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 第1章 [gl百合] 《宿敌gl》作者:执古御今【完结】 文案: 【文案】 叶然觉得,她和白浔有一种宿命般的纠缠,从小到大,白浔总是比她优秀,比她更受欢迎。 无论如何,全力以赴,是她的态度。 阔别多年,再遇见 争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只要拿下眼前的大单,叶然将升职加薪成为国内发展势头最猛的广告公司里最年轻的创意总监。 然而,实现这一切,需要直面宿敌! 咄咄逼人的家伙!面对白浔时,叶然想。 加油!她说。 白浔微笑:我不需要加油,也能轻松碾压你。 一对双生花,从年少到而立,是挚友,也是对手,是恋人,或者仇敌。如今,又该何去何从? 斗智斗勇,又惺惺相惜。 修罗场,火葬场,微疯批。 世界无聊,唯你有趣!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青梅竹马 业界精英 治愈 救赎 主角:叶然,白浔 ┃ 配角:方可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世界无聊,唯你有趣 立意:成长救赎 =================== 第1章 七点整,叶然走进大厦。 电梯停在十七楼,她左拐,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前方的亮光让她心头一紧。 办公室这么早就开门绝非寻常! 叶然加快步伐,靠近后才意识到,亮灯的位置正是自己的独立工作室。 凌晨四点,她回公寓补了两个小时觉,洗了个澡,又匆匆返回岗位。 可她清楚地记得,离开前锁了门,还特意检查了两遍。 里面人影绰绰! 叶然拔腿飞奔,心里慌作一团:策划案锁在抽屉里了吗?电脑的开机密码不难,万一被猜中就不好了。创意图收起来了没?以她现在的处境,哪怕是一片草稿纸,都不能随意丢弃。 一鼓作气冲进办公室,叶然迅速穿过几十个工位,无限逼近自己的工作室,便看见一双手正压在她的蓝色文件夹上。 不好!叶然哐地一把推开门。 你吓死我了!助理向榆眉头紧皱,大清早,你干嘛一惊一乍的?说了多少遍了,有病就去治,不要霍霍其他人! 没人盗取她的劳动成果,叶然松了一口气。 小鱼,态度好一点,小心我给你穿小鞋。叶然边说边坐到办公桌旁的靠背椅上,在心里将自己一顿好骂 下次相亲,描述个人特制的时候,要加上被迫害妄想症晚期,无药可救的那种! 另外,如果一个不到三十岁的人跑了二三十米就累得气喘吁吁,那她真应该用健身卡抽自己的脸!办了又不去,不如不办卡。面对推销,耳根子软得要死,白白浪费银子。 明目张胆说出来,还叫什么穿小鞋?向榆对上司的威胁毫不在意,你老拿这句话吓唬人,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能不能换一种新颖的说辞? 叶然暂时想不到新颖的说辞,笑一笑了事。 向榆收拾好桌子,又去茶水间冲了两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端来。 然姐,打完这场仗,你得休个假。向榆把一杯递给叶然,捧着另一个水杯坐在靠墙安置的一张绿色沙发上,自从跟了你,我都没有好好休过假,你得补偿我! 叶然抿一口咖啡,眼睛紧盯着电脑里的ppt,生怕上面出现一个错别字,或者不合适的词句。 连续熬夜让她眼睛酸疼,热水顺着血液流遍全身,她感觉掌心暖洋洋的。 五一国内的景区人山人海,咱们出国溜一圈吧。向榆盘算,今年有五天法定假,这个月月底再调休一两天,时间充足。你觉得呢? 打完仗,再商量。叶然笑,四月才过第一天,你就盘算起五一了? 旅行就得提前规划。向榆憧憬,我想去欧洲。我还没有出过国。咱俩结个伴,就不用报旅行团了。 真要去的话,你的往返机票和吃住费用我全包了。叶然揉一揉眼睛。 无关阔绰,对待救命恩人,不能只在嘴上说感激,得用实际行动表示,况且,她不喜欢亏欠别人。 霸气!向榆喜笑颜开,又信心十足,咱们肯定能赢! 向榆一毕业就跟在叶然身边,做了她近两年的助理,仅仅见她失手过一回。 me是国内一家发展势头生猛的广告公司,而叶副总监是公司的创意之王,她领导的团队号称客户的心尖宠,每年签下的单子遥遥领先其他组。 在向榆心里,叶然出马,必然所向披靡,失手一回,是因为和客户洽谈的那天她突发胃病表现不佳,并不能说明什么。 但叶然觉得,失手的那一回,或许会成为她由盛转衰的标志,从今往后,她的路将会越来越难走。 事实上,自从五个月前白浔来到公司,她的惶恐和噩梦就不期而至,表面的沉稳和持重经不起推敲,宿敌重逢,角逐再次拉开序幕,她会竭尽全力,而白浔也不是甘居人后的主,上回她惨败,这一次鹿死谁手,她拿不准。 别再看了!不会出错的!向榆把手掌挡在屏幕上,时间还早,你再眯一会儿,我去买早餐。 下属的语气颇有命令的意味,叶然抬起头,见向榆一脸严肃,似乎只要她说错一句话,这女孩儿就会毫不犹豫地拍她的脑袋一巴掌,便躲开咄咄逼人的眼神。 好的。谢谢。叶然说。 尽管已经共事快两年,叶然还是不习惯向榆的存在。同等职位,只有她配备了助理,老板执意以此表达对她的关怀,可她认为压根没有必要。更何况,这女孩儿性格挺强势。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厉害,时刻摆着一副整顿职场的姿态,惹不起!惹不起!叶然在心里碎碎念,嘴上却说:豆浆要原味,包子...... 知道,你睡你的! 向榆等叶然窝在沙发里,把抱枕拆成一张毯子给她盖上,才出门。 * 走廊里挂着五位创意副总监的简介,二十寸职业照用精致的相框裱了起来。 排在第一位是叶然,名校毕业,才貌双全,履历漂亮得没话说,座右铭简单直接拼搏! 虽说爱拼才会赢,但是照她这个样子,早晚猝死在工作室。向榆喃喃,还好有我,让我来拯救这个工作狂吧。 她瞥一眼叶然上方空出的位置,那里赫然贴着创意总监的标牌。 副总监和总监只差一个字,可为了少这一个字,有人要奋斗许多年,加数不尽的班,熬无数个夜,放任生命在工作中燃烧燃烧再燃烧。 叶然的付出向榆都看在眼里,她由衷地希望叶然能如愿再上一层楼。 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另一边,瞥到资历最新的副总监,向榆闷哼,走向电梯。 恰逢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清香弥散,透着一丝馨甜。 向榆从小热衷于各种名牌,见多识广,但对香水了解得不多,只觉得味道不错,想问一问主人。 噔噔 声音直击耳膜。 一双黑色高跟鞋映入眼帘,迪奥最新款。向榆心动过,却没有下单,无他,穷! 来者近在咫尺,一头干练的短发,眉眼如画,身量高挑,上身一件纯黑色丝绸衬衫,下身一条米色阔腿裤,经典的白领穿搭,线条舒畅,帅气逼人。 这人脖子以下全是腿!向榆见白浔拎着个普拉达的托特包,心想,要命,她为什么总能击中我最爱的那一款! 白副总监来公司时间不长,但出了名的品味好、学历好、创意也好。 每次听同事们在茶水间夸赞白浔,向榆都不愿意附和。海归有什么了不起?出来混,实力才是王道!国内外的行情大不相同,侥幸赢了然姐一回,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她曾在叶然面前半开玩笑半吐槽,老板把白浔挖过来,多半是垂涎她的美色,毕竟,那张脸,那身材,只要白浔愿意,足以男女通杀。但被教育了一番。 一向和气的叶然前所未有地吼了一句放屁! 小鱼,要尊重对手!叶然铁青着脸,她有多少本事,时间久了自然显露无疑,不要恶意揣度别人。 挨了训,向榆不怒反乐,跟着三观正的上司混,她心里舒坦,对叶然的崇拜又增加了几分。因此,看见这位最有可能和叶然竞争总监职位的白副总监,她觉得膈应。 早上好!小鱼。声音清亮,仿佛能将人心底的不满一扫而空。 第2章 早!向榆敷衍地打招呼。 白浔淡淡一笑。叶然的小跟班像个蓬松的洋娃娃,整个人肉嘟嘟的,圆眼睛,小鼻子,一头栗色小卷毛,t恤和手机壳上都印着哆啦a梦。 怎么这么早就在公司?白浔问,然姐又让你陪她通宵加班了? 白浔深知叶然是个拼命三娘。中学时代,她争分夺秒地拼成绩就罢了,竟然将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的恶习延续到职场,还拉上呆萌小助理,着实过分。 没,我半小时前才来。向榆强调,然姐一直对我很好,陪她加班也是我自愿的。 她还想说,然姐这次的提案特别精彩,你趁早死了想赢的心。但是,看着白浔笑盈盈的眼睛,她说不出口。 造孽,被白浔蛊惑,是对然姐的背叛!向榆赶紧钻进电梯。 电梯合上前,白浔轻描淡写地说:哪天你不想跟然姐了,欢迎来我这儿。 不要脸!向榆心说,挖墙脚挖得这么肆意忌惮,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听了都想翻白眼! 白浔入职后,向榆隐隐觉得,她在刻意针对叶然,两人好像有一些前尘恩怨。可白浔说,她此前并不认识叶然,而叶然不置可否。以向榆对叶然的了解,她不反对,即是默认。 她俩真让人摸不着头脑。电梯缓缓下降,向榆自说自话,不管怎样,我然姐是最棒的! * 咔咔 手表指针响声刺耳。 叶然睡不着,起身走到办公桌左后方的文件柜前。 最高一层摆放着她的战利品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奖杯和厚厚一摞表彰证书。它们记录了她的奇思妙想,也承载着她的心血和骄傲。 叶然手指轻轻抚摸过一座座奖杯,希望能延续好运。每次做汇报前,她都这样做。 今天要摸两遍,因为面对的单子非同一般。 客户是坐拥国内美妆行业半壁江山的nb公司,产品丰富,用户体量大,这意味着,如果她能在本次比稿中胜出,成功把nb纳入到自己的客户名单,以广告圈用熟不用新的原则,将来会有层出不穷的订单点名要求她来完成,成千上万的代理费将在她的策划案里哗哗流动,意义远大于累死累活和数十个小企业周旋。 除此之外,老板还在一个月前的会议中表示,本次顺利签单的,将升任总监一职。 升职加薪这种事,资历、业绩、高层的喜恶都会起作用,主客观因素并存,不确定性太多。老板这样决定,对老员工不太公平,但是,工作嘛,愿意合作就干,不愿意就散伙,谁也不会强迫谁,反正人才满大街都是,削尖了脑袋往上挤的人数不胜数。 叶然没有想过离职。国内知名的广告公司就这么几家,跳槽,不外乎薪资不到位,或者干得不高兴,前一项不存在问题,后一项,她整天忙忙碌碌,交际花一样穿梭在人群中,大约算不得难过。 八年来,这栋大厦见证了她的青春和热忱,从菜鸟实习生到初级策划、中级策划、高级策划,再到副总监,每一步她都走得扎实认真。 工作不是生命的一切。叶然赞同,但不敢有丝毫懈怠。她生怕有一天故人重逢,那个总比她优秀几分的女生会冲她轻蔑一笑,说出那句让她后背发凉的话来 叶然,你就这么点能耐? 事实是,阔别多年,白浔一露面,就将了她一军。预料中的冷嘲热讽没有出现,比轻蔑一笑更让人难堪的是一脸不屑。直到那天,叶然才想起,年少时白浔就说过,当她对一个人彻底失去兴趣,在她心里,那人就是一条发烂发臭的死鱼,所谓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叶然想,这样也好,公平竞争,不要被往事干扰。 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两人同处一家公司,还是相同的岗位,低头不见抬头见。一遇到白浔,过往就来势汹汹,作势要把她吞没。喜悦、感激、愧疚、怨恨......诸多情绪涌上心头。回忆的最后,往往是满身鲜血和震耳欲聋的轰鸣。 我们之间,早就说不清谁对不起谁,谁伤害谁更深,但愿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叶然这样想着,一转头,倒吸一口凉气。 一双眼眸灼灼明亮,正透过玻璃门看着她。 第2章 亏心事做太多,大白天都冒冷汗,对吧? 白浔见叶然骤然睁大了眼睛,就知道她吓得不轻。 她哼笑着推门进来:你的助理很可爱。 不行!叶然脱口而出。她清楚白浔的言外之意。以前,她们就是这样对话的你的什么不错,我要了。 反应这么大?白浔大概猜到叶然的脑回路。行不行,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她走到叶然跟前,汇报准备得怎么样了?紧张吗? 不紧张!叶然中气十足。 白浔知道叶然故作镇定时嗓门会格外高,轻轻嗯一声,尾音绵远悠长。 对上一双似笑非笑、充满审视意味的眼眸,叶然心慌得要命,又心知避开对视就是败下阵来,只能咬牙维持冷静和强悍。 双方僵持。白浔想,多年不见,这人装腔作势的本事有增无减。叶然在心里数数,一,二,三撑住! 白浔怔了几秒,转头去看墙壁。 墙上挂满大小不一的相框,样式简洁,做工精致。每个相框里都装着一张广告图,大到跑车家电,小到洗衣液、冰淇淋。 这些全是叶然策划过的案例。 去年年底表彰优秀员工,大屏幕上滚动播放叶然的成就,就有这些图片,此外还多了她和客户洽谈成功后的合影。 画面中的叶然由青涩到成熟,逐渐成长为知性优雅的都市丽人,引得台下掌声不断。 那晚,白浔思绪万千:看来这些年叶然过得不错,而她的到来,势必打破这种美好,谁让她们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旧怨。 你为什么回国?叶然好奇。 白浔刚来的时候她就想问,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被一双冷眼逼退,以至于五个月来,她们工作以外的交流屈指可数。 既然白浔率先表明不熟,她也不想热脸去贴冷屁股。眼下白浔主动来搭讪,她便趁机寻求答案。 你猜。停顿两秒,白浔说,得知你顺风顺水,我眼红。你知道的,眼睛一红,心就要黑了。她挑一挑眉,怕吗? 叶然没有回答。白浔总是不按套路出牌,一面让人猜,一面又将目的诉诸于口,她笑的时候,她看不透她是高兴还是难过,她放狠话,她也分不清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一会儿比稿,你加油!叶然说。 白浔微笑:我不用加油,也能轻松碾压你! 叶然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白浔没有错过这个细节,她靠近一步,迫使两人再次四目相对:拿出你的真本事,不要让我鄙视你! 空气里暗流涌动。 白浔双臂环于胸前,一副势在必得的自信,她比叶然高出一头,无形中产生一股压迫感。 叶然暗恨没有换上高跟鞋。忐忑三四秒,忽然恢复从容。她回以微笑:哎呦喂,这话说的,谁鄙视谁,还说不定呢。视线有意无意地扫过白浔的指甲。 白浔的笑容完好无缺,但心底的慌乱直线飙升。多年来,她终究没能改掉坏毛病和叶然竞争,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最近工作压力实在太大,她的指甲无一幸免,全部被她啃得又短又难看,而且忘了收拾利落。 即便被识破,也不能落于下风。白浔微微俯身,凑近叶然耳边:实不相瞒,我怕输给你,昨晚整夜没有合眼。 这话不假,可她清楚,越这么说,叶然越不会信。 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上,叶然心头微颤。她心底泛起疑云,白浔示弱,必定有诈,这人特意弄坏指甲,是为了让她掉以轻心,手段拙劣且幼稚! 两人相视无言,时间过得无限慢。两颗心同样饱经风霜,却又装作风轻云淡的模样。她们任由笑容僵在脸上,在彼此的眼眸里找到自己,同样百感交集。 从小视为双生花的姐妹,是挚友,也是对手,是家人,更是仇敌,爱恨纠葛,纷繁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祝你好运!两人默默想。 我不会输!她们不约而同说。 目送白浔走出工作室,叶然额头上滚下汗珠,巨大的压力蜂拥而至,她急忙从抽屉里取出一片镇定药吞下。脚步声传来,又急忙把药瓶塞回抽屉,压在文件的最底层。要是让向榆看见她还在依赖药品,免不了听一些唠叨,此刻她的脑子乱作一团,感觉再受一丁点刺激,整个人就要原地爆炸。 第3章 不!不能受影响!叶然想,临阵搞人心态,再粗劣不过的烂招,不能中计。 * 向榆回来,就见叶然脑袋抵在办公桌上,像泄了气的皮球。 人前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偶尔露出脆弱疲惫的一面,总是让人心疼。 然姐?向榆轻轻喊一声,把豆浆和包子放在桌上,胃痛? 没。在想事情。叶然尽量平复好情绪,挤出一丝微笑,拿起包子,好烫! 向榆:趁热吃。 手机屏亮起,来电显示死鬼,叶然如获至宝:你在哪儿?我需要你。 浑厚的男中音传来:十分钟内到。早餐吃了没?给你带一份? 叶然:不用,小鱼刚买来。 七八分钟后,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进来,身形挺拔,脸部线条如刀削,银边眼镜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西装裤,搭配一件浅蓝色条纹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小麦色肌肤和健壮的手臂。 方可浑身散发着难以掩饰的矜贵气,向榆的心扑通扑通跳,单纯出于对美色的欣赏。 方总监早!每次和这位芳心纵火犯打照面,向榆都要花痴一阵子。 茶水间里,方可是八卦的核心人物。同事们遐想非非,但有脑子的绝不会投怀送抱,大家心知肚明,方可早就心有所属,让他钟情的,正是叶然。 至于两人为什么迟迟没有结婚,传言方可早年移情别恋过,属于典型的追妻火葬场。 叶然这种凡事都要追求完美的人,怎么可能轻易原谅另一半不忠?向榆觉得,美男犯错,一样要严惩,方可活该! 早!方可和向榆打完招呼,看向叶然,准备好了? 叶然嘴角一撇:没有。她用大拇指和食指比成一把枪,发出一颗子弹,正中方可的心脏,biu! 啊!痛!方可捂住胸口,谋杀亲夫!见向榆在偷笑,又恢复正经,坐在沙发上,开始吧。 两位领导要开工,向榆关上门,去外面自己的工位上忙碌。 叶然打开电脑,对着审核官预演提案。方可长年负责市场营销,是名副其实的营销天才。她认可他的工作能力,更感激他多年来的陪伴。 从实习期就养成的习惯,正式与客户洽谈前,叶然总要把策划案在方可面前演示一遍,看到他点头,她才安心。 计时开始,十分钟,只能少,不能超。汇报时间过长,会让客户失去耐心,一个月的心血将付之东流。 金主们大多都不好伺候,圈里流传着一条不成文的法则资产越丰厚,脑回路越奇怪。 血泪教训比比皆是。 曾经有一次,有位客户仅仅因为ppt里的一张插图就毙掉了一份创意十足的提案,只因男模特头戴一顶墨绿色棒球帽,而他因为妻子外遇刚刚家庭破裂。 拜托,产品是棒球帽,而且就有这款颜色,你反感绿帽子,为什么还生产它? 客户的理由是,产品一共三种颜色,创意师偏偏选择墨绿做演示,是在内涵他。 叶然直呼冤枉,郁闷得想捶墙,却只能接受结果,并向客户道歉。 还有一次,某位老板不满意预选的代言人,眨眼就让几百万的生意泡了汤。 做方案时,团队一遍遍核对过,这位老板是那位明星的粉丝,万万没有想到,她在两天前悄咪咪脱了粉。 普通人粉转黑,最多在网上发几句牢骚,而有钱人的喜欢与厌弃,往往会引发连锁反应。 世界精彩,灯光绚丽,商业繁荣,但细究起来,又像个巨大的草台班子。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江湖中风靡的游戏,看似花样百出,实则相差无几。 自从接手这个项目,叶然就神经紧绷,一想到可能会落选,胃里便翻江倒海,夜里好不容易才睡着,凌晨两三点又从不安中惊醒,更别提那些又臭又长的加班,没完没了的会议,推敲了一遍又一遍的细节...... 这次要推广的是一款唇膏,目标人群瞄准朝九晚五的女孩儿,年龄定位在十八到三十五岁,主打滋润丰唇,色号丰富,性价比高。 叶然一口气讲完,等待反馈。 其实,这套方案上周在高层们面前预演过,他们非常满意。 小叶,做得好!me的掌舵者,宋焘,一个年过半百、身材魁梧、拥有一双豆豆眼的男人,用力鼓掌并夸赞了近半分钟。 可他同时又提醒:超时十秒,讲述再精简一些。 十秒,以正常语速,是五十个字左右。文案已经足够简练,考虑到客户听不清楚或者反应不过来,不能加快语速,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何改动,就成为大问题。为此,叶然又鏖战了许多个小时。 听说白浔上周也得到了好评。这个结论不难推断。五个创意团队都做了预演,只择优选取两份方案重点推荐给金主,无疑,白浔是胜出的另一方。 让叶然倍感焦灼的是,据传白浔的汇报仅用了八分钟,还惹得宋焘开怀大笑。 白浔到底设计了什么,目前还是个秘密。公司的规矩,未免创意泄露,策划案与客户碰面前,只有团队内部成员和几位相关的领导知道。 身为市场部的领头羊,方可参与了上周的预演。按照一般流程,创意敲定后要投入正式拍摄,广告制作完成,将投放市场,到时候,必然经过方可的手,推而言之,作为产业链上重要的一环,预演完的方案是否通过,他拥有投票权。 叶然:和白浔的相比,怎么样? 现在这样问,极不合适,但她迫切地想从方可口中听到你比她好。 谁比谁更胜一筹,贯穿了她们的童年和少年,而今又要延续下去。 嗯......方可想说你们各有千秋。叶然扎实稳重,白浔天马行空,两份方案,刚好显露出两人的个性。 nb主动抛来橄榄枝,要求简单明了提高销量。而销量上涨,在广告层面,是增加记忆率。海报张贴出去,或者十几二十秒的视频播放结束,留给用户的印象越深,她们下单的概率就越高。 叶然和白浔能顺利通过筛选,除了记忆点比另外三份方案强,宋焘还有其他用意me此前没有和nb合作过,分析他们之前使用的几支广告,可取之处不多,预备两种风格,既让nb的老板感受到诚意,又显示出me的专业度。 作为掌握选择权的甲方,nb最终是否愿意与me签订合约,谁都无法断言。不过,久经商场的老手,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拓展商业版图的机会从指缝中溜走。me正处于飞速上升期,得到大客户背书,多多益善。宋焘的后备计划是:如果上周预选的两份提案都被否决,便启用落选的三份,但只争取到五分钟演述时间。因此,尽管签单的几率微乎其微,另外三个团队也并未停止完善策划案。 五秒后还没有得到想要的答复,叶然的心顿时揪得厉害。她直勾勾盯着方可的嘴唇,似乎只要他说出白浔的更好,她就会像一只烧开的水壶一样尖叫起来。 嗯什么嗯?有话直说!叶然催促。 我更倾向于你的创意。方可说,白浔的思维比较抽象,恐怕不符合客户的审美。 这话给叶然吃了一颗定心丸。广告的受众年轻靓丽,可拍板通过提案的人年过花甲。年龄跨度大,对某些事物的接受度会有差别。当然并不绝对。只是,每到这时,两头兼顾就是一门必修课。基于这一点,她才在团队成员准备的十份创意中选择了相对保守又不失亮点的一份来调整。 叶然:传一些你的好运给我。 方可把右手递上,叶然握住,和往常一样念咒:顺利顺利,一切顺利! 你呀!方可笑着,不用紧张,正常发挥就好了。 不紧张才怪!叶然神色凝重地坐在方可身旁,ppt里的文字都合适吧?大小、颜色、字体、间距都要考虑。 方可:简直不能更合适! 叶然长舒一口气。经验告诉她,任何一个不起眼的漏洞,都有可能导致一场失败,她对去掉头衔上的副字期盼已久,尤其在白浔入主隔壁的工作室后,急迫感一下子冲到了顶峰。 硬件告一段落,接下来是个人形象。印象分至关重要。没有谁愿意把大把的银子交到一个一眼看过去缺乏好感的人手上,哪怕她的履历极具说服力。没办法,这就是职场潜规则! 叶然:我今天擦的香水好闻吗? 好闻。方可凑近嗅了嗅,再次确定,除非客户的嗅觉有毛病。 第4章 叶然:你出去一下,我要换身衣服。 好。方可刚要站起身,手机屏亮起,微信弹出新消息。 你回?方可把手机递上。 叶然匆匆扫一眼:你回吧。我不想因为我,让你们闹得不愉快。方可点开微信,她又改变主意,我来。 叶然接过手机,快速打出在忙,点击发送。 白浔:【她那边什么时候结束?我等你。】 方可:【9:45前没空。】 十点,客户将到达公司楼下,提前十五分钟,me的高层和创意团队的全体人员都要下楼,准备迎接贵宾。 白浔盯着对话框沉默了一会儿,哼笑:【叶然,你不要太过分!】 她看穿了。叶然把手机还给方可,要不要帮她,你自己决定。 我听你的。方可把皮球踢回给叶然,我夹在你们俩中间,可不是一天两天,你心里清楚,我会无脑挺你。 哎呦喂,感天动地。叶然笑一笑,你出去吧,我要换上战袍。 工作室不到三十平,但五脏俱全。文件柜旁边安置着一个简易衣柜,里面满满当当。 叶然逃选一条黑色半身裙,搭配象牙色衬衫,再取出一双黑色露跟鞋,长发在脑后打个结绾起来,耳钉是两颗碎钻。 造型中规中矩,但保险。nb的老板在外界以朴素接地气著称,打扮得太过奢华,与他的基调背离。 叶然拉下百叶窗,收拾妥当,又开门出去,一眼望去,方可在白浔的工作室里。 第3章 叫我来,就是陪你干坐着?方可拿起桌上的辣条,撕开包装袋吃一条。 白浔双臂环于胸前,背靠在软椅上,任由椅子载着她微微晃动。 方可:你不是不吃辣嘛,出国一趟,口味都变了? 别吵!白浔对自己的策划案充满信心,剩下的只能听天由命。 要成功签单,实力以外,还得靠一些运气。客户心情愉悦,看什么都高兴,反之,再精彩的点子,也会被弃若敝履。 方可:真没话说?那我走了。他把剩下的辣条物归原主,瞥见一双冷眸,无奈,服了你了!坐回沙发上。 你为什么回国?方可提前预警,再拿伦敦的饭菜太难吃搪塞我,别怪我立马走人。 难吃是事实!白浔说完,补充,我想你们了。年纪渐长,不想再孤身漂泊。还有,我妈...... 等一下。方可捕捉到重点,我们,包不包括叶然? 你说呢?白浔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方可头大:你也该放下怨念往前走了。 生活太无聊,总要找一些乐子。白浔说,我特意加入me,就是为了找她报仇,你信吗? 求求了,省省吧,都不是十七八岁的人了。方可两条眉毛快打结,因为他知道,白浔说的可能是真话,她取得今天的成绩不容易,我希望你高抬贵...... 白浔冷笑一声。方可打住。 所以,你认为我过得顺遂?往事涌现心头,白浔情绪激动,深呼吸一口气,算了!外表人畜无害的人,总能轻易得到更多关怀和体谅,不瞒你说,我刚才和她打招呼,见她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都差点把持不住! 你真的喜欢她?方可以为,多年前白浔和叶然的恋爱,只是一场玩闹。 你猜。白浔莞尔,恨是真的! 你丫到底哪句话是真的?方可想揍人。 你再猜。白浔挑一挑眉。 我特么......方可干瞪眼,又退一步,不和解也行,但不要闹出人命,两败俱伤,终归不好。 白浔不作声。方可可怜巴巴地申请:你俩互相折磨,能不能别让我夹在中间? 不能!白浔笑眼一弯,露出一丝狡黠,可仔,你此生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成为我们斗智斗勇的见证者。 啊呸!方可又拿起辣条包,看我为难,你的良心不会痛?我一个大老爷们,整天让你们两个姑奶奶搅和得心力交瘁,你好意思? 白浔:不会痛。好意思。谁让你曾经发誓要和我们不离不弃呢,是真男人,就别出尔反尔。 我特么......被戳中了要害,方可哀嚎,当时年幼轻狂,不了解世道艰险,随口许诺的啊! 透过玻璃,他看见叶然走出了工作室,赞叹:骨架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 叶然冲向榆招一招手:小鱼,麻烦再帮我冲一杯咖啡。见方可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口型是棒呆,她点一点头,意思是,那还用说?又见白浔只留给她一个背影,便转身回到岗位。 向榆没有冲咖啡,而是自作主张接了一杯热水。 同事们陆陆续续走进办公室,一句句早上好此起彼伏。 加油,小鱼! come on,小鱼! 向榆连声道谢,但心里知道,同事们的油,是加给叶然的。 她推开门,见叶然站在窗户前出神,便将茶杯放在桌上,走到她身旁。 楼下的马路上充满挤塞着争抢车道的出租,人们聚集成一团,在街头的摊贩处买早餐,有个男人举着手机大喊大叫,一个中学生无视红灯跑到了街对面...... 这是一座乱哄哄、吵吵嚷嚷,但也生机勃勃、遍布机遇的城市。许多人怀揣梦想来到这里,当才华在宏伟的写字楼里脆弱得不堪一击,热情被日复一日的地铁换乘磨损得所剩无几,眼里的光便黯淡下去,开始在午夜梦回时反问自己如此拼命,究竟图什么? 公交站边,一对情侣正忘情地拥抱,两具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似乎只要这样,就能拉进心灵的距离。 我最美好的记忆,都留在了十八岁的夏天。叶然心说,最惨痛的记忆,也在那个夏天。 叶然头一次涉及私人话题,向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你还没有男朋友吧?叶然说,我想把我的下一位相亲对象介绍给你,你介意吗? 最近三年,叶然隔三差五要相亲,没有稳定的恋爱关系,就少不了被家里物色对象。 她把相亲当成例行任务,见面、吃饭、闲聊、散场,全程礼貌,应对得体,然后给出答复不合适! 你?相亲?向榆懵圈,那方总监...... 他怎么了?叶然稍作反应,笑,不用管他,你就说介不介意吧。 报复得这么狠,向榆想,看来方可把叶然伤得特别深,他怎么忍心? 跟你相亲的,肯定都是成功人士,哪里看得上我?向榆嘟囔,我可不想自讨苦吃。 叶然连声说no:小鱼,自信一点,你聪明善良,工作能力又强,外形条件也好,有脑子的,一定不想错过你。 她心想,资产代表的成功,从来不在她的考虑范畴内,她只想找个知心靠谱的伙伴,安安稳稳、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向榆且一声,自我揶揄:是嘞,我是优秀本秀! 诚然叶然说的是实情,但和心目中真正担得起优秀二字的女生相比,向榆还是觉得,自己的进步空间非常大。 然姐,你刚才吃药了?向榆问。 叶然以为偷吃镇定药被向榆发现了,淡定撒谎:没有啊。干嘛这样问? 忽然变得......怪怪的。向榆憨憨一笑,我以为你吃错药了。 此刻的叶然和以往截然不同。 近两年来,向榆和叶然离得近,交流频繁,但一向保持恰到好处的距离,诸如年少时的情愫、相亲之类的话题,显然过于亲密,不是她不愿意聊,而是叶然绝口不提,她也识趣地不过问。 人与人相处,分寸感很重要。向榆知道,叶然表面待她友善,可内心深处并不打算和她交朋友,她也不强求。不折腾下属的上司不可多得,跟在女强人身边,能学到不少东西,她对目前的境况很满意。 在向榆看来,叶然像是得了一种见人就要热情如火的病,而欢笑和爽朗的背后,她把生命的某一部分包裹在厚厚的壳里,那些秘不外宣的真实,只有足够幸运,才有资格触碰。 迷一样的上司,让向榆充满好奇。 叶然清楚原因,却胡乱打岔:空调的声音有点大,吵得人脑壳儿疼。 第5章 嫌吵?空调根本没有开!向榆无比确定,叶然不对劲! 叶然短暂闲聊,把自己从工作中抽离出来,心情稍微放松,转头看见电脑,表情又瞬间严肃。 手表显示九点整,再过四十五分钟,她就要下楼等待客户。四十五分钟,两千七百秒,每一秒都异常煎熬。她咕嘟咕嘟喝掉整杯水,丝毫没有发觉不是咖啡。 脑袋一阵眩晕。巧克力!我需要巧克力!叶然拉开抽屉,取出救命良药咬上一口。 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她一跳。 煞笔煞笔煞笔,煞笔酷酷滴......童音回荡。 抱歉,我忘了调成静音。向榆从兜里掏出手机,却递给叶然,找你的。 备注是白阿姨,叶然按下接听键:妈,有事吗? 白桐:我给你打了两个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就打给你的助理。 叶然拿起桌上的手机,果然显示两个未接。该死!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能把手机倒扣?万一错过高层的电话或者nb的临时通知,可不是开玩笑的! 白桐不紧不慢:我刚才听说,你和阿浔在同一家公司,有这回事吗? 有!叶然瞬间血压飙升。 从小到大,她们中间,最让白桐牵肠挂肚的,永远是白浔,她再怎样费力讨好,也是徒劳。她像白浔的替代品,当白浔存在,她就宛如空气,只有白浔离去,她才能得到重视。而现在,白浔回来了! 阿,浔!叶然默默咀嚼着这两个字,心里泛起阵阵苦涩。白桐唤她时,从来都连名带姓,她时常双手叉腰、瞪着眼睛说:叶然,你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要是换作阿浔,就不会犯这种错。 白桐:这么大的事,过年回来,你怎么一句都没有提?把阿浔的联系方式发给我,我想请她抽空来家里吃饭。 叶然快要抓狂。这算大事?当初白浔扬长而去,删光了大家的联系方式,此后多年杳无音信,不可谓不绝情。可当她一声不响地回来,居然还能备受宠爱,简直搞笑!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不要把手边的水杯摔得稀巴烂,心里恼火,却语气平静地回答好,手机指纹解锁,点开微信,把白浔的名片推送给白桐。 叶然:妈,还有事吗? 白桐:没了。 叶然心一沉,感觉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 挂断前,白桐说:你注意身体,少熬夜,多吃饭,你太瘦了。 顷刻间,叶然满腹的委屈烟消云散。我记住了。你也照顾好身体。她背过身去,不让向榆看到眼中泛起了泪光。 越在意什么,就越容易被拿捏和伤害。叱咤风云浮于表面,叶然的心里始终藏着一个小女孩儿,她一直不曾忘记,那年冬天,白桐蹲下身问她:你愿意跟我走吗? 愿意!她重重点头。 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了。白桐握住她的手,走吧,我们回家。 当时,白桐的笑容那样甜,手掌那样暖。 从今以后,我就有一个温暖的家了。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叶然这样想。 * 有人申请添加好友,白浔点开,头像是白桐的自拍,她犹豫两秒,退出界面。 方可啧啧:要这样吗?过分了! 你懂个屁!白浔解释,一旦通过就免不了要打招呼,接着是寒暄,家长里短,两三句话说不完,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等我做完汇报,再痛痛快快叙旧。 这倒也是。方可转念一想,如果是急事......又觉得不可能。遇到紧急情况,白阿姨必定先找叶然。他笑,原来你也紧张,装得倒是气定神闲,虚有其表! 废话!我当然紧张。白浔一把夺走辣条包,喜欢吃,自己买! 小气鬼!方可看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回我的岗位去。 拜了个拜!方可拉开门,白浔又说,谢谢。你来陪我说说话,我心里舒服多了。 害,咱俩谁跟谁?甭客气。方可吐槽,你真拧巴,专门喊我来聊天,又叫我别吵。他叹气,出国一趟,你变化太大了,因为换了水土? 少哔哔,赶紧滚蛋!工作室里再无旁人,白浔自言自语,改变人的不是水土,是经历。 手表分针指到九,外面躁动起来。 第4章 公司派去机场迎接客户的豪华轿车驶入视野,叶然熟练地换上职业微笑,目视它停靠在大厦外的专属车位上。 nb的老板兼ceo名叫乔荣,个子不高,西装革履,长得慈眉善目,有个灯泡形状的秃头。 双方提前沟通时,nb说今天只来两个人,乔总和他的秘书。 与客户洽谈,必须做足功课。乔荣的秘书是个中年男子,叶然仔细查阅过他的资料,然而,今天与乔荣随行的,却是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儿。 乔荣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乔栎和乔峤,二十五岁,出生时间仅相差十分钟。姐姐热爱设计,目前做服装品牌,在上海有一家独立工作室,没有接手家族生意的意愿。妹妹成绩优异,在国内念完本科,三年前又去英国攻读经济学位,显然是要往继承家业的方向发展。姐妹俩行事低调,不过在网上还是能搜出不少图片。 乔栎和乔峤是同一模子刻出来的,鹅蛋脸,桃花眼,双眸留白较宽,有几分天真懵懂感,鼻梁不算高挺,但线条流畅,嘴唇略厚,唇线分明,周身散发出一股旺盛的生命力。 之前叶然瞅了半天,还是没能从图片中辨认出区别,但她推断,眼前这个,十有八九是乔峤。富二代学成归国,熟悉业务。当然,鉴于nb丝毫没有透露乔荣要和女儿同来的消息,也有可能是乔千金临时起意,陪父亲谈一笔生意。不管如何,她都不敢怠慢金主。 当乔荣哼哧哼哧把他那脂肪超标的身躯挪出轿车时,宋焘立刻满脸堆笑地恭候在车门前。 乔总早!宋焘和乔荣握了手,又看向女孩儿,乔小姐,您好。无论是双胞胎中的哪一位,这样打招呼,都没有破绽。 乔峤和宋焘在英国有一面之缘:又见面了,宋总。 宋焘心知是乔峤,熟人相见,紧张感顿时消散了几分:两位里面请。 大厦门口,me的另外几位高层和创意团队的全体成员站成笔直的两排,场面隆重得像在迎接微服私访的皇帝和公主。 皇帝向大家点头致意,又乐呵呵地与宋焘客套:早晨起晚了几分钟,险些没能赶上飞机......将亲切随和表现得淋漓尽致。 公主的视线扫过迎宾队伍,叶然发现,乔峤深沉地看着白浔,而白浔的眼神,颇有些耐人寻味。 她们认识!叶然一惊。 是了,同样在伦敦,地方小,碰面的概率就大,何况还有华人聚会。 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白浔从来都是人群中的焦点,哪怕她一句话不说,不修边幅,身上套着地摊货,也能轻松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不单因为她漂亮,还因为她的气质,她就是有那种魔力,让人看过一眼,就忍不住想看第二眼,第三眼......中学时代,连凶残狂躁的校霸,见了她都要五迷三道,服帖得像一条狗,整天跟在她身后屁颠屁颠。 果然,人群前行时,乔峤假装随意地扭了扭头,视线再次从白浔身上滑过。 叶然对这种现象司空见惯,只要乔峤的喜好不影响乔荣的决定就行虽然可能性小之又小,但她相信,经历过艰苦创业的富一代,会用他憨厚外表下隐藏的精明利落的头脑,以专业的角度,理性客观地做出最佳选择。 至于白浔眼神中的意味,她懒得猜测,眼下最重要的是打赢这场仗,乔白二人是否一见钟情,或是早就情根深种,与她没有关系,一点都没有! 电梯门打开,宋焘说:叶然,白浔,你俩先进来。 叶然清楚,宋焘叫她们,是为了缓解电梯上升时无话可聊的尴尬。 会议室在十八楼,上去至少需要半分钟,寒暄要适可而止,免得一句话不得体,降低了乔荣对me的印象分。 不过,如果乔荣自己揪着无关痛痒的话题滔滔不绝,就另当别论。可他显然没有继续的意思,等电梯时,已经足足沉默了十秒钟。 叶然不用想也知道,现在大堂的经理正如芒刺背。宋焘特意叮嘱过,客户的时间无比金贵,电梯要时刻准备好,千万不要让人家等。 另外,宋焘不叫方可等人,是因为他们不是今天的主角,宋焘一向对不同场合的主次分得倍儿清。 第6章 职场混久了,察言观色、洞悉微末的能力会疯狂滋长,有时候,叶然讨厌这样的自己。 乔总,待会儿她俩先做汇报。电梯缓缓上升,宋焘开门见山,两份提案风格迥异,同样精彩,无论您选中了哪一份,都是me的荣幸。 两位辛苦了。乔荣笑容和悦,望向叶然,我看了你不少作品,非常好。 叶然:谢谢。 乔荣:你是q大毕业的? 叶然:是。 叶然知道乔荣和她是校友,却没有顺势攀关系。q大是国内顶尖学府,在那里就读过,会提高乔荣对她的预期,万一提案入不了乔荣的眼,她将下不来台,还会产生令母校蒙羞的罪恶感。 算起来,我是你的师兄。乔荣感慨,q大真是人才辈出!目的是要夸赞叶然,却顺势把自己也夸耀了一把。老狐狸的社交往往不会简明浅显,即便显山露水,也会讲究措辞。 叶然生出一丝窃喜。乔荣刻意点破校友这层身份,无形中拉进了他们的距离,信任感提升,敲定合作的几率就会增加,于是她自我打脸,理性客观什么的,必要的时候,不用卡得太死。 才二十九岁,前途无量。乔荣鼓励后辈,世界是属于年轻人的,再接再厉! 我会继续努力的。叶然回答得中规中矩。 乔荣又转向白浔:今年元旦的那支广告,设计得十分精妙。 过奖。白浔淡淡一笑。 有人在暗暗骚扰她,她想转过身给她一拳,碍于时机不对,只能忍耐。 电梯宽敞,两位老板站在中央靠前的位置,叶然偏左,白浔偏右,空间足够,乔峤却没有站在中间,而是躲到了白浔身后。 叶然眼角的余光扫到一只手,一愣。 只见乔峤用指尖勾住白浔的手指,被甩开后,又戳她的腰,一下一下。 乔峤低着头,下垂的齐肩发挡住半张脸,可叶然还是看到了她弯起的嘴角,和眼角流露的笑意。 她们认识!而且很熟!叶然的心猛地一揪。q大的校友与闯荡异国的同胞,主观层面一比一,剩下的只能拼硬件! 两位都才华横溢,未来可期!乔荣说,你们好像是同岁,生日也很近。 叶然和白浔还没有回话,宋焘连连点头:对对对!乔总您好记性。 商业合作,了解对方的实力是基操,但背调做得如此认真,多少有些不可思议。宋焘想,也许乔荣看完她俩的简历就记住了,客户对创意师感兴趣,是好兆头。 白浔可不这样想。有乔峤这个大嘴巴,估计她在国外的那些糗事,早就成了乔家人茶余饭后的消遣,毕竟,乔千金一向和她的亲人无话不谈,她不止一次见过她随时随地拍照、拍视频,把看到、吃到、听到的分享到家族群。 叮 十八楼终于到了,白浔如释重负。 一行人走出电梯,乔峤趁乱拳击白浔的腰。白浔丢去白眼,见对方一副得逞的笑脸,知道乔峤无聊起来没完没了,懒得搭理她。 两人的躁动落在叶然眼里,和白浔目光相触,她在心里冷哼,高冷什么?摆一张臭脸给谁看?如果不是你曾经招惹过她,此刻她能肆无忌惮地闹腾你? 宋焘和乔荣走在前面。三个女孩儿紧随其后。乔峤在中间,叶然和白浔一左一右。 叶然。乔峤念叨着这个无比熟悉的名字,你好漂亮,比照片中漂亮一百倍。 谢谢。虽说只是逢场作戏,但如此直白的赞美还是让叶然吃惊。金主永远是强势的一方,乔峤没有必要恭维她。 你也一样。叶然说。 咱俩不能相提并论。乔峤一脸坦诚,我也漂亮,但和你相比,还差得远,你是天生丽质,从小美到大,我得靠化妆,后天修修补补。 从小?叶然心说,背调挖到我小时候?还是...... 乔峤转头看一眼白浔,又看向叶然:亲爱的白姑且和你有一拼。 亲爱的白?叶然瞄一眼白浔,胃痛来得不合时宜,她以浅笑作回答。 乔峤挽住白浔的手臂:见到我意不意外、开不开心?有没有兴奋到想要原地起飞? 没有!白浔甩开幼稚鬼。 乔峤努一努嘴:我不信!又问,回国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 白浔:没有你捣乱,日子非常舒服。 我不信!乔峤说,我不在你身边,你肯定非常寂寞。 叶然旁观两人斗嘴,尽量让自己透明。胃里绞成一团,她咬牙撑住。 说话间,宋焘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首先做汇报的是叶然,白浔去隔壁的办公室候场。 第5章 四月天,微风温暖,花朵绽放,街上的新柳枝条柔嫩,在风中摇曳飘荡。 风景不错,可白浔无暇欣赏。 她的头很疼,仿佛套了个无形的紧箍,箍圈时不时收缩一下,她的手臂就不由自主地抽搐一阵,脖颈上的肿块还没有消退,咬坏的指甲在隐隐犯痛,更别提此刻睡魔正在一遍遍侵袭她的理智。 坚持住,就差临门一脚了。白浔自我打气,挺住,意味着一切! 这句话是一位网友告诉她的。出自里尔克的挽诗。完整句子是有何胜利可言?挺住,意味着一切!独自流浪的岁月,她经常用它激励自己撑下去。 透过玻璃窗,街对面的超大led显示屏上,沐浴露广告循环播放 一汪水波中,一对拉丁舞者激情热舞,脚尖划过地面,勾起弧度恰好的水帘。 乐声激扬,两人踩着鼓点律动,扭臀、踢腿、下腰,距离拉进。紫裙女孩儿轻嗅搭档的肩窝,神情暧昧而陶醉,白裙女孩儿旋转间,玫瑰花瓣在四周纷纷扬扬。 依据奥格威的广告创作观,尽可能在开头十秒展示产品名称,因此,舞蹈动作不能持续太久。 随着一片花瓣飞出镜头,画面切换到水汽氤氲的浴室,包装瓶摆放在最显眼的位置,xx品牌一目了然。 花洒冲洗泡沫,女孩儿侧身而立,露出半裸的后背,水珠在她背上游走,她则微微一笑,送给观众一个勾人的wink。 研究表明,话外音难以吸引观众,最好让演员开口,因此,女孩儿用充满魅惑的声音念出广告词:xx,魅力藏不住! 最后以包装瓶的特写定格,再次加深观众的记忆。 白浔选择拉丁,是因为对此,产品突出清香迷人滋润丝滑两大特点,便加入花瓣与水珠游走两个元素。 这支广告反响很好,可白浔还是不满意,总觉得舞步、色调、广告词都有调整的空间,尤其是最后的微笑,拍摄了十几条,依然没有达到预期。 某人激发了她的斗志,她就不能仅仅做到这种程度! 办公室隔音效果太好,隔壁的声音一点都透不出来,白浔窥探不到叶然的方案,不禁后悔,之前没有问一问方可。 * 站在显示屏前,叶然瞬间找回主场。 当两位重量级人物的眼睛贯注于自己,她内心的紧张轰然退散,胃痛也识趣地隐居幕后她要用才华、技巧和周密的策略征服他们。 请开始你的表演,叶总监!叶然这样想着,按一按翻页笔。 屏幕上出现一个女孩儿,纯白t恤,牛仔背带裤,脚上一双小白鞋,主打青春靓丽。她脑袋微歪,笑容清甜,左脚微微勾起,姿势俏皮又可爱。 最引入注目的是,她的嘴唇润泽而饱满,她手里握着一支橘色唇膏,身旁竖列排布两行广告词:自信美丽在nb! 海报的内容要聚焦,强调品牌是首要任务,否则,读者会把关注点落在模特的服装、发型等地方。 叶然把同系列的唇膏管壁做成了长着翅膀的小天使,膏体正巧落在广告词上,文字的颜色即是唇膏的色号。 我们将同时启动平面广告和长达二十秒的视频广告。叶然说。 乔峤欲言又止。慌乱瞬间侵袭叶然的心灵。有什么疑义?您请说。她佯装冷静。 乔峤:她是栗粒?乔荣露出疑惑的神色。乔峤向父亲解释:当红女星,炙手可热的九五后小花。 哦!乔荣深谙炙手可热的价码,问叶然,你准备请她来代言? 不是。叶然放松下来。乔峤这一枪,完全在她的射程之内。感谢乔千金发问。她心说。 