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道离情【古言 NPH 雄竞】》 太子 “公主,太子殿下来了。” 宫人颤声通传后,大殿就陷入了一场诡异的安静,榻上的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仍是闭目养身,只纤长的手指缓缓掐着的佛珠,传话的宫人匍匐在地,额上冒出豆大的汗珠,连呼吸都不敢再重一分。 面前的香炉还在烧着檀香,薄烟袅袅如纱模糊了上位人的面容,只隐约勾勒出她精致的下颔,宫人不禁将头埋得更低,却也始终没有再多言一句,终于,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即将达到顶点时,上方终于传来慵懒的声音: “让他进来罢。” 宫人如蒙大赦,强压着心头的慌乱,躬身退出。即便太子已在殿外等候多时,此刻他仍要维持着应有的仪态,不敢有丝毫失礼。 脚步声渐近,楚必终于睁开了眼,望着那宫门口渐渐清晰的身影,她轻抚着怀里的雪白波斯猫,柔顺的皮毛有舒缓她的心情,便先张开口说道: “不知太子今日来我这里是有何事?” 她的软榻高出地面几级台阶,楚潇不得不微昂首,他凝视着榻上那个漫不经心的人影,蹙起眉,冷声说道: “都退下。” 楚必未置可否,顿时间,宫殿里侍立的宫人鱼贯而出,动作轻捷得连衣袂摩擦声都几不可闻,只剩下猫咪偶尔发出的嘤咛在空旷的殿中回响。 楚潇的目光重新落在上首的女人,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说道: “你是什么意思?” 楚必还专心逗弄着小猫咪,连眼皮都未抬,便随意地回了一句:“不知我做错了什么,让太子亲自来兴师问罪?” 楚潇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暴露出青筋来,眼睛盯着她怀里的猫儿,说道: “你当众拒了苏相的小孙子,你知道有什么后果吗?” 他能坐上太子之位,苏相功不可没。 楚必手上动作一顿,一声轻嗤响在大殿,明明好像是轻飘飘的声音却仿佛充斥着整个大殿,她道:“我不喜欢他,为什么要答应嫁给他?太子啊……你要知道,你能有今日,出力最多的……是我。” 楚必垂眸,纤长的睫羽微颤,红唇张了张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还是没有说出口,怕就是她答应,想必苏相也不肯。 楚潇顿时三两步踏上台阶,一把扣住她纤瘦的手腕,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是啊,我能从冷宫出来,登上太子的位置,都离不开皇姐的帮助!可是你从没有告诉我!我肖似已故的先太子!” 楚必与他对视了片刻,看见他充满怒意的眼,慢条斯理地抽出手,那双总是蕴着矜贵与娇嗔的秀眸里,此时透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来,像是逗弄他轻轻说道: “总有人会告诉殿下的,何必我亲自来说。”她离京三月,京中有人蠢蠢欲动也是正常。 楚潇死死盯着她,眼睛因激动周边染了一圈红,一字一句道:“我曾以为,在你心中,我于你是不一样的,你说多么可笑。”到最后,声音里竟染上了一抹悲戚。 是啊,那个明媚少女向身在冷宫,满身污浊的他笑着伸出手,细心为他洗去脸上的污垢,为他的伤口上药,在天子暴怒时挡在他的面前,在他病重时守在他的榻前。 可这一起都是假的,他不过是先太子的一个替身,是他那羸弱的母亲拼死推到她面前的替身,他母亲知道,皇帝知道,皇后知道,满朝文武全都知道,只有他,不知道。 他肖似先太子。 于她,不过是一个替身。 楚必轻轻推了他一把,又垂下了眼眸,纤长羽睫遮住了瞳孔,说道:“太子回东宫吧,我乏了。” 楚潇不退反而更靠近了一分,有些不能自已地急急说道:“你很失望是吗?因为我和那个温柔平和的先太子一点也不一样,所以你才不肯再见我!甚至连你的宫殿也不出了,我就真的——这么让你失望吗?!”说到后面眼底含着泪,声音哽咽,字字珠玑。 楚必终于皱起来眉头,循循善诱道:“你是太子,不要失了体面。” 楚潇反而笑了起来,眉目变得诡异的扭曲,他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我不比他差!我会做得比他更好!” 他还年轻,说话总难免有些幼稚。 楚必扭过头,手指压在他胸前,轻声道:“殿下请回吧,我累了。” 楚潇死死盯着她,终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楚必又抱起猫咪,仿佛方才的冲突从未发生,她逗弄着怀中的雪团,语气轻快:“封度人呢?叫他出来,我请他看戏。” 楚必又与猫咪逗弄了一会就要起身去换身衣裳出宫看戏去,侍女适时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公主,六殿下早在侧殿候着了。” 楚必手上动作一滞,面色掠过一丝不耐,语气却比方才与太子对峙时柔和许多:“一天到晚什么事都办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愿意等就等着,不必理会。” 侍女应声,虽说公主吩咐不必理会,她也不敢真将一位皇子晾在那里,暗中遣人去请六殿下离开。 楚必换好了衣裳,坐在镜前闭目由宫女为她梳妆,不过半晌,忽然睁开眼,眉眼染上一分愠色:“谁将人放进来的?自去领罚。” 正为她梳发的楚檀放下玉梳,仍是笑嘻嘻,半俯身与她耳鬓厮磨:“我强进来的,她们不敢拦我,姐姐便饶了她们这回吧。” 楚必没应,挥手屏退左右,轻声斥道:“你还敢在我面前嬉笑?你瞧瞧你办的都是什么事?哪一件让人省心?” 楚檀见她生气赶紧收敛了半分笑,单膝跪在她脚边,三分真七分假地撒着娇说道:“我就是这样子的人啦,姐姐差我的那些事,我一窍不通烦得很,姐姐就别为难我了,就让我做个闲散王爷吧,求我的好姐姐了。” 楚必被他气笑,伸出玉指狠点了点他眉心,“你生在皇家,自有你该担的责任,否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只管你吃喝玩乐。 楚檀不想听她这些大道理,糊弄着嗯嗯啊啊应了就要将她横抱起,“姐姐说了这么多,想必也累了,还是先休息吧。” 楚必头疼,“你哪里是不会做,你是一天到晚都想着这事儿,哪儿还有心思想旁的,快滚出宫去,别在我面前碍眼。” 楚檀不依,委屈道:“好姐姐,你上次让我入还是你下江南之前,你摸摸这什,我一见着你它就硬了,它想着你呢。” 楚必见他口无遮拦,面上又是一副焦躁委屈的模样,以往人虽随心所欲却也不敢擅闯她的宫殿,今日闯进来知道他也是想她极了,只她时下的确是不太方便,便与他解释道: “我刚约了封度看戏,你夜时再来寻我。” 楚檀心都要碎了,道:“姐姐心里就只有旁人,早就忘了我这个与你血溶于水的弟弟,日日为了不相干的人冷落我,夜时夜时,你夜时哪里还想得起来我……”说着说着倒真带了三分怒意。 楚必见他满脸愠色,叹了声气,唤了侍女进来吩咐道:“去告诉封度,我身子不适,今日之约改日再续。” 楚檀平日最看不惯封度那张臭脸,闻言立即喜笑颜开,抱紧了楚必的腰,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姐姐心里果然最疼我。” —————————————— 请多多评论,感谢! 姐姐(h) 芙蓉红帐,烛火还在轻摇跳动,现在还不到夜时。 楚檀将楚必抱到了床上,手摸上她的衣领,这动作他做得熟练,三两下就把那么繁复的宫装给扒下来了。 他跪在床榻上,眼睛直盯着她浑圆饱满的双乳,他得上天蒙佑,生得一副好相貌,此刻略显无礼地痴看着也不让人觉得冒犯,若是还在深闺的姑娘,被他看上一眼都要羞回房去。 楚檀向下趴在楚必胸前,脸贴着她的乳肉,又凉又滑,他颤了一下,伸出湿滑的舌头去舔弄如红豆般惹人娇怜的乳头,让它在舌尖滚动,用贝齿去轻轻啃它、吮吸它。 楚必素指缠弄着楚檀被娇养出的一头乌黑长发,享受着他的服侍,乳头传来的酥麻传遍全身让她忍不住微微娇喘,他粗重的呼吸呼出的热气全喷洒在她乳肉上,带着灼人的热意。 待把乳头舔的直直挺立,楚檀又将整个乳房吞入口中,手抚弄上另一只被冷落的奶子上,轻柔地在她乳根处打着转,下一刻又大力地揉捏着她的乳肉,一只手抓不住全部的乳肉,便从指尖溢出来,像一块嫩豆腐一样再用点力就要被抓碎。 楚檀双眼发红,又用上了一份力,姐姐的奶子被他抓碎,他入痴地想着这个,手上愈发用力,楚必被他捏得痛了,便敲了他头一下,动情让她声音带上了一分娇媚: “额嗯……轻点……” 楚檀抬起头,漂亮的桃花眸里是化不开的情欲,刚吸吮着的唇泛着水润的红,亮晶晶的楚必无端有些羞耻挪开了眼。 “姐姐……姐姐湿了。” 他话语中带着故意的天真,又像是无意识的喃喃自语。 楚必发觉到异物碰到了她的花穴,那里已经湿透了,娇吟着软着声音应了他一声。 楚檀就像突然觉醒一般去脱自己的衣服,待他脱光胯下生着的那大家伙才露出来,还是漂亮的粉色,直直挺立着,楚必视线落在它身上,它抖着又涨大了一圈。 楚檀将楚必压在身下,又去咬了她的肩颈一下,大掌将她一条腿抬起,让她的小穴完全张开,露出正在蠕动着的软肉,他手指捏着挺立着的小小花核,他一捏那下面小小的洞里就又会流出水来,淫秽又色情。 楚必有些受不住了,杏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贝齿咬着下唇,颤着声去唤他: “阿檀……” 楚檀就像是被打开了什么开关,肉棒又涨大了,见花穴已经是彻底湿透了,这回他不再忍耐,挺着腰将自己的性器对着那处小口捅了进去,进去的瞬间两人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娇喘。 楚必伸手揽住他的脖子,楚檀也不好受,他的东西太大了,将穴瓣撑的发白,绷地紧紧的,穴道里的软肉紧紧贴在他肉棒的每一处,像是有无数张嘴在吸他,楚檀咬着牙,额头沁出一层薄汗,他不肯退咬牙又往里挺进。 楚必躺在床榻上,陷入身下的软被中,青丝随意地散在床上,双眼涣散但含着勾人的媚,此刻有些痛苦地呜咽着。 楚檀这时才缓缓往外抽出自己的肉棒,他一动,那无处不在的软肉就愈加紧吸着他的性器,像是不肯让他离开,楚檀干脆掐着楚必的腰,猛地往里冲刺,肉棒顿时进入了一个可怕的长度。 楚必手攀在他后背,顿时在他光滑的背上挠出几道痕迹。 “啊……” 楚檀转而去吻楚必的唇,将她的娇吟全部吞入口中,下半身开始浅浅抽动起来,在深处的花心上或重或轻地研磨挤压着。 楚必精致的脸庞上染上宛如醉酒的酡红,外界的声音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屏障,听着虚幻缥缈,身下的感觉却像是被无限制地放大,每一处捣弄她都感觉得清清楚楚。 他动作还带着少年人的横冲直撞,每一次的冲击都让她控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声娇媚的喘声。 “啊……啊……” 在噗哧噗哧的水声中,楚檀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楚必耳畔,阴阳怪气说道: “姐姐好大的面子,下一趟江南,那卫家主便进献黄金万两——大半个家底都献上来了。” 他话音里那点酸意几乎要凝成实质,楚必这才明白他今日闯她宫殿的来意,不想跟他闹,脑子虽还混沌,也认真回道: “他是个聪明人……卫家富可敌国……表面风光实则烈火烹油,将家财献上……换得一线生机,是他的抉择与我何干……啊……” 她话音未落,楚檀的眉毛骤然挑起,嘴愈发毒,“姐姐说得这么大义凛然,不知那卫闻衣爬上姐姐床榻时,是否……也这般深明大义?”腰上动作愈快,将楚必顶地身体直往上,楚檀从旁拿个软枕垫在她头防止她撞到床壁。 楚必彻底被他惹恼,没有心思再跟他欢好,撑起身体想脱离交合的下身,手压在他胸膛,又骂他: “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动花花肠子做些腌臜手段在我身边安人,你不听就算了,还敢来质问我?”这世上也只有他敢这么跟她说话,换成旁人,话还没说完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楚檀大掌包住她伸出的手,将那指尖吞入口中,灵巧舌头故意去舔弄它,一双琉璃目紧盯着她, “姐姐恼羞成怒?姐姐就那么喜欢他?” 他掐着楚必的腰,将她拖回来,发狠地冲撞,心中愈发酸涩万分,酸水溢出来嘴就啐上了毒。 “喜欢他又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收进公主府?莫不是爱惜他怜惜他,觉得我小人之心,容不下他?” 楚必被他撞得都要散架了,也是真的无奈了,这混球是半分听不进她的话,呜咽着喘着气骂他: “混球,你轻些啊……” 声音黏腻像是拉着丝,一头在她嘴里,一口在他心口,扯起一阵阵挠人抓人心扉的刺痛。 楚檀死压在她身上,紧紧扣住她十指,身下动作不停,蛮不讲理道: “姐姐,姐姐是我的骨血,我是姐姐的心肝,姐姐怎舍得让我忍耐?” 他每一次都捣得更加用力,闯得更深,将她花穴里的每一处都要挤到。 他满口的姐姐,喊得楚必心软了,他掐着她的性子,让她如何也狠不下心真去训他。 见她不语,楚檀得寸进尺,“姐姐……我的姐姐……我与姐姐骨肉相连,姐姐当……最喜欢我……”他原本想说只喜欢他,只话到嘴边,又觉得可笑。 他再骄横,也不敢真的逼迫楚必许诺,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身下的穴肉捣弄了这么半天还在死咬着他的性器,一阵阵酥麻绝顶快意传遍全身,他只恨不得死在这人肚皮上。 姐姐,姐姐,我们血脉相融,你再如何,也不能舍弃了我。 ———————————————— 楚檀可以上桌。 微稚 两人相拥小睡了片刻。殿内只余彼此清浅交错的呼吸声。 主要是楚必乏了,楚檀又死赖着装糊涂不肯走,他惯会在她面前耍性子讨巧,像只熟知主人底线的大型犬,蹭着、挨着,一点点试探摸准了楚必脾气,楚必没力气跟他闹便也由着他,由他抱着一同在榻上歇息。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似是起了风。一阵不知何处钻入的微风,悄然拂动了殿内垂挂的鲛绡珠帘,引得颗颗圆润的珍珠彼此轻撞,敲出一串细碎、清越又若有若无的声调,在这过分静谧的殿中,显得格外清晰。楚必被这声响惊动,长睫微颤,蓦然睁开了眼。 她床前有重重深紫绣金的帷幔逶迤垂地,叫人看不出外面虚实,只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纤瘦人影正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那道沉默的身影被烛光拉长,扭曲着打在层迭的帷幔上,仿佛一道烙印。 “公主,该用膳了,奴婢伺候您起身……” 珠帘外适时传来一声轻言,那声音带着三分柔美,好似清晨露珠不堪重负滴落在早春新长出的嫩叶上,响在这寂静空旷的大殿,甚至带起若有若无的回音,余音绕梁,久久不散。 那音色奇异,听不出是男是女,只让人心情愉悦,觉得定是个好相貌的,恨不得立刻掀起这碍事的帷幔一窥真容。 楚檀本就睡得极浅,事实上,在楚必醒来之前,他已然清醒。见她醒了,他非但没松手反而更紧紧揽着她的腰,头搁在她肩上,像她那只波斯猫一样,用高挺的鼻尖和微凉的唇瓣在她细腻的脖颈肌肤上暧昧地舔舐、轻蹭着,无声地撒着娇。 他也听见了外面那人的话,心底冷笑,长眉一竖,双眼里蹭地冒出一串小火苗,正要开口呵斥,刚发出一声音节,楚必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口,让他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她声音带着一分饕餮后的满足娇媚,略倦怠地回道: “微稚堂堂一司之长,一呼百应多的是人服侍您,何必来我这里再做这下人的活。” 她没有直接拒绝。 “奴婢不管身在哪里,掌何职权,永远都只是您身边的一个普通奴仆。”那边几乎是脱口而出回得极快,他这姿态摆得属实是低到尘埃中,不说现在他已经掌管一司,以前在公主府中他也是楚必面前第一亲近的近臣。 楚檀听得牙根发痒,他向来不知“忍耐”为何物,骂了一句:“阉狗!”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 “你消停些。”楚必头也未回,只反手轻轻拍了拍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背,神色如常,慢悠悠地吩咐道: “伺候我洗沐吧。” 楚檀吃瘪,心底火气直冒,见楚必面色平淡,没有站在他这边的意思,连往常百试百灵的撒泼打滚都忘记了,气得一骨碌爬下床榻,胡乱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一套,衣带系得歪歪扭扭,赤着双足就往外走去,楚必也没有开口拦他。 楚檀一把拂开重重帷幔,正与跪在地上的微稚迎面相对,擦肩而过时,他脚步微顿,又嗤骂他: “怪不得是下贱没根的东西,这般摇尾乞怜,不要脸皮的模样,真是世间罕见!” 他衣物穿得随意,袒露着大半个胸膛,隐隐约约可见细长的抓痕,青丝尽数披散,赤足踏于地板上,也不知是谁不要脸皮。这般荒诞模样放在旁人身上是无礼,放在楚檀身上偏偏成了名士风流般的肆意妄为。 楚檀生得一副观音像,五官柔美,据说民间还有以他相貌描摹的年画像,只是楚檀长得像观音,性子却是南辕北辙,比如此时骂人骂得坦荡直接狠毒,往来人心底最痛处死戳,丝毫不顾及场地与他人的脸面。 而被如此恶语相向的微稚,却像是未听见他的怒骂,也未看见他身上那些昭示着亲密与独占的痕迹。他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恭顺地垂着头,甚至在楚檀从他身边走过时,将身子伏得更低了些,双手交迭置于额前,行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恭敬的大礼: “奴婢见过六殿下。” 叫人有气也无处发,只得硬生生憋回心里,烧得更旺。 待楚檀又气得拂袖离去,屋内又恢复表面的平静,微稚才缓缓起身,膝盖因久跪而有些微的僵硬,但他身形依旧稳定,悄无声息地掀开帷幔,步入了内室。 室内还残留着些许楚檀身上的沉香,与楚必常用的檀香交织。微稚鼻翼微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床榻——锦被凌乱,昭示着方才的缠绵与休憩。他没有丝毫停顿,熟稔地转向一侧的木雕屏风之后,那里是盥室所在。 果然,楚必已经浸在巨大的白玉浴桶里,黑丝披散在脑后如瀑般倾泄,袅袅氤氲水雾向上漂浮,空气都湿润了一分,朦胧水雾间,能看见浴中美人精致的侧颜好似蓬莱神女,可惜她阖着眼,只能看见她微翘的长睫不能看见那双极美的眼眸。 微稚静静地望着,一时间竟有些痴了,他虽是奴仆,却也是世间罕见的美人。皮肤白嫩光滑,一双眼带着三分潋滟,便是唇,也透着水润的艳红,如妖如魅,模糊了性别的界限,若是他挽起女子发髻,怕是也不会突兀。 楚必爱美,身侧侍奉的宫人皆是美人,若非美得惊心动魄,他也不能在幼时就得她垂青,同样,若不是这般美貌,楚檀也不会每每见了他,都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气愤难当,恶语相向。 若是生着钟鸣鼎食之家,有此皮囊便是锦上添花,足以艳煞京城,成为世家公子中最为耀眼的存在。可他生在穷人家,美貌便成了最大的罪过,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他像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最好的结果,似乎也只是成为某个权贵笼中的金丝雀,日日被锁在华丽的牢笼里,供人赏玩取乐。 幼时受够了苦楚,恨极了这幅容貌,如今却庆幸还有副皮囊能得她一眼垂眸。 微稚收敛心神,走到一旁放置盥洗用品的木架前,打开一个精致的雕花木盒,里面整齐迭放着雪白的柔软棉帕。他取出一方,跪在浴桶旁,一连串的动作下来,竟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他开始学武时的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但幸好天赋异禀又聪慧努力,付出数倍于他人的努力,竟也让他练就了一身不俗的功夫,尤其这落地无声的本事,早已融入日常。 他痴痴地望着浴中的身影,楚檀一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那样骂他,平日也对他诸多恶言,极尽羞辱之能事。 他忍楚檀已经许久,心底并非没有杀意涌动。但每逢被楚檀讥讽时,他从未反驳一句,只因他是公主的亲弟,与她有一半血脉相同。 在公主面前,他永远会向楚檀弯腰屈身行最合规的礼数,只要能一直伴公主身侧,脸皮又算什么,他什么都能舍弃,什么都可以不要。 能有什么,比公主更重要呢? 这个念头如同最坚定的信仰,支撑着他度过每一个被羞辱的瞬间,也支撑着他在这深宫之中,步步为营,走到今天。他低下头,用雪白的棉帕,小心翼翼地汲了温水,开始为浴中的神女,擦拭那如玉的脊背。 楚必只半边身体浸泡在水中,纤细的锁骨并半边圆润柔嫩的乳漏在外面,上面有水珠自修长脖颈一路滑下,陷入挺立的双峰间,满是艳色。 微稚看见微微波动的水面下布满青紫淤痕的白嫩的娇躯,手上动作一滞,长睫微垂遮掩住眼眸, “公主。”他低低唤道。 —————————————————— 伺候(h) 楚必没应,仍闭着眼好似已经睡了过去,微稚手掌伸入水中浸湿,拿起一边的香皂,在手中打出细腻的泡沫。 手掌压在她肩头,为她擦拭着身子,力道极轻生怕弄疼了她,盥室里安静的只有偶尔的水声,他极为用心地为她清洗身体,仿佛还是她最忠心最亲近的奴仆。 微稚的手摸过了她的脖颈,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每一处,他没留指甲,圆润的指尖泛着浅淡的粉,压在她的雪肤上带着暧昧的暗潮。 她身体不好,人也瘦削,细细的骨头撑起一身没多少肉的白皮,他按在锁骨上,只有指下骨头的触感,漂亮的让人着迷的凹陷感好似能与她最深处接触。 楚必先前忙于国事忧思甚重,他便找人学了按摩,夜时为她缓解疲劳,此刻或轻或重极有规律地按压着她身体上的青紫处。 他已经摸上了她的双乳,小小的乳头此刻红肿着可怜挺立着,细看上面还有细小的伤口,微稚神色微变,轻轻咬了咬唇还是没有开口,视线在那停留了一瞬就离开。 他规矩地只在她乳肉上轻揉,左乳上有一道浅浅的咬痕,他拇指摩擦着那痕迹,用泡沫将它填满掩埋,他弄地认真执着又小心翼翼,楚必没有发现他的心思。 清冷的声音却缓缓响起, “公主府不留犯错的人,”她的语速平缓,每个字都清晰明了,“现在不要,过去也不要,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闹得难看了,未免伤了你我这多年的情分。” 她的声音中没有半分怒意,也没有一点波澜,就像是在宣告一件简单的事情。 他的手还服侍着她的身体,水的热气正争相涌进了他的体内,微稚却在这时感觉到如坠冰窖的极寒,手止不住地微颤,几乎让他握不住那方轻飘飘的帕子。 他抿着唇,用力到失了血色,妖异的眼眸眼尾迅速染上了一抹绯红,他垂着头,沉默了半晌,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终于颤声回道: “……喏。” 她最擅长如此,先给人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又将你毫不犹豫贬下无底的深渊。 他早就知道,他自八岁跟着的主子,不要他了。 是他在强求。 他在外是朝野侧目,声势烜赫的监庭司司长,可在她面前,却连一句“奴婢知错”,连一句“求公主开恩”,都不敢说出口。 楚必从水中站起身,让微稚为她清洗腹部,她的腰极细,他每一次为她洗沐时,都用自己的手偷偷地比过,每次覆上去时都克制住自己不要用力以免弄折了它。 微稚此刻几近贪婪地望着她的腰肢的玲珑曲线,他的手恋恋不舍描摹着她的曲线,透亮的水珠顺着他的手向下没入稀疏的毛发中。 楚必撑着微稚的小臂从水中出来,双足踩在铺好的棉布上,水珠在她完美的胴体上滑落,她未曾羞赧坦荡地立在原地。 微稚就跪在她的脚边,细心地为她清洗着私处,公主先天体弱气力不足,每次欢好后便总犯困,以往他都会立即进来哄着她去洗沐,今天镇抚司又来监庭司闹事,他身为司长不得不与那群锦衣卫周旋,待匆匆赶过来时公主已经睡了将近一刻。 这样的亲密事,旁人不敢替他来,白稠的精液还未干涸,黏在她的花穴上,顺着她的腿肉往下滑,他看着只恨不得立刻去城西掀了那群锦衣卫的老巢,用他们的血来平息澎湃的愤怒。 