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鸭子上架的我成了千古一帝》 第1章 [无cp向] 《赶鸭子上架的我成了千古一帝》作者:满面【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穿回古代,还是可以修炼的高武朝代,秦元禹成为了平平无奇的皇子。 真·平平无奇。 而他的兄弟姐妹,却是各个天赋出众,长兄圣明仁爱,长姐天资卓越,幼弟英勇善战,小妹灵动优雅…… 秦元禹:好好好,针对我? 开摆! 于是,在乾皇退位的第二天,秦元禹就被推到了皇帝的位置。 秦元禹&权臣:? 和底下的大臣们对视一眼后,坐在龙椅上的秦元禹犹豫片刻,选择继续摆烂。 反正肯定做不长。 于是,在他摆烂的第一天,“恭喜宿主绑定昏君系统……” 秦元禹:? 成为昏君……这不好吧? “……奖励,武力值+1。” 秦元禹:! 昏君之位舍我其谁! 下一秒,“恭喜宿主绑定明君系统,请宿主努力成为明君哦。” 秦元禹愣了两秒:要不,你俩先打一架? 于是,被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同时绑定的秦元禹开始了反复横跳的薅羊毛,不,是赚点数之路。 双倍加点,双倍快乐! 他不会当皇帝,还不会薅羊毛吗? 等他薅成大佬,就直接跑路! 秦元禹:今天也在为自己成为大佬而努力呢。 …… 在成功将两系统榨干并成为大乾当之无愧的武力第一人时,秦元禹一脸满意地想要退位跑路,却发现,哎?好像不太对啊! 被大臣们齐齐跪地阻拦的秦元禹眼神呆滞,我好像……成千古一帝了?! ps高武背景,真的无cp 内容标签: 天之骄子 系统朝堂 古代幻想 迪化流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元禹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薅系统羊毛却不小心成千古一帝了 立意:即使前途渺茫,也不要放弃 第1章 谢邀 谢邀,人在古代,刚成皇帝。 现在正坐在龙椅上看大臣们打架。 秦元禹支起手臂半撑着脑袋,看着朝堂中的唇枪舌战,内心颇有些无语,甚至还有几分隐隐的暴躁。 倒不是他不想八卦,实在是昨天熬夜看书,现在真的太困了,本来打算上朝的时候靠着龙椅眯一会,结果底下这群大臣们,吵起来没完了。 就算是傀儡皇帝,也是有脾气的好嘛! 这样想着,眼皮子都快粘一起的秦元禹直接站起身来,打算趁乱离去,下一秒,一道机械声在他脑海里响起,震得他一激灵,脚步也下意识停了下来。 “叮~恭喜宿主,昏君系统绑定成功。” 秦元禹困到几乎要搅成一团的脑袋终于开始慢慢清醒,什么?系统? 他也要有自己的金手指了嘛! 等等,昏君系统?! 这……脑海里登时浮现出几个名字,那是前世几个有名的昏君的名字,想了想他们最后的结局,秦元禹沉默了一瞬,不是,正经人谁当昏君啊?! 听起来还不如傀儡皇帝呢。 这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系统……秦元禹刚要反对,下一秒,“恭喜宿主达成成就——不问朝政。” “奖励:武力点数+1。” 眼前突然出现一道淡蓝色透明面板,上面内容不多,除了他的个人信息以外,就是一行他正在修行的功法,里面只有一本,那是皇室嫡系血脉才能修行的功法,而在那部功法后面还标注着一个加号。 没错,这不仅是古代,还是人人皆可修炼的高武朝代。 秦元禹神色微怔,在脑海里询问道:“这点数便是用在功法上面的?” 好家伙,还是加点系统。 得到昏君系统肯定的答复后,秦元禹又问道:“什么功法都可以吗?理论上不能被修行的功法,也可以吗?” 昏君系统操着一口机械腔,自信满满地说道:“没错,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这便是系统的伟力!” 昏君系统趁热打铁,“宿主啊,我看你骨骼清奇,实在是当昏君的好苗子啊!” 毕竟谁家皇帝刚登基第二天就开始逃早朝呢,不愧是我天赋异禀的宿主! 秦元禹听着心动不已,刚要勉勉强强地答应,可是还没等他开口,又一道机械声音响起,“恭喜宿主成功绑定明君系统~” 说完这道好像例行公事的话语后,那道机械声便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宿主大人不要听它胡言乱语,您明明更适合当明君。” “……所以,你是明君系统,负责让我成为一代明君的?”秦元禹犹疑地问了一句,可是,他虽然算不上昏君,但也明显够不上明君吧。 这样想着,得到明君系统肯定的回答后,秦元禹又追问道:“你也能加点吗?” 明君系统一脸骄傲:“当然可以。” 秦元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下一横,干了! 什么昏君明君选其一,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选择全都要! 一人二统的话语发生在秦元禹脑海里,时间很短,可在底下那群各个武力值都不算低的王公大臣眼里,却算得上有些迟了。 注意到上方的变动,大臣们一个接一个地停下了嘴边的争吵,疑惑惊疑的目光不断交汇,这是……怎么了? 为首站的几人更是抬头望去,少年站在高位,容貌俊秀,面上还带着些年少的青涩稚嫩,但或许是高度的不同,仰视下,少年皇帝掩映在玉旒下的眼神更显晦暗莫名。 几人心中一凝,一时竟不敢再抬头去看。 秦元禹回过神来,才发现此刻朝中一应大臣全部噤了声,垂着头,低眉顺目,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等什么呢? 下意识疑惑后,秦元禹瞬间醒悟,不会是……等着自己说些什么吧? 可他没什么想说的啊……他甚至都不知道这群大臣到底在吵些什么。 他能不能直接走? 秦元禹保持沉默,可这种沉默却给在场所有大臣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片刻后,秦元禹终于开口道:“何事让众位爱卿如此纠结?” 决定了,糊弄完赶紧撤! 少年皇帝声音清冽,语气平静,听上去只是一时好奇,可听到众人耳朵里,却又忍不住多了一些猜测——陛下这是要……干政了吗? 为首的几人快速递了个眼神,随后他们身后一位看起来还算温和的中年男人站出来,恭恭敬敬地说道:“启禀陛下,臣等刚刚在讨论的只是京城内一起普通的械斗事件。” 说完,男人顿了顿,接到身侧人递过来的眼神后,刚要继续解释,却不想秦元禹直接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就把双方都抓起来,关上几天,冷静冷静。” “这……”男人神情古怪,其余大臣更是茫然,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能让他们这群权臣在朝堂上吵起来的怎会只是一起普通的械斗事件?这么明显的疑点……皇帝就这么放过了? 众大臣心中越发古怪,这随意决断的态度……看起来并没有涉政的心思啊。 那刚刚大概只是对他们态度的不满吧。 他们心中都松了口气,可为首的几人在放松之余,心底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更合适的理由,只好作罢。 若放在以前,他们定不会如此思量,毕竟,天下谁人不知七皇子秦元禹文不成、武不就,性格散漫自由,没有登临天下的能力,更没有坐上高位的野心。 本该是最让他们放心的一个人,可偏偏…… 这样想着,几人微微抬头,没有直视高台上的秦元禹,只是看了眼那把装饰华丽的龙椅,心下暗叹,可偏偏,最后坐上龙椅的居然是他。 倒是不得不多心想一想了。 众大臣心中的弯弯绕绕,秦元禹半点都不知晓,他只是站在上方礼貌性地等了一会,随后自顾自地点点头,说道:“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办吧。” 说完,秦元禹就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 他可不关心械斗事件的背后真相,赶紧把事情扯过去,回去好好研究自己的两个系统才是正事。 对了……秦元禹突然开口道:“小明,双方打架斗殴,我拘留他们几天,这很合理吧?” 脑海里的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都愣了两秒,随后明君系统试探地问道:“宿主,小明……是指我吗?” “对啊。”秦元禹理直气壮地回道:“至于昏君系统,你就叫小昏了。” 随意地给两个系统取了名字后,秦元禹回到正题,“别打岔,小明,你说,这很合理吧?” 明君系统犹豫片刻,有些摸不清宿主的意图,但还是认真回道:“合理。” 秦元禹继续道:“所以,这项决策很明智吧?” 第2章 ……这哪算得上决策,明君系统刚要一本正经地反驳,却突然意识到宿主现在可不只有它一个系统,另一个还是和它正相反的昏君系统。 若是它打击宿主成为明君的积极性,岂不是硬生生把宿主往昏君系统那推? 明君系统顿时醒悟过来,连忙说道:“明智,这项决策非常明智!很有未来明君的风范。” 秦元禹没忍住,嘿嘿一笑,“所以,点数?” 明君系统果断道:“给!” 看着面板上的“点数:2”,秦元禹心中振奋,强压着内心的激动,又一次开口道:“小昏啊。” “你看,那械斗事件明明有古怪,我却武断专横,连具体的经过都没有听,就擅自决断……” 刚刚就因为秦元禹和明君系统的勾搭而有些急迫的昏君系统,听到这话,更是直接道:“昏庸,实在是太昏庸了!” “加!必须加!” 它可不能傻乎乎地把宿主往明君系统那推。 刚想反驳的明君系统:? 等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看着面板上的“3”,秦元禹心中大喜,果然,双倍的快乐才是最棒的! 这样想着,秦元禹脚下的步伐更快了,就连几个本想再跟秦元禹聊聊的老臣都没追上他。 虽说以他们的本事真想追,自然是可以追上的,但是,没必要。 臣子公然追着要下朝的皇帝跑,这像什么话。 几个看起来颇为年迈的臣子放缓脚步,重新恢复成最开始衰老羸弱的模样,打发走涌过来打探消息的人后,聚在角落,目光又看向秦元禹离去的方向,脸上满是感慨与欣慰。 长大了啊。 此时,朝堂内的人已经很少了,另一个角落里,一个清俊端庄的青年人正安安静静地站立着,态度端正,心无旁骛,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 青年神情淡然,等到中年男人和其他人聊完,朝他走来时才态度恭谨地微行一礼,“老师。” 中年男人瞥了眼某个角落,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又看了眼青年,说道:“走吧。” 回到住所,看了眼始终端正沉默,温和有礼的青年,中年男人开口道,“坐。” 目视着青年安稳坐下,中年男人神情平淡,心中却十分满意,开口道:“今日之事,有什么想问的吗?” 裴今贤刚要开口,却被男人抬手打断,“少闲,我只会回答你一个问题。” 裴今贤顿了顿,点头应道:“是。” “老师,如今那位……当真是傀儡吗?” 男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看了裴今贤一眼,语气平淡中带着一丝审问,“为什么不问朝堂上争论的那起械斗事件?” “还是说,裴今贤你,如今已经看不上这种小事情了?” 男人换了称谓,可裴今贤却没有慌乱,他只是抬起头,认真地说道:“因为学生觉得,无论那起事件的幕后推手想要布什么局,那位都已经将棋盘彻底踹翻了。” 男人愣了一下,有些惊讶裴今贤的描述,随后大笑出声,“到底都是年轻人。踹这一字,少闲把握地相当精妙。” 男人的笑声渐渐停下,他看着裴今贤,突然感慨道:“少闲的确有大才,最起码,这双眼睛真真是锐利。” “至于你的问题……若是拿到朝堂上去问,能轻易回答上来的大抵都是些平庸之人。” “……若是来问我,我只能说,我并不清楚。” 敛起眸中的惊讶,裴今贤轻声说道:“多谢老师,学生知晓了。” …… 回到寝宫,盯着面板上的点数,秦元禹搓搓手,有些跃跃欲试,明君系统和昏君系统立刻说道:“宿主,快试试吧!” 体会到系统的伟力后,这还不得被彻底拿捏? 这样想着,两系统有些不甘地瞪了对方一眼。 可是,出乎它们预料的,秦元禹却只是激动了一会后又克制住了,摇摇头,“不不不,现在还不到试的时候。” “我想加点的功法可不是这个。” “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修仙心法呢。” 昏君系统&明君系统:? 啊?修什么?什么修仙? 这不是高武世界吗? 不是,怎么大家都练武,你跑去修仙啊?! 第2章 得加钱 无视了两个满头问号的系统,目光在“点数:3”那行又停留了很久,秦元禹终于满足地收起面板。 此刻的他腰不酸,腿不痛,就连原本的困倦都彻底消失了。 这些天他得多用些功,争取早日入门心法! 没错,不是他还没有挑好合适的心法,而是……所有功法他都没能入门,即使是最简单的心法。 当然,秦元禹并没有感到挫败,不说现在他已经有系统了,还是两个,就是没有系统,他也不会因为这点挫折就失意。 大乾谁不知道他天赋不好? 入不了门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嘛。 秦元禹:质疑废物,理解废物,成为废物.jpg 脑海里,明君系统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宿主,大乾武道当行,仙道寂寥,您何必……” 秦元禹一脸警惕,“你别告诉我仙道功法你加不了点?” “我警告你哦,加不了点,我当场卸载。” “……那倒不是。”明君系统没有在意秦元禹的威胁,“只是,得加钱!” 秦元禹:? 好好好,趁火打劫是吧? 昏君系统也跟着说道:“是啊,宿主,若您执意修仙的话,您也知道仙道和武道的差距……同样都是提升一个小阶级,仙道要花的点数必然要比武道多。” 秦元禹点点头,“懂了,要多赚点数是吧。” “至于我为何非要弃武修仙?”秦元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是练武练不了,而是修仙更有性价比。” 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在武道上有心理阴影了啊! 你们知道那群怪物天才对一个普通小孩的伤害有多大吗? 不跟他们玩了! 他们在武道卷生卷死,我直接跳槽修仙! …… 用过午膳,秦元禹便一脸认真地坐在书案前,上面正摆着昨夜他看了一半的道书,道书上的字迹飘逸俊秀,此刻却看得秦元禹有些眼晕。 不过这也正常,昨日熬了一夜,今日本就精神不济,况且,每次阅读道书,都是要消耗阅读者的精力的。 揉了揉疲倦的眉眼,秦元禹心中有些遗憾,又难免带了点焦躁,不过那点焦躁很快便消散了。 不急。 平庸了那么久,不差这一会。 而他这副神态的变化全都映入了来人的眼睛,那人怔怔地站了一会,片刻后,才屈起手指敲了敲门框。 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来,对着来人招了招手,“站那干吗?快进来啊。” 那人背光而立,看不清楚神色,但秦元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有些疑惑地站起身来,快走几步,将对方从门边扯了进来,挥挥手让周围的侍从下去。 等最后一个侍从离去并顺手关上门,见对方还不开口,秦元禹好奇地问道:“弘英,你怎么了?心情不好?” 说完,秦元禹还有些诧异地咦了一声,“今天怎么这么沉默寡言,不是你的风格啊?” 见沈弘英还是沉默,秦元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刚想再说两句,就见沈弘英猛地跪下,低着头,说道:“陛下,臣永远不会背叛您。” 秦元禹:? 他有些懵,刚刚沈弘英下跪的时候他就想拉住对方,却没想到根本拉不住,现在更是拽都拽不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咱俩从小长大的兄弟情谊,我怎么可能怀疑你?你赶紧起来,重死了!” 沈弘英顿了顿,最后还是默默地站了起来,“……陛下还认我这个朋友?” 秦元禹一脸懵,“你这是又胡思乱想了些什么?” 想了想沈弘英莫名的称呼,又回忆了下过去的经历,秦元禹顿悟了,随后一脸无语地说道:“我不是都说了,别迪化我。” “我没有在扮猪吃老虎!” “我那是真菜!” 沈弘英是父皇为他选的伴读,小时候的沈弘英就像现在这样,沉默寡言,谨慎地要命,别人还没有做什么,他就已经脑补到自己的死状以及全家满门被灭了。 真是个带孝子。 而那时候的秦元禹刚刚觉醒宿慧,有了前世的记忆,还没有完全适应,言语举止上总有几分怪异。当然,其他人并没有在意,毕竟,那时候的秦元禹只是个小孩子。 只有沈弘英,谨小慎微到了极致,每次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动不动就给他来一个滑跪道歉,生怕跪慢了他小命不保。 那时候的秦元禹都习惯了,沈弘英一跪下,他就把他提溜起来,动作流畅丝滑,谁看了不说一句默契。 第3章 后来,他们关系越来越好,沈弘英再没有跪过,如今这番表现,倒是让秦元禹狠狠地回忆了一波从前。 他有些感慨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总怀疑我是在藏拙……” 秦元禹看着他,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现在知道了吧,我那是真拙!” “至于皇位,我现在就是个傀儡皇帝,替未来真正的皇帝占个位置而已。” 沈弘英顿了顿,眉头紧锁,“那今日朝堂上?” 秦元禹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下次别乱转你那藕窟窿一样的心眼了,想之前多问问我。” “说说吧,这次脑补里,自己死状如何?诛了几族?全家怎么灭的?” 沈弘英沉默了一瞬,“没死,没诛,也没灭。” “就是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什么?”秦元禹有些纳闷,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0次这个回答,沈弘英这重度被迫害妄想症是治好了? “不甘心你的野心计划里没有我。”沈弘英认真地说道:“元禹,咱俩是好兄弟,你要是不想当这个傀儡皇帝,想掌权,你必须得带上我!” 秦元禹愣了下,像是没听懂对方的话,等回神过来后脸上的神情都有些扭曲,“沈弘英,你这么想,我很感动,但先别想了。” “九族消消乐是吧?” “你不想要九族,我还想要呢!” 沈弘英愣了一下,“……这么说,你真不想参与这皇位之争?” 秦元禹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连回答都不想回答。 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没有,争什么啊? 见自己误会了,沈弘英立刻咧开一个讨好的微笑,“秦哥,别害怕,就算你真参与了,你的九族还是会好好的。” “……就我不太好是吧。” 玩笑过后,沈弘英也不再板着一张脸,拍拍胸膛,有些后怕地说道:“秦哥,你今天可真是吓到我了。” “但既然你不想参与进来,那为什么要插手那件事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哪件事?” 见秦元禹一脸茫然的样子,沈弘英才算真的信了对方的话——秦元禹是真的没有干政的想法,讪讪笑道:“就今天/朝堂上那些人讨论的那件啊!” 秦元禹恍然,有些无语地说道:“我太困了,他们又吵起来没完,我急着走,就随口说了两句。” “……就,就这?”沈弘英一脸不可置信。 秦元禹瞥了他一眼,“是啊,就这。” “这几个时辰可吓死你了吧。” “知道我没有那么多想法,还老胡思乱想,迟早有一天你得被自己的脑补吓死!” 沈弘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习惯了习惯了。” 秦元禹轻哼一声,“渔网见了你们都得自愧不如。” 虽然气消了,但又一次被误会,秦元禹还是没忍住,多打趣了对方两句。 末了,秦元禹还是认真地说道:“沈弘英,虽然我算不上什么天才,但绝对不是蠢货。” “争皇位这种事,我是不可能参与的。” “况且,你也不看看那些候选人都是些什么怪物?” 秦元禹也担心哪天再出这种误会,特地说得多了些,“大皇子,仁政爱民,声誉颇高。” “三皇子,骁勇善战,权势极盛。” “六皇女,看重民生,商业天赋也极高。” …… 他一个个数着,面色越来越难看,倒不是他觉得自己坐稳皇帝之位渺茫,他也从来没想过这个,而是……数来数去,他发现所有皇子皇女里就他自己是真的平、平、无、奇啊! 到最后,还是沈弘英自己打断了秦元禹,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秦哥,别气馁。” “……有时候,大家都是天才,只有你平庸……这何尝不是一种天才的‘突出’呢?”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没说什么,直接一脚把对方踹了出去。 果然,当时就应该让他多跪一会! 没了沈弘英,道书暂时又没有精力去看,秦元禹正打算闭目养神,脑海里,一道颤抖的机械声响起,“宿主,你刚刚说得……都是真的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小明?” “当然是真的。” 刚刚秦元禹和沈弘英的聊天,两系统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前面听到秦元禹只是个傀儡皇帝时,昏君系统笑得牙都快呲出来了,这身份,妥妥地昏君预备役啊! 到时候,沉迷女色、不理朝政、重用外戚等buff叠下来,这不是昏君是什么? 而明君系统则是一脸不妙,可还没等它想出解决方法来,更不妙的消息来了。 听着秦元禹的描述,明君系统嫉妒得眼睛都红了,明君种子!各个都是上好的明君种子啊! 可偏偏……这些人聚在了一代,还和自家宿主一代! 昏君系统也有些急了,接着说道:“宿主,您有能力打败他们吗?” 秦元禹直接轻笑出声,“打败?你是在看不起他们吗?” 他的声音平淡冷静,听不出半点自嘲的意味,仿佛只是冷静地叙述一个事实,“他们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 “那皇位怎么办?” 无论到最后秦元禹是昏君还是明君,前提都是,秦元禹是君主,是大乾的皇帝!它们可以不在乎秦元禹是不是傀儡,但是,秦元禹必须是皇帝。 听出两系统的焦急,秦元禹眼神闪烁了下,“也就是说,我得在这皇位上多坐些日子?” 明君系统嗯了一声,“没错,宿主您首先得是皇帝,才是昏君或者明君。” 秦元禹顿了顿,突然弯了弯眼睛,“没问题。” 听到这话,两系统都有些茫然,没问题什么? “我可以多做一段时间皇帝,但是……” 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都有些着急,连忙问道:“但是什么?宿主尽管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得加钱!” 第3章 薅羊毛 惊讶过后,明君系统率先回过神来,“宿主,不是我们不想帮你,但是,我们也得按规矩办事。” 昏君系统犹豫过后也附和道:“没错,宿主,这不合规矩。” 秦元禹笑眯着眼睛,“没事没事,我懂我懂。” “规矩嘛,当然要遵守,但是,怎么遵守不就是我们说了算的吗?” 两系统下意识一抖,但还是问道:“怎么遵守?” 秦元禹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只要我能说得通不就好了。” 明君系统顿了顿,“宿主,您再详细解释一下?” “就比如刚刚沈弘英向我效忠,虽然他有时候过分谨慎,但的确是一个天才,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这样一个有能力还忠诚的臣子,我却硬生生拒绝了他尽忠报国的想法。埋没人才,这还不够昏庸吗?” 昏君系统愣了愣,“昏庸,实在是太昏庸了!” 听到这番描述,明君系统似乎也明白了秦元禹的想法,“原来是这样……” 秦元禹打断道:“不不不,不止如此。” “现在群狼环伺,就算我有沈弘英效忠,依旧势单力薄,如果我真的接受了沈弘英的效忠,只会让自己成为一个最显眼且最好打的靶子,所以,我拒绝了他的效忠,选择蛰伏。明哲保身,这还不够明智吗?” 一时间,两系统瞠目结舌,片刻后,明君系统才像是终于找回语言系统,结结巴巴地说道:“的,的确十分明智。”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所以……” 期待着秦元禹说出更多东西,两系统竟是一齐跟着说道:“所以?” “别愣着,赶紧打钱!” …… 看着那由“3”变成“5”的点数,秦元禹心中欢喜,果然,利用两系统之间的争斗只是一时,拿到最终解释权才是最重要的! 这下,两系统还不得被我薅到死? 不过,担心它们清醒过来发现不对,秦元禹还一本正经地给它们画了个饼,“小明,小昏,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更好地坐稳皇位,然后好好地考虑到底是做昏君还是明君啊。” “没错!” 两系统齐声应道,它们当然知道秦元禹占了便宜,但是那又怎么样? 当务之急,自然是先帮宿主坐稳皇位! 听出系统的认真,秦元禹心中暗喜,很好,薅羊毛计划正式启动! 鬼才想继续当皇帝,薅足羊毛之后就撤!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秦元禹便从床上爬起来,跑去上早朝,身后几个太监一脸懵地跟在秦元禹身后,一边跑还一边担忧地喊道:“陛下,陛下,您慢点跑。” 秦元禹充耳不闻,脚下直奔朝堂的方向,终于赶在所有大臣之前,第一个到达朝堂。 秦元禹气还没有喘匀,就兴奋地说道:“小明,第一个上早朝,勤政!加点!” 第4章 “好!”明君系统也有些兴奋地应道。 看着那面板上的“6”,秦元禹压下心底的激动,放缓脚步,呼吸慢慢放匀,一步步走到龙椅前,坐下。没过多久,大臣们便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边走边小声讨论着什么,看起来颇为和谐。 直到一道压低的惊呼声响起,“陛下?” 大臣们瞬间噤声,齐齐抬头,看向龙椅上的身影,这是?是他们来晚了? 不对啊……这又是在做什么? 感受到诸多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刚想眯着眼睛补个觉的秦元禹茫然地睁开眼睛,都看他做什么? 他这次可不打算开口了,就算他们吵得再厉害,他也能睡! 可底下的大臣们却像是打定主意和秦元禹较劲一般,秦元禹不说话,他们就也保持沉默,默默在底下站着,不发一言。 这样死寂的环境下,秦元禹如坐针毡,感觉自己好像被一群尸体围观了,顿时什么睡意都没了。 不是吧,上个早朝而已。昨日还你一句我一句地吵得他睡不着,今天就在底下当尸体站岗! 好好好,都不说是吧,那我也不说。不对啊,我本来也不打算说……秦元禹思绪乱飞,甚至已经开始思考起意大利面拌25号混凝土到底要配什么样的酱料才更好吃了。 当然,这样怪异的环境里不只秦元禹一人别扭,底下的大臣也都有些不知所措,纷纷用秘法交流着。 “这是在做什么?到底是谁又犯蠢得罪那位了?” “是啊,今日之事实在反常,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那位到底是大乾的君主。若真有人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话,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趁早站出来,免得连累我们。” 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话里话外皆是敲打与暗示,可到最后,也没有人站出来。 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有,还是有人犯蠢故意隐藏。 为首的几人顿觉有些棘手,难道还是因为昨日那件事? 可他们都按照秦元禹的命令好好吩咐下去了啊。虽然没人认为秦元禹会是最后的赢家,但也不会有人作死,对秦元禹的命令阳奉阴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几人心中越发焦急,若再找不到理由解释,可是真的可以治他们的欺君之罪了。 就算秦元禹治不了,可有人能治。 焦急之下,他们将目光投向人群边缘的几道身影处,那几人远离交流中心,脸上的神情也颇为平淡,时不时还对龙椅上的身影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宋太师……” 话音刚落,龙椅上的秦元禹却猛地站起身来,转身大步离去,终于到点了! 昨日他便和两系统商量出了一个上朝最短时间,既不会太刻意,也不会太突兀,而现在终于到时间了。 “小昏!不理朝政加早退,加点!” “好!” 管底下那群大臣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要赶紧跑了,现在回去,说不定还能睡个回笼觉。 看着秦元禹快速离去的身影,底下的大臣们目瞪口呆,竟一时忘了追,等秦元禹的身影彻底消失,才慢慢回过神来。 就,就这么走了?什么话都不说?就算还在计较昨日的冒犯,也该敲打他们几句啊? 一连串的问题在众位大臣的心头不断翻涌,因为太过迷茫甚至都忘了刚刚的恐慌。 见秦元禹是真的离开了,为首几人瞬间将宋太师等人团团围住,“宋太师,陛下这是?” 宋太师顿了顿,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似乎是看出了几人的心思,宋太师直接打断道:“各位,希望你们认清一件事,我是陛下的臣子。” “先告辞了。” 说完,宋太师没有理会那几人脸上欲言又止的神情,转身便离开了,而其他人见状,也跟在宋太师身后一起离开了。 几人对视一眼,沉默片刻后,中年男人沉声道:“各位回去都好好查查。” “这种时候,少惹那位。” “若是还有不安分的……”他的目光在几人身上一一扫过,随后沉声说道:“别再护着了。” 等其他人纷纷离去,裴今贤才轻声靠近,“老师。” 宋文鸿微怔,收回落在某处的视线,“走吧。” 依旧沉默地跟在宋文鸿的身后,裴今贤微垂着头,老师的步伐比平时要快一些。 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吗?这是急着去做什么呢? 刚刚那道视线的方向似乎就是陛下离去的方向。 那位……真的是傀儡皇帝吗? …… 后面几天,秦元禹每天早早起床,跑着去上朝,赶在所有大臣到之前第一个到达朝堂,等到了计划的时间又头也不回地跑走,完全无视了底下神色各异的众位大臣。 有时候起得早了,等下朝后,秦元禹还会躺回床上,睡个回笼觉,睡醒后,便坐在书案前,摊开一/本/道书,认认真真地研习。 他的生活规律且平静,看着日日增长的点数,心情更是安稳淡然。而且,有着这样好的心态加持,秦元禹对道书的领悟也加快了几分。 对于秦元禹来说,这几天的好事一个接一个,日子过得充实且快乐,可那群摸不着头脑的大臣们却日渐焦虑,这么多天过去了,陛下还是不理他们。 他们到底哪里惹恼了陛下? 几天下来,他们再也忍不了了。既然猜不出来,那就找能猜出来的! 这日,秦元禹坐在书案前,刚刚翻过一页道书,一道身影便急匆匆靠近,秦元禹抬头望去,正是跟在他身边的侍从,手里还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 他随口问道:“小李子,这是什么?” 小李子恭敬回道:“是大皇子遣人送来的赔礼。” 秦元禹动作一顿,脑海里两系统后知后觉,连忙道:“宿主,等……” 它们话还没有说完,秦元禹已经接过了盒子,刚要打开,明君系统赶紧劝阻,“宿主,小心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手上动作一顿,明君系统刚要继续劝说,下一秒,其余几个侍从也匆匆赶来,手上都捧着一个装饰精美的盒子,说是其他几位皇子皇女送来的赔礼。 此刻,两系统都有些懵了,而昏君系统更是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声音微颤,“宿,宿主,我们不会今天就要死了吧?” 这道声音将微怔的秦元禹惊醒,他哑然一笑,让几人将盒子一一摆在书案上,挥手便让他们下去了,末了,还打趣道:“小昏,你什么时候也染上了沈弘英的被迫害妄想症?他传染给你了?” 明君系统正声道:“宿主,您不能再这样随意了,您要认真起来。现在的情况真的很危急,我们没有在跟您开玩笑,可能您没有意识到,刚刚那些侍从便是跟在您身边的全部手下,而这些,各自都有他们真正效力的主子……” 想到这,明君系统也是有些心悸,身边都是别人的眼线……这怎么玩? 它顿了顿,继续道:“他们刚刚递过来谁的赔礼,谁大概就是他们真正的主子,不然这些赔礼不可能被分得如此清楚。” 见秦元禹仍是一脸悠哉,甚至已经开始动手打开那几个盒子了,明君系统有些恨铁不成钢,但还是继续规劝:“宿主还是小心一些,您的那些手足均为极聪慧的明君种子,大概不会蠢到在此时下手,但您最好……” 此刻,秦元禹已经将面前的盒子全部打开,将里面的道书拿出来,简单翻阅后一一放到书案上,随后才轻声回道:“我早就知道那是他们的人。” 第4章 赔礼 少年动作优雅自然,手指轻抚道书的扉页,语气平静,重复道:“我知道他们都是谁的手下。” “我早就知道了。” 看着秦元禹那双平静幽深的眼睛,明君系统一怔,心中竟有些许悚然,难不成……难不成宿主一直都在隐藏? 真正的宿主其实胸有沟壑,早有算计?! 想到这里,明君系统激动地身体微颤,一旁的昏君系统却有些落寞,居然……被骗到了,还以为真的找到了绝佳的昏君种子呢。 秦元禹继续道:“小明,小昏,你们也知道我那些兄弟姐妹各个聪颖,智慧过人……” 明君系统心中激动,它当然知道那些人的不凡,那么能在这些人的眼皮底下蛰伏这么久的宿主又该有怎样惊人的谋划呢? 它很期待! 可是,下一秒,秦元禹的语气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他们这么聪明,若是有心往我身边安插眼线,怎么可能让你看出来?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 “他们从来就没有瞒过我。” 明君系统:? 秦元禹继续怪声怪气地说道:“没想到吧?” “这些侍从本就是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亲自送过来的。”秦元禹啧啧两声,故意感慨道:“好啊,我居然才发现,原来迪化和被迫害妄想症也是会传染的。” 第5章 “小明,小昏,下次我和沈弘英聊天时你们最好还是自行关机。” 两系统都被说懵了,见它们没有反应,秦元禹也失了打趣的心思,认真道:“我说过了,他们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没必要费心针对我。” 没有收到两系统的回应,秦元禹也没有在意,这些年怀疑他另有谋划的人不再少数,也不差这两个系统了。 毕竟,这一代的皇子皇女各个能文能武,天赋出众,怎么偏就基因突变出了他这么一个各方面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掌权者本就多疑,更别提还是如此明显的“扮猪吃老虎”。 一开始他无力争论,更不知道要如何辩解,毕竟,这种事情越解释越怀疑。可到后来,他便顿悟了,这种事情根本就没必要解释。 自己平平无奇这种事情难道是他们怀疑就可以改变的吗? 秦元禹:理直气壮地摆烂.jpg 况且偶尔小装一下,吓一吓那些心机深沉之人,也算是对他们一直猜疑自己的一点惩罚。手指仍抚摸在道书的扉页上,秦元禹微微弯起眼睛,而且有时候还能得到些小惊喜呢。 心中一部部细数着他现在拥有的道书,数来数去,秦元禹暗自思量,只剩下最后一部了。 其实这些道书都不是他自己收集的,全是那些人送来的礼物,有生辰庆礼,自然也有赔罪歉礼。 至于最后一部……秦元禹思索着,目光却远远地落在来人身上,唇角微勾,这不是自己来了吗? …… 那人慢吞吞地走近,表情严肃,神情威严,眼底却莫名地闪过一丝心虚,四下扫视宫殿,见秦元禹仍是安安稳稳地坐着,莫说起身相迎,更是连招呼都不打,好像根本没看见他一样,于是那人故意板起脸,抬高声音,“小七,见到我来了,怎么也不说句话?是没看到我吗?” 声音低沉有力,只是前面那句听起来还勉强像是在责问,可后面的却越听越心虚。 秦元禹冷哼一声,“父皇,你这中气十足的样子,哪有半分信里写的重伤虚弱的样子?” 乾皇顿了顿,讪讪笑了笑,没再继续,刚刚本就是为了和秦元禹搭话,如今秦元禹总算愿意理他,他怎么可能再惹对方生气。 他自顾自地坐到秦元禹对面,颇有些谄媚地笑着递上□□书,“小七,瞧瞧,父皇特地为你找来的。” 虽然打定主意再晾对方一段时间,但是瞧见那扉页上的字,秦元禹心中还是一阵欢喜,仅迟疑了半秒就动作小心地接过,放到书案上。 很好,最后一本也到手了! 见秦元禹收了自己的歉礼,乾皇终于松了口气,小七平日里看着脾气很好,不爱动怒,可若真惹恼了对方,也是很难哄的! 想到这,他就想起那些纷纷跑来和自己诉苦求情的大臣们,心中顿时有些怨怼,他们自己惹恼了小七,就把他推过来扛! 他自己惹恼小七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刚想到这,秦元禹便冷声开口道:“爹,解释一下吧,为什么之前送信来说自己重伤垂危?” 说到这件事,秦元禹就生气,当时他修炼的山头看好了,吃食准备好了,野外求生训练也都学完了,就差进山那一步了! 偏偏,乾皇一封信直接把他叫了回来。 那时拼命往回赶的秦元禹心中焦急,自责不已,生怕自己赶不上乾皇最后一面,可一回来就看到躺在床上面色红润,却在看到自己后一声声咳得比谁都起劲的乾皇,秦元禹脸都气绿了。 第二天,他就被装病的乾皇送上了皇帝的位置。 那一整天,秦元禹头都没敢多抬,生怕自己眼里的杀意凝成实质,来一波痛杀亲爹的戏码。 这亲爹可真坑啊! 被戳到痛处,乾皇语气抬高,想要掩饰自己的心虚,“小七,你走得倒是轻松,随便找了个山,在里面一窝就要开始修那个什么仙,你有想过皇宫里你年迈体弱的老父亲吗?!” “我有什么错?我不过是一个想儿子能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的普通父亲罢了!” 看着乾皇脸上故意装出来的怒颜,秦元禹神色平淡,只是哦了一声,然后道:“爹,不要无理取闹。” “这招在我五岁时就不好使了。” 乾皇瞬间哑火,脸上的怒色瞬间淡去,或许是没想到秦元禹这么快便拆穿自己,忘了遮掩,眼底的愧意清晰可见,沉默片刻后,他长叹了口气,“小七,是爹对不住你。” “修仙的山,爹为你又找了一座,山清水秀,风景很好,而且除了我之外再无人知晓。之前那座便不要去了,有太多人知道,不安全。” “我也为你另外安排了一些人。知道你想修仙,伺候的人不宜太多,所以我安排的人也不多,都是些知根知底,可以信赖的人。” “那些人还懂得不少在深山里生活的知识,等你学会了他们身上全部的知识,便让他们自己在那座山里随便找个地方居住。一来在不打扰你的同时还能照看你,爹也放心些。二来,若是让他们出去,爹一定会直接杀了他们以绝后患,爹知道你善良……” 乾皇絮絮叨叨,看着乾皇疲惫的双眼,秦元禹顿了顿,直接打断道:“爹,这一招也别玩了。” 乾皇有些生气,“臭小子,谁跟你玩了!”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爹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你直接……” “……扛得住吗?”直视着乾皇的眼睛,秦元禹直接道,“爹,你能扛得住吗?” 乾皇愣了一下,手掌下意识拍过去,有些气恼地说道:“说什么呢?你爹我还护不住你吗?” 秦元禹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乾皇手掌落下的前一秒,直接躺倒在地,乾皇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来,喊道:“臭小子,你怎么了?刚刚我都没碰到你啊!” “我现在已经这么厉害吗?掌风都能轻易伤到你了?” 乾皇一脸焦急,刚要喊太医,扭头便见到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秦元禹调整了下姿势,就这么躺着看着乾皇笑,甚至还动了动位置,给乾皇腾出些空间,拍拍身侧,笑着说道:“爹,扛不住就歇歇吧。” 乾皇愣了一下,眼底有一丝湿润,却只是依言躺下,嘴里还不住地嘟囔道:“臭小子,刚刚吓死你爹我了。” “你小子这么脆,我打你都不敢使劲……” 秦元禹笑得更大声了,没在意乾皇的嘟囔,只是突然开口道:“爹,让我多做一段时间皇帝吧。” “好歹我也是你儿子啊。” 乾皇抱怨的声音一顿,他伸出手掌,半捂住眼睛,沉默良久后才哑声说道:“爹刚刚没有开玩笑,我真的都已经安排好了,只要你答应……” 秦元禹轻声回道:“我知道,爹,我都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乾皇坐起身来,甚至还将身侧的秦元禹也一把拽了起来,“好,既然我儿有如此志向,那我就……” 听到这话,秦元禹瞪大眼睛,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大喊道:“爹,你不要恩将仇报啊!” “那些事情我才不想听!” “我只是答应你多做一段时间皇帝而已。你安排的那座山和人手,我可是都要的!” “只是推迟一段时间而已。” 乾皇:……? 草,刚刚真是白感动了! …… 送乾皇离开后,秦元禹刚要抱着自己新到手的道书上上下下好一阵抚摸,脑海里却突然传来一道微颤的机械音,“宿主,什么扛不扛得住啊?” “小明?”秦元禹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要知道这些事情?” 他没有在意,只是继续翻着刚到手的道书,随口回道:“没看我都不敢多听吗?” “别问,问就是在找死。” 听到少年平静的回答,明君系统竟莫名地一颤,它沉默良久,才终于开口问道:“……那乾皇为什么会让你做皇帝?” 它一直都想问了,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昏君系统。 这些天,它们两系统也思考过,为什么这一代有这么多明君种子,到最后偏偏是自家宿主坐上了皇位?别说是什么傀儡皇帝,以那群明君种子的手段和能力,哪里还需要什么傀儡? 他们自己便能服众。 在乾皇未出现时,它们觉得或许是自家宿主颇受宠爱,前任皇帝驾崩前力排众议,强行让宿主登上了皇位,而在前任皇帝的余威下,那群人暂时不敢乱动。 这也是它们时刻担忧的原因之一,余威迟早会散去,到那时,可能便是宿主的死期了。 可是,这些推测在它们亲眼见到乾皇时被瞬间推翻,乾皇根本没死! 而且,乾皇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宿主?为什么会说扛不扛得住?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让宿主来做这个皇帝? 听到系统的问题,秦元禹停顿两秒,手指停在某行字处,片刻后,才轻声说道:“因为现在能做这个皇帝的……只有我。” 第6章 第5章 后续 两系统一时愣住,刚想再追问几句,秦元禹却直接道:“别问,我也只知道这么多。” 说到这,刚刚他脸上还让两系统莫名心悸的幽深与平静瞬间消散,此刻的秦元禹已经彻底变了一副神情,语气颇有些愤慨地说道:“要不是因为这个,现在我也不会在这里待着当工具人。” “我早就跑路了!” “我早早地看好了灵山,学好了野外求生的本事,那灵山位置偏远,荒无人烟,刚好可以躲一躲,顺便寻个清静。”秦元禹越说越气,“说到底,在哪里修仙不行?为什么我偏要跑那么偏远的地方?” “还不是因为担心波及到我!” “我很容易死的!” “我爹都不敢打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我给打死了……” “结果,最后还是没逃过去。” 或许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出口,秦元禹一直碎碎念着,嘴上不住地抱怨,就连手上的道书都在一句又一句抱怨中被他随手扔到了书案上。 竟是连道书都顾不上看了。 看着满脸怒意的少年,两系统面面相觑,一时竟不知刚刚的心悸与恐慌到底是不是它们的错觉。 此刻的它们只有一个想法,难怪那群大臣们总是摸不清宿主的想法,时刻惶恐纠结……它们这些住在宿主的脑海里的系统都看不清,更别提那些本就和宿主保持距离的大臣们了。 …… 既然已经收了乾皇和各位皇子皇女的赔礼,秦元禹也不好再继续保持沉默。 第二天,秦元禹依旧是第一个到达朝堂,只是这次,他待的时间久一些,也终于给了底下大臣们开口的机会。 看着那正端坐在龙椅上,尚未离开的身影,众位大臣心中竟诡异地浮现出一丝满足,终于让陛下好好上朝了啊……等等? 这个念头浮起的一瞬间,所有大臣神情一滞,这不对吧?! 他们不是大皇子/三皇子/六皇女……的拥趸吗? 为什么要因为七皇子好好上朝而开心,甚至是感动、满足和欣慰啊?! 这不对啊!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七皇子的计划? 众人心中皆是一凝,如果这些都是七皇子有意为之……借着如今的特殊地位,先示敌以弱,等待他们犯下错误,点明错误后再假意原谅,一步步麻痹他们的警惕,之后再冷脸几天,让他们自乱阵脚,然后主动求和。 一套连招下来,如今他们不仅不会阻拦,反而会主动求着七皇子干政…… 为首几人迅速猜到了这个可能,想到自己今日原本的计划,心中更是一阵悚然。 若他们刚刚没有想到这些,接下来,他们便会以前几日的械斗事件为引子,主动向秦元禹汇报几人的身份,然后再恭恭敬敬地询问对方该做何处置。等这起事件结束,他们再将自己为对方精心准备的几个不算关键,但也颇为重要的事件抛出。 既是安抚,也是为了给对方找些事情做,顺便让秦元禹看清自己的能力,不要在这种时候乱搞事。 当然,他们做这些的前提是,秦元禹真的没有参与皇位之争的想法与能力。 可若是如他们所猜测的那样,一切都是秦元禹有意为之……那他们的想法可就要全都落空了。 短短几天就把僵局打破,这样的手段和能力,他们为秦元禹准备的那几个事件又怎么会拦得住他?若以这些事件为秦元禹掌权的起始……到了那时候,可就再难控制了。 几人都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脸色一白,一时都有些茫然,往常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些都是杞人忧天,秦元禹根本就不可能有这样的手段,可是……谁敢笃定呢? 眼见本该缓和的朝堂再一次冷凝起来,此刻的秦元禹竟有些见怪不怪了,这群人胡乱猜测之前能不能先问问我啊? 好好好,都针对我是吧! 这个世界少一点对我的猜忌是会爆炸吗?! 我真的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皇子啊! 秦元禹轻抚眉心,胸口的郁气让他下意识想要刺他们几句,但是看着底下那几张苍白的脸,又想了想自己新到手的珍贵道书,秦元禹顿了顿,心中的不满瞬间消散。 不就是猜忌一下嘛,自己又不会少块肉,猜就猜呗,担惊受怕的还是他们……最重要的是,那可是最后几本道书啊! 看着那些道书的面子上,秦元禹再大的气也都消了,嘴角微微翘起,主动开口圆场道:“前几日的械斗事件处理得如何了?” 赶紧汇报,汇报完我就要撤了! 为首几人彼此对视一眼,又递给了本该上来汇报的人一个眼神后,宋文鸿站了出来,“启禀陛下,那日参与械斗的人已经全都被关在牢里……” “从我下令那天开始吗?”秦元禹问道。 见宋文鸿点头,秦元禹继续道:“也关了不少时日,应该冷静好了,既然如此,就把他们放出来吧。” 宋文鸿动作一顿,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恭敬领命后便又退了回去。 至于先前准备的那些,还是之后再议吧。 见事情圆满解决,秦元禹也没有浪费时间,迫不及待地起身离开了。 等秦元禹走远,几个派系为首的人连忙聚在一起,宋文鸿率先说道:“各位之前有认真调查过那些人吗?” 其他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开口问道:“你是说,这背后另有隐情?” 宋文鸿不置可否,只是摇摇头,说道:“再细细查查吧,我总觉得有些不对。” 其余几人若有所思,应声后又问道:“那陛下的指令?” “当然要照办,只是……多派些人去盯着,要能力强些,我担心……”宋文鸿话语一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摇摇头,“先这么办吧。” “担心什么?” 宋文鸿叹了口气,“担心他们是那位的手下,又担心他们不是。” 虽然这话听着古怪,但在场几人却瞬间意会,面露苦色。 在七皇子手下当值,竟感觉比之前在乾皇手下还累。 猜忌来,猜忌去,到最后,很可能都是无用功,但是,他们哪个敢不猜? …… 回到房间,宋文鸿和裴今贤相对而坐,桌上摆着精美的吃食和正冒着热气的茶水,可偏偏,在场的两人都没有心思去吃。 此刻的宋文鸿面容淡然,“少闲,说说你的理解吧。” 裴今贤神情微怔,听到问话竟是过了两秒才回道:“老师,学生……”他顿了顿,快速理了理脑海中的思绪,道:“若今日之事皆在那位的计划中……” 他轻声说道:“手段真可谓举重若轻,三言两语便打破封锁,将死局盘活。” “只是,学生有一点想不明白。” “是那起械斗的参与者吗?” 裴今贤摇摇头,“不是。” “而是,若这些事只是巧合呢?” 看着裴今贤澄澈的双眼,以及对方眼里那显而易见的疑惑与不解,宋文鸿终于长叹一口气,眼底闪过一丝疲倦,“少闲,关键就在这里,你敢赌吗?” “你敢搭上你的家族,你的未来,你的一切,去赌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巧合?不过是那位在故弄玄虚吗?” 裴今贤神色微怔,宋文鸿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背对着学生的他终于可以不再遮掩,困惑、疲倦、复杂等情绪在他眼底交织,沉声说道:“少闲,他赌输了,也不过是一场玩笑罢了。”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他可以一直都是假,但每一次我们都必须当真。” 话音落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宋文鸿转过身来,又恢复成最开始云淡风轻的模样,“少闲,这几日该教的我都教了。” “接下来的选择,就该你自己来做了。” 裴今贤站起身来,态度恭谨地行了一礼,“学生知晓,定不负老师您的……”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宋文鸿直接打断,“不必说这些,我虽是你的老师,但并不会替你决定什么,你也不需要承担我的期望,没有必要。” “你只需记得,你我皆是儒生。” “这便够了。” 无视了裴今贤欲言又止的神情,宋文鸿没给他再说些什么的机会,自顾自地道:“我最后帮你一件事。” “那起械斗事件的后续调查就交由你来负责了。” 压下心中的复杂,裴今贤冲着宋文鸿深深地鞠了一躬,“是,学生明白。” …… 又是几日过去。 这些天,经过秦元禹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薅羊毛,如今他的点数已经突破一百大关。 毕竟,就连午膳时小厨房不小心多上了一道菜,他都能扯到铺张浪费、奢靡享乐上去,硬生生地从昏君系统那里要来了一个点数。 其他昏君的奢靡享乐:酒池肉林、大兴土木! 秦元禹的奢靡享乐:今日小厨房多上了一道菜,我好奢靡!我好昏庸! 第7章 如今点数不愁,只差最后的心法了。 这样想着,秦元禹坐到书案前,刚要拿出□□书继续研习,片刻后,一道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赶来。 秦元禹动作微顿,将手中的道书收起,抬头看向来人,“沈弘英?” “你跑这么急做什么?出事了?” 沈弘英顿了顿,勉强给出答案,“……算是?” 秦元禹站起身来,“到底怎么了?” 沈弘英还没有回答,一道温润平静的声音响起,“陛下,陈玉良和潘志宏死了。” 秦元禹:?! 死……等等,陈玉良和潘志宏是谁? 第6章 入门 看出秦元禹眼中的天真与迷茫,沈弘英暗暗叹了口气,凑近小声解释道:“就是那起械斗事件的参与者。” 秦元禹愣了一下,“……难不成要我去给他们验尸?” 这也不在我的能力范畴啊。 沈弘英沉默了一瞬,轻声提醒道:“陛下,这是您登基以来处理的第一件事。” 也是唯一一件。 将秦元禹的所有反应尽收眼底,裴今贤微低着头,心中默默感慨,如果这一切都是伪装的话,陛下的演技可真厉害啊。 可是,真的有这么浑然天成的伪装吗?! 裴今贤表示疑惑,但现在不是在学堂,面前的人也不是负责解惑的老师。 这样想着,裴今贤再度行了一礼,说道:“陛下,之前一直是由我来调查这起械斗事件的后续……” 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后,裴今贤刚要继续为对方介绍如今的情况,便听到秦元禹直接道:“嗯,那接下来还是由你负责好了。” 裴今贤:? 可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有些不死心,刚想继续说些什么,而秦元禹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有些草率,轻咳两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勉励道:“我看好你,加油,一定要找出凶手,让陈……” 秦元禹卡壳了一瞬,顿了顿,“让他们瞑目。” 这番荒唐的操作,让裴今贤一时都忘了礼仪,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人。 避开对方的视线,秦元禹直接道:“好了,之后有消息再来找我汇报吧。” 说完,秦元禹便扭过头,不再看他,一旁的沈弘英也笑着,动作却颇有些强硬地将裴今贤拉走。 片刻后,见沈弘英一人回来,秦元禹开口问道:“今日怎么让他进来了?” “秦哥”沈弘英连忙解释道:“本来我是想先过来跟你说一声的,但是,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满城风雨,朝堂和民间都在关注此事,于情于理,您最好当面表态。” “那位裴状元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说着,沈弘英还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秦元禹脸上的表情,继续安抚道:“还是秦哥你聪慧……” 秦元禹摆摆手,“行了,我没生气,这件事你做得挺好,没有提前通知我也是对的。” “至于聪慧……”他撇撇嘴,“我那是第一反应好吧?” 沈弘英没接话,秦元禹没生气就行,至于那是不是第一反应,他不想知道。说到底,其实他从没看清过秦元禹,真正的平庸平凡,不该是这样的。 但是,谁在乎呢? 他只知道秦元禹是他唯一的好朋友,这就足够了。 瞥了眼沈弘英脸上的神情,秦元禹暗暗叹了口气,他就知道沈弘英不会信,可他第一反应的确就是如此啊。 不过,不信就不信吧,反正他不会害自己。 等一切尘埃落定,沈弘英就会知道真相了,至于现在……似是而非的消息多一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 直到沈弘英离开,秦元禹都没有多问一句有关陈玉良和潘志宏的信息,沈弘英也没有再说。 事情好似就这么过去了。 等沈弘英走远,秦元禹立刻站起身来,自信开口道:“小明,与忠诚手下会晤,并畅谈时事!加点!” 明君系统:……? 你谈什么了?! “小昏,懒于朝政,不理时事!加点!” 昏君系统:……? 你刚刚不是在畅谈吗?怎么这回又成不理时事了?! 它们很想反驳,但偏偏,秦元禹的说辞竟然该死的,真的说得通,的确和忠诚的手下谈了时事,但谈完后就扔给别人了,连具体内容都没听,也算是懒于朝政。 看着面板上不情不愿却还是慢慢上涨了两个点的点数,秦元禹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目光开始在周围的装饰上流连,开始了每日固定的薅羊毛日常。 照旧还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连今日在旁侍候的仆人多了几人,秦元禹都能扯到排场奢靡上,听得昏君系统都有些崩溃,这算哪门子的奢靡?! 可是,解释权不在它手里。 两系统对视一眼,都感觉身体被掏空,心中不约而同地想道,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 每日都有大量的点数进账,秦元禹心中越发满意,至于两系统的不满,他自然清楚,心中也在暗自估算着到时候自己该要些什么补偿。 是的,他根本没想过一直这样肆无忌惮的薅下去,那两系统不会同意的,既然如此,当然是趁着解释权还在,多薅一点,然后,再将解释权卖个好价钱。 总之,他都是血赚不亏的! 尽管秦元禹早早便想好,在要补偿时狠狠地宰系统一波,但当听完两系统给出的补偿内容时,秦元禹还是愣住了。 不是太少,而是……太多了! 他沉默了两秒,才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你们,你们真的能帮我入门?还要融众道书之所长,为我量身定做一本新的心法?” 这还不是全部,明君系统应声后,又解释道:“而且,帮助宿主入门的过程并不是强行灌输,而是由我们出手凝固时间,所有心得均由您自己学习掌握。等结束后,不管是您还是其他人,都只会觉得过了一瞬,但是,领悟却切切实实是您自己所得。” 听完明君系统的解释,秦元禹暗暗咋舌,这的确是一份天大的补偿,只是,他眯了眯眼睛,“小明,小昏,这补偿的确不错,但我的解释权却是可持续的。” 昏君系统接话道:“所以,接下来每次加点的过程,也是由您自己学习掌握。” “当然,您放心,升级所需要的点数不变。” “这样,您也不需要担心等系统离开后,灌输给您的力量也会消失,入门与进步都是您自己的领悟,我们只是缩短了时间。” 见秦元禹迟迟不说话,明君系统直接道:“这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大筹码了。” 省去了讨价还价的步骤,两系统竟意外地坦率,上来便是底价,秦元禹微勾起唇角,“听上去,我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点点头,“那面板上的点数?” “自然也需要。” 秦元禹嗯了一声,虽然有些可惜,但也并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点数再多,也得他先入门啊! 而且失去解释权固然可惜,但只要他还是皇帝,点数就是不愁的,可若是一直入不了门,就算有再多的点数也无济于事。 没事的,没事的。 在心底不断地说服自己,看着那瞬间归零的面板,秦元禹才勉强没有哭出来,那是他这几天起早贪黑、疯狂嘴炮才薅出来的点数啊! 就这么,全没了! 看着秦元禹如丧考妣的痛心模样,这些天被薅到头秃的两系统终于开心起来了,虽然它们交易出去的代价更大,但是,能让宿主心痛就是它们最大的收获! 强压住心底的窃喜,明君系统努力抚平自己的机械音,“宿主,准备好了吗?” “……现在就开始吗?”秦元禹愣了一下,也顾不上继续为逝去的点数而伤心,深吸一口气,直至心平气和后,开口道:“我准备好了。” 话音落下,下一秒,周身的景色骤变,秦元禹四下打量,脚下是绵软厚实的草坪,抬头望去,天空碧蓝如洗,还有几朵悠然洁白的云朵点缀,微风抚过,秦元禹下意识深吸一口气,这是? 灵气?! 脑海里,系统适时提醒道:“宿主,您的世界的确武道当行,但仙道寂寥的原因也不止如此,灵气稀薄也是其中之一。” 难怪……秦元禹心中感叹,“这就是我感悟的地方吗?” “是的,这里灵气浓郁,您可以在这里修炼,而且这里没有时间的概念。”说到这,秦元禹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书案,书案上摆着一本书,他俯身拿起,“这就是我的心法吗?” “是的,您可以为它取个名字。” 简单翻阅几页,秦元禹心中感慨,内容的确精妙,短短几句就蕴涵颇深,“集众道书之所长……那就叫道经吧。” 话音落下,封面上,道经两字瞬间浮现。 指尖抚过封皮上微微突起的“道经”二字,秦元禹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迫切,坐下,便立刻开始了学习。 第8章 …… 再度睁开眼睛,秦元禹第一时间打开面板,功法那里已经多出了一条:《道经》已入门。 终于入门了! 第7章 打算 他终于成为练气士了! 虽然目前还只是练气一层,但有系统在,还是两个,秦元禹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的未来。 只是,想起系统之前给他解释的本世界灵气稀薄的事情,秦元禹有些担忧地说道:“系统,就算感悟时我可以去那个空间吸收灵气,可更多时候,我都是在这个世界啊。” 明君系统适时解释道:“宿主不用担心,您平时所需的灵气都可以从那个空间吸取,不需要担心此世界灵气稀薄的问题。” “这本就是升级时需要增加点数的原因之一。” 秦元禹愣了一下,没想到之前的“得加钱”居然还有这一部分原因在,两系统居然意外地诚信啊,都让他这个薅羊毛爱好者有些不好意思了。 算了算了,总之他都是血赚不亏的! 再一次欣赏完面板上的“道经已入门”,又看了眼点数那行明晃晃的“0”,秦元禹收起面板,该开始薅、不是,赚点数了! 就从陈玉良和潘志宏那件事开始吧。 秦元禹刚要动作,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故意在脑海里将刚刚那句话又重复了一遍,随后试探地问道:“小昏,加点?”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嗯?这也算吗? 而且,就算这件事可以的话,也该喊明君系统加点吧? 收到两个系统发来的一连串问号,秦元禹眨眨眼睛,“……所以,还是需要我来解释的,对吧?” 明君系统沉默了一瞬,“我们收回的只是之前那种十分牵强的解释权,至于其他的,如果宿主能够说服我们的话,我们仍会加点。” 秦元禹满意地点了点头,“那就好。” …… 换上一身浅色的常服,秦元禹和沈弘英漫步在街道上,繁华热闹的大街上,商贩叫卖声、人□□谈声不绝于耳,各种美味小吃的香味在鼻尖交织。 再次看见这样鲜活热闹、富有生活气息的景象,秦元禹也有些感慨,这不比坐在龙椅上被一群尸体盯着有意思? 说到这,秦元禹在脑海里兴冲冲地喊道:“小昏,不上早朝!” “可以加点了吧?” 看着面板上由“0”变成“1”,秦元禹满足地微眯起眼睛,终于有进账了! 跟着沈弘英走进一间酒楼,等饭菜全都上齐,沈弘英终于憋不住了,他连忙问道:“秦哥,你怎么突然要出宫啊?早朝怎么办?” 秦元禹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先吃了几口,才慢悠悠地回道:“不上了呗。” 沈弘英沉默了一瞬,“那你出宫是为了什么?你不想做这个皇帝了?” 他越说越惊恐,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秦哥,你不会是想逃吧?!” 还没等秦元禹回答,沈弘英就先被自己的猜测吓到脸色发白,“那我怎么办?要是秦哥你开口,我肯定没办法拒绝啊,要帮你逃出京城,首先要……” 秦元禹瞥了他一眼,拿起一旁没用过的公筷直接锤了对方的脑袋一下,“乱想什么,我逃不出去。” “我也没想着逃。” “我出来是为了解决陈玉良和潘志宏的事情。” 听到这两个有些陌生的名字,沈弘英愣了好一会才终于想起他们的身份,“……是那起械斗事件?” 秦元禹点点头,“没错。” 脑海里,明君系统有些疑惑,插嘴问道:“宿主,您当时不是没记住他们的名字吗?” 秦元禹随口回道:“演的啦。” 他本想继续和沈弘英对话,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罕见地开口和系统解释道:“不这样表现,怎么能让那位裴状元意识到我的态度呢。” “我连死者的名字都记不住……无论我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故意记不住,都证明我并不关心这件事。” “我现在的情况也不能太过关心。” 听到明君系统恍然的哦声,秦元禹停顿片刻,才慢悠悠地开口道:“小明,加点?” “加!” 面前,沈弘英也开口问道:“可是,秦哥你之前不是已经通过那位裴状元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吗?为什么现在又要亲自……” “难道你想真正介入此事?!” 秦元禹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之前这样不太保险。” “之前那番表现可以说我是通过裴状元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但同样的,也可以说裴状元是我的人,他是奉我的命令来调查此事,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沈弘英动作微顿,面色有些犹豫,秦元禹直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他作为今年的新科状元,才华横溢,前途光明,绝对不会想要打上我的标签。” “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是,有一点很奇怪。” 秦元禹的目光落在沈弘英身上,沈弘英瞬间意会,“秦哥是说,裴今贤特地找到我,让我带他入宫这件事?” 沈弘英一脸若有所思,“可是,裴今贤本就负责调查那起事件的后续,陈玉良两人的死也的确在民间和朝堂闹得沸沸扬扬,他身为负责人,急着向你汇报……似乎也说得通。” 秦元禹神色平淡,“但是,关键就在这里,裴今贤,新科状元,前途光明……为什么会成为这件事情的负责人?” 沈弘英眼睛微微瞪大,“……因为这件事情本就很受关注,而且事件本身并不复杂……” “但是会跟我扯上联系。”秦元禹打断道:“裴今贤若是不想与我沾边,是不可能接下这件事的。” “这……”沈弘英瞬间醒悟过来,一脸恍然。 脑海里,两系统也是听得目瞪口呆,宿主竟然……它们刚要感慨,秦元禹兴奋的声音便传到了它们的耳边,“小明,小昏,加点!” 昏君系统:……?怎么还有我的事? 从思考中回过神来,听到这些条理清晰的分析,沈弘英竟少见地有些激动,一脸期待地看着秦元禹,“裴今贤肯定另有图谋,所以,秦哥你出宫是想要亲自考察,然后再考虑要不要将他收为心腹吗?” 又是一记敲头杀,秦元禹放下公筷,“当然不是,是为了彻底断了他的想法。” “他想断送自己的前途可以,别害我啊!” 听到这话,昏君系统沉默了一瞬,自觉地为秦元禹加上一点,主动送上门的状元手下就这么推出去了……真是太昏庸了! 宿主真棒! 沈弘英也沉默了,憋了半晌才说道:“秦哥,不愧是你!” 大致知道秦元禹的想法后,沈弘英也动了筷子,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中间沈弘英还有些不死心地问道:“秦哥,你是不是担心裴今贤是谁派出来的间谍,所以才不接受他的啊?” 夹菜的手顿了顿,秦元禹开口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根本没想过这一点。” 说实话,他很想承认,这样就能顺手再从明君系统那里要来一个点数。 但是,他真的没考虑到这一层啊! 小心地瞄了一眼秦元禹脸上的神情,沈弘英尬笑两声,解释道:“……这种可能确实太小了,是我多想了。” 说完,他便立刻换了个话题,说道:“秦哥,那你打算怎么做啊?” “我打算亲自调查这件事,但并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而是以侦、不,捕快的身份。” 秦元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他放下筷子,认真地说道:“我只是想调查一起凶杀案的真相,仅此而已。” …… 秦元禹和沈弘英在宫外吃得很欢,可皇宫内,看着空无一人的龙椅,众大臣一脸惊恐,不是,皇帝呢?! 跑哪去了? 他们又是哪里惹皇帝不开心了? 第8章 手下 见秦元禹吃得差不多了,沈弘英也忙加快了动作,随便塞了几口后便支支吾吾地说道:“秦哥,你要去查案的话,带上我啊!” 说完他又猛地嚼了几口,然后就要一股脑地咽下去。 秦元禹顺手给对方递了杯茶,说道:“放心,肯定会带你的。” 以他练气一层的实力在京城随便走动……他还不想这么早死,当然要薅一个免费保镖。 一口气喝下杯中所有茶水,沈弘英笑了笑,又问道:“秦哥,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出去逛逛?” 沈弘英:? “……不是说去查案吗?” 秦元禹笑了两声,站起身来,“走了走了,案子又不会跑,我可是好久都没有出宫了。” 脑海里,秦元禹的声音适时响起,“小昏……” 不等他说完,面板上的点数就已经默默地上涨了一个点数。 案子是不会跑,可是点数却得他自己一点点薅啊! …… 大殿内,乾皇正辛勤地批阅着奏折,突然,几道身影慌忙地闯了进来,就连一旁的侍从们都没能拦住他们。 第9章 “陛下,陛下……” 乾皇眉头紧锁,抬起头,一脸不悦,见状,刚刚出声那人顿了顿,连忙解释道:“陛,陛下他今日为何没有上早朝啊?” 宋文鸿也跟着小心翼翼地询问,“是我等哪里惹恼陛下了吗?” 来见乾皇前,他们还急忙地各自检讨了一遍自己这几日的行为,事无巨细,甚至某位大臣还提出了是不是自己今日的胡子没有捋顺,惹陛下不喜这样荒唐的缘由…… 到后面,自我检讨已经变成了互相攻讦,眼见一群武力值不低的大臣们都要为这件事情打起来了…… 他们还是没有想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天知道,他们这几日简直老实得不行,甚至比之前在各自拥护的未来君主面前还要安分守己。 瞥了一眼几位大臣的神色,确认他们脸上的慌张与惶恐不是作假后,乾皇面色平淡,心中却颇觉古怪,他们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几个都是小七的忠实拥趸呢。 可这几位都手握重权,野心颇高,不可能这么草率急迫地投向某一方皇子皇女,更不可能投向小七。 这样想着,乾皇挥了挥手,一道诡谲的身影突然出现。 无视了几位大臣脸上的惊讶神情,那人直奔乾皇,在恭敬地递上一张纸条后,便又消失了。 扫了一眼,乾皇便没忍住笑出了声。 见这几位平时沉着稳重的大臣脸上的疑惑与不解越来越浓,乾皇越笑越大声,“你们啊,可真是……” 几位大臣对视一眼,只感觉一头雾水。 将手中的纸条递出,几位大臣连该有的君臣之礼都忘了,连忙接了过去,那急切的动作甚至让乾皇觉得如果他再晚些递过去,他们是不是就要直接上手抢了? 看完纸条上的全部内容,几位大臣顿时面露苦色,他们着急了这么久,就差反思自己是不是不该左脚踏入大殿了,结果那位…… “……没想到吧,小七直接跑出去玩了。” 心底的复杂情绪迅速揭过,宋文鸿开口道:“可是,陛下还和沈家那位在酒楼里待了一个时辰……” 乾皇摆摆手,颇有些不以为意,“他们关系好,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可是……”看着纸条上的记录,宋文鸿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秦元禹前几日还是好好地上早朝,每日比他们到得都早,今日却突然出宫了……仅仅只是为了玩乐? 反常,实在是……似乎是看出了宋文鸿的疑惑,乾皇语气平淡,“反常的是这些天才对。” “以小七的性子,每日安安分分上早朝才不正常。或者说,小七居然忍到今日才逃早朝,已经很不错了。” …… 将几人打发走后,之前那人再度出现,乾皇开口问道:“他们谈什么了?” 听完那人的汇报,乾皇沉默良久,最终却只是挥了挥手,让那人离开了。 看来小七是真的没有争皇位的想法啊。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争就不争吧……” “也挺好的。” 看了眼桌上堆积的奏折,乾皇突然面带怒色,低声抱怨道:“臭小子,自己跑出去玩得倒是开心,每日那么多的奏折,不说帮我分担一点,就连问都不问一句。” “也不想想每日的奏折要由谁来批阅?爹都要给儿子打工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不行,得给那个臭小子找点事情做。” 空荡荡的大殿内,乾皇的低声抱怨显得格外清晰,停顿片刻后,声音再度响起,只是这次,似乎多了一些感慨,“……就让他做个大理寺评事吧。” 说完,又是小声的抱怨,“跑去做什么捕役?好好的官吏不当,偏要徭役……” …… 在宫外好好地玩了一通后,回到宫殿内的秦元禹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放在自己书案上的纸条。 他没急着第一时间去看,反而先去悠哉地洗漱一番后才慢慢走到书案前,拿起那张纸条。 看完后,秦元禹依旧神色平淡,甚至还顺手将纸条扔到了一旁,脑海里,两系统却有些懵,“宿,宿主,你看清纸条上的内容了吗?” 秦元禹随口回道:“看清了啊。” 明君系统有些急迫,“那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你今日上午才说的要调查案子,晚上回来,乾皇就把一切都处理好了,甚至还给你升了个官……” 侍从全是其他皇子皇女的人也就罢了,没人侍候时还跟着乾皇的眼线……这种遍地都是监视的感觉,宿主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秦元禹愣了一下,“就是说给他听的啊。” 明君系统&昏君系统:啊? 秦元禹却一脸理所当然,“不然我要怎么搞到捕快的身份?” 秦元禹理直气壮的反问甚至让想要询问的明君系统结巴了一瞬,“可,可是……” “为什么宿主你一点都不担心啊?” 这不科学啊! 秦元禹动作微顿,“担心有什么用?” 少年声音平淡温润,两系统却像突然被什么掐住了脖子,顿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是啊,宿主也不想的,只是,境遇如此,宿主能做的只有放平心态。 或者说,能在这样的困境中,宿主能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态,已经很厉害了。 思及此,两系统连忙出声安抚,其中昏君系统甚至特意给自己捏了一个温柔的机械音,“没事的,宿主,不要难过,你现在有我们。我们都会帮你的,不管宿主你将来会成为昏君还是明君,这皇位我们一定帮你坐稳。” 耳边是两系统喋喋不休的宽慰声,刚刚因为困倦而有些走神的秦元禹瞬间清醒过来,目光呆滞,“啊?你们在说什么?我为什么要难过?” “他们的手下那么好用,我难过什么啊?” 第9章 见面 这个十分清奇的回答再度让两个系统愣住了,还想再问些什么,秦元禹却已经困得不想回答了,“别胡思乱想了。” “对野心勃勃的人来说,监视与眼线自然会让他警惕,可对我来说,那只是保护的一种。” “小明,小昏,我说过了,我从来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是他们的亲人。” 说完这句话,秦元禹停顿片刻,突然弯了弯眼睛,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微笑,“更何况,白嫖的手下是真的很香啊!” 不需要花钱培养,也不需要花心思收服,更不需要给他们发工资! 这种天大的好事,到底是谁会拒绝啊? …… “裴寺正。” 伴随着声音响起,一道瘦长的身影走了进来,裴今贤抬起头,看到来人,脸上下意识露出一个疏离但不失礼貌的微笑,“齐寺正。” 来人身材瘦削,背却挺得笔直,看起来约莫三十来岁,眉眼间有几分沧桑,目光却炯炯有神,对着裴今贤点点头,说道:“今日有一位新评事要来,一会麻烦裴寺正带他熟悉一下。” 闻言,裴今贤顿了顿,温声提醒道:“齐寺正应该了解我如今的情况,何不提醒一下那位新同僚?” 齐况坦然回道:“我说了,但他表示无碍。” 裴今贤愣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得到裴今贤的回应后,齐况便转身离去了,步履沉稳,动作洒脱,倒是让好心想劝对方两句的裴今贤一时失语。 罢了,当事人都不在意靠近自己的后果,他又何必多说? 低头看了眼公案上堆积的材料,这是大理寺这些年来的陈年旧案,个顶个的难办,不是无头悬案,就是牵扯太多……想到这,裴今贤摇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他一个刚刚进入大理寺的寺正,却把这么多难案扔给他,可见上面对自己的不喜。 而这仅仅只是因为他接下了那起械斗事件后续的调查,他甚至都没有表明过自己的倾向和想法,就已经被这么多大臣排斥,还各个都不是小人物。 想到这,裴今贤就是一阵头疼,他只是对那位有些怀疑,想试探一下而已,没想到,试探的结果就是现在两边都不要他。 他一个新科状元,如今却落得无人问津的地步,前途晦暗。 至于求助宋文鸿,这个念头刚刚升起,裴今贤自己便摇摇头,当初那番话宋文鸿说的很清楚,帮他获得那起事件后续的调查权后,他与自己便再无联系。 至于师徒情谊,他和宋文鸿本就没什么情谊,不过是中状元时他风头正盛,宋文鸿顺势锦上添花罢了。 在他展现出对那位的好奇时,宋文鸿大概就在考虑如何将自己撇开了吧。 如今,他已经被对方抛弃。 细数自己现在的境遇,再想起自己高中状元时的热闹,裴今贤竟有些许恍惚,不过数月,自己的生活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而这一切都要从他对那位的好奇开始。 裴今贤悠悠地叹了口气,对于那日的问题,他倒谈不上后悔,却也反思自己的随意,但他性格如此,好奇心本就颇重,平时已经有意克制,不过那时的自己以为只是小问题,却没想到…… 第10章 但是如今的情况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若那位真的没什么威胁,自己不过是有些好奇,又怎会惹来如此忌惮和排斥? 他陷入沉思,眉头紧锁,看起来很是投入,就连一道身影悄声进来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人慢慢走到他身边,看了眼公案上摆放的资料,轻笑一声,“裴状元?” 笑声将裴今贤惊醒,此时来人已经靠近,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人身上的官服。 看来这人便是新来的评事,裴今贤下意识扯出一抹笑,抬头,“状元已是过去事,如今……” 声音戛然而止,裴今贤瞪大眼睛,“陛,陛下。” 秦元禹做出噤声的手势,面带笑意,学着裴今贤刚刚的话语,说道:“皇帝已是过去事,如今我只是大理寺的一名评事。” 没等裴今贤回话,秦元禹便先笑着说道:“裴状元,我学得可对?” 裴今贤仍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但听到秦元禹的问题还是下意识道:“对……” 话音刚落,裴今贤便猛地摇了摇头,“不,不对,陛下是现在事。” 说着,裴今贤总算彻底找回了理智,连忙起身就要行礼,秦元禹却一把将对方拉住,说道:“要行礼也该是我这个评事向上司你行礼。” 他这话吓得裴今贤猛地摇头,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而且怕秦元禹多想,裴今贤甚至还想挣脱开秦元禹,行跪拜大礼。可裴今贤不是沈弘英,一个不修体术的儒生,秦元禹还是能制得住的。 秦元禹也不废话,一把将裴今贤拽了起来,然后把他放到了座位上,动作流畅轻松,仿佛已经做过很多遍了。 秦元禹自己也觉得熟悉,感慨道:“以前被我这么薅的好像是弘英……” 沈弘英此时也跟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捕役的衣服,听到这话,跟着打趣道:“秦哥现在可薅不动我了。” 秦元禹和沈弘英两人倒是自来熟,本就克己守礼的裴今贤却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搞得有些迷茫,甚至是惶恐。 上位者无由来的亲近,必有大坑! 注意到裴今贤脸上的表情,沈弘英适时开口道:“秦哥,该说正事了。” 秦元禹点点头,“裴寺正,我只想调查清楚陈玉良和潘志宏的死因以及这起案件的幕后真凶。” 裴今贤定了定神,“陛……” 注意到秦元禹的表情,裴今贤迅速改口道:“秦评事。” 他顿了顿,纠结再三,想着应该再不会有比现在还惨的境遇了,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出了口,“我能问下原因吗?” 秦元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第一时间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裴状元还是被我连累的。” 落得如此冷遇,居然还想进一步追问原因吗? 裴今贤摇摇头,“最开始,还是因为我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听到这话,秦元禹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好奇我吗?” 裴今贤顿了顿,点头应道:“没错。”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没接话,只是开始回答起第一个问题,“大概是因为一点点的愧疚吧。” “如果没有我插手,陈玉良和潘志宏不过是争执之下打了一架而已,怎么也不至于失了性命。” 见裴今贤一脸若有所思,秦元禹继续开口道:“当然,也只是一点点罢了。” “他俩无意中被搅进这场波云诡谲的政治漩涡,他们没得选。” 紧盯着裴今贤的双眼,秦元禹一字一顿道:“我也没有。” 裴今贤愣了一下,也看出来秦元禹不会因为他的问题而生气,于是直接问道:“陛下想说什么?”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离我远点吧。” “这场斗争里搅进来的人越少越好。” “裴寺正好好想想,现在退去不过是失了前途,再往前走,失去的可就是性命了。” 说着,秦元禹便转身离去,沈弘英自然也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只留下裴今贤一人看着秦元禹离去的身影怔怔出神。 …… 出门后,沈弘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捕役衣服,无声地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询问道:“秦哥,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可秦元禹却没有回话,他现在正看着自己加了两个点数的面板,陷入了疑惑,“小昏,你加点我能理解,可是,剩下这一点是谁加的?” 明君系统连忙说道:“是我是我!” 它像是在长辈面前迫不及待展示自己学习成果的小孩,语气颇有些骄傲地说道:“让我来解释!宿主刚刚那番话明面上是劝退裴今贤,实际上是和他撇开关系,保全对方。” 秦元禹若有所思,可明君系统却还没有说完,语气越发自豪,“而且,这还不是全部。刚刚那番话不仅展示了宿主你的仁慈善良,还表示了自己对裴今贤的深切关怀。” 它颇有些与有荣焉地说道:“以裴今贤的性格,这下还不得被宿主你狠狠拿捏?” “忠诚臣子即将喜加一!当然要加点啊!” 秦元禹:啊? 不是……这解释的活不是我的吗?而且他自己还没想到这一层呢…… 等等,明君系统说的这些……裴今贤应该不会也这么想吧? 第10章 黑历史 看着那多出来的点数,秦元禹心中纠结,他是解释还是不解释呢? 这便宜他是占还是不占呢? 犹豫两秒,秦元禹果断地决定,占了! 这可是足足一个点数呢! 他可是连别人家的下属都要薅两把的省钱小能手,白送上门的点数哪有拒绝的道理? 再说这些不过是小明自己的猜想,裴今贤应该不会倒霉到和一个系统想到一起去吧? 应该、大概、也许,不会吧? 秦元禹越想越觉得心虚,但既然已经决定吃下那一个点数,他还是没有回头找裴今贤再解释。 只是,勉强算是为了安抚自己那颗内疚的小心脏,他转头看向沈弘英,一脸忧郁地问道:“弘英,你说裴状元不会觉得我今日说的这番话都是为了向他示好吧?” 沈弘英愣了一下,下意识回道:“不至于吧……”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怔,刚要开口,却见身旁的秦元禹已经迈步离开了。 见状,沈弘英连忙跟上,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神情越发复杂犹豫,时不时还偷瞄秦元禹一眼,等秦元禹望过来时,又故作无意地避开视线,完全一副我有问题你快问的表情。 秦元禹无语了一瞬,还是开口问道:“又有什么事?” 沈弘英一脸这可是你主动问的,迫不及待地开口道:“秦哥,这迪化你的工作……不是我的吗?” 秦元禹:? 念头一转,秦元禹就明白了沈弘英这样发问的原因,沉默半晌,“……我刚刚没有在迪化自己,只是合理的怀疑。” “真的?”沈弘英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又忙追问了几句,眼见再问秦元禹就要烦了,他连忙做出闭嘴的手势,扯出一个有些憨厚的笑容,说道:“那我就放心了。” “秦哥放心,刚刚是我有些走神了,之后……啊!”他表忠心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元禹屈指敲了个正着。 秦元禹瞥了他一眼,“别胡思乱想。” “而且,迪化我不是你的工作。” 他以前的确拜托沈弘英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传出去,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目的也是为了让其他人摸不清自己的虚实。 而且其他皇子皇女各个出众,只有他什么优秀表现都没有,这样传出去只会更惹人关注和忌惮,还不如传出些似是而非的消息。 就算真的问到秦元禹自己身上,他也能说一切都是他们自己捕风捉影罢了。 但是,那什么时候成为沈弘英的工作了? 等等……秦元禹神色空白了一瞬,沈弘英他是什么时候有这个概念的? 那这段时间里,他又传出去多少奇怪的言论?! 想到这,秦元禹悄悄瞥了沈弘英一眼,难怪那群大臣们常常如惊弓之鸟般惶恐不安。 这样看,倒也不全是坏处。 闻言,沈弘英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面上仍是一副我听大哥的乖巧模样,“我知道了。” 秦元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说什么。 多说多错,等尘埃落定,那些话语便不攻自破了。 …… 大殿内,看了眼手上的奏折,又瞥了眼底下的大臣们,一个个神情不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乾皇心中古怪,表面却不动声色,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没什么事的话,就别在这杵着了。” 众大臣面色恍惚了一瞬,像是才听清乾皇说的话,沉默片刻后,俯身行礼,然后依次退下。 目送着大臣们列队远去,乾皇心中越发怪异,这群人又在搞什么花样? 路上,几个大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着。 第11章 “你们有那位的消息吗?”照例的寒暄后,一个性子有些急的大臣连忙问道。 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摇头,说道:“完全没有消息,也不知道那位跑哪去了,居然连早朝都不上了。” 那人也是唉声叹气,“这段时间,天天关注那位的心情,日日反思自己,如今看不见那位……倒还真有些不习惯。” 和他相熟的朋友哂笑一声,说道:“那位如今又不在这,你说这些也讨不得什么好。” 那人有些恼,压着怒火,低声道:“我刘昌又岂是巧言媚上之辈?” “我是真觉得有些不习惯。况且今日小朝堂上,出神的又不止我一个。” 如今的大乾,情况特殊,他们每日在朝堂上走个过场后都要再找乾皇汇报一遍,对于后者,他们都戏称是小朝堂。 听到这话,几人面面相觑,说到底,他们多少也觉得有些别扭,但没有像刘昌一样,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不过这刘昌,也算是小有名气,牛脾气一个,本事嘛,说不上很高。但有一点,性格坦率,为人真诚,也算是一个可交之人。 就是有时候,坦率地有些过分了。 想到这,几人默默站远了些,现在这个情况,和那位扯上关系……可真真是死路一条啊。 注意到他们的动作,刘昌神色一滞,有些懊悔刚刚的失言,但最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默默加快脚步。 路过这个气氛骤然间变得有些凝滞的小团体,宋文鸿几人相视一笑,其中一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对宋文鸿开口道:“宋尚书,你那位学生可需要我帮忙?” 宋文鸿淡淡瞥了那人一眼,“施狐狸,适可而止吧。裴今贤确有大才,不要因为自己的一点情绪就埋没人才。” 宋文鸿这话语气平淡,针对性却极强,这是在说对方不仅没有容人之量,甚至以权谋私,肆意打压异己。 这罪名可不是一般的重,可其他人却已经习以为常。 这两人斗得如此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施永明笑容依旧,仿佛根本不在意,“宋尚书说得这是哪里的话?这裴今贤的职位不是你推荐的吗?” “正因为他是人才,我才要对他予以重任啊。” 宋文鸿没有接话,只是开口道:“施狐狸,你若是真生气,还是找对人比较好。与其将矛头对准我学生,还不如……对准那位。” “毕竟,寒冬腊月,从半夜三更等到天明,你有怨气我们也都能理解……” 宋文鸿声音始终平淡,施永明的脸色却有些黑,其余几人更是直接笑出了声,纵然这个事情他们已经嘲笑过对方很多次了,但每次宋文鸿提起,都还是忍不住发笑。 施永明对秦元禹的针对并非毫无道理,或者说,如今朝堂大臣对秦元禹的忌惮排斥都不是毫无缘由的。 最起码,一开始,还是有些大臣想要试探一番的,比如,如今的大理寺卿,施永明。 一开始,施永明和秦元禹的交往还算顺利,直到有天,交谈之际,秦元禹屈指在桌上敲了三下,施永明注意到了,并瞬间意会,以为秦元禹是约他在三更时分碰面。 自认发现了秦元禹隐藏的一面,并君臣心意相通的施永明欣然赴会,于是……他便在寒冬腊月的天气里,硬生生从三更等到天明,到最后,都没能等来秦元禹。 施永明白白冻了一晚上,甚至都没有理由去问对方为什么没来赴约。 施永明脸色越发难看,瞥了几人一眼,“我是这样,难道你们就不是吗?” 听到这话,几人连忙止住笑意,看向施永明的眼神里带着些许祈求,生怕对方一气之下拉他们共沉沦。 他们自然也有类似的经历,只是没有施永明惨罢了。 想到这,几人悠悠地叹了口气,七皇子为人爽朗,不骄不躁,偶尔还会冒出些令他们感悟颇多的话语。 说实话,他们对七皇子此人颇为欣赏,只是……无论这些事情是不是七皇子有意为之,都可以看出七皇子并没有争位的野心。 他们自然不好过多靠近,不管是为了他们的前途,还是为了七皇子。 可偏偏,最后是七皇子登位。 思及此,几人也没了玩笑的兴致,又聊了几句后便各自散去了。 …… 大臣那边暂且不提,秦元禹这边却是碰到了一个难题,“……齐寺正的意思是说,如果我想参与进陈玉良两人死因的调查,就得去找裴寺正吗?” 秦元禹脸色有些黑,这算什么? 他刚刚还让裴状元离他远一点,现在就要自己凑上去? 打脸也不必这么快吧! 第11章 定时炸弹 齐况嗯了一声,显然并不意外秦元禹的目的,只是,应声后,他又有些疑惑地看向秦元禹,问道:“刚刚不是让你去找裴寺正了吗?”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他要怎么回答? 说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和裴状元扯上关系,于是装了个x就跑了吗? 瞥了眼秦元禹脸上的表情,齐况没再多说什么,继续道:“你若想撇开裴寺正,自己调查,只需让他将后续的调查权交给你。” “只是现在陈玉良两人的尸身早已入殓,你若是想得到更确切的证据,还需要通过裴寺正。最了解这个案子的还是裴寺正。” 齐况此人看着冷淡清正,性格却算不上冷漠,虽然话不多,但是很多关键的信息都被对方点出来了。 想来,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秦元禹心中暗叹一口气,就是这打脸来得也太快了些。 他点点头,俯身微行一礼,刚要道谢,却见齐况微微侧身,并不受这一礼,只是面带犹豫地说道:“秦评事不必如此,我也不是……毫无所求。” 秦元禹:? 没等秦元禹过多反应,齐况自己便先低下头,看起来颇有些羞愧,连忙道:“不,秦评事,这件事是我做错了。” “我并无所求。” 齐况这一番极速横跳倒是让本来还有些郁气的秦元禹失笑出声,“齐寺正,你的确给了我很多提醒,所以,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会帮你。” “当然,如果你能在陈玉良两人的案子上给予我些助……”秦元禹话还没有说完,齐况便打断道:“这不行。” “这不合规矩。” 秦元禹愣了一下,却也大概摸清了齐况的脾气秉性,笑着说道:“好。” “那我先去找裴寺正了,这件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 和沈弘英出了门,秦元禹没有第一时间去找裴今贤,只是沿着小路,默默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然后便是静静等待。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弘英有些纳闷地出声问道:“秦哥,我们这是在等谁?” “等消息。” 话音刚落,一道存在感极低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沈弘英瞪大眼睛,刚要挡在秦元禹身前,秦元禹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让开些。” “我等的消息到了。”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推开欲言又止的沈弘英,上前几步,接过了那人手中的纸张,下一瞬,那人便凭空消失在两人面前。 沈弘英嘴唇微动,看见秦元禹认真阅读的模样后又默默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刚刚那是……独属于乾皇的风卫! 怎么,怎么会这么听秦哥的话?而且,秦哥什么时候下的命令?等的消息又是什么? 沈弘英心中震撼,看着秦元禹的侧脸怔怔出神,这件事情秦元禹从未在他面前展现过…… 秦哥,不,陛下这是终于打算将他收为臣子了吗? 想到这,沈弘英心中颇为激动,大乾未来的皇帝是谁他并不关心,但倘若秦元禹想坐,那他必为秦元禹所驱使! 虽死无悔! 阅读完上面的消息,秦元禹神色微缓,扭头看向沈弘英,刚要说些什么,却见沈弘英一脸亢奋,就要行跪拜大礼。 秦元禹脸色一黑,他实在太熟悉沈弘英的想法了,甚至懒得去扶,只是轻声说道:“起来。” 沈弘英从善如流,连忙站起身来,“陛下。” 秦元禹没接茬,只是将手中的纸拍到对方脸上,说道:“看完再说话。” 而在沈弘英阅读的过程中,秦元禹回顾了一下刚刚的经历,习以为常地解释道:“那是父皇派到我身边,用来保护我的人。” “他们听我父皇的命令,自然也会听我的命令。”解释完这些,秦元禹又感叹了一句,“而且,他们对我来说真的很好用!” 纸张上面的信息也不是别的,只是一些关于齐况的基础信息和个人经历。在拿到自己职位的时候,他就顺手让那些人查了一下自己的上司。 本来只是想留个后手,以备不时之需,可齐况刚刚那番明显想拖秦元禹下水的话,却让他有些起疑了。 担心这背后有什么阴谋,秦元禹这才有些急迫地想要拿到齐况更加详细的信息,包括调查出齐况想要求助他的事情。 第12章 想到这,秦元禹心中又是一阵感叹,坐上皇位后,他日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被牵扯进某件布局颇广的谋划里,尤其,他现在还在宫外…… 结果,他身边就有个时时刻刻想着让他黄袍加身的定时炸弹,动不动就来一个“大乾无主,愿奉您为天子。” 真是迫不及待想让他死啊。 而且,如今这朝堂局势本就风云万变,再让沈弘英传出些似是而非的话语,也不太好…… 思及此,还想多骂几句的秦元禹话头一转,先是重重叹了口气,眼见沈弘英越发愧疚不安时,才悠悠地开口道:“弘英啊,我很高兴你愿意支持我,但是,如今我所有的一切都源于我并不想争那个皇位。” 他柔声安抚,细心讲解,“现在的我无权无势,大臣们也都排斥我,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做好这个工具人,向父皇以及其他皇子皇女表明自己的态度,安分守己。” “只有无条件信任并使用他们的人,他们才会放心。” 虽然沈弘英就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会把他,把整个大乾朝堂引爆,但他到底是自己的朋友,秦元禹还是很在乎自己这个朋友的。 见沈弘英若有所思,秦元禹心中惊喜,说得也有些多了,语气有些得意地说道:“更何况,白嫖来的手下是真的香啊!” 听到这话,沈弘英微低下头,眼神闪烁,原来,这才是秦,不,陛下的真正目的。 担忧防备或者费心拉拢他们的下属有什么意思,都是下下策。唯有陛下这般,不费吹灰之力,以彼之利器,扫我之荆棘。 这才是上上策,一举解决了无人可用和无人可信的难题。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沈弘英心中震撼,原来是他目光短浅了。 一直以来,他都只想着保全自身,以自身之性命来护佑陛下,实属有勇无谋之举。 个人能力再大,也终有不逮。况且能为他所用的力量可不止他自己。 这样想着,沈弘英眼神坚定,用力地点点头,“陛,秦哥,你的良苦用心我终于明白了!” 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甚至是恍惚,“你,你真的明白了?” 这炸弹终于被他给拆掉了吗?! 沈弘英再度点头,“是的,秦哥,我全都明白了!” 两人对视良久。 看到沈弘英眼中的坚定与醒悟,秦元禹颇有些感慨,伸手拍拍沈弘英的肩膀,说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啊。” 沈弘英也是一脸感动,“秦哥放心,只是接下来,我暂时不适合跟在您身边了……” 他要回沈家,沈家嫡出的身份绝不只代表着他自己!他要回去聚拢更多力量! 这样才能真正帮到陛下。 陛下随口几句,就如此不凡,难怪之前陛下一直不愿意接受他的效忠,是他自己没有领悟陛下的深意,如今还要靠陛下点拨。 想到这,沈弘英先是惭愧,随后又是振奋,如今也不过是陛下冰山一角。 陛下所图,绝对不小! 听到这话,秦元禹越发惊喜,居然连迪化都被他解决了。 只要沈弘英不在他身边,就算之后他传出再多有关自己的荒谬言论,都与他无关了! 两个难题,居然被他一番话全部解决。 他可真聪明啊! 秦元禹越想越开心,用力拍了拍沈弘英的肩膀,说道:“那你就先离开吧,不用担心我,这里有风卫保护着。” 沈弘英再度点点头,“好。” 此番醒悟全赖陛下用心指点,自己一定不能辜负陛下的期望! …… 沈弘英的事情完美解决,齐况的事情他也大致了解了,算不上大事,背后也没什么阴谋,齐况此人,倒是可以交往看看。 如今数道难题一并解决的秦元禹看什么都分外顺眼,就连即将要打脸自己的裴状元都不在意了。 原本他还想拖到明日再去,但现在的秦元禹心情正好,便没有拖延,脚步一转,直奔裴今贤的方向。 片刻后,秦元禹礼貌地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嘴角微微勾起,脸上也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目光落在坐在公案前的裴今贤身上,秦元禹刚要开口,却见裴今贤一脸复杂地看着他,脸上的犹豫之色一闪而过,然后便是一脸坚定,仿佛做下了什么决定般。 秦元禹:? 裴今贤缓缓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秦元禹行了一个大礼,语气颇为恭顺地说道:“陛下实为明主,少闲能力虽微,但愿以此身为陛下驱使。” 秦元禹:啊? 刚送走一个炸弹,现在又来? 秦元禹愣了片刻后连忙快步上前,伸手将对方扶起,说道:“裴状元这是为何?” 裴今贤坦然道:“陛下的手段和能力都令少闲深深折服。” “在您进门之前,我都没有下定决心,甚至思绪杂乱,但是,就在您推门的一刻,我有了追随您的想法。” “而就在此时,您来了。” “时运如此,也彻底坚定了我的想法。” 简单解释后,裴今贤又颇为激动地说道:“不得不说,陛下对臣的了解和把握相当精准。” “意识到臣除您之外再无出路的情况下,果断出面招揽,言语中以退为进,处处劝我留退路,实则却步步紧逼。” “现在又准确猜中了臣内心的犹豫和纠结,轻轻一推,便让我下定决心。” “真真令臣拜服。” 果然不愧是今年风头正盛的新科状元,裴今贤的称赞之言滔滔不绝,却也难掩其性格的缺陷和稚嫩。 此刻的他就像是终于勘破了一道困扰他很久的难题,如今自行找出了答案,于是满脸兴奋地将皇帝御下的手段当做题目,把出题人当作倾听者,肆无忌惮地开始作答。 若放在某个心思深沉的皇帝身上,说不准要记对方一笔,可在秦元禹这边,却是很好地给他解释了裴今贤迪化的全部心路历程。 于是,他更加崩溃了。 这什么情况啊?! 这怎么比系统迪化地更厉害啊! 第12章 升级 听完裴今贤的全部解释,秦元禹只感觉眼前一黑,脏话都涌到嘴边了,但是看到面板上疯狂上涨的点数,他又默默咽了回去。 不能骂,不能骂,点数重要,点数重要。 或许是秦元禹这一波操作,不,准确的说,是裴今贤这番解释与自我攻略,在小明眼里,实在太过精妙,他的点数猛地涨了十个,几乎是翻了一倍,等级一行的练气期一层后面也多出了一个加号。 居然现在就能升级了! 秦元禹的心情蓦地好了很多,虽然裴今贤这话直接把他炸懵了,但收获也颇为可观嘛! 而且,他还能再薅一波。 想到这,秦元禹顿了顿,目光落在裴今贤身上,一脸若有所思,还时不时微微摇头,直把裴今贤看得坐立难安,只感觉手和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此刻的裴今贤也终于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礼,脸色一白,对视上秦元禹深思的眼神时更是惶恐不安,连忙又要俯身行礼。 秦元禹顺手扶起对方,手下微微用力,终于开口问道:“裴状元还没有介绍自己呢,我总不能一直叫你裴状元吧。” 裴今贤身体微颤,但还是努力平静道:“裴今贤,字少闲。” 秦元禹点点头,松开了搀扶裴今贤的手,又看了对方一眼,说道:“今日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他话还没有说完,裴今贤就脸色煞白,连忙跪下,动作之快倒让扶惯了的秦元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懵,这又是在跪什么? 难道说,更能迪化的人,跪的速度也更快? 裴今贤低着头,连忙道:“陛下,刚刚是臣的错,臣不该说那些妄言,是臣之错,臣不该擅自揣摩圣意……” 裴今贤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圣意,险些再度勾起秦元禹心中的郁闷,他顿了顿,想了想一会可以薅到的点数,郁气默默消散,只在心底无奈地叹了口气后,又弯腰将对方扶起,甚至还用了不小的力气。 “我没有生气。”秦元禹顿了顿,继续道:“只是这话不该今日说。” 根本就不该说!你小子连想都不该想! 裴今贤连忙道:“臣知错了。” 这一番闹下来,秦元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加点,但又不敢放任对方,于是压着性子,温声说道:“裴寺正,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你知道了吗?” “我没有来找你谈话,没有招揽你,你更没有向我效忠。” 十个点数他收都收了,如今不好再直接反驳,但不代表这个手下他就会收下。 这种比沈弘英还能迪化,动不动就直接爆炸的……这哪是手下啊,这是阎王吧! 正好,再薅昏君系统那边一波! 第13章 而且,似乎是为了和明君系统比一比,对于他这波操作,昏君系统同样给他加了十点。 如今他的点数已经到了29点! 秦元禹心中暗喜,看向裴今贤的目光也柔和了许多,“少闲,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 秦元禹态度的转变,裴今贤自然清楚地感受到了,虽然他在某些方面行事颇为幼稚,但到底是少年天才,很多地方还是非常敏锐的,如今没了丧命的危险,他也很快想通了原因。 现在的确不是好时机。 他能看出自己只剩秦元禹一条出路,其他人必然也清楚。 如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们,而陛下以退为进,表面上是好心相劝,实则暗含招揽之意,这样一番不着痕迹的招揽,确乃一步妙棋,却被他如此冲动地破坏了。 他要做的应该是像陛下一样,轻描淡写回复几句,话语里暗含效忠之意即可。 一切尽在不言中,君臣心意相通,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臣子应该做的。 是他搞砸了,想到这,裴今贤内心越发愧疚自责,而且,就算他如此蠢笨,陛下的态度始终温和,没有责备自己,只是暗暗提醒。 陛下真乃明君也! 他刚刚的决定没错,唯有陛下,才值得自己追随效忠。 裴今贤心中感慨,一脸恍然,“陛下之意,臣明白。” 目光落在裴今贤的脸上,看起来好像真的明白了,但他之前吃过太多亏了……秦元禹心中犹豫,他是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了吗? 不过他说得还挺清楚的,就算裴今贤再怎么曲解自己的意思,只要他不说出去,他两都当作这件事情没有发生,沈弘英也没有听到后面的话……不对,还有一个人! 想到这,本还想再追问两句的秦元禹点点头,“那就好。”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再来寻你。今日之后,我便只是秦评事。” 裴今贤点点头,“我明白了,对了,需要我准备出陈玉良事件的案卷吗?” 上道,秦元禹心中暗赞一声,点点头,说道:“辛苦裴寺正了。” 说完,秦元禹就匆匆地离开了,他还要赶在那人汇报前解决这件事。 …… 刚出门,秦元禹便脚步匆匆,再度来到了之前他和风卫碰面的偏僻角落,没等多久,一道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 “七殿下。” 沙哑的中年男声响起,来人身形中等,长相也颇为平凡,周身存在感更是极低,除了那道略微有些刺耳的嗓音外,再无其他特殊的地方。 这也是风卫的选拔标准,最难隐蔽的地方就是人群,唯有长相普通,一眼扫去记不住任何样貌特点之人,才能完美隐藏。 至于嗓音,风卫一般不会说话,汇报时也多以书面记录为主,那一把还算特别的嗓子,在不会影响任务的前提下,也算是他们少有的特殊之处吧。 见风卫露面,秦元禹连忙凑过去,露出一副颇有些乖巧的神情,说道:“风伯,刚刚的事情……没有汇报给父皇吧?” 风卫眼神柔和了一瞬,却仍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七殿下的想法呢?” 秦元禹连忙道:“当然是不要汇报,风伯又不是不清楚,我根本就没有招揽对方的想法啊!是他自己误会的!还是直接隐去吧,免得父皇又多想。” 至于为什么没有直接解释……点数那么香,到底是谁能拒绝啊? 反正点数到他手里了,先吃了再说,至于后面的事情,当然是后面再想咯。 幸好,风卫也不会过问这些,他只是点点头,“那我就隐去这部分。” 终于解决了……秦元禹长长地舒了口气,说道:“对了,风伯,只需要隐去这一部分细节就好,也拜托你跟父皇说一声,让他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风卫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转瞬便消失在了秦元禹眼前。 看着风卫消失前的方向,秦元禹心中暗叹一口气,其实之前跟沈弘英说的时候,他还是有所保留的,风卫并不是最近才被父皇派过来跟在他身边的。 自他出生后,风卫便跟在他身边了,甚至可以说,他就是风卫看着长大的。 其他皇子皇女也是一样。 或者说,风卫就是为了保护他们而设立的,从大皇兄开始,每个皇子皇女都有。 可惜,到现在,身边还跟着风卫的,只剩下他一个皇子了。 想到这,秦元禹叹了口气。 …… 回到宫殿时,秦元禹已经调整好了情绪,打开面板,有些兴奋地搓了搓手,终于可以加点升级了! 闭上眼睛,再度睁眼时,他又回到了那个特殊的空间,天空仍是碧蓝如洗,就连上面点缀的云朵都没有任何变化,脚下的草丛看起来也和离开时一模一样。 果然,这里没有时间概念。 虽然不会浪费时间,但秦元禹还是迅速收回了目光,坐在书案前,刚要继续学习,却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突兀开口道:“小明,小昏,我能把其他东西搬到这个空间来吗?” 如果真可以的话,那不就是随身空间?! 还是可以放活物,空间无限大,没有任何时间概念,放进去什么样,出来依旧是什么样的完美空间! 明君系统沉默了一瞬,“得加钱!”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可以就行。” 既然已经开始问了,将手中刚拿起的书放下,秦元禹继续问道:“对了,小明,小昏,这奖励……除了点数,还有其他的吗?” 虽然加点也很有用,但总要问问不是吗?就像修仙和空间,如果他没有问,岂不是根本不知道。 薅羊毛小能手岂会被规则限制? 话音刚落,昏君系统便抢先回道:“当然有了!其实我们是根据宿主的行为来奖励积分的,自然可以拿积分兑换其他东西。” “我们系统可是很厉害的!” “不过,在绑定宿主时,为了帮助每个系统和各自绑定的宿主更好地合作,所有的积分都会自动显示成宿主内心最渴望的事情。” “这也是我们两个帮助宿主变成明君或者昏君的系统,奖励却是武力值的原因。” 脑海里,昏君系统喋喋不休地解释着,秦元禹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小,“……不过宿主,为什么你最想要的是武力值啊?” “而且,看起来宿主你好像并不一定要求是修仙的力量……”昏君系统越说越激动,甚至都忽略了观察秦元禹脸上的表情,一旁的明君系统却顿感不妙,连忙开了个权限,给昏君系统禁了言。 此刻,秦元禹已经面无表情,他沉默半晌,终于开口道:“我无权无势,也不追求权势,但在高武世界,为了保全自己,实力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明君系统和昏君系统愣住了,他们没想过这个回答,也没想过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它们以为大概是因为宿主喜欢练武,渴望变得强大,毕竟,很多人的目标都是这个。 想要成为最强,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为什么宿主想要力量,却是为了保全自己呢?说的,说的好像宿主随时有生命危险一样…… 两系统心中一颤,难道说,之前宿主大胆启用他人手下只是表相?可是,也说不太通,那种对那些人的信任和不在意,并不是伪装的啊。 两系统越想越迷惑,但它们并没有多问,只是默默扯出两条理由,分别给面板上加了五个点数。 不管宿主如何想的,帮助宿主才是它们统应该做的! 看着变成39的点数,秦元禹顿了顿,摩挲着手中的道经,神情闪烁,片刻后,他叹了口气,终于开始投入进道经的学习中。 …… 再度睁开眼睛,如今的秦元禹已经是练气三层了,当然,点数变成了14,还差六个点数就能再升一级! 秦元禹心中惊喜,这才不到一个月!就算是最开始的加点系统也不会有如此速度。 全靠他会薅! 第13章 刘仵作 第二日,看着面前据说已经被整理好的案宗,秦元禹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太多而惊讶,而是,太少了! 这些内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普通案子该有的内容量,每个人员的记录用词都极为精简,仿佛这纸张是多么贵重的物品,生怕浪费半点。 难道这背后真有什么不能碰的事情? 想到这,秦元禹顿时就感觉手中的案宗有些烫手了,当初他会选择插手,也是笃定那些大臣们不会拿真正重要的事情在朝堂上、在他面前说。 反正,小朝堂早已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了。 他们真正要汇报的人是乾皇,而不是他这个傀儡皇帝,那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向他汇报呢? 况且他也根本不会听。 那群大臣不过是拿这些小事来彼此攻讦与自己立场不同的人罢了,权当打发时间,总比站着沉默好。 第14章 在拿到这份卷宗前,秦元禹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是,似乎又有变化了啊。 这么多人都模糊言辞,不敢过多记录,难不成这背后真有什么不能碰的人? 秦元禹手掌微颤,现在的他满脑子只有一个问题,他能不能直接扔掉卷宗,辞官回去当皇帝? 怎么哪里都有定时炸弹啊?! 注意到秦元禹的动作,裴今贤心领神会,忙宽慰道:“秦评事,这件案子上面不喜我们牵扯太多,这些人也是为了明哲保身……” 他还以为秦元禹是在因为这些人敷衍了事而生气,继续道:“为了不惹上麻烦,他们隐瞒了很多消息,但臣……”他顿了顿,“我记住了他们的信息,到时候可以带你去询问。” 听到裴今贤的话,秦元禹微微松了口气,只是,他忙问道:“上面是谁?” 裴今贤顿了顿,“施永明,施大人。” 听到这个带着点熟悉的名字,秦元禹想了好一会,才终于和记忆中的某张人脸对上,恍然地哦了一声,“原来是他啊。” 那没事了。 当初他和施永明关系还算不错,两人也算聊得来,勉强称得上朋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有天突然就跟自己绝交了…… 想到这,秦元禹轻哼一声,谈不上怒气,但语气也算不上很好,“那就没问题了。” “他跟我有些旧怨……” 原来那个不能碰的人是自己啊,那没事了。 裴今贤点点头,原来还有这一层原因,如今自己在大理寺任职,在施永明手下当值,更不能暴露自己已经倒向陛下的事实了。 果然,自己当时真的太幼稚了,不愧是陛下! 既然案宗上什么有用信息都没有,秦元禹收起手中的案宗,扭头看向裴今贤,说道:“那就麻烦裴寺正带我去仵作那里问问了。” 先去查一下死亡原因。 …… 没走多远,秦元禹和裴今贤便在路上遇到了齐况,只是,距离不近,三人都没有上前进一步聊天的打算,于是只轻轻地点点头,便各自离开了。 瞥了一眼齐况离去的身影,秦元禹突然开口道:“裴寺正,你觉得齐寺正如何?” 齐况……裴今贤略微思考,便开口道:“齐况此人,很有原则,但锐气已失。” 可用,但在用之前需要培养……将后半段话又默默收了回去,裴今贤眼眸微垂,昨天的教训已经够大了,后面这些是陛下的事情。 陛下可以问,但他不能主动说。 不过十数个字,便将齐况身上最大的优点和不足都点了出来,秦元禹顿了顿,深深地看了裴今贤一眼,“裴寺正看人的眼光当真不错。” 的确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可惜,现在跟自己扯上关系了。 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为了答谢对方,自己还是给对方找个合适的出路吧,是给大哥好一点,还是给六姐好一点呢? 顺便两边再都薅一点……不不不,毕竟主要是为了答谢对方,顺便把定时炸弹送走,自己还是好心一点,只薅大哥或六姐,毕竟自己为他们辛辛苦苦推荐人才,总要拿些好处吧? 等等,这样算不算站队,要不还是给父皇? 还没开始调查案子,秦元禹就已经思量着该如何将裴今贤卖个好价钱了,而此刻完全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裴今贤却是心中暗喜,他得到陛下的夸赞了! 昨日回去后,他思考了一晚上,未来一段时间内,他都会跟在陛下身边,若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毛病,就算陛下不会生气,也会对自己失望。 不管是为了前途,还是为了陛下的赏识,他都不想让陛下失望,所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将陛下作为自己的老师。 想到这,裴今贤动作越发恭谨。 两人各怀心思,表面却都是一脸平淡,等走到了一户人家,拦住想上前替他敲门的裴今贤,秦元禹主动上前,轻轻扣响大门。 片刻后,一个双鬓斑白的老人打开门,看了眼两人身上的官服,连忙俯身想要行礼,秦元禹却是下意识扶住对方,回过神来,秦元禹和老人对视一眼,顿了顿,扯出一抹笑容,说道:“不必如此,我们是来找刘仵作的。” 老人愣了一下,“小人便是。”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刘仵作,我们有点事情想要问你,能不能进去细谈?” 刘仵作连忙道:“当然当然,二位快请进。” 刘仵作的家不大,家具和装饰也很简单,而且这么久过去了,依旧只有刘仵作一人露面,应该是独居,等刘仵作倒茶的时候,秦元禹没有着急坐下,只是扫了一圈,最后得出如上结论。 他不由有些得意,凑到裴今贤附近,小声说道:“刘仵作是不是没有成家?” 裴今贤顿了顿,犹豫片刻后才说道:“成了家的,不过在刘仵作接下陈玉良案件之后,便自己搬到了这里。” 秦元禹:…… 猜错了,而且,他风评这么差吗? 似乎是看出了秦元禹的心思,裴今贤连忙开口安慰道:“陛下,这不是您的原因。” “不然刘仵作不会愿意接下这桩案子。” 秦元禹愣了一下,“什么意思?” 裴今贤温和一笑,“陛下,刘仵作是因为您才接下的。即使知道接下这个和您扯上联系的案子会被上面不喜,但是,刘仵作仍然选择了接下。在仵作一行,刘仵作也是小有名气,如果不想接下,大可以推给其他人。” “只是他也有家有业,纵使家人支持,刘仵作也不想把他们牵扯进来。”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那为什么案宗上?” 裴今贤顿了顿,“因为,您将案子交给了我。” 秦元禹瞬间意会,刘仵作是因为自己才选择出手,如今他不想接下案子,刘仵作自然也没了继续的想法,说不定还会懊恼自己当初的冲动。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此刻的刘仵作却已经端着滚烫的茶水过来了,一边走还一边歉意地说道:“对不住二位上官,家里实在没什么可以招待您的。” 就连那开水都是他现烧的,这才来得晚了些,刘仵作心里越想越不安,也不知道这两位找自己到底有什么事,该不会……是因为陈玉良那个案子吧? 刘仵作有些无奈,之前听说这个案子是七殿下登基以来处理的第一桩案子,还被分到了他们这里,他当时那叫一个激动,为了抢这个案子,甚至还不惜掏出私房钱请了几个老伙计喝酒,就这样,还差点没抢到。 结果,那位并不在意。 哎,也是,皇帝嘛,高高在上,怎么可能在乎两个平民百姓的命…… 接过茶水,秦元禹开口问道:“刘仵作,我们今日来是想问一下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人的具体死因。” 果然……刘仵作暗叹一声,表面却平静地回道:“这位评事,他们的死因,小人都已经汇报进案宗里了,您可以找您的上官要来案宗一阅。” 刘仵作的拒绝,秦元禹并没有意外,如果只是他们两个问一问,刘仵作就会说的话,裴今贤也不至于只能记下参与人员的信息,却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得到。 他顿了顿,“我们想知道具体的死因。” 只写个于某时某地被人杀害,这算什么死因啊?不是被人杀害,难不成还是自杀啊! 关键是,被谁杀害啊! 可刘仵作软硬不吃,秦元禹不过弱冠,而刘仵作却已经是花甲之年,在底层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秦元禹的那些套话技巧在刘仵作眼里却是再稚嫩不过,只轻描淡写几句便都推拒了过去。 偏偏秦元禹还不好用强硬的手段,若是真按裴今贤所说,人家还是为了他才接手这个烫手山芋……秦元禹虽然有些抠门,但绝做不出威胁对方的事情。 现在却有些难办了。 他可以用风卫调查齐况,却决不能拿这些力量调查陈玉良的案件,这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 见秦元禹不再说话,裴今贤也开口了,“刘仵作,我们是真心查案的,也是……” 他瞥了眼旁边的秦元禹,顿了顿,“……奉陛下的旨意。” 闻言,刘仵作沉默片刻,眯着眼睛看向裴今贤,说道:“裴寺正,我认识你。” “我知道,你并不代表陛下。” “裴寺正和这位评事还是请回吧,小老儿不过一个仵作,实在不敢掺和进你们的事情里面。” 话音刚落,秦元禹突然道:“我姓秦。” 他抬起头,看向一脸惊讶的刘仵作,重复道:“刘仵作,我姓秦。” 第14章 线索 直到走出刘仵作的家门,秦元禹都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没想到,有天居然能靠着自己的名字办成事情! 他可真是出息了! 自得片刻后,秦元禹又迅速恢复平静,回想起刘仵作说的话,“……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人皆是被人一掌击碎心脉而死。” 第15章 当然,只靠这句话并不能让秦元禹高兴成这样,最重要的是,刘仵作认出了那人使用的掌功,不过说是认出了,其实也算不上,刘仵作并不善武,对不上具体的掌功,但他知道怎样的掌法会打出怎样的效果,又会在死者身上呈现出怎样的瘢痕。 再根据一些基础的武学知识……刘仵作已经将自己推测总结的掌功运行脉络写了出来,有了这些,再找到对掌法颇为了解之人,一定能认出掌功的名字。 总算是有线索了。 据刘仵作推测,杀人者的境界应该不高。不过这里还有一个疑点,当时并没有人听到陈玉良两人的呼救声,他们死在客栈里,还是第二日小二上门收房才发现他们的尸体。 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知道这些,再知道了掌法,秦元禹心中惊喜,这下一定能把嫌疑人缩小到一定的范围。 秦元禹想了想,扭头看向裴今贤,问道:“裴寺正,你对武道有了解吗?” 裴今贤摇摇头,“陛下,我是儒生,不修武的。” 秦元禹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低声说道:“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这话说得很轻,若是个没什么能力的普通人肯定听不到,但裴今贤听到了,还听得很清楚,于是温声回道:“陛下,我们儒生是养浩然正气的,虽然不修体魄,但还是有自保的能力的……” 浩然正气……秦元禹心中微沉,原来儒生的能力叫这个名字吗?倒是很贴切,不愧是高武世界,儒生能和武者平分秋色,一定有他们自己特殊的能力在。 而且,他就说嘛,他有风卫保护,自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裴今贤一个文弱书生,就这样跟在自己身边查案,却始终态度自若,仿佛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安全一样。 “……护着您等到援兵,也是可以的。” 裴今贤态度依旧温润谦和,秦元禹却有些心惊肉跳了,好嘛,难怪裴今贤完全不担心安全问题,就这么直接跟自己出来了,也不说带几个护卫,原来他把他自己代入到护卫的岗位了。 刚刚的一番谈话以及刘仵作对秦元禹表现出来的好感,又让明君系统给他加了五个点数,想了想,秦元禹在脑海里轻声说道:“小明,凑个整吧。” “我都是强迫症了,你就让让我吧。” 不行,他得尽快升到练气四层! 得到委婉拒绝的回答后,秦元禹遗憾地咋舌,随后对着裴今贤道:“今日就到这里吧。” 他这话说得突兀,裴今贤一时又没控制住自己的毛病,下意识问道:“啊?可您刚刚不是说要去拿到……”陈玉良两人的信息吗? 他话语一顿,脸色微白,俯身又要道歉,秦元禹看都没看,反手就接住了对方,说道:“不要这么拘谨,我并不喜欢生气,我只是临时有事,剩下的事情就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裴今贤定了定神,点点头,“好。” 转身和裴今贤走向相反的方向,秦元禹兴奋地在脑海里说道:“小昏,偷懒摸鱼,加点!” 看了眼由“19”变成“20”的点数,秦元禹嘴角压都压不住,本来是没事的,但现在有事了。 他要回去升级了! …… 送秦元禹两人离开后,刘仵作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看着桌上的两杯完全没动过的茶水,扯了扯嘴角,静静出神。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几声敲门声响起,刘仵作没动,那人停顿片刻后,自顾自地推开了门。 一眼便看到屋子里端坐的刘仵作,那人快步上前,连忙道:“爹,那两位上官是来找您麻烦的吗?” 看着刘仵作依旧坐在那里,那人急得不停踱步,“爹,您怎么还坐得住啊?我想想,我想想……爹,今日天色尚早,你快点逃吧!” 刘仵作回过神来,瞥了眼六神无主的儿子,撇了撇嘴,“瞧你那点出息,你爹我为什么要逃?” “爹,你都接下那个案子了,怎么还说这种话?”此时刘仵作的儿子已经急得直冲卧室,就要给对方收拾东西,下一秒,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站住,我不走。” 那人转身,一脸焦急,“爹!七殿下救了我们一家的命,我知道您想报答七殿下,我也想。若是七殿下真的想查那个案子,你儿子我肯定二话不说也参与进来,可是,可是那位不想查啊!” “人家现在是皇帝,手下”那人顿了顿,结巴了一瞬,“手下自然有人会查,咱现在就是个平头百姓,做什么要掺和进这砍头的事情啊,您就算不为你儿子我考虑,也要为你未出世的孙子考虑考虑吧……”那人喋喋不休地劝道。 刘仵作呼出一口气,像是才彻底清醒过来,看向对方,“儿子啊,七殿下要查的。” 刘仵作眼中的欣喜与兴奋神色越来越浓,“七殿下想查的!他还是那个七殿下啊!” “七殿下没变!” 刚刚刘仵作虽然看似对他儿子的话句句都有回应,但实际上,直到现在,他才从秦元禹亲自来找他的事实中回过神来。 七殿下居然亲自来了! 其实,从一开始,那位穿着评事官服的少年扶住他行礼的动作时,刘仵作就有了猜测,除了七殿下,没人会这样对他们。 虽然到最后,秦元禹都只承认了自己的姓氏,但是,那就足够了。 足够了。 他们一家人的命都是七殿下救的,只要七殿下想……看向目瞪口呆的儿子,刘仵作又吐出一口气,眼中神情复杂,“儿子,你快逃吧。” “这砍头的事情,你爹我是必须参与进来了。” 那人眨眨眼睛,也慢慢回过神来,片刻后,扯出一抹笑容,眼底闪过惊喜的光芒,“爹,你这话说的,没有七殿下,我哪能活到现在?” “我现在就回去把素娘送到安全的地方……”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清脆的女声响起,“刘狗蛋,你想要把我送到哪里?” 刘仵作和他儿子转头,门口处,一个大着肚子的妇人正倚着门边,手扶着肚子,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连忙起身,过去搀扶,“素娘,你怎么过来了?而且,不是说好不再叫这个名字了嘛……” 刘仵作的儿子笑得憨厚,嘴里一边忍不住小声抱怨,一边下意识抚向妇人的肚子,下一秒,就被妇人一巴掌拍开。 “少来这一套,你要把我送到哪里去?”妇人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普通的询问,那人犹犹豫豫的,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刘仵作,却被刘仵作直接避开,又不忍对妻子撒谎,只好低声轻唤道:“素娘,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我是想让你们母子平安。” “这恩是我们刘家的……” 妇人秀美微皱,抚在肚子上的手掌微微用力,“刘狗蛋,你这意思是说,我不是你们刘家人吗?” 那人瞪大眼睛,“我没有这个意思!” “行了。”刘仵作终于开口了,“素娘,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当初七殿下救下的是我们父子俩的命,该还的也是我们,这不是你和你腹中的胎儿需要承担的。” 长辈开了口,妇人也顿了顿,缓和了语气,“公爹的意思我明白,可是,七殿下当初救下的不只是你们啊。” “我也是其中之一。” 她神态温和,手中一下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说道:“被七殿下亲手救下的是你们,可是受七殿下恩惠而活下来的又何止我们两家?” “素娘……” 妇人瞥了自家丈夫一眼,低声说道:“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嫁给你……” 见儿子和儿媳温情脉脉,刘仵作默默离开。 温存片刻后,妇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起头,轻声说道:“我记得公爹那个案子里,是不是有位姓陈的儒生?” 妇人微垂眼眸,“我认识他母亲,当初似乎也在被七殿下救的人里。” 她又抬头看向自家丈夫,“这条消息能帮到七殿下吗?” 那人呆愣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 宫殿内,秦元禹睁开眼睛,终于练气期四层了! 只是,点数彻底变成0了。 摇摇头,他将目光投向书案上,上面摆着一张新鲜出炉的纸条,记录着刘仵作一家的信息。 看完后,秦元禹手指一捻,手中的纸条便化成了飞灰,原来是那时候的事情。 是他小时候救下的人了,而且,居然一家都是。 他轻声说道:“风伯,护着点他们。” 脑海里,明君系统小声开口道:“宿主,要加点吗?救了那么多人呢……”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算了吧,那时候的我又不是君王。” 明君系统愣了一下,宿主居然…… 两系统在心底或感慨或猜测,秦元禹却在心底默默流泪,呜呜呜,没事没事,后面还能再薅的! 他不心疼!真的不! 第15章 馆主 第16章 第二日早晨醒来,秦元禹仍想着那被自己拒绝的可怜点数,精神有些萎靡,而且,昨夜他还做了一晚上苦追点数而不得的噩梦。 唉声叹气地从床上爬起来,想了想今日的任务,秦元禹换上一身素色长衫,料子也换成了普通料子,面容白皙俊秀,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闪烁着清澈的光芒,俨然一副未经世事的少年模样。 要找到擅掌法的人,就不能再穿着官服去了。 …… 啪地一下打开折扇,秦元禹做作地扇了两下,随后又默默收起,入秋了,还是有点冷的。 此刻的他正在一家装修还算朴素典雅的小茶楼里,他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桌上摆着小二刚送上来的茶水。 只有他一个人。 裴今贤被他派去调查陈玉良和潘志宏身边的熟人,但凡有些交集的都要算进去,这是不小的工作量,所以他就没让对方跟着。 况且,接下来他要做的事情,也不适合他跟着。 至于沈弘英,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每次都回信说在忙,颇有敷衍之意,但每次道歉时对方的语气又颇为真诚,好像确实找到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那也很好。 沈弘英天生性格谨慎小心,又处在政治斗争的中心,整日惶惶不安,跟在自己身边时,是沈弘英唯一自在的时候,所以,秦元禹很理解,沈弘英其实迫切地想要为他做点什么,想证明他对自己来说是很有用的。 想到这,秦元禹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如今沈弘英能找到自己的目标,他很欣慰。 终于! 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某天被强制黄袍加身了! 又喝了几口,秦元禹对着一旁的小二招了招手,在桌上甩下一小块碎银,说道:“小二,我向你打听个事情,你若回答出来,这块银子便赏你了。” 不经世事的豪爽公子哥的做派被秦元禹拿捏得很准,小二半点怀疑都没有,笑呵呵地说道:“客人出手真是大方。” “客人想问什么?我一定尽力回答。” 秦元禹笑眯起眼睛,似乎很是满意小二的回答,拿起桌上的碎银递到小二手里,说道:“这京城……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武馆推荐?” 小二神色微变,手中动作一转就要推拒,秦元禹看在眼里,随后笑着解释道:“别紧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问问,京城里有没有擅长掌法的武馆?” “馆长能会大量的掌法最好。” “我别的爱好没有,就喜欢学各种掌法。” 听到这话,小二微松了口气,脸上又重新挂上了灿烂到甚至有些谄媚的微笑,收下碎银,随口问道:“客人不是京城人?” 秦元禹笑着点点头,“从外地来的。每到一地,我都会去当地最有名的教授掌法的武馆学习,这也是我过往的习惯了。” 小二点点头,“提到掌法,那肯定是旭新武馆啊……” 秦元禹面带笑意,又甩出一小块碎银,说道:“麻烦小二多介绍些。” 小二眼睛都亮了,嘴里更是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直把旭新武馆的馆长、馆员和设施吹得那叫一个天上有地上无。 秦元禹微微眯起眼睛,随便挑了一个茶楼,里面的小二就对武馆如此了解,看来这小二还多兼了一份职啊。 难怪刚刚不敢回答第一个问题,那问题问得随意又外行,回答起来又容易得罪人,路人都不敢随便回答,更别提本就接了这些武馆的钱的小二。 是的,是这些。 刚刚他随便问了几家别的武馆的事情,这小二都对答如流,显然都从那几家武馆里得到了消息。 不愧是武道当行的大乾啊。 而且又是在京城,这些武馆的竞争压力也是很大的嘛,不过,能在这样竞争巨大的环境下存活下来的,必然有真本事。 纸扇在桌上轻轻点了下,闷响声打断了小二的介绍,秦元禹开口道:“好了,那我就先去旭新武馆吧,麻烦小二哥指下路?” 小二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连忙道:“好。” …… 顺着小二指路的方向,秦元禹来到了旭新武馆。 门面算不上很大,但也还可以,能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这样一家铺面,这旭新武馆应该的确有些本事。 他刚走近,几个武者便迎了上来,他们身上还穿着统一的练武服,衣摆处还缀着旭新的字样,看样子他们就是旭新武馆的学徒。 说明缘由后,那几个武者都是眼睛一亮,连忙将秦元禹拥进来,说道:“那你可真是来对了,我敢说,京城里没有人比我们馆主更懂掌法!” 熟悉的说辞让秦元禹有些想笑,但他只是暗暗压住笑意,跟在那几个武者身后,直奔武馆的中央。 那个方向应该就是学徒练武的地方,现在,那位极善掌法的馆主应该也在那里。 还没到地方,凌厉的破空声便传到了秦元禹的耳朵里,秦元禹心中微定,的确有几分实力。 虽然秦元禹在武道上天赋平平,但他出身皇家,不提自家那些天才到变态的兄弟姐妹,就说跟在他身边的近卫侍从,也是实力非凡。 所以,未见其人,只听这些声音,秦元禹便能判断出,这位馆主的确实力不俗。 他下意识加快了脚步,很快地,几十道正在练武的身影便出现在他面前,当然,秦元禹最先注意到的还是站在那些学徒前方的身影。 只是,这馆主……看起来好像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虽然那人一脸冷然,眼神平静无波,看起来颇为持重老成,但是,这看起来好像跟他差不多大吧? 或许那位馆主天资出众,实力非凡,但秦元禹又不是真想学武。这样的天才,天赋不错,但又能有多了解掌法呢? 秦元禹心中遗憾,面上也染了些可惜,周围的武者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以为是这位新来的客人嫌弃馆主过分年轻,刚要开口替他们馆主辩解,不远处的青年却开口了,只不过不是对他们,而是对着那些学徒。 那些武者瞬间脸色一变,坏了! “你们这是在练什么?一番张牙舞爪,好直接把对手笑死吗?” 那人仍是一副冷淡的模样,出口的话却是刺耳至极,明明没多少侮辱人的字眼,却比直接辱骂更加刺痛人心。 底下的学徒全都被骂得面如纸色,额头上大颗大颗的汗珠落下,有几个身形偏瘦的弟子更是被骂到身体摇摇欲坠,几欲昏厥。 完了,完了,馆主又开始了! 几个武者心中焦急,却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再把这几个月来唯一一个客人给吓跑。 是的,秦元禹是这几个月以来第一个敢走进旭新武馆的新人。 自从新馆主接手武馆,那独特的教学方式就吓跑了不少学徒,而那些想来学武的,更是提前通过那些消息灵通的小二们知道了这件事,早早便跑到别的武馆拜师学艺了。 大概只有某些小茶楼的小二们还没有更新消息吧……这点倒是秦元禹自己疏忽了,他只想着如果那家武馆的名声在小茶楼里都有所耳闻,那一定是有真本事的。 不过,看着不远处的馆主大发神威的怼人模样,秦元禹两眼放光,眼底的崇拜与敬仰清晰可见,更是直接大声喊道:“教练,我想学这个!” 这嘴,这怼人的技巧,这阴阳怪气的本领……如果自己真的学会了,看哪个人还敢迪化自己? 到时候,自己直接就能把他们怼回去! 秦元禹一脸兴奋,而且自己学不会也没关系,这种人才怎么能被埋没在这种小地方呢? 学武有什么好的?跟在自己身边才是他最大的出路,到时候他想学什么功法,自己就给他找什么功法! 直接把馆主拐跑,只要有人敢迪化自己,秦元禹就是一招“关门,放馆主!”。 想到这,秦元禹强行压住心中的喜悦,一个箭步冲上前,握住对方的手就是一个深情对视,“别说了,馆主,就是这个!我想学这个!” 高新旭:啊? 高新旭有些摸不着头脑,面上的神色依旧冷凝,冷声说道:“武馆不教这个。”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再度开口道:“那,双倍学费?” 高新旭神色僵硬了一瞬,嘴唇蠕动了一下,可没等他说什么,秦元禹自己便接着道:“三倍学费呢?” “四倍怎么样?” “五……”秦元禹刚刚开口一个字,高新旭自己便抖着声音回道:“别,别说了。” 秦元禹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十……” 高新旭直接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脸上再也没有了最开始的冷静,一脸苦涩,“别说了,别再诱惑我了!” “我不是不想教,是真不会啊!” 顶着众人愕然的目光,高新旭不再说话,只是一把将秦元禹拽到房间里,等只有他们两人时,高新旭才放开对方,一脸颓靡地说道:“这位兄弟,双倍学费我当然想要,但是,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教啊。” 第17章 “这还需要教吗?这不是有嘴就能来吗?” 自他接手武馆,旭新武馆的风评他不是不清楚,看到渐渐没落的武馆他也很自责,可他真的控制不住自己。 没有接手武馆前还好,他可以尽量不说话或者少说话,可等他接手武馆后,教学时,却是不得不说话了。 每次开口前他都想好好说,可一开口就是阴阳怪气。 他也不想这样啊! 刚刚若不是对方不断提高酬劳,他还以为对方是来消遣他的,还是看在他是这几个月唯一一位上门的客人的份上,才勉强只憋出一句“武馆不教这个”。 不然,高低得怼个痛快。 秦元禹眨眨眼睛,看来这位馆主在阴阳一道的天赋如此之高啊! 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第16章 陈母 看着刚刚还老成稳重的青年馆主,如今却一脸落寞,秦元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馆主啊,我不觉得这是你的错。” 高新旭沉默了一瞬,这种话他听过很多遍了,不过是亲朋好友的宽慰之言罢了,不是自己的错还能是谁的?话都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也是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若是平常,他就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但今日,他顿了顿,突然开口道:“那你说,是谁的错?” 秦元禹半点不慌,直接道:“是武道的错!” 高新旭:? 好家伙,我原本以为我还是很能说的,虽然话难听,但好歹都是实话,可是看到对方,高新旭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么荒谬的言论,对方居然真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来? 佩服佩服。 论厚颜无耻还得是他啊。 高新旭自己都被气笑了,“那麻烦这位兄台解释解释,我阴阳怪气怎么会是武道的错呢?” 秦元禹坦然道:“馆主,是武道埋没了你啊,更适合你的明明是阴阳一道!” 高新旭:…… 是他错了,他就不该有什么期待! 他刚想委婉客气地请对方滚出去,秦元禹却再次开口了,少年神色认真,声音清朗坚定,“馆主,我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废材,只有被放错位置的天才。” 听到这话,高新旭愣了一瞬,下意识深思片刻,然后,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啊! 他在武道也不是废材啊! 他高新旭在武道一途明明是公认的天才啊! 似乎是看出了高新旭的不满,秦元禹连忙解释道:“不是说馆主在武道上是废柴,只是相较于阴阳一道,馆主在武道上的天赋就有那么一点点……” 他也不把话说实,毕竟他又不像高新旭那样在阴阳怪气一道天赋异禀,秦元禹笑容亲切,声音温和,“俗话说,宁做鸡头,不做凤尾。” “有更适合馆主你的道路,为什么要退而求其次呢?” 高新旭神情震动,秦元禹趁热打铁,继续温声道:“馆主自诩天才,可是与三殿下比呢?与沈家那位公子比呢?” 他三哥可是当之无愧的武道天才,排兵布阵更是天资卓绝。而沈弘英虽然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没带脑子,全听秦哥你的样子,但在武道上的天赋也是极为优秀。 这两位是京城顶尖的天才,但除此之外,差不多的天才,京城还有很多。 作为大乾中心,京城从不缺天才。 在这样天才云集的京城,他连高新旭的名字都没听过,可见天赋或许有之,但绝对算不上顶级。 有时候,天才和天才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果然,在秦元禹说出那两个名字后,高新旭眼中的犹豫与纠结越来越浓。 秦元禹心中得意,虽然他阴阳怪气的本事没有馆主厉害,但他嘴炮的本领还是不错的。 只是,下一秒,高新旭收起了眼底的复杂情绪,抬起头,一脸奇怪地看向秦元禹,“不是,你到底是不是来学武的?” “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只想把我这个馆主拐跑呢?” 好家伙,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吧,还是说……他想白嫖?! 秦元禹这番操作实在是令高新旭摸不着头脑,他狐疑地说道:“你不会是没钱学武吧?才想出这么一招来……”来拉拢他? 这也不对啊。 但所幸高新旭除了嘴巴毒以外还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自知之明。想不通他就不想了,直接跳出对方的阴谋,然后再损对方一顿。 这样就没有阴谋了! 在他刚要发挥自己的怼人功力前,秦元禹就已经把一大包沉甸甸的银子塞到了对方怀里,说道:“学费。” 高新旭嘴巴张张合合,怼人的话又全被他囫囵咽了下去。他也是现在才发现,自己这毛病,或许不是绝症啊…… 最起码,钱就可以堵住他的嘴了。 高新旭支支吾吾,“多,多了。” 秦元禹笑容依旧温和,“剩下的就当和馆主交个朋友,我是真的很看好你。” “如果不够的话,还可以来找我。” 高新旭:…… 坏了,即使知道是阴谋,我也有点想跟着他跑了。 这种有钱还大方的朋友……他高某人必须交啊! 高新旭犹犹豫豫地说道:“那我就……收下了?”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馆主收下吧,若馆主的确在掌法方面研究颇深,我还另有感谢。” 高新旭连忙摆手,“都是朋友,就不要再拿金钱诱惑我了,你高哥我是真经不住这个诱惑。” “不用再提钱了,之后你想学什么直接说,我绝对半点不藏私!” 这样一番金钱开路,两人关系软化,并迅速升温,短短几句话过去,两人就开始勾肩搭背,互相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秦元禹开始问道:“聊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馆主的名姓呢?” 高新旭愣了一下,连忙道:“在下姓高,名新旭,就是旭新武馆倒过来。” “那这家武馆?” 高新旭直接回道:“是我父亲的,我的名字也是根据武馆的名字取的。” “对我父亲来说,武馆就是他的一切。” 说最后一句话时,高新旭的声音有些落寞,但很快反应过来,恢复原样,问道:“那你的名姓呢?” 