她只是一名普通模特。叶然解释,客户每迟疑一次,想弄明白她是不是栗粒,这支唇膏在她们的潜意识里就多占据一秒钟。这意味着,记忆率在迅速增长。以假乱真的目的,就在于此。 第7章 栗粒在年轻女孩儿们中间口碑极好,要是能邀请她来代言,再好不过。奈何nb抠门得要死,根本请不起当红小花。 乔峤在纠结照片中的女孩儿,叶然觉得,这不失为一场小小的胜利。 她轻轻一点,赶工一周,拍了不下三十遍的小样随即播放。 一段一镜到底:栗粒哼歌走在街上,笑容阳光温暖。街边的海报五花八门,是粉饼、乳液、面霜等日用品。 海报篇幅不大,可观众的眼力往往极强,因此,在同一支广告中,确保不喧宾夺主的情况下夹带私货,就是一门技术。 这些产品全都出自nb。 叶然仔细观察乔氏父女的反应,乔荣微笑着点点头,她知道,他领会了她的用意。 拐角处,栗粒停下脚步,对着商店的玻璃整理仪容,镜头特写镜中人,只见栗粒抿一抿干裂的嘴巴,一秒丧气。 这时,音乐变调,空中飞来一群扑闪翅膀的唇膏,像天使一样清新可爱。 其中一位天使吻一吻栗粒的嘴唇,她的双唇顿时润泽q弹。 栗粒焕发生机,继续快乐前行,不时做出啵的动作。每一次啵,都有一位天使对她送上香吻,嘴唇随即改换色号。然后由她清脆的嗓音念出广告词:自信美丽在nb! 视频以主推的六种色号结束,画面定格在一张以唇膏为骨架的扇状分布图上。 自信美丽不是明星的专利。叶然说,我们要做的,是把最好的产品推荐给每一位爱美的女孩儿。 乔峤用力点头,满脸写着深以为然,叶然会心一笑。 电梯、商场、地铁以外,我们还可以将广告植入到电影、电视剧里。叶然胸有成竹,据我所知,横店正在筹拍一部都市偶像剧,制作团队在业界很有说服力,爆火的可能性非常大,我们应该跟他们谈谈植入的事。 话音落下,室内静若无人。一秒,两秒,三秒...... 该死!叶然讨厌空气突然安静。她心里有一头怪兽在咆哮,面上却保持端庄与从容,看一眼宋焘,意在让他打破沉寂。 宋焘心领神会:乔总,您觉得怎么样? 乔荣一手摩挲矿泉水瓶,一手摩挲下巴的痘痘,陷入沉思。 叶然憋着一口气,几乎要冲过去一拳击飞水瓶,再一把掐掉那个亮晃晃的囊肿痘。 矿泉水有什么稀奇?痘痘就长在你脸上,没人会去抢,别再摸了,说话!嘴巴张开,赶紧说话! 率先张嘴的是乔峤。她真的不是栗粒?她的思维又跳回到了模特身上。 真的不是。叶然说,这女孩儿比栗粒高三公分,眼尾少一颗痣。您要是仔细看,还会发现...... 听起来,你对栗粒很熟。乔峤问,你是她的粉丝? 算是吧。叶然说,我们是朋友。 乔峤的眼中立刻闪烁出激动的光芒:关系好到什么程度?能不能...... 乔峤咳嗽一声。乔峤闭嘴。 按照你的方案推广,大概要花多少钱?乔荣关心的是投入回报比。 初期至少需要三百万。叶然理直气壮,如果决定在电视剧里植入,还要追加两百万。五百万,是nb给的预算极限,真令人无奈! 你能保证销量提升吗?乔荣的脑子开始精打细算。五百万,对nb来说不算大数目,但也不能随意挥霍。 我相信,me过去的成绩就是良好的证明。叶然不卑不亢,广告的覆盖面越广,客户了解产品的机会就越大,销量也会随之提升,这意味着,我们能赚回来的钱越多。她直戳乔荣的痛点。 乔荣再次陷入沉思。 恍惚间,叶然感觉乔荣的脑袋像一支外星探测器,他一眼不眨地沉默时,是在检索地球的数据。 焦灼等待五秒,叶然看向宋焘。 宋焘说:乔总,乔小姐,您二位还有问题吗? 没了。乔荣站起身,辛苦了。 叶然走上前,和乔荣握了手。轮到乔峤,手掌被握得格外紧。加个好友呗。乔峤低声说。 好。叶然粲然一笑。乔千金醉翁之意不在酒,加好友是想询问栗粒的事,她心知肚明。不过,阴差阳错,托假栗粒的福,这位富二代分明对她产生了好感。 白浔,你加油!叶然想,主观层面,目前为止,我似乎略胜一筹。 宋焘右手握住叶然的手,左手拍一拍她手臂。叶然读懂了宋焘的赞扬干得不错!要是他只握手,就是另外一番意思:不太行! 叫白浔来吧。宋焘说。 好的。叶然微笑。 她走出会议室,双腿立刻打颤。汇报后松懈症。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就招架不住反弹而来的痉挛。 眼前天旋地转,叶然怕摔倒,急忙扶住墙。 至于吗?一抹身影大步流星地走来。 双方靠近,阳光隐在白浔身后,叶然笼罩在阴影中。她强撑着站稳脚跟,同样摆出强悍的模样:祝你好运! 你还能更茶?收起假惺惺的嘴脸吧!白浔挑一挑眉,与叶然擦肩而过。 第6章 阳光洒进走廊,脚下的地毯泛着柔柔的光。 叶然跌跌撞撞回到工作室,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她嘴唇发干,胃里一阵绞痛,想倒头睡一觉。然而不行。 然姐,辛苦了。向榆推门进来。 还好。叶然打起精神,有新消息吗? 除了争取nb这份大单,叶然手头还有大大小小十几个客户,每天的对接工作繁琐又沉重。还好有向榆替她分担。 有。向榆说,我已经拟好了回复,你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发过去。 叶然接过向榆递来的平板,眼睛疼得厉害,可她不能撂挑子,工作催促着人往前跑,一刻也停不下来。她一行一行读完:发吧。 微信上,白桐发来消息:【阿浔还没有通过我的申请,可能太忙了,没有顾上看手机,你帮我跟她说一声。】 叶然胸口憋着一团火,但没有力气发出来,也不能发出来。 叶然:【好。】按下发送键,又撤回,报复性地发出【或许,她压根不想加你。】犹豫两秒,又撤回,【再等等。】 但愿白桐没有看到她第二次撤回的内容。 十分钟后,白桐才回复一个浮夸的表情包一朵鲜花绽放,顶端是花哨的艺术字,幸福像花儿一样。 叶然苦笑,回以同样浮夸的真棒,一个大拇指在界面上跳动不休。 哐哐 方可拎着文件夹进来,驾轻就熟地坐在叶然的座椅上:感觉怎么样? 该说的都说了。叶然说,乔总对预算有意见,乔峤似乎是栗粒的粉丝。 如果他对你的预算都有意见,那白浔就更加没戏。方可吐槽,太小家子气了,不知道的,还以为nb是一家小作坊! 叶然:倒也可以理解。初次合作,咱们还在乔总的考察期,他不肯亮出腰包也在情理之中。 方可:难为你想得开。 她是怎么设计的?叶然问,老宋为什么会被逗笑? 谁?方可假装恍然大悟,哦!原来你问的是白副总监啊,她...... 煞有介事地停顿两秒,对上一双怒目,方可晃一晃手里的文件夹:想不想看?想看就要请我吃饭。 叶然伸手去拿。方可站起身,把文件夹举过头顶。叶然够不着,尖细的高跟鞋跟踩在方可的皮鞋上:给我! 要死要死!方可痛得嗷嗷叫,夭寿了,大白天家暴! 透过玻璃,向榆看到方可一脸狼狈,又好笑又气愤:长点心吧,再作妖,然姐就被别人抢走了。 叶然翻看白浔的策划案时,方可问她:创意总监,你非当不可? 废话!叶然说,我努力奋斗,就是为了不比她差。我受够了她骑在我头上的日子。 小时候,叶然总觉得,白桐更偏爱白浔,是因为她不如她漂亮。 她像个小孩子画出来的人像,鼻子、眼睛、嘴巴......一样不缺,但一点都不出彩。 而白浔从小就好看得不得了,小巧的嘴巴、高挺的鼻子,还有洋娃娃一样的眼睛。白浔的睫毛又浓又长,像两把精致的小扇,她笑起来,脸颊会出现两个迷人的小酒窝。她的身材被舞蹈老师称为比例最好的一个。她美得无可挑剔、光彩照人、夺人心魄......总之,世上所有形容美貌的词,都能恰如其分地用在白浔身上。 第8章 而留给她的,只剩下羡慕和无助。 我要怎么做,才能让妈妈更爱我?叶然时常这样问自己。 直到有一天,白桐对她说:叶然,我希望你能在这次比赛中赢过白浔。 妈妈连名带姓地叫她了,这预示着,白浔不再讨妈妈的喜欢了。叶然激动不已,并郑重承诺:我一定会赢过她的! 白浔的提案相当精彩,叶然越看越兴奋。旗鼓相当,幸甚至哉。她忐忑于白浔可能会打败她,也感激她的竭尽全力。许多年前,她们就立下规矩:放水,是对对手的蔑视,说明对方不值一提。面对强敌,一定要全力以赴。 等等,白浔全力以赴了吗? 叶然问方可:她随便搞搞,就完成了这份提案?她知道他们联系得多,遇到困难,白浔多半会找方可倾诉。 怎么说呢?方可轻笑。 白浔准确预测了叶然的问话,还提前给他出示答案:如果她问起来,你就说是。不管她怎样怀疑,你都要秉持一个态度,这份提案,我做得轻而易举,赢过她,不费吹灰之力,风水轮流转,她再怎么努力,都只能做我的手下败将! 这对姐妹花,心有灵犀但思想扭曲,让人头疼。方可在白浔的淫威下不得不承诺,ok,没问题,就按你说的来。 可真相是,这段时间,方可差点被折腾死。半夜三更,白浔喊他出去喝酒,两三杯下肚,他刚到兴头,白浔却不见了踪影,找来找去,她躲在另一个包厢狂推细节,文案够不够亮眼?设计算不算擦边?模特如何演绎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为此,方可叫苦不迭,要不是看在多年老友的份上,他会把白浔赶到街上,再以牙还牙地拉黑微信,删掉电话。 叶然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真的信手拈来,就完成了这份提案? 如果是,遭受轻视的同时,也说明,白浔的水平,让人难以企及。 方可毫无压力地在对白浔守信和让叶然安心之间做出抉择陈述事实。 叶然欣然。 方可不解:你笑什么? 叶然说:她没有看轻我,也没有把我当作一条发烂发臭的死鱼。 早上白浔盛气凌人时,叶然一面生气,一面就在暗喜白浔愿意搭理她,愿意和她斗,让她热血沸腾。 很早以前,叶然就心知,相较于输给白浔,更让她害怕的是,白浔不再对她感兴趣。 她曾在日记里写:我会想念她,会一直想念她。我们是彼此生命的守卫者。失去她,我的世界将充满孤独。 实际正如她所言,在没有白浔的岁月里,她把自己活成一座孤岛,身边的人来来去去,推杯换盏,嬉笑欢闹,却没有一个触及她灵魂的出口,她的生活像一支箭,笔直得沿着最快的轨迹奔走,不知疲倦,却也毫无乐趣。 每当厌世情绪席卷心头,叶然就假想白浔正在奋力拓展生命的广度,世界无聊,但不能输给白浔的念头让她决定再坚持一阵子。 早上在向榆面前表现得有些神经质,既因为白浔主动找她挑衅引起的情绪波动,又因为,白浔看中了向榆,她就要尽力挽回,在她心里,向榆的去留,代表着她们一场角逐的胜负。 方可无奈一笑:听我一句劝,你示个弱,给她个台阶,你们和解吧。 凭什么是我示弱?叶然嘴角一撇,是谁言之凿凿地说,一定会挺我的?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方可扶额,又说:非要闹得两败俱伤,你才满意? 叶然:我有分寸。 有个鬼的分寸!往事闪过脑海,方可生气,她之前受了多大的伤害,你忘了? 我没忘!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叶然的心瞬间沉痛,她挥一挥手,想把鲜血淋漓的记忆从眼前扇走,无济于事,便捂着脸,把脑袋搁在两个膝盖间。 叶然脆弱得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方可心疼她,火气顿消。 他坐在沙发上,搂住叶然的肩膀:重逢不易,以后你们好好相处吧。折腾来折磨去,一眨眼,一辈子就过完了。 叶然没有回答,也没有抬起头。方可轻叹一口气:你再好好想一想。 他走出工作室,见向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问:怎么了? 那个,我想说,被芳心纵火犯目不转睛地盯着,向榆心跳紊乱,脑子也乱作一团,那个...... 向榆想提醒方可,叶然在相亲,表现要好一些,免得失去后追悔莫及,又觉得交浅言深不合适,大佬们的爱恨取舍轮不到她插嘴,磨叽了半天,憨憨一笑。 没事。向榆说。 ok。方可潇洒地穿过一排排工位,接受女孩儿们仰慕的眼神,心想,长得太帅,是个负担! * 市场部的办公室在走廊另一头,行到中间,方可见白浔雄赳赳气昂昂地从电梯里出来,冲她招一招手。 别烦我!白浔一脸严肃,你输定了,准备好转账! 从年少时就养成的习惯,每当白浔和叶然比赛,总有人押注,这次也不例外。三天前,酒吧里立下赌约,熟人局。 果真是这样?方可的眼神充满探究。白浔一把推开他:好狗不挡道!前走两步,又转过身,今晚请你吃饭。 方可:订一家五星级餐厅。 路边麻辣烫,不能再多了。白浔说着,手机解锁,通过白桐的申请,迅速打出阿姨,好久不见,发过去。 白桐秒回:【阿浔,你过得好吗?阿姨很挂念你。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家里坐坐?阿姨给你做好吃的。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变样......】 信息占据整个手机屏,白浔知道,这些话早就编辑好,就等着双方成为好友。 回到工作室,她点开视频聊天。 白桐打扮时髦,红唇、柳叶眉,两颗珍珠耳环,头发盘在脑后,戴着一根墨色发簪。烟波色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可惜美人迟暮,涂抹再多化妆品,也掩盖不住眼角细细密密的皱纹。 你越来越漂亮了。白桐一见白浔,就倍感心酸,故人的身影浮现在心头,她哽咽,一晃,你妈妈走了已经七年了。 七年前,一场车祸夺走了叶衡的生命,白浔继承叶衡留下的遗产,也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加上兼职赚的钱,遇到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便果断向学校递交申请。 白桐抹一抹眼泪:这些年,你一个人怎么过来的? 我过得很好。白浔心平如镜,学习之余打打工,还发展了兴趣爱好,结交了新朋友,很忙碌,也很充实。 她不想把伤口扒开给别人看,哪怕是白桐,也不可以。在异乡崩溃的场景历历在目,但她不后悔。成长路上难免磕磕绊绊,受伤、痛苦都没什么大不了,夜里舔舐伤口,白天依旧生龙活虎,命运接二连三给她重捶,她做出的回答一如既往不屈服! 更何况,她也并非独自煎熬。有人陪她度过了最绝望的时光,算是黯淡生命里点亮一盏明灯,她满怀感激,借着一缕微弱而温暖的光,一路迎难而上。 两人分别太久,难免生疏,回忆几句往昔就陷入沉默。 聊天的最后,白桐说:你妈妈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一向把你看作自己的孩子,以后,我这里就是你的家,有空常来家里看看,我和叶然,都是你的亲人。 白浔嘴上说好,心里却想,叶然怎么能是亲人?忽然间,她想起她们在孤儿院里的情形。 我们永远都不分开。那时候,叶然扎着两条麻花辫,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伸出小手,拉勾! 她没有拉勾,而是忧心忡忡:要是有人要把你带走呢?院长说明天会有阿姨来挑选一个孩子,万一她选中了你,我们就得分开了。 要是她不把你也一起带走,我就不跟她走。叶然信誓旦旦,我会大哭大闹,除非她答应我的条件。又说,万一她选中你,你怎么办? 我......她逗叶然,我会跟她走。过段时间再来看你,给你带零食和玩具。 叶然果然上当,耷拉着脑袋,眼泪花花地抽噎,肩膀一抖一抖。 骗你的啦,笨蛋!她撩起袖子帮叶然擦眼泪,没有你,我会过得不快乐。所以,我们还是被同一家人带走比较好,要么就一直在这里长大。 第二天,鹅毛大雪纷纷扬扬,整个世界银装素裹。 第9章 叶衡和白桐来了,一个身穿翠色旗袍,外套是一件青绿大衣,一个穿着印花连衣裙,上面套了件米色羽绒服。两双高跟鞋踩在雪地里,留下一长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她和叶然手拉手站在一群小朋友中间,紧张又忐忑地看着两位美丽的阿姨。 叶衡的目光扫过孩子们,最后定格在她身上。 你愿意跟我走吗?叶衡蹲下身问。 她被迷住了,半天没有吭声。 你不愿意吗?叶衡摸一摸她的头,好吧,我 愿意!她回答得十分响亮。 叶衡抱住她的时候,她看见叶然眼眶里泛起泪花,急忙挣脱叶衡的怀抱,抓住叶然的手说:阿姨,把她也带走吧! 叶衡有些为难,看向白桐。两人去一边商量。 叶然靠近她耳边悄声说:这个阿姨很好,你跟她走吧,别管我了。 不要!那时候,她语不惊人死不休,离开你,我活不下去的。要走一起走! 可是...... 没有可是。 她握住叶然的手,两根小指勾在一起,没有出声,在心里默念一遍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郑重盖章。 大约半小时后,叶衡和白桐回来。 白阿姨就住在咱家隔壁。叶衡拉起她的手,却看向叶然,你们会一起生活,一起学习,一起长大。好不好? 叶然还在犯懵。白桐蹲下来,问她愿不愿意跟她走。 车子缓缓驶出孤儿院,她们把脑袋探出车窗,向院长挥手喊再见,然后抱在一起咯咯笑,笑着笑着,突然不约而同哭起来。说不清楚缘由,只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气,非得用又哭又笑的形式来舒缓。 如今想来,那一天,已经为她们往后的人生做好了注解。 叶然怎么能是亲人?白浔转着手里的笔,突然无法定义,叶然在她的生命中究竟算什么? 第7章 临近中午,电脑微信弹出新消息。 乔峤:【亲爱的白,把叶总监的微信推给我。】 白浔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白浔:【首先,不许再叫我亲爱的,否则拉黑。】 白浔:【其次,叶副总监,名称要准确。】 白浔:【最后,你爸手上有她的简历,简历上标注了联系方式。】 乔峤:【首先,简历老乔没带在身上。】 乔峤:【其次,名称不重要,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行了。】 乔峤:【最后,我叫所有人都是亲爱的,就你最敏感,坦白吧,你是不是暗恋我?】 白浔发去白眼。视频打来,她拒接。三四秒后,手机嗡嗡响。 乔峤:本来打算蹭你一顿饭,奈何行程太满,安排不过来,又给你省下了一个亿,感动吧?快说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慢走不送。白浔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骗子,你的脸还能更大? 在伦敦时,乔峤整天可怜兮兮,没少找白浔蹭吃蹭喝,搞得白浔以为乔峤和她一样家境普通。早上见乔峤从车里下来,她整个人差点石化。 我的脸只有巴掌大。乔峤笑声如杠铃,这顿你先欠着,等我下次来,你要一并请我吃。 白浔:不请! 乔峤秒变哭腔:你不知道我的日子有多苦!回国才三天,时差都没有倒清楚,就被薅起来熟悉业务,还没有薪资拿,遇上这种抠门的老板...... 白浔听到一声咳嗽,无疑是乔荣,她说:行了行了,别演了,奥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 对吧?英雄所见略同!乔峤笑得花枝乱颤,当初就应该学戏剧,搞什么经济,越学越头晕。她话锋一转,回国前,我找到了你的心肝宝贝小团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对话框里跳出一张图,白浔激动地站起身:怎么找到的? 我找遍了整座伦敦城,终于在一个流浪汉手上发现了它。花了我一百英镑,一百!乔峤觉得不值这个价,但还是忍痛付了钱,感动吗?就问你感不感动? 白浔:感动。谢谢你。 这还差不多。乔峤看着图片,心想,这玩意儿,最多值二十块人民币。 实际上,当年她第一次见到小团子,就直言丑不拉几,但白浔反驳她不知美为何物,她转而吐槽她审美奇葩。 你把它带回国了吗?白浔说,快把它寄给我,我给你住址。 离开伦敦的前一天,租住的公寓遭贼,丢了不少东西,白浔想改签,找回小团子再走,但乔峤自告奋勇说会帮她寻找。 如果实在找不到,就表示你已经和过去彻底一刀两断。天意使然。乔峤一本正经,迎接新生吧!今日之你,已非昨日之你。昨日之物,不必留在明日。 白浔觉得有道理。可一回国,就改变主意,千叮咛万嘱咐希望乔峤帮她找到。 起初,乔峤还回复【在努力!】【正在找。】一个月后,变成【我尽力了。】【再买一个呗!】上周是【死心吧,节哀!】害得白浔难过了两个晚上,最终如乔峤所说,死了心。 乔峤这货死性不改!白浔无语,影后自己热衷玩心跳就算了,还拉上她一起,过分! 乔峤深知失而复得会造就最佳戏剧效果,可惜没能亲眼看到白浔瞬息万变的表情。 哎!我应该当面跟她说的。她不乏遗憾地想着,又觉得只玩到这个程度,还不够尽兴,脑瓜子一转,一派深沉。 飞机滑行了。乔峤压低声音,俨然一位城府极深的阴谋家,记住,飞机落地前,我必须收到叶总监的联系方式,否则,你的小心肝将在垃圾桶! 你神......白浔的经病还没有说出口,乔峤挂断电话。 这戏精!白浔把叶然的微信推给乔峤,又把自己的住址发过去,再附带语音 拜托了,请尽快寄给我。想吃什么,提前列个单子,下次过来,我卖肝卖肾也请你吃。 * 然姐,订外卖吗?下午五点半,向榆问叶然。 不用。今天咱们按时下班。叶然头也不抬地翻文件,明早你掐点过来就行。最近你也累坏了,今晚好好休息。 好嘞!向榆喜滋滋回到工位,查找旅游攻略。摸鱼摸得正起劲,忽然想到一件事,又推开工作室的门,然姐,你想去欧洲的哪几座城市? 我不去。叶然合上文件夹,给干涩的眼睛滴两滴眼药水,我走了,这一摊子活谁干? 前年签单的一支内衣广告需要更新,得重新规划海报和文案。上周见缝插针敲定的一支奶粉广告刚刚拍摄完成,得跟进后续工作。除此之外,叶然想,nb的决定下来,如果她获胜,手头就有忙不完的活,确定拍摄细节、买好广告位、监督视频制作......都要她亲力亲为。 活永远都干不完!向榆皱起眉头,我记得去年四月你说过想去趟一欧洲,结果忙碌了一整年,始终没有安排上,早上才问你的。 我说过吗?叶然认真想了想,小鱼,你的记忆力超棒。 向榆:别打岔,说正事! 早上我并没有答应你要一起去哦。叶然笑,你好好回忆一下,我有明确表示要同行吗? 向榆且一声,心想,咬文嚼字,我哪里比得过长年和客户唇枪舌剑的你? 六点整,叶然准时下班,回到公寓,点一份蛋包饭应付几口,窝进阳台的吊椅里发呆。 天空一片黑暗,无边无际,看不到一颗星星,甚至没有一架飞机撕破阴沉的死寂。 每当安静下来,叶然的内心就无比寂寥,像一处雀斑,一块瘀伤,一个悬而未决的疑问。要不是精力不济,她会去外面逛几个小时。静谧让人忍不住叩问灵魂,从而更加看清楚自己,可她不想面对真实,压抑情绪、粉饰太平、维护一点可怜的自尊和骄傲,她倒是游刃有余。 身体随着吊椅的摆动摇啊摇,叶然的心绪也晃啊晃,没有着落,分外焦躁。 她打开app,关注的作者还没有更新,去私信执古:【最近怎么样?三次元是不是忙疯了?】又诉苦,【我这个月好忙,有时候连吃饭睡觉都顾不上。】几个累瘫犯困的表情包后,不忘打鸡血【新的征程,江山未定,胜负未分,我们再接再厉!】 第10章 街对面的led屏惹人注目,拉丁舞者让她心痛。年初输给白浔一次,要是再输掉这一局,她也许会发疯。 * 饭店里,方可一口气点五道菜,荤素搭配,营养齐全,再要一瓶红酒。 吃得完吗?白浔鄙弃,宰人也不是这么个宰法,你有点出息行吗? 我没有出息。我就要宰你。方可义正言辞,这是你欠我的! 白浔:好好好,随便点。只有一条,咱别浪费。又问,家属要来? 没。我太饿,得狂吃一顿。方可说着,电话铃响,备注家属,说曹操曹操到。他接听。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少喝点酒,待会儿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你忙你的。方可说,只喝小半瓶,放心吧。 旁边在煲电话粥,白浔受不了两人的腻歪劲:差不多得了,秀我一脸。 家属笑声爽朗:这位女士,麻烦把酒账结一下。 白浔:大部分都是你家这口子喝的,我干嘛要结账? 我灌醉自己,还不是因为承受不住你的折磨?方可附和家属,这位女士,请补偿我睡眠损失费...... 三位老友斗了一会儿嘴,菜上齐,电话挂断。 白浔说:就这样过下去?偷偷摸摸,不清不楚的。 不然呢?方可也很无奈,老爷子还健在,不能躁动,免得刺激到他。 白浔了然:公司疯传你和她有一段情,是怎么回事? 方可:我俩同时加入me,平时又常有往来,相处亲近,久而久之,流言就产生了。 就这?白浔说。 方可苦笑:刚开始传播的时候,我们都懒得澄清,结果越传越离谱,搞出许多种版本。后来,叶然亲自透漏给大家,我只是短暂地爱过她一阵,终究移情别恋,伤透了她的心,我百口莫辩,只好放任流言发酵了。 她说得没有错。白浔看热闹不嫌事大,你确实只是短暂地爱过她一阵。 天地良心!方可反驳完,又说,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他问,你呢?还要和她争执下去? 那可不?白浔振振有词,我要找机会当众给她难堪,确保成为她此生难以磨灭的噩梦。 别吧!方可说,顾念一下往日的情分,她不是你曾经最割舍不下的人吗? 你都说了是曾经。而且,她辜负了这份真心。白浔指一指菜盘,麻辣鸡翅辣得不给力,拉入黑名单。 别转移话题。方可劝解,真的,别再互相折磨了,我不想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再受伤。 你给她看我的策划案了?她怎么问的?你怎么回答的?白浔反将一军,赶紧从实招来,但凡有一句假话,别怪我在饭桌上翻脸。 方可心虚,急忙夹起一块麻辣鸡翅,尝一口:确实不够辣,差评! 第8章 叮咚 乔峤申请添加好友。叶然通过,刚打出你好,语音电话响起。 乔峤:叶然姐,晚上好,你现在有空吗? 叶然:有空。怎么了? 我是栗粒的死忠粉。乔峤满心喜悦,我想问,你和栗粒熟到什么程度?我想约她吃饭,能不能请你帮忙牵线? 叶然惊讶两秒:你联系不到她吗?她以为,以乔峤的背景,和栗粒约饭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毕竟,钞能力让人心想事成。 我联系不到。乔峤苦恼,我在国内朋友不多,目前为止,我身边和栗粒最熟的,就是你。 叶然又惊讶两秒。仅仅见过一面,乔峤就把她划归到了朋友一栏。 旋即,她觉得不对劲。以乔峤见面熟的特性,怎么可能朋友不多? 叶然:我先问一问栗粒,不过,她同不同意,我不能保证。等她回复了我,我会及时和你联系。 谢谢你。万分感谢。乔峤兴奋,无论栗粒怎样回复,我都欠你一个人情,回头请你吃饭。么么哒。 叶然:客气了。 电话挂断,她心想,白浔身边有这样一个活泼躁动的女孩儿,她在英国的日子,想必不枯燥。随即,胃里一阵绞痛。 风好大,回去睡吧。 才八点半,眼皮就沉得睁不开,叶然简单洗漱一把,窝去床上。脑袋一沾枕头,立刻进入梦乡。 两个小女孩在庭院里捏泥巴,脸颊、手上、衣领上都是稀泥。她们玩得不亦乐乎,一起唱着歌: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俩打碎,用水调和...... 歌是从哪里学来的,记不清了。歌词的含义,以当时的年纪,也不理解。只觉得好听,便唱来玩儿,一遍又一遍。 捏好的泥人,晾干后,被其他小朋友丢来丢去摔碎了,为此,两个小女孩抱头痛哭,第二天和捣蛋鬼们猛打一架。 * 九点十五,向榆到岗,迟到了,有点不好意思,推开工作室的门,想说声抱歉。叶然竟然还没有到,打电话,无法接通,她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急忙拿上叶然公寓的备用钥匙,冲出办公室。 上次遇到类似的情况,是两年前。 当时,叶然晕倒在工作室,幸亏向榆发现及时,医生说,再晚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自此,向榆成了继方可之后第二个拥有叶然公寓钥匙的人。 电梯里,向榆给方可发信息。 方可今天出差,刚登机,心急如焚,只好拜托向榆照顾好叶然。 需要帮手的话,找白副总监。方可说,把叶然的住址发给她。 向榆懵圈:为什么是她?还是按照吩咐,把住址发给白浔。 电梯门打开,向榆一路狂奔。 叶然租住的公寓在两条街外。为了缩短通勤时间,她总是跟着公司跑。me更换了两次办公地点,她就搬了两次家。每天上下班各二十分钟的步行,是她全部的运动量。 向榆曾经调侃叶然:这么热爱工作,干脆住在工作室得了。 叶然摇头:生活用品摆在办公场所,不合适。 向榆头大:你还真的考虑过?劳模!不愧是百里挑一的劳模! 彼时,叶然拍一拍向榆的肩膀:我不够聪明,也不够漂亮,我得马不停蹄地努力,才能不落后于人。 你还不够聪明?你还要多漂亮才能满足?向榆认为叶然在凡尔赛,不想理她。 公寓不大,五十多平,一室一厅一卫一厨,叶然奉行极简主义,家具也简单。 向榆直奔卧室,仿佛闯进一片狼藉的战场,只见被子、枕头掉在地上,叶然四仰八叉躺着,脸色苍白,一抹微笑凝固在脸上,样子有些瘆人。 她不会......向榆鼓起勇气靠近,手指搭在叶然的鼻孔处,然姐,你别吓我! 呼吸正常,向榆松了一口气:睡相够别致的!还以为她半夜打了一场仗。 半梦半醒间,叶然看见有人跑进她的房间。来者身量高挑,周身散着馨香。睡得好吗?她柔声威胁她,再不起床,就把你的睡相拍照发到班级群里。 拍呗,我赌一包辣条,你不会发到群里。她有恃无恐,抓住来者的手臂,准备咬她一口。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打扰人睡觉! 向榆一愣。等到叶然眼稍含笑地张开嘴巴,她急忙抽回手臂,干嘛?这是要咬人?不能够! 然姐?向榆提高音量,醒醒!喊完又想,叶然累得太久,不如让她趁此机会睡到自然醒。 叶然从梦中惊醒,看清楚来人,尴尬,一骨碌坐起身:几点了?边说边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才发现关了机。 通常,电量到50%,叶然就要着急忙慌充电,昨晚竟然没有留意剩余电量,她觉得脑袋抽了风。 向榆:九点半。叶然的脸颊忽然又红扑扑的,她说,你好像发烧了,体温计放在哪儿?我去拿来你量一量。 叶然摸一摸额头,是有点烫,但不是因为发烧。 不用量,我好着呢。你随便坐,我洗漱一下。她跳下床,去洗脸池边,将冷水扑在脸上。 得亏向榆嗓门大,再迟一点,她将老脸丢尽! 第11章 向榆头一次进叶然的公寓,好奇地东张西望。 内部装饰和叶然的个性不搭调,她热闹,房间却布置得冷清,床单、被套、窗帘全是禁欲系银灰色,连床头柜上的台灯,也是黑白配。 整个卧室,色彩最鲜艳的莫过于枕边的布娃娃,粉色公主裙,上面点缀各色碎花,蕾丝裙摆和袖口,腰身系着蝴蝶结。 娃娃的橡胶做工很粗糙,裙面布料也陈旧,一眼看去,就知道上了年代。 这得有......向榆问,然姐,这个娃娃跟了你多久? 二十五年。叶然介绍,她叫圆圆。 布娃娃界的古董。向榆本想拿起来,担心一碰就坏,不敢触摸。裙摆的针线歪歪斜斜,她问:裙子是你小时候自己缝的? 叶然:不是。我的手没有这么笨。 难道是方总监缝的?向榆知道叶然和方可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他的手比我灵巧多了。叶然说。 向榆放弃猜测蹩脚的针线活出自谁手,转而去看墙上的海报:你喜欢小雀斑? 嗯。我从高二开始,就是他的忠实粉丝。叶然刷着牙,想起当年从一众英伦小生中一眼看中小雀斑时的喜悦,可惜,迄今为止,还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偶像。以前是没有钱,现在是没时间。 向榆在电视柜上看到两个相框。一个是白桐,一身汉服,雍容华贵,犹抱琵琶半遮面。另一个让她惊讶。 然姐,你没有对我说实话。等叶然洗漱完走到客厅,向榆敲一敲相框,你们不熟? 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们不熟吧。叶然发挥一贯的风格,说话滴水不漏,你好好想想当时的情形,我说我们不熟了吗? 向榆回忆了一下,言之凿凿不熟的是白浔,叶然报以微笑,全程沉默。 你们是高中同学?向榆问。 照片中的两人都穿着校服,胸前别着校徽。白浔一头短发,英气勃勃,右手插兜,左臂搭在叶然的肩上。叶然齐刘海,发尾齐肩,邻家小妹形象,左手向上,勾住白浔的指尖,右手则塞进白浔的左边衣兜。 向榆以为,她们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不是。我们很早以前就认识。早到......叶然内心沉痛,但尽力克制情绪,使语气波澜不惊,我们从记事起,就在彼此身边。 这个回答大大超出向榆的预料,她呆愣许久,才蹦出一个哦字。 叶然去卧室换衣服,两三分钟后出来,又是干练精致的都市白领。 向榆在翻一本相册,出现频率最高的是方可和白浔。让方总监移情别恋的,是白副总监?她闻到狗血三角恋的味道,心想,难怪总感觉白浔和叶然不对付。 叶然:他们没有在一起过。 小时候,白浔鬼灵精怪又爱热闹,是小区里的孩子王,大家都喜欢和她玩儿,方可也不例外。 只有在需要抄作业的时候,方总监才会想起我。叶然故作伤感。 此刻想起来,感觉无足轻重。但当年切身经历时,她确实有些难过。 她曾在方可和白浔玩闹时故意从他们跟前走过,希望他们注意到她,邀请她加入游戏,然而,无论是白浔还是方可,都只是挥一挥手打个招呼,表示看到你了,就没了下文。 有几次,她见他俩坐在台阶上嘀嘀咕咕,便凑上前,问他们在聊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没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她难过地想哭,但又强忍着:好吧。他们不欢迎她,她只好走开。 还有一次,似乎是嫌她的出现打断了他们密聊,白浔竟然撵人:你去读你的书,不要和我们搅和在一起。 以前白浔说我们,必定指的是她们两个,现在,白浔交了新朋友,她就被排除在我们之外,成了孤孤单单的你,那一刻,叶然感觉自己悲催到极点。 有什么了不起!谁稀罕和你们一起玩儿?她默默怨怼着,扬长而去。 此后,叶然化悲愤为动力,更加拼命读书,试图用其他人的赞美和注视来填补这份落寞。她一次次站上领奖台,以年级第一或者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做国旗下演讲,看着台下掌声雷动,她的内心才稍微平衡。 叶然收拾好了,和向榆回公司。 谢谢你来看我。她说,这两年,有你在,我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工作方面也轻松不少。 昨天,白浔的盛气凌人让叶然猛然意识到,身边有个可爱的助理,之前怎么没有认真对待她? 针锋相对,总能带来意外收获。 这些年,叶然混迹于各种交际圈,微信好友加了数千,但真正推心置腹的人寥寥无几。此刻,她决定和向榆交个朋友。既因为不想让白浔挖墙脚,更关键的是,向榆值得她花心思。 向榆受宠若惊,并直言不讳:你对我挺好的。而且,照顾你,替你分忧,是我的职责。老宋特意调我过来,可不是让我摸鱼的。 心直口快,坦坦荡荡,我最喜欢你这一点。叶然想起要紧的事,叮嘱向榆,我和白副总监有些私人恩怨,一两句话说不清楚,要在同事们面前保密。 明白。向榆满口答应。 第9章 白浔查看手机时,已经十点。她开完小组晨会,看到新信息,一愣。 向榆:【白副总监,然姐没来上班,电话也打不通,估计又昏倒了,情况紧急,我需要你的帮助!】附带公寓地址。发送时间09:17。 白浔把手头的资料递给小组成员:麻烦把这些东西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谢谢。 她健步如飞地走向电梯,心里碎碎念:同处一家公司,某个羸弱不堪的家伙要是出了问题,白阿姨会责怪我没有及时伸出援手,得过去看看情况。如果弱鸡丑态百出,正好拍下丑照,将来伺机让她颜面尽失。最坏的可能是,这不过是懒虫贪睡,却惹得向榆大惊小怪。不管怎样,某人是个烦人精是不争的事实,我得亲临现场,去拆穿她的伪装。 电梯的红色数字不断变换,8,9,10...... 等待令人烦躁,白浔双臂环于胸前,深呼吸,想起昨天叶然颤颤巍巍的样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连本钱都看顾不周,还想跟我斗,图样图森破! 数字断断续续攀升,12,13,14......生平第一次,白浔冲电梯翻白眼。早知道这么慢,就该带一份客户的资料顺便看了。浪费时间! 叮 电梯门打开。 叶然和向榆出现在里面。 真的?向榆一脸惊讶。 难以置信吧?叶然眉飞色舞,视线与白浔相触。哈喽!白副总监!她微微一笑。 白浔打量一遍叶然,见她光彩照人,完全不像生病的样子,冷哼:烦人精!转身离去。 说谁呢你?没礼貌!叶然追上去,拽住白浔的手腕,把话说清楚。 白浔顿住脚步:你说呢?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等叶然反驳,她说,你动不动就腿软,时不时要晕倒,还怎么和我争?在我看来,你现在的体魄,实在称不上合格的对手。 你......叶然语塞。 诚如白浔所说,她们之间是一场持久战,如果她三天两头低血糖,一不小心就歇菜,这波争端,还有什么意思? 但她嘴上不饶人:你才是烦人精!你最讨人厌,你傲慢、嘴欠,还自以为是,是个名副其实的烦!人!精! 叶然说得咬牙切齿,向榆却听得忍俊不禁。大清早看菜鸡互啄,还是创意部的两位风云人物,上班的乐趣,不外乎此。 对上两双眼眸,向榆收敛笑意:你们继续,当我不存在。 场面尴尬,叶然本来想干架,只好无疾而终。 离开孤儿院后,两人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打一次,互相挥拳头、撕咬、摔跤、扯头发、抽耳光,从不预谋,从不道歉,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方率先动手,另一方就趁势迎击。 她们会滚成一团,或者骑在对方身上,等到筋疲力尽,才喘着粗气停下来。然后陷入尖酸的沉默,凝视着对方的眼睛,两颗脑袋抵在一起,一方先傻笑,另一方便附和,最终紧紧搂抱在一起。 她们心里都清楚,打架只是一种仪式,感情不仅需要言语的亲密,还需要创意才能维持。只有在对方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她们心里才舒服。 白浔瞥一眼叶然,见她松开了紧握的右拳,就知道这人在打什么主意。不过,当叶然拽住她手腕的一刹,她心里泛起波澜,已经在脑海中预演了一遍反杀她将反手一抓,像拎行李箱一样,把叶然拖进卫生间,然后摩拳擦掌,给她一击! 第12章 无架可打,索然无味。白浔甩开叶然的手,赏她一个白眼,回办公室。 烦人精!叶然气得瞪眼睛。 你惹她干嘛?向榆不理解叶然的操作。 好玩儿。今天天气不错,适合发癫!叶然忽然反应过来,哪里是我惹她?明明是她先惹我的!小鱼,你胳膊肘往外拐!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向榆盘逻辑,是你先挑衅她的。副字咬得那么重,任谁听了都不舒服。而且,你那个微笑,太假太欠了,要是有人对我那样笑,我肯定当面怼死她。 有吗?你想多了吧?叶然拒不认账,你向着她,我会难过的。 叶然嘴巴一嘟,有几分娇俏。向榆发懵,什么情况?好端端的,撒什么娇? 回到工位,向榆还回不过神来:然姐要么吃错了药,要么脑子瓦塌了! * 叶然一进工作室,就切换到奋战模式,一晃,午饭时间到。 栗粒打来电话:对你的工作有帮助吗?有的话,我愿意和乔峤见面。 有一点,但不是决定性因素。叶然说,你不用勉强。我对乔峤了解不多,你要保护好个人隐私。 我知道。栗粒声音软糯,可真正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有多要强。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等这部戏杀青,我想去你那儿住几天,缓口气,和你说说话。 别!不要!我的公寓太小,和你的身份不匹配。叶然被栗粒偷袭过,有阴影,你来,我陪你出去玩儿,但你要住酒店。 住酒店不安全。我睡沙发就行,窝在吊椅里也成。栗粒嗔怪,之前只是闹着玩儿,姑娘我直到没朋友,你玩不起! 叶然刚要反驳,电脑微信弹出新消息。 乔峤:【栗粒加我了!!啊啊啊啊!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乔峤:【感谢叶然姐,你是我亲姐,我唯二的姐!】接着是眼花缭乱的表情包,兴奋转圈普天同庆...... 叶然:【不客气。】 电话那头,栗粒自作主张:就这么决定了,后天我去找你。拜拜! 向榆拎着外卖进来:后天是周五。 叶然以为向榆在期盼假期:周末到了,周一还会远吗? 向榆:不是。周五晚上要举办周年庆。 一个月前,宋焘说,他要在me二十周年的庆祝晚会上当众宣布获胜的提案,届时,创意部将迎来新一任创意总监。 这么重要的事,我居然给忘了!叶然想,都怪梦境过于美妙,让人醒来后一度忘乎所以。 她心里不踏实,犹豫几秒,还是点开乔峤的对话框:【乔总和你对我的提案有什么意见吗?】 乔峤刚加上栗粒,忙着和偶像热络,但不忘给牵线搭桥的人吃一颗定心丸。 乔峤:【老乔对你的提案赞不绝口,回来的路上一直在翻阅,大概率会采用你的创意。】 不过,她也表达自己的看法。 乔峤:【从观众的角度,你们的设计都给我留下了极好的印象。可是,主观上,我更倾向于亲爱的白能胜出,一点私心,不成敬意。】 叶然:【谢谢你的坦诚。】 乔荣的态度至关重要。叶然的心不再悬着,而是快乐得想飞。她努力让表情保持平静,细细品尝嘴里的食物,可笑意还是从嘴角流露了出来。 向榆:乔峤说了什么? 叶然递上手机。向榆匆匆浏览完:yes!我就说嘛,咱们肯定能赢。又笑,世界真小,白副总监居然和乔峤认识。亲爱的白,一听就关系匪浅。 谁说不是呢。叶然感慨,世界真小! 另一边,白副总监左思右想,最终拨通电话:有空吗?唠两句。 哦买噶!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稀客稀客!乔峤大呼小叫,随后一秒正常,没空!忙得不可开交。 白浔:忙什么呢? 和女神聊天。乔峤手指翻飞。偶像愿意和她吃饭,得定下时间地点。 乔峤:【粒宝,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有空,一切按你的时间来。爱你。】 栗粒:【本周六我会在叶然家,到时候见个面?】 乔峤:【好啊好啊!爱你。】 那你忙,先不打扰了。白浔要挂断,乔峤又挽留:别啊,多说两句,我再忙,也不能冷落你,要不然,良心难安,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苍天啊!我怎么忍心对你不起? 白浔习以为常,且从不配合:合作的事,你爸怎么决定的? 乔峤:要听实话吗?那你可得坐好了,免得掉下凳子磕坏牙。 微信收到新消息。 栗粒:【我的行程要保密,以防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希望你能理解。】 乔峤:【明白。我是个有涵养的粉丝,没有经过你的首肯,绝不泄露你的行踪。爱你。】 白浔气定神闲地转着笔,但手指一抖,中性笔从指尖飞走,掉在了地板上,哐响声清脆。 老乔说乔峤话锋一转,这周末我想借住在你家,求收留。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白浔捡起笔,试一试,不出墨了,嗖地将笔投入墙角的垃圾桶,完美三分球! 你先答应我的条件。乔峤自知筹码不够,又发送三张图片,不收留就等着它尸骨无存! 白浔点开微信:带上小团子,否则友尽! 那得看我的行李箱放不放得下。乔峤着手订购机票。 还不说?白浔耐心所剩无几。 老乔决定乔峤卖关子。最迟后天就会揭晓,你着什么急?担忧结果,可不是你的风格。话说,你回国后怎么变得这么不自信?电话挂断了,她用力戳一戳身旁的布偶,小浔子,你狗胆包天,竟敢挂我的电话! 白浔去接水,透过玻璃门,见叶然抱着饭盒愁眉苦脸,心想,几口猫粮,也能让你发愁。 再吃一点。向榆说,瘦成这样,怪不得连对手都在担心你的身体。 你确定不是嘲讽?叶然嘀咕,她怎么可能担心我?她不整我就算好的。 向榆不肯苟同。早上白浔的话,在她听来,实际含义是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而且,电梯门打开的瞬间,她捕捉到白浔表情的细微变化,从紧张到放松,确保叶然安然无恙,才换上冷漠。 她关心你。为了佐证,向榆打开微信,她等电梯,应该是要去你家。 叶然瞄一眼对话框,不咸不淡地哦一声。两秒后,她惊呼:小鱼,你跑得好快!那段路,你只花了十分钟,不对,不到十分钟。 这是重点?向榆不想搭理叶然。 第10章 周五眨眼即至。 公司要求全体员工盛装出席傍晚的聚会。 对于其他部门的同事,这一晚无关紧要,最多只是在聚会上把酒言欢,慰劳辛勤工作一周的身体。 但对创意部而言,这一晚非常重要。新官上任,会把工作理念渗透到团队内部,大家不免要适应新节奏。胜者是谁,花落谁家,他们私底下讨论了多次,却没有结论。 去酒店前,向榆要求叶然换一身行头。 拒绝黑色!种种迹象都表明你会胜出,你得打扮得靓丽一些。向榆打开衣柜,取出一条香槟色鱼尾裙,前面开叉,行走时会露出修长的美腿,然姐,这条裙子最适合。 裙身点缀亮片,向榆想,等到叶然款款上台,全场的灯光都将集聚在她身上,那时候,叶然会像闪闪发亮的美人鱼一样,夺走所有人的惊叹,男士们会垂涎不已,暗想得此佳人,夫复何求?女生则羡慕又嫉妒,同时质问上苍,到底给叶然关上了哪一扇窗? 叶然换好,向榆连连nice,又挑选一双裸色细跟凉鞋,一对白金流苏耳环:装备要齐全,今晚,你将是最耀眼的一颗星。 任由向榆给自己打理头发时,叶然惴惴不安:万一...... 哪有那么多万一!向榆熟练地用卷发棒把长发烫成大波浪,无论收获多少荣耀,都是你应得的。 叶然走出工作室,和劲敌迎面相遇。 白浔也换了一身行头,不过样式相对简约。银色丝织锦缎套装,上身一件削肩v领马甲,没有项链做装饰,露出漂亮的锁骨和纤细的脖颈,下身一条捏褶阔腿裤,脚上是一双银色高跟鞋。 第13章 四目相对,两人怔住。 叶然想,某人气宇轩昂,想必是做好了准备在万众瞩目下发表获胜感言,可惜,她要失望了。 白浔的思绪不由得飘飞到多年前。