但此刻再如何生气他也没有表露出来一分,长指轻轻拨开她格外嫣红的穴瓣,因为要服侍公主所以他偏执地只学内功极少握武具,因此他的手骨节分明,细长瘦白像雨后新长出的笋芽尖,没有一点茧和伤痕。 她的花核都肿了,又红又肿肯定被揉狠了,微稚心疼地只能小心翼翼地带着水去轻轻碰,楚必果不其然发出一声轻哼。 瓣肉又热又软,小小的神秘的洞口还微张含着精液,因为刚刚的刺激又吐出一点直接落在他的手背上,他沉默着洗去。 修长的手指探入温暖湿腻的穴道,他轻轻地挠着,将里面的精液都抠出来,即使全流到了他的手上他面上也没有一分嫌色,他还没弄两下,一股透明的淫液就混着精液冲了出来, “啊……”一声未压抑的娇吟,她的身体在发热,微稚却感觉不到开心,她动情得这么快,楚檀肯定是又没控制住力道。 微稚心底又是一阵郁气,动作更加轻柔起来,他的公主,每一寸皮肤都由他精心照料着的公主,此刻乳上还有伤口咬痕,小穴还被肏狠了,全身遍布青紫,他另一只空闲的手紧紧握成拳,体内的血液正在叫嚣沸腾着,他迫切地需要一些东西来舒缓心情。 他仔细地弄着,等到流出来的不再是稠白的精液,他才从那里离开,捧起一捧清水为她轻轻冲洗着。 他还在小小希冀着,像是忘记了刚刚楚必说的话,偶尔公主会让他服侍,缠着他要跟他胡闹,每次看见公主面色潮红地窝在他怀里熟睡,那是他最幸福的时候。 “我已下令,今后不会再有人给你传消息。”他总不能是仙人,才会在她每次欢好时都能及时回来。 “喏……”希望的破碎往往只需要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宽大的棉巾透着男人掌心的滚热贴在她身上,待他拭干楚必身上每一处的水迹,伺候她穿好中衣,微稚又跪在了地上,乖顺地等待主人的命令。 她却自始至终都未看他一眼,抬步往外走去。 直至一切归于平静,盥室里只有他低泣的声音。 ———————————————— 交锋 楚檀并未直接闯出宫去,他又坐回了偏殿,寻了个正对殿门、能将外面动静看得一清二楚的显眼位置,重重地坐了下去,双手抱胸,下颌扬得高高的,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我不高兴,快来哄我”,一边的宫女赶紧上来给他添茶。 他还没坐一会儿,却跟度日如年一般难耐,心中又气又委屈,恨不得立刻再冲回楚必的寝殿大闹一场,幸好,他刚一骨碌喝完一杯茶,殿外便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几位身着淡粉宫装的宫女手捧锦托,鱼贯而入,步履轻盈,姿态恭谨。 楚檀眼角余光早已瞥见,心中一动,却还是强撑着偏过头去,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清晰的、带着十足恼意的冷哼。 这领头宫女是楚必的贴身侍女玉珠,她跟在楚必身边多年,也了解这位主子的性子,得顺着他的毛摸,不然让他以这幅模样出宫,明日朝野上下关于他“嚣张跋扈”、“目无宫规”的风评怕是更要雪上加霜。 她上前一步,声音柔和得体:“殿下,公主命奴婢们来伺候您更衣梳洗。您的发髻有些散了,让玉星为您重新挽发,可好?” 玉星日常只专职为楚必一人梳发,派玉星过来,已是她在求和,可见楚檀在楚必心中的地位。 楚檀终于面色稍缓,克制着嘴角的上扬,微微抬了抬下巴,发出一声浅浅的鼻音,算是默许。 玉珠见他态度松动,又让人上前呈上锦托,只见上面躺着着一块做工可爱精致的兔子形状玉佩,形态憨掬,线条流畅。玉珠还没开口楚檀已经拿了起来左看右看,指腹摩挲着玉石光滑的表面。 玉珠适时解释道:“这是西边的玉田新开采出来的一块和田玉,其中就属这部分最为纯粹透亮,公主当即就命司珍局雕成了这个模样给您做玉佩。”楚檀正属兔。 楚檀听完,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但面上却迅速摆出一副浑不在意的神态,仿佛手里是什么不值钱的玩意儿,随手就将那兔子玉佩丢回了锦托里,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别开脸,语气硬邦邦的: “谁要戴这个?!我才不戴这破兔子!” 玉珠早笑弯了眼睛,双手恭敬地从锦托中执起玉佩: “是,奴婢遵命。这就为您系上。” 待到楚檀收拾齐整,更了衣,由玉星重新挽好了发,外面天色已然彻底黑透。尽管得了礼物又被细心伺候,楚必最后还是没有改变主意留下他,这点认知像一盆冷水,将楚檀刚刚因玉佩而升起的那点兴致瞬间浇灭,心头那点委屈和失落又沉甸甸地压了下来。 他已封王在外有自己的府邸,平时无诏不得入宫,他今天是坐小轿偷摸着进宫的,此刻也只能借着夜色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去,出皇宫走的是条小道,旁边是早已荒废的冷宫,平常都没人来,也就没人来撞他这个点着的炮仗。 待他悻悻地出了皇宫高大的侧门,他也只能憋着气,气鼓鼓地往自家府邸去,没想到,刚走出不远,远远撞见了几人骑着马迎面而来,这是条直道,两边皆是高门府邸的围墙,避无可避。 楚檀眯起眼,看见那马上人影玄色衣袍上的醒目的四爪飞鱼纹,面色一沉,哼了一声,昂着头,也没想过躲闪直直走过去。 那马骑得飞快,马蹄声阵阵一瞬便到了楚檀面前,为首那人猛地一勒缰绳,骏马前蹄扬起,发出一声嘶鸣,稳稳停住。 马上人一身玄色飞鱼服,腰配一柄绣春刀,戴着无翅乌纱帽,一双剑眉,眉下是锐利如鹰隼的一双眼,带着凛凛寒光,配上这样一匹骏马,像是画中跳出来的一样,只是虽然俊美却不像飞檐走壁的锦衣卫使,更像是驰骋沙场的威武将军。 他端坐马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站在地上的楚檀,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却听不出多少对亲王应有的恭敬: “见过六殿下。” 楚檀手中没有实权,全仗着圣上的宠爱和公主的偏袒,才养成一副目中无人的骄横性子,但他毕竟是天潢贵胄,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几个人之一,即使别人不恭敬他又如何?总会有向他低头行礼的时候,便不在意此刻封度的态度,更何况今天还算是他绊了此人的脚步,微微抬起下巴,端着皇子的架子,用鼻腔里发出的一个单音,算是回应了对方的问候。 “殿下进宫可有诏?”马背上的人一眼便瞧出楚檀是从皇宫那边出来的,又兼其劣迹斑斑,前科太多,故而沉声发问,公事公办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审视。 楚檀被他多次抓住,坏了不知多少好事,这回正想着怎么能把话扯到这边刺激他一二,没想到他自己问了出来,满腔的怒气顿时化为一种恶意的兴奋,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自然有诏,母后传我进宫赏花,”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开始信口胡诌,“中途不知哪里来的死猫,挠了本王一爪,在姐姐宫里休息了半晌才现在归来。” 封度神色依旧,淡淡问道:“原来如此,六皇子可还安好?” “自然安好,”楚檀见他不动声色,心中更气,语气也越发尖锐起来,“我与姐姐多日未见,今天有了时间可是相谈甚欢。”一句不长的话硬生生被他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只那头死白猫,虽是姐姐的宠物,但听说是旁人送给她的,想必性子就是随了那个旁人,只会行阴险狡诈之事,挠了我之后就不知所踪,敢做不敢当,丢人现眼!也不知道那个旁人是存了什么歹毒心思才送给姐姐这样一头白眼猫。” 封度又不能进宫,这样一件小事更是无从得知,楚檀毫无心理负担地说谎,说得干脆说得信手拈来。 封度握着缰绳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稳:“宫中的猫都是性情温顺之物,平日不会伤人,想必是殿下心眼小见不得猫过得好总是捉弄它,猫咪不像人,会因为他人的身份地位隐忍着,若被人屡屡捉弄,奋起反击,也是自然之理。” “你说我仗势欺人?” 封度笑了一声,直直望着站立着的少年,眼底满是戏谑,丝毫不畏惧他,“是又如何?” 楚檀也冷笑,“也不知道是谁,姐姐一下江南就带人去抄了水镜台,几十号人都稀里糊涂下了你们镇抚司大狱,本就关几天的事,偏就最近风头最甚的那个旦角,出了狱嗓子废了再登不了台,给了几十两银子就打发赶出京城了,也不知道还活着没有,真论仗势欺人,心狠手辣,我哪儿比得过都使大人您。” “水镜台涉嫌勾结逆党,按律查办。至于那名伶人,是刑审过程中出了意外,本官也已处置了相关人等。”封度不认他的指控。 “意外?好一个意外!”楚檀步步紧逼,言辞愈发刻薄,“只会在背后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怪不得只能去当这偷鸡摸狗、见不得光的锦衣卫!也怪不得驸马的位置轮不上你!” “铮——!” 一声凌厉的破风声骤然响起! 楚檀猛地睁大了眼,只觉得颈间一凉,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封度是如何动作的,一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封度贴在他背后,只要他再往前一分,刀刃就会进入楚檀的血肉,封度的声音如同寒冰下的深潭,冰彻入股,一字一句地砸进楚檀的耳膜: “六殿下,您想死吗?” 巨大的危机感瞬间攫住了楚檀,但他骨子里的疯狂与倔强却在此时被彻底激发,故意脖子一偏,血珠顿时争相涌出,他侧过头,对着近在咫尺的封度,咧开嘴,露出森森白牙, “封度,你完了。” ————————————————— 小狗打架来咯 驸马 封度手腕一翻,悠悠收回刀,动作行云流水:“六殿下这伤口过一会就会好,连道痕迹都不会留下。” 楚檀捂着脖子,感受着那缕细微的痛意,放下狠话,“你敢伤我,封度,姐姐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瞧吧。” 封度正翻身上马,连个眼神都没丢给他,他扯动缰绳,调转马头,只留下一句听不出来情绪的话随风而来:“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不欢而散。 两日后,楚必出宫回了公主府。 楚檀得到消息的时候,正躺在软卧里喝酒赏舞,脖子上那薄薄的伤口早就好得连道痕迹都没有,案桌上放着封度事后遣人送来的上好金疮药。 他立刻急冲冲地爬起来,先去换了楚必送她的衣服,戴上楚必送他的发冠,又把那兔子形状的玉佩挂到腰上,对着镜子练习着抹了两把眼泪,早上他的人传回来消息说封度清晨出了京城往南边去了,不到夜时怕是回不来。 楚檀暗自窃喜,封度,你失了先机,今天我就让你在姐姐面前失去宠爱。 他骑上宝马就往公主府赶去,只是一出府,两匹高头大马就左右立在他府前拦住了他的脚步。 ——————————————————— 公主府是先太子在世时亲自督建,倾尽了兄长对妹妹的爱护,因此处处可见匠心,府上斗拱飞檐,雕梁画栋,极尽雅致与奢华,东南角还依地势挖了一片小湖,湖旁种着青竹,湖上有蜿蜒长廊连着湖心一座六角小亭。 此刻,楚必正在亭中煮茶,水汽袅袅,茶香四溢,有人掀起竹席进来,坐在她对面。 楚必先前已经得了通报,并未惊讶,抬起茶壶,先为他斟了一杯清茶,声音平和: “你不是出城办案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本该在百里之外的封度。此刻的他,与那夜街头的冷厉判若两人。他乖坐于软垫上,双手在腿上放着握成拳,抿唇皱眉,眼角也耷拉下来,面容满是倦色,哪里还有之前凌厉凶狠的模样,活像被雨淋湿的小心翼翼等待主人责罚的大狗,嘟囔着说道: “我日思夜想着来向公主请罪,寅时初便点了人马出城,紧赶慢赶,办完了差事即刻折返,这才能赶在此时回来。” 楚必闻言抬眸,看见了他眼下乌青,一双清亮的眼里现在满是血丝忍不住软了声音,心疼问道: “何苦这么急呢,出了什么事?” 封度眼巴巴盯着她,闷闷回道:“我两天前办案回程时遇见了六殿下,失手伤了他,殿下说要向您告状,公主,我怕您厌我,特地来向您请罪,是我错了,我不该伤他的。” 他说得不甘不愿,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楚必最见不到人这样,手抚上他紧皱的眉,“伤到何处?