秦元禹顿了顿,“我姓秦。” 高新旭动作一僵,“秦?皇亲国戚?” 秦元禹倒也没有打算瞒着对方,只是现在也不适合说明身份,于是他点点头,“有点联系。” “但不多。” 嗯,真的不多,毕竟他是皇上。 高新旭动作越发僵硬,秦元禹仔细看了一下对方脸上的神情,发现其多为不自在和排斥,却并无怨恨。 不自在和排斥太正常了,秦元禹并不在意,这是古代,阶级清清楚楚地存在,而且可以压死人。只要没有怨恨就好,不然,这个手下他就收不下了,就算他不介意,父皇肯定要介意的。 拍拍高新旭的肩膀,秦元禹笑着说道:“高馆主别误会,我并没有隐瞒你的意思,实在是你的学徒们太过热情,根本没有问过我的名姓,就直接把我带进来了。” “而且我也绝无想要利用高馆主的心思……” 高新旭冷哼一声,“也是,皇亲国戚,身份多高贵啊,哪里需要利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用我给你磕一个吗?” 他是看准秦元禹态度温和才会开口,不过,出乎他意料的,秦元禹没有反驳,只是点点头,“我确实不需要利用高馆主你。” 高新旭神情微怔,秦元禹冲着对方眨眨眼睛,“我这么说,高馆主可放心了?” 说着,秦元禹将自己如何打听到旭新武馆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所以说,这一切真的只是巧合。” 高新旭顿了顿,再度发挥出他自知之明的优良品质,只哦了一声就不再去想。反正他学费都收了,退是不可能退的,那还想这些做什么? 他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走吧,想学什么掌法?之前有过练武基础吗?什么时候能来武馆练武?” “什么掌法都行,有过一点基础,明日吧……” 连着回答了三个问题,一边跟在高新旭身后走着,秦元禹却是颇有些激动地在脑海里跟两个系统说道:“小明,小昏,看看这嘴!看看这态度!” “说话清晰流畅,语速极快,但字字清晰,而且,即使知道了我的身份,他也没有忘了自己阴阳大师的称号,不畏强权,上来便是一发阴阳怪气……” 两系统听得机械脑一阵发昏,秦元禹却仍滔滔不绝地夸赞着,见状,明君系统连忙打断道:“等等,宿主,高新旭什么时候有了阴阳大师的称号?” 秦元禹顿了顿,“呃,我刚给他封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就是我心中最完美的臣子啊!如今,高新旭已经意动,离他彻底倒向我,只有一步之遥……所以,小明,加点!” 第18章 话音刚落,面板上的点数直接由“0”变成“5”,秦元禹一脸惊喜,“我就知道你懂得识人……” 他还没说完,昏君系统便抢先一步道:“不,宿主,刚刚是我加的。” “重用无能之人。昏庸,实在是太昏庸了!” 秦元禹瞬间哑火,支支吾吾许久,才开口道:“我觉得高馆主应该是明臣来着……” 昏君系统哦了一声,“那我扣回去了?” 秦元禹连忙拦下,犹豫片刻后又向明君系统问道:“小明,如果把高馆主看作明臣,你能给我加多少点啊?” 明君系统沉默了一瞬,“根据系统的计算,以明臣的标准来核算高新旭的能力的话,我只能给您一个礼貌的价格。” “0.01个点数。” 秦元禹:? 他顿时半点犹豫也没有了,直接道:“无能,高馆主确实无能,但我就是要重用他。” “小昏,加点吧。” 对不起了,高馆主,点数也是能让我闭嘴的。 …… 秦元禹这边练武练得如火如荼,裴今贤却已经找到了陈玉良的亲生母亲,那是个瘦弱矮小的妇人,衣衫被洗得发白,脸上写满了老年丧子的愁苦与悲戚。 裴今贤定定站了一会,才走上前去,说道:“陈玉良的母亲,对吗?” 陈母抬头看了裴今贤一眼,眼底的死寂与麻木令他心惊了一瞬,“上官有什么事吗?” 没等裴今贤开口,她自己便先道:“没什么事的话,老婆子我就先走了。” 裴今贤顿了顿,开口道:“我是奉陛下的旨意来查案的。” 刚背过身去的陈母身形一僵,裴今贤却继续道:“你相信七殿下吗?” “十年前,七殿下可以救下你们母子的命。” “十年后,七殿下依旧可以替你们讨个公道。” 陈母依旧背对着裴今贤,沉默良久,声音极轻地说道:“真相?” 她叹出一口气,慢慢走回屋子里,就当裴今贤以为陈母不会在出现时,她又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步伐很慢,甚至有些蹒跚,却莫名坚定。 她的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这是他留下的东西。” 说完,她就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摆摆手,再不发一言。 见状,裴今贤也识趣地告辞离开了。 等回到大理寺,他才将手中的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空的瓷瓶,瓷瓶装饰秀美奇特,看上面的名字好像是练武时需要的某种补药。 裴今贤神色一凝,这陈玉良和潘志宏可都是彻头彻尾的儒生…… 为何会有武者所需的补药? 是他们私藏了身份不明的武者,还是在暗中练武另有图谋? 数个问题堆积,裴今贤直接站起身,想再去找陈母问个清楚,下一秒,一个他之前派去暗中保护陈母的衙役却急匆匆赶来了。 “裴寺正!陈母,陈母……自缢而亡!” 第17章 罗玉散 裴今贤心中震颤,嗓音颤抖,“你们,你们就没有拦着?” 衙役连忙解释道:“不是我们不想拦,是那位,那位用了死劲啊。” 那衙役也是从没见过如此决绝的死法,心中的惊讶与震撼不比裴今贤少。 裴今贤深吸一口气,努力冷静下来,看向衙役,“真的是自杀吗?” 衙役一惊,连忙道:“真的是自缢!” “我亲眼所见。” 盯着衙役半晌,裴今贤才开口道:“去找仵作验下尸。” 即使知道衙役应该没有这个胆子,他也不能心怀侥幸。 见衙役急忙跑去喊仵作,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裴今贤叹了口气,心中颇有些感慨,也怪他当时急于破案,忽略了陈母的心情,现在想来,可能陈母早就心存死志了。 现在线索断了……等等,断了? 忽地,他神情一顿,随后强装平静地关上了门,一步步走到公案旁,动作自然地收起上面的布包,将它放在怀中,直到看不出布包的存在。 这不对!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裴今贤在心底大喊,表面却强绷着保持平静,甚至还适时流露出一点哀伤。 既然陈母早有死志,为什么偏偏要等到他来,等到他来拿走那个布包,才像放下什么包袱似的自缢身亡?! 裴今贤心脏紧张地狂跳,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谋杀案,他敢肯定,若他没有说出陛下的存在,陈母是绝不会将布包交给他的。 陈母只会继续这样麻木且痛苦地苟活着,直到她找到可信赖的目标,或者干脆将这个秘密带进坟墓。 此刻的他已经完全推翻了最开始他和秦元禹定下的推测,就算最后是熟人作案,那背后也一定有阴谋。 在找到陈母之前,他调查过两人的消息,陈父早亡,十年前的饥荒里,陈家只活下了陈母和陈子良两人,寡母带着幼儿,还是靠着七殿下的恩惠,他们两才活了下来,但家里始终不富裕。 潘志宏家里也差不多如此,虽比不上陈家命途多舛,但家里也不宽裕。 而陈子良和潘志宏两人均为儒生,还是同窗,两人在儒学方面都算不上天才,但是他二人关系最好,志向和爱好也相差无几,谈到兴致时常常说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真可谓是刎颈之交。 也是命运弄人,竟真的……同年同月同日死了。裴今贤心中感慨,但是,另一个问题又浮上他的心头,所以,这二人当初是为何打起来的呢? 关系那样亲近的二人,又是因为何种原因才选择当众大打出手呢?是情绪激动,还是有意而为? 裴今贤只感觉这原本如抽丝剥茧般清晰顺畅的案件,此刻已经彻底被迷云笼罩,细细想去,竟觉有几分胆寒。 只是,裴今贤很快平复心情,站起身来,他现在要去找陛下!立刻! …… 收到裴今贤消息的秦元禹有些懵,但并没有多想,只是和旁边练武的学徒说了一声,便走出了旭新武馆。 只是短短几日,他就和旭新武馆的人打成了一片,更是成功让高新旭卸下心防,彼此称兄道弟,就差直接拉着他桃园结拜了。 这几日,秦元禹也确认了高新旭在掌法上的了解,见识的确丰富。昨日他便已经问出了掌法的名称——摧风掌,甚至还跟着高新旭学了几手,虽然用不出真正的摧风掌,但当摧风掌再次出现时,他一定能认出来。 现在只差在陈玉良和潘志宏的交际圈内找出会摧风掌的人了。 这应该并不难,昨日问的时候,高新旭便介绍过,这摧风掌听上去威力不凡,实际的运行脉络却很是粗糙,是最最下乘的掌法了,并没有多少人修行。 若不是高新旭的确有几分真本事,也不能辨认出来,虽然这辨认的过程中伴随着高新旭时不时冒出来的阴阳怪气,但秦元禹并不介意,对方冒出一句,他就递上一块碎银,然后就等着对方结结巴巴地道歉。 倒也有几分乐趣。 果然,在远离那些只想迪化自己的大臣和那些随时可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后,秦元禹看什么都觉得很有乐趣。 如今案件的调查也有了重大突破,就差最后抓到凶手了,秦元禹心中得意,脸上的笑容怎么都压不下去,只是这笑容,却在看到一脸焦虑的裴今贤猛地收了回去。 又出什么事了? 在听完裴今贤的介绍后,秦元禹心中一震,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裴今贤便先深深俯身,就连秦元禹下意识去拽,都没能把他拽起来。 “陛下,臣建议您退出调查,让我继续接下来的事情。” 秦元禹微眯起眼睛,“你可知这背后的凶险?” 裴今贤坦然地回道:“知道,但只要陛下想,就算舍掉臣这一条性命又如何?” 秦元禹盯着裴今贤看了半晌,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哼,“你觉得我们能调查到真相吗?就算调查到,以我如今的势力又能与这背后的人抗争?而且若是如今勉强保持平静的朝堂被你这番调查给彻底打破了怎么办?” “你想过这些吗?” 裴今贤深吸一口气,直接道:“那就请陛下直接放弃调查。” 秦元禹冷哼一声,“这才是你本来的想法吧。” 裴今贤没有反驳,只是开口道:“臣当然是怕死的,但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刚刚的话,臣也是真心的。” 如果秦元禹同意他的第一个请求,那他自然也接受,只是,无论是从哪个方面,他都觉得如今之计,直接放弃调查才是最好的选择。 秦元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道:“如果今日站在我面前的是齐况呢?” 裴今贤坦然道:“他会选择第一个方案,但臣不是齐况,他是法家,有他的法度和原则要遵守。” “而臣不是,臣只是陛下的臣子,自然要为了陛下着想。” 所以,没有人在意那个自缢而死的妇人吗? 第19章 她到底是真的心存死志,还是想以自己的死彻底断绝消息的泄露? 秦元禹闭了闭眼睛,他知道他没办法去谴责齐况和裴今贤什么。裴今贤忠君,齐况尊法,他们没做错什么,他们只是做了这个时代背景下他们职责中的事情,甚至是做到了最好,不惜为此牺牲自己的性命。 可是,可是,他们不在乎那些人的命,也没有人真的在乎。 这样的世界……真让人不喜欢。 没人在乎,那就他来在乎。 说到底,身为皇帝,他要真想将自己从政治中抽身,只需继续做回傀儡就好了,可为什么他要亲自调查陈玉良两人的死因? 因为他在乎。 同样的,陈母的命,他也在乎。 逝者已逝,他救不下他们的命,总要还他们一个公道,总要,总要……帮帮他们吧。 再度睁开眼睛,秦元禹神情沉稳冷静,冷声开口道:“一个药物而已,又能牵扯到什么大势力?再大的势力,还能大得过皇家?” “若做什么都要退让,我到底是在做皇帝,还是在做窝囊废?” 他看向裴今贤,沉声道:“这个调查我会继续,至于你,还是趁早退出来吧。放心,我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不想牵连到你,你的才能不该浪费在这种事情上,后续的调查我会去找齐况一起。” “你俩同为寺正,由他代替你继续下去,是最好的选择。这是他的工作,而大理寺,并不是你最好的去处。” 裴今贤愣了一下,连忙道:“陛下去哪,臣就去哪。” 此刻秦元禹是真的有些惊讶了,继续劝道:“你不必如此,我真的没有生气,只是调查时,我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你就不一定了。我能护住我自己,却不一定能护住你。” “我只是想保全你,你的才能绝不该在这里被浪费……” 裴今贤却直接打断道:“陛下,您在哪,我就在哪。” “我始终是陛下的臣子。” 秦元禹愣了一下,又盯着裴今贤看了半晌,“……算了,你要跟着便跟着吧。” “对了,你把那个布包给我,剩下的……你先去处理陈母的事情吧。”秦元禹沉声安排着,“处理干净些,别露出什么破绽。” 陈母自绝性命保全他们,他绝对不能辜负。 …… 拿到布包里的瓷瓶后,秦元禹盯了上面的名字半晌——罗玉散,这名字……听起来怎么有些耳熟呢? 检查完里面的瓷瓶,秦元禹就将布包交给了风伯,然后便朝武馆走去。 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这个名字,直到,目光触及到武馆的几个学徒身上。 秦元禹眼睛一亮,他想起来了! 这个名字他听武馆里的几个学徒谈过,若是以这个为理由,更方便他打探消息了。 秦元禹快走几步,刚要凑过去,一道熟悉的声音便从身后响起,“秦兄弟。” 扭过头去,秦元禹便看到不远处高新旭正冲着他招了招手,那张日常面瘫的一张脸上此刻却挂着笑意,看得秦元禹都有些惊悚,高新旭这是被自己的阴阳一道反噬了吗? 他犹豫片刻,还是朝对方的方向走去,一边靠近还一边小声问道:“高馆主,你没事吧?” 高新旭脸黑了一瞬,深吸一口气,“我没事。” 秦元禹瞪大眼睛,好家伙,高新旭居然不阴阳怪气了! 这还说没事?! 一眼便看出秦元禹的想法,高新旭也不笑了,黑着脸,伸手揽过对方的肩膀,低声说道:“我有事要跟你说。” “是好事!” 秦元禹甩开对方的胳膊,随口抱怨一句:“这么神神秘秘地做什么?” “什么事?” 高新旭眉梢扬起,一脸喜意,“秦兄弟,你知道……” “罗玉散吗?” 秦元禹:?! 完全没想过这个回答,秦元禹有些没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见状,高新旭愣了一下,恍然道:“哦对,我都忘了秦兄弟是皇亲国戚了……” 第18章 陈父 这熟悉的阴阳怪气的腔调,秦元禹心中感慨,动作熟稔地掏出一块碎银,塞过去后解释道:“我是之前听武馆的学徒说过,跟我的身份没关系。” 高新旭哦了一声,又看了眼被塞到手中的碎银,咬咬牙,又猛地将碎银塞回去,闭上眼睛,一脸这样你就诱惑不到我的模样,继续道:“别老拿银子考验兄弟,这样不好。” 秦元禹只觉有些好笑,“和高馆主交个朋友而已。” 闻言,高新旭睁开眼睛,认真说道:“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虽然这话有些迟,但我还是想说,谢谢你,谢谢你,秦兄弟。”高新旭眼尾发红,深吸几口气,憋住声音里的泣声,“秦兄弟,我真的很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可能旭新武馆就撑不下去了。”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嘴巴这么毒,用你的话说就是我说的话已经是杀伤力巨大的精神攻击了,为什么旭新武馆还能有几十个学徒?为什么旭新武馆明明有几十个学徒却还是入不敷出?” “因为那些学徒大多家境困苦,他们拿不出学武的钱,所以这些钱全是我们旭新武馆在出……” “所以,多亏你的帮助,旭新武馆才能熬过去,甚至开始盈余,虽然你经常跟那些人一起吐槽我,但看在这件事的面子上……” 听到这话,刚刚还有点感动的秦元禹顿时有些无语,连忙道:“可以了,这种时候就不要再阴阳怪气了。” 不过,和学徒一起吐槽高新旭,的确是和他们迅速拉近距离的最好方式,所以,也不能全怪他吧。 高新旭愣了一下,“我没有在阴阳怪气啊。” 秦元禹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感谢的话就不用多说了,那是我交的学费,你也确实教了我很多东西,不用太感谢我。” 听到这话,高新旭还想反驳,却被秦元禹打断,“对了,旭新武馆负责这些学徒练武花费的事情是你决定的?” 高新旭摇摇头,“不是,是我父亲,从他创办这间武馆开始,他就立志帮助那些穷苦孩子,为他们减免学费。” “我父亲他很厉害的,从小地方起来,一步步崛起来到京城,最后在京城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武馆,实现了他的梦想。”高新旭一脸怀念,“比起我,我父亲才是那个真正懂掌法的人。” “对了。”他突然转头看向秦元禹,“我想起来了,之前你让我看的那个摧风掌的掌法,我就是从父亲的藏书里学到的。” “我父亲最喜欢掌法,也最善掌法,他收藏了很多本不同的掌法,不拘泥于功法等级,只是遇到些不同的掌法就想着收藏,每本书的扉页还会记载着这本掌功是从谁那里,在何时何地收来的……” 高新旭显然已经开始陷入了过去的回忆里,秦元禹却心中微沉,是巧合还是……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问道:“哦?那摧风掌是从谁那里收来的?” 高新旭简单回想了一下,便直接道:“是一位姓陈的武者,时间,大概是在十年前,据那个陈姓武者说,摧风掌是他家族传下来的掌法,哦对了,那年正值饥荒……说起来,还是个有些悲伤的故事。” “父亲那时虽小有资产,但也算不上富庶,平时接济那些穷困潦倒的学徒就已经有些吃力,又在饥荒年,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了,所以,一开始父亲并不打算收藏这本掌法。” “可那位陈姓武者却直接跪在了我父亲面前。”高新旭神情感慨,“秦兄弟,你也知道咱们武者,哪个不是心有傲气……不过,父亲的记录里说,虽是武者,可那位却不肯承认这一点。” “他说他不配。” “跪下后,他便将自己的一生全盘托出。家境贫困,却传下来一本掌法,少年意气,混迹江湖,总幻想着有天能建功立业,一步登天,直到中年,回首过去,才发现自己竟一事无成,记忆中清秀温柔的妻子变得枯瘦羸弱,稚嫩天真的儿子也变得防备疏离。” “讲完后,他将摧风掌又一次递给我父亲,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头,他说他这个人事业上毫无成就,家庭上不孝父母,不养妻子,配不上武者这个称呼。现在饥荒,他想卖了这部掌功,彻底断绝武者之路,以前忽视妻子太多,现在他只想拿钱救活他们一家。” “父亲最终还是同意了,并将这件事记录下来。” “若故事到此结尾,倒也还算圆满,可这并不是真正的结局。”高新旭叹了口气,继续道:“那个陈姓武者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一伙贼匪,死在半路,手里还攥着拿功法换来的五两银子。” “那是他们一家的救命钱!” 高新旭说得情绪有些激动,“世道就是这样!” “不过,或许是老天都看不过这一家如此命运坎坷,当日,当初的七殿下,也是如今的陛下,就在那个武者死去的隔壁巷子。” 第20章 “自此,饥荒终于开始被治理了。” 也是自那时起,他才知道,原来饥荒不是无人可挡的天灾,有人可以解决,只是那些能够解决的人不在乎。 他们或许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又或许没有,但大抵都是不在乎他们的。 只有那时的七殿下。 高新旭叹了口气,“故事讲完了,也不知道最后,那五两银子有没有被送到那位武者的妻子手中……” “……送到了。”秦元禹神情放空,轻声说道:“送到了的。” 他派人送去的,不只是五两,是一百零五两。 高新旭扬起嘴角,“我也希望她们拿到了。” “虽然引来七殿下不在那个武者的预料范围内,但到底是因为他的死。” 讲述过程中,秦元禹始终保持沉默,已经有些褪色的记忆又慢慢浮现,一张张面孔渐渐契合,他想起来了,那个武者的儿子……是不是就叫陈玉良?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涌上他的心头,秦元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只在心底默默念到,陈父,陈母,陈玉良……一家三口,那是陈家仅剩的人,居然都与自己有关,如今,也全都死了。 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自己的到来真的不在那个武者的预料范围内吗? 裴今贤给他的陈家信息里,陈父并没有故事里这么不堪。他虽在武道一途天赋不高,但为人机敏聪慧,且敢打敢拼,也赚了一些钱财,只是后来被人算计,才失了家产。虽然没有太多时间去陪伴家庭,但他很爱他的家人。 最重要的是,当时,陈父虽重伤濒死,却拉住他说了不少的话,说着饥荒的苦难、民众的悲惨以及他家人的困境,说了很多。 那时候的自己还劝他别说话了,节省体力,等太医来……秦元禹至今还记得他说这话时对方的眼神,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眼神,只记得那双眼睛格外温暖,又带了些许释然,仿佛一切都有了托付。 那时候的自己看不懂,只以为他托付的是手中的五两银子,所以特地多加了一百两。 现在想想,他托付的……会不会是那些百姓呢?那当年…… 秦元禹越想越出神,高新旭却是直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秦兄弟,你在想什么呢?” “是七殿下吗?”高新旭坦然道:“虽然我对你们皇室的人没什么好印象,但是,七殿下不一样,我知道你们都觉得他资质平庸,不适合当皇帝……” 听着高新旭一边念叨着自己的缺点,一边称赞,秦元禹无语了一瞬,“好了,我不讨厌陛下。” 高新旭也看出了秦元禹此时的情绪有些低落,只以为他和七殿下有些不合,连忙岔开话题道:“当然,我也是很喜欢秦兄弟你的,你跟那些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不一样。” “而且没有你的话,旭新武馆可能就没了。” “我父亲在时,还能收下些家境富裕的学徒平衡开支,等到我接手……”说到这,高新旭有些落寞。 此时,秦元禹也慢慢调整好了情绪,闻言出声安抚道:“我说了,高馆主的出路不在武道。” 高新旭顿了顿,随后释然一笑,“也是,没有我这手浑然天成的怼人功力,也不能吸引来秦兄弟帮我。” “只是”他摇摇头,“我很感谢秦兄弟的好意,但我更想继承父亲的遗愿,把旭新武馆发扬光大,帮助更多没钱学武的人。” “让武者越多越好!” 秦元禹笑容微顿,武者越多……真的越好吗? 他没接话,只是提起最开始的话题,“对了,高馆主,你说的罗玉散,到底是什么啊?” 高新旭愣了一下,迅速回过神来,“哦,是最近非常流行的补药。”说着,他还四下看了看,一副有大秘密要说的表情,“它能帮武者提升天赋。” 提升天赋?! 秦元禹心中惊讶,却没打断,只是继续听高新旭介绍,“这罗玉散极为难得,根本就不是有钱能买得到的,只接受以武馆的名义购买,而且,也不是什么武馆都能买到的。” ……所以,到底是怎么提升天赋呢?你倒是抓住重点介绍啊! “以前旭新武馆没有钱,但现在,一切都变了,我还特地为你留出了一份,想给你个惊喜,结果,那些学徒的嘴巴也太大了……”高新旭喋喋不休的讲着,秦元禹却有些急躁了,直接道:“高馆主,你现在手里有罗玉散吗?” “还,还没有,采购的日子是下月初九,这是玉罗商行定下来的规定。罗玉散只在玉罗商行出售,开售时间是每月初九,每月只有三百瓶。” 玉罗商行……秦元禹默默记下这个名字,“这罗玉散真的能提升天赋?” 原本还滔滔不绝的高新旭瞬间语塞,“其实,其实我也不清楚,毕竟我们没有买过,但听其他武馆的馆主说,罗玉散很有效。” 秦元禹心中微凝,这罗玉散果然有问题,他一个正儿八经的皇子,如今的皇帝,若罗玉散真的有用,且没有任何副作用,他不可能什么消息都没有。 见秦元禹陷入沉思,高新旭也不再说话了,之前是因为旭新武馆柳暗花明,他太过激动,一时没注意秦元禹的情绪,但现在……这明显不对劲啊! 片刻后,秦元禹缓缓吐出一口气,抬头看向高新旭,道:“高馆主,不是必要的话,这罗玉散就过段时间再买吧。” 听到这话,高新旭半点犹豫也没有,直接点点头,“我听你的。” “那就好,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急匆匆地和高新旭告别后,秦元禹很快回到了宫殿,他现在脑子很乱,只感觉线索乱糟糟的,他找不到源头,也找不到方向。 但是,抛开陈玉良之案不谈,玉罗商行,罗玉散……这些,肯定有问题! 第19章 凶手 脑海里,两系统已经被现在的情况震惊地说不出来话了,最开始这不就是一起普通的打架案吗?! 现在又是什么十年前的饥荒,罗玉散,玉罗商行,还有那个摧风掌……居然是陈玉良家族传下来的掌法。 陈家最后的血脉,却死在了自家传下来的掌法之下。 尽管两系统只是智械产物,此时竟也产生了几分荒唐与悲哀,命运…… 这样想着,两系统也忍不住出声感叹,只是,下一秒,秦元禹眉头微皱,“你们觉得是命运……或者准确的说,是巧合?” 两系统愣了一下,明君系统开口道:“难道不是吗?宿主又有什么新想法了吗?” 闻言,秦元禹叹了口气,摇摇头,“没有,完全没有头绪,线索看似很多,却像被团在一起的线团,找不到关键。” 陷入思考太久,秦元禹也有些气馁,“原本还以为是一起普通的谋杀案,想着替他们找出凶手,结果,背后居然牵扯出这么多东西,我这个第一次破案的半吊子哪里够……” 见宿主情绪低落,两系统有些担忧,明君系统刚想捏个新的柔和声线宽慰,就听到昏君系统直接道:“宿主不会破案,那就找能破案的人啊。” 秦元禹眼睛一亮,对啊! 自己不会破案,还不会摇人嘛! 这可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啊…… 想出解决办法的秦元禹郁气瞬间消散,躺在床上,倦意与疲惫慢慢涌上他的身体,但他还是强撑着在脑海里夸赞道:“小昏,做得不错!给你加点!” 昏君系统:? “加什么点?” 秦元禹嘿嘿一笑,“我对你的好感点。” 说完,没听两系统的回应,秦元禹便直接进入了梦乡。 …… 第二日,秦元禹再次回到大理寺。 和裴今贤会合并问出齐况的位置后,秦元禹立刻找上门,并且非常礼貌地敲了敲门,片刻后,齐况打开了门,神情平静,似乎看上去并不惊讶,轻声喊道:“秦评事。” 只是,目光在看到站在秦元禹身后的裴今贤时,齐况还是愣了一下,神情恍然,“裴寺正。” 秦元禹:? 他有些奇怪对方的语气,但此时的齐况却已经开口道:“进来吧。” “记得关好门。” 关上门,秦元禹直接道:“齐寺正似乎并不惊讶我们的到来?” 齐况坦然回望过去,点点头,“没错,就算秦评事和裴寺正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们的。” “关于陈玉良案件,我有一点猜测。” “你想加入我们?” 齐况摇摇头,“不是你们想让我加入吗?” 秦元禹顿了顿,心中有些尴尬,但还是迅速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个案件。” 齐况一直耿耿于怀,甚至不惜在第一次见面时就求助他的案件其实算不上多么复杂的事情,只是受害者为一羸弱妇人,且在十几年前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便投湖去世,而加害者此时却在军中颇为受重用,且的确有几分才能,立下不少功劳。 第21章 这甚至都算不上案件,因为受害者根本就没有报案,是齐况自己不甘心,甚至不惜为此得罪权贵,放弃前途,在大理寺蹉跎数年,以至锐气尽失。 而无论是受害者还是加害者,与齐况都素未谋面,这也是秦元禹会选择相信他,并选择帮助他的原因。 齐况有些惊讶,但并没有拒绝,“谢谢。” “只是,就算秦评事不帮忙,我也会加入的。” “这世间冤案太多,我不想纠结那些,也没有时间去纠结,我只想尽我所能,还世间一个真相。” 见秦元禹和裴今贤神色复杂,齐况轻轻一笑,此刻的他脸上不再是过往强装出来的清高与孤傲,也没有半分犹豫与踟蹰,只是平淡且坚定,“这就是我要走的路。” “我的确失了锐气,时常犹豫纠结,但在断案上,我从不会犹豫。” 说着,他还看向裴今贤,微行一礼,道:“还未恭喜裴寺正,如今也找到了自己的路。” 闻言,裴今贤连忙还礼,明明没怎么聊过的两个人,此刻竟像是惺惺相惜的知己般,彼此称赞。 秦元禹:? 我成局外人了? 秦元禹轻咳两声,“齐寺正,刚刚的事情我的确说了帮忙,但我只会帮你拿到调查权,后续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也希望你能秉公执法,不要凭感情断事。” 齐况俯身行礼,道:“如此便够了,况必不会辜负陛下的信任。” 秦元禹脸上的笑容微僵,“……怎么认出我来的?” “我向来只说了自己姓秦,可这天下姓秦的,太多了。” 齐况看了眼垂眸默不作声的裴今贤,秦元禹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对方,低声道:“是你告诉他的?” 没等裴今贤解释,齐况便先道:“是也不是,裴兄确实没有亲口告诉我。” 齐况的暗示都这样明显,秦元禹自然也听清楚了,眉梢微挑,“你的路是什么?” 裴今贤俯身行叩拜大礼,额头抵在地面,声音低沉坚定,“择一明主,毕生佐之。” 秦元禹:…… 算了,当务之急还是调查陈玉良的案子。 骂骂咧咧的话被秦元禹默默咽了回去,看着明君系统瞬间加上了五个点数,秦元禹这才感觉自己心中的郁气勉强舒畅了一些,转头看向齐况,问道:“现在还是先谈正事吧。” “陈玉良之案是我们主导,我们先说自己调查到的线索,剩下的,就麻烦齐寺正补充了。”说完这句话后,秦元禹便将这段时间他二人调查到的线索一并讲了出来。 闻言,齐况眉头微皱,等秦元禹讲完却是一脸恍然,沉吟片刻后,说道:“有秦评事的线索补充,我越发坚定我先前的猜测了。” “什么猜测?” 齐况抬起头,眼神坚定,“陈玉良和潘志宏二人……实乃自杀身亡。” 听到这话,秦元禹和裴今贤都是一脸迷惑,裴今贤更是直接道:“自杀?如何自杀?自杀又怎会打出那个方向的掌印?” 齐况直接拉过裴今贤,两人相对而站,然后一掌拍向对方的心口,开口道:“裴寺正也冲我打一掌。” 两人一瞬间便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纷纷抬头看向齐况,齐况继续道:“说是自杀,也可以说是他杀,毕竟,凶手就是他们彼此,死者也是。” 裴今贤顿了顿,“齐寺正既说是自杀,那就说明在齐寺正的推断里,是他们让对方杀死自己。” “可为何不是他两争执下失手杀死对方呢?” “毕竟,这种说法实在是……”荒谬?还是震撼? 裴今贤说不清楚,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无力感萦绕在心头,他们找了这么久的杀人凶手,结果竟是两人既为凶手,也为死者吗? 没等齐况回答,秦元禹便先道:“因为事发当夜,并没有人听到争执。” 齐况点点头,“没错,而且,从尸体的瘢痕角度,也看不出两人挣扎的痕迹,说明,他们有很大可能是知道自己即将死亡的结果,并坦然接受。” 裴今贤心中震撼,秦元禹却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陈父的死和陈玉良的死…… 陈父的死让他知道了饥荒,陈玉良的死又让他知道了罗玉散,而陈家传承下来的摧风掌,陈家最后的血脉又用它结束了自己和好友的性命…… 此刻,一个从未想过的猜测出现在秦元禹脑海,他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两人,瞳孔微颤,神情震惊,开口道:“他们,他们会不会是想用自己的死……来告诉我什么?” 裴今贤和齐况只以为秦元禹口中的“他们”是指潘志宏和陈玉良,可秦元禹自己知道,除了他们,还有一人,陈父。 秦元禹竟是又一次回想起那个眼神,只感觉,当时看不懂的眼神化为了一颗子弹,避开十年前的自己,正中现在的他。 齐况点头应道:“我也是如此猜测,只是,后续,陛下还要调查吗?” “毕竟,到现在,案子已经结束了,凶手也已经找到了。” 他本以为秦元禹会思量片刻,却没想到,秦元禹半点犹豫都没有,直接道:“当然要继续。” 十年前的饥荒他没有退,十年后,自然也不会。 他这番话是在脑海里说出来的,昏君系统当即道:“说得好,加点!” 秦元禹心中一喜,连忙去看自己的面板,却在看到自己毫无变化的点数时沉默了一瞬,顿觉有些不妙,“你加的什么点?” 昏君系统嘿嘿一笑,“我对宿主你的好感点。” 秦元禹:…… 当然,最后明君系统还是给他加了五个点数,如今,点数变成了20。 终于,可以升到练气五层了! 心中的惊喜冲淡了刚刚的郁气与感伤,秦元禹暗自思量,到了练气五层,他就可以开始学法术了,其实之前也可以,不过那样就会拖慢他升级的进度,所以才推到了练气期五层。 正好,练气五层的实力,也够他实行接下来的计划。 第20章 潜伏 面板上的字数再次清零, 此刻的秦元禹已经是练气五层修为,只是突破后, 秦元禹并没有急着离开系统空间,好奇地问道:“小明,小昏,我能拿点数兑换一些法术吗?” “可以。” “那修真百艺呢?” 明君系统顿了顿,“自然也可以,宿主现在是要兑换?” 秦元禹摇摇头,坦然道:“当然不是, 我现在又没有点数。” 明君系统:…… 秦元禹笑了笑,意念一转便回到了自己的宫殿内, 睁开眼,一张脸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秦元禹惊了一瞬,那人却好像比秦元禹更惊讶一般,连忙缩回了伸向秦元禹的手,只是手里还抓着一块柔软的毯子。 缓了缓神,秦元禹看向对方, 动作自然地接过毯子,披到身上, 说道:“爹,怎么大半夜来找我?” 原本还有些尴尬的乾皇听到这话,顿时来了底气, “小七啊, 你爹我可得说说你,你也知道是大半夜了, 怎么现在还不睡?” 乾皇板着脸,声音又沉, 若是那些大臣们肯定早已经被吓得连忙跪地行礼了,可秦元禹了解对方的性格,完全都没有被吓到,只是随意地点点头,然后道:“知道了,爹,我会注意的。” “所以,找我有什么事吗?” 乾皇脸色依旧很臭,还想说些什么,秦元禹却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打了个哈欠,说道:“直接说吧,我很困了。” 讷讷地收回涌到嘴边的话,乾皇顿了顿,“小七啊,你怎么……怎么突然又想学武了呢?” 说完,乾皇还强行解释了一句,“真不是我想知道的,是风卫……” 秦元禹自然地接道:“嗯,是风伯非要跟你说的。”说完,秦元禹自己便回答道:“你不是知道吗?我在查案啊。” 乾皇小声说道:“可我看你学那些掌法,学得还挺认真的……” 说着,乾皇似乎又来了气,“咱家的武功不厉害吗?干嘛非要去学那些不入流的掌法……” “厉害啊。”听到这话,没等乾皇扯出骄傲的笑脸,秦元禹便又继续道:“可是我天赋不行嘛。” 乾皇:…… 呜呜呜,我可真该死啊。 乾皇支吾两声,到底还是没抹开面子道歉,索性秦元禹也不在乎,他知道自家这个便宜老爹的性格,刀子嘴,豆腐心,嗯,嘴巴特别刀子的那种。 他跟高新旭的毒舌不一样,高新旭的毒舌顶多算得上是精神攻击,最坏的结果也就是说得对方破防一段时间。可自家老爹的刀子嘴可就是物理攻击加精神攻击了,最可怕的时候能直接把一个人吓死。 嗯,真的去世的那种。 况且,他这么回答本来就是为了堵住对方接下来的话,不然又要唠叨个不停了,不过……秦元禹顿了顿,“对了,爹,我想学剑。” 乾皇愣了片刻,嘴唇蠕动了下,默默地又把一些话咽了回去,“……好好地怎么突然开始想学剑了?” 第22章 是自家的功法不香吗? 虽然嘴上这么抱怨着,甚至心里没说出来的怨念还有一大堆,但乾皇已经口嫌体正直地给秦元禹念叨着自己印象里一些剑术大师的名字,末了,还贴心问道:“想让谁来教你?” “嗯……”秦元禹犹豫半晌,还是说道:“性格温柔点的吧。” 虽然他已经习惯并且摸清楚身边这些毒舌人的弱点,但是,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还是想要能够好好沟通的正常人类的。 嗯,真的没有说他两不正常的意思。 担心乾皇多想,秦元禹又抬头看向乾皇,眨眨眼睛,“毕竟,爹,你也知道的,我的天赋不算好……” 乾皇轻哼一声,手掌却已经自动摸上了秦元禹的脑袋,一边应声一边吐槽,“知道了,知道了,我会给你找个合适的剑术老师的。都长这么大了,别老撒娇。” 秦元禹:…… 你这不是摸得很开心吗?! “什么时候要?” 秦元禹想了想,“过段时间吧,我不着急。” 乾皇嗯了一声,“爹想给你找个与皇室无关的剑术老师。”他顿了顿,“若是你可以收服他,就最好了。” 秦元禹神色微顿,“爹,我不想增加风险,况且我没有那么大的个人魅力。” 乾皇拍了拍他的脑袋,心下暗道,你的个人魅力还不够大吗?我那么看好的状元几天就被你收服了,而且忠心耿耿。 虽然,这本就在他的默许范围内吧。 “你风伯会看好他的。” 见秦元禹似乎还想推拒,乾皇直接道:“好了,我又没让你招揽权臣,只是一个江湖人士罢了,不要多想。” “你能够收服最好,不能收服也无所谓。” “不需要担心你的生命安全,你风伯比你想象地还要厉害。”说到这,乾皇的语气似乎有些奇怪,但秦元禹并没有多想,只是点点头,“好吧,我知道了。” 一个剑术老师而已,又是江湖人,应该没事的。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想要学剑,也是考虑到他现在没有那么多点数可以学习其他术法,对他来说,剑法是最合适的选择。 等乾皇离开,秦元禹开口道:“小明,小昏,我刚刚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两系统愣了一下,“什么问题?” 明君系统有些惊喜,“宿主你终于发现乾皇的异常了?!” 这下轮到秦元禹愣住了,“不是啊,他有什么异常?” “他这是……”在往你身边塞人?暗示你招揽势力?想到这,明君系统自己也有些语塞,“……没事了,宿主你想说什么问题来着?” 秦元禹哦了一声,“我要问的问题是……你们两系统怎么不给我发任务啊?” 昏君系统&明君系统:?! 两系统先是沉默了一会,片刻后,昏君系统开口道:“宿主,我们发任务的话,你会接吗?” “嗯……不一定。” “那还问什么?这不就是答案吗?!” 秦元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但是,没有任务的话,我没有方向,也没有动力啊。” 明君系统直接拆穿道:“宿主,您之前不是薅羊毛薅得很努力吗?” 当然,虽然这样怼了回去,但明君系统还是问道:“所以,您现在是想要我们发布任务了?” 秦元禹点点头,末了,又有些不确定地说道:“任务一定是符合我现在的情况的,对吧?” 两系统齐齐点头,秦元禹又问道:“我是可以选择不接某些任务的,对吧?” 两系统又是一阵点头,它们没在意这些,况且就算秦元禹不提,它们也不会这样做,毕竟,它们和宿主是合作关系。 而且,宿主能主动做任务,这就已经很不错了啊! 两系统对视一眼,差点喜极而泣,昏君系统更是急迫地说道:“呜呜呜,宿主,我现在就发布……” 听到这话,秦元禹连忙打断道:“不着急不着急,明天再说吧,今天都已经这么晚了。” 两系统愣了一下,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但又找不到理由反驳,只好应声。 于是,第二日,看到秦元禹面前的建筑时,两系统一齐沉默了,这怎么发布任务啊?! …… 站在玉罗商行门前,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洗到发白的素色长衫,此刻的秦元禹脸色微微有些苍白,本就偏瘦的身形更显瘦弱,时不时还掩面轻咳两声,一副身体不太好的模样。 脑海里,秦元禹语气激动地说道:“小明,发布任务啊!” “发,发什么啊?”明君系统有些懵。 秦元禹轻咳两声,耐心讲解道:“你看,我现在是要深入调查玉罗商行背后的秘密,皇帝为了两瓶罗玉散,以身涉险,只为调查出真相,这还不够爱民如子吗?” 明君系统磕磕绊绊地说道:“加,加点?” “可……”以,秦元禹顿了顿,解释道:“可是,你还没有发布任务啊。” “比如,换个身份卧底玉罗商行?维持自己的身份不要暴露?卧底时暗中调查?” 秦元禹一连举了三个例子后,明君系统终于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好嘛!这是要把行动细分,然后每一个步骤都要薅它一点! 果然,宿主还是那个会薅羊毛的宿主啊。 而且,更会薅了! 明君系统沉默一瞬,到最后也没说出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在面板上多出了一个任务,“请宿主伪装身份潜入玉罗商行。” 秦元禹眉眼微弯,他薅羊毛的手段又进步了,之前自己真是浪费了很多点数啊。 可是,下一秒,另一个任务弹了出来,“请宿主拒绝加入玉罗商行。” 秦元禹:?! 昏君系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宿主,我毕竟也是你的系统啊……” 这任务怎么可以只让明君系统一个统发呢! 明明是它先来的! 秦元禹沉默一瞬,闭了闭眼睛,只是还没等他做些什么,一个看起来约末二十八九的温婉妇人便从玉罗商行里走了出来,手中还拿着一个热乎乎的饼。 妇人直直地朝秦元禹的方向走去,对着他温和一笑,然后将手中的饼递过去,说道:“饿了么?要吃一点吗?” 秦元禹:…… 他想伪装的身份不是乞丐啊! 又看了眼对方手中的那个饼,扑面而来的香味萦绕在他鼻尖,秦元禹刚想出声拒绝,一阵闷响从他的腹部传出,脑海里,明君系统适时开口道:“宿主,我检测过了,那个饼没有毒。” 听到这话,秦元禹越发窘迫,见妇人仍保持着递饼的姿势,他连忙伸手接过,低声道谢,“谢谢。” 似乎是看出了秦元禹的尴尬,明君系统贴心地说道:“谨慎小心,加一点。” “……谢谢。”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和系统道谢的声音更小了。 嗯,虽然很尴尬,但是饼和点数都好香。 见秦元禹接下饼,妇人弯了弯眼睛,笑容温和秀丽,“外面冷,进来歇歇脚吧。” 入了秋,每日都比昨日要更冷一些。 为了契合人设,秦元禹特地穿得单薄,虽然并不冷,但他没有拒绝,只是声音更低地道了一声谢。 妇人笑容越发温婉柔和,“不必如此,你看起来和我儿子差不多大。” 说着,她还指向屋内一个正抬头好奇地看着他们俩的小孩,“你看,那就是我儿子。” 看着那最多不超过十岁的男孩,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这算差不多大? 虽然心中腹诽,但秦元禹明白对方的好意,顿了顿,也跟着说道:“很可爱。” 跟着妇人走进玉罗商行,见两人进来,那个小男孩眼睛一亮,便朝着妇人的方向跑去,像个小炮/弹一样一股脑地撞进了妇人怀里。 妇人被他撞了个踉跄,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她伸手抚了抚男孩的小脑袋,笑着问道:“明文,帮我去给这位客人倒杯热茶,好吗?” 那个叫做明文的小男孩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好。” 说完,妇人看向秦元禹,“这位客人快请坐吧。” 秦元禹面色越发窘迫,妇人却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直接伸手拉着他坐下,说道:“这位客人,我刚刚看你在我的店门口站了许久,是有什么事情吗?” 秦元禹心中微动,连忙道:“在下想问这里需不需要人?” 妇人并不惊讶,只是将桌上的糕点向秦元禹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客人先填填肚子,这件事我们一会再聊。”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还是没有拒绝。 他在思考刚刚他经历的事情,看这妇人游刃有余的样子,她在商行里的地位应该不低,应该是店里的掌柜,而且看起来……还挺善良的?她和她儿子的关系也很好,可这么久过去了,却始终没见到她的丈夫。 垂眸沉思片刻后,一个小身影急匆匆地靠近,然后,一杯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便放到了他面前。 第23章 秦元禹抬起头,刚刚那个男孩正站在他面前,黑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看起来对他很是好奇。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接过茶水,说道:“谢谢你。” 小男孩眼睛一亮,嘴巴张张合合,很努力地吐出几个字,“不,不客气。” ……说话有些问题,默默记下这一点,秦元禹伸手捻起一块糕点,递到男孩嘴边,说道:“要来一块吗?” 男孩眼睛越发明亮,看起来颇为惊喜,一口就将递到嘴边的糕点全部吃下,还没有咽下去,就想张嘴说话,秦元禹笑着说道:“先吃完再说。” 说着,秦元禹还用手抹了抹男孩嘴边的碎渣,这小孩看起来也挺善良的,而且,似乎没人真正亲近他。 所以才会因为一块普通的糕点这么开心。 抬起头,秦元禹便对上妇人探究中带着些许深意的眼神,他没有惊讶,只是温和一笑,说道:“我很喜欢小孩子。” 妇人愣了一下,眼底的笑意与探究加深了些许,“客人是儒生吗?” 没等秦元禹回答,妇人便继续说道:“愿意做我家明文的夫子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这个结果,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个选择比最开始计划中的帐房先生要更好一些。 看了眼身旁一脸期待的男孩,秦元禹点点头,然后在脑海里激动地说道:“小昏,加点!” “我可没有加入玉罗商行。” 见秦元禹点头,男孩兴奋地几乎要跳起来,对面的妇人却是柔和一笑,并不意外秦元禹的答案,转头便开始和对方商量起薪资来。 一边商量,秦元禹还在脑海里说道:“小明,加点。” “我已经成功卧底了。” 两系统沉默一瞬,最后还是都在任务那一栏打上了已完成的标记,然后各自给出一个点。 宿主在薅点数这方面真是……天赋异禀。 果然,就像宿主之前说的那样,没有废柴,只有放错位置的天才。在武道一途,宿主天赋平平,可在薅系统羊毛方面,宿主简直就是绝世天才! …… 和妇人商量好后,秦元禹便直接回了皇宫,旭新武馆那边他已经提前通知过了,最近有些忙,不会过去学武。 高新旭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看起来有些怀疑,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当然秦元禹并不在意,毕竟前几天他才跟对方讨论了罗玉散的事情,今天便说最近要忙起来,只要高新旭长了脑子,就该知道这事跟他有关,估计这个月也不会来买罗玉散。 而齐况和裴今贤则是被他派去调查陈玉良和潘志宏的两人关系亲近的人,获得罗玉散的条件如此苛刻,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个人的家境又并不宽裕,还是儒生,又没有加入武馆……就算他两都学了摧风掌,也不需要奢侈到使用罗玉散吧。 所以,他们手中的罗玉散到底是哪来的呢?他们又是怎么发现罗玉散身上的问题呢?又是谁告诉他们罗玉散的事情呢? 这些问题他都交给了齐况两人去调查,至于沈弘英,依旧在忙,秦元禹自己也不想牵扯到他,便没有跟他说这件事。 独自一人朝殿内走去,秦元禹仍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看了眼时间,刚好就要到上晚膳了。 见秦元禹回来,一旁的侍从连忙传膳,一开始,秦元禹还兴致颇浓,毕竟他今日确实饿了,可是,越到后面,秦元禹就越来越茫然。 最后,他随手扯住一个侍从,疑惑地问道:“今日怎么这么多菜?” 他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是还有谁要来吗? 他仔细看了眼被自己拉住的侍从,是三哥的人,继续问道:“三哥要来?” 侍从连忙摇摇头,“是陛下吩咐的。” 秦元禹的登基本就是无奈之举,因此,除了那些需要跟他在朝堂上演戏的大臣们以外,皇宫内的侍从都没有改口,后宫也依旧是那些妃子。 听到这个回答,秦元禹更迷惑了,“我爹?他干嘛突然搞这些?” “他要来跟我一起吃?” 不知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秦元禹忽地面色一顿,没再继续发问,只是挥挥手,便让周围的侍从们都下去了。 片刻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他面前,秦元禹连忙站起身来,“风伯,这是怎么回事?” 风卫神色古怪,嗓音依旧有些沙哑,开口道:“他觉得你居然饿到要吃别人家里的饭了……” “嗯,有些不开心。” 秦元禹:…… 很好,还是他爹的味道,也的确是他爹能做出来的事情。 只是,看了眼几乎要摆满桌子的菜,秦元禹拉了拉风卫,说道:“风伯,跟我一起吃吧。” “这么多菜,我肯定是吃不完的。” 对了……秦元禹眼睛一亮,在脑海里说道:“小昏,加点!”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铺张浪费!” 感谢我爹送来的一个点数。 …… 第二日,秦元禹准时来到玉罗商行。 远远地看见秦元禹的身影,夏明文便冲着秦元禹的方向跑来,直接冲进对方的怀里。 稳稳地接住怀中这颗炮/弹,秦元禹笑着递上一块糖果,说道:“礼物。” 夏明文眼睛一亮,对这个本就看起来十分顺眼的夫子越发喜欢,结结巴巴地说道:“谢,谢谢。”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摸摸他的脑袋,“走吧,你之前学到哪里了?” …… 一开始,秦元禹面带笑意,语气温和,只是不过半个时辰,秦元禹就感觉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又过了半个时辰,此刻的秦元禹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 看着面前的纸张,秦元禹深吸一口气,看了看点数,闭上眼睛,最终还是默默将怒火压了下去。 他现在总算知道辅佐孩子学习的痛苦了。 “明文……”他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地看着对方,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本就有些坐立不安的夏明文越发慌张,他连忙摇头,“不,不是的。” “夫,夫子,我,我很喜欢你。” 他这句话说得很艰难,眼神却格外认真与真诚,见状,秦元禹心情微缓,指了指纸张上的某行,说道:“那为什么故意答错这道题?” 夏明文手指紧张地捏在一起,本就有些结巴,现在更是慌张地说不出来话。 秦元禹拍拍他的背,放缓声音,说道:“别紧张,我没有生气。” 一开始的确有些恼火,只是看夏明文这副表现,应该不是故意的。 那是为什么呢? 夏明文急促地呼吸了几下,见秦元禹始终态度温和,才终于慢慢开口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我记不住。” 秦元禹心中有些惊讶,但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对方。 记不住?明明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不安地又看了眼秦元禹,见对方没有怀疑,也没有生气,夏明文小心翼翼地问道:“夫子,我这么愚钝,你不会生气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糖果递给对方,摇摇头,说道:“不会,若学生什么都懂,还需要夫子做什么?” 夏明文眼睛一亮,下意识吸了吸鼻子,眨眨眼睛,努力收回眼底的泪水,“夫,夫子,你人真好。” 看了眼对方手中的糖果,夏明文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摇摇头,“夫子,明文没有做对题目,不该拿这块糖果。” 讲学开始时,秦元禹便说了,只要夏明文做对题目,他就会奖励给对方一块糖果。 闻言,秦元禹直接将手中的糖果塞到对方嘴里,解释道:“嗯,的确没有做对题目,但是,明文做对了人啊。” 他摸摸夏明文的脑袋,说道:“明文很诚实,也很努力,这块糖果是你应得的。” 说到后面,秦元禹已经没有怒气了,有的只是一些感慨。 其实,他和夏明文有些像,不是性格,是经历。 小时候的他在武道上又何尝不是这样愚笨呢?而且,又有那样一群怪物天才当亲人,练得还是这世间最顶尖也是最难的功法。 想到这,秦元禹就有些感慨,要不是他觉醒了宿慧,想起了前世的记忆,现在的心态哪能如此平和? 这样想着,秦元禹继续道:“老师向来信奉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废物,有的只是放错了位置的天才。” 看着夏明文懵懂稚嫩的眼睛,秦元禹笑着说道:“所以,说不定,真正适合你的道路并不在儒学呢。” 听到这话,夏明文一脸惊喜,嘴唇张张合合,只是还没等他说出些什么,一道温柔的女声突然响起,直接打断了他,“夫子说得很有道理。” 秦元禹抬起头,便见那个妇人此刻站在房间门口,也不知道听见了多少,下一秒,“……只是,儒学就是最适合明文的路。” 第24章 “这些话,还希望夫子以后不要再说了。” 关键……秦元禹适时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等妇人离开,秦元禹和夏明文对视一眼,静默片刻后,夏明文突然开口道:“夫,夫子,怎样才能找到适合自己的路呢?”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要看你喜欢什么。” “不过,适合你的,你不一定喜欢。你喜欢的也不一定就适合你。” “一切要看你如何选择。” 当然,此刻秦元禹还需要维持夫子的身份,话头一转,“只是,你现在还小,还需要听一听长辈的意见。” 话语落下,余光中,一道浅绿色的衣角闪过。 果然,从始至终,她都没有信任自己。 …… 结束了今日的课程,不出意料的,告辞时,秦元禹再度见到了那个妇人,妇人容貌明丽清秀,一身浅绿色长裙更显温婉,只是,此刻她脸上的神情却是有些阴沉。 抬起头,妇人轻声说道:“夫子,明文还是小孩子,在尊重他想法的同时,你也应该清楚他并不成熟。” 秦元禹点点头,“我只是想鼓励明文不要自暴自弃。” “而且……”秦元禹面带犹豫,“玉掌柜,明文的口吃并不是天生的,对吗?” 玉婉顿了顿,点点头,“没错。” 她眉头微蹙,眉宇间有几分自责,“这是我的错。” 秦元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玉婉便抬起头,认真且坚定地说道:“但是,最适合明文的一定是儒学。” ……这到底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呢? 秦元禹沉默片刻后,点点头,“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尽量避免在明文面前提起这些的。” 玉婉神色微缓,“麻烦夫子了。” …… 后面几天,秦元禹都没有再在夏明文面前提那些话,他知道这些是关键,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而且,就算真的找出了答案,这会与罗玉散有关吗? 秦元禹有些不确定,但如今他能抓到的线索就只有这些,玉婉和夏明文就住在玉罗商行这边,每日上课时他都能暗中观察,只是,并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出现。 齐况和裴今贤那边也没有得到什么有效的线索。 案件的调查进度仿佛就这么停滞了下来,除了每日固定增长的两个点数以外,秦元禹毫无所获。 嗯,很凡尔赛的一句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第二月的初八。 这天,秦元禹刚要继续讲解昨日的内容,夏明文便一脸急迫地打断了,“夫子,我想跟你聊一聊。” 秦元禹心中微动,表面却不动声色,“你要跟我聊什么?” “聊你那几乎一道题都没有做对的考卷吗?” 秦元禹扯了扯嘴角,“那我倒还挺有兴趣跟你聊一聊的。” 夏明文腼腆地笑了笑,根本没有在意秦元禹的阴阳怪气,这段时间,他早就和秦元禹混熟了,甚至在对方面前,他都已经很少结巴了。 “夫子,我说认真的。” 秦元禹不接茬,“我也是认真的。” 夏明文扯了扯秦元禹的衣袖,说道:“今天我娘亲不在家,夫子你就再给我讲一讲那个什么才是适合我的路吧?” 秦元禹顿了顿,不在家?去做什么了? 简单一想,一个名字便出现在他的脑海里,罗玉散! 明日便是初九,是罗玉散每月售卖的日子,玉婉今日离开商行,难道是去取这个月的罗玉散?! 果然,这罗玉散的制造者另有其人。 不过,为何京城这么多商行偏偏挑中了玉罗商行?而且罗玉散,玉罗商行,名字都极为相称。 玉婉肯定知道些什么。 他默默思索着,一旁的夏明文却有些着急了,又扯了扯秦元禹的衣袖,“夫子,夫子,你在想什么呢?” 秦元禹回过神来,顿了顿,“在想要不要和你说那些。” 夏明文瞪大眼睛,“当然要说啊!你可是我的夫子,又不是我娘亲的。” 听到这番话,秦元禹没忍住笑出了声,“可是,雇佣我的钱却是玉掌柜给的呀。” 夏明文一脸惊讶,脸上的神情甚至有些受伤,秦元禹却毫不在意,只是顺手给对方塞了块糖果,夏明文便又露开了笑脸,只是很快又严肃了神情,“夫子,这几天我一直都在想,什么才是最适合我的。” 秦元禹认真地听着,很给面子地接话道:“是什么呢?” 夏明文看了他一眼,认真地说道:“不要着急,夫子,你听我慢慢讲。” “娘亲总想让我成为儒生,她说这才是最适合我的路,可是,我并不喜欢学这些。”说到这,他眼睛一亮,“夫子,我喜欢学武!” “可娘亲却不喜欢我学武。” 十几天前还有些结巴的小男孩此刻却是滔滔不绝地说着话,期间,秦元禹一直耐心地听着,并不插话,只是默默听着夏明文说着他的过去,说着他的感受,说着他的想法。 说到最后,夏明文的嗓子都有些哑了,秦元禹顺手倒了杯茶,递给对方,等了片刻,确定对方不再继续后才开口问道:“那么,你想好了吗?” 握住茶杯的手默默攥紧,夏明文抬起头,一脸坚定地说道:“想好了,夫子,我想学武。” “当然,我也不想让娘亲伤心,所以,儒学我肯定也是要学的,但是,武道我也不想落下。”说着,夏明文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秦元禹,“所以,夫子可以一起教我吗?” “我会让娘亲给你双倍钱的。” “而且,等我长大了,夫子就是这个世界上除了娘亲以外,我最尊敬的人!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等我赚到钱,就把钱都给你和娘亲……” 一开始秦元禹还在认真听着,企图分析出更多的线索,可是到后面,却是越听越无语。 到最后,秦元禹直接伸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 小小年纪,画饼技术倒是一流。 夏明文眨眨眼睛,“那夫子会教我吗?” 秦元禹摆摆手,“不可能。” 夏明文一脸难过,就连过去百试百灵的糖果都不管用了,只是噙着泪水,满脸委屈地看着秦元禹。 见状,秦元禹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想教你,而是我不会啊。” “我不懂武道。” “……是真的吗?” 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秦元禹和夏明文都瞪大眼睛,动作僵硬地看向声音来源处,那里一身劲装的玉婉正默默地看着他们。 秦元禹微松了口气,还好他刚才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只是……他瞥了眼一旁被吓到直接从座位上站起来的夏明文,又看了眼正活动着手腕的玉婉,默默在心底为夏明文祈祷了一瞬。 祝你好运。 不忍见这母慈子孝的一幕,秦元禹无视了夏明文投来的求助眼神,默默退出了房间。 …… 在外厅等了片刻后,额头带着些许薄汗的玉婉便走了进来。将一杯微凉的茶水往对方的方向推了推,秦元禹轻声道:“玉掌柜,喝杯茶吧。” 打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 玉婉愣了一下,笑容柔和,“谢谢。” 一阵无言后,玉婉平复了下呼吸,看着秦元禹的眼睛亮得惊人,轻声问道:“夫子真的不喜武道?” 秦元禹愣了一下,摇摇头,“的确不喜欢。” 看起来玉掌柜真的很讨厌武道啊……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呢?而且,为什么这么讨厌武道,还会接下罗玉散的售卖吗? 该不会……这罗玉散的实际功效是破坏武者的武道之基?毕竟,大乾武道当行也和大乾每个人体内都有武道之基有关。 人人皆可习武,区别只在于天赋和悟性。而天赋就和武者体内的武道之基有关,用更通俗些的方式解释,武道之基其实就是根骨。 恰巧,罗玉散宣传的功效正是提升天赋,也和武道之基有关。 难道说……秦元禹没再继续想下去,因为面前的玉婉已经开口了,她笑容灿烂,“那就好,我也不喜欢武道,很不喜欢。” “夫子不用在意明文的话,也不需要去教他武道的知识,当然,如果夫子有空的话,可以帮我盯着他一点。” 说着,玉婉弯了弯眼睛,“毕竟,双倍的钱,我现在就可以付给你。” 与其让自家儿子拿来画饼,还不如她直接付给对方。 秦元禹应了声,然后问道:“明日我还需要来吗?” 听到这话,玉婉神情一顿,有些警惕地问道:“为什么要问明日?” 秦元禹笑容温和,“我只是想问明文的伤……” 闻言,玉婉脸色微红,顿觉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来吧,明日,明日……”她顿了顿,开口道:“明日玉罗商行的事情比较多,还要拜托夫子能够多照看明文一会。” 第25章 终于得到对方的一部分信任了……秦元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 给齐况和裴今贤传信,让他们注意那些人里有没有明日要去玉罗商行的人之后,秦元禹便没有过多动作,现在的玉掌柜对自己还很警惕,最好是等到下个月初九再开始下一步计划。 到那时,齐况和裴今贤那边也能腾出些时间和人手了。 第二日,秦元禹照旧朝玉罗商行走去,经过一个有些偏僻的巷口时,秦元禹神色微顿,脚步也有意放慢了些许,随后,另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从他身后响起。 下一秒,秦元禹转身,便看到风伯已经将那人擒住了,只是…… “高馆主?!” 秦元禹一脸惊讶,“怎么是你?” 高新旭比他更惊讶,“秦兄弟,你早就发现我了?!” 他看了眼身旁的风卫,心中越发惊骇,他也算是实力不俗,可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落入对方手中后,更是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有这种水平的大佬来保护秦兄弟…… 秦兄弟还需要在他们武馆学掌法?! 高新旭脸色有些难看,合着还是他自作多情了呗。 观察了一番高新旭的神情,秦元禹不着痕迹地退到一个安全距离后才开口道:“风伯,放开他吧。” 被猛地松开钳制的高新旭,脚下一个不察,直接跌到了地上。 “高馆主,今日你跟踪我到底想做什么?” 高新旭自然也注意到了秦元禹的动作,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我把你当兄弟,冒着生命危险跑来帮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秦元禹:? 完全没想到这个回答,秦元禹下意识啊了一声,听到这个声音,趴在地上一时没力气起来的高新旭顿时更生气了,“啊什么啊,拉我一把啊。” 秦元禹有些警惕,“你不会是想等我靠近,然后趁机钳住我,想要拿我当人质威胁风伯吧?” 高新旭:…… “……我真的是没力气!” 秦元禹还想再问些什么,一旁的风卫却轻咳一声,把高新旭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有些尴尬地开口道:“好像是因为,我刚刚不小心点了他的麻筋……” 第21章 蠢鱼 听到风卫的话, 秦元禹才有些不好意思地连忙上前,扶住对方, 说道:“这个,嗯,也不能全怪我嘛。” 谁让他一上来就是那么经典的自爆言论。 高新旭:? “那怪我?” “……也不是不行。”秦元禹随口接了句,见高新旭又要生气,连忙道:“对了,你过来找我做什么?” 提到正事,高新旭也暂时压下了怒气, 抿了抿唇,“你前几天跟我说, 让我不要买罗玉散,然后留下句暂时有事就消失了,我都没办法联系到你。” “我,我有点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想着初九这天,你肯定会来玉罗商行探查情况的,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如果真的遇到你,还能借着旭新武馆的名头帮帮你什么的。”说完, 高新旭又想起了刚刚的事情,臭着脸,“结果, 刚刚看到你, 想打个招呼,结果, 就挨了一波大的。”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真的?” 见高新旭瞪大眼睛又要生气, 秦元禹连忙解释道:“不联系你是因为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毕竟,我也不确定玉罗商行背后站着的到底是谁。” “而且,你还有旭新武馆在。” 高新旭皱起眉头,“就算有旭新武馆,咱俩不还是好兄弟嘛。”他拍拍胸膛,一脸认真地说道:“除了银子,我可能真经受不住诱惑,但是其他的……” 秦元禹自然也看出了他的坚定,只是,他顿了顿,随后一脸感动地往对方怀里塞了一大块银子,说道:“好兄弟,你这样想,我很感动,但是,你先别想了。” 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准备,怎么能这么草率地就把对方扯进来? 高新旭:? 这,好像有点逻辑闭环了。 他顿了顿,决定想不通那就放弃思考,开口问道:“那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秦元禹摇摇头,“没有,我根本就没打算在这个月动手。” 抬头看了眼玉罗商行的位置,他们现在就在玉罗商行隔壁的街上,高新旭眉头微皱,“那你今日来这做什么?” 秦元禹犹豫了一下,“……我现在是玉掌柜儿子的夫子。” “……你还会读书?”高新旭随口便是一句嘲讽,刚想再问些什么,秦元禹直接打断道:“明日我去旭新武馆找你。” “我先走了。” 说完,秦元禹便加快脚步,直奔玉罗商行,只是前面耽误了不少时间,最后还是迟到了一会。 他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冲着玉婉和夏明文两人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是我来晚了,今日起得迟了一些……” 收起眼底的怀疑,玉婉的笑容疏离了些许,说道:“嗯,今日玉罗商行会很忙,可能会吵到你们。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夫子带明文去外面逛一逛呢?一切花费都由我来承担。” 果然,又开始防备自己了。 秦元禹心中微凝,点点头,“好。” 说完,秦元禹对着一旁一脸期待的夏明文伸出了手,说道:“走吧。” 等二人离开后,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玉婉身后,“就是那人吗?” 玉婉一惊,随后转身就要行礼,却被那人伸手拦住,“是。” “我总感觉有些不对,但又找不到破绽,只好拜托少主你出手了。” 那人点点头,“无事,你做好罗玉散的生意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一个不通武道的儒生罢了。 而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秦元禹却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头瞥了一眼。 …… 路上,牵着夏明文的手,秦元禹开口问道:“昨天怎么解决的?” 夏明文迟疑了一会,“……课业量加倍。” 秦元禹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带着夏明文在街上闲逛,而夏明文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低头不语。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逛着街,周围的热闹和两人的沉默,两相对比之下,更显此时气氛的诡异。 逛了一个多时辰,也到了午饭的时间,秦元禹随口问道:“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 而夏明文却抬起头,看着秦元禹,仿佛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定般,开口道:“夫子可以带我去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吗?” 和夏明文对视片刻,秦元禹弯腰轻拍了下他的肩膀,说道:“不要勉强。” “没有你,那些消息我也能拿到。” 嗯,毕竟马上就有大鱼上钩了。 夏明文却是摇摇头,语气颇为坚定,“不,夫子,是我想说。” 秦元禹沉默片刻,见夏明文仍没有改变想法的意思,才点点头,“那夫子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吧。” 带着夏明文来到一间酒楼,到了二楼的房间里,等菜上齐,房间里只剩他们两个时,秦元禹支起筷子,见夏明文不动,还好心将一盘菜往他的方向推了推,说道:“先吃饭。” 夏明文摇摇头,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秦元禹,说道:“夫子,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还想着吃饭?” 已经开始动筷的秦元禹:? 看了夏明文一眼,最后秦元禹还是默默地放下了筷子,无奈地说道:“说吧,夫子听着。” 夏明文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说道:“我娘亲之所以厌恶武道,是因为我父亲就死在了一场争斗里。” “你父亲是武者?” 夏明文神色平静,“是,但我更愿意叫他混混,学了些浅薄的武功,就处处争强好斗。死了也活该。” 这副平静到甚至有些冷漠的神情…… 秦元禹眉梢微挑,“……难怪从没听见你和玉掌柜谈论起他。” 夏明文冷着脸,“他不配。” 他又看向秦元禹,冷声说道:“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夫子不害怕吗?而且我也知道你来玉罗商行另有目的……” 他还想在说些什么,秦元禹却屈指敲了敲他的脑门,“一个小孩子,非要装什么大人?” 夏明文仍强装着冷硬的表情,眼周的红晕却已经将他的真实想法彻底暴露,见状,秦元禹有些无奈,冲着对方招了招手,说道:“要我安慰你一下吗?” 话音刚落,熟悉的小炮/弹便窜进了秦元禹怀里,随后便是撕心裂肺的痛哭,“呜呜呜,夫子,夫子,我不想学儒,我想练武。” “我不会变成我父亲那样的混/账的,绝对不会!” “呜呜呜,我父亲怎么就是个混/蛋呢,他怎么就死得那么早呢,自己一个人潇洒快活,快意恩仇,丢下我和母亲两个人艰难生活。而且,他死的时候还把家里的钱都带走了,我和母亲什么都没有,还被迫接下了他欠下的债和仇……” 第26章 看得出来这是夏明文第一次倾诉,嗓子都哭劈了,听起来像只小鸭子在叫,但还是一直喋喋不休地骂着,明明年岁还小,说不出什么下流的脏话和辛辣的讽刺,但就是颠三倒四地说着,说着那些在大人眼里笨拙到有些可爱的脏话。 那几乎是小孩子心底能够拥有的最大的怨念了。 秦元禹没有说话,依旧静静地听着,只是时不时伸手摸摸他的脑袋,示意他在听。 渐渐地,夏明文哭累了,也骂累了,埋在秦元禹怀里,继续小声地骂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不再出声。 秦元禹拍拍他的肩膀,以为他哭到睡着了,刚想把对方从自己怀中挪开,就听见,一道几不可闻地声音响起,“夫子,夫子,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真心当我的夫子的呢?” 夏明文的声音很轻很低,“我已经,我已经快把你当成我父亲了……” 听到前半句话,秦元禹还有些感慨,到了后半句,就有些无语了,“我才刚二十!” 就不能当成哥哥嘛。 “而且,为什么说我没有真心当你的夫子?教学时,我不认真吗?不耐心吗?不温柔吗?” 夏明文直起身,摇摇头,“没有,夫子很好。” 很认真,很耐心,也很温柔,就是…… 他又埋起头来,低声道:“夫子想要知道什么呢?看在这段时间夫子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都会说的。” “大不了,大不了……”他咬咬牙,“回家课业量加两倍好了!” 秦元禹忍不住笑出了声,夏明文却有些生气,“夫子,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娘亲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 “我马上就十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夫子你要对我放尊重些。” 这熟悉的发言……秦元禹努力压住笑意,“罗玉散?” 夏明文神色一怔,“……果然是这个嘛。” 他看了眼秦元禹,摇摇头,“我不知道具体的配方,娘亲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来源,如果你也想接下罗玉散的生意的话……” 他还没说完,秦元禹就已经拿起一旁的手帕堵住了他的嘴,然后道:“我早就说了,我不需要从一个小孩子身上打探消息。” 说着,他又拿起一块手帕,将自己衣服上沾上的泪水和鼻涕擦掉,然后道:“记清楚这件事,记得自己拿块手帕擦擦脸。” 夏明文一脸呆滞,吐出嘴里那块手帕,有些迷茫地问道:“啊?夫子,你真的不要听吗?” “除了具体的配方,我都可以告诉你的。” 看了眼对方,脸上满是未干的鼻涕和眼泪,秦元禹无奈地又甩给了对方一块干净的帕子,“记得擦。” “这是大人的事情。” “小孩子不需要担心这些,他们需要烦恼和担心的只有他们的课业,也只该是课业。” “呜呜呜,夫子……” 见夏明文又要扑上来哭,秦元禹连忙避开,说道:“差不多可以了。” “眼泪收一收,收一收。” 刚刚已经是他耐心的极限了,如果不是看夏明文和他的经历实在相像,他也不会对他这么包容,虽然他没有和对方相似的混混父亲,但他却有比对方更复杂的家庭。 小时候的他就需要考虑很多东西,所以现在不希望夏明文跟他一样。 “好了,我还有事要做,你先吃饭吧。” 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秦元禹有些无奈,本来想先吃完饭再去收网的。 夏明文哭得眼睛肿了,但还是努力瞪大眼睛,看着秦元禹离去的身影,大喊道:“夫子,你要去做什么啊?” 本来秦元禹是不想搭理对方,但这哭成小鸭子嘎嘎叫的嗓音实在有趣,他转头,说道:“去找那个该回答这些问题的大人。” 目送着秦元禹走出房间,关上门,夏明文眨眨眼睛,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夫子真的……真的不想听吗? 他会说的,真的会的。 他不会骗夫子。 夫子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太巧了,言语谈吐又不像是会沦落到那番境遇的样子,不得不说,夫子人很好,就是演技有些笨拙。 从一开始娘亲就发现了不对,所以有意靠近试探,而娘亲也早就提醒过他,不过没有娘亲的提醒,他也知道夫子有所隐瞒。 但是,从没人对自己那么好,娘亲也一样,她很爱我,但她太忙,也太累了。 夏明文沉默着,他想要个父亲,嗯,哥哥也可以,就算是教他最讨厌的儒学的夫子也没关系,总之都可以。 能够在娘亲忙碌的时候,陪着他,对他好一点就可以。 他低着头,看向面前一点点变凉的饭菜,其实,是他拜托的少主叔叔。 秘密说出去也没关系,只要让夫子也加入他们就好了。 毕竟,他们在做的是好事,是正义的事情,就算没有少主叔叔,夫子应该也会答应的吧。 …… 走到另一间房间,推开门,看着里面的身影,秦元禹疑惑了一瞬,退出去,看了眼房间位置,然后又打开门。 是这间没错啊。 他看着房间中央被五花大绑,只能在地上面目狰狞地胡乱扭动的身影,陷入了迷茫,“就,就你一个?” 那人顿时一惊,连忙弓身想要坐起来,还没看清出声人的样貌,“快,快给我解……” 动作间,他看到了秦元禹,“是你?!” 反手关上房门,秦元禹一步步靠近对方,“就你一个人吗?” 这么看不起他? 那人脸色微沉,语气凌厉,“你是什么人?” 看了看被捆得动弹不得的对方,又看了眼自如活动的自己,秦元禹心中的疑惑都快凝成了实质,“……是什么给了你这么说话的底气?” 那人沉默不语,再度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平和了不少,“……你想要什么?”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这才对嘛。 这才该是阶下囚该有的态度。 其实自己伪装时的疏漏,他很清楚,也从来都没想过靠着获取玉婉和夏明文的信任,最终探查到真相。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等不了那么久。 嗯,当然,之所以明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图谋不轨,还要继续演下去的原因,自然是每天那两个点数了。 有时还能有意外惊喜。 况且,他也没想过能够这么快就把关键人物钓出来。 风伯可是说,玉婉叫他少主呢。 是的,他真正的计划其实是利用玉婉和夏明文的怀疑来钓鱼。 他知道他们俩几乎不可能真的信任他,更不可能利用他们的信任调查到真相,而且被迪化了这么久,秦元禹太懂这些人的想法了,总是想要试探,当试探得到的结果算不上太坏,也算不上满意时,就开始想要进一步试探。 于是……秦元禹看了地上的人一眼,弯了弯眼睛,就有人上钩了。 “少主?” 那人猛地抬起头,正对上秦元禹探究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脸震惊,“明文那小子叛变了?!” “我可是打算收他为徒的!他放着下一任少主的名头不要……” 突然,那人意识到了什么,不再说话,秦元禹却已经抓住了关键,明文? 看来明文的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啊,大概是因为他的武道天赋吧。 “……怎么不继续说了?” 那人瞪了秦元禹一眼,“明文不可能背叛我的。” 其实秦元禹现在最该做的是反驳对方,说些避重就轻的话,证明夏明文很有可能倒向自己,但是,秦元禹顿了顿,他不是很想利用小孩子,于是点点头,“嗯,他会不会背叛你,我不知道,但是他的确没有倒向我。” 秦元禹本是好意,却没想到,他这一番话下来,那人反而又开始怀疑起来。 秦元禹掏出了自己那把折扇,虽然现在扇起来有些冷,但打起人来还是挺方便的。 他用折扇敲了对方脑袋一下,“别犯蠢,你知道那不可能。” “我为他说话也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不想利用小孩子。” 那人冷笑一声,“那你怎么进入的玉罗商行?这还不算利用明文?” 秦元禹又敲了对方一下,“那不是玉掌柜请我进去的吗?” “我可是在认认真真地当夫子。” “我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他们,而是你啊。” “一条这么快就上钩的蠢鱼。” 秦元禹说一句话敲一下,可那人却没有心思去在意,他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秦元禹,“你,你,你是七殿下?!” 秦元禹:?! 怎么是个人都能认出自己来? 他还没来得及反驳,那人一脸惶然,很快便是一脸笃定,眼底甚至还有几分恐惧,“原来是七殿下,难怪,难怪……” 第27章 这一副正在面对毕生大敌的戒备与惶恐是什么意思啊? 秦元禹有些茫然,不过这种表情……怎么越看越感觉眼熟呢? 秦元禹回想了一会,随后猛地瞪大眼睛,这不是…… 这不是和那些大臣被自己脑补的阴谋吓到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吗?! 第22章 配方 那么问题来了, 这个所谓的少主为什么会有这种表情,而且还一下子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秦元禹心中微凝, 他背后一定有朝堂的背景。 所以,少主?哪个家族的少主?还是? 秦元禹抬眼看向对方,却正好撞上对方努力掩饰恐惧的眼神,心中微动,一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顿了顿,扯了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什么七殿下?” 秦元禹明明是在反驳,那人却仿佛更加笃定一般, 深吸一口气,“七殿下,不用反驳了,若早知道是你……” 就当秦元禹以为对方会说出些什么时,那人却是苦着脸,说道:“我今天一定不会来京城。” “不, 若知道是你在调查玉罗商行,我这辈子都不会踏进京城半步的。” 秦元禹:……? 这家伙……受那些大臣们的影响不浅啊。而且, 好像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那群大臣现在都没有这么害怕他了。 若现在站在他面前的是那些大臣们,此刻的秦元禹一定会找出缘由, 好好解释, 但是……秦元禹轻嗤一声,微微弯身, 平静地注视着对方,说道:“所以, 你还要试图隐瞒吗?” 那人抖得更厉害了,眼底的恐惧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这副表现让秦元禹都忍不住有些疑惑了,虽然他的确想要利用这些恐惧情绪,但也不至于害怕他害怕到这种程度吧。 当然,这些疑惑,他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地看着他,片刻后,那人自己便先被吓破了胆,“您,您想知道什么?” 秦元禹直起身,一脸审视,“罗玉散?” 那人的脸色瞬间苍白,身体猛地瘫软下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您,您果然全都知道了……” “不愧是七殿下。” 那人又恐惧地看了秦元禹一眼,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七殿下,我们正在做的……明明,明明是好事。” “是很正义的事情啊。” 既然是好事,是正义,为什么会这么怕我?而且,为了将罗玉散的事情递给我,三条人命搭进去了,这算……好事? 秦元禹沉默片刻,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可那人却只是低着头,不再看他,不停地重复着那句话,不知是在说服他,还是在说服自己。 抑或是,不敢再接他的话。 看着拒绝回答的那人,秦元禹也觉得有些难办,能够抓住对方是因为对方跟踪自己,想要对他下手,风伯才有了出手的理由。 但如果他想继续调查,就不能再跟对方待在一起,而风伯的任务只有保护自己。 如今齐况和裴今贤也有自己的任务在。 看来,父皇当初的提议还是很有用的,他的确还缺个武力值不错的手下……正感慨着,秦元禹神色一顿,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一个从未想过的念头突然出现——所以这件事情……父皇是知情的? 还是说,这人本就是听父皇的命令行事? 秦元禹心中微沉,在脑海里轻声说道:“小明,给我兑换传音术。” 十个点数瞬间消失,此刻的秦元禹已经学会了传音术,而且是改良版。他转身在房间里翻找了片刻,找到一张白纸,迅速叠出一个仙鹤的形状。 他在空间里学得最久的居然不是法术,而是怎么叠仙鹤! 秦元禹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手中仙鹤瞬间拍动翅膀,在地上那人惊骇的目光中,冲向远方。 那人一脸不可思议,“您,您已经成圣了?” 武道的巅峰境界为入圣境,大乾里入圣境不过数人,且都为各顶级势力里不出世的老祖辈的人物。 听到这话,秦元禹都有些无奈,到底是谁给他灌输的这些想法?感觉这个少主都快被这些猜测吓破胆了。 他才不过二十岁,对方就敢猜他成圣了。 秦元禹摇摇头,解释道:“我刚刚开元。” 修仙之道分为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渡劫和大乘,秦元禹此刻就是练气五层修为。 而武道则分为淬体,开元,养元,真元,神游,超脱和入圣,秦元禹毕竟修了十数年的武道,如今也到达了开元镜。 两道均分为七阶。大乾少有修道之人,但根据秦元禹自己的感受,仙道和武道在同阶下实力是差不多的。 只是,仙道重内在,修心,而武道重外在,修体。秦元禹自己也有所感受,他已经是练气五层的实力,却根本没什么对敌的手段,所以,在前期,若以仙道对上武道,还是要吃些亏的。 不过仙道也不是毫无优势,仙道贵生,秦元禹自己就有感觉,随着自己修为的增加,寿命好像也在增加。 若他到了筑基期,寿命差不多能到一百五十岁。而武道,却是要到了后三境,才会提升少许寿命,但即便是入圣境,也过不了四百寿数。 所以,仙道和武道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条路,用的力量也是不同,修仙者用灵气,而武者则是用元力。 也幸好他两道兼修,虽说在两道上实力都不怎么样,但也够他将一些法术改良的,就比如他刚刚用的仙鹤传音术。 不然,就算仙鹤到达,要接受的人也触发不了。 刚刚他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一个人可以帮他,沈弘英。虽然不想将他牵扯进来,但如今,他算是唯一一个还算合适的人选了。 他还在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那人却已经彻底陷入了惶恐之中,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元禹,“七殿下,你,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藏拙?不只是政治上,还有武道!” “七殿下在武道上应该也是绝世天才吧?就算现在没有入圣,那是什么境界?超脱?神游?”那人一脸癫狂,“最不济,也该是真元境巅峰了吧!” “哈哈哈哈哈,大家全都被你骗了!” 大笑完,他又开始哭丧着脸,痛哭出声,“呜呜呜,我今天干嘛要来京城?呜呜呜……” 秦元禹:? 怎么突然就发疯了? 他犹豫片刻,见对方的疯癫模样不似作伪,才有些好奇地说道:“你等等,先别哭了。” 哭声戛然而止,那人似乎怕自己控制不住,还特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有半点哭声泄出来惹秦元禹不喜。 秦元禹眉梢微挑,“你……” 他顿了顿,“我的消息到底是谁告诉你的?” 他和对方口中的差距不说是同一个人,也是一点都不沾边啊。 这都快赶上诈骗了…… 见那人又要崩溃,秦元禹连忙道:“嗯,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你好好想一想,有没有可能告诉你这些消息的人是在骗你?” 那人瞪大眼睛,“……他也是这么说的。” “说,说什么?” “说七殿下之后一定会这么说。他说,在通过让我们恐惧却无法获得信息以后,七殿下就会这样说,说他根本不是有意的,这一切只是我们误会了。” “他根本不是什么天才,也没有什么计划,一切不过是他在骗我们,他其实很普通,根本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那人一点点说着,说着这些秦元禹本来打算说的话,然后又说道:“他还说了,七殿下这么说只是为了放松我们的警惕。” 说完,那人一脸绝望,“七殿下,别玩我了行吗?罗玉散的真相你全都知道了,我也被你抓住了,我真没有别的消息可以透露了……” 秦元禹也有些无奈,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借着迪化他,把自己伪装成被他吓破胆的样子,就是为了不透露出消息。 因为,他现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除了知道这个少主背后可能有朝廷的背景以外,其他的,除了这个疯到几乎无法对话的人,这一趟,他一无所获。 难不成,他真的只在第二层? 钓到了鱼,却是个疯的。 算了,等沈弘英到了之后,他再去找找别的线索吧。 …… 沈家。 “爷爷。” 此刻的沈弘英脱下有些破损的盔甲,脸上还带着被溅到的未干的血迹,有些狭长的眼眸锐利明亮,周身还带着些许战场上的煞气,活像一个刚打完胜仗的少年将军。 沈国公满眼欣慰地看着他这个最疼爱,也是最期待的孙辈。 沈家世代权贵,大乾开朝便有他沈家,他沈家更是开国功臣,自此,历经六代,沈家依旧荣耀。只是,六代繁衍下来,当初人丁不算兴旺的沈家如今枝繁叶茂,已是名副其实的权贵家族。 人多了,矛盾便多了,家族兴盛了,人的野心也就起来了。 第28章 其实,他最心疼他这个孙辈,也最喜欢他。 小时候的沈弘英天资聪颖,灵动可爱,在武道上更是天赋异禀。 只是,他对小弘英寄予厚望,却也让他过早地接触到了大人的复杂,野心、不甘、嫉妒……沈家人种种复杂的心态化作利刃,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刺向彼时正年幼和善的小弘英。 正所谓,慧极必伤。 年幼的小弘英懂事灵动,那些谋害和嫉妒,他看得懂,却无力排解。 到最后,他那样优秀的小孙子,躺在床上,满脸苍白和虚弱,太医来了,也只说是早夭之相! 望着如今意气风发,凌厉逼人的沈弘英,沈国公的记忆飘得越发远了,那时候的他自责又无力,而那时的乾皇却下旨,让沈弘英做七皇子的伴读。 当时的他很是不解,甚至怀疑乾皇是想要用小弘英来威胁沈家,只是,皇命难违,他最终还是将沈弘英送去了皇宫。 或许,小弘英的早夭之相,有他一份。 一开始,听到小弘英在七皇子身边却一直都在下跪的消息,沈国公非常愤怒,甚至想过要不要拼一把,可后来,小弘英的身体却越来越好了,虽然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但眼神却越发灵动。 曾经的那个小弘英似乎回来了,又似乎没有。 记忆在此刻停住,沈国公看着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前的沈弘英,心中暗叹,如今,那个少年天才的小弘英才终于算是回来了。 可惜,不是因为他们,也不是为了他们。 当然,当初救下那个小弘英的也不是他们。 “什么时候走?” 沈弘英一脸平静,摇摇头,“还不清楚。” 秦元禹还没有联系他…… 话音刚落,一道急速飞行的纸鹤正朝他们的方向飞来。 两人第一时间发现了纸鹤,刚要出手击落,下一秒,“沈弘英。” 熟悉的声音让沈弘英神情一滞,他连忙拦住一旁的沈国公,快步上前,接住纸鹤,只留下一句“我先走了”,便直接转身离去。 望着对方匆忙离去的身影,劝说的话语停在嘴边,沉默良久,沈国公才无奈地摇摇头,“罢了,各有各的选择。” “弘英,希望你一切顺利。” …… 房间里,秦元禹已经和那位少主东扯西扯了好久,谁都没有答到正题上,但两人聊得都很快乐。 最起码,秦元禹是这么觉得的。 “秦哥!” 听到声音,秦元禹眼睛一亮,连忙起身打开门,便见急匆匆赶来的沈弘英。 沈弘英一脸兴奋,“秦哥,你终于要开始重用我了吗?!” 虽然有些奇怪对方的说辞,但此刻的秦元禹却没功夫在意这些,他直接把对方拉进来,指着地上的人叮嘱道:“弘英,看好他。” “别跟他说话,也不要理他。” “我还有事,你好好看住他,别让他逃了。” 说完,没理会还想说些什么的沈弘英,秦元禹转身就出了门。 这边得不到线索,他得再找别的。 …… 急忙赶回先前的酒楼,看到仍乖乖等在房间里的夏明文时,秦元禹有些惊讶,虽然他选择来这里碰碰运气,但其实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也没想到夏明文居然真的还在这里。 嗯,他打算食言了。 在不影响结果的情况下,他可以不让小孩子参与进来,但在小孩已经参与进来且事情很严重的情况下,秦元禹不会犹豫,也不会心软。 可是,还没等他说什么,此刻的夏明文却比秦元禹还要惊讶,“夫子,你终于决定加入我们了!哎,不对,少主叔叔呢?” 秦元禹眨眨眼睛,少主叔叔? 所以,是夏明文让那个少主来抓他的吗? 原来,真正的大鱼在这呀。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笑容灿烂,“嗯,你的少主叔叔还在被绑着呢。” 夏明文一脸茫然,“所以,夫子你说的要去询问该回答这些问题的大人……那个大人就是少主叔叔吗?” 秦元禹点点头,“可他的回答让我不满意。” 夏明文故作成熟地板着脸,“所以,夫子就来问我了,对吗?” “夫子不是说,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需要参与吗?” 盯着夏明文稚嫩的脸庞,秦元禹沉默半晌,“可是,夫子觉得,还是人命比较重要。” “况且,你已经参与进来了。” 夏明文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为什么会有人命?我们从来都没有害过别人。” “我们在做正义的事情。” “我甚至觉得……”夏明文深吸一口气,一脸坚定地看着秦元禹,“我甚至觉得,我们在拯救这个国家。” “夫子,我没错!” 沉默半晌,秦元禹还是开口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罗玉散这个名字吗?” 夏明文愣了愣,摇摇头。 “那你知道陈玉良和潘志宏这两个名字吗?” 夏明文还是摇头,“夫子,他们是谁?” 摸摸夏明文的脑袋,秦元禹开口道:“他们是因罗玉散而死的人。” 夏明文脸色瞬间苍白,他猛地摇头,说道:“夫子,罗玉散不是毒药,他是货真价实的补药,就算体质不好,也绝不会死的。” “夫子,你相信我。” “他们肯定不是死于罗玉散!” 秦元禹没有回答,大乾没有这个谚语,夏明文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更是不会懂得“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道理。 他只是开口问道:“那你吃过罗玉散吗?” 夏明文脸色一白,却仍是倔强地说道:“夫子,罗玉散确确实实是补药,而且它真的能提升天赋。” “这是造福很多武者的好事,有了罗玉散,他们的天赋提升……” 秦元禹打断道:“所以,你吃过吗?” 夏明文身体微颤,脸色苍白,在秦元禹的目光下,最终还是猛地摇了摇头,“没,没有。” 秦元禹叹了口气,说道:“明文,罗玉散到底是由什么制作的?” 沉默良久,夏明文深吸一口气,“是,是大乾人的武道之基。” 说完,他又连忙说道:“可是,夫子,那些人都是自愿的,他们的武道之基本就不好,卖出这些还能获得一大笔钱,来改善他们的生活……而且,而且,只是取出武道之基而已,他们不会死的。” 秦元禹默默与他对视,再度问他,“那你为什么不吃罗玉散呢?” “因为觉得在吃人。对吗?” 此刻,夏明文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只是低声解释道:“毕竟,毕竟是从人体内取出来的,而且,而且我的天赋已经很好了……” “明文。” 夏明文抬起头,正对上秦元禹的眼睛,他一怔,随后便听到,“这就是在吃人。” “不只是趴在人身上生啖其血肉才叫吃人。” 他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剩下的,他也不想再说了。 走到门前,秦元禹刚要开门,一道因为急促发声而变得极尖的声音响起,“夫子!” 夏明文大喊道:“夫子!大乾,大乾真的需要那么多武者吗” “像我父亲那样的底层武者,大乾真的需要吗?” 第23章 真相 “这样有什么不好?本就优秀的人, 为什么不可以更优秀一点?本来就没什么天赋的人,拿天赋换点能真正用到手里的钱财, 为何不行?” “夫子,不是你说的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只是帮适合武道的人更适合,让不适合武道的人去尝试别的道路……” 夏明文一脸倔强,狠狠抹了把脸上的泪水,“这有什么不对?” “我父亲那种人,本来也不配做武者。” 秦元禹没有回头, 只是轻声道:“但是,这个世界, 人吃人是绝对不可以的。” …… 出了房间,秦元禹叹了口气,他其实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当真相摆在他面前时,他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平心而论,倘若罗玉散真的没有副作用, 在不考虑人性方面,这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补药, 有天赋的人变得更有天赋,没有多少天赋的人也可以拿到一笔钱换另一条路。 而且,大乾的确不需要那么多武者, 更不需要那么多争强好斗的底层武者, 底层武者,不事生产, 却一味好斗比武,只会给社会增加更多风险。 可是, 人性就是这样。 谁能一直保证那些卖武道之基的就一定是自愿且天赋不好的呢?那些拿到罗玉散的,到底是真的更有天赋,还是更有钱和权? 抛开武道,这只不过是强者再度挥向弱者的一刀。 这是在吃人。 只是,感慨过后,秦元禹也有些无力,这件事很难办,毕竟,能办这些事的说不定都是拿到好处的人。 第29章 而且,说是不需要那些武者,他还能真的把他们抛弃不成?到底都是大乾的子民,身为皇帝,他该做的是为他们找到出路,而不是觉得他们多余。 就像他说的,这个世界没有废柴,有的只是放错位置的天才。 他们一定有更适合他们的出路…… 数个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突然,秦元禹神色一顿,不对啊,虽然他现在坐在皇位上,但是……他不是领导者啊! 这工作也不是他的啊! 只是,又想了想之前那个少主的奇怪表现,秦元禹又有些犹豫,罗玉散闹到这个地步,上层的态度大概都是默许的,但是……他们的态度也不是不可以变的嘛。 只是一些底层人的性命而已,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假如这罗玉散背后,还牵扯到其他的东西呢? 比如说……其他国家。 想到这,秦元禹眸光微闪,不管他们有没有动摇大乾根本的想法,这个锅他是必须得扣了。 况且,本来就是如此。 动了大乾人人都有的武道之基,不就是动了国之根本嘛。 …… 收到秦元禹的消息时,齐况和裴今贤已经聚在了一起,对视一眼后,他们连忙起身朝着纸鹤上的位置走去。 到了地方,裴今贤直接道:“陛下,我们已经知道罗玉散的秘密了。” 秦元禹摆摆手,“我也知道了。” 齐况和裴今贤对视一眼,眼底有一丝惊讶闪过,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屈指敲了敲面前的桌子,秦元禹开口道:“你们先坐,我先说我这边得到的消息,之后再说你们的。” 一番交流下来,秦元禹心中微定,和他猜测的差不多。 齐况和裴今贤找到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人的同窗,又顺着人际关系一层层找下去,终于找到和玉罗商行相关的人。 其实,那人和陈玉良他们的关系并不亲近,甚至没有直接接触。那人出自武馆,家境不错,天赋也还可以,于是便得到了一瓶罗玉散,不过为人有些虚荣,喜欢吹嘘,罗玉散的效果和名字便是在一起吹嘘中被他传出去的。 不过这些话,听到陈玉良他们的同窗耳朵里便只是当个玩笑,可是,陈玉良两人听到后却真的开始留心了。 于是,一步步调查,最后,甚至是亲自卖掉了自己的武道之基。 那布包里的几个瓶子中……装得又是谁的呢? 虽然和自己猜测得差不多,但听到齐况和裴今贤讲述时,秦元禹还是感觉心头一颤,只听侧面的讲述便令人震撼,若是以陈玉良两人的视角来看呢? 调查中间,他们会不会怀疑自己? 而当调查到结果后,相对赴死时,他们会不会后悔? 若每个案件,都需要大乾人以这样悲壮且决绝的方式检举出来…… 秦元禹止住思绪,不再去想。 默然许久,齐况突然从怀中掏出一小本书,“陛下,这上面记载着陈玉良和潘志宏两人调查的全过程,是他们二人自己的记录。” 齐况话语微顿,秦元禹却只是接过,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只是问道:“……这是谁给你的?” 齐况吸了口气,“潘志宏的母亲。” “也就是说……”秦元禹也吸了口气,“他们两家人都知道这件事,是吗?” “……是,而且,上面还记录了陈亮的事情,也就是陈玉良的父亲。”齐况话语里有些感慨,“他们是在效仿陈亮,以自己的死,换更多的人平安,换大乾的平安。”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今贤也开口了,“他们是英雄。” “其实在得知真相后,我一直都不赞同陈玉良两人的做法,这太冒险了。只是偶然械斗,因为政治交锋而得到了一点关注,便选择如此激进的做法,实乃不智之举。” 说罢,他抬起头,和秦元禹对视一眼后,又迅速弯腰俯身,几乎又是一个大礼,沉声道:“他们如此做都是因为陛下您,是陛下您关注了他们,他们才会放心地去死,来为您指明方向。” “他们甘愿以性命为您的指引。” 齐况也是俯身跪拜,头抵在地面,接着说道:“在走访过程中,我们发现,存着这样心理的大乾人并不少。” “恭贺陛下,民心已得!” 裴今贤继续道:“所以,陛下,这件事我们必须要管,而且,还要管得彻底。这样纯粹信任您的民心,我们一定不能失去。” 听到前面,秦元禹还有些欣慰,可是,越到后面,秦元禹却越听越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怎么觉得……这两个人也想让他黄袍加身呢? 只是,他又不能拒绝,不是为了什么民心,就是单纯觉得,能救一些是一些。 “我已经想好如何解决了。” 所以,不要再说那些九族消消乐的话了! 齐况和裴今贤动作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赶紧起来吧。”秦元禹继续道:“其实,这件事情还算好解决。” 齐况&裴今贤:? 好解决……吗? 果然,这才是陛下的真正实力吗? “罗玉散只在玉罗商行售卖,他们背后的人应该只控制了这一个商行。商业方面好说,我让六姐打压他们,在商业上,我六姐才是绝对无敌的天才。” “至于政治方面,有我大哥,绝对没有问题。” “若是他们狗急跳墙,还有我三哥在,他们也跳不起来。” 简单一数,秦元禹点点头,“很好,这样下来,怎么都能按死他们了。” 他说得轻巧,可齐况和裴今贤却听得满脑子问号,这就是……陛下想到的解决办法? 这难道不是大殿下,三殿下,还有六殿下在解决吗? 齐况抿了抿唇,“嗯,陛下,然后呢?” 秦元禹愣了一下,“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啊。” “……那陛下,你要做什么呢?”裴今贤插话道。 “我当然什么都不……咳咳”看着突然弹出来的面板,秦元禹轻咳两声,“我要做的当然是摇人了!” “没有我,他们为什么出手解决这件事?” 说着,他神情微肃,“你们只看到了民心,民心所向的确不错,但是,对上层人来说,民心真的重要吗?” “他们一个掌握政权,一个掌握兵权,一个掌握经济,全都是国之命脉。对他们来说,民心不过是锦上添花,况且,在大乾人心中,他们的声望同样很高。” 齐况张张嘴,他想要说那种声望和陛下您在大乾人心中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但是,犹豫片刻后,他还是闭上了嘴。 陛下不需要他去提醒这么简单的事情。 “而且”秦元禹顿了顿,摇摇头,“这样是最合适的办法啊,他们也确实更适合处理这些事情。” 他无权无势的,解决什么啊……总不能,他们几个人围上去,包围一整个玉罗商行吧? 想到这,秦元禹也是心中腹诽。 而且,除了薅系统羊毛以外,他最擅长的就是摇人啊!把可以处理事情的人摇来,那事情不就解决了? 处理……等等,陛下的意思是?! 齐况和裴今贤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清晰可见的惊骇与恍然,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陛下另有深意啊! 看似是求助,实则是施威啊。 民意裹挟下,且还有陛下的命令,几位殿下怎么可能拒绝? 他们拒绝不了! 而一旦他们无法拒绝,陛下的威势与地位便算是立住了,也算是真正有了和几位殿下交锋的机会。 这才是陛下真正的想法! 借对方的力,解决自己的事情,还立了自己的威信。 不愧是陛下。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鸣惊人。 先前那个钓鱼的计划便已经足够惊艳了,如今更是直接将死局彻底盘活,顺势压其他殿下一头。 齐况和裴今贤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激动,用尽全部力气才勉强没有让自己在陛下面前失仪。 这才该是陛下,这才该是被民众无条件信任的七皇子! 看着始终沉默不语的两人,秦元禹顿了顿,屈指敲敲桌子,说道:“怎么?觉得这计划不好?还是……” 还是觉得他这个主君太窝囊?赶紧说出来,我正好把你们推荐给其他人……虽然这两个最近都很安分,但让他们跟着自己这个注定失败的皇子,还是太屈才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再被迫黄袍加身了。 秦元禹心中思量,眼前两人却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不是,陛下的计划简直完美。” “啊……是吗?”秦元禹愣了一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的摇人计划完美。 终于有人识货了! 秦元禹心中一喜,刚想再说些什么,裴今贤便开口了,“那陛下打算如何说服他们呢?” 他这话说得秦元禹一愣,他顿了顿,随手从旁边拽过一张纸,快速地叠了个纸鹤,纸鹤瞬间飞走,他这才解释道:“我抓到一个少主,应该是罗玉散背后的势力……” 第30章 他声音一顿,又拽过几张纸,一个个纸鹤叠了起来,一边叠还一边说道:“我觉得,他们应该是敌国间谍。” “玉婉和夏明文这两人我不是很确定,但看他们二人的表现,大概率是被蒙骗了,不过那个少主……他们所图绝对不小。罗玉散看似只是动了底层百姓的武道之基,以此弥补上层人的天赋,可那些百姓同样是大乾人。” “要知道,我大乾之所以繁荣昌盛,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大乾人生来便具有武道之基,人人皆可习武。” “而周边国家的人民具备习武资质的人都少之又少。” 齐况和裴今贤均是呼吸一滞,他二人都是天才,这种大局观他们自然也是有的,先前只是没有想到,但现在,秦元禹已经说到这份上了。 “您的意思是说……” 秦元禹没有理会,继续道:“而且,他好像……很了解我?” 又好像不是那么了解。 话音刚落,一道急匆匆的身影直接闯了进来,那人肩上还扛着一个满脸惊恐的人,来人一脸惊喜,“秦哥,你是怎么猜到他是北笙国的三王子的?!” 秦元禹:? 啊?我不知道啊? 等等……他站起身来,一脸惊讶地看着被沈弘英扔在地上的人,心中颇有些奇怪,你小子还真是别国的间谍啊。 那没事了,这个锅本来就该是你的! 记得背好。 此刻,那几只纸鹤也被他叠好了,纷纷扑扇翅膀,从窗口疾速飞出。 “好了,弘英,你是怎么发现他的身份的?” …… 回宫的路上,想起沈弘英的解释,秦元禹仍有些想笑,沈弘英倒是很听他的话,他说不要和对方说话,就真的不说话,只是一直死死地盯着对方。 不过,他当初的想法是,那个少主很有可能是选择扮蠢来逃掉他的询问。担心对方有其他的打算,也不想让沈弘英牵扯过多,所以,他不让沈弘英和对方交流。 可是,谁能想到,沈弘英不说话,那人却仿佛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一样,各种机密信息全吐出来了。 据沈弘英描述,那人每吐一句机密,就要骂一句北笙国的国王和大皇女,然后再向沈弘英求饶一句,最后再以夸赞秦元禹结尾。 周而复始,想到这,秦元禹扯了扯嘴角,倒也是有趣。 往常都是他被别人迪化,今天也轮到他迪化了别人一次。 月光下,他继续朝宫门走着。 而此刻的沈弘英三人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 等秦元禹离开许久后,三人相对而坐,对视一眼,沈弘英率先开口道:“我姓沈,名弘英,是沈国公嫡孙,善武道和兵道。” 裴今贤第二个出声,“姓裴,名今贤,字少闲,儒生。” 齐况第三个开口,“我姓齐,名况,出自法家。” 三人简单介绍了一遍,随后相视一笑,自此以后,他们就是同僚了。 而且他们开口的顺序也是有讲究的,沈弘英最早跟在秦元禹身边,所以最先出声,而齐况是最后加入的,也是最后一个介绍。 沈弘英刚要继续说些什么,被他们扔在角落的人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蠕动到了他们身边。 嗯,是蠕动。毕竟从始至终,都没有人松开他身上的绳子。 那人努力弓身,试图坐到他们身边,但最终还是以失败告终。 见状,沈弘英三人都纷纷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那人毕竟是北笙国的三王子,在罗玉散事情告一段落之前,他都是友邦的王室中人。可他们又不好解开他的绳子,也不好出手帮他,只好努力无视了。 见他们都忽视他,北桥顿时有些急了,“哎哎哎,大哥,二哥,三哥,别无视我啊……” 沈弘英:? “三王子可要认清了,我们不是北笙人。” 北桥顿了顿,扯了扯嘴角,“我的意思是,我能不能也加入你们啊?” 说罢,北桥连忙表态,道:“我真的很崇拜七殿下!” “我是认真的。” …… 刚回到自己的宫殿内,看到大殿内坐着的身影,秦元禹半点惊讶都没有,冲着对方点点头,说道:“爹,今天找我什么事?” 乾皇顿了顿,想要说的话都被对方这副平淡的语气堵了回去,“……你在调查罗玉散?” “只打算调查到北笙国这里吗?” 秦元禹神色微顿,“爹,你知道?” 见秦元禹这副样子,乾皇面色有些犹豫,之前想好的话此刻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知,知道一点。” 盯着乾皇看了半晌,秦元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就只调查到这里吧。” “剩下的,再调查就没有必要了。”他轻笑一声,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再调查,估计爹你也兜不住了吧。” “我不需要他们背后真正的人是谁。”秦元禹眨眨眼睛,“我只需要把问题找出来,剩下的,爹和大哥他们自然会解决的,对吧?” 乾皇张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也是。” 他犹豫片刻,说道:“那我就先走了。对了,小七,你的剑术老师我已经替你找好了,等你解决完罗玉散的事情,就开始学习吧。” 望着乾皇离去的身影,秦元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可是,陈玉良他们……不该死的啊。” “宿主……” 秦元禹拍拍脸,打开面板,之前那番忽悠让明君系统又为他加了20点数,现在的他有40点,可以继续升级了! 听到两系统的安慰,秦元禹温声回道:“我没事,古代嘛,就是这样。不过,比起说他们是政治下的牺牲品,我更想说,他们是明知必死却依旧坚定的英雄。” “这是他们的选择,我只是有些惋惜罢了。” “好了好了,开始加点!” …… 和沈弘英几人分开,望着沈弘英和依旧被绑得严实的北桥彼此勾肩搭背着离去,裴今贤扯了扯嘴角,他没想到,到最后沈弘英居然和北笙国三王子聊得如此开心。 虽然一开始带着试探的想法,但后来,两人显然相处得十分融洽。 毕竟,他两都是货真价实的秦吹,聊天内容也基本都是在吹捧陛下,聊得倒是不亦乐乎。 裴今贤转身朝屋内走去,却在看清屋内人影时,一怔,连忙快步上前,“老师。” 宋文鸿为裴今贤倒上一杯茶,说道:“冒然来访,裴寺正勿怪啊。” 裴今贤连忙摇头,这房子都是宋文鸿送他的,不大,但却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他虽是状元,但家境并不富裕,更不要说在京城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拥有一处宅院。 宋文鸿摇摇头,笑着说道:“坐下喝杯茶吧,就当是我的赔礼了。” 裴今贤连忙坐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后,道:“老师今日来是有什么事吗?” 宋文鸿轻笑一声,“别紧张,就是想问问你,跟在七殿下身边的感受如何?” “如实说便好,七皇子不会在意的。” 裴今贤抿抿唇,见对方仍有些犹豫,宋文鸿轻声道:“算了,你有你自己的想法。” “我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受人所托,来告诉你一件事。” “什,什么?”裴今贤有些没听懂,而宋文鸿却只是竖起食指,指了指天后,便不再说话。 乾皇?! 裴今贤心中震惊,“老师请说。” 乾皇来找他,肯定不是为了他。那乾皇是想通过他来告诉陛下什么呢? 宋文鸿顿了顿,开口道:“其实,陈玉良两人死的那天,我们的人都在附近。” “而且,很多人都在盯着他们。”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裴今贤一眼,“朝臣对七皇子的关注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只是……” 提到陈玉良,裴今贤瞬间意会,“……只是,你们并没有选择出手是吗?” “就只是任由他们一腔孤勇地死去了。” “你们能救下他们,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宋文鸿叹了口气,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换了个话题,“其实你跟我们这群人一样,也不在乎他们的死亡,甚至觉得他们死得很有价值,不是吗?” 裴今贤没有反驳,只是轻声道:“但是陛下在乎。” “那我也在乎。” “我是陛下的臣子,忧君之忧是我的本分。”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宋文鸿此刻也是情绪外露,一脸感慨,“好啊,这很好,你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 “只是,我要跟你解释的也是这件事。”宋文鸿顿了顿,“那位怕七皇子多想,又不好意思跟七皇子说……” “其实,在陈玉良两人决定自杀之前,有人劝过他们。” 裴今贤神色一滞,宋文鸿继续道:“但他们拒绝了。” 第31章 “他们说,他们的死是最好的警示,他们的死亡也是必要的牺牲。” “他们说,为七殿下死,他们乐意,也甘愿如此。” “他们说,他们的死是为了让之后的大乾人少死一些。” 裴今贤神色空白,他完全没想过中间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更没想到陈玉良两人不只是明知必死,他们更是有求生的机会,只是拒绝了。 他该说什么呢?说做人贵生?说死亡从来都不是必须的?说这样做实在太偏激了?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 他们不需要自己的评价,他们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裴今贤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把胸口处的酸涩统统吐出来,“所以,老师想通过我告诉陛下什么呢?” “告诉陛下你们劝过陈玉良他们了?” 没等宋文鸿回答,裴今贤自己便先摇摇头,“陛下不需要我提醒。” 以陛下的智慧,自己便能知道这一点。 宋文鸿瞥了裴今贤一眼,摇摇头,“你对七殿下倒是推崇……” 什么都没说,就已经默认秦元禹全都知道了。 “那我就提醒你另一件事吧。” “若这件事不是七殿下负责,没有人会去劝的。” 望着裴今贤诧异中带着些许迷惑的眼神,宋文鸿继续道:“七殿下虽没有权势,但是真的受那位宠爱。” “若不是担心与七殿下有了隔阂,我一个尚书何至于半夜跑到你这里来提醒你?” 陛下这性子也是……真别扭啊。 宋文鸿语气颇有些无奈,“还记得你第一次上朝时见到的那几个态度有些奇怪的老臣吗?” 裴今贤眨眨眼睛,脑海里快速回想,终于想出几张人脸,便听到宋文鸿继续道:“知道我们这些权臣为什么对他们如此小心吗?” “因为,早几十年,大乾真正的权臣是他们。” “而那些人,全都是陛下留给七殿下的保证。” “是全部。” 看着裴今贤已经呆滞的神情,宋文鸿站起身,“提醒你这些只是想说,陛下不是七殿下的敌人,我们也不是。” 所以,为了别扭的乾皇半夜不再失眠,你最好还是提醒一下七殿下吧。 而且,其实那些皇子皇女也不是。 想到这,宋文鸿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若是七殿下再优秀些,再有野心些,说不定,他真的会投靠过去了。 第24章 解决 沈府。 “沈大哥!你再给我讲讲七殿下的事情呗……” 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 秦元禹一脸迷惑,直接一把推开了门, 便见房间里依旧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北桥此刻却和沈弘英正乐呵呵地聊着天。 秦元禹:? 这还是我抓的那位阶下囚吗?怎么和沈弘英聊得这么欢?还是说,先前的行为都是对方有意为之,就是为了和沈弘英他们拉近关系,好套话? 难道说,对方又站在了第五层? 他掏出自己的折扇,对着他们,一个脑袋来了一下, 说道:“摆正你们的位置。” 见秦元禹来了,沈弘英脸色一白, 连忙站起来,顺手还把一旁被捆得难以行动的北桥也拉了起来。 而北桥也一脸感激地看了沈弘英一眼。 看着这副兄友弟恭的好兄弟模样,秦元禹折扇轻点桌子,“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拦住刚想解释的沈弘英,北桥立刻踊跃地说道:“七殿下,是我, 是我想加入你们。” 秦元禹愣了下,“加入大乾?” 北桥摇摇头, “不,是加入你们,七殿下, 你收我做手下吧。” 秦元禹:? 他一脸迷惑, 对着沈弘英招了招手,在北桥的注视下, 两人走出房间。 “这是什么情况?” 此刻的沈弘英一脸认真,“秦哥, 我觉得,他可能是认真的。” 啪地一声。 收回手中的折扇,秦元禹轻声道:“清醒了吗?还不清醒的话,我可以再给你来一下。” 沈弘英摇摇头,“可是,他把北笙国的兵防图和机密政策都写出来了,政策我不太了解,但是,兵防图我了解,应该是真的。” “他没必要花那么大代价,就只为了和我们拉近关系吧,而且,我半点消息都没有透露给他,秦哥,这一点你要相信我。” 秦元禹点点头,倒没有怀疑沈弘英,虽然跟在他身边时的沈弘英看着不爱动脑子,但能在明争暗斗的沈府活下来,而且活成沈国公最优秀的血脉,沈弘英的确谨慎,但不傻。 只是……他看向沈弘英,“你什么时候对兵道一途感兴趣了?” 沈弘英摸了摸后脑勺,“就是这段时间啊。” “我一直在沈府研习兵道。” 他没有细说,秦元禹也没有追问,但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想法。 沈家当初就是靠兵道起家的。 他点点头,“算了,他想做什么之后再说,总之蹦跶不起来的。” “你去里面把他带出来。” “今日,我要把罗玉散的事情彻底解决。” 沈弘英微行一礼,声音激动,“好!” …… 刚出沈府,一个装备精良的武卫便迎了上来,“七殿下。” 秦元禹点点头,“我三哥呢?” 武卫连忙回道:“三殿下此时正带人往这边赶来。昨日,三殿下一直在派人处理大乾各地的玉罗商行,今日才来得晚些。” “其他地方也有?”秦元禹惊讶了一瞬,随后问道:“那处理得怎么样了?” “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三殿下派人将商行围住,将里面的人一网打尽后,剩下的,就交由六殿下负责处理了。” 秦元禹点点头,“商业的事情,还是得六姐出手。” 武卫脸红了一瞬,又接着道:“三殿下也很重要的。” 秦元禹愣了一下,瞥了他一眼,“三哥的亲卫?” 说着,武卫两脚一立,就要报名号,秦元禹连忙拦住,“好了,我知道了。” “三哥当然很重要,没有他把那些人清理掉,六姐也不能顺利接手。” 而且,想想也是,能被他三哥放心派到他这边的,肯定是可以信任的亲卫。 “走吧,我们先去玉罗商行那边。对了,那边怎么样了?” 一边走,武卫一边回道:“昨日按七殿下您的吩咐,只是派人盯着,不过监视的范围一直在有意缩小,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差不多包围了,不会有任何可能相关的人出来。” “三殿下应该也会在那里和您会和。” 说着,武卫瞥了眼跟在秦元禹身后的沈弘英和北桥,看了眼北桥身上的绳子,问道:“这就是那位北笙国的三王子吗?” 秦元禹点点头,“没错。” “担心还有什么遗漏的,我就把他也带过来了,我不善审讯,到时还要拜托三哥。” 武卫拍拍胸膛,“七殿下放心,军中懂刑讯的好手可不少。” 秦元禹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只是,还没等他说完,北桥便急匆匆地说道:“七殿下,我绝不会有半点隐瞒的。” 说着,他瞥了眼武卫,认真道:“不是因为我害怕刑讯,只是,我是真心想要加入七殿下麾下的。” 啪地又是一声。 秦元禹若无其事地收回折扇,对武卫说道:“走吧,再晚些,三哥要等急了。” …… 还没到玉罗商行门口,嘈杂的吵闹声便传了过来,秦元禹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武卫连忙回道:“估计是那些在玉罗商行购买过罗玉散的武者。有些知情的,不会现在出来,之后需要等六殿下那边整理好账本再去抓,而那些不知情的……就会冒出来阻拦。” 秦元禹继续问道:“那一般怎么处理呢?” 武卫老实回道:“直接抓走。” 秦元禹无语一瞬,但还是没说什么,这的确是最省时省力的解决方法,至于后续要不要告知这些武者们,还要等大哥那边和朝臣们商量出结果。 他还没有说些什么,下一秒,一道矫健修长的身影靠近。 秦元禹愣了一下,对着那人招了招手,“三哥!” 来人肤色偏黑,剑眉星目,五官颇为出色,只是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就连眉宇间都带了几分锐气,朝秦元禹走来时都有些锐不可当的气势。 见到秦元禹,秦元武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确认对方没有受伤后,眼神柔和了一瞬,说道:“没受伤吧?” 秦元禹摇摇头,“没事。” “军营那边最近没什么事吧?” 秦元武也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他瞥了眼被沈弘英带着的北桥,语气颇为平静地询问道:“北笙国需要我帮你解决吗?” 北桥脸色一白,秦元禹也被这句话惊得咳了两声,连忙道:“不用不用。” 第32章 “先解决玉罗商行。” 秦元武看了秦元禹一眼,又看了一旁的武卫一眼,武卫瞬间意会,连忙带着沈弘英和北桥退了下去。 很快地,此地只剩了他们两人。 但是秦元武并没有急着开口,“让风卫也退下去吧。” 秦元禹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冲着某个方向做了个手势,片刻后,才说道:“三哥,爹他不会害我的。” 提到乾皇,秦元武脸色微凝,语气颇有些强硬,“那可说不准。” “当初那皇位……” 他刚开口,秦元禹便连忙打断,“三哥,那是最好的选择。” “你看,现在大家都好好的。” 秦元禹神色稍霁,伸手拍拍秦元禹的脑袋,“可是,这不该是你要承担的事情。” “从始至终,你就不想参与进皇位的争夺中,你有你自己的想法和追求,是三哥不够优秀……” 秦元禹摇摇头,“虽然我不想争皇位,但我毕竟是皇室中人,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爹也是为了你们好。” “那你……” 秦元禹摆摆手,说道:“这只是权宜之计,等事情圆满解决,等你们和平地决出一个优胜者,我自然就功成身退了。” 他特地在“和平”二字上加了重音,随后笑着说道:“而且,爹在退位的第二天就找我道歉了,还特地给我准备了一座更好的灵山,就等我功成身退了。” 秦元武神情缓和了很多,语气也比先前柔和了许多,只是仍带了些不满,“亡羊补牢有什么用?” “好了,三哥,羊这不是还没有死呢嘛。”秦元禹安抚道:“走吧,我们该去处理玉罗商行的事了。” …… 没走多远,两人便到了玉罗商行门口,此刻,一身素色装扮的玉婉正牵着身旁神色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夏明文站在门前,而在他们前面,还有十数个武者,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 见秦元禹和秦元武上前,原本带队围着玉罗商行的武卫首领连忙赶来,说道:“殿下。” 他看了眼一旁的秦元禹,犹豫片刻后,开口道:“陛下。” 秦元禹愣了一下,但也没有反驳,虽然他即位是权宜之计,但在百姓面前,还是要演一下的。 而看到他出现的夏明文眼睛一亮,刚想出声,就听到了武卫的称呼,神色一滞,“陛,陛下?” 武卫声音不小,夏明文都能听到,站在他们前面那些一脸戒备的武者更是听得一清二楚,脸色一变,彼此对视一眼,眼底是浓浓的惊讶与不敢置信。 陛下?那不就是……过去的七殿下吗? 被点明了身份,秦元禹自然也不好再待在秦元武身后,他上前一步,对着几位武者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各位为何要挡在玉罗商行门前?” 十几个武者你看我,我看你,最终推举出一个领头人,那人面容周正,一脸正气,看着秦元禹犹豫片刻,说道:“是,是七殿下吗?” 秦元禹点点头,“自然是我。” 那人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连忙道:“七,不,是陛下,我们只是见这些人围着玉罗商行,玉掌柜不修武道,还带着一稚童,以为,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这才想要出手相助。” 他又看了眼周围那些凌厉冷漠的武卫,纠结片刻后,还是问道:“是陛下您的命令吗?” 秦元禹点点头,“是。” 那人神色越发犹豫,却还是开口道:“那我等这就离开……” 听到这话,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微扬起声音,对着这些武者开口问道:“各位有服用过罗玉散的吗?” 武者们面面相觑,有些不太清楚秦元禹的意思,但还是下意识回想片刻,很快地,一些服用过罗玉散的武者举起了手。 有些意外这个结果,秦元禹神情微怔,居然只有寥寥数人,看来这些人大多是路见不平,出手相助。 为首那人神情一怔,转头做了个手势,几个人瞬间将那些举手的武者逮了起来。 秦元禹:? 那人看向秦元禹,小心地问道:“陛下,是不是那罗玉散有问题?我可以作证,这些人都是我认识的,我们都没有买过罗玉散,更没有吃过。” 那些被抓住的武者脸色一白,但却没有出手反抗,显然是相信秦元禹会做出最公正的抉择。 秦元禹回过神来,对着那人说道:“麻烦了,不过不用这么紧张。” “罗玉散……算了,等下就会有太医来为他们检查,不用钳制住他们,当然你们若是不放心,这样也可以。” 那人神色一愣,下意识追问道:“那就是罗玉散配方有问题?” 说完,那人自知多嘴,便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那些武者退了下去,任由武卫监视。 武者们已经解决,秦元禹转头看向秦元武,说道:“三哥,商行其他人呢?” “陛下!”还没等秦元武开口,夏明文便冲着两人的方向喊了一声,随后就眼巴巴地看着秦元禹,一声不吭。 玉婉默默紧了紧牵住夏明文的手,抬头看向秦元禹,说道:“陛下?” 秦元禹点点头,上前道:“嗯,玉掌柜知道商行其他人去哪了吗?” 玉婉脸色一白,沉默半晌,“在,在后院。” 秦元禹点头,随后对着身后的武卫招了招手,指向后院的方向,说道:“小心些。” “是!” 武卫们齐齐应声,随后排着队,越过他们,直奔后院。 玉婉神色苍白,一旁的夏明文却只是直勾勾地盯着秦元禹看,“陛下,我还能叫你夫子吗?” 秦元禹顿了顿,“这要看你了。” “学生是要听夫子的话的。” 夏明文眼睛一亮,“听听听,明文自然会听夫子的话。” 秦元禹眉梢微扬,“是吗?那夫子考考你。” “为何罗玉散的生意不能开?” 夏明文面带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身旁的玉婉一眼,玉婉脸色越发苍白,开口道:“……陛下,这个答案我知道。” “因为,我们没办法保证来卖武道之基的究竟是不是天赋普通的人,也不能保证他们是否自愿,我们更不能保证那些来买罗玉散的人究竟是天赋优秀,还是有钱有权。” 此刻,一直强行撑着的玉婉终于落下泪来,泣不成声,“陛下,陛下,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这些人好,可是,可是那些武者要怎么办啊?” “我知道,若我不是玉罗商行的掌柜,若罗玉散发展地越来越广,有天,有天被抓去‘自愿’卖掉武道之基的人里说不定就有明文。” “可是,可是那些像我一样的女子怎么办呀?她们什么都不知情,她们的家就这样因为丈夫争强好斗后去世而破碎。” “我只是想,只是想……” 站在她身旁的夏明文手足无措,很想上前为玉婉擦擦眼泪,可是,很快地,她自己便深吸一口气,一把抹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对着秦元禹认真地说道:“陛下,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 “但是明文是无辜的……”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突然开口道:“你知道那个所谓的少主,并不是大乾人吗?” 玉婉神色一怔,一旁的夏明文也是一脸惊讶。 若是过去那个没什么见识的玉婉说不定听不懂这句话,可是现在的玉婉,她是玉罗商行的掌柜,是罗玉散生意的主要负责人,过去那些被她忽略的异样,在此刻瞬间涌上她的大脑。 她一脸恍惚,“原来如此,原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冲着秦元禹俯身下跪行礼,“陛下,草民罪该万死。” 她声音颤抖,“草民,草民……居然差点就成了毁掉大乾的罪人。” 秦元禹叹了口气,伸手想要将对方扶起,一旁的夏明文也下意识想要搀扶起他的母亲。 可跪在地上的玉婉却用力摇了摇头,“陛下,请赐草民死罪。” 秦元禹顿了顿,说道:“好了,赐罪的事情等证据整理好后再说,现在还不到你死的时候,之后若是有人来问你问题,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玉婉点点头,站起身来,摸了摸一旁夏明文的脑袋,语气坚定地说道:“陛下,能不能,能不能将明文送到军中?” “他做错了事,但他还不到十岁,能不能……”她语气艰难,“留他一命?” “他可以戴罪立功的,军中若有什么事情,只管叫他第一个冲上去就行,明文一定不会有怨言。若是有朝一日,战死沙场……”说到这,玉婉顿了顿,“那也挺好的,总比背着卖国贼的名声好。” “他只是知道这些事情,但并没有真的参与。” 秦元禹有些无奈,拍拍还有些懵懂的夏明文的脑袋,说道:“玉掌柜,相信我,好吗?” “我不会落下任何一个有罪的人,同样的,我也不会送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去死。” 第33章 “每个人都会得到自己应得的惩罚。” 说着,秦元禹冲那些看守的武卫招招手,说道:“来一个人负责记录。” …… 看着玉婉牵着夏明文跟对方离开,期间,夏明文还回头看了秦元禹一眼,秦元禹没说话,只是冲他点了点头。 “小七真是长大了。” 一道声音从他背后传来,秦元禹吓了一跳,回头看向秦元武,摆摆手,“三哥,我已经弱冠了,自然是长大了。” “而且,你怎么走路都不出声的啊。” 秦元武挑了挑眉,“这难道不是因为你实力弱,所以才没听到吗?而且……”他有些嫌弃地看了秦元禹一眼,“你为什么现在还只是开元境?” 秦元禹无奈地说道:“因为我天赋很差嘛。” 秦元武被这句话噎了个正着,本来接下来想说的话都有些不知道如何开口,又想着要不要给秦元禹道个歉……一番纠结下来,他的脸色越发冷了。 幸好秦元禹了解对方的性格,根本没有在意,只是拍拍秦元武的肩膀,说道:“好了,三哥,不用在意这件事。” “天赋差这种事情,我已经习惯了。” 秦元武神色一松,顺势接话道:“那等过段时间,你来军中吧。” 秦元禹:? “三哥,我好心安慰你,你怎么恩将仇报呢?” 秦元武脸色又黑了,“什么叫恩将仇报?进军营就是恩将仇报?你这话……” 见秦元武似乎真的生气了,秦元禹连忙开口,“不是不是,只是有些惊讶,而且,我这点修为进军营,不是在闹着玩嘛。” “而且,我既不懂武道,也不懂兵道,进军营也是给三哥你添乱啊。” 秦元武神色瞬间缓和,接话道:“没关系,我不嫌你添乱。” “那就这样说定了。” 秦元禹:? “不是……” 他刚开口,秦元武又板起脸来,说道:“怎么?大乾这些百姓是你的子民,我的那些兵就不是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而且,三哥你脸变得怎么那么快? 秦元禹有心反驳,可是,秦元武软硬不吃,一副铁了心要让他进入军营的样子,一旁守卫的武卫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再加上……再加上,最后那句话,实在让他无法反驳。 “……之后再说。” 憋了半天,最后秦元禹还是只憋出了这四个字。 秦元武点点头,“那我回去之后,就商议出一个合适的时间。” “……嗯。” …… 罗玉散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剩下的人各司其职,见不再需要自己,秦元禹转身就和秦元武朝皇宫走去。 一直到了大殿内,听着殿内传来的交谈声,秦元禹推门而入,大殿中央,几个人正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而被围在中央的男子身形颀长,面如冠玉,看起来约末三十左右,一副温润成熟的模样。 那人一眼便看到了进来的秦元禹,笑着说道:“小七。” 目光顺势落在秦元武身上,秦元礼脸上的笑容顿时疏离了些许,对着他点点头,“三皇弟。” 秦元武也冷着脸,点头道:“大皇兄。” 夹在中间的秦元禹已经习惯了,他上前几步,目光在其他人脸上一一扫过,终于在看到一个自己颇为眼熟的面孔后,连忙凑上前,“裴寺正。” “你也在啊?” 有些惊讶刚刚的发展,裴今贤有些呆愣,但还是快速回过神来,小声说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我们去处理玉罗商行的事情了。” 裴今贤点点头,“我知道,我们也正在和大殿下商讨具体的政策呢。” 秦元禹点点头,“商讨地如何了?” “差不多了。”裴今贤下意识称赞道:“大殿下在政事上很有……” 他声音一顿,转头看向一脸兴味的秦元禹,脸色刷地白了,连忙解释道:“陛下……” 秦元禹打断道:“好了,我也知道我大哥在政事处理上天赋异禀,不过……”他压低声音,“毕竟也一起共事了这么久,我要劝你一句,现在先不要站队。” 听到这话,裴今贤连连摇头,赶紧解释道:“不不不,陛下,臣已经选好明主了,此生不事二主。” “这就是我选择的路。” 秦元禹:? 他盯着裴今贤看了半晌,此刻的心情竟颇有些复杂,不是吧,我大哥那么优秀的人,都拿不下你? “……算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 人家不想去,他难道还能硬把对方推过去嘛。 只是,他两在角落里聊得欢快,大殿中央,秦元礼和秦元武却是你一言我一语,开始了言语上的交锋,此刻,大殿中央的气氛变得冷峻又压抑,让周围的几个臣子都有些不适。 “咳咳……”其中一个臣子突然轻咳两声,冲着秦元禹使了个眼色,“陛下,陛下明日可要上朝?” 此刻的他也是心情复杂,以前他还看不懂乾皇非要让七殿下登基的真正意义,但是现在,他懂了,他真的懂了。 大乾是真的不能没有七殿下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还没有回答,秦元武便先开口了,语气平静,“小七要跟我去军营。” 秦元禹:啊?明日就要去吗? 秦元礼眉头微蹙,“好好的,非要小七跟你去军营做什么?他是皇帝,不是你手下的兵。” 秦元武和秦元礼对视一眼,没有接话。 又被卷进去的秦元禹一阵头疼,却还是出声缓和道:“先解决罗玉散的事情吧,对了,还有北笙国那边。” “三哥你也不要太着急,军营那边肯定还需要具体安排。” 听到这话,秦元武神色稍缓,秦元礼面色却有些不悦,见状,秦元禹又连忙道:“大哥,有关玉罗商行的政策商量好了吗?” “要不要我们去找爹一起商量?” 提到乾皇,两人的脸色顿时都有些难看,秦元武没接话,秦元礼直接道:“不用,我会处理好的。” 见两人没再揪着刚刚的事情,秦元禹松了口气,果然,要解决两人的争斗问题,首先就要提到他们两个都讨厌的人。 有了靶子,两人就可以一致对外了。 就是不知道他爹到底怎么做到的…… 不过,想了想乾皇平时的说话风格,秦元禹瞬间了然,嗯,突然觉得这其实很正常了。 他点点头,“好,那等你们商量好之后再来找我吧。” “我先去看看我爹。” 他看向秦元武,试探地问道:“三哥?” 秦元武脸色一僵,看了看秦元禹,又看了看秦元礼,最后还是开口道:“我,我还是就在这里吧。” 秦元禹点点头,并没有惊讶对方的回答。 果然,不愧是他爹。 …… 走进乾皇所在的宫殿,秦元禹刚要开口,目光却落到乾皇旁边的人身上,这是? 乾皇适时开口道:“小七啊,快来,这就是我为你找的剑术老师。” 看着眼前这个低着头,看起来好像有些腼腆的男人,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试探地说道:“老师好?” 那人身体一僵,连忙道:“陛,陛下好。” 说完,头又低了下去,一副不敢看人的样子。 秦元禹:…… 他一把拉过乾皇,小声道:“这就是你给我找的剑术老师?我记得我的要求不是温柔吗?” 乾皇轻咳两声,面色有些尴尬,眼睛上看下看,就是不看秦元禹,“小七啊,你想找温柔的老师不就是担心他会责骂你嘛。” “你看,这个老师也不会责骂你啊。” 秦元禹:?! 这不是不会责骂我,这是压根就不会跟我说话吧! 第25章 结束 太货不对板了吧。 而且, 这人这么腼腆,他爹是怎么把他拐过来给自己当老师的? 秦元禹顿了顿, 扭头看向乾皇,“你确定他的剑术水平可以做我的老师吗?” 乾皇疑惑了一下,“谁不能做你的老师?” 秦元禹:? 说完,乾皇自己轻咳两声,“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只是,只是他的剑术确实很好。” “爹, 你到底想做什么?” 秦元禹一脸严肃,乾皇顿了顿, “不想做什么,他真的是个人才,除了性格有些腼腆以外。” “而且,那个武馆的馆主嘴巴那么毒,你都能和他成为好朋友,他这点性格上的缺陷, 你一定也能习惯的吧。” “况且,他在剑术上的确天赋极佳。” 秦元禹顿了顿, 他的确不太在乎身边人的性格缺陷,毕竟他身边性格有问题的人多了去了,沈弘英重度被迫害妄想症, 乾皇嘴毒加脾气古怪, 大哥完美主义加强迫症,三哥沉默寡言的冷脸面瘫, 高新旭强制性阴阳怪气…… 数了一下,秦元禹沉默半晌, “……别说了,我心疼我自己。” 第34章 感谢他前世的记忆,不然待在这么一堆人身边,他迟早也得性格扭曲。 “……陛下,你们不需要那么小声,在下都能听到的。” 秦元禹抬眼看向那人,此刻那人终于抬起头来,只是在秦元禹看过来时,又低了下去。 ……好像看起来还挺年轻的,秦元禹犹豫片刻,“你不喜欢说话吗?” 那人摇摇头,“在下,在下只是许久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了。”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还特地用手指数了数在场的人数,这不就三个人嘛! 乾皇轻咳一声,“小七啊,他一直都是跟着他师父在深山里生活,还有些不习惯现在的环境,不过你放心,等他教你剑术时,就不会这样了。” 秦元禹心中一喜,“你,你也是修道者?” “修道?”那人一愣,摇摇头,“不,在下是武者。” “那为何在深山里?” “无父无母,是师父捡到我,将我抚养长大。我从小就跟着师父生活,从未接触过其他人。” 似乎是因为跟秦元禹渐渐熟悉起来,那人说话变得流畅,也慢慢抬起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当老师。” “如果教学时只有我们两个,我不会这样的。这一点,请陛下相信我。而且在下脾气很好,绝不会责骂陛下。” 那人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的确有几分不染世俗的出尘。 秦元禹点点头,“也就是说,你只习惯和人独处,一旦人多起来,你就会不自在。” 自己的缺陷被秦元禹一语道破,墨青梧神色微怔,先前的人大多只觉得他性格腼腆……他点头,“的确如此。” 秦元禹嗯了一声,说道:“那学生会注意这一点的。” “老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呢?” 墨青梧顿了顿,“看你安排,我都可以。” 秦元禹点点头,“那请老师先在皇宫内住些时日,学生最近还有些事情需要收尾。” “好。” “老师的住所决定了吗?” 墨青梧摇摇头,“还没有。” 秦元禹嗯了一声,“那老师就住我宫殿的偏殿吧,那里还没有人住,一会我就吩咐侍从将里面打扫出来。” 只是有些社恐而已,这太正常了。 况且,他有预感,如果这次他拒绝,下次来的老师说不定就是个哑巴了。 说罢,秦元禹转身就要离去,乾皇却突然开口了,“小七,就让青梧先跟着你吧。” 秦元禹愣了一下,“可是,我要去的地方都有人在。” 墨青梧也是一脸纠结,可是,乾皇却直接道:“总要慢慢习惯的。” “小七,你要帮帮你老师啊。” 秦元禹:? 总感觉……他才是那个老师? …… 最终,秦元禹还是和墨青梧一起出了大殿,走在路上,秦元禹好奇地问道:“老师,你最多能接受多少人在场?” 墨青梧迟疑片刻,“好像,好像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那些人又不是怪物,谈不上害怕。多少人都好,只要不让我说话就行。” 秦元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确实是社恐啊。 “没关系老师,这点问题不算什么,你不方便的话,可以交给我来说。”秦元禹颇有些不以为意地宽慰道。 墨青梧有些惊讶,“这还不算什么吗?” 秦元禹点点头,“对啊,老师,你是不知道,我有一个朋友,他自己说话没问题,但他一说话就阴阳怪气,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一开始他只能让自己少说话,甚至是不说话,但后来,我发现其实银子能让他克制住自己……”话语一顿,秦元禹突然开始思考起来,等等,他是不是忘了什么? 墨青梧正听得起劲,“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突然,秦元禹神色一空,坏了! 高新旭! 抬头看了眼时间,天已经开始黑了,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转头对着墨青梧歉意地开口道:“不好意思,老师,我忘了今日我约了人的,就是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位朋友……” 墨青梧点点头,贴心地说道:“那你去吧。” 秦元禹嗯了一声,对着远处的侍从招了招手,“好,老师,我让他们带你去偏殿。” …… 等秦元禹赶到旭新武馆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只是,武馆中央,高新旭依旧站在那里,脸色似乎比天都要黑。 “秦兄弟……” 秦元禹抖了一下,又听他继续道:“……我差点以为今日你不来了。” 这副语气……好像还挺平静的? 秦元禹有些疑惑,但还是快步上前,解释道:“今日的确有些忙。” 高新旭摆摆手,“我都听说了,算了,我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虽然等了一天的确有些郁闷,但我也知道你是有正事要做。” 闻言,秦元禹松了口气,“玉罗商行的后续调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为还要再等些时间,没想到……” 他顿了顿,“所以我必须抓紧时间,免得放跑一些人。” 高新旭微微叹了口气,“嗯,走吧,我们进屋谈。” 走进房间,原本看起来还很平静的高新旭瞬间激动起来,直接凑到秦元禹面前,“秦兄弟!原来你是七殿下的人啊!” 他一脸兴奋,见秦元禹有些茫然,连忙解释道:“秦兄弟,你别担心,我让那些学徒们都回家了,今天旭新武馆里除了你我,没有其他人,这间屋子的隔音措施也很好,不用担心有人偷听。” 解释完,高新旭有些扭捏又有些期待的说道:“所以,你,你能不能跟我说一说七殿下啊?” “哎呀,你怎么早不说自己是七殿下手下的人?那我肯定直接加入你了!但是,但是七殿下会让我加入吗?”说着,高新旭又有些犹豫。 秦元禹:……? “……高馆主,你先冷静下。” 高新旭仍是一脸激动,“我冷静不了啊!