高三,四月三十号晚上,叶然在电话里说:我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你哟,你一定要在公园里等我...... 看着眼前这个艳光四射的人,白浔心底涌起一股躁动,她想冲过去吻她,再掐死她,调过来也成。 两人相视无言,向榆打破沉寂:然姐,出租到楼下了。和白浔目光相触,她想,然姐说得对,这人就是嘴欠,说话夹枪带棒的,明明是关怀,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异常刺耳。看来这两人的过往一定相当精彩,得找个机会美美地吃顿瓜。 酒店内灯光闪烁,音乐声震得人脑壳儿疼。同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笑逐颜开。 叶然一进大厅,就碰上宋焘,象征性地握了手,她开门见山:收到答复了吗? 还没有。宋焘也嫌乔荣磨叽,说好的下午五点前敲定,又推到了晚上,说还要开会商讨一下。不过,他强调,乔总许诺,最迟八点会给出明确答复。 八点。叶然看一眼悬挂在墙壁上的时钟,还剩一个半小时。在这九十分钟里,远在另一座城市的一场会议将对她的职业生涯产生重大影响。推她更进一步,或者坠她落入深渊。以目前的信号,前者可能性更大。可她不敢放松。不等宋焘当众宣布新一任创意总监是她,她都无法安心。 我......叶然想说,我不想输,但视线与宋焘的豆豆眼相触,她隐藏真实想法,我看了另外四份提案,各有亮点。 你的最好。宋焘直言,综合考量下来,这一次,你的设计最适合nb。 过奖。叶然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宋焘得意:归根到底,是我慧眼识珠,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 叶然大三那年,和方可逛校园招聘会,又在方可的撺掇下投递一份简历,没想到通过了me的初轮筛选。 进入面试,对面坐着四位面试官,她没有料到阵仗这么大,太紧张,半个小时的问答,磕磕巴巴又哆哆嗦嗦,表现非常差。 叶然没有报希望,可一周后居然收到面试通过的邮件。me邀请她做兼职助理。当年,她的直系上司是宋焘。 八年前的me是真正的血汗工厂,普通员工上六休一,夜里不定期加班。作为公司的一把手,宋焘全年无休。 叶然周内上课,周末实习,整天忙得焦头烂额,好在月底能得到一笔可观的薪资,聊以慰藉劳累的心灵。 她太喜欢用劳动换取报酬的感觉,不再从白桐手上拿钱,不再依附于别人,用辛苦所得给白桐买礼物,让她无比自豪。 由于叶然实习期间表现良好,毕业后直接转正,宋焘让她组建自己的创意团队,但头衔是初级策划。后来她才知道,是宋焘力排众议录用她,而其他三位面试官并不看好她。念着这份知遇之恩,叶然对宋焘一向心怀敬意。 你是我看着一步步成长起来的,你发展得越来越好,我很有成就感。宋焘笑容满面,好好享受今晚的聚会。 叶然步入会场,里面摆了六十多张圆桌,每桌十个座位。许多人向她投来赞许的目光,她保持微笑,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目送宋焘走向白浔。 在想什么?宋焘坐在白浔身旁,怀念英国的生活?他自说自话,me虽然没有你的前东家出名,但在国内也是响当当。 去年国庆,宋焘去伦敦度假,在一家咖啡店刷到一条采访,创意师年轻时尚,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面对镜头阐释设计理念。 那支香水广告令人耳目一新,宋焘一转头,惊喜地发现创意师就坐在店内,立刻上前打招呼,聊了几句,图穷匕见,许以高薪,把人挖了过来。 既来之,则安之。白浔说。 这就对了。宋焘端起酒杯和白浔碰了碰,见白浔没有和他闲聊的意思,留下一句玩得开心点离去。 员工个性十足,整天摆着一张生人勿近的冷脸,宋焘并不介意,他在意的是才华,以及这份才华带来的经济效益,只要白浔面对客户时举止得体就行,他有自己的用人原则。 手机铃响,周围太吵,影响通话质量,宋焘走去外面。穿过人群时,视线扫到两人。 叶然心一揪。宋焘的眼神告诉她,对方是乔荣,这通电话结束,她和白浔的本次竞争将尘埃落定,她将被唤上演讲台,接受创意总监的任命,或者......不!不行!她忍受不了另一种结果。 叶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她的手在颤抖,胃里一阵烧灼,她的嗓子十分焦渴,她又倒了一杯红酒,一口气喝完,还想再喝。 向榆拦住叶然:然姐,现在还不是痛饮的时候,当心喝多了上头,一会儿在台上语无伦次。 说得也是。叶然转头看白浔,心中冒火,这种时候,竟然还有心情睡觉! 白浔在闭目养神。环境越嘈杂,她越沉得住气。不想社交,懒得说话。这张桌子摆得偏远,目前只坐了她一个,她乐得清净。 一只咸猪手按在肩上,白浔眉头一皱。 叶然一手端着酒杯,一手在白浔的脖颈上弹钢琴:干嘛坐在这么犄角旮旯的地方? 白浔:我乐意!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叶然坐在白浔身旁,我来陪你喝两杯。 白浔:我要开车。 哎呦喂,看来是我不配了。叶然阴阳怪气,老宋敬你,你就喝,我敬你,你就不能找个代驾? 白浔:少哔哔,我不喝! 叶然瞅着白浔的酒杯,发觉颜色不对劲,端起来抿一口,是可乐。挂羊头卖狗肉!她笑,你好狡猾,我可没有老宋好糊弄。 你明察秋毫、心细如针,谁敢糊弄你?白浔回怼,狡猾二字,我可担不起。你才是诡诈刁钻、玩弄人心的一流高手,不是吗? 当然不是!叶然凑近白浔身前,你好好看清楚,我哪有一点狡猾诡诈的样子? 叶然的眼睛眨巴眨巴,浓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派天真无邪。白浔嗤之以鼻:离我远点! 偏不,是你先挑衅我的!叶然怨怼,你大放厥词要碾压我,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从白浔推开她工作室门的那一刻,叶然就知道,那个动作,把她们的关系推向了下一个阶段,只是,她摸不清走向,也不敢预测。 温热的呼吸缭绕在颈项,白浔有些烦躁:起开!别逼我在大庭广众下扇你。 叶然佯装惊恐:我好害怕,你吓到我了。又笑得一脸灿烂,一身匪气,你还真是不忘初心! 白浔:比不得你,面目全非! 说话间,宋焘返回会场。 叶然收起笑容,却见宋焘避开了她的视线,也没有看向白浔,而是神情严肃、步履匆匆地走去另一边那里坐着另一位创意副总监,朱颜,公司内部预演时筛掉的三份策划案中的其中一位负责人。 怎么会这样?叶然心一沉。 白浔也分外惊讶。 两人目光短暂相触,叶然想,我不希望你赢过我,但也不希望你输给别人! 白浔兴致缺缺,最后的角逐不在她和叶然,这场游戏,结果如何,于她而言,无足轻重。 音乐声暂停,宋焘拿着麦克风走到台前。叶然的心砰砰直跳,剧烈的忐忑让她又猛喝一杯酒,超量了,不能再喝了,可她控制不住。 叶然想握住白浔的手。以前,每当她焦躁不安,就去白浔身边找勇气。她总能让她沉稳下来,即便一言不发,两人只是背靠背坐着,烦乱的情绪也会倏然消逝。白浔像一根定海神针,有她在的地方,她总感觉无比安全。 可她又不服。白浔凭什么镇定自若?这样显得她很弱。两人同年同月生,生日仅相差两天,年长一点的她反而是需要被照顾的那个,她接受不了这种落差。 叶然在微微颤抖,白浔靠近她耳边,笑语低柔:你还能更差劲? 叶然牙齿咬得咯咯响:离我远点,别逼我当众咬你! 白浔:给你一百个胆子,你咬一口试试? 叶然隔着裤子掐住白浔的大腿。疼痛袭来,白浔掰掉叶然的手,往旁边挪一挪,两人隔开一个座位。 她退怯了!叶然心说,这局我赢! 第14章 宋焘的声音在四处回荡:我荣幸地宣布,本次获得nb青睐的策划案出自...... 为了制造悬念,他刻意停顿。 第11章 音乐乍响,应和宋焘的节奏。 叶然的胃里翻江倒海。一,二,三,三秒后还没有听到宋焘宣布结果,她握住酒杯,几乎要把这透明的玻璃杯捏碎。 众人聚精会神,宋焘转而介绍起获胜者来:她是本公司的优秀员工,她的脑袋里储藏着数不尽的奇思妙想,我相信,创意部在她的带领下,将蒸蒸日上,再创辉煌,接下来...... 宋焘废话太多,白浔忍不下去,想塞上耳机听音乐。就在她拉开手提包的同一时刻,麦克风发出一阵滋滋啦啦的噪音。 叶然的脑袋嗡嗡响,巨大的紧张让她莫名产生一股恐惧感,想逃。 宋焘:让我们隆重地邀请......白浔上台。 刚才,宋焘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乔荣的决定,另一个有关朱颜,他已经和当事人做了简单沟通。 白浔错愕地看一眼身旁。叶然的心狠狠一痛,像插进一把匕首。 有请白总监上台。宋焘又说。 灯光适时地打向白浔所在的圆桌,叶然也被光芒笼罩着,众目睽睽下,她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衣服丢在人群中,大家的目光不再充满赞许,而是变成取笑、嘲弄、幸灾乐祸,甚至夹杂着肆无忌惮的挑衅。 光鲜靓丽的美人鱼不再,在这个光彩夺目的角落,只有一条发烂发臭的死鱼,它一败涂地,饱受凌迟。 向榆瞠目结舌。这个结果远远出乎她的意料,几个小时前对叶然说的话犹在耳畔,感觉讽刺十足。怎么会这样?她和白浔没有私仇,只是心疼叶然的付出。 白浔深呼吸,迈开脚步。赢了,却没有预想中那么开心,反而格外沉重。 叶然望着白浔的背影,她知道许多人在看她,在等待她做出反应。要优雅,要端庄,控制住眼泪,更不能歇斯底里。她挤出一丝微笑,送上掌声。 音乐奏响,大屏幕上滚动播放白浔的照片,她来公司时间不长,素材有限,但剪辑师还是在开会、团建、伏案工作中找到了合适的材料,画面最终定格在她的沐浴露广告上。 宋焘做事,向来面面俱到。五位创意副总监他都预备了祝贺词,谁会落败,在他眼里,并不要紧,要紧的是和nb敲定合作。有那么一瞬,短短的一瞬,他觉得对不住曾经的小助理。 事实上,一个月前,宋焘决定以nb的订单一锤定音,仅仅是一场突发奇想。然而,身为me的话事人,朝令夕改是大忌。 白浔从宋焘手里接过麦克风。 叶然僵笑着端起酒杯。一杯,两杯,三杯......她想醉死在酒精里。 向榆猫着腰穿过空地,坐到叶然旁边:然姐,你还好吗?她小声提醒,不能再喝了! 好。叶然将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看向台上。 白浔正神采奕奕地站在大屏幕前,掌声像婚礼彩屑一样洒遍她全身,五颜六色的小彩灯照在她光滑细嫩的肩上,她美得不可思议,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勾魂摄魄。 叶然只看到白浔的嘴巴在动,但听不到声音,她的胃在疯狂叫嚣,舌尖泛起酒水的酸味,她仿佛看见自己站在一口深井的边沿摇摇欲坠。 终于,她一头栽进去,里面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和恐怖。 白浔的讲话简短而干脆:感谢公司的信任,我会再接再厉。与nb达成合作,是团队成员共同努力的结果。希望小伙伴们今晚玩得开心。 台下掌声雷动。 恍惚间,叶然的耳边响起斥责:你看看你,哪一点比得上阿浔?吃同样的饭,上同样的课,她怎么就学得又快又好?你能不能用点心?我对你太失望了...... 和年少时一样,她几乎耗尽了全部心力,还是没能赢过白浔。那些郑重其事的承诺,终究成为笑话。 这垃圾公司不值得,垃圾老板想一出是一出!向榆满腹牢骚,建议叶然,然姐,你应该另谋高就! 叶然苦笑着揉一揉向榆的小卷毛。瞥见春风得意的人影,她背过身去。 白浔回到座位,见叶然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姿态十分勾人,一怔:叶副总监,我陪你喝两杯。拿起酒瓶给叶然斟上。 副字扎耳,叶然胸口堵得慌:我不喝!她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透气,奈何双腿打颤,站不起来。 白浔置若罔闻,把酒杯塞进叶然手里,又用自己的酒杯和叶然碰一碰:我先干为敬。 白浔眼眸含笑,但向榆感受到一股瘆人的寒气:她真的不能再喝了,你不介意的话,我替她喝。 你们关系真好。白浔笑中带刺,一杯酒而已,叶副总监不肯喝,我也不能强迫她,你又何必替她代劳? 向榆心说,你刚才就在强迫她! 小鱼,我敬你。白浔举起酒杯。 向榆不喜欢应付酒局,却也礼貌回应:恭喜你。 恭贺升职的人来了一波又一波,白浔故意不挪位置,偏要让叶然看看她是如何风头无量。 同事们祝贺完白浔,绕不开问候叶然。叶然的心在滴血,但仍维持着体面,推杯换盏,强颜欢笑。 向榆见叶然与大家谈笑风生,放下心来。然姐就是厉害,几分钟就调整好了心态。她佩服叶然的同时,对白浔增添一分鄙视。这人太讨厌,一口一个叶副总监,分明在给然姐添堵! 可她转念一想,公布结果前,叶然专门跑去白浔身边,不也怀着奚落的心理? 这俩人真是...... 向榆想吃瓜的心迅速膨胀。 台上在表演节目,各个部门藏龙卧虎,舞蹈、相声、小品,精彩迭出。 叶然去了卫生间,向榆问白浔:白总监,方便透露你和然姐的恩怨吗? 白浔:然姐跟你说了些什么? 她只说你们高考前闹掰了,从那以后就再没有见过面。向榆好奇,你们因为什么而闹掰的? 你俩在电梯里就聊了这个?白浔提示,前天早上,十点多。 向榆:没,前天我们聊的是相亲对象,然姐说她这几年相过三十多个人,有位户外摄影师印象不错,那人为了拍摄一张好照片,曾在非洲大草原上和狮子朝夕相处。 这样啊!白浔呷一口可乐。 向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怎么说呢?白浔叹一口气,我们的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一样的说辞!向榆且一声,打探不到八卦,便改换问题:你擦的香水是哪个牌子的? 不告诉你。白浔逗一逗向榆,见她满脸写着悻悻,回头送你一瓶。 不用,你告诉我牌子就行。向榆想,白浔一身名牌,用的香水想必也极贵,估计一瓶能抵她半个月工资,无功受禄,交情又一般,不合适。 白浔:别客气。这款香水,市面上没有。 向榆:已经下架了? 不是......白浔欲言又止。 只见会场的门一开一合,叶然波光粼粼地进来,长发在脑后绾成一个松散的结,闲适而优雅,耳环漾起微妙的弧线,修长的美腿半遮半掩地藏在裙子里,每走一步,都踩在某些人的心坎儿上。 漂亮吧?向榆也看向叶然,她自吹自擂,我的杰作,这身造型,完爆在场所有女生。又画蛇添足,当然,你也很漂亮。 是吗?白浔饶有兴致,我和然姐,谁更漂亮? 你们是两种不同的美。向榆不假思索, 叶然用冷水洗了脸,稍微醒一醒酒才返回,一进门就发现白浔在勾搭向榆,立刻警铃大作,急摆鱼尾窜回座位。 叶然:你们在聊什么? 在聊......向榆话没有说完,白浔插嘴:你浪什么浪? 公然抢我的人,还敢口出狂言!叶然气愤:你坐那一桌去。指隔壁空位。 你在教我做事?白浔眯起双眼,声音不大,但威势毕现,叶副总监,你好大的官威! 叶然握住酒杯,里面有半杯红酒。白浔奉陪到底,端起盛着可乐的杯子。双方怒目而视。 眼看就要血溅三尺,向榆急了:你们冷静点!话音刚落,叶然和白浔轻轻碰一碰杯。 恭喜你,白总监。叶然莞尔。 谢谢。同喜。白浔嘴角上扬。 第15章 看不懂,完全看不懂!向榆的cpu快烧干了,也搞不明白两人在闹什么。身旁坐着两个神经病,下一秒不知道是两相欢喜还是血花四溅,她如坐针毡。 会场的门又一开一合,方可来了! 这边。向榆冲方可挥一挥手,等人靠近,阐明现状,她俩喝多了,情况挺复杂。 方可点一点头,表示我懂。 向榆去了卫生间,方可落座,他出差三天,一下飞机就赶了过来,饿得前胸贴后背。 你俩消停点,先让我垫垫肚子。方可说,要打架,等晚会结束后人散了再打,现在动手,我没有力气劝架,也丢不起这个人。 吃你的吧!两人异口同声。 第12章 台上歌舞升平。 台下,叶然沉溺于酒精无法自拔。 方可劝阻无果,只好任其畅饮。叶然酒品好,醉了只会静悄悄待着,不胡闹,不滥交,他放心。 你酒量这么高?方可惊讶,白浔喝了不少,却毫无醉态。 秘诀在这里。白浔打开手提包。 方可看到两个空可乐罐:聪明!又说,回头我跟会计部反馈一下,以后办活动,多准备几种饮品。他还要应付宋焘等人,便将叶然交给白浔,看在白阿姨的面子上,照顾好她。 白阿姨三个字,让叶然头皮发麻。一想到聚会结束白浔可能和白桐通电话,到那时,白桐会知道她又输得惨不忍睹,她就崩溃到想掀翻桌子,再抓烂自己的脸。 你不争气!你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吗?你就不能向阿浔多学习学习白桐的声音像魔爪一样扼住她的咽喉,叶然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和无助。 她的胃剧烈疼痛。她的脑袋快要炸开。 叶然在用力抓头发,白浔冷声:你发什么疯?对上一双不安的眼眸,再看叶然脸色苍白得吓人,她缓和语气,不舒服?我扶你去外面透透气。 不要你扶!我自己可以走。叶然甩开援手。 阿浔,你漂亮聪明,工作能力又强,你优秀到无可匹敌,在你面前,我永远是一只丑小鸭,再怎样挣扎,也变不成白天鹅。她心说,你再次碾压了我,你如愿了?得意了?对我施以挖苦就好,不必装作温柔体贴好心肠。 白浔:懒得管你! 叶然气势汹汹站起身,一个趔趄,跌坐在旁边人的腿上: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方可一边向几位高层敬酒,眼睛不时瞄向两个作精,见此情形,一惊,生怕白浔一把推开叶然,让她摔个狗吃屎。 向榆和同事们聊天,坐在距离两人较远的位置,也是一惊。她热衷八卦,却见不得叶然当众受辱。 桥豆麻袋,不要乱来!向榆冲过去救急。人还没有走到跟前,顿住。 知道。白浔扶住叶然,声如蚊蝇,别逞能了!不嫌丢人,就去摔跟头。 白浔话语嫌弃,但眼神温柔,叶然微微一愣,借着搂在腰上的力站起身来。 美人鱼脚步不稳,志得意满的新总监搀着她往外走,一手握住手臂,一手搭在腰上,两人并肩前行,画面说不出得美好。宣传部的同事正在积累素材,眼疾手快狂按拍摄键。 行到中间,美人鱼膝盖微颤,新总监将人揽得更紧,两具身躯贴在一起,隔着纤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小心点儿,美人灯。白浔说。 向榆会心一笑。白总监这人能处。她惋惜,卿本佳人,奈何嘴欠! 方可却眉头一皱,干嘛?去外面打架?他想跟上,无奈宋焘啰嗦个没完,他得回答领导的问题,脱不开身。 街上灯光绚烂,流浪歌手弹着吉他唱情歌,几个中学生勾肩搭背凑在一起,公交站边,一对情侣腻腻歪歪,男生抬起女生的下巴,他亲的不是她的嘴唇,而是脸颊、鼻尖、额头,他在她的脸上印下一个又一个吻。男生的动作绵柔而亲密,女生娇羞地靠在男生胸前,把头埋进他的外套里。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叶然酸溜溜地讥讽,又极度渴望,从来没有人这样爱过我!她痛苦地看向不远处,没有吗?真的没有过吗? 白浔在十步开外接电话,没有听到叶然的碎碎念。乔峤到了,聒噪不休。 白浔说:我没空陪你吃晚饭,你自己解决。 我知道你没空。乔峤喜气洋洋,恭喜升职,想要什么礼物?二十块以内,我尽量满足你。 不用。你别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不等乔峤戏瘾发作,白浔说,先这样,一会儿见。 会场内,方可应付完高层,给白浔发信息:【在哪儿?在干嘛?没乱来吧?】 白浔:【她在吐,你得送她回去了。】 方可跟宋焘知会一声,拎上两人的包离开。 我喝了酒,不能开车,还得你来。在白浔拒绝前,方可道德绑架,别小家子气,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打车不方便,万一她吐在人家车里,多不好。 白浔:合着她吐在我车里就没有关系? 方可:还是那句话,别小家子气,怎么说也...... 行了行了,闭嘴!白浔去取车。 叶然彻底醉了,四周天旋地转,高楼倾倒,树木摇晃,一只小狗跑到脚边,她蹲下身,摸摸狗头:好久不见,我受苦受难的姐妹。又抱起小狗,走吧,跟着姐姐吃香喝辣,拥抱新生活。 方可抢过小狗:对不起对不起,她喝醉了。 狗主人是个年轻俊朗的男子,打量方可一遍,又看向叶然:没关系。 我没醉,把它还给我!叶然要抢回她的姐妹,方可急忙把神志不清的人困在怀里:小狗要散步,咱们明天再和它玩儿。 马路上,汽车在鸣笛,方可拦腰一抱,将人塞入后座。 冷风吹进车窗,叶然神清气爽,趴在副驾靠背上看司机:你真漂亮。司机不理她,她不依不饶,我系好安全带了,我很乖哟,你怎么不夸我? 方可掏出手机录下叶然的糗样:你坐好,不要打扰司机师傅开车。 司机师傅真好看。叶然一脸痴笑,对方可说,比你好看这么多。她张开双臂比划差距,长度不够,一脸苦恼。 方可:胡说。她哪有我好看? 你才胡说!叶然抓住方可的手腕,你过来看,她像个......脑子突然宕机,想不出合适的比喻,一着急,酒精上头。 叶然吐了方可一身。 要不是看在咱俩相交多年的份上,你现在会在垃圾桶里。方可掏出纸巾收拾残局。 司机幸灾乐祸:别小家子气,怎么说也是一起长大的伙伴,甘之如饴才够意思,抱怨就不对了。她哼笑,这就是你口中的酒品好! 方可:今天是个例外。 我发现你对她滤镜厚得离谱。白浔说,年轻人,你好好反省一下。 我不用反省。方可笑着,倒是你,不是要让她当众出丑吗,怎么让机会白白溜走了? 欺负醉鬼,算什么本事?白浔说,得在她清醒的时候予以重击,才够得劲儿。 方可摇摇头:自欺欺人! 半小时后,车子到达小区外。 叶然热情地邀请司机上楼坐坐:你累不累?去我房间喝杯水? 我是谁?白浔问。 司机师傅啊。叶然晕晕乎乎,望向一旁,不对吗? 方可:对!咱们下车。 叶然抱住副驾靠背:司机师傅一起。任凭方可如何哄都不松手。 醉鬼赖着不走,为了摆脱麻烦,白浔勉为其难:好吧。 叶然挽住司机的手臂,脸上乐开了花,双腿打颤,还得司机揽腰扶稳她。 方可:那我回去了。 你想得美,我还有客人,没功夫和她耗。白浔抓住方可的后衣领,见叶然软绵绵一坨,压根走不了路,抱她。 我力气小,给你带路。方可挣脱束缚,一溜烟躲远。 白浔抱起叶然。人轻飘飘的,她说:你太瘦了,以后要好好吃饭,营养得跟上。 好,我记住了。叶然乖巧地伏在白浔胸前,手指穿过纽扣间的缝隙,触到一片丰盈。 第16章 再淘气,把你丢飞。白浔做了个松手的动作,叶然急忙搂住她脖子:不要!再也不敢了! 方可将一切看在眼里,笑一笑,两个作精相爱,就是为民除害,锁死! 作为精妙场面的见证者,他当机立断,拍照存档。 房门打开,白浔环顾四周,心中五味杂陈。 来都来了,劳驾你帮她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睡衣。方可往沙发上一躺,摊开四肢,终于可以歇会儿。 好一个来都来了!白浔愤愤,你女朋友,凭什么麻烦我收拾? 凭我脸皮厚。凭我不敢造次也不能造次。凭她神昏意乱的时候,非常信任你。方可哼笑,我女朋友?说得好像你没有跟她谈过一样。 叶然记挂着给司机师傅倒水喝,白浔一再说不渴,她才作罢。 我带你去洗澡。白浔说。 叶然褪去衣衫,露出莹白的胴体,腰肢一搦,如同回雪萦尘,她双手捂在胸前,眼波带羞含娇,脸颊也浸染红润。 眼前是一幅婀娜曼妙的图画,白浔的心湖腾起一阵涟漪,血液加速奔流,心跳的鼓点猛烈擂动,叶然的双眼清澈而深邃,将她的整个身形纳入其中,她突然间迷失了,不知所措,焦躁不安,世界仿佛只剩下这一刻,这片水汽氤氲的空间,以及这个如诗如画的女孩儿。 醉鬼杀人不见血!白浔别过头,提醒自己,区区美色而已! 进去!她说。 叶然一泡进浴缸就玩性大发,撩起水珠溅在司机的脸上,司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的心割开一条长长的裂口。 你讨厌我?司机没有否认,叶然委屈,你果真讨厌我!为什么?我得罪过你?是不是我说错了话?我不是有心的,我给你道歉。 叶然睫毛上挂着泪珠,我见犹怜的,白浔舌头下压着是,我就是讨厌你,又咽了回去。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她告诫自己。 我不讨厌你。白浔找理由,我太累了,情绪不好,你别介意。 开出租确实累人,叶然摸一摸司机的脑袋:辛苦啦。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真的?白浔随口,借我一万。 好的。叶然当即要转账,可手机在客厅,待会儿,把你的卡号发给我。 白浔惊讶两秒,既然这么爽快:一万不够,我有急用,起码得十万。 好的。叶然笑容灿烂。 对陌生人如此慷慨!白浔不明就里。逗你呢,我没有地方着急用钱。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客气。叶然见司机微微一笑,脸颊出现两个迷人的酒窝,将嘴唇轻轻贴上去。蜻蜓点水,幸福爆棚。 白浔呆愣片刻:不许淘气!撩起水珠,溅在胡作非为的人脸上。 司机冷脸皱眉,叶然怯生生,安分了几秒,又以牙还牙,撩起水珠...... 卫生间里传出笑声,方可感叹:以后也这么和谐就好了! 可能性不大,但不是没有,他想,总有一天,所有怨愤都会翻篇。 叶然洗完澡,睡意席卷,直打哈欠。 白浔把人安顿好,从卧室里出来:你女朋友真好骗,差点转给我十万。 这叫善良!方可说,她对她信赖的人,向来慷慨。不过他也担忧,幸亏叶然没有看走眼过,遇到的人都品性不错,否则,早就倾家荡产了。 白浔忙活了半天,微信冒出十多条未读,乔峤苦哈哈站在公寓门口,发来许多自拍。 我撤了。剩下的交给你。白浔说。 等一下。方可摇晃手机,愿赌服输,把老聂的那份也转给我。 上周末,方可组织押注,正常情况不允许选手参与赌局,但白浔死乞白赖要下注,他拗不过,只得同意。 那晚,聂许押了白浔,方可要押叶然,迫于白浔的淫威,改成白浔,而让人始料未及的是,白浔自己押了叶然。 你丫有毒!方可直呼看不懂。 我的想法,你的小脑瓜猜不透。彼时,白浔笑得一脸神秘,去隔壁包厢敲键盘。 叮咚叮咚 微信到账。 方可:爽快!所以,你为什么押她? 原因很多。白浔逐一列举,酒吧音乐太吵;长岛冰茶差点儿意思;空调冷风吹得太足。综上所述,一言以蔽之,我随便押的。 呵呵!方可摆一摆手:慢走不送! 第13章 凌晨一点,白浔回到住处。一出电梯,就有人在热烈地挥舞手臂。 乔峤怕扰民,压低嗓音:怎么这么晚?宋焘的朋友圈说,晚会十点半就结束了。确定要与me合作,她爸让她添加了宋焘的联系方式。 送一个醉酒的同事回家,又收拾了一下车。白浔打开门,小团子呢? 难怪你一身酒气。乔峤拉着行李箱进来,没有小团子,你对我的爱会消失吗? 白浔没有回话。乔峤换好拖鞋,把炸鸡放在客厅的桌上,再从礼品袋里取出一个布娃娃:噔噔噔噔,送给你。 白浔:这不是小团子! 这个更漂亮。乔峤得意,弃旧迎新,你值得拥有。而且,它只要十九块九,物美价廉,不怕抽线,是居家旅行、寄情解闷之必备好玩偶。 真没有带来?白浔神情严肃。 乔峤知道再玩下去会被赶出门,指一指行李箱:自己去拿。嘟囔,一个小破烂,宝贝成这样,有毛病! 你懂个屁!白浔取出小团子,这是院长留给我的纪念品,睹物思人明白吗? 乔峤:什么院长? 白浔:孤儿院的院长。 一对布娃娃,团团和圆圆,也叫小团子小圆子,是离开的那天,院长送给她们的礼物。 会给你们带来好运哦。院长说。 这些年,白浔走到哪里,就把小团子带到哪里,它连接着她的根,承载着她的出身,以及她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乔峤呆若木鸡。她只知道白浔没有父亲,母亲在大学期间离世了,但不知道她的身世如此坎坷。 气氛压抑,乔峤改换话题:我特意点了一份加辣,快来一同享用。又从冰箱取出两罐啤酒,夜宵开动! 我不吃。白浔捏一捏小团子的肚子,戒指还在,随即脸色一变,你换了它的眼珠子!声调骤然提高,吓了乔峤一跳。 干嘛这么激动?乔峤她解释,我找到它的时候眼珠子丢了,怕你不高兴,回国后特意补的。她心说,连这都能看出来,眼球上嵌了显微镜! 是棋子太新了吗?乔峤问。 没。是针脚太细密了。白浔遗憾地说。 我请我家保姆阿姨缝的。乔峤啃着鸡腿,真不吃?贼拉香。人间美味,不可辜负。 白浔拒绝诱惑:你慢慢享用,我去洗澡。 裤子褪去,大腿一块青紫,白浔闷哼:看着弱不禁风,力气倒是不错。 她洗漱期间,客厅不时爆发出哈哈大笑声,收拾好出来,便问:乐成这熊样,中奖了? 乔峤:比中奖更激动人心。我的女神如约而至,今晚我们呼吸的是同一座城市的空气。 白浔理解不了这种脑回路,知道今夜栗粒要住在叶然的公寓,对乔峤说:你睡沙发。 哪有这样接待客人的?好歹我也是小团子的救命恩人!我跋山涉水来看你,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乔峤随地大小演。 白浔回卧室。乔峤自己喊卡,抱着手机乐不可支。 乔峤:【粒宝,我们明天不见不散哟。爱你。】 栗粒:【好。】 * 叮咚 透过猫眼,方可看见走道里站着一个女生,身姿绰约,凹凸有致,帽子口罩全副武装,打开门。 欢迎光临。方可说。 栗粒去掉口罩,露出无懈可击的五官。她的眼睛大而有神,眼型略长,眼尾微微上扬,冷艳且不失妩媚。鼻梁高挺,颧骨突出,为面部增添了层次感。嘴唇丰润,唇角微微上扬,兼具柔美和张力。 第17章 这是一张被粉丝称为女娲毕设的面容。加之栗粒气质独特,柔媚与飒爽并存,无论是憨态可掬的少女,还是端庄谦卑的妇人,锋芒毕露的白领,或者出尘脱俗的仙女,都能驾驭得游刃有余,更使人沉醉于她所扮演的角色。 好久不见,小方哥。栗粒换好拖鞋,径直走向卧室,叶然怎么了? 今晚公司聚会,她喝多了。方可拿起外套,人我交给你了。有情况,随时打电话。 栗粒是叶然第一支广告的模特,当年叶然大四,栗粒初出茅庐,两只菜鸟经过一场合作,结下友谊,相处至今。 因为叶然的关系,方可和栗粒很熟,外加栗粒飞黄腾达后依然和昔日的朋友推心置腹,他对她印象挺好。 栗粒了解叶然和方可名不副实的恋爱关系,也羡慕叶然有个靠谱且没有非分之想的发小,不过,她还有更大的奢望。 被子搅成一团缩在床尾,叶然侧躺在床中央,膝盖蜷曲,双手交叠放在下颌处,似乎在许愿,虔诚得让人动容。 栗粒舒展被子,盖在叶然身上,长指轻轻拨开她的乱发,明知道有前科,再放肆,会被打入死牢,还是在叶然的额上浅浅一吻。 做个好梦。她柔声说。 * 叶然回到了小县城,六七岁时。 少儿拉丁舞大赛即将展开,饭桌上,白桐说:叶然,我希望你在这次比赛中赢过白浔。 为了得到妈妈的赞赏,叶然郑重承诺:我一定会赢过她的! 可是,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跳舞。她爱下棋,可白桐偏偏对围棋提不起兴趣。她硬着头皮练习,旋转、踢腿、下腰,膝盖摔得淤青......然后,败北。 去面壁思过!白桐脸色铁青,今晚的饭,别吃了! 叶然乖乖站在墙角。没能夺得奖杯,不配吃饭,何况是她言而无信在先,错了就要受罚,正常。 此后三天,白桐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她视她如空气,对她的呼唤充耳不闻。 妈妈会把我送回孤儿院吗?叶然问圆圆,我是不是得一个人回去? 白浔肯定不会被退货,她活泼机灵,还赢得了一座座奖杯,大家都喜欢她,没有谁舍得把她送走。 而她只是白桐迫不得已的选择。要不是白浔恳求叶衡,白桐压根没有领养小孩的打算。 完蛋,我们要分开了!叶然焦躁得睡不着觉,夜里把脑袋捂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 白天在学校,她想把这份恐慌告诉白浔,但思来想去,最终放弃。 白浔直率,万一她跑去质问白桐,冲着白桐大吼大叫,就不好收场了。白桐好面子,要是她并没有打算把她送走,往后就少不了借其他事阴阳怪气地数落她。白桐总以为她不哭不闹就是没有放在心上,但其实,那些话全部在她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 妈妈,请您不要不理我。叶然再三恳求。 三天后,白桐终于肯理她:叶然,今晚我们去白阿姨家聚餐。 妈妈不会赶她走,叶然感恩万分:好啊! 可一进邻居家的门,白桐就做了件让她难过的事那条答应送给她的公主裙,递到了白浔手上。 阿浔真棒,阿姨为你感到自豪。白桐带着白浔去卧室换裙子,几分钟后,公主由教母牵引着,优雅地步入众人的视野。 屋内掌声雷动。好看!真漂亮!我们的小公主最美丽! 叶然羡慕得要命,却只能接受自己是只丑小鸭的事实。灰头土脸,极不起眼。没有人关注她,更不会有人围着她转。 是了,这本来就是获胜者的奖品,叶然想,我得不到,是因为我不够努力。 然而,她又心怀期待白浔讨厌粉色、蕾丝和蝴蝶结,虽然白桐常说喜欢的东西要自己争取,靠别人施舍,是一件丢人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是白浔愿意把裙子送给她,她一定快乐地接受,或者只是借给她穿几天,哪怕只有几分钟,她也会高兴好久。 叶然就这样期待着,期待着,直到 白浔把裙子剪了! 某个周末,白浔抱着一堆布料,兴冲冲地来给她们的布娃娃缝制新衣服。 看着支离破碎的公主裙,叶然的心碎成了渣,对白浔的埋怨也随之增加,克制了几分钟,终究憋不住把积压的不满一股脑地发泄出来。 你缝得太丑了!给我换回去!我要它原本的衣服! 两人撕扯间,银针扎破白浔的手指,叶然却清楚地感受到了那种痛。 * 方可坐上出租,给白浔发消息:【还不罢手?她够凄惨的了。】 白浔:【这就算凄惨?你还能更偏心?】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问,【你说她下周会不会离职?】 方可:【你希望她离职,还是不希望?】 白浔:【你说呢?】 方可:【你俩的战争,我说了管用?】老规矩,他移驾隔壁群,【押注,叶然下周是否离职。】 白浔也挪到老友唠:【不离。】理由,【她那个人锱铢必较。连败两局,势必想一雪前耻,估计一觉睡醒就要策划阴谋。】 方可:【押离。】 虽说叶然一向贯彻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但方可认为,叶然应该换一个工作环境。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宋焘脑袋被驴踢,叶然劳苦功高,总监一职,本该属于她。这样押注,不为赢,而是愿景。身负才华的人,到哪里都能活得风生水起,没必要吊死在一颗歪脖子树上。 还缺一注。方可:【老聂睡了。】 聂许:【没,在等你回家。我对叶然了解不多,只能跟票。押离。】 白浔白眼上翻:【大半夜秀什么秀?都退下!】 方可:【应激过度,这位女士,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白浔不屑地丢开手机,又想起一件大事:【今晚的事,她要是问起来,你就说洗漱、换睡衣都是她的肌肉记忆。记住,我没有进过她房间,是你送她回去的。】她强调,【你再大嘴巴,小心我削你!】 方可:【做好事不留名,给你点赞!】收到一个棒槌表情包,他料想白浔此刻在眼冒火光,【好,按你说的来。】 白浔想到方可上次哐她:【你发誓。拿老聂的命发誓!】 方可:【我特么......】他打出至于吗,收到聂许的私信【快遂了她的意,不然今晚咱俩都别想安生】,便从谏如流,【我要是对叶然如实相告,老聂健康不保。】 * 曙光击退黑夜。 叶然睡得迷迷糊糊,摸到手机,六点半。口干舌燥,下床喝杯水。双脚触地,骤然清醒。脑海中画面闪回:盛装入场、白浔登台、拼命灌酒......彻底断片前,流浪歌手在声嘶力竭地唱死了都要爱...... 我洗澡了?谁帮我换的睡衣?一个人影浮现心头,叶然自否,不可能!应该不可能!为了求证,她去客厅找方可。 叶然喝酒一向适可而止,牛饮无度,一定是方可在身边,每当她烂醉如泥,自称骑士的人便会帮她善后,再窝进沙发凑合一宿,直到确保她清醒才离开。 咔哒 吊灯亮起。 栗粒闻声醒来:酒醒了? 嗯。叶然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你来的时候,我这儿还有谁? 一点多。小方哥。你还想有谁?栗粒坐起身,这地方太小了,我给你买套大房子吧。 叶然接半杯水,咕嘟两口:不买。我一个人住,够宽敞了。 要不订购几套家具?栗粒嫌公寓空荡荡的,色调也暗沉,咱们把家布置得温馨一点,你劳累一天回来,心情也好些。 我的心情,不由家具控制。叶然想,哪有家?心在流浪,房子仅仅是个过夜的地方。你别老想着给我买这买那,我用不着。 栗粒:我这不是知恩图报嘛。 叶然:报一次就够了。 不够。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给我的帮助,可不是一星半点。栗粒坚持,再说了,好姐妹就要有福同享,相亲相爱地过一生。 叶然笑一笑:我认识一对好姐妹,她们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如今一死一伤。还有一对...... 栗粒:她们怎么了? 没怎么。叶然问,我的睡衣是你换的? 栗粒:不是我,小方哥可以作证! 第18章 叶然:你紧张什么? 我哪有紧张?我是怕你敏感又多疑,冤枉我。栗粒肃然,不信,你给小方哥打电话。 这个点扰人清梦,不合适。叶然说,你也再睡一会儿吧,我去买早餐。 第14章 阳光漫进屋子,地板染上金黄。 早上八点,乔峤揉揉惺忪的睡眼:三更半夜鬼哭狼嚎,梦到了什么? 短短六个小时,白浔惨叫了三次,闹得乔峤不时惊醒,睡眠质量忒差。 十多年来,白浔日常噩梦缠身,平常睡前会服药,昨晚太累,忘了。 梦到房间进贼,抓来抓去,结果是你。白浔说。 乔峤:阴影这么重!那你可得看好小团子,再弄丢它,我可舍不得一百英镑。窃贼,她自动过滤。 今天是面见偶像的大日子,粉丝洗漱好,在客厅徘徊:不知道粒宝睡醒了没有,我们得确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白浔:打电话问。 乔峤:不行,万一她还在香梦沉酣,铃声会吵醒她。发微信也不行,有叮咚声。 白浔:那就等她来找你。 乔峤:不现实。通常,请客的一方要积极,被请的则会端着,太主动好像眼巴巴等着这顿饭似的。而且,大明星肯赏脸已经难能可贵,哪会记挂和我这只小虾米约饭的事。 白浔:你屁事真多! 叮咚 栗粒:【早上好!我们约在哪里见?】 啊啊啊啊!小虾米激动,她好可爱。太平易近人、太接地气了吧!一点架子都没有,苍天啊,我粉到了仙女! 吵死了!白浔塞上耳机,翻开一本书。 乔峤:【粒宝早!你想在哪里见?有没有心仪的地方?我随你。】 栗粒:【我戒糖、戒油、戒麻辣,估计和你吃不到一块儿,咖啡热量也太高,我们找个隐蔽的茶坊喝喝茶、聊聊天?】 乔峤:【没问题!去哪间茶坊?】 栗粒:【这我就不清楚了。我对这里不熟。】 叶然对这座城市熟,但对茶坊一无所知,酒吧倒是去过几家,栗粒询问的时候,她觉得那里人多眼杂,全部排除。 乔峤:【我来找。等我消息。爱你。】 快给个意见。乔峤凑近白浔身边。 人民广场有一家。白浔说。 严肃点!栗粒出现在人民广场,会引发踩踏事故。乔峤左思右想,最好找一家熟悉的店,熟人稳妥。 所以,你问我?白浔哼笑。 对哦。你这没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能了解什么。乔峤改换目标,我问问叶然,她在这边待得久。 白浔熟知乔峤的调性,显然她和叶然混熟了。 笨蛋!白浔说,叶然要是有主意,刚才栗粒不直说? 对哦。乔峤恍然,继而焦躁,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专门的茶坊我不清楚,酒吧行吗?店内也提供茶水,包厢比较隐蔽。白浔说,我朋友开的,需要的话,我给他发条信息。 我问一下。乔峤手起字落。 栗粒:【可以。】 乔峤向白浔作揖:拜托了! 白浔在老友唠里冒泡:【求一个包厢。接待明星,低调轻奢。】 聂许:【时刻准备着。】 乔峤问栗粒:【你什么时间方便?】 栗粒刚吃过早餐,犯困,还想补个觉:【下午两点?】 乔峤:【好哒。爱你。】 叶然睡饱了,瘫在沙发上发呆。栗粒说:你也去呗。出去透透气。 叶然:不了,昨晚喝得太猛,今天只想做咸鱼。 叶然想起昨晚的冒犯之举,本以为会再添一分狼狈,没想到某人高抬贵手,还愿意陪她走一段路。 从座位到门口,经过大厅,再到酒店外,不到百米的路程,她走得心潮起伏。某人指尖的温度,说小心点儿时关切的语气,都令人神魂荡漾。在沦陷的边缘,她警醒自己,小意温柔,必定有诈! 叶然晃一晃脑袋,把纷乱的思绪甩走,扭头见栗粒呆呆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被你迷住了。栗粒笑靥如花,脑袋微歪,枕在叶然肩上,你360度无死角的迷人,看得我心花怒放,眼泪从嘴角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好好说话!叶然肩膀一斜,栗粒扑空。叶然说:没有分寸的直女! 直女粲然:听我的,你也参加吧。憋在房间会发霉的。而且,牵线的人不去,我们第一次见面,会不自在。 叶然:我和乔峤也仅有一面之缘。 那你总得为我的安全着想,要是遇上突发事件,狂野的粉丝、对家的黑粉之类的,我一个人应付不来。栗粒一脸担忧状。 她深谙拿捏叶然的方法示弱恳请,叶然必定妥协。 叶然想一想:好吧,我陪你去。 栗粒问乔峤:【带上叶然可以吗?】 乔峤:【当然可以,热烈欢迎!】 白浔原本打算安安静静看一天书,一听叶然要参加:带上我。 你去不是给她添堵嘛。乔峤知道两人竞争同一个岗位的事,白浔升职,意味着叶然落败,她给过叶然获胜的希望,想必叶然心里落差极大,她挺愧疚。 你回避一下,给她缓冲的时间。乔峤说。 她不需要缓冲。白浔笑,添堵不就正和我意?我不但要去,还要精神矍铄地去。 乔峤:做个人吧! 前几天的洽谈,是乔峤和叶然头一次见面,但叶然的名字,如雷贯耳,她早已熟知,只因白浔每次醉酒都要念叨,追问起来,以宿敌相称。 熟识后,乔峤在白浔的钱包里见过一张她和叶然的合影,两人都穿着校服,姣好的面容散发出青春的气息,姿势还算亲密。她以为她们是亲密的好友,可白浔说,留下照片,是提醒她铭记仇恨。 人不能总活在怨愤中,恨意会把人烧焦的。那时,乔峤劝解白浔,你大发慈悲地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 彼时,白浔怼她:你别学经济了,去敲木鱼。 好吧,是我多嘴。乔峤反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她确实不该想当然要求白浔抛去过往。 至于那段往事,乔峤尝试几次,没能问出只言片语,暂且作罢。 此刻,乔峤征求意见:【粒宝,我的朋友也想见一见你,能不能带上她?】附加解释,【叶然姐和她很熟,她们是同事,白浔。】 栗粒问叶然:怎么回? 叶然想,早不说参与,晚不说参与,偏偏在栗粒问完后发出申请,某人分明打算继续对她耀武扬威,烦人至极! 可她又知道,不能拒绝,至少,不能由她拒绝,否则会遭到鄙视。败就败了,你竟然胆怯到不敢直面我,还在栗粒面前嚼舌根......她似乎听到烦人精在喋喋。 就是她。叶然指电视柜上的相框。 你的塑料姐妹花?栗粒感觉不妙,她回国了,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叶然:这很重要? 当然了。她隔三差五欺负你,不能轻易放过她。栗粒说,我要会会她! 叶然苦笑:好吧。 栗粒:【可以。】 乔峤对偶像一波爱心发射,又警告:你俩的恩怨,不要波及到栗粒和我,今天的主角是我的女神。 哦!白浔敷衍。 * 栗粒没有听说过白浔的名字,但知道她是叶然成年以前唯二的朋友,另一个是方可。叶然的解释是,朋友太少,所以,再塑料,也舍不得断交。相册佐证了她的话。 栗粒了解的欺负是一些小打小闹,诸如在叶然的文具盒里藏毛毛虫,吓得她哇哇大叫;趁她不注意,把她的鞋带绑在桌腿上,害她尿急却解不开死扣;或者,在叶然落座前抽掉板凳,让她摔个屁股蹲儿...... 都是琐事,不值得怀恨在心。栗粒以己度人,小时候,有些人不懂事,会以捉弄的方式表达喜欢,莫非她暗恋你? 省省吧,不要给恶作剧贴红花。叶然说,很丢脸。还很痛。 承受者不乐意,施受者不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确实招人嫌。栗粒平等地讨厌每一个对叶然不够友好的人。 第19章 她如今混得怎么样?栗粒问。 特别好!来me不到半年,已经完胜我两次。叶然长舒一口气,就在昨天,她第二次打败了我。 栗粒:这么强?不排除运气太好的成分? 叶然:一次或许是运气,两次,只能是实力使然。 我看未必。栗粒拉起葛优躺的人,越是这样,越要振作起来。洗澡,敷面膜,化妆,我要亲自操刀,把你打扮得超级无敌霹雳拉风! 叶然:你不补觉了? 栗粒:这种时候,哪里顾得上补觉? 她拉开行李箱,取出一个公文包大小的美妆盒,里面乳液、眼霜、遮瑕......瓶瓶罐罐分门别类,各类小样旅行装,要是换成正常量,能摆满叶然客厅的长桌。另一侧是大大小小十几把粉底刷、睫毛夹,还有一些棉签、粉扑等小玩意儿。 先挑衣服。妆容和服装要搭配得当,不然会降低美感。栗粒说,虽然你怎么打扮都美丽,但今天咱们有一场恶仗,更得美出新高度。 叶然扫视衣柜:我想清新一点。 栗粒:没问题,你想要多清新,就让你多清新。 她取出一条雪纺裙,樱花粉,无袖,两根细肩带,优美的肩颈线一览无余。裙身双层螺旋,边沿衔接蕾丝,上面点缀指甲盖大小的花瓣,俏皮又灵动。面料薄若蝉翼,走动时,及膝的裙摆会悠然飘扬,带来无与伦比的甜美与舒爽。 选定衣服,栗粒手指灵巧地穿梭在叶然的发间,交叠,缠绕,收紧,编出一条麻花辫,辫尾绑一根玫粉橡皮筋,色调统一。 厉害!叶然不吝赞扬。 造型师受到鼓舞,趁势大展其才,妆前乳在掌心化开,指腹抚过模特的面颊,粉底点染于额头、鼻尖、下巴,再均匀推开,眉笔轻而稳,勾勒出流线型眉峰...... 两小时后,叶然问:好了吗? 栗粒:还差三步。累了? 叶然:我坐着不动,能累什么?我是担心你累。 栗粒:为你效劳,我亢奋十足。 装扮叶然花了三个小时,轮到自己,栗粒套上一条纯白色背带裤,搭配一件墨绿t恤,再扎一个丸子头,三两下搞定淡妆,眨眼即是清纯模样。 两人站在落地镜前,个头差不多,一个微胖,却不显得臃肿,每一两肉都恰到好处,一个清瘦,稍显单薄,让人想把她护在怀里,为她遮风挡雨。 