你不是不稳重的人,为何伤他?” 封度跪爬到她面前,回道:“伤了脖子,留了一指长的伤口,医师虽说不要紧但殿下还是疼痛难忍,我心中愧疚,事后便寻了瓶最好的金疮药送去王府。”他避重就轻地描述了伤势,重点强调了楚檀的“疼痛难忍”和自己的“愧疚补救”,然后才仿佛难以启齿般说道:“那夜……臣刚办完一桩棘手的案子,身心俱疲,急着赶回衙门处理后续,路上恰遇六殿下。他……他骂了我几句……我一时气昏了头,未能克制住脾气,才……才失手伤了他。” 说着,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抓住楚必放在膝上的手,仰头望着她,眼中带着恳求:“公主,您罚我吧,我不该和殿下吵闹的。” 楚必端起自己的茶杯递至他唇边,含笑道:“他前日在我这里受了气,你撞上他倒是替我受过了。说起来,是我对不住你,该向你道歉才是,封度,是你别怪我才对。” 封度这才露出笑容在公主的情意中浅浅抿了一口清茶,“我怎会怪公主……”又皱起眉毛小声嘀咕着,“听说阿喵抓伤了六殿下,公主,阿喵它性情最为温顺,我养了它许久才送给您的,定是有什么刺激它了才会伤人,您可别因为它就误会我。” 楚必眼底满是疑惑,“你听谁说的?阿喵没伤人呀。” 封度明白了这是楚檀的谎,心底笑出了声,面上仍是无辜迷惘,“是那日六殿下说的,他还左一句送猫的旁人不安好心,右一句猫随主人阴险狡诈,我整夜想着这事便心慌睡不着,心心念念着觉得对不住公主。” 楚必顿时皱起眉,“这个混球,真是愈加放肆了,你别听他瞎说,这都是没有的事。”她语气肯定地驳斥了楚檀的谎言,然而,驳斥之后,却也没有下一句要惩戒楚檀的话。 封度掩去神色,心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暖意瞬间凉了半截,纵是楚檀谎话连篇,楚必也不会对他惩戒一二。 若是换成他封度,哪怕只是稍有行差踏错,恐怕公主早就将他摒弃。 真是嫉妒啊。 封度神色未变,没有丝毫愤色,反而开口说道:“殿下还是小孩脾性,公主莫要生他的气。” 楚必叹了声气,“你何必为他说话,你风尘仆仆赶回来,不过是怕他先在我面前告状不是吗?” 封度顿时红了眼,哽咽道:“公主懂我,我不怨殿下告状,本就是我的不是,我只是怕到时公主连我一句辩解也不肯听。” 楚必摸摸他的头,温声安慰着他:“我又不是不讲理的人,封度,你不必这么小心翼翼,我是信你的。” 她捧起封度的脸,在他唇上留下一个轻吻,“这两日奔波劳碌,可累着你了?” 封度终于露出一个笑容,“不累,只要公主信我,我便不累。” 他嘴上这么说,心底却不是这么想,若不是亲自见着了那人当时的黯然狼狈,见着了公主如何干脆利落摒弃多年的忠仆,他此刻怕是早就笑开了花,他封度,比之那人比之微稚在公主心中,又能重几两呢? 可公主就像是罂粟,明知那甜言蜜语下是致命的毒药,他也心甘情愿,饮鸩止渴。 楚必安抚好了封度,又悠悠说道:“你来得正好,我本来有事要找你的。” 楚必手臂撑在茶几,衣衫堆在手肘,露出一截手腕,封度正乖乖品尝着公主煮的茶,眼里偷偷瞥着那节藕臂,问道: “公主寻我,有何要事?” 楚必目光投向亭外波光粼粼的湖面,语气平静,却抛下了一个足以在封度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的消息: “父皇病重,阿潇已经登上太子宝座,其余几位皇子都不成威胁,但其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未必甘心。太子根基仍浅,终其原因还是因为我势大,”她顿了顿,收回目光,重新落在封度脸上,“阿度,我想再选名驸马。” 四年前,楚必的驸马在成亲前莫名其妙地死了,之后她便再未动过成亲的念头。 封度握着茶杯的手止不住地微颤,心中惊涛翻涌,他抬头只看见楚必含笑的面容,似乎暗示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上一次他未能抓住机会,输给了那个短命鬼。那么这一次呢?这一次,他能否……得偿所愿? ———————————————————— 封度(h) 两人吃完了茶便去了内室。 封度吻在楚必的唇上,她整个人都被他压在身下,他自幼习武,原本在北边军营里闯荡,和那蛮人厮杀,只是军营太苦,沙场上又刀剑无眼,国公和国公夫人见不得独子去吃这样子的苦,整日提心吊胆着,没呆两年就把人唤了回来送进镇抚司当了锦衣卫。 他平日里也没忘了练武,养了一身精壮漂亮的肌肉,此刻全压在楚必身上让她吃痛不已,她去推他,可她力气不大,抵在他胸上的柔夷更像是欲拒还迎,楚必只好柔声去唤: “阿度……”她平日里声音带着一丝冷意,像是高岭之花让人不好靠近,在床上却散去了那分冷,像春日的桃花绽放,像是勾人的妖精,每一声都直往人心口最深处撞。 封度不肯放过她,高挺的鼻梁贴着她的耳廓,犬牙轻咬着她的耳垂,与她耳语:“公主……公主您偏袒殿下,总要给我一分补偿。” 楚必只好伸出玉臂去揽着他的脖子,与他贴贴脸,漂亮的眼眸里满是无奈,“他年纪还小,你跟他吃什么醋。” 封度又去吻她的眼角,细长的睫像是一根根看不清的针扎在他唇上引起丝丝缕缕的痛意,他刚刚说完那话就有些后悔了。 他本不该说这话的,毕竟楚檀是她的心中宝,不然也养不出楚檀那目中无人的骄横性子,他封度哪里比得上。 可每吻她一分,见着她身上温存的痕迹,他便觉得心中苦意越重,才未细想话已经脱口而出。 偏偏此刻她的回话又像刀子扎在他心口,一股郁气堵在喉咙,硬生生真要他这七尺男儿湿了眼睛,他哑了声音,他本就声线低沉浑厚,富有磁性,此刻干巴巴地说道: “公主……殿下都十九了……我十六岁时,公主可是直接把我踢去了军营。” 他的吻落在她不由自主仰起的脖颈上,“军营里穿的是粗布薄衫,北边的风一刮,要冻进人骨子里,吃的是冷硬的馕饼,得就着雪才能咽下去……” “嗯啊……” 又落在锁骨,“举目是无垠的荒原和凶狠的蛮子,回首是无望的孤烟边城……” 他咬着她的乳,将那小小的乳尖咬进口中,却也不舍得用力去咬,用齿轻轻去磨,他常年握剑,手心结了一层厚茧,轻轻摸上楚必光滑细腻没有一丝疤痕的腰腹,他的话带着北方冷风的粗粝一声声刮在楚必心口。 “入眼只有苍茫的白雪和艳红的鲜血,我的脚下是皑皑白骨尸骨,老幼在我身后哭嚎,仇敌在我眼前举起大刀……” 他将头埋进楚必肩膀,湿润的触感落在她肩头, “公主,您总得也偏爱我一二。” “我那时……也只是个孩子。” 他少有在自己面前表露出这幅模样来,当威武的雄狮展现出他不为人知的脆弱的一面时,总是会格外惹人怜爱,楚必已是万分心疼,要去吻他的唇,封度已然弓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弯腰埋首在她腿心。 他的吻让她情动,此时穴肉微张着,娇艳的肉瓣上挂着晶亮的淫液,小穴里还含着盈盈春水,封度喉结上下滚动数番,升起一阵渴意,公主带着情意的声音这时正响起: “阿度……” 就像是催情的迷药,封度身躯一颤猛得低下头,张开双唇,含住了那沾染着淫液的软嫩淫肉。 “啊……”楚必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被咬,顿时发出一声轻喘。 封度大掌抓着她滑腻的腿肉,不让她下意识地收拢起腿,他熟练地舔弄着她湿滑的肉缝,将每一处溢在外面的淫水都卷进自己的口舌中。 灵巧的舌尖又去逗弄着她挺立的红肿的花核,他的呼吸愈发粗重急促起来,带着滚烫的热意全喷洒在她最敏感的私密处泛起挠人的痒意,楚必的呻吟愈加娇媚动听。 “啊……哈……阿度……”她勾人的唇舌正跳动着唤着他的名字。 她白皙的手插入他的发间,不自觉地向下按动着,像是想让他舔得更深,封度的嘴唇紧贴着穴口,用力吸弄着穴肉,像是要将里面的汁液全吸出来。 他又将舌头卷起,模仿着性交的姿势去戳弄她张大的肉洞,舔弄着湿软温热的内壁的每一个皱褶,粗糙的舌尖不断在穴心舔弄,刺激得小穴一阵阵的痉挛,楚必的声音已经染上一分哭腔,眼里蒙着一层水雾: “阿度……阿度……” 直到一股股淫水喷涌而出,封度将其尽数吞入口中,他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花穴,她的肌肤因刚刚的高潮泛着浅润的粉红,甜腻的幽香自她身体里传出窜入他的鼻腔里。 因为情潮小嘴微张着,雾气自她唇齿和红润的舌尖间升起,她在他面前毫不设防地完全敞露着自己的娇躯,他觉得自己好像真中了毒,浑浑噩噩脑海中宛如炸开了花。 他下意识舔了舔沾染着她淫液的唇,又俯下身去舔舐楚必腿心,直至将她双腿间舔得黏腻不堪,才又起身。 他身上比楚必还热,额角沁出一层薄汗,修长有力的手握着自己的性器贴着那处还在流着水的小嘴,硕大的龟头顶端渗出一点透明的黏液,与她的淫液交融在了一起,黏黏糊糊地拉成丝状。 那穴肉紧贴着他的前端,不断在他铃口处蠕动着,封度几乎要被逼疯。 她怎么能生得这般勾人。 “星星……”他咬着牙硬生生忍着恨不得立即捅进去的欲望低声唤着她的小名。 他只和公主亲密交融过,因此阳具还是粉色的,此刻血脉偾张、青筋鼓起,透露着一股狰狞可怖的模样,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在交合处胡乱地蹭着。 楚必低喘着还未从刚刚到快感中回过神来,她听见了封度唤她,恍惚伸出手抓住了那根硕物,声音娇媚甜腻, “进来吧,阿度。” 封度脑海中最后的禁锢轰然倒塌。 ———————————————————— 武将(h) 虽然她已经湿透了,但封度还是怕伤了她,两根手指撑开她微张的蜜穴,才往里挺了一分,花穴的软肉瞬间就贴了上来紧紧吸着。 他见楚必没有露出痛色,忍着身下的胀痛缓慢抽送着,紧致的甬道不断吸吮着他的硕物,不断吐出水露润湿了交合处,他每次往返都捣出噗哧噗哧的淫荡的水声。 他用拇指去揉捏她敏感鼓胀的花核,耳边传来楚必动情的娇吟,他痴痴地看着那吸着自己的性器的软肉,目眦欲裂。 又用手指刮起那些溢出来的汁液又塞进小穴里,那张小嘴立刻热情又淫荡地含住了他的手指,他无意识呢喃道: “星星,我的星星……”军营和镇抚司里都是男人,男人多的地方少不了开黄腔,这种时候他虽然都会找借口走开不和他们凑在一起却也难免入了耳,此刻咬着舌尖不让荤话脱口而出,以免污了楚必的耳朵。 可他憋得难受以至于双目通红,终于忍不住吐出一句:“……星星,你里面好紧,又热又软,夹得我要射了。” 他想说她骚,骚得把他吸的这么紧,是不是想要他肏得更狠一点。 他的囊袋次次都拍在她腿根,将那处都拍红了,他这才动作渐缓,想要将他们交合的姿态看得更清楚。 楚必双腿环着封度精壮结实的腰,身下空虚难耐,她便忍不住扭动着腰去蹭埋在她体内不动的肉棒,口中娇喘连连,“阿度……啊……你动一动啊……” 封度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掐住她的腰大开大合地抽插起来,不久前女人含笑似语非语的面容陡然出现在他脑海里,身下人此刻却完全是副娇媚温顺模样,他脑子里跟被搅弄了一番嗡嗡作响。 他重重顶在她花心,只恨不得把两个肉球也塞进去,他不专注,脑子里各种事混在一起,搅成浆糊,此刻的他就像汪洋大海中的一艘小舟。 微稚、太子、女官、叛臣…… 封度突然动作一滞,就像是忽然茅塞顿开,脑子清明。 他忽然就想明白了,公主既然在他面前说要选驸马,那定不是一朝一夕就决定好的,怕是不久全京城都会知道这件事,只是他唯一的特殊是他是由公主亲自告诉的,可那又有什么用?公主从不偏爱他,他受宠,却从来不是最受宠的。 他心中悲痛,身下却又传来致命的快感,交织着的两股极致的情感顺着血液涌遍他全身,仿佛冰与火在他体内争夺领地。 他只能去咬她的肩膀,抬起腰腹愈加凶狠地冲撞起来来纾解奔涌的情绪,楚必咬着唇,被他撞得呼吸紊乱,意乱情迷地呻吟了句, “你轻些啊……阿度……”也不知道是说肩膀痛还是下身痛。 封度只好压下心中乱丝,忍着躁动下身动作又柔缓起来,他做得不爽利,可楚必柔柔一唤,他就不由自主按耐住了心中的野兽,他只想着,让她更舒服些,不要厌弃了他。 他手掐着她的腰,在雪白的软肉上留下鲜红的指印,她身上没有一丝赘肉,腰细的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断,偏又生了对丰乳。 他将手压在她小腹上,头埋进她双乳间,那温香软玉软得跟豆腐一样,带着奶香往他鼻子里窜。 掌心滚烫的触感下是公主的子宫,那里可能会孕育着公主的血脉,若是他努力一点,只要他当上驸马,这里……这里孕育的就是他的孩子。 这样……他和公主才有了坚不可摧的联系。 