秦兄弟,那可是七殿下!” “你是皇室宗亲,可能没听过七殿下的事迹,可十年前七殿下治理饥荒时,我已经记事了,我也算是亲历者,七殿下对我们这群经历过饥荒的人来说可是不一样的。来来来,我仔细给你讲讲……” 秦元禹连忙打断道:“不用了,我知道饥荒的事情。” 高新旭立刻道:“那还有什么可以质疑的?” 秦元禹听得头疼,连忙岔开话题,“等等,高馆主,你先说一下,这些消息你是从哪听到的?” 高新旭顿了顿,“……我认识那些武者,他们大多都是附近武馆的馆主或学徒。”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虽然没指着他们保密,但这传得也太快了,高新旭连忙解释道:“没有,秦兄弟别担心,那些人没说具体的事情,只是提到七殿下来了。” 秦元禹眉梢微挑,没有接话。 高新旭自己便先感慨地叹了口气,说道:“秦兄弟,你不知道,对于我们这些人来说,七殿下就是……”他迟疑片刻,似乎在纠结字眼,良久后,他话语坚定,“光一样的存在。” “我们这些人大都是被七殿下救下来的,你没有亲身经历过十年前的事情,所以你不能理解,那种个人魅力,那种感觉……”他有些词穷,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描述,最后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说道:“我没夸过人,所以形容不出来。” “但是,那种感受是一样的,秦兄弟,自十年前的饥荒之后,我们就再没有听说过七殿下的消息了,所以,你也别怪那些武者们……” 秦元禹一直默默听着,听着高新旭不断调整纠正自己的描述,用着一些奇怪的词汇努力夸赞着自己。 还别说,这种感觉真挺奇怪。 “可是,真正解决这件事的人并不是七皇子。” 秦元禹突然开口,顶着高新旭疑惑的神情开口道:“政策上,是大皇子在解决。” “玉罗商行那些人是三皇子带兵解决的。” “后续收尾的问题要六皇女出手。” 他一一细数着,最后,他开口问道:“为什么你只看到了七皇子呢?” 秦元禹有些说不清自己现在的感受,有被夸赞的喜悦,但更多的,是疑惑,是为自己的手足不平。 大哥,三哥,六姐,他们都是在为大乾百姓而努力的人,他们的付出不该被埋没,也不该被无视。 平心而论,他觉得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合格的,甚至是十分出色优秀的皇帝。 他们不该被忽略。 高新旭沉默片刻,“秦兄弟,当你见过完美的皇帝后,你就不会再只满足于优秀。” 他这番话说得秦元禹有些懵,“什,什么?” “谁是那个完美的皇帝?” 高新旭直接道:“当然是七殿下。” 秦元禹:? 这什么满级滤镜?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完美? 第35章 见秦元禹陷入沉默,高新旭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又要拿天赋说事,可是,皇帝不需要是天才。” “他只需要在乎他的百姓。” 秦元禹沉默良久,“可是,高馆主,作为皇帝是不可以平庸的。” 只是在乎,就能解决具体的问题吗? 高新旭张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摇摇头,一脸遗憾,“秦兄弟,看来我们观点不和,立场也不和。” “你也不是七殿下的人。”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秦元禹打断,“我就是秦元禹。” “高馆主,玉罗商行的事情已经解决,今后,我也不会再来武馆学掌法了。” 说着,秦元禹就要离开。 见状,高新旭有点懵,连忙拦住,“等等,秦元禹,秦兄弟,我们只是观点不和,我也没说不认你这个兄弟啊,还是你不想……” “等等?秦,秦元禹?!” “那不就是……” 说着,高新旭猛地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手指颤颤巍巍地伸出,“你,你就是七殿下?” 秦元禹冲着高新旭摊了摊手,“嗯,所以,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完美的皇帝吗?” 高新旭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听到这话,两掌一拍,兴奋地说道:“现在更完美了啊!” 秦元禹:…… 这滤镜真是没救了。 高新旭深吸一口气,终于慢慢平复心头的激动,他拍拍秦元禹的肩膀,说道:“七殿下,秦兄弟,我终于知道症结在哪了。” “放心,你帮我克制住了阴阳怪气的毛病,我也会帮你的。” 秦元禹:等等,什么? 什么症结?帮什么?他有什么是需要高新旭帮忙的? …… 此刻,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内容,刑讯官冲着玉婉点点头,说道:“之后会有专人来给你们送饭。” 说完,刑讯官就要离开。 玉婉连忙出声,“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准备一些笔墨还有纸。” 闻言,刑讯官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我在商业上有些天赋,之前便有些想法,但限于玉罗商行的存在,我没有去做,所以现在想记下来献给陛下。” “而且,我写完后您可以检查。” 犹豫片刻,最后刑讯官还是点点头,末了,还警告一声,说道:“不要搞什么小动作。” 玉婉点点头,“当然。” 陛下对她们已经足够宽容了,她绝对不可能再辜负陛下的信任。 这样想着,她伸手揉了揉夏明文的脑袋,说道:“明文,能把这段时间你和陛下的交流都讲一遍吗?” “我想听。” 夏明文点点头,“好。” 说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迷茫地扯了扯玉婉的衣角,“母亲,你会离开我吗?” 玉婉没有接话,只是伸手将夏明文揽在怀里,随后紧紧地搂住他。 抱歉,孩子,母亲有罪。 陛下仁慈,我却不能让他难做。 …… 第二日,依旧逃了早朝的秦元禹来到旭新武馆,有些奇怪地看了高新旭一眼,说道:“你叫我来做什么?” 高新旭一脸认真,“来帮你啊。” “你要帮我什么?” “帮你找回自信。” 秦元禹:……? “等等,你不会觉得我之前说的那些话只是因为我没有自信吧?”秦元禹一脸迷惑,见高新旭点头后,更是无语,“我那不叫没有自信,我那叫有自知之明。” “况且,我本就不想做皇帝。” 高新旭有些疑惑,“可是,殿下你已经是皇帝了啊。” “……那不一样。” 秦元禹摇摇头,“算了,这件事情之后再说,我来是有事情找你。” “你愿意当我的手下吗?” 高新旭愣了片刻,“我,我可以吗?” 秦元禹点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的旭新武馆……” 高新旭摆摆手,“没事,我让我堂弟来继承。” 连继承人都想好了……秦元禹点点头,随后问道:“你武功怎么样?” “养元中期。” “年岁几何?” “二十三。” 又问了几个问题,秦元禹一脸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握了握对方的手,“恭喜你通过面试,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虽然有些奇怪对方的说辞,但高新旭还是用力点了点头,“等我将旭新武馆的事情处理好就可以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从腰间取下一块玉佩,递过去,说道:“那等你处理好了,就拿着这玉佩来皇宫找我吧。” “当然,在来找我之前,多余的话不要说。”秦元禹叮嘱道:“把自己当个哑巴。” “这可不是在过家家。” “若是后悔,现在就可以把玉佩还我。” 高新旭摇摇头,“七殿下放心,我晓得分寸。” 秦元禹点点头,“那我先走了。” 真好,既解决了事情,又白得一嘴替。 是的,他招揽高新旭不为别的,就为那张随时都可以阴阳怪气的嘴,到时候,无论是谁搞事,自己都可以让高新旭来怼。 要不,再给高新旭涨点工资?等等,好像刚刚没跟他说月薪啊…… 看着秦元禹离去的身影,高新旭紧了紧手中的玉佩,顿感自己肩上责任之重。 七殿下为何要招揽自己一个不懂政治的武者? 当然是因为自己提出的培养自信的想法! 他了解七殿下此时的处境,所以更感动于七殿下如此处境,还不惜以身涉险,亲自调查玉罗商行,只为保护他们这群普通百姓。 虽然他不知道玉罗商行的具体事情,但他知道,从调查到收集消息,可全都是七殿下自己出手,甚至不惜伪装身份,跟他学掌法,当玉掌柜儿子的夫子…… 这怎么可能不让他感动? 七殿下依旧是那个七殿下。 想着想着,他一个很少落泪的男人此刻竟然眼眶泛红,喉咙发酸。他吸了吸鼻子,又看向秦元禹离开的方向,一脸坚定。 他一定会竭尽全力辅佐七殿下,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回去就学《夸赞一个人的108种方法》。 他这个出口就是阴阳怪气的嘴一定要成功蜕变!这样才不会辜负七殿下对他的期望! …… 回到自己的宫殿,看到里面的人影时,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开口道:“老师?” 墨青梧抬起头,扯出一抹笑意,“我姓墨,名青梧。” “还没有开始学习,陛下可以不用叫我老师。” 秦元禹点点头,“那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太上皇叫我过来的。” 秦元禹顿时越发警惕,“我爹叫你过来做什么?” 墨青梧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只说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也没事做,就让我来找你聊聊天。” ……熟悉的味道,如果墨青梧再年轻个十几岁,就更熟悉了。 这不就是叫他来带孩子嘛!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坐到墨青梧对面,“老师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墨青梧迟疑了下,回道:“大概是做些木工活吧。” 很好,一个剑术老师的爱好是做木工。 饶是秦元禹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听到这个回答时,还是无语了一瞬,他顿了顿,试探地问道:“用剑做?” 墨青梧有些迷惑,“当然不是,做木工有专门的工具。” 秦元禹露出一抹笑意,“那老师闲暇时就去做木工吧,需要什么材料和工具吗?” 墨青梧眼睛一亮,“不需要工具,我自己带了,只需要一些木材就好。” 秦元禹点点头,“好,老师可以将木材的数量和种类报给我,我吩咐下去。或者,你可以直接跟侍从说。” 墨青梧面带迟疑,秦元禹直接道:“老师将需要的材料写下来,然后交给我吧。” “剩下的,我会处理。” 很好,现在带小孩的感觉更强烈了。 …… 好不容易将墨青梧送走,秦元禹刚想坐下歇一会,顺便理一下自己的点数。 他现在是练气六层,点数只剩下15,再次升级,需要30点。而剩下的点数,需要等玉罗商行的事情全部解决后才能收到。 他想看看能不能学些其他的法术。 现在他空有一身修为,却只能用来叠纸鹤! 他刚想进入空间,下一秒,一道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秦元禹动作一顿,抬头看去,便见沈弘英急忙跑来,“陛下!” “怎么了?” 沈弘英平复了一下呼吸,说道:“北桥想见您。” “见我做什么?”秦元禹一脸疑惑。 沈弘英四下看了看,秦元禹瞬间意会,招招手,让四周侍候的侍从都下去了,顺便还把刚刚墨青梧写下的材料递给了他们。 第36章 “到底怎么了?” 沈弘英快步上前,“他有事想跟您说,交换条件是北笙。” …… 跟在沈弘英身后,秦元禹推开了门,里面的北桥已经被松了绑。 见秦元禹来了,北桥一脸惊喜地说道:“七殿下。” 等秦元禹走进,身后,沈弘英自觉退了出去,关上门,站在门前。 “你想和我说什么?” 北桥跪倒在地,用力在地上磕了几下,“求陛下救救我北笙国的子民。” 秦元禹眉头微皱,“你北笙国的子民,为何要我大乾来救?” 北桥又用力磕了几个头,再抬起时,额头上已经满是鲜血,足见他力道之重,决心之强。 他看着秦元禹,一脸祈求,“我北笙愿意臣服,成为大乾的附属国。” 附属? 秦元禹眉梢微挑,“附属国可是要求北笙国交出国家主权的?” 见北桥仍是一脸坚定,秦元禹顿了顿,“……说说吧,怎么回事?” 北桥松了口气,瘫软在地,但还是很快回道:“陛下,玉罗商行的背后是玉罗教,而玉罗教明为我北笙国国教,实则早已控制住我北笙国。”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那罗玉散,最开始就是拿我北笙国的子民来试药的。” “而且不限于北笙国本就寥寥无几的武者,更多的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他们连武道之基都没有,有的只是他们身上的血肉。” “武者的武道之基被用来炼制罗玉散,而那些百姓……则被用来练成邪修的补药。” 秦元禹眉头紧锁,“你为何要和我说这些?” 北桥再度努力直起身体,俯身磕头,说道:“请陛下祝我肃清玉罗教,救救那些无辜的北笙子民。” “我北笙国愿为大乾附属,一切主权均交由陛下做主。” 秦元禹轻轻吐出一口气,手指不停地敲在桌面上,思考片刻后,说道:“北笙国国王呢?” “还有北笙国的大王女?按理说,他们才是北笙国的实际领导者和继承人。” 北桥闭上眼睛,似乎不想开口,但还是轻声说道:“这些命令……就是他们下的。” “如今他们不再是北笙国的王室成员,他们是叛国贼。” 他俯身又磕了一个头,俯身间,泪水悄然落下,“请陛下祝我,肃清这些叛贼。” 再起身,他一把抹掉脸上的泪水,一脸坚定地说道:“陛下,虽然名义上我是玉罗教的少主,但实际,我对这些事情了解不多,这些已是我蛰伏这么久以来得到的全部信息。” “如果陛下没有出现,可能我会继续蛰伏下去。” “不过,据我推测,我父王和王姐背后肯定还有其他人。” 见秦元禹仍保持沉默,北桥有些急了,“陛下,玉罗教背后之人所图绝对不小,今日的北笙国如此,未来的大乾……” 闻言,秦元禹抬头看向他,北桥一惊,战战兢兢地住了嘴,“是,是我失言了。”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此刻的北桥满脸鲜血,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却仍努力挺直脊背,努力保持北笙国和他最后的尊严。 但抛开这些,对方容貌看起来有几分稚嫩,说不定年岁比自己还小。 秦元禹顿了顿,“起来吧,别跪着了。” 北桥抬起头,试探地说道:“您……” 秦元禹站起身来,朝门口走去,见状,北桥连忙跪着走了几步,眼底满是祈求。 “……一会我让沈弘英给你带点药,我总不能只听你的一言之词就决定这么大的事情。” 说完,见北桥不再动作,秦元禹转身就出了门,见到站在门口的沈弘英时,秦元禹顿了顿,反手关上门,拉着他走到一边。 “你都听到了?” 沈弘英老实地点点头,“都听到了。” 秦元禹无语了一瞬,“……下次记得站远些,别什么事情都想参与进来。” 他倒不是担心沈弘英偷听机密,只是不想他扯进这些事情里。沈家的事他也很清楚,比起一个还算用得顺手的手下,他更希望自己朋友平安。 沈弘英继续点头,但没有应话,显然是打算答应但不做。 “算了,你觉得他的可信度有多少?” 沈弘英直接道:“应该是真的。” “从一开始他就试图接近我,目的就是和您搭上线,而且,在确定您的处境并不像表面这样无助后,他就开始向我表态了。” “北笙国的兵防图就是其一。” 秦元禹长出一口气,“我也觉得是真的,但这种事情……” 突然想到了什么,秦元禹开口问道:“对了,玉婉那边提供的消息里提到玉罗教了吗?” 沈弘英摇摇头,“没有。” “需要我来调查吗?” 秦元禹摇摇头,“不,我想到一个人。” 夏明文。 和玉婉相比,北桥更熟悉的反而是夏明文,那么,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以夏明文的天赋,应该不只北桥一个人注意到他了吧。 他们连忙动身去寻玉婉,路上,另一道身影却和他们迎面相遇,正是负责审讯她们的刑讯官。 此刻,那人神色慌张,见到秦元禹两人就连忙跪下,说道:“陛,陛下,玉婉她,她自戕了。” …… 快步赶来玉婉所在的房间,秦元禹低声问道:“夏明文呢?” “还,还在里面。”刑讯官战战兢兢地回道。 “里面还有别人吗?” 刑讯官连忙摇头,“没,没了。” 听到这话,秦元禹气得直接瞪了他一眼,把孩子跟自杀的母亲放在一起……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开了门。 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玉婉,秦元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死人了,心神一震,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一个身影便直直地冲到他怀里。 熟悉的力道,此刻,身上却沾满鲜血。 是他母亲的血。 没有力气哭,夏明文只是死死地拽着秦元禹的衣襟,满脸苍白,浑身颤抖,见到秦元禹的脸时,还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根本没有回过神来,眼神空洞,“夫,夫子。” 他吸了吸鼻子,茫然地开口:“夫子,我好像……没有妈妈了。” 秦元禹鼻头一酸,抱住夏明文,在此刻,他竟也有些词穷,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只好更用力地抱住对方。 眼神落在躺在血泊中的玉婉,容貌依旧秀丽清婉,闭着眼睛,嘴角甚至还带着一抹笑意。 秦元禹有些迷茫,甚至是无措。 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陈玉良和潘志宏。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给玉婉安个什么罪,前世的他不是法学生,这一世更是不懂政治,不通法理,但他没想过玉婉会死,最起码,现在没有。 或许她该死,毕竟她动摇了大乾根本,还卖了那么多大乾人的武道之基。 她有罪,但她该不该死呢? 他不清楚。 毕竟她不知情,她也是个可怜人。 秦元禹扯了扯嘴角,他早就说过,他不适合做皇帝。 他连一个人到底该不该死都判断不了。 但现在,不需要他来判断了,她已经帮他做了选择。 沈弘英也赶了进来,他脚步微顿,却还是朝尸体走去,沉默片刻,没有去动尸体,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纸张。 上面被溅了些血迹,但不影响阅读。 他没有去看纸张上具体的内容,只是看向秦元禹,轻声说道:“陛下。” 秦元禹闭了闭眼睛,敛起眼底的犹豫与迷茫,将怀中的夏明文抱起,然后接过那张纸。 夏明文很乖巧,除了刚刚那句话,没再说什么,只是顺着秦元禹的力道,挽住他的脖颈,靠在他的肩膀上,好让秦元禹抱起来更省力些。 上面内容不多,大多都是写给夏明文的,只留了几句话给秦元禹,“我知道陛下仁慈,很大概率会让我们母子都活下去。” “但是,陛下,国不可无法度。玉婉犯的是死罪,万不可因为我,而让陛下背上骂名。” “而且,我从明文口中知道了陈玉良和潘志宏他们两人的名字。他们愿意以死指引陛下,玉婉不如他们忠烈,但也是愿意帮助陛下的。” 从陈玉良和潘志宏自杀为始,以玉婉自戕为终。 秦元禹叹了口气,转头对着沈弘英开口道:“你去告诉北桥,他的请求……我同意了。” 大乾为此死了这么多人,总要有人付出代价。 …… 将夏明文安抚入睡,秦元禹走出寝宫,殿内,乾皇,秦元武,秦元礼都聚在了一起。 见秦元禹一身血污,三人都是脸色一变,直到确认秦元禹身上并无伤口时才暗暗松了口气。 秦元武率先开口道:“小七,只要你开口,我现在就率大军踏平北笙。” 第37章 秦元禹顿了顿,“不算是北笙的问题,我们要对准的是玉罗教。” “他们的目的是动摇我大乾根本。” 秦元礼建议道:“不如直接出兵北笙?” 乾皇也开口道:“没错,这样更方便些,毕竟玉罗教是北笙国的国教,只对准玉罗教并不好打击。” 秦元禹摇摇头,“不用,北笙国三王子会帮我们的。” “当然,事实上,是他求我们帮他。” “为此,北笙国愿永为我大乾附庸。” 只是想着帮小七出口气的秦元武&秦元礼&乾皇:? 三人面面相觑,眼底闪过相同的茫然与迷惑,等等? 小七什么时候收服的那个北笙国三王子?! 甚至都不是藩属国,而是附庸国。宁愿放弃国家主权,也要臣服小七…… 这就是小七口中说的不够资格当皇帝?! 登基不到两月,北笙国就主动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这叫做不够资格? 三人一齐陷入迷茫,就连乾皇也是一脸懵,他所预想的最佳结果不过是小七发现玉罗商行背后的真相,然后拔除这颗钉子。 但现在,秦元禹不仅抓到了玉罗教的少主,也就是那个北笙国的三王子,更是一举将对方收服,主动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这样想着,三人越发沉默,而秦元禹却没有在意,他只是继续念叨着接下来的计划,“北桥那边,之前他便已经暗中聚拢了一部分臣民。” “而且北笙国的国主和王女现在都把精力放到玉罗教上,过去他不想打草惊蛇,所以还只是三王子,但现在,他回去后可以立刻汇聚其他势力,一举夺得北笙国国王的位置。” “到时候,他和我们里应外合,就可以直接将玉罗教整根拔除” “顺便收服北笙。” 说完,秦元禹等了片刻,见三人还不说话,有些疑惑地开口问道:“爹,大哥,三哥,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是我这个计划做得不好吗?” “如果有哪里不好,你们一定要及时说出来,这是我第一次处理政务,肯定有很多不足,你们不要顾及我的面子……” 他还想再多说什么,秦元礼却打断道:“小七,放手去做吧。” “我们都支持你。” 计划这样周密详细,还有北笙国国主和他们里应外合…… 他们就从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秦元武连连点头,“没错,这样已经很好了,排兵布阵的事情就由我来吧。” 说到这,秦元武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开口道:“对了,小七,等这件事情结束,你一定要来军营啊!” 秦元禹点点头,他三哥为了他亲自带兵上阵,现在只是让他去个军营而已,他自然不会扫兴。 默默咽下将要说出口的话,秦元礼瞥了秦元武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 事情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秦元禹也渐渐开始忙碌起来,虽说他不喜参与朝政,但这件事情不一样。 墨青梧那边他请了假,对方也是毫不在意,只是整日摆弄着自己手上的木材。 而闲暇时间,秦元禹就会去找夏明文聊聊天,对方越发沉默,除了秦元禹以外不搭理任何人。 秦元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好有空就陪对方说说话。 日子一天天过去。 在收到侍从传来的有人拿着玉佩拜访的消息时,秦元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看到那人时,秦元禹更是一脸惊讶,这个满脸笑意的人真的是之前那个日常冷脸的高馆主吗? 下一秒,高新旭笑容灿烂,“陛下,早上好,今天的你有比昨天更努力,更快乐一点吗?” 秦元禹:?! 啊?这个满嘴励志鸡汤的男人是谁? 第26章 玉玺 “高, 高新旭?” 高新旭点头,“陛下, 是我。” 盯着对方看了半晌,秦元禹疑惑地说道:“你最近是去做什么了?” 怎么直接由阴阳怪气大师变成励志鸡汤大师了呢? 高新旭一脸骄傲,“陛下,这些天我一直都在研究如何培养他人的自信,诸如怎么夸赞别人,怎么更好地激励别人。”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高新旭居然还没有放弃他的想法。 “那你……研究会了吗?” 高新旭点点头, “当然,虽然算不上精通, 但我现在已经改了很多了,我那些朋友都夸我现在会说话了呢。” 食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秦元禹对着高新旭伸出了手,说道:“我的玉佩。” 高新旭愣了一下,连忙从怀中掏出玉佩,递给对方。 收回玉佩, 秦元禹已经想好了解决方法,他看着高新旭, 最后确认道:“你真的不会再回到过去那个阴阳怪气的状态了吗?” 高新旭点点头,“陛下放心,绝对不会了。” 既然已经决定跟在陛下身边, 那他怎么能继续阴阳怪气呢? 秦元禹点点头, “那我知道最适合你的地方是哪里了。” “什么?” 秦元禹站起身来,对着高新旭招了招手, 说道:“走,我带你去。” 到了地方, 指了指屋内的夏明文,秦元禹低声说道:“我把他交给你了,以后你负责教他习武,而且,你那些鼓励式发言要说得适时,不要刺激到他。” “最好要让他尽快走出来。” 见高新旭有些没反应过来,秦元禹继续道:“认真点,他天赋很好,也是我未来想要培养的。” 高新旭眨眨眼睛,虽然有些没想到这个结果,但仔细想想确实很适合他。之前他便是武馆的馆主,负责教学徒练武,他只是嘴巴毒,不是不会教人。 而且,现在他还改了阴阳怪气的毛病。 他点点头,“陛下,放心交给我吧。” 秦元禹顿了顿,最后还是加上一句,“他就是玉掌柜的儿子,但是,玉掌柜已经自戕了。” “你注意点。” 见高新旭神情认真,秦元禹迟疑片刻,还是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了。 这的确是最合理的安排。 …… 目送秦元禹离去,高新旭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就要朝屋内走去,刚走几步,房间里正读着什么的夏明文便抬起头,脸上是死寂般的平静,看清来人的长相后,夏明文眸光微闪,垂下脑袋,“夫子也不想要我了吗?” 听到这话,高新旭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等想明白对方口中的夫子是谁时,连忙道:“陛下没有。” 夏明文依旧低着脑袋,手中已经被读过千百次的信纸微微颤抖着,吸了吸鼻子,声音颤抖,“我没有父亲,如今也没有了母亲,现在就连夫子都要没有了……” 高新旭连忙快走几步,有些无措,开始回想自己之前阅读的内容,但怎么都找不到一句合适的,见夏明文已经开始默默流泪,他下意识道:“不要继续哭了,难道你想一直都靠哭来获得陛下的怜悯吗?” 话音刚落,高新旭便觉得有些不对,刚想解释,便见眼前的男孩已经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却依旧落着泪,“……不可以吗?” “我已经没有父母了,我只是想让夫子再陪我久一些。”或许真的是天赋,高新旭简单一句话就直接戳到了夏明文的痛处,他眼神复杂,泪水流得更凶了,两只手胡乱地抹着,竟是下意识说道:“是夫子害我失去了母亲,他陪陪我怎么了?” 说完,夏明文自己也愣住了。 高新旭此刻也是严肃了神情,“你觉得是陛下害死了玉掌柜?” 高新旭过去就爱板着脸,那些学徒们看到高新旭的冷脸都要吓得抖上三抖,之前只是想着之后要在陛下身边做事,才收敛了本性。如今,听到夏明文这话,顿时憋不住了。 他把秦元禹视作天神一般的人物,崇拜敬仰,也钦佩感动,怎么可能接受对方这般颠倒黑白,侮辱秦元禹。 夏明文也被对方的脸色吓了一跳,却还是强撑着,指尖握得发白,低着脑袋,“可是,若夫子不来……” 他声音变得极低,“若夫子不来调查玉罗商行就好了。” “那我就还能生活在玉罗商行里,闲暇时跟娘亲讨价还价,计算着今日能不能少学一点儒学,少做一点课业。”他情不自禁地低声啜泣起来,抹着眼泪,“若夫子不曾来玉罗商行就好了。” 高新旭没有说话,也没有尝试劝说,因为他要说的那些东西,他觉得对方应该懂的,夏明文很聪明,玉掌柜也不会让她的儿子误会陛下。 他就一直低声啜泣着,念着过去和玉婉在玉罗商行的日子,后来又念着秦元禹教他儒学时候的日子。 念着,也哭着。 到后来,他念累了,也哭累了,眼睛红肿得不成样子,但还是努力抬起头,哑着嗓子,说道:“对不起,能别把最开始我说的话告诉夫子吗?” 第38章 “我不是故意的。” “我只是,我只是……”他一时找不到形容词,高新旭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没事,你才十岁,童言无忌。” “但是,这种话以后千万不要说了,陛下他会伤心的。” 夏明文点点头,“对不起,我知道了。” “我只是舍不得,其实娘亲去世之前和我说了很多,她说我要跟在夫子身边,为他效力。她还说让我不要怨夫子,是她自己做错了事,走错了路。” 他抽了抽鼻子,“她说的事情我都清楚,我都很清楚。” “可是,可是我才十岁。”夏明文低声道:“我只是想任性一点,就任性一点点。” “以前的我总想着能不能快点长大,长大后赚钱给娘亲,给夫子,想变得成熟,独立,能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但是现在……我只想变小,变得很小,然后缩到娘亲的怀抱里。” “最好直接回到刚出生的时候,那时候,我父亲也在呢。” 听着男孩稚嫩的发言,高新旭在心底叹了口气。 夏明文继续道:“过去娘亲很忙,现在夫子也很忙。他身边有很多人,很多天才,我才十岁,比不过他们的。” “现在不让夫子多怜悯我一点,记着我一点,若是有天,夫子也把我忘了,把我丢了,怎么办?” “除了夫子,我已经没有亲人了。” 高新旭终于开口了,“陛下没有忘记你,但是陛下的确很忙,因为他需要惦记的不只是你,更有全大乾的百姓,那都是他的子民,都需要陛下的关注。” “那我……” 打断了夏明文即将出口的话,高新旭继续道:“但是我们不该靠着可怜以求得陛下一时的怜悯,那是弱者的行为,我们要做的是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更强大,朝着陛下的方向一步步追去。” “让自己变得有用,而不是等陛下怜悯。” 夏明文听得有些懵,却下意识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高新旭看着对方,一脸认真,“是陛下让我来教你习武,陛下他很期待你的成长。” 夏明文眼睛一亮,“真,真的吗?” 高新旭点点头,站起身来,“要振作起来吗?” 夏明文也站起来,一脸认真,“师父,我会努力的。” “好!”高新旭满意地笑笑,拍拍他的脑袋,说道:“先去洗把脸,接下来,我会教你练武。” 果然,那些鼓励言论有用! …… 大殿内,秦元禹神色一顿,下一秒,一道身影出现。 见对方出现,秦元禹连忙询问:“风伯,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风卫纠结了一瞬,还是点头,“相处得很好,夏明文已经振作起来,准备跟高新旭习武了。” 秦元禹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还担心高新旭控制不住他的毒舌呢……” ……确实没控制住,却正好误打误撞让夏明文解开了心结。 风卫心中暗念,见秦元禹没有其他吩咐,又重新消失在了原地。 秦元禹正要坐下,就见到不远处秦元礼走了进来,他没有起身,只是冲着秦元礼摆了摆手,说道:“大哥。” 秦元礼上前几步,看了眼凌乱的书案,眉头微蹙,移开视线,说道:“……你就不能整理一下?” 秦元禹笑了笑,没接茬,“大哥,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找我?” “是三哥那边传来了什么消息吗?” 秦元礼瞥了他一眼,“不是。” “是我和那些大臣们商议好了解决方案,来找你过目。” 秦元禹愣了一下,摆摆手,“不用给我过目,大哥你自己决定就好。” 已经动手开始收拾起摆放杂乱的书案,秦元礼沉声道:“总要看一下。” “看看还有没有需要调整的。” 见秦元禹还想说些什么,秦元礼直接道:“我没有经历罗玉散事件,想到的政策说不定会有遗漏,毕竟这关乎大乾的百姓……” 秦元禹迟疑片刻,“那,那还是给我看看?” 停下手中的动作,秦元礼微微一笑,敲了敲收拾到一半的书案,“那就自己先收拾。” “……好。” …… 收拾完书案,又看完了秦元礼给出的全部政策,秦元禹一脸疑惑地抬起头,对上秦元礼的视线,“……是哪里需要改呢?” 秦元禹更加疑惑了,“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我来问吗?” “这上面的内容到底哪个字需要我改?” 太完善了,面面俱到,考虑得非常全面,虽然一个政策好与否还要看后面如何推行,但有这样思考全面且合理的政策,就已经成功了大半。 秦元禹顺手将手中的政策塞了回去,故意说道:“我有理由怀疑,大哥你就是想让我自己收拾书案。” 秦元礼轻笑一声,然后又拿出一张圣旨,上面记录的正是那些政策,指着上面某处,笑着说道:“既然没问题了,就麻烦陛下盖上玉玺吧。” 秦元禹动作一顿。 见状,秦元礼笑容收了些许,盯着秦元禹,冷声道:“小七,你的玉玺呢?” “既为皇帝,怎能没有玉玺?” 秦元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支吾半晌,刚想说什么,秦元礼却直接拿起圣旨,转头,“我去问他!” “他到底想做什么?竟这般折辱你?” 秦元禹连忙起身,拦住对方,“大哥,我的即位本就是权宜之计。” 一向笑容温柔的秦元礼此刻神情冷冽,眼底闪过一丝怒意,“即便如此,现在的你也是皇帝,怎能没有玉玺?没有玉玺要如何批阅奏折?” 没等秦元禹回答,秦元礼自己便想到了答案,神情一顿,随后脸上的怒意更甚,“他居然连奏折都要揽过去?!” “他把你当什么?” 听着秦元礼的话,秦元禹心中还是很感动的,但是,真的只是他自己不想批啊! 见拦不住秦元礼,秦元禹迟疑片刻,果断选择跟在秦元礼身后,低声唤了一句,“大哥……” 秦元礼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小七,别害怕,大哥为你做主。” 秦元禹点点头,心中默默道了一声,爹,对不起了。 但我真的很怕大哥。 …… 一路跟着秦元礼直奔乾皇所在的宫殿,见大门关着,秦元礼直接一脚踹开了房门。 至于身后的秦元禹,别说拦了,他都差点没跟上。 盛怒中的秦元礼是绝对不可以阻拦的。 大殿里面,除了乾皇以外,还有几位老臣在。见秦元礼气势汹汹地闯进来,几个臣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低着头,既不敢看高位上的乾皇,也不敢门边的秦元礼,一个个只好把视线都投向了离门口还有些距离的秦元禹。 秦元禹脚步微顿,顶着众大臣们宛如在看救世主的目光,硬着头皮,上前几步,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 在收获了一个个感激的眼神后,秦元禹送走几位大臣,然后关上了门。 此刻,大殿内只剩下他们三个。 秦元礼率先开口,声音冷冽,“为什么小七现在还没拿到玉玺?” 闻言,乾皇抬眼看了眼正低着头装透明人的秦元禹,沉声道:“小七,你的想法呢?” 秦元禹看了看秦元礼,又看了看乾皇,试探地说道:“要不……” 继续在爹你那放一段时间? 他还没有说完,秦元礼便自顾自开口道:“小七自然想要回属于他的东西。”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 秦元禹不敢开口,于是在心底默默接话。 乾皇又看了秦元禹一眼,指了指桌上的玉玺,“小七,来拿吧。” “对了,顺便把旁边的奏章也拿走。” 其实秦元禹不太想动,也不太想拿,但是,此刻,在两人一齐的注视下,他还是默默上前,拿到了玉玺和奏章。 “小七,你先出去吧。” 乾皇也接话道:“正好,这些奏章就是那些大臣们汇报来的,估计现在他们还没有走远。这些奏章比较紧急,你把他们拦下来尽快批阅好。” 秦元禹迟疑了下,见两人都不再说什么,只好沉默退去。 出了门,刚走几步,秦元禹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玺和奏章,倒吸一口凉气,等等? 他是不是被他两联手坑了?! 他刚转身,想要进去问问他们,下一秒,几个大臣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直接把他拦下,说道:“陛下。” 正是刚刚那几个臣子。 秦元禹直接道:“感谢的话不用说了,先让一下……” 其中一个老臣连忙道:“不是,我们不是为了感谢。陛下,这奏章得赶紧批啊……”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我这不是正打算进去给批阅他的人吗?” 另一个老臣轻咳一声,“不如,陛下您来?” 第39章 秦元禹一脸疑惑,“可我什么都不懂啊。” 几个老臣连忙将他围坐一团,有意无意地带着秦元禹往他宫殿的方向走去,“没关系,陛下不懂,我们可以教您。” “是啊,陛下,正好玉玺也在您手里。” “那位有事和大殿下聊,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被一路簇拥到自己宫殿门口,秦元禹再度坐到了主位上,面前的公案上,奏章和玉玺已经摆好,殿中几个大臣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其中一个还贴心地打开了自己的奏章,说道:“陛下,开始批阅吧。” 那个老臣笑得灿烂,“陛下,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们。” 秦元禹:……? …… 此刻,房间里。 秦元礼和乾皇对视一眼,“你对小七倒是用心,就是手段依旧烂得可以。” 乾皇神色平淡,“烂不烂的,有用不就好了。” “小七放松了那么久,也该接一接担子了,总不能一直让他老子替他工作。” 秦元礼轻哼一声,语气很是微妙,“你总是改不了你的性子。” 说着,他转身就要离开,“迟早有一天,小七也会像我们一样。” 乾皇神色微冷,“他不会的。” 他看着转身就要离开的秦元礼,声音越发冷了,“你还没有向我行礼,这就是你要求的完美吗?” 秦元礼脚步没停,“进来时我便没有行礼,离开时戏也要做全套。” 快要离开时,秦元礼回头看了乾皇,有些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开口道:“父皇,既然自己都不确定,那就改一改吧。” “不要一直对小七用那些对付我们的手段。” “他不是我们。” 乾皇沉默,此刻,这个空荡的大殿内,他一直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可是,我是为了小七好啊。” “身为皇帝,怎么能不尝试着掌权呢?” “总不能让他一直靠着你们的亲情活着吧。” 第27章 新工作 连着批阅了几日奏折, 秦元禹半仰在靠椅上,揉了揉眉心, 那些臣子们还在低声汇报着,声音聚在一起,听到秦元禹耳朵里像是蚊子的嗡鸣。 不行,他批不下去了。 他猛地坐直身体,见状,正在汇报的大臣们心中一喜,以为秦元禹来了精神, 还特地提高了声音。 秦元禹掏出折扇,虽然在快要入冬的季节, 折扇的存在显得那么突兀,但是,将折扇倒过来,秦元禹用扇柄在桌子上用力地敲了两下。 声音算不上大,但大臣们都慢慢平静下来,见状, 秦元禹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各位, 这奏折……怎么每日都这么多啊?” 臣子们彼此对视一眼,没说话。 而秦元禹则是一眼就看到了隐在人群中的施永明,似乎是在勾唇窃笑。他眉梢微挑, 轻声说道:“大理寺卿?” 再度看去, 此刻的施永明已是面无表情,出列, 行礼道:“陛下有何吩咐?” 扇柄敲了敲旁边快摞成一座小山的奏折,秦元禹冷声问道:“能给我解释一下吗?” 施永明半点都没有迟疑, 直接道:“陛下,这奏折向来都是如此。” “是吗?”秦元禹轻哼一声,听不出语气,只是,下一秒,他又问道:“向来如此便对吗?” “若是一切都依循旧制,那还要你们做什么?” 青年声音平静,却让诸位大臣们无端抖了抖。而被问询的施永明则是干脆利落地跪倒在地,嘴里的臣有罪言论已经准备好了,马上就要脱口而出。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一道破空声疾速传来。 下一秒,额头一痛。 被自己上奏的奏折砸了个正着的施永明呆了一瞬,却还是下意识俯身,“陛下,臣有罪……” 秦元禹直接打断,“嗯,你的确有罪。” 此刻的秦元禹面无表情,目光在殿内的大臣们身上一一扫过,随后轻轻点头,说道:“你们都有罪。” 众大臣纷纷跪下。 将又一本写着长篇大论,内容却毫无意义的奏折扔在地上,秦元禹直接甩袖离去,“写不好,那就改好了再给我。” “就在这里改!” 一开始还只是几位老臣将着急处理的奏折递给他,但是后来,也许是乾皇那边传出了消息,所有大臣都来给他递奏折。 刚开始还好,秦元禹大多都看不太懂,所以细心请教,那些老臣们也是耐心讲解,所以虽然很累,但秦元禹还是坚持了下来。 但是后来……想起自己收到的那些“垃圾信息”,秦元禹就有些无语,长篇累牍地用文言文写了一千多字,最后自己一总结,居然什么有用的都没说! 身为甲方,他能受这气? 当然他不能对奏折这一制度开口,有些无用的奏折是有其政治意义的,但那不是他们妄图靠着字数来拿捏他的理由。 改不了奏折的制度,他还不能让他们把奏折改了吗? 想拿捏他,那就多改几遍。 改个千八百遍的,不就都老实了? 想到这,已经回到自己寝宫的秦元禹长出一口气,总算感觉心口的郁气消散了,再看面板上的点数,心中越发欣喜。 不得不说,他能坚持批阅那些奏折那么久,还要多亏了他的两系统啊! 每批阅一个奏折,他就要让明君系统给他加一个点数。 这样想着,他突然开口道:“小昏,刚刚我可是在发飙,甚至都不想批奏折了,这还不昏庸吗?还不加点?” 看着慢慢上涨的点数,秦元禹继续道:“刚刚我还用奏折砸了一个大臣,又朝地上甩了一个奏折……” 他还没说完,明君系统就轻声开口道:“宿主,我觉得这应该是我的工作吧。” 说着,它连忙在面板上给秦元禹加了两点。 而被抢了工作的昏君系统:…… 凑活过吧,还能离咋地。 秦元禹轻咳两声,他也发现最近自己太过勤奋,以至于疏远了小昏,连忙出声安慰几句,便再度看向面板。 现在他的点数已经达到了238。 升级,赶紧升级! 他默默计数着,“还差135点数就能升到练气九层,之后升到筑基期……” 他话还没有说完,脑海里,明君系统便提醒道:“宿主,由练气升到筑基要花100点数。” 秦元禹:?! “……小明,你这是要卡着我的余额明抢啊。”秦元禹一脸痛心疾首地说道。 明君系统也有些尴尬,“我也不是故意的,规定如此。” 为自己逝去的点数叹了口气,秦元禹没再多说什么,闭上眼睛,开始学习。 …… 等秦元禹走了许久,在场的大臣们都仍有些没反应过来,但是看着公案上那些没有被动过的奏折,还是默默上前拿走自己的那份,重新改了起来。 而宋文鸿则是上前几步,从施永明旁边捡起那本奏折,打开看了看,沉默了一瞬,“施狐狸,你还真敢出手啊……” 施永明摸了摸自己的额角,确认没出血后,笑眯起眼睛,那笑容看起来还颇有些灿烂,“宋尚书这话说得不对……” “你……” 他还想说些什么,施永明却已经站起身来,拿起奏折,找出笔墨,便开始修改起来,“宋尚书还是快改吧。” 宋文鸿轻哼一声,“我又没做这种事情……” 施永明抬头看了眼其他正在修改奏折的大臣,轻声说道:“没做这种事情的大臣太多了,但是,你们每日来这里点卯也很烦啊。” “小皇帝心里早就有气了。” “所以快改吧,大家都要改的,这点事情都看不明白……宋尚书往日不是聪明得很吗?” 闻言,宋文鸿一顿,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故意的?” “难怪刚刚突然笑起来……” 他找出自己的奏折,又凑回施永明身边,“你想当那个杀一儆百的一,可是陛下只会记得,是你带头冒犯了他。” 施永明笑着道:“陛下不会在乎这个。” “而且有了错误,我才能去请罪。况且,这也不是什么错误,我是在帮陛下。没有我,陛下哪会那么容易就抓到那个‘一’?” “我本就跟陛下有些误会,如今,不过是误会再多些罢了。” “等我请罪的时候,误会就会解除的。” 宋文鸿眉头微皱,“你……” 他话语一顿,看出施永明眼底的坚定后,沉默片刻,没再说什么。 …… 一直修改到夜深,秦元禹那边才派人传话来,也不说奏折有没有改好,只说送他们离开。 听到这话,施永明笑着摇摇头,小皇帝的气性可真大啊。 好啊,气性大些才好,不然怎么压下他们这些野心勃勃之辈。 第40章 身为皇帝,只有仁慈之心怎么行,还该有雷霆之怒才对。 而且他这个出头者,居然没有被加大惩罚。 看来小皇帝还是很有分寸,也很聪明的。 一路上,施永明一直琢磨着今日的事情,越琢磨越觉得有意思,只感觉自己过去真是错过了太多。 不到两月,就让北笙臣服,小皇帝果然没有这么简单。 他没着急回家,今日一天都被小皇帝拘在皇宫修改奏折,大理寺那边他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完呢…… 远远地便看到一阵光,施永明没有惊讶,慢慢走近,对着那人点点头,笑着说道:“齐寺正还没有走吗?” 齐况微行一礼,“下官想申请重审柳如茵一案。” 施永明脸上的笑容不变,走到门口,对着齐况招招手,说道:“来,齐寺正,我们进来谈。” 进入房间,施永明直入正题,“齐寺正,你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十一年前的事了吧?” 齐况点点头,“这是我进入大理寺受理的第一个案件。” 施永明轻哼一声,厉声道:“那就不是案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表明柳如茵之死与李千户有关。” 齐况直视对方,认真道:“可是,李成的态度不对,很不对。而且,在柳如茵死之前,她曾见过李成一面。” “几乎是隔日,柳如茵便投湖自尽。” 施永明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继续问道:“你有证据吗?” “李成现在可是千户,正五品,你也不过是六品。况且,现在你连证据都没有……” 见齐况仍然面色平静,施永明不再浪费口舌,直接道:“你非要申请重审吗?” 齐况点点头,“没错。” 施永明嗯了一声,说道:“不批。” 齐况顿了顿,“这是陛下应允的事情。” 话音刚落,施永明立刻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兴味,一脸意味深长,“你说,是陛下允许你重审的?” 虽然有些奇怪施永明的语气,但齐况还是点点头,“是的。” “你是如何认识陛下的?罗玉散一案你插手了?” 听到这个问题,齐况沉默片刻,还是点点头,“没错。” 施永明沉吟几秒,直接道:“……好,我批准了。” 李成,军营千户……难不成,小皇帝现在就想插手兵权了?而且,他听说,那个常跟在小皇帝身后的沈国公嫡孙最近一直待在家中呢。 而沈家,就是以兵道起家的。 原来局早就设下了,施永明眼底闪过一丝激动,小皇帝的胃口真是不小。 这哪里是没有野心? 分明是剑走偏锋,不甘心当一个普通的皇位争夺者。 有意思,真有意思。 施永明沉思片刻,叫住转身就要离开的齐况,说道:“我拨两个老手去帮你如何?” ……这是要做什么?监视自己?可是,他本就是自己的上官,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啊。 齐况心中疑惑,但并没有拒绝,“是。” 只要不影响自己查案就好。 …… 改过的奏折言语精炼,却并不会落下任何信息,就连排版和字迹都清楚了很多,看着就赏心悦目。 甩开笔,将最后一本奏折放到一旁,看着空荡荡的公案和被批改好的奏折,秦元禹竟觉得神清气爽。 下一秒,秦元禹猛地摇摇头,不行,自己不能被点数腐蚀,点数还能找别的方法赚。 得想个办法把批奏折这件事还回去。 现在的他已经是筑基初期,但除了灵鹤传音术外依旧没有任何法术。 等等……他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就要朝墨青梧住的地方走去。 “七殿下。” 有人拦住了他。 盯着那人看了半晌,秦元禹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对应的人,“你是三哥的亲卫。” 张钟武点点头,递过一封信,说道:“这是三殿下写给您的信。” 不会是说军营的事情吧? 秦元禹心中打鼓,撕开信封,将上面的内容一一看完后,心底叹了口气,果然如此。 信中秦元武写到,他为自己安排的职位是兵马司的一个百户,日常工作就是巡视京城,当然并不是真的要他把全部时间都花在这上面,那些琐事都有人会去干。 秦元武的目的只是给他另一个观察京城的视角,顺便在让他看看如今的军营。 秦元禹明白他的好意,也知道他有意培养自己,让自己了解军营,但是,他真的不想参军啊。 哎,又要边当皇帝边打工了。 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收好信,看向张钟武,“军营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张钟武点点头,“都已经安排好了,只等您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既然我是百户,那负责我的千户是?” 张钟武连忙回道:“那人叫李成,也是三殿下有意安排的,当然他并不知道您的身份。李成此人爽朗大方,爱护下属,为人也正派,更没什么嫖赌的毛病。” 李成…… 默默记下这个名字,秦元禹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就明日上任吧。” 第28章 打工ing 傍晚, 京城一家酒楼内。 包间里,几个人正在推杯换盏, 边喝酒边聊天,时不时还大笑几声,看起来聊得颇为愉快。 中途,某个百户突然放下酒杯,脸上还带着醉酒的潮红,看向他们中坐在首位的那个男人,男人看起来约末三十多岁, 眼神锐利明亮,五官算不上多么出众, 但看起来格外端正精神。 “千户,今日是不是要有位新来的百户?” 李成还没有回话,另一个一同喝酒的也放下酒杯,大着舌头说道:“对,对,我也听说了。” “既为同僚, 千户今日怎么没有邀他来和我们见一面啊?” 可能是喝醉了,那人说话有些逾矩, 但在场的人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氛围,几个人嘴上劝了一句后便都不在意了,反而转头看向首位的李成, 也跟着问道。 李成放下酒杯, 也没有在意,只是笑着回道:“人家今日第一天上任, 不得给他点适应时间嘛。” “而且,我去邀请的时候, 他看起来还挺忙的……”李成回忆着,然后笑着说道:“所以我就没有开口。” 几个百户不依不饶,“那千户讲讲,那位同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是啊,不声不响就拿了个百户,手下还都是颇有经验的老手……” 这话有些酸,其他几人都没有接话。 虽然在场的人看起来都像是喝醉了,但都是武者,实力又不俗,只是点酒水而已,怎么可能让他们失去理智。 大都是借着醉话打听消息罢了。 李成自然也看出了这点,直接笑着打趣,“你们真是……” 他做回忆状,沉吟片刻后,说道:“是个俊生,相貌不错,年龄不大,长得也白净,估计家境不错,但人挺有礼貌,也挺懂事,跑了一天也没有听见叫苦。” “就是,就是实力不算厉害。” 几个百户嘿嘿一笑,和他们猜得差不多,大概就是某家权贵公子来他们这里吃吃苦,磨磨性子罢了。 估计待不了多久。 若是实力厉害些,他们还可能猜测是不是被家里派来,从他们兵马司百户开始爬起,如果真是那样,那他们就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这种人有家世,有天赋,还肯吃苦,过不了多久,就能爬到他们头上,做他们的上司了。 但是,实力不行…… 几个百户对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放松,又都抬头看向首位的李成,“还是要谢谢千户,千户这一番话,可算是把我们兄弟几个这一天的纠结都打消了。” 李成故意冷哼一声,往他们那边推了几壶酒,“我说今日怎么来得这么齐,而且,我都还没有灌酒呢,一个个的就醉得说胡话了……” 几个百户憨笑着接过酒壶,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笑着给李成赔不是。 若是没家没业,他们也乐意跟自己的顶头上司经常出来喝酒,还不需要他们付钱,但是,他们年岁都不小了,家里有妻有女的…… 说起来,他们千户也早到了成家的年纪,可身边却连个女人都没有呢。 几个百户心底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地,又都放下了。 在京城当值,他们学得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少关心那些不该关心的事情。京城,鱼龙混杂,说不准就牵出什么大事来,他们一个个有家有室的,可不想参与这些。 …… 皇宫里。 洗漱好的秦元禹躺在床上,身体很是疲惫,却没有多少睡意,反而开始回忆起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以一个百户的身份,真正参与到大乾百姓的生活里。虽说还是有着官与民的隔阂,但是,这好歹比君与民的隔阂小太多了。 第41章 他好像真的参与到了人间百态里,穷苦者、投机者、平庸者……一切一切,都让他觉得鲜活有趣。 他们各有各的苦难,也各有各的幸福。 而决定他们命运的,是他。 政策已经开始慢慢施行,罗玉散的事情也渐渐传出了风声。一开始他们并没有说出罗玉散是要以大乾人的武道之基来制造的,毕竟不是谁都能够看出这背后的阴谋和算计,而且,若把这些公布出来,肯定会有投机者暗中实验。 所以,政策推行伊始的确收到了很多很多的质疑和抵制,甚至还有一些人暗中猜测,大乾是为了彻底垄断罗玉散。 但是后来,有消息传出来,此事是七殿下,也就是自己支持并一手推行的。 于是,风向一下子就变了。 虽然仍有很多质疑声和阴谋论,但是大家的观点已经从罗玉散肯定是好东西,是被大乾垄断,变成了罗玉散是不是有什么副作用…… 思想完全的转变还需要后续的政策,但是,这是一个极好的开端。 仅仅是他的名字……秦元禹心中温暖,调查罗玉散的过程中,他也感受过百姓对他的爱戴和信任,但是,那时候他的关注点不在那里。 如今,一切尘埃落地。再回头去看,感动骄傲的同时,秦元禹也觉得倍感压力。 他忍不住自问,他真的配得上这样的信任吗? 他没什么能力,有的只是前世的那些思想,再加上,他不是个天才,除了生在皇家以外,他就是个普通人。 十年前的饥荒,他只是做了普通人会做的一切——既然有能力帮,那他就帮。 饥荒的时候他尚且有能力去帮,但当他成为皇帝,肩上担起整个大乾的未来时,他真的还有那个能力吗? 秦元禹忍不住叹了口气,只是当疲倦渐渐涌上来的时候,他清醒了。 他又不是皇帝,只是暂代而已。 明天他甚至还要继续去兵马司打工。 果然,一切的胡思乱想都只是因为还不够累罢了。 这样想着,秦元禹沉沉睡去,而脑海里,明君系统却悄悄在面板上给他加了一个点。 …… 秦元禹睡得正香,乾皇所在的宫殿内却还点着灯,他正在看这几日的奏折。 看着改后令人眼前一亮的奏折,乾皇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小七这一招可真是漂亮啊。 在他和秦元礼都拒绝接受奏折一事后,小七便已经占据了主位。 于是在他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小七并没有拘泥于皇帝的身份,反而虚心向那些老臣们请教,趁着政事紧迫,从那群老臣里学到了不少真知识。 到后来,紧迫的政事处理完了,那群大臣们就开始动自己的小心思了,想到这,乾皇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小七这一顿火发得真是漂亮! 那些臣子们居然妄图拿捏小七,大胆些的会直接在奏折上动手,可大部分却是不会这么冲动,他们只会每日都上奏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小事,消磨时间,可若是说他们做事消极,他们估计还得委屈,说他们这是在向皇帝表忠心。 这一番招数下来的确难缠,和之前朝堂公然无视不同,这次来的是柔招。 可小七的反击却更加漂亮。 也不知道小七是什么时候和施永明那个老狐狸搭上的线,居然让他主动站了出来,在小七责骂时假装一时不查露出笑容,也让小七有了发火的理由和靶子。 施永明,大理寺卿,这官可是不小,当靶子也是足够了。 至于小七的处理结果更是精妙,不罚俸禄,也不贬官,只是让大臣们不停地改,改到合理为止。管你是故意拿捏,还是来表忠心,一律都要改奏折,改到小七自己满意为止。 漂亮,当真是漂亮! 想着想着,乾皇自己竟是乐出了声,下一秒,一道声音响起,“没事自己偷乐什么?” 乾皇神色一顿,连忙收回脸上的笑容,“你来我这干什么?” 片刻间,一道身影出现在大殿内,那人面容苍老,一头白发,脸上的神情却极为生动活泼,仿佛只靠表情就能演一出大戏。 “来看看我徒弟,顺便来问问你。”说着,那老人眉头皱了皱,“我徒弟怎么还是一直拿着那几块木头摆弄呢?你不是说能帮他走出来吗?” 乾皇也皱了眉,反质问道:“谁答应你了?我只说让你徒弟跟我儿子做个朋友。” “你徒弟教我儿子练练剑,我儿子就勉为其难地带你徒弟玩一玩。” 老人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你这嘴巴真是越来越毒了,我才不跟你吵架。” 虽然嘴上说着不吵架,但他还是继续道:“我徒弟倒是想教,你儿子也得在啊!” 乾皇毫不示弱,“我儿子忙啊,他可是皇帝!” “能答应陪你徒弟练练剑已经很不错了。” 老人摆摆手,没心情再跟对方吵下去,只是,他看向乾皇,一脸惊奇,“你这就定下了?就是那个,那个小七?” “他有什么功绩?他在哪方面出众?他就是个普通人吧。” “你大儿子在政治上卓尔不凡,你不选。你三儿子在军事上天赋异禀,你也不选。六女儿更是掌握经济命脉,你还是不选。”老人一一数着,脸色越发奇怪,“我只有一个徒弟,所以我没得选,可你有这么多优秀的子女,偏偏……选了老七?” 乾皇直视对方,认真地说道:“小七就是那个最合适的人选。” 他扯了扯嘴角,“不信的话,就自己看看吧。” 对视片刻,老人随意地点点头,“行,那你给我准备个住处。” 乾皇直接道:“没有。” 老人:?! “……刚刚不是你要留我的吗?” 乾皇冷哼一声,“你念叨了我儿子那么多句不是,还想要我给你准备住处?” “做梦吧你!” 老人:…… 你刚刚还在说我徒弟呢! 而且,我还夸了你其他的儿子女儿……等等,不会在这家伙眼里,只有那个什么小七算他儿子吧? 第29章 坟茔 “齐寺正。” 两个约末三四十岁的男子朝齐况行了一礼, 齐况点点头,收起手中的案宗, 站起身来,“走吧。” 这两个就是施永明拨过来的两个查案老手,他也认识,的确是办案经验丰富且手段极多,思路极活的两个捕快。 但是,他们是施永明的人。 施永明到底想做什么? 齐况回忆起他申请重审柳如茵一案的场景,神色一顿, 陛下?他是觉得我在为陛下办事吗? 这是在向他示好,以此来向陛下示好?还是通过监视他, 来掌握陛下的动向? 无非就是上述两种情况。 既然找到了源头……齐况摇摇头,没再去想,这个案件与陛下无关,施永明这番操作既不会影响到陛下,还能帮他破案。 也挺好的。 站在一户人家门前,齐况刚要上前敲门,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捕快就连忙上前几步,用力地敲了敲门, 敲完还扭头对着齐况说道:“齐寺正,这种琐事交给我们兄弟两个就好。” 齐况愣了一下,并没有拒绝, 只是点点头, 心中甚至还有一丝怀念,这种待遇真是好久没有体验过了。 他没再多想, 门已经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见到身着官服的齐况懵了一瞬, 再看到齐况身后站着的那两捕快后顿时更迷茫了,迷茫中甚至还有一丝害怕与惊恐。 不过这反应也正常。 见状,齐况开门见山,“你认识刘容丽吗?” 年轻人更懵了,“那,那是我祖母。” “我能见见她吗?” 年轻人嘴巴张张合合,看起来很是纠结,瞥了眼齐况身上的官服和他身后的那两个捕快,心下一横,“可是,可是我祖母……她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齐况懵了一瞬,沉默半晌,对着年轻人点点头,然后转身便离开了。 唯一的线索断了,刘容丽居然八年前就已经去世了…… 十一年前,柳如茵投湖自杀后,就是住在她隔壁的刘容丽发现了她的尸体,报案且提供了刘容丽去世前和李成曾见过一面的线索。 但是在他决定受理案件时,她自己又将案件撤了回去。 当时的他有心询问,却没来得及,甚至就连李成,他都没能问出些什么。 那时候李成虽然还没有参军,但已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捕快,听闻这件事,李成的上官施压,推说李成还有机密案件要办,就让齐况把他放出来。 齐况当时无人支持,报案的刘容丽也撤了案子,又有自己的上官施压,最终,他只见了李成一面,就被迫将对方放走。 但是,那一面,就让齐况记住了他,李成的态度就很不对劲,愧疚,难过,悲伤,坚定……种种复杂情绪在他脸上浮现,也正是这奇怪的态度让齐况十一年来一直想着这个案件。 第42章 柳如茵一案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刘容丽八年前去世,柳如茵当时也没有被仵作检查尸体,草草地断了个自杀……没有死因,没有第一发现人,除了一个较为可疑的李成以外更没有嫌疑人。 这一场案件里,除了死者,齐况竟确认不了任何一个人。 真是难办。 路上,齐况始终紧皱眉头,努力思索还没有被他遗漏的某些线索,而两捕快则一直默默地跟在齐况身后,不发一言。 转过一个拐角,几个身影擦肩而过。 齐况愣神半响,猛地回头,便见那人也是一脸惊奇地回头看他。 陛,陛下?! 齐况瞪大眼睛,看着不远处的那人,陛下怎么穿着百户的官服? 这么快就又换了一个官来当吗?! 见到齐况,秦元禹也是有些惊讶,齐况怎么会在这? 但是,见齐况嘴巴张张合合,一脸很想打招呼但又不知道该不该打,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的纠结模样,秦元禹轻笑一声,上前几步,“齐寺正不记得我了吗?” “我姓张,叫张元。” ……陛下的新名字,齐况很快反应过来,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张百户。” 秦元禹笑眯起眼睛,甩甩衣袖,说道:“大概是我这一身让齐寺正没有认出来吧?” 齐况笑着点头,“确实大变样了。” 连名字都变了呢。 寒暄片刻后,两队人彼此告别。 又走过一段,一个老兵凑到秦元禹身边,“百户,你认识齐寺正?” 秦元禹有些惊讶,“对啊,怎么?你也认得?” 那老兵摸了摸脑袋,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是啊,我们这些人都认识齐寺正。” 秦元禹顿时来了兴趣,“怎么?齐寺正得罪你们了?” 寺正也算不得多大的官吧,怎么就都认识齐况了呢? 那老兵讪笑一声,“肯定不是得罪我们,我们算什么东西。是,是李千户。” 李千户,秦元禹沉吟几秒,一个名字出现在他脑海,李成? 他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齐寺正得罪的是李千户?” 见老兵点头,秦元禹越发好奇,“齐寺正是怎么得罪的李千户?他们俩可是一个在大理寺,一个在兵马司。” 这俩到底是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那老兵四下看了看,才低声说道:“那齐寺正一直揪着一个案子不放,就怀疑是李千户干的呢……” 秦元禹神色一滞,齐况一直纠结的那个案子……所以,那个加害人就是李成?! 这么巧? 秦元禹没有说话,而老兵还是絮叨着叮嘱,“百户可要小心点啊,咱们可都在李千户手下当差……” 他顿了顿,解释道:“不过其实也还好,虽然齐寺正揪着案子不放,并且一直把李千户当成可疑的凶手,但这么多年了,李千户也没有说去针对一下齐寺正……” “若百户和齐寺正关系确实很好,只需避着点就行。” 暗暗记下这些信息,秦元禹点点头,笑着说道:“好,多谢提醒。” 难怪齐况记一个案子记了十一年。 这李成绝对知道点什么,而且,不是心虚就是内疚,不然不可能被当成可疑凶手十一年,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而齐况那边,走出一段距离后,两个捕快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快步上前,凑到齐况身边,说道:“齐寺正,您,您认识刚刚那个百户?” 齐况顿了顿,神情复杂地看了那个捕快一眼,把那个捕快都看得一愣,下一秒,齐况收回视线,点点头,“的确认识,怎么了?” 那捕快有些奇怪刚刚的眼神,但还是很快回道:“嗯,我虽不认识那个百户,估计是新来兵马司的,但是,他手下那几个兵我还是认得的。” 齐况开口问道:“那几个兵怎么了?” 那捕快小心翼翼地看了四周一眼,低声道:“那些都是李成李千户手下的。” 齐况神色一顿。 捕快本以为齐况会猜些是不是李成监视他们的可能,却没想到,齐况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那个百户也在李成手下当值?” 捕快愣了一下,又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没错。” 齐况嗯了一声,不发一言,神情看起来颇为严肃。 捕快心中越发迷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好又退回齐况身后。 …… 齐况的事情,秦元禹并没有多想,那毕竟是他们俩之间的事情,他已经允许齐况自己调查,也说过他不会提供任何帮助。 这件事里,除了他恰巧在李成手下当值以外,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结束了一日的工作,秦元禹脱下官服,刚要回去,“张百户。” 声音从他身后传出,秦元禹顿了顿,扭头去看,“……李千户。” 这么巧的吗?今日刚碰到齐况,回来便又见到了李成。 难道他监视我?不,不对,有风伯在,如果真的有人跟踪或者监视我,他一定会提醒自己的。 所以,就是巧合,还是……他那些兵里面有李成的人? 秦元禹还没有想清楚,眼前的李成便先开口了,“张百户,这么久了,要不要去见见你的那些同僚们?” 这是在……拉帮结派? 秦元禹只是犹豫片刻,便开口问道:“好啊,什么时候?” 李成笑了笑,“就今晚,我都选好了位置,就差张百户你了。” “那些同僚们可是都很好奇张百户你啊。” …… 跟着李成来到一家酒楼,推开房间的门,欢迎声乍然响起。 秦元禹都被这声音惊了一瞬,随后看向屋内的人,他不认识那些人,但却数了下数量,还真是……除了他们,都到齐了。 这些都是在李成手下当值的百户。 所以,为什么他刚加入兵马司的时候不请他,反而过段时间之后才来邀约呢? 是在观察自己?还是在考察自己? 好吧,这两种可能好像差不多,所以,那些兵里面的确有李成的人? 此刻的秦元禹越发好奇了,之前他便疑惑这李成隔段时间便要邀请他那些下属同僚聚一聚,图的是什么呢? 如今总算找到了一点眉目。 他想拉拢他们,也在掌控他们。 秦元禹瞥了身旁的李成一眼,五官并不出众,但看着十分端庄正气,心中暗自腹诽,浓眉大眼的,野心倒是不小啊。 有意思。 所以,选中李成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三哥到底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而李成则是被这一眼看得有些迷惑,但并不在意,拍拍秦元禹的肩膀,说道:“张兄弟,快坐吧。” “来,要喝什么酒?” …… 已经到了散值的时辰,但此刻的施永明并没有起身,今日的事宜他已经全部处理完了。 他在等人。 学着秦元禹屈指敲桌子的动作,施永明也敲了两下,随后扯了扯嘴角,别说,思考时敲一敲,的确有些乐趣。 小皇帝最近又不知道跑哪去了,奏折又交回给了乾皇和大殿下两人批阅,难不成,真是去插手军权了? 真是好奇。 小皇帝到底打算如何插手? 就算三殿下想要推一把,也不可能让刚刚开元境的小皇帝上战场,立军功,那就不是推助了,那是在谋杀。 不说其他人,乾皇自己就要先跳脚了,那些皇子皇女估计也要对三殿下动手。 说起来,还真好奇小皇帝是怎么做到的,乾皇和其他皇子皇女彼此争斗算计,偏偏都觉得小皇帝乖顺讨喜,是他们的亲人和手足。 此刻的施永明就像是偶然间擦到了一处,却正好暴露出珍宝的一角,于是百般好奇,努力擦拭,想要看到珍宝的全貌。 这小皇帝说不定就是整个皇室里最有谋略,心机也最为深沉的人物了。 现在想想,当初的三更有约,可能并不是考验的全部?还是说,那是小皇帝计划的一部分? 施永明越想越觉得复杂,越想越觉得惊喜,只是,此刻,他要等的人已经来了。 施永明收了思绪,抬起头,两人已经站定,恭恭敬敬地行完一礼。 正是跟在齐况身边的两捕快。 他从未隐瞒过他们是自己的人的事实,只是示个好罢了,小皇帝若是不愿意,自然可以叫他们离开。 那他也不会再探听这件事。 既然小皇帝默许了,那他自然要听一听。 听完两个捕快的叙述,施永明已经隐约猜到了那个百户的身份,又追问了捕快一些五官上的细节后才轻轻点头。 果然是陛下。 原来是去当兵马司的百户…… 三殿下也是用心良苦啊。 那李成的事情,三殿下到底知不知情呢? 当初李成的确是有机密案件要办,再加上,实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李成与柳如茵的死有关…… 第43章 施永明默默回想着案件的内容,他也只知道李成当时的确有案子要办,而且比较紧急,但具体是什么案子,他不清楚。 但是,李成当时的上官应该没有和他勾结,所以,的确有一起案件,而且,办成之后功劳还不小。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李成应该就是靠着那个案件的功劳才来到兵马司,并一步步升为千户。 嗯,他得去找刑部谈一谈。 小皇帝都默许了他插手,自然也是允许他帮忙的。 他这个大理寺卿总不能一直被误会吧。 …… 秦元禹没有思考太多有关齐况的事情,齐况也没有,他只是疑惑片刻后便不再去想,满脑子只有他的案子。 刘容丽去世,李成那边问不出线索,唯一还能够确认的只有一个人——柳如茵。 此刻,站在柳如茵的坟茔前,齐况面无表情,而跟在他身后的两个捕快却是有些惊诧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地腹诽,传言果然没错,这齐寺正心中只有案件的真相。 不是为了正义,也不是为了名声,就只是断案,仅此而已。 齐况扭过头,看向两捕快,轻声开口道:“挖吧。” 闻言,两捕快连忙拿起一旁的工具,一边挖还一边问道:“齐寺正,一会挖出来需要我们搬到哪里去吗?” “是去找刘仵作还是?” 齐况目光直直地盯着坟茔,听到问话,没有分神,直接回道:“不用,我懂一点验尸的手段。” 在大理寺受了十一年冷遇,有些仵作和捕快常常因为他而消极怠工,所以为了更好地断案,他学了很多知识。 只要是于案件有帮助的知识,他就会去学。 而要破案,首先要判断柳如茵的死因。 当时说是投湖自杀,但他之前问过那些对柳如茵还有印象的人,他们的说辞内容并不一样,但核心是相同的——柳如茵此人看着沉默寡言,但其实性格非常坚韧,绝不可能轻生。 柳如茵身上总是带着旧伤,过往经历应该算不上好,甚至可以称得上坎坷,这或许可能成为她被判断为自杀的理由。但是,一个性格坚韧,熬过了那些坎坷过去的人,怎么可能突然自杀? 没有半点征兆。 而李成是柳如茵平淡生活里唯一的变量,这也是他一直觉得李成可疑的根本原因。 齐况一边默默思考,一边紧紧盯着面前的坟茔,坟茔的土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应该不是下毒或者蛊虫之类的手段。 十一年过去,他并不确定柳如茵的尸体到底如何,只能尽可能多观察些其他的地方,希望能够找出一点线索。 但可惜的是,没有。 “齐寺正!” 坟茔已经被挖开,齐况冲着两捕快点点头,眼中闪过一抹遗憾,上前几步,坟茔里面摆着一个小棺材。 他冲着两捕快点点头,下一秒,棺材板被他们用力打开,里面的场景也映入他们眼帘。 齐况神情一滞,旁边两捕快更是直接惊叫出声,“空,空的?!” 棺材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 第30章 矛盾 那一日聚会过后, 李成便时不时来找秦元禹聊聊天,然后便邀请他一起去酒楼聚一聚。 秦元禹有时拒绝, 有时应允。 今日,又收到了李成的邀约,秦元禹沉默了一瞬,摇摇头,对着李成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千户,今日家中还有事……” 倒也不完全是推辞, 他的确有事。 那些奏折又要他自己来批了,先前还能推说不适应兵马司的工作, 还需要时间调整,现在他在兵马司也待了快一个月了,这个理由就不管用了。 而且他还把自家剑术老师晾在皇宫里那么久,只每日固定送些木料当赔罪…… 想到这,秦元禹暗暗叹了口气,这种打好几份工的日子,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他已经开始想念那素未谋面的灵山了。 幸好,还有小昏给他的点数撑着, 每日都拒绝批阅奏折并来兵马司摸鱼,昏庸,这可真是太昏庸了。 …… 回到宫殿, 秦元禹刚想要洗漱休息, 书案上被摆在正中央的几份奏折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么早便送来了?只是,看起来不多啊。 秦元禹顺手拿起一张, 想要简单翻阅几下,片刻后, 他的神色渐渐变得怪异,又看了眼奏折上的名字,秦元禹心中越发古怪。 这是施永明递上来的。 里面不是什么时事案件,而是一起十一年前的□□调查案,而且是由刑部办理的。 施永明递上这个事情做什么? 十一年前? 这个有些特殊的时间让秦元禹一下子便想到了齐况,而且这个调查案,还正好就是李成办的。 秦元禹心中疑惑,合上奏折,随手又拿起了一张,打开一看,齐况?! 秦元禹更惊讶了,齐况给他递什么奏折? 将上面的内容全部看完,秦元禹心中也是一惊,空的? 是被偷走了?还是那根本就不是柳如茵真正的坟茔?还是说……柳如茵根本就没死? 将这张奏折合上,秦元禹又将剩下的奏折全部打开,剩下的倒也还好,全是裴少贤递上来的折子,里面是向他汇报的一些近期的事情罢了。 罗玉散一案结束后,裴少贤便被调离了大理寺,品阶没变,只是被调到了督察院,也不知道他又脑补了些什么,每日都往自己这里汇报各大臣的动向。 将上面的消息都看了一遍,秦元禹还是按照往日的话来回复——八卦很好看,但不要再递了。 上面没什么重要的消息,每日的八卦倒是不少。 将这些奏折处理好,然后将施永明和齐况的两张奏折放到一起,秦元禹眉头微皱,思考了很久,试图想清背后的真相,终于,他放弃了。 他又不是侦探! 齐况自己要调查的事情,就让他自己头疼吧。 这样想着,他随手拿起一旁的朱笔,在齐况的奏折上,将施永明汇报上来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复制上去,最后还备注了消息来源。 落下最后一个字,秦元禹满意地点点头,又在施永明的奏折上画了一个圈,代表已阅后便将笔扔到了一旁。 施永明这人太爱脑补了,能少写点就少写点,否则还不知道被他猜到哪里去。 洗漱好后,躺在床上,秦元禹开始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兵马司的事情他已经差不多熟悉了,这段时间,他也见识了不少东西,被那些老兵带着懂得了不少潜规则,也认识了一些三教九流的人。 也让他觉得这个他生活的京城真正开始鲜活起来,不只是皇宫内的争斗,也不只是大臣们的竞争,是更活跃,更广泛,更具体的京城。 因此,他更佩服大哥了。 后续的政策慢慢推行下来,早已经没有人支持罗玉散,那些武者也都纷纷找了大夫来看,京城里新的事物开始浮现,渐渐地也没有多少人再关注罗玉散这件事了。 影响默默消弭。 当初只是觉得政策完善,此刻却觉得颇为精妙,一环扣一环,每一步都精准把控住了大乾百姓的心理。 日常感慨一句怪物天才后,秦元禹开始思考另一件事,李成的事情,他要不要和三哥说一声? 念头刚刚浮起,秦元禹便瞬间打消了这个想法,三哥现在还在配合北桥那边,对玉罗教进行追击,这种小事就没必要影响他了。 一个千户罢了。 …… 又是一次聚会邀约。 其实秦元禹回去之后还是有事情要做的,但是,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忙……秦元禹心中一动,对着李成点点头,说道:“好。” 总得放松放松吧。 而且,李成此人虽然野心不小,但相对的,在他们面前也会更亲和,完全没有什么领导架子,还经常会传授给他们不少经验。 那些百户们虽然各有各的心思,但总体来说都是好人,懂得明哲保身的好人。 偶尔来一场聚会,还是挺放松心情的。 只是,这个想法在包间门被猛地推开时瞬间消散了。 “李成,李兄弟,怎么你们聚会不叫我啊?是不是和我生分了?” 门口,一个面容粗犷,身形颇为魁梧的男人,脸上还带着些许醉酒的潮红,颇有些怨念地开口道。 刚刚坐下的秦元禹:? 这是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看向坐在首位的李成,却在他脸上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仇恨,只是那缕情绪很快便又消散了,重新变回最开始的好老人模样。 在秦元禹的注视下,李成态度自若地起身,走到男人身边,笑着说道:“吴指挥使,下官今日只是和下属们小聚一场,这种小聚会怎么配得上让您来呢?” 话语里带着谄媚,语气却颇为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般。 吴畅没注意这一点,他已经有些醉了,这才不管不顾地冲到李成的聚会这边,想要问个清楚,见李成给了理由,才点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跟我生分了呢。” 第44章 说着,他就要拉走李成,“走,我在那边还有个酒会,一起去喝点?” 将这些全都收入眼帘的秦元禹越发好奇了,这个指挥使看起来对李成很亲近的样子,但是李成……似乎并不喜欢他啊。 而且,还有恨意。 恨什么呢? 这个指挥使曾经对他下绊子了?而且,刚刚那层恨意也太浅显了,他都能捕捉到,更别说那群人精百户们。 他扭头看向其他人,却发现其他人一脸见怪不怪,见秦元禹看向他们,还对着秦元禹安抚性地笑笑。 其中一个离他近一些的百户凑近,低声说道:“别担心,千户他没事的。” 秦元禹点点头,心中的疑惑却是更加浓了,若是真的野心勃勃之辈,都能把自己的野心很好地隐藏起来,怎么会隐藏不了自己的恨意呢? 还是说,他要拉他们全部下水? 可是,比起拉他们这些下属,他卧薪尝胆几年,借着指挥使的青眼,平步青云,不是更适合他吗? 李成那边还在劝,可是,醉鬼是劝不动的。 见李成不动,吴畅一把推开李成,大步走到主位,然后将李成拉到他的下位,还自认为颇为体贴地拍拍李成的肩膀,说道:“你不去,那我就来你们这边。李兄弟,咱们谁跟谁啊,千户里我最看好你,未来还指着你接手我的职位呢……”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娶妻啊?看上我哪个女儿直接跟我说,我可以当场拍板做主。” 李成脸都快笑僵了,秦元禹更是颇有些惊讶,这指挥使对李成不是一般的信任和喜欢啊…… 但是这性格太独断,也太专横跋扈了些,而且,看起来还有点蠢,也不知道是真看不懂李成的推诿,还是伪装的。 难怪李成不喜欢他。 而且至今都未娶妻,大概是提早做切割……看来,李成早就猜测这个指挥使未来不妙啊。 只是,又一次出乎他预料的,在吴畅落座后,其他百户反而一个个凑到吴畅身边,打趣起来,看起来倒是颇为亲近,时不时还扯上李成,大概都是些捧着吴畅,然后催促李成娶妻之类的话。 秦元禹:……? 这又是什么情况? 那些百户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像是在作假,可也不像是背叛了李成,看他们的样子,似乎还觉得自己在为李成好。 此刻的秦元禹彻底懵了,他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部一波三折的戏剧,动不动就是一轮反转。 这也太混乱了。 被轮番打趣下来,李成脸色都有些难看了,只是一直在强行压着,刚想再扯出一抹笑意,余光却突然瞥见正一脸懵的秦元禹,心中一动,刚想说些什么,想了想,又默默咽了回去。 秦元禹自然注意到了李成的视线,只是还以为他会把自己扯进来,以求自己能够抽身,但是,没有。 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收回目光。 没人搭理他,秦元禹自然乐得躲在角落里看热闹,只是,李成却不知道因为什么,情绪很快平复下来,随口几句便将几人的打趣全都推了回去,然后又是几句话就捧得吴畅多喝了好多酒。 见吴畅醉倒了,李成脸上笑容不变,站起身,去了外面一趟,很快地,他又回来了,只是这次,有个人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了。 见吴畅醉倒在地,那人半点惊讶也没有,径直走上前,将吴畅扶起来带走了。 见吴畅离开,秦元禹一脸意犹未尽,戏剧结束了。 这一伙人真是有意思。 吴畅被人带走,气氛一下子凝滞下来,其中一个自认和李成关系不错的百户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李成便先笑着说道:“今日这局便先散了吧。”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是都没说什么,只是收拾收拾,站起身便离开了。 见状,秦元禹也要起身离开,却被李成拦住,“张兄弟,麻烦稍等我一会。” 几个要走的百户也回头看了他两一眼,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今日的事情,已经是他们多管闲事了。 这样想着,几个有些醉意的百户顿时清醒过来,心中暗自懊悔,千户和指挥使的事情,他们这些人跟着瞎掺和什么,吴畅虽是指挥使,但他们的直属上司可不是他啊。 下次可得少喝点了。 这样想着,其他人走得更快了,颇有些落荒而逃之意。 欣赏了一会他们慌忙逃走的身影,秦元禹收回视线,转头便看到李成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秦元禹不在意,“李千户留我是想做什么?” 李成没回答,只是反问道:“张百户不害怕吗?” “害怕什么?” 秦元禹的反问,说得李成一愣,他恍惚片刻,随后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些许释然,“是啊,有什么好害怕的……” 这就顿悟了? 秦元禹有些无语,站起身,“若是李千户没有别的事情,下官便先走了。” 他还有好多奏折没批呢,兵马司的事情得放一放了……临近年关,大乾的事情不少,得找个时间跟三哥说一声,让他撤了我这个百户。 秦元禹暗自思索着,突然,“自然是有事的,张百户不要急。” 秦元禹回头看去,脸上带了些许不耐,“李千户有事不妨直说。” 不要再当谜语人了! 李成顿了顿,“今日的事情,张百户不好奇吗?” 秦元禹迟疑片刻,决定暂时鸽掉今天的奏折,回身再度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直接道:“还挺好奇的,李千户讲讲?” 他这番动作,行云流水,颇为自然,倒让李成有些哭笑不得,他这边一脸严肃,对方却是好像在听八卦般随意。 他轻咳两声,开口道:“张百户知道如今的兵营已经被分为两派了吗?” 秦元禹顿了顿,登时站起身,说道:“李千户告辞。” 李成一愣,连忙伸手拦住对方,“张百户刚刚不是还打算听吗?” 秦元禹一脸认真,“我只是想听个八卦而已,不想掺和这种事情。” 若是说李成的事情,秦元武还有可能不知道,但是军营分的派系,秦元武必然知情,既然对方没有出手解决,那他也不想多听。 他想走,李成却不放,“跟那些无关的,那只是个背景,况且,只是听听而已啊。” 秦元禹:? “……李千户为何这么执着地想说给我听?” 秦元禹一脸戒备,李成闻言却是一怔,随后尴尬地搓了搓手,“一开始只是一个想法,可后面张百户一直拒绝,我就,就……” 秦元禹:…… 一番拉扯下来,两人相视一笑,彼此之间倒是都坦诚了些。此刻再看李成,秦元禹反而开始怀疑起自己最开始的猜测了,他真的是自己最初所想的野心勃勃之辈吗? 他没再多想,又坐回去,坦然道:“我可以听一听,但是,派系的事情我是不会参与的。” 李成点点头,“放心,张兄弟,不会害你的。” “再说了,你背后肯定有人,就算我想害你,也做不了什么吧。” 他本来只想开个玩笑,缓和一下气氛,却没想到秦元禹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所以,李千户,谨慎些。” 李成动作一顿,点点头,“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是军营中人,过去我在刑部当值,而且,前途还不错,我的上司很赏识我,我也不负他的期望,办下了不少大案,而且都办得很漂亮。” “可是,后来,等我办下一个案子,以为会等来晋升的消息,却没想到,等到的却是调到军营的调任。” “我没有门路,自然只能接受,于是便在军营重新开始。” “吴畅……”他话语一顿,对着秦元禹解释道:“就是刚刚那个指挥使的名字,一开始,他对我很是重用,我也很感激他,彼此关系也不错,但是……” 他又是一顿,眼底闪过一丝恨意,这缕恨意同样被秦元禹捕捉到,但是,比起刚刚的,这抹恨意倒有几分故意的意味。 秦元禹心中一动,表面却默不作声,继续等待着接下来的话,“……但是后来,通过某个渠道,我才发现,当初将我调离的,害我的仕途重新开始的人正是吴畅。” 这一番话,又有些野心的味道了。 但是,对不上,这和对方刚刚的行为对不上。 而且,在施永明的奏折里,他怀疑,当初是李成自己有意往军营发展。 现在,在李成口中,又变成了他无意调任,只不过被吴畅强行带离,于是开始恨上了吴畅。 虽说施永明和自己有些龃龉,但比起这个看不清虚实,行为前后矛盾的李千户,秦元禹还是更相信施永明的判断。 …… 后面听完全部内容,秦元禹简单安慰了对方几句后,便各自告辞了。 回到家中,李成松了口气,直挺的脊背一下子就塌了下来,仿佛彻底放松下来。 第45章 下一秒,一道女声突然响起,声音平静,“今日你又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李成动作微顿,冲着对方讨好地笑笑,“我后面不是很快改正了嘛,而且,他们都没有怀疑我。那个张元,我也很快跟他解释了……” 说着,他自己又有些不确定,“但那个张元……看起来还挺神秘,我也不确定他有没有信。” 女人声音依旧平静,“没关系,只要他不插手就行。” 李成点点头,站起身来,朝女人的方向走去,伸手,将对方揽入怀中,“抱歉,今日是我的错。” “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没有保护好你,更没有保护好你的坟墓。” 闻言,女人动作一顿,推了推李成,话语里颇有些嫌弃,“我又没死……” “挖了便挖了,他还能把我找出来不成?” 李成没在意,又黏了过去,轻声说道:“如茵,二十五年前的灭门之仇,十四年的颠沛流离,这些我们一定都会报的……” 第31章 破案 看到秦元禹的批阅, 齐况愣了一瞬,这就是李成当时正在调查的案件吗? 上面写着, 当时的李成正在负责追击一个流窜多地的邪/恶/教/派,其实负责追击的捕快并不只有李成一个,不过教派本身不大,里面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人物,但他们的成员在隐藏身份这方面的能力都很不错,因此避开了不少捕快。 最后,是李成将剩余的成员全部追击到的。 内容不多, 齐况很快便看完了,他合上奏折, 开始思索,若想阅读到调查案件的全部过程,他需要去刑部查看他们的案宗。 但这并不容易。 不仅会打草惊蛇,还会收到刑部官员的阻拦。 毕竟,一起十一年前的邪/教调查案突然被重启案宗,很难不让人觉得他是在怀疑他们的办案能力。 所以齐况很快便排除了这个想法, 而且,他应该也不需要阅读卷宗。 他真正想调查的是柳如茵和李成的关系。 李成本在调查邪/教成员, 为何突然找到了柳如茵? 齐况心中一动,除非,柳如茵正是那个教派的一员。 最不济, 也跟那个教派关系密切。 而且, 为什么只有李成追击到了剩下的成员?刑部办案经验丰富的捕快那么多,为何只有李成一人能够抓住他们? 这些问题都汇集在一个人身上——柳如茵。 齐况猛地站起身来, 朝门外走去,他想他找到接下来的线索了! …… 看完齐况递过来的奏折, 又看了眼最后消息来源处自己的名字,施永明微勾起唇角,抬头看向眼前的齐况,轻声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去刑部。” 屈指在奏折上敲了敲,施永明继续问道:“调阅案宗吗?” 齐况摇摇头,“不需要,施大人讲得已经非常清楚了,我只是想去看看被关押在刑部大狱里的那个教派的其他成员们。” 施永明动作一顿,将奏折推了推,“我批准了。” “把这个奏折交给卢经武,他会带你去的。” 齐况上前几步,接过奏折,应了一声,“是。” 卢经武,刑部侍郎,四品的官居然亲自带他去找那些成员? 心中的疑惑刚刚升起,很快地,齐况自己便将它压了下去,他对这些背后的博弈和算计不感兴趣,既然陛下没有告诉他,那便是不需要他知道。 …… 看着牢狱中的那个蓬头垢面的男人,齐况微微皱眉,侧身看向旁边的卢经武,轻声询问道:“只剩他一个了吗?” 卢经武点点头,显然也有些尴尬,“没错,虽然那个教派不大,但是里面的人各个作恶多端,被抓到之后就陆陆续续被处决了。剩的这个还是因为参与不多,所以被留到了现在。” 说着,他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太好意思,连忙道:“不如我去申请阅读案宗吧?” 齐况摇摇头,“不用了,麻烦卢侍郎了,能不能先让我和他聊一聊?” 卢经武顿了顿,点头,“好。”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齐况和牢狱里仍低着头不发一言的男人。 “钱山,对吗?” 男人沉默良久,最后还是哑着嗓子开口道:“大人还是叫我钱三吧。” “是到我处决的时间了吗?” 齐况还没有回答,男人便长长地叹了口气,缓慢地动了动手脚,就要站起身,“也该到时间了,毕竟我害了那么多人……” “不,钱三,我来只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钱三动作一顿,又瘫回了原地,低着头,继续沉默。 齐况神情一动,“……你很想被处决?” 钱三又是一阵沉默,摇摇头,又点点头,最终哑声开口道:“不想死,但知道自己该死。” 齐况刚想继续发问,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对方的名字,“……为什么叫自己钱三,而不是钱山?” 齐况清楚地看到男人手掌蜷缩了一下,看来,这是关键。 他看向对方,期待着接下来的答案。 “……因为我不配。”男人终于还是开了口,然后断断续续地讲述着,“二十五年前,我捡了一个女孩,我捡到她的时候,她满身是血。她说她是从亲人们的尸体中爬出来的,她说她没有亲人了,她说以后我就是她的亲人。” 他扯了扯嘴角,从喉咙里挤出一抹笑声,“这个名字就是她给我取的,她说我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我庇护了她,就像大山一样。” “所以,她给我取名字,山。” 一个名字涌到齐况嘴边,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出口,“……那为什么说自己不配?” 钱三又是一阵沉默,声音越发沙哑,“因为,因为是我把她带到了地狱里。” 他突然变得情绪激动起来,看起来还颇有些癫狂,他看向齐况,“你知道那些人为什么都会那些隐蔽之法吗?” “就是从如茵身上学到的!” “这是如茵的天赋,她天生存在感极低,而且濒死后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假死状态,所以,所以……那群畜生为了学会这些,一遍又一遍地让如茵陷入假死!” “我救不了她!我甚至也学会了从她身上学到的东西!” “我是罪人,我该死……” 男人一阵哭喊,又是一阵唾骂,然后便是一阵自责愧疚。 再听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后,齐况站直身体,俯视着对方,轻声说道:“嗯,确实该死。” 说完,齐况便转身离开了,原来是假死脱身。 这样想着,齐况心中竟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他已经猜到了这个可能,一个性格极度坚韧的女子怎么可能轻易自杀? 不过,从亲人们的尸体中爬出来?是满门被灭了吗?而李成又为何会愧疚呢? 思考片刻,齐况神情一顿,李成认得她,而且应该很早便认得,李成能够抓到那些成员的背后应该也有柳如茵的帮助。 毕竟是从柳如茵身上学来的隐蔽之法,自然瞒不过柳如茵自己。 这样想着,迎着卢经武的视线,齐况对着他微微一笑,他想他知道柳如茵在哪了。 困扰他十一年的案件,终于结束了。 …… 那日的聚会后,秦元禹自己便有意减少了待在兵马司的时间,一是不想参与进军营的派系斗争里,二来待在兵马司这么久,他也学到了不少知识,再待下去,估计也没什么必要了。 三哥那边捷报频频传来,等三哥回来,就让他把百户的职位撤掉吧。 早早下班回来的秦元禹,看到公案上再度冒出来的奏折,脸色一黑,又要开始加班了。 他现在面板上已经有三十多点数了,但就是没有时间去学那些法术。他应该是修仙历史上第一个筑基前期却还是只会一个灵鹤传音术的修仙者吧。 踱步走到公案前,秦元禹将奏折打开,果然是裴少贤的,这些估计都是他递上来的奏折。 秦元禹一一阅读后,认命地开始批阅,只是,看着剩下的最后一本,将其打开,却发现,是齐况递上来的。 秦元禹心中疑惑,但还是开始阅读起来。末了,他合上奏折,满门被灭? 而且据齐况推测,估计还是李成也是如此…… 他两均为一场灭门惨案的幸存者,只是比起柳如茵,李成算是幸运些,家族被灭时应该并不在家中,而柳如茵则因为天赋,陷入假死状态,所以幸存下来。 后来,为了调查满门被灭一案的李成进入刑部,成为一名捕快,想要调查到真正的凶手,而柳如茵则被钱三捡到,然后带到邪/教中,受尽折磨。 十一年前,负责调查邪/教成员的李成顺藤摸瓜,找到了柳如茵。自此,少年玩伴,历经磨难后,终于再次相遇。 只是,一个成了追捕邪/教的捕快,一个却在邪/教内受尽磨难,成了邪/教的一员。 第46章 不知道那日碰面时,他们聊了什么,或是相顾无言,又或是秉烛夜谈,总之……秦元禹叹了口气,命运弄人。 之后,柳如茵假死脱身,跟在李成身边,一起寻找当初的凶手。 一明一暗,犹如一体。 放下奏折,秦元禹又想起了那日聚会上李成眼中的恨意,而且齐况自己也推论,李成和柳如茵的仇人应该是军营之人。 所以,是吴畅吗? 可军营之人又为何会做出灭人满门的事情? …… 翌日。 早早结束工作的秦元禹刚要回家,抬头却见一个百户站在门口,看起来还有几分眼熟,应该是在聚会中见过。 见秦元禹注意到他,那人上前几步,说道:“张百户。” 秦元禹动作微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扯出一抹笑意,“孙百户来找我,是想问那天的事情吗?” 孙平愣了一下,将秦元禹扯到无人的地方后才笑着说道:“张百户真是快人快语。” 他点点头,有些忐忑地询问道:“那日……千户没有生我们的气吧?” “我们当日真是喝醉了,口无遮拦……” 秦元禹笑了笑,“那倒没有。不过,我也很好奇,千户和那位指挥使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啊?” 孙平迟疑了下,还是开口解释了一番。 听着倒是和李成的解释大差不差,看来,李成控制不住情绪时都会拿同个理由搪塞他们。 只是,说完后,孙平顿了顿,又犹豫着开口道:“不过,我觉得应该不只是因为这个。” 秦元禹顿时又来了兴趣,“怎么说?” 孙平抬头看了眼秦元禹,直接开口道:“军中现在分为两派,一派是像吴畅吴指挥使这种出身江湖,然后被大乾招安之辈,没有受过正经的培训,但是个人武术颇为高强,在军中也占了一定地位。而且,他们很多人都是前几十年便被招进来了,根基颇深,在过去为大乾征战数年,名望和权势皆是不低。” “另一派便是像李成李千户这种,身家清白,受过官家教育,身上也没有那些草寇的脾气秉性,这种人在几十年前并不算多,但是,近些年,随着大乾日渐安稳,这样的人越发多了,这一派系也逐渐占据了话语权。” 听到开头时,秦元禹便心生不妙,但也不好再开口打断,这种事情要么在对方开口前便拒绝倾听,要么干脆就听个清楚。 秦元禹也只好继续听下去,“……其实,李成李千户的逆反,我们都有所猜测。前十几年正是吴指挥使所在派系炙手可热之际,我们这些人都得在他们手下讨生活,所以,那时也没有什么派系之分。” “其实,以李千户的功劳,他能坐到更高的位置,只是,吴指挥使不让。吴指挥使一直压着李千户的晋升,只为了让他彻底加入他的派系,然后接手他自己的位置。” 孙平叹了口气,“其实吴指挥使也不是故意使坏,他只是强硬且独断地认为,他给的才是最好的。” “但是,他没有问过李千户自己的意愿,这大概也是他两如今隔阂的原因之一吧。” “……所以,你们是哪一派系的人呢?” 闻言,孙平一愣,四下看了看,随后低声道:“我们自然是李千户这一派系的人。” “那当日为何要帮着吴畅说话?” 孙平看了秦元禹一眼,这人说话怎么越来越大胆了? 看来背景果真不小,他们还真是找对人了。 他定了定心神,继续道:“大乾最近出兵北笙的事情,张百户知道吧。吴指挥使所在的派系根基颇深,大都是些颇有经验的老兵,如今又正值战争……” 秦元禹瞬间意会,“他们又重新占据上风了?” 孙平面露苦涩,“其实,他们一直都是占据上风的,不过最近他们有些青黄不接,所以安分了一段时间。” “说实在的,这两个派系其实也没有必要搞得泾渭分明,大家都是大乾的士兵,所以,所以那日……” 他没再多说,只是叹了口气,“是我们多嘴了。” 秦元禹拍拍孙平的肩膀,他们这些人也不想站队,只是有家有业的,实在不敢得罪那些上官。 “对了,那今日为何要来找我?” 孙平沉默了一瞬,“两日后,李千户要单独邀约吴指挥使。” 秦元禹神色一顿,蓦地想起了那灭门之案,“……你们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是吴指挥使透露的。”孙平神情越发苦涩,“吴指挥使真的很看好李千户,对李千户也很好。前几年的时候,他们的关系非常不错,李千户对吴指挥使也很是感激,所以我们那日也是想着,能不能帮他们缓和一下关系……” “所以,这次邀约,吴指挥使颇为欣喜,甚至还暗中透露给我们。”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件事?” 孙平叹了口气,“我们怕李千户做什么傻事。” 秦元禹眉梢微挑,“为什么这么说?” 孙平摇摇头,“张百户来得晚,不太了解李千户,可我们这些人跟在李千户手下数年,太了解李千户的性格了。” “他很固执,认定一件事就不会再改变。” “那一日,我们也是想最后尝试,能不能帮他们缓和一下,可是,李千户的反应,你也看到了。” “所以,两日后的邀约,在吴指挥使眼里,是两人关系的破冰。可在我们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秦元禹心中微动,“所以,你们想让我去阻拦这件事?” 孙平摇摇头,“算不上阻拦,只是想请张百户你劝劝李千户,别让他做出什么傻事。” “当然我们也曾想过自己出面,可是李千户现在应该不会想见我们。” “张百户,你要劝劝李千户。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做的。” “纵使真有什么仇怨,也绝不能做出触碰大乾底线的事情。” 看着孙平坚定的目光,秦元禹甚至都要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沉默片刻后,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孙平俯身行了一礼,“那就多谢张百户了。” 望着孙平离去的背影,秦元禹心中感叹,虽说他们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但也的确是在为李成着想。 不要触碰底线……自然是,不要让李成出手谋害吴畅。无论是何种缘由,出手谋害大乾将领,在大乾,都是死罪。 可若真是他和齐况猜测的那样,吴畅和李成两人之间必然是不死不休。 秦元禹叹了口气,他得过去看看。 如果真是吴畅灭了李成和柳如茵两家满门,他会为他们讨个公道。毕竟,李成这人的确不错,这两人的命运也着实是坎坷。 不过,不能只有他一个人去。他才刚刚开元境,若是他们真打起来,他也拦不住啊。 第32章 卧底 “你儿子可要对你另一个儿子下手了?” 乾皇动作一顿, 抬头看向眼前的老人,“……不去陪你徒弟, 天天关注我儿子做什么?” 墨老脸一黑,是他想关注的吗?不是你让我来看的吗? 当然,他知道,跟对方争论这些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他又骂不过对方,于是继续道:“怎么?你就这么看着?” “你那个小七也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啊……”墨老轻嗤一声,“而且, 步子迈得这么大,刚刚在朝政上站稳脚跟, 有了跟其他兄弟姐妹角逐的资格,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对其他人动手了。” 乾皇脸色微沉,“若是你只能看到这些,那也不需要再观察了。” 墨老没接话,他倒也不是真的对那个小七不满,只是想多刺乾皇几句罢了。 当然, 要说不满,也的确有一些, 毕竟把他徒弟叫了过来,却只把他徒弟晾在偏殿,只给他徒弟一堆木头玩。 他话语一转, “所以, 后日的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其他人我不认得, 但吴畅我还是知道一点的,蠢是蠢了点, 但的确有点实力,虽然我看不上眼,但比起你刚刚开元境的小七……” 墨老继续道:“说真的,我不觉得他最先对兵权下手是个好主意,尤其是在你三儿子还在出兵北笙的时候。” 乾皇依旧是面无表情,摇摇头,“不,我相信小七,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他瞥了墨老一眼,“你也不许擅自插手。” 就算只有小七一人,风卫也能护住他。只是不知道这次,小七是想做什么…… …… 轻轻敲了敲门,过了很久,里面才传出一个有些疑惑的声音,“是谁?” 秦元禹轻咳一声,说道:“是我。老师现在有空吗?” 片刻后,墨青梧打开房门,看着站在门外的秦元禹,有些疑惑地说道:“有什么事吗?” 秦元禹指了指房间里面,“我们能进去聊吗?” 进入房间后,秦元禹直接道:“老师后天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参加一个宴会?” 第47章 见墨青梧面露迟疑,秦元禹连忙道:“不需要老师你说话的,而且宴会参加的人也不多,只是对我来说,会有一点危险,所以想拜托老师……” 秦元禹还没有说完,墨青梧便直接点头,“好。” 秦元禹顿了顿,还是继续说道:“也不需要老师你真的出手,只是如果他们两人打起来,需要老师出手简单拦一下。” “嗯,只要不让他们攻击到我就好。” 毕竟墨青梧看着年岁不大,就算天赋颇高,估计也打不过李成他们。 墨青梧点点头,“你放心,我会去的。而且这段时间我用了你那么多木料,你都不介意,还分给我这么大的住处,让我可以肆意地尝试自己的想法……” 说着说着,墨青梧竟是一脸感动。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点头,“老师你喜欢就好。这样,明日我再叫他们多送些木料来,等事情结束后,我再多给老师你些银两,就当作老师您的出手费。” 闻言,墨青梧眼睛更加亮了,只是听到后面,他摇摇头,“不用,我不需要银两,也不用出手费。” 秦元禹有些惊讶,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我爹给老师您的教学费用是什么呢?” 墨青梧嘴巴张张合合,默了半晌,才有些疑惑地说道:“还有教学费用?” 秦元禹:……? 看着墨青梧眼底那清晰可见的天真与迷惑,秦元禹竟感觉良心一痛,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些什么,墨青梧便问道:“那你有收到我的交友费用吗?” 秦元禹也懵了,“什么是交友费用?” 见状,墨青梧点点头,语气颇为平静地说道:“看来,我被我师父坑了,你也被你爹坑了。” 交换完两边的信息,墨青梧和秦元禹坐在一起,双方都是一脸习以为常,显然都已经习惯双方长辈的秉性了。 秦元禹有些感慨,“这段时间我还一直有些内疚,兵马司和朝廷上的事情太多,我都没有时间可以跟着老师您学剑术,只能让您一个人待在偏殿,为了弥补,也只能多给您找些木料……” 墨青梧摇摇头,也有些感慨,“不需要内疚,也不需要再称呼您了。” “我觉得你很好,其实这段时间我也有点不安,你这个朋友太好了,不仅给我充足的空间和时间来做木工,还贴心地给我找来那么多木料,我却没能教你什么东西……” 说着,墨青梧一脸犹疑地看向秦元禹,“嗯,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秦元禹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当然。” 又聊了一段时间,将误会说清楚的两人颇有些意犹未尽,只是,看了眼时间,秦元禹还是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对了,老师……” 墨青梧打断道:“别再叫我老师了,叫我青梧吧。” 秦元禹点点头,“好,青梧,后日我还需要带一个朋友去,当然,你不想说话的话就不说,我还提前和他说明情况。” 墨青梧嗯了一声,反问道:“后日的事情很重要?” “还挺重要的……” 没等秦元禹说完,墨青梧便说道:“那我叫我师父一起来。” 秦元禹愣了一下,“倒也不至于……对了,你师父什么境界了?” “入圣期。” 秦元禹:?! 他连忙摇头,表示拒绝,“不了不了,我明白青梧你的好意……” 但是,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入圣期的大佬来吧! 可墨青梧却很坚决,“不行,这段时间你帮了我很多,我却没什么可以回报的,而且现在我还没有师父那么厉害,万一没能帮助你呢?” 秦元禹:那也不至于需要入圣期啊! 虽然秦元禹再三拒绝,但墨青梧却是颇为坚定,自顾自地将秦元禹推拒回去,并直接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这些天你帮了我这么多,而且我们是朋友,当然要互相帮助,况且我师父他又闲着没事做……” 说完,墨青梧一把将秦元禹推到门外,反手就关上了门,末了,还隔着门叮嘱道:“就这样说定了,后日你直接来找我就行。” 被直接关到门外的秦元禹:? 我刚刚明明都要接受了啊…… 不过,有了入圣期在,后日的事情稳了! 刚刚回来,正好听完全程的墨老:?! 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不过,虽然心中腹诽,但是看了眼秦元禹离去的方向,又看了眼因为能够帮助到朋友而颇有些激动的墨青梧,墨老最终还是咽回了嘴边的话。 算了,就当是去看看那小子到底想做什么吧。 …… “殿下。” 秦元武回过神来,“钟武那边又有信来了?” 亲卫点点头,递上信件。 接过信件,看完上面大部分内容后,秦元武点点头,夸赞道:“小七在百户的位置上做得很不错嘛。” 目光继续下移,落到信件后面,看到秦元禹的那些抱怨,秦元武忍不住笑了两声,这么点工作便嫌累了,这还不到他手下那些兵里一半的训练量。 算了,这段时间也够小七他学到些知识了。 过犹不及。 收起信件,他对着一旁的亲卫吩咐道:“你去回信给张钟武,就说再过几天就给小七免职吧,之后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说。” 亲卫点点头,刚要退下,下一秒,又一道身影急匆匆地进来,“殿下,北笙国国王求见。” 秦元武点点头,片刻后,一身王服的北桥走了进来,开口道:“三殿下,我的手下找到了玉罗教的总部。” 闻言,秦元武站起身来,颇有些激动,终于找到他们的老巢了! 北桥有些犹豫,“三殿下,那些叛国贼……” 秦元武摆摆手,“我先去点兵,那些人可以交由你们处理,但是,他们必须死。而且在死之前,得由我的兵先拷问一番,确认再没有隐藏的信息之后,才能交给你们处死。” 北桥点点头,“这就够了,多谢三殿下。” 秦元武应了声,直接走出了营帐,这场战争终于要结束了! 片刻后,将士们整装结束,直捣玉罗教总部。 部队推进地非常顺利,那些玉罗教教众在他们面前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只是,在成功攻下总部后,将那些俘虏们全都看过一遍后,北桥神色一凝,看向一旁的秦元武,慌忙开口道:“三殿下,这里的确是玉罗教的全部教众,但是,但是我父王和王姐不在这里……” 闻言,秦元武也是神情肃然,刚想出声询问,听到这话的俘虏们却顿时炸开了锅,对着一旁的北桥怒目而视,破口大骂道:“少主,你居然背叛了我们?!” “你这么做对得起教主和圣女的栽培吗?!” 看着那群一脸愤然的俘虏,秦元武眉头微皱,而北桥却反而比那些俘虏还要生气。 “闭嘴!他们不是什么教主和圣女,他们原先是北笙国的国王和王女!你们也不是什么玉罗教的教众,你们还记得自己是北笙国的子民吗?!” “而我更不是什么所谓的少主,我是北笙国的三王子,如今的北笙国国王!” “玉罗教绝北笙之根基,想要以国教之名,行窃国之举,我只是要将这样的窃国贼子赶出北笙!” “谈何背叛?” 那些俘虏们一怔,在北桥的威势下,竟一时讷讷不敢发言。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秦元武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少年王君面容青涩,情绪也有些过分激动,可一言一行间,却已有了未来严君的风范。 明明年岁尚小,却比其他人更懂得国位不可窃,正统不可移的道理。虽然代价是成为大乾的附庸,但只要将玉罗教赶出北笙,更有了大乾的扶持,北笙又怎会不复兴? 有趣,是个好苗子。 …… 临时搭起的营帐内,秦元武刚要休息,北桥便直接走了进来,开门见山道:“三殿下,我来是想问问您打算如何找到我爹他们?” 秦元武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看向北桥,开口问道:“王君有什么想法吗?” 北桥愣了一下,显然还没有适应王君这个称呼,他犹豫片刻,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没了玉罗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话,能去的地方太多了。” 秦元武不置可否,只是话锋一转,“王君既已即位,现在该自称寡人才是。” 北桥有些懵,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三殿下,承蒙您的厚爱,但我已经做好决定,此生要一直追随七殿下了。” 对方如此果断的回复,倒也让秦元武愣了一下,他只是见到一个好苗子,下意识提点几句,当然,要说完全没有招揽的心,也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动作一顿,故意板起脸,“怎么?是觉得我不如小七吗?” 他本以为对方会说些圆场的话,或者是坦诚地夸赞他一顿,然后话语一转,再向小七表明忠心。 第48章 毕竟,对于自己的天赋和实力,秦元武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北桥确实坦诚夸赞了,只是坦诚夸赞的对象却不是他。 “确实,三殿下你虽然也很优秀,但的确不如七殿下。” 秦元武:? 见秦元武似乎被他说得有些无语,北桥连忙道:“我们还是来聊聊怎么找到我爹和我姐吧?” 三殿下在带兵打仗这方面确实天赋不错,但就是有点小心眼。 哎,这一点也不如七殿下。 …… 某处庭院里。 “父王,大乾这边已经发现了罗玉散的事情了,北笙那边,最近我也联系不到了,估计是出事了,我们……”一个身着劲装,皮肤偏黑的女人有些担忧地说道。 站在她对面的老者摇摇头,“不打紧,到现在,北笙那边本就没多少油水了,青黄不接的,有武者天赋的人都没有几个。” “我们完全可以在大乾这边重新开始。” “就算京城这边严查,我们还可以去那些偏远些的州县,拉拢上层,笼络中层,再控制下层……” “这不就是另一个北笙吗?” “况且大乾人人都有武道之基,做得小心些,再上供些利益,到时候肯定比在北笙那边过得更好。” 闻言,女人脸上露出一抹犹豫,“那小桥呢?” 老人冷哼一声,“北琴,你还看不明白吗?大乾那边能这么快发现罗玉散的事情,背后肯定有那混账在帮忙!” 他拍拍对方的手,安抚道:“那混帐胸无大志,天赋不如你也就算了,眼光还那么浅显,一个北笙算什么?有了上宗的支持……”他轻哼一声,话头一转,“小琴,你可不要因为这点感情就耽误了自己啊,他都没有把你当姐姐看,说背叛就背叛了,你也不能再心软了。” 看着老人冷酷的面庞,北琴沉默半晌,点点头,“父王,我晓得了。” 他们该有更好的未来。 就像父王说的,一个北笙算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只是阻碍他们追求更强境界的束缚。 见北琴重新坚定下来,老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叮嘱道:“一会这里要开一场宴会,上宗派来大乾的人都会过来。” “一是为了和我们见一面,好配合接下来我们在大乾的行动,二是发起这个宴会的吴畅一直对一个千户非常青睐,想把他拉到咱们这边,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北琴点点头,刚要应声,却看到已经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进了庭院,轻声道:“父王,我们现在要出面吗?” 老人摇摇头,看着那些人挨个落座后,点点头,“不急,等人都到齐了再说。” “吴畅还没有露面呢……” 观察半晌,看着那些人各个神情严肃,装备齐全,北琴突然开口道:“这是个鸿门宴啊。” “看来,那人一直拒绝的确惹得吴畅不喜了,也不知道是谁会享受到这一番宴席。” 老人轻嗤一声,“是谁都无所谓,总之,不是我们。” 说着,见吴畅露面,他也带着北琴走了出去,对着吴畅点了点头,然后坐到了他们的位置上。 过程中,他还注意到了几个颇有些熟悉的面孔,这些人都在大乾的要职上。 居然连他们也是上宗派来的卧底吗? 想到这,心惊的同时,老人越发满意自己的决定了,一个北笙算什么?有了上宗的支持,他会有更好的未来。 …… “张百户。” 看着不远不近地缀在自己身后的秦元禹,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人,李成颇有些无奈,往后面走了几步,说道:“这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插手。” 秦元禹拍拍李成的肩膀,笑着说道:“李千户,那可不一定哦。” 见李成一脸无奈,秦元禹推了推他,说道:“李千户,走吧,今日的聚会我是去定了,你又拦不住我,况且,我也不一定会影响你。” “说不定,我是来帮你的呢。” 闻言,李成神色一顿,深深地看了秦元禹一眼,说道:“你知道些什么?” 秦元禹笑而不语,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李成沉默片刻,“那就走吧。” 既然非要掺和进来,那就不怪我了,要是想要阻拦……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抚上了腰间的刀,神情凛然。 只是,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已经有四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随时都可以在他出手前擒住对方。 秦元禹没在意,他拍拍沈弘英的手臂,示意他放松下来,又凑到墨青梧身边,小声说道:“你师父也来了?” 墨青梧点点头,没有说话。 秦元禹嗯了一声,难怪刚刚风卫给出了那样的信号,那没事了。 对着某处做了个手势后,秦元禹便继续跟在李成身后。 某处,墨老看着瞬间收手的风卫,愣了半晌,“原来是你……” “那老家伙对他儿子真是看重。” 低声感叹一句,墨老又看向一直保持沉默的风卫,轻哼一声,“你也是听话……” 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墨老也不在意,只是对那个小七越发好奇起来,不说别的,这收拢人心的手段真是厉害…… 那老家伙的子女倒是各有各的出彩啊。 …… 跟着李成来到吴畅的府邸,门口只有一个小厮候着,见四人出现,凑上前去,有些不确定地询问:“是李成李千户吗?” 李成点点头。 小厮又看向李成身后的几人,见状,李成开口道:“他们是跟我一起来的。” 小厮欲言又止,但还是没说什么,打开门,指了指某个方向,说道:“李千户,顺着那个方向一直走就到了。” 李成嗯了一声,秦元禹却有些好奇,“怎么?你不负责引路吗?” 小厮笑了笑,刚想回答,却被李成直接打断,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宴席所在的方向,沉声开口道:“走吧,这点小事就别计较了。” 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复仇了! 这样想着,李成握在刀柄的手捏得更紧了。 秦元禹注意到了这一点,看了小厮一眼后便不再开口。 顺着小厮指的方向一直走,李成始终大步前进,而跟在他身后,落后几步的秦元禹,看着越走越偏的路,却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只是想了想自己身边跟着的人,又默默放下心来。 都有入圣期大佬当保镖了,他还有什么可怕的? 终于到了目的地。 李成猛地推开面前的门,脸色变得狰狞,腰间的刀也抽出了一半,只是……迎着数十人或兴味或好奇的目光,他心头一跳,坏了,他中计了! 吴畅站起身来,见李成刀都已经抽出了一半,心中最后的庆幸彻底消散了,他一脸愤怒,“李成!我对你那么好,你却想杀我?!” “要不是有人提醒,我还真以为你是想跟我缓和关系……” 他话说到一半,落后几步的秦元禹三人此刻跟了上来,见到殿内的人,也是一惊,怎么这么多人?! 李成要向这么多人一起复仇吗? 这就是所谓的我一个人包围了你们全部? 秦元禹神色古怪,而吴畅却是眉头一皱,“你们是……” 他还没有说完,一道惊呼声突然响起,“皇帝?!” 秦元禹一愣,可随着这道声音响起,原本还颇为安静的宴席瞬间炸开了锅,“皇帝怎么会来这?是不是有人泄密了?” “我们是被哪个混蛋给卖了?!” “可我们都在这啊,难道是皇帝他自己猜到的?该死的,这狗皇帝怎么会这么聪明!难道他们猜的那些都是真的……” “狗皇帝不是说那些都是他们瞎猜的嘛,他就是一个普通人?” “狗屁的普通人,普通人能猜到咱们今天在这聚会?!” 十几道身影顿时慌了神,连忙抽出身边的武器,而有了武器的他们也镇定下来,高声喊道:“大家别慌,狗皇帝那边只有四个人,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大家动手!” 而剩下的几道身影却是连忙抽出武器,对准了身边的人,一边攻击还一边冲着秦元禹喊道:“陛下,陛下你快走,这里有我们拦着……” 安静有序的宴席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有人是卧底,有人却是卧底中的卧底。 秦元禹瞪大眼睛,顾不得多想,连忙大声喊道:“风伯!” 两道身影瞬间出现,对着宴会中的众人出手,而风卫的威势却只逊色墨老半分,可此刻的秦元禹却并没有注意这些。 见状,墨青梧也上前帮忙,回过神来的李成则是扭头深深地看了眼秦元禹后,也跟着出手。 至于沈弘英则是护在秦元禹身边,一脸惊喜,凑到秦元禹附近,强压着兴奋,开口道:“陛下,原来这才是你的目的!” 第49章 终于回过神来的秦元禹:?! 别乱造谣! 我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第33章 处理 若是没有墨老在, 今日的事情说不定还有些悬念,毕竟他们的人数不少, 各个武力值也不低,更有秦元禹这个弱点在……但有入圣期出手,那些人怎么都翻不起来了。 见他们一个个都被压制住,秦元禹又开始迷茫起来,事情是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呢? 他只记得他跟李成参加宴会,然后宴会上的人出乎意料地多,见他出现, 突然就暴起朝自己打了过来,然后, 然后就是现在这样了。 秦元禹越回想越迷茫,可他这副神态,看在李成几人眼里却是一切尽在掌握的平静与淡然。 李成抿了抿唇,上前几步,俯身就要下跪,“陛下, 之前的事情是属下失言……” 秦元禹回过神来,连忙扶住对方, “不用,我知道你们的想法,让柳如茵也出来吧, 我今日来此本就是因为你们。” 说着, 没注意到李成愕然的神情,秦元禹看了眼面前的乱象, 叹了口气,“只是现在, 你们的事情要先等一等了。” 压下心中的惊讶,李成声音微哑,眼眶和喉咙竟不断有酸意涌上来,他低下头,“是!” 原来,原来他们的事情,陛下竟是知道的吗? 今日也是为了我们的事情才来的吗? 他深吸一口气,从不断涌上来的情绪中慢慢脱离出来,目光落在那地上那一个个被钳制住的人上,里面还有不少他眼熟的大人物。 不,陛下的谋算比他们现在看到的还要深,但是,但是陛下是想着他们的。 从怀中掏出一个竹哨,李成轻轻吹了几下,片刻后,柳如茵一脸警惕地靠了过来,凑到李成身边,低声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过多解释,李成直接带着柳如茵来到秦元禹身边,行礼道:“陛下,需要我调一些人手来吗?就是我手下那些百户,陛下放心,我以性命担保,他们绝对可以信任。” 听到称呼,柳如茵一脸惊讶,也下意识就要跟着行礼,可秦元禹却没在意,只是冲着她摆摆手,然后看向李成,说道:“好。” 的确需要一些人手来看管住这些人。 没再去管李成他们,秦元禹仍是看着那些人发呆,嗯,他要怎么处理他们呢? 说起来,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呢? 他陷入了思考,可被他注视的那群人此刻却有些头皮发麻了,皇帝这么看着他们做什么? 为了保险,在场所有人都被墨老他们钳制住了,包括那些临时倒戈的,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真心,还是伪装。 所以,在秦元禹的目光下,那几个倒戈的人最先开口道:“陛下,陛下,他们都是某个组织派来大乾的卧底!” 卧底? 秦元禹顿了顿,看向他们,“那你们呢?” 他们还没有回话,那群卧底就愤怒地开口骂道:“他们是该死的叛徒!” “狗皇帝,你搁这装什么无辜?还假装不认识他们?他们难道不就是你派过来的吗?” 其中一个更是怒不可遏,冲着地上吐了两口血沫,“我算是看明白了,你们大乾皇室就没一个老实人,难怪最后是你坐上了皇位,你就是那些人里面心最黑的那个!居然装了十几年的废物!也亏得你……” 似乎是看到了接下来的结局,又不想被秦元禹套出话来,于是那些卧底一个个都开始冲着秦元禹骂起来。 被迫安上心狠手辣、城府颇深、一肚子坏水等一系列名头的秦元禹颇有些欲哭无泪,这真的是巧合啊! 但现在,他自然不能在他们面前解释。 拦住想要冲上前揍那些人一顿的沈弘英和墨青梧,秦元禹冷哼一声,见李成终于带那些百户们赶到了,指着他们直接开口道:“先把他们都送进大狱里,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死了,在我来之前谁都不许拷问。” “牢狱里什么手段最重便送他们体验什么。” “总之,只要不死,留口气等我询问就行。” 那群刚刚到达的百户们还有些懵,这些人怎么都跪在地上?怎么吴指挥使也跪在地上?而且张百户这是…… 他们一脸惊疑,却都下意识地绷直身体,不敢乱动。 而李成则是一脸严肃,大声回道:“遵命,陛下。” 说着,他朝着身后的百户们大手一挥,随后便朝着那些卧底走来,而那群百户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连忙低下头,再不敢抬头去看,更是连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怪都说张百户背景深,的确啊,难道还有比皇帝背景更深的人吗? 真是…… 一边粗暴地将那些人拖拽起来,那些百户纷纷回忆起过去他们有没有什么得罪陛下的地方,心中五味杂陈。 看着那群卧底仍然在奋力挣扎的模样,秦元禹突然朝墨老看去,开口询问道:“这位前辈,不知道您能不能出手封住他们这些人的经脉?” 闻言,墨老顿了顿,“你确定?若是封住经脉,他们可就不一定能抗住那些刑罚了。” 秦元禹淡然开口道:“没关系,反正抓住了这么多,活下一个也够了。” 那些卧底目瞪口呆,有些脑子不太好的直接破口大骂,而一些脑子灵活的却是已经开始考虑要拿什么来换自己活命的机会了。 墨老并没有在意那些人的反应,他只是深深地看了秦元禹一眼,点头,“好。” “对了,若还能封住他们的嘴巴就最好了。” 墨老没在意,直接点点头,“可以。” 连着封住他们的咽喉和经脉,自认为付出了相应的劳动,墨老直接开口道:“所以,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聚会的呢?” 听到这话,那群人也忘了挣扎,都一脸好奇地朝他们的方向看过来。 秦元禹沉默半晌,终究还是没有开口说出真相,只是含糊道:“我自有我的渠道。” 墨老点点头,他也不是真的想问出秦元禹的消息来源,没有必要,他只是在确认今日的事情到底是巧合,还是一切都在对方的算计之中。 他更倾向于是后者,但所有的表现又都告诉他是前者。 毕竟,秦元禹的确来找了自家徒弟,可今日能够成功将那些卧底捉住,还是因为自己的到来,虽然风卫的确厉害,但在护住秦元禹的同时,想要全部抓住那些人也并不容易。 可是,他的到来却并不是对方开口,而是自家徒弟主动要求。必然中又带了些许偶然……等等,或许这就本就是他的计划呢? 毕竟,直接求自己出手,结果可并不确定,还需要付出不少的代价,可若是自己徒弟主动开口…… 墨老心中微沉,目光不动声色地瞥了秦元禹一眼,这人……果真不简单啊。 前面走了那么多步闲棋,一度让他觉得这就是个平庸之人,甚至还有些许愚蠢,可今日之事,他才发现,前面那些并不是所谓的愚蠢和平庸,只是他没有看懂罢了。 有意思。 见墨老不再追问,秦元禹走到李成身边,低声叮嘱道:“跟那些百户们说一声,那几个倒戈的别让他们死了。” “总之,掌握好分寸。” 李成认真地点头,“是。” 说完,他就要离开,秦元禹却突然想到了什么,对着那些正在押送卧底们的百户们开口道:“等一下,把吴畅留下。” 闻言,那群卧底们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将视线全部转向吴畅,愤怒地瞪着他。 今日的聚会就是吴畅临时做的决定! 墨老也来了兴趣,“需要我将他的哑穴解开吗?” 秦元禹讪笑一声,“麻烦前辈了。” 墨老摆摆手,顺手解开了吴畅的哑穴,然后说道:“不用前辈前辈的叫,我姓墨,叫我墨老就好了。” 秦元禹笑着说道:“辛苦墨老了。” 说完,他扯了扯一旁的李成,说道:“你也是,先留下,还有柳如茵。” 李成心中一动,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低头应道:“是。” “劳陛下等候片刻,属下先去叮嘱他们一番。” 陛下居然选择最先解决他们的事情…… 墨老兴味地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我能留下来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点点头,“自然可以。” …… 那些百户们很快带着卧底们撤了下去,此刻,庭院里,看着一脸审视的秦元禹,吴畅扯了扯嘴角,笑容苦涩,“陛下是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他终于想起这张脸了,那日宴席上……他也在。 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他的? 秦元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没有回答对方的话,只是指了指柳如茵,说道:“吴指挥使,你认识她吗?” 吴畅扭头看去,只看到一张清秀的脸,容貌不错,可他确实没有印象。 第50章 他下意识摇摇头。 见到吴畅,柳如茵双眼通红,恨不得现在就直接冲上前去啖其血肉,以报柳家和李家满门被灭之仇。 见状,李成伸手拥住柳如茵,看向吴畅的眼神中也满是仇恨。 吴畅眉头紧锁,看向李成,说道:“难道是因为我曾让你娶我女儿?” 秦元禹轻咳两声,打断了对方的猜测,“我再提醒你一件事,二十五年前,你在哪里?” 吴畅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反应过来,可随着记忆的深入,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 望着柳如茵的脸,吴畅一惊,“是你?!” 柳如茵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冷哼一声,“是我,没想到吧,当年我活下来了。” “柳家和李家数百条人命,在一夜之间,你就全把他们杀光了,你这个畜/生!猪狗不如!” 李成也出声道:“当年,我去亲戚家短住几日,却没想到因此成了李家唯一存活下来的人。” 吴畅呼吸一乱,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当初还有你们两个余孽活下来了!” “我真的该早点把你们全都杀死!” 秦元禹眉头微皱,刚想说几句,却没想到吴畅猛地转头看向他,眼中却是浓郁到化不开的恨意,“陛下,现在的我的确是大乾的叛徒,可二十五年,我只是大乾的一名将领,忠心耿耿。” “那一年,我带兵平匪……”他一脸恨意地伸手指向柳如茵和李成两人,“是为了把他们这些人从山匪手中救出来,可他们的家人却和山匪勾结,把我们的队伍引向陷阱,致使小队成员全军覆没!” “我是做错了事,可我那些兵做错了什么?!” “他们满腔热血地跑来镇压山匪,跑来帮助他们,可他们却用计将我的兵全部坑杀!” “这种人不该杀吗?不该死吗?” 他紧咬牙关,死死地盯着李成和柳如茵两人,“我只恨当年我杀的不够多,让他们两个小畜/生活了下来!” 说完,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秦元禹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抬起头,满脸是血,“陛下,陛下,臣自知罪该万死,臣没有任何怨言,可他们,作为坑害大乾将士的人,也绝不该继续活着!” 李成和柳如茵两人愣住了,秦元禹也是有些懵,看了看李成他们,又看了看跪在地上仍在用力磕头的吴畅,顿了顿,开口道:“你先别磕了。” 吴畅动作一顿,俯身,额头与地面相接,“陛下,臣还有事要禀报。” “……你先抬起头来再说。” 别真的磕死了。 吴畅抬起头,认真说道:“陛下,那群人里有玉罗教的教主和圣女。” “正是因为他们今日到来,我才改变计划,约所有人来这里和他们见一面,本以为临时变化,一定不会有人猜到,结果,就连这一点也没能瞒过陛下您……” 他扯了扯嘴角,说出了他们两人的容貌特点,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给一旁的沈弘英使了个眼色,沈弘英瞬间意会,微行一礼后便退了出去。 见状,吴畅继续道:“陛下,我还有其他人的信息,我会全部说出来,我知道我活不下来,所以我只有一个请求……” 没等他开口,秦元禹便屈指敲了敲木桌,声音不大,却直接打断了吴畅的话。见吴畅愣住了,秦元禹对着他笑了笑,轻声说道:“我这人从不接受威胁。” “不过,你的事情我会调查清楚的。” 说完,无视了吴畅欲言又止的神情,他看向一旁的墨老,“麻烦墨老点住他的哑穴。” 原来灭门之案背后还有这件事,还有那些卧底,啊,还有那些据说是卧底的卧底。 秦元禹有些头疼,灭门之案还是让齐况来调查吧。 还有那些卧底要怎么办呢?能甩给谁呢? 他还在纠结着,一道身影却突兀地闯了进来,见到里面的场景也是一懵,“陛,陛下?” 张钟武? 秦元禹看向对方,开口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了眼跪在地上,满脸鲜血的吴畅,张钟武心中复杂,七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他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恭敬地递上一封书信,说道:“陛下,三殿下的信。” 接过信封,将里面的内容全部看完后,秦元禹眼睛一亮,没找到玉罗教的教主和圣女? 他找到了啊!这不是巧了嘛! 顺便还找到了一堆卧底……正好全甩给三哥! 见秦元禹似乎看完了信件上的全部内容,张钟武纠结片刻后,还是说道:“陛下,吴指挥使……是有哪里得罪您了吗?” 他对吴畅还是有些印象的,他也是老将领了,怎么会……难道是在陛下当百户时有意刁难陛下了? 秦元禹回过神来,一边叠纸鹤一边道:“哦,他啊,他是卧底。” 张钟武:啊? 第34章 谋逆 卧底?哪里的卧底? 张钟武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也不敢在继续问了,见秦元禹似乎不需要自己送信后便默默退了出去。 叠好纸鹤后, 秦元禹抬头看向李成和柳如茵,顿了顿,“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成和柳如茵对视一眼,齐齐行礼道:“陛下,刚刚我们回忆了一下,那时我们虽然没到懂事的年纪,不记得这件事, 但是在我们的记忆里,我们的家人都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秦元禹不置可否, 只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我会派人调查的。” 闻言,李成深吸一口气,摘下腰间的刀和令牌,俯身,认真地说道:“陛下, 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前,微臣愿暂时解除千户职位, 和如茵一起待在邢狱里。” 柳如茵接话道:“陛下,民女也是如此,绝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愿陛下能替我柳家和李家查明真相。” 她俯身, 额头抵在地上,“倘若事情真如吴畅所言, 那我等自会接受惩罚,替长辈偿还罪孽, 但倘若不是,也希望陛下能还我们柳家和李家一个清白。” “民女不想他们在九泉之下仍要背着坑杀将士的罪名。” 秦元禹屈指敲了敲桌面,说道:“起来吧,这件事情,我会查清楚的。” 李成没有再捡起自己的刀和令牌,只是和柳如茵两人默默退了下去,虽然未来依旧晦暗不明,但此刻他们已经有了希望。 陛下会查清真相的。 只要是真相,那他们都会接受。 而一旁的墨青梧却是学着观察到的沈弘英的行为,上前几步,将地上的刀和令牌捡了起来,一脸期待地递给秦元禹。 秦元禹愣了一下,接过,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说道:“谢谢。” “今日之事还要多亏青梧你。”说着,他也有些后怕,“若不是你提议拜托墨老跟着,今日的事情还不一定会有这么顺利。” 此刻,庭院里只剩下他们和墨老三人,墨青梧摇摇头,开口道:“没事,反正我师父本来就没事做。若是之后还有事,都可以喊我,我会带着师父一起来的。” 墨老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出口反驳,他现在的确有些好奇,想跟着一起看看,这后面的事情秦元禹又打算如何解决呢。 闻言,秦元禹笑了笑,没接话。 他可不想再有事了。 …… 刑部。 看着被一个个送来的囚犯,一开始卢经武还不以为意,可到后面,看着那几张颇有些熟悉的面孔,卢经武有些惊了,这是谁把军营中人一网打尽了?! 虽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军营那边向来以同气连枝,兄弟一体闻名,而掌管军权的三殿下更是出了名的护短,底下人自然也都是护短护手下的人。 到底是谁敢这么得罪军营那边? 不知道为什么,卢经武突然想到一个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怪异,会是七殿下吗? 虽然觉得这个猜测可能性不高,但除此之外,他也想不出其他的可能,他心中一动,拦住身旁的一个主事,低声问道:“你认识那些押送的百户吗?” 那主事惊了一瞬,连忙回道:“好像……好像是李成,李千户手下的?” 李成……这不就是齐况齐寺正之前调查的人吗? 卢经武眉头一皱,这又是什么发展? 见卢经武似乎对这件事很是关心,那位主事又低声道:“卢侍郎,也不知道那些人都犯了什么罪,经脉都被封住了,哑穴估计也点了,这么多人路上硬是一声都没有吭……” 卢经武思量片刻,叮嘱道:“你看着点,若是要用刑,别让他们把人弄死了。” 封住经脉…… 陛下这是要搞大事情啊。 主事连连点头,卢经武却没功夫在意了,转身便出了门,他得去问问施狐狸知不知道这件事。 陛下真是,这么早便要动军权,手段还这样强烈……三殿下那边可是还带着兵的。 第51章 …… 从吴畅的庭院押运到邢狱,秦元禹没有下令隐瞒,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瞒不住。 消息传到了军方那边。 听到消息,几个将军立时便站起身来,满脸怒火,“是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没问过我们就擅自拿人!经脉给封了,哑穴也给点了……是想活生生打死那些兵吗?!” “连个伸冤求助的机会都没有!手段可真狠啊!” “这是觉得三殿下不在,我们这群人就好拿捏了是吗?谁给他的狗胆子,这是要造反啊!” 说着,几个将军对视一眼,虽然怒火不断翻涌,但他们还是保存了一丝理智,其中一个更为年长的当即拍板,对着底下那群满脸愤慨的指挥使,道:“那人估计目的不小,背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阴谋算计,说不定还是冲三殿下来的,如今三殿下出兵北笙,不在大乾,我们更要谨慎。” “但谨慎不代表我们就要怂!” “这样,你们先去刑部,别惹刑部那群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直接对准那几个拿人的兵。当然态度也注意点,用军营的兵拿军营的人,这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啊!” “总之,别的什么都别说,先把那些人救下来,最不济也要把局面僵持住。” 几个指挥使第一时间领命,“那都督你们呢?” “我们先去皇帝那里。” 庞兴良沉声回道:“虽然七殿下并无实权,但如今他占着正统,与其让对方使什么阴谋招数,还不如把这一切都放到明面上。” “七殿下虽然能力平庸,但是个好人。” “没有实权,没有派系支持他,也代表他不会偏袒任何人。” 指挥使连忙应声,庞兴良点点头,说道:“把人救下来,然后什么都别做,等着我们。” “是!” …… 庞兴良带着几个人直奔皇宫,问清楚秦元禹的位置后便直接带人堵了过去。 刚进门,庞兴良便直接喊道:“陛下,有人要造反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他刚拿到明君系统给他的三十点数,正要挑一个合适的法术学习,就被庞兴良这一声惊到了。 他缓了片刻,站起身,连忙道:“什么造反?谁要造反?” 他三哥还没走多久呢,这就有人想造反了?! 见秦元禹追问,庞兴良连忙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然后一脸愤恨地说道:“三殿下还在外征战,他们就迫不及待把手伸向了军营,那些可都是尽忠尽责,为大乾流过血的英勇老兵啊!” “不仅封住经脉,还点住了哑穴!这是连冤都不让他们申,连疼都不让他们喊,要活生生将他们打死啊!” 庞兴良这一番话说得极为动情,听到别人耳朵里简直是字字泣血,就连周围的侍从都听红了眼,可秦元禹却颇有些尴尬,讪讪地又坐了回去。 见秦元禹不表态,庞兴良心中微凉,继续道:“陛下,此人胆大包天,做的事情乃是动摇大乾根本的事情。陛下一定要严查,查出此人之后定要治对方一个乱国之罪,这是在造反啊……” 见庞兴良越说越过分,担心自己敲桌的声音不够大,秦元禹又掏出了自己的折扇,在手中一转,用扇柄用力敲了桌面两下,轻咳两声,说道:“咳咳,就是我下的令。” 庞兴良瞬间卡壳,盯着龙椅上的秦元禹,嘴巴张合两下,末了,哑声吐出一句,“陛下,陛下何故造反啊?” 秦元禹刚要解释,庞兴良却是满眼失望,继续开口道:“陛下,陛下,那些士兵对大乾可是忠心耿耿啊,就因为他们支持的不是……” 秦元禹眉头微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住嘴!” “忠心耿耿?” “他们都是别人派过来的卧底!今日正是他们聚在一起和玉罗教的教主、圣女见面的日子!” “你跟我说他们对大乾忠心耿耿?” 这家伙可是真敢说啊,幸亏他嘴快,没让他说完。 庞兴良听得目瞪口呆,竟是脱口道:“这不可能啊,不会是陛下你……” 闻言,秦元禹皱眉看向对方,庞兴良心中一惊,竟是下意识住了嘴。 见对方不再说话,秦元禹用扇柄敲了两下桌子,沉声道:“庞都督往后可要谨言慎行,今日的话我全当没听见。” 闻言,庞兴良直接跪到地上,其余几人也是低头下跪,秦元禹犹豫片刻,还是没有叫他们起来。 也该给他们个教训,不能再这么口无遮拦了。他是脾气好,不爱和人计较,但不是任人揉捏的橡皮泥。 他继续解释道:“封住经脉是因为看守他们的都只是百户,谁知道那些人有没有隐藏修为,而且这么多人,万一看管不力,被他们找到空子自杀怎么办?保险起见,只好封上了他们的经脉。” “至于哑穴……”他冷哼一声,“他们一口一个狗皇帝的叫着,我没有当场治他们的罪,杀几个以儆效尤,只是点住哑穴,不让他们说话已经足够仁慈了。” “况且,今日的事情,是因为他们以为我身边无人,竟抽刀向我劈来……不管他们究竟是不是卧底,刺杀皇帝的谋逆罪名是跑不掉的。” 庞兴良越听越心惊,听到最后,更是直接冒出了冷汗,这怎么救?这还需要救? 这还救个屁! 若是他在场,当场劈死几个的心都有了。 可陛下却只是封住经脉,点住哑穴…… 陛下当真是仁慈啊! “庞都督若不信,还可以询问其他人,当时除我之外,还有几人也在场,其中一个更是入圣期的武者,他定不屑撒谎,庞都督尽可以去询问,况且若不是墨老在,我也不一定能毫发无伤地回来。” 听到这话,庞兴良冷汗直冒,连忙磕了两个头,说道:“陛下,是臣失言,请陛下责罚。” “是臣的错!臣甘愿受罚!” “请陛下治臣失职和失言之罪!” 秦元禹摆摆手,“行了行了,再治你们的罪,刑部就搁不开了,叫你们的手下……” 他话语一顿,轻笑一声,“你肯定早就派手下救人去了吧。” 闻言,庞兴良身体一颤,连忙又要给秦元禹磕几个。 秦元禹继续道:“叫他们都去认认那些卧底的脸,好好想想,把那些卧底的异样之处都写一写。” “庞都督。” 他突然喊了庞兴良一声,庞兴良连忙道:“微臣在。” “接下来,军营里,你也该好好查一查了。这些人可不一定就是全部。” 庞兴良瞬间意会,连忙道:“是,微臣领命。” 说完,庞兴良就带着那些下属连忙退了出去,心中颇有些感慨和庆幸,陛下当真仁慈啊。 不过,虽然陛下放过了我们,但责罚还是要有的,陛下仁慈,我们却不能松懈。要知道,陛下也不是只有仁慈一面的。 一向对那些朝政的事情算不上关注的庞兴良终于开始想起前些日子的改奏折一事,心中悚然,陛下有的是惩治他们的手段,只是如今事情紧急,才不想与他们计较罢了。 而且,那群人居然还敢对陛下出手,想到这,庞兴良只感觉怒火中烧,不过这次对准的却是那些被关押的人,该死的叛徒! 最重要的是,他这个都督居然半点都不知情!也不知道军营里还有多少蛀虫在! 想到这,庞兴良又连忙加快了脚步,不行,不能让那些人真的闹起来,他们如今犯的错已经够大了,幸亏之前他谨慎,没让他们直接大闹刑部。 不然,十个头也不够砍的。 …… “施狐狸!” 卢经武直奔施永明所在的位置,推门而入,见到施永明便要开口,可施永明却像是猜到他要说什么一样,轻声道:“冷静点。” “或许,你该学着相信陛下。” 卢经武反手关上房门,直接道:“我怎么冷静?又封住经脉,又点住哑穴,这可是比屈打成招还狠毒啊!” “我走之前,可是听说军营那边正带人往刑部赶呢……” 施永明轻笑一声,“那又怎么样?” 盯着施永明看了半晌,卢经武眉头紧锁,“你这么信任他?” 施永明没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站起身,按着卢经武坐下,轻声说道:“别着急,再看看,况且就算陛下翻车了,我们也都没有真的参与这件事,不是吗?” “你不会觉得没有我们找出那起邪/教调查案,今天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吧?” 卢经武神色稍缓,“我只是觉得……” 他话语一顿,忽地吐出一口气,“也对,我不该这么慌的。” 施永明顺手给两人都倒了杯茶,递给对方一杯,说道:“别着急,你都等了这么久,不差这一两年。” “况且,陛下年岁尚小,计划着急些或者出了什么纰漏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看着施永明始终平静的笑脸,卢经武顿了顿,最终还是接过茶杯,释然一笑,说道:“是啊,是我着急了。” 第52章 “陛下又不是全知的圣人,哪会事事都如北笙那件事一样顺利?出错也正常,陛下还小……” 他还没说完,一道敲门声响起,卢经武清楚地看见眼前的施永明停顿半晌,脸上竟是一闪而过的犹豫与忐忑。 不过,很快地,施永明很快调整好情绪,轻声说道:“进来吧。” 推开门,见到屋内不只是施永明一人时,齐况还有些惊讶,他认出了卢经武,只是还没等他行礼,施永明便直接问道:“陛下叫你所为何事?” 卢经武眼神怪异地看了施永明一眼,不是说不着急吗? 