你是世界上最娇艳的花,我是绿叶。栗粒想,花叶永不分离。 叶然:收起你的彩虹屁,我有自知之明。 栗粒:但愿你有!美而不自知,是一种病! * 另一边,白浔换了三套衣服,仍然不满意。 你够了!乔峤看不过眼去,我发现你回国后性情大变有木有? 在乔峤的印象里,白浔是个清冷的人。她安静读书,安静工作,神情忧郁,眼神疏离,与人交流,透着一股淡漠的气息。 最初,乔峤认为白浔过于孤独。同样身处异国,出于对同胞的爱护,她一有空就拽着白浔谈古论今,坐了几次冷板凳,才撬开白浔的嘴。 闲聊几句,人不错,但厌世。乔峤爱心爆棚,非要把这孤僻的女孩儿拖入到繁华人世间,一来二去,关系密切。 淡漠有淡漠的好处许多事都不放在心上。乔峤从来没有见过白浔和别人较劲,她不屑,也不愿意把生命浪费到无意义的争执中。 可现在这人在干嘛?为了报复叶然,在着装上大下功夫!赢就赢了,得瑟什么? 你别得意忘形行吗?乔峤说,幼稚鬼才这样做! 白浔不反驳,也不认同,自顾自捯饬。复古蓝冰丝套装,短袖西装与短裤的组合,内搭一件纯黑背心,干练有余,威势不足,直到出门的前一刻,她还觉得不尽如人意。 第15章 黑色宝马停在小区外。 乔峤给栗粒发微信:【粒宝,我在叶然姐家门口等你们哟。】 三分钟后,偶像迈着轻快的步伐走来,粉丝兴奋地跑过去,献上鲜花,对叶然说:几天不见,你更美了。 叶然:谢谢,你也是。 白浔站在车前,一眼瞅见叶然。骚粉,蕾丝,真有你的!她心说,红光满面,神采飞扬,哪一点与凄惨沾边? 叶然不想败阵,迎上白浔的目光,杀不死我的,终将使我强大。你别妄想见到我士气低迷的样子。 看见白浔,栗粒一怔。她常夸叶然颜值惊人,应该转行去做模特,眼前这人,柳叶眉,丹凤眼,曲线玲珑九头身,眼波流转间,回旋着冷傲与倔强,不遑多让。 你好。白浔和栗粒握手。 乔峤殷勤地打开后车门:两位女神请上车。 * 酒吧名叫老友聚,规模挺大。老板早就在门口恭候:欢迎光临,里面请。 聂许身材健硕,一米九多,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肌肤古铜,t恤勒出劲瘦精悍的肌肉线条。 乔峤犯了两秒花痴,凑近白浔耳边:他有对象吗?边咽口水。 你来晚了。白浔低声说,把你如狼似虎的眼神收一收! 两人的小动作落入叶然眼中,她一愣,以前,她们不想让旁人听到对话,也经常互相咬耳朵。 好久不见。叶然看向聂许。 好久不见。时隔多年,和叶然对视,聂许还是心里发毛。 一群年轻人在一楼载歌载舞。二楼相对安静,音乐舒缓,色调也温馨。三楼的一间包厢里,桌上摆满水果拼盘、无糖饮料、低脂糕点,可见老板的周到。 聂许:你们看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栗粒拿起饮品单浏览一遍,又不想喝茶了:麻烦给我一杯本店的招牌。 乔峤紧随偶像:我也要。 叶然摇一摇头。白浔得开车,对聂许说:我自己泡茶。 不一会儿,酒水到位。聂许离开。 乔峤作为资深话唠,有她在,就不存在冷场:粒宝,你什么时候出新写真?前几次我都没有抢到,好遗憾。 栗粒:下次你别抢了,我给你预留一份。 真的?乔峤雀跃,谢谢,万分感谢!我一定好好珍惜。又斗胆增加要求,请帮我签个名,再写一句祝福。 栗粒:小意思。 两人一熟络,乔峤就兜不住满肚子八卦:那个谁和谁到底有没有隐婚生子?网传某某小花是深柜是真的吗...... 栗粒深知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的危害,措辞严谨而诚恳:深柜的事,我不清楚,我和那位小花只在工作方面有交集,生活中互不了解。隐婚生子,是无稽之谈,两位当事人和我比较熟,他们亲口跟我否认过。 乔峤兴致盎然:那你的恋情呢?哪个是真,哪个是假?问完才意识到冒犯,你可以不回答。 栗粒出道至今,绯闻对象有七八个,从商界大佬到影坛新秀,恋情瓜层出不穷。 全是假的。栗粒无奈,狗仔捕风捉影,只要拍到我和男性同框,就开局一张图,剩下全靠编。我忙着打拼事业,哪里顾得上谈恋爱? 他们大概不知道什么叫独美,总在臆想你和谁绑定。乔峤气呼呼,无良狗仔,撕他! 栗粒笑着摇头:代价很大的。 官方澄清效果微弱,她亲自下场撕过一回,结果身陷舆论漩涡,网友指责她有损公众人物的体面,为此,失去一批粉丝,还丢了几份代言。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我只能尽量小心,不给狗仔可趁之机。栗粒说。 女神过着有苦难言的日子,乔峤感觉憋屈。 聊天的间隙,栗粒喝一口酒,味道不错,想把好东西分享给叶然,递上酒杯:尝尝? 叶然受不了栗粒边界感匮乏。拿开!话到嘴边,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咬住吸管,浅尝一口,嗯,好喝。 栗粒难得得到正面回应,心里高兴,便得寸进尺:我想喝你的果汁。 零卡路,适合你。叶然的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向大理石桌左边。 桌子左侧摆着一套茶具。 白浔从抽屉里取出一包茶叶,撬下一小块,第一壶用来烫洗茶具,第二壶煮好,沏在茶碗里,一抬头,观赏一出好戏。 第20章 小时候,秉着花一分钱,体验两份快乐的原则,她们会在买东西时特意挑选不同的口味或风格,交换着品尝和使用。我这个好,你快试试。你这个不错,我要了,我的给你。两人如是说。 原来,叶然把这种模式延续到了现在。白浔呵呵,口水中含有多种细菌,居然共用一根吸管,不卫生! 叶然见白浔瞥了她一眼,眼神波澜不惊,有些失望。旋即自责,究竟在期待什么?脑袋有毛病!片刻后,又改变想法,正如她吃味于白浔和别人咬耳朵,面上却不动声色,白浔估计也介意她喝栗粒的酒,只是表现得满不在乎。 但是,怎么会冒出这些揣度?叶然惊出一身冷汗。姐妹,你的思想很危险!再不悬崖勒马,小心重蹈覆辙! 白浔端来茶盘,三碗茶,栗粒和乔峤各领一碗,剩下的一碗...... 叶然毫不客气地端起来:谢谢! 白浔:那是我的! 风好大,听不见。叶然理直气壮,你不会找老板再要一个碗? 抽屉里有一打备用茶碗,白浔偏不拿,而是盯着叶然:快喝,喝完还我。 快不了,品茶品茶,得细细品尝,慢慢回味,一口干完,那叫饮牛! 闻言,有只乔姓牛犊握着空碗尴尬地咧一咧嘴,又自告奋勇:我去找老板拿。 不用。我去。白浔出门。里面太聒噪,她早就想逃。可惜了一碗好茶!走廊里,她闷哼。 叶然扳回一局,栗粒喜形于色。不够,继续加油!她本就对白浔印象不好,到包厢,又见她躲到一边泡茶,不屑参与她们的话题,更添几分反感。而且,四个人,沏三碗茶,她理解叶然为什么耿耿于怀了,白浔见缝插针膈应人,不是省油的灯! 白浔走到吧台前,聂许问:怎么出来了? 昨晚没有睡好,困。白浔打个哈欠,还有空包厢吗? 聂许:我带你过去。 两人前行,头顶的彩灯在地毯上映出各色图案,让人眼花缭乱。恍惚间,白浔想起昨晚遭人偷袭,脸颊微微发烫。 叶然没有早前傲慢了。聂许说,亲和了许多,也更活络了。 高中时代,聂许整天喊着成绩是狗屁书呆子都去死,但面对优等生,还是不由得自惭形秽。 那时候,叶然稳居年级第一,一副孤高自傲的样子,迎面遇见,他打招呼,叶然不仅不回话,还拿鼻孔瞥他,他气不过,挑衅了一次,纯属自取其辱。 你就不一样。聂许感慨,当年你也是佼佼者,却愿意和我这种不良少年交朋友。 我算什么佼佼者?白浔说,你就没有想过,我和你们混在一起,是要保护你家那口子? 高一,聂许以校霸之姿转学到白浔所在的中学,一头黄毛,手臂上两道伤疤,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拽得没谱。 一学期后,校霸盯上方可,嫌他白白净净不像爷们、瘦弱无骨娘了吧唧,三天两头堵人,不抢钱,不殴打,耍一顿嘴炮就撤。搞得方可战战兢兢。 白浔义薄云天,撸起袖子去给发小出气,同样一顿嘴炮,把大块头训得垂头丧气,自此结下革命友谊。 校霸一改凶相,要和方可称兄道弟,方可心有余悸,拽上白浔震慑校霸。升入高二,懵懂大条的校霸才明白,那种不厌其烦地找茬,叫作占有欲。 包厢到了,聂许打开门。他偶尔住在这里,房间布置得像酒店套房。 那我就不客气了。白浔往沙发上一趟,她要是问起来,让她来这儿。 谁?聂许明知故问,方便透露姓名吗? 白浔面向沙发背,沉默以对。 聂许假装恍然大悟:哦!难不成你说的是叶然?好的,知道了。 叶然悠哉悠哉品完茶,不见白浔回来。取个碗要这么久!现找材料制作吗? 旁边的两人展开了新话题,她说: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叶然走到吧台,问聂许:她人呢? 在补觉。聂许才不会把叶然带去和白浔独处,给她们提供斗殴场,他的脑子没抽风,况且,里面的家具是他和方可精挑细选的,万一摔碎,他心疼。 叶然哦一声。昨晚白总监风光无限,指不定庆祝到几点才回去,是得补一补觉。 叶然:你家的招牌不错,我想喝一杯。 立刻给您做,您稍等。聂许亲自调好,毕恭毕敬地端到叶然面前,您慢用。 咱们之间,需要这么见外?叶然说,好歹情敌一场,干嘛装作不熟? 聂许尴尬得冒汗。 当年可仔写给我的情书,我还一字不漏地记得。叶然慢条斯理,没办法,记性太好。想不想听?我给你背一段? 学神对学渣的压制无处不在。不了不了。聂许赔上笑脸,想吃什么、喝什么随便点,你在我这儿永远免单。 让叶然成为全校同学的笑柄,并非他本意。多年来,方可对叶然的包容,一定程度上源于愧疚,他也深感抱歉,听说叶然爱好小酌,此前却从未踏足过这里,想必心存芥蒂,他唯一能做的弥补,是让方可隔三差五带几瓶好酒给叶然。 这话可是你说的!那我以后要常来蹭吃蹭喝。叶然说。 她从不光顾老友聚,是料想会受到特殊对待,方可给的关怀已经够多,没有理由再拉上聂许,他们不亏欠她什么,人要知足。再者,看见聂许,让她想起自己疯批的过去。丢人现眼的过去! 聂许:好啊!我们加个微信?下次你来,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准备好零食。 哎呦喂,你太客气了。叶然通过聂许的好友验证,不过话先说好,亲兄弟,明算账,账单我照付。刚才和你开玩笑的,不然,我就去别家消遣。 聂许:别,还是来我这儿,彼此知根知底,玩得尽兴,酒水也安全。 一杯下肚,叶然有些上头,浑身充满了牛劲,跑去一楼消耗精力。 她钻进人群,挥舞起手臂,一阵一阵的声波握住她的脊柱,顺着尾椎向下,直窜到大腿、小腿、以及脚底,又从另一面返回,震颤的乐声贯通全身,连牙齿都在悸动。 周围的人逐渐变了样,他们顶着同一张脸,柳叶眉,丹凤眼...... 怎么办?有种想发疯的冲动。 第16章 白浔眯了一会儿,睡不着,不想回先前的包厢,转到一楼,瞥见熟悉的身影。 叶然扭得正起劲,搭档是个男的,配合得不能说默契,只能说相当差劲! 我听可仔说,你俩小学时期是舞伴。聂许撺掇,去和她共舞一曲? 没兴趣!白浔拍摄十秒视频,发到老友唠,【凄惨个鬼,人家分明生龙活虎,滋润得很!】 男人的手在叶然的腰上摩挲,姿势暧昧而挑逗。叶然媚眼如丝,旋转三周,裙摆荡起欢快的涟漪。 辣眼睛!白浔评价。 方可看完视频:【你俩去嗨,怎么不叫我?】随即警告,【两位姑奶奶,你们折腾我一个就够了,不要霍霍老聂!】 白浔:【还挺护犊子,没羞没臊!】 聂许:何必像个怨妇一样?你也赶快找到合适的人脱单,在我们面前秀回来,不就好了? 两条腿的人满大街都是,要说合适,可就难了。白浔掰起指头盘点要求,性情得温柔,我不喜欢吵吵闹闹、张牙舞爪的对象。口味要差不多,过日子无非一日三餐两人四季,饭吃不到一块儿很没劲。唱歌要好听,鬼哭狼嚎的会吓死人。样貌方面...... 她一口气罗列了十个条件,还在思考有没有需要补充。 注孤生!聂许吐槽着,向不远处挥一挥手,累了?过来这边缓缓。 叶然发泄完,通体舒畅,迎上两束审视的目光,她问:干嘛? 你就跳成这样?白浔满脸嫌弃。舞步仓促,节奏把握不准,心思全用在释放魅力上了。 又不是比赛,我爱怎样跳就怎样跳!痛苦的记忆在袭击她,叶然怒了。 好吧。随便你!白浔不咸不淡,转变话题,你打离职报告了吗? 叶然顿时怒火中烧,几个意思?瞧不起我?以为我会因为接连惨败而溃逃?还是嫌我碍眼,盼着我离开,让你孤芳自赏? 第21章 你放心,我会继续留在me。叶然哼笑,让你失望了,对不住! 白浔也笑:我不失望。你的决定,正合我意。实不相瞒,她凑近叶然耳边,我是为了你,才答应入职的,怎么舍得你离开? 温热的呼吸缭绕在颈上,叶然心头颤动。又是这亲昵的语气,又是这温柔的眼神。要死! 为了我?似乎少了限定词报复。叶然后退一步,两人拉开一小段距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盘算什么。 哦?我在盘算什么?说来听听。白浔兴致盎然。 叶然:你打算公报私仇,借着官高一级,给我穿小鞋! 你是这么想的。白浔笑着耸一耸肩,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分明就是!叶然说。 既然如此,白浔挑一挑眉,从下周起,你的日子不会比之前好过,你做好心理准备。 多谢告诫。叶然学着白浔的样子挑一挑眉,总监的位子,你最好坐稳。哪天摔下来,我立刻裸奔庆祝! 白浔从头到脚打量叶然一遍。叶然感觉白浔用眼神把她剥得□□,想躲,又知道躲避就是示弱,硬挺着。 聂许无心观战,在两人互喷垃圾话时,已经利落地收起桌上的玻璃杯,以免有人就地选择武器。 两相僵持,音乐声多余。 叶然突发奇想:我想兜风,你载我。 白浔一愣:你敢坐我的车? 叶然:你敢开我就敢坐! 白浔:勇气可嘉! 废话怎么这么多?叶然问,到底走不走? 聂许怕出事:还是别兜风了,厨房准备了......后半句被叶然冰冷的眼神逼退,他在心里骂了个脏字。 她们要是问起来,你就说公司有急事,我们去去就回。白浔说。 两人昂首阔步地离开。聂许私聊方可:【姑奶奶们又双叒叕闹起来了!】 * 包厢里,乔峤和栗粒越聊越远。 你和叶然姐关系忒好。乔峤好奇,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 栗粒:我的第一支广告,是叶然策划监制的。 xx牌口香糖!粉丝对偶像的作品如数家珍。 栗粒:是。 七年前,栗粒十八岁,刚入行,镜头感不强,表情动作都不到位,拍了大半天,没有一条合格,在场的工作人员大多黑了脸,包括她的经纪人。 中途休息,栗粒躲进卫生间,怕弄化妆,不敢哭,只能憋着委屈。 叶然悄悄跟了进去:你不用自责,是我的指令不够清楚,我给你演示一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你为什么不亲自担任模特?栗粒觉得,叶然完全有这份实力。 叶然当作揶揄,笑一笑:放轻松,你是我从三十多份资料里一眼挑中的人,绝对适合这支广告。 其他人去吃晚饭了,栗粒回摄影棚练习。叶然在一旁扣细节:别眨眼。微笑再自然一点。对,就是这样,特别好,注意走位。念台词...... 叶然耐心充沛,言语中尽是鼓励,栗粒深受感动,心里不住地赞叹,这女孩儿人真好! 七点半,灯光、摄影、造型再次就绪。xx口香糖,清香怡人一整年!栗粒一鼓作气一条过,棚里掌声雷动。 合作愉快!分别前,叶然送上小礼物,一个刻着心想事成的熊猫挂坠。 我们交个朋友吧!栗粒说,有机会,我来找你玩儿。 叶然:好啊。 一支仅仅十秒的广告,让栗粒正式走进大众的视野,开启演绎之路,后来她得知也是叶然的处女秀,便笑称,她们把事业的第一次给了彼此。 自那之后,每次遇到烦心事,栗粒都找叶然倾诉,总能得到安慰。 除此以外,叶然还挽救过我的事业。栗粒说,入行的第一年,我工作量少,手头拮据,要不是叶然雪中送炭,我早就回老家潦草度日了。 栗粒曾经发誓,有朝一日大红大紫,一定让恩人过上美好的生活,怎奈叶然对美好生活的展望和她大相径庭。 你呢?栗粒问,你和白浔怎么成为朋友的? 乔峤:我们的友谊建立于蹭吃蹭喝。 白浔烧的一手好菜,乔峤把她的住处当免费餐馆,只要那里飘出香气,她就撒着欢儿窜过去。 栗粒:她乐意做菜给你吃? 死皮赖脸呗,不给吃就不走。乔峤大言不惭,再不行就拉出同胞情,把她架在道德高地上。 咚咚咚 请进!乔峤说。 聂许端来刚出炉的菜肴:低脂低热量,你们尝尝。 谢谢。能给我一盘无骨鸡爪吗?要爆辣!看着肌肉型男,乔峤惋惜,名草有主,唉! 叶然出去后再没有回来,栗粒担心她,发信息,不回复,打电话...... 聂许:差点忘了说,她俩去公司了,老板有急事,让她们临时加个班。 乔峤:垃圾资本家!周末都不让员工休息!天打雷劈! * 车子开足马力,路边的建筑一闪即逝。微风轻拂,长发飘扬,躁动无处安放,只好尽情流淌在街上。 行至郊区,一片绿油油的麦田闯入视野。风吹麦浪,生机盎然。 叮咚 叶然回复栗粒:【别担心,你吃好聊好玩得开心,我忙完就回。】 栗粒:【你们老板好过分!炒了他!】忽然想起叶然的老板她认识,【宋焘真是的!】 叶然料想是聂许添油加醋,却也不替宋焘辩解,发个哭唧唧的表情包,萌混过关。 栗粒:【你忙吧。】 对话框里如花飞吻,叶然乐了,回一波星爷踹脚。栗粒又发来爱我你怕了吗,叶然回以强颜欢笑...... 白浔眼角的余光扫到叶然的手机屏,呵呵,幼稚!要下车踏青吗?她问。 叶然沉迷于斗图,没有听到白浔的话。白浔脚踩油门,车子骤然加速。叶然一惊:你疯什么? 白浔:《末路狂花》。 以前,学业之余,她们经常凑在一起看电视,从《巴啦啦小魔仙》到《德州电锯杀人狂》,涉猎广泛,随机选片。 看《末路狂花》的时候,叶然说,将来她买了车,就载着白浔一路狂奔,然后冲上一个陡峭的山坡,再一跃而下。 同生共死?彼时,白浔回答,我没有意见。只要你敢开,我就敢坐。 现在,汽车在山路上颠簸,路边的树木变成虚影,前尘恩怨追在身后,白浔说:要反悔的话,吱一声。 就这样结束?今天?此刻?叶然愣住,传言人死前会走马灯,迅速回忆此生的悲喜片段,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四五秒后,叶然反应过来,烦人精在恶作剧,拒绝,将获得胆小鬼的殊荣。哪能让你如愿? 我准备好了!叶然伸出左手。 电影的最后,两位女主角手拉手走向终点,眼里闪着泪花,内心溢满幸福。 白浔一愣,这么爽快?下一秒,想到叶然在赌她没有这个胆量。 她左手握紧方向盘,右手握住叶然的手,油门一脚踩到底。 耳边风声呼啸,地面扬起沙尘。汽车冲上山坡,不远处就是山坳。 居然玩真的!叶然惊诧。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勒令停止?不!疯子等的就是她求饶。可是,九十,八十,七十米......眼看距离飞速缩短。 叶然的手猛地一攥,白浔轻笑:怕就吱一声。这一刻,她的内心泛起苍凉既然许下承诺同生共死,早几年,晚几年,又有什么区别? 近了,近了...... 吱个鬼!叶然闭上双眼,任由发动机的轰鸣充斥耳膜。 第17章 下午四点,方可一身休闲装晃晃悠悠走到聂许身边:她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聂许苦笑,我还是不敢直视你的前女友。 咱们的赎罪之旅,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方可疑惑,你说她俩最终会如何收场? 两败俱伤。聂许说,她俩刚才差点当着我的面掐架。 第22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方可想起昨晚的情形,我认为会冰释前嫌。一个软萌温良,一个嘴硬心软,和解是早晚的事。 聂许:咱俩押注? 方可:好。赌注你来定。 闲聊几句,方可去和稀客打招呼:还有需要吗?两位美女。 不用,谢谢。乔峤察觉不对,这语气,不是工作人员,就是主人,问方可,方总监,这家酒吧是你和聂老板合资开的? 不是。方可说,老聂他家底雄厚,独资就能搞定。 栗粒知道方可的对象经营酒吧,但不知道是聂许,见此情形:聂老板,你...... 方可点一点头,栗粒了然。 你们在打什么哑迷?乔峤查过叶然的资料,顺带打听到叶方二人的旧情,栗粒又和叶然相交多年,想来与方可熟识。 我在想,聂老板太过热情,端来太多菜,咱们胃口小,吃不完浪费,不如和小方哥一起。栗粒说。 好啊好啊。人多才热闹,乔峤热络,小方哥,快请坐。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可落座,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在聊伦敦。栗粒说,我去那边参加过几次活动,可惜工作之外,留给我的时间不多,都来不及四处转转。听说奇尔特恩街有一家咖啡店口碑特好,但只许堂食,不做外卖,我一直没能尝一尝。 你把行程安排得太满了。乔峤心疼,今后多点空闲吧,每年留出一段时间享受生活。 栗粒嘴上说会考虑,但心知不可能。二十五岁,正当打的年纪,得抓紧一切机会磨练演技,手握过硬的作品,才能在圈子里站稳脚跟,获得更多话语权。 方可还在想咖啡店:你说的是victory? 栗粒:对。你尝过了? 方可:没有。差一点。 方可的毕业旅行是和叶然同行。因为早早入职me,他们大学毕业时,积蓄已经足够出国浪一趟。叶然挑选了目的地。 那年,victory刚火起来,两人兴冲冲去打卡,临到门口,方可的背包被抢,包里装着护照和身份证,两人不得不撒腿开追,等到抓住小偷,又着急赶飞机,于是和victory失之交臂。 最近几年,我再没有去过伦敦,不知道那家店还在不在。方可说。 在。乔峤笑,相信我,味道和其他店差不多,口碑好,是因为内部装潢新奇,适合拍照装点朋友圈,你们懂的。 是吗?栗粒难以相信。 我回国前还在victory兼职,对它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乔峤说,早年,亲爱的白也在店里兼职,我的工作就是她介绍的,近水楼台,我们都喝腻了。 过分了!方可说。 拉仇恨!栗粒说。 继而他们不解:你还需要兼职? 乔峤苦涩一笑:老乔贯彻成年后要自力更生的育儿理念,我的日子不比你们好过多少。 多聊聊老白在伦敦的情况。方可问过当事人,得到的回答是,一路披荆斩棘,鬼挡杀鬼,魔挡杀魔。白浔有意隐瞒,他索性不再追问,乔峤是见证者,从她嘴里,或许能了解实情。 我们才相处三年,更早以前,我不清楚。不过,听认识她的人说......乔峤打住。 背调叶然时,乔峤越扒越有,知道方可和白浔从小认识,但白浔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方可,想必关系一般,如今两人同在一家公司,在方可面前揭白浔的短,不利于白浔混迹职场。 方可满怀期待。乔峤以喝水掩饰停顿,用另一番事实扭转画风:她特别勤奋,学习、兼职两头抓,创意也新颖,连续两届获得了xx学院的设计大奖。 走向荣耀的路,并非一帆风顺,乔峤期盼有人能了解白浔惨痛的过往,心疼她,珍惜她,给她力量,但苦难难免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对方得对白浔十足真心,她才愿意告知真相。 * 山坳近在咫尺,白浔踩住刹车。 车子依照惯性前行一段,完全停住时,两只前轮即将临空。 白浔松开叶然的手,倒车,行到安全地带,怔怔看向前方。 叶然虚惊一场。烦人精果真在试探她!没有落入彀中,她抢占嘲讽先机:干嘛停下?胆小......见白浔神色凝重,身上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雾,又收起戏谑,怎么了? 千愁万绪随风逝,白浔换上笑颜:我刚刚升职加薪,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何必做傻事? 哦!叶然敷衍。 你不地道。白浔说,我获胜,你却没有送我礼物,口头祝贺不够。 以前,她们总会为对方准备礼物,当白浔赢得舞蹈大赛,或者叶然赢下围棋比赛。无论是否情愿,仪式持续不断。 我压根不打算送!叶然想这样说。脱口而出的却是你想要什么?回头给你补一份。习惯作祟!可恶的习惯! 白浔:现在就要。立刻给我! 你发什么神经?叶然脾气上来了,今晚就给...... 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这货竟然要公然行凶?哼!给她十个胆子,她都不敢!叶然眼底的惊诧一闪而过,嘴角上扬:想干...... 两片嘴唇贴了上来。 白浔的起始动作粗鲁,但指尖很快卸力,指腹轻轻摩挲过脖颈,挪到脸颊。 叶然懵了,必须叫停!把人踹飞!立刻!马上!她心跳紊乱,脑海中各种声音狂轰乱炸,或者,等一分钟,十秒也成。 白浔的手掌细腻柔滑,她的抚摸无比精准且温柔,两者结合起来,简直让人神魂颠倒。 完了!要被整死!叶然内心呼号,是火坑,别跳!快逃!又自我反驳,没关系,早就应该死在她手里。 周围的一切迅速黯淡下去,叶然意识混乱,世界变成黑白色,只有她和白浔站在璀璨的聚光灯下。 她们的世界只有彼此,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过去与未来重合,她听到白浔呼吸时细微的声音,感受到她攻城掠地的决心,欲望的浪潮席卷而来,冲散了心头的不安,她迫不及待想要沉溺其中,想用这一刻的温存冲刷掉积郁许久的坏情绪。 白浔准备好挨巴掌,三秒后安然无恙,便更进一步,用舌尖去撬叶然的贝齿,微遇阻碍,转瞬如愿。一条手臂攀上她的肩膀,美人淡淡的唇齿清香为她摇旗鼓劲,她乘胜追击,手掌缓缓向下。 一瞬间,叶然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当白浔的指尖隔着衣料触到她胸口,悸动像热浪一样流遍了她小腹。 白浔抬起头,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眼前的人像只狡黠的小鹿,眼神无辜,却分明含着允许人侵犯她的邀请。 机不可失,她重新吮上红润的唇,手握盈盈细腰,又一路向下...... 叶然被热情淹没,身体绵软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任由各种感觉轮番轰炸她:白浔掌心的温暖点燃了她心底的火苗;她咬在她耳垂的嘴唇让人心痒难耐;她把手探进她的裙子,指尖触到大腿时,她浑身触电一般......幸福如滚滚浪潮漫过城墙,城毁楼塌,也在所不惜。 突然,一切戛然而止! 白浔适时地收手。昨晚遇到醉鬼调戏,得连本带利地奉还。某段痛心的过往浮现于脑海,她说:你就这么不经撩? 叶然错愕。欲望飞快从体内退潮,一股莫大的羞辱感漫卷心头,随之而来的是酸楚、无助、愤怒。 啪 白浔的脸颊火辣辣一阵痛,她有点生气:我该如何赞美你?随和?随便? 放荡!叶然的声音提高了八度,还要怎么挖苦我,但说无妨,我承受得住!她心说,着你的道,是我太蠢,自愿沦陷,活该受辱! 白浔心一揪,舒缓语气:礼物,你补上了。 不能哭!挺住!叶然跳下车,跑向远处。 女孩儿在田埂上奔跑,粉裙摇曳,宛如一朵鲜花绽放于山野。白浔抓拍两张照,却没有发到老友唠。 叶然自轻自贱,激起了她的负罪感。不必心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没有可是!但......白浔焦躁地捶击方向盘。嘀嘀像一曲挽歌。 落日殷红,宛如滴血的伤口。 好!很好!你有种!叶然脚底生风,怨念环绕左右。三次!不到半年,被碾压了三次!提案是公平竞争,刚才......用这种烂招,可恶!然后她想起,这种烂招,她也用过。等等,为什么要替坏蛋开脱?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 第23章 坏蛋追了过来,看那毫无愧色的丑脸,是还没有过完嘴瘾,要继续诛心。 叶然停下脚步,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永无止境,放马过来,我将在暴风雨中淬炼成钢。 叮咚叮咚 叶然扫一眼新消息。 乔峤上厕所手机不离身,想到叶然,心中愧疚,私聊她。 乔峤:【叶然姐,请收下我的膝盖。我不知道老乔最终会改变决定。】一波我错啦光速滑跪。 叶然:【你说的是大概率,又不是一定,何错之有?】又说,【商业合作,考虑的因素方方面面,本就复杂多变,我有心理预期。】 乔峤:【啊啊啊啊!你太暖心了,我唯二的姐,你是降落凡尘的天使。】 叶然发射爱心,私聊方可:【昨晚是谁帮我洗的澡?谁帮我换的衣服?】 白浔靠近。叶然横眉冷对。 第18章 凉风卷来沙尘,白浔急忙挡在叶然身前,被推了一把,她趔趄,跌倒。 假惺惺!叶然扬长而去。路途挺远,徒步不知道走到什么时候,可怜脚上的小白鞋要磨穿鞋底。 白浔站起身,暗恨自作多情,回到车里,发动引擎。不知好歹,就走回去!治不了你了!她气呼呼远离。 汽车一骑绝尘,转眼不见踪迹,叶然气急,真走了?坏心眼的家伙!居然把我独自丢在这荒郊野岭......好像不是。不管,她坏是真的! 讨厌你!再也不想看见你!烦人精!远远看见车子驶来,叶然心头一喜,又闷哼,别指望我会坐你的破车,我就算跑断腿,也不会搭理你! 白浔行到路口,又倒回去,无他,看在白桐的面子上。 她深谙叶然的脾性,火发不够,不会服软,只跟在身后,并不叫她上车。 叶然等了几秒,不见白浔开口,火气更旺,合着返回是为了看我受累!坏东西,出国一趟,别的不清楚,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 火山没有爆发的迹象,为了速战速决,白浔添一把干柴播放音乐。 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杨宗纬的声音清透嘹亮。 叶然的忍耐达到极限。你在车里享受,让我走得口燥腿酸,岂有此理?她捡起一块石头,用力一丢,哐挡风玻璃炸开一朵花。 臭毛病!白浔翻个白眼。时机成熟,她下车,抓住叶然的手臂,把她往车里拽。 叶然没想到一出手就造成破坏,尽量肉搏,不要毁坏物件,是她们早前定立的规矩,她显然怒火烧脑违背了。原本有一些自责,被粗鲁一拽,顿时火冒三丈。放手!别碰我!拳打脚踢,施以牙刑。 手臂被咬,白浔吃痛:疯狗!力度加重,她眉头紧皱,疯狗!力度更重。 叶然尝到血腥味,松开嘴:你自找的!话音刚落,被塞进副驾位。 * 汽车再次启动,一个冷脸开车,一个脑袋探出车窗,和着杨宗纬欢唱: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 安静点!白浔烦躁。 叶然:我偏不!继续嗨歌。 白浔后槽牙咬得咯咯响:你厉害! 哼!叶然心说,嫌我唱歌难听?你粗鲁待我,我就凌迟你的耳朵,公平! 市内堵车,高架桥在暮色中弓起脊背,无数猩红的车灯在它苍白的肋骨间忽闪忽闪。 手机嗡嗡响,白浔关掉音乐:怎么了? 乔峤:还没有忙完吗? 白浔:快了,大概还要一个小时。 乔峤粗略估算,来得及:小方哥要带我们去玩密室逃生,想叫上你和叶然姐,我们现在从酒吧出发,到me楼下,差不多一个小时...... 不用!白浔知道乔峤多半开着外放,对方可讲话,可仔,你带她们去玩儿,注意隐蔽,别给栗粒带来不便。 可仔?乔峤发觉自己判断有误,以白浔的个性,关系浅薄,称呼不会亲近,她回国不久,又慢热,感情骤然升温的可能性很小,由此推断,他们以前就亲近。 可是......回头得问明白。乔峤想。 我会守护两位公主玩一圈,等她们玩累了,再把她们安全送回住处。方可说,你们忙完后记得吃饭。 白浔:好的。拜拜。 公主?叶然淡淡一笑。 小时候,方可也称她和白浔公主,又自称骑士。骑士信誓旦旦保证,会时刻保护公主,和她们不离不弃。她欣然接受。白浔却命令方可改口。 公你个头,叫我大王!白浔双臂环于胸前,一只脚踩在地面,另一只脚踩着板凳,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等到方可改口,白浔便喜滋滋地问她:公主,你要骑士还是山大王? 我都要。她说。 白浔脸一沉:只能选一个! 我选你。她生怕白浔不高兴。 这还差不多。白浔命令似的说,记住,你永远只能选我! 后来叶然想,白浔和校霸混得开,除了美貌具有震慑人心的力量,还因为,野蛮气潜藏在她的骨子里,他们臭味相投! 说到野蛮,叶然脑海中闪过一顿拳打脚踢。这不算!切换到被掐脖子的片段。这才是!双标,但面对坏蛋,标准理应灵活。 * 嘀 刺耳的鸣笛声让人一惊。 旁边一米开外,一辆黑色越野车上,司机摇下车窗:嗨!美女。你好像不开心。 土掉渣的搭讪方式!叶然换上职业微笑:有吗?你看错了。 男子摘掉墨镜,露出棱角分明的脸。叶然的关注点却在他的头顶,棒球帽,墨绿色,正是她被毙掉策划案的那一款。 等到四目相对,叶然灿然。 顾瞻,三十二岁,户外摄影师。两年前,他们相过亲。她曾在他的相机里看到冈仁波齐的日出、非洲大草原上酣睡的雄狮、安第斯山结队高飞的火烈鸟...... 在叶然所有的相亲对象中,顾瞻留给她的印象最好,既因为他对生命的热爱让她感动,又因为他的举止。他会在她晚到半小时后说没关系,眼神真诚,笑容真挚,轻而易举消解人心里的愧疚。会帮她拉开座椅,剥掉虾皮,虾肉蘸好酱料再放入她的盘子。她讲话时,他看着她的眼睛,表情随着内容而变化,微微皱眉,是不赞成她把工作和生活混为一谈,欣然点头,是赞赏她完成了一份精妙的广告案。 你对所有人都体贴入微吗?送她回去的路上,叶然问。 这就算体贴?这不是基操?顾瞻说,我只对心仪的女孩儿体贴,今后,让我来照顾你吧。 叶然愣了愣神,只字让她心动,独一份的宠爱,非你莫属,坚定选择。可她依旧回答:不行! 为什么?顾瞻问。 浪费你的时间,我很抱歉,但我们不要再联系了。叶然头也不回地离开。 原因简单每次和别人靠近,看到对方光鲜坦诚,她都感觉自己是个随时会露出马脚的小丑,朝夕相处,面具早晚破碎,自信明媚的都市丽人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个患得患失、近乎神经质的疯子。 如果他无法容忍我微醺时抱着圆圆又哭又笑怎么办?如果他厌倦听我没完没了地抱怨老板和客户呢?叶然想,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真正包容她,无论她多么癫狂,那人都会送上拥抱,再柔声对她说:别淘气啦!吃根辣条缓缓吧。 顾瞻的副驾位上是只边牧。叶然说:它好可爱,叫什么名字? 福贵,和你姐姐打招呼。顾瞻想起叶然抱起福贵急走的画面,遗憾没能拍几张照。 叶然:姐姐? 怎么?一天不到,你就翻脸不认狗了?顾瞻笑容灿烂,你喜欢它,说一声,我就割爱送给你,哪还需要你当街抢狗? 当街抢狗!叶然想到是昨晚乱耍酒疯,尴尬一笑:对不住,我喝多了。又问,我没有做其他荒唐事吧? 还没来得及做,就被抱进了一辆车里。那男人对叶然关怀备至,举止也亲密,顾瞻想,他应该是叶然的恋人,昨晚他就愤懑,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只是,感情的事,一厢情愿怎么成?顾瞻不解:这位美女,我想知道,我和你男朋友相比,差在哪里? 第24章 叶然心知说的是方可。她狂吐时,身边明明另有其人,为什么阻拦她偷狗的却是方可?坏蛋嫌弃她而远离了? 你不比他差,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叶然追根究底,我男朋友把我抱进了什么车?出租? 顾瞻的视线扫过白浔,昨晚的司机就是她!他目光紧随叶然,对她身边的一切看得真切,一辆黑色宝马,正是眼前的这辆。 顾瞻:是...... 嘀嘀 鸣笛打断对话。车流松动了。白浔径直往前,两辆车错开距离。 * 手机叮咚响。 得到栗粒首肯,乔峤建立驻凡大使群,成员除了她俩和叶然,还有方可。 方可陪伴值拉满,为两位公主抓拍各个角度的美照,再发到群里。 小方哥,你竟然还有这本事!栗粒手动点赞。 我就是传说中的宝藏欧巴。方可先前已读忘回,眼下回复叶然,【你自己洗的澡,自己换的衣服,肌肉记忆,我没有插手。】 叶然相信方可不会吃她豆腐,更不会冒犯她:【你打车送我回去的?】 方可:【是。你吐在了司机车里,还好人家没有深究。好好反省。】 叶然:【辛苦你了。谢谢!】 谢个屁!方可心说,为了老聂的健康,原谅我罔顾事实。 他把对话截图,发到老友唠,@白浔:【祈祷咱俩的鼻子不会变长。】 聂许:【叶然的脑回路,完全在老白射程之内。】又转给白浔两个红包。 叶然不打算离职,方可叹气,多半割舍不下宋焘的知遇之恩,转而又想,或许,她是为了白浔才留下的。酒后表真情,她的眼里心里全是她。以前,叶然神志不清时,凭感觉,只信任他一个。 叶然看完回复,心里空落落的,又自骂,在期待什么?不长记性的东西!眼睛一瞟,血迹凝固了,雪白的右臂上,一块青紫、两排牙印格外扎眼。 白浔发觉叶然在看伤口,哼笑:待会儿去打狂犬疫苗。 爱去不去!叶然拿起车前摆放的小招财猫,金黄色,不知是镀铜还是...... 纯金。白浔说得风轻云淡,喜欢?送你。礼尚往来。 刹那间,叶然耳边响起礼物,你补上了。你就这么不经撩?......羞辱感再次逼近。不要!她哐地物归原位。 白浔故意嘴欠,效果如她所料。她笃定,再劝几次,叶然就会改变主意,最终以受了伤,得到补偿是理所应当为由拿走。 嫌小?颜色不够亮?白浔佯装歉疚,是我考虑欠妥,改天给你重新挑一份回礼。 叶然气愤几秒:不用。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送给我,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它。不要白不要!谁和金子过不去! 白浔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拿鸡蛋大的一坨纯金用来当摆件,叶然觉得,坏蛋一定掌握了什么致富密码。再看她一身高档货,座驾也价格不菲,叶衡的遗产加上赔偿金,勉强支撑坏蛋在国外念书。她查过她的前东家,薪资福利确实可观,可月光不符合坏蛋的性子,她如此挥霍,必然有其他生财之道。 你的钱,都是怎么弄来的?叶然把玩着招财猫,越看越喜欢。 白浔:你猜。 猜不着。叶然一改傲娇,你解锁了哪本致富经?可不可以教教我。 虽说年少时的誓言大多都已作废,但有福同享有必要坚守下去,她也想早日实现财富自由。 叶然的眼睛眨巴眨巴,乖巧又认真,白浔眉毛一挑:秘不外宣! 哼!小气!叶然气鼓鼓。 群里美图不断。 叶然:【怎么到游乐场了?】 乔峤:【一时兴起。粒宝想玩过山车,我想玩水上漂流。】 叶然:【注意安全。】 乔峤人挺好,自来熟,社交手握一流,待人也真诚。叶然凭直觉,这女孩儿笔直,又怕直觉偶尔失准,你和乔峤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这样问?白浔话语里隐有笑意,难不成,你对我旧情不忘?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叶然心虚回怼,我对你没有丝毫兴趣! 白浔:最好没有! 第19章 晚上九点,各自归巢。 乔峤拎着一袋玩偶:熊猫、兔子、小黄人......大小不一,五颜六色。 手臂怎么回事?乔峤问 被狗咬了。白浔摆好棋盘,黑白棋子就位,她左右手互搏。 确定是狗?白浔沉默,乔峤不再深究,转而夸赞方可,小方哥特牛掰,这些玩偶全是他抓的,把把中。 白浔:套圈圈、抓娃娃、射击打靶,是他的拿手绝活。 乔峤:你们以前关系好吗? 非常好。白浔说,我们从幼儿园起就是死党,一直到我出国前。如今继续。 啊?乔峤露出鄙夷,那你可太不够意思了。之前对他只字不提。 没有提起的必要。白浔曾想彻底摆脱过往,后来才知道,做不到。她问,你问这个干嘛? 乔峤:小方哥向我打听你在伦敦的情况,我以为你们关系一般,说得很保守。 白浔停下手上的动作:请继续保守!又问,你跟他说了什么? 乔峤如实阐述。白浔叮嘱:他要是再问起来,你就说只了解这么多。 干嘛在死党面前藏着掖着?乔峤想不通。 他一向崇拜我,我对他说我在国外如鱼得水、无坚不摧,咱俩言辞矛盾,合适?白浔说,更何况,你也是道听途说的,我前些年,没有传言中那么惨。 乔峤了然:一个人下棋多没有意思,咱俩下一盘? 你棋艺太菜。起开!白浔手持黑子,想象换作叶然,面对眼前的局势,她会如何落子。 我哪里菜?明明是你棋艺太高,衬托得我像只菜鸡。乔峤不服,我可是在青少年围棋大赛上得过奖的人。 我的棋艺不算高。白浔说。 她沉思片刻,气馁。正如当年她没法跟上叶然的思维一样,现在,她也揣摩不出叶然会采取哪种策略。 * 搬到小县城,学业以外,两人的时间大多用来跳舞和下棋。 叶然在围棋方面天赋异禀,叶衡对此大加赞赏:桐,咱们要好好培养这孩子,最大限度挖掘她的潜能,让她凭借围棋走出中国,面向世界。 叶衡憧憬叶然走进国际赛场,很长一段时间,都亲切地唤她我的宝贝棋手。 两家人聚在一起,两位母亲会共同规划两个孩子的未来,可是,离开白桐家,叶衡又会对白浔循循善诱。 阿浔,你要努力,叶然一点就通,你可以笨鸟先飞呀。后天的比赛,你要是赢了叶然,妈妈送你一盒巧克力。 笨鸟?白浔心里不舒服:我不喜欢下棋,我想专心跳舞。她和叶衡商量,我多拿几个舞蹈比赛的奖不行吗? 这不一样。叶衡言之凿凿,舞蹈锻炼四肢,围棋需要脑力,是两码事。 什么意思?嫌我脑子不好使?白浔生气了:我讨厌下棋。叶然聪明,让她去拿奖好了,你喜欢围棋,你亲自去下。 啪手掌起落。 叶衡火冒三丈:叶然拿奖,与我有什么关系?你才是我女儿! 白浔捂着脸呆住。刚才不是还说,你以叶然为傲,要悉心栽培她? 那一刻,年仅七岁的白浔隐约明白,叶衡和白桐,这对形影不离的姐妹,不仅和谐共存,还有阴暗竞争。 原来,人性居然如此复杂,真诚中包含虚伪,高尚内掺杂卑鄙,善良里,也储存着邪恶。 叶衡涕泪涟涟:阿浔,你要给妈妈争口气,你不能样样不如叶然。 我没有样样不如叶然!白浔想反驳,但看着叶衡凄凄惨惨的样子,不忍心再给她添堵:好吧,我会努力。 然而,无论她再怎么努力,依旧无济于事,直到叶然宣布不再下棋,她都没能在正式场合赢过她,一局都没有,真令人沮丧! 更让人沮丧的是,叶然竟然用黑白棋子给团团和圆圆做眼睛! 以此纪念我们的围棋时光。叶然说。 第25章 但白浔一点儿都不想纪念惨败的岁月。小团子的双眼时刻提醒她,她一败再败,辜负了叶衡的期望,不是一个好女儿。 自责太久,会生出怨念。白浔埋怨自己太差,有时候,也扭曲地埋怨叶然太过优秀。因为有叶然的衬托,她才成为笨鸟,才令叶衡唉声叹气。 * 谦虚过度,就是骄傲!乔峤觉得白浔在凡尔赛,不愿继续这个话题,你别嫌我多管闲事,叶然她人不错...... 嘘!白浔食指竖在唇边。 乔峤偏不安静:经过几次接触,我对她印象挺好的。善解人意,落落大方......对上一双冷眸,她无所畏惧,我始终认为,你为了报复叶然而回国,并非明智之举。 聒噪!白浔哐地落子。 宋焘挖人的时候,乔峤在现场,去年国庆,victory。 当时,白浔以顾客的身份光临,坐在角落里翻书。乔峤是服务员,忙得脚不沾地。两人相约等乔峤下班,一起去吃饭。 宋焘东张西望,锁定目标,先称赞香水广告设计得精妙,再自我介绍,随后介绍起me的发展前景。 白浔打断宋焘:我不感兴趣。 宋焘锲而不舍:您先别着急断言,多了解一点,就感兴趣了。边说边从包里掏出平板,点开me的官方页面。 白浔起身要走。宋焘拦住:我欣赏您的才华,真诚地邀请您加入me。待遇方面,会给您创意师层级的最高标准...... 乔峤忙碌的间隙,看见有人搭讪白浔,又见她一脸不耐烦,而对方气死乞白赖,立马冲过去。你要干嘛?她以为,宋焘是纠缠美女的痴汉。 误会解释清楚,乔峤和宋焘握手:宋总,她不愿意,您也不能强求。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刚才多有冒犯,我请您喝杯咖啡,就当是赔罪。 不用不用。是我唐突在先。宋焘说,我也是求才心切,言行有失稳妥。 两人絮叨时,白浔的视线扫过平板,一张员工照让她一愣,点击放大,尘封的记忆扑面而来。 我愿意加入me,这个月月底正式办理入职,您方便吗?白浔说。 短短半分钟,白浔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宋焘呆愣几秒才点头:方便,当然方便。 乔峤对me略有耳闻,强盛,但没法和白浔目前的公司比,以为她咖啡喝多了上头:老板,她开玩笑的,您别当真。 我没有开玩笑。白浔问宋焘,我们加个联系方式? 好。宋焘把电话、微信、邮箱等一股脑写在便签上,保持联系。 宋焘喜气洋洋离开,乔峤却脸色阴郁:给个解释?放弃高薪、好不容易适应的生活,以及广阔的发展前景,总得有理由。 她在me。白浔说,宿敌!得回去报仇。 就这?乔峤累觉不值得,帮白浔打包行李时,还在劝她回头。 * 白浔心烦意乱,哐哐落子。 别拿棋盘撒气!乔峤看着牙印,脑补出一出大戏加班期间,白浔肆意挑衅,叶然忍无可忍,旧怨新仇一并算,爆发一场肢体冲突,兔子急了咬人! 乔峤:叶然还好吗?你没有伤到她吧? 白浔:你们为什么都担心我伤到她,而不是她伤到我? 乔峤:她温和,你凌厉。她发脾气,最多咬你一口。你要是出手,她估计得躺几天。所以,我比较担心她。 白浔:你......算了!懒得辩驳。 * 叶然在砸核桃,用招财猫。 栗粒一进门就抢走工具:使不得使不得,砸坏了还怎么招财?问她,下午新买的? 叶然:领导送的。 加班补偿?栗粒默认是宋焘,宋焘的行为好奇怪,薪资条上多加一笔不是更合适嘛,送这么个摆设。 叶然不解释。 栗粒满载而归,把战利品摆在房间各处,总算给屋子增添了亮色。 我订购一套鲜艳的家具,你能不退货吗?她问。 前几年,栗粒自作主张给叶然购买的东西,无一例外被退还,她无奈。 不能。叶然说,水烧好了,去洗澡吧。 栗粒洗漱完,裹着浴巾出来,大半条腿露在外面,□□呼之欲出。 叶然:把睡衣穿上! 反应这么大?乔峤以为叶然对她产生了性趣,心中窃喜,想趁势把关系推近一步。她走到沙发前,坐在叶然身旁,你紧张什么? 我没有紧张。叶然心无欲念,只觉得两人共处一室,一个袒胸露乳,不合适,你得注意分寸! 栗粒不但不注意,还脑袋一歪,靠在叶然肩上:姐姐,给个姬会。 叶然:出去!睡马路! 栗粒把叶然的行为理解为她在克制,在尽力压制越界的冲动,便一脸娇羞地说:我穿成这样睡马路,会被吃抹干净的。她压低声音,使之透出几分魅惑。 出去!叶然指门。 两相僵持,气氛压抑。 栗粒摸不准叶然的想法,换回正常语气: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我错了,你别动气。 恶作剧要有限度。你这样闹,是对我赤裸裸的歧视。叶然也舒缓了语气,不要折腾我,我的脾气没有很好。 栗粒说:我不歧视你。我爱你还来不及。