他又猛得一挺,粗长的茎身撞进了深处,顶到了幽秘处抵着女子的宫口,再往前一点,就是女子最神秘的能够孕育血脉的地方,他控制不住地用力去撞,直到撞开了小口。 粗长的阳具直直插入了宫腔里,龟头的棱角摩擦着娇嫩的内壁,灭顶的快感让楚必勾紧了他的脖子,养着的指甲在他宽厚的背上留下一道道划痕,但与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相比便显得不算什么。 他咬着她的乳,低声自言自语着,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情欲, “公主……星星……我想做你的驸马……” 他声音极轻,轻到自己都听不清楚。 她是天子唯一的嫡女,又有无双美貌,才绝学宫,自幼时起就是京城贵族少年追逐的对象。 他与她一同长大,自懂情事起的每夜梦里都是她,他盼着当她的驸马盼了十几年,当年最后能一决她驸马之位的只有他与苏裴。 她亲口判了苏裴的死路,全京城的人都觉得驸马的位置会落在他身上,就连她母后,当今中宫皇后也私下逗趣了他两声驸马。 可她最后却选了一个乡野村夫,一个刚获得功名的贫困书生,多可笑,一个小小的探花怎么配得上他的公主,所幸他最后死了。 楚必已经被入得神色恍惚,鬓发散乱,封度看着她这幅可人的模样,第一次用力咬在了她的乳头,在女子激颤的身子最深处中射出一股股浓精。 他事先喝了婢女递给他的汤药,纵使知道楚必不会怀孕,他还是忍不住将精液射在那里,心底小小地希翼着什么。 ————————————————— 仇人 封度最后只在楚必体内射了两次,她满足了便不想做了,封度无奈,最后自己只能坐在床脚看着裸身躺在床上一脸无辜的楚必自己撸出来。 他想射在她身上的,让她漂亮的肌肤上全是他的精液,他刚开口楚必就抓住了他的阳具拇指摁在了马眼,激得他差点真哭了,他还得边撸边去倒茶喂她喝,堂堂锦衣卫都使最后只能小心地射在被子上,释放完后委屈地去亲亲她的脸, “下次……下次星星也要让我尽兴。” 楚必也亲亲他的嘴角,捧着他的脸,没多少可信度敷衍着回着:“嗯嗯。” 一场情事像是耗费了她全部力气,她懒洋洋靠在他胸膛眯着眼已经有些乏了,摸摸他的头就打发他走,“你回去吧,知道你心里难受,你难过我心里也不好受,阿檀我会罚他的。” 楚必向来说一不二,她既开口说要罚,那楚檀必定要吃点苦头,封度这才有些高兴,面上却依旧摆出宽容大度、甚至有些自责的模样,将脸埋在她颈窝,闷声道:“不过是小事,是我小心眼,公主不值得为我跟他计较。” “阿度,你我多少年的情意了,何必妄自菲薄呢。” 两人又温存低语了几句,楚必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带着浓重的困意,她常年处于权力漩涡中心,事务繁杂,时常忙得连轴转,一天睡不了几个时辰已是常态。此刻心神松弛,浓重的疲惫感袭来,她靠在封度怀里,不过片刻便晕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她睡觉时便少人愿意来打扰人,如今也没变,封度也不舍得真吵着她让她不能休息,更何况他在镇抚司那边也只请了半日假,他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将楚必安顿在锦被之中,凝视了她沉静的睡颜片刻,才带着满心的满足与一丝未尽的留恋,轻手轻脚地起身。 他刚下床独自穿好衣衫,整理好仪容,一拉开房门,一道凌厉拳风便冲他而来,封度下意识要挡,但电光火石间,他心神急转,硬生生克制住了动作,毫不留情的拳头就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 “砰!” 一声闷响,那人下手一分力不留,他一时竟然被打得晕头转向无意识地偏过头去,鲜血自鼻子涌出。 楚檀显然已经气疯了,一击得手,见封度毫不反抗,更是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又扑上来,挥拳再打,封度这时才开始格挡,却不反击,门口乱成了一锅粥,侍女们已经尖叫声此起彼伏: “殿下!殿下!您别打了!封大人!” “来人啊!来人啊!快拉住六殿下!” 这小霸王闯过来时下人们都不敢真去拦,直到他冲到楚必寝息的院子附近,仆从才死命地阻拦他的脚步,最终还是让他他一人冲进了内院,旁人追到院口都不敢进去,只幸好人到了门口没直接推门冲进去,几人提到嗓子的心才稍微放下了一点。 结果没想到封度一出来六殿下竟然直接挥拳揍了上去,还真把人打伤了,见真的见了血,下人们再也顾不得许多,一窝蜂地冲上来,抱腰的抱腰,拉胳膊的拉胳膊,死命地将状若疯狂的楚檀往后拖。 楚檀已经气红了眼,他四肢都被仆人紧紧抱住,却依旧像头被困住的野兽般死命挣扎,双脚胡乱踢蹬,嘴上也不停歇: “贱人!封度!你个阴险小人!伪君子!” 他怎能不气?一出门就被两名锦衣卫扯住脚步,刚甩了他们又不知哪里来的泼皮倒在他马前,死拽着他不放,周围迅速围拢起看热闹的人群,他不好真下手直接甩他一鞭子,硬生生拖了他半柱香的时间。 待他终于赶到公主府冲到楚必的院子,入耳听到的便是暧昧的颠鸾倒凤的声响,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他的耳膜,刺进他的心脏。 他手按在门板上,恨不得立即冲进去把这勾引姐姐的贱人拉起来千刀万剐大卸八块,可他不敢,纵使他再受宠,楚必也容不下他这样子胡闹。 他如同全身石化站在门口,听着里面一声声传来的男人女人的呻吟喘息,凌虐着他的理智与尊严,有好几次他都想不管不顾直接进去又硬生生忍住。 他坐在门口等了半晌,他也不愿意离开,自虐般拿他们欢好的声音折磨自己。 直到声息停了,门开了,他积压着的努力中这一刻彻底爆发,没控制住只想着揍死这个杀千刀的小人,他心底的怒气不只是对着封度,更有一分对着自己。 他想起来了当年他第一次爬上姐姐床的时候,他正在她体内笨拙又兴奋地横冲直撞,紧闭的房门突然就开了,毫不动摇的脚步越来越近直到到了床榻前,皇储望见了床上交缠的两人,面色发冷,呵斥他: “竖子!还不滚下来!” 然后才转向去斥责楚必,只是语气软和很多,带着无奈,“阿必,不能这么胡闹的。” 他那时是怎么样的?他慌慌张张退了出来跪到了地上,楚必则亲昵地抱着楚霖的臂膀为两人求饶。 楚霖可以毫无顾忌的直接推开楚必胡闹时紧闭的房门,而不用担心楚必是否会生气,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双生兄妹,是天底下最亲近的人。 他此刻却不敢推开面前这道门,因为他害怕楚必斥责他。 即使是血亲,她们终究也只是异母姐弟,皇室的倾轧中,不是一母同胞,那便是敌人,没人会为了另一半相同的血液手下留情。 即使他母亲难产而亡,即使他自出生就养在皇后膝下,即使他喊了十几年的姐姐,他也只是她的异母弟弟,她能对他万般宠爱毫不掩饰的偏宠,也能将自出生就未曾见过一面,同样与她并非同母的楚潇送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太子的位置。 他没什么特殊的。 他的窘迫,他的怨气,他的无力,他无处释放的醋意,最后都归结为对封度的恨意,他此刻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 他赤红了眼,俊俏的脸扭曲得发黑,被打了几拳的封度此刻虽然有些狼狈却没有一分怒气,他背对着内室,便毫不顾忌地冲着楚檀笑了起来,他没出声,只用嘴型对被众人拉扯住的楚檀,一字一字,缓慢清晰地描绘道: “你——完——了——” 几名仆人看见了,都低下了头假装没看见。 ——————————————————— 贱人 就像是为了印证封度那无声的胜利宣言,一道略显倦怠的清雅声音自他身后,那半掩的房门后响起, “怎么了?” 楚必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尽披在身后,她只穿着一件丝绸长袍,腰带松垮地系在腰上,长袍垂坠感极好,在她身上勾勒出迷人的曲线,修长的脖颈裸露在外,长腿交织间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原本拦着楚檀的奴仆闻声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方才还暴跳如雷的楚檀扑通一,声就已经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其余人这才急急呼啦啦跪倒一片,头紧贴着地,大气不敢出。 楚檀变脸比翻书还快,声音一下子就变了,刚刚的气焰全消了,也不见平日的蛮横,眼里含着泪,他本就年岁尚轻,脸上还带着软肉,秀气的眉都弯成了八字,此刻像是刚出生还站不稳的小奶猫,可怜兮兮道: “姐姐……” 跟他一同跪着,刚死拦着他的仆从一个也不敢吭声。 楚必视线被这声软糯的声音吸引了去,她向来吃软不吃硬,最看不得别人在她面前委屈的模样,楚檀在那装可怜楚必原本被吵醒的郁闷都化成了心疼,心都要化成水。 她在房里隐隐约约听到了声响,也听见了楚檀的几声咒骂,此刻却完全没想着多苛责这个小可怜。 “阿檀……你……” 刚开口封度就转身步于她身侧,解开自己的外袍轻柔地披在楚必身上,好巧不巧打断了她的话,他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埋怨与关切:“公主,初春寒气重,您身体弱,怎能穿得如此单薄出来?若是着了凉,可如何是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细心地为她拢紧袍襟。 楚必回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带着滚烫的热意驱逐了寒冷,她没继续说下去,下意识偏首望向他,封度之前一直背对着她,楚必这时才看见他脸上的青紫,鼻子下还有干涸的血渍,俊俏的脸都肿了一块,她一惊,手已经摸上了他的脸,柔声急急问道: “你怎么了?阿度,痛不痛?” 封度极迅速地瞥了楚檀一眼,垂下长睫,剑眉舒缓着,也是只乖巧惹人爱的狗狗。 “公主,您别罚殿下,只是几拳而已,我平日受的伤都比这个疼,不碍事的。” 他那一眼在楚檀眼里是挑衅,在楚必眼里就是委屈,他身上的疤痕和不久前的醋话还跟刀子一样在她心口上刻着,她本就对他心存了一份愧疚,打算着训斥楚檀一番来弥补他一二,此刻楚檀又在她房门口打了封度,封度还顾忌着为他说话,楚必如何不恼怒。 楚必扭头望向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乖巧跪在原地的楚檀,眼里带着浅浅怒意,声音也严厉了一分,她容易心软,却不是毫无底线,沉声道: “阿檀。” 楚檀咬着唇,眼眶红了,认错认得极快,“姐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心里已经将封度挫骨扬灰了几百遍。 他这招向来屡试不鲜,楚必从不舍得罚他,最多也是骂他两句,可今日有了封度之前的铺垫,楚必怒气更甚,呵斥道: “我真是太宠你了,阿檀,给阿度道歉。” 楚檀猛地抬起头,面上满是不可置信,但他反应极快,知道楚必是真的要恼了他,望着封度的俊脸一瞬间阴鸷起来,也知道这时应该不能逞一时之气,心里屈辱,却马上就低下头闷声又极认真道: “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 真诚的好像真的发自内心地认错了一样。 封度看着他搁在膝上死死握成拳的手,想必指甲已经深深陷入肉里,他心里一阵舒坦,楚檀这狗混账不知道在楚必面前说过他多少次坏话,平日里在他面前还总是张扬显摆,此刻地位调转他心里就是一阵舒爽,被偏爱的滋味果然比蜜糖还甜。 “贱——人——” 他立在楚必身后,便毫无顾忌地朝着楚檀无声描绘着楚檀刚刚骂他的话。 他又觉得不满足,楚檀不要脸,说跪就跪,说哭就哭,那他封度又怎么不行? “唔——” 他突然就捂着脸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声音不大,但在他身侧的楚必却听得清晰,她赶忙就又去看他,急道: “怎么了,阿度?” 封度抬起手,就看见原本已止住的鼻血突然就又跟不要钱一样哗哗往下流,楚必慌慌张张赶紧用袖口去帮他擦,声音慌乱: “阿度,没事吧阿度?快去请太医来。” 