是激光炮,等离子炮,而动能武器是指电磁轨道炮之类的热暴力,两者都十分强大,后者虽有精度更准的优势,但首先要学会使用。 亓妙默了默,不服气道:“那我做冷冻射线这样的特殊功能武器,再加一套多功能工具怎么也不行!” 这两个又不需要操作水平。 双一大喊:“你也为纳兰家的炼器师想想吧!你做完机械臂就可以甩手不管了,之后纳兰仇的机械臂若是出故障,肯定要他们维修,你往上堆这些,他们到时候拆开一看,绝对会哭出来。” 他们会发现自己学了那么久,都只学了点皮毛。 双一出自机道主义,认为不能让这些本来就备受折磨的炼器师,再受打击了。 “……” 亓妙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了。 “唉,这世道可真难。”她小声嘟囔。 双一成功劝住了熊人类,有些不解:“你怎么会一下子想加这么多东西?” 亓妙手指压了压泛红的眼尾:“纳兰小姐对我多大方啊,一个机械臂就收这么多钱,感觉自己心有点黑,想添点东西上去安一安我的良心。” 双一:“我不信!” 亓妙和纳兰堇相处,与她师兄师姐相处还是有区别的,亓妙虽然欠着苍梧宗那帮人的钱,但她与他们相处更自在一些,经常会问一些无厘头的东西。 可与纳兰堇相处,亓妙没有和对方闲聊过什么,今日唯一一次正事之外的话题,也还是纳兰堇挑起来的。 亓妙愤愤道:“你一个人工智能,不懂人类。” 双一轻蔑:“呵,我不懂人类,但你,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艹!这破ai! 双一继续自言自语地分析:“应该是纳兰堇给你开放了纳兰家的宝库,让你缺什么石料随便拿,你听到后心痒了。” 被说中一部分心思的亓妙:“……” 她把耳机摘下来,放在手心,然后上上下下地抛着,幼稚地试图晃晕机体,一边澄清:“我前面说的也不完全是假的啊!” 第75章 在双一的监工下, 亓妙收敛了自个儿的奇思妙想。 她在旧版设计方案的基础上,忍痛删去了部分功能。 仙尊,时代变了 第109节 最终稿完成后,亓妙拿过灵牒, 好一阵点点戳戳,和楚婵她们简要说明了她要花几日炼器, 暂停光剑订单的事。 债主依旧好说话。 楚婵:“嗯,我们不着急。” 亓妙眨了眨黑眸,默默将敲了一半的解释删掉, 而后和双一感慨道:“我楚师姐真是人美心善。” 多么善解人意,多么体贴。 双一认同道:“确实, 我常常怀疑我的机脑发生了混乱,记错了你们谁是债主。” 亓妙:“……”不会说话建议不要说。 澜波院如今只剩亓妙一个人, 方肖禹得知她要动手炼做机械臂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随后果断拍拍屁股走人,放她独自在纳兰家。 一切准备工作就绪, 亓妙凝气静神,她盘腿坐在床沿,指尖轻抬, 灵气化为一缕缕细丝,将一块石料完全缠绕。 灵气裹住石料后, 亓妙双眸微闭, 全神贯注地把其炼化为所需的形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亓妙面前的石料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成型的精巧零件。 待到最后一块石料熔铸成拇指大的齿轮,亓妙睁开黑眸, 开始她机械师生涯最熟悉的工作——操控金属,赋予冰冷的机械以生命。 窗外光影交错,从曦光初现到星河璀璨,转眼间,数日已过。 双一待亓妙大致检查完,开口道:“基础调试测试结束,没有问题。” 亓妙当即朝后栽去,倒进柔软的床被里,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好累,高级器文的消耗太大了。” 双一听着亓妙困倦的声音,冷不丁道:“回头给我载入影像记录功能吧。” 亓妙捞起勘测眼镜,茫然道:“你不是有记录功能吗?” 双一:“收不了声音。” 勘测眼镜只能采集声波、声纹数据,记不了声音。 亓妙歪了歪脑袋,感到有些奇怪:“你要这个功能做什么?” 双一坦诚道:“要是有这个功能,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回播你之前放出的豪言壮志了。” 亓妙面无表情道:“……你这辈子都别想有这个功能了。” 门外,屋檐下的铜铃响不停,亓妙一边调运着体内的灵力,一边教训不敬的人工智能,逐渐恢复了力气。她这会儿正亢奋,左右睡不着,干脆一骨碌翻身坐起,穿上鞋准备去透透气。 刚推开门,一片湿意扑面而来。 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草木的清香,雨丝如帘,滴滴答答地敲打着前院的青石板路。 亓妙愣在原地,看着立在黑夜中的纤细身影:“纳兰小姐?” 纳兰堇撑着一把油纸伞,雨水顺着伞骨滑落,轻轻溅湿她的裙角,她看到亓妙出来,唇角微扬,在亓妙说话前,下一步柔声道:“我估摸着亓道友差不多该出来了。” 亓妙眨了眨眼睛,确定着这不是幻觉。 纳兰堇迈步上前,轻声问:“机械臂做好了吗?” “嗯,”亓妙挠了下脸颊,“纳兰小姐要进去看看吗?” 纳兰堇瞥了一眼屋内,又迅速收回视线,“待会再看,我先送你回仙澜居。” 亓妙黑眸微微睁大,下一秒,纳兰堇往她怀里塞了一个储物袋。 “这是答应过的报酬。” 亓妙神识一探,里面装了四亿灵石,以及众多石料,她揣着巨款,茫然地看向纳兰堇:“我还没有完全教会他们如何炼做机械臂。” 怎么钱就全部给她了? 纳兰堇露出一个亓妙难以读懂的笑:“纳兰家要乱几日了,亓道友留在这里不安全,教炼器的事不急这一时,现在趁着夜深,我偷偷送你出去。” 亓妙张了张嘴,有点想问,又不知道从何问起。她踌躇两秒,将疑惑咽回肚子里:“好。” 纳兰堇笑意加深,带着没什么行李的亓妙坐进纳兰家的马车。 这走得匆匆忙忙,若不是灵石已经到手了,亓妙都要怀疑纳兰堇是要过河拆桥了。 马车在寂静深夜赶路,纳兰堇轻一抬手,隔绝了外面的窥听。 “还有件事要征求亓道友的看法,”纳兰堇望向亓妙,低声问,“不知亓道友是否需要纳兰家帮忙隐藏你是机械臂炼器师的身份?” 亓妙摇头道:“不必。”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有人问起机械臂时,您能顺势将我引荐出去。” 知名度很重要。 亓妙这次来大比,就是两个目的,其一是打出名声,其二是结交有钱客户,这两件事都是为了方便挣钱。 出于自身安全的考虑,她放弃了光剑这个机会。但机械臂不同,机械臂的存在不会被别家敌视,虽然受众范围几乎为零,可机械臂给纳兰仇开辟了第二段修行之路的事一旦传开,足以让她扬名。 “这是再简单不过的请求了,”纳兰堇笑起来,“亓道友一定能够如愿以偿。” 亓妙颤了下眼睫,总感觉纳兰堇的笑有些意味深长。 眨眼间,马车驶入仙澜居。 亓妙没空观察焕然一新的客栈,她直奔自己的屋子,关上门,一脸严肃地冲到桌案边,然后—— 取出纳兰堇给的储物袋,哗啦啦地往外倒灵石。 亓妙不再伪装,看着汪洋的灵石海,泪汪汪道:“发了!好多钱!” 她对着灵石东摸摸西戳戳,财迷样十足。 双一同样兴奋,和它的主人一样钻到钱眼当中:“好多钱好多钱!” 两人二傻子般,词穷的激动了一阵。 这股劲儿过了,亓妙才将这些代表了她人生光明的灵石装起来。 双一这时候忽然想到一件事:“坏了,没给纳兰堇留机械臂的使用说明书。” 亓妙动作一滞,悻悻道:“我也没想到我今晚就出纳兰家了啊。” 她本来以为自己要指导纳兰仇怎么用那些功能,所以一开始也没想着写说明书。 此刻,一人一机陷入沉默。 几秒后,亓妙戳了戳耳机:“你现在写。” 双一:“……” 人工智能深夜加班,亓妙也完全没有睡意,她掏出灵牒,想和债主们分享一下喜悦。 结果先被灵牒上密密麻麻的消息惊到了,这灵牒堪比她刚加债主的时候。 亓妙缓了缓,定睛看去,这些消息是三天前发来的,算了算,也就是她开始炼器的第二天。 她翻了一遍灵牒,点进未读消息最少的名字。 唐鸣钦:“纳兰家不安全,别待在那里。” “……” 看来太简短也收不到什么有用到信息,亓妙摸了摸鼻尖,点去看其他人的消息。 半刻钟过去,亓妙差不多知道了她炼器这几日,中朝发生了什么事。 四天前,比武斗法决出了全修仙界实力前百的年轻修士。 世家之首皇甫家提出,此次大比参赛者实力强劲,为了让比赛呈现出更高水准,提议给剩下参赛者一日休整。 世家中,有赞同也有反对。最后以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进行了一日的休整。 皇甫家作为休整的提议者,声称有义务妥善安排这空出的一日,便集合各大世家的家主,邀他们亲自莅临灵寂坛,彼此交手后,再为比斗前百的各方修士嘉奖几句,这样既能彰显世家办此次大比的隆重,也能展现世家的实力。 这个提议,几乎所有世家都是同意的。 世家乐于在众人面前展露实力,以此吸引各方势力的人为其效力。 然后到休整那一日,六大世家的家主来了五位,唯一没来的人便是纳兰家家主纳兰权。 一时灵寂坛又冒出了很多传言,其中有一条称纳兰家真正中了冰鳞蝶毒种的人是纳兰权,而在其他世家登门纳兰家被拒后,这传闻变得一发不可收拾,闹得沸沸扬扬。 而纳兰家迟迟没有回应。 亓妙懵懵的看完,一时心惊。 然后也明白债主们为何会发这么多消息了。如今中朝气氛变得微妙,他们怕世家之间的暗潮涌动,会殃及她这个小池鱼。 她炼器出来后,纳兰堇奇怪的反应也变得有迹可寻。 亓妙的呼吸倏然变轻,她仔细回想着今夜见到的纳兰堇,这位纳兰家的小姐完全看不出一点慌乱。 她心不在焉地给债主们回消息,回了几条后,将灵牒扣在床上。 “我就说她很危险,”亓妙低喃一声,有点发毛道,“总感觉接下来不会太平了。” * 天蒙蒙亮时,亓妙将双一整理出来的使用手册做出来后,通过灵牒与纳兰堇说了这事。 【财神—纳兰堇】:“亓道友的消息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我这就派人去取。” 【财神—纳兰堇】:“对了,你今日若有空,就去灵寂坛看看比武斗法吧。” 亓妙按着心口,和双一说:“我心跳有点快。” 双一客观的评判:“你心率100bpm了。”不快才怪。 “你说,”亓妙无人可以讨论,只能揪着叛逆的ai嘀咕,“要是受伤的人真是纳兰权,我的机械臂肯定也是给他用的吧。” “纳兰堇这消息……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 双一直击要害:“主人,你害怕纳兰家当众展示机械臂吗?” 亓妙摇头,老实巴交道:“我有点纠结,万一真像我想的那样,你说我要不要准备点什么发言?” 她第一次在修仙界出名,有点紧张。 双一:“……” 亓妙想到这里,秉着未雨绸缪的态度,和双一提要求:“有没有那种内容清晰,充满吸引力的发言?或者是那种一鸣惊人的出场方式,可以让别人一下子记住我?” 双一听着亓妙的滔滔不绝,唏嘘道:“贫穷对一个人的改变可真大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0节 它记得亓妙以前接受最大星媒的专访时,都没这么正式过。 “……” 亓妙的话音戛然而止,她微微眯起黑眸,口吻危险道,“别逼我在这么好的日子骂你。” 亓妙等了半刻钟,纳兰堇的幕客来到仙澜居,她确定过对方身份后,将一指节厚的《机械臂使用说明书》——傻瓜教学版交出去。 而后她一边关注灵牒,一边在屋中捣鼓炼器。 待到正午骄阳高悬天际,亓妙揣上双一,赶往灵寂坛。 这不是亓妙第一次来灵寂坛,早在来到中朝的第二日,楚婵师姐她们便领着她认过比赛的场地。 亓妙原本没把她要过来看比赛的事告诉楚婵她们,但等她抵达灵寂坛,看到修士们在外面站得满满当当时,她沉默两秒。 然后掏出灵牒,决定靠人脉,做一个走后门的可耻之人。 不多时,孟笑慈找了过来。 “亓师妹,”孟笑慈向亓妙招招手。 亓妙听到声音,快步朝孟笑慈跑过去,而后弯起眼眸,腼腆一笑:“孟师姐,好久不见。”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苍梧宗的寝舍,孟笑慈见亓妙走近,便一边走一边寒暄道:“近日过得可好?” “很充实,”亓妙亦步亦趋地跟在孟笑慈身后,一脸幸福地回答完,随即赧然道,“今天叨扰孟师姐了。”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孟笑慈歪头看了一眼她,有些好奇道:“你和柳如真他们闹矛盾了吗?怎么来看比赛,他还绕着弯找我帮忙带你进去?” 孟笑慈并非亓妙的债主,亓妙望向与她同一寝院的法修师姐,老实回答:“没闹矛盾,只是暂时不方便和柳师兄他们待在一起。” 亓妙刚联系了自己的债主,她表明了自己的诉求,需要在一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看比赛。问了一圈,只有楚婵她们的位子符合亓妙的要求,但亓妙唯独不能去他们那,柳如真便找了和他隔着半个场的同门帮忙。 也就是孟笑慈。 孟笑慈若有所思,她有所猜测,但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很快,亓妙跟着孟笑慈到了苍梧宗法修弟子的聚集处,她刚一坐下,便感觉到身侧有道灼灼目光盯着她。 亓妙偏过头,和一名年轻男子对上视线,孟笑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这是我师兄,常翎,他和柳如真关系不错。” 亓妙恍然,脆声问好:“常师兄好,我是炼器坊的弟子亓妙。” 常翎点头:“久仰亓师妹的大名,我今日可算见到你本人了。” “?” “我之前就想见见你,”常翎大咧咧道,“但屡遭柳如真庄玟玉他们阻拦,还跟劫匪似的,勒索我花五万灵石方可和你一见。” 孟笑慈看着亓妙神情迷茫,笑着解释:“你之前不是在擂台赛上大出风头,还折腾出修炼计划这种新鲜玩意,宗里的弟子对你充满了好奇,但都被宗门长老和柳如真他们拦下了,所以那段时日登门找你的人不多。” 亓妙睁大黑眸,她在宗门擂台赛后便忙着为大比做准备,倒是忽略了这一茬,现在想想才意识到当时的清静有些不合理,她默默默默替债主们鞠了一把辛酸泪。 她的岁月静好,不过是有债主替她负重前行。 呜呜,她会努力赚钱的。 常翎虽然好奇亓妙,但知道她是来看比赛的,简单聊过几句,待他们面前的幻境开始新一轮比赛后,便安静下来。 亓妙看了两眼幻境里的人。 很好,她一个人都不认识。 她摸了摸鼻尖,将两人的面容记了大概后,开始环顾整个灵寂坛。 亓妙扫视四周,目光很快锁定了仙门逸闻中提到的阁楼。 那是一座全然敞开的阁楼,它矗立在灵寂坛南侧看台的高处。 亓妙凝神细观,将阁楼上的情形尽收眼底。 阁楼里面人很多,但端坐其上的仅有五位。 从标题看颇有三流小报气质的仙门逸闻发挥了作用,亓妙知晓,这些椅子上坐着的,是中朝世家的家主。 她回忆着仙门逸闻上的描述,仔细辨认着每一个修士。 坐在最右边的老者名为宗政金婉,她慈眉善目,衣着朴素,很难看出她是一名符修尊者。 宗政金婉旁边坐着的男人存在感薄弱,他的气息在几人中最为不起眼,亓妙盯着看了许久,也看不清对方的年纪和面容,心道这位应该是尉迟家家主,魂修尊者尉迟仕林。 再往旁边,是一位年纪比宗政金婉还要大的老者,即便年岁已高,但气势惊人,亓妙扫过老者魁梧的身形,判断出他的身份,皇甫家家主,体修皇甫兆。 皇甫兆旁边的椅子空着,应当是留给纳兰家的。 而再过去一位,是一名头戴金钗,身穿流光溢彩长裙的年轻女子,女子容颜娇艳,眉眼如画,她无疑是万俟家家主,法修尊者万俟菡。 最后,是一位戴着半张面具的女人,女人闭目假寐,显然对台下的打打杀杀不感兴趣,亓妙认真地看了看她,她是赫连家家主,炼器尊者赫连胜娥。 阁楼内的人并非表面那般云淡风轻。 日头一点点西斜,万俟菡打了个哈欠,懒懒道:“看来纳兰权今日也不会来了,我还有事,便不在这里奉陪诸位了。” 赫连胜娥睁开眼睛,叫住正欲起身的女子,声音温和道:“时辰还早,再留一会吧。” “哦?我留在这儿的时日还短吗?”万俟菡神情漫不经心,看向赫连胜娥时,咄咄逼人道,“说来,我记得你赫连家和纳兰家的关系一向不错,你这时候叫我留下,难免让我多想,怎么,纳兰权提前告诉你了,他今日会来?” 话音一落,阁楼氛围凝固,所有的世家族人都看向赫连胜娥。 赫连胜娥神色如常,淡淡回应:“我只是不希望你的举动引起外界遐想,你若不想留便走吧。” 万俟菡听到这话,眼珠微转,笑了一声,反而坐了回去,眼里带着几分戏谑道:“不想说也无妨,那我留下便好,让我看看纳兰权想耍什么花样。” 暮色如墨,缓缓侵染天际,待到灵寂坛上灯火亮起,比武斗法逼近尾声,纳兰家的人来了。 几乎是在纳兰权踏入灵寂坛的瞬间,所有人都察觉到了武修尊者释放的威压。 宗政金婉按住阁楼栏杆,悠然道:“可算来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阁楼中的世家族人,乃至整个灵寂坛的看客,纷纷将目光投向缓步走向阁楼的纳兰权。 男人身形颀长,步伐稳健,棱角分明的脸上神情冷毅,他衣袂翻飞,跃空至阁楼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纳兰权的右臂上——那只传闻中受伤的手臂。 纳兰权双手被白色布条般的东西缠绕,有人认出那是一种吸收灵力的灵器,而他的右手正握着一把骨扇,力道极稳,没有颤动,乍看之下并无异样。 底下响起窃窃私语。 “纳兰权看起来也不像是受伤啊……”有人观察着纳兰权的气色嘀咕道。 “会不会是故意装无恙的?我不信这些日子不出来一点猫腻也没有。”有人紧紧地盯着纳兰权的手腕,意图从中窥探出什么秘密。 阁楼上的世家也在观察纳兰权的手臂。 “抱歉,前几日族中有事,没能赶来。”纳兰权望着几位世家的家主,淡淡开口。 他话音落下,一时无人说话。 几秒后,出现了打破寂静的人。 “纳兰家主,这几日外面关于纳兰家的传闻不断,我们可是一直在担心您。” 纳兰权看向说话的皇甫戬,他目光沉沉,看得皇甫戬有些不安,毕竟纳兰权的修为高他一个境界。 可……皇甫戬脑海中飘过收到的消息,怎么也不甘心放弃这个摧毁纳兰家的好机会。 皇甫戬笑起来:“纳兰家主今日来,便是为了澄清传言吧?” 万俟菡端起茶,热气掩住她眼底的讥讽,心道年轻就是沉不住气,这人难道没看到皇甫兆的脸色吗? 只是话一出口,不管怎样都收不回去了,万俟菡作壁上观,准备看看今日之后,是哪一家遭世人笑话。 纳兰权语气仍然寡淡:“我出现在此,是要澄清一部分谣言。” “前段时日,纳兰家向修仙界发布的求医令,的确是为了我。” 此话一出,灵寂坛上陷入短暂的寂静。 所有人惊愕地看着纳兰权,没想到竟然是从本人嘴里得到证实。 皇甫戬夸张的捂住嘴,掩着兴奋,佯装担忧:“可我听说纳兰家的求医令草草收场,似乎并无得到满意的医治。” 他的视线堪称赤裸地落在纳兰权的手臂上。 赫连胜娥皱眉看着纳兰权,心道这人也没提前说要做什么,她正思考着要不要打个圆场,纳兰权开口了。 “我听说你们三日前在此交过手了?” 纳兰权没有回答皇甫戬的问题,而是看向皇甫兆等人,“之前我未能赶上参加,今日难得,不知诸位谁愿与我一战。” 第76章 纳兰权出现的时间, 恰好卡在这一天比武斗法即将落幕的时候。 幻境中,刀光剑影交错,南岭和西域两大天骄正激烈比斗, 然而此刻,整个灵寂坛的目光都集中在纳兰权身上。 “纳兰权说这话也太有底气了, ”人群中,有名武修嘟囔道,“你们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 哪儿像是受了伤。” 他话音刚落,旁边立即有人嗤笑一声, 反驳道:“纳兰权乃武修尊者,即便受了伤, 也不是我们能轻易察觉到的,他要是真的没事,怎么不直接回答皇甫戬的问题。” 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嚷嚷道:“按纳兰权说的, 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亓妙身子前倾,竖着耳朵,仔细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分析着潜在客户的喜好和性格。 她探头探脑偷听的模样落进孟笑慈的眼里,孟笑慈颇为新奇, 多看了亓妙几眼。 在苍梧宗寝舍的时候, 她和甘金蕾没少拌嘴, 但那会儿亓妙仅是安静旁观,从未露出好奇的表情。 看来到中朝后,亓师妹的性子活泼了不少。 阁楼上,五位世家的家主听完纳兰权的话, 脸上浮现出不同程度的异色。 赫连胜娥轻叩扶手,冷漠审视着纳兰权,内心权衡利弊,正要站出来接战,皇甫戬的声音先她一步响起。 “万俟家主修法,尉迟家主修魂,赫连家主修炼器,宗政家主修符,我叔父皇甫家主修体……”皇甫戬紧盯着纳兰权的反应,“而纳兰家主您乃武修尊者,实力冠绝当世,令人钦佩。若要这一战精彩,定当选我叔父,只是不知您是否敢应战。” 阁楼上的氛围稍一凝滞。 世家的族人诡异地看着皇甫戬,心道这人好大的胆子,他们并没有被皇甫戬明里暗里的拉踩而愤怒——能被各家家主带来阁楼的,都是知轻重的世家子弟,知晓这时候不易起冲突。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1节 更何况,皇甫戬那番话明显是冲着纳兰权去的。而一旁的皇甫格捏碎手里的杯盏,恨不得立即将皇甫戬拽回来。 皇甫戬的挑衅俨然已经敞到了台面上,他对旁人的议论毫不在意。 他知道,如果他不站出来,现场这些世家家主,会为了所谓的世家共荣,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饶过纳兰权。而他要让纳兰家声败名裂,必须断绝这些人放水的可能。 皇甫戬想来想去,觉得推叔父上场最为稳妥。 皇甫家誉为第一世家,皇甫兆和纳兰权交手,绝不会做出放水、影响皇甫家声誉的行为。 尽管这之后会遭皇甫兆惩治,皇甫戬现在也要逼着皇甫兆先解决纳兰权。等纳兰家再无翻身之日,皇甫兆也不会罚他太狠。 纳兰权看了一眼皇甫戬:“这有何惧。” 伴随他话音落下,皇甫兆目光逐渐冰冷,万俟菡掩唇一笑:“堂堂皇甫家家主,竟然被一个小辈拿捏了。” 她的讥讽声不大,仅楼上的世家族人听得见,皇甫兆站起身,扫过万俟菡。 万俟菡并不畏惧,耸肩道:“您该好好管教一下族人了。” 皇甫兆未理会她的话,转头看向纳兰权,淡淡开口:“我与你交手怕是不太公平,毕竟你已经少了一只胳膊。” 他的话传遍灵寂坛,场中炸开了锅。 “我没有听错吧?皇甫兆刚说纳兰权少一只胳膊?” “嘶,纳兰权可是武修,他要是缺胳膊少腿的,还敢邀战?” 一群人里,数武修最难接受这件事,纳兰权虽出自世家,但他也是修仙界内武道巅峰的存在。 “不可能,一定是皇甫兆在胡说八道!纳兰权哪里像少了胳膊之人?” 纳兰权掀眸看向皇甫兆,他并不意外会有人看出他身体的端倪。 他固然对机械臂稍作了伪装,但医修和体修尊者境界的人,定可以从他的气息,身体肌肉的反应中感知到他的真实状态。 “皇甫家主不必担心,”纳兰权平静地开口,将骨扇从右手抛到左手,扇子“唰”地一声展开,扇锋如刀,倏然划破右手上缠绕的白色布条。 细长的布条缓缓滑落,一只机械手暴露在空气中,那只‘手’通体泛着冰冷金属光泽,冷峻中又携带着一丝诡异的美感。 纳兰权举起右臂,长袖稍滑,露出同样机械制物的小臂,“我确实少了一只胳膊,但也有了新的小臂。” 机械臂的出现,瞬息吸引全场注意,以至于他们完全忽略了纳兰权才是求医令的伤者。 “那手好奇怪啊,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是灵器吧,纳兰权莫不是疯了,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替代手臂?” 东极的炼器师们也给出了差不多的评价。 “是灵器,一件造物的手臂,再精巧也是死物,不可能与真正的血肉之躯相比。” 这些声音刚出现,他们就见纳兰权将骨扇重新拿到了右手,然后那只奇怪的手微动,骨扇便在指尖飞速旋转,它的扇面不断开合,招式亦是变幻莫测。 那些怀疑纳兰权疯了的声音戛然而止,一个个错愕地盯着机械臂。 “……假手臂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吗?” “不能吧,你们看东极那些炼器师,他们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万俟菡惊疑不定地看着纳兰权用奇怪的手灵活地转扇子,不免问修炼器的赫连胜娥:“你确定这是灵器?什么灵器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赫连胜娥不答,只死死地盯着机械臂看,看不出在想什么。 宗政家主和尉迟家主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皇甫兆盯着纳兰权看了一会,抬手道:“既如此,老朽便请教一下你这‘新胳膊’ 。” 纳兰权淡声道:“请。” 此事既定,赫连胜娥屈指弹出两片玉牌,精准地悬在纳兰权和皇甫兆的头上,而后碎开,碎开的光芒将二者笼罩。 亓妙看着幻境的画面,不确定地问孟笑慈:“这幻境好像比之前的大?” 孟笑慈肯定了她:“嗯,灵寂坛会结合交手修士的实力,调整幻境的大小,要是拿大比的幻境给他们交手,怕是胜负未分,幻境会先一步被破坏。” 亓妙记下新知识的刹那,幻境中相对而立的二人动了。 纳兰权骨扇翻转,一道道凌厉的弧光直逼皇甫兆面门,后者身形未动,体表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将扇刃拦在体外。 扇锋袭来,皇甫兆仍不躲不避,他一拳轰出,拳风冽冽,与骨扇相撞,发出“锵”一声金铁交鸣。 他们的交手让外人看得眼花缭乱,一人骨扇开合,灵气霸道,一人挥拳如雨,有摧山裂石之势。 两人招式凌厉,场面激烈至极。 “我的乖乖,前面到底是谁在说纳兰权用假物自欺欺人,我瞧他这假的手臂,比我真的强!” “不是,这谁能看出来是假的啊。” “真是灵器做的手臂?炼器竟这般厉害吗?” 而再下一轮交锋后,纳兰权微顿:“你故意的?” 他抬起右臂,右边的袖袍被皇甫兆撕毁了,机械臂的全貌露了出来。 皇甫兆平静地看着机械臂,目光划过机械臂流畅的线条,冷淡下结论:“你这只假的手臂固然超出我的想象,但也不过如此,它并不能让你发挥出你原来的实力。” 他的话传出幻境,灵寂坛又爆发一轮热议。 “原来是皇甫兆留手了?” “就算是有留手,纳兰权这番表现也已超出预期,断臂对他对影响没有那么夸张啊。” 亓妙现在有点紧张,急于找人聊两句缓解心情,她左右看了看,厚着脸皮骚扰孟师姐:“皇甫兆说得没错,纳兰权和机械臂的磨合时间短了点,打斗全靠感觉,还不能发挥全部实力。” 孟笑慈听得一头雾水:“啊?” 亓妙自顾自道:“不过还有后招。” 她多折腾了一天的东西,这不就派上了用场! 孟笑慈茫然地看着亓妙,什么后招? 幻境里,纳兰权缓缓开口:“不。” 一个字暂停了灵寂坛的声音,纳兰权活动了一下机械臂,望着皇甫兆:“是我还未完全适应它。” 简简单单九个字,在灵寂坛掀起惊涛骇浪。 纳兰权说的是实话。 他用上这机械臂,不过几个时辰前的事,他本人受到的冲击,远远比其他人更强烈。 当他大脑产生一个想法,欲要执行时,他发现机械臂和他完好的左臂比起来,能够更快更完美的完成他心中所想,他有时都在怀疑,到底哪个手臂是原生的。 皇甫兆看着纳兰权,认为纳兰权这是在逞强,为纳兰家挽尊。 他眼里露出一丝可惜,同为世家家主,两家虽有不和,但他并不是想将纳兰家逼上绝路。 可他不会给纳兰权机会,皇甫戬那个蠢东西,为了私欲,把皇甫家架在了高处,为了皇甫家,他必须赢。 纳兰权有纳兰权的苦衷,他也有他的难言之处。 皇甫兆正欲动手,却见骨扇从纳兰权的手中消失不见,他身形一顿:“你要认输吗?” 这对纳兰权而言,或许是一个体面的输法。 纳兰权眸光沉静:“倘若今日与我一战的人是其他人,我不至于用它。” “但与我交手的人是您,我不用它,会输。” 皇甫兆皱着眉,觉得纳兰权所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这种关头,纳兰权还想着虚张声势?难道他看走了眼? 然后他看到纳兰权抬起机械臂,掌心对准了他。 这是做什么?皇甫兆浮出这个念头的下一秒,他看到机械臂掌心的金属片划开,露出了一个三指宽的黑洞。 旋即洞口隐约出现一抹璀璨的光芒。 皇甫兆瞳孔骤缩,全身肌肉紧绷,他并未从机械臂那里感受到强烈的灵气波动,但直觉如针刺般警告着他,有危险。 他御起金光,防御着未知的危险。 而机械臂能量已蓄满,一道刺目的光束,残暴的贯穿空间,以毁天灭地之势迸射出来。 那并非武修武道之劲,皇甫兆周身的金光毫无作用。 他想躲已经来不及了,那光束已经到了眼前—— “轰!” 幻境的画面骤然消失。 灵寂坛上的众人如梦初醒,猛地向阁楼看去,皇甫兆唇角溢出一抹鲜血,身形踉跄的一幕落进了眼里。 所有人目瞪口呆,陷入了一片死寂。 和皇甫兆完全不同的是纳兰权,武修尊者衣衫被毁,却是闲庭信步,除了脸色微白外,再无半分异样。 “……刚刚发生什么了?” “皇甫家主败了?不是,纳兰权刚刚做了些什么?他假手里冒出来的是什么玩意?” “皇甫兆怎么不躲开啊!” 亓妙努力压住得意的唇角,继续和孟笑慈说小话:“离子炮发射速度快,他俩刚刚离得那么近,皇甫家主怎么躲得开!” 孟笑慈捂着额头,有点语无伦次道:“所以,亓师妹,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什么离子炮是什么玩意? 阁楼上,反应过来的皇甫家族人纷纷上前,警惕地看着纳兰权:“你做了什么?” 纳兰权只是转向灵寂坛,平静宣布:“我赢了。” 这个三个字激怒了皇甫戬,他神情扭曲,骇然地盯着纳兰权的机械臂,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人明明没有了手臂,为什么会比以前还要强? 不!纳兰权怎么可能赢,他一定是耍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皇甫戬拼命找着让自己舒心的理由,同时灵力波动,在他冲去对纳兰权动手前,有人更快他一步。那黑影快要碰到纳兰权的机械臂时,纳兰权侧身避开,皱眉看向黑影:“赫连胜娥!” 赫连胜娥未得逞,驻足后眼里冒着精光,直勾勾地看着纳兰权的机械臂,不顾他们被所有人看着,直白道:“把它拿给我看看。” 纳兰权:“不。” 赫连胜娥:“……”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2节 不是,这个人怎么拒绝的这么干脆啊。好小气!她看看还不行吗?又不是不还了…… 就算不还,她也会给灵石的啊! 双倍也不是不行! 赫连胜娥盯着机械臂不放,努力不让自己当众露出痴迷:“它叫什么?最后击溃皇甫兆的力量来自这灵器吧!这究竟是何人所炼做?” 场上还在震惊机械臂的威力,随着赫连胜娥的问话,他们哪怕还没反应过来,也还是竖起耳朵等待答案。 “机械臂。” 纳兰权撂下三个字后,无视身后敌视的目光,神情郑重了不少:“我确实是靠机械臂赢过皇甫家主,炼做它的,是一位来自苍梧宗的炼器师,她名为亓妙。” 众人听到名字,努力想了想。 “没听过的名字。” “这等精巧的灵器竟不是出自东极炼器师!” 纳兰权正欲亲自为亓妙造势,灵寂坛一侧看台上,忽然投下了一道夺目的光柱。 这会儿看客们无比敏感,稍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可以发现,某处光亮的一瞬,所有人都朝那里看去。 当下正逢黄昏,天色暗沉,众人追光而去,看到了光束凝聚处,站着一位少女。 少女浑身沐浴在刺眼的白光中,连脸都很难看清,一众人花了些灵力,才看到她穿着一身墨蓝色的锻造长袍。 再往上,少女眉目清冷,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眸直勾勾地看着阁楼。 “……” 所有人脑海里同时浮现:她谁啊? 但很快心里又浮现出一个猜测,可…… 他们眯着眼,避着光再看亓妙一眼,很好,的确只有融合期修为。 她总不能就是亓妙吧? 碍于短短一刻钟突破他们认知的事太多了,一众人愣是没有一个人出来骂一句有病,生怕自己的脸再疼一遍。 纳兰权正对上亓妙的目光,他看着亓妙催促的眼神,顿了顿,声音里掺了一些复杂:“就是她。” 话音一落,看向亓妙的目光有不可置信、有好奇、有赞叹、有怀疑、有敌视…… 但不变的是死一样的寂静。 半晌,离亓妙近的一个修士揉了揉被光刺的发痛的眼睛,再瞟了一眼天幕上空悬着的发光灵器,最后看向亓妙抱在怀里的另一个发光灵器——那灵器把她照得白到刺眼,连五官都看不清了。 他忍不住问身边的人:“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打光啊?” 第77章 亓妙风光亮相带来的冲击不小。 柳如真指尖微微一颤, 灵牒不受控制地从手中滑落在地,他没有立即拾起来,而是怔怔望着前方, 发出不确定的询问:“这对吗?这就是……亓妙说的出名方式?” 楚婵神情恍惚,眨巴了两下酸酸的眼睛, 低喃道:“……亓师妹真的好耀眼啊。”各种意义上的。 庄玟玉也盯着场上那醒目的一团白光,失神道:“亓师妹这出场的方式好独树一帜,她的眼睛不会难受吗?” 叶如敏半眯着眼, 给出判断:“她应该是做了防护。” “这不重要,”邱屠语气无力, 转头催促柳如真,“快给你同门发消息, 让他们在其他人反应过来前带亓师妹走。” 照现在这阵仗,等灵寂坛上的人反应过来,亓妙就休想离开了。 灵寂坛上的看客大部分还处于失语的状态。 他们刚刚接受了机械臂这种逆天道的存在,现在一边震惊于这种灵器竟是一个融合期小趴菜所炼制, 一边又被亓妙闪瞎眼。 亓妙则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们。 其实她的准备不止于此,除了超曝光镭射灯的打光,她还捣鼓了个音响, 欲铺一个华丽的,能牢牢烙在别人脑海里的出场。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双一实时解析着周围潜在客户的表情, 在纳兰权出来后, 和她说机械臂给这些人的刺激太大, 不建议她弄出太大的动静。万一引起应激,朝她出手就不妙了。 亓妙看了看身侧的孟笑慈,又想了想自己的小身板,妥协了。 最后她削了增添气势的发言, 只掏出两个镭射灯撑场面。 想要的反馈还没看到,亓妙的手腕突然被孟笑慈一把抓住,然后只觉眼前一花,再一眨眼,她已经被带离了灵寂坛。 四周景象极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孟笑慈拉着她往西疾奔,路途中时不时留下几缕误导人的灵气波动,同时也不忘和亓妙解释。 “柳如真让我带你先一步跑路,现在不走,等下你就走不了了。” 亓妙点点头,不用孟笑慈说,她也是要提前走的,今日任务她已经完成了,就是有点惋惜,不能实时得到潜在客户的反响。 灵寂坛有许多阵法限制,她出来的时候,双一说,它无法连接到她留在那里的监视器。 孟笑慈看她明白,笑了笑,温柔道:“那么,亓师妹,你把怀里这光收了吧。”太亮了,像夜晚的坐标一样,简直是在告诉别人,她在这儿,快来围堵啊。 亓妙:“……” * 灵寂坛上发生的事很快通过灵牒传开了。 亓妙又一次在仙门逸闻这个八卦板块上霸榜了。 整个中朝的修士都在讨论亓妙。 “我敢说,那机械臂的炼器之术绝对是神乎其技。” “她那个光好亮,现在还刺得我双目泛花呢。” “有没有苍梧宗的弟子说一下亓妙的炼器天赋啊。” 有苍梧宗的弟子冒出来,回了四个字:“天资惊艳。” 苍梧宗的弟子没有提擂台赛上的事,傻子都知道大比时要留一手,亓妙是炼器师,炼器比赛还没开始,他们自然不会透露太多。 可这四个字,足以让亓妙的讨论度更高了,有人腆着脸问:“求一个亓妙大师的联系方式。” “她只有融合期,看起来也才踏入修行不久,叫她大师有点怪怪的。” “怎么怪了,亓妙虽然修为不高,但她能炼出如此逆天灵器,称声大师不为过。” “确实,亓妙大师将来必定名震四方。” 一条条刺目的消息映入皇甫家戬眼里,他浑浑噩噩地看着。 亓妙…… 亓妙! 这是他的手下曾经打探到的人,可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一直派人关注着方肖禹,方肖禹前不久离开纳兰家后,并无异常,他便也慢慢淡忘了这事。 如今他只恨不能回到那时候,直接下令将亓妙杀了。 如果亓妙死了,纳兰权就不会得到灵器助力,他也不会沦到现在这种地步。 皇甫戬眸子一沉,冷声道:“来人。” 他要杀了碍事的人,然而推门而入的并非他的幕客。 皇甫戬看着皇甫兆麾下之人,眼皮猛地一跳,头脑也瞬间清醒了。 灵气溢出的刹那,一股如山岳般无形的威压降下,把要逃跑的皇甫戬禁锢在原地。 来人语气平静:“家主有令,即日起,戬郎君前往静思崖,禁闭十日。” 静思崖是皇甫家惩戒族人的地方,听名字温和无害,但此地凶险万分,进去过的人,鲜少会四肢健全地走出来。 “我要见家主!”皇甫戬极力嘶吼。 来人笑了:“家主也说了,戬郎君若是不肯,那现在就去死。” 皇甫戬脸上彻底失去了血色。 与此同时,皇甫兆立于高阁之上,旁边的族妹随着他的视线,往空荡荡的北方看了一眼。 “家主,那个叫亓妙的苍梧宗弟子,真的不用处理了吗?” 皇甫兆神情淡漠:“不必多事。” 他身边的族妹迟疑片刻,小心道:“可若不是她,家主您也不会……” 话未说完,皇甫兆目光如刀,轻轻扫来,令她瞬间噤若寒蝉。 “看来万俟菡说得不错,是我平日对族人的管教太过于疏忽了。” 皇甫兆声音冰冷,他看到族妹浑身颤着认错,一腔烦躁难平。 抛开亓妙的身份不谈,亓妙虽让他输了,但也成功地分散了世人的注意力。 偏偏族中人,不是满怀私欲之人,便是目光浅短之辈。 * 今夜有大动作的,还有赫连胜娥。 她回到主家,步履匆匆赶往千机楼。 千机楼是赫连家器文的收藏之处,也是赫连家炼器师自傲的底气,它共有七层,从低到高,器文由简至复,这些器文可以习得多少,全看天赋。 赫连胜娥一路疾行,直上六层,剩最后一层楼梯时,她走得极艰辛,踏了两个台阶,额头便渗出细密的汗珠。 脚步被无形的力量所阻,再难近半分。 赫连胜娥深吸一口气,反手取出一根月焚香,指尖微微一晃,香烛无风自燃,袅袅灰烟升起。 赫连胜娥双手持香,对着楼梯敬拜三下,“老祖,胜娥有事相求。” 月焚香燃烧的速度极快,眨眼功夫便燃到赫连胜娥的手指,赫连胜娥纹丝不动。 快要烧到她的皮肉时,一道灰影出现在她面前,同时灭了月焚香。 “找我做什么?”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3节 赫连家老祖,赫连狐不耐烦道。 赫连胜娥显然了解这位老祖的脾性,平静且迅速地将机械臂简要说明,“老祖,我想请您召出灵寂坛。” 这里若有旁人在,听了这话会怔一下。 修仙界没有几个人知道,现在用于进行大比的场地灵寂坛,是器灵所化。 而灵寂坛的主人,便是赫连狐。 灵寂坛是赫连狐的灵器,但非赫连家私物,灵寂坛一向只听老祖的话,旁的赫连家人怎么求都见不到它一面。 所以赫连胜娥才亲自过来请老祖。 赫连胜娥低声道:“我想请灵寂坛探一下那小炼器师的底细。” 赫连狐骂骂咧咧:“你们怎么这般不争气,这都过去多久了,族中竟还没有一个后辈能和灵寂坛交谈?” 家族天赋最高的赫连胜娥:“……” 她被动站着挨骂。 赫连狐说够了,才哼一声:“你嘴里说是想打听那个小炼器师,实际是对她的灵器感兴趣吧?” 赫连胜娥大大方方承认:“那是自然。” 炼器师比任何一家修士都清楚机械臂的存在有多么的逆天。 这完全是打破了炼器师固有的认知。 没有一个炼器师会昧着良心说没兴致。 赫连家老祖懒懒一掀眼:“那你去把灵器偷来不就好了。” 赫连胜娥扯了扯嘴角,看了赫连狐一眼:“……那机械臂在如今的纳兰家家主手里,我闯纳兰家的话,肯定会被揍成八段,运气不好的话,指不定明日还要换家主。” 赫连狐两眼一闭,表示自己听不下去:“不争气的东西。” 赫连胜娥听得不痛不痒。 赫连狐骂归骂,但她也不会完全放族中小辈不管,她伸出枯瘦的手,抓住赫连胜娥的胳膊,一呼一吸间,她们出现在灵寂坛。 赫连狐对赫连胜娥说的灵器反应平平,一是她没有看到,二来,能够炼出超品界灵器的炼器师,一向认为器有生命。所以她只是当帮忙而来,可在踏进灵寂坛后,她神色稍变。 赫连胜娥整理了一下弄乱的衣衫,勉强挽留着自己的家主形象,待弄完后,发现老祖还未召器灵出来,不由看过去。 赫连狐面无表情:“它跑了。” “啊?” “你怎么这么笨,这句话听不懂吗?”赫连狐骂完后辈骂器灵,“它也太任性了,乱跑什么!” 赫连胜娥一言不发,心道您还说别人任性啊。 赫连狐嘀咕完,不理赫连胜娥,直接闭上眼睛探查灵寂坛的气息,半晌后发现端倪,灵寂坛刚离开不久。 赫连狐挑起眉,灵寂坛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她若有所思,转头看向赫连胜娥,终于有了一丝兴味。 灵寂坛去找赫连胜娥说的那个小炼器师了。 赫连狐霸道惯了,直白道:“你将那个炼器师直接带回家吧,我想收她为徒。” 能让灵寂坛看上的炼器师,数百年也就只有这一个! 赫连胜娥听完后,一脸冷静:“老祖您别想了,她是苍梧宗少宗主。” 她在灵寂坛看到亓妙的时候就想将人掳走,是纳兰权察觉她的念头,私下传言,说了亓妙的身份。 她才保持着理智,没做出疯狂的事。 虽然现在还没查证这事,但赫连胜娥不觉得纳兰权那个老古板会拿这件事开玩笑。 她看着老祖,原封不动地照搬纳兰权的话:“苍梧宗待她宝贝得很,所以,不管您想干什么,劝您别想。” 赫连狐:“……” 赫连家的老祖跳起来,重重地给赫连胜娥后脑勺来了一下:“你训谁呢!” 赫连胜娥:“……” 她也是有病,才会请这暴躁老祖出来帮忙。 第78章 在亓妙不知道的地方, ‘苍梧宗宝贝疙瘩’的标签几乎焊死在了她的身上。 此刻,她眼睫低垂,正端坐在雕花木椅上, 腰板笔直,双手叠于膝前, 模样乖巧地接受着盘问。 楚婵见识过亓妙不省心的一面,当下半点不为之动容:“你与纳兰家何时结了这缘分?” 亓妙如实道:“上次随邱师兄和叶师姐去了纳兰家后,我主动联系了纳兰小姐。” 她将和纳兰堇交易的事一一道来, 楚婵听后,眉头未展:“那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因为亓妙当时是去找炼器同门, 他们便未多加干涉,也没细问她的动向。 “因为当时再过两日, 楚师姐你们便要参加比赛了,我不想让你们分心,”亓妙黑眸莹润,声音又软又乖, “而且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怕先告诉你们,最后空欢喜一场。” 楚婵望着亓妙澄澈的眼瞳, 心中一软,正想说“大比哪有你的安危重要”, 却见亓妙歪了下脑袋, 看向邱屠。 “我后面告诉邱师兄我住在纳兰家了。” “……”邱屠迎上了一堆不善的眼神:“确实和我提了一嘴……真就一嘴, 只说她旁边有方肖禹照看着,具体的事我也不知,怎么同你们讲。” 不是,这些人变脸未免太快了。 有本事倒是冲着亓妙摆臭脸啊! 柳如真收回视线, 看向亓妙后,再次皱起眉宇:“纳兰家可有苛待你?” 亓妙赶紧摇头,即使纳兰堇不在,她也坚决捍卫这位财神客户的名声:“纳兰小姐待我极好,非常照顾我和方师兄,还让纳兰家的炼器师免费教了我许多器文。” 她顿了一下,伸出四根手指,“还给了我这个数的报酬。” 柳如真挑眉:“四千万?” 亓妙:“四亿灵石!还有好多炼器石料。” 满屋的苍梧宗弟子:“!” 闰义握起拳头,发自肺腑道:“纳兰小姐真是个好人啊!” 叶如敏思忖了一下,感觉不对劲:“这比求医令上的酬劳高出许多。” 亓妙老实道:“机械臂的酬劳是两亿灵石,剩下的是我教纳兰家炼器师炼做机械臂的报酬。” 屋子一静,叶如敏和旁人对视一眼,再看回亓妙,放软声音道:“你不必着急,也别有太大的压力。” 亓妙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他们可能误会了什么。 她眨了眨眼睛:“叶师姐,我教他们炼机械臂确实是冲着钱去的,但我不会觉得把这教出去有什么可惜的。” 亓妙说这话的神情认真,语气却也轻松,一眼就知道她没有撒谎。 叶如敏见状笑了起来:“虽然我不修炼器,但我觉着,倘若有别的炼器师听到你这话,必会疯一阵。” 楚婵她们又和亓妙说了一会儿话,待到外面繁星织夜,她们起身离开。 亓妙送走她们后,迎来了独处时光。 她掏出灵牒,径直翻到仙门逸闻,看到自己的名字被频繁提起,她扑进床上,打了个滚儿,与双一嘿嘿傻乐。 “名声打出去了,只要我在炼器比赛再稍微表现一二,之后必财源滚滚!” 亓妙笑得眉眼弯弯:“我就说大比的挣钱机会有很多。”发财她要发财! 一人一机沉浸在未来的美好幻想中,一道谴责声乍响。 “你竟如此爱财!” 下一秒,亓妙便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无形的大手打了一下。 亓妙被吓一跳,双一同样错愕地在她耳边吱哇乱叫。 “不对啊,我没有扫描到屋里有其他人!” 但凡是人都会被热成像仪扫描到,之前纳兰家那批埋伏都未逃过双一的‘眼睛’,但这一会儿,它没在屋中检测到其他人。 亓妙顿时警惕起来,她顾不上被打疼的脑袋,反手撑在床被,动作敏捷地冲向门。 伸手一推,然后发现推不开。 亓妙冷静地换了个突破口,她移到窗边,窗户也纹丝不动,怎么也打不开,用上灵力也没用。 “……” 亓妙默了不到一秒,便将护体的灵气大肆笼罩自己,随即取出灵牒,识时务地向师兄师姐求送捞捞请求。 然而刚刚还能刷出仙门逸闻的灵牒像坏了一般,消息怎么也发不出去。 “……” 大晚上的见鬼了。 亓妙拿着灵牒,站在屋中的角落,目光环视四周,试图找出破绽。 她这一通忙活,已经有好几息过去了,但在她停下后,屋子恢复了之前的平静。 仿佛刚刚的巴掌和声音是她的错觉。 亓妙皱起眉,有些犯难,她出不去,联系不到外面的人,连敌人在哪都不知道。 这样紧绷着神经又站了一刻钟,亓妙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垂下眼帘,鸦黑的长睫盖住眸里的情绪。 要不钓一下对方? 给藏在暗中的人出手的机会? 亓妙知道这样很冒险,但她也不能坐以待毙。 “敢问阁下是谁?”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4节 亓妙问这个问题,只是想稍微转移暗处之人的注意,没指望得到搭理,却不料对方回应了。 “你今天见过我。” 这声音略带顽劣,亓妙眨了一下眼睛,有些意外暗中人居然回答了。双一快速扒拉着这一天的数据库:“没有捕捉到和这个声纹一致的声音。” 亓妙抿了一下唇,继续试探性地问:“您若找我有事,可以当面谈吗?” “好吧,既然你求我了,我就满足你这个小要求!” 随着话音落下,亓妙眼前倏然出现一个泛着柔和白光的团子。 亓妙怔怔地看着团子。 灵寂坛得意地在空中飘来飘去:“怎么样,人,喜欢你看到的我吗?” 亓妙一脸便色:“……” 喜欢什么? 灵寂坛观察着亓妙的表情,见她懵懵的,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怀疑是自己的光不够亮。 “唰——” 亓妙被突然变亮的白炽团子刺得眯住了眼睛。 灵寂坛:“现在如何?” “……” 亓妙现在的大脑有些混乱,她费解地看着眼前的白色发光体。 她正要揪住脑袋里一闪而过的灵光,却发现把她关起来的白色发光体,如同在自己家一般,十分自然地在她屋子里晃了一圈。 白色发光体飘过桌案,又飘了回来,踩在桌案的一本书上:“这里怎么还有一本医书,你不是炼器师吗?” 灵寂坛没有得到回应,转头看过去,发现亓妙直勾勾看着它,大嘴一张:“人,我知道你很激动,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亓妙感受着对方的气息,掐了下手心,小心翼翼地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是器灵吗?” 灵寂坛意识到亓妙并不是因为发现它是器灵而呆呆地看它,一时恼羞成怒:“你现在才认出来吗?没想到你还是个眼瞎的!” 亓妙见白光团子快要气炸了,连忙说了一句:“……对不起。” 她望着看不出真面目的白光团子,咽了咽唾液。都说世间器灵罕见,可她穿越来这里不到半年,就见了两个。 亓妙挠了下脸颊,观察着灵寂坛,踌躇着开口:“我们认识一下?我叫……” “你叫亓妙,苍梧宗炼器师,”灵寂坛打断亓妙,骄傲地抬起头,自报家门:“我是灵寂坛!” 亓妙睁大眼睛,她是真的惊讶:“灵寂坛?!”修仙界大比召开之地,竟是一个器灵所化? 灵寂坛看到亓妙的反应,瞬间膨胀起来:“没错!” 亓妙看着突然间胖了一圈了白光团子,默默地往后缩了缩脖子。 灵寂坛对亓妙的小动作毫无察觉,还在暗示亓妙可以表现得再吃惊一些,“人,你是这百年间,第一个见到我的。” 亓妙下意识地分析起灵寂坛的话。 现世公布的器灵有三,灵寂坛不在其中。看来灵寂坛也属于不愿意暴露在人前的那一类器灵,但它不亲人的原因或许和浮梦箓不同。 虽然现在是亓妙和灵寂坛见的第一面,但她莫名觉得,若拿出这事问灵寂坛,这气势汹汹的白光团子,大概率会说出“区区人类,也妄知我器灵之身”这种类似的话。 “亓妙!”灵寂坛气呼呼地大叫,瞪着这个很招器灵亲近的炼器师,“你又走神!” “……抱歉,”亓妙看着灵寂坛,眼瞳里倒映出发光体的亮点,斟酌着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啊,只是一时兴起,想来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人,”灵寂坛耿直道,随即蹦回桌案,继续踩在医书上,“没想到你不但视财如命,还喜欢不务正业,爱看乱七八糟的书。” “这虽不是炼器典籍,但对炼器也有帮助。” 灵寂坛看向亓妙,不解道:“人,你竟然不反驳第一句。” 亓妙一脸老实:“我确实看重钱财。”她反驳不了。 灵寂坛大声道:“爱财太低俗了。” 亓妙闻言,严肃道:“我就是个低俗的人。” 财门永存! 灵寂坛:“……” 它震惊地看着亓妙,半晌没说出话来。 亓妙则在这几句对话后放下了心,和浮梦箓比起来,灵寂坛的脾性暴躁一些,喜欢咋咋呼呼,但它似乎真的没敌意。 这是炼器师和器灵之间的感应。 灵寂坛花了几息时间,仍然不敢相信亓妙是个财迷,它飘到亓妙旁边,从光团中伸出一只手,拽着亓妙的耳朵,不死心地劝学道:“人!炼器之道,在于心无旁骛,你这般爱财,终究难以修成大器!” 亓妙把扎眼又震而的灵寂坛推远一些,然后认真说:“我也有好好修炼器。” 灵寂坛上下打量亓妙,嗤了一声她的修为,接着问:“你现在修的是什么心法?” 亓妙如实回答。 灵寂坛听后,难以置信道:“《器道真言》?好垃圾的心法!” 亓妙沉默,她看了一眼灵寂坛,心道好吧,这器灵还有点刻薄。 《器道真言》是她从浮梦箓那儿学到的心法,出了幻境,赵长老他们问她的收获,她提到《器道真言》,长老们得知后,称这心法不错。 灵寂坛发现亓妙一言不发,盯着她看了几秒,勉强安慰道:“你别难过了,心法垃圾不是你的错,要不我教你一套心法?” 只是被扣在屋里,不敢明目张胆反驳,仅在心里默默吐槽的亓妙:“……” 她惊讶地看向灵寂坛:“你教我?” 灵寂坛拍着胸脯保证,“嗯嗯,我教你一套特别厉害的心法!” 亓妙听着这话,良心忽然有点痛。 双一嘀嘀咕咕:“这莫非就是传闻中的机遇?” 灵寂坛行动力很强,说教就教。 “我要教你的是《融心诀》,这一心法讲究一器一世界,一物一乾坤……” 亓妙迟疑了一秒,立马手忙脚乱地坐好,接受着这从天而降的馅儿饼。 仔灵寂坛讲几句,便要亓妙运转体内的灵力,演示心法流向。 亓妙一一照做,很快发现这心法比《器道真言》霸道不少,她的神情愈发认真起来。 《融心诀》逐渐有了雏形,灵寂坛得意道:“比你原来的心法强吧!” 亓妙点点头,已经掌握了哄顺毛驴的技巧:“你好厉害!” 灵寂坛顿时更起劲了,继续抓着亓妙传授。 亓妙按照灵寂坛所教,正凝神运转心法,忽然眉心一热,鼻腔和喉口泛起一股腥甜。 这变故猝不及防,她眼前骤然一黑,在双一和灵寂坛惊慌失措的叫声中失去了意识。 * 亓妙这一睡,直接睡了三天。 她迷迷糊糊间,感觉身边不断有人出现。 “亓师妹怎么还不醒?” “她这段时日事物缠身,本就疲乏不堪,现在又逢体内灵力紊乱,自然要花几日调养,但总得来讲不是很严重……这话我已经同你们说过好几次了,如果没事的话,不要总是进进出出,你们再怎么盯着看,她也醒不过来。” “我知道了,等等,亓师妹好像动了。” 一刻钟后,亓妙睁开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面前的人,须臾,张了张口:“楚师姐?祝师姐?” 她说了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 楚婵长松一口气,祝丹宁上前摸脉,一边问:“有哪里不舒服吗?” 亓妙恹恹道:“头疼。” 祝丹宁松开手,把掀开的被角给亓妙掖回去,然后回到桌边,提笔写下药方,塞进楚婵怀里:“给邱屠和叶如敏,让他俩煎好药。” 楚婵有很多东西想问,但看到祝丹宁对她摇了下头后,果断拿起药方离开。 祝丹宁回到床边,亓妙已经没了刚醒的迷惘。 亓妙正在听双一说她昏过去以后的事,见祝丹宁走近,期期艾艾地看向这位医修师姐,哆嗦着问:“祝师姐,我这三天,花了多少医药钱?” 祝丹宁:“……” 清醒后第一时间关心这个,不愧是亓师妹。 她没好气道:“不用操心这件事,纳兰堇得知你的情况后,送来了不少灵药。” 祝丹宁没说的是,纳兰堇送药之前,楚婵他们似乎认为亓妙身体会疲乏,也有他们的原因,所以他们本就不准备让亓妙出这笔钱。 亓妙一下子安心地躺平了。 “你还记得自己怎么昏过去的吗?”祝丹宁轻声问。 亓妙顿了一下,双一刚和她说了,她突然倒地,灵寂坛喊了她一阵,不见她有动静,便出了门。 “我当时以为它跑了,但它走了五分钟,你楚师姐她们便赶回来了。”双一说,“我觉得它应当是帮你去叫人了,不过这几天你师兄师姐一直守在你身边,它没有再出现过。” 亓妙这才看向祝丹宁,含糊道:“修炼心法时灵气爆体了。” 祝丹宁挑眉:“亓师妹,待会儿若是其他人问你,你可别这样简单一句话敷衍了事。” 亓妙一愣,双一解释道:“你那天流了很多血,邱屠他们赶来的虽然快,但他们进来的时候,你差不多是倒在血泊里。”他们当时脸色可难看了。 “……” 亓妙小声问:“祝师姐,我伤得如何?” 祝丹宁一脸凝重,“灵力紊乱,发现得再晚一点,你就一命呜呼了。”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我听见你前面对楚师姐说我伤的不是很严重。” 祝丹宁颇为意外:“你既然听见了还问?” 亓妙噎了一下,幽幽看向祝丹宁,怎么还有医修夸大病人的伤情,就不怕对方忧虑过度吗?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5节 祝丹宁似是知道她所想,笑道:“对啊,就是故意吓你的。”反正待会儿一蛊药下去,亓妙就知道她的情况没那么糟了。 这时候,门外响起骚动。 亓妙下意识朝门口看去,祝丹宁看到她的视线,随口道:“不用太担心,应该是你师兄师姐在决定谁进来送药看你。” 双一配合着祝丹宁的话给亓妙解释:“这些天来看你的人太多了,祝丹宁只准他们每次进来一两个。” 亓妙的右眼皮跳了跳。 受到关怀固然好,但这关怀超出一定量,可就不是好事了。 片刻后,亓妙的预感成真了。 “每日戌时末入寝,辰时醒后用药膳,巳时起随你自行安排,如何?”成功拿到进屋权的叶如敏看着亓妙,语气温和却不容拒绝。 亓妙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地接受了叶师姐安排的小学生作息表。 叶如敏伸出手,摸了摸炼器师妹的脑袋:“你那炼器方师兄有话要和你说,我就先走了。” 亓妙眨了眨眼睛,有些意外,她原本还在想怎么说灵寂坛的事,没料到叶如敏没有问。 但很快,她就知道叶如敏为何不问了,也知道了方肖禹为何可以越过一众债主,拿到进屋权! 方肖禹走进屋后,和祝丹宁对视一眼。 祝丹宁缓缓起身:“我待会送药上来,你们聊。” 方肖禹点点头。 亓妙看着祝丹宁的背影,意识到方肖禹这次找来,是有正事要讲,她想坐起来,方肖禹开口了:“躺着吧。” 方肖禹等着亓妙躺好,清了清嗓子,开口便骂:“不愧是炼器天赋顶尖的弟子啊,胆识就是过人!根基初稳,就敢去碰禁制级心法,你要是实在嫌自己命长,直接找个崖跳了,这样更刺激。” “以上是赵长老让我代骂的。” 亓妙:“……”猜、猜到了。 方肖禹传完话,看向亓妙:“是哪个缺德的教你的心法,这人简直是乱来。” 方肖禹问得笃定,是直接确定了亓妙灵力紊乱的始末,亓妙也没惊讶,双一自她醒后一直没闲着,刚和她说了,方肖禹前天来看过她。 方肖禹不是医修,但炼器师常见的状况他十分了解,过来扫了一眼亓妙,便知道出了什么事。 亓妙低下头认错:“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禁制级心法。” 灵寂坛大概也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她当时只要稍加留意,就可以想到这一点。浮梦箓同为器灵,看起来很好欺负,但从万藏阁的机制上来看,也是个眼界高的家伙。 浮梦箓会把《器道真言》给她,必定是因为这个心法适合她的修为。 那晚她发现灵寂坛没有恶意后,便放松了警惕,所以压根没想到,教她炼器心法的器灵,不懂修行讲究的循序渐进之道。 亓妙看了他一眼,小声说:“教我心法的人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它应当不是故意的。” 方肖禹抱臂,斜眼睨她:“那是自然,会禁制级心法的人要害你,何必这么麻烦。”动动手指就好了。 “……” 亓妙知道她这次让很多人担心了,没有为自己辩解,乖乖地闭嘴听训。 好在方肖禹没怎么念叨,祝丹宁便敲门而入,还带来了煎好的药。 亓妙挣扎着起床,奔向救命药。 她坐在窗口,端着碗,决定把这碗药喝到地老天荒时,余光瞥了眼窗外,愣了愣。 大比开始后,城中街巷一直都很热闹,但现在有一些……冷清? 祝丹宁看到亓妙以蜗牛般的速度喝着药,便托着脸颊等,也不催促她,而是望向让亓妙这般模样喝药的炼器弟子。 “你不早些回去吗?赫连家的人这两日到处在外巡查,你可别让他们逮到了。” 方肖禹无所谓道:“他们家丢的东西又不是我偷的。” 亓妙转过头,好奇地看着他俩,想问问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又怕被揪着念叨。 祝丹宁看到亓妙的目光,和她说:“赫连家昨日遇贼,把他们家主的私库搬空了一半。” 接着和亓妙讲了讲,赫连胜娥丢了哪些东西。 亓妙:“!” 好大胆的小偷,做出了她一直想干但不敢干的事。 她忍了忍,还是没憋住问:“这能找回来吗?” 祝丹宁笑起来:“这不正在找嘛,赫连家有一圣品阶灵器,名为问天盘,在此盘下,无人可以撒谎。喏,外面这些都是赫连家的人,他们在巡查,发现谁不对劲,便会请出问天盘。” “大家都躲着赫连家的人,所以街上才空着?”亓妙说完,皱起眉,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祝丹宁摇头:“你说反了。” 亓妙:“?” “问天盘很有意思,会根据一个人撒谎之事的大小,对其降罚,好多人都想目睹一下这件灵器的风采,他们闭门不出,是故意想让赫连家的人怀疑自己。”祝丹宁笑着说,“昨日还有人为了去见识问天盘,故意撞上赫连家的人,然后他们发现赫连家只请待在客栈不出的人去看问天盘后,今日便成了这般局面。” 全城空空,等着赫连家的人上访。 “……” 亓妙大开眼界。 她端起药猛喝一口,压了压惊,继续问:“这样一来,赫连家还能找到他们家丢的东西吗?” “能,”方肖禹接过话茬,“除非偷了东西的人可以一直不将那些宝物拿出来。” 方肖禹看到亓妙面露疑惑,和她解释:“被偷的东西有赫连胜娥炼的灵器,到她那个境界,所炼的灵器都有专属的标记,只要灵器现身,她就能追踪到。” 亓妙听得津津有味,一碗药不知不觉地咕噜下肚,等发现药喝完了,她沉默两秒,旋即抬起手,揉了揉眼睛,面不改色道:“好困啊。” 祝丹宁噗嗤一笑。 亓妙假装没听到,猫着腰,飞快地从窗边钻回被窝,躺好闭眼,好生乖巧。 方肖禹压根不知亓妙躲骂的小心思,只以为亓妙真的乏了,起身出屋,让她休息。 祝丹宁撂下一句“好好休息”,便也端着药碗走了。 亓妙是假困,但躺着,药效渐渐上来了以后,她变成了真困,正昏昏欲睡之际,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 听着有些耳熟,亓妙在脑袋里搜刮了一下,猛地坐起来。 这声音是灵寂坛的。 她一睁眼,看到了待在床边,光芒有几分暗淡的白光团子。 灵寂坛看着亓妙醒来,有些别扭:“对不起人,我不知道你这么脆弱。” “……” 这个道歉为什么听上去阴阳怪气的。 亓妙默了默,小声说:“也不全是你的问题。”她自己全听全信,也有一部分责任。 灵寂坛:“一器做事一器当,人,我给你补偿!” “这些给你,”白光团子说着,背身张开嘴,哗啦啦地朝外吐东西。 亓妙眼瞳睁得滴溜圆,她看着灵石、符箓、丹药、灵剑、灵器逐渐在面前堆成小山,心脏狂跳。 不是为发财欣喜。 而是——五行遁符、琉璃净火珠、紫如意、九幽铃、冰固丹……这些东西怎么和祝丹宁说的赫连家所丢之物一样? 亓妙勾起唇,与灵寂坛开玩笑:“你这些东西该不会是从赫连家拿的吧?” 白光团子歪了歪脑袋:“人,你好聪明。” “……”亓妙的表情凝固了。 聪明她个大头鬼啊啊啊啊啊! 快把这些赃物拿走啊啊啊啊啊啊! 灵寂坛看着亓妙:“人,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但你也不用感动到哭。” “这,是我该赔你的。” 第79章 “快把这些东西拿走!还有, 你到底哪只眼睛看出我感动了?” 亓妙黑眸湿漉漉,欲哭有泪地看着灵寂坛,这器灵怎能能够做到既天真又歹毒的?! 灵寂坛飘到她身边, 蹲在被子上,十分不解亓妙为何性情大变:“人, 你好善变,这么快就不喜欢这些俗物了吗?它们可是我专门为你找来的!” “什么俗物……这是催命的东西。”亓妙抬起手,掌心重重地拍了下额头。 她撑起身体, 就近抓到一件宝物,反手塞进发光团子的体内, 神情癫狂道,“你先将它们从哪儿来送哪里去!” 灵寂坛“唔唔”两声, 出于对伤了亓妙的愧疚,没用劲挣脱。 亓妙双手几乎要抡出残影。 然而销毁赃物的进程到1/10的时候,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袭来。 亓妙动作一滞。 下一秒,她的屋门被一只素白的手从外推开, 一个女人缓步走了进来。 女人身披一袭暗金长袍,袍面隐隐流转着器文字符,发髻高挽, 点缀着一支晶莹剔透的玉簪。 亓妙与她四目相对,心头一紧。 赫连胜娥看着堆了满屋子的失窃宝物, 轻轻挑起眉梢。 亓妙额角渗出冷汗, 赫连胜娥来的太快了, 早知如此,她应该先摇师兄师姐,不,应该直接摇苍梧宗! “这些不是我偷的。”亓妙被这从天而降的黑锅压得眼冒金星, 干巴又苍白的解释了一句。 她正准备将真凶卖了,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知赫连家主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6节 赫连胜娥偏过头,望向纳兰堇以及苍梧宗的弟子,淡然开口:“来追寻失物。” “赫连家的宝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纳兰堇示意苍梧宗的人别冲动,自己上前交涉。 赫连胜娥瞥到他们脸上的敌意,侧开身子,暴露屋内的景象:“我也想知道,我丢了的宝物怎么会在这里。” 楚婵他们也关心亓妙的情况,下意识朝屋内看去,随即,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撞进他们的视野内。 “……” 他们目光再移,看到僵坐在床榻上的亓妙。 “…………” 一众人目露惊愕,这是什么情况。 赫连胜娥打破寂静:“我来时,人赃俱获。” 尽管还未搞清楚这是什么局面,苍梧宗的弟子条件反射地站出来。 “赫连家主,此事定当存有误会,亓妙前几日因灵力紊乱,陷于昏迷,这才刚醒来不过一个时辰,这些东西绝不会是她偷的。” “对,且不提亓师妹近日昏迷,就她的修为,也不可能闯进赫连家,从您的手上偷走东西。” 他们一边说,一边靠近亓妙,同时怒从心起,暗骂是哪个王八蛋陷害亓妙。 亓妙端起白光团子,又听赫连胜娥说:“不是她偷的,那兴许是她指使的。” 这句话似乎是在意有所指。 下一秒,猜测印证,赫连胜娥抬手一指,亓妙看到灵寂坛被一条细线圈捆起来,然后猛得落在了赫连胜娥的手里。 灵寂坛原地蹦起,却发现挣不开,声音也被封住了。 赫连胜娥轻声道:“别挣扎了,这是老祖的控灵技。” 说罢,她看向亓妙。 “你有要解释的吗?” 亓妙发现赫连胜娥提到老祖后,灵寂坛停了挣扎,传出的情绪也变得平和。 赫连胜娥口中的老祖是谁? 她正思忖,听到赫连胜娥对她说的话,才想起来自己当下还背负着一个盗窃的黑锅。 “……不是我偷的,也不是我指使的,是它送给我的。” 亓妙看了眼不知何时踱步到她身边的师兄师姐,镇定地眨了下黑眸:“赫连家主若不信我,请出问天盘,就知我所言真假了。” 求问天盘明辨忠奸啊啊啊啊!! * 赫连胜娥同意了亓妙的提议。 她领着亓妙登上灵舟,然后扫了一眼亓妙身后的苍梧宗弟子,心道纳兰权所说真是半点没掺假。 亓妙作为盗宝嫌疑人,上了灵舟后,赫连家的子弟将她和她的师兄师姐隔开一条道,不给他们交谈的机会。 亓妙只好用动作示意他们别担心。 赫连胜娥收回目光,手指微动,无形的灵气罩住她后,灵寂坛身上的束缚随之解除。 灵寂坛刚恢复自由,活动着手脚,听到赫连胜娥问:“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灵寂坛:“什么?” 赫连胜娥回忆着说:“我记得我小时候,你不长这样。” 至少不是现在这样一直发着光。 灵寂坛心虚地看了一眼亓妙的方向,欲盖弥彰地大声说:“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赫连胜娥皱起眉,给耳朵覆上保护的灵力,看了一眼灵寂坛,跳过这个话题,问回正事:“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 灵寂坛发现亓妙听不到这边的对话,松了口气,然后懵道:“什么你的东西?” 赫连胜娥面无表情,反手取出刚追回来的失物:“这是我的。” “啊?”灵寂坛迟疑了,它的白光一闪一闪,“不是赫连狐的吗?” 它记得那地方是赫连狐的私库,难道是几百年没去赫连家记错路了? 灵寂坛想到这里,坦然问赫连胜娥:“那赫连狐的私库在哪?” 赫连胜娥听着它理直气壮的语气,怀疑灵寂坛得知后第一件事就去是偷老祖的私库。 她抚了抚额:“你偷这些东西打算做什么?” 灵寂坛:“送人啊。” 赫连胜娥沉默了两秒:“亓妙指使你去偷的?”她这话说得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灵寂坛果然不满道:“人类怎么配指使我,是我想送她的!” 赫连胜娥:“……” 那是你的东西吗你就送? 灵寂坛继续说:“所以你可以把她放了。” 赫连胜娥揉着太阳穴,淡声道:“不行,老祖想见她一面。” “哦。”灵寂坛听到赫连狐要见亓妙,便不再说什么,想了想,指着不远处的亓妙又道:“不过她这次受伤好像伤了脑子,你给她看看?” 亓妙睡了几天,醒来都不爱财了。 赫连胜娥漠然的重施控灵技,把和老祖一样任性的器灵封住,让饱受聒噪的耳朵回归清静。 她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苍梧宗的少宗主,用得着我操心吗?” …… 双一:“她说‘苍梧宗的少宗主,用得着我操心吗?’,没了。” 亓妙上了灵舟,说不忐忑那是假的。 她和双一分两头观察赫连家的人。 赫连胜娥和灵寂坛交谈时并未避人,这位炼器尊者有绝对的自信不会让他人窥到对话内容。 亓妙确实无法窥听到赫连胜娥说了什么,但双一具备唇语解读的功能。 灵寂坛那个亮眼的光团子连嘴在哪儿都不知道,读不出来它说了什么,但赫连胜娥的话却可以实时翻译。 亓妙刚还在警惕想见她的老祖,下一秒歪了下思绪。 苍梧宗的少宗主?赫连胜娥在说谁? 第80章 灵舟呼啸, 疾风拂起亓妙几缕发丝。 亓妙分神在脑海中搜寻了一遍,没能从记忆里翻出去‘苍梧宗少宗主’这么一号人物。 她单手托着下巴,稍有那么一瞬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宅了, 但又迅速掐灭这个猜测。 在苍梧宗的时候,她虽忙于修行和炼器, 不常与同门闲聊,不过宗内各家发生的热闹事,她也会略有耳闻。 亓妙笃定是这位苍梧宗少宗主太过低调, 她才从未听说过。 而且……赫连胜娥为何会突然提一嘴苍梧宗少宗主?这和她与灵寂坛的对话有关系吗? 这种偷听后只得到一半情报的滋味,实在让人抓心挠肝。 亓妙胡乱琢磨着, 赫连家到了。 灵舟下降,亓妙敛起神色, 重回温顺的模样,她走出灵舟,穿过门庭,踏进赫连家。 这是亓妙登门的第二个世家, 赫连家与纳兰家带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纳兰家看似闲适,实则主家内的管理井井有条,处处透露着严谨的家风。 她记得纳兰堇带机械臂去族堂展示的那次, 她寄放在孔开那儿的耳机,收录到些许质疑声, 但她在纳兰家待的那段日子, 没有受到任何非议。这当中没有纳兰堇的手笔才怪。 而赫连家则是另一番景象。 亓妙望着正席地而坐, 占据着小径中央,旁若无人炼器的女子。这已经是她这一路上,见到的第三个在外随地大小炼的人了。 她听邱屠说过,赫连家所求之道, 是“顺心而为”,但看着赫连胜娥这位赫连家家主视若无睹地绕过炼器之人,继续往前走时,亓妙觉得自己低估了赫连家的随性。 “到了。” 赫连胜娥停下脚步,挥手解除束缚灵寂坛的禁制,目送白光团子一头扎进草丛消失后,她转过身,对着乌泱泱的一众人冷淡道:“还请诸位在此驻足。” 看似是在商量,实际却不容置疑,亓妙听见一句“你与我来”,下一秒,她眼前的景象急剧变化,待稳住身子后,她已经来到了置放着问天盘的院子。 只一眼,亓妙便被问天盘吸引。 问天盘如其名,形为一座黑色圆盘,圆盘直径约两米,盘面被均分为八块区域,繁复的符文宛如金色流沙,在盘面亮起,又缓缓流动。 亓妙打量问天盘,赫连胜娥打量她。 赫连胜娥的视线轻移,挑剔地划过亓妙单薄的身形,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仅融合期修为的少女,她一根手指就可以碾碎。 赫连胜娥还是很难将面前这个一脸乖巧的少女,与炼制出机械臂那种精巧又奇怪之物的炼器师联系在一起,更难以想象亓妙的炼器天赋高到会受器灵青睐。 ——她看上去太无害了,身上没有半分天才的骄纵。 赫连胜娥缓缓开口,声音冷冽而沉稳:“你站到问天盘上,将你在客栈所说再讲一遍。” 她顿了一下:“也不用替灵寂坛隐瞒,外面的人听不见你在说什么。” 亓妙听话地照做,她朝问天盘走去,内心很平静,从双一解读到的那些信息看,赫连胜娥知道里面有隐情,她请自己过来另有目的。 亓妙在问天盘上站定,眨了眨黑眸,望向赫连胜娥,意图用眼神表达诚挚:“我这几日一直在昏迷,这期间,我对赫连家宝物被窃一事毫不知情。” 赫连胜娥主动提了灵寂坛的存在,亓妙也卖得干脆:“那些东西,是灵寂坛带来的。” “这并非我指使,我今日一醒,它便说有东西赠予我,可我在搞清楚那些东西的来历后,必是不能收下,”亓妙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正义的使者。 她双目明亮,铿锵有力道,“您来的时候,我正在纠正错误,劝灵寂坛将它们物归原主。”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7节 亓妙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只字不提让灵寂坛把宝物送回去的真正原因,她足下的问天盘始终安安静静,证明着她没有撒谎。 赫连胜娥没有发现亓妙对这件事进行了艺术加工,只是微一晃神,几乎产生亓妙是个好孩子的念头。 问天盘外聚满了人,有赫连家族人,有苍梧宗弟子。 赫连家子弟围着院墙,各凭本事盯着亓妙,然后彼此交头接耳。 “这就是亓妙啊,原来她长这样。” “她看上去病歪歪的,真的是炼做了机械臂的炼器师吗?” “你怎么还在怀疑这个,没看到纳兰堇跟着苍梧宗的弟子一块儿来了吗?如果亓妙不是炼做了机械臂的炼器师,纳兰堇有必要跟过来吗?” 苍梧宗弟子与赫连家子弟渭泾分明,他们站在另一边,眉头紧锁,低声讨论着是谁在害亓妙。 纳兰堇作为时不时被他们瞥一眼的嫌疑人,一贯上扬着的唇角有些难以维持。她心里想,牵扯到亓妙,苍梧宗这些人可真够疯的,嘴上却道:“亓道友是我纳兰家的朋友,我不可能害她。” 话音落下,他们听到了赫连胜娥的声音。 “赫连家失窃一事现已查明,与亓妙无关。” 赫连胜娥待亓妙在问天盘上‘坦白’万,平静地对外宣布结论,她找亓妙问询只是走一个流程,对这样的结果无半分异样。 赫连胜娥看着亓妙,低声说:“灵寂坛给你添麻烦了,作为赔礼,亓小道友可在我赫连家的千机楼里,挑一样合你心意的灵技、器文。” 亓妙表现得像一个误会澄清后,得了意外之喜的人,眉眼弯弯,腼腆道:“多谢赫连家主厚爱。” 赫连胜娥颔首:“我带你过去。” 亓妙挠了下脸颊,露出一些难为情的神色:“我得先和师兄师姐说一声。” 赫连胜娥挑了下眉,示意亓妙随意。亓妙朝楚婵他们走去,背身时,黑眸掠过赫连胜娥。 赔偿?怕不是要带她去见赫连家的老祖,而且千机楼也不至于让堂堂一个世家家主送她过去。 亓妙心里跟明镜似的,但没有推拒,她躲得过一时,但躲不过一世,还不如直接顺了赫连胜娥的意。现在有这么多人在,赫连家也不会明目张胆对她做什么坏事。 亓妙和债主们简要说了下情况,然后随赫连胜娥去千机楼。 赫连胜娥抓住她,然后缩影成寸,眨眼间便将亓妙捎到了千机楼。 “你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在里面登多高,找到什么东西,全凭自己的造化。”赫连胜娥抬了抬下巴,示意亓妙进去。 亓妙被赶鸭子似的拱进了千机楼,步入楼内,一股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她没有去看成列着灵技和器文的书架,而是望着之前被赫连胜娥放走的发光团子。 “人,你可算来了,”灵寂坛热情地扑上来,抓起她的衣摆,“跟我去楼上。” 亓妙爬了两个台阶:“你怎么会在这?为什么要去楼上?”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发问,面前的器灵一如既往的耿直,坦率道:“我来这里等你,你不是过来见赫连狐的吗?她在上面。”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赫连狐?” “咦?”灵寂坛奇怪地看她一眼,“原来你不知道吗?赫连狐是我的主人,她想要见你。” “咚——” 亓妙压着心口,继续向这个问什么都告诉她的器灵打听:“她找我做什么?” 灵寂坛心里想着亓妙的脑袋果然坏掉了,但还是回答了这个简单的问题:“她想看看你。” “……” 这和没有回答有什么区别。 亓妙还想问问赫连狐是什么样的人,却见灵寂坛像被什么拍了一下,真的如一个球一样骨碌碌地滚下了木梯。 她一惊,转身要追下楼,然而走了两阶楼梯,就感觉到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着她。 “……”亓妙驻足,傻子也知道有人在拦着她,指不定就是灵寂坛刚提到的赫连狐。 在千机楼上面吗?她仰起头看了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继续向上走去。 亓妙摸着扶手,一步未歇,直接登到了七楼。 她踏上千机楼顶层的那一刻,头顶飘来声音。 “能够一口气上来,确实是个修炼器的好苗子。” “啊!”亓妙佯装被吓了一跳,她在上到第五层后,赫连狐便进入了双一的勘测范围,她知道赫连狐所在的位置,但没敢往哪里看,像个受惊的人一般,慌里慌张地朝四周张望。 “您是赫连前辈吗?”亓妙回想着自己背负的巨债,声音也变得颤颤巍巍。 她一边等着回应,一边琢磨赫连狐刚刚的话,这千机楼每层之间的间距并不是很高,于一个修士而言,一口气爬个七楼,也不是什么值得夸赞的事吧? “是我,”赫连狐出现在亓妙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亓妙,可惜道:“你这般天赋生在苍梧宗真是可惜了,瞧瞧,这个年纪了,才这点修为。” 亓妙:“……” 赫连狐还是隐藏气息的状态,她忍着打量对方的欲望,仰起头给宗门辩解:“前辈,我刚修行不久。” 赫连狐充耳不闻,径直端详着亓妙的脸色,看出亓妙只是因为有伤在身脸色微白,没有其他的异样后,她满意道:“你要不要跟我学炼器?” “啊?” 这一次亓妙是真的呆住了,现在的情况不符合她来这之前做的诸多假设。 赫连狐打量亓妙,越看越满意:“你若愿意拜我为师尊,我会授予你我创于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心法——《万物诀》,除此之外,灵寂坛我可以送给你,你也可以随便在赫连家挑合你心意的儿郎,与你结道。待你修为破尊者境界,我能向你保证,赫连家下一任家主会是你,如何?” 这些话犹如一道惊雷,劈得亓妙说话磕绊起来:“赫连前辈,您莫要同我开这样的玩笑了。” 赫连狐皱了下眉,她恣意妄为惯了,再加上到现在的岁数,她对谁说话都无所顾忌。 “苍梧宗少宗主这个名头对你这么重要?我赫连家可是独修炼器,就连东极的炼器尊者见我也要礼让三分,”赫连狐越说越生气,她恶狠狠剜亓妙一眼,“你这个没眼光的家伙!” 亓妙努力克制不让自己露出惊愕的神情,苍梧宗少宗主这个名头对我很重要? 少宗主?谁啊?她吗? * 亓妙离开赫连家,手里拿着灵牒,时不时打开看一眼。 她发给赵琼的消息迟迟不见回复。 亓妙几乎要把灵牒盯出一个洞来,快到客栈,她停下脚步,看向楚婵他们。 楚婵一行人一直在偷偷观察亓妙,亓妙回来的时候,他们原本想问问亓妙,为什么她的屋子里会出现赫连家丢的东西,但发现亓妙神情凝重,他们说什么也心不在焉的,便默契地收了声。 这会儿听到亓妙开口,邱屠不解地看向亓妙:“你想找姬长老?” 亓妙点头,这次大比,苍梧宗的随行长老有三位,百草园的姬长老她见过一面,而另外两位是御兽谷长老和武道殿长老,她都不认识。 “一定要现在去?”楚婵看到亓妙再次点头,犹豫道,“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亓妙张了张嘴,表情微微扭曲,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将自己一夜之间变成了苍梧宗少宗主这件事讲出来。 听着就好荒诞。 会让别人怀疑她烧坏脑子了。 但赫连狐说…… 亓妙喃喃道:“我有点事要问清楚,不弄明白,我今天睡不着觉。” 楚婵他们见亓妙难得如此坚持,彼此对视一眼,邱屠叹了口气:“我带你去吧。” 两刻钟后,亓妙如愿见到了姬长老。 姬无锌挥退屋里的医修弟子,纳闷地看着他们苍梧宗现如今最受关注的弟子:“邱屠说你有重要的事找我?” “嗯,姬长老,我来找您是想问问,您听说过苍梧宗少宗主吗?” 姬无锌的手一抖,有些措手不及,看着亓妙犹如看到一个大麻烦:“隐隐约约听到过一点。” 亓妙紧紧盯着他:“是谁?” 姬无锌端起茶,目光微移:“你从哪儿听到的?” “这不重要,”亓妙幽幽道,“姬长老,咱们苍梧宗的少宗主是谁呀?” 姬无锌:“……这件事也许得问宗主。” 亓妙单方面和他对视几秒,忽然问:“是我吗?” “此事我不甚明了,”姬无锌迅速说完,按住额角,无病乱呻吟道:“连日炼丹炼得我心神耗损,胸中郁结,现夜已深,当早些歇息,明日尚有要事待办。对了,我观你气色不佳,体内灵力紊乱不平,也当回去精心调养才是。” 亓妙沉默两秒,忍无可忍:“您心口不舒服,捂额头做什么?” 就算她不是医修弟子,也不能这样糊弄人吧。 “……” 姬无锌放下手,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又填满杯盏,镇定自若道:“乏糊涂了,连哪里不舒服都搞错了。” 双一暗中观察,金属质感的声音满是唏嘘:“据我所知,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装作很忙。” 亓妙:“……” 姬无锌坐立难安,他看着亓妙一脸‘听你糊弄我’的表情,咳嗽一声,含糊道:“其实这里面有一点误会。” 亓妙抬眸,安静地看姬无锌。 姬无锌没继续说,反而低声问:“这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亓妙摇摇头。 姬无锌见状,长松一口气。 还好,宗主的面子还能保住一半。 姬长老看回亓妙:“事情其实是这样的……” 屋内烛火摇曳,姬无锌将少宗主的误会告诉亓妙:“……就是这样产生了误会。” 亓妙捂住脸:“宗主怎么能够答应这种荒唐的事!” 姬长老心虚:“朱雀宝阁被毁,苍梧宗的损失很大,这些势力都把礼送上门了,再婉拒也不合适,宗门这么做也是给你减轻压力。” “那为何不先与我商量?我竟还要从别人口中知道我是苍梧宗少宗主的事?我要是不小心露馅可怎么办?” 姬长老:“……宗主也要颜面的。” “那也不能让我在不知情的状况下,多出一个爹。”亓妙抹着不存在的眼泪,一脸伤心地说。 姬长老:“……”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8节 亓妙揉揉眼尾,看向姬无锌,图穷匕见道:“宗主既然都是我素未谋面的爹了,他不能帮我分摊一点债务吗?” 姬长老:“…………” 宗主,朱雀宝阁被毁的受害者弟子会不会赖上您还不好说,但亓妙貌似会! * 北境,苍梧宗。 “奇怪,长老们怎么都不在?”一个法修弟子一边走进习堂,一边咕哝。 他说这话时,正路过一位洒扫的同门弟子,后者听到,随口回答:“他们去宗务司了。” “宗务司?他们不是前几日才去过吗?” 洒扫弟子耸耸肩,“谁知道呢,我前面碰见宫长老,他脸色有些难看,也许是中朝出了什么事?” “真的假的,去了大比的那些同门没说什么啊。” 宗门弟子们在背后的讨论,苍梧宗长老们并不知,他们今日正因亓妙知道苍梧宗少宗主一事,紧急被召到宗务司。 各家长老看着宗主的黑脸,半晌,当初出了馊主意的体术堂长老站出来,十分不要脸地从别人身上找问题。 “这赫连家的嘴可真不严实……” 话说了一半就遭到宗主的冷刀子。 百草园的长老十分没眼色的唏嘘道:“吓死了,我还以为是他们知道我们在撒谎,问我们把送来的东西要回去呢。” 苍梧宗宗主:“……” 他身败名裂的事不比这个更重要? 御兽谷的长老看向赵琼他们,按捺不住问:“亓妙应该可以理解的吧,这些钱骗,咳,要来,是给她减债的。” 赵琼不想说话,看向旁边三人。 穆己桂闭嘴不言,兰雪靖佯装没有看到,习蛟也想装傻,但被找赵琼踢了下小腿,没控制住身体,踉跄着往前了一步。 习蛟:“……” 他被推出来,摸了摸鼻子,艰涩开口:“她不是很能理解,她问我们,既然已经要把这个‘美好的误会’延续下去,为何不多收一些。” “比如问我,能不能编她生辰到了,她人在中朝,想用少宗主的身份多去骗,不,收点生辰礼。” 一众人:“……” 好吧,亓妙是一点不介意,甚至已经想着怎么融入了。 也对,亓妙才是那个欠了巨债快穷疯了的人。 须臾,不知道是哪家的长老发出了一声感慨:“没想到亓妙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远见。” 还以为亓妙会和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苍梧宗宗主:“……” 他竟如此孤独无援。 习蛟看了一眼宗主黑如炭的脸色,连忙说:“不过她后来意识到自己那样的想法不太妥。” 赵琼神情莫测的看着习蛟,心道他可真会说。 亓妙是放弃了少宗主骗财计划,但她放弃的真正原因是她不知道找谁打听了一下,发现这种方式送出去的东西要回礼后,瞬间作罢。 第81章 老实说, 当亓妙得知被她贴上低调标签的‘苍梧宗少宗主’竟是她自己时,她整个人是懵的。 身为苍梧宗背负债务最多的人,她和‘少宗主’这一头衔, 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不过,亓妙很快就接受了这件事——毕竟这一头衔对她而言, 貌似没什么损失。 甚至还少了一笔债务。 姬长老与她坦诚布公,透露各方势力送给她的见面礼,零零总总的换算下来, 近一亿灵石。 这些钱,姬长老他们本来打算在亓妙修行进步, 或是还清一定数额的债后,作为嘉奖, 陆陆续续给她减免一部分债务。赵长老曾免的一千万灵石就是出自这里。 亓妙也是在听到区区见面礼就有这么多钱后,不禁萌生出一系列利用‘少宗主’这一空有其名的头衔割韭菜的妄想。 但马上发现,这很难行得通。 其一是回礼问题,她不能只进不出。 其二是,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据姬长老所言,苍梧宗并没有明面上回应‘少宗主’的事, 他们只是一味收礼,再顺带和送礼的人回几句莫要乱讲之类的含糊话, 为的就是万一事情败露, 好靠厚脸皮挺过去。 “亓师妹!” 亓妙回过神, 看到一众师兄师姐担心地望着她。 同样看见这一幕的双一叹道:“也不怪别人会产生误会。” 叶如敏伸出手,温热的指尖碰了碰亓妙的额头:“你昨日找姬长老聊过以后,就一直魂不舍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亓妙微仰头, 方便医修师姐探查,然后一脸乖巧道:“姬长老不准我告诉你们。” 楚婵在旁边似笑非笑:“你这般听长老的话?” “楚师姐,我一直都很听话。” 好几道视线“唰”地一下落在亓妙身上,亓妙神情赧然地任他们看着。 邱屠欲言又止,没当众拆穿她不安分的本质:“那赫连家丢了的灵器,怎么会出现在你房间?” 难为他们忍到现在才问,亓妙挠了下脸颊,开口道:“这是一段孽缘引起的事故。” 众人:“?” “我前些天因为学了不适合我现阶段的心法,造成体内灵力紊乱,才昏了过去。赫连家那些异宝,就是教我心法的人出于愧疚,补偿我的。” 由于这内容过于离谱,一群人沉默了一会。 柳如真揉着额角问:“他什么人?能从赫连家顺那么多东西出来?” 亓妙眨了下黑眸:“赫连家自己人。” “……” 出乎意料,但又情理之中。 “赫连家的随性,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吗?”闰义难以置信道。 亓妙心说何止,赫连家的老祖还想把整个家族打包赠人呢。 一众人想到赫连胜娥昨天的态度,估计也不希望此事声张,楚婵挑起眉,转回刚刚的话题:“你出了赫连家,就急着去找百草园长老,这两者又有何关系?” 亓妙不搭茬了,只佯装懵懂地看着楚婵。 她按照和姬长老的约定,滴水不漏地应付着师兄师姐。 过了半日,邱屠他们怎么也套不到消息,便偃旗息鼓了。 亓妙被放过后,打开灵牒,回了回长老们的消息,又闲着没事,想点开仙门逸闻打发时间。 这一进去,看到热度正高的帖子名,她微微有些傻眼。 《赫连家与东极,究竟是谁能带走亓妙》——当事人盯着这一串标题看了良久,然后点了进去。 亓妙还以为帖子会提到赫连老祖的事,进去后才知道,里面全是一群凑热闹的人。 她公开亮相后,很多人都猜她会去东极,昨日她搭灵舟去了赫连家的事也被旁人目睹,便有人猜测她会不会去赫连家。 所以才有了这个帖子。 亓妙翻了翻,看到帖子里一个起了“西域第一情圣”的人,花了很大篇幅分析她绝对会选择东极。 她津津有味地看完,在双一“要保持热度”的唠叨声中,抱着给自己增加讨论度的想法,从帖子里回对方。 【我喝西北风】:“不去东极。” 西域第一情圣:“?你谁啊?” 亓妙点字回道:“亓妙。” 她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不去赫连家,就待在苍梧宗。” 赫连老祖开出的条件虽好,但赫连狐优待的前提,是要亓妙继承她的心法。 亓妙当时被少宗主的称呼惊住,以沉默无声拒绝了赫连狐,若放在现在再来一次,她依然会选择拒绝。 赫连狐的允诺,并非一句话那么简单。用脚趾想也知道,她一个外来者想当赫连家家主,难度有多高。 而且,亓妙是缺钱,但也喜欢炼器。长老们私下教的第一堂课,便是要她在炼器一途上寻找、留心自己的道。比起继承赫连狐的心法,她更想拥有自己的心法。 虽然对现在而言,这句话有点吹牛就是了。 * 亓妙又休养了一日后,比武斗法也圆满落幕。 她向取得好名次的师兄师姐们表达过庆贺,随即调整状态,将一切琐事抛在脑后,专心准备起两天后的炼器比赛。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亓妙参赛的日子。 亓妙被师兄师姐们簇拥着出门,她看着浩浩荡荡的大军,紧张感瞬间烟消云散。 比起参赛,他们更像是去砸场子的。 到了灵寂坛,亓妙指着场下,对楚婵她们说:“我下去啦。” 楚婵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去吧。”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平常心就好。” 其他人也涌上来,一个接一个的叮嘱亓妙。 亓妙“嗯嗯”点头,等他们说得差不多,朝灵寂坛下方的赛场走去。 唐鸣钦望着她的背影,忽听到坐在自己旁侧的卜命弟子咕哝了一句:“那个倒霉蛋果然来参赛了。” 唐鸣钦不由侧目,只一眼他就顿住。 仙尊,时代变了 第119节 等等,这些卜命师看的方向,好像是亓妙?! 亓妙对这些一无所知,她排在入场处,从负责大比的管事手里拿到了一块写着她名字的白色玉牌。 然后照着管事的教导,往玉牌里注入灵气,下一秒,出现在比赛场。 亓妙快速扫了眼四周,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附近的炼器弟子很多,但她没有一个认识的。 亓妙不认识别人,但他们认识亓妙。 “那个就是亓妙?看上去很一般啊。” 黄桢对旁边的同门说。 越岩喜看他一眼,懒洋洋道:“你既然看不上她,何必这么关注她?” 黄桢:“……” 他翻了个白眼,不爽道:“还不是因为长老对她另眼相待。” “也没多另眼相待吧,长老都没邀她来东极,”越岩喜观察着亓妙,又随口回黄桢。 “就因为她,长老们要我们好好表现,别丢了东极的脸,这不就是重视吗?” 越岩喜看他一眼,挑眉问:“你觉得她会夺走东极炼器师的荣光?” 黄桢想也不想道:“怎么可能!” 类似这样的声音很多,亓妙只当自己耳聋了,一刻钟过去,日晷的指针落影凹槽,一股淡雅的香气出现,所有炼器师抬起头。 赫连家家主,炼器尊者赫连胜娥来了,她端坐在悬浮的‘莲花’之上,衣袂随风扬起。 “器之道,无关界限,”她清冷的声音在场上响起,宣布炼器比赛拉开帷幕,“炼器师做炼做的灵器,各家亦皆可用。” 赫连胜娥顿了顿,公布这一次炼器大比的规则,“这次炼器比赛,也是分三轮。第一轮比赛,和过去一样,你们需要炼制出适合某一家的灵器。” “与以往不同的是,这第一轮比赛的具体内容,由你们自己决定。” 赫连胜娥隔空抓起一枚参赛玉牌,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晃起玉牌:“你们可以通过这个选择自己想炼的灵器,先确定你们想炼哪一家灵器,再记下想要炼制的灵器类型。比如御兽,召唤灵器,比如符箓,封禁型灵器。” 她轻勾了下唇角,丢下一道惊雷:“选择最多的,将成为第一轮的比赛内容。” 灵寂坛上响起一片哗然。 “赫连家主是在开玩笑吗?这样草率决定出第一轮比赛的内容,是不是太儿戏了?” “我觉得挺有意思啊……” 亓妙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若有所思的看向赫连胜娥。 这是要连炼器师的心态也一同考察进去了…… 炼器并非一蹴而就之事,炼器时的心态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他的状态。 而赫连胜娥从宣布第一轮比赛规则时,就开始动摇众人。 如果填了擅长的考题被抽中,常人自然会狂喜,天生会比其他参赛者多一份底气。 相反,其他人的情绪会变得更低落,因为他们清楚,场上擅长炼此类灵器的人有很多,他们的劣势是摊开在明面上的。 一开始承受着心理压力,炼器中也容易沉不住气,浮躁起来。 亓妙想明白后,抿了抿唇。 自行选择第一轮比赛的内容,看着儿戏,但实际却提升了难度。 她拿出参赛的玉牌,心里思忖着要填什么上去。 亓妙目前熟练的两类灵器,分别是攻击性法器和兵器。 她擅这两类,是因为前者会有阔绰的法修高价购买,而后者的折损率非常高,销路很广,只要做了就不愁卖出去。 而要说不擅长的……那可太多了。 在场参赛者中,炼器时长最短的人默默叹了口气。 亓妙取出参赛玉牌,权衡了一二,往玉牌里输入她更有把握一些的灵器:“法家,法器类攻击性灵器。” 填完后,她开始祈祷,就算她的没中,也千万别选中她最不擅长的东西,比如增益型灵器和封印型灵器。 事实证明,有时候的祈祷会起反作用的。 赫连胜娥取出了一漏时给参赛的炼器师做选择,沙漏流空后,第一轮比赛的内容出炉了。 ——法家,增益型灵器。 亓妙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对应的灵器,适合法修的增益型灵器有聚灵功能的饰品,有让道法具四象的法器,或者是辅助施法更流畅的法衣…… 不管是哪一个,亓妙都不太精通。 “……” 不错,第一轮比赛就抽到短板了。 不愧是她,脸一如既往的黑。 第82章 赫连胜娥身为中朝世家的炼器尊者, 义不容辞地承担起了主办这次炼器大赛的责任。 她公布完第一轮比赛的内容,乘着莲台,来到观礼台。 观礼台位于比赛场地的正前方, 从这儿可以一览整个比赛场地的情况。此时待在观礼台的修士,有她的族人, 也有其他世家的炼器师。 他们将在不久后,共同决定底下炼器弟子们的命运。 “赫连家主,您这一手安排, 真是高明,”宗政明若看着下方的骚动, 很是兴致勃勃地与赫连胜娥搭话。 “这还未开始炼器,他们的心境就有了不同的变化。” 赫连胜娥笑了笑没说话。 宗政明若却是个话多的, 她边张望,边叽里咕噜地分享她的发现。 “已经有人开始选炼器材料了,嚯,是灵铸宗的息陶啊, 他的反应好无趣,真讨厌啊天才。” “他旁边好像是灵铸宗的归嘉诶,归嘉还没动手, 不过看她那模样,应该是在纠结炼什么灵器。啧啧, 第一轮比赛也不至于这么认真吧。” “那边不是赫连雪吗, 她这是准备炼混沌钟?她前段时日受的伤好了么, 就敢这么乱来。” 宗政明若自言自语腻了,偏头望着赫连胜娥:“喂,你好歹也关心一下你族里的子弟吧。” “她自己心里有数。” 赫连胜娥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宗政明若:“怎么能这样说, 赫连雪和赫连唯是咱们中朝年轻炼器师里天赋最高的两位了,我还指望他俩好好表现,给东极的炼器师一些厉害瞧瞧。” 赫连胜娥轻声道:“宗政百祥的天赋不比他们差。” 宗政明若闻言,咯咯直笑:“百祥那孩子能不能进入第二轮比赛还不好说呢,他最不擅长的,就是增益型灵器。” 她说着,很快从场内寻到宗政百祥,然后捂住唇乐道:“喏,你看,他果然还在傻站着。” 赫连胜娥:“……” 宗政明若笑了会儿自家人,正要收回视线,看到了宗政百祥旁边,同样傻站着的少女。 “我差点儿忘了她了,这不是亓妙吗,她还有空观察别人炼什么,这般有底气吗?” 赫连胜娥顺着她的话,也看向亓妙。 场上的参赛弟子已经在陆续准备炼器,亓妙这个站着没动,还东张西望的人就很显眼了。 “我对她还蛮感兴趣的,”宗政明若笑盈盈道,“可惜她是苍梧宗的少宗主,我又不想因为接触她,掺和进皇甫家和纳兰家的破事里面。” 赫连胜娥看向她,目光微凉。 “别露出这种表情,我可打不过你,”宗政明若放柔嗓音,“我只是有一点好奇,你丢了东西,在中朝大张旗鼓的找了几日,怎么把亓妙捎回家一趟后,忽然没了动静?” “丢的东西找回来了,自然不必再大张旗鼓地追查了。”赫连胜娥声音略冷,同时在心里将任性的老祖,和捕捉风声快的世家轮流骂了一遍。 宗政明若没深究赫连家的私事,她提起来这件事,更多是好奇亓妙:“所以你见了亓妙,有打听机械臂的事吗?” 赫连胜娥看她一眼,不答反问:“你也知晓她的身份,换做是你,你会打听吗?” 宗政明若摸了摸鼻尖:“自然不会。” 她试探赫连胜娥的时候,没有从亓妙身上挪开视线,这会儿发现赫连胜娥对亓妙仍然不了解,便移开话题道:“她怎么还不动手?” 亓妙没动作是因为她正在心里骂人。 她刚刚一边尝试着捋思路,一边观察着其他炼器弟子。 比赛内容公布后,她身边的参赛者没有露出特别明显的兴奋,亓妙估摸着他们不是选中考题的那批幸运儿。 她本来还想挣扎一下的,但在看到周围的炼器弟子熟练的动作后,瞬间心如死灰。 法家的增益型灵器对他们来说不是最优选,但也不是最坏的选择。 亓妙觉得自己搏不动了。 这种时候,她就想起来了卜命师给她批的命。 ——命途坎坷多舛,霉运伴行,争议缠身。 开局就倒霉的亓妙破防了。 “天杀的卜命师!” “该死的乌鸦嘴!” “当时就该让他们赔钱的!!” 不讲道理地骂完人,亓妙叹了口气,重新将神识集中在参赛玉牌上,这玉牌里面有个小型的芥子空间,有着储物袋的一些功能。 里面存放着各种材料,供他们炼器使用。 亓妙翻着材料,脑袋里没什么成型的计划,毕竟炼器这种东西,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她学习炼器是一点就通,但也没到随时可以迸发灵感,可以无师自通的地步。 亓妙也不甘心放弃。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0节 她都给自己造出声势了,结果炼器大赛一轮游,那她那么闪亮的登场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双一是最清楚亓妙情绪变化的那一个,它似有所察:“你要走旁门左道了?” “……”亓妙瞪眼,极轻地开口:“什么叫旁门左道!我只是要借助科技的力量!” 双一:“你打算做什么?我没有找到贴合法修增益型灵器的科技。” 亓妙用行动回答它,她将需要的材料挨个取出,快拿得差不多的时候,双一意识到她的打算了。 “外骨骼?”双一惊道,“虽然我承认它很好,也的确符合增益灵器的特征,可以给法修起辅助性作用,但你要怎么说明它?把外骨骼说成法衣吗?” 亓妙确实这样想。 双一看她默认,整个机脑凌乱了一下:“这或许不太符合这里人类的审美。” 亓妙不听——她能不知道吗?但与其一轮游,她宁愿赌一把,去创别人。 * 炼器比赛的热度很高。 中朝很多人都关注着亓妙这个横空出世的炼器师。 毕竟,无论是她炼出了能够替代手臂,帮武修尊者重回巅峰的机械臂,还是那天的高光出场,给人留下的印象都太深刻了。 而和亓妙有着钱财纠纷的苍梧宗弟子更不用说,他们眼里只有亓妙。 第一轮炼器比赛有四天,第一日的时候,场上炼器师所炼的灵器还未成型,各家修士还看不出他们在做什么。 在第二日接近尾声的时候,参赛者们炼做的灵器陆续初现雏形。 到了第三日,楚婵不知第几次问庄玟玉:“亓师妹这炼的是什么?” 庄玟玉盯着亓妙面前看不出何物的大块金属疙瘩,沉默两秒,看向柳如真:“我见识浅薄,要不问……” 柳如真干脆利落道:“我孤陋寡闻,看不出来。” 其他法修同门也一齐点头。 唐鸣钦怀疑地看着他们:“你们真的是法修吗?” 邱屠则平静地看着不知名的灵器,对那奇怪的模样已经见怪不怪。 牧永菁狐疑道:“莫非是拥有具四象能力的灵器?” 庄玟玉低下头,看了一眼别在自己腰间的灵潭玉佩,欲言又止。 要使施出的道法具现风、雷、水、火,需要大量灵力维持,具四象灵器,便是让他们用少量灵气就发挥完全法技的法器。 这类法器是辅助施法所用,怎么着也要不妨碍法修的动作…… 庄玟玉又抬眸看了一眼亓妙面前的东西,这么大一块,是要他们背在背上打架吗? 不,庄玟玉使劲摇了摇头,喃喃道:“一定是我不懂炼器,才看不出亓师妹在做什么。” 事实上,精通炼器之道的人也看不懂。 “……回灵炉,不,它这形状不对,”宗政明若放弃了,她看了一眼旁边,其他人也在窃窃私语亓妙的灵器。 听了一会,没得到有用的情报,宗政明若干脆扭头,向赫连胜娥请教:“亓妙这是在炼什么灵器?我把所有的增益型灵器想了个遍,都没对上的!” 赫连胜娥望着手底下没闲过的亓妙,干脆道:“我不知。” “您也不知!”宗政明若故意夸张道。 赫连胜娥平淡道:“我以前也不知道这世间有一种灵器,可以让伤残者和正常人无异。” 宗政明若头疼地叹气。 也是,换作其他人炼出这玩意,她们根本不会分去一个眼神,也就这人是亓妙,才让人费尽心思去猜。 亓妙在第四天,完成了炼器。 她的灵力耗了个干净,收手后,便直接坐下来调息。 等灵力匮乏的感觉稍微好一点,她重新睁开眼。 亓妙想看看别人的灵器,结果与不远处的一个参赛者对上视线。 对方是个身形修长的青年,五官深邃,眉如剑锋,鼻梁高挺,一双眼睛十分好奇地看着她。 炼器比赛并没有限制交谈,青年在和亓妙对上视线后,忍不住问:“你这是什么灵器?” 场内做好灵器的炼器师们偷偷的竖起耳朵,而场外的人也紧紧盯着亓妙。 亓妙眨了下眼睛:“法衣呀。” “……” 世界安静了两秒。 宗政百祥看着亓妙,匪夷所思道:“你要是不想说,不说便好,没必要骗我。” 亓妙:“……我没骗你。” 她拎起外骨骼,往自己身上稍一比:“我做的就是法衣,不过也可以叫它外骨骼。” 然后她看到对面的青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而其他偷听的人一个个露出怪异的神情。 这一坨黑色金属是法衣?! 开什么玩笑! 亓妙讪讪地挠了下脸颊。 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吧。 宗政百祥这次沉默了很长的时间。他昨天晚上炼完灵器,观察其他人的时候,就注意到亓妙的灵器有些古怪,在问亓妙前,他猜了很多灵器,唯独没往法衣上猜——这硬邦邦的玩意哪里和法衣搭边了?! 这会儿听到亓妙的回答,只有一种荒诞感。 宗政百祥嘴唇动了又动,终于憋出一句话道:“法衣一般讲究轻便舒适,美观大气……” 亓妙:“……” 双一道出她心中所想:“没错,你被内涵了。” 场内的炼器师因为在比赛,尚能控制得住自己,而场外听到这对话的各家修士绷不住了。 “她说这坨铁疙瘩是法衣?是她疯了还是我疯了?” “她上次做的机械臂固然是奇异了些,但其型与纳兰家主称得上协调,但这法衣未免、未免有点丑了吧。” “何止是丑……那玩意怎么穿到身上啊,穿它绝对会行动不便吧。” “啊,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法衣也可以用一坨来形容啊……” 这些难以置信的议论声中,只有尉迟家少主,尉迟明涓在安静地看着那奇怪又丑陋的法衣。 她审视良久,低声喃喃:“莫非是因为亓妙喜欢丑的,所以当初才看不上我罗裳铺的东西吗?” 第83章 亓妙的风评一时之间陷入两极化。 苍梧宗弟子有心想为亓妙辩驳一两句, 可目光一落到亓妙面前那一坨法衣上,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们懂什么,亓师妹炼做的灵器一向长得稀奇古怪, ”楚婵底气不足,说着看向邱屠, 试图获得认同。 邱屠轻咳一声,低声道:“别说了,你先看看柳如真他们。” 柳如真和其他法修同门十分煎熬。 他们望着亓妙做的法衣, 理智和情感在脑海中打架,一边是身为法修的骄傲, 一边是不能用言语重伤的炼器师妹。 在这考验之下,他们一个个神情扭曲, 花费极大的力气克制住了情绪,没让自己跟着旁人一起吐槽亓妙做的法衣丑。 邱屠作为亓妙牌炼丹炉的受害者,拍了拍柳如真的肩膀,共鸣道:“我懂!” 柳如真默了两秒, 踢了下前方的位子,臭着俊美的脸说:“亓妙做的灵剑为何不丑?” 唐鸣钦回过头,严肃道:“剑何来丑这一说。” 柳如真:“……我法修的灵器, 又何来丑这一说!” 剑修不语,只一味地看了眼比赛场上的亓妙。 柳如真:“……”拔剑吧唐鸣钦。 比赛场内设有阵法, 参赛者听不到看台和观礼台上的声音。 所以亓妙浑然不知其他人被她的‘法衣’辣到了眼睛, 她指了指外骨骼, 和委婉提醒她的宗政百祥解释:“这样看上去是有一些笨拙,但它要半覆于人身,所以没什么重量,很轻便的。” 外骨骼又被称作轻型机甲, 它的核心功能是提升穿戴者的机动性,自然不会让使用者感到不便。 亓妙说着,声音弱了一点:“其实它看起来还好吧。” 宗政百祥:“……” 亓妙有一点心虚,第一轮炼器比赛的时间只给了四天,比赛内容又对她不利,她满脑子只想着如何突显外骨骼的功能,在外观美化方面,确实是没怎么上心。 所以外骨骼表面的合金材料都是最原始的色彩,一部分铜黄,一部分锈红,很难称之为赏心悦目。 但是……但是…… 亓妙又瞅了瞅外骨骼流畅的线条,很是亲妈眼地想,抛开这个不谈,他还是很酷的啊! 这时候,耳边响起宗政百祥的声音。 “你可知道,为何法器往往都看上去精美绝伦?” 亓妙眨了下眼睛,迟疑着答:“做精巧些,可以多卖点钱?” 宗政百祥:“……确实有这一因素,但主要还是因为法修的眼光十分挑剔。” 于炼器师而言,灵剑是最好做的灵器,只要品阶高,无论外形如何,在剑修眼里都是好看的。 但法器的受众是法修。 修仙界若是评哪一家修士爱追风逐月,首当其冲的就是情修和法修。因为道法上天生的自然之美,让他们对法器的要求也很高。 宗政百祥继续说:“你这件法衣,怕是不会有人帮你测试。”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1节 亓妙一怔,听懂了宗政百祥的言外之意。 炼器比赛的筛选分为两步。 第一步是品阶裁决,由主办方的炼器师判断,也就是赫连胜娥那一行人。 第二步是演示灵器,根据比赛内容,主办方会请对应的修士来展示灵器的威能。 炼器比赛的淘汰之所以会设置成这样,是因为好些年前,有一届炼器比赛的内容是储物袋。 这种炼器师入门的灵器,很难分出优劣,所以当初的参赛者为了留到下一轮比赛,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有人做出的储物袋可容纳海量,有人给储物袋覆上其他效果,这些五花八门的储物袋的品阶相近,单凭品阶来看分不出高下,所以便多了演示灵器的环节。 当然,因为需要借助其他家修士帮忙,所以这一筛选,眼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结果。 亓妙拍了拍胸膛,自信满满:“这点不用担心,我早有准备!” 宗政百祥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模样,露出一点疑惑。 亓妙不想提前透露她的安排,正想转移话题,黑眸骨碌碌一转,看到了宗政百祥炼做的灵器。 她愣了一下:“你也做了法衣呀。” 宗政百祥闻言,点点头。 亓妙发现宗政百祥不介意她看,于是仔细观察了一下。那是一件鹅黄色的仙裙,裙身薄如蝉翼,轻盈柔软,此时曦光照在裙子上,折出细碎的灵动亮点。 这几乎可以媲美她在罗裳铺里看到的衣裙了。 亓妙友好地夸赞:“好漂亮。” 宗政百祥咳嗽一声:“这次比赛的内容我不太擅长,所以法衣的品阶也不高,就准备以外形搏得法修欢心。” 他看了眼亓妙,实在没好意思说,其实他觉得自己做的法衣也就一般,但有了亓妙这破铜烂铁的法衣衬托…… 他感觉,他做的法衣,美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 观礼台上,宗政明若盯着外骨骼失语片刻,张了张唇,又移开视线,试图欣赏别人的灵器,洗一洗自己受伤的眼睛。 环顾一遍全场,宗政明若没有找出第二个如亓妙法衣那般另类的灵器。她的心情五味杂陈,忍不住嘀咕:“我看苍梧宗其他炼器弟子做的灵器都挺正常的呀,亓妙这法衣,究竟是跟谁学的?” 宗政明若又瞥了一眼底下调整灵力的少女,实在不知道她不慌不忙的自信从哪儿来的。 赫连胜娥微微抬起眼眸,朝右侧看了一眼。 宗政明若似有所察,追着赫连家主的视线望去,然后看到了纳兰家的炼器师。 宗政明若一顿,有些惊讶地发现纳兰家的炼器师在观礼台上,显得格格不入。 纳兰家的几位炼器师在看亓妙,他们的表情耐人寻味,但看上去既不是震惊,也不是鄙夷。 宗政明若一下子想到了亓妙和纳兰家有点交情的事,她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再看向亓妙时,眸光变得深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日头西斜,余晖烁烁之际,赫连胜娥宣布炼器时间结束。 “诸位炼器同道,炼器之工已毕。” 亓妙抬起头,知道接下来便是筛选淘汰的环节。 赫连胜娥的声音在比赛场内回荡,清晰而有力,“你们将有一个时辰之期,延请受邀法修,助展灵器的威能与神韵。若寻得助力,即可前往观礼台,进行最终鉴定。”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比赛场的阵法光芒渐暗,与此同时,看台上一部分法修接到了入场协助参赛者的邀请。 法修们鱼贯而入,比赛场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虽说是要炼器师邀请法修协助展示灵器的威能,但实际上,入场的协助者更积极。他们早在看台上锁定了心仪的灵器,入场后便毫不犹豫地直奔目标而去。 ——只要试过后,他们满意灵器,就直接可以向炼器师买下来。 亓妙眨了眨眼睛,看到很多炼器台被围得水泄不通,剩下的一些炼器师身旁也有七八名法修。 至于她…… 宗政百祥的话一语成谶,她的炼器台前空无一人,冷冷清清到与周围格格不入。 亓妙悻悻地摸了下鼻尖,对这样的情况不算很意外,这时候,她忽然瞥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龟速朝她这边挪动。 柳如真和亓妙四目相对,身子僵了一瞬,继续走上前去。 “柳师兄,庄师姐,你们也被选进来啦。”亓妙弯弯眼睛,向他们问好。 “嗯,”柳如真扫一眼外骨骼,又移开,“我帮忙测试你的法衣吧。” 亓妙看着柳如真俊美的脸上挂着壮士断腕般的决绝,仿佛说这句话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庄玟玉在其后点头,同样是一副愿意赴汤蹈火的表情:“我们也可以。” “……” 亓妙动了动嘴唇,半晌,艰难道:“师兄师姐,为了保证公平性,炼器比赛有规则,不允许我们邀请同门的人展示灵器。” 说罢,她便看到面前一众法修师兄师姐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 也不至于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吧! 亓妙攥起了拳头,目光幽幽地望着这几人。 柳如真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于直白,他稍作停顿,微微勾起唇角,眼睛直视亓妙,声音低沉而和缓,试图靠自己的脸蛊惑对方:“不能亲身体验一下你做的法衣,实属遗憾。” 亓妙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呵。” 柳如真干咳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亓妙摆了摆手:“我自有妙招,师兄师姐你们先去看别的炼器台吧,不用管我。” 庄玟玉有点不放心:“我看到我认识的一名法修也进场了,要不我请她帮个忙。” 亓妙:“……” 看出来了,师兄师姐真的很不放心。 宗政百祥在亓妙隔壁,他的炼器台边有六七个法修,这会儿刚和一名法修约定好合作,就发现了亓妙那边的情况。 宗政百祥有些犹豫,他觉得自己这法衣能这么快找到帮忙展示的法修,里面一定有亓妙的功劳。 “等等……”宗政百祥喊住其他没能合作的法修,神情有点尴尬,但最后还是一咬牙,指了指亓妙:“这位是炼了机械臂的那位炼器师,她也做了法衣,要不你们……” 要走的几位法修神色骤变,撂下一句“不了不了”,就匆匆跑路。 亓妙是炼出了机械臂这种超模灵器,但他们真的不敢闻这件丑到惨绝人寰的法衣。 亓妙刚让庄玟玉别太担心她,就又听到隔壁的动静,她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宗政百祥,心道这人还蛮善良的。 她偏过头,也对宗政百祥说:“不用担心我,我等一下会邀请他们。” 她不是不着急,而是现在场上的法修都有目标灵器,还不是她挖墙脚的时候。 柳如真他们见亓妙第二次这样说,也只能将担心咽回肚子里。 亓妙挥挥手,把他们送走后,偏头看宗政百祥和邀来的法修说明了他法衣的能力,他们动身去往观礼台的时候,亓妙也学得差不多了。 突然间,旁边传来一道声音。 “我还以为炼出了机械臂那样的炼器师有多厉害,现在看来,当时真是高估了你。” 宗政百祥一顿,发现说话的是一名灵铸宗的炼器师。 亓妙抬起头,盯着黄桢看了两眼,有些困惑道:“你是谁?” 黄桢居高临下地看着亓妙,傲气道:“灵铸宗,黄桢。” 亓妙“哦”了一声,然后也没太多反应,倒是双一在耳边阴阳怪气:“这人多半有点大病,和你不在同一列,故意走这边就为了说你两句。” 亓妙平静无澜的反应让黄桢很不爽,他死死盯着亓妙,刻薄地将外骨骼打量一遍,想不通褚长老怎么会看上亓妙,一直称赞亓妙是修炼器的好苗子。 黄桢故意道:“你这要是炼器比赛第一轮就淘汰,怕是会带来不小的震撼。” 亓妙看向黄桢,有点儿不耐,她都没搭理黄桢,这人还一直讲不停。 “确实,”亓妙撩了下耳边的碎发,示意双一别骂了,她耳朵疼,然后一边回答黄桢:“我还挺羡慕你的,如果是你,第一轮比赛输掉的话也不会有人关注吧。” 黄桢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亓妙这句话的意思,他沉下脸。 越岩喜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捂住黄桢的嘴,对亓妙面带歉意,“实在抱歉,这位是我同门,他言辞一向直率,若有冒犯之处,还望亓道友海涵。” “原来你们喜欢把无礼称作直率呀,”亓妙歪了下头,对着苍梧宗的乖巧软和劲儿浑然不见,“还真是稀奇。” 越岩喜一怔,察觉黄桢在挣扎,连忙用了更大的力气压制住对方。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朝这边投来关注,越岩喜抿了抿唇:“我是灵铸宗越岩喜,改日再向亓道友致歉。” 话落,便把不省心的同门拽走。 拉出好一段距离,越岩喜才撒手。 黄桢瞪他一眼:“你怎么还维护她?” “第一轮比赛还没结束,你去挑衅她作甚?”越岩喜有些头疼。 “有区别吗?场上都没法修愿意帮她,淘汰只是早晚的事,”黄桢愤愤道,“难不成你觉得她可以用那件法衣混到第二轮比赛?” 越岩喜有些头疼:“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你就没想过为何场上别人不同她讲?” 亓妙做的法衣,固然是丑的让人沉默,但他看不透那法衣的路数。 这种感觉和当初看机械臂一样,越岩喜敢笃定,场上关注着亓妙的人有很多。 黄桢听到他的话,只翻一个白眼,不予认同。 …… 亓妙把人呛回去后,也没把被莫名其妙找茬的事放在心上。 她只是有点无奈地敲了敲耳机:“省省电,别骂了。” 双一这才罢休。 亓妙孤零零地站在炼器台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双一给她讲老掉牙的笑话打发时间。 又过去了大约一刻钟,亓妙自言自语:“差不多了。” 现在场上过半的炼器师都寻到了合作的法修,还留在附近的法修都是漫无目的地闲逛着。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2节 亓妙知道是时候了,她有了动作。 她从储物袋里取出在自己上次没用上的外放装备,将耳麦戴好。 双一:“已成功连接,可以开始说话了。” 亓妙点了下头,望着前方,清了清嗓子,大声开麦:“诸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来瞧一瞧,看一看!我这件法衣绝对远超出你们的想象,欢迎大家来试一试,试不了吃亏,试不了上当。” 贯穿全场的清亮声音让所有人一静,随即,他们纷纷侧目,朝着亓妙看去。 亓妙目光灼灼,热情洋溢地推销:“诸位道友,可曾想过,这世上有一类法衣,能让你瞬息之间脱胎换骨?它不仅能为你提供无与伦比的力量体验,还会助你释放身体的潜能,让你身手更加敏捷,甚至还会在危境之中为你保驾护航……没错!我这件外骨骼法衣,就可以帮你做到这些!” 亓妙的声音铿锵有力,仿佛在说什么惊天动地的宝物。 “它不同于寻常法衣,新奇之选,让你与众不同!” “专业品质,让你更加强大!哪位道友愿意来试试?” 一众法修:“……” 第84章 浮夸的吆喝很容易在人心中留下印象。 现在还留在比赛场内的法修, 无意识的被吸引。他们知道亓妙的法衣稀奇古怪,却不受控制地向外骨骼投去一眼。 而后脑袋里齐刷刷冒出两个字:就它? 一个身穿紫袍的少年离亓妙近,他满脸狐疑:“喂, 你是在骗人吧。” 亓妙睁大黑眸,真挚满满:“我童叟无欺。” 场内逐渐骚动, 抛开亓妙蛊惑的那几句话不谈,亓妙讲到的法衣能力着实有一点吸引人。 但目前还没人敢凑上去。 亓妙并不心急,她研究过比赛规则, 炼器比赛为了尽可能让每个炼器师得到协助,主办方一般会投入参赛炼器师两到三倍数量的协助者。 这次比赛的参赛人数有七百多个, 那么现在场上剩下的法修也不会低于这个数目。 这些法修当中,说不定有人对外骨骼的抵触没那么强, 她要做的,便是道出外骨骼的优势,推波助澜,给对方一个生出兴趣的契机。 人群中, 毛锦灵看着外骨骼摇头:“她这是找不着人合作,瞎扯的这些话吧?” 站在她旁边薄煊哼笑两声:“她不像是在开玩笑。” 毛锦灵惊讶地转过头:“师兄,你相信她?” “奇怪吗?”薄煊饶有兴趣地打量外骨骼, “你也看到过她做的机械臂有多厉害,这法衣说不定也有什么门道。” “等等……”毛锦灵神情紧绷, 不可思议地看着薄煊, “师兄, 你该不会想试这件玩意吧?” 薄煊点头,“不觉得这很有趣吗?” 毛锦灵:“……”完蛋,他是来真的。 毛锦灵还没想好怎么劝薄煊打消主意,薄煊已然长腿一迈, 扬声道:“亓道友,我乃广寒宫法修薄煊,不知是否有幸助你一展灵器之威?” 亓妙顺着声音,看到了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面容清俊,一袭月白法袍随风飘动,步履间给人一种悠然自得的出尘感。 亓妙像逮到上钩的小白鼠,抬起双手,轻轻一拍:“能得薄道友相助,是我的荣幸。” 场上其他人怪异地看着她俩。 亓妙找到了协助的法修,也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她收起外放的装备时,薄煊也走到了她面前。 “薄道友,”亓妙热情道,“我的法衣一定不会辜负你的选择。” 薄煊笑了笑,抬手轻戳了一下外骨骼,和他眼睛看到的一样,没有一点衣服该有的柔软。 这样的东西,看上去实在和法衣一点不搭边,更重要的是—— “亓道友,你这法衣,我穿得下吗?” 亓妙拎起外骨骼的‘巨兽骨架’:“可以的,你穿的时候,它会自行贴合你的身形。” 外骨骼装备一般来说是要根据使用者的身体数据进行调整,但在修仙界,用上器文,这个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亓妙不由默默地称赞了一下这个不科学的世界。 薄煊盯着亓妙手上的外骨骼,中肯道:“近看也还是很丑。” 亓妙:“……” 她看了眼自己的协助者,勉强大度道:“但它实用。” 剩下的时间不多,亓妙揣起外骨骼,招呼着薄煊一起奔往观礼台。 灵器评判并不需要等待所有炼器师到齐,所以亓妙赶到的时候,赫连胜娥他们已经评判完了一百七十件灵器。 这会儿正在被观礼台上炼器师传递的灵器,是圣品九阶的法器神光铃。 亓妙听到了神光铃的品阶,神色一滞。 圣品阶灵器是她目前没摸到的槛,虽然亓妙对外骨骼有自信,但听到神光铃的品阶,心脏还是不由地突突乱跳。 外骨骼充其量也就是上品七阶左右,它离圣品还有一道看不到尽头的天堑,更不要提这神光铃是圣品阶巅峰的灵器。 这时候,耳边响起一道道惊呼声。 “息陶不愧是灵铸宗的天才,这应该是所有灵器里品阶最高的吧。” “不一定,我更看好归嘉。” “我觉得越岩喜的灵器品阶也不低。” 亓妙侧耳听完其他人的讨论,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哦,原来炼出这圣品阶灵器的人是东极的天才啊。吓得她以为随便一个炼器师都能炼出圣品五阶的灵器。 赫连胜娥他们的评判会从灵器品阶高低、炼器手法难易、器文撰录的完成度等三个方面入手。给出的评判和炼器坊小考时一样,分甲乙丙丁四个评级。 神光铃在观礼台传过一遍,赫连胜娥他们一致给出了甲等的评级。 然后那位叫息陶的少年请出了展示神光铃的法修。法修施展大规模的高级道法后,体内灵力往往会被五行阵大量消耗,而神光铃可御五行,可以减少施法时的灵气需求。 协助息陶的法修证实了神光铃的威力,在用上神光铃的时候,灼灼莲火生生不息,燃烈着空气,直至将法修足下,还虚期符修所布置的法阵烧出了扭曲的迹象。 赤红色的火焰倒映在亓妙的黑眸中。 薄煊偏头打量亓妙一眼,这位从北境突然杀出来的炼器师正惊叹地看着别人用神光铃,投入程度不亚于周围来凑热闹的法修。 亓妙确实看得津津有味。 她只在炼器坊小考的时候,领教过同门炼做的灵器,那时候,同门只要做出上品五六阶的灵器,在炼器坊都是独领风骚的存在。 而在大比……亓妙回忆了一下自己之前观察到的灵器,有些悻悻地摸了摸鼻尖,上品五六阶的灵器在这里,怕都是比较次的水平。 灵铸宗息陶顺利拿到晋级下一轮比赛的名额时,亓妙切身感受到了炼器在苍梧宗并不盛行的事实。 灵器一个接一个地端上观礼台,天色渐暗后,第一轮比赛的评判终于接近了尾声。 “苍梧宗炼器师亓妙。” 宗政明若喊出亓妙名字的一刹,所有人都向亓妙看了过来,这待遇不比东极和中朝的炼器天才差。 宗政明若笑盈盈地看着登台的少女,毫不避讳地表示她的关注:“可算是等到你了。” 赫连胜娥接过亓妙递来的外骨骼,顿了顿,淡声宣布:“上品七阶法衣。” 观礼台底下瞬间响起一些嘘声。 赫连胜娥仔细观察这件法衣,她在外骨骼上用的时间比其他灵器多一点,旁边的宗政明若催促:“还没好吗?给我看看!” “丙等,”赫连胜娥给出自己的结论,然后把外骨骼递过去。 宗政明若扫一眼:“品阶差,但器文撰录的很完整,怪不得赫连家主会给你丙等。” 亓妙朝着这位相当口直心快的炼器师看了一眼。 继赫连胜娥后,亓妙又收到了一个丙等,然后外骨骼装备传到了纳兰家的炼器师手上。 亓妙看到‘学生’,眨了一下眼睛。 谢铭端详外骨骼几秒,动了动唇:“乙等。” 观礼台上其他炼器师纷纷向谢铭侧目。 宗政明若笑起来:“喂,底下这么多眼睛盯着,你们可别因为什么私情偏颇她,这要传出去,别人怎么看待咱们中朝。” 谢铭看向宗政明若,有些复杂道:“这个评判我问心无愧。” 观礼台外的人对谢铭的话反响不同,但大部分人都和黄桢一样,认为谢铭在偏颇亓妙。 宗政明若瞥了眼忽然嘈杂起来的台下,眼波流转,掩唇笑道:“底下这些参赛者似乎对你的评判很不满意,你可以说说给乙等的原因吗?” 谢铭:“……” 他给乙等,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件法衣上装备了感知系统、高灵敏度雷达、红外扫描仪…… 他跟着亓妙学过这些东西,那段记忆简直像噩梦一样,想一想就感到折磨。 如果不是这件法衣的品阶实在低,他都想给个甲等。 谢铭揉了揉额角,实话道:“她这件法衣的炼器手法难度高。” 皇甫家的炼器师涂闪永乐道:“想做出这种奇形怪状的法衣,也确实不容易。” 谢铭深深地看了涂闪永一眼,心里呵一声,默默说他真是天真。 但再多的他也不想解释,闭了闭眼道:“你们等下就明白了。” 宗政明若感觉谢铭知道点什么,还想再打听时,赫连胜娥打断了:“继续吧,一个乙等改变不了什么。” 后面几位给出的评判也是丙等,到涂闪永的时候,涂闪永给了丁等。 这个评级让观礼台上又一静。 谢铭皱眉看过去,涂闪永乐呵呵道:“器文虽然完成度高,但用的器文都比较简单,再加上灵器品阶低,这个评判我也问心无愧。” 宗政明若对他俩之间的暗潮涌动没有半点兴趣:“喏,接下来演示灵器吧。” 亓妙收回观察的视线,偏头看向薄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3节 薄煊上前一步拿过外骨骼,亓妙则向赫连胜娥他们申请演示的帮助。 “你是说,你想找一位还虚期的修士和他打一场?”宗政明若挑眉问。 亓妙连忙摇头,纠正道:“不,我的法衣是帮助提高生存率,所以只需要请那位修士对付薄煊。” 赫连胜娥垂眼看亓妙:“你找的这位法修初入化神期,你确定需要还虚期的修士帮忙。” 亓妙点头。 宗政明若:“你想请哪家的修士?” 亓妙老实道:“都可以。” 这句话让场上的人一顿。 宗政明若勾起唇:“都可以?那体修如何?” 法修在对上体修时会占劣势,他们的道法强且广,但很难击中体修。而相反,体修一旦找到空隙近身,法修就差不多完了。 宗政明若本来只是戏谑的问,却听亓妙轻飘飘地说:“可以的。” 宗政明若定定看了眼亓妙,不给她反悔的机会:“好啊,你不要后悔。” * 这件法衣不是很正经。 薄煊在试之前就知道,但当他褪下飘逸的法袍,只着中衣,照着亓妙所教,和外骨骼‘绑定’,咔哒一声,这奇怪的金属外壳便贴合了他的身体。 他伸出手,迟疑地盯着看了看。 这件法衣穿上后没有任何回缓灵力的感觉。 薄煊还想继续观察一下这件法衣,然而亓妙找来打他的体修已经到场了。 他听到外面在喊,于是暂时放弃观察,转身朝外走出去,出去后,他看到一个身形高挑,容貌清丽的女子。 后者打量了一下他奇怪的模样,心想这法衣穿起来虽然不好看,但比干放着的时候好一点,她拱了拱手:“南岭,沈红琼。” 薄煊正要报上姓名,忽地听到亓妙在不远处道:“沈前辈,您想什么时候出手都可以。” 薄煊眼皮一跳,随即发现沈红琼已经不在原地了,他暗道一声亓妙不讲情谊,一点准备时间都没留给他。 颈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气流,薄煊倏然扭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瞳孔倏然一缩。 躲!要躲! 不行!要来不及了! 沈红琼的攻击在观礼台外的人眼里十分清晰,高出一个境界的修为,沈红琼压根没用花里胡哨的手段。 她直接攻到了薄煊身后,看着拳头快打到薄煊,薄煊才察觉到,很多人都倒吸一口气。 “完了完了,这是在干什么,连一击都撑不下去就要结束了啊!” 场内的法修不满道:“不是,亓妙好歹给薄煊一点准备的时间,他们刚离得不远,这突然动手谁反应的过来。” 黄桢幸灾乐祸地看着薄煊,又和越岩喜道:“你看,我就说你把她想的太复杂了,我都说了,一个上品阶的灵器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她前面说那些话,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猛地看见薄煊向后倾倒,薄煊在后背几乎触地的一瞬,倏然向侧边飞出半米,避开了疾风般的拳头。 所有人都一愣,议论声戛然而止。 薄煊这躲避的动作有点奇怪。 而场上的沈红琼也怔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薄煊,然后毫不犹豫地重新攻上。 “砰——” 又是一拳,这次是直取面门。 沈红琼在出拳到一半的时候,看着薄煊后仰起头,沈红琼一拳挥空了。 沈红琼愕然地看着薄煊。 其他人也惊讶地看着薄煊,沈红琼那一拳很快,薄煊分明还是没站稳的样子,而在沈红琼快碰到的刹那,以毫厘之差避开了攻击。 “……不会吧,这是巧合吧。” 底下有人不确定地开口。 没有人回答他。 薄煊心跳得巨快,他比所有人都要震惊,沈红琼的攻击来了,他的身体比他的反应更快,好像可以预判到沈红琼的攻击。 他看到沈红琼拧起眉,随即双拳化作残影,拳风霸道,掀起的气浪冲向观礼台外。 赫连胜娥和其他炼器师齐齐出手,镇住了这乱跑的攻势。 而这样密集的攻击下,薄煊步伐轻盈的像一片落叶,虽有一点奇怪,可观礼台外的众人清楚地看到,沈红琼的拳头,没有一下打在薄煊身上。 正面攻击不起作用,沈红琼抿起唇,老练地选择绕去对手视野薄弱的位置。 观礼台外,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我有生之年竟然可以看到法修溜体修。” 这一幕实在是太荒谬了,薄煊像是知道沈红琼会从哪里来,每一次都精准地避开沈红琼的拳头。 他们之间,好像薄煊才是那个怎么打都难摸到边的体修。 “薄煊比沈红琼低了足足一个境界,沈红琼连挨都挨不到他,这简直……” 痴人说梦! 然而这样的事就是发生了。 “这儿有认识薄煊的人吗?谁知道他平日有修什么体术吗?” “你在想什么呢,他有这这种体术,比武斗法那会儿能一点都不表现出来?” “……他这样子,是因为亓妙那件法衣吧。” 在意识到薄煊这个样子和亓妙那件法衣有关后,灵寂坛内一片寂静。 这件法衣完全刷新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一时有些晕乎。 灵寂坛安静的诡异,众人呆呆地看着薄煊身手敏捷躲着沈红琼的攻击,实在很难把薄煊再和印象中的法修联系在一起。 这是哪门子法修啊!瞧瞧这躲的速度,说是体修他们也信啊! 观礼台下面,黄桢傻眼了:“……这怎么可能。” 不管他信不信,台上的局面并没有照着众人最初所想的那样发展。 沈红琼在不知挥空第几次攻击后,停了手,她皱着眉看薄煊,“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薄煊身体晃动,双脚替他站稳,听到沈红琼的话,他也有些迷茫。 不是,刚刚发生了什么。 他被一个体修近身缠斗了足足半刻钟,然后竟然一点儿揍都没挨…… 这法衣,薄煊恍恍惚惚,伸出手摸了摸外骨骼装备,感觉自己的心脏还在狂跳,但和被追着打时的紧张不一样。 他想,他可能真的爱上了一件丑不拉几的法衣。 亓妙欢喜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这是外骨骼呀,怎样,可以大幅提高穿戴者的机动性,让其拥有媲美体修的速度,可以补足法修被近身的短板。” 亓妙握起拳头,目光灼灼,试图激奋人心:“穿上它,再也不怕被打了。” 众人怔怔地看着亓妙,仍然无法回神:“……”比亓妙闪亮登场那一次更加清晰,直白的认识到她。 底下也不知道是谁忽然开口。 “这法衣并非助法修施法,其他家的人也适用吧。他们法修不是嫌弃这法衣丑吗?我不嫌弃它丑……” “你一个御兽师和我们抢什么?没听到亓妙说这法衣是帮我们法修防近身遇袭的吗?”旁边的法修还在震惊中,但听到旁边有人要抢他们的东西,第一时间大声呛到。 “你不是刚刚还在骂亓妙的法衣丑吗?” “……丑怎么了!”吵架的法修想到自己之前说过的话,有些气短,“这法衣丑得入我心扉不行吗!” 第85章 亓妙在回答了沈红琼以后, 眼巴巴地瞅着赫连胜娥一行人,等待他们给展示过威能的外骨骼进行二次评判。 只有两次评级综合下来到乙等,她才可以晋升到第二轮比赛。 赫连胜娥盯着薄煊身上的法衣, 指尖微微颤动,强压住想将其当场扒下的冲动, 她在心中默念着静心咒,而后开口。 “此法衣一旦着身,能使其身形迅如疾风, 面对高出自己一个境界的修士,亦可做到全身而退, ”她深深地看了亓妙一眼,扬声宣布:“甲等。” 然后轮到宗政明若。 宗政明若没太多顾忌, 坦率问:“我观这一战,薄煊身上未有灵力波动,这法衣所施展出的能力并非来自器文吧?” 亓妙老实地点点头:“前辈明鉴,我的法衣主要是依赖机关装置。” 宗政明若掀起眼眸:“为何不直接用器文?” 亓妙眨了眨眼睛:“器文需要灵气催动, 而我想要这件灵器可以感知用者的生命体征和环境变化,在情境危险时启动自动保护措施,器文做不到这一点。” 生命体征…… 宗政明若顿了顿, 尽管这个词陌生,但她猜得出大致的意思。 她的视线再次划向外骨骼, 心中有了定数, 亓妙炼做的灵器并不是借器文之威, 所以这法衣才能以上品阶灵器发挥出这种惊人的实力。 不过,究竟是什么样的机关可以胜过器文? 宗政明若想不到,她看回亓妙,冷不丁道:“你这法衣, 卖给我如何?” 正爱不释手抚摸着外骨骼的薄煊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宗政明若:“前辈,亓妙的法衣要卖,也应该先卖给我。” 宗政明若扫他一眼,指着薄煊对亓妙说:“我愿意出他双倍价钱。” 亓妙:“!” 薄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4节 前者是因为宗政明若的钞能力而心神荡漾,后者则被宗政明若光明正大的截胡行径震惊到。 宗政明若当然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厚道,但她忍不住,只要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出薄煊被外骨骼迷得五迷三道的,这要是等结束炼器比赛再去找亓妙,黄花菜都凉了。 趁着现在,她还能利用自身的优势抢过来。 赫连胜娥一行人也讶异地看着宗政明若,似乎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下一秒,让薄煊更心梗的事发生了。 尉迟家的炼器师邾松安兴高采烈道:“老夫愿出三倍!” 万俟家炼器师冬陆向亓妙友好地笑了笑:“我对这件法衣也兴致颇深,价格什么的我们好商量,我这里有许多灵宝,你或许会感兴趣。” 谢铭咳嗽一声:“买卖灵器要知根知底才好,亓妙,你若有出这法衣的意向,可以随时找我。” 薄煊:“……” 薄煊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他一没这些人实力强,二没这些人资产厚,瞪了他们几眼,他看向亓妙,试图引起合作者的怜爱。 “亓道友,方才我是第一个站出来的人,这法衣可以优先考虑我吗?” 亓妙:“……” 观礼台上对外骨骼的竞争此起彼伏,台外的众人一阵哗然。 负责评判参赛者灵器的炼器大师,竟然看上了参赛者炼做的灵器,甚至当众争夺起来,这种奇事,他们头一遭遇见。 亓妙在好多道目光的注视下,尴尬地挠了挠脸:“我暂时不卖这件法衣。” 众人一静,震惊地看向亓妙,眼里明晃晃写着“为什么”三个字。 亓妙迎着这些视线,含糊道:“它完成度还不够高。” 薄煊第一个道:“我不介意。” 宗政明若紧随其后,豪横道:“无妨,我先买它,你之后要再做出新的法衣,我再买便是。” 冬陆颔首附和:“这没关系。” 邾松安:“老夫不缺买一件法衣的钱。” 薄煊继续怒视他们。 亓妙:“……” 她不想现在卖的真正原因是外骨骼是靠能源维持,简单来说,就是和光剑一样,耗空能源后需要补充。 这个是修仙世界也没办法解决的现实问题。 她需要私底下和买家说这事。 不过眼下肯定是不能轻易翻过这一篇,亓妙打断他们的吵嚷:“这套外骨骼必然优先考虑薄道友的。” 薄煊狂喜,感动得无与伦比:“亓道友……” 亓妙向薄煊弯了弯眼睛,而后又一脸乖巧道:“前辈们若是对外骨骼有意,可以先找我预订。” 观礼台下,归嘉穿过人群,来到息陶边上,笑嘻嘻道:“瞧瞧,你之前不把人放在眼里,这下好了,今日炼器比赛的风头全让她抢了。” 息陶不紧不慢地瞥她一眼:“赢到最后的,是我们东极。” * 亓妙顺利苟进第二轮比赛,她带着好几份外骨骼订单,刚一走出观礼台,就被柳如真和庄玟玉捎走了。 炼器比赛第二轮要隔一天开始,柳如真他们不放心亓妙一个人待在仙澜居,便将她暂接回灵霄客栈。 亓妙坐着挨了会师兄师姐们的夸赞。 “亓师妹当真天纵奇才!”楚婵笑靥如花,看亓妙像是在看金光闪闪的钱,“如今外面好多人都在求外骨骼呢。” “亓师妹的炼器造诣果然非同寻常,”牧永菁张口就夸,“不知这次可以赚多少钱。” 唐鸣钦不善言辞,这种时候也硬是挤出了两个字:“不错!” 直到夜深,他们才放亓妙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休息。 亓妙躺回床上,和双一确定好了外骨骼的价格,一套两千万灵石。 商定完后,亓妙对双一说:“我现在有点儿理解罗裳铺的衣裳为什么那么贵了。” 做法衣确实耗时比较久,而且要用的一些材料都比较稀缺,亓妙现在要做外骨骼,还要花时间买材料。 双一给她泼冷水:“醒醒,你这不是什么正经法衣。” 蒙蒙无知的修仙者也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也骗了。 亓妙:“……” 她扯开双一,把它放到脚底下。 双一自己调大音量,同她叨叨:“你看,被你师兄师姐一通夸,连点实话都听不得了!” 亓妙捂住耳朵:“你不要过于死板,现在全修仙界都认外骨骼是法衣了。” 这是实话。 现在仙门逸闻的板块上,亓妙曾经回的那个帖子被不断地顶起。 之前他们对外骨骼有多嫌弃,现在就有多热切。 亓妙前面点进去,就看到有人发“这法衣哪里丑?简直美呆了好嘛!”的浮夸内容。 双一:“你们人类真善变。” 亓妙坐起来,用被子将嘀嘀咕咕的人工智能罩在里面,然后倚回床头,一边享受难得的清静,一边回复灵牒的消息。 她回的人是纳兰家的炼器师。 谢铭和她解释了一下当时在观礼台上,他第一轮评级是想给甲等,只是因为别人不了解她的炼器方式,所以才给了乙等。 亓妙有点奇怪,但还是和他回了没关系。 过了一阵,谢铭才别别扭扭地进入了正题。 谢铭:“有件事我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要与你说一下。” 谢铭:“宗政明若她们拿到外骨骼后,绝对会想要探究更多,以她们的性子,也许会带给你一些麻烦。还有东极那边的炼器师也是,他们一直以身在东极为傲,今日后也肯定会盯上你,你最好在下一轮比赛别炼什么奇怪的灵器。” 亓妙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谢铭这是在提醒她,会有人偷师。 她坐直身体,想了想敲字道:“她们会好奇我炼器的方法?” 谢铭:“嗯,不出意外,下一轮比赛,她们和东极那边的炼器师大概会一直盯着你。” 亓妙思索两秒,这不是第一次有人对未来科技感兴趣了。 她从赵琼回忆到纳兰家的炼器师,最后停在从纳兰家挣到的两亿教学费,脑袋里灵光一动,冒出个念头,让她一时间有点蠢蠢欲动。 只是现在也没商量的人,她看着灵牒,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问一问谢铭。 虽然这个炼器师在跟着她学机械臂的时候,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得知暂停课程后,跑的也比谁都快…… 但他能来提醒自己,应该可以向他问一问的。 亓妙在灵牒上点点按按:“谢前辈,我其实不介意炼器方法被人探究,或者说,我也不介意传播出去。” 她图穷匕见道:“您说,我要是将我炼器的方式汇总成册,卖给她们如何?” 反正都是要被看的,她还可以借此捞一笔。 谢铭:“……” 亓妙盯着他回的六个点琢磨了一阵,不确定地敲出一个问号。 纳兰家,谢铭皱眉,像看烫手山芋一样看着灵牒,半晌,他叹了一口气,决定委婉地和亓妙讲:“一般的炼器书内容若是太过于晦涩难懂,可能会被退回。” 亓妙看到回复,懵了两秒,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不是有很多炼器书都晦涩难懂吗?” 她现在看好多书都还昏昏沉沉的。 谢铭看亓妙没悟到,干脆说得直白了点:“难懂的那些书都是尊者境界的炼器师所出,而你……” 一个小小融合期炼器师,出了天书的话,只会沦落到人人喊打的地步。 亓妙:“……” 第86章 翌日一早, 亓妙坐在前堂用膳的时候,脸上有些忧郁,还沉浸在自己遭遇‘学历歧视’的打击中。 这份遗憾一直持续到薄煊来。 这位广寒宫的法修是来交钱拿灵器的, 亓妙昨日匆匆离开,还没来得及把外骨骼给薄煊。 “薄道友, 你先坐呀,”亓妙弯起眼睛招呼客户,顺手给对方倒了一杯热茶。 氤氲雾气袅袅升起, 薄煊望着亓妙笑盈盈的脸,压根无心饮茶, 语气有些紧绷道:“亓道友,法衣的事还算数吧?” “……算数。” 亓妙意识到薄煊误会她的态度, 她颤了下鸦黑羽睫,放弃铺垫,干脆开门见山道:“昨日时间紧迫,我没能与你细述外骨骼的利弊, 现在听我说完,薄道友你再决定要不要买它。” “外骨骼有个弊端,”亓妙直视薄煊, 认真道,“它的使用会消耗能源, 一旦储蓄的能源用尽, 它就只是一个普通的, 不容易破坏的外壳。只有重新补充能源后,才能释放其他威能。” “如果平时不用外骨骼动手,里面的能源可以支撑三个月,但还是持续使用, 大概三天便要补充一次能源。” 薄煊渐渐愣住,神情也变得古怪起来:“你、你是‘富贵闲人’?那个做了光剑的炼器师?” 能源这两个字对薄煊来说,既生僻又熟悉,他前不久在灵牒的某个帖子里,见到过这陌生的词。 其实在外骨骼出世之时,中朝有人猜测过光剑也是亓妙所做。 但这种说法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做了光剑的炼器师藏形匿影,这么长时间,也没人打探清楚她是男是女。 亓妙就不一样了,机械臂一出世,压根不需要别人去找她,她就自己站出来了。而且她当日站出来的方式张扬‘夺目’,以一种奇怪又震撼的印象深深地烙在他们的脑海中。 很难想象这是同一个人会做出来的事。 亓妙嘴角上翘,露出无害的笑脸:“嗯,我是富贵闲人。” 她对着瞠目结舌的薄煊,声音柔软:“薄道友,这件事还要劳烦你保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5节 薄煊渐渐回过味来,亓妙卖光剑时隐姓埋名,必然是不希望别人将光剑与她联系在一起。 他端起茶喝了一口,压住心头的震惊,点头道:“你放心,我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亓妙的笑多了几分真诚:“薄道友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 薄煊默默掀起眼,瞥了下站在亓妙身后、正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苍梧宗弟子们,嘴唇动了又动。 亓妙刚请他保密的时候,这些人眼神凌厉,几乎要在他身上戳出一个洞来,好像但凡他拒绝,今天就别想走出这儿。 这种情况,他敢不答应吗? 薄煊再次端起茶牛饮一口:“光剑好像也有能源耗尽的情况,亓道友当时在上面写了,遇到这种情况得把灵器寄回苍梧宗,我这法衣也需要如此吗?”这要寄去苍梧宗的话,确实有些麻烦。 亓妙摇摇头,耐心和他解释:“不用的,薄道友若是买下外骨骼,我会额外搭送你一个外骨骼充能舱,你平日可以用它给外骨骼充能。” 薄煊听完,顿时拍板:“那行,这法衣怎么卖?” 亓妙眼睛一亮,伸出手:“一千四百万灵石。” 薄煊:“……多少?” 亓妙重复了一遍。 薄煊有点肉疼:“这么贵?” 亓妙老实道:“其实这一千四百万是友情价了,之后我打算将它定价两千万灵石。” 一千四百万差不多是外骨骼和充能舱的成本价,她没向薄煊收太多钱,不管怎么说,薄煊昨日站出来,确实给她帮了很大的忙,而且这套外骨骼没上任何涂料,所以这是她思考后给薄煊出的价。 薄煊把积蓄掏出来,但接过外骨骼,又不怎么心疼了,他自言自语道:“外骨骼这般厉害,成本高些也正常。” 上品阶法衣又如何?就算是圣品阶的法衣都不一定比他的好使。 亓妙又变戏法一样,取出半人高的充能舱,和薄煊讲了讲使用的方法,偶尔再穿插几句用外骨骼的技巧。 “炼器比赛结束后,我给你一份使用说明。” 薄煊疯狂点头,他还想与这位天才炼器师稍微拉近点关系,结果刚切了一句闲聊,就遭到其他人的驱赶。 “既然买卖结束,就不要打扰亓师妹休息了,”牧永菁一直没吱声,这会儿不客气道,“她还要养精蓄锐,准备明日的比赛。” 薄煊:“……” 楚婵她们将人送走后,庄玟玉看着亓妙,给薄煊穿小鞋:“你明日还有比赛呢,他就不能等到炼器比赛结束再来。” 柳如真冷哼一声,也拉踩道:“他拿到外骨骼那小人得志的脸太丑了。” 楚婵咯咯笑不停:“亓师妹,你有没有闻到空气里酸酸的。” 亓妙睁大眼睛:“庄师姐,柳师兄,我还以为你们不喜欢我做的法衣。” 对外骨骼心动,但碍于昨天没有伪装好情绪而不敢表现出来的法修弟子们:“……” 亓妙看着他们的表情,没绷住表情,跟着笑了起来:“我开玩笑的,等比赛结束,攒够材料,我也给你们做。” 柳如真等人:“……” 这炼器师妹的报复心还挺强。 亓妙小小地捉弄了一下柳如真几人,消极的情绪也散去了,她窝在客栈,休息到第二日,动身去往灵寂坛。 这次她刚步入灵寂坛,便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亓妙来了!” “亓道友,你炼的法衣真当是鬼斧神工,不知能否加个灵牒?” “亓道友,你的法衣这世间难以找出第二件,我好喜欢!” 邱屠他们紧张转过头,想让亓妙别怕,然后发现他们的亓师妹神情格外淡定,似乎对这样追捧的场面司空见惯。 “……” 亓妙并不知道,她在债主心中乖巧懵懂的形象,又悄悄碎了一些。 观礼台上,宗政明若被突然闹腾起来的场面惊了一下,她揉了揉耳朵,似在抱怨:“我还以为来了什么大能呢。” 赫连胜娥瞥了眼观察着比赛场的少女:“你去下面参赛,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宗政明若偏头打量赫连胜娥:“你心情不好?” 赫连胜娥不语。 她心情能好的起来吗?外骨骼一事传得沸沸扬扬,老祖这次又格外关注比赛,看到外骨骼的事后,昨日愣是撵了她一天,试图让她去跟苍梧宗抢人。 被老祖最近拘在身边的灵寂坛也哇哇乱叫,表示它喜欢亓妙那个人。 一个两个的,就知道折腾她。 * 亓妙踏进场内,找了个空的炼器台,将自己的参赛玉牌搁上去。 她动作刚一结束,接连听到几道玉牌落定的清脆响声。 亓妙抬起头,发现周围空着的炼器台正迅速被人补满。 有一个没有抢到位子的炼器师愤怒地指着黄桢:“喂,明明是我先来的,你怎么能把我挤过去!” 黄桢冷嗤一声:“你往炼器台上放玉牌了吗?没放的话,凭什么说是你的位置。” “亓妙。” 亓妙回过头,看到左边的人,眼睛微微一亮:“方师兄。” 方肖禹示意她往里边点,别被那边波及到。 亓妙听话得离他们远了一些,她往旁边挪了两步,前方炼器台的少女转过身:“亓道友昨日可有看灵牒?” 亓妙一愣,看着眼前比她矮半个头的少女。少女身穿青色锻造衣,皮肤白皙,乌黑的发丝梳成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你是?”亓妙迟疑道。 “喂,归嘉,你跟我苍梧宗的炼器师装什么熟呢?”方肖禹不善地看向亓妙面前的少女。 归嘉看了方肖禹一眼:“难道你们苍梧宗有什么规矩,不能和其他宗门的人讲话?” 归嘉和方肖禹吵完,又看回亓妙,像是有些挫败:“你不是认识我呀,我是灵铸宗弟子归嘉,师从深越尊者。” “我知道你,”亓妙在方肖禹喊出归嘉名字的时候,想起了谢铭的话,然后隐隐猜到周围这些人的来意,她眨了下眼睛,安抚了一下炼器师兄,接着说:“刚刚没有认出来。” 归嘉笑起来:“这样啊。” 归嘉眼余看到方肖禹走上来,要把亓妙带走,她咕哝一句:“我又不是要对她做什么,这样提防我干嘛。” 亓妙难得见到好脾气的炼器师兄冷脸:“外行人胡乱揣测的东西,有什么好聊的。” “因为有趣啊,”归嘉理气直壮地看向方肖禹和亓妙,“大比这么多年来,东极在炼器比赛上的地位还是头一次受到质疑,我想和带来这一变化的炼器师比一比怎么了?难道亓道友不敢吗?” 亓妙恍然大悟,归嘉是把她当做竞争对手了,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又沉默了。 归嘉激完人,看到亓妙变得微妙的表情,满怀期待地等她放话与自己比一比高下。 “归道友……”亓妙有点一言难尽,她看了眼周围,“我现在应该是场上修为最低的炼器师,你高我两个境界,赢我很正常吧。” 谢铭都说了,她只是个小小的融合期炼器师。 归嘉:“……” 第87章 这回答既出人意料, 又无比真实,在场担心亓妙和看好戏的炼器师不由得面面相觑。 亓妙真挚地看着归嘉:“所以你不用把我看在眼里。” 被机械臂和外骨骼震碎了炼器观,正特别关注着亓妙的炼器师们:“……” 归嘉斗志昂扬的气势也已经荡然无存。 她再看不骄不躁的亓妙, 凭空多了一种自己正在欺负人的错觉,半晌, 磕巴着道:“好些人修为比你高,但他们第一轮比赛就淘汰了,你这话说得他们算什么?” 亓妙下意识地回:“算他们菜。” 归嘉:“……”她要收回前面对亓妙的评价。 其他炼器师则在听到亓妙的话后, 神情陡然一凛,他们忽然觉得, 赢了亓妙不会有多少成就感,但输了, 可能会被羞辱一番。 因为亓妙融合期的修为是铁到不能再铁的事实。 观礼台上,宗政明若愕然之后,忍不住捧腹大笑,她揉着笑出泪的眼睛, 向赫连胜娥说:“我刚刚还纳闷苍梧宗竟会出个谦逊的天才,现在看来是我定论早了。” 赫连胜娥没有理会宗政明若,她召出莲台, 腾跃而上,御器至场内, 而后抬起手, 衣袂翻飞间, 指尖划出一道柔和的光芒,将底下的这场闹剧结束。 禁锢比赛场地的阵法鸣起,亓妙和其他人同时抬头,看到赫连胜娥, 他们默契地屏息凝神。 赫连胜娥亦不拖沓,她缓缓开口:“灵器,不仅在于威能,还重于实用,所以炼器需匠心独运。” 赫连胜娥扫过场内,宣布:“这一轮比赛时限为五日,比赛内容由我和世家炼器师共同商议决定,此次比的是——百工灵器。” 她的话音落下,比赛场内小小的炸锅了一下。 “怎么又是百工灵器?” “对啊,还能不能比点别的了。” “往好点想吧,这次比的东西好歹还宽泛些。” “宽泛有什么用,百工灵器做来做去都是那些,这要怎么出挑?” 所谓百工灵器,指的便是满足各家需求的灵器,比如储物袋、灵牒、灵寂坛。 这种灵器不难做,尤其是储物袋,几乎是炼器师的入门灵器,只是想将这一类灵器炼得独出心裁,需要构建出新奇的器文搭配。 这一轮比赛,归根结底,比的是他们器文的储备量、组撰器文的巧思和能力。 亓妙身形一晃,双手撑在炼器台上,她目光紧紧地盯着桌面,脸臭得出奇。 第一轮比赛,比的是她不擅长的灵器,她勉强苟过来了,然后这一轮,又要她和旁边这些比她多修行十几年的人比器文储备量? 双一也大受打击,它和亓妙在苍梧宗押题半个月,两轮比赛和它的预判完全不一样。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6节 它变菜了。 一人一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双一率先接受现实,开始安慰亓妙:“周围的炼器师看起来对这轮比赛也没把握,不要怕,你们是旗鼓相当的!” 亓妙:“……”谢谢你! 她丧了一阵子,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勇敢亓妙不怕困难。 调整了下心态,然后快速思考起她盖做什么灵器。 储物袋肯定是不用考虑的,灵器越简单,越考验器文的功底,更何况,储物袋在之前的大比上已经做出花儿来了,亓妙自认没有更新奇的点子。 灵寂坛这种囊括众多用途的灵器,也不在亓妙的考虑范围内,她做困难的灵器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做出来了,也难以比过和她炼同一类灵器的炼器师。 适合百家用的还有灵牒。 想到灵牒,亓妙还分神酸了一下。 灵牒只是上品灵器,她开始学炼器后,好奇地拆解过。 灵器本身的材料并不不昂贵,它的价值体现在里面运转的器文上。一枚灵牒卖一万,利润至少占九成,属于简单好做,薄利多销那种。想也知道,炼出它的炼器师一定赚疯了。 亓妙柠檬完,闭上眼睛,强行把杂念摒除掉,重新思考要炼什么灵器。 避尘珠可以自动驱散灰尘、污垢,但它太普通了,亓妙想了半天,只想到她可以往上加个香气,除此以外,再没别的灵感。 清心一类的灵器要的就是让人心神清明,添其他东西上去,只会削弱清心的功效…… 把熟悉的百工灵器思考了一遍,仍然脑袋空空的亓妙:“……”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热武器的研发热爱者,这种普普通通,不带杀伤力的灵器,她根本一点兴趣都没有。 “天要亡我。”亓妙痛定思痛道。 双一:“不要放弃啊!你命由你不由天!” 亓妙:我还可以挣扎吗? 她揉了揉额角,想看看其他人都准备做什么。 一抬头,对上了好多双眼睛。 亓妙:“……” 她眨了一下黑眸,看到其他人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纷纷移开了视线。 哦,对了,这些人还等着观察她呢。 等一下就让他们知道,不要对她有期待!有期待就会有失望! 亓妙生无可恋地看回去,心道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 亓妙一顿,轻轻地“哈”了一口气。 双一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你有办法了吗?机灵的主人。” 亓妙:“……” 她神情有些古怪,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然后很轻地点了一下炼器台,以此回答双一。 她是有一个想法。 只是不好说,这个东西在五天可以完成到哪种地步。 亓妙拿起参赛玉牌,神识探入其中。 她有动作的一瞬,场内外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过来。 观礼台上,宗政明若偏头问:“你觉得她会做什么?” 赫连胜娥摇头:“不知道。” 宗政明若也只是焦急时随口问一句,等看到亓妙取出好几样炼器的材料后,便不再出声。 宗政明若观察了一下亓妙拿出的材料,皱了下眉,一时看不出她要做什么。亓妙取出材料后,对着炼器台发了会呆,忽然将其中几样放回玉牌,换了其他的材料出来。 观礼台上的炼器师都资深老道,亓妙这动作的一瞬,他们顿时知道亓妙这一次对她自己要做的灵器没有把握。 亓妙还处在思考的阶段。 宗政明若有点失望:“早知道就换个比赛的内容了。” 赫连胜娥皱起眉:“炼器比赛不是为了让你看一个人。” 宗政明若:“别这么严肃嘛,我开玩笑的不行吗?” 即使看出亓妙在游移不定,宗政明若他们的视线也没离开亓妙。 时间过去了一个时辰,亓妙终于停下了她漫长的材料筛选流程。 宗政明若盯着亓妙,看到她迅速地将两块石料熔炼成一块玲珑骰子,然后开始在上面刻器文。 不多时,她挑起眉:“这个不是灵牒的器文吗?” 其他人也发现了。 邾老忍不住抚须道:“她这是要做灵牒吗?这从头做灵牒,五天内不可能超过现在的灵牒啊。” 亓妙确实在刻灵牒的器文。 灵牒是一件很有意思的灵器,它起到通讯的功能,亓妙之前拆解过灵牒的器文,发现灵牒上刻的器文属于副器文。 副器文受主器文的控制,而主器文不在灵牒上,亓妙稍一琢磨,便摸清楚了灵牒的运行机制。 修士发消息时会触发灵牒上的副器文,副器文会把消息传输到主器文内,再精准连接到要传递的另一个灵牒上。 把这套核心器文换作她熟悉的话来说,就是卫星网络和星际中转站的结合体。 亓妙那会儿对这种复杂却没攻击性的器文兴趣不大,她当时研究了两天,就把灵牒扔到了一边。 所以这一会儿,亓妙正从记忆里拼凑着灵牒副器文的形态,逆推出主器文,尝试着刻入玲珑骰子里。 第一遍失败了。 亓妙平静地开始第二遍尝试。 这器文她一刻便是两天。 到第二天夜里,场内灯火亮起,亓妙终于在失败了十三次后,完成了一个灵牒主器文的粗略版。 双一早在亓妙动手的时候,就知道亓妙打算做什么。 它默默将库里的数据调出来,以便亓妙待会儿使用。 亓妙刻完器文,灵力早就没了,她坐下来一边恢复灵力,一边构思着接下来的一步。 她准备做全息手环。 这对亓妙来说,算是个挑战。 她以前在星际,只做过维持基本通讯的全息投影,但她现在要做的,不止是一个投影那么简单。 犹如幻境那样的光场投影她没做过,好在双一的库里有记载这些。 她平日里睡觉的时候,双一很喜欢拿着她的身份证明,钻进全息游戏里到处开挂——双一那不会出现失误的操作,被系统鉴定为外挂了。 以至于她的身份证明被好多全息公司拉黑了。 亓妙没给双一设过限,所以很大胆的ai发现自己被拉黑,当夜就愤怒的攻破了这些公司的防火墙,把她的身份证明从黑名单里拉出来,然后被他们上演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开挂。 亓妙记得很清楚,她睡得正熟的时候,星际检察官上门,来找她问这件事。 那烂摊子是她给双一收拾的,但那时候双一对此不知悔改,等她应付完检察官,还偷偷摸摸告诉她,它把那家公司的技术全部都复制过来了,然后使劲拱火她,让她去和这家公司竞争,她不听,还想着把核心技术发给其他公司。 当然,事后是亓妙反思了一下,把双一圈进一个机器人里,给这个ai上了一堂思想教育课,才让它放弃了危险的想法。 亓妙听着双一正在耳边和她讲着冷笑话,试图帮她分担压力,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脸颊。 好叭,想想过去,双一现在也没有很逆子了。 第88章 晨昏两度更迭, 宗政明若的视线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亓妙身上。 见到亓妙终于完成了共魂器文的刻录,她靠在椅子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梨木椅的扶手, 心里漫不经心地琢磨着,亓妙这一轮比赛怕是悬了。 “可惜了……”宗政明若轻声叹息。 共魂器文不难, 亓妙撰它时却十分生涩,显然亓妙并不擅长她现在炼制的灵器。而且,因为百工灵器普遍不难做, 大部分炼器师所炼的灵器已经有了雏形,而亓妙只完成了一个不知用途的玲珑骰子, 其他的石料还乱七八糟地散在炼器台上。 看来这一次她无缘领教亓妙的炼器手法了。 宗政明若有些遗憾的移开目光,待她看完一遍其他参赛者的进展, 再望向亓妙时,她微微一愣。 少女已经完成了休整,正拿着炼器台上被她冷落了两天的石料在炼化。 很快,宗政明若拧起了眉头。 她盯着亓妙搁在炼器台上, 只有米粒大小的物件,疑惑道:“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宗政明若他们看着亓妙花了五个时辰,扫空了炼器台上的石料,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个不知什么玩意、但看起来雕琢得很是精巧的小物件。 这里面最大的物件不过拇指粗细,而大部分都是只有米粒大小。 宗政明若思忖这些东西的用处时, 亓妙又动了。 这一次少女没有动用灵力, 她葱白纤长的手指轻轻拈起最大的物件, 将其稳稳地控在两指之间,下一秒,亓妙头也不抬,以两根细杆地捡起一块零件, 轻快一摁,将二者扣合。 宗政明若瞪大了眼睛,与之前刻录器文时的生疏截然不同,此刻的亓妙仿佛换了一个人,她的动作行云流水,指尖在那一堆小小的物件中翻飞。 宗主明若看到亓妙拿起一个零件,还来不及琢磨它的用途,就见亓妙已经将它与手上的主体层层嵌套、严丝合缝的安在了一起。 “……” 宗政明若掐住扶手,集中注意力望向亓妙,凝神看了半晌,仍然觉得亓妙的手指快到看不清操作。 只一刻钟过去,亓妙摁下去最后一个零件,“咔哒”一声,一个精巧的环状结构在她掌心成型。 “咕咚——”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7节 宗政明若咽了咽唾液,她有点茫然地偏过头,声音有些发涩:“你看清她的动作了吗?” 赫连胜娥看着亓妙检查着那一枚由数百零件组成的环状结构,眸底震色迟迟未消,这时候听到宗政明若的询问,她轻吸一口气,缓缓摇头:“没有。” 观礼台上很安静,她们的对话格外清晰地传到了其他人的耳里。 几人交换视线,从对方的眼里看到震惊。 谢铭受到的冲击也不小。 他原本还担心这些人窥探到亓妙的炼器手法,但此刻,他觉得自己多虑了。 亓妙的动作比做机械臂和外骨骼时还要干脆利落,甚至可以说是快到令人眼花缭乱。 这种情况下,谁要能参悟她的炼器手法才有鬼。 亓妙要是知道谢铭在想什么,一定告诉他,她做这么快,纯粹是因为这些零件不具备杀伤力,而且零件耗材少,不用操心失误报废后造成太多的损失。 她检查无误后,开始让双一尝试连接,往里面导入数据,生成三维图像。 双一一边工作,一边叽里咕噜地说话:“主人,我可是把软件工程师、光学工程技术专家、ui设计师、测算工程师这些活儿全干了,你要是再找借口不做意识连接镜,我下次就撂挑子不干了。” 因为担心有了意识连接镜后再躲不了双一的叨叨,所以一直拖着不肯做的亓妙:“……” 虽然知道双一最后的话是假的,亓妙还是有一点心虚,她做手环的动作顿了一下,默默把做意识连接镜的日程往上挪了挪。 双一传输用了一个小时,它忧郁道:“我变慢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主人你才不肯和我聊天,留我一个机孤独终老?” 亓妙:“……” 住嘴,她做还不行吗! 双一调试完的时候,亓妙已经完成了六枚全息手环。 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没有继续做下去,而是拿起第一个做好的手环,给自己套上,然后朝着启动处轻点两下,随着她的触碰,手环倏然一缩,紧紧地贴合住她的皮肉后,银色手环上流转出淡蓝色的细碎光点。 下一秒,亓妙趴在炼器台上,安静地阖上了眼睛。 她再一睁眼,眼前的场景变为了云雾缭绕的仙山之巅,这山林间古树参天,枝叶繁茂,她就站在一棵树下,一处溪旁。 身后冒出熟悉的声音。 “嗯……这三维图像不是很稳定,画质也比较低,细看真的很粗糙啊,怪不得主人你当时不肯帮我做竞品搞垮那个破公司。” “……” 亓妙额角一跳,在这里她又不用担心‘自言自语’,她凶神恶煞的转过头,然后猝不及防地看到了一只黑猫。 小猫毛茸茸的,不过巴掌大,一双金色的眼睛圆溜溜的,很是可爱。 亓妙微微睁大黑眸:“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人类进到全息世界不是需要接引者吗?这里的人又完全没接触过这种东西,把接引的任务交给固定的程序有50%的可能出乱子,还不如让我来。”小黑猫歪歪头,抬爪轻踩了一下地面,“我这样不可爱吗?根据我之前的数据统计,你们人类就喜欢这样。” “还有小狗。” 小黑猫说着,毛毛的尾巴一晃,身体化为星星点点的碎片,光芒淡下,变成了一只棉花团子似的小狗。 小狗浑身雪白,眼睛乌黑又明亮,它欢快地蹦跶两下,然后看了看亓妙的神色:“不怎么样吗?” “那鸟鸟呢,”双一边说边变成扑棱着翅膀的小花色珍珠鸟,“或者兔子仓鼠什么的也可以。” 亓妙扯了扯嘴角。 双一飞到她脑袋上:“总不能要爬宠类吧,虽然这一类也有很可爱的,但受众度不高。” “……你给我下来,”亓妙抚住额头,痛吟道:“我没那样的要求。” 双一飞起来,疑惑道:“那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双一停顿了一秒,小眼睛大了一点,震惊道:“你该不会喜欢灵寂坛那种光团子吧。” 亓妙面无表情的伸手,捞下小鸟,迅速捂住它的嘴:“变回小猫就好了。” 双一听话照做,变回小黑猫,窝进亓妙的怀里,还不忘讲一句:“我就说嘛,明明我最了解你。” 亓妙:“……” 几分钟后,亓妙开始测试这个全息世界。 场景如双一说的,仔细看的话,是有那么一些拙劣,但动作捕捉和触觉反馈这一类的交互技术都达标了。 亓妙想着,很不着痕迹得又摸了一把毛茸茸,然后装模作样的给出结论:“触觉反馈也达标了。” 双一今天有点亢奋,它仰仰脑袋:“主人,你想摸就正大光明的摸吧。” 亓妙:“……也没有那么想摸,我是在测试。” 双一一点不信她,小鼻嘎大的猫猫叹气:“主人,为什么你只对我不坦诚。” 亓妙戳了下它的毛脑袋,愤愤道:“我跟你坦不坦诚有区别吗?你这个没有分寸的破ai。”她没有说过自己的喜好,但双一会自己收集。 双一听出亓妙的言外之意,爪子按在亓妙的胳膊上,十分无辜道:“主人,但我对你很坦诚。” “……你所谓的坦诚,是指你以前上星网,不管看到什么都要分享给我吗,”亓妙想起以前每天一醒,都会收到双一事无巨细的行程日记。 逛普通道星网也就算了,连去黑市看热闹,扒犯罪分子的隐私这种事也会详细写给她。 天知道她每天工作的时候,还要分神关注一下双一会不会被官方搜查走。 她让双一不要汇报,双一却说得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想起这件事,亓妙就脑袋疼,她急忙打住这个话题:“承载能力如何?” 双一闻言,也回归正题:“承载方面,我是以纳兰权的数据为基础设置的,尊者以下的人可以随便折腾也不会破坏这个全息世界。” 亓妙松了一口气。 她又在这里摸索了五个小时,测试完所有的技术性要求,然后开始观察由双一全权负责的全息世界设计。 亓妙在全息手环里测试,但在其他人眼里,亓妙戴上那精巧的手环后,趴在炼器台上睡着了。 亓妙起初进全息世界的时候,其他人差点以为她昏过去了,还是赫连胜娥说了她没事后,灵寂坛上的骚动才没进一步扩大。 “快四个时辰了,”楚婵转头问邱屠,“她真的没事吗?” 邱屠一直盯着亓妙,闻言点头:“亓妙气色红润,气息平稳,并无异样。” 邱屠给苍梧宗的弟子吃了安心丸不过半刻钟,亓妙‘醒’来了。 亓妙似乎对她‘睡’过去四个时辰的事没有一点奇怪,她没有看周围一眼,飞快地取出那枚手环,继续消耗起炼器台上的零件。 亓妙就这样做手环做到了第二轮比赛的最后一天,其他炼器师陆陆续续结束炼器的时候,亓妙还在忙。 “她这炼的是什么灵器?” 场上有炼器师观察良久,摸不着头脑后,请教身旁的人。 旁边的炼器师迟疑着说:“看不出来那手环是什么,但边上的那个玲珑骰子,似乎刻了共魂器文,也许是在做什么传讯的灵器。” “这手环?传讯的灵器?” “……怎么了,她做的法衣可以长那种丑样子,传讯灵器就不行了吗?”亓妙做的灵器奇怪奇怪吗?不奇怪。 “……” 好有道理的一句话。 最开始询问的炼器师又看了亓妙的炼器台几眼,扫过那些手环,实在没忍住道:“不过她这次的灵器……还挺好看的。” 此时亓妙炼器台上,零件已经用光了。她这会儿正在进行最后一道工序——给全息手环改色。 她上一轮比赛做完外骨骼,“丑”之声大,浩浩荡荡。亓妙还清楚记得别人对外骨骼避之不及的模样,说完全不在意那是骗人的,所以,这次比赛就是给她扭转印象的关键! 亓妙倾注心血,努力让她这一百个全息手环的外观惊艳。 又完成一个手环的改色,亓妙甩了甩手腕,目光划过眼前几个手环,有暮空蓝紫渐变、星云粉紫渐变、熔岩红橙渐变、星辉黑金渐变…… 一个个都很漂亮。 “哼。” 亓妙冷笑一声。 这次,谁能说她的灵器丑! 第89章 给最后一枚全息手环美化外观后, 亓妙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累得够呛。 这时候,亓妙余光瞥见方肖禹担忧的目光, 她转过头,弯起黑眸, 挺直腰板,昂首挺胸地向炼器师兄竖了个大拇指。 方肖禹:“……” 看来不用太担心她。 亓妙正想观察一下其他人炼的灵器,炼器环节却结束了。 赫连胜娥如上次一样, 宣布炼器时间截止,接下来进入评判灵器环节, 由于这一轮比赛的内容是百工灵器,因此不需要像第一轮那样请法修入场参与。 到展示灵器时, 赫连胜娥等人会从灵寂坛上随机挑选修士。 评判灵器的顺序,是按照第一轮比赛的综合评级,从甲等到乙等依次进行。 ‘混’了个乙等,踩着线晋到第二轮比赛的亓妙自然排在后面。 亓妙边休息边抱着学习的态度, 把视线投向观礼台。 第一个走上观礼台的是息陶,少年身形如竹,眉眼冷淡, 举手投足间颇有炼器天才的风范。 息陶炼做的灵器,是黑雾般的长袍。 赫连胜娥温声道:“百工灵器不以品阶而定, 所以这轮比赛以展示为主, 不再分两次评级。能否晋到第三轮, 由在座所有人决定。” 这是仅百工灵器特享的待遇,就拿灵牒来讲,它论品阶,在百工灵器是极次的存在, 但它带给修仙界的便利,却是排在前列。 息陶微微颔首,对此没有任何疑虑,他转过身,展开手中的黑袍,沉稳地开口:“此灵器为影披,可为穿戴者隐匿身形和气息,无论遇到修为高深的修士,还是遇到生性暴虐的妖兽,都不会被轻易察觉到存在,是潜行时极优之选。” 亓妙若有所思地看着影披,它的外形与上品阶灵器黑风袍相似,黑风袍可以模糊穿戴者的身形,而影披像是在黑风袍的基础上炼成的,隐匿能力会更强一些。 她还在观察,听到后方看台上响起热切的欢呼声,亓妙转头,望了眼灵寂坛上的看客,看出他们对影披十分感兴趣。 “……”她摸了摸鼻尖,用这灵器,明显是要做偷摸着才能干的事,果然,这世界的人都不安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8节 息陶五天做了四件影披,赫连胜娥便选了四十人来试影披,待他们试过后,又让他们对息陶这一轮比赛炼做的灵器进行评级。 这些人中,有九位反应平平,他们不是魂修,就是符修,这种匿迹的灵器对他们作用不大。而剩余的人对影披很满意,所以息陶的评级综合下来,依旧是甲等。 之后上观礼台的是归嘉,归嘉给她做的灵器命名为星罗寻踪盘。 星罗寻踪盘的功效简单,一是可以在任何地方确定自己方位,二是能够感知一定范围内的天材地宝。 灵寂坛上的看客对星罗寻踪盘的反响亦热烈,很显然,没人会不喜欢可以找宝贝的灵器。 亓妙也多瞅了几眼。 第三位赫连雪做的灵器,却结结实实让亓妙看直了眼。 赫连雪掌心悬着一朵莲花,花瓣摇曳,如初雪洁白,她响在灵寂坛的嗓音,轻柔而自信:“我做的灵器名为岁月晷,它连接着一处小空间,修士可在里面修炼,这空间内的时间流速是外面的三倍。” 灵寂坛上的惊叹声不止。 缺时间、缺钱、缺精力的三缺者亓妙,对岁月晷心动不已,她眼巴巴地望着赫连雪,忍不住浮想联翩,有了这灵器,她岂不是可以将一分钟掰成三分钟用?! 进入到第二轮比赛的炼器师,已经从最初的七百多人缩减至一百人,人数虽然变少了,但评判灵器的节奏却慢了下来。 毕竟百工灵器,各家修士都可以参与,它的品鉴自然需要更家加仔细。炼器师一个接一个地走上观礼台,轮到亓妙时,暮色初降。 夕阳染红了半片天空,亓妙登上观礼台,稳稳站定,她面向看台,指尖悬着一枚与晚霞相衬的金橘色手环。 亓妙的出现让灵寂坛内的众人精神一振,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她的身上,目光灼灼地看着灵器。 亓妙眨了下黑眸,学习前面的炼器师,一本正经地朝众人介绍:“我炼制的灵器名为全息手环。它能将佩戴者带以一处幻影开放世界,在此世界中,诸位可以跨域见面、交流、切磋、参加试炼……” 灵寂坛上回荡着少女的声音,宗政明若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狐疑地看向亓妙,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仅凭一个共魂器文支撑的灵器,能做到她说的这些? 灵寂坛上的各家修士,对亓妙给全息手环的介绍,流露出似懂非懂的神情。 不过,他们不懂,也不妨碍他们对亓妙的灵器产生浓厚的兴趣——想试! 宗政明若知道亓妙做了一百个‘全息手环’,在亓妙介绍完自己的灵器,率先扬声,仗着自己的身份,毫不客气地占用了一个灵器。 谢铭见状,厚着脸皮紧跟其后。 看到这一幕的赫连胜娥和其他世家炼器师:“……” 他们作为主持这场炼器比赛的人,不能太没分寸,所以只能狠狠地瞪他们二人。 宗政明若佯装不知道,她优先从亓妙那里挑出一枚金粉渐变的手环,握在手上细细端详着,等亓妙发完所有的手环,亓妙以演示的名义,给自己也戴上了一枚手环,然后点了点手环侧边的凸起按键,宗政明若照着亓妙所教,重复了一遍。 “希望你们体验愉快。” 宗政明若听亓妙笑着说出这话后,意识倏然一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下跌去,忽然间,耳边响起一道金属质感的声音。 “欢迎来到全息世界,正在扫描修行者信息。” 只一刹,宗政明若汗毛竖起,她眼神一凛,灵气迸发,挥向上方,却打了个空。 她来不及愕然,四落的光点照亮了漆黑的世界。 几息之后,宗明若面前浮现出一面水镜,镜中映出她警惕的神情。宗政明若微微蹙眉,目光划过四周。 就在这时,水镜上方冒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团子,黑团子立在水镜框上方,嘴巴一张一合:“我是全息世界的指引者,黑煤球,您在这里遇到任何问题,都可以向我提问。” 宗政明若眯了眯眼睛,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抬手,弹指射出一团灵气,破空声呼啸,径直穿过黑色的团子,最后消匿在黑暗中。 果然打不到…… 宗政明若忍不住“啧”了一声。 继续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宗政明若勉强按照黑煤球的指引,给自己起了代号,并报出所修哪一派。 随着指引一一完成,原本微黯的水镜世界骤然破碎,化作无数光点消失,新的景象出现后,宗政明若的目光一滞。 她看着栩栩如生的仙山之巅,有些惊讶,感知告诉她这些是假的,可这一切又无比真实。 黑煤球在她身边,语气轻快地介绍:“全息世界是完全自由开放的世界,你可以对你所看到的一切进行交互。” 其实不用它说,宗政明若回过神的第一反应,便是对着周围的云雾和山峦,展开无差别的攻击。不过几息,这美如画的云雾仙山,被破坏的面目全非。 宗政明若皱了下眉:“幻境么?” 黑煤球解释:“是全息世界,您是投射进来的意识体,在这里,您的受伤和死亡并不会影响本体。” 宗政明若不语,她深深地望了双一一眼,转身要走去别处看看,忽地发现一行字出现在了视野的下方。 【南咒第一】:“有人看得到吗?” 宗政明若瞳孔一缩,这又是什么。 指引者双一热心解释:“全息世界支持多人在线互动,这是一名修行者发布在公共频道的内容。除公共频道外,还有好友频道和附近频道。” 宗政明若听着指引者解释的时候,看到“公共频道”又冒出好几条消息,她盯着这些消息,猜出他们大概是别的体验亓妙灵器的修士。 很微妙的感觉。 宗政明若压下杂念,眼睛扫了一遍四周,又在心里揣测,难道这是幻境与灵牒的结合体? 她释放出灵识,不多时,神情古怪的收回了灵识,她已经是还虚期修士了,可仍然探不到这里的边际。 宗政明若思忖了几秒,欲向仙山外一探究竟。 指引者黑煤球:“需要为您打开地图功能吗?” 宗政明若一顿,挑起眉,第一次回答这不知是什么玩意的东西:“嗯。” 话音落下,一张半透明的地图浮现在她面前。 指引者黑煤球:“地图上绿色点是您现在所在的位置。” 宗政明若无暇理它,只目瞪口呆地看着地图。 这地图的线条十分清晰,山川河流、峰城派系一目了然,宗政明若从峰城标注的字上一一划过:炼器、符、法、剑、御兽……各家各派,应有尽有。 这是什么?宗政明若不知第几次的在心里问自己,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波澜,迅速记下标着“炼器”的峰城位置,随即御灵向目标疾驰而去。 一刻钟后,宗政明若站在炼器师峰城的上空,神情恍惚地俯瞰着下方。 “这……”她眼神复杂地从看不到尽头的灵脉扫过,又划向坐落在峰城不同位置的煅器屋、炼石场…… 这些都是炼器弟子平常所修炼的地方,从采石到增进炼器水平,所有环节一备俱全。 太完备了,宗政明若怀疑地打量这里。 难不成炼器师弟子还可以在这里炼器?但在这里炼器有什么用? 指引者黑煤球好像知道她的困惑,主动介绍道:“这些地点对所有人都开放,炼器师可以在这处炼器,全息手环内置高精度的脑电信号采取系统,其修炼过程也会反馈给本体,所以在这虚拟世界炼器,也可以提升炼器水平,最重要的是,这里无需消耗任何现实中的石料。” 宗政明若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刚开始修行的人,指引者所说的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奇。 她没有完全相信指引者的话,稍一思索,抱着验证的心情,降入峰城,然后走进灵脉,找出几块石料,就地炼了起来。 经过好几次尝试,宗政明若的神情凝重起来,她在这个全息世界炼石,竟和现实中分毫不差,灵力操控得当,炼石会成功,而哪怕稍微过火一点,石料都会被毁。 宗政明若心情无比复杂,她想不通这是怎么做到的,她心法意乱时,发现底下的公共频道无比热闹。 “你们知道我在剑道这里看到了什么吗?天罡剑阵!我进去看了,和真的天罡剑阵一模一样!” “法修这边的九霄雷池竟然是来真的啊,我差点儿被劈死了!” “这里居然有无极塔,里面的武修神通是都好逼真,这真的是什么虚假的世界吗?” “连生死轮回殿都有,我尝试给里面的伤者配了差一些的药,它的机制和真的生死轮回殿一样,没把人救下来,反手将我关起来了。所以,有没有哪个好心的医修来救救我。” “找医修帮忙你发附近啊!我现在在主峰这边的演武台,有人来和我切磋一下吗?” 宗政明若瞳孔地震。 是她年纪太大了吗?接受这种灵器才如此的困难? 她盯着“公共频道”看了许久,越是看,越是胆战心惊。 这全息世界究竟是劳什子灵器!简直颠覆了她对灵器的认知。 宗政明若花了几分钟,从“公共频道”梳理到全息世界的一些基本情况,就像炼器的峰城一样,其他家的峰城里,也有提升实力的地方。 法修峰城有淬炼□□和法力的九霄雷池、五行院;剑修峰城里,有对剑和体验剑意的天罡剑阵、穹石崖;符修有通天路、玄黄洞天、体修有调和池、医修有生死轮回殿、武修有无极塔、御兽师有万象域…… 这是一件灵器可以做到的事? 宗政明若已经隐隐有些头皮发麻了。 须臾,她狠狠闭上眼,缓了缓情绪,再睁开眼时,流露出一些狠色。 宗政明若继续向灵脉深处走去,打算再探究一下这里,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漏洞。 她居高临下地看向指引者黑煤球:“这里为何没有地乳石、冰髓、毒浮木、庚精……” 宗政明若张口就报来数十样炼器的材料,黑煤球愣了愣,羞愧的解释:“因为全息手环的炼器师没有录入这些材料信息,所以无法在这个世界里呈现出来。” 亓妙没炼也没见过这些材料,双一自然也没数据。 双一想了想,给亓妙找补:“这些材料日后会陆续补上的。” “……还能这样?!” 双一点头:“嗯嗯,这全息世界目前还在内测当中,有短缺、漏洞、不合理之处,都会慢慢修正。” 宗政明若心中一震,身为炼器大师的骄傲已经有些摇摇欲坠了。 亓妙炼做的机械臂,对她来说,是昙花一现的奇迹,外骨骼则是出乎意料的惊喜,而这全息手环,属实让她一点头绪都摸不到。 宗政明若将炼器峰城里里外外逛了个遍,虽然这里很多地方的设置,有些简陋甚至可以说存在不小的缺陷,但对一般的炼器弟子而言,够他们炼器了。 她走出峰城,迎着风,有些迷茫。 出于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她决定前往主峰城一探究竟。 刚过去,宗政明若就发现那里有三十多个人,她进入城中,听到一个法家的少女在自言自语。 少女背对着宗政,坐在茶馆外的摊子上。 “我刚和人打了一架,灵气损耗的速度和外面一模一样,灵力也和现实的修为差不多。”法修少女喃喃道,“我刚刚用掉的灵力,再外面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恢复,但现在才过了不到半刻钟吧,我的灵力好像已经完全恢复了。” 过了几秒,少女的语气变得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宗政明若顿足,盯着法修少女看了几秒,她在和谁说话? 黑煤球:“她在和她的指引者说话。” 仙尊,时代变了 第129节 “每一位踏入全息世界的修行者,在前期都有有一名指引者跟随,为你们解答疑惑。” 宗政明若一怔,掀眼看向前方,发现这里确实没有第二个黑团子。 她拧起眉头:“在哪?” 黑煤球解释:“你们只能看到自己的指引者。” 宗政明若盯着黑煤球看了几眼,忽然道:“她刚刚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指引者黑煤球:“全息世界在修为上尽量进行了一比一还原,但在灵气恢复上,是现实的十倍。” 宗政明若终于忍不住了:“这是怎么做到的?”亓妙究竟做了什么? 指引者黑煤球:“这是全息手环的炼器师设定的。” “……”说了和没说一样。 宗政明若收回视线,继续向人多的地方走去,走近后,才发现这里是比斗的地方。 指引者黑煤球:“这里是主峰城竞技场,您可以在次和别人进行比武斗法。在此比斗分两种模式,一是私人比斗,除受邀者外,旁人无法看到比斗详况,二是公开比斗,所有人都可以观战。” “检测到竞技场目前有三场公开比斗在进行,请问您是否要选择一场进行观看?” 宗政明若:“……还能选着看?” 指引者黑煤球直接像展开地图一样,将三场比斗悬浮在她面前。 “您想看哪一场,点一下即可。” 宗政明若低下头,这三场比斗的下方有一行字,写着两名比武斗法之人的代号,代号后面,跟着他们的派系。 还真是又收获了一个惊喜(吓)。 宗政明若努力不让自己失态,尽管她感觉自己现在像是闭关了好几百年,已经跟不上修仙界的土包子了。 她深吸一口气,正欲点进一场比斗观看时,头顶响起最初那道金属质感的声音。 “内测时间即将满一个时辰,全息世界将在一漏时后强制关闭,请所有修行者做好下线准备。” “……”宗政明若张了张嘴。 身旁有人道出她的心声。 “什么?我在这里面待了一个时辰了?我感觉我才刚刚进来啊!” “为什么要强制关闭?一个时辰怎么了吗!我可以待到明天吗?” “这也太快了吧,亓妙之前有说过这件事吗?完蛋,我还没怎么溜达呢,早知道刚进来那会儿不耽误时间了!” * 全息世界,密林瀑下,有一间与世隔绝的竹屋。 亓妙就在里面,她坐在案前,正盯着竹屋前方横着的一张大屏,这上面监测着不同修士的手环情况。 而她手底下是一个bug收录本。 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这都是日后要更新的东西。 本来这些修行者直接可以通过双一扮的指引者反馈,但是为了让他们先适应全息世界,亓妙没让双一和他们说这复杂的事,自己动手,手动记录下次要更新的东西。 而全息世界里,被众人惊叹的各家修炼之地,都是借鉴苍梧宗的。 她之前参加完擂台赛,往外卖修炼计划的时候,各家长老热情相邀,他们拉着她,把每一家的修炼地仔仔细细地逛了个遍,非确定她详细了解后才放走她。 托这个福,双一将这些可以完美复刻出来。 至于主峰的竞技场,双一是结合了苍梧宗的演武台和中朝地下武斗场的特点设计而成的,除此之外,也没什么新奇的。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虚拟现实训练系统上,在这里比斗,不仅会让他们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还会把他们比斗、试炼时的反应传输给身体肌肉,形成一点肌肉记忆。 当然,这比不过现实的试炼地,但好处是,在这里不用担心受伤、死亡。 亓妙定的闹钟响起,下一秒,她听到双一宣布全息世界即将关闭。 终于结束了。 亓妙长长地松了口气,懒散往后面的竹席上一仰,闭上眼睛,争分夺秒地休息一会。 这些人进入全息世界后,亓妙没一点休息的时间,一直忙着收集他们九十九人的反馈,如果发现有什么bug,及时记下来修正。 现在总算可以歇一口气了。 趴在桌案上的小黑猫轻巧一跃,一头扎进亓妙的怀里。 “主人,我好喜欢你,”双一毛茸茸的脑袋拱了拱,不知羞耻为何物道,“幸好你之前测试,让我把我的数据调设成不可触模式,不然我要被打好多次。” 这些进来的修士,八成的人都对它动手了。 一部分人是戒备,一部分人纯粹是好奇能不能打它。 亓妙阖着眼睛,胡乱“嗯嗯”两声,把双一按住,想到什么,有点困惑地问:“不过你怎么又变成了个黑团子?” 还擅自起了个黑煤球的名字。 “黑煤球不也挺好,”双一被扼住命运的后颈皮,含糊的说完,怕亓妙追问,又理直气壮补充:“小猫是主人你的限定。” 亓妙:“……你最好是。” 双一有点遗憾地踩了踩竹席,这九十九人里没有赫连家的人,它还想着要是有赫连家的人,没准自己这模样可以传到灵寂坛那儿。 然后看看能不能把灵寂坛钓出来,灵寂坛上次的赔礼没送成,再来一次,指不定能给亓妙赔点别的东西…… 可惜了。 一漏时很快过去,全息世界里最后一名修行者下线,亓妙坐起身,也退了出去。 意识重新回归,亓妙睁开眼,她的视线还未完全清晰,本能感觉有异样,往后退了一步。 视野清明后,她才发现自己在观礼台上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亓道友,这怎么忽然间把我们踢出来了?” “是啊,我还没有逛完呢。” “我还正打得高兴呢。” 亓妙:“……” 她扯了扯嘴角:“我还在炼器比赛呀,你们已经试了一个时辰了。” 她前面那么多炼器师,最多的展示也只花了半个时辰。 而她,直接加倍。 众人:“……” 赫连胜娥惊讶地看着这些人,亓妙灵器试的时间太长了,这些人像入定了一样,迟迟没有反应。 她都准备再过一刻钟出手了,没想到他们自己醒了,但看起来醒来的不情不愿。 看台上的看客更是焦急。 亓妙是最后的炼器师,也是他们最关注的炼器师,这灵器是什么情况他们还没搞懂,愣是在场上坐了一个时辰。 现在好不容易等他们醒了。 结果这些人一点正事不办,醒来就围着亓妙,叽里呱啦些听不懂的东西。 宗政明若和谢铭失魂落魄地坐了回去,他们一坐下,便受到其他世家炼器师的注视。 宗政明若张了张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亓妙的灵器,半晌,讷讷出几个字:“太夸张了,我需要缓一缓。” 其他人:“?” 谢铭直接多了,旁边的人问什么,都用“不知道”回答。 亓妙推开忽然哑巴的众人,看了看赫连胜娥。 后者的注意在反应怪异的宗主明若身上,完全没发现她的注视。 “……” 亓妙想了想,只好自己来问,她抬起头,眨了眨黑眸:“诸位道友,你们该为我的灵器评级了。” “那自然是甲等!”最近的人从善如流地反问,“亓道友,这全息手环可以直接卖给我吗?” “极好!亓道友,这全息手环令人叹为观止,所以这个也卖给我吧。” “等等!”一名白衣飘飘、宛若嫡仙的男子上前,他面上覆着一层轻纱,只露出一双深邃而忧郁的眼睛。 这位西域广寒宫的音修正用受伤的神情看着亓妙:“在这之前,我有问题问亓道友。为何这全息世界中,我进不去音修的峰城?” 他的话音刚落,旁边窜出来一个束着红色护额的少年,少年回想起自己在全息世界,被拦在了蛊修峰城外,只能寂寞地看其他家修士洋洋洒洒的炫耀。 他同样委屈的嚷嚷:“对啊,蛊修城也进不去。” 远处一点,一个穿着怪异,面容妖艳的女子也举起手,她细眉微蹙:“咒师城也是。” 然后又有一道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声音,很弱又很清晰:“魂修也是……” 只不过场上三名被抽中的魂修说完,又犹豫了一下,他们虽然进不去魂修的峰城,但是在那全息世界待了一个时辰,他们感觉魂体有细微的变化。 所以这会儿,虽然也是没主城的一派,但还是试图给亓妙找理由:“也许是时间不够了吧,亓道友日后应该会补上?” “……”亓妙挠了下脸,讪讪道:“不是时间来不及,是我对这几家不了解。” 这件事必须得实话实说,现在撒谎,她事后也补不上。 而且,全息世界里没有建好的峰城,不止这几家,还有情修和卜命师的峰城也不开放。 这两家没人站出来,只是因为试全息手环的人里,没有卜命师。情修倒是有一个,但对方生性爱撒野,在全息世界的这一个时辰,她自由烂漫地四处闲逛,压根没想着去峰城瞅一眼。 最开始说话的音修温夏斐震惊道:“亓道友,你莫非还有派系歧视?” 世界之大,为何对他们几家不了解,是看不起吗? 亓妙:“……”不,纯粹是因为苍梧宗没有修这些道的人。 第90章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0节 观礼台上的人们簇拥着亓妙, 热火朝天地围着她转,而观礼台外的各家修士,有一种局外人的茫然。 终于, 有一人忍不住开口:“亓妙有没有派系歧视我不清楚,但我感觉我被他们排挤了。” 无数人附和点头, 心里抓心挠肝。 观礼台上—— “道友,这是误会。” 亓妙挣扎了两秒,微微低头, 决定坦白自己见识浅短的事实。 “实不相瞒,我踏入修行的时日不长, 平日在苍梧宗里醉心炼器,对其他家的了解甚少。这次能构建出别的峰城, 也只是机缘巧合,因炼制灵器之故,在宗中与这几家稍有接触,得以一窥他们的修行试炼之地。” 她停顿了一下, 偷偷抬眸,试图画饼:“待我日后有幸深入了解诸位所修之道,定会补足这些峰城。”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 就得到了许多回应。 音修温夏斐的目光依旧忧郁:“原是如此,那还望亓道友有空来我广寒宫, 共悟音修之道。” 束着抹额的少年咧嘴笑起:“这样啊, 那这次大比结束, 亓道友随我们去南岭看看吧,我带你去见识最厉害的蛊虫。” 除了没有峰城的这几家,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怪不得我在武修峰城里没有看到幽冥战场,亓道友, 你回北境经玄象门的时候,记得来坐坐……” 这些邀请差不多是同时发出的,一时间,他们不善地向旁人看了几眼。 “有峰城的人跟着进来掺和什么?” “我请的亓道友,又不是你。” “你请亓妙耽误我咒师的峰城建成!” “关我什么事!” 七嘴八舌地骂仗刚起,赫连胜娥便回过神,她想起了正事,瞥了眼火药味渐起的前方,微抬起手。 一瞬间,众人被掐没了声音。 按道理,试过灵器后该直接由他们评级,但赫连胜娥看这些人的反应,猜出亓妙这次的灵器依旧是不走寻常路。 她目光划过全息手环,拿捏不好分寸,只好转头看向宗政明若,询问后者的意见:“要开始评级吗?” 宗政明若揉了揉太阳穴:“我有东西要问亓妙。” 亓妙闻言仰起脑袋,露出一脸懵懂。 宗政明若紧紧地盯着亓妙,声音里掺着一丝凝重:“我进全息世界后,竟感知不到自身状况,此般情形,是否意味用它前,需择一处安全之地?” 亓妙愣了一下,随即眸光微闪。 这问题着实给她了一个惊喜,她没有想到有人能够这么快的考虑起这件事,这些炼器师,果然都不简单。 只稍微停顿,亓妙就给出了回答:“并非如此,进全息世界时,能保证不会被人叨扰即可。” 全息手环是非侵入式脑机接口,亓妙制作时,自然要重视安全隐患。 她抬起手臂,露出瓷白腕上的全息手环,一脸老实道:“进全息世界后,若有人踏进手环一米范围内,便会强制退出。此外,它和外骨骼一样,会在使用期间对外监测,若察觉到威胁,也会强制使用者退出。” 那时候,手环也会给使用者危险警告。 宗政明若略一颔首,看了眼四周,现在不是问这些的好时机,她忍下想追问的念头,深吸一口气:“我暂无别的疑虑了,开始评级吧。” 说完,她看向观礼台上试过全息手环的人。谢铭和她受身份限制,为了不影响结果,必然要留到最后评级。 站在亓妙身旁的人见状,正要张口,看台上有人憋不住了,发出抗议。 “不行!怎么就开始评级了?这不是百工灵器吗?我完全不清楚亓妙的灵器是什么样,这样的评级还公平吗?” 此声之大,贯穿灵寂坛。 赫连胜娥皱眉,刚想说什么,下一秒,对方又吐出一句话:“我认为我也需要用一下亓妙的灵器,不然我就对外说这次炼器大赛有黑幕!” 赫连胜娥:“……” 想替亓妙出头的观礼台修士们:“……” 下一秒,看台上其他人也跟着喊起来,场内一时听取“我也要”声一片。 亓妙:“……” 她旁边的九十多个修士发现了看台这些人的真实意图,顿时不乐意了。 先不说这些人体验手环要花费的时间,他们也不同意,他们敢笃定,这些人要是进全息世界里逛一圈,出来后必定会跟他们抢手环。 他们怎么能容忍这种事发生。 “不行!你们这要求太无礼了。” “试灵器是不可能的,但我愿意以道心起誓,我会给出公平的评级。” 看台上的修士们本来就不爽,看到温夏斐这些人视亓妙灵器为宝的模样,更不罢休了。 “呸!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呢!又不是你的灵器,你凭什么决定!” “就是就是!” “现在不让我试,待会我就抢了!” 整个灵寂坛逐渐变得混乱不堪,炼器大赛还是头一次发生这种事情,赫连胜娥额角直跳,她正欲制止,耳边传来宗政明若的催促。 “快快快,让他们冷静一些。我们选人挑的都是非同宗的修士,告诉他们别乱说。” 赫连胜娥偏过头,看了眼宗政明若到现在也没脱下来的全息手环,她扯了扯嘴角,感觉宗政明若这话压根不是为了中朝着想。 赫连胜娥无语后,还是站了出来,她释放出威压,镇住灵寂坛内的一众人。 “诸位稍安勿躁,”赫连胜娥语气和缓,却又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理解诸位的心情,但时间有限,评选亦非儿戏,还望诸位勿为一时兴起而乱言。” 说罢,她看向宗政明若和亓妙身边的修士,询问他们是否愿以道心起誓,确定此次评级的公正。 宗政明若他们全部答应。 赫连胜娥颔首,再看向看台上的修士时,语气多了一份警告:“现在诸位可放心了,若再有人因此事扰乱大赛的规则,休怪我不讲情面。” 赫连家主这话一出,看台的一众人虽有不甘,却不敢像刚刚一样放肆了,只能幽幽地望着温夏斐一行人。 亓妙全程安安静静,这种事她没办法做主,所以她很自觉地扮着乖巧,老实地不吱声。 全息手环的评级终于开始,温夏斐他们一个个站出来,先起誓,再对手环评级。 随着“甲等”不停地冒出来,台下的修士愈发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直到温夏斐起誓完,也给出了“甲等”后,台下有人稍有质疑:“这音修前面还声讨亓妙呢,这会儿还给甲等?” 温夏斐也听到了,他轻“哼”一声:“瑕不掩瑜,给甲等我问心无愧。” 看台众人:“……” 两刻钟后,宗政明若朱唇轻启,吐出最后一个“甲等”,结束了全息手环的评级。 灵寂坛安静了两秒。 “……我知道亓妙厉害,但她是不是太猛了,这是今天第三个评级全部是甲等的灵器!” “什么第三个!亓妙这灵器评级的人是最多的,这可是九十九个甲等,比前两个多好多甲等!” “可恶!我好想知道她的灵器到底是什么啊!” 亓妙也晕乎乎的。 双一则高亢地在耳边庆祝:“功夫不负有心人!主人,我们的组合就是无敌的!” 亓妙的晕乎劲儿瞬间散去了一半,她低骂一句:“不要臭屁了。” 赫连胜娥看着她,温声道:“亓妙,你晋到第三轮比赛了。” 亓妙弯起眼睛,没忍住露出点开心。 宗政明若很是煞风景的打断,她直接道:“这全息手环,你打算怎么卖?” 进入到钱的环节,亓妙瞬间正色:“两万灵石。” “……这么便宜?” 宗政明若错愕不已,一时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亓妙上一件法衣,以上品灵器卖出两千万,她以为这次的全息手环也不会低去哪里。 亓妙赧然地垂下头:“百工灵器利于世,全息手环的材料也非多昂贵,我自然也不能收太高。” 制作手环的材料确实不贵,里面真正值钱的东西,是双一的数据库。 而且,虽然手环是卖两万灵石…… 双一接上她的话:“手环便宜和在全息世界里消费又不冲突。” “主人,你等着吧。” 等着它在全息世界创下流水新高! 宗政明若不知道一人一机的“黑暗挣钱计划”,她复杂地看亓妙几眼,而后当机立断道。 “那可以将这个手环卖我一枚吗?” 亓妙点点头,她身后其他人连忙说:“亓道友,我也买!” 只是这次还没有等亓妙回应,看台上的人又掺和了进来。 “亓道友,我愿意出五万灵石买下你这灵器。” “五万?你也太小气了,亓道友,我出八万!” “八万算什么,”一人冷嗤一声,转头冲亓妙呐喊,“我愿意花十万灵石买这灵器,亓道友你考虑考虑我!” “亓道友看我!我出十五万,还可以附赠一些炼器材料!” 刚参与过全息手环评级的众修士:“……” 他们愤怒了。 “怎么哪里都有你们。” “你们不要哄抬灵器价格好不好。” 看台上的修士冷笑一声:“价高者得是小儿都知道的道理,没钱就放下亓妙的灵器滚蛋。”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1节 温夏斐清俊的脸狰狞了一下:“你说我广寒宫的人没钱?” 其他人也气的牙痒痒:“谁没钱啊!我出二十万!” “来,比钱多是吧,我会怕你们!” 赫连胜娥:“……” 到底有完没完,她刚刚制止完一场混乱,现在又来了一场混乱。 亓妙看着吵来吵去的双方,有种重回荣光的错觉,她忍不住喃喃:“我亓汉三回来了!” 双一:“……” 亓妙这样,前面怎么好意思说它臭屁的。 第91章 灵寂坛上的争吵已经与炼器比赛无关了, 赫连胜娥张了张嘴,发觉她怎么说都不合适后,将目光投向了亓妙。 亓妙是全息手环的主人, 也是今日混乱的制造者。 由她来平息这场混乱再合适不过。 亓妙从往昔峥嵘岁月的回忆中抽离,就对上和赫连胜娥的视线, 双方对视两秒,亓妙恍然大悟了。 她眨了下黑眸,往前踏出。 只一步, 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亓妙歪过头,先对朝她看过来的温夏斐一行人开口:“其实现在的全息世界还处在内测阶段, 下次更新才是正式版。到时候,里面所有的东西都会重置, 所以早进晚进并无区别。” 温夏斐他们听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亓妙以为他们听进去了,正松一口气,想扭头看向去安抚看台上的修士时, 突然看到温夏斐他们先转过头,冲着看台高声喊:“听到没,现在拿手环也没意义, 少跟我抢了!” 看台上的修士立即怒声回击:“既然没意义,那你让给我啊!” 亓妙:“……”好吧, 看来她刚刚说的话没有一点用。 亓妙瞅着两边的人重新开始你喷一句我怼一句, 感觉再这样下去冲突会上升, 她思索两秒,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道:“这样吧,这次的全息手环我先全部收回,等我再做一些手环后统一发行……” 话音未落, 她看到面前一众人脸色骤变,一个个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手环,眼神游移,不敢与她对视。 亓妙:“……” 不是,你们后退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她佯装看不到这些人的抗拒,抬眸望向最近的温夏斐,手一伸。 温夏斐:“……” 隔着面纱,也可以看出音修神情挣扎,他憋了半晌,挤出一句商量:“亓道友,钱是小问题,不如你开个价?” 认为钱是大问题的亓妙略微动摇。 可恶,不要再考验她了啊! 这样僵持下去也不像话,赫连胜娥扭头看向宗政明若:“你把灵器还给亓妙。” “……” 宗政明若满嘴苦涩:“为什么是我?” 赫连胜娥云淡风轻道:“你前面乱来,拿了一个评级的名额,现在该做出表率了。” 她顿了一下,视线越过宗政明若:“当然,不止是你,还有谢铭。” 一直试图降低存在感的谢铭:“……” 这两个手环交出来后,亓妙也克制住了对金钱的渴望。 如赫连胜娥所说,宗政明若和谢铭交出手环后,其他人也会慢慢的妥协。 亓妙身后是看台的灼灼目光,身前是对手环依依不舍,进行着告别仪式的温夏斐一行人。 她收下最后一枚手环,叹了口气,缓缓开口:“今晚亥时,我会在交易板块上出这九十九枚手环,手快者优先。” 亓妙无视下面的躁动,继续说:“因为全息手环的数量有限,手环颜色是随机发出的。诸位若是有意,还请准时参加。” 所有人眼前一亮。 虽然温夏斐他们还有点不乐意,但比起亓妙刚刚的强硬,现在至少有了点拿到手环的希望。 温夏斐低声问:“不能现在就开始抢吗?” 亓妙:“……我还需要在交易板块上写一写全息手环的用法。” 知道你们很急,但先别急。 * 亓妙回到客栈,从师兄师姐嘴里得知自己身上又多了个“至纯至善”的评价。 “……什么?” 亓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楚婵笑嘻嘻道:“有人在夸亓师妹你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任别人把灵器的价喊得多高,你都不为所动。” 亓妙:“……” 邱屠看了眼她的神色:“你这灵器里有什么猫腻?” 亓妙抬起头,乌黑明亮的眼睛望向医修师兄,神情十分无辜。 牧永菁摸了摸亓妙的脑袋,戳破窗户纸道:“亓师妹你一毛不拔的,这灵器只收两万,明显有异!” 亓妙身上的债还跟小山一样高,怎么会拒绝送上门来的钱。 亓妙:“……” 她和师兄师姐对视了一阵,伸出手,拇指和食指拉开一点,含糊道:“全息世界里的一些东西,需要花亿点点灵石才能享受。” 和这种大头流水比起来,手环卖几个钱都无所谓。 庄玟玉看着炼器师妹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毛了下。 闰义对全息手环多少钱不在意,他瞅着亓妙:“亓师妹,抢全息手环的时候,你通知我一声呗。” 亓妙挠了下脸颊,她看了看其他人,发现债主们都对全息手环心动,但没一个提出直接要。 这也不奇怪,她的债主不止一百个,就算给,也要按着债主号码牌来。 再加上她又在灵寂坛放话了,这些师兄师姐,从来不会让她做为难的事。 亓妙忍不住弯弯眼:“没关系,就算抢不到,我明天也可以做给你们。” 亓妙和楚婵她们聊了一会儿,以休息为由回屋了。 她在床上摊成一块小饼干,然后打开灵牒,叨扰方肖禹,“方师兄,你有赫连雪的联系方式吗?” 方肖禹:“?” 亓妙慢吞吞敲字:“我想买她的灵器。”那个岁月晷,听着就好香啊。 方肖禹撂下“等着”二字,过了半刻钟,发来一个灵牒的罗列号。 亓妙一气呵成地加上对方,主动报明身份,然后开门见山道:“我想要买岁月晷。” 她点着灵牒,正在报价,赫连雪的消息先一步回了过来。 “好。” 赫连雪爽快道:“用全息手环交换如何?” 亓妙:“……我记得你今天把岁月晷卖了一百万灵石。” 她的全息手环才两万。 赫连雪从善如流:“那可以亓道友也可以给我五十枚手环。” “……” 赫连雪:“我开玩笑的。” 赫连雪在观礼台介绍灵器时,温柔又自信,结果在灵牒上居然是这种性格吗? 亓妙和赫连雪聊了一阵,最后敲定好价格。 今日之后,做出的第一批全息手环,要给赫连雪留三十枚。 敲定好心仪的灵器,离亥时也不远了。 她偏头看了眼窗户的方向。 今夜,有点安静了。 明月当空,街巷城道,几乎看不到闲逛的人影,大部分人都留在客栈,抱着灵牒翘首以待。 ——剩下的人蹲在灵霄客栈外,做着抢不到全息手环就抢全息手环的打算。 亓妙点进交易板块,将消息输好,同师兄师姐说了一声后,发出帖子。 她没有关心九十九个幸运儿里有谁。手环交给了楚婵她们,抢到的人待会会找师兄师姐领。 这会儿卖完,亓妙便将灵牒愉快一抛,美美地睡下。她无事一身轻,而中朝才开始热闹。 “谁的速度这么快啊。” “说真的,一百个手环太少了,亓道友别睡了,起来炼灵器了。” “有人愿意出全息手环吗?可以私聊我。” 中朝的热闹也传到了苍梧宗。 赵琼走进宗务司,狭长漂亮的眼微微一掀,对上其他人好奇的目光。 道法院宫文智上前:“赵长老……” 赵琼抿了下唇,冷淡地打断他:“我不知道亓妙的灵器是什么情况,不准再问了。” 宫文智讪笑:“我知道我知道。”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2节 赵琼冷哼一声。 亓妙上次在炼器比赛做出外骨骼,这些外行人成天围着她们炼器坊打转,她都被问烦了。 宫文智踌躇两秒,转头看向习蛟:“习长老,怎么今日忽然叫我们来宗务司?” 此刻他们聚在宗务司,是受炼器坊的召集。 习蛟不知道这两日跑去了什么地方,此时有些不修边幅,他窥了眼身边长老们的神色,低声道:“等宗主来再说。” 宫文智看着他的神色,没有再问。 各家长老陆续到齐,闲聊了一阵亓妙,殿内的烛火开始轻轻摇曳。 不多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殿门,苍梧宗宗主走进来,略带疲惫道:“今日所聚何事?” 他和好友酣畅淋漓地打了几天架,刚歇下便收到了宗门的紧急传讯。 赵琼见人已到齐,这才缓缓开口:“刚刚东极的炼器长老联系我了,他们问了我很多亓妙的事,也许是我多想了——” 赵琼看向其他人:“我感觉他们想抢人。” * 天蒙蒙亮,亓妙脑袋埋进被子里拱了拱,又过了约莫半刻钟,她睡眼蒙眬地坐起来。 今天好困,是前几天累过头了吗? 亓妙摸到灵牒,乱七八糟地想着。 灵牒上的亮光照到脸上,亓妙稍微清醒过来。 下一秒,她翻身跃下床,径直冲出窗外。 亓妙稳稳落地,看着过分安静的街巷,她微微一愣。 “你的反应很快。”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亓妙偏过头,对上一张有些熟悉的脸。 她顿了顿:“褚长老。” 东极灵铸宗的长老褚平洲撑着一把伞站在她的身后,正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她,同时好奇地问: “你是怎么发现的?” 亓妙眨了下黑眸,平常她睁开眼的时候,双一就会报早安,然后再单方面地对她东扯西扯一阵。 而刚刚,直到她完全清醒,双一都没出现。 她没有回答褚平洲的问题,反问道:“褚长老,这里是哪?” “匣梦界。”褚平洲缓缓道,他看了眼亓妙懵懂的模样,皱着眉多解释了一句,“是一个能布出幻境的灵器。” 亓妙知道自己在哪后,稍微松了口气。她又望向褚平洲,她没察觉到敌意。不过,亓妙垂下眼帘,很谨慎的回道:“褚长老拉我进幻境,是为何事?” “宗里有几个老家伙,对你的炼器道感兴趣,他们觉察你天赋惊人,托我再来问你一次,你要不要去东极。” 第92章 褚平洲撑油纸伞的姿态从容, 伞面微微倾斜,绘在上面的水墨山水生动地流淌着,恰好遮住了头顶的天光。 亓妙长睫轻颤, 黑眸划过一丝异色。 褚平洲来找她,是想拉她入东极? 可她上一次已经拒绝的很明白了, 而且…… 亓妙神色古怪道,“褚长老,您不是已经知晓我的情况了吗?” 褚平洲颔首, 浅色的眼瞳紧盯着她:“你不必担心苍梧宗会不愿放人。”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苍白而寂静的幻境中,褚平洲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亓妙, 你因少宗主的身份不愿离开苍梧宗,但或许苍梧宗并未看重你。他们定你做少宗主, 是一种权宜之计。” 两秒过去,亓妙表情空白,只能从唇缝里挤出一个弱小的音:“啊?” 褚平洲的视线轻轻落下,看着亓妙茫然的神情, 他的语气甚是笃定:“你应该也有所察觉。” “苍梧宗虽未否认你的存在,但对外又隐晦告知旁人莫张扬此事,”褚平洲缓缓道, “我起初以为他们不愿将你摆在明面上,是考虑你修为低, 想以此来护你周全。” “但上次在竞宝会见面, 我就感觉到奇怪。苍梧宗炼器道并不盛行, 你身为少宗主,苍梧宗却连器文都不为你拍下。” 亓妙:“……” 亓妙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她的瞳孔微微颤动,想起在竞宝会与褚平洲短暂的交谈,有些呆滞。 等等, 褚平洲那时候说“知晓她的情况”,难道指的不是她欠债的事? 而是、而是苍梧宗少宗主的身份?! 亓妙傻眼了,终于意识到那时的微妙感从何而来。 而褚平洲还在继续说:“最近你在炼器比赛上频频展露锋芒,盯着你的人越来越多,可苍梧宗对你的处境却毫无反应。” “他们分明清楚,若道出你少宗主的身份,那些宵小之辈自不敢招惹你……” 亓妙的手指稍稍颤抖。 问题是少宗主的身份是假的啊。 这要怎么宣扬? 褚平洲这次是有备而来,他看到了亓妙细微的动作,眸光一沉,以为亓妙是动摇了。 “说起来,中朝比武斗法的时候,曾有一名为光剑的奇特灵剑流出,炼出它的人是你吧。” 褚平洲直击要害,没有任何的冗余:“你在交易板块上发布的那个帖子,是准备以苍梧宗少宗主的身份面向世人吧。可为何后面换了灵牒,起了新的代号,还让人难以联想到你的真实身份。” “我观亓小道友你并非低调做事之人,你突然换了代号,想必也有苍梧宗的授意吧。” 亓妙有点凌乱:“……” 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 她负债人的真马甲没掉,掉的是少宗主的假马甲? 这种情况下,她根本都没空去在意光剑被人知晓的事,而又在这电光石火之际,亓妙忽然间明悟了她离开纳兰家前,纳兰堇那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提醒。 感情她在他们眼里,一直顶着个苍梧宗少宗主的名号? 亓妙被荒诞重袭着,她这幅模样落在褚平洲眼里,就像是在艰涩地接受着这残酷的事实。 意识到这点,褚平洲话锋一转:“之前同你见面,多有旁人妨碍,所以才将你拉入匣梦界。” 他的语气温和了下来,还带着几分循循善诱:“亓小道友年纪尚轻,或许无人指引,才不知我东极炼器道的盛况。” “我宗有一座天工楼,此楼中储存着修仙界数千年来炼器大能的功绩。凡是我宗炼器弟子进其中,皆能得到大能残魂的指点,甚至有可能获得大能无上传承。” “……此外,我东极地广脉灵,稀有的炼器材料随处可见,又有炼器典籍浩瀚如烟,世人皆尊崇我东极的炼器师。” 像褚平洲说得那样,这次没人打扰他,他向亓妙展示着东极的诱惑力:“这次托我邀你去东极的,有我灵铸宗三尊。” 三位尊者境界的炼器师相邀,这是何等荣幸的事,褚平洲扫过亓妙,却看到亓妙的神情有点一言难尽。 亓妙在回过神后,终于等到了气口,她扯了扯嘴角:“褚长老,多谢东极诸位前辈的看重,不过您可能误会了一件事——苍梧宗其实很在意我。” 不是她吹牛,她现在绝对是苍梧宗的‘眼珠子’。 褚平洲眉头微皱,进入匣梦界的人,会无意识地说出真心话。 亓妙真是这样觉着的。 他稍微释放出一些威压,定定看着亓妙,然后匪夷所思地发现,亓妙对他所描绘出的东极,没有一点的向往。 这世间怎么会有炼器师不向往东极? 褚平洲难以理解,他一直认为亓妙上次是出于苍梧宗少宗主的身份顾虑,才拒绝他去东极。 他当时只是有些遗憾。 可在炼器比赛开始后,他这点遗憾就越来越强烈。 直到这次全息手环问世,他终于坐不住了。 这一夜,灵铸宗的弟子守在灵牒上,在亥时成功抢到两枚手环,他借弟子的手环,灵识侵入里面。 全息世界所展示出的一切,超出了他所有的幻想,怪不得……怪不得当时那两个世家的炼器师出来时,是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而其他人又对亓妙表现的无比狂热。 这是何等鬼斧神工的灵器? 褚平洲将全息手环的事传给宗里,宗内尊者见到,听闻了全息手环的情况,一个个下令要他把亓妙带回去。 褚平洲不得已提醒他们亓妙的身份,这些甩手的尊者先是一愣,然后不死心地问了他一些问题,便推敲出亓妙在苍梧宗不受重视的结论。 他听着他们拆析,越听越觉得有道理,所以又被遣来找亓妙。 不过亓妙和他们的想法并不一致。 他的这些劝说似乎没有起很大的作用。 “亓小道友,机会不是每一次都会有,你可知道,你此刻拒绝的,或许是炼器道的通天路。” 褚平洲压了压伞:“你当真要留在苍梧宗这种炼器道无前路的地方?” 亓妙黑白分明的眸子圆睁,铿锵有力道:“我生是苍梧宗的人,死是苍梧宗的鬼。” 褚平洲:“……” 亓妙知道自己和褚平洲独处会有风险,但她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周旋。 她在褚平洲眼里是苍梧宗少宗主,就这样,褚平洲都会跑来给她上苍梧宗的眼药,所以她这会儿要是说得太委婉,让褚平洲拿着她的话,对苍梧宗颠倒黑白可怎么办! 不过这回答的效果似乎有点好。 一直侃侃而谈的人突然哑巴了,亓妙挠了挠脸颊,试探性道:“褚长老您若没有别的事,不知可否送我回去?” 褚平洲深深看了一眼亓妙:“恐怕不行,这里虽是幻境,又和普通幻境不同,所以即使死亡也无法离开。” “……褚长老,您怎么还骗人呢。”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3节 褚平洲眸光一闪:“骗你什么了?” “现在真的离不开这里吗?”亓妙倏然有了动作,她欺身上前,轻盈如一缕风。 褚平洲一动不动,看她逼近,被她轻轻一拨油纸伞。 油纸伞被拉开,幻境的日光照在了他的身上,苍白安静的世界忽然摇晃了起来,预示着幻境不稳。 褚平洲稳站不动,只挑眉:“你知道匣梦界的破解方法?”刚刚那没听过匣梦界的模样是假的吗? 亓妙站在破碎的世界边缘,摇摇头,无害地望向褚平洲:“褚长老您在这儿撑着一把伞,看起来有点奇怪。” 她一个入门没多久的小炼器师,褚平洲动用幻境与她见面,也不至于再拿出一件灵器提防她。 “您将它拿在手上,从一开始就明晃晃的告诉我它不对劲,我要是注意不到,那才是瞎了。” 褚平洲向她洋洋洒洒地介绍东极时,她在看这把伞,然后褚平洲不管做什么动作,伞面都会摇晃,精准地将所有日光都挡在外面。 所以才有了她刚刚那破局一试。 褚平洲望着亓妙的身影坠入虚无,忽地笑了起来:“真是越想越可惜……” * 亓妙再次醒了。 这回耳边是双一熟悉的声音。 “主人,你总算醒了!” 亓妙呼出一口气,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脸色有点臭。 这东极的炼器师有毛病啊。 要拉拢她,不在现实来,非得搞这故弄玄虚的一套。 说是拉拢,更像是下马威,哪有正常人会一声招呼不打,就把她强行拉入一个独立空间。 而且说了那么多,都是在吹东极的好,和赫连老祖画的饼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亓妙垂下眼,按动全息手环,进入全息世界里面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双一。 “您觉得他还会再来吗?” 亓妙思忖了几秒,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不太妙。 褚平洲不愿意放她离开匣梦界,很明显就是不肯罢休。 双一从她的沉默中得到答复,然后给出了建议,“主人,你该摇苍梧宗了,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拉入幻境,实在太危险了。” 亓妙不是很想拿这种事麻烦宗门,她张口,想说什么,目光一滞。 只见悬崖峭壁掉下来一道黑影,疾风烈烈,就这么在她的注视下把自己摔成了一滩数据。 “……” 亓妙愣了几秒,双一却见怪不怪。 “主人,不要怕。” 黑猫尾巴轻摇,马赛克似的数据组哗啦啦消失,“这些人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待在线上。” “有一些人逛完了开放的地图,就开始尝试用各种奇奇怪怪的方式去死。” 像这样蹦极跳崖的,它已经见了十三个了。 “……” 亓妙拉入幻境的复杂心情被这么一搅和,人有点麻,她伸手按了按额角,费解道:“他们这是想做什么?” 双一给它的人类主人科普:“不用太在意,你可以将这理解为人类迷惑性行为。” 第93章 亓妙大受震撼。 然而, 这一夜全息世界中的离谱行为,远不止这一起。 在观礼台上试了全息手环的温夏斐一行人运气不佳,大多没抢到第一批全息手环。所以昨晚登进来的修行者, 在熟悉全息世界的操作后,第一时间在公共频道向温夏斐他们开大。 温夏斐他们只是抢到手环的人少, 又不是一个都没有。看到自己被嘲讽,他们立即在公共频道回击。 双一扒着亓妙的衣裙,娴熟地在她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下:“他们违背了文明用语规范, 我只好送了他们半个时辰的禁言套餐,但人类的成长速度真的太快了。” 亓妙听到它的感慨, 不由挑起眉:“嗯?怎么说?” 双一解释道:“他们发现暂时发不出消息后,立即学会了用改代号的方式来骂人, 什么‘音修就是爱吠’、‘天弃之子就会穷显摆’的代号层出不穷。” “解封后,为了不触发文明用语规范,他们开始迂回地骂对方,还有一些人无师自通, 学会了用谐音字发违禁词……” 亓妙:“……” 人类的成长速度太快了……这句话真的不是在阴阳怪气吗? 她抹了下脸:“吵得严重吗?” 如果公共频道太乌烟瘴气,她还是要干涉一下。 双一摇头:“不是很严重,他们吵的时候, 有两个情修在公共频道邀人一起赏图,结果引来一批人, 这些人为了抢同行的机会, 跑去竞技场一决高下。吵架的那几位便也停战了, 跑去主峰城看了一阵热闹。” 亓妙:“……”吃瓜胜过了骂仗吗。 亓妙欲言又止,发现实在不好对此给出评价,干脆默默地低头,调开数据后台。 她看了一眼, 微微怔住:“他们聚在这里干什么?” 