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 叶然眉头一皱,眼里散出两道寒光。 栗粒淡定解释:你是我的恩人。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所以,我真心感激而且敬爱你。 感激和爱是两种情感,但不妨碍它们同时发生。 原来是这样。叶然不再追究。 栗粒每次来到叶然的住处,都不带换洗的衣物,她从叶然的衣柜取出一条粉色吊带睡裙:好丝滑,我要穿它。 叶然买睡衣图省事,同一款如果穿得舒服,会买不同颜色的两件。她身上的是紫色,和栗粒同款。 穿完你带走。叶然从来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一个人的例外。 感谢馈赠。栗粒乐意之至。事实上,这些年,她薅走了叶然不少衣物。 白天玩得太疯,栗粒半夜发高烧,叶然取药、测温、敷冰袋,忙前忙后照顾她。 我没事,你去睡吧。栗粒见叶然眼中布满血丝,心疼,我不想你太辛苦。 这有什么辛苦的?叶然忧心栗粒,你难得休几天假,又赶上生病,休息不好,下周怎么开工? 活在聚光灯下的人,得时刻注意形象。瘦了,会被说撑不起服装。胖了,又嫌画面臃肿。怎样合适?没有标准,各执一词,反正,相比于赞美,人们似乎更擅长挑剔。 栗粒所到之处有无数双眼睛,明里暗里,猝不及防。而她又很在意别人的评价,叶然想,大明星憔悴不堪,明天要是还不好转,化了浓妆也遮不住,万一被拍到,将有词条登上热搜 颜粉们睁大眼睛看清楚,这就是你们颜霸女神的真面目! 栗粒在焦虑事业还是身材? 栗粒为情所困双眸无神...... 娱乐至死的年代,真实情况或者空来风,有时候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只要话题热度够高,营销号借此赚足点击量,吃瓜群众吃得津津有味,三五天后,一场狂欢就将过去,最终,只有贯注真心的人内耗不已。 栗粒的行程满满当当,每个环节都涉及到几个部门的协调配合,她不能旷工,除了不想担上耍大牌的污名,也不好意思耽误其他同事的时间。 你放心,我一觉睡醒就容光焕发了。栗粒握住叶然的手,指腹在她的掌心摩挲,明天下午我就走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们都没有好好聊聊天。 你现在困吗?叶然说,不困的话,咱们唠两句。 栗粒挪一挪身子。叶然上床,坐在栗粒身边:聊什么?你起个头。 要不,你换一家公司吧。栗粒说,me加班太严重,耗损人。而且你心太软,我感觉你斗不过白浔。 不换。叶然说,整个社会都在卷,换到哪里都一样。停顿两秒,接着说,我相信我斗得过她。 栗粒还要再劝。叶然笑一笑:不要担心我,我很强悍的。倒是你,拼事业的同时,要照顾好自己。 第26章 手机屏亮起,有新消息。 第20章 白浔睡不着,打开app,回复私信:【最近确实挺忙碌。】又说,【人是铁,饭是钢,一定要认真吃饭。研究表明,睡眠可以降低患癌的风险,要好好睡觉。】最后握拳加油。 劝人的时候口若悬河,反观自己,她苦笑,不也一样? 白浔点击御今的头像,显示对方已经成为您的好友一千八百天。将近五年。时光飞逝。 * 白浔刚到国外的岁月,除了学习就是兼职,心灵的创伤难以愈合,她不想和外界接触,日子过得十分单调。 某天心血来潮,在网站写一篇随笔《夜游唐宁街》,发布前忘记设置仅自己可见,几分钟后收到一条评论。 御今:【大大文笔好赞。】 白浔想删文,却收到私信。 御今:【咱们的昵称是一对,好巧的缘分。咱们交个朋友?】 白浔打出不用,稍作犹豫,点开御今的首页,ip在国内,她一惊,难道是......那座城市有两千多万常住人口,概率微乎其微。再点进详细资料,女,十八岁。不是她! 执古:【的确挺巧。】 御今喜欢追根问底:【大大,你今年几岁?到伦敦多久了?留学还是工作?】 白浔不想涉及隐私,约法三章:【不问过去,陪伴现在。不爆照,不撩骚,以文会友。保持神秘,拒绝面基。】 御今:【听你的。】 自此,两人时常线上交流。 御今积极阳光,看一切都美好,尤其热衷打鸡血,白浔认为她不识人间疾苦,羡慕而担忧。 五年来,御今的阳光人设始终未变,说明成长得不错,她很欣慰。 有人催更,白浔受到鼓舞,一有空,就上传几段文字,记录日常,抒发不痛不痒的感悟。 御今篇篇都留言,赞叹文笔、挑错别字、渴望到白浔去过的景点打卡...... 三年前,御今上传第一份漫画,白浔成为第一个粉丝。 起初二人只有彼此,时间久了,积累起一批固定份,三天两头被催更,两人交流的话题,也从对双方作品的理解,增加至如何面对读者的评论,怎样在纷杂的世界里坚定自己的声音。 御今成长迅速,思维清晰,见解独到,阅读涉猎也广泛,白浔感慨,她二十出头的时候,远不如对方。 * 叶然点开微信,通过好友申请。 顾瞻:【真有你的。不处对象,做朋友总可以,竟然一转头就把我删了。】 叶然发送尴尬挠头。 顾瞻:【你找到对象了,我还单着。你身边有单身女孩儿吗?请介绍给我。】 叶然:【发张照片过来,我问问。】 顾瞻在相册里精挑细选,为展示各个角度的英姿,连发十张。 叶然把手机拿给栗粒看,栗粒摇头:心如止水。 叶然:你就是平时见太多美男,对这种形貌都无动于衷。 栗粒心说,与美男无关,我只要你。她把脑袋挪到叶然的腿边,斗胆枕上去,等待两秒,叶然自顾自打字,没有把她踹走,便拿出手机,选好角度,摆好姿势,咔咔咔三张自拍。 叶然:【我会帮你留意。】 顾瞻:【感谢。】又说,【傍晚话没有说完,昨晚载你离开的,就是你今天的司机,车也是同一辆。】 白浔?叶然一愣。 叶然突然静止,表情严肃,栗粒忐忑:怎么了?她把脑袋挪开,轻咳,意思是,我生着病,你不能赶我睡马路。 叶然回过神来:【知道了,谢谢。】 她摸一摸栗粒的额头,降温了。时候不早了,你睡吧,得养足精神。帮栗粒掖好被角,有需要,随时叫我。 栗粒:我惹你生气了? 没有。你别多想。叶然说,晚安!做个好梦。 栗粒不信。目送叶然离开卧室,自责不该心急。 眼下栗粒处境两难。坦诚表白,叶然当作戏言,并拒绝多次。掩饰伪装,姑且还能维持友谊。只是,没法更进一步。 两年前,栗粒做过尝试轻啄叶然的嘴唇:我们相亲相爱地过一生吧!正要掏出戒指,叶然已经冷脸:你走!咱们不要再联系了。叶然要删掉联系方式,栗粒连连求饶:我错了,再也不敢这样逗你了。以直女自居,好说歹说,总算没有被扫地出门。 叶然心中有一幅画像,非此不可,别无替代,栗粒想,难道是白浔?随即自否。两人相处,火药味十足,一杯茶都争得杀气腾腾。而且,刚才叶然说斗得过的时候,咬牙切齿,像是要将对方撕碎,实在看不出半分喜爱之情。 凌晨两点,叶然在沙发上烙饼,方可竟然对她说谎,岂有此理? 撒谎这种事,发生一次,就会发生无数次。高考结束,复盘血泪教训,他们约定,彼此交流,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话。 可现在,白浔一回来,天就变了! 叶然手指翻飞:【可仔,之前忘了为你,我吐在车里,司机为什么不深究?】 继而施加精神压力。 叶然:【这世上,我唯一全然信任的就是你,你不会对我有所隐瞒,对吧?】 最后,敲响警钟,再施以怀柔。 叶然:【别忘记我们的约定。你要是骗我,我会很难过,并且再不信任你。如果你有苦衷,不妨直说。】 方可手机静音,午夜梦回,三点半。看完信息,他笑,醉鬼似乎想起来了。 方可:【你俩饶了我,别搞得我里外不是人。】 白浔不让透露洗澡、换衣服,又没有强调其他事也不行,方可钻空子,挑选叶然执意邀请司机喝水、司机抱着叶然进电梯的片段。没说进房间,不算违背誓言。 叶然:【这次我不计较。以后遇到此类情况,她让你怎样对我扯谎,你就怎样扯,最后加个绝不欺瞒,我就懂了。】 越是欺瞒,才越需要强调绝不欺瞒。 方可:【好!】他问,【你秒回,是没睡在等回复,还是其他原因。】 叶然顶着两个黑眼圈:【其他原因。绝不欺瞒!】 方可叹气,一点小事,何苦纠结? 对叶然来说,不是小事。她自骂节操稀碎,迷糊时色迷心窍,勾搭素昧平生的司机,又联想司机如何反感、戏谑,以及心怀鄙夷。 难怪她怀疑我旧情难忘?自作孽......叶然想着想着,天亮了。 * 吃完早餐,白浔看漫画,乔峤在一旁打游戏,瞥一眼平板:御今更新了? 两人熟识后,受白浔的影响,乔峤也粉上御今。 画手活在童话国,故事大多是天敌压制本性相爱,狐狸守护兔子;鬣狗爱恋羚羊,剧情诙谐可爱。角色换成同类,画风就急转直下:两只狐狸互相算计;两只兔子奋力掐架...... 白浔:没有。我在翻以前的。 乔峤打完一局,突然好奇:我和她,谁是你最好的朋友? 都不是。白浔说,方可是! 乔峤悻悻:我换个问法,我和御今,谁在你的生命中更重要? 白浔:非要一争高下?你幼不幼稚! 明确回答。我,还是她?乔峤自认不会输给御今。虚拟共情,哪有实打实接触来得真切? 白浔:她!五年对三年。 乔峤: 乔峤气丧。十几秒后,察觉不成立:讲究先来后到,那你应该追溯到吸奶嘴时期,方可的节点是幼儿园。 重新作答!乔峤说。 白浔:还是御今。她是暗夜里的明灯,温暖可人,你是骄阳,晒多变黑。 乔峤再次气丧。信了你的邪!她不服,改天约御今决斗!又说,都怪你立的破规矩,我约她,她都婉拒面基。 白浔:那你找空气决斗? 别低估我的能耐,软磨硬泡,坚持不懈,总有一天,她会改变主意。乔峤骄傲地说,你不也是这样上钩的? 上个鬼钩,赶紧收拾东西滚蛋。 白浔撵客。客人却死皮赖脸:吃过午饭再说。我要宫保鸡丁、鱼香肉丝、酸辣土豆丝,再加一份西湖牛肉羹,配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完美! 白浔:滚! 乔峤:承诺卖肝卖肾请我吃饭,得了便宜就不遵守,苍天呐,世间怎会有如此言而无信的人?大地啊...... 白浔:停停停! 第27章 乔峤停止哀嚎,秒回严肃状:快去买菜,漫画我帮你看。她点开app,先约线下见面,再催更。 * 阳光镀亮每一扇窗户,外面传来细碎的人声、车声,激扬的广播声。 栗粒拉开窗帘,温暖的柔光渗入肌肤,晨风荡涤肺腑,她感觉神清气爽。 客厅里,叶然刚入睡。 栗粒轻手轻脚洗漱完,时间来得及,上网买菜,临走前,给叶然做一顿饭。 叶然喜欢家常便饭,但和厨房八字不合,尝试过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只能靠外卖续命。可外卖吃多了会腻。 临近中午,叶然醒来。屋里香气四溢,她直奔厨房:身体好了没?你别操劳了。 好多了。哪有操劳?活动活动筋骨而已。栗粒系着围裙,右手操起炒锅,手臂一扬,青菜如绿浪般腾起、翻转,再悉数落进锅里。 帅!叶然鼓掌。匆匆洗脸刷牙,过来打下手,请大厨吩咐。 栗粒:剥一颗蒜,洗干净木耳,再把芍药削皮,小心手。 叶然麻溜干完:还有呢? 没了,等着吃就行。栗粒将炒青菜盛进盘里,取出空碗,打三个鸡蛋。 叶然用手机录视频:你的粉丝要是知道你为我洗手作羹汤,得心疼死,估计要组团把我活剐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会祝福咱们?栗粒说,粉丝们都盼望我幸福。 那你幸福吗?叶然问。 我姓栗。栗粒皮一下,很开心,面向镜头,和你做朋友,我超级幸福。 午饭上桌,炒青菜,山药炒木耳,可乐鸡翅,蒜苔炒肉丝,一碗紫菜蛋花汤。 叶然:感谢投喂。 动筷前,要拍照留念,家常菜罕有,且吃且珍惜。 叶然咔咔一阵,发朋友圈,文案: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就是我理想的生活。叶然说,葱白姜嫩,琐琐碎碎。一日三餐,两人四季,每一天都踏踏实实。 栗粒笑而不语。对叶然的迷恋,不足以让她放弃名扬四海的志向。出身微末,一路攀爬得艰辛,见识过繁华靡丽,终于享受到众星捧月的荣耀,就再也不想回归于清寂,最起码现在不想。 短短半分钟,叶然收到上百个赞。 方可抢占第一条评论:【难得开火。你的厨房终于拥有了姓名,可喜可贺!】 隔两秒,补一条。 方可:【一看就很下饭。给我留两口,申请蹭吃。】 向榆知道叶然厨艺差,又不是出自方可之手:【菜是白阿姨做的?】 前些年,白桐嫌叶然经常转发me的动态很无聊,把她的朋友圈设置成不看她,叶然知道后,以示小小的报复,把白桐设置成不看她且不让她看我。 因此,叶然亲自回复向榆:【你猜!】 乔峤点完赞,在驻凡大使群狂吹彩虹屁,得知饭菜是栗粒做的,激动万分。 乔峤:【啊啊啊啊!宝藏女孩,牛掰!棒呆!我对你的爱如滔滔江水绵延不息。】 乔峤抱着手机傻乐,白浔说:快吃。吃饱,喝足,滚蛋! 不着急。我的机票是傍晚,还能再玩一阵子。乔峤说,栗粒对叶然真好,还给她做菜吃,叶然要开心死。 我不也给你做菜,你开心死了?白浔白一眼乔峤,脑海中闪过一根吸管,浑身不舒服。 说得也是。乔峤扒拉饭碗,又说,我也想吃栗粒做的菜,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叶然这份待遇? 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友尽!白浔点开朋友圈,呵呵! 第21章 新消息不断。 方可私聊叶然:【目测你俩吃不完,赏我两口?】 叶然:【等你十分钟再开餐。】 方可:【不用,你们先吃,我还有点事,大概一点到,吃完饭,顺便送大明星去机场。】 叶然取出饭盒,每样菜预留一份,她和栗粒才开动。 饱餐一顿,叶然心满意足:我洗就好,你去休息。坚持把辛苦半天的大厨推出厨房。 栗粒百无聊赖,走到阳台,看见对面楼的窗台上摆着一捧玫瑰,花瓣润泽鲜艳,微微一怔。 美人窝进吊椅,脑袋歪在椅背,长发松挽,几缕青丝懒散地垂在胸前。阳光在她的脸上跳跃,沿着眉峰、眼睫、鼻尖一路游走,悬停在唇角两片粉唇弧度微扬,浮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影。 叶然洗好碗筷,去阳台上收晾干的衣服:行李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栗粒站起身,瞅一眼不远处的玫瑰,沉思片刻,从背后环抱住叶然,不想离开。 她的胸膛紧贴着叶然后背,透过衣料,能清晰地感知叶然骤然挺直的脊柱,像一脉沉静的山陵,即将起伏。 叶然:松手!一,二...... 三!栗粒抢答,松开手臂,一回去就要忙得脚不沾地,好苦恼!装作若无其事,笑嘻嘻帮叶然收衣服。 叶然要提醒栗粒分寸问题,门铃在响,她去开门。栗粒则拉上窗帘。 方可对栗粒的厨艺赞不绝口,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讨教做法。栗粒知无不言。 叶然在一旁刷手机,朋友圈里,白浔点了赞,但对话框的内容却毒舌。 白浔:【山药没有切匀,蛋花打得太碎,差评!】 重逢以来,这是白浔第一次私聊工作以外的事,叶然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坏蛋在干嘛?主动撩拨,钓人上钩,再予以重击?吃一堑,长一智,她决定冷静对待。 叶然:【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巨好吃,超过五星级酒店!不接受反驳!】 没有即刻收到回复,她静静等待,三分钟后,备注还没有变成对方正在编辑,她心一凉,退出页面。 身旁的两人就咕噜肉的做法大聊特聊,叶然去卧室瞎晃一圈,回来,仍然没有新消息。 半小时后,亦如此。 我把天聊死了,补个表情包,还是......等等,为什么要给她机会?叶然后悔,刚才就不应该搭理白浔。 她点开视频网站,没有想看的电影,又打开淘宝,没有想买的东西,再回到微信,某人毫无动静。 焦躁侵袭,叶然醒悟,姐妹,说好的冷静对待呢?你在作茧自缚的边缘探头探脑! 为了警示自己,她下载一张黑色宝马的图片设置成和白浔的聊天背景。不能忘记所受的屈辱! * 白浔在忙碌:酒精再来一滴。 桌上摆着五种精油,佛手柑要用十五滴,甜橙十二滴,杜松浆果十三滴,另外两种分别是茉莉和檀香。 乔峤把胶头滴管放进高度白酒瓶,吸一滴,滴入白浔手边的空瓶里。 白浔的爱好之一制作香水。 乔峤:见者有份。给我也做一瓶呗。助理应当得到回报。 你顺走我的东西还少?白浔说,好像我稀罕你做助理似的。 乔峤:别小家子气嘛,一瓶香水而已,又不是割你大腿上的肉...... 架不住乔峤脸皮厚,白浔让她如愿。 调配结束,白浔打开电脑看股票,乔峤凑在一旁:你运气忒好!如有神助。 乔峤主修经济,自然熟悉股市,和白浔熟识后,知道她手里有钱,建议做些投资,充作额外收入。 两人合计,保险起见,鸡蛋分在不同篮子里。白浔前后买的几只股,都是低价时买入,上涨到一定幅度卖出,收益不错。 白浔从未亏损过,乔峤将此情形归结为好运连连,即便是她,在精密计算和精确数据的加持下,也亏过一支。 等你财富自由,我是说,达到你心里的预期,你想做什么?乔峤问。 白浔不假思索:买块地,建一座城堡,过田园牧歌式的日子。 城堡?乔峤觉得浮夸:想田园牧歌,不是应该搭一间茅草屋吗? 白浔笑一笑:再说吧。 她点开微信,回复叶然:【刚才在忙,没看手机。】 宋焘发来邮件,她查阅,回复收到,随即电话打来。 宋焘说:这件事比较棘手,又是你领导创意部的第一个突发事件,我们得想出万全之策...... 白浔去阳台谈公事,乔峤在客厅吐槽:周末都不让人省心,垃圾资本家! 短信提醒,航班将在三小时后起飞,请尽快前往机场。乔峤准备出门。 第28章 * 下午三点,两人送栗粒登机,再返回。叶然坐在副驾位上,和方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昨天你俩去兜风,没打架吧?方可问。 打了。叶然莞尔,你猜我俩谁赢? 好难猜!方可故意说,你手无缚鸡之力,怎么可能敌得过她? 非也,非也。叶然眉飞色舞,我狠狠咬了她一口。她言语讽刺我,可我压根不在乎。所以,综合衡量,我赢! 果真不在乎?方可不拆穿。 叮咚 叶然看完信息:谁问你了,自作多情!将这句话编辑发送。 一听语气,方可就知道对方是白浔:她发了什么? 叶然把手机拿给方可瞄一眼:她真是嘴欠至极,讨人厌! 我好像闻到醋味。方可说,她故意找茬,是嫉妒栗粒能照顾你,而不是她自己。 醒醒,别做梦行吗?叶然觉得方可的脑子瓦塌了,你且看她明天怎么整我。 电话铃响起。 宋焘说:小叶,今晚有空吗?我想请你吃个饭。 叶然本能警觉。老板放血,十有八九是坑:有什么事吗? 咱们好久没有叙叙旧,想和你聊聊。宋焘说,你要是肯赏脸,我现在就找家饭店订座位。 叶然思考片刻:有空。 宋焘笑呵呵:晚上见。 电话挂断,方可说:估计是担心你跳槽,想略施小惠,留住人才。 别往我脸上贴金。人家刚从伦敦挖来大才,少我一个杂兵,没有多大损失。叶然自嘲,更搞笑的是,杂兵并不打算跳槽,他大可不必担心。 不要妄自菲薄,你可不是杂兵。方可说,宋焘出的每一分钱,都是在为你的才华买单。晚上你先别表态,听听他的口风,抓住一切讨价还价的机会。 方可预测,宋焘这老狐狸,会瞅准叶然顾念旧情,在谈钱的时候打感情牌。 他一提起提携之恩,你就在心里默念,都是我应得的!方可说,别忘了你挑灯苦战的日子,争取更好的福利待遇,是对你的辛勤付出负责任。 叶然自然清楚,她如果没有利用价值,早就让宋焘炒了,连安排向榆做助理,也是因为她的身体实在熬不住,想休假半个月,而手头有几个项目正急着跟进,移交给别人接管,宋焘不放心。 有些事,不挑明,还存有些许温情,扒开细瞧,全都一个样利益交换,你请我愿。不过,无可厚非。 饭桌上,宋焘回忆往昔,从当年叶然如何稚嫩,洽谈时被吹毛求疵的客户刁难、让一窍不通的老板挑三拣四,一直说到现在如何独当一面。 叶然保持微笑:您记性真好,我都忘了。 宋焘:我可全记得。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记得你的成长轨迹。 狐狸露出了尾巴,叶然坐等他摊牌。 宋焘:咱们合作多年,向来和谐融洽,我器重你,你心知肚明。nb的决定,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希望周五的事,没有影响你的职业规划。 叶然慢慢咀嚼食物,不说有,也不说没有。在宋焘眼里,沉默即是有。 人才到处都是,可用着放心的,其实不好找。宋焘打开天窗说亮话:我考虑了两天,觉得职位调动一事,对你不太公平。经过几位高层商议,头衔暂时不变,但你的薪资比例和各项福利与总监持平,你还有其他诉求吗? 层级低而待遇相同,叶然知道,这是宋焘的最大让步:感谢您的赏识。 双方谈妥,气氛才缓和,聊天也逐渐松弛。 叶然想起白浔说,她是为了她才答应入职me,问宋焘:您是怎样挖到白总监的?总监二字真烫嘴,然而没辙。 宋焘描述当时的情形:她挺有个性,我不知道是me的哪一点触动了她,让她突然改变主意。 是您的诚意。叶然说。 宋焘嘴上没有承认,心里正是这样想。他姿态放得够低,白浔要是还不动容,纯粹不识抬举。 * 接连被怼,白浔自责:闲来无事以头抢地,何必和她说话! 送走乔峤,她独自坐在沙发上发呆,手臂的咬痕又丑又重,某人真是一条疯狗,一如当年。 以前,叶然在外人面前半天憋不出一句话,以文静怯生著称。两人出门,叶衡总要一再叮嘱白浔保护好叶然,别让她受欺负。 知道了。一转头,白浔就问叶然,能不能别装? 明明在她面前放肆得像条狗,撒泼、打滚、咬人一条龙,周围再多一个人,叶然立刻变脸,柔柔弱弱地躲在她身后,一副人畜无害的样貌。 我没有装。叶然振振有词,这叫选择性亲密。 我谢谢您!这波亲密,我选择不要!年少时,白浔拒绝无效,常常满腹牢骚,你的獠牙,全用来对付我了! 如今,文静怯生的人,俨然成长为社交达人,白浔想,先前说她面目全非,不够贴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要一激,她就犬相毕露。 看着伤痕,白浔越想越气,当即回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叶然和宋焘聊完,回去的路上,点开公司官网,向下滑动,自己的职业照赫然映入眼帘,心中明了,难怪坏蛋不希望她离职。 叶然:【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第22章 周一早上,叶然满血复活。 人靠衣装马靠鞍,她套上一件蓝色冰丝衬衫,搭配黑色花骨朵半身裙,珍珠耳环,玫瑰金锁骨链,再化好妆,落地镜里立刻映出一位精致干练的女强人。 叶然走出小区,脚步越来越轻快。耳机里歌声悠扬:即使在无人注目的暗夜,你可曾动情地燃烧...... 骄傲不屈的战士重新踏上征途,心中充满对世俗岁月和滚滚红尘的眷恋。叶然斗志昂扬,一鼓作气冲进工作室,抱上文件夹,走去会议室。 相隔一周,晨会已大不相同。 半年前,创意总监被对家公司撬走,宋焘拍板,创意部的会议由叶然主持。而今新官已经确定,她理当让位。 叶然和另外三位副总监坐成一排,九点整,白浔姗姗来迟。 今天,白浔一身黑色西服,没有排扣,腰带系在左侧,勾勒出柔美的腰线。全身仅有的首饰,是一块卡地亚手表,银白色,简约大方。 白总监顶着一张冰山脸,端坐在总监位上,身体笔直,手肘支在桌面,两手交叉,指尖触到下巴,静静听下属做汇报。 叶然瞥到修长的十指,指节分明,指甲修得短而圆润,淡色指甲油泛着微光,似乎具有勾魂摄魄的力量。 叶然浑身一阵酥麻,旋即恼怒。表盘下齿痕若隐若现,她心说,活该! 会议内容分为两项:反思上周的问题,安排本周的工作。 白浔如愿升职,暂时没有招到替补,之前带领的团队,还由她继续带,意味着工作量翻倍。自讨苦吃!是她对近况的总结。 苦,却快乐!只要能膈应叶然,就值得。倒不是拎不清,而是人间苦闷,没有比让叶然吃瘪更令她感觉好玩的事。 另外三人汇报完,白浔提醒:叶副总监,到你了。 叶然没有什么可反思的,nb放弃她,她自认倒霉。 我本周要跟进五个项目。叶然按一按翻页笔,屏幕上播放她的ppt,xx品牌的内衣,需要重新规划海报...... 叶然讲完,白浔说:你手头的项目有点多,分三个出来,让其他组去接洽。 你特么有毒!叶然想飙脏话,穿小鞋穿得这么明目张胆,给你脸了! 叶然看向一旁,三位副总监像嗷嗷待哺的猪仔一样,眼神中散射出渴望与激动的光。尤其是朱颜,这个三十七岁、托着啤酒肚、需要用假发片掩饰地中海的男人,疲惫的小眼睛里,含义复杂难辨。 混迹职场,不能轻易得罪同事,叶然深谙此理。总监大人话已出口,她拒绝,令上司难堪是小事,让平级的同事失望,今后大家还有很多合作的地方,不好收场。 算你狠!叶然看向白浔,面带微笑:您觉得,分哪三个出来合适? 白浔点菜一般点出三个项目,语气公事公办,面对叶然时,神色没有丝毫愧疚或得意,当然也不像相熟。 第29章 另外三人欣然接受。 叶然百般不舍,眼看着辛苦许久的成果被人瓜分,她心里愤恨,冤有头,债有主。坏家伙!跟你没完! 哐哐 宋焘推门进来:开完了吗?我说两句。 新官新气象,宋焘把周五晚上的说辞重复几句,接着说:团队缺一位副总监,人力部正在聘请合适的人才。我们会严格把控才能、资历等要素,争取尽快为创意部输送新鲜血液。 五人机械鼓掌。 宋焘表明来意:还有一件事,之前咱们做的卫生巾广告,lk的,都记得吧?企业反馈销量下跌严重,得调整思路,重做一支广告。 lk的老板夏珞,叶然对她记忆犹新。一个不惑之年的女人,敢闯敢拼,外表刀枪不入,细挖才知道,她是栗粒的亲妈粉。 夏珞望女成凤,三年前,因为栗粒下场撕狗仔,言辞激烈,有失体面,一怒之下脱粉,且与她取消合作。 就这样,叶然的提案胎死腹中,几百万的生意眨眼泡汤。 夏珞是朱颜费尽心力争取回来的,一直由他接洽双方的合作事宜。上周五,夏珞给宋焘打电话,嫌朱颜不够尽责,要求换人对接,要么她换广告公司。 宋焘说:lk是我们的老客户,一定要认真对待,不能让夏总寒心,也不能有损me服务至上,客户为王的原则。 周末两天,朱颜已经针对lk旗下的卫生巾发起网络问卷,收集到一批数据,眼下需要讨论的是,谁来接手? 会议室里静若无人。 夏珞不好对付,连朱颜这种左右逢源的老油条都惨遭滑铁卢,其他人更是避之不及。 宋焘用豆豆眼扫过在场的五人。 客户发火,按理说,应该由创意总监亲自出面安抚展现诚意,可白浔要监制拍摄nb的唇膏广告,又和夏珞不熟。叶然恍然明白,昨晚宋焘请她吃饭、刚才白浔撤掉她的项目,意在让她接下烫手的山芋! 是了,略施小惠,稳住人心,再预留出空段时间。他们商量好的! 目光与宋焘相触,对方微微一笑,叶然暗骂老狐狸! 宋焘:小叶,这件事由你处理,夏总近期不在国内,明天下午两点回国。你今晚就去上海。提前去,做好充份的准备,务必挽回lk。 务必二字,表明宋焘只看结果,不管过程,哪怕员工尊严扫地、卑躬屈膝,他也毫不怜惜。叶然讨厌务必! 我尽量。叶然说。 * 晨会开得压抑,回到工作室,叶然叫来小组成员,向他们传达情况。 本周咱们只负责两个项目,其他的,由另外三组替咱们分担...... 叶然简明扼要地说完,有人沉默,有人皱眉,有人喜笑颜开。 都回去工作吧。打发走其他人,叶然冷声,小鱼,你留下! 向榆一愣。叶然极少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和她说话。怎么了?她摸不着头脑。 叶然:小鱼,那三个项目,都是咱们的心血,人家一句话就拨走,你怎么笑得出来? 我当是为了什么要紧的事。向榆舒一口气,慢条斯理,然姐,咱俩不一样。你拿高昂的提成,而我只拿固定薪资。你想把生命奉献给事业,我只想赚几两银子过日子。对我来说,活少钱没少,不值得高兴吗? 这......叶然被向榆的坦诚逗乐了,我没想把生命奉献给事业。 那你这么拼?向榆说,别再用不想落后于人糊弄我了,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白总监!叶然瞥一眼隔壁工作室,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总是比我优秀。上周,我又败给她了。 哦!向榆心说,要和白浔竞争,是得加倍努力。不过,你俩干嘛争来抢去,同心协力不好吗? 嗯......叶然想一想,小鱼,先帮我订一张飞上海的机票。 * 摄影棚里,满目翠绿,灯光、摄影、道具、模特全都就位。 根据白浔的策划,唇膏部分多用特效,做出聚沙成塔的效果乐声响起,动感十足,如丝的彩雾迅速凝聚成一支膏芯。丝雾缥缈旋绕,扑向镜头。 模特撕开雾气闯入观众的视野,皮衣皮裤马丁靴,嘴唇殷红,帅气炫酷。唇膏在她的指尖转动,是白浔平常转笔的动作。每一次旋转,都画出浓墨重彩的一笔,唇色随即改变。于是,她身处亲手染就的绚丽空间,像站在万花筒中。 其后三组镜头:头抵玻璃,神情忧郁;拳击万花筒,霸气肃穆;背对前行,顿住,转身一啵,无数唇印飘向观众。 最后,由模特性感低沉的女声念出广告词:nb唇膏,炫彩每一天! 在最初的设计中,万花筒击碎,还要做一次特效每一块碎片中都有半截唇膏,眼花缭乱,但美丽非凡。考虑到预算有限,只好缩减成目前的版本。 预演那天,宋焘说,画面稍带挑逗意味,要是让他妻子看到他因为唇印飞向自己而虎躯一抖,少不了挨一顿鸡毛掸子,引得大家哄堂大笑。 拍摄了一早上,白浔一条都不满意。模特的动作不够爽落,眼神也不够犀利,稚嫩有余,力量感不足......和沐浴露一样,她觉得差点儿意思。 白浔:先吃午饭,下午再拍。 * 向榆拎着外卖进来,把菜摆在桌上:吃完再看。 叶然合上资料。向榆说:你昨天的菜,是谁炒的? 叶然:栗粒。 谁?向榆一惊,哪个栗粒? 叶然:就是你想的那个。 向榆惊呆。她只知道叶然和栗粒合作过,但不知道她们竟然这么熟。 早知道昨天我就去你家追星了。向榆说,顺便蹭吃。 算盘珠子不要敲得太响。叶然说,我就是怕你冲到我房间,才不在评论区回答你。 且!向榆笑,我昨天也收获满满,查了许多旅行安利帖,最终决定去英国,参观大英博物馆,看看大本钟。 英国我去过,挺好玩儿的。叶然唯一的忠告是,看好包。 向榆:你去追星? 不全是。叶然说,记得代我去victory喝杯咖啡,我就差一步,好可惜! 哐哐 白浔探进脑袋。 叶然说:午饭时间,不方便! 又不是找你。白浔走到向榆跟前,小鱼,你要的香水。 向榆受宠若惊: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嘴上拒绝,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包装盒。淡淡的清香穿透盒子,仿佛糖果在嘴里缓缓化开,沁人心脾。 别客气。白浔把香水塞进向榆手里,并不贵重,是我自己调配的。 哇!你还有这本事!向榆的佩服如滔滔江水,厉害厉害! 当着我的面,诱拐我的人!叶然腾地站起身,不怪向榆经不住考验,坏蛋的手段,连她都招架不住。 你过分了!叶然说。 白浔故作困惑:为什么这样说? 向榆以为叶然在介怀撤掉项目的事:然姐,五个项目都由咱们组完成,你又要出差,我们忙不过来的。 瞧,小鱼的脑子转得多快。白浔得意洋洋,叶副总监,你在耿耿于怀什么? 叶然:明知故问!慢走不送! 白浔没有出门,而是问向榆:小鱼,以后你订午饭,能不能帮我带一份?一忙起来,我就忘记其他事,这不,都十二点半了,我的午饭还在配送中。 楼下饭店人满为患,等餐时间过长。天气越来越热,出去一趟,浑身是汗,大家都不喜欢中午出去吃。 好啊。举手之劳,向榆乐意为之,况且,拿人手短。 好个头!叶然看一眼向榆,这女孩儿脑门上写着易上钩,而坏家伙会一点点渗透她,直到把人拐走,她的危机感直线上升。 谢谢你!白浔看一眼向榆,再看向叶然,眉毛一挑,紧张吗? 不紧张!叶然指门。 白浔:拜了个拜! 工作室里只剩下两个人,向榆喜滋滋:你俩的相处模式太奇妙了,我要是在茶水间说,他们都不会信。 叶然: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第30章 所以我并没有说。向榆好奇,白总监为什么问你紧张吗? 你没有看出来?叶然叹气,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 向榆一脸懵圈,叶然给她解释:那位总监大人试图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刚才送你礼物,你俩交好,问我紧不紧张你会离我而去。从职位到朋友,她想全方位碾压我。 这样啊!向榆听笑了,你俩还能更幼稚?又说,难怪公司上下,除了你和方总监,她只对我感兴趣,我还以为是我聪明伶俐惹人爱,原来是沾了你的光。 叶然:你确实惹人爱。 当然了!要不然,两位大佬也不会争夺我。向榆自嗨,你打算怎样挽留我?有没有具体计划? 叶然:计划给你穿小鞋! 且!我好怕!向榆一本正经表忠心,你不用紧张,我会追随你的。 叶然:为什么? 向榆:因为我是你的迷妹。 叶然:为什么是我的迷妹? 向榆:因为...... 哐哐 又有人敲门。 第23章 朱颜来送经,一个黑色文件夹,里面是这几年他和lk接洽的总结报告。 叶然:请坐。 向榆赶紧收饭盒。 朱颜说:不用收,你们吃你们的。我下午要和客户见面,怕来不及当面聊,现在过来说几句。 叶然翻了一早上资料,夏珞,出生优渥,教育经历显赫,精通三种语言,履历令人拍案叫绝 早年在国外一家大型零售公司担任重要职务,先后拓展过欧亚两洲的业务版图。回国后创立自己的品牌,专门做卫生巾、纸尿裤相关类产品。 就卫生巾而言,目前占据国内约百分之十五的市场份额,效益可观。不过,前几年的份额接近百分之十八。夏珞着急,在情理之中。 产品销量降低,在保证质量并未降低的前提下,基本可以锁定到同类竞品的优势。价值相差无几,同样主打舒适、透气,吸收性强。上回,朱颜强调便于携带轻薄包装,玩转花样。针对目前的市场环境和数据汇总,叶然大概有了调整思路。 朱颜:产品信息你应该挖得差不多了,我主要跟你聊一聊夏珞这个人。 和金主对谈,尤其是情绪不佳的金主,得格外小心,一句话说错,点燃火苗,合约将化为灰烬。 叶然:我洗耳恭听。 朱颜:她比较傲慢,可能会先给你个下马威,你做好心理准备。另外,如果她咄咄逼人数落我,你不要替我辩解,让她发泄。客户挑刺,通常是要压价,但她不会,该到账的,一分都不会少。 叶然:还有呢? 朱颜:夏珞三婚两离,育有一女,孩子今年七岁,由前夫抚养,从小生活在国外。必要的时候,你可以从这个角度切入。去年我送了一个八音盒,她直接告诉我,她女儿不喜欢这类玩具,搞得我很尴尬...... 手机在响,朱颜说:剩下的,你看一下文件夹,我了解的,都整理在里面了。 叶然:好。谢谢你。太感谢了。 朱颜:是我谢谢你。lk要是更换合作方,高层那边,我交代不了。 朱颜离开,叶然扒拉完饭,投入工作。她只接待过夏珞一次,当时的认知并不完备,此刻,根据手头的资料,她大致拼凑出夏珞的形象 一个集理智强势与感性冲动于一身的矛盾体,不会像乔荣那样紧抠预算,但对人的要求很高,脱粉栗粒,因而否决她的提案,不满意朱颜,打算终止与me的合作。 叶然压力爆棚,给夏珞的秘书打电话,预约见面时间。 秘书的回答冰冷且生硬:夏总说,等她回国后再约。 这将是一场恶仗!叶然深呼吸,放马过来! * 转眼到下午五点。 模特掐点撤离,白浔说:收工。明天再拍。 她拿着拍好的素材回工作室,隔着玻璃,看见叶然正捂着脑袋抓头发,轻笑。 叶然一抬头,倒吸一口凉气:你能不能别神出鬼没的? 自己心虚,还怪别人!白浔边说边推门进来,几点的飞机? 雨女无瓜!叶然说,八点。 还有时间。白浔递上优盘,刚拍的,看看? 叶然:不在我的工作范畴内! 白浔:这是命令。 你丫......叶然一把抢过优盘,插进电脑里,画面播放。 哐哐 向榆探头:然姐,你该准备回家了。见白浔在,微笑致意。 小鱼,你也来看看。白浔招一招手。 向榆看完一遍:我感觉拍得挺好的,很有购买欲。 白浔:有进步的空间吗? 有。向榆直言不讳,模特的表现力不足,准确来说,是想象力不足。 后期特效还没有做全,绿幕背景下完成表演,如果情境理解不到位,呈现的效果会大打折扣。 白浔点一点头:优秀! 向榆嘿嘿一笑:过奖! 叶然坐不住了:演员没有理解透彻,多半是导演的指令不清晰。她对白浔说,你得给她做几次示范。 白浔:你还要收拾行李,快回去,别误机。 偏不!叶然看一眼手表,再聊十分钟。 白浔敷衍个哦,问向榆:换作是你,这段表演,你会怎样呈现? 向榆就地演示:眼神得更坚定...... 抛却私人恩怨,叶然喜欢白浔的设计,情不自禁和向榆抠细节。 叶然:撕开雾气,要快准狠,要展示出冲破障碍的决绝。膏体画出彩色,代表面对崭新的世界内心纷乱,迷茫、焦虑、披荆斩棘的勇气等。可以解读为一个有关心灵蜕变的故事。背对前行,要潇洒利落,转头,是因为心有留恋...... 作品,无论是有意或者无意,都在传递创作者的思想,白浔坐在叶然的靠背椅上看她口若悬河,嘴角微不可查地翘起一个弧度,叶然理解她的意图,并把握住了整个作品的精髓。宿敌懂她,真要命! 白浔顺手把两人的示范录制下来。 小鱼,优秀!白浔说。 叶然眼巴巴等着挨夸,却见白浔没有开口的意思,哼!谁稀罕? 起开!鸠占鹊巢!叶然把座位上的人拽起来,再拔掉优盘,把你的东西拿走!又从衣柜里取出手提包。 向榆:然姐,别忘了带巧克力和药。 什么药?叶然心虚。 向榆拉开抽屉,取出镇定药:别以为我不知道。吃可以,但要适量。 好。叶然把药瓶装进包里。 在此之前,她时常烦躁向榆像个唠叨的管家,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此刻却倍感温馨。有人关心她,真心实意待她好,是难得的福气。 小鱼,你想要什么礼物?叶然说,我和夏珞掰扯完,给你淘一份回来。 向榆:不用。你照顾好自己。 别客气,想起来需要什么了,发微信给我。时间差不多了,叶然撤出工作室,拜拜,小鱼。故意略过白浔。哼!谁怕谁? 拜拜!目送叶然风一样飘远,向榆说,她吃的是维生素片。 白浔露出疑惑的神色,向榆解释:她一紧张就吃药,是心理问题。去年我和方总监商量,镇定药副作用太大,长期服用对她的健康不利,就换掉了。 白浔:她没有发现? 她高度紧张的时候,顾不了许多。向榆说,我把咖啡换成热水,她都不会察觉。又问,你会这样吗? 不会!白浔大言不惭,我从来不知道紧张为何物。 厉害!向榆心说,能接连战胜叶然两次,实力确实不容小觑。她想起曾经在叶然面前非议白浔,汗颜。 白浔:小鱼,你待人真贴心。怎么办?我有点羡慕然姐。 向榆心花怒放,都来抢我!我就是香饽饽本饽!请尽情释放你们的魅力! 死心塌地跟着叶然,和享受两位大佬对自己的争夺并不冲突。向榆乐在其中。 第31章 然姐走回家,需要二十分钟。向榆说,打包行李,最快十分钟。下班高峰期,打车会堵。于是推测,她应该会乘坐地铁去机场。 白浔:她一直步行上下班吗? 嗯。她住得近。向榆说,而且,她没有驾照,也就不用买车。 白浔:为什么不考驾照? 向榆:这我就不清楚了。 离开叶然的工作室前,白浔忽然想起:你让她带巧克力?她吃了会爆痘! 不会。向榆说,那是她的救命良药,她每天当豆子嚼。 这样啊!白浔淡淡一笑。 成长带来的变化方方面面,七年不见,双方都改变了不少。 * 小时候,围棋比赛一结束,白浔的日子就不好过叶衡会用痒痒挠抽她的掌心。 这手笨成这样,长它有什么用?叶衡脸色铁青,落子从来落不到正确的位置,你怎么回事? 打手没用!白浔反驳。啪巴掌落在她脸上。 让你牙尖嘴利!叶衡不喜欢女孩子锋芒尽露,一天到晚疯得不成样子,你就不能像叶然一样斯文一些、乖巧一些! 白浔斯文不了,也没法乖巧,她是个热闹叛逆的人,天生如此。不想听训斥,就冲出房门,逃到方可家。 但她不会向方可诉苦。她骄傲而轻狂,受得了嘲讽、训斥与暴力,唯独受不了怜悯。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对自己的遭遇避而不谈。 她假装溜达,到方可家蹭吃蹭喝,翻阅他的故事书,吃他的巧克力。 方可的巧克力大多是叶然送的。白浔知道,那本来是叶衡给她准备的奖励,她没能获胜,只好与奖品失之交臂。 叶然基本不吃巧克力,吃了脸上会爆痘,所以,她送给别人。 白浔想,在最爱的零食面前,可以暂时放下高傲的自尊,而叶然清楚她的德行,只要她拱手相送,她一定雀跃地接受。 然而,她越垂涎,叶然越不让她如愿。看着方可收到礼物,白浔心塞,偏偏不给我!叶然明知道巧克力是我的心头好,却这样做,是在故意欺负我! 或许,还有羞辱。手下败将,不配得到奖赏。叶然在炫耀她的战果! 夜晚,白浔翻来覆去睡不着,说好的有福同享,叶然竟然违背誓言,她难过得掉眼泪。 白天,思来想去,白浔决定找叶然问清楚,人刚靠近,就听到叶然对方可说:喜欢的东西要自己争取,靠别人施舍,是一件丢人的事。 白浔心恸,确定无疑,她认为我不配拥有巧克力! 嫌隙一旦产生,就像完整的镜面裂开一条缝,时间越久,缝隙越难填补,最终诉诸于拳脚相加。两人酣畅淋漓地打完架,心中的怨气暂且消散,又能相濡以沫过下去。 * 六点了,同事们陆续离开。 白浔独自坐在电脑前工作。她常说叶然是拼命三娘,自己不遑多让,只是不肯承认。 白总监。向榆敲一敲玻璃门,探进脑袋,刚才忘了说,换药的事,你别告诉然姐。 换什么药?白浔说,她的事,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中。 第24章 叶然到达上海,入住酒店,洗漱完,凌晨一点。 微信弹出新消息。 白浔:【安全到达没?】 叶然:【这么关心我,难不成对我旧情难忘?】 白浔:【你想得美!】又说,【我刚升职就碰上这档子事,得督促你把事情处理好,不然,高层面前,交代不过去。】 叶然:【即便流失客户,追责的也是朱颜和我,你着什么急?】 白浔:【此言差矣。终归是创意部的事,而我是领头羊,哪怕念在我初上任,不追责于我,我手下的兵办不好差,我的脸面也不好看。】 口口声声领头羊我的兵,叶然呵呵:【官瘾挺大!】发送一波鄙视,又问,【你担心我搞不定夏珞,没有睡着,还是......】 白浔:【刚做完一场美梦,跟你唠两句,接着梦第二场。】 叶然:【滚!】 白浔从谏如流地滚了,叶然打开ppt:半夜三更给人施加压力,过分!敲了几分钟键盘,睡着。 一辆货车疾驰而来,前照灯发出两束刺眼的光芒,嘀嘀鸣声刺耳。 啊叶然嚎叫着坐起身,早上七点,拉开窗帘,天已大亮。 * 九点,白浔等在摄影棚。 各项准备就绪,重新开拍前,白浔再次向模特阐述她的要求。 模特一脸懵,白浔拿出录制的示范:这种程度,能做到吗? 模特仔细看两遍:我试试。 另一边,叶然买早餐的时候,去附近的超市实地走访。 卫生用品区,她观察女生在lk和其他品牌之间选择后者,上前搭话:你好,你为什么不选lk? 几番询问后,得出的结论和朱颜在网络问卷上相同要重点强调安全一词。 店里有哆啦a梦挂坠,叶然知道向榆喜欢这类小玩意儿,买一个。 她回到酒店完善ppt,一口气干到下午两点,给夏珞预留出离开机场的时间,两点二十,才给秘书打电话。 夏总今天行程很满,没空与您见面,明天早上您再与我联系,可以吗? 秘书的语气礼貌温和,可叶然听得如芒刺背、浑身冰凉。再一次吃了闭门羹,卑微乙方,在线卑微。 叶然知道,宋焘要她提前来上海,意在让她去接机,最大限度放低姿态,可是,面见客户,得有拿得出手的提案,权衡之下,她选择先搞定硬件。 叮咚 白浔:【怎么样了?】 叶然:【不怎么样!吸血鬼!】 电话铃响。白浔说:火气这么大,吃错药了?还是午饭不合口味? 我还没有吃午饭!叶然说,黑心上司,压榨人的最后一点剩余价值! 白浔:别扣帽子好吗?我就问问你工作进度,关心关心下属。 假惺惺!叶然把眼前的困境报告给领导,人家不见我,我能怎么办? 去逛街。吃饭、购物、再看一场电影。白浔说,调整好心情,以饱满的姿态面对客户,会提高洽谈成功的概率。 ......叶然觉得坏家伙在使坏,我失败,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所以,你应该采纳我的建议。白浔说,我倒是拍得很顺利,模特今早开窍了,多亏小鱼的示范。 哦!叶然冷声。 白浔:小鱼订的午饭也不错,我俩在你的工作室用餐,聊得很开心,可惜你不在......电话挂了,她哑然失笑。 叶然收到管家的责备:【马上去吃。待会儿拍照给你看。】然后私聊黑心上司。 叶然:【你嘴欠不欠?转头就打小报告!】 白浔:【欠!我从来不否认我嘴欠。你奈我何?】 叶然想揍人,发送捶爆你的狗头。 门外有人徘徊,白浔问叶然:【朱颜这个人,怎么样?】 叶然:【老好人,挺努力,很照顾新人。干嘛问他?】 白浔:【了解同事。】 * 朱颜和白浔接触不多。才能卓越,不苟言笑,是他对新上司的总结。此刻冰山似乎心情不错,他想,时机合适。 朱颜敲门进来。白浔问:怎么了? 朱颜说:跟您沟通一下lk的事。 夏珞把他挂在了耻辱柱上,他得为自己辩解几句,否则,损失大客户,责任不小。一个身负房贷、车贷,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担不起失业的风险。当然,宋焘借此辞退他的可能性不大,但他经不起一丝波澜,得争取留下的机会。 请坐。白浔说。 朱颜端坐在沙发上:收益缩减,夏总不高兴,可以理解,但与lk合作的这三年,我自问尽职尽责...... 朱颜摆劳苦功高,白浔静静听完:你压力不用太大,叶然会搞定的。 我是担心万一......朱颜尴尬一笑。 叶然一定可以!白浔斩钉截铁。 朱颜一愣。 白浔又说:即便客户流失,也是正常现象,我们尽心尽力做好份内的事,剩下的,顺其自然。 朱颜面露难色。 第32章 白浔心知他的忧虑:创意部目前缺一位副总监,再缺一位,其他组忙不过来,流失的客户可不是一两位。 话虽这么说,但这两年,宋焘以更换新鲜血液,增强团队活力为名,辞退过几个中年领导,朱颜焦灼的是,谁知道宋焘有没有暗中挖到人才,像白浔空降一样,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真到了投票表决的时候,我会投反对。以白浔的权限,最多只能做到这样。 直系领导的表态很重要,朱颜心安了一些。白总监,并不像她看起来得那样不近人情。 谢谢您。朱颜说。 白浔:客气。你就好。 朱颜领会:好的。 * 午餐上桌,叶然拍照给管家,十分钟后杯盘狼藉,再拍一张,证明吃饱。 向榆:【下不为例!】 叶然:【好的。】 回到酒店,她把ppt复查一遍,硬件告一段落,着手软件。 夏珞做事狠绝,自从脱粉栗粒,就删光了微博上所有与她相关的信息。年纪越长,对私生活的保护越严密,前两次婚姻还能找到些许片段,第三次,只有一张结婚照。至于她的女儿,叶然查了半天,一无所获。直搜无果,便从别处检索,如夏珞参加过的商务活动、慈善晚宴等。 叶然狂战到五点半,两眼昏黑,累瘫。 微信上,宋焘问:【见到夏总了吗?】 叶然:【没有。秘书说明早再约。】 宋焘:【你没有去接机?】 叶然:【我在修改提案,没有顾上。】 宋焘不满:【小叶,先抓住人心,再提交方案,你怎么主次不分?】 叶然不愿苟同。 宋焘:【你应该先和夏总见面,稳住她,舒缓她的火气,提案酌情口头表述即可】 文字密密麻麻,叶然看得头晕。 