封度大掌抓住她的手,防止自己的血真沾到她身上,仰着头,声音发涩: “没事……公主别担心,许是……许是方才气血有些上涌,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楚必最不喜自己人之间互相斗气下绊子,因此封度与楚檀俩人背地里斗得再狠也不曾真正伤了对方,此刻楚必果然大怒,望向楚檀,秀眉吊起: “你满口的谎言,今日又伤了阿度,楚檀!你真是太不像话了!给我回你的王府自省!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来!” 楚檀若说前面红眼还有几分做戏,此刻却是真发自内心的伤心,楚必向来对他是有求必应什么时候发过这么大的火,此刻也顾不上委屈,往前跪走几步,抓着楚必的裙摆,仰起脸,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声音哽咽,情真意切地哀求道: “姐姐,我错了!姐姐,我会反省的!你别生我的气……”他哭得肩膀都在颤抖,看上去无比可怜。 封度此刻也“适时”地开口,劝道:“公主息怒,殿下他……他只是一时意气,您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然而,他望向楚檀的眼中,那抹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得意与胜利者的姿态,却如同最锋利的针,狠狠扎在楚檀心上。 贱——人——。 ——————————————————— 苏裴 楚必最后也没松口,楚檀被侍卫半请半架送回了府关了禁闭,太医检查后确定封度只是小伤并无大碍,楚必这才松了口气,又跟他说了许多好话才送了他回去,封度飘飘然差点要溺死在公主的温柔乡里。 接下来几日,封度可谓是春风得意,死对头关了禁闭,楚必还时不时给他亲亲抱抱,一直板着的冰块脸上也多了分笑,使唤人的手段也温和了些,他手下的锦衣卫喜不胜收,短短几天又破了一案。 唯一闹他心的事就是便是自公主有意遴选新驸马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后,公主府所在的那条长街,仿佛一夜间成了京城最热门的“风景胜地”,多了许多或骑马、或乘车、或徒步“偶然经过”的年轻贵公子,个个衣冠楚楚,眼含期待。 所幸楚必向来不喜张扬,深居简出,极少在府外露面,才没让这些人逮到机会。封度心中冷笑,面上不显,只暗中吩咐手下,以“形迹可疑、滋扰街坊”为由,雷厉风行地抓了几个蹦跶得最欢的“刺头”扔进诏狱关了几天,这股歪风邪气才总算有所收敛。 京城里霸王不少,但真谈得上无人敢惹的,一是楚檀,二便是封度了,镇抚司虽然在先太子的打压下没有往年势大,但仍有巡查缉捕的权力,更何况封度身为国公世子,纵使在他手上吃了亏也无人真敢去他面前找回场子,面上不敢惹,但背地里都不知道嗤笑了他多少句。 他如今双二的年纪还未娶亲,府上据说干净的连只母猫都没有,都猜他还巴巴想着驸马爷的位置,搁那跟公主表忠心呢,也不见公主自驸马死后一直没再提成亲的事。 对此,封度完全不甚在意,毕竟镇抚司公务繁忙,他日理万机,哪儿有闲心理这些风言风语,这日,他又接了案子马不停蹄出城去。 不料,傍晚回城时,天公不作美,遭遇了一场暴雨。官道积水深及马腿,泥泞难行,眼见无法在天黑前赶回城中,封度只好下令在城外的官驿暂歇一晚。 驿馆大堂内,火光摇曳。驿卒在中央升起了炭火,正烤着一只肥硕的家鸡,油脂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雨水重重打在窗户上,外面雷声爆出巨大的轰鸣,犹如鼓声阵阵,闪电又亮如白昼。 封度独自坐在窗边,慢饮着驿站提供的粗劣清酒,目光却忧心忡忡地望着窗外被闪电一次次照亮的雨幕。雷声这般震耳欲聋,不知公主在府中,可能安眠? 这时,关得严实的木门又一次被推开又急急关上,雨水冲刷进来带着凉意,几个人影略显狼狈地闪身进来,封度忽地停住了喝酒的手。 为首那人,一身极简月白色长衫,头戴玉冠,长身玉立,面目清秀俊朗,目光清澈如一汪清泉,只是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在几名奴仆的簇拥下躲进屋来,即使衣摆上因这大雨还是不免沾上了污渍水泥,他的举手投足之间依旧矜持优雅,带着一分历经风雨却不改其色的沉稳。 封度指腹摩擦着杯沿,莫名紧张了起来,就像当年每一次见他,他都会这样紧张,公子艳冠京城,他人皆是陪衬。 他们自那日他离京后便再没有见面,想来,也有四年了。 时光荏苒,本以为对方会在边陲风沙中磨去棱角,可离京多年,他却好像还是当年那个名动京城,翩翩如玉的少年郎。 那人与驿长核验了文书户籍,才略松了口气转身,正巧看见窗边独坐着的封度。 他一愣,复又露出一个礼貌的浅浅笑容,向着封度微微点了点头。 封度思绪万千,心中却是已惊涛骇浪,这人出现的时间太巧,他有些坐不住了,在脑海中扒拉半天,终于想起来他这次是升职调回了京,只是这升职的时机也太巧了些,他在心底狠狠骂了吏部那群老狐狸一番。 表面上,封度却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极为大气从容地举杯对着他,率先开了口,声音在雨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好久不见,苏裴。” 苏裴理了理衣衫,才慢条斯理行至封度面前坐在他对面,他自边城回京,日夜兼程,免不了奔波,面上却没有一丝疲惫之态,执起封度为他斟满的酒杯。 “好久不见,封度。”他的声音一如往昔,温润如玉。 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只剩下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屋内柴火的噼啪声,以及彼此浅淡的饮酒声。 封度忍不住瞥苏裴两眼,他生得温文尔雅,就像春阳下漾着微波的清澈湖水,此时正望着酒杯,好似真在品味这驿站里的粗糙清酒,明明就是一副文弱书生的模样,谁能想到,这就是只身入孤城,一人降一城从而名震天下的苏裴呢? 他们当初即使同为太子伴读,但仍是敌人,时时刻刻都在比较,视对方为最大的对手,如今居然坐在一张桌子上一起喝酒,封度不知苏裴是为何能忍下,但他自己能做到,是因为苏裴不再是他的竞争对手,心底深处甚至还有对他的一分怜悯。 只因当年,众目睽睽之下,公主垂眸望着大殿中央的男子,一字一句决然说道: “苏裴,我不会嫁你的。” 他是天之骄子,自十三岁崭露头角起,直至二十岁离京,整整七年,京城无一人风头能盖过他。 他十八岁便连中三元,是开国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入翰林院短短一年便又入南书房陪侍天子身侧。 可偏偏又在一年后,他主动请辞,离京去往边城荒漠之地,他仿佛是天生的能臣,年轻于他不是阻碍,反成了锐意进取的资本。 他用四年时间便将荒芜的野蛮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东部有一小国称溪蜀,十年前便国灭只余残党败退至一小城中,是朝廷心中大患,只由于边城贫困一直无力出兵剿灭,他只身入孤城,三日后,城主主动献上降书,他由此功绩直接高升入吏部,他才二十四岁,康庄前途已经清晰可见。 他此生唯一的失态,或许就是在公主说完那句话之后,颤抖着追上了欲离去的公主,失礼地抓住了她飘起的衣袂, “为何?” 他只问了这二字,声音如泣血的夜莺,他未流泪却悲伤能入人骨,深深刻进立于一侧封度的眼里。 当时楚必未给他答案,但据宫人私下传言,他后来私下又去拜见了公主,没过几日便黯然出京去往千里之外的荒城。 封度猜到了两分原因,也正是在那时,唯一一次违背了公主的命令,借着父母的名义从战场上退了下来进了镇抚司,从此,再没有沙场上声势熏灼的封小将军,只有京城内在阴影内行走的锦衣卫使封度。 自古驸马不任要职。 —————————————————— 双生子(h) 那边两人还在各怀鬼胎,想着怎么互相试探,这边楚必正在沐浴。 她喜静,身旁几乎不留人服侍,以往这时只有微稚陪在身侧服侍她洗漱,如今他被舍弃,她也未曾再选近侍,因此此刻偌大的浴室里,只有她一人泡在汤池里。 池边的玉凤口中不断流出温热的引自山中的泉水,屋内淡雾缭绕带着湿润的水汽,任凭外面风雨再大,雷声再响,室内依旧只有水声潺潺。 楚檀虽犯了错,但这几日一直在府里乖乖自省,每日晨起便去佛堂罚跪,直至太阳落下才离去,一日三餐皆是清淡素食不见荤腥,她念着封度没有松口免了他的禁闭却还是未免心疼。 所幸温泉水柔和地安抚着她的肌肤,疏解了她近日的愁丝,她正闭目养神,即使听见了细微的响动她也懒得去理会。 薄纱极轻的触感落在她眼上,有指尖落在她脸庞如同羽毛轻拂,正在轻柔描绘着她的轮廓,那人捧着她的头落在他的腿上,温柔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公主……” 楚必这时才睁开眼,她靠在那人腿上,仰着头,睁眼便闯进一双鹿眼,盛着一汪春水,正盈盈望着她,他低下了头与她的唇齿相贴。 他的吻技极好,伸入口腔内四下细细舔过她的双唇,牙齿,舌尖,挑逗着她的小舌,在他的邀请下两条舌头终于纠缠到一起,你进我退,你来我往地嬉戏起来。 他的手还不安分地在楚必身上乱摸,能近她身的人都不准留有长甲,圆润的指尖在她肌肤上轻轻划过带起痒意。 他顺着楚必仰起的脖颈在她下颔挠着,长指按压在她小小的不明显的喉结上,楚必忍不住瑟缩了肩膀发出一声呜声,指下感觉到了轻微的震动回应,他便五指都摸上她的脖颈暧昧游走着。 她的肌肤如凝脂,无一处不细腻光滑,再怎么摸也总觉得不够。 楚必身体还泡在水里,此刻泛起媚人的淡粉,他看见便笑了一声,离开了楚必的唇,分开时还有银丝恋恋不舍黏在两人的唇上。 楚必黑色如曜石的瞳孔倒映着他笑意澹然的脸颊,他长的一副天真无辜模样,此时却双眼带着媚态,一眼能就要让人酥麻了身子,她伸出手要去揽他的脖子还想再吻,他仍不急不缓,素指转去拨弄着她的泛着水光的嫣红唇瓣。 身侧又传来响动,楚必这才偏头望去,与身后人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几乎全裸着,趴跪在暖玉铺成的地面上,他四肢皆未戴饰品只白皙的脖子上戴着一指宽的绳带,中间挂着金色的铃铛,连着一根细长的纯金锁链。 他将链条叼在自己口中,四肢做犬状向着楚必爬来,臀部自然地翘起,红绸缠着他的腰肢,半遮半露,引人无限遐想,瘦削光洁的脊背弯出漂亮的弧度,薄薄的蝴蝶骨随着他的动作摇动好似要展翅高飞的蝴蝶,清脆悦耳的铃声随即之传来,他爬的一步,都是在引诱她。 楚必未免有些口干舌燥,伸出素掌,他嘴微微一张,还能看见他尖锐的小虎牙,金链落在了她的手上,他用一双含情目盯着楚必,他化着妆,眼尾拉起一抹红,又在眼下点了黑色小痣……他低下头用舌头舔舐着她的手心,像是乖巧讨要怜爱的小狗一般。 楚必握紧了链条,明明是轻轻一拉,他却猛得往前一倾几乎与她贴着脸,鼻尖相对,暧昧的气氛在男人刻意的喘息中渐起,压抑着情欲的鹿眼始终没有离开过楚必,吞吐的热气全喷洒在她脸上,等到气氛正浓,他眼里含笑,唇齿微动, “汪。” 楚必被这一声汪撩拨得一瞬间浑身战栗,下身已经湿了,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嗔他: “止慕,又在勾人。” 她一动情,声音便娇媚起来,嗔怪听起来像是在软软撒娇。 止慕露出笑,像是得到允许一般立刻游下了水,与她贴着身体,炽热的已经挺立的性器顶着她的腰,他双手抓住楚必的手,伸出舌头,像是特意表演给她看一样,无辜的眼睛盯着她,又色情地一根根舔舐着她的手指。 他连指缝都不放过,每一处都要吸入口中细细舔弄,湿润的触感带起一阵阵战栗直到楚必整只手上都是他的口水,楚必早被他挑逗得酥软了身体,小穴涌出春水黏在腿心又被泉水洗去,她又想去吻他。 “公主是不是忘了我?”身后的人突然将楚必从池中捞起让她坐进了他的怀里,身下的火热顶着她的臀,他含住了她的耳垂,又舔又咬,带着笑问道。 那里是楚必的敏感带,他逗弄两下让她就全身泛起一阵酥麻,娇吟出声, “嗯啊……止羡……” ————————————————— 止羡(h) 楚必眼睛被红纱蒙住了,红纱极薄,能看见眼前模糊的人影和摇曳的烛火。 止羡又吻上了她,只是这次唇齿交融间还带着一股酒香和甜味,他未进一步只将酒液全渡进她的口中,又剥开她的唇瓣,酒壶嘴贴着她的软唇,酒壶嘴被他舔得温热,触及肌肤也不觉得冰凉, “公主,喝些吧。” 