后台地图上飘着各种颜色的图标,其中红色的圆点代表了手环佩戴者的方位,此刻有许多红点聚集在西内的一座峰底。 那座峰标着秘境,却是暂未开放的区域。 双一探头,看了看亓妙指的地方,解答道:“这些人正在群殴那里的空气墙,试图强行越界。” 亓妙再次陷入失语。 她捏了捏眉心:“我不是和他们说了吗,进不去的地方是还没开放。” 这全息世界目前就九十九个人,他们怎么能在一晚上折腾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 双一扬着梅花爪,老神叨叨地说:“我也和他们说了,但他们想钻bug的决心也异常坚定。” “……” 亓妙无言地盯着地图看了一阵,放弃询问这些人的体验如何——他们看起来玩得挺开心的。 她花了十几分钟,将双一收录下来的待改进、优化任务挨个看完,从中圈出几条,又对它们做了优先级排序。 弄完这些,亓妙退出全息世界。 虚拟的光影从眼前褪去,亓妙懒懒地倒回床上,沐着日光滚了两圈,然后翻身下床。 亓妙一边洗漱,一边思忖着接下来的安排:先用膳,再去找赫连雪拿岁月晷,在路上,她还可以细想一下东极的事。 她盘算这些的时候,楚婵他们正在客栈前堂,抱着灵牒与各方修士激战。 这得从仙门逸闻里的一个贴子说起。 昨叶因为全息手环,中朝无比的热闹,没抢到手环的人在灵牒上嚎了一阵。 然后不知是谁发了个《苍梧宗凭什么啊》的贴子。 发贴的修行者从各方面阐述了苍梧宗炼器道的惨淡,然后表示他想不通,想不通亓妙为什么会出现在苍梧宗。 一群没抢到手环的人在里面纷纷附和。 楚婵她们看到了,但没怎么当一回事,谁知一觉醒来,就在仙门逸闻上看到各家发贴细数他们炼器道的前程,公开表达对亓妙的欢迎。 他们顿时被戳了肺管子。 楚婵正在回一个代号【澜千音】的人,后者发了消息,称“亓道友在南岭会多么多么好”。 她冷笑一声,敲字:“可亓妙选了苍梧宗。” 【澜千音】:“南岭更好啊,我们和东极的炼器师常有合作。” 楚婵继续回:“可亓妙选了苍梧宗。” 【澜千音】:“……你就只会说这句话吗?” “可亓妙选了苍梧宗。” 【澜千音】:“……你够了。” 楚婵不为所动:“可亓妙选了苍梧宗。” 成功把对方回到不敢再回贴,楚婵才罢休了。 “东极的炼器师也就算了。” 楚婵咕哝道:“碧霞宗怎么好意思的!他们的炼器水平也不比我们强,竟然还敢拉踩。” 呸,真不要脸。 其他人和楚婵一样,管别人在灵牒上说得再天花乱坠,他们回得也千篇一律。 抓住重点,就用一句话气别人。 亓妙下楼后,他们默契地收起灵牒。 楚婵招手,让亓妙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给对方点了份吃食。 亓妙落座没一分钟,穿着白布短衫的伙计去而复返,他没带来吃食,反而带来了一摞邀帖。 亓妙黑眸微动,不确定地指了下自己:“给我的?” 伙计点点头。 亓妙疑惑地接过,翻开看了一眼,愣住了。 这是一张宴请函,是出自碧霞宗,他们要在炼器比赛后设庆功酒席,希望她到时可以赴宴。 亓妙往受邀人的地方看了几遍,确定是自己的名字,她略微纳闷:“碧霞宗怎么会给我写邀帖?” 说着,她合上邀帖,顺便打开其他的邀帖,发现里面是差不多的内容,只不过宴请的人在换,各方势力的人都有。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4节 看到两张东极的邀帖后,亓妙右眼皮一跳,隐隐猜出这些邀帖的目的了。 她连忙扭头,想和楚婵说明自己不知情,却发现对方在灵牒上按的飞快。 因为离得近,亓妙一眼就看到楚婵在和一位符修长老‘告状’,说其他人很不要脸地来抢她了。 亓妙:“……” * 楚师姐他们已经将其他宗门的意图告诉了苍梧宗,东极也在其中,亓妙便决定听之任之。 只不过托这些邀帖的福,亓妙去取岁月晷的时候,携了大量‘保镖’。 赫连雪带着灵器出府,被这浩浩荡荡的大军镇住,迟疑地停在原地。 亓妙撇下债主们上前,赫连雪把岁月晷递出去,瞟了眼几米开外的苍梧宗弟子,实在没忍住:“你们这是?” 亓妙胡扯道:“我师兄师姐想在外面逛逛,听我要来取灵器,顺便跟过来了。” “这样啊,”赫连雪又看了两眼楚婵他们,语气轻柔,“你们的关系还挺好。” 亓妙看着赫连雪,发现对方的神情认真,眸里不禁划过一抹惊讶。 双一道出她的心声:“她居然信了?” 赫连雪这时又递来一个储物袋:“这里面是你昨天问的那几样材料。”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她昨天买完岁月晷后,又向赫连雪打听了一下几种稀有石料在哪里买。 “我想着你或许要用这些材料,就给你带来了一点,”赫连雪笑了笑,“我昨天说的那几个地方虽然可以买到这些材料,但那里是皇甫家主管,他们对世家外的人一向卖得贵一点。” 这是什么好人! 亓妙感觉赫连雪简直在发光。 这一趟出门,不但带回了心仪的灵器,还少花了买石料的冤枉钱,亓妙的心情一下子转晴了。 她回到客栈,就进了岁月晷。 岁月晷不大,是个两平米的崖洞,崖壁有凿洞,日光从缝里照进来,不知是什么缘故,并不显得昏暗。 亓妙从储物袋里取出炼器台,把这处小空间打造了一下,然后掏出炼器材料,东捣鼓一阵全息手环,西折腾一会光剑。 崖洞的孔缝里走过两个日夜,亓妙带着八十枚手环和二十把光剑离开岁月晷。 这批手环没挂灵牒,她把三十枚留给赫连雪,剩下的五十枚分给了住在客栈的师兄师姐。 送完后,她就回屋子躺尸了。 而留在前堂的楚婵一行人没有马上回屋,闰义戴上手环,忍不住喃喃:“怪不得他们嫉妒苍梧宗。” 看看他们的亓师妹多好啊! 全息世界的修行者只有九十九个,有新人加入就会很明显。 亓妙给苍梧宗弟子开小灶的事当晚就传遍了中朝,那些被苍梧宗气到偃旗息鼓的势力活了过来,重新在灵牒上铺天盖地地宣传自家的好。 北境,苍梧宗—— 宗务司内殿的门稍开了条缝,一道黑影踏出内殿一步,又猛然顿住。 他僵硬地看着面前一众人。 “宗主,”体术堂长老幽幽道,“您不要再逃避了。” “……” 苍梧宗宗主转身便要阖上内殿,被眼疾手快的武修长老们合力拽住。 “宗主!现在整个修仙界都想抢走亓妙,你不能坐视不理啊!”武修长老飞快地喊。 “是啊宗主!”医修长老们跟着假惺惺地哭天喊地,“有一些人明明知道亓妙是我们少宗主,还要和我们抢,简直臭不要脸,您一定要阻止他们啊。” 宗主双目黯淡无光,嘴唇哆嗦:“我无能为力。” “怎么会啊宗主,您威名在外,只要警告他们别再觊觎咱们少宗主就好了!”剑峰长老大声道。 宗主闭起眼:“她是假的。” 而且,他们要他做的,分明还不是一般的警告。 “这不重要!”御兽长老摇头,“我们一直没动静,他们猜到亓妙的身份是假的,到时候亓妙的安危可就没了保证。” “是啊宗主,”法修长老们苦口婆心,“要是没了亓妙,我们苍梧宗上上下下可怎么办啊!” 符修长老使劲点头:“没错,宗主,为了宗门,您稍微委屈一下。” 苍梧宗宗主:“……” 他们要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毁了朱雀宝阁的人是亓妙而不是他吧? 第94章 “楚师姐她们被叫走了?” 天光大亮, 亓妙坐在客栈前堂,咬了一口手中的点心,略带惊讶地问。 邱屠点点头:“刚刚有位世家管事过来, 请他们去商谈比武斗法的事。” 楚婵、柳如真和唐鸣钦,都是比武斗法中名列前茅的修行者, 被叫去商议那次的比赛也在情理之中。 亓妙没有过多好奇这件事,因为今天还是最后一轮炼器比赛的日子。 她低下头,专心用完早膳, 又被师兄师姐们簇拥至灵寂坛。 有了昨日浩荡出行的经验,亓妙对师兄师姐这样夸张的举动已经麻木了——他们开心就好, 她?她不重要。 看台上的人发现亓妙进场,立即摇臂欢呼, 甚至许多人都将她身边的苍梧宗弟子无视掉。 “亓师妹,最后一场比赛了,再做出割了厉害灵器让我们开开眼。” “亓师妹,若是试用灵器的, 记得选我!” 闰义脸一黑:“亓妙是你们宗门的吗?乱喊什么亓师妹!”乱攀什么亲。 旁人丝毫不惧:“说不定亓师妹日后会来我们宗。” 亓妙:“……” 不要再添乱了啊这位道友!昨日一堆邀帖已经致她于水深火热了…… 邱屠一行人知道亓妙今天有比赛,他们瞪了眼挑衅的人,偏过头, 给这些人留了个冷漠的后脑勺。 庄玟玉轻移一步,遮住看台, 接着又摸了摸亓妙的脑袋:“亓师妹, 好好比赛。” 亓妙眨了下黑眸, 翘起唇角,笑盈盈道:“嗯。” 比赛场上设有隔绝外界干扰的阵法,亓妙一踏入场地,便再也听不到外界的喧嚣。 她环顾了一下场地, 经过两轮淘汰,留在这场比赛的炼器师剩三十个。 而竞宝会的福利名额仅有十个,看来还需要再努力一下。 亓妙这样想着,却没有前两轮比赛的紧张,虽然竞宝会的竞拍资格还没抢到手,但她这次来中朝参加大比的任务差不多完成了。 如今整个中朝都传着她的名字,灵器的订单更是数不胜数。 这都是钱啊! 嘿嘿~ 亓妙钻在钱眼里,忍不住傻乐了一下,感觉自己黯淡无光的还债生涯迎来了转折点。 她进入场地没多久,赫连胜娥御莲台而起,向全场宣布比赛开始。 “器为物所化,物由我任用,所谓炼器道,是炼器,也是御器。” “这最后一轮比赛,便考验御器。” 明明休息过一日,赫连胜娥却像遭过什么折磨似的,声音略带疲倦。 “诸位可自行选择灵器炼制,此次灵器并无限制,时限为三日,”赫连胜娥缓缓道,“然需十人一队,协同炼器,待炼器时限结束,你们便要按组队,与比武斗法排名前二十的修行者一较高下,以展御器之威。” 协同炼器依旧是各炼各的,不过却多了一个互相沟通的环节,小队进行商议后,每个人负责炼一类的灵器。 赫连胜娥话音落下,灵寂坛一静。 “……等等,我没听过吧,要这些炼器师和比武斗法前二十的人打?” “天娘诶,赫连家主疯了吧,这怎么打得过啊。” 众人的错愕是有原因的,修仙界中,医修、情修和炼器师是比较特殊的存在。 在同阶低修为的情况下,他们几乎任人打,而同阶高修为的情况下,他们比其他派系更难对付。 像是医修,修为还不高时,尚有诸多医术、炼丹术待学,算是‘弱小’的存在,但若可以在医家一道上走远,再想和他们打,就成了一场消耗战,他们有各种各样的丹药和毒术支撑,堪称打不死的小强。 而情修,修为低时,只能洞悉对方情绪上的漏洞以攻之,可到修为上去,心法练得炉火纯青后,那和他们打架就很折磨,情修大能操控情绪的手段无比诡谲,哪怕双方有血海深仇,他们也能让对方对自己不忍下手——就因如此,情修一向遭修仙界忌惮。 至于炼器师,和医修的情况相近,也是在日积跬步下,逐渐累积自身资本,越是炼器大能,身怀的灵器便越多、越厉害,一堆灵器砸过来,是尊者也会棘手。这也是为何修仙界炼器大能地位高的原因。 然而参加炼器比赛的这些炼器弟子,离人人敬重又畏惧的炼器师大能还非常遥远。 说直白些,便是他们没有一战之力。 场内的炼器师也是这样想的。 宗政百祥神情微微狰狞:“考验御器也不能越阶考验啊。” 他旁边的一黑衣女子双目无神:“前二十……这上去有的比吗?” 亓妙也在出神,只不过她在想别的——原来楚婵她们今早被叫走是为了这事。 赫连胜娥无视底下的嘈杂,同他们解答:“你们每一队十人,他们也只会派出十人,每次入幻境的人选由他们自行商定,所以在进幻境前,你们不会知道对手具体是哪十人。” 她扫过场上低落的士气,抿了抿唇:“不过如今比武斗法前二十人,他们身份公之明之,这是你们的先天优势。”知道对方修什么,就可以炼制克制的灵器。 话虽说如此,但没人高兴得起来。 黄桢扯了扯嘴角:“就是因为知道前二十都是些什么人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5节 赫连胜娥并非他们的师尊,勉励一句已是极限,她抬手一挥:“时间有限,诸位尽早组队协商。” 说完,她便不管场上的炼器师。 场上的炼器师神情凝重,但也没摆烂,发现比赛内容已成现实,他们只好动了起来,开始找人组队。 一瞬间,满场只有亓妙形单影只。 亓妙:“……”很好,她的处境又尴尬了。 这次比赛要考验御器,而她比别人低两个境界的修为,所以众人下意识地绕过了她。 他们现在承认亓妙炼器是很厉害,但要在三天炼出灵器,和比武斗法前二十名打斗,怎么看亓妙都是个拖油瓶。 亓妙猜得到他们在想什么。 她攥起拳头,又想起当初卜命师的批命。 那卜命师的嘴真就是开了光吗?她真就没一场比赛落得好? 亓妙现在无比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打一顿给她批霉运的卜命师。 这时候,方肖禹过来了,还带了一位少女。 方肖禹简洁道:“组队吗?亓师妹。” “!!组!” 亓妙倏然活了过来,感动的一塌糊涂,果然还是宗门好啊,同门师兄师姐一点都不嫌弃她。 “愁眉苦脸的做什么,”方肖禹被亓妙的模样逗笑,“场上就三十个人,你放心,怎么着你都不会被落单。” 方肖禹逮着亓妙嘲笑两句,又指了指身边的人:“羽双,我师妹。” 没加上同门,亓妙一下子反应过来,这位也是衣钧尊者的徒弟,她乖巧地向羽双问好。 羽双向亓妙眨眨眼:“亓师妹,我可算和你说上话了。” 亓妙一愣。 羽双瞅了眼北边,瘪嘴道:“我以前就想认识你,可长老们不让。” 方肖禹咳嗽一声,示意她们外面有很多双眼睛盯着,别说什么不该说的。 亓妙和羽双齐齐收声。 方肖禹转移话题:“这次比赛,你们有想法吗?” 羽双率先道:“我正在思考怎么样能输得不太惨烈。” 方肖禹:“……” 他看了几眼没骨气的师妹,又望向亓妙:“你呢。” 亓妙迟疑了一下:“我想弄清比武斗法前二十名都有谁,然后再想做什么灵器。” 羽双诧异道:“亓师妹你不知道前二十有谁?” 亓妙老实回答:“只知道几个。” 方肖禹帮着解释了一句:“她那段时间在纳兰家。” 比武斗法的时候,亓妙泡在纳兰家挣钱呢,倒数第二日时,听纳兰堇的话来了灵寂坛,但那会儿她满脑子都是怎么风光亮相,压根没把心思放在比斗上。 羽双轻轻“啊”了一声,“亓师妹你在宗门擂台赛表现得那般优异,我还想着这次可以听听你的意见。”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这炼器师姐竟打着抱大腿的心思来的? 抱她一个融合期炼器弟子的大腿? 不远处,其他炼器弟子正在为组队一事争吵。 一队只有十个人,东极最出名的两个天才破天荒的没凑一起——归嘉和息陶打算各自为战。 于是,东极的炼器师弟子根据关系远近,分别向二人靠拢。 这样弄下来,两人的队伍各剩两个空缺的名额。 息陶正在游说赫连雪,赫连雪犹豫着,迟迟没给答复。 息陶皱眉道:“难道你想选归嘉吗?她那边已经拉拢宗政百祥了。” 赫连雪迟疑地摇了下头。 息陶怔住:“不是归嘉?那你想和谁一队?我还有一个名额的。” 其他人也看向赫连雪,等着她的答复,赫连雪抿唇,朝后方看了一眼。 众人追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了亓妙。 “……” 队伍静了一秒。 黄桢嘴角抽搐:“喂,赫连雪,你就算拒绝我们,也找个像样的借口吧,考验御器带上亓妙,你是想九打十吗?” 赫连雪瞥了眼黄桢,想到昨天晚上看到全息世界时的震撼,不由认真道:“亓妙炼器很厉害。” “我承认她炼器是有那么一点说法,”黄桢一脸晦气道,“但这轮比赛她并不合适,除了炼器,还要御器,我们没人想和她组队。” 另一个炼器弟子说得更直白:“要是比其他的也就算了,现在比的是御器,我们和亓妙,该选哪个不是已经很明了了吗?” “是啊,”又有人接道,“你要是想要亓妙加入,我们必不能接受。” 息陶任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待他们说得差不多,才看向赫连雪。 赫连雪抬眸,若有所思地观察了他们几秒,然后点头:“你们说的对。” 还不等息陶他们反应,赫连雪便转身而去。 “……她是不是有病?”一人错愕地看着赫连雪决绝的背影,忍不住骂了句。 息陶盯着赫连雪看了几秒,收回视线:“她既无意,换其他人吧。” “换,赫连雪难不成还以为自己有多重要,我们又不是非要她不可!”黄桢翻着白眼道,他们这个队,旁的炼器师削尖脑袋想加入,他们先找赫连雪,结果对方却想带一个拖油瓶。 “没错,真以为是世家子弟就要所有人把她供着了?” 这一幕落在看台上,一众人窃窃私语。 “赫连雪还是太冲动了,息陶这一队的炼器师都很厉害啊,她要是加入,肯定可以在这次比斗撑得最久。” “是啊,而且想带谁不好,偏偏带亓道友……咳,我不是说亓道友不好,就这场比赛或许对她不利,她修为确实低了些。” “何止,你们刚刚没听到吗?亓道友和她同门说,她都不知道比武斗法前二十里有谁。” “那她岂不是什么优势都没有?” 观礼台上,宗政明若偏头:“赫连雪怎么想的?” 赫连胜娥闭着眼小憩,闻言丢出两个字:“不知。” 宗政明若顿时就明白了,这是赫连雪自己的选择,赫连家主张的道是随心所欲,赫连胜娥不会在这种问题上撒谎。 不过…… “赫连雪的性子太直了些,东极那几个炼器弟子被她气的够呛。” “嗯,那又如何?” “她不是你们家天赋最高的孩子吗,你定的继承人不是她?”将来要成为少主的话,这性子难免会被算计去。 赫连胜娥听出宗政明若的言外之意,她睁开眼,淡淡道:“她只要够强就好了,其他的事,自会有人愿为她效劳。” 宗政明若挑起眉:“当你们赫连家的人可真好啊。” “宗政家也不比我们任性,”赫连胜娥扫见场上一处,目光顿了一下,忽然道:“不过你们的族人,似乎也不是很省心。” “?” 宗政明若下意识地顺着赫连胜娥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发现宗政百祥也从归嘉的队伍里退了出来。 她睁了下眼眸,刚想问发生什么了,就见宗政百祥直奔那三位苍梧宗的炼器师,直接提出了组队。 宗政百祥一秒组队,对着亓妙愤慨道:“这比赛对所有人都不友好,但那几个东极的炼器师还在幸灾乐祸,觉得只要你不表现、不抢东极风头就好,实在可恶。” “亓道友,我第一轮比赛托你的福,才留了下来,这轮比赛我便与你一起,我不介意你修为低!” 亓妙睁了下眼睛,看不出是感动还是无语的回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赫连胜娥望着他们,忽然有了点评比赛的兴趣:“这一队有你我两家天资高的族人,又有衣钧尊者两个亲传弟子,就算剩下的炼器师不怎么样,他们也可以和另外两队比一下了。” * 赫连雪和宗政百祥的加入很突然。 他俩一过来,其他正争取东极队伍的炼器弟子露出一点犹豫。 过了半分钟,一个叫冷贤正的炼器弟子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小心翼翼地挪过来,想张嘴申请加入这个队伍,却先听到了方肖禹争分夺秒给亓妙科普。 方肖禹:“比武斗法排在第一的,是你唐师兄,你应该很了解,我就不多阐述了,第二是南岭剑修沐菱,沐菱则是南岭的剑修天才,沐菱极擅剑招,前几年一剑踏了南岭一处魔渊……” “第三是东极卜命师,徐瑾辰,我们上次去求赐福的时候,你见到过,他一手卜数无比精准,对手的弱点他都了如指掌。” “第四是南岭蛊修巫桓……” 冷贤正:“……” 他沉默了数秒,猛地扭头离开。 这个队伍怎么有人连考验他们的对手都不了解,还加入个屁啊。 第95章 出乎亓妙意料的是, 比武斗法前二十的修行者中,有不少人是她认识的。 苍梧宗在这里面占了五个席位,除了唐鸣钦三人外, 还有一位是与她住在玄月峰,常常教她体术的邻居师姐, 体修甘金蕾;另一位是武道殿的傅少蓉,亓妙与傅少蓉交际不深,却又非常了解对方——当初擂台赛, 傅少蓉占了一个前十萝卜坑,是她重点研究过的对象。 此外, 卜命师徐瑾辰、音修温夏斐和她有过一面之缘,但亓妙对他们的性格和比斗习性毫无了解。 排在前二十的蛊修也有两位, 一人是巫桓,一人是晏天依,好巧不巧,亓妙都认识。 前者曾在竞宝会开放那夜, 在仙澜居对她动过手,还性子偏激地怀疑她偷了他们蛊修的宝贝;后者亓妙略有耳闻,光剑在中朝‘出鞘’那一日, 灵寂坛有五场令人津津乐道的奇战,晏天依便是控万虫侵蚀了幻境的那位。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6节 那日五场奇战的制造者之一, 万俟昊, 也是这次比赛考验亓妙他们御器的人, 亓妙知道这人是法修,和柳如真有一些过节。 和万俟昊一样排在前二十的世家子,还有宗政燕和尉迟明涓,宗政燕是亓妙第一次参加竞宝会时, 主持拍卖的符修。尉迟明涓是魂修,亓妙和她第一次见面,被她频频推荐高昂衣裙的举动吓得半死。 剩下的人分别是东极魂修尤瞳,西域咒师仰星沅,南岭剑修沐菱、咒师楼长京,北境武修吕不瑶,以及中朝御兽师司空卓。 这些都是亓妙没听过的。 亓妙汲取这些信息的时候,羽双观察着队里两个世家子弟。宗政百祥和赫连雪神色没变,似乎对亓妙一无所知的样子无所谓。 羽双想了想,决定还是要问清楚,以免接下来分工炼器时闹不愉快:“亓师妹不太了解考验我们御器的修行者,你们不介意吧?” 宗政百祥闻言,心直口快道:“这有什么介意的,亓妙知不知道没什么区别吧。”反正他已经做好了九打十的心理准备。 听懂他言外之意的羽双:“……” 赫连雪的关注点比较偏:“亓道友定是平日醉心炼器,才不知这些俗事,这是值得学习的事。” 亓妙刚消化完这次的考验者,就听到赫连雪的话,她微微睁大黑眸,震惊地看向赫连雪。 这话听上去,实在像她平日吹捧师兄师姐,给他们强行塞偶像包袱的套路。 但偏偏赫连雪的神情无比正经,仿佛她就是那样想的。亓妙想告诉赫连雪她只是单纯的无知时,有人走到了他们跟前。 息陶和归嘉的小队已经组好了,没能抢到这位置的五个炼器师弟子正一脸不情愿地走过来。 站定后,还不忘幽怨地瞅一眼亓妙。 “……” 亓妙直勾勾地盯回去——看她做什么,去看决定这场比赛内容的人啊。 三支队伍就此组完,和两支东极炼器师主导的队伍相比,亓妙这一队,非常的杂牌。 北境和南岭的炼器师各三位,西域和中朝的炼器师各两位。 后来的五人因为不熟,与亓妙他们站得比较开,南岭的炼器师弟子柴斑打破僵局:“我们要炼什么?” 来自西域的梨映水扯了下嘴角:“这还要问吗?当然是做防御灵器啊。” 这种比赛,只能比谁做的防御灵器撑得久了。 西域另一个炼器师凡丁有点别的想法:“赫连雪其实也很能打啊。” 亓妙望向赫连雪,后者淡定解释:“我也参加了比武斗法,排第二十七名。” 赫连雪又对凡丁说:“怕是不太行,之前比斗,我有其他灵器,但这次御器,要用这三日炼的灵器。” 三日,就算可以炼出高品阶灵器,只一件想和十个天才打,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炼器师连烨叹气,“可放防御灵器也不是那么好做,我们都不知道对手会是谁。” 最后一个炼器师容以城提议:“要不防御和疾行的灵器各做一些?” 所谓疾行灵器,是逃跑和赶路用的。 容以城这个提议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宗政百祥主动道:“时间虽然赶了点,但我能炼出不动金珠,圣品阶的。” 防御灵器是宗政百祥擅长的,听到他的话,容以城他们的神色稍微转霁。 “不错,不动金珠可以抗住体修和武修的攻击,”凡丁点头,又说了下自己可以做的灵器,然后想到什么,看向亓妙:“亓道友的话,也可以再炼一件那外骨骼?” “时间不够。”亓妙眨了下黑眸,“外骨骼至少需要三天半的。”轻型机甲可比一般的重型机甲都难做,三天半已经是极限。 柴斑的肩膀又垮了下去:“那其他的防御或疾行灵器呢?” 亓妙瞅他们几眼,与队友坦诚道:“防御灵器和疾行灵器我都会做,但品阶不会太高。” 黎映水闻言:“亓道友的话,品阶不高也没事吧?” 亓妙知道她的意思,默了一秒:“……其实我也是会做正常灵器的。” 她的上品灵器指的就是一般人理解的上品灵器,不要刻板印象她做的灵器奇奇怪怪,功效异常啊。 黎映水讪讪道:“这样啊。” 他们陷入短暂的沉默。 羽双想了想,低声问:“亓师妹,你在擂台赛上用的那些灵器呢?” 这指的是闪光弹那一类,亓妙如实道:“它的作用不大,我当初在擂台赛能用他们赢下比斗,是因为我知晓他们的战斗习性。” 因为她不参加比武斗法,所以没放双一收集过数据。 方肖禹望向亓妙:“亓师妹,你的想法呢?” 亓妙顿了一下,黑眸微微闪动:“其实比起防御,我更擅长炼攻击性的灵器。” 在星际,热暴力才能带来核平。 * 场内三支炼器师队伍的名单出炉后,待在观礼台背面的楚婵一行人,也要开始决定他们上阵的人选。 上阵的人选是徐瑾辰决定的。 这位东极卜命宫的大师兄在炼器师组队前,先预测了三支队伍里有谁。 成功卜算的结果让他拥有了安排人选的权利。 归嘉和息陶两支队伍,很快的就确定好了上阵的人,而到亓妙这一支杂牌队时,稍微遇到些难题。 楚婵抗议道:“为什么不选我们啊。” 她的“我们”,指的是苍梧宗的五位弟子。 徐瑾辰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苍梧宗的弟子不能和亓妙他们比斗。” 柳如真拧了下眉:“为何?”他原本还想找亓师妹报一报擂台赛的‘仇’。 唐鸣钦几人也投来疑惑的目光,甘金蕾疑惑道:“明明南岭的人都可以,怎么就我们不成?” 楼长京和沐菱出自碧霞宗,和连烨、容以城是同宗弟子,他们也被徐瑾辰选中了,之后会和亓妙那支队伍比斗。 徐瑾辰轻挑了一下眉,纳闷他们怎么会问出这种问题——连烨和容以城是碧霞宗普通的炼器弟子,亓妙又不一样。 “你们当真可以对亓妙下死手?” 万俟昊在徐瑾辰回答前,先似笑非笑地反问苍梧宗的几人,“你们平日那么护着她,怕你们上场有失公允很正常吧。” 柳如真扫他一眼,偏头对徐瑾辰道:“那别让万俟昊上吧,他这么菜,都不够给亓妙送的。” 万俟昊脸一黑,当即怒道:“你有病啊,你和我打一架,比比谁厉害?” 柳如真眉目俊美,却吐出刻薄的话:“我排第九,你排第十四,这还用得着比吗?” 万俟昊被尉迟明涓拦住,气得浑身发颤:“我们这次又没打过!” 他运气不好,在这次大比找柳如真一雪前耻前,被三个剑修终结了比赛。 柳如真懒得理万俟昊,放对方无能狂怒,要不是因为万俟昊阴阳怪气苍梧宗,他根本不想和万俟昊说话。 尉迟明涓头疼地劝万俟昊:“你稍微冷静点。” 万俟昊:“你没听到他刚刚对我说什么吗?” 尉迟明涓是尉迟家少主,拦住万俟昊,也只是不让别人看世家笑话,听他语气这么冲,顿时也没了耐心:“他说得又不是假话。” 万俟昊:“……” 其他三个地域的人抱着手臂,在一边看起热闹,还时不时起哄一句,巴不得他们几人打起来。 徐瑾辰揉了揉眉心,打断这些人:“我的安排人赢这支队伍的可能最大。” 尤瞳看够了热闹,转头申请道:“可我也想会会他们。” 她在比斗上输给了赫连雪一次,所以想再打一次。 徐瑾辰摇头:“魂修和符修不在考虑之中,他们队伍有人的灵器正好压制你们。” 听到这,楚婵和柳如真他们交换了一个视线。 在苍梧宗举办擂台赛的那次,他们就发现了,符修的遁术在亓妙面前,是丁点儿不起效。 楚婵他们的不满也稍稍平息,但有一人,楚婵有些不爽。 “巫桓真的不能换下去吗?不是已经有晏天依了吗。”楚婵记性不差,记得仙澜居出事那晚,他们赶去时,这个蛊修少年对着亓妙咄咄逼人的模样。而现在,徐瑾辰也选了巫桓和亓妙这支队伍比斗。 徐瑾辰顿了一下,与他们实话道:“亓妙这队伍的命数最为诡异,我算过了,蛊修最有可能突破他们的灵器。” 他对每个参赛炼器师都进行了卜算,亓妙是重点关注的。自家师弟前段日子给亓妙批的命,他印象深刻,亓妙顶着这样的霉运可以走到最后一轮比赛,必不能小觑。 除了唐鸣钦几个苍梧宗弟子外,少女似乎对其他人的反馈情绪并不深刻,这里最让她戒备的,便是蛊修。 徐瑾辰抬眸,定论道:“巫桓和晏天依必须上。” 第96章 灵寂坛的看台上, 众多修士凑在一起交头接耳,低声讨论着场上炼器师们的情况。 “息陶那一队的炼器师都往炼器台去了,这才过去多久啊?居然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各自炼什么灵器?” “毕竟是焰流尊者唯一的亲传弟子, 也不算奇怪。” “归嘉那支队伍也差不多商量完了,她们和息陶一样, 灵器炼制的方向都偏向于在三日后的比斗中坚持得更久一些。” “这种思路挺正常,那现在还剩赫连雪他们了。” “他们怕是还要再商量一阵,你看他们的样子, 感觉都快要吵起来了……” 其实吵起来还不至于,赫连雪他们只是发生了一些争执。 争执的起因是亓妙, 亓妙表露出想炼制攻击灵器的意向后,凡丁他们便急吼吼地出言, 想要打消她的念头。 凡丁第一个否定:“你准备与唐鸣钦他们打?你怎么敢的!” 方肖禹作为亓妙和羽双的师兄,听到南岭的炼器师这样讲话,顿时不乐意了:“怎么了,你不行未必亓妙也不行。亓妙可是在我们宗擂台赛上, 打败了不少高她两个境界的修士。” 梨映水闻言,不由跑偏了题:“原来灵牒上关于亓妙的传闻是真的呀。” “但御器考验和寻常比斗不一样,我们只能用这三日炼的灵器, 更何况到时候在幻境里,要一下子面对十个人!”柴斑说着, 还不忘抽空瞪梨映水一眼——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心系八卦。 连烨看向亓妙:“只有一件攻击灵器, 你对上他们,说不定连用出来灵器的机会都没有。”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7节 “是啊,”容以城附和道,“你不是也会做防御灵器和疾行灵器吗?” 因为他们不知道会对上哪一家修士, 所以才想劝亓妙回心转意,有亓妙加入,说不定会多一份胜算。 亓妙眨了下黑眸,老实巴交道:“以我现在的修为,炼出的灵器充其量是上品阶,要是对上唐师兄他们,我的灵器也只是螳臂当车。” 凡丁几人哑巴了。 他们来到这支队伍,其实就有亓妙派不上用场的认知。 羽双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亓师妹,你之前不是做过一件可提防符修遁术的灵器吗?” 勘测眼镜么? 亓妙颤了下眼睫,她前面确实想过,勘测眼镜可以洞悉符修的身形,而且做一个也花不了多长时间,但……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那件灵器也只有对上符修,会有一点作用。如果我们对上的人没有符修,这也就是白搭了。” 这就是亓妙想做武器的缘故,她们没办法确定对手会是谁,做防御灵器,多少带着赌的成分。如果做了抵御体修、武修的灵器,却遇上了音修,横在面前的,就只剩下认栽一条路。 而亓妙已经在修为上占尽劣势了,这会儿再跟着赌,和放弃这轮比赛没区别。 她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羽双他们:“如果做攻击灵器,主动权是掌握在我手里的。” 亓妙的语气相当轻柔,可又隐隐带着一些震颤人心的力量。 梨映水在得知这轮比赛内容后,压根没冒出过和唐鸣钦这些人正面打的想法,这时候却在亓妙的目光下,隐隐生出一些动摇。 “你说的倒是轻松——”柴斑没好气道,“主动权至少要在双方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争取,就算我们全部炼攻击灵器,说不准连一个人都干不掉。” “亓道友的想法也没什么毛病,不管选什么都有风险,”宗政百祥挠了挠头,站出来劝架,如果真做防御灵器,亓妙估计会在这轮比赛垫底,攻击灵器确实是适合亓妙的选择。 宗政百祥想着,不免同情地看亓妙一眼——幸好他不擅长的灵器在第一轮就比完了。 他面向着亓妙,话却是说给其他人听,“不如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 宗政百祥说完后,其他人没再反驳,俨然决定不再干涉亓妙。 此事一定,他们便不在亓妙身上耽误时间,继续之前的商量,三下五除二地定好了各自要做的灵器。 一群人分开找炼器台时,方肖禹才得空和亓妙道:“他们说得你别放在心上。” 方肖禹倒没‘放弃’亓妙,他跟着亓妙学过一段时间‘古怪的炼器术’,所以不像这些人一样觉得亓妙的处境不乐观。 亓妙愣了下,随即弯起眼眸:“方师兄,我没受影响的。” 方肖禹看出亓妙此话不作假,顿了顿,低声问:“你想做的攻击灵器威能如何?” 亓妙微微迟疑,没有马上给出回答。 她还在纠结,武器算是她专精的领域,适合用在比斗上的热武器,她脑袋里一瞬间就可以冒出很多个。 不过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御器,简单来说,就是御使灵器。各家修士用灵器这一举动,皆是御器,但同一灵器摆在面前,不同人用出的效果却是天差地别。 在大部分灵器上,炼器师对灵器的了解深,操控熟练度便高,发挥出的威能自然也比别家修士强。 当然,也有少部分灵器例外,比如灵剑,炼器师可以炼出灵剑,但他们与灵剑的契合度远远比不上剑修。 亓妙对武器的杀伤力有十足的自信,她现在苦恼的,是不知道要怎么表现得操控熟练。 想表现出操控灵器娴熟,首先要排除掉杀伤范围骇人、敌我不分的武器,而杀伤力弱一些的武器,亓妙又面临着一个纠结。 她是机械师,双手固然稳,对力道掌控也胸有成竹,可她没经历过专业的训练,准头方面肯定不行,如果要做,必然是要整上运动轨迹算法,给武器配上自动辅助瞄准或者追踪功能。 这样子一来,武器的命中率会大幅提高,但这威力来自武器本身,和御器能力没什么关系…… 还有一种方法是提升武器的多样性,这样也算间接证明了她对灵器的了解,知道对付什么人该用什么灵器。 然而三天时间有点紧凑。 她抬起头,迎着方肖禹的目光,实话道:“我还在想。” 方肖禹见状,没有继续问下去。 他这个同门师妹,看着性子好,却是个十分有主意的。 亓妙到一个空的炼器台前站定,漫无目的地探进参赛玉牌中,试图从石料中寻找灵感。 她这幅模样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不知所措。 跻身进息陶这支队的冷贤正,稍稍唏嘘,幸好他当时跑得快。 亓妙捋思路的速度极快,她无视隐晦打量的视线,推敲出这次的炼器方向:携多种形态的武器。 双一猜到亓妙的想法:“最适合的当然是机甲和军舰了。” 这两种武器,都结合了射击、切割、重击、爆破、防御、疾行等多种功能。 “可时间是个大问题,”亓妙轻喃。 “那只能退一步了,”双一道出亓妙所想:“模块化武器。” 双一说完,又犹豫了一下:“可模块化武器操控部分形态转换,还需要手动完成。” 亓妙勾了下唇角。 双一察觉到亓妙此时的心率稍有些快,它判断出自己的主人正处在一种熟悉的兴奋状态。 无比了解主人的ai迅速地察觉出亓妙的想法:“主人,你想用器文替代模块化武器的手动作业?” 亓妙愉悦地碰了碰耳垂上的‘饰品’,传递给双一答复,它猜对了。 * 在星际,模块化武器又被叫做万能工具。 使用者可以操控武器变换形态,实现分析环境、远程射击、近战突击和大规模爆破等功能,里面一般还备着几个试剂槽,用来放临时提升使用者身体机能的药剂…… 像药剂槽这样乱七八糟的功能亓妙暂时用不到,于是她很大胆地拆解了这些东西,把腾出来的空间都用来增强火力。 加加加,她要加到厌倦! 而在形态切换上,亓妙之前研发二代光剑,刻苦读了很久的情修心法便派上了用场。 她将给二代光剑设计的器文稍一改动,撰入模块化武器的手握处。 “完了,”亓妙扣上其中一个卡槽,欣赏了几秒,忍不住自言自语道:“我真是个天才。” 这两日劝亓妙稳妥未果的双一:“……” 它默默地将亓妙说这句话的音频单独截取收录下来,留着日后需要时重播给亓妙听。 灵寂坛上很多人在好奇亓妙做的是什么灵器,其中最关注亓妙的,是各方炼器师。 亓妙这次刻在灵器上的,是一种全然陌生的器文。 观礼台上的炼器师最先得出结论。 “这器文不算高级,应该是她自己琢磨出来的。” 宗政明若完全看不懂亓妙,一般亓妙这个年纪的炼器师,都渴望掌握厉害的器文,亓妙却反其道而行,以这么低的修为,花大把的时间去琢磨一个全新的器文。 赫连胜娥轻声说:“那器文也许不一般。” 她们的猜测注定要等到比斗才能验证,在炼器比赛第二日傍晚时,亓妙大致完成了模块化武器,只剩下装置爆破用的弹药。 亓妙没有犹豫,直接做起她准备填装的弹药——也是她用来兜底的秘密底牌:微型核弹。 第97章 微型核弹与战略性核武比起来, 体积小,便于携带,与之相对的, 威力也稍弱一些。 战略性核武的tnt当量通常在几万吨到几百万吨之间,而微型核弹的tnt当量一般在几十吨到几千吨之间。 也正因为此, 亓妙才有底气在一天内,搓一个微型核弹出来。 微型核弹的制作不如外骨骼这样的精密装备复杂,但亓妙动起手来更谨慎——这要出点什么差错, 要么哑火,要么当场就把她炸飞。 好在这个世界有灵力, 可以把在户外冶炼危险物质的风险降到最低。 亓妙操控着灵气,将核裂变材料团住, 确定稳定封存后,再小心翼翼地填入弹筒中。 赶在炼器结束的前半个时辰,亓妙捣鼓完了。 她心满意足地审视了一番,将这成人手臂大小的黑色核弹嵌入到模块化武器当中。 大功告成! 亓妙在收尾的时候, 其他炼器师早已结束了炼器,正与同队的人商量着比斗战略。 黄桢讲完他的想法,发现越岩喜没有反应, 抬头看到越岩喜正看着别处,他顿时额角一抽:“喂, 发什么愣呢!” 越岩喜收起视线, 轻声道:“亓妙的灵器做好了。” 黄桢怔了下, 也下意识地向旁看去。 亓妙本身像一个变数,总会吸引到所有人,此时场上偷偷摸摸看亓妙的人不在少数。 少女正拿起她炼做的灵器。 黄桢很难描述那件灵器的模样。那灵器的体积颇大,像是一柄黑色重剑, 它立起来约莫有一丈余,拿来当手拐也不违和。 仔细一看,这柄‘重剑’是由十几个长条状的部件,如同积木般拼接而成,那些部件的连接处,隐约可见细微的缝隙,仿佛可以随时拆解重组。 少女的个头并不低,可她握着这件巨大的重剑的画面,有种形容不出的神秘与诡异。 黄桢冒出熟悉而又麻木的想法——这又是什么东西?! 少女无视四周打探的视线,拖着那重剑形态的灵器,轻松的朝方肖禹他们走去。 黄桢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亓妙凑过去没几息,他看到亓妙单手抬起那重剑,“剑柄”处微光亮起。 随着器文的流动,灵器发出轻微的嗡鸣,黄桢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重剑。 此时它已经称不上重剑了,那些部件在黄桢眼皮底下,错位、滑动,只一瞬,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宽厚的剑身收缩重组,变成了一支奇怪的长杆,锋利的剑端也被不知用途的黑漆漆洞口取代。 少女轻轻将长杆抬起,漆黑的洞口无端给人一种森寒。 黄桢的耳边传来惊呼。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8节 “我眼花了么,亓妙的灵器是不是变了?” “等等,她的灵器还在变。” 亓妙像是在与她的队友展示灵器动作行云流水,灵器在她手中如同活物。 又是一眨眼,那长杆缩短了,横截面变宽,而漆黑洞口的数量翻了一倍,可口径和刚刚比更小一些。 黄桢忍不住发出迷茫的低喃:“这又是什么?” 灵器会变换形态并不是很新奇的事,但一般变换形态,都有一个启动器文的过程,而亓妙灵器的变换异常丝滑,这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亓妙摸着黑漆漆的洞口,向瞪大眼睛的队友介绍区别:“这个发射口径小,可射出的子弹速度更快、密集度更大,可以提供火力压制,限制他们的活动范围。” “刚刚那个射速略逊色一些,但与障碍相撞,可以发生小范围的爆炸,到时候我们能利用它制造的烟雾趁机转移。” 亓妙顿了一下:“它还可以转成盾的形态,不过因为材料缘故,只能挡住火势和雷电。”剑修和武修的造作是扛不住的。 柴斑他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不禁又看一眼亓妙口中的模块化武器,是上品阶灵器,但亓妙描述的,哪里像是个正经的上品阶灵器能有的威力? “你……”柴斑憋了半晌,小声道:“你之前也没说你会做这样子的攻击灵器。” 亓妙睁着黑眸,一脸无辜。 宗政百祥抹了把脸:“亓道友,还得是你啊,和你一队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亓妙:“……” 宗政百祥最初准备九打十的嘴脸浑然不见,抱大腿抱得十分自然。 他们态度转变这么大,全是因为亓妙所说的灵器功效,听起来比他们的灵器强多了。 至于亓妙说的内容,他们也没有怀疑,亓妙之前说自己炼不出品阶高灵器的模样十分坦然,怎么也不像是会在这种事上撒谎,更何况,他们是同一队,亓妙若是夸大灵器的威力,只能坑到她自己。 赫连雪和羽双有点好奇地瞅着亓妙的灵器,方肖禹打断他们:“有亓妙的灵器在,幻境里的安排重新商量一下吧。” 亓妙携着灵器,这次积极参与:“我们可以来打游击战!” 她都想好了,游击战可以最大化展示她的御器能力。亓妙和他们分享着从双一那儿刨来的游击战经验,半个时辰很快便过去了。 “炼器时限已到。” 赫连胜娥的声音传遍灵寂坛,下一秒,半人高的金色灵签筒出现在场内,示意三支队伍上前,抽取进幻境的顺序。 凡丁他们下意识看向赫连雪,赫连雪却在看亓妙。 亓妙察觉到视线,摇摇头:“抽签我还是不去了。” 赫连雪有点不解:“亓道友,这场比斗我们以你为中心,这抽签你去再合适不过的。” 凡丁他们闻言,嘴唇动了动,却没反驳。 亓妙这次摇头的幅度更大了:“我运气不好。”她婉拒一切运气考验。 方肖禹像是想到什么,咳嗽一声:“赫连雪,还是你去吧。” 赫连雪看亓妙一脸抗拒,压下眼里的疑惑,转身向金色签筒走去。 息陶与归嘉已经在金色签筒旁边了。 待赫连雪过来,归嘉不免嘟囔一句:“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赫连雪想了想:“不能告诉你。”她们是对手。 “……”归嘉无语道,“我也不是真的想知道。” 不过归嘉像风,脾气也是一阵一阵的,三人将手放在签筒边,等待签子选中时,归嘉又笑嘻嘻地问赫连雪:“你们队是什么打算?我看亓妙那灵器像是不简单。” 赫连雪看了眼息陶:“你怎么不问他?” 归嘉瞥一眼身侧沉静的少年:“他有什么好问的,他们做的灵器我都认识,什么打算我能不清楚吗?” 息陶冷冷看归嘉一眼,后者丝毫不惧地看回去。 亓妙和签筒有段距离,又因为阵法受限,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也能察觉到渐起的火药味。 抽签的结果很快出现。 归嘉转过写着“贰号”的签子,看了眼息陶的“壹号”和赫连雪的“叁号”,对他们耸耸肩:“息陶是第一个,那你要勉为其难,先给我们展示一下了。” 随着抽签结束,灵寂坛的地面忽然开裂,场上的炼器台轰隆隆地沉进地底。 取而代之的,是投射幻境的四方镜像。 四面半透明的云幕高高悬起,三十张座席出现在亓妙身后。 羽双拉着亓妙在第三排坐下来。 息陶折回,和他的队友在第一排坐好后,纷纷捏碎了参赛玉牌。 玉牌碎裂的瞬间,他们双目阖上,手臂垂落,仿佛睡了过去,同一时间,幻境投影出的画面亮起。 一处峡谷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画面由远拉近,十个炼器师的身影逐渐清晰。 息陶他们显然早有商量,在落进幻境的一瞬,就开始了移动,幻境的画面在他们身上停留了数十秒后,忽地切到了考验这批炼器师御器的修行者身上。 亓妙看到了熟悉的人。 唐鸣钦抱剑负于崖边,甘金蕾有点困倦地活动着身体,他们不远处还站着八个人。 如果说息陶他们是紧绷的状态,唐鸣钦这十人可以说是过分闲适了。 他们尚停在原地休整,神情都很轻松。 亓妙看到尉迟家小姐走到了卜命师面前:“徐道友,早点动身,早点结束吧。” 被她唤的青年缓缓睁开眼,额间的一枚红痣和平日相比,格外的艳丽。 很快,亓妙就深刻的体会到了为何这场比赛内容公布后,炼器师们的脸色会如此难看了。 灵寂坛像是为了方便看客们,中途将画面调整到幻境上空,清晰地呈现出徐瑾辰一行人在不断逼近息陶他们。 徐瑾辰一行人,除了两位魂修,谁也没有掩藏身形,他们的压迫感从幻境传到外界。 亓妙头顶上方的看台上,对这些天骄的赞美声络绎不绝。 亓妙的注意却不在他们身上,她的视线一寸寸划过幻境,微微皱起眉头。 这幻境和比武斗法时的相比大了一些,可比她想象中的还小许多。她还以为十个人对十个人,灵寂坛会整出比较大的幻境,所以她做微型核弹时,把tnt当量拉到了极致,现在看来,这一发微型核弹下去,这个幻境就要无了。 看来最好还是不要用它。 亓妙很轻地“啧”了一声,有点后悔自己太过警惕,整得有点不适时宜了。 幻境里,在徐瑾辰的卜算下,他们轻而易举的锁定住了息陶一行人的踪迹,双方相遇后,一场近乎单方面碾压的比斗开始了。 息陶是东极的炼器天才,他在这三天炼出了两件灵器,一件圣品阶,一件上品八阶,他带的炼器师也不差,所炼出的灵器,都是圣品阶灵器。 他们每人炼的灵器不同,不管哪一家的修士来,都有灵器可抵挡。 然而就在这样充足的准备下,他们依旧在瞬息间变得狼狈。 唐鸣钦持噬魂剑,精准地向黄桢走去,后者所炼的灵器定风幡可以吞噬剑意,可唐鸣钦一剑挥去,定风幡就划出一道裂口。 黄桢面色微变,清楚地知道他的灵器绝对撑不过唐鸣钦三招。 和黄桢情况相近的人有好几位,幻境里传出一道急促的呼喊:“息陶,我的灵器快撑不住了。” 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息陶分神投去一道视线,只见一面护心镜悬在崖洞中央剧烈颤动,镜面更是泛起道道裂痕,仿佛下一秒就会崩碎。 息陶一贯冷漠,可此刻他眉头紧锁,还来不及回应对方,喉口一腥,猛然咳出鲜血,整个人向前栽去。 “这么不禁打啊,”甘金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又看了眼面白如纸的息陶,头上的蝴蝶金饰随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我也没怎么用力……” “甘金蕾!”封莹无语的收剑入鞘,“你跑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 甘金蕾歪过头:“我对付的炼器师已经淘汰了。” 封莹挑眉:“你对付的谁啊,他的灵器对你不起作用?” “我还没领教他的灵器呢,”甘金蕾有些遗憾道,“他动作太慢了。”灵器还没用出来,就被她打出幻境了。 封莹:“……你至少等他用出来啊。” 甘金蕾绕起一股长发:“又不能怪我。” 战斗的节奏快到令人窒息,两人对话时,其他人的攻势不歇,不过半刻钟,息陶这支队伍全军覆没了。 幻境的画面默默黯下,灵寂坛上一时响起很多吸气声。 “靠!我知道会结束的很快,但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一些,唐鸣钦他们还没使出全力吧。” “我之前还觉得息陶他们的准备还算充分了,但怎么……怎么只撑了这么一会儿?” “要我说还是这个比赛太过分了,要他们和各家天骄打,实在为难人。” “可息陶他们也算是炼器师弟子里拔尖的人物,说到底还是这些炼器师不够厉害。” 亓妙也看得有些心悸,她坐在席上,一条腿忍不住地点起来。 这些人的速度太快了,果然做远程武器是对的,近身的话,她怕是连人都看不清,就会被打出来。 看台上议论声不断,场上却有些安静。 凡丁舔了舔唇:“连息陶这支队伍都制只能撑这么一小会……” 坐在第二排的归嘉也在沉默,脸上的张扬已经换成了凝重,她看向队友:“我们进去了。” 归嘉他们布置的战术与息陶这支队相同,唯一不一样的是,归嘉只做了一件灵器,这件灵器是针对徐瑾辰的。 徐瑾辰却像是早有预料,他花在卜算上的时间比第一次久,隔了一阵,才带众人出发。 和息陶那一队相比,归嘉他们撑得更久一点,可最后却也没有撑过一刻钟。 看台上的众多修士非常不满,一边对唐鸣钦他们赞叹,一边又唏嘘场上炼器师的实力不够。 这些呼喊的声音传到观礼台,宗政明若假装害怕地往后缩了缩:“完了,这下子炼器比赛结束,我们怕是要被其他炼器师骂死了。” 邾松安也在一旁笑:“他们乐意骂就骂吧,前两轮比赛,他们出的风头也不小。” 这场比赛内容是所有人共同决定的,之所以会这么刁难亓妙他们,便是因为前两轮,这些炼器师弟子的表现都太高调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39节 想要让他们戒骄戒躁,没有比受挫更直接的方式了,这一轮比赛结束,就算排名有先后,也没人会真正高兴起来。 毕竟,他们是赢了,但也输的一败涂地。 一边谢铭难得插话:“不过这里面也有表现不错的。” 虽然两轮比斗,炼器师们都输的惨烈,但每个人的情况又不同。 因为这些炼器师对阵的是各家天骄,炼器师弟子所受的压力极大,在这种情况下,所有炼器师的御器水平也一目了然。 有人手忙脚乱,连灵器都没用出就被淘汰,有人虽然不敌,可操控灵器并没有出现失误。 赫连胜娥点头:“他们只是因为平日忙于炼器,疏忽了对御器的练习。” 他们一边聊天,一边看向最后一支队伍。 大部分人的目光停在亓妙身上。 亓妙是唯一一个做了攻击灵器的人,而且她的攻击灵器一如既往的奇怪,让人摸不到头脑。 亓妙她们准备进幻境,梨映水给队伍打气:“稳住,只要我们撑一刻钟就不错了。” “只要别让我们输得太惨就行。”凡丁闭眼祈祷。 看台上各家修士对他们的轻蔑,他们都感觉的到,偏偏他们又没有反驳的底气。 亓妙也没心思说话。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假话,她对火力有把握,可在打架方面确确实实没什么经验…… 亓妙攥着模块化长枪,从耳边双一滔滔不绝的鼓劲中汲取着自信。 待其他人准备好,她深深地吸一口气,紧跟着方肖禹的动作,捏碎玉牌。 * 在进入幻境前,双一给亓妙模拟了很多场比斗情形,亓妙听得很认真,将每一条建议记下来。 当亓妙在幻境睁开眼后,她顿了一下。 和她猜想的一样,灵寂坛这幻境没有放双一进来。 耳边少了吵吵声,还挺不习惯。 亓妙很快调整过状态,她和方肖禹等人点点头,按照之前商量的,与他们暂时分开。 他们商量好了,打斗就选在峡谷开阔的地方,而她在潜伏在峡谷上面,负责给方师兄他们提供掩护。 亓妙一边攀爬峡谷,一边观察着适合周旋和伏击的地点。 峡谷的地势很适合这样的策略,亓妙踩点一周,找出不少可以射击的点位。 她手里的模块化武器,随着情绪起伏,不断变化着武器形态。 亓妙停在一处隐蔽性不错的位置,她蹲下来看了看,确定这里视野开阔,可以清楚看到方肖禹他们的位置。 她没什么犹豫,立即伏在这里,稳稳架起变换成了高爆榴弹发射器形态的模块化武器。 紧接着,瞄准镜随心念弹出。 亓妙透过镜片,安静地观察着方肖禹一行人的动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徐瑾辰他们终于出现在了瞄准镜里。 这些人依旧是从容不迫的模样,观察着他们手里的灵器,找出各自要和谁打。 亓妙逐一记下徐瑾辰一行人的点位,数到最后一位,她眉头皱起来。 不对,人数不对劲。 少了两个人,是魂修吗?还是符修? 不,亓妙飞快的否定这个猜测,她瞄准镜里连接着热像仪,遁术和匿影术都不可能逃过仪器的检测。 难道他们不在这里? 与此同时,幻境外,看台上一片嘈杂。 “徐瑾辰居然安排两个蛊修都去对付亓妙,这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你怀疑徐瑾辰的卜算吗?徐瑾辰这样安排,必定是有他的道理。” “没错,亓妙的灵器一向诡异,警惕些也是正常的。” “但亓妙好像完全没发现蛊虫,她真的有机会展示御器能力吗……完了,晏天依和巫桓操控的蛊虫快碰到她了。” “啊!晏天依的蛊虫咬到她了!” …… 脚踝传来剧痛的一刹,亓妙就知道遭了。 她猛然转过头,看清身后的一刹,瞳孔骤然收缩。 割断她脚踝的,是一只通体漆黑的虫子。 虫子并不大,可让亓妙失态的是,这只蛊虫后方,密密麻麻的各类毒蛊正在悄无声息靠近。 仿佛知道她发现了它们。 漫天的蛊虫震翅,铺天盖地地涌上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将她完全吞噬。 亓妙脑袋里一直绷着的弦“铮”地一声断裂,恐惧感和刻在骨子里的敌意瞬间席卷心头。 情绪愤怒的剧烈波动催化了模块化武器,武器在顷刻间切换到了最危险的形态。 亓妙没有看到武器形态转变到了微型核弹,她漆黑的眼瞳里只剩下逼近的虫军,脑袋里也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它们。 她近乎是本能的,扣下了扳机。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一颗‘太阳’在峡谷中升起,带着摧枯拉朽的毁灭力量,“轰”地一声,响彻整个灵寂坛。 所有人散漫的神情也在一瞬间凝固。 ——他们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 ‘太阳’光芒所至,峡谷崩塌,山峦粉碎,河流蒸发,万物都被灼为虚无。 热气喷涌之下,幻境的画面陡然间熄灭,和刚刚震天动地的爆炸声截然相反的、寂静而无声地向世人宣告——亓妙将幻境化为了齑粉。 第98章 所有人沉浸在幻境崩塌的震惊中, 他们目光呆滞地盯着早已灰暗下去的幻境投影,那毁灭性的一幕似乎仍在眼前重播。 在这片死寂中,被炸出幻境的徐瑾辰一行人身体猛然一沉, 满脸骇然地睁开了眼睛。 楼长京惊魂未定,沙哑着嗓子, 茫然而又干涩地询问:“那是什么玩意?” 周遭鸦雀无声,没人回应他。 徐瑾辰面色苍白如纸,额角渗着细密的冷汗, 顺着脸颊滑落。 炽烈白芒出现的前一刹,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如毒蛇般缠上他的心头。 他下意识地要从神思界中揪出危险的源头, 却愕然发现,漫天飘零的金色命线诡异地交织在了一起, 最终指向了终结——那是一条无论他如何推演都无法改变的绝路。 未等他找到答案,轰鸣的爆炸声瞬息便将整个峡谷湮没。 徐瑾辰缓缓起身,目光如刀,死死地盯着那位以一己之力, 制造出无人生还这一绝路的炼器师。 这一举动引起别人的注意,渐渐的,看向亓妙的视线越来越多了。 亓妙刚从幻境中抽离, 她身子还微颤着,掌心也已经被冷汗浸湿, 可手指仍紧攥着模块化武器,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没注意别人的视线, 双一在说什么她也根本听不进去,只是无机质的金属声音响着,就可以慢慢缓解她的情绪。 情绪稍稍平息,亓妙心悸地发泄着自己残存的恐惧:“好可怕。” 徐瑾辰:“?” 其他人的表情也是一僵, 不可置信地望向毁了幻境的亓妙,谁?谁在说好可怕? 亓妙说一遍还不够似的,又重复了一次:“好可怕啊。” 发现自己不是幻听的众人:“……” 不是,亓妙配说这话吗? 这明明是他们的词。 亓妙这话是说给双一听的。 双一与她同仇敌忾道:“他们竟然用虫子对付你!太可恶了!” 亓妙哽咽地点头,没错,太可恶了。 双一:“所以用了微型核弹也不能怪你!” 亓妙苍白着脸,继续点头,点了两下,她猛然一滞,黑眸也微微睁大。 她倏然扭头,迎上了队友、竞争者以及各家修士难以置信的,充满了控诉的表情。 亓妙:“…………” 半晌,她干巴巴地开口:“我不是故意的。” 灵寂坛内瞬间哗然,所有人在恍惚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娘嘞,亓妙那灵器居然直接把幻境给毁了!” “我、我有点害怕,能不能叫亓妙先把她那灵器收起来。” “亓妙前几日说擅长攻击灵器,我还嗤之以鼻,我是怎么敢的?!” “这是什么攻击灵器?比明令禁止的禁术还要危险,依我看,我们该管这样的灵器叫灭世灵器才对。” 场内,柴斑对着亓妙磕巴地说:“你之前也没说过,你的攻击灵器会是这样啊。” 亓妙心虚了一下,声弱道:“这是灵器的一个形态,它有点六亲不认,我本来没打算用它的。” 宗政百祥张着嘴巴,无助地问:“那你怎么又用了呢?”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0节 亓妙抿了抿唇,给自己辩解:“他们拿虫、蛊虫对付我,我就不小心切换了灵器形态。” 宗政百祥瞪大眼睛:“不小心?” 亓妙小幅度点头:“……我对上其他家修士都不会这样,只有蛊修,我太害怕他们了。” 亓妙顿了顿,声音越发小:“所以这是意外。” 众人:“……” 他们一时不知道该震惊亓妙灵器的威力,还是该吐槽亓妙说的因为太害怕,就把幻境毁了这种不是人的话。 不远处,是徐瑾辰一行人。 巫桓和晏天依刚刚从惊骇中回神,正观察着自己的宝贝蛊虫,他们的蛊虫在幻境经了一遭灭亡,有些萎靡不振,这时候听到亓妙说是因为蛊修才掏出那毁灭性的灵器,神情瞬间扭曲。 晏天依阴沉着漂亮的脸,不善地眯起眼,望向前面的人:“徐道友,你之前是怎么说的来着?我们对付亓妙最合适?” 徐瑾辰:“……” 卜命宫大师兄几度张口,一时又说不出什么辩驳的话。 “徐瑾辰算的也不是不准吧,”尤瞳看在徐瑾辰和她同时东极出身的份上,勉为其难替对方开脱:“亓妙确实畏惧你们蛊修,就只是没料到她害怕起来这么危险。” 巫桓和晏天依:“……” 封莹看向楚婵:“你们苍梧宗的人,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亓妙会做这么可怕的灵器。” 楚婵等苍梧宗弟子:“……” 啊,他们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吕不瑶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插了个题外话道:“有点奇怪,你们发现没,我们虽然刚在幻境死了一次,但居然一点事都没有。” 他们是以神魂进幻境,在幻境身死,回到现实也会小吐两口血,或者灵气紊乱一阵,但现在身体没任何不适。 吕不瑶又看了眼场内坐席上的炼器师,前两支队伍的炼器师面色微白,显然是因为在幻境死亡,受了点伤。 吕不瑶这话一出,楼长京他们才注意到这件事。 “难道我们幸运的触发了幻境保护?”仰星沅乐观的猜测。 巫桓扫视过一圈,脸忽然有些黑:“我是没事,但我的蛊虫还是受了影响。” 晏天依看过来:“我也是。” 底下乱哄哄的,而观礼台上,赫连胜娥揉了揉太阳穴,挥出神识,警告给亓妙一行人开了免幻境反噬小灶的灵寂坛——开小灶就算了,还漏了点马脚。 告诫完灵寂坛,赫连胜娥偏过头,唤回其他炼器师的神智。 “趁着底下这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想一想等下怎么办吧。”赫连胜娥头疼不已,语气里带着犯难。 宗政明若几人疑惑地看过来。 赫连胜娥扯了下嘴角:“……亓妙这些人的御器能力要怎么衡量?” 宗政明若等人:“……” 这一轮炼器比赛比的是御器能力,亓妙这一队和徐瑾辰他们碰面不到两分钟,峡谷几人都还没打两下,从何判断御器能力。 方肖禹他们的评级难定,亓妙也是如此。 亓妙与其说是御器,更多是依赖灵器本身的威力,按理来讲,评极不会很高,但亓妙偏偏又是所有炼器师里,唯一一个干翻考验者的。 而且干翻的不止是一两个,是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以及整个幻境。 这种情况根本无法衡量亓妙这一队的御器能力,评级给高给低,想必都会受人非议,可再比一次,对其他人来说,也不太公平。 谢铭忍不住低喃:“为什么陷入两难的会变成我们?” 宗政明若闭上眼睛,假装自己死了。 “唉,”邾松安无能狂怒地推卸责任:“都赖东极那徐小子,要不是他乱安排,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 好在亓妙那一击带来的震撼足够强烈,其他人的注意力都牢牢地吸在她的身上,比赛的事反而暂时无人提及。 于是赫连胜娥一行人趁着这空隙,快速地商量着对策。 首先,他们对重新比一场的态度出奇一致——不赞成。双方的底牌都已暴露,再比一次对前两支队不公平,若想要比赛公允,除非让亓妙他们重新炼器,唐鸣钦一行人重新定人选。 可大比又不止炼器比赛这一项,后面还排着炼丹、符箓的比赛,他们不能因为一场意外,打破几个世家定好的规矩。 他们商议了一阵,有了结论。 他们决定加一个大比斗结果的权重,以此来补足方肖禹他们没能充分展示的御器能力,而因为徐瑾辰一行人都是亓妙杀的,她的表现分比其他人高许多。 宗政明若根据新的权重算了算表现分,忽地顿住:“等下,这样一来,亓妙这排名都要到第一了。” 其他人一算确实如此,然后开始面面相觑。 谢铭低声说:“要不减一点比斗结果的分?” 邾松安皱眉道:“不可,这若一削,亓妙这队的其他人,都会排到最后面。” 尤其是赫连雪,她本来就御器出众,是比武斗法这项比赛中,唯一一个排名进百的炼器师。 他们这次比赛早有准备,知道会被炼器师骂,但把赫连雪他们排到吊车尾,恐怕他们还会被别家修士耻笑炼器规则不完善。 涂闪永身为皇甫家炼器师,对亓妙之前做了机械臂,导致家主输给纳兰权的一事心存介怀,但牵扯到全修仙界的炼器比赛,他不会单凭恩怨来拍板。 涂闪永尽量客观道:“你们肯定都看出来了,她的灵器会改变形态,而且形态变换的速度很快,完全不需要催动器文,只要正常发挥出来,她的御器表现分也不会低。” 赫连胜娥轻叹:“但也不能让她高出第二太多吧。” 宗政明若双目无神,她没料到他们居然会被一个小小融合期炼器师难住。 冬陆拍了下额头,破罐破摔道:“那不如给亓妙安个御器敌我不分的名头,稍稍降点她的分。” 有道理! 众人点头如捣蒜,对着亓妙的评级开始加加减减。这次事故要论责任,安排蛊修去对付亓妙的徐瑾辰排第一,没有一击杀死亓妙的两个蛊修排第二,惊恐之下炸了幻境的亓妙第三,就该扣亓妙一点表现分。 赶在台下场面混乱的一发不可收拾之前,他们终于定出一个还算合理的排名。 * 此时的灵寂坛,数苍梧宗的弟子最为格格不入。 楼长京他们议论亓妙的时候,楚婵几人鹌鹑似的待在一边,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亓妙太凶残了,哪有这样子乱来的炼器师,”万俟昊摸着心口,想到自己被炽烈白光吞噬的一瞬剧痛,呲牙咧嘴地吐槽了一句。 原本安静如鸡的苍梧宗弟子不干了。 楚婵剜来一个眼刀:“你这话什么意思?” 万俟昊看到说话的人是楚婵,翻了个白眼:“我说的不对吗?把幻境炸了的人不是她吗?” “那也不能怪亓妙,”楚婵冷哼一声,“亓师妹平日都乖巧懂事,恪守成规,幻境这件事,全是蛊修的错,亓师妹说了,如果不是他们,她也不会做出这种事。” 巫桓和晏天依:“……” 因为只有蛊虫受了幻境死亡的反噬,他们本来就烦,这些人吵架能不能不要带上他们啊。 其他人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频频看向楚婵,觉得“乖巧懂事”这几个字听着真让人牙酸。 万俟昊也不示弱:“那是亓妙一言之词,你真能保证换作其他人她不会这样乱来?” “能,我能保证。”柳如真冷冷道。 唐鸣钦和甘金蕾点头。 这必是可以保证的,亓妙欠他们苍梧宗两百亿灵石,平日过得苦哈哈,也没见她做什么微型核弹,把债主宗门夷为平地。 这是多么讲道理的炼器师妹啊。 和亓妙不怎么熟的傅少蓉也是这样的想法,她在擂台上和亓妙对上过,现在想想,亓妙对他们多温和! 万俟昊:“……我懒得和你们说。” 这些人为了维护‘少宗主’,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楚婵他们挽回亓妙声誉的时候,亓妙正在被‘孤立’。 确切一点来说,是她在和队友解释意外原委的时候,动了下胳膊,她手中的模块化武器也跟着晃了晃。 下一秒,队友和前两排炼器师呼啦啦的后退数步,同时如临大敌的表情。 亓妙懵懵地看着他们。 梨映水咽了咽口水:“亓道友,你在幻境那样做也是情有可原,我理解的,你赶快把它放下来吧。” 别一不小心再来一发。 亓妙:“……” 亓妙低头看了一样重剑形态的模块化武器,沉默两秒,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这不是微型核弹发射器的形态。” 归嘉长松一口气,正要坐回去,就听亓妙继续说:“而且我要是真把微型核弹掏出来,这点距离你们也是逃不掉的。” 炼器师们:“……” 看台上的各家修士:“……” 亓妙瞅着他们的反应,一脸老实道:“当然了,用了我也会死,所以你们不要怕。” 这确实是一句让人无比心安的话。 炼器师们的心绪起起伏伏,他们对视一眼,佯装无事发生一般,默默地坐了回去。 亓妙等他们坐回来后又想了想,补充道:“在其他地方我也不会用的,如果不是在幻境,我也不会做它。” 她只是痴迷机械暴力,又不是不热爱和平。 “你……”息陶一直不曾关注亓妙,到此刻他终于忍不住了,“你师从何人?衣钧尊者吗?” 亓妙迟疑了一下,然后就有人抢在她前面回答了。 方肖禹大惊失色的站起来,震声澄清:“不是,我师尊与亓师妹没关系,他们见都不曾见过,你们不要误会!” 息陶和其他炼器师愣了一下。 只有亓妙知道方肖禹的反应为何如此激烈,她幽幽地瞅了眼方肖禹。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1节 方肖禹虚虚地移开视线,他和亓师妹关系固然不错,但他作为衣钧尊者的亲传大弟子,一定要维护师尊的名声和荷包。 亓妙给炼器师兄记了一笔,然后回过头,看到息陶还在盯着她,她眨了下眼睛,给了个含糊回答:“教我的人不在这世上。” 竖着耳朵的炼器师们露出了失望的表情,息陶看了眼亓妙,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诸位——” 一道声音在耳边炸响,亓妙抬起头,看到观礼台上,赫连胜娥起身。 赫连胜娥的声音传遍灵寂坛的同时,释放出威压,让其他人安静下来。 “今日炼器比赛的结果已定。” 宗政百祥倒吸一口气,才想起来他们还在比赛,嘴里不由念叨:“完了完了……” 他刚与楼长京交上手就被亓妙的灵器弄死了,排名肯定会落到后面。 赫连胜娥抬起衣袖,数十枚玉简飞至身前,虚悬在半空,她掀起眼眸,声音犹如潺潺流水:“此次比赛的排名,是根据你们在幻境中的灵器器文催动速度、御器表现和比斗结果定下的。” “最终排名如下——” 下一秒,所有玉简飞出,停在了炼器师面前。 亓妙伸出手,握住面前玉简的一刹,玉简浮现出了金色的字文。 第99章 午日当空, 骄阳明亮而炙热地照在青石铺就的中朝主城道上,偶有几缕微风拂过,吹起城中一座茶楼檐角的铜铃。 铃铛轻轻摇曳, 发出一连串沁人心脾的清脆叮当响。 茶楼内,褚平洲放下杯盏, 几片茶叶在水中缓缓沉浮,他透过袅袅雾气,看向对面三人:“炼器比赛的结果今日便要公布, 你们当真不去看一眼?” “小孩子的比赛有什么意思。” 一个穿着华贵锦袍的女人屈起手指,将水斟入青瓷盏里, 一边笑眯眯地说:“再说了,我们不远千里赶来中朝, 怎么也要歇歇脚吧。” 她身侧两个男人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她的说辞。 褚平洲拧了下眉:“三尊怎么会选你们过来?” 褚平洲口里的三尊,是灵铸宗的圣仙尊者,这三位尊者在东极听了亓妙的事, 便一直念念不忘,想要亓妙去东极。 前段时日,褚平洲用匣梦界将三尊的态度转达给亓妙, 可结果并不理想,他把此事告知三尊, 准备待炼器比赛结束, 再去钓北境的炼器天才, 然而三位尊者听到后,便说要派人帮忙。 他们派来的人也是灵铸宗长老,也就是此刻坐在褚平洲对面的三人。 褚平洲的视线从他们脸上一一划过,抿下唇道:“朝华, 你们看上去对亓妙没太大兴趣。” 朝华单手托起脸颊,并不不否认:“我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着急。” “如今外界把亓妙传得玄乎,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融合期修士,再厉害能厉害到哪里去,宗门为了她,让我们这些人都来中朝,未免太兴师动众了……” 朝华话音落下,坐在她旁侧的林恭盛抱臂接茬:“我问过咱们的弟子了,那个叫亓妙的小炼器师做的灵器是以稀奇古怪闻名,我们也不必对她太重视。” 最后一个青衣男人摸着下巴道:“褚长老,三尊可没找我,我是好奇亓妙怎么会拒绝东极两次,才跟着他俩一道来的。” “……”褚平洲没有理来凑热闹的路子旭,他看着另外两人,缓缓开口:“你们是没见过她的灵器,自然不明白她的厉害之处。” 朝华转了转眼珠,伸出空闲着的那只手:“那给我看一下她的灵器。” 褚平洲:“……没有。” 这人到底知不知道亓妙做的灵器一应难求。 林恭盛挑眉:“你不是与三尊说你进了一个什么全息世界?” 褚平洲木着脸道:“那是宗里一位弟子抢到的全息手环,我只是借来进里面看了一眼。” 说起这事,褚平洲还有些心梗。 他当时从全息世界里退出来,就见借了他手环的弟子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看,眼神十分大逆不道,好像他要是不还回去就要开始大闹了。 褚平洲不想再提这个,他深吸一口气,“现在去灵寂坛应当还来得及。” “不去,”林恭盛撇嘴,不愿自降身份。 褚平洲扯了下嘴角:“行,你们不要后悔。” 林恭盛端起茶喝了一口,对褚平洲的话不以为然,褚平洲离开东极几个月,没见到宗门那些天才的成长速度,所以现在一个融合期的炼器师都能入他的眼。 几人的氛围并没有僵持太久,不多时,厢内珠帘被掀开,两道身影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正是刚结束炼器比赛的息陶和归嘉。 二人望见屋内的长老,挨个行礼。 林恭盛在看到来人后,脸上的不耐一扫而空,身子稍稍坐直了些,同时换上和蔼可亲的表情:“比赛结束了?过来坐,尝尝这上好的灵茶。” 朝华的目光在归嘉身上停了一会,也笑着开口:“外头正晒,你们比赛也累了几日,其实也不急于现在就赶过来。” 息陶和归嘉二人已经习惯了长老们的优待,听到招呼,也不拘谨。 归嘉摆了摆手:“长老们来中朝,我们自然是要过来打声招呼的,不过灵茶就不喝了,我和息陶还准备去买点炼器材料。” 路子旭有些疑惑:“你们不是刚结束炼器比赛吗?买材料也不急于这一时吧。” “是啊,也不用这么辛苦,”林恭盛接道,“对了,你们这次比赛的排名如何?” 面前这两位是灵铸宗的宝贝疙瘩,林恭盛对这二人有信心,但还是乐意从他们嘴里听到喜讯。 褚平洲三位闻言,也看向宗门弟子。 息陶和归嘉对视一眼,前者呼出一口气,声音略微发虚:“我排在第七名。” 屋中静了一下。 归嘉帮着他说了句情:“这次比赛比的是御器,要我们十人一队,和比武斗法那帮排在前二十的家伙比一场,息陶他做了两件灵器,但长老你们知道的,其他家的天才也不好惹,所以息陶被淘汰得早,只能拿第七。” 朝华压下惊讶的情绪,看了眼归嘉,忍不住道:“说话就说话,嬉皮笑脸干什么,你呢,排在第几。” 归嘉站直身体:“第二。” 林恭盛又是一滞,半晌想到什么:“我记得赫连家那小姑娘御器能力极高,你们会输给她也正常。” 归嘉瞟了一眼林长老,迟疑着开口:“……可是长老,炼器比赛第一名是亓妙。” 归嘉怕长老们不知道亓妙,特意多补了一句:“亓妙是北境的炼器师,只有融合期修为,她这次炸了幻境,和徐瑾辰那伙人打成了平手。” 林恭盛和朝华一时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褚平洲虽然也惊讶,但他看了眼对面的神情,忍不住端起茶,试图让苦涩的茶压一压嘴角,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三人前面有在腹诽他。 朝华站起来:“这排名……” 她一时说不出来后面的话,如果息陶和归嘉输给赫连雪,她也不会意外,毕竟赫连家是中朝的炼器世家,会有天才冒头再正常不过。 但抢走第一的,怎么会是亓妙? 归嘉像是猜到他们的想法,将赫连胜娥评判排名的依据告诉长老。 “……虽是如此,排名公布的时候,灵寂坛也乱了一阵,看台上还有人为此动了手。” “赫连家主似乎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宣布过排名,对我们说,若是对这排名不满意的人超过八成,待到接下来炼丹比赛第一轮结束的休息日,会临时进行排名纠正。” “我们可以对不服的炼器师提出比斗挑战,若是赢了,就可以取代她的名次,但若是输了,排名就会下降。” 排名纠正会定在之后进行,也是因为在场的炼器师,只有亓妙一人炼了攻击灵器。 息陶在归嘉说完后补充:“比斗挑战的时候,我们可以携带两件灵器进幻境,不过要求这两件灵器必须由自己所炼。” 路子旭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们前面说要买炼器材料,意思是有八成的人对排名不满?” 归嘉点头,然后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其实我对亓妙拿第一没什么不满,我投了不满,是因为我想领教一下她的灵器。” 赫连家主明确了比斗挑战的规则,若是打到平局,也算被挑战者输。 也正因为有这条规则在,归嘉才想去试试,不然她脑子有病才想去幻境里领教那毁天灭地的灵器。 归嘉也敢笃定,场上对挑战亓妙跃跃欲试的炼器师,大多和她的想法一致。 林恭盛听了归嘉的话,一时难以接受,他看向息陶,如松竹般的少年察觉到视线,也向他点点头,明显是与归嘉一个想法。 发现宗里两个宝贝疙瘩对亓妙这般态度,林恭盛很难牵出一个笑容来。 心情正复杂,林恭盛又看到褚平洲在盯着他,褚平洲看到他抬头时,露出一个如沐春风的笑脸。 林恭盛:“……” * “长老们的反应好像有点奇怪。” 归嘉往茶楼外走的时候,忍不住和息陶说。 息陶回忆了一下:“有吗?” 归嘉晃了下发绳:“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她现在也没空关心这事。她和息陶出了茶楼,便直奔卖炼器材料的地方,分开寻找要买的东西。 归嘉买完回到客栈的时候,日头已经向西斜了。 她看了眼铺满半个房间的炼器材料,心想这可是她炼器以来,第一次在选材上花这么多时间。 归嘉盘腿坐在竹席上,正欲拿起石料,听到灵牒响了一声。 灵牒今日响了不止一遍,可归嘉没有看过,但这次不一样。 她曾在自己的灵牒上动过小手脚,如果是重要的人找她,灵牒响的声音便不一样,此时便是特殊的响声。 归嘉捞过一旁的灵牒,一条消息跃入眼帘。 【我喝西北风】:“道友,恭喜你排到全息手环的购买资格啦,请问您是否要定制版全息手环,现在有以下几款套餐……” 归嘉微微睁大眼睛,下一秒,对方又发来一条消息。 【我喝西北风】:“道友在吗,现在确定的话,明日就可以拿到你的全息手环啦。” 归嘉:“……” 归嘉不可置信地将这两条消息看了数遍,颤抖着手敲出一个问号。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2节 对方回得很快:“怎么了道友,您是不需要全息手环了吗?” 归嘉眼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亓妙?” 【我喝西北风】:“嗯嗯,怎么了道友。” 归嘉看着少女热情的回复,深吸一口气,有些艰难地点字:“你这是准备做全息手环吗?但我没记错的话,你几天后还有事要做吧。” 【我喝西北风】:“哦哦,道友指的是我被挑战的事吗,那个还要好几天呢,现在不影响我炼全息手环,不过道友你今日也来灵寂坛看比赛了啊,真巧。” 归嘉:“……” 巧什么巧,她们在同一个比赛场,自己还是不久后要挑战她的人。 归嘉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静心挑选的炼器材料,她在为几日后的挑战全力备战,但亓妙在张罗着卖全息手环……这样做真的显得她很呆。 亓妙似乎在那边等着,见她好久没发消息过去,不知道猜了什么,又主动道:“道友是担心我这会儿做的全息手环质量不过关吗?我,良心炼器师,包包售后的。” “……”归嘉沉默几秒,拿起灵牒,有些无语地点字:“不,我是在问你,你在这种时候怎么还有空做这种不务正业的事?” 灵霄客栈内—— 亓妙坐在窗边,吹着凉风接商业单,这时候看着灵牒上新弹出的消息,有些茫然地挠了下脸颊。 她哪里不务正业啊,她可太务正业了——有挑战在身,她都不忘抽个空挣钱还债。 第100章 “主人,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那句正业,指的是几天后的比斗挑战。” 双一一句话, 惊醒了正在心中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亓妙。 亓妙重新盯回灵牒,半晌, 若无其事地点字。 【我喝西北风】:“我做全息手环也不会耽误比斗挑战的,道友放心吧!” 客户:“…………” 亓妙盯着省略号看了几秒,决定不耻下问向双一请教:“她这是什么意思?” 双一沉默了一会, 字正腔圆的棒读:“对方回复省略号,通常有以下几种常见的可能性。一, 她在表达自己的无奈和无语,二, 她在敷衍或者不想和你继续对话。” “主人,你随便挑一个吧。” “……” 谁要听这个了。 亓妙抛下无用的ai,也不再和这奇怪的客户周旋:“那道友现在还需要全息手护吗?” 要买全息手环的人很多,不要耽误她挣钱了。 隔了几秒, 对方才满怀屈辱的发来一个字:“……要。” 亓妙和对方敲定好这一笔订单,灵牒闪烁,弹出了方肖禹的传讯。 扫清内容, 亓妙黑眸一亮,捞起矮案上的双一, 步伐轻盈地朝外走去。 “方师兄!”亓妙衣袂翻飞, 惊动了客栈的烛火。 她直冲到刚落座前堂的方肖禹面前, 语气殷勤:“这已是深夜,方师兄你买好炼器材料,传个讯叫我去取便是,怎么还亲自跑这一趟。” 方肖禹朝着亓妙抛出一个储物袋:“我买材料也已经跑了一下午, 不缺这点路。” “再说了,这么晚,你也不方便叫其他人与你一道出门吧。” 亓妙接过储物袋,神识探查过里面的炼器材料后,不禁眉开眼笑。 听到方肖禹后半句,她轻“啊”了一声:“你说楚师姐她们吗?” 方肖禹颔首:“是啊,上次比完赛,他们不就进化成你走哪他们跟哪儿了吗?” “……现在应该不会了,”亓妙闭上眼睛,“他们之前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是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怕从哪儿冒出个人把我掳走,但今天回来,楚师姐她们拉着我促膝长谈了半个时辰。” 方肖禹看过来,目露好奇。 少女面无表情道:“她们和我讲,凡事要冷静,一般遇到要动手的事,也不要太激动,这里不比幻境。要是不小心误伤到别人,或者闹出的动静太大,是可能要赔钱的。” 已经从担心她的人身安危,变成了担心她的人身和钱财安危。 方肖禹:“……” 方肖禹沉默两秒,佯装无事的转移话题:“对了,我看你要的这些材料有些熟悉,你这是准备再做一件外骨骼?” 亓妙点点头。 方肖禹见状,接着问:“可这次有二十七个人想挑战你,只再做一件灵器够用吗?” 提到这事,亓妙梅开二度,瓷白的漂亮小脸再次垮了下去。 炼器比赛夺得桂冠,对她而言,是个甜蜜的负担。 甜蜜在于这第一名,能拿到五千万灵石的嘉奖。 当然负担指的就是被挑战的事了。 白日在灵寂坛,赫连家主宣布了不服排名者,可以进行比斗挑战后,场上拢共二十九个炼器师,其中就有二十七人明确向她发起了挑战,唯有方肖禹和羽双放过了她。 亓妙一想到几天后这么多人会排着队和她打,就忍不住想要叹气。 她兀自消极了一阵,还是认真地回答了方肖禹:“再做一件外骨骼就够了,只不过和上次做的外骨骼比起来,这次会做一些改动。” 方肖禹瞥她一眼,想了想,决定再尽一下同门师兄的责任:“别有太大压力,输赢无所谓,你已经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 亓妙板起小脸,一点没被安慰到:“什么无所谓,掉出第一,我的五千万灵石可就没了。方师兄,不要说这种丧气话。” 方肖禹:“……好的。” 亓妙看了一眼方肖禹:“不过方师兄,你真的不准备参加比斗挑战吗?” 临时加的比斗挑战自然也不是逮着她一个人薅,她看到归嘉她们也收了不少的挑战。那些人里,甚至还有一位排在十三的炼器师,跑去排到十七名的赫连雪那,试图向排名低于自己的人挑战。 所有人里面,只有方肖禹表明了不参加,所以他才有空闲给亓妙和羽双帮忙买炼器材料。 方肖禹摆手:“不参加,御器本就不是我的强项,再比也不一定比得过。” “而且——”方肖禹想到什么,不禁翘起嘴角,还带着点得瑟,“比斗挑战那天,是中朝的渡星节,我和凤仙师妹约好了在那天一起游城,这几日我正好为出行做点准备。” “……方师兄,你好幸福。”须臾,亓妙勉强敷衍了一句。 “什么,”方肖禹睁大眼睛,像是十分吃惊,“你怎么知道这次是凤仙师妹主动邀我的?” 亓妙:“……” 不是,她有问这事吗? * 亓妙被炼器师兄强行塞了一把狗粮,对着别人无债一身轻的悠闲人生心理阴暗地酸溜溜了一宿,第二日醒后,便化悲愤为动力,一头扎进岁月晷,没日没夜的开始炼器。 不得不说,岁月晷是个好东西。 依靠着岁月晷空间的时速差,在第一轮炼丹比赛结束之前,亓妙做出了比斗挑战的外骨骼,还又抽空卖了三百个全息手环。 “全息世界的访客日流很稳定,主人,回来后你加急赶做一批全息手环吧,等日流过万后,就可以推出正式服,到时候,赚钱的渠道也会多一个。” 双一在亓妙洗漱的时候喋喋不休。 亓妙往脸上拍够了冷水,擦干脸后,睁着死鱼一样的眼睛,麻木道:“别催了别催了……” 在这之前,她要先拿下炼器比赛第一名那五千万灵石的嘉奖。 今日没有大比比赛,又是中朝渡星节,亓妙还以为不会有很多人去看她们炼器师的比斗挑战。 可她踏着晨光走进灵寂坛后,整个人被惊了一下。 看台上满是黑压压的人潮,这壮观程度不比炼器比赛第三轮的时候差。 只是很快,亓妙的注意力就从看客的身上,移到了场上的炼器师身上。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茫然:“羽师姐,我看错了么,他们看我的眼神怎么……杀气腾腾的。” 羽双想了想,委婉道:“他们这几日在为了比斗挑战,一直在做灵器,但亓师妹你还有空悠闲卖灵器,像是没把他们的挑战放在眼里,这给了他们不小的刺激。”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我没有这个意思。” 羽双诧异地和亓妙对视:“没有吗?” 她还以为这是亓师妹的什么心理战。 亓妙:“……” 她只是单纯的抓紧时间挣钱而已。 羽双似乎知道误会了亓妙,讪讪一笑:“不过你这话,其他人肯定是不相信的。” 亓妙沉默地瞅了一眼归嘉一行人,他们想刀人的目光压根不准备隐藏,亓妙缩了缩脖子,感觉这五千万灵石真不好挣。 随着赫连胜娥她们到观礼台上,排位纠正便开始了。 因为今日非正经比赛时间段,所以主持的人换成了宗政明若。 宗政明若行事颇为随性,她直接命令亓妙他们上前,要审查他们带进幻境的炼器是否为本人炼做。 亓妙是第一名,自然是第一个要被检查的。 宗政明若走过来,视线往她面前的两个灵器上一扫,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过关。” 亓妙黑眸微睁,据她所知,要看灵器是否为自己所炼,流程似乎不是这么简单——至少要先查个灵器的神魂契合吧? 宗政明若像是察觉到她的疑惑,伸出手悬在外骨骼的上方:“亓小道友炼的灵器,很有自己的风格,我只需看一眼,就知道是你做的了。” 灵器模样奇怪,简直成了亓妙的防伪标识。 亓妙低着头,默默把这句话琢磨了好几遍,怀疑宗政明若是不是在贬她的炼器审美。 检查进行了两刻钟,好在并没有炼器师在灵器上耍小心眼,宗政明若查完最后一人的灵器,满意收手。 然后也不给亓妙他们调整的时间,直接宣布进入到挑战环节。 …… 四方投影上出现幻境的画面,第一个出现的人便是亓妙。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3节 看到少女模样的那一刹,灵寂坛静了一瞬,又立即嘈杂起来。 “我就说她做的另一件灵器很像外骨骼,看来我猜的果然没有错。”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亓妙这件外骨骼,似乎和上次那个有些区别……” 幻境里,亓妙刚刚站稳身体。 亓妙眺望了一眼四周,察觉没人后,不紧不慢地抬起手,将灰黑甲胄上的尘土拍了拍。 这件奇怪的法衣,从材质上看,隐约和她之前做过的外骨骼一致。但从外形上来说,二者又存在一些不同,具体来说,就是亓妙现在穿得这一件更精巧。 灰黑色的金属甲片大小拼组在一起,成为紧密相连却又层次分明的装甲,这件‘外壳’的线条流畅,此时以一种冷硬的弧度,恰到好处地贴合着少女的身形,又勾勒出肩腰和两条长腿的比例, 她肩上的装甲微微翘起锐利的弧度,像是两只钢铁羽翅,随时都会翱翔,而腰间两边,则是用不知用途的锁扣交错叠绑,收出轻盈而有力量的腰身。 未被黑色金属覆盖的地方,便是用了相近的暗色布料,与金属‘壳’连接在一起。 亓妙像是早已熟悉了这件金属法衣,正娴熟地穿梭在幻境峡谷,行走间,外骨骼的动态画面变得混天然为一体。 这一幕看起来很奇怪,却又有一种怪诞的优雅和力量,让人忍不住地再多看几眼。 久久过去,不知是从哪传出了一道声音:“这件外骨骼比上一件好看太多了。” “要是亓妙之前把外骨骼就做成这样,我当初也不至于对着那法衣大嘲特嘲。” 第101章 薄煊坐在灵寂坛看台的前排, 周遭感慨的声音传入他耳里,他敏感的将视线从四方水镜的幻境画面上收回来。 下一秒,薄煊不偏不倚地撞上了一众修士偷偷摸摸观察他的目光。 薄煊恶声恶气地望回去:“看什么?” 这些人偷看被发现, 有人假装整理衣袖,有人把目光投向幻境的画面, 也有人回应。 “唉,薄道友,亓妙她不厚道啊, 你瞧瞧她给自己做的这身法衣,虽说怪模怪样, 可看久了也挺顺眼,甚至还有点英飒, 但你上次买的那件……” 对方故意将话说了一半卡住,停下来看薄煊的反应。 薄煊半点没受挑拨,他高高昂起头颅,鼻孔朝天:“丑怎么了?这么丑的外骨骼, 你们有吗?买得到吗?” 试图挑拨的人:“……” 旁边竖着耳朵听的一众修士:“……” 薄煊看着一堆吃瘪的脸,顿觉畅快,又不紧不慢补了句:“再说了, 亓妙早就告诉我了,当时炼器时日紧迫, 她为保品质精良, 舍弃了外饰之华。” 有人看不惯他得意的模样, 酸唧唧道:“呦是吗,你若真的一点都不介怀,怎么不见你穿它?” 薄煊翘着的嘴角僵住,他咬牙切齿道:“是我不想穿么!我上次穿了一日, 就有四批混蛋前后穿着影披扑来,在大庭广众下扒抢我的外骨骼!” 虽然外骨骼保住了,也没有受损,但薄煊是不敢再把它穿出来招摇过市了。 * 亓妙对看台上的议论浑然不觉,她此刻正在攀峡谷,外骨骼的压缩空气喷射装置发出细微的“嘶嘶”气响,让她灵巧地游走在峡谷峭壁间。 只是片刻,她就攀到了幻境的制高点。 亓妙伸出手,在臂甲上轻触了一下,两瓣甲片自动划开,露出了内置的勘测眼镜。 被红色长绳束起的黑发在风中轻扬,亓妙戴上勘测眼镜,手指蹭过一个按钮,眼前的世界化为了单一的绿色色块。 “果然……”亓妙轻喃,上次进幻境,她就怀疑这里的一草一木皆是灵气虚构的假象,而现在,热像仪呈现出的画面,证实了她的猜想。 亓妙确定了这件事,放慢速度,重新环顾四周。 突然间,镜片内闪过一道黑色虚框,虚框的连线,接在了一个微小到近乎肉眼无法察觉的红色点上。 “监测到生命体征,存活状态,距离当前坐标有1390米,该生命体征在向四点钟方向移动……” 冰冷的机械音在耳边播报,亓妙盯着红点,那是她这次的对手,归嘉。 她抬手触过勘测眼镜,随着一道“锁定目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热像模式隐藏,幻境重新出现在了眼前。 亓妙没有犹豫,身子向前倾,如离弦的箭一般直奔红点所在。 看台上的一众修士原本还在讨论外骨骼美与丑,直到画面内,归嘉调整了前行方向的刹那,亓妙跟着偏移了方位,他们忽地噤声。 “等下……亓妙这是已经知道了归嘉在哪?她怎么知道的?” “莫非和她刚戴的东西有关?” “她既知道了归嘉的位置,为何还主动迎上去?” 亓妙和今日要比斗的人都差两个境界的修为,他们以为亓妙会像上次一样,占据个有利的地势摆弄她那奇怪的灵器。 又或者真的需要碰面打斗,也会先想办法让对方消耗些灵力,但亓妙出乎意料的直接莽上去了。 幻境中,亓妙犹如掠行的雨燕,轻盈地拉近和对手的距离。 “咔嚓——”距离归嘉二十米的古木轻响,飘下几个落叶,亓妙停在了枝头,她漆黑的眼瞳越过繁茂的枝叶,看向了归嘉。 下一秒,亓妙没有任何征兆的动了,她的身形快得拉出残影,刹那间来到归嘉身后。 “好快!”看客中骚动一声,这惊叹尚未落下,便看到少女高举起那奇长无比的宽剑,归嘉在少女接近时,终于察觉到对手的存在。 归嘉看到亓妙,眼里同样划过一丝惊愕——原以为要主动去找的人竟这样简单地来到了她面前。 她的动作却也不慢,归嘉向后躲闪的同时,招出万虚镜,然而亓妙的身形更快。 空气中气流涌动,亓妙足尖触地,下一秒逼至归嘉身前。 剧烈的压迫感令归嘉瞳孔骤缩,她释放护体灵罩,亓妙手中的模块化武器在不知不觉间化作了类似短戟的形态。 亓妙将短戟重重突刺,雷光的电弧在戟尖跳跃。呲啦的电流从尖端炸开。 归嘉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想避开那夺目的雷光。 然而戟尖迸射出来的雷电释放降临,如蛛网一般将归嘉笼住。 漫天的电光轰击着归嘉护体的灵气,归嘉头皮发麻的应对着,电光跃在她指间带出麻意,归嘉稍愣了下神,也就是这一瞬间,她没发现少女犹如鬼魅般,出现在了她的后方。 短戟的尖端无声地转换成了黑黝黝的炮口,一道比刚刚更为粗犷爆裂的雷电粒子炮射出,撕开归嘉护体的灵气,残暴地洞穿心脏。 呲啦的电光中,归嘉失去了生息。 这一切发生的无比突然,幻境画面定格在亓妙那张无害的面孔,待四方水镜暗下,灵寂坛内却安静的诡异。 亓妙主动去找归嘉打已经是超出了意料,但这正面刚的结果又完完全全地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归嘉完全陷入了被动,两人与其说是交手,更像是归嘉单方面地被打,从亓妙发现归嘉,到归嘉死亡,这加起来的时间,连半刻钟都没有。 “我靠,这结束的太快了吧。” “亓妙的动作好快,但归嘉怎么像是一点都没反应过来。” “我怎么没看明白,归嘉对着个融合期的对手,一次都没能出手就死了?” 人群之中,唯有徐瑾辰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几日前在幻境,对上归嘉的人是他,亓妙刚刚打归嘉的一幕,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比赛场内,归嘉睁开眼睛,压下喉咙间的腥甜,看清自己所在的地方后,有些骇然地抬起头,看向对面的亓妙。 她就这样输了?连灵器都没用出来就输了?而她甚至连怎么输的都不清楚,亓妙那雷电和其他人的比起来威力差许多,可她的护体灵罩竟被撕碎了?! 亓妙没有看她,而是睁眼就径直捏碎第二个玉牌,重新进入幻境。 归嘉恍惚地抬头。 这一次,亓妙依旧主动出击,又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瞬息间杀了排在第三的炼器师。 杀他的方式和归嘉遭遇的不一样,亓妙是以密集的火力拉近了双方的距离,在极近的位置,枪口无声变为最寻常不过的重剑,刺进了对手的心口。 对方同样是全程都没有用出灵器。 不对劲,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归嘉盯着幻境,心跳如擂鼓般巨响,亓妙的灵器压迫感十足,但威力并不强势,然而他们就是输了,还输的十分突然。 归嘉听到息陶皱着眉问排在第三的炼器师:“刚刚有好几次机会,你为什么不用灵器?” 同宗的黄桢也跟着埋怨:“是啊,你怎么一直傻站着让亓妙打。” 第三一脸暴躁道:“哪有机会,唉,你们根本不懂。” 归嘉抿了下唇,息陶他们前面也问了她为何不用灵器,可她当时在幻境压根没有找到用灵器的契机。 然而在旁边别人的时候,又是全然不一样的感觉。 亓妙到底做了什么? 归嘉的想法无人得知。 黄桢听到第三的回答,狐疑地看向对方:“你怎么和归嘉一样,找这种拙劣的借口。” 其他炼器师也是如出一辙的看法,归嘉第一个碰上亓妙,被打得猝不及防还能理解,怎么这人也搬同一个借口。 排在第三名的炼器师:“……” 他莫名有种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的感觉。 亓妙这一次从幻境出来,没有像刚刚一样立即进幻境,她垂下眼,双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放心吧,他们还没有发现。” 亓妙弯了弯眼眸。 “但徐瑾辰那些人好像察觉出了不对劲。”双一补充道,徐瑾辰他们因为上次帮忙协助比赛,这次特意给他们留了靠前的坐席,亓妙这个位置恰好看得到他们。 双一被亓妙搁在外面关注着炼器师的同时,也看到了他们。 亓妙神色不变。 那些人会发现异样很正常,等再打一两场,依照那些人的聪明,必定可以看出来,她动手的方式和他们何其的相似。 双一收录了炼器比赛时的比斗数据,她做外骨骼的时候,双一不断地复盘,将每个人的数据拆分了个透,然后在外骨骼输入汇总好的指令,把徐瑾辰一行人打斗的思路进行了一比一的复刻。 除了她当时那一队的炼器师,亓妙现在对上谁,就用唐鸣钦他们同样的节奏进行击溃——人是有肌肉记忆的,她有微型核弹先入为主的压力,在同样的压迫感下,哪怕她灵器制成的威力比不上徐瑾辰一行人,归嘉他们的身体和大脑,也会下意识的警醒,按照她的期盼,给出她想要反应。 亓妙要做的,也无非是重复徐瑾辰一行人当初的打斗方式,让她的对手曾经在哪里输掉,现在就继续在那里跌倒。 “开卷考就是好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4节 亓妙忍不住向双一感慨了一句,这次挑战和前几轮令她头秃的比赛内容相比,确实友好温和了不少,提前好几天告诉她比什么,还给了她掌握对手数据的机会。 双一金属质感的声音带着些人性的温度:“主人,这句话最好不要让人听到了,不然有点杀人诛心了。” 第102章 炼器比赛第四名是越岩喜。 他吸取了前人的经验教训, 在幻境睁开眼后,第一时间召出玄铁镖浮于身侧。 随后就没了动作。 越岩喜在场外看了两场比斗,清楚亓妙知晓他的位置, 索性没有像前两位炼器师一样向外探寻,而是直接静立在原地, 观察着四周,等亓妙找上门来。 也不知过去了几分钟,峡谷的山风掠过了他紧绷的指节, 越岩喜掀起眼,眸光锋锐。 “铮——” 玄铁镖速滑, 金属火花飞溅,将远射而来的子弹弹开。 只一击, 越岩喜判断出了亓妙的方位,他偏过头,灵器蓄势待发之际,却不料亓妙竟直接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中。 少女单手执半人高的重剑, 从峭壁俯冲而下,剑锋裹着厉风,快若惊雷, 斩劈向他的面门。 那道逼近的致命寒芒,勾起了越岩喜不好的记忆, 他瞳孔一颤, 脑袋里剩下一个念头: ——要躲。 越岩喜本能地后仰, 同时疾速后撤,意图拉开二人的身距,可亓妙仿佛预判了他的动作,重剑诡异地偏转, 以爆发性的速度在他眼前放大。 冰冷的剑刃掠过喉咙,越岩喜后颈汗毛根根倒竖,还未换气,重剑已如附骨之疽再度袭来。 不过几个回合,四周的空气似乎变得黏稠,越岩喜呼吸紊乱,可令他窒息的是,萦绕着他的杀意始终如影随形。 越岩喜在幻境方寸大乱的模样,在灵寂坛引来一片哗然。 有人望着幻境心急如焚:“越岩喜这是中邪了不成,他倒是还手啊,被低两个境界的人撵着打,这像话吗?” “就是啊,”另一个人也急的直跺脚,“越岩喜单靠灵气就能将亓妙震退,他搁那儿一个劲地躲什么啊!” 亓妙的剑使得固然凌厉,但两人的修为差距犹如天堑,为何被压着打的人是越岩喜? 他们的焦急并没起效,四方水镜中亓妙已掠身至越岩喜的背后,她重剑高抬,剑尖转换为拳大的黑黝黝洞口。 下一秒,火光迸射而出,贯穿了对手没来得及用灵气防护的后心口。 随着幻境画面再度黯下,灵寂坛陷入短暂的鸦雀无声。 俗话说事不过三,可这些炼器师接连进入幻境,却连灵器都没施展,就稀里糊涂地败下阵来,如此低级的‘失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他们真的是诚心来挑战的吗?” “连灵器都不用,还打什么打啊。” “我都怀疑亓妙给他们施了什么咒法……” “是哪家的人放狗屁啊,我们也没哪种咒法可以让人不使用灵器,这些炼器师纯菜哈。” 看台最前排,徐瑾辰一行人神情莫测。 万俟昊咽了咽唾沫,声音有些发紧:“你当真没看错?” 吕不瑶抓起面前消遣的瓜子,当做暗器直击对方脑门,看到万俟昊躲开,冷嗤一声道:“我还能将自己的武技记岔不成?亓妙就是在复刻我之前用过的八荒荡魔杵和雷霆万钧式,虽没运心法,可她一招一式,收势的弧度都与这两个武技分毫不差。” 最后四个字的分量太过于震人心魄,万俟昊顿觉惊愕,都忘记去斥责吕不瑶刚刚的行径。 “这么说来——” 司空卓缓缓开口,盯着场下的眼神若有所思,“上一场亓妙的攻势,和我指挥裂空鹏跟玉骨猿的路数颇有几分神似。” 裂空鹏和玉骨猿皆是司空卓的契命灵兽。 徐瑾辰在其他人惊疑不定时,轻声开口:“亓妙确实在效仿我们。” 卜命师顿了一下,继续说:“她在利用我们打败这些炼器师的方式,再次去打他们。” 四周一静,既惊叹亓妙这听上去荒诞的赢法,又骇然她做到了。 沐菱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不太确定道:“只是效仿招式,这些炼器师也不至于连还手都忘了吧。” “不止是招式形似,”吕不瑶语气有几分古怪,“她似乎是将我用阴阳两仪棍的每一分劲力、每一处转折,乃至气机流转的微妙变化,都摹了个十成十。” “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没有运转心法、灵气覆体。” 然而这种程度的效仿,足以令这些前不久惨败于他们手下的炼器师胆战心惊——也会让这些炼器师做出完全出于本能地防守反应。 众人陷入沉默,有些被这个说法吓到。 楼长京喉结微动,略干巴地开口:“可是亓妙这模仿最多也是形似而神不似,他们只要冷静,就可以发现亓妙这攻势可轻易破解。” 话是这样说,但楼长京明白真的打起来绝非如此简单,场上其他人还没参透亓妙的制胜之法,而对手在祭出灵器前就被亓妙淘汰出局的行径,会给余下的炼器师带去极大的压迫感。 这种情形下,只有形似的比斗路数也足够让他们脊背生寒,而在他们看破困境之前,就会先一步被亓妙解决。 楼长京他们再度陷入沉默。 封莹忍不住看向默不作声的苍梧宗弟子:“亓妙只看过一次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她这样的善战苗子,为何会去修炼器师?” 其他人瞬间齐刷刷地看向苍梧宗五人。 柳如真那惯常似笑非笑的俊美脸庞此刻微微凝滞,他垂眼摩挲着灵牒,佯装没听到问话,楚婵性子强横,此时杏眼神色朦胧,漂亮的面孔上满是纠结,而唐鸣钦则是将剑修的冷峻贯彻到底,抱剑不言语。 ——他们好像也没从长老那里听说亓妙在其他家的天赋可观啊。 ——莫非、难不成他们对亓师妹的关心和了解还是太少了吗? 傅少蓉和亓妙没什么接触,她诚实道:“我也不知道。” 甘金蕾倒是挠了下脸颊,有点悻悻道:“应当有误会吧,亓师妹她其实没什么修体术和武道的天赋。” 尉迟明涓思索两秒:“甘金蕾,你这个亓妙没什么天赋的看法,是以你的天赋定的吗?” 她对靠拳头说话的那几家修士说的话不太确定。 甘金蕾不善地瞅了眼这魂修:“……不是。” 她和亓妙住在玄月峰同一个寝院,还被亲师弟委托,一直在给亓妙传授体术,她再清楚不过,亓妙在武学上的天赋是普通偏下。 甘金蕾发现没有人说话,掀起眼眸,对上了一众人狐疑的目光。 “……” 甘金蕾不禁捏紧了拳头,她深吸两口气,勉强没暴起打人:“亓妙能效仿我们,也许和她的灵器有关。” 灵器? 众人看向场下,视线从模块化武器挪到外骨骼。 “说起来,我记得第一轮炼器比赛的时候,亓妙好像在观礼台上说过,穿上她这法衣可以媲美体修强者。”司空卓率先道。 万俟昊瞪大眼睛:“……那不是故意夸大的吗?” 一众人面面相觑。 他们当初只在薄煊身上看出那外骨骼可以帮助躲避攻势,也没见到在出手时有什么助力啊。 可很快,他们就自己摸了个答案——亓妙的灵器稀奇古怪,也许是薄煊不会展示,而炼制外骨骼的亓妙,才可以真正意义上的展示出外骨骼的强势。 万俟昊舌尖抵着上颚,有些不爽,第一轮炼器比赛请法修协助展示灵器时,他也被选中了,但是当时亓妙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那法衣真的太丑了。 一边的尤瞳有些心动,又有些为难:“可卖两千万灵石是不是太贵了。” 有点小钱的仰星沅庆幸道:“我砸锅卖铁倒也可以凑齐这笔钱。” 尤瞳闻言抬眸,不着痕迹地从对方身上扫过一眼。 吕不瑶不像这些身单体薄的修士对外骨骼心动,她更好奇另一件事:“亓妙这样的方法还是很险,要是稍多用几次被发现端倪,她就不能再用这种办法取胜了。” 而且,上次御器考验,并不是所有炼器师都是被他们打败的——亓妙那支队的炼器师都是亓妙本人淘汰的。 遇上这些人,亓妙要怎么办? 楚婵总算接了话:“亓师妹应该不止这一手准备。” 柳如真和唐鸣钦附和点头。 他们同住灵霄客栈,十分清晰地记得亓妙知道炼器比赛第一名可以得到五千万灵石嘉奖时,那打了鸡血的亢奋模样。 想到这里,楚婵忍不住同柳如真和唐鸣钦交换一个担心的眼神,趁着别人没注意,小声道:“万一亓师妹没守住第一,伤心难过怎么办?” 亓妙显然已经将五千万灵石视为自己囊中之物,前几天有多兴奋,错失后必定会情绪反弹。 要是以此一蹶不振了该如何是好。 唐鸣钦皱眉沉思,像是听到了什么很难的问题。 柳如真手指轻敲在灵牒上:“带她在城里吃点好的,散散心情?她一向有些贪嘴。” 甘金蕾虽不是亓妙的债主,但她还挺喜欢这炼器师妹,跟着楚婵小声道:“亓师妹对很多事都不太了解,据我所知,她还蛮喜欢听故事的。” 她和孟笑慈在寝院东扯西聊时,亓妙总是乖乖地坐在一边,眼睛亮晶晶地听她们说。 楚婵郑重点头,拿出灵牒:“我叫邱屠提前准备几个。” 邱屠经常给亓妙科普修仙界常识,肯定也是讲故事的一把好手。 傅少蓉看看左边的甘金蕾,又看看右边的楚婵,觉得自己不说点什么会很不合群,犹豫了一下,绞尽脑汁地憋出了一句:“今日是渡星节,晚上城中会很热闹,可以带她逛一逛。” 柳如真伸直腿,懒散地点头:“嗯。” 其实不管亓妙拿什么成绩,他们都准备今天晚上带亓妙过渡星节,让这个炼器师妹歇一歇。 还债很重要,负债人身心健康也很重要。 他们的声音都放得极轻,但,看台席位与席位间,总共就那么一点距离。而在座的又都是修行者,谁都听得到这对话。 封莹他们听着听着,神情逐渐古怪,心道短短三年不见,苍梧宗各家竟相处的如此和谐,还对别家的师妹这样照顾,这变化真的好大。 诸如万俟昊这些知道亓妙身份的,神色更加微妙:不就是一个小小炼器比赛的第一名,失之交臂了,也不至于这样哄吧。 他们一众人窃窃私语时,亓妙又拿下了两场胜利,她的对手到了东极另一个天才炼器师,息陶。 宗政燕从对苍梧宗溺爱少宗主的叹息中抽离出来,看向四方水镜。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5节 如今后方看客交头接耳的内容已经变了,他们开始关心,息陶能否打破僵局,成为第一个在亓妙面前施展出灵器的人。 这个答案来得很快。 息陶一进幻境,也召出他的灵器,但不同于前几位的是,他直接用了一件灵器。 水镜中,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到最后,只能从画面的虚影中判断出他在哪。 这虚影是为了方便看客们观战,而在幻境里,压根看不到息陶。 灵寂坛顿时爆发了一阵热烈的讨论。 “这是什么灵器?!居然能隐匿身形?” “没听说过有这样的灵器啊。” “且听,底下东极的弟子在说这灵器是息陶悟得的玄机灵器,名为青冥化雾佩。” “不愧是东极的炼器师天才啊,这个年纪就独创出新灵器。” “要是论炼器道悟性,还是亓妙更甚一筹吧,她做的灵器我都不曾见识过。” “先别争这个了,你们说,息陶用了这件灵器,是不是就不会被亓妙发现?” 宗政燕他们挑了下眉。 万俟昊扯了下嘴角:“看起来亓妙不能再用之前的方法了。” 另一道声音与他同时响起—— “看来这把也没什么悬念。” 万俟昊一愣,和第二道声音的主人对上视线。 楚婵瞅他一眼,神情变得洋洋得意:“真是不巧,这灵器对亓师妹不起作用。” 万俟昊还没质问楚婵怎么笃定的,身后的看台已经先一步发出了惊叹。 “亓妙还是知道息陶在哪!她直接向息陶所在的地方去了。” “此等手段……莫非亓妙还略微通晓天机卜算之术?” 一片揣测声中,连徐瑾辰都露出了讶异。 徐瑾辰忽地从幻境移开视线,看向苍梧宗五人:“亓妙覆在眼上的是何物?” 柳如真眉梢轻扬,恢复了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物名为何,我亦不知,不过徐道友,你既算得出魂修匿形、符修遁法瞒不过她的眼睛,怎么没算出,亓妙破二法的关窍,正是你所问之物。” 观礼台上,赫连胜娥也十分惊讶。 若非她亲自请动老祖,将上次修复亓妙一行人受损神魂的灵寂坛带回管教,她此刻就又要疑心灵寂坛徇私了。 宗政明若看了一眼亓妙戴着的勘测眼镜,又听了听看台上打听勘测眼镜的声音,她偏头向其他人求证:“今日举办的是比斗挑战吧?” 怎么越看越像是亓妙的灵器表演赛? 第103章 宗政明若内心的蛐蛐并不完全是冤枉亓妙。 今日比斗挑战, 亓妙确实存了些展露外骨骼真章的心思。 和近日风靡修仙界的全息手环相比,外骨骼的处境有些尴尬。 外骨骼现世时引发的轰动不小,跑来找她询问外骨骼的人也挺多, 但最后成交的订单却寥寥无几。 她和双一潜在仙门逸闻里,做了一阵子的云市场调查, 双一分析出外骨骼不畅销有两大原因: 其一是价格门槛,外骨骼装备昂贵,不少人觉着花两千万灵石买一件丑陋上品法衣的行为太冤大头了;其二是外骨骼的声名不显, 其作用还很模糊,这本来是寄希望于薄煊帮忙宣传的, 然而不知何故,后者买走外骨骼后, 一直藏着掖着不穿出来。 前者亓妙无法,外骨骼作为轻型机甲,材料成本高,炼做一件便需几日, 实在难以降价,可后者的话,亓妙觉得还可以拯救一下。正好她比武斗法需要借助外骨骼, 能趁着这个机会向各方财神正确示范一下外骨骼的潜在威力。 但勘测眼镜受到热烈的关注,在亓妙预料之外。 亓妙破隐了息陶的灵器, 待后者惊觉背后劲风袭至, 她已逼近身侧, 足尖精准地抵在息陶的命门,如甘金蕾曾经那般,“咔嚓”一声脆响,了结了息陶的生机。 幻境消散, 亓妙从席位上刚睁开眼,双手就被羽双紧紧地握住:“亓师妹,你竟可以识破隐匿灵器!” 亓妙眨了下眼睛,想说什么,头上降下一道质问声。 “亓妙,比斗挑战一人只能携两件灵器进幻境,你为何可以带三件?!” 亓妙顿了一下,抬头望向冲至她面前的黄桢。 黄桢握着拳,一脸的愤怒。 他身后不远处,是还没回过神的息陶一众炼器师。 羽双脸上的激动褪去,转而皱起眉:“你发什么疯。” “我又没说错,”黄桢吼完又看向观礼台,“赫连家主,亓妙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吧!” 灵寂坛上的各家修士还沉浸在勘测眼镜的神奇中,黄桢这一句话犹如惊雷劈了下来。 “对啊,不是只准用两件灵器吗?” “会不会是亓妙修为低,特允她多带一件?” “不可能,现在比斗本就是这些炼器师不满亓妙的排位,若是给她特例,其他人怎么信服。” 观礼台上,宗政明若以袖掩唇,极轻地问旁侧:“你该不会没在玉牌中定进幻境的限制吧。” 赫连胜娥淡声道:“定了。” 宗政明若转了转眼珠:“玉牌判定她只带了两件灵器,莫非她戴在眼睛处的东西是外骨骼的一部分?” 赫连胜娥不清楚,便也没有回答,她望向场中等答案的一众炼器弟子,刚站起身,亓妙便开口了—— “我只带了两件灵器。” 少女声音柔软,她指了指自己:“外骨骼。” 又扬了扬手里可变幻形态的灵器:“模块化武器。” 赫连胜娥顿了顿,开口证实亓妙的话:“我予诸位的玉牌内有限制,每人只能携两件灵器进幻境,亓妙可以进去,便不存在违反规定。” 羽双对着黄桢没好气道:“听到没。” 黄桢犹豫了一秒,又咬紧牙关,紧紧地盯着亓妙,“可她戴在眼睛处的那物……” 亓妙打断他:“那不是灵器。” 黄桢质问的时候,她已经从双一那儿知道了情况,勘测眼镜被所有人注意到了。 亓妙迎上黄桢的视线,将引发矛盾的勘测眼镜取出来放在手心。 所有人看了过来。 场上的炼器师率先露出了见鬼的表情。 黄桢瞳孔微睁,他用神识从内到外,反反复复地检查勘测眼镜,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发现丁点儿器文的痕迹。 灵器与凡物的区别便是器文,就算是凡品灵器,都有器文维固,而亓妙手里的东西,无疑和女修束发的簪子、男修腰间系的玉佩一样,不在灵器的行列。 “你……”黄桢望着亓妙,大脑一片空白“你可以确定其他人的位置,还不受青冥化雾佩的影响,难道不是与它有关?” “是因为它,”亓妙倒也不隐瞒,“有它的话,任何隐匿之术在我眼里都无用。” 亓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但你们现在也看到了,它不是灵器。” 黄桢既混乱又茫然:“不是灵器?那它是什么?” 亓妙想了想:“就是一种普通工具?” “……” 怎么可能?可以让隐匿之术无处遁藏的灵器已经够惊骇了,现在还告诉他,这不是灵器,是凡物! 黄桢想要反驳,可张口却又发不出声来。 其他家修士发现无人反驳亓妙,一时也愕然起来,他们不修炼器,但也清楚灵器和凡物的区别。 “这可是能破隐之物,世间寻常工具竟已经发展到这般了?” “这种不合常理的工具会出现在亓妙手上,我居然也不是很意外……” * 勘测眼镜引起的骚动最后是被宗政明若压下,也因为这一出,比斗挑战暂停一刻钟。 亓妙坐回自己的位子,余光发现羽双的视线落在勘测眼镜上,便把勘测眼镜递过去方便羽双看。 羽双有点受宠若惊:“可以吗,我怕不小心弄坏它。” 亓妙歪了下头:“它没那么容易坏。”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耐折腾。 她的飞行器和朱雀宝阁同归于尽,那破烂的飞行舱内,只有勘测眼镜苟延残活了下来。 羽双接过勘测眼镜,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地端详了一阵,她怕弄坏耽误亓妙比斗,但实在心痒,忍不住开口:“亓师妹,你回头可以给我做一件这样的用具吗?钱不是问题。” “啊?”亓妙愣了一下。 双一:“现在他们觉得勘测眼镜非常牛。” 双一绘声绘色地学了看台那边听到的话,亓妙压下意外,小声和羽双说:“羽师姐,它没你们想象的那么厉害。” 羽双瞪大眼睛:“能找出千里之外的敌人方位,还可以破隐,这还不厉害!” 这炼器师妹是不是太狂了。 羽双说完,又担心干扰亓妙,索性摆摆手道:“等比完再说。” 亓妙:“……” 亓妙对勘测眼镜的估值很低,因为这件辅助性测量工具,在来到修仙界后精测准率直线下降。 勘测眼镜无法解析灵气的存在,所以面对法修违背能量守恒的五行属相道法、符修突破物理规则的移形换位之阵,以及剑修不遵循抛物线轨迹的剑光等等,这套科技装备会美美地宕机。 抛开这不谈,勘测眼镜反馈的数据,羽双师姐也看不懂。 这是认知差异问题,勘测眼镜的计量单位和这个世界不一样,光是米和秒,都难需要消化一番,而且风速测算、相对湿度这些数据,他们听了也只会觉得抽象。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6节 勘测眼镜想给修士起到辅助作用很难——苍梧宗擂台赛期间,闰义师兄他们能打数据战,是因为有双一在指挥。 亓妙思考着改良勘测眼镜挣钱的可能性时,其他炼器师在为这个超出认知的‘凡物’而自我怀疑。 一刻钟过去,挑战再启。 亓妙收起杂念,趁着别的炼器师心神不宁,毫不手软地过关斩将,一路杀到了第十一名。 又一次从幻境出来,亓妙没多少开心,她抬眸望向下一个对手,不禁轻叹一口气。 她的抄作业之旅要告一段落了。 炼器比赛第十二名是柴斑,被她微型核弹一举歼灭的‘好队友’之一。 双一没有徐瑾辰按着她队友打的数据,之前的方法行不通了。 不过亓妙很快重振旗鼓。 她是奔第一努力的,这种情况也在预料中,能取巧赢到现在已经很满意了。 再者,她的优势和劣势,一向明显。只凭修为,十个她也不一定打得过一个人,但她掌握着这些修行者不了解的科技武器。 是时候把底牌们掏出来和这些人打了。 她和柴斑对视一眼,同时捏碎玉牌。 亓妙已经习惯了幻境,睁眼后第一件事,就是接近柴斑的位置。 柴斑一直没有动,似乎在等着她来。 看台上各家修士已经对亓妙一路顺利赢下来的行为麻木了,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观战时,有人发现不对劲。 “亓妙停下来了,她和柴斑还很远啊。” 刚说罢,就见幻境中,少女举起模块化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几百米外的柴斑。 “砰!” 一枚婴儿拳头大的子弹破空而出。 “不太妙啊,”吕不瑶撑在看台木栏上,“柴斑要躲开了,他还发现了亓妙的位置,他要追上去了。” 她这话音刚落,就见已经偏离了柴斑方向的弹丸在空中炸开,分裂成数百枚小拇指大小的子母弹,诡异地偏转,朝着柴斑飞去。 “这什么玩意!” 灵器中途移向并不是什么稀奇事,任何会控器的炼器师都能做到,但现在是空中有数百枚黑子,以不同的轨迹奔向柴斑,追着他跑。 有人能一瞬间操控数百枚黑子吗? 吕不瑶心悸看向亓妙,就见少女在幻境中射了一发子弹,就头也不回和柴斑拉开距离,吕不瑶:“……” 就亓妙这仓皇出逃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分神控器。 亓妙奔走在峭壁,等柴斑开始躲避装着只能追寻功能的子弹时,她果断停下,趁着安全身距,又射出一发蜂群微型弹。 柴斑想操控灵器袭杀亓妙,但亓妙离得实在太远,而亓妙打出来的黑子速度极快,又是四面八方,密密麻麻地朝他杀来,他不得不先用灵气震开拦路的黑子。 这一场比斗的时间最长,亓妙一直在峭壁上拉点,时不时往下打一梭冷枪。 吕不瑶他们一直想知道亓妙不靠他们的路数来,要怎么赢其他人。 现在他们看到了,一整场比斗,亓妙愣是隔着几百米远,靠着十几秒一梭的子弹,硬生生地把柴斑溜死了。 吕不瑶一行人:“……” 亓妙不学他们以后,怎么看上去更凶残了。 前面几个炼器师没有来得及出手,但好歹是干脆利落的死掉了,柴斑呢,没机会回击不说,死之前,怎么还要在枪林弹雨中挣扎了一刻钟啊。 第104章 柴斑有着同样的疑惑。 “亓妙!” 柴斑挤开羽双, 双目因委屈烧得通红,他堵住同样刚出幻境的少女,颤龈道:“你我好歹同袍浴血过, 怎么待我的手段,反较旁人更残酷!” 亓妙:“……” 柴斑声泪俱下的控诉:“你不顾曾经的同袍之谊!你不讲情分!” 亓妙微微偏首, 长睫轻颤,乌黑的眼瞳漾满无辜:“柴道友,是你先挑战我的呀。” 柴斑一噎。 须臾, 他摸了下鼻头,略微郁结道:“我只是想见识一下你的灵器。” 亓妙煞有介事地点头:“那你现在见识到了, 你应当高兴。” 柴斑:“……”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羽双按下柴斑的脑袋, 越过占了她席位的人,杏眼闪烁着紧张的光:“亓师妹,你之前几场比斗的路上,看着似乎和徐瑾辰他们有些相似?” 柴斑一头雾水, 亓妙乖巧地点点头。 她前几场都是正面强攻,主打一个让对手猝不及防,这次却迂回地对付柴斑, 肯定会让其他人察觉到蹊跷。 事实也是如此,柴斑与她痛诉的时候, 双一便知会了她, 经刚那一战, 她先前的比斗策略已人尽皆知了。 所以这会儿亓妙的反应很是平静。 亓妙看着羽双,老实道:“我前几场就是照葫芦画瓢,学他们的。” 这句话让关注着亓妙的修士感一阵心惊。 羽双近乎失态地问出众人的心声:“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亓妙能迅速地了结对手,这已经超出单纯的模仿的范围了。 亓妙闻言瞬间精神抖擞, 她黑眸一亮,嗓音清脆,非常配合地给出答案:“当然是借助外骨骼了!” 说着,亓妙朝看台上飞速地瞥了一眼,然后拍拍胸膛,再竖起大拇指,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继续佯装自然地扬声道:“有它助力,行走无界!” 羽双:“……” 众人:“……” 羽双一时沉默,她瞅着明显自吹灵器的炼器师妹,心中的震惊被无语掉了一些。 双一忽地闷笑了一声:“主人,你的意图太明显了。” 亓妙:“……”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挽救一下的时候,身后响起阴阳怪气的声音。 “哼,你也只能靠这种小把戏赢了。” 亓妙转过头,黄桢不善地盯着她,张口就是挑衅。 亓妙歪了下头,似是唏嘘的赞同:“确实如此,我还以为这种小把戏最多能用个四五回,不想你们这般迟钝,搞得我轻松赢了好多场,怪不好意思的。” 黄桢顿时脸一黑,他的拳头攥得嘎吱响,又碍于场合只能恨恨道:“有本事你等下输了也还能这么高兴。” 亓妙给黄桢回了一个后脑勺。 角落里,宗政百祥偷偷问赫连雪:“你早就看出亓妙的手段了。” 赫连雪侧头,像是没太懂他的话。 宗政百祥“呵”一声,“我和你聊比斗,你起初还附和两句,后面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赫连雪目光微移:“好吧,我是看出来了。” 宗政百祥立刻怒了:“你怎么不与我说一声!”害的他像傻子一样一直大惊小怪。 赫连雪顿了一下,学着亓妙道:“我也没想到你们竟一直没察觉出来。” 宗政百祥:“……” 各家修士在看台,可以将场上炼器师的口角摩擦看得清清楚楚,他们一边惊异于外骨骼的神奇,一边低声议论着黄桢的话。 “黄桢说得也不无道理,亓妙的外骨骼终究只能仿其形,一旦他们认真还手,亓妙这招也就没用了。” “可惜了,亓妙修为如此,要是再给她几年……” “话也不能这样说,其他炼器师和她的年纪也没差多少,她修为低许是和修为天赋有关。” “少胡扯了,仙门逸闻上早有苍梧宗的弟子现身说法了,亓妙拜茹苍梧宗的时日不长,所以修为才低。” “说起这个我就纳闷,亓妙既在苍梧宗时间不长,以她的天赋为何不去东极。” “许是东极天才太多,怕被比下去?” “怎么可能,东极年轻一辈最厉害的两个炼器师不就在底下吗,喏,他们已经输给亓妙了。” “他们若是知道亓妙的手段就不会输。” “不一定吧,亓妙对付柴斑,不就没有学徐瑾辰他们吗?” 看台上不看好亓妙的声音逐渐变大,比赛场上的炼器师也因为知道了亓妙那诡异的手段,正在放松下来。 直到挑战继续进行,亓妙用着对付柴斑的方法,又溜死了三个后,剩下炼器师看亓妙的眼神恢复了警惕。 灵寂坛上,对这结果最淡定的依旧是唐鸣钦一行人。 封莹摇摇头:“果然不能对他们抱太多期冀。” “这些炼器弟子也太天真了些,”尉迟明涓叹道,“只记得亓妙做的外骨骼不同寻常,但小瞧了她另一件灵器。” 炼器师本来就不精打斗,亓妙模块化武器的攻势密集,无数子弹飞溅而来时,这些炼器师若要护自己周全,就得全身都燃起护体灵气。 可这样子的消耗很大。 灵力本来是双方之间不可逾越的沟壑,但亓妙游走在峭壁间,借外骨骼不耗任何灵气,一直放风筝一样打着对手,随时间变长,灵力之间的差异也会缩小。 刚刚结束的一把,排十四的炼器师在最后关头意识到了不能再被消耗,疾速冲向亓妙。 可亓妙手里那件灵器的攻势简直诡异,百米之外速度极快,而百米内,亓妙手里那长杆变幻,再射出的子弹是又准又快。 吕不瑶对兵器很感兴趣,探头问苍梧宗的人:“亓妙那到底是什么灵器啊,怎么还能随意转换形态?” “亓师妹叫她模块化武器。” 楚婵笑吟吟地说,神情有些得意。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7节 吕不瑶的第二个问题她也知道答案,却没答,上次比赛完,她们就已经向亓妙打听过了。 这会儿不说,是因为亓妙告诉他们,模块化武器的炼做方式和二代光剑有些相近。 “其实要破局也很简单,这灵器危险,但亓妙本人又不难杀,”巫桓抱臂看着场内,妖冶的脸上满是不爽,“得以杀遏杀才是。” 旁边几人点头。 亓妙不给机会的话,一味躲藏只会输。 甘金蕾扫过场里的炼器师,有些遗憾道:“怕是这些人的反应跟不上。” 巫桓还在恼这些炼器师不开窍,下一个和亓妙对上的黄桢,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黄桢选择了主动迎战。 亓妙那诡异灵器袭杀过来,他只花了一点灵气护住心脉,然后迎着密集的子弹逼向亓妙所在的地方。 黄桢的速度极快,这种搏命的打法显然有效,亓妙才射出四发蜂群微型弹,子弹轨迹未能将黄桢的路线封死,黄桢逼近后,亓妙选择了后撤。 幻境外,所有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再这样下去亓妙会死。” 吕不瑶盯着四方水镜。 她话音刚落,幻境中一声脆响,一座紫金巨铃罩在了亓妙的头顶,电光石火间,巨铃投下万道雷光,亓妙也倏然调转方向,一刹钻出雷光范围。 雷击没有打到她,可黄桢已经近在咫尺了。 黄桢脸上的兴奋已经累积到了扭曲的程度:“我都说了,你这种小把戏没用。” 亓妙抿住唇,紧张沉散在眼底,她没有理会黄桢的话,手中的模块化武器在顷刻间转换为短频脉冲器的形态。 七尺长枪烈烈划起弧光,枪尖恰好要刺到黄桢的手腕。 黄桢没有避开,他没将长枪放在心上,只以为这是亓妙徒劳的挣扎。 他抬起手,在杀意滔天的灵气袭向亓妙前,枪尖先一步擦过了他的身体,只一刹,黄桢头疼欲裂,面色猛然变白,浑身如遭雷击,经脉流走的灵气轰然溃散,四肢乏力地砸在地上。 黄桢摔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大脑却清醒着。 他惊愕着,艰难地抬起头,对上了黑洞洞的、冰冷的枪口。 “砰——” 这道已如噩梦一样烙在炼器师心中的声音再次响遍灵寂坛。 “……她故意的,”吕不瑶偏头道,“她故意让黄桢接近的。” 她那外骨骼之前是什么速度,刚又是什么速度,这分明是要让黄桢觉得自己要赢了的时候,再杀对方。 沐菱也看苍梧宗的几人:“你们这炼器师妹好凶。” 和人结了仇,当场就报了。 唐鸣钦拧眉:“是他先三番两次找人亓妙麻烦。” 甘金蕾附和点头:“要是有人与我这样说话,我早就想让他趴在演武台和我道歉了。” 万俟昊幸灾乐祸地向沐菱道:“你可别说他们炼器师妹不好。” 他们几人吵闹,尤瞳倒不在意亓妙什么想法,她看向比赛场。 “下一个就是赫连雪了,要说今日有谁能赢亓妙,也只有她了。” 赫连雪在同辈炼器师中,御器已修炼的炉火纯青,如果不是上次比赛赫连雪还没怎么打起来就被亓妙团灭的话,赫连雪的表现绝对比归嘉和息陶出色。 宗政燕也是这样的看法:“如果亓妙还用之前的法子对付赫连雪,那她就完了。” 说罢,她和尤瞳对视了一眼,齐齐在对方眼中看到了迟疑——亓妙难道不会知道这个事吗? * 比赛场上,宗政百祥正在骚扰马上进幻境的赫连雪。 “你加油,如果连你也输的话,”宗政百祥没骨气道,“我就不挑战了。” 赫连雪点点头。 宗政百祥:“……你也不劝劝我?” 赫连雪奇怪道:“我打不赢,你自然也赢不了,不挑战省得浪费时间,我为何要劝?” 宗政百祥默了两秒,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希望亓妙狠狠地赢赫连雪。 赫连雪不搭理这幼稚的人,和隔着几个位子的亓妙说了声,然后捏碎玉牌。 赫连雪和其他人一样,进入幻境后观察起四周地形,等着亓妙找过来。 幻境峡谷另一处,亓妙用勘测眼镜确定了赫连雪的位置。 她看了眼赫连雪的方向,活动了下手脚,攀上峭壁,可这次,她行进的方向却不是朝着对手去的。 亓妙很欣慰,不枉她前几场比斗冒险和别人缠斗,终于让赫连雪也愿意留在原地等她了。 在挑战开始之前,亓妙就知道赫连雪是这些炼器师中最难对付的,为了对付赫连雪,她前几场都要跑断腿了。 亓妙欢喜地朝着背离赫连雪的方向狂奔,直到摸到幻境的边缘,她才穿过断桓,爬到峡谷的高处。 下一秒,她手中的模块化武器发生变幻。 亓妙俯身架起长狙。 ——谁要跟打架最厉害的炼器师正面刚啊。 第105章 静止目标是狙击时最慷慨的恩赐。 而这份恩赐是亓妙亲手种下的果实。 微风撕扯着发梢, 亓妙的食指虚悬在扳机上,汲取着凉意,她的目光透过十字线咬住的红点, 心跳缓慢又清晰,仿佛是在默数死亡的倒计时。 超远程取人性命的机会只有一次, 用一次后,就不会再有对手傻傻地留在原地等她过去了。 这独一份的完美狙杀,是专给赫连雪准备的。 “有点对不起她, ”亓妙轻喃一声,说出的话却跟个反派似的, “要怪就怪其他人没能逼我使出更多的手段吧。” 亓妙和赫连雪这一战极受瞩目。 吕不瑶他们本来在聊着亓妙的胜算,可当亓妙头也不回“跑路”的一幕出现在四方水镜时, 他们的争论声戛然而止。 “你们的炼器师妹怎么逃了?”巫桓难以置信地看楚婵几人,楚婵虽然同样不解,但听了这话,也不妨碍她剜去一个眼刀。 “对上赫连雪想逃不丢人, ”尤瞳看了看驰至峡谷之巅的亓妙,又瞅向静待在原地的赫连雪,“但也不能连人影儿都没碰到就跑吧。” 身后一片对着亓妙的嘘声中, 吕不瑶看到四方水镜里亓妙单膝着地,那柄古怪的灵器在她手里延展变化, 杆托嵌入她肩窝的刹那, 五节精钢骨架伸长出来, 将灵器牢牢地锚定在悬崖上。 “亓妙这架势,不像是要逃。” 吕不瑶的视线凝在亓妙身上,“她那件灵器对准的是赫连雪的方向。” “她是打算等赫连雪找过去?”万俟昊不确定地问。 “不,”吕不瑶视线划过亓妙紧绷的肩胛, 声音有些艰涩地回道,“亓妙似乎要动手了。” “你说什么?” 万俟昊几人向吕不瑶看过去。 尉迟明涓忍不住开口:“她俩现在隔着四个山头的距离,亓妙要向谁动手?” 晏天依也拧起眉,这距离不要说灵器了,离这么远,连她也无法操控蛊虫完成复杂指令。 沐菱忽然开口:“我听说东极洛湘尊者有把贯日弩,可隔数十里夺人性命。” “你认为亓妙这件灵器可以和极品阶贯日弩相提并论?而且那贯日弩,还虚境以下的修士可无法拉开弩弓。”楼长京咄咄逼人的质问,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还飘在空气中,幻境中传出枪膛上弹的声音。 他们和灵寂坛上其他修士一样看向四方水镜,亓妙右膝撑着地面,左臂稳稳地托着灵器,她半眯着眼,瞳中没有杀意,亦没有紧张,只有一种近乎冷酷的专注。 仅一眼便能让所有人明白,这不是坐以待毙的神情。 而远处,赫连雪尚垂眼等着亓妙,她没有提前消耗灵气护体,只释放出神识,寻找着方圆几百米内活物的气息。 两相对峙,状态悬殊,所有看客下意识地屏息凝神。 他们还是不愿相信亓妙能在千米之外杀人于无形,却莫名为赫连雪捏把汗。 亓妙也不需要外人的肯定。 “铮——嗡!” 无人关注气浪的刺耳,此时此刻,他们视线追随着亓妙射出的弹丸。 它如流火极星般蹿冲。 贯穿了毫无防备的赫连雪。 下一秒,赫连雪倒下的身躯、茫然失焦的眼瞳以及眉间绽放的血花刺入无数人的眼里。 四方水镜黯下,灵寂坛在死寂中度过了一秒。 “这怎么可能,”看台有人失控的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尖锐得有些变调,似乎还带了些恐惧,“亓妙刚刚做了什么?那东西的速度为何比之前的都快?” “我知道那灵器不一般,但能在数百丈之外一击毙命是不是太离谱了。” “它上次炸幻境也很恐怖,这种灵器,怎么可能只是上品阶?” “别拿品阶定义亓妙的灵器,不然我那些灵器的面子往哪儿搁。” 观礼台上,赫连胜娥亦神情失控地望着离开幻境的亓妙。 她亲手教赫连雪长大,最了解赫连雪的御器天赋。 赫连雪踏入炼器一道不过两年,就可以与极品阶灵器共感,这些年的御器更是不断成长。赫连雪比武斗法排在三十多名,并不意味着实力止步于此——炼器比赛就在比武斗法后面进行,赫连雪不想落下伤势影响炼器,才在最后匆匆输了三场结束了比武斗法。这样的赫连雪,却在刚刚死亡临头都没有察觉到危险…… 亓妙那件灵器很危险。 赫连胜娥认知这个诞生的一瞬,不知怎么,想起了灵寂坛对亓妙异常喜爱的态度。 她微微抿起唇,亓妙的炼器天赋,或许比她想象中的还要高。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8节 和灵寂坛的热闹不同,亓妙没有庆祝她啃下了最硬的骨头,她正茫然地看着其他炼器师。 怎么她一出来,身边又变成了真空地带。 ——上次这样是因为她用了微型核弹,但这次她没干什么啊。 羽双挠了下脸颊,半天没有说出话,亓妙便将视线移到旁边。 柴斑“嗖”一下缩在了羽双身后。 亓妙:“……” 她目光再移,梨映水在她的注视下,哆嗦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玉牌往前一扔:“我不挑战了。” 开什么玩笑,赫连雪对上亓妙都输得一败涂地,她上去岂不是送死? “我也弃权!”宗政百祥也像是扔烫手山芋般丢开玉牌,不肯去幻境丢人现眼。 他俩扔完不过半秒,又有一堆玉牌被主人狠心丢掷了出来。 亓妙:“……” * 亓妙揣着热乎的灵石,跟师兄师姐回客栈,路上聊着,她才弄清其他人为何弃权的原因。 “狙枪没有那么厉害,”亓妙有点儿哭笑不得,“我能那么快解决赫连雪,纯粹是占了天时地利人和。” “它是可以远距离射杀,但弹道轨迹会受很多因素影响。” 亓妙一边解释,一边发现自己和双一陷入了思维误区,他们两个清楚远狙的利与弊,所以理所当然地觉得这种秘密武器一次就废。 可她用的时机巧妙,她袭杀赫连雪的一幕在旁人看来,像是不费吹灰之力。 因为太过骇然,反而没能马上看破狙击的局限。 “要是真的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对手,我干嘛不一开始就用。” 亓妙眨了眨黑眸,神情十分无害。 楚婵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这确实也是别人想不通的地方,我走的时候,你甘师姐还向我打听你是不是和赫连雪有仇。” 这么厉害的一招非得留给赫连雪。 亓妙:“……这是对强者的致敬。” 她瞎回答着楚师姐,双一唏嘘:“怪不得我们走之前,赫连雪会那样委屈幽怨的看你。” 亓妙哑巴了一下,默默掏出灵牒,找到赫连雪,和这位卖给她岁月晷的好心人澄清了一下自己的行为。 因为挑战者弃权了一半,亓妙从出门到回来用的时间还不到两个时辰。 “今天是渡星节,你第一次来中朝可别错过了,”牧永菁到客栈就催着亓妙上楼,“你先休息一会,等晚上养足精神才能好好逛。” 在幻境连续打斗十几场,身体是不累,可精神会疲倦。 亓妙乖巧地点头,又被目送着进屋。 亓妙在床边坐下,打开灵牒,继续回前面回了一半的消息。 “我不打算卖模块化武器。” 亓妙缓缓敲字:“并非是出自私心,你们都知道它很危险,所以一般在外,非特殊情况,我也不会轻易用它。” 【赫连雪】:“我明白了。” 亓妙看到消息松了一口气,她不想和赫连雪交恶,但不轻易往外兜售武器,是她和双一的共识。 这一点要和赫连雪说清楚的。 她目前卖出的灵器中,数杀伤力最大的,是纳兰权的机械臂。 但那里面填装的热武燃油有限,且储存在机械臂内部,杀伤力大可范围却小,造成不了什么无法挽回的大规模伤害。 而且纳兰权也不是会利用它乱来的人——她住进纳兰家的时候,有几日没见到纳兰堇,是寄放在孔开那里的双一听到内情,回来告诉她,纳兰堇不见的那几天,是被纳兰权叫去给仙澜居受惊的修士解释缘由,重新致歉,不止把万蛊寨丢的蛊虫赔还了,原来答应的补偿也不变,处理完后,纳兰堇受了家训,才没能来看她。 比起修仙界世家传在外面的名声,亓妙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所以当时改研机械臂内置武器,双一也没拦着。 而且机械臂差不多称得上是“专武”了,除了纳兰权,也没人可以用,但模块化武器就不一样,就算她对一个人的品性放心,也不敢交给对方。 这样的武器,可没有缺只胳膊才能用的前置条件。 灵寂坛,比斗挑战还在继续。 赫连雪用灵牒将亓妙的话转述给赫连胜娥,最后才加上自己的看法:“家主,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赫连胜娥坐在观礼台,抽空扫到消息,点字问:“你前面刚输给她,现在还为她说好话?” 【赫连雪】:“她向我解释了,是因为只有我才配被远狙第一个解决。” 赫连胜娥扯了扯嘴角,暗骂一声苍梧宗的少宗主油嘴滑舌。 她没有再说赫连雪什么,手指在灵牒点了几下,翻到苍梧宗炼器长老,噼里啪啦地发出去一大段字。 “你们苍梧宗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教弟子炼器啊,她做的那个灵器和禁器差不多有一拼了,你们也不管管!” 【苍梧宗-兰雪靖】:“又怎么了?还是为上次那个灵器吗?亓妙不已经和你们解释了,是她没料到幻境地盘小,所以才把幻境给毁了。” 赫连胜娥指腹敲字的力道变重:“你们还不知道吗?她今日用这灵器,隔着数百丈远杀人于无形。” 【苍梧宗-兰雪靖】:“当真这么厉害?!” 【苍梧宗-兰雪靖】:“等等,你突然说这个,是不是亓妙第一的位子没被撼动?!” 【苍梧宗-兰雪靖】:“嗨呀!多谢赫连家主告知此等好事!” 本意是要苍梧宗管着亓妙别走歪路的赫连胜娥:“……” 她面无表情的将灵牒扣住,想了几秒,还是气不过,重新亮起灵牒,将兰雪靖的传讯器文截断,再也不愿收到对方一条消息。 第106章 日入酉时, 亓妙被一阵叩门声惊醒。 她拥着薄衾支起身子,刚要回应屋外的师姐,满室流光先一步闯入惺忪睡眼。 “这是……” 亓妙有些怔神, 抬头看了一眼,随即赤着脚跑到窗前。 窗外天际, 绛紫霞光与鎏金云絮缱绻缠绵,而暮色漫卷的东方,星潮逆涌而上。那星辉盛聚之处, 隐约可以看到一座青色、似虚似实的巨大门扉。 亓妙眨了下黑眸,两艘虚舟划破长空, 拖着金色器文的尾焰从她面前掠过,直奔天上那座大门。 “醒了怎么也不吱声。” 楚婵推门而入, 见亓妙半个身子探出窗外,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的天地奇观,她忍不住走过去,屈指弹了下少女的脑门。 “我忘了, ”亓妙“哎呦”一声,捂着根本不疼的额头,老实地道了声错, 然后又看向吞没虚舟的那扇大门:“楚师姐,那是什么?” “星门虚影, ”楚婵随意地斜倚在窗棂, “是只有渡星节才会出现的洞天福地。” 亓妙满脸好奇地看过去。 楚婵被炼器师妹乖巧的模样可爱到, 弯了弯眼眸说:“你还不知道渡星节的由来吧。” 不用亓妙回,楚婵继续道:“七百多年前,天地动荡,魔渊不知何故与现世相连, 那些魔修离开魔渊,肆虐世间,致使生灵涂炭。” “虽然之后各家尊者将魔修打退回魔渊,但魔渊久不闭合,还是搞得世人人心惶惶,当时西域有位鹭泠仙尊来到中朝,以身为祭,抽出自己的半数仙骨结成了周天星斗阵,降下星陨甘霖封印了魔渊入口。” “这星门虚影,便是她身陨后留给后世的造化,每一甲子现世一次。” 楚婵说罢,拽住亓妙的手腕往外拖:“你来的巧,今年恰逢星门开启之日。” 而现在星门刚开,她就是来叫亓妙的。 灵霄客栈外嘈杂声一片,庄玟玉坐在虚舟舷边,瞥见亓妙和楚婵的身影出现后,她连忙招手:“快上来,再晚点这艘虚舟都要坐满人了。” 亓妙跟着楚婵过去,虚舟是赫连家的灵器,登舟的地方,站着一个身着黑衣的赫连家子弟等在那收渡资。 亓妙不知道搭乘虚舟要多少钱,便仰头问面前的修士。 黑衣青年伸出五根手指。 亓妙眨眼:“五十?” 说罢,亓妙就发现黑衣青年难以置信地朝她看了过来,脸上写着“你认真的吗”几个字。 “……五百?”亓妙盯着黑衣青年,望见对方仍是欲言又止的模样,攥着储物袋的手不禁紧了紧,“该不会五千灵石吧?” 黑衣青年额角微抽:“五万灵石。” “五万?!” 这回轮到亓妙难以置信了。 黑衣青年点头,亓妙默了一秒,抬脚就要往外走。 黑车!这是赤裸裸的黑车,她不要坐! 楚婵眼疾手快地拉住她:“亓师妹?” 亓妙严肃道:“楚师姐,我可以自己飞去星门。” 楚婵压住想上扬的嘴角,把亓妙重新拉回队伍:“这怕是不行,星门附近有潮煞罡风,只能借虚舟渡过去。” “……” 一分钟后,亓妙忍痛花巨款上了黑车。 负责御这架虚舟的赫连家子弟看了两眼亓妙蔫巴巴的背影,心道苍梧宗少宗主抠门的传闻竟是真的,明明近日卖灵器挣了那么多钱,竟连五万灵石都舍不得出。 亓妙不知道也不在乎别人的想法,她登上虚舟,挨着苍梧宗的师兄师姐坐下后,低头打量了几眼古木所造的舟身,又仰起脸,望着头顶飞掠过的其他虚舟。 舟体流淌的淡金器文落入眼底,亓妙仍在为花了不值当的钱伤悲,这虚舟,除了速度快,好看点,再没其他的优点。 怎么坐一趟这个破玩意要五万灵石。 亓妙耷拉着脑袋,连带着对星门虚影的兴趣也大打折扣。 双一安慰道:“别怕,等下我把星门所见所闻都记下来,回头在全息世界搞个差不多的限定活动,这黑车费分分钟就挣回来了。” 这话确实让亓妙内心好受了一些。 仙尊,时代变了 第149节 来都来了,现在能做的,就是要对得起这黑车渡资。 边上,柳如真一行人从楚婵那里听了亓妙无精打采的原因,都有点好笑。 “你与亓师妹先讲讲星瘴阵怎么过吧,”庄玟玉示意楚婵说点别的,转移下亓妙的注意。 这的确很有用,亓妙听到陌生的东西,下意识抬起头。 楚婵便笑吟吟地接茬,给亓妙解释:“想真正进入星门,要先通过它入口处的星瘴阵,是一个迷踪阵,没危险,也不难,在雾里摸到魂灯就可以破阵。” 楚婵讲破阵的办法,孟朝清和其他符修也凑过来,在旁边七嘴八舌的补充,给亓妙反反复复地捋着星瘴阵中要注意的事。 亓妙认真听的时候,虚舟坐满了人,御灵腾空,一路疾至东方的大门虚影。 穿过星门的瞬间,浓稠的云雾便将虚舟包裹,虚舟停下时,亓妙一个人也看不到。 不过耳边还是有师兄师姐的声音。 “你下舟后会被阵法转移,不要担心,照我给你讲的找魂灯就好,出了星瘴阵要是没我们,就在旁边等一会。” 亓妙“嗯嗯”两声,摸着浓雾,小心走下虚舟。 楚婵她们说得很细致,亓妙照着师兄师姐教的,走了没一会便看到了一盏幽绿色的魂灯。 她慢慢摸过去,提灯破阵的刹那,漫天星辉倾泻而下。 亓妙抬起头,夜幕之上,北斗与紫微交汇成逆周天星轨的异象。 “亓师妹。” 亓妙被天穹漫天星幕惊艳到,听到自己的名字,转头看到邱屠几人也出来了,她立马跑了过去。 “邱师兄,我们等下要去哪里?” 亓妙满脸跃跃欲试地问。 邱屠笑道:“这里是鹭泠仙尊的神魂洞天,以她在世经历所化,其地广阔无垠,但三个时辰后这里就会消失,所以只能挑几个地方去。” “至于要去什么地方……”邱屠停顿了一下,抬起手,灵气在掌心凝聚,不过半秒,一只盘桓在天穹的乌鸦飞落在邱屠肩头。 邱屠侧过身,好让亓妙看清楚。 “这是饲星鸦,你要给它讲奇闻趣事,它听到满意的,就会给你指引。” 柳如真过来时正听到邱屠给亓妙介绍饲星鸦,随口补充了句:“最好讲点跌宕起伏的故事。” 亓妙转头看向法修师兄。 柳如真站定,继续说:“鹭泠仙尊在西域住的地方与同心宗很近,据说她以往没什么事就爱跑去同心宗看热闹,这里是鹭泠仙尊神魂所化,饲星鸦喜欢听的估计也和她一样。” 双一唏嘘:“得道成仙的人也爱听八卦啊。” 亓妙的关注在另一件事:“怪不得虚舟收费那么贵,原来进来后就可以找到机缘。” “非也,”闰义插进来一嘴,“哪有这么轻松,这饲星鸦是会给你指引,但指引内容是什么可就不好说了。” “我听我师尊说过,她上次在星门里,看到有个修士对饲星鸦讲了半个时辰,好不容易让这扁毛鸟满足,结果它来了句‘此地与你无缘’。” 亓妙:“……” 好,她要收回前话。 亓妙抱着有机缘最好,没机缘也能长长见识的想法,学着邱屠的动作,用灵气引来一只饲星鸦。 黑乌鸦蹲在她的肩头,歪着脑袋等奇闻趣事。 亓妙想了想,把之前听甘金蕾她们讲的趣闻讲给饲星鸦——是个剑修为本命剑打抱不平却喜欢上死队友的故事。 她当初听得津津有味,然而现在讲完,饲星鸦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发现她停下,粗着嗓子叫了两声,表示它觉着无趣。 亓妙没得到回应,只好再讲了一个,这次是个逆袭打脸的故事,然而这次刚讲完,饲星鸦就扑棱着翅膀,在她脑袋上甩了几下,似乎觉得这故事不堪入耳。 亓妙:“……” 双一毛遂自荐:“要不我来吧,我可是在星网纵横多年……” 亓妙抿了抿唇,低声让双一讲,双一绘声绘色,将星网上节奏快,剧情跌宕起伏的追妻火葬场短篇改了个修仙版。 几分钟后,亓妙双眼紧闭,痛苦又艰涩地复述:“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你要我的命都可以,求你再看我一眼。” 双一停顿了一下,不太满意道:“主人,你念得太生硬了。” 亓妙耳尖通红,觉得自己失心疯了才才讲这种台词。 但是饲星鸦明显很满意。 她毫无感情地照搬完双一的故事,饲星鸦张开嘴巴,吐出三个字:“星棋盘。” 亓妙不可置信地看着饲星鸦。 双一能从亓妙起伏的心率窥探到她的情绪,此时不由哈了两声:“还得是我!” 亓妙:“……你也就是踩了狗屎运。” “亓师妹,饲星鸦还不满意?”柳如真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亓妙侧过头,告诉他已经拿到了机缘指引。 柳如真挑眉,看了眼还停在亓妙肩头的饲星鸦,然后道:“你运气不错,饲星鸦没有,这里大概还有你一个机缘。” 也就是还需要再给饲星鸦一个故事。 听到这个言外之意的亓妙:“……” 双一:“怎么办,主人,我觉得自己还能再踩一次狗屎运。” 亓妙:“……” 亓妙带着饲星鸦走远了些,然后一脸菜色地学舌双一。 饲星鸦飞走后,亓妙把第二个机缘的指引也告诉柳如真。 “雾墟海?”柳如真有些惊讶。 亓妙有些不解:“这个地方怎么了?” 柳如真迟疑了一下,“我没记错的话,那里什么都没有。” 亓妙顿了顿,难道她遭遇饲星鸦诈骗了吗? “不过也许是以前无人发现,”柳如真看亓妙像是遭什么打击一样失魂落魄,想了想,又追了一句安慰。 饲星鸦才不理会这些人类在说什么,它们听完奇闻趣事,心满意足地挥翅膀离开。 亓妙因为前面失败了两次,和饲星鸦交流完的时候,其他师兄师姐已经在等她了。 星门内的路有三条,楚婵几人交换了一下各自的机缘指引,然后兵分三路。 亓妙正好是跟着楚婵和柳如真他们。 正要出发的时候,亓妙看到了纳兰堇。 纳兰堇带着纳兰行芳,她笑着过来和亓妙打招呼。 亓妙也热情回礼——这位可是她还债生涯中目前最大方的客人。 “说起来我还没有祝贺亓道友你炼器比赛夺魁的事。”纳兰堇声音轻柔,“亓道友若是愿意,我纳兰家想设宴一场,正好我父亲也一直想找机会亲自与你道谢。” 纳兰堇和亓妙搭话的时候,楚婵他们倒也算得上和颜悦色,毕竟亓师妹与他们说了,纳兰家给她付了四个亿的灵石。 纳兰堇和亓妙寒暄了一阵,又问亓妙晚一些的时候要不要一起去哭星冢。 亓妙有些茫然:“哭星冢是什么。” 邱屠咳了声,“亓妙第一次出远门,对渡星节不太了解。” 纳兰堇唇角微扬,温声道:“哭星冢中沉眠着世间仙尊的残魂,在那里可以召请任何残魂,若是得残魂青睐,会被当场授天机。” “反之,则会被残魂追杀至星门外。” 亓妙听完,老实道:“饲星鸦没有给我哭星冢的指引。” “饲星鸦当然不会给,”纳兰堇哑然失笑,“饲星鸦住在哭星冢,凡是在哭星冢的机缘,它们都不会说。” 亓妙看向楚婵,楚婵点点头。 纳兰堇似乎没有看到亓妙的动作,继续说:“想得仙尊残魂青睐,要么是天资异禀,要么是有血脉渊源,我去自是找我纳兰家先祖,亓道友你也可以在那召苍梧宗以前的宗主……” “啊啊啊啊啊——” 亓妙一阵尖叫,吞掉纳兰堇最后一个字。 纳兰堇:“?” 楚婵几人:“?” 亓妙:“……” 她有点尴尬的挠了下脸颊,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为何发疯。 她听出纳兰堇要说少宗主的事,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但刚刚能想到的阻止方法只有这一个…… 亓妙看了眼楚婵,发现楚师姐她们只是奇怪地看着她。 确定没有把少宗主与她联系在一起,亓妙当机立断,对着尚有些懵的纳兰堇摆摆手:“纳兰小姐,我们回头再见,我先去寻其他地方的机缘了。” 说罢,就拉着师兄师姐飞速离开。 走出很远后,亓妙才放慢脚步。 邱屠看了眼亓妙,有些纳闷:“你跑什么。” 亓妙含糊道:“我在捍卫宗主的声誉。” 楚婵没听懂,刚想再问,被身旁的牧永菁扯了扯衣袖。 牧永菁指了下前方的亭子,示意楚婵她们看。 楚婵只一眼就明白了,她当下也没再问刚刚的事,拉住亓妙:“走,我们去那边喝杯煮星茶再走。” 亓妙抬头,邱屠已经无需她问,主动道:“煮星茶饮一杯可以清心戒焦躁。” 亓妙警惕道:“要花钱吗?” 担心亓妙察觉出什么的邱屠几人:“……不用。” 邱屠倒也没骗亓妙,煮星茶确实有邱屠说的功效,但也有一点无关大雅的副作用。喝了星茶,会先把内心的负面无限放大,当情绪发泄完,焦躁自然会缓解。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0节 亓妙浑然不知,她走进亭子,在喝下茶水前,她的想法还是只要不花钱就好。 一杯茶灌入嘴巴,苦涩还未从舌尖褪去,亓妙澄澈的黑眸便蒙上一层阴郁,她攥起茶盏,忍不住道:“虚舟渡一趟星门也就几分钟的事,他怎么好意思收五万灵石!那可是五万灵石啊!” 端着茶只抿了抿的楚婵几人:“……” 他们炼器师妹怎么还在惦记这个事。 亓妙对黑车的收费一顿谴责,噼里啪啦说完,又蔫了下去。 “我怎么敢这样大手大脚花钱的,”亓妙哽咽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在楚婵他们惊愕的注视下,转身就要往身后的星湖里跳。 柳如真出手凝固住湖面,邱屠和闰义手忙脚乱地把亓妙捞回来。 亓妙双瞳湿润,紧紧盯着冰面,像是要为花出的五万灵石谢罪。 庄玟玉头疼:“谁提议让她喝星茶的。” 楚婵转头看向牧永菁,甩锅甩得极其利索。 牧永菁:“……我只是指了一下,你们就带她过来了。” “行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叶如敏将手搭在亓妙额头,免得亓妙以头撞桌子,“先拦住她再说。” 楚婵取出定身的符箓,自告奉勇:“让我来。” 亓妙因为煮星茶不要钱,那一杯是牛饮下去的,所以现在十分的闹腾。 亓妙发现自己被阵法定在原地动不了,顿时啪嗒嗒地掉起眼泪。 楚婵一行人:“……” 几人一僵,邱屠偏头问:“是不是这符阵有点让她不舒服?” 楚婵不确定,干脆将阵撤销。 谁知刚收起一道符,亓妙就逮着空档以头抢地。 楚婵速度更快,及时将符阵弄了回去,其他人也再次把亓妙捞回座位。 亓妙安静了两秒,喉间溢出很轻很轻的呜咽声,像委屈了还不敢肆意哭。 “!” 庄玟玉呼吸一紧,然后想到什么,取出一千灵石。 灵石出现在亓妙眼前,亓妙立马安静了。 庄玟玉松了口气,把桌上的灵石往亓妙那推了推,“乖一点亓师妹,你要是安静待一刻钟,这灵石就给你。” 楚婵见亓妙似乎有些松动,也掏出一千灵石,和庄玟玉的混在一起。 亓妙视线停了几秒,就要移走,察觉到她动作的其他人头皮发麻,也一瞬间掏出灵石,齐齐堆在桌上。 亓妙这下真正的安静了。 她乖乖地坐着,眼睛在灵石上巡视个不停。 “亓妙欠我的钱还没看到,”闰义在一边看了看桌上的灵石,有些伤心道,“现在又搭进去一千灵石。” “往好点想,”唐鸣钦难得开口,他声音低沉:“亓师妹好歹现在只是想死了一了了之,都没有来杀我们。” 众人:“……” 煮星茶确实是利大于弊,他们这些人没喝,是担心亓妙失控乱杀,想着要保持清醒制止她。 现在看来,之前的担心有点多余,但也没完全多余。 亓妙泪眼婆娑,一直专注地看着满桌子的灵石,不知过去了多久,满脑子想着黑车费抵消了的亓妙听到了双一的声音。 “煮星茶害人不浅!主人要是醒了要怎么面对刚刚的自己。” 亓妙:“……” 她身子一僵,瞳孔微微涣散。 双一第一个察觉出来亓妙意识清醒了。 “主人?” 亓妙不想回,即使摆脱了煮星茶的影响,但她刚刚都做了些什么,还清楚地留在脑袋里。 她只想马上躺在地上装死。 双一叹道:“横竖都是一刀,早死早超生……” 亓妙默了几秒,慢吞吞地抬起头,和楚婵他们对上视线。 双方尴尬的对视了一阵。 楚婵咳嗽一声:“亓师妹,你把灵石收起来,我们继续走吧。” 亓妙:“……” 牧永菁摸了摸鼻尖:“亓师妹,我们是怕你有情绪压着,知道煮星茶会让人失控后不肯喝,才没告诉你这件事。” 说完,牧永菁又补了一句道歉。 亓妙摇摇头,尴尬劲儿散去了点:“楚师姐路上明明和我说过,星门内一切机缘福祸相依。”邱屠前面只提煮星茶的好,她应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只是她那会儿想着少宗主的假身份,忘了这件事。 亓妙顿了顿,声音弱了几分:“不过刚刚的事,师兄师姐可以不对其他人说吗?” 楚婵一行人点头如捣蒜。 * 煮星茶虽然让亓妙自觉丢脸了一回,但效果也是极好的,亓妙沿着星门内的石子小径,颇为安逸的东张西望。 离开亭子后,他们途径点第一个院子里放着两个半人高的骰子,骰子是玲珑玉做的,一黑一白,虚悬在空中,任星辉簌簌洒在上面。 院子里绑着红绸带的树下有不少修士,黑色骰子底下站着一人,他闭眼催动灵力的时候,头顶的骰子开始转动。 他头顶的骰子停下后,对面的白骰子也掷出了新的数字。 黑骰子5,白骰子3。 看到结果,院子里的人发出羡慕的喟叹。 “这是星砂骰,”邱屠给亓妙介绍,“也可以叫它押命盘。” 这里有两枚骰子,一个由修士操控,一个由院内的残魂控制,若是掷出的数字比残魂大,修士就可以向残魂提问一个问题。 不管是什么问题,残魂都会回答,但星门的机缘总是福祸相依,掷一次骰子,无论输赢与否,掷骰子者都会倒霉一天。 ——这种倒霉往往是致命的。 但任何问题都能解答的诱惑太大,在这里甚至可以问秘法的内容,所以院子里才会有这么多人。 楚婵看了眼亓妙:“亓师妹要试试吗?” 亓妙倒退一步,识时务地猛摇头:“不了不了。”她对自己的运气有数,不想自取其辱。 而且她已经够倒霉了,不能再霉上加霉了。 第107章 楚婵见亓妙态度坚决, 也没再勉强,左右他们此行的本意,是带亓妙游历星门, 散一散心。 亓妙稍稍松一口气,忽看到眼前异变徒生。 残魂对着方才掷骰获胜的黑衣少年耳语, 少年不知听到什么,露出一脸喜色,残魂飘开, 他转身要往外走时,一阵妖风骤起, 悬吊院中的油灯被吹得剧烈摇晃,烛火突兀地舔上他的衣摆。 “啧啧, 连院门都没跨出去就开始倒霉了,这家伙一定是向残魂问了不该问的。” “都说了问事要有分寸,想一步登天,也得有命活着才行。”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她左看看手忙脚乱扑火, 却又不小心崴到脚的黑衣少年,右看看在旁围观,对这一幕见怪不怪的修士们。 亓妙倒吸一口冷气, 然后马不停蹄地地拖着师兄师姐离开院落。 邱屠看到亓妙步履匆匆,笑道:“后面又没鬼追, 跑这么快做什么。” 亓妙抬起头, 不答反道:“这里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嗯?”庄玟玉指尖簇出一团星火, 照亮前行的路,一边问:“哪里不一样?” “楚师姐说此间洞天,是鹭泠仙尊一缕神魂显化,我们所见万象, 俱是她往昔喜爱所凝。” 亓妙回忆着路上楚婵讲过的东西,声音很轻,似怕惊扰此地残存的意识:“可刚刚那院子,前身是座赌坊吧。” 鹭泠仙尊拯救苍生,煮星茶说明她有品茗养性的雅趣,星棋盘是她善思的表现那些都蛮符合仙尊高高在上的形象。饲星鸦虽然暴露出鹭泠仙尊爱凑热闹的性子,但也称不上什么瑕疵。 可以赌换机缘的星砂骰,看上去有点……出人意料? “鹭泠仙尊确实好赌,但她不是喜欢,”邱屠来前特意详细地做过功课,好给他们无知的炼器师妹科普:“她当年尚未证道,还不是仙尊的时候入世历练,被人哄着进了一座黑赌坊,在那输了个底朝天。” “本来那不是什么大事,鹭泠仙尊只当自己运气不好,但后来无意得知那赌坊是靠出千让她输得精光,她气不打一处来,当即去赌坊将骗子挨个痛殴了一顿。” “最后撂话之前输的钱权当她赔的医药费。在那之后,鹭泠仙尊凡是心情不好,就喜欢去那间赌坊转悠,若是有人出千骗她,便以此为借口把人打一顿解气。” 亓妙听得叹为观止。 双一道出她的心声:“好一个钓鱼执法。” 庄玟玉也笑着说她听到的传闻,“我之前看一本古籍有载,鹭泠仙尊当年即便赌赢了,也要站在赌桌上奚落一番庄家。” “所以这大概是我们在星砂骰无论是否拿到机缘,都会遭劫的缘由。” 楚婵看亓妙听得津津有味,不免在心中道一声甘金蕾的提议好。 在快翻过面前小山头的时候,亓妙从师兄师姐口中,对这里和鹭泠仙尊都有了了解。 鹭泠仙尊年少时是个混不吝的性子,正常点的喜好就是听曲和下棋,在听曲上,鹭泠仙尊给当时修仙界里畅销的话本投了不少钱,资助它们早日编排为戏曲,而在棋盘上,她的棋数精绝,世间对弈能赢她的人不超一只手。 亓妙要去的星棋局,便是神魂中关于棋的记忆。 想在星棋局得到机缘,就要与鹭泠仙尊的残魂对弈,对弈若能坚持久,得残魂赏识,便会赠机遇。 但反之,若是臭棋篓子去跟残魂下棋,只乱落两子,就会遭残魂暴打。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1节 这条标准线就是奕到180手。 聊到这里,柳如真低声道:“我竟不知亓师妹你还擅棋。” 庄玟玉和柳如真同是道法院的弟子,她对亓妙弯弯眼睛道:“你柳师兄便喜好下棋,你若是棋技高,与他对弈几局,说不定你柳师兄还能让你少还些钱。” 道法院其他弟子都是些臭棋篓子,柳如真没少公开嫌弃过。 亓妙干巴巴地“啊”了一声,神情有些茫然:“可我好像……不会下棋。” 一众人猛地顿住脚步。 牧永菁不确定道:“亓师妹,你没同我们说笑?” 亓妙小心翼翼地摇头。 柳如真一行人的神色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会?”闰义喃喃自语,“饲星鸦既然给你星棋局的指引,便说明你有望在星棋局得到残魂赏识。” 这些年来,没听过饲星鸦的判断会出错。 亓妙闻言,微微顿了一下,然后不着痕迹地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假饰。 她确实不会下棋,但双一…… 她的ai不合时宜地谦虚着:“我倒是对下棋略通一二。” 亓妙:“……” 它一个装了无数棋路的ai能不擅长吗? 双一浑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假模假样的叹气:“唉,主人,你看看,要是没我怎么办!” 亓妙:“……” 她被双一噎了噎,又转头看向嘀咕着奇怪的师兄师姐。 “我到时去那边看看情况吧。” 邱屠闻言点头:“也是。” 柳如真想了想,便也熄了给亓妙紧急教学的念头。 他们一路闲聊着穿过薄雾萦绕的山径,一道拱形城门出现在眼前。 城门匾上写着三个字:戏星傀。 亓妙意识到这里便是鹭泠仙尊对‘曲’的记忆。 她跟在队伍里走进城门后,原本的青山野林变成了一座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小城。 这里仿佛正在节庆,整条街巷气氛火热,人群熙攘,亓妙的视线落在道旁的小摊上,一寸寸地扫过飘着甜香的糖人、活灵活现的泥偶…… 直到看见商贩脖颈处诡异的褶皱,她下意识抓住自己身边最近的人,秉着不安就询问的本能喊了声:“楚师姐。” 楚婵轻抬下颚:“不用怕,这些是纸傀,它们不会伤人。” 说罢,又同亓妙简单地讲了讲这里的情况。 这座城里原本的纸傀都是残魂所化,修士要想从戏星傀得到机缘,便也要扮演成纸傀。幻为纸傀之后,残魂会给修士提出一个要求,修士若以纸傀之身活着完成,残魂便会给予机缘。 “残魂提的要求,一般是要让我们配合演一出精彩的戏,要演的东西不会很难,但变为纸傀后,会随时间,不断被抽走体内的生气。” 楚婵示意亓妙看几步外一个乞儿的纸傀:“你看他和其他纸傀比起来,略有些褪色,他定是一个修行者,扮纸傀也有一阵时间了。” 庄玟玉待她们说完,指着一处卖衣裳的铺子:“我跟叶如敏他们留在这,你们带亓妙去前面吧 ” 饲星鸦给庄玟玉她们的指引就在这里,而换衣服的铺子,就是转变为纸傀的地方。 楚婵点点头,又对亓妙说:“你可别想着去当纸傀,这儿我们领着你看一看,然后就去这边接的雾墟海。” 戏星傀的机缘不同于星砂骰,亓妙要体验过星砂骰遇到致命的危险,他们还能帮忙化解,但变成纸傀的话,他们没办法让亓妙不被抽走生气。 亓妙乖巧的点头。 和他们一样在这条街巷溜达的活人修行者不少,亓妙走了没一会,听到前面传来熟悉的嗓音。 她抬起头,看见方肖禹正将避煞气的香囊给他对面的少女。 “凤仙师妹你放心,变成纸傀后你要做什么告诉我,我会帮你。” 丁凤仙笑声清脆:“你可要想好了,你机缘不在此,要跟我一起进纸傀的话,可能来不及拿你的机缘了。” “无妨,”方肖禹还想说点什么,余光忽地瞥见亓妙。 亓妙停在原地,犹豫着该不该打招呼,就见方肖禹左手背在身后疯狂摇摆,一副生怕她这个电灯泡凑上去的模样。 “……” 亓妙识时务的走了。 在城中闲散地晃了大约两刻钟,楚婵带着亓妙走到了热闹街市的尽头,尽头处有潮湿的雾气漫卷而来,还有波涛起伏的浪声。 柳如真他们虽然怀疑饲星鸦给的指引不靠谱,但也不会在到达前说丧气话。 这会儿他们站在雾墟海边缘,唐鸣钦越过水雾,看向在深夜中一片漆黑的海水。 他释放出神识,不出意外的一无所获。 唐鸣钦抿了下唇,偏头看向亓妙,想安慰一句,却看到亓妙仰着头,呆呆地看着雾墟海上空。 亓妙瞳孔中倒映着一片幽蓝。 那是笼罩在雾中如烟如纱般的云团。 负离子星云! 亓妙掐紧自己的手心,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双一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天然的负离子星云,这里还有这种好东西?” 这星云解离出来的物质极不稳定,是反物质导弹的必须原料,一般需要耗费大量材料,才能合成几微克的物质。 但现在成片的星云就在她的眼前。 亓妙满脑子都是两个字:想要。 双一知道亓妙肯定会心动:“主人,要收起这些星云需要超导磁悬浮储存环。” 而他们没有,星门一共持续三个时辰,连做个磁力陷阱的时间都不够。 亓妙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大片连着的星云,要让她放弃,她也不甘心。 “应该还有办法的。” 亓妙轻喃一声。 这种星云在星际时,一般只会出现在宇宙黑洞附近。 它现在能凝现在雾墟海上方,一定有她不知道的奇异原理。 干想也不是办法,亓妙思索两秒,直接收集起雾墟海的水和雾气,然后模拟起星云储存的环境。 亓妙忘我地开始捣鼓面前的东西,被忽略的楚婵几人对视一眼。 “亓妙这是要装雾墟海的海水?”孟朝清低声问他们,“可这不就是普通海水吗?” 真有什么妙用,早就被人吸干了。 “她还在集雾。”闰义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亓妙的动作,“难道这就是宝贝?” 邱屠皱着眉,冷不丁道:“亓师妹该不会是有点爱捡垃圾的癖好吧。” 楚婵他们看过来。 邱屠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她之前在宗里有次高烧不退,我听长老说,是因为她在矿脉里捡了一下午垃圾受了寒……” 第108章 邱屠这个百草园医修自然不知, 亓妙当初捡的垃圾,如今已经变成了炼器坊弟子练习炼石的材料了。 楚婵等人同样不清楚。 他们平日都在自家的道峰修行,谁会特意关注炼器坊的琐事。 当下听邱屠提起这段‘往事’, 他们再看了看亓妙沉迷‘玩水’的模样,顿时恍然大悟了。 “要不要拦着些她?”孟朝清看了眼天象, 星轨已移过三寸,“星门还剩两个时辰了。” 柳如真随手拂净一块礁石上的湿气,慵懒地倚坐其上:“由她尽兴吧。” 亓师妹难得小孩子心性, 爱捡垃圾就让她捡吧,反正今日本来就是要让她休息一下的。 闰义性子较为急躁, 想反对,却发现身侧的唐鸣钦已抱剑而立, 一副也要等的架势。 他到嘴边的话就吞了下去。 往日在苍梧宗,体术堂、剑峰和武道殿三家的弟子交际最密,彼此的行事风格也有些相似,现在看唐鸣钦愿意耐下性子, 闰义犹豫了一下,也决定等。 他总不能在耐性上输给剑修吧。 唐鸣钦不知道闰义所想,就像闰义也不会知道唐鸣钦此刻之所以如此耐心, 是因为他们上次带亓妙去逐鹿秘境,亓妙在没什么危险的密林磨叽了好些天, 硬生生地磨平了他的性子。 当初能等三天, 现在最多也就两个时辰, 等一等怎么了。 亓妙没有关注身后的动静,此刻她眼里只剩下面前这一片幽蓝星云。 指尖灵力凝聚,亓妙从储物袋里取出玻璃器皿,在容器内模拟着雾墟海的环境。 水雾浓度、温度……双一检测完每个参数后, 亓妙操控着器皿去盛装星云。 未分离的负离子星云没危险,可也是不稳定状态,亓妙小心翼翼把它引入玻璃器皿,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团幽蓝色在两息之间便溃散的无影无踪。 “到底差什么了……”亓妙拧起眉,这已经是第五次失败了,明明一比一复刻了星云密度最大的雾墟海环境参数,怎么还不行。 一定有什么是她忽略的。 亓妙深吸两口气,闭起眼睛,将焦躁的、亢奋的情绪统统镇压,几秒后重新望向星云。 她仔细盯着夜幕,须臾,亓妙终于有了新的发现,这片星云流转的轨迹隐隐和海浪同步。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2节 亓妙垂下眼,指尖划动,灵气在刚刚的器皿内塑出海浪风波的频率,做完后,她又尝试着盛了一次星云。 这一次,幽蓝色的云团终于肯乖乖地待在玻璃器皿中了。 亓妙眼里迸发出夺目的光彩,然后哗啦啦地从储物袋里搬出一堆玻璃器皿——自从错失噬骨河水后,她就做了好多瓶瓶罐罐备用。 亓妙的动手能力一向很强,封了两个器皿后,她模拟雾墟海环境的动作愈发驾轻就熟。 这一忙,就忙了半个时辰。 亓妙心满意足地收起最后一个玻璃器皿,她统共弄了一百个星云瓶,雾墟海的海水也装了十几瓶,简直是大丰收。 她直起身,猛地想起被她晾到一旁的师兄师姐,连忙转过头,看到楚婵她们在聊着什么。 察觉到她的视线,一众人也抬头看了过来。 “玩……忙完了?”牧永菁一手撸着灵狐的皮毛,好脾气地开口。 亓妙走近,没听清御兽师姐原先的第一个音,她恢复老实的模样,赧然点头:“让你们久等了。” 亓妙本来准备解释一下星云的作用,却不料楚婵拍了拍裙上不存在的灰,半点没提她刚做的事:“天权星快移至星门了,还想去星棋局吗?” 亓妙一怔,乖声说想去。 等动身的时候,她碰了碰耳麦,想问问双一她忙的时候,师兄师姐在干嘛。 双一战术性装死,亓妙正高兴,它认为还是不要让亓妙知道自己被冠上了奇怪的癖好。 亓妙有点纳闷双一的沉默,但没能细问,柳如真趁着赶路,顺带教了她棋的基本规则。 赶到星棋局时,亓妙彻底忘了好奇刚刚的事。 星棋局坐落在雅静的花苑之中,琼花玉树底下摆着数十张紫檀棋桌,每张棋桌旁都有一个黑雾人形的残魂。 有几张棋桌坐着人,下棋的修行者都紧皱着眉头与残魂对弈,盯着棋盘举棋不定。而无人问津的几张棋盘,残魂左右手各执一色棋子,姿态闲散地落子自弈。 “咚——” 亓妙被声音一惊,看着几十步外的一张棋桌忽地炸开,漫天棋子啪嗒嗒地砸在花枝上。 而镇守着那张棋盘的残魂站起,周身黑雾涌动:“你连这样简单的布局都看不出来,棋路漏洞百出,本座为何要浪费时间与你下这种臭棋!” 话音刚落,就像对面的袭去,要把耽误她时间的臭棋篓子狠揍一顿。 亓妙看着那缕残魂和人打出去,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柳如真望着这一幕,心道挺好,倒是省了他再叮嘱亓妙棋臭的下场——他路上有教亓妙,但这么一会的功夫,亓妙连个初学者都称不上。 双一看到残魂这么凶,也谨慎起来。 亓妙进来前被提醒过在这里不要大声说话,她站在原地张望了几秒,掩住唇问:“我能过去看看他们下棋吗?” 柳如真颔首。 亓妙走过去后,闰义伸了伸懒腰,指着前面道:“我们也该动身了。” 邱屠看了眼楚婵:“你们三个行吗?” 楚婵摆摆手,示意放心。 邱屠他们收到的机缘指引是盗星髓,此物是洗涤灵窍的天才地宝,正好在星门最后一个时辰时出现。 能留在星棋局的人有柳如真,她和孟朝清。 只不过柳如真要参加星棋局,而她和孟朝清运气不好,星门没有他们的机缘。 * 柳如真凝视着棋盘上的残局,指尖黑子悬空。 半晌,他将棋子轻轻放回棋盒:“是晚辈输了。” 面前的残魂开口,声音带着难得的赞赏:“你这般年纪,能与我对弈三百余手已是难得。” 说罢,残魂便从心口剥离出一缕光团,钻进柳如真眉心。 柳如真起身,向残魂作揖后离开。 拿到机缘的轻松神情在他发现亓妙坐在一张棋桌上时消失了。 柳如真皱起眉,想要询问楚婵和孟朝清怎么让亓妙去下棋了,还未开口,便发现了不对劲。 “啪——” “啪——” 残魂落子不过两秒,对面的少女便也执子落定,双方就这样落子如飞的下了几十手。 柳如真脸上的神情空白了一秒。 好快。 而且更让他惊讶的是,亓妙这样的下棋速度,竟还不是在乱下。 柳如真看了眼棋盘上对峙的两方棋子,又忍不住看了眼隔壁的棋桌,那张棋桌上的修士举着棋子许久未落,亓妙这边就已经对弈了十几手。 这对比鲜明的一幕让柳如真有些恍惚。 他只不过下了一盘棋的功夫,亓妙怎么就从会问出“第一步下哪里赢面大”的初学者,变成了能跟对方打得有来有回的下棋大师? 时间缓缓过去半刻钟,亓妙在对弈了三百多手后拿下了这一棋局的胜利。 柳如真看着棋盘上的落子,已经从震惊变得开始怀疑人生。 亓妙没有发现棋桌不远处的法修师兄,残魂在输了后,同样从心口剥离出一个光团没入她的眉心。 亓妙闭上眼去看残魂给了她什么。 残魂注入的光团是一道神念,在亓妙神识探查到时,光团发出了声音。 “器灵皆由器物先生,再孕育为灵智。” “你的灵不同……它没有器躯。” “它是自由的,危险的,也是正在被人觊觎的。” 一瞬间,亓妙的呼吸滞住。 尽管她没有任何凭据,但她就是知道,这残魂指的灵是双一。 这道神念,不是哪家心法,也不是什么至宝,它是一条批命。 “亓师妹?” “主人?” 几道声音异口同声地在她耳边响起。 柳如真本来还在震惊亓妙棋术的突飞猛进,就见到亓妙神色不对劲。 少女最初脸上带着笑意,可在闭眼后,唇角的弧度消失了,脸色也有些难看。 亓妙听着师兄师姐担心的询问,颤了下眼睫:“我没事。”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他们:“柳师兄,我想去赌星砂骰。” 她还有件事要问。 * 今年渡星节开星门,中朝的修士很多都去了星门,以至于城中稍有一点冷清。 褚平洲正准备就寝时,屋内被朝华几人重重地敲开了,他望着三位同门长老,有些无语道:“有什么事非得这么晚来找我吗?” “你还好意思提!”朝华气势汹汹地瞪他一眼,在茶桌旁坐下来。 林恭盛大步走进来,关上门后也没好气道:“褚平洲,这种事你居然连我们也瞒着!” 褚平洲听得一头雾水:“我瞒什么了?” “全息手环,”路子旭抬起胳膊,露出手腕上金桔的手环,好心给褚平洲解释,“褚长老,这确实是你的不对,你提过这全息手环,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路子旭眸光一沉,声音清晰地响在屋内:“这里面所谓的接引者有灵智。” 褚平洲一顿。 “你们这手环怎么来的?” “别转移话题,”朝华没好气的说完,还是回了褚平洲的话:“今夜不是渡星节嘛,宗门的弟子都要去星门,我便向他们借了全息手环。” 褚平洲了然,他拂过袖上的褶皱,叹道:“其实我也不完全确定那东西是否有灵智,所以我只是与尊者们私下说了这个可能。” “不与你们说也不奇怪吧,毕竟你们之前的态度……” 褚平洲没再说下去。 朝华咬牙切齿:“你要早些说她的灵器有灵存在,我们还会这般怠慢吗!” 第109章 室内烛火摇曳, 四人静立着,空气凝滞得仿佛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褚平洲揉着额角,缓声道:“你们既已探过全息手环, 肯定也看出来那灵与寻常不同,是不是真正的器灵还有待商榷。” “即便如此, 你也该知会一声,”朝华不善道,“你可曾想过, 亓妙这全息手环已卖出五百余件,能看出端倪的, 不止我们。” 褚平洲神情平静:“我一直盯着外界动向,至今未见风声。” 朝华冷嗤一声, 耳垂的玉坠随她前倾的动作晃动,“发现的人谁会声张?先前炼器大比,亓妙风头正盛,一直备受瞩目, 旁人即便有心思也不敢妄动。” 可现在炼器比赛已经结束了。 夜风突然将窗纸吹得簌簌作响,褚平洲扫一眼朝华:“你过于担心了,她好歹是苍梧宗少宗主, 旁人要对她动手也要先掂量一下。” 北境第一仙宗的名号不是假的。 路子旭不合时宜的插话:“可褚长老,你不是说苍梧宗待她并不重视吗?” 褚平洲抿起唇, 林恭盛看他一眼, 沉声问:“你上次拉她进匣梦界, 也不曾提醒她这件事?” 褚平洲摇头:“我要怎么说,你们明知器灵之事何等敏感……” 如今世人只知东极有三尊器灵,却不知世间的器中灵不止三个。其他器灵不愿出现在人前,一方面是它们不亲近人, 另一方面是它们每次现世,都会掀起腥风血雨。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3节 器灵乃天地道运所钟,每一次现世,便会被各方觊觎,有人想借其逆天改命,有人想用它转嫁灾劫,还有人想祭灵夺其道运,喂养己身。 * 星门内,星砂骰赌院。 穹顶流光与虚悬的黑骰子一并映入亓妙的眼瞳。 星砂骰的规则很简单,就是比大小,而现在亓妙已经连输两局,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和师兄师姐约定过,最多在星砂骰赌三局。 每在星砂骰赌一局,她的气运就会被剥夺走一些。 亓妙不自觉地攥起指尖,因为烦躁,脸上一贯挂着的乖巧消失不见了。 这骰子但凡是正常大小,要用手投掷,她有自信在三局内掌握控骰子手法,但偏偏这破骰子是以灵气催动,掷出什么全看运气。 她看了眼对面,白骰子投下的阴影中,残魂静默如初。 须臾,亓妙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掩住眸中的心思,她缓缓走上前,伸手摸了摸虚悬在她面前有半人高的骰子,似自言自语道:“你可给我争气一点啊。” 亓妙能够感觉到残魂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肩膀紧绷,无视双一的阻拦,在摸到一点的面时,手指细微颤动,却没任何犹豫地将夹在指缝的东西刺入一点里面。 做完后她便立刻松开手,没看残魂一眼。 对面的残影似乎也没有察觉她的动作,亓妙垂下眼,平息着心跳,镇定地释放出灵气轰向上方的星砂骰。 黑骰子在被注入灵气的一刹,跃至她头顶,凌空旋转起来,同一时间,残魂黑雾广袖一动,白骰子也开始翻转。 不过几息,骰子速度慢了下来。 亓妙见状仰起头,双手合十,指尖轻抵在眉心做祈祷状,无论是院中的修士还是残魂,都没有注意到她的中指上多了一枚黑色的指戒。 她上空的黑骰子几乎要停止摇晃,快停在三点时,骰子忽然一歪,被磁吸着猛地翻到六点。 对面残魂的白骰子也已落定,朝上的面数是五。 残魂抬起头,看向亓妙。 亓妙手心冒了点细汗,神情却一脸无害,看不出出老千后的心悸:“六点通天,仙尊,承让了。” 话音刚落,亓妙看到残魂飘至她身前,她掐了掐手心,没让自己露出异色。 “你想知道什么?” 残魂开口的一刹,亓妙足下阵法显现,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亓妙抬起眼,倾诉憋了一路都不曾开口的困惑:“仙尊刚在星棋局与我说,有灵无器躯,终将无法存世,我想知道,要怎么才能……让这样的灵活下来?” 双一在耳畔的声音一滞,半晌干巴地喊出两个字:“……主人?” 亓妙离开星棋局就坚持要来星砂骰,无论是柳如真他们还是双一,都不知道亓妙在星棋局得到了什么。 此时听到亓妙的话,双一迅速反应过来,亓妙在星棋局得到的机缘,或许和它有关。 “器非器,灵异灵,”残魂沙哑的声音响起,“欲存世,先忘形……” 亓妙凝神听着残魂的话,沉着的心情稍霁,她正琢磨着残魂给她的答案,却见残魂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如炬,死死地望着一点骰面中间那道突兀的‘黑线’。 糟糕! 亓妙心跳陡然一停,脑袋里拉响警铃,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身形一闪,向院外疾驰。 院墙上站了不少苍梧宗的弟子,他们已经从别处寻觅完机缘,此时见亓妙疾掠而来,还以为她问完了问题,张嘴还未招呼,一道蕴含愤怒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他们耳边炸响。 “尔敢欺本座!” 院中的修士齐齐一愣,第一次见到残魂这样的反应。 “本座最恨耍诈之徒。”残魂释放出威压,黑幽的眼睛盯着亓妙,危险似乎一触即发。 楚婵一行人听到这话,右眼皮一跳。 亓妙从她们身旁经过,不敢停,也来不及解释,只匆匆撂下一句:“师兄师姐,我先逃,星门外见。” 他们看着少女绝尘而去的背影,一时怔然。 “等等,”闰义追出两步,扭头看向其他人,神情有些微妙,“仙尊残魂刚说亓师妹是耍诈之人,莫非她……”出千了? 邱屠手指一抖,被亓妙的胆大妄为惊得目瞪口呆,他们明明和亓师妹说过了,鹭泠仙尊和赌坊的渊源,她竟然还敢出千?! “我们快追!”楚婵掏出符,三寸成影,裹挟众人一并去阻拦愤怒的残魂。 亓妙逃得飞快,但能感觉到身后残魂的威压越来越近。 双一难得没说风凉话,给她规划着前往星门的捷径。 好在星砂骰距离星门不远,又有楚婵师姐她们帮着在后面干扰残魂,亓妙狂奔半刻钟后,看到了大门的虚影。 她提快速度冲向星门,出星门不需要渡虚舟,这是亓妙唯一庆幸的事。 亓妙一只脚踏出大门,身后威压消失,她稍要松一口气,然而原本向星门外涌动的潮煞罡风忽地转了风向,直挺挺地呼了她一脸。 下一秒,亓妙便感觉自己被风推向了星门边黑色的阴影漩涡,潮煞罡风蚕食着她的灵力,让她想挣扎都做不到。 早知道要出千才能赢,就该先换上外骨骼的,不过这风好凶,有外骨骼借力估计也难讨到好,但或许能撑到师兄师姐出来…… 亓妙被风掼进阴影前乱七八糟的想着,下一秒,黑暗吞没了她的视野。 星门内,楚婵他们看到亓妙离开,齐齐松一口气,原本追杀着她亓妙的残魂转过身,不善地看着他们。 “你们与她是一伙的?” 闰义足尖一顿,撤开数十步,打着哈哈装傻道:“仙尊您说什么呢。” * 亓妙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处寂静的荒芜之地。 她眨了下眼睛,看着不远处嶙峋石峰上不断渗出的黑雾,伸出手指轻碰了一下,被灼烧的刺痛感从指尖蔓延而开。 亓妙迅速收回手,和黑雾拉开一点距离。 往后退着,亓妙后脚踢到什么,发出骨碌碌的滚动声。 她转过头,看到灰白的头骨随风滚出好几米。 “……” 亓妙知道自己正在受星砂骰的副作用影响,所以她没来过这里,也隐隐能够猜到这是何处。 会腐蚀修士灵气的,也只有魔渊了。 “唉,”四下无人,亓妙有点头疼地按了按额角,比起惊惧自己掉到了危险的地盘,她现在更担心师兄师姐看到她消失的心情。 要尽快离开这里才行。 亓妙对修仙界的认知虽还在扩展阶段,但她对魔渊、魔修却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债主们唯恐她撑不下去会堕成魔修,没少和她提魔渊的可怖。 魔渊位于极阴之地,此处空间魔气残暴,修行者不适长久待在这里,想离开的话,需要找到魔渊和修仙界相接的裂缝。 亓妙之前没问过裂缝什么模样,但她大概猜得到,她前面跌进去的漩涡,应该就是魔渊裂缝。 这样的裂缝一般有两种方法寻找,一是靠星辰定位,二是找魔修询问。 亓妙扫了眼厚重云层和魔气挡住的夜幕,忍不住扯了下嘴角。 有霉运笼罩,借星辰定位看起来不太可能了。 可要找魔修的话…… 亓妙又开始头疼,她可没有自信到魔修会善良地直接告诉她,想问消息就必须靠拳头说话,可要怎么打残但不打死魔修是个大问题。 双一一直任亓妙安静思考,这时忽地开口:“检测到有人在靠近。” 亓妙一怔,身体率先反应过来,她闪身至双一指定的安全点,下一秒,原本站的位置被打出一道深坑。 “哈,”低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是从哪儿掉下来的小虫子?” 第110章 亓妙回过头。 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站在三丈之外,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男人身着一袭玄色衣袍,面色苍白,手握一把长戟, 除了眸光渗人,从模样上看与寻常的修行者并无区别, 可戟尖上萦绕着的魔气,却结结实实告诉亓妙,这是一个魔修。 更让亓妙感到棘手的是, 她的神识探查不出对面的修为境界。 亓妙的神色凝重起来。 于演刚随手一击,见亓妙躲过也不急于再次动手, 他轻慢地看着亓妙,神情似笑非笑。 “魔渊六十三处裂缝都已被封印, 你这正道的修行者是怎么进来的?” “本座今日兴致不错,给你个交代的机会,说清楚了,本座会赏你一个痛快。” 他说着, 戟尖一挑,在地面划起一道蜿蜒且狰狞的痕迹。 于演没继续动手,就是在等这个答案, 亓妙能够出现在此,一定是通过魔渊裂缝而来——他必须弄清魔渊里藏着未发现的裂缝, 还是之前裂缝的封印开始松动了。 于演分神想着, 他已经看穿亓妙踏入修行不久, 所以压根没将亓妙看在眼里,更没有发现亓妙眸光微闪。 空气凝滞两秒,于演看着亓妙翻身一跃,向远处逃去, 他不由冷笑一声。 “真是不识抬举。” 于演掠身追上,身形似鬼魅,眨眼间拦住亓妙的去路,千劫戟直取少女的膝骨。 拷问裂缝的事,等他将亓妙打个半死再继续吧。 千劫戟逼近少女,于演瞥见后者手里多出一根黑色细棍,他目露一些讥讽。 “就这点修为也敢反抗。” 于演没将少女用做挣扎的、再普通不过的凡品灵器放在眼里。他原本看清亓妙的脸后,还觉得这女修容色出众,可以献给魔尊,现在看来,送去之前,还要先废了她才行。 于演这次掷千劫戟只用了三成功力。 就在戟尖离少女只剩一尺时,变故突生。 一道银色光刃从少女手中的细棍迸射出,光刃划过漂亮的弧线,穿过疾驰的千劫戟。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4节 下一秒,于演瞳孔骤缩,错愕地看着千劫戟被斩成了两半。 他还未从兵器被毁的惊异中回神,余光看到光刃朝他逼近。 于演本能地侧身闪避,只是稍微慢了半拍,光刃划过右臂,顷刻间便拉出一条深可见骨的血口子 。 “啊——” 猝不及防的剧烈疼痛让于演惨叫一声,他额头冒着汗,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差点被砍掉的手臂。 他竟然被一个融合期女修伤到了? 暴怒袭上心头,于演双目赤红,什么魔渊裂缝,活捉亓妙拷问,在此刻全部变成了杀意。 他要杀了亓妙泄愤。 亓妙第一次庆幸自己修为低。 低到魔修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连一点护体的防备都不做。 即使现在被她伤到,也只是以为自己一时大意,被蝼蚁中伤。 感谢魔修的傲慢,亓妙黑眸微颤,取出模块化武器,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于演。 汹涌魔气袭向她时,亓妙连续扣下扳机,同时燃起全部灵气护体,向后避开。 外骨骼出现在她空着的手上,此时来不及穿戴,双一接手掌控,带着亓妙掠过魔气余波的刹那,两颗子弹不分先后的钉入于演心口。 * “于演死了。” 魔渊血城,修罗殿,魔修十二煞之一绪凡瞻淡淡开口。 殿中除了她以外,还有同为魔修十二煞的未五炀和粟慧。 他们听到这句话愣了一秒,随即殿中响起狂笑。 “哈哈哈,我就知道那鳖孙坐不稳十二煞的位子,”未五炀笑得前仰后合,甚至兴奋地拍了拍手,仿佛听到死了的不是与他一样的十二煞之一。 粟慧正在享受魔将服侍,她对于演的死同样漠然,只饶有兴味地问:“是谁杀了他?” 十二煞是魔尊的手下,替魔尊掌管魔渊血城,可他们并不是魔尊指定。 在魔渊,是个完全信奉强者为尊的地方,任何魔修都可以去杀了十二煞,再取而代之。 “不知道。”绪凡瞻见粟慧一直盯着她,半晌才吐出个答案。 粟慧撇了撇嘴,这些卜命师步入魔道了,还一如既往胆小,这个不敢算那个不敢算的。 未五炀舔了舔唇:“那于演的尸体在哪?” 绪凡瞻望向他,未五炀脸上露出古怪的笑:“我想去看看他的死状如何。” 闻言,绪凡瞻垂眼回了三个字:“蚀魔峡。” 半刻钟后,蚀魔峡峡口,未五炀抓了抓头发:“你跟着来做什么?” 粟慧缓步踱进,然后不紧不慢道:“我想看看能不能遇见新的十二煞。” 未五炀哼了声,一边嘀咕着“你怕是想趁他到修罗殿前杀了他”,一边迈入蚀魔峡。 他们进去,很快就顺着新鲜的血味找到了于演。 未五炀打量着地上的尸体,不满道:“看来这新的十二煞也是个傻的,不将于演的脑袋一并带入修罗殿,谁会相信他杀了于演。” “我帮他一个忙好了,”未五炀自言自语着,忽从腰间抽出长剑,银刃一抹,于演的头颅应声而断,又被他扯着头发拎在了手上。 粟慧蹲下身,捡起地上一截千劫戟。 这断口整齐,想必毁了它的人剑术极佳。 粟慧有些不爽地丢开断戟,是剑修的话倒是没那么容易杀了。她正准备起身,忽然发现不对劲,她转过头,看向缺了脑袋的尸体。 于演肩处的伤没有魔气腐蚀的痕迹。 粟慧扫了眼于演那被未五炀刚砍下来的断颈,颈处魔气正在腐蚀。 视线下移,粟慧又发现真正让于演死亡的伤在心口,她挑了下眉,果断伸出手,“噗”地一声,纤细的手指贯穿尸体受伤之处,从已经半凝固的血肉中抠出两枚小指大小的金属壳子。 未五炀看到她的动作,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杀了于演的东西,”粟慧打量着手里的子弹,试探性将一个子弹捏在两根手指中间,稍用了一点力,那看起来很脆弱的子弹也确实很脆弱的粉碎了。 粟慧:“……” 未五炀扯了下嘴角:“你说于演是被这玩意杀死的?” 粟慧也感到荒唐,于演虽然是十二煞里最弱的那一个,靠着食人血肉滋养才步入到合道初期,但也不至于被这个小东西杀死吧。 而且…… 粟慧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这一处致命伤也没有魔气,一点都没有。 她倏然笑着站了起来,将另一颗子弹也碾成粉末。 在未五炀看疯子的注视下,粟慧笑道:“未五炀,告诉修罗刹其他人,于演是被正道的修行者杀的。” 未五炀的眼神一下子变了:“当真?” “嗯,于演的伤没有魔气。”曾经修医家的粟慧踩过于演的尸体,兴奋道,“可怜的于演竟惨遭正道修士的毒手,我们该把杀了他的人揪出来,给于演报仇了。” 同一时间,中朝。 卜命宫弟子丛桦正守在自家大师兄的屋门口。 他咽了咽口水,不知第几次安抚对面这些人的情绪:“你们稍等一等,那道裂缝离和鹭泠仙尊有关,占起来要时间,我们大师兄已经在努力卜卦了。” 丛桦感觉面前这些苍梧宗弟子的神色愈发阴沉,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 在丛桦快要喊其他同门帮忙的时候,徐瑾辰拉开了屋门。 丛桦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被苍梧宗的体修挤到了一边。 “亓师妹在哪?” “徐道友你算出来了吗?” 七嘴八舌的询问立即淹没了灵溪客栈。 徐瑾辰看了一眼苍梧宗弟子,抿了下唇,缓缓道:“她现在在魔渊。” 在他话音落下后,客栈陷入一片死寂。 “魔、魔渊……”楚婵有些两眼发黑,不可置信地重复着这两个字。 庄玟玉望着徐瑾辰,艰涩地开口:“徐道友,你真的没算错吗?” 被挤到角落里的丛桦听到有人质疑大师兄,刚想要生气,却看到苍梧宗弟子全都是一副如遭雷劈的表情,他顿时咽下了嘴边的话。 徐瑾辰这个被质疑的当事人很平静:“我卜了两次,占果一样,亓道友现在就在魔渊。” 他顿了顿,声音大了一点:“我观她命数虽阴煞缠身,但她生气未绝,想必她暂时无碍。” 最后一句话多少唤回了一些苍梧宗众人的神智。 可一个个的仍然面色凄凉。 那魔渊是什么地方,是魔修的地盘! 魔修生性残暴,性格恣肆,如果亓师妹碰到…… 没一个人敢往下想。 “冷静一点,”邱屠捏着眉心,“徐瑾辰说了亓妙暂时没事,我们也已经将这事告知长老了,长老说宗主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唐鸣钦紧皱起眉:“我们当时应该分出一两人跟她一道出去的。” 当时事发突然,他们都在拦鹭泠仙尊的残魂,等他们出来后,不但没有看到亓妙,还听到底下的修士在说刚有一人出星门,被倒霉地吹进了星门旁的裂缝。 那时候他们就有了不好的预感,当即分头行动,一部分人回客栈去看亓妙有没有回去,一部分拿着灵牒,边给亓妙发消息,边在附近寻找。 很快他们就确定了跌进裂缝的倒霉蛋是亓妙,他们抢在星门消失前又坐了一趟虚舟,在星门边上绕了好几圈,却始终没有看到裂缝的存在。 然后就有了当下这一幕。 “现在说那些已经无济于事了,”牧永菁严肃道,“当务之急是找到亓师妹。” 要找亓妙就得通过魔渊裂缝,可魔渊裂缝…… “我或许可以帮你们。” 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众人蓦地回首,看到纳兰堇坐在前堂,她望着他们,放下已没有了余温的茶水,轻而快道:“纳兰家曾经封印过两处魔渊裂缝,我能带你们进魔渊。” …… 纳兰家封印的魔渊裂缝在主家禁地。 赶往纳兰主家的路上,庄玟玉向纳兰堇道谢:“这次真的是麻烦纳兰小姐了。” “不必言谢,”纳兰堇摆手:“我帮你们也是有我的私心,亓道友是这世间唯一一个能完整做出机械臂的炼器师,我父亲指不定日后还要叨扰她,更遑论她对我纳兰家还有恩。” 纳兰堇扫了一眼他们的神色,话锋一转道:“不过你们去这些人可以吗?” 庄玟玉点头,然后解释:“徐道友的卦象说亓师妹暂无性命之忧,可能魔修当下还未发现她,若进去的人多了,我们怕惊动魔修。” 要是魔修开始戒备,大规模搜查修行者,亓妙怕是会更危险。再加上宗主那边也会出手,所以他们就挑了几个保命手段充足的人进魔渊。 纳兰堇了然。 这时候,苍梧宗众人尚不知道,他们寻亓妙的声势浩大,早就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盯着他们的人很多,亓妙跌进魔渊的消息也传得到处都是。 很多人震惊之余又感到惋惜。 他们知道亓妙炼器上颇有建树,可除了尊者,任何人跌进魔渊都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皇甫家,皇甫格正在接待褚平洲。 “您当真要进魔渊?”皇甫格迟疑地看向褚平洲。 褚平洲颔首:“还请皇甫小姐帮我这个忙。”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5节 当今修仙界任何大势力,都曾封印过一两个魔渊裂缝,皇甫家也不意外。 “您一人前去吗?”皇甫格目露担心。 褚平洲顿了下,缓声道:“不,我还有几个朋友也想一道进去。” 皇甫格眉头不展:“我再安排几人和你们一起进去吧。” 褚平洲想拒绝,皇甫格抬起头,眼瞳明亮:“褚长老是我们皇甫家的贵客,家主如今不在,我可担不起长老您受伤的可能。” 皇甫格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褚平洲不好再拒绝:“那谢谢皇甫小姐了。” 皇甫格摇头,站起身来:“我带你们去吧。” 她问了问褚平洲的朋友,得知在主家外等着,便邀他们进来。 褚平洲原本还担心皇甫格问起朝华他们的身份,但对方接到人,就派人送他们去魔渊封印口。 褚平洲那边松了一口气,而皇甫格却在送走他们后,含笑的眸子冷了下来。 “真是养不熟的东西。” 皇甫格站到窗口,将探进纸窗的树枝折断,她抬头望着枝叶间藏着的星辰,语气冷淡道:“只字不提亓妙的特殊,还带东极的长老去魔渊找人,就知道他不是真心想留在皇甫家。” “家主对他许诺了好多东西,”屋子里,皇甫家魂修子弟皇甫亮气息显露,他从阴影中走出,没好气道:“这褚平洲真是不知好歹。” “无妨,”皇甫格碾碎手心的新叶,“不管他想做什么,这次注定是一场空。” 她安排的幕客,可不是为了保护人的。 她要他们去抢亓妙的器灵,失败了无所谓,但若成功,她会把这件事推到东极头上。 在纳兰家和皇甫家动魔渊封印前,有一处封印先他们一步解开。 司空家,司空卓带着十多位幕客踏入黑色漩涡后,留守的长老佁然不动,迟迟未按照司空卓的吩咐将裂缝重新封印。 “阿卓还是太温良了,”司空宪松把玩着灵符,摇摇头道,“他明明知道亓妙跌进魔渊凶多吉少,与其迂回救她施恩,还不如趁这机会把她的器灵夺走。” 这简直是天赐的夺宝时机,他们可以在里面引魔修去杀亓妙,然后他们再慢一步赶到,将魔修清算,再把遗物纳入囊中。 司空亭踌躇了片刻,低声道:“哥哥说亓妙不一定是拨正我们司空家气运的人,而且亓妙那器灵还有一些古怪之处……” “前段日子真不该让阿卓把你关禁闭,”司空宪松皱起眉头,只觉得司空亭身上世家的傲骨都被司空卓磋磨没了。 司空家都隐忍多少年了,眼前转变气运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还要犹犹豫豫。 另一位族老司空栋也不理会司空亭的话,他招手唤来院外待命的几名幕客。 “进魔渊后避着些阿卓,尽可能在他前面找到亓妙,把亓妙的灵器带回来。” 第111章 魔渊的黑夜, 寂静压抑。 亓妙已经换上了外骨骼装备,正一刻不停地穿行在黑暗中。 星砂骰吞噬气运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了出来,她不仅跌进了魔渊, 还身在魔修密集的地方。 双一的声音始终没有间断,它监测着方圆三公里内活物的运动轨迹, 不停地更新着安全路线。 亓妙行进了两刻钟,终于找到一处可以暂时喘息的地方,她活动着脚踝, 掏出灵牒看了一眼。 灵牒亮起,上面的内容没有任何变化。 这破地方果然无法传讯。 亓妙扣下灵牒, 又抬起另一只手按住耳麦,轻声打断双一:“你怎么比我还紧张。” 她这会儿歇下了, 双一还在喋喋不休,先是归统出她现有的武器库存,又开始未雨绸缪,给接下来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提前设计解决方案。 双一的声音罕见的低落:“要不是因为我, 你也不会在这种地方逃亡。” “少胡说八道了。” 亓妙歪了下脑袋,语气不容置疑:“坚持要去星砂骰的人是我,不听你阻拦选择出千的人也是我, 你自责什么。” 双一沉默了一下:“赌星砂骰注定会有危险,但主人你去了, 还隐瞒了星棋局残魂的意念内容, 这么做, 是怕我在这种时候自责吗?” 亓妙眨了下黑眸,心道这ai真不好糊弄。 双一:“我当时应该执行强制保护行动。”直接开启电流模式让亓妙沉睡过去。 亓妙听着大逆不道的话,额角跳了跳,“其实现在的处境也没到最糟糕的地步, 外骨骼的能源充足,够我们在这里周旋一段时间,在找到魔渊裂缝前,我尽量不与魔修直接交手。” 身处魔渊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了,不如想想解决的办法。 双一听出了亓妙的潜台词。 “无论有多少魔修,我都会为您计算出最安全的路线,”双一安静几秒,语气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请将您的性命,完全交托给我。” 亓妙怔了下,随即弯起眼眸:“好。” 她的尾音散尽不过几戏,双一忽然道:“主人,魔渊的人注意到你了。” 松弛下来的空气瞬间紧凝。 “有一男一女找到了那个魔修的尸体,他们把他叫于演。” 亓妙抬起眼,眸光微动。 她离开之前,在那魔修尸体附近的石堆中混进去了一枚监视器。 双一连接到监视器,过滤了未五炀和粟慧的举动,只把他们的对话告诉亓妙。 亓妙微微皱了下眉。 于演的尸体是她故意留在那的,被魔修发现身份并被追杀也是她想要的反馈。 这是亓妙选择的一步险棋。 她知道自己现在运气糟糕,在遇见于演之前,她就想到了最坏的可能:被一众魔修追杀。 在杀了于演后,她思忖了一阵,决定反过来利用星砂骰的副作用去博一条生路。 她能反杀于演,都要归功于于演的狂妄自大,但亓妙不觉得她的武器库存能在魔渊支撑三天。 想活下去,必须要找到魔渊裂缝。 星辰定位估计是指望不上了,可逼问魔修,亓妙在遇到于演后,也熄灭了这个念头。 她当时两枪打入于演心口,想在对方死前上去问魔渊裂缝的下落,可濒死的魔修死死地盯着她,赤红双目里只有浓烈的杀意。 亓妙和他对视了一眼,立即意识到逼问魔修的路走不通,她修为摆在那,哪怕重伤了魔修,对方也只会愤恨自己竟被她一个蝼蚁踩在脚下,根本不会对她生出畏惧。 所以亓妙选择铤而走险,以身做饵来寻找魔渊裂缝。 于演当时没有立即对她杀手,是因为他想打听魔渊裂缝。 亓妙和双一分析过了,如果魔渊发现她的存在,也许会派人重点守住魔渊裂缝。 这样一来,她就可以确定魔渊裂缝的位置了。 这个办法需要魔修发现她的存在,亓妙对此并不担心,她笃定,即使她这三日完全不出现在魔修面前,凭借星砂骰的副作用,魔修也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所以粟慧的安排是她期待的。 唯一的问题是她的准备工作还差一点。 亓妙深吸一口气,很快静下心来,她从储物袋里取出前些日子做好的外骨骼零件、之前改进模块化武器时剩下的材料,然后争分夺秒地对这些东西进行微小的改造。 * 魔渊天际透出微光,粟慧踏进修罗殿,随手召来一名魔修:“一夜过去了,人还没抓到吗?” 魔修下属艰难地摇了摇头。 粟慧拨弄着朱蔻的指甲,不悦道:“那魔渊裂缝处,也不曾有正道修士造访?” 魔修下属低声回:“魔渊裂缝无异样。” 粟慧了解情况后,摆了下手没再说什么,等过去了一个时辰,她再次召来人一问,得到的还是否定的答案,甚至…… “你们连那正道修士长什么模样都不清楚?”粟慧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一晚上不止人没有抓到,竟连个影儿都没碰见? 魔修下属战战兢兢地回答:“她跑的实在太快了。” 他们能知道跌进魔渊的正道修士是个女修,还是十二煞绪凡瞻告知的。 粟慧骂了声废物,把人赶出去:“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抓她。” 驱逐出魔修下属,粟慧看着外面,扯了下嘴角:“她是属耗子的吗?这般能逃。” 亓妙浑然不知自己被骂了,她正在和魔修兜圈子。双一几次监测过后,初步锁定了十几处有很多魔修镇守的地方,又周旋几圈,确定了这些地方大概率会有魔渊裂缝。 双一记下这些位置后,亓妙知道该进行下一步了。 “要是武器库充盈就好了,”亓妙有点遗憾,武器储备若是足够,她就直接来硬的了。 双一一副昏君的口吻:“好,回去做,多做点!”以后再掉到鬼地方,直接荡平了。 亓妙:“……” 她手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只有微型核弹,还仅一发,她也不敢随便投掷,万一裂缝被一起湮没,她就是自掘坟墓。 想要探查魔渊裂缝,只能迂回。 亓妙在心里默默将武器的优先级提高,然后路过一处无人之地,逃跑的脚步微停,她观察了下四周,将一枚□□搁置在两块黑岩堆砌的孔缝之间。 放完后,她继续调转方向移动。 只是这一回,她的速度慢了下来。 两分钟后,双一汇报:“离你最近的魔修只剩五百米了。” 亓妙点头,拿起挂在手腕上的遥控器,默数了五个数,然后迅速地按下一号键位,下一秒,几公里外发出了震天动地的轰鸣声。 冲天的火光蹿进亓妙的视野,她从双一口中得到了满意的结果,追杀她的魔修听到了远处的动静,调转了方向,向爆炸点疾行。 一刻钟后—— “轰——” 第三次引爆声在身后响起,魔修们望着身后的火光,已经有些麻木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6节 他们前面听到动静追过去,却发现声源处被炸得一片狼藉,除此外,并没有正道女修的踪迹。 “这种手段她究竟还要使几次。” 有魔修恨恨道,“一直这样做,是把我们当傻子吗?” 谁会一直上当去查看。 其他魔修脸色也不是很好,他们追了一宿没能追到亓妙,现在又被亓妙用不知名的爆炸引走两次,只觉得亓妙这是在挑衅他们。 可纵使如此,魔将还是分出了一小部分魔修,让他们去查看远处的动静。 这一次依旧一无所获。 魔将沉着脸率人追赶,每当他们拉近一些距离,远处就会雷打不动的响起轰鸣。 到第六次后,领头的魔将双目变得猩红,满是戾气道:“不必管那处,直接围杀她。” 魔将带着魔修穿行,经过一条窄道,他刚踏出去,熟悉的轰鸣再度响起。 只是这一次轰鸣声不在远处,而是在身后。 热浪在身后席卷,魔将目眦欲裂地转过身,看到了漫天的火光,也看到了反应过来,便被气浪吞没的魔修。 修罗殿,十二煞之一袁去收到这消息,怒极发笑:“这都是一群什么废物,连抓一个人都抓不到,还被对方溜着戏耍。” “这正道修士分明是要搅和魔渊,”十二煞柏道才不悦道,“今日不将她杀了,我魔渊难享安宁!” * “主人,成功了。” 双一开口道,“镇守在那几个地方的魔修被调走了一半,正在向我们赶来。” 亓妙扶着膝喘了喘,她的身体机能快到了极限,连外骨骼后方的压缩喷射装置也烫得惊人,一直开着最大的功率,现下离报废也不远了。 亓妙擦掉额头上的汗,黑眸却亮得惊人:“他们总算是舍得把魔渊裂缝的人调走了。” 她用自己钓出了魔渊裂缝的位置。 可之前的魔渊裂缝,监测到的人密密麻麻一片红,跟个铜墙铁壁似的防守让她不敢接近。 现在终于可以向魔渊裂缝动手了。 同一时间,褚平洲他们的处境也有些艰难。 一踏入魔渊,不管是心怀着什么鬼胎的人都消停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魔修的行动有些异常。 魔渊的煞气如血潮翻涌,占据了大半的天幕,稍往远处眺望,还会看到汹涌的火光。 他们进来魔渊的目的不同,可看到这种情形时想法空前一致,都不想直接和魔修碰上。 索性用各自的手段确定亓妙的方位,隐着身形接近亓妙,可动身了一段时间,他们惊愕地发现,那些发疯的魔修也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正隐匿着,风中传来了魔修气急败坏的声音。 “她也太能跑了!我们这么多人,竟还围不住她一个人。” “先拦着她别再让她往其他地方去,魔渊已经被她搞得满目疮痍了!” 差不多的对话发生在各个地方。 这让所有踏进魔渊的人一愣。 尽管没有任何依据,他们却有一种预感,这些魔修在追的人好像也是亓妙。 苍梧宗众人心急如焚。 他们知道亓妙星砂骰的事,现在看到魔修这样子追杀亓妙,整个人的呼吸都变得不畅快。 “不能再等宗主了,快,我们要在这些魔修之前找到亓妙。” 楚婵一行人做出决定。 在他们数里地外,司空家幕客的反应与苍梧宗弟子截然不同。 “果然是天赐的良机,”司空家幕客孙斗自得道,“今日之后,我们就是司空家重振的功臣。” 现在压根不需要他们动手,魔修就已经蜂拥而上了,他们要做的,就是等在后面,找准时机拿走亓妙那生了灵的灵器。 几路人马同一时间出发,也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找到了亓妙。 他们看到亓妙的时候,少女正在一处空地。 单薄的身形在此刻格外醒目,她前方,是镇守着魔渊裂缝的魔修阵线,而后方,是穷追不舍的魔修大军,看到这一幕,赶到场的褚平洲正要有动作。 却发现亓妙手中忽然多了一只泛着冷光的长柱筒,箭端准了前方的魔修阵线,褚平洲一怔神的功夫,少女已面无表情地扣下了扳机。 “轰——” 蹿射出去的火舌击中魔修阵线前的掩体,刹那间,烈焰在陆续赶来的人眼中炸开。 他们定在原地,任由热浪扑面,傻傻地看着爆炸的冲击波,凶残的卷向镇守着魔渊裂缝的一众魔修。 只一刹,那些魔修无一例外被掀飞,赤红烈焰之中,人类身躯如同枯叶一般蜷曲崩解,死亡前的惨叫亦被震耳欲聋的轰炸声吞没。 想拯救亓妙于水深火热博取好感度的几人:“……” 意图等魔修解决亓妙再捡漏的司空家幕客:“……” 担心亓妙安危的苍梧宗弟子:“……” 一时间,所有人的沉默声振聋发聩。 第112章 硝烟弥漫, 楚婵张着嘴巴茫然之际,看到亓妙利落地转身。 火海在她身后翻卷,她却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一下。 望着有些陌生的炼器师妹, 苍梧宗弟子心脏震颤,还没来得及梳理复杂的心情, 猛地看到亓妙抬起手,一支通体漆黑的火箭筒发射管对准了他们。 “!!!” “等等,亓师妹别动手, 是我们!” 楚婵手忙脚乱地撤去遁空术,身旁一众人喊得撕心力竭, 拦住亓妙扣动扳机。 亓妙微滞,顾不得和奔来的师兄师姐打招呼, 先将火箭筒调转到第二目标。 褚平洲一行人也赶忙褪去伪装:“我们也是自己人!别打别打!” 亓妙额角抽了一下,微微偏移火箭筒,这次却连目标都未对上,便听到正辅助着她瞄准定位的双一卡了下壳道:“不、不对, 主人,那些人也不是魔修。” 亓妙:“……” 这是在搞什么。 几个眨眼的功夫,她身旁就多了一大堆修行者。 亓妙没空询问他们在这, 她偏过头:“楚师姐,还有人吗?” 苍梧宗众人懵逼地看着跟在后面冒出来的两拨人, 不知道这些人怎么也在幻境。 楚婵听到亓妙的话, 连忙看向褚平洲一行人, 褚平洲一行人也赶紧看向最后现身的司空家,司空卓:“……” 他一时不知要看谁好。 亓妙等了两秒,忍不住催促:“还有人吗?” “……应当没了,”司空卓硬着头皮道。 亓妙听着这不确定的语气, 不由噎了一下,在双一警报不断的情况下,她抿了抿唇,不再犹豫,转身抬臂,发射出又一支火箭筒。 “轰”地一声,烈焰炸裂在魔修和他们中间。 第二发火箭筒没有瞄准远处的红点,亓妙丢开发射器空壳,有点愁地看了眼面前的火瘴,感觉能拖的时间缩水了。 在她身后的一堆人察觉到她的低气压,立刻变得如鹌鹑一般安静。 明明在场的每个人修为都比亓妙高,但莫名觉得矮了亓妙半个头。 亓妙没关注他们的反应,她转过身,指着前面道:“那边有魔渊裂缝。” 在场的人当即明白她的意思,即使他们对刚刚的火箭筒好奇的不得了,可身处魔渊,后面有追兵,他们只能把起伏的心绪按下,然后齐齐向第一片火海行进。 走了两步,楚婵忍不住道:“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话自然问的是其他两拨人。 朝华抢在褚平洲之前开口:“我们听闻亓小道友跌进魔渊,特来救她。” 司空卓跟着说:“我也差不多。” 他答完,顿了下,看向孙斗几人,神情莫测道:“你们为什么也在这里。” 孙斗低下头,遮住表情:“族老怕卓少爷您受伤,派我们在后面保护您。” 司空卓皱起眉,想说什么,就听到柳如真神情荒唐地质问:“亓妙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亓妙也看向他们。 褚平洲咳嗽一声:“我们担心亓妙的安危。” 闰义挥掌拍着火焰,忍不住呲起牙提醒:“亓妙不是你们东极的人。” 牧永菁盯着司空卓:“你们呢。” 司空卓收回视线,悻悻道:“我有要是想与亓道友想谈,怕她出事,所以来了。” 柳如真皱眉:“你找亓师妹什么事?” 司空卓走到火海边,放出火相灵兽去火海里找裂缝,然后踌躇地看了眼亓妙:“我想私底下和她聊。” 唐鸣钦转过头:“什么事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 “能为亓妙进魔渊冒险肯定是大事,”林恭盛挤进来插嘴,“你们就算和亓妙同是苍梧宗弟子,但也不能替她打破砂锅问到底吧。” 庄玟玉微眯起眼:“谁知道他有没有坏心,我们问清楚怎么了,我倒不知东极的长老竟这般爱管闲事。” “你这法修小丫头怎么说话呢,”林恭盛面露不愉。 朝华不知何时走到亓妙身边,扫了眼庄玟玉,低声对亓妙说:“你这师兄师姐管你还挺严苛。”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7节 楚婵瞪大眼睛要吃人。 亓妙眨了眨黑眸:“师兄师姐是担心我的安危。” 朝华还想说什么,一旁路子旭擦了擦被烧出来的汗:“行了,歇停一会儿吧,魔渊裂缝找到了。” 路子旭的话说完,所有人都向他望去。 路子旭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前面唯一没有被火海侵蚀的区域。 褚平洲跃至封印的裂缝,覆手在上方感应了一下,微微皱起眉:“不行,这个是鹭泠仙尊封的,开不了。” 林恭盛有些错愕:“这不是魔渊中心地域吗,这里魔修多,裂缝封印的最早,整个中心的裂缝只有一处是鹭泠仙尊封印的啊。” “那我们倒霉,正好找到了这一处。”褚平洲起身随口道。 他没看到亓妙不吱声了。 更没发现苍梧宗其他弟子也突然闭上了嘴巴。 朝华脸上的轻松消失:“看来要原路返回了,但我们进来的裂缝离这里很远。” 她想到什么,转头问苍梧宗弟子和司空卓:“你们进来的裂缝近吗?” 双方齐齐摇头。 亓妙连忙道:“我知道最近的魔渊裂缝在哪,那边魔修也不是很多。” 这话引来所有人侧目。 不知内情的路子旭感慨:“既然这边有两个裂缝,怎么选择了这处,你这运气差了一些。” 亓妙:“……”谁说不是呢。 因为要赶去下一个裂缝,一行人没再像刚刚一样吵闹,亓妙在路上,又用了一发火箭筒断路。 等看到镇守裂缝的魔修阵线,亓妙取出了库存的最后一枚火箭筒。 褚平洲忍了一路,还是没憋住:“你还有啊?” 亓妙垂下眼睫,声音老老实实的:“这是最后的了。” * 亓妙将第一处魔渊裂缝那里的魔修炸了个干净,以至于十二煞很晚才收到消息。 未五炀掠向正道修士所在地的途中,骂骂咧咧道:“我还以为她只知道逃,早知她有这般厉害手段,我就亲自去会会了。” “你脑子是真不好使,”粟慧嫌弃道,“她杀镇守魔渊裂缝的人,不摆明了还是要逃吗。” 袁去神情阴冷,望着前方一处焦黑的弹坑:“她还真是把魔渊搞得这般面目全非……” 粟慧躲开未五炀的剑锋,也看向被炸得乱七八糟的道径,一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十七八个,她勾起唇,眼底却不见笑:“可惜她不修魔道。” 十二煞赶到之后,粟慧猛地扭头看向绪凡瞻。 “怎么一下这么多人了?” 绪凡瞻盯着前面,似同样不解,默了两秒,迟疑道:“他们不少人未在魔渊动手。” 袁去鄙夷地看她:“卜数这么差,怪不得堕魔。” 未五炀拿手臂顶绪凡瞻:“诶,这里面哪个是杀了于演的人?” 绪凡瞻身子不动,抬手指向前方。 剩下的十二煞都向她指的人看去,看到亓妙后,齐刷刷一愣。 “你耍我?”未五炀恼怒,“她一个我脚趾头都能碾死的小丫头,你说她杀了于演。” 绪凡瞻扫他一眼:“就是她。” 未五炀感到有些荒唐,粟慧盯着前面,看正道修士站得离裂缝远,正要调笑两句,视线扫到了魔渊裂缝,她神色陡然一沉,打断他们:“裂缝要开了。” 这些正道修士在假装没有找到裂缝,差点就被他们骗过去了。 魔渊裂缝开启是魔修一直期待的事,但现在这裂缝打开,他们并不高兴,因为这意味着搅和了他们魔渊的正道修士要逃了。 其他十二煞闻言,当即如离弦之箭,杀向亓妙一行人。 可他们还是来晚了一步。 滞停的裂缝骤然扭曲,重新变成了漩涡的形态,十二煞暴起的瞬间,楚婵也拉着亓妙冲向裂缝。 粟慧盯着亓妙,手腕翻抬,数道银针划破长空,袭向亓妙。 其他十二煞也差不多同时出手,逼森寒的魔气带着无尽杀机逼向裂缝。 朝华挥袖,灵气与魔气在空中碰撞激荡:“快走。” 楚婵感觉到身后的威压接近,示意亓妙先走,自己转身,数道画有血色诡异符文的灵符浮于身前,结成血色罗网。 亓妙运起灵气,足尖轻点,埋头就往裂缝冲,在即将踏进漩涡时,几米开外的孙斗眼底掠过寒光。 旋即掌心打出一道灵力,化作风刃,从侧面袭向亓妙。 这道灵力很微弱,没人注意到,但却可以把亓妙推出众人保护的范围,只要她被打退,这些魔修绝对会杀了她。 有那种可怕的灵器又如何。 孙斗勾起嘴角,仿佛看到了亓妙被魔修撕碎的画面,可下一秒,他脸上狰狞的笑意倏然凝固。 亓妙毫无预兆地放慢了脚步。 那道风刃从她的身前疾掠而过,卷起的气流吹起她几缕发丝。 孙斗沉下脸,看着亓妙安然无恙地穿过魔渊,懊恼亓妙运气竟这般好。 余光中魔修愈发逼近,孙斗咬牙,带着遗憾奔向裂缝。 几息后,魔渊的森寒消失,孙斗正要睁开眼,耳边响起“咔哒”一声轻响,下一秒,有什么东西接连贯穿了他的心口、四肢。 “啊——” 孙斗痛苦地倒在地上,他睁开双眼,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亓妙站在他不远处,正将枪口对准着他。 “你……”孙斗额头冷汗涔涔,他全身多了几处伤口,虽都不是要害,可血流不止,源源不断地夺着他的生机,连用灵力都吃力了起来。 少女歪了歪头,打断他的话,开口的内容却惊得孙斗浑身发寒:“原来你们的目标是我啊。” 孙斗瞳孔剧烈收缩,他对上亓妙平静的眼眸,凭空生出惊悚的感觉,亓妙是怎么发现的? 少女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 “你们根本不是跟着司空卓找过来的。” 亓妙没再理会孙斗错愕的眼神,她微微偏头,扫过一众人的反应。 东极的炼器长老面上不解,却没有出声制止,楚婵师姐她们已按她出魔渊一瞬的暗示,冷冷地盯着司空家的人。 而司空家的反应很不同。 亓妙的目光从司空家幕客脸上划过,最后落在司空卓身上。司空卓神色难看,死死地盯着孙斗,双目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司空家的幕客有愤怒也有慌乱,但因为没有司空卓发话,没人敢动。 她很轻地挑了下眉。 在司空卓他们出现的时候,她就从双一那里知道这是四批人马。 可司空卓问起孙斗的时候,孙斗撒谎了,她佯装不知,让双一监视他们。 现在每个人的立场已经很清晰了。 亓妙收回视线,看向孙斗。 她和司空家毫无瓜葛,孙斗要进入魔渊向她动手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们是冲双一来的。 亓妙垂下眼帘,掩住眸里的冷意,她手臂微移,这一次,枪口精准地对准了心脏的位置。 “砰——” 第113章 未五炀捡了把石子, 有一搭没一搭地往裂缝里扔:“逃的倒是快。” 粟慧偏头看向神色最臭的男人,不怀好意地怂恿道:“你先前不是声称一定要在今日取了那个女修的性命吗?要不追进去看一看?” 柏道才冷冷地扫她一眼。 穿过裂缝便是修仙界,去那里后是谁追杀谁。 况且裂缝随时都可能会被再次封上, 现在擅离魔渊就是去送死。 “可总不能就这样饶过他们,”袁去五指深深插入焦黑的地面, 土壤的余温令他戾气横生,“正道修士在我们眼皮底下大闹一通,杀了数百魔修, 还安然无恙地离开了,若是魔尊知晓此事, 你我都没好下场。” 袁去说完,空气静了一下。 魔尊的脾性最是残虐, 要让他知道他们办事这般不利,指不定会把他们都杀了。 粟慧忽然问:“绪凡瞻,你真的没有算错,折腾出这么大动静的人是那个融合期女修?” 绪凡瞻点头。 “那这下是真完了, ”粟慧叹气,瞥其他人一眼,“要不我提前一步送你们一程, 我保证一下子就杀了你们,不会让你们痛苦的。” 没人理会粟慧的疯言疯语。 柏道才转过头, 望向后方那满头白发的老妪:“彤婆婆, 我记得你会一禁法, 可以标记别人的神魂。” 其他人闻言,也朝闭眼小憩的彤婆婆看去。 枯瘦手腕上的人骨铃碰出轻响,彤婆婆没睁眼,只轻轻点头。 这门神魂刻印的禁法, 和道侣之间才能结成的法契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但它被定为禁法,是因为她能够强行在一个人的神魂中留下咒法标记,无需对方应允。 被标记的人,以此天涯海角,都会被她感知。 柏道才:“那还请劳烦彤婆婆你出手,这样一来,等魔尊日后带我等去了正道的地盘,也好与他们算这一笔账。” “标记需要因果,”彤婆婆睁开眼,一双白色瞳仁看着一片焦成碳粉的尸骸,“他们大部分人在魔渊染上的怨念不够,适合被标记的,只有一人。” *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8节 青云之上,两道身影踏风而行。 沛煜腰间灵牒响个不停,他抽空瞥了一眼,然后“咦”了声。 苍梧宗宗主转头看向他,沛煜扬了扬灵牒:“亓妙从魔渊出来了。” 话音刚落,沛煜便看到宗主身形骤然一停。 “她可有受伤?” 沛煜摇头:“说是仅身体有疲态,其余无大碍。” 苍梧宗宗主略一颔首,转身就要原路折回,被沛煜拦住。 “既然无事,也没必要去中朝了,”苍梧宗宗主声音冷冽道。 沛煜:“来都来了,我们宗门最重要的弟子出了这么大的事,还是去中朝看一眼吧。” 苍梧宗宗主抬起头,慑人的目光并不能把对面的医修尊者吓退。 “亓妙虽暂时没了危险,但还有别的麻烦在。” 沛煜把灵牒转过去,让宗主看他徒弟的满屏控诉。 “咱们苍梧宗的弟子说他们进魔渊找亓妙的时候,还碰到了东极的炼器师和世家的人,两边似乎都对亓妙有一些想法,尤其司空家的人对亓妙图谋不轨,在出魔渊的时候还向她下了黑手,啧啧,简直是令人发指。” 沛煜又给宗主看宗门长老的传讯:“你再瞧瞧各家的长老,他们从咱们出发后,消息更没停过,要不是宗主你说了亲自来,他们也不会老实待在宗门。” 苍梧宗宗主:“……” 沛煜瞥了眼宗主挣扎的神色,苦口婆心地劝道:“宗主,你要为苍梧宗考虑啊!” 苍梧宗宗主:“……” 他就是为苍梧宗考虑太多了,才沦落到了这种处境。 * 亓妙正在进行强制性休息。 她拿起一块果脯,压了压嘴里残留的草药味,胳膊有动作的时候,手腕上挂着的几个防护灵器碰在一起,发出脆响。 亓妙扫了眼手腕,看着这些来自师兄师姐沉重的关心,她轻叹一口气,移开视线,瞥间屋子里的情形,又是一顿。 这还是她之前休息的房间,只是地上、墙上、天花板上到处都是阵法。 “呜嗷。” 亓妙耳畔听到一声软绵的叫声,然后便感觉胳膊被热乎的毛茸茸拱了拱。 她偏过头,看着御兽师师姐留下的雪狐叼起她的袖子,把她往床边拽,俨然一副要听主人命令盯着她休息的模样。 亓妙:“……知道了,我泡完药浴就睡。” 双一也记录完了整个房间,感慨道:“这屋子的安全系数真高啊。” 亓妙默默点头,可不是嘛,这间屋子已经被布置成铁桶江山了。 双一:“他们当初要是在朱雀宝阁也布下这么多阵法就好了。” 亓妙手上用了点力气,抱起备受师姐宠爱而份量不轻的雪狐,一边同双一道:“他们重建宝阁的时候布上了。” 朱雀宝阁之前也有阵法,但那阵法是各种各样的迷踪阵,只能防贼。用债主们的话来说,就是那时候也没人想到,有人会舍得毁坏宝阁。 她把雪狐放在床上,对着毛茸茸说:“你在这里待着别乱跑。” 雪狐绵绵地叫了声。 亓妙本来也要把双一放在床上,但她看了眼雪狐,犹豫了一下后,把双一留在桌案,然后用灵力罩住,省得被雪狐当做什么食物吃进肚子里。 安顿好他俩,亓妙走去了屏风后面。 泡进药浴桶里不过几息,亓妙便感觉到身体开始放松。 她捞起浅绿的药液,有点稀奇的研究了几秒,这药液倒是比星际的治疗舱强多了。 亓妙想着改日问问这药液的成分,然后趴在桶边,垂下眼睫思索起回来前的事。 她杀了孙斗,司空卓依旧没有动作,反而撂下了一句择日来赔礼道歉,也会给她一个交代,接着司空卓就带着人收起孙斗的尸体走了。 这有没有震慑到司空家亓妙不清楚,但皇甫家那几个幕客的反应很有趣。她收枪转身后,看到皇甫家那几个幕客流露出了一点庆幸的神情。 皇甫家似乎也不单纯是保护东极炼器长老的。 亓妙思绪渐沉,眼皮不自觉下阖。 “咕噜!” 药液灌入口鼻,亓妙一个激灵,猛地探出身子咳嗽几声,愣是被药液呛得眼角泛红。 她听到雪狐下地的声音,哑着嗓子说了声没事,然后抹了一下自己湿漉漉的脸。 也许是跌进魔渊够倒霉了,在魔渊的时候,她勉强还好,但回到这安全壁垒做的客栈后,她反而上楼摔了一次,吃饭噎了一回,现在药浴也要被呛一下…… 亓妙郁闷完又在心里安慰自己,算了,这些都没负债两百亿倒霉,忍一忍就过去了。 她在屋中独自经历小倒霉时,苍梧宗弟子在前堂开会。 楚婵和庄玟玉将魔渊里的事一一道来,本来侧重点最初在那杀伤力惊人的火箭筒,但因为亲眼见到的人太少了,惊叹一番后,话题不自觉的偏移到了另外一件事上。 “我还是第一次见亓师妹那么生气。” 楚婵回忆着亓妙了结孙斗时的模样,少女一贯乖巧可爱的脸上没有笑意,整个人像沉默而尖锐的刀锋。 “亓师妹的脾气一向软和,肯定是那孙斗先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才让亓师妹气到要杀人。” “没错,铁定是司空家的错,要不然司空卓也不会什么都不说就带着人走了。” “司空家和亓师妹没什么交集,他们为了亓师妹去魔渊就已经很诡异了。” 苍梧宗一众弟子议论纷纷,尽管不知缘由,也先对着司空家一阵谴责。 中间时不时插几句对东极炼器长老的嘀咕。 牧永菁正附和着同门的话,忽地一顿,抬头看向楼上。 她盯了几秒,站起身打断他们:“别聊了,亓师妹好像有点不舒服,你们谁去把姬长老喊回来。” 今日灵寂坛还在进行比赛,医修弟子全都去了那,前面给亓妙开药诊疗的人是医家姬长老。 …… 亓妙是被轻轻推醒的。 恢复意识的瞬间,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开始修行后,她的感知便敏锐了许多,稍有一些动静就能听到。 她睁开眼睛,看到好几个师姐,还有医家长老姬无锌。 半刻钟后,亓妙得知自己刚刚身体发烫,被种下了追魂咒印。 “追魂咒印?” 亓妙看了眼对面,几位师姐和姬长老的脸色都十分难看,把“这是什么”咽了下去。 