不过,像宋焘这种级别的上层,通常不会手把手教导员工如何做,宋焘愿意和她啰嗦,是看在他们相交多年、关系不错的份上,她心里明白。 宋焘觉得,派叶然去挽狂澜于既倒,似乎有误,放弃接机,可以解读为懈怠。老员工的通病,缺乏斗志,他得激一激她。 宋焘:【小叶,你已经接连失利两次,得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证明自己。我希望你竭尽全力。】打一榔头给一颗枣,【有任何困难,随时跟我说。】 宋焘的话戳中叶然的死穴,她噌地从床上弹跳起来,在房间暴走。 接连失败两次!败给同一个人! 一瞬间,白桐的魔咒在耳边聒噪:你不行!你不够努力!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可以的,请相信我!我尽力了!妈妈,请您不要不理我...... 窒息感蜂拥而来,叶然头疼得快要炸开,胃痛随之驾临,她手脚痉挛,跪坐在地板上。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音乐乍响。 叶然惊出一身冷汗,抓起手机,是夏洛的秘书,她深呼吸,稳定情绪:喂,您好! 秘书:您好!考虑到夏总太忙,我想跟您提前沟通一些情况,以此决定是否还有见面的必要。 好的。叶然的心剧烈跳动,砰砰您请说。 秘书:方便透露一下,针对当前的问题,您的补救措施吗? 方便!一到阐述创意,叶然立刻找回主导权,我打算在广告中强调安全一词,近期,劣质卫生巾引发一系列安全问题...... 叶然猜测,夏珞就在一旁听外放,一分钟,简明流畅地概述完,像架在行刑场上的囚犯一样静待夏珞高扬的屠刀,砍下?或者丢开?一,二,三...... 煎熬等待五秒,秘书说:夏总想看一看您的具体方案,您方便发一份过来吗? 秘书报完邮箱的同一时刻,叶然点击发送。 秘书说:我已经收到了您的文件,等夏总看完,我会及时跟您传达她的意见。 叶然:好的,谢谢。 一通电话,几乎耗尽叶然全部的力气。她倒在床上,四肢摆成大字。 夏珞是否采用她的创意?用?不用?一雪前耻?喜迎三连败?没有醉意,但眼前一片混乱,顶灯在转,墙壁倾斜,空间快速扭曲...... 叶然闭上双眼,冷静!稳住!尽人事,听天命! 一分钟后,心跳恢复正常,她对宋焘反馈进展:【夏总要走了我的ppt。让我等消息。】 宋焘秒回:【好兆头!她肯看,说明没有铁了心换掉me。】又问,【ppt确保质量吧?】 叶然:【确保!】 宋焘冷峻一天的脸终于露出笑容。小叶还是给力的,不到两天,就完成了一份提案,他向来对她的硬件充满信心。 * 宋焘哼着歌下楼,敲开白浔的工作室:咱们第一次和nb合作,你这支广告,一定要做到尽善尽美。 我尽量。白浔说。 光尽量可不行。宋焘要的是完美,lk那边,小叶要是应付不过来,还得你亲自去。 叶然没问题的。白浔说,她要是搞不赢,我去也是白搭。 在白浔看来,两次胜利,都有运气的加成。叶然的实力不比她差,只是点儿背,更何况,她对夏珞一无所知。 宋焘以为白浔在自谦:咱们两手准备,看明天的情况,不行你就飞一趟。 六点,叶然接到电话,夏珞要求明天下午两点见,十分钟会面时间,她把消息转告宋焘和白浔。 宋焘:【小叶,拿下她!】 白浔:【收到!】 叶然习惯在面对客户前预演提案,问方可:【有空吗?我的审核官。】 特定称呼,意味着特殊职责。十分钟,方可再忙也能抽出时间,却头一次拒绝:【今晚不行。】 转头方可给白浔发消息:【陪她做一遍预演。别吵架!办正事!】 白浔:【我很忙。】又说,【她破事怎么这么多?阿斗吗?要人扶着走!】 方可:【嘴巴淬了毒!】 白浔点开叶然的对话框:【赶紧吃晚饭!九点视频,先由我过一遍,免得你明天一张嘴,就被夏珞撵出办公室!】 瞧不起谁?叶然打出不需要,犹豫片刻,重新编辑:【姑且给你个显摆官威的机会!】 九点,叶然准备妥当。视频发来,她接听,却见白浔人在工作室。 美丽的夜景,写字楼里明亮的灯光,城市的繁华,都是白领没日没夜加班出来的结果。或许有人能轻轻松松得偿所愿,但不是她们。 叶然头一次从视频中看到白浔的脸,蹦出的第一句话是:把滤镜关了!偶像包袱不要太重,居然美白加磨皮。 叶副总监,你在教我做事?白浔故意咬重副字,请开始你的表演! 倒计时打开,叶然口若悬河。文案突出原材料,新疆雪域天山棉,洁净无污染,产品通过医药认证,适合敏感肌使用,主打安全舒适,给您贴心守护。 叶然讲完,心里七上八下,相比于方可,她更希望得到白浔的认可,两人在同一领域,而且,宿敌,即是可敬的对手,她相信她的专业性和判断力。 白浔由衷得佩服叶然。短短两天,完成度这么高,换作她,估计办不到。叶然就是叶然,果真如午饭时向榆夸的那样,然姐出马,所向披靡。 白浔:我认为......她故意停顿,想看一看叶然的反应。 叶然心一揪:哪里需要调整?请指正。等待三秒,却见白浔只微皱眉头,没有开口的意思,她急了,说话!张嘴!请领导发表您的高见! 白浔双臂环于胸前,后背靠在座椅上,面色严峻地看着手机屏,心里窃笑,这人露馅太快,一点儿都沉不住气。 叶然目光炯炯,紧盯着白浔的嘴唇,半天不见她说话,泄气般坐在床上,脑袋下垂,如瀑的长发遮住整张脸。 拜托!请你说话!她有气无力地恳求,有漏洞,你明说,我马上改,等到明天让夏珞揪出来,就无可挽回了。 掌声响起。 白浔说:非常好!毫无破绽! 叶然茫然地抬起头。 白浔笑眼一眯:原来,你慌乱的时候,是这副模样!我还以为叱咤风云的然姐,永远处变不惊呢,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一时大意又被摆了一道!叶然恨得牙痒痒: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处变不惊?还有事吗?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第33章 第25章 周三下午,提前十五分钟,叶然出现在lk公司的前台:你好,我约了夏总两点见面。 好的,您稍等。前台拨打电话。 不一会儿,夏珞的秘书走来,一个三十出头,个子高大的女人,肩膀宽圆,胸脯高挺,身躯壮硕得像一堵墙。 您来早了。秘书说,夏总正在开线上会议,您得等一等。我带您过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过道,叶然坐在夏珞办公室门外的沙发上,秘书端来一杯水,她道谢,眼睛偷瞄里面,企图近距离搜集一些个人信息,加强对夏珞的认知,给金主留下好印象。 透过玻璃门,夏珞的办公空间一览无余。墙壁雪白,没有壁画,也没有张贴表彰证书或是锦旗。桌上放着三摞文件,收拾得整整齐齐,不摆相册、盆栽以及工艺品,内部陈设缺乏个人特色,或者说,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夏珞坐在真皮座椅上,一身普拉达套装,脚上一双普拉达露跟鞋,造型干练而冷酷,棕褐色头发比照片中还要短,妆容很淡,面部线条如刀刻,颧骨凸起,嘴唇丰满,鼻梁上架着一副金框眼镜,满脸写着坚毅果敢自由叛逆。 看着夏珞,叶然想到穿普拉达的女魔头。 两人目光相触,女魔头把叶然迅速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叶然心里泛怯,夏珞眼神犀利,似乎能一眼将人分出三六九等。但她不会把怯表现在脸上,而是微微一笑,直面对方的审视,因此,夏珞看到的,是一个胸有成竹的女孩儿。 夏珞朝秘书挥一挥手。秘书对叶然说:您可以进去了。推开门。 叶然走进办公室,会议还在进行。夏珞说:张总,咱们今天先聊到这儿,回头再联系。 张总?叶然猜想是对家公司的张洎,一位和宋焘差不多年纪的掌门人。 夏珞合上轻薄纤巧的笔记本电脑,面向叶然:请坐。 不起身,不握手,算是一波小小的下马威,叶然忽略心中一闪而逝的不悦。 她不想坐。只有十分钟,得赶快切入主题,而她习惯站着阐述创意:夏总,我跟您汇报一下我的具体设计? 不用。夏珞说,我看过了。 夏珞声音低沉,脸上无喜无怒,有种不容反驳的威严,叶然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请坐。夏珞又说。 叶然坐下,上身挺直,双肩齐平,两臂自然弯曲,双手交叉叠放在两腿中间,双膝并拢,小腿垂直落在地面。 而她的对面,夏珞翘起二郎腿,身体微倾,右肘支在座椅扶手上,腕上的劳力士手表指针咔咔作响。 夏珞这是什么意思?约见却不听汇报,叶然保持从容,不管怎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夏珞的姿势,散漫而慵懒,对她的轻视一目了然,气场不能输,她面容和悦,与夏珞对视。 夏珞开门见山:除了你的策划案,我还收到rt公司的一份。 果然是张洎!叶然明了,夏珞刻意让她看到他们在开会,意在加剧她的危机感,lk可以立刻更换合作方,而她必须使尽浑身解数让她回心转意。这居心不良、趾高气昂的甲方! 不过,叶然大胆推断,两者之间,夏珞更倾向于采用她的创意,毕竟,秘书在电话里说得很清楚,有必要,才见面。日进斗金的老板们没空和人闲聊。 我想您已经做出了决定。叶然微笑着,时间仓促,我没能挑选出合适的代言人,但是,再给我半个月,我一定能做出一支令您满意、同时促进销量的广告。 叶然的自信让夏珞眼前一亮,她想起三年前听过的一场汇报,创意师朝气蓬勃、妙语连珠,设计也精妙,致命的问题是,她选错了代言人。 夏珞:你这么肯定我将与me继续合作? 叶然:两家公司合作了三年,您了解me的实力,又何必去别家试错? 夏珞出手大方,但不意味着她愿意让真金白银打水漂,烧钱打广告是为了赚来更多钱,而非闹着玩儿。 合作的事,我还要考虑......手机嗡嗡响,夏珞拒接,接着说,rt的方案也不错,我约了创意师明天下午见面,等我们聊完,我再给你确切答复。 手机又在嗡嗡,夏珞再次拒接。指尖滑动的时候,叶然注意到夏珞手上没有婚戒,不偏不倚,她眼角的余光扫到来电备注死人。 夏珞的回答推翻了叶然先前的论断,果然,金主的脑回路她无法同频,叶然的心再次悬起,她受够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折磨。 但面上,叶然仍然心平气和:也好,等您见完rt的创意师,咱们再聊合作的相关事宜。 夏珞顿住,这女孩儿,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俨然年轻版的自己。 手机第三次嗡嗡,夏珞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妈妈!童音嘹亮。 叶然见夏珞眉眼含笑,语气也柔和下来,心知女儿是女魔头的软肋,可她没能查到一丝有用的信息。 女儿在索要礼物,夏珞说:非得装扮成公主吗? 对面说了什么叶然听不清楚,只听到夏珞在低声讨价还价:能不能换一位?贝儿行不行?隔了一会儿,又承诺,好好好,妈妈一定给你准备好。 公主?叶然抓住重点,天助我也! 夏珞接完电话,一改盛气凌人:孩子的爱憎,一天一个样,去年不喜欢八音盒,今年非要扮成迪士尼公主,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小朋友是这样的。叶然笑一笑,她想扮成哪一位公主? 夏珞瞬间洞悉叶然的心思,也不藏着掖着:她喜欢梅莉达。 梅莉达生性不羁,勇敢有主见,泼辣又温柔。叶然说,看来,您女儿差不多也是这类性格。 谁说不是呢。提起女儿,夏珞的心格外柔软。 或许是同为女性,或许是惊喜叶然竟然熟知梅莉达,或许仅仅因为叶然就有这种力量,能在慢条斯理的会谈中,让人一点点消除隔阂。后面的对话,夏珞不再居高临下,两人聊得相对愉快。 秘书敲门,两点二十了,叶然离开办公室,出门的时候,夏珞送她到门口。 改天再聊。夏珞说。 好的。叶然微笑。 一进电梯,她就深呼吸,像刚刚脱离战场,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夏珞的态度有所转变。此仗小胜! * 两点半,叶然买一杯咖啡,坐在店外的休闲区给两位领导汇报进展。 宋焘得知张洎试图撬走me的客户,愤懑,两个月前刚挖走我一位创意总监,又来作乱,不要脸的东西! 宋焘:【我会给夏总打电话,再探一探她的口风。】 要不是宋焘今明两天出差,他会亲自约见夏珞,对她陈述与me合作的益处,并含沙射影地指出rt的问题。 宋焘对白浔说:【你去一趟上海,咱们要摆足诚意。尽量约在今晚见,实在不行就明天早上,争取让夏总打定主意与咱们合作,取消下午和rt创意师的会面。】 白浔:【收到!】 她立马给夏珞的秘书打电话:您好,我是me创意部的总监白浔,我想约夏总今晚吃饭,不知道她有没有空? 您稍等。秘书看向夏珞。 白浔?夏珞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创意师前脚刚走,创意总监后脚打电话约她吃饭,足以显示me对她的重视。 商业合作,利益交换之外,情绪价值同等重要。夏珞心中的不满所剩无几:跟她说,今晚不行,明晚有空。 秘书如实转述,白浔问:能否明天早上?我们约个地方喝早茶。 谈生意,不一定非在办公室,许多时候,数百万的订单,只在推杯换盏笑谈间。 夏珞想了想,点点头。秘书说:可以。双方约定好早茶店,见面定在八点。 挂掉电话,白浔直奔机场。昨天宋焘让她做好准备,她便收拾好行李,放在工作室里,以备不时之需。 出租车上,白浔预订最近一班飞机,再打电话给早茶店预约包厢。服务员说需要提前半个月预约,目前包厢全部约满,只剩下外围的两桌,白浔暂定一桌,又交付包厢的押金,如果有人退订,请通知她补位。 做完这一切,白浔给叶然发信息:【阿斗,我在支援你的路上!】 叶然:【你才扶不起!】又问,【去哪里买一套梅莉达裙装?】要精致漂亮拿得出手,网购来不及,且不敢保证质量,最好能在实体店亲眼看一看。 第34章 白浔:【我知道!但不告诉你!】 叶然发送鄙视,忽然想起,乔栎在做服装品牌,而且酷爱欧美宫廷风:【你要求助乔峤?】 白浔已经给乔峤发去信息:【有事找你帮忙。你姐手上有没有梅莉达裙装?七岁小女孩儿穿。】 乔峤手机不离身,秒回:【不知道!我帮你问一嘴。】 一分钟后,乔峤说:【有是有,但我姐不想出手。说是限量版,全球只发行一百套,她要珍藏。】 限量版更好。有钱人往往更看重稀缺。我有的你没有,内心会得到极大满足。 白浔:【再帮我问问。】发送感恩拜托了。 白浔难得找她帮忙,乔峤乐意效劳:【我再跟她说一嘴。】又说,【这事要是办成,你将欠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得卖肝卖肾请我饱餐一顿。】 白浔:【你列好单子,我请。】 她点开网页,梅莉达的形象跃入眼眶。 公主裙。白浔轻笑。记忆闪回到年少时。 * 小时候,叶然也沉迷于各种裙装,每次陪叶然逛街,白浔都累觉不爱。 叶然套上一身蓬蓬裙,伸出手,让白浔亲吻她的手背:快叫我公主殿下。 公你个头!白浔想这样说,但对上一双天真的眼眸,她不忍心破坏叶然的兴致。 公主殿下,请让我为您戴上王冠。白浔耐着性子陪叶然玩儿。 叶然对裙子爱不释手,可她们没有钱买下来,试完,还得放回原处。 等我将来赚了钱,把这些全部买下来,送给你。白浔一脸认真。 不要。叶然笑,你是不是傻?等你有本事赚到钱,咱们都长大了,我早就穿不下这种小裙子了。 白浔:那就做大一点。 到时候,再商量。叶然怅然,人是会变的。说不定,到那时候,我就不喜欢这些了。 舞蹈比赛结束,白浔收到白桐的贺礼,一条蓬蓬裙,粉红色,蕾丝边,蝴蝶结,恰好踩中她的厌恶点。 但白浔不能言明。叶衡教导过,收到礼物要说谢谢,而不是我不喜欢。 白浔想过把裙子送给叶然。叶然一定爱死它了,她想象叶然收到后手舞足蹈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 可叶衡说,这样做,是对叶然的挖苦把战利品送给对手,你觉得她心里会好受? 白浔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比赛一结束,叶然就黑着脸跑开了,她去追她时,叶然眼泪花花地说:你起开!别烦我,我不想看见你! 她不想看见我?为什么?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对她而言,比赛胜利的意义远大于我们的情谊?白浔难过得不行。 不过,她转眼就释怀。叶然心气高,嘴上说讨厌跳舞,练习却比谁都刻苦,图什么?不就是想赢!事与愿违,她闹脾气,再正常不过,哄哄就没事了。 白浔灵机一动,把裙子剪碎,给两人最珍爱的布娃娃缝制新衣服。有福同享! 可惜,叶然并不领情。 针尖扎破手掌,白浔疼得直皱眉,叶然却不依不饶嫌她缝得丑,白浔生气了,好几天不搭理叶然。 * 叮咚 叶然收到回复。 白浔:【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叶然:【你这点小心思,逃不过我的法眼。】 白浔:【哦?是吗?你可真棒!】 第26章 乔峤软磨硬泡,终于让乔栎松口,她把喜讯转达给白浔:什么时候要?我给你寄过去,还是你亲自来取? 我在机场,马上起飞。白浔报上航班,最晚七点,我会到达上海。 欢迎欢迎!乔峤说,我现在去取衣服,然后和你见面,一起吃晚饭。又问,只来你一个人? 嗯。不过,叶然昨天就在上海。白浔说,你愿意的话,可以叫上她去取。 好。乔峤转头私聊叶然,【我唯二的姐,你来上海,怎么不跟我吱一声?好歹让我尽一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顿饭。】 叶然:【我来是为公事,时间紧,任务重,没有顾上其他。】又说,【我怕打扰你。】 乔峤:【不打扰。我整天在老乔的眼皮子底下摸鱼,闲得发慌。】 叶然发送拉仇恨。乔峤嫌打字慢,直接拨电话:叶然姐,你在哪里?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取衣服好不好? 半小时后,乔峤钻出一辆敞篷车,墨镜卡在头顶,纯白t恤加牛仔短裤,踩着一双小白鞋,露出白花花的大长腿。 乔峤给叶然一个结实的拥抱,叶然感受到一种青春扑面的气息。 走,我带你去提货。乔峤挽住叶然的手臂,熟络得好像她们相交多年。 叶然呆愣片刻,听之任之。 乔栎的工作室在一栋商场里,店面挺大,内部装潢轻奢风,塑胶模特身上穿着各种样式的裙装,有大有小,色彩丰富,乔峤亲手设计的版型摆在左侧,右侧则是各处淘来的宝贝。 事实证明,即便年近而立,叶然依旧对这些裙子毫无抵抗力。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忘记前来的目的,想挑几套去试试。 成为公主,住在一座不大但是五彩缤纷的城堡里,是叶然儿时的梦想。那时候,她没法如愿,就用积木给圆圆搭建城堡,再把小木屋装点得温馨可爱。 乔栎一身亚麻红裙走来,妆容清淡,长发绾在脑后。 三人打过招呼,乔栎问:白浔呢?怎么没有见她来? 乔栎在乔峤发给她的照片中见过白浔,也曾感叹白浔有种英气勃勃的飒爽感。 在空中。 乔峤说,你干嘛想见她? 这几年,你把她夸得天花乱坠,乔栎说,我得见一见本尊,看看是否真如你描述得那么好。 就不让你见!气不气?就问你气不气?乔峤伸长舌头略略略。 两姐妹聊天时,叶然收集到信息乔峤私底下对白浔评价很高。她的姐妹想和白浔见面,所以,她们是什么关系? 老乔已经见过了。乔峤说,他的下一支广告,就由亲爱的白负责。 提起乔荣,乔栎收起笑意。 两姐妹样貌如出一辙,但性情大不相同。乔峤外表热情张扬,但事事遵从父母的安排,乔栎看似温和柔顺,但行事叛逆,早就和乔荣断绝联系。 乔峤见乔栎脸色一变,适时地岔开话题:快把我要的东西拿出来! 乔栎慢吞吞取出衣服:上月有个财大气粗的女人来,我都没有舍得给她。 财大气粗压不住你。乔峤笑着把手臂搭在乔栎的肩上,在她的脸颊上啄一个口红印,你怎么能拿你亲爱的妹妹和别人比?对吧?我亲爱的姐姐。 油腔滑调。乔栎用指头戳乔峤的额头。 乔峤拎上衣服:叶然姐,咱们走。 等一下。乔栎察觉叶然对店内的服装感兴趣,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欢迎和我联系。 这就不对了!乔峤瞬间黑脸,她是我的朋友,你做生意不能做到这份上。 乔栎不理会乔峤,而是面向叶然:每个女孩儿心里都有一场公主梦,你要是喜欢,下次来,我给你量身定做一套。 我就没有公主梦!别拿你的爱好揣度所有女生。乔峤去拉叶然,别理她,咱们走。 叶然把名片装进包里,向乔栎挥一挥手:回头见。 车子启动,叶然说:你姐眼力惊人!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乔峤说,她也自诩眼力过人。 你们关系真好。叶然羡慕地说,身边有个可以相互信任、相互扶持的姐妹,一路成长起来,起码不孤独。 乔峤:这倒也是。 看着包装袋,叶然想起乔栎百般不舍的模样:得亏有你出马,要不然,我取不到这件衣服。谢谢你。 乔峤乐呵:我替她承担甜蜜又沉重的父爱,她割舍一件衣服而已。又说,你不用谢我,亲爱的白已经准备好卖肝卖肾答谢我了。 叶然淡淡哦一声:你和白浔,关系挺好的。路边的指示牌标注驶向机场方向,她问乔峤,咱们要去接机? 对!给亲爱的白一个惊喜。乔峤纠正,不是挺好,是非常好。我没有跟你说过我和她在国外的事吗? 第35章 叶然:没有。 乔峤仔细一想,上次聊起白浔,叶然去加班了,听众只有栗粒,脑海中闪过酒吧,她不由得想念那个英俊帅气的男生,爱情还没来得及开始,已然消亡,情绪低落,得放一首喜欢的歌排解。 叶然在等乔峤讲述她和白浔的过往,却见她突然打开音乐,还是首浪漫情歌,心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 飞机准点落地。 白浔拉着行李箱穿过大厅,多年来,知道无人送别,也无人迎接,她习惯于昂首阔步地往前走,不回头,不迟疑,每一步都心无旁骛。 这边,这边,亲爱的白,我在这里。 喊声传来,白浔放眼一看,前方不远处,乔峤挥舞着手臂,像只躁动的兔子,而她的身旁,是笑意清浅的叶然。 她今天穿了条炭色连衣裙,无袖,及膝,商务且低调,想必是不想盖过夏珞的风头。 叶然的衣服色调灰暗,但她整个人在白浔的眼里闪闪发亮。人群躁动,只有她安静伫立,像一滴水落入大海,在人的心里激起细小的涟漪。 又见面了!乔峤跑过去,张开双臂。白浔拒绝拥抱,闪到一边。乔峤抱人不得,转而绑架箱子。 抢劫犯!白浔嫌弃。 哈哈,到我手里,就是我的了。乔峤推着箱子屁颠屁颠跟在白浔身后。 叶然看着两人玩闹,心底泛起苦涩。 上车后,乔峤对白浔说:没了我你根本活不下去!承认吧,我就是你的幸运星。她想,御今没有资格和我比! 白浔饿了:晚饭在哪儿吃? 当然是饭店。乔峤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去我家。房间管够,你俩都可以住在我家。 白浔:谢绝。我是问哪家饭店? 让我想想。乔峤故作沉思,得叫你大放血,不要最好吃,只要最昂贵! 汽车疾驰,人群熙熙攘攘。叶然奔波了一天,困乏疲倦,助力到达,她紧绷的神经就可以稍微松松。 乔峤见叶然懒洋洋地靠在车窗上:叶然姐,你不舒服? 没。我好饿。叶然说。 三人点餐,叶然要求清淡,白浔无辣不欢,两人同时怔住。以前,无辣不欢的是叶然,饮食清淡的是白浔。 乔峤也要爆辣。叶然合理猜想,白浔受了乔峤的影响。关系亲近,口味就会潜移默化地改变。然而,她们关系亲近的十多年里,并没有见白浔驯化她的胃。 这顿我请,你们放开肚皮吃。乔峤对白浔说,下回我列好单子,再轮到你请。 每道菜上桌,乔峤尝一口,都要点评一句:这道没有亲爱的白做得好吃。这道不错,你应该去后厨偷师...... 叶然听说白浔厨艺极佳,心想,难怪她嫌栗粒手艺差,原来是本事在身,底气充沛。反观自己,却和厨房八字不合,她心中不服:哎呦喂,看不出来,你还有这份能耐! 我会的东西多着呢,你慢慢见识。白浔眼眸含笑,倒是你,一眼就让人看穿,能耐远不如当年。 说谁没有长进?叶然心里憋火。不就是会炒几道菜吗?得意什么? 乔峤闻到火药味:子曾经曰过,饭桌上,不许急眼。她给白浔使眼色,意外让她收敛一点,不要没事找事。 白浔耸一耸肩,脚尖被踩,她眼睛一眯,望着乔峤,意思是,你丫欠扁! 两人的小动作落在叶然眼里,成了她们眉目传意,将她隔绝在外。仿佛一下子回到许多年前,当白浔和方可玩闹时,她只是个局外人。 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不能有姓名!不,也许,从来就是两个人的电影。乔峤不是方可,她们显而易见很亲密,无需言语,就能理解对方所想,白浔果然不再和她抬杠,从来没有见过她对别人这么服帖。叶然的胃里一阵绞痛。 两位宿敌终于安分,但安分让空气突然安静。乔峤受不了安静,展开新话题:今晚,你们住哪儿? 叶然下榻的酒店离这里不远,白浔说:我在她住的那家再订一间,方便明天早上一起去见客户。 两个房间,四张床。乔峤计上心来:我请求借宿。亲爱的白,快热烈欢迎我。 叶然一惊,这么直白?静观其变。 乔峤看一眼叶然,又看向白浔:家里唠叨声太多,不想回去。 才朝九晚六不到半个月,乔峤就厌倦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她不敢跟乔荣提,怕和乔栎一样谈崩,闹得一家人冷眼相待,也不想面对乔荣。 白浔:有家不回,身在福中不知福。 乔峤展现在外的永远是家庭和美、其乐融融的一面,白浔不了解乔峤的苦恼,也没有问过,她以为,以乔峤藏不住事的性子,她看到的,就是她的全貌。 白浔说有家不回时眼神暗淡,语气有种惘然若失感,叶然心一揪,七年前,叶衡猝然离世,白浔成为孤家寡人,她孤零零漂泊在外,背负着满身创伤,回归时,却是艳光四射的模样,这期间,一定吃了不少苦。 乔峤苦闷几秒,眉头一展:不管,我今晚蹭住蹭定了!感恩,懂? 白浔叹一口气。感恩都摆上台面了,她要是拒绝,影后不得立刻当众演一出苦情戏? 乔峤自知不回绝即是肯收留,得意一笑:哈哈,我连换洗的衣服都拿了,就在后备箱。 乔峤有备而来,叶然想提醒白浔,你是来谈合作的,而非谈恋爱,话到嘴边,又就着豆腐咽下去。 只要人家不耽误公事,私事方面,别人管不着。 她们相处,总是伴随着剑拔弩张和受伤,有人能给白浔带来欢乐,尽管那人不是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叶然想,不怪白浔看扁她,这些年,她确实长进不多,至少在感情上,她一直停留在十八岁,懵懂无知的年纪,幸福与阴影交织。 白浔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顺手把账单结了,乔峤知道后大呼不可以:说好的这次由我来!亲爱的白,你怎么能背着我干这种事? 乔峤的大嗓门引来旁边的几桌客人侧目,白浔尴尬:闭嘴吧你! 你俩之间,还分什么你我?叶然胃酸泛滥地说。 乔峤再迟钝,也听出了话外音,她向叶然解释:不是你...... 白浔踩住乔峤的鞋面。 啊乔峤五官乱飞,疼! 白浔:吃你的,再给你五分钟! 五分钟后,乔峤吃饱喝足:出发! 第27章 白浔在,乔峤把车钥匙往她手里一塞,自己坐进副驾位。 你俩要是不忙工作,今晚咱们就去兜风。乔峤说,去郊区,坐在草地上,看月亮,数星星,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 白浔:醒醒! 乔峤:自从你回国,咱们都没有在夜晚数过月亮,好怀念以前的时光。 白浔:大可不必。数来数去,只有一轮,只有幼稚鬼才乐此不疲。 乔峤: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次去看伦敦桥...... 前座的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叶然坐在后面,安安静静,扮演好观众的身份,她们没有注意到她,仿佛她根本不存在于这辆小小的车里,尤其是白浔,当她和乔峤对话时,言语中没有一丝毒舌的意味。有一瞬,她和乔峤对视,不知为何都露出笑意,叶然的喉咙顿时打了个结,像乒乓球一样又大又硬,让她难以呼吸。 白浔果真如她所说,并没有旧情难忘。心碎已经足够糟糕,得试着拼凑起破碎的骄傲。 叶然深呼吸,动作幅度很小,接连三次,勉强让起伏的心绪维持平和。 白浔故意和乔峤畅聊,眼睛不时瞄向后视镜,观察叶然的反应,却见她在淡定地刷手机,眼神无波无澜,暗自失望。 那她在酸什么?白浔想,只是嘴欠? 别再执迷不悟了,叶然是个口蜜腹剑的刽子手,栽在她手里一次,是年少天真,两次,可就是咎由自取! 还是醉鬼可爱!白浔心说,待人毫无防备,娇憨乖巧,至真至纯。 乔峤絮叨几句,意识到后面还有一个人。她和白浔叙旧而冷落对方,不地道,将人拉入对谈:叶然姐,你看什么呢? 栗粒的微博。叶然说,她又开机了,这次是一部现代悬疑剧。 作为资深粉,乔峤早就刷到了这条微博:是的,这部戏有许多武打场面,她的造型又美又飒,狠狠期待住了。 第36章 一提及栗粒,白浔就想起一根吸管,她心里膈应,便打岔问叶然:你为什么不考驾照? 白浔心里有答案,但不敢确定,事实上,问题一出口,她就开始后悔,千万不要是预想中的原因,千万不要! 叶然以为,白浔这样问,是想再压她一头。你能耐,既在职场上如鱼得水,又几次三番捉弄我,还会做菜、会开车、会调配香水,技能点拉满,你了不起! 我考过两次,科目二不过,索性放弃。叶然笑一笑,关键时刻掉链子,没办法。而后静待嘲讽。 白浔没有嘲讽,实战项目不过关,原因呼之欲出。话题略显沉重,她再次打岔:今晚的红灯真多,每到一个路口,都要停一下。 怎么会考不过?乔峤随口问,你有心理障碍? 我怕鸣笛,尖锐的鸣声有时候会让我大脑空白,偶尔也怕前照灯。叶然说得风轻云淡,我的状态,不适合开车。 乔峤:不能克服吗? 叶然:暂时不能。我再接再厉。 白浔默不作声,心脏骤然一痛,像被匕首刺中。 汽车到达目的地,订好房间,拿上房卡,叶然前往302,白浔和乔峤去303。 一进门,乔峤就问白浔:刚才为什么捂我嘴?她都误会了! 嫌你吃饭太慢,浪费时间!白浔说,大小姐,我是来谈合约的,没空陪你东拉西扯。 乔峤吹胡子瞪眼:知道了!你们都有正经事,就我混吃等死!又说,你先洗澡,我打一局游戏。 等白浔走进卫生间,乔峤立马溜去叶然的房间。手不能乱摸,话不能乱说,她一贯浮夸,但誓死保卫清白。 进门后,乔峤说:叶然姐,咱们把饭店的天聊完。什么叫我和亲爱的白之间,不用分你我? 叶然刚打开笔记本电脑,又合上:我理解得有问题? 何止是有问题?那是相当有问题!乔峤说,我俩是纯洁的朋友关系,一个锅里吃饭,但不在一个被窝里睡觉!从前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叶然一愣,又一喜:抱歉,是我口不择言。 她稍加思索,就知道白浔为何要给乔峤闭麦她在试探她的反应! 如此说来,白浔嘴里振振有词的不在乎,是假的! 叶然回想一遍,确定她始终神情自若,没有露出破绽,心头一乐。且看某人如何自导自演? 两秒后,她又狐疑,如果在乎也是假装呢? 郊区的惨痛历史令人头脑清醒,叶然告诫自己,饶是坏蛋花样百出,不动心,即为保命之道! 乔峤见叶然眉头紧锁,又舒展,很快又紧锁,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我不应该主观臆断你们的关系。叶然说,你别往心里去。 不会。我这人没心没肺,话说开就没事了。乔峤问,我能睡在你房间吗? 叶然:怎么了? 乔峤:亲爱的白她睡觉不安稳,半夜大呼小叫,怪吓人的。 两年前,乔峤听伦敦的房东太太提过一嘴,但她没有在白浔的房间借宿过,一笑置之,上周末亲身经历,才知道那种凄厉的惨叫真的骇人。 一分钟前乔峤恍然明白,白浔说梦到公寓遭贼,可能是敷衍她。早在她刚到伦敦的时候,就吓过房东太太。 白浔。噩梦。往事汹涌,叶然用力咽下一口怎么也呼不上来的气。 她想,之前白浔对她说刚做完一场美梦,多半也是从噩梦中惊醒。一个习惯要强的人,不会把问题暴露给别人看。即便是她,白浔都有所保留。不过,以如今二人的关系,她不愿意坦言,也合情合理。 只要你不介意,我没有意见。叶然说,正好我们两个聊聊天,加深对彼此的了解。 好啊好啊!乔峤欢欣,你想知道什么? 叶然:讲讲你在国外的生活? 我的生活很简单,学习、兼职、旅行,主旋律是找亲爱的白蹭吃蹭喝。乔峤说,我还是给你讲讲她的事吧。 乔峤觉得,白浔油盐不进,非要和叶然较劲,她可以从叶然下手。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她让另一个巴掌收回去,一切就会相安无事。 以乔峤短暂的了解,叶然对其他人都和善,唯独面对白浔,会刺猬一样竖起尖刺,抢茶碗、呛厨艺,都说明,这场争执,她并不无辜。 叶然:说来听听。 乔峤想一想,先从照片说起:她珍藏着你们的合影,有一次,我从她的钱包里取卡,顺手抽出来看一眼,她嫌弃我,擦拭了半天,后来还给过塑了。 乔峤想起白浔小心翼翼擦拭照片的样子,怪好笑的:她一直记挂着你! 记挂?叶然问,为什么? 乔峤:当然是顾念旧情,想着你对她的好,还能为什么? 乔峤眼神躲闪,笑容不自然,叶然轻笑:你在撒谎! 我没有!为了佐证,乔峤添油加醋,她梦里醉里都是你!听得我耳朵都快起茧子了。梦里不清楚,醉里她见过,胡说一半,不算胡说。 乔峤:总之,我想说,亲爱的白能走到今天,费了好大的劲。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她过得快乐。你能不能...... 别再找茬气她,乔峤没有言明,她认为,叶然蕙质兰心,听得懂。 叶然的思维还停留在前一段。梦到我?在白浔的梦境里,我们在做什么?她以己推人,心里淌过一缕蜜。 她平常是怎样生活的?叶然想补全远隔重洋的岁月。自从高考结束,她们老死不相往来,同在国内的几年,她至少能从熟人的口中还原白浔的日常,可后面长达七年的空白,两千多个日夜,她一无所知,求问无门。 乔峤:我们相识的这三年,她整天沉迷于工作,像一台不肯停歇的机器。当然,勤奋的好处是,她薪资可观,可以在品牌店一顿扫购,挥汗如雨,再挥金如土,齿轮持续运转。 仅靠薪资?叶然疑惑。 当然不是。乔峤说,她是个聪明人,生财的法子...... * 哐哐哐 敲门声急促。叶然赶忙去开。 门口,白浔浑身散发出湿润气息,像刚浸过水的花朵。水珠尚未干透,头发闪耀着晶莹的光泽。一身纯棉睡衣,米色短袖配七分裤。脖颈的肌肤光滑细腻。 视线滑过两片莹润的粉唇,叶然没出息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叶然问。 白浔略过叶然,直奔乔峤:走! 乔峤:我要和我唯二的姐睡! 不行!乔峤嘴上没个把门的,白浔担心她在叶然面前口无遮拦。 我......对上一双冷眼,乔峤妥协,走就走,你凶什么凶?你的眼神刺痛我了,我的心好痛!她捂住胸口,叶然姐,拜拜!晚安!一副生离死别状。 晚安!叶然挥一挥手。差一步就套出坏蛋的财富密码,好可惜! 和坏蛋擦肩而过,听到轻柔的晚安,叶然心一颤,回以甜美的笑容:做个好梦! 白浔将乔峤赶回房间:瞎掰了什么? 哪有瞎掰?我在如实陈述!乔峤不高兴,一屁股坐在床上,别拿审问犯人的姿态对我说话! 强词夺理,欲盖弥彰。我平时也是这个姿态。白浔双臂环于胸前,屁股倚坐在桌边,老实交代! 乔峤别扭几秒,三言两语交代完:干嘛这么紧张? 叶然心细如针,你在她面前,就是一张白纸,你骗不过她。白浔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是麻烦这位千金别再插手我和她的事了,好吗? 乔峤:你没有真心拿我当朋友! 屁话!没有真心,和你相处这么久?我闲得慌!白浔突发奇想,我和叶然,如果只选一个人做朋友,你选谁? 当然是......乔峤顿住,噔噔噔噔,盲生发现了华点,你怕我和她走得太近,不要你了?哇!看不出来,你竟然还怀着这份小心思!哇喔!着实令我大吃一惊! 白浔:停止浮夸!回答问题! 乔峤:我这个人,你是了解的,总是......喜新厌旧。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后半句,她用戏腔唱出来。 第37章 白浔闷哼一声。 乔峤笑得花枝乱颤:不过,然而,但是,现在还不着急厌倦,我对你,仍然抱有十足的兴趣。随即她问,我还是御今? 白浔:御今! 乔峤:叶然!我选叶然! 乔峤气鼓鼓去洗澡,白浔复盘听到的供词,既然千金大放厥词她对叶然情深似海,不妨将计就计。 等到乔峤洗漱好出来,白浔说:选你,但我有个条件。 说!乔峤学着白浔的样子倚坐在桌边,从实招来! 白浔:不要告诉她我在国外的事。一句都别说! 乔峤:看你的表现! 睡前,白浔服药,乔峤以为是零嘴,一把抢过小白瓶:不准吃独食!看完瓶身上的介绍,又尴尬返还,请原谅我鲁莽。 下不为例。白浔晃一晃药瓶,这个,也不准告诉她。 好哒。乔峤钻进被窝,话说,你们明天去哪家早茶店见客户? 白浔说完,乔峤一拍大腿:这不就巧了巧嘛这不就,老乔是他家的超级vip,包厢的事,我帮你搞定。 第28章 早上七点四十五,两人在早茶店外等候夏珞。 叶然穿一件天青色衬衫,搭配一条黑色半身裙,没想到白浔也是同色系穿搭,只不过将裙子换成了冰丝阔腿裤。 心有灵犀!叶然内心小雀跃。 在傻笑什么?白浔问。 叶然挑一挑眉:你猜! 你猜我猜不猜?白浔手指轻轻一拨,将叶然额前的碎发挑到耳后,造型要完美! 叶然一怔,要死,被坏蛋迷得五迷三道。 矜持!矜持!不能让坏蛋看出端倪。 不要动手动脚!她左挪一步,两人隔开一小段距离。 白浔也左挪一步,仍然靠近叶然。做戏要做全套!我帮你,你不感谢我,反倒嫌弃地远离我,是不是不合适?嗯? 白浔的声音黏黏腻腻,眼神也温柔得不像话,叶然心说,这人大清早吃错药了!然而,她受用的要命!没出息!快打住! 我警告你,不要跟我耍坏心眼!否则,别怪我揍你!叶然握一握拳头。 我要是有坏心眼,哪能逃得过你的法眼?对吧?白浔心说,且看你如何辨别真伪! 我......叶然没辙,话是昨天她自己说的,没法反驳,她只能故作凶狠,不许跟我耍花招! 我哪敢啊?白浔凑近,发现叶然的眼中有红血丝,昨晚没有睡好? 嗯。叶然说,太兴奋了,熬到两点才有睡意。 白浔:兴奋?确定不是紧张? 就是兴奋!叶然得意地轻哼。 白浔:为什么? 因为......叶然狡黠一笑,不告诉你! 前方驶来一辆黑色商务车,两人立刻恢复正经状。 八点整,一分不早,一分不晚,夏珞从车里下来,黑衣裙、红指甲、挎着象灰爱马仕包,棕色墨镜衬托得她皮肤亮白。 两人迎上去的同时,夏珞取下墨镜,打量一遍创意总监,眉清目秀,气质出众,初印象不错。昨晚宋焘给她发来白浔的履历,她翻完,不禁困惑,宋焘到底下了多少血本,才把这种人才招入麾下? 珠联璧合。难分伯仲。视线扫过两人,夏珞心里冒出这两个词。 夏总,您好。白浔伸出手,夏珞握了握,又微笑着和叶然握手。 不到一天,夏珞身上已经浑无冷傲气息,叶然悬着的心放下一半。 三人进店,夏珞说:我喜欢热闹,坐在外面吧。 按您的意思来。白浔招呼服务员,夏珞又改变主意:还是不要浪费你的一番心意,我们去包厢。 临时预约这家店的包厢,难度极高,夏珞了解。 坐进包厢,点完餐,进入正题。 白浔拿出见面礼。夏珞欣然接受,又问:你们怎么买到的? 全球仅有一百套,孩子心心念念想要,夏珞没有抢到,托朋友,找关系,一无所获。上个月逛街,无意中看到一家店里有,她当即要买走,可店主是个死脑筋,好说歹说愣是不愿意出手,即便她高价轰炸,人家也面不改色,气得她肝儿疼。 白浔:托一位朋友买的。 夏珞笑一笑:看来,你们的关系网比我还广。 早点上桌,边吃边聊。 白浔说:夏总,我们新做的方案,您认为有哪些不足?您提出来,我们尽量根据你的意见改。 方案没有不足。夏珞说,我考虑的问题有两个,第一,半个月太久,我希望你们最晚下周五更新现用的广告,办得到吗? 下周五?叶然想起一段赶鸭子上架的视频。半个月完成,都需要全组成员加班加点,缩减至一周,闹呢? 不过,当白浔看向她的时候,叶然点一点头。这是领头羊上任后面对的第一个棘手客户,亲自出马还没能拿下,很难在创意部立威。另外,正如宋焘所言,她也迫切需要一场成功来洗刷之前的败绩。 白浔:可以。第二个是? 夏珞:我挑选了一位代言人,但是,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与lk合作。 这话在叶然听来,有两层意思,代言人挺大牌,且曾经和lk交恶。难道是...... 栗粒。夏珞说,我想邀请她代言。 脱粉三年,亲妈怒气渐消,见自家女儿事业越来越红火,拼搏奋进,非常长脸,最近又悄悄粉回去。肥水不流外人田! 只是,现在的栗粒,话语权今非昔比,完全有实力拒绝与lk合作。 又是栗粒!白浔闹心,奇了怪了!全世界就她一个艺人? 我打电话问问。叶然说,你们聊,我出去一下。 * 电话接通,叶然问:起床了吗? 凌晨三点就起来了。栗粒说,在片场候场,怎么了?想我了吗? 叶然:我手头有一支广告,客户希望由你代言,你有没有兴趣接单? 栗粒:哪家公司? 叶然:lk,产品是卫生巾。 栗粒:不接!上回放我鸽子,我还记着仇。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我就站在她面前,让她看看我有几分像从前! 叶然听笑了:别闹脾气,白花花的银子,干嘛不赚? 我是个有骨气的人!栗粒恶狠狠。又问,是你负责的项目? 嗯。是我亲手策划的。叶然说。 那我接!栗粒说,咱们好久没有合作了,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答应。 叶然:谢谢。 栗粒:什么时候拍? 叶然:下周,最晚周二。 不能再晚了,否则,后期组和市场部要蛐蛐死她。拍摄时间定在周二,道具组和造型组也会腹诽。叶然欲哭无泪,这折磨人的甲方!这悲催的搬砖生涯!撂挑子不干,她又不甘心,只要白浔还坚守在一线,她就绝不退缩! 栗粒:可以! 叶然隐约听到敲击玻璃的声音,似乎是有人催促栗粒上场,栗粒对着手机狂亲几下:我去忙了,下周二见! * 叶然刚离席,夏珞的手机就嗡嗡响。白浔扫到备注死人,假装没有看到,继续和夏珞聊天。 夏珞挂断。吃完一颗虾饺的功夫,嗡嗡声再次响起。她再次挂断。 叶然推开门。白浔问:怎么样?随即一惊。 一个男人紧随叶然的脚步站在门口,西装革履,相貌堂堂,但脸色阴沉。 叶然察觉不对劲,转头一看,也一惊,是夏珞的三婚丈夫! 几乎只有三秒,男人拨开叶然大步往前,抓起桌上的一壶普洱茶丢向夏珞。 夏珞眼疾脚快躲到一边,茶壶砸到墙上,砰溅起无数滚烫的水花。 你疯了!夏珞厉声。 男人同样疾言厉色:为什么不接电话? 叶然一个踉跄,白浔急忙扶住她,两人目光相触,眼里没有一丝慌张。 这种抓马现场,她们熟悉。夏珞不再是客户,而是同为女性的受害方。夫妻俩的恩怨她们不了解,就眼下的情形,谁先动手,谁没理。 第38章 这位先生,请您冷静一点。白浔说着,和叶然走到夏珞身边。 我现在冷静不了!男人说,我们的家事,外人少插手! 我在谈工作!夏珞惊魂甫定,声音没有一丝温度,你去外面等我,我谈完再和你聊。 男人哼笑:又想支开我,然后趁我不注意溜走? 我没那么无聊!夏珞说,你去车里等我! 男人不肯移步。 服务员闻声赶来。 叶然见夏珞表情微妙,读懂了她家丑不能外扬的心思,走去门口对服务员说:这边不需要帮忙。关上门。 此举有些危险,万一场面不受控制,她不知道她们三个能否桎梏住怒火中烧的男人。 男人沉默片刻:我在包厢外面等你!转身离去,又在门口顿住,看向叶然:抱歉!语气十分诚恳。 没关系。叶然说。等人出去,再次关上门。 包厢内恢复平静,气氛诡异,叶然和白浔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怎样打破沉寂。 倒是夏珞,转瞬便笑意嫣然,换到干净的位置坐下,像没事人一样:继续聊。小叶,栗粒怎么说? 叶然:栗粒愿意代言。下周二到me拍摄。 非常好。夏珞若无其事地吃萝卜糕,味道不错,你们也尝尝。 这就是商业精英的魄力?纵使风浪袭来,早点照样吃,生意照样谈。叶然心想,难怪夏珞能闯出一片天。 以栗粒如今的情况,您的预算得调高一些。叶然打预防针。 她的团队有提代言费吗?夏珞问。 叶然:没有。 夏珞:没有问价格,就答应了? 叶然:栗粒没有过问团队,是她自己跟我许诺的。 这样啊!夏珞若有所思,听起来,你们私交不错。 叶然微笑默认。白浔咽下一小块蛋挞,白浔噎住。 夏珞说:按照她的市场价来。你们尽快拟好合同,跟我线上签约。另外,谈一谈把广告植入到她的新剧中。 白浔和叶然会心一笑:好的。同时内心沉重,要做的事情好多,后面几天得忙死。 公事聊完,夏珞话锋一转:刚才的事,让二位见笑了。我要是希望你们守口如瓶,会不会太过分? 不会!叶然和白浔异口同声。 夏珞满意地点点头:今天先聊到这儿。站起身,墨镜一戴,又是冷酷高傲的模样。 叶然急忙拎上服装盒:我们送您。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夏珞接过盒子,感谢二位的礼物,我们回头线上联系。 夏珞昂首挺胸地走出包厢。人前光鲜亮丽的生活,细究起来,不过是兵荒马乱、一地鸡毛。无论怎样,头不能低,从容与优雅,分毫不差。 叶然和白浔止步,门外站着夏珞的丈夫,她大概不希望她们和他再次碰面。 包厢内静若无人,两人相视无言。白浔伸出手,叶然配合着击个掌,一齐坐回座位,又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 她们第一次经历此类事件,是什么时候?初三,中考后的暑假。 * 在白浔的印象里,白桐一向温柔,唯一一次大发雷霆,是和叶衡。 中考后,两人享受假期,拒绝报补习班,在家里自学高一的内容一起比拼背单词,一起背诵古诗文,学累了就窝在客厅看电影。 那时候,白浔已经发觉叶衡和白桐并非她们口中的挚友好闺蜜,而是有着更深一层的亲密关系,叶然却浑然不觉。 有天下午,她们电影看到一半,叶衡和白桐原本在卧室聊天,突然走出来,让她们去超市买东西,还列了个长长的单子。 理由很自然,但白浔心知有猫腻支走她们,即便去最近的超市,采购齐全单子上的所有物品,来回至少得一个多小时,足够做一些别的事,更何况,叶衡还特意强调不用着急回来。 电梯里,白浔问叶然:看出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你怕我们拿不动这么多东西?叶然自作聪明,咱们走着去,来的时候打车。 好。听你的。白浔心说,这傻丫头,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那天,白浔走路磨磨唧唧,又在超市里左挑右拣,愣是拖延了两个小时。 