他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让人下意识就按照他的话做,又带着喟叹和淡淡哀伤,总让人眷恋,楚必也不由张开了嘴,他这才倾倒酒壶,酒液滑入了她的口中顺喉咙流下,喉结上下滑动,止羡便舔了那里一下。 是葡萄酒。 为了防止楚必呛到,止羡倒的速度极慢,也因此楚必还有闲情细细品味,是刚从西域运来的一批,酒劲还很重,她蹙起秀眉,已经有些醉了。 红色的酒液染红了她洁白的贝齿,止羡又一次吻住了她,舌头缠绵着勾走了残余在口腔里的酒液。 楚必醉醺醺地想到了那一次,那一次两人也是蒙上了她的眼,拿着酒壶,一声一声地劝诱她喝。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是两只狐狸,纣王昏庸不是没有道理的,她喝了许多,醉得一塌糊涂,三人喝光了不知多少坛酒。 醉得头发昏,但感觉却极妙,每一次的舔弄都让立马她直入云端,喘息声,舔舐声从没有那么清晰过,像是直接从她脑海中响起,从心底最深处敲响,那日三人胡闹到了天亮。 事后微稚服侍她洗漱时闻见了她身上的酒味,尤其是口中浓重熏人的酒气,两人差点被微稚执鞭打死,还是酒醒后的楚必急急赶来才留了性命。 回味到那种滋味楚必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想到烈酒喉咙便有些发渴,自小腹升起一股灼热感,酥酥麻麻让她下身又吐出一股春液。 但她还是不太想要醉得失控的感觉,她头已经有些晕了,手轻飘飘地压住止羡又拿起酒壶的手腕,略有些不舍地说道: “不喝了……” 止羡抱着她,细细咬着她的脖颈,宠溺地低声回道: “今天不让公主喝酒。” 微稚下手极狠,两人虽留了性命但身上都留了疤,养了一年等疤退了才敢在楚必面前裸身,如今还有极淡的痕迹,止慕隔几日就要对镜生气。 “嗯啊……” 止慕忽地就埋首在她胸前,咬住了一颗茱萸,手揉捏着另一只空闲的乳房,乳肉自他指缝溢出显得淫秽又色情,他的舌头极为灵活,不断变着花样逗弄着变得坚挺的乳头。 楚必忍不住抬起了腰,将乳房往他嘴里送,手抓紧了他的头发,没玩一会儿楚必就上了云霄绷紧腰爽得泄了出来。 止慕正抵在她两腿间,泄出的春液润湿了他的腹部,他呼吸一重忍不住咬了被吸得红肿的可怜乳头一下,楚必顿时吃痛抬起脚去踢了他的肩头,他不躲挨了这一踢,好在力道不重更像是情人间的调情,止慕将她脚按下,又抬起头压在她的乳肉上,笑嘻嘻地撒娇道: “公主饶我一次吧。” 又咬她的乳肉,只是这次力道极轻,连咬痕都没留下。 楚必哼哼了两声没回他话,止慕只好乖乖再去舔她。 “公主不要逗他了。”止羡话音刚落,一股冰凉的液体倾泻在她锁骨上,一股酒香扑鼻而来。 “嗯……”楚必一颤,皱起了眉头,随即被止羡大掌按住了肩膀,“公主……” 他的唇落在锁骨,凹陷处积累的酒液被他吸入口中,眼睛被覆盖了以后,身子的感受变得敏锐,吸吮的水声被无限在脑海中放开,舌头偶尔触及肌肤让楚必无意识放松了警惕喘出声, “止羡……嗯啊……” 她这时才知道他们想要玩什么。 “公主,可以吗?”止羡在她耳边低喃问道。 她的唇被酒液染的通红好似娇艳的牡丹,吐露出来的话仿佛带着酒香回味无穷,他忍不住盯着那里瞧, “嗯……” 酒液倒在身体上有些凉,凉滑的感觉又弄得身子好痒,可流过的地方又开始发热…… “公主很美……” 止慕几近痴迷地呆呆望着被红色酒液侵染的雪白躯体,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 “酒……也是好酒。”他又低低小声地补充了一句,唇舌开始在腹部游移,舌尖在她的肚脐里面打转,每一滴要滑向花穴的酒液都被他卷入口中。 止羡早拿了软枕过来,小心垫在她脑后,暖玉铺成的地砖她躺在地上也不会冷,他跪在楚必身侧,像虔诚的信徒一般俯身在她锁骨,乳肉…… 楚必忍不住咬着唇,两人的舔弄让她都不知道该去注意哪个,呻吟声一声一声泄了出来,被舔的地方又麻又痒,呼吸渐渐也变得急促起来,在沉寂大殿的吸吮声、娇喘声交织的情欲中,她不由抓紧了枕头,发出一声声娇吟, “啊……啊……” 莹白的脚指头受不了这样子的刺激蜷缩起来,小腿绷直,楚必忍不住想要夹紧腿,止慕又立在她双腿中间,她只能去夹紧他的腰,与他磨着私处。 这太刺激了,她应该开口拒绝的,可此刻她只沉醉在这一股股快感中,只想沉沦的更深,她抓着止羡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细汗从光滑的皮肤上渗透出来,在灯光下闪耀出名叫欲望的光芒。 止慕已经控制不住喘息,咬牙将酒壶拿起将红酒倒在了她的大腿上,他倒的远离腿心避免酒液流入公主体内。 他掐着她的膝窝,腿架在了他的肩膀上,整个人浸入水在只留头在外面,他舔弄着他刚倒下的酒液眼里盯着正控制不住一张一合地吐露着春水的花穴,亮晶晶的液体在烛光的照射下,缓缓地流淌出来流入温泉水里, 她都湿透了。 止慕舔得更为用力,眼睛却从她的花穴移不开视线,在将最后一滴酒舔净后,他心里再急迫,也还是乖乖游去一旁仔细漱了口,确保嘴巴干净后,不舍得浪费一秒钟冲了回来将楚必双腿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咬上了一直在渴望他欢迎他的花穴。 止羡的声音又在楚必耳边响起,他最喜欢凑在她耳畔说话,声音里还带着笑, “公主欢喜吗?” 楚必说不出话来,薄汗黏着头发粘在她额头上,蒙眼的薄纱本就系得不紧,因刚刚情事的扭动已经从她眼上滑落。 睫毛如蝶翼般轻轻颤抖,眼睛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眼尾还带着醉酒的媚,她还没分清虚实,还没从情欲中找回理智,双手就已经抚摸上他的脸,偏头吻去他眼角的泪,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又带着动情的嗔,此刻柔软地安慰着他, “哭什么呢,止羡……” ———————————————————— 不及(h) 止羡只与楚必对视一眼就垂下眼眸,地上她的墨发随意散着,与他的头发交缠在一起,她脸上带着红潮,她依旧美丽又温柔,却又永远带着那么一分距离。 他恨不得将覆着她眼的红纱蒙在自己眼上,便不用再看公主,也不会沉溺在公主的柔情中。 他没说话,止慕正在楚必身下为她殷勤舔穴,她的喘息越来越剧烈,想来是极舒服的,止慕这时却抬起来头。 止慕攀在她身上,唇上亮晶晶的,眼睛也亮得惊人,直言问道:“公主自江南归京已有三日,从未回来公主府,可是外面有了新人忘了我们兄弟?” 止羡顿时呵道:“止慕!”又委屈地看着楚必,“公主……” 楚必这时才懵懵回过了神,她吻着止羡, “事情太多了……” 她忙着了解她不在京城时发生的事情,确实疏忽了他们二人。 楚必只说了这一句就要翻身起来,她脚上还带着水,止慕赶紧抬了一下她的脚防止她摔倒,她从水里出来坐在了止羡的腿上,抱着他的脖子,与他面对面,身下被舔得空虚难耐,急需被填满。 她主动去吻止羡,小舌伸入他口中,止羡很快就回应她,他不再轻柔,用她更渴望的略微粗暴的深吻掠夺着她口中的一切。 楚必已经急迫地抬着臀对准了身下挺立的肉棒,止羡防止她受伤扶着她的腰,让楚必能缓缓容纳他的性器,进入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发出一声长久忍耐后释放的畅快呻吟。 止慕也从水里上岸,贴在她身后,吻着楚必的肩膀和瘦削的背脊,他的性器顶着她的臀,止慕用手去隔开,一次又一次向上冲撞,全撞进自己的手心里,手心再黏腻不堪也没粘上她的身体,在她耳侧低声压抑而隐忍地喘息着。 楚必胸脯贴着止羡的胸,难耐地蹭着,止羡便摸上了她的乳房揉捏着为她舒缓情欲。 楚必仰高了头,她不用自己动,止羡了解她身体里的一切,巨大的肉棒在她身体里旋转、摩擦,挤压着小穴,向最深处顶,在她花心处研磨,她大口喘息享受着两个人的服侍,在欲海中放纵自己,有声音响起,带着伤感,她已经分不出来是谁, “公主,江南水养的人美吗?” 楚必脑海中顿时出现了几张面孔,耳畔响起了他们的声音,每一个,都让她印象深刻,江南美人像是带着湿润的水汽的微风,让人捉摸不透,却又温柔且克制,又如竹般清傲倔强。 那是拒绝与她此生再见的烟花美人,是跪在她面前的年轻家主,是缥缈无影的逍遥剑客,是四肢戴着叮当银环的异族少年。 不知不觉那段时光已经过了许久,她有些想他们了,不禁有些失神,只是口中仍缓缓喘道: “不及止羡……” 唇贴着她的耳廓,“那我呢?” 即使两人长相一模一样,他也要这么问。 “亦……不及止慕,啊……” 高潮来得迅速又猛烈,绚烂的色彩迸发在她眼前,充斥着整个世界,楚必仰着脖子发出一声哭吟,才又无力地垂下头靠在止羡的肩头细喘着气。 止羡拥着她,抚摸她的背为她顺气,他的性器还没有软的迹象还埋在她体内。若不是江南美人太甚,又何至于回京也不归公主府,即使知道刚刚的话是谎言,止羡心中仍有一丝甜蜜,至少,她还愿意考虑他们的心情对他们说谎。 他们二人出身便是贱籍,被人收养自幼学习媚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但玩物终究还是玩物,他们不是秦楼楚馆的妓子,不用出卖身体,却更要知道怎么服侍人,因为随时都可能被当成礼物献上。 他们在一处宴会上见着了公主,那时他们不知是第几次登台,那时她还年幼脸上还带着明媚稚气,众星捧月坐在最上首,他们和太子公主同龄,仅仅因为出身的不同便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或许因为年轻人莽,他故意跳错了步伐,崴了脚摔在地上,他用一条命来赌第一次见面的公主的心善。 他赌对了,公主拦住了要杀他们的太子,笑望着他。 事后他战战兢兢试探过公主,公主只笑道:“对自己的现状只有顺从连反抗也不敢那多没意思,我的止羡,还是你最有意思。” 虽他们如今还是以色侍人,但公主待他们极好,连他们引以为傲又痛恨至极的舞蹈也再未提过一句,府里下人也未曾异色看他们,没有表演,没有虐待,这便足够了。 即使有美貌有才艺,但对他们不露嫌恶展露笑颜的只有公主,传闻公主有意再选驸马,那与他们又何干呢? 他们的出身便注定不能奢想那个位置,就像公主收下二人后,太子冷脸为他们的赐名一般,止羡,止慕,止于羡慕,再不能往前一步,连怨怼嫉妒也不准生。 止羡拥紧了楚必。 他们只想,再多伴公主身侧一天。 他们唯一的贪心,或许就是用学来的媚术勾起公主心中尚存的对他们的一分怜惜。 ———————————————————— 求情 苏裴回京第一天的夜里,就有人来拜访他。 访客身量极高,一身及地的黑色长披风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巨大兜帽投下浓重阴影,静立在月光下,宛如一道无声的幽灵,虽然看不见脸,但兜帽边缘露出的一小截白玉无瑕的下颔已足够吸引人。 “大人。” 他压着声音叫人听不出虚实,低声唤道。 他常年伴楚必身侧,身上带着和她一样的淡淡的熏香。 苏裴已经许久没有闻见这种香味,此刻突然闻到略有些恍惚就立刻回过神,静静望着来人。 他功法高深,据说在皇宫已经能排进前五,也难怪能避开相府耳目,如此悄然无声落潜入他院中。 见苏裴沉默不语,来人便有些急了,抬高了音量又唤了一句,这次用的称呼却变了,带着一丝旧日的熟稔与恳切: “公子。” 苏裴微叹了声气,抬手挥退了近仆,将人请进了书房,刚一关上门,那人便猛地掀开兜帽,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他俯身对着苏裴重重磕了一个响头,额角瞬间红了一片。 “求公子指我一条明路。” 声线低缱柔和,分不出是男是女,抬头面容艳若桃李,正是微稚。 苏裴并未因微稚这突然的动作惊慌,弯腰伸手去扶他,心中对他的目的已经有了几分了然, “你如今掌管一司,何必来求我帮忙,我一个刚回京的小小侍郎,哪里能指点你?”苏裴声音依旧平和,说着与楚必相似的话。 微稚不肯起,死死跪在地上,苦笑道:“公子何必取笑我,若有可能,我不愿做这司长,不愿进监庭司,我只想……只想一直做公主的奴仆,求大人,求大人看在我侍奉公主多年的份上,为我指条明路吧,我如何苦求,公主都不愿再见我……” 苏裴见微稚不愿起,便不再执着去扶起他,立身俯视着微稚,他这几年人虽在边城,却也听说过监庭司司长的名声——却不是什么好名声。他的名字在民间能止小儿哭啼,坊间还有他的歌谣,全是唱他如何嗜血杀伐。 但微稚名声虽差,他那些杀人的手段却都只是传言,并无人站出来说自己亲眼见过。 原本要落寞下去的监庭司在他手里宛如枯木逢春,这才能重回朝堂中央和镇抚司分庭抗礼,这是真正手握权力的宦官,如今却在他这四品官吏面前下跪苦苦哀求,属实是……造化弄人。 