齐况轻声说道:“调查一起二十五年前的灭门案。” 有上次施永明的帮助,又有秦元禹的默认,齐况也大概清楚了施永明的想法,所以并没有隐瞒。 施永明神情微滞,“那今日?” 齐况没说话,只是看了卢经武一眼。 施永明瞬间意会,直接道:“不用在意他。” 齐况顿了顿,“那些人是被派来大乾的卧底。” “卧底?!” 施永明和卢经武两人齐齐惊呼出声,其中施永明更是下意识问道:“真是卧底?” 不是小皇帝随便塞到那些人头上的罪名? 齐况直接道:“真的是卧底。” “是他们先对陛下出手的,若不是今日陛下身边有入圣期武者跟随,还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闻言,两人俱是一惊,眼底满是震撼,袭击皇帝……这是要造反啊! 那军营那边……对此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 思及此,施永明和卢经武两人对视一眼,卢经武直接道:“我先回刑部了。” 不能让军营那边的人把他们救出去! 陛下以身犯险才抓住他们,若军营那边真的救了那些人出去……不管他们到底知不知情,一个谋逆罪是绝对跑不了的! 不管到最后治不治军营的罪,大乾都要开始动荡了……到那时,可就真的中了贼人的奸计! 大殿下,三殿下,六殿下……他们甘愿克制,也不愿彼此斗个你死我活,不就是不想让大乾彻底陷入混乱和动荡,让幕后黑手渔翁得利嘛。 他们选出七殿下的目的不也正是如此嘛。 想到这,卢经武恨不得脚下速度快些,再快些,都怪那群不长脑子的莽夫! 自家军营里出了那么多卧底都不知情! 终于赶到刑部,巧合的是,卢经武和庞兴良撞在了一起。 对上卢经武满含愤怒的双眼,庞兴良连忙道:“我是来阻拦他们的!” 说着,他直接推开刑部大门,对着里面大喊一声,“都别乱动!” 里面,刑部那些主事和指挥使们已经混战一团,见庞兴良到来,那些指挥使们面上一喜,“都督!” “都督拿来陛下的指令了吗?我们快把他们救……” 听到这话,庞兴良又是一阵愤怒,大喝道:“救个屁!一群叛徒!” “他们都是被派来大乾的卧底!你们都给我闭嘴!” 卢经武也走了进来,看了庞兴良一眼,对着那些主事们说道:“去调一些人手来,把那些人都给我看好了,绝对不能有半点松懈!” “是!” 主事们纷纷应声,那些指挥使却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庞兴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庞兴良却顾不得关注他们,他连忙凑到卢经武身边,说道:“卢侍郎,正好,我手下这些兵也在,我们也能帮忙……” 卢经武直接打断道:“庞都督还是先洗清你们身上的谋逆嫌疑吧。” “我们刑部可供不起敢刺杀皇帝的兵。” 卢经武这话说得格外刺耳,一些指挥使当即就要开口,却被庞兴良伸手拦住,他的脸色也不算好看,却还是说道:“……多谢卢侍郎指点。” 是他疏忽了。 他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这件事情可没有他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卢经武很快带人离开,而庞兴良连忙找到几个指挥使,问道:“你们没有真的救下那些人吧?” 几个指挥使对视一眼,回道:“没有,那些主事们不让我们进。都督,这是怎么回事啊?” “是啊,那侍郎说的话还那么难听……” 一个指挥使替庞兴良鸣不平,可庞兴良却直接给他来了一拳,低声道:“住嘴!不识好人心!” “今天你们能活下来,全靠他们拦住了你们!幸好没有酿成大错。” 几个指挥使也不是傻的,想了想刚刚的对话,脸色都是一白,“他们,他们……真的刺杀了皇帝?!” 庞兴良脸色阴沉,点点头,“陛下亲口所说。” 见几个指挥使欲言又止,庞兴良直接道:“那些话都给我烂在肚子里,不许说,也不许想,陛下是个好人,更是个好皇帝!” “那,那都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啊?” 庞兴良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走,我们回军营,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等三殿下回来再说。” “这……” 几个指挥使心头一跳,这是要直接软禁他们? 他们对视一眼,欲言又止,庞兴良却是直接叹了口气,“大乾,要开始乱了。” 他犯的错远比他想的还要大,幸好,幸好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 将李成和柳如茵的事情交给齐况,自认为把所有事情都解决的秦元禹瞬间松懈下来,终于把事情全都甩出去了。 可以开始学法术了! 只是,下一秒,一道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 秦元禹一愣,“墨老?” “墨老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墨老深深地看了秦元禹一眼,开口道:“陛下收服人心的手段可真高明。” 恩威并施,就差把那个都督感动地直接臣服了。 说完这句话,墨老便又消失在了秦元禹眼前。 秦元禹:? 第35章 夺军权 秦元禹还有些懵, 目光却下意识地落在了风卫平时会待的地方,试探地问道:“墨老?” 静默片刻后, 一道带着些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什么事?” ……果然在那。 但是,那么小的地方怎么藏得下两个人的? 秦元禹一脸疑惑,而且,墨老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恩威并施?只是阻挡庞兴良继续说出更多冒犯之言……这也算恩? 等等…… 会不会是他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想到? 秦元禹皱眉苦思,可到最后他还是没想出什么,他盯着那个角落发呆, 难道说在上面蹲一蹲真的会思路更加开阔? 总有种自己成演员的感觉…… 那墨老刚刚那番话岂不是实时影评?! 他的思路越飘越远,直到, 一道身影急匆匆赶来。 他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人就已经冲到了他身边,对着他上看下看,直到确认他没事后,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挣脱开对方摆弄自己的手,秦元禹有些疑惑地问道:“爹, 你这是在做什么?” 乾皇却不说话,只是面容沉肃, 深沉的眼眸盯着秦元禹看了半晌,才开口道:“小七,答应我, 下次不管做什么, 都不要拿自己冒险。” 乾皇语气严肃,叮嘱的话语里却带了强烈的担忧与后怕。 秦元禹愣了一会才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什么, 哑然一笑,刚想解释, 却被乾皇严厉打断,“不要笑,你以为这是什么玩笑吗?” “你是皇帝!你身上担着大乾的未来!” “你怎么能如此轻率地拿自己安全去冒险?你以为这很好玩吗?你想置大乾于不顾吗?” 末了,乾皇仍是一脸愤怒,嘴唇蠕动两下,最后还是没说出那句——你还是我的儿子。 被对方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秦元禹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只是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男人容貌刚毅坚定,可明明是在责骂,眼周却在慢慢泛红。 他在不安,在担心,在后怕。 秦元禹支吾半晌,“可我……” 乾皇直接道:“没有可是,只要你还在这个皇位上一天,你就是皇帝。” “……我知道了,我会保证的。”盯着乾皇看了半晌,秦元禹感觉自己要是再不给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对方可能会忍不住哭出来,但他还是努力地为自己做辩护,道:“可是,爹,我也不知道那些人在那里聚会啊!” 见秦元禹认真保证,乾皇终于算是松了口气,至于后面那句,他只当没听见,哪有那么多巧合? 想到这,乾皇心里又是一阵不满,小七真是太大胆了,就算真的有把握,也不能拿自己当诱饵啊! 就算有墨老头护着又如何?他是皇帝,又不是必须上战场出生入死的将军和战士…… 等这件事情结束后,他得好好教一教小七。 不过这次,虽然他还没能看到小七计划的全貌,但是,看到现在,他差不多也猜出了小七的目的——军权。 第53章 或者说,一部分军权。 这算计真是……想到这,乾皇竟有些词穷,这谋略不精妙吗?不,当然不,这太精妙了,他现在都不知道小七到底是如何知道那些卧底聚会的时间和地点的,而且,前面的落子竟没有一步闲棋,甚至在不知不觉间,他和元武也成了小七计划的一部分。 而且,齐况…… 小七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布这个局的? 这里面应该有一部分巧合在吧,不然,乾皇心中微动,不然,这玩弄人心的手段……也太可怕了。 要知道,在今天之前,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北笙之事只是小七运气好,而他在军营的表现才是他的正常水平——平庸。 平庸不一定是坏事,但在皇帝身上,在如今这样表面平静,实际暗流涌动的大乾,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今日之事,却是彻底推翻了他们之前的想法,他们看不懂,细细回想起来却觉得实在精妙,这就是小七谋略的特点。 看着乾皇脸上的神情,秦元禹就知道他根本没把他说的话当真,可这种巧合的事情他还能怎么自证? 又来了又来了…… 此刻的秦元禹只感觉这种熟悉的被迪化的无力感又来了,他花了这么多年才勉强打消掉他们的想法,结果,一天之内,又回到原点了。 在脑海里想了数个解决办法,最后秦元禹还是决定先忽略这件事,他看向乾皇,开口问道:“对了,那些人里有一些人说自己是来卧底那些人的,也就是,卧底里的卧底?” 乾皇顿了顿,点点头,“的确有,我知道他们的信息,之后你可以对一下。” “还需要我告诉你更多消息吗?比如那个所谓的组织到底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元禹便立刻摇头,道:“不了不了,我不想听,我打算等三哥回来就把那些人交给三哥处理。” 将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地墨老扯了扯嘴角,在秦元武手中夺了权,又交给他这些人来安抚他…… 打一棍子,又给个甜枣,到最后,那个秦元武连发怒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任由秦元禹施为。 目光落在秦元禹那张端正俊秀的脸上,墨老在心底感慨,才二十岁,手段和演技却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阶段了。 乾皇自然也猜到了秦元禹的想法,看了他一眼,点点头,“你自己做主就好。” 说完,他往墨老的方向瞥了一眼,轻声说道:“有墨老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只是下次,绝对不许再拿自己冒险了。” 最后叮嘱一句,乾皇便离开了,若是以前他说不定还得在念叨两句,但是现在,他相信小七有他自己的想法。 路上,心中的忧虑和后怕慢慢散去,看着和往常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景色,乾皇突然笑出了声,今日的天色可真好啊。 他的小七也终于开始展现他的另一面了。 目送着乾皇远去,秦元禹只感觉一阵无力,他知道对方肯定胡思乱想了很多东西,但他解释不了。 复杂的情绪慢慢发酵。 到最后,秦元禹深吸一口气,默默在心底吐槽一句,迪化人能不能滚出大乾! …… “三殿下!” 一个亲卫急急忙忙跑进秦元武的营帐,慌乱间,竟是连行礼都忘了,他手里还拿着大乾那边刚刚传过来的信件,“三殿下……” 他刚开口,秦元武便沉声道:“我已经知道了。” 他的手边还留着一个拆完的纸鹤。 “那我们要不要?” “我们要做什么?我们还能做什么?那些人真的是卧底,而且竟然还妄图谋害小七!这已经是死罪了,况且玉罗教的教主和圣女也在里面……”秦元武深吸一口气,“叛国罪是跑不掉的。” “他们今日会聚集在一起也是为了和玉罗教的人见面。” “板上钉钉的事情!” 说到这,秦元武猛地拍了下桌子,站起身,看着底下那个慌忙跪下的亲卫,厉声问道:“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为什么我的军营里会混进来那么多卧底?” “这么多人,你们居然什么都没有察觉到吗?” “就这么让他们扩散,泛滥,有的还坐到了高位?!” 亲卫战战兢兢,垂下脑袋,连忙道:“是属下失职!” 他也不知道这件事,若是知道那些人是卧底,他怎么敢来找三殿下?大乾那边的人居然连调查都没有,就传过信来了…… 真是害苦他了。 秦元武还想再说些什么,又一个亲卫急匆匆地进来,大声喊道:“三殿下,大乾那边传来的急报!” 秦元武眉头紧锁,快走几步,接过对方手中的信件,看完后,他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当即道:“留下一小队人马,助北笙稳定局势,剩下的,立刻整军,启程,回大乾!” “是!” 庞兴良那个蠢货! 居然直接带兵围了刑部,这下所有人都洗不清谋逆的罪名了! 不,现在已经不是谋逆,而是带兵造反了! 不行,军权和皇权绝对不能对立,绝对不能。 可是,小七你……为什么不阻止呢?是来不及,还是……不想呢? …… 将所有事情讲完的齐况转身便要离开,下一秒,施永明直接道:“你先等一下。” 他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困惑,微微低着头,脚下不住地来回走着,“你先等会,等会再走,这不对,这不对劲,这绝对不是全部,太割裂了,太割裂了……” 齐况听得也是一头雾水,“什么太割裂了?” 施永明抬起头,“前后对比太割裂了。” “今日抓了这么多卧底,能调查的何止那一个灭门案,可偏偏,陛下只让你调查那一个灭门案!” 齐况眉头微皱,“那是因为陛下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就是李成和柳如茵的事情……” 施永明直接道:“不是!绝对不是!” “今日之事绝对不是巧合!陛下的目的也绝不仅是李成和柳如茵这两个人这么简单!” 施永明一脸笃定,齐况直接问道:“那是什么?” “是军权,是一部分军权!”施永明斩钉截铁地说道,“陛下是想从三殿下手中夺权。” 没等齐况开口,施永明便继续道:“陛下肯定早早便盯上了军部,他调查到了那些卧底,调查到了吴畅,然后找到了李成,最后……” 他看向齐况,直接道:“找到了你。” “只有这样,他才能不动声色地接近军部,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下出这一出庞大却又悄无声息的棋局!” “你我皆是观棋人,又皆是棋子。” 齐况心中一震,“你是说从一开始就是陛下先关注到我的,那罗玉散一案呢?只是陛下为了拉拢我……” 施永明直接道:“别把自己想得那么重要,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只是就目前看来,你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没有你,陛下照样能下出这一盘棋。” 见齐况仍没有回过神来,施永明继续道:“别把陛下想得那么简单,罗玉散一案他要办,也会办,但在办案期间,他还能做很多事。” “陛下的手段就是这样举重若轻……”施永明一脸感慨,“谋算可真深啊。” 他顿了顿,转向齐况,突然开口道:“我想我知道陛下让你去做什么了。” 齐况沉默了一瞬,“是什么?” 难道调查二十五年前的灭门之案不是陛下的目的吗?那……什么才是陛下真正的目的? 陛下曾说过的,“没人在乎,那就他来在乎”,也是假的吗? 他对真相和公道的渴求,在陛下眼里只是他谋划的工具吗? 像是看出了齐况沉默下的复杂情绪,施永明脸上兴奋的表情稍稍缓和了些许,很快调整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他伸手拍了拍齐况的肩膀,“陛下是要你尽可能地调查清楚军营里的冤案!” 齐况神色一空,“什么?” 施永明轻笑一声,抬手指向某个方向,那是军营的位置,“齐寺正,在军营里,大乾的法度只是其次,对那些士兵来说,将领的话才是唯一需要遵守的事情。” “当然,这没错。” “但是,倘若将领出错了呢?” 听到这话,齐况猛地瞪大眼睛,施永明继续道:“集大乾数百法学家的智慧凝聚成的大乾法度尚且会出错,会有不足的地方,更别说,一个将领,一个不通学问,只懂排兵布阵的将领。” “当然,我还是要说,在战场上听将领的话并没有错。可是,如今大乾的那些兵并不全在战场上啊。” 齐况仍有些没回过神来,他听懂了,但是这,这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陛下竟是要出手肃清军队吗?陛下竟要将法律传播到军营中吗?他知道军营中自有一套他的运转法则,这没错,但是,大乾的法律也没错。 第54章 见齐况陷入沉思,施永明微微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看着他的笑脸,齐况竟然恍惚地想到,难怪他的外号叫施狐狸,笑起来的确有几分狐狸的狡诈与精明。 施永明继续道:“而且陛下让你调查柳家和李家的灭门案,吴畅给的理由是他们与土匪勾结,坑杀了那群将士,可若是那个小队的队长自己做了错误的决定,导致整个小队全军覆没呢?” “当然,这只是我的主观臆断,我并不清楚柳家和李家灭门的真相,但齐寺正能够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吗?” “当将领犯了错误,谁能惩治他们呢?找更高一级的将领吗?” “可若是更高一级的将领也犯错了呢?” “若是三殿下……” 施永明没有说完,只是默默看着齐况。 听到这话,齐况心脏狂跳,竟是久违的紧张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看向施永明,认真地说道:“我该怎么做?” 施永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去调查,去评判,去查出一个真相,去给他们一个公道。” “洗脱无罪者身上的冤屈,给予犯罪者应有的惩罚。” “这才是法家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 目送齐况离开,此刻,屋内只剩下施永明一人,沉默片刻后,他忽地笑出声,随后声音越来越大,笑了很久很久,直到他笑累了,声音也笑哑了。 轻咳两声,施永明轻声说道:“我说过的,陛下的谋算从来都没有这么简单。” “太妙了,太妙了,陛下选中齐况这一步棋可真是太妙了!” 借着吴畅的事情,派人去调查军营里的冤案,而在军营上下对卧底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即使是三殿下都无法拒绝这件事。 施永明自己也拒绝不了,能够将大理寺的职能扩散到军部,就算一开始他没有倒向小皇帝,他都拒绝不了这种好事。 有他的支持,还有三殿下的配合,小皇帝自然便能够收获那些普通士兵的感动和忠诚,这同样是民心,顺便还能清洗掉一部分有罪的将领,空出位置,再将自己的亲信送上去,有三殿下默许,士兵的信赖,想必小皇帝的亲信很快便能够坐稳位置。 军权,最起码一部分军权,小皇帝已经拿到手了。 三殿下根本阻挡不了,谁都阻拦不了。 毕竟,刺杀皇帝的事情是洗不掉的,庞兴良又带兵围了刑部……别管那是不是庞兴良的真正想法,但现在,大家都看到军营的士兵出现在了刑部,并妄图救走谋逆者。 军队犯了错,要么就一错到底,三殿下干脆地起兵造反,可那根本不可能,三殿下不会这么做,其他人也不会允许。 他们不可能让军权和君权真的对立。 要么,小皇帝的计划就会被所有人默许,这一部分军权已经是小皇帝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最妙的一步棋就在这个人选上,小皇帝选了齐况,这可是出了名的只认法度,不认情理,在无任何人支持的情况下,盯着李成的案子盯了十一年。 将法律打进军营,同样的,也是在三殿下及其他将领的头上悬上了一把剑,一把名为大乾法度的剑。 军营再不是三殿下和那些将领们的一言堂。 而他身为大理寺卿,自然不可能拒绝这种好事,这大概也是小皇帝给予自己这么早投靠过来的好处。 施永明越想越兴奋,若不是嗓子已经哑了,他肯定还想再大笑几声,妙,真是太妙了! 小皇帝的野心已经彻底显露出来了,自今日之后,所有人都该谨慎,都该忌惮!如今的七殿下不再是之前的平庸者,这是一个不逊色于任何皇子皇女的真正的天才! …… 乾皇走了,秦元禹却越想越纠结,他们到底迪化到哪一步了呢? 总得让他做个心理准备吧!最起码,也该让他知道他到底死在哪里了吧? 思来想去,秦元禹直接站起身,朝沈府走去。 到了沈弘英的房间,秦元禹推开门,沈弘英并不在里面,但很快地,一道步伐朝他的方向走来,行动间,似乎还有盔甲摩擦的细微声音。 秦元禹抬头看去,便看到满头汗水的沈弘英正一脸惊喜地看着他,“秦哥!” 秦元禹下意识扯出一抹笑,目光却突然注意到沈弘英身上的盔甲,轻便合身且制作精良,只是,秦元禹此刻的注意力却全都在盔甲上的那几处血迹。 他眉头微皱,“这血?” 沈弘英接过仆从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汗,满不在乎地说道:“小伤,而且大多是别人身上的。” 秦元禹沉默半晌,“你一直在沈府训练吗?你不想参军?” 摘下头盔,沈弘英甩甩被汗浸湿的头发,随口回道:“我想,但我不喜欢现在的军营。” 还没等秦元禹回话,沈弘英便直接凑了过来,眼睛亮得惊人,一脸期许地看着秦元禹,“所以,秦哥,你这次的计划是不是想要一部分军权?” ……我什么时候想要军权了?! 秦元禹一脸震惊,可他还没说什么,沈弘英便自顾自地说道:“这真是太好了!陛下,我不想参军一是因为沈家的环境,二是因为如今的军营……我并不喜欢,我承认,三殿下在兵道一途天赋异禀,他对手下的那些兵也很爱护,但问题也在这里。” “他太护短了,连带着那些将领也是!” “若底下的兵犯了错,他们是不舍得把兵交给其他人处理的,可自己处理却总是雷声大雨点小,很多士兵即使犯了天大的错,都会被轻轻放下。” “而且,现在的兵营里,底层的兵若是想要晋升,第一想法不是去提升自己的实力,而是巴结那些统领。” “那些将领把着那些人的晋升渠道,却个个以感情论事。” 沈弘英并没有过多抱怨,只是提了两句后便看着秦元禹,语气算不上重,却是颇为坚定,“我不喜欢。” 他看着秦元禹,“陛下,那些兵同样是大乾的百姓啊……” 秦元禹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尤其,在明君系统直接给他加了一百点后,他更沉默了。 一百点啊……这让他怎么拒绝?! 若是一点,十点,甚至是五十点,秦元禹都会狠下心来反驳,毕竟,夺军权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也根本没想过,只是抓了一群卧底就能被联想到夺军权上。 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和秦元武对上。 但是,一百点。 而且还有沈弘英说的那些话,这些事情,在他当百户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感觉…… 沉默良久后,秦元禹吐出一口气,看着沈弘英,轻声道:“会改的。” “这些……都会改的。” 第36章 或许 盯着沈弘英看了半晌, 秦元禹开口道:“你想去吗?” 沈弘英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去哪?” “军营。” 秦元禹屈指敲了敲桌子, 说道:“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去改变它。” 沈弘英呼吸一滞,再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半跪在地上,看着秦元禹一字一句道:“谨遵陛下指令,属下定不负陛下所托!” “……嗯。” 看着又涨上来的十个点数,秦元禹最终还是默默咽回了本想说的话, 毕竟它给得真的是太多了…… …… “老师。” 夏明文满头是汗,喘着气, 拿着木剑的手臂微抖,见到高新旭进来时却还是努力调整呼吸,开口打着招呼。 高新旭心中微叹,“歇一会吧,过犹不及。” 说着,他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过一条干净的汗巾, 塞到夏明文怀里,说道:“擦一擦汗, 胳膊痛吗?” 高新旭清楚地看到夏明文擦汗的手一直都是抖的,可即使这样,他还是笑着回道:“谢谢老师, 我没事。” 高新旭心中越发感慨, 从怀中掏出一盒药膏,叮嘱道:“记得涂药, 不然你的胳膊就废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背着我练功?” 夏明文手一抖,连连摇头, “对不起,老师,我……” 高新旭也有些懊恼自己的嘴快,连忙道:“别道歉,是我说错话了,我只是想说你要注意时间,我现在对你的训练已经足够苛刻了,我还是那句话,过犹不及。” “过多的训练只会让你受伤。” 虽说那些书籍并没有让他满嘴都是励志发言,但现在好歹能及时补救了。 夏明文动作一顿,低着头,一脸颓然,“可是,老师,我现在还是很弱。” “现在的我根本帮不了夫子。” 他埋头,低声说道:“而且,夫子也很久都没有来看我了。” “今天,今天还是我的生辰。” 高新旭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拍了拍夏明文的肩膀,他不想再说那些大道理,其实夏明文自己也清楚,秦元禹很忙,真的很忙。 第55章 只是知道归知道,却总是免不了失落的。 高新旭绞尽脑汁,想要换个话题让夏明文开心点,可夏明文却自己压下心中的情绪,吸吸鼻子,抬起头,对着高新旭扯出一个笑脸,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突然注意到远处的一个身影。 夏明文神色一滞,目光注视着那个朝他们走来的身影,见那人朝他招了招手,夏明文眼睛一亮,他仿佛忘记了身上的酸痛,直直地朝那人怀里冲去,兴奋地高喊道:“夫子!” 熟悉的力度……秦元禹默默接下怀中的小炮/弹,笑着说道:“最近在宫里过得还开心吗?” 夏明文直接道:“开心!” “夫子呢?这段时间开心吗?” 秦元禹顿了顿,说道:“也挺开心的。” 夏明文笑容灿烂,“那就好,夫子开心就好!” 盯着夏明文看了半晌,秦元禹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我是来给你送生辰礼物的。” 夏明文眼睛亮得惊人,“夫子记得?!” 秦元禹笑了笑,没接话,其实他真的没注意,若是先前知道夏明文的生辰时间,那他肯定会记得,但是夏明文从未说过这些,就连刚刚,明明那么期待自己是为庆贺他生辰而来,眼神纠结得要命,却怕耽误自己的时间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还是墨老告诉他的。 虽然对方时不时冒出来说一句令他摸不着头脑的实时影评,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毕竟,除了危害自己安全的事情,风伯不会插手任何事。 秦元禹从怀中取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略带着些歉意地说道:“今年有些匆忙……” 他话还没有说完,夏明文便直接接了过去,那动作急迫地让人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接,还是在抢。 他低着头,一只手紧紧地攥着玉佩,另一只手却是默默抹着眼睛,带着哭声说道:“谢,谢谢夫子。” “我很喜欢这个,这个礼物。” 秦元禹没说话,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随后看向一直沉默地注视着他们的高新旭,笑了笑,说道:“高馆主。” 高新旭笑着说道:“陛下。” 打过招呼后,高新旭立刻一脸期待地问道:“陛下是有什么事情让我去做吗?” 他这话给秦元禹问得一愣,沉默片刻后,他抬起头,看向高新旭,“我还真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高新旭立刻严肃了神情,“……你想参军吗?” 见高新旭愣住,秦元禹解释道:“但也不完全是士兵。” 他看向高新旭,“不过这只是一个想法,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高新旭有些犹豫,不是犹豫要不要参军,他既然决心追随秦元禹,自然会遵从他的所有命令,他只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他的想法。 秦元禹没有催促,他只是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说道:“我们坐着聊吧。” 坐下后,秦元禹自顾自地拿起茶壶,给两人都倒了一杯茶,还没等他多劝几句,高新旭自己便想通了,接过茶水,认真地说道:“陛下,既然我已经决定追随您,就不会对您的安排有所怨言,只是,我并不排斥成为一个士兵,但我不喜欢现在的军营。” 果然…… 秦元禹能够看出来,高新旭不只是不喜欢,他是排斥,但排斥的不是马革裹尸,为国捐躯,他排斥的是现在军营的风气。 很多士兵并不是死在战场,而是死在将领的错误命令,死在将领的一时冲动。将领有错,却没有人能够处理,因为能够处理的,就是将领本人。 此刻,他又想起了沈弘英的话,也想起了秦元武的话,大乾的士兵……也算是大乾的百姓。 他既然看到了,被卷进去了,为什么不能帮一下呢? 反正点数都收了,也已经答应沈弘英了……既然如此,那就解决到底吧。 他敲了敲石桌,“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 “你想改变它吗?” 高新旭眨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一直默不作声旁听的夏明文却立刻说道:“夫子!我想!” “我也想加入,我也想参兵!” 高新旭终于回过神来,连忙道:“陛下,我当然想!” “只是,我虽然有些武力,但并不懂如何当好一个士兵,更别说改变他们。” 秦元禹摇摇头,“不,我并不打算让你从一个士兵做起,我想另设一个组织,让这个组织成为一把刀,一把悬在军营头上的刀,一把能够将军营身上的腐肉全都割下来的刀。” “我并不需要一个只会听从将令的士兵,我需要的是实力强劲的武者,这样才能让这把刀变得足够锐利。” “当然做刀也是很危……”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高新旭便猛地站起身,随后半跪着,一脸激动地抬起头,说道:“陛下,臣愿意!” “臣愿意做陛下的刀。” 夏明文也连忙学着高新旭的动作,童声稚嫩清脆,话语却颇为坚定,“陛下,我也愿意!” “你们先起来吧。”秦元禹顿了顿,“明文,你还小……” 秦元禹话还没有说完,夏明文便摇摇头,“夫子,我可以帮忙的。” 说着,夏明文便一脸希冀地看着秦元禹,时不时还看一眼身边的高新旭。 高新旭纠结半晌,还是说道:“陛下,我身为明文的老师,会看好他的。” “这样吧……”秦元禹沉吟半晌,“你们去大理寺,找一个名叫齐况的寺正,他会告诉你们该怎么做的。” 先让他们去查案吧。 既然要成为刀,总要知道腐肉在哪里。 这件事情好解决,齐况负责查案,查清军部的冤案,沈弘英负责疏通军部,给齐况调查的权力和自由,而高新旭和夏明文则负责提供武力上的支持。 只是,这下真的要和三哥对上了,得好好想想,怎么把三哥糊弄过去。 …… 和高新旭他们聊完后,秦元禹便没有再继续待下去,高新旭和夏明文也没有挽留,反而一脸期待,显然都有些迫不及待去找那位齐况齐寺正了。 回到寝宫,秦元禹仍在思考着那个问题,到底要怎么和三哥解释呢? 想了半天,他还是没有想出结果,倒是他的点数又被明君系统增加了三十。 现在他的点数已经到了两百多了。 秦元禹顿了顿,突然在脑海里开口询问道:“小明,筑基期升一级需要多少点数?” 明君系统连忙道:“一百,毕竟筑基期只有三级。” 闻言,秦元禹只犹豫了一秒,便直接道:“不就是和三哥对上吗?没事,先加点!” 等他修为高了,就算三哥回来要揍他,他也能跑快点,少挨点揍啊! 这样想着,他又开口问道:“小明,有没有什么提高速度的身法吗?或者,有什么提升防御的功法吗?最好是,被打的时候不疼的那种。” 既然想不出怎么解释,还是干脆让自己肉一点吧! …… 大乾那边频频传来急报,后面更是将齐况他们的事情汇报过去,见状,秦元武看了眼身后的大军,果断将指挥权交给副官,自己运转功法,连夜朝大乾赶去。 刚到京城,秦元武本想朝皇宫赶去,想要问秦元禹要一个解释,只是,想了想急报上的内容,秦元武犹豫片刻,还是转了步伐,来到了军营。 军营内,庞兴良刚要休息,余光却突然瞥见一个人影,他登时警惕,“谁?!” 秦元武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清晰的疲倦,“是我。” 庞兴良颇有些惊讶,连忙上前几步,“三殿下……” 秦元武摆摆手,“别的事情先不要多说了,齐况是怎么回事?他们拿人有证据吗?他们犯的事情是真的吗?” 庞兴良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他没预料到秦元武居然回来的这么快,而且估计是一回来便来军营找他,根本没想好要如何解释,迟疑半晌后,“……大概是真的。” 一肚子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终于有了宣泄口,秦元武满腔怒火,直接喊出了声,“大概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就是真的,是假的就是假的!” “什么叫大概?庞兴良,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大概?” 庞兴良离秦元武很近,这些声音基本上是在他耳边喊出来的,他直接被吓得一激灵,抖抖索索地跪了下去,“是属下的错,是属下失职。” 秦元武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格外清楚,其他几个都督听到动静,认出秦元武的声音后都急匆匆地穿上衣服,赶到庞兴良的住处。 情绪发泄出来后,秦元武勉强找回理智,注意到了其他人的靠近,缓了缓情绪,沉声开口道:“都进来吧。” 他瞥了眼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庞兴良,上前几步,坐在了主位上,看着其他都督陆陆续续地进来。 几个都督们进来后刚要行礼,却被秦元武摆手打断了。 第56章 片刻后,见人都到齐了,秦元武掏出今日传来的最新急报,用力拍到桌上,巨大的响声震得所有人一颤,几个都督也连忙跪在地上。 “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出兵北笙甚至还不到两月,这么短的时间,你们是怎么给我整出这么多事情的?” 没等其他人开口说话,秦元武直接点名道:“庞兴良,你先说,当日为什么要带兵围了刑部?” 庞兴良面露苦涩,“殿下,是属下失职。” 其他都督也是连忙道:“殿下,是臣等失职。” 秦元武冷哼一声,“失职?你们可没有,你们对手下那些兵可是维护得很。” 他的目光在底下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冷声问道:“我只问你们一句话,齐况调查出来的那些事情,你们到底知不知情?” 沉默半晌,庞兴良闭上眼睛,额头抵在地面,哑声说道:“回殿下,臣,臣知情。” “回殿下,臣,臣也知情。” “回殿下……” 一声又一声知情,听到秦元武耳朵里不亚于是火上浇油,在此刻,他的怒火攀升到了顶峰,可是,他现在却是觉得自己格外理智,声音也十分平静,“很好,我会去跟小七说,让他好好查查你们这些都督!” “若是查到半点违反军纪的行为,你们也别带兵围刑部了,直接滚进去蹲刑部的大狱吧。” 小七…… 心中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可抛开对这些都督们欺上瞒下,无视军纪的怒火,此刻的秦元武却是心情颇为复杂,或许,小七才是对的。 当初他是怎么说的?哦,他说,大乾的兵也是大乾的百姓。 或许,是他错了。 …… 翌日。 秦元禹一早便收到了齐况的奏折,将上面的几桩案件全部看完后,他也是心情复杂,竟然有这么多冤案……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 而且,上面记录了柳家和李家被灭门的真相,那些将士的确是被土匪坑杀,可带队的柳李两家人同样被那些土匪杀了,根本就不是他们和土匪勾结,谋害那些将士,而是那些土匪胁迫柳李两家人,为那些将士带路。 据调查到的尸检结果和当时知情人的口供,齐况推测,柳李两家人曾经应该告诉过那些将领们有土匪埋伏,或许是那些人不以为意,又或许是误判了两者之间的实力差距,这才导致那个小队成员全军覆没。 一起惨剧。 可吴畅却只想着为他的士兵报仇,趁着夜色便将柳李两家满门屠尽,连原因都没有调查清楚。 或许他只是不想调查。 毕竟,他的士兵因柳李两家人而死,那柳李两家便合该为他的士兵偿命。 这就是他的想法,也是如今军营里大多数将领的想法。 秦元禹叹了口气,继续看下去,目光落到最后一行上,眼睛猛地瞪大,三哥回来了?而且是昨天晚上便回来了! 沉默片刻,秦元禹果断道:“小明,再给我兑换一门身法!哦对了,还有增加防御的功法!” 第37章 见面 昨夜秦元武赶到军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问完那群都督后更是心情复杂,辗转反侧, 躺在床上一夜没睡,第二日早早地便起了床。 连夜赶路加上数夜未睡,此刻秦元武的脸上满是疲惫,只是,他睡不着,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还能做什么。 昨夜他便让那群都督们自己禁足, 当时还能用天色已晚当作借口,可现在天色大亮, 秦元武本该去找秦元禹聊聊,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动作。 他不知道该不该做。 怒气慢慢消退,此刻的他开始犹疑,开始怀念,不提那些违背军纪的士兵,只是那些都督, 每个都曾跟他出生入死,都曾为大乾立下过汗马功劳。 他们都是功臣, 是他的袍泽,是他亲近且信任的手下。 他真的要让小七查他们吗? 他不确定,况且, 这个口子真的能开吗?若是军部都督都能被监察, 那尚书是不是也可以?那国公呢? 若这个口子当真开了,自今日起, 满朝权贵晚上都该睡不着了。 可若不该查他们,又该查到哪一级别能停止呢?若真的在某一级别停止了, 岂不是在说大乾皇室怕了他们,官升到某一级别就连皇帝都不敢惹他们? 身为皇帝,又怎能忌惮大臣? 秦元武神情纠结,真是难办,朝堂最重要的是平衡,一切都要讲究一个度,可关键是,他不知道小七想做到什么程度,若是让他去问……他还真有些不知道面对对方。 说让小七换个角度观察大乾的是他,说大乾的兵同样是大乾的百姓的也是他,强拉着小七进军营的也是他。 可身为军营统领,自家兵被挨个调查……让他完全没有想法也是不可能的。 秦元武心中越发纠结,情绪也越发焦躁,可是,突然一道吵闹声传进他的耳朵,瞬间所有情绪都有了发泄口。 他站起身,走出房间,顺着声音来源处走去。 ……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邵鹏飞拦住就要上前抓人的几个百户,厉声喊道,“他们可不是什么卧底!” 孙平几个百户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不远处的齐况,齐况见状朗声开口道:“一年前,曹磊,赵来等人在一次执行任务期间和当地民众发生争执,直接出手击杀三人,重伤五人,而那五人后面也因为伤势过重在一年之内陆陆续续死亡。” “八条人命。”齐况转身看向邵鹏飞,一字一顿地说道:“邵指挥使,你说,我们为什么不能抓人?” 邵鹏飞看向被几个百户压制住的曹磊、赵来几人,曹磊梗着脖子,冲着齐况大声叫嚷,“什么争执?那八人分明是在阻拦我们执行任务!” 齐况脸色有些阴沉,转头看向一脸不服气的几人,说道:“那几人拦着你们,不让你们侮辱他们的姐妹们,也算是阻拦你们执行任务?” 听到这话,邵鹏飞脸色微变,孙平几个百户更是一脸鄙夷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曹磊几人却仍是不服气,“睡一下又不会死,我们可是去帮他们村除匪的!没有我们出手,他们的姐妹不也得陪土匪吗?” “若是没有我们,他们说不定都得死在土匪手里,我们不过是让她们陪我们睡一觉,他们若是不拦着,我们兄弟几个也不会出手。” 见几人都不说话,曹磊他们还以为是说服了他们,言语间越发张狂,“我们是军,他们是民,我们是武者,他们不过是什么都不会的百姓,我们每日训练,为大乾付出血汗,时不时还要出任务保护他们……” “哦?那你们想怎么样?” 一道男声突然插进来,邵鹏飞脸色骤变,几个人却没注意,继续道:“那些人伺候我们不是应该的嘛,我们除匪也是冒着生命危险的,没有我们,他们早就死了,这些都是我们该得的,若是这点都享受不到,我们干嘛加入军营……” 秦元武一步步走近,话语像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一般,阴森且冷冽,“是吗?你们就是为了鱼肉百姓,作威作福才想加入军营的吗?” 曹磊几人神色一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却没有反思自己,只是懊恼对方居然直接把他们的话挑明了,抬起头,愤怒地看向来人,刚想骂对方几句多嘴,却在看清来人相貌时脸色瞬间惨白,嘴唇哆嗦着,“殿,殿下。” 邵鹏飞见状不妙,连忙上前想要行礼,却直接被秦元武一脚踹了出去。喉咙里血腥味不断翻涌,胸口更是一阵剧痛,可邵鹏飞却根本不敢动弹,只是调整了下姿势,跪在地上,半点都不敢吭声。 几个百户面面相觑,刚想行礼,秦元武摆摆手,直接从某个百户的腰间抽出一把刀,白光在曹磊几人眼皮上一闪,再睁眼,那刀已经架在了曹磊的脖子上。 脖子上血痕浮现,可曹磊却连出声求饶都不敢,只能满眼祈求地看着秦元武,祈求秦元禹能够有一丝一毫的心软。 这就是秦元武待在军营十数年的威势,他的确重情义,可能坐稳军营统领,秦元武靠的也不仅仅是情义。 齐况也没预料到秦元武的出现,他没分辨出秦元武的声音,等他回过神来时,秦元武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就连刀都已经架在了曹磊的脖子上。 齐况刚想行礼,却同样被秦元武拦住,他看向齐况,询问道:“齐况?” 齐况点点头,“回三殿下,正是微臣。” 秦元武沉声道:“你刚刚说的可有证据?” 齐况连忙掏出证据递了过去,那的确是一场意外冲突,曹磊几人没想杀人,但估计是没想到那些村民的情绪居然那么激烈。 围观人数不少,曹磊几人就算是再猖狂,也不敢把这些人全杀了,所以,人证物证俱在。时间紧迫,齐况主要处理的也是这些证据齐全,做案人格外猖狂的案子。 第57章 这也更有利于陛下后续计划的进行,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清的。毕竟,这些可都是铁案,只是以前那些人强行装瞎子罢了。 秦元武没有接,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随后手上一动,一颗头颅便掉了下来。 鲜血四溅,齐况躲开了,但秦元武没躲,只是继续砍向其他几人。 片刻后,秦元武将手中的刀扔到地上,看都没看那几具猛地倒下的尸体,随手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到邵鹏飞面前,冷声说道:“这件事,你事先知情吗?” 邵鹏飞身体抖了抖,俯身磕头,道:“殿下,属下并不知情啊。” 秦元武不置可否,转头看向齐况,“齐寺正,为何不提前告知他们呢?他们也能帮你们抓人,不是吗?” 齐况沉默片刻,冲着秦元武微行一礼,道:“三殿下,如果提前告知,他们只会提前将这些人送出军营。他们不会觉得自己在包庇罪犯,他们只会觉得这是兄弟义气。” 齐况这话说得攻击性极强,秦元武听了都是神色微变,因为他同样是想要包庇的人,只是那些兵他并不认得罢了,也并不想包庇罢了。而邵鹏飞则是脸色一白,因为他知道,齐况说的没错。他的确不齿曹磊几人的行为,但要他真的看着他们去死,他也是做不到的。 他只会把他们几个狠狠地揍上一顿,然后再偷偷把他们放出军营,毕竟兄弟一场,他怎么可能眼睁睁看他们被抓。 秦元武脸色难看了好一阵,才看向齐况,“毕竟亲如手足,敢把后背交给袍泽的士兵在战场上才能/打/胜/仗,不是吗?” 齐况点点头,“回三殿下,的确是这样的道理,所以微臣只能尽力避开。军营的凝聚力无可指摘,可微臣只想完成陛下交给我的任务。” 这家伙真是…… 秦元武被说得有些不满,他的确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可这家伙非得句句刺他吗?他又不会真的和小七对上,还拿小七来压他? 这家伙,究竟是在完成小七交给他的任务,还是在离间他们……等等,秦元武神色一顿,不对,这人……是在向小七表态啊。 坚定地站在小七那边,为此不惜得罪他们所有人,除了小七,他无处可去。正是这样,小七才会放心用他,而他显然也没有辜负小七的信任。 理智慢慢回笼,秦元武又看了齐况一眼,只是这次,他的眼里满是审视,顿了顿,他轻笑一声,开口道:“齐寺正不要误会,本殿只是觉得齐寺正这么抓下来,人手不够,所以想帮忙而已,齐寺正放心,本殿推荐的人绝对不会是卧底,也不会犯下那等事情。” 齐况神色不变,开口道:“谢三殿下的好意,只是,陛下的意思是不愿让军营分裂,若军营的兵出手捉军营的兵,这传出去总归是不好听的,三殿下放心,陛下已经筹集好了人手,不是军营里的人,也不是谁的私兵,只是一些武馆的武者,只听陛下的命令。” “今日这些百户,不过是帮忙控制一下那些人罢了。” 这是半点也不让他插手啊,真有罪也就罢了,若调查到后面,他的兵被他们安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呢?他也要让他们拿人嘛…… 况且,就算他的兵有罪,也该是他来处决。 秦元武神色微冷,看着齐况,冷声说道:“若本殿非要出手相帮呢?” 齐况顿了顿,对着秦元武再度行礼,道:“三殿下何苦为难我一个小小的寺正,微臣只是奉命行事,想要替陛下肃清这些冤案罢了,若三殿下有什么想法,也该去找陛下谈一谈。” 秦元武脸色越发难看,他要是敢去,还用在这跟一个寺正兜圈子吗?若是以前,他连商量都不会跟对方商量,一个寺正而已。 见秦元武脸色不好,齐况继续道:“殿下,你和陛下才是真的手足兄弟啊。” 齐况特地加重了“真的”和“手足”两个词的读音,纵使军营里的兵是秦元武的袍泽,陪他出入战场,可说到底,秦元禹才是那个真的和秦元武血脉相连的手足兄弟。 闻言,秦元武神色一顿,心中的怒火竟是慢慢平息下来,他又看了齐况一眼,“若是让本殿知道你虚构罪名……” 齐况直接道:“殿下,臣以性命起誓,此生绝对秉公执法。” 听到这话,秦元武顿了顿,随后轻哼一声,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朝皇宫走去。 …… 一直走到秦元禹的宫殿。 站在门口,秦元武仍是有些踯躅,他不敢见小七,也不知道小七会跟他说什么…… 这样想着,秦元武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两双眼睛对视的那一刻,两人心底都是暗暗松了口气。 秦元禹轻声道:“三哥,你终于来了。” 第38章 组织 虽然并没有期待, 但是揪心了这么久,再见到秦元武, 秦元禹反而有种放下心来的感觉,毕竟,不提挨揍这件事,刑部那边也发来不少奏折询问该如何处理那些卧底呢。 如今,接锅的人终于到了,当然,也轮到他挨揍了。 这样想着, 秦元禹看向对方的神情颇有些复杂,可秦元武也是心情颇为复杂, 听到那句“你终于来了”更是心头一颤,“……嗯,我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还是觉得他毕竟比秦元禹虚长几岁,于是看着秦元禹,主动开口道:“是我错了。” 秦元禹:……? 错了?什么错了?错在不该让他去当百户吗? 秦元禹心中疑惑, 于是直接开口道:“三哥,你哪里错了?” 他这话是直接询问, 听到秦元武耳朵里却是对方有意考核,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知道错了。 这种好像在被师长教育的既视感,让秦元武有些羞愤, 他抬起头, 看向秦元禹,这个过去十几年一直都跟在他后面, 需要他来保护的弟弟,一直以来, 都是他以长辈的身份培养教育对方,如今身份转换…… 秦元武压下心中的情绪,轻声说道:“军营里的事,是我做错了。” “我不该包庇他们。” 秦元禹愣了一下,军营? “……所以那些事情,三哥知情?”秦元禹试探地问道。 秦元武眉头一皱,“当然不知情!” 秦元禹松了口气,下一秒,秦元武继续道:“但是,不知情归不知情,我手下那群都督却是全都知道他们手下那些兵的事的。” 见秦元武神情有些挫败,秦元禹也顾不得离秦元武远一点,挨打的时候好跑快一点了,他站起身,上前几步,关上门,拉着秦元武坐下,给两人都倒上一杯水,一脸关切地递上去,“三哥,喝茶,你继续说。” 有些烫的茶水喝在秦元武嘴里,却是暖呼呼的,胃里暖了,心头也有一丝温暖。 或许,抛开对那些都督的愤怒,他还有一些伤心。 捧着喝了一半的茶杯,秦元武深吸一口气,或许是从小看到大的弟弟长大了,也或许是他太迫切地想要宣泄心中的情绪,此刻的他什么都没想,什么也没有去考虑,只是像普通家庭一样,早已担起养家糊口职责的哥哥,向已经初见成熟端倪的弟弟倾诉着,倾诉着自己的纠结与矛盾,倾诉着自己的痛苦与犹豫。 秦元禹没有过多搭话,只是静静地倾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声,反馈几句。 秦元武也有分寸,机密的事情他没说,更多是情感上的宣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很好的足够优秀的领导者,也以为自己有一群可以完全信任的下属和袍泽,更以为他的兵各个优秀可靠,可是,事实并没有他预想的那么好。 他的确可以信任他的下属,可那些下属也有他们的秘密,也有他们自己亲近的下属,那些人犯了错,他的下属却是会为了他们隐瞒他。 他的兵更是…… 手里握着的茶杯猛地收紧,秦元武抬起头,颇为认真地看着秦元禹,开口道:“小七,我是不是一个不合格的统领?” 秦元禹正色道:“怎么会?” 秦元武刚要拿出理由反驳,秦元禹便直接道:“三哥,这么多兄弟姐妹里我最佩服的人就是你,你怎么可以怀疑你自己?” 秦元武还没有反应过来,嘴角便已经微微翘起,在这样一张冷厉的脸上,那笑容显得略微有些憨傻。 很快地,他马上绷直嘴角,故意压着声音,秦元禹有理由怀疑,要是不压着声音,估计秦元武嗓音里都得带着笑意。 “我哪有小七你说的那么优秀,这次军营里……” 秦元禹打断道:“三哥,是个人都会犯错的,不是吗?况且,你也不是犯错,你只是被所有人联手隐瞒,而且在知道他们犯下的错误后,你当机立断,并没有选择包庇他们,就连那些都督都已经递上了奏折,请我查他们呢。” “可是……”秦元武欲言又止,他想说他并没有那么果断的,他也想过包庇,况且,能够被手下联合隐瞒欺骗,这一点,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统帅。 第58章 可他说不出口。 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不堪和挫败,一直以来他都是天才,顶尖的天才,在军营也过得顺风顺水…… 看出秦元武的纠结,秦元禹直接道:“三哥,人都需要成长的,错误也可以变成你成功路上的基石,况且,论迹不论心……” “倘若论心呢?”秦元武直接道。 秦元禹顿了顿,轻笑一声,“论心无完人。” “三哥,大家都只是普通人,你也才二十几岁,正值青年,风华正茂,青年人,犯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秦元武心中的纠结与难堪慢慢平息,“……可我们是皇子。” 皇子是不可以犯错的。 秦元禹语气平淡地说道:“所以,你还有我啊。” 秦元武猛地抬起头。 迎着秦元武的目光,秦元禹轻声道:“三哥,还有我,若是你犯了错,我会告诉你的。” ……并帮你改正,秦元武自动补上了对方的后半句,此刻的他看着坦然真诚的秦元禹,心中颇为复杂,他从小看到大,一直觉得还小的弟弟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长大,甚至已经成长到可以让他依靠对方的程度了。 可是……他不想。 他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眼时,他已经彻底坚定下来,看着对方,秦元武认真地说道:“小七,这样还不够。” 若想让我认输臣服,只是这样是不够的,要么彻底打败我,要么……就杀了我。 他知道,他这话说得不讲道理。严格来说,他已经输了,在这一番争锋中,他输了,输得彻彻底底,而且,还是他自己主动邀请对方的。 可是,这不够,就是不够。 他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别扭,他很早就知道自己不适合当那个皇帝,可从未放弃过和别人争那个皇位,因为没人能让他信服,也没人能让他臣服。 既然如此,那他就争。 他可以输很多次,但是,要让他臣服,只有真正的打败他。 他看着秦元禹,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这还不够。” 小七,再努力些,再让我看到更多东西。 或许,有一天,你能让我真的认输呢? 或者,直接杀了我。 说完,秦元武便直接起身离开了,而秦元禹则是一脸懵,什么不够?只是告诉三哥,不够吗? 难道还要他像这次一样直接动手?这不合适吧…… 而且,三哥怎么没打他? 秦元禹简直是一脑袋问号,下一秒,墨老出现在他面前,他刚想询问对方有没有什么想法,墨老却只是颇有些感慨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个三哥……可真是傲啊。” 简直是傲到了骨子里,可以死,但决不认输。不过这才是那个老家伙的种嘛,天生不服输。 输就输了,但想让他臣服,却是不可能的。 他又看了秦元禹一眼,摇了摇头,要么和他的兄弟姐妹们一样,避开,不和秦元武争,毕竟,兵道一途,还真就只能用秦元武,没人能比他做得更好。而且,他们也做不到彻底打败秦元武,也没有那个能力杀掉他。 要么,就彻彻底底地打败他。 至于方法,墨老扯了扯嘴角,满眼兴味,最快的,当然是直接杀死秦元武。 毕竟,满分的秦元武可能找不到下一个,可大乾上下这么多人才,还找不到一个接近满分的兵道天才吗? 那个常跟在秦元禹身边的沈家小子……不就很不错嘛,而且,如今也已经加入了兵营,等秦元武一死,立刻便能接手。 还有他在,入圣期武者,动手的人也有了。 简直是万事俱备,只欠这小子一句话了。 墨老越想越期待,甚至已经开始想,到时候他要和秦元禹要什么报酬才好一点,毕竟他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更快捷的办法。 而且,他们的父亲,也是走的这一条路。 为皇者,天生孤独,而且从古至今,夺嫡之路都是一条血路。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秦元禹却只是一脸恍然,傲?傲气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也会更高。 难道说,三哥真是不满足于自己只是告诉他? 不够,是说自己做得还不够吗?难道说,三哥是在告诫自己,自己要监督的应该不只是军营? 毕竟,只谈士兵的本职工作,那些人其实做得都不错,唯命是从,令行禁止,在战场上勇猛杀敌,不畏战,不怯战,那几个案件里的士兵甚至有好多都是曾为大乾立过不少功劳的英勇老兵。 可他们不在乎普通人,他们甚至觉得,自己为了保护普通人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那些人合该跪着伺候他们。 本质上是武者和普通人,高位者和上位者的区别。 其实,就算刚刚他劝慰秦元武,可秦元禹自己也清楚,他三哥并不在乎那几条死在他士兵手下的普通人的性命,他在乎的是大乾百姓本身,是这一个整体。 他的确在乎大乾,也在乎大乾的稳定,更会在乎大乾的百姓,但不会在乎那么几条人命。 或许那些士兵也在乎大乾百姓本身,甚至,大乾百姓能够安稳生活全靠这些士兵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以死护卫大乾平安。 但他们不在乎那几条人命。 本质上,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高人一等,高普通人一等。 在大乾,除了钱和权以外,还有武力。 这是一个个人伟力能够改变很多东西的世界。 当你挥挥手便能将数十人,数百人,甚至是一座城毁灭的时候,你真的还会把这些和你长相相似的生命当作同类吗? 若那些普通人在武者眼里不再是同类,那杀死他们,和杀死蚂蚁有什么区别? 秦元禹扪心自问,甚至有些胆寒,他不能确定,但他希望自己能够时刻警惕。 此刻他竟突然有些庆幸起他天赋普通这件事了,庆幸在他的三观还未定下时,他只是个普通人。 也很庆幸,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 一不小心就想远了……秦元禹回过神来,看向一脸探究的墨老,然后对着他笑了笑,那个组织……该尽快决定了。不只是针对军营,这个组织针对的是大乾所有自认为的“人上人”。 这个世界的武者需要一把悬在他们头上的刀。 既然没有,那就他来当。 “宿主……” 明君系统小心翼翼地开口,“宿主,我能明白您的伟愿,但是,但是,这不是一个合格的明君该做的事情。” 毕竟,明君就是所有人上人中,最上面的那个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是吗?” 明君系统连忙道:“是啊是啊,宿主,我很赞同您的想法,但是,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它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秦元禹突然笑了笑,“那我就当昏君吧。” “小昏,加点!” 一直当背景板的昏君系统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有些呆愣,“啊?” 可是,这就算不是明君,也够不到昏君身上吧。这愿望……听起来就很伟大,怎么看也跟昏君沾不上边啊。 秦元禹温声道:“小昏啊,你看,作为皇帝最重要的是不是平衡,平衡各个势力的关系,你看,我现在哪是要平衡,我是要把所有人的桌子都给掀翻啊。” “我这是要和所有权贵,所有朝臣彻底对上,估计没有比我更众叛亲离的皇帝了吧,这难道还不昏庸吗?” 昏君系统哑口无言,它还是感觉有点不对,但是见秦元禹拉着它便要长篇大论地解释,解释昏君和他之间的相似性,昏君系统沉默片刻后,还是默默给他加上了50点。 还别说,要论众叛亲离,它估计什么昏君也比不上马上要施行这项计划的秦元禹。 为了自家宿主不会死在某一次权贵的暗杀下,它还是给了点数,就连明君系统也沉默着给了20点。 玩归玩,闹归闹,别真把宿主给养死了。 …… 收到70点巨款的秦元禹登时站起身来,无视了巴巴望着自己的墨老,秦元禹转身便出了门。 得赶紧去把这个组织落实,不然,这点数他拿着有些烫手啊。 而且,抛开想为大乾百姓谋个公道,秦元禹还有另一层目的,等他将这个组织成立,将所有权贵,甚至包括大乾皇室都得罪了个遍,他们还会让自己继续当皇帝吗?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群到处横跳的大臣们又开始把他当备胎了。 到那时,那群现在还在观望的权臣们肯定会迅速站队,选中他某个兄弟姐妹,然后赶紧把自己踢下去吧。 等他某个兄弟姐妹上位后,他再求对方看在自己的面子上,留下这个组织。 不管怎么说,这个组织都是一把很好的能够排除异己的刀。 他会尽力保全这个组织,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可以尽力救下每一个他遇到的生命,但是,普通人,是做不了皇帝的。 第59章 被完全无视的墨老:……? 怎么?入圣期你都看不上?你还有更好的刺杀秦元武的人选? …… 秦元禹直奔乾皇的宫殿,只是,没见到人。 等了片刻后,一个侍从走进来,“七殿下,陛下的意思是,您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他都会支持您的。” 那为什么不见他?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秦元禹自己便有了答案,啊,我懂了,这是怕我甩锅给他啊。 还别说,秦元禹还真是这么想的。 他又不会组建什么组织,名头和骂声他拿了,具体的事情当然要拜托给他爹去干。 不愧是他爹,真了解他。 秦元禹轻哼一声,对着侍从点点头,转头就去找秦元礼。 毕竟,长兄如父嘛。 亲爹不帮忙,不是还有他大哥嘛。 …… 到了秦元礼的宫殿。 等待片刻后,秦元禹跟着侍从进了房间,只是,里面并不只有秦元礼一人,看那几人的样子似乎还是秦元礼的谋士。 见秦元禹进来,秦元礼摆摆手,几个谋士话语一顿,对着秦元禹和秦元礼两人行了个礼后便依次退了出去。 等几个谋士退出去,秦元禹开口道:“大哥。” 秦元礼轻哼一声,一边收拾着面前有些凌乱的书案,一边随意开口道:“又有事要我帮忙?” 见状,秦元禹连忙上前,跟着一起收拾,他知道秦元礼的习惯,不过与其说是习惯,更像是强迫症的强迫行为,这些物品都必须摆放在固定的位置上。 他大哥应该是有轻微强迫症,不过这件事,好像除了秦元禹自己以外没人知道,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直接去询问对方,只是默默地按照秦元礼的喜好排放好这些杂物。 两人一起收拾,书案上的杂物很快便收拾好了。 看着整齐的书案,秦元礼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抬头看向一旁的秦元禹,问道:“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连书案都帮我收拾上了……” “怕是所图不小。” 秦元禹笑了笑,试探地说道:“我想成立一个组织……” 秦元礼直接道:“现在你才是皇帝,只要你有人手,现在就可以成立……” 话说到一半,秦元礼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秦元禹,一脸若有所思,“……就是齐况那些人在做的事情?” “难怪你要来求我……”他轻哼一声,听不出什么意味,只是继续道:“我同意了,不过虽然我看不惯秦元武,但你也别太针对他……” 秦元禹轻咳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大哥,可能,可能要比那个还要更大一点。” “更大?” 秦元礼有些惊讶,“你想做到什么程度?” “咳咳,大概,大概是……要针对所有人的程度。” 秦元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本以为接下来便会是秦元礼的痛骂,他已经闭上眼睛,捂好耳朵,只等着迎接来自秦元礼的狂轰乱炸,毕竟,他大哥是为人温和,但骂起人来也是不输任何毒舌的。 可是,等了片刻,却依旧听不见半点声响。 他试探地睁开眼睛,松开耳朵,却只见秦元礼低着头,一脸思索。 注意到秦元禹的视线,秦元礼从思索中回过神来,抬起头,一脸严肃地问道:“所有人里包括朝臣吗?” 秦元禹点点头,“自然包括。” “包括大乾皇室和那些宗族子弟吗?” 秦元禹又是点头,“自然也包括。” “很好。”秦元礼点点头,继续道:“那我最后问你,这些人里也包括父皇和我们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可还没等他回答,秦元礼便直接道:“这个问题我来替你回答,包括,必须包括!” “大哥……” 秦元礼站起身,看着秦元禹,继续问道:“你打算用什么人?” “军部的人不能用,其他人的私兵也不能用。” 秦元禹完全没预料到对方的反应,愣了半晌,才开口道:“京城里那些武馆的武者,他们很多都有实力,但出路寥寥,要么只能去混江湖,要么就只能开间武馆,努力卖弄竞争,想要招收到更多的学徒。” 天才!又是如此天才的构想! 秦元礼努力压制内心的惊喜,他刚刚想了很多可能,可能是从江湖招揽,也可能是招收一些流寇。但是,这些都有或大或小的问题,鱼龙混杂,而且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把他们调整到一个勉强能用的水平。 但是,京城武馆的武者,来源稳定,京城那么多家武馆,已经有了非常稳定的培育体系,而且不需要自己出钱培养,只需要他们进行短时间的培训,便能达到很好的效果。 而且那些武者家世清白,为人也大多正直,简直是最完美的选择! 为什么他想不到呢? 不,秦元礼很快冷静下来,就算他想得到又能如何,那些武者不会被他招揽,他也没有那个声望能够招揽到他们。 别看秦元禹刚刚说的他们好像无路可去,能在京城学武,又有几个会真的落魄到那种地步呢? 真正家境贫苦的人,是学不了武的。 秦元礼深吸一口气,再度看向秦元禹,说道:“我同意了,我会帮忙的。” 啊……就这么同意了? 秦元禹有些茫然,试探地问道:“大哥,你,你就不再多问些什么了吗?” 秦元礼轻笑一声,“我还能问什么?组织人手你想好了,组织的目的你也决定了,还要我问什么?” 他甚至还有心情和秦元禹开个玩笑,“嗯,让我想想,好像是还有个问题没有问。” 秦元禹好奇地看着他,秦元礼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名字呢?名字决定好了吗?” 秦元禹一时哑然,他确实还没有想好,毕竟他完全没想过秦元礼居然会同意地这么快…… 纠结片刻,他还是问道:“大哥,难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可是要掀翻所有人的桌子啊! 你就这么轻飘飘地同意了? 闻言,秦元礼愣了愣,随后神情严肃,“小七,这是一把刀。可既然是刀,那它就能被对准所有人。所以,他也必须对准所有人。” “但是,对准谁,那取决你。” “而我相信你。” 纵使他们这些人都会养一些人,去探查那些权贵,但都没能将这件事情摆在明面上。 不是他们不想,是他们不能,他们做不到。 他没想过小七居然如此轻易就做到了,当然或许也没有他看上去那么轻易,但这把刀最先对准的是军营,是大乾的皇子,就连大乾皇子都能忍,那些朝臣凭什么不能? 不要说去阻止,秦元礼简直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秦元禹去做这件事。抛开皇位之争,他们都是君,而那些人是臣。 当然,小七手中这把刀不止要对准朝臣,也该对准他们,毕竟,他们之间也是竞争者。 只有一视同仁,小七才能真正拥有这把刀。 也只有小七才能拥有。 听完这番话,秦元禹低下头,沉默半晌。 最后,就在秦元礼以为秦元禹会说出什么话时,秦元禹抬起头,一脸可怜地看着他,委屈巴巴地说道:“大哥,要是某天我被所有人追杀,你可要记得救我啊。” 大哥,你可真是我亲大哥啊…… 秦元礼愣了一下,随后失笑出声,拍拍秦元禹的肩膀,说道:“好,大哥一定会救你的。” 见秦元礼这副颇有些随意的模样,秦元禹不放心,继续道:“大哥,你知道的,所有兄弟姐妹里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了……” 你可千万要记得救我啊! 听到这话,秦元礼嘴角的笑意清晰可见,往常总是平静温和的眼眸此刻也弯了起来,秦元礼又用力拍了拍秦元禹的肩膀,笑着说道:“小七,你放心,在我死之前,我绝对保你无忧。” 虽然在他自己心里,小七才是所有人中最聪明,最值得钦佩的那个,但是,这不妨碍他听到这话是真的高兴啊! 第39章 青羽卫 “……你真的想让他成立那个组织?” 乾皇神色平静, 墨老继续道:“我可是听到了,你的小七可真是胆大包天, 他竟要对准所有人,包括你。” 乾皇轻笑一声,“不然呢?就该这样才对。” 他的小七真是给他送了一份大礼! 就是,为什么最佩服的人不是自己?这一点该批评,不过既然限定词是他的兄弟姐妹……那他就大度一点,勉强不与小七计较。 墨老顿了顿,摇摇头, “这真是……” 这真是什么呢?胆大?狂妄?不怕死? 他看了眼努力克制自己脸上笑意的乾皇,语气颇有些酸地说道:“想笑就笑吧, 自己从即位开始便想设立的组织,你儿子登基不过数月便有了雏形……” 第60章 真是……天才,当之无愧的天骄。 他本以为分一部分秦元武手中的兵权已是极致,却没想到在所有皇子皇女还在努力争权夺利的时候,秦元禹早就站到了全新的高度,如今已初具成果。 所以,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就有了这个念头的呢? 若无先前十数年的蛰伏,今日的事情也不会进行的如此顺利。 摇摇头, 墨老不再去想,只是看着再无法掩饰自己笑容的乾皇,内心颇有些嫉妒。 真是该死啊, 这老家伙的子女怎么一个比一个优秀! …… 大哥居然没有阻拦他…… 直到走出秦元礼的宫殿, 秦元禹仍然有些懵,事情简直顺利地出乎他的想象。 不过, 既然他已经做好决定,事情顺利些也是件好事, 只是总感觉……他颇有些狐疑地回头看了一眼,总感觉自己是不是又被迪化了什么? 算了,就算他们迪化得再多,只要组织顺利成立,那么自己就会得罪所有朝臣。 不管那些人想什么,总归是不会让自己继续坐在皇位上的。 这样想着,秦元禹瞬间感觉肩上的担子松了些,前途一片光明啊! 得赶紧把这个组织落实。 不过,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 秦元禹回想了下,神情忽地一怔,对了,三哥! 他怎么没打自己?这不对啊! 他回忆了一下和秦元武交谈的始末,心中越发奇怪,这不对劲。 不是他很想挨一顿打,只是,秦元武性格如此,比起一向和自己平等相处,甚至有时候还会向自己虚心请教的秦元礼,秦元武更符合传统意义上的大哥的概念,威严,负责,担当……但与之对应的,在他眼里,自己永远是需要他来照顾,他来教育的小孩子。 可是今日,秦元武的态度却不再是长辈的心态,反而是一种平视,对待和他一样的成年人的态度。 他甚至还向自己道歉。 秦元禹心中一惊,该不会是他三哥受到的打击太大,所以性格大变了? 要不还是……去军营看一眼吧,正好,再把那些卧底交给三哥了,顺便也去见见齐况和那些被高新旭招揽的武者们。 …… 次日。 秦元禹刚要靠近军营,就被正在巡逻的孙平几人发现,他们连忙上前,刚想行礼,就被秦元禹拦住。 “你们怎么会在这?” 秦元禹有些惊讶,“你们不是兵马司的百户吗?” 这是……被贬来军营巡逻了? 孙平几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由和秦元禹更为熟悉的孙平主动开口,解释道:“陛下,军营内部正在排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所以这巡逻的工作就只能交给我们了。” 卧底自然只有邢狱里那些人,可是,总得给这场大规模的清洗找个理由吧。 况且,若由那些士兵来巡逻,指不定要放跑几个,自然只有他们这些从一开始就站到陛下这边的人可以信任。 想到这,几个百户心中一动,这一切还要多谢李千户啊。 秦元禹点点头,随口问道:“对了,李成呢?柳家和李家的事情调查清楚了,他没有官复原职吗?” “这……”孙平几人面面相觑,还没等他回答,一道男声响起,“陛下!” 秦元禹抬头看去,正是急匆匆往这边赶来的沈弘英,他笑着朝对方招了招手,看了眼对方身上的官服,笑意更浓,“沈千户。” 听到这话,沈弘英竟罕见地有些羞赧,只是见到孙平几人向他行礼后又严肃了神情。 沈弘英摆摆手,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等孙平几人离开,秦元禹故意撞了撞沈弘英的肩膀,玩笑道:“沈千户可真是威风。” 沈弘英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没说话。 秦元禹又调笑几句,才继续道:“在军营当值感觉如何?” 沈弘英正色道:“兵是好兵,但是太骄傲了,而且习性很不好,一上任便有好多人来巴结我,美其名曰培养兄弟感情,实际做的全都是贿赂谄媚之事,我点明之后他们还不以为意,说着礼物便是心意,礼物送得多了,心意也就到了,关系也就培养好了。这样的行为甚至成了标准,陛下您这改革来得太及时了……” 秦元禹轻咳两声,打断道:“好了,不要谈公务,我是想问你这段时间在军营过得怎么样?” 沈弘英微怔,随后神色和缓了几分,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羞涩的笑容,“陛下,我感觉……很好,非常好,我第一次感觉我能帮到你,能帮到那些兵,能帮到大乾。” “我能感觉到我做的事情是有意义的。” 秦元禹笑容温和,眉宇间也染上了几抹笑意,“那就好。” “走吧,我们进去聊。” “对了,我来这里的事情你没有跟其他人说吧?” 沈弘英摇摇头,“没有。” 说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神色一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陛下,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需要我去调我手下那些兵吗?” 秦元禹屈指敲了敲他的脑袋,有些无语地说道:“当然是没有,军营最近已经够乱了,再乱也不会比现在更乱了。” “不过……”他看了沈弘英一眼,“刚刚不是还在说那些兵给你行贿的事情吗?现在又可以信任了?” 沈弘英笑了两声,说道:“陛下,兵的确是好兵,只是习性需要纠正,只要把他们的习性纠正好了,他们自然就可以信任了。” “肃清军营风气,总不能只靠齐况齐寺正吧。” 秦元禹眉梢微挑,“你有自信就好。” 而且,听起来好像还不只是自信呢,话语里好像还有些不服输的意味……这是要和齐况比一比? 秦元禹笑了笑,不再去想,转而问道:“我三哥这两天怎么样?有什么异样吗?” 沈弘英愣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太清楚三殿下的近况,需要我去调查一番吗?” 秦元禹犹豫片刻,“算了,你去打听一下三哥现在在哪,我们直接去找他吧。” 有些事情还是当面去问比较好,若是先前的事情没有挨打,反而因为私下调查三哥而挨打可就太冤了。 沈弘英顿了顿,“不用打听,我知道三殿下的位置。” 秦元禹有些疑惑。 “……他和齐况在一起。” …… 某处营帐内。 齐况和高新旭两人走进,里面的士兵看到他们顿时脸色微白,却强撑着架势,站起身,一脸愤怒地说道:“齐况,你要来抓我了吗?我告诉你,我可什么都没……” 他刚要狡辩几句,却见齐况和高新旭两人微微侧身,为身后人让出了位置,他的目光也顺势落在来人的脸上,脸色瞬间惨白,“殿,殿下。” 秦元武神情冷峻,进来后便走到一旁,不发一言,只是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 见状,那士兵心中最后的侥幸也熄灭了,他脸色灰败,扭头看向齐况,抖着声音说道:“齐况,齐寺正,我认罪。” 听到这话,高新旭朝身后看了一眼,两个武者瞬间上前,将那士兵压了下去。 事情解决,高新旭也转身离开,而齐况则是脚步微顿,看向身旁的秦元武,沉声道:“多谢三殿下。” 秦元武并不在意,“我可不是来帮你的。” 齐况点点头,“况知晓。” 秦元武瞥了他一眼,转身走出营帐,却刚好瞥见正朝这边走来的秦元禹,“小七?” 秦元禹顿了顿,看了眼高新旭他们,又看向一前一后走出营帐的秦元武和齐况,“三哥,你这是?” 齐况和高新旭对视一眼,简单对二人行了一礼后,便和沈弘英一起朝远处走去。 很快地,此地只剩下他们二人。 秦元武绷着脸,“为了弥补错误。” 秦元禹有些惊讶,随后笑着说道:“三哥不愧是所有兄弟姐妹里我最佩服的人。” 听到这话,秦元武顿时绷不住脸上的神情了,嘴角微微抽动,似乎很想上扬。 他手掌作拳,掩唇轻咳两声,说道:“那你今日来这是要做什么?” 说到这,秦元武瞬间从自家弟弟夸赞自己的喜悦中回过神来,看向秦元禹,挑了挑眉,“不会是来监督我的吧?” 他轻哼一声,倒是听不出怒火,秦元武也算不上生气,毕竟若是按照他先前的秉性,他确实很有可能干出针对齐况的事情,小七不放心,他也能够理解。 只是理解归理解,秦元武心底还是有些怪怪的,但他是兄长,怎么可以对这种事情斤斤计较? 他还想再宽慰自己几句,思绪却被秦元禹的声音打断,“当然不是,三哥,我一直都非常相信你,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秦元武神情一怔,看向秦元禹,“真,真的吗?” 第61章 秦元禹用力点点头,“当然是真的。” “那你……” 秦元武的疑问还没有说完,便被秦元禹直接打断,“我来找你是想问你,邢狱里那些卧底,你打算怎么处理?” 听到这话,秦元武顿时更惊讶了,“你打算把他们交给我来处理?” 秦元禹点点头,“对啊,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嘛。” “可是,可是我不觉得……”我还能胜任这项任务。 话没说完,秦元武自己便停住了声音,他猛地抬头看向秦元禹,一瞬间,从收到秦元禹纸鹤起的所有记忆,在他脑海里如走马观花般快速掠过。 从收到消息的愤怒与质疑,到知道真相的难过与伤心,再到和秦元禹交谈的挫败与反思,最后是现在,现在的恍然大悟。 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从始至终,小七就是为他着想的。 从一开始,小七就没想过将卧底的事情爆出来,他最早给自己传来消息,还点了那群人的哑穴,以免他们说出不该说的话。 是那群都督一味冲动,一味想着袒护,所以直接带兵围了刑部,这才无法收场。 可自己也有错,当时他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呢? 是小七既然知道他们是卧底,为何不先来告诉他…… 想到这,秦元武自嘲一笑,让他来调查?他能调查出什么?无非是交给手下的都督,都督再交给自己的手下,然后让那群手下自己查自己吗? 而且,那群都督们的冲动和猖狂,对手下的袒护与无底线的宽容,不也是在学的自己吗? 是他错了,真的是他错了,他从一开始就错得彻彻底底。 他不适合当一个统治者。 秦元武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秦元禹有些懵,他上前几步,一脸担忧地问道:“三哥,你怎么了?没事吧……” “是这些天累到了吗?也是,你刚打完仗就连夜赶回大乾,之后更是要操劳军营的事,先歇一歇,那些卧底可以再等等,还是你的身体要紧……” 没有怪他,没有一句在怪他…… 秦元武心中颇有些酸涩,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甚至还怨怼过对方,可小七居然一句责怪都没有,不仅宽慰他,还担心他的身体。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秦元禹,一字一顿道:“小七,是我错了。” 秦元禹有点懵,见秦元武脸色还是不好看,直接道:“别一直说什么错不错的,你我是兄弟,错便错了,我难道还会怪你吗?” “况且,你也改正了,不是吗?” “走吧,你营帐在哪?我扶你去休息,你的脸色很不好看。” 此刻,看着秦元禹脸上的担忧,秦元武突然想起齐况曾说过的话,‘不管如何,您和陛下才是真正的手足兄弟。’ 他将手搭在秦元禹胳膊上,虚虚倚靠着,然后扯了扯嘴角,是啊,小七才是我的血亲。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皇室的争斗太过复杂,兄弟姐妹之间掺杂了很多东西,权势和地位,还有不得不争的皇位,尤其是他。 他对皇位没兴趣,也清楚自己不适合当皇帝,但身为军部统领,执掌军权,他必须去争。若是不争,有他在,若是谁坐上皇位,想到他还活着,必会寝食难安。 他那些兄弟姐妹是绝不会留下他的,所以他必须争,即使输很多次,也绝不能臣服,因为臣服之后等待他的便是死亡。 所以,他更愿意待在军营,以为军营里的争斗便会少些,当然,事实证明,他错了。 而且,他以为小七也会和其他人一样,但是,他好像……也错了。 昨日交谈结束后,其实他并没有选择去帮齐况,他在等,等接下来的刺杀,昨夜是个很好的机会,那些都督被他打发去接受调查,周围那些亲卫也被他调开了,理由同样是接受调查。 他以为他会在这一夜等来刺杀,所以一夜未睡,警惕了一整夜。 但事实上,没有。 这一夜,军营很是平静,当天色变亮,太阳慢慢爬起,阳光洒进屋内,光芒照耀下,他脸上的疲惫与疑惑清晰可见。 被秦元禹搀扶进营帐,躺在床上,迟钝很久的疲倦终于慢慢涌上身体,秦元武努力想睁开眼睛,脑子里思绪很乱,一边不断喊着相信小七,一边却又怀疑这会不会才是最好的时机,最好的杀掉他的时机。 可是,困意是不讲道理的。 连日奔波赶回大乾,自他回到军营更是几夜未睡,积攒的困意在这一刻瞬间爆发,纵使秦元武拼命挣扎,意识还是被困倦拉着不断下沉,只能努力睁着眼睛。 见秦元武眼睛半张着,嘴里却已经开始打起了呼噜,秦元禹:? 这是什么症状? 他直接捏住对方的眼皮,手动给秦元武合上了眼睛,然后转头就出去喊了太医,他三哥年纪轻轻的,别是中风了啊…… …… 某处角落里,墨老眉头紧皱,看起来很是疑惑,他现在很想冲出去问个清楚,可此地人多眼杂,不好露面,瞥了眼身旁一直沉默的风卫,连忙凑上前去,问道:“他用毒的本事很高吗?” “他是什么时候给秦元武下的毒?而且下毒了还明目张胆地去叫太医,这么自信的吗?” 风卫本不想理会,可墨老却越说越离谱,猜的内容也越来越荒谬,他忍无可忍,终于道:“……他没下毒。” “没下毒?”墨老有些惊讶,“那秦元武刚刚是?” 而且秦元武死不瞑目,秦元禹还能直接给他捏上,真是…… “他那是在睡觉,秦元武甚至还在大呼,你听不到吗?” 墨老支吾半晌,“……我以为那是毒药的特殊功效。” “但是,秦元武的表现很奇怪啊。” 风卫瞥了他一眼,随口道:“有什么奇怪的,他很困,但又担心小七趁这机会杀他,所以不敢睡。” “你不是也在想着怎么接下暗杀秦元武的任务吗?” 闻言,墨老神情一顿,“可秦元武既然担心小七会杀他,那为什么又放心让小七送他回营帐?还直接睡下去了?” 大家都是武者,若秦元武不想睡,有的是法子让自己清醒过来。 风卫直接道:“那你接到小七的任务了吗?” 墨老一愣,“你是说,小七不想杀秦元武,而秦元武也知道小七不会杀他了?” 可是,秦元禹为什么要留着秦元武呢? 风卫压低声音,笑了笑,说道:“等着吧,秦元武很快便会真的臣服了。” 听到这话,墨老瞪大眼睛,猛地转头看向风卫,恍惚了一瞬,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再度看向躺在床上睡得很沉的秦元武,心中颇有些感叹,没想到啊,平日看着冷酷严峻,内里却是吃感情牌的。 不过也是,谁敢给秦元武打感情牌呢?当然是直接杀掉最简单了,他们都不想赌。 又看了眼正和匆匆赶来的太医交谈的秦元禹,墨老心中越发忌惮,他并不觉得自己会和秦元禹敌对,但是,心中对于秦元禹的忌惮却不会少一分一毫。 这种永远都看不出对方真正目的,永远都察觉不到对方的布局,这种和对方之间的差距恍如天堑的感觉…… 实在令他不得不心生忌惮。 当初他以为秦元禹是为了从秦元武手中夺一部分军权,那些卧底交给秦元武不过是为了安抚对方,可直到现在,这一招被秦元禹真的用上时,他才明白,秦元禹早已不是需要和其他皇子皇女竞争的身份了。 他要做的从来不是竞争,是任用,也有那个魄力和自信去任用他们。 他要考虑的是大乾的未来,而不是和几个兄弟姐妹争权。其他人不过是皇位有力的竞争者,而他已是当之无愧的皇帝。 看似懒散推脱的表现,实则是知人善用。这是最好的用人之道! 他又看了眼身旁淡然平静的风卫,轻笑一声,说道:“难怪你甘心待在秦元禹身边二十年,那老家伙想把你调走,你都不愿意。” 风卫笑了笑,坦然道:“一开始的确是因为照看久了,有了几分感情,但是现在……” 他看向秦元禹,轻声道:“谁能拒绝亲眼看着这样的天骄彻底崛起的诱惑呢?” 墨老扯了扯嘴角,“是啊,谁能拒绝呢?” 此刻的他竟突然生出一种期待,一种从未有过的期待。他想看看,想看看这个表面繁华,内里却危机重重的大乾在秦元禹手里会变成什么样子,想看看秦元禹打算如何除掉大乾身上的弊症,想看看最后在秦元禹的治理下,大乾又会是什么样子。 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期待过了。 上一次期待,还是在捡到青梧时。 …… 和太医反复确认三哥除了疲倦之外没有任何病症后,秦元禹这才松了口气,唤来张钟武,这个他唯一认识的亲卫,叮嘱他好好照顾三哥后便走出了营帐。 第62章 没多走远,秦元禹便迎面碰上沈弘英几人,“陛下。” 秦元禹嗯了一声,看了看四周,说道:“别在这站着了,找个地方聊聊吧。” 沈弘英直接道:“那就去我的营帐吧。” 到了位置。 秦元禹先看向跟在高新旭身后的几个武者,回想了下,有些恍然道:“哦,你们是当初拦在玉罗商行前的那些人。” 几人有些羞涩地笑笑,然后又是那个模样颇为周正的人开口,“是,那日是我等莽撞了。” 秦元禹摆摆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有什么错的?” “不过你们这是……”他顿了顿,看向他们,认真地问道:“你们已经决定加入了吗?” 郑怀年和几人对视一眼,一齐单膝跪地,然后郑重地点点头,“愿为陛下效力。” 这份郑重也感染了秦元禹,秦元禹沉默片刻,冲着一旁的沈弘英和齐况开口道:“你们先出去吧。” 沈弘英早有预料,并没有过多犹豫,可齐况却有些惊讶,但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等两人离开,秦元禹上前将几人搀扶起来,看着他们,认真地问道:“你们可知道将来要对准的是什么人?” 郑怀年用力地点点头,“自然知道。” “你们不怕?” 郑怀年摇摇头,“不怕……” 他们还想说什么,却被秦元禹打断,“你们等会再回答。” “我要对准的是大乾所有权贵,包括军部,朝廷,甚至是皇室。一旦加入,你们会被所有人惧怕和排斥,你们要接受的手段和考验可绝不只有表面那些……” “有时候,死不一定是最可怕的结果。” “即使是这样,你们也要加入吗?” 他并不是在恐吓对方,权贵的手段只会比他说得还要恐怖,可是,他话音刚落,郑怀年几人便立刻点点头,“当然要加入。” “陛下,让贪官不快,我们便快乐了,贪官们越跳脚,说明我们做得越对。” 郑怀年认真地说道:“我们走在对的道路上,我们在做拯救大乾,为大乾好的事情,我们甘之如饴,死又何惧?” 秦元禹心中震动,可郑怀年却是看着他,继续道:“陛下,其实我们最想感谢您,是您给了我们为大乾除弊症的机会。” “我们并不怕成为刀,我们只担心没有机会。大乾有志之士很多,可是愿意用他们,愿意狠心切除大乾身上的寄生虫和毒瘤的人却并没有。” “毕竟,只是寄生虫罢了。大乾百姓最容易满足,只要能活着,他们就会满足。” “可我们这些人不满足,我们很贪心,贪心地希望大乾更好。” “是陛下给了我们这个机会。” 其实郑怀年还想说些什么,比如虽然其他皇子皇女都很优秀,但在他们身上,他们看不到大乾变好的可能,那些人或许能切掉几个毒瘤,但是根本还在,就算切掉了,依旧会慢慢长出来,因为他们不在乎,毕竟毒瘤伤害的永远只是普通百姓。 但是他们在秦元禹身上看到了。 他们从未如此期待。 迎着众人炽热诚挚的目光,秦元禹竟有些沉默,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目光,真正在做事的是他们,要牺牲的也是他们,可他们却把信任的目光投向他。 他有些担心,他真的配得上这些信任吗?他真的能帮他们实现理想吗? 思绪有些乱,在收到明君系统给的三十点后,秦元禹才慢慢回过神来,缓缓吐出一口气,然后看着郑怀年几人,露出一个笑容,“既然不怕,那就大胆去做吧。” 不管他们的理想最终会不会实现,大乾会不会变成他们想要的样子,但是平冤案除贪官,总归是不会错的,一步步来,在无可忌惮的武者和权贵头上悬一把刀,一把时刻让他们警醒的刀,又会有什么错呢? 他不求能做得多好,他也没有那个本领和才华,毕竟他只是个没什么天赋的普通人,他只求每一步都不要做错。 “是!” 说完,秦元禹摆摆手,示意他们离去,可末了,郑怀年却突然道:“对了,陛下,我等还未问过组织的名姓?” 刚松了口气的秦元禹:…… 他顿了顿,“青羽卫,怎么样?” “青羽卫,青羽,清淤……”郑怀年在舌尖咂摸了两下,然后笑着说道:“陛下取的名字很好。” 秦元禹有些尴尬,只是笑了笑,没接话。他根本就没来得及想名字,只是今日衣服是青色的,再加上他名字里有个禹字,所以联想到了前世的羽林军。 于是青羽二字便出现了。 不过,看着几人离去的身影,秦元禹竟不知道为何想到了另一个名字,“锦衣卫”。 想了想前世锦衣卫的功绩,秦元禹顿时有些沉默,等等……该不会,大哥以为我要让他们做的是锦衣卫的事情吧? 难怪大哥他答应地那么快! 他还在感慨,片刻后,一道身影便走了进来。 秦元禹还没有回过神,齐况便直接跪到地上,脊背挺直,一脸严肃地开口道:“陛下,况有一问。” 第40章 一环 秦元禹顿了顿, “你想加入青羽卫?” 齐况直接道:“是况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秦元禹摇摇头,“不, 你做得很好,但你不适合加入青羽卫。” “青羽卫是把刀,而你不适合做刀。” 齐况欲言又止,秦元禹继续道:“不用担心,施永明那边我会去说的,他会护住你,你就放心待在大理寺, 而且等青羽卫遇到复杂的冤案,自然会来找你。” 齐况动作一顿, 脑海里一直纠结的点瞬间畅通,原来陛下不是不想用他,只是陛下认为他更适合待在大理寺。 其实,他自己也更喜欢大理寺的工作,只是,被冷遇了十一年,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赏识自己,会重用自己的君主, 他迫切地想要抓住,想要跟随对方,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想, 在青羽卫他还能做些什么。 结果, 陛下并没有让他加入。 失落和不甘交织下,他什么都没想, 直接冲进来询问,就算死也想死个痛快。 可是, 并不是他想的那样,不是陛下不再想用他,而是陛下知道什么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陛下的手下也绝不止青羽卫。 齐况松了口气,转而朝秦元禹深深叩首,说道:“请陛下治臣不敬之罪。” 秦元禹不在意,见对方迟迟不起身,上前几步,将对方拉起来,拍拍齐况的肩膀,说道:“不用这么紧张,我还期待你将来能够平叛更多冤案呢。” 齐况心头一动,眼中竟有些许酸涩,“是!” …… 刑部。 结束今日的工作,卢经武正想起身离开,下一秒,门被推开,看到来人,卢经武并不算惊讶,摇头笑了笑,“施狐狸,你可真是沉得住气。” “我以为你会早几天找我。” 施永明回以笑容,关上门,开口道:“确实很想早点来找卢侍郎,实在是最近大理寺太过繁忙,一时抽不出空。” 卢经武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些许,繁忙?还能在忙什么,不就是陛下放心地将军部的事情全都交给大理寺了嘛。 他们刑部只余下个看管犯人的事情。 他抽了抽嘴角,“你这张嘴真是……我说不过你。” 施永明没接话,只是问出了他来此的问题,“陛下还没有来邢狱吗?” 卢经武动作微顿,“这正是我想找你的原因,陛下没来,但是今日,三殿下来了,并且开始提审那些卧底,还说是陛下的任命。” “三殿下……”施永明低声呢喃,思索片刻,似是突然想到某个可能,他猛地抬起头,下意识惊呼出声,“不会是……” 和施永明对视一眼,卢经武满脸笑意,“估计就是如此了。” 陛下的真正目的真是远超他们的想象。 是啊,夺一部分兵权,然后和兵道天赋顶尖的三殿下去争,怎么比得上直接驯服三殿下,让其为自己做事呢? 想到这,两人俱是相视一笑,心底那块总是不得安定的石头终于放心落了地,陛下实乃明主,他们也可以放心去辅佐了。 只是,卢经武轻声开口道:“青羽卫……” 施永明直接道:“你会做危害大乾的事情吗?” 卢经武果断地摇摇头,“自然不会,我很清楚我不会是青羽卫的目标,但是,但是,若有一天……”青羽卫的目标变了呢? 那毕竟是把刀,刀砍在毒瘤上可以,砍在好肉上自然也可以。 看出了卢经武的迟疑与纠结,施永明轻轻地摇了摇头,“卢侍郎,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要再犹豫。” “我们是臣,不需要去思考君主要做的事情,我们只需做好我们自己。” “这……”卢经武顿了顿,便听得施永明继续道:“换句话说,我们要相信陛下。” 第63章 “这是我们自己做下的决定。” 那也是我们决定要去辅佐的明君。 几句话下来,彻底打消了卢经武心中的纠结,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明悟道:“是啊,既然做了决定,就不能再踯躅了,若现在便开始担心未来不确定的事情,岂不是在杞人忧天?” 他抬起头,看向施永明,“还要多谢你。” 施永明摇摇头,“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大家都是陛下的臣子。” 不过就连自认问心无愧,并选择投向陛下的卢经武想到青羽卫都这么忌惮犹豫,不知道剩下那些人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夜里该不会……辗转难眠了吧? …… 某地。 “我们还不去救那些人吗?” 另一道声音开口道:“为什么要救?自他们身份暴露后,他们就是弃子,若不是想废物利用,借机离间大乾那些人,我早就派人将他们灭口了。” “你……” 最先开口那人满脸愤怒,那人却有些不屑,“装什么清高?若是想救,你便去救啊,不过是和我们想的一样,却又舍不得正道的脸面罢了。” “好你个邪魔外道,颠倒是非!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你往那边派了卧底,还有那个玉罗教!居然敢拿人炼丹,你们!简直无法无天!” “你就说有没有效果?会不会动摇大乾?我们出了这样一个有用的计划,不仅动摇了大乾根基,还能培养我们的人才,损敌又利己,那你们又做了什么?” 两人你来我往,彼此攻讦,突然,两人动作一顿,片刻后,一道身影匆匆赶了进来,行了一礼后便将今日的密报递给两人,随后又退了出去。 阅读完上面的内容后,最先开口那人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这就是你说的离间?人家的关系可好着呢。” 剩下那人脸色颇有些难看,“你笑什么?难道你是大乾那边派过来的卧底?不然怎么会为大乾高兴?” 那人也不甘示弱,收起手中的密报,“我那是因为看你吃瘪而高兴。” “我们是和大乾敌对,可我们同样看不惯你们这些邪魔外道。” 他站起身,直接道:“好了,此计已然失败。那既然是你们派过去的人,接下来,我便不关心你要怎么处理了。” 说完,他直接离开了此地,只留那人脸色阴沉地看着密报,随后一把将密报摔到了桌上。 这小皇帝……还真有几分本事。 …… 青羽卫的事情已经敲定,具体的事宜仍是交给秦元礼处理,只是,出乎秦元禹意料的是,满朝文武倒是颇为安静,似乎对青羽卫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看法。 当然,秦元禹并没有相信,他只是又一次叮嘱了高新旭几人,要他们小心点,不要懈怠。 卧底那边也交给了三哥处理,据说挖出了些东西,但秦元禹拒绝观看,只是让秦元武将消息交给乾皇和秦元礼。 他才不想知道那些事情。 军部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大部分士兵都没有犯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做出那些鱼肉百姓的事情的人也只是少部分。至于那些都督,秦元禹本来想交给三哥,让他自己查,但三哥拒绝了。 于是,青羽卫成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那些都督,幸运的是,他们都没有犯过什么大错,倒是都有些那些小问题,而对于他们的惩罚,则由三哥敲定,罚了那些人三年的俸禄后也就没事了。 开篇便是调查军部一品大臣,担心青羽卫有什么想法,等事情结束,秦元禹也特地跟青羽卫几人交代过,慢慢来,不要着急,不要急功近利,大乾经不起再一次动荡了。 事情圆满解决,秦元禹也恢复了日常的平静生活,每日除了听青羽卫汇报和批阅一些奏折以外便没什么事做了。 点数还剩一百点,他现在还在筑基前期,之前的点数全被他拿来学轻身术和防御术了。 该加点了! …… 再度睁开眼睛,秦元禹已是筑基中期,总算是比他的武道修为高了。 不过,现在距离他得到系统才过去不到半年,能有这个进度他已经很满意了,毕竟,修仙者可比武者寿数多太多了。 “七哥,你……突破了?” 清脆悦耳的声音响起,秦元禹抬头看去,便见秦元灵站在门口,一脸惊讶。 秦元禹冲她招了招手,说道:“灵妹,你怎么来了?” 这是他十一皇妹,只是叫十一妹还是有些不太好听的…… 秦元灵刚走进几步,另一个一脸傲气的少年也跟着走了进来,鼻子简直要抬到天上去,可脚步却是精准地朝秦元禹的方向靠近。 明明是目中无人的态度,但是,说实话,秦元禹有些想笑。 秦元灵也是无奈,直接一拳锤到了少年的胸口,说道:“看路,你看天做什么?” “不是你求着我跟你一起来的吗?” 被直接戳穿的秦元天瞬间满脸通红,“……我那不是求。” 秦元灵轻哼一声,“是是是,你那是交易,但是在求着我交易。” “都快加冠了,能不能别这么幼稚,想来找七哥就好好说嘛,进来之后还不看人,你看天做什么,就因为你名字里有个天字?还是天上有人?” 秦元天的脸已经红得像煮熟的虾子,秦元灵还是滔滔不绝地揭对方的短,是的,他这个十一妹容貌清灵漂亮,但同样是个怼王,不过比起其他人的毒舌,他十一妹可是善良很多,只是牙尖嘴利,专克傲娇罢了。 巧合的是,他九弟,也就是秦元天正好就是个傲娇。 他两一见面就开怼,但两人年岁相仿,又都是少年天才,彼此之间的关系倒是最好的。 秦元禹忍住笑意,直接道:“好了,你再说他的脸就要熟了。” 秦元灵话语一顿,有些可惜地打住话头,又凑向秦元禹身边,好奇地问道:“七哥,你刚刚是不是突破了?” 听到秦元灵的问话,秦元天也是迅速从刚刚的羞耻情绪中脱离,眼睛还是不看秦元禹,但耳朵却已经凑了过来,似乎也很是好奇。 秦元禹笑着点点头,“没错,毕竟也待在开元境初期这么久了,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听到这话,秦元灵却没说话,只是眨着眼睛,一脸认真地看着秦元禹,秦元禹被她看得有些迷惑,转头看向秦元天,却发现他也一脸探究地看着自己。 “……你们到底在看什么?” 秦元灵顿了顿,试探地问道:“七哥,你现在真的只是开元境中期?” “……我难道还能突破到哪里去吗?而且,突破到开元境中期这句话前面为什么要配一个‘只’字?” 说完这句话,秦元禹沉默了下,狐疑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不是又听说了什么?” 秦元灵笑了笑,笑容很是甜美,可秦元禹却没有在意,“……嗯,他们都说七哥你藏得很深,表面开元境,实际说不定已经真元境了。” 秦元禹:? 此刻,秦元天终于忍不住了,“甚至有人说你已经入圣了……” 到底是谁造得这么离谱的谣言?! 秦元禹刚想说些什么,秦元灵和秦元天却凑到一起,两人直勾勾地盯着秦元禹,异口同声地说道:“所以,七哥,你现在是不是入圣期了?” “……这么离谱的谣言,你们为什么会信?”因为太过荒谬,秦元禹都没怎么生气,只是迷惑,甚至是迷茫,“这种一听就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你们……居然信了?还特地跑来问我?” “且不说现在有多少人能突破入圣,那些突破入圣期的人年龄也大多都接近寿数,都是各组织老祖宗辈的人物,我才二十……” “所以,你们为什么会相信这个?” 秦元灵和秦元天对视一眼,笑了笑,没说话,他们其实也不信,但他们相信了前一个,所以他们想知道秦元禹是不是已经突破真元境了。 只是贸然打探对方修为总归是不太好的,还不如直接拿出这样一个听上去便不可能的谣言。 见他们不说话,秦元禹也不在意,无非是因为最近的事情,那些人又开始胡乱猜疑了,再加上青羽卫,这把悬在他们头顶的刀,他们乱传些谣言,想给他找些不快也很正常。 不过既然谣言都舞到他面前了,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解决掉。 秦元禹继续道:“我现在是开元中期,不是什么真元,更不可能是入圣期,所以这些搬弄是非的谣言最好赶紧彻底消失,不然我就要让青羽卫去查查源头了。” 秦元灵连忙道:“自然会的,七哥放心,我们也会帮忙的。” 秦元天没说话,但是用力点了点头。 “所以,你们来找我只是为了这件事?”秦元禹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大乾内部局势诡谲,这件事情他们两人很清楚,在形势未定之前,如无意外,他们是不会主动来找自己的。 第64章 秦元灵和秦元天对视一眼,秦元灵开口道:“七哥,你的青羽卫……还需不需要人啊?” 秦元天也附和地点点头。 听到这话,秦元禹顿了顿,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沉默半晌,他开口道:“暂时不缺。” 这是要往青羽卫里面插人? 毕竟若皇子皇女可加入,那权贵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 纵使那些武者天赋不错,家境尚可,也比不过这些被从小培养的天之骄子,到那时,青羽卫还是他想要的那个青羽卫吗? 不管他两是想帮忙,还是想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他们都给秦元禹提了一个醒,那就是,青羽卫背后的人都有且只能有他秦元禹一个。 秦元灵并没有意外,只是笑着点点头,“好吧,既然不缺人,那就算了。” 说着,她扯了扯身旁的秦元天,秦元天动作僵硬了些许,但还是开口道:“多谢七哥。” 秦元灵继续道:“麻烦七哥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说着,她就拉着一旁似乎还不太想走的秦元天往门口走去,突然,她脚步一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回过头,看向秦元禹,开口道:“七哥,年关将近了。” 秦元禹愣了下,有些没反应过来,点点头,“是啊,快过年了。” 二姐他们也该回大乾了啊。 说起来,今年的宴会该由谁来办呢?怎么没听说……想到这,秦元禹一愣,等等,不会是打算让我来办吧?! 见秦元禹愣住,秦元灵眨眨眼睛,笑容俏皮,“七哥可要好好办啊。” 今年的宴会注定不会寻常了。 想到这,秦元灵又有些疑惑,七哥这样聪慧的人怎么会忘记举办宴会的事情呢?还需要她来提醒,难道说,这就是七哥计划的一部分? 我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了七哥计划的的一环? 第41章 荣贵妃 秦元禹怀疑自己的加点升级系统是不是沾上什么不能说的禁忌了。 不然怎么会一升级, 他就要有新的工作啊。 好不容易解决军部的事情,现在居然还有年宴要办, 这年宴可不是普通的聚个会就结束了,各路人马齐来京城,到那时,还不一定会出什么事情。 这半年算是缓冲期,既是缓和众位皇子皇女之间的争斗,又是对他的一种尊重,当然, 准确的说是无视,大家各不相干。 毕竟, 谁都不想让大乾真的陷入动乱之中。 但是,秦元灵那句话提醒了他,居然所有人都已经默认了这个年宴由他来办……是把自己也列为争皇位的一员了吗? 而且,估计在他们心里,自己还是较占上风的一方,毕竟, 现在皇位他坐着。 脑海里,平静安稳的假象被瞬间戳破, 此刻的秦元禹猛地惊醒过来,仔细回忆这半年的事情,并以旁人的角度去看, 不谈过程, 只看结果。 拔除玉罗教和玉罗商行,并收服北笙, 他只用了两月,秦元禹脸色难看了些许, 而军部一事,一举抓获军部所有卧底,还抓住了窜逃到大乾的玉罗教教主和圣女,且人赃并获,还抓住了他们刺杀皇帝的把柄,又有入圣期跟随,直接将他们全部抓获。 想到这,秦元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若他不是当事人,他可能也会觉得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吧。 但是,事实是,这真的只是巧合啊! 秦元禹继续以旁观的角度回忆,借着抓住卧底的机会,肃清军部乱象,打入自己的亲信,还一举创立了青羽卫! 而这用时不过三月。 思索完,秦元禹直接仰躺在龙椅上,一脸地生无可恋,这不对劲啊,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如果他不是当事人,他肯定也是震惊且敬畏的一员,但问题是,作为当事人,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根本就没有这些想法,只是事情赶着事情,等他回过神来时,结果已经这样了。 也不怪其他人迪化…… 毕竟他这个身份,本就被他们怀疑了很久,如今坐上皇位不过半年时间就如此表现,有了先前的猜测,他们肯定会对此深信不疑,认定他就是在隐藏自己,只是现在不跟他们装了。 若秦元禹真是他们猜测的那样聪慧,那他说不定会想要去争一争,但他自己知道,他真没有什么谋划,更没有什么算计,就只是普普通通地想尽力做好每一件事。 不行,得改变他们的想法。 脑海里,秦元禹突然郑重地开口道:“小昏,接下来的日子,拜托了。” 得当一段时间昏君了。 只是这昏君……也不太好当啊。 一直都在摸鱼的昏君系统:啊?我也要有工作了? …… “吴畅。” 邢狱内,提审完全部卧底的秦元武再一次将吴畅提了出来,“你聚会的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的?” 他还是很好奇,但将所有卧底都提审了遍,那边的消息倒是获得了不少,只是仍猜不出秦元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吴畅也是一脸迷茫,“殿下,我也不清楚啊,那些在我们这群人中卧底的人也都是在聚会前半个时辰才收到消息的,我也派人去盯着了,根本没有机会传出去。” “只可能……” 吴畅话语一顿,秦元武忙追问道:“只可能什么?” 说着,吴畅面露苦涩,“只可能,陛下早就盯上我了,只是过去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罢了。” 秦元武顿了顿,没接话,毕竟他和吴畅已经是两个立场的人了,他的话可以信,但不能全信。 不过似乎只有这一个可能了,没有任何可以泄露出消息的渠道,可偏偏小七知道,身边还特地带了入圣期武者。 “你知道二十五年前你的小队全员阵亡的真相了吗?”秦元武看着跪在地上的吴畅,继续道:“是他们错估了土匪的实力,带队的柳李两家人都是被迫的,那些人也曾提醒过你的小队。” 吴畅沉默良久,随后沉声道:“殿下,我知道我肯定活不了了,所以,我也不瞒您,我还是觉得我做的是对的。当然不是您的错,只是除了大乾将领以外,我们还有另一个身份——江湖武者。” “为结拜兄弟报仇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哪怕会违背军纪?” 吴畅朝秦元武的方向用力地磕了个头,“哪怕是违背军纪。” 秦元武没有惊讶,只是轻声道:“当兵不适合你们。” 吴畅没接话,只是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摆摆手,让一旁的士兵将吴畅带了下去,秦元武转身走出了邢狱,只是看着那些人的口供又有些犯难,小七不打算看这些…… 犹豫片刻,秦元武还是将口供抄了两份,分别递给乾皇和秦元礼,至于原版,则是自己带着,打算等某天小七想看时便交给他。 刚出邢狱大门,一个皇宫的侍从连忙凑了过来,行礼道:“三殿下,贵妃娘娘有请。” 秦元武脸色微僵,片刻后,开口道:“带路吧。” …… 秦元武刚进门,便碰上正要离开的秦元灵,怔愣片刻后,开口道:“十一皇妹。” 秦元灵笑了笑,道:“三皇兄。” 说完,两人各自错开,看了眼秦元灵离去的背影,秦元武沉默半晌,还是朝屋内走去。 屋内,一个雍容妇女端坐在榻上,手里捧着一杯花茶,秦元武走近行礼道:“母妃。” 妇人将手中的花茶放到桌上,茶杯底和木制桌面触碰,发出并不算小的声音。 一向冷峻沉稳的秦元武听到声音竟是一顿,沉默片刻,又轻声喊道:“母妃……” 荣贵妃抬头看了秦元武一眼,轻哼一声,“别叫我母妃,三个月前你便回了皇宫,结果看都不来看我一眼,直接便出兵去了北笙,如今年关将至,若不是我差人来请,你是不是到过年都不打算回来看我?” 秦元武自知理亏,低着头,不敢辩解,只低声道:“儿子知错。” 荣贵妃也知道秦元武在想些什么,无非是不想将这些事情牵扯到她身上,她也知道儿子的辛苦,所以,简单说了两句,便放柔了声音,说道:“别站着了,也不嫌累。” “身上的凉衣服也换一下,这几天一直都待在刑部大狱,也不嫌那里的血腥味冲……” 说着,荣贵妃自己便站起身,帮着秦元武收拾身上的衣服,又接过仆从手里她早就为秦元武准备的新衣服,直接帮着秦元武换上。 秦元武脸色微红,“母妃……” 他已经快三十了啊,真不需要帮他穿衣服了! 荣贵妃直接道:“别乱动。” “转个身,我看看合适不合适,新年到了,就该穿新衣服才是。” 说着,荣贵妃脸上带着笑容,引着满脸通红的秦元武转了一圈,笑着说道:“正合适,身高没涨……” 秦元武嗫嚅两声,低声道:“我都快三十了,怎么可能还会长高啊……” 第65章 看着羞耻地满脸通红的秦元武,荣贵妃仍是笑着,声音里却带了些许哭腔,“就是瘦了,胳膊上又多了两条疤,人也黑了不少。” 秦元武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几个在旁侍候的仆从,开口道:“你们都下去吧。” 等几个仆从纷纷离开,秦元武拉着荣贵妃坐下,轻声说道:“儿子没事,儿子很厉害,不会有事的,母妃不要常常牵挂,忧虑过多对身体不好,这样儿子也会担心的。” 荣贵妃慢慢止住哭声,摸了摸秦元武的脸,叹了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啊,你是我生的,也是我从小照看大的,我太了解你了,看着冷酷,实则比谁都重情,喜欢往自己身上担责,又天天待在军营那边,若是打仗,第一个便要叫你……” “纵使是天才又如何,谁能一直都打胜仗呢?况且一直打胜仗还会惹得那些人忌惮……” 荣贵妃就这样念叨着,叮嘱着,也是在发泄着,她实在是担心,自家孩子天赋异禀却都没用在脑子上,性格在皇室里更是天真,简直是一等一的好靶子和工具。 秦元武也不反驳,就这么默默地听着。 发泄了好一阵,荣贵妃终于缓过来,看着秦元武,认真地说道:“你跟我说实话,你真要投靠小七吗?” 秦元武一时语塞,支吾半晌后才开口道:“最起码,现在还没有。” 荣贵妃瞪了他一眼,“什么叫现在还没有,那就是以后要了?” “你以前跟我保证过,若是那人打不过你,你输多少次都不许认输,不许臣服!元灵可是打听过了,小七现在还只是开元境中期,就算是十个他也打不过你。” 听到这话,秦元武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小七突破了?太好了!” 荣贵妃又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是不打算臣服?你这是巴不得他能彻底打败你,然后直接认输呢……” 秦元武尴尬地摸了摸脑袋,随后正色道:“母妃,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我们先前要争,是因为不争我们就会死,争失败了同样会死,还不如争一争。” “但是,我觉得,小七不会。” 荣贵妃越发生气,“你别傻了,皇室里哪有人可以信任!你在兵道上的天赋有多强,你自己是知道的,哪个皇帝能容许你活着?谁敢去赌你没有野心呢?就算你现在没有,谁敢去赌你将来没有呢?” “争皇位本就是一条血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因为亲情软化迟疑,都可以,但就是不许做出相信别人,把生命全交与一人的蠢事!” 秦元武神色平静,“母妃,我不是想反驳你,我只是觉得,我臣服是一场豪赌,可留着我,对小七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场豪赌呢?” “不谈亲情,我觉得小七不会杀我,因为他有自信掌控我,让我为他所用,因为他看得更高也更远,因为他有把握去选择利益最大化的那一条路。” “母妃,若能真的收服我,比直接杀掉我,岂不是更好吗?” “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天才,也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重情。” “母妃……”秦元武转过头,神情平静,眼睛却很亮,“你觉得以小七的天赋,若是想打败我们,需要蛰伏这么久吗?需要隐藏天赋,做个普通人这么久吗?” “他明明可以早早打败我,或者直接杀了我,可他让我活着,让我去军营,让我做我最擅长也最喜欢的事情,还总是喊我三哥,夸我是他最敬佩的人,甚至,他还会在我犯错的时候暗暗为我处理好所有事情。” “母妃,卧底的事情,最开始小七是只告诉我一个人的。他一直是为我好的。” 荣贵妃目瞪口呆,她儿子不会被洗脑了吧……这是不是,就是,就是小七说的那个“迪化”? “呃……”荣贵妃有些语塞,纠结片刻后,说道:“儿子,要不,你冷静一下呢?这些会不会都是……” 秦元武直接道:“母妃,这是真的,这些都是我亲身经历,以小七的仁德和天赋,他绝不会害我,我相信他。” 看着秦元武愣神半晌,荣贵妃突然轻笑出声,摸摸秦元武的脸,她笑容温和,“好,既然你相信,那母妃也相信。” 她儿子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想做某件事了…… 其实,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自己是愧对秦元武的,她知道秦元武重情,渴望母情,渴望父爱,也渴望手足情谊,可因为自己,秦元武生在了皇家。 父爱和手足情都得不到,她只能给他更多的母爱,可是,母爱不能弥补所有。她可以既当慈母,又做严父,可手足情,是她没办法弥补给秦元武的。 军营的事情,她也听说了一些,大部分人都说秦元武懂兵道,会打仗,却不懂该如何和士兵相处,他们都在挑秦元武的错处,可只有她在心疼,心疼自己的孩子。 “母妃,你,你不用……” 荣贵妃很快恢复过来,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我儿子,我帮你还有错了?况且,小七当时也是养在我膝下一段时间的。” “你把他当兄弟,那我把他当半个儿子有什么错?” 秦元武支吾两声,还是没有反驳,荣贵妃继续道:“对了,我也曾承办过年宴,今年的宴会大概就是由小七负责了,你可以提醒他一句,若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 没等秦元武说话,荣贵妃便瞪了他一眼,“不许拒绝,我这是在帮我半个儿子。” 秦元武笑了笑,说道:“明日我便去找小七,辛苦母妃。” 荣贵妃轻哼一声,“不辛苦,只要你有空常回来看看我,我就什么都不辛苦。” 第42章 四国 “母后。” 秦元礼恭敬地对妇人行礼, 继续道:“母后差人来喊儿臣所为何事?” 妇人端坐在踏上,神色微冷, 旁边还站着一个青葱少年,正是秦元天,此刻他一脸稳重,神情平静,看不出半点在秦元禹面前的骄纵与傲气。 皇后轻抿一口茶水,轻声道:“荣贵妃都能看看她儿子,我不能吗?” 秦元礼沉默着, 没有接话。 皇后放下茶杯,抬头看向站得端正笔直, 容貌温文尔雅的秦元礼,这是她的儿子,她神色和缓了些许,只是在这丝变化被察觉到之前,皇后便收起了心软,神色冷凝, “年宴之事,你不许帮他。” 虽然她没有点名, 但在场人都知道这个‘他’指谁。 秦元礼没有惊讶,在进入房间却没看到仆从时,他便猜到了母后找他的目的。 他微行一礼, 说道:“儿臣晓得, 只是若父皇下旨……” 皇后直接道:“他不会的,他虽偏心, 但不会偏帮任何人,况且, 让你插手,对那人来说未必是好事。” 秦元礼心中微动,“……但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说的不许帮,就是完全不许帮忙。” 皇后轻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那青羽卫背后还有你的推助。” “荣贵妃的儿子傻,没能力去坐那个位置。” 她站起身,走到秦元礼面前,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的儿子不行,那位子,只有你能坐,也必须由你来坐。” “你可不能学三皇子,心软,把命运交给其他人,权势只有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好的。” 说着,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颇有些激动,“亲情在权势面前,又能算得了什么?” 她缓了缓有些急促的呼吸,看着秦元礼,“你答应我,你绝对不能心软,也绝对不能犯傻。在掌握绝对的权势后,我可以允许你留他们一命,但你绝对不许是等待他人留命的那个。” “你听到了吗?” 秦元礼动作微顿,朝皇后微行一礼,“儿臣……自当知晓。” 看着微微弯腰的秦元礼,皇后手指微动,有种想上前扶对方起来的冲动,只是片刻后又清醒过来,开口道:“起来吧。” …… 和皇后告辞,秦元礼转身便要离开,身后,一道身影急匆匆赶上来,也不说话,只是和秦元礼并肩而行。 秦元礼扭头看了神情平静,目不斜视的秦元天一眼,又看向他颇有些僵硬的步伐,无声地笑了笑。 一直行到宫门处,见对方还不说话,秦元礼终于开口道:“好了,别送了,有什么话就早点说。” 秦元天动作一顿,“……母后是为你好的。” 听到这话,秦元礼并不意外,只是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我知道。” 他想要离开,但是见秦元天仍没有挪动脚步,便耐心地等待了一刻,一刻过后,秦元礼直接道:“我先走了……” 还在矜持犹豫的秦元天连忙道:“等等,哥,你别着急嘛。” 秦元礼站住脚步,“你到底想说什么?现在已经超出我的耐心限度了。” 秦元天嘴巴张合了两下,还是开口道:“哥,你为什么对秦元禹评价那么高?” 第66章 秦元礼眉梢微挑,神色有些冷,“他是你七哥。” “……为什么对七哥期待那么高?” 秦元天直接道:“我知道哥你为什么犹豫,为什么心软,因为你觉得七哥会做的比你好,你比秦元武臣服得更早,对不对?” “我还知道,那些大臣中传播的有关七哥并不是那么简单的消息大部分都是你散播出去的。” 他看着秦元礼,神情倔强,似乎很不服气,“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秦元礼回望过去,神情平静,“因为我觉得那些消息都是真的,我发自内心地相信他。” 秦元天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关键,急迫地说道:“可是,哥,那些都只是你的猜测啊,如果七哥真有你说的那么天才,那他这十几年干嘛要隐藏自己?天才何须隐藏?” “真正的天才是绝对隐藏不了的!” 说着,他仰起头,一脸认真。 看着话语间颇为骄傲的秦元天,秦元礼竟有一瞬的恍惚,和过去的他……好像啊。 这样想着,他忽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浅笑,“他是为了真正的完美啊。” “什,什么?”秦元天有些没有听懂。 秦元礼伸手揉了揉秦元天的脑袋,“母后总希望我万事都做到完美,可是,我觉得,我做不到,我总会不足的地方,而真正能够做到完美的是小七。” 夺嫡之路从来都是一条血路,可就像小七说的,从来如此,便对吗? 他偏要做到最好,要走出一条从未有人走过的路,他的称帝之路不需要手足的血迹铺垫。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 秦元礼弯了弯眼睛,继续道:“我愿意为完美臣服。” 秦元礼笑得开怀,可秦元天却听得一头雾水,他有些迷茫地看着秦元礼,“哥,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完美?” 秦元礼拍拍他的脑袋,笑着说道:“不懂,那就自己去看吧,去亲眼看看。” 说着,他直接转身离去,脸上还带着笑容,只留下秦元天一人,看着他洒脱离去的身影怔神,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哥……他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笑得这么自在了。 完美……真的有完美吗? …… “七皇子。” 秦元禹连忙想要行礼,却被荣贵妃打断,她笑着说道:“不必拘泥那么多虚礼,快坐。” 看着秦元禹落座,荣贵妃笑呵呵地朝侍从招了招手,侍从立刻上前为秦元禹倒了一杯茶,清淡温润的茶香扑鼻,灵台瞬间清明。 秦元禹眼睛一亮,荣贵妃笑着说道:“我听小武说你喜欢修道,正好,我本家也有位道士,他在修道上天赋不行,却极喜欢喝茶,也喜欢种茶。” “这便是他自己研究的茶种,于武者没什么益处,却在修道上有诸多裨益,正好适合你,我往他要了一些,走的时候你带上点吧。若是你喜欢,我还可以管他一些茶种,喜欢的话可以自己种一些。” 秦元禹端起茶水,细细品尝,只觉得神清气爽,这段时间积累的烦躁与郁气瞬间消散,这茶居然能让人保持心境清明! 修道重心,这茶能让人保持心境平稳清净,真是……好茶。 只是,他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抬头看向荣贵妃,斟酌语句,道:“荣贵妃,不必如此……” 虽然练武对心境的要求没有修道高,但这样能够让人宁心静气的好茶显然并不便宜,而且,他身为皇子,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可见此茶的珍稀,而荣贵妃却又是送茶,又是给茶种……绝对另有所图。 见秦元禹发现了这点,荣贵妃动作一顿,摆摆手,命众侍从下去,停顿片刻后,才开口道:“小七,我也不瞒你,我的确有事想求你。” 秦元禹正色,道:“荣贵妃请说。” “能不能……能不能留小武一命?” 秦元禹一开始还有些没听懂,下意识问道:“什,什么?” □□贵妃却误以为秦元禹不愿,只是故意装作没有听懂,连忙道:“就看在他愿意帮你的份上,他也没有和你去争的野心,等你坐稳皇位,我会让他辞去军部统领的位置,给他几处宅子,让他安稳度日就好……” 仿佛是怕秦元禹打断,荣贵妃语速极快,快得跟说贯口一样,秦元禹听得晕乎乎的,但还是很快捕捉到了荣贵妃的意思,这是因为军部的事情啊。 他连忙道:“荣贵妃,别担心,我绝不会有害三哥之意,也绝不会害三哥性命,更不需要他辞去统领之位。” 见荣贵妃停下,秦元禹连忙道:“荣贵妃别乱想,他是我三哥,我俩是兄弟,我为什么会害他?三哥在兵道上天赋出众,军部那边也只是因为三哥重情重义罢了,算不上错,我指出来后,三哥便迅速改正了,这统领之位合该他来坐。” “况且,知错能改,这世间能果断改正自己错误的能有多少?所以,我真的很佩服三哥这一点。” 秦元禹柔声安抚,荣贵妃却只是定定地看着秦元禹,难怪她儿子这般死心塌地…… 或许,还有人比他儿子更重情啊,当然,也更自信。 这般自信能永远掌控她儿子吗?真是傲气啊,她原先以为这大乾的皇子皇女各有各的傲气,不相上下,却没想到,最傲的……原来是这个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七皇子。 荣贵妃蓦地笑出了声,看着秦元禹,笑容温和,“多谢殿下。” 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坐直身体,“这算什么,荣贵妃不怪我在军部多事就好。” 荣贵妃直接道:“不,当然不,若殿下看见什么,尽可以指出,直接去做也可以,我们都不会生气。” 既然儿子选择了他,他这番表现也不负儿子的信任,那她自然也愿意尊他为主。 这话说得有些囫囵,秦元禹有些没听懂,只好随意地点点头,“好。” 说完,他又端起茶水,直接喝了起来,不然又要和荣贵妃聊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荣贵妃就这样看着,眸光温和,时不时给秦元禹递上几盘点心,就像是在喂养自己的儿子一样。 还别说,当初她也是抚养过七皇子一段时间的。 看了半晌,荣贵妃突然开口道:“今年的年宴是由你来办的,对吧?” 秦元禹突然猛地咳了两声,荣贵妃连忙递过茶水,笑着说道:“小武没跟你说这件事吗?” 咽下几口茶水,秦元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了。” 他本来的确是想找荣贵妃问一问,宴会的办理该注意哪些事情,到时候,他直接反着来就好了。 他想过了,他不可能去做那些劳民伤财的事情,但是,既然要当昏君,他总得做砸些什么,又不能做得太砸,毕竟,大乾皇室也是要脸面的,而且,若他要做的事情一听就很荒谬,那些人可能就不让他做了。 总之,他要把控这个度,能够在宴会上搞些不大不小的乱子就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他刚来荣贵妃这边,就被对方拉着谈话,然后就是一顿投喂,一开始还是不想空出嘴来聊天,到后面就是腾不出来了。 荣贵妃笑了笑,说道:“那我便说一说,其实年宴本身并不难办,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当然,你若是不放心,我可以派人去盯着,各种细节由我把关。” “这……” 秦元禹面露犹豫,荣贵妃直接道:“不要推辞,军部的事情是你帮了小武,你俩是兄弟,我也是想帮你。” “若出了错,你尽可以来问责我,我会承担所有责任。” 荣贵妃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元禹也再不好拒绝,毕竟对方的理由很充分,“那就麻烦贵妃娘娘了。” 有人帮他自然是好事,只是,这样一来,他就不能在宴会上做手脚了……秦元禹刚觉可惜,转念又想到,若他真在宴会上动了手脚,到那时受罚的估计也只是那些仆从。 想到这,他便释怀了。 荣贵妃笑容温和,“不麻烦,这算什么?” “不过,这并不重要,这也不是年宴真正麻烦的地方。” 秦元禹有些疑惑,不过很快便想到了关键,“是来朝贺的人。” 荣贵妃点点头,“没错,今年还有北笙国,不过北笙国那边倒还好,听说今年新上任的国王对殿下你很是信服,更是因为你才选择成为大乾的附属……” 看着秦元禹有些羞涩地低下头,荣贵妃温和一笑,继续道:“只是,北笙无事,其他国家却不一定会没事。” “大乾周边主要有四个国家,南疆,东胡,西林,北笙,剩下的小国不值一提,而这四个国家占据大乾的四个方位,虽然国力远远比不上大乾,但四个国家同气连枝,大乾也不会去随便动他们。” 她这话说得隐晦,秦元禹却莫名听懂了,沉思片刻后,沉声道:“贵妃的意思是,北笙臣服之后,其他国家会猜测我大乾是否有向他们动手的可能?” 第67章 荣贵妃笑着点点头,其实她知道秦元禹定然早就想到了这些,只是,刚刚倒向对方,她需要表态,对方也是如此。 看似是无用功,却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只有她那个傻儿子,还单纯地以为她只是要提点秦元禹该如何置办宴会。 一国之君,为什么要去学这些繁杂的内务? 这背后的政治倾向才是每年年宴里最重要的事情,当初她承办的那年年宴,实际上该是秦元武负责的,只是她那个傻儿子啊…… 就知道练武。 荣贵妃以为是一拍即合,彼此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可此刻的秦元禹却是第一次想到这些。 说实在的,其实他都不是很了解大乾周边有些什么,北笙四国的名字他也只是有所耳闻,别说内情,他甚至都不知道其他三个国家的领导者到底是男是女。 若其他三国打定主意在年宴发难,到时他总该要认出谁是谁的君主吧。 想到这,他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荣贵妃,开口道:“还要麻烦贵妃娘娘助我。” 荣贵妃眼睛微弯,带起眼尾几丝细纹,从榻上某处拿出一沓资料,递给秦元禹,温声说道:“自会相助殿下。” 等秦元禹离开,荣贵妃便再也无法止住笑意,坦白讲,对于秦元禹,她简直不要太满意,性格谦逊温和,为人重情重义,说话也是一点就通,刚刚更是给足了她面子。 谁会相信一个登基不到两月便收服北笙的君主会没有四国的资料?无非是给她面子,也给她一个机会罢了。 这件事他两都心知肚明,但秦元禹这副做派就是让她满意,而且是非常满意。看来,她这个傻儿子,在某些方面,也不是那么傻嘛。 当然,她也会证明自己的价值,虽然不知道秦元禹对其他三国了解多少,但她有自信,她给出的资料肯定是最全面的,甚至,里面还有几条应该只有她一人知道的隐秘消息。 秦元禹给足了她面子,她自然会投桃报李,就是不知道,年宴时,这位足智多谋、算无遗策的七皇子,又会给他们什么惊喜? …… 某处。 “大乾年宴,你们要去吗?” 被询问的人顿了顿,抬起头,“若是你们去,我们便不去了。” “无非又是刺杀和离间的套路,我们可不想沾上这些嫌疑,平白替你们这些邪道背锅。” 问话那人并不惊讶,点点头,冷哼一声,“不去最好,你们去了反而还会碍手碍脚。”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他来这只想确认这一点,如今已经确定,他可不愿再跟对方待下去。 “……等等。” 那人脚步微顿,回头看过去,便见出声之人眉头紧锁,“你们又要掀起杀孽了吗?” 那人不屑地轻哼一声,“少管我们的闲事,你只需知道我们所做之事都是为了让大乾灭亡。” “你……” 另一人猛地站起身来,“你等等,我们也去。” 那人眉头微皱,“之前我便怀疑了,你不会是大乾的卧底吧?刚还说不去,现在便说要去了。” “少往我身上扣帽子,大乾我们要灭,邪魔外道,我们也要除!”另一人反驳两句,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不会插手你们的事,只是若你们将杀戮蔓延到普通民众身上,那我们可就要插手了。” 那人盯着他看了半晌,随后轻哼一声,“随你们。” 第43章 碟中谍 临近年关。 年宴的布置在荣贵妃的指引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随着时间的推进,四国使臣也陆陆续续来到大乾京城。 驿站内, 某处房间内。 两男子相对而坐,其中一个稍显年轻些的青年开口道:“师兄,那些正派人士也来了?” 屈进点点头,“放心,他们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的。” 沙浩远凑近,低声道:“师兄,万一呢?万一他们突然善心发作, 不想对付大乾那些人了呢?他们良心发作没问题,别影响了我们的计划, 要不要我……” 说着,他抬起头,手掌在脖颈处划了两下,一脸凶煞。 屈进眉头微皱,“别做多余的事,在对付大乾上, 我们和他们暂时还是合作关系。” 见沙浩远一脸可惜,屈进继续道:“该做的准备都做好了吗?” 沙浩远颇有些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当然,那些人的资料我都记好了,不过, 我有个问题, 为什么我第一天要暗杀的人只有西林的使者?” “宴会第一天,大乾那些人都会来, 我直接下毒杀掉大乾那些权臣不是更好吗?或者,我们干脆把那个小皇帝给干掉?” 屈进面无表情, 为什么只杀西林使者而不杀大乾权臣?废话,当然是因为杀不掉了,蠢/货。 你当他们是废/物吗?你想暗杀就暗杀?想下毒就下毒?真是愚蠢。 这些腹诽只在一瞬间,屈进直接开口道:“这是宗主的命令,你我只需听命行事。” 这话一出,沙浩远也没了继续询问的心思,讪讪笑了两声,便起身离开了。 等沙浩远彻底离去,屈进一直保持平静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厌恶与嫌弃,若不是需要这个蠢货来吸引大乾那边的注意力,并把大乾的水搅浑,他才不会来和他一起出任务。 想暗杀那些大乾的领头人物,当他们都是死人吗?还想直接杀掉大乾的皇帝…… 宗主的计划连番在那个小皇帝手中折戟,这种人物就连宗主都需要忌惮,沙浩远一个满脑子只有杀人的养元境废/物也想去暗杀这等人物? 简单发泄后,屈进很快平复好了心情,何必跟这种注定是弃子的人生气,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才是那个要执行宗主真正计划的人。 是夜。 屈进坐在房间内静静等待,很快地,一道身影慢步靠近,屈进心中一喜,下意识想起身相迎,却想到了宗主的叮嘱,强压住心中的欢喜,清清嗓子,说道:“进。” 身影犹豫片刻,推开了房门,那是一个身材修长健硕,五官十分英气的女子,屈进仰头看去,都感觉很有威慑,他下意识站起身,那女子竟比他还高一些。 这大概便是西林的君主了吧,西林此国,无论男女,均身材魁梧健硕,个子更是颇高,可惜,看起来都是顶好的武道苗子,可有武道之基的人却少之又少。 屈进冲着女子点点头,“西林女君?” 女子嗯了一声,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声音温润悦耳,“西凌云。” 屈进赞道:“好名字。” 西凌云点点头,没有过多反应。 看到这副表情,屈进心中有些不妙,可是,没等他再说些什么,另一个身影已经靠近。 他抬头看去,那人恰好也推开了门,女子五官清秀漂亮,皮肤皙白紧致,看起来正当年轻,可只有眼底的幽静和眼尾几丝细纹透露出来人的成熟。 应该是东林国的君主。 女子扫视了眼屋内的人,和西凌云对视一眼,又都各自移开视线,看向屈进时,女子笑了笑,说道:“上宗使者?” 屈进心中微定,这番表现才正常嘛。 不过虽然女子态度恭谨,但屈进却没什么傲气,他点点头,笑着说道:“东胡女君?” 东修玉点点头,笑着说道:“正是,我名东修玉。” 她刚进来时便注意到了屋内的气氛,找了个位置落座后,对屈进解释道:“使者勿怪,我和西林女君之前产生了一些小冲突,她心情有些不好……” 听到解释,屈进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没出什么岔子就好,若到了这时候,西林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先前他还担心是不是沙浩远那蠢/货把暗杀西林使者的事情透露出去了…… 他松了口气,刚想和东修玉寒暄两句,此时,最后一个人也来了。 南疆国君主到了。 所有人的心都微微提起,南疆算是四国中最神秘的一个,瘴气漫天,几乎只有南疆国民众能在瘴气中活下来,传闻南疆民众各个善巫蛊,喜用毒,身体内的毒便不下百种。不过也正常,南疆那边遍地毒虫,更有漫天瘴气,南疆民众若不善这些,又怎么能在南疆活下来? 谁也不知道这个南疆国的君主性格如何,若是个脑子有问题的,见了他们就给他们下一堆蛊毒,他们可就是受了无妄之灾啊。 几人都有些紧张,可是,随着门被推开,来人走进,几人瞪大了眼睛,都有些不可置信。 那人身高中等,皮肤白皙,却是珠圆玉润,心宽体胖,那人进来时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眼睛简直要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颇为无害。 可几人心中却是更加警惕,能在南疆那种极端环境中活下来,并坐上了君主的位置,能是什么无害的人吗? 见几人都不约而同地往后撤了撤,南明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别害怕啊,我不会对你们下毒的。” 第68章 闻言,西凌云和东修玉直接撤得更远了,屈进也想撤,但想到他的身份,屈进只要硬着头皮,朝南明泽开口道:“南疆君主?” 南明泽点点头,有些无奈,“南明泽。” “大家不要这么紧张,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对你们下手?况且,我真就这个长相,只是比较好吃罢了。” 说着,南明泽还有些委屈,“你们怎么可以外貌歧视呢?” 几人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默默坐了回去。 见事情解决,屈进直接道:“各位,明日便是大乾君主和各国使者会面的时候,到时候,还希望大家听令行事。” 东修玉和南明泽没说话,西凌云却直接开口问道:“明日便是宴会了,使者瞒了这么久的计划,也该跟我们说一下了吧?” 东修玉仍是笑着,“对啊,使者总该跟我们透露些东西吧,我东胡儿郎要马儿跑,都要给马儿吃点草呢。” 两人的话都有些犀利,南明泽没多说什么,只是乐呵呵地附和道:“使者,东胡和西林二位女君说得很对啊。” 这……屈进心中微凉,若不是东修玉和西凌云刚刚还在跟他一起躲南明泽,两人更是之前便有些矛盾,他都要以为这三人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屈进又觉得三人的态度还挺合理的,毕竟,这个计划宗主一年前便开始施行了,对三国软硬兼施,明里支持各国的财政,内里拉拢几国大臣和百姓,早早便和三国君主约定好了。 虽然,本来该是四国的,可惜……北笙的新君主也是果断。 北笙是他们渗透的最深的,就连他们的王君和王女都加入了他们门派,他们早已经成为了北笙的实际控制者,可在另外三国,他们的渗透倒是没有这么夸张,比起控制,更像是合作,只是他们占了主导地位罢了。 他动作微顿,朝三人笑了笑,说道:“各位不必着急,先前不说是担心计划泄露,如今,倒是可以给三位君主透露一些。” “明日宴会上将有大事发生,届时,只需三位君主过几日出面,假装是刚赶到大乾就好,也不需要各位做什么,所有事情均由我们来做,你们只需借此机会向大乾发难,让大乾无暇顾及我们就好。” 说着,屈进朝三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到那时,能从大乾那边得到什么好处就看各位会出多少力了。不过各位放心,不只是大乾,等事情结束,宗主也会给予各位奖励。” “这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三人对视一眼,各自应承下来。 送走三人,屈进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奖励?也要等这三个国家从大乾的怒火中活下来再说。 沙浩远是弃子,这三个国家同样也是。 用沙浩远引出三国和大乾的争斗,再用三国牵扯大乾的注意,他们在背后暗中推波助澜……屈进轻笑一声,总之,一场战争是少不了。 到那时,大乾虽强盛,但既有三国的外忧,又有他们在内里为患,想不灭都难。 就是,可惜了,本来该是四国的。 四国围困大乾,多好的布局。虽然四国综合实力比不上大乾,但能在四方立足,它们也各有各的优势,再加上,有大乾为敌,他们之间的联盟必为最紧密的。到那时,大乾的军队只能被迫分出四队来作战,不然,不论落下哪一个国家,那个国家都必须出兵骚扰大乾。 四方围困,简直是死局。 屈进轻笑一声,虽然他们是一年前才联系的四国,但是,这计划可是早早便有了,甚至比一些国家的建国时间都要早。 他们一步步帮四国建立国家,壮大他们的实力,为的就是今天。 如今也是收网的时机了。 想到这,屈进对那个素未谋面的大乾皇帝越发忌惮,他们这计划做得很隐蔽,甚至不惜拉长战线,从上任宗主在任时,这计划便已经开始了,历经两代宗主,只为给大乾致命一击,可惜,也不知道那个皇帝是真的发现了他们的计划,还是…… 想了想,屈进摇摇头,应该是巧合,若那个皇帝发现了,早在收服北笙之际,就该着手接触其他三国了。 但是,没有,没有任何动作。 大概就是巧合了,想来那皇帝也只是为了坐稳皇位吧,毕竟,两月便让一国家臣服,说出去,也算是个不小的功绩了。 不过那国家几乎都被他们吞吃干净了,不只是国家的财富,更是他们的血肉。 什么北笙?不过一空壳罢了。 屈进越想越得意,甚至还开始回忆起拿北笙国民众练的血药的滋味来。 …… 收到沈弘英递上来的消息时,秦元禹还有些惊讶,“北桥?” “他为何要深夜来见我?” 沈弘英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密报送得很急,而且是直接递给我的,估计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向陛下您汇报吧。” “对了,他还说了,最好只有您一个人。” 秦元禹顿了顿,还是点点头,“那就去看看他想做什么吧。” 到了约定的时间,秦元禹压住想打哈切的冲动,眨眨有些困倦的眼睛,为什么北桥要约这么晚的时间? 不过幸运的是,没过多久,秦元禹便听到了朝他的方向走来的脚步声,只是,两个? 他抬头看去,便见北桥带着一女子走了进来,行礼后,女子直接道:“拜见陛下,我名为西凌云,是西林的君主。” 秦元禹懵了一瞬,看了眼一旁的北桥,想要对方给他解释一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可对方却只给他回了一个自信的眼神。 顿时,秦元禹更迷惑了,这是在搞什么? 他念头一转,直接道:“是你想来见朕?” 西凌云回道:“陛下果真聪慧,是我有要事要禀告,却不知该如何见您,于是只好求助北笙国君王。” 秦元禹又看了北桥一眼,压下心中的疑惑,说道:“什么事?” 西凌云直接单膝跪地,一脸认真,抬起头,直接道:“陛下,南疆和东胡已与武极宗联合,设下计谋,想要对大乾不利。” 秦元禹:……? 等等,武极宗是什么? 秦元禹刚要回话,脑海里,昏君系统连忙道:“宿主,等一等!别忘了,我们要当昏君的!” 秦元禹动作一顿,想要询问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他沉默半晌,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便看向一旁的北桥,无视了两人惊讶的神情,“你们先下去吧。” 西凌云欲言又止,只是看了眼秦元禹脸上的神情,又默默闭上了嘴。 北桥也愣了一下,刚想开口,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自信地和秦元禹对视一眼,然后便和西凌云一起退了下去。 脑海里,秦元禹疑惑地开口道:“北桥刚刚为什么看了我一眼?” 昏君系统也有些茫然,“不知道,可能只是偶然吧。” “是嘛?”秦元禹皱了皱眉,他怎么感觉有些不妙呢…… 不过,武极宗是什么? 他还没想多久,很快地,北桥便和另一个女子急匆匆地跑了进来,估计是赶得急了,两人停在原地喘了几下才彻底稳住呼吸。 秦元禹都没回过神来,女子便直接跪到地上,沉声道:“陛下,我名东修玉,是东胡君主,来此是想向您汇报一个急报。” 秦元禹嘴巴微张,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心底慢慢浮现,此刻,跪在地上的东修玉则是直接开口道:“陛下,南疆和西林已与武极宗联合,设下计谋,要对大乾不利啊。” 秦元禹:…… 他就知道! 这是什么碟中谍剧情! 他瞪了北桥一眼,直接道:“知道了。” 东修玉有些惊讶秦元禹的态度,不过,她比西凌云敏锐,也更识时务,什么都没说,便默默退了下去,北桥顿了顿,收回要拉对方的手,对着秦元禹笑了笑,又转身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秦元禹心中越发无奈,“我有预感,一会,北桥还要带一个人来。” 不过,这到底是在搞什么?! ……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南明泽努力跟上北桥的步伐,北桥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快一些,陛下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等你。” 南明泽欲哭无泪,“知,知道了。” 好不容易赶到位置。 南明泽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声,而秦元禹却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南明泽一眼,没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北桥,说道:“你先下去吧。” 北桥直接道:“是。” 南明泽看了北桥一眼,脸色微白,可秦元禹的神情却颇有些复杂,只是耐心地等待对方平复好呼吸。 片刻后,南明泽有些紧张地开了口,“陛下……” 秦元禹直接道:“南疆国君主?” 南明泽顿了顿,“……是,陛下,我今日来此……” 第69章 “……有要事禀告?” 南明泽张了张嘴巴,“……没错,西林和……” 秦元禹继续接话道:“西林和东胡已与武极宗联盟,设下计谋,要谋害大乾?” 南明泽瞪大眼睛,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坐在高位上的秦元禹,此刻,他只感觉台上之人竟如此神秘。 他的嘴巴张张合合,看着秦元禹半天说不出话来,这不对啊,这和他想的不一样! 而且,他说的都是我要说的词啊! 所以,大乾的皇帝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看着南明泽惊骇的神情,秦元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三个人可真是默契。 你们三就连词都一模一样啊! 第44章 南疆 跪在地上的南明泽战战兢兢, 坐在高位的秦元禹也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他现在真的很怕自己又是随便做了点什么,一番巧合之下, 然后就把事情给办成了。 不行,不能再给他们迪化自己的机会了! 盯着南明泽看了半晌,秦元禹下定决心,在脑海里询问道:“小昏,你说,我要怎么办?” 他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了。