叶然记挂着电影,言语催促行不通,就拽住白浔的胳膊:别挑了,搞快点!我着急看结局。 那部电影的结局,她们终究没能一起看。 采购完回来,一出电梯,两人就听到响动。争吵声不绝于耳。白桐抱怨叶衡毁了她的一生,叶衡责怪白桐心术不正...... 白浔和叶然面面相觑。 几秒后,叶然噗嗤一笑。 白浔问:你怎么这个反应? 你不也在笑吗?叶然气定神闲,她们早该打一架的。 房间的动静越来越激烈,噼里啪啦,叮叮砰砰,她们开门进去,就见双方在就地选择武器,幸存的家具屈指可数。 她们像暴怒的狙击手一样,向深爱的人疯狂扫射,将子弹打入对方的躯体,享受着撕心裂肺的痛,也消耗着所剩无几的爱,最终,两败俱伤,余生憾恨。 开始写故事后,白浔如此描述记忆里的场景。 * 手机嗡嗡响,白浔一惊,反应过来是自己的,又笑一笑。 她接听:怎么了? 第29章 乔峤一觉睡醒,九点半,肚子饿得咕咕叫,想起白浔在早茶店,申请带餐。 乔峤:谈完了?给我打包吃的呗。 白浔:还剩好多,你有口福了。 乔峤特别好养活,不挑食,不减肥,碰到食物就一顿狼吞虎咽,白浔曾经吐槽她猪都没有你能吃,乔峤不气反乐,呼哧呼哧模仿猪叫,闹得白浔没脾气。 多多益善。乔峤欢欣鼓掌,坐等投喂。 打包好早点,两人回到酒店。白浔去卫生间,叶然问乔峤:昨晚睡得好吗? 巨安稳。乔峤想把白浔服药的事告诉叶然,碍于收到过告诫,无奈闭嘴。她想,叶然果真魅力不凡,一度让她放松警惕,想把所知所见全盘托出。 叶然施展了什么法术?乔峤把眼前的人细细打量一遍,没有看出名堂,但越来越相信,她在叶然面前,就是白纸一张。 乔峤端详她,叶然问: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乔峤说,你比小方哥厉害。 没头没脑提起方可,叶然不明所以,正要细问,叮咚声响起。 说曹操曹操到。 方可:【谈完了?开个会?】 叶然:【好。】 视频打来,叶然接通,与会人员还有宋焘和其他几个部门的领导。 小叶,结果怎么样?宋焘满脸写着焦躁。他给夏珞打了两个电话,但一直无人接听,发信息也不回。 叶然汇报完,宋焘说: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得力干将!又问,小白呢? 白浔步入镜头。宋焘说:辛苦了。 还行。白浔说,最重要的工作,我来之前,叶副总监已经做完了,我和夏总见面,不过是走个过场。 叶然一懵,干嘛把功劳全推给我?虽说硬件她准备得充分,但白浔不开口,软件很难办妥,即使她知道要求助乔峤,交情也不足以让乔峤大费周章地要求她姐割爱。 不是这样的。叶然说,白总监起了关键作用,她不来,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说服夏总。 方可两条眉毛快打结,作精们在干嘛?忽然和睦得让人寒毛直竖。两秒后,他欣然,总比斗殴要好,请继续保持! 宋焘一笑,两只豆豆眼眯成两条狭窄的缝:不用推让,两位都尽力了。我还有个会,先说到这儿。其余的事情,小方你们几个协调好,新做的广告,务必达到夏总的预期。 宋焘一撤,其余几人互说几句客套话,会议结束。 白浔:我订了下午两点的机票,收拾一下,咱们回? 叶然:好! 乔峤哭丧着脸:刚来就要走!本来还打算咱们下午逛逛街,晚上去兜风,你们明天再回的。 你以为谁都有你的好福气?白浔问,你随便旷工,你爸不批评你? 第39章 批就批呗。他牢骚不休,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乔峤俏皮一笑,我脸皮厚,他奈何不了我。 乔峤笑容里掺杂落寞,叶然想到她对工作毫无兴趣,一副能摆烂就摆烂、能逃避就逃避的态度,问:你是不是不想继承家业? 乔峤一愣,叶然果然心细如针! 嗯怎么说呢。乔峤说,我还没有从学生的身份中转变过来。 叶然轻轻哦一声。 乔峤:你们要忙工作,我也不能强留,待会儿,我送你们去机场。 * 下午两点,两人准时登机,旁边坐着一对情侣,尚在热恋期,聊着聊着,互啄一口。一口接一口。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叶然悄声不满,听到轻柔的笑声,问,干嘛? 白浔:羡慕? 叶然:困!我要睡觉。 白浔以为叶然随口一说,没想到,几分钟后,她真的迷迷瞪瞪点头鸽子一般,随即脑袋一歪,靠在她肩上。 身旁的人长睫微垂,在眼睑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松散的发丝贴着天鹅颈,随着呼吸在锁骨处轻微起伏,她的面容白皙而恬静,像一幅隽永的图画。女大十八变,白浔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叶然。 * 小时候,叶然四肢干瘦,眼眶有点凹陷,嘴唇外翻,牙齿也参差不齐。 孤儿院里的小朋友都嘲笑她是丑小鸭,但白浔强烈反对。 她觉得叶然萌翻了,两只眼睛像两颗晶亮的葡萄,嘴巴微微嘟起,让人总想亲一亲。尤其是,当叶然笑起来,两颗小虎牙俏皮又亮白,像两颗闪耀的星星,整个世界都会因此而可爱。 叶然躲在角落里哭,白浔安慰她:别理他们,他们不重要,我就觉得你非常好看。 有多好看?叶然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问。 这么好看。白浔张开双臂比划,长度不够,便一溜烟跑到远处,从你那儿到我这里这么好看。 叶然笑起来:哪有这样比划的?不过,白浔的表情很认真,她相信她。 后来再有小朋友嘲笑她,叶然就理直气壮:丑小鸭终究会变成白天鹅的。这时,白浔总会附和:对!你会美得不可思议。再呵斥嘲笑者,你们才是丑八怪!你们永远变不成白天鹅。 叶然期待早点变身,日思夜想,但她的蜕变过程实在缓慢。随着年龄增长,身高在增加,可四肢依旧干瘦,胸脯也平坦,生理期一直拖到初二才开始。 和初潮同时到来的,还有颜值的变化。仿佛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叶然一天一个样,不到半年,就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睛高挺的鼻梁、小巧的嘴巴,眼睛的凹陷为她增添了几分异域风情,嫣然一笑,简直令人神魂颠倒。 当周围人异口同声赞叹叶然出落得如花似玉时,白浔却陷入深深的忧虑。她怕不知死活的男生搭讪叶然,更怕她受到伤害。叶然单纯,容易上当。这是她从幼儿园就形成的认知。 还好,叶然不负期待地以清冷傲慢之姿,将别人拒之于外。 高傲的学神不把别人放在眼里,唯独黏着她,白浔暗自窃喜,她在叶然心里始终是特殊的存在,谁都不能替代,为此,她时常幸福得傻笑。 * 叶然梦到有人将她揽腰一抱,因为她淘气,那人手臂一晃,扬言要将她丢飞,她害怕,急忙搂住那人的脖子,又见对方露出笑容,两个酒窝格外迷人,便斗胆放肆,嘴唇触到脸颊,醒来。 要命!叶然尴尬地想跳窗,赶紧松开手,端正坐姿。 你可真行!白浔笑眼一眯,凑近叶然耳边,光天化日,都敢胡来! 我......狡辩的话在舌尖打转,叶然语塞。她的脸瞬间红到耳根,耳廓也泛起红晕,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子。 白浔见叶然眼神羞怯,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头一乐:不是说对我没有兴趣吗?难不成,刚才梦见了另外哪位老情人? 哪有那么多老情人?叶然心说,你当我很闲?但她马上借坡下驴:嗯,梦见一位相亲对象。抱歉,冒犯到你了。 一盆冷水浇下,白浔透心凉。向榆怎么说来着?然姐这几年相亲三十多个!算得上阅人无数。但阅人归阅人,举止这么亲密,就过分了!挑逗的心思荡然无存,白浔坐端正,塞上耳机。 叶然话一出口就后悔。前几天才自轻自贱,这下更加坐实了她轻浮。她假借欣赏窗外的云层,眼角的余光扫向靠窗而坐的人,白浔脸色铁青,在闭目养神。 你生气了?叶然轻戳白浔的手臂,为什么?她小声说,我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还是说,你气我梦到别人而不是你? 被看穿了,白浔不高兴。她睁开双眼,笑得意味深长:又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是?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朝思暮想。 叶然愣住。乔峤说......继而明了,她想当然地认为白浔梦境中的她和她梦境中的白浔一样温柔可人,她们还停留在和谐融洽的阶段,实在错得离谱! 睡里梦里都是你,也许带着恨! 比伤心更多的是生气,气自己没坑也要亲自挖一个跳!一厢情愿!作茧自缚!叶然挤出一丝微笑:好吧!反正也不是你。勉强掰回一局。 白浔暗恨自己沉不住气。一盘复仇大计,才第一天,就退回到原点。她心说,宿敌身经百战,练就了一身洞悉微末的能力,不是更具有挑战性?如果能成功骗过她的法眼,快感岂不是翻倍?要是叶然轻轻松松就上钩,游戏反倒索然无味! 一番自我开解,白浔豁然开朗,继续执行计划。 她取下一只耳机,塞进叶然的耳中。叶然物归原主。白浔再塞去。叶然再返还......如此四回,叶然不再取下耳机,却扭头看向另一边。要命,那对情侣又在唇齿相依,她要疯了! 耳机里在唱陪着你天天在兜圈,那缠绕怎么可算短......白浔伸出手,想握住叶然的手,莫名悬停!怕什么?她火气再大,总不至于在这里甩我一巴掌? 叶然是爱耍性子,但仅限于私底下,以前,她们吵得再凶,身边一旦出现第三个人,叶然会立刻改变姿态,挽住她的手,装出一副相亲相爱的模样,等到第三者离开,她们接着吵,或者大打出手。 叶然的解释是:内乱外不乱,咱们吵闹,不必让外人看笑话。但她的理解是,叶然要在其他人面前维护她乖巧斯文的形象。 白浔鼓足勇气探出右手。叶然额头痒,用左手去挠。完美错过! 白浔虚晃一波,心跳得突突突,得亏叶然没有看见,不然,她更尴尬。 白浔做两个深呼吸,待心绪平静,灵机一动,把音量降到最低。 叶然听不到歌声,转头问:手机没电了? 白浔露出笑容:不小心按错了键。她将音量调高,接下来你想听哪一首?递上手机。 叶然没有接:随便! 白浔不管不顾,举着播放列表让叶然选,叶然随手一点,换成一首民谣,忽然想到一件事:为什么把功劳全给我? 实事求是。白浔解释,广告案是你做的,代言人是你说动的,没有我,乔峤也会看在你帮她和大明星牵线的份上,帮你搞定梅莉达裙装。综上所述,一言以蔽之,适当的时候,我会公私分明。 哦!叶然揶揄,好棒的适当的时候。 第30章 飞机落地前,叶然问:领导,咱们回公司还是各自各屋? 现在是下午五点,从机场到公司就六点了。叶然实际在问,今晚加不加班? 白浔思考片刻:你累吗? 叶然听懂言外之意:刚刚补了一觉,不累! 夏珞金口一开,就让她们工作量大幅度超标,得争分夺秒才能完成金主的订单,叶然原本也打算回公司。不过,还是不忘骂一句:黑心上司,吸血鬼! 黑心上司张了张嘴,却没有辩驳,而是苦涩一笑:好吧! 两人刚进办公室,就迎来一波热烈的掌声。同事们全体起立,迎接凯旋的将士。 宋焘出差在外,第一个走上前的是方可。 优秀!方可和白浔撞一撞拳头,给叶然一个拥抱,低声问她,有没有好好吃饭? 没有。叶然嘴角一撇,又饿又困,还被黑心上司压榨,好痛苦。 她嘴上诉苦,脸上却是笑容,方可也笑:回头我帮你揍扁她。 第40章 围观群众狠狠吞下一嘴狗粮。有人赞叹郎才女貌,有人暗羡方可妻运上乘,有人嫉妒叶然应有尽有。 白浔轻咳:你俩够了! 三人回到叶然的办公室沟通后续工作安排。向榆端来三杯热茶,白浔说:小鱼,麻烦帮我们订三份晚饭。 好的!向榆刚出门,就听到叶然说:白总监,小鱼是我的助理!白浔回答了什么她没有听清,只听到方可说:两位姑奶奶,聊正事! 向榆快乐得没边,感觉自己不喷香水都已经香飘万里。 她订好饭,从电脑里翻出叶然的第一支广告。xx牌口香糖。画面清新,台词简单,拍得让人心潮澎湃。 当年,向榆被广告吸引,脑袋一热,订购一箱,还特意查询创意师。 七年前,叶然就是她的偶像,向榆入这一行,很大程度上是受偶像的影响。每次逛商场,在巨大的led屏上看到叶然的作品,向榆都感慨万千。因此,她大四的第二学期特意申请到me实习。毕业后,宋焘希望她做叶然的助理,她欣然答应。 入一行,倦一行,想象和实际是两码事,向榆对广告行业的热情逐渐降低,但越相处,对叶然的崇拜感越飙升。最近,谜一样的上司渐渐把神秘的部分显露给她看,向榆觉得,这屁班,将就还能上。 白浔出来接水。其他人都下班了,向榆还在,她问:小鱼,你怎么还不回家? 向榆:然姐你们可能会有事情需要我帮忙,我再留一阵子。 不用。早点回吧!白浔说,从明天起到下周,有你忙的。提前预警,本周末得加班,两天都要。 两天?向榆想爆粗口,但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她选择憋回火气。没办法,美色在前,飙脏话会冲撞到她。 白浔瞅一眼正在播放的广告:太稚嫩,拍得一般! 偶遇宋焘的当晚,白浔一口气把叶然的作品全部看完。叶然出成果的时间比她早太多。她还沉浸在伤痛中与世隔绝时,叶然已经在大街上彰显起她的才华和朝气。又落后一段!白浔心塞得捶床。 说什么稚嫩?叶然从工作室出来,看到电脑屏。确实一般,但这话从白浔嘴里说出来,她不高兴。 说你!白浔坦然,你心里没有数吗? 两个作精又要口舌之争,方可麻了:这是叶然从业以来的首秀,经验有限,拍到这个程度,挺好的了。 首秀?向榆突然想看白浔的处女作。之前她看过白浔的几部作品,但没有特意查询第一部。狂成这样,倒要看看你比然姐老练多少? 向榆把键盘敲得啪啦响,三十秒的视频播放。 叶然僵在原地。白浔在老东家显然备受重视,第一次亮相,用的就是超模,造型、布景、场地一看就耗资不小。时长意味着烧钱,只有足够信任创意师的才能,才会放宽时限。 当然,白浔也不负期待地交出了漂亮的答卷她把广告拍成悬疑剧,两位超模为争夺一杯咖啡斗智斗勇,三十秒钟,情节紧凑,气氛紧张,记忆点非常集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叶然看一眼向榆,向榆也有些尴尬,急忙关闭页面:我去接水。抢过白浔的水杯,一溜烟跑去茶水间。 你确实比我优秀!叶然说。承认这一点很难,但事实如此。 叶然言辞诚恳,白浔顿时没了奚落她的兴致,更何况,她要改变策略,不能再习惯性碎嘴。 不能这样比较。白浔说,年龄、阅历、特定时期的心情等因素都对创意有影响。对比咱们同年龄段的作品,差距其实不大。 叶然认同这个观点,再看白浔眼神真挚,稍微释怀。但她同时警觉,毒舌不出,多半有诈! 方可一愣,本以为作精们会大打嘴炮,没想到竟然彼此称赞起来,再联想早上两人推让功劳,他觉得这局胜率很大,即时沟通情况。 方可:【我感觉我会赢。你想好赌注了吗?】 聂许:【还在想。要真是你赢,也很好。不过,你可不要半场开香槟。】 方可:【今晚加班,你先睡,别等我。】一波无可奈何。 聂许:【你不在,孤枕难眠,睡也睡不香。】一波孤守空房泪汪汪。 方可没有笑出声,但嘴角快要咧到耳后根。叶然瞥到备注挚爱,冷哼: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方可:你俩要吵就吵,要打就打,干嘛调转枪口? 我俩同时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我还是聂许?叶然握住拳头,好好回答! 救你!方可说,老聂会游泳,不需要我救。又不满,你也会游泳,干嘛等人搭救?独立女性,要勇敢自救! 你管我独不独立、勇不勇敢!叶然说,这是一种态度。说好的我才是你的挚爱呢?怎么一转眼就不是了? 方可:你是挚友。不要无理取闹好吗? 白浔坐在向榆的工位上看戏。片场三个人,两位演员,一位观众。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只是,观众从叶然换成了她。在她逃到异国他乡的漫长岁月,叶然顶替她,成为方可肝胆相照的挚友。不,应该是,更早以前,叶然就以受害者的身份,夺走了方可绝大部分的关注。 向榆回来时,叶然正双手叉腰训斥方可:把他的备注改成狐狸精,快点!和我抢男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方可:ok。改!马上改!把手机递上,要不你亲自来! 叶然接过手机,却没有真的改备注,只用手指比划几下,再将手机奉还。 这种游戏,这些年,他们玩了无数次,乐此不疲。 向榆眉头一皱,合着方总监还没有和第三者斩断联系?难怪叶然要相亲。继而想不通,为什么叶然只纠结备注,而不直接删人? 大佬们的爱情,果然不是她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能看明白的。向榆屁颠屁颠把水杯还给白浔。 谢谢。白浔站起身,小鱼,你快回去吧。我们要是有事,我们自己处理,你早点回家休息。 向榆看向叶然,叶然想起一件事:等一下。她回到工作室,从包里取来挂坠送给向榆,你没有跟我说想要的礼物,我自己挑了一份。 谢谢然姐!向榆的激动溢于言表,立刻坠在包上,我喜欢! 叶然看向白浔,得意地挑眉。 白浔闷哼,问向榆:小鱼,香水和挂坠,你更喜欢哪一份礼物? 我都喜欢。向榆不假思索。 不行,只能选一个。叶然和白浔异口同声。 向榆呆住,都是心爱之物,难以取舍。 方可闻到熟悉的味道,看不过眼去,训两人:你俩有完没完?别让小鱼为难好吗?又面向向榆,别理她们,她俩就这副德行,你快回家。 向榆乐得脱离两难困境,向三人道别:明天见! 目送向榆离开,方可说:既然你们有了向榆,我是不是可以全身而退? 想得美!叶然说。 别做梦!白浔说。 方可苦恼两秒,嘴角上扬:这还差不多! 叶然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在走廊遇见外卖小哥。 小哥正在打电话,向榆的声音从那头传来:麻烦您放到前台,我跟...... 给我吧。叶然说,小鱼,我签收了,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向榆:好的。我要进地铁,然姐拜拜! 外卖小哥挂断电话。叶然接过食品袋:谢谢,辛苦了。不经意间抬起头,看清对方的脸,一惊,姜早? 姜早没有惊讶。他们停留的位置正巧。叶然和向榆对话时,姜早首先看到的是墙上的相框,创意副总监,职业照时尚端庄,继而听到然姐,他将眼前的人仔细看两眼,确定是旧识,再往上一瞧,创意总监,白浔。熟人扎堆! 久别重逢,差距如此之大,姜早面子挂不住,想火速逃跑。 您认错了。姜早说。 认错?不可能!叶然清楚地记得高中时期的鸡窝头,校霸的左膀,他霸凌过她,后来又促成一段合作,这人还跟以前一样皮肤蜡黄,瘦得像根竹竿儿。 姜早着急走,叶然说:□□你还用吗?咱们线上联系。 早就不用了。我不认识你!姜早钻进电梯。快快快!赶紧撤! 第41章 叶然噗嗤一笑:傻了吧唧! 桌上的电脑和文件暂时挪位,饭菜摆好,方可说:咱们仨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忙完这阵子,找个时间聚聚,叫上老聂,攒个简单的同学会。 叶然翻开□□,从通讯录里找到姜早:【好久不见!送餐期间,注意安全!】 姜早:【谢谢。但是咱们不要再联系了,不是一路人。】 叶然:【怎么不是一路人?同为苦逼的打工人,本质都一样。】 姜早:【你真这么想?】 叶然:【当然了。职业不分贵贱!】 姜早:【好吧!我先去送餐,回头细聊。】 方可和白浔吃饭,见叶然抱着手机不动筷子,问:你在和谁聊天? 一个高中同学。叶然说,你们认识,猜猜他是谁。 方可:男生女生? 叶然:男生。 方可:和你走得近吗? 叶然:除你之外,第二近。 以方可的了解,叶然整个高中都拒人于千里之外,结交的同学寥寥无几,男生,除了他,就和聂许有接触。 方可:老聂? 你眼里除了他就没有其他男同学吗?叶然用大拇指和食指比成一把枪,发出一颗子弹,正中方可的心脏,biu!一提情敌,饭都咽不下。 方可捂住胸口:啊!痛!又问白浔,你觉得是谁? 没兴趣!白浔对叶然说,赶快吃饭,吃完继续工作! 第31章 正式签订合同前,得开几场会。 周五早上九点,十八楼会议室,视频接通,栗粒穿着一件拉风的皮衣出现在屏幕上,烈焰红唇,妖媚性感。 宋总,您好!栗粒和宋焘打招呼。这些年,她陆续和me合作过几次,与宋焘比较熟。 宋焘:您好,栗粒!又和栗粒的经纪人打过招呼,陈小姐,您好! 陈昕,一个四十出头、身材丰满、说话带有川渝口音的女人,一手将栗粒从寂寂无名打造成一颗耀眼夺目的明星,人往镜头前一站,便占据一大半画面。 宋总,您好!陈昕说。 谈判正式开始。 宋焘首先介绍需要拍摄的部分,再次确定时间、地点、合约的时效等内容,然后谈报酬。 陈昕对报价颇有微词:我们粒宝现今的出场费,不是这个数。 但栗粒态度坚决:我主要是看中能和叶然再次合作,其他的,都好商量。 陈昕把手掌放在栗粒的颈上,轻轻捏一下她的脖颈,仍然没能阻止栗粒畅所欲言。 我近期在剧组,本来没空拍广告,但得知是叶然策划的,我无论如何都得调出时间。能参演她的作品,是我的荣幸。栗粒一口气说完,脖颈骤然一痛,装作若无其事。 宋焘看向叶然,似乎在看一块闪闪发亮的吸金石,但他同时清楚,栗粒只认创意师而不在乎me,是个危险的信号,假如某天叶然跳槽,me的其他人和栗粒洽谈新合作,会相对困难。还好演员只是配合拍摄的丙方,并不是投资付款的甲方,不然,他着实要心存忧虑。 方可看一眼白浔,明白了她把功劳推给叶然的原因。 白浔低头看文件,栗粒的话,在她听来,句句情真意切,她忍不住好奇,栗粒和叶然是什么关系。 栗粒把她架得太高,叶然笑一笑:你肯参演我的创作,是我的荣幸。 栗粒给叶然一个wink。陈昕担心栗粒言行随意,给外界留下话柄,让她去一旁补妆,自己掌握谈判权。 双方都很忙,迅速走完流程,互说再见。 九点半,夏珞没有露面。 非常抱歉,夏总临时有事,无法正常开会。夏珞的秘书对宋焘说,等她忙完,会立刻给您回电,希望没有对您的工作造成困扰。 没事。等夏总有空,麻烦她直接打我手机。视频挂断,宋焘吩咐其他人,都去忙吧,夏总这边,我来敲定。 策划案是叶然着急忙慌赶出来的,在正式完善道具、布景、灯光前,得打磨好细节。白浔调集朱颜的小组和叶然配合,两个团队开完一个半小时会,各抒己见,集思广益,确定好最终版本,已经到中午。 三天半,准备时间严重不足,一行人忙得脚不沾地。 栗粒只预留出一天,除去路上的时间,在me最多停留四个小时,这意味着,镜头尽量一遍过。 叶然让向榆充当栗粒:小鱼,你先做几遍演示,走位、眼神、动作,这些全都要到位,咱们录制下来,周二见面,栗粒有令人眼前一亮的演绎再另说,没有,就让她按照你的版本复刻。 我?你确定?向榆难以置信。 叶然:确定!你好好揣摩剧本。有问题,随时和我交流。 * 下午,朱颜负责盯摄影棚的改装工作,向榆找一间空房间练习,叶然取出支架,架好手机录制,还要抽空回复其他客户的邮件或短信。 每当忙到焦头烂额,叶然都异常饥饿,伴随呼吸不畅、头晕目眩。 她拿出救命良药狂嚼,像土拨鼠磕松子一般,咔嚓咔嚓,一支嚼完,换下一支。 白浔推门进来,把咖啡和蛋挞放在门口安置的一张桌子上。叶然紧盯着手机,浑然不觉身后站着人。白浔食指竖在唇边,示意向榆不必提醒叶然。向榆继续在五步开外念广告词:安全舒适,贴心陪伴。 一遍结束,叶然觉得差点儿意思:小鱼,表情再自然一点,讲贴的时候再看镜头。 又一遍结束,还是差点儿意思。 叶然:小鱼,步伐轻快一点,多一些朝气和自信。 第三遍结束,向榆唉声叹气、面如死灰。叶然笑:累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麻了!我感觉自己是个假笑女孩儿。向榆哭丧着脸,同一个动作重复十几遍,足不出户,但能耗巨大。 叶然丢去一支巧克力:补充体力。向榆接住,撕开塑料包装。 见者有份。白浔说。 声音从背后传来,吓了叶然一跳,由于转身太猛,眼前一黑,向后跌去。 白浔急忙将人拽入怀中,没有立刻松手,而是搂着叶然等她站稳脚跟。 你也缓一会儿。白浔柔声说,按时完成订单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累垮身体。 叶然呆愣片刻,这个拥抱过于亲切,白浔的手臂环在她身后,形成一个保护圈,她嗅到淡淡的清香,恰如春天的气息。一瞬间,整个世界明媚起来,俨然百花盛开,鸟语花香,她想沉溺在花海中。 向榆叼着巧克力,此时不拍,更待何时?赶紧从兜里掏出手机。 等等,冷静!叶然挣脱怀抱:你什么时候来的?语气不冷不热。 白浔:大概三分钟前。来给你们送下午茶。 向榆错过美景,暗恨自己反应不够灵敏、手指不够快。 叶然端起咖啡,小呷一口:感谢领导。又说,既然你来督工,不如顺便帮我看看哪里需要改进。 我不是来督工的。白浔说完,自知叶然不信,又伸出手,礼尚往来。 叶然递上一支巧克力。白浔说:有生之年啊!我竟然能吃到你的巧克力,真是受宠若惊,惶恐之至! 向榆闻到八卦味,不想撤,又怕大佬使眼色让她闪开,站在角落悄悄啃蛋挞,多听一句是一句。 两人坐在沙发上,叶然说:小鱼,站着干嘛?过来坐。 向榆麻溜地坐在白浔身旁:白总监,你刚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白浔正在看叶然录制的视频,迎上一双好奇的眼眸,对向榆说,小鱼,好奇心,害死猫! 且!向榆悻悻。 小鱼,我告诉你。叶然说,她在阴阳我以前不把巧克力分享给她。 向榆:你为什么不给她? 因为......脑海中闪过白桐,叶然说,说来话长。 小时候,叶然想过把巧克力送给白浔,又怕伤害她的自尊心,思来想去,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方可和白浔整天黏在一起,零食也一起分享,送给他,等同于送给白浔。于是,她把叶衡送给她的所有奖励,连包装盒都没有拆封,一股脑全部拿给方可。 然而,一心替你考虑,你还在向榆面前阴阳怪气什么?叶然对向榆说:小鱼,你了解的,我绝对不是一个吃独食的人。她戳戳白浔的手臂,自己心高气傲脾气怪,还埋怨别人,你好意思? 第42章 我哪里脾气怪?不要乱扣帽子!白浔问向榆,我有她说的这些毛病吗? 向榆憨笑。听八卦是一回事,卷入战场是另一回事:我去一下卫生间。 向榆溜了,白浔又看向叶然。叶然责怪:吃我的东西,还冲我发牢骚,简直没天理!她问,我送给可仔的巧克力,你享用得还少? 你送给可仔,就是可仔的。白浔义正言辞,我享用他的零食,与你有什么关系? 叶然:我好气,可是还得保持微笑。瞥见表盘下的疤痕,她问,没有涂祛疤药吗? 白浔没有涂,但淡定扯谎:涂了。不过,犬牙毒性太强,无济于事。 你才是狗!叶然迅速回怼。雪白的手臂上留下一块褐色,终归不美观,她说,得想个办法祛掉疤痕。 要不,你再咬一口?白浔举着右臂送到叶然嘴边,以毒攻毒! 你可真欠!叶然气笑,话锋一转,看出问题了吗?请领导指正! 向榆从卫生间回来,房内已经一片融洽,两位大佬针对她的表演展开讨论,瞥见她,异口同声:小鱼,快来! 向榆在两人的共同调教下越来越上道,紧锣密鼓的半小时过去,一声叮咚打破忙碌。 栗粒:【我收工啦!因为大清早看见你,一整天都心情超级好。】又说,【怎么办?一有空就想找你唠嗑。】一波在吗?你的小可爱在线等待。 叶然已读不回,继续纠正向榆的动作,白浔心一沉,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嗯?什么?叶然没有听清楚问题。 我问......白浔话没有说完,手机振动,她出去接听。 向榆又演示完一遍,叶然竖起大拇指:给你点赞! 六点半,向榆感觉今天的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累,软绵绵地瘫在沙发上,仿佛身体被掏空。 朱颜送来两杯奶茶,叶然和向榆道谢,向榆的手机铃响,她去前台取外卖。 朱颜对叶然说:这次多亏你说服夏总和栗粒,否则,我没法跟老宋交代。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叶然说,夏珞人挺好,就是通过她考验的过程比较磨人。 是的。朱颜深有其感。 两人聊几句夏珞,朱颜讪笑着:前天我担心你搞不定她,找白总监沟通这几年和lk接洽时的事,她坚定地相信,你一定能拿下夏珞,她的预料没有错,是我紧张过头,低估了你的能力。 白浔笃定她能成功!叶然心花怒放,这比嚼十支巧克力更让她精神振奋! 但面上,她仍然克制:没事,我们齐心协力拍出一支好广告,自此打消夏珞更换合作方的念头。 好!朱颜兴冲冲。 第32章 经过两天多努力,摄影棚布置妥当,拍摄的所有细节推敲无误,只等明天早上栗粒光临me。 晚上八点,大家托着疲惫的身体下班。 电梯里,叶然翻看q.q,上面提示今天是姜早的生日。 叶然:【生日快乐。】 姜早:【谢谢。】 白浔瞥到备注:你怎么会和姜早有联系? 叶然捂起手机:什么早? 白浔:姜早! 叶然:姜什么? 姜早!白浔气笑,不是他吗? 当然不是!叶然心虚,请总监大人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偷窥下属的私人信息。 我不小心看到的。白浔辩解。 叶然:那请您以后小心点儿,我这个人非常注重保护隐私。 白浔自知理亏,但犟:请这位同事收拾好自己的手机,你的屏幕太亮,刺激到我的眼睛了。 偏不!叶然得意地轻哼,问向榆,你笑什么? 经过几天的相处,向榆对两人的斗嘴司空见惯,她把她们划归为最佳损友,言语互相嫌弃,但心里友爱的类型。 向榆觉得,出差一趟,叶然变了,说话不再滴水不漏,身上多了几分孩子气,一种解开盔甲、逐步坦露真实的感觉。她喜欢这种改变,更亲切,也更真实。 向榆:你俩继续,当我不存在。 白浔:小鱼,上周听你讲,你五一想去英国,我对那边很熟,需要旅行建议的话,欢迎私聊我。 向榆还没有回答,叶然问:你们什么时候聊的? 在你去上海的时候。白浔说,干嘛这么紧张?我们只是一起吃午饭,一起聊聊天,花了一个中午吐槽你而已。 叶然:吐槽我什么? 白浔:动不动拉着小鱼陪你加班,耽误得人家连男朋友都没时间找,你的良心不会痛吗?黑心上司! 向榆顿时紧张,她和叶然的关系有所增进,但还没有好到承受此类是非。 不是这样的。向榆说,然姐,白总监她逗你玩呢。 不用解释。叶然笑眼一眯,小鱼,我相信你,也相信咱们的情谊,某人想挑拨离间,我才不会上她的当。 白浔:哎呦喂,把你给能的!又对向榆说,小鱼,她是然姐,我是白总监,你不觉得生分? 浔姐?向榆有点叫不惯。 电梯到达一楼,她向两人挥挥手:然姐再见!浔姐再见!前走几步,听到叶然说:她先跟我道别,其后才是你,哈哈,我略胜一筹! 连这都要比?向榆低声说:幼稚!当然,还夹塞一句羡慕。 现在就回屋?白浔问,要不要出去浪一圈? 叶然顿住。渴望靠近,又怕遭到戏弄,心情复杂。纠结两秒,她摆一摆手:不了,最近没有睡好,我得回去补觉。 白浔还想撺掇,叶然的手机铃响起,是栗粒,叶然接听,白浔放弃。 * 老友聚客人多,包厢全部订满,白浔直奔聂许的私人间。 升职的副作用是工作量猛增,她本来打算今晚放松一下,结果一打开笔记本电脑,就沉浸于业务,创意总监不好当,初上任,她感觉力不从心, 聂许端来水果拼盘,见白浔在啃指甲,制止她:别啃了!要是饿,我给你弄些饭菜。 不饿。白浔笑,我压力一大就这样,忍不住。心理素质不过关。 怎么会?聂许说,在我的印象里,你做任何事情都驾轻就熟,有种游刃有余的潇洒气度。 说明我演技好,成功骗过了你。白浔的眼睛依然盯着客户的资料。 往事浮现心头,聂许感慨:说真的,高中那几年,考前大家都埋头苦学,只有你不当回事。即便不努力也能稳居年级前十,我打心眼儿里佩服你。 相比于叶然手不离书位居第一,白浔的名次更令同学们惊叹。大家私底下议论,只要白浔肯发力,把叶然踹下王座轻而易举。然而,白浔始终吊儿郎当,有时候,看见她考前还在看漫画,有人会发出恨铁不成钢的叹息。比如聂许。 白浔笑一笑:我努力了,在你看不见的时候,我也认真拼搏着。只是,效果不显著。或者说,终究无法战胜叶然。 * 初中开始,每次周测、月考、期中期末结束,叶衡都要拿出成绩单,把白浔和叶然的成绩用彩笔圈出来,一一做比较。 数学再加把劲,就差十分,不难追!叶衡说。 再十分,就满分了!白浔抓狂。叶然考一百五,是因为试卷的总分就这么多,而她为了这一百四,几乎耗尽了全部心力。 努力过才知道,天赋这玩意儿,真令人心碎。叶然的脑子明显更聪明,小学时,她们一起背课文,她刚读熟,叶然就已经背顺,她惊讶不已,自此知道,功课方面,只要叶然用心,她就望尘莫及。 让白浔引以为傲的是舞蹈,然而,小学毕业,叶然突然宣布不再下围棋,叶衡就取消了她的拉丁舞课程。 叶衡不在乎女儿反不反对,她想让两个孩子处在同一条跑道上,只有这样,竞争才有意义,胜利才值得庆祝。 阿浔,你要勇敢走出舒适区。叶衡循循善诱,别再幻想成为舞蹈家,你白阿姨年轻的时候也想成为舞蹈家,你看看她现在。世事无常,不会总像你期待的那样发展...... 第43章 至少她为梦想奋斗过。白浔说,我认为她很了不起。 叶衡脸色一变:这么崇拜她,你去做她的女儿好了! 叶衡在客厅里踱步,恍然间,白浔似乎看到火红的怒气正穿透叶衡的毛孔,铺天盖地向她涌来。 预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叶衡跪坐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起来:阿浔,妈妈逼你努力,是不想你把路越走越窄。你难道甘心像我这样,窝在小县城里,浑浑噩噩地过完一生? 白浔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每当叶衡示弱,她就手足无措。 叶衡又说:阿浔,你要成为人上人,你得活得光鲜亮丽,你要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有一个郁愤满怀的母亲,总是让人既心疼,又无奈。叶衡对广阔世界的渴望那么强烈,她壮志难酬,悲愤交加,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 白浔想,妈妈有什么错?她不过是盼望我能拥有美好的未来罢了。她不忍心看叶衡痛苦,便笨拙地送上拥抱:我听你的。 这份退让一直持续到高中。 中考后,两位母亲走向决裂,两个孩子的竞争愈演愈烈。 高一开学,叶衡订做了一条横幅挂在白浔的卧室,并下达命令清北,清北,还是清北!无他,叶然的目标院校是清北,她在校园期刊上发表了一篇作文,把志向普告大众。 白浔也憧憬过,但光有憧憬远远不够,她平静地反驳:我做不到! 那是因为你根本不想拼尽全力!叶衡气冲冲,胸无大志,孺子不可教!你瞧瞧人家叶然,就敢想敢冲、志存高远。 她是她,我是我。白浔商量,目标能降低一点吗?我真的做不到。 你连拥抱宏图大志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能奢求你实现目标?叶衡吼得面红脖子粗,阿浔,我对你非常失望! 白浔耐心用尽:你行你上! 啪 巴掌落在脸上,白浔摔门而出。 她心知叶衡在强人所难,可冷静下来,又认为母亲是对的。既然叶然立下豪言壮语,那她也不能自甘平庸。此后,为了不落败、不受训、不低叶然一等,也曾经无数次挑灯夜战。 叶然的刻苦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而白浔的拼命隐藏在暗夜中。没有光明正大地奋斗,是为了一点稀薄的自尊。那时候,她可笑地想,只要给大家造成她随便搞搞的错觉,同学们就会以为,一旦她发奋图强,就势必所向披靡。 事实真如她所愿,校园论坛中时常冒出几条帖子,呼吁校花争分夺秒学习,而她的回复简短而猖狂不想! * 聂许煮好热茶,和白浔慢饮。提及叶然,他笑:学神就是学神,是我等凡夫只可远观、不能近视的存在。 少来!白浔说,当年你霸凌她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哪有霸凌?聂许倍感冤枉,我那是友好善意地......逗一逗她。想起自取其辱的画面,他汗颜。 你的逗弄,是会让小姑娘胳膊酸痛、差点伤筋动骨的!白浔哼笑,莽汉!也就可仔经得起你折腾。 聊着聊着,白浔想到一件事:你那几个小弟,如今还联系吗? 早就不联系了。聂许说,可仔不喜欢他们,而我又是个光荣的耙耳朵,自从高二我俩在一起,我就洗心革面从良了。 你够了!白浔想走人,再秀恩爱就友尽! 聂许哈哈一阵笑:怎么问起这个? 白浔:叶然好像还跟姜早有联系,我看到她祝他生日快乐。 联想之前叶然说在和高中同学聊天,她基本确定,对方就是姜早。 不会吧?聂许感觉匪夷所思,学神怎么可能和二五仔有瓜葛?叶然一贯高高在上,连正眼都不肯给他们一个,居然送祝福?姜早吃了狗屎运?还是...... 这些年,可仔总说叶然人美心善,可我不肯认同。聂许说,看来,她真有不为咱们知晓的一面。 何止一面!白浔说,我没有姜早的联系方式,你跟他唠几句,盘个底? 你只是没有姜早的联系方式?一提起这件事,聂许就一肚子怨气,白浔出国前把大家从她的生命中统统清除掉,一副死生再不回头的决绝,害他难过了好久。 还挺记仇!白浔微笑认错,我保证不会有下次!又催促聂许,快给姜早发消息。 聂许两手一摊:你猜怎么着?我也没有他的联系方式,可仔亲手删掉的! 耙耳朵!不折不扣的耙耳朵!白浔叹气。 * 另一边,叶然给姜早发q.q:【咱们以前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姜早:【放心。人在江湖,诚信为本。】 叶然:【忙完手头的活,我想请你吃顿饭,补一份生日礼物,咱们叙叙旧。】 姜早:【别客气。就在网上叙。】 第33章 周二早上八点四十五,宋焘在创意部群里发一句出发,白浔带着叶然、朱颜以及两组成员站在me大厦门口。 不远处,一群粉丝举着灯牌,上面闪着粒宝我爱你粒宝你最棒之类的字样。 白浔说:她临时起意拍广告,怎么还有粉丝候在这里?消息不是咱们内部透露出去的吧? 叶然:不是。栗粒昨晚发了微博。 等待的间隙,白浔打开微博,第一次搜索栗粒,最新一条是时光令我们变成更美好的人,明早十点,me不见不散!配图是一个陈旧的熊猫挂坠。 我们?白浔了然,栗粒说的是她和叶然。一根吸管闪过脑海,她如鲠在喉。 可她又不甘心,也许不是!便问叶然:配图是什么意思? 她念旧,竟然还留着!叶然三言两语告知当年赠送栗粒小礼物的事。 哦!白浔漫不经心地说,你还是一如既往地热衷纪念品。 公司派去机场接客户的车缓缓停下,首先下车的是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栗粒的随行保镖。 两人一露面,粉丝就叽里呱啦尖叫:粒宝!粒宝,看这里!...... 向榆也有些激动。因为合作需要,叶然时常带着她接待艺人,可她从来没有近距离接触过栗粒,对这位一线女星满怀想象。 其次下车的是陈昕,宋焘迎上去:陈小姐,您好! 陈昕和宋焘打完招呼,后车门打开,露出一只镶钻高跟凉鞋,五个趾甲染成鲜艳的红色,脚面白皙,凹凸有致的脚掌勾勒出美妙的曲线,脚踝修长,线条优雅而流畅,宛如艺术品。 接着,栗粒整个人探出车外。 她身穿一条雪纺裙,樱花粉,无袖,两根细肩带,裙身点缀指甲盖大小的花瓣。浓密的长发绑成一条麻花辫,妆容清淡,像个朝气蓬勃的学生。 叶然莞尔。上回栗粒离开,薅走了这条裙子。她买便服喜欢宽松一些,栗粒穿着刚好合身。 白浔却脸色铁青,彼此交换衣服,是她和叶然的小乐趣,也被取代了! 骚粉!蕾丝!白浔在心里吼叫:丑爆! 宋总,您好!栗粒和宋焘握手。 粉丝们呼唤不停,闪光灯不断亮起,她向不远处挥一挥手,笑容无懈可击,再转身面对迎接她的创意师。 栗粒的目光迅速扫过人群,像雷达定位一般精准找到叶然,快步流星地走过去,给她一个拥抱。 有没有想我?栗粒说,咱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我超级想你。 明明上周末才见过!叶然轻轻推开栗粒,注意形象,粉丝看着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栗粒笑,粉丝们都是乖宝宝,不会乱说话。 一旁的陈昕微微叹气。车上她再三叮嘱栗粒,一言一行都要慎重,这丫头,一见到好朋友,就兴奋地忘记身份。 轮到白浔,双方握手,稍一触碰,便像握到荆棘般互相撇开,同样保持假笑。 其后是朱颜、向榆等人。栗粒展示亲和,不厌其烦地微笑和握手。 电梯门打开,宋焘说:白浔、叶然,你俩先进来。叫白浔,因为她是创意总监,而叶然是栗粒的好友兼本次广告的策划和监制。 叶然走进电梯,栗粒挽起她的胳膊,纤指在她额头上一抹:你出汗了。 第44章 外面热。叶然说。 陈昕仔细打量叶然,七年前,她们初次见面时,叶然还是个胸前挂着实习生名牌的菜鸟,一晃已经成熟干练,成为国内名列前茅的广告创意师,了不起! 栗粒的交际网,身为经纪人,陈昕早就彻查过。娱乐圈的风向变幻莫测,不知道哪天某个朋友暴雷,就连累得栗粒口碑大跌,毕竟,物以类聚摆上台,遭受株连的人将百口莫辩,她得防患于未然。 叶然这潭水,目前还算安稳,陈昕不打算干涉。真到风起云涌的时候,她的一贯做法是,立即切割,明哲保身。 不过她担心,栗粒舍不得,这傻丫头,对早年叶然借钱帮助她渡过难关的事念念不忘。铭记恩情无可厚非,但她免不了责怪栗粒想法简单拎不清。 陈昕掏出纸巾,栗粒抽出一张帮叶然擦汗。叶然尴尬一笑:我自己来!栗粒执拗:你别动,我帮你! 陈昕转头和宋焘搭话:公司换地址后,我还是第一次来这边。 说明这两年咱们合作得少。宋焘笑嘻嘻,今后多多合作。 有适合粒宝的广告,您随时跟我联系。陈昕说,这次时间仓促,我们要是有准备不足的地方,您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你们能在百忙中抽空过来,我很感动。宋焘说,七年一人生。栗粒的首部广告片是me拍摄的,今天回到me,就当是为这七年的拼搏做一次总结回顾...... 旁边的两人在秀友谊?另外两人在商业嗨聊,白浔觉得,自己俨然一只灯泡,巨亮!巨扎眼! 叶然看见白浔的眼中流露出落寞,想起上回乔峤在电梯里闹腾白浔,她心里五味杂陈,诚然她在担心主观层面是否占据优势,但显然还有更深一层的焦虑,于是推想,此刻,白浔或许也心乱如麻。 她会想什么?猜测我和栗粒的关系?嫉妒我们靠得太近、举止亲密?还是我又自以为是地往自己脸上贴金?上次她怎么说来着?你以为你是谁?值得我朝思暮想!这该死的记忆力! 记性太好,不总是好事!叶然心累。 叮 十六楼到达。 众人前往摄影棚,不少同事故意掐点从走廊经过,专门和大明星打招呼,棚内的工作人员也点头哈腰。 栗粒感慨万千,七年前,她到me拍广告,没有人迎接,没有人重视,摄影师冲她翻白眼,化妆师一脸不耐烦,果然,红气照耀,世界都会温柔。如此一比较,自始至终都善待她的叶然就显得格外珍贵,像降落凡尘的天使,她想把她藏起来,让她只属于她一个人。 栗粒换好衣服化完妆,叶然看一眼手表,还剩三个小时,平面照拍完还有视频,但愿过程一切顺利。 灯光齐刷刷亮起。 栗粒久经历练,这具长年浸润在镜头下的身躯早就进化出本能,摄影师无需寻找最佳角度,她的肌肉记忆早在他分析构图时摆好姿势 左手叉腰,指尖微陷入纯白连衣裙的棉质腰身,腕骨凸起恰好的弧度,灯光从侧面切入,将她的身形拉成一道修长的剪影,右手张开,掌心托着一包卫生巾,手臂的凹陷与肩膀的棱角构成完美的几何图形,更别提她那无懈可击的笑容,和清丽柔美的神情。 一件单价十几块的商品,在栗粒的手中,莫名得时尚贵气,宛如盛放珠玉的宝盒,有种普通人买不起的错觉。 咔咔咔摄影师狂按拍摄键。绝妙!神奇!魔幻!请改换一下姿势......然后拿着相机给叶然过目。 叶然看完照片:非常好! 现场的工作人员热烈鼓掌。 二十分钟搞定平面照!前所未有的高效! 栗粒补妆时,叶然忍不住赞扬她:业务能力一级棒!连相机都为你着迷,每一张图都精妙无比。 你呢?栗粒问,你有没有被我迷得晕头转向? 有被迷到,但还没有晕头转向。叶然说,待会儿我得看监视器,必须保持清醒。 栗粒:那就说明,我的魅力还不够,得再努力努力。 灯光、道具再次准备就绪。 开拍前,叶然对栗粒说:我准备了一份预演,你要不要看一下? 不要!栗粒果断拒绝。又问,你做的示范? 叶然:助理做的,我负责拍摄。 你肯定指导过她。栗粒说,我先按照自己的理解演绎一遍,要是达不到你的预期,再看示范。 一旁的陈昕脸色阴沉:栗粒对这次拍摄特别用心,从周五拿到广告案,一有空就练习,前后预演过快百遍! 陈昕认为,事先给栗粒看示范,是对她表演能力的质疑,叶然过分了! 叶然没有想太多,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惹得陈昕变脸,有些尴尬。 栗粒笑着打圆场,挽住叶然的手臂:没有那么夸张,你别听陈姐胡说,我只是不想辜负你的期待,也希望给咱们的再次合作留下完美印证而已。 辛苦你了。叶然说,谢谢。 不辛苦。栗粒给陈昕使眼色,要她别再难为叶然。陈昕领会。 栗粒登台,叶然坐在监视器前,屏幕中的女孩儿微笑、走位、讲台词,一气呵成,毫无破绽,叶然竖起大拇指。拍摄完所有镜头,居然还有一小时空余。 午饭时间,宋焘邀请贵宾去十八楼用餐,会议室充作临时餐厅,陪同的有叶然、白浔以及向榆。 叶然嘴唇发白,一早上高强度的工作,她体力有些不支,双腿发软,险些跌倒,白浔顺势将人揽住,扶她坐下。 还好吗?白浔问。 我没事。叶然说。 栗粒跑来握住叶然的手:是不是低血糖了?头晕吗?胃痛不痛?我们去医院! 你别大惊小怪。叶然说,我缓两分钟就好了。 我担心你。栗粒坚持去医院检查。叶然坚持不去。其他人宛如背景板。陈昕咳嗽一声,栗粒妥协:好吧!但你千万要爱惜自己。 嗯。叶然点点头。 小叶,你得保养好身体。宋焘说,多吃饭,抵抗力才强。 叶然心说,食量和抵抗力没有直接关系,只以微笑表示礼貌。 宋焘叮嘱向榆:照顾好她! 知道。趁着大家不注意,向榆狠狠瞪一眼宋焘。工作量这么大,即便是生产队的驴也支撑不住!且不说本就瘦削的叶然,就是她,这几天都掉秤三四斤。 餐食丰盛,但栗粒只吃一口米饭,每样菜只尝一筷子,数量由陈昕控制,她亲自夹进她碗里。 猫吃得都比栗粒多,向榆为大明星哀伤一秒钟,美味近在眼前,却不能狼吞虎咽的日子,她一天都过不下去。 叶然的餐盘反倒堆积如山,向榆和白浔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一副要让她一顿吃成大胖子的架势,她只能悄声对她们说:我饱了,再吃不下了。