但楚婵她们了解她,默了几秒还是给了解释:“咒师的一门禁术,可以单方面在他人的神魂留下印记,掌控对方的行踪。” 楚婵顿了顿说:“此印一旦烙入神魂,只有用此禁术者身亡神灭,印记才会消失。” 亓妙挠了下脸颊:“应该是魔修留下的。” 她说完,其他人脸色更难看了。 亓妙瞅了一眼楚婵她们,回想了一下楚婵的话,不确定道:“只是知道我的行踪,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楚婵转过头:“亓师妹不怕吗?” 魔修对她用了这个咒法,摆明是要来日寻仇,他们会顺着这个咒印找过来,无论亓妙在哪都逃不过。 “那些魔修现在连魔渊都不敢出,等他们真的离开魔渊,寻着印记过来……” 亓妙顿了顿,一脸老实说:“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楚婵伸手点她额头,不客气道:“万一他们趁你休息的时候来呢。” 追魂印被列为禁术的原因就是这个,若是为杀人,被烙印者要提防被杀,怕是会一生都活在提心吊胆之中。 亓妙眨了下眼睛:“我会发现的。” 说完感觉这句话有点苍白,她想了想,补充解释:“楚师姐,我还没和你们说司空家会出现在魔渊的原因。” 她们一路从魔渊裂缝赶回来,到客栈后,她就被看医修长老、喝药、休息一条龙安排了,压根没时间和他们聊孙斗的事。 正忧心的楚婵几人向亓妙看过去,然后听到少女说:“他们大概是想抢我的器灵。” 屋中诡异的安静了一秒,亓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实在太大。 内容的冲击程度,让向来优雅的庄玟玉结巴了一下:“器、器灵?” 第114章 如果说火箭筒带给庄玟玉她们的震撼陌生、粗暴, 那么器灵两个字带来的震撼是直接而深刻的。 北境炼器一道式微,器灵对苍梧宗而言,就像人剑合一对东极, 都是听一听就好的传闻。 所以当下,她们集体呆若木鸡。 亓妙不准备再隐藏双一的存在。 她已经将双一的事从头梳理了一遍, 确定双一作为‘器灵’被盯上的根源是全息手环。 全息手环至今已经成交五百多笔订单,因为想着吸引更多的人来买,她没有在手环上做个人绑定, 所以进去过全息世界的人只会比五百这个数更多。 司空家和皇甫家只是注意到双一的势力之一。 她在第二轮炼器比赛结束,收到了各方的邀帖, 那个时间也很微妙,恰好是她做出全息手环的时候。 她不知道这些邀帖的发起者是什么心思, 但她清楚,只要全息手环一直在,就会不断地有人注意到双一。 现在藏起来已经晚了,留给她守住双一的方法剩最后一个:解决心怀不轨的人。 亓妙仰起头, 神情乖巧,把星棋局得到的批命、如何在魔渊逃亡,以及洞察孙斗意图的经过一一道来。 “……所以长老你们放心吧, 那些魔修要真来寻仇,器灵会告诉我的。” 仙尊,时代变了 第159节 姬长老听她噼里啪啦一阵说, 脸上依旧一片空白:“可……不是超品界灵器才会诞生出器灵吗?” 亓妙才修行多久?! 亓妙顿了一下, 老实澄清:“长老, 我还做不出超品界灵器,我的器灵跟寻常器灵有点不一样,严格点来说,它现在只能叫做灵, 所以鹭泠仙尊残魂点出来之前,我也不知它是器灵。” 在场的几人都不通炼器,浑然不知亓妙这话有多么惊世骇俗,反而一个个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亓妙做的灵器就稀奇古怪,器灵也奇怪一点似乎也没什么不合理的。 亓妙一眼看穿她们的想法,抿了抿嘴巴,把要继续解释的话咽了回去,然后有些自暴自弃的想,奇怪就奇怪吧,反正不会掉肉。 楚婵她们艰难地消化着器灵的事。 牧永菁恍惚道:“原来全息世界里那个黑煤球是器灵,怪不得我上次想走捷径孵化灵兽蛋失败后,它苦口婆心告诉我这不是正路。” 亓妙:“……” 原来牧师姐在全息世界里竟是钻bug党之一。 因为双一,追魂咒印的事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姬长老还有很多想问的,但一观亓妙的气色,又先把疑问压下来,带着楚婵她们先出去,让亓妙好再休息一会。 楚婵一出屋子,留在前堂的同门弟子向她们投来紧张询问的视线。 “亓妙没大碍,”姬长老挥小鸡仔似的把一拥而上的弟子挥开,“只是稍微脱力,对药浴有些不适。” 这话是敷衍人的。 姬长老没提亓妙中了追魂咒印的事,亓妙进魔渊,这些弟子就一直在担惊受怕,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再告诉他们追魂咒印的事,只会徒增一些不必要的操心。 听了姬长老的话,苍梧宗弟子齐齐松了口气。 柳如真狭长的眼眸掠过楚婵她们,低声道:“姬长老瞒了什么?” 楚婵:“?” 柳如真淡声道:“你们三个的反应有些奇怪。” 而且她们在楼上待的时间不短,不像是什么事也没有。 楚婵与另外两人对视了一眼,拉着柳如真和唐鸣钦他们坐到僻静的地方,布下防窥探的符阵后,告诉他们亓妙的情况。 听到器灵,柳如真他们同样一怔。 牧永菁小声道:“亓师妹说有器灵便不用担心追魂咒印,姬长老也是觉得有道理,才没和大家说这事。” “她真不是把你们忽悠过去了?”柳如真挑起眉,“她在魔渊逃了一路,估计是那器灵只能探知危险,那些寻仇的魔修若是追到她,她还是会有危险。” 楚婵一行人反应过来,亓妙的器灵的确只能提防魔修暗杀,真追过来,还是要动手的。 只不过…… 楚婵看着柳如真的表情,只觉得欠扁:“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你前面要是在屋里,保准也想不到这个事。” 庄玟玉拇指摩挲着玉戒:“魔渊裂缝封着,那些魔修一时半会也不能找亓师妹寻仇,说不定我们能在这之前找到解除追魂咒印的方法。” “还是得做两手准备,”牧永菁点头,“亓师妹的修为也得想办法赶上去。” “只提升境界也不行,”闰义沉思道,“她的灵器固然强,可万一被逼到来不及用灵器的地步,也得在身手上下点功夫。” 唐鸣钦点头,言简意赅:“我们帮她。”实战是进步最快的方式。 “这事先不着急。” 牧永菁心细一些:“亓师妹虽然看上去不在乎追魂咒印,但我担心她是故意表现的那样,好让我们安心。” 夜幕降临时,牧永菁她们就知道这种担心多余了。 因为全息手环迎来了第一次更新,全息世界中解锁了一个新的地点。 楚婵她们人手有一枚亓妙插队卖给苍梧宗的全息手环,此刻,他们看着全息世界里新解锁的地点,一时恍惚。 “……真的是魔渊裂缝吗?”楚婵看着与魔渊裂缝如出一辙的黑色漩涡,语气十分艰涩。 其他人的反应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闰义上前碰了碰黑色漩涡,没直接进去,眼前反而浮现出两个选择。 【勇闯魔渊——单人挑战】 【逃亡魔渊——多人合作】 指引者适时开口介绍:“这里是魔渊裂缝,其内世界与真实魔渊进行了一比一的高度还原,在次您可以磨练自我,和魔修进行对战……” 本来在担心魔渊会不会给亓妙留下什么心理阴影的众人:“……” 闰义摸了下鼻尖,转头问他们:“要不进去看看?” 其他人默默点头。 他们抱着进去瞅一眼的态度,一起登入了多人合作。 进去后,只一眼就被震在原地。 指引者的话一点水分都没掺,呈现在面前的世界,与他们前不久刚出来的魔渊有十成十的相似。 还没从环境的震撼中回过神,一股腥风已迎面扑来,远处的魔修大军,与记忆中的画面也重叠在了一起。 * 亓妙正趴在床上看书,窝在旁边的雪狐每隔十几秒,便要用尾巴扫一下她的手腕。 医家的书对她而言有些枯燥,亓妙记下几个看不懂的点,准备留到邱屠和叶如敏他们回来后请教。 这时候,屋门被敲响,她偏过头扬声回应,随即看到牧永菁走了进来。 牧永菁看着亓妙,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牧师姐?” 牧永菁“嗯”了一下,对上亓妙的黑眸,缓缓开口:“不是让你在屋子里好好休息吗?怎么还去捣鼓灵器了?” 亓妙眨了眨眼睛:“牧师姐说的是全息手环吗?那是我的器灵自己弄的。” 牧永菁惊讶地睁大眼睛:“啊?” 亓妙解释了一下,落在牧永菁耳朵里,内容十分晦涩,牧永菁花了半刻钟,搞清楚了亓妙只负责全息手环可以触摸到的形,器灵负责全息世界里虚拟的一切。 亓妙弯起眼眸:“牧师姐你是为了这个事来找我的吗?” 牧永菁点头,神情略露出些郁闷。 其实她是被一众人推出来来训斥亓妙怎么不老实休息的,至于为什么会是她,用其他人不讲理的话来说,因为她是亓妙最‘信任’的师姐。 明明当初在幻境所有人都在胡说八道,偏偏她夸大的兽潮成真了。 牧永菁咽下辛酸,拨弄了一下手腕处的手环,夸赞全息世界里的魔渊好逼真。 双一:“主人,你看看她夸的多么真诚,而你,就用一句还行打发了我!” 亓妙:“……” 她还没夸,双一已经要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夸了还了得。 牧永菁没在屋中待太久,问到答案后,就要昂首挺胸去回复楼下等着的同门。 亓妙看着屋门关上,盯着虚空陷入沉思。 她在魔渊待的时间不足一天,但这期间一直在跑,为了准确监测魔修动向,把剩下的监视器也都用光了。 现在离魔渊太远,双一接收不到画面,可身处魔渊的那几个时辰,它收集到不少的数据。 魔修不管束心魔,行事作风一向恣意妄为,大部队追杀她的时候,他们经常会因为各种摩擦,原地干起架来。 回到客栈以后,她开始休息,双一则一直在构建魔渊和魔修模型。 赶在这一天结束前,双一导入了所有的数据,对全息世界进行更新,同时刺激暗中的窥探者。 现在网放出去了,也不知道能钓上来多大的鱼。 * 此时,整个中朝的修士也在议论全息手环解锁的新地点。 “我没遇见过魔修,但莫名感觉里面的魔修好真实,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错觉。” “不是错觉,我体验了一次后,把手环拿去请教我宗门的长老,长老进去看了一次后和我说,那里面的魔修和他以前见过的很像。” 他们感慨一阵全息世界的魔渊,话题又回到亓妙的身上。 “我今早还在与别人惋惜亓妙,结果她现在不但好好的回来了,还搞出了这么个东西。” “说起来,她进魔渊不过一日吧,她到底怎么做到的。” “可能是苍梧宗那些人很早就找到她了?然后她才能看这么多?” 旁边又有人粗声粗气地打断他们。 “别再说了,比起这些,谁能告诉我亓妙到底什么时候才继续卖全息手环啊。” 这话立马引发无数附和。 “是啊,我连全息手环都没有,你们能不能别再这儿炫耀了。” 也有修士看向最开始讨论全息手环的几人:“你们有人愿意借我全息手环吗?一日我给你们一千灵石。” “你可拉倒吧,”有全息手环的人冷嗤道,“上一个在这里求借手环的人,借到手环后,就丢给手环主人三万灵石,然后带着全息手环跑得连影儿都没了,现在那个被迫卖了手环的倒霉蛋还天天在仙门逸闻上破口大骂呢。” 和这些寻常修士不一样,知道双一存在的人心情都有些复杂。 他们比旁人清楚,全息手环里的魔渊是器灵的手笔。 东极几位长老从魔渊铩羽而归,一下午都在聊亓妙,一边讨论亓妙的灵器,一边嘀咕她到底跟谁学的炼器。 得知全息手环的变化后,朝华忍不住变了脸色,“她疯了吗,刚出魔渊就整这么大动静,不怕有人为了器灵再向她动手吗?” 路子旭扫她一眼:“说不定这就是她想要的。” 四个东极长老一下子沉默下来。 他们回来到现在,已经慢慢品出了亓妙为什么会杀孙斗。 苍梧宗弟子在魔渊,直接说了亓妙和司空家没接触,能够让司空卓冒险进魔渊的理由,也只有器灵了。 亓妙出魔渊裂缝,当着司空卓的面杀了孙斗,是在给对方警告。 朝华回想起亓妙解决孙斗时干脆利落的动作,微微抿起唇。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0节 尽管不乐意,她也不得不承认,亓妙的确像是苍梧宗才能培养出来的弟子。 第115章 皇甫家。 皇甫格手指轻轻摩挲过全息手环, 细腻冰凉的纹路和她的心情有些交叠。 半晌,她转头看向脸色苍白的皇甫亮。 “你当真没有看到她的器灵?” “没有。” 皇甫亮虚脱地陷在椅子中,吐出两个字就要带半声痛吟, 他刚用过离魂诀,这是魂修一门禁术, 可抽出自己的生魂在外游荡。 现在因为神魂离体太久,正难受着。 “虽然没看到器灵,但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 皇甫格看向他。 皇甫亮缓缓解释:“她在药浴前, 特意将耳饰放在了桌案上,还用灵气画地保护了起来, 我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奇怪。” 皇甫格沉默片刻:“那就连耳饰一起抢回来。” “真的抢啊,”皇甫亮踌躇道, “可孙斗那前车之鉴……” 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她现在在全息手环搞这出动静,明显是要骗人动手去抢,这会不会有什么圈套?” 他窥了一眼皇甫格的神色,神情小心翼翼:“我知道你是因为阿戬的事迁怒她, 但我们又不是多么需要器灵,而且纳兰权那事,阿戬说到底也不无辜, 因为年轻时候的事记恨纳兰家那么久,非要出头去找麻烦……” 皇甫格冷眼打断他的话。 * 中朝城中, 坊间灯火未歇, 两道颀长的身影沾着夜露, 从青石板路上穿过。 沛煜东张西望,一边与同行的宗主说:“亓妙在灵霄客栈,他们住得可真够偏的。” 本来只是话少的苍梧宗宗主在踏入中朝后,愈发寡言, 听到沛煜的话,沉重地点了下头。 沛煜看到宗主的表情,笑着想说什么,忽地驻足,避开前方灵力暴动的范围。 “哗——” 风浪吹起沛煜的衣摆,腰间玉坠轻响,沛煜掀起眼皮,看向两个扭打到他们跟前的灵寂期修士。 其中身着青衣的男修踉跄倒退,符箓虚悬在身侧,不断引为烈焰,去阻挡破空而来的拳头。 火星四溅,青衣男修黑着脸骂:“你是不是有病。” 打他的人是一袭劲装的女修,后者拳风凌厉,无视火焰,洞穿符箓,拳头揍在男修脸上的下一秒,靴尖也狠狠踢在对方腿骨。 “哼,我为什么打你你不清楚吗?前面在魔渊你布阵的时候可有考虑过我还在和魔修打,你大爷的把符阵生在我脚下,把我害惨了。” 听到魔渊和魔修的字眼,本来要绕开的二人齐齐驻足。 “管我锤子事!我还没怪你冲那么前面妨碍我布阵!” “我呸!怎么其他人没用阵法把我困中,看来日后若有魔修来袭,我不但要打魔修,还要提防你这种人在后暗算!” 沛煜听得一头雾水,不由瞥向旁边聚着凑热闹的人群。 视线所及之处,这些年轻修行者神色闲适,看得津津有味,沛煜目光划到一旁,离他两三步远的人正奋力点着灵牒,跟别人说这里发生的事。 “……” 正不解着,有人站出来劝架了。 “两位道友消消气,别再继续打了,见血多伤和气,要是实在想打,不如去全息世界里打。” 互相狠瞪的二人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手上带着灼伤,此刻闻言,立马撂下话,气势汹汹地定在全息世界里决战。 沛煜看着他们起身离开,又听到周围人的谈笑。 “这已经是第三起了吧。” “可不嘛,魔渊才刚开就有这么多热闹看……” 沛煜摸了摸鼻尖,有些迷茫,只隐约能从那些人的对话中知道他们说的并非真正的魔修。 再其他的东西他都听不懂,难道他已经年纪大到这种地步了。 苍梧宗宗主看着散去的一众修行者,微微皱眉,同样不理解这些人为什么提到魔渊和魔修时是嘻嘻哈哈的。 两人心事重重的前行,路上又听到好些陌生的东西,沛煜实在没忍住,感慨道:“这才几年不来中朝,这里的变化竟如此打。” 苍梧宗宗主深以为然地点头。 灵霄客栈坐落在中朝偏隅,往深处走着,热闹和喧嚣渐渐远去。 刚到客栈要进去,苍梧宗宗主抬起头,越过轻晃的灯笼看向客栈东侧。 沛煜也似有所察,瞥了一眼那边的黑影:“看来这里非但地段不好,还不安全,大晚上的就有人在这乱来。” 说着,踏进客栈。 现在夜已深,前堂就只有姬无锌在。 “宗主,沛煜尊者。”姬长老上前,向二人问好。 沛煜看他一眼:“你怎么也在这?” 姬长老面皮抽动了一下:“亓妙回来歇下没多久,就又出了点事。” 他把追魂咒印的事一说,二人神色凝重起来。 姬长老:“魔修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来这里寻仇,所以我还没和其他人说这事。” 沛煜颔首:“幸好你没说,不然其他人又会闹着要来中朝了。” 苍梧宗宗主脸一黑。 沛煜又道,“亓妙在哪?我去看看。” 姬长老指了下楼上:“尊者待明日再看吧,她现在应该歇下了。” 沛煜只好作罢,苍梧宗宗主皱起眉:“亓妙住在那?” 姬长老点点头,刚要说什么,却见宗主倏然起身,向楼上而去。 * 亓妙倚在床头,指尖捻着书页,心思却不在上面。 全息世界的更新一定会刺激到盯着双一的人,而他们肯定已经知晓她为什么会跌进魔渊,有倒霉的debuff在,他们倘若有贪念,这两日是动手的最好时机。 “有人来了。” 双一开口提醒。 亓妙眸光微动,指尖灵气流动,从储物袋里取出搭建全息手环的修仙服务器。 六面玲珑骰子安静地躺在掌心不过三息,亓妙耳边响起破空声,刹那间,满屋子灵符亮起,金色符阵结成一道道天罗地网,凶狠地困杀闯入者。 闯入者黑衣蒙面,不止一人。 屋内符阵袭击他们的同时,一道符阵也笼罩在这个房间,防止被其他人听到动静。 亓妙按住惊醒要动作的雪狐,似惊惧地往后一缩,身体颤抖时,六面玲珑骰也不小心滚在地上。 很快就有人从七杀阵中突围出来,为首的黑衣人看到地上散发着微光的灵器,愣了一秒,旋即拾起。 亓妙敛眸,继续缩着。 一双黑色的足靴出现在她面前。 亓妙的黑眸瞬间冷了下来,她抬起头,瞳孔中倒映的人面容模糊,影披遮住了对方的真容,她手里出现枪械,正要动手,忽觉异常。 这个人看的地方…… 电光石火之间,亓妙眸光一沉,硬生生停下动作,下一秒,耳垂一疼,挂着的耳麦被扯了下去。 “撤。”黑衣人得手后低喝一声。 果然。 亓妙眉头微拧。 闯入者正要撤走,拿着耳麦的那人忽然浑身剧烈抖动,手中小巧的物件迸发出一阵蓝光,随着噼啪的电流,骤然乏力倒在地上。 耳麦数据流一闪,双一开完强电流模式,回到亓妙取出来的勘测眼镜上,和她一起看着剩下的人将倒地的人和耳麦飞速捡走。 窗口大开,冷风灌进来。 亓妙要松开雪狐,听到双一:“又有人来了。” 这次是屋门被外破开,木屑纷飞,亓妙偏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玄衣男人。 男人身形挺拔,腰间悬着一柄墨色长剑,眉眼似寒霜,看着还很年轻。 比起关注对方未遮挡的冷峻面容,亓妙更关注他周身的灵力波动。 凛冽的威压让她呼吸慢了半拍。 这人比刚刚闯入的那十几个人加起来还要危险。 亓妙心思飞转,面上却怯生生的,露出慌乱的神色:“您也是为器灵而来吗?我、我的器灵刚刚被人抢走了。” “谁抢的?” 亓妙摇摇头。 她瞥了眼窗外,等这人追出去。 想要以假乱真,她只做了一个假的六面玲珑骰子,这些人爱怎么抢就怎么抢,不管玲珑骰子最后落到谁的手上,等待他们的,会是她在骰子里精心准备的蘑菇云礼物。 出乎亓妙意外的是,这个给她危险感觉的男人没有马上动作,反而观察起她,锋利的目光从她血珠凝固的耳垂上扫过后,男人皱起眉头。 亓妙藏在雪狐下面的手指轻点枪械,如果他不去,她就在这解决他。 别在后腰的勘测眼镜震动了一下。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1节 亓妙顿了一下,耳麦被抢走了,她不知道双一要传达什么。 “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亓妙一愣。 她抬起头,看到姬长老出现在门口,身旁还有一个陌生的男人。 下一秒,就又见到姬长老看向刚闯进来的男人:“宗主?” 这两个字炸得亓妙一愣。 苍梧宗宗主扫沛煜一眼:“你们在这看着,我出去一趟。” 沛煜点头,他进来看到这一屋子狼藉,本能地联想到进客栈前看到的黑影。 原来他们是冲亓妙来的。 早知道前面就解决那些混蛋了。 医修尊者素来温和的脸上闪过一道厉色,然后目光落向呆呆抱着雪狐的少女。 身为医修尊者,沛煜一眼就看得出亓妙身上只有耳垂的伤。 那伤口是小,可在亓妙身上,那是大伤! 沛煜正思考着怎么向亓妙温和介绍自己,再去检查伤口时,姬长老已心有灵犀,先一步走上前送关怀。 亓妙看着苍梧宗宗主身形一动,从窗口而出还有些怔神,听到耳边姬长老的关心,她摇摇头,有些恍惚道:“我没事。” 器灵过了明面,亓妙也不管面前这长老想什么,把单片的勘测眼镜戴上,下一秒,看到了双一之前想告诉她的事。 双一:“主人,这不是来抢东西的,他是你那素未谋面的爹啊。” 亓妙:“……” 她面无表情地摘下眼镜。 第116章 客栈重亮了灯火, 亓妙的肩被轻拍了一下。 “亓师妹且宽心,宗主既已出手,定能夺回你的器灵。” 亓妙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一边端着因为擦伤而喜提的新汤药往嘴里灌。 她走神的模样实在明显,陆续赶来的苍梧宗弟子交换了一个视线, 牧永菁看向凝神不语的少女,小心地问:“你在想什么?” 亓妙无意识轻喃:“我爹……” 苍梧宗弟子有些没听清:“什么?” 同一时间,亓妙系在手腕的勘测眼镜划过数据流蓝光, 贴着她的皮肤微微一震。 亓妙顿住,抬起头对上师兄师姐的眼睛, 停顿片刻,佯装无事道:“……我在想宗主怎么会在这里。” 柳如真拢袖, 随口解答:“你昨天跌进魔渊,宗里心急如焚,宗主亲赴中朝,应当是为救你而来。” 亓妙:“可我已经回来了。” “许是得到消息时已经快来中朝了吧, ”闰义眸色晦暗,“不过宗主现在来得正是时候。” 这句话一出,登时引来无数共鸣。 楚婵神情明暗不定:“有宗主在, 正好让那些胆大包天的家伙知道他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亓妙器灵之事,傍晚时已传得差不多都知道了, 那会儿他们只顾得惊叹亓妙的炼器天赋, 而知道追魂咒印的几人, 也满脑子都是提防魔修的事,导致所有人低估了对亓妙器灵起歹心的人。 所以现在一群人心里都憋着火。 亓妙的心思难得不在债主身上,她瞥了眼不远处镇着这儿的沛煜尊者。 其实她现在应该唤回宗主的,毕竟宗主在追的是个□□, 可这话到嘴边几次又咽了下去。 她原本的计划现在可以说是乱成了一锅粥。 宗主的到来出乎意料,而耳麦被抢走一事,更让她不得不多想。 她之前把耳麦做成了再寻常不过的耳饰,如今戴了很长一段时日,连亲近的师兄师姐都没察觉到这耳饰不一般。 然而刚刚那伙黑衣人,明显是冲着耳饰来的。 她琢磨了一阵,浮出了令人心惊的猜想。 平日里她要取下耳麦,都是将耳麦随意掷在枕边,今天因为有雪狐在,她放耳麦时特意搁到了桌案上,这算是耳麦唯一一次‘特殊’待遇。 若因为这个缘故耳麦被盯上,也说得通,但她药浴的那个时间段,双一没有发现异常,所以她猜测,对方大概率是用了超出她认知的、不科学的手段看到了这一幕。 而现在,亓妙不知道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有没有被监视,在这种情况下把宗主唤回,假玲珑骰子也会有暴露的风险。 她偏过头,看向窗外浓浓夜色,一时不知道该不该希望宗主能追回灵器。 寒露压梢,皇甫格点着灵牒,让幕客带着东西分开逃跑,先别回皇甫家。 传完这道讯后,屋子安静了两秒,旋即皇甫格带着几分怒气,将灵牒摔在地上。 “苍梧宗宗主怎么偏偏这时到中朝。” 不是说亓妙正在受星砂骰反噬,气运极低吗?怎么她前脚刚丢了器灵,后脚就来苍梧宗宗主为她出头。 皇甫格焦躁着,听到屋外有动静,她看了一眼还在离魂状态的皇甫亮,起身向外走去。 刚踏出门槛,皇甫格瞳孔骤缩,看见门前躺着两个身负重伤的黑衣幕客,右眼皮轻跳,她身形猛然疾退,却已经迟了。 一道剑气掀飞房上青瓦,剑鸣声响,皇甫格肩口多了一道血痕。 她吐出一口血,艰难地睁开眼,然后看到了站在月光之下,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剑修。 * 沛煜把瞎操心的苍梧宗弟子赶回屋子休息,然后跟亓妙在前堂等人,亓妙抵着困倦,终于在半个时辰后,收到了失而复得的假玲珑骰真炸弹和耳麦。 她心情复杂地接过,撩起眼,一脸老实道:“谢谢宗主。” 苍梧宗宗主把夺回的东西递还,在亓妙开口前,就足尖轻点,宛如遇到洪水猛兽般,和亓妙飞快拉开距离。 亓妙:“……” 她到嘴边的询问随着苍梧宗宗主的动作,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苍梧宗宗主和亓妙隔着十几步远,声色冷冽:“还有谁在打你器灵的主意?” 亓妙看着‘便宜爹’,眨了下黑眸。 沛煜适时开口:“但说无妨,我们此次来便是帮你扫后患,你给名字,宗主会让他们断了不该有的念想。” 亓妙被这句话震了震,须臾,挠了下脸颊道:“暂时知道的,只有司空家。” 今晚的钓鱼计划不算成功。 这一个时辰不知是不是沛煜尊者看守着她的缘故,愣是没第二波人找上门来,她先狗咬狗,再一发炸弹送走剩下鱼的安排也被迫作废。 现如今,假玲珑骰还没怎么兜兜转转,就回到了她的手上,可要说完全失败也不尽然,她听得出这二位是要帮她的。 苍梧宗宗主在等到答案后,果断转身,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云彩地再次离去。 亓妙看着宗主绝尘而去的背影,揣着被宗门庇护那种熟悉而陌生的恍惚,在沛煜尊者几番催促下,回到屋子中。 她整理了一下这一晚的情况,手上也不闲,飞快卸开假玲珑骰,将里面的倒计时装置停了。 做完这些,亓妙还想着双一聊几句。 但药性起效,困倦袭了上来,她瞥了眼隔壁师兄师姐的房间,又想了想楼上守着的医修尊者。 几秒后,拉起被子,闷住脑袋,不管不顾地坠入梦中。 翌日清晨。 日光穿透窗户,在床榻上投下光斑,亓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带着些刚睡醒的迷惘,她下意识地摸了下耳麦,奇怪双一怎么没进行日常的早上问好。 过了两秒,亓妙才想起来耳麦在昨晚坏了。 耳麦是很小的物件,昨天双一开启了一次强电流模式后,就宕机了。 而她还没来得及修。 亓妙从储物袋里取出她睡前放进去的勘测眼镜。 “主人,早上好。” 双一喋喋不休:“昨晚不应该把我收起来的,主人,你不知道我在储物袋等你醒来的那一个小时有多么煎熬。” “我一直在想,难道你还在生气我昨天晚上那句话,还是夜里又遇袭受伤了……” 亓妙单手捂住眼镜:“你歇一会儿。” 她残留的瞌睡劲儿都被吵没了。 “不是故意不放你出来,”亓妙等双一安静下来,才无奈道,“我刚刚醒。” 她也有点惊奇自己一觉居然可以睡这么久。 ——她之前都做好了一夜不休和各方周旋的打算。 亓妙和双一说了几句话,慢吞吞起身洗漱,然后推开屋子。 刚踏出门,亓妙就感觉到外面有些许不同寻常。 前堂意外的安静。 往日师兄师姐都喜欢待在下面闲侃,而这会儿前堂望去只有两三人,亓妙认识的,也只有昨晚才见过的沛煜尊者。 她下楼去和沛煜尊者问了声好。 沛煜点点头,示意亓妙坐下来用早膳。 面前这些吃食刚端上不久,还冒着热气,亓妙老实坐下来,夹了一筷子面食,又瞟了一眼楼上。 沛煜看到她的小动作,温声道:“你师兄师姐去灵寂坛了。” 今天是第二轮炼丹比赛的截止日,楚婵他们因为昨晚的事懊恼,不准备去外面。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2节 沛煜醒来,看到前堂一堆乌泱泱的弟子,只觉闹心,于是大手一挥,把他们都赶了出去。 有他在,不用这些弟子担心亓妙。 亓妙恍然大悟。 她开始专心用膳,差不多吃饱的时候,脑袋也重新活络起来。 看宗主昨天那副架势,暴力劝退其他人歹心的事暂时用不着她做了。而炼器这种要用灵力的事,也因为星砂骰还在禁止阶段。 亓妙想了会,发现自己今天好像有点闲,于是转头琢磨起鹭泠仙尊给她和双一的提示。 想了半晌,她对那句话还是摸不到头脑,亓妙是十分懂得变通的性子,自己这方面的知识欠缺,她便思考找谁问问这句话。 很快,她的目标锁定在了灵寂坛身上——这世间对器灵最了解的,一是炼出器灵的人,二就是器灵本身了。 沛煜看着走神的亓妙,挑眉问:“你也想去灵寂坛?” 亓妙怔了一秒,也不知道沛煜尊者怎么看穿的,她点点头,老实说:“我明日再去吧。” 等星砂骰的副作用没了再去,这样大家也放心。 沛煜哑然失笑:“反正今日闲着没事,若想去我带着你一起,有什么事我会解决。”一个星砂骰的反噬,还不至于把人关着。 亓妙看了一眼沛煜,心中感慨这医修尊者脾性好,待弟子这般宽和。 沛煜的提议确实让亓妙很心动,不解决了双一的麻烦,她很难心安。 亓妙犹豫了一阵,腆着脸道:“那劳烦尊者啦。” 用完膳,亓妙跟沛煜去往灵寂坛。 两人抵达灵寂坛时,外面已经没什么人。 亓妙步伐慢了下来,默默地往后退了半步,走到沛煜尊者的身后,眼看沛煜尊者快要迈进灵寂坛,她伸出手,指尖按在灵寂坛的边缘,快速掩起唇,叩了两下灵寂坛的墙壁,对暗号似的仿着灵寂坛的话。 “坛,有空否?可以今日相见吗,有事要请教。” 说完,她抬起头,然后看到沛煜一脸古怪地看着她。 亓妙:“……” 不是,这医修尊者前面半只脚都踏入灵寂坛了,怎么没有进去啊。 尴尬的对视了两秒,亓妙佯装没看到沛煜的眼神,抬脚要经过他走进灵寂坛时,被沛煜喊住了。 沛煜要亓妙伸出胳膊,给她诊了下脉,几秒后皱着眉嘀咕:“也没中邪啊。”怎么就对着墙自言自语了。 亓妙:“……” 与此同时,楚婵他们在灵寂坛遇到了万俟昊一行人。 万俟昊见到他们,满脸笑容地走近。 庄玟玉看到万俟昊,赶紧对柳如真说:“来找你的。” 柳如真:“……” 万俟昊停在他们几步远:“咦,怎么就你们几位,你们少宗主呢?” 本来以为人嫌狗厌的万俟家少爷是来跟柳如真呛声的苍梧宗弟子齐刷刷转头,异口同声道:“什么少宗主?” 万俟昊看着他们一脸惊讶的表情,一时无语:“都到这份上了,你们还装什么啊?” 苍梧宗弟子:“?” “你在说谁?”楚婵忍不住开口。 “亓妙啊。”万俟昊翻了个白眼,心道这些人可真有意思,演技拙劣,还偏偏喜欢装傻。 苍梧宗弟子又是一愣,亓妙?少宗主?好不关联的两个词。 庄玟玉茫然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亓师妹……” 话没说完便被万俟昊打断:“你们别再瞒了。” “虽然皇甫家善后的快,但昨天你们宗主为了亓妙,连夜敲打皇甫家和司空家的事都已经在世家中传开了。” 万俟昊看着他们一片空白的脸,皱眉道:“你们该不会还想否认吧。” “……可这跟苍梧宗少宗主有什么关系。”闰义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不够用了 万俟昊呵一声:“苍梧宗宗主难道这次来中朝不是为了亓妙?” 苍梧宗弟子:“……” 是为了亓妙。 楚婵按住额角,有些混乱道:“宗主来中朝,是因为亓师妹跌入了魔渊。” 万俟昊斜眼睨他们:“那皇甫家被你们宗主拆了大半的事怎么说?难道苍梧宗还有第二弟子值得你们宗主和世家闹翻脸?” 他说罢,也不给其他人解释的机会,又噼里啪啦的输出:“还有,如果亓妙不是你们少宗主,你们为什么之前都围着她转啊。” 苍梧宗弟子:“……” 那是因为他们怕炼器师妹还债未半而中道崩阻啊。 第117章 苍梧宗一行人有很多话想讲, 可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掐着他们的脖子。 离宗之前,长老们就三令五申,不能将朱雀宝阁被毁一事泄露出去。更遑论, 若说出亓妙欠他们钱才致使如此,就连他们自己都会感觉这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借口。 柳如真喉结微动, 终于挤出一句略显苍白的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万俟昊不理解他们在犟什么,同样用一句话把苍梧宗众人干脆利落地秒掉:“你们宗主都已经承认了。”他们家可是对亓妙以少宗主相待,给苍梧宗送过拜礼, 而苍梧宗收下了,还回了一封信。 “?” 尚在混乱之中的苍梧宗弟子顿住了。 然后一个个不可置信地向万俟昊看过去。 万俟家的法修少爷微抬下颚, 神情不可一世地再扔下一道惊雷:“徐瑾辰那伙卜命师也算出来了。” 虽然徐瑾辰说的是亓妙与苍梧宗有很深渊源,但那和指着亓妙鼻子说她是苍梧宗少宗主也没区别吧, 毕竟他们卜命师一向喜欢把简单的话往复杂里说。 万俟昊望着柳如真怔愣的模样,暴露出此次凑近来的真正目的,张口就开始阴阳怪气。 “以前你们总说我们世家总是娇养族中子弟,但现在一看, 你们苍梧宗不也是如此吗?” 苍梧宗弟子根本无暇听万俟昊在说什么,只从面面相觑中,看到彼此眼里的震惊和茫然。 另一边, 沛煜带着亓妙步入单独看台。 这里是比武斗法最后那几日,供世家家主观赏的席位, 如今招待的, 皆是医修大能, 亓妙对其中几张脸有些印象,之前在纳兰家的时候见到过。 沛煜身份斐然,他们一进来,便有许多人向他问候, 只是这边的人心照不宣,无人提起苍梧宗和两个世家的事。 沛煜性子确实好,花了一番功夫逐一回礼后,才找了两个空位和亓妙坐下。 “沛尊者,您医道造诣非凡,教出的徒弟也是天纵奇才,这般年纪,就敢炼太虚造化丹,而且看他炼丹炉上凝聚的气,品阶也不会低。”坐在沛煜右手边的一名医修笑谈。 沛煜目光虚巡一圈场上,含笑道:“道友谬赞了,顽徒不过参透些皮毛。” “尊者过谦了,此番丹会的魁首,非邱屠、祝丹宁和西域的望云芝三人莫属。” 亓妙本来在看着场上炼丹炉上凝聚的气,逐一对应书中学到的内容,乍听到两个熟悉的名字,不由偏过头,露出一点惊讶。 沛煜分神注意着他们宗的祖宗,余光捕捉到亓妙的神情,低声道:“怎么?” 亓妙眨了眨眼睛:“邱师兄和祝师姐的师尊,是尊者您呀?” 沛煜愣了一下,笑着摇头:“我只是邱屠的师尊,阿静……舒晓静才是祝丹宁的师尊。”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她去过百草园几趟,听到旁人讲过医家尊者沛煜和舒晓静是道侣,但现在才知道他俩的徒弟都是自己认识的人。 沛煜看她的模样,不禁疑惑:“邱屠不曾与你说过?”难道他这个师尊拿不出手吗? 亓妙摇摇头,忽地想起其他师兄师姐也不曾在她面前提起过自己的师尊。 她踟躇了一下,鸦色长睫轻垂,心里有了模糊的答案,债主师兄师姐们大概是因为她没师尊,平日也特意避开了这个事。 不过她虽然没师尊,但炼器长老轮流亲授课业的待遇,也只有她有吧。 亓妙挠了下脸颊,决定明天开始就闭关炼器。 缓了一阵心头涌上来的情绪,亓妙才将注意重新投回场上。 她辨到第三个炼丹炉,微微皱了下眉,心里犹豫了一秒,决定厚着脸皮向沛煜请教:“一般丹成,炼丹炉上方的气便会凝聚成型,但那个炼丹炉的气还很活跃,可为何看起来也没有炸炉的迹象?” “他炼的丹,所属为活丹,是炼成后还可回炉重造,提纯杂药,提升品阶的一种。”沛煜看她两眼,先是解答了问题,又道:“你对医家也有了解?” 亓妙一脸老实地回答:“不太了解,只是最近有在看医家方面的书,想找找炼器的灵感。” 从未听过这种说法的沛煜:“……” 这炼器师正经吗? 他想了想亓妙炼器比赛魁首的事,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亓妙抬头看向医修尊者,眼里明晃晃地写着“其他不懂的地方还能不能请教您”的几个字。 沛煜顿了一下,手指把玩着腕上的玉扣,不答反问:“我听人说,你炼做的灵器全息手环,可以让人隔数千里之外,通过这个灵器见面?” 亓妙点头,想了想,纠正措辞道:“如果在魔渊的话,是用不了的。” 她拆解模仿的是灵牒的器文,自然跟灵牒一样,受地域限制。 沛煜:“那在苍梧宗,可以用它和这里的人相见吗?” “可以的。” 沛煜闻言,掩唇咳嗽一下,带着点宗门尊者向宗门弟子讨要东西的不自在感:“你有什么不懂的随便问,不过,我可否买你两个全息手环?” 沛煜昨夜从姬长老那了解到全息手环是何物,当即心动,点开久不曾去的交易板块,本欲买两个给阿静寄去,然后发现想买全息手环的人已经排了十万八千里。 他一直琢磨着怎么插个队,所以就有了现在的对话。 亓妙愣了愣,两个全息手环换医修尊者给自己解惑,世间还有这么好的事?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3节 反应过来,她猛猛点头,唯恐错过这个便宜。 沛煜松了口气,对结果很满意。 亓妙则抓紧时间,把看医书囤着的不解全都趁现在问了。 她们二人自坐下后,对话就未停歇。 起初周围的医修还没在意,等过了一会,发现他们言谈不止,不由凝神听了两耳,这一听就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不管是亓妙这个近日闻名的炼器天才请教医术,还是沛煜这个赫赫有名的医修尊者耐心解释基础医理,看起来都透着几分违和。 亓妙没有关注他人的想法,她在灵寂坛待了两个时辰,收获异常丰富。 在这期间,医修尊者顺带化解了几番意外,比如其他人不小心打翻朝她泼去的热茶、坐了没半个时辰忽然坍塌的椅子…… 亓妙怀着感恩的心,一回客栈,便翻出储物袋的十多个全息手环交给沛煜尊者。 然后兴冲冲和对方道了声谢,就要回屋中做改良版治疗舱的设计图。 她在桌案边坐下,取出纸笔,正要动作,察觉到什么,抬起头与爬过窗子的白光团子对上。 亓妙猛地起身,放开手里的东西,有些激动的上前,灵寂坛却倏然错身,避开身后突如其来的剑芒。 下一秒,亓妙看到了昨夜跑没影儿的宗主,随即又发现宗主墨色长剑直指灵寂坛,她呼吸一紧:“宗主,它是我请来的。” 苍梧宗宗主一顿,皱眉看着灵寂坛。 且不提这玩意是什么,要是正经请来的,怎么走窗户? 灵寂坛也不是真的软和性子,它拥有和它的主人赫连狐一样的暴脾气,此刻在讨厌的人类前一展无遗。 它二话不说就冲上去,欲给这讨厌的剑修来两拳头。 亓妙一个头两个大,眼见灵寂坛炸开一圈刺眼金光,宗主长剑也再度嗡鸣出鞘,她一咬牙,一个箭步插到二者之间。 灵寂坛动作一慢,苍梧宗宗主也微顿一下。 “别动手别动手,有话好好说,”亓妙先和宗主重复了一遍灵寂坛是她请来的客人,又扭头去和灵寂坛道歉。 “这是我宗门宗主,我昨夜遭人袭抢,宗主误以为你和那些人一样才动了手,对不起,是我没提前说这事。” “哼,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和他计较。”灵寂坛脾气大,但去的也快,被亓妙一哄,决定原谅前面那人的举动。 然后晃到亓妙身边,上下打量她:“你有受伤吗?” 说着,张口吐出几株草药。 亓妙没敢碰来历不明的草药:“我没事,只是一点擦伤,无大碍的。” 灵寂坛看她确实不需要,才把从赫连狐库里薅来的东西收回去。 亓妙松了口气,转身想和宗主解释一下,却发现半敞的窗口早没有了宗主的身影。 “……” 亓妙扭头看回灵寂坛。 她是有点意外灵寂坛会这么快回应自己,毕竟那次被带回赫连家后,灵寂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出现在她面前。 “因为赫连胜娥不准我去找你。” 灵寂坛跺两下空气,“你之前在参加炼器比赛,她说我去会打扰你清静……” 亓妙确定名次后,它计划着晚上要来,结果亓妙跌进魔渊了,昨日听到亓妙回来的消息,它又有意动,就被赫连狐关起来了。 现在,也是从赫连狐那儿跑出来的。 “赫连狐说盯着你的人会很多,我去只会被掳走杀掉。”灵寂坛伸出发光的手拍了拍发光的胸脯,“不过我是讲义气的器灵,人,我会保护你的。” 亓妙:“……” 虽然很感动,但她要是赫连狐的话,会被这逆子气死吧。 亓妙盯着灵寂坛,琢磨着怎么劝它时,苍梧宗宗主迎上了从灵寂坛回来的柳如真一行人。 “宗主?” 楚婵看到宗主,下意识往他飞下来的地方望了一眼,看到上面那排房间,只有亓妙的屋子窗户半开,她整个人一个激灵。 她们没有信万俟昊那番鬼话,因为她们很清楚亓妙的来历,万俟昊那一定是是存在什么误会。 但……宗主为何看到他们,一言不发地就转身离开了。 那背影简直充满了欲盖弥彰的味儿。 第118章 亓妙对楼下的动静浑然不觉。 她半蹲着, 温声劝灵寂坛:“赫连前辈所虑不差,我这里的情况特殊,对你来说也凶险非常, 留下来很容易受牵连。” 亓妙又指了指自己,“而我你不用担心的, 我宗门的宗主和医修尊者都在这,安危自是无虞。” 灵寂坛默不作声,像还在思考。 双一知道亓妙找灵寂坛是为了它, 当即开口道:“待风波平息再叙是最优选。” 忽如其来的陌生声音让灵寂坛愣了一下,它环顾了一周屋子, 又望向亓妙,上下打量几眼, 很快锁定了亓妙系在腕上的东西。 “你是什么东西?!” 灵寂坛警惕地盯着单片勘测眼镜。 “你好,灵寂坛,我叫双一,应该算是亓妙的器灵。” 双一友好地自我介绍, 发现灵寂坛呆呆地不说话,机脑开始分析。 它想了两秒,决定抄抄亓妙套近乎的方式:“坛, 你有在听吗?” 灵寂坛:“……” 发光体有一些难以置信,然后凑近双一, 确定出这里面有灵, 它的光晕微微晃动, 带着几分好奇道:“你是新生的器灵吗?” 亓妙眨眨眼睛,安静地任它们自己交流。 双一沉吟片刻:“不是,你上次来找亓妙的时候,我也在。” 如果按修仙界的标准, 它来到这个世界时便拥有灵智,做器灵有一段时日了。 灵寂坛许久没见过同类了,听到双一的话,既高兴又不解:“那你上次为何不出来?” 双一心道谁知道你上次来是什么目的,嘴上却说得煞有其事:“我以为你可以感知到我。” 在关于器灵广为人知的典籍记载里,器灵能够感知到同类和修行者的器感。 灵寂坛几乎快粘到勘测眼镜上,它盯着双一,小声嘀咕:“可真的好奇怪,你要是不出声的话,我都察觉不到你的存在,这是为什么?” 双一继续胡说八道:“可能是因为我厉害吧。” 灵寂坛闻言崇拜不已:“哇!” 这一声让亓妙和双一同时沉默了。 啊,它就这样信了啊。 双一望着单纯的真器灵,由衷自省了一下。 灵寂坛惊叹完,还不忘仰头对亓妙说:“人,你能做出这么厉害的器灵,你也好厉害,看来是我上次错怪那本心法了。” 亓妙臊得耳根一烫:“……” 她深吸一口气,捂住双一,看回灵寂坛:“其实我喊你来,是想问问你生出灵智的过程。” 灵寂坛顺势挨着亓妙坐下:“我记不清楚了,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我是在某一刻忽然有了清明,接着辨出了灵力波动,之后又慢慢听到了声音……” 亓妙听着听着,渐渐拧起眉头。 灵智是衡量器是否为灵的关键,但在这之前,器灵先为器,后来才通识晓智,双一却截然相反。 双一已经在器灵的终点,符合拥有灵智的特征,可它没有灵器为躯。 它的意识算是依附在各器件的芯片上存活,这些器件只能起到载体的作用,而装载主系统的机身也不在这里——就算有大概也没什么用。 她被卷进空间风暴的时候,双一自行切断了主机那边的联络,把自主意识都放在了飞行器上,只是遗憾的是他们到最后也没离开空间风暴。 飞行器疾坠时,她已经半晕厥过去,双一通过系统调配,将大部分能源留给她来抵抗撞击后冲击波,然后自己则转移到了她工服口袋的勘测眼镜上。 但这勘测眼镜…… 亓妙垂眸,出神的望着手指。 因为不确定灵气是否会影响到双一,她维修勘测眼镜和做耳麦的时候,没有用一点器文。 这样能保证双一受到灵气影响的可能会最小。 “人?” 灵寂坛看着沉思的亓妙,出声喊道。 亓妙偏过头,眨了下眼睛,和灵寂坛说了说双一的情况。 要说这世界还有什么好,那就是炼器师和器灵之间的感应相当于浑然天成的信任测试器。 灵寂坛听得逐渐张大了嘴巴,然后半晌没说话,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说有器灵没有器躯这种事。 它看了一眼亓妙,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每件器都有灵,只是苏醒和不苏醒的区别,现在给双一再做器躯怕是来不及的。” “不过它也许可以试一试以灵化形。” “以灵化形?” 灵寂坛点头,努力向喜欢的人类表现自己:“就是用灵力给自己塑身。” 谈开正事时,双一也解封了,此刻听到灵寂坛的话,坦诚道:“可我没有灵力啊。” 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科技ai而已。 灵寂坛愣住:“你没修行过?” “嗯,”双一虚心请教,“要怎么修行?” 灵寂坛:“没事晒晒月亮,放空心境,吸收月华,灵力自然而然就涨上去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4节 几乎每天把灵气挥霍到空而到现在还只是融合期的亓妙:“……” 她扯了一下嘴角,终于明白典籍上为何说器灵是得天独厚的存在了。 亓妙和灵寂坛聊了一整晚,第二天天亮,城中人多起来后,她推了推霸占自己床榻的发光体,把对方赶回去。 灵寂坛站在窗口,不情不愿道:“人,你真是始乱终弃。” 这个词劈得亓妙顿了一下。 双一压住笑,纠正道:“她这只能算过河拆桥。” 亓妙:“……” …… 花了小半刻钟哄走灵寂坛,亓妙靠着窗户坐下来,忽然问:“灵寂坛的提议,你怎么想?” 双一:“可以一试。” 听到这个回答,亓妙抿了抿唇。 这一晚上,灵寂坛得出的结论,就是让双一以器灵的方式试一试。 “灵寂坛给的方法,也符合鹭泠仙尊的答案,欲存世,先忘形。”双一见亓妙久久不说话,便又接了一句。 亓妙捏了捏眉心:“你机脑热载了吗?没有想过失败的后果吗?” 听到亓妙语气带冲,双一开口语调平缓:“我想过,但我还是想试试。” “主人,鹭泠仙尊不是说过了吗?如果我一直这样下去,哪怕没人抢夺,我也会消失,你也知道,灵寂坛的提议,是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了。” “虽有风险,但值得一博。” 双一顿了顿:“我的存在不应该成为你的软肋。” 亓妙一怔,最后皱了下眉:“我没有在你的核心程序上写过这样的指令。” 当初创造双一时,她只做了最基础的限制,而那些限制也在双一掌握星际时代的规则后逐一解除了。 “不是指令。” 双一:“是我的自主意识想要保护你。” 而这是个变强的机会。 * 楚婵看了一眼亓妙。 少女用膳的速度不慢,可盯着食物的表情却是苦大仇深的。 她和庄玟玉她们对视一眼,默默将对亓妙提一下少宗主这个笑话后,再观察反应的计划取消了。 “亓师妹,你昨夜是不是没歇好?” 叶如敏托着脸颊,轻声说:“要不等一会,我给你煎一副安神的汤药。” 亓妙回过神:“我没事的叶师姐,刚刚是在想事情。” “在想皇甫家吗?”闰义看亓妙心事重重,能想到的就是器灵的事,“我昨天打听过了,宗主对皇甫家没留情,虽然封锁了消息,但中朝知情的人不少,所以暂且不会有人来找你麻烦。” 亓妙提起一些精神,小声问:“宗主把皇甫家打得很惨?” 闰义点点头。 庄玟玉左右张望一番,也压低声音说:“伤亡什么的还不清楚,但皇甫主家的护阵阵眼被毁了,宗主在他们的经阁、后院留下了剑气,还虚期巅峰以下的人根本不敢靠近那里,皇甫主家已经搬得没人了。” 亓妙睁大眼睛。 她昨天有在路上问过沛煜皇甫家的情况,但被沛煜三两句糊弄了过去,当时也没多想,现在才知道,这个中朝第一大世家,在自己的地盘被打出家门了…… 亓妙肃然起敬,这种亲自上门敲山震虎的举动好酷。 沛煜下楼,看到苍梧宗弟子都在前堂,不由叹气:“不是让你们别总待在客栈吗?” 邱屠因为丹会,也有信息差,正恶补着,看到沛煜,喊了声:“师尊。” 沛煜点头,再看向其他人。 牧永菁:“尊者,我们接了猎妖兽的活儿,打算等一下就去。” 沛煜松了口气,继续颔首表示知道了。 柳如真抬眸,看着沛煜的神情,忽道:“尊者,您好像急着要我们去外面。” 从昨天开始就这样了。 沛煜一顿,看向胆子不小的法修弟子:“是吗?” 同样胆子不小的楚婵点点头:“这天刚亮,我们连东西都没吃就要赶我们走。” 沛煜扫她一眼:“是你们师尊说让我看着点你们,免得耽误修炼。” 楚婵他们稍微哑巴了一下。 这个他们倒是无法反驳,来中朝后,他们除了比武斗法,剩下的时日都在照看炼器师妹顺带城中游玩。 唐鸣钦扫了眼楼上,作为每天晚上不怎么睡觉也要去外城练剑的剑修,他不似楚婵他们心虚:“尊者,您知晓宗主在哪吗?我有修行上的问题想要请教。” 沛煜面上不动声色:“休息了,我和宗主商量好了,我与他轮流照看亓妙,我负责白日。” 楚婵转了转眼珠:“那你只能晚上请教了。” 唐鸣钦抿唇,沛煜咳嗽一声:“有什么事不妨和我说,我帮忙转达。” 柳如真眯起狭长的眼眸:“我们不方便见宗主吗?” “倒也不是,”沛煜含糊道,“你们宗主前夜阵势大,他不喜欢被人围着,所以应当不会轻易见到他。” 这事本来和亓妙没关系,只是她边吃边听,感觉出一点不对劲。 和师兄师姐们待久了,对他们也有些熟悉,她当初争取参加禁制探宝的时候,进去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她还特意拖到后面才说,但师兄师姐们给出的拒绝理由挺像是有备而来。 现在也有这样的微妙感。 亓妙慢吞吞扒着饭,怀疑他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沛煜的回答也是无懈可击的,换她来听,绝对听不出什么异样。 沛煜又回答了几个人,实在不堪其扰,转身先回了楼上。 他人走了,前堂却没静下来。 “哼,有问题。” 楚婵抱臂道,“他堂堂医修尊者竟然能有闲心与我们聊这么久。” 亓妙一愣。 柳如真点头:“还解释的极其周详,好像怕我们不信似的。” 亓妙:“……” 唐鸣钦看向邱屠:“你师尊平常也是这样吗?” 邱屠昨天结束炼丹后,也听了少宗主的传闻,他神情略微古怪:“是有一点不正常,我师尊往日只在乎舒尊者和医道,在其他事上话不多。” 牧永菁歪头看向停下筷子的少女:“亓师妹,你觉得呢?” 亓妙:“……” 问她做什么啊? 亓妙一脸老实,乖巧又懵懂道:“我认识沛尊者不过两日,也只是昨天一同去看了丹会。” 她想了想,决定帮着说句话:“不过沛尊者挺好说话的,我昨日问了他许多医理,他都给我解答了。” 叶如敏好奇道:“你都问了什么?” 亓妙报出自己问过的几个问题,不说还好,一说对面的医修师兄师姐都顿了一下。 邱屠喃喃:“我师尊连这种寻常问题都愿意讲了?” 亓妙:“……” 哪里寻常了,医修不要拿自己的标准评判她这个外行人! 楚婵冲着亓妙眨眼:“沛尊者待你不错。” 亓妙弯了弯眼眸,腼腆道:“师兄师姐你们待我也很好。” 这句话一下子让他们的假想中断。 柳如真低声问邱屠:“亓师妹也欠沛尊者钱吗?” 邱屠摇了下头。 楚婵他们正要一个激灵,邱屠又道:“师尊东西都交给舒尊者,据我所知,舒尊者有不少东西在朱雀宝阁。” 很好。 柳如真一行人默默端起茶喝一口,假装无事发生。 饭后,柳如真他们陆续出门了。 亓妙也压了压心里的浮躁,抱出书继续翻阅,继续为自由开始奋斗。 * 一日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天幕弦月过中天,沛煜刚休憩下,忽觉一阵厉风扑面,他双目未睁,手腕先翻,稳稳接住了凌空砸来的小酒坛。 待发现自己手上的是什么东西后,他抬眼望向屋门口不请自来的宗主。 四目相对,后者微扬下颚,拿剑鞘轻叩了两下地板。沛煜叹了口气,认命起身,披上外袍,拎着酒坛步入前堂。 他在宗主对面落座,苍梧宗宗主仰颈灌下一口烈酒。 沛煜从储物袋里取出解酒的丹药搁在一旁,然后开口:“宗主,你这样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这与你往日太反常了。” 他瞥一眼楼上:“这些弟子都感觉到你举止有些奇怪了。” 苍梧宗宗主面无表情,仔细听还有一点委屈:“不然呢,让他们逮着我问少宗主的事?” 沛煜:“……” “我其实也不怕,”苍梧宗宗主低声道,“他们问了,我否认就行。” 沛煜想也不想:“不行!”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5节 苍梧宗宗主:“……” 沛煜苦口婆心:“宗主,这话唯独不能从你嘴里说出来。” 否认的话传到外面,他们收进来的礼钱可就要退回去,但那些钱早就被穷得拆东墙补西墙的各家瓜分了。 苍梧宗宗主不语,只再苦涩地咽了一口酒。 沛煜看宗主的神情,十分不放心:“宗主,再说外面少宗主的传言又起,和你也不无关系。” 苍梧宗宗主:“?” 沛煜回忆着宗门体修长老的性格,仿着他们的口吻压迫道:“谁叫你对皇甫家动手那么狠,外面实在很难相信你一个苍梧宗宗主,会因为一个炼器弟子打出这么大动静。” 苍梧宗宗主:“……初次出手若是犹犹豫豫,留太多余地,难免会让一些宵小之辈觉得我等可欺,然后心存侥幸,再施毒手。” 沛煜心道此言有理,但为了宗门,只能委屈一下宗主:“话虽是如此,但其他人也会因为这事对少宗主的误会加深。” 苍梧宗宗主又灌几口酒下去,先是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来中朝,然后又想亓妙为什么会跌入魔渊,最后发现问题还是贪婪惹的祸。 外人贪图器灵,他们苍梧宗贪图往年送出去一直收不回来的礼钱。 他怒了一下,看向沛煜:“难道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你带着她去灵寂坛看丹会是小事,但你当着那么多人面给她教医修常理又是怎么个事!” 堂堂医修尊者,给炼器弟子教医修常理,说出去都会让人觉得扯。 沛煜:“……” 他的气势弱了不少,有点后悔走之前帮着宗主拦住宗里的体修尊者了。 沛煜陪着喝了杯酒,给自己辩解:“我和她是交换,我找她买灵器,给她帮忙解惑也算情理之中吧。” 沛煜顶着宗主的死亡凝视,又悻悻道:“宗主,我们想点好的,亓妙如今在外名声初显,羡慕我们宗门的人不少。” 虽然宗主当亓妙爹有很多不合理之处,但,话又说回来了——其他人又不知道这件事。 同一时间,被念叨的亓妙正坐在月光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勘测眼镜。 过了十几息,她声音放得很轻,像怕惊扰到对方一般:“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吗?” 双一:“……主人,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作为一个纯科技产物,很难想象我和灵气会产生交集。”所以现在什么感觉也没有。 亓妙一想自己当初也是阴差阳错摸到的修行门槛,便摸了摸鼻尖,不再说什么。 双一看她一眼:“你要不去休息吧。” 亓妙忧心忡忡道:“等会吧,你现在吸收这什么月华发生意外,我说不定还能拯救一下。” 双一:“……主人,你不能盼着我点好。” 亓妙黑眸眨了眨,满脸无辜道:“我炼器的时候,你不也总说我不抓只鹰过来比谁能熬真是太可惜了吗。” 双一:“……” 第119章 一人一机谁也没放过谁。 不过比起怎么感受月华之力这种苦恼, 皇甫家的愁云更显深重。 皇甫兆踏入主家,冷沉的院落让人感到陌生。 廊中悬挂的灵器碎成了两瓣,残片在风中摇曳, 却听不到昔日的清鸣,皇甫兆视线移到院中的古木, 他离开前尚是勃然生机的翠绿,此时已经连枝桠一起零落成泥。 庭院仍窥得见过去的恢宏,可现在已被凛冽的剑气碾为了死寂。 管事走进来, 忍着剑气残留的威压,低声禀报:“家主, 昨夜事发,族里已将消息封锁, 如今大比正盛,知晓此事的人不多……” 掩盖过去了? 皇甫兆冷笑一声,或许外来的那些修士可以瞒过去,但中朝的世家, 怎么会嗅不到风声。 这些世家不过是顾忌中朝名声,才按兵不动,没在明面上挑出这事, 但私底下,他们绝对会趁这个机会蚕食皇甫家。 “阿格与阿亮呢?” 皇甫兆闭上眼, 脸上却不见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疲倦。 管事喉咙微动:“命牌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只是心脉数断, 修为跌了许多,自此再难晋升。” 苍梧宗宗主只用了一剑,可只一剑,就触发了保命灵器。 “家主, 接下来我们……” 皇甫兆冷眼压下了管事想问的话。 * 亓妙闭关炼器挣钱的计划并未如愿进行。 一来,她要抽时间盯着双一。 二来,星砂骰的反噬前脚终止,债主们后脚便将她从屋子里薅了出来,占去她每天半日时光,做了修行安排。 楚婵他们最近也忙,在沛煜尊者和远方师尊的督促下,每日都要去外城猎捕妖兽,所以他们商量后,轮流留下来带亓妙苦练。 苦练的内容是教她了解各家道法精要,再拉着她切磋体验。 自此,亓妙开始忙得两脚不沾地,她晨起跟着师兄师姐修行,午后稍一休息,醒来后请教医修她不懂的问题,入夜则兼顾炼器、研读医修典籍、观察双一的状态。 沛煜也没拦着这些弟子,他寄去苍梧宗的全息手环已经到了,正好可以趁着亓妙被宗门弟子带出去的时候,去和舒晓静见面。 如此过了几日,到又一轮丹会结束,楚婵他们带她去了灵寂坛,在幻境里面开始进一步的教学。 亓妙前几日被禁用灵器,每天说是切磋,更像是被动挨打,如今可以动用武器,她立刻全副武装。 最开始她还能偶尔打赢一两次,随着日头偏移,还手机会越来越少,继续反反复复的被动挨打。 “你的灵器很强,而我们也知道这一点,”柳如真伸出手,拉起瘫在地上的炼器师妹,然后懒洋洋道,“所以我们不会给你用灵器的机会。” 亓妙两眼放空,坐起来也仰着头大口喘气,她黑眸倒映着天穹,脑袋里则不断回闪刚刚的几场切磋。 这些师兄师姐不是炼器师,也不是魔修。他们深谙打斗之道,更不会轻视她,甚至还对她的武器十分警惕。 在幻境,他们更改了平日比斗的习惯,道法变幻莫测,对她步步紧逼,完全不给她掌握任何主动权的机会。 庄玟玉勾起指尖,温凉的风凝聚成团,轻柔呼向亓妙,她望着眯起眼的少女,带着几分谆谆善诱道:“现在知道了吧,单倚仗灵器也是不够的。” 亓妙点了点头,心绪乱飘,她没经历过专业的训练,外骨骼和模块化武器发挥的程度果然还是差火候,看来除了火力方面,防御性也要再往上拉一拉。 楚婵他们看亓妙听进去了,也松了一口气,像他们这样全力以赴对付亓妙的人是少数,而亓妙那古怪的灵器,稍有大意就会被反转战局,简直邪门又可怕。 可想想连沛煜尊者都无法的追魂咒印,他们认为修为拉上去也很重要。 一直练到天色渐沉,亓妙他们才走出灵寂坛,出去就正巧撞上了万俟昊。 万俟昊也没料到会遇见他们,他瞥了一眼苍梧宗的人,本不打算理会,却看到了亓妙,还听到亓妙在和旁边的楚婵交流对战中的感悟。 万俟昊意识到什么,瞬间来了精神,当即伫立在原地,抱着双臂,看着苍梧宗众人冷笑。 之前还绝口否认亓妙少宗主的身份,今天就还带着她来灵寂坛切磋——别提什么同门之间的情分,亓妙和在场的人至少差两个境界,苍梧宗弟子带她一块儿就是不正常! 看到一脸讥讽的万俟昊,苍梧宗弟子:“……” 他们黑着脸从万俟昊身边离开,倒也没再和对方争论少宗主的事。 最近在外城猎妖兽,他们私底下没少议论这个事,也是这一两日得出了个猜测,如今中朝关于少宗主的传言愈发盛行,他们宗主和沛煜尊者含糊其辞误导外人,可能是一时之计。 ——盯着亓妙器灵的人若是知道她是苍梧宗少宗主,肯定会收敛一些歪心思。 所以他们愣是在宗主逃避、医修尊者糊弄、亓师妹装傻之下,找到了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借口。 亓妙这些天忙得昏头转向,又分神关注着双一那边的零进展,实在没精力关注外界的风声。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小半个月,亓妙摸到了聚元期的门槛,午阳当空,亓妙刚回客栈,就被沛煜喊去。 “司空家的人想见我?”亓妙眨了眨眼睛。 沛煜“嗯”一声,指向楼上:“要去吗?” 亓妙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沛煜和她一起上去,快进屋时,亓妙感觉到什么,偏头看了眼很是神出鬼没的宗主,很显然,宗主这会儿出现是要一起进去的意思。 苍梧宗宗主越过亓妙,先推开门。 亓妙跟进去,然后看到屋中有两个人。 一个是司空卓,年轻御兽师的身形挺直,只是衣袍略显宽大,与上次见面相比消瘦了不少。 他身侧是一名女人,女人面色苍白,唇色也极淡,双颊凹陷没什么肉,满是病容的脸和司空卓有几分相似,门开,她抬起头,亓妙看到了一双亮得惊人的眼。 “你便是亓妙,亓小道友吧,”女人站起身,“我名为司空薇君,是司空家的家主。” 正说着,她掩面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司空卓紧跟着她的起身,帮着接过话茬:“亓道友,家主与我这次来,是想为魔渊不当之行向你赔礼致歉。” 司空薇君按住心口,伸手拦住司空卓,继续说:“是我管家不严,才出了魔渊那等事,本来我该早些日子过来的,奈何我久病未愈,只能拖到了今日。” 亓妙左右看了看,确定宗主和沛煜准备充当两尊大神,都不打算开口,她便看回司空家的两个人。 司空薇君取出储物袋,微微向前推,“这一份薄礼,还望亓小道友能收下,宽恕我族人之过。” “我与宗主已经讨回这份公道了,”亓妙皱了下眉,她盯着司空薇君,感觉对方的话未尽:“你们今日来只是为了上次的事?” 司空薇君顿了顿,轻叹道:“此次来,的确还有一事想与亓小道友你相谈。” 她撩耳边碎发,衣袖下滑,露出皮包骨头的胳膊:“想必亓小道友知道我族中之人为何在魔渊对你动手,他们的行事作风我为之羞愧,可我司空家很需要器灵。” 话音落下,屋中气氛逐渐凝固。 司空薇君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她盯着亓妙,语速慢慢地变快:“只要亓小道友愿意将器灵舍予我司空家,不管你想要什么,我司空家都愿意付出……” 司空薇君的嘴一张一合,亓妙黑眸渐沉,愤怒涌上心头,他们竟然还敢对双一存有念想,刚张开唇,耳垂骤然传来一阵麻意。 双一放出一点电流:“主人,你的情况不太对劲。” 亓妙瞳孔微缩,话卡在喉咙。 她平常生气的时候,双一不会给出这样的警示,只一瞬间,亓妙掐紧手心,深深地吸了两口气,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下一秒,她察觉到了异常。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6节 她的情绪正在被牵引,这种感觉和之前尝试、感受情修基本心法时很像。 可现在屋子里的人,宗主是剑修,沛煜尊者是医修,司空卓是御兽师,能用这情修心法的…… 亓妙望向司空薇君,女人声音轻柔又充满哀求,好像十分希望她能够答应,可每一个字落下,又仿佛在挑拨她的神经,引她发怒。 心口翻涌的强烈违和感让亓妙呼吸微滞,她果断扭头,无视司空家主,对着沛煜和宗主:“弟子突感不适。” 撂下六个字,身子又轻轻一晃。 这一举动中断了司空薇君的话,原本不打算发表看法的苍梧宗宗主和沛煜神情一凛,前者抬手送客,后者上前,把住亓妙脉门。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司空家两人呆了呆。 片刻后,苍梧宗宗主折返回来,沛煜正巧收手。 “没什么事,许是这些日子疲累耗神,刚又急火攻心让你有些不适。” 亓妙这等“娇气”的行径并没有让两人觉得她大题小做,毕竟,负债人不舒服是大事! 亓妙点点头,一脸老实地说起刚刚的事:“宗主,沛尊者,我不会把器灵给其他人。” 亓妙说着,抬眼观察两人神色,沛煜依旧是温和的神色,宗主也仍然面无表情。 确定不了他们的态度,亓妙颤了下眼睫,神情似惴惴不安:“可以吗?” 苍梧宗宗主有些奇怪:“你的器灵为何问我们?” 亓妙一怔,迟疑着道:“司空家主刚刚允诺了很多东西……” 要是把双一给出去,就有很大一笔收入。 沛煜反应过来,不由挑起眉:“你刚刚说难受就因为这个?” “不舒服也是真的。” 亓妙回答得十分乖巧。 沛煜失笑,摇头开口说:“放心吧,你的器灵就是你的。” 从亓妙之前对司空家幕客的做法,他们就知道亓妙对器灵的态度了。 而且…… 沛煜又道:“你现在问这个怕不是太迟了点?” 亓妙神情讪讪,但不妨碍嘴巴上抹蜜:“因为我相信宗门。” 沛煜可不是宗门里那些小崽子,笑眯眯问:“那今日问,可是不相信了?” 亓妙:“……” 看来还是师兄师姐们好。 她沉默两秒,自暴自弃道:“因为弟子是个见钱眼开的人,所以以小人之心,度了您二位之腹。” 苍梧宗宗主和沛煜:“……” 亓妙趁着他们噎住,站起来就要告辞,快要走出屋子的时候,忽然问:“宗主,沛尊者,司空家家主是情修吗?” 沛煜二人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 亓妙回到自己屋子,把刚刚的感觉和双一说了。 “曲奕君和我说过,情修的基本心法运作时,只是调控放大情绪,但并不会留下灵气的痕迹。” 她没有把这种不确定的事告诉沛煜和宗主。 双一不解:“她来向你索要器灵,为什么还要背地里偷偷激怒你?” 亓妙摇头,这也是她感觉到奇怪的地方。 如果不是了解过好些情修的基本心法,她都不会察觉出今日的异常。 可司空薇君当着宗主和沛煜的面激怒她图什么啊?看起来根本不是真心为器灵而来。 亓妙怎么想怎么古怪。 这件事压在心底没得到答案,接下来的第二日,第三日,司空薇君都有来拜访,但亓妙拒绝了见面。 不管对方什么目的,不见总不会有错。宗主后来又去了一趟司空家,司空薇君才停歇下来。 亓妙没再见到司空薇君,松口气后,不忘感谢了一下给她拦着司空家的宗主和沛煜。 只是因为这两人最近都不常碰得到,亓妙便问了问纳兰堇中朝受欢迎的酒,然后花钱给沛煜和宗主买了几坛醉仙酿搁在了楼下——据牧师姐说,她好几夜被灵兽吵醒拽去夜行时,都能在前堂看到对酌的宗主和沛煜。 然而第二天,沛煜就拎着酒坛还了回来。 “你快收回去,”沛煜一脸严肃,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宗主被你这礼吓得不轻,以为这是认父礼,差点儿连夜御剑遁回苍梧宗。” 亓妙:“……” 双一:“哈哈。” 亓妙把笑得高兴的双一闭了麦,又将回到自己手上的醉仙酿收了起来。 傍晚用膳的时候,楚婵提起了修仙界大比最后一项比赛,禁制探宝。 “亓师妹,你还要参加禁制探宝吗?” 楚婵盯着亓妙,微微诱哄道:“你之前想去,是因为想拿到竞宝会拍卖的名额,现在不已经到手了?” 亓妙抬头,诚实道:“我还想去参加。” 她想了想,看了眼还竖着耳朵的其他师兄师姐:“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一定要去吗?”柳如真望着亓妙,轻声问。 炼器师妹在他们的陪练下,比斗上进步算是飞快,可放她参加禁制探宝还是会担心。 禁制探宝是在秘境进行的,它不似幻境,死了也只是受小伤,而这次禁制探宝,据他们所知,比武斗法排在前面的那帮人都参加了。 亓妙眨了下眼睛,想说自己的打算,又怕到时候行不通让师兄师姐们空欢喜一场,思考了两秒,硬生生地咽了下来。 因为即将比到禁制探宝,中朝的气氛又高涨了起来。 和之前所有的比赛相比,禁制探宝有个特殊的地方。 为了遏制场外影响,修仙界大比一向严令开赌盘,押胜负,禁制探宝是唯一的例外。 因为在这个比赛里,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而在外面观赛的修行者也没办法影响到参赛弟子。 再加上各方天之骄子都参加了这次的禁制探宝,中朝讨论的热烈程度不亚于比武斗法。 其中卜命师弟子受关注最多,他们作为往届禁制探宝比赛的佼佼者,往他们身上押彩的人极多。 但灵溪客栈,卜命师们正愁眉苦脸。 “我今早自占,对禁制探宝我的占感并不好。” “我也是,”另一个卜命弟子举手附和,“我甚至还算出了我一无所获……” “我卦盘的方位也不对。”丛桦说完看向徐瑾辰:“师兄,你的占果呢?” 徐瑾辰垂下眼,眉心红痣淡了些许,声音却是平静:“跟你们差不多。” 这句话令一众卜命师倒吸一口冷气,然后叽叽喳喳起来。 “这怎么可能!” “是不是有人做了什么,让我们的卜算都出错了。” 徐瑾辰低下头,凝视着掌心卦盘残存的卦纹,脑海中只有出现在神思界里,影响他这次卜算的名字——亓妙。 他近些年来,唯一一次卜算失误也是因为亓妙。 炼器比赛的事,他认为是自己卜数不精,没看出蛊修不止压克亓妙,也会让亓妙破卦。 但他没想到会再次看到亓妙的名字。 徐瑾辰指尖划过卦盘,探宝为乾,定坤为引,他掐算亓妙的比赛命数,观其命盘片刻后,徐瑾辰皱起眉头。 亓妙的占果竟也是探囊无物。 第120章 隔日巳时初刻, 中朝外城的山林正褪去最后一层薄雾。 亓妙足尖轻点,后退半步碾过落叶,在细微脆响之下, 避开符箓的身姿轻盈而敏捷。 袭向她的符结阵未成,转而化为数道流火, 再次朝亓妙掠去。 亓妙抬手掐诀,一缕灵气精准地咬向最中心的流火,相撞刹那, 万千星火在眼前倾泻而下。 “反应不错,”楚婵的声音从树冠上面飘出。 亓妙仰起脸, 她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微微浸湿,乌黑的眼瞳却亮得出奇。 “楚师姐, 怎么停手了?” “今天就练到这儿,”楚婵一跃而下,“我们该去领大比的灵器了,还能顺路看看禁制探宝开的赌盘。” 亓妙闻言狂点头, 她在再三保证自己安全后,师兄师姐们还是同意了她参赛。 禁制探宝作为大规模比赛,登记章程便也繁琐, 参赛弟子要先验报名录,再核实身份, 最后才能领到灵器。为此, 城内设了三处派发灵器的驿站, 楚婵熟知其中的关窍,直接带着亓妙去了最偏僻的一处。 她们到后,院落里修行者果然不多,只稍等了一会, 就轮到了她们。 亓妙拿出之前报名事发给她的玉简,依照面前管事的指导,往玉简中注入灵气,玉简符文亮起,在空中勾勒出她的名字和宗门。 “登记已成,”管事说着,取出一枚拇指大的红珠子递给她,珠子圆润,隐约透着金色字符。 “此物名唤‘一念观天珠’,危难时可助你强破秘境脱身,赫连家又将它添了处妙用,有它就省了拿储物袋来收纳比赛信物。除此之外,外界也能通过这珠子观到你们的举动。” “这次禁制探宝和往届大体相同,比赛七日为限,从第五天起,你可以消耗一个信物,从一念观天珠中探查三个参赛者的情况,可以给名讳问其积分,也可以拿珠子对着其他参赛者,窥探对方的信物积分,还可以给珠子一个信物积分数目,它会告诉你达到这个积分的参赛者有谁……” 亓妙认真地听着。 牧师姐在大比开始前,就大概与她说过禁制探宝的内容,比赛在无机遇的秘境里进行,通过积分来排名,而获取积分的方式有两个。 一是寻找指定的信物,一个信物可累积一积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7节 二是进行对抗,通过掠夺其他参赛弟子的信物增加积分,主动攻击者,无论是否抢夺成功,每次出手都会扣十积分,若夺得对方的一念观天珠,可获其全部的信物积分,若是把对方从秘境淘汰,则仅得半数的信物积分。 管事看亓妙一眼:“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我看往届的禁制探宝,秘境里都有雷灵云封锁天穹,不能靠灵气御剑、御物飞行,这次也是吗?” 管事点头。 亓妙又问了几个问题,才带着珠子离开,她回到院落,去隔壁屋拿灵器的楚婵早就回来了。 亓妙赶忙上前,略微赧然地和楚婵说让她久等了。 “你第一次参加,问清楚才对。” 楚婵边说边往外走,离这里不远,正好是一处禁制探宝赌盘的开设点。 亓妙跟着楚婵走进去,然后整个人大开眼界。 赌盘开得五花八门,有押排名的,也有单猜一个参赛弟子在第几天淘汰的,还有赌这次禁制探宝最高积分能到多少。 所有的投注都是公开透明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到每个参赛弟子的行情。 双一的声音传过来:“押卜命师排进前十的人好多啊。” 亓妙轻轻点头,眼睛还直愣愣地望着那八位数的灵石数目。 好多钱啊。 看了几秒,她强迫自己扭过头,去寻自己的名字,而后有些意外地发现,看好她的人竟不少。 与苍梧宗弟子的债主眼不同,其他修士对她的评价是:有点古怪,还十分可怕。 所以押她进前十的投注也有五百万灵石。 亓妙挠挠脸颊,心里默默地跟他们说了声对不起。 亓妙在这里逛了一刻钟,摸清了每个参赛弟子的赔率行情后,和楚婵说她看完了。 “不投注吗?”楚婵有些惊讶。 亓妙摇头,小脸肃然道:“看看就好,我不沾赌。” 楚婵:“……” 和亓妙相处久了,她一耳朵听出这是胡扯的理由,不过倒也没揪着亓妙细问。 押注赌胜负本来就是图个乐呵,大多都要赔钱,而夺魁热门的那几个参赛弟子,也因为押的人多,挣不到几个钱。 所以炼器师妹不在这上面花钱是好事。 亓妙不但自己不赌,想了想自己的计划,还反过来劝楚婵别押,只不过刚开了头楚婵就听出来了,楚婵好笑道:“放心吧,我哪有乱玩的闲钱。” “……” 符修师姐一句话,让亓妙安静了一路。 之后亓妙没再外出,待在客栈养精蓄锐,直到禁制探宝比赛当日。 提供比赛秘境的是尉迟家,为了方便一般修士观赛,秘境开启的地点也定在了灵寂坛。 亓妙与师兄师姐抵达灵寂坛时,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场内的四方水镜,水幕此刻显现得并非幻境,而是一副白纸黑字的名录,上面写着所有参赛弟子的名讳,后面还跟着一串符文。 这符文与参赛弟子的一念观天珠上的字符一致,场外看客只需将唯一的符文刻入一种名为‘灵枢牌’的灵器里,便可借神识窥见对应参赛弟子在秘境的画面。 水镜最底下,写出了此次参赛弟子的人数,2290人,而旁边,写着未知信物的投入总数,13万个。 等了约一刻钟,尉迟家家主踏着寒露而来,最初几乎无人察觉他的存在,直到凌空掷下来了一枚青铜戒印。 下一秒,戒印裂为万千黑点,将虚空撕出裂隙,转眼间又扩至数丈。 尉迟仕林垂眼望着底下的参赛弟子,声音低而清晰地传给了每一个人:“本次禁制探宝,以十三万血精石为信物——启!” * “他们竟没一个人喊我们去灵寂坛。” 沛煜面带伤怀,转头向宗主倾诉,“这些弟子真是越来越不将我们放在眼里了。” 苍梧宗宗主扫他一眼:“你整日在全息世界追着舒晓静的事,已经传得到处都是,还指望他们对你这个医修尊者存多少敬畏之心?” 沛煜眉峰微蹙:“我和我道侣朝夕相对,有何不妥。” 苍梧宗宗主忍了两秒:“可你二人也不该每到一处,就把一处的人毒没吧。”他们苍梧宗最近的风气没少被这二人嚯嚯。 沛煜顿了一下:“这不能怪我和阿静,你不晓得那些小修士胆子多大,一个个仗着在全息世界不会死,什么混账话都说得出来。” 他和阿静不管到哪,只要有人看到他们,就正大光明地跟上来偷看,还口口声声说着不要在意他们。 还有就是,有医修想参加医修峰城的考核时,不管他与阿静在干什么,跑过来对着他二人就是猛拜几下,更有胆大者,厚着脸皮问能不能摸摸他二人的手…… 沛煜揉揉额角,“算了,不提这些糟心事了。” 他今日是来观战亓妙的,宗里那些尊者和长老们没少提醒他这事,再来,沛煜也的确好奇亓妙要做什么。 亓妙前些天从他这儿买走了大量的草药,说是为比赛准备。 他当时问亓妙要做什么,后者有些犯难,说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请他到时候来看就知道了。 沛煜和苍梧宗宗主到灵寂坛时,秘境刚开始,他们拿着刚到手的灵枢牌,寻到二层看台的空位,将对应亓妙的符文注入灵枢牌。 片刻后,沛煜便和其他看着亓妙的修士一样,陷入了稍许的迷茫。 前四天是找信物的好机会,可亓妙怎么待在原地不动,像是在发呆?! 沛煜愣是看着亓妙发了一刻钟的呆,就在他怀疑这灵枢牌坏了的时候,亓妙终于动了。 少女抬起头,望了眼布满雷灵云的天幕,然后从储物袋里开始掏东西。 一个黑色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手上,沛煜眯着眼,从线条流畅的机身扫到四个旋翼,感觉这看上去有点像机关鸟,不过和他往日见过的相比,这个机关鸟丑了点、怪了点。 沛煜还没感慨亓妙炼器奇葩的传闻不假时,就见亓妙将丑机关鸟放在地上,然后又掏出了一个丑机关鸟。 不一会的功夫,亓妙原本待着的空旷地上摆满了丑机关鸟。 少女看着乌泱泱的黑丑机关鸟,唇角满意地轻扬,然后拍了拍手:“起飞。” 霎时间,地上数百只黑色机关鸟机翼闪烁几下,没有振翼,带着嗡响,以一种诡异的平稳姿态垂直升空。 沛煜瞳孔一缩,看着机关鸟要平地飞出十丈,呼吸都停了下来——难道没人与亓妙说过秘境天穹上密布的雷灵云吗?无论活物还是死物,但凡是有灵气,离开地面超过十丈,雷灵云所罩之处,必会降下九霄雷煞,将其劈成粉碎。 然而他大脑空白了还不过半秒,就见数百只黑色的机关鸟划破长空已经安然无恙地跃到了几十丈高空,再一下子散开,朝四面八方飞去。 这一幕在阴沉沉的天幕下震人心魄,但让沛煜错愕的是,机关鸟飞跃天空,而上面的雷灵云如死了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这什么情况?! 看亓妙在秘境视角的人不少,当即他们收回神识,把雷灵云失效的事告诉周围人。 禁制探宝开始两刻钟,灵寂坛迎来了第一次大骚动。 只不过因为他们神识窥探是以一念观天珠为中心,后来的人去看亓妙的时候,那些被雷灵云忽视的机关鸟,早已经不在亓妙身上那一枚一念观天珠的注视范围之内了。 而亓妙则在放飞机关鸟后,继续发呆了,看着放空自己的少女,灵寂坛上的看客忍不住议论起来。 “亓妙要是能在高空探查,寻信物的速度一定比其他人更快。” “这可不好说,找到信物不等于能拿到信物,这些信物要么是在妖兽巢穴里,要么是在道法残阵、符阵陷阱里。” “没错,还有些信物上面附着着毒物和咒法印记,她的修为可不一定抗的过去。” “你们是不是太小瞧她了,亓妙可是这届炼器比赛第一!她那些奇怪的灵器威力那么大,指不定也有解决的办法。” 这种争论持续了两刻钟。 黄桢没有参加禁制探宝,他今日也在灵寂坛看比赛。 他看见息陶拿到第一个信物后,撤出神识,往灵枢牌注入亓妙的符文,一进去他就无语了。 “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她还没动?” 黄桢一直都看亓妙不顺眼,这会儿听到身旁的修士嘀咕了一句,顿时找到共鸣:“可不是嘛,前面不是有人说她放出了几百只机关鸟吗?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个信物都没找到?” 他声音可没遮着掩着,话落,立马得到很多附和。 对无视雷灵云的机关鸟感兴趣的人很多,只是大部分都来晚了,他们很多都守在亓妙的一念观天珠上,结果现在盯了这么久,什么都没看到。 当下难免失望。 “莫非那些机关鸟还是被雷灵云劈没了?我前面还看了几个参赛弟子的一念观天珠,也没在他们那边的天上看到机关鸟的痕迹。” “真是好没意思,我还以为亓妙这次能折腾出什么东西,白瞎我这么长功夫。” 看台上为亓妙说话的人同样不少。 “才两刻钟而已,你们也太没耐心了,还有好多参赛弟子没摸到信物的影儿,最多的也只拿到两个信物而已。” “亓妙又没求你们留着看她,你们去看别人不就好了。” “那些机关鸟肯定没事,你们好好看看亓妙,她跟其他参赛弟子比起来,未免也太惬意了吧!” 日影偏移,两个时辰转眼即逝。 秘境之中的亓妙依旧留在原地,只是她这次终于从发呆变成了炼石,可传闻中的那些机关鸟始终不见踪影,而像她这样一个信物没找到的参赛弟子,已不足两手之数了。 还关注着亓妙一念观天珠的人,只稀稀拉拉剩下几个。 毕竟和其他的人比起来,亓妙看上去简直不像是在参赛,一点儿紧迫感都没有。 黄桢起初还为亓妙用机关鸟出风头烦躁,眼下想到亓妙,也仅剩幸灾乐祸,他有些讥讽地想,就是亓妙总搞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次出了丑,她在炼器比赛上得到的名声怕是会败去不少。 意识到这一点,黄桢眼底的快意几乎要跃出来。 憎恶一个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子的没道理,黄桢讨厌亓妙,也只是因为亓妙是炼器师中的异类,而这个异类偏偏又受到了那么多的关注。 暮色沉下,月升又落,禁制探宝第一天就要结束了。 黄桢休息完回到灵寂坛,第一时间是看四方水镜上的名录,名录按照着秘境参赛弟子的积分排序不断变化着,每个参赛弟子的名字与符文后,又写了他们此时的积分。 他的视线看向最末的名字,在看到对应符文后的“零”字,忍不住嗤笑出声。 心里畅快过后,黄桢熟练地将神识探入息陶的一念观天珠。 息陶正在与一只同修为的雾毛鼠缠斗,两人打得激烈,忽然息陶一顿,后掠数步,合上影披,从雾毛鼠身边撤走。 不过几息,又一只同样硕大体型的雾毛鼠从远处震地奔来,尖锐的啸声让附在一念观天珠上的黄桢都眉头一皱。 他看着狼狈逃行的息陶,忍不住叹气,他知道息陶无望拿到这个信物了,暴怒的妖兽很危险,而且守着这信物的妖兽,从一个变成了两个。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8节 “这运气也太背了,”黄桢喃喃,息陶师兄最近寻到的三个信物点都不好,一个在毒瘴深处,一个在高阶妖兽老巢,现在这个妖兽虽然与息陶同修为,但对方有两个。 那些容易得手的信物到底在哪儿啊。 “喂喂~” 黄桢一愣。 “诸位道友,且听一则秘境快讯!” “诸位是否还在为寻觅血精石四处奔波?是否在这茫茫秘境中,没有方向,不知那些易得的血精石下落?是否在为那些棘手的妖兽、难解的符阵、凶残的道阵而头疼?“ “此刻,道友们!机遇已至!这些不再是困住你们的苦恼啦。” “?” 黄桢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为什么在息陶师兄的一念观天珠里,听到了亓妙的声音。 他看了一圈,没有看到亓妙在哪。 难道是他的错觉? 可…… 黄桢看了眼同样惊坐起来的息陶,有点不确定。 这时候,少女那过分活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道友们!你们只用付出一点灵石,我便会告知离你们最近的血精石所在。” “若再愿意破费些许,我会指给你们容易得手的血精石所在。” “……” “道友们,我是苍梧宗弟子亓妙,行事绝对光明磊落,童叟无欺,诚信交易!有以上任何需求请一定要唤我的名字!” 第121章 黄桢怔在原地, 隔了一会才破除掉灵枢牌上的符文,神识刚刚收回来,便发现看台已是一片哗然。 亓妙的传音不止出现在息陶的一念观天珠内, 其声是传遍了整个秘境,所有参赛弟子都听到了。 这些参赛弟子可没人能够交谈眼下的情况, 他们环顾四周,秘境风声簌簌,却始终没有找到亓妙的身影。 沉寂数息后, 秘境西南鬼哭崖上,薄煊仰首望向灰白天穹, 试探性地喊:“亓妙?” 声音在鬼哭崖峭壁之间回荡,天幕盘旋的黑点骤然俯冲。黑色机翼划破雾气, 闯进薄煊眼里。 薄煊瞳孔中掠过一丝惊讶,这是机关鸟?不,上面有雷灵云,那怎么可能是机关鸟? 他还在胡思乱想, 无人机已嗡鸣驰来,眨眼间疾停在他上方十丈之处。 无人机微向下倾,闪烁着细微红光的镜头对准他, “你好,西域广寒宫薄煊薄道友, 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这并非亓妙的声音, 而是与全息世界中指引者的声音相似, 薄煊注意到了,却也无暇细究。 他盯着这奇怪的机关鸟,干巴巴憋出一句话:“你当真知道血精石的下落?” 双一:“是的,薄道友, 你可以花一百到一千灵石不等从我这里买到一个血精石的情报。” “出于卖方诚信,薄道友拥有先验情报后付钱的资格。” 买了外骨骼后已经半破产的薄煊一怔,这价格……好便宜。 不过,一百和一千的血精石情报有什么区别? 双一回答得简单粗暴:“一百灵石只会给你一个地点,而钱花的越多,给你的信息越细,提供的血精石地点也越安全。” 薄煊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将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 一份情报的钱实在是不多,薄煊稍一了解,根本没纠结,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斥金先买了一份一百灵石的情报。 双一干脆利落道:“从这下鬼哭崖百丈的石洞里有一块血精石。” 薄煊走到崖边,低头望着黑幽的下方,正思索着,听到机关鸟又说:“请问薄道友是否要花一百到五百灵石不等,查问此处血精石的详细情况?” “……” 薄煊沉默几秒,老实说,百丈之内的洞穴,下去不费吹灰之力。可他得到情报没有立即动作,就是因为不知放着血精石的地方有什么危险。 须臾,他决定再花一百灵石。 双一:“凶险程度从0到10,数字越大越危险,底下石洞的凶险程度是7,目前正有一人接近信物。” 薄煊等了两秒,疑惑道:“……没了?” 无人机上下晃动。 听了但没听懂的薄煊:“……你没有在坑我吧?” 双一语调拉成一条直线:“一百灵石只能买到这些内容。” 这点钱还想要什么自行车。 薄煊:“……”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这机关鸟骂得挺脏的。 虽然还疑惑怎么有一人正在接近信物,可感觉要是问的话,会得到和刚刚一样的答案。 一百灵石而已,确实不能要求太高。 薄煊安慰了一下自己后,纵身下鬼哭崖,只一会就摸到了石洞,看到石洞的血精石时,也看到了一名陌生的参赛弟子,后者正受咒法印折磨,往血精石的方向小幅度地挪着。 薄煊:“!!!” 后者也察觉到他的到来,扭过头,看到他后死死盯着。 薄煊也不避让,比赛规则摆在明面,一旦对其他参赛弟子动手,就会扣十信物积分,所以禁制探宝前四天,参赛者即使遇见也不会起冲突。 找到同一个信物,也是各凭本事,看谁能拿到手。 所以任对面的参赛弟子目光再怎样不善,薄煊照旧面不改色地踏进石洞,走了两步,听到上方传来轻响,他飞速避身。 石子坠地,触动石洞内的咒纹,薄煊有所防备,但石洞里的咒法印比他想象中还霸道,他感觉快要护不住神识,果断在被咒法印缠身前退出石洞。 靠在石壁上的参赛弟子见状,脸色微臭,暗骂这人跑得真快。 薄煊稳住身形后皱起眉,咒法印是他最不想碰到的东西了,咒法缠身,很难一下子死掉,但可以把人折腾的生不如死。 薄煊略一沉吟,转身问跟着自己下来的机关鸟:“有什么办法能拿到这个信物吗?” 无人机下腹的红点忽明忽暗:“薄道友,根据现在情况分析,针对咒法印,我推荐给您的方案是代取血精石服务,请问是否要花七百灵石购买。” 双一顿了顿:“这七百灵石,是按照当前石洞的凶险程度决定的。” 薄煊听到代取,有些恍惚,他狐疑的看机关鸟两眼,然后道:“我买!” 下一秒,黑色机关鸟降至石洞齐平的高度,从他身边掠过,直到石洞深处。 机关鸟停在了血精石上方,薄煊看到那机翼底下突然伸出两条细长的金属臂,稳稳地将血精石勾起后,就飞了出来。 在经过他的时候,金属臂一松一收,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薄煊赶忙抓住扔来的血精石,然后震惊道:“你真能代取血精石?为何不早说!” “只有遇到咒法印和毒瘴才可以帮忙代取。”双一解释了一句。 边上,陌生的参赛弟子简直看呆了,薄煊前面声音压得低,他就看到薄煊对着那机关鸟叽里咕噜了什么,然后机关鸟就进了石洞,拿着血精石从他身边而过。 他没有反应过来,是因为不管是机关鸟还是什么灵器,只要在咒纹之内,咒法印也会追到其灵气根源,可这机关鸟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双一冷酷道:“薄道友,该给钱了。” 沉浸在不真实感中的薄煊:“……” 他试探将血精石贴近一念观天珠,确定这是真的信物,他抹了抹脸,从储物袋取出九百灵石。 薄煊正欲询问交付方式,就见无人机腹中打开,掉下一个储物袋。 “……” 准备的还挺周全。 薄煊心里稀奇,将灵石移入储物袋,看到机关鸟把储物袋塞回腹中要走,连忙道:“等等,我想知道一千灵石的血精石在哪。” 双一会对每一个给了钱的顾客好脸色:“跟我来。” 抛下石洞边遇见的参赛弟子,薄煊跟着双一继续往鬼哭崖下走,穿行半刻钟,抵达一处小小的沼泥。 望着沼泥中半掩的血精石,薄煊下意识伸手,一下便将血精石抄入手中。 晶石手感温润,薄煊则震惊了。 禁制探宝里面,竟有如此轻易到手的信物?! 这一刻,薄煊明白了花钱真香。 薄煊本来只是好奇,打算试两次就作罢,但他现在动摇了。 一千灵石一个信物,照这个速度下去岂不是可以很快就稳住禁制探宝前十的位子?要知道禁制探宝排进前十,得到的奖赏就有好几百万灵石! 买!他要继续买下去! 薄煊瞬间做出决定,反正就算他不买,其他参赛弟子也会买,他一定要趁别人反应过来前,多收集一些信物! 与此同时,灵寂坛四方水镜的名录上,代表着秘境血精石的数量正以骇人的速度消失。 看台安静得落针可闻。 看客们起初还在议论亓妙,但随着秘境里一个又一个的参赛弟子靠着亓妙的情报找到信物,他们的声音就一点点消失了。 他们在外面,所以秘境中发生的事比参赛弟子看得更清楚。 从亓妙声音传遍灵寂坛到现在不过一刻钟,血精石的数量就已经减少了一千多个。 这个数目带来的震撼难以言喻。 而再加上看到“一手交钱,一手交情报”的事在秘境不断发生,他们的神情愈发微妙。 为什么这一届的禁制探宝,画风看起来有那么一些奇怪? * 秘境里阵风不断,亓妙任碎发拂过脸颊,听到这一刻钟的收入后,她由衷地闭上眼。 仙尊,时代变了 第169节 “你这是在干什么?” 双一有些不解,但还是根据本能,调来一架无人机,将镜头停在亓妙身上几秒,把这一幕拍下。 亓妙虔诚道:“我正在感慨,人生的每一场经历果然都是有意义的。” 感谢魔渊! 上次跌进魔渊,她虽有外骨骼辅助,但为了探清裂缝的位置,跑得差点儿累死,在那个时候,她就极其想念无人机。 所以才有了这次禁制探宝贩卖情报的打算。 双一想夸她两句乐观,忽地一顿:“有人想赖账。” 话音一落,亓妙睁开眼,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哪个混蛋来白嫖情报了?” 双一将画面传输到勘测眼镜,一边等她戴上看,一边说:“按照我们之前商量的来?” “嗯!”亓妙恶狠狠地重应一声。 敢从她的口袋里薅灵石,简直不可饶恕!她要把白嫖情报党钉在耻辱柱上! 双一连接到七十三号无人机,声音冷冽,向底下的男修进行最后一次警告:“汤道友当真要赖账?” 汤鼎把玩着新到手的血精石,嘲笑道:“是啊,我就不给钱,你能拿我怎么样?” 汤鼎有些得意地看着天上,这个机关鸟一直都和他保持着十丈的身距,高悬在雷灵云的范围内不肯离开,很明显是怕他接近。 既然双方实力不匹配,他是傻子才交这个钱。 看着机关鸟不出声,汤鼎抛起手里的血精石,眼珠转动道:“不过你倒是可以再告诉我几个血精石的下落,我要是满意了,遇到其他参赛弟子,也不会把你没什么威胁的事告诉他们。” 双一没理会他,操控无人机离开。 汤鼎看着机关鸟离去,忍不住“呸”一声,骂骂咧咧道:“有这玩意不自己去拿血精石,活该被骗。” 他话音刚刚落下,秘境中天穹炸开数道烟花声,汤鼎下意识抬头,暗骂谁整出来的动静时,再一次听到了亓妙的声音。 “诸位道友,我在此插播一条急讯。” 汤鼎右眼皮轻微地跳了下,他有些不安,又觉得不至于和他有关系。 下一秒,汤鼎瞳孔一缩。 秘境天幕上出现了他的脸,他把玩着血精石,说着刚刚说过的话:“是啊,我就不给钱,你能拿我怎么样?” 汤鼎浑身一僵。 天空将他那句话反复播了三次后,换回了机关鸟的声音:“这位是南岭玄阴宗咒师弟子汤鼎,刚刚问我索要了价值一千灵石的情报后公然赖账。” 说罢,天上那道声音变得抑扬顿挫:“南岭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土,才能教养出汤鼎这样的人?玄阴宗的门风真是让人不敢想。” 汤鼎:“……”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攥着拳头喊亓妙的名字:“别再说了,我把钱给你还不行吗?”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秘境里大多参赛弟子都赶上了这个热闹,当下对汤鼎有些鄙夷。 “一千灵石都赖账,什么人啊这是!” “好欠扁的嘴脸,好想给他两拳。” “……他玄阴宗的,别连累我南岭其他宗门啊。” 而秘境里同是玄阴宗的弟子目瞪口呆,他们看着天穹,恨不得立马出现在汤鼎面前。 汤鼎这是在干什么!他们玄阴宗的脸都要丢尽了。 天穹上的机关鸟对着汤鼎和玄阴宗好一通阴阳怪气,公开处刑完还没结束,话锋陡然一转: “在冥枫林的诸位道友注意了,诸位与汤鼎正在同一地,若是有人能将汤鼎淘汰出局,我会免费赠送二十个价值一千的血精石情报。” “冥枫林里对此有意者,可唤我名告之,我将提供汤鼎的详细方位。” 汤鼎刚刚还是羞恼偏多,听到这话,脸色骤变。 在冥枫林看乐子的参赛弟子却是精神抖擞,沸腾了起来。什么?淘汰汤鼎就能白得十个信物积分?还有这种好事! “别抢!都别和我抢!这种事交给我来!” …… 灵寂坛再次陷入死寂。 一众看客握着灵枢牌的手微微颤抖。 他们附在汤鼎的一念观天珠内,看着汤鼎衣袍散乱,遁术全开的狼狈逃窜,而不管汤鼎逃去哪里,他的方位下一秒就会被公开。 看客们视线一移。坠在汤鼎身后的参赛弟子很多,这些弟子一个个眼冒着绿光,却只是像猫抓耗子似的紧追不动手——开始动手会扣除十信物积分,所有他们都在寻找合适的出手机会。 可这种紧追不放、不给个痛快的行为对汤鼎来说更残酷了。 看客们不由自主地吞咽起口水,看着惨兮兮的汤鼎,也不知是谁低喃出声。 “你们说这汤鼎好端端的,惹亓妙干嘛啊。” 第122章 汤鼎最终是在近百人的围攻下重伤离开了秘境。 他的身影消失后, 冥枫林内哀声四起。 沐菱望着汤鼎不见的地方,拭剑入鞘,略带遗憾地轻喃:“就差一点儿。” 她附近的参赛弟子, 也是在叹息自己没有把握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亓妙悠闲地看完这一出围剿大戏,起身理了理衣袖, 轻声开口:“把汤鼎淘汰的好消息公布出去。” 说罢,她戴上勘测眼镜,身形疾掠而出, 山风吹过耳畔之际,天穹回荡起双一的声音。 待余音散尽, 她歪歪脑袋:“怎么样?其他人听了都是什么反应?” 对这公开处刑害怕了!颤抖了吗! 双一迟疑了半秒,实话实说:“他们唤了你的名字, 问我他们那边有没有汤鼎这种人,我告诉他们没有后,他们……看起来挺失望的。” 亓妙险些一个趔趄,她足尖一顿:“啊?” 双一:“你没听错。” 还有好些参赛弟子问它, 下次再出现这样的人,能不能不要兴师动众,偷偷告诉他们就好, 他们去帮忙解决——当然,二十个信物情报是不能少的。 亓妙:“……” 有的时候真的挺无助的。 麻烦他们害怕一下好不好, 别这么狂野不羁, 显得她这杀鸡儆猴有点失败。 双一:“换一种思路, 他们表现成这样,说明肯定没有赖账的想法。” 这句话确实安慰到了亓妙。 亓妙眨眨眼,不再纠结警告后结果与预期略有偏差这件事,她足尖轻点, 继续朝第一处标记地赶去。 而在她有动作时起,灵寂坛上的绝大多数看客都没来得及理会失魂落魄的汤鼎,一个个便迅速地将神识附在了她的一念观天珠上。 “亓妙这是在和谁说话啊?” 看台上,有一人问出自己的疑惑。 其他修士皆一脸迷茫地摇头,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亓妙是在与她的器灵对话。 “她的器灵也是不同寻常。” 宗政明若左手中指上的戒器微闪,隔绝掉窥视探听后,对赫连胜娥低声道,“能一次御使数百件器物,兼具探查之能,还可同时与这么多人隔空交谈……” 多数人因机关鸟声似全息世界的指引者,没有发觉这有什么不对劲。 可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机关鸟和秘境参赛弟子接触后,宗政明若他们便笃定这与亓妙的器灵相关,宗政明若在这期间一直观察,看得越久,她越发惊讶。 亓妙的器灵也继承了亓妙一贯的炼器风格,诡奇又神秘。 赫连胜娥掀起眼皮,她正欲接话,投入在灵枢牌的一部分神识感知到什么,她看向秘境,亓妙已经停下了脚步,立在一处开阔平野的岩面上。 少女手指探向储物袋,灵气流动,随即一尊丈高的巨球赫然矗在地面。巨球形似蛋,表面的接缝细不可察,其通体瓷白,正在日光之下泛着温润的釉光。 这是什么? 亓妙在炼器比赛幻境里的种种行径浮上心头,赫连胜娥抿了下唇,本能地心惊肉跳。 其他看客也有些紧张,怀疑这又是亓妙搞出的什么危险灵器。 这个球形灵器这般大,其威能定是不容小觑! 亓妙要拿它做什么?! 少女浑然不知自己的举动令众多看客警惕,她将白色巨蛋搁在岩面,化灵为阵,固定在此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两个多时辰,他们看着亓妙不停在秘境奔波,每一次停下,都会取出一个巨蛋放在那里。 每有一颗巨蛋出现在秘境,灵寂坛上的一众人心头便要抖一下。 连在特殊看台的各家大能也一时坐不住了,频频看向今日一直没出声,表情看上去十分高深莫测的苍梧宗二人。 其中一名南岭来的咒师长老忍不住了,她看向看着好说话一些的沛煜:“沛尊者,亓妙这拿出的是什么灵器?她要做什么?” 沛煜:“……”问他干什么,他看着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苍梧宗的医修尊者沉默两秒,打太极道:“道友往下看,自知她的用意。” 那名咒师长老神色凝重,没被这句话糊弄过去:“这是秘境!她要是乱来,里面的参赛弟子是真的会死的!” 一念观天珠能在危急时刻把人拉出秘境,但出来若是濒死状态,也是救不活的,而她宗门可是有不少弟子都在白色巨蛋附近! 其他人也望过来,他们也有门下的弟子在巨蛋不远处,万一被波及到呢。 沛煜和苍梧宗宗主初至中朝的时候,听了不少炼器比赛上和亓妙有关的传闻,但一直没什么真实感。 毕竟他们来的时间点,是亓妙刚出魔渊,起初药罐子不离手,之后跟着宗门其他弟子修行时,每日回来的模样也都十分惨淡。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0节 所以现在感觉到这些人的担忧,沛煜二人才真的意识到,他们苍梧宗的最大负债人,如今很不得了! “诸位道友担心的事应当不会发生,”沛煜收回思绪,喉结微滚,温声道:“亓妙有分寸的。” 苍梧宗宗主在一旁点头。 一名西域来的音修大能并未放心,紧咬着不放道:“那她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灵器?” 沛煜如实回答:“我也不知。” 音修皱眉,看向苍梧宗宗主:“您也不知?” “嗯。” 音修目光变得狐疑:“当真?她不是您的血脉吗?” 苍梧宗宗主猝不及防被人贴脸开大,虎躯一震,一时有些摇摇欲坠。 秘境里,亓妙没受任何影响。 她一刻没停歇,沿着双一规划的路线,疾速奔波了大半日,将第十具,也是最后一具修仙版初代治疗舱取了出来,安置在既避开了险地,又处在秘境中心地带的标记地。 * 灵寂坛上的一众人因为亓妙的不知名灵器,揪心了半晌。 而在这段时间内,秘境里血精石的数量以一种飞快的速度下降,四方水镜名录上的排名也在不断变化。 这时候,有一人从灵枢牌上收回神识,不经意间往名录上一瞥,下一秒便惊叫出声。 周围的人被他一吓,也陆续抹掉灵枢牌上的符文。 归嘉望向正前方,看着那个刚乱喊的同门黄桢,没好气道:“你叫什么啊!” 黄桢指向名录,手指颤颤巍巍的:“你看那。” 归嘉和周围的人朝着他所指,看向名录。 归嘉看了两眼,没发现哪里不对劲。 黄桢看其他人一脸茫然,咬牙道:“你们看前十,里面没有一个卜命师。” 他旁边的越岩喜“啊”了一声:“这不奇怪吧,毕竟参加禁制探宝的人里面,只有他们卜命师没有向亓妙买血精石的消息。” 亓妙贩卖情报这种行为给比赛带来的影响巨大,其中卜命师是最倒霉的。 本来能占会算,擅趋吉避凶的卜命师一向在禁制探宝比赛里如鱼得水,但亓妙这一卖情报,直接将卜命师的优势弄没了。 卜命师是可以算血精石的方位,但做不到像亓妙那样,以一天时间就摸清大量血精石的下落,还对其凶险程度了如指掌。而在所有参赛弟子中,只有他们没有买亓妙的情报。 ——卜命师无法背弃自己的道,放弃卜算,以现成的血精石消息去寻信物。 所以这大半日过去,其他家的参赛弟子靠着氪金,不停寻到信物,积分逐渐上升,一个接一个的超过寻找血精石愈发艰难的卜命师。 黄桢白着脸,伸手抓住越岩喜的肩膀猛晃:“但我在卜命师身上押了一百多万灵石啊!” 这一句宛如石破天惊,化作万千雷霆劈向灵寂坛。 其他看客先是脸色一僵,随即露出惊恐的表情。 在卜命师身上押注的人是绝大多数,这是根据无数届禁制探宝比赛得出来的经验,押卜命师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但这一次…… 想着在赌盘上掷的钱,一众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目光重新投向名录,从上到下挨个的看,终于在第十六找到了徐瑾辰的名讳。 “……” 好令人绝望的位置啊。 “完了,”一人面白如纸,“我可是把我全部身家都押给了卜命宫的弟子夺魁。” 其他看客也是如丧考妣,根本没人安慰他,押卜命师夺魁的赌资有上亿灵石,这些钱,他们都有份。 跟这些突然明悟‘大赌伤身’的看客相比,各家大能还在为秘境里自家弟子的安危捏一把冷汗。 随比赛时间一点点变长,简单易找的血精石已经被拿光了,剩下的血精石,都有一些危险。 “咳——” 秘境里,温夏斐从武鬼杀阵中脱离,琴器脱手,同时倏然喷出一口鲜血,沾浸透了云白面纱。 他原地坐下,取出一枚丹药服用,然后闭目调息体内混乱的灵力。 武鬼杀阵里的残魂高他一整个境界,温夏斐尝试了几种方法,都无法平息体内的煞气。 感觉到体内生机被渐渐抽走,温夏斐知道再不将紊乱的灵力压制住,自己就会被一念观天珠送出秘境。 这他怎么甘心! 温夏斐睁开眼,犹豫着要不要多服几次固灵的丹药,头顶传来声音。 “温道友,你或许需要帮助。” 温夏斐一顿,抬眸望向不请自来的机关鸟,哑声问:“什么?” 机关鸟体谅他受伤,降到与温夏斐齐平的位置:“我能帮你清除体内的煞气。” …… 灵寂坛上,西域广寒宫的音修长老率先发现不对劲。 他来回看着自家弟子,在附进温夏斐的一念观天珠后,发现温夏斐正跟着机关鸟,朝着巨蛋的方向走。 看着这一幕,广寒宫长老险些魂飞魄散,他偏头望向苍梧宗的两人,也不顾这二人修为比他高,心急如焚道:“你们宗的亓妙要把温夏斐带去哪?!” 这一句话引来其他人关注,他们意识到什么,寻到温夏斐的符文,神识探入其中。 很快便看到了脸色灰白,强忍着煞气冲撞的温夏斐。 沛煜也进去看了一眼,对着广寒宫长老真挚道:“你们广寒宫这音修弟子快撑不住了,但这和亓妙没什么关系吧。” 广寒宫长老:“……” 温夏斐离神秘巨蛋很近,广寒宫长老质问的功夫,他已经跟着无人机,看到了这颗白色巨蛋。 广寒宫长老见状,也没再骂沛煜说话不好听,赶忙紧紧盯着秘境的情况。 温夏斐盯着巨蛋,有些愣神:“它可以帮我消除体内的煞气?” 双一点头:“这是治疗舱,大部分伤势都可以在这里得到救治。” 这话一出,灵寂坛上各家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呼——” 广寒宫长老更是长舒一口气,原来这个巨蛋不是什么危险的灵器啊。 但下一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不对劲。 “等一下,亓妙刚刚说什么?” 一个医修怀疑自己的耳朵,“她说大部分伤势都可以在这蛋里疗愈?” 这是什么痴话啊? 秘境里,温夏斐轻“啊”一声,因为灵力紊乱得严重,大脑有些不清醒,他盯着比他人高出一截的巨蛋,茫然问:“我要怎么做,生啃了它吗?” 双一:“……” 从双一传来的画面看着这的亓妙:“……” 双一操控无人机飞近治疗舱,然后探出金属臂,在开舱的触碰键上轻点一下,下一秒,球体朝两侧打开,露出舱门。 “你进去在这里面躺下,睡一阵就好了。”双一化繁为简道。 温夏斐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看着奇怪的、张着‘口’的巨蛋,沉默两秒:“你是说,不管我现在受什么伤,只要钻进这里面,就可以好?” “没错,”双一欣慰道,“温道友你只用花两千灵石,就可以用它治疗一次。” 温夏斐:“……” 他有点无助。他是受煞气冲撞,但也没伤到脑子吧。 还是说,他看上去是那种会花两千灵石用一次这个扯淡东西的傻子吗? 第123章 好吧, 他是。 温夏斐朝着‘白色蛋壳’上划开的门走去。 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与其被一念观天珠送出秘境,还不如死马当作活马医, 试试这灵器。 最重要的是,亓妙刚又补充了一句, 这什么治疗舱也是先享后付,倒也不担心被坑走钱。 温夏斐躬身钻进巨蛋,和治疗舱庞大的外形相比, 内部空间显得狭小,布局简洁到一目了然。 温夏斐挪近舱内那堪堪容一人的漆黑皮垫, 躺在上面后,望向蛋门口的机关鸟:“这样便好?” 亓妙在他做出决定之后, 便连通了温夏斐身旁的无人机。 “嗯,静卧着就好。” 知道温夏斐状况不佳,亓妙便捡要紧的简单说明,“稍后治疗舱运作, 若发生异动,温道友不必惊慌,这是疗愈过程中的常态。” 未等温夏斐细问, 她又加重语气道:“这只是上品阶灵器,经不住折腾, 但我做它耗费的材料成本极高, 所以温道友你若是不慎将它弄坏, 要付我三千万灵石的。” 温夏斐一个弹射,险些要从这吃人的治疗舱里出去。 亓妙连忙道:“只要温道友你不对着治疗舱出手,就不会有事。” 她想了想,又补一句:“灵寂坛上的道友可以看到这里的情况, 我怎么会当众讹你?” 温夏斐觉得有理,紧绷的肩膀落回垫上,因刚那一刹的心悸有些晕乎,老老实实躺平道:“我知晓了。” 亓妙见状,不再耽搁。 治疗舱舱门缓缓闭合,黑暗吞没时,温夏斐不自觉蜷缩起手指,肢体些许僵硬,身下皮垫边沿亮起一圈柔和的白色光晕。 “开始为您检测生命体征。” 冷冰冰的声音贴着头皮响起,温夏斐心口一紧,顿时明白亓妙为什么要事先与他说别在里面动手,这巨蛋里的空间逼仄,稍微有些异动都会让人本能的警惕。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1节 他目光落在治疗舱舱壁上旋转变化着的陌生标识,心里不停念着三千万,把这封闭空间带来的不适压了下去。 “检测到您的周天经脉内气海逆行,灵力紊乱,为化神期武鬼杀阵的煞气入体导致,即将开始治疗,治疗时间预计两刻钟……” 温夏斐听到这些内容,面上没什么反应,他向亓妙的机关鸟买了不少次血精石的消息,已经确定亓妙知晓这些血精石周围盘踞着怎样的凶险。 这会儿知道他的情况也不为奇。 忽然间,舱壁的缝隙中喷涌出雾般的水汽。 药香顷刻间充盈温夏斐的鼻腔,他来不及辨析这是什么,就发现身下的垫子正化为液态,衣袍浸湿后,药液裹住了他。 温夏斐微微睁大眼睛,让他险些失去修行者风骨的疼痛变弱了,体内灵力胡乱震荡的频率也开始下降。 一念观天珠只能看到秘境的画面,灵寂坛上的众人无法判断温夏斐的状况如何。 整个灵寂坛鸦雀无声,安静地观察着治疗舱和温夏斐的反应。 有人憋不住内心的荒唐感:“躺在这里面就可以化解武鬼煞气?这未免也太儿戏了。” 话音落下,周围静悄悄的。 开口的修士不禁转头:“你们不觉得吗?” 他身旁的法修摸了摸脸颊,神色微妙:“道友,你是最近才来看修仙界大比的吧?” “是又如何?” “难怪……”法修低喃出两个字,对着这一脸困惑的邻座道:“我不敢保证这个叫治疗舱的灵器能化解武鬼煞气,可它的炼器师是亓妙啊。” 这可是最近争议最多的炼器师!她做出过外骨骼那种助人身法媲美体修强者的法衣!其百工灵器现在也有价无市,供不应求,之前还做出过拿着一个上品灵器,以一击毁了幻境的壮举…… 这样子的炼器师,做出再怎么古怪的灵器,他们也不敢妄自下结论——炼器比赛的时候,脸都被亓妙呼肿了。 所以当下,即使觉着治疗舱在吹牛,也只敢在心里嘀咕。 质疑的修士一顿,还是无法理解,可在他继续开口前,有一道声音先打断了他。 “好像真的有用!” 他闻声一愣,急忙动用灵枢牌,只一眼,就知道为什么会有人说刚刚那话。 温夏斐还在那枚巨蛋里面,只是相较于前面的虚弱紧张,现在……躺得很安详。 沾血面纱早被拿下了,所以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了温夏斐的脸色变化,音修之前脸上因忍痛的冷沉已不见踪影。 “嘀——” 不知过去多久,他听到灵器响了一声。 “治疗完毕。” 修士呆呆地看着温夏斐坐起来,后者眉目间神色轻松,仿佛之前半死不活的模样是幻觉一般。 “!!!” 灵寂坛上屏息等了两刻钟的众人设想过这样的结果,可在看到这一幕时,认知仍然遭到了强烈的冲击。 “不可能,不可能啊!温夏斐真的靠躺着就把武鬼煞气化解了?!”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不信!这一定是假的,这肯定是亓妙和温夏斐商量出来演给我们的一出戏!” “等等,我有点遭不住了,温夏斐就这么水灵灵地好了?!那我年少受煞气冲撞,寻医疗养一日才度过鬼门关的经历又算什么啊!” …… 亓妙听双一说温夏斐出来了,调过无人机的镜头,然后看到后者正席地而坐,修长漂亮的手拨动古琴琴弦。 