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也有些不知所措, 它只是培养昏君的系统,自己又没有当过昏君啊! 它纠结片刻, “嗯……宿主有什么想法吗?” 秦元禹直接道:“我不敢有什么想法。” 昏君系统一时语塞,此刻,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觉得……” 秦元禹继续道:“不要插嘴,小明,不要打扰我和小昏的昏君大计。” 明君系统沉默了一瞬, 倒也没想打扰你们,可是你们看看跪在底下那个人啊! 他吓得脸都白了, 感觉整个人都快碎了…… 秦元禹还没和昏君系统商量出个结果,另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陛下, 我坦白, 我全招。” 秦元禹:……? 他回过神来,便见南明泽脸色惨白, 深深地俯身,额头紧贴地面, 仔细看去,他的身体甚至还在微微颤抖。 秦元禹顿了顿,怎么抖成这样? 他柔声说道:“别跪着了,先起来吧。” 不会是自己这一顿沉默给他吓到了吧?可是,你是南疆的君主,又不是大乾刑部大狱的罪犯,怎么就到了‘我全招’这一步呢? 听到这话,南明泽一直紧绷的神经猛地松懈下来,他下意识地大口呼吸了几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已经无意识地屏息一段时间了,心中一阵后怕与庆幸,这大乾的皇帝……威势可真重啊。 该死的,到底是哪个混/蛋传出来的谣言? 什么傀儡皇帝?什么平平无奇?什么没人会觉得这位会坐稳皇位?良心真是坏透了……这是故意让他们这些人得罪陛下啊! 这比他们南疆人都毒啊! 南明泽的后背已经整个湿透了,在大乾皇帝沉默的这段时间内,他连自己和南疆民众一起埋在哪都想好了。 陛下仁慈啊。 他动了动酸胀的手脚,慢慢起身,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随后便一脸崇拜地看着秦元禹。 被这个眼神看得心中有些毛,秦元禹顿了顿,冲着南明泽笑了笑,说道:“刚刚是朕走神了,忘记叫你起来了,是我的不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南明泽便是一哆嗦,又跪到地上,连忙道:“没有没有,不是陛下的错,是我实力低微。” 陛下还愿意给他找一个理由……陛下真是仁慈啊! “你……”秦元禹还想解释,南明泽连忙又是俯身一个叩首。 沉默片刻,秦元禹摇摇头,说道:“快起来吧,南疆君主不怪我就好。” 南明泽又连忙爬起,连声道:“不怪不怪,是我的错。” ……这是被吓成什么样子了。 秦元禹也有些无奈,看来一直不说话也不行啊,更给了那些人迪化的空间。 不行,不能放弃,得说点什么挽救一下。 见南明泽落座,秦元禹刚要开口,南明泽便直接道:“陛下,我全招,武极宗很早便派人来了南疆,又是送些粮食作物和瘴气相关的药物,又是平息战乱辅助我等建立政权。” “当然,陛下放心,我们早就知道他们不怀好意,所以一直都是和他们虚与委蛇,我们还特地在他们一些人身上下了蛊虫,这蛊虫无声无息,被下蛊的人完全意识不到自己被下了蛊,却会潜意识地向我们透露武极宗的一些事情。” 南明泽似乎很是为这蛊虫自得,谈起这些来侃侃而谈,可秦元禹却有些惊讶了,这南疆真有蛊毒? 他下意识在脑海里询问道:“小昏,小明,我身上没被下蛊吧?” 昏君系统连忙道:“宿主放心,有我们在,绝不会让除了我们两系统之外的生命潜进宿主您的身体里。” 秦元禹沉默了下,这话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有种我的身体竟成了它们两系统的地盘的感觉? 见秦元禹没说话,南明泽话语一顿,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白,连忙道:“陛下,南疆绝无谋害大乾之心,我愿做主将这蛊虫送给大乾。” 这蛊虫名为问心蛊,它最大的作用就是不易察觉且会让中蛊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坦白一些信息,而且,中蛊者不会记得自己坦白的事情,不过它有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时效很短,最多不超过一天,问心蛊自己便会死去。 过去,他们只是拿这个去拷问一些硬骨头的犯人罢了,而且,在知道自己被种下问心蛊之后,只要中蛊者意念坚定些,也不会说出什么东西。 根本就没有他刚刚说的那么夸张,南明泽心中顿时一阵后悔,他刚刚有意夸大了问心蛊的作用,无非是想在大乾皇帝面前表现一番,这下可倒好,无法收场了。 他难道还要再去解释这问心蛊根本没有他说得那么厉害吗?那他到底是在把这位皇帝当傻子,还是故意犯欺君之罪? 南明泽满脸苦涩,幸好这并不是关键,这样想着,南明泽直接道:“陛下,今日机缘巧合之下,这问心蛊被我种在了武极宗的某个人身上,我并不知道他的名姓,但我知道他来京城的目的。” 说着,他跪在地上,挺直身体,一脸认真地说道:“陛下,他来此是为了在明日的宴会上刺杀西林使者。” “而这应该还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武极宗还有一人,今夜将西林女君,东胡女君,还有我叫去他房间,叮嘱我们等明日事情结束,他让我们伪装成几日之后匆匆赶到京城,然后借机向您发难。” “陛下,今日之事我绝无半句虚言。” 说着,南明泽似乎还觉得不保险,直接将会面时的场景一字一句地叙述了出来,语速很快,后面还将在得知明日宴会时西林使者将被刺杀的消息后,他直接将消息递给了西林和东胡那边,希望他们能够率先对武极宗发难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说到后面,南明泽已经想明白了大乾皇帝为何会知道他来这的目的了,因为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早已经提前说了。 估计说得内容还是一样的。 说到底,他们三个人的想法都是一样的,武极宗和大乾怎么互相针对都和他们无关,他们哪一边都不站,若是有人想要用利益来拉拢,那他们就会吃下利益,然后再将拉拢推拒回去,反正,若是有人想要用武力强压住他们,那他们就干脆投到另一边。 总之,他们三个都是墙头草,谁都不会真正投向某方,谁也不敢投向某一方。 但现在,南明泽的想法变了,他觉得他们三个的想法好像从一开始就被这位皇帝给看透了。 而且,算算时间,这位大乾皇帝应该没跟那两位聊太久,可却把自己留了下来,显然,这位皇帝很清楚,三国中最大的突破口,也是最迫切想要改变本国境遇的人,只有他。 西林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但资源和粮食都不缺,就算困守一城也能活得很好,虽没有多少人有武道天赋,但基因优势摆在那里,就算比不上武者,也完全不缺劳动力。 而东胡地处沙漠腹地,却有绿洲傍身,同样不缺资源,而且他们也比西林的武者要多,虽远远比不上大乾,但同样够用。 只有他们,南疆既有瘴气,又有毒虫,能够活下来便已是不易,南疆国更是在最近十几年才在武极宗的帮助下建立政权。 他们既缺粮食,又缺药物,还受武极宗掌控。 可以说,他们南疆才是最需要武极宗的资源的,若不是北笙的领导者直接被武极宗招揽,他们的人也大多把心思放在北笙那边,没多少人愿意关注南疆,可能他们南疆早就沦为武极宗的傀儡了。 所以,他是最心惊胆战的那个,也是最迫切地想要抓住机会,摆脱掌控的那个。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元禹,直接道:“只要陛下愿助我南疆,南疆愿永为大乾附庸。” 第70章 他决定拼一把,也赌一把,就赌大乾这位皇帝不仅能救出北笙,同样也能救一救他南疆。 还没有回过神来的秦元禹:啊? 不是,我还没想明白武极宗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呢…… 不过,随着南明泽声音响起,秦元禹也慢慢想通了,武极宗这是拿他们三个当炮灰呢,会面时绝口不提他们要做什么,若不是南明泽恰好在另一人身上种下问心蛊,恐怕他们三人都不知道原来武极宗要做的就是暗杀某国的使臣。 暗杀使臣,却要他们三国因此对大乾发难,秦元禹很快便想出了武极宗在这场计谋里要做的事情,推波助澜,最好能推出一场战争,一场席卷三国和大乾的战争。 三国包围……不,秦元禹神情一顿,应该是四国,四国里武极宗掌握最深的那个原本是北笙啊。 若是四方包围……想到这,秦元禹深呼一口气,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庆幸自己的误打误撞,庆幸自己提前解救出了北笙,为大乾在死局中留出一条活路。 不过这前两国也不老实啊,明明知道武极宗的具体谋划,到他面前时却只说武极宗要设下计谋,还坑了其他两国一手,而且他不认为当时他要是多问几句,对方就会老实回答,只可能会跟他装傻。 毕竟,明面上他们确实什么都不知情,就连武极宗都觉得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计划,甚至都不觉得这三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可转头,他们就跑来跟自己报信了。 当然,秦元禹倒也不是怪她们,毕竟,实力不如大乾和武极宗,又不甘心沦为傀儡,自然要在两方小心游走。 只是,南疆君主为什么突然全部坦白了呢? 这个问题刚刚升起,秦元禹就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黑,好像是被他自己吓得…… 好嘛,这下又误打误撞地把事情解决了。 但事已至此,关乎大乾的未来,他总不能矢口否认,还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吧。 他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看向南明泽,轻声说道:“你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 南明泽身体微颤,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但总之,这位大乾皇帝终于算是接受他了。 “起来吧。” 抬头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看南明泽那仍有些苍白的脸和两颊微微颤抖的软肉,秦元禹顿了顿,站起身,上前几步,扶了南明泽一把,这南疆君主好歹将消息全告诉他们了,也跪了他这么久,自己还是扶一把吧。 当秦元禹凑近时,南明泽这才看清大乾这位皇帝的脸,五官俊朗出众,可是,这看起来……好像年岁不大啊? 这样年轻到甚至有些青涩的模样,甚至让南明泽都有些许恍惚,这样一个翩翩少年真的会是刚刚那个给予自己无穷压力的大乾君主吗? 他还没回过神来,秦元禹便已经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皇帝冲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南明泽,对吗?” 南明泽张了张嘴,点头,“是。” 少年皇帝笑了笑,轻声道:“你做得不错,南疆的事情我大乾会帮你的。” 听到这话,南明泽心中一喜,可下一秒,少年皇帝继续道:“只要你能够摆正自己的位置。” 闻言,南明泽动作微顿,神色认真,“是。” …… 离开房间,南明泽朝驿站走去,抬起头,月光温润如水,微风吹过,明明是这般静谧的美景,南明泽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后背黏湿的汗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大乾皇宫的方向,后知后觉地想到,陛下恩威并施的手段……可真是厉害啊。 微风拂面,一直紧绷的南明泽终于放松下来,也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再回忆起刚刚的经历,南明泽顿时惊觉,从一开始他就掉进了秦元禹的陷阱! 就连西凌云和东修玉二位女君也成了秦元禹的棋子,还是推他入局的最关键的棋子。 只要他落入了棋局,他就很难逃脱了。 让他恐惧,让他遐想,再让他主动坦白,恩威并施。一套流程下来,等他再回过神,他已经心甘情愿地让南疆成为大乾的附属,甚至是迫不及待,担心对方不接受的那种。 南明泽心中悚然,而且说不定,在某一天,他也会成为推动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入局的棋子。 简直是毫无招架之力,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已经入局了,成为了秦元禹功绩的一部分。 此刻,南明泽不再恐惧,只是有种淡淡的绝望,这是天才?不,这是怪物,超乎常人的怪物。 不过片刻后,他又开始回忆起临走时的场景,秦元禹主动搀扶,柔声安抚,并做出保证。想到这,南明泽心中暗叹一口气,其实也不错,最起码这位大乾皇帝人很好,比武极宗那些拿人炼药的畜/生好多了。 陛下果真仁慈啊……这个感慨刚刚升起,南明泽脸色一僵,等等,他是不是很早便有这个感慨了? 神情几经变化,到最后,南明泽满脸无奈,玩不过,根本玩不过,虚虚假假,真真实实,总之,自己逃不掉了。 看着不远处的驿站,南明泽步伐一顿,转头看向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房间的方向,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既然已经站到了大乾这边,那就干脆做得更好一些吧,况且,陛下如此英明仁慈,功绩里怎能只有他南疆一国呢? 这点小事,他该为陛下分忧才是。 …… 送走了南明泽,秦元禹忍不住打了个哈切,这么晚了,真是太困了。 他对着风卫的位置招了招手,下一秒,墨老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然后便是一脸不爽的风卫,甚至还有意挤了挤墨老。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无视了满脸兴奋,迫切想要询问些什么的墨老,他转头看向风卫,“风伯,能麻烦你把刚刚的事情告诉我爹和大哥他们吗?” “好歹是西林的使者,总不能真让他死在宴会上。” 风卫点点头,转瞬便消失了。 等风卫离开,墨老嘿嘿一笑,刚想说些什么,秦元禹便摆摆手,朝自己寝宫的方向走去,说道:“墨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今晚真的很困了。” 说完,他又打了个哈欠。 见秦元禹一脸困倦,墨老也暂时收了询问的心思,轻声说道:“那好吧,你好好休息。”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放心,明日有我在。” 听到这话,秦元禹回头看向墨老,困意让他有些睁不开眼睛,因此也没有看清此时墨老脸上的神情,他顿了顿,朝墨老露出一个笑容,“那就麻烦墨老了。” 墨老愣了一下,轻哼一声,“放心吧,这点小事而已。” 他很快消失在原地,而在秦元禹看不见的地方,墨老心中惊讶,这小子……收拢人心的本事是真强啊。 他不清楚秦元禹到底是真困还是伪装,总之,看到他那番困倦的模样,他竟然心软了!还主动开口要替他盯着,连酬劳都没要! 真是…… 此刻墨老开始有些担心自己那个只知道玩木头的傻徒弟了,他自己在面对秦元禹时都有一瞬的心软,更别提他那个傻徒弟了,不得被秦元禹忽悠瘸了? 躺在床上,秦元禹的意识已经开始慢慢模糊,脑海里,昏君系统却默默开口道:“宿主啊,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是要做昏君的啊。” 一个晚上而已,你怎么就直接把南疆给收了? 秦元禹呼吸一滞,意识有一瞬间的清明,连忙道:“意外,意外,况且南明泽都把所有事情说出来了,我总不能强行装没听到吧?” “至于昏君……”他的意识又慢慢模糊,声音断断续续,“明天再说,明天再说。” 第45章 计划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 脑海里便开始播放起昨夜的场景,看完全部, 秦元禹猛地坐直身体,瞬间清醒过来,惊呼出声,“我去,怎么会这样?!” 昏君系统叹了口气,“宿主,一个晚上啊, 仅仅只是一个晚上,南疆便愿成为大乾附庸, 这就是你说的要当昏君?” 这功绩,比当明君的时候还猛啊…… 秦元禹嘴巴张张合合,一脸尴尬,却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好讪讪笑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明君系统适时开口道:“宿主, 我刚刚给你加了五十点。” 秦元禹:…… 小明这波嘲讽简直拉满了。 沉默片刻,秦元禹打起精神, 直接道:“小昏,我不相信,昨日的事情绝对是巧合, 你放心, 不就是昏君吗?学坏容易学好难,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巧合?” “一次两次还行, 怎么可能次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 昏君系统也觉得秦元禹这番话有道理,开口道:“这倒是, 一两次巧合倒还可能,但怎么可能次次都是巧合?” 明君系统幽幽地插话道:“若次次都是巧合,只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巧合。” 第71章 闻言,昏君系统话语一顿,“宿主,你不会……是在演我吧?” 以前是靠着嘴炮薅羊毛,现在不会是薅不到了就来演他吧? 秦元禹:? 他也一脸委屈,“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别人迪化我也就算了,小昏你可是住在我脑子里的啊,我想什么你都一清二楚,怎么也跟他们一起迪化?” 昏君系统一愣,也是哦。 它讪笑两声,随手给秦元禹加了两点,“宿主,别介意,都是小明挑拨我们。” 秦元禹轻哼一声,倒也没太在意,毕竟,想到昨夜的事情他也是有些头皮发麻,不过没关系,一个南疆而已,阻挡不了他的昏君之路! …… 宴会是戌时开始,现在不过巳时,还有时间去解决宴会的事情。 秦元禹刚刚起身收拾好自己,一个侍从便走了进来,“殿下,大殿下和陛下正在正殿内等您。” 秦元禹愣了一下,他还想一会去找他们商量呢,结果,他们直接到他的宫殿来了。 正好。 秦元禹快走几步,刚推开门,便见到了几张不算熟悉的面孔,秦元禹动作一顿,这些大臣们怎么来了? 秦元禹心中顿感不妙,看到正朝他招手的秦元礼后连忙跑了过去,也因此没注意到那些大臣们投来的复杂目光。 走到秦元礼身边,秦元禹刚想问些什么,秦元礼便笑着说道:“恭喜陛下再得南疆。” 秦元禹:…… 好好好,又是一记暴击。 他顿了顿,连忙道:“大哥,你就别打趣我了,今日这些人是?” 秦元礼笑着说道:“是礼部的大臣。” “一国臣服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上次是因为北笙已到了绝境,更是需要大乾出兵帮助,但这次,南疆这边就需要这些大臣们来洽谈了,何时帮,怎么帮,以什么形式帮都需要这些大臣们来商讨。” 说起来,西林和东胡那边好像也有和大乾接触的意思…… 秦元礼眼睛微弯,不愧是小七,完美啊。 听到这话,秦元禹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因为这个,还好还好,南疆而已。 他还想再问些什么,一道略微有些陌生的身影便靠了过来,那人约末四十多岁,两鬓微白,脸上也带着些许细纹,但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殿下。” 秦元禹愣了下,回忆了下,笑着说道:“原来是谭尚书。” 谭同华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脸上的细纹越发清晰,“殿下真是深藏不露,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一个晚上便拿下南疆,比收服北笙的速度还要快些。” 秦元禹:…… 贴脸嘲讽是吧。 他顿了顿,将已经涌到嘴边的反驳的话语又咽了回去,事已至此,他根本解释不了,别说这些人不信了,昨天的事情,要不是他就是当事人,他自己也不会信。 想了想,秦元禹神色平静,对着谭同华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所以,谭尚书找我何事?” 秦元禹对谭同华的态度不冷不淡,谭同华却半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浓郁了。 礼部虽不是权力部门,但作为礼部尚书,谭同华在朝堂的作用还是不小的,他也很少对某个人某件事表达赞赏,如今对秦元禹好一番夸赞,对方却依旧平静。 这说明什么?说明在秦元禹眼里,他早已不需要这些大臣的倾向和赞誉,他已是掌控者,这些大臣都是他的下属,他完全不需要去因为一个大臣的称赞而感到喜悦。 可从没有站过队的谭同华反而最吃这一套,他是彻头彻尾的忠君派,他不喜欢参与进夺嫡的争斗中,也从不会倒向任何一个皇子,他忠诚的只有大乾的君主,谁当上皇帝,谁就是他的主子。 所以秦元禹这番表面疏离,内里却尽显自信的表现狠狠戳中了谭同华的点,他笑着说道:“下官来此,是想问一下昨日的具体情况,准确的说,是南疆君主的态度,这也决定了我们以何种态度对待南疆。” 其实,不来询问秦元禹也可以,他们这些人都在礼部任职多年,这种事情他们再了解不过,但是,南疆事小,向皇帝表明自己的态度对他们来说才是大事啊。 说实话,作为忠君派,秦元禹这半年的表现真的是惊艳到了他们,北笙,军部,如今又是南疆……谁胜谁负不是已经一目了然了吗? 况且,这位的秉性和天赋,他们也是很满意啊。 所以,他们已经不打算矜持下去了,别看现在只有他一人来找秦元禹搭话,但现在正关注他们的大臣可不在少数啊。 这样想着,余光瞥见其他大臣们投来的目光,谭同华笑容又扩大了些许,脸上的笑纹也越发清晰。 听到谭同华的问题,秦元禹顿了顿,直接道:“南疆所求不过资源,大乾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在保证大乾所需之后,南疆那边需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 这……谭同华微微一惊,居然是仁君的性子? 他算不上多么惊讶,但也有一点出乎他的意料,他知道秦元禹爱民如子,但没想过,对南疆民众,他也是这样宽容大度。 还没等他说什么,秦元禹又继续道:“对了,我大乾给了南疆这么大的帮助,让他们把蛊毒之术都交给我们也很合理吧。” 谭同华愣住了,回过神来后,他满含笑意地看了秦元禹一眼,故意问道:“若是他们不愿意呢?” 秦元禹轻哼一声,“不愿意?容不得他们不愿意。” 威势……谭同华心中暗暗赞叹,这才对嘛,皇帝怎么可以只有仁慈之心?要恩威并施。 下一秒,秦元禹继续道:“况且,他们不可能不愿意,比起随身携带伤人伤己的蛊毒,与天然瘴气做斗争,一身伤痛,自然是享受着大乾的救助和扶持,安稳度日更好一些。” “我们也不需要强取,只需高价聘请他们教授大乾人蛊毒之法,或者是解毒之法,理由很充分不是吗?毕竟,我大乾是来帮助他们的,没有这些技法傍身,他们如何帮助南疆民众呢?” “况且,我大乾如此尽心尽力,南疆也不可能完全没有表示吧?” 秦元禹说得痛快,看似在为大乾着想,但其实他就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发作了,总担心某天南疆的蛊毒就被种到他身体里。 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彻底按死这个可能,毕竟他还是很怕死的,就算有风卫和墨老,他也担心他们防卫不过来,而且,就连系统也只能帮他确认身体里有没有蛊毒,却完全没办法防备。 所以,大乾必须彻底掌握南疆的巫蛊之术。 可这些话听到在场的大臣耳朵里却是有些惊讶了,他们一个个抬起头,看向秦元禹,这是要彻底吞并南疆啊。 拿走他们的巫蛊之术,又出兵出力,看似是扶持南疆,实则是同化南疆啊,而以那位南疆君主的性子,他拒绝不了,也无法拒绝。 他们也对那位南疆君主有些了解,比起野心,南明泽更期待他的民众吃饱穿暖,生活富足平安。 陛下真是拿捏住了这位南疆君主的死穴。 不过想了想这半年对方的动作,众大臣顿时又不惊讶了,果然,这才是陛下,几招落下,利益便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大。 陛下谋略之深,布局之远,目光之广,实在是不可捉摸啊。 虽然他们对陛下的性格也有所猜测,但这还是秦元禹第一次主动在他们面前说这些。 几位臣子心中一动,对视一眼,原本还有些许犹疑的念头被瞬间按死,他们向陛下表态,陛下也借此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和聪明人对话就是愉悦。 看来,他们的选择也该定下了,这位的皇位已是板上钉钉。 一直默不作声的乾皇嘴角微微弯起,片刻后,又恢复到最开始的一脸平静,“好了,南疆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谭同华看了秦元禹一眼,随后转身朝乾皇行礼,道:“谨遵陛下旨意。” 即将上任的这位陛下可真是和他的心意,仁慈又不乏威严,谋略颇深,心思机敏,性格温和,还很懂他们这些人的心思,简直是完美啊。 几个大臣纷纷离去。 等他们离开,秦元禹刚想问乾皇些什么,乾皇便先一步开口道:“宴会的事情,你想怎么办?” 秦元禹:? 这不是我的词吗? 他有些语塞,刚想反驳,乾皇便像是猜到了什么,直接道:“年宴是由你负责承办的。” 听到这话,秦元禹下意识扭头看了身旁的秦元礼一眼,见状,乾皇补充道:“也不许向你大哥求助。” “对了,还有武极宗的事情,我知道你不想了解太多,但是你身为大乾皇子,一些事情我还是要告诉你的,武极宗是一个非常有实力的门派,而它一心毁灭大乾,玉罗教的背后就是它。” 说完,乾皇站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要对武极宗提起警惕,至于宴会的事情,我不会插手,按你想的去做吧。” 第72章 说着,他便直接离开了。 看着乾皇干脆利落地离去的身影,秦元禹愣住了,连忙看向秦元礼,秦元礼神情无奈,朝秦元禹摊了摊手,说道:“不要看我,小七,这次我是真的帮不了你。” 说完,他也连忙离开了。 秦元禹有些沉默,下意识开始思索要如何处理宴会的事情,脑海里,昏君系统连忙道:“宿主,好机会啊!昏君之路近在眼前啊!” “可是……”秦元禹还有些犹豫,若是为了成为昏君就无视武极宗对西林使者的刺杀,他倒也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况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秦元禹眼睛一亮,他也不需要西林使者真的被刺杀吧。 只要他能在武极宗刺杀西林使者之后,再把西林使者救下来,那不就完美了嘛! 等等,可是,成为昏君,为什么非要看着武极宗刺杀西林使者呢? 很好,问题又来了,到底怎么样才能做昏君呢? 他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墨老便出现在了他眼前。看出秦元禹的凝重,墨老主动开口道:“我去把武极宗的人杀了?” 听到这话,秦元禹回过神来,摇摇头,“先不用,他还有用。” 西林使者要不要被刺杀,他不确定,但他很确定一点,武极宗的人活着,他还能围绕那个人,思路扩展一下,想一想怎么做一个昏君,但要是他死了,自己就更没有思路了。 墨老顿了顿,看了秦元禹一眼,没说什么,转身便消失在了原地,有用?还想用他做什么? 一个早早便被武极宗抛出当弃子的人。 不过现在,小七居然会把计划简单透露给他了…… …… 驿站,房间内。 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脸色阴沉,而正坐在她们对面的南明泽却一脸悠哉,反正他已经跳反了。 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面前的南明泽,西凌云开口道:“所以你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拿我们当作你讨好那位大乾皇帝的筹码吗?” 南明泽笑眯起眼睛,配上那张圆润的脸蛋,显得格外喜庆友好,可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却是莫名打了个寒颤。 “当然不止如此,有一个人可以成为我们三个人的筹码。” 南明泽意有所指,两人也瞬间意会,“武极宗的使者?” 南明泽轻哼一声,“什么使者?他们拿我们三国当诱饵,让我们吸引大乾的注意力,好让他们在大乾内部为患。” “这……” 见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面露犹豫,南明泽继续道:“你们好好想想,跟着武极宗可是死路一条,给出那么点资源就想让我们三个国家为他卖命,还有那北笙国,不仅财富全被武极宗掠夺,就连民众都被他们练了血药……” 西凌云越听越烦躁,脾气上来,直接道:“好了,武极宗的危害我也很清楚,可是,谁能确定大乾那位皇帝不会把我们当棋子呢?” “我们就是被放在砧板上,待人宰割的肉,与其期待哪个屠夫割肉时能让我们受的苦少一些,还不如想想我们怎么才能逃出这个砧板!” “凭什么我们就要任他们宰割?” 西凌云这话说得很冲,但是,两人都是一阵沉默,他们也知道西凌云这话说得很对,凭什么他们就要任人宰割? 南明泽沉默良久后,叹了口气,开口道:“因为差距太大了。” 他顿了顿,语气平静,“昨夜,大乾皇帝给我的压迫感真的太强了,当看清他的脸时,我都不敢想象,这个看起来青葱俊秀的少年,居然就是刚刚那个让我满脸惨白,浑身止不住颤抖,神秘且威严的皇帝。” “我调查过了,他才二十……” “换个思路想想,现在他很年轻,还需要利用我们,可再过几年,他的手段越发成熟,有他在,大乾的发展肯定也会越来越好,到那时,他真的还会需要我们吗?” 听到这话,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脸色都是一变,南明泽继续道:“我们现在投向大乾,未尝不是从龙之功?” “我有预感,大乾有这位皇帝,未来必定蒸蒸日上。现在臣服,我们便是主动投靠,是看好他的未来,是投机者,相应的,这位皇帝也会对我们有所优待,借此机遇我们的国家说不定也能扶摇直上。” 见两人一脸意动,南明泽直接道:“说实话,再像之前那样摇摆是不可能了,我们也没有那个实力去摆脱他们,武极宗和大乾,我们必须二选一。但作为和你们境遇相同的人,我想说,选大乾。” “无论是心胸、眼光、天赋还有性格,我都可以以性命做担保,大乾那位皇帝绝对要超出武极宗宗主太多太多。” “投向大乾,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说着,他站起身,“我言尽于此……” 他还没说完,东修玉便开口道:“我加入。” 西凌云看了东修玉一眼,低声道:“我也加入。” 南明泽嘴角翘起,刚要说些什么,便见东修玉站起身,“希望那位皇帝真有你说得这么优秀。” 南明泽笑着说道:“自然。” 东修玉点点头,“那走吧。” 南明泽有些懵,西凌云却直接道:“抓人啊,最好赶在今晚宴会之前。” 东修玉补充道:“是必须赶在宴会之前。” “今晚的宴会是我们最好的赔罪的机会。” 说着,她看向南明泽,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你来说,拉拢我们两国,就已经是很不错的功绩了,所以,那位使者,就交给我们吧。” 南明泽动作微顿,抬眼看向面前这个比他还矮一个头的女人,片刻后,他扯了扯嘴角,“自然,你们给我面子,我当然也要给你们。” “希望你们不要让陛下失望。” 东修玉笑了笑,“别小瞧了我们,东胡和西林虽无巫蛊,但也有自己的本事。” 说着,她回头看向西凌云,说道:“凌云,我们走。” …… 等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离开,南明泽坐在房间里等了一会,很快地,北桥走了进来,见屋内只有他一人,北桥眉梢微挑,“她们呢?” 见北桥到来,南明泽没有惊讶,对着北桥招招手,说道:“北笙王君,来,这边坐。” 说着,他还为北桥贴心地倒了一杯茶水,北桥接都没接,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别了,我可不想被下蛊。” 南明泽动作微顿,耸了耸肩,一脸无奈,“这都是你们对南疆的刻板印象啊,我只是一个人畜无害的胖子罢了……” 北桥坐在南明泽对面,“我可不觉得一个人畜无害的胖子能够一见面便在武极宗的人身上种下了蛊。” 他话语微顿,“昨夜南疆的投靠……其实你早就做好决定了,对吗?” 南明泽和北桥对视一眼,放下手中的茶杯,点点头,“没错,只是,事情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我很清楚南疆除了大乾以外没有任何出路,所以我的确打算投向大乾,但绝不是以这种形势,站在主导地位的人……该是我来对。”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本想借着武极宗的阴谋,顺水推舟,卖大乾一个人情,却没想到……” 想到这,南明泽摇摇头,“差距还是太大了。” 北桥轻嗤一声,“我早就说过了,陛下仁慈,可谋算无人能及,想利用陛下……真是天真。” 南明泽耸耸肩,没有接话。 静默半晌后,北桥继续道:“对了,那两位女君呢?” 南明泽顿了顿,“去抓武极宗的人了。” 北桥愣了一下,“我以为,这个功绩也会是你的,顶多会带上她们一起。你还真大方……” 南明泽苦笑一声,一脸无奈,“什么大方?她两反将了我一军。” “什么意思?” 南明泽叹了口气,“她两估计早就联合起来了,在来京城之前。西凌云负责指出问题,东修玉负责打圆场,她两就是一伙的,亏我之前还真以为她们关系不太好。” “而且,我估计,昨夜你我去见陛下的时候,她两就已经商量好一切了,她们早就决心投靠大乾,却一副不想为人棋子的表现,无非是想拿捏我罢了。” “所以,这份功绩也就归他们了。” 说着,他又是叹了口气,“我估计她们已经对大乾表露出投靠的意思了,只是故意在我面前钓着,逼我把武极宗的那份功绩让出来罢了。” “而且,东胡和西林早有投靠之意,这样算来,我的功绩又少了一半。” 北桥听得目瞪口呆,沉默良久后,失笑出声,“你这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南明泽摆摆手,“但真正的获利者永远都是陛下。” 听到这话,秦元禹无脑吹的北桥看南明泽都顺眼了些许,“你这话说得合我心意,放心,我会在陛下面前替你美言两句的。” 第73章 南明泽笑容满面,又是一副喜庆祥和的模样,“那就多谢北笙王君了。” 先前真是冲动下,一时失手,幸好,幸好还有这个小年轻…… 况且,他还有一份功绩呢。 西林和东胡两位女君只知有武极宗的人要刺杀西林使者,却不知道他在哪,只有他知道。 想到这,南明泽嘴角的笑容又咧开了些许。 …… 申时一刻。 “……这几天,你们要盯好京城的治安。”秦元禹耐心叮嘱眼前几人。 随着青羽卫的发展,秦元禹也开始细化他们的职责,有负责盯权贵,办冤案的,也有负责盯那些仗着武力行事肆意的武者。 就像他说的,他要给这个世界的特权阶级头上悬一把刀,不只是勋贵,还有那些武者。 往常那些行事肆意的武者,大乾的官兵是不会管的,毕竟,又没有杀人,只是抢些东西而已,武者高普通人一等,态度嚣张点又如何? 他们不管,秦元禹便专门拨出一部分人来管。只是,有意思的是,洗脱冤屈的李成在辞去官职后,和柳如茵选择加入的反倒是针对武者的一队。 当时,他还随口问过原因,李成说,“勋贵贪污枉法,是大乾的毒瘤,但那些仗着实力肆无忌惮的武者更是大乾的祸害。” 柳如茵也说道:“与其说灭我们两家满门的是大乾军部指挥使吴畅,不如说灭门之人是武者吴畅,他身上是洗不掉的江湖习气,快意恩仇,为兄弟报仇,却无视王法。” “犯法的勋贵要除,这些无牵无挂,无法无天,更是完全有实力祸害百姓的武者更要除。” 而更有意思的是,那些身家清白的武者却更愿意加入针对贪官的队伍。 秦元禹没对他们的选择过多干涉,毕竟,只是针对方向不同而已,他们都是青羽卫的一员。而且,出身官宦的人去针对武者,出身普通的人去针对官宦,两方受的掣肘都会少上很多。 听完秦元禹的叮嘱,柳如茵和李成两人点点头,行礼道:“是。” 秦元禹摆摆手,两人离开片刻后,又一道脚步声匆匆响起。 秦元禹有些惊讶地抬头望去,便见北桥匆忙赶了进来,“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还没等秦元禹反应过来,北桥便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打听到的三人动向全部说了出来,说完,他还一脸期待地看着秦元禹。 秦元禹顿了顿,“……做得不错。” 北桥眼睛一亮,摸了摸脑袋,强压着嘴角的笑意,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些,“没什么,没什么,为陛下分忧。” 陛下刚刚夸他了哎! 说着,他突然又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对了,陛下,南明泽应该还有隐藏,而且,他似乎想要利用我接近您。” 他虽然年轻,但能在玉罗教中卧薪尝胆,努力伪装,并笼络到一部分属于自己的势力,就说明他绝不是什么傻白甜。 不是谁都有魄力,抓住机会便向秦元禹求助,让大乾出兵北笙的。如今北笙虽臣服大乾,但却成功摆脱了玉罗教的操纵。 虽贫瘠,但北笙仍存。 听到这话,秦元禹动作微顿,一个今日他一直都在思考的人瞬间浮现,他站起身,“武极宗是不是派了两个人来?” 北桥一顿,“陛下的意思是,东胡和西林去抓那个计划早就失败的武极宗武者,而南明泽则是想要抓住那个即将刺杀西林使者的人!” 原来如此…… 难怪南明泽不着急,原来他真正的后手在这里! 一个计划失败,彻底暴露在他们所有人面前的使者,自然没有另一个只有南明泽一个人知道动向,并随时可能会刺杀西林使者或是大乾某个人的杀手价值高。 北桥心中暗叹,脑海里竟又浮现出南明泽那一脸和善的脸来,他啧啧两声,这算什么人畜无害的胖子……明明阴险得很啊。 听到北桥的话,秦元禹直接道:“北桥,你去和他说一声,先不要动那个人。” 北桥愣了一下,下意识想要询问,又意识到了什么,点点头,“是。” 说完,北桥就连忙离开了。 等北桥离开,秦元禹低头沉思,脚下也来回踱步,看起来颇有些困扰。 脑海里,昏君系统小声安慰道:“宿主,如果实在想不出,我们就换一个思路吧,这边就两个人而已,能扩展的地方实在太少了……” 它话还没有说完,秦元禹脚步一顿,“我想到了!” “对啊!两个人!我想到思路了!” 秦元禹颇有些激动,“小昏,你把我点醒了,武极宗那边才派了两个人,还都被那些人知道了,但如果让武极宗那边多派些人,我却始终不抓呢?” 昏君系统话语一顿,一个词汇瞬间浮现,“养,养虎为患?!” 秦元禹直接道:“对,没错!” 昏君系统也是一喜,“原来是这样!让武极宗的人多来些,危害大乾,而明知道武极宗要危害大乾,却不动手抓人,放任他在大乾坏事,昏庸,真是太昏庸了!” “宿主你可真是聪明!” 昏君系统直接道:“宿主,我给你加点!” 看着瞬间上涨的五十点数,秦元禹努力绷直嘴角,回过神来,对着风卫的位置开口道:“墨老,能拜托你件事吗?” 墨老瞬间出现,“什么事?” 这小子能让我做什么事?赶在南疆那个君主前抓住武极宗那个杀手? 他还在思索,面前的秦元禹却已经开口道:“麻烦您去叮嘱北桥和南明泽一声,那个杀手绝对不许抓,相反的,还要让他们鼓动那个杀手,让杀手给武极宗传信,让武极宗再往大乾派些人来。” 墨老心头一震,随后深深地看了秦元禹一眼,内心满是忌惮,“……我知道了。” 秦元禹对着墨老笑了笑,“麻烦墨老了,墨老若是需要什么,尽管跟我说。” 墨老又看了秦元禹一眼,心神巨震下他的呼吸都有些不畅,“……不用,你能信任我就是最好的酬劳。” 这样一个堪称恐怖的人愿意信任他,拉拢他,已经很不错了,他可不敢仗着入圣期的修为放肆。 此刻的墨老已经不再是不会与秦元禹为敌,现在是完全不敢与他为敌了。 墨老心中暗叹,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落到秦元禹手里,还是干脆利落地自杀比较好,否则,就是生不如死啊。 就怕,就怕自己到时候说不定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 不行,他回去得叮嘱一下自己徒弟,千万,千万不能对秦元禹生出半点不臣之心。 …… 驿站房间内。 北桥和南明泽两人面面相觑,前者是有些拿捏不懂秦元禹的命令究竟是何意,一直在思考,而后者就是有些尴尬了,他还以为真的碰上一个可以拿捏的小年轻呢,结果对方反手就去找大乾皇帝报信了。 对坐片刻后,南明泽轻咳两声,开口道:“北笙王君,陛下到底有何旨意啊?” 进来之后便只说陛下有命令给他,却不说是什么命令。 北桥顿了顿,“……我有些看不懂陛下的意思,陛下让我劝你先不要动武极宗那个杀手。” 南明泽脸色一僵,虽说他确实有些小心思,但大乾也不至于这么限制他吧。 他面色几经变化,最后,他还是平静地开口道:“好吧,我知道了。” 身为一条砧板上的鱼,自然是拿刀者说什么他做什么,任人宰割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啊。 “等一下……”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两人脸色一变,猛地从座位上站起,刚想有什么动作,却被一股气势钳制住,动弹不得,下一秒,墨老出现在两人面前,随后看了南明泽一眼,说道:“在我面前,这些东西就没必要拿出来了吧。” 南明泽脸色一白,“入,入圣期……您,您是?” 墨老轻哼一声,震碎了南明泽手中的蛊虫,说道:“是陛下让我来的。” 闻言,两人神色一松,倒也没有再继续怀疑,毕竟,入圣期大佬都露面了,首先武极宗不可能会派入圣期来,若是真的来了,大乾也不会毫无所觉。其次,若他是武极宗的人,也不需要拿这些话来骗他们。 见两人神色和缓,墨老笑了笑,这两个人脑子倒是转得快,虽然完全比不上秦元禹,甚至都猜不出秦元禹的真正意图,而且就连他们猜不到这一点,秦元禹也预测到了。 想到这,墨老神色一顿,秦元禹让他来的目的应该也不只是传话吧。 他收回气势,坐下,说道:“陛下担心你们不能理解他的意思,特来派我来多说几句。” 闻言,两人一愣,连忙跟着坐下,“您请说。” “陛下的意思是,杀手要留,更要鼓动他向武极宗求援,让武极宗多派些人。”说着,墨老微微一笑,“当然,派多少人便需要你们自己把握了。” 第74章 看着两人一脸若有所思,墨老笑了笑,“好了,话已带到,我要回去了。” 说着,墨老想到了什么,顿了顿,直接道:“你们可以放心,我好歹也是入圣期武者,陛下不会派我来监视你们的,而且,陛下也不需要用这些手段。” 陛下派他来,威慑是其一,抹掉他们心中的犹豫与怀疑是其二,更是在向他们展示大乾的实力。 说完,墨老便消失在了原地。 闻言,南明泽心中微松,随后转头看向北桥,试探地说道:“陛下这是……” 北桥点点头,对视一眼,说道:“应该就是了。” 南明泽神色恍惚,低声呢喃道:“竟然还能如此操作,一步棋便直接化主动为被动……” 说着,他自嘲地笑笑,“武极宗竟敢与这样的人作对,真是……” 北桥接话道:“真是活腻了。” 他站起身,“走吧,你应该清楚,这件事情陛下是交给我们两个人的。” 南明泽点点头,“我明白。” 他服了,他是真的服气了。 之前和秦元禹站在对立面时,虽觉得对方颇有威势,谋算颇深,却总感觉如镜花水月、隔靴搔痒般,感触不够真切,仿佛一切都是他自己脑补,但现在,当他站在秦元禹这边,当秦元禹的谋算和计划在他面前徐徐展开时,他明白了,他真的明白了,什么叫不可力敌,什么叫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差距。 …… 等墨老离去,秦元禹仍自得于自己的计划,继续在脑海里说道:“小昏啊,当然,养虎为患,我们也要保持一个度,总不能真的让他们把大乾毁灭吧。” 昏君系统点点头,附和道:“没错,我们只是要当昏君,但不能当灭国之君!” “国都没有了,何谈君主。” 秦元禹连连附和,“没错没错,而且,我觉得还可以再昏庸些,比如贪污,当然,我要贪的是武极宗那些人的钱,我都放任他们在大乾内部捣乱了,他们难道不该给我些报酬吗?” “给我钱财,堵住我的嘴,我才可以名正言顺地让武极宗继续派人啊。” 昏君系统一愣,惊喜道:“妙啊,这计策真是妙啊!宿主你可真聪明!” “明知武极宗居心不良,宿主却贪财好利,收取武极宗的贿赂,放任他们危害大乾。” “真是……”昏君系统感叹道:“陛下何故造反啊?” 熟悉的话语让秦元禹一愣,他连忙道:“这句话就不要说了,上次军部那个庞兴良庞指挥使就曾这样质问我,结果现在天天给我写奏折,为那天的质问道歉,还说是他有眼无珠,没看出我的良苦用心,更不懂我的深谋远见……” 想到这,秦元禹就有些无语,“我能有什么远见?军部的事情真的都是巧合啊!” “所以,这句话千万不要说了,不然……”他抖了抖,一脸后怕,“我总担心我又要重蹈军部的覆辙了……”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心中暗自腹诽,宿主这么昏庸的决策……应该不至于再像上次一样吧? 当然它没有反驳,只是继续道:“那就……昏庸,真是太昏庸了!” “宿主,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才是真正的昏君苗子啊!在危害国家这方面,你可真是天赋异禀!” 昏君系统这夸赞有些奇怪,但秦元禹还是乐呵呵地接受了,他也觉得自己很聪明,居然想出了这样昏庸,却有一定保障的点子! 昏君系统和秦元禹一人一统,一个夸赞,一个滔滔不绝地补充着自己的计划,而听完全程的明君系统则是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出声。 宿主这是在演它,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若他们没有在演戏,难道他们就不觉得这一番操作比起养虎为患,更像是在钓鱼吗?! 还是把鱼全薅光的那种,就连骨头都不剩! 又是监视武极宗的人,又是钓着他们,让他们不断往武极宗求援,这一番已经是攻守之势彻底逆转,把武极宗从暗处摆到明处,彻底斩断了他们暗戳戳在大乾搞事的可能,更是借机反拿捏住了武极宗,若是这一波演得好,武极宗彻底暴露,元气大伤都是有可能的。 而且,不仅如此,坑武极宗坑了那么惨,你居然还想薅一波他们的钱? 想到这,明君系统心情复杂,想起平日里秦元禹跟他们委屈地抱怨那些大臣们迪化他的情景,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这能怪他们迪化你吗?! 第46章 后续 戌时, 年宴开始。 沙浩远早已选好了位置,只待西林使者登入宴会, 一击过后便直接离去。 只是,当看到西林方入场的人员时,沙浩远瞪大了眼睛,这是……西林女君? 使者呢?不对啊,西林的使者怎么会是他们的君主? 此刻,沙浩远开始动用起他那很久都没有使用过的脑子,只是, 还没等他大脑转动起来,又一个让他不解的人走出来了, 东胡那边的使者……居然同样是他们的女君? 她们这是商量好了? 虽然没想出个所以然,但沙浩远还是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妙,而这种不妙在看到另一个被带上来的人时达到了顶峰——师兄?! 看着被钳制着跪在地上的屈进,沙浩远心中骇然,这是怎么回事?他师兄怎么被东胡和西林联手抓住了?! 心中的恐慌与冲动交织,沙浩远迫切地想要杀点什么东西缓解一下, 可是,仅存的理智还是让他冷静下来, 不行,他不能动。 他不能暴露! 宗门那边只派了他们师兄弟过来,如今师兄已经被抓了, 只剩下他一个, 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 他努力冷静下来,听着宴会中的动静, 在听到那个自己心中隐隐有的猜测后,他果断按着原定路线快速撤离了。 果然, 东胡和西林都叛变了!他们倒向了大乾! 沙浩远的心脏跳得越发激烈,只感觉大脑从未有如此清醒的时候,脚下逃离的速度也在默默加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宗门计划只能靠他一个人完成了…… 紧张与激动交织,在担忧的同时,沙浩远也在心中暗喜,终于轮到他来做主了! 他以为自己逃得悄无声息,可是,当他撤离后的一瞬间,宴会中的大多数人都往沙浩远刚刚待过的地方看去,动作整齐,眼神平静,若是沙浩远还在那,说不定要被吓得脸色惨白,手脚发软。 秦元禹顿了顿,见他们齐刷刷看过去,又都默默收回视线,“……走了?” 秦元武回道:“嗯,已经跑远了。” 此刻,正跪在地上的屈进脸色顿时一白,刚刚他还庆幸沙浩远没有动手,想着等他逃出去,定会和武极宗汇报,那自己就说不定还有救,可现在看来,什么逃出去?分明是对方故意放跑了沙浩远! 大乾方面还有什么计划,又为什么要故意放跑沙浩远……他暂时还看不出来,但是,他知道自己肯定是跑不了了。 想到这,他身体一松,刚刚还挺直的脊背瞬间便塌了下来,仿佛精气神都被抽离,一副死气沉沉,了无生气的样子。 秦元禹看了屈进一眼,突然开口道:“想活吗?” 屈进动作一顿,却是头都没抬,也没搭腔。而站在他两旁的西凌云和东修玉却对视一眼,西凌云主动上前,在屈进身上的几处死穴上点了几下,随后轻声说道:“陛下在问你话。” 屈进闷哼一声,身体内不断有剧痛传来,死不了,却疼痛难忍,短短几瞬,他就大汗淋漓,满脸苍白,很快地,痛楚渐渐减弱,他大口喘息几声,断断续续地开口道:“自,自然想活。” 痛苦慢慢褪去,屈进的话语也流畅了些许,“大乾皇帝,我劝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除了这项计划以外,武极宗的其他机密我一点都不知情,可既然你已经抓到了我,就说明这项计划你已经猜到了。” “我对你来说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武极宗那边也不会因为我而让出什么利益,与其折磨我,还不如干脆给我个痛快。” 若是能活,他自然想活,可他没有任何能换取自己活命的筹码。 想到这,他又低下了头,仿佛已经彻底认命。 秦元禹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也不一定,我不要武极宗的机密。” 屈进猛地抬起头,看向秦元禹,在屈进的目光中,秦元禹轻声开口道:“我要武极宗宝库的位置。” 屈进目瞪口呆,显然没想过秦元禹会说出这些话,宝库?大乾如此丰饶,还会觊觎一个宗门的宝库? 西凌云和东修玉也是面面相觑,有些搞不懂秦元禹的意思。 秦元禹眉梢微挑,“怎么?不知道?” 屈进面露犹豫,“我,我还真不知道,武极宗的宝库位置隐蔽,而且分散在几处,只有宗主和几位长老知道。” 秦元禹微微一笑,“没关系,不是宝库也可以,只要是武极宗的资产,都可以。” 第75章 说着,他看向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说道:“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办了,挖出多少资产都交给你们四国处理,大乾不取一分一毫。” 屈进神情一顿,抬起头,看向主座的秦元禹,心中悚然,原来大乾皇帝打得是这个主意……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不是武极宗的宝库,而是武极宗散布在各地的资产,而且刚刚的问题只是在试探他的态度,若只问资产,他不一定能下定决心和武极宗作对,但他问的是宝库,他虽然拿不到,但可以以太过难办为借口推拒片刻,之后再顺势应承下来,到时候和大乾虚与委蛇,再趁机回到武极宗。 可是,秦元禹没有。 他让自己表达了可以为大乾办事的态度,只是事情艰难才无法处理,于是便顺水推舟,拿出另一件他可以办到的事情。 到最后,还拿武极宗的资源做了四国的人情,毕竟,除了北笙,若想其他三国臣服大乾,大乾必定要拿出不菲的资源相助三国。 仅是一国还好一些,三国求援,就算是物产颇丰的大乾,也要动些筋骨,屈进先前还觉得大乾这位皇帝太着急了些,现在想想,人家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如今大乾一分不出,拿武极宗的资源养自己的小弟……屈进心中越发惊叹,大乾这位皇帝的谋算可真深啊。 而偏偏,他也拒绝不了。 他想活,而且,看着西凌云和东修玉两人那看自己仿佛在看金子般的眼神,屈进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在隐隐作痛了。 不过,南疆君主去哪了? 算了,反正也不关他的事了,没再去想,屈进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见屈进点头,秦元禹摆摆手,屈进便被急不可耐的西凌云两人拖了下去。 脑海里,昏君系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宿主,你刚刚为什么不追问宝库的位置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啊,可他刚刚不是说不知道吗?我寻思,既然宝库要不到,能够要到些资产也不错……”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原来是这样啊,所以,这算收受了武极宗的贿赂了吗?” 秦元禹顿了顿,有些犹豫,“算吧,他刚刚要是主动点就好了,现在勉强算是我管他索要贿赂。”说到这,秦元禹又有些骄傲,“而且刚刚我还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若是要到了武极宗的资产,给大乾充盈了宝库,不就是在做明君了嘛,所以我急中生智,直接把资产给了其他四国!” 闻言,昏君系统一脸惊讶,“原来是这样,宿主真是好谋划啊!” 刚想给昏君系统解释一下的明君系统:……? 等等,宿主你……到底是在演谁?! 它怎么有点看不懂了……原先它还真觉得宿主是在故意演昏君系统,好从它那边也薅到点数,但是现在,它开始不确定了,宿主好像真的是这么以为的啊…… 想了想,它还是默默给秦元禹加了一百点。 不管这一切在不在秦元禹的计划范围内,他做的这些事情于大乾都是非常明智的决策,于情于理,它都应该给他加点。 …… 沙浩远匆匆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屋里面还有一个人。 他一脸警惕,刚想出招试探一下,下一秒,那人便开口了,“浩远兄弟,是我啊。” 说到这,一脸狼狈的南明泽走了出来,看到沙浩远连忙开口道:“浩远兄弟,西林和东胡背叛了啊!” 见到南明泽,沙浩远微微松了口气,跟着南明泽走进房间,连忙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而且,西林和东胡女君怎么突然都来了大乾京城?” 南明泽故作惊讶地说道:“浩远兄弟,你不知道?” 沙浩远眉头微皱,南明泽连忙道:“是你师兄叫我们来的,而且,这是几天前的事情了。” “不过我们也是今日才赶到京城,没想到那两位女君直接叛变了,还抓走了你师兄。”说着,没等沙浩远发问,南明泽便一脸苦涩地解释道:“她们本来还想将我也抓走的,幸好我机灵,直接藏在你的住处,这才躲过一劫。” 沙浩远神色几经变化,东胡和西林叛变一事他已经知道了,但是,他不知道屈进居然背着他另有谋划,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擅作主张,还是宗主另有计策。 想了想,他揉了揉已经开始隐隐作痛的脑袋,他实在不擅长这些,能够理清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看向南明泽,直接问道:“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南明泽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压下心中的惊喜,试探地开口道:“我,我大概是要回南疆,以不变应万变,大乾那边应该也不会特地关注南疆……” 沙浩远眉头紧锁,语气很冲,“我是说宗门那边要怎么办!” 他现在的情绪很冲动,他虽然渴望成为计划的主导者,但根本没有那个脑子去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见南明泽说了半天,却说不到他想要听的东西,沙浩远顿时有些急了。 见到沙浩远的态度,南明泽心中越发欣喜,表面却像是被吓了一跳,连忙道:“浩远兄弟别急,当务之急,你应该先汇报给上宗。” 说到这,沙浩远仿佛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直接站起身,说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联系宗门。” 南明泽连忙拦下,说道:“你先别急,浩远兄弟,这怎么汇报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啊。” “虽然这个计划你并不知情,但东胡和西林二国直接投向大乾,对上宗的计划来说可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啊,而且你的师兄又被大乾抓住了……” 他特意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就是为了让沙浩远自己想象,这种嗜杀成性的人,他说的惩罚说不定还吓不倒对方。 果不其然,也不知道沙浩远到底想到了什么,他的脸色瞬间惨白,止不住地低声呢喃道:“不行,师父一定会惩罚我的……” 后面那些酷刑,南明泽都不忍细听,他没有着急开口,等待片刻后,沙浩远直接转向南明泽,连忙道:“南哥,你帮帮我,你帮帮我……” 南明泽眼睛微微眯起,拉着沙浩远又坐了回去,开口道:“我自然会帮你,毕竟,我们现在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听到这话,沙浩远心中微定,连忙道:“那南哥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宗门那边是一定要去汇报的,这么大的事情我兜不住……” 南明泽拍拍他的肩膀,安抚道:“自然,自然,自然是要汇报的,只是,怎么汇报就是我们的事情了。” 沙浩远神情一滞,恍惚片刻后,又开口道:“不行啊,南哥,我们瞒不住的。” 南明泽摇摇头,“当然不是瞒,只是,换个说辞而已。” “怎么换?”沙浩远一脸急迫。 见沙浩远终于一步步走入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陷阱,南明泽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开口问道:“浩远兄弟,你想不想成为领头者?” 沙浩远动作微顿,此刻的他竟有一瞬的清醒,只是,片刻后,心中的野心再度蒙蔽了他的眼睛,他直接道:“当然想!南哥,你就不要再兜圈子了,直接说吧,我们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你我关系又这么好,我当然信你,你快说吧!” 南明泽点点头,“好。” “现在,你师兄被抓,西林和东胡两国叛变,这些事情你并不知情,而且,你还有我……”南明泽一一列下来,见沙浩远还是没懂自己的意思,他心中越发惊喜,这蠢/货居然比他想得还要更蠢一点。 他扯了扯嘴角,继续道:“你完全可以换个说法,比如,你提前察觉到两国的叛变,并亲眼目睹两位女君对你师兄和我下手的场面,连忙出手相助,争斗许久后,才终于救下了我,只是可惜,你师兄却被她们抓走,献给了大乾。” 沙浩远皱了皱眉,“为什么不能连师兄也一起救下?这样功劳还更大一些……” 饶是清楚对方愚蠢本性的南明泽也无语了一瞬,为什么没有救下?废话,当然是你救不下了! 难不成,你还想让大乾皇帝把屈进也派过来跟你演戏吗? 南明泽轻咳两声,“浩远兄弟,第一次,第一次,我们还是要如实汇报的好一些,毕竟现在你的师兄还在大乾那边……” 听完南明泽的解释,沙浩远也意识到了问题,但他并没有反思自己的贪婪,只是一脸可惜地摇摇头,“可惜了,师兄他可真蠢,居然被她们给抓住了……” 看着沙浩远一脸可惜,南明泽心中暗自腹诽,你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蠢…… 南明泽顿了顿,开口道:“浩远兄弟,这怎么会可惜呢?你想啊,若是你师兄在,这边的领导者……还能轮得到你吗?” 沙浩远神色一怔,南明泽继续道:“有了这个理由,浩远兄弟你可以试着向上宗那边求援,等那边派人来,你就可以趁机拿捏他们,成为领导者。” 第76章 闻言,沙浩远脸上闪过一瞬的贪婪,但很快地,他面带犹豫,“我不能回宗门吗?” 虽然贪婪,但沙浩远还是怕死的,屈进都在这边栽了这么大个跟头,直接被献给了大乾皇帝,他还真有些担心自己翻车。 只是,下一秒,便听南明泽开口道:“浩远兄弟,你觉得在宗门当弟子好一些,还是在这边直接掌管权力和资源好一点?” 沙浩远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他已经坚定了下来,“当然是在这边!” 他扭头看向南明泽,直接道:“还要劳烦南哥助我……” 他虽然愚蠢且贪婪,但还是有一定的自知之明,这个计划是南明泽给他出的,若没有南明泽在,别说当领导者,宗门那边但凡多问一句,他都圆不上来。 南明泽故作犹豫,“可是,我还有南疆……” 沙浩远直接道:“到时候,宗门的资源我分你一半。” “这……”南明泽顿了顿,咬了咬牙,说道:“好!多谢浩远兄弟信任!” 沙浩远大笑几声,站起身,用力拍了拍南明泽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我当然信任你,你我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啊!” 他故意加重了最后一句话的读音,南明泽脸色微变,连连点头,心中却在暗自腹诽,这治下的手段可真是拙劣,但好歹知道点他一下,也不算是蠢到家。 南明泽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若沙浩远真的蠢到就这么信了他,他还不敢把他捧到领导者的位置呢。 见南明泽识相,沙浩远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就去将消息汇报给宗门。” 说完,沙浩远便离开了。 片刻后,又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南明泽微微惊了一瞬,认出对方的身份后,连忙道:“三殿下。” 秦元武摆摆手,“我来这只是和你说一声,以后武极宗的人都有我们来盯着,当然,我们不会干涉你的行动。” 南明泽点点头,“这是自然,我只能在沙浩远这边吹些风,剩下的,就要拜托你们来盯着了。” 就是他有些惊讶,大乾皇帝派来的人居然是三皇子,这个原先手握军权的人…… 真是自信啊。 第47章 暗流涌动 注意到面板变化的秦元禹有些惊讶, “小昏,这是你加的吗?” 没等昏君系统回答, 明君系统就先一步说道:“是我。” 秦元禹思索了片刻,然后神情恍然,“是东胡和西林吧。” 说着,他叹了口气,“谁能想到南疆臣服,连带着东胡和西林也一起臣服了呢……” 昏君系统连忙安慰道:“没关系,宿主, 那夜只是一个意外,现在我们的昏君之路已经步入正轨了!” 秦元禹也打起精神, “没错!不过小明你还挺大方……” 明君系统欲言又止,心中止不住腹诽,其实那一百点还有武极宗的事情,而且,而且……宿主你真的没有想到吗? 看着因为宿主的后一句话而有些自责,然后又给了秦元禹十点的昏君系统, 明君系统顿时开始怀疑了,不对啊, 宿主你就是在演小昏吧! 还是说,我也在被演的范围内?或者…… 一个又一个猜测被提出,此刻, 明君系统竟觉得自己有些死机, 它一个智械产物居然都被秦元禹搞得逻辑混乱了?! 不说了,它突然有些心疼大乾这些人了。 …… 踏着月色走入荣贵妃的宫殿, 秦元武脸上仍带着些许疲惫,双眼却亮得出奇, “母妃!” 见到秦元武这副神情,荣贵妃心疼的同时,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她连忙站起身,握住对方的手,果然带着冬日的冰凉。拉着有些扭捏的秦元武坐下,荣贵妃仍握着他的手,说道:“怎么样?今日的年宴还顺利吗?” 秦元武轻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还收获了荣贵妃的一记眼刀,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只好任由对方给他暖手,回道:“顺利,简直是太顺利了!” 荣贵妃心中欣喜,“那就好,看来我那些资料果然派上了用场啊。” 秦元武愣了一下,“什么资料?” “三国的资料啊。” 秦元武动作微顿,感受到自己的手已经回暖,便撤了回去,沉吟两秒,“那上面记录了什么?” 荣贵妃眉头微皱,“出什么事了?” 随口问了一句,荣贵妃直接道:“没什么,只是一些三国那边的信息。” 说着,她越发疑惑,“要说多机密,其实也算不上,只是知道的人比较少罢了,我给小七那些资料,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表态,毕竟,他不可能不了解三国的事情。” 她抬起头,一脸担忧,“所以,是资料上哪条信息出了什么问题吗?” 秦元武心情有一些复杂,但见荣贵妃面露担忧,他连忙道:“没有,没有,小七应该都没有用上那些资料。” “什么?”荣贵妃越发疑惑,眉头紧锁,“年宴到底如何了?这算顺利吗?而且,为什么不用,是不想用我们吗?” 见荣贵妃思路越发跑偏,秦元武连忙道:“不是不是,母妃,你放宽心,不要忧思过度啊。” “年宴自然是顺利的。” 他抬起头,看着荣贵妃,一字一顿道:“南疆、东胡、西林宣布臣服大乾。” 荣贵妃:?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秦元武,甚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开始说胡话了呢?” 秦元武失笑出声,将荣贵妃的手拿了下来,认真地说道:“母妃,我没有说胡话,这是真的,而且,小七只用了一个晚上,第二日,也就是今日的年宴上,南疆、西林和东胡全部宣布臣服,甚至西林和东胡两位女君还亲自到场,向小七臣服。” 荣贵妃心中一惊,“这……”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不解与迷茫,“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秦元武神情一顿,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总感觉和小七的差距越来越大了……” 看着自家儿子落寞的样子,荣贵妃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随后迅速收起了情绪,直接道:“儿子,你先别急着难过。” 秦元武疑惑地抬起头,荣贵妃直接道:“军部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母妃你不是从来都不问这个吗?” 她揉了揉秦元武的脑袋,心中暗叹自家的蠢儿子,“我不是要干涉你,但我需要你现在摆正你的态度。” “在你心中,还是有些兄长的傲气在,对吗?” 秦元武身体微僵,“……的确有点。” 荣贵妃继续道:“先前你的臣服更多是因为只有小七会在乎你,因为他对你的感情和迁就,所以你选择退步,但你并不是真正对小七信服。” 秦元武没说话,但荣贵妃知道,她说对了,她一早便看出来,只是不想点明,但现在,她必须说明了。 想到这,荣贵妃直接道:“儿子,收起心中的傲气吧,它会害了你。” 原先她也以为秦元禹打得是感情牌,他或许比自家儿子聪慧,也比其他皇子皇女敢赌,所以他赢了,她儿子和她都会帮他,但说到底,荣贵妃和秦元武都没有意识到对方真正的可怕之处,他也从未对世人展现出过獠牙。 但现在,猛虎威势已现。 一个晚上,便让三国臣服,这样的智慧与谋略,再加上十数年的隐忍与蛰伏,谁也不知道他背后还有多少算计……这样的人,谁还敢小觑? 荣贵妃心中的骇然与惊讶无法言表,她也不想在自家儿子面前表现出来,但她知道,此刻的她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她有预感,朝堂那些人要动了,那些人……该表态了。 蛰伏的猛虎终于开始显露他的威势,旁人再不能将过往的风声当作巧合,那是猛虎即将行动的信号。 而现在,猛虎已动,谁都有可能是下个猎物,所以,她和她儿子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小觑对方。 纵使表面态度不变,心中那杆称也该调一调了。 秦元武忽地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握住荣贵妃的手,认真地说道:“母妃,我其实已经认清了差距,也已经摆正了自己的态度。” “小七也察觉到了这些,还交给了我一份十分重要,只有他才知道,关乎大乾未来的任务。他是信任我的,他的确智慧,但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也是真的,他比我们想得都要全面。” 荣贵妃心中惊讶,却听得秦元武继续道:“我只是觉得有些落差罢了,先前还需要我保护的弟弟,如今已经成了保护者的身份,还体贴照顾我这个哥哥的小情绪。” “很欣慰,但也有些失落。” 荣贵妃温柔地抚摸着秦元武的脑袋,柔声说道:“我知道,那种感觉母妃也曾有过。” “母妃也有?” 荣贵妃轻声说道:“是啊,你以前也是个小萝卜头呢,现在还不是已经长这么大了。” 第77章 “以前是母妃养育你,保护你,现在却是你来爱护母妃了。” “人都会长大的。” “只是”荣贵妃轻笑一声,“现在母妃不还是可以照顾你吗?” 秦元武动作微愣,“……你长大了,但你还是我的儿子啊。” “小七长大了,但他还是你的弟弟。” 秦元武抬起头,“母妃,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荣贵妃继续道:“只是小七是皇帝,你是他的臣子,这一点,和你们是兄弟并不冲突,你要把握好分寸。” 秦元武一脸认真,“母妃,我知道的。” 听到这话,荣贵妃笑着点点头,“好,你明白就好。” 荣贵妃笑容温和,心中却在暗道,小七好像挺喜欢三伯的茶,得回去再要一些,要不要把三伯的茶种也一起都薅走…… …… “谭尚书。” 谭同华脚步微顿,回头看去,便见施永明站在不远处,朝着他微笑。谭同华本想点个头便离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犹豫片刻后,朝施永明走近。 “大理寺卿,你找我有何事?” 施永明笑着说道:“谭尚书,我们边走边说吧。” 谭同华面带犹豫,但还是点点头,“好。” 路上。 施永明开口道:“谭尚书今日为何要问陛下那个问题?” 闻言,谭同华顿了顿,开口道:“我只是好奇陛下为何要将南疆的事情隐瞒起来?” “大理寺卿有何见解吗?” 施永明看了谭同华一眼,笑着摇摇头,“没有,但我来此只是想告诉谭尚书一件事。” “什么?” 施永明笑眯眯地开口道:“你觉得陛下愚钝吗?” 谭同华直接道:“一晚便令三国臣服,陛下智谋深远,怎会愚钝?” 说着,施永明看着谭同华,“那谭尚书为何要反驳陛下?” “这,我只是不解……” 施永明笑得越发灿烂,“陛下可不是谭尚书的夫子,没有义务要为谭尚书解答疑问。” 施永明这话说得很是尖锐,谭同华冷汗登时便下来了,他连忙对着施永明微行一礼,“多谢大理寺卿的提醒。” “是我还没有调整好自己的态度。” 施永明轻哼一声,“谭尚书确实该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了,如今的陛下早已不是当年的七殿下。” “陛下也不需要你们自以为是的投靠。” 谭同华瞬间脸色惨白,“谢大理寺卿赐教,微臣自当时刻警醒。” 见谭同华态度还算不错,施永明话语稍缓,“谭尚书,那位已是君,而我们是臣。” “君臣之别,你身为礼部尚书,应该知晓的吧。” “自当知晓,是我的错,我会向陛下请罪。” 施永明顿了顿,继续道:“嗯,陛下大度,但我们可要记着自己的身份。” 谭同华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连连点头,“多谢提醒。” “只是……” 说着,他停顿半晌,看起来很是犹豫,但最终还是开口道:“大理寺卿勿怪,我已经晓得自己的身份,日后也会摆正自己的位置,只是,只是若有一天,陛下,陛下真的错了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一味附和陛下,你我岂不是成了奸佞之辈?” 施永明微微眯起眼睛,“谭尚书这是在暗讽我?” 谭同华连连摇头,“不敢不敢,在下是真的疑惑,还要劳烦大理寺卿解惑,往后我也能更好地辅佐陛下。” 施永明冷哼一声,“谭尚书,你我的作用在于私下规劝,而不是当朝忤逆。” “劝自然可以劝,但谭尚书要分清场合。” 谭同华动作微顿,施永明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沉声道:“这天下是陛下的,该怎么做也是由陛下说了算。” “你我的作用只能是劝。” “微臣言尽于此,告辞。” 说完,施永明便甩袖离去,看走眼了,谭同华确实忠诚,却是个蒙了心的,当真愚钝。 若陛下执意之下仍做错了,那又如何?做错便做错了,年纪轻轻的大乾君主,还犯不起错了吗? 看着施永明离去的身影,谭同华收起脸上的情绪,心中暗道,这施狐狸看着狡诈,为人也确实多思多虑,却没想到,竟是个忠君的。 他们虽然也是忠君派,但是,谁坐在皇位上,谁就是他们的主子,也就是说,他们只认位置,不认人,与其说他们是忠君,倒不如说,他们忠的是大乾。 可这施狐狸,却像是当真认秦元禹为主的样子。 他承认秦元禹聪慧,但能让施狐狸心悦诚服……的确有几分本事啊。 只是,到底为什么要将南疆之事隐藏起来?难道这背后,秦元禹还另有计划? 谭同华眉头微皱,很快便又抚平,算了,他只需要做好他自己的事情。 …… “……施狐狸。” 看着来人,宋文鸿脸色有些黑,“你不是去找谭尚书了吗?怎么?劝完他,又这么着急来劝我了?” 他直接道:“免了,我不想站队,等他真的坐稳皇位后,我自然臣服。” “但是现在,一切还是未知数。” 施永明眉梢微挑,“宋尚书不怕自己是下一个军部?” 宋文鸿轻嗤一声,“让青羽卫尽管来查。” 施永明笑着说道:“宋尚书不愧是儒士之首,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青羽卫。” “可是,这就是宋尚书的依仗吗?儒士之首的名头?” 宋文鸿眉头微皱,看向施永明,“施狐狸,你到底想说什么?” “只是好心想劝一劝宋尚书,这儒士之首可以是你,自然……也可以是其他人。” 宋文鸿看向施永明,神情锐利,“你这是在威胁我?” 施永明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好心提醒罢了,陛下确实不会抛下儒士。但是宋尚书别忘了,陛下手下可也有一个儒生。” “还曾是您的学生。” “恰好,那位还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接手宋尚书的位置岂不是名正言顺?” 宋文鸿脸色彻底阴沉下去,见状,施永明缓了语气,“我知道宋尚书更看好大皇子……” 顶着宋文鸿的目光,施永明轻笑一声,说道:“但是,宋尚书偶尔也该看看别人。” “别在一颗树上吊死嘛。” 说完,施永明扭头便走,不然,他还真担心宋文鸿克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跟自己打了起来。 毕竟他自己这话说得有多戳心,他自己也是知情的,想到这,施永明弯了弯眼睛,那笑容竟当真和狐狸有几分神似。 …… 等几位大臣离去,秦元禹摇了摇头,让南明泽不要杀武极宗的人,等武极宗的人向宗门求援,结果他自己亲身上阵,直接跟在那个名叫沙浩远的人身边做了大乾的卧底。 他也只好连忙叫来礼部的大臣,让他们隐藏南疆臣服的事情。 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跟他们解释。 摇摇头,秦元禹没再去想,年宴总算结束了,武极宗和三国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沙浩远那边有南明泽和三哥盯着,他也放心。 看着窗外的风景,秦元禹思绪放空,马上就要过年了啊,二姐他们也该回来了…… 第48章 督察院 “裴兄。” 裴今贤脚步微顿, 另一道身影连忙赶上来,裴今贤扭头看去, 那人容貌清俊,笑容温和,看起来很有亲和力。 一个人名瞬间出现在裴今贤脑海,方茂然,同自己一起为督察院的左右佥都御史,只是,过往这人虽然看起来极为和善, 但与自己相处时总是带有几分疏离的。 裴今贤很快反应过来,刚想称呼, 便见方茂然直接道:“既已散值,你我年岁也相仿,就不要以官职称呼彼此了。” 裴今贤顿了顿,“……方兄。” 方茂然脸上的笑容刚刚扬起,便见裴今贤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方兄找我何事?” “……裴兄真是快人快语。” 方茂然短暂地愣神后很快反应过来,心中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往日的裴今贤与自己有些疏远,但他打听过了, 这人除去在公务上认真负责,眼里容不得沙子外,平日里还是很好相处的, 性格也是温和有礼, 只是现在怎么好像有点……咄咄逼人? 裴今贤没有接话,只是仍默默看着方茂然, 把方茂然看得心里都有些发毛,他连忙道:“裴兄, 在下只是觉得你我同为督察院的左右佥都御史,官职相近,年龄也相仿,关系也该更亲近一些才是……” 在裴今贤的注视下,方茂然声音越来越小,最后的声音已经是几不可闻。 裴今贤顿了顿,开口道:“……方兄应该不喜欢这个职位吧。” 方茂然愣了一下,下意识开口道:“你怎么知道?!” 第78章 裴今贤又看了眼大惊失色的方茂然,心中微松,他轻轻摇了摇头,“方兄也不适合督察院的职位。” 看来先前表相温和内里疏远的表现原来是因为不愿与督察院的事务产生过多联系,他之前隐约有一些猜测,在意识到对方并不喜欢督察院的工作内容后,当值时行事也颇为散漫,所以他便也顺势疏远了对方。 若对方勤恳负责,他不介意和对方打好关系,就像他手下那些人,虽然他们各有各的小心思,但只要他们安心工作,他就并不介意。 但是,一个心思并不在督察院的人,和自己年龄相仿,却和自己坐到了同一品级,正四品。 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是陛下的亲信,更是表面上除沈弘英以外最先投向陛下的臣子,助陛下解决玉罗商行一事,更有今年新科状元的身份在,几重因素叠加在一起,他才能有如今的职位,而方茂然,却并没有听到什么有关他的功绩。 最重要的是,他姓方,而如今的督察院的都御史也姓方。 如今方茂然反常地跑来找自己,还一口一个你我年岁相近,官职也相仿,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裴今贤只能先下手为强,否则就要被对方牵着走了。 方茂然确实不喜公务,但那并不代表他愚蠢,如今更是主动来找自己,背后肯定已经有了相当完备的计划。 他得占据主动,这才有了刚刚的表现。 方茂然神色微顿,点点头,脸上仍带着笑,只是比之前亲和力满满的笑容看着更真实了些,“裴兄所言不假,我的确不喜欢督察院的公务。” 说着,他看着裴今贤,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郑重,“所以,这也是我来找裴兄的目的。” 裴今贤正色道:“是什么?” 方茂然直接道:“能不能拜托裴兄替我向陛下引荐?” 裴今贤没有太过惊讶,“……陛下不一定会见你。” “那就……” 方茂然脸上的喜悦清晰可见,裴今贤没有拒绝他!他就知道,如今裴今贤也需要一个机会来向陛下展示一下他的存在感…… 可还没等他说些什么,另一道低沉严肃的男声响起,“茂然。” 方茂然神色微僵,裴今贤也扭头看去,一个五官端正严肃的中年男人正朝他们所在的位置走来。 裴今贤转了转身形,朝来人微行一礼,“方御史。” 方建柏冲着裴今贤点了点头,“左佥都御史。”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一旁的方茂然,而方茂然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但还是朝方建柏行了一礼,“都御史。” 方建柏轻哼一声,转头看向裴今贤,“左佥都御史,今日是茂然孟浪,若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希望左佥都御史能够当作没有听见,毕竟他还小……” 闻言,方茂然脸色越发阴沉,他和裴今贤岁数相仿,但在对方眼里,却是他还小,说的话全不作数。 裴今贤的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片刻后,他轻笑一声,对着方建柏点点头,“都御史放心,下官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 说罢,他对着两人微行一礼,“既已无事,那下官便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没等两人过多反应,裴今贤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方茂然和方建柏两人对视一眼,也转身并行离开。 方家。 方建柏仍是一脸严肃,只是此刻的方茂然脸上却早已没了刚刚的稚嫩与冲动,他神色平静,沉思良久后,说道:“爹,他没有中计。” 方建柏点点头,“也许,是我们多此一举了,不如你直接……” 方茂然直接道:“不行,我的确有倒向七皇子的想法,但方家不行。” “此番投靠和试探,必须只有我一人。” 看着一脸沉稳坚定的方茂然,方建柏心中暗叹一口气,“可是,裴今贤不接招,他大概看出了什么……” 方茂然开口道:“这才是今年新科状元,七皇子动手招揽的第一人,裴今贤性格谨慎,而且不贪功不冒功,方家此代唯一的子嗣投靠,基本等于方家本身投靠,只需他向七皇子递个话,功绩便到手了,可他居然还能克制住……” 他转头看向方建柏,“爹,我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七皇子更有信心了。” “而且,最近朝臣的态度多有变化,不少人开始转向七皇子,我必须尽快向七皇子靠拢,毕竟,现在看来,如今七皇子获胜的概率可不低啊。” 方建柏神色微顿,“不如我……” 方茂然摇摇头,“不行,爹,你绝对不能下场,虽然现在很多人都以陛下来称呼七皇子,但是,现在真正的皇帝还是那位。” “方家能够活到现在也是因为仅仅忠诚于那一位。” “所以,方家现在绝对不能下场。” 他神情越发凝重,思量片刻后,他开口道:“爹,把我右佥都御史的位置革掉。” 方建柏猛地抬起头,和方茂然对视片刻后,他忽地叹了口气,“好。” 希望那个七皇子真的值得你下这么大的血本。 在外人看来,茂然不过是因为方家唯一的子嗣才能够坐到如今的右佥都御史的位置,但只有他们和如今的乾皇知道,他的功绩是实打实的,只是茂然性格谨慎稳重,不愿为方家招惹过多是非,才将大部分功绩移到自己头上。 比起自己,茂然天赋出众,性格更是持重老成,早该是方家的家主了。 这样想着,方建柏在心底又叹了口气。 …… 第二日。 刚踏入督察院,裴今贤便意识到了不对劲,片刻后,听到方茂然职位被革除的消息时,裴今贤神色微怔,但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做着自己的工作。 时间流逝,很快便到了散值的时辰。 裴今贤站起身,对着几个相熟的官员点点头,便朝门口走去,转过一个街道,看到那个熟悉的人时,裴今贤并没有惊讶,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方兄。” 方茂然脸上的笑容刚刚扬起,便见裴今贤继续道:“方兄真是好魄力。” 这番平静的叙述,方茂然都差点以为对方是不是猜到了他的想法,不过,转念一想,猜到便猜到了,那不是更好吗? 他笑容阳光,对着裴今贤招了招手,“裴兄。” “谈不上什么魄力,毕竟,我确实不喜欢督察院的公务。” 裴今贤神色依旧平静,“那方兄喜欢什么?” 方茂然略微正色,看了眼四周的环境后,开口道:“裴兄,我请你吃些东西吧。” 裴今贤点点头,“好。” …… 酒楼内,两人都没有在意桌上那一堆精美的饭菜。 方茂然直接道:“裴兄,我想加入青羽卫。” 裴今贤并没有惊讶,“青羽卫是一把对准权贵的刀,而你出身权贵。” “我知道,但是,青羽卫现在不是还有专门对准武者的一队吗?” 裴今贤动作微顿,方茂然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看来裴今贤当真不清楚这件事。 方茂然继续道:“裴兄不必担忧,我也不是想求裴兄帮我加入青羽卫,我只是想和陛下见一面,而现在我的目的,裴兄也清楚了。” 说着,他站起身,朝裴今贤深深地行了一礼,“求裴兄帮我。” 沉吟片刻,在方茂然期许的目光中,裴今贤还是点了点头,“我只负责帮你引荐。” “我还是那句话,陛下不一定愿意见你。” 纵使知道裴今贤应该不会拒绝,方茂然还是十分惊喜,毕竟现在的他无官职在身,和方家的切割也很明显,但是,裴今贤还是答应了。 看来,被陛下忽视了这么久以后,这位新科状元终于有些着急了。 “多谢裴兄!” …… 夜晚。 看完奏折上的全部内容后,乾皇忽地笑了笑,随手将奏折扔到一边,自语道:“方家这小子……” 真是敢赌,自己十年功绩换来的右佥都御史的官位,就这么抛下了。 好啊,这样的人才配跟在他的小七身边。 他摇摇头,轻声感叹道:“方家有这小子在,是落寞不了了。” 而且,说真的,他很满意方家人的识趣,不是因为他还守着什么皇位,他早就期待把皇位交给小七,但是,方家人只忠于当朝皇帝一人的表现还是令他非常满意。 就该是这样,该知道谁才是他的主子。 方建柏忠于他,只要方家的家主仍是方建柏,那方家就必须忠于他一人,而不是他很看好的小七。 但他并不介意方茂然另择其主,或者说,他很期待看到这个场景,尤其方茂然要选择的主子还是小七。 这样识趣的方家才能让他放手交给小七。 而且,能让方茂然这样持重的性格如此紧迫地靠向小七,可见朝臣中的变化有多大。 而这一番转变,小七仅用了半年。 第79章 他扯了扯嘴角,忽地开口道:“盯住方家的人收回一些来吧。” 片刻后,另一道飘渺的声音传来,“是!” 大乾历代皇帝都会派人盯住各个权臣,但也只能盯住,要对他们下手,还要另外图谋,可只有小七,他真正将这股力量摆在了明面上,还不费一兵一卒,直接将武馆这股随时有可能倒向武林的力量彻底为他所用,为大乾所用。 想到这,乾皇低头看了眼桌上的奏折,轻叹了一口气,“小七,尽快成长起来吧。” “真想看看在你手中,大乾会变成什么样子……” …… “裴今贤要见我?” 秦元禹神情一顿,满脑子只有裴今贤死活要认他为主,并宣誓毕生辅佐的画面,顿时心中一番犹豫,只是,纠结半晌后,他还是点点头。 好歹也一起破过案子,而且,也不可能更糟了,顶多就是裴今贤再多喊几遍罢了。 不过,在看到裴今贤身后的人时,秦元禹顿时如临大敌,不会吧,裴今贤这是又给他带来了什么要奉他为主的人吗? 他心中警惕,只是,下一秒,“七殿下。” 这个熟悉中带着些许陌生的称呼让秦元禹心中一动,多久了,自己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除了刚刚登上皇位时,皇宫内的侍从还会叫他七殿下,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改称自己殿下,那群大臣更是一口一个陛下的叫着,丝毫不在乎他的死活啊。 这样的表现让他很不安,甚至偶尔还会有种这皇位自己是不是甩不掉的错觉…… 但如今,秦元禹紧紧地盯着底下的人,终于有人喊自己这个称呼了! 而在秦元禹的注视下,两人脸色均有些白,裴今贤瞥了眼一旁的方茂然,方茂然抿了抿唇,他是方家人,纵使他觉得七皇子未来有很大可能成为皇帝,但是,他依旧只能称呼对方为七殿下,而且,而且……他总觉得七皇子是喜欢被称呼为七殿下的。 这样想着,下一秒,秦元禹开口道:“快起来吧。” 他站起身,朝两人走去,看向方茂然,笑着说道:“你叫什么?” 方茂然心中惊喜,果然!他猜对了! 他连忙道:“回七殿下,臣,草民姓方,名茂然。” “臣?” 秦元禹转头看向一旁的裴今贤,裴今贤适时解释道:“这位是督察院的右佥都御史……” 瞥了眼秦元禹脸上的神情,方茂然果断道:“不过今日便不是了。” 秦元禹有些懵,“为,为什么?你犯什么错了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来找我给你平冤?” 方茂然心中微动,有些惊讶秦元禹的反应,他摇摇头,“不是,草民只是仰慕七殿下的风采,想要加入青羽卫。” 秦元禹:…… 他下意识想要拒绝,只是想了想对方的称呼,秦元禹犹豫道:“你年纪轻轻便能坐上右佥都御史的位置,家中……” 方茂然直接道:“家父是督察院都御史方建柏,不过,此番前来只是草民的意愿,而且,以草民的能力实在不适合担任督察院的职务。” 说到这,裴今贤抬眼看向方茂然,随后又低下头,说方茂然不喜欢还可以,若说他不适合……也太看不起方家人了。 盯着方茂然看了半晌,秦元禹沉吟半晌后说道:“你出身权贵,昨日还在督察院当值,此番实在不适合让你加入青羽卫……” 听到这话,方茂然并没有失落,他本就做好了不能加入的准备,如今不过是想在秦元禹面前留下个印象罢了。 只是,还没等他行礼,秦元禹便继续道:“……你可愿跟在我身边?” 听到这话,方茂然和裴今贤都猛地抬起头,方茂然甚至还无意中和裴今贤对视一眼,敏锐地捕捉到对方眼中残余的落寞与不甘。 只是很快地,方茂然低下头,“这是草民的荣幸。” 事情进展地好像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 脑海里。 昏君系统疑惑地开口道:“宿主,你为什么要留下他呀?” 秦元禹颇有些感慨地说道:“我已经好久都没有听到有人叫我七殿下了……” 说着,他叹了口气,“老是听他们喊我陛下陛下,总有种这皇位彻底甩不掉的感觉……” 闻言,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对视一眼,都没有接话。 甩不掉,不是正好嘛,不管是昏君还是明君,首先宿主得是皇帝啊。 没有得到回应,秦元禹也不恼,回神看向一旁的裴今贤,笑着说道:“少闲,这段时间在督察院过得如何?” 裴今贤微愣,听到这个称呼的一瞬间,他眼眶一红,忙低下头,压下喉头的哽咽,“回陛下,微臣过得,过得很好。” 陛下还记得他,还亲切地称呼他的字,陛下没有忘记他…… 胸口的复杂情绪瞬间磨灭,此刻心中只余感动,裴今贤悄悄抹了抹眼角,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直接当着陛下的面哭了出来…… 当真是失仪啊。 秦元禹愣了一下,见裴今贤真的哭了,他有些无措,连忙问道:“你怎么了?不会是在督察院受什么委屈了吧?” “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啊!” 虽然他还是挺怵裴今贤的,但有人愿意终生辅佐他,不为前途,不惜性命地帮助他,秦元禹还是非常感动的,所以,尽可能把他提到了高位,也算是回报。 虽然不想理对方,但秦元禹也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朋友受辱。 眼见秦元禹急得就要直接冲到督察院问一问情况,裴今贤连忙道:“陛下,臣没事,臣就是很感动,陛下居然还记得臣……” 听到这话,秦元禹有些尴尬,“真的没事?” 方茂然也适时开口道:“回七殿下,裴兄在督察院过得很不错,上官信任,手下也尊敬……” 裴今贤点点头,“没错,刚刚是臣一时激动,这才殿前失仪。” 意识到这是个乌龙,秦元禹轻咳两声,对着裴今贤开口道:“没事就好,这段时间没有找你是因为这些事情不是督察院的职务范围,你是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你有你自己的工作。” 见裴今贤一脸正色,秦元禹继续道:“你只需在督察院做好自己的工作,对了,若是在督察院受到了什么委屈,尽管来找我。” 闻言,裴今贤心中一喜,神情严肃,正身,对着秦元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是,下官必不负陛下所托。” 而听到这话,方茂然却是面色微变,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他就知道!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简单。 陛下也不像他表现出来的这样纯善温和,这背后是更大的算计,是针对督察院的计谋! 这样想着,他微抬起头,瞥见裴今贤脸上的喜意,他心中越发忧虑,他知道裴今贤也听懂了陛下的暗示,陛下这是要对督察院开刀了啊…… 他又转头看向一旁的秦元禹,青年面如冠玉,笑容温和,刚刚对自己的亲近和对手下的维护都不似作伪,但就是这样,在他们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计划彻底铺开。 他们都成了自己送上门的棋子,还会为此沾沾自喜。 是的,此刻的方茂然十分欣喜,也很庆幸,庆幸自己还有价值被秦元禹利用,能够成为他的棋子,而不是直到被裴今贤抓进邢狱,才意识到秦元禹对他们下了手。 这样想着,方茂然松了口气,方家……活下来了。 第49章 失望 和秦元禹又寒暄了一段时间后, 两人纷纷告辞离开。 裴今贤仰首阔步,大踏步朝宫门口走去, 此刻的他再无来时的纠结与犹豫,心中安宁,脚步坚定,眼底是清晰可见的希望与期许。 陛下没有忘记他,所谓的冷遇不过是让他沉淀,让他真正走进督察院,他没忘记最开始刚刚加入督察院时, 其他人的忌惮与防备,正是陛下的所谓忽视, 让他人以为自己已被陛下抛弃,这才愿意接纳他,也让他认识到了真正的督察院。 督察,督察,督察院负责监督群臣,内部却是又一番新奇的生态, 彼此维护,毕竟, 监督的人就是他们自己。 这才是陛下的目的,他还扭捏地担心陛下是不是忘了自己,真是…… 想到这, 裴今贤略带些自嘲地笑了笑, 心头却是一暖,陛下对自己如此好, 他定要尽心竭力辅佐陛下。 就从督察院开始吧。 这样想着,他正要加快脚步, 身后却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裴今贤心念一转,步伐停了下来,片刻后,方茂然终于追上了裴今贤。 他呼吸有些急促,“裴兄走得可真快,儒士的身体素质也这般好吗?” 他这个武者都差点没有追上。 裴今贤没接话,“方兄找我何事?” 方茂然轻笑两声,急促的呼吸很快平复下来,“裴兄,你我如今都是陛下的人,自当……” 第80章 他还没有说完,裴今贤却注意到了另一件事,眉头微皱,好奇地问道:“刚刚你为何称呼陛下为七殿下?” 方茂然神情微顿,“……你我既为同僚,那我也不瞒着裴兄,其一,我是方家人,方家人目前的主子只有当朝陛下一人,其二……” 他顿了顿,抬起头,试探地说道:“裴兄是否感觉,陛下并不喜欢被称呼为陛下?” 裴今贤神色微滞,方茂然继续道:“说来还有些不好意思,裴兄,当初我还以为你被陛下忽视就是因为这个……” 说着,他扯了扯嘴角,“现下看来,是我多想了。” 裴今贤回过神来,摇摇头,“不,陛下似乎确实不喜这个称呼。” 他看向方茂然,神情有些纠结,开口道:“只是,方兄,我等只能这样称呼……” 方茂然点点头,“那是自然,陛下并没有纠正,也是因为如此吧。如今君权轮转,陛下想要尊重那位,却也不会为难我们。” 裴今贤神色稍缓,方茂然继续道:“说真的,我也要庆幸陛下如此宽容,不然,我方家人要给陛下留下个不好的印象了……” 闻言,两人相视一笑。 片刻后,裴今贤又正色道:“陛下不会如此,方兄可以相信陛下。” 方茂然点点头,“我明白。” 一番解释和玩笑后,两人的关系拉近了很多,方茂然这才开口道:“裴兄,督察院的事情,我方家绝没有沾半分,你尽可以查,还可以第一个查我们方家,我方家绝不会有半点怨言。” “至于我的官职,是方家明面上唯一的污点,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的存在,那群人才没想避着我们,但见我们这样,也会相应的收敛一些。” 说着,他看向裴今贤,一脸诚恳,“在不能动手解决这股风气之前,我方家能做的只有这些。” “而我的官职,却是实打实的由我的功绩一步步走出来的。” 闻言,裴今贤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抬眼看了方茂然一眼,随后开口道:“方兄的意思我明白,只是……” 他思量片刻后,“这样吧,方兄,我会让青羽卫暗中调查方家,等方家洗清嫌疑后,还要拜托方家助我一起肃清督察院的不正之风。” 方茂然心中惊喜,这裴今贤果真上道! 他对着裴今贤深行一礼,“多谢裴兄。” 裴今贤扶起对方,摇了摇头,“若无陛下的准许,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明白。” 原来陛下留我在他身边还有这一层意思。 方家……若没有方家帮忙,这肃清督察院风气的事情也不好办。 …… 自那日和裴今贤说开后,秦元禹也是松了口气,能把对方安抚好就好,而且…… 他微微向后靠去,仰靠在椅背上,神色放松,而一旁的方茂然一直将心神放在秦元禹身上,见状,连忙贴心地奉上一杯茶,“七殿下。” 喝上一口茶水,神台瞬间清明,秦元禹神情餍足,这是荣贵妃遣人送来的明神茶,茶水清明灵魄,耳边还有方茂然一口一个的七殿下…… 秦元禹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舒畅了很多,身边放个吉祥物的感觉可真舒服啊。 “小七。” 一道英气爽朗的女声响起,秦元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声音来源处,满眼惊喜,“二姐!” 他站起身来,快跑几步,直接冲进对方怀里,“二姐,你回来了!” 秦元禹已经算高的了,而被他拥住的女人却还要比他高一些,看上去竟跟西林女君西凌云差不多高。 女人五官英气舒展,笑容爽朗,身长腿长,竟连手掌看起来也更大一些。 秦元凤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笑着说道:“哎呀,小七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呢。” 从对方的怀抱中退出来,秦元禹站直身体,有些羞赧地摸了摸脑袋,“一年而已,没长多少。” “二姐,你今年回来得怎么这么早?” 秦元凤笑着说道:“游历刚好经过京城,算了算时间,也快到年底了,便直接回来了。” 她弯了弯眼睛,“我可是一回京城便直接跑来看你呢,这半年,我可是听说了不少你的事情……” 说着,秦元凤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笑容亲昵温和,“我家小七可真棒!” 秦元禹摸了摸脑袋,对于这个在他心中十分亲近的长姐面前,他也不好意思抱怨什么,但又不好接话,只好笑着。 秦元凤轻笑一声,“对了,我还听说你最近在对督察院开刀呢,阵仗还不小……” 就是阵仗过于大了些,也不知道小七有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想到这,秦元凤心中微叹,按理来说,以传言中小七做到的事情来看,小七不该想不到这些的啊…… 听到这话,秦元禹一愣,什么督察院? 他下意识扭头看向方茂然,方茂然心中一惊,见到两人的态度,心中已经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直接跪到地上,沉声道:“陛下,裴兄和我按照您的命令,带青羽卫彻查督察院的官员,想要肃清督察院的不正之风。” 秦元禹一脸迷惑,我什么时候下了命令? 他刚想开口询问,脑海里,却突然回想起安抚裴今贤的场景,他说要裴今贤做好自己的工作…… 想到这,秦元禹的五官略微有些扭曲,裴今贤,你就是这么做好自己工作的?! 督察院的左佥都御史,你查谁不好,查自己的同僚! 方茂然不敢抬头,但见秦元禹不发一言,便暗叹不妙,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垂着头,保持沉默。 见秦元禹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秦元凤心中暗暗点头,开口替方茂然说话道:“也没什么,只是你那群手下没什么经验,低估了那些人罢了,不过放心,我恰好路过那里,帮他们制服了那些人,你的手下也都没什么损伤。” 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当一个人走到绝路时,就什么都能干得出来,往后再去查这些胆大包天之人时,可要多做些防护。” 闻言,方茂然脸色一白,惊骇之余也很是庆幸,他们的确没有想到这一点,他有经验,但当时的他一心扑在如何讨好秦元禹身上,想要给方家找一个更好的出路,而裴兄……大概是没意识到这些事情。 裴今贤虽然才思敏捷,但到底不是官宦出身,又才入官场一年,想不到这些也合理,只是…… 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方茂然脸色惨白,依旧低着头,额头抵着地面,见秦元凤替他们说话,秦元禹神色稍缓,但也只是扭头对着秦元凤道了声谢。 秦元凤拍拍秦元禹的肩膀,笑着说道:“和你二姐我客气什么。” “行了,我刚回来也不能一直在你这待着,而且,我也有点累了,先走了。” 说着,她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方茂然,心中暗自称赞,倒是个好苗子,忠诚负责,人也聪明。 她看了眼秦元禹,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了。 人不错归不错,但毕竟是小七的手下,要打要罚,还是小七自己说了算。不过若是以前,她说不准要叮嘱几句,但是现在…… 等秦元凤离开,方茂然直接地磕了两下,说道:“七殿下,是草民孟浪,忽略了这件事情,险些酿成大祸。” 说着,他又磕了好几下,“七殿下,是草民的错。” 本来秦元禹还想骂两句,但是见对方这利落磕头的样子,嘴上也是一口一个七殿下的叫着,秦元禹的怒气渐渐消退,或者说,他本就是个不爱生气的性子。 事情已经发生,他就算生再大的气,也不可能改变既定的事实。 他忽地轻叹一口气,听到声音,方茂然磕头的动作一顿,额头抵着地面,他已经感受到了额头的温热,大概是流血了。 可他却不在意,只是闭着眼睛,心中微凉,陛下对他们寄予厚望,他们却…… 瞥见地上的血渍,秦元禹开口道:“起来吧,别磕了。” 坦白讲,除了擅自揣测自己的意思以外,方茂然还真没有做错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待在自己身边,事情估计是裴今贤一人做的,就算出了疏漏也是他的问题。 问题是,方茂然你为什么非得胡乱猜他的想法啊! 裴今贤的性格他明白,秦元禹本就对他没什么期望,但是,方茂然你个浓眉大眼的,嘴上还叫着我七殿下,结果反手就给了我一个背刺啊! 秦元禹越想越生气,也越想越失望,他以前还真觉得方茂然是这一群只想迪化他的人中唯一一个清流,甚至还把他带在身边,没想到啊…… 只是事到如今,他再生气也没有意义,还不如赶紧把裴今贤叫回来,直接结束这场动乱。 见方茂然站起身,额头果然是磕破了,秦元禹直接道:“伤口处理好后就赶紧把裴今贤叫回来。” “是。” “督察院的官员,你们也敢把他们逼到绝路上……” 第81章 见方茂然可怜兮兮地应着,秦元禹摆摆手,直接道:“赶紧去吧。” 看着就生气。 等方茂然离开,另一道身影出现,秦元凤笑呵呵地说道:“小七刚刚可真威风。” 秦元禹愣了一下,“二姐,你没走啊?” 秦元凤笑了笑,没接话,只是打趣道:“若是走了,我哪能看见刚刚那个画面?” 说着秦元凤五官微动,就要学一学秦元禹刚刚的表情,秦元禹顿觉尴尬,连忙上前就要拦住对方。 打闹了好一阵,秦元凤才笑着说道:“好了好了,不跟你闹了,见你这样我就放心了。” 秦元凤这话说得有些奇怪,秦元禹一脸疑惑,“怎么了吗?” 秦元凤正色道:“我有件事想拜托你查一查。” 秦元禹也严肃了神情,“什么事?” 可此时的秦元凤却不急着说了,只拍拍秦元禹的脑袋,“除夕家宴,等你见到那个人时,我再跟你说。” 见秦元禹有些失落,秦元凤笑着说道:“别着急,我要拜托你的事情可不简单,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若不是小七最近的表现,她还真有些不放心将这件事情说给他听…… …… 简单包扎了下伤口,方茂然直接朝督察院的方向赶去,只是,路上,他却在思考一件事。 他总感觉比起愤怒,愤怒他们办砸了事情,陛下更多的情绪……反而是失望? 失望什么呢?是他们办的方式不对吗? 方茂然神情一顿,会不会在陛下的眼里,督察院的事情有更好的处理方法?是他们愚钝,没有悟到陛下的深意…… 所以陛下才对他们这么失望? 第50章 镇守 方茂然微微摇了摇头, 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很快赶到督察院。 迎面便撞上了几个胳膊上带着伤势,正互相处理伤口的青羽卫成员, 方茂然神色微凝,对着几个成员点了点头,在询问清楚裴今贤的位置后,他赶忙跑了过去。 见到裴今贤的时候,方茂然微微松了口气,对方只是有些许狼狈,官服被刮破了几道口子, 但幸运的是,裴今贤没有受伤。 见到方茂然, 裴今贤连忙凑上前,说道:“刚刚二皇女来了……” 方茂然点头,“我知道,她来见了陛下。” 裴今贤神色微顿,“这……” 沉默片刻,两人将各自的事情说了一下, 随后便又是一阵沉默。 片刻后,方茂然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就被裴今贤抢先道:“我觉得你猜的是对的。” “我的方法用错了。” 他神情凝重,抬眸看向某个方向,随后便又垂下头, “……督察院的官吏都在里面?” 裴今贤顿了顿, 点点头,“里面肯定有无辜者。” “只是我不明白, 他们为什么要帮着那些人阻拦我们?他们难道不信任我们吗?可我们……” 裴今贤脸上的困惑与迷茫清晰可见,他实在是想不通, 陛下和他的名声应该不会这么差吧?他们难不成认为陛下是私心作祟,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排除异己?可是,他们也不想想,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而且这也不对啊,他们大多都浸淫官场数十年,这点事情他们不至于想不通,可是,可是那些无辜者为什么要和那些犯罪者同仇敌忾,一起对准他们? 裴今贤下意识回想起刚刚的场景,他刚带青羽卫进入督察院,还没说完自己的来意,那些官吏便一齐对向了自己,而且态度十分坚决,其中几个甚至还抢先对他们发动了攻击,若不是二皇女及时赶到…… 他有些心有余悸,同时越发不解,若说那几个攻击他们的官吏自知犯法,担心被抓,所以先下手为强,倒也勉强说得通,可他认识其中的两位,他们二人为人正直,刚正不阿,生活也清廉简朴…… 裴今贤知道自己经验不足,或许还有一些不通人情世故,但他的这双眼睛可从没有出过错。 他二人应该是无辜的,可为什么…… 裴今贤越想越觉得奇怪,一旁的方茂然神情却逐渐由恍惚变成了然,在心底微微叹了口气后,他转向一旁的裴今贤,轻声道:“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什,什么?” 裴今贤还想追问,方茂然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先赶紧进去吧。” …… 走进督察院。 里面的官吏都有些狼狈,显然,在秦元凤到来之前,他们已经打过了一场,其中几个还受了伤,似乎刚刚包扎好伤口。 见方茂然和裴今贤两人进来,几个人瞬间站了出来,脸上都是相似的警惕与愤恨。 “你们又来做什么?想趁二皇女不在,灭我们的口吗?” 黄德山直接开口道,语气很冲,脸上的表情也很难看。 裴今贤欲言又止,这就是他认识的那二人之一,明明该是无辜者,却比所有人都要愤怒,难道说,这位并没有看上去那样无辜? 他越发迷茫,却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头看向身侧的方茂然,而方茂然则直接俯身,对着众人,行了一礼,歉意地说道:“抱歉,各位,今日之事是我二人的错。” 裴今贤一脸茫然,黄德山几人也是你看我,我看你,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想法,但听到这话,几人的神色都缓和了些许。 思索的片刻,方茂然仍是俯身,裴今贤心中疑惑,想了想,也学着他的动作,俯身行礼,然后开口道:“是我等做错了。” 几人没有开口,他们也不清楚方茂然和裴今贤为什么突然对他们行礼道歉,可等了半晌,他们依旧保持俯身的动作,此刻,就连态度最强硬的黄德山都软了神色,他开口道:“……二位先起来吧。” 黄德山虽冲动,但也为官许久,思忖片刻后,开口道:“今日的事情,我们也冲动了……” 方茂然,方家此代唯一的子嗣,裴今贤,七皇子的亲信,今日之事说不定就是七皇子下的令…… 先前,他们还能揪着发个火,但现在,既然他们已经给了台阶,那这个台阶,他们就必须得下了。 黄德山还想再说些圆场的话,眼前的方茂然却又开口道:“不,左副都御史,今日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陛下也已经责罚了我们……” 听到这话,黄德山和旁边几人这才注意到方茂然额头的伤口,心头一动,“……此事实为我们擅作主张,我们已经知错,还望各位原谅,当然,今日之事我们定会给各位一个说法……” 他抬起头,看向黄德山几人,俯身又是一礼,“也希望各位能让我们还你们一个清白。” “等事情结束,我们必定会亲自登门道歉。” ……这还不是要查他们! 黄德山心中刚升起些怒气,只是见到方茂然这副诚恳的模样,又想起对方刚刚说的话,心中微动,思索片刻后,几人对视一眼,开口道:“……我们怎么相信你们?” 方茂然直接道:“各位可以跟我们一起查,毕竟,各位也都是督察院的官员。” “你……” 黄德山下意识开口,却到底没说出些什么,他深深地看了方茂然一眼,“……我同意了。” 既给了他们面子,又拖他们下了水,还把他们拉向了七皇子一边,而且,最关键的是,此举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黄德山心中暗叹,这大概才是七皇子的想法吧…… 倒是没说错,他们果真是办错了事。 犯下这样大的错事,七皇子却只是让方茂然磕了几个头,想来七皇子也是个宽容的性子,要不他也…… 闻言,其余几人对视一眼,也跟着说道:“我们也同意。” 而其他的都察院官吏纵使心虚,这种时候也不敢开口,纷纷附和道:“我等也同意。” …… 和黄德山几人商讨好之后的章程后,裴今贤和方茂然两人便离开了。 路上,没等裴今贤出声询问,方茂然抢先开口道:“有些饿了,裴兄,一起去吃点东西吧。” 裴今贤顿了顿,跟着方茂然来到了先前的酒楼。 房间内,方茂然主动开口道:“裴兄猜到了吗?” 裴今贤神色微顿,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猜到了一些,但是,但是……” “……但是不能理解,对吗?” 方茂然主动接话,裴今贤点点头,“没错,这些大臣们大概是心有顾虑,不能接受自己从监督者变成被监督者,所以,在有了共同的不能被侵/犯的利益后,这些大臣才会同仇敌忾,即使他们有些人知道自己是无辜的,自己不怕被查……” “……但他们不能被查。” 闻言,裴今贤神色微顿,陷入了沉思,方茂然继续道:“准确的说,他们不能被除了他们以外的人查。” “可是,若是他们自己去查,岂不是?” 裴今贤欲言又止,方茂然点头,“其实这才是督察院难办的关键。” 第82章 “我们都忽略了这一点。” “裴兄不是督察院出身,不能理解督察院对督察这一身份的看重,督察院的官吏监督并检举他人,这本就是断人前路的事情,他们会收到很多人的忌惮与仇恨,说不定,还会收到不少人的刺杀。” 方茂然话语微顿,继续道:“在这种危机四伏,如履薄冰的特殊背景下,我方家的选择是紧随那位,自此平步青云,很受那位青眼,但同样的,这并不容易,如果不是陛下宽容且目光长远,我方家估计也只能存活我这一代。” “这同样也是方家这一代为何只有我一人的缘故。” 他扯了扯嘴角,自嘲地笑笑,“毕竟,如果只能存活数年,何必带那么多族人等死呢。” 方茂然很快收起情绪,继续道:“但是,其他人的选择和方家不同,毕竟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我们做同一种选择,所以,他们选择抓紧督察这一身份,也就是说,他们可以查别人,但别人绝不能调查他们。” 裴今贤突然开口道:“若这个口子开了,那督察院便会人人自危,毕竟只是泼脏水而已,比起刺杀那些官吏可轻松多了。” “而对于督察院的官吏来说,那些泼到他们身上的脏水……他们很难洗掉,就算可以洗清,他们也会身心俱疲,无法继续自己的工作。” 此刻的裴今贤一脸恍然,懊恼地说道:“此事是我的错,是我太过急迫,所以忽略了这件事情。” 方茂然轻抿一口茶水,随后道:“裴兄不必如此……” 裴今贤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愧疚与自责,“方兄不必再劝,的确是我着急了,事后我定会向陛下请罪,届时还希望方兄不要替我求情。” 方茂然顿了顿,轻声开口:“请罪倒是必须要请的,只是,裴兄也不必如此自责。” “我且问你,若今日你早早想通了这个关键,直接邀请那些官吏加入青羽卫,一起调查彼此,他们会同意吗?” 裴今贤神色微顿,“这……” 几瞬思考过后,裴今贤果断地摇了摇头,“不会,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他们大部分人也不想调查彼此。” 没等方茂然继续开口,裴今贤神色一顿,随后直接站起身,一脸激动地道:“所以,这才是陛下计划的全部?!” “有我激进在前,你缓和在后,他们便有很大可能会同意!”裴今贤来回踱步,仿佛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片刻后,他情绪缓和了些许,随后颇有些感叹道:“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望着激动的裴今贤,方茂然轻笑一声,“我也是刚刚才想通的,你我其实都只是陛下计划的一部分。” “想必,你的急迫本身便在陛下的谋划中。” 裴今贤神情越发恍然,嘴里不住地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这才该是陛下啊,陛下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 自秦元凤回到皇宫后,她便每日都来秦元禹这边聊聊天,而秦元灵和秦元天也时不时来他这边凑凑热闹,有这些人陪着,秦元禹也就没再关注过督察院的事情,毕竟,那日之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事了。 当然,方茂然他是不敢再要了,只是,不知道是对方猜到了自己的想法,还是真的有事要做,那日之后方茂然便没再来他这边,而秦元禹自然也乐得清闲。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来到了除夕。 皇宫内早已挂好了应景的装饰,只看着便觉得喜庆热闹,秦元禹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雪景与红色装饰交相辉映的美景,他扯了扯嘴角,脸上挂着浅淡放松的笑意。 兄弟姐妹陆陆续续归京,政事上也没有人来烦他,每日更是饮着明神茶,清明灵台,秦元禹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下雪了……” 秦元禹没回头,轻声说道:“是啊,二姐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 看着秦元禹散漫放松的样子,秦元凤轻笑一声,“当然是有事找你。” “怎么?忘了先前答应我的事情了?” 秦元禹身体微僵,转过头,“……能反悔吗?” 秦元凤笑着说道:“当然……” 她故意拖长声音,看着秦元禹期待的眼神,秦元凤顿觉好笑,一字一顿道:“……不行。” “你现在可是皇帝。” 秦元禹轻叹了口气,“可是我也不想当这个皇帝啊,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比出个高下,这皇帝谁爱当谁当吧,实在不行,让三哥来也行啊。” 这皇位,他是真不想坐了。 今天也是想念自己素未谋面的灵山的一天…… 一开始,在秦元凤面前,秦元禹还有些绷着,不好意思和秦元凤抱怨,但时间久了,秦元禹便忍不住了。 听到这话,秦元凤面色怪异了些许,她也回来了一段时间,自然是见过了其他人,想到这,她心中越发怪异,看了眼秦元禹脸上的表情,暗自思忖道,小七现在的演技这么好了吗…… 她不太了解这几人的近况,也不是很懂大乾的政治,但是基本的眼神她还是有的,秦元武……不是已经彻底臣服小七了吗? 怎么小七还是这副表现?难道说,小七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秦元凤便在心底嗤笑一声,若是小七不知道,他怎么让又傲又倔的秦元武臣服的? 而且,不可能是打服的,她很清楚小七现在还只是养元境中期。 那就是故意演给自己看的! 只是,为什么呢?演一个不学无术、能力平庸的皇帝,对小七来说有什么好处呢?还是说,小七已经开始布局,这就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秦元凤心中疑惑,但又不敢开口询问,生怕破坏了小七的计划,于是,她还如往常一样,当作没听到这样的抱怨,继续道:“可现在你才是皇帝,既然已经坐到了皇位上,那就必须承担起皇帝的责任。” 闻言,秦元禹不再抱怨,无奈地点点头,“好。” 时间很快过去,家宴即将开始。 大乾皇室的家宴上,聚在一起并不只是皇帝、后宫和皇子皇女,其中还包括镇守五洲的镇守。当然,这样重要的位置,镇守的五人要么是很早便放弃夺嫡之争的皇女皇女,要么便是血缘关系偏远的皇亲国戚,让他们镇守一洲,也不至于带兵叛乱。 当然,秦元禹曾看过大乾的地图,那五洲的确不小,但大多偏远,而且与四国相邻,京城所在的中州才是最富庶的地方。 和秦元凤并行走着,秦元禹心中暗自思索着,二姐要自己查的应该是那几位镇守吧,毕竟,二姐四处游历,常年不在京城,想来应该不是嫔妃或者宗室中人。 所以,是什么事情呢?总不会……是镇守要叛乱了吧? 秦元禹的心被猛地提起,瞥了眼身侧的秦元凤,却也只得到对方一个安抚的笑容,顿时秦元禹更慌了。 走进宴席,一些嫔妃和皇子皇女已经到了,而且,本该最后到的乾皇竟然也已经到了,此刻正坐在首位上,冲着刚到的秦元禹二人点了点头。 秦元禹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他倒是不用纠结了。 朝着不远处正和他们打招呼的秦元灵点了点头,秦元禹的目光又移到对方身边的秦元天身上,此刻的秦元天脑袋又偏向一旁,但余光却总是瞥向自己,一副傲娇的模样。 秦元禹心中好笑,也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不过说来奇怪,原先的秦元天也傲娇,似乎有些看不上自己,但总是在秦元灵来找自己时也跟着一起来,只是,她两来找自己的频率很低。 但是,他们最近倒是常来,而且有时候,就算秦元灵不来,秦元天自己也会慢吞吞地一步步挪到他的宫殿,不怎么搭话,就是待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 “别发呆,走了。” 听到秦元凤的提醒,秦元禹摇了摇头,不再去想,和秦元凤一齐走向秦元礼等人的位置,“大哥,三哥。” 秦元礼对他们点点头,“小七,二妹。” 他似乎也注意到了刚刚的一幕,对着秦元禹歉意地笑笑,“抱歉,小天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秦元禹摆摆手,“没事,我都习惯了。” 秦元凤离宫早,对这个年岁较小的秦元天印象不深,不过她回宫的这段时间,在秦元禹的宫殿里也看了不少这样的场景,听到这话,轻笑一声,“这性子还挺有趣的……” 或许的确有点傲娇,但这个秦元天大概并不简单,估计有借着这个性格隐藏自己的想法。 思绪停在这,她没再去想,毕竟一个尚未加冠的小孩子不够格让她去关注。 两人纷纷落座,秦元禹四下看了看,低声道:“六姐呢?今年还是不回来吗?” 秦元礼顿了顿,轻声开口道:“她说商会那边临时有事,忙不开。” 闻言,秦元禹有些失落,“好吧。” 秦元珍掌管大乾经济,放在前世,妥妥的资本寡头,但其实,在秦元禹看来,比起资本家,他这个六姐更像是实干家,企业家,在她的带领下,大乾民众的生活确实富裕了很多。 第83章 而且,他六姐也从不剥削手下,给他们的待遇很好,但是对自己倒是挺剥削的,常常忙得没时间休息,纵使她在武道上的实力不俗,但偶尔还会累倒。 坦白讲,众多兄弟姐妹里,他最佩服的便是他六姐,最起码,在六姐的努力下,大乾百姓的生活真的在一天天变好。 如果可以,他希望六姐能够胜出,坐上皇位,虽然大哥也不错……如果他两能合作便最好了,一人政事,一人经济,哦对了,还有三哥,他可以管军事,可惜啊…… “对了,四哥呢?他怎么也没来?” 听到这话,秦元武低声提醒道:“小七,你忘了吗?他已经退出竞争,去北辰州镇守了。” 秦元禹嘴巴张合了两下,“……四哥而立了?” 秦元凤轻笑一声,插嘴道:“我也才刚刚而立,小四比我还小呢。” “那怎么……” 秦元武直接道:“他肯定不是镇守的位置,但等那位退下去,估计便是秦元佑了。” 秦元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还想再说些什么,五洲的镇守几人便已经陆陆续续地走了出来,果然在里面看到了秦元佑。 秦元禹打量着走在前面的几个镇守,余光却突然注意到了秦元凤的眼神,心中暗叹,果然是镇守的问题。 下一秒,一道女声传来,“小七,别紧张,放心说,只有我们能听到彼此的谈话。” 秦元禹微微松了口气,开口道:“二姐,是哪位镇守出了问题。” 秦元凤轻笑一声,“我就知道你猜到了,你看左数第二位。” 秦元禹抬头看去,那人两鬓斑白,皮肤微皱,脸上也满是细纹,目光却炯炯有神,步伐也是稳重有力,虽然年迈,但仍精神抖擞。 好像,好像是南闵州的镇守?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他刚要收回自己的目光,那人却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抬头朝秦元禹的方向看去,眼神锐利,吓了秦元禹一跳。 只是很快地,那人似乎意识到秦元禹的身份后,神情柔软了许多,还冲着秦元禹点了点头。 秦元禹有些惊讶对方的反应,但还是回了对方一个笑容。 随后,秦元禹低下头,刚想询问一旁的秦元凤,下一秒,耳边女声响起,语气凝重低沉,“小七,看到了吗?” “他已经死了。” 第51章 乐极生悲 秦元禹下意识一激灵, 随后后背的冷汗便猛地冒了出来,这什么情况?高武背景也有灵异元素了?! 虽然理论成立, 但是,但是高武世界怎么还有鬼啊! 他动作僵硬地扭头看向秦元凤,希望对方能够看出自己眼中的无力与恐惧,可对方压根就没有看他,只是一脸凝重地盯着那人,继续道:“你应该也发现了吧,他寿数已尽, 早该死了……” 她语气低沉,秦元禹却直接道:“二姐!你不会指望我这个小胳膊小腿的, 跟你去打鬼,不,现在应该算是……僵尸?吧?” 听到声音,秦元凤扭头,看着一脸惊恐的秦元禹,顿时有些想笑, 但又不敢笑出声,只好轻咳两声, 开口道:“你想哪去了?” “你是皇帝,又不是武夫,我怎么可能让你亲自上场?” 闻言, 秦元禹脸色稍微好了一些, 但眼底仍有残余的惊恐,语气也有些幽怨, “……所以,真的是僵尸啊?” 秦元凤都快要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了, 她不清楚秦元禹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总之,他这番表现下来,她这段时间的担忧与焦虑莫名都消减了大半。 嗯……应该是有意的吧,毕竟,小七怎么可能会不懂这个?肯定是看出了自己的压力,所以故意逗自己开心罢了。 想到这,她笑意渐缓,开口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他不是僵尸。” “只是,他现在不该还活着,无论是寿数还是什么,此刻的他都应该已经死了。” 她神色微凝,“小七,寿数天定,没有人能够更改这一定律,若武者都去强求长生,那大乾必将陷入动乱,我怀疑这又是武极宗的阴谋……” “而且能够延长一个人寿命的法子,逆天而行,此法必为邪法,而能够让人延寿的材料也一定是……”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秦元禹却已经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没等他说些什么,秦元凤继续道:“小七,这就是我想拜托你调查的事情。” 她抬起头,神情凝重,秦元禹一时语塞,他从未见过秦元凤这幅模样,母亲早亡,在他记忆里几乎没有此世母亲的模样,虽然前世的记忆让他的灵魂与性格都变得成熟且稳定,但那时候的他尚小,还不能很好地照顾自己,而秦元凤比他大不少,尤为喜爱他,知道母妃逝去的消息后,更是对他颇为照顾。 那时候的秦元禹被乾皇抚养过一段时间后,又在各个嫔妃宫中辗转,虽然那时的自己性格已经成熟,但在这样近乎颠沛流离的处境下,秦元凤始终真挚温柔的照顾对他来说还是非常重要的。 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相比其他手足,他的天赋显得越发平庸,可纵使如此,秦元凤对他的态度始终如一。 她是真把自己当成亲弟弟看待,保护他,照顾他,时刻在意他的情绪。 这个从未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任何脆弱情绪的长姐,此刻一脸担忧地请求他……秦元禹心中暗暗叹了口气,他本来就不打算拒绝啊,毕竟,这可是二姐第一次拜托他! 他当然要把事情解决,而且要解决地漂漂亮亮的! 他很快缓过情绪,笑着安抚道:“二姐,无须担忧,也不用跟我客气,这点事情而已……” 秦元凤动作微顿,看着秦元禹脸上已经恢复如初的淡然神色,怔怔出神片刻,随后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微笑,“小七,你长大了啊。” 好熟悉的话语…… 秦元禹微愣,随后笑着说道:“是啊。” 秦元凤脸上的笑容越发柔和,她十八岁以后便离开了皇宫,四处游历,她不喜欢政治,也不喜欢争斗,比起那些,她更愿意四处走走,看看这个广袤且自由的世界。 记得她走时,秦元禹还是个不到她大腿的小萝卜头,脸蛋稚嫩,说话也脆生生的,但是,很机灵,也很可爱…… 想起过往的记忆,秦元凤的神情越发温柔,她真的很喜欢她这个弟弟,她性格早熟,为人也稳重,更是很早便厌倦皇宫的争斗和是非,她还记得自己最开始见到小七的样子,望见对方的第一眼,她便心生喜爱。 她知道,小七和她们都不一样,他眼底有光,是和他们这些人完全不一样的光。 她不知道那光是从哪来的,但是,她愿意去守护对方眼底的光,所以,便护了他三年,直到确认没人会伤害小七后才放心地离开。 再度望向秦元禹的眼睛,那光已经敛去炽热,但却越发柔和坚定,仿佛一团永不燃尽的火焰,想起这半年大乾的变化,秦元凤神情越发放松柔和,小七真的已经长大了啊。 他已经成了守护者,大乾的守护者。 她伸手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轻声说道:“好,那就拜托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余光突然和不远处的秦元武对视一眼,秦元凤顿了顿,对着秦元武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 她是始终站在小七这边的。 秦元武惊讶了一瞬,也扯了扯嘴角,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秦元凤心中好笑,视线一转,又猛地撞上另一双平静幽深的眼眸,是秦元礼…… 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那人便先冲着她温和一笑,点点头,不等她回应,便直接收回视线。 秦元凤:…… 秦元礼……也更倾向于小七吗?小七什么时候…… 顾不上继续思考这个荒谬的猜测,此刻的秦元凤竟突然回想起一个早就被她抛在脑后的问题,小七对朝臣的动作不可谓不小,可乾皇不做反应也就罢了,以掌握政权为主的秦元礼为什么也没有反应? 她神色怔怔,久久没有回过神来,秦元禹疑惑地开口道:“二姐,你是又想到了什么吗?” “关于南闵州的镇守?” 听到声音,秦元凤回过神来,对着秦元禹摇了摇头,“我只是游历时见过对方一面,当时他的状态远没有现在这样好,加上我也懂一些医术,所以一眼便看出他寿数已尽。” “那时我不敢过多关注,毕竟,我当时在对方的地盘,且孤身一人,又离中州颇远……” 秦元禹点点头,宽慰道:“没关系,二姐,这已经足够了,后续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交给他来调查……他要怎么调查呢? 虽然嘴上说得轻松自然,但秦元禹也感觉很是棘手,南闵州距离京城颇远,怎么调查是一个难题,毕竟,南闵州是那位镇守的地盘,想要调查这位镇守,就必须深入南闵州…… 而且,他该派谁去调查呢?是裴今贤?齐况?还是沈弘英? 第84章 秦元禹想不出任何头绪,只是,下一秒,昏君系统突然开口道:“宿主……” 这道声音如同一道利刃,瞬间将秦元禹脑中的迷雾劈开,他兴奋地说道:“小昏!你可真是我的福将!”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啊?” 它下意识笑了两声,有些羞赧地说道:“宿主也太夸张了,我哪有那么厉害……” 说着,它突然话音一顿,“……可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呢。” 秦元禹笑着说道:“现在这样就够了。” 昏君系统提醒他了,为什么不自己去调查呢?他还没有出过京城呢…… 而且,皇帝抛下京城的事务,隐藏身份前去南闵州调查,完全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秦元禹轻咳两声,当然,他本身还是不想出事的,但若是真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拖延了回京的时间,也很有可能嘛! 如果顺利的话,他说不定还能直接跑路…… 皇帝都想要抛下皇位跑路了,这还不够昏庸?! 将自己的想法和昏君系统说了一下,一人一统都非常兴奋,并一致觉得这可真是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而听完全部的明君系统却是一脸犹豫,宿主这到底是在演我?还是在演小昏呢?还是在演我们两个呢? 它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开口询问道:“宿主,皇帝的责任……” 秦元禹支吾半晌,叹了口气,开口道:“没办法啊,这些天我总觉得那些大臣看我的眼光不太对劲……” “好像,好像他们真想让我当一辈子皇帝……” 他抖了抖,有些不能接受,“虽然我知道这不太可能,但是被迪化了这么久,我太懂这些人的想法了,而且,绝不能抱有任何侥幸的想法,否则……” 说着,他轻叹了口气,仿佛在这方面吃过什么大亏,又继续道:“不过小明你也不用太过担忧,我只是想拖延一下回京的时间罢了,顶多也就是在南闵州或者四哥在的北辰州多待几个月,让大臣们脑海中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冷却一下……” “毕竟,这半年来一连串的巧合,我看了都有些心有余悸……” 秦元禹继续道:“他们会有想法也很正常,估计最终也只是停留在有想法的阶段,但我却不能心怀侥幸。” 昏君系统听得目瞪口呆,连连夸赞道:“宿主,你当昏君都当得这么稳健啊!” “谨慎,真是太谨慎了!” 刚想说些什么的明君系统:…… 有没有一种可能,宿主都这么稳健了,怎么可能还是在当昏君?! 破案了,宿主果然是在演他们! 连番思考下来,明君系统竟有些想要摆烂的想法,这段时间为了思考宿主是不是在演,它cpu都快烧了。 看了眼一旁踌躇满志的昏君系统,它竟有种身份错位的恍惚,它一个立志要把宿主培养成辛勤明君的系统怎么开始想要摆烂了?反而是该带着宿主惫懒放纵的昏君系统开始摩拳擦掌,想要做出一番功绩…… 见两系统都不再说话,秦元禹回过神来,开始思考计划的后续,他走没关系,朝政得交给能够托付的人,毕竟青羽卫那么信任自己…… 这样想着,他下意识抬头,目光和秦元礼的眼神交汇,他动作一顿,随后对着秦元礼扯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很好,找到冤大头,啊不是,是可以托付的人! 秦元礼一怔,后知后觉地冲着秦元禹温和一笑。 小七……为什么突然看自己?他,他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了? 想到这,秦元礼竟罕见地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抬起头,看向此刻已经移开视线的秦元禹,心中暗自思忖着,那么,小七,你会怎么处置我呢? 我拭目以待。 …… “裴兄?黄副都御史?” 方茂然轻声喊道,走在不远处的裴今贤和黄德山慢下脚步,方茂然连忙跟上,疑惑地问道:“今日可是除夕,两位这是要去哪里?” 黄德山呵呵笑了两声,裴今贤回答道:“督察院那边还剩下些收尾的工作,正好家中无事,便想着过来解决一下。” 说着,他看了眼身旁的黄德山,“路上正好碰到黄副都御史,便一起来了。” 黄德山轻笑两声,随后正色道:“这次查出了督察院那么多蛀虫,也是出乎了我的意料,年关过后的事情只会更多,正好家中清闲,我也无事,便也来了。” 方茂然点点头,打趣道:“两位可真是勤勉,倒是衬得我惫懒了……” 这一段时间,几人都在一起解决公务,也深知几人未来都会在秦元禹手下做事,关系自然拉近了不少,裴今贤笑着说道:“可不能这么算,方兄是有功之人,我和黄副都御史可都算是带罪之身……” 黄德山附和道:“是啊,等年关过了,我等还要去陛下面前请罪。” 听到这话,方茂然还想说些什么,突然神色一顿,连忙抬头看向两人,旋即苦笑道:“恐怕我也是了。” 裴今贤连忙道:“方兄,督察院的事情本就是我负责的,而且,你也是所有人中第一个察觉到陛下真正意图的人……” 方茂然摇摇头,打断道:“不是这件事。” “陛下让我跟在他身边,可这段时间我一心扑在了督察院的事情上……” 毕竟,督察院的御史可是他方家人,而方家在督察院也布局了很多东西。 他轻叹了口气,“自那日起,我就没去过皇宫了。” 闻言,裴今贤和黄德山两人面面相觑,面上没什么表情,心中却在暗自腹诽,这是炫耀吗? 这绝对就是炫耀吧! 没等到两人的回答,方茂然回过神来,也突然意识到了两人的想法,轻笑一声,对着两人微行一礼,“两位慢走,在下需要先去皇宫一趟。” 说完,方茂然便转身离开,他本意并没有炫耀的意思,但是……谁叫陛下就是信任他,喜欢他呢! 方茂然嘴角微微翘起,怎么都压不下去,纵使他现在身上半个官职都没有,可有了陛下的喜爱,方家的未来便有了。 …… 而此刻,方茂然脸上的笑意却在听完秦元禹的话后彻底凝固了。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有的只是茫然和无措,“陛,七,七殿下……” 他抬起头,仍是一脸恍惚,声音听着也颇有些无助,“您,您要赶我走?” 秦元禹:? 事是这么个事,但这家伙怎么表现得这么奇怪? 摸了摸起了一些鸡皮疙瘩的胳膊,秦元禹有些别扭,很想直接说‘对,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但是被迪化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他,遇到这种人绝对要说清楚,不然你都不知道他的脑回路会拐到哪里! 而且,自己的态度和神情也要把握好,这群人可一个个都是微表情大师…… 秦元禹越想越心累,但表面仍是一脸温和,甚至还带了点疑惑,“你怎么会这样想?” “我不是要赶你走,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给你。” 而方茂然仍有些没转过来,此刻的他还沉浸在秦元禹已经不喜他的猜测里,所谓的任务,不过是明升暗贬……还有什么事情是比跟在皇帝身边伺候更重要的? 见方茂然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秦元禹轻咳两声,刚想说些什么,另一个想法突然划过他的脑海…… 他神色一顿,视线落在方茂然身上,思忖片刻后,开口问道:“你实力如何?” 方茂然回过神来,顿了顿,“真元初期。” 秦元禹:……? “你年岁几何?” “二十又二。” 秦元禹心中暗自咋舌,怎么自己身边全是武道怪物…… 这样的天赋都快追上沈弘英和他二哥了。 见秦元禹没有回话,方茂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忙开口道:“请七殿下恕罪,草民不是有意隐瞒,只是家父乃督察院御史,得罪的臣子和权贵颇多,草民从小便经历各种刺杀,所以习惯隐藏自己的真正实力……” “若不是有所隐瞒再加上我在武道一途的天赋尚可……”方茂然轻嗤一声,话语里是说不出的寂寥与无奈,“恐怕我早就死了。” 就算方家子嗣再过稀少,也不至于一代人中只有他一个,事实是,这一代只有他一个人活下来了。 秦元禹一时语塞,话题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沉重了?他要不要安慰对方两句? 思索片刻,秦元禹轻声道:“会好起来的。” 听到这话,方茂然抬起头,看向坐在高台上的秦元禹,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或许是刚刚便已经起了话头,此刻的方茂然竟有些想要诉说的冲动…… 都说他方家媚上,可若不巴结皇帝,他方家岂能活到现在? 方茂然到底还是没说出些什么,只是深深地俯身,额头紧贴地面,那上面早已愈合的疤痕此刻竟有几分发痒。 第85章 还在思考要怎么安慰对方的秦元禹:? 怎么又开始行大礼了? 秦元禹心中无奈,只是听完刚刚的事情,他也不免对方茂然多了几分宽容,从小如履薄冰,也难怪对方心思重。 他起身,上前几步,将对方搀扶起来,“起来吧,别跪着了。” 直到被秦元禹扶起来的时候,方茂然都是懵的,陛下,陛下没有厌弃方家吗? 也不怪方茂然如此思考,方家唯一的价值便是能够更好地掌控督察院,而秦元禹只用了一招便已经收服了督察院大半官吏,甚至还初步肃清了督察院的风气。 方家对秦元禹的作用大大减小,到现在,秦元禹自然可以选择抛开方家,这才是方茂然绝望的根本原因。 只是……陛下这是? 看了眼方茂然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口,秦元禹眉梢微挑,“伤口好了?” 方茂然有些摸不清对方的想法,愣愣地回道:“好,好了。” 看着对方呆愣的样子,秦元禹有些想笑,将对方拉到一边的椅子上,说道:“坐吧,不要紧张。” “我看上去是会吃人吗?” 方茂然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秦元禹却突然沉默了,怎么不会呢? 皇权不就是会吃人吗? 他动作一顿,开口道:“总之,别紧张,我脾气很好。” 秦元禹很想再多说几句宽慰对方的话,可此刻的他却猛地意识到,在对方眼里,自己是君,他是臣,皇权制度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好像有些明白为何那些大臣那么猜忌自己了…… 秦元禹一时出神,反应过来的方茂然却开口道:“七殿下,刚刚是我失仪了。” 陛下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所以,刚刚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 思索到这,方茂然神色一顿,心中微松,是了是了,纵使陛下信任他,喜欢他,可自己近半月没有来皇宫也是事实! 那刚刚便是在敲打自己吧…… 天晴了,雨停了,方茂然顿时又觉得自己行了,大着胆子开口道:“陛下,这半月的事情是我做错了,但我也是有原因的……” 他刚想解释督察院的事情,秦元禹却回过神来,对着方茂然温和地笑笑,说道:“我没有生气。” 他刚刚在想,自己要不要对那些人态度好一点,毕竟,大家都是被迫猜忌的可怜人,但是……他的命也是命啊! 果然,还是先跑路一阵子吧…… 这样想着,他瞥了眼方茂然,真元初期……实力可以了。 秦元禹突然开口道:“你在武道方面比较擅长什么?” 方茂然欲言又止,很想说些听上去便很厉害的话语,但最后,他憋了半晌,还是默默吐出了两个字,“……活命。” 被刺杀了那么多次,他最擅长的就是怎么保命了。 秦元禹眼睛一亮,他心心念念的保命工具人这不就来了吗! 其实,在方茂然来之前,他想过很多人,可沈弘英在军部,高新旭和李成他们在青羽卫,他又不能带着青羽卫大摇大摆地去南闵州…… 这样想着,秦元禹冲着方茂然露出一个分外柔和的微笑,“茂然,我有个任务想交给你。” 第52章 感情牌 事情居然出乎意料地顺利。 目送方茂然离开, 秦元禹有些感慨,看方茂然最开始的样子, 他还以为对方不愿意呢,可听到自己交给他的任务时直接便答应了下来,甚至在知道还要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时,对方看起来好像更高兴了…… 而且,在自己问他会不会保护自己时,方茂然沉默了好久,眼神也是从未有过的郑重……秦元禹下意识回忆起那个眼神, 心情也变得有些复杂,他总感觉对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他本来想解释的, 只是方茂然没给他这个机会。 在心底轻叹了口气,秦元禹摇摇头,不再去想,只要方茂然不突然反水,比如说物理意义上地背刺他几刀,他就没什么在意的, 毕竟那个时候,他都已经在南闵州了啊! 秦元禹心中一喜,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家宴结束时便已经很晚了, 又跟方茂然聊了这么久, 他也有些困了…… “元禹。” 秦元禹愣了一下,扭头看向门口, “青梧?” 坏了,这段时间他又把墨青梧晾在一边了, 说要学习的剑术到现在还没有学,就连加点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加了。 看了眼面板上已经趋近七百的点数,秦元禹有些头皮发麻,这得学到什么时候? 空间里的时间是凝滞的,他的思维可不是啊,那都得他自己一点点学啊! 他的思绪有些跑偏,而此刻的墨青梧已经开了口,“你需要人保护?” 秦元禹回过神来,什么? 他下意识看向风卫所在的地方,没看到人影,扭头又看向面前的墨青梧,“墨老告诉你的?” 墨青梧神色一滞,支支吾吾地说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秦元禹摆摆手,“没事,本来也瞒不过你们,只要不把这些消息透露给其他人就好。” 虽然不知道这两师徒是什么身份,但既然他爹都没什么反应,放心地让他们跟随自己,那秦元禹自然也不会多心去怀疑他们。 毕竟,平时和那些大臣们斗智斗勇就已经很累了…… 墨青梧顿了顿,“……你不介意就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往外透露半个字!” 见墨青梧一脸郑重其事,甚至还要发个誓言,秦元禹连忙道:“发誓就不用了,我相信你。” 他根本就没有怀疑过墨老和墨青梧,墨老一个入圣期大佬,犯不着算计自己,而墨青梧更是整日待在自己的房间,对着木头雕雕刻刻的,门都不出,而且,以墨青梧的性格,若是在场的人多出两个,估计他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 对了,秦元禹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墨青梧,“你怎么突然来了?有什么事吗?木头不够了吗?” 墨青梧摇摇头,“不是,我听师父说,你需要人保护,我可以保护你,我已经真元中期了,而且,我擅长剑术和机关术……” 秦元禹动作微顿,打断道:“可我要去南闵州,路途遥远,而且,危险不定,我要调查的人更是实力高强。” “你确定要跟我一起吗?你是我的剑术老师,不是我的臣子,没必要跟我一起冒这个险……” 秦元禹想要劝对方,可墨青梧却是一脸坚定,摇摇头,说道:“不对,我不只是你的剑术老师,我还是你的朋友,你有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而且,有我师父在,我们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 说着,墨青梧还一脸认真地说道:“若是那人也是入圣期,就把师父留下来殿后,我带着你逃跑。” “我轻功也很不错的。” 听到这话,藏身某处的墨老脸色一黑,一旁的风卫更是完全压不住嘴角的笑意。 看着墨青梧一本正经地说出卖师父的话,秦元禹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好吧好吧,既然你想去,那就一起吧。” 带上墨青梧也没什么,而且,他记得墨青梧从小长在山林,若是他一时兴起,想去看看乾皇许给他的灵山,到时候还能让墨青梧教他些野外求生的知识。 更何况,多一个人保护他也是好事。 …… 家宴过后,五州镇守很快便离开了,秦元禹仍像往常一样,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就连五州镇守想要演一下,单独见他一面,他都没有答应,南闵州镇守也是一样。 只是,那南闵州的镇守好像还挺想见一见秦元禹的,似乎比其他镇守都要急迫的样子。 但最后,秦元禹还是谁都没见,只是私下和秦元佑以兄弟的名义见了一面,然后聊了聊,但也没有说什么。 送五洲的人离开后,秦元凤跟在秦元禹身后,一直走到宫殿内,她才终于开口道:“你,你真的不打算见他?” 秦元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那个‘他’是谁,点点头,“不打算见。” 