此时微稚一双美眸中满是无助慌色,早已不见了平日里的阴鸷与冷厉,他能从无名小卒只用短短四年就掌管一司自然不可能是普通人,只是如今身陷囹圄,慌了心神才辨不了明路。 苏裴并未因他此时的卑微无助便同情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清晰的斥责:“你未得诏令,便擅自屠了周将军家满门,公主如何容得下你?” 他回京这一路上也听说了监庭司捉拿了周家,掌印下令屠尽全家,周将军的头,据说还是他亲自摘下的。 微稚咬牙,眼底闪过杀意,“是周越那个老匹夫,他叛国辱国,不思己过,竟敢咒骂公主,言辞污秽不堪!我……” 苏裴已经抬高了音量呵声打断:“周越堂堂一国将领!纵使有叛国之嫌,还未审你便说杀就杀,国法被你视为儿戏!微稚,先生便是这么教你的吗?!” 微稚身为奴仆,本该立于课堂之外服侍,是公主开口他才得以在室内角落旁听。 微稚顿时收敛了狠色,垂眸咬唇服软道:“是我错了,公主已经不愿意听我的解释……”他又抬头,希冀地望着苏裴,恳求道,“公子……公子的话公主还是愿意听的,只有公子的求情才有用,奴婢……求求公子了……” 苏裴望着他,一时哑然无言,这人根本没有悔过之心,一心只有公主待他如何,人命于他如草芥,法规于他如无物,此刻能毫无尊严地跪在这里苦求,也不过是认定他苏裴有能力、有分量在公主面前为他进言罢了。 微稚虽有才华,但却不加利用反而肆意妄为,藐视人命,以杀人为乐,他如同地狱来的恶魔,只公主在他脖子上系着一根细细的锁链。 苏裴并不惊讶,只因眼下这个男人,自年少便是如此品性。 微稚当时还在公主府,还只是公主的近侍,却已经有了玉面阎罗的称号,公主将公主府的刑审惩戒之事全权交给了他处理,只问结果不问过程,他是公主宠臣,做事干净从不留证据,又把控着公主府的下人,无人敢在公主面前多言,公主自己又深入简出,自然无从得知自己近仆暗地是什么样子。 苏裴转身往书桌走去,他的书房还保持着离开时的模样,手指摩挲着侍从新放上的宣纸,他看见桌上那块砚石,是先太子赠与他的。 原本送人入监庭司就是公主的固权之策,当时拟定的人选并非微稚,最终却定了他,公主本不舍得,还是太子极力要求,这才成得此事,也是太子有意想要这人远离公主。 那时太子已自知时日无多,若不是楚必对微稚还有一份维护之情,四年前他踏入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监庭司时,恐怕就已在太子的推手下化为一堆白骨了。 好在太子还留有后手,苏裴还记得消瘦的君主立在城墙之上眺望远方,风吹起他的早已不复乌亮的发丝,将他轻飘飘的声音也一并吹散, “微稚不足为患,待我死后,将他困死在监庭司,他会自取灭亡的。” 事实也的确如太子所言,他死后,公主就对权力游戏失去了兴趣,与监庭司渐行渐远,甚至现在立了新太子,公主更是主动放权要与直属天子的监庭司划清界限,那么首当其冲要被舍弃的,自然就是她当年亲手送入监庭司的这枚棋子。 微稚杀性太重,公主此次下江南,整整三月不在京城,他就如脱缰的野马,屠尽周越一家七十二口性命,这骇人听闻的暴行,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昨日他和封度在驿站重逢,虽未说太多话,但封度也将京城最近的大事与他浅谈了一番,虽未直言,但言语间皆是微稚犯下大错,已被公主舍弃,镇抚司不会放弃这个重创监庭司的机会。 今日祖父又与他长谈,明确表明并不打算介入此事,更想借此知道公主是否当真要放权退隐幕后。 放眼朝野,无人助他。 “求您了公子……” 微稚还在哭求,苏裴默了许久,终于叹了声气,望向跪在原地,正紧张地望着自己的身影,道: “……我不会为你求情。” 微稚眼中瞬间的光彩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灰烬,但苏裴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猛地抬起了头。 “但我可以安排你与公主见上一面。至于结局如何,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公主向来心软,念及旧情。倘若微稚能把握住这唯一的机会,在楚必面前上演一出痛悔不已、甚至不惜自绝心脉以明志的戏码……凭借往昔的情分,若是侥幸活了下来,或许真能触动公主,舍弃一切,重归公主身侧,做一个单纯的奴仆。 只这步棋太险,赌注是自身的性命,微稚真能舍得,一步不慎就与公主天人永隔吗? 苏裴不想管。 —————————————— 再见 即使大家都心知肚明结果如何,但人不就是这样,总是不甘心,总是不认命,即使希望渺茫也还是要像飞蛾扑火一样去做,哪怕结局是粉身碎骨。 苏裴知道自己不像封度,封度虽为六品镇抚使,但官职在权贵云集的京中不算高,且还未袭爵位,从某种意义来说还只是在权力中心的边缘,加上封度身为太子伴读,自幼与公主一同长大,就是往公主府跑的多了些,也不会有人多置喙什么。 但他苏裴不同,他已入六部,头顶是身为内阁首辅的祖父,他的一言一行将有无数人盯着,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打上某些意思态度。他不能轻易与权势正盛,正处于权力交接敏感期的公主有所关联,他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他祖父,他父亲都不会允许他出一点差错。 他虽然不能直接去见楚必,但还可以写信请她出来。 苏裴提笔,又滞在半空,墨汁凝在毛笔尖滴落在纸上,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翌日。 玉珠轻轻掀起珠帘,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楚必正在看书,她走过去,恭敬递上一封薄薄书信,低声道: “公主。” 楚必放下了书卷,接过那封书信,信上无名无姓,她一边用指尖挑开信封,一边随口问道: “哪里送来的?” 玉珠压低声音,禀报道:“子时三刻,东侧上锁小门外第三棵树下,他蒙着面,暗卫在崇武门跟丢了人。” 楚必点点头,并无太多意外,挑开信封,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形态完好、仿佛刚从枝头摘下的桃花花瓣。 她没有将花瓣拿出来又合上信封,放至在手边案桌上,语气平淡地吩咐: “去准备马车,我们出城。” 玉珠刚应下,楚必就又道,“让止羡止慕出来吧。” 两人因为泼酒到公主身上被玉珠罚了禁闭。 “公主太宠他们了,他们才会愈加放肆。”玉珠略有些不乐意,抱怨道。 楚必只笑:“又不是什么大事。” 城郊,桃花林。 马车辘辘,驶向城郊那片知名的桃花林。这里是楚必年少时常与友人同游踏青之地,春光烂漫,笑语喧阗。如今年岁渐长,反倒来得少了。 楚必漫步于桃花林中,花香沁人心脾,只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以往都是一大群人吵吵闹闹来看,今年来赏桃的只有她一人了。楚必瞧见一朵长得格外好,不由伸出手,葱白的指尖轻轻搭上花枝,欲触碰那柔软的花瓣。 “公主。” 一声饱含着无尽眷念、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低唤,自身后响起。 楚必搭在花枝上的指尖微微一顿,带着清晨露水的花瓣随之轻颤,一滴晶莹的水珠滚落,悄无声息地没入树下的泥土中。 “我与你说过,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吧?” 微稚心中一紧,急忙上前两步,却又不敢靠得太近,声音带着急切的辩解:“公主,奴婢服侍公主已经十二年,如今时时都念着公主,他人都是手笨之徒,哪里能服侍好公主……” 他声音又底气不足地低下去,带着委屈,“我担心公主。” 楚必终于转身,目光落在微稚那张艳若桃李此刻写满不安的脸上,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 “跪下。” 微稚马上嘴一闭,腿一屈,跪到了地上,抬头可怜巴巴望着楚必。 楚必声音少有的发冷,责备道:“你杀了周将军全家,那是七十二条性命,不是只是七十二只飞虫,微稚。” 微稚乖乖认错,字字情真意切,“是奴婢错了,公主明明一心系天下,周越却咒骂公主,还诬陷公主……是我冲动了,公主,您原谅我这次吧,我不会再有下次了。”他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哀哀地望着楚必。 楚必见不得人这样,微皱眉,偏过头去,“他诬陷我何?” 微稚咬牙,眼底闪过一丝戾气,愤恨道:“那狗杂种竟敢说公主和漠北勾结……” 楚必淡淡回道,“和谁?” 微稚神色有些难看,眼底杀意一闪而过,声音发闷, “王储,穆野。” 听见这个名字,楚必反而牵起嘴角,她一笑,漫野的桃花都不及她这个笑容明艳, “他最近心思倒挺多。”她轻飘飘地评价了一句,听不出喜怒。 微稚见她面色和缓,往前跪走了几步在她脚边,抬头望着楚必,他不敢去抓她的衣裙,只苦苦哀求, “公主……奴婢不要当什么司长,我不稀罕什么权力地位,奴婢只想……只想在您身边服侍您……是您把我从地狱拉出来的,是您告诉我美貌不是罪过,是您要我服侍您的,若您不要我,我……我……我还有什么活着的必要?”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晶莹的泪珠簌簌滚落,配上他那张绝美的脸,当真是一副后悔莫及、我见犹怜的模样。 楚必怒其不争,气道:“你!” “若公主不要我,我不如死在这里,我本就孑然一身,我……我只有公主,公主,求您赐我一死吧。”微稚说着,再次俯下身去,行了一个郑重其事的长拜,姿态决绝。 楚必气得说不出来话,盯了他半晌,微稚眼神坚定没有丝毫动摇的迹象,楚必终于败下阵来,泄了气一般叹道: “罢了……有件事你去办,若你办好了……就回来公主府吧。” 微稚顿时面露喜色,一双琉璃目亮得惊人,激动道: “定不负公主所托!” 楚必望着他,神色如常道: “我要你……彻查当年驸马之死。” 此言一出,微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冰锥击中,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僵在了原地。不过,那也仅仅是一刹那的失态,他立刻低下头,连声应道“是!奴婢遵命!定当竭尽全力,查明真相!” 他动作极快,语气恢复如常,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与失态,只是他人的错觉。 楚必不知是没有看见,还是并不在意他那细微的异常。她转过身,望向桃林深处,声音里染上了一丝淡淡的倦意: “去吧。” “奴婢告退。”微稚恭敬地行礼,然后起身,小心翼翼地后退几步,这才转身离去。就在他转身背对楚必的瞬间,脸上那卑微、喜悦的表情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冽到极致的阴沉与凝重。 驸马的死,对外一直宣称是突染急病,暴毙而亡。而公主,在过去四年里,也从未对此事表现出过多的疑虑和追问,仿佛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但微稚知道,真相绝非如此,只因当年驸马死后,正是他去善的后。他虽然处理了现场,抹去了一些痕迹,但他心里清楚,他赶到时驸马已经气绝。 他并不知道在此之前,究竟是谁杀了驸马,又是谁,特意引他前去将他扯了这团乱麻当中,但他选择了隐瞒部分真相,默默为凶手处理了后续。 可现在,公主居然要他亲自去查驸马之死,这无异于让他亲手去挖掘一个可能埋葬他自己的坟墓。微稚刚刚升起的、能够回到公主身边的喜悦,瞬间被这巨大的隐忧和恐惧冲散,他怀揣着沉重的心事,心神不宁地快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桃林深处。 楚必又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掠过这漫山遍野、开得正艳的桃花,仿佛在欣赏,又仿佛透过这片繁花,看到了更远的地方。 “苏哥哥既然约了我出来,又为何不出来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