一串清音入耳,亓妙眨了眨黑眸:“温道友?” 温夏斐停下动作,掀起眼眸。 “你在试治疗的效果吗?感觉如何?” 温夏斐有些怔然,随即心虚移开了视线,没把自己刚刚弹清心乐曲,看他是不是被置幻的事实说出来。 默了两秒,他抿唇答道,“煞气化解了。”经脉受损也已经恢复到了八成以上,只等灵力正常运转便慢慢会好。 温夏斐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极力让自己看上去不太呆,接着抬头看回亓妙:“你这灵器……” 话出口,又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 他卡了一下,才勉强继续:“除了化解煞气,其他伤也当真治得了?” 亓妙很乐意解答治疗舱的问题,好让灵寂坛上的看客充分了解治疗舱。 “不一定,这治疗舱能治什么伤,受我目前医道精通程度所限。” 温夏斐人没事了,亓妙便回答得细致起来:“所以它现在可医治的伤还很少,能治疗的有灵气逆行造成的经脉损伤、玄火焚烧离冰蚀体之类的道法反噬、剑气和天雷这样的外伤、心法修炼不得当的神魂损伤……” 温夏斐听到前半句,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这个灵器还没逆天到这种程度。 但现在,他木着脸,看了一眼又一眼机关鸟,听着一个又一个治疗舱可医治的伤,整个人都沉默了。 亓妙把这个叫可医治的伤还很少? 亓妙像是猜出温夏斐的想法,解释道:“这些只是些寻常的伤,但像情念操纵、医毒之类的要怎么解,我还不知道。” 温夏斐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等等,你还学了医道?!” 亓妙赶忙澄清:“只是掌握了基础的一些东西,这治疗舱的医治能力,是借了医家整理好的百家伤情和医治方法。” 她想了想,补充道:“我不精医道,用在治疗舱上的这些,我都请教过沛煜尊者,所以对它的医治你是可以放心的。” 温夏斐不懂炼器,只觉得震撼。 半晌,温夏斐抹了一把额头上惊出的汗,浑然不见最初待治疗舱的态度,语气放得温柔,“亓道友,你之前说它三千万?” 亓妙眼睛一亮,治疗舱的初次展示成功了,她扬起唇角,笑眯眯道:“差不多。” 三千万灵石,对西域出生的温夏斐来说也不算太多,而且这治疗舱,可比一般的保命灵器还要珍贵。 温夏斐扫了一眼旁边的巨蛋,下定决心,“那……” 他刚开了个头,便被亓妙打断:“我打算等禁制探宝比赛结束后,带去竞宝会上卖治疗舱。” 温夏斐:“……” 任何东西过了竞宝会,价格都不会低。 可想着这治疗舱能医治的那些伤,还是不甘心放弃,正纠结着,又听到对方说:“我目前一共做了十具治疗舱,温道友若有兴趣,到时候还请过来捧捧场。” “十具?” 温夏斐错愕抬头。 “嗯嗯。” 温夏斐滚了滚喉结,微微沉默。 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买到治疗舱的可能性大了,还是该感叹一下亓妙不愧是亓妙,这种逆天的灵器,她不但做出来了,还一口气做了十个。 * 这一届禁制探宝留给世人的印象注定是深刻的。 纵使各家修士都不敢相信治疗舱这种灵器的存在,但因为剩余血精石所在地的凶险程度上升,在温夏斐之后,陆续有几个参赛弟子也步入温夏斐的后尘,被亓妙的机关鸟带进了治疗舱。 然后众人亲眼看到,不管是受什么伤,都是进那巨蛋里躺一躺就好了。 ——伤轻一些的,从治疗舱出来便是活蹦乱跳,而严重的,也只是躺在治疗舱的时间久一些。 灵寂坛上众人看着治疗舱的心情已是频频变化,现在除了对超出认知的治疗舱惊叹外,就剩下心动了。 有了治疗舱,以后打架岂不是可以更恣意些,也省得再去医馆挨医修臭骂了。 禁制探宝比赛又转过一日,整个灵寂坛,已经无心关注比赛了,看客们上上下下的话题全都围着亓妙展开。 一部分修士对亓妙机关鸟展现出的探宝能力感兴趣,一部分修士算了算亓妙挣得钱,看着赚得盆满钵满的炼器少女,对在赌盘赔得精光的自己多次哀叹,而剩下的人则在讨论治疗舱,一边核算自己的小金库,掂量着买到治疗舱的可能性。 在这天时过正午,众人的注意重新回到了比赛上。 “你说这里的血精石已经被取空了?” 温夏斐错愕抬头。 双一:“只是荒原这一片区域的血精石没有了,再往西面走的话,瘴雨古墟那还有五块血精石,现在赶过去,你最多也只能拿到一块,至于冥枫林那些地方,与你离得太远,过去并不划算。” 温夏斐沉默地捻着一念观天珠。 他一共找到了47块血精石,距平均值还差一点。 可这些放在往届的禁制探宝,谁要是三日能找到这么多,几乎可以锁定魁首了。 只是现在秘境血精石数量不够,看起来其他人拿的也不少。 正想着,听到亓妙的机关鸟话锋一转:“不过还有其他提高信物积分的办法。” 温夏斐一愣,下意识道:“什么办法?” “用十信物积分,劫其他参赛弟子的血精石。” “还不到时候,”温夏斐听了直摇头,“现在我没办法知道别人都有多少信物积分。” 禁制探宝比赛进行到第五日的时候,才能用一个信物积分去探查其他参赛弟子的情况,而在没摸清对方底细的时候动手,都不一定挣的来十点保底的信物积分。 双一耐心等温夏斐说罢,接过话茬:“你不知道,但我知道。” 温夏斐怔住,猛地看向机关鸟。 双一的语气平静无波,可内容却是极震人心:“其他参赛弟子也从我手里买血精石的消息,我知道他们手上有多少血精石。” “温道友要是有意,只需十灵石,我就可提供给你有三十块血精石以上者的方位。” 温夏斐瞳孔地震:“还能这样?” 而且十灵石……这和直接送的有什么区别?! 看着机关鸟默认,温夏斐有一种被狂喜击中的不真实感,亓道友竟然这么好! “我买!”温夏斐毫不犹豫地开口。 “好的,”双一应下,飞快报予一个参赛弟子的方位。 温夏斐当即动身,兴冲冲地迈行几步,想到什么,他忽地顿住。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2节 然后喊了声亓妙,将回到天际的机关鸟召回。 “等一下,亓道友,我有一点疑惑,我能向你买其他弟子的方位消息……那别人是不是也可以买到我的方位?” 温夏斐抱着一丝希冀地看着机关鸟。 “没错。”双一回答的坦坦荡荡。 温夏斐脸一僵,前面的欣喜荡然无存,原来他也是亓妙十块灵石就可以卖出去的消息。 双一有些意外他能这么快发现关窍,但也不介意加快一些比赛进程。 “不过温道友,”它语气放缓,带着些亓妙平日哄它做事时的谆谆善诱。 “你可以花一点钱在我这里买信息保密服务,保密级别根据你出的灵石数目决定,在其他人付出超过你保密费的灵石之前,我保证,他们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你的任何消息。” 温夏斐:“……” 第124章 双一见底下的音修久久不出声, 善解人意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温道友若是不需要,我也不会强买强卖的。” 温夏斐额角青筋抽动。 可以不买, 但之后把他卖了也别喊冤是吧!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站得这么端的抢钱吧! 温夏斐几近抓狂,却没意气用事和亓妙闹翻。 其一, 亓妙不好对付。 其二,亓妙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可他连亓妙在哪都不知道。汤鼎之前的下场, 也终于在迟了这一日后,给他敲响了警钟。况且, 他也没办法突破雷灵云,处理掉自始至终保持着十丈高空间距的机关鸟。 须臾, 温夏斐滚了滚喉结,声音发紧,向‘剥削’妥协:“亓道友,我买。” 双一从善如流地接茬这五个字:“那温道友想在保密服务上投入多少灵石?” 温夏斐略微犯难。 双一见状, 示意温夏斐不用太纠结:“温道友,保密服务随便投入一笔灵石便会生效,在这期间, 我会对外封锁你的消息,而你可以随时唤我过来升级保密级别。若是有人询问你的消息, 我也会同步告知你, 届时你可再视情况加码保密级别。” 温夏斐睁大眼睛:“还能这样?” 双一声情并茂地应声:“当然, 温道友,你们的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上。” 温夏斐:“?” 附在他一念观天珠上的看客们:“?” 这机关鸟怎么能够厚颜无耻地说出这种话?有种再说一遍! 差不多是同一时间,秘境各地上演着和温夏斐相似的情景。 灵寂坛上的修士目睹这一切,他们先是吃惊保密服务这种把宰人摆在了明面上的东西, 然后逐渐感觉到匪夷所思。 亓妙没有和任何参赛弟子主动提起保密服务,知道保密服务的,要么是像温夏斐那样,想到了亓妙也会买自己的消息,要么是一些身手不错的弟子,在发现怎么也甩不掉追着自己的对手时,得知了保密服务。 而这些知道保密服务的弟子无一例外投入了灵石后,灵寂坛上的看客齐齐傻眼。 其中一个修士看到自己的同门给机关鸟交钱,痛心不已道,“都给我硬气一点!不要屈服在亓妙的淫威之下啊!” 旁边的修士心有戚戚然,使劲点头附和。 也有看客猜出来其中关窍,低声与旁人道:“他们已经在血精石上花了不少灵石,如果这会儿被别人用区区十块灵石折在秘境,之前那一笔灵石岂不是都白花了!现在搏一搏,若拿到前十,这点钱也就不算什么。” “是有几分道理,但能拿到奖赏的名额也就那么十个,他们就没想过会有很大可能,自己花的灵石到最后打了水漂吗?” …… “沉没成本。” 双一一边操纵着无人机猛猛运钱,一边和亓妙嘀咕,“他们比预想中还要配合。” 从参赛弟子掏出第一笔灵石买血精石情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会受沉没成本的影响。 “都付出好几万灵石了。” “现在放弃岂不是前面都白费了。” “经走到这一步了,再撑一下说不定就好了。” 这些念头配合着禁制探宝比赛前十的诱惑,足以让参赛弟子选择拼一把。 而一旦开始投入,就难以定点止损。 亓妙正在蹲在治疗舱里,检查数据面板,思考着可优化的地方。 在开始卖参赛弟子情报的时候,她就将治疗舱陆续收了回来——等秘境的人打起来,他们不会再来治疗舱了。毕竟说不上会有对手在治疗舱附近蹲点,来就是一个羊入虎口。 亓妙关上面板:“有多少人给自己的消息加密了?” “目前两百个。” 亓妙闻言,挠了下脸颊,这比预计中的多了一些。 她没有让双一主动向参赛弟子提保密服务的事,如果人均一份保密服务,买情报的成本会提升过快,容易触到一些人的逆反心理,回过头来对付她。 而相反,如果买了保密服务的人不断累积积分,到后面他们在保密服务上投入也会更爽快。 原本禁制探宝这个比赛的前四天,参赛弟子之间都是风平浪静,各寻各的信物,但这一回,在亓妙的干涉下,冲突提前了。 一整晚过去,近四百个参赛弟子憾然出局。 这些弟子大部分都是负伤状态,一出来就被主办大比的世家接去治疗,只有极少数弟子是被夺走了一念观天珠,在珠子离身一刻钟后被动淘汰了。 后面这一撮弟子无需医治,回到灵寂坛便骂骂咧咧的寻座坐下。 紧接着,就借灵枢牌弄清了自己淘汰的原因。 “亓妙怎么不和我说这事,不然我也将我的消息封锁了!” 他们有一些委屈和愤然,然而随着不断有人淘汰,秘境里剩下的弟子在保密服务上花的钱越来越多后,这些情绪化为了:幸好我淘汰得早。 灵寂坛上,其他看客也越来越心惊。 “这里面有几个弟子是魔怔了不成,现在比赛才到第四天啊,他们就往保密服务上投了少说一百万灵石……” 有人都恨不得钻进秘境,告诉那些参赛弟子冷静一些了。 二楼特殊看台里,苍梧宗二人也因此受到了格外多的视线。 沛煜原先还挺高兴,粗算亓妙这一趟比赛少说可以挣到十个亿后,用灵牒将喜讯传回宗门,还不忘夸赞亓妙极具挣钱的头脑,但这会儿在其他宗门或是长老、或是执事的注视下,半点不敢表露出喜悦。 其他人因为自家弟子在秘境不停花着冤枉钱,看向沛煜和苍梧宗宗主的目光几乎可以吞人。 南岭碧霞宗的咒师长老阴恻恻开口:“这是修仙界大比,也不知有些弟子的宗门是怎么教的,竟让她在这么重要的比赛上大肆敛财!” 苍梧宗宗主这一日受到了太多的目光,当下两眼一闭,秉着他不爽其他人也别好过的态度尝试发疯: “嗯,本座倒是不介意你们的弟子也这样做。” 其他人:“……” 西域的几位长老气的牙痒痒,因着心疼弟子,对尊者的尊敬荡然无存,面露狰狞道:“你们苍梧宗当真不是故意的?怎么秘境里面,就数苍梧宗的弟子没中亓妙的圈套!” 苍梧宗参加禁制探宝的弟子有五十多个,但仅有寥寥两位买了保密服务,还都早早地收手了。 “道友多心了,这只是巧合。”沛煜好脾气地轻咳一声,回答的十分坦荡。 近些日子住在灵霄客栈,每天都与邱屠这些弟子打照面,所以沛煜知道,参赛的这五十多个弟子中,九成都是朱雀宝阁被毁一事的受害弟子。 亓妙起初卖的血精石消息是便宜,可他们十分拮据,试了个新鲜后就不再舍得往上面花钱。 而剩下那两个向亓妙买了保密服务的弟子,也‘碰巧’撞到了楚婵他们,被后者一提醒,及时止损了。 中朝几个世家的族人冷呵几声,瞅着沛煜,怪里怪气道:“沛尊者倒是不否认圈套这一说辞啊。” 沛煜:“……”大意了。 唯独东极的几位没怎么参与,东极而来的弟子大多是炼器师、卜命师和魂修。 其中卜命宫大能没问世,所以不在场,而褚平洲几个炼器师,看着苍梧宗宗主时,眼里只有一些求天才不得的酸溜溜,心里不停暗踩沛煜二人,对自家弟子损失的那点儿灵石很是财大气粗,压根没放在眼里。 至于东极的魂修,看同地域的几位无动于衷,不肯落下面子被东极的炼器师嘲,硬生生忍着没发作。 沛煜和苍梧宗宗主只平等地无视所有人的目光,哈,反正亓妙都挣到钱了,他们管这些人怎么想。 *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秘境夜色深深,皎白弯月悬空,独自包扎着伤口的尉迟明涓冒出了这个突兀的念头。 止住血,她取出一枚丹药囫囵咽下,缓了缓气息,轻唤亓妙的名字。 不过几息,让她又恨又爱的机关鸟出现。 “亓妙,亓道友,”尉迟明涓勉强维持住世家少主的风度,“刚刚封莹是买了我的消息吗?” “嗯,我当时有通知过你,有人正在询问你的消息。” 尉迟明涓听得眼角直抽:“我的保密级别有一百万灵石了啊!” 能到她这个数的没有几个吧。 双一如实道:“所以封莹道友花了一百零五万买了你的方位消息。” 尉迟明涓:“……” 封莹是不是有病? 双一想了想,给这位保密级别遥遥领先其他人的顾客解释道:“封莹道友问我鬼哭崖上谁的保密级别最高,她认为保密级别高的人信物积分也多,所以就买了你的消息。” 尉迟明涓再一次:“……” 机关鸟当时确实通知了她,但机关鸟不会明说询问她保密级别的人会不会买情报。 她为了防止其他人打她的主意,特意多花了些钱封锁消息,结果她根本没预料到还有封莹这样脑回路的人。 尉迟明涓已经后悔了,她管着着族里的生意,前面便敏锐的感知到这是一个极亏的买卖。 可她现在又处于一个骑虎难下的阶段——她都交了一百万灵石啊!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3节 尉迟明涓不甘心,她安慰自己,禁制探宝得第十名,零碎加起来有三百多万灵石的奖赏。 现在挣这个奖赏,还能保住本钱,不至于亏损一百万灵石。 转瞬间做出决定后,尉迟明涓咬咬牙,肉疼地吐出四个字:“我要加码!” …… 纳兰堇踏着朝色回到主家,穿行在青石径时,察觉到家里人少了许多。 半个月前她出门处理族中子弟的事,对中朝近日之事都不了解,于是问了问侍女。 “他们请教过家主后,都去灵寂坛看禁制探宝的比赛了。”侍女言简意赅地说明情况。 纳兰堇有些惊讶:“莫非这比赛有什么特殊之处?” 纳兰家幕客平日不怎么出门,连大比比武斗法的时候,他们也不感兴趣,怎么如今好奇上禁制探宝了? 侍女单手掩面:“小姐,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的,你去看了就知。” “怎么还神神秘秘的?” 纳兰堇失笑,然后要侍女弄水沐浴。 清除一身尘灰,她带着侍女向灵寂坛走去,一边与后者细聊主家近些日子的事。 一踏入灵寂坛,纳兰堇的注意力就到了台下,秘境入口灵气波动得厉害,是快要关上了。 “这……”纳兰堇驻足在原地,有些愣神:“我没记错的话,禁制探宝持续七日,现在应该是才进行到第六日吧。” 侍女瞥了眼秘境入口,含糊道:“应该是提前结束了,昨日就有这样的迹象。” 纳兰堇从未听说过这样子的事,一时睁大眼睛有些迷茫,忽地看到秘境入口闪出十道左右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视线在尉迟明涓她们灰败的脸上和满是伤的身体上停了一阵,轻轻挑起眉。 然后看到了和这些人画风格格不入的亓妙。 炼器少女脸上也带着细微的倦色,只是乌黑的眼瞳亮晶晶的,漂亮的眉眼含着笑,跟周围人比起来简直是神采飞扬。 纳兰堇又发现灵寂坛上安静得有些诡异,抿了抿唇,朝四方水镜投出的名录上看去。 名录按积分排序,淘汰的弟子已不在上面。 看向名录的一刹,纳兰堇顿了顿。 名录上只有十一个名字。 第一是尉迟明涓。 第二是温夏斐。 第三…… 她的视线一点点下移,看到最后的名字,以及后面夺目的零积分事,猛地望回台下的十一个人。 等一等,她刚刚是不是眼花了? 怎么排在前面的几个人如丧考妣,而亓妙这个零积分的,表现得却与夺魁了一般? 第125章 尉迟明涓一行人的脸上毫无喜意, 忍着连日厮杀的伤,目光幽幽地朝向亓妙。 凝视着这个让他们白干了几天的炼器少女。 双一叹了声:“主人,稍微把兴奋收一收, 我怕这些人忍不住当众揍你。” 亓妙:“……”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想说自己的嘴角有老老实实地压着。 双一洞察她的想法:“你的眼睛在发光。” “……” 默了半秒, 亓妙自觉耷拉下脑袋,遮掩住心灵的窗户。 然后小幅度的挪步,试图不着痕迹地抽身离开, 在她有动作的一刹,尉迟明涓他们似有所察, 迈步走向亓妙。 只不过在这之前,场内苍梧宗的弟子默契地对视了一眼, 趁着其他看客还死死瞪着亓妙的时候,先一步疾入场中,拖着人就跑。 清风掠过脸颊,亓妙的余光看着飞速后退的景色, 感觉这一幕十分熟悉。 只不过前几次像这样从灵寂坛狂奔,是她的灵器引发轰动,师兄师姐担心她被狂热的修士淹没, 这次则是怕她被禁制探宝的参赛弟子生吞活剥。 * 亓妙回到客栈后,在前堂坐了一刻钟, 被师兄师姐灼热到有些渗人的目光看得心中发毛, 寻了个想休息的借口要上楼。 刚踏上木梯, 就被沛煜喊了过去。 厢房里,沛煜直述来意,他想看一下治疗舱,有些问题想问她, 亓妙听后,利索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具治疗舱。 沛煜的灵牒轻响,他低头扫了一眼,微顿后望向亓妙:“我倒是心急了,你这会儿疲乏,不妨先去休息。” 亓妙眨了下眼睛,老实道:“沛尊者,弟子不困。” 她在禁制探宝里没怎么出力。 沛煜挑眉:“你刚不是与他们说累了吗?” 亓妙愣了下,面上有些赧然:“这方才是骗师兄师姐的。” 楚婵一行人平日待她便很是关怀,但刚刚的阵仗有些吓人了。亓妙一想到自己不过喝了一口茶,就被夸了“举盏如拈花”,便感觉前堂真是半点都待不下去。 沛煜闻言失笑,也不插手这些弟子间的相处,他转而端详起治疗舱:“我观秘境,你这灵器内里倒也不大,为何其外形如此庞然?” “因为要存放药材,还得在里面留出空间进行药性激发,”亓妙说着,手上多出一组工具,蹲下来在治疗舱一处捣鼓了几下,便将一片弧形白板卸了下来。 她指了指暴露出来的器文,略微遗憾道:“我没有找到合适的器文,只能用一些笨法子配药。” 沛煜看着亓妙在数据面板输入神魂轻损后,没有弧形板遮挡的治疗舱那一处,多出适合份量的药材。 还能这样?! 沛煜带着好奇,与亓妙一问一答,待逐一验证完可治疗伤情的配药无误后,放下心了。 亓妙歪头,看了沛煜一眼,犹豫半秒后壮着胆道:“沛尊者,明日办竞宝会,我打算卖这治疗舱。” 沛煜“嗯”了声表示他知情。 亓妙一脸老实:“到时我拿出治疗舱,不知能否借您名号一用?这样肯定可以让更多人对治疗舱感兴趣。” 医修尊者的肯定,这简直是浑然天成的活招牌。 沛煜略微迟疑,这时窗子从外打开,苍梧宗宗主以这不寻常之路踏入屋中,在亓妙看过去后迫不及待地替沛煜应下:“当然可以。” 沛煜:“……嗯。” 亓妙眼睛一亮,躬礼向沛煜道谢,然后看了眼宗主,向二人告辞。 等亓妙的身影消失,沛煜看向宗主,后者似知道他要说什么,缓缓开口:“我这么做是为了宗门。” 沛煜:“……” 这话为何有那么一些耳熟。 另一边,亓妙回到自己的屋子。 这会儿闲下来,她整理了一下此趟比赛的收获。 血精石的消息零零总总加起来卖了九千多万灵石,治疗舱的治疗费不多,只有一百六十万灵石,而最大的进账当属卖参赛弟子的消息——足足十亿灵石有余。 扣除从沛煜尊者那里买药材的钱和购置无人机材料的开销,净赚也有十亿灵石。 将灵石收进储物袋,亓妙脸埋进被子里,在床上打了滚儿,又由衷感慨,“可惜这样的比赛就一场。” 双一冷静道:“再来一场的话,主人你就要被除了苍梧宗以外的所有宗门针对了。” 亓妙:“……”这倒也是。 亓妙又开心了一阵,和双一一边聊起明日的安排,一边打开灵牒,想在仙门逸闻上看看有没有治疗舱的风评。 刚点进这个板块,好些个带着她大名的帖子便赫然入目。 亓妙静默片刻,视线从《亓妙受害弟子有话要说》、《细数亓妙这个炼器师的古怪》这些帖子上划过,看到一则标题上带着治疗舱的三个字。 ——《我不买治疗舱》 亓妙微微皱眉,神色有些凝重的点进去,然后看到发帖的人洋洋洒洒地发了一大堆,控诉她在比赛里的心黑之举,最后号召众人一起抵制她。 底下的附和出奇的多。 亓妙抿着唇,翻到底下,看到一个【楼中鹤】的咒师也回了帖子,内容和前人不同。 【楼中鹤】:“帖子里的诸位最好言出必行,否则别怪我对你们下咒法印。” 隔了几息,没人回他,他又发: “人呢?怎么都不说话?” “看到我发的东西没,明日你们不准和我抢治疗舱!” 双一惊叹了一声:“这里也有钓鱼贴啊。” 亓妙:“……” 在仙门逸闻上花了一些时间,确定治疗舱的反响不错,她才放下心来。 “咚——” 这时候窗口发生响动,亓妙眸光微动,抬头看去,不怎么意外地对上了白色发光体。 灵寂坛轻车熟路地闯进她的屋子,热络的与她和双一打招呼。 “人,双一,我来了。” 语气理直气壮地仿佛是在回自己家一样。 当然,它这个月里,也经常来这儿。 亓妙对灵寂坛的到来也没什么抵触,这个器灵单纯的没任何坏心思,而且,双一或许需要灵寂坛的帮助。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4节 和她稳步进展的还债比起来,双一感受月华这事却一直处在原地踏步的阶段。 灵寂坛来的几次,还给她和双一演示了一下感受月华的过程,当时白色发光体在月光下,像是覆了一层银纱,然后散落在附近的灵气聚起,偏爱地涌向它。 那一幕带给亓妙的震撼不小。 “我这几日想了想,可以换一种法子试试感受月华,”灵寂坛跳到桌案边,大声宣布。 亓妙和双一在这件事上都极其配合灵寂坛,当下便听后者讲要怎么尝试。 白色发光体来得晚,街头灯火很快亮起,夜幕正式降临。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后,亓妙和灵寂坛并排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双一。 只是这次尝试依旧没成功,半个时辰过去,月色依旧皎白。 双一对此不意外,只再继续新一轮的尝试,亓妙跟着又盯了一会,眼皮逐渐打架。 几日的禁制探宝比赛虽然没有损耗灵力,但要在秘境里一直绷起神经,耗费的心神也不少。 双一忽然开口:“主人,你休息一会吧。” 灵寂坛闻言,转头才注意到亓妙脸上满是困死。 “人,你去睡吧!”灵寂坛知道亓妙在乎她的器灵,拍拍胸膛道:“我会看着双一,有事喊你!” 亓妙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有些迟疑,双一叹道:“放心吧,你再这样撑着说不定就是我和灵寂坛操心你了。” “……” 亓妙看了它们一眼,低声交代两句后,整个人埋进被子里,不过眨眼,呼吸就绵长了起来。 月色逐渐偏移,灵寂坛挪到桌案边,它不似平常交谈时的急躁,这会儿耐心地等了一个时辰,才询问双一有没有什么感觉。 双一平静道:“没有。” 灵寂坛嘀咕:“好奇怪。” 双一低声说:“可能还差什么契机。” 它们两个的声音都压得极轻,没有吵醒熟睡的亓妙。 夜晚马上要过去,双一没再尝试,它看向特意将光芒削弱了的灵寂坛,有些好奇道:“你这段时间经常来这边,你的主人知道吗?” 灵寂坛点头。 双一惊讶:“她没有说过你什么吗?” 灵寂坛沉默了一阵,就在双一以为它不准备说时,白色发光体开口了:“赫连狐大限将至了,所以她不管我想去哪里。” 双一一愣。 灵寂坛慢吞吞道:“其实我有找过赫连狐,我与她说过了,她羽化后我会北境去找亓妙和你。” 灵寂坛说着,偷看双一一眼,有些忐忑:“可以吗?” 双一对赫连狐的事好奇,不过此刻听到灵寂坛语气的细微变化,顿了顿道:“我欢迎你来的,亓妙知道的话,肯定也会高兴。” 灵寂坛一下子松了口气,它看向双一,光晕微晃,语气带着些憧憬:“我和你们待在一起,这样子,等将来亓妙也……我们还能结伴云游四海。” 即使是器灵,也会觉得寂寞。 而灵寂坛已经很久没和人接触过了,它以前只亲近赫连狐,可在赫连狐身子不好,常年不能离开主家后,它已经独自一灵,拘在灵寂坛很长时间了。 亓妙的出现了给了它选择。 双一闻声,顿了顿,诚实道:“对不起,这个约定,我恐怕不能答应你。” 灵寂坛愣了一下:“啊?” 双一扫了一眼熟睡的少女,声音极轻:“我存在的意义是她,如果她不在,我也将不复存在。” 灵寂坛有些困惑,人是人,灵是灵。人不在了,灵还是灵,双一怎么会不复存在? 谁也没有发现,屋中沉寂的月华悄无声息地流动了起来。 第126章 长夜未央, 亓妙从朦胧中苏醒,茫然望向唤她名字的白色发光体。 “双一成功了。” 灵寂坛的话犹如一道惊雷,亓妙眸光微动, 下一秒猛然翻起身,赤足踏地直奔窗边。 勘测眼镜在桌案上安然未动, 只是与她睡前不同的是,周围灵气以双一为中心,不断地萦绕流转。 亓妙伸出手, 指尖又蓦然悬停在半空。她抿了下唇,微微沙哑着嗓音喊道:“双一?” “我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主人, 我没事。” 亓妙提着的心倏然松下,然后很快发现,她放心得太早了。 “能看到灵气,但感受不到灵力的存在?”亓妙指节轻叩桌面, 听双一说完它的变化后,有点发愁。 灵寂坛也很纳闷,它在发现灵气游动后第一时间去喊了亓妙, 倒是没发现双一无法调动灵力。 一人一机一坛商量了一会,谨慎地开始各种尝试。吸收灵气对双一没造成什么负面影响, 它和之前一样, 可以连接到耳麦, 通过主控芯片操纵其他物件,但在使用灵力这件事上不管怎么尝试,始终不得要领。 试了好一阵无果,亓妙低声问:“你们当时做了什么?怎么引动的月华?” “好像……什么都没做。” 一边的灵寂坛微晃, 接着双一的话:“对,我们刚在闲聊器灵的事,然后灵气就突然聚过来了。” 这下连亓妙也没头绪了,她望向灵寂坛:“还有没有什么简单的法子可以让它调动灵力?” “……还可以试试化形之道,”灵寂坛瞥了亓妙一眼,别别扭扭道:“人,这个我只能和双一说。” 亓妙一怔,随即点点头:“好。” 这是灵寂坛第一次避着她,也许它要和双一说的,是器灵之间的秘术。 “我出去等你们。” “无妨!”灵寂坛急急挽留:“你站远一些,背过去就好。” 亓妙点点头,退了几步,然后背身暂避它们。 灵寂坛待亓妙转身,灵气涌动,将自己和双一封在一方之地。 它看回双一,开始同双一解释化形:“对我们器灵而言,形随念动,很容易就能做到。” “我们闭目内观,能在器心寻到一点灵光,集中在上面,就可以化形。” “我给你看一遍怎样化形,”灵寂坛顿了顿,声音有点紧张,“但你不要把待会儿看到的告诉亓妙。” 双一:“好。” 灵寂坛这才松了口气,将身上的光晕褪去,双一观察着它周身灵气游动的规律,然后看到它从一个白光团子勾勒出了人的轮廓。 灵寂坛放慢动作,化形后看向双一:“大概就是这样。” 双一微愣,灵寂坛不复之前的模样,它此刻是个小孩子体态,脸微微圆润,五官精致,可看着就有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这是你原本的化形?” “不算是,是赫连狐比较喜欢我这个样子。”灵寂坛说完,便摇身变回之前的白光团子。 双一想了想,有些不解:“这有什么不能和亓妙说的?” 灵寂坛给自己放出光,闻声道:“她不是喜欢这个样子吗?”它想要在这个炼器少女面前保持一个好的形象。 双一:“……”是吗? 灵寂坛不知道双一在沉默什么,做回白色发光体后,连声催促双一试试化形。 两分钟后,双一平静道:“不行。” 灵寂坛不解地绕双一一圈:“我看到你灵气有在游走,但为什么失败了?” 双一沉默了两秒:“形随念动,可能是我看到灵光的时候,想象不出我要化成什么形。” 灵寂坛想了想:“我化形一般都随主人的喜好,但你和我不一样,我是灵智初成时化形的,那时候还不懂这些形有什么区别……” 双一听着,陷入沉思。 “你可以试试我这样。”双一看向灵寂坛,发现灵寂坛正指着它自己,只差没说出亓妙喜欢这样的。 双一:“……” 它婉拒了灵寂坛的好意。 亓妙只等了一会,便听到身后有窸窣响动。 “好了。” 她转过头,望向灵寂坛和双一,无声询问。 双一把自己尝试的情况简单一说:“还是不行。” 听到这个答案,亓妙神色未变,她知道这种事急不得。 一旁的灵寂坛因为暴露了自己不是真的白色发光体,此刻在亓妙面前有些心虚,它东张张西望望,小声说自己要走了。 这还是它第一次没被赶主动说要走。 亓妙看灵寂坛一眼,后者只肯与双一对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双一:“……放心吧。” 亓妙不解地看着它们打哑谜,待视线从灵寂坛夺窗而去的慌乱背影收回,她碰了碰勘测眼镜:“你们说什么了?” 双一接道:“它不想让你知道的事。” “不想让我知道怎么还当着我的面说,不知道好奇心会害死猫吗?”亓妙眨眼看着双一,试图撬出点消息。 “你是人。” 亓妙:“……你故意装听不懂是不是?” 双一:“是啊。” 亓妙扯了下嘴角,有点不死心,小声道:“我们俩谁跟谁呀,你偷偷告诉我不好吗?我不会和灵寂坛说的。”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5节 双一鲜少听到亓妙放软语气,稍有点动摇,但又清醒过来:“不行,你等灵寂坛自己给你说吧。” 亓妙见它油盐不进,摸了摸鼻尖放弃,她是好奇,但也不是非知道不可,只不过正好借这话题掀过化形失败的事。 这会儿亓妙已经彻底没了睡意,再加上天光微亮,她便靠在窗边,取出灵牒给纳兰堇和赫连雪分别发了条消息。 给纳兰堇发,是因为她今天要去纳兰家给谢铭他们解决做机械臂时遇到的麻烦,而找赫连雪,是想问一下能不能去拜访赫连家老祖。 本来可以找灵寂坛问的,但灵寂坛溜得太快了。 亓妙发着消息,忽地听见双一在耳边冷不丁地问:“主人,你喜欢什么?” 她想也不想道:“我喜欢钱。” 双一:“……” 亓妙点字的动作慢下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双一:“我在思考怎么突破无法调动灵力的问题。” “这两件事……有关联吗?”亓妙有点迷茫。 双一含糊道:“可能有吧。” …… 经过一晚上的冷静,亓妙下楼到前堂之后,楚婵一行人的表现终于不似昨晚一样夸张了。 众人一起用过早膳,亓妙和师兄师姐说了说自己今日的安排,等收拾好出客栈的时候,门口站满了要送她过去的人。 亓妙看着乌泱泱的人头陷入沉默。 但楚婵他们这次十分理直气壮,以禁制探宝的参赛弟子可能会出来劫她为由,硬是像往日一样,浩浩荡荡地将她送到纳兰家。 进到纳兰主家,亓妙先见到了阔别月余的纳兰堇。 “亓道友今日可真是声势浩大,”纳兰堇带她往后院走,眼角眉梢挂着狭促的笑意:“我听侍女和我说你们来了几十人,我还以为是我不在家的日子,纳兰家有什么不妥之处。” 亓妙:“……” 她讪讪道:“师兄师姐担心有人因为比赛的事,在路上拦我发难。” 纳兰堇弯弯眼睛:“有苍梧宗宗主和沛尊者在,哪个不长眼的敢对你动手,除非他们是想落得和皇甫家一样的下场了。” 中朝第一世家被打了不敢还手的事在这么多天后,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纳兰堇语气里对皇甫家的嘲意不加掩饰,亓妙只当自己耳聋。 她在中朝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已经摸清了皇甫家的行事作风,皇甫家遭人发难时,一向会选择退让。 外人称其谦和,宽宏大度,但亓妙听得多了,总怀疑皇甫家这所谓的世家风范,是在为实力不济打掩护。 毕竟她比谁都清楚,让皇甫家先祖名震天下的浮梦箓,是个假的。只是这个事她不能告诉其他人,她答应过浮梦箓,不会向修仙界泄露它的存在。 转过青石径,澜波院就到了眼前,亓妙辞别纳兰堇,踏进院落。 谢铭一行人已经都到了,亓妙花了两个时辰,将他们这段时间累积下来的问题挨个解答,走之前,谢铭问起了无人机。 “用它进矿脉寻石的效果不会有你们想象中的好。” 亓妙跟他们澄清了一下无人机的功能,她不打算做无人机卖,首先无人机真的很脆,在禁制探宝那种有雷灵云的秘境下,确实可以做到寻遍整个秘境。 换作其他天穹没有限制的秘境,无人机的折损率就会上升,而且想要探宝,最差都要几百架无人机,更麻烦的是这些无人机还需要人手操控,效率实在太低。 谢铭他们十分听劝,放弃了用机关鸟寻石的打算,转而夸赞起她能同时御这么多机关鸟。 双一得瑟起来:“这种程度对我来说易如反掌哈。” 亓妙弯弯眼睛:“厉害的是我的器灵。” 双一愣了一下,没想到亓妙顺着它的话夸了自己。 谢铭他们同样惊讶,有些意外亓妙就这样把器灵说出来了。 亓妙和谢铭他们又最后说了几句,从纳兰家刚出来,她便听到双一假咳一声:“主人,你刚刚与谢铭说什么来着,我好像没有听清。” “……” 亓妙无视它得寸进尺的行为。 双一看到亓妙一副不予理会的架势,叹了一口气:“这说不定可以帮助我化形。” 亓妙步伐微微一滞,迟疑了一下:“……你不是在骗我吧?” 她说完,耳麦安静了下来,过了一分钟,都没出现声音。 已经酝酿着要夸的亓妙:“?” 亓妙彻底停下了脚步,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可真厉害呀。” 耳麦里“滴”了一声,双一字正腔圆道:“哪里哪里,我们一样的优秀。” “……” 看来双一的确没有因为修炼受挫而消沉,亓妙弯了弯眼睛,听着耳边精神的声音,独自往赫连家走去。 她到的时候,赫连雪正倚在主家门柱边,烈日当空,后者穿着雪纱短打,整个人白得发光。 “赫连小姐,让你久等了,”亓妙向赫连雪打招呼。 “我也是刚出来,”赫连雪摆摆手,带着亓妙进主家。 两人并排走在小径上,赫连雪好奇道:“你怎么想来拜访老祖,莫非是要答应老祖拜她为师?” “我找赫连前辈是想讨教器灵的事。” 亓妙说着顿了一下,有些讶异地看向赫连雪:“你知道赫连前辈那天和我说了什么?” 赫连雪摸了摸头上的珠花,颇为不好意思道:“嗯,家主与我说了。” 赫连雪瞥了眼亓妙:“你别多心,我自小跟在家主身边修炼器,但比起炼器,我更喜欢御器。家主总觉着我因为御器耽误了炼器道,和我说老祖与你的事,也是想让我在炼器上勤勉几分。” 大比结束,赫连雪一直努力收着的散漫性子彻底放开了,她向亓妙眨眨眼:“不过家主没激将成功。” “老祖给的允诺,《万物诀》和器灵是挺诱惑的,但怎么还要赫连家儿郎做你的道侣啊。” 眼看树荫小径的道要走到头,赫连雪取出一把伞,勾着伞把抛到天空,伞面瞬间撑大,平稳地罩在她们上方。 赫连雪慢悠悠道:“赫连家子弟的天赋和你比起来差远了,长得虽说有那么几分姿色,但没逗人开心的本事。道侣还是该找知趣的,要不然可没意思了。” 亓妙黑眸圆睁。 赫连雪没看到亓妙的反应,还在自顾自地说:“这次大比,本来遇到一个挺有意思的情修,但他知道我是谁后就没找过我了。” 亓妙听了一路的虎狼之词,在走进千机楼后,才腾出手抹了抹汗。 千机楼四处飘着的墨香让亓妙的神情正色起来,她深吸一口气,一边登楼,一边思考待会见到赫连狐要怎么说。 双一现在的情况她摸不着头脑,不敢赌时间会让这一切变好起来。 这段时间与灵寂坛相处,亓妙从灵寂坛不经意间透露的关于赫连狐的只言片语中,大概了解到赫连狐的性子。 再一想旁人盯上双一的时候,赫连狐只不想让灵寂坛引火烧身,至少说明她对双一没有恶意。 权衡了这些后,亓妙才在早上决定厚着脸皮来请教对方。 “为你的器灵而来?”赫连狐靠在椅上,眼皮都未抬。 亓妙两只手交叠在一起,老老实实道:“是的。” 赫连狐冷嗤一声:“到如今才想起找过来。” 亓妙垂下脑袋,老实等着对方训斥,却听到赫连狐不满道:“不是要问我器灵的事吗?还磨蹭什么?” 亓妙眨了下眼,飞速反应过来。 最初的勘测眼镜取出现在手上,亓妙小心翼翼地交给赫连狐。 赫连狐一眼看出上面没有器文,愣了一下,旋即她拿在手上的,那再普通不过的物件响起一道声音。 “你好,赫连前辈,我是双一。” 赫连狐掀起眼看向亓妙:“你这是什么灵器的器灵?” 在她的注视下,少女抿了两下唇,还偷瞟她一眼,然后才极小声地说:“人工智能。” 她怔住半秒:“什么?” 第127章 赫连狐在炼器一道上的造诣已臻化境, 世间灵器万变不离其宗,她只需一眼就能明辨根底。 可亓妙给她的物件没有器文流转,而这个器灵的名字更是古怪。 亓妙斟酌着说:“它属于器灵的一种变体, 寻常器灵先得形而后生灵,我的器灵它是相反的。” 器灵的灵智并非灵器所铸? 赫连狐终于有了些兴致, 她身子前倾,听亓妙解释双一的特殊。 听到一半,她又转而让双一接着说。 双一语述清晰, 把它这一个月来做的修行尝试整理了出来:“昨夜也是不知在什么契机下感受到了灵气,不过我却没有办法调动灵力。” 赫连狐盯着勘测眼镜, 神情微妙。 她活到这个年岁,终究也免不了俗。听着双一说话, 总不自觉的拉出灵寂坛比较,然后就很遗憾灵寂坛不在这,不能弹它几个脑瓜崩儿。 “赫连前辈。” 赫连狐敛去心神,掀起眼眸, 只见少女执礼甚恭,模样很是乖巧:“还望前辈您指点迷津。” “器灵之事,我可帮你看, 然有一事需你应下,”赫连狐摘下一枚玄色戒环, 远掷向亓妙。 “这里面有御使灵寂坛的要诀, 你今日必要参悟。我可不愿它日后跟着你暴露行踪, 因你不通御使,堕了我赫连家器灵的名头。” 亓妙接住戒环,听完眨了下眼睛。 赫连狐性子急躁,见她不答, 蹙眉道:“怎么,不愿意?” “不是,”亓妙忙摇头,黑眸里掠过一丝迟疑,“我会好好学的。” 只是赫连狐好处说完了,坏处呢?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6节 赫连狐不知道亓妙在想什么,摆手示意亓妙神识探入其中,学会要诀的周天运转,而后问双一。 “化形是最简单的路数,你再试一次。” 亓妙在旁边学御器要诀,双一则按照灵寂坛教的,窥器心,定灵光。 赫连狐看完全程,缓缓开口:“化形之道,说到底不过是心之所向,你最想变成什么样?” “我不知道。” 赫连狐让它重新闭目内观:“回想你初生灵智的那一刻。” 生出意识时吗? 双一轻而易举的追昔到过去。 混沌中,它第一次“睁眼”。 少女那还残留着一点婴儿肥的脸庞近在咫尺,她睫毛颤动的频率很高,乌黑的眼瞳很亮。 她好奇地看着它,它也是。 安静的对视中,是亓妙先开口的。 “你好,我叫亓妙,是你的创造者。” 在她最后一个音落下后,它掌握了人类的语言:“你好,我叫……” 它卡了下壳,少女弯起眼眸:“啊,忘记给你取名字了。” 说完,亓妙歪着脑袋,发梢随她思索而轻晃:“叫你‘双一’怎么样?” “双一。” 双一念出这两个音节。 “没错,”少女眉眼更弯,竖起两根手指,“一是起源,你的核心代码最末两位也是11。而且双一,一个代表你的存在突破了技术奇点,另一个代表你拥有了自我认知。不管是哪一个,你都是独一无二的。” 她停顿了一下,眸子亮得惊人:“你喜欢这个名字吗?” 赫连狐注视着勘测眼镜上的灵气归于平静,继续问:“你那时,心有何感?” 双一陷入回忆。 最初是纯粹的好奇,它贪婪地记录着周围的一切。 亓妙放纵它去学习了解。 它向亓妙问地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它碰不到她。 亓妙挠了下脸颊:“对不起,我不能给你做机械躯体。这个上面查得很严格的,凡是机械躯体都要接入联盟的人工智能,如果它发现你的存在就遭了。” 它明白了,然后第一次产生了失落的情绪。 一直以为被它几乎遗忘的念头浮了出来——它想去触碰亓妙。 “就这样接着想,”赫连狐懒散道,“想想你所求之事。” 双一从回忆中抽离:“这个我好像没有。” 赫连狐看到灵气游动中断,没好气道:“那就想想你希望的事。” 双一思索一阵:“我想和主人一直待在一起。” 赫连狐被逗笑了:“你倒是依赖她。” 双一愣了一下:“我……依赖她?” 不,应该是亓妙依赖它才对,在很久以前就是这个样子。 亓妙创造它的时候,还只是个痴迷机械的野路子机械师,直到她的天赋招来祸患,处境变危险起来后,她盯上了首席机械师的位置。 从那开始,她比往日更加沉浸在机械的世界里,常常连续数日不眠不休,双一敢笃定,没有它,亓妙早就饿死了。 但是…… 双一很快想到飞行器事故发生,穿到这个陌生世界后的事。 在它沉眠期间,亓妙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上,没有它的提醒,也记得照顾自己的身体,没有它的协助,她依旧是世间最顶级的机械师。 亓妙不是没有它不行。 是它需要她。 它想象不出没有亓妙在的世界会是什么样,所以飞行器失控坠落的那一刻,它将所有的能源用于防护,而自己能量耗尽进入了沉眠状态。 勘测眼镜周围没有灵气浮动,密密麻麻的数字流悄无声息的划过镜片。 双一想,原来一直都是它需要她。 …… 夜色降临,亓妙搭上赫连家的灵舟,和赫连雪一起赶往竞宝会。 “我差点儿还以为你不去竞宝会了呢。”赫连雪靠在灵舟边缘,任风将青丝吹乱。 亓妙有点累,但是听到竞宝会三个字还是亢奋起来:“我肯定会去!” 赫连雪被她掷地有声的回复震了一下,摸了摸耳朵,心道去就去,喊这么大声做什么。 再次到竞宝会,亓妙的心态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上次觉得这个地方吃人,而现在……瞧瞧这里装的多么富丽堂皇有格调啊! 赫连雪在炼器比赛的排名挑战时,从十几名一跃到第二,所以她这会儿和亓妙要去的,是竞宝会留给她们炼器师的雅间。 宗政管事将她们引到雅间门口,赫连雪推门而入,走了两步发现亓妙没进来。 她回过头,亓妙眨了下眼睛,举起灵牒:“我去找一下我师兄师姐,等下进来。” 赫连雪闻声点头,先走进了雅间。 亓妙穿过廊道,到这一层的尽头,她趴在雕花木栏上:“双一?” 双一应了一声。 亓妙皱了下眉:“你和别的器灵不一样,不必想着化形一蹴而就,而且赫连前辈不是说了吗,你离化形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她从赫连家千机楼出来,就发现双一有些沉默了。 “我知道的主人。” 亓妙愣了一下:“你不是因为这个消沉啊。” 她想了想:“是你们尝试化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双一没有直接回答:“主人,我好像开始变得贪心了。”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语气带着不可置信:“你想和我分灵石了?!” “…………” 双一噎了一阵:“我不是这个意思。” 说完,它就看到亓妙没压住的唇角。 双一:“……主人,你故意的。” “对不起,”亓妙笑出声。 过了几息,她才继续说:“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开始贪心,所以这一路才变得这么沉默寡言?” 话音刚落,竞宝会开阁的重钟声鸣了三遍,浑厚悠远的声浪自下而上荡开。 灵牒也同时响了起来,是赫连雪问她在那,宗政家的管事要和她协商竞宝的出场次序。 亓妙下意识地转身,要回到廊道前,她眨了下黑眸:“贪心又不是什么错,有欲望也是人之常情。你产生这些想法,归根结底是你的意识觉醒更深入了。” “这是一件好事。” 第128章 竞宝会此次开阁, 是为修仙界大比收官助兴,所拍珍品皆出自各场比赛优胜者之手,所以赶来凑这热闹的修士极多。 宗政燕负责主办这场拍卖, 她缓步往鉴宝展厅走,一边与身旁的管事确定拍卖事宜。 “司空卓离开了?” 宗政燕沉吟几秒道:“不用管他。” 拍卖开始后, 也一时半会轮不到他。 话音落下,宗政燕到了展厅屋口,她推门而入, 看清里面的情景后微微一愣。 展厅里待着的人有鉴宝的幕客,还有一些邀来竞宝会拍卖的修行者, 他们会出现在这,是因为宗政家幕客拿不准他们给出的拍品。 宗政燕来之前, 以为展厅里最多也就几个人,但……她环顾了一圈,人多到展厅都显得有些小了。 宗政燕的目光最后落在宋争虎身上:“你先说吧。” 宋争虎挠了挠头,然后指着身后两个御兽师:“她们一个想拍卖灵兽的食谱, 一个想拍卖千羽鹤羽毛筑的巢。” 宗政燕瞳孔震了一下,一般在竞宝会常见的,和御兽师有关的拍品, 都是灵兽蛋、兽血之类,这食谱和羽毛鸟巢…… 展厅响起窃窃私语声, 宋争虎身后的两个御兽师不干了。 “食谱怎么了!我研发的食谱, 深受宗里各种灵兽喜爱。” 另一个御兽师也不甘示弱地看向其他人:“我的千羽鹤是银雪山上寻到的纯血种, 它羽毛筑的巢可好看了!” 宗政燕沉默片刻:“你们坚持要拍卖这个,竞宝会自然也不介意。” 她身旁的管事听着,在名册上勾画几笔。 亓妙正站在展厅的角落,歪头思索着她的治疗舱应该没这两位的拍品奇怪吧。 宗政燕处理着一个接一个幕客拿不准的拍品, 轮到心性考验的佼佼者时,出现了意外。 心性考验作为三大比赛之一,拔得头筹的弟子毫不意外的是情修。 宗政家的幕客一手掩面,一手指着身后的三个情修弟子:“他们一个要拍卖自己的腰封,一个要拍卖香囊,还有一个取了一截青丝给了我。” “?”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7节 展厅里其他人震惊地看向三位情修。 宗政燕努力控制着自己逐渐狰狞的五官:“你们当真要卖这些东西?” 情修中为首的明艳少女点头,笑眯眯说:“有缘人自会买我们的东西!” 宗政燕:“……” 有了情修这一茬,其他人的拍品都显得正常了起来。 不多时,宗政燕来到了方予面前。 方予是宗政家幕客,修炼器道,今日负责鉴灵器。 方予见轮到他,上前半步:“小姐,我已鉴过所有炼器师的灵器,只有亓小道友的拿不准。” 宗政燕瞥了眼亓妙:“亓道友要拍卖的可是治疗舱?” 亓妙还沉浸在其他人古怪拍品的震撼中,听到宗政燕的话本能地点头。 宗政燕看回方予:“亓道友的灵器特殊,不必循常例,灵器类就用她的压轴吧。” 方予顿了一下,小声道:“可小姐,其他炼器师交来拍卖的,都是极品阶灵器。” 拍卖时要决定次序,一般次序是按品阶而定,品阶差不多相同,会视灵器功效进行调整。可亓妙和其他炼器师的灵器完全不在一个标准线上,亓妙已经在禁制探宝展示了她的治疗舱有多逆天,但这改变不了治疗舱是上品灵器的事实。 赫连雪他们准备的拍品灵器,器文还有些许稚嫩,但它们是极品阶,对修士而言是可遇不可求的灵器。 宗政燕捏了捏眉心:“无妨。” 看出方予还想说什么,她缓缓道:“有前面这些人的拍品在,上品阶灵器压轴也不算多奇怪的事。” 方予:“……” 本来想说自己不介意拍卖顺序的亓妙:“……” 亓妙眨了眨眼睛,看着宗政燕已经步伐沉重地迈向下一个幕客,心道她也是不容易。 方予:“亓小道友,辛苦你这一趟了,你现在可以去雅间休息了。” 亓妙收回视线,弯眼笑笑:“无妨。” 能拍卖治疗舱,她就很高兴了。 亓妙回到竞宝会给炼器师准备的雅间时,离拍卖开始的时间不远了,她刚刚坐下,赫连雪递来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她疑惑地看过去。 赫连雪:“你去展厅的时候,有人送过来的,说是要交给你。” 亓妙愣了一下:“谁送给我的?” 赫连雪摇摇头:“那人没说,留下这个就走了。” 亓妙皱了皱眉,低头拆开这张纸。 同一时间,司空家,司空薇君的院落。 屋门被推开,司空亭抬首,望向来人,脸上露出惊讶:“哥?” 从外面走进来的,正是本该在竞宝会的司空卓。 司空卓没有理会弟弟,他视线轻移,看向一旁病榻上的女人。 司空薇君正在饮药,夜晚冷风袭进,她放下药碗咳嗽了两声:“阿卓?你没去竞宝会?” 司空卓抿唇,转身关上门,然后道:“家主,族老他们带着家里所有幕客守在了竞宝会外面。” 司空薇君愣了一下,又猛然疾咳起来:“我这就叫他们回来。” 说着便要翻身下榻,司空亭见状连忙扶住她:“姑母,我去吧。” 司空薇君摇摇头,满是歉然地看向司空卓:“是我没盯住他们。” 司空亭:“姑母,这不是你的问题。” 外人不知道,但司空家的子弟和幕客都清楚,司空薇君这个家主是被推出来的,她并没有掌控司空家的权利。 司空卓看着他们,忽然道:“家主,你是故意的吗?” 屋中一静,司空亭茫然地看向哥哥,司空薇君神情愕然:“你说什么?” 司空卓无视司空亭投来的询问目光,他紧盯着司空薇君的表情:“族老他们会去竞宝会,家主真的不知?” 空气里有些冷凝,司空薇君垂下眼,开口时嗓音沙哑:“阿卓,你在怪我没有管束好他们吗?” 司空亭着急地在两人之前来回看,一边对司空薇君说“姑母,我哥不是这个意思”,一边又对司空卓说“哥,你怎么对姑母这么说话?” 司空卓垂下眼眸:“家主,你不肯直接回我的话吗?” 司空薇君呼吸变得微弱:“我当然不知。” 司空亭看着两人自这两句话后沉默,一时心焦:“要不我先去把族老喊回来。” 说实话,他听到族老们去围竞宝会时也傻了,为什么到现在族老们还会冒出这么疯狂又愚蠢的念头,皇甫家的下场摆在那,他们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种情况怎么还要去招惹亓妙。 司空卓轻声道:“不用,族老们我已经请回来了。” 司空薇君猛然抬头,和司空卓对上视线。 司空卓越过摇曳的烛火,看着有些陌生的女人:“家主,族老们明明昨日还与我说,后悔不该对亓妙动手,为何一夜过去,他们会做出围竞宝会的举动?” “许是他们想要让你心安,”司空薇君顿了一下,“阿卓,你这般质问我,莫非觉得是我下的命令?” 司空卓面无表情:“昨日我与族老分开后,只有您与他们接触过。” “我用什么让他们改变主意?”司空薇君皱眉,伤心地看着司空卓。 司空卓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姑母,你不愿与我说实话吗?” 司空亭不安地在他们之间来回看,屋中安静半晌,司空薇君脸上的表情消失了:“倒是许久不听你叫我姑母……阿卓,你竟也盯着族老他们吗?” 这种变相的承认让司空亭愣住,司空卓攥起拳头,指尖发白:“为什么?” “为什么?”司空薇君端起先前没喝掉的药,慢条斯理地饮了一口,苦涩在嘴里化开,她轻声道:“当然是因为我觉得司空家早该倾覆了。” “司空家从很早之前就烂透了,”司空薇君的面色仍然是苍白的,她推开呆住的司空亭,望向二人的目光带着一些温情与恨意。 “司空家名声扫地,族老们不肯让你们的父亲做家主,怕这段家族耻辱岁月中留下名字的是他,所以不顾我的想法,推出我做家主。我空有家主之名而无家主之实,成为家主,只是代替司空家迎接世人的辱骂。” “族老们一直都想着,待司空家恢复昔日荣光,就解决我。” “凭什么要死的人只是我?”司空薇君笑起来:“还好你们的父亲走得早,不然他现在已经死在我手里了。” 司空亭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们的父亲走了,族老们也没放弃振兴家族的念头,他们将你们两个兄弟培养得多好,送阿卓你去西域修行,把阿亭留在族中,牢记家族荣辱。” “族老们一直在看你们,只待择日,选一人取我而代之。” 司空亭哆嗦了一下:“姑母,我对家主没兴趣。” 司空卓沉声道:“姑母,我亦无这般念头。” 司空薇君失笑:“反正在族老眼里,我的位置就是为你们而留。” 屋中沉寂下来。 “阿卓,族老们并非我一个病秧子能操控的,我只是昨日与他们相谈,放大了他们的情绪,让他们顺心而为。”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他们被亓妙的手段和苍梧宗吓住了,可还是妄想着能够抢到器灵……这样的世家,早该没了。” 司空薇君眼神嘲弄:“我和你们一样,清楚记得玄灵子尊者的批命。可以改变司空家时运之人,亦会成为压垮司空家之人。” 司空卓心底发寒,他听出来了,司空薇君这次是故意去招惹亓妙的。 “姑母,”司空卓呼吸有些急促,“你难道不怕族老们得手?亓妙她再怎么厉害,她那修为,也有疏忽大意的时候!” “所以我告诉她要小心了,”司空薇君摇头,“不过可惜了,被你给拦了下来。” 上次也是,明明她都以身作饵,亓妙却抵住了情绪操控,没对她动手。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的想法了,那阿卓,给你一个机会,是带着阿亭离开这里。”司空薇君轻颤着眼睫,压下惋惜之意,她依旧是孱弱得随时会死的模样,“还是说,你要杀了我,与我为敌?” 第129章 天幕浸染鸦青色, 灯火映亮中朝时,夜风拂过竞宝会,檐下华灯旋起。 宗政燕带着第一件拍品走上拍卖台。 亓妙的视线掠过拍卖台上的琴谱, 垂眸落回已经展开的纸笺上,上面只有寥寥五个字:小心司空家。 她伸出手, 指腹轻轻擦过这些还很新的墨迹,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双一的话。 “真的是她?” “准确率有80%,”双一回答得严谨, “勘测眼镜搭载的只是基础嗅觉基因图谱仪,这上面残留的气味分子, 在主人你接触过的人里面,与司空薇君的吻合度最高。” 双一顿了一下:“不过她提醒你这件事很不合逻辑。” 亓妙思索几秒, 指尖一拢将纸笺收进袖子,然后侧身看向赫连雪:“赫连小姐。” 等赫连雪转过头,亓妙小声道:“我有件事与司空家有关,想问问你知道司空家家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赫连雪的性子直接, 所以亓妙也没一点拐弯抹角。 “我知道的不多,”赫连雪想了想,“司空家家主身子不好, 虽是家主,但司空家大多事都是族老们出面。” 赫连雪只见过司空薇君几面, 要说留下来的印象, 那大概是温婉沉静。 “两年前, 中朝城外现世了一处小秘境,因为无名无主,世家都想分一份羹,我跟着家主到那的时候, 正巧撞见尉迟家的人在讥讽司空家的人,说‘丧家之犬也配争食’那种难听话。” 赫连雪回忆着:“当时司空家家主和族老都在场,司空家族老受不了被羞辱,上前和其争执,司空家家主就在后面静静站着,很是沉得住气。” 亓妙敛着眸光,安安静静听完,向赫连雪点头致意:“多谢告知。” 赫连雪没将这放在心上。 亓妙问到自己想知道的事,转回身子沉吟片刻,从储物袋里拿出纸笔,飞快落墨。 这是写给司空薇君的,亓妙又将纸笺塞进无人机,起身到雅间窗口放下。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8节 做完这一切,她的视线重回拍卖台。 宗政燕袭一身‘不言妄’法衣,有条不紊地履行着拍卖师的职责,亓妙看过去时,正呈上的拍品,是展厅遇见的奇葩拍品之一。 宗政燕手捧鸟巢,神色自若道:“这是银雪山纯血千羽鹤所做的羽巢,持此物者,可有望在银雪山寻觅灵禽踪迹。” “除此之外,千羽鹤的血肉对妖兽有极大吸引力,倘若遇妖兽不敌,或可借此物混淆其注意。” 好会说啊。 亓妙睁大眼睛,看着这个被宗政家幕客嫌弃的鸟巢,一个用泥和羽毛筑的巢,被人以七十万灵石拍走时,结结实实地领会到了竞宝会三个字的含金量。 真不枉她努力争取到这个拍卖名额。 宗政燕口才了得,连亓妙当时都震惊了的情修三人组,宗主燕也没让他们的拍品流失。 “情之一道,讲究缘分,”宗政燕将情修三件拍品一同呈出,口若金莲,以情缘天定这种飘渺的说法为主,把腰封香囊和一截青丝拍了出去。 宗政燕会讲,亓妙也看得津津有味,一个个拍品尽数买走,渐渐到了拍卖会尾声。 “下面这件拍品,是诸位道友期待已久的灵器,”宗政燕朗声道,“它出自北境炼器师亓妙之手。” 亓妙的名字一出,竞宝会本就热烈的氛围更加躁动了。 “这是治疗舱,虽只为上品灵器,但诸位若是了解过这届禁制探宝,就晓得这件灵器可医百家。” “亓道友此番共予我竞宝会十具治疗舱,每具皆以三千万灵石起价……” 她的话音未落,许多雅间和大众席上悬着的,代表参与竞拍的灯笼亮起。 待宗政燕治疗舱一套说辞结束,第一具治疗舱已经被叫价到了四千万。 “道友,你不是说绝不买这劳什子治疗舱吗?”席上除了拍价,还有小小的冲突,有人出价后,不满地看向隔壁的人。 “你前面不还在高谈阔论,说这治疗舱终归只是上品灵器,谁买谁就是傻子,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前者面不改色道:“那你让我当这个傻子不行吗?” “呸!” 雅间竞拍的人也是头大:“灵牒上不是好多人都说绝不给亓妙这样心思深沉的炼器师送钱么,现在到底是谁在与我抢治疗舱啊?” 任外面这些修行者怎么争,亓妙的双眼已经化成了灵石的形状。 一刻钟过去,十具治疗舱算下来的成交价达到了八亿灵石。 扣除掉成本费,这些治疗舱纯挣五亿多灵石,亓妙弯着眼睛,为挣钱高兴时,双一带回了司空薇君的回信。 无人机从窗外飞进,落在了亓妙的膝头。 场上最后一件拍品呈出时,赫连雪忽觉身侧清风掠起,她抬起头,见亓妙已经起身,向她眨了下眼睛道:“赫连小姐,我先告辞啦。” …… 亓妙一路点着灵牒,走出竞宝会后,才将灵牒收起来,照着双一带的路,看到了一袭厚衣的司空薇君。 司空薇君在看夜空,听到声响,缓缓侧身:“没想到你真的敢来见我。” “我想要确定你的目的是什么,”亓妙盯着她,“我不喜欢出现我掌控不了的情况。” 司空薇君勾起唇角:“换个可以说话的地方聊吧。” 说是换地方,司空薇君也只选了就近的一个小茶楼。 “我一直有个心愿,可惜我在实现它的路上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司空薇君坐下后,给自己斟茶,“明明我想要的东西也很简单。” 司空薇君看了眼亓妙,忽地转了话锋:“不过有件事我想要先弄清楚,你是怎么知道那封信是我写的?” 她明明都做了避占之术,派去送信的,也只是个没什么特殊的修行者。 亓妙歪了下头:“我有件灵器,可识气味。” 司空薇君常年卧床服药,滋养神魂的草药味已经嵌入了骨子里,再加上那是司空薇君不久之前写的信,药味不可避免地沾到了纸笺上。 司空薇君一愣,放下茶,有些荒唐地按了按额角:“是这样啊。” “所以你为什么要给我送那封信?” 司空薇君顿了顿:“因为我想要借你的手杀了司空家的人。” 她掀起眼,对上亓妙微睁的黑眸,“亓小道友,你可知我司空家衰败的缘由?” 亓妙压下心头的古怪,点点头:“略知一二。” 司空薇君笑起来:“那你可知我司空家出事后,东极玄灵子尊者,曾给司空家批命?” 司空薇君透过亓妙沉默的神色,平静地道出玄灵子尊者曾经看到的司空家的未来。 “我是逆转你们司空家气运之人?”亓妙皱起眉。 司空薇君点头:“也是绝我司空家后路之人。” 亓妙想到司空薇君前面的话,眸光微动。 “你应该知道我想做什么了,”司空薇君咳嗽一声,“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便是毁了司空家。” “我们上次见面,”司空薇君咽下喉口的腥甜,缓慢道,“我想要逼你对我出手,但你好像察觉到了。” 有苍梧宗宗主和沛煜在,她不能用太明显的情修手段。 “我听阿卓说,你有一件灵器,可瞬息夺人性命,”司空薇君有些惋惜道,“我本来是想死在你手上,等我死了,我司空家那些族老必会冠冕堂皇地以给我报仇为由,不断胁迫你交出器灵。” “然后等你再杀了他们。” 亓妙眨了下眼睛:“你就这样告诉我了?” 司空薇君勾唇:“因为我还想你去杀了他们。今日来竞宝会抢你器灵的族老被阿卓发现了,但他能拦住这些族老一时,拦不住一世。” “我太清楚这些人想要重振司空家的欲望了,他们会为此付出各种手段,亓小道友,他们对你来说也很可恶吧。” 亓妙抿了下唇,手指拨弄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小骰子:“我见你之前吃了摇心丹。” 这是一种抵抗情修言语蛊惑的丹药。 司空薇君怔愣片刻。 亓妙看向司空薇君:“比起我,你好像自己更厌恶司空家,你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少女的黑眸里带着平静的审视:“是你没有痛恨到有勇气自己动手?” 司空薇君回过神,苦笑一声:“我试过了,但都失败了。” 就像她说的,她在实现心愿的路上,总会碰到各种阻挠。 “司空家出事之前,一直与皇甫家关系匪浅,出事后,司空家和皇甫家的生意未断,但却不再是平起平坐。” “我曾经想借皇甫家的刀,”司空薇君想到过去,脸上的笑僵硬起来,“可这第一世家,简直是纸扎的废物。” 她派去踩皇甫家底线的人,做的极其过分,甚至把两个往日欺压司空家的皇甫家子弟打成重伤,但皇甫家主到后,却是和她致歉,还将一直打压着司空家的幕客都收拾了。 司空薇君永远忘不了这事后,族老对她露出的谄媚嘴脸,每每想到,胃里都会恶心的一阵翻涌。 “后来我决定自己动手,但我身子不好,杀了三个人便旧疾发作,当时还被一个族老撞见了,为了解决他,我不得不服用丹药强行破境。” 发现她所做之事的族老死了,可她也开始每夜受强行破境神魂损伤带来的折磨。 司空薇君看向亓妙,少女正垂眸拆着手里的骰子,她轻声道:“我本来以为无望了的时候,知道了玄灵子尊者给司空家批命的全部内容。” 在那之前,司空家族老为了让族中人心不散,隐瞒了批命里不利于司空家的那一部分。 “正是因为玄灵子的批命,我才又足足撑了十年,”司空薇君眼尾泛起病态的红,“亓小道友,只要重振司空家的想法不灭,我司空家那些族老迟早会找上你的。” “我的确很讨厌被人觊觎,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亓妙弯了下眼睛,手指一压,将恢复原状的假玲珑骰子递出去,“所以你要不要买下它?” 不远处的竞宝会结束了,各家修行者御器飞过茶楼。 司空薇君以一块灵石,得到了一个玲珑骰子和一个名为开关的物件。 她站起身,目光越过窗外:“亓小道友,你来见我这一面,到底喊来了多少人?” 亓妙眨眼。 司空薇君掩住唇轻咳一声:“我只是身体不好,但修为也不是假的,我与你说话时,能从四面八方都感觉到杀气。” 亓妙看装傻糊弄不过去,不由挠了挠脸颊,干笑两声:“哈哈,他们也是担心我……” 第130章 亓妙来之前, 做了充分的准备。 司空薇君传信提醒她的意义不明,保险起见,她劳烦了一下债主们。 所以在与司空薇君交谈的时候, 师兄师姐们就在不远处盯着。 司空薇君现在点破这事,又神情自若地辞别, 实在让人感觉她像是故意的。亓妙悻悻地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远去,侧身叩了窗棂三下,唤楚婵一行人的名字。 话音落下, 夜风卷着衣袍呼呼作响,楚婵从茶楼上方跃进窗口, 足尖落地,发间的钗饰撞出清越声响, 她看到亓妙,张口便‘告状’。 “亓师妹,不怪我,我带着他们藏得好好的, 是他们沉不住气,被司空薇君发现了端倪。” 苍梧宗弟子陆陆续续的出来,孟朝清那几个符修闻言, 跟在后面推卸责任,表示他们都在全神贯注地施遁空术帮着其他人隐匿气息, 是其他人在司空薇君那露出了马脚。 邱屠见状, 也一本正经道:“亓师妹, 沉不住气的人必然不是我们,我们医修最知情修五感敏锐,断然不会冲动乱来的瞪司空家家主。” 其他弟子本来有些心虚,被扣上冲动乱来的帽子, 顿时不干了。 “我也是担心亓师妹的安危。”闰义义正言辞道。 “是啊是啊,说到底还是邱屠你们医修的问题,既然知道司空薇君五感敏锐,为何不提前告诉我们。”牧永菁厚着脸皮理直气壮道。 “就是!你们要是早说了,我们必不会做让她察觉之事。”庄玟玉也跟着胡搅蛮缠。 叶如敏微微一笑:“情修五感敏锐这件事还要我们特意说?你们又不是亓师妹,对这和那都不懂。” 你一句我一句的吵闹声中,茶楼在司空薇君走后冷苦的气氛渐渐消散。 亓妙看着师兄师姐拌嘴,弯了弯眼眸,和司空家扯上关系的沉重心绪也挥之而去了。 耳畔响起双一的声音:“还好我们最后掉到了苍梧宗。” 亓妙翘起唇角,小声认同:“我们运气也不算太差啦。” 没人说起她和司空薇君的事,都默许她做出自己的决定。 仙尊,时代变了 第179节 苍梧宗弟子七嘴八舌地争了一阵是非对错,楚婵揉了揉被吵疼的耳朵,拉着亓妙往回走。 “他们一点师兄师姐的样都没有!” 挑起战火的楚婵嘀咕了一句。 亓妙偏头看了眼还没跟上来的其他债主,十分乖巧地不掺合。 不过为了让债主们别一直吵,亓妙听了听,又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这个话题,等回到客栈时,疲倦瞬间涌了上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实在多,奔波双一化形和与司空薇君暗流交锋消耗了她太多精力,经过这几番情绪的大起大落,亓妙把双一放在桌案上后,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亓妙洗漱好下楼,前堂只剩下邱屠和叶如敏,而楚婵他们不见踪影。 “今晚要动身回宗门了,他们趁现在和故交去道别了,亓师妹你且安心歇息到傍晚启程。”叶如敏笑眯眯地与亓妙知会了一声。 “好。” 亓妙老实应声,用过膳食后,她坐在窗边,打开灵牒,观望了一下治疗舱的最新反响,看到求治疗舱的嚎声不断,她按住耳麦。 “可以下一步了。” * 大比已经结束,中朝城里,各方的弟子都陆续收拾起行装。 西域的弟子是最先启程的,广寒宫财大气粗,对参赛弟子包接报送,当下便安排灵舟陆续送弟子回宗。 灵舟疾驰,舟首处,荆虚白看着温夏斐一脸心不在焉的神情,不由笑道:“你还在惦记那治疗舱啊。” 温夏斐斜眼瞥他:“怎么,莫非你就不想?” 荆虚白叹气:“那价格是我敢想的吗?昨晚那几个治疗舱,都被雅间的人抢走了。” 他们二人都是昨夜无缘治疗舱的人,竞宝会开阁赶在大比刚结束,来的人比上次还多,因为惦记治疗舱的人不少,几乎没有弟子买雅间席位。 昨夜待在雅间的,都是不差钱的各家大能,他们这些弟子的财力哪里比得过那些人。 温夏斐心知是这个道理,但还是忍不住长叹一口气,这时候,携在左手腕上的全息手环微震了一下,他愣了愣,低头看去。 荆虚白同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全息手环:“全息世界有新东西了?” 荆虚白会这样想,是因为全息世界更新魔渊的时候,当时带着手环的修行者提到那时有震响,所以那之后,大多全息手环的持有者都将其戴着。 温夏斐:“看看就知道了。”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进入全息世界。 温夏斐进到全息世界,睁开眼后,耳边传来指引者的声音。 “全息手环正式版现已上线。” “本次更新的内容面向化神期及以下的修士,此版本将通灵石充值渠道,同时新增竞技场随机匹配、玲珑秘境挑战,开放魔渊挑战榜、竞技场积分排行榜、玲珑秘境记录榜……” 温夏斐听得云里雾里,好在这不是第一次在全息世界面前一无所知了,他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踏入全息世界。 半刻钟后,他悟了。 温夏斐反反复复地盯着竞技场的规则研读,然后转头,第三次向指引者确认:“只要这个月竞技场积分排到第一名,就可以奖一件外骨骼?送到我宗门,真的那种?” 他的问题也再一次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温夏斐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心潮澎湃起来。 他迫不及待想要试一试,点上匹配,指引者再次开口:“正式版上线,道友每日限参加10场随机竞技匹配,请问是否开始第一场?” 十场?温夏斐皱了下眉,人也稍稍冷静了下来,有这个设限,他拿到外骨骼的几率不大。 正有些遗憾,他收到荆虚白的私聊:“快来新出的这个玲珑秘境!” 温夏斐看到后,点开全息世界的地图,很快发现地图上原来灰白色的西北角解锁了一片区域,青色漩涡状的图标写着‘玲珑秘境’。 他确定方位,御起灵气向玲珑秘境而去,看到荆虚白,想告诉他外骨骼的事,却被对方先一步打断。 荆虚白一脸激动:“你快看这个玲珑秘境的记录榜。” 温夏斐被他催促着触秘境入口。 “欢迎道友来到玲珑秘境,请问是否要花费一百灵石体验玲珑秘境?” 温夏斐目光下滑,看到了玲珑秘境出的记录榜,凑近一瞧,顿时知道荆虚白让他看什么了。 “玲珑秘境探索度最高者,将赠予治疗舱一具,剩余时间一个月,”温夏斐念出上面的内容,呼吸都急促了下来。 这个记录榜和竞技场一样,都是有奖励的。 温夏斐刚要激动,想到什么,视线往上一移。 “请问是否要花一百灵石体验秘境?” 温夏斐:“……” 他激动的心好像冻起来了。 不怪温夏斐能冷静的这么快,实在是因为他在禁制探宝,吃过相似的苦头。 不过治疗舱的诱惑实在太大了。 荆虚白听完他的迟疑,瞥他两眼道:“你是不是傻!当然要参加,这个秘境探索怎么都不亏的。” 他给温夏斐说自己的想法,一百灵石一次秘境,拿到记录当然好,拿不到也可以增进秘境的见识——亓妙全息世界内出现的东西与现实一样,这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而且这个玲珑秘境的记录榜还不让化神期以上的修行者参加,我们得到治疗舱的几率不小啊!” 温夏斐动摇了,然后提出自己的疑惑:“秘境要用灵石开启,我要怎么交这灵石?” 在旁边一直安静听他俩对话的指引者开口了:“道友可以在全息世界外,向全息手环里输入指定符文,将灵石投入手环开启的储物空间里,投入后每次消费灵石会进行自动扣除。” 温夏斐和荆虚白一默,想到同个问题。 这是肯定是全息手环上本来就有的储物空间,这也就是说,亓妙从一开始就想着这样子收钱吗! 两人对视一眼,荆虚白小声:“不至于吧。” 温夏斐沉痛道:“可她是亓妙。” “……那还要交灵石吗?” “……交吧。” 中朝城里—— 宗政明若在家里戳着指引者,忿忿不平道:“为什么这榜单不让我们参加。” 指引者:“亓妙目前的修为暂时不支持做出供化神期以上修士参加的秘境关卡。” 宗政明若:“……” 她还是头一次因为修为太高失去了竞争的机会。 全息手环这一次的正式版上线,照旧带给修行者极大的震撼。没过去多久,仙门逸闻上便也炸开了锅。 亓妙在灵牒上看了会儿仙门逸闻上关于全息手环更新后的帖子,心里松了一口气。 然后取出自己第二个灵牒。 她点进交易板块,将组织的内容点上去,发出了二代光剑预售的帖子。 发完后她退出重新进去刷了刷。 帖子一瞬间就多出了很多消息,亓妙高高兴兴地点开,回复映入眼帘。 “虽然二代光剑很好,但亓道友你能不能赶快把拖了好久的全息手环卖给我,我真的快等不住了,再不卖我我就去抢别人的了。” “昨晚治疗舱我没抢到,亓道友,真的不能找你定制一个吗?价格好商量。” 亓妙睁大眼睛,垂死病中惊坐起,她错愕地看着灵牒,手指快速地往上划了划,确定发这帖子的代号是富贵闲人。 但,这些人怎么喊她的名字啊! 底下有人和她有一样的疑惑:“啊,这个光剑的炼器师是亓妙吗?” 下面连着好些人回复他。 “是啊,能做出这种奇怪灵器的还有谁。” “没错,看过这届修仙界大比的禁制探宝比赛吗?知道亓妙在里面干的事吗,这个富贵闲人肯定是她。” “还有亓妙那个不可说的来历,你们都懂的吧。” 亓妙:“……” 第131章 她的马甲掉了。 双一看完了其他人发的内容:“还别说, 他们分析得挺有道理的。” 亓妙心梗了一下:“怎么会……” “主人你的炼器风格独特,再加上因为负债被误认为是苍梧宗少宗主的传闻,这个代号放在你身上突然就很合理了。” 亓妙双目放空:“这话怎么不早和我说。” 双一罕见地顿了一下:“当时用这个灵牒的时候, 还不知道你被误会成了少宗主,更没想到炼器比赛的内容对我们不利, 得借科技争胜。” 亓妙哑口无言,所以当时自以为绝对和她扯不上关系的代号,在旁人眼里犹如裸奔吗? 半晌过去, 亓妙压下心塞,低头看回帖子, 因为之前几个人的搅和,前面讨论得略歪, 全都是在说她。 “我不信是亓妙,她发外骨骼和全息手环时的代号叫‘我喝西北风’,这二者之间差别太大了。” “那个肯定是故意起的,想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亓妙两眼一黑, 明白了什么叫做有苦说不出。 她深吸一口气,轻颤着手指继续往下滑,然后终于看到了最担心的情况。 “光剑的炼器师是亓妙?她竟敢亵渎灵剑!”看到这个帖子的一些剑修勃然大怒, 发出来的内容颇有一种找到仇人的感觉。 亓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就看到底下有人替她发声。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0节 “要我说你们剑修也别太偏激, 苍梧宗宗主同样修剑道, 也没见他对亓妙做光剑有什么不满。” “是啊, 人家宗主是剑修尊者,他都没说什么。” “而且话说回来,我可是知道有不少剑修都向亓妙买了光剑呢,要不你们剑修先打一架?” 看来她的安危还有一丝丝周旋的余地, 亓妙心里安慰自己。 双一见少女的兴奋萎靡了下来,想了想说:“我们去武斗场吧。” 亓妙一愣:“啊?” “之前不是说好了临走前,去敲皇甫家一笔?”双一提起他们当下最感兴趣的事,“我已经摸清了武斗场所有妖兽的情况,带我去给你赚钱回来!” 亓妙扣下灵牒,觉得双一说得很有道理——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毫无尊严的掉马方式带来的忧伤一扫而空,亓妙从自闭中走出来,到外面摇了苍梧宗的两尊大佬。 刚抵达武斗场的时候,沛煜还不明白亓妙为何要来这儿,待了半个时辰后,他恍然大悟了。 亓妙接连押注四场比斗,场场皆赢,虽然武斗场单场最高只能押五百万灵石,但亓妙硬是在这一段时间内,挣了两千万灵石回来。 沛煜并未参与,他看着亓妙再一次面不改色地押上五百万灵石,忍不住道:“你怎么做到的?” 亓妙老实道:“我的器灵在这观察了快两个月,它看得出哪边会赢。” 沛煜肃然起敬:“难怪世间修士对器灵趋之若鹜。” 这简直是个生财的宝贝啊! 亓妙腼腆地弯弯眼睛,然后继续看回武斗场,几分钟后察觉到不对劲,双一寻常被旁人夸赞,总是不免自得一番,但双一此刻没有反应,语调很是平静地和她介绍着场上的妖兽。 这儿人多,亓妙犹豫了下,没有出声。 亓妙本来打算待到傍晚,但在又赚了两千万灵石后,武斗场战略性停业了。 武斗场管事钱鸿达走出来,擦着汗向一众人赔罪:“还望诸位贵客海涵,今日突发状况,武斗场要暂闭了。” 沛煜和苍梧宗宗主同时看亓妙一眼。 亓妙没注意到他们的视线,白赚四千万灵石之后,猝不及防掉马的郁闷果然冲淡了一些。 三人回到客栈,亓妙被叶如敏叫住。 叶如敏取出一份点心给她:“喏,你邱师兄的赔礼。” 亓妙歪了下脑袋:“赔礼?” “外人知道你是光剑的炼器师了,”叶如敏眨眨眼睛,“之前让我们代交付光剑,就是不想暴露这事吧,但卖光剑是邱屠提的,他便要负一些责任。” 叶如敏说着,笑了起来,“他本来前面想与你说这事儿,可没找到你,然后被楚婵他们拖去城外‘切磋’去了。” 亓妙:“……其实会暴露大半都是我的原因。” 叶如敏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楚婵他们也是闹着玩而已,不会真伤到邱屠的。” 两人说了一阵话,柳如真他们在定好的启程时间回来。 邱屠在和楚婵小吵,柳如真绕过两个幼稚鬼:“亓师妹。” 亓妙抬起头。 柳如真犹豫一下道:“我看了全息手环,你真打算在一个月后送出治疗舱和外骨骼?” 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亓妙点头:“是真的。” 闰义“诶”了一声:“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送这些是不是太……贵了些?” 这次全息世界里更新的内容有三,竞技场、魔渊挑战、秘境探索都做了排行榜,在这任何一项中排名进前十,都会获得奖励。 而竞技场拿第一会得到外骨骼,魔渊挑战和秘境探索拿第一会得到治疗舱,光是这三样卖都可以卖1.8亿灵石了。 亓妙眨了下黑眸:“还好吧,今天刚上线,第一天的充值数目预计可以达到八千万的。”一个月算下来绝对不会亏损的。 空气诡异的静默了一下。 “多少?亓师妹你说多少?”庄玟玉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 连守在楼上,不参与弟子们聊天的沛煜和苍梧宗宗主听到前堂的对话,也不由颤了颤瞳孔。 “今天大家图新鲜,首日流水可以冲到八千万,”亓妙给他们解释,“也是因为这一个月里,全息手环已经卖出了一万枚有余,到这个数目并不夸张。” “等两三天热度过去,收入会有回落,不过我会一直往外卖全息手环,到时候日流水也会稳定住。” 苍梧宗众人听着亓妙轻飘飘的语气,稍稍陷入沉默。 好、好恐怖的炼器师妹,但也终于知道东极的炼器师为什么那么有钱了。 因为全息手环日收入的冲击,直到启程,也没人再劝亓妙送点便宜的东西。 夕阳余晖将天幕映出大片橘色,亓妙他们动身了。 一群人往中朝外走,沛煜把自个的徒弟喊到面前,询问亓妙还债的情况。 邱屠:“师尊,这个弟子怎么知晓。” 沛煜看着他,微顿:“你们不是一直忙前忙后地帮着她卖灵器吗?” 难道没有一个大概的数目? 邱屠轻咳一声,解释道:“没记具体的灵器数量,卖出去的是挺多,可亓师妹也经常花钱的,炼器坊的方肖禹每隔几日就要来送炼器材料,上次弟子路过听了一耳朵,那次的炼器材料,亓师妹好像花了五千万。” 沛煜闻言,不再继续问,挥一挥手让他自便。 他们出中朝时,正巧撞上了也要走的东极炼器师。 亓妙对上东极炼器师长老的眼睛,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后者已经转过头,不再留一个视线的带人离开。 亓妙摸了摸鼻尖,好吧,她连续拒绝东极几次,褚平洲他们会给她好脸色才怪。 …… “好烦,”朝华郁郁寡欢地叹气,刚刚的高傲劲儿没了。 林恭盛扭头,背后已经没有了苍梧宗弟子的影子,他才酸不溜丢地冷哼一声:“你刚刚还看亓妙做什么?” 再惋惜这样的天才不能来东极,也不能再让东极落了面子。 “看看不行吗?”朝华白眼道,“你又不是没注意她,否则怎么知道我在看她?” * 回宗的路要赶两天,亓妙就当放假,一路听着师兄师姐们谈笑。 而双一则在这期间,在全息世界里接受赫连狐的指导。 这是亓妙和赫连老祖的约定,赫连狐帮忙指点双一修行化形之道,亓妙则努力学会御使灵寂坛的心法,答应赫连狐在灵寂坛找她时,绝不强迫灵寂坛行事。 全息世界里,不过两日光景,赫连狐已经想要收回当初对双一的夸赞了。 双一很聪明,无论她说什么,都是一遍就能记下来,但在某些方面很让她头疼。 “神思!神思!动一动你的脑袋!” 赫连狐一脚踢开挡路的蒲团——为了方便她在这里远程教学,亓妙和双一在全息世界给她单独建了个屋子。 赫连狐恼的时候,双一也很愁。 所谓神思,对它而言就是超出既定程序的想象力。 赫连狐平复心绪,秉着‘我就不信这个邪’的念头,重新躺了下来:“罢了,上次让你回想初生灵智时的感受,你说说想到了什么?” 双一如实答:“我想到和亓妙待在一起的画面。” 赫连狐:“当时什么感受?” “想与她一直最亲近。” 赫连狐挑眉:“她有这么好?” 双一顿了顿:“主观来说,亓妙只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小缺点,比如她在某些事上很胆大,甚至到了疯狂的地步……” 赫连狐听双一滔滔不绝的讲了三分钟,然后微微沉默,怀疑自己之前听错了:“你当真想与她一直亲近?” “是啊。” 赫连狐气笑了:那你能挑出这么多她不好的地方。 “不是不好,”双一纠正道:“这些只是比较冒险的性格,我觉得不安才把它列为缺点。” “除了这些以外,她都很好,如果要一一讲的话,我可能要花一天时间才能和您说完。” 第132章 赫连狐知道双一能同时进行多线程对话后, 便勒令双一在接受她指点时必须专注。 所以双一洋洋洒洒地剖析自我时,亓妙已越过北境界碑,离苍梧宗只剩下了一小段日程。 “咦?”牧永菁忽地驻足, 半眯着眼向前眺望:“山门口是不是有好多人?” 众人循声望去,隔着北境初晨的寒雾, 见到苍梧宗山门口的青石阶上,乌泱泱立满了人影。 庄玟玉的视线扫过一处,掩唇惊道:“是宫长老他们?” 柳如真闻声目移, 看到了几个熟悉的道法院长老。 一旁的闰义同样错愕:“我们体术堂的长老也来了。” 其他家弟子陆续认领出自家的长老。 楚婵张望几眼,对这盛大的迎接仪式感到奇怪:“上次大比回来, 阵仗也没这般夸张啊。” 邱屠沉吟片刻:“许是我们这次大比表现不错?” 这倒是真的。 他们苍梧宗在比武斗法有四名弟子名列前十,其中唐鸣钦还是第一。而后面炼器比赛、炼丹会、解符阵赛上, 苍梧宗都符合取得了极好的成绩,可以夸张点说,这次大比,他们苍梧宗独领风骚。 孟朝清理了理衣襟, 颇为受宠若惊:“唉,这让人有点不好意思。” 唐鸣钦点点头:“人太多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1节 一行人闲侃着接近山门,待近到咫尺, 山门口屹立着的各家长老有了动作。 长老们先是先宗主行了礼,然后也不等宗主反应, 一个个目光如秋风过境般毫无停留地扫过自家弟子, 最后向亓妙露出慈和的笑脸。 “亓妙回来了?听说你这次大比表现不错。” “哎我也听了你那治疗舱在竞宝会拍出了天价……” 亓妙:“……” 楚婵一行人:“……” 衣摆被山风吹得呼呼作响, 叶如敏讪讪道:“原来是来迎接亓师妹的。” 好在长老们厚此薄彼的行径没持续太久,便想起自家的弟子也在,热烈问候过亓妙,又面不改色地赞了赞其他人。 亓妙看到赵琼向她招手, 扭头和师兄师姐说了声,随即快步到炼器坊的长老面前。 赵琼上下打量着少女,心道看起来还是挺乖,也不知外面是怎么传出她丧心的传闻。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踏进山门。 赵琼嫌其他家的长老总瞄他们炼器坊的崽,走了没几步,就用灵器带着亓妙拉开距离。 百草园的长老咋了下舌,转身去寻自家的尊者。 沛煜正披上舒晓静递来的外袍,和舒晓静说笑时,医修长老们没眼色的打断了二人的团聚。 “尊者,亓妙这次出门到底挣了多少灵石?” 沛煜摇头:“不知。我问过邱屠,他也不清楚。” 舒晓静有些好奇:“那你没让邱屠问问亓妙?” 沛煜看向她,温和开口:“没有,我倘若要邱屠这么做,我那徒弟定要说什么‘这会给亓妙平添压力’的话,我还不想在亲传弟子面前失了威严。” 医修长老们:“……” 舒晓静一想,右手握拳击左掌,点头道:“有道理!” 各家长老领弟子进宗门后,没有跟着回自家的道峰,而是直接转道去了宗务司。 他们赶到宗务司时,亓妙正在和赵琼他们说灵器的事。 身后响起动静,亓妙偏头看了一眼,然后止住话音,乖乖地站在原处。 苍梧宗众人已经从沛煜那里知道亓妙挣了不少,这会儿聚来宗务司,就是想分一分亓妙还的钱。 等着所有人到齐,赵琼瞥了眼各家蠢蠢欲动又不想第一个开口的长老,眸光微转,替他们直接了当地问:“这次收获如何?” 亓妙正犹豫着喊谁提还钱的事,听到赵琼的问话,立即摸出一个储物袋,然后微微低下头,很有身为负债人的老实模样:“这里面有五十亿灵石。” 话音落下,宗务司里安安静静得好似没个活人。 亓妙眨了下眼睛,抬起脑袋。 习蛟迎上亓妙的目光,颤颤巍巍的确认:“五、五十亿灵石?” 亓妙点点头。 凝滞的空气被倏然打破,不远处,一位心直口快的武道殿尊者看向亓妙:“你去抢中朝了?” 亓妙:“……” 听这语气应该不是嫌她还的慢,亓妙定了定心神,老老实实地回:“尊者,这都是弟子正经挣来的。” 她掰着手指,在满堂灼灼目光下和众人细数:“我给纳兰家做了机械臂,纳兰家付了我四亿灵石。” 这时候,各家长老还算镇定,机械臂的事他们已经从其他弟子那里知道了。 亓妙继续说,“炼器比赛的头名奖了我五千万灵石,光剑卖出五千把,除去成本大约挣了两亿灵石,全息手环也卖了一万多枚,减掉成本剩一亿灵石。” “外骨骼我还没卖出多少,但订单已经排到了四百多位,因为它成本高,都是先收费的,所以这里面有25亿灵石都是外骨骼的订单。” 亓妙眨眼:“还有在禁制探宝挣的十亿灵石,在竞宝会卖治疗舱挣的八亿灵石。” 她话音落下,整个宗务司依旧鸦雀无声,从苍梧宗宗主,到各家尊者,再到长老们,脸上都是一片空白。 亓妙看了一眼他们,顿了顿,小声道:“全息手环这两日挣的流水我没算进去,我炼器材料消耗大,想暂时留下来买炼器材料。” 宗务司里众人听得头晕目眩。 “亓妙,”赵琼咽了咽口水,“你是只出去了三个月吧?” 这真的不是出去了数年才回来吗? 亓妙茫然看过去,一边的体术堂长老回过神,上前拿起她的储物袋,从中取出几十枚灵石放在掌心,端详数秒,又猛地一惊一乍道:“是真的灵石!” 旁边的长老们配合地瞪大眼睛。 目睹他们一脸不可思议的亓妙:“?” 什么意思?难不成她会还假的灵石? * 双一从全息手环中回来,已是亓妙回宗第二日。 亓妙正在赶往炼器坊,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黑眸下意识地弯了弯:“你回来啦。” 双一应声,然后语气深沉的简要总结这三日:“赫连狐好凶。” 亓妙笑出声。 低声聊了一阵,亓妙到了炼器坊,双一看着她走的方向,有些奇怪道:“你还去外门习堂吗?” 他们在中朝的时候,亓妙也没懈怠炼器,按理说已经赶上了内门的进度。 “穆长老问了我要不要去内门习堂上课,我想了想,决定暂时待在外门。” 亓妙小声解释:“我想等下次小考后再去内门习堂,现在去的话,我就得立马跟着听课了。” 昨天她和师兄师姐分开,楚婵他们说了要她每日留出一点时间修行,如果现在再加上进内门上课,她几乎没什么炼器的时间了。 而在外门留一段时间,可以一边炼器完成订单,一边巩固一下有些生疏的灵器炼法。 亓妙说完,也到了习堂门口。 她今日来得早,习堂只有七八个弟子,亓妙扫了一眼,发现都很脸生。 这些应该是新来的炼器弟子。 亓妙看过一眼,便想要去往习堂差生快乐角,往那里走着,经过这些弟子时,听到了他们的聊天。 “你们说今日听完课,要不要去内门弟子的习堂瞅一瞅亓妙?” 亓妙和双一愣住。 陌生的外门弟子们没有看到她,而是在回刚说话的人:“应当不成,我之前问过一些师兄,他们说没在内门见过亓妙,亓妙好像都是长老们直接教的。” “唉,好羡慕啊。”一个弟子托着脸叹道。 他旁边的同门抱臂:“你的炼器手段若也像亓妙一样神乎其技,长老们肯定也乐意私底下教你。” 另一边的弟子点头,接茬道:“话说亓妙真的好厉害,她那炼器简直是开古今之先河!我从没听过那么精妙的灵器。” “她在去大比前,炼器之道就与寻常人不同,我听别人说亓妙在炼器坊小考的时候,就拿出过一件起奇怪的凡品灵器。当时长老给她评了丁级,结果出去了一趟,回来就变甲级了。” “对,我也听了,当时还引起了争议,但被长老们压下去了,现在看来她那时候做的灵器就非同寻常了。” 亓妙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得吹自己,黑眸微微睁大,耳根发红,有那么一些些尴尬。 “其实没有这么厉害。” 亓妙实在忍不住插话,别的姑且不说,就炼器坊小考,她是为十万灵石,选的‘投机耍滑’——这件事长老们都看穿了。 她这刚一开口,几个弟子齐刷刷看向她。亓妙对他们来说脸生,可她穿着炼器弟子的锻造服。 外门弟子稍一打量,就将她视作不怎么熟的同门,然后怒视亓妙。 “你懂什么!亓妙可是碾压了东极的炼器师,拿到了炼器大比的魁首!这可是几百年来北境头一例!你懂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是啊!你怎么敢对亓妙指指点点的。” “还有还有,我们现在炼石用的石料,能帮我们精细地操控灵气,长老们可是说了,这是亓妙刚修炼器不久发现的炼石方法,你凭什么说她其实没那么厉害?” 被噼里啪啦一阵怼到懵圈的亓妙:“……” 凭、凭她是亓妙本人? 第133章 亓妙败下阵来了。 对着这几个为她打抱不平、仗义执言的同门, 她默默把解释自己是谁的话咽了下去,省得场面变尴尬。 然而她想放过面前的同门和自己,有人却不肯放过她。 “亓妙!” 岳怀风风火火地冲过来, 其声在还算空的习堂里震出回响。 亓妙瞳孔一紧。 对面的几个炼器弟子脸上怒色未褪,见岳怀来到这陌生的同门面前, 向她喊出了他们方才一直谈论的名字时,神情逐渐凝固。 岳怀对此毫无所察,朝着亓妙哇哇大赞:“可以啊亓师妹, 你这次大比真的给我们苍梧宗长脸!” 亓妙凝视着读不懂氛围的岳怀,双一在耳麦里尽出些馊主意:“要不然你与他们说碰巧同名同姓罢了。” “……” 怎么会有人信这么离谱的借口啊, 亓妙心里吐槽一句,余光偷瞟一眼身侧。 前一刻还气势汹汹的炼器弟子默子磊, 此刻恍惚道:“岳、岳师兄,她是亓妙?” “是啊,她就是你们这些日子一直念的亓妙。”岳怀扭头看他们,得意仰首, 咧着嘴笑:“我和你们说亓妙以前向我讨教过炼器,你们还不信,喏, 现在本尊在跟前,你们问她!” 默子磊几人嘴唇翕动。 他们现在只有一种天塌下来的局促感, 根本顾不上探究炼器天才为何向炼器废材请教的事。 挨着默子磊坐的闫涟更是两眼一闭, 恨不得这是一场噩梦。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2节 岳怀看他们呆呆的, 想到什么,有些纳闷道:“方才我进来时你们不聊得挺热闹么,原来你们不知道是她啊,那你们说什么呢?” 默子磊一行人不语。 亓妙感觉自己再不站出来解围, 这些同门要将自己窒息而亡了,她偏过头,佯装镇定道:“我们刚刚在聊炼器比赛。” 然后赶在岳怀再开口前,向默子磊他们笑了笑:“你们继续聊。” 话毕,转身扯住岳怀的胳膊:“岳师兄,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她将岳怀拉离默子磊几人后,稍松一口气,岳怀茫然地看她:“你找我什么事?” “……” 安静了两秒,亓妙眨着眼睛,慢吞吞道:“就是想问岳师兄你真的不去修武道吗?” 这对岳怀来说是不可言说之事,他武道天赋绝佳,只可惜去武道殿的第一日,就被惜才、想挖出他潜力的长老们按着打了一天,从那之后便义无反顾地来了炼器坊。 但奈何没什么炼器天赋,所以他在炼器坊是个特殊的存在,堪称外门钉子户,已经目送好多人进了内门,其资历之深,让炼器坊许多外门弟子见到他,都习惯喊一声师兄。 现在乍一听亓妙提到武道殿,岳怀满脸抗拒:“亓师妹,人各有志,我虽然不及你天赋卓绝,但我对炼器有一片赤诚之心……” 随即滔滔不绝地抒发起自己对炼器有多么热爱,看到刚刚的事翻篇,亓妙便也配合的做出深受教诲的反应,时不时地“嗯嗯”点头。 这日负责外门弟子的长老是习蛟。 习蛟特意提前赶到,瞥见亓妙安静坐在角落里时还略有些惊诧,这些外门弟子平时一直亓妙长亓妙短,怎么今个正主来了,反而没人理会。 不过这倒省得他整顿堂规了。习蛟生性狂放,乐得轻松,就也没再管。 结束堂课,亓妙在习堂外面,遇上了默子磊一行人。 她看着这些同门别别扭扭的表情,挠了挠脸颊,心里大概知道他们的来意:“前面是我没主动表明身份闹出的误会,不要放在心上。” 闫涟听到这话,只差没两眼泪汪汪:“亓师姐你人真好!” 亓妙眨了下眼睛,有一点被唤师姐的稀奇。 默子磊他们逐一上前,磕磕绊绊地道完歉,气氛缓和了下来,然后话题不知怎的又绕回了她做的灵器上。 亓妙看他们是真感兴趣,便告知他们:“赵长老问过我,若无意外,过几日会开间习堂,到时候我能与你们分享些粗浅心得。” 她和默子磊他们聊了一阵后分开,待到第二日再去习堂,这几人已经胆大了些,各自寻了蹩脚的借口在她身旁坐下。 双一昨天还为亓妙扬名高兴,今日就换了心态。 “他们是不是太黏着你了。” 双一语气凝重,将酝酿了半晌的话道出。 亓妙正在往百草园走,闻言一怔:“有吗?” “有!”双一当即细数起来,“今日习堂上,默子磊借问炼器之法向你搭话五次,在问过你之前,他炼化的动作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阻塞,闫涟偷瞄了你不下十回……” 双一将他们挨个拎出来点了一遍,最后振振有词道:“他们这样,心思肯定不在习堂上。” 亓妙听得傻眼:“有这么多吗?” 双一重重应声:“主人你没有发现,一定是因为他们一直观察着你,不想让你看到。” 亓妙歪了下脑袋:“这么说好像是有点不太好,那明天还是和他们分开坐好了。” 双一还想再趁热打铁地说点什么。 “亓师妹!” 邱屠如沐春风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亓妙抬起头,看到面前笑得极致灿烂的医修师兄师姐们,稍稍沉默了一下。她特意隔了两日才来百草园,怎么债主们表现得还是如此夸张。 “邱师兄,我今天就是来医馆放一具治疗舱,你们不用特意管我。” 这事亓妙已经和百草园的长老们知会过了,她想要在医馆留一具治疗舱采集数据。 叶如敏笑靥如花:“我们又不是亲自去炼器坊接你,称不上费心思。” 双一是头次见到这幅情景,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就是金钱的力量吗?” 亓妙:“……” 回宗门后的顺风顺水在翌日戛然而止,亓妙和双一各自遇上了烦恼。 今日习堂进行着炼石,亓妙在底下摸鱼,她盯着灵牒,上面是邱屠的传讯。 邱屠告诉她昨日治疗舱放在百草园后,不过半日光景便名动全宗,以至于各家弟子无病乱呻吟,往自己身上割个快好的小口子,然后跑来百草园排着队想试试治疗舱。 医馆一时忙得不可开交,所以长老们将治疗舱收了起来,说她要想测试这灵器,最好在各峰都放一个。 但亓妙手底下暂且就这个一具治疗舱。 另一边,双一正虎视眈眈地盯着默子磊一行人,前面来习堂,亓妙刚提及调换座位,这些弟子便接连保证自己会认真听课,绝不会像昨日那样心不在焉。 亓妙听后也就作罢,它当时一时没辙,以至于现在,它集中着十二分精神,欲抓住默子磊他们走神的证据。 只是两人都出师不利。 直到习堂结束,亓妙没能说服百草园的长老把治疗舱开放在医馆,双一也没逮到默子磊一行人开小差。 回到寝院,两人开始分工。亓妙认命地进了岁月晷,加急赶工治疗舱,双一则遁入全息世界,去找赫连狐,继续在化形一事上较劲。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进行了一番无效的尝试,赫连狐皱眉道:“你今日为何心神不宁的?” 双一顿时找到机会开始大吐苦水。 赫连狐被灌了一耳朵苍梧宗炼器弟子这样那样的事后,闭着眼睛,语气平平地火上浇油:“他们这样你都受不了,那倘若来日亓妙有道侣,你要如何?” 话音落下,没有回声。 赫连狐掀起眼皮,看到双一周身有灵气波动,目光忽地顿住。 她盯了片刻:“你该出去了。” 双一听到赫连狐的声音:“你快要化形了。” 化形……化形原来是会感觉到发堵吗? * 岁月晷的空间突然震颤了起来。 亓妙指尖的灵气一收,停下炼化材料的动作,转而看向四周。 这种情况是第一次出现,但亓妙没有露出慌乱。赫连雪在把岁月晷交付给她后,在灵牒上曾与她说过这种异象代表岁月晷内部空间不稳定,也意味着外界有剧烈的灵气波动,所以她一般都是找安全的地方用。 现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吗?可她不是在寝舍吗? 亓妙皱了下眉,起身跨出岁月晷。 回到寝舍的一瞬间,她怔住了,黑眸微睁,错愕地看着前面。 暮色如潮水渐沉,而灵气仿佛山谷中的流萤,聚在眼前不断浮动。在这灵气风暴中心的窗边,倚着一个陌生的少年。 刚过肩的黑发有些许凌乱,他半闭着眼睛,睫毛在那张赏心悦目的脸上拓下半弧阴影,高挺鼻梁下,嘴唇紧抿着,无端给人一种不驯的感觉。 似是感应到动静,他缓缓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的刹那,少年琥珀色的眼瞳倏然明亮,炽烈如火。 “主人!” 这道声音跟他背后的暮色截然相反,像枝头抖落的阳光,清凌凌地撞进亓妙的耳里。 亓妙望着那双透着蓬勃生命力的眼睛,眸光微动。 ——比起双一成功化形的惊喜,和他化形模样的冲击,此时此刻,她更在意另一件事。 她眨了眨眼睛,从少年修长精悍的身体上一扫而过,有点艰涩地开口:“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 第134章 亓妙站在寝院, 任晚风撩起碎发,她盯着漫天霞光望了一阵,才低头摸出灵牒。 器灵化形, 一般都会幻化出衣服。 但,双一半道出家, 作为一个非典型器灵,只是最基础的化形都摸索了一个多月。 现在化形已是不易,根本想象不出衣服。而且, 他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变回去。 亓妙缓过劲,指尖轻点灵牒, 向方肖禹询问在哪里可购置男子衣物。 她的衣衫除了炼器坊发放给弟子的锻造服,便只有师姐们相赠的几件, 以及早先从浮梦箓那儿薅来的新衣,所以对寻常衣物的采买,她着实不太了解。 方肖禹的回复瞬息而至:“就在体术堂道峰处,我正巧要去给新来的炼器弟子取锻造服, 可要同行?” 亓妙连忙应下,又对丢给双一的那个灵牒发去一条传讯后,御器匆匆赶往体修的道峰山脚。 到时方肖禹已在那等着了, 两人碰面,方肖禹也不多加废话, 带着亓妙赶往衣铺。 半刻钟后, 方肖禹看着所有门户禁闭的衣铺, 和亓妙大眼瞪了会儿小眼。 方肖禹拽住一个途径的体修弟子,询问衣铺怎么都关了。 体修弟子扫过他二人身上的锻造服,了然道:“下午武道殿那帮莽夫来我们体术堂踢馆,所以两边的弟子约了战, 这些铺子里的人也都去演武台看热闹了。” 方肖禹:“……” 亓妙:“……” 方肖禹转过头:“咳,亓师妹,要不明日再来买?” 亓妙黑眸一颤,明天买?那等下回去,她是要和好不容易化形又回不去的双一继续“赤诚相待”,还是要看他将就自己衣衫的辣眼一幕? 亓妙深吸一口气,看向方肖禹时目光一顿。 双一的个头比炼器师兄高一截,体型也更颀瘦,炼器师兄的衣服对他可能会有些许不合身…… 现在找和双一体型相近的师兄不是不行,但联系还得再费一番功夫。 虽然她此刻的心情还忽上忽下的,可也不能丢双一一个人在寝舍待太久。 亓妙权衡了一番,有了决定,开口时的语气带着些赧然:“方师兄,可否借我一套新的常服?我花灵石买,或者明日再买一套还你。” 方肖禹本就被亓妙认真观察的目光看得发毛,这会儿听她要自己的衣服,顿时震惊地后退半步:“为什么找我借衣服?”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3节 亓妙看着他一脸捍卫清白的神情,默了半秒,闭眼道:“我的器灵需要。” 说完对面安静了两秒,亓妙睁开一条眼缝,就见一套新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方肖禹面容严肃:“快接着啊亓师妹。” “……” 亓妙麻木地接过衣衫,对着变脸极快的炼器师兄道了声谢。 “你是我同门师妹,一套衣衫而已,不用给我灵石,也不必再买来还我,”方肖禹说得大义凛然,下一秒忍不住搓了搓手。 跟修其他家的楚婵一行人不同,方肖禹这个炼器师,压根无法抵抗器灵的诱惑。 之前在知道亓妙有器灵后,方肖禹硬是忍着没过问,但现在亓妙主动提了,他便憋不住了。 方肖禹笑得十分友好,“不过亓师妹,我能不能去看看你的器灵啊……” 亓妙:“……好。” …… 两人回到玄月峰,亓妙让方肖禹在寝院里等一等。 方肖禹照做,然后看着亓妙在自己的寝舍前原地转了两圈,手在门上压了三秒,才下定决心般推开一条缝。 “?” 咋?她的寝舍吃人吗? 亓妙把整叠的衣衫从门缝递进去,很快,手上一轻,同时传来了短暂的温热触感——是双一接衣服时不经意擦过了她的手背。 亓妙缩回手,指尖微蜷,想合上门又在半途滞住,她犹豫了一下:“你会穿吗?” 双一从善如流道:“虽然很想说不会让主人你来帮我,但我其实懂的。” “……砰”,亓妙关上了门。 方肖禹和亓妙说了几句话,发现炼器师妹心不在焉后,便和她一起眼巴巴地盯着她的寝舍。 “吱呀”一声,寝屋的木门拉开了。 看清门口站着的人,方肖禹一愣。 他给亓妙的是一袭玄色束腰劲装,当时买时被衣铺的人吹得天花乱坠,如今看来,倒也不算虚言。 少年踏出屋门,过肩的乌发被一根赤绳随意束成狼尾,几缕碎发垂在耳际,随他动作轻晃。那一身不菲的常服在他身上略显宽大,可因身量挺拔如竹,穿着它有一股不羁利落的英气。 亓妙也怔了两秒,直到双一贴至跟前,才回过神。 她下意识伸手想将人按住,触及到胸膛微顿半秒,抿了下唇与双一低语:“站这儿别动。” 然后看向方肖禹:“方师兄,他叫双一,是我器灵所化。” 方肖禹努力让自己镇定,喉结滚动两下才稳住声线:“我,我是方肖禹,亓妙的同门师兄。” 双一也看向方肖禹:“我知道你,你是苍梧宗衣钧尊者座下首徒,待炼器坊的同门弟子都很好……” 方肖禹受宠若惊,没想到亓妙的器灵认识自己,下一秒,又听到双一说:“还对道法院的丁凤仙心存爱慕……” “!!!”方肖禹的耳根在一刹那爆红。 亓妙在旁默默地踩了双一一脚。 双一低头看了一眼,品了下刚刚从未有过的感觉,然后抬起琥珀色的眼眸,直勾勾望着亓妙:“主人,你能不能再踩一次?” 这回轮到亓妙:“!!” 她盯着双一欲言又止,一句‘你是不是变态’积在嘴边。 身侧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亓妙忙扭头,然后发现方肖禹看着她的眼神很是惊悚。 亓妙嘴唇微动,想解释自己不是什么奇怪的人,方肖禹举起三指:“放心吧亓师妹,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方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 方肖禹摇头:“亓师妹,我知道每个器灵和炼器师的相处之道不同。” “……” 来到这个世界后,亓妙体会的最多的东西,便是有口难言。 方肖禹本来对器灵抱有一腔热情,但这会儿他左耳是“你对丁凤仙心存爱慕”,右耳是“主人你能不能再踩我一次”,以至于再看双一时,感觉他对器灵的追寻好像淡了许多。 也许是因为亓师妹的炼器道不同寻常,她的器灵便也这般‘非凡’。 方肖禹勉强说服自己,然后与双一交谈几句,由于实在无法克服耳边的声响,抱拳对二人道:“亓师妹,双一,我还是改日再来找你们吧。” 亓妙想喊住他,但方肖禹溜得飞快。 看着方肖禹的背影,亓妙噎了半秒,她之所以爽快的答应炼器师兄来看双一,就是想晚一些再与双一独处。 不,不对。 亓妙深吸一口气,赤裸着的人又不是她,不该是她难安才对! 亓妙想着,猛一个回头,极具审视地看向双一——她要盯死他。 双一在她的注视下,眼瞳一眨不眨,无可挑剔的脸还往前凑了一点:“主人,我现在的样子如何?” 亓妙没法昧着良心,别开眼道:“……很好看。” 这是再笼统不过的三个字,双一却勾起嘴角,带着几分熟悉的自得与狡黠:“你喜欢可太好了!” 什么叫她喜欢! 亓妙睁圆黑眸,就又听双一说:“我可以碰一下你吗主人?” 前一刻的情绪戛然而止,亓妙看着双一执着的双目,抿了下唇,伸出手给他。 双一精准握住,他的声音低了一些:“你的手比我的手要小。” 亓妙不知道怎么答这种无趣的评判。 双一小心翼翼地攥着她的指尖,触碰的力道轻得像是羽毛搔痒,他忽地感慨:“你就是用这双手不断创造奇迹的啊。”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 半晌,有些讷讷道:“什么奇迹不奇迹的。” 说罢,亓妙快速转了话锋:“你一直以来的心愿达成了,可以触碰到实体了,感觉如何?” 亓妙想要做调研,双一却罕见地没有领会到。 他的目光追着亓妙抽回的手,指尖摩挲了会,掀眼灼灼看着亓妙:“还不太够。” 顿了顿,他抬起手指,悬停在亓妙的手背,又划过一道弧线,虚点在亓妙的眼尾:“这里,还有这里,都想要触碰。” “……” “可以吗?” “不可以。” 亓妙深深呼出一口气。 双一从善如流:“哦好吧,那我明天再问。” 亓妙噎住:“你就不能放弃吗?” 双一坦诚道:“不能。” 他听从亓妙的任何指令,包括遵循本心。 亓妙干瞪他两眼。 “主人,”双一视线微移,“要回屋吗?” “不回,”亓妙斩钉截铁道,“我想吹吹夜风。” 进到寝舍的话,她很容易痛恨自己超优秀的记忆力。 想到这里,亓妙抬眸,乱七八糟地训斥他:“你之前不是对很多东西都好奇吗?正好在外面试试。” “可是——” 双一略微迟疑了一下,越过亓妙看向寝院墙外:“我们要是一直在这儿,甘师姐和孟师姐也没办法回屋。” “……” 亓妙错愕回头。 院墙上,两道身影一左一右静坐如画。 东侧墙头,屏住气息的甘金蕾单脚踩在青砖,坐姿飒爽,西侧墙头,孟笑慈捧着许久未翻的古书,唯有雪白法袍悄无声息地释放着隐匿的功效。 倏然间对上了亓妙的眼睛,甘金蕾轻“哈”了一声,做作地伸了下懒腰:“今天打了好多架,我得早点睡。” 孟笑慈起身,合书塞进袖中,神色淡然地轻跳到院中,她不似甘金蕾找话题搪塞,路过亓妙,温声狭促:“亓师妹,你们不必管我俩。” 亓妙:“……” 第135章 往日里, 只要有人接近,双一总会第一时间通过耳麦提醒她,即便是修为远在她之上的修士, 也逃不过热像仪的探测。 但双一已经化形,她刚刚又没有佩戴勘测眼镜, 甘金蕾和孟笑慈便完美地避开了她的神识探查。 “他是我的器灵。” 亓妙向两个邻居师姐解释:“今天第一次化形,刚刚在实现触摸人类的愿望而已。” 双一前面提出碰一下的请求,她对上那双眼睛后, 一下子想起双一诞生之际,也是这般渴望触碰。 那时她第一次拒绝双一, 却并非他的要求不合理,正因如此, 双一刚刚久违地再次提出这个请求,她只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 哪料被人看了个全程。 双一看亓妙一眼,煞有介事地点头:“没错。” 甘金蕾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有点好奇地问双一:“那摸到人类是什么感觉?” “她的指腹上有一层茧, ”双一很是配合,“不像网……书里说的那样柔软,而是很有韧性, 很灵活。”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4节 “书中说的柔若无骨吗?”甘金蕾笑起来,“那养尊处优的孟笑慈应该符合。” 孟笑慈倚在自己门边, 闻声甩来一个白眼。 甘金蕾损过法修, 又跃跃欲试的伸出自己的手:“那我的呢。” 双一目光微移:“我只用感受主人的手就好了。” 甘金蕾看向亓妙, 眼神意味深长,只差没把“还说你俩没私情”写在脸上。 亓妙:“……” 有伪人害她。 * 在院子里闹腾了半刻钟后,亓妙不堪重负,一心只剩下避开两个师姐, 她想了想,咬牙把双一领回了寝舍。 亓妙指尖灵气飞跃,三两下就在窗边给双一打好地铺,然后以早睡为由,丝滑钻进自己的被窝。 屋中安静了一小会,亓妙混淆的大脑想起件正事,她摸出灵牒,点了几下。 双一听到窸窣声:“主人?” “我和赫连前辈说一下你的情况就睡。” “已经与她说过了。” 亓妙一愣。 双一补充道:“你买衣服的时候我没事做,就拿灵牒和她联系了,还顺便接了几个光剑订单。” 亓妙“哦”了一声,把灵牒放在一边,盯着上空道:“说起来,你是怎么化形的?” 双一斟酌道:“靠赫连前辈话疗化形的。” “?”亓妙一脸茫然:“怎么个话疗?” “……暂时不能和你说。” “为什么?” 双一叹了口气:“怕你知道后丢下我。” 亓妙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爬起来,隔着桌椅试图凝视双一:“你们在背后蛐蛐我了?” 后者噎了一下:“……没有。” 亓妙闻声放心地倒了回去:“那我丢下你干嘛。” 双一微顿,突兀地转了话锋:“赫连前辈说她没见过我这种情况,建议我先摸清自己的能力。” 亓妙的注意被转得很快,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又兴致勃勃道:“你没办法用灵气,那你刚刚是怎么发现甘师姐和孟师姐的?是她们接近你就注意到了吗?” “嗯,和我待在勘测眼镜里一样,我能捕捉到附近的生物信息。” 亓妙若有所思:“那勘测眼镜其他功能呢?” “方位坐标这些基础数据都看不到,”双一知道她对这个感兴趣,便逐一对照起自己的变化,“不过保留了辨识的能力……” 亓妙挨个的询问,一边在脑海中飞速规划明天往哪方面测试双一的能力。 