见秦元凤一脸犹豫,秦元禹解释道:“二姐,这种时候,我单独见谁都不好,况且,只说见还好,可我是要查对方的,若是见了对方,回去便调查他,其他四位镇守估计要多想了。” 秦元凤恍惚了一下,点点头,“的确是这个道理,那你……”打算怎么做? 她还想再问两句,只是看对方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便又默默咽了回去,“算了,你有分寸就好。” 小七比她懂政治。 “若是需要我做些什么,尽管来找我。” 秦元禹点点头,“对了,二姐,这次回来后,你打算什么时候走?下次的目标是哪里呢?” 秦元凤想了想,“半月之后吧,至于下次的目的地是哪里……其实我也没有想好。” 说着,她笑了笑,笑容恣意灿烂,“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 第86章 被这个笑容感染,秦元禹嘴角微微翘起,笑着说道:“那也很好,对了,二姐,这次的事情便交给我了,之后若是你在旅途中遇到了什么事情,还可以跟我讲。” 秦元凤神色稍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沉默片刻后,反问道:“你愿意解决?” 秦元禹有些不解,还是开口道:“当然愿意。” 这次,秦元凤停顿的时间更久了,她深深地看了眼秦元禹,随后释然一笑,“……好。” 她走过很多地方,在旅途中,她完全忘记了自己出身皇室的身份,只是像一个普通的大乾民众一样生活。 可就是因为这样,秦元凤才更加深刻地明白,此刻秦元禹的这番承诺究竟意味着什么…… 他不会像大乾历代祖辈一般,目光所及皆是权术与平衡,不会抱怨自己身在中州,身在高位,没办法看到底层的人…… 不是看不到,是他们不想去看罢了。 秦元凤心中感慨,难怪在大乾人心中小七的地位那么高,难怪他们都发自内心地信任小七…… 秦元凤笑着说道:“那每到一地,我便给你写一封信,为你介绍当地的风土人情,只是路途遥远,我也不确定信什么时候……” 听到这,秦元禹打断道:“二姐,我教你一个秘术吧。” 说着,他随手从旁边抽出一张纸,三下五除二便折好了一只纸鹤,一边折还一边介绍道:“……这叫灵鹤传音术,你可以用它来和我通信,既保密又快捷。” 看着此刻躺在秦元禹手中的精巧纸鹤,秦元凤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她抬起头,看向秦元禹,默默咽下那句‘你还有多少东西是我不知道的’。 “……这招可真巧。” 她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笑着说道:“小七真厉害。” 这样的招数能教给她,自然也能教给其他人,她想,她终于想明白小七那些不为人知的信息渠道是怎么来的了…… 这样精巧重要的方式,小七居然直接教给了自己,想到这点,她心中越发感动,眨眨眼睛,抑制住眼底的湿意,随后看着秦元禹,认真地说道:“小七,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做好的。” 她会代替小七走遍大乾每个角落,替他去看这个世界的万事万物,查不公,抱不平,只要有她在,无论多远,小七都能彻底把握…… 秦元凤忽地长出一口气,只感觉过往只存在在小七眼底的光,此刻终于照耀在她的身上,而她会代小七将光洒在大乾的每个角落。 看着情绪充沛的秦元凤,秦元禹有些懵,不就是一个纸鹤吗?二姐你怎么……好像要哭了? …… 等秦元凤离开,秦元禹刚要歇一会,另一位访客便又到了,“大哥?” 秦元禹愣了一下,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对着秦元礼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刚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秦元礼顿了顿,看来不用他特地来找过来…… 那日家宴后,秦元礼等了好久,心中既纠结又期待,既忌惮又兴奋,种种复杂情绪下来,他已经好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他很想知道,小七到底会用何种招式对付他?什么样的法子会让他真正心甘情愿臣服? 他的确钦佩小七,也相信小七比他们所有人都要优秀,都要完美,更是深深地觉得没有人比小七更适合做这个大乾的皇帝。 但是,那不够,那还不够,只他一人愿意为完美让步可不行。 他身上肩着数十大臣和谋士的未来,更担着母亲的期待与盼望,所以,不够,只是他愿意让步可不够。 他抬起头,心中是说不出的复杂,小七,你必须打败我,而且是让我完全失去还手之力地打败。 要么杀了我,要么…… 他还在胡思乱想着,秦元禹却已经站起身来,走到了秦元礼的面前,“大哥,我想去南闵州调查,朝堂的事情……能不能交给你?” 秦元禹说得扭捏,他有点担心秦元礼不会同意帮忙,甚至还一脸希冀地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够心软,只是,此刻的秦元礼却并不像他猜测的那样。 秦元礼有些呆愣,有些茫然,“去,去南闵州调查什么?” 秦元禹有意压低声音,道:“大哥,这件事情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二姐说给我后,我便只告诉了你一个。” “她说,南闵州镇守寿数已尽,他早应该死了,却不知道为何现在还活着,而且状态看上去还不错。” “强夺寿数,这是逆天之行,这背后说不定有武极宗的阴谋,而且,武者强行续命,这样的法子一旦传开,必将危害整个大乾,所以我们必须尽早遏制。” 听着秦元禹的叙述,秦元礼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此刻的他竟一时不知道该先问些什么,是问南闵州的事情,还是问……小七为何敢这样信任他? 你不该先防备我,打压我,然后将我彻底打败吗?怎么就会这么信任我呢?怎么就敢这么信任呢?我…… 但最后,秦元礼沉默良久后开口了,“小七,你,你这样做安全吗?” 说完,秦元礼心思已定,眼中的纠结尽数褪去,扭头看向一旁仍笑着的秦元禹,板着脸,沉声问道:“你一个皇帝,亲自去南闵州调查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把大乾置身何处?” “这样的邪法无不需要大乾人的命去填,想要做到这点,我们这边还听不到一点消息,南闵州肯定早已被那位镇守经营地密不透风。” “你怎么就敢的呢?” 你怎么敢的呢……竟然还如此信任我,真是,秦元礼心中说不出的复杂,身为皇帝怎能如此轻信他人…… 秦元禹没在意,秦元礼愿意去想这些,就说明他还是很有可能出去的,于是,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大哥,没什么敢不敢的,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啊。” 短短几十字,秦元礼却是心头一震,短暂地震惊错愕之后,他觉得自己其实该感动,感动小七越发完美,可是,他只感慨了一瞬,下一秒,心头的情绪全都被怒火代替,看着秦元禹的笑脸,怒火更盛,他这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吗?这么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总要有人去做,不是还有手下吗?为什么非要自己以身犯险…… 只是,这怒火存续的时间更短,消弭过后,秦元礼有些无力,又有些无奈,此刻的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好像并不只是因为小七的完美才在乎对方,他早已将对方当成了自己的亲弟弟,是比秦元天还要亲近的存在。 收拢好情绪后,他思量片刻,抬眸凝视着对方,最后还是问道:“你,你就不担心你走后朝政上出事吗?” 你就不担心我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有大哥在,我怎么会担心?” 大哥的朝政治理能力比他厉害多了。 秦元礼心中震动,瞳孔也跟着微颤,他不是需要忌惮的人,反而是因为他存在,所以才会安心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信任他?他真的配得上这样的信任吗? 见秦元礼不说话,秦元禹有些拿不准对方的想法,斟酌片刻后,开口道:“大哥也不需要太过担心,还有青羽卫在呢……” 秦元礼回过神来,仿佛抓住了什么,是呢,是呢,还有青羽卫在,青羽卫是小七手中的刀,他们可以代替小七监视…… “……若是大哥你遇到了什么事情,尽管去找青羽卫,他们可以帮你。” “你……”秦元礼被这一番和自己猜测的完全相反的话彻底惊到了,竟是脱口而出道:“你就不担心我?” 秦元禹也愣了,“为什么要担心?” 难道说大哥还担心在京城会遇到什么危险吗?秦元禹心中奇怪,难道不该是自己更需要担心一点吗? 他下意识反问道:“大哥,你就不担心我的安危吗?” 秦元礼想要追问的话被堵了个正着,又看了眼好像真的在疑惑这个问题的秦元禹,他沉默片刻,随后冷哼一声,说道:“我担心,你就不去了吗?” “呃……”秦元禹尴尬地笑了两声,“那还是要去的。” “不过,也不需要太过担心,有风卫和墨老师徒在,还有方茂然……” 他一一细数着,而秦元禹这番话听下来,秦元礼也失了继续追问的心思,只默默听着对方介绍,随后眉头紧锁,“你就打算带这些人去?” 秦元禹点点头,“嗯,不能太多,容易惹人怀疑。” 秦元礼顿了顿,“那为何不在京城见那镇守一面,直接拿下他?” 将和秦元凤说过的理由又说了一遍,见秦元礼垂眸不再追问,秦元禹终于松了口气,幸亏大哥和二姐都相信了他这个临时想出来的理由…… 他只是想出去玩一圈而已,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见秦元礼不说话,秦元禹一脸期许地问道:“那大哥,朝堂的事情?” 第87章 秦元礼回过神来,轻哼一声,屈指敲了敲秦元禹的脑袋,“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不答应你?” 这样的信任……他也不想辜负。 …… “殿下。” 见秦元礼从秦元禹的宫殿出来,谋臣连忙上前,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后,才松了口气,道:“您没事就好。” 秦元礼仍在思索刚刚的事情,听到谋臣的回答,轻声说道:“怎么?你怀疑小七会杀我吗?” 这话可不好接…… 谋臣一时语塞,可没等他回答,秦元礼便自己接话道:“其实我自己也怀疑过。” 谋臣越发沉默,秦元礼也不在乎,只是继续走着,谋臣默默跟在一旁,听着秦元礼自言自语。 “只是,他没有。” “其实,从墨老选择跟随小七时,这番争斗便已经可以结束了,没人比得过入圣期的武者。” 入圣期…… 谋臣努力克制自己想要倒吸一口冷气的冲动,心脏震如擂鼓,这特么犯规了啊!这是作弊吧?! 一方大势力里老祖辈的人物,乾皇也太偏心了吧…… 似乎是看出了谋臣的想法,秦元礼低声道:“父皇没有这样的能力,他也不会插手这种事情。” 他收回视线,继续道:“这是小七自己的功绩,入圣期武者每日跟在对方身边,必是他心甘情愿,没有人能出得起这样的价钱。” 他轻叹口气,“可小七没有,墨老这样的大杀招,他一次都没有对我们用过。” 谋臣欲言又止,殿下不会也想像三殿下那样因为亲情而臣服吧? 秦元礼瞥了他一眼,旋即开口道:“小七让我代他管理朝政。” “什么?”谋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代管朝政?那他们是不是可以…… 他还没有思考清楚,秦元礼便轻声道:“你忘了青羽卫和最近正在被肃清的督察院了吗?” 谋臣顿了顿,便听得秦元礼继续道:“小七信任我,但他也不是傻子。” “督察院被肃清,却又解了那些人心中的担忧,他们必将倒向小七,文有督察院,武有青羽卫,就算我真的想做什么,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秦元礼长出一口气,“其实,我们早就可以认输了。” “殿下……” 听到这话,谋臣猛地抬起头来,他大概猜到秦元礼更钦佩秦元禹的事情,但是,这些到底是他们的猜测,过往秦元礼从未表露出这样的想法,更别提直接跟他说他们可以认输了…… 他心中有些慌乱,但又实在说不出什么,毕竟,这半年的转折也让他忍不住心生恐惧,是的,恐惧,这半年的变故太快也太大了…… 这样的差距,难怪殿下从不肯对七殿下动手,当初他还以为是殿下心软,现在想想,恐怕是殿下早就意识到对方的恐怖了。 “那,那我们?” 秦元礼瞥了他一眼,心中微定,这是他所有谋臣中最坚定的拥他为皇的人,就连他都开始犹豫了…… 他轻声道:“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不过放心,我也不会主动倒过去。” 听到后面,谋臣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站定,对着秦元礼行了一礼,“殿下英明。” 秦元礼扯了扯嘴角,“走吧。” 那些大臣,小七自会有解决方法,他只要搞定这些时刻想让他黄袍加身的谋臣…… 瞥了眼身侧放松下来,仿佛彻底失去动力开始摆烂的人,秦元礼嘴角又往上翘了翘,现在看来,还是蛮简单的。 …… “父皇。” 乾皇对着秦元凤招了招手,说道:“坐近些来。” 秦元凤默默移了移位置,靠近了些许,乾皇仔细打量片刻,轻声说道:“黑了啊,一路奔波下来,肯定很辛苦。” 秦元凤顿了顿,摇摇头,“不辛苦,我也没有一直奔波,更多的时候,我都是在一地住上一阵子,体验当地的生活。” 她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乾皇,轻声道:“大乾的百姓都可以,我怎么会辛苦?” 乾皇一时语塞,讷讷地说道:“……你还是在怨我。” 秦元凤坦然道:“没错。” 乾皇轻叹了口气,“你怨我是应该的,我的确做得不够好,我不如你……” 他抬起头,看着秦元凤,“他们都觉得你早已放弃了争夺皇位,不争政权,不争军权,也不争商业,你无权无势,早早离开京城,四处奔波,但是,我知道,你为大乾的百姓做了很多事情,你比他们都要更加深入地了解这个大乾,最真实的大乾。” “你已经得了民心……” 他还没有说完,秦元凤忽地嗤笑一声,说道:“我只是为了让大乾的百姓过得更好一些,民心不民心的,我从没有在乎过。” “况且,论民心,在大乾人心中,小七比我的威望更高。” 秦元凤摇摇头,“小七和我不一样,到现在,我帮助百姓还是以一种俯视,一种拯救者的心态去看,但他不一样,他平等地对待所有人,他不觉得自己在高高在上地拯救什么,只是自己有能力,便去帮。” 她感慨道:“小七比我强多了,我还要向他学习,争取早日改掉自己那高高在上的想法……” 她话语一顿,扭头看向神色怔愣的乾皇,“你叫我来就是想说这个?” 思索片刻,她眉头一拧,“你想让我和小七对上?” 话音刚落,她自己便说道:“不,不对。” 她站起身,“你是想让我认清和小七的差距,进而臣服?” 秦元凤有些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纵使她现在还有些怨乾皇,但到底是自己的父亲…… 她缓了缓心中的情绪,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永远也不会和小七对上,我已经是小七这边的人了。” “你……你实在没必要这么做。” 说完这句话,秦元凤转身便欲离开,身后,乾皇却突然开口道:“小凤,在小七未诞生前,我最期待的便是你……” 秦元凤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乾皇,“……凤字不是谁都能压得住的。” 秦元凤呼吸一滞。 “你的确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十五年前的事,我很抱歉。” 十五年前,又是一次饥荒年,最近几年还好,儒学渐兴,一部分人跑去修儒,武者减少了不少,粮食没有那么紧缺。 但过去可不是这样,武者每日饮用便需要大量的食物,来支撑他们练武的消耗,每年都有大量的武者诞生,可相应的,从事生产的人也越来越好,生产粮食的人越来越少,粮食也越来越少,直到底层人开始不够吃,于是为了活下去,他们又只好练武,去抢其他人食物…… 于是武者愈多,粮食愈少,武者又愈多……这就像一个恶性循环,就算大乾再地大物博,土地丰饶,饥荒年也总是断不掉的。 十五年前的饥荒,他没有出手……乾皇顿了顿,继续道:“以前我总觉得等等,再等等,等我彻底坐稳皇位,等大乾再富饶些,等我推行接下来的政策……” “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只需要再等一等。” 乾皇叹了口气,“可十年前,小七告诉我,有些人是等不了的。” “做事的同时,布局未来的同时,把握当下也是很重要的事情,只需要轻飘飘几句话,他们便能活下来,既然能做,为什么不现在就做?” 他抬起头,“你知道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秦元凤没说话,乾皇也不在意,继续道:“那时候我在想,好像是我错了,十五年前我也可以做得更好一些……” “就算救不下所有人,总能救下一些。” “以前的我觉得那只是治标不治本,根本解决不了关键问题,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那些人不该是所谓的‘标’,他们也是活生生的人命。” “是我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成为大乾皇帝,高高在上的武者之前,我是人,那些百姓也是。” “小凤,我承认,当前的事是我做错了,你的选择才是对的。” 听到最后这句话,秦元凤微吐出一口气,随后冲着乾皇释然一笑,“我知道了。” “不过,我一直都觉得我做的是正确的。” 我不需要你的承认,但我很高兴你能承认。 她继续朝门口走去,直到走到门口,她忽然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乾皇,此刻屋内的光线有些黯淡,秦元凤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迟疑片刻,轻声开口道:“父亲,你变了很多。” “……那我是在变好吗?” 秦元凤愣了一下,扯了扯嘴角,笑容温和又阳光,“是啊,是在变好。” “大家都在变好啊……” 大乾也在变好,百姓的生活也在变好……而这些,都是小七的功劳。 以前的乾皇可不会这么柔声地和她说话。 …… 第88章 “……你刚刚是在向你女儿道歉吗?” 乾皇点点头,神情平淡,“既是道歉,也是为小七拉拢。” 墨老神情复杂,“你不是从不掺和这些事情吗?” 乾皇神色坦然,直接道:“怎么可能不掺和?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当然也会偏心,我若是不掺和这些,从一开始,玉罗商行的案件我就不会引导小七去查。” “当然,现在看来,可能我的引导本身就是小七计划的一环。” “小七可是很懂得打亲情牌的。” “小七只打了一招,便让秦元武臣服,而从小时候的风卫开始,小七就已经对我用上这样的招数了,我怎么可能不偏心?” 乾皇神情平静,“其实,本来的我是不偏心的,他们之中谁胜利我都不意外,因为生在皇室,除了我是他们的父亲以外,我是君,他们是臣。” “我忌惮他们,他们防备我,这很合理,先辈也都是这样的。” “但是,小七不一样,他从不防备我。” 说着,他扭头看向墨老,“你也一样,他也从未避开过你。” “这是一场豪赌,赌我们不会害他,赌我们会被他的亲情牌拿捏……” 墨老一时语塞,“你,你非要这么说话吗?非得说得这么难听?就不能是小七信任我们?” 乾皇轻哼一声,没有反驳,只嘴硬道:“……我一直都是这么说话的。” 墨老撇撇嘴,“那你刚刚怎么说得那么好听?” 乾皇一顿,叹了口气,“因为,在小七出生之前,她的确是我心中最优秀的孩子,我觉得她会胜出。” “再者说,十五年的事情,的确是我做错了,她的选择比我好,这些年她的经历与坚持,也足够让我承认这一点。” “那小七?” 乾皇直接道:“小七不一样。” “他是完美的,每一方面,每一步,都很完美。” 或许,他真的能走出最完美的结局。 他没再多说什么,“对了,你怎么过来了?没待在小七身边?” 墨老笑了两声,“我一个入圣期的武者,总不能一直待着他身边吧?” 乾皇也笑了笑,打趣道:“万一这段时间小七又做了什么布置,你没看到的话,岂不是很亏?” 墨老神色一顿,支吾两声,最后尴尬地说道:“不是还有风卫在嘛……” 他轻咳两声,“我来是想跟你说,我看你的大儿子也要倒向小七了。” 乾皇一惊,“这么快?什么时候?” 墨老笑容戏谑,“在我来找你之前,你已经知道小七要亲自去南闵州的事情,那你猜猜朝堂的事情他交给了谁?” 乾皇神色一愣,“秦元礼?!” “他……”就这么直接信任对方了? 刚吐出一个字,乾皇便马上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后,“青羽卫……” “还有督察院。” 乾皇一脸恍然,“难怪小七要先对督察院下手……” “原来是为了这一步,有督察院和青羽卫在,秦元礼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可只是这样,秦元礼便打算臣服了吗?” 墨老笑出了一脸细纹,“原来你也没有看懂。” “什么?” 墨老嘿嘿一笑,“因为这同样是一出感情牌啊。” 第53章 交代 一睁眼, 便看到一张幽怨的脸。 秦元禹被吓了一大跳,从床上弹起, 然后一把推开对方,“……你做什么?” 沈弘英仍是一脸幽怨,“陛下,你出门怎么不带我?” 秦元禹缓了缓急促跳动的心脏,语气有些冲,“带你做什么,你不是刚升任指挥使吗?你有军职在身, 每日的公务也很繁忙……” “裴今贤,齐况, 李成他们我也都没有带。” 沈弘英嘴巴张合两下,还是没说什么,他知道这个道理,也知道他们最近确实脱不开身,但是,这种仿佛被抢了位置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的。 心脏的跳动慢慢平缓, 秦元禹轻轻吐出一口气,瞥了眼仍站在一旁的沈弘英, 语气缓和了些许,但还是有些不好听,“站那做什么?” “你先出去。” “……是。” …… 穿戴整齐后, 秦元禹走到正殿, 看到站在沈弘英身旁的人时还有些惊讶,“青梧?” 注意到对方脸上的神情, 愧疚又自责,秦元禹瞬间意会, 心中顿时有些无奈,他一直觉得墨青梧就算知道秘密,也没有人可以透露,但是,他失策了。 不过,他记得墨青梧和沈弘英的交集只有上次被迫抓了一堆军部卧底的时候吧?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那么好了? 墨青梧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沈弘英便先开口道:“陛下,不是他向我泄的密,他估计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担心自己有些事情做的不到位,所以才来请教我,但他并没有透露任何消息,全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墨青梧支吾两声,眼底的愧疚依旧,虽然他的确没有透露消息,但能够被沈弘英猜到,就已经说明了他的失职。 师父这些天的表现,他也看到了,他为自己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朋友而骄傲,但是,他也不是傻子,秦元禹把他当成朋友,他却不能只把对方当成朋友。 师父想要效忠秦元禹,而他也不排斥效忠对方,甚至,他觉得,整个大乾没有人比秦元禹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也再没有人值得他来效忠。 只是,他还是搞砸了。 或许,他只能摆弄些木头,根本不适合为秦元禹做事。 秦元禹顿了顿,看向沈弘英,“……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吧?” 见沈弘英摇摇头,秦元禹继续追问道:“你知道多少?” 沈弘英直接道:“只知道您要离开京城。” 似乎是怕秦元禹不信,沈弘英又重复道:“真的是我猜到的,我也只猜到了这些。” 秦元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轻哼一声,“行了,都别站着了,下不为例。” “我也不是想瞒着你,只是,你我如今都不是之前的闲散人员,你是军部新上任的指挥使,明面上我现在还是大乾的皇帝……” 此刻,听到秦元禹温声的劝告,沈弘英发热的头脑终于冷静下来了,“……是我做错了。” 秦元禹摆摆手,“没事,下次注意就好了。” 简单宽慰几句后,秦元禹又正色道:“你我过去都是政治上的透明人,如今都在短短半年内迅速攀上高位,一时之间没有适应也很正常,但是……” 他看着沈弘英,一字一顿道:“也只能是一时。”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他可不想自己的跑路计划再被泄露一次了…… 沈弘英神情一肃,心中却有些暖,秦哥没有忘记他。他对自己有要求,更有期待,还对他这么宽容…… “是。” 见沈弘英一脸认真,秦元禹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有些无措的墨青梧,开口道:“别站着了,坐下吧,我没有怪你。” “你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更何况……” 秦元禹直接锤了身旁的沈弘英一拳,没有收着力道,反正对方比他实力强得多,果然,下一秒,沈弘英很夸张地捂着肩膀,痛呼几声,就连五官都有些扭曲。 “陛下实力果然高强……” 秦元禹撇了撇嘴,“少讽刺我了。” 他又看向墨青梧,“沈弘英是我的伴读,他不光了解我,还了解大乾宫内的事情和规矩,你在宫殿里认识的人只有我,他的确可以猜到这件事……” 墨青梧终于开口了,他低着头,“抱歉,是我搞砸了。” “我不该自大地以为我能保护好你……” 听到这番自弃的话语,秦元禹连忙打断道:“别这么说,你可是比我强得多,我的确需要你的保护。” “第一次而已,这样的表现已经算是不错了……”说着,他直接站起身,拉着墨青梧坐下,笑着说道:“你比我们厉害多了,我和弘英第一次查案时,自以为隐藏的很好,可实际上早就暴露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他扯了扯嘴角,“就连我以为是巧合的事情,背后也有其他人的推动……” “我又不是什么苛刻的领导者,不用在意,吸取这次的经验就好,谁能笃定地说自己第一次做某件事时完全不会犯错呢?” 秦元禹轻笑一声,“所以,我向来都给予人第一次犯错的权利。” 说着,他看向墨青梧,认真地说道:“但我相信,你绝对不会犯第二次,对吗?” 墨青梧神色几经变化,愧疚纠结自责感动,到最后,他一脸坚定,看着秦元禹,沉声道:“绝对不会。” 秦元禹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就好。” “我又不是什么暴君……” 说到这个词,秦元禹顿了顿,莫名地在脑海里开口道:“小昏,你说,我刚刚要是对他们发个火,算昏庸吗?” 第89章 昏君系统斟酌片刻,轻声道:“宿主,我们是昏君系统,不是暴君系统。” “发脾气的举动,未尝不是对他们施加威势……” 秦元禹神色微愣,接话道:“那我这样和下属们打成一片,过分宽容,过分亲近,甚至任由他们泄露我的行踪,而没有半点惩罚……” 昏君系统一愣,跟着脱口而出道:“……这怎么不算昏庸呢?” 一人一统,此刻竟齐声开口,说罢,两人都笑出了声,昏君系统更是激动地说道:“宿主,你可真是我见过的最明智的昏君!” 秦元禹也笑着附和,得意道:“我就知道我很聪明!” 听完全程,顺便还观察了一番沈弘英和墨青梧神情的明君系统:…… 它一时失语,只感觉身在一人一统中间的自己好像有些正常地格格不入。 而且,什么叫‘最明智的昏君’啊?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 得意过后,秦元禹回过神来,看向墨青梧,说道:“对了,青梧,你就算找人请教,也不要找弘英啊。” “他懂什么游历啊!” “他跟我一样都没有出过京城……” 沈弘英愣了下,随后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而经过刚刚的话,墨青梧已经放松了很多,也听出了秦元禹的打趣意味,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好奇地问道:“那我们?” 秦元禹开口道:“你忘了方茂然吗?” “方……” 沈弘英神色一怔,“是我想到的那个方家吗?没在京城时,一天少说要经历三次刺杀的家族?” 说着,他神色恍然,“如果是他,那倒是挺适合的,那个方茂然应该就是方家此代唯一活下来的子嗣吧。” “保命和活命手段肯定很强。” 他扭头看向秦元禹,笑着说道:“如果是他跟在陛下身边,那我就勉强放心了。” 秦元禹轻哼一声,继续道:“对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正好,我也不需要后面再暗示你们了。” “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你们可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别让京城出了乱子,朝政的事情我交给了大哥,你们记得配合。” “你记得和青羽卫那边也说一声。” 沈弘英欲言又止,迟疑片刻后开口道:“是!” 秦元禹点点头,然后朝他们摆了摆手,两人瞬间意会,转身便要离开,下一秒,“……弘英,你等一下。” 秦元禹站起身,说道:“你还记得当初我联系你的纸鹤吗?” “若是遇到了什么急事,便用它来联系我。” 听到这话,沈弘英心中最后的纠结也消散了,他用力点点头,说道:“属下必不负陛下所托。” 秦元禹:…… 倒也不必这么郑重,万一他真的不打算回来了,想起在京城的沈弘英他们,说不定还得愧疚两秒。 …… 站在一辆还算简朴的马车前,秦元禹收回落在马车内的视线,放下手中的帘子,转头看向方茂然,有些疑惑地说道:“你就带了这些东西吗?” 墨青梧也看向方茂然,有些疑惑,他就只看到了一些衣物和行李,什么防身工具都没有看到,旁边那些还是他自己带的一点小机关,有的是一些灵巧的工具,但更多的是打算拿来路上解闷的。 方茂然也很疑惑,“我还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看了眼自己准备的一大堆东西,包括但不限于肉干,清水,干粮,他甚至还带了一把弓和几只箭,秦元禹顿了顿,“你怎么没带什么吃的?” 方茂然嘴巴张合了两下,有些茫然地开口道:“……可我带了银子啊。” 闻言,秦元禹和墨青梧两人都是一惊,随后面面相觑。 见到他们这副表现,方茂然沉默了一瞬,试探地开口道:“……你们,你们不会没带钱吧?” 他没忍住,喉咙里泄出几声笑意,“我们又不是要去什么深山老林,南闵州的经济虽没有京城发达,但总不会没有花钱的地方。” “我们是去调查,不是去归隐啊……” 墨青梧有些尴尬,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而一旁的秦元禹却是有些沉默了,嗯,怎么不是去归隐呢? 第54章 侠义山庄 马车内, 秦元禹坐在中间,墨青梧和方茂然对坐两边, 偶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相似克制的期待与惊喜。 而秦元禹同样很期待,他已经开始计划好怎么跑路,以及要在哪里跑路了,方茂然是他的臣子,肯定要听他的,墨青梧没什么主见, 也本就是为了保护他…… 他还在美滋滋地计划着,另一道爽朗的女声便响起, “小七。” 随后,一道矫健修长的声音便钻进了马车。 秦元禹一怔,“二姐,你怎么也?” 似乎是猜到了秦元禹的想法,秦元凤摆摆手,直接道:“你放心, 我不会跟着你一起去南闵州的,那里的官吏大都也认得我了, 我若跟着,只会把你们也暴露出来。” 闻言,秦元禹稍稍松了口气, “只是, 你为了我的事,亲自出手, 还只带了这么几个人……” 秦元凤心中复杂,秦元禹直接道:“二姐, 这不只是你一个人的事,此事关乎大乾,于情于理,我都必须调查清楚。” 秦元凤没有意外,她只是笑着说道:“那便一起吧,正好,我也能护你一段时间。” 也让那些人认一认小七,别伤到他…… 闻言,秦元禹欲言又止,但又不知该如何拒绝,只好点点头,说道:“那就辛苦二姐了。” 幸好他就打算等事情调查结束后再想办法脱身…… 秦元凤笑了两声,直接伸手揉了揉秦元禹的脑袋,说道:“跟我客气什么?” 秦元禹躲了两下,没躲开,只好任由秦元凤蹂躏他的头发,而一旁的方茂然则早就懂事地移开了视线,就连墨青梧也在短暂的愣神后迅速扭过头去。 玩笑过后,秦元凤突然开口道:“对了,小七,不急的话,路上就放慢些速度吧。” 秦元禹疑惑地看过去,对上秦元凤笑弯的眼睛,“……正好,我也有些人想介绍给你认识。” …… 一路走走停停。 他们忙着赶路,只偶尔在城镇上补充些食物,或者短暂休憩两天,毕竟都是武者,最弱的秦元禹也是开元中期,这样紧的路程,也都没有觉得疲乏。 虽然路程紧急,但秦元禹还是感觉见识颇多,就像先前秦元武派他去当兵马司的一名百户时,他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真实的京城,而现在,他也见到了更加真实的大乾,热闹且平凡。 虽只是寥寥几眼,便已经足够生动。 又是一处城镇,此地已经靠近南闵州了,此处居民的生活水平相较靠近京城城镇的居民也有些低了。 客栈内,坐在窗边,秦元禹一身淡色常服,视线一直落在窗外热闹的街道上,而他身侧是低头专注地摆弄木头的墨青梧,以及伏案正在认真地记录这段时间经历的方茂然。 几声敲门声响起。 没等秦元禹回过神来,秦元凤便已经推门进来,见三人这副模样,秦元凤轻笑两声,说道:“小七,怎么样?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吗?” 秦元禹摇摇头。 秦元凤走近几步,方茂然第一时间回过神来,顿了顿,迅速收起自己面前的纸张,随后推了推沉浸在雕刻中的墨青梧,然后站起身,对着两人行了一礼后便直接拉着墨青梧一起离开了。 秦元凤眉梢微挑,等两人离开,并贴心地带上门后,她才轻声道:“方家这小子还挺不错的……” 秦元禹笑着说道:“二姐想要招揽他?” 秦元凤没在意,随口回道:“算了,我就不横刀夺爱了。” 秦元禹欲言又止,其实可以夺的,若是到时只有墨青梧一人,岂不是更方便他跑路了? 顿了顿,他开口道:“二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秦元凤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没什么,只是来看你适应的如何,毕竟,我们的路程还是有些急的。” 秦元禹点点头,“我没什么事。” 秦元凤嗯了一声,视线也落在窗外热闹的街道上,笑着说道:“这段时间,感觉如何?” 秦元禹顿了顿,也看向窗外,轻声说道:“感觉很鲜活。” 他扭头看向秦元凤,笑着说道:“和我在京城的感觉不一样,这里不需要担心什么算计和谋划,政治和平衡,只需要每日劳作,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秦元禹心中感慨,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这样的生活,也更加坚定了他跑路的想法,皇宫里的生活不适合他,先前是不想大乾动乱,但现在,他已坐上皇位,只是不在京城中生活罢了,效果也是一样的。 秦元凤有些惊讶,没想到秦元禹会是这样简单朴素的认知,她还以为对方会说什么‘看到在他的治理下,大乾人民的生活越来越好,他很欣慰,也越发坚定自己身上的担子和责任’之类的话。 第90章 她扯了扯嘴角,笑着说道:“是啊,我也喜欢这样的生活。” 秦元禹眼睛一亮,刚想附和,下一秒,便见秦元凤转过头来,看着秦元禹,轻声道:“可是,没有朝政上的谋略,百姓如何过得这样的生活呢?” 秦元禹神色一怔,秦元凤却没再继续,只是话头一转,道:“走吧,若是不累的话,就陪我去见一见老朋友吧。” …… 客栈一楼,一行几人风尘仆仆地迈入客栈。 “师兄,我们就这么离开京城了吗?” 为首那人容貌清俊端正,笑容温和,眉宇间却自带几分威严,“嗯,我们也不能一直待在京城,那边迟迟没有动静,于情于理,我们都该离开了,不过担心那边是不是另有图谋,宗门特地派了大师姐去驻守,应该不会出问题的。” 也不知道那群邪道在搞什么?说是有布置,有谋略,可大乾除了又收获了两国的臣服,什么事情都没有出…… 难道说,东胡和西林的臣服就是他们的布置吗?他们这是布置了什么?给对方送上大礼吗? 卢昊阳摇摇头,不再去想,任务已经交接给了大师姐,他还有别的事情,侠义山庄给宗门递了求援信,看内容倒是不算严重,估计也没什么危险,正好可以带师弟师妹们来历练一番。 而且,不谈这些,他还是很喜欢侠义山庄那些人的,当真是侠义之士。 一人一剑,荡平天下不公事,当真是痛快。 和小二定下房间,卢昊阳这才微微松懈下来,看着身后师弟师妹们灿烂天真的笑脸,他心中有些无奈,哎,什么时候才能不带孩子…… “走吧,还是按照之前分好的方式合住。” 他刚说完,一道声音听着有些奇怪的男声响起,似乎是还在变声期,“师兄,我能不能换个人……” 卢昊阳神色不变,“不行。” 那人有些失望,低低地哦了一声,另一个少年从他背后扑了过来,揽住那人的肩膀,于是另一道声音怪异,似乎也在变声期的男声响起,“哎呀,我都说了我不打呼噜,之前是太累了,这次我在你睡着之后再睡还不行嘛……” “你之前也这么说的!而且,就算我睡着了,你的呼噜声还是能把我吵醒!” 另一道男声也跟着插入进来,“是啊,是啊,我就住你们隔壁,那声音……” 他啧啧两声,几人顿时吵得更欢了。 卢昊阳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随后提高声音,开口道:“好了,不要吵了。” 他直接转头找小二要了两团棉花,然后丢给被吵到的两人,说道:“堵上试试,实在不行,就让他自己住远一点。” “师兄……”那个打呼噜的少年有些委屈地喊了一声,卢昊阳又继续道:“好了,回去之后,我带你找郎中看一下。” “……那好吧。” 眼见风波平息,卢昊阳心中越发坚定了之后绝不带队历练的想法,他真的不想再带小孩子了! 他又不是大师兄!而且大师姐就从来不带! “快上去吧。” 几人步伐雀跃,卢昊阳走在最后,上到二楼时,却刚好遇到了下楼的秦元禹和秦元凤二人。 秦元禹和秦元凤没有在意,只是瞥了他一眼,便走下楼去,路上,秦元禹还在好奇地打听着,“二姐,那些人是你在游历过程中认识的吗?” 秦元凤笑着说道:“对啊,我救过他们,他们也救过我……” 声音越发远去,卢昊阳却仍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刚刚那人是……大乾皇帝?! 落在最后的师妹见卢昊阳迟迟没有跟上来,于是回身去找,见卢昊阳呆呆地站着,疑惑地开口道:“师兄,你没事吧?” 卢昊阳回过神来,下意识回头看向秦元禹两人离开的方向,此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见卢昊阳回头,少女也好奇地探头看去,“师兄,你在看什么呢?” 卢昊阳回过头来,对着少女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意,说道:“没什么,刚刚有点走神。” 见少女还想说些什么,卢昊阳直接道:“师妹,快点走吧。” “赶紧休息,之后还有事情要做呢。” 刚刚……是自己眼花吗?不,不对,那应该就是大乾的皇帝!那他口中的二姐,难道是二皇女? 可是,他们出现在这里,是有什么意图吗?而且,此地是侠义山庄的所在地,他们还曾向宗门求援……难道说? 卢昊阳摇摇头,将心中的焦躁与慌张全都压了下去,事情还没有定论,他不能自乱阵脚。 总之,先跟宗门汇报,之后再去侠义山庄那边看看吧。 …… 刚出客栈,秦元禹无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秦元凤开口问道:“怎么了?” 秦元禹有些没反应过来,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愣了一下,才说道:“没什么。” 他刚刚回头做什么? 秦元凤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走吧。” 是刚刚楼梯上撞见的那个人吗?小七发现了什么? …… 跟着秦元凤来到了一处山林,小路僻静幽深,却能看得出来这小路被打理得很好,踩起来坚韧却不失柔软,若是下了暴雨,估计也能保持得很好。 一路走来,秦元禹的关注有些随意,开始时还注意路上的花草和美景,到了后面,就开始注意起脚下的道路了。 秦元禹笑着开口道:“这路做得不错。” 秦元凤愣了一下,脚步也跟着微顿,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得走在前方的秦元禹开口道:“……其实,不只是政策能让大乾百姓过得好。” 秦元禹踩了踩脚下的路,忽地回头看向秦元凤,笑着说道:“这些地方也可以。” “高瞻远瞩的布局谋划固然重要,脚踏实地的细微之处,同样也很重要。” 听到这话,秦元凤心脏一跳,记忆回溯,又想起客栈窗边两人的对话,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涌上心头,原来是这样…… 小七不是厌倦谋划,他只是觉得那不够,远远不够。 就像她之前的想法一样,她总觉得乾皇站得太高,离民众太远,她不喜欢,所以她隐藏身份,藏在大乾民众身边,想要离他们近一些,但现在,小七告诉她,不,那还不够近。 突然,秦元凤心中又涌出另一个猜测,所以,这一趟微服私访真的是为了调查南闵州镇守吗?或者说,真的只是为了调查他吗? 看着秦元禹的背影,秦元凤轻轻吐出一口气,快走几步,跟上对方,说道:“小七,你想改进这条路?” 秦元禹愣了一下,他刚刚只是下意识感慨,虽然的确有几分反驳窗边那段谈话的意思,毕竟,为什么只有那些所谓的权谋和政策才能让大乾人民过得好呢? 而且,他怎么觉得二姐话里有话呢? 秦元禹顿了顿,还是决定按照自己本来的想法继续,“不是,这条路已经修得很好了,只是,大乾那么多地方,不是所有的路都像这条路这样好。” “从京城到这里,我们走的是官路,官路与这条路的质量差不多,但是,其他地方呢?” 秦元禹话语一顿,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道:“而且,我觉得这条路还能修得更好些……” 他话音刚落,另一道陌生的男声插入进来,“是吗?不知阁下有何高见?” 秦元禹愣了一下,下一秒,一道身影从密林间走出,那人身材瘦削高挑,双眼狭长,眉目清俊,嘴巴轻抿,看向秦元禹的目光很是锐利。 秦元凤也有些惊讶,抬头瞥了一眼不远处,丛林掩映间,一个山庄模样的建筑若隐若现,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快到了目的地。 那人走向秦元禹两人,秦元禹也下意识后退两步,非常从心地退到了秦元凤身后。 顿时,那人看秦元禹的神色更复杂了,随后,他转头看向秦元凤,“……庄主,这位是?” 庄主? 秦元禹有些惊讶地扭头看向秦元凤,秦元凤笑着说道:“他是我弟弟。” 见他们好像认识,秦元禹也开口道:“二姐,他是?而且,庄主?” 秦元凤点点头,“在外游历多年,我虽比不上小七你,但也是小有所成的,侠义山庄就是我创办的。” 前一句,秦元禹和燕文海都是满头问号,但是,听到后面,秦元禹就忘了追问上一句的事了,“侠义山庄?就是那个大乾人人称颂的侠义山庄,里面全是扶贫济世,锄强扶弱的大侠客?” 一开始,燕文海看秦元禹还有些不顺眼,在他眼里,秦元禹看着虽然年岁不大,但已经加冠,可遇到陌生人,却只会怯弱地躲在别人身后,而且,他刚刚还大言不惭地说这路还能改正,这可是他们修修改改数次后最满意的结果,嘴里全是大话,更别提还有秦元凤刚刚那一番贬低自己吹捧对方的话。 第91章 但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这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看着顺眼不少了,虽然弱了点,胆子也小了点,但为人还是懂事理的嘛,而且还是庄主的弟弟…… 听着秦元禹的称赞,秦元凤嘴角翘起,眼底满是喜悦,纵使是乾皇夸赞她,赞同她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高兴过。 “行了行了,比起你,我做的这些都不算什么。” 秦元禹没在意,只是仍一脸崇拜地看着秦元凤,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侠女啊,还一举创办了侠义山庄,若是放在前世,高低也是武侠小说里人人称赞的大侠啊。 虽然现在,他二姐已经被人人称赞了…… 想到这,秦元禹心中又有些感慨,果然,他的兄弟姐妹全都是天才啊,若是放在小说里,都是不同类型的主角啊。 他在心底一阵长吁短叹,身为一个普通npc,他的作用估计就是给主角们捧场了吧…… 嘶,好像也不是不行。 可这话,燕文海听了却觉得不痛快,只是这话偏偏还是庄主自己说的…… 秦元凤回过神来,向秦元禹介绍道:“他叫燕文海……” 她努力回想着,下意识介绍道:“实力嘛,一般般,就是轻功不错,行动轻盈,说不定能帮到你,就是不知道你需不需要……” 燕文海瞪大眼睛,还没等他反驳,秦元禹便先摇摇头,“不用了,二姐……” 听到这话,燕文海顿时更来气了,他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还开始嫌弃了?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情绪,秦元凤瞥了他一眼,随后朝秦元禹摇了摇头,“确实不能用他。” 燕文海这性子越发急了,也越来越敏感了,幸好还有些许理智。 秦元禹:……? 秦元禹也瞥了眼前的燕文海一眼,连忙解释道:“不不不,我有墨青梧和方茂然两人就够了,毕竟事关重大,若是人数再多些,我担心泄露了消息……” 秦元凤一愣,点点头,“你说得对,倒是我想得少了。” 她看了眼默不作声的燕文海,轻声道:“走吧,是和玉派你来接我们的吧。” 说完,她往前走了两步,秦元禹和燕文海也连忙跟上,见燕文海还是不说话,秦元禹想了想,有意放慢脚步,凑到了燕文海身边,试探地搭话道:“燕哥?” 燕文海没有第一时间应答,秦元凤却是下意识皱了皱眉,倒不全是因为燕文海的态度,而是秦元禹,她下意识想到,小七身为皇帝怎能…… 想到这,秦元凤一怔,脑海里回忆起刚刚的情景,她好像又下意识高高在上了…… 可是,掌权者必须要摆高自己的位置啊,不然手下如何臣服?而燕文海刚见面就冒犯了小七,不论是维护哪一方,她都要做出些反应来…… 她心中念头纷杂,一时没有注意身后的对话。 可燕文海却注意到了秦元凤的皱眉,压了压心底的情绪,低声道:“叫我的名字就好了,你是庄主的弟弟,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秦元禹笑着说道:“那怎么行,庄主是我二姐,又不是我。” “燕哥看着年岁稍长于我,我又是第一次拜访侠义山庄,当然要这么称呼。” 闻言,燕文海一愣,嘴角微微翘起,“……行吧,随你。” 秦元禹笑了笑,随后正色解释道:“燕哥,抱歉啊,刚刚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我自然相信侠义山庄的人,也信任你们的能力和人品,只是事情实在是特殊,我也不愿意擅自将侠义山庄扯进来……” 燕文海一愣,脸上的神情也和缓了很多,顿了顿,也正色道:“若是有需要,尽管来寻我们。” 秦元禹摆摆手,“燕哥别担心,我有分寸,对了,燕哥,能给我讲讲侠义山庄的事情吗?” “还有我二姐的事情,燕哥你是什么时候加入侠义山庄的啊?这中间有遇到什么事情吗?为什么想要加入侠义山庄啊?” 这可是现实版的武侠小说啊! …… 秦元凤慢慢收拢纷飞的思绪,身后,两人的讨论却越发热切,刚刚意识到自己npc身份的秦元禹尽情捧哏,动不动就是,“我去”“真的吗?”“这么厉害?”,几番三连下来,捧得燕文海得意洋洋,飘飘欲仙,情绪越发激动,嘴里也跟着唾沫横飞。 “秦小兄弟,我跟你讲啊,你燕哥我……” 此刻,两人已经勾肩搭背,刚刚还怎么看秦元禹怎么不痛快的燕文海已经一口一个秦小兄弟的叫着了,而秦元禹也十分捧场,一口一个燕哥的叫着。 现在的两人看起来亲如兄弟,可下一秒,抬起头,却看到秦元凤正一脸复杂地看着他们。 秦元禹:! 坏了,想打听二姐黑历史却被当场抓包了…… 燕文海也是心头一紧,糟糕,吹嘘自己吹嘘得太忘形了…… “……你们是不是忘了还有一个我?” 见两人低着头,似乎连头都不敢抬的样子,秦元凤突然有些想笑,刚刚的纠结和思虑仿佛也在一瞬间彻底消散,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行了,别聊了,侠义山庄到了。” …… 秦元凤和秦元禹两人踏入山庄正厅,里面早已经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们,那人笑容温和,看起来亲和力极强,“庄主。” 说着,他的视线移到秦元禹身上,笑着说道:“这位便是庄主的弟弟吧,果真是青年才俊,相貌不凡。” 闻言,秦元禹眨眨眼睛,秦元凤笑着说道:“和玉,今日不忙吗?怎么还特地在这里等我们?” 游和玉笑着说道:“再忙也得过来欢迎庄主啊,毕竟上次见到庄主可是半年前的事情了。” 秦元凤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和玉,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游和玉摆摆手,“我倒是没什么辛苦的,只是,这次庄主打算什么时候走?若是不忙的话,我这里有件事情要拜托庄主查一查,倒不是不想派其他人,只是这背后我担心……” 他话语一顿,燕文海瞬间意会,连忙告辞便要离开,秦元禹也反应过来,转身就要跟着燕文海一起走。 可秦元凤却直接伸手拉住秦元禹,轻声道:“小七,你留一下。” 此话一出,燕文海和游和玉两人都是神色一怔,看向秦元禹的目光陡然变得复杂,只是,游和玉更快反应过来,收拢情绪,对着燕文海摆摆手,又对着秦元禹开口道:“那便一起听听吧。” “这件事情的确有些棘手。” 秦元禹:…… 可我不想听啊!我从京城跑路不是为了换个地方工作啊! 只是,秦元禹近乎微弱的挣扎被秦元凤直接镇压了,她正色道:“是山庄出什么事了吗?” 游和玉摇摇头,“山庄没事,只是,有附近的游侠接到了数起孩童走失案,一开始我们还以为只是简单的走失,或者是被人伢子拐去卖了,只是,庄主你也知道,这里是侠义山庄的大本营,别的地方我们势力尚微,波及不到,但是这里,那些势力早就被庄主你们清除干净了。” “所以,我怀疑这背后说不定有更大的阴谋,可能是其他地方的势力流窜作案,或者是伸手试探我们的虚实……” 说完,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对了,庄主,还有一件事。侠义山庄和金阳宗关系不错,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您要来,担心山庄人手不够,所以便向金阳宗求援了。” 说到这,他还有些尴尬,“而且,一开始事情还没有严重到现在这个地步,失踪的孩童也只是一两个,以防万一,所以我试探地向对方求援,估计对方来的人里能用的人手也不多……” “到时候,估计还得拜托庄主你来……” 秦元凤点点头,没太在意,“这是应当的,对了,他们什么时候到?正好等他们来了,再将这些失踪案详细讲讲吧。” “现在失踪的孩童有多少了?” “应该快到了,我已经派人去接了……” 随口回了一句后,听到秦元凤的问话,游和玉的脸上也带了一些忧虑与焦躁,“失踪事件不止我们这里有,之后我又派了一些人到附近的城镇调查过,现在算来,合计快有百余人了。” 听到这个数字,秦元凤和秦元禹心中都是一惊,“这么多?” 游和玉点点头,“是啊,而且我估计这些还不是全部……” 他话还没有说完,已经离开的燕文海又领着人过来了,高声喊道:“庄主,金阳宗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几人都抬头看去,而跟随燕文海而来的卢昊阳也有些惊讶,侠义山庄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庄主居然也回来了,于是他也好奇地抬头望去。 猝不及防间,三人对视,秦元禹和秦元凤还没什么反应,只是对在客栈遇到的那人竟是金阳宗的人有些惊讶,可卢昊阳却是心头猛地一跳,大乾皇帝? 他怎么在这?! 第55章 调查 第92章 一开始, 卢昊阳还以为那位大乾皇帝就是侠义山庄的庄主,瞬间心如死灰, 就连自己死后埋哪都想好了,不过,随着其他人的介绍,卢昊阳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大乾皇帝的二姐,也就是大乾的二皇女才是侠义山庄的庄主…… 不过,这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吗? 卢昊阳心中无奈, 只庆幸他已经将消息传回了金阳宗,此次来侠义山庄也只有他一个人, 那些师弟师妹们还都在客栈,说不定能逃掉几个…… 他还在思索着,游和玉便先开口介绍道:“这位便是金阳宗的弟子……” 他话语一顿,卢昊阳也反应了一会,才开口道:“在下卢昊阳。” 他心中一横,他就算死也不会堕了金阳宗的名声! 卢昊阳还在这里胡思乱想, 秦元禹和秦元凤两人却完全没在意,只是冲卢昊阳点了点头, 便又转向游和玉,追问起孩童失踪案的细节。 当然,主要是秦元凤在追问。 被完全忽视的卢昊阳愣了一下, 思索片刻, 确认两人似乎并没有杀他的想法后,便也跟着加入了询问。 一开始秦元禹还能插上几句, 可到了后面,三人聊天越发专业, 思考的方向也越发细节,秦元禹便彻底插不进去了,自认帮不了什么忙的秦元禹也不好发呆,便思考起南闵州的事情,顺势听着几人的谈话,想着说不定能学到点什么。 “……其实,我有一个怀疑的方向。”游和玉突然开口道,“南闵州。” “首先,这些失踪的孩童所在的城镇均是南闵州周边,也包括这里,其次……” 秦元凤神色一顿,秦元禹也抬起头,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南闵州的镇守居然已经开始对周边下手了?! 而且,那邪法果然是需要人命来填吗…… “……你们怎么了?”见两人的神情,游和玉敏锐地停下声音,询问道。 秦元凤刚想说什么,秦元禹便先开口道:“二姐,你先调查孩童失踪案。” 说着,他站起身就要离开,秦元凤也有些着急,“那你呢?你就一个人……” 游和玉眉头紧皱,“庄主,你们肯定知道点什么,对吗?” 秦元禹脚步微顿,回头对游和玉解释道:“……的确有个猜测,但现在还不能肯定。” 游和玉正色,直接道:“有什么忙是侠义山庄能帮的吗?” 秦元禹面带犹豫,秦元凤却直接开口道:“小七,如果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你我所想的那个程度,只靠你们三个人是绝对不够的。” “我虽不常在侠义山庄,但这些人,我心里都是有数的,他们可以信赖,而且若这背后真的牵扯到百余孩童,只靠你们几人也是顾不过来的……” 秦元凤循循劝告,一旁的游和玉虽神情坚定,心中却有些惊疑,庄主她……居然只是在劝?好像完全没有接过指挥权和决定权的意思? 以往庄主可都是说一不二的……庄主这位弟弟究竟是什么来头?以庄主的性格,不会因为亲情就将这种重要的事情放心地交给对方?还是说,这位并不像他现在看起来这么简单? 游和玉没再去想,因为眼前的秦元禹已经点头,“好,那他们就拜托二姐了,后续的事情的确需要侠义山庄来接应。” “不过,现在事情还没有定论,我们还需要更多调查和证据,不能打草惊蛇。” 秦元凤心中微松,点了点头,“好。” 小七愿意让他们帮忙就好,她现在也是不确定,再加上路上那番话,让她怀疑除了调查镇守以外,小七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不然她肯定直接把小七打包送回京城了! 但倘若那位镇守真的胆大包天到把手伸向了中州的孩童,她绝对会第一时间将小七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自己接手调查。 她以自己的性命起誓。 大乾等待小七这样的君主已经等待太久了,他决不能死在这里,她不允许,大乾也容不得这样的损失。 秦元凤心中的想法,秦元禹并不知道,他只是思索着接下来的计划,看向游和玉,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一旁的卢昊阳,话语一顿。 卢昊阳嘴巴张合了几下,说不清楚心中的想法,脑海里思索的事情很多,有大乾皇帝来侠义山庄的目的,有大乾皇帝要调查的事情,到底什么事情重要到需要大乾皇帝亲自调查…… 只是,最后,他什么都没有想明白,只是顺遂自己内心的想法,抬起头,看着秦元禹,认真地说道:“我也可以帮忙。” 说着,似乎是担心几人不同意,卢昊阳又连忙补充道:“你们放心,我有分寸,这段时间我的师弟师妹们可以住在侠义山庄,有他们在,我绝不会泄密。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参与进来……” 他细数了几点,最后,一字一顿地道:“最重要的是,我想帮忙,我想为这些失踪的孩子们做点什么。” 秦元凤眉头微皱,看向一旁的游和玉,游和玉也有些无措,他看得出来,此时几人中真正做主的只有庄主这位弟弟,就连他们能够参与进来,都是因为庄主不放心对方的安全…… 可偏偏,金阳宗的人是他叫过来的,对方辛辛苦苦过来,他也不好直言拒绝,只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他说话的权利啊! 这些弯弯绕绕,秦元禹半点都没有意识到,他只是一脸钦佩地朝卢昊阳点点头,说道:“可以,那就一起来吧。” 他的想法很简单,侠义山庄的人都已经加入进来了,也不差这一个金阳宗的人,反正,在事情真正确定之前,他都不会让他们接触到事情的真相的。 更何况,还有二姐在,他们定然搞不出什么事情来。 只是,事情虽然是这样想,但他可不能这么说……这样想着,秦元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夸赞道:“不愧是金阳宗的弟子,的确正直侠义,还很有担当。” 秦元禹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卢昊阳的意料,他原本还以为对方不会同意,结果,对方不仅果断同意了,还大方地称赞他……这样的反差让卢昊阳有些羞赧,更是让他觉得自己心底的小心思和对方落落大方的态度对比起来,显得有些阴暗了。 他想加入进来也不只是刚刚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大乾皇帝大张旗鼓地调查南闵州,到底所为何事,他想跟在对方身边,将这件事情探查清楚,好汇报给宗门。 他一心想要探讨对方的秘密,对方却夸赞自己正直侠义…… 卢昊阳心中有几分内疚和惭愧,一时竟忘了回话,可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在意,秦元禹这样坦然的态度也让游和玉对他的好感多了几分,只是,秦元凤心中却隐隐有几分不赞同,但也不好反驳,只好思量着之后只要是遇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一定第一时间护着小七离开! 小七可比调查什么镇守重要多了! 不行,一会也得提醒其他人一下…… 几人心中情绪各异,秦元禹完全没意识到这点,只是继续自己最开始想问的问题,“游哥……” 秦元凤轻声提醒道:“小七,他是侠义山庄的副庄主。” 秦元禹顿了顿,还是依言改口,“游副庄主,侠义山庄内可有懂易容的人?” “……你要亲自去?” 秦元凤眉头微皱,秦元禹解释道:“我总要去南闵州的,他见过我们,以防万一,我们都要改变下样貌,只需稍加调整,认不出我们便好。” 游和玉点头,说道:“有的。” 说着,他就要去喊人进来,而此刻的卢昊阳也从情绪中回过神来,定了定心神,“既然我们已经加入进来了,庄主和这位兄弟也该跟我们简单透露一下我们的目标。” 秦元凤眉头一皱,秦元禹没在意,直接说道:“是南闵州的镇守,当然若是这位兄弟害怕,现在还可以退出,只要留在侠义山庄不把消息透露出去就好……” 他话还没有说完,听到前半句话时还有些震惊的卢昊阳立刻反驳道:“当然不会害怕,就算要调查的是大乾皇帝,我也……” 卢昊阳声音猛地一顿,仿佛被什么掐住了脖子一般,瞬间噤声,坏了,忘了眼前人就是大乾的皇帝了。 游和玉轻咳两声,解围道:“卢兄弟慎言。” 秦元禹也笑着说道:“没事,不害怕就行,刚刚是我失言,我不该误会你。” 他两都没在意,可只有秦元凤注意到了对方的异样,狐疑地看向卢昊阳,为什么突然不说了? 她是皇室中人,四处游历,浪迹江湖,对于江湖人士对大乾皇室的看法,她也算了解,坦白讲,她也能理解他们并不喜欢自己头上有个皇帝,毕竟习武者多求一个恣意快活,头上有人管着的感觉并不好受,游历中,她也听到了不少这样的言论,比这更过分的都有。 但是,只是刚刚的程度,卢昊阳刚刚为什么不说了?他在害怕什么?难道说,他早就发现他们的身份了? 第93章 秦元凤第一时间便想发难,余光却突然瞥见笑容温和淡然的秦元禹,动作一顿,或许,这就是小七同意对方加入的原因? 比起把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他们身份的武者搁置在一旁,倒不如直接把他放在自己身边,说不定,还能探听到对方的身份。 原来如此…… 秦元凤心中稍定,果然,小七还是那样稳重,谋算深远,或许在他们初遇时,小七就发现卢昊阳的不对了,所以才会回头看对方一眼。 秦元凤没有开口,这件事也便这么过去,卢昊阳有些心有余悸,而且他已经知道了对方的目标,也就没有再开口,只是暗自思量着如今的线索,镇守?孩童?大乾皇帝? 难道说,这才是武极宗的阴谋?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卢昊阳便是心头一震,很有可能啊! 年关的时候,是他带领师弟师妹驻守京城的,所以他知道南闵州和其他四州的镇守都去参加了家宴,大概就是在家宴上,大乾皇帝才发现了对方的不对劲。 而且,武极宗那边也迟迟没有动作,以这些孩童的命做局……的确是武极宗的风格。 想到这,卢昊阳心中纠结,大乾皇帝看着人还不错,对他也很温和,那他要不要提醒一下对方?而且,他们身为正派,也不能放任武极宗用那些孩童的性命布局。 但那样的话,自己的身份不就也暴露了吗?可是,大乾皇帝人真的挺好的,而且,那些孩子…… 他越发纠结,头也低了下去,犹豫的情绪慢慢蔓延到了他的脸上,“卢兄,卢兄……” 听到声音,卢昊阳猛地抬起头,撞上秦元禹带了些担忧的眼神,“卢兄,你没事吧?” 卢昊阳摇摇头,回过神来,对着秦元禹歉意地笑笑,“抱歉,刚刚一时走神。” 他收拢思绪,这才注意到,此刻大厅内只剩下了他们两个,“……是在想那些失踪的孩童吗?” 卢昊阳动作微顿,沉默了一瞬后才点点头,秦元禹一脸了然地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想太多……” 他还想再劝几句,卢昊阳却已经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了,别说了,越说越内疚了…… “对了,庄主和副庄主呢?” “哦,二姐跟着游副庄主去询问那些调查孩童失踪案的侠客们了,毕竟,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孩童失踪案和我们要调查的南闵州镇守有关。” 卢昊阳讷讷点头,随后便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他现在还没想好要以什么态度对待大乾这位皇帝。 但秦元禹不在意,他现在对卢昊阳还很好奇,准确的说,他对一切没有出现在京城中的事情都很好奇,无论是江湖侠客,还是宗门弟子。 这些都是他没有体验过的生活。 见卢昊阳似乎仍有些拘谨,秦元禹站起身,敲敲桌子,让他回神,随后笑着说道:“对了,我要去客栈接我的同伴,这段时间,我们都会住在侠义山庄,你呢?现在有事情要做吗?没事的话,一起去吧,正好也把你的师弟师妹们带过来。” 正好路上跟卢昊阳打听打听宗门弟子的生活,再问问有没有修道的宗门,等他从皇帝退位,说不定还能加入呢…… 真就在高武世界开始修仙! 卢昊阳顿了顿,点头道:“好。” 大乾皇帝的人是真好啊…… …… 路上,秦元禹便开始搭话,他态度温和,笑容可亲,嘴上还一口一个夸赞,捧得卢昊阳渐渐忘却了心中的顾虑,也开始和秦元禹攀谈起来。 秦元禹也没有问什么机密的事情,就是打听金阳宗的生活,住宿环境,以及饮食,卢昊阳没在意,直接回答了,毕竟,这种事情,往常也都是由他来交代给底下的师弟师妹的。 见情绪铺垫地差不多了,秦元禹突然开口问道:“卢兄,金阳宗什么时候招收弟子啊?有什么条件吗?比如说,要求天赋和根骨什么的?” 卢昊阳没有多想,直接道:“没什么要求,我金阳宗不看天赋,只看弟子的秉性,性格纯良勤勉,为人正直,便可入我金阳宗。” 秦元禹心中微动,下意识道:“那卢兄,你看我可以吗?” 卢昊阳一愣,“你可以什么?” “加入金阳宗啊。” 卢昊阳惊了一瞬,随后猛地咳了起来,“咳咳咳,皇,不,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啊……” 大乾皇帝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加入他们金阳宗啊?! 是他没有睡醒吗?还是他听错了! 秦元禹也有些疑惑,“怎么了?我不能加入吗?不是说不看天赋的吗?” 听到这话,卢昊阳顿时咳得更厉害了,他抬起头,远远地瞥见客栈的虚影,连忙道:“我们快走吧,客栈马上就到了。” 秦元禹也下意识抬头望去,结果连个影子都没看见,他还想说些什么,卢昊阳却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步伐飞快地走着。 秦元禹:……? 不是,我有这么差劲吗? …… 路上。 秦元凤突然开口道:“和玉,之后的行动里要保护好我弟弟。” 游和玉一愣,连忙道:“庄主放心!” 闻言,秦元凤似乎仍觉得有些不稳妥,又叮嘱道:“若是遇到危险,先护好他,他比我们所有人都要重要。” 游和玉正色,道:“是!” 秦元凤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现在仍觉得不稳妥,通知秦元武的飞鹤已经放了出去,这也是小七提议的,毕竟是一州镇守,他们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她仍在思索着,耳边却突然传来游和玉轻声地提醒,“庄主,我们到了。” 她回过神来,便见不远处站着一位游侠和一个衣着简陋,神情拘谨的村民,“庄主!” 听到对方的称呼,秦元凤冲对方点点头,余光却突然注意到对方身边的村民的异样,似乎,似乎有些紧张? 将这个发现压在心底,秦元凤快走几步,站在两人面前,游侠连忙介绍道:“庄主,这位是南宁村的村长,南宁村也是第一个报案的地方……” 游侠说着,秦元凤却一直注意着那位村长的神情,总感觉,对方更紧张了? 又询问了对方一遍后,那位村长连忙离开,望着对方急匆匆离去的身影,秦元凤突然开口道:“南宁村今年的收成如何?” 游侠愣了一下,“还,还可以吧?” 其实这并不是游侠们需要关注的地方,若不是他就是附近的人,还真不好回答,不过,他的思路也活,听到秦元凤这样问,他试探地问道:“庄主是怀疑,孩子是他们自己卖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么说的话,调查的时候,我的确觉得那些人的表情有点奇怪,好像,好像并没有太多的悲伤,但又好像不是,就感觉他们已经接受了这个结果,悲伤到麻木了一样……” 他努力回忆着,“而且,我还发现那些村民的屋里好像都没什么挣扎打斗的痕迹,不过一开始,我只觉得是那些人用了什么迷药之类的东西,倘若真如庄主所说……” 他的思绪越发远了,秦元凤连忙打断道:“……我还没什么都没说呢,只是一个猜测罢了,刚刚那个村长见到我时好像很紧张,但也不排除是普通人见到武者时下意识的反应……” 游侠愣了一些,讷讷点头,“也有可能。” 见再不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什么线索,秦元凤摆摆手,让对方离开了,游和玉凑上前去,低声问道:“南宁村有问题?” “不过,若是他们自己卖的,为什么会找我们报案呢?今年也不是什么饥荒年,为什么要卖自己的孩子呢?而且……” “……南宁村以前也有卖过?” 游和玉声音一顿,点点头,“饥荒年的时候,还挺常见的,不只是南宁村,这种事情在哪里都挺常见的,不过以往大多是卖给富裕人家做奴仆,之后也能见到,但像这种彻底失踪的时候还是少的。” 秦元凤嗯了一声,思量片刻后开口道:“查一下他们吧,其他报案的地方也查一查。” “若是家中多出银两,我们也能借着这个线索继续调查下去。” 只是,虽然这样说着,但秦元凤心中越发怀疑起南闵州的镇守了,不过,她有一点想不通,为什么那些人会把自己的孩子卖给对方呢? …… 一行四人往南闵州走去。 “……我们都不通知庄主一下吗?” 被迫加入四人小分队的卢昊阳试图发声。 秦元禹一柄折扇直接拍向对方的嘴巴,低声道:“小声点,若是被我二姐听到,我们就走不了了。” 他总觉得夜长梦多,况且,涉及百余位孩童的性命,秦元禹也不想过多犹豫,而且,入圣期的大佬就跟在他身边,他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只要他们速度够快,在风声泄露之前潜进镇守的府邸……他都和墨老商量好了,到时候,他们带着风卫去找那些孩子,墨老去抓那位镇守,顺便替他们吸引火力。 第94章 脑海里,明君系统突然开口道:“你们几个人就能把那些孩子们都救出来吗?” “救不出来,但我需要确认那些孩子们就在镇守的府邸,这样才能让墨老拿人。” 明君系统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宿主你还挺……遵纪守法的。” 你都是皇帝了,等大军到来,直接抓人不就行了……犯得着以身涉险? 秦元禹也听出明君系统的未尽之言,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好吧,其实,我根本就没什么计划,我只是觉得这种事情不能再拖下去了,但是,若是等侠义山庄和三哥那边准备好,那些孩子……” 他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我可以等,但那些孩子是等不了的啊。” “而且,我是什么很重要的身份吗?方茂然和墨青梧可以陪我孤身调查南闵州的镇守,卢昊阳也可以仗义出手,我为什么不能?除此之外,我还有两个系统,有风卫护着……我为什么不能涉险?” 明君系统一时语塞,昏君系统却听得感动落泪,“宿主,我支持你!我给你加点!” 秦元禹:? 看着面板上多出的50点数,秦元禹也有些语塞,同时还有种被点数侮辱到的感觉,他纠结半晌,还是开口道:“小昏,虽然我很感谢你送的点数,但是,我这怎么能算是昏君呢?” “我这一番行动明明是挺身而出,见义勇为!” “你怎么可以用点数来侮辱我?” 秦元禹义正词严,昏君系统语气平静地反驳道:“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是侠客,你是皇帝啊!” “皇帝以身涉险,这还不算昏庸吗?” 秦元禹的话被堵了个正着,明君系统欲言又止,不过宿主这也算是爱民如子啊,而且,有风卫和墨老在,他的确不需要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 如今瞒着秦元凤快速行动,不仅不会泄露消息,还会在一定程度上迷惑对方,此番行动虽然看起来冒险,但也算是有勇有谋了,最重要的是,说不定,最后宿主真的能多救下几个孩子的性命…… 想了想,明君系统又给面板加上了50点,看着面板上快要破千的点数,明君系统突然很想戳一戳自己的宿主,宿主,你真的还记得自己的目标是修仙飞升吗? 这皇帝简直当得比所有人都称职了! 第56章 你来了 到达南闵州。 卢昊阳终于忍不住了, 他直接凑到秦元禹身边,问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墨青梧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见秦元禹摆手后,他才收回视线,卢昊阳倒是有些惊讶地看向墨青梧,这股波动?真元境? 他心中的情绪稍敛,或许是一路上秦元禹的好脾气,让他都有些忘了眼前人不是什么普通的青年,而是大乾皇帝, 大乾绝对的掌权者。 他的功绩,宗门长老也都叮嘱过他, 武极宗更是屡屡在对方身上折戟,这样的人…… 想到这,卢昊阳后背发凉,这一路上他可从未收敛过自己的态度,而秦元禹却没有对他生过气。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自问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宗门弟子, 犯不上让大乾皇帝如此宽容吧? 他心中思绪百转,秦元禹拍拍他的肩膀, 习以为常地安抚道:“别着急,不会有事的。” 卢昊阳动作微顿,抬头看向秦元禹, 见对方始终平静沉稳, 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困难能够难倒他,他突然就有种想要将武极宗的事情全部告诉对方的冲动, 想要看看对方到底知不知情,又是否还能再保持这样的平静。 只是这样, 自己算不算资敌呢?可还有那些孩子的性命…… 他思忖片刻,试探道:“……你知道武极宗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你也知道武极宗?” 他很快反应过来,“哦,也对,你们金阳宗是名门正派,自然应该知道武极宗这个拿人炼药的邪派。” 卢昊阳一惊,“拿人炼药?” 秦元禹点点头,“玉罗教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卢昊阳嗫嚅两声,“知道,但不知道这些细节……” 秦元禹了然地点点头,说道:“大概是你们宗门的长辈不愿将这种邪恶的事情说给你们听吧,免得你们情绪激动,直接去找武极宗拼命了。” 卢昊阳心中滋味越发不好受,为了对付大乾,他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竟放纵武极宗至此,此前,他只知道那些人滥杀成性,却没想到…… 有必要吗?真的有必要如此针对大乾,以至对这种事情都能暂时忽略吗?就是为了所谓的合作来溃灭大乾? 他忽然觉得自己做错了,错得很离谱,被他视为敌人的大乾皇帝不惜以身涉险,只为拨乱反正,拯救百余孩童的性命,可被他们列为合作者的武极宗,却拿人炼药,杀人如麻。 他们这也算名门正派? 卢昊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对着秦元禹认真道:“陛下。” 秦元禹愣了一下,心中惊愕,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 他下意识看向身旁的墨青梧和方茂然两人,还没得到什么反应,便听见卢昊阳继续道:“陛下,我认得你,从一开始,在客栈时,我便认出你了。” 听到这话,三人心中都是一惊,墨青梧放下了手中的木头,方茂然也搁下了记录的笔,俱是一脸戒备地看着卢昊阳。 秦元禹一时失语,只讷讷地接话道:“原来如此。” 其实惊讶过后,秦元禹心中反而没什么感觉,甚至都没意识到墨青梧两人的警戒,他只是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难怪当初对方不愿意回答自己想要加入金阳宗的问题啊…… 他就说嘛,除了天赋,他的心性还是很好的!金阳宗不看天赋,怎么可能会不想要他? 见秦元禹态度平淡,卢昊阳话语微顿,随后道:“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猜到这一点,我想,您应该是知道的,不然不可能要带着我来南闵州。” 秦元禹想要反驳,可卢昊阳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只是一股脑地说着自己的事情,从受命到京城监视,到接到侠义山庄的求助,到最后,想要从他们身上探听到消息所以提出跟随,末了,卢昊阳思量再三,还是提醒道:“武极宗没有在京城对你们下手,这一次,说不定就是他们的阴谋。” 听到这话,秦元禹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不过,你们为什么要到京城监视我们?” “你也不想让大乾皇室存在吗?” 卢昊阳张了张嘴巴,说实话,他现在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想法了,原先他的确憎恶皇室的存在,憎恶一年又一年无穷尽的税收、征兵和饥荒,还有那仿佛怎么杀都杀不完的贪官,他觉得凭什么他们就要被统治呢? 他们是武者,有宗门管理,为什么宗门的头上还要有皇帝呢?宗门是他们的长辈和师父,管理他们理所应当,那些他们见都没见过的皇室中人凭什么呢? 所以,即使他知道武极宗作恶多端,但他洗脑自己,为了大局,为了彻底推翻他们头上的皇室,江湖武者必须团结起来。 只是,现在,看着秦元禹脸上的好奇,卢昊阳突然有些语塞,秦元禹没介意,他摆摆手,“没关系,我理解。” 侠客恣意,武者风流,更何况,这还是高武世界,谁愿意自己的头上顶着统治者呢?若没有一人可抵千军的本事也就算了,但是,这可是高武世界。 他没再追问,只是轻笑两声,说道:“其实,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皇室存在。” 此话一出,几人都惊愕地抬起头来,就连潜伏的风卫和墨老都被惊到险些泄露出气息,大乾七皇子,大乾如今的皇帝,居然会说自己并不希望皇室的存在! 秦元禹笑了笑,没细解释,继续道:“只是,凡事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若有朝一日,大乾皇室真的被推翻,那宗门就会是新一代的皇帝。” 卢昊阳呼吸一滞,秦元禹扯了扯嘴角,刚刚若有若无的压迫感慢慢散去,秦元禹的语气都轻快了很多,“当然,那也不一定,或许金阳宗能够摸索出更好的制度,只是,到那时……” 他眉梢轻挑,“金阳宗应该也不需要和武极宗合作,才能推翻大乾吧?而且,能捏着鼻子和武极宗合作的宗门,就真的比我们好吗?” 伪善的布被彻底撕碎,卢昊阳脸色苍白,嘴唇紧抿,几乎没有多少血色。 看了眼对方的神情,秦元禹轻呼一口气,诚然,他更喜欢前世的生活,只是,如今的大乾皇室虽不完美,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踩的。 若那些宗门真是名门正派也就罢了,可为了推翻大乾,他们无视武极宗那些人所做的事情,将无辜的人命当作筹码和牺牲品…… 他又看了卢昊阳一眼,想了想对方刚刚的提醒,还是开口道:“早在武极宗的人到达京城的第一天,我就已经知道他们的行踪了,虽然不知道这次还会不会是武极宗的阴谋,但不会是京城的事。” 第95章 卢昊阳动作一顿,抬起头,神色依旧苍白,随后,猛地跪下,沉声道:“陛下,草民有罪。” 宗门自诩正派,却和武极宗合作,而被宗门忌惮仇视的大乾皇室,却屡屡挫败武极宗的阴谋,拯救无辜人的性命。 此刻,过往长辈叮嘱的有关秦元禹的事迹在卢昊阳脑海里一一闪过,以前,在长辈的教导下,他总觉得此人狡诈多谋,需要高度警惕,是宗门覆灭大乾的最大阻碍,但是,现在他却觉得这人算什么阻碍?他明明是殚精竭虑地为大乾人民谋福祉,收服四国,收拢军权,成立青羽卫,约束武者,肃清督察院…… 一桩桩,一件件,眼前这人分明是在时刻努力让民众过得更好,他是真心在乎大乾的百姓,自然也让百姓们真心臣服,所以,他到底在针对警惕对方什么呢?他当初加入宗门的原因不就是想有能力,有实力来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吗? 可笑他之前还觉得京城民众愚昧可期,现下看来,真正愚昧的人是自己啊…… 卢昊阳觉得脑海一阵清明,过往的纠结与茫然瞬间消散,他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脖子一紧,他就被墨青梧提了起来。 他茫然地看向秦元禹,便见秦元禹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别跪了。” 卢昊阳愣愣地点点头,回过神来,连忙道:“陛下,草民愿意戴罪立功,我可以做您在金阳宗的卧底。” 秦元禹:? 你这身份横跳得够快的? …… 看着眼前的场景,墨老嘴角咧开,凑到风卫身边,轻声道:“我说他怎么非要把这小子带到身边……” “这下好了,又挖出一个背后搞事的宗门,还能顺手塞进去个卧底,而且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人怀疑卢昊阳居然直接倒戈,成了大乾派进金阳宗的卧底。” 墨老看得越发起劲,风卫却突然道:“你还真要带着小七去镇守府?” 他眉头紧锁,“你就不怕玩脱了?他可是皇帝,你真敢带他冒险?若是一个不小心,你可就是大乾千古的罪人!” 墨老摆摆手,“你也知道他是皇帝,他的命令你敢不听吗?” 风卫一时语塞,墨老有些感慨,“以前你我待在对方身边,多少还是因为个人感情和某些期许,但是现在,青羽卫,军部,督察院,秦元武,秦元凤,估计还有秦元凤的侠义山庄……” “哦对,还有四国。” 墨老感叹道:“不知不觉间,他都快掌握半个大乾了,真是快啊。” 他轻笑一声,“行了,我知道分寸,他好不容易愿意用我,我自然会把这件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等咱们这位皇帝到了,我保证镇守府不会有半个能够伤到对方的人。” 他叹了口气,话语里却有些自得,“咱们这位皇帝哪哪都好,就是武道天赋不太行,他不知道高层武者的力量,更不知道,入圣期的武者究竟代表着什么。” 被小七的天赋秀了这么久,也该由他表演表演了,他好歹也是入圣期,是大乾最顶尖的几人之一啊。 闻言,风卫啧啧嘴,虽然他现在是超脱期巅峰,离入圣期不远,但到底不是入圣期的存在,想到这,他轻哼一声,话语里多少带着点酸,“希望你真的不会出什么岔子。” 墨老摆摆手,“放心吧,你小心些,我先去处理了。” …… 入夜。 秦元禹带着墨青梧和方茂然两人,朝镇守府走去,看着越发熟悉的方向,方茂然有些惊讶,“陛下,您这是要夜袭镇守府?” 秦元禹点点头,“对啊,你没猜到吗?” 方茂然:…… 这谁能猜得到啊!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不容易鼓起发问的勇气,却被秦元禹一个摆手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无奈地想到,他是臣子,只需跟随陛下就好。 一路摸黑来到镇守府。 站在府邸大门前,秦元禹动作一顿,神情也有些僵硬,“坏了,我没有镇守府的内部地图……” 他这话是在脑海里说的,本来就是来镇守府莽一波,若是这种时候他露出怯意,他身边这两个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自己带回去,从长计议。 但是,他可以从长计议,那些丢失的孩童可不行。 两系统也没有什么好提议,犹豫片刻,秦元禹最终还是决定,算了,直接莽吧,有风卫护着,他还会死吗? 就算最后真的不敌,他还能带着他们躲在系统空间里,然后把点数全砸进轻身术和防御术上,一千点数,他就不信自己活不了。 这样想着,秦元禹硬着头皮便进去了,还是直接从大门进的。 身旁的两人:? 虽然心中惊疑,但墨青梧和方茂然还是直接跟了上去,别管陛下在做什么,跟就对了! 刚刚踏入大门的一刻,瞬间灯火通明,秦元禹吓了一跳,定睛看去,里面只坐着一位老人,五官和容貌都和家宴上南闵州的镇守很是相似,只是现在的他看起来却是行将就木,远没有当时精神。 老人抬头看向秦元禹,说话很慢,好像只是说话就已经很疲惫了,“你来了。” 此刻的秦元禹还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接梗道:“我来了。” 说完,他便一愣,老人也愣了一下,目光在墨青梧和方茂然两人身上扫过,随后轻叹一口气,“哎,你不该来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秦元禹便自动接话道:“可我已经来了。” 当然,说完秦元禹便后悔了,他还在这接什么梗呢,都被人瓮中捉鳖了! 老人怔愣片刻,随后笑出了声,那笑容恣意轻松,仿佛刚刚萦绕在对方身上的苍老腐旧的气息彻底消散,又重新变回家宴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南闵州镇守了。 “好啊好啊,来了也好啊,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第57章 自傲 秦元禹没听懂对方的意思,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便见那人对着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挥了挥手,随后墨老从黑暗中缓步走出,神情颇为复杂地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转头看向墨老,神情之间看起来有几分亲近,随即大笑两声,“哈哈哈哈,墨兄弟, 是我输了,你猜的才是对的。” 说着, 他再度转头看向秦元禹,眼底满是欣慰与期许,“所以,墨兄弟的夜袭也在你的计划当中,对吗?” 秦元禹有些没反应过来,按理来说, 他第一反应该是墨老叛变才对,但是这个猜测实在是太荒谬了, 荒谬到他觉得问出来就是在摩擦他的智商,他实在想不到墨老一个入圣期的大佬人物每日每夜跟在他身边就是为了现在叛变他?! 有什么必要吗?在场所有人里只有他一个是真的弱,若是想对他做点什么, 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所以, 秦元禹只有最开始那一瞬的惊讶,随后便是疑惑, 非常地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也没有快进剧情啊, 一天而已,他怎么就突然看不懂了? 秦元禹很快回过神来,看向老人,斟酌片刻,被迪化了十几年的本能让他想要否认,但是,事实如此…… 他点点头,道:“是我。” 秦元禹下意识想要追问,只是,目光在墨老和老人身上转了两圈后,即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一顿,“……你们以前认识?” 南赋荣笑着点点头,墨老突然开口道:“他原本姓秦。” 说着,他抬起头,看向怔愣的秦元禹,继续道:“所以,别担心,他不会伤害你的,我也不会,我并没有背叛你。” “当然,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该在第一时间告诉你,而不是跟他打什么赌。” 秦元禹迟疑片刻,还是摇摇头,“不用,我没有怀疑过您,您要是真的想背叛……” 墨老打断道:“那不一样,既然犯了错,那我自会认罚。” 此刻的墨老心中也有些无奈,小七对自己的称呼又这样疏离了,哎,进度又回到最开始了,再想让秦元禹信任他,任用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真是…… 这样想着,余光瞥了一眼身侧的南赋荣,他心中越发无奈,希望真如这家伙所说吧,若是他真的是为小七好,到时自己便也可以解释了,再加上…… 哎,人都要死了,就让让他吧。 秦元禹顿了顿,“……那就之后再议吧。” 说完,他便没再关注墨老,视线移向南赋荣,“您也是皇室中人?” 南赋荣笑了笑,“我现在姓南,但我永远是大乾人。” 秦元禹动作微顿,点点头,“我明白了。” 南赋荣笑眯起眼睛,“不想问问我的事情吗?比如,如今我寿数已尽,为何现在还能活着?” 秦元禹神色微怔,随后摇了摇头,在南赋荣有些愕然的目光中开口道:“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那些丢失的孩童在你这里吗?” “如果不在,我也可以让二姐早些换个调查方向。” 第96章 南赋荣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自己心里是该欣喜,还是该自嘲,“……所以,你来找我就是因为这些孩子?” 秦元禹摇摇头,“也不全是。” 他坦然道:“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调查你。”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想趁机从京城跑路! 说着,他似乎有些疑惑,“不过这本就不冲突,不是吗?” 更何况,那些丢失的孩子还很有可能就在他的府邸…… 这三件事,完全可以整合成一件事啊! 闻言,南赋荣失笑一声,扭头看向墨老,“你总说我这个人傲得不行,曾经我也深以为然,但是现在,你看,比我更傲的人出现了。” “我在他眼里居然都算不得什么……”说着,南赋荣又有几分感慨,“这样好的苗子,居然是那个毒舌的孩子……” 秦元禹:? 毒舌?我爹吗?这人也认得我爹?又是皇室中人,不会是上一代的皇子吧? 而且,他这是又跳了什么剧情吗?怎么又有点听不懂了…… 他到底是哪里傲了?他整个人都跟傲这个字不沾边吧! 墨老神情复杂,却又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都快死了,就少说些废话吧。” “他的天赋毋庸置疑,跟他是谁的孩子无关。” 秦元禹:? 等等,什么天赋? 完全听不懂两人对话的秦元禹扭头看向一直沉默的墨青梧和方茂然两人,却发现两人此时正低眉顺目,两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地下的杂草,仿佛要数出个一二三四来。 这种皇室辛秘,若不是担心陛下的安危,他们是真不想站在这听啊…… “……你果然跟那个毒舌学坏了。”南赋荣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用不着你管,该死的时候我会死的。” 眼见两人又要互怼起来,秦元禹连忙道:“所以,那些孩子到底在不在你这?” 南赋荣嘴边的话一顿,看向墨老,墨老对着墨青梧两人直接道:“我们先走吧,他不会伤害陛下的。” 南赋荣也笑着道:“虽然我不喜欢那个毒舌,但他设立的风卫还是蛮不错的,有他在,你们也不需要担心。” 墨青梧和方茂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又一齐看向秦元禹,秦元禹没有迟疑,点点头,道:“你们先出去吧,算算时间,二姐的消息也该到了。” 方茂然神色一肃,“臣明白了。” 显然,纸鹤传音术秦元禹也教给了他,而秦元禹话中的深意他自认也听懂了三分。 等三人退去,南赋荣笑呵呵地说道:“原来陛下还有后手,自傲的同时又不失谨慎,真好啊。” “难怪如此自信。” 后手? 秦元禹愣了一下,什么后手?自己什么时候准备后手了?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吗? 是……二姐的消息? 想到这,他心中恍然,原来这人居然以为二姐是自己的后手啊! 虽然他只是觉得算算时间,二姐也该发来消息跟自己好好算一算偷跑的账了,他只是想让方茂然给他解释一下,免得二姐担心,但是……秦元禹轻轻点了点头,嗯,没错,二姐就是他的后手! 南赋荣脸上的笑意越发深了,随即正色,点头道:“那些孩子的确在我这里。” 秦元禹微怔,刚想说些什么,目光却落在对方那始终含着浅淡笑意的脸上,“……有什么条件吗?” 南赋荣当即拍掌,称赞道:“爽快,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聊天。” 说着,他伸出一根手指,“一个孩子换一个利好南闵州的点子。” “随便什么都可以,可以是朝政大事,也可以是地里的庄稼如何耕种的小事。” 秦元禹:……? 这是什么要求?为什么要他来提?朝政大事找他大哥啊…… 可事关那些孩童的性命,他又不敢直言拒绝,纠结之际,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细节,轻声道:“南闵州?” 南赋荣点点头,“没错。” “只是我南闵州。” “……为什么不是大乾?” 南赋荣轻嗤一声,“大乾是那家伙的大乾,可南闵州才是我一个人的。” 秦元禹神情凝肃,“……你想分裂大乾?”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对方始终平淡冷静,甚至还带着一丝惬意审视的表情,这……总感觉有些不对? 若他真想分裂大乾,何必做今日的事情……更何况,二姐和墨老都说了,他要死了。 以他刚刚的表现来看,很明显,他很在乎南闵州,若他想让南闵州发展地更好,于情于理,对自己都不该是这个态度。 见秦元禹没有回话,南赋荣眉梢微挑,“怎么?我们这位刚登上帝位不到一年的小皇帝开始胆怯了?” “我的确不会伤害你,但现在,你可是在我的地盘上……” 南赋荣还想再放些狠话,便见秦元禹抬起头,神情略带疑惑地说道:“……真正想谋反的镇守是谁?” 南赋荣神色一怔,随即大笑两声,猛地站起身来,今夜初见时的疲态与衰老瞬间消散,整个人又再度恢复到家宴时神采奕奕的状态。 他大踏步朝秦元禹的方向走去,直到走到近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秦元禹,低声道:“如果我说就是我呢?” 秦元禹被这股突然的气息惊了一瞬,随即冷静下来,“不会是你。” 说实在的,今夜,从秦元禹踏入镇守府的大门,他的反应和态度就已经让南赋荣十分惊艳了。 在这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他对秦元禹的试探就不少于五次,从墨老没有第一时间露面开始,到那些对话和问题,他的试探与挑拨,秦元禹都没有接招,甚至很轻易地就略了过去,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刚刚,又是一番试探,不过这次是真刀真枪了,因为,他曾经的确有过独立的想法……但是,秦元禹依旧很快地反应过来了。 只是,这些,其实都不及秦元禹这四个字来得更令南赋荣震撼。 看着秦元禹的眼睛,他忽地从喉咙里挤出一抹笑意,“很好,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个想法。” “你是第一个信任我的人。” 秦元禹挑了挑眉,“那其他人的怀疑成真了吗?” 这番话同样出乎南赋荣的意料,他以为对方会说些他相信自己之类的话语,却没想到…… 南赋荣大笑两声,点点头,“成真了,他们怀疑的都没错。” “那我呢?” 闻言,南赋荣意味深长地看了秦元禹一眼,“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秦元禹一时无言,南赋荣直接道:“去凉晟州看看吧。”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重新变回那副衰败的模样。 秦元禹没太在意,只在嘴边念叨着凉晟州的名字,试图思考脑海里有关这个州的信息。 只是,完全没有。 脑子空空的秦元禹抬起头,刚想询问,便见南赋荣摆摆手,语气又变得有些有气无力,“我只会提醒到这,剩下的,便需要你自己去解决了。” 秦元禹的话被堵了正着,沉默片刻,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却在离开前的前一刻,忽然转身看向南赋荣,轻声道:“这才是真正的条件,对不对?” “或者说,是考验。” 只是,他考验自己是为了什么呢? 南赋荣没有惊讶,乐呵呵地说道:“没错。” 他伸出手掌,“这一次考验,值五十个孩童的性命。” 说完,他笑容温和,补充道:“当然,若是你想坚持之前的条件,也可以。” 听到这个数字,秦元禹神色一肃,点点头,“我明白了。” “就这个条件吧,也不只是为了那些孩子。” “只是……” 似乎是看出了秦元禹的顾虑,南赋荣笑了笑,说道:“放心吧,在看到你把所有考验结束之前,我是不会死的。” 月光下,南赋荣神色平静,语气也很轻,可在秦元禹眼里,却是格外自信坦然,“只要我不想死,就没人能让我去死。” “即使是天命也不行。” 秦元禹失神片刻,又点了点头,随即便离开了,心中却在暗自思忖,可真傲啊。 这心气,简直傲到没边了……寿数天定,南赋荣却敢说只要他不想,天命也不能剥夺。 但是,这样自傲的人,怎么会说自己比他还傲呢? 他到底哪里傲了! 他明明那么温文尔雅,态度谦和,就算被大臣们迪化了十几年,他都没有发火! 想到这,秦元禹有些气闷,诽谤!这是赤裸裸的诽谤! 见秦元禹安全离开,昏君系统又来了兴致,连忙附和道:“没错!这人可真是不讲道理,宿主可是我见过脾气最温和,心地最善良的人!” 秦元禹和昏君系统一句接着一句,时不时还列出数条证据来证明秦元禹真的是一个态度谦和,一点都不自傲的人。 第97章 见一人一统聊得十分畅快,根本插不上话的明君系统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但是见一人一统话密到自己实在插不进去时,才讪讪地收了心思。 难道只有它一个统记得刚绑定它们时宿主可是信誓旦旦地要在高武世界修仙嘛! 南赋荣再狂傲,也不过是借着秘法强续寿命,行动间满是衰老与疲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可它们的宿主,昏君系统正一口一个宿主真的很谦和的秦元禹,可是逆法则和命运而行,直接在高武世界修仙啊! 秦元禹在修的可是逆天之法,长生之术,茫茫天地间,求一个长生久视。 他甚至还一口气绑定了两个系统…… 想到这,此时的明君系统忽地有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甚至有种想要冲上去对着昏君系统猛摇的冲动,想要把它cpu里的水全晃出来。 你给我清醒一点啊! 第58章 能力 “陛下……” 还没走到房间, 秦元禹便看到站在门口,一脸焦急担忧的方茂然, 宽慰道:“别着急,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对了,二姐的消息你回……”了吗? 他话还没说完,门便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抬头便看到秦元凤表面平静,眼底却满是阴沉的脸, 顿时忘了言语。 方茂然张了张嘴,想了想, 还是默默又闭了回去,余光瞥了眼身侧的秦元禹,心中暗叹,陛下,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啊…… 二皇女动作可真快,方茂然暗自感叹, 不过想了想今晚的经历,他突然又有些庆幸, 有二皇女在,陛下接下来的动作应该就不会再像今晚一样刺激了吧…… …… “二姐……” 进了房间,秦元禹连忙有些讨好地笑着, “二姐的动作可真快。” 秦元凤冷哼一声, “我再不快一点,还不知道我大乾的皇帝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说说吧, 今夜,你们都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谁都不知道,在看到侠义山庄里面没有秦元禹的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人影,也想过了很多可能,只差一点点……若不是相信秦元禹的能力,理智及时回笼,恐怕她会第一时间传信给秦元武,然后直接带兵围剿侠义山庄和南闵州。 是的,在那一刻,她连侠义山庄的人都不信。 她不敢信。 也幸好秦元禹给她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看样子,估计也没想瞒着自己。 一直紧绷的思绪终于慢慢放缓,又抬头看了秦元禹一眼,全须全尾的,眼底有几分赶路和熬夜的疲惫,但没什么痛楚的神色,身上也没什么伤势,估计没发生什么大事…… 秦元凤心中微微松了口气,直到现在,她才算真正确认秦元禹正平平安安地站在她面前这件事。 小七可真是…… 自己跑来调查南闵州的镇守就已经很任性了,居然还把自己也给甩开了! 对秦元禹的担忧与紧张慢慢消散,一直压在心底的怒气渐渐漫了上来,秦元凤心中压着火,也就是现在小七是皇帝,身份摆在那里,天赋和心智也比自己出众,她不好再对着对方摆长辈架子,不然,她早就直接揪着对方的耳朵开始训了! 不谈皇帝的身份,小七始终都是她极为在意的亲人。 种种情绪交织反复,又不好对秦元禹发泄,所以,一直到现在,秦元凤的脸色都很不好看,说完刚刚的话,脸色更是直接阴沉下来。 见到秦元凤的样子,秦元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连忙道:“二姐,我错了,这事是我做得不妥当……” 有了发泄口,秦元凤直接抬起头,直视秦元禹,一字一顿道:“小七,我知道你仁爱天下,但你要明白,你是大乾的皇帝。”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向来不喜欢父皇,也不喜欢他的处事风格,但我明白,他的权衡方法很对。” “他以价值来审视这世界上的所有人,以此来作为他决定的依据。” 秦元凤抿了抿唇,继续道:“在他眼里,每个人都代表着不同的价值,包括你我,也包括他自己。” 秦元禹一时语塞,他想他大概听懂了秦元凤的意思,某种意义上,他也承认乾皇的想法不错,只是,只是……他只是觉得,自己的价值应该没有那么重吧? 他只是暂时占着皇帝的位置而已,不过想想,秦元禹又明白了,说这话的人可是从小就照顾自己的二姐。 在她眼里,自己当然要比那些素未谋面的孩童更重要。 秦元凤继续道:“但是,与其说他的方法很对,不如说,他的思想很适合这个时代。” 秦元禹微怔,恍然间,他看到秦元凤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我明白小七你的想法,我也非常支持你,只是,我们都生活在这个时代。” “在这个时代,你的命就是要远远重于那几百个孩子的性命。” “在不能改变这个时代之前,你都要遵守规则。” “而规则就是,你比所有人都重要。” 说到这,秦元凤停顿了良久,随后看着秦元禹笑了笑,又呢喃了些什么,只是声音很轻,但秦元禹还是听清了。 “当然,我也期待,有一天,你能亲手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谁说这个世界永远只能适应一个规则呢?” 秦元凤这话说得平淡洒脱,却让秦元禹愣在了原地,原先他只是有些愧疚自己忽视了亲人的感受,但是,现在,这句话让他想到了自己。 思绪繁复,跳跃的灵感不断冲击秦元禹的大脑,可他却觉得有些理不清了,好像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懂。 见秦元禹一脸若有所思,随后越发迷惑,仿佛在误区越陷越深,秦元凤看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小七,你早已经转武修仙了,对吗?” 秦元禹一愣,一道灵光猛地闪现,对啊,在仙道凋零的高武时代,他都能修仙,那他为什么还要顺遂这个时代的规则? 等等,不过他为什么要违背这个世界的规则呢?或者说,他有什么能力去改变这个世界呢? 秦元禹明白秦元凤的意思,但他不明白二姐对他说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确修仙了,但那是在系统的帮助下,而且,他只改变了自己。 他不打算将修仙之法教给其他人,倒不是敝帚自珍,只是,一来,此方世界没有那么多灵气,大乾人无法修仙的根本不是因为他们没有天赋和功法,而是因为世界规则不允许。二来……虽然看样子南赋荣并没有屠戮那百余孩童的性命,但他同样没有反驳自己强行续命的说法。 谁不想长生呢? 可若人人都能长生,每个人都是下一个南赋荣。 所以,他从未想过把修仙之法传出,有天赋的人自会以大毅力大悟性突破世界规则的桎梏,也不需要他来传出。 他只是个普通人,只想做好自己,安居一隅,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尽可能帮助其他人。 所以,他要怎么去改变一个时代呢? 想到这,秦元禹轻轻吐出一口气,接着秦元凤的问题回答道:“嗯,二姐,我成功了,但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元凤便弯了弯眼睛,打断道:“那就好。” 父皇遵守规则,自己努力求变却也只能适应规则,但只有小七,他会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 她还是在路上不断尝试用灵鹤传音术发消息时意识到的这一点,这并不是武道的技巧。 小七从未隐瞒过自己对修仙的兴趣,她也曾为对方搜罗过几本功法,也因此了解过一些仙术,甚至空闲时还尝试过几个仙道的小法术。 她在武道上的天赋出众,在仙道上的悟性同样卓绝,所以,她知道,仙道并不弱于武道,只是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允许,这个世界的掌权者也不允许。 因为有过研究,再加上,路上不断尝试,她这才看出了灵鹤传音术身上的仙道气息。 又一个疑惑被她解决了。 原来,从一开始,小七就已经决心要改变这个世界的规则了吗?那他的武道天赋…… 秦元凤嘴唇微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不想追问,又有些不敢,但她相信,小七会一步步实现他的目标,她终有亲自看到的那一天。 “好了,这件事情我不再追问,但是……”秦元凤眉梢微挑,“昨夜,你们去了哪里?” 同样迷茫无措的秦元禹听到这话,松了口气,他还真担心二姐会说些什么期待他能改变这个世界的话,他哪有那个本事? 他很有自知之明的好嘛! 放松下来后,他连忙将昨夜的事情一句句说给秦元凤,一时松懈,秦元禹说得痛快,却完全忽略了秦元凤越来越黑的脸。 等他说完,秦元禹还有些意犹未尽,“对了,二姐,你说凉晟州……” 秦元凤打断道:“你先等会再说凉晟州。” 第98章 她抬起头,脸色阴沉,“是谁教的你夜探镇守府?还只带那么几个人?你不要命了吗?” 秦元禹:…… …… 在得到秦元禹再三保证,绝不会再做出类似的事情后,秦元凤开始思考起秦元禹刚刚说的事情来,“小七,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秦元禹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宁信其有,不信其无。” 秦元凤嗯了一声,若有所思道:“五洲远离京城,镇守一人独大,管理这样一大片区域,他们会动些心思也很正常,再加上,他们本就是皇室中人。” 秦元禹刚想附和,便见秦元凤又皱起眉头,“不过,这些事情本也用不着他来提醒啊……” “废了这样大的周章,引你孤身一人来到他的镇守府,却只为了跟你说这件在每个新上任的皇帝心中默认的事情?” 秦元禹欲言又止,但到底还是没敢解释他真的不是孤身一人这个事实,沉默了一瞬后憋出一句,“……怎么说?” 秦元凤顿了顿,解释道:“虽然每一代的镇守都甘愿放弃皇位,远离京城,镇守五洲,但是,前朝的镇守未必会臣服本朝的皇帝。” “所以,皇帝的更迭,也是镇守之位的更迭。” 秦元凤扯了扯嘴角,“说起来,小七你有没有意识到,大乾皇朝每一代的后宫都十分安分,争风吃醋常有,但暗害子嗣之事却从不会出现。” 秦元禹愣了一下,他的确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曾庆幸过这一点。 不过,原先他只以为大乾皇朝男女皆可习武,比起他前世所在的古代王朝,大乾更平等更开放,更看着天赋和能力,而不是性别。 毕竟,根骨和悟性,可不挑性别。 有了武道上的追求,妃嫔们也就没有那么在乎这些。但是现在,听二姐的意思,好像不止如此? 秦元禹稍加思考,瞬间明白过来,“……是因为五洲需要新的镇守。” 说完,他又补充道:“皇帝也需要更多更优秀的后代。” “所以,每代镇守都是上一辈的争权失败者吗?” 秦元凤点点头后,又摇摇头,“也不一定,很多时候都是同代的宗族子弟,毕竟,不是每一代都会有足够的皇嗣存活下来。” “就像父皇那一代,其实只余两人。” 这个数字惊得秦元禹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回想起乾皇的面孔,总是板着脸,但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总是藏不住的笑意与温和。 秦元禹抿了抿唇,缓缓吐出一口气,“……真是出乎意料。” 他抬起头,还想问些什么,便见秦元凤一脸认真地盯着自己,一字一顿道:“所以,我很庆幸,我们这一代有你。” 拥有如此卓绝出众,超出他们所有人天赋的人,却也最善良,最重情,最完美。 只是,秦元凤的意思,秦元禹懂了但没有完全懂,他弯了弯眼睛,“我也很庆幸能够拥有你们这样的手足。” 纵使他天赋平庸,他们却从未嫌弃过他,更没想过要害他。 幸好幸好,他没有跟他父亲一代。 秦元凤笑了笑,继续道:“南赋荣估计便是上一代除父皇外存活下来的另一人了。” “现在看来,他贼心不死啊。” 她微眯起眼睛,“所以,他是想挑拨你与其他四位镇守的关系?” “毕竟,每代镇守权柄的交接最好也要有上一代镇守的配合。而且,若你现在便开始防备起其他四位,那人选……” 秦元凤没说完,她不排斥为了小七镇守五洲,但是,她有自己的理想,而且,小七也曾安排自己要替他游历四方…… 其他人也是如此,都有自己的职责要履行,而且皇位之争还没有结束,虽然秦元礼的态度很是暧昧,但是,还剩一位呢。 六妹可不会轻易倒戈。 小七如今羽翼未丰,势力尚未成型,若现在便要把人手分到五洲这边……秦元凤眉头微皱,南赋荣这一招可真是彻头彻尾的阳谋啊。 不防备不行,可防备又没有人手。 秦元禹思量片刻后,换了个问题,疑惑道:“为什么没有凉晟州镇守的确意图谋反的可能呢?” 秦元凤话语一顿,抬头看向秦元禹,想要辩解的话又默默咽了回去,小七似乎更倾向于凉晟州镇守真的有谋反之心? 是他更相信那个南赋荣?还是,小七另有消息? “……你通知秦元武了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早就通知过了。” 其实,他还是比较相信南赋荣的,今夜他的态度很是奇怪,但不像是针对自己,更像是考验。 若是考验,考题总得是有的,若连考题都是假的,那还考验他什么? 虽然,他也不知道南赋荣到底想考验他什么。 考验他的能力吗? 秦元禹心中微嗤,他能有什么能力?他需要向他展示什么能力? 我有大军,可直捣黄龙! 到底是谁要单枪匹马地展示能力啊?他又不是傻子…… 虽然那大军是他三哥的,但三哥会来帮他,四舍五入,那大军不就是他自己的嘛! 听到这些思绪,昏君系统连忙附和道:“宿主英明啊!” 回来的路上,秦元禹就已经被昏君系统吹捧得有些飘飘然,如今,又被一阵夸赞,他自得地轻哼一声,“低调,低调。” “我可不会掉入南赋荣的陷阱,我的确想救人,但没必要顺着对方的思路去救。” 听到这话,明君系统也在心中暗赞,的确如此,此番跳出对方划定的内容和思维…… 它思绪一顿,随后猛地惊醒,等等等等,不对啊! 你有可以直捣黄龙的大军,带兵将领还是兵道天才秦元武,而秦元武还对你忠心耿耿…… 这不就是你的能力吗?! 还有什么比这更清晰更明显更有力的能力嘛! 听到这话,秦元凤半眯起眼睛,思忖道,原来如此,所以,是秦元武那边传过来的消息? 会与什么有关呢?武极宗? 第59章 出发 最开始收到秦元凤消息的时候, 秦元武便立即起身整顿人马,虽然他并没有太担心秦元禹的安危, 毕竟,现在,在他心里,小七的形象早已由稚嫩青涩的少年蜕变成了深谋远虑的谋者。 他相信小七有自己的想法和把握,而且有风卫和墨老在,他也不需要担心意外。 当然,虽然心态平稳, 但秦元武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减慢,反而越发迅速了, 他知道,既然小七没想瞒他,那就说明他需要自己的帮助。 他需要快点,再快点。 不过,在求快的同时,隐蔽才是最重要的, 皇帝离京是万万不能泄露出去的绝对机密,而且, 现在大哥的态度尚不明确,虽然小七信任他,但是他可不信, 所以, 为了保密,秦元武清点的人马并不多, 且都是他的亲卫,没有青羽卫的人。 人员很快到位, 确认好人数后,秦元武刚要有所动作,余光却突然瞥见远处正朝他的方向急速飞来的纸鹤,眉头微皱,而在看到那纸鹤的颜色时更是紧锁眉头。 这是小七的信? 他停下动作,遥望飞来的纸鹤。 周围的亲卫虽疑惑,但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寂静幽暗的夜色中,数十位士兵的目光囧囧,静静等待,仿佛正在潜伏的幽狼,凛然却又安静。 纸鹤很快飞到秦元武的手中,秦元武连忙拆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眉头越发皱紧,凉晟州?怎么又牵扯进了凉晟州的事情?而且那南赋荣……真的可信吗? 只因为他的一句话,便动大军倾轧凉晟州?岂不是会让其他三州的镇守离心? 而且那凉晟州的镇守……秦元武回忆起对方的样貌,他见过对方几面,笑容温和,待人宽厚,那人之前是军营中人,壮年时也曾手握重权,颇受父皇信任,如果真要叛变大乾,那个时候不是更方便吗? 现在年岁颇长,身乏体弱,远离京城,兵马不丰……种种不利因素,他却突然想要叛变了? 哪有这样的道理? 秦元武神情越发严肃,理智告诉他,小七足智多谋,且行事谨慎,定不会被南赋荣几句话就轻易骗到,他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但是,从军领兵十数载,秦元武他也有自己的判断能力。 纵使相信小七,但他不觉得这件事可信,最起码,仅凭这封信上的内容不行。 思及此,秦元武又难免有些纠结,现在他是小七的下属,军营里向来都是军令如山,绝不可违抗,他又决心辅佐,如今又怎好反驳? 犹豫中,他忽然瞥见身旁的数十位亲卫,他们依旧沉默寂静,神情沉静肃穆,秦元武神色微动,心中又计算了某些东西后,对着身侧的张钟武低声道:“你在这里看着,我有点急事要办。” 张钟武愣了一下,但还是点点头,“是。” 第99章 秦元武嗯了一声,快步走回自己的营帐,纸鹤飞行的速度很快,而且看小七的语气,这件事也不算是紧迫,毕竟,他们都还没有出发。 他们都在等他的大军。 想到这,秦元武心中微紧,走到营帐内,提笔,迅速写着什么。 还有时间,他总要问出个理由,不然,他很难从命。 最后一字刚刚落下,秦元武正想将信纸叠做纸鹤,下一刻,张钟武快步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脚步灵活的胖子。 “三殿下。” 两人齐齐行礼,秦元武微愣,南疆国的君主?他来找自己做什么? “起来吧。” 秦元武轻声回道,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不管南明泽是因为什么事情来找他,现在都不及小七这边重要。 见到秦元武的动作,南明泽顿了顿,连忙道:“三殿下,属下有急事汇报……” 秦元武动作微顿,抬头看了张钟武一眼,张钟武瞬间了然,连忙退了出去。 “……什么事?” 此时,纸鹤已经叠好,秦元武站起身,刚要掐诀放飞纸鹤,下一秒,却只听南明泽开口道:“三殿下,属下曾探听到,凉晟州的镇守有武极宗有私。” 掐诀的动作猛地一顿,秦元武抬起头,沉着脸,问道:“果真?” 南明泽连忙道:“属下怎敢欺瞒三殿下?此事紧急,还望殿下尽早汇报给陛下。” 说着,他还将目光投向秦元武手中已经折好的纸鹤,如今纸鹤传音术在他们这些人重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他自然也知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操作罢了。 想到这,南明泽又有些感慨,陛下谋算过人也就罢了,在这些机巧之术上竟也颇有研究。 当真是天赋出众。 察觉到南明泽的目光,秦元武动作微滞,低头看了眼手中刚刚写好的信,默了一瞬,随后迅速将信抛到一旁的案牍上,沉声道:“你先讲一下事情的经过。” “你是怎么发现这件事的?” …… 时间倒回之前。 自卧底之事落定,一开始武极宗那边并不相信屈进被抓,而沙浩远却能侥幸躲过一劫,也曾多次派人来到京城调查并试图接手他们。 无论是武极宗那边的人,还是派来接手的人对沙浩远的态度都很是提防,甚至是怀疑他早与大乾勾结,而屈进就是被沙浩远卖了。 而南明泽自然乐得如此,武极宗没有怀疑他,却怀疑了沙浩远,而他真的是卧底,沙浩远却绝对不是。 武极宗的人自然调查不出什么结果,对沙浩远的怀疑也越来越少,而随着屈进与东胡西林二位女君不断盗窃武极宗在各地的宝库的消息传出后,武极宗那边的人终于彻底放弃了对沙浩远的调查。 自此沙浩远身上的怀疑洗清。 而原本只是有些贪婪的沙浩远在看到武极宗的态度后,更是彻底心死,放弃回到武极宗,决心跟南明泽绑在一起,对南明泽也是越发信任。 于是,在南明泽的筹谋划策下,沙浩远将武极宗派来的人以各种方式挤走,之后又有南明泽和秦元武里应外合,沙浩远在京城也做得还算漂亮,最起码,在武极宗和沙浩远看来的确如此。 几番功绩做下来,武极宗那边也算是接受了沙浩远,京城也彻底成了沙浩远一个人的地盘,而对此功不可没的南明泽也被沙浩远引为无话不谈的知己手足。 自沙浩远地位稳定下来后,南明泽的工作大大减少,前一日,南明泽正在房间内休憩,突然,满面笑容,脸上还带着醉酒酡红的沙浩远猛地推门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高声喊着“南兄弟”,而随着走动,酒气也顺势钻进了南明泽的鼻子。 南明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看了眼外面的天空,站起身,上前随意搀扶了两下,将对方搀到座位上,便一脸好奇地问道:“沙兄弟,今日是有什么喜事吗?大白天的,就喝得这么醉了?” 沙浩远将南明泽拉到他对面,然后猛灌了几口茶水,运功逼出了些酒气,随后眼神渐渐清明的沙浩远看着南明泽憨笑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抱歉啊,南兄弟,一时激动,光想着来跟你说说喜事,却忘了来之前要忘了驱一驱酒气……” “对不住你身上这些蛊虫了。” 说着,他拍拍胸膛,一脸豪爽地说道:“不过,南兄弟,你放心,之后批给南疆国的资源再加三成,就当是今日的赔罪了。” 闻言,南明泽动作微顿,他确实不喜欢酒气,一是酒气醉人也醉虫,二是他也不喜欢这种神志不清明、极易冲动、几无理智的状态,这对他很多计划都是不利的,当然,套对方话时除外。 只是此时的他却没工夫在意沙浩远身上的酒气,他只是摆摆手,推诿两下便欣然接受,此刻的他越发感叹,当日秦元禹的决策真是绝妙,不光是东胡和西林两国的资源不愁,他南疆也是如此,甚至还富庶了不少。 而对此,他大乾不用付一分一毫,还直接削弱了武极宗的资本。 “对了,沙兄弟,你还没说到底是什么喜事呢?” 说到这,沙浩远又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开口道:“还能是什么?那些名门正派不是走了嘛,我就把这件事给报上去了,还说都是我们的功劳,甚至为此还牺牲了不少手下,好一阵表态和哭穷。” “那边一高兴,批给我们的资源又多了两倍。” 看着得意的沙浩远,南明泽心中微嗤,当初还一口一个宗门,现在就是那边,而且现在,抹账要钱也做得很顺手嘛,他可是知道,那些正派只是减少了驻扎的人数,况且,别说赶走他们,他们都没怎么见过对方,更别提是牺牲手下。 当然,他并没有表现出来,毕竟,到手的资源肯定是香的啊。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沙浩远便又有些随意地说道:“不过,我这次还听到点别的风声,南兄弟你帮忙分析一下,看看咱们能不能从中捞一点?” “当然,捞不到也没关系,这也不是京城的事情,是,是……”沙浩远的脑子被酒精熏得有些木,“凉,凉什么?” 说着,他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总之是大乾的一个州。” 南明泽神色微动,“凉晟州?” 沙浩远一愣,想了想,随后连连点头,“对对对,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说着,他又有些赞叹地看了南明泽一眼,“还得是南兄弟你啊,这些名字都知道。” 南明泽笑了笑,要是说出这句话的是其他人,他估计还得担心对方是不是在敲打试探自己,但是,说话的人是沙浩远。 那没事了。 他又问道:“沙兄弟,凉晟州那边怎么了?你说说看,我看看咱们能不能捞一笔,我南疆国可穷啊……” 说着,沙浩远和南明泽对视一眼,随后两人都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这话,沙浩远也常对武极宗说。 他想了想,开口道:“大概是那边想在凉晟州搞点事情,但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清楚。” “……武极宗在凉晟州也有驻点?” 南明泽有些疑惑,从来没听说过啊,况且,凉晟州资源匮乏,远离京城,但镇守直接听命于皇帝,一年一省京,这也能瞒得过去? 沙浩远摆摆手,轻笑一声,“没有,武极宗在凉晟州没有驻点。” “那……” 还没等南明泽开口询问,沙浩远自己便迫不及待地说出口了,“那凉晟州的镇守是我们的人。” …… 叙述到此为止。 秦元武一脸凝重,看向南明泽,“……这就是所谓的凉晟州与武极宗有私?” 南明泽笑了两声,说道:“谨慎一点总没错,况且,沙浩远此人我了解,贪婪虚荣,喜好吹嘘,担心他夸大事实,我这才改了描述。” “总之,如今凉晟州镇守的确可疑,您……”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那被秦元武扔到一旁的信纸上,心中暗自嘀咕,三殿下到底要不要汇报给陛下啊?如此重要的事情,对方却一再犹豫,会不会? 想到这,南明泽又有些不着痕迹地瞥了秦元武一眼,心中暗自思索自己的功劳是不是还能再加点?只是,这功劳可不好拿啊,毕竟这位可是陛下的手足…… 南明泽的异样,秦元武并没有注意到,他也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说辞,只是,仍有些犹豫,沙浩远喜好吹嘘,会不会凉晟州镇守这件事也是吹的? 毕竟,这段时间,他也是见识到了一个人的野心和欲望能膨胀到什么地步,还是如此快速地膨胀。 见识过太多次沙浩远糊弄武极宗的场面,此刻,对于沙浩远的说辞,秦元武也忍不住多怀疑几分。 见秦元武越发纠结,南明泽咬咬牙,开口道:“三殿下,属下有证据。” 没等秦元武反应过来,南明泽便直接道:“半年前,军部调查出来的卧底大部分都是当初凉晟州的镇守招进来的。” 第100章 听到这话,秦元武猛地看向南明泽,“……此事,您尽可以查。” “这也是我为什么到今夜才来找您的原因。” 秦元武一怔,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凉晟州镇守与武极宗有关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只是,他还是让张钟武又拿了当初调查的案宗来看。 果然,大部分都是对方招入军营的。 难怪,难怪当初大乾军营里招了那么多江湖人士…… 这也可以解释小七为什么没有怀疑,因为凉晟州镇守的疑点,他早就发现了,只是当初不能只凭这一件事就将其定论,这也不能服众。 此刻的秦元武一脸恍然,难怪小七要亲自离京去南闵州。 想清楚所有事情后,秦元武又拿起一张新的信纸,刚要写些什么,余光却突然注意到身侧一脸期待的南明泽,顿了顿,意味深长地开口道:“……难怪刚刚汇报时言辞小心。” 南明泽呵呵笑了两声,没说话,事实上,如果不是看秦元武一直纠结,半天不打算给秦元禹汇报消息,他连具体的经过都不想汇报,更别提后面他调查了一天的证据。 这种大功劳,他当然更愿意在陛下面前汇报。 看出了南明泽的心思,秦元武一边写,一边随口道:“放心吧,你的这些功劳我都会写给陛下,不会落下的。” 南明泽眼睛一弯,微微俯身,行礼道:“多谢三殿下。” 搁下笔,秦元武随手放飞手中的纸鹤,冲南明泽点了点头后,便快步走向帐外,看着整装待发,状态依旧坚毅昂扬的士兵们,扬声道:“出发。” “凉晟州。” 第60章 改进 秦元武带的都是轻兵, 人数少且皆为精英,因此行进速度很快, 但毕竟牵扯到一州镇守谋反之事,这些人自是不够的,只能说是先锋罢了,所以秦元武将张钟武留了下来,以便整合后面的队伍。 而且在路上,他也明白过来秦元禹没有第一时间便派他带领大军的原因,一来那样动作太大, 很容易泄露出机密去,而且动员时间长, 怕是要延误最佳时机。 二来以沙浩远所说,估计真正和武极宗有联的只有凉晟州的镇守,顶多加上他的亲卫,但凉晟州的大部分百姓和士兵应该都是无辜的,以大军压境,伤害的更多都是无辜者, 若是让武极宗借此机会插了空子,说不定那些无辜者真的会在镇守的怂恿下反一下。 三来, 纵使对方通敌的事情几乎可以确认,但是,说到底, 他们现在都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贸贸然派大军捉拿对方,很容易引起其他几位镇守的恐慌。 此刻的秦元武思绪越想越清晰, 只觉得无论从哪方面看,小七做的都是近乎完美的抉择, 再回头去看,想到自己当时的纠结和犹豫,还想过要如何劝说甚至是委婉地指责,秦元武便觉得脸一阵阵的发烫。 不行,等事情结束,自己一定要好好跟小七赔罪,虽然他并没有真的行动,但是,某种意义上,他的犹豫也是在延误军情。 他该罚。 …… 先锋快速移进,秦元禹也已经进入了凉晟州,只是这次,是在秦元凤,墨青梧以及方茂然几人的严加看护下。 墨青梧和方茂然只是单纯想要护卫皇帝,而秦元凤虽并不算相信凉晟州镇守真有谋反之心,但是,这种险她是绝不敢冒的。 还要等三弟那边的消息。 至于秦元禹,他倒是有些不适应他们这么大的阵仗,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现在正事要紧。 收到消息时,秦元禹正在三人的关注下默默看书,顶着三人似有似无的视线,秦元禹忍了片刻后,终于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忽然瞥见窗外不远处正朝他飞来的纸鹤。 已经到嘴边的话又被他咽下,秦元禹刚想接过,便见一旁的秦元凤起身直接接了下来,随后递给了秦元禹。 “……二姐倒也不必这么小心,纸鹤之术我只教了你们几人,三哥也不会害我的。” 秦元凤神色未变,“万事小心为上。” 秦元禹一噎,没接话,连忙将纸鹤拆开,看清上面的内容后,他递给秦元凤,开口道:“原来那凉晟州镇守真与武极宗有关。” 而且,看样子,那镇守很早之前便是武极宗的人了,甚至就连军部那些卧底也大都是他之前招进来的。 当真是祸害不浅,这次倒是要感谢南赋荣的提醒了。这人还不错嘛,说是考验自己,实则把答案都摆在题面上了,他之前还以为要费力调查一番呢,只是想着这实在不是自己的强项,便想直接简单粗暴地大军压境,先抓到手再说。 接过信件,秦元凤快速阅览,虽然心中隐隐猜到小七的消息来源,但是,当更加详实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她还是有一瞬的讶然,而且凉晟州的镇守竟然还和半年前军部卧底一案有关……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正在沉思的秦元禹一眼,小七到底还有多少后手? 这一次离京,果然没有她想得这么简单,而凉晟州镇守一事估计仍不是全部。 见秦元凤和秦元禹一齐陷入沉思,方茂然和墨青梧对视一眼,方茂然刚想秉着同僚情谊,和对方眼神交汇一下,下一秒,却见墨青梧直接低下头,继续摆弄他手中的木头。 方茂然:…… 真是没有政治悟性! 这一行走来,方茂然也有些心惊,从最开始的调查南闵州,到现在又来到了凉晟州,难不成陛下要将五州镇守全部调查个遍吗?而且,最关键的是,看陛下和京城那边频繁通信的样子,这两州镇守都不简单啊。 他是不是……也能参与一点? 虽然这样想着,但方茂然动作并不慢,站起身,对着两人行了礼后便拉着墨青梧退了出去,心中还忍不住腹诽,这个呆木头,明摆着上司有事要聊,他还在那里一个劲地摆弄他手中那个破木头! …… 见方茂然两人退了出去,秦元禹也回过神来,看向秦元凤,问道:“二姐,你觉得,要带多少人合适?” 秦元凤神色严肃,“你的想法呢?” 她的确有些计较,但是,她可不是皇帝,这件事也不该来问她。 若是其他人,秦元凤该觉得对方毫无主见,不堪重用了,但是,是秦元禹的话,她便觉得,小七手握大权,却依旧守礼,还非常尊重她,简直完美地不能再完美了。 秦元凤心中的弯弯绕绕,秦元禹半点都不知晓,他只是思考片刻后,便开口道:“我有个想法,看信件上的消息,跟武极宗有关的人应该不多,甚至,可能只有那镇守一人。” “不如,直接派人擒住对方,擒贼先擒王。” 他能有什么想法,能靠蛮力碾压他干嘛还要动脑子……秦元禹表面正经,心中却暗自嘀咕,现在他们只知道凉晟州镇守是武极宗的人,别的什么证据和线索都没有,当然是要先把对方抓住,问出线索,再去抓其他人。 秦元凤神色微顿,“……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虽然简单粗暴,但何尝不是最快最轻松的方法,而且这样,消息泄露出去的可能是最小的,也不会惹来其他镇守的忌惮。 等消息传出去的时候,他们早已拷问出了证据。 秦元凤越想越觉得这建议不错,点点头,“三弟那些亲卫我也见过,实力不错,数十位士兵接手,再加上,凉晟州自己的力量,应该也够了。” 见秦元凤同意,秦元禹继续道:“让风卫和墨老也跟着一起吧,有他们在,只要他们没有集结大军,都不会出问题。” 秦元凤面带犹豫地看了秦元禹一眼,刚想拒绝,秦元禹连忙道:“谁也不知道那凉晟州镇守的真正实力,而且,他又是武极宗的人,身边或许还有那边派来的人,保险起见,便让他们跟你们一起吧。” 秦元凤越发犹豫,“……你不去吗?” 秦元禹摇摇头,十分从心地说道:“我就不去了,免得给你们添乱。” 秦元凤思索片刻,再度看向秦元禹,认真道:“你有把握?” 秦元禹顿了顿,随后用力点点头,“我有。” 见秦元禹这副胸有成竹,风轻云淡的模样,秦元凤也不再劝,若没有墨老和风卫,她还真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擒住对方,而且,以小七谨慎沉稳的性格,他肯定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更何况,就算没有墨老和风卫,也还有墨青梧和方茂然跟在小七身边,她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最多不超过两夜,她便会将凉晟州的镇守抓住,只是两天而已,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思索再三,秦元凤还是点点头,“那好。” “我现在就去布置,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秦元禹连连点头,“好,拜托二姐了。” …… 房间内。 看着墨青梧依旧淡定地雕刻着自己手中的木头,耳边是断断续续地雕琢木头的声音,方茂然有些无语地瞥了他一眼,“……你能不能歇一歇?” 第101章 墨青梧神色微顿,抬头看了眼屋内的人数,手中的动作停下,看向方茂然,“有事?” 方茂然顿了顿,低声说道:“你就不担心吗?” 墨青梧一愣,“担心什么?” 虽然不爱说话,但墨青梧也不是傻子,见方茂然神色暗含纠结与紧张,再联想这些天的事情,他瞬间了然,又想了想这些天方茂然对自己的态度,墨青梧还是决定好心宽慰他几句,“别担心,陛下会没事的。” “……我也不全是担心这个,你就没想过之后的事情吗?若凉晟州镇守真有……” 没等方茂然把话说完,墨青梧便直接道:“我又不是大乾的官员。” 方茂然神色一怔,便见墨青梧一字一顿道:“我只负责保护陛下的安危。” 方茂然欲言又止,墨青梧却已经低下头去,他斟酌片刻,也不再言语,只在心底思量道,难怪这小子天天刻木头,原来真是不通政治。 可怜他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虽然他不知道具体事情如何,但如今这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就已经让他的心揪起来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能让陛下,二皇女以及京城那边都震动呢? 他思索着,墨青梧雕刻着,房间内只余细琢木头的细细簌簌的声音,倒也算得上安静。 下一秒,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方茂然抬头看去,墨青梧也下意识抬起头,见到两人,齐齐站起身,“陛下?” 秦元禹对他们笑着点点头,随后看向墨青梧手中的木头,说道:“有事在忙?” 墨青梧随手收起,直接道:“没事,闲来雕刻罢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随后弯了弯眼睛,“那要不要出去玩一圈?” …… 凉晟州虽没有京城发达,也不似南闵州管制严谨,但地处偏僻,风俗有所不同,街道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秦元禹一行三人走在街上,方茂然神色淡然,而很少见到这么多人的墨青梧神色却难免有些拘谨,秦元禹再次掏出他那把折扇,轻轻点了点墨青梧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墨青梧动作微顿,随后看向秦元禹,“陛……秦公子。” 来前,秦元禹便叮嘱过,只称呼他的姓即可,若在京城,秦姓说不定还要被人怀疑是否与皇室有关,但在这里,便不会有人在意那么多了。 秦元禹收回折扇,笑着点点头,“别紧张。” “你看茂然,他就适应得很快嘛。” 方茂然笑着应声,墨青梧神色微缓,心中却闪过一丝异样,陛下开始拿自己和方茂然比较了? 他又不是傻子,只是平时不爱思考那些弯弯绕绕罢了,但是,看着方茂然神色越发沉稳平淡,时不时还回应吹捧秦元禹两句,捧得秦元禹笑容满面。 仿佛被两人遗忘在身后的墨青梧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如今他和方茂然可同为陛下的臣子啊…… 之前被木头占据大半心神的墨青梧终于反应过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方茂然的背影,心中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狡诈,真是狡诈啊! 他之前还真以为方茂然是在关心他,自己还出口安慰他,现在想想,那是什么关心?分明是他在阴阳怪气自己只顾着刻木头,一点都不担心陛下的安危! 真是好一场刀不见血的争宠啊! 幸好……墨青梧回过神来,快步跟上秦元禹两人,见方茂然和秦元禹两人聊得愉快,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可直到秦元禹逛累了,玩累了,墨青梧绞尽脑汁,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加入两人的对话。 而秦元禹虽然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只以为此刻有三人在,墨青梧不想说话罢了。 方茂然则是瞥了墨青梧一眼,终于开窍了,他差点就以为对方真的没有辅佐陛下的心思了。 愚钝啊,当真是愚钝。 他也不只是今天才出言提醒,一路上,他明里暗里提示过很多次,但对方就是一门心思刻他手里那个死木头! 而他本来没心思提醒对方这些,只是见对方雕刻技巧实在精妙,却完全没有想着将这技巧献给陛下,只一心雕刻木头,连个场面都不会看……如若不然,他需要跟这么个呆木头争吗? 他也不需要争,陛下自会因为他的才华而重用他,方茂然有这个自信。 …… 这一趟街逛下来,差点没把墨青梧给憋死。 但是,直到秦元禹回到自己的房间,墨青梧也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还是没想出话题。 不过,现在也不需要想了。 墨青梧神色有些挫败,“……在想什么?” 他神色一顿,皱眉抬头看向方茂然,“你怎么来了?” 方茂然笑容温和,在墨青梧对面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说道:“不用这么提防我,我没有恶意,我也不会在陛下面前故意踩你而捧我。” “那你……” 方茂然摇摇头,打断道:“既然你已经意识到了你是陛下臣子的身份,就应该主动为陛下分忧。” 墨青梧抿抿唇,“我的确想帮元禹,但是除了保护他的安全,我不知道我还能帮他什么。” 听到这个称呼,方茂然眉梢微挑,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目光落在桌子上那尚未被墨青梧雕刻完成的木头上。 顺着他的目光,墨青梧也看到了,下意识问道:“怎么了吗?” 方茂然刚想直言,却不知想到了什么,于是换了个说辞,“你很喜欢雕刻?” 墨青梧微愣,点点头,“是的。” 想到这,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眼那木头,咬咬牙,直接伸手将那未完成的作品捏碎,随后低声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没来得及拦下对方的方茂然:? 你明白什么了? “……什么意思?” 墨青梧面露羞愧,低声道:“如今我跟在陛下身边,陛下才是重中之重,可我居然还分心雕刻,更没什么能力,陛下还对我如此宽容……” 想到这,墨青梧越发羞惭,低着头,“是我悟性差,现在才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之后我绝不会再雕刻了。” 方茂然没忍住,轻笑出声,“你这悟性可真是……” 墨青梧一愣,抬起头,便见方茂然神情认真,“陛下的用人之道岂会如此小气?” “什,什么?” 方茂然继续道:“我且问你,在你来辅佐陛下前,陛下知不知道你喜欢雕刻?” “自然是知道的。”墨青梧点点头,“而且,陛下还对我格外大方,只我需要什么,他便让人去寻什么,凡我所求,皆一一应允。” 说到这,墨青梧越发感动羞赧,“我无以为报,只想着我一身实力还不错,恰巧陛下离京,才硬是跟着来,结果还……” 见对方越发自责,方茂然这才意识到秦元禹手中那把折扇的重要性,真想一折扇把他敲醒…… 他轻咳两声,打断对方的话语,直接道:“陛下如此看重你的雕刻,可你刚刚却在做什么?” 方茂然一字一顿,“你把你的雕刻毁了,还扬言不再雕刻。” “口口声声说为了陛下,却连陛下的心思都不懂,还妄以为陛下是如此小气之人。” 方茂然沉声道:“这才是你真正的错处。” “你的用处,你的天赋,你能帮助陛下的地方,陛下早就向你点明了。” 墨青梧瞳孔微缩,口中下意识发出轻呼,想见对方这番话带给他的震撼。 他从未想过这一点,不是怀疑秦元禹,是怀疑自己。 雕刻,小道耳,不过是他修炼时玩物丧志,闲逸时寄情之物,居然,居然也能帮到陛下吗? “……我真能以此帮到陛下?” 方茂然点点头,出言提醒道:“我观你的作品,少艺术却重精巧。” 墨青梧点点头,随后又有些疑惑,“这些东西顶多当个玩意,连艺术品都不算,真的能帮到陛下吗?” “……可有想过机关术?” …… 秦元凤离开后,秦元禹便彻底放松下来,南闵州的事情虽未解决,但基本也算是有了定论,凉晟州的事情也已经有二姐和三哥去办了。 躺在客栈的床上,秦元禹已经开始思索起接下来几天,他要去哪里玩了。 思考中,一道敲门声传来。 秦元禹站起身,打开门,将方茂然和墨青梧两人迎了进来,“怎么了吗?” 方茂然瞥了眼墨青梧,墨青梧心一横,直接将他刚刚做好的最新最满意的作品递给秦元禹,说道:“陛下请看。” 秦元禹顺手接过,这是一只木制飞鸟,造型谈不上多好看,但细节精密,数百个木制零件咬合连接,构造的确巧妙。 秦元禹摆弄几下,随口问道:“能飞吗?” 墨青梧一时语塞,满脸羞愧,“还不行,但能走路。” 秦元禹嗯了两声,玩笑道:“那不就是走地鸡……” 第102章 他刚想说些什么,就见墨青梧此刻已经满脸通红,连忙补充道:“这真的挺厉害的,做得很漂亮。” 这还是墨青梧第一次把他做的东西送给他,刚刚是他失言了…… 漂亮……方茂然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语,只是漂亮吗?陛下竟看不上这个? 数百个零件,数十个机关,两两咬合,才构成这样能够行走的机巧之物,竟还不能让陛下满意吗? 还是说,他也想错了? 瞥了眼身旁被秦元禹夸了两句,就已经飘飘然,只知道嘿嘿傻笑的墨青梧,方茂然默默收回视线,果然指望不上他。 他顿了顿,开口道:“陛下,这一堆木头组成的飞鸟就能自己走路了吗?” 他的话语里是清晰可闻的疑惑与怀疑,墨青梧眼神不善地看了他一眼,秦元禹却是神色淡淡,摸索两下,便将手中的飞鸟放到桌上,随后轻点了某处一下,下一秒,几不可闻的零件咬合声传来,桌上的飞鸟果真一步步走动起来。 即使刚刚已经见识过了,再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方茂然仍忍不住心中震撼,但是,更令他震撼的是,陛下竟然只是摸索两下便找到了开关! 再看秦元禹脸上平淡的神情,方茂然竟品出些别的味道,比如,在机巧技术又一次用错方向的同时,陛下所懂的东西应该远比他们两个人还要多。 错了,错了,陛下不是因为墨青梧在机巧之术上的天赋才对他多加宽容,而是因为,陛下当真瞧不上对方现在这点能力! 只是,陛下又看好对方的未来,才对他予取予求,只求对方早日做得更好些,能够符合陛下的要求。 他们做得还不够好,却自得到直接将不合格的作品献了上来。 墨青梧也意识到了这点,瞳孔微颤,秦元禹却没在意,手指在另一处轻点,随后木鸟停了下来。 其实,不会飞的话,可能要叫木鸡? 秦元禹扯了扯嘴角,想到刚刚的事情,又连忙止住笑意,回头看向两人,见他们都有些呆滞,才疑惑地开口道:“你们怎么了?哦,对了,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要送我这个?” 墨青梧神色一顿,和方茂然对视一眼,心中一横,直接道:“陛下,对这木鸟,您有什么指点吗?” 事到如今,他们只能冒昧一回了,况且,墨青梧自己也很疑惑,他到底还有哪里不足呢? 秦元禹:? 指点?谁?我吗? 秦元禹疑惑了一瞬,随后有些恍然,他有前世的记忆,所以看这东西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但是,这可是古代啊!还是高武朝代,因为武道的存在,科技发展得更为缓慢。 是他没反应过来。 远离京城,二姐又离开了,秦元禹放松的同时,脑子也短暂离线了。 他回过神来,连忙开口道:“这机巧之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没什么可以教你的。” 他也就是有点前世记忆罢了,何德何能教这种和前世记忆中的鲁班相差无几的天才? “可是……” 墨青梧还想追问,想了想方茂然的叮嘱,缓了缓,开口道:“可是,陛下似乎并不满意?” 他是臣子,怎可追问陛下? 秦元禹支吾两声,刚想随便糊弄过去,目光却撞上墨青梧认真的眼神,顿了顿,开口道:“谈不上不满意。” “只是,我觉得这等精巧之术该有更好的用途。” 顶着墨青梧期待的目光,秦元禹继续道:“比如农具?比如各种公共设施……” 说着说着,秦元禹还举了几个例子,都是他路上看到的真实例子。 大乾常闹饥荒,其实也与粮食产量不算丰盛有关。除去粮食种类不多,没有筛选出更优质,产量更高的稻谷种子以外,农具的简陋,人力的匮乏等都是产量不丰的原因。 不过,这也情有可原,务农者大多都是被武道抛弃的人,他们或许出去闯过,也或许根本就没有机会去闯。 他们除了手里的几块薄田再无其他资源,也不懂知识,更别提改进农具了,有的用就这么用着,直到过完自己庸碌的一生。 可手握资源的武者也不会在意这些,他们也不需要考虑,他们不必知道粮食从何处来,只需知道他们有抢夺粮食的实力就够了。 秦元禹本是为了搪塞过去,可说着说着,竟真的有几分期待了,他也没提具体的机巧之术,只是说着大乾各方各面需要这些机巧的地方。 最后,他看向早已陷入沉思的两人,轻轻拍了拍墨青梧的肩膀,开口道:“我觉得,这些最起码比走地鸡要更有价值。” 墨青梧神色怔愣,秦元禹也没有期待对方的回答,他向来知道自己能力不够,所以,以己推人,他从不会强求别人。 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些,但他会尽己所能,这些事情,他早已传信给了秦元礼,相应的机构应该也在落实了吧。 虽然这一趟旅行,秦元禹是打算趁机出逃,但只要他看见了,他能去做,他就会出手。 想到这,秦元禹冲着墨青梧笑了笑,“工部应该已经在规划中了,若是之后有机会,你可以去和那些工匠们尽情探讨。”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木鸟,笑着递给对方,“跟他们讨论,可比请教我有用得多。” …… 回到自己的房间。 怀中是自己曾经最得意的作品,可此刻的墨青梧却只是将它随手放到一旁,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落寞与低沉,“陛下真的对我失望了……” 方茂然回过神来,看向墨青梧,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工部建立,陛下竟只是让墨青梧这样的天才和工匠交流,半点不谈让他加入的意思,更别提是重用。 是他们急了。 想到这,方茂然也略带歉意地开口道:“抱歉,今日若不是我多嘴……” 墨青梧摇摇头,“不是你的错,若没有你指点,我恐怕还在雕着我的木头,连机关术都想不到,更别提想明白陛下对我的期许。” 方茂然嗯了一声,还算是清醒,倒是可以多提点他几句,于是,他又继续道:“不过你也不需要太过沮丧,我觉得陛下并没有放弃你,不然,不会说让你和工匠交流。” “你只是做得还不够好,还缺点什么。” “缺点什么……” 墨青梧下意识想要询问,目光在触到对方的眼睛时,一怔,随后收回视线,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自己思考出来的。” “今日多谢你的指点。” 方茂然摇摇头,一边朝门外走,一边随口道:“不必在意,你我都是陛下的臣子。” 墨青梧点点头,随后低头沉思,还没等方茂然走到门口,他便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直接道:“是务实!” “比起华丽无用的玩意,陛下更希望我的机巧之术能用在利国利民之处!” 想清楚后,墨青梧更愧疚了,“这样简单的道理,我竟要陛下说得那么清楚……” 见对方又陷入了自弃的情绪中,方茂然在心中微叹一口气,上前几步,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提醒道:“陛下向来是允许我们犯错的,可也只允许一次。” “如今既已醒悟,你也该早早行动起来,好让陛下看到你的改进。” 第61章 甩不掉 后面几日, 秦元禹依旧四处闲逛,虽然看起来不务正业, 但秦元禹简直太想念这样的日子了,同时,再一次坚定了自己不当皇帝的想法。 这皇位谁爱坐谁坐,还是摆烂爽。 和煦温暖的阳光照在秦元禹身上,他满足地微眯起眼睛,放缓了脚步,片刻后, 他忽地回头看向方茂然,疑惑地问道:“青梧呢?他最近在忙什么?” “不会是因为前几日我说的话吧……” “我说得好像是有些过火了。” 秦元禹思忖着, 方茂然刚想点头,顿了顿后,委婉提醒道:“您的身份不需要您为此感到抱歉。” 秦元禹一怔,随后摇摇头,“谈不上抱歉,只是, 前几日是我多嘴了,我不该说那些。” 方茂然眼睛微弯, 笑容温和,“可我觉得您是在提点他,这是他的机遇。” “他的天赋摆在那里。” “天予不取, 反受其咎。” “放纵天才变得平庸, 也不是一件好事,有时并不是他不想改变, 只是,还缺一个人将迷雾拨开, 让他看清正确的路。” 秦元禹神色微顿,“道理是这个道理。” 只是他觉得自己的天赋该如何用,还是要自己说了算,作为朋友,他不会强求墨青梧,况且,这机巧之术也不只有墨青梧一人会。 方茂然看出秦元禹并不算完全赞同自己的话,只是,作为同僚,他自然应该为对方说上几句,免得秦元禹真就放弃了墨青梧,不再提点对方。 两人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末了,直到走到客栈附近,方茂然轻笑一声,说道:“其实墨青梧已经听进去了您的教导,最近在尝试改变自己呢。” 第103章 秦元禹一愣,“是自愿的吗?” 方茂然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是他自己想通了。” 陛下的要求果真是高,幸亏自己没有多嘴提醒,一切都要墨青梧自己悟透,方茂然心中感慨,不过这也是应当的。 大乾有史以来最英明最宽容的君主手下自然也该是最出挑的臣子。 秦元禹心中微松,点点头,“那就好。” 他松了口气,心中那缕若有若无的自责也瞬间消散,他笑了笑,刚想说些什么,余光却突然瞥见几个身影。 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秦元禹眉头微皱,刚想吩咐方茂然几句,下一秒,昏君系统急忙冒泡,道:“宿主,你还有我!我啊!” 秦元禹一愣,晃神间,那几道身影便已经消失了,“秦公子?” 秦元禹顿了顿,摇摇头,“没事了,刚刚走了下神,先上去吧。” 方茂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默默闭上了嘴,只在上楼时悄悄往秦元禹出神的方向瞥了一眼,那里刚刚有什么吗? …… “老大,刚刚那两人是不是发现我们了?怎么都朝这边看了一眼啊……” 拐角处,三四个人挤在一起,脸上写满了清澈的愚蠢,而被他们挤在中间的男人有些无奈,随后一把将几人推开,“起开起开,没看他们都上楼了吗?这还挤着做什么?” “哎哟,老大,你轻点。” 几道低呼声交替响起,吴秋脸色越发难看,低声吼道:“闭嘴。” 等几名手下闭上了嘴,吴秋脸色稍缓,缓步踱到墙边,小心翼翼地探头看去,没看到人后才轻出一口气,还没回头便又是一道低呵:“下次小心点,这两个人没那么简单……” “是吗?” 这声音有些陌生,但吴秋并没有注意,他只是下意识回道:“当然啊,你们见识短,没看出来,这两人定是一主一仆,可连仆人的风度都如此……” 说到这,吴秋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去,随后一脸惊愕,指着那个突兀出现在他手下中的人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 秦元禹眨眨眼睛,“我什么?” 吴秋扯了扯嘴角,又四下看了看,目光在那些被扔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手下脸上一一扫过,脸上的惊愕神色瞬间收起,变得极为平静,就当秦元禹猜测对方是不是还有后招时,吴秋突然朝秦元禹跪下,背挺得笔直,说出的话却十分从心,“您别动手,我全招。” 秦元禹:……? …… 小饭馆里。 坐在吴秋几人对面,秦元禹先是看了眼旁边被高高摞起的用过的碗碟,嘴角扯了扯,随后又转头看向仍在闷头干饭的几人,嘴角又抽了抽。 似乎是注意到了秦元禹的视线,吴秋脸一红,刚想解释几句,可他忘了自己还在吃饭,嘴里还有没嚼完的饭菜。 于是,一阵剧烈的猛咳声响起。 这下不光秦元禹,他的手下也全都看了过来,只是,在干饭和照顾吴秋之间,那些手下全都选择了干饭,并因为担心口中的饭菜被吴秋的唾沫溅到,还齐齐退后了几步。 最后,还是秦元禹好心递过去了一杯水。 喝下水后,吴秋终于不再咳了,刚想道谢,见到递给自己水的人居然是秦元禹,顿时又是一阵脸红,但还是开口道:“谢谢。” 秦元禹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没事,吃饱了吗?” “不够我再给你们叫一些。” 听到这话,几个闷头干饭的手下齐齐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见状,吴秋连忙道:“饱了饱了,您别再破费了。” 秦元禹犹豫片刻,还是伸手从怀里逃出几两银子,放到桌上,说道:“久饿之后的确不适合吃太多东西,那这些钱给你们,下次不要再想着偷盗别人的财物了。” 说完,秦元禹便起身离开了,步伐很快,就连连忙拿起银子想要还给秦元禹的吴秋都没有追上,等他追出门外后,便再不见秦元禹的踪影。 捏着手心,还泛着温热气息的银子,吴秋一时心情复杂,回头看去,那几个手下也不再干饭,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吴秋,“那,那人走了?” “还留下了银子?” “这……” 最后一个手下咽下嘴里的饭,看了眼吃空的饭碗,讷讷地说道:“他可真是个好人,我们居然还想抢他的东西……” “我们可真该死啊。”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吴秋也听得越发心烦,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银子。 …… “居然是一群饿到要抢劫的人……” 听到昏君系统的感叹,秦元禹摇摇头,没接话,只是开口道:“这敛息诀还挺有用的,他们都没发现我。” “而且,你们居然还能预测这一趟是否有危险……” 秦元禹轻笑一声,“用处不少啊。” 听到这话,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都来了兴致,昏君系统抢先道:“是啊是啊,宿主,我们真的很有用的!” 说完,昏君系统又可怜巴巴地说道:“所以,您这点数别一直存着了……” 明君系统语气平静地说道:“是啊,宿主,您也不能一直拿我们当薅点数的机器啊,我们比这智能多了。” “我们能提供给您很多东西。” “比如呢?” “比如,较高产量的粮食种子,还比如,一些建筑的图纸。” 秦元禹呼吸一滞,“真的?” 明君系统轻笑一声,“宿主,我是辅佐您成为明君的系统,这点兑换物自然是有的。” 还没等秦元禹欣喜,明君系统便继续道:“当然,并不便宜。” “事实上,武道实力是最便宜的兑换物。” 毕竟,谁家正经皇帝一天天不想着搞事业搞基建搞政治,却天天琢磨修炼那破功法呢?! 而且他家宿主还要搞修仙! 秦元禹一怔,一瞬的失落后他又有些恍然,“难怪我总觉得这些点数现在好像多到有些用不完了。” “原来,武力值是最便宜的。” 说到这,秦元禹又看了眼自己面板上的点数,1135。 真是不少。 明君系统附和道:“是啊,而且,等这些兑换物真正落到实处,真正惠民之时也算是您的政绩,还会有点数给您。” 当然这话秦元禹没接,算谁的政绩都行,就是别算他的。 不然,他真怕自己待在那位子上下不来了。 这样想着,他又问了问昏君系统,“小昏,那你的兑换物呢?有什么?” 昏君系统顿时来了热情,连忙道:“宿主,我有美食,美人还有奸臣,您要……” 它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元禹无情打断了,“可以了,闭麦吧。”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昏君系统:? “……但是,美食可以来一点。” …… 回到房间。 秦元禹一眼便看见等在自己门前的方茂然,顿了顿,解释道:“我刚刚出去见了几个人,不用担心。” 方茂然一时语塞,想说的话都被噎了回去,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天知道,他在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心脏跳得有多快…… 秦元禹上前两步,方茂然顺势让开身体,目送着秦元禹一步步走进房间,在临关门时,秦元禹还是又解释了两句,“你放心,我有一定的自保能力,也有自己的底牌,不会擅做没把握的事。” 见秦元禹都这么说了,方茂然只好点头应声,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委婉提醒道:“若是下次方便的话,可以带上我,两人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您放心,我不会多嘴的。” 秦元禹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便关上了房门。 秦元禹没太在意方茂然的话,毕竟,今日是事发突然,那伙人的情况也是在系统提示过没有危险他才去的,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不会冒险的,根本不会一个人出去。 而被关在门外的方茂然在确定秦元禹真的安全后,转头开始思索起另一件事,陛下刚刚是去见了什么人呢? 他会见什么人呢? 和刚刚那一瞥有关吗? …… 凉晟州镇守府。 镇守走进大厅,便见几人悠哉游哉地坐在座椅上,神情自然,见到镇守来了也只是轻飘飘地抬手朝对方打了个招呼。 见几人这样散漫轻待的态度,镇守面色有些沉,“……行事谨慎些,下次不要这么大摇大摆地进来。” 那几人却不甚在意,只摆摆手,说道:“刘师兄,别这么紧张嘛,那些侍卫都被我们支出去了。” 听到这个有些陌生的姓氏时,镇守神色恍惚了一瞬,多少年过去了,他都快忘了,自己的姓氏是刘而不是秦…… 他也不是大乾的人,他是武极宗的弟子。 在京城时,他还能够时不时接到宗主的任务,找时机往军营里塞几个卧底,可当自己被派到凉晟州后,武极宗那边就再没有消息和任务传来。 第104章 待在凉晟州做了大乾的镇守将近十年,有时候,他自己都快把自己当成大乾的人了。 这样想着,他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几人身上,神色柔和了些许,“宗主要交给我什么任务?” 提到正事,几人都严肃了神情,只是几人眼神交汇了一瞬后,其中一个人回道:“还没到时间。” 闻言,镇守神色微沉,“你们不信任我?” 几人连忙反驳,可镇守却只是继续道:“那为什么连任务内容都不肯告诉我?” 那人刚要解释,下一秒,一道低沉悦耳的女声响起,“是啊,我也很想知道是什么任务呢。” 听到声音,镇守和那几人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齐齐看向声音来源处,阴影里,秦元凤缓缓踱步走出,先看向神色复杂的镇守,略带感叹地道:“上次与镇守相见,还是除夕家宴吧……” 听到这话,几人变了脸色,对镇守怒目而视,“你果然叛变了!” 镇守眉头紧锁,刚想为自己辩解,下一秒,墨老和风卫便出现在秦元凤身边,而随之响起的是门外的兵甲碰撞声以及数百人行走的声音。 镇守几人下意识回头看去,便见朝他们疾步走来的秦元武,以及站在他身边正一脸复杂地望着他们的镇守府守卫军将领,而在他们身后,是数百名装备精良的大乾士兵。 而镇守也眼尖地在里面认出了自己的士兵。 几人脸色一白,而镇守更是神色灰败,扭头再度看向秦元凤,轻声道:“你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秦元凤轻笑一声,“这个问题还是留给你在大狱里想吧。” 将几人制服后,守卫军将领找到秦元凤,行了个礼后,一脸自责地说道:“二皇女殿下,镇守之事……” 秦元凤直接道:“叛国之罪是跑不了的。” 将领没有意外,欲言又止,见状,秦元凤继续道:“你放心,既然放心让你们加入这次逮捕行动,我们便不会怀疑你们的忠诚。” “只是,按照规定,接下来的事情要交给我们全权处理,而且,你们也要接受调查。不过你尽可以放心,大乾不会让任何一个忠诚于他的士兵蒙冤。” 闻言,将领脸色好看了很多,“多谢二皇女殿下。” 秦元凤摆摆手,“要谢就谢陛下,我也是听令行事。” 将领神色微怔,但还是点点头,“臣明白了。” 陛下?那个,七皇子?可是,他不是听说七皇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无缘皇位之人吗?可看二皇女的意思……七皇子这皇位坐得还蛮稳的? 当然,虽然心中疑惑,但将领对秦元禹的感激不减分毫,不管是谁,他能洗脱嫌疑就好。 若七皇子真如二皇女殿下所言,那他臣服于这样的皇帝也未尝不可。 …… 次日。 秦元禹刚想再出去逛一逛,一只纸鹤便直直地冲向他。 他顺手接下,打开,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心中微松,幸好,一切顺利。 二姐没事,那个镇守也已经抓到了,武极宗的人也被一网打尽,剩下的就差拷问出他们的计划和过去在大乾埋的钉子了。 他刚想将手中的信收起,却突然注意到信纸尾部还有一行字。 将那行字看完,秦元禹皱了皱眉头,三哥要来找我?还说要道歉?道什么歉? 他还没想明白,门便被人敲响。 秦元禹回过神来,“进。” 随后,神色平静,眼底却满是兴奋的墨青梧以及神色间颇有些无奈的方茂然走了进来。 秦元禹愣了一下,“是你们啊,怎么了吗?” 听到这话,方茂然神色微顿,转头看向墨青梧,墨青梧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欢喜,迫不及待地将这几日辛苦的成果递了上来,介绍道:“陛下,那日得您提醒后,我思考了很多,如今总算有了一点成果。” 秦元禹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接过,只是温声说道:“这些都是你自己的想法吗?” 墨青梧神色肃然,“是的。” “我也想为大乾做点什么,或者说,留下点什么。” 见墨青梧不似作假,秦元禹点点头,伸手将对方手中的物件接了过来,端详片刻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道:“……改良的锄头?” 墨青梧连忙点头,道:“没错,这几天我日日去田地间观察,发现那些务农者手中的锄头简陋又费力,耕一小片田下来,要花上整整一天。” “所以,我便做出了这个……” 秦元禹掂量了两下,随后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有真正用过它耕田吗?” 墨青梧点点头,“自然是用过的,而且,那些农民都说用上这个后,干活时轻便了不少,耕田的效率也提高了。” 说完,他又观察了一番秦元禹脸上的神情,念头一转,连忙解释道:“陛下,您手中这个是缩小版的模型,主要是供后来工匠的学习和量产。” “真正实用的那几个锄头已经被我送给那些农民了……”说到这,墨青梧小心翼翼地瞥了秦元禹一眼,“毕竟,那些人也为我解答了不少问题,当然,若是您需要……”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元禹便一锄头敲在了他的头上,当然,他没用力,“行了,这次做得不错。” 墨青梧笑了两声,尽管额头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但此刻,他的心中却满是喜悦与满足。 他也能为大乾做点什么,不只是为了帮助秦元禹。 这比待在山林中有意思,也更有价值。 这几日的经历他说得简单,其实并不容易,这其中最大的困难还不只是如何改良那些农具。 对于他一个从小长在深山中,见识少又不爱说话,性格也相对孤僻的人来说,和那些农民打交道并向他们请教以及邀请他们适用新农具才是最困难的。 但幸好,他克服了,也成功了。 将手中的锄头放到一旁,秦元禹上下打量了墨青梧两遍,打趣道:“是茂然帮你沟通的吗?” 墨青梧微微挺起胸膛,语气暗含骄傲地说道:“是我自己。” “不怕在那么多人面前说话了?” 墨青梧摇摇头,“不怕了。”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秦元禹笑着拍了拍墨青梧的肩膀,“可以啊,你已经彻底克服自己的缺陷了,我也算是不负墨老的嘱托了。” 墨青梧用力点点头,眼睛亮得惊人,这样的他比起初见时生动鲜活了太多,仿佛整个人都找到了全新的动力和目标。 两人相视而笑,方茂然也是心中感慨,这几日墨青梧的付出和努力,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还算不赖,比以前那个木头样好太多了。 “咚咚咚……” 敲门声再度响起。 听到声音,秦元禹抬头望去,墨青梧和方茂然却已经警惕地护在秦元禹两边,视线也跟着落在房门处。 下一秒,秦元武推门走了进来。 “三哥。” 秦元禹唤了一声,放松下来,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两人顺势退至秦元禹身后,并向秦元武行了一礼。 见秦元武神情沉肃,想起纸鹤上的内容,秦元禹压下心中的疑惑,转头看向方茂然两人,说道:“你们先出去吧。” 等两人离开,秦元禹笑着说道:“三哥,怎么来得这么快?” 秦元武摇摇头,“镇守府离这算不上远。” 秦元禹嗯了一声,“都抓进牢狱了?” “都抓起来了。”秦元武声音一顿,似乎也是有了话题,“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回来了,那边还需要风卫和墨老看着,不过他们应该也快了。” 秦元禹点点头,“等墨老回来,让他先去南闵州镇守府一趟吧,确认一下那些孩子们的安全。” “对了,虽是保密,但武极宗那边收不到他们的消息后,说不定还会再派人来,以防万一,就让风伯先留在那吧。” 秦元武点点头,似乎是终于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神色稍缓,很快又严肃了神情,“小七,这一次我要向你道歉。” 话音刚落,他便急匆匆地将他曾经犹豫一事全盘托出,语速很快,仿佛生怕秦元禹打断。 说完后,秦元武长出一口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下,也总算是敢抬头看秦元禹了,“是我不对,这一次是幸运,没有延误机会,若因为我犹豫……” 他话还没有说完,被一通长篇大论灌下来的秦元禹终于回过神来,也算是听明白了秦元武的意思,他有些想笑,但看秦元武一脸愧疚自责的样子,秦元禹还是压下笑意,温声开口道:“三哥,若这次我给你的纸鹤里只写了让你派兵来帮我,你会第一时间赶到吗?” 秦元武眉头微皱,但还是点点头,“自然。” “你会犹豫吗?” 秦元武眉头皱得更加厉害,摇摇头,“当然不会,我肯定会第一时间赶来帮你。” 第105章 秦元禹嘴角翘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看,三哥,若事情紧急,我自然会这样说,而你也会第一时间赶来救我。” “当然不会延误。” “这次的事情算不上紧急,所以我才将起因经过全部写了上去,也算是默认你来调查,因为我也没有特别确切的证据。” “可是……” 秦元禹摆摆手,打断了秦元武的话,继续道:“而且,我也是会犯错的,三哥,你能保持警惕,并敢于质疑和怀疑是一件好事。” “真正紧急之时,我是不会给你怀疑的机会的,而你也不会怀疑。” 说实话,秦元禹真不觉得秦元武有哪里做错了,他又不是什么说一不二的独裁者,更不是什么完美无缺,绝不会出错的圣人,他就是个偶然间坐到高位的普通人,有人愿意保持警惕是好事。 况且,也该保持警惕。 说实话,做皇帝也快一年了,秦元禹有时也纳闷,甚至是心虚,他这些命令居然真被人一一施行了,还没有人怀疑! 这个世界果然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如今秦元武将自己的怀疑摆在明面上,别说问罪,秦元禹感激对方还来不及,心中也跟着松了口气。 秦元武抿了抿唇,“小七,不,是陛下。”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秦元禹,“陛下,你真是强过我太多太多……” 迎着秦元禹的视线,秦元武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大乾再没有比你更合适更优秀的君主了,过往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很难再有。” 猝不及防听到如此夸张的吹捧的秦元禹:? 等等?发生什么了?不对啊,怎么他突然就是最合适最优秀的君主了?! 不是,你们当初推我上皇位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 目送秦元武离开,秦元禹一脸地生无可恋,脑海里,不断重复着他的低声呢喃。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他们为了缓和皇子皇女之间的争斗,所以才让我做这个傀儡皇帝,却不知道,原来这傀儡皇帝也是能成真的。” 他下意识抱头,像是在给即将破碎的自己一点小小的安慰,“怎么办啊!” “这皇位好像真的要甩不掉了!” 第62章 反贼 听着秦元禹的低喃, 昏君系统和明君系统两系统面面相觑,有些不敢出声, 从感情上,它们还是很想安慰安慰自家宿主的,但是,理智上,宿主完成系统任务的前提是当皇帝啊! 不当皇帝,它们两系统还能做什么? 只是,明君系统试探地开口道:“宿主, 你也别太伤心了,事情说不定还能有转机……” 低喃声一顿, 秦元禹的声音传来,“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跑路了。” 明君系统:? 那声音平静沉稳,听不出半点刚刚的崩溃与迷茫。 宿主……这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了? 昏君系统没有多想,可明君系统却忍不住发散思维,心情调整得会有这么快吗?会不会从一开始……宿主的情绪就没有这么夸张? 所谓的情绪崩溃都是演给它们系统看的, 好麻痹它们? 就当明君系统暗戳戳迪化秦元禹时,秦元禹已经彻底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 虽然刚开始知道秦元武的想法时,他的确崩溃了一瞬,但是, 他早就隐约猜到这个可能了。 如今可能变成现实, 他刚刚只是有些不想面对罢了,从小到大, 这种不想面对的可能太多了,他还没有那么脆弱。 刚刚在发泄情绪的同时, 秦元禹也在思考一个问题,该跑路了。 只是,他要怎么跑呢? 首先,得先把墨青梧和方茂然他们支走。 风卫在镇守府,墨老回了南闵州,再把他们两人支走,就只剩下自己了,到时候,就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 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去哪? 算了,先走再说。 秦元禹暗自点头,起身,刚要离开,就听脑海里,昏君系统提醒道,“宿主,那伙人又来了。” 顺着昏君系统提示的方向,秦元禹看去,角落里吴秋正一脸纠结地等待着。 脑海里,昏君系统还在继续道:“宿主,你说,他是来感谢你的?还是又来找你帮忙的?” 秦元禹弯了弯眼睛,唇角微勾,“他来找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要找谁帮我的忙了。” …… 房间内。 墨青梧仍在雕刻着,只是,时不时在纸上勾勾画画,显然是在修改着自己的设计。 方茂然坐在一旁,思索着秦元武来找秦元禹的目的,两位皇子一位皇女都来到了凉晟州…… 而且,来得还是三殿下,虽然去年陛下动手整改过军部,但不管如何,如今掌握军权的人还是三殿下。 不会……真要对凉晟州动兵吧? 越思索,方茂然的脸色越沉肃,耳边仍是断断续续的雕刻声,可方茂然却思考得越发入神,直到,几声敲门声响起。 方茂然回过神来,抬头望去,便见秦元禹推门而入,“陛下。” 两人连忙起身,刚要行礼,就被秦元禹打断了。 他反手关上门,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神色倒是这几日所没有的严肃,两人也跟着正了正神情。 秦元禹坐下后,刚刚打好腹中的草稿,抬起头,便见两人神情严肃,眼中闪过一丝紧张。 他愣了一下,随后扬起嘴角,“别紧张,坐。” 方茂然和墨青梧两人对视一眼,跟着坐下,顺手还收起了桌上的草稿。 秦元禹轻咳两声,“别紧张,我先说结果,事情一切顺利,所以,你们也不用担心。” 方茂然心中微松,“那,陛下,凉晟州到底?” 秦元禹直接道:“凉晟州镇守是武极宗派来的卧底。” 听到这话,两人都是一怔,一州镇守竟是武极宗派来的卧底?! 秦元禹摆摆手,“别担心,他们已经被我们一网打尽了,我来找你们是有别的事。” 两人对视一眼,压下心中的震惊,随后看向秦元禹,等着秦元禹的后续。 “我想让你们去帮二姐。” “镇守是卧底,这一消息对凉晟州的影响不可谓不大,那些官员都需要审查一遍,这段时间,凉晟州的一应事务都需要我们来做,而三哥带来的人不多,且都是武将,看守审查那些官员还算可以,但真正去做那些文臣的事情,却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方茂然点点头,他是文臣出身,这种事情自然是需要他来做的,只是……他转头看向墨青梧,墨青梧也适时开口道:“陛下,让方茂然去就好了,我不懂政务,而且,你身边还需要人保护。” 秦元禹动作微顿,在两人察觉之前回过神来,直接道:“不懂才要学。” “你既要务实地帮助大乾百姓,可不懂这些事情怎么行?政务也不只是待在朝堂上宣诉政论,更需要你深入地了解大乾百姓的生活。” “这些事情可不是靠你问几个务农者就能明白的。” 墨青梧嘴巴微张,神情恍惚了一瞬,一旁的方茂然却是暗自点头,的确是这样,以墨青梧的天赋只做那些农具确实是大材小用了,大乾还有很多建筑和设施需要改进呢。 而且,有了这一段经历,将来墨青梧入仕为官的时候也不至于像最开始的时候那样呆板。 毕竟,是跟在陛下身边的近臣。 若只是隐在暗处,像风卫那样保护陛下,倒是不太强求这些,可若是走到台前,想要以陛下为后盾,为陛下做事,为大乾百姓做实事,这一段经历是必不可少的。 这点事情,方茂然自然是一想就通,只是想清楚的同时,他心中也升起一股莫名的感觉,陛下当真是看重对方呢…… 片刻后,墨青梧回过神来,显然,这段时间的经历也让他成长了不少,也明白秦元禹的意思,他用力地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陛下,我明白了。” “只是,您的安危……” 秦元禹摆摆手,“没关系,风卫马上回来了。” 说着,他站起身,话语里颇有些暗示地说道:“况且,你们早些去,风卫也能尽早从那些琐事中脱身。”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也跟着站起身来,“臣等这就收拾。” …… 两人动作很快,而且,也没什么太多需要收拾的东西,一刻之后,两人便已经收拾好了。 墨青梧最先走出房间,而方茂然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踏出房门的脚步一顿,见状,秦元禹脸上刚要扬起的笑容也僵了一瞬。 方茂然转头,看向秦元禹,“陛下,真的不需要我们等到风卫回来再走吗?” 秦元禹心中微松,冲他摆摆手,说道:“不至于,风卫马上便到了,况且,我就待在客栈里,能出什么事?” 方茂然抿了抿唇,心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够妥当,一国皇帝的安危,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大乾皇帝一个人在客栈,而他们都离开了,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情……他和他的九族可就要全没了。 第106章 虽然,他方家的九族本就没什么人,但就是这样,他方家才不能因为他彻底绝嗣啊。 他还想再说什么,便见秦元禹微微挑眉,神情有些不耐,一瞬间,想说的话顿时又被方茂然咽了下去。 皇帝的想法,怎由他一遍遍质疑? 况且,只是片刻功夫罢了。 应该不会出事的。 心中这样劝慰着自己,方茂然脚步加快,脑海中却不断闪过前几日秦元禹莫名出神的那刻。 他摇了摇头,快步走下楼梯,门外不远处,墨青梧已经在等着自己。 方茂然快步走着,余光却突然瞥见一道陌生的面孔,他心中微动,却并没有太过在意,脚下动作不变。 客栈嘛,人来人往,有陌生的人也很正常。 而且,陛下谋算高深,从不做没把握之事,也不会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今日确实是自己多嘴了。 这样想着,方茂然彻底抛开心中的顾虑,跟上了墨青梧的步伐,一起朝镇守府的方向走去。 而直到方茂然走出客栈,吴秋仍有些没反应过来,那是……那个人的仆从? 所以,那个人呢? 说来好笑,他这几天都因为那日的事情辗转难眠,心情复杂,但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今日…… 吴秋越想越纠结,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离开,对方的仆从都走得那么急迫,那个人今日应该也有事吧。 为自己找好理由后,吴秋暗自点点头,银子还是过几天再还吧。 他刚想站起身,便听得一道脚步声朝他的方向走来,吴秋猛地抬头看去,便见秦元禹笑着看他。 吴秋:! …… 跟着吴秋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 秦元禹心中仍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昏,你确定没有危险吗?” 昏君系统连忙说道:“放心吧,宿主,就算有什么突发情况,有我们在,你也不会有事的。” 秦元禹在心底嗯了一声,便跟着吴秋进了他们的房间。 站在门口,秦元禹扫视了一圈,“小昏,检查一下,有陷阱吗?” 昏君系统愣了一下,顿了半晌才回道:“没有,不过,为什么不等风卫回来再来跟他们接触呢?” 秦元禹轻笑一声,没有回答它的问题,只是,轻声说道:“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受伤的话,还是挺疼的。” 说完,他便没再和昏君系统继续,只是,看着明显有些局促的吴秋,笑着说道:“看来,这几日你们有了新的收入来源。” 住的地方还算不错,最起码,只靠他当初给的银两可不够他们那么多人都住在这里。 吴秋嘴巴张合了两下,“……是,是啊。”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他结巴什么?等还完欠他的钱,他们就不欠他的了! 秦元禹没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脑海里,昏君系统自动道:“宿主,没毒。” 秦元禹嘴角微微扬起,抬起头,看向仍站着的吴秋,笑着说道:“坐吧,站着干嘛?” 说着,他还拿起另一个空茶杯,为吴秋也倒了一杯水,等对方坐下后,更是贴心地放到了对方面前。 吴秋:…… “……谢谢?” 原本就心情复杂的吴秋被秦元禹这副仿佛主人翁的姿态整得更加无措,小心翼翼地接过茶杯,捧到嘴边,喝了一口后,试探地说道:“还,还挺好喝的。” 这下就连秦元禹都有些想笑了,虽然吴秋的态度在他的计划之中,但是,这也太顺利了。 他也跟着喝了一口,点点头,“确实不错。” 见吴秋越发紧张,秦元禹笑着放下茶杯,缓声说道:“那日太过匆忙,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姓秦。” 吴秋连忙道:“秦,秦先生好。” 说完,他顿了顿,想起了什么又补充道:“我姓吴,单字一个秋。” 秦元禹点点头,“吴秋,不用这么紧张,我又不是什么吃人的怪物,而且,我长得应该没那么可怕吧。” 说着,秦元禹还冲着吴秋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少年眉目疏朗,笑容温润,不仅不可怕,反而看起来格外亲切。 但吴秋就是莫名有些怕,不只是因为这个微笑,他总感觉,在秦元禹面前,他就像只站在狩猎者面前的幼兔,尽管狩猎者面容温和,但那股恐惧是源自内心深处,无法克制。 那日,在他还没察觉之前,对方就已经出现在他的背后,并在他的手下出声前将他们全部击倒。 但是,吴秋总觉得那日的秦元禹还没有今日这么……让他这么害怕。 这样想着,他又抬起头看了眼秦元禹,青年笑容依旧亲切,刚刚让他完全不敢动作的莫名气场仿佛也消散了,吴秋缓缓吐出一口气,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 见吴秋终于缓了过来,秦元禹也是心中松了口气,差点就吓过头了。 他的脾气再怎么温和,也都是在大乾朝堂上滚过来的,刚登上皇位时更是朝底下那些大臣们发过火。 威慑一个吴秋,倒也还算轻松。 脑海里,昏君系统皮了一下,“或许,这就叫王霸之气?” 秦元禹轻笑一声,“或许吧。” “好歹也坐了大半年的龙椅,正版的没有,盗版的还是沾了一点的。” 见昏君系统和秦元禹开着玩笑,明君系统却是和吴秋一样刚刚缓过神来,这算盗版? 这比那些所谓的王霸之气更恐怖好吧! 全程以上位者,掌控者的姿态审视吴秋,那副游刃有余,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别说本就心中有愧,心理上就处在下位者姿态的吴秋了,就连它都被震了一瞬,一时不敢言语。 缓过神来后,吴秋连忙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两,是那日秦元禹给的三倍,放到桌上,推到秦元禹面前,开口道:“秦先生,那日的事情是我们做错了,这些是给您的赔礼。” 秦元禹瞥了一眼桌上的银子,心中却在思考一个问题,就这几天,他们是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他没接,只是看向吴秋,心中思忖着该怎么说才好,而在秦元禹的注视下,吴秋神色越发慌乱,手心不断地在冒汗。 片刻后,就当秦元禹想好措辞后,吴秋直接道:“对不起,秦先生,这些都是我们偷的。” 秦元禹愣了一下,这个答案他已经猜到了,但是,他并没有失望,毕竟,吴秋能够向他坦诚这件事就证明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见秦元禹没有说话,吴秋连忙解释道:“秦先生,不过我们偷的都是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偷到的银子也有一些是分给了那些穷人。” 秦元禹心中微动,“一些?” 吴秋嘴巴微张,“……一小部分。” 手指在桌子上轻点了两下,秦元禹眉梢微扬,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吴秋直接站起身来,将桌上的银子直接塞给秦元禹,语速极快地说道:“秦先生,或许我们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那些银子我们有更重要的用途。” 其实,吴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坦白,或许是因为今日秦元禹身上那莫名的威势,又或许……是因为那日格外美味的饭菜。 “秦先生心善,所以,能不能拜托你晚些时候报官,我们这就离开凉晟州,之后就算被那些人抓到,我们也绝没有半句怨言。” 说着,吴秋就要离开,秦元禹愣了一下,伸手将对方拉住,“先等一等。” 吴秋停下动作,“秦先生请说。” “……你们是土匪吗?” 吴秋嘴巴微张,“算是。” “但我们没害过人。” 秦元禹点点头,思索着什么。 “……秦先生能让我离开了吗?” 秦元禹回过神来,看向吴秋,露出一个微笑,“那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我能加入你们吗?” 吴秋:?! …… 南闵州镇守府。 房间内,南赋荣正倚躺在椅子上,默默地读着手中的书,身后,几个侍从正静默地守候着,等待着南赋荣的指令。 忽然,南赋荣翻页的手一顿,嘴角微微勾起,随后轻声说道:“你们先下去吧。” “是。” 几个侍从应声,随后走出了房间。 片刻后,墨老出现在房间内,目光落到南赋荣身上,却正巧对上对方的眼睛,“……你的听力还是那么灵敏。” 南赋荣轻笑一声,将手中的书放到一旁,“好歹咱们也认识了那么久,你的步子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墨老一时语塞,凝视对方片刻后低声道:“你的气色看起来不错。” 南赋荣笑了笑,“放心,我没再用那个法子,没有人再因为我而死。” “那些孩子也都没事。” 墨老还想说些什么,南赋荣却直接道:“怎么?小皇帝这么快就抓住那群造反的人了?” 第107章 墨老眉头微皱,“你该对他放尊重点。” 说完,他的语气里也带了一丝喜悦,“是啊,谁能想到凉晟州的镇守居然是武极宗的人……” 听到这话,南赋荣神色微怔,“你,你说什么?” 墨老也愣了一下,见到南赋荣的神情也有些奇怪,“凉晟州的镇守啊,你不知道?” 对视下,两人的眼睛里都写满了迷茫与错愕。 南赋荣下意识地说道:“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 听到这话,墨老只感觉自己血压有点高,“那你干嘛让陛下调查凉晟州?逗我们玩吗?!” 南赋荣嘴巴张合了两下,最后,神情颇有些无奈地说道:“……因为凉晟州真的有反贼啊。” 墨老怔愣片刻,终于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脸色格外的阴沉,“你的意思是,凉晟州的确有一伙造反的队伍,但不是凉晟州的镇守。”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坏了!” 陛下那边! …… 路上。 秦元禹步履轻松,脸上写满了自在与放松,脑海里,昏君系统有些紧张地问道:“宿主,你这是要去哪啊?不会真要跑路了吧……” 秦元禹语气随意,“安啦安啦,你就当我是去剿匪吧,不过是除了加入他们毫无动作的那种。” “这下,你们两又都可以给我加点了!” 昏君系统&明君系统:…… 还能这么操作?! 脑海里,秦元禹正和两系统贫嘴,走在秦元禹身后的吴秋和他的手下也都没有闲着,有意落后秦元禹几步,看着秦元禹的背影,聚在一起不断地嘀咕着。 “老大,你真要拉秦先生加入我们啊?” “是啊是啊,老大你怎么想的呢?秦先生一看就养尊处优,身份尊贵,能跟我们回去做那砍头的事?” “对啊对啊,虽然我也觉得咱们做得是对的,但是,这可是会砍头的大事,咱们当初本就欠了秦先生的……” 吴秋也是心中纠结,“不是我拉的,是秦先生主动跟过来的。” 几个手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末了,其中一个人开口道:“那老大,秦先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 吴秋嘴巴微张,片刻后,才缓缓摇了摇头,“不知道,他只认为我们是土匪。” 此话一出,几个手下顿时找到了问题的关键,“老大,你就做得不地道了。” “是啊是啊,土匪和我们要做的事情差得可有点多啊……” 几个手下一顿数落,吴秋也有些烦躁,“那能怎么办?我难道还能主动说吗?” 闻言,其中一个手下抬头看了看路,想了想后,说道:“我看咱们也快出了凉晟州。” 他抬起头,“老大……” 吴秋纠结片刻后,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了。” 片刻后,一道声音从秦元禹身后响起。 他停住脑海里的话题,转头看去,就见吴秋一脸紧张地看着他,“秦,秦先生。” “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 熟悉的话语让秦元禹下意识心头一跳,“……你说。” 吴秋咬咬牙,“其实我们不是土匪。” 秦元禹微眯起眼睛,审视着眼前的吴秋,心底思索着什么,不是土匪?难道是官兵吧…… 这又是迪化我的新套路? 他还没有想清楚,吴秋便直接开口了,“其实,我们是打算造反的反贼。” 秦元禹:啊?谁家反贼这么直白地称呼自己啊? 一瞬的愕然过后,秦元禹又想起一件事情,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吴秋,把他看得都有些慌。 等等,如果你们才是反贼,那凉晟州的镇守算什么?! 算他倒霉吗? 又是那种谁都说不清楚,谁也不知道怎么发生的巧合! 想到这,原本刚听到吴秋等人身份的秦元禹还打算退缩,可想想回去之后二姐和三哥的反应……秦元禹瞬间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不能走,走了以后,那皇帝的位置可就真逃不掉了! 反贼而已,总比皇帝好一点吧! 第63章 西成州 凉晟州镇守府。 方茂然和墨青梧两人赶到后, 先去见了秦元凤。 见到两人,秦元凤眉头一皱, “……陛下让你们来的?” 方茂然主动开口道:“陛下让我们来协助您整顿凉晟州的内务。” 墨青梧也跟着点了点头。 秦元凤的目光落在墨青梧身上,顿了顿,心中暗叹一口气,随后转头看向风卫,说道:“我这里有人接手了,你也快些过去吧,毕竟不在京城, 不能大意。” 风卫笑呵呵地点了点头,心中倒也不太在意, 墨青梧和方茂然的实力他也清楚,再加上,他们的轻功都算得上一流,这点时间…… 他刚想动作,却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顿了顿, 抬头看向某个方向,很快地, 一道匆忙的身影出现在了几人面前。 是墨老。 此刻的他却是呼吸急促,神色慌乱,见状, 几人都是心头一紧, 怎么回来这么快?而且这副表现…… 还没等秦元凤开口,墨老的目光便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 扫视一圈后,他脸色越发难看, 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来,“陛下在你们这吗?” 虽然这样问着,但他的心里却越发悲凉,不过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罢了。 只是,下一秒,“陛下不在这。” 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彻底破灭。 见墨老的样子越发难看,秦元凤神情凝重,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墨老深吸一口气,“我们失策了,凉晟州还有一伙反贼。” “什么?!” 几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结合墨老刚刚的反应,秦元凤呼吸一滞,“客栈那边呢?” 墨老摇摇头,“不在。” 砰的一声巨响。 面前的桌子被秦元凤一掌拍断,木屑纷飞,溅到她的身上,只是此刻的秦元凤却顾不上在意,她猛地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慌乱,冷静下来,“附近都找过了吗?” 墨老点点头,“神识扫过一圈,没有发现,想着陛下还可能来这里,又担心打草惊蛇,我就没有大张旗鼓地搜索。” 秦元凤嗯了一声,“你们先带人去找。” 她看向神色慌张的方茂然两人,“去小七常去的地方看看。” “风卫,你也一起。” “去小七的房间看看,如果发现其他人的痕迹……”秦元凤吐出一口气,“京城的大军会第一时间向凉晟州出发。” “而你们要尽快发现陛下的踪迹,总之,保证陛下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护卫的力量只空缺了不到一个时辰,就这么点时间就能抓住机会,直接掳走小七,背后的力量绝对不小。 而且…… 她抬头看了眼方茂然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猜测越发肯定,这些人中定有卧底,只是,不一定是方茂然他们。 毕竟,这太明显了,但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的嫌疑,万一这就是他们的计划呢。 这也是她第一时间将他们支走的原因。 这样想着,见几人彻底离去,秦元凤第一时间找到了秦元武,见秦元武一脸懵,她顿了顿,开口道:“小七不见了。” “什么?!” 秦元武一脸惊讶,随后很快回过神来,此刻,他的脸上满是凝重与狠戾,“敢对大乾的皇帝动手,这群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这就回京调兵。” 仔细观察了秦元武脸上的神情后,秦元凤点点头,心中却默默在自己的怀疑名单上勾掉了秦元武的名字。 看来不是他。 …… 心中做好决定后,秦元禹也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小别扭,不就是反贼嘛。 他抬头看了眼周围,凑到吴秋几人身边,问道:“我们这是已经出了凉晟州?” 吴秋点点头,“我们走得是小路,虽然崎岖些,但胜在快。” 秦元禹嗯了一声,在几人看不见的位置,悄悄放飞了自己提前准备好的纸鹤。 他是不想当皇帝,但不代表他不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希望二姐和三哥他们晚些知道自己离开的事情吧,这样他们也可以少担心一会。 在心底给他们道了个歉后,秦元禹又转头和吴秋几人搭起话来,“对了,你们组织没有名字吗?” “就管自己叫反贼?不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吴秋愣了一下,“可我们确实要造反啊。” 他迟疑了一下,“不过名字嘛,好像是有的,但……” 说着,他看向周围的几个手下,确认他们都跟自己一样迷茫后,自信了不少,坦然开口道:“我们都不记得了。” 秦元禹:? 这组织……有点意思啊。 第108章 …… 出了门。 方茂然和墨青梧两人便急匆匆地动身寻找,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们跟在秦元禹身边,也知道他平时会去哪些地方,但是,尽管如此,两人脚步急促,心中却越发慌乱起来。 说实在的,那些地方离客栈也算不上远,若是连墨老都没有察觉到陛下的身影…… 见方茂然他们匆匆离去,风卫和墨老对视一眼,墨老主动开口道:“……要去告诉他吗?” 风卫点点头,“自然。” 墨老顿了顿,还是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不怕他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吗?毕竟小七对他的重要性可是不言而喻。” 风卫没有犹豫,“所以,更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不然,谁都承担不起七殿下真的失踪的后果。” 墨老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只是,下一秒,两人还是相对而立。 迟疑片刻后,又是墨老主动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走?” 风卫注视着他,“我的轻功不如你。” 说完,在墨老反应过来之前,他就消失在了,只留下一句,“所以这件事便交给你了。” 墨老:?! 你分明是不敢去! 心中不断腹诽着,墨老却不敢慢下步伐,也连忙动身朝京城去,风卫不敢,他就敢了吗? 可谁让这事耽误不得,况且,他自认为这件事情还有他一部分责任在,当初南闵州镇守府时若不是他心软…… 哎,墨老心中长叹一口气,好不容易帮老朋友照看个孩子,结果还给看丢了,关键是,那孩子自己也非常看好。 墨老越想越觉得心慌,只希望最后是虚惊一场。 若秦元禹当真出了什么事…… 墨老不敢再想,只默默加快了步伐。 …… 京城里,皇宫内。 乾皇端坐高位,在他稍下几个身位处,秦元礼一本正经地站着,而大殿中央,文武百官正低眉顺目,等待着接下来的发言。 一切都仿佛从未发生变化,乾皇执政,秦元礼辅佐,百官听令,但是,到底还是有什么变了。 秦元礼微微走神,扫视大殿内一圈后在心中感叹一声,随后便又思索起秦元禹来,现在小七的调查进行到了何处呢? 南闵州镇守的情况如何了?其他的镇守是否有动静?小七又打算如何解决他们呢? 虽然这样想着,但秦元礼并不担心对方会出什么问题,毕竟,以小七的才能,京城内这样复杂诡谲的局面都已经被他各个击破,临走时更是安排好了一切。 他原本以为自小七走后,京城少说也得浮躁些日子,但是,没有,如今的京城一切安稳。 不过也是,督察院大半都掌握在小七手里,青羽卫,军部……以及武极宗在京城的布局也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想来小七那边也是一切顺利吧…… 秦元礼还在走着神,突然间,一股凛然猛烈的气势在他身边迸发,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秦元礼更是第一时间抬头看向高位上的身影。 此刻的乾皇脸色阴沉,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愤怒到了极点,秦元礼从未见过对方这副样子,在他的记忆里,乾皇从来都是冷静的,无情的,永远绝对理智地审视着一切。 从未有过如此情绪外露的时候。 除非…… 想到这,秦元礼也是脸色一变,目光和乾皇眼神交汇,这一眼,对方眼底的暴虐与愤怒就几乎要溢出来。 秦元礼心头一震,眼中的担忧与紧张也是清晰可见,对视片刻后,乾皇勉强压制住心中的愤怒,猛地站起身来,尽管已经努力平静,但语调中的颤抖还是被在场中的一些人察觉,忍不住心中思索,陛下这是? 发生什么事了? “你们先退下吧。” 说完,乾皇便转身离去,秦元礼下意识追了上去,乾皇回头看了他一眼,在对方的注视下,秦元礼并未后退,甚至抬脚仍要跟上。 沉默片刻后,乾皇还是开口道:“你也一起来吧。” “是!” 在两人走后,大臣们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见了相似的茫然与无措。而宋文鸿,施永明还有其他几个也敏锐地察觉到乾皇刚刚状态的大臣们则是快速聚在了一起。 大臣们纷纷退去,宋文鸿几人却是往同一个方向走着,而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施永明脚步顿了顿,步伐一转,转向刚要离开的沈弘英。 “沈指挥使。” 施永明笑呵呵地说道:“介意移步一叙吗?” 沈弘英动作一顿,抬头看向施永明,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宋文鸿几人,“……好。” 几人步行到了一处宅院,厅内,几人绕圆桌而坐。 等几人都落座后,宋文鸿直接道:“我们直接点,最近这段时间,各自的手下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几人纷纷摇头,见状,宋文鸿神色越发惊疑,“没有?都没有?” 宋文鸿眉头紧锁,“这可不是什么小事,陛下刚刚可是真的发怒了,而且我从未见陛下发过那样大的火……” 其他几人也都是陪乾皇经历过不少的老臣,听到这话,也是纷纷感慨道:“是啊是啊,什么事能让陛下如此愤怒?而且,刚刚就连大殿下好像也被吓了一跳……” 不过,感慨结束后,几人还是快速复盘着最近发生的事情,而剩下的沈弘英和施永明却是一直保持沉默。 沈弘英不插话是因为他和他们这群人不熟,不过……他眉梢微微皱起,余光暗自打量着身侧的施永明,他知道对方,对方虽比宋文鸿等人年轻不少,但也是浸淫官场十数年,而且,政治天赋出众,性格圆滑狡诈,颇受重用,和宋文鸿他们也算是一个圈子的。 所以,他来找自己是为了什么?而且,他怎么也不说话? 似乎是注意到了沈弘英的目光,施永明微微偏头,和沈弘英对视一秒后又移开了视线,眼中的凝重越发清晰。 “好了。” 施永明突然出声,打断了宋文鸿几人的讨论,恰巧,他们的讨论也进行了尾声。 这段时间竟真的无事发生,那陛下到底是因何生气? 宋文鸿几人抬头看向施永明,“……我大概猜到了陛下生气的原因了。” 听到这话,宋文鸿神色复杂了些许,而其他几人却是没有在意,纷纷追问道:“是什么?” 施永明神色凝重,转头看向仍有些茫然的沈弘英,“七殿下此刻是不是不在京中?” 沈弘英呼吸一滞,而他这副表现却也是回答了施永明刚刚的问题。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都是惊呼出声,“什么?!” “七殿下不在京中?” “那他能在哪……” 下意识地惊呼后,在场所有人都猛地反应过来,而沈弘英正是直接站起身,一脸慌乱,“是七殿下出事了?!” 施永明点了点头,“除此之外,也再无人能令陛下如此震怒了。” 听到这话,沈弘英没有迟疑,当即转身,朝皇宫飞去,而其他几人则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是相同的惊慌与无措,此刻这些在官场中如鱼得水的重臣们却像是无助的孩童一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秦元禹这大半年来的功绩,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虽说在他登上皇位之前,他们心中都有各自看好的皇嗣,但是,现在再看,那些他们所看好的皇嗣们,除了六皇女尚未表态,大都倒向了七殿下。 而且,比起七殿下的功绩,曾经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满意的皇嗣人选,此刻,却总觉得有些不够完美了。 说到底,他们都已经被秦元禹的能力和品性征服,只是,心中或多或少还抱着点老臣和重臣的矜持与面子,还没有主动罢了。 可若是七殿下真的出了什么事,而且最关键的是,陛下那边……几人心中越发惶恐,下一秒,施永明再度开口道:“好了,各位也都是经历过不少的老臣了,冷静一点。” 几人抬头看向施永明,却见对方此刻已经彻底平静下来,声音平稳,“不过,看各位的样子……” 其他一人直接道:“好了,施狐狸,别磨蹭,也不用再试探了。” “是,我们的确早就改变了想法,如今,我们都更看好七殿下。之前不过是想矜持一会罢了,我们也只是希望等七殿下真正登顶时能够更重视我们一点。” “这个想法不奇怪,不是吗?” 施永明弯了弯眼睛,“的确。” 说着,他对着几人微行一礼,轻声道:“今后,你我可就是同僚了。” 见他这副平静的样子,几人心中莫名松了口气,再回想起刚刚的事情,瞬间恍然,随后脸色都有些难看,而刚刚开口那人更是直接转头看向宋文鸿,“好啊好啊,你居然和施狐狸联合起来!一起算计我们!” 他们又不是傻的,如果现在还看不出来刚刚施永明是在和宋文鸿两人联手,逼他们表态的话,那这几十年的官场生活,他们可就是白混了。 第109章 宋文鸿沉默不语,施永明却默默接过话茬,“好了,也谈不上算计,我们难道还能操纵那位不成?” “那七殿下……” 施永明笑眯眯地说道:“今日只有我们几人,若七殿下真的出事了,我这个最先倒戈的人,下场绝对是最惨的,到那时,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未来还需要求各位看在这些年的同僚情谊上,拉我一把。” 几人神色各异,施永明继续道:“当然,若七殿下没事……” 他看着几人,笑意越发浓郁,“各位可就都是担忧陛下安危,雪中送炭的股肱之臣啊。” “到那时,也请各位同僚不要忘记我的好心‘引荐’啊。” 施永明特地在“引荐”二字重音,显然是让他们不要忘了他这一番循循劝诫之言。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一举两得,怎么都不会亏。 施永明……那人抬头看向对方,正对上那双笑眯起来的眼睛,心中暗自感慨,当真不负狐狸之名。 …… 等几人纷纷离开,施永明重新坐到一言不发的宋文鸿对面,下一秒,便听得对方开口道:“你根本不确定秦元禹能够活着回来。” 施永明动作一顿,随后轻笑道:“是啊,我不确定。” “但我相信他能够活着回来。” 宋文鸿抬起头,“施狐狸,你什么时候这么自信了?” 施永明摇摇头,“不是我自信,是那位值得我相信。” 宋文鸿沉默片刻,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便见施永明开口道:“你呢?” “为什么帮我?” “你不是也相信那位会没事吗?” 见对方越发沉默,施永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边喝茶边欣赏了片刻后,开口道:“也跟那几位一样,想要再矜持些吗?” 没等对方回答,施永明便语气悠悠地自己回答道:“是啊,你可是吏部尚书,儒臣之首,这朝中三分之二的文臣都与你有关,这天下有才华的人大都出自你或者你门下的门下。” “你是这天下文人公认的儒师……”施永明顿了顿,继续道:“你自然有你矜持的本钱,也有矜持的资格。” “够了。”被施永明明里暗里损了这么久,宋文鸿也再压不住自己的脾气,直接打断道,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正对上那一双眼睛,一双平静幽深的眼睛。 在那一瞬间,胸腔中的怒火彻底熄灭。 宋文鸿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突然就不怎么生气了,甚至还有微微走了下神,想到,施永明被骂狐狸真是他该得的,明明那眼睛看着端正雅致,却总是被他故意眯着,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在心中损了对方几句后,宋文鸿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看着施永明,开口道:“我并不是因为矜持,那些人说得很对,太过轻易得到的必定不会珍惜。” “我们只是想让七殿下更重视我们,最起码……”他顿了顿,语气坚定了些许,“最起码,要比现在拿我们当透明人要重视。” 施永明微微挑眉,“看来,你是对陛下这段时间无视你们有些不满啊……” 宋文鸿呼吸微滞,嘴巴张合了两下,到最后,也只是微微低下头,“你说得没错。” “明明我们才是手握重权的权臣,我们要手段有手段,要能力有能力,可七殿下他……” “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施永明突然开口道。 “……什么?” 施永明语气平静,却让宋文鸿呼吸都放轻了,“你们的权利来源于陛下,只有陛下,才是真正的手握重权。” 宋文鸿一愣。 两人对视良久,片刻后,施永明忽地叹了口气,“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在劝你们吗?” “不只是为了七殿下,更是为了你们。” “你们已经看不清自己了,这些年,权利已经将你们的野心和欲望彻底养大。” “我……” 宋文鸿神色变换,施永明继续道:“若没有七殿下,若是大殿下在你的培养下坐上皇位,你是不是就打算继续实行你的计划了?” “比如……让儒臣彻底压过武臣。” “宋文鸿!”施永明厉声道,“你的确是儒道的领头者,但你更是大乾的臣子。” “这些年,你已经本末倒置了。” “陛下培养儒生,又让你带领那些儒士,不是为了让你看不清自己,也不是为了让你做着儒道彻底压过武道的美梦的。” 宋文鸿瞳孔微颤,看着怒目而视的施永明,此刻,那双眼睛终于不再是眯着,它被施永明瞪得很圆,但宋文鸿却发自内心地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宋文鸿深吸一口气,话语有些苍白地解释道:“……我没想过凌越过皇帝,大殿下也并不是无能之人,他怎么会被我胁迫?我只是想要儒生的地位高些,再高些。” “这个世界,武者的地位那么高,儒生的地位再高些就不可以了吗?” 施永明不去与他争辩,只是低声道:“你知道你过界了。” 宋文鸿欲言又止,到最后,他终于还是点头,“或许,你说得没错。” “或许,这才是七殿下一直无视我们的原因。” 他看向施永明,扯了扯嘴角,“你说得也没错,我们的野心的确被养得很大,很大,大到我们几个竟真的觉得我们的选择可以左右皇位。” 施永明默默地看着对方,最后,也只是沉默地站起身,抬脚便要离开。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宋文鸿忽地开口道:“你真的相信七殿下会没事吗?” 施永明转头,看着他,倒没再说那些相信的虚话,只是看了眼皇宫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今日陛下的态度,你没有看到吗?” 宋文鸿一愣,施永明继续道:“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大乾这么多宝物,以陛下的执念,活死人肉白骨都并非不能做到。” “死而复生而已,对陛下来说,很难吗?” “那可是大乾有史以来最优秀最完美的皇帝人选。” “什么都比不上那位存在的价值。” 施永明顿了顿,语气很是平淡,却莫名透露出一股坚定,“总之,下一位皇帝一定是七殿下。” “就算当真身死,陛下也会将七殿下救回来。” 宋文鸿心头一震,见施永明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他忙不迭起身,踉跄几步,忍不住喊出了声,嗓子都因为急切而破了音,“你是皇帝的人?!” 此刻,施永明已经走到了门口,听到这话,脚步微顿,“我一直都是。” …… 皇宫内。 此刻,大殿中的气氛肃杀凝重,秦元礼下意识屏息凝气,看向端坐在中央的人,而那人的身侧,墨老也是一脸凝重。 片刻后,看完了这段时间的内容,乾皇终于开了口,“找到小七了吗?” 墨老支吾两声,最终,在乾皇的凝视下有些磕巴地开口道:“还,还没有消息。” 这家伙的实力……怎么这么强了?! 乾皇嗯了一声,比起刚刚在朝堂上,此刻他的神情已经平静了很多,仿佛怒气已经消减,只是,下一秒,乾皇猛地站起身,神情依旧平静,话语也很平淡,“我自己去找。” 此话一出,秦元礼也再顾不上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呼吸都错乱了一瞬,连忙抬起头,看向乾皇,墨老也是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你疯了?!” 此刻,乾皇已经开始收拾起自己来,听到这话,低疑一声,“疯?” 他扭头看向墨老,漆黑幽深的眼眸里满是被强压下的怒火,“怎么?我儿子不见了,我这个当爹的亲自去找,叫发疯?!” “那可是我儿子!” 墨老一时语塞,心中越发悲凉,他可算是明白风卫为什么不自己来了。 他想劝,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劝。 秦元礼也是心中无奈,同时,还带着点下意识地酸涩,明明不再对父子情谊抱有什么期望,但是,看到乾皇,自己的父亲如此清晰地,明显地,对自己另一个兄弟关爱有加,在意非常时,他的心中还是有些许不平。 而且,不只是因为手足的优秀,不只是因为小七这个皇帝做得多么完美,而只是因为,小七是他的儿子。 那他这么多年来,事事力求完美,到底…… 他猛地停住思绪,片刻后,这点情绪,秦元礼也很快调整好了。 坦白讲,他只是不平不忿,但并不嫉妒小七,因为他知道,一开始,乾皇比现在还要无情,更是对他们所有子嗣一视同仁,一视同仁地不在乎。 是小七一直包容,亲近他们,才有他们如今对对方的在意与亲情。 小七值得这份特殊,但是,不能让父皇离开京城,大乾会乱的,小七也不会想看到这一幕。 想到这一点,秦元礼硬着头皮开口道:“父皇。” “嗯?” 第110章 难以言喻的威势传来,秦元礼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轻声道:“父皇,这种时候直接离京,京城必会动乱,小七花了大半年才将京城整顿好……” 闻言,原本并不在意的乾皇动作一顿。见对方态度软化,秦元礼连忙道:“父皇,我这就传信给二妹,说不定,她那边已经找到小七了呢。” “就算没有……” 感受到再度被提起的威势,秦元礼又咽了口口水,轻声道:“您也可以将京城的事情安排好再去,总不要辜负小七这大半年的努力。” 听到这话,乾皇收拾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扭头看向秦元礼,凝视对方片刻后,他终于开口道:“我只给你们半个月的时间。” 秦元礼连忙点头,“父皇放心,我一定会把小七平安带回来的。” 乾皇嗯了一声,又慢慢踱步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叫上阿珍吧。” 秦元礼愣了一下,“六妹?” 为什么要叫上她?她会愿意帮忙找小七吗?按理来说,现在能够和小七竞争皇位的,只剩她一个了。 只要小七不在了,那她…… 这件事会和她有关吗? 乾皇摆摆手,“放心吧,这种事情你不告诉她,她才会生气,别看阿珍总喜欢逗小七,但他们的关系比你想象的还要好。” 见秦元礼还没反应过来,乾皇瞪了他一眼,“还不快去?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是!” …… 收到秦元禹的纸鹤时,秦元凤仍在一边寻找,一边思索着可能的卧底到底是谁。 而在看到那带着特殊颜色的纸鹤时,秦元凤神情一肃,脑海里不断闪过秦元禹可能的惨状,眼神愈发狠厉。 这定是那劫匪来的威胁信,当真是猖狂! 只是,当她神情狠厉地接过纸鹤,神情狠厉地看完上面的全部内容,再神情狠厉地一掌拍碎了身边的桌子时,刚刚赶来的秦元武心脏猛地一跳,慌张与担忧在他心中弥漫,“二姐,怎么了!” “小七没事吧?那些劫匪说了什么?!” 秦元凤反手将信件递给秦元武,若不是现在还有秦元武在,她一定要当场打一套拳发泄一下。 她越想越气,秦元武也恰好看完了上面的内容,异口同声地说道:“小七真是太任性了!” 他们在这里担心地不行,都想直接从京城调兵,结果,居然是小七自己跑出去的! 只是,生气归生气,秦元武瞥了眼地上飞溅的木屑,眉头一跳,心中的怒火都少了几分,“……二姐,既然小七没事……” “你还要为他开脱?!” 秦元凤扭头看向他,一脸怒火,“你可是出身军营,士兵擅自潜逃,可是死罪!小七身为皇帝,更该明白自己身份的重要性!” 秦元武连连点头,“是的,是的,二姐你说得没错。” “只是……”他忽地话语一顿,脑海里一个猜想闪过,犹豫着开口道:“二姐,你有没有想过,以小七的性格,他会做出如此冒失的事情吗?” 此话一出,秦元凤的怒火瞬间消散,眉头紧锁,“你是说,这信可能不是小七写的?” 秦元武点点头,“并非没有这个可能。” 秦元凤一把抢过对方手中的信件,仔仔细细地检查过后,开口道:“不,这就是小七亲笔所写,他的字可是我教的。” “所以……” 秦元凤抬起头,和秦元武对视一眼,“所以,这件事另有隐情?” 秦元凤微眯起眼睛,手指掐算了几下,“算算时间,和方茂然和墨青梧赶到凉晟州镇守府以及风卫再赶回客栈,加起来的所用时间相差无几。” “只是不知道这纸鹤从何处飞来,又要花多长时间……” 秦元武继续道:“就算差,也不会差太多。” 此时,方茂然和墨青梧也恰好回到了这里,本想汇报自己一无所获,听完这些事情后,不知道为什么,方茂然又想起了秦元禹当时的出神,没有过多纠结便连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秦元凤他们。 秦元凤和秦元武两人神情微凝,秦元凤摆摆手,刚想让他们离去,却突然开口道:“风卫和墨老呢?” 方茂然和墨青梧两人摇摇头,“我们搜寻的方向不一样,所以,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哪。” 秦元凤嗯了一声,看了他们一眼,话语中暗含警示,“这件事情先不要告诉他们,他们的背景你们应该也知道,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影响到小七的计划。” “你们要清楚,你们是小七的手下,也只是他一个人的手下。” 说着,她还多看了墨青梧一眼,墨青梧也连忙道:“请二殿下放心,我们不会多嘴的。” “那我们……还要去找吗?” 秦元凤点点头,“去,自然要去。” “现在只有这一封信能暂时证明小七的安全,我们总要确认他的位置。” “是!” 说完,两人便赶忙退了下去。 秦元凤和秦元武对视一眼,“看来小七另有计划……” “那我们还是要帮小七瞒一下,而且若不是墨老突然从南闵州回来,估计小七消失的事情还不会那么快被发现。” “那时候,这封信便来得再及时不过,小七也是算准了。” 秦元凤点点头,“我一会再给他传封纸鹤,替小七隐瞒还在其次,总要先确认他的安全,不然我是绝不会帮他的。” 说着,秦元凤仍有些生气,“虽说是另有计划,但还是太任性了,什么样的计划值得大乾皇帝亲自冒险?” 秦元武刚想开口附和,另一道声音在他们两人耳边响起,是秦元礼的声音。 身为大乾皇室,他们自然也有他们独有的快速传递消息的方式,只是,那方式花费极大,且只能用于皇室血脉。 虽比不上秦元禹的纸鹤轻省便宜,但却比纸鹤快得多。 只是,听完秦元礼话语的全部内容后,两人脸色俱是一变,“父皇要来?!” “还有六妹……” 看着手中的纸鹤,秦元凤神色几经变幻,忍不住低声呢喃道:“现在事情闹得也太大了……” “小七,这也在你的计划范围内吗?” 风卫果然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父皇,而且,这里面居然还有六妹的事情。 秦元武也是一脸唏嘘,面露难色,“这可怎么瞒啊……” 秦元凤:?! 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瞒? 先想想怎么帮小七从他们两手中活下来再说吧! …… 西成州。 一路跟着吴秋他们往大山里钻,看着蜿蜒的山路,茂密的丛林,鼻尖是带着露水气息的清新空气,秦元禹眺望远方,初升的太阳此刻还带着红晕,将天边的云浸染地艳丽多姿,温暖和煦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薄雾,洒在每个人的身上,整个人都暖洋洋的。 耳边时不时传来溪流的叮咚脆响,秦元禹深吸一口气,脸上满是餍足,这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的隐居生活嘛! 真是太幸福了! “秦先生,走快些,需要我扶您一把吗?” 吴秋小心翼翼的提醒声,将秦元禹从满足中惊醒,摸了摸自己有些发软的腿,再看了眼几乎没什么变化的吴秋几人,秦元禹顿了顿,开口道:“麻烦了!” 毕竟是山路,要是一个腿软摔下山去……丢的面子可比现在大。 吴秋连忙搀扶着秦元禹的胳膊,小声问道:“秦先生不修武道吗?” 秦元禹直接道:“嗯,不修。” 他本以为自己会收到对方惊讶的眼神,却没想到,吴秋一脸欣喜,“那秦先生一定就是读书人咯!” 想起在皇宫上学时被兄弟姐妹碾压的儒学成绩,秦元禹默默点了点头,“算是吧。” 吴秋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我猜对了,秦先生果真是读书人,太好了!” 秦元禹也不明白对方说的“太好了”到底是哪里太好了,难道说,他们叛军,哦不对,是反贼,也急需狗头军师吗? 那他这种一心想要给大乾捣乱,结果,功绩一个接一个的,算吗? 这合适吗?等等,会不会他本身就是反贼的一种呢? 反正,都是要祸乱大乾。 就是他从未没成功过而已。 第64章 支教 一路胡思乱想, 秦元禹终于跟着吴秋等人来到了他们的寨子,他呼吸微松, 却在看到寨子内涌出的人时神色一怔,那几人大多是妇人模样,却身形瘦削,面露菜色,身上的衣服也大多破旧,打着数个补丁,却在看到吴秋等人时兴奋地朝他们跑去。 吴秋几人也是一脸兴奋, 再顾不上照顾秦元禹,也跟着快步上前, 拥住各自的家人,脸上都是止不住的欣喜。 或许是那些妇人的形象太过冲击秦元禹,此刻的秦元禹终于从逃出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理智回笼,记忆也开始回溯,坦白讲, 这些妇人的形象只让他想到了那些饥荒时的场景。 第111章 可,饥荒已经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十年间,大乾再无一年饥荒,怎么还会在这…… 下意识的疑问后, 秦元禹又很快回忆起这一路的崎岖山路, 他在武道也算是小有所成,又正年轻, 可就连他都走不完全程,尚且需要吴秋等人帮助, 更别提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看起来还羸弱不堪的妇人。 此刻的秦元禹再度抬起头,审视起这里的环境,不再是以之前看隐居地点的心理,而是以一个普通人,一个真正可能会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的心理,在审视这里,思考这里真的适合他们生活吗? 一个普通人在这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他竟觉得有些难以想象,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是皇室子弟,有风卫保护,衣食不愁,甚至是锦衣玉食,武道天赋虽平庸,但也算不上差,更有优渥的教师资源和培养资源…… 秦元禹越对比便越觉得心情复杂,甚至开始怀疑起来,这样的自己真的算是普通人吗? 他生来享有这些,却能亲眼看着这些人如此生活吗?他之前所向往的生活,会是这些人想要的吗? 此刻秦元禹心情很乱,他们走不出去大山,他却何不食肉糜般地拼命想走进去。 “秦先生,秦先生?” 吴秋的喊声打断了秦元禹的思绪,秦元禹回过神来,便见吴秋有些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怎么了?” 吴秋看了眼周围,纠结半晌,低声说道:“若秦先生不能接受这里的生活,我也可以现在就送您出去,只希望您……” 他话还没有说完,秦元禹便摇了摇头,“不,我可以接受。” 看着吴秋脸上的神情,秦元禹正色道:“你放心吧,我暂时不想离开。” 吴秋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惊喜,“真的吗?” 秦元禹点点头,目光在这些人脸上一一扫过,随后开口道:“嗯,是真的,不过,我也不会白吃你们的,有什么事情是我能做的吗?” 吴秋又惊又喜,他没想到秦元禹竟然会自己主动提出来,嘴巴张合两下,神情带着些许羞赧,“秦,秦先生,我知道你是个懂学问的,能不能,能不能请您做这里孩子们的先生?” 秦元禹并不算意外这个回答,他点点头,看着在场人期待的神情,开口道:“好。” 他暂时还没有想清楚自己的想法,也暂时无力改变这些人的生活,但他愿意,在这段时间内至少做些利索能力的事情,帮一帮他们。 …… 秦元禹顺利留在这里,再度成为了老师,不过这次不是夏明文一个人的老师,也不是为了图谋什么,只是单纯地成为了这些从未走出过大山的孩子们的老师。 大山的生活谈不上舒适,更谈不上自在,和他想象的隐居生活简直是天差地别,但就是这样的生活,却也别有一番乐趣和满足。 这里的生活忙碌充实,虽然有些疲惫,但胜在没有时间让秦元禹胡思乱想。 与此同时,寨子某处。 吴秋忐忑地走进某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清俊端庄的中年男人,看见吴秋时,还冲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而吴秋却并没有被这个笑容安抚到,反而下意识抖了抖,又猛地咽了口口水,关上门后,对着男人讨好地笑了笑,“三首领,您找我是有什么事?” 陈康看了他一眼,敲了敲手边的桌子,开口道:“坐吧,不用那么紧张。” 吴秋又咽了口口水,战战兢兢地坐到了陈康对面。 陈康顿了顿,先是夸赞道:“这一次任务,你们都做得不错,带回来的这些银子够我们花一阵了。” 吴秋憨笑两声,没敢接话,因为他知道这远远不是对方要谈的重点,这位可是……那个地方来的人。 他小心地瞄了陈康一眼,对方那副面白无须的温润面庞,在他眼里却是面善心狠的最佳代表。 陈康并不在意吴秋的小动作,对方不接话也正好省了他的口水,他直接开口道:“所以,这段时间,凉晟州有什么新的动向吗?” 吴秋支吾两声,在陈康越来越危险的目光中猛地摇了两下头,“没,没有。” “我,我真的没有听说啊。” 陈康盯着对方,见对方神情不似作伪,而且,以吴秋的实力,在自己面前也隐瞒不了什么。 只是,若凉晟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我传出去的消息为什么一直都没有人回?是那位埋在大乾数十年的钉子叛变了? 对于那颗钉子的事情,他其实并不算了解,毕竟,从他走出武极宗开始,他就一直在这个山沟沟里打转,甚至都没有吴秋出去的时间多。 他只知道那个人在大乾卧底了很多年,而且,在大乾位高权重,很受重视,这样的地位……若是当真叛变了武极宗,倒也能够理解。 只是这样的话,后续的计划大概是要中断了…… 该死,他到底还要在这个山沟沟里待多久! 见陈康脸色越发难看,吴秋抖了抖,更加不敢发生声音,生怕对方迁怒于他。 陈康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心中的情绪,扭头看向吴秋,有些不耐烦地说道:“还在这里待着做什么?等着我请你出去吗?” 闻言,吴秋忙不迭起身,对于陈康的阴晴不定,他早有心理准备,甚至还在庆幸,这次对方居然这么快就放他离开了…… 心中的欣喜刚刚升起,下一秒,一道声音从他身后传来,“等一下。” 吴秋动作略有些僵硬地转身,“三首领还有什么事吗?” 陈康轻嗯一声,脸上还带着思索回忆的神色,“我记得你这次……是不是还从外面带了一个人来?” 吴秋神色微僵,“……是,但他……”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陈康便不耐烦地摆摆手,说道:“你把他叫过来。” “……是。” …… 一路上,听着吴秋在自己耳边不断重复地叮嘱那些注意事项,原本并没有过多在意的秦元禹此刻也有些紧张,只是,看着吴秋忐忑的模样,他暗叹了口气,心中的紧张都少了几分。 快到了位置,见吴秋脸色越发难看,秦元禹顿住脚步,扭过头,低声问道:“他对你们很差吗?” 吴秋摇摇头,“其实,其实算不上差,只是,三首领为人……” 说着,他顿了顿,脸上的神情也慢慢缓和了一点,说道:“应该不会有事的,到时候,秦先生你只需小心些发言,别太在意三首领就好,我会帮你的。” 秦元禹嗯了一声,对那个尚未见过的三首领越发好奇起来,看吴秋的样子,这位三首领脾气不好,对手下的态度也不怎么样,但应该是没做出过什么伤人的事情。 只是,就是不知道是因为那位恪守底线,还是在忌惮某个人呢?毕竟,只是三首领…… 不过,连三首领都不会擅自伤人,再加上这段时间他的所见所感……秦元禹瞥了吴秋一眼,越发感觉这所谓的反贼有些儿戏了。 秦元禹心中思索着,脚下步伐不停,跟着吴秋进了房间。 房间内,陈康已经等得有些急了,见吴秋两人进来,他神情不善,抬起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在触及到吴秋身后的那人时神色微顿。 这个人…… 陈康的心中闪过一丝疑惑,他可是出身武极宗,在武极宗的地位也不低,见识自然比吴秋这种深山里的文盲高出太多了,所以,即使秦元禹此刻衣着朴素,但陈康还是一眼便认出了秦元禹必定出身不俗,家境非富即贵。 而且,这样的气度和做派……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可是养不出来的。 陈康心中一动,此人定是出身勋贵世家,而且在家中的地位也不会低。 说不定就是某个权贵家庭的未来家主。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陈康硬生生咽下嘴边的责备,瞥了吴秋一眼,吴秋瞬间意会,连忙道:“三首领,这位便是秦先生,正在咱们寨子当私塾先生。” 秦…… 陈康心中微惊,这个姓氏?到底是故意遮掩,还是…… 他抬起头,看向泰然自若的秦元禹,越发拿不准对方的身份了,但是,不管这个人是否与大乾皇室有关,总之,这个人,他是必须招揽的! 思及此,陈康抬起头,对着秦元禹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抬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说道:“秦先生请坐。” 秦元禹顿了顿,倒也没想太多,直接坐到了陈康的对面。 见状,陈康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他能够猜到,这一路上,以吴秋的性格,他定会多次提醒对方,但是,对方的态度依旧平静坦然,仿佛根本不在意。 不错,真不错,就该不在意。 此刻陈康不仅没有半点被轻视的愤怒,反而对自己刚刚的猜测越发笃定,甚至还在心底暗自猜测起对方究竟来自哪个家族。 总之,不管是哪个家族,这背后的价值都不会小。 第112章 想到这,陈康笑容满面地说道:“这段日子,秦先生在这里生活得还好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看了看身旁同样有些茫然的吴秋,又看向对面的陈康,说道:“还不错。” 陈康笑着点点头,顺势解释道:“那就好。秦先生勿怪,这段时间我也是忙,才知道我们寨子里竟来了秦先生这样博学的人物,所以这才吩咐吴秋……” 说着,陈康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顿时一脸歉疚地说道:“哎呀,真是对不住,本来该我去主动找您的……” 秦元禹眉梢微挑,有些不清楚对方忽然转变的态度,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算不得什么人物,更担不得三首领这样礼遇,只是读过些书罢了。” “况且,如今是我暂住在寨子里,三首领能允我在此靠教书生活,该我感谢三首领才是。”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教书的事应该是吴秋等人的主意,这位三首领在见到自己之前估计都不知道还有自己这个人存在,但是,这都不妨碍秦元禹跟对方说些场面话。 听完秦元禹这番话,陈康也是控制不住地心中一喜,虽说比这更谄媚的话他都听过,更是听过不知道多少遍,但那都是些什么人说的? 没什么见识的山贼罢了! 哪有这样一个出身尊贵,气度不凡的人说出来的动听? 陈康有些飘飘然,推诿几句,还是默许般地应下了秦元禹的夸赞,末了,拍了拍胸膛,主动道:“那之后若有什么事情,秦先生尽管来找我。” 闻言,秦元禹心中一动,原本想随口应下的话也被他咽了下去,他看向陈康,笑着说道:“我这里还真的有一件事要拜托三首领。” 闻言,陈康瞬间正色,直接冲着吴秋挥了挥手,让他下去,随后看向秦元禹,“秦先生请说。” 这么快便要商量合作的事了吗?这位果真是快言快…… 他思绪未尽,便听见对方一脸诚恳地开口道:“三首领,咱们寨子的学堂该修一修了啊。” 陈康眨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甚至还思考起这“学堂”和“修一修”究竟是什么暗语。 他顿了顿,试探地问道:“秦先生,能详细说一说吗?” 听到这话,秦元禹顿时眼睛一亮,直接站起身,拉着椅子就坐在了陈康身侧,随手掏出纸笔,一脸兴奋地说道:“既然三首领想听,那我就说道说道。” 说着,秦元禹提笔在纸上勾画着,嘴中还不断念叨着自己关于学堂修缮的构想,甚至,还提出了缺少的教具书本等东西。 一开始,陈康还是一脸凝重地听着,可到了后面,他就有些茫然了。 这是什么暗语?这有什么更深层的含义吗?是他愚笨没有听懂吗? 到最后,等秦元禹颇有些意犹未尽地说完,然后眼睛亮晶晶地等着陈康的回答时,陈康才回过神来,嘴巴张合了两下,低头看了看桌上被画得密密麻麻的学堂建筑图以及一些注意事项和提醒,再抬头看了看期待的秦元禹,一时无言。 不是,你还真是来这当老师的啊?! 第65章 扶贫 满心疑惑地哄走了秦元禹, 陈康开始思索起来,他并不在意那点银两, 只是,他不明白对方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番话真的就是表面的意思吗?勋贵世家出来的人物当真会如此天真?而且,这抓得什么重点?! 还真的想在他们这一直当私塾先生啊? 收起心中的疑惑,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陈康沉思片刻后,摇摇头,不, 不对,绝对不是我现在看到的那么简单。 这位想跟我说的……到底是什么呢? …… 出了房间。 秦元禹简直是神清气爽, 其实这段时间教学任务繁重是一方面,可除此之外,学堂里那些老旧的桌椅,教具,以及少之又少的书本才是他最头疼的事情。 现如今,全都解决了! 见秦元禹出来, 吴秋连忙拉着他离开,走了很远之后才一脸紧张地说道:“秦先生, 我走之后,三首领没有为难您吧?” 秦元禹摆摆手,“当然没有, 那位首领可真是个好人啊。” 吴秋:? 见吴秋一脸茫然, 秦元禹笑了两声,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道:“好了,那位三首领人不坏, 还说要帮我解决学堂的困难呢。” “对了,不是有几家的孩子想来学堂却没有书本吗?你去跟他们说,这些事情,那位三首领都会帮他们解决的。” “他们只管来学堂上学就是。” 吴秋:啊? 他茫然地抬起头,直接伸手摸了摸秦元禹的额头,没发烧啊?秦先生怎么突然开始说胡话了? 秦元禹伸手将对方拍了下去,直接说道:“这是真的,你先去就是了。” 说着,秦元禹也看了眼时间,摆摆手,“好了,时间不早了,学堂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你记得去通知他们啊。” 说完,秦元禹便直接离开了,只留下吴秋一脸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不该去,只是想了想平日秦元禹的行为,吴秋咬咬牙,还是转身往某个孩子的家的方向走去。 其实吴秋没想太多,他只是觉得秦先生懂得那么多大道理,是那么多孩子的先生,那他说过的话自然也该是对的,即使,对方说的内容在他眼里是那么的……荒谬。 武极宗的人……有一天,竟然也会帮他们吗? …… 这段时间,秦元禹过得充实又满足,可仍在凉晟州的秦元凤和秦元武却已经有些胆战心惊了。 他们知道小七没事,可那些人不知道啊! 每日惯例的搜寻结束后,秦元凤和秦元武两人回到了房间,关上门,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道:“怎么办?” 顿了半晌,秦元武先开口道:“还要瞒下去吗?要不要先跟他们说一声,小七人没事?” 这样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秦元武有些后怕地咽了口口水,“你看到了吗?这些时间他们真是要急疯了,已经完全不顾后果了,那么多家族和势力被他们连根拔起!” “现在简直没人敢惹父皇,就连武极宗都被吓得不敢动作了……” 说着,秦元武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不过,说来也好笑,武极宗的宗主这次似乎也被父皇吓到了,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做了,而且他们一开始还以为是那位镇守的原因,还暗暗透露出消息来,说卧底的事情他们并不知情,只说随我们处置呢。” 秦元武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可怜那位卧底对武极宗忠心耿耿,我大乾给他那么丰厚的待遇都没有动摇他为武极宗尽忠的想法,结果,到头却被对方一句话就给卖了。” “而且,京城那边也是安分地要命,原本小七只收服了军营、督察院以及大理寺的一部分官员,那些权臣重臣倒是各个不偏不倚,不做表态,看起来颇为清高,如今倒是纷纷倒向小七了,下令做事那叫一个顺畅,别说稍稍懈怠了,那是巴不得自己长了八只手来处理。” “就连五州这边……似乎听到了些许风声,这段时间也是乖顺得不行,要怎么配合就怎么配合,半点怨言都不敢有。” 见秦元凤一直不回话,秦元武有些疑惑,但并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地说着,“不过也是,父皇如今的态度,可算是真真正正地毫不隐瞒了,以前,是只有我们几人意识到了父皇对小七的重视和偏爱,如今,整个大乾都见到了。” “那些大臣和镇守自然不敢再犹豫了。” “等小七平安回京,这皇位和这天下算是彻底安定了……” 秦元武还在感叹,秦元凤却是突然一怔,猛地看向他,“你说,这天下算是安定了?” 秦元武有些迷茫,点点头,“是啊,父皇这次可是下了大手笔,很多原先不想动不愿意动的家族,如今都被翻了个底朝天,有点案底的全被青羽卫塞进邢狱审问了。” “哦对了,京城那边还传来消息说,那些犯人大多交由一个叫卢经武的刑部侍郎来审理,这位我也是有些印象,是小七的人。” 说着说着,秦元武突然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本他还只是感叹,情绪占据了他的大部分思维,但如今,被秦元凤点出来,他又下意识想起了很多东西。 理智慢慢回笼,再度审视如今的局面,大乾积年的问题被一刀解决,下令的是父皇,动手的是青羽卫,审问的也是小七的人。 秦元武下意识倒吸一口气,等等,这样岂不是? 他扭头看向秦元凤,秦元凤点了点头,开口道:“这段时间消息太多,我也是在你刚刚总结的时候才想到的。” “这一番整顿下来,看似动荡不安,实则有条不紊,父皇有了动手的理由,那些蛀虫被大肆清算,那些钉子也被连根拔起,而小七的势力也被喂了一大波功绩,官位坐得更加稳妥。” “等小七回京之后,蛀虫被彻底清算,群臣也上下一心,彻底归顺,自此,只要不出什么大问题,大乾未来必定河清海晏。” 第113章 “而这一切的骂名却是父皇背的。” 秦元凤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秦元武,“你说,父皇如今当真不知道小七是否安全吗?” 秦元武沉默片刻,摇摇头,“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父皇的在意与焦急并不是作假。” 听到这话,秦元凤也是有一瞬的沉默,随后,她开口道:“……我们总得问问小七。” “之前我们总觉得小七只是在某个地方单独处理事情,但是现在,事情闹得这么大,不仅父皇找不到小七的踪迹,我们也找不到。” “我怀疑小七现在的地方非常偏僻,我们找不到他的同时,他也很难得到我们这边的消息。所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我们得告诉他,以小七的才能,借着这次机会,他还能做更多的事情,毕竟,青羽卫和那些大臣都是他的人。” 秦元武神色一顿,接话道:“……然后,再看小七的回信考虑是否告诉父皇?” 秦元凤点点头,“没错,如此我们也算是从这个纠结中脱身了。” …… 当秦元禹需要的东西都运来时,陈康还是没想明白秦元禹当初那番话的含义,于是,他亲自动身到了学堂。 看着那些人凑在一起,热火朝天地动手修缮着学堂,环境纷杂吵闹,陈康一把将秦元禹拉到一旁的角落,低声道:“秦先生。” 他刚开口,便被吵闹的声音打断,耳边尽是干活的嘈杂声,秦元禹有些茫然地回道:“啊?三首领你刚刚在说什么?” 陈康皱了皱眉头,加大声音,在秦元禹耳边喊道:“我说,就只用做这些事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陈康,陈康眉头皱得更紧了,“秦先生,还没有听清吗?” 说着,他似乎还想再说一遍,可耳边的嘈杂声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 秦元禹自然是听得清清楚楚,连忙开口道:“听清了听清了。” 说着,秦元禹颇有些感慨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学堂处,那里,众人早已经停下动作,似乎也都听清了陈康刚刚所说内容,一个两个都颇为犹疑地看着他们,准确的说,是看向说出这话的陈康。 秦元禹笑着说道:“而且,不只是我听清了。” 陈康愣了一下,顺着秦元禹的视线,也看向学堂处,见众人停下动作,他眉头一皱,刚想呵斥,下一秒,便听见站在他旁边的秦元禹高声道:“三首领刚刚说的话,大家听见了吗?” “听见了!” 众人齐声应道,眼中有欣喜,也有狐疑。 而陈康的眉头则皱得更紧了,他现在完全搞不懂秦元禹到底想做什么了。 见众人应声,秦元禹笑着喊道:“既然三首领都这么说了,那大家有什么要求都尽管和三首领提!” 陈康一愣,还没等他做出什么反应,便见秦元禹转过头,满面笑容地看着他,说道:“三首领一定会满足大家的需求的,对吧?” 盯着秦元禹半晌,见对方笑容依旧,没有半点尴尬神色,陈康顿了顿,点头,对着众人高声道:“没错,大家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虽然不太清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解决这些人的困难罢了,能耗费他多少资源? 看着众人脸上的欣喜与感动,陈康心中一动,暗自猜测道,这是在给他竖立声望? 可是,他要这些人的声望干什么? 不过,还没等他想太多,陈康的面前便已经围上了数人,看向陈康的眼睛里仿佛闪着光,“三首领,三首领您刚刚说的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我要些木头,我家房子现在还在漏水。” “我要几头羊。” “那我要猪……” 众人各自喊着自己想要的东西,不过到底是顾忌着陈康的身份,一切都还算有序。 不过,下一秒,“那我想要个媳妇……” 原本还强压下不耐,一句句记着这些人的需求的陈康,听到这话,顿时冷哼一声,“滚。” …… 当那些人朝陈康跑来时,秦元禹便非常从心地让开了位置,站在远处,看着被众人包围的陈康,笑得开怀,感叹道:“三首领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刚刚走到秦元禹身边就听到这句话的吴秋:…… “秦先生……” 吴秋一脸担忧地开口道:“三首领真的不会生气吗?他们都没跟三首领见过面,也没上过学,更没学过东西。哎,刚刚他们就该推掉的,上司说的话哪能全听进去啊,更别提,那还是三首领说的……” 听了一会吴秋的担忧,秦元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紧张,不会有事的。” “若是真出了事,一切都由我来抗。” 吴秋支吾两声,还是点点头,“多谢秦先生。” “我先走了,顺便去看着点他们,免得让他们冒犯了三首领。” 秦元禹嗯了一声,说道:“快去吧,有什么需要的也跟三首领说一声。” 听到这话,吴秋下意识摇了摇头,满脸写着抗拒,见状,秦元禹轻笑一声,“去吧,其他人都要,你不要,反而更突兀。” 吴秋还是离开了,也没说自己到底会不会说。 脑海里,昏君系统犹豫地开口道:“宿主,你不会真的觉得那个陈康……是好人吧?” 明君系统也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连小昏都看出来陈康的不对劲了。更何况,这可是反贼窝啊,那些没什么见识的山民也就算了,可能干到首领的,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在做谋逆的勾当?” 昏君系统点头,“对啊,对啊……等等,什么叫连我也看出来?” 两系统的打闹,秦元禹并没有太过在意,他只是摆摆手,说道:“我当然没有那么傻了,但是……” 他对着陈康所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你看,现在的他不像一个好人吗?” 秦元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忽地神色一顿,朝某个偏僻的地方走去,此时所有人都围在了陈康旁边,自然也没有人注意到秦元禹的离去。 一直走到僻静无人处。 秦元禹伸出手来,片刻后,一道疾驰而来的身影落在他的手心中央,二姐的信? 又出了什么事吗? 秦元禹略带疑惑地拆开信件,看完上面的内容,脑海里,他颤抖着嗓子开口道:“小昏,小明,你们快帮我也一起看看,我是不是眼花了?” 说完,他自己也觉得太过自欺欺人了些,抓着手中的信,脸色苍白,神情无助,在脑袋里无措地说道:“不是,怎么父皇也知道我跑路的事了啊!” 秦元禹麻木地数着人名,“六姐知道了,沈弘英也知道了,大臣们也都知道了……全都知道了,他们还在满处找我!” “整个大乾都快被他们掀翻了!” 他一脸绝望,“怎么办?现在回去,肯定会死得很惨吧……” 第66章 我帮你 战战兢兢地排在最后一个, 吴秋还是和陈康提了自己的要求,需求不多, 只是一点练武所需的资源罢了。 但是,他还是说出来了。 陈康也没多说什么,既然那位想培养他的声望,那他现在事情做都做了,再对这些愚民态度好一些也没什么。 不过,提高他的声望又有什么用呢? 吴秋已经是最后一个,记下他的需求后, 陈康就要转身离开了,一边走还一边思索着这个问题, 没走几步,身后突然传来几道声音,“三首领慢走啊。” “三首领再见!” 陈康步伐一顿,数道声音响起,倒是让他突然注意到一个词,“三首领”……那位不会是嫌自己在寨子里的地位太低了, 所以才想帮自己提一提吧? 陈康神情微动,步伐也跟着停了下来, 转过身,对着众人露出一个微笑,“大家再见, 你们需要的东西我会尽快筹备好的。” 这地位提一提……也未尝不可啊。 反正, 他看这个三首领的位置也不顺眼很久了,他可是出身武极宗, 身份和才能哪个比那两个人差了,凭什么只能做老三? 平日里只是找不着机会, 今日若不是秦先生点出来,他还不知道还有这些人的路子可以走一走。 寨子毕竟是这些人的寨子,有了这些愚民的支持,那两个人又自诩正义,怎么也得考虑几分。 总之,是个不错的法子。 思绪畅通后,陈康的步伐也变得轻快了几分,正好,趁着这些日子他们两不在寨子里,他一定要把这些人都收拢进他的手下。 …… 看着陈康越来越远的身影,众人也纷纷地离开了,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意。一些人继续着修缮学堂的工作,而另外几人此刻却已经聚在了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吴秋本想去找秦元禹说说话,只是,扫视一圈后并没有看到对方的身影,只以为对方是先回去休息了,并没有在意,继续默默听着几人聊天。 第114章 许久。 其中一个年纪偏大的老者凑到吴秋身边,低声问道:“秋娃子,那位三首领,走了吗?” 吴秋愣了一下,“族长,三首领早就走了。” 吴族长松了口气,“走了就好,走了就好。” “他走了,我们也能放开了说话了。” 吴秋愣了一下,抬起头,环视一圈后才发现此刻这里坐得竟全是寨子里各族的族长,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人修缮的动作也都停了下来。 嘈杂热闹的环境渐渐变得安静。 见吴秋有些迷茫,吴族长轻哼一声,用烟杆敲了敲他的脑袋,“秋娃子,我们见识和实力是不如你,可那不代表我们就是傻的。” 另一位张姓族长笑着打圆场道:“好了好了,人家后生也是担心我们嘛。” “这是……” 吴秋扭头瞅了瞅停下动作的众人,又回头看向众位族长,眼中满是茫然。 吴族长开口道:“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轮得到你一个后生照顾?” “我问你,那位三首领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喜怒无常,阴晴不定。” “对下属怎么样?”吴族长眯起眼睛,“你应该就是在他手下当差吧。” 吴秋嘴巴张合了两下,在几人的注视下,低着头,开口道:“很差。” 闻言,吴族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吴秋的脑袋,话语里带着担忧与疼惜,“哎,真是苦了你了……” 听到这话,吴秋顿时落下泪来,其实这样的日子他都已经习惯了,甚至每次还会自娱自乐地想着多长时间后陈康就会放他离开。 他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不委屈了。 吴秋吸了吸鼻子,袖子一抹,赶忙止住泪意,他都没想到自己居然哭得这么快,几乎是一瞬间便落了泪,而且,还在这么多族老的面前。 而一向严苛的吴族长却没有呵斥,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吴秋的脑袋,说道:“辛苦你了,这代人的天赋都不行,只能靠你一个人支撑着。” 吴秋连忙摇头,开口道:“不辛苦,不辛苦,我能长这么大,学会那么多本事,都是靠族长们。没有你们挤出资源,根本就没有现在的我。” 吴族长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开口问道:“那位秦先生?” 吴秋连忙回道:“那位秦先生是真的心地善良。” 见吴秋急忙为秦元禹说话,吴族长也是意识到了什么,皱着眉头,“所以说,秦先生和三首领不是一伙的?” 吴秋神色微顿,随后用力地摇摇头,“绝对不是,我相信秦先生。” 几位族长互相对视一眼,吴族长更是低吟一声,“那就有意思了。” 吴秋听不太懂几人的暗语,想起刚刚的事情,连忙叮嘱道:“族长,你们可千万不要被三首领收买啊,秦先生心地仁善,这才想着为我们争取些东西,但三首领这个人我了解,他做这些事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阴谋。” 吴族长摆摆手,“行了行了,都说我们不是傻的,当然能看出来那人不是真心的。” “那……” 吴族长直接道:“我们在意的是秦先生的态度。” “如果他两是一伙的,那秦先生大概是为三首领出谋划策,两人一唱一和,故意谋取我们的信任。” 吴秋听得眉头直皱,刚想反驳,却被早就预料到的吴族长打断,“好了,不过听你这么说,那位秦先生似乎真的是好人。” “那这一切事情就可以重新想一想了。” 吴秋连忙道:“秦先生真的是好人。” 说着,吴秋连忙将自己和秦元禹是如何遇见的事情说了出来,“……秦先生连我们这种想偷他钱的人都能原谅,还给我们买吃的,也不在乎我们吃了多少,还会关心我们有没有撑到!” 吴秋侃侃而谈,末了,他眼睛亮晶晶地说道:“我简直再没见过比秦先生还要好的人。” 说着,他看向众人,“而且,我们寨子这样的环境,秦先生出身尊贵,却没有半句抱怨的话,还主动提出要做寨子里孩子们的老师。” 似乎是被吴秋勾动了话头,原本只是沉默地听着族长和吴秋谈话的众人也试探地开口道:“我听我家孩子说了,那位秦先生真的是有耐心,脾气还好。” “是啊,我们家那个调皮到狗都嫌弃的皮娃子,回来照样夸那位秦先生脾气好呢。” “是啊是啊,而且那位秦先生似乎是真有点学问在的,我家孩子字都不识,更是没什么学习的天赋,可昨天回来的时候还跟我讲什么什么字是怎么写的……” 说着,众人似乎也都放开了,其他人更是打趣道:“你家孩子不识字,你也是不识字吧,昨天跟你说的,今天你就忘了。” 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几位族长却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底都有几分凝重,他们都年岁大了,孩子们比吴秋还要大,这段时间,他们自然知道寨子里多来了个教书先生,但因为没有差不多年岁的孩子,所以并不算了解。 现在这么一看,这位秦先生不知不觉间就已经收到这么多人的爱戴了…… 想到这,几位族长对着那些人摆了摆手,板着脸说道:“别聊了,继续干活吧。” 借着略微有些嘈杂的干活声遮掩,几位族长聚在吴秋身边,俱是一脸凝重,片刻后,吴族长一字一顿地开口问道:“吴秋,我问你,那位秦先生到底是不是和三首领一伙的?” 吴秋神色一肃,“绝对不是。” 吴族长点点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几位族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刚刚还是一脸凝重,现在却又乐呵起来,脸上的喜意清晰可见。 吴秋眨眨眼睛,他现在算是彻底明白了族长为什么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这些人哪是什么庸碌没见识,心中的算计可都多着呢。 “族长……” 看到吴秋脸上的神情,吴族长拍拍他的肩膀,“秋娃子,做得好啊,有那位秦先生在,我们寨子说不定就有希望了啊。” “族长,这是什么意思啊?” 吴族长叹了口气,摇摇头,“秋娃子,我们寨子做了这么多年的反贼,一代又一代寨民被那些人带了出去,死在外面,不知所踪,就连尸骨都回不到祖坟。” “这样的日子,你真的还想再过下去吗?” …… 此刻,被寨民们寄予众望的秦元禹却仍是一脸绝望,“怎么办……” “不如直接投了吧。” “再晚点回去,等父皇找到这里,杀到这边来,那我……” 秦元禹越想越焦虑,脑海里,明君系统开口道:“宿主,你冷静一点。” “我……” 秦元禹还想反驳,只是想了想,他还是慢慢平静下来,情绪也缓和了下来。毕竟,现在急也没有用。 顿时有种看透一切的离世感呢。 盯着手中的信,秦元禹开始思索起理由来,如果说自己只是单纯想要跑路,那肯定会被物理教育一番的,估计还是轮番的物理教育,而且现在就连六姐也知道了。 想到秦元珍,秦元禹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这里还是大乾,是高武朝代,断个腿可能都只是皮外伤。 又想了想自己可能的惨状,秦元禹咽了口口水,猛地摇摇头,不行,绝对不行,必须得给自己找个理由! 最好正当一点,能够安抚过他们去。 只是,现在秦元禹一时还真没有什么好想法,抬头看了眼天色,他收起手中的信纸,朝寨子走去,这么晚了,回去再想吧。 没走多久,秦元禹便看到不远处的吴秋,他随手打了个招呼,刚想离开,便见对方朝自己走来,“秦先生!” “秦先生等一等。” 吴秋连忙赶到秦元禹这边,开口道:“秦先生现在有事吗?” 秦元禹神色一顿,摇摇头,“暂时没有,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秋点点头,“不是我找你,是寨子里的族长想见你一面。” 秦元禹没有多想,只嗯了一声,“那走吧。” …… 刚到了位置,秦元禹便被几个老人围了过来,跟在秦元禹身后的吴秋连忙介绍道:“秦先生,这位是吴族长,这是张族长,这位是……” 一一介绍过一遍后,秦元禹点点头,刚想自我介绍,却被吴族长打断,“秦先生就不必介绍了,快来这边坐。” 说着,吴族长引着秦元禹坐在主位,秦元禹刚想推辞,却被吴族长直接推了上去,“秦先生快坐吧,这主位可只有你能坐。” 见秦元禹还想推辞,吴族长继续道:“这段时间,还要多亏秦先生了,若是没有你,寨子里这些孩子们怕是永远都没有学习的机会了。” “是啊是啊,秦先生就坐吧。” “秦先生可是我们寨子里的大恩人,这主位本来就该你来坐。” 第115章 几人连连附和,到最后,秦元禹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得在主位坐下。 主位决定好后,其他几人也纷纷落座。 寒暄几句后,吴族长率先开口道:“今天还要多谢秦先生。” 秦元禹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哦……”他回过神来,开口道:“我也没做什么,事情都是三首领做的,我只是说了几句话罢了。” 吴族长笑眯眯地说道:“那更要多谢秦先生,若没有秦先生这几句话,三首领也不会做这些。” 秦元禹神色微顿,其他几位族长也纷纷附和,话里话外都是要把这次功绩都推到秦元禹身上。 “还有修缮学堂的事情,应该也是秦先生提出来的吧……” 秦元禹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吴秋,这就是他说的没什么见识? 我看这些人看事情可比吴秋清楚多了。 他在心中微叹一口气,随后摇摇头,说道:“只是做点微不足道的事情罢了。” ……承认了,这位果然不是和三首领一伙的,而且,似乎有帮助他们寨子的想法。 几位族长彼此递了个眼神,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想法。 吴族长正色道:“这可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 说着,他端起一杯温酒,“秦先生,我代表吴家敬您一杯,感谢您为我们寨子做的事情。” “秦先生,我张家……” “我李家……” 几个酒杯被他们举起,秦元禹有心推辞,但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也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声道:“各位言重了。” “只是这样的话,最好只在今天,到明天,所有功劳都是那位三首领的。” 几位族长笑着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这位不仅没拒绝,还已经开始吩咐他们了…… 他们寨子这次真的要有希望了啊! …… 吃完饭,秦元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虽然那几位族长已经拿出了自己最好的酒,但也算不上浓郁,运功几息,体内的酒气便已经被全部激了出来。 坐在桌前,看着空白的信纸,秦元禹怔怔出神,刚刚的事情倒是给了他新的想法,毕竟,他现在就在这里,也想帮一帮他们。 而且,无论是揪出一伙潜藏已久的反贼,还是精准扶贫大山里的贫民百姓,对大乾来说,都算得上一笔不错的功绩。 只要没人知道,最开始是他主动跟上来的就好。 思及此,秦元禹心里也有了底,他先是给秦元凤两人回了封信,安抚对方,毕竟,他也看出来两人的纠结。 随后,他再度抽出一张信纸,提笔写了起来,这是给他父皇的,再不写,他真怕父皇发飙把整个大乾都翻一个遍。 写完,他略有些纠结地放飞了纸鹤,随后,满脸痛苦地抽出一张纸,再度写了起来,只是这次明显比之前慢得多,措辞也严谨小心得多。 这是给他六姐的。 他现在有充足的理由怀疑父皇就是故意告诉六姐的! …… 收到信件,秦元凤第一时间拆开,看完一遍后她眉头皱起,还不打算说自己在哪,小七他到底在忙些什么? 看完后,她将信件递给一旁的秦元武,片刻后,他有些疑惑地说道:“也就是说,没事了?” 秦元凤眉头依旧皱着,“算是吧,只是,小七到底在做什么,现在还需要瞒着我们?” “也许,不是瞒着,只是不太方便告诉我们,也不方便让我们跟着。” 秦元武随口回了一句,便没再继续,显然他也知道这解释有多牵强,又看了眼信上的内容,他收起信件,说道:“算了,父皇那边小七也单独去了信,我们的事情也算是结束了。对了,你要回京城吗?” 秦元凤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回去吧,凉晟州这边还剩下些事情,我处理好了再回去。” 秦元武嗯了一声,“好,那我先回去了,军营和青羽卫那边还需要我去安抚,沈家那位也是真的着急了……不过,我记得沈弘英可是小七的亲信,连他都没有带,估计真是什么隐秘的事情吧。” 说着,他就要离开,一边走还一边说道:“你也早点回去吧,等再次见到小七,估计就是在京城了。” 秦元凤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等秦元武彻底走远后,秦元凤眯了眯眼睛,拿起信纸,并没有在上面写字,只是自顾自地折了起来。 下一秒,纸鹤折好,顺着某个方向飞去,秦元凤也疾步跟了上去。 她倒要看看,小七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 又过了两日。 还没有收到消息,秦元禹心中稍安,只要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是夜,秦元禹躺在床上,很快便沉沉睡下,在山寨里,即使是当私塾先生,工作量也不小,因此,每日秦元禹都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 秦元禹如往常一样睁开眼睛,只是这次,迎接他的不是温暖的日光,而是秦元凤面无表情的脸。 他猛地坐起身来,先是茫然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后便听到一句冷哼声,“……别揉了,我是真的,不是你的幻觉。” 秦元禹:…… 他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二姐,你怎么来了?” “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 秦元凤抱胸站着,俯视对方,满脸冷意,秦元禹支吾两声,又小声问道:“父皇和六姐呢?他们还不知道我在这吧?” 见秦元凤还不说话,秦元禹也开始紧张起来,原本还有些懵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小心翼翼地瞥了眼窗外,“他们已经知道了?该不会现在外面就已经围了一圈的军队吧?” 秦元凤轻哼一声,见秦元禹一脸紧张,终于开口道:“没有,只有我一个。” 听到这话,秦元禹顿时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那就好?”秦元凤皱了皱眉头,“小七,看来真是平时我对你太过宽容了……” “不不不……”秦元禹猛地摇摇头,“没有没有,我那是知道二姐对我好。” 秦元凤撇了撇嘴,“看来,我还不如对你差一点,免得你被纵容到无法无天,如今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秦元禹有些尴尬,“我的事情也不是太出格吧……” “不出格?”秦元凤猛地抬高声音,“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一个人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身边连个护卫都没有……这还叫不出格?!” 被秦元凤毫不留情地批了一顿后,秦元禹轻咳一声,开口道:“好了好了,二姐,你不要生气了,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跟着纸鹤过来的。” 秦元禹愣了一下,“那二姐你的轻功可真厉害。” 纵使心中还有些气,听到这话,秦元凤还是扯了扯嘴角,轻哼一声,“那是自然。” 秦元禹又夸赞了对方几句,将对方的情绪彻底安抚好后,又问道:“不过这里的人应该没有发现你吧?” 秦元凤摇摇头,“没有,你放心,我知道分寸,也知道这次过来是我不对,你已经成年了,我不该这样擅自插手你的事情。” 说着,她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很担心,非常担心,纵使知道你没事,也有自己的打算,但你终究是我弟弟,是我一手养大的亲弟弟。” “理智克制不了感情,我想亲自见你一面,确认你的安全。” 秦元禹一时失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低声道:“对不起,二姐,这次是我欠考虑了。” 秦元凤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道:“好了,不需要道歉,我只需要你跟我保证,下次绝对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说完,没等秦元禹回答,她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说道:“算了,这件事情我自己都做不到,又怎么好劝你?” 她低下头,凝视着秦元禹的眼睛,一字一顿,“总之,万事小心。别忘了,你的背后还有我们。” “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 你是我们的亲人,是那些追随者的首领,更是大乾所有人的君主。 只是这些,秦元凤并没有说出来,自从来到这里,见识到如此清新宁静的风景后,她好像已经猜到这次秦元禹为什么会独自一人的原因了,最起码,是原因之一。 路上,她也在反思,是不是他们把太多的压力都压在小七身上了,虽然小七天赋出众,但她知道,对方的理想可一直都是隐居在偏远森林,随心自在地生活。 这里,确实很符合小七的想法。 做皇帝从来都不是小七的目标,而是他们的想法。 秦元禹有些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滋味,也不敢和秦元凤对视,只是避开视线,低着头,闷声说道:“……我知道了。” 秦元凤嗯了一声,她也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小七在责任和自由之间犹豫的同时,她又何尝不是在情感和理智之间犹豫? 第116章 想到这,秦元凤突然开口道:“你先去吧,我可以暂时隐在暗处,风卫不在,正好由我来补上。你放心,以我的实力,那些人不会发现我的。” 她还没有想好,大乾真的离不开小七,大乾的民众也离不开他,可小七又……再有天赋又如何,不过是个刚刚加冠的青年?如今却要背负这样重的担子。 算了,之后再说也没关系。 这段时间,便让小七做自己想做的吧。不过,自己还是要跟在对方身边保护的。 秦元禹愣了一下,纠结片刻后说道:“不用了,二姐,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不需要隐瞒我的存在吗?” 秦元禹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不需要了。” 秦元凤愣了一下,笑着说道:“好。” 能够陪小七过一阵他喜欢的生活也不错,她的梦想,小七从来都是无条件支持的,可小七的梦想,自己却…… 路上,她还在纠结着,秦元禹却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开始跟秦元凤介绍起这里的情况。 一开始,秦元凤还在耐心地听着,只是,到了后面,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等等……”秦元凤开口道:“你说他们都是什么身份?” 秦元禹愣了一下,随口回道:“反贼啊。” 一时间,秦元凤都不知道是该吐槽这反贼的身份怎么能这么轻飘飘地说出来,还是该批评对方居然这么大咧咧地呆在反贼窝里这么久。 瞥了一眼秦元凤脸上的神情,秦元禹笑着说道:“好了,二姐,事情大概比你想得还要复杂一些,我发现这寨子里的人另有隐情,他们似乎也不是那么认可自己反贼的身份。” “那几个首领更是有别的身份,背后应该有其他势力在干涉。” “不过,抛开反贼的身份不谈。”秦元禹抬手,指向学堂的方向,“我倒觉得,这里的人真的很需要我们的帮助。” “不只是物质上的。” 顺着秦元禹所指的方向,秦元凤也看到了那间学堂,上面修缮的痕迹很明显,但仍显得粗陋,顺着缝隙,她更是看到了里面简陋的设施。 她顿了顿,扭头看向对方,“所以,这段时间你都是在为了这座寨子谋划?为了帮助他们?” “……算是吧。” “我还以为……”秦元凤还想说些什么,却忽然顿住话语,低声道:“我就知道……” 秦元禹摆摆手,“一开始我的确是想在这里隐居一阵,只是后来,看到他们的生活后,我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他抬起头,语气平缓,却莫名坚定,“二姐,我发现我还有很多事情能做。” “我还有很多能做的事情没有做。” 看着对方认真的神情,秦元凤忽地笑了,“好,二姐帮你。” 第67章 身份 今天还未结束, 学堂里新来了一位武道先生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山寨。 房间内。 秦元禹笑着看向秦元凤,说道:“二姐, 感觉怎么样?” 秦元凤斟酌片刻,“你说哪一方面?” “天赋的话……” 秦元凤努力思索着词语,最后,还是只挤出一句,“尚可,但不能重用。” 秦元禹笑了笑,没在意, 只开口道:“尚可就已经很好了。” “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是尚可。” 秦元凤点点头,开口问道:“那他们的治学天赋呢?” 秦元禹一时语塞, “……也勉强算是尚可吧。” 秦元凤弯了弯眼睛,“不过……” 她抬头看去,便见秦元禹低头沉思,沉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办个职业技术学校?” “啊?” 秦元凤没太听懂,刚想追问, 便见对方笑着解释道:“我想过了,若是一味让他们学武道, 或者是治儒学,其实都不算好事,一刀切的话, 我们的确是省事了, 但说不定里面就有别样的人才在等着我们挖掘呢。” “而且,这些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儒学和武道天赋都很一般的人大有人在,这样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他们固然可以去学一门手艺, 可掌握手艺的人就一定会教吗?他们教的一定好吗?跟着那些人学又需要多长时间呢?” “我们……可不可以把这些都汇集起来,办一个学院?” 秦元禹越说越觉得此事可行,眼睛越说越亮,映在秦元凤的眼睛里,像是在闪着光。 就像是她最先感受到的光,璀璨夺目。 她就这样默默看着,听着,等待着,最后笑着说道:“我觉得可行。” “要是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光已经在那里,她需要做的就是紧紧跟着光的脚步。 秦元禹回过神来,见对方如此郑重和信任,又觉得有些羞赧,“只是随口说说,后续的落实还需要调整很多东西呢。” 秦元凤却没有在意,“嗯,所以我会帮你的。” 秦元禹更尴尬了,还没等他想好说什么,另一道声音便从外面传来,“秦先生。” 声音算不上小,而且听着还有一段距离,似乎是特地在远处出声的。 秦元禹顿时站起身,打开门,便见不远处吴秋正带着吴族长朝他的房间走来。 “吴秋,吴族长。” 秦元禹微愣,又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是来见那位新来的先生吗?” 吴秋和吴族长两人在门口站定,吴秋下意识朝屋内瞥去,却被吴族长猛地用手肘捅了一下,见状,秦元禹笑着说道:“先进来吧。” 吴族长连忙应声,扯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吴秋便走了进来,随后便小心地关上了门,心中也在暗自思量,那日商谈过后还不到三日,这位秦先生的帮手便来了…… 也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条件。 吴族长心中暗自叹息,不管是什么条件,总比年复一年的当反贼好啊。 这样想着,他转过身,看向正站在秦元禹身边的秦元凤,心中暗自惊疑,乖乖…… 他已经从那些上学的孩童口中得知这位新来的武道先生模样不错,看着便像是大人物,但那些孩童才读了几天书,又一直待在大山里,看谁不像大人物? 所以起初吴族长并没有在意,但当他亲眼见到秦元凤的那一刻,他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贵气逼人,气度不凡,那身上的衣物配饰,更是不知道价值几何? 怕是比他们整个寨子加起来都要值钱吧。 想到这,原本还算是下定决心的吴族长顿时又有些忐忑起来,这样的贵人,这样一位看起来比武极宗那样的人物还要贵气的人物,居然来他们寨子当免费的先生……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当初只是答应了武极宗的帮助,他们寨子的年轻人便世世代代都死在了外面,若不是他们大都没什么天赋,武极宗也看不太上他们,恐怕他们寨子肯定早就灭亡了。 那这样的贵人,又会对他们寨子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他们寨子这样穷苦,真的能满足他们的要求吗?如果满足不了呢? 结果会是什么? 吴族长思绪万千,脸色越发苍白,身体都跟着微颤,秦元禹还有些不知所以,而秦元凤只是低头瞥了眼自己身上的衣物,顿了顿,顺势起身,便站在了秦元禹身后。 她来得匆忙,一直赶路,竟忘了换身衣物,那些孩童年岁尚小没有认出来,但这位可是一眼便认出来了。 倒是有些见识。 这样想着,她又瞥了眼她身前的秦元禹,见他一身洗得发白的衣物,脸上的皮肤也因为这段时日的生活而变得粗糙了几分,却依旧是乐在其中,完全不显得突兀,或者说,不管身上是绫罗绸缎,还是粗布麻衣,他都是他。 秦元凤没再去想,也收起了心中的感慨,对着忐忑不安的吴族长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目前还有些搞不懂状况的吴秋,轻声说道:“我们先出去吧。” 说完,她便看向秦元禹,一副等待对方命令的表情。 秦元禹动作微顿,点点头,“嗯,你们都先出去吧。” 等吴秋和秦元凤两人离去,吴族长才后知后觉地收起脸上的惊讶,试探地问道:“那位是?” “是我二姐。” 秦元禹略微有些尴尬地笑笑,解释道:“见我久久未归,这才来此地寻我。” 吴族长讷讷应声,随后咬咬牙,直接道:“秦先生,小老儿今日拜访您只有一件事想问。” 他抬起头,“那日的事情……” 吴族长刚说几个字,便觉不妥,话语一顿,“……哎,罢了。” “我只想替寨子里的孩子们问一句,他们,他们还有希望吗?” 其实秦元禹大概猜到了吴族长想问的问题,那日两方都说得含糊,谁都没谈具体的问题,只是彼此心里都有猜测,这其实没什么错,毕竟此事事关他们整个寨子的安危,总要多考量几天。 第117章 但如今二姐突然来寻他,这些族老们一时着急,担心他不想插手跑来问一个准话也很正常。 可尽管心里有了预期,听到这样的话,秦元禹心中还是不免有所触动,他并没有说太多的大话,也没有试图给吴族长画饼,他只是和对方对视着,一字一顿道:“会有的。” “孩子们怎么会没有希望呢?” 吴族长声音微颤,眼泪几乎就要落下来,“好,好,有希望就好。” “这我就放心了。” 他用袖口偷偷抹了抹泪,随即正色道:“秦先生,若是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说着,他就要站起身来,对秦元禹行跪拜大礼,语气也带着哽咽,每一个字都被他用力喊道:“万死不辞。” 秦元禹连忙拦住,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吴族长一脸认真,“秦先生不要推辞,虽说我们这些人都有苦衷,但到底是犯了错,先人留下来的罪孽,我们这些人也该偿还。” “反贼的名头不好洗,这一点,我们绝不会强求先生,况且,这些年,我们虽没有真的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但也的的确确做了那些人的帮凶。” “还有吴秋那些人从外面劫掠的财物……” “打着劫富济贫的名头,最后济的却是我们这些反贼。” 吴族长越说越觉得羞愧,连连叹气,“我们这群人实在是死有余辜,我也觉得我们早就该死了。” 他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挣扎着想要跪在地上,但被秦元禹死死搀扶,只好作罢,但仍没有起身,抬起头,看着秦元禹,乞求道:“秦先生,小老儿不怕死,我们也都该死,但是,但是能不能求求秦先生,留下那些孩子一条命?” “也不需要管他们,只管把他们放到军营里,让他们去参军,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说着,吴族长又冲秦元禹讨好地笑笑,“秦先生,现在哪里不需要兵?那些孩子虽是愚钝,但上个战场,做个马前卒还是可以的。” “只要给他们一条活路,就算送他们去送死,他们也绝不会怨您。” 似乎是怕秦元禹出言推拒,吴族长这些话说得跟rap一样,秦元禹差点就没有听清,心中不住地腹诽道,我都快没力气扶你了,你还在那打机关枪? 他从一开始就想回对方,奈何……他是真的没工夫啊! 见秦元禹不回话,吴族长心中一横,用尽全身力气,差一点就要挣脱了,见状,秦元禹也来了劲,在脑海里直接道:“小昏,小明,给我加点!” “我还就不相信了,今天他要能跪下去,我就不姓秦!” 昏君系统第一个应声,“好嘞,宿主,要加到什么等级啊?开元中期?” 秦元禹咬咬牙,“不,给我加到养元!” “好嘞。” 随着昏君系统应声,熟悉中又带着点陌生的景色出现在秦元禹面前。 真是好久都没有回来了,这段时间真是懈怠了。 秦元禹心中稍定,开始修炼! 下一秒,就在吴族长即将挣脱秦元禹桎梏时,秦元禹神情一肃,手下一个用力,便将吴族长直接抓了起来,随手将他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随后一手按在对方肩膀,缓缓吐出一口气,吐槽道:“吴族长的力气可真大,差点就真让你跪下去了。” 猝不及防被抬了起来的吴族长:?! 秦先生的力气怎么突然变大了这么多? 吴族长一脸惊疑地看着秦元禹,身上的气势也…… “您刚刚……” 话音刚落,秦元禹身上残存的气势便被他尽数收敛,此刻的他低着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吴族长,“什么?” 吴族长默默收回了嘴边的话,“没,没什么。” 这位……似乎隐藏了很多东西啊? 事情转折得太过突然,吴族长一时都忘了自己要说的内容,只愣愣地发呆,秦元禹也松了口气,总算是不说话了。 自己终于能插上一句话了。 秦元禹的手仍搭在对方肩膀上,“吴族长……” 他刚开口,吴族长的身体便一抖,秦元禹手下用力,连忙说道:“好了,你先听我说。” “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怎么就都要死了呢?” 吴族长眼睛瞪大,他都做好对方拒绝留下那些孩子一命的准备了,“为,为什么不需要死?” 他们可都是反贼啊!他们不死,那他们的孩子也没有活路啊! 秦元禹轻笑一声,“吴族长,大乾有律法的。” “犯了什么罪,自然要按什么罪罚判处,你们犯了什么死罪吗?” 吴族长闷声回道:“谋反,不算死罪吗?” “算,自然是算。” “那为什么……” 没等吴族长继续,秦元禹便拍拍他的肩膀,打断道:“你们真心想谋反吗?” “你们的先辈到底是想推翻大乾才帮忙武极宗,还是因为……”秦元禹故意顿了顿,看向吴族长,“想让你们借着武极宗的资粮活下来。” 吴族长没有第一时间回话,秦元禹轻声道:“那些年的日子不好过吧。”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中了吴族长,他猛地吸了口气,抹了抹通红的眼角,又长叹一声,“哎,秦先生,你是不知道……那些年,我们寨子有多穷啊。” 他抬起头,视线穿着窗户落在外面的景色,山林翠绿茂盛,吴族长忽地扯了扯嘴角,轻声道:“秦先生,你看,外面的树木长得多好……” 吴族长摇摇头,收回视线,“可这是适合他们生存的家,不是我们的。我们是人,不是只靠晒晒太阳,喝喝露水就能越长越高的树!” 他抬起头,眼睛通红,“秦先生,我们也想活着啊。” “这大山……怎么我们就走不出去呢?” 秦元禹又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山路崎岖,别说寨子里这些老弱,还有那些普通人,就是他这样有一些武术傍身的青年人都要靠着吴秋他们帮忙才能走进来。 可吴秋他们就已经是寨子里的顶尖了,这座寨子里也只有吴秋他们,谈何带他们走出大山? 深山是那些走兽和草木的家,人类在这里是弱者,若是当初没有武极宗发现他们这一群人,又想在这里有一处大乾发觉不了的据点,恐怕这座寨子早就消弭在大山里了吧。 秦元禹心中感慨,却又忍不住发散思维,像这样的寨子,大乾又会有多少呢? 在这座寨子里,阻碍他们走出去的是大山,其他的呢?阻碍他们的又是什么? 不过,只是片刻,秦元禹便收回了自己的思绪,想那些都没有什么意义,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切都要慢慢来。 最起码,从这座寨子开始。 “会走出去的。” 秦元禹突然开口,看着吴族长,认真地说道:“我会帮你们走出去的。” 吴族长目瞪口呆,没想到会收到对方这样肯定的回答。秦元禹收回了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踱步到窗边,轻声道:“出去后,若是有罪,则按大乾律法处置,若无罪,你们便安心生活。” “总之,这座大山你们都会走出去的,我向你们保证。” 天色渐晚,太阳慢慢沉了下去,艳丽的霞光透过窗户,洒在秦元禹的脸上,他的肤色比初来时黑了些,眼神却比初来时更加坚定,落日余晖与眼底眸光交相辉映,竟不知哪个更璀璨更夺目些。 吴族长被这一番话惊到失语,更是有些不敢置信,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简直是不敢想象,怎么会有人对他们许下这样的承诺呢? 怎么会呢?怎么敢呢? 他就这样默默望着秦元禹,良久,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秦先生,您可以当我就是个贪得无厌,不识好歹的小人,或者是什么都好,总之……” 吴族长轻笑一声,似乎抛掉了自己所有的纠结,也像是卸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包袱,“您说得真好,说得我很想去相信,说得我真想就这么直接相信您,完全抛弃理智,跟着您去就这么干一场。” “但是,理智告诉我,这不太好相信,也没有理由相信。”他自嘲地笑了笑,“这好像根本就不可能。” 秦元禹没说话,他在等待后续,他知道这绝不是对方想说的全部。 吴族长嘴巴张合了两下,眼底的光暗下又蓦地亮起,“或者,或者,您说个身份?随便什么身份都行,只要我觉得差不多,差不多能够实现您刚刚说的话,我就会信,我就会带着他们一起信,人嘛……” 总要给自己点理由的。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见秦元禹扬起嘴角,轻声说道:“大乾皇帝。” 迎着吴族长愕然的眼神,秦元禹继续道:“这个身份够吗?” 吴族长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再张,眼睛死死盯着秦元禹,直到确认对方真的没有任何开玩笑的迹象时,才呆呆地说道:“够,太够了……” 第68章 如何争 第118章 站在外面, 纵使秦元禹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秦元凤还是贴心地带着吴秋站远了些, 保证他们听不见里面的谈话。 不过,这段时间她也没有闲着,在把有关这座寨子的信息都问完后,秦元凤看着吴秋,突然问道:“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他?”吴秋愣了一下,随后恍然道:“哦,是秦先生吧。” 秦元凤点点头, “你们就叫他秦先生吗?” 吴秋点点头,“嗯, 秦先生没有说名字,不过,秦先生一看就出身尊贵,能告诉我们姓氏就已经很好了。” “哦对,我和秦先生是因为……” 听完吴秋的话,秦元凤嗯了一声, 看来小七早就知道这些人的存在了,想要亲身了解一下他们的生存环境也很正常, 而且带着他们几个人的确不方便。 不说其他的,单是武极宗的人便会对他们起疑。 见秦元凤陷入沉思,吴秋思索片刻, 试探地问道:“那你, 你和秦先生是什么关系啊?” 他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对方在套他话的事实,不过, 这位毕竟是秦先生的人……而且,他觉得对方虽然看着不好接近, 身量也高,容貌和气度都是一等一的优秀,但是,也不是完全不能靠近。 “我?”秦元凤微愣,“嗯,算是他的手下吧。” 说完,秦元凤对着吴秋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别想太多,我自然是要听你们秦先生的命令的。” 看着秦元凤脸上的笑意,吴秋有些看愣了,回过神来后脸刷地一下通红,先前秦元凤绷着脸,还觉得不好接近,如今露出微笑,身上凌人的气势一下子被削减了很多,倒是凸显出对方英丽漂亮的五官。 看着……似乎和秦先生有几分像呢? 吴秋的表现,秦元凤算不上意外,也说不上有什么反应,只是继续道:“你刚刚说武极宗的人只是三首领,那……” 她还想再问几句,房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吴族长和秦元禹两人相继走了出来。 听到声音,秦元凤迎了上去,吴秋也连忙跟上,脸上仍带着几分未褪去的红晕。 其实,吴族长此刻仍是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回答了秦元禹,又呆呆地跟着他走了出来,直到看到眼神清澈的吴秋才蓦地反应过来。 原来就是这个好运的呆娃子,居然直接把大乾的皇帝给带过到他们寨子来了! 他瞪了吴秋一眼,这一眼中便有万千言语,只是,吴秋完全没有看懂,他只是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开口道:“族长,你和秦先生谈得怎么样了?” 吴族长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是随意挑了个错处怼道:“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啊?” 吴秋顿时更尴尬了,他刚刚开口就是担心族长注意到这一点,结果还是…… 索性吴族长也不是真的在意,秦元禹也看了秦元凤一眼,笑着说道:“好了,吴族长。” “哎,哎。”吴族长连忙应声,话语里是克制不住的拘谨与小心,这可是大乾皇帝啊,就这么在他们这小寨子里当私塾先生…… “秦,秦……” 吴族长一时卡壳,秦元禹继续道:“还按原来的方式称呼我吧。” 在秦元禹的注视下,吴族长慢慢反应过来,强压住心中的惊喜与忐忑,“是。” 将对方这副表现尽收眼底,秦元凤微微挑眉,吴族长自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目光,想到一开始秦元禹的介绍,顿时又紧张地咽了口口水,大乾皇帝的二姐…… 那不就是二皇女殿下?! 他们寨子何德何能啊…… 吴秋看看秦元禹,又看看吴族长,最后又看了看秦元凤,虽然一点都不清楚现在的情况,但是这不耽误他直接问啊。 “秦先生,这是?” 这是聊了什么?吴族长怎么出来就是这副表现?聊之前还没有这么夸张吧…… 秦元禹笑着说道:“没事,只是和吴族长简单聊了聊接下来的事情。” 吴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目光又止不住地往秦元凤的方向瞥去,“那这位是?” 秦元禹笑着道:“她是我二姐。” “亲的。” 吴秋愣愣地嗯了一声,见吴秋这副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担心对方又说出什么话,吴族长也不敢再装鹌鹑了,一把将吴秋扯到自己身后,对着秦元禹和秦元凤两人微行一礼,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我们便先回去了,秦先生放心,今日的事情只会有我一人知晓。” “之后若是有什么事,秦先生尽管吩咐。” 秦元禹点头应道,“好。” 目送着吴族长和吴秋两人离去,秦元禹看向秦元凤,笑着说道:“二姐的魅力可真是不小。” 秦元凤没在意,“你告诉他你的身份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是啊,总要告诉的。” 他转过头,看着秦元凤,笑着说道:“身份带给我的也不只是麻烦和责任,还有很多助力。” 秦元凤弯了弯眼睛,“你不排斥皇位了吗?” 秦元禹呃了一声,耸耸肩,随意地说道:“还是有点,但是,既然现在我没办法改变,那我至少可以将这个身份真正利用起来。” “至于之后的事情……” 他忽地笑了,“就之后再说吧。” 除了利用皇位薅系统的羊毛,秦元禹还是第一次认识到,这个皇位还能帮他做成更多事情。 十年前,他尚且需要求助父皇才能救下那群挨饿受难的民众,但是如今,他只需要点明自己的身份。 而且到时候等一切平定下来,他再随便找个方向跑路,也不是不行。 秦元禹心中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就像两个系统一同绑定他时,他两个都要,如今,他怎么不能两个都要呢? 听到秦元禹的话,秦元凤的眉眼柔和了几分,应声道:“是啊,或许我也能利用我的身份为我的侠义山庄谋划几分?” 不过她的谋划尚在其次,最重要的还是小七态度的软化和转变,总之,不排斥就是接受的开始! …… 秦元武回京的时候是忐忑的,说到底,在他心里,小七失踪这件事是有他很大一部分原因在的,甚至很可能就是因为他对小七说得那番话。 当时的他抒发感情抒发得倒是痛快了,却完全忽略了小七自己的想法,他这个皇帝当得太顺利太完美,以至于,他们所有人都忘了最开始小七是不想当这个皇帝的。 所以,和写作二姐实为半个妈的秦元凤不同,秦元武自己在确认小七安全之后,几乎是默许了他隐藏自己的行踪。 如今他不用再纠结选择亲情还是权力,能够无拘无束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彻底从皇位争夺中脱身,都是因为小七在前面替他扛着责任。 所以,比起早日将小七找回,他反而更希望小七在外面多待一会,自由的日子当然是能多过几天就多过几天。 当然,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更心虚了。 只是,还没等他胆颤心惊地去见乾皇,两道身影便已经将他堵住了。 “大哥?”秦元武愣了一下,随即听到一声,“三殿下。” 他转头看向出声的沈弘英,又看向站在他身边的秦元礼,自认为猜到了他们找自己的原因,连忙道:“小七的信应该已经传过来了吧?你们放心,他没事。” 可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秦元礼和沈弘英两人听到这话不仅没有松了口气,眉头反而拧的越发紧了。 “怎,怎么了?” 见两人都不说话,秦元武有些紧张地问道。 秦元礼眉头紧锁,“你这意思是,你也收到了小七的纸鹤?” 秦元武眨眨眼睛,似乎猜到了对方的想法,却故作无辜地说道:“是啊,怎么了?你没有吗?” 秦元礼:…… “……亏我在京城替他守着,到头来,连封报平安的信都见不到。” 短短几句话,却几乎浓缩了秦元礼全部的怨气。 秦元武有些想笑,但很明显,他现在是完全不敢笑的,只好努力绷直嘴角,“三殿下……” 沈弘英没忍住,低声询问道:“我也没有吗?七殿下他……” 见沈弘英一脸落寞,秦元武轻咳两声,和一直跟他不对付的秦元礼不一样,沈弘英可是一直跟在小七身后的,比他还要早很久,可是实打实的亲信,“这,自然是提到了。” “他在给我们的信中提到你了,还特意叮嘱你不要太担心,他没事的,只是小七肯定也有自己的难处……”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见沈弘英眼睛一亮,“我明白,七殿下自然有他的打算,七殿下没有忘记我就好。” 他就知道,自己是陛下手下第一大忠臣,陛下肯定不会忘记他的。 秦元武笑着应道:“那自然不会,对了,军营和青羽卫还好吧?你既然是小七的亲信,这段时间自然要替他稳定局面。” 第119章 说到正事,沈弘英正色道:“三殿下放心,军营和青羽卫一切都好,只是,大家都很担心七殿下的安危。” 秦元武嗯了一声,“你现在就可以回去跟他们说一声,不用担心小七,他很好,等他需要你们的时候,自然会通知你们。” 沈弘英用力点点头,“好,三殿下,那我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秦元武摆摆手,“去吧去吧。” 等沈弘英离开,秦元武也下意识便要移步离开,下一秒,一道幽怨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所以,那信里有提到我吗?” 秦元武:…… 他有些无奈,“大哥,你怎么还没有走?” “小七真的没提我?”秦元礼继续追问道。 秦元武更加无奈了,“小七如何传信自然有他的道理,沈弘英和我都是军营的人,小七这段时间不在京城,军营和青羽卫自然需要我们多注意。” “至于大哥你……” “难道你不该去问父皇吗?” 秦元礼一时语塞,好半晌才默默说了句,“问了,但父皇不想给我看。” 秦元武此刻也说不上自己到底是同情还是幸灾乐祸居多,他拍拍对方的肩膀,说道:“父皇嘛,你也懂得,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你跟父皇的定位重了啊。” 秦元礼:…… “……父皇也就算了,为什么六妹那里还有?”默了半晌,秦元礼又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话语里好像还带着那么点委屈。 “六妹……”秦元武顿了顿,直接道:“咱们都没有也没关系,唯独六妹那里,是必须有的。” 听到这话,秦元礼顿时来了兴趣,“怎么说?” “当初我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找小七还必须要叫上六妹一起?” 秦元武一乐,刚想解释,目光却突然在对方的脸上停住了,“等等。” “怎么了?” 秦元武一脸惊疑,甚至还默默退后了几步,“你真是秦元礼?” “……如假包换。” “那你怎么不凹你的完美架子了?” 秦元武发出灵魂一问,秦元礼沉默半晌,还是解释道:“我都要加入你们了,皇帝的位置那自然就是小七的,既然这样,那我干嘛还要继续装下去?” 秦元武一脸恍然,嘴上却毫不留情,发出致命一击,“原来你也知道自己在装啊……” 秦元礼:? 秦元礼咬咬牙,“差不多得了,不就是以前得罪过你嘛,而且你以前对我下手不也挺狠的?我经历的那几次刺杀,你敢说背后没有你的默许?” 秦元武憨笑两声,没接茬,说实话,现在他能和秦元礼这么融洽的谈话,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秦元礼也有些意外,虽然缓和他和秦元武的关系本就是他的计划,他也谈不上真的就那么在意小七没有单独给他去信的事情,若是真的计较,他也不至于来找秦元武。 无非是借着这个机会给彼此一个台阶。 但是,尽管如此,他也没想到这个计划竟然进行地如此顺利,顺利到他也差点以为对方不是秦元武了。 不过,这件事情就是如此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这样想着,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 听着秦元武讲起秦元禹和秦元珍两人小时候的事情,秦元礼一脸感慨,“真没想到,小七居然被六妹吃得死死的……” 秦元礼笑着说道:“我好像突然明白父皇为什么要通知六妹了。” “现在看来,你们能这么快收到小七的信都是沾了六妹的光啊。” 