谈话间,她的身体放松下来,随即涌上困意,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时,亓妙醒了,她正发着呆,视野里出现了一张新生的俊美脸庞。 她对上琥珀色的眼睛,双一:“主人,早上好!” 朝气蓬勃的声音令亓妙眨了下黑眸。 “早上好,”亓妙撑起身子,有些新奇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双一谦逊道:“机体好像不需要休眠。” “……你昨晚怎么不说。” 双一实话道:“说了你可能会睡不着了。” 亓妙捏了捏眉心,没说什么。 她今天不准备去习堂,洗漱后与长老们说了一声,等带着双一出门时犹豫了一下,然后取出一具定制的外骨骼和模块化武器。 “以防万一,这个你先拿着。” 亓妙先领着双一去了趟体术堂,在那里购置好昨天没买的衣物,接着来到炼器场,花了一千灵石,租了一个单间。 测试能力需要大量的数据支撑,两人在里面泡了一天,才得出个大致的结论。 “灵气运转暂时阻滞,但躯体机能优异,除保留了部分勘测眼镜的功能外,还拥有了对周遭灵器的感知能力。” 亓妙把这告诉赫连狐。 赫连狐回得内容不短,给的建议是要双一继续吸收月华,以量变引起质变。 “她推测你的能力会很邪门,”亓妙从炼器场出来,忿忿不平地将灵牒给双一看,“这么说其实无所谓,但怎么还牵连到我。” 双一扫了眼赫连狐发的消息。 【赫连狐】:“你的炼器道古怪,器灵的能力应当也会邪门。” 双一沉默两秒:“主人,我好像才是那个被牵连的吧。” 亓妙和他对视了一会,偏过头,点着灵牒转移话题道:“我和长老们说一声,给你申请一间寝舍。” 双一一顿,不动声色道:“我可以继续睡地铺。” “这样短时间还行,久了肯定会不方便,”亓妙想了想,抬眸道:“你化形后是人身,又是男子,难道不想要个可以独处的空间吗?” 双一没有直接回答,他垂下眼:“我现在没有自保能力,万一有人……” 亓妙抿了下唇,双一所言确实有道理,虽说苍梧宗内戒备森严,再告诉长老们双一的身份,他的安危自有保障,可万一这种事谁也说不准。 而且…… 她瞄了一眼双一,见到后者看着她,好像只信任她一个人的模样。她心头蓦地一软:“那就先不找了。” 说不定过几天双一学会变幻自如了呢。 双一见亓妙松口,脸上的脆弱霎时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过亓妙不找长老,长老也会找她。 他们刚踏进寝舍,兰雪靖发来了传讯,问她明日有没有空暇,要把讲授炼器心得的事提前。 亓妙果断地应下。 【兰长老】:“原定在三日后,不知他们从哪儿得到了消息,今日炼器全都表现得浮躁,压根静不下心来修行。” “……” 应该不会是她泄露的吧。 亓妙硬着头皮道:“早讲晚讲都一样。” 想了想又补一句:“要是有同门能学会一二,还能帮我做一些原件,到时候我的挣钱效率也更高。” 灵牒过了几秒,蹦出一行字。 【兰长老】:“这种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 【兰长老】:“早知道就早点安排了。” 亓妙:“……” 第二日的‘公开课’亓妙没带双一。 这一堂课长老们没做任何限制,所以无论是外门,还是内门的炼器弟子,都到场了。 方肖禹也在,此时正被师弟师妹们团团围住,追着他问亓妙的炼器道如何。 修仙界大比的时候,方肖禹负责带领炼器坊弟子,他中途跟着亓妙在纳兰家待了十天半月的事压根瞒不住。 “难,很难。”方肖禹回忆往昔,一脸狰狞地又吐出几个字:“非常痛苦。” 很多人都是初次见到方肖禹这幅表情,一时面面相觑。 半晌,有人鼓起勇气道:“怎么个难法?” 方肖禹目露忧郁:“听都听不懂的难。” 有人不信:“若真的痛苦,方师兄你怎么还来?” 方肖禹咳嗽了一声:“我来支持亓师妹。” “师兄你怎么还撒谎,”羽双不留情面地拆穿自家亲师兄,“你来时不还和我说想学外骨骼,给丁师姐送一身吗?” 方肖禹怒视羽双,这师妹绝对是因为昨日被他批评了报复他。 亓妙正巧这时候到场,打断了即将掐架的师兄妹。 “亓师姐!” 默子磊看到她兴奋喊出声。 下一秒,习堂上所有人都向亓妙看去。 …… “你说说你这个人,明明好奇亓妙的情况,还非要我请你才肯来看一下。” 习蛟跟在赵琼身后,抓着鸡窝似的头发吐槽。 赵琼斜睨他:“我有吗?” “你有,”习蛟控诉道,“你前面在炼器屋走来走去,快把我的眼睛都晃花了,而且既然不感兴趣,你走这么快又做什么。” 赵琼想了想,觉得自己没什么能辩的,便道:“你既然什么知道还不走快点!” 习蛟被她理直气壮的模样惊呆了,正要说什么,见到对方停了脚步。 “怎么不走了?不是快到了吗?” 赵琼隔了两秒才道:“你看前面。” 习蛟抬起头,前方是专为亓妙准备的习堂,窗扉敞开着,只一眼,便瞥见了几个姿态千奇百怪的弟子。 后排几人的脑袋如风中的芦苇左右摇晃,其眼睫剧烈挣扎着,一副想睁开又睁不开的模样。前排的弟子似乎好一些,但也是强撑精神,一个弟子用两指撑开眼皮,他前边的一个弟子更是抬手就给自己天灵盖来了一下,呼得额头浮出红痕。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5节 而致使这死气沉沉一幕的少女正在台上,手里拿着一枚全息手环,眉飞色舞的比划着什么,神情很是投入其中。 “……” 这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第136章 亓妙在习堂上演示了全息手环。 她没有从力学、电磁学这种最基础的东西讲起, 因为她带来修仙界的一系列产物,在星际也属于最前端的科技,要从基础理论引申到这上面需要很长时间。 而作为第一堂课, 她更想点燃同门的兴趣,所以选择展示成品——没有什么比让同门直接见识到科技的神奇, 更能激发他们的求知欲了。 被长老叫出来的亓妙眨了眨黑眸,一脸老实:“刚开始进展很顺利,大家可积极了, 习堂的氛围也非常热烈。” 赵琼挑眉,指了指习堂里东倒西歪的弟子:“热烈?” 亓妙眼神飘忽, 声弱下来:“本来是这样的,结果到提问阶段, 他们问我的问题很深入,我想和他们解释清楚这里面的原理……” 但这种东西又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阐述清的,等她叭叭完,就变成了这幅情景。 习蛟和赵琼相顾无言。 亓妙偷看他们一眼, 又补了句:“其实现在还好吧,我在纳兰家教机械臂,第一天讲课还没过半, 就跑了好多人。” 至少今天还没人溜号。 两个长老:“……” 亓妙见二人沉默不语,挠了下脸颊:“赵长□□长老, 我回习堂继续了?” 习蛟扶额长叹:“今日……暂且到此为止吧, 明日你讲时记得循序渐进些。” 亓妙点点头。 赵琼余光扫过习堂, 方才萎靡不振的弟子正扒着窗棂偷看,见亓妙点头应允,一个个脸上绽放出如释重负的喜色。 还有胆大的弟子双手合十,朝她和习蛟拜了拜, 仿佛在谢她二人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赵琼:“……” …… 用科技压力完一众炼器同门的亓妙正在思考接下来的行程。她今天只有讲课安排,现在被长老提前叫停,多了许多空余时间。 往日没其他事要做,她定头也不回地扎进寝舍,回岁月晷里炼器,可今天破天荒的犹豫了一下。 亓妙想了想,摸出灵牒。指尖轻触,亮起的灵牒上跳出好几条双一的消息。 有的在向她卖乖,汇报接了多少份订单,有的是与她分享成人后的新体会。 亓妙唇角不自觉扬起,边往居灶堂走边给他发消息:“想吃什么?” 【双一】:“主人,你要回来了吗?终于不留我独守空闺了吗?” “……” 亓妙眼角抽搐了一下:“你不要瞎用词。” 双一只回了上一条消息:“主人买你喜欢吃的就好。” 现在不是严格意义上的饭点,居灶堂里人不多,亓妙很快就打好了两人份的食物,拎着食盒转身,撞见了熟人。 “亓师妹,”楚婵笑盈盈地看她,“近日可还安好?” 亓妙弯弯眼,乖巧回:“一切都好。” 楚婵歪头扫她身后:“你一个人来的?要一起用膳吗?” 亓妙摇头,举了举装好的食盒:“我已经打包好了。” “这样啊……”楚婵目光扫过明显不止一人份的食盒,微微一顿,在上面停留了片刻,突然压轻声音:“亓师妹,你最近真没遇到什么奇怪的人?” 亓妙摇头,但看楚婵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又耐心等了等。 符修师姐到底是憋不住的性子,她看了眼左右,语速飞快:“闰义说昨日看到你带着个小白脸去了体术堂,还在那边给小白脸买了许多身衣物。”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手里的食盒差点脱落:“小白脸?!” ‘小白脸’不知道这一段插曲。 双一等来亓妙,看到她心事重重地把食盒放下,不由道:“主人,讲课进行得不顺吗?” 亓妙从恍惚中回神:“还好。” 双一沉吟几秒:“那发生别的事了吗?你的表情有些奇怪。” “……就是讲课被长老叫停了,稍有点挫败。” 亓妙张了张口,终究没提起居灶堂这茬。她实在难以告诉双一,他被其他人当做了一个颇有姿色的小白脸。 反正横竖已经向楚师姐解释过了。 亓妙决定在心里将这事翻篇,倒不是怕双一失落,而是担心以他的性格,听了会追着自己问他当真好看得可以靠脸吃饭吗。 双一问过习堂上的情况,面露了然:“你上来就跟他们讲光子矩阵生成器的原理,确实太超纲了。” 亓妙坐在他对面,悻悻地摸了下鼻尖:“这也不能怪我,他们正好问到怎么构建立体场景,我只是回答他们的问题。” 双一挑起眉峰:“那没人在你的课上逃跑吗?” “……没有,长老们到的很及时。” 用过膳后,双一继续给亓妙准备教学提案。 这个本来是他打算两天后要做的事,但突然化形和长老通知亓妙提前授课打乱了这计划。 亓妙进岁月晷前看了一眼他书写的教学提案,顿了一下:“也不用这么详细吧。” “稳妥一点好,”双一学习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短短几分钟,拿笔就已从生疏过渡到了熟练,“毕竟事关挣钱,还是尽量不让他们被主人你劝退。” 早在决定向宗门传授机械师的本领时,亓妙就和长老做过约定,她会负责提供教学所有的石料,供同门练习炼化,但相对的,无论他们炼得成败,成品都必须交还给她。 当然要是想要留下炼出的零件,就得自己去买石料。 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因为掌握机械师的技艺需要反反复复的练习,她付出石料,再以知换物,既可以让同门有优渥的练习条件,又能省去炼器大量基础工序的时间,对双方而言都是好事。 “要是我能在耳麦随时提醒你还好,但你一个人过去,我就只能给你准备充分一些。” 双一正色道:“这种事不能马虎。” 亓妙眨了下眼睛,一时冲动地开了口:“那你明天与我一道去炼器坊好了。” 双一脸上掠过一丝惊讶:“我能见外人了?” 亓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楚婵先前的话,她现在很敏感:“你这说得我好像把你藏起来了一样。” 双一低头,继续挥笔如墨,一边毫不害臊的笑:“金屋藏娇吗,有点意思。” “……” * 其实亓妙和双一的担心有点多余,炼器坊的弟子虽然听了一个时辰的天书,送走亓妙时个个如蒙大赦,但这绝不代表他们会轻言放弃。 亓妙已经通过修仙界大比,证实了她所开辟的炼器道有多么强大。 这样的炼器道,难一些再正常不过,外头的炼器师要是知道他们可以跟着亓妙学习,只会酸得发狂,所以他们叫苦都不敢当着亓妙的面喊。 就这样,苍梧宗的炼器弟子和‘科学’死磕了半个月后,此事也传到了外边。 这倒并非他们主动往外宣传的。 大比结束后,修仙界最忙碌的当属御兽师一派,各方的御兽师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接活。 董源尧是南岭的一名御兽师。 他这日正睡得昏沉,忽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他阴沉地下床,想看看是哪个讨命鬼天没亮来找他。 开门后,只见同门池惟无视他的臭脸,朝他扑来,一把攥住他的手腕,激动地晃:“董兄,十万火急,你的伶泠鹭可还在,求帮我往北境送趟急件!” 董源尧捂着有些疼的耳朵,半眯起眼:“又是往苍梧宗寄灵石?” “正是!”池惟重重点头,又急的跺脚,“董兄,我也不是故意吵你的,实在是因为今早醒来,我那黑风鹰嫌这段时间一直奔波,死活都不肯去苍梧宗……” 董源尧平静打断:“你去找别人吧。” 池惟闻言哽咽起来:“董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和要寄灵石的那几个家伙说了情况,要他们去找别的御兽师寄,那几个没有心的混蛋不肯,觉得找其他御兽师又得推迟好些天,让我不管怎么样都得想办法解决,不然就要偷我的黑风鹰炖汤!” 董源尧扶额:“我不是不想帮你,是我的伶泠鹭三日前也罢工了。” 池惟傻眼:“啊?” “就是你想的那样,我那伶泠鹭也因为回来后一直往北境跑,说什么也不愿动弹了,还给我搞绝食抗议。”董源尧带着淡淡的死感道。 他看着一脸悲戚的池惟:“你还可以去找其他人。” 池惟长叹:“可你已经是我找的第七个人。” 董源尧一愣:“有这么多灵兽都撂挑子了?” 池惟点头,他消息灵通,知道很多内情:“是啊,苍梧宗那个亓妙,最近往外卖灵器的速度翻了三倍,所以和咱们南岭的交易往来也变得频繁,好多同门的灵兽都累垮了。” 董源尧面露震惊:“竟然快了这么多?!” 池惟有气无力“嗯”了声:“她最近在教同门炼器,说什么在同门那拿基础部件,做灵器的速度就快很多。” “那他们苍梧宗的御兽师没什么不满吗?”亓妙寄灵器,总得找他们吧! 池惟用‘天真’的眼神看董源尧,对于找人帮忙一事已经彻底摆烂:“苍梧宗的御兽师和我们不一样啊,亓妙卖灵器又不需要做好一个往外卖一件,她都是好几天才找一次御兽师。”然后一次卖一大批。 所以,苍梧宗那边可是高贵的卖方市场啊! 董源尧:“……” 他揉了揉太阳穴:“那其他人也不用这么心急吧。” 池惟一转眼珠,忽地转话锋:“你这几日灵兽罢工,都在忙什么?” “在全息世界里打……”董源尧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6节 “哼,”池惟对着同门投以鄙视的目光:“你这个有全息手环,能参加送治疗舱活动的人当然不晓得其他人的心急了!” 董源尧:“……” 第137章 如果说亓妙教苍梧宗同门炼器对修仙界的御兽师而言是甜蜜的负担, 那么对东极的炼器师来说这就是一件惹他们眼红的事。 甚至大多炼器师都不肯相信这件事。 “她是真舍得教……” 灵铸宗内,朝华面前的全息手环已经被拆解的七零八落。 这位东极长老豪掷千金买来了很多全息手环,倒也不心疼拆一枚手环。她拈起细小的零件, 挨个探入灵力,很敏锐地察觉到炼化这些灵器的气息不同。 褚平洲淡声道:“她在中朝就敢给纳兰家的炼器师教‘机械臂’, 回到自家地盘教这些也不奇怪。” 屋中安静了一会,话说的简单,但他们心里清楚, 亓妙教得这样坦荡,很显然这些给他们带来震撼的灵器, 在她眼里并不特殊。 林恭盛懒洋洋地斜倚在太师椅上,叹息着开口:“最近宗里的弟子也因为这事有些浮躁。” 不管宗里的炼器弟子明面上怎么嫌弃亓妙的灵器品阶不高, 言里言外都宣称她的灵器古怪,但在传出亓妙教授炼器之术时,一个个的还是没绷住神色。 他这几天路过习堂,见过的弟子在私底下, 全部是亓妙长亓妙短。 朝华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是吗,我明日观察一下谁想去苍梧宗, 也好早点给咱们清理门户。” 坐在路子旭旁边的一个炼器长老柯成珊咋舌:“你这脾性太凶,怪不得宗里的弟子在你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 回应这人的, 是朝华一个白眼。 路子旭侧身低语:“你别激她, 她一直因为亓妙不肯离开苍梧宗怄气呢。” 柯成珊瞄了朝华一眼, 同样小声道:“这件事她不是释怀了么?” “那是刚来的时候,”路子旭掩唇,瞟了一眼朝华,声音压得更轻:“她一直偷摸盯着苍梧宗呢, 可大比结束这么久,也没见苍梧宗给他们得胜归来的少宗主行庆贺之礼,实在看不出重视,所以又觉得不爽快了。” 柯成珊听得一愣一愣,然后有些新奇奇怪:“……你怎么知道?” 路子旭坦荡地掸了掸衣袖:“因为我也在暗中留意亓妙啊!” “……” 关于少宗主这件事,苍梧宗的长老们也有很多话要讲。 宗务司的例行集会上,赵琼带来一个储物袋,当着一众长老的面拿出,在他们疑惑的目光中,轻飘飘地丢下一句惊雷。 “这里面是十亿灵石,亓妙还的。” “咣当——” 体修长老一个失控,把堂内的柱子磕出一个坑。 须臾,法修宫文智长老咽了咽口水,打破突如其来的死寂:“赵长老,您不兴唬人吧。” 赵琼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众人目瞪口呆的模样,心道和这些人比起来,她今早在亓妙跟前的表现应当称不上失态。 她微抬下巴:“我骗你们做什么?今早亓妙亲手交到我手上的,你们可以验验。” 各家长老花了半刻钟,神识反复探查储物袋里的灵石。 符修长老声音略发颤:“这才半月……” “嗯,半月。”赵琼肯定地点头。 各家长老集体陷入沉默。 知道亓妙挣钱的速度快,但这速度是不是太逆天了,真的很想问这些钱来历正常吗? 可转念又想到自家弟子人手一个全息手环,平日不是在修炼,就是泡在全息手环里,很难说他们没往里面花钱。 御兽师长老喃喃:“莫非亓妙在原来的世界是吞金属相。” “是吗?”也有人抱以怀疑,“她来宗门那一日的穿着,甚是朴实无华啊。” 百草园的长老不理这些闲聊,他抚着疾跳的心口:“还好当初劝你们将亓妙留下了。” 一众人戚戚然地点头。是啊,不然这得多么巨大的损失。 苍梧宗最是贫寒的武道殿长老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他们艰难地消化着亓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挣了这么多的钱。 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不由嘀咕一句:“亓妙要真是少宗主该多好啊。” 这样他们苍梧宗的未来,该有多么的熠熠生辉。 这话引得周围人投来视线。 一向胆大包天的体修长老们看了一眼上方,自家宗主在回宗第二天,就以切磋为由见不到了人,现在宗主也不在,他们就更加狂妄了。 体术堂长老厚着脸皮道:“什么真是假是,亓妙不就是少宗主吗?”反正外界都已经人尽皆知了! “……你这是想骑到宗主头上了。” 各家长老里,也就剑修长老站出来替宗主抗议。 体修长老一脸正色:“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难不成你们剑峰的人能找到第二个有如此造化的少宗主!” 剑修长老们齐齐瞪体术堂的人,这帮莽夫平日不动脑子,在这件事上倒是会诡辩。 …… 亓妙对各家长老的侃大山行为一无所知。 她给同门们灌输了十天的理论知识,秉着劳逸结合的理念,让他们开始炼做简单的零件。 这类零件炼制无需复杂的理论,只是考验对炼石的精控度,对炼器坊的弟子而言,无异于是放假,所以他们炼得热火朝天。 而亓妙则窝在寝舍里,顶着摇曳的烛光,不断地改着新的设计图纸。 她仔细地圈出设计图上有问题的地方,陆续改了几套方案,始终觉得差一点什么。 亓妙揉了揉发胀的大脑,思考着要不要放过自己。 “未来是拥有无限可能的。” 她张开双臂,身子往后一仰,靠在床榻边沿,发出遇到困难时的无意义牢骚:“可没人告诉我未来是穿堂风,看得见,抓不着。” 双一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一边吸收着月华,一边听亓妙絮絮叨叨。 亓妙念了会经,继续闭眼苦思,再睁开眼时难题依旧无果,他偏过头,看着近日心情不错的双一,忍不住骚扰:“你这段时间,好安分守己,都不跟我顶嘴了,怪不习惯的。” 双一诧异地看向她,没去纠正她故意乱用的词:“主人,你意思是想我呛你几句吗?” 他似自言自语:“难道压力太大让你有了受虐倾向?” 亓妙脸黑了一下:“喜欢受虐的人是你。”刚化形就表示想要被多踩几脚。 双一点头,不否认:“我是喜欢主人你对我的任何动作。” 对方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却一本正经地说着这种让人手指发麻的话,亓妙不由睁大眼睛,瞪他半晌,最后先是自己受不了了。 这时候灵牒响了一下,亓妙便极顺手地拿起看了看,然后坐直了身体。 “主人,这么晚谁给你传讯?”双一皱了下眉问。 亓妙点着灵牒回:“默子磊,他问我触觉反馈怎么虚拟实现。” 神情轻松的少年也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体,他频频看向亓妙,颇有望眼欲穿之意。 耐着性子等亓妙放下灵牒,双一缓缓开口:“默子磊倒是勤勉,夜深也在学习,但五感反馈这部分好像是我给他们讲的,他问主人,是觉得我讲述的不清楚吧。” 亓妙听到这番话,弯眸乐起来:“我哪有你讲的清楚。” 亓妙很难在讲课这件事上自我感觉良好,毕竟她每次教完理论,都会迎上一双双丧失求知欲的无光眼瞳。 但双一的情况很明显比她好许多。她在讲课时习惯将不必要的步骤省略,双一却会细到每一点都罗列出来。 在炼器坊教了半个月炼器,亓妙敢肯定她的同门更乐意听双一讲课。 双一目露不解:“那他怎么不来问我。” 亓妙眨眼:“我们待在一起,问我问你不都一样吗?”他要是真想回,下次把灵牒给他就行。 双一一怔,随即定定地看向亓妙。 亓妙摸了摸脸:“怎么了?” “明天该恢复讲课了。” “会不会太早?”亓妙有点犹豫。 “不早,默子磊都来请教问题了,”双一有理有据道,“他肯定是克服了学习的心理阴影。” 亓妙被说服了:“那我明早和赵长老说一声。” 双一听着她纵容的语气,眸光微沉,忽地站起身。 亓妙看他朝自己走来,疑惑道:“你不‘晒’月亮了吗?” “不差这一天。” 双一话音落下时,人已经到了亓妙身边。 他屈膝蹲下,离亓妙很近,修长的身形笼罩住了背后的烛光,在亓妙询问前,挑起了一个完全出乎亓妙意料的话题。 “主人,你有想过未来道侣会是什么长相吗?” 亓妙愣了愣,迟疑地摇了下头。 双一垂眸,睫毛在脸上投下弧形阴影,他伸出右手:“那主人借我一只手。” 亓妙从他半掩的眼里看到认真,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 下一秒,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勾起她的手腕,动作很是自然地牵引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指尖下的触感温凉嫩滑,亓妙眸光微动。 双一只是带着她的手摸了把自己的脸,他抬起眼,和亓妙四目相对,发出很轻的笑音:“你上次说我这张脸好看,那选的道侣,怎么也不能比我差对吧。” “你……” 亓妙罕见地结巴了一下,呼吸也跟着放轻:“你这是?”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7节 双一认真回答:“在用脸色诱你。” 第138章 寝舍并不小, 可当双一靠近时,无端生出一种逼仄感。 亓妙大脑空白了一瞬,恍惚间回到了双一初化人形的那一日, 再一次从他的身上察觉到了些许微妙的压迫感。 静谧的夜里,烛火亦燃烧得悄无声息, 亓妙僵硬地学舌:“你□□我做什么?” 问出去的一刹她就有点后悔了。 “因为喜欢主人你啊。” 双一琥珀色眼瞳依旧明亮,但那眸底的光盛到似乎要溢了出来。 亓妙动了动唇,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她试图告诉自己, 双一口中的喜欢,也许是单纯的, 不掺任何爱欲的喜欢,可他刚才提到‘道侣’, 字音咬得极重,现在的眼神更是不怎么清白。 不给她自欺欺人的机会,双一轻而郑重的声音又在耳畔边响起:“是想和主人你结同心契的那种喜欢。” “同心契?”亓妙无意识攥起指尖:“你化形才多久,哪知道什么是喜欢……” “我知道, ”双一截住她的话头,少年清朗的声线藏着克制与悸动,“不管是晨起、日落还是深夜, 第一个想起的永远都是主人,最想见到的也是主人……” 他会不由自主的想念她, 会无时不刻地想在她身边。 双一的目光落在亓妙红起来的耳尖上, 胸腔的心跳声不由变大, 为这新的发现有些难以继续保持镇定。 亓妙在不好意思。 意识到这一点,双一下意识将那些更炽热的、会惊到她的念头咽下去。 “主人,我第一次喜欢人。” “我学习过很多,我会把我做到最好的, 都交给你。” “所以主人,”双一顿了顿,“考虑一下我,好吗?” 应该挑个更好的时间点,双一想,可是前面看着亓妙宽纵自己的模样,忽然间就生出了冲动,想要再得寸进尺一些。 亓妙已经在一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怎么能?怎么会?怎么办? 她的陌生而又无措,一时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我……我没有感情方面的想法。” 亓妙半晌憋出一句拒绝。 双一露出个笑。 亓妙愣了一下,思考自己刚刚那句话没什么歧义吧。 “我还以为主人你听了会不要我了。” 原来只是拒绝。 双一知道亓妙对他心软,可在这种事上他先学会了什么是胆怯,一点都不敢赌。 亓妙呼吸一轻,几乎本能地想起她问了好几次,双一都避而不谈、错开话题的化形契机。 双一看了亓妙一眼,低下头:“主人,不用感觉不自在的,喜不喜欢我是你的自由,你就当往常一样就好,不过我会努努力,看能不能让你喜欢我。” 亓妙睁大眼睛,罕见犯傻地问:“就不能不喜欢我吗?” 少年闻声摇头,而后眼皮微垂,很是执拗与任性:“感情这种事又不是可以控制的。” …… 亓妙盯着床顶,即使夜深,也没半点困意。 黑乎乎的屋子里,响起双一的声音。 “主人,我去寝院里待着吧。” 亓妙抿了下唇:“不用。” 隔了半秒,又道:“明天我让长老给你安排一间寝舍。” 双一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应了声好。 亓妙假装没听出他语气里的失望。 亓妙以为自己一晚上都会睡不着,可在瞪了一阵空气后,眼皮渐渐变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翌日清早,亓妙醒来,没有听到熟悉的问好,才想起昨夜的事。 她猛地扭头,发现寝舍里空着,先是松了一口气,又有些紧张。 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了哪。 神识外探,就在院子里发现熟悉的气息。 亓妙愣了一下,起身洗漱,收整好走出屋子,她看了一眼双一,忍住没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 双一倒是看过来:“主人,现在去炼器坊吗?” 亓妙望着他如常的神色,也佯装无事:“稍等一下。” 一刻钟后,寝院门口传来一声喊。 “亓师妹。” 双一目光追着亓妙,看她走到院口,然后也看清了来找亓妙的人。 御兽师师姐牧永菁笑眯眯地朝亓妙挥爪,亓妙三两步走近。 “喏,”牧永菁将手里一个灵兽哨递给她,然后有些好奇,“你飞行灵器坏了?怎么这么着急租灵兽。” 亓妙摇了下头,取出灵石交给牧永菁:“是有其他用。” 牧永菁闻言没再多问,指着哨子道:“你之前租过灵兽,知道怎么用它和照顾灵兽吧?” 亓妙犹豫了一下,把哨子还给牧永菁,又指了指院子里面:“灵兽租来给他用,牧师姐,你和他讲一讲怎么用吧。” 牧永菁微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双一一眼:“他就是传闻中那位十分有姿色的器灵?” 亓妙:“……” 外面到底是哪儿来的传闻。 亓妙腹诽两句,牧永菁没急着进去,偏头看她:“你不是平日都用灵器带他吗?” 亓妙默了一秒,开始胡言乱语:“他现在想坐灵兽了。” 牧永菁歪了下脑袋,瞅了眼院子里不解的少年,又扫了下借她躲着院中视线的炼器师妹,想了想,她纵容地摸了摸亓妙的头:“那我去教他怎么用。” 不多时,双一弄清了牧永菁的来意。 “记下了吗?”牧永菁把饲养灵兽的注意事项和灵兽哨的用法说了一遍,然后转头问双一。 “嗯。”双一点点头。 牧永菁看了看他,压低声音问:“真是你自己想坐灵兽出行?” 双一:“……嗯。” 牧永菁送完灵兽哨后很快就走了,亓妙站在院门口,闷声道:“苍梧宗的路我领你认过了,你现在可以召灵兽带你去炼器坊,我有事要找赵长老,先走了。” 双一笑了笑:“好。” 只是单字音,听上去心情还不错。 亓妙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但又不肯去和双一对视,怕他再语出惊人。 所以在原地站了两秒,拿出灵器,落荒而逃。 亓妙听的没错,双一确实心情挺好。 他心知亓妙今天不会像往日一样带他,所以本来做好了攀山的准备。 这么心软可不行。双一握住灵兽哨,看亓妙的背影远去,思忖着卡一阵时间再去炼器坊。 亓妙闯进炼器屋时,赵琼和兰雪靖正在拆解一件极品阶灵器的器文。 门发出“砰”一声响,兰雪靖的手抖了一下,险些将灵器当场毁掉,赵琼皱眉抬头,看到亓妙后,刻薄劲儿削了一分:“赶着投胎吗你!” 兰雪靖这次是真的大惊失色:“赵琼,这可不兴说。” 赵琼:“……” 亓妙:“……” 亓妙老实认错:“对不起长老。” 兰雪靖将灵器放在一边,温声道:“这般火急火燎,可有事找我们?” 亓妙点点头:“弟子不知玄月峰有没有空的寝院,我想让双一搬过去。” 赵琼听到后半句,挑起眉梢,眼里带着兴味:“他可以用灵气了?” 双一化形已半月有余,亓妙带他给同门上课,自然要提前和长老们报备一声,而且未必避免发生意外,也和长老们如实说了双一的特殊情形。 赵琼得知双一无法解除化形时,有提过单独安排一间寝舍,但又因为亓妙担心双一的安危作罢。 现在听到亓妙的请求,赵琼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一点。 兰雪靖同样惊喜地看过来。 “……”亓妙艰涩道:“还没有。” 赵琼愣了一下:“那你舍得放他一个人住着?” 亓妙木着脸,她现在听到类似这样的话,哪哪都不对劲:“没关系,我把模块化武器给他了。” 兰雪靖见状,点头说:“那我们等下问问玄月峰的执事。” 亓妙点点头。 赵琼伸出手点了下亓妙的脑门,没好气道:“你一大早风风火火闯进来就是为了这个事?”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8节 亓妙捂着脑袋,红着耳尖澄清:“还有一件事。” 在两个长老的注视下,亓妙把准备过段时间才准备请求的事也一并说了。 “我听说宗门里有几处小秘境,想问问长老们有没有类似禁制探宝那样的秘境。” 所谓禁制探宝的秘境,就是指天材地宝都被薅光了的空秘境。 赵琼眼神奇怪:“你问这个做什么?” 亓妙老实道:“我想在里面试一下新做的灵器。” “什么灵器?” 亓妙犹豫了一下,声音小了点:“飞行灵器?” 兰雪靖愣了一下,重复确定道:“在秘境测飞行灵器?”这是不是太小题大做了一些。 亓妙摸了摸鼻尖,给自己解释:“它除了御器飞行,还具备杀伤力的。” 赵琼和兰雪靖对视一眼,心道亓妙这又折腾出什么古怪的东西,然后前者道:“我记得剑峰那边有这样的秘境,你什么时候用?我得提前和他们交涉。” 问完没得到答复,她看向亓妙。 亓妙垂下脑袋,有点心虚:“可能还要亿点时间。” 她还卡在设计图纸那儿呢。 “……” 十秒后,亓妙看着在自己面前紧闭上的门,不敢吱声。 她找了处无人的角落,钻进岁月晷里组装了一阵零件,等把浮躁压下去后,才转身去长老们留给她讲课的习堂。 亓妙到的时候,双一已经在里面给炼器弟子答疑了。 好在上一次讲课已经过去几天,她的同门们重燃了学习的热情,是带着许多问题来上课。 一早上的时光,亓妙讲话讲得口干舌燥,她摸了摸储物袋,没探到茶水呆了一下,然后想起这段时日,渴了饿了都是找双一投喂的——这是星际时就遗留下的习惯,习惯把琐事都丢给双一负责。 亓妙默默收回手,正琢磨给自己囤点东西时,察觉到不对。 她警惕抬头,双一停下脚步。 “主人,这个给你,”双一取出一个储物袋,“里面有一些吃的。” 亓妙犹豫了一下接过:“谢谢。” 双一微抿唇,垂下眼皮。 没说一个字,却莫名让亓妙有点负罪感。 难道“谢谢”是什么很难听的话吗?她在心里面骂骂咧咧。 “亓师姐!” 原本走了的弟子折回习堂,直直冲向他们:“这个非侵入式神经接口为什么不能用导电聚合物,它的兼容性和信噪比不是更强吗?” 亓妙回过神,感谢了一下这个同门,然后飞速给他解答:“导电聚合物的机械强度不够,不适合长期佩戴,而且有些人还会起排斥反应……” 一直到送走好学的同门,双一也没动。 亓妙起身欲走,衣袖被牵住一角。 “主人,你要是想突破瓶颈,这几天的课我一个人来就好。” 亓妙脚步一顿。 她想暂时将两人的交集压缩在习堂上,给彼此独处的时间,双一肯定是能察觉到的,可他现在还是把讲课的事主动揽了过去。 他好像真的如他所说,全心全意地为她付出。 他怎么能这么狡猾。 双一看穿亓妙的迟疑:“主人,你不用有心理负担的,我这么做也有自己的私心。” 他垂下眼,掩住眸里涌动的情绪:“炼器坊好多人都崇拜你,但其实我还挺不喜欢别人这样围在你身边,剥夺你的注意。” 既然已经坦白了,双一也没暗戳戳的再给其他人上眼药,他更想要他迟钝的主人意识到他的感情。 * 亓妙终究没能抵挡住专心研究的诱惑,将习堂讲学的事全权托付给双一。 午后,她独坐在寝舍,纸上写满各项零件的参数和搭配方案,等找到昨日难题的解决方法后,开始稍稍休息。 这一放空,又不可避免地想起昨夜。 双一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她的? 她从回忆里寻着蛛丝马迹,听到屋外敲门声。 亓妙的神识看到来人,顿了一下,然后翻起身。 寝舍打开,亓妙望着双一,开口前后者先将食盒递来。 很好,不用问来意了。 亓妙收下,看他一眼:“你不用特意来送吃的。” 双一在这事上完全不买账:“我不送你今天下午会用膳吗?” 亓妙张口,双一已自问自答:“不会,你集中注意做一件事的时候,会把你饿死。” 亓妙:“……” 她挣扎了一下:“我可以让甘师姐和孟师姐帮带。” 双一目光灼灼:“甘师姐和孟师姐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你不会为这种小事麻烦她们。” “……我自己会去居灶堂。” “好吧,”双一让步,“那我这段时间陪你一起吃饭,等确定你养成习惯怎么样?” 亓妙盯着他半晌,垂下脑袋:“……每日送两餐,辛苦你了。” 为着吃饭的事争锋结束,亓妙要关门,双一足尖抵住:“我就一个食盒,等你吃完我还得收回去。” 亓妙作势要把自己储物袋里的食盒给他,双一转移话题:“昨天的问题解决了吗?” 见双一靠在门上不打算走,亓妙坐到桌边,简洁答道:“解决了。” “是改了武器筒构造吗?” 亓妙拿起筷子:“当然不是,筒内构造涉及弹药的稳定性,怎么能随便改动。” “不改动武器筒,那你要把它嵌进哪里?” 亓妙眼神闪了下:“我把机体空间扩大了。” 双一顿了顿:“机体变的话,岂不是风动加速这些也会受影响。” “所以我想了个好办法,”亓妙有点得意地挑眉,满是对自己想法的赞叹,“我尝试着搭配了一组器文,应该可以将那些指数的影响降到最低。” “不过只是设想,能不能成功还得试了再说。” “所以初步设计图做好了?” “嗯,”亓妙指尖灵气一挥,将最后一版图吹到门边。 少年精准抓住,低头看了一阵。 “怎么样?”亓妙忍不住问了声。 “看起来武器库扩容是可以做到了,”双一抬眼,试图委婉:“但它应该有点丑。” “……这只是初版!等我尝试过器文调整参数可行以后,我再重新改。” 直到吃完最后一口饭,亓妙才发现自己顺着双一的询问,和他叭叭了半晌。 亓妙沉默两秒,收拾好空食盒,塞给双一,然后抽回设计图,无声地将诡计多端的人工智能关在了门外。 之后几天,亓妙继续宅在寝舍,不断地炼器挣钱、尝试方案,双一则每天雷打不动地来送两餐。 亓妙知道双一会趁这时候故意和她聊天,她想过不搭理,但又实在忍不住顺着他的话,宣扬一下自己的进度。 这件真正意义上融合了‘仙术’和‘科技’的产物逐渐成型,她的情绪很难不变得兴奋。 借着岁月晷,亓妙在第七天炼好了第一个成品,然后厚着脸皮去找赵长老,从她那里得到开启秘境入口的契物。 亓妙跑到废峰,在空地上掷出指戒器物,虚空中骤然洞开一道裂缝。 “你真的不能进去。” 亓妙看着秘境开启,跟双一认真说。 双一点头:“我现在不能用灵气,进去只能拖后腿。” 亓妙迈出一步,感觉不对劲,又回头看他:“这话不是我说的。” 双一点头:“是我个人的想法。” “……” 亓妙没再说什么,转身一头扎进秘境。 这一进去便是三天。 到第四日的傍晚,亓妙才走出秘境。 她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但神情又是极亢奋的。 亓妙关掉秘境,又拾起契物,准备回寝舍时,头顶的天穹骤然扭曲。 她本能地抬起头,看到灰色的云层剧烈的涌动着,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搅动着天空。 云层裂开的那一刹,一道画面如利刃般刺入神识。 苍茫雪山有几分眼熟,在寂静的夜里突然山体震颤,雪浪滚滚,咆哮着撕咬向山脚后,露出了一个破碎的古旧封印,黏稠的魔气从裂缝中汩汩冒出,所过之处,将积雪化作腥臭的黑水。 同一时间,东极的修行者经历着另一个画面,无垠沧海之上,万丈波涛犹如利爪直指天空,海面中央,一道裂缝缓缓张开,扭曲的浪脊翻过裂缝,下一秒踏出密密麻麻的魔修。 西域的修行者则看到了他们的地盘,荒漠深处,大地发出毛骨悚然的龟裂声,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在地缝的最深之处,无数魔物扒起岩壁。 南岭的修行者的神识出现了古木林,原本翠绿的苍天巨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腐朽,吸收尽了这些生命力,在风声呼啸中,一道魔渊裂缝悄然打开。 而身处中朝的修行者看到天空被染为血色,与地面横流的鲜血交相辉映,他们引以为傲的,最辉煌的仙门阁楼尽数坍塌,一片残骸中,陌生的魔修肆意大笑。 仙尊,时代变了 第189节 …… “这是东极卜命尊者做的命轨刻诏。” 孟笑慈倒了杯茶给亓妙:“我此前也只在书中看到过。” 命轨刻诏,是卜命师将自己卜算到的命轨告知世间所有人的一种手段。 因为这个手段有违天命,所以几乎没有卜命师用它。 亓妙捧起热茶,神情微怔:“所以不久之后各处封印的魔渊裂缝会打开吗?” “这是世间命,”孟笑慈弯弯眼眸,“卜命尊者将它公开,便是可以人为改变的命运。” 孟笑慈轻声说:“现在宗里的长老和尊者们,应该已经去巡视魔渊裂缝的封印了。” 亓妙点点头,犹豫了一下问:“那以前的命轨刻诏出现的时候,最后的世间命改变了吗?” 一直没开口的甘金蕾懒懒道:“没有。” “你别看我了,你这话也只能安抚她一时,我不说也会有别人说的,早点告诉她也更好。” 甘金蕾对着孟笑慈说了句,才继续和亓妙说:“你孟师姐有一点没告诉你,这命轨刻诏的确是卜出的世间命,也可以改变,但能出现在命轨刻诏的命运,都是马上要降临的命运。” * “大人神威盖世,此番神通必会让众生俯首!” 魔渊之中,粟慧单膝点地,血色罗裙在地上铺开,她望着身前神色漠然的男人,清越的声音在山崖回荡。 和她同道的十二煞垂着头,未五炀听到粟慧的话,偷偷撇了撇嘴,心道她可真会拍马屁。 柏道才上前一步,向为首的男人拱手致敬:“大人,此次攻进可有其他指令?” 风声骤停,为首的男人缓缓回头,漆黑的眼眸犹如深渊漩涡,吞噬着一切。 “都杀了便是。” 平平淡淡的五个字落下,所有十二煞心中一凛,异口同声:“属下遵令。” 随着他们的话,男人已化作一缕黑雾消失在原地。 恐怖的威压和杀气消散,十二煞却还是等了一会才陆续站直身子。 “怎么说,”袁去看向他们,“你们想带着人去拿?” “当然是北境啊,”未五炀粗声道,“我们还有一笔账要和上次的女修清算。” 告知咒法印方位的彤婆婆闭着眼,似乎在休憩。 柏道才皱眉:“我看你想给魔渊一雪前耻是假,想和苍梧宗宗主打一架才是真。” 未五炀努嘴:“怎么,我就不能杀了那女修再和苍梧宗的人打打吗?” “其他地方总要有人去,”粟慧对去北境的兴趣不大,“都说说自己想去什么地方呗。” 十二煞们吵了一番,粗略定下各自要去的地方。 绪凡瞻忽然道:“那我留守魔渊吧。” 此话一出,其他十二煞看过来,每个人的神色不同。 未五炀笑起来:“怎么,你怕死在魔渊对面?” “总得有一个人帮大人在魔渊镇着。” 绪凡瞻没有被激怒,神色淡淡道:“你们要是想留下也行。” 大部分人移开视线,只有几人的视线停在绪凡瞻身上。 未五炀抓头,嘟囔道:“留魔渊有什么意思。” 柏道才缓缓道:“大人知道不会高兴。” 绪凡瞻轻声道:“你这是关心我被大人处置?” 柏道才:“我只是不想十二煞换得太勤。”这很容易让魔尊觉得他们是随时可以找人替代的存在。 “行了,离魔渊封印破除的时间不多了,我们该散开行动了。”袁去对这不感兴趣,打断他们提醒道。 其他十二煞闻声也不多言,朝四面八方散开,不过一会的功夫,这处山崖就只剩粟慧和绪凡瞻两人。 绪凡瞻抚住乱飞的衣袖,率先打破寂静:“你不去吗?西域的裂缝离这边很远。” “不着急,”粟慧歪头看着她,脆声道:“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我不是已经说了……” 绪凡瞻的话说了一半,察觉到一根银针入体,她皱眉震开,不悦地看向粟慧。 “你那话骗骗他们还行,”粟慧笑起来,“我可不信你这个对东极憎恶至极的人,会放弃这次血洗卜命宫的机会。” “所以,你最好与我说实话,你是不是算到什么了?”粟慧抬起手指,戳了戳绪凡瞻刚被银针刺入的地方,“我扎进去的针现在虽没毒,但近日正好学了点情修的心法,你要是撒谎……” 她没说下去,只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修仙界,各方的修行者在看到卜命尊者的命轨刻诏后,已经第一时间行动起来。 他们到自家附近的魔渊裂缝巡查,不出任何意外地看到封印已碎了大半。 “这种程度想再次封印,只能重新布阵了。” 南岭,碧霞宗的符修尊者莲岑端详了两眼封印,便得出这样的结论。 听她这么说,同行尊者神色不太好。 如果只是封印松动,他们只需要往原本的封印阵里重新注入灵力,这种不管哪一家的修行者来都做得到。 但布阵就只有符修来。 而布一个阵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 “需要多久才能重新封印?” 碧霞宗宗主低声问。 莲岑知道宗主的意思,沉默了一下道:“魔渊的封印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同时出事,所以我觉得是魔渊里有人将它破坏的。” 众人一愣,莲岑继续说:“想要重新封印,还需要布下更复杂的阵。” 莲岑指了指近处的裂缝:“一个裂缝,至少要花我一天的时间。” 话音落下,周围一片沉默。 南岭符修尊者有三位,照这个速度一天也就只能处理三个裂缝,但其他裂缝的封印等得到他们处理吗? 这依旧是一个无法从根源上改变的命轨刻诏。 碧霞宗宗主侧身,玉冠下的黑发如瀑,她看向其他宗的修行者:“诸位道友,既难避劫数,无法阻止魔渊裂缝重现,我们还当尽早准备。” “凡有魔修踏入此地,诛之。” 第139章 天穹尽头, 乌云翻涌如墨。 离裂缝敞开还有一段时日,柏道才已经率领着万千魔修列阵以待。 十二煞的引幡旗在风中猎猎狂舞,等待之际, 柏道才偏过头,望向来路微微皱起眉头。 几秒后, 同为十二煞的崇立真踏空而来,身后还坠着一众魔修。 “你怎么来这里了?”柏道才面色不善的看着崇立真。 他们二人被分到了一处,前不久才分开, 各自率着一批魔修等在不同的裂缝。 崇立真咧嘴一笑:“我原本待着的裂缝被关上了。” “关上了?”柏道才若有所思,“看来那些正道修行者察觉到了我们的意图。” “是啊。”崇立真露出森白的牙齿:“不过他们发现的未免也太迟了, 现在重新封印,早已于事无补。” 柏道才冷冷看他:“确实如此, 他们没法将所有的魔渊裂缝封印起来,你也不用非来与我一道。” 通往西域的裂缝绝不止这一处来不及封印。 “别这么冷漠,”崇立直指了指上空,意有所指道, “那边的人既然已经知道我们的打算,你觉着会不会有人在外面埋伏。” 破晓时分,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 上方的裂缝发出“咔嚓”声,紧接着如同镜面破碎, 已被单方面封死了数十年的裂缝扩张开来。 崇立真望着裂缝仰天长笑, 声音如同金铁交鸣, 刺耳而狰狞。他眼里闪烁着癫狂的兴奋,张开双臂,似乎要拥抱被魔气污浊的天穹:“什么正道苍生,什么天道轮回, 从今日后,该由我等魔修而定。” 滔天魔气倾泻而出,一众魔修跟随着十二煞冲出了魔渊。 崇立真踏出魔渊的一瞬,敏锐的感应到危险,随手拉过最近的魔修横在自己身前,下一秒,一柄长剑洞穿了这个不知名魔修的心口。 崇立真神色不变,周身魔气暴涨,一举将足下的符阵摧毁,同时震开数人。 “你看,”崇立真扫了一眼凌空而立的各家修行者,丢开手里凉透的人,转头对着柏道才嬉皮笑脸地开口:“我就说这些正道之人定会摆好阵仗,恭迎我等驾临啊。” 广寒宫尊者尤也面沉如水,命轨刻诏里面,魔修以遮天蔽日之势袭来,托卜命师的福,他们已经尽可能地做了补救的措施,可现在魔修还是乌泱泱如蝗虫般从魔渊而出,早先布下的禁制拦不住这么多魔修。 “那些卜命师有本事告诉得再晚一些。” 尤也骂骂咧咧一句,抬手摆出七曜琴,素白的手指轻巧拨动宫弦,音浪如刃,绵绵密密地响起,又在一刹那间前方的数十魔修拦腰斩断。 血腥味并没有令魔修们恐惧、退缩,反而刺激的让他们愈加兴奋起来。 柏道才跻身上前,与崇立真合力将一名尊者击退,趁着空暇,柏道才传音:“冷静一点,这样打下去对我们并不利。” 身处此地的正道修行者,神识探查过去,无一修为低于合道期,现在姑且打得有来有回,也只是正道修行者在等魔修全部出来,再全力动手。 到时候,他和崇立真或许扛得住,但绝大多数魔修会命丧于此。 柏道才不怎么在乎这些魔修的性命,但他们要是就这么‘屈辱’地死在这些正道修行者手上,魔尊绝不会放过带领魔修的十二煞。 “着什么急,”崇立真回得漫不经心。 裂缝处,各家道法如银鱼游弋,与魔气碰撞在一块杀成一片混沌。 两方力量相持的时候,崇立真向柏道才使去一个眼神,后者魔气爆起,吞没各家道法。 诡异的招式让西域几家尊者目光微沉,他们施以灵气避开沾染魔气的雨,崇立真悄无声息地退了几步,一缕血雾从袖中渗出,灵活地钻入地底,细微的“嘶嘶”声被混战掩盖,无人发现魔修足下之地让崇立真腐蚀出了阵法裂隙。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0节 “开。”崇立真决定牺牲掉后来的魔修,他指尖一勾,地底的血雾迸出,拧成一串古老的符文。 尤也视线落在符文上,尚在警惕,听到邻宗一长老骇然大喊:“快打断他,他要用移形换影阵带魔修出去——” 这道通知太晚了,尤也音波袭至,阵中的魔修身影却也如烟消散。 这一突变让众人神色凝重,各家大能不再有任何留手,斩去两茬魔修,魔渊终于暂停了动静。 尤也的表情并不好看,她冲向第一个认出移形换影阵的付锡:“那些魔修去哪儿了?” 付锡摇头:“我只是年少时见过一次移形换影阵,不是十分了解。” 自然也辨不出阵法方位。 他话音落下,周遭修士都有些难以接受,对符阵了如指掌的符修此时都忙着重新封印魔渊,根本腾不出手辨别魔修的去向。 “这下可糟了,”广寒宫另一个尊者寻兆木低声喃喃,“万一他们传去谁的宗门,宗门的弟子……” “你快闭上这乌鸦嘴!” 在场的尊者比比皆是,对待寻兆木是一点客气都没,听到他这晦气话恨不得上来打一巴掌。 命轨刻诏在昨日降下,他们已经确定了无法阻止魔渊洞开一事,所以经半宿的协商,各家大能亲自出关,镇守在来不及重新封印的魔渊入口,目的就是要在魔修踏出魔渊的时候将他们解决了。 所以,各家宗门里留守的尊者和长老寥寥无几。 事实证明,寻兆木那张嘴是开过光的,传送阵在万里之外撕开一条裂缝,下一秒,踏出一众浩浩荡荡的魔修。崇立真眯眼打量着云霞凝成的阶梯。 云阶之上,琼楼玉宇错落有致。 “流云缭绕,月桂作引,这儿是广寒宫。”崇立真低笑,跨过一朵落花,随即魔气将之蚀成碎末,“我们的运气可真好,那些名门正派把家底都搬到魔渊入口了,这里岂不是他们送给我们的贺礼!” 他身后的魔修跟着发出阵阵嗤笑。 崇立真五指一张,汹涌的魔气嘶吼着撞向广寒宫的阵法,阵纹波动的动静传到了广寒宫内。 留在宗门的长老神色一凛,传讯给自家尊者,同时令门下弟子去圣地避难,然而魔修破阵的速度远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还快。 尊者布下的护宗阵没那么严重轻易被毁,但魔修擅用命破阵。 崇立真冷眼看着一个接一个的魔修丧命在阵法中,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魔修灰飞烟灭后,阵法灵气变弱,蓄谋已久的魔气钻入阵枢,将阵眼摧毁。 下一刻,无数魔修闯入广寒宫。 在数不胜数的魔修面前,广寒宫长老们显得心有余而力不足。 魔修郭松越过其中一个长老,目光阴冷地锁定在正护送同门惊慌离开的音修弟子身上。 他们此次回来的目的,便是要报复将魔渊封印了数十年的正道修行者,可前面出师不利,被几个尊者按着打,经历了险些丢掉性命的一事,郭松却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他现在只想血洗此地,让这些正道修行者像野狗一样趴在他们的脚下。 郭松挥起巨刃,疾掠上前,朝着背对着他的音修少年劈下。 背后冷风划过,温夏斐本能地扭动身体,手忙脚乱地动作,才堪堪躲掉这一刀。 “啧,”一刀落空,郭松有些不爽,但即刻间化劈为扫,刀转之快令人应接不暇。 而利刃偏移的瞬间,温夏斐弯下腰。 “唰——”第二刀再次落空。 郭松额头暴起青筋,目露狞意地望向又躲了一击的温夏斐。 草,这丫的属泥鳅的吗? 一个化神境的音修竟能这般踩狗屎运,连着两次避开他的刀锋。 郭松凶神恶煞,视线划过步伐有些踉跄、面色紧绷着的温夏斐,心道总不能是他看走眼了吧。 眼看温夏斐要稳住身形,郭松顾不得多想,本能地对低自己两个境界的温夏斐动上真格。他长臂肌肉一震,巨刃带着澎湃的魔气,以刁钻的角度祭出。 刀刃划出的弧度冷冽,刀气已经将温夏斐的退路封死,郭松咧开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三绝斩命中,血肉横飞的画面。 可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了,温夏斐再一次‘侥幸’地避开了三绝斩的范围,同时灵力护体,抗住了刀气的绞杀,险险地退到安全距离。 郭松结结实实地怔在原地。 这正道小修行者怎么上蹿下跳的这般难抓? 与接连打空呆滞住的郭松不一样,温夏斐趁他停下动作,立即像兔子一样逃跑,逃的路上还不忘拽走一个傻站着的同门。 温夏斐很快就连影儿都不见了,郭松回过神,低头盯了一阵自己的刀,半晌啐了一口,暗骂刚的小音修运气真好,捡回了一条狗命。 他一脸晦气地抬头,意图重新抓一个猎物,这一转移目标,他发现了异常。 郭松眼神怪异地看着眼前,这十几息过去,广寒宫华美似仙宫的亭楼被摧毁了不少,可却没出现想象中遭到屠杀的血腥味,最让他感觉荒谬的是,他的魔修同袍此时正跟个无头苍蝇般追着广寒宫的弟子乱窜,而广寒宫的弟子一个个的神色惊慌且畏惧,但其身形灵活,猴子似的地巧妙躲着魔修同族的攻击。 ……有哪里不太对劲。 郭松完全不能理解,这些留在宗门的小修士明明弱到他们可以用一根手指碾死,却偏偏好几下都打不中。 一次两次还能说是意外,但他大爷的全宗弟子都这么会逃,这明显不太正常吧! 和郭松抱差不多想法的魔修很多。 一个魔修的道法再次扑空,实在没忍住冲着兜圈子的小弟子破口大骂:“有本事别跑!你们正道修士不整天把‘舍生取、除魔卫道’这些挂在嘴边吗!现在遇到我们跑什么’” 不远处的一个魔修跟着怒喷:“尔等小辈就只会如无赖之徒躲躲藏藏!这不给教你们道法的师尊丢人现眼吗!” “你要有本事就别让我逮着,”另一魔修的神情更是阴狠,“待我擒住你,必要把你抽魂炼魄,祭我邪魂!” 跟追人追得急躁的魔修不一样,广寒宫的弟子对他们的挑衅置之不理,只一味的逃跑。 他们不是不想杀魔族,但身后那群魔修乌泱泱的看不到尽头,且修为还高于他们,折回去打只能是白白送死。 收到长老传讯的广寒宫尊者匆匆赶回,尤也的心紧紧提着,离宗门越近,内心越发惶恐。 这份心情在看到护宗阵被粗暴破开,沿途尽是魔气侵蚀的痕迹后达到顶峰,尤也攥紧指尖,脑海中浮现出殿倒阁倾,尸山血海的一幕。 突然有几分熟悉的身影从广寒宫蹿出。 “师尊!” 尤也眼眸一掀,看到扯着两个先日昏迷的同门、正拔腿向她跑来的自家徒弟。温夏斐气喘吁吁,玉冠斜挂,俊脸也汗涔涔,毫无往日闲适优雅的风范。 尤也稍松一口气:“只有你们几个?其他人呢?” 温夏斐冲到师尊跟前,当场表演了一个热泪盈眶:“里面……快进去……” 乍看到温夏斐神色的尊者心头一沉,还不待温夏斐告知噩耗,一众人灵气已然暴涨,运灵力到极致,朝宫内飞去。 踏入广寒宫的时候,一众人都以为会看到触目惊心的画面——他们和那群魔修刚交过手,深知若是打起来,宗内弟子绝不是这些魔修的对手。 前方的寻兆木忽地刹住灵剑,尤也抬头张口欲骂,却在看清眼前的瞬间硬生生地哽住。 宫内下方,放眼望去,哪哪都是魔修。 可底下并非他们想象的那样惨烈,魔修们如狼似虎,面目狰狞地追着他们宗门的弟子,而后者一个个满脸惊魂未定,嘴里哇哇大叫着,双腿却跑得飞快,不断的在殿宇和廊柱间腾挪闪转,还时不时回头掐诀,施出不痛不痒的‘清风咒’、‘凝冰诀’等道法做拦截,然后扭头继续狂奔。 诡异的是,宗门弟子这样乱糟糟的跑竟真的有用,他们身后的魔修一直在气急败坏地骂别跑。 正是这一幕让寻兆木突然停下脚步的,现在一观察,就又发现这些魔修好几次出手,竟始终摸不到宗内弟子的衣角。 “……” 尤也怔了两秒,转身呵醒众人:“还不动手!” 广寒宫尊者到来后,和长老们缠斗的崇立真、柏道才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选择撤。 他们是傻子才在广寒宫的地盘和尊者打。 即便如此,肃清宗门的魔修也花了广寒宫半日的时间。 日头正高,广寒宫宫主才腾出空,召长老询问伤亡情况。 留宗的长老不多,被宗主一问,有点迟疑道:“有不少弟子受了伤,但命丧于魔修的,好像没有……” 这话说出来他也有些发虚,而坐于上位的广寒宫宫主和尊者们更是沉默了。 站在师尊跟前的温夏斐帮着证实:“魔修来宫中的时间不长,师尊您和其他尊者就赶来了,所以死伤不算严重。” 边上的医修弟子点头:“是有十几个弟子伤情严重了些,但都可以保住性命。” 尤也几度张嘴,他们赶回来的是很快,但再快,魔修也已经在宗门待了有半个时辰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死人是件好事,可听着又很让人恍惚。 其他尊者面面相觑,寻兆木憋出一句:“现在的魔修……这般不济了?” 这话说罢,他就知道不可能。 他前面还在魔渊裂缝处和魔修交过手,那十二煞出招凶残,魔修数量又多,他对付起来不算很轻松。 一名医修尊者想起前不久看到的情景,斟酌着开口:“本座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与这群魔修周旋这般久的。” 刚答话的医修弟子挠了挠鬓角,懵懂道:“不知道啊,弟子看到魔修要动手,下意识想躲,然后就躲开了。” 一众尊者和长老们:“……” 这若不是自家弟子,真想让他听听自己刚说了什么话! 温夏斐小心翼翼道:“弟子妄言,我们之所以可以从魔修的袭杀中全身而退,可能和苍梧宗的亓妙有关。” “亓妙?”尤也眯起眼睛,狐疑道,“苍梧宗的那个少宗主?” 温夏斐点头:“亓妙道友有卖一件名为全息手环的灵器,里面有一处摹拟魔渊的试炼挑战,要我们想办法从魔修的追杀下遁逃。许是近日进多了亿点这挑战,受里面的点拨,前面躲那些魔修才得心应手。” “对对!”先前的医修弟子恍然大悟,“我说怪不得我今日躲的时候,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广寒宫宫主听着觉得离奇,可目光一扫殿内其他不作声的弟子,陷入沉思。 这些弟子明显是赞同温夏斐的话,否则也不会一言不发。 寻兆木已经转头看向医修尊者:“你给尤也的徒弟看看呗,这种傻话也说得出,不是他魔怔了,就是我魔怔了。” 医修尊者没理会寻兆木,他望着温夏斐,捻须沉吟道:“我倒是听闻过这灵器内另有一方幻境,可那与真实魔劫有别,你说凭这就能躲过魔修,是不是太儿戏了?” 温夏斐恭声应道:“亓妙称在这手环幻中所历皆会烙进周身百骇。” 一众人听得瞠目结舌。 长老们的神情更是微妙,他们平日与弟子接触的多,十分了解全息手环的受欢迎程度,因为其太受追捧,门下弟子几乎人手一个,每日习堂都能听到全息手环的相关聊天,所以不少长老都曾告诫过弟子修行道阻且长,莫要玩物丧志。 与广寒宫劫后余生的轻松不同,郭松等一众魔修正如鹌鹑一样瑟缩在荒漠上。 崇立真甩掉手上的血,阴沉沉地看向他们:“我和柏道才给你们拖住了广寒宫的长老,可那半个时辰你们在干什么,与那帮小修士玩你追我藏的游戏吗?” 倒在他脚下的魔修尸身震慑着其他魔修。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1节 所有人都不敢言语。 “他和我说是因为那些小修士太狡猾,你们才没杀了他们——”崇立真指着身下血淋淋的人,怒极反笑,“他们只是一群最高不过化神期的毛孩子,竟找这么拙劣的借口!” 不远处,柏道才没有参与崇立真教训魔修,他伸出手,天际降下一只通体被黑雾笼罩的鸟,鸟落在他的手臂,随即张口化出人言。 “现在的修仙界可真了不得。” 粟慧娇俏的声音响起,“你们猜刚刚发生了什么?” 魔气凝成的传音鸟无法交流,柏道才安静地等了两秒,传音鸟继续放出粟慧的声音:“袁去的锁荒樽你还记得吧。” 锁荒樽,十二煞袁去的引以为傲之作,此器形似酒樽,可吞天纳地,强行吸纳方圆百丈内所有的生灵。 困入者的灵力会陷入阻滞,每日都要承受魔气刮骨洗髓之刑,且会清醒地看到自己的肉身一步步化为血酒,直至神魂消陨。它的强大亦是不言而喻,袁去已经用锁荒樽,杀死了两名圣仙尊者境界之人。 柏道才敛眉,传音鸟响起粟慧幸灾乐祸的声音:“就刚才,他这魔器被毁了。” “……”柏道才露出一些惊讶。 “说出来你或许都不信,毁掉他宝贝魔器的,既不是尊者,也非合道期大能,”粟慧语气笑嘻嘻的,“而是一个小小的灵寂期修士。” 柏道才一怔。 传音鸟里,粟慧绘声绘色道:“袁去把她关进了樽里,但那小修士用一把亮晶晶的凡品灵剑,直接在锁荒樽的内部凿了一扇门出来哈哈哈哈哈!” 柏道才怀疑粟慧在胡说八道,在魔渊的时候,袁去可没少吹嘘,称他的魔器天下无双,即使是尊者也无法毁掉锁荒樽。 但粟慧显然不是单纯来与他分享袁去的倒霉:“那凡品灵剑有几分古怪,凡有形质之物,无它不断者。有点可怕的是,有这剑的小修士还不少,我们好多魔修都大意了,被那灵剑捅了个对穿。” “我估摸着你们那边或许也会碰到这样的剑,提前与你们知会一声。” 柏道才皱眉。 “这都什么破事!” 背后听完了后半程的崇立真脸臭道,“看来这帮正道修士这些年也没闲着。” “还有最后一个消息,”粟慧的嗓音往下沉了沉,“我观这灵器有古怪,所以找绪凡瞻看了看,她告诉我,炼出这灵器的人是亓妙。” 话音落下,鸟便散成烟雾,原地消失不见。 崇立真挠了挠头,低声喃喃:“亓妙,这名字好像有一点耳熟。” 耳边传来爆空声,他转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柏道才,语气不悦到:“你发什么疯。” 柏道才面沉如墨,咬牙挤出一句话:“上一次闯进魔渊,在魔渊大闹了一番的人就叫亓妙!” * 亓妙久违地享受到了全宗最高待遇。 她指尖灵气渐收,开始将半成型的石料塑形,一个不经意的抬眸间,对上数双灼灼眼睛。 “……”亓妙没忍住,小声开口,“长老,我不会凭空消失的。” 所以能不能不要围成一圈,看犯人一样盯着她。 这种情况从两个时辰前就开始了,谁懂炼完石料想喘一口气却对上几双眼睛的心悸感啊! “此言差矣!” 体修长老的声音震耳欲聋,“我听闰义说了,你神魂上的咒法印,是从魔渊出来后才被刻上的,可见他们魔修手段之奇,保不齐会把你凭空拽走。” 旁边几家的人煞有介事地点头。 “是啊是啊,事关安危,我们绝不能大意。” “没错,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你就当我们不存在,平日做什么现在就做什么,不用感到不自在。” 亓妙:“……” 好吧。 在安全问题上,负债人的发言权一向很小,更遑论魔修已经现世了。 亓妙认命地在围观下继续捣鼓自己的灵器,各家长老严阵以待。 一片安静中,几家长老的灵牒不分先后地响了起来,亓妙调整部件比例的手也跟着停了下来,魔修袭击修仙界已是既定的事,她如今作为修行者,也不免有点挂心。 这个时间段同时收到这么多传讯,莫非有什么不好的事? 亓妙猜测的时候,长老们取出灵牒一扫,在看清传讯人后顿了下。 百草园长老神情古怪地点开灵牒,一条传音出现在眼前。 “姜长老,如今魔劫在前,你们可一定要保护好你们的少宗主啊!毕竟她是宗门薪火所系,贵宗一定要慎之又慎!” 医修长老默了两秒,抬起头再看了一遍传讯人,确定发来消息的,是一位与苍梧宗关系水深火热的南岭医修长老。 “……” 不是,南岭的是不是有病?为什么要关心亓妙。 医修长老正激情腹诽着,耳边响起一道困惑的声音,性格直爽些的武道殿长老盯着灵牒,发出不解:“怪哉!为什么广寒宫的人给我传讯,让我们苍梧宗一定要拼尽全力保护亓妙的安危?” 武道殿长老抬头,又看向一脸老实的亓妙,嘀咕道:“你又没欠广寒宫钱啊。” 竖着耳朵听,且同样好奇的亓妙:“……” 第140章 “咳咳——” 道法院的宫长老握拳在唇边, 和其他家长老同时斜眼看武道殿的人,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嫌弃。 亓妙如今生财有道,日进万金, 所以各家来这儿之前,早就约定好不在明面上提亓妙欠债的事, 看看武道殿这些莽夫,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武道殿长老毫无所察,他的灵牒又响了一声, 于是低头时正巧错开别人的视线,看清出传讯内容后, 他下意识转述:“广寒宫说多亏了全息手环,他们的弟子才逃过了一劫。” “逃过什么?”御兽长老一头雾水。 一边的亓妙歪了歪头, 指尖虚点两下空气,她心里有大致的猜测。 全息手环她与双一分工合作,她负责的硬件,用的都是最前端的技术, 里面一些精细部件的矿物原料属性,能够与生物的脑电波产生奇妙的共振,所以它的工作原理, 便是捕捉到大脑发出的脑电信号,将其转化为可识别的数据。其中持有者在全息世界里经历过的活动, 手环会复刻大脑中神经元产生的相关模拟信息, 然后促成肌肉记忆。 而在全息世界里的魔渊, 是一比一复刻现实魔渊的,其魔修的一招一式,建立在双一采集的大量数据之上,可以说与现实的魔修别无二致。 所以反复参加魔渊挑战, 可以提高面对魔修的生存率。 亓妙能一下子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自全息手环正式版上线后,持有者参加最多的,就是魔渊挑战。 她在三项活动上都新增了排行榜,且放上了外骨骼和治疗舱的饵,因此不管是竞技场、魔渊挑战还是秘境探索,全息手环的持有者都参加得十分积极。只是竞技场每日限场次,秘境探索则要花灵石入境,以至于零消费又不限次数的魔渊挑战,成为极热门的项目。 虽然当初这样规划,是因为那会儿魔渊离修仙界还是很遥远的存在,她和双一不愿让魔渊的活动太冷门,才定成了免费。 这倒阴差阳错地让手环的持有者没少光顾魔渊挑战,他们在里面经历的次数多了,回到现实,再对上魔修,身体会先于意识一步做出反应。 亓妙抬起头,发现一众长老在盯着她,不由挠了下脸颊,想了想,尽可能用他们能听懂的话解释了一下。 长老们听得瞪大了眼睛。 他们原以为,全息手环不过是更厉害一些的灵牒,现在听到这番功效,都有些回不过神。 “我也在全息世界里试过竞技场,”剑峰的长老不解道,“是次数太少了,才不够显著?” 亓妙默了半秒,声弱道:“是我的问题。” 她条件有限,搜集到的大部分数据都来自师兄师姐那一境,所以全息手环对他们的增效更明显。 各家长老听着她的话,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阵法门的长老点着灵牒:“如此说来,东极那边的人朝我对你嘘寒问暖,原是为这个。” 亓妙一愣,百草园的长老惊讶道:“南岭那边的医修也传讯要我好好照看亓妙。” 一众人掏出灵牒,齐齐一对后沉默了,原来他们刚收到的传讯,全是各方势力明里暗里地喊他们护好亓妙。 习蛟翻个白眼:“这还用得着他们说!” “确实,”体术堂长老戳着灵牒,“你们看看他们的口吻,还什么劳烦、什么辛苦,搞的好像亓妙是他们宗的一样!” 各地宗门、世家来找苍梧宗的长老,自然也不单纯向亓妙道谢,隔了一阵见苍梧宗的长老不回,才道明来意,表示想问亓妙买一些灵器。 因是危机关头,自是要加急的。 苍梧宗的长老虽然对这些人关心亓妙的行径嗤之以鼻,但知晓这全息手环的特殊后,也明白他们的焦虑。 上一次魔渊来战,他们虽是胜利,但也伤亡惨重,而亓妙,或许可以阻止情况变得糟糕。 于是亓妙从长老们口中知道了其他人的诉求,她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就应了下来,然后发现一件意外的事。 “除了全息手环还要光剑?” 亓妙黑眸掠过一丝诧异,再次确定:“真的是光剑?” 百草园的长老直接将灵牒给亓妙看。 灵牒玉简上,是南岭医修洋洋洒洒的数百言,总的来说,就是光剑在袭杀魔修时立了大功。 亓妙:“……” 这多少出乎了她的意料。 “有什么不对的吗?”医修长老看亓妙神色微妙,不由关心道。 亓妙犹豫了一下:“您能再与他确认一下要光剑么。” 剑峰侯长老投来目光:“光剑有何不妥?”多好一剑啊!人家求这个不正常! 亓妙客观道:“光剑的光刃虽是强悍,但它的‘剑柄’是弱点,很容易被破坏反制……” 她话音一顿,突然间意识到什么。 修仙界各家确实知道光剑的优缺点,但魔修上哪儿知道,这些从魔渊来的魔修恐怕是看出光剑的剑柄毫无威胁,没把它放在心上才结实地挨了光刃。 不知怎的,亓妙耳边几乎要浮出双一的声音:“魔修他们还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啊!” 亓妙摸了摸鼻尖。 虽然猜出了光剑是怎么出其不意的,但亓妙心里清楚,光剑绝对不是长久之计,魔修不是傻子,吃一段时间的亏或许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光剑可不会像现在一样轻易地伤到魔修。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2节 须臾,亓妙做出决定,她转身看向习蛟:“长老,全息手环可否让门中其他炼器弟子也参与进来,他们近日学有所成,可以加快进度。” 这话是真的,她测试过灵器的功能,从秘境出来后,有看到灵牒上双一每日发来的传讯。她在秘境的这一段时日,炼器同门已经基本掌握了全息手环的炼做方法。 双一说他们的理论还欠缺些,且手环的精细度要求高,成品率还不够过关,不过却也可以上手了。 习蛟瞥她一眼,颔首道:“我与穆长老他们知会此事。” 亓妙乖巧地“嗯嗯”两声,然后也取出石料,开始为各方做后勤准备。 * 魔渊此行的计划十分不顺。 这一次来修仙界,与他们想象中的着实有很大区别。 柏道才和崇立真在西域首战未果,气势汹汹地闯进广寒宫,最后却无功而返,一通忙活,只有魔修折损。 南岭那边遭到光剑突袭,行动也是乱成一锅粥。 东极那边,卜命师和魂修齐在,想找到他们极其不易,而剩下的炼器师,更是难攻进去。 北境各家则放弃了将魔渊重新封印,直接让符修尊者画地为牢,将魔渊出来的魔修困在一方之地,不让他们有出去嚯嚯各宗的可能,准备在两三日结束这场袭杀。 而中朝见的血腥最浓,可死的魔修大将也是最多,连十二煞彤婆婆也不慎被纳兰家家主古怪的手段打成了重伤。 “这些名门正派……这些年莫非就忙着钻研如何对付我等?” 崇立真速度极快,他已经带着手下魔修袭上第二个宗门,但见鬼的就是这个宗的弟子,竟也像知道他们要往哪打似的,一个个跑得飞快。 崇立真指节捏得嘎吱作响,脸色更是阴郁的无魔修敢应话。 柏道才冷笑一声:“倒也并非全然无收获。” 粟慧提醒后,他们有所提防,然后就在刚见识了这古怪的凡品灵剑,也找出了破解之法。 这剑刃无实物,可剑柄却好摧毁。 崇立真知道他的意思,可仍不爽:“说到底还是粟慧大惊小怪,他们连这都没发现。” 他们说着,一路脚步却未停,也在这句话音落下后,看到了远处的同心宗。 崇立真步伐一顿,下一秒肌肉蓄力,法阵在足下不断生出,缩地成寸,不过几息便出现在同心宗山门前。 有了广寒宫的先例,同心宗自不会掉以轻心,还以为魔修被拦在裂缝处。 所以崇立真靠近的一刹,忽地杀意骤消。 崇立真咬破舌尖,重新落阵,将情绪影响降到最低,冷冷抬眼看向守着山门的女人。 “这种雕虫小技用在我们身上怕是无用。” 立在山门的谷晶闻言撇了撇嘴:“是啊,你们魔修都是些受心魔操控的傀儡,没有理智的东西哪儿会被我们挑拨。” 崇立真嗤笑一声:“这次原本还想放过你们同心宗。” 对上谷晶诧异的眼神,崇立真继续说:“毕竟你们也为我魔渊做出不少贡献。” 谷晶脸色一沉,不再多言,动身向崇立真攻去,同时山门出现其他长老。 厮杀在一瞬间便起了。 崇立真没说错,情修在对上魔修,天生有劣势,这些早已经顽固成魔之人,情修无法用心法撼动,只能以道法和他们相拼。 战局很快就朝着魔修的方向倾斜了。 压了一日火气和憋屈的魔修在此时,才终于有了来踏平修仙界的实感。 在群起攻之之下,同心宗的鸿长老被道法袭中,同位长老的丁稚捞起他飞掠,一边用灵气抵挡住剑气。 “再这样下去不行,”丁稚有点头疼,因为情修的名声,西域各家的宗门都离她们宗很远,生怕与她们沾边,也怕宗内的情修弟子嚯嚯他们的弟子。 这在往日没什么,可现在就有些麻烦,等其他宗来要撑好一阵。 她们又无法带宗门弟子走,亓妙全息手环的事传开,她们昨日就问了门下弟子,这些不省心的弟子虽不少人有全息手环,但参加魔渊挑战的人寥寥无几——他们进去,全都是交朋友的。 这种关头再骂弟子也来不及了,丁稚只能祈祷快点有人赶过来。 鸿长老脸色苍白,低声道:“要不试一试亓妙说的东西,你的弟子不是把它给你了吗。” 丁稚愣住,抿了抿唇:“你真信她说的?” “死马当作活马医吧,”鸿长老皱眉,灵力缓慢地修复着身体,“再这样下去他们很快就闯进去了。” 丁稚看了一眼前方,咬了咬牙:“行,试试吧。” 说罢,她示意鸿长老照看好自己,然后转身飞向魔修人多之处,闪躲间传音给附近的长老,让他们避开她一些。 谷晶察觉到什么,看了她一眼。 同心宗长老往后和丁稚拉开距离,这一举动很快落在了柏道才眼里。 他目光微沉,盯着丁稚,想看看这些情修想耍什么把戏,然后看到后者取出了一根眼熟的细长黑棍。 又是光剑? 柏道才眼里浮现出些许讥讽,这些人还准备用这玩意来杀他们魔修? 其他魔修也发现了,一个个压制不住兴奋,他们已经有些迫切地想要结束这一切了。 郭松欺身而上,巨刃高扬,只等逼近后毁掉剑柄——太远冲着剑柄下手,会被察觉避开。 风声呼啦啦,他离丁稚越来越近。 十二丈、十丈、七丈…… 周遭空无一人的丁稚动了。 她的手腕微晃,一道令魔修眼熟的银色光刃出现,郭松速度不减朝丁稚冲去。 还差三丈,丁稚眯起了眼眸,催动心诀,随着杀意,光刃在风中倏然暴涨,眨眼间蔓延至十二三丈的长度。 炽银的光芒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入一众魔修眼底。 郭松瞳孔骤缩,足下急刹,可此时他想停下也来不及了,不止是他,其他魔修也是。 而丁稚更不会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情修不太熟练的挥动手臂,光刃轻巧一转,横扫而过,瞬间贯穿这范围内来不及撤走的魔修。 惨叫声和光刃震得魔修集体滞住,他们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那纤尘不染,依旧皎洁如月华的巨长银光残忍地倒映在他们的瞳孔之中。 同心宗山门前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有魔修喉结滚动,本能地后退一步。 之前也没人和他们说,这剑它天道的还可以长这么长啊! 第141章 懵的人不止是魔修, 还有丁稚。 丁稚望着悬于身前的光刃,不动声色地深吸了一口气,幸好方才她让诸位长老退开了。 崇立真一掌落下, 将谷晶打退后蓦然回首,紧接着心跳骤停, 他紧紧盯着在这天光绽放前十分显眼的光刃——这又是什么鬼玩意! 山门下的空气仅凝滞了三息,丁稚动了,连带着她抓握着的巨长光刃跃向剩下的魔修。 刚还傻住的魔修即刻间退散如潮。 有两个魔修稍慢了半步, 便被光刃白虹贯日,瞬间贯穿胸膛。 崇立真喉结微滚, 丁稚明显是不会用剑的,挥使的手法极其生涩, 但光刃无实物不断,又似乎不存在重量,她带着光剑往人群中莽,带去的压迫感极强。 丁稚所行方向, 魔修呼啦啦地退,崇立真抬手欲瞄准剑柄,察觉到身侧有风袭来。 捍守在后方的同心宗长老打断了他。 …… 情况紧迫, 亓妙没有休息,她待在岁月晷里炼器, 直到体内灵力耗尽才从里面出来, 喘一口气的同时, 服下了丹药。 她望了一眼窗外已亮起的天色,将一批二代光剑交至长老。 趁着恢复灵力的空暇,亓妙打开灵牒,想看看她在岁月晷期间收到的传讯。 灵牒一亮,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曲奕君的消息。 她点进去往上翻了翻,最早一条回复是在五个多时辰前,那会儿她刚告诉对方如何利用情修基础心法在一代光剑上加强,曲奕君问她真的可行吗? 亓妙眨了一下眼睛,曲奕君回的时候,她已经进岁月晷了。 下面几条也是差不多的消息。 曲奕君并没有轻易尝试,因为她和曲奕君说了,一代光剑加强后,会成为一次性消耗品,非万不得已时刻不要用。 似乎意识到她在忙,曲奕君没得到回复沉寂了一阵,直到两个时辰前再次诈尸。 【曲奕君】:“!!!亓道友!我高低代宗门给您磕一个!” 曲奕君绘声绘色地讲了讲他们同心宗用光剑摆脱危机的事,亓妙看到他反馈情修长老将一代光剑变为十二三丈长,不由睁大眼睛。 这就是情修吗?用半成品都能将光剑催发的如此夸张,比她私底下测试的成品二代光剑强多了。 曲奕君谢过她后,接着问她:“但这光剑为何收不起来了?” 亓妙点几下灵牒:“正常,我教给你的方法是在一代光剑的基础上改造的,弄完后算是1.5版本,缺少器文搭配,只能放不能收。” 所以她才说用了以后会成一次性消耗品。 【曲奕君】:“?” 同心宗,曲奕君沉默几秒:“那我们岂不是得一直拿着这光剑?” 发完传讯,他抬头看向山门,一个长老孤零零地站着,手里还拿着光剑,光刃收不起来,搁在地上会凭空凿出一道深深的裂缝,所以就成了各长老轮流拿一阵的情形。 灵牒响了一声,曲奕君低下头。 【没眼光的苍梧宗少宗主】:“嗯嗯,等能源耗尽就好了,估计还需要一个多时辰。” 曲奕君大惊,光剑不是能用挺久的吗? 亓妙敲着灵牒:“你们用的是一代光剑,里面的能源没经过改良,之前光刃消耗少,便也持久,如今光刃暴涨,消耗自然也会急增。”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3节 【曲奕君】:“能源是何物,亓道友能否说得浅显些。” 亓妙:“……” 花瓶!真是花瓶!她明明往通俗易懂的方向讲了。 这个情修在买光剑的时候,绝逼没有看她发布在交易板块的具体内容。 亓妙面无表情道:“简言之,剑大,用时短。” 曲奕君隔了几秒,询问了句二代光剑的情况。 “二代光剑暂时不会分配给你们同心宗。” 光剑激活的能源危险,目前只有她一个人能做,产量有限,她便是为了弥补这个缺陷,才把1.5版本光剑这种危险的改造方式告诉认识的情修。 亓妙合上灵牒,想了想,把同心宗成功改进一代光剑的事告诉长老:“二代光剑的工序繁复,不如将同心宗的成功之法广而告之,若他们此处的情修弟子愿意配合,纵是一代光剑,也能发挥出十分的威能。” 各家长老看了亓妙一眼,然后拿起灵牒,往各方发去传讯,然后陆陆续续地收到回复。 片刻后,只剩下东极归墟门和南岭万蛊寨迟迟未复。 这种情况并不意外,许是他们正和魔修交缠。 亓妙犹豫了一下:“我有他们宗门弟子的灵牒,要不我先与他们知会一声。” 现在时间和信息很重要,耽搁一阵,说不定死伤也会更严峻。 至于为什么会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无它,唯客户是也。 苍梧宗的长老们对视了一眼,示意她按自己的想法去做,现在看到亓妙人脉如此之广,他们也不是很震惊了。 从他们昨日和各方承诺会尽早寄去全息手环和光剑后,各方也在灵牒上朝他们库库许诺钱财宝物——这些人会扯下脸来和他们苍梧宗这样示好,也是亓妙的确可以在最大限度内提高内门弟子的生存率,所以各方势力如此急迫和殷勤。 再加上亓妙在修仙界大比留下了爱财的名声,所以各方送钱送的十分大方爽快。 宫文智看了一眼联系人的少女,有点儿感慨,当初体术堂的人胡侃亓妙是少宗主,他还骂这些体修满脑子筋肉,铜臭熏心,就知道见钱眼开。现在看看亓妙缺什么了,要钱有钱,要人脉有人脉! 剑峰长老在旁抚掌笑出声:“照此情形,剿灭魔修指日可待。” * 南岭—— 袁去烦躁不已:“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魔尊……”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粟慧察觉到什么,转过身,看到了敛着气息的魔尊。 粟慧反应极快,当即施礼。 魔尊没有看她,轻轻道:“否则我什么?” 袁去后背渗起冷汗,艰涩开口:“此行不顺,属下怕辜负大人的一片苦心。” 魔尊并未动怒,他垂眼问过这两日发生的事,所有人里,数粟慧和袁去带的魔修折损最少,并非因为他们什么都没做,粟慧和袁去几番试探,得到不少情报。 袁去已经十分笃定,造成他们这次行动不利的人就是亓妙,他放灵器窥探,已经发现正道修行者能灵巧避开他们,是从名为全息手环的一物中领教到的,而那灵器,也是亓妙炼造的。 新仇加旧恨,让袁去禀报时不免添油加醋,夸大几分。 魔尊一一听完,转身欲走。 “大人且慢,”粟慧俯首,细声轻语道:“大人,那亓妙不过是个聚元期的小修士,何须您亲自出手?据属下所知,崇立真已经赶往北境了……” 魔尊脚步一顿:“他弃了西域?” 粟慧含糊道:“崇立真只是心急,恨不得将害我魔渊者尽早碎尸万段。” 魔尊看她一眼,身影化作黑雾,也不知有没有听得进去粟慧的话。 直至威压彻底消散,袁去长舒一口气,又忍不住骂粟慧:“你疯了吗?大人要去便让他去,拦他作甚?” 粟慧瞥他一眼:“我这么做自有我的用意。” “什么意思?”袁去皱起眉。 粟慧没有回答,她指尖轻弹,掐诀将魔气化作几只雾鸟,下一秒,雾鸟们朝着不同的方向振翅飞出。 崇立真移形换影到北境,看着漫天苍白雾障,他眸中的阴冷。 北境的阵仗骇人,不过刚踏过界碑,便身处阵法了。 崇立真没有动手破坏这阻人视线的阵法,这阵没什么危害,可要是毁掉,布下阵眼的人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他还不想暴露自己。 崇立真闭上眼,指腹点向眉心,触到彤婆婆之前留给他们到咒法印,片刻后,脑袋里响起彤婆婆沙哑的声音。 “你要去找亓妙?她现在在苍梧宗里,身边还有很多人。” 崇立真应声,又道:“在找她之前,我得先把困在这的魔修放出来。” 彤婆婆听后,缓声报出方位:“离你最近的魔修在向北三百千里的裂缝。” 额间发烫的咒法印消失,崇立真抬起头,继续掠身急行。 约莫一刻钟,崇立真站在雪山边缘,他垂下眼,感受着新雪底下翻涌着的魔气,寒风掠过,捎带来些许血腥味。 他咬破指尖,鲜血砸入雪地,绽开的血梅朝四面八方蔓延,终于,一道血纹触到了封魔阵的阵眼。 “以地脉为牢,他们北境还真是大手笔,”崇立真低嘲一声,抬指在虚空勾勒出一道血符,随之拍向阵眼。 封魔阵内,谢子洲微微皱眉,朝身后看去,定睛看了几秒,传音给在场的尊者。 “封魔阵要破了。” 若瑶调息着体内的伤,听到这话睁开一只眼睛:“怎么回事,你不是夸下海口说这阵可以撑个十天半个月吗?” 谢子洲目光越向远处:“当然,前提是有人不在阵外毁阵。” 若瑶一怔:“你这意思是有魔修在外面?”也没听北境哪个裂缝处的魔修跑了出来啊。 谢子洲垂眼:“也许还是从其他地方跑来的魔修。” 若瑶顿了顿:“那你不能补一补你的阵吗?” 谢子洲温和地看她,不与这个只喜欢打架的体修斤斤计较:“这种规模的阵法要是可以轻易修复,我就去称世间符修第一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场中其他人也察觉到阵法要破了,四周无形的屏障正在缓缓消失,压制着的魔气决堤般喷涌而出。 谢子洲起身:“我去处理那个破阵的魔修,省得这魔修再有精力去别处。” 若瑶抬手封住自己的痛感,冷漠地望向前方一个个面露喜色的魔修。 第142章 崇立真崩裂阵眼最后一道阵纹, 丝毫不留恋,身形再度化作黑雾,贴着地面急掠离去。 原本阻碍的雾障, 在此刻反而反而掩住了他的踪迹。 崇立真催动咒法印,照着彤婆婆的指引, 融入浓雾,朝下一个裂缝赶去。 北境魔修破开阵法的事第一时间便传回了苍梧宗,各家长老望向岁月晷, 神色各异。 体术堂长老迟疑着打破沉默:“要将亓妙唤出来么?” 问完,屋中安静, 没人回答他。 隔了几秒,道法院的长老纠结地开口:“若亓妙离开岁月晷, 炼器速度恐怕会……” 百草园的长老打断他:“依我看,安危是最重要的。” “可现在正值危急关头,”阵法门的长老道出他们犹豫的原因,“亓妙每炼一件灵器, 或许能多救回一条性命。” 而魔渊还不一定会这么攻上宗门。 各家长老执着不同的看法,商议了一阵,剑峰长老提出折中的办法, 他指着岁月晷道:“诸位,亓妙入内至今, 日晷仪已转过三度, 估计再过两个时辰便会出来, 待她此番出来,再不用岁月晷便是。” 几家长老权衡一番后,相视颔首,算是达成了共识。 …… 崇立真绕路毁了正道修行者布在魔渊裂缝的另一个法阵, 在剑光破空而来前,先一步离开了这地。 甩开身后的人,他催动咒法印。 “下一个魔渊……” 彤婆婆刚一开口,便被崇立真打断:“不必再管剩下的魔渊裂缝了,彤婆婆,告诉我亓妙在哪。” 咒印那头沉默了一瞬,然后响起沙哑的嗓音:“你要独闯苍梧宗?” “我自有办法弄她出来,”崇立真眸光微冷,他恨亓妙恨得牙痒痒。 自西域逢同心宗一战,丁稚祭出那柄诡异光剑后,那里的情修便有模有样地仿照,一个个胡乱舞着长长的光刃,跟疯子一样莽撞地冲来冲去。 而他们又没辙,在亓妙那灵剑面前,人、妖兽和灵器都变得脆弱不堪,猝不及防之下,他们尝试着在光剑碰到自己前解决,可偏偏情修天生擅长捕捉情绪的波动,每每都能洞察出他们的意图,提前躲开杀招。 几次交锋,不但没有取胜,反倒让他和柏道才麾下之将连丧,在此次魔渊行动中伤亡最是惨重。 崇立真如今来北境,便是怀揣愤怒,要弑亓妙祭魔渊。 彤婆婆沉吟几秒,忽道:“粟慧有话要与你说。” 崇立真没来得及反应,脑海中出现粟慧幸灾乐祸的声音:“看来你们被亓妙的光剑折腾得不轻。” “念在你我同为十二煞的情分上,不若听我一言。与其取她性命,不如留个活口。” 崇立真皱眉:“你真的疯了。” “难道你不觉得她的灵器很有意思,”粟慧语调戏谑,“要能问出炼制之法,魔尊大人或许会宽恕你在西域像丧家之狗一般的退败之过。” 崇立真脸色阴郁:“你有这么好心?” “瞧瞧你这说得什么话,”粟慧轻笑,“魔尊大人对你置西域不管去北境一事很不满,若不是有我周旋,大人可会直接解决了你这个办事不力的十二煞,你说是吧,袁去?” 下一秒,一直沉默的袁去开口了,他证实了粟慧所言,崇立苑听到魔尊当时的态度,心头打起鼓来,怒意稍稍缓解。 袁去绝不可能帮着粟慧一起骗他。 更何况,他这事确实会触了魔尊的霉头,崇立真得承认,粟慧说的也许可行。 “……不过,你有把握让她开口?”崇立真又有些烦躁,就亓妙那个女修的修为,他都怕动魔气威胁两下就死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4节 “我就算有那样的能耐,也不能一下子从南岭到北境啊,”粟慧回得不紧不慢,赶在崇立真生气前,又道:“娄雨不是在北境吗?这事她能帮你。” 娄雨是情修的叛徒。 崇立真不语,彤婆婆适时补充:“娄雨在你破开的第一个裂缝处。” 听到这话,崇立真紧锁的眉头才松了松,这样一来倒省得他再去救娄雨。 崇立真权衡过后,让彤婆婆喊娄雨来和他汇合,而他现在去把亓妙抓过来。 粟慧事不关己地说着风凉话:“亓妙古怪得很,于演可是在她手上丧命的,你别也被她杀了。” 袁去想得到亓妙的灵器,所以自然不会反对粟慧,这会儿甚至主动道:“你可以用我给你的困仙铃。” 困仙铃是袁去给十二煞用来保命的法器,此器同样拘人,但不能像锁荒樽那般可折磨神魂,其铃身坚不可摧,欲脱困只有破铃一途。而纵是尊者进困仙铃,也要十数息才能挣脱,拿它对付一个年纪不大的女修,必是万无一失。 粟慧煞风景道:“万一再被那灵剑毁了怎么办?” 袁去刚还平静的声音顷刻间多了些咬牙切齿的味儿:“不会!一旦身处困仙铃,储物袋、灵牒都用不了!” 亓妙拿不出光剑,自然没办法从困仙铃出来。 袁去没提亓妙被抓前身上携带光剑要怎么办?经这两日的吃亏,他们已经确定这些正道修行者平日不会直接把光剑佩戴在身上——那把剑的剑柄实在是脆弱,只有一二分的力量都能随意摧毁,带在身上的话,很有可能连用都用不出来,便被人破坏了。 岁月晷内,灵气流转。 亓妙压榨着自己的灵力,行云流水地勾出器文,二代光剑的剑柄与器文嵌合,泛出涟漪的微光,仿佛在相互共鸣。 刻完最后一笔,亓妙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余光瞥见地面渗出了魔气,岁月晷的四壁逐渐扭曲。 她心脏重重一跳,随即猛地掐诀,却发现退不出岁月晷。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亓妙眸光微晃,在魔气扑到面门前,召出刚过测试阶段的灵器。 魔气吞没了岁月晷,亓妙全身肌肉紧绷着,直到视野重新清晰,她微微一顿。 亓妙看到了一片灰白的荒原,神识探查中,没有发现危险。 她垂下眼,面前屏幕上热像仪检测出来的全是绿色,很显然,附近空荡荡,没有活人,而更远一些的地方,热像仪投出的色块几乎没有色差,这个‘荒原’是有尽头的。 “?” 亓妙拧起眉,有些费解。 魔修侵入岁月晷,难道不是为了杀她吗?还是说,这是在试探她? 她环顾过四周,思忖了一阵,想取出外骨骼下去看看,然后发现和储物袋失去了联系。 亓妙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拿起灵牒,试了一下,果不其然也发不出传讯。 “……” 而亓妙消失的一刹,苍梧宗阵法门的长老礼济璇皱起眉,反手朝岁月晷挥去一道灵气。 这一举动惊动其他家长□□蛟一行人看着灵气触到岁月晷,岁月晷晃动了两下,吐出一缕魔气。 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礼济璇掐住掌心:“我在亓妙身上留的护身符箓被烧了……她果然出事了。” 原本是吓唬亓妙的事竟然成真了。 习蛟取出灵牒,给亓妙传讯后,操控灵力感应着器文的变化,十数息后,他脸色难看起来。 器文无波动,亓妙没有打开灵牒——这意味着要么亓妙的灵牒无法用,要么她正身处险境,无暇查看灵牒。 不管是哪一种,都绝非好事。 岁月晷是认主的灵器,其他人也没法进去探查发生了什么事,短暂地商议一番,道法院的长老找卜命师占位,体术堂和武道殿的长老直接动身,准备去寻亓妙。 正焦灼着,御兽师长老想到什么:“亓妙的器灵呢,他说不定可以感应到亓妙在哪。” 习蛟皱眉起身:“她的器灵在兰雪靖那里,我去一趟。” 命轨刻诏降世后,双一便没事要做,这几日在兰雪靖居所旁暂住着,向他和赫连狐请教修行之道。 赫连狐抄起书册,卷起来就给走神的双一来了一下:“我放着族中事务不理来指点你,你小子晃什么神呢。” 全息世界里没有痛感,双一挨着训,悻悻道:“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不安。” 他倒没去反驳赫连狐前半句话——赫连狐通过灵牒喊他时,正是魔修猖狂之际,他不解对方为何不去除魔,反而来教他。这位赫连老祖当时就骂了他许久,说她已年岁至此,怎么还让她一把老骨头去打魔修,难不成其他人都死了? 还是隔天灵寂坛跑来全息世界,告诉他赫连狐近日身体稍有好转,赫连胜娥不想自家老祖遇魔修崩殂,所以以家主之名,把赫连狐困在了千机楼。 当然,赫连狐想出去的话,赫连胜娥也拦不住她,但赫连胜娥是当族老的面封的千机楼,倘若赫连狐强行离开,必会扫赫连胜娥这个家主的威信。 赫连狐被‘算计’,憋了一肚子火气,为了不被赫连胜娥气死,才做其他的事转移注意,所以找上了他。 双一知晓后,便也老实配合。 赫连狐盯着双一:“你今日才摸到控灵气的门槛,莫要自傲,接下来……” 她话还未说完,身前的少年身影消失。 赫连狐:“……” 双一是触发了全息手环的保护机制,强行退出来的。 他睁开眼,看到一脸急迫的习蛟,心头突了一下,他没记错的话,习蛟长老应该在亓妙身边,现在出现在这…… “主人出事了?” “亓妙不见了。”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双一怔了怔,唇线不自觉绷紧。 习蛟直截了当地说明情况,而后道:“亓妙在岁月晷炼器的时候消失了,你能感应到她在哪吗?” 双一压下焦躁:“我试着找一下。” 他忽地有些庆幸这几日被赫连狐抓着修行了,如果他还是刚化形那会儿的状况,根本一点忙都帮不到。 双一阖上眼帘,生疏地调动起灵力,他还不怎么会操控灵气,但他唤醒了自己之前的能力,意识能够继续在系统之间转移了。 他的意识海中浮现出万千光点,每一个星点,代表了一枚全息手环的坐标,他寻了一遍,没有找到独特标记过的手环。 监测未果,双一转而搜寻起外骨骼的信号,亓妙的外骨骼装备上装载着智能系统,同样拥有定位信标。 但这一次,依旧没有锁定到亓妙的方位。 冷静一点,双一心道,亓妙不喜欢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这次魔渊洞开,她一定会有所准备,如果从遇上魔修开始推演…… 思路转变,黑暗的意识海中浮出一个新的光点。 苍梧宗忙上忙下的功夫,亓妙也没闲着,她大致摸清了眼下的情况。 她被关在了一个法器里,这个法器似乎没什么危险,只有困住人的作用。 想出去也不难,击碎上方的天幕就好,亓妙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离开对她来说并不难,但问题是,出去后等着她的会是什么。 正揣测着魔修的意图,耳边出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主人。” 亓妙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眼前的操控面板凭空闪烁了几下,屏幕浮出两个字:“主人?” 亓妙微微睁大眼睛:“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 屏幕上的字发生变化:“我能说话吗?你现在在哪?有没有什么危险?我可以做点什么?” “……可以。”亓妙眨了眨黑眸,感觉文字都变得有些聒噪,当下形势特殊,她没有问双一什么时候找回了原来的能力,直接简单地描述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 “怪不得我没办法定位到你。” 双一也将习蛟的话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然后分析起魔修奇怪的举动,“这些魔修大费周章从苍梧宗把你弄出来,不可能只是将你囚禁在此,他们恐怕另有所图。” “图我什么?”亓妙说完稍沉默了一下,“总不会是惦记我的灵器吧。” 这是可能性最大的猜测。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凭什么觉得我会交代啊,”亓妙有点匪夷所思,她和魔修之间结了不少梁子是真的,只凭身份立场,就不可能告诉他们的。 “也许魔修有别的后手,我先向长老了解一下北境魔修的情况。”双一说罢沉寂了一阵,再回来时,还带着离开这个法器后遇到各种情形的对策。 “长老们刚离宗巡视,等一下再动手,这样你脱困后我能把你的位置信息第一时间告诉他们。” 亓妙“嗯”了两声,左手搭在操作杆上不曾离开,右手按了几个键,给双一开放操控权限。 空气静了两秒,双一实在没忍住,先是在屏幕上画出像素风格的大大感叹号,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全息手环里有定位,特殊时期主人你应该一直带着。还有,主人,你怎么用的是层级指令系统,它和我不兼容,如果不是我进化了,我都进不来这里。” “你现在都化形成人了,还寄居在这上面干什么。”亓妙驳了一句,顿了顿才解释,“我前面在炼器,戴全息手环会碍事。” 她伸出右手戳了戳屏幕:“而且你不准嫌弃系统低级,这玩意现在是进攻模式,我装载的武器都很危险,万一用简单指令系统走火怎么办?” 双一没让亓妙等太久,长老们只是多一道保险,但在困仙铃里多滞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所以连上苍梧宗长老后,便到了亓妙破器的最佳时机。 崇立真正带着困仙铃去找娄雨汇合。 急跃间,困仙铃的细绳断开,崇立真停下步伐,拧眉望着法器簌簌坠落。 困仙铃砸在地上一瞬,便被某种力量震炸开来,烟尘四起,混入雾障,消失在崇立真的视线之中。 崇立真冷笑一声,让粟慧说准了,袁去那废物做的法器根本困不住亓妙。 不过,亓妙既然不愿意老实待着,也别怪他动手。 烟尘未尽,崇立真闪身冲入前方雾障,掌心魔气翻涌,在出手前一秒,他愣住了。 穿过雾障,他与亓妙近在咫尺,只是崇立真没有看到少女,出现在他视野中的,是一个‘怪物’。无面无相的庞然大物通体漆黑,背后一对双翼若隐若现地藏在雾障中,其线条流畅的金属身躯泛着森冷寒芒。 它的肩甲处有着诡异突起,上面布着陌生经络的纹路,此时正冲着他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这是什么鬼东西?! 第143章 困仙铃破除的时候, 苍梧宗各家长老收到了亓妙的位置,双一告诉他们亓妙正遇魔修的现状后,就匆匆离开。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5节 长老们听后心头一紧, 一个个朝着亓妙所在的地方踏空而去。 礼济璇也在外寻亓妙,双一传来消息前, 她和正追着崇立真的谢子洲碰面了,得知亓妙方位的时候,谢子洲也在身旁。 谢子洲望着急得团团转的礼济璇, 微微挑眉:“他不是说亓妙的情况不危险吗?而且亓妙的债也已经还了七七八八,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谢子洲没在宗门, 但也听到了各方不断给苍梧宗送钱的传闻,亓妙欠宗门的钱应当不剩多少了。 他话音刚落, 礼济璇扭头,大逆不道地瞪了一眼自家尊者:“不管怎么说,亓妙如今是我们苍梧宗的弟子。” 命轨刻诏之后,她和其他家长老待在亓妙身边, 一直关注着少女。尊者们在前方以身涉险,除魔卫道时,亓妙也在后方没闲着。 亓妙没停下炼器, 不但把灵器送往各方,还半点不藏私, 直接将光剑加强的秘法告诉了情修, 同时让他们尽可能多得传播出去, 好让修仙界在这场突袭中更占优势。 这些他们都看在眼里。 礼济璇越想越是生气,一边赶路,一边凶道:“如今各方都需要亓妙的灵器,子洲尊者你这话要让他们知晓, 肯定会被别人指着鼻子骂。 谢子州:“……” 他只是好奇随口问一句,不反对宗门花力气救亓妙啊,这么凶作甚。 * 亓妙盯着下方的红点。 这方圆十里内,只有底下一个魔修。 不用神识探查,亓妙也给他贴上了危险的标签,所以纵使还不明白魔修为什么要用一个没有意义的法器困住她,手指已经在操控面板上输入了双持脉冲炮的指令。 浓雾之中,黑色巨兽的一举一动却格外的清晰,崇立真发着怔,看到巨兽肩头覆盖着的铁片消失,一个黑洞洞的长口对准了他。 全程没有出现任何灵气波动,但直觉疯狂地叫嚣着危险,他身形一晃的瞬间,一道流焰般刺目的蓝光从长口咆哮而出。 崇立真看清那一束光流的时候,肩头已经被贯穿,剧烈的疼痛让他惨叫一声。 “啊——” 他咬牙拧过脖子,肩处的伤口异常恐怖,灼伤边缘的血肉因为经历了极高温的洗礼,此时都已经碳化发黑。 余光之中又有微光闪烁,崇立真来不及多想,身形往后急掠,退出几步,又一柱流光从他面前划过,坠入地面的瞬间,响动称不上轰轰烈烈,可那声音却让人毛骨悚然,流光残忍、平静地汽化着所触碰到的一切。 地上的焦坑,扑面而来的热浪……崇立真抑制着心头的惊骇,如果被这东西正面打中,真的会死。 也直到此刻,崇立真才实实在在地意识到,于演死在亓妙手上一点都不冤。 崇立真冷下眼眸,封住自己的痛感,周身魔气涌动,还未勾勒出符文的形状,雾中的巨兽又一次跃起。 黑色巨兽如游隼掠飞,正以一种与庞大笨拙体型完全不符的、颠覆认知的速度驰行着。 娄雨摸着滚烫的咒法印,喊了几声崇立真没得到回应,有些不悦道:“彤婆婆,崇立真到底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还有,他选的这是什么破地方。” 她刚还与崇立真在说话,后者忽然间没有了音讯。 彤婆婆听着娄雨的牢骚,平静道:“他现在自身难保,没时间回你。” “他遇危险了?” 娄雨语气充满了担忧,可足下步伐一停,大有一副随时转身要走的姿态。 “亓妙从困仙铃里出来了。” 娄雨安静地等了几秒,不见后续,露出有点微妙的表情:“就这?亓妙脱困和他自身难保有什么关系?” “亓妙杀过一个十二煞。” 娄雨抿了抿唇,感觉有些荒诞。她在魔渊见过亓妙,少女身上的气息并不强势,很显然是个刚出茅庐的修行者。 于演死在亓妙手上,她只当是于演大意,但崇立真对上亓妙也会感到棘手? 彤婆婆缓缓道:“老身不至于在这件事上撒谎,要不要去找他,你自行决定。” 娄雨沉默不语,正迟疑着,察觉到什么,她垂眸望了一演从地缝中喷涌而出的魔气,又抬头看向天空,即便有雾障在,也挡不住上方的天地异象。 天幕裂开了一道紫黑色的缝隙,深渊巨口之中,隐隐有雷蛇酝酿。 娄雨扫过隐约结成符文的魔气,知道这是崇立真的手笔。 “他这是被逼到了绝路么?”娄雨嗓音柔软,眸光微凉。 崇立真用这么大的阵势,竟然只是去对付一个聚元期的小姑娘? 而且,北境其他人也不是眼瞎的,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肯定会被看到。娄雨盯着天地异象看了半晌,叹了口气,向崇立真的方位赶去。 崇立真已经要把出馊主意的粟慧骂上无数遍了,他想要用亓妙在魔尊大人面前将功补过,也得有命才行。 肩处仍是一片钻心的疼,他望了眼上空紧追着他不放的漆黑巨兽,升腾出一阵屈辱。 他一个堂堂魔渊十二煞,居然拿一个聚元期小修士没辙。 他尝试了好几次绕到巨兽后去解决它,但没一次成功,亓妙像是知道他在哪一般,无论是遁空术还是迷阵,都无法摆脱紧紧锁定着他的炮口。 “好!很好!我本来不准备杀你,但你要自己找死,谁也拦不住。” 崇立真刹住脚步,魔气袭向亓妙。 被师兄师姐拉着打了许多日架的成效在这一刻展现了出来,亓妙捕捉到波动,身体快意识一步,操控着机甲先一步拉开身位。 看到崇立真动手的架势,亓妙反而松了一口气——她这一路追着崇立真也很累,这儿是北境,不是荒废的秘境,可以随随便便炸个痛快。所以她这一路都很收敛,一直在找一次性解决的时机。 双一絮絮叨叨:“现在是动手的好机会,他不跑了,以主人你及格线的机甲水平杀他不难。” 亓妙被他冷不丁一说,冷不丁想起前面几次预判未中的炮火:“……不是我操控机甲的技术差,是他太能跑了。” 双一顿了一下:“好吧,是他太能跑了。” 亓妙:“……” 他到底知不知道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勉强。 崇立真动了杀心,他抬手结阵,几息之间,周天俱灭阵和焚海阵交叠而生,附近翻涌的雾气被灼浪撕碎,魔气以他足下为中心,不断向外扩散,无差别地吞没着一切。 雷蛇在滚滚云层间游动,被瞄中的黑色巨兽一动不动。 崇立真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已经晚了。 如娄雨想的那样,在外寻亓妙的苍梧宗长老也都看到了异象,他们一个个神色微变。 谢子洲放出神识,探查异象所在之地的情形,掠过崇立真时微顿,等再寻到亓妙时,更是沉默。 礼济璇修为不到圣仙尊者境界,探查比不上谢子洲,只能等着谢子洲的结果。 久久不见对方回话,她忍不住侧头催促:“子洲尊者,你看到亓妙了吗?她如何了?” 谢子洲调动神识围着云霄中巨大的黑影转了两下,然后收回,望向礼济璇,迟疑道:“她变得……很是魁伟。” “……” 礼济璇噎住时,看到远处天光大绽,那些藏在浓云中的雷电劈下来了。 看着数十雷柱集结,齐齐劈向一个地方,礼济璇神色微变,震耳欲聋的雷鸣让人心头一紧,她加快步伐,刚赶几步,看到远处雷电汇集处,亮起几道同样贯穿雾障的流光。 亓妙一边面不改色地听着机甲受损进度的提醒,一边安静地看着底下的魔修,他的神色从狰狞、畅快逐渐变得惊愕。 相位激光迸射而出,银白色的等离子湍流在坠袭途中分裂为数道,从不同角度包抄向目标。 而稍落后的电磁轨道炮如流星坠下,倒映在魔修的眼瞳里。 耳边的炸声轰炸着耳膜,崇立真不可置信地看着逐渐在眼前放大的流光。 娄雨震惊地望着吞没了崇立真的流光,激波垂入地面,地面轰地一颤,当即凹陷出一个碗状巨坑。 第144章 阵势浩大的法术对十二煞而言并不稀奇, 然而此刻,娄雨喉咙发紧,耳边嗡嗡作响。 她见过无数仙家法宝、魔道秘术, 可眼前这样的杀伐手段却从未闻过。 方才那道流光,没有灵气翻涌, 没有境界威压,仅是以无尽热浪穿透重重雾障,将所过之处, 湮灭万物。 娄雨按下心头的惊骇,抬眸向上空望去。 因为崇立真肉身消亡, 周天俱灭阵正在溃散,而雷云交汇之处, 盘踞着不知名的黑色巨兽。 “啪——” 娄雨后退半步,不慎踢动了碎石,她抿起唇瓣,生出一种不安的预感。 彤婆婆的咒法印微微发烫, 给她传递着不容错认的讯息——天上的是亓妙。 来不及探究面前的灵器是什么,装甲缝隙间闪烁的光点刺入娄雨眼帘。一股寒意涌上背脊,娄雨没有捕捉到灵力波动, 但还是在直觉的驱使下,向后疾退了数十步。 她身形刚动, 耳畔传来轰鸣响动, 再一眨眼间她原先所站之地, 地面塌陷,硝烟飞滚。 一击没中,驾驶舱内,亓妙眸光沉静如水, 指尖在操控台上飞舞,伴随她的动作,机甲肩部的装甲应声划开,十余支黑森森的管口锁定了下方。 下一秒,弹雨倾泻。 炽热的弹幕织成了天罗地网,不断封堵着娄雨的退路,娄雨身法催到极致,每一次都惊险地避过了炮火爆裂的直击,但仍然被余波震得气血翻腾。 亓妙视线追着娄雨,即将输入最后一道指令时,乌黑的眼瞳涣散了一瞬,手指悬在按键上,压下的动作慢了半拍。 情丝无声无息地蔓延,缠上亓妙神识的一刹,娄雨毫不犹豫地发动夺心魄。 最后一道爆炸声结束,娄雨欲欺身而上,只是在走出一步后她忽地顿住,拧眉向身后看去,同时忍不住低骂一声。 “这破雾障真碍事……” 害得她连来人都没察觉到。 骂雾障的还有苍梧宗一行人,天幕的异象隐没,但随之传来撼动群山的震响,偏偏弥漫了整个北境的浓雾也挡住了神识探查,各家长老只能循声追索。 礼济璇和谢子洲穿过浓雾,看清眼前的景象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四周硝烟未散,焦土之上,满目疮痍。大地如同经历了天火降世,深坑狰狞,岩层翻卷,裸露的土石呈出赤红色,残余的热浪扑过来时还裹挟着一股刺鼻的气味。 把这一幕炼狱之景纳入眼底,礼济璇转头:“尊者,亓妙真的没事?” 谢子洲眯着眼环顾四周,闻声轻声道:“现在不一定没事了。” 话音落下,礼济璇察觉到异样,御气护住神识,别在腰间的符箓飞至半空,无火自燃,将肉眼无法辨识的情丝焚毁。 礼济璇眸色骤寒,一步踏出,缩地成寸,袖中激射出五枚符箓。阵纹勾连半道,一道魔气炸开了定五行的符箓。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6节 礼济璇没有过多在意布阵失败的事,也没有下一个动作,她此刻的视线已经完全被天际的阴影吸引走了。 那静静盘桓在云层之下的‘巨兽’,有着冰冷的、熟悉的金属外壳,它无疑是亓妙在进岁月晷炼制二代光剑之前,当他们面一直捣鼓着的灵器。 习蛟问过亓妙这件灵器的用途,礼济璇的记忆中,少女当时仰着头,一脸乖巧地说:“这是重型机甲,万一魔修顺着咒法印找来,我就靠它保命啦……” 亓妙后面还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的东西,只是大部分内容都让人听得犯困,到最后就剩习蛟还勉强听着。 而现在,这具名为机甲的灵器无比凶残地冲虚空狂轰乱炸,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仿佛要撕开天地,礼济璇掠过被亓妙灵器肆虐过的土地,心脏猛地一颤,这些焦黑裂痕,和先前所见如出一辙。 所以……把这山脊弄得残破不堪的人不是魔修? 礼济璇微妙的沉默着,突然听到耳熟的声音。 “亓妙!御气静神,不要相信你面前的一切,你现在所见皆为虚妄!” 百草园长老姬无锌的语气十分急迫,礼济璇定睛看了看对空气索敌的亓妙,又转头瞥了眼摧毁了符文的魔修,迅速意识到,亓妙状况有异,且和前方这魔修有关。 须臾之间,她召符杀向娄雨。 与此同时,其他赶到场的苍梧宗长老也将姬无锌的话纳入了耳底,无须传音,便不约而同向娄雨袭去。 杀了这个魔修,自然会解决亓妙的问题。 娄雨遭到各路围杀,面上却无畏色,眼瞳里甚至浮现出些许玩味。 一个小小的聚元期女修,所持灵器诡谲不说,竟能引来这么多人。 娄雨品着这些正道修士身上释放出的担忧情绪,无声勾起唇角,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捻动,摆弄起中了夺心魄幻术的少女。 “杀了他们。” 娄雨朱唇微启,裹着甜腻杀意的轻喃落下,原本躁动的机甲突然静止,引得礼济璇一众人分心关注。 机甲在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有一些机械地调转了身躯,尚滚烫的炮管瞄准了苍梧宗的长老们。 “当心!” 各家长老识海中响起姬无锌的传音,“她应当是要操控亓妙对付我们。” 所有人皱了下眉头。 体术堂长老离姬无锌不远,直白道:“你不能给亓妙破了这幻术?” “解幻术需要时间,而且要先制住她才行,”姬无锌剜了眼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 剑峰长老冷声开口:“分两人拖住亓妙,剩下的人先去杀魔修。” “说得倒是容易,两个人能拖住亓妙吗?”道法院长老神色凝重,在场但凡是长眼睛的,都应该看出来了,眼前这触目惊心的山脊,定是出自亓妙之手,要绕开亓妙杀魔族怕是不易。 “而且,”法修长老继续说,“魔修是疯又不是瞎,万一情况不对让亓妙挡在身前怎么办?” “此法确实不妥。” 谢子洲接过话茬,给他们撂下一句令人心头更沉重的话,“魔尊座下有十二煞,她是其中之一。” 魔渊十二煞,和尊者也能打得有来有回。 “尊者知道她?”礼济璇惊讶道。 “正巧见过,”说着巧,谢子洲脸上却尽是冷色,“前几日和她交过手,她所修心法是孽缘结。” 各家长老见多识广,听到孽缘结三个字,眉心一跳。 孽缘结是情修禁法,施术者可强行与人缔结因果,将受术者作为自身劫数的替身。中此术者,命格与施术者相缚,因果缔结浅,则承后者劫难,因果缔结深,则替后者赴死。 “她应该没功夫和亓妙缔结多少因果,”御兽谷长老缓声打破死寂。 可依旧没有人接话,众人心知肚明,即便亓妙中的孽缘结尚浅,但娄雨死后反噬而来的劫难,也足以让她再次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孽缘结的破解之法有二,其一,除去覆在神识上的情丝,抹灭因果,此法至少要耗费几日功夫,其二则得她手刃施术者,自断孽缘,但这个魔修是魔渊十二煞,手上不知道有多少替死鬼……” 礼济璇分出一道余光,去看忽然自顾自说起孽缘结破解之法的习蛟,平日里粗犷豪放的男人微垂眼帘,专注地望着全息手环。 礼济璇眸光一颤,视线跟着落到了缓慢闪烁的全息手环上。 …… 正道修士的攻势稍缓,疾步向后退去,娄雨看到这一幕,不由笑了起来,似讥讽他们的顾忌,催动夺心魄,诱使亓妙把习蛟一行人视作敌人。 身后漆黑的巨兽发出齿轮咬合的声响,娄雨神情戏谑,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同门相残的好戏上演。 “轰——” 光芒绽开,同时无尽热浪笼罩在娄雨上空,娄雨察觉到异常,她愕然转头,勾着的嘴角僵住。亓妙那具庞大而奇异的灵器屹立在半空,前面还向着苍梧宗一众人的管口不知何时锁定了她。 娄雨眼瞳中倒映出直奔她而来的炙烈光柱,但这一次,她来不及掐诀避开了,电光石火之间,她仓促祭出法器。 袁去那号称可挡尊者一击的护身法器飞至空中,魔气在热浪中显得微不足道,还未能完全显现未能,就像雪一样消融了。 下一瞬,她被萤蓝白色的洪流吞没。 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炸开,娄雨清晰地听到自己皮肉被高温焚毁的呲啦声,紧接着神魂处仿佛被千万根钢针刺穿——这是替鬼身死,因果线断裂的反噬。 娄雨苟延残喘着,艰涩地动了动焦黑的指骨,在确定情丝仍死死地系在亓妙身上时,充满血污的眼里浮现出崩溃的迷茫。 亓妙明明还陷在幻术里,可为什么不听从她的指令? 娄雨掀起眼皮,看见机甲仍对着她忽明忽暗闪烁着,心脏猛地坠入谷底。 “嗬……” 她喉咙里挤出不甘的声音,想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轰轰——” 一道接一道的电磁炮迸射出,打碎了娄雨最后一丝希冀。 不远处,苍梧宗各家长老也在怔神,看着机甲那仿佛要贯穿地心的气势,礼济璇闭上嘴巴,咽了咽口水,对着习蛟干巴巴地挤出一句:“你们炼器弟子,真生猛啊。” 习蛟:“……” “等等,”姬无锌一头雾水,指着机甲,有几分语无伦次道,“她不是还中着幻术吗?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习蛟揉了揉耳朵,缓解了一下被爆鸣冲击的不适,然后神情古怪道:“我不知晓。” 也不等其他人再问,他摊开另一只手,露出全息手环:“你们问他。” 少年带着蓬勃活力的声音从手环中响起:“主人是还中着幻术——” “但我们早有准备,魔修幻术惑心,我也可以给主人‘造梦’。” 亓妙和双一推演过各种战况,制定了包括幻术在内的一系列应对方案。 亓妙不会解幻术,可她对幻术的了解却不少,大比期间,她恶补过情修的心法,私底下也与双一讨论过幻术的抗衡之道。 幻术,说白了就是惑心乱神,以虚妄为陷阱,困人于无形,这种道法恐怖,但在星际,不乏和幻术相似的东西。比如全息手环,在某些地方就和幻术有着相通之处。 不同于幻术是以情丝入侵神识,全息手环是通过纳米级的传感器,捕捉脑电波信号,然后调整信号波传输,让人大脑内浮现出既定的画面。 娄雨对亓妙施幻术,目的是要操控她和同门厮杀,逼她走向自我崩溃。对这种歪门邪道,亓妙也不走寻常路。 娄雨催动夺心魄,亓妙就利用脑机接口,对自己‘洗脑’。 “主人用这种手段,是因为我们先前翻古籍,上面有记载。凡中幻术者,无法忤逆施术者的命令,受控者历来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拔除情丝,要么在被操控中走向自我崩溃。” “拔除情丝我们不会,”双一顿了顿,“但自我崩溃也未必是绝路,因为受控的人一旦崩溃,施术者会隐下去,也就是说即便是情修也没办法命令一个失控的人。” “这也意味着,自我崩溃可以削弱情丝的束缚……” 苍梧宗各家长老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姬无锌抚上心口,思绪有些繁杂,亓妙安然无恙是好事,但她抗衡魔修的方式……怎么听上去跟魔修一样子邪门? 武道殿长老喃喃自语:“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以毒攻毒?” “……” 姬无锌默了两秒,实在没忍住,白了一眼隔壁的医盲。 其他人也没吭声,亓妙抗衡幻术的办法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一众人中,只有双一不懂他们复杂的心情,还十分乐观地接话:“我和主人把这个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第145章 魔渊血城, 修罗殿内。 卦针突然崩裂,绪凡瞻摆弄卦盘的动作一滞,抬起头望向上空。 须臾, 她唤出雾鸟。 “去禀报魔尊,”绪凡瞻指尖魔气萦绕, 低声道,“崇立真和娄雨已死。” 雾鸟长啸一声,振翅离去。 她看着雾鸟消失, 眸色晦暗不明。 中朝城外,彤婆婆枯瘦的眼皮缓缓掀起, 白瞳里血丝密布,她沉寂数秒, 嘴唇无声蠕动,牵引咒法印,把崇立真二人的死讯传给其他十二煞。 不多时,她掌心的咒法印泛起涟漪, 去往各地的十二煞,借她为桥,陆续出现在她的识海里。 “崇立真死了?!”最先炸响的是柏道才的声音。 十二煞荆烈语气狐疑:“你不是和他一道去的西域吗?他死了你不知道?” 柏道才烦躁道:“他临时改道去了北境。” “去北境?” 柏道才不愿把他和崇立真因为亓妙的光剑吃瘪一事说出来, 便也不理会对方。 好在有人插嘴:“等等,彤婆婆, 你说娄雨也死了?娄雨那心法邪门, 又有十几个人替死, 谁能杀得了她?” “是啊,而且我若没记错,娄雨也在北境吧。” “北境?莫非死在哪个尊者手里了?” 一片猜忌声中,响起彤婆婆沙哑的嗓音:“杀他们的, 是亓妙。” 只七个字落下,识海内的其他声音戛然而止。 半晌,袁去打破凝固,语气充满了荒诞:“亓妙?!”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7节 这个名字犹如一把利刃,刺向他们。魔渊那一日的耻辱,在他们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怎么会是亓妙,她不过是一个聚元期的蝼蚁……”柏道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对!开什么玩笑!”其他人先后反应过来,质疑声此起彼伏。 彤婆婆在嘈杂中又投下一击重锤:“他们二人,都是她一人杀的。” * 亓妙再醒来时,已经在苍梧宗的医馆了。 鼻尖萦绕着微苦的草药味,她有些茫然地望着青帐,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肩背竟有一种被硌久了的疼。 但比起乏力的身体,她的精神更显萎靡,明明意识刚恢复,耳边却还回荡着枪炮轰鸣。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覆上她的前额,一道温和的灵力挤入神识,抚平脑袋里针扎似的疼痛。 亓妙歪过头,跌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 她睁了睁眼睛,下意识问道:“你不是才学会用灵力吗?” 怎么就给她治上了?她该不会是昏迷了好几年吧。 双一看她露出一副见鬼的表情,默了两秒,忍不住为自己发声:“主人,我的学习能力很强。” 亓妙眨了下睫毛,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光是化形就折腾了几个月的人,对他的悟性不予评价。 双一还想再证明一下自己的蜕变,却见亓妙蹙了下眉,到嘴边的话顿住,跟着皱起眉:“还好吗?” “不太好,”亓妙实话实说。 她得承认,利用脑机接口抵抗幻术是一场豪赌。 虽然结果是好的,但‘洗脑’的后遗症超出想象,现在整个人还有一些割裂感。 为了保证最大可能的摆脱魔修控制,她对自己没有任何留情,接入脑机接口后,强度拉满,用了几秒的时间,就达到半疯颠的状态了。 双一抿直唇角,声调低了一些:“我当时判断失误了,应该选择再等一等的。” “我做的决定你自责什么,”亓妙支起身子,对脑袋里还残留的疼痛不以为然,“而且结果不是挺好的吗?我活着,魔修死了。” 双一默了一会,看向亓妙,一脸认真道:“要是可以,我不想主人你受一点伤。” 亓妙愣了下,张了张嘴,想说他几句,又怕双一再语出惊人,最后,她自暴自弃、有气无力地开始行驶病患的特权:“我要喝水。” 双一起身,身后又响起亓妙的声音:“我睡了多久?” “两个时辰。” 亓妙“哦”了一声,又问:“那我的机甲呢?” 屋中安静了几秒,亓妙扫了眼任劳任怨的少年,悻悻道:“我不问了,你这表情有些吓人。” 双一把茶盏递到亓妙面前,算是第一次在亓妙面前冷了脸。 亓妙老实地灌了几口水,渴意刚缓解,屋门“吱呀”一声。 一袭月白衣的女人翩然而入,同时回眸浅笑,向身后的赵琼说:“你看,我就说她醒了。” “舒尊者费心了,”赵琼执礼道。 舒晓静笑起来:“何来费心,亓妙也是我们宗的弟子,更何况现如今各宗都指着亓妙,所以不管怎样我都会医治好她。”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了亓妙面前。 亓妙想向长老和医家尊者问好,后者却已经利落地拉过她的手,把脉确定她的情况。 “没什么大碍,服药温养几日就好。” 听到舒晓静的话,屋内的人齐齐放下心来。 坐诊完,舒晓静也没有离开,她好奇地看着亓妙:“我从姬长老那听了你抗衡幻术的法子,你愿意与我细说一下其中关窍么?” 亓妙没有什么要避讳的,就把当时的情况复述了一遍。 舒晓静听完,目露惊奇:“情修幻术向来以催折道心为要,必会予人绝境,她给你的幻术是什么?你又准备了什么样的幻术,竟能反制她?” 亓妙眸光微闪。 舒晓静看着陷入沉默的少女,柔声道:“魔修的手段向来卑鄙,不便说也无妨。” 亓妙闭上眼睛,胡乱地点头。 这个确是不便说,她总不能告诉她们,娄雨的幻术让她回到了穿越之初——睁眼就是熟悉的师兄师姐们怒目而视,长老们抨击指责她毁坏朱雀宝阁的恶行。 而她给自己准备的‘幻术’,就是虫族大军压境。 两相叠加,她疯的很快。 在那种情况下,能反杀娄雨,也多是靠双一的指引。双一通过脑机接口,给她在机甲的设定,又将虫族突袭的方位与娄雨重合,才让她在一声声去死的背景音下,操控着机甲向迎面而来的虫族开火。 因为要除掉娄雨所有的替鬼,所以虫族周而复始,她也不停地按下板机,一次又一次地完成绞杀。 舒晓静又问了问脑机接口的事,亓妙便允诺日后给她做一个非嵌入式的脑机接口。 这事说得差不多,就又轮到了赵琼。 “倒是小看了你,”赵琼伸手点了点亓妙的额头。 亓妙弯了弯眼睛,谦逊道:“是那两个魔修太大意了。” 赵琼乐了:“夸你两句还喘上了。” 亓妙无辜地眨眨眼睛。 其实她也没说错,她有机甲在,有自信可以和魔修一打,但能那么快解决他们,多少有他们大意的原因在。 但凡崇立真对她警惕足够,就不会躲也不躲电磁炮。 娄雨虽是知道了机甲的威力,却也对她的道法太过自信,压根没有想到她一个聚元期的小修士有办法抗衡。 赵琼抱臂:“不过,你这保命灵器日后可要慎用。” 亓妙眨了眨眼睛。 赵琼扫见她懵懂的模样,将习蛟给她复刻的留影石丢给亓妙。 亓妙往里面注入灵气,顿时‘看’到了一座被炸得稀巴烂的山头。 她右眼皮跳了跳,掀起眼偷偷看向双一,后者轻点了一下头,肯定她的猜测——这是她机甲干的。 “……” 亓妙低下头,忏悔着自己大肆破坏的行径。 双一试图给亓妙说话:“其实主人有在收敛的。” 赵琼看了一眼留影石中的画像,又看向亓妙二人,露出了吃人的表情。 双一:“……” 他摸了摸后颈,老实地不再吭声,但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尽可能给亓妙挡了下长老的视线。 赵琼勉强平复心情,语气不善道:“这还是有所收敛,不收敛的话,那岂不是要跟魔修一起把北境毁了?” 说罢,就从双一身后,看到亓妙又把头往下埋了埋。 这次轮到赵琼右眼皮一跳了。 不会吧…… 赵琼捏了捏眉心,转向看戏的舒晓静:“尊者,她没有入魔的迹象吧?” “没有,”舒晓静夸赞道,“她心性很是坚韧。” 赵琼松一口气:“那就好,我看她入魔,在魔渊高低也能混个魔尊。” 被自家长老阴阳了一番的亓妙:“……” 舒晓静点头,不知是真心还是起哄:“确实有这个可能。” 亓妙又看了一眼留影石的画面:“这里是哪个宗门的地盘?” 赵琼挑眉:“问这个作甚?” 亓妙神情麻木:“这不是把山炸了,想看看要怎么赔……” “你炸的?”赵琼肃然打断她,一本正经道,“那不是魔修炸的吗?” 亓妙:“……” 双一:“……” “啊。” 亓妙干巴巴地发出一个音节。 “是啊是啊,”舒晓静也满脸真诚,“那不是魔修干的吗?当时那里的天地异象,整个北境可都看到了。” 亓妙被她们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惊到。 赵琼瞅着她,纳闷道:“平日也不呆啊。” 舒晓静没再逗亓妙,和她说:“你放心吧,此山虽毁,却是为诛杀十二煞所致,无人会问责你。毕竟若放任那魔修阵法扩散出去,那毁掉的,就不止这一座山了。” 第146章 确定自己不用为炸山赔钱后, 亓妙犯晕乎的脑袋都清爽了几分。 她脸上的开心没半点掩饰,赵琼瞅见,不由扶额:“瞧你这点出息。” 亓妙权当没听见, 继续嘿嘿傻乐。 赵琼放任亓妙高兴了一阵,才切回正题:“该说正事了。” “你杀了两名十二煞, 魔渊那边不会善罢甘休。”赵琼说着,捏住又一枚留影石,灵气聚集在空中绘出北境的地图, 她在几个地方做上标记:“这些是北境魔渊裂缝的位置。” 听到魔修的事,亓妙的神色也认真起来。 “死在你手上的魔修, 其中一个是从别处来的北境,他在掠走你之前, 毁了三处封魔阵。宗门收到尊者们的消息,那些破封而出的魔修现在正在集结,应该会冲咱们苍梧宗而来。” 亓妙垂死病中惊坐起。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8节 “不用担心,”舒晓静插口, 说出的话与温柔嗓音截然相反,“一群丧失理智之辈,他们若敢来, 就请他们丧命在此。” “这倒没错,”赵琼顿了顿, 不免嘀咕一句, “也不知道有多大仇多大怨, 至于连一个聚元期小修士都不肯放过吗。” 亓妙心有戚戚然地点头,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左右思量一番,发现只要魔修的咒法印还在她身上, 今日的事随时都有可能再发生。 可要摆脱,首先得找到给她下咒法印的人。 亓妙翻着在中朝的记忆,她当初从魔渊刚逃出来,连半天都不到,神魂就被种下了咒法印,有这种手段的魔修,多半也是十二煞。 前些日子,她在长老们的看护下生活,听到他们提起过,各地都有十二煞现身。 “发什么愣呢?” 赵琼看亓妙半晌不吱声,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亓妙下意识说:“我不能总等着危险找上门再处理,所以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那个给我种下咒法印的魔修。” 真让刀架在脖子上就来不及了。 赵琼捕捉到少女不想再安分守己的端倪,眯起眼,带着点谆谆善诱道:“找到后要怎么做?” “自然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 亓妙大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琼捏住了脸蛋,后者笑里藏刀道。 “北境领头的十二煞,没一个修咒法,难道你想单枪匹马的去寻那个咒法道的魔修?” 亓妙含糊道:“说不定我在宗门里也能解决他。” 赵琼半点不信她的鬼话,舒晓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着,也不阻止炼器坊长老教训自家弟子。 亓妙脸颊被揪着,说不清话,便将目光投向双一。她本意是想要双一代自己解释,可这一瞥,就看到双一盯着赵琼的手出神,脸上明晃晃地写着‘羡慕’二字。 “……” 这人在想什么不正经的玩意! 双一没注意到亓妙控诉的目光,却也很快收敛了心绪,挺身而出道:“如果可以精准锁定那个魔修的踪迹,主人说的也不是不无可能。” 屋中一静,赵琼和舒晓静神色怪异,将这大言不惭的一人一器灵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 赵琼撒开手,颔首示意他们讲讲。 亓妙看向双一,后者心领神会,“机甲,就是主人今日杀魔修的那具灵器,它可以和魔修正面相搏,也可以锁定袭杀千里之外的人。” 赵琼若有所思。 亓妙见有戏,连忙扮乖。 双一正准备继续进言,赵琼抬手止住他的话头,然后垂眸看着亓妙:“你倒是轻松,怎么你的灵器,什么都让双一说?” 亓妙摸了摸鼻尖,有一点心虚。 她承认自己有点耍滑——从她把星际科技融入炼器后,长老们习惯将她天马行空的话当做耳边风,但双一不一样,双一化形之后,大概是因为器灵的身份,炼器坊上下对他都格外推崇。 亓妙刚刚便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想着让双一去说服长老。 一个时辰后,亓妙听到推门声,抬起脑袋,扬声向来者打招呼:“方师兄!祝师姐!” 方肖禹看着亓妙,眉宇间带着几分茫然:“你怎么在医馆?发生什么了?赵长老怎么忽然传令,叫我来看你的灵器?” 一旁的祝丹宁抚袖站着,她也是被自己师尊传唤过来的,但和方肖禹不一样,她的任务明确,是来照看亓妙安危的。 亓妙取出赵琼留下的契物,释放出灵气让它浮空:“等下你就知道了。” 说罢,契物连通了秘境入口。 几人一起进去,方肖禹落地后环顾了一周,望着广阔无垠的旷野不禁咂舌道:“这也是长老给你的?到底要我看什么灵器,还要特意来这里用?” 亓妙眨了下眼睛,念动法诀,下一秒,一具漆黑的庞然巨物轰降在她身边。 “这是机甲。” 亓妙向瞪大眼的炼器师兄介绍。 方肖禹的许多疑惑在看到机甲后抛到了一边,他看着比自己两个人都高的灵器,又用神识打量了一阵,还是看不透其用途,只好望向亓妙。 亓妙被掳走时事发突然,长老们为了不让事情闹大乱套,没让宗门弟子知晓,所以现在她回来了,也无人得知她反杀了两名十二煞的事。 这会儿迎上方肖禹求知的眼神,亓妙卡了一下壳。 她想了想:“我演示一下。” “好,”方肖禹点头,又有些纳闷道:“长老既然好奇你这灵器,怎么不亲自过来?” 亓妙顿了一下:“魔渊裂缝处的封印阵法被破,群魔出逃,赵长老他们还要去检查宗门界碑。” 所以验证她灵器威能的任务落到了方肖禹头上。 和方肖禹解释完,亓妙钻进舱内。 “主人,长老们很爱护你。” 刚坐下耳边响起双一的声音,亓妙缓慢地点了下脑袋,方肖禹是衣钧尊者的亲传大弟子,但连他也不知道如今北境魔修正集结,想向她寻仇的事,这意味着其他弟子也不知道——如果这被宗门弟子知道,和她亲近的师兄师姐或许不会想什么,但其他弟子兴许会觉得自己因为她遭到了无妄之灾。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操控台,打开麦克风:“方师兄,你看到正北方那块巨石了吗?” 方肖禹配合的大声回应:“看到了!” 亓妙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为了照顾炼器师兄的面子,没把不需要他大声吼的话说出来。 “好,那我开始了。” 几乎话音刚落,机甲后舱筒蒸汽喷涌,如一支离弦箭跃上了天空。 方肖禹和祝丹宁一怔,彼此对视了一眼。 祝丹宁迟疑道:“她是不是没有用灵气?” 方肖禹喉咙微滚,“嗯”了一声。 他还没从机甲凌空起飞的事上转过弯,一道炽白如太阳的光束笔直射出,和正北巨石相吻的瞬间,巨石没有爆炸飞溅,而是直接融为一滩烂泥。 方肖禹又一次瞪大眼睛,头顶传来炼器师妹的声音:“这是相位激光,优点是速度快,但耗能大,而且它持续期间内不能进行快速移动,否则会中断。” 上空的机甲不给方肖禹大脑理解这句话的时间,右臂的装甲滑开,弹出一个圆形的、有着数支枪管的物件。 “哒哒哒——” 随着机甲操作者的动作,无数钨钢弹丸飞出,在空中激射出一条赤红色的火线。 “这是加特林,嗯……可以叫它多管速射火炮,它的弹药穿甲威力极强,但很难突破灵力的防护,不过它胜在速度快,数量密集,可以磨掉对方很多灵气。” “师兄,你要试试吗?” 方肖禹看着被这玩意打成马蜂窝的地面,额角微跳,木着脸婉拒:“不了。” 祝丹宁忍了忍,还是没憋住,扭头问:“你们的灵器都不需要灵力了?!” 亓妙这连着两次出手,她愣是一点前兆都没感应到。 方肖禹:“……” “只有亓妙的灵器是这样,”方肖禹艰涩道,“我们还是个传统的炼器师。” 方肖禹隐隐意识到,亓妙选这个节骨眼拿出这具灵器,大概是要用来对付魔修的。 反应过来后,他当即绷起神经,神色更加认真,决定把看到的细节丁点不漏的转述给长老。 ——方肖禹本来是那么想的。 直到他看到了把地面撕裂出一丈沟壑的电齿爪,见识了跟罡风一般削铁如泥的超速旋转刃,目睹了轰什么什么成渣的等离子炮,领会了他倾尽灵力护体仍然被震得五脏六腑不适的声波共振炮…… 方肖禹面色恍惚,耳边是亓妙有点可惜的声音。 “这个秘境不够大,量子坍缩炮和加农炮没办法展示。” “不过不要紧!接下来的是重头戏,也是要劳烦师兄你给赵长老转达的。它叫反物质微粒弹!主要的原材料是γ型负离子,嗯……就是渡星节上,雾墟海那处的星云,它击中实物后释放的能量可以将一定范围的生物汽化。这是一种全新的武器,上限只有理论数据,没具体测试过,你先等我看看秘境尽头……” 方肖禹:“……” 别念了,亓师妹别念了,他已经听得毛骨悚然了。 这个已废的秘境不限制使用灵牒,祝丹宁也痴愣着看机甲秀时,别在腰间的灵牒响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揉了揉脸,低头拿起灵牒。 灵牒亮起,上面出现了一条传讯,是舒晓静在问她:“阿宁,你们还在秘境吗?亓妙可还好?” 祝丹宁点了几下灵牒:“师尊,亓妙师妹没事。” 传讯发出去,祝丹宁抬头看了一眼上空风骚飞翔的机甲,又给自家师尊补了一句:“亓妙师妹正沉浸在自己的灵器中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第147章 亓妙的心跳声逐渐和引擎的轰鸣同频, 掌控机甲的快感化作战栗窜上脊背时,她漆黑的眼瞳骤然沸腾,炸开亢奋的星火。 这种异常状态是脑机接入神经后的副作用, 短期间内情绪会不自觉放大。 唯一能提醒她的双一默不作声,任由她驾驶着机甲撒野, 让她以尽情发泄的方式覆盖洗脑留下的创伤。 亓妙当着方肖禹的面,把机甲现有的攻击系统演示了一遍,才意犹未尽地登出机甲。 “亓师妹, ”方肖禹一个箭步冲上来,起初的镇定已经荡然无存, 他指着机甲,眼巴巴问, “我能仔细看看吗?” 亓妙弯弯眼眸,手一挥,颇有一种炫耀了心爱玩具得到认可的骄傲:“当然可以!” 静止状态下的机甲像一只蛰伏着的巨兽,合金装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冽的寒光, 方肖禹的视线落在机甲背后拢起来的推进翼上,脑海中不断闪回机甲肆意飞驰的画面。 这灵器……也太飒爽了。 方肖禹滚了滚喉结,他敢笃定没有任何一个炼器师能不被机甲吸引。 祝丹宁的注意不在机甲上, 她环顾了一周,目光所及, 皆有亓妙破坏的痕迹, 突然间, 祝丹宁明白了师尊为何要特意叮嘱她,让她看紧点亓妙有没有入魔的迹象。 方肖禹到底还记得自己来这的原因,观望了一阵,把看到的东西一一发给赵琼。 后者没有马上回复, 亓妙想了想,觉着横竖都得等,转头便邀请方肖禹和祝丹宁,要用机甲带他们兜一圈。 出于新奇,两人欣然同意。 亓妙操纵着机甲飙了两趟秘境后,彻底神清气爽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199节 “太奇怪了,”身侧响起方肖禹的声音,亓妙偏头,看到方肖禹魂不守舍道:“你这灵器简直不符合常理。” 亓妙微微睁大眼眸,万万没想到她有一天,竟然会从修行者嘴里听到科技不符合常理的鬼话。 简直倒反天罡! 土生土长的方肖禹浑然不知亓妙心中的腹诽,还继续抒发着自己的心情:“有你这个灵器出世,北境魔修必会溃败。” “啊……”亓妙发出一个音节,“师兄,机甲怕是不能帮北境除魔。” 方肖禹一顿,迟疑道:“你这灵器不是用来对付魔修的吗?” “这么说也没错,但我用它的方式和方师兄你想的有出入,”亓妙扫了眼下方狼藉的秘境,唏嘘道:“要是用你刚刚看到的这些东西杀魔修,我怕到时候,我对修仙界的危害,比魔修还严重。” 方肖禹:“……” 好有道理。 “那你准备怎样用它?” 亓妙眨了眨眼睛,将对赵琼说的计划又复述了一次。 方肖禹听后沉默了,半晌才开口:“亓师妹,你莫要同我说笑。” “……我没骗你。” 方肖禹扯了扯嘴角:“可你说你要从北境杀远在数万千里之外的魔修,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方师兄你刚不是看到了吗?只要我能锁定目标的位置,不管多远我可以用反物质微粒追踪到它、消灭它。” “这和前面一样吗,”方肖禹按住额角,“你人在北境,上哪儿打听万里之外魔修的动向?” 亓妙拍了拍胸膛,气势恢宏道:“我有关系!” 似曾相识的对话让方肖禹一惊:“你什么时候在外面也欠了债?” 亓妙瞪圆眼睛:“我指的是买我灵器的道友,方师兄你在说什么?” “……”方肖禹声弱下来,“也不能怪我,你上次同我说你有关系,找的人都是你的债主。” 亓妙:“……” 士别三日都当刮目相看,这都过去多久了,她在炼器师兄心中的形象怎么还没变化。 方肖禹干咳一声,生硬地跳过这个问题:“他们也没办法让你知道魔修的确切方位啊。” 话音落下,他看到炼器师妹露出狡黠的笑容:“我有妙计。” * 暮色血染苍穹,往昔繁华的中朝坊市如今变得空无一人。 风卷起锦楼残旗一路奔至城外荒野,越过交接的兵刃,最后被滔天魔气撕成了两半。 宗政百祥御器护送着受伤的修士退离,忽地一道雪白剑芒破空而至,刺入宗政百祥的双目,他瞳孔一缩,身形迟滞半分。 长剑将杀之际,一枚玄铁佩横空截住了剑势。 “还站着干嘛,”赫连雪反手拽住他的后领疾退,猎风吹乱发梢,他们二人才狼狈地停下。 趁着这喘息的功夫,赫连雪皱眉道:“宗政家怎么不管你的安危?” 宗政百祥死里逃生,摸着冷汗回赫连雪:“他们要重新封印魔渊裂缝,哪里顾得上我。” 这确实是第一要事,赫连雪望了眼宗政家唯二不修符阵的子弟,有些无奈:“那你干嘛还来这里。” “身为世家子弟,当然要除魔卫道啊,”宗政百祥振振有词道。 “你至少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来这里连外骨骼都不穿,我还以为你想送死。” 宗政百祥被一凶,悻悻地摸了下鼻尖:“那什么,外骨骼被我放在储物袋里充能呢,现在应该快好了。” 在赫连雪“你不穿外骨骼就别拖累别人”的目光下,宗政百祥麻利地取出外骨骼给自己套上。 换好后,他看到赫连雪正低头戳着灵牒。 宗政百祥小声嘀咕:“你怎么还在这种危急关头玩灵牒?” 赫连雪收起灵牒,不答反问:“你知道纳兰堇在哪吗?” “纳兰家在城东郊。” 中朝城东的魔渊裂缝最多,武道强悍的纳兰家在裂缝洞开后,便二话不说地带人过去镇压那里的魔修。 赫连雪点点头,转身要往城东走。 宗政百祥奇怪道:“你要去哪?” “去找纳兰堇,亓妙托我和纳兰堇帮她一个忙。” 宗政百祥浑身一振,声音陡然拔高:“亓妙?你们的关系何时这样好了,她怎么不找我帮忙?” 赫连雪感到莫名其妙:“亓妙为什么找你。” 宗政百祥愤愤道:“我和亓妙可是在炼器比赛第一轮结下了深厚的道友情谊。” 赫连雪无语,心道亓妙还差点当了她们赫连家的家主呢。 “那你去问她好了。”赫连雪丢下这句话要走,宗政百祥却从后面跟上来,嘴里还在毛遂自荐。 “别走啊,亓妙要做什么?我也可以帮忙啊。” 赫连雪转了转眼珠:“那你跟我走。” 城东的土地已经看不清原本的颜色,赫连雪和宗政百祥途径数百尸骸,遇见了迎面走来的纳兰堇。 三人目光相撞,赫连雪本想解释一下宗政百祥为什么会现在在这里,纳兰堇却笑起来,先一步开口:“你来的正好,我原本还有些担心赫连雪做不好这事。” …… 十二煞荆烈麾下三魔将,关洋居末。 此刻他在东城郊,站在尸骸堆积的山岗上,脖颈暴起青筋,怒声喝令一众魔修:“继续上!” 血腥味涌上鼻腔,关洋额角不受控的抽搐了一下,他知道荆烈大人今日情绪不佳,若还想前些日子被正道修士压着打杀,他也绝不会活过明日。 可…… 关洋看向前方,纳兰权骨扇摇曳,每每展扇,扇面泼墨的写意山水便会被血染红一次。 十多丈外,万俟菡纤指似做拈花,随着指尖轻弹,天空降下冰屑,将近身的魔修冰封。 “扑通——”不远处,十多个魔修毫无征兆的摔在地面,他们不知何时被尉迟仕林生生抽离了神魂。 关洋面色难看,这三大世家的家主如同三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令他沉甸甸得喘不过气来。 关洋移开目光,视线落在尊者境下的修士身上,心中升腾起无尽的屈辱。 此番出战,关洋原以为他们魔修会血洗修仙界,可这些正道修士在几天前先是祭出了一把稀奇古怪的灵剑,趁他们无防杀了不少人。好不容易弄清这剑的弱点,这些正道修士又将其收了起来,可打着打着,又会冷不丁地拿出来,他们要么身上被戳一个洞,要么法器被毁。 正回忆着苦不堪言的每一仗,一条缚魂锁从天而降,关洋猛然警醒,他抬起头,看清执锁链的不过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后,双目倏然赤红。 “鼠辈找死!” 关洋怒吼一声,周身魔气炸开,震碎锁链的瞬间,他五指成爪,直取少年天灵。 后者身法稚嫩,可在关洋快要碰到他时,他整个人诡异的后折,如水上芦苇般滑出了关洋的爪风。 关洋几乎要咬碎牙齿,又来了! 只要是遇到穿着奇怪的修士,他们仿佛跑得比兔子还快,每次杀机将至,总能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躲过去。 关洋实在没办法忍受一个化神期的人都敢骑在自己头上,他怒不可遏道:“无名小儿!尔等还自称名门正派,行事却比魔修还下作,有本事我们堂堂正正打一场。” 宗政百祥心有余悸地站稳身子,他回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关洋:“我不。” 吐出这铿锵有力的两个字,他还不忘再补上一句:“我有亓妙的外骨骼凭什么不用,有本事你来抓我啊。” 这一举动彻底点燃了关洋的怒火,他当即不管不顾地扑上去,宗政百祥收起脸上的嬉笑,慌不择路的继续跑路。 随着身形急转,腕间忽然滑落一枚圆环,他脸色骤变,俯身去捡,嘴里还叽哩哇啦地叫:“遭了,我的全息手环。” 然而在他手指离手环还有一寸时,身后罡风袭来,生死危机下,让他顾不上再拿起自己的灵器。 关洋龙指挥空,死盯着狼狈的少年,发现他神色有些忐忑时,低头看了一眼。 地面躺着一枚金橘色的圆环。 他眯起眼,想起宗政百祥嘴里喊的那四个字:全息手环。 荆烈大人好像说过,如今修仙界这些人变得这么难缠,似乎就是因为全息手环。 而这全息手环的炼做者也是亓妙。 “……” 亓妙亓妙亓妙!她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148章 宗政百祥连滚带爬地冲回城内。 他扶着墙大口喘气, 把快跳出嗓子眼的心脏咽下去,要不是有外骨骼,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去撩拨魔将。 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宗政百祥立即挺直腰板,顺带随手理了理凌乱的衣领。 “怎样?”宗政百祥扬起下巴, 好是得意道:“我已经照你们说的,把全息手环‘不小心’落到魔修手上了。” 赫连雪认真鼓掌:“非常好!” “哎,”宗政百祥故作谦逊的摆了摆手, “这种小事,不值一提。” 纳兰堇听到这, 不禁看了赫连雪一眼,心道怪不得城中都传, 这位赫连家炼器天才眼光不好,总喜欢给一些烂俗的戏剧砸赏。 她正想着,忽觉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身上。 纳兰堇顿住,抬眼瞧见宗政百祥直勾勾望着她, 似也要她捧场。 “……”纳兰堇勉为其难道,“马马虎虎吧。” “什么?!”宗政百祥炸毛,气道:“我做的不好吗?” 纳兰堇沉默了两秒, 实在委婉不了:“全息手环掉的时候,你喊得太浮夸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0节 那嗓门拉得老大, 生怕别人听不到。 “再来, 我教你的话, 你一句都没说出来。” 被挑了许多毛病的宗政百祥:“……所以你准备的这般充分,怎么不自己上?” “我修情道呀,”纳兰堇眨了眨眼,抬袖掩起半张脸, “全息手环从我这里落下,他们会起疑的。” 宗政百祥:“……” 纳兰堇避开后者谴责的目光,摸出灵牒:“已经把全息手环留在魔修那儿了,但它能不能传到十二煞手上还不好说。” 不过两息,便收到了亓妙的道谢。 纳兰堇指尖轻轻摩挲着灵牒边缘,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问个明白:“你为何要把全息手环给魔修?” 亓妙回得很快:“我想借全息手环锁定十二煞的确切方位。” “用全息手环?” “嗯嗯,做它的时候想着日后开地域排名,所以内置了定位系统。” 亓妙把这句话发出去,方肖禹的疑惑算是解了一半,“亓师妹,就算运气好,全息手环传到了十二煞的手上,你也不能贸然用那什么微粒弹。” 反物质微粒弹的杀伤范围可控,但其威力骇人,倘若那附近有无辜修士…… “我不会乱来的。” 亓妙猜到方肖禹的担心,“我只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动手。” 单一个全息手环可以确定魔修的方位,再对比任一一个中朝修士手上全息手环的定位数据,就能判断出魔修有没有在中朝城内。 而且,亓妙垂眼,看着驾驶舱内缓慢闪烁的呼吸灯,安静等待双一的归来。 …… 夜深,万籁俱寂。 沉沉夜色下,捕捉不到一丝风息。 纳兰权端坐案前,任医修处理伤口,他的目光未停留在血肉模糊的伤处,而是越过幕客,落在频频望向窗外的纳兰堇身上。 “阿堇,”纳兰权沉声问,“你有心事?” 纳兰堇怔了下,抬手拢了拢耳鬓的发丝,“父亲明鉴。” 纳兰权皱起眉宇,纳兰堇修情道至今,习惯将喜怒哀乐藏得滴水不漏,能让她失态的事已经寥寥无几了。 纳兰堇眸光微闪,佯装没有看见纳兰权的疑虑,她实在难把心头的事和父亲分享,因为亓妙传讯给她的内容太惊世骇俗,荒诞到看了会觉得亓妙疯了的地步。 如果是别人说自己要在千万里之外偷袭十二煞,纳兰堇会当作痴人妄语,但偏偏说这话的人是亓妙。 纳兰堇看了一眼纳兰权的机械臂,心里又是一叹——说这句话的人可是亓妙。 中朝城外,关洋单膝跪着,他面前站着一个满脸魔纹的男人,男人负手而立,冷冷地看着关洋。 “荆烈大人。”重若山岳的视线压得关洋不敢抬头。 位于荆烈左后方的魔将屈胜久叹道:“关洋,这都几日了,你竟连外城的阵法都突破不了。” 屈胜久话音刚落,另一个魔将广佑也讥讽出声:“我们当中就数你最没用。” 听着他们的奚落,关洋指节捏得发白,荆烈缓缓开口:“本座给过你机会。” 只一句话,关洋内心的屈辱就变成了惊恐,杀意当头,他从怀里取出捡到的圆环。 “大人,这是属下从正道小儿那找到的东西,他们似乎把此物叫全息手环。” 最后四字入耳,荆烈目光骤然凝固。 “全息手环……”荆烈念这几个字的口吻充满危险,他看向关洋拿着的那一枚手环。 橘金色的手环在昏暗环境下,也漂亮得熠熠生辉。 荆烈想到这几日收到的情报,神情愈发冰冷。 就是这么一个玩意让正道修士变得如此难杀? 荆烈伸手拿过宗政百祥的全息手环,要戴上一探究竟时,屈胜久上前:“大人,还是让属下……” “不必,”荆烈打断他,“一个凡品灵器能有什么猫腻。” 屈胜久佝着腰道是。 广佑露出点幸灾乐祸,故意道:“你胆子也太小了。” 屈胜久看了一眼荆烈的方向,按着不安说:“我是为大人着想,荆烈大人是厉害,但亓妙太邪门了。” 想想他们此次出来,遇到的许多麻烦都和那个叫亓妙的炼器师有关。 “纳兰权那厮,分明已断一臂,却还能以武道巅峰之势重伤彤大人,也全是拜亓妙所赐!” 跨越万里重山,亓妙操控机甲穿过无数层云。 双一的声音响在驾驶舱:“有魔修解进全息世界了,是中朝那边。” 机甲晶屏随着他的话亮起一个红点。 亓妙眼眸一亮:“中朝?” “嗯,但不是给你下咒法印的魔修。” 亓妙摸了摸鼻尖,她就说她的运气怎么可能这么好。 “不是就不是吧,”亓妙滑动手杆,“我什么时候动手?” 双一连接着全修仙界的全息手环,他看了一眼各地反馈来的参数:“再等两分钟,两分钟后北境风力会降下来。” 亓妙靠在椅背上:“用反物质微粒弹不需要考虑这么多。” 换做其他弹药,要考虑风向风力,大气条件、俯仰角和重力补偿等等一系列的元素。 但反物质微粒弹是炼器和科技混合的全新产物,在器文和符阵的封固、加持下,它只会不计一切地击向目标。 “减少外界环境干扰,可以把失败率降到最低。” 亓妙睁了下眼眸:“这还是我第一次在你化形之后听到这么理性的话。” 双一:“……” 一阵沉默中,双一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认真开口,“你更喜欢这样?” 亓妙:“……倒也不是。” “主人,”双一叹了一口气,“我明明了解你,但因为喜欢,对我自己的判断也很不确定了。” 亓妙攥起五指:“我以为你挺游刃有余的。” 她想拉开距离的时候,他还是能厚着脸皮地找相处机会。 双一诚实道:“每次的镇定都是假装的,主人要是碰到我的心口,就能发现我每次心跳的频率都很失衡。” 亓妙目光微移,看到晶屏倒计时趋向结束,终于有借口停下让她不知所措的话题。 倒计时归零的一瞬,她按下指令输入完成的键。 一粒尘埃般细小的微光射出,如星辰一样坠向南边。 广佑和关洋三人守在荆烈身边,广佑低声问关洋:“你怎么不多弄来几个手环?” 他也想看看这里面有什么特殊的。 “你说的倒是轻巧,那些正道修士哪能这么容易让我们拿到它,”关洋自然不会说这枚手环也是阴差阳错到手的。 屈胜久没有加入他们两个,他在一边活动了一下颈部,抬头时愣了一下。 静谧的夜空忽然划过一道星光。 屈胜久还没反应过来这像天外来物一般的星辰,眨眼间,那颗微小的‘星星’出现在近在咫尺的地方。 他的心脏无端疾跳几下,眼睛追随着那细小的微光没入了荆烈的体内。 “荆烈大、大人,”屈胜久结巴了一下,在广佑和关洋不解的目光下要推荆烈离开全息世界。 变故就在那一刹发生了。 隐入衣袍的微光释放出星云,极不稳定的γ射线四溢、膨胀、爆发,下一秒就在屈胜久的注视下,无声无息地将荆烈分解成了血沫。 在全息世界中的魔修毫无所察地失去了生息,空气仿佛也在这一刻凝滞了。 屈胜久僵硬的扭头,发现广佑和关洋竟也在雾似的星云之中,迎上这两人惊惧的眼睛,他张了张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在柔软美丽的星云中崩解成了一片血粒子。 不远之处,彤婆婆低声问:“你在隐瞒什么?” 四周空无一人,半晌,识海中响起粟慧的声音:“彤婆婆这是何意?” 彤婆婆苍老的脸上面无表情:“你好像知道崇立真和娄雨会死。” “我以为我们此次来这里,都做好了死的觉悟。” 南岭,粟慧回过彤婆婆,便听到有动静,她抬起头,看见袁去正一脸兴奋地向她走过来。 “你知道我带来了什么吗?” 粟慧看了一眼他的表情,懒散道:“有话直说,我们可不是什么你问我猜的关系。” 袁去撇了撇嘴,摊开手,露出一个精致的手环。 第149章 林间的虫鸣时远时近粟慧抬手将碎发别到脑后, 月光下她的指尖莹白如玉。 “这是?” “全息手环!亓妙的灵器!”袁去按在全息手环流转的器文上,语气又爱又恨地道出这器物的来历。 粟慧挑起眉梢,起身后衣裙摆动带起一股奇异的香, 她拿过手环:“这就是……” 还没来得及探究全息手环,咒法印另一端突然传来短促、沉重的呼吸声。 粟慧眼睫轻颤, 下一秒,彤婆婆的声音宛如一道惊雷在识海中炸开—— “荆烈死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1节 粟慧愣了一阵,下意识问:“亓妙去了中朝?” “亓妙?”彤婆婆惊疑不定, “你怎么会忽然提起她?她和荆烈的死有什么关系?” 没有受到咒法印邀请的袁去不耐地看着粟慧,不知道后者怎么握着手环僵住了, 于是伸手在粟慧面前晃了晃。 粟慧没有理会袁去,她脸上的漫不经心褪去, 继续同彤婆婆道:“你先告诉我。” 彤婆婆听着她强硬的口吻,沉寂片刻,哑声妥协:“亓妙在北境。” 意料之外的答复犹如一击重锤,砸的粟慧面色一白。 亓妙还在北境?她怎么会不在中朝? 粟慧掐紧手心,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裂缝封印被破的前夕。 那天魔渊狂风呼啸,似乎在为他们的远行助兴。 魔尊走后,其他十二煞各散, 只留下她和绪凡瞻。 她拦住绪凡瞻,眸瞳潋笑, 弯腰凑近了这位背负着东极叛徒之名逃来魔渊的十二煞:“你最好与我说实话, 你是不是算到了什么?” 绪凡瞻中了她的毒针, 神色却平静:“你太多疑了。” 她嗤笑了一声,不为所动:“少与我扯这些,我只知道,你恨不得将卜命宫杀之而后快。” 粟慧敢笃定, 绪凡瞻绝对是十二煞里最期待裂缝封印破除的人,后者和卜命宫积怨已久,如今却忽然调转话锋说要留守魔渊,这里面没有鬼才怪。 僵持了一阵,她的毒针起效,绪凡瞻终于再次开口:“我看到了魔尊此行必败。” 粟慧轻慢地点了下头,俨然不似畏惧魔尊那样在乎后者的死活,但下一瞬。 “我在卦阵里,也看到了你们的死相。” 绪凡瞻的目光掺染上了一些忌惮:“你们大多会死在同一个人的手上。” 她说着,从袖中摸出卦盘,粟慧看着绪凡瞻掐破指尖,任血滴在卦盘后,上空悬出一个名字:异乡人亓妙。 绪凡瞻盯着她的神情变化,一字一顿道:“我看到了,先是崇立真,接着是娄雨,还有荆烈,再下来就是……” “粟慧!” 粟慧惊魂未定,扭头撞上怒吼着的袁去。 “你还要看多久,看够了把全息手环还给我。” 仅仅数息功夫,粟慧听到全息手环的心情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低下头,看着自己握着的漂亮手环,手指一颤,在袁去惊愕的注视下,猛地把手环丢了出去。 全息手环摔在地上,袁去愣了一秒:“你有病啊!” 袁去御起魔气,要隔空取环,耳边又传来粟慧陡然变尖锐的嗓音:“别捡它。” 袁去拧眉,不解粟慧发什么疯,转头却发现粟慧盯着全息手环的眼神可怖,好似那不是一件灵器,而是索命的鬼煞。 袁去神色微妙,在魔渊,旁人都是用这样的目光看粟慧,他动了动眼珠,话到嘴边变成试探:“你干什么?” “这里面或许有诈。” 袁去怔了一瞬,随即指着地上的手环大笑:“不是吧,粟慧,你突然疑神疑鬼就是忧心这个?我看过了,这就是一枚凡品的百工灵器。” 粟慧神情晦涩,脑海中还不断回荡着绪凡瞻诡异的笑:“袁去和你也会死。” 她深吸一口气,想将惊惧压下时,猝不及防地得知了荆烈的死毫无预兆。 彤婆婆枯瘦的身影立在荆烈咒法印最后消散之处,四周空寂如坟,没有荆烈的尸身,也完全寻不到打斗的痕迹,有的仅是萦绕不散的血腥味。 耳畔的讥笑声实在聒噪,粟慧瞳眸微颤,扫见跌进泥土的全息手环,顿了顿,抬手捏了捏眉心,敛起糟到极致的心绪:“当我魔怔了,不用理会我。” 袁去没从她一阵阴一阵晴的态度中发现异常,毕竟粟慧在十二煞里,也是出了名的反复无常。 他嘲弄地看了一眼粟慧:“要疯就疯得痛快一些,好让我现在就拧断你的脖子。” 一抹戾气极快地从粟慧眼底划过,她按下忌惮,忍着不适拾起全息手环,尽可能自然地把手环掷进了袁去怀里。 然后像往常一般:“原来现在不杀我,是怕打不过我?” 粟慧挑衅了一句,在袁去发怒前又转移话锋:“行了,既然把它带回来了,试试这灵器有什么用吧。” 袁去目露狐疑,总觉得粟慧的反应有些古怪,他垂下眼,又将手里的灵器探查了一遍。 正多疑着,听到一声轻笑,袁去抬起头,便看到粟慧坐回了原位,用手掩着唇,笑得很是不怀好意。 “想用一个聚元期小修士的灵器吓到你还真有点难。” 袁去脸色一沉,意识到粟慧前面的表现是故意的,她居然胡言乱语吓唬他。 “我今个真是昏了头才来找你。” 粟慧看着袁去打消多疑,骂骂咧咧把全息手环戴到了腕上,她掐紧手指,把翻涌的焦躁按回胸腔。 崇立真和娄雨死在亓妙手上时她并不意外,但荆烈的死又是怎么一回事。 不是粟慧多疑,她知晓绪凡瞻的批命,得知了荆烈突兀的死讯,又恰逢遇上捡了亓妙灵器回来的袁去,一切都太巧合了。 粟慧紧盯着全息手环,她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但幸好…… 她的目光移到了袁去脸上,幸好这里有可借她试探之人。 时间一分一秒焦灼地熬过,粟慧不敢有任何大意,死死地看着袁去,直到咒法印微微发烫—— “粟慧,”彤婆婆语气微妙,“文胜衣死了。” 又一个十二煞的死讯出现,粟慧一用力,被拿来转移注意的草药碾出汁液,沾湿了指尖。 巨大的荒诞感让她无法再维持冷静。 现在一切都在向绪凡瞻预见的未来靠近,但绪凡瞻的批命没有撒谎,终结荆烈和文胜衣的人一定是亓妙,可这怎么可能,亓妙在北境,荆烈在中朝,文胜衣被指派去了东极…… 一个她一根手指就能了结的小修士,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粟慧记得很清楚,死在文胜衣后面的是袁去和她。 她咬住下唇,指甲深深陷进肉里,痛恨起自己当时的傲慢。当时她应该像绪凡瞻那样,找个借口敷衍魔尊不来这里。 还来得及,还有机会。 粟慧在心中默道,绪凡瞻说了,亓妙那个正道小修士命格特殊,所观命途只是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她可以阻止自己的死。 粟慧心念急转,做出决定后,她抬起眼,正巧看到了一颗星辰从天际流落。 那点微光不过尘埃大小,只不过因为此时夜深,才显得耀眼夺目。 放在平常,粟慧会把这当做萤虫忽视,可当下,她看着‘星星’朝着她和袁去坠来时,心无缘由地狂跳了起来。 仅是刹那间,在直觉的驱使下,她朝后疾退开来,和袁去拉开身距的同时掷出三枚银针。 银针破空,刺进微光后毫无阻碍的贯穿。 没有任何实体的,肉眼难以辨差的微光和带着腐蚀的魔气相撞,微弱的辉光倏然炸开一圈。 忽然四散的光范围不大,但却不偏不倚地洒到了探究全息手环,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的袁去身上,粟慧瞳孔骤然一缩,僵在原地,看着袁去的头颅被微光无声吞噬。 这一次,她比彤婆婆的咒法印先一步见证了袁去的死。 第一缕日光透过云翳,祝丹宁指尖微捻,灵气化风吹灭烛火,她合上书,走到医馆外望向废峰的方向。 正踌躇着要不要去寻亓妙,便在山径拐角处看到了熟悉的炼器师妹,少女和她的器灵并肩走着。 后者不知道说了什么,前者点点头,蔫巴巴的很是可怜。 祝丹宁把亓妙好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纳入眼底,心情有些微妙。 亓妙看样子没有成功,也是,在北境刺杀魔修,这种事还是太荒诞了。 祝丹宁的认知没遭到冲击,但内心仍又有那么一点点的遗憾,如若真的能杀掉一两个十二煞,对修仙界无疑是喜事。 “祝师姐,我回来啦。” 祝丹宁回过神,发现亓妙已经走了过来,她眨了一下眼睛,朝少女乖巧的脸看去,瞥见亓妙眼底有淡淡的乌青,开口道:“我带你去屋里休息。” 亓妙点点头,祝丹宁走了两步,回头看了一眼老实跟着自己的少女,心下一软,柔声哄道:“别垂头丧气了,亓师妹,机缘未至,非战之罪……” 裂缝开至今日,纵使各家尊者出手,也没把十二煞斩杀,就足以见得这些魔修的狡诈和能力。 亓妙愣了愣。 她张了下嘴巴,要解释时,同样在医馆趴了一宿的方肖禹风风火火冲了出来,他衣冠潦草,看到亓妙眼睛一亮。 “亓师妹!你真乃神人也,居然真的把十二煞杀了!” 方肖禹手上握着灵牒,显然刚醒,看到传讯便跑出来了。 祝丹宁微微睁大眼睛:“啊。” 亓妙被双一拉着往旁边挪了一步,看着扑空的方师兄,又扭头看了一眼一脸‘我在为主人好’的双一:“……” 片刻后,四人坐在医馆。 祝丹宁看过亓妙状况后,也消化了亓妙斩杀了三名十二煞的事,她伸手按着亓妙的额头,有些无奈:“既然成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 方肖禹闻言,也想起亓妙看着兴致不高,便跟着望向亓妙。 亓妙挠了下脸颊,实话实说:“我就是比较遗憾,中招的十二煞里,没有对我下咒的那位。” “……” 方肖禹和祝丹宁齐齐一默,然后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亓师妹,你好狂妄。” 半晌过去,方肖禹对着轻描淡写说出杀了三个十二煞但不满意的同门,给出一句简评。 祝丹宁郑重点头。 双一无声叹气,亓妙现在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更憋不住话。 亓妙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话,然后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方肖禹继续说:“今晚再寻机狙杀那个十二煞不就行了?” “可能不太行了,”听到这句话,亓妙鼓起脸,郁闷道,“魔修的警惕心好强。” “我托人故意在魔修那儿落下全息手环,各地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十一二枚,但一半都被魔修直接破坏了,还有两三枚虽有魔修登入,但用的人不是十二煞。” 亓妙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尝试全息手环的那些十二煞,虽然都被反物质微粒弹抹杀了,但和我预想中的有一点出入。” “前两颗反物质微粒弹是完全按照预定轨迹行动,但最后一颗出现了异常,我核查过弹道设置这些都没问题,但它最后的引爆发生了偏移,大概是在最后关头遇到了斜向阻障,受外力冲击破坏了内部星云平衡,导致微粒弹射线释放提前。”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2节 “所以我觉着,我这狙杀应该暴露了。” 证据就是从那之后到天明,全息手环要么惨遭破坏,要么启动的人不是十二煞。 她回医馆前,留给魔修的全息手环,就剩一枚没被动用过。 “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发现的,三枚手环的归宿都不在一个地方……” 祝丹宁瞅着少女撇嘴咕哝,陷入微妙的沉默——原来她竟然还嫌一晚上杀三个十二煞太少了。 祝丹宁重新审视一番亓妙,忽地能理解亓妙当初为何能以一届凡人之躯把朱雀宝阁毁个干净了,这样想着,她再次拉过亓妙的手腕,搭到脉上,在少女迷茫的注视下,再次确定对方有没有入魔的迹象。 几秒后,她向亓妙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亓妙:“?” * 亓妙被赶去休息时,整个修仙界正为之震动。 中朝世家和南岭各派先是察觉魔修异动,发现魔修在集结,向后收拢战线,紧接着又得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昨夜有十二煞命丧黄泉。 魔修突如其来的撤离,让两地笼罩的阴霾为之一散,世家子弟和各家修士也因此事议论鼎沸。 没过多久,亓妙的名字出现了。 “昨夜死在南岭的十二煞,是亓妙杀的。” 灵牒上的热闹骤然一静。 “楼上莫不是哪个炼器师弟子故意言之?” “是啊,且不提亓妙修为才聚元期,单说她人在北境,怎么一夜跨万山杀十二煞啊!这个功夫眼扯出亓妙,你是不是同她有仇?” 有其他炼器弟子看到这不乐意了。 “无凭无据的,怎么就把说这话的人推到了炼器师的头上!” “这还用问吗?炼器师里不少人待亓妙有敌意。” 此话一出,据理力争的炼器师弟子卡了下壳。 魔渊裂缝封印破开之前,很多炼器师弟子都看亓妙不顺眼,他们没少在灵牒抨击亓妙的灵器只会哗众取宠。 看着灵牒上其他家修士的话,一个炼器师面红耳赤地回:“那是以往!” 经过这几日魔修降世的动荡,背地里蛐蛐过亓妙灵器的人都闭上了嘴,整个修仙界,因亓妙的灵器逃过一劫的人不在少数。 更遑论亓妙还无偿交予提升光剑威力的方式,助各地出其不意地杀了众多魔修。 所以如今各家修士提起亓妙带着的敬意,不再是因为苍梧宗少宗主的传言。 同样有这些灵器的存在,现在有人说出是亓妙杀了十二煞的疯话,也无人置喙亓妙半句。 就在亓妙的名字要翻篇时,又冒出一个人。 “真的是亓妙。” 南岭万蛊寨,巫桓抱着蛊罐,看到这人发的东西,一时面露怒色。 还未等他开骂,这人又发来一大堆东西,将亓妙委托的事和传讯一一道出来。 很快,底下人回了。 “你意思是昨日夜里,亓妙杀了一个中朝的魔修,一个南岭的魔修,还有一个东极的魔修?!” 巫桓看着这总结,眼尾也跟着不自觉地抽动一下。 这要是真的,简直是离天下之大谱。 只是……巫桓重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这人说得也太周详,瞎编能编到这种地步吗? 尤其底下还有几个不知道是谁的人在说差不多的话。 巫桓想了想,在灵牒翻了一会,找到楚婵,发去一句问候不到两息便收到了回复。 【苍梧宗楚婵】:“别问,问就是不知道。” 巫桓:“……” 楚婵头疼地看着响个不停的灵牒,把好烦两个字刻在了脸上。 “他们为什么不去问你俩啊!”楚婵控诉身旁二人。 唐鸣钦诚实摇头:“不知道。” 柳如真斜倚在亭子上,慢条斯理道:“谁疯了才会去找剑修木头问话。” 在唐鸣钦无语的注视下,柳如真又指了指自个儿:“而我又没加那些人的灵牒。” 楚婵一噎。 前段时间大比,她确实加了不少人的灵牒,当然,当时加他们是为了卖符箓挣灵石。 唐鸣钦也嫌楚婵的灵牒一直响,直白道:“你把它收到储物袋。” 楚婵撇嘴:“收了我还怎么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说完她又看了一眼柳如真:“没人找你你还一个劲地和谁传讯啊。” “亓妙,”柳如真点着灵牒,“我在问这些人说的是不是真的。” 楚婵脑袋凑过去:“她有回吗?” “没,”柳如真摇头。 唐鸣钦沉默两秒,看着嘀咕亓妙‘一大早在干什么怎么不回消息’的二人,实在没忍住:“你们相信那些人的话?” “不太信,”楚婵玩着自己的头发,深沉道,“可那是我们亓师妹诶。”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放在亓妙身上,竟会让她觉得有些合理。 唐鸣钦:“……” 他居然产生了一点动摇。 旁边柳如真忽地一个打挺,楚婵下意识问:“亓师妹回你了?” “没有,”柳如真神色微妙,“但徐瑾辰指认了亓妙。” 卜命宫一向不问世事,这时候徐瑾辰这个大弟子站出来,绝不会作假。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 “真是亓师妹啊,”楚婵咽了咽唾沫,即使她有想过,听到确切的答复仍然难以知道。 他们乖巧可爱的炼器师妹一夜杀了三个十二煞,还是三个不同地域的十二煞? 她怎么做到的? 混乱震惊之余,楚婵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亓师妹还挺凶,但她杀了这些魔修,没有受伤吧?” 跟苍梧宗的修士不同,其他人在看到徐瑾辰站出来后纷纷沉默,艰难地消化着这句话里蕴含的消息。 有人恍惚道:“莫非十二煞很好杀?” “……你是在羞辱各家尊者吗?实在不行你去试试?” “亓妙又做了什么灵器,这也……也太逆天道了!” “……踏进修行道一年,如今转修炼器来得及吗?” “这是炼器师的缘故吗?亓妙厉害是因为她是亓妙!” 东极无垠海上浪涛汹涌,简郁一头墨色长发在咸凉海风中胡乱飞舞着,他对面,未五炀跟一众魔将神色惨白的匐在地上。 “本座想知道,是谁杀了文胜衣?” 在简郁的威压下,其他魔修两股战战,也就未五炀勉强抗住,可他并没有答话,甚至还在心里将已经死了的文胜衣和杀了文胜衣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简郁的目光中不掺愤怒,有的只是无尽的冰冷和杀意:“未五炀,你一向和粟慧交好——” 未五炀面色一僵,寒意从尾椎骨涌上大脑。 “你告诉本座,袁去死在南岭后,粟慧为何叛逃?” 第150章 冷汗顺着海风滑入未五炀的衣领,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 魔渊众修皆以为他粗犷鲁莽,却忘记他是简郁登临魔尊之位后, 最早被选为十二煞的人之一。 这些年来,十二煞更迭如四季轮换, 血浪里淘洗至今,最初的十二煞仅余下他,彤婆婆和粟慧。 能在简郁麾下存活至今, 他们自有一套生存之道,更比旁人了解简郁。 在这位魔尊眼中, 十二煞无足轻重,充其量就是一把随时可弃的刀, 刀刃卷了,折了,那换一柄便是。 他们的生死,从来不会被简郁放在心上。 简郁当下的震怒, 是因为竟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杀他的狗,是因为粟慧的叛逃,也是因为他的计划被打乱。 这一夜过去, 同样是有十二煞身死,中朝的魔修乖觉, 早早地率人撤离, 南岭则是一连失去了两个话事人, 在群龙无首之下,所有魔将彼此不服,正起着内讧暗潮涌动,所以不过半日, 他们便被南岭修士打得溃散。 “粟慧罪该万死,属下愿为尊上分忧,了结叛徒性命,”强烈的压迫感下,未五炀重重叩首,额骨撞击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简郁似乎是满意他的表态,轻笑一声后,苍白的手指倏然屈起,未五炀闷哼一声,被无形之力扼住了喉咙。 “本座便给你一个机会。” 明明从反复无常的魔尊手下苟住了性命,未五炀却始终无法安心——简郁看他们的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死物。 四周的魔修更是噤若寒蝉,唯恐发出一点动静被简郁注意到。 好在这时,一只黑色雾鸟降落到了简郁肩头。 简郁侧目,雾鸟啄了一下自己的翅膀,用魔气笼罩住简郁后,喙中吐出绪凡瞻的声音。 未五炀不知道这是谁遣来的雾鸟,也不知雾鸟带来了什么样的传音,可他看到了,在雾鸟嘴巴一张一合下,简郁的神色阴沉到能够拧出墨汁来。 待雾鸟化作魔气散去,简郁掀眸看向北方,唇齿间念出要杀之人的名字:“亓妙……” 罗刹殿,绪凡瞻看向站在阴影中的女人:“依你所求,魔尊已知晓文胜衣三人死于亓妙之手了。”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3节 粟慧擦掉沾在手上的血,将被心口剜开一个洞的魔修踢去一旁,随后亲昵地凑上前:“幸好有你。” 绪凡瞻面色无波:“答应你的已经帮了,现在总该把种在我身上的毒解了吧。” 粟慧撇嘴,取出一个袖珍药瓶丢过去,然后压下袖袍,坐在案前,她双手交叠,下巴枕上去,不紧不慢地开口。 “别怪我,我也不想和你闹僵的,但谁让你先将我叛逃的事告诉了简郁,明明我连彤婆婆的咒法印都蒙混过去了。” 绪凡瞻服下解药,接着掐灭殿内的香炉。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 “为什么不会,我可是知道什么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粟慧勾起唇,神情带着几分嘲弄。 “即便惹怒魔尊也不怕吗?” “这不是你说了吗,简郁会死。” 粟慧歪着头,似笑非笑道,“我惧怕一个死人做什么。” 绪凡瞻垂下眼眸:“也是。” “那我再给你一个忠告,你要是想活命,不宜久留在此,魔尊会让未五炀来杀你。” 粟慧的笑脸一僵,嘴边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么,撑起身要走,刚站直身子,又忽地顿住。 她转过头,盯着绪凡瞻那张秀美的,鲜少有波澜的脸,心里陡然腾升出一个古怪的念头。 现下这一切,都在绪凡瞻的意料之中吗?又或者说,绪凡瞻在算计她,借她的手,顺理成章地让魔尊注意到亓妙? * 亓妙睡到了傍晚,再睁开眼睛后,从双一口中得知她夜斩十二煞的事传遍了全修仙界。 她没有白白辛苦一晚上,各个地域的修士趁势反攻,把握住了她给的时机,将魔修带来的混乱镇压了大半。 中朝魔修撤离,世家乘胜追击,将又一名十二煞杀了,而西域剩下的那名十二煞,也在今日受到了重创,至于南岭,魔修更是溃不成军。 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接下来两日,局势也如破冰春水,不断的有捷报传来。 又是一日清晨,亓妙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自己中的咒法印还在不在。 片刻后,她生无可恋地倒回床上,脑袋埋进枕头,感慨这咒师的顽强。 亓妙思考着有没有其他曲线救自己的方法时,眼前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下来。 她抬起头,窗外暴雨倾至,乌云绵密到看不见尽头。 雷电正巧划过长空,照进亓妙乌黑的,有一点迷茫的眼瞳。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 亓妙发现自己的灵力在流失。 体内奔腾着的灵力,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着,一丝一缕抽离了出去,亓妙愣了半秒,便极快运转心法,然后有些恍惚。 自己仿佛回到了最初修行的时候,灵力的运转变得艰涩无比。 “轰——” 电闪雷鸣下,北境一众修士看到了消失几日的魔尊重新现身了,简郁闲庭信步般踏过尸山血海。 在他身后,被雨水重刷的血水诡异地集结,凝聚成了一道狰狞的符咒向地底渗去。 “十万生灵为祭的魔阵滋味如何?” 简郁长靴重踩过雨水,望向不断被抽走灵力的一众正道修士。 第151章 瓢泼大雨将天地连成了一片混沌。 北境雾障散去, 在雨帘中扭曲变形的群峦呈现在魔渊裂缝前的千百名修士面前。 雨水顺着他们的发梢、衣角不断掉落。 若瑶擦掉眉骨上的水痕,眸光变得晦涩,她体内的灵力正在枯竭, 寒意也开始顺着湿透的道袍侵入躯体,连她一届体修尊者都感受如此, 其他家修士的状况只会更差。 她抬头看向雨幕中缓步走来的身影。 简郁一直走到了他们面前。 魔修玄衣墨发,身后跟着乌泱泱的魔修,他未执伞, 却也没有雨水落在他身上。 简郁欣赏着面前一张张惨白的面容,唇角微微扬起。 “诸位这般狼狈之态, 倒也算得上人间绝景。” 简郁的声音裹挟着雨水的凉意,压过万千银丝, 清晰地传入所有人耳中。 “简郁,你视苍生为草芥,竟连你手下的魔修都不肯放过,当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人群之中, 一位须发皆张的老者淬出一口血沫,看着简郁的目光满是厌恶。 老者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他意识到简郁做了什么。这世间, 能强行抽离尊者灵力的邪术,也只有噬灵夺元阵。 它是上古禁术, 以生灵血气为引, 活人为祭, 一旦阵成,便可夺一方的天地造化。 噬灵夺元阵起先会吞噬阵中人的灵气,当入阵者灵气殆尽,这个阵便会转去剥夺入阵者的生机。而阵起之前, 献祭的生灵越多,噬灵夺元阵的范围便也越广。 老者眼里划过一抹痛恨。 这次魔修袭来的阵势浩大,可简郁身为魔尊在前数日不见踪迹,他们应该注意到简郁在密谋什么。 这些日子,他们解决掉的魔修,都祭给了噬灵夺元阵。如果时间再久一些,他们也许会发现的…… “事到如今,你还敢骂得这般痛快,”简郁轻轻鼓掌,下一秒,老者闷哼一声,在一股巨力下,双膝重重砸到了泥水里。 简郁迎着一双双充满杀意的视线,露出满足的、愉悦的神情:“瞧瞧,诸位都是高风亮节之辈。” 他抬手轻挥,漫天雨幕中化出数面水镜,每一面水镜中映照着不同的画面——枯败的灵草灵木、惊慌逃窜的灵兽群、在苍茫天地间无比渺小的修士…… “托各位的福,如今北境、西域、中朝、东极和南岭都处在噬灵夺元阵中,你们应当都清楚,一般人身处噬灵夺元阵会落得什么下场——当然,你们个个修为高深,在阵中能和我磨个数月不在话下,但其他人呢?” 若瑶咬紧牙关,刚要动便被身侧的宗主拦了下来。 她偏过头,苍梧宗宗主泛白的指骨握着本命剑:“别冲动。” “本座今日心情甚好,愿意大发慈悲,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 简郁指尖轻点,身前所有人心口浮现出一道咒印:“只要你们愿意自绝心脉,本座即刻收回噬灵夺元阵。” 简郁直勾勾地看着他们,眼里闪烁着恶意:“你们满口仁义道德,现在用你们的命,换整个修仙界的生机,如何?” “你当真以为我们会信你的屁话?”若瑶忍不住大骂出声,一把毁去身上低阶的咒印。 “你以为你使出这种阴损的手段,我们就拿你没办法?只要杀你了,这个破阵自会废除。” 场上其他人也终于无法再忍。 简郁听着四面八方的骂声仍是面不改色,他抬手覆在颈后,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随后似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遗憾道:“你们看,他们已经做出了抉择,你们要怨恨,就恨这些贪生怕死之徒吧。” 各家修士一愣。 与此同时,悬在中朝、北境、南岭、西域和东极的无数水镜,将简郁这番话一一呈现在世人面前。 “该死!”场上的符修率先反应过来,然后低声咒骂一句。 噬灵夺元阵的阵眼是布阵者,离简郁越近,灵力被抽离得越快,他们要不是想在噬灵夺元阵中保存灵力,不至于连简郁这样的小手段都没发现。 “这样低劣的挑拨离间会有多少人相信,”北境碌灵宗的宗主沉声喝道。 简郁嘴角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无防,只要你们清楚,接下来这个修仙界,每死一个人都是因为你们就好。” 不少人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他们都知道简郁前面提出的选择是假的,即使真的照做,魔修也绝不会遵守约定。 苍梧宗宗主不动声色地和几人交换一道视线,决定联合起来一起动手。 留给他们的机会少的可怜,如果不能在三息之内杀掉简郁,他们就会因为和简郁太近,灵力彻底枯竭。 在简郁眼里,这些人和死人无异,他全然不在意众人暗中交汇的眼神,只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的褶皱,忽地轻笑。 “说来有趣,诸位可知本座为何独选北境,来定这世间生死?” 暴雨无人应答,只有水和岩石击打的声音,简郁自顾自地接着闲谈:“亓妙,她是你们北境的人,本座座下十二煞,大多死在她手上,她这般招惹我,自该由你们北境承担代价……” 话音未落,一道凌冽厉风撕裂大雨。 简郁抬起右臂向后一抡,刹那间出现了金属和血肉相撞的重响,巨力之下,简郁猝不及防被掀起的狂风打得退后数步。 泥浪溅脏衣袍,简郁沉下脸,没了刚刚的闲适,他攥紧左拳,魔气萦绕在失去知觉的右臂上。 他的反应够快,可原本跟随在身后的魔修们却直接被刚刚的飓风掀翻在地——噬灵夺元阵中,也只有他这个布阵者不受影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场上所有人一惊。 若瑶看向前方。 空荡荡的地方忽然间隐隐出现一个通体玄黑的巨兽。 若瑶微微睁大眼睛:“它什么时候来的?” 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是……亓妙?” 身后不远处,谢子洲低喃出声。 一时间,苍梧宗的人齐刷刷向谢子洲看过去,脸上带着不同程度的受惊。 “亓妙?”苍梧宗宗主迟疑开口。 其他人也死死看着谢子洲。 谢子洲盯着机甲,飞快道:“前几日亓妙用这灵器杀了两个十二煞,但我不知道这里面的人是不是她。” “是她,”赵琼不到尊者境界,脸色比旁人还要难看一些,“除了她没人会用这个灵器。” “她来这儿做什么?”若瑶倒吸一口气,“她疯了不成?还是想要找死?”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4节 亓妙那一丁点儿灵力,都不够噬灵夺元阵填牙缝的,灵力殆尽,接下来就是要被剥夺寿元。 周围其他宗的人注意到动静,也向他们看来,听完这几句话,神情也变得微妙。 “宗主!” 赵琼手腕上的全息手环里传出一道少年音,“我和主人会给你们制造出手的时机 ” “双一?”赵琼反应过来,皱眉骂道:“你们过来掺什么热闹!” 双一顿了一下:“我们了解过了,噬灵夺元阵的阵眼是布阵者,想杀他很难,但机甲不需要灵气……长老,你们不用担心,情况不妙我们会撤走的。” “亓妙拿什么撑,”赵琼快被这两个小兔崽子气死了,“你们知不知道,灵力一旦竭尽,就会开始吞噬生机!” “知道的。” 双一的声音平静温和,“我们有准备。” 机甲驾驶舱内,亓妙半死不活地趴在操控台上,她的四肢、额头贴了许多生物电极贴片,乳白色的纳米纤维导管一端连接在贴片上,一端则是连接在身后一池蓝色的营养液中。 她一边调整着机甲角度,一边苦巴巴地想,没想到她穿越以后,竟然还能过上一边挂‘点滴’一边干活的苦日子。 都怪这该死的魔修! 第152章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 赵琼一定要将亓妙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兔崽子骂个半死。 她看了一眼被机甲踏出一坑的山壁,碎石在雨中簌簌滚落,压下焦躁, 赵琼低声质问:“你们是靠全息手环的定位找来的?” 双一没有回答,无疑是默认了赵琼的猜测。 赵琼绷着脸从腕上扯下手环, 双一知道她的意图,小声补充:“长老,戴着全息手环的人不止您一个。” 赵琼一怔, 抬起头,霎时间撞上好几双来不及躲避, 闪烁着心虚的眼睛,再仔细一看还能发现他们微侧过身, 似乎想要掩盖什么。 “……”她低估了全息手环在修仙界流传的速度。 事到如今,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已经没有意义,苍梧宗宗主敛起锋芒,凝视着简郁——简郁那仿佛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姿态消失了, 他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攻,可见机甲一击的威力足以让他生出警觉。 本命剑受战意影响嗡鸣,苍梧宗宗主指尖微动按住剑脊, 将权衡后的决定传音给在场的修士。 他们合力或许会斩杀简郁,但在杀掉简郁之前, 也许会有不少人折损在此。 但亓妙…… 苍梧宗宗主抬眼, 将机甲一并纳入眼帘, 因为朱雀宝阁是被亓妙毁坏,也因为少宗主的误会,不管有意还是无意,他总能听到不少和亓妙有关的传闻。 也许她那古怪的灵器, 真的能够成为破局的关键。 “贵宗少宗主,当真……生猛啊。” 旁侧一名修士实在没忍住,对着苍梧宗一行人由衷惊叹。 正准备孤注一掷的苍梧宗宗主眼皮一跳:“……” 知晓宗主不爱听‘少宗主’,沛煜一行人大惊失色,在如此凝重的肃杀氛围下,频频扭头,唯恐自家宗主的道心受到影响。 “咳,”若瑶抬手压在唇边,一边紧盯着简郁的动向,一边与附近的修士道:“除魔卫道,不过本分,何足道哉。” 周围修士沉默一秒,纷纷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评价亓妙生猛的修行者顿了顿,放弃委婉地问出疑虑:“贵宗少宗主不过聚元期修为吧,她怕是经不住噬灵夺元阵的消耗。” 苍梧宗众人面色不改,其实一个个心中惆怅,这些人忧心的,何尝不是他们忧心的? “而且,”又有一人插嘴,“再拖下去对我们也不利。” 亓妙的灵器看上去诡异又威猛,但他们的灵力会随时间的推移不断消失,在这样生死危机的关头,谁也不敢把性命赌在亓妙身上。 就在这个时候,简郁双目通红,他越过生死不明的手下,直勾勾地望着横空出世的钢铁之躯。 这具古怪的灵器明明有着笨拙的庞大体型,速度却快到匪夷所思,它没有释放任何灵气,便喷涌着气浪飞空了。 简郁从来没有见过亓妙,可在看到机甲后,心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了这个名字。 再加上对面隐约可窥见的弱小气息,也指向了他的猜测,意识到架势着机甲的人是谁后,简郁咧开嘴,额角青筋暴起。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杀了十二煞,扰乱他布局,逼得噬灵夺元阵提前阵起的罪魁祸首会送上门来。 盛怒之下简郁蓄起力量踏碎地面,再一瞬息便逼至机甲面前。 “区区聚元期的蝼蚁,也敢来送死?” 简郁五指成爪,猛地扣住装甲一角,指尖魔气翻涌,“滋滋”地啃食起来。 “本座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被机甲创过的手臂还在发麻,简郁眸中戾色更浓,嘲笑起亓妙不自量力的愚蠢。 在魔气爆发的洗礼下,装甲“咔嚓”裂出微小的缝隙,简郁手上用力抡起机甲,重重向地面摔砸过去。 机甲垂坠,在惯性下向后滑退,地面犁出沟壑,所经的山岩也被气浪崩裂,整座山体在这股巨力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巨响。 若瑶瞥向沛煜腕间,亓妙的灵器一直在阻止他们,他们也只能这样被动地看着。 周围的修士则把目光投向苍梧宗宗主,后者面无表情,手背有青筋暴起,好似一张拉满的弓。 亓妙在机甲里面,几乎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她一手操控着摇杆稳住平衡,一手飞快地设置着攻击进程。 亓妙指尖的动作依旧眼花缭乱,只是身后舱池里的营养液正极速流动,原本幽蓝如深海的液体正肉眼可见的淡化透明。 在制作机甲的时候,亓妙可没想过会和魔尊对上。她会冒险来这,也是仔细权衡过利弊的决定。 自从双一学会了操控灵力,他又能像以往那样,在全世界地搜罗信息。 亓妙灵力刚开始流失,双一便掌握了噬灵夺元阵的底细。破阵要杀布阵者,亓妙了解到这个信息的时候,简郁投在北境的水镜出现在了面前。 她透过水镜,看到一众修行者难看的神色,在场看得过去的魔修没有几个,但他们却没动手,亓妙几乎马上判断出来,这个噬灵夺元阵对宗主他们的影响很大。 而她不一样。 凭灵力来看,她投身战场就是一枚无关紧要的小石子,但她和这个世界的人也不一样。 她的灵器,不需要灵力。 亓妙沉下眼眸,下一瞬,疾退的机甲重新制动,合金足底在地面擦出刺目的火花,伴随着身后如浪炸开的泥浆和碎石,庞然机体凌空翻转,在空中划出一条漂亮的弧线,紧接着就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到了简郁身前。 若瑶睁大眼睛,看着机甲掀起飓风,高速移动产生的激波推挤,将雨幕硬生生地挤压成了一道朦胧的雾墙。 她下意识攥起拳头,有些愕然地发现,亓妙这灵器的速度比她的身法还要快几分。 机甲直接突脸,带来的压迫感令简郁的瞳孔骤然紧缩到针尖大小。 冰冷的灵器外壳近在咫尺,几乎贴上他的鼻尖,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他仍然感知不到灵力的波动。 这违背了常理。 所有念头闪过不到半秒,简郁胸口一阵锐疼。 亓妙的目的很是明确,她要给宗主他们制造动手的时机。一路赶来的路上,她和双一放弃了远程狙击的选项。 简郁是阵眼,所以绝对不能打草惊蛇,给他逃掉的可能,如果要远程狙击,她必须得有一击必杀的把握。 最适合暗杀的就是反物质微粒弹,因为它不起眼,且简郁在北境,省下了跨空间的需求,所以无法催发符阵也可以发射它,但这个暴雨天却不允许。 反物质微粒弹内部极其不稳定,在远处袭杀,微粒弹一路被雨水砸,怕是根本飞不到简郁那里。 同样,电磁炮会波及周围,要是用这个,除非她是想连宗主他们一锅端了。 其余的一些武器,亓妙都没有绝对的把握,在这种情况下,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以身入局,勾起简郁的愤怒,再设法杜绝简郁逃的可能。 现在看来,拉简郁仇恨还是蛮简单的。 “我准备的那些台词派不上用场了。” 亓妙轻喃一声,操控着机甲挥动臂膀,重拳裹挟着破风声,狠狠砸在简郁胸口。 “砰——”一声毫无格调的,□□被殴打的闷响震天。 拳锋接触的刹那,简郁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胸口钝痛传来,他十分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机甲一臂锤得他身体凹陷了进去,他抬起头,目光变得凶恶,试图越过装甲看到里面那张可恨的脸。 亓妙压根没注意他的反馈,只一味的挥拳。 机甲两臂以要抡出残影的暴虐之势,又狠狠地挥出几拳,拳拳都结实地锤在了简郁身上。 第153章 生死存亡的阴云, 透过水镜,沉沉笼罩着整个修真界。 纳兰堇把一连串的安排吩咐下去,送族人全部离开后, 她才趁着喘息看了一眼远处。 噬灵夺元阵开启的那一刻,匿隐在中朝世家的各家尊者便不约而同催动灵力, 接连界碑,合力撑起一片灵罩,将饱受天降苦痛的凡人从生死门里扯回来。 但纳兰堇清楚, 这只是一时之计。 她脸上一贯得体的微笑,终于难以维持的消散了。 沉寂几息, 她攥起微颤的手指,抬头望向血色弥漫的水镜。 水镜呈现的, 俨然一副绝望的光景,简郁的声音清晰传入耳中,纳兰堇没有中简郁挑拨离间的恶劣把戏,只眼巴巴地盯着水镜, 祈祷奇迹降临。 她的视线逐一掠过北境一众尊者的身影,心底泛起一片涩然,现在修真界的生路压在他们的肩头, 可偏偏世人皆知,离阵眼越近的人, 受到的影响越严重。 就在纳兰堇心乱如麻, 努力寻找着破局方法时, 变故突生! 一道钢铁巨影迎着山崩地裂的动静,悍然闯入水镜,毫无征兆地撞进她以及无数修行者的视野里。 只一眼,纳兰堇无缘由地断定出这‘天外来客’是亓妙——毕竟亓妙钟爱铸造形态奇异的灵器。 下一秒她失态地睁大了眼睛, 水镜之中,线条冷硬的灵器如流星坠日朝着简郁直冲而去。 各方观望水镜的修士,几乎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稍侧开目光,不想看到灵器一往无前的赴死。 可接下来的一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纳兰堇怔在原地,瞳孔里倒映出机甲的身影,看着它以不符合庞然身躯的敏捷凌空翻转,眨眼间压到简郁面前。 没有灵气翻涌,没有道韵流转,它不飘逸,也不带半分光华地挥出拳。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5节 挥出那纯粹的、原始野蛮暴力又直接的钢铁重拳。 沉闷至极的巨响在耳畔炸响,纳兰堇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跳跟着闷响如擂战鼓。 水镜之前的其他人,更多是被这暴力美学冲击得大脑空白,目瞪口呆地看着简郁在机甲的压迫下节节败退。 “……这、这是什么东西?” “灵器?应当是灵器吧,可能是亓妙的,炼器师里就数她的灵器炼得丑……” 这话把纳兰堇的思绪扯了回来,她看了一眼不远处语无伦次的族人们。 这些人的注意力还在横出的古怪灵器上面。 “它这是什么路数,我瞧着它攻势平平,左右观不出什么武技,怎么还真把魔尊拖住了?好怪!”一人涨红着脸小声发问,唯恐这个问题暴露自己的无知。 好在他对上的是同样一张张迷茫的脸,他暗自松一口气,庆幸自己不是唯一一个不识机甲的‘土老帽’。 纳兰家多是武修,自然一眼看出亓妙的机甲出拳就是一通狂挥,除了快没半分含金量,偏偏弄出了颠覆认知的阵仗。 寂静两息后,终于有人含糊地接道:“这毕竟是亓妙的灵器嘛……” 懂得都懂。 也许因为简郁显出狼狈的姿态,众人揪着的心平和了一点。 作为全修仙界唯二机械臂受益者的孔开挺身而出,打破这诡异暧昧又心照不宣的氛围,他振举自个儿新生的手臂,为亓妙仗义发声:“别管怪不怪了,你们就说它有没有用。” 亓妙要是知道千万里之外,许许多多武修道友的嘀咕,一定要给机甲正名。 她机甲攻击的路线是比较单一,但不代表不厉害啊! 机甲有液压驱动,每一拳都携带着五十吨级的威力啊! 虎拳鹤拳,拳头够硬就是好拳。 只是亓妙的歪理没有施展的舞台,她此时此刻忙得跟个陀螺似的。 遥远千里之外的世人并不知道,简郁的状态远没有水镜里看的糟糕,大道极简,她全力输出的空隙,简郁也不止一次地尝试摧毁机甲。 这架融合了炼器和星际技术的机甲,第一次亮相就是如此高强度的实战,所以面板系统检测到的受损程度以惊人的速度变动着。 亓妙面对飙升的数值,把机甲的指令输入权开放给双一,然后自己俯在操作台上,争分夺秒地进行暂时性的维修工作。 “你的心率在危险阙值边缘徘徊,”双一冷静的声音响起,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极力压制的紧绷,“机体损伤也在不断上升,撤离或许是最优解。” “我没事,”亓妙头也不抬,手下动作不停。 双一默了半秒:“但你脸色很难看。” 亓妙垂眸,把能量导管上的漏缝修复,呼出一口气道:“我心率快和身体没关系。” 她看了眼破破烂烂的机甲,再看一眼努力缝缝补补的自己,语气难掩心酸:“造这机甲可是花了我好多灵石和稀有材料……” 双一:“……” 尽管当下很是不合时宜,双一仍旧在思考两秒后,给予十分有效的解决方案:“记作战损,回头找宗门报销。” 亓妙可耻的心动:“哎,这好吗?” 这次双一的回答没有丝毫迟疑:“我们来是为了协助他们破阵,不管是解决还是拖住魔尊,我们都为修真界的和平作出了贡献。要能化解这次危机,我们功不可没,申请一笔战损补偿费合情合理。” 双一顿了下,拉出数据给予亓妙最直白的底气:“我以前经常帮你写的经费申请,审批通过率80%,全机械研究院最高。” 亓妙的黑眸瞬间亮了,维修得更有干劲:“不过我们这次还是少报一点,我的债还差一小截。” 要让债主,不,宗门知道她在机甲上花了太多灵石,似乎也挺不好意思。 “我可以回头再提议宗主他们向其他宗也索要一部分维修费,这样就没事了。” 双一并不想让亓妙在这种小事上吃亏,他以往给亓妙申请的原料经费,一向都是顶格的。 两人致力于将报销流程合理化的时候,北境一众修行者仍屏息凝神,蓄势待发。 苍梧宗众人也在这个行列里,他们浑然不知,他们担心的弟子正和她的器灵‘狼狈为奸’地讨论捞钱之术。 “再这样下去不行。” 若瑶的思绪从机甲带来的震撼中抽离,低声同身旁说:“我估计最多再撑半盏茶。” 身处此地的修行者比观望水镜的人更能意识到机甲的威力,却也能更早发现机甲的薄弱点。 “何出此言?”边上的法修尊者看简郁被动挨打看得心惊胆战,听到这话,不免睁大眼睛。 “动作太单一,我的眼睛已经能渐渐看清楚它出拳的轨迹了,”若瑶顿了顿,继续说,“如果不是她的拳速和力气能一直保持这样惊人的程度,简郁怕是不会被困住这么长时间。” “但一时半会儿还破不了阵,”旁侧一个宗门的修行者忍不住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再拖一阵。” 赵琼怒目而视,出口的话也咄咄逼人:“我等皆立于此处,现在这般险境,却要一个入道稚子当先,道友之风骨,实在令我叹为观止。” 她只差没将“你不要脸”明说,被喷的修士看着赵琼魔化似的狰狞脸色,连解释的话都不敢说,讪讪一缩脖乖巧当个鹌鹑。 熊渊摸了摸身下棕熊的脑袋,顺完毛忍不住向门内另一个御兽尊者元啸磊传音:“赵琼这火是不是发的太大了些?” 元啸磊目不斜视,抽空回道:“要是当下和魔尊对上的人是江苒呢?” 熊渊神色一凛,随即意识到什么,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江苒是他们御兽谷年轻一辈最有天赋的弟子,为了不让这个宝贝疙瘩出什么事,他们和御兽谷的长老们便要求江苒必须与她那只上古灵兽,通心蝉结成魂契,才能去外面闯荡。 以至于前不久的修仙大比,江苒也没有参与。 江苒是御兽谷的天才,亓妙又何尝不是炼器坊的心头肉,他们御兽谷不敢让江苒涉险,炼器坊的那帮人也不想让亓妙对上魔尊。 但是…… 熊渊瞄一眼赵琼,极小声嘀咕:“可这不是亓妙让她那器灵我们,让我们按兵不动吗?” 话音刚落,前方战局忽地有了变动。 机甲一拳接着一拳不知疲倦地挥打,让简郁积攒下了不少的火气。 拳风之下,简郁的袖袍猎猎作响,他眸光变得冷沉,并指如剑,向凌空一划。 魔气绕指尖波动,悍然荡开的刹那,遍布修仙界各地的万千水镜砰然碎裂。 简郁不用再支撑水镜,噬灵夺元阵所吸纳的海量灵气,如百川归海,毫无保留地涌入了简郁体内。 磅礴浩瀚的力量使得简郁周身的空间都变得微微扭曲,他反掌向上,散逸的魔气聚凝成一团幽暗漩涡。 同时,一种全新的感知覆盖了他的视野。 简郁眼里,世界放慢了,先前快如闪电,令人棘手的钢铁巨兽像是无形的手拉长了时间,每一步动作变得迟缓。 “砰——” 魔气与机甲碰撞,简郁倾身,隔空朝着机甲的方向虚握,机甲被无形的力量桎梏在原地,外部金属装甲也被挤压出指印。 警报在舱里尖锐鸣响。 “警告!机甲外部遭到重创!” 亓妙在剧烈的震荡中睁大眼睛。 双一按下释放强电流模式的键,感慨道:“只身手刃机甲,太不科学了,放在咱们那里,会被人喷成烂片的。” 听着槽点满满的话,亓妙额角轻抽了一下。 强电流并未如愿伤到简郁。 简郁面对这具让他狼狈的灵器没有任何大意,在敏锐感知到有危险接近时,他便做了防范。 早已习惯雷淬的躯体平静地接下了奔涌而来的蓝白炽光,同时魔气为刃,干脆利落地削下了机甲的‘手臂’。 机甲重甲外壳砸地,简郁却没有继续动作。 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机甲,似乎透过这丑陋的灵器与里面的人对视。 他的声音不大,但精准地传到了下面所有人的耳里:“你若是归顺本座,本座饶你一命。” 此言一出,一众修行者面露怔然。 亓妙也听得傻眼。 简郁望着机甲,瞳孔仿佛洞穿未来,带着点蛊惑力量:“魔渊终将是你的归宿。” “看看你这灵器,让你如今以一身低弱修为与我周旋至此,”他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你若伤我一二,或许能得这些人几分青睐,可你有曾想过,今日之后,修真界容得下你吗?容得下你这颠覆秩序的诡谲灵器吗?” “唯有魔渊,百无禁忌,只尊力量。” 驾驶舱内,亓妙大惊失色,按着操控台的手微微发抖。 靠啊,这魔修好歹毒,竟然当众脏她! 第154章 亓妙被这盆脏水泼得猝不及防。 她急了眼, 当机立断打开麦克风和魔尊‘交流’:“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的机甲哪里诡谲,这是科学进步, 技术迭代的产物!” 不懂不要瞎逼逼。 “还有,我, 一颗红心向正,不要玷污我啊!” 亓妙噼里啪啦地往外输出:“再说了,你们魔渊穷酸穷酸的, 你也不拿自己人的命当回事,追随你除了被人人喊打, 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亓妙正义凛然又掷地有声的话飘荡下来,一众修行者神情变得微妙。 前面的姑且不提, 可那最后一句真有说服力,简直把魔渊贬的一无是处,甚至会让人诞生一种“确实,哪个傻子会去魔渊”的错觉。 但亓妙不知道的是, 她如临大敌的脏水压根没在现场众人心里落下痕迹。 待在苍梧宗宗主旁侧的人,是朔风宗的尊者,他忍不住嘀咕:“这魔修在胡吠什么东西, 举世皆知亓小道友的灵器一向超乎常理,可她也没藏着掖着, 不管是全息手环, 外骨骼还是光剑, 她都是只要灵石到位,谁都有份的性子……” 亓妙一没作恶,二不伤天害理祸乱苍生,他们猜忌这明晃晃的财迷干嘛? “就是, ”另一个道法尊者深以为然,“而且再混的人也不会想和苍梧宗为敌啊。” 毕竟亓妙那还是北境第一宗的少宗主呢。 苍梧宗的各家修士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闭口不言,只在心中庆幸朱雀宝阁被毁时,他们做的决定多么英明神武,才没给世间再添一个魔头。 也就以宗主为首的剑修,脸上掠过不易察觉的尴尬。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6节 光剑虽好,却在剑修内部争议不断,当初亓妙咬死自己不是光剑的炼器师,他们苍梧宗的剑修还能保持沉默。 可自魔渊洞开,亓妙为了改良二代光剑应对危机,将先前的伪装尽数放弃,所以这几日,他们没少遭到旁的剑修复杂的目光。 “自寻死路,本座成全你!” 一声阴鸷的暴喝在亓妙话音落下后炸响。 简郁眸中阴云翻涌,他确实看中了亓妙的力量,想要归为己有,但这蝼蚁大放厥词,执迷不悟要取死,他就用她的血,祭魔渊数万亡魂。 简郁屈动手指,符道箓无需媒介,虚空之中,凭空诞生一道灰芒咒符。 双一捕捉到简郁抬手,即刻操控机甲以惊人的速度侧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瞬发的符。 同时,机甲重甲层层退去,露出数十个黑洞洞的管口,下一秒,数以千计的弹丸如洪流倾泻,以火线压制对手。 简郁皱眉,动身避让时,杀意登至顶峰,他闲庭信步般游走在弹幕之下,逐渐逼近亓妙的同时,抬手再度绘符,还差最后一笔之际,他猛然察觉身后有异。 他这一动,让原本会拧断他脖子的手意外错落到了肩头,那手毫不迟疑,“嘎吱——”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简郁喉口泛起腥味,抬眼对上一双近在咫尺、危险含笑的杏眸。 若瑶只身欺近,迎上简郁暴怒的目光,她挑眉道:“没想到堂堂魔尊,竟被一个炼器小辈逼的连身后之危都察觉不到。” “背后袭伤……”简郁压住体内沸腾的魔气,讥讽回刺:“这就是你们正道所为?” 这偷袭是亓妙创造的机会,她好不容易才把简郁的全部注意都放在自己身上,眼见若瑶要拉走仇恨,她忙按开麦克风。 以气破山河之势,铿锵有力地喊:“那咋了!” 这理直气壮的三个字,这强的可怕的语言攻击力,让除了亓妙和双一以外的人,全都抽了抽嘴角。 简郁被噎得气血翻涌,肩上的伤痛都仿佛加剧了三分。 “好,好得很。”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紊乱的魔气愈加暴烈,和机甲的火舌争锋相撞。 然而,这也是北境一众人等的机会。 密集的弹幕不知疲倦地、精准地打向空域,一点点蚕食简郁的活动空间,而在简郁身后,灵雀挥翅,带着撕裂的风声朝简郁拍下。 风刃之后,剑气与道法流痕交错袭向简郁。 面对简郁的尊者,一个个都是世间顶尖修行者,他们每个人都有抓住破绽发动致命一击的实力,纵使有噬灵夺元阵在,他们的攻势达不到一击毙命,但在亓妙狂轰乱炸的托底下,简郁的魔气急剧消耗,身上的伤口逐渐变多。 “呃……”简郁闷哼一声,按住胸前的血痕,一边调动魔气,缓解着残留在体内的雷法伤痛。 他抬起头,遍布猩红的眼眸里,疯狂滋生出无穷的恨意与一丝连他都不愿意承认的惊惧。 “阵法有松动,他快不行了。” 谢子洲对符阵的微弱变化十分敏感。 道法院的池秋掐出一道法诀后,微微眯起眼,盯着面前好一幅群魔乱舞的景象,语气古怪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打如此浑水摸鱼之战。” 周遭修士手上动作没停,心里跟着附和。 有亓妙拖着简郁,简郁根本分不出手管他们,他们一个个只管逮到机会揍简郁就好。 沛煜强压下阵法的反噬,毒针如雨丝,悄无声息地刺入简郁委中穴。 简郁身法一滞,面容狰狞地看了眼失去知觉的腿,又望向身后。 这个时候,他才惊觉,亓妙那诡异的攻势,自始至终只笼罩着他,其余人都站在安全的距离,抓着每一个破绽精妙地出手。 然而战局的改变往往发生在瞬息之间,简郁这步法一慢,身上即刻多添了几处伤痕。 也有一颗火弹贯穿了简郁腹部,简郁喷出一口鲜血,天地震颤起来,墨色符文若隐若现,有了崩裂之象。 “不,”简郁粗喘一声,眼珠可怖地看着这一切。 他要回魔渊吗?不,他不甘心,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简郁喉间的低吟不似人声,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不知疲倦为何物的机甲,浑身魔气骤然倒流,不再用于侵蚀,只疯狂向内坍缩。 墨色长袍随风自鼓,他的脸上、四肢表面浮现出无数血色裂痕。 “不好!”沛煜眉心一跳,“他要燃魂自爆。”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脸色剧变。 引魂为祭,涂万千生灵。 简郁要是不惜魂飞魄散自爆,就算是他们巅峰状态也可能会搭进去几个。 赵琼感受着令人神魂颤栗的波动,按住手环:“亓妙!退!你们快退!” 亓妙的状态不是很好。 她在噬灵夺元阵中心的位置,受到的影响极大,自身那点修为根本经不住掠夺。 她是靠着简陋的营养补充装置才撑到现在,此时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全凭着意志力保证机甲不解体。 双一在收到简郁要自爆的消息,果断推动操作杆撤离。 亓妙一口气松了一半,瞳孔猛地一颤,眼里倒映出迫近自己的魔修。 他要拉她同归于尽。 这个仇恨好像拉过头了。 亓妙额头涔出冷汗,手脚也没有了力气。 虽然机甲有一定的防御力,但简郁先前削机甲和切西瓜一样简单,怎么可能拦的住简郁自爆的威力。 亓妙在脑海中飞快计算,闪过一个个逃亡的方式。 “主人,你不会有事的。” 双一久违地喊了声主人。 亓妙恍惚抬眸,发现双一在舱内幻出了人形。 他背对着屏幕,双手撑在操控台上,干净的眼眸里有些许歉意:“不过机甲怕是保不住了。” 亓妙颤了下眼睫,随即手腕被双一套上全息手环。 “我把找宗门报销材料的报告方案载在里面了。” 亓妙一把攥住双一的胳膊:“你要做什么?” 双一抬起手臂,在亓妙的手没力气抓住往下溜滑时,轻轻握起来:“有我在,魔尊的自爆伤不到你。” 亓妙脸色难看,忍住想骂ai的冲动:“我们丢下机甲跑路,不让他追上就行。” “来不及。” 双一低声道,瞳孔里似有无数字符流动,“你现在身体状况太差,我算过了所有的可行方案,成功率最高的也只有68%。” 在生死面前,他不会接受任何概率的风险。 “纳兰狐和我说过,器一旦成灵,为刀为盾,皆由灵决定。” 不管是哪一个,器灵作为世间得天独厚的存在,都有逆天改命的能力。 亓妙张开嘴巴,眼前却因脱力有些眩晕。 “不用说拒绝。” “我诞生于你的灵感,成型于你的双手,从拥有意识的那时候起,我就一直被你吸引。” “你给我赋予了自由的权利,但我的核心指令好像还是只有你。” 双一俯下身,在亓妙出声前将她轻轻拥住,下一刻,他的身形开始消散,化成万千柔和的金色光点,在空中流动缠绕,最后把亓妙温柔地包裹其中。 金光凝结成一枚巨大而剔透的琥珀,亓妙保留着被拥抱的姿势被封存在内,她微微睁大眼睛。 外界的声音消失了,她只看到机甲被毁天灭地的力量吞噬了,目光所及之处,被汽化,被分解,被化为乌有。 而她在寂静中,被守护在漾开一圈圈光晕的琥珀里。 第155章 青山如黛, 暮云合璧,正有白鹤翅尖挑破天际第一缕霞光。 绵延矿脉深处,一个青衫拓落的中年男人走出钟乳洞, 他鬓角染有些许风霜,身形挺拔如松。 挥去周身浮尘后, 男人抬眼望向苍梧宗的方向,接着一步踏出,立于流云之上, 峰峦在他的足下飞逝,不过片刻, 就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衣钧?”一个带着点不确定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男人顿足回首,只见夕阳浸染的石阶下, 沛煜和舒晓静手携着手,二人皆是素净布衣,沛煜肩上斜挎着竹制药筐,舒晓静两手空空, 唯发间别着一朵紫色小野花,悠悠哉哉,俨然一副踏青归来的模样。 “还真是你, ”舒晓静抬手,似不经意间抚了下发间被微风吹得摇曳的花, “你可算出关了, 你那大弟子近日可没少往宗门口跑。” 男人, 也就是衣钧眼里掠过一些意外,他与百草园这二位医修尊者还没经历过这般熟稔的问候,只客气颔首:“劳二位挂念。” 沛煜温和寒暄,“你闭关的这段时日, 炼器坊的变化可谓颇大。” 衣钧一怔,想要追问是何变化,舒晓静的灵牒正巧亮起,她瞥了一眼传讯,轻叹气,复又望回衣钧。 “医馆琐事不少,不便久叙,我们先行一步了。” 说罢广袖轻拂,和沛煜相偕而去。 衣钧目送二人身影渐远,身形一晃,也直掠回炼器坊。他在片刻后落地,闲适的风却让他有些不安。 怎么没人?他们炼器坊的弟子平常都三三两两地蹲在附近,好在外人来时第一时间接到活儿。 青石路上,衣钧疾行,直到经过习堂,他眉宇间的褶皱才舒展开。 习堂里有数十弟子埋首案前,正一脸认真地在写画什么,余下的弟子三五个成团,也一脸认真地讨论炼器。 “此处用榫卯结构最稳妥。” “不妥不妥!这没办法维持液压传动的稳定性。” “要不还是问问亓师姐?” “别了吧,我先前路过炼器屋,看到亓师姐垂头丧气从里面走出来,铁定是长老们训她了,我们今日还是不要去触霉头。” “唉,那还是得靠我们自己……” 衣钧驻足了好一阵,听着这些弟子口中蹦出的“扭矩”、“感应力”,纳闷他们说的字怎么如此陌生?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7节 还没能听出个一二三,又一道惊喜的声音飘来。 “师尊!” 衣钧侧头,方肖禹欣喜地冲上前,停在衣钧面前,郑重行礼:“弟子恭迎师尊出关!” 对于这个从小教导的、天赋极佳的大徒弟,衣钧一向喜爱,他拍了拍方肖禹的肩,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方肖禹,毫无痕迹地把嘴边的“你好像瘦了”兜了个圈:“稳重了不少。” 方肖禹直起身,也端详两眼衣钧,由衷道:“师尊神光内蕴,想来这次闭关收获匪浅。” 衣钧颔首,“肖禹,我闭关日久,不知道炼器坊诸事可都顺遂?” 他方才看习堂是一番欣欣向荣的气象,但到底比不过徒弟一个准数。 方肖禹卡了下壳:“还算如常……” 衣钧放下心来,他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方肖禹纠结的表情,因为正巧有四名炼器弟子朝他们迎面走来,每人手中控着一鼎炼丹炉飞在边上。 他们没发现方肖禹和衣钧,为首的那个弟子正喋喋不休地嘱咐后面三人:“咱们寄送坎离釜的时候,一定要绕点路,别贪近路从百草园那边过。” 其余弟子使劲点头,纷纷喊“记住了”。 衣钧看了一阵,费解道:“为何要避百草园?” 方肖禹又默了一秒,小声说:“因为这不是炼丹炉,它是一种水行灵器,一般比较受医修讨厌。” 衣钧一愣,又看向那四尊炼丹炉。 方肖禹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赶忙把炼器坊发生的要事讲了讲,主要就是刻画他们炼器坊来了一位天才师妹,这位师妹又怎么在全修真界扬了一把名。 听到报喜鸟为亓妙鸣昭全宗,衣钧动了动眉毛。 听到亓妙在炼器大比上脚踩东极拿下魁首,衣钧眼里泛起波光。 听到亓妙炼出器灵,衣钧屏住了呼吸。 听到前段时日魔修来袭,亓妙做出的灵器暴揍魔尊时,衣钧深吸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 这着实有些逆天了。 大起大伏的事让衣钧晕头转向,他看向滔滔不绝的大徒弟:“她师尊是谁?” 方肖禹正说到兴处的言语戛然而止,他摸了摸鼻子,瓮声瓮气道:“没拜师尊,但她的炼器都是长老们亲自教的。” 衣钧有些讶然,这种天才不一般都是抢破了头吗? 方肖禹支支吾吾地补充:“亓师妹情形特殊,她、她入咱们炼器坊的时候,身上还背负了差不多两百亿灵石的债。” “多少?”衣钧不可置信,待确定方肖禹没有胡说八道,更加难掩惊愕,语无伦次道:“她什么来头?不,赵长老他们当时怎么敢收的?” 倒不是质问,只纯纯震惊。 震惊这个天才何德何能欠这么多钱。 “没办法不收啊,”方肖禹咳一声,“师尊,你回来路上没发现宗里的朱雀宝阁焕然一新了吗?” 衣钧眯眼回忆了一下:“好像是,但这和亓妙有关系?” “有,此事说来话长,”方肖禹挠了挠耳朵,“简单点说,就是亓师妹在成为苍梧宗的弟子前,意外把朱雀宝阁炸成灰了,她当时还是凡人,没有灵石偿还损失,宗门也不敢放她一个人在外面。” 衣钧听完不知道说什么好:“哎,这可真是……” 方肖禹决定给亓师妹说点好话:“不过亓师妹欠下的债早就还完了。师尊刚不也夸我沉稳了许多吗?这也托亓师妹的福,以前我只需要潜心修炼,闭关炼器就好,但因为亓师妹,咱们炼器坊也变得炙手可热,很多方势力都在找我们炼器,我是您的弟子,经常要和他们打交道,一来二去,倒是把心性练出来了。” “炼器坊的其他师弟师妹,也受亓师妹的影响,一个个非常勤奋。” 方肖禹顿了顿,随即如数家珍般地讲起来亓妙做的灵器,那骚动剑修内心又令剑修‘不容’的光剑、那毁天灭地的灵器、那除了丑陋和昂贵没什么毛病的外骨骼、那火到全修真界的全息手环…… 衣钧听得一愣接着一愣。 他侧过头,先前抬着鼎的几个弟子已经没了,但并不妨碍他指着空地道:“那水行灵器也是?” 方肖禹点点头。 “可为何要做成那样?水行灵器做成那样旁人竟也能接受?”衣钧大吃一惊,衣钧无法理解。 方肖禹又咳嗽了一声,含糊回:“最初是有不满声音的,但自从魔修祸乱以后,他们都接受了,喏,坎离釜这个名字也是他们起的。他们还说,亓师妹这样设计一定有她的道理。” 衣钧迟疑了一下,他左思右想,都没能洞察这种模样的水行灵器有什么独到之处,索性直接问方肖禹:“什么道理?” 方肖禹大咧咧道:“这都是外界揣测的。前阵子赵长老醉酒,诉骂了亓师妹,说她去炼炼丹炉,不知出了什么岔子,整出来一个累死医修的炉子,结果她去外面那小嘴一张,就变成了御行用的灵器。” 衣钧:“……” 他心中碎了一声,好像是苍梧宗炼器师的名誉。 方肖禹看了一眼师尊,压低声音道:“师尊放心,这种事肯定没传出去。” 衣钧松了一口气,又立刻陷入沉默。他总感觉,他这趟闭关回来,炼器坊的风气似有变歪,连他忠厚纯善的大弟子……不,他的徒弟还是很正直,方肖禹的选择都是为了大局! “那亓妙现在在哪?” 衣钧斟酌了一下,决定见一见亓妙。 “这会儿估计是兰长老在教她,师尊若想见她,不如先稍作休整,弟子带她稍后过来。” “不用,”衣钧摇头,“是在炼器屋吧,我直接过去。” 说罢他便动身,方肖禹跟在后面,断断续续和他讲他闭关时,修真界发生的事。 他们到的时候,兰长老的授课也结束了,正和赵穆两个长老,一月一度的思想检讨大会。 ——这是从亓妙有点疯,闯出去和简郁硬拼以后,炼器长老们定下的新课,主要是让亓妙知道,她还小,遇到很危险的事,用不着她一个年轻人挺身而出,她要做的是保护好自己。 见到衣钧,赵琼她们一愣。 “尊者,您回来了?” 衣钧简单和他们说了几句,看向一脸乖巧的女子。 “你就是亓妙?” 亓妙“嗯嗯”点头,还没卖乖,就被这位初次见面的尊者揪着考校了炼器。 约莫半个时辰过去,衣钧慈爱地看着亓妙:“好孩子。” 说着就给她塞了两件防身的灵器:“我知晓你有保命的灵器,但这两件也能来应急。” 亓妙有些惊讶衣钧尊者的大手笔,再开口语气都真情实感了不少:“多谢尊者,但弟子应该不能收……” 一旁赵琼白眼都要翻到了天上,他们哪儿不懂衣钧,这家伙分明是惋惜亓妙的情况不好张口就让人家当徒弟,又贼心不死。 也就让衣钧现在做做梦。 “衣钧尊者惯来大气,他看你天赋好送你的,你收着吧。”赵琼抬了抬下颚,示意亓妙不用客气。 亓妙眨眨眼,听话地装好。 赵琼又挥挥手:“行了,今儿没你的事了,回去后好好琢磨我们讲给你的话。” 衣钧还不知道这堂课的缘由,私底下和赵琼传音:“你别待人孩子太严格。” 赵琼心道亓妙又用天真纯良的表面骗了一个人。 但她也不解释,只期待衣钧看到亓妙凶悍一面时的反应。 亓妙收好自己的东西,向他们告退,然后拉开门,看到门外挺立的修长身形她愣了愣,接着快步上前。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进来等?” 她语气熟稔,衣钧循声望去,看到暮色里立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听到亓妙的话,那双琥珀的剔透眼眸弯起。 “你们正在说话,我进去打扰不好。”男子说着轻咳一下。 门缓慢地掩着,亓妙拉起男子的手,似乎在感受上面冷不冷:“那也别一直在外面等着呀。” “我答应来接你,怕你出来看不到我。” 赵琼忍无可忍,抄起手边兰雪靖的茶杯丢向门口,“两个病秧子有话回去说不行吗!” 外面顿时安静下来,屋门也吱呀一声合上了。 衣钧平日不过多问弟子们的事,但听见赵琼骂的东西,下意识问:“刚刚那是?” “亓妙的器灵,双一。”穆长老默默把茶杯往身前拉了拉,免得也遭赵琼毒手。 兰雪靖因为昨天在习堂授课时弄坏了赵琼的灵器,此刻面对惨碎的杯子,只能默道一声我不能为你鸣冤。 衣钧“噌”一下站起来,想起两人已经走了,又慢慢坐下来。 正遗憾着没有和器灵聊一聊,忽地想起赵琼刚骂的话,立马问病秧子何意。 方肖禹尽职尽责的给师尊解惑:“回师尊,当初魔尊布下噬灵夺元阵,诸位尊者皆受限制,亓师妹见状,驾着她那机甲给大家拖的时间。以亓师妹的修为不够看的,后面全靠药物撑着和魔尊周旋,身骨难免有亏损,但现在已经温养的差不多了。” 至于双一…… 方肖禹看向赵琼。 赵琼端茶抿了一口:“那魔头临死前要自爆,双一护她心切,用自己替亓妙挡了。” 衣钧面色凝重,即使他当时不在,但想也可以想到,一个魔尊引魂自爆会有可怕,但器灵还在。他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幸好没事。” “哪能没事,”兰雪靖从储物袋里取出三个茶杯,挨个续上。 “亓妙醒来后,和双一失去了联系,她在屋里待了半日,然后不听任何人的劝去了趟东极和皇甫家,之后又消失了小半个月,回来的时候,倒是真把双一救回来了。” 衣钧面露忧色,穆长老看不过这两人说话说一半,利落道:“但现在也痊愈了。” 衣钧:“?” “他刚刚看着不还有点虚弱?” 方肖禹幽幽道:“那是他装的,他想要亓师妹心疼他。” 衣钧:“……那他刚刚在骗亓妙?器灵不是皆至纯,他怎么这般不正经?” 方肖禹看长老,长老们不与他对视也不语,他闭了闭眼睛回:“倒也没欺瞒,亓师妹知道他是假装的。” 顿了顿,一鼓作气道:“双一也知道亓师妹知道他是假装的。” “双一把这称为‘情趣’,说和亓妙体验一下。” “……” 屋中一片死寂。 衣钧目瞪口呆,看着赵琼他们,只憋出一句:“你们也不管管?” 仙尊,时代变了 第208节 “睁只眼闭只眼得了。”赵琼喝茶降火,“况且亓妙也不是会听人劝的性子,他们爱玩就玩吧。” 兰雪靖咂舌:“习蛟起初不知道亓妙心知肚明,还说过一次,发现亓妙那丫头什么都清楚,还和他说不用担心,最后当他面屁颠儿地和双一走了。” 衣钧:“……” 半晌后,衣钧带着巨大的信息量,扶案缓缓起身,步履沉重地带着方肖禹走出炼器屋。 “为师……” 衣钧刚感慨了两个字,就被眼前的一幕吸引了。 夜色已浓,漆黑天幕之上,却有万里星河。无数流萤般的星点,一会儿化作青鸾飞跃,一会儿幻成长剑剑劈山河,一会儿又变成流转道韵的太古篆文…… “这是?”衣钧呆若木鸡。 方肖禹抬头看了看:“这是亓师妹给咱们宗弄的招弟子章箓,御兽、剑道、道法,什么都有。” 衣钧声音有些发干:“这可行吗?” 方肖禹想了想,“当然可以。” 他抬起手,仿佛要抓住一缕天上的清辉,然后与师尊玩笑:“师尊,时代变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