秦元武耸耸肩,“不管是沾了谁的光,总之,小七没事就是最好的。” “好了,也陪你聊了这么久,我该去见父皇了。” 说着,秦元武便要离去,“对了……” “嗯?” 听到声音,秦元武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秦元礼,脸上还带着刚刚八卦时的笑意,却突然注意到对方此刻却是一脸凝重。 “你有想过六妹和小七之间,会是谁赢吗?” 秦元武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你还真是……” “我还真以为你是来和我缓和关系的。” “果然,你还是那副冷血性子。” 秦元礼摇摇头,“问题不是拖着就能解决的,当断则断,才会有亲情存续的可能。” “你的心软只会起反作用。” “我以为你已经从军营那件事里吃到教训了……” 秦元武脸色越发难看,冷声道:“这件事也轮不到你我来插手,那是小七和六妹的事。” 说着,秦元武彻底没了继续和对方交流的兴趣,直接转身就要离开。 “三弟……” 秦元礼直接上前一步,抓住对方的肩膀,说道:“别急着去找父皇了,这次我来,父皇是知道的,也是默许的。” 秦元武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扭头看向对方,眉头紧皱,“……什么意思?” 秦元礼耐心地说道:“父皇说是不会参与我们之间的争斗,可是哪次又少了他的谋划?” “可……” 秦元礼摆摆手,打断了对方,“你先听我说,你应该也知道大乾这段时间的动作,父皇几乎已经是把自己的想法摆在明面上了。” “小七肯定是大乾的下一任皇帝,那六妹的存在就很微妙了。” “所以,与其让父皇出手,还不如你我……” 秦元武皱着眉头打断道:“可小七不一定想做那个皇帝。” 秦元礼默默注视着对方,沉默良久,才轻声道:“可是,大乾需要小七做这个皇帝。” “大乾的百姓需要。”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对方,也指了指自己,说道:“我们也需要。” 两人对视着,秦元礼说出最后一句话,“没有比小七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秦元武深吸一口气,望着对方坚定的神情,蓦地感受到一股无力,脑海里更是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自己当初对小七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会不会跟自己现在一样无力?说不定还要更甚于他…… 秦元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其实父皇也知道,我们都知道,只是,身在皇家,身不由己。” “你觉得以父皇的能力,以我们的能力,真的找不出小七的踪迹吗?” 秦元礼轻轻叹了口气,“只是想再纵容他一次罢了,若他真的不想……后续自然是我们的事情。” “只是,你也别把小七想得太简单了,不然他现在也不会写信给我们。” 秦元武眸光微动,很快便想通了对方的意思,心中越发感慨,“哎,只是觉得这样对小七太不公平……” 还没说完,他自己便摇摇头,“罢了,这世间哪有什么公平?每个人都有他自己要背负的责任,只是小七担上那份格外重些。” 秦元礼点点头,“是啊,所以,更需要我们来帮他分担。” 秦元武神色微怔,再度联想起刚刚的话题,神情也有些许黯淡,“……非要去争吗?” “没有人退,那就必有一争。” 秦元礼忽地笑了,“但是,怎么争,如何争,这些就是我们要努力的了。” 见秦元武仍有些拿不定主意,秦元礼继续道:“三弟,你可是他们两个人的哥哥,小七更是帮你承担了不少事情,如今,两人暂时都没决定好要如何去争。” “现在小七躲起来,未尝没有拖延的想法。” “所以……” 秦元武心中一动,抬起头,“所以,更要我们主动出手,帮他们解决。” 秦元礼弯了弯眼睛,笑容温和,“没错。” “你总算是开窍了,不免我费了这么多口舌。” 刚下定决心的秦元武听到这话顿时没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少在我面前摆你的大哥架子。” 秦元礼眉头一跳,脸上的笑容却不变,“……我不就是你大哥吗?” 第69章 认输 北辰州。 秦元佑处理完今日的事务, 刚要离开,北辰州的镇守便走了进来。 秦元佑立定, “刘镇守。” 他主动问道:“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处理吗?” 北辰州的镇守是个须发尽白的老者,不笑的时候颇觉威严,笑起来倒是显得和蔼很多,而秦元佑的身份名义上是镇守的副手,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过不了几年, 他就是接任对方的人。 如今不过是换个名头来提前熟悉北辰州的各项事务罢了。 刘镇守摇摇头,“没什么事, 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七殿下没事了。” 秦元佑懵了一瞬,什么没事?谁没事了?小七? 他下意识松了口气,随后又猛地反应过来,等等,小七之前出什么事了?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脑补了什么, 秦元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又是那个人做的?我就知道他从来都不把我们当他儿子看!” 第120章 “阿佐是这样, 如今就连小七也……” 秦元佑和乾皇之间的隔阂,刘镇守自然也是了解一二,对秦元佑的反应也算不上意外, 只是轻咳两声, 开口道:“好了,四殿下, 和陛下没关系。” “我……” 秦元佑下意识想反驳自己不信,只是在意识到说话人时又不情不愿地咽了回去, 只在心中默念道,我才不信。 看到对方那副不服气的样子,刘镇守就觉得有些头疼,如今秦元佑早已合格,各方面甚至可以被称为优秀,只要不是关乎他父皇的事情,秦元佑便是一位冷静理智的决断者,把北辰州交到对方手上,他很放心。 但是,问题就在这里,那位毕竟是如今的陛下,就算七皇子登基,那位还是太上皇,身为北辰州的镇守,秦元佑绕不开。 只是刘镇守也懒得参与这些,不管是身份还是情理,他们之间的隔阂都不需要他来插手。 所以,他只是摆摆手,说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七殿下没事。” “好了,通知也通知到了,也到了散值的时间,你早些回去吧。” 说着,刘镇守便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步伐比起同阶武者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缓慢。 秦元佑踯躅片刻,还是点头,“那我先走了,镇守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刘镇守停下脚步,似在休息,冲着对方摆摆手,神情平和,却仿佛满身的暮气,“去吧,我不算什么,还是要你尽管成长起来,北辰州终究还是要交给你啊。” “……是。” 目送着秦元佑离开,刘镇守抖了抖身体,原本还有些佝偻的背瞬间挺直,活动间关节咔嚓声不断作响,不过须臾,此刻的刘镇守却是步履沉稳,眼神锐利,刚刚的暮气瞬间消散。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大步朝某个方向走去。 …… 南闵州。 南赋荣和其他两位镇守早已到了,只剩刘镇守一人姗姗来迟。 还未落座,刘镇守便主动解释道:“和四皇子多聊了一段时间,这才来晚了。” 南赋荣摆摆手,“小事。” 说着,他看向在场的三人,开口道:“今日召大家来此,是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当初商定好的事情……如今还要继续吗?” 刘镇守没有动作,另外两个镇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是确定了什么,其中一人开口道:“在谈这件事情之前,我们想问南镇守你一个问题。” 南赋荣没有意外,“凉晟州镇守的事情?” “没错,凉晟州镇守突然被抓,而我们却调查到这件事背后有你的存在,于情于理,南镇守不该向我们解释一下吗?” 南赋荣神色不变,语气坦然,“这是个意外,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我当初的确给那个小皇帝指了凉晟州,但是……”他看向其中一位镇守,正是西成州的镇守,“我想给他指的却是从西成州出来的一伙反贼。” “而且,我估计小皇帝早就知道凉晟州镇守与武极宗有关,只是借着这次机会,对他下手罢了,不然,别的时候,妄动一州镇守,纵使他的皇位已经坐稳,仍要给我们一个合格的理由。” 说到这,南赋荣也是心中感叹,秦元禹这时机抓得可真准,而且,还借着机会挑拨了他与其他三州镇守的关系,当真是一举两得。 若是旁的时候,南赋荣还不会这么感慨,可偏偏这样的机会居然是他自己主动递出去的。 而且,之后一招失踪,直接把他送到了陷入狂暴状态的乾皇手里,把柄还清清楚楚。 想到这段时间乾皇对他明里暗里的针对,南赋荣也是有些头疼,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秦元禹现在到底在哪? 这样想着,南赋荣和西成州镇守对上视线,“……那群反贼那里?” 西成州镇守努力回忆,“当真会在那吗?或许那只是在明面上摆着一个靶子呢?毕竟,他可是皇帝啊,跑到哪里也不该跑到反贼那里啊!” “而且,那群人跟他应该也没什么联系。” 南赋荣揉了揉眉心,只感觉秦元禹此人越发深不可测,“但是,在凉晟州镇守被抓之前,我们都不知道那位的消息到底是从哪来的。” “咱们和他合作也有数年了,你看出他是武极宗的卧底了吗?” 西成州镇守摇摇头,“别说你我看不出来,我觉得陛下都没有看出来。” “那位虽然敢谋划,也够心狠,但是拿凉晟州去钓武极宗的卧底,得不偿失啊。” 南赋荣嗯了一声,“所以,这样隐秘的事情,秦元禹居然一早便知道了……谁也不知道他的眼线遍布多远,钉子又埋了多深,所以,说不定西成州那群怎么剿也剿不干净的反贼就和他有关呢。” 西成州镇守被对方说服了,连连点头,回过神来后又突然倒吸了一口气,竟觉得有些毛骨悚然,“……怎么感觉哪里都有那位七殿下的布置啊?” 南赋荣看着他,轻声道:“所以,回到我们最开始的问题,那个合作……还要继续吗?” 一直都是南赋荣和其他两位镇守交谈,时不时分析一下秦元禹的目的,然后再是一阵感慨和惊叹,只是,南赋荣此话一出,那两位镇守却是不回话了。 诚然,秦元禹的确多智近妖,布局甚广,但是,但是,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若是没有南赋荣的血祭法,他们这几人怎么会有如此好的状态,更别提…… 这样想着,两人齐齐看向南赋荣,“南镇守怎么说?” 他们没有血祭法,不过是回归武者衰老时的羸弱模样,但这位,若是没有血祭法,可是会直接死了啊。 南赋荣神色平静,他还没说什么,一直沉默的刘镇守便先开口道:“投了吧。” 见三人看向他,刘镇守继续道:“说了这么多,我只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敢不敢继续和七殿下作对?” “在他的势力范围内,继续血祭。” 两镇守面面相觑,坦白讲,他们还真的不敢,而且,其实这段时间下来,他们也有些胆怯了,若是不愿舍掉血祭,他们刚刚就不是询问南赋荣,而是直接要继续合作了。 只是到底还是舍不得自己这样年轻的状态罢了…… 将两位镇守的反应尽收眼底,刘镇守又看向南赋荣,此刻的他依旧神色平静,也没有什么表态。 刘镇守默默收回目光,开口道:“所以,情况已经很明朗的。” “大家还是尽管整理好自己犯下的罪孽,交代好后续接手的人,一起去京城请罪吧。” 两镇守对视一眼,站起身来,“对,此事宜早不宜迟,还要尽量赶在七殿下回京之前,若是陛下处置我们,说不定还会念几分旧情,而且那位对血祭法也不是很排斥,处罚上也会轻上几分。” 说到底,他们这些事情只要不闹大,闹到人尽皆知,没有人会管他们,说不定,其他勋贵比他们做得更过分呢。 毕竟,谁会真的觉得那些普通人和他们一样呢?他们护卫大乾百姓的安全,那百姓们牺牲几条性命帮一帮他们崇敬的镇守,又有什么不对呢? 这些年他们或直接或间接救下来的人命都不知道是血祭的多少倍…… 可惜啊,新上任的皇帝不喜,那他们自然便要负荆请罪了,两镇守摇摇头,只希望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烧到他们身上时能稍微轻一点,毕竟,没了血祭法,他们的状态可要比现在差得多了。 这样想着,两镇守已经在心底盘算着自己有哪些温补的大药了,脚下的步伐也加快了很多,突然,身后传来刘镇守平静的声音,“此番前去京城请罪,你我还不知道要耽误多久,而且等血祭结束,以我们的状态,也该轮到那些继任者接手了。”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就直接让他们继任吧,也省得我们再跑一趟。” 虽然两镇守心中都隐隐感觉有一丝怪异,但是,刘镇守这话说得完全没有问题,所以两人只是稍作思考便点头应道:“是这个道理。” “如今已经恶了那位七殿下,别的事情自然要处理圆满。” 说着,两镇守离去的脚步越发匆忙。 可是,此刻,刘镇守和南赋荣却是没有动作。 片刻后,南赋荣抿了口茶水,“刘镇守还不回去收拾吗?刚刚不是还说要动作快些吗?” 刘镇守轻笑一声,“不着急,在这陪南镇守聊聊天,免得……之后聊不到了。” 南赋荣喝茶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茶杯放了回去,故作感动道:“未曾想到刘镇守竟如此关心我,不过你放心,就算血祭结束,一时半会我还不会死。”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 刘镇守轻声道:“这一次,不止你会死,我也会,那两位也会。” “七殿下不会放过我们的。” 南赋荣眉梢微挑,没等他说什么,便见刘镇守看着他,“你也不会让我们活下来,对吗?” 第121章 “那个考验,七殿下已经以最完美最快速的方式通关了。所以,我们这群原本要和七殿下对上的棋子,也到了该销毁的时候了。” “从一开始,就是你故意拉我们下水的,对不对?” 南赋荣忽地笑出了声,笑声里是从未有过的畅快,甚至是笑出了眼泪。 他抹了抹微湿的眼角,开口道:“我可没有故意拉你们下水,是你们自己克服不了内心的贪欲。” “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刘镇守紧握拳头,“我们就算要死,也该是陛下或者七殿下来判决我们,。” 南赋荣笑着点点头,压下喉中的笑意,“是啊,所以我刚刚没有插手。” “不过,我很好奇,既然你猜到了我不会允许你们继续活着,那为何不跑呢?甚至今日还来聚会?刘镇守竟突然有这样大的觉悟?” 刘镇守微叹口气,“怎么不想跑?跑不掉罢了。” 七殿下的耳目遍布大乾,他南赋荣的眼线又怎么不是散布五州呢?五州名为他们五人镇守,可实则真正主导的一直是南赋荣,只是他不屑插手过多罢了。 刘镇守心中感叹,到底是和陛下夺位失败后尚能活着,而且还过得不错的存在,这些年,他们都太小看对方了。 “那两位……” 南赋荣轻声回道:“自然跑不掉。” “既然你们都说要回京请罪,我自然要帮你们实现这个愿望。” “那凉晟州镇守?” 南赋荣摇摇头,“我当真不知。” 刘镇守有些恍惚,轻声道:“连你也不知道……” 他颇有些真情实感地说道:“咱们这位七殿下可真是神通广大,这么隐秘的事情都知道。” 刘镇守看向对方,神情感慨,“我还以为是你故意培养七殿下。” 南赋荣身体放松下来,倚着靠背,神色带着几分回忆与感叹,“我也没有想到,不过你说得也没错,我的确想要培养他。” “或者说,考验他。” “本来在我的计划里,五州该是被一州一州地攻下的,中间说不准他还要来求助于我,我再给他说些高谈阔论,把他哄做我的弟子,教育他,培养他,直到他顺利通过我的考验,接手我的遗泽。” 南赋荣顿了顿,“当初的结果,我不认,我觉得我不比他差,这皇位合该由我来坐,我还想再和他争一争!” “只是……岁月不饶人啊。” 南赋荣摇摇头,“不过,既然我做不了,那我就让我的学生来做,总之,我绝对不会输给他!” 说到这,南赋荣扯了扯嘴角,那抹笑容里有自嘲也有无奈的欣喜,“可是,我才刚留下一道题,小七他就直接把整个题面掀翻了。” “就这么几步,就只是这么几步。”南赋荣继续道:“而且就在我的眼皮底下。” “可直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他的全部谋略。” 刘镇守就这么看着他,倾听着,忽然开口道:“你不生气吗?他没有按照你的计划走,害你白白谋划。” 南赋荣微愣,随后摇了摇头,“不,不,我不生气,我怎么会生气?我很开心,这才是真正的天骄该选择的路,天骄本就是不走寻常路的,天骄本就是要碾压普通天才的。” “而小七更是未来的皇帝,哪能顺着臣属的思维走?” 南赋荣笑了,笑得很灿烂,“小七和他那个只会投机取巧的爹不一样,他是真正的天骄,是最该坐上那个皇位的人。” “我永远不会服他,但这一次,我认输。” “不过,我也只会向秦元禹一人认输。” 第70章 相遇 后续陈康一一帮助那些寨民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而寨民们也在吴族长等族老的带领下对陈康感恩戴德。 看着那些人感激的目光,虽然陈康并不在意这些人, 但他的心中还是一阵满意。而且他听说,就在他答应了那些寨民之后两天,学堂那边就新来了一位武道先生,一看便是那位秦先生的人,据说实力不俗。 而陈康也特地去见了一面,的确实力强悍,甚至不输他曾经见过的武极宗亲传弟子, 也不知道这位秦先生是从哪里找来的人。 不过除此之外,陈康并没有多想, 他只是觉得这位秦先生的确颇有诚意,在他展现了自己的诚意之后,这位秦先生便投桃报李,而且,单看那位武道先生,陈康便知道, 这位秦先生的背景身家定然十分优渥。 要知道,这样的天才, 能够培养起来并且让他安分忠诚地护持家族,背后的能量可见一斑。 经此一番,陈康对这场合作越发有信心, 也越发期待了,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现在就上报宗门,不过想了想, 还是决定等计划初见成效再做打算。 于是陈康更加用心地出手笼络那些寨民,不仅要钱给钱, 要粮给粮,更是资源和功法统统满足,俨然一副救苦救难,散尽家财的大善人的形象。 当然,谁都知道,这些资源对陈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这些资源还是让寨民的生活肉眼可见地变好了很多。 所以,这些寨民们也理所应当地对此抱以莫大的感激,不过,表面上是对陈康,实则,在吴族长等人的耳提面命之下,谁都知道,他们最该感激的是那位秦先生。 不谈其他的原因,若是秦先生没有来他们寨子,陈康也绝不会作此表现,他只会一如既往地无视他们,压榨他们。 况且,秦先生本就真心想要解救他们。 虽然秦元禹的身份,吴族长并没有告诉其他人,但对方打算帮助他们的事情,却早已深入人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物资得到了满足,孩子得到了教育,而一直萦绕在寨民心中的困境也已经看到了希望,生活慢慢变好,寨民们对未来也开始有了期望。 而这段时间,陈康的异样自然也已经传到了另外两位的耳朵里。 某处房间内。 一道恭敬的女声响起,“殿下,武极宗的人最近表现很奇怪,武极宗手段向来阴诡狡诈,不得不防。” 另一道平静的女声响起,“不必在意,这边的事情更重要。” “可……” 那道平静的女声继续道:“就算真出了什么事,也不过一伙逆贼罢了。” “是。” 而另一处。 “……武极宗这是又想搞什么?” 一道威严中透着些许不耐烦的男声响起,随后,他继续道:“尹卓,这次就由你去吧。” “是。” “对了,这次还会有其他两宗的弟子和你一起,那里偏远崎岖,你们几个要多加小心,互相照应,当然,也不能全然相信他们,我们虽是正道联盟,但除了和武极宗合作对抗大乾以外,彼此之间多少也有些嫌隙。” “遵命,师尊。” …… “这位师兄。” 卢昊阳凑到尹卓身边,“你知道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是什么吗?” 被问话的人五官俊秀,脸上时刻带着温和的笑容,和他身旁不远处的冷艳女子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因此,卢昊阳才试探地向对方问话。 女子瞥了卢昊阳一眼,没说什么,尹卓笑容温和,先是介绍道:“这位是一清门的温霖温师姐。” “我叫尹卓,是正一宗的弟子。” 卢昊阳连忙说道:“我叫卢昊阳,是金阳宗弟子。” 温霖对着卢昊阳点点头,卢昊阳也连忙回礼,尹卓弯了弯眼睛,说道:“你是金阳宗的二弟子吧,往常都是你师姐和你们一起出任务。” 卢昊阳心中微松口气,“是啊,不过现在京城动荡,大师姐一时抽不开身,只能由我来了。” 尹卓点点头,笑着说道:“你别看温师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实则,三人中最好说话的人便是她。”他笑着解释道:“只是因为太好说话了,也因此缠上她的人也很多,才不得不做这副神态。” 闻言,温霖神色依旧是淡淡的,只是,话语里多了些恼意,“……也有功法的原因。” 尹卓笑着应道:“的确。” 听着不像应声,倒像是在打趣。 刚刚还有些冷凝的气氛被尹卓三言两语便消融了,回完温霖后,尹卓还对着卢昊阳笑了一下,彼此之间也亲近了不少,见状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卢昊阳也在心底松了口气。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第一次见这两人而忐忑,虽说往常没有和两人一起出过任务,但是,他好歹是金阳宗的二弟子,由他带队的次数也不少,在世人眼里,他也是正道的领军人物,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紧张。 他紧张的是,他现在可不只是金阳宗的二弟子,更是大乾皇帝秦元禹派到正道的卧底,如今更是第一次接触到之前从未接触的任务…… 就在卢昊阳紧张与期待的心情中,三人离目的地越发近了。 收到消息,陈康眯了眯眼睛,再次确认道:“只有正道联盟那些人吗?” 第122章 “大首领没来?” 手下摇摇头,“没有发现大首领的踪迹。” 陈康沉吟两秒,“知道了,你去请秦先生他们来……” 还没等手下回应,陈康便顿了顿,改口道:“算了,不用了,我亲自去。” 趁着那几个人还没来,得和秦先生商量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处理。 …… 刚刚进到寨子里。 卢昊阳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在心底感叹此地的偏僻,而之前来过寨子的尹卓和温霖却是心中惊愕,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相同的惊讶与不可置信。 卢昊阳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两人的异样,主动开口道:“怎么了吗?” 尹卓沉默片刻,开口道:“以前的寨民过得可没有这么好……” 温霖附和道:“没错,看来陈康的确是上了心。” “陈康……”卢昊阳沉吟两声,“就是那个武极宗的人?” 尹卓点点头,“没错。” 说着,他正色道:“温师姐,卢师弟,这次任务定不会简单,大家千万小心,别上了对方的当。” 温霖和卢昊阳都严肃了神情,点头应道:“明白。” 说完,卢昊阳还在心中暗自思索,武极宗的阴谋……他要不要先通知陛下呢? 考虑到卢昊阳是第一次来,所以尹卓和温霖两人一前一后,将对方护卫在了队伍中间,其中,温霖还贴心地特地站在了最后。 一边走,尹卓还一边跟卢昊阳介绍道:“山寨里的人很久之前便隐居于此,因为厌恶大乾,不想接受大乾的教管所以避世不出,一直以来都是我们推翻大乾的合作对象。” “只是,对于这些人,我们并没有过多插手他们的生活,而且,这些人隐居久了,武道资源稀缺,能起到的助力其实很少,所以,我们其实也不怎么在意他们。不过,武极宗倒是……”尹卓顿了顿,继续道:“他们修炼的功法你也知道,这些不在大乾户籍策上的人正是他们最需要的修炼资粮,就像是北笙国那样。” 卢昊阳心中惊骇,下意识开口道:“那我们……” 我们就这样看着,就这样任由这些活生生的人成为武极宗的资粮? 似乎是看出了卢昊阳的未尽之言,尹卓默默摇了摇头,卢昊阳也识趣地不再询问,心中却是更坚定了要帮助秦元禹的想法,这样的正道绝不是他所追寻的。 两人不再出声,温霖也只是默默听着,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很快地,三人来到他们过去居住的房间,稍作休整后便直接来到了陈康所住的地方。 陈康的手下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三位,请这边走。” 跟着手下,尹卓和卢昊阳两人在前,温霖稍稍落后,走进了房间。 屋内,陈康端坐中央,身侧,秦元禹和秦元凤正坐在他旁边,三人都在等着尹卓等人的到来。 听到声音,陈康眯了眯眼睛,秦元禹和秦元凤也抬起头来,想看一看这所谓的二首领究竟是谁。 于是,猝不及防间,秦元禹和卢昊阳对上视线,秦元凤也和尹卓目光交汇,四人齐齐愣了一下。 卢昊阳&秦元禹:?! 他怎么会在这? 尹卓神情微怔,却是很快回过神来,避开了视线,秦元凤则有些茫然,甚至是恍惚,五,五弟? “……你们怎么不走?” 身后,温霖疑惑地开口道。 陈康也是有些惊疑,又很快回过神来,目光在四人身上巡视一圈后,“是啊,刚刚各位,是碰到熟人了吗?” 尹卓最先反应过来,“只是没想过这里除了你居然还会有别人。” 视线落在秦元凤身上,又很快移到秦元禹身上,尹卓微微挑眉,上前几步,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注意力却仍放在秦元禹身上,“这位是?” “也是武极宗的弟子吗?” 陈康眯了眯眼睛,虽说这个理由也算说得过去,他让手下去迎尹卓他们,自己却提前请来秦元禹,的确抱着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的想法,但是,他总觉得刚刚……有哪里不对劲。 卢昊阳和温霖两人跟了上来,温霖泰然自若地扫视了一圈,看似没注意到什么,心中却已经将秦元禹两人的样貌都记了下来。 刚刚肯定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看来关键就在这两个人身上。 而卢昊阳则是心中一紧,坏了,刚刚不会被看出什么来了吧,要是因此坏了陛下的布置…… 一时间,在场六人各怀心思,气氛也开始变得诡谲起来。 秦元禹看了眼陈康,见对方不说话,而对面的尹卓仍是一直盯着自己,他顿了顿,开口解释道:“我不是武极宗的人,只是寨子里的教书先生。” 尹卓愣了一下,点点头,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坐在秦元禹身边的秦元凤,心中微惊,二姐……竟坐在这人的下位? 秦元凤看了眼秦元禹,回道:“寨子里的武道先生。” 尹卓:…… 二姐还真是这个男人的手下?! 不是,他凭什么?一个教书先生…… 尹卓心中暗自腹诽,随后看着陈康微微扬眉,“一个教书先生?” 陈康含笑点头,“目前的确是这样。” 见两人的关注点一直都在秦元禹身上,就连卢昊阳也暗戳戳地瞄了对方几眼,温霖顿了顿,主动开口道:“陈康,不管他们是什么身份,接下来的事情总归是不适合他们听的吧。” 其实秦元禹也有些头疼,知道自己身份的卢昊阳在这,那个尹卓好像也认识二姐,而且,好像还对自己隐隐有些敌意,估计是二姐开侠义山庄时遇到的。 而且,他还不知道这些人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陈康也是,只知道把他们叫过来,之后就什么都没说。 见温霖主动提起,他顿了顿,看向陈康,陈康也沉默了一瞬,摆摆手,今天的事情确实有些怪异。 原本他还想和这位秦先生联手施压,可今日,一是大首领没来,就算他说服了这三人也算不得什么,这一招还是要用在关键上,大首领不在,就始终是个变数。二是,刚刚的事情…… 若是这位秦先生早就认识他们,那他们之前商定好的计划也要再好好斟酌一番了,保不齐最后落入圈套的那个人就成了他自己。 想到这,陈康又看了眼秦元禹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宇间带着些许阴郁与狠厉。 …… 回到之前的住处。 三人对视一眼,刚刚双方都没有透露太多,变故来得太过突然,不管是陈康还是尹卓他们,都需要从长计议。 关上门,确认周围没有窃听的人之后,温霖第一时间开口道:“你们刚刚为什么停步?” 她紧紧盯着两人的眼睛,见两人都面露难色,温霖顿了顿,还是叹了口气,“罢了,我不追问。” “若是不方便说,可以不说。” 闻言,卢昊阳眼睛一亮,“谢谢温师姐。” 这位尹师兄说得没错,温师姐果然好说话。 尹卓也是附和道:“多谢。” 温霖有些无奈,摆摆手,“先别急着谢,此次任务事关武极宗,至关重要,纵使我不想追问你们具体事情,你们也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 卢昊阳和尹卓两人齐齐点头,“温师姐,你问吧。” 温霖伸出一根手指,“第一,刚刚的两位,到底是不是武极宗的人?” 尹卓率先开口道:“我只知道那个女人不可能是武极宗的人,至于那个男人……” 他有意顿了顿,“那我就不清楚了。” 卢昊阳:……? 莫名地,两人对视一眼,卢昊阳眼神微凝,这位尹师兄绝对是故意的。 于是,他有样学样,“我只知道那个男人不可能是武极宗的人,至于那个女人……” 卢昊阳故意拉长声音,“那我就不清楚了。” 温霖:…… “……既然两个人都不可能是武极宗的人。”她停顿片刻,“好像我也没什么需要问的了。” 温霖抬起头,“想来你们刚刚那番表现应该也不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那我再追问也没有什么意义,估计你们也不知道问题的答案。” “算了,我只需要确认他们不是武极宗的人就好,剩下的,等你们回来再说吧。” 卢昊阳和尹卓两人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见状,温霖直接冲着两人摆了摆手,“你们还不去找他们吗?” “快点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齐声道:“那我先去!” 第71章 秦元佐 最后, 还是卢昊阳先去了。 倒不是尹卓争不过对方,只是, 若是自己后一个去,说不定能从二姐嘴里得到点消息。 他的小算盘打得很响,卢昊阳却是没时间想那么多,那可是他宣誓效忠的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于情于理,他都得第一个出现在对方面前。 第123章 询问了几户人家, 确认对方的住所后,卢昊阳便第一时间赶到了门外。 听到声音, 秦元禹和秦元凤对视一眼,很快地,几声敲门声响起。 秦元凤弯了弯眼睛,“肯定是来找你的。” 五弟才不会这么有礼貌,刚刚见面时,他看小七的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 秦元禹一脸无奈, 秦元凤却是直接站起身来,打开了门。见到对方时, 卢昊阳还有些许拘谨,秦元凤却只是笑笑,说道:“你们先聊, 我在外面等你们。” “……好。” 没等到屋里人的反应, 卢昊阳犹豫片刻后点头,等对方出来后便走了进去, 然后反手便关上了门。 等对方进来,秦元禹刚想说些什么, 便见卢昊阳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动作极快,就连已经晋升金丹,按武道修为算是养元初期,和对方也算是相差无几的秦元禹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陛下!” 随着喊声,卢昊阳还特地哽咽两声,一副声泪俱下的模样。 秦元禹:…… 倒也不必这么戏精。 他板着脸,“把眼泪收回去。” 卢昊阳猛地吸了吸鼻子,眼泪瞬间消失,“陛下……” “赶紧起来,难不成还要我去扶你?” 卢昊阳犹豫两秒后旋即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陛下,之前的事情……属下不是有意的,请陛下恕罪。” 秦元禹懵了一秒,回想片刻后才想明白卢昊阳到底是因为什么来请罪,他有些哭笑不得,“我没有怪罪你,这种事情你我都没有预料。” 见卢昊阳仍有些忐忑,秦元禹对着他招了招手,说道:“坐下吧,我想问你一些其他的事情。” 卢昊阳闻声坐在了秦元禹旁边的座位上,恭敬地说道:“属下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行了,行了,不用那么拘谨。”见对方这副表现,秦元禹也不好上来就聊正事,他怕对方又多想,他扬起笑脸,一脸温和,寒暄道:“这段时间过得怎么样?” 卢昊阳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还是点点头,“过得还不错,他们都没有发现我的身份。” 身份…… 秦元禹心中暗叹一口气,这家伙代入感还挺强,真把自己当成我派过去的卧底了啊。 他斟酌片刻,缓声开口道:“那你觉得金阳宗弟子品性如何?” 卢昊阳支吾两声,“虽然我这样说多少有些自卖自夸的意思,或许也有些不实,但是,陛下。” 他抬起头,“大部分弟子其实都很单纯,也很善良,更是立志要秉持心中正义,匡扶正道,只是……” 秦元禹自然地接话道:“只是,在你们眼里,违背正道的是大乾,对吗?” 卢昊阳一时语塞,但又反驳不了什么,因为,如果不是他亲自跟着秦元禹行动过一段时间,亲眼见识到了对方的想法和意志,他也会如此认为,只觉得他们才是正义的一方,顶多只是在某些具体的事情上觉得上层过于严苛罢了。 秦元禹轻笑一声,“放心,我没那么小气,人的观点和想法来自于他的见识和受到的教育,你们生在金阳宗,受到师长的教导,仇视大乾这很正常。” 卢昊阳有些惊讶,纵使他知道眼前这位是大乾从未有过的仁君,却也没想到对方竟能仁慈到如此地步,连他们这些人都不追究,还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 他看着秦元禹,青年容貌俊秀,一脸温和,明明不过弱冠年纪,哪里来得这样的气度? 卢昊阳比秦元禹稍长几岁,少年老成,早早担负起金阳宗的责任,在众多师弟师妹眼里,他是端庄持重的二师兄,在具体事务处理上要比只是武功高强的大师姐可靠得多,可他却自认远远比不上眼前人。 想到对方刚刚说的话,卢昊阳突然开口道:“那陛下如此气度,又是因为见识到了什么?受到了什么教育呢?” 说完,他便觉得失言,但并没有收回,只是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对方,因为他实在太好奇这个问题了。 大乾的皇帝他了解,其他皇子皇女也都见识过,确实天赋出众,若有朝一日登上帝位,也都算是少见的好皇帝,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能有秦元禹给他的触动大。 其他人,卢昊阳只是赞赏,但对于秦元禹,他却是被对方深深折服,以至于不惜背叛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金阳宗。 秦元禹的确有如此魅力,但他真的好奇,到底是什么造就了如今的他。 秦元禹也被对方这个问题问住了,他该回答些什么呢?是说自己前世的记忆,是说前世那自由平等的生活,还是说自己前世成长以来所受到的教育? 他说不上来。 秦元禹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向窗外,外面风景正好,看了一会,他忽地扯了扯嘴角,然后转头看向卢昊阳,一字一顿道:“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你,但是,我会努力将那样的教育,那样的见识,带给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 青年眼神澄澈坚定,明明是那样平淡的话语,却让卢昊阳心头一震,以至于眼底都迅速盈满泪水。 他吸了吸鼻子,“陛下,我会帮你。” 只要陛下还坚定着这样的想法,那我就会永远站在陛下身边,为他奉献一切。 秦元禹轻笑一声,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既然已经放松下来了,那我们开始聊正事吧。” 接下来,卢昊阳将这段时间在金阳宗所探听的全部消息都汇报给秦元禹,当然,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还是他们来到这个山寨的任务。 说完,秦元禹嗯了一声,“辛苦你了。” 短短四个字,却又让卢昊阳几乎落下泪来,只是,他自是不愿意在秦元禹面前失仪,于是努力憋住,只哑着嗓子开口道:“为陛下效力,不辛苦。” 秦元禹有些想笑,但还是忍住笑意,说道:“嗯,你也不用多想,陈康的事情是我在背后谋划的。” 卢昊阳没有意外,事实上,在会面时遇到秦元禹的那一刻,他就猜到了这一点,他点点头,继续道:“那陛下需要我做什么?” 秦元禹迟疑两声,做什么? 他摇摇头,“也不需要你们多做什么,只需要稳住陈康,让他继续帮助这些寨民就好。” 最好,能将那位还没有露面的大首领也钓出来。 卢昊阳愣了一下,之前收到的信息在大脑里转了转,随后有些惊讶地看向秦元禹,“陛下要帮那些寨民?为……” 他刚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已经想清了答案,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那个人是陛下,是大乾历代从未有过的明君。 陛下连他们这些人都能宽恕,都能理解,甚至放心任用,更别提这些寨民? 不知道卢昊阳又想到了什么,看着对方一脸震撼和感动,秦元禹就有些无力,所以,真的没有一个人对他身为皇帝却一心救助反贼的事情提出疑问吗?! 虽然即使遭到反对,他也打算这么做,但就没有人反驳一下吗? 那可是反贼啊。 时至今日,面对这些人,秦元禹都有些想要躺平了,直接开口道:“嗯,我想将这些人接出大山。” “如今,三首领和你们的身份我都摸清了,只剩下最后一位大首领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卢昊阳,卢昊阳一脸正色地点点头,“属下明白了。” …… 送走卢昊阳,秦元禹走出房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感觉很心累啊。 这个世界能不能少点迪化人? 不过,秦元禹也很快调整过来,说实在的,若是在京城,卢昊阳这幅表现根本都不能被秦元禹放在心里,这点迪化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秦元禹摇摇头,还是被山里快乐放松的日子养叼了啊。 其实,事情已经很明朗的,就算还有那个大首领尚未露面,但以他大乾皇帝的身份,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一直拖着,不过是想在这里多待一会罢了,不过,估计也待不了太久了。 他还在感慨着,却突然感觉到两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秦元禹下意识抬头看去,虽说他实力不行,但被京城人忌惮迪化了这么久,异样惊疑的目光受了那么多,他的感知还是被锻炼地很敏锐的。 看到那两人时,秦元禹愣了一下,随后朝他们二人走去,“二姐。” 停步在两人附近,秦元禹先是看了眼秦元凤,随后将视线落在对方身侧的尹卓身上,端详了片刻后才试探地说道:“五,五哥?” 刚刚被秦元凤解释了对方身份的尹卓尴尬地笑了笑,主动上前两步,说道:“小七,尹卓其实是我的化名,之前的事情真是……” 秦元禹摆摆手,“没事没事。” 他看了看周围,“这里不方便说话,我们先进去聊吧。” 重新回到房间。 秦元禹想要坐到下位,却直接被秦元凤提到了主位上,见状,秦元佐虽有些惊讶,但也没有说什么。 第124章 他早已清楚两人中谁才是主导者,所以并不意外秦元凤的做法,只是,他很奇怪,以他听到的消息,这位大乾新上任的皇帝,他的七弟,可是深谋远虑,天赋绝顶的人物,是大乾有史以来最优秀的皇帝。 武极宗曾多次在他手中吃瘪,往往计划还未施行便被对方先一步打断,如今损失惨重,更有宗门密探传来消息,说武极宗弟子已有怯意。 而且,二姐奉他为主,三哥倒向了他,就连大哥,也已经对他心悦诚服,只是明面上还没有表态罢了。 他了解大哥他们,知道他们的天赋,更知道他们绝不会感情用事,若是臣服,定是发自内心地信服,几位炙手可热的未来天子人选却对这位甘心效忠…… 这样的手段和谋划,秦元佐光是读到消息便觉得心惊,更是多次幻想过对方的模样,这样的顶尖天骄,该是什么样的呢? 他想过对方可能是深沉的,沉稳的,骄傲的,自信的……甚至思考过等他回京要如何与对方相处。 只是,这些问题都在秦元佐见到秦元禹时融成了一个更大的问题,这样一个温润和善的青年究竟是怎么做到那些事情的? 而且,天骄的傲气呢? 他这种不能比拟大哥他们的普通天才身上都自带一股傲气与自信,这位却……? 秦元佐的脑子里不可控制地浮现出一个念头,不会是假的吧? 或许是和自己的预期和想象太过冲突,秦元佐竟一时有些没有控制住表情,眼底的怀疑与迷茫清晰可见。 秦元凤皱了皱眉头,刚想出声训斥,秦元禹却是眼前一亮,不会迪化他的人出现了! 他甚至还在怀疑我哎! 虽然以前他也常被怀疑,但那种怀疑和现在这种是完全不一样的,以前他总被质疑是在藏拙,现在终于有人开始质疑他的能力了! 没有过分沉溺在情绪中,秦元禹仿佛有预料般看向将要开口的秦元凤,对着她微微摇了摇头,不行,绝对不能让二姐训斥五哥。 这可是他新鲜出炉的股肱之臣啊! 秦元凤动作微顿,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也被她咽了下去,只是默默地看向秦元佐。或许是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秦元佐并没有注意到他们刚刚的小动作,仍在思考着,眼中的怀疑越来越重。 见状,秦元凤只是略带怜悯地看了对方一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 质疑小七,京城再找不出这样的蠢人了。 本想提点对方几句,算了,既然小七想玩,那就让对方吃个教训吧,她相信小七会有分寸。况且,论心善,小七才是他们所有人中最善良最仁慈也是最重视血脉亲情的人,想来,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严重的后果。 想到这,秦元凤紧皱的眉松了松,若是之后对方没得到教训,再由她来吧。 果然,秦元禹不仅没有生气,反而看秦元佐的眼神越发亲切,称呼也叫得越来越顺口,“五哥,你是出自哪个门派啊?” 秦元佐回过神来,见到对方这副态度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刚刚还在心底编排对方,只是,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心中却是更加相信那个怀疑了。 “我是正一门弟子。” 秦元禹点点头,又是好一番关切的询问,什么在宗门里过得怎么样,宗门的师父对他如何,宗门的弟子对他如何等等,主打就是一个亲热。 秦元佐都有些招架不住,在坚定自己猜测的同时,他也有点感慨,不论小七做皇帝合不合格,他做亲人却是十分合格的。 见两人相处融洽,秦元凤有些无奈,果然,以小七的性子是不会对秦元佐做什么的,也是,他本就是那样心善的性子,对待敌人毫不手软,对他们这些亲人却是百般宽容。 嗯,之后还是得她出手。 见秦元佐仍是怀疑,甚至几乎是坚定了他的想法,秦元禹心中越发惊喜,对待对方的态度也越发热情,到最后,秦元佐自己都有些承受不住了,轻咳两声,开口道:“好了,小七,不要一直问我的事情了。” 说着,他抬头看向两人,“虽然你们没有问,但我还是要说的,我加入正一宗……” “其实是父皇的命令。” …… 北辰州。 当收到京城收到的密信时,秦元佑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将信件收好,想着等刘镇守回来时再交给他。 虽然在刘镇守走前,已经将镇守之位交给了他,但他还是习惯等对方一起来处理。 而且,京城能有什么事?就算真有什么事情,也轮不到他一个镇守操心,他早就不参与那些争斗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都不想出生在皇家。 “四殿下。” 秦元佑皱了皱眉头,那人连忙换了称呼,“镇守大人,这封信……是急信。” 那人神情小心,甚至还有一些胆怯,仿佛在担心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秦元佑心中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一口气,将已经收好的信拿出来,打开,信上字数寥寥,他只是一扫眼,那些字便全撞进了他的眼睛,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 那内容太过让人不可置信,秦元佑第一时间都不是生气,而是,茫然。 “镇守您……” 送信那人小声开口道。 这道声音让秦元佑回过神来,愤怒也后知后觉地涌上他的脑袋,手指用力地攥紧信纸,险些将纸张撕碎。 他双眼通红,扭头看向送信的士兵,眼底血气弥漫,“这上面的内容,都是真的?” 士兵愣了一下,“这,京城来的密信……怎会有假?” “镇守大人您……” 秦元佑发怒道:“别叫我镇守。” 他又再度看向信件,一遍又一遍看过去,这才有了些许实感,随后便是一阵荒唐与愤怒,四州镇守一起向乾皇请罪? 笑话,一州镇守犯罪尚且还有可能,四州镇守一起犯罪,还去京城自首请罪?天底下哪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而且,唯一没去的凉晟州镇守更是在之前便被以武极宗派来的卧底的名头关了起来,如今,再结合这封信…… 难怪,难怪,难怪他们这几位接任者前几天纷纷被确立了镇守的身份。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要炮制他们,大概就是为了小七顺利接手五州做准备吧。 脑海里怒火在不断燃烧,仿佛要将理智统统烧尽,可实际上,秦元佑却只是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对着一旁侍候的仆从开口道:“备马,我要进京。” 五弟的事情,他就曾经怯懦过一次,这一次,他绝不会再犯。 他要到京城去,到那人面前去,去亲自问一问。 第72章 死亡 一路奔波直到京城, 秦元佑顾不上休息,直奔皇宫去。 大殿内。 今日的早朝已经结束, 大部分大臣已经离去,只剩下几人站在原地,仍在商讨着什么。 “卢侍郎。” 听到声音,卢经武停下和同僚商讨的话语,回头看去,惊讶了一瞬,“三殿下。” 秦元武摆摆手, 看向卢经武身后的那些大臣,几位大臣瞬间意会, 纷纷和卢经武告别。 片刻后,此地只剩下他和卢经武二人。 卢经武率先开口道:“三殿下找臣是有什么事吗?” 秦元武正色道:“我也不与你兜圈子,想必你也知道,你我都是小七这边的人,所以,我想问你个问题。” “我不希望你瞒我。” 卢经武也严肃了神情, “三殿下请说。” “那几位镇守……当真是用了血祭之法?” 卢经武没有太过惊讶,毕竟, 自四位镇守入狱后,这段时间明里暗里向他打听这件事的人很多,目的各不相同。 有的是几位镇守之前在京城时的旧部, 怎么都不相信他们这几位老长官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有的则是怀疑所谓血祭之法, 不过是七殿下为了清除异己,好将五州镇守全换成自己的人罢了。 这样的说法甚至一度占了主流, 毕竟,之前凉晟州镇守被以武极宗卧底的身份逮捕, 虽然证据都在,那位也已经认了罪,但还是有不少的人不相信。 而如今,更是四位齐齐来京城请罪,不论他们是否有罪,单是主动来京城,就已经够不可思议了。 所以,现在有很多人都怀疑四位镇守,不,甚至是五位镇守都是被七殿下以别的方式拿捏了,不得已,才承认了这些“罪名”。 念头在脑海里一转,卢经武忽地对秦元武笑了笑,说道:“臣也有一个问题想问殿下。” 秦元武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我并不会怀疑小七,没有人比我更相信小七的仁慈。” “若小七当真如他们猜测的那样,我哪还会活生生站在这里,早就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卢经武微愣,虽说这的确是他想问的事情,但三殿下这也……太直白了吧。 第125章 不过,对方这副表现也更加证明了他对七殿下的信任。 他轻笑一声,“三殿下勿怪,此番是我多嘴了。” “没事,你也是为了小七着想。”说着,秦元武看向卢经武,“所以,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卢经武点点头,“我等的确在四位镇守身上检测到了血祭法的痕迹,当然,准确的说,是五位。” 听到回答,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秦元武心中百感交集,他的确不会怀疑小七,却也没想过怀疑那几位镇守,在军营时,他也是听说过他们的事迹的。 秦元武点了点头,“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那我就先离开了,军营那边……” 他看向卢经武,卢经武适时回道:“三殿下尽管去说,如今证据皆以齐全,五位镇守也都认了罪,我等刚刚也是在探讨要如何以这些证据来洗清七殿下身上的污名。” 秦元武刚要点头,下一秒,秦元佑却突然闯了进来,正听到此话,火气又猛地冒了出来,“认罪?认什么罪?!” “他们哪里有罪?” “四殿下……”卢经武刚想解释,却被对方瞪了一眼,只能无措地看向秦元武,见状,秦元武有些无奈,冲着对方摆了摆手,卢经武连忙退下。 “你……”秦元佑还要去拉扯对方,却被秦元武直接拦下,“四弟,你冷静一点。” 秦元佑动作一顿,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可他又怎么比得过秦元武,最终也只能目送卢经武走远。 挣脱未果,对方还已经离开,尽管此刻秦元佑怒火正盛,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他开口道:“三哥,放开我吧。” 秦元武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松了松,嘴上却还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冷静下来了?” 秦元佑深吸一口气,“算是吧。” 秦元武冷哼一声,“算是?那就是还不够。” 不过虽然说着,但他还是彻底松开了对方,后退两步,审视道:“为什么突然来京城?” 秦元佑沉默半晌,开口道:“三哥,你也觉得刘镇守他们会做出血祭的事情吗?以前在军营里,你我可都是听着他们的事迹成长的。” “在北辰州的时候,刘镇守更是教了我很多……” 他抬起头,眼底满是希冀与恳求,“三哥,那人就是刑部的人对不对,你让我去问问他们,我也不做别的,就是盯着他们,让他们秉公执法……” 秦元武忽地长叹一口气,直接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秦元佑也被对方这少见的亲密动作吓了一跳,竟也是呆呆地愣在那里,“三,三哥。” 三哥这是被什么人给夺舍了吗? 以前在军营的时候,他两既是手足兄弟,又是亲近的主将和副官,可即便是那时候,秦元武也从未对他做过如此亲近的举动。 拍完脑袋,秦元武也觉得有些尴尬,转而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四弟,我能理解你的想法,在证据出来之前,我也不敢相信他们居然会做出血祭的事情。” 听到这,秦元佑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那预感甚至让他有打断对方的话的冲动,可是,他没有动,只是呆愣地听着。 “只是,证据确凿。” “他们身上的确有血祭法的痕迹。” 当真相如当头一棒砸向秦元佑的脑袋时,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反驳道:“可,可是,他们……” “他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呢?” 秦元武答不上来,只是又用力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其实,他能够理解秦元佑如今的状态,也能明白他为什么不能接受,不同于自己只把他们当成崇拜敬重的军中前辈,军营生活和北辰州的生活已经让秦元佑将那位刘镇守当成了自己亲人般的存在,像老师也像长辈。 秦元佑崇敬他,尊重他,也亲近他。 其实,这也是他们的错。 秦元佑以前还不是这样的性子,不会这样暴躁,也不会这样排斥他们,更没有排斥父皇。 一切都是从五弟去世时开始。 秦元佑和秦元佐不仅是一母同胞,更是双生子,从小他二人便极为亲近,两人和他们的关系谈不上疏远,但也远远称不上亲近,毕竟,他们双方才是对方最重要的兄弟。 直到有一天,秦元佐去世。 那天秦元佑的状态,秦元武甚至都不忍心再回忆了,只记得那天对方的眼神沉冷又死寂,而更糟糕的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见到五弟的尸体,还不知道他被葬在哪里,或者说,有没有被葬。 那时候,他们血缘上的父亲,大乾最尊贵的人,面对他儿子的死讯却只是一如既往地冷着脸,仿佛死掉的人根本不是他儿子。 而秦元佑也是在那一天彻底仇视上了父皇。 他们,其实也是,不过谈不上仇恨,只是彻底对父爱死了心。 散发的思绪慢慢收拢,秦元武突然开口道:“想亲自去问问他们吗?” 秦元佑愣了一下,“三哥你……” 秦元武收回放在对方肩膀上的手掌,目光顺着阳光看向殿外,记得他们接到五弟死讯那天,也是这样明媚的天气。 秦元武收回视线,忽地开口道:“四弟,其实那天,我很后悔没有上前给你一个拥抱。” 秦元佑渴望亲情,他又何尝不是,只是他不敢,而秦元佑则是将自己对亲情的渴望投射在了刘镇守身上。 五弟那次,他没有上前,这一次,他希望可以帮一帮他这个弟弟。 …… 一路跟着秦元武来到邢狱,秦元佑都仍是有些懵的状态,脑子里乱成一团,思绪纷杂,他能够理清这些想法,但他不敢理,甚至都有些不敢碰。 渴望了那么久的亲情如今终于出现,他却开始胆怯了。 不过,这些复杂的思绪倒是将他的忐忑与紧张冲淡了很多。 “到了。” 秦元武刚想带对方走进去,眼前的两个守卫却将他们二人拦住了,“三殿下,四殿下,陛下还在里面。” 听到这个词汇,秦元佑下意识握紧拳头,秦元武拍了拍他的肩膀,刚要开口,却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让他们进来吧。” 秦元佑身体紧绷,跟在秦元武身后,走了进去。 秦元武走在前列,“父皇。” 说着,他又看向站在乾皇身侧的两人,眉头微皱,“大哥,六妹,你们怎么会在这?” 潮湿阴暗的刑狱里,秦元珍神情平静,“拿到五州账本后,来和他们核对。” 她瞥了秦元武一眼,“账本里就有他们施行血祭之法的一部分证据。” 对方态度平静,秦元武却一时语塞,侧目去看秦元佑,却见对方已经死死地盯着乾皇,而乾皇却仿佛半点都没有察觉,也不在意,只是神情复杂地看着关在狱中的人。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滞。 秦元武和秦元礼对视一眼,这些天,明确了未来方向的两人关系也算是缓和了不少,虽然彼此都有些看不上对方,但时不时互怼两句,相处也算融洽。 见秦元礼避开视线,秦元武心中暗骂一声,张了张嘴,刚想再说些什么话题来缓和一下气氛,下一秒,便听得几声哀嚎,“陛下,陛下,臣知错了。” “陛下,求您看在老臣曾为您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饶恕臣吧。” 两位镇守纷纷哀嚎,早就猜到自己下场的刘镇守却只是默默地待在角落,即使是见到秦元佑的出现时,也只是神情复杂了一瞬,随后便又恢复了冷漠,在这个过程中,他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南赋荣也是一样,他甚至都没有抬眼看乾皇和其他几位皇子皇女。 见刘镇守和南赋荣不说话,那两位镇守却是有些急了,“陛下,陛下,都是南赋荣诱骗的我们啊,血祭法是他最先开始的,这次也是他哄骗的我们,我看他分明和那七殿下是一伙的……” 南赋荣忽地扯了扯嘴角,嗤笑一声,“我诱骗你们?难道那血祭之法是我逼你们享受的吗?” “你们的意思是说,是我逼着你们拿到了血祭之法的信息,又逼着你们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来补充血祭法的完整秘方,逼着你们查阅各州的户籍策,然后带出符合条件的居民,最后又逼着你们享受血祭法吗?” “所谓的诱骗,不过是某次聚会上我提了一句‘古传有血祭法可以延年益寿’罢了,这也能怪到我的头上?” “你敢说当初你说那句话没有拉我们一起下水的想法吗?”两位镇守齐声怒斥。 南赋荣还想再说什么,而乾皇却像是已经厌烦了他们的吵闹,直接挥了挥手,道:“把他们几人带到别的牢房。” 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便突然出现,打开牢房,将其余三人都押了出去。 见刘镇守也被带了出去,秦元佑看了看乾皇,又看了看身旁的秦元武,接到信号的秦元武移了移步子,巧妙地挡住了对方的身形,随后在他耳边轻声道:“快去吧。” 第126章 秦元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轻手轻脚地跟了出去,而这一系列动作,乾皇就像完全没有发现一样,又或者是发现了但是毫不在意。 等其他人离去,南赋荣又是嗤笑一声,“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永远都在扫人兴致,惹人不喜。” 乾皇也跟着冷哼一声,“哦,可小七是我儿子。” 南赋荣:…… 他破防了,他真的破防了,死毒舌的嘴还是那么毒。 要是说现在他对秦元禹还有哪点不满,那就是对方身体里流得居然是这个死毒舌的血,简直是玷污了对方! 南赋荣不说话了,乾皇却突然笑了出来。 听到对方的笑声,南赋荣顿时更气了,“你笑什么?你很得意吗?这次是小七的功劳,又不是你的。” 乾皇以十分平静的语气打出第二击,“哦,可小七是我儿子。” 南赋荣:…… 再回对方一句话他就是狗。 他不再说话,乾皇也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两人就这样静默着,仿佛根本感受不到如今诡异的气氛。 秦元武尴尬地四处乱瞄,终于在某个瞬间和秦元礼对上视线,想要做个表情询问一下,却见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 秦元珍看了两人一眼,随后便移开了视线,双手抱胸,神态自若。 不多时,秦元佑却是悄声又走了回来,神情复杂难辨,有难过也有释然。 秦元武看了他一眼,确认了一番对方的状态后才放心地收回视线。 没过多久,乾皇再一次开口道:“五弟。” 秦元佑动作微愣,下意识抬头看去,却见乾皇动作不变,依旧在看南赋荣,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乾皇在喊的不是秦元佐,而是此刻正待在牢中的老者。 他收回了视线,手臂垂在两侧,手掌微微蜷缩了两下。 南赋荣皱了皱眉头,“别叫我这样恶心的称呼,我改了新名字。” 即使是被南赋荣三番两次地驳了面子,乾皇却依旧没有生气,仍是平静地望着他,片刻后,才轻声道:“新名字不错。” 南赋荣冷哼一声,心下却在懊悔自己刚刚的回复。 又是一阵无言。 只是此刻的秦元武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低下头,其他人也是纷纷沉默,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乾皇仍在盯着南赋荣,就当南赋荣就要忍不住的时候,乾皇再次开口,只是话语里满是感慨,“你已经这么老了啊……” 一股气堵在南赋荣胸口,随后那股气越扩越大,是郁气更是怒气,仿佛有一股他积压了很久很久的情绪,久到他都快忘了它的存在,此刻却突然涌了上来,将这股气填充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他抬起头,额前散乱的白发滑了下去,将脸上的苍老彻底显现出来,只是眼中的情绪却正炽热,“你现在又在装什么?” 他忽地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那个窝在他心底三十年的疑问,“三哥,大哥死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他呢?” 他终于明白自己心中那股情绪是从何而来,跟对方争了那么久,久到他都以为自己真是因为不服输不认输才跟乾皇对立的。 不是的,以前他不喜欢争这些的。 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南赋荣扶着阴冷的墙壁,一点点地站了起来,他终究是老了,也要死了,但现在,在此刻他不想输。 乾皇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对方扶在墙壁上青筋暴起的手腕,看着对方摔倒几次,却依旧一遍遍地爬起来,直到最后找到一个合适的位置倚靠着墙壁,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却只是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的眼底闪过了什么,只是稍纵即逝,很快便恢复平静,“你还是和以前一样。” 倔强且骄傲。 南赋荣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笑着,“你也是一样,还是那么冷血。” 受限于方位,南赋荣没有看到,可是,站在乾皇身后,此刻正敛声屏气生怕发出半点声音的四人却清晰地看到,在对方说出冷血那个词时,乾皇背在身后的手掌微微蜷缩了两下。 乾皇沉默片刻,却是根本没接茬,“你看起来就要死了。” 南赋荣愣了一下,“是啊,所以你……”还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吗? 他话还没有说完,乾皇便继续道:“需要我叫小七回来吗?” 南赋荣顿了顿,没想到对方居然会这么回答,只是,他没有犹豫,摇摇头,“不要。” “作为他的手下败将,我不想在他面前毫无尊严地死去。” “你又在侮辱我。” 这样一出,秦元礼四人又看到乾皇背在身后的手又蜷缩了两下,一开始,几人还能当作眼花,但现在,在几人眼里,那微颤的双手却隐隐有几分无助的感觉。 不过,应该只是错觉吧。 四人对视一眼,难怪父皇对他们这般冷情,原来他对自己的手足兄弟也是如此。 南赋荣对准乾皇,刚刚这番话又激起了他的怒火,“你总是这样,从来都是这么冷血,在你眼里,你真的有把我当作你的弟弟吗?” 他深吸一口气,“所以,你回答我,你当初为什么要杀大哥?” 乾皇没有回答,南赋荣却误解了对方的意思,怒气更盛,继续道:“好,你不想回答,更不愿给我回答。” “没关系,反正在你心里我也不是你的弟弟,你也不在乎我,而且,我也理解你想坐上皇位,大哥当初是太子,挡了你的路,你对他痛下杀手,这些我都能理解。” 他抬起头,声音颤抖着,“那小九呢,他还那么小,那时候,他可是常跟在你我身后的。” “他把我们当哥哥啊!” “还有四姐,八妹……” 南赋荣继续说着,四人却清晰地看到随着一个又一个名字被南赋荣说出,乾皇的手掌也颤抖地越发厉害了。 还没等南赋荣说完,墨老便突然出现,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刚想说些什么,却被乾皇伸手打断了,“好了,让我自己说吧。” “我也该迈出这一步了。” 他转头看向四人,“你们先出去吧。” 说完,乾皇转头看向墨老,“你也走。” 墨老沉默了一瞬,转头看向南赋荣,轻声叹了口气,“老朋友,坚持久一点,你马上就会得到答案了。” 南赋荣深吸一口气,“嗯。” 几人纷纷退去,却又都没有走远,只是站在房间外,偶尔能从里面听到些杂声,而全程,秦元佑拳头握了松,松了握,最后,他彻底放松下来,松开拳头,神态也平静下来,仿佛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背过去的手垂在了两边,乾皇握了握,很快便又松开,他深吸一口气,话语里竟有几分磕巴,“五弟,你,你还记得三十五年前你我遭到的那场刺杀吗?” 南赋荣愣了一下,思绪不受控制地飘远,脸上也带着些许怀念的神色,“记得,那时候你还没有现在这样冷血,咱俩当时关系最好……” 乾皇嗯了一声,“那时候,你还替我挡了一刀,重伤垂危,险些就救不回来了。” “你还记得?” 南赋荣有些惊讶,神情恍惚了一瞬,很快又冷硬下来,“那你……” 乾皇打断道:“我调查过,是大哥下的手。” “什,什么?” 南赋荣瞪大了眼睛,愕然片刻后又慢慢收回了表情,“看来,那时候大哥便盯上了你。” 乾皇顿了顿,有些意外南赋荣的反应,他还以为对方会不敢置信,甚至会说是不是他捏造的。 毕竟,那时候的大哥和如今的秦元礼有些相似,表面温润和善,一副仁慈模样,在他们面前是可靠宽容的大哥,在大乾百姓面前是仁慈实干的未来天子,可实际上,他不在乎任何人,满脑子都是权利,人命和兄弟在他眼里一文不值,一心只想着如何将这位子坐得更稳些。 当他调查到刺杀真相时,他也不敢相信,只是,当更多佐证出现在他面前,他终于还是死了心,也意识到,他不能再这样下去。 一味的软弱避让,只会带来更多的伤亡,不只是自己,还有自己身边的人。 那时候的他和当初秦元武的状态很类似,只是,如今秦元武有小七作为他的兄弟,那时候的他……其实也是有的。 只是现在,他也不认我了。 乾皇又看了眼南赋荣,一时失神竟让他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异样,只是听他继续道:“那小九呢?” 乾皇叹了口气,“他和大哥一母同胞,而且,那场刺杀发生时,你我的位置就是小九泄的密。” 南赋荣闭了闭眼,声音微颤,“那四姐,六妹……她们呢?他们也害我们了吗?” 伴随着尾声落下,随后便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乾皇又是长叹一口气,“小,小五,我很抱歉,我没有那么厉害,为了我们的安全,我只能……” 第127章 他的声音也有些颤抖,“他们曾经都是大哥的拥趸,我没办法信任他们,而且,饥荒频发,背后也有他们的纵容,他们……也都是有罪的。” “那时候的大乾就像一个表面光鲜亮丽内里却早已被蛀成了空壳,世家奢靡,朝臣贪腐,皇子皇女庸碌荒唐。” “那个时候,容不得我心软。” 乾皇闭上了眼睛,随后又猛地睁开,“我或许错杀了很多人,但是,更多的人都不无辜,我只恨我当时杀的还不够多,以至于直到现在我才清理地差不多,这中间,又有很多人因他们而死。” 一开始,乾皇还是说得有些磕磕绊绊,到了后面,却是说得越发流畅,说到最后,他猛地握紧拳头,情绪激动,“即使你怨我,我也要说,我不后悔。” “凡事皆要做取舍,既然当初为了活命,我选择了登上皇位,那必须舍掉的那些,我就绝不会后悔。” 目光落在南赋荣脸上,对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神色怔忡,却是没有了刚刚的激动,见状,乾皇也缓了缓情绪,叹了口气,“不过,现在我倒是有些后悔了。” “我该早点发现你的情况的。” “我知道你怨我恨我……” 南赋荣看着他,忽地轻笑一声,眼里闪着泪,“不晚,不晚,现在就正好。” 仿佛突然失了力气,南赋荣的身体从墙上滑落,乾皇一怔,猛地打开牢门,冲了进去,扶住对方,“小五,小五你怎么样?我去给你……” 说着,他就要起身喊人,却被南赋荣直接拉住,说道:“别叫了。” “三哥,我想跟你聊一会,平心静气地聊一聊。” “就我们两个。” “你我斗了太久,也争了太久,少年时我以为我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见乾皇面带犹豫,南赋荣继续道:“三哥,你知道我的,沾了血祭之法,我现在也不想活了。” “这么多年,你几乎没顺过我什么,我求你放过小九,放过四姐她们,你都拒绝了,这一次,就看在我就要死了的份上,答应我吧。” 他神情放空,“我不想再拖着这个身躯活着了。” 乾皇叹了口气,扶住对方的手用了用力,“……好。” 南赋荣扯了扯嘴角,随后理直气壮地说道:“三哥,扶我坐起来。” 乾皇没说话,手上却已经小心地扶着对方靠坐在了墙角。 南赋荣笑了笑,拍了拍自己面前的位置,说道:“三哥,你也坐。” 乾皇:…… 他沉默地坐下,“……还要我做什么事?” 南赋荣笑了,“不需要了,看三哥这样,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句话,乾皇忽地心头一跳,抬头看向他,见对方一直笑着,呼吸越来越重,脸上的神情却越来越轻快,“什么意思?” 南赋荣没有回答,乾皇却有些急了,“小五你,你的目的不是那些问题?” “你,你说话啊!” 南赋荣扯了扯嘴角,身体内的疲倦感越来越重,“三哥,刚刚我问了你那么多问题,你都不回我,现在我只是没回你一个问题,你就这么着急了。” “你这皇帝当得可真是威严啊。” 乾皇深吸一口气,“你,你早就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了,对不对?” “那你刚刚为什么?” 南赋荣摇了摇头,避而不谈,“三哥,临死前,我想见见其他人。妻子和儿女临走前我都见过了,我想了想,京城中除了你,也就刚刚那个墨老头我熟一点了。” 乾皇顿了顿,转头出去喊了墨老进来,随后便又盯着南赋荣,“见完后一定要回答我。” 墨老走了进来,目光落在南赋荣身上,此刻的他和前些日子完全不一样。身为入圣期,墨老能感知到对方的身体越来越吃力,可脸上的神情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与愉快,仿佛一个重担被彻底卸下,自此未来一片坦途。 可他知道,对方没有未来了。 而且,刚刚他们谈话的内容,他也听到了,那扇门拦不住入圣期的耳朵。 墨老眯了眯眼睛,看向乾皇,他的脸上却是少见的有了嘲讽以外的神情,脸上的焦急,担忧与悲伤清晰可见。 他忽地福上心灵,对南赋荣开口道:“你既然已经得到了答案,那他也应该得到。” 见南赋荣怔住,墨老叹了口气,“别让自己后悔,也别让对方后悔。” 他摇摇头,只留下了一句话便离开了房间,“如今见也见了,你们兄弟两还是好好聊聊吧,别留下遗憾。” 乾皇默不作声,其实他已经隐约猜到了一点答案,“你早就知道了?” 南赋荣摇摇头,“只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的十几年,我是真的恨你。” “也因此,我做了很多错事,我原谅不了自己。” 看着南赋荣脸上过分的老态,乾皇心头一颤,一个猜测涌上他的脑海,他声音颤抖,“……那血祭法?” 南赋荣扯了扯嘴角,“我没用。” “三哥,纵使我曾经恨过你,但我依旧是我。我有我的底线,不然,当初三哥你也不会认同我。” 一股猛烈的酸涩忽地在乾皇心头爆开,涌上喉咙,眼睛和鼻头,他下意识抹了抹眼睛,“难怪,难怪,你明明比我还要小上几岁啊,怎么就需要用上血祭法了呢?” “是我的错,是我忽略了你……” 南赋荣摇摇头,“其实,就算不用,我的寿数也没几年了,早年身体亏空,又跟你置了那么多年气,在南闵州时又憋着一口气,想要向你证明我不比你差,宵衣旰食,日夜操劳,让本就亏空的身体更加破败。” 他就这样平淡地叙述着,乾皇眨了眨眼睛,却怎么都眨不干净眼中的水雾,“是我的错,我要是早点改掉我的毛病,早点跟你说清楚,你也不至于……” 南赋荣摇摇头,“三哥,我不怪你,你有自己的苦衷,也有你的难处,你身处最高位,背上肩着大乾的未来,你不能轻易展现自己的情绪,我能理解。” “你很忙,也很累,你几乎连自己都照顾不到,我是成年人,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总是这样,习惯把所有的事情都扛在自己身上,当初若是……” 南赋荣忽地停住话语,摇头笑笑,继续说道:“其实,这些年大乾被你治理的很好,饥荒的次数越来越少,朝政的权利都被你笼络了回去,你的孩子也都很优秀。” 乾皇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南赋荣艰难地仰了仰头,一脸骄傲地说道:“可是,三哥,我也不差吧,如今接任我镇守之位的是我三女儿,她也很棒啊,这些年南闵州被我治理的也很不错,我刚到南闵州的时候,可是名副其实的‘难民州’,大部分人食不果腹,如今虽然比不上中州繁荣,但也是,人人有衣穿,人人有饭吃。” “毕竟,我叫南赋荣,我要把繁荣赋给南闵州,我要让南闵州的人过得更好。” 疲倦感越来越重,可南赋荣的心中却仿佛还存着一口气,一边喘着一边努力开口道:“三哥,你,你说,我做得好吗?我有实现我的目标吗?” 乾皇再也止不住泪,泪水簌簌滚落,可却也顾不上擦,只是泪流满面,不住地用力点头,“好,好,非常好。” “你的名字取得好,你也将你的目标完成地非常好,你一点都不比我差。” 南赋荣笑容灿烂,“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伸出一只手,乾皇连忙拉住,低声唤道:“小五,小五……” 南赋荣笑了笑,说道:“三哥,五州的地盘我替你看好了,也替小七解了后顾之忧,我做得还不赖吧?” “我们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默契。” 乾皇几乎发不出声音,却还是用力点头。 南赋荣也不在意,对方刚刚的话就已经足够了,他期望道:“真希望后来人能将五州也收进中州,让五州人也过上中州的富庶生活,让镇守之位不复存在。” 乾皇哽咽着,“会有那一天的,那一天很快就会来的。” 南赋荣没说什么他撑不到那一天的话,他只是笑着,“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断断续续地絮叨着,“三哥,吸取我这个前车之鉴的教训吧,你看除了小七,你的那些孩子也都很怕你,甚至是恨你,那个秦元佑看你的眼神简直和当初的我一模一样。” “不要毒舌了,有时候,也要学会向你的亲近之人解释。” 乾皇用力点头,抱住如今连坐着都撑不住的南赋荣,“小五,小五,你别说话了,刚刚我就喊墨老头取药和叫太医了,你再撑一会,就撑一小会,他们马上就到了。” 见南赋荣虚弱地摇摇头,乾皇彻底崩溃了,“你又没有用血祭之法,为什么非要去死呢?” “我会吸取教训的,现在都还来得及。” 第128章 南赋荣用尽力气,最终却也只是轻握了一下对方的手掌,看着乾皇的眼睛,南赋荣认真地摇了摇头,“三哥,你就顺我这一次,好吗?” “我的确没有用血祭之法,但血祭却是因我而起,我当初也的确有私心,想要鼓动他们背叛你。” “可因为这点私心,有很多人都因我而死。” “我心中有愧。” “我的确该死。” 他声音越来越轻,轻到乾皇几乎听不清,只能满眼泪意地看着他的口型,努力辨清他的话语。 “陛下。” 墨老适时赶到,此刻的南赋荣却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三哥,你是皇帝,你要争皇位,你知道是大哥他们背叛了你,所以你可以狠心杀死大哥和其他兄弟。” “可是,我不行。” “这些年,我饱受折磨,每晚闭上眼睛就是他们在向我讨罪,我辩解不得,也不想辩解,但现在,我想去地下亲自跟他们辩一番。” 他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话语有力了一些,眼神也格外明亮,“三哥,你放心,我会跟他们说现在的大乾,会跟他们说是他们错了,你才是最合适当皇帝的那个。” “我,我会辩赢的。” 墨老默默看着,手中早已递出丹药,可乾皇和南赋荣却都没有动作。 “……好,三哥相信你。” 乾皇哽咽着,说完这句话,便看着南赋荣在他怀中咽了气,嘴角还带着笑意。 第73章 误会 按照南赋荣之前留下的遗书, 乾皇为他办了葬礼,没有太多人参加, 全是他们那一时代的老朋友。而且,他还是在想着通知他留在南闵州的家人时才知道,早在来京之前,他们就已经办过葬礼了。 他们都知道对方早已心存死志,而且,他的后代也早已改姓南。 结束葬礼后,乾皇叫住了墨老, 轻声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我是不是该救下他?我可是皇帝, 独断专权不是很正常吗?” 墨老没回话,只是轻声道:“或许,这本就是他想在你面前演这一次的原因。” “想想他的话。” 乾皇不做声了。 …… 刚结束葬礼的几天,乾皇都有些恍惚,明明早有预料,却仍是提不起精神, 脑海里不断回忆着过去。 日子又过了几天,也或许是他真的冷硬惯了, 慢慢地,也就恢复了状态,毕竟, 现在他还是大乾的皇帝, 没那么多悲伤的时间留给他。 只是,他时不时也会想起对方, 不过不再是过去的回忆,而是在想, 小五现在有辩过大哥他们吗? 他可要再勤政些,让大乾百姓过得更好些,这样,小五辩服对方的理由就又增加了。 每每想到这,再看那些繁杂的奏折时,乾皇便感觉又有了几分动力。 日子慢慢过去,直到某一天,秦元佑突然来到了大殿。 “陛下。” 乾皇愣了一下,从奏折中抬起头来,看到来人的那一刻眯了眯眼睛,“你怎么来了?” “找我有事?” 秦元佑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什么,秦元武便突然一路小跑进来,先对着乾皇行了一礼,随后一把拉住秦元佑就要离开,“父皇,儿臣找四弟有事,就先走了。” 乾皇:? 他还没说什么,秦元佑也还没来得及挣扎,另外两道身影便又出现在了殿外,见殿内已经有了人,秦元礼和秦元珍两人愣了一下,沉默两秒,秦元礼先开口道:“既然父皇有事,那我们就先……” 见状,秦元武也开口了,“不不不,你们来,我们没有什么事。” 乾皇冷哼一声,“慢着。” “你们一起进来。” 他倒要看看这几个人凑在一起找他有什么事。 秦元佑看了秦元武一眼,在心底对他说了声抱歉,然后直接扭头看向乾皇,开口道:“陛下,您已经安葬了自己的五弟,能不能让我也安葬我的五弟?” 秦元武一惊,下意识想要伸手捂住对方的嘴巴,这话也是能直接问的?! 他是猜到对方不甘心,也知道对方耿耿于怀的不只是刘镇守的事情,更多的还是当初秦元佐的死亡,只是,他以为那天他和刘镇守聊完应该会缓和一点,这些天,又一直见他没有行动,所以秦元武也放松了警惕。 于是,对方就趁他不注意直接跑到了乾皇面前,他也连忙追了过来,却没想到对方还是问了出来。 而且,还问得这么直白! 秦元礼和秦元珍听到声音,也抬起头看了秦元佑一眼。 而这些人的目光,秦元佑统统都没有在意,他只是一眨不眨地盯着高位上的乾皇,倔强地想要一个答案,哪怕对方可能根本不会给。 看着那张倔强的脸,乾皇竟有些恍惚,回过神来后又神情不善地冷哼一声,“安葬?你要安葬什么?” 或许是自带的嘲讽天赋,短短几个字就让秦元佑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也是你的儿子啊,就连好生安葬都不能了吗?你的五弟是兄弟,我的五弟就不是吗?” 此刻,就连秦元武都不好再拉开对方,既然已经说出口了,就干脆让对方说个痛快吧,大不了之后再给他求情。 四弟的确憋了太久了。 乾皇皱了皱眉头,就当所有人包括秦元佑都以为对方要发怒时,他却颇有些疑惑地说道:“你到底是说什么?脑子坏了?” “我五弟死了,才要安葬,你五弟好好的,你干嘛要安葬他?把他活埋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秦元佑:啊? 秦元礼三人:啊??? 秦元佑一下子卡了壳,原本想好的话都在这一瞬间忘光了,或许是消息太过突然,秦元佑几乎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好,好好的?” “陛,陛下……” 他刚说两个字,身旁的秦元武就猛地捅了他一下,秦元佑瞬间反应过来,连忙磕磕绊绊地改口道:“父,父皇,你的意思是,五弟他没死?” 乾皇有点想翻白眼,这样蠢的居然是自己的儿子,冷哼一声,“谁说他死了?” “我儿子死没死,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说着,他又看向秦元佑,面带嘲讽,“你兄弟有没有事,你也不清楚吗?” 明明还是一样的嘲讽语气,可秦元佑却半点都没有在意,只是一脸欣喜地重复道:“阿佐没死!” “父皇,父皇,他真的没死吗?” 乾皇一阵无语,却还是强压下脾气,一字一顿道:“没有,他活得好好的。” “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我还有一堆奏折要批。” 秦元佑轻咳两声,惊喜与喜悦几乎冲昏了他的头脑,也顾不上担心惹对方不喜,只是眼巴巴看着乾皇,“那,那父皇为什么在小五病重的时候说他走了?” 提到这里,秦元礼几人也纷纷看向乾皇,说实话,不只是秦元佑不知道秦元佐没死,他们也都不知道。 归根到底,还是对方当初说的那句话。 当时秦元佐病重,最后乾皇却只说了一句,“他已经走了。”,之后,秦元佐便彻底消失在了宫内。 他们都以为秦元佐病死,乾皇却冷情地连最后一面都不让他们见,直接自己处理了对方尸体。 结果,秦元佐居然没有死吗? 听到这个问题,乾皇皱着眉头回忆了一会,良久后,他看向下面的几人,轻嗤一声,“你们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这句话居然让你们误会了这么多年。” “秦元佐病重,宫内又没有可以治好对方的丹药和太医,我当然是把他送到别的地方医治了。” 听乾皇说完,四人都是一脸恍然,原来真相竟然是这样,原来那句“他走了”真的就是字面意义上的走了。 小五当初不仅没死,只是被乾皇送出宫去得到更好的治疗了。 不过那时以皇室的能力都治不好小五的病,那能治好小五的地方……应该也让父皇花了不少的心血吧。 父皇也是在乎秦元佐的,只是,他们却都认为对方谁都不在乎,甚至连自己儿子死了都可以随意处理。 四人神色各异,而相比于此刻心情复杂的三人,秦元佑却是直接开口道:“父皇……” 没等他说些什么,乾皇就已经开始不耐烦了,他都没想过当初随口一句话居然被他们误会了这么多年,而且,这种事情也能误会?在他们眼里,他就是这种人? 不过,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自己就有些想笑,好吧,好像还真是。 除了小七,好像没人真的把他当父亲信任、依赖。 乾皇打断道:“行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元佐现在在正一宗,是正一宗的大弟子,如今化名尹卓。” 说到这,乾皇又忍不住冷笑一声,“我说为什么这么多年你们从来不提秦元佐,也不说去看他,原来是都以为他死了。” 第129章 秦元礼几人讪讪笑笑,他们确实没想到,居然还能在这上面闹出这样大一个乌龙,只是,回过神来,秦元珍却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等等,这不就是那个二首领之一吗? …… 听完秦元佐的讲述,秦元禹顿了顿,“也就是说,五哥你本来就是父皇派到正一宗的卧底,只是现在,正一宗的高层应该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秦元佐点点头,“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许从一开始父皇就没有瞒着对方,毕竟,我想过了,卧底一事父皇其实并没有吩咐过,一切只是我的猜测。” “这些年,我没有方法去联系父皇,父皇也从未联系过我。” “可是,除了让我卧底,父皇还有什么理由要把我一个皇子送到正一宗来呢?” 秦元禹附和道:“确实有些奇怪,不过五哥你当时年纪也不大,却能够在正一宗卧底这么多年,还做到了大弟子的位置,真的很厉害。” 闻言,秦元佐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也没有那么夸张啦。” 他这个弟弟嘴巴可真甜,他喜欢! 就冲着对方这个态度,其他几个兄弟姐妹争皇位时,他肯定要出手护一护。 这个弟弟他认了。 一时间,两人相谈甚欢,而一旁很少插嘴的秦元凤却突然开口道:“五弟,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那就是你真的不是大乾派到正一宗的卧底?” “皇室也没有宽裕到要将皇子送去卧底的程度。” 秦元佐愣了一下,“可是,二姐,如果不是派我卧底,那为什么要把我一个皇子送到正一宗当弟子?” 秦元凤眉头微皱,“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重病垂危,只有正一宗能救你啊。” 秦元佐:? 他微微张了张嘴,一脸愕然,他对皇宫内的记忆的确有几分模糊,只记得自己是大乾皇帝的第五子,对其他人和物的印象就很薄弱了,如果不是之前出宗历练时遇到了秦元凤,他也不会认出对方。 而这些异样,则成了他是卧底的又一佐证,毕竟他当时年纪小,为了避免自己暴露太多信息,只能把他的记忆模糊处理。 等等,如果真是因为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导致他记忆模糊的话,而他也真的只是单纯地被送到正一宗治病,那他……这些年岂不是一直都在和空气斗智斗勇?! 想到这,秦元佐的脸彻底黑了。 第74章 比一场 那日见秦元佐面色不好看, 秦元禹和秦元凤二人便明白了什么,连忙传了纸鹤回去, 也因此知道了在京城里发生的事情。 对于南赋荣的死亡,秦元禹也有些意外和感慨,他没想过前些日子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再得到消息时就已经去世了,而且,背后的故事还那样复杂心酸。 幸好,看纸鹤上的消息, 乾皇的状态也在慢慢恢复,甚至还在一点点调整自己的性格, 有时候也不会那么嘴硬,秦元禹心中的担心也放下了些许。 不管怎么样,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就是,怎么收复五州的功绩也被甩到他头上了?! 从头到尾,这件事都跟他没有关系好吧,他一直在山寨里老老实实地当教书先生啊……这也能让他背锅? 秦元禹自认为自己的心态已经被之前的事情锻炼地还算不错, 但是,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十分的无语。 同样收到消息的秦元佐则是神情有些怪异地看了眼一脸无语的秦元禹, 这好像有点不对劲吧? 这好像和他当初猜测得有些不一样啊…… 只是,还没等他思考太多,秦元禹便已经从情绪中回过神来, 转头看向对方, 一脸诚恳地说道:“他们这是在诽谤我,我这段时间可是一直都在山寨里当教书先生的, 五哥不会信的,对不对?” 对视上对方澄澈认真的眼睛, 秦元佐一时无言,脑子都有些乱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呃……我,我信。” 秦元禹笑了笑,还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五哥你可千万要信我啊。” 秦元佐沉默了一瞬,“嗯,我会信的。” 不行,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奇怪了,正好,明天他就要回京城见一见父皇和其他兄弟,顺便就调查一下小七的事情吧。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秦元禹真的看出了秦元佐的想法,他好像更不放心了,再一次开口道:“等你从京城回来之后,也还要相信我啊。” 秦元佐用力点点头,“你放心,我会相信你的。” 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底的秦元凤微微挑了挑眉,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 第二日,秦元佐便离开了。 也不知道他给了那边什么理由,总之,自秦元佐离开后,山寨一切如常,陈康和温霖他们也再没有来找他们,日子依旧平静,只是,秦元禹知道,这样的日子应该很快就要结束了。 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结束了今日的课程,秦元禹推开房间,看到屋内的女性背影时愣了一下,“二姐,你不是……”在我后面吗? 他下意识回头看去,正撞上秦元凤疑惑地眼神,等等,如果二姐在这,那屋里这个? 秦元禹猛地扭过头去,那人也正好转过身来,对着秦元禹勾了勾唇角,“小七,没认出我来吗?” 对上那张熟悉的脸,秦元禹咽了口口水,少见地打了个磕巴,“六,六姐。” 他努力扯出一个笑脸,“你,你怎么来了?” 秦元珍笑容温和,却让秦元禹打了个寒颤,“怎么?不欢迎我?” 听到这话,秦元禹猛地摇摇头,“不不不,欢迎的欢迎的。” 见秦元禹那副老实地不能再老实的样子,秦元珍也不忍心再逗他了,当然,再逗下去,二姐就要对她实施物理反击了。 她虽然比秦元禹武道天赋好一点,但肯定是比不过秦元凤的。 “行了,先进来吧。” 秦元禹乖顺地走进来,坐到秦元珍下位,见状,秦元凤微微皱了皱眉,秦元珍也是饶有兴趣地瞥了他一眼,说道:“你现在可是最有期望继承皇位的皇子,怎可坐我下位?” 秦元禹摇了摇头,“六姐这话不对,你是我姐姐,弟弟坐姐姐的下位合情合理。” 他不好拿自己不想当皇帝反驳,只好岔开话题,毕竟无论怎么说,对方能拿出的理由和说法都比自己多,而且,这个理由也不好反驳。 况且,这个话题他不想谈,说到底,他从未想过要争这个皇位,更别提和六姐竞争。 想到这,秦元禹心中叹了口气,比起更像半个母亲的秦元凤,和他年纪相仿,脾性也更活泼善辩的秦元珍才真的像他的姐姐,还是天生自带血脉压制的那种。 其实,秦元珍也没有对他做过什么,在他们都最懵懂最调皮的时候,没有动手打过他,也没有欺负过他。 只是,他每次见到秦元珍都会发自内心地害怕,每一次,秦元珍都要从他这里套很多东西出来,他根本玩不过对方,也说不过对方,不知不觉就被套出去前世很多东西。 在秦元珍面前,他总觉得自己都快半透明了,不过,他还是有分寸的,说的大多数都是自己曾见识到的理念和科技,说完还会强行找补地解释说都是自己梦中梦到的,或者是自己随便瞎说的。 只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秦元珍到底信没信他。 不过,每次谈完话,秦元珍总会从他说的那些内容里面挑出最适合这个时代的理念和方法,然后推广出去,对方的商业版图也因此扩得更大更广,直到推到大乾每一处。 这也是秦元禹至今都没有拿出前世科技的原因,一是他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二是有比他更优秀的人在,改出来的东西还更适合这个时代,因此,秦元禹彻底歇了心思。 即使后面已经很少再会被秦元珍骗到,聊天时,秦元禹还是会有意无意地透露出一些东西。 见秦元禹避而不谈,秦元珍轻笑一声,没接话,只是抬头看向秦元凤,说道:“二姐,能让我们两个人单独聊聊吗?” 秦元禹愣了一下,求助的目光投向秦元凤,而秦元珍则是直接伸手挡住了对方的眼睛,一边笑还一边温柔地说道:“小七,就这么不想和我聊聊天吗?” 秦元禹身体又是一抖,连忙道:“不不不,当然不是。” 下意识地胆怯过后,秦元禹回过神来,也从这次谈话中看到了机会,一个能够真正从漩涡里挣脱出来的机会。 他彻底冷静下来,拨开秦元珍的手,对着秦元凤点点头,“二姐,你先出去等一会吧。” 秦元凤看了他一眼,点头,“有事就喊我。” 其实,她有些不放心让秦元珍和秦元禹两人单独相处,毕竟,现在对秦元禹来说,唯一称得上威胁和对手的人只有秦元珍。 第130章 不过,她相信小七。 说完,秦元凤便转身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秦元禹轻咳两声,刚要开口,便听得秦元珍直接道:“你我比一场,输了的人自动让位。” 秦元禹:啊? 他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刚刚想到自己要不要故意认输,可又担心再次出现之前那种谁都没预料到的一连串巧合。 只是,没等他过多思考,秦元珍自己便堵住了他的想法,“不可以故意认输。” “小七,我想真真正正地和你比一场。” 秦元禹抿了抿唇,避开对方的视线,犹豫片刻后,说道:“六姐,你应该了解我,我真不想做这个皇帝,我自认为我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当好这个皇帝。” 这些话其实他很少说,也几乎找不到人来说,但是,在秦元珍面前,他可以说。 他抬起头,看着秦元珍,一脸认真,眼中的迷茫与无措却几乎要溢出来,“六姐,我没有这些功绩里说得那么好,很多人都猜测我的布局和谋略,可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什么都不知道。” “事情就那么突兀地发生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把功绩甩到我头上了。” 秦元禹叹了口气,轻声道:“六姐,其实我有点害怕……” 秦元禹没说自己害怕什么,但秦元珍明白,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随后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小七,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可是,我不可能一直都保持这样的好运,做皇帝也不能只靠运气。” 秦元珍没有反驳,她轻轻点了点头,“没错,所以,这次我们靠实力看看。” 她站起身来,对着秦元禹伸出手,这还是对方小时候教她的,“要和我比一场吗?” “到那时,一切自有分晓。” 秦元禹怔怔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沉默片刻,他也站起身来,握住了对方的手,说道:“好。” 六姐相信他,她知道这些事情的偶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只是一味的迪化他,将希望和寄托全压在他身上。 她了解自己,也因此,她给了自己这个机会,一个让其他人真正认识他的机会,不靠偶然,不靠运气,想必,到时候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的真实水平了吧。 如果这还能让他来当皇帝,那他无话可说。 想到这,秦元禹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都少了很多,整个人轻快了不少。 他不喜欢别人误解他,更不喜欢别人夸大他,他就是他,一个普通的,天赋一般的,甚至都没有什么野望的穿越者。 荣誉和赞美固然很好,但是,他想要真正属于自己的,现在这些只属于那些人幻想中的完美的秦元禹。 等这次比试结束,所有人应该都能认识到真正的他了吧。 想到这,秦元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望着秦元禹脸上的笑容,秦元珍也弯了弯眼睛,她知道小七的想法,她一直都知道。 只是,她却和小七想得不一样,小七总觉得那都是别人幻想的他,但是,她却觉得那就是他。 或许其他人真的夸大了小七的能力,没有认识到真正的他,但是,比起其他人,她才觉得,小七才是远远没有认识到真正的秦元禹的人。 不过,没关系,她会帮他的,她会告诉他,你本就是天才,也是远比他们都适合的皇帝。 第75章 比试开始 两人说开后, 秦元禹也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彼此都聊起了这段时间的生活, 也算是相处融洽。 末了,秦元禹有些好奇地问道:“六姐,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秦元珍微微挑眉,“四哥和五哥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秦元禹点点头,“我知道,但是……” 他还没说完,秦元珍便微眯起眼睛, 眼神里带着些许审视与疑惑,“看来你不知道, 这座山寨的大首领就是我的人。” 秦元禹有些惊讶,回过神来又有些无语对方的语气,“六姐,你也像他们一样迪化我。” 秦元珍笑着开口,“这样巧合的事情,难道我不该多想一下吗?” 秦元禹一时无言, 是啊,确实太巧了, 如果是他,也肯定会多想的。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片刻后, 秦元禹突然开口:“六姐,可不可以不比?” 秦元珍没有意外, 直接道:“不行。” 秦元禹:…… “……行吧。”秦元禹无奈应下,他实在担心那些巧合再度上演, 万一真让他赢了呢? 秦元珍瞥了一眼对方脸上的神情,像是看穿了对方的想法,“你在担心什么?担心那种巧合再次发生?担心若是你再度‘巧合’地赢了我?” 她特地在巧合两字落了重音,随后,看着秦元禹,一字一顿道:“你在看不起我吗?” 秦元禹连忙摇摇头,刚想解释,却被秦元珍打断,“小七,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这不像你了。” 秦元禹抿了抿唇,手掌交叠,低头,沉默良久后,“我是什么样子?” 秦元珍动作一顿,轻声说道:“这个问题我不能给你答案,因为,那是我眼中的你。” “其他人也不能。” “但我希望,在这场比试之后你能找到你自己的答案。” “……比试内容是什么?” “就比,谁能让大乾人民过得更好。” 秦元禹抬起头,“怎么比?” 秦元珍弯了弯眼睛,“我已经交好答卷了,这是我用了十几年才做出的答案,而我只给你两年时间。” 秦元禹皱了皱眉头。 “别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做到我能做得最好了,剩下的,我改变不了。”秦元珍继续道,“小七,你应该已经猜到我的想法了吧?” 秦元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点点头,在这方面他还是很敏锐的。 秦元珍笑了笑,“你看,真正的你可比如今表现出来的你更加厉害。” “你在伪装自己。” “为什么?” “所谓的偶然也有一定的必然,对吗?你总是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却从来都将他归咎于下意识和巧合。” “可是,真的有这么巧合吗?” 直视着对方的眼睛,秦元禹没有说话,脑海里,两系统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打扰到他们。 秦元禹忽地吐出一口气,扯了扯嘴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六姐,干嘛突然揭我的老底啊……” 秦元珍轻哼一声,“谁让你一直逃避?还平平无奇,这种一眼就看破我想法的能力也算平平无奇?” 秦元禹干巴巴地反驳道:“我哪有一直逃避?我已经打算应下比试了,也没有再准备逃避皇位……” “你知道我说得不是这个。”秦元珍直接打断,“你在逃避承担责任。” 刚刚还在狡辩的秦元禹一下子就没了声音。 见对方低着头,秦元珍也软了语气,轻声道:“小七,其实我知道原因。” “什么?” 秦元禹愣了一下,抬起头,就见秦元珍温和秀丽的脸上满是憧憬,“你和我讲过的,我记得,我一直都记得。” “那个别样的,自由的,公平的,繁荣的世界。” 秦元禹下意识攥紧手掌,坏了,他好像真的讲过,但是,那都是数百次谈话里零零碎碎提到的,这也能一点点拼凑出来?! “我知道,那是你梦里的世界,你觉得大乾做不到,你从不主动提起,但又不排斥让大乾变好,所以你将这些事情说给我听。” “没关系,我会去做。” 望着秦元禹,秦元珍仔细地观察着对方脸上的神情,心中思索着接下来的说辞,“小七,我们做得不够好没关系,但是,既然它出现在了你的梦里,那我们就不能无视它。” “我们总要去做点什么。” “小七,这一点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你总觉得自己是普通人,但只要你能出手,那你就会帮忙。” “所以,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望着秦元禹的眼睛,秦元珍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在揣摩人的心理这方面她总是不如小七敏锐,她研究了秦元禹这么久,也只能说勉强看到了这一点。 但是,他每次都能一眼看穿自己,也能看穿别人。 这才是他真正的天赋。 垂下视线,秦元禹轻声说道:“六姐,做一个普通人,我能影响的不过几人,几十人,可做皇帝,一言便可杀千人,可能我一个决策就会影响数万人的生活……” “我没办法不害怕。” 秦元珍抿了抿唇,不算意外秦元禹的回答,她还想再劝,却听得对方摇摇头,继续道:“不过,六姐,其实我已经想通了。” “皇位是职责也是权利,倘若皇位在我这里,我还能努力不让自己做出错误的决策,但是其他人呢?” 秦元禹眼睛晶亮,“最起码,若是掌握在我手里,还能离梦中的世界更近些。” 第131章 “所以,那就比一场吧。” “若是输给六姐,那就说明六姐比我更适合去实现那个梦。” 秦元珍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弯唇笑道:“嗯,那你可要加油。” “我只给你两年时间,毕竟,时间可是你自己浪费掉的。” 秦元禹笑着说道:“好。” 他也不想再逃避了,那就好好地比一场吧。 …… 话已经说开,比试也算是开始了,秦元禹站起身来,和秦元珍一起朝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道:“既然大首领是你的人,你打算怎么办?” 秦元珍直接道:“我的答卷已经交上了,接下来,我不会再做任何事,我的手下和势力你都可以用,只要他们听你的。” “我也是。” 听到这话,秦元禹看了她一眼,倒是没有说什么。 门外,见到两人出来,秦元凤迎了上去,刚走几步,便听秦元禹开口道:“二姐,我们也开始行动吧。” 秦元凤眼睛一亮,“好。” 说着,秦元凤就要离开,青羽卫早已被他们调到了附近,是秦元禹下的命令,不过就算对方不下这个命令,秦元凤自己也会有动作,她可不放心只有她一个人护着对方。 “二姐,等一下。” 秦元凤停下脚步,“叫上西成州的守卫军吧。” 秦元凤微怔,但还是点点头,“是。” 目送秦元凤远去,秦元禹回头看向秦元珍,轻声道:“六姐还要留在这里吗?” 秦元珍挑了挑眉,“怎么?虽然我比不过二姐,但怎么也是比你厉害的,二姐走了,当然要由我来保护你。” 秦元禹欲言又止,而秦元珍却直接道:“好了,不用多说,虽然你我还在比试,但你是我弟弟,我有这个责任保护你。” 秦元禹沉默片刻,轻声问道:“那敢问六姐现在是什么境界?” 秦元珍微微扬起下巴,神情带着些许自得,“开元后期。” “而且已经快要突破了,我知道你之前突破到了开元中期……” 还没等秦元珍说完,秦元禹便先一步说道:“可我已经养元了。” 秦元珍:? 她下意识啊了一声,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元禹,“你突破了?!” 这下轮到秦元禹扬起下巴了,他轻哼一声,故作平静,话语里的自得却怎么都压不住,“嗯,前段时间刚刚突破的。” 秦元珍沉默片刻,刚刚的惊愕过后又开始思考起来,她以为自己勉强算是看透了对方,结果,结果就连武道天赋也是在隐瞒的吗? 和秦元珍秀完境界后,秦元禹轻咳两声,正色道:“好了,六姐,不跟你开玩笑了,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风卫已经到了。” 他看向对方,轻笑一声,“而且,你不是还要和大哥再聊一聊吗?” 说完,秦元禹便转身离开了,只留下秦元珍一人怔愣地看着对方离去的背影,末了,才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真是敏锐啊。 小七到底是猜中了多少? 等秦元禹走远,秦元礼走了出来,看了眼对方脸上的神情,询问道:“小七发现我了?” 秦元珍点点头,“嗯,他还发现了风卫。” 秦元礼沉默片刻,“发现风卫不奇怪,他们之间有特殊的交流方式,只是,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秦元珍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觉得他是完美的吗?做到这点还不容易?” 秦元礼被这句话噎了一下,顿了顿才解释道:“我确实觉得小七十分完美,但是,那说的是他的心计和谋略,可他的武道实力……” 秦元珍打断道:“小七现在是养元初期。” “不到一年时间,就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看着秦元礼惊愕的面孔,秦元珍继续道:“你觉得这是他的全部吗?” 秦元礼抿了抿唇,“那比试呢?” 秦元珍轻声道:“放心吧,他同意了。” “不过,即使你我都想让小七做这个皇帝,那我也不会放水的。这十几年时间,我也做了不少事情,而他只有两年……” 秦元礼摇摇头,“当然不需要你放水,不管是我还是三弟,我们都是被小七打败后才真正心悦臣服,自然也不会逼迫你现在认输。” “况且”秦元礼顿了顿,继续道:“我相信他。” “你也是。” 第76章 会面 秦元禹没走多远, 便见秦元凤带着沈弘英几人走了过来,见到秦元禹都是眼睛一亮, 沈弘英更是激动地想要直接走上前来,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理智,毕竟,现在还不是叙旧的时候。 秦元禹脚步微顿,随后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说道:“其他人呢?” 秦元凤刚想回答,却被激动的沈弘英抢先, “陛下,他们还在后面, 不到一刻就能赶到这里。” 秦元禹点了点头,随后看向秦元凤,“二姐,不用让他们过来了,你现在就带着人把陈康他们抓起来吧。” 秦元凤正色道:“是。” “那些宗门弟子呢?” “先表明身份,看看他们的反应, 总之别让他们耽误正事就行。” “好。” 说完,秦元凤便转身离去, 沈弘英没有跟上秦元凤,只是上前几步,而跟在沈弘英身后的几人则看看秦元禹, 又看看秦元凤, 一时不知道该去哪里。 见状,秦元禹对着他们招了招手, 问道:“你们是西成州的人?” 几人对视一眼,对着秦元禹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后, 其中一人站出来,“回禀陛下,我等是西成州镇守府的将领。” 盯着他们看了半晌,秦元禹突然开口道:“西成州镇守的事情……” 还没等他说完,几人便刷刷地跪了下来,为首的人连忙道:“陛下,此事之错绝不在陛下,是镇守他犯了错,京城里那些谣言也绝不是我等传出去的,而且我等还是在青羽卫到来之后才知道京城里居然会有人传出这样下作恶毒的揣测。” “可惜我们人微言轻,想解释也传不到京城……” “请陛下宽恕。”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有些意外对方的反应,“……你们不怪我?” 那人用力地摇了摇头,“陛下,是我等要感谢您才对。” “多亏了您,西成州的儿童才不会再丢失。” 说着,那人叹了口气,“陛下,实不相瞒,镇守军中有不少是为了调查自家亲人失踪才加入的,结果,调查来调查去,却怎么都查不到,到最后还是因为您我们才知道抓走那些孩子的人居然是镇守。” 秦元禹一时无言,而那些人得不到秦元禹的回答,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忐忑地跪在地上,不过他们并没有说谎,在得知京城里的谣言时他们也都吓了一跳,他们是真的不怪对方,也是真的感激对方能够调查出儿童失踪的真相。 良久,秦元禹终于开口道:“嗯,回去吧,西成州毕竟是你们的地方,等青羽卫把他们抓住之后,你们可要好好看守。” 秦元禹的言外之意几人自然是瞬间意会,眼睛一亮,随后连忙行礼道:“遵命。” 说完,几人便纷纷转身离去。 等几人离开,秦元禹看了看身旁的沈弘英,有些尴尬地轻咳两声,说道:“最近过得如何?” 说完,似乎是预料到了对方的行动,秦元禹直接伸手将就要下跪的沈弘英搀扶起来,随后看着一脸惊愕的沈弘英,笑容中带着些许得意,“怎么样?” 沈弘英愣了一瞬,“陛,陛下你,突破了?!” 秦元禹眉梢扬起,“没错。” “你呢?最近过得怎么样?不过,这次怎么是你带队?青羽卫那些人呢?” 说完,沈弘英有些幽怨地看了秦元禹一眼,低声道:“他们自然也想第一时间见到陛下,我和这些人都是经过层层选拔和比试才挑选出来的。” 秦元禹愣了一下,“看来这段时间,你和青羽卫都过得不错。” 说到这,沈弘英也正了正神色,“陛下,京城里有督察院和大理寺的配合,青羽卫的工作都进行地很顺利,没有给您丢脸,那谣言……” 秦元禹摆摆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父皇掀起的动荡可不小,那些人有怨言想搞事也正常,不过也只是这样了。” 听到后一句话,沈弘英神情微闪,抬起头,欲言又止,陛下这是…… 一个猜测在他脑海里浮现,心脏也开始狂跳,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进一步询问,秦元禹便问道:“查到幕后来源了吗?” 沈弘英正色道:“查到了,而且在我们来西成州之前就已经处理好了。”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秦元禹一眼,“陛下您……” 沈弘英抿了抿唇,试探地说道:“陛下,这段时间青羽卫的能力都得到了很大的进步,若是下次有需要,我们也是能帮到您的。” 第132章 秦元禹轻笑一声,“不需要下次。” 沈弘英抬起头,神情中有期待也有忐忑,他在等着秦元禹进一步的解释。 或者说,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太久了,久到几乎不敢相信他真的等到了。 望着沈弘英期待的双眼,秦元禹笑着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远处,轻声道:“弘英,我想试一次。” “逃避了这么久,总要试一下。” 说完,他又转回头,看着沈弘英,望着他几乎激动地要落下泪来,秦元禹笑着说道:“不然,岂不是辜负了这么多人对我的期待?” “不管结局如何,是不是我想要的,最起码,现在我想要试一试。” 沈弘英吸了吸鼻子,止住眼底的泪意,直接跪在地上,压抑着喉咙中激动的哽咽,沉声道:“臣必誓死追随。” “陛下去哪,我就去哪。” 秦元禹有些感动,又有些想笑,他伸手将对方搀扶起来,“倒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说得好像他下一秒就要送对方去做什么九死一生的任务一样,但是,现在好像根本就没有这种任务吧? 不过,沈弘英却是没有在意,只是继续道:“请陛下吩咐!” 秦元禹:…… 哪有什么任务可吩咐啊?! 只是看着沈弘英期待的神情,秦元禹还是装模做样地开始思考起来,目前来说,算得上敌人的也只剩下武极宗了,正派那边的态度明显暧昧,而且,大都称得上是正义人士,只是不喜朝廷这一制度罢了,倒也好解决。 所以,需要解决的好像只剩下武极宗。 可是,武极宗在北笙的据点没了,玉罗教也被剿灭了个彻底,他们在其他三国的布置也被搞掉了,其中南疆国君主还被他反打进了对方的阵营,东胡和西林的两位女君也将武极宗在各地的宝库收割了遍,而武极宗在军部和五州的卧底也被揪了出来,就连对方在这座偏僻山寨的据点也被自己抓住了…… 想到这,秦元禹沉默了,这还打什么?好像也不需要怎么解决了,不到一年时间,他就快把武极宗在大乾所有的布置都搞定了,就差直捣总部了。 难怪之前听说武极宗已经怕了,前段时间还暗戳戳地向父皇求饶。 所以,好像真的没有什么任务啊…… 秦元禹斟酌片刻,轻声道:“武极宗那边,最近有什么新消息吗?” 沈弘英眼睛一亮,“陛下是想对武极宗动手吗?” 秦元禹嗯了一声,“好像也没有理由再放过对方了?” 听着这轻描淡写的语气,沈弘英用力地点了点头,望着对方平静的面容一时感慨,谁能相信,在一年之前,武极宗还是大乾的心腹大患…… 如今,说起拔除武极宗,却再不会有人怀疑这一点了,他们只会猜测,在陛下的带领下,他们最快能多久解决掉对方? 想到这,沈弘英忽地扬起嘴角,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这才是真正的陛下。 …… 和沈弘英简单商量了下后续事宜,秦元禹便带着对方朝寨子某处走去,这里是寨民居住的地方。远远地,秦元禹便看到几位族长和吴秋正站在寨子口翘首以待,而在他们身后,柳如茵和李成正分站他们两侧,显然有监视看管之意。 秦元禹眯了眯眼睛,看向身侧的沈弘英,沈弘英适时开口道:“陛下仁慈,但他们毕竟还是反贼,为了保险……” 秦元禹摆摆手,“这个自然不用多说,我虽然想给他们一个机会,但也不是什么蠢人,只是,你是怎么从他们两个人手中赢到过来见我的机会的?” 柳如茵和李成在青羽卫刚刚建立时就加入进来,又是夫妻,沈弘英还在军营,是怎么从他们手中抢到机会的? 沈弘英笑眯起眼睛,“我与陛下可是从小一起长大啊……” 没等沈弘英说完,秦元禹就瞅了他一眼,“说实话。” 沈弘英嘿嘿一笑,“其实,这个机会,我是捡漏来的。” “怎么说?” 沈弘英正色道:“陛下,青羽卫的两个派系您应该也清楚吧。” 秦元禹稍稍收敛了脸上的揶揄神色,神情微肃,“我知道,一个是以郑怀年为首的良家子弟,一个是柳如茵和李成他们这些曾在其他机构任职过,后又倒向我的人。” 说到这,秦元禹看了沈弘英一眼,他怎么感觉对方话里有话呢? 可沈弘英就像完全没看到秦元禹的眼神,继续笑呵呵地说道:“对啊,柳如茵和李成可是夫妻,默契十足,郑怀年自然不如他们。” 沈弘英弯了弯眼睛,笑容狡黠,“然后,我就趁他们两夫妻打起来的时候捡了漏。” “最后,带队青羽卫来见您的人就是我了。” 秦元禹打趣道:“鹬蚌相争,倒让你这个渔翁得利了,只是,除了这些,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说?” 没等沈弘英开口,秦元禹自己便先说道:“是郑怀年和李成他们的事?” 沈弘英沉默了一瞬,“是。” 他知道自己说这话是越界了,毕竟,他到底是军营的人,再怎么说,那些都是青羽卫的事情,他虽为陛下的亲信,但也不该什么都管。 只是,一开始那些蛀虫还未被清理时,两个派系还能各司其职,彼此互补,可是,现在大乾几乎被陛下全部掌控,那些蛀虫能清理的也都清理得差不多了,于是,这段时间,没有一致对外的目标,陛下又不知去向,青羽卫的两个派系之间倒是生出了不少龃龉,甚至隐隐有互相针对之意。 或许,郑怀年和李成他们未必不如他,说不定,也是想借着他的嘴将这些事说给陛下,毕竟,如今坐到他们这个位置,想说什么,想做什么,也不能再像过去那样随意了。 盯着沈弘英看了半晌,秦元禹轻声道:“知道了,他们我自有安排。” 没有一成不变的机制,青羽卫也是时候走出京城了。 毕竟,大乾的蛀虫可不只是京城一处。 说话间,两人也走到了山寨口,和柳如茵两人会面并安抚了寨民后,秦元禹走进山寨提早为他安排好的房间内,看着屋内的几人,轻声道:“齐况和裴今贤他们呢?” 李成连忙道:“回陛下,他们脚步慢些,所以还要些时日才能赶到。” 秦元禹点点头,突然想起两个人,开口问道:“方茂然和青梧怎么样了?” 当初他逃跑虽不关他们两个的事,但也完全可以治他们一个失职的罪名,虽然他逃跑前特地留信解释,这次也反复叮嘱要带他们过来,但还是不太清楚他们的近况。 想到这,秦元禹还有些许内疚,沈弘英适时开口道:“陛下不用担心,他们两没事,也无人罪责他们,这次他们也会跟随齐况他们过来。” 听到这,秦元禹松了口气,心中的愧疚也少了些许。 如今有二姐带队青羽卫,还有西成州镇守军帮忙,想必陈康和其他武极宗的人是绝对逃不出去的。正道那边尚在暧昧,不过有卢昊阳和五哥在,想必也有的谈,倒是不急着处理。而寨民这边就等齐况那些文臣到了,清算造册,有罪的判罪,无罪的加入大乾户籍,只需要等西成州接手就好。 这常年造反的山寨也算是解决了。 秦元禹心中微松,虽然还有些许不足,比如这些寨民后续的生活,交给西成州会不会又给对方带来经济上的压力等等,但是,一切还要慢慢来。 也快要回京城了。 见秦元禹从思考中回过神来,李成连忙道:“陛下,这里的事情有我们来办,您要不要先回西成州看看?” 秦元禹看向他,“好。” 正好,他还要去见见新上任的五位镇守。 第77章 归并 西成州镇守府内。 四人聚在一起,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道:“陛下呢?” 他们可都是听说那位来到西成州之后才紧赶慢赶跑到这里来的,毕竟, 当初上一任五州镇守联合起来施行血祭之法并去京城负荆请罪的事情也吓了他们一跳。 这边的事情刚刚平息,那位却突然到了西成州,身边还带了不少青羽卫,他们自然不敢大意,忐忑之下,尽管那位并没有下令召见他们,他们还是连忙将手边的事都交给其他人, 自己急匆匆赶了过来。 只是,并没有见到那位。 西成州新上任的镇守开口道:“那位还在处理那窝逆贼, 听说里面还有武极宗的事,顾不上见我们。” “不过,你们这就改称陛下了吗?那位可是还没有……”说到这,他忽然顿住,另一个人补上了他的后半句,“怎么没有?即位仪式一年前便已经举行了。” 此话一出, 在场的人都沉默了下来,片刻后, 其中一人试探地开口道:“如果,一年前,那位其实就已经即位了, 那这一年来……岂不是都只是一场局?” 四人顿时更沉默了, 良久,西成州镇守主动开口道:“好了好了, 我们又没犯什么事,那位该清算的也都清算了, 往后记好谁是自己的主子,谨慎行事就行了。” 第133章 这话也算是给他们的未来定了性。 他们几个特地跑来镇守边疆五州,图的就是个天高皇帝远,可如今,几人彼此对视一眼,心情越发复杂,看那位的意思,怕是过不了多久,五州就要名存实亡了,那他们? 想到这,几人心中都是一紧。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侍从匆匆进来,“镇守大人,陛下召您觐见。” 说着,他看向一脸忐忑期待的三人,“还有您三位。” …… 看着站在下面的施永明,秦元禹眉梢微挑,“施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施永明连忙摇头,“陛下,我是您的臣子,自然要来辅佐您。” 陛下? 秦元禹看向他,忽地开口道:“这是父皇的意思?” 施永明笑眯眯地点头,补充道:“也是京城诸多官员的意思,他们可是很羡慕我能来为您效力呢。” 这…… 尽管对这段时间朝堂的动向有了些许猜测,但是,当这个结果真的摆到秦元禹面前时,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这么快就都站到他这边了? 而且,一个反对的都没有吗? 似乎是看出了秦元禹的疑惑,施永明继续道:“陛下,如今京城的大臣们们可都在等您回去主持大局呢。” “这也是我来这的原因之一,帮您尽快解决这里的事情,尽早返京。” 压下心中的惊讶,秦元禹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神情游离的秦元珍,顿了顿,开口问道:“六姐,你……” 等等,你刚刚那是在走神吗? 秦元珍回过神来,对上秦元禹的视线,沉默了一瞬,摇摇头,“这本就是你的功绩,我不会介意。” “可是,父皇也插手了?” 秦元珍继续道:“那也是你的功劳,最开始,父皇对我们所有人都是一视同仁的,他之所以对你优待,也是因为你足够优秀。” 我……优秀? 回忆起记忆里因为武道天赋不佳被乾皇追着骂的场景,秦元禹有些心虚地轻咳两声,也就没太在意秦元珍刚刚的走神,只是继续和施永明商量起后续的计划来,“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就去找齐况吧,跟着他……” 说到这,秦元禹突然想起两人的职务,不对啊,齐况好像是施永明的下属啊…… 坏了,在山寨里待太久了,居然连这些都忘了。 秦元禹有些尴尬,面上却不显,只是顿了顿,随后不等施永明说话便直接摆摆手,“算了,你们自己商量,我只看结果。” 施永明神情不变,依旧是笑着应声,心中却在感慨,等陛下回京,那些人也要吃些苦头了,连他这种早早倒向陛下的人都要被敲打两下,更别提那些死到临头才知道求饶的。 若不是现在的大乾需要稳定,他们又没有真的做出什么事来,想必,早就抓进去一批了吧。 所以,对于秦元禹的“失言”,施永明并没有介意,反而觉得这才该是一个合格的君主,而他也有自信能够向对方证明自己的忠诚与能力。 想到这,施永明转身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秦元禹和秦元珍两人,至于其他人,则都被秦元禹抓壮丁去处理山寨和武极宗的事了,就连偷摸跟来的秦元礼也没有幸免。 若不是秦元珍有着极其充分的理由,估计秦元禹都要把她也抓去一起干活。 这段时间,他也是忙得昏天暗地,需要他批阅决策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虽然对施永明的到来有些诧异,但他还是非常惊喜的。 有了施永明等人的加入,齐况他们也能轻松一点了。 想到这,秦元禹神态放松下来,看向一旁的秦元珍,刚想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想起对方刚刚的失神,只是,还没等他理清思绪,四位镇守便在侍从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见到他们,秦元珍神色微沉,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对着秦元禹点了点头,“我先出去了。” 说完,秦元珍便大步离开,只剩下秦元禹和四位镇守。 幸好幸好,她逃得快,不然真可能被小七猜到了。 想到这,她回头看了眼紧闭的门,不过,看来这镇守真要成为过去式了。 …… 房间内。 秦元禹坐直刚刚放松的身体,嘴角微微扬起,正想说些安抚的话,毕竟,前任镇守们虽然的确犯了错,但到底是教导了他们多年,为了不在彼此之间留下什么隐患,还是现在解决比较好。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四位镇守便齐齐跪了下来,连声道:“陛下,我等有一个不情之请。” 秦元禹神情微松,很好,有要求就好,那说明还有谈的余地,反正,总不可能要求他复活那五位已经行刑的镇守们吧? 四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我等想并入中州。” 并入中州? 秦元禹神色一顿,上下扫了四人一圈,这是他们的意思还是? 思索片刻,他开口道:“这是你们的意愿吗?” “回陛下,这是自然,五州也是大乾的一部分。” 和几人对视一眼,秦元禹点点头,他自然没有推拒的意思,这段时间他也恶补了很多有关五州的很多知识,也知道,当初设立五州只是先辈缓和皇位之争的一种方式,五州能够归并当然是好事。 不过,工作量又要增加了。 想到这,秦元禹就觉得有些头疼,不如,让父皇再派些大臣过来? …… 已经敲定五州合并之事,秦元禹便立刻传信回了京城,简单跟乾皇交代了一下经过,便让对方赶紧派相应的臣子过来。 如今,纸鹤之术也算是传播开来,逐渐成为大乾官员传递消息的重要方式。 寨民的事,有了施永明等人的加入,也算是逐步进入正轨,后续的事情,秦元禹便直接交给了秦元礼去处理,而他则是叫上方茂然和施永明,和镇守们商量起合并的具体事宜。 这日,刚刚送走几人,秦元禹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心中第107次鼓起放弃的想法,果然,还是最开始的他聪明,这皇帝真不是人干的。 今日居然又谈到了子时。 捏了捏有些酸软的肩膀,秦元禹站起身,刚要离开,却正好撞上刚刚走进来的身影,“父,父皇?” 乾皇轻哼一声,本来还板着脸,但是看到秦元禹脸上的疲倦和手上的动作时又软了神色,伸手帮对方捏了捏,一边按摩还一边故意沉着声音说道:“怎么现在还不休息?” 乾皇手劲不小,秦元禹哎哟了两声,想躲却又不敢躲,“刚,刚聊完。” 听到声音,乾皇下意识收了力气,但见秦元禹呲牙咧嘴的样子,又忍不住说道:“这点力气就痛了?不是说已经突破到养元了?” 可我修得是仙啊…… 秦元禹在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敢答话,虽然乾皇力气重了些,但被这么一按,肩膀也好受了很多。 乾皇轻嗤一声,“忍着点,就得按开了才行。” “哦。” 秦元禹乖巧地应道。 又按了一刻钟,秦元禹动了动肩膀,感觉轻松了很多,他看向乾皇,“现在好多了,不过,你怎么来这了?” 乾皇活动了下手腕,听到问话,反问一句,“我怎么来这了?” “那么多大臣都到你这来了,我不跟过来行吗?我自己一个人在京城上朝?” 秦元禹愣了一下,“啊?可是我没有叫那么多大臣来啊。” 乾皇找了个地方坐下,“是,你是没有叫他们,但是,他们可不敢不来啊。” 说着,他看了秦元禹一眼,秦元禹也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什么,摇摇头,“我就说他们总是喜欢想太多。” 乾皇轻哼一声,没接话。 “五州归并的事情,你处理得怎么样了?” 提到这些事,秦元禹顿时觉得刚刚被按摩好的肩膀又有些阵痛了,他轻咳两声,还是将这段时间的安排和计划一一说给对方。 听完秦元禹的介绍,乾皇压下心中的惊讶,虽然他知道对方的天赋,但也没想到不过半月时间,五州的事情就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让他们去一一落实了。 他满脸欣慰地看着秦元禹,轻声道:“做得不错。” 秦元禹有些惊讶,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说道:“只希望能够尽力做到最好吧。” 两人一时无言。 乾皇也不再开口,只是默默看着秦元禹,心中越发满意,这就是他的儿子,也是大乾的皇帝。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忽地,秦元禹突然开口道:“不过当皇帝可真累啊。” 乾皇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现在的时辰,而对方估计是从早晨便忙到了现在,再看秦元禹,也注意到了对方眼底的青黑,顿觉心疼,刚要开口,就见对方望向自己,一脸怀疑,“父皇,你不会从一年前就在套路我吧?” 乾皇:…… 秦元禹越说越觉得可疑,“还有六姐,她不会也是在?” 第134章 还没等秦元禹说完,乾皇便直接站起身来,轻咳两声,说道:“这么晚了,你赶紧休息,父皇不打扰你了。” 说完,乾皇便直接离去,脚步匆匆,仿佛生怕秦元禹拦住他。 看着对方的背影,秦元禹摇摇头,脑海里,明君系统轻声开口道:“宿主,你不生气吗?” “生气?” 秦元禹愣了一下,“当然不会,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件事生气,他们给过我机会的,现在是我自己的选择。” “他们也是为了我好,为了大乾的百姓好。” 或许是今夜氛围很好,秦元禹少见地多说了两句,“其实,我觉得我还挺幸运的,若不是生在大乾,我可能早就死在某次皇位之争里了,哪像现在,虽然生母早逝,但父皇重视,兄弟亲近,现在的氛围已是皇室少有了。” “更别提,现在我还坐上了皇位。” 明君系统没有接话,秦元禹却不在意,只是继续道:“而且,谁说这皇位坐上了就不能好好地下来呢?” “啊?” 秦元禹笑着道:“坐上皇位是因为我有我想要做的事情,但是等事情结束,我就该离开了。” “就像父皇这样。” 明君系统一时无言,沉寂很久的昏君系统却突然开口道:“为什么呢?” 秦元禹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纳闷对方的问题,“我可是修仙的啊!” “做十年皇帝也就罢了,哪有做一百年,一千年的?” 牛马也没有这么使唤的啊…… 第78章 完结 “二姐。” 秦元凤回过头, “小七,找我有什么事吗?” 乾皇都大臣们跟着过来了, 他们这些人也没有必要再在京城待着,自然也就一起过来了。 秦元禹笑着说道:“二姐,你侠义山庄里是不是有比较擅长修路的人才?我上次去的时候,看你们的路修得挺好的。” 秦元凤微怔,随后笑着看向秦元禹,“你这是看上我的人了?” 秦元禹笑了笑,“二姐, 五州既已归并,往来的路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了, 练武的人到底是少数,更多的还是没什么武力的普通百姓,修路和修桥是必不可少的事情。” “要想富,先修路。” 秦元凤点点头,“好,不过, 他们都是居住在侠义山庄的侠客,其实算不上是我的手下, 我可以帮你问一问,但是,他愿不愿意追随你, 我就不确定了。” 秦元禹嗯了一声, 补充道:“不是追随,是问他愿不愿意加入工部, 大乾大部分的能工巧匠如今都在工部的名册上。” 说着,他故意停顿了片刻, “也不算是我的手下。” “拿我的话来噎我?”秦元凤轻笑一声,打趣道:“我和你可不一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现在可是大乾的皇帝。” “大乾人都是你的臣属。” 秦元禹笑了笑,没接话,只是继续说着自己的计划,“而且,我还打算依托工部创办一个类似儒家学院的学校,有一定资质和能力的工匠可以直接加入工部,彼此交流,未来还可以选择成为学校的老师,而一些家庭不足以负担武道消耗,在儒学上又没有太多天赋的大乾人就可以加入学校学一点东西。” “也算是一门养家糊口的手艺。” 而且,等学校慢慢步入正轨,技术肯定也会一步步迭代,未来,说不定真有可能出现工业革命。 只是后面这些,秦元禹没有多说,他只是提出一个想法,甚至目前都还没有落实,等到未来,这个想法会走到什么程度,他也不清楚。 但幸好,他是修仙的,他活得长,能活到很久以后去亲自看一看。 …… 寨民陆陆续续在西成州安顿下来,有罪的都一一清点好了证据,被按律判处了应有的刑罚,而无罪的也在一处安定下来,并登记在了西成州的户籍策上。 五州归并的事也正在被诸多官员一一落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过,比起最开始的时候,倒是要轻松不少,当然,仅限秦元禹,毕竟,其他人又被他赶着去忙工部的事了。 先前,在京城的时候,秦元礼已经落实了一部分,但是还有秦元禹新提出的学校,而学校背后又牵扯出很多别的事情,比如,落实以后,学校要归什么部门管,学校要在哪里落实,又要如何确定学校的教学内容等等,这一系列都需要更多的计划。 而对于这些,秦元禹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在将前世有关学校和教育的概念简单记下并交给他们之后,后面的事情,他就全权交给墨青梧和秦元礼去处理了,只是时不时还会被他们拉着一起讨论。 这些天,他们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最忙的时候甚至可以几天不睡,如果不是修为高深,怕是真的要累倒了,但是,尽管如此,他们几个人却始终亢奋热情,有时不是秦元禹特地过来命令他们去睡,他们都舍不得去休息。 文臣这边热火朝天,被秦元禹忘到脑后的武将们却是有些紧张了。 结束了今日的公务,秦元禹刚要休息,门外却突然响起敲门声。 他叹了口气,坐直身体,还以为是秦元礼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来找他讨论了,只是,看着推门而入的沈弘英,秦元禹顿时松了口气,仰躺在椅子上,“原来是你啊。” “找我有什么事吗?”秦元禹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生怕他和秦元礼一样,动不动就掏出一大堆暂定的计策来找他商讨。 沈弘英轻咳两声,“陛下,您之前不是说要对武极宗出手吗?”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对,我是说过。” 说着,他站起身,叹了口气,“可是,你看现在,我哪有时间处理武极宗的事情啊?” 沈弘英又尴尬地咳了两声,小声道:“好,好像现在不需要您来处理了。” 秦元禹皱了皱眉头,“怎么回事?” “呃……”沈弘英迟疑了两秒,转头看向门口,轻声道:“陛下,还是让他亲自和您说吧。” 随着声音落下,门再次被推开,这次,秦元武压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三哥。” 秦元禹微皱了下眉头,视线落在秦元武手中的那个男人身上,“他是谁?” 秦元武刚要回答,男人却直直地看向秦元禹,“七皇子?” 望着秦元禹那张难掩疲惫却仍俊秀稚嫩的脸,男人沉默了一瞬,“真年轻啊……” 就是这样一个刚刚加冠的青年,一年时间就把他们武极宗数百年基业给毁掉了…… 见秦元武直接伸手压着男人跪下,沈弘英连忙道:“陛下,他就是武极宗此代宗主。” “啊?” 秦元禹一脸惊愕,“这是……” 武极宗的宗主?! 如果不是押着对方的是沈弘英和秦元武,他都要以为是对方买通了他身边的人过来刺杀他的呢…… 可是,武极宗的宗主怎么会在这?还是被三哥押过来的? 看出了秦元禹的迷茫,沈弘英连忙解释道:“陛下,并不是我们擅自出兵,这些天,我们只是按部就班地将武极宗在各地的据点都拔除,真的没有对他们的总部下手……” 他话还没有说完,被压着跪在地上的武极宗宗主却怒了,抬起头,瞪着秦元禹,“你们别太过分了,我们已经投降了,还要如此欺侮我吗?” “各地的藏宝阁被你们洗劫一空,逃亡的弟子也都被你们端了个干净,我们总部哪里还有人?!” 说着,他看向秦元禹,眼底满是仇恨与怒火,“之前,你们大乾肃清的阵仗那么大,不就是故意引导我们把弟子和长老全都分散出去吗?明明早就知道我们要将弟子和长老们打散到大乾各地,现在却是装出一副不知情只是误打误撞的愚蠢模样!” 听到这话,秦元武和沈弘英都愣了一下,齐齐抬头看向秦元禹,果然,原来这才是陛下/小七的计划! 秦元禹:啊? 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秦元禹揉了揉眉心,已经懒得再去解释了,他转头看向沈弘英,“所以,现在武极宗的人都抓得差不多了?” 沈弘英顿了顿,解释道:“还不能确定,现在青羽卫正搜查武极宗总部,还需要等搜到人名册后再一一核对。” 秦元禹点点头。 “陛下,那现在要怎么处置他们?” 秦元禹直接摆摆手,“直接按律法处置。” 虽然有些突发情况,但幸好,武极宗总算彻底解决了。 “是。” …… 又过了数月。 五州归并的事基本完成,自此五州不复存在,只是,它们到底和中州的经济发展有一定差距,所以,在离开西成州时,秦元禹特地留下了一小部分文臣,既是收尾也是有意扶持。 这段时间,武极宗所有流窜的弟子和长老全都被一一抓了回来,西成州的邢狱一度人满为患,不过等他们被定罪判刑后,又少了大半,那些全都被处以死刑了,犯的罪罚不足以判死刑的少之又少,里面的无辜者更是一个都没有。 第135章 工部的事情也在缓慢落实,不过秦元禹知道,这个急不得,不过,他也从两系统那里交换到了不少资源,有粮食种子,实用的图纸,偶尔还有几处铁矿金矿的位置。 不得不说,系统是真好用啊,只有在真正以皇帝的角度解决问题时,秦元禹才真正明白系统的用处,寻常文臣一时想不到解决方法的问题,只需几十点数,就能得到完美的答案。 不过,好用归好用,贵也是真的贵啊。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秦元禹又从两系统那变着法地多薅了些点数,恐怕也补不上这些消耗,至于他之前存的,早在兑换作物种子时就已经全都用光了。 从西成州回京城的路上,秦元禹特地让他们绕路去看了眼刚刚播下种子没多久的土地,土地平整,上面划着密密麻麻地竖痕,那是农民辛勤劳动的证明,而在那竖痕下种着的是他们未来的食物,大乾未来的根基和希望。 放下帘子,秦元禹收回视线,坐在他一旁的秦元礼又见缝插针地掏出早已准备好的问题开始询问,当然,他也不会随便拿问题来占用对方的时间,这些,已经是他和那些大臣们私下讨论数遍却实在得不出结果,不得不来寻求对方帮助的问题。 尽管已经有些累了,但是看着秦元礼眼中的忐忑与期待,以及那眼底比自己还要重的青黑,秦元禹还是接过纸笔,不知道是因为疲惫还是因为什么,看着上面那一道道用墨写下的痕迹,他竟想起了刚刚看到的土地。 字痕与竖痕,辛苦种下大乾口粮的农民与为大乾百姓殚精竭虑的统治者,秦元禹扯了扯嘴角,他们都是大乾的希望啊。 解决完秦元礼的疑问,秦元禹松了口气,然后不等对方说什么就直接把他赶下了马车。 理解归理解,但连一点休息时间都不给他,就太过分了吧! 等秦元礼离开,马车内,只剩下秦元禹和几位侍从。 瘫靠在柔软舒适的靠椅上,吃着侍从准备的水果和吃食,秦元禹神情惬意,不由出声感叹道:“等回京后应该就没这么忙了吧……” 他话还没有说完,另一道身影便上了他的马车,刚好听到声音,开口道:“当然不是。” 秦元禹抬头看去,“父皇,你怎么来了?” 乾皇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摆摆手,让侍从们出去后,开口道:“我见你大哥出来,想着你应该没事了……” 然后,你就来给我发布任务了。 秦元禹心中腹诽,略微坐直了身体,“京城中还有什么事吗?” 乾皇神色略带迟疑,但还是开口道:“正派那些人……想见你一面。” …… 京城中,客栈内。 听着外面的喧哗声,金阳宗宗主皱了皱眉,看向对面的一清门门主和正一宗宗主,“外面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以他们的实力,探听到下面的声音自然是轻而易举,可现在是在那位大乾皇帝的地盘,这些天,他们明里暗里察觉到的视线可不少,而且,现在是他们求着要见那位,自然要老实些。 正一宗宗主摆摆手,“稍待片刻,我已经派弟子去打探消息了。” 不多时,一名弟子走了进来,“师父,打听清楚了,是那位……那位陛下今日要回京,民众们自发上街来欢迎了。” 这话一处,三人神色微变,那名弟子也是心中恍惚,脑海里还回响着刚刚打探时那些人对秦元禹的夸赞,那位大乾皇帝……好,好像还可以啊? 瞥了眼身旁的弟子,正一宗宗主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这段时间,在听到秦元禹的事迹然后心生赞叹甚至是折服的弟子可不在少数,毕竟,就算是他们,听到那些消息,偶尔也会生出感慨。 太年轻,也太优秀了,这样的人,光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便足以令所有人忌惮甚至是惶恐。 “你先下去吧。” 弟子回过神来,“是。” 屋内只剩下他们三人,正一宗宗主叹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他再不回来,我感觉都没有什么谈的必要了。” 一清门门主有些没反应过来,“把我们晾在这里这么久是有些不对……” 但也不至于没得谈吧? 正一宗宗主摇摇头,“他再不回来,我这些弟子就都要背叛师门主动投向他了。” 一清门门主怔愣了一瞬,“没有这么夸张吧。” 正一宗宗主冷哼一声,“怎么没有?要不是我看得紧……” 他顿了顿,抬头看向一言不发的金阳宗宗主,扯了扯嘴角,“不过,这个问题你该问这位才是。” 金阳宗宗主叹了口气,“我那位二弟子可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此话一出,三人都有些许沉默,虽然他们的话是夸张了些,但这段时间弟子们态度的改变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秦元禹的个人魅力真的不容小觑,一年多的时间,大刀阔斧地政变改革,收服四国,归顺五州,还有那工部…… 说实话,若不是他们是一宗宗主,这样的人他们也想追随,更别提是那些朝气蓬勃,心怀大志的弟子。 “师父。” 正当三人沉默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随后,卢昊阳从门外走了进来。 见到对方,金阳宗宗主神色一喜,随后又板着脸,说道:“你怎么回来了?怎么不跟在那位皇帝身边了?” 卢昊阳神色一顿,有些无奈,“我倒是想,可是,陛下派了任务给我。” 说着,他看向三人,“师父,两位宗主,你们可以进宫了,陛下正等着你们呢。” 金阳宗宗主脸色一黑,“合着我们还耽误你了不成?” 只是,训斥归训斥,他的动作却不比其他两位宗主慢。 这可是他们和那位的第一次见面,自然不能慢了。 …… 这场谈话和秦元禹想得有些不一样,看着还没聊几句就打算臣服的三宗宗主,秦元禹只感觉自己路上熬夜想的计划和交涉全白废了。 真就白给啊! 他有些不死心,继续问道:“其实你们不用这样,我知道你们和武极宗还是不一样的,虽然一时误入歧途,但是,你们始终都在尽己所能护卫大乾的百姓,所以,我不怪你们。” “谈话还是有来有回的好,说到底,你们都是大乾的一份子,又没有真的做什么坏事,这些年也为大乾培养出数不清的杰出人才,其中,正一宗宗主更是救下了我五哥的性命。” 说着,秦元禹还对三人友好地笑笑,“所以,不用把你们摆在战败者的角度,我们可以好好地平等地谈一谈。” 好歹提出点要求来啊,不如我熬的那些夜算什么? 原本三人心底还有些许不甘和遗憾,想着自己只是困于形势压力才不得不委曲求全,保全宗门基业,只是听到这话,他们心中最后的那点不情愿也彻底消失了。 看着龙椅上俊秀温和的青年,三人心中止不住地感叹,智慧机敏,仁义慈善,对待他们这样曾经窃国的乱臣贼子都心胸宽怀…… 大乾,何愁不兴啊? 思及此,三人对视一眼,下定决心,齐声道:“陛下,过往之事全是吾等罪过,我等愿归顺大乾,为大乾和陛下效力。” 秦元禹:? 盯着三人,秦元禹有些疑惑地解释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你们不用害怕。” 三人愈发感动,“陛下,我等也是真心的。”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真的不要补偿吗?” 三人齐齐摇头,“请陛下允我等为大乾效力。” “……行吧。” 秦元禹无奈地摆摆手,“我知道了,你们走吧,后续的事情会有大臣们找你们商讨。” 看来,那些夜是真的白熬了啊。 郁闷了一会,秦元禹很快调整过来,不管怎么说,三宗愿意无条件归顺大乾,都是好事。 三人退去之后,望着空荡荡的大殿,秦元禹一时失神,四国五州,武极宗和三宗,如今居然全都解决了,那他……还有什么事要做吗? 或许是习惯了前几月繁忙的日子,真的无事可做松懈下来后,秦元禹竟有些许不习惯,怅惘刚刚涌上心头,一道身影便急匆匆地赶了进来,“陛下。” “又有事情找我?” 那人脚步一顿,脸上泛起些许惭色,“陛下,是我等无能,此事确实需要您来定夺。” 秦元禹站起身,跟着那人朝门外走去,“说吧。” 听着那人的叙述,秦元禹一脸沉思,心中那刚刚升起的迷惘却是骤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足与充实。 走出大殿,外面天色正好,阳光照在两人身上,又照在两人前方,将他们的身体和精神都烘得暖呼呼,也将他们的前路照得透亮光明。 秦元禹就这样走着,走在路上,身边有同行人,前方有光明,心中也是从未有过的坚定与期待。 未来会如何,他不清楚,但现在,是他在掌控未来。 第136章 第79章 番外 数年后。 结束了今日的早朝, 秦元禹第十七次驳回了大臣们请求选妃的奏章。 回到自己的宫殿,将今日的奏折全都批阅结束, 看着上面的进展,秦元禹都能想到如今的大乾该是何等欣欣向荣的模样,只是,看着安静的大殿,秦元禹也有些遗憾,他是皇帝,每日都有大量的公务等着他处理, 不能出宫去亲自看一看。 脑海里,早已经躺平的昏君系统突然冒了泡, “宿主,您为什么不选妃呢?” 明君系统也附和道:“对啊,既可以是延绵子嗣,又可说是放纵奢靡,两边都能薅啊。” 被薅得久了,两系统都已经彻底躺平了, 薅就薅吧,皇帝好好做就行, 它们也是被秦元禹搞怕了,明明都坐上皇位了,还做出了大乾历代皇帝都没有做到的功绩, 却怎么都不肯承认。 现在, 他还能安稳地坐在皇位上,勤勤恳恳地处理政事就已经很好了。 秦元禹神色一顿, 记忆却是忍不住飘远,沉浸在回忆中良久后, 他忽地开口道:“你们还记得我最初的想法吗?” 不等两系统回答,秦元禹便开口道:“我想修仙。” “修长生,也是修心境。” “做皇帝从来都不在我的计划范围之内,只是……” 秦元禹摇摇头,“算了,现在也是我自己的选择。” 两系统面面相觑,一时都不敢言语。 第二日。 又是熟悉的选妃环节,秦元禹没接话,只是照常结束早朝后,踏入了乾皇的宫殿,开口就给了在场的几人一个重击,“我要辞职。” “啊?辞,辞什么?” 秦元禹深吸一口气,“辞皇位。” 乾皇:?! 秦元禹找了个位置坐下,乾皇回过神来,板着脸,低声训斥道:“胡闹,皇位怎能如此儿戏?” 秦元禹不说话。 乾皇又软了语气,“是这段时间处理公务太累了吗?那我让你大哥他们多帮帮你,现在一切都进入正轨了,你也可以适当放松放松。” 秦元禹摇摇头,“父皇,就是因为现在一切都进入正轨了,我想做的也都已经做完了,后面的事情……” 他话语一顿,抬头看向乾皇,沉声道:“父皇你也知道我的想法,比起当皇帝,我更想去修仙,还自在些。” “可是,若你不在,你正在做得这些事情……”乾皇沉默良久,“又该如何处置呢?” “他们也习惯在你的带领下去做事了,你这突然离开,最终受苦的还是大乾的百姓啊。” 秦元禹故作犹豫,“那我就再待几年,把剩下的事情安排好再走。” “可……” 秦元禹打断道:“父皇,我又不是不回来了,若是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传纸鹤给我,我只是想亲自去看看,看看如今的大乾。” 乾皇顿了顿,也知道说服不了对方,点头道:“好,我也知道这皇位束缚不住你,注意安全,让风卫跟着你。” 秦元禹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乾皇说道:“不用了,风伯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说完,他回头看向前方,笑容灿烂,“我也有我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要走的就是自己的修仙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