又提醒两位同事,今天的主角不是我! 主角是谁不要紧,白浔和向榆的想法如出一辙,要紧的是,身边的人不能倒下。 用餐结束,栗粒问叶然: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叶然笑,下午还能继续搬砖。 栗粒见叶然恢复了谈笑风生,放下心来:我想去你的工作室坐坐,不介意吧? 我说介意,你会不去吗?叶然问。 栗粒:不会!我非去不可! 陈昕阻拦,栗粒说:现在去机场也是干等着,我还没有进过叶然的工作室,不知道她的工作环境是怎样的,满足一下好奇心嘛。 栗粒嘟嘴卖萌一连套,陈昕只好像个宠溺女儿的母亲一样笑一笑:随你吧。 我猜我的工作室将人满为患。叶然说,除非你能冷傲地拒绝给大家签名。 栗粒:我是个亲切随和的人,冷傲什么的,不存在的。 行到十七楼走廊,栗粒停下脚步。白浔的职业照高居叶然之上,座右铭只有两个字奋斗! 这人有意和叶然针锋相对!她一面气白浔小人得志,一面又期盼她们斗得更猛烈一些,最好闹到死生不复相见。她总觉得,白浔从叶然的生命中消失,对叶然,对她,都有利无害。 果然,栗粒刚坐在叶然的座椅上,向榆就端来热茶给她和陈昕,继而看向叶然,意思不言而喻。 叶然以微笑表示默许,向榆会意,立马拿来印有栗粒照片的笔记本:粒宝,麻烦您帮我签个名。 第45章 由向榆起头,叶然的工作室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外面排起一条长长的队。 栗粒在室内笔走龙蛇,叶然和陈昕走去外面。 叶然向陈昕解释:陈姐,我给栗粒准备演示,是考虑到她忙于拍戏,估计没空熟悉广告案,没有别的意思。 我了解。陈昕说,难为你想得周全。随即抱怨栗粒,她私自接活,不同我商量,为了调出来me的时间,我们和剧组方协调了四次,还惹得眼红的人在背后嚼舌根,说我们粒宝耍大牌,想改时间就改时间。 陈昕喋喋不休,叶然听出两点:经纪人对本次合作极度不满;栗粒用心良苦。感动之余,她的心情格外沉重,仿佛一块石头压在心上。 外面躁动,白浔合上手里的文件夹出去,在陈昕面前交口称赞栗粒,夸她之前的作品优秀,说她镜头表现力特好,直夸到这位情绪不佳的经纪人笑得合不拢嘴,又故作谦虚地说:她还有进步空间,不能骄傲。 转眼到下午一点,陈昕提醒栗粒该出发了,栗粒揉一揉酸痛的手腕,和大家说再见,由叶然和白浔送下楼。 大厦门口灯牌依旧闪亮,尖叫声此起彼伏,栗粒和粉丝们挥手,又和白浔握手,最后给叶然拥抱:刚见面就要分开,好难过。 照顾好自己。叶然说,等这部戏杀青,如果想来我这边住,提前联系。 竟然主动欢迎我来?栗粒倍感意外:迫不及待想杀青了。陈昕催促了两次,她才依依不舍地松手。 汽车驶离视野,白浔说:你和栗粒,关系够铁的。 还行。叶然一愣。怎么?你嫉妒?在白浔反驳前,她说,我知道你不会。我没有往自己脸上贴金,不过是随口一说,我有自知之明。 我确实嫉妒。白浔说,你们太过亲近,显然超出了朋友的界限,你得好好反省。 叶然呆愣两秒:雨女无瓜! 第34章 拍完广告,叶然把素材交给剪辑和后期,交代好制作要求,下班时间到了,她想缓一口气再回公寓。 微信有条已读未回。 顾瞻:【美女,五一有意向去欧洲吗?约一波?】 叶然:【不约。谢谢!】 顾瞻:【好冷酷一女的!看来我得独自行动。】 叶然想起向榆要去英国游,问顾瞻:【我给你介绍个旅游搭子,有兴趣吗?】 顾瞻:【请拿名片砸晕我!】 叶然:【我先问问她的意愿。】 顾瞻抓住关键:【她!是个女孩儿!你答应给我介绍对象,是她吗?在线等,挺急的!】 顾瞻聒噪的同时,叶然问向榆:小鱼,你报旅行团了吗? 向榆刚要走:没报。怎么了? 叶然:我有个朋友计划五一欧洲游,在寻找同行的小伙伴。 向榆:人靠谱吗? 就是那位摄影师。叶然说,我跟你提过的,非洲大草原上和狮子朝夕相处的那位。 原来是他呀!向榆兴趣盎然,推名片给我。 叶然把向榆的名片推给顾瞻:【照顾好我家小鱼。把握机会。】 顾瞻:【得令!】 叶然对向榆说:之前我说要把我的下一位相亲对象介绍给你,是想请你帮我应酬饭局,我妈隔三差五发放硬性指标,我有些疲于应对。顾瞻人不错,你要是有意愿,可以试着发展发展。 向榆对谈恋爱兴趣不大,但对顾瞻的经历十分好奇:他真的跑遍了大半个地球?有没有去过南极?见过极光没有? 叶然:你问他。我们只约过一次饭,我对他了解得不多。 下班高峰期,地铁里人挤人,向榆干脆坐回座位,聊会儿天再撤。 叶然点开网页,搜索家常菜的做法。白浔会的,她都要会。满分一百,白浔能做到九十九分,她至少要和她持平。这是惯性思维,病入膏肓,无需医药。 人间有什么乐趣?活着,死了。死了,不再活着!繁华靡丽,过眼皆空。唯有和白浔叫板,让她斗志昂扬,犹如一株枯草得到雨露的滋养,疯狂生长。 叶然回味着送走栗粒时白浔说的话,心里美滋滋。下一秒,笑容凝固在脸上,是真是假?她看不透白浔,分辨不出她的意图,她对她一筹莫展。 比赛要紧!叶然决定增加两项技能烹饪、调配香水。开车?目前不急。 手机屏亮起,她以为白桐又要物色她相亲,淡定接听:妈,怎么了? 白桐的声音透着笑意:阿浔升职了,是吗? 叶然的心瞬间揪成一团:是。你从哪里知道的? 我关注了你们公司的公众号。白桐说,上面有一篇阿浔的报道。 是吗?我还没有来得及看。叶然感觉一只手正掐住她的咽喉,爪牙刺穿皮肤,毫不客气地扎进喉咙深处。 她在me八年,白桐从不浏览公司的官网,哪怕她的照片就挂在首页;她也从不关注me的公众号,哪怕上面时不时更新她与客户洽谈的文章;她从助理一步一步爬到目前的位置,白桐不了解,也不想了解,她的关注点永远在白浔身上。 阿浔回国还不到半年,就爬到了总监的位置,你得向她学习。白桐说,有不懂的,你多向她请教,不能故步自封,你得力争上游...... 叶然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在白桐面前,她总是失语。白桐看到的,永远是她不如白浔的一面,她的优秀,她视而不见,或者定义为基操,当她小心翼翼申诉,得到的便是庸庸碌碌的人才自满自足!只有懦弱的人才不敢正视问题,不敢奋起直追 白桐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坚如磐石,叶然无力摧毁,又渴望成为令母亲引以为荣的女儿,只能受磐石的一次次重击。 此刻,白桐的话像一把利刃,再次把她扎得千疮百孔。叶然的心很痛,她的头快要炸开,她取出一片镇定药吞下,不够,又吃一片,再吃一片。 好的,我记住了。叶然的声音在颤抖,她浑身都在战栗,妈,还有事吗? 没了。白桐说,你忙你的,我再和阿浔聊两句。 挂断电话,叶然仿佛被抽去灵魂。她失神地望着文件柜,里面保存着她的全部战利品,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奖杯和厚厚一摞表彰证书,它们不足以填补她内心的缺口,它们在白浔面前苍白无力,像一个个水泡,一戳就破。 夕阳砍在身上,地面的黑影渗出鲜红,周围血流成河。 阿浔!阿浔!阿浔!叶然无声地念叨,胃里一阵痉挛。 * 六点十分,白浔不着急下班,想改装公寓,把大概方向告诉房东,房东赞成,她便上网搜索需要的东西,打算今晚采购齐全,尽快动工。 视频打来,白浔说:阿姨,您好! 白桐乐呵呵:升职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不算大事。七分靠运气。白浔说,最近太忙,今晚才有点空闲。 怎么能是运气?不许你妄自菲薄!白桐拿出长辈的架势,阿姨一直都清楚,你是个优秀的孩子。 对话交织赞美与自谦。白桐说:把你的住址告诉我,我给你寄一份贺礼。 白浔:不用客气。 白桐:这不是客不客气的事。人逢喜事,总得庆祝庆祝。 真的不用。白浔说,升职后,我整天忙得不可开交,感觉得不偿失,丝毫没有庆祝的必要。 白桐思忖片刻:这样吧,礼物我不寄,你五一回家一趟,咱们聚一聚。你不想庆祝,可我想沾沾你的喜气,你不会连这点诉求都拒绝吧? 白浔:好吧。 唠几句家长里短,双方互道再见。白浔走出工作室,看见向榆。 小鱼,乐成这样,中彩票了?她问。 向榆:没,在和一个朋友瞎掰。 顾瞻的幽默风趣深得向榆的心,她看一眼手表,时间差不多了,冲叶然挥挥手:然姐,我撤了。又看向白浔,浔姐,拜拜。 玻璃门内,叶然微微一笑,表示知道了。此刻的她,一呼一吸都刺痛。 公众号的最新一篇更新于两个小时前《强强联手:时隔七年,栗粒与叶然再度合作》。 第二篇发布于三天前,白桐自动略过了她,锁定到她的阿浔《新力量,新风尚:创意总监白浔的奇思妙想》。 第46章 叶然发觉自己似乎有自虐倾向,得不到,非要强求,弄得心力交瘁。就像现在,宿敌站在五步外,一门之隔,她明知道她心里怀着复仇的种子,她放弃极具发展优势的前东家而入职me,针对性极强,可还是忍不住春心荡漾,心怀一丝奢望也许白浔真如乔峤所言,是顾念旧情,回来弥补年少时的遗憾。 四目相对,叶然转动座椅,留给白浔一个后背。不想看见她,情绪不够稳定,不能和她正面交流。 白浔一愣。叶然的眼神黯淡无光,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又憋着不肯在外人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某种程度上,她们的个性如此相像。 等等,外人?白浔心一恸! 她推门进去:怎么了?客户刁难难你了?哪一位?我帮你怼死他! 叶然没有吭声。白浔走到她身边,见她懒洋洋地靠着座椅,左臂手肘支在扶手上,手掌撑住脑袋,双眸紧闭,修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看起来筋疲力尽,身体虚弱,但美丽动人。 越美丽,往往越危险。白浔的心头闪过无数个叶然,她们或笑或闹,或者静静地坐在她身旁,像一只乖巧的小兔。然而某一天,当兔子举起屠刀,她便在劫难逃、血肉模糊,最终留下刻骨铭心的悲怆。那时候她才清醒,叶然从来都是刺猬,暂且收起利刺,是因为另有谋划。一个外表人畜无害、实际心机深沉的阴谋家,她始终被她玩弄于股掌。 不能重蹈覆辙!白浔叮嘱自己。可目光落在眼前的人身上,又不自觉地心软。 累了?白浔俯下身问。 我讨厌你。叶然没有睁开眼睛,只低声细语地说,我真的太太太讨厌你了,做梦都想揍你一顿。 她心说,要整人,就利落狠辣一些,当众让她受辱,把她的尊严碾碎,也好让她彻底死心。现在这样耗着,抽一巴掌,再给一颗糖,把她的心情搅弄得起起伏伏,着实过分! 太太太?看来你是真的讨厌我。白浔苦涩一笑,旋即冷声,就你这瘦胳膊瘦腿的样子,揍我,有几分胜算? 要试试吗?叶然睁开一只眼睛,瞥见蹲在自己身旁的人,赶紧闭上。要命,这人好看得没谱,明眸皓齿,赏心悦目! 好啊!白浔抓住叶然松垮地搭在扶手上的右手,轻轻一拽,人便站起身来。 两人距离很近,却没有拥抱,更没有拳脚相加,只是一声不响地看着彼此,漫长的半分钟过去,叶然双手捧起白浔的脸,使劲吻上她的唇。 什么情况?白浔的大脑骤然空白,唇与唇相触的瞬间,柔软中带着某种坚决,像一句言不由衷的话,是怨恨?不甘?或是...... 叶然的鼻息拂过她的面颊,白浔仿佛看到天地初开时的混沌,神往而意醉。 一,二,三! 三秒后还没有被推开,叶然用力一咬。既然承担了疯狗之名,就偶尔做一些疯狂的事情! 嘶!痛!白浔眉头紧皱。温热的血液流入嘴角,她尝到咸腥的味道。双手握住叶然的肩膀,却只是握住。 上周在郊外偷袭叶然,白浔就知道,早晚会被报复回来。睚眦必报的人,不仅要报复,还会连本带利,她心底涌上喜悦,倒要看看,这只炸毛的刺猬能凶残到什么地步! 叶然适可而止:刁难我的客户,我亲自去怼,不劳烦领导帮忙。拎起包,潇洒离去,拜了个拜! 白浔呆愣在原地,一股蓄势待发却又突然宕机的失落感席卷而来,烦躁!相当烦躁! 手机嗡嗡响,她没好气地接听:干嘛? 第35章 乔峤受不了按部就班的生活,尝试和乔荣协商,父女俩不欢而散。 一开口就凶巴巴,什么意思?乔峤黑着脸,粗声粗气地问。 白浔意识到自己迁怒,舒缓语气:抱歉,我刚刚受了点刺激,一时间没有缓过神来。 受刺激?乔峤兴致勃勃:谁刺激了你?怎么刺激的?说来听听。同样过得不顺,正好一起吐槽生活。 除了宿敌,还能是谁?白浔说,她咬我,都渗血了! 这么严重?乔峤建议,赶紧叫救护车,再晚几分钟,伤口就要愈合。 ......白浔气笑了,你又站在叶然一边!果然喜新厌旧。友尽! 哈哈哈乔峤笑声如杠铃,不可能,你才舍不得失去我这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呢。又问,她又咬你手臂? 没。白浔风轻云淡地说,嘴唇。 乔峤:...... 足足一分钟,乔峤才捋清楚思绪叶然和白浔,从来就不需要她帮忙说和,她们表面水火不容,实际相亲相爱! 想起之前对叶然的安慰,以及多次劝解白浔,分明多此一举。乔峤在心里哀嚎,苍天啊,大地啊,我自作聪明地成了她俩play的一环! 心好痛!感觉无法正常呼吸。乔峤蹦出几个f开头的英文单词:苍天为证,我是个文明人,文明人不能出口成脏,我心如止水!我温和优雅!有你这种朋友,是我的福气!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不行,实在憋不住,乔峤又蹦出几个f开头的单词:友尽!无可挽回!这一刻,你永远失去了你的小可爱!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 白浔坐在叶然的座椅上,气定神闲地听乔峤发泄:音色一般,些微走调,这位选手,导师不能为你转身,对不住! 你还有脸点评我!乔峤气愤,再敢秀恩爱试试?口口声声宿敌,你见过哪个宿敌有事没事咬在一起? 别激动。你真的误解了。白浔说。 误解你妹!乔峤气不打一处来。突然想起叶然的恋人是方可,顿住。腐国待太久,形成了惯性思维!姐妹之间互相咬一咬似乎也没有什么,小时候,她和乔栎闹起来,也是撕扯对方的头发、咬破彼此的身体,她还偷偷剃光过乔栎的头发。 乔峤自我说服的同时,白浔问:找我有什么事? 乔峤清一清嗓子:你听好了。她不想把和乔荣争吵的事宣扬出去,便挑挑拣拣,你觉得我有没有表演天赋? 有!白浔不假思索。 乔峤:认真一点! 我很认真。白浔说,你的表演能力得到过专业人士认可,干嘛不自信? 一年前,乔峤参加伦敦的街头话剧社,扮演朱丽叶,演出的那晚,观众席竟然坐着小雀斑,乔峤得到奥斯卡影帝的称赞,三句good让她一连几天飘飘然。 人家只是礼貌性赞扬,不能信以为真。乔峤说。 白浔:相信我,你真的可以。 白浔观看过乔峤的演出,她平时浮夸,但面对真正的舞台,分寸拿捏得很好,无愧台下的掌声。 乔峤沉思片刻:好,我信你。又问,我这把岁数,如果想放弃现有的目标,重新规划人生,会不会太晚?我是说,从头开始,换一条崭新的赛道。 不会。真正喜欢的事情,任何时候开始,都不算晚。白浔说,大小姐,你才二十五岁,做什么都来得及。退一步讲,即便五十五岁,七十五岁,又怎么样?想做就做,目标明确,方法得当,剩下的,就是一个干字。 乔峤受到鼓舞,气势大振:我宣布! 白浔等待三秒,没有后文:辛苦未来的影后把话说完整。 我......踏出第一步,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乔峤泄气,让我再想想。等我下定了决心,第一时间告诉你。 电话挂断,白浔抽出一张纸巾,擦干净嘴唇上的血迹,望着叶然的电脑出神。 叶然曾是她昏暗生命中的唯一一束光,但她又亲手把光亮熄灭,将她推向暗无天日的深渊。她像一把淬着蜜的刀,初尝滋味,已尽割舌。对她爱恨纠葛、悸动与畏惧并存的心理,让她万分煎熬。 我回国是为了干嘛?白浔自言自语,不要被美色所误,忘记本来目的! * 叶然决心学习烹饪,今晚立刻行动。 根据网上的视频教程,她买好食材,回到公寓一顿忙活,洗菜,切菜,开火,按照步骤,等油烧热再放菜...... 两分钟后,锅内起火,她赶紧浇一勺水,水珠四溅,滚烫的油滴溅到手臂,她逃离现场。 现实悲催她和厨房八字不合! 第47章 哪里出了错?叶然上网搜索,牢记教训。真正的勇士,必定无畏失败,屡败屡战,直至成功。明晚继续!她自勉。 肚子咕噜叫,叶然点开外卖软件,滑动半天,拿不定主意。电话铃响。 方可:吃晚饭了没? 叶然:没有,正在点外卖。 方可:嘿,咱俩这默契!你别点,再撑一会儿,我给你送去。 方可出差回来,在机场附近的小饭店饱餐一顿,知道叶然喜欢店里的鸡丝拌面,打电话问她要不要一份,正巧! 叶然一扫心头的阴霾:好的,坐等投喂。隐约听到聂许的声音,她突发恶趣味,当然默契,咱俩谁跟谁。咱们可是彼此的白月光,谁都无法取代。 方可笑而不语。 叶然又说:我妈老催我相亲,简直烦透了。我在想,要不咱俩扯张证,我免于应对各种男士,你也能堵住老爷子的嘴,怎么样? 不怎么样。方可说,扯完证,老爷子就想抱重孙,问题将层出不穷。 都什么年代了,抱重孙的事,很好解决。叶然还要往下说,听到一声煞有介事的咳嗽,窃笑。 哈喽,叶神!聂许打招呼。 叶然佯装歉疚:哎呦喂!你也在。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只是突发奇想,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又说,可仔,你认真考虑一下,我思来想去,感觉可行。 可行个屁!方可笑着,别淘气。你把老聂整得脸都绿了。 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带点绿。叶然得意,哼!跟我抢男人! 前往叶然公寓的路上,聂许说:她现在和高冷一点都不搭边,也平易近人,完全没有瞧不起人的感觉。 方可:她从来就没有瞧不起谁,只是防备心比较重,容易让不熟悉她的人误以为她趾高气昂,比如你。 聂许笑一笑,不反驳。年少时的误解,会令校霸暴跳如雷。 * 时光闪回高一,期中考试刚结束。 晚自习下,空虚少年聂许带领几个兄弟浩浩荡荡地巡逻,耀武扬威,拙劣模仿古惑仔。 校门口两边各摆放一尊石狮子,聂许站在狮子头顶居高临下,老远看见叶然骑着自行车出来,立马向她挥手,送上灿烂的笑容:学神! 学神瞥见他,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回以微笑,而是神情冷漠地径直向前。 什么意思?三番两次给我冷脸,瞧不起谁?聂许脸上挂不住,嗖地跳到地面,一把抓住车把手。 为了耍帅,他三两下扯掉校服,把外套丢给小弟,露出印着敢哔哔,削死你的背心,还把肱二头肌挤得很大。 你拽什么拽?聂许问。 学神默不作声,但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很愤怒,且懒得和他这种人渣搭话。聂许心中火气更旺。 成绩好有什么了不起?他抓住叶然的手腕,只用两秒,就将她的手臂反剪到后背,你被逮捕了! 自行车倒在地上,小弟们哈哈大笑,聂许看见叶然的嘴唇在颤抖,却没有等到她开口。 和我说句话,会弄脏你的嘴吗?聂许差点暴跳,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不知道本大爷的厉害! 他右手桎梏住叶然,左手握拳,扬起手臂,心想,求饶!赶快求饶!只要你说一句不要,做出躲闪的动作,甚至眼神中露出一丝胆怯,我就马上松开你。 可是,学神丝毫没有胆怯,她只是一眼不眨地瞪着他,似乎在说,装腔作势的傻叉!社会的渣子!祖国的败类! 四目相对,聂许被叶然眼神中的轻蔑和不屑伤得体无完肤。 她笃定我没有胆量捶她!她一眼就看穿我是只纸老虎。她聪明到令人发指!聂许暗恨自己又怂又弱。 男子汉的自尊心让他不能就此认输,况且,周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的同学。 于是,双方僵持。 聂许维持手臂高高举起的姿势,而叶然神色冷峻、目光锋利,视线所及之处,小弟们纷纷颔首。 四周一片沉寂。手表的咔嚓声令人心烦。 聂许懊悔,没有台阶,下不来台。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而他,平日自诩高傲的霸王,面对真正气势凛然的女王,想就地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土里。 放手!你别弄疼她!旷日持久的六七秒后,白浔出面打破沉寂。 校花态度嚣张,校服袖卷到手肘处,一副干架的姿态。无疑,她也没有畏惧他的拳头。但聂许感激不尽。至少,白浔愿意和他搭话。对于一个成绩垫底、经常被老师用课本抽脸的差生而言,优等生肯对他开金口,不管说了什么,都是赏赐。 聂许趁势甩开叶然:看在校花保你的份上,本大爷不逗你了,赶紧滚蛋! 叶然去扶自行车,白浔抢先一步扶起来,问她:没事吧? 没事。叶然微微一笑。 这让聂许更为恼火。果然,学神只和优等生说话,在她眼里,他宛如空气,额头上刻着大写加粗的不配! 自取其辱!奇耻大辱!聂许的自尊心破碎一地,痛苦得想大吼大叫。 然而,容不得他暴躁。 成绩好就是了不起!白浔说,挥拳头算什么本事,有能耐,你也考几门满分。 校花字字扎心,聂许脖颈一痛,感觉已经挥刀自刎,鲜血飞溅四方。 不许你再欺负叶然!白浔双臂环于胸前,端得一派气势凛然,欺负她,就是欺负我,懂? 你们关系很好?聂许犯懵,我好像没怎么见过你俩有互动。 这不关你的事。白浔说,你只需要记住,我不允许你动她一根汗毛,否则,后果自负! 校花神情冷傲,下巴高昂,说后果自负时咬牙切齿,聂许似乎看到她眼中射出两道火光,火苗灼热,烧得他双眼生疼。优等生都长着同一张脸,一张让他不敢久视的脸。 好!他差点没骨气地脱口而出。 不过,在丢人丢到西天外之前,他相当硬气地回答:你这么漂亮,我哪能拒绝?看在你的份上,我会考虑不再招惹她。记住,是看在你的份上! 当色迷心窍老大被美色所误的嬉笑声飘入耳中,聂许勉强挽尊,顺势和白浔攀交情:我叫聂许,校花,请务必记住我的大名。 校花并没有记住他的大名。他们的友谊,开始于白浔第二次撸起袖子来找他,那一次,她是为方可而来。 * 汽车停到小区外,聂许说:我不上楼了,你送完饭,早点下来,咱们回家。 方可:ok! 方可前走两步,聂许叫住他:老白说,叶然和姜早q.q有联系,你问一问她,他们怎么联系上的。 聂许还想让方可要姜早的联系方式,估摸着方可不乐意,打住。 什么早?方可顿住脚步。 姜早。聂许说,就是我那个小弟,梳个鸡窝头的。 方可对名字不熟,但对发型印象深刻:ok! 第36章 叶然得到投喂,笑靥如花:谢谢! 方可去厨房瞅一眼,啧啧:何苦为难自己? 听说她厨艺特别好。叶然懊恼,我不如她,我好没用。 方可:这也要比?没嘴说你。他从冰箱里取一罐啤酒,坐在沙发上,听说你和姜早有联系,怎么回事? 叶然埋头吃面。方可说:不要装死!背着我和别的男人交往密切,还企图和我扯证,你好意思? 叶然:风好大,我听不见。 方可走向餐桌,叶然急忙抱紧饭碗:别别别,子曾经曰过,不许打搅人吃饭! 哪个子?方可不依不饶,姜子?早子?话说清楚。 然子模仿乔峤子。叶然以为是白浔偷窥她的手机,和方可通的气,说,我没有和姜早联系,你别听浔子胡说八道。 真的?方可狐疑。 嗯!叶然一脸真诚,绝不欺瞒! 方可反应两秒,夺走饭碗。 叶然眨巴着眼睛,表情无辜又天真:饭饭,饿饿。 方可: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皮了。 饭碗失而复得,叶然继续大快朵颐。方可又挣扎两次,问不出个所以然,不禁后悔当年不该清空聂许的通讯录。 第48章 把姜早的q.q号分享给我。方可说,我也想和老同学叙叙旧。 叶然:少来。你又不待见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当年不待见,不代表现在也不待见。方可哄小孩儿,听话,把他的联系方式发给我,下次还给你带好吃的。 叶然扒拉完面条,擦干净嘴巴:好饱。满足!指一指门,慢走不送,拜了个拜! 方可气笑:你俩越来越像! 谁俩?叶然说,我是我,她是她,个性迥异,互不干涉,你别信口开......话说得太快,被口水呛住,一阵咳嗽。 方可:说谎舌头会打结! 他趁叶然不注意,抢走她的手机,快速输入解屏密码,叶然的生日,不对;白浔的生日,不对;两人过生日的日期,依旧不对。奇了怪了! 方可把手机举过头顶,叶然够不着,踩住方可的脚背:给我! 要死要死!方可痛得嗷嗷叫,夭寿了!大晚上谋杀未婚夫! 叶然抢回手机,笑得一脸神秘:我的密码,你的小脑瓜猜不透。 方可感觉这话很耳熟,短暂思索:锁死!你俩千万别分开! 叶然挑一挑眉:你说了不算! 叶然不肯告诉他和姜早的事,方可激将法:老白曾经说,你表面看起来的单纯天真,内里实际老谋深算,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她似乎是对的。 叶然:她什么时候说的? 高考前。方可说,她还说你是个危险人物,让我谨慎一些。 叶然心一揪:你们居然背后嚼我的舌根,找打!给方可一拳,击中他胸口。 叶然气势汹汹,但力度很轻,拳击如挠痒,方可倒在沙发上:夭寿啦!家暴啊!我要报警。 嬉闹间,方可的手机铃响,他接听:我马上下楼。一分钟。 叶然猜到是聂许,问方可:我的情敌在小区外? 嗯。他刚才去机场接我来着。方可边换鞋边说。 叶然接过手机:查岗查得这么严,我又不会把你家男人吃了!又不满,人都到了,却不上楼,我又不会拎刀砍你! 拎刀?恐怖的记忆在攻击他,聂许干笑:下次一定!方可撤离。 叶然收拾干净厨房,九点,睡觉太早。她打开电视,搜索电影,看到后半段便退出。当年没能一起看结局,迄今为止,她都不知道雪花和百合最终怎样了。 * 月光蒙上一层薄雾,晚风透过窗户吹入房中,掀起如梦如幻的纱幔。 白浔在装饰墙壁。她采购来一套贴画,要把房间装点成童话王国潺潺的溪流、葱郁的果树、树洞边探头探脑的小动物,以及树下酣睡的小女孩儿。 一番操作猛如虎,她自赞优秀!拍照发到老友唠。 白浔:【夸我!】 方可:【风格和你不搭,倒挺适合叶然。】 白浔:【自以为是。】 方可生出一丝不详的预感:【你在玩什么把戏?】 白浔:【你猜!】又问,【五一回老家吗?】 方可:【必须回。干嘛?你要回去给叶阿姨扫墓?】 白浔:【五一扫什么墓?】又说,【但也不是不行。我主要是去探望白阿姨。一起?】 方可:【ok。开你的车。叶然呢?她回吗?】 白浔:【我不清楚。你问她。】 方可转头给叶然发消息,白浔有些乏累,匆匆洗漱完,钻进被窝。 满身的疲惫将她迅速拽入梦乡。 * 四月天,柳树垂下青丝,像一重细密柔软的帘幕,幕尾拂过水面,点破清波,漾起一圈圈涟漪。 晚上九点,公园一片幽静,一个慢跑的人都没有。路灯发出昏黄的光,细小的飞虫在光晕里起舞,如同迷蒙的星点。 月亮升得很高,光芒流淌下来,白浔浸没在澄澈的银白中,嘴角洋溢着笑容。 她在等人,今晚,她将迎来一场辞四迎五的甜蜜约会。 萌发于十八岁的初恋,像亿万年星河孕育出的一抹星光,能抚平人心底的所有创伤。晚风轻拂,仿佛一首悠扬的旋律,知了伴奏,鸟语花香,一切都美好得不可思议。 万般惬意中,凉风卷起地面的树叶,细碎的窸窣声在耳畔回响。 突然,不远处的大树旁,一道黑影骤然出现,像蛰伏在暗夜里的鬼魅。 男人强壮的身躯挡住光线。 影子被他踩在脚下,白浔一怔,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从脚底涌起,瞬间攫住人的喉咙。 男人高高举起手中的酒瓶,白浔的后背汗毛倒竖,冷汗霎时浸透衣衫。跑!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她拔腿就逃。 说时迟,那时快,后脑勺一痛,粘稠的血液倏然渗入衣领。 白浔连滚带爬,可黑暗张着血盆大口穷追不舍。她再强悍,怎么敌得过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醉汉? 拳打脚踢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惨叫,醉汉嫌她太吵,捂住她嘴巴,又粗鲁地撕扯她的衣服,后来,像瓶塞塞进瓶口一样,圆柱咚地将她贯穿,鲜血涌出。 痛!撕心裂肺的痛! 啊 白浔一骨碌坐起身。 * 微风掀起窗帘。沉重的空气让夜晚的喧嚣声变得模糊而渺远。一轮明月挂在高空,发出令人作呕的寒意。 白浔惊魂未定,去浴室洗澡,水流烫得人皮肤泛红,却无法冲走某种粘稠的触感,沐浴乳抹了三遍,身上没有一丁点污垢,可她还是觉得很脏。目之所及,一切皆脏。好像身处在下水道里,一种无力洗刷的肮脏渗透进骨髓,侵入她的血液,让她陷入一种近乎绝望的痛苦。 不行!得洗干净!热气在四周蒸腾。洗澡巾用力搓过腰腹,一遍又一遍,刺痛让人双腿颤抖。 冷静点!这只是一场梦!白浔猛然清醒,愕然地看着镜中的女孩儿:别慌!仅仅是一场梦而已!她长舒一口气,关掉花洒,裹上浴巾,走去客厅。 微信有两条未读。 方可:【她还没有决定,说如果领导不给她临时安排工作,就回。】 方可:【撺掇她一起回吧。你是她的领导,她的探亲权,掌握在你手里。】 白浔:【不敢当。】 凌晨三点,暂时没有睡意。白浔取出一瓶酒,自斟自饮两杯,葡萄酒的颜色真漂亮,必要的时候,溺死在这琥珀色的洪流里,也不是一件坏事。 里尔克说:当灵魂失去庙宇,雨水就会滴在心上。白浔觉得,她喝下的每一口葡萄酒,都在浸透她的心脏。 app上,御今没有更新漫画,但回复了她的私聊。 御今:【好的,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吃饱睡好,继续奋斗!】一波加油努力,坚决不放弃。 执古:【我手头的故事已经完结了,等我构思好新文,先跟你聊聊,听听你的意见,再开始码子。】 退出app,白浔给叶然打电话。她睡不好,她也别想踏实睡觉。无他,欠! 叮叮当,叮叮当......叶然看一眼号码,没有备注,但她知道是谁。 这么晚打来,一定有急事。叶然顿时清醒:怎么了? 叶然的声音有些沙哑。像一撮绒毛刮过咽喉,白浔浑身酥酥麻麻。傍晚的那个吻后劲极大,明明是蜻蜓点水,却钻入她的身躯,在心里上蹿下跳。持续了几秒?三秒?五秒?还是......短如电光火石,又长似天荒地老。这不知死活的烦人精!白浔焦躁得踢掉被子。 不能一再栽进她手里!她倔强地想着,对叶然说:没什么。我一觉睡醒,想测试一下你是不是在熬夜。 一觉睡醒?叶然料想是做了噩梦,愧疚蔓延心头。她坐起身:没关系,你起个头,咱们聊会儿。 这么温和?白浔一愣,不是应该骂我神经病,然后愤然挂断吗? 以前,要是她敢搅扰叶然清梦,满身起床气的公主是会大发雷霆的,轻则揉乱她的头发,重则犬牙出没。 叶然不按套路出牌,白浔没了戏耍她的兴致:不打扰你休息了,拜拜。 没有打扰。再说几句。叶然想让白浔从惊惧中缓过神来,你起个头。 白浔想问叶然五一回家的事,结果叶然率先开口:我想请教你致富经。 财迷,你没救了!白浔轻哼。 叶然:哎呦,拜托拜托! 白浔想象叶然说这话时娇俏可爱的模样,嘴角浮上笑意:你表现好的话,我不介意分享一波。 第49章 我会好好表现的。有什么要求,请领导吩咐。叶然郑重其事。 视频打来,她接听。白浔一本正经地说:先表演一个后空翻,快点! 叶然:...... 换一项好不好?叶然恳求,请领导换一项要求!嘴巴嘟起,脸颊鼓鼓,像一颗熟透的水蜜桃。 深更半夜撒什么娇!白浔的心脏扑通扑通。色令智昏!她提醒自己保持清醒,白眼一翻:呵呵,看来求财之心并不十分诚恳! 不不不,诚恳到无以复加!叶然说,后空翻难度太高,一字马可以吗? 嗯......白浔故作沉思状,随即叹气,看在我此刻心情不错的份上,姑且降低要求。 致富经近在咫尺,叶然掀开被子,把手机架在床头,在床上演示。 一条紫色吊带睡裙映入眼帘,白浔心一颤,一种电击般的感觉流淌过全身。 柔和的灯光下,叶然宛如一朵盛开的鲜花,丝滑的布料服帖地包裹住她的身躯,在镜头里闪着微妙的光泽,裙摆微晃,眼前的人曲线玲珑,纯欲又勾人。 她的美丽炫目而强大,我躲不开。白浔深呼吸,财迷杀人不见血! 叶然双腿叉开,呈现一字马:怎么样?够有诚意了吧! 一般!白浔装出一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勉强过关。接下来,到第二项。 叶然:还有第二项? 白浔:不乐意?那算了! 别别别!你继续。叶然说,还有多少要求,你一并提出来,我速战速决。说话间,不由得打个哈欠。 白浔见状:我累了,要睡回笼觉。请这位财迷拜安。 好吧!祝你好梦。叶然挥手再见。 第37章 周五早上九点,两支广告同步上新。nb的润唇膏和lk的卫生巾。 创意部洋溢着欢快的气氛,同时夹杂紧张。发布只是中间环节,还有追踪记忆率、实时更新客户的下单数据、确保达到甲方的目标等一系列问题需要注意。 叶然打开电脑,先看一遍白浔的作品,确实牛掰,加上后期特效后,二十秒的广告,俨然一部关乎女性成长的微电影宣传片。她内心叹服。 微信弹出消息。 夏珞:【不错。】 叶然:【谢谢。】 叶然点开卫生巾广告,循环看完三遍,找出五处不足,记在记事本上。如果时间充裕,她还能做得更好,可惜夏珞心太急。 不过无可指摘。销量一天不回升,夏珞一天不安心,甲方的想法和她不可能在同一层面。 夏珞没有想到叶然真的在短时间内完成,且质量超出了她的预期,心说,员工潜力无限,激一激,总会给人惊喜。 宋焘打来电话,她接听:喂!宋总,怎么了? 新广告,您有什么意见吗?宋焘问。 我挺满意的。夏珞直言不讳,做得不错,me值得信赖。 满意就好。宋焘松了一口气。 夏珞说:宋总手下人才辈出,可喜可贺。 过奖。宋焘乐滋滋,认为夏珞在夸他慧眼识珠。 不用谦虚。你的新任创意总监我见了,印象非常好。夏珞笑着,叶副总监就更不用说,待人真诚,秀外慧中,创意也让我耳目一新。 是的,她们都是难得的虎将。宋焘耿耿于怀一件事,我听小叶说,您还收到了rt的策划案,方便透露弃用rt的原因吗? 原因很简单。夏珞说,我认准叶然。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更换合作方。以后lk的业务都由叶然接洽,您觉得合适吗? 合适!当然合适!客户愿意持续输出,宋焘一万个乐意,能得到您的信赖,是me的荣幸。 合作愉快!夏珞说,我还有个会要开,先说到这儿,宋总再见! 好的。您忙!挂断电话,宋焘收起笑意。丙方只认创意师不认me,尚且可以无忧,换成甲方,就不得不重视。 半年前,上一任创意总监被张洎挖走,就带走了me两位大客户,眼下公司一半的大单握在叶然手里,她要是跳槽,me的业绩将断崖式下跌。 宋焘在办公室踱步,叶然是她亲手带出来的,她念旧且感恩,他心里清楚。可微薄的情分,往往难以抵挡利益的诱惑。目前给她的待遇在行业内不算低,怕只怕挖她的人不惜下血本。毕竟,一位能给公司带来巨大利润的员工,在所有老板眼里,都是香饽饽。 宋焘坐立难安,在办公室转悠几分钟,去和另外几位高层商量对策。 * 叶然去卫生间,回来的时候路过白浔的工作室,见她坐在座椅上,眼睛怔怔地盯着电脑,敲门:领导,有什么不高兴的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过来看。白浔招一招手。 叶然靠近,看到白浔在翻q.q相册,画面中的叶衡容貌姣好、穿着时髦,站在中间,左臂搂着她,右臂搂着白浔,笑容温暖,仿佛能融化世间所有的坚冰。 仔细想来,两位家长中,对她更好的一直是叶衡。叶然清楚地记得,从小到大,白桐从来没有抱过她,一次都没有!可叶衡经常把她抱在腿上,再让白浔坐在她的另一条腿上,亲切地称她们我的好宝贝,还送给她专属称号我的宝贝棋手。 叶衡会为她自豪,而白桐只会盯着她的缺陷,将它放得无限大,再以沉默或者犀利的言辞告诫她改!必须改! 如果叶阿姨是我的妈妈,会不会少一些难过?以前,叶然时常这样想。 两人在孤儿院里时,她虽然话少,但也算开朗,白浔则是院长口中的淘气包。可搬到县城,她被一次次指责打击得抬不起头,只好缩进壳里,沉默寡言,谨小慎微,用看似孤傲的姿态,维护少得可怜的尊严。而白浔仍然自信活泼。她欢快地穿梭在人群中,无论对方是谁,都能和他们谈笑风生。这是熏陶在爱里的孩子才会保有的风姿。她羡慕她,羡慕得要命! 小时候,每当收到叶衡的礼物,叶然总是暗暗发誓,等长大赚到了钱,一定好好孝敬叶衡,给她买漂亮衣服,带她吃遍所有美食。然而斯人已逝,子欲养而亲不待,是无可奈何的事。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叶然想,白浔是叶衡在人世最大的牵挂,即便看在长辈的份上,今后也应该对她好一点。 白浔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对母亲的感情过于复杂,她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记忆里,三天两头有巴掌呼在脸上。每逢这时,她就躲到方可家,享受发小的零食,翻着他的课外书,两人插科打诨。 最开始,她怀揣着稀松可怜的骄傲,坚决不肯向方可诉苦。 方可的父母在他一出生就离婚了,多年来只寄抚养费,不见人影。 自从方可当着她的面画圈圈诅咒那对不负责任的男女,白浔也逐渐敞开心扉。 共同的怨念让他们关系亲近,两人时常凑在一起大发牢骚。 我受不了我妈的攀比式教育了,她喜怒无常,还体罚我。刚升入初中的白浔盘算,我得想办法搞一笔钱,然后离家出走,再也不回来。 你走了,叶然怎么办?方可问。 她在白阿姨身边过得很幸福,白浔说,我不担心她。 白桐温柔,她肯定舍不得动叶然一根指头,而且,从来没有听叶然说过白桐的不是,白浔羡慕叶然有个好母亲,也替她感到欣慰。 白浔嘴上说不担心,但心里舍不得。一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叶然,她就感觉天昏地暗,呼吸都有些困难。 和叶衡的冲突,白浔对叶然绝口不提。她从小就有一种意识她没心没肺粗线条,发泄一通,又能撑住一段日子,可叶然不一样,她心思细腻,性情又柔和,会把难过藏在心里,让痛苦啃噬心灵。把叶然拽入泥潭,她不忍心。 和方可成为患难兄弟后,白浔的顾虑得到方可的认同。 叶然是纯洁的仙女,她应该永远心怀光明,而不是像咱俩一样,一肚子阴暗和刻薄。两人击掌约定,我们不能污染小仙女。 因此,每当他们怨天尤人,而叶然询问他们在聊什么,两人都会支开她。没什么。你不会想知道的。 有时候回忆往事,白浔会叹息:有意倾心两相知,不认诉苦毁欢颜。 躲到清净地,和发小玩闹着,白浔又忍不住担心,叶衡身体不好,万一气晕怎么办? 第50章 别理她,爱晕不晕!回去看看吧,真有个万一,就后悔莫及了!不要杞人忧天,出不了问题!万一呢! 等白浔纠结一阵子回到家里,饭菜刚好上桌。 快去洗手,都是你爱吃的。叶衡眼睛肿成悲伤蛙,妈妈不该打你,我更年期到了,控制不住脾气,你不要放在心上。 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你就一直在更年期。白浔想这样说,但终究不能,她怕刺痛叶衡脆弱的心。 我不会轻易原谅你!白浔先将叶衡一军,再给她递台阶,不过,要是明天的午饭有一盘醋溜小白菜、一条清蒸鱼,再加一份凉拌三鲜,我的气或许能消一消。 没问题,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你点,妈妈都给你做。叶衡喜笑颜开。 白浔想,她厨艺不赖,而且上手极快,大概得益于在叶衡身边耳濡目染。 * 往事历历在目,叶然想念叶衡,不自觉地眼眶湿润。 白浔抬起头,对上一双盈盈泪目:要不要这么感性?至于吗? 叶然的一腔温情在半空打了一个结:怎么不至于?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冷血无情! 什么?你再说一遍!白浔不服,我哪里冷血?哪里无情?你不要无理取闹! 本来就是!叶然立马接住白浔抛来的戏,我说你冷血无情,你就冷血无情,我难道会冤枉你吗?我不会!我只会慢条斯理地陈述事实。你不要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 这口黑锅,我不背!白浔反唇相讥,你才冷血,你才无情,你简直无理取闹!她握住叶然的手,事实胜于雄辩!感受到了吗?热血青年一枚! 要死!一双灼灼明亮的含情眼!叶然心颤两秒,然后笑场。琼瑶版晨间剧,无论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她都演不下去。 趁机吃我豆腐,岂有此理!言情戏秒变武打戏。叶然抽回手,握成拳,像是卯足了劲,奋力捶下,却只在白浔的肩上轻轻一碰。原以为人会立刻重伤哀嚎,没想到反应平平。 白浔不肯配合。方可的浮夸中枪和求饶偷师于她,回国后发现他竟然学会用这套哄叶然开心,她就弃之不用。 暂时没有好用的替代方案,白浔以牙还牙,揉皱叶然的头发,又挠一挠她的胳肢窝,精准点击叶然的笑穴。 叶然笑弯了腰:不许欺负我! 风好大,听不见!白浔又挠向叶然的腰窝。 停手!叶然捂住腰腹,再折腾我,我可要发飙了! 我好害怕。白浔故技重施,把你给嚣张的。发一个飙给我看看。 透过玻璃,向榆隐约看见白浔冲着叶然的肋骨猛凿一拳,叶然痛得直不起腰,一惊,这几天感觉她俩的关系有所缓和,怎么突然间急转直下了? 不管怎样,光天化日,在办公室斗殴,像什么样子!向榆三步并作两步窜过来。 哐 向榆一把推开门:然姐? 叶然吓了一跳,抬起头:怎么了? 我看见......向榆看一眼白浔,她面色冷静,没有一丝慌乱,再看向叶然,她头发凌乱、脸颊绯红、眼中还有尚未消散的笑意,放下心来。原来是在玩闹! 没事,我看错了。向榆问,你们午饭吃什么?我要订饭。 过桥米线。谢谢小鱼。叶然边说边整理头发,一撮打结了,理不顺,她瞪罪魁祸首,都怪你!看你干的好事! 娇嗔上了!白浔抑制住内心的小激动帮忙,无奈手指不够灵活,疼得叶然嗷嗷叫。 松手!你离我远一点。叶然说,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就没见过比你更笨拙的人。 白浔惨遭嫌弃,本能地不爽:所以,你认为自己是香是玉喽! 叶然听出揶揄的味道:我没有那么自恋,只是随便一说。 干嘛否认?你本来就是!白浔伸手一搂,把躁动的人圈在怀里,温香软玉在怀,幸甚至哉! 淡淡的清香萦绕鼻息,叶然失神片刻,脚步轻挪,尖细的鞋跟踩向白浔的鞋面。 嗷嗷嗷白浔痛得皱眉,夸你你也不买帐,你怎么这么难伺候! 你在夸我?叶然冷哼,我又不傻! 叶然油盐不进,白浔气笑了,果断撵人:赶紧回去工作!上班摸鱼,小心我在老宋面前参你一本! 你......叶然吹胡子瞪眼,黑心上司! 她骂骂咧咧走出工作室,正巧遇见宋焘,目光相触的一瞬,隐约读出一层信息宋焘心里有事,并且和她有关。 你怎么来了创意部?叶然问。 宋焘笑呵呵:下来转转。 宋焘在回避与她对视,表情也不自然,叶然更加断定自己的预感没有错。 她等待片刻,不见宋焘张口,便假装什么都不曾察觉,回去努力搬砖。 下班前,微信弹出消息。 聂许:【学神,周末来老友聚玩儿?】 叶然想起方可询问姜早,推测聂许联系不上昔日的兄弟:【你是不是想从我嘴里套出姜早的q.q号?】 聂许无奈一笑。这女孩儿太聪明,着实不好相处:【不全是。主要是邀请你来我这边聚一聚。】 叶然:【我不信!】一波看透你!抡起我四十米的长刀。 长刀入目,聂许后背一凉。经验告诉他,越斯文的人,疯批起来越恐怖。 聂许:【真的。我只是想请你来聚聚。】发送真诚脸。 叶然:【再说一遍,我不信!】 第38章 周六早上,难得睡到自然醒,七点钟。叶然洗漱完,吃过早餐,静静发呆。 今年的四月格外漫长,忙碌一如往常,因为她的情绪波动太大,使得时光的纹路异常清晰。 弹指一挥,即将而立,叶然窝在吊椅里,沐浴着晨光,回溯过往。 尽管不愿意承认,可内心深处,她始终是自卑的。每当一声声丑小鸭你不行盘踞在心里,她常常陷入歇斯底里地挣扎我不丑!我做得到! 相貌无从着手,只能从其他方面弥补缺憾。叶然很快发现,如果她拼命学习文化课,成绩永远处在年级顶端,还能甩开第二名二三十分,那么,她就有资格以优秀学生代表的身份分享学习经验,当着全校三千多名师生的面,昂首挺胸地走上台,赢得山呼海啸般的掌声。这样,白桐会以她为荣,会眉开眼笑地希望她再接再厉。同学们会用学神二字为她冠名,会向她投来羡慕的目光。而她,会顺理成章地扇自卑两个耳光,骄傲地想,白浔,这种时候,你在哪里? 可是,这份快乐无法持续太久,人们总是健忘,三五天就回归平常。白桐依然对她颇多微词,同学们依旧对她爱搭不理。于是,她特别喜欢考试,最好每天都考,每天都有全新的排名表张贴在教学楼的墙壁上,每天都开学习方法分享大会。 晨风拂面,叶然百感交集,在那些暗无休止的岁月里,如果她不是拼了命地往上冲,想赢得白桐的赞赏,想不被白浔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换句话说,如果她们从小在孤儿院里长大,她还会执着于输赢和所谓的成功,而极具紧迫感吗? 也许不会!她们曾经那么要好,无话不说,形影不离,得到零食会一起分享,遇到困难会一起扛。 那个温柔的小伙伴鼓励她品尝了人生的第一口辣条,自此,她对此类美味爱不释手。可惜小伙伴自己小时候一吃辣就拉肚子,只能她独自享用。她说,你替我享受美味,你高兴,我就高兴。只不过,如今情况反了过来。 后来,勇敢的小伙伴还和她一起抵抗恶意,她们把嘲笑她长相的小朋友怼得哑口无言。她从墙壁的一头跑向另一头,说你特别好看,从你那儿到我这里这么好看。还和她拉勾盖章,无比真诚地说,没有你,我会过得不快乐。 那么,问题的根源在哪里?叶然沉思良久,幡然悔悟错在她自己! 她们是密不可分的一对,没有白浔,她的世界将出现一道无法弥补的天裂,可她却为了得到一点稀薄的母爱,本末倒置,把生命中最亲近的人推向对立面,将她视为坚不可摧的假想敌。 霎那间,叶然的耳畔回响起向榆的问话:你俩干嘛争来抢去,同心协力不好吗? 第51章 同心协力!多么美好且奢侈的词汇。 桌上,招财猫在不知疲倦地晃动,叶然心头的阴云随着它手臂的起落逐渐散开,她深呼吸,感觉空气里夹杂着泥土的气息和花瓣的清香,是她从来不曾嗅过的令人舒爽的味道,心情舒畅,便拍照更换头像,再点开对话框。 最近,两人私下的交流明显增加,但叶然很少主动挑起话题。她傲娇又别扭地等待白浔挥舞起屠刀找她复仇,同时也怕自己主动会引来羞辱。 说不在乎是自欺欺人,白浔说过的话,真真假假,她全部记得。 纠结几秒,叶然自我开解凭什么她能心安理得地折腾我,我就不能理直气壮地骚扰她?某人嘴欠又不是一天两天,习惯就好,脸皮整厚,所向无敌! 叶然:【哈喽!起床了吗?】 非工作日,白浔习惯将手机静音。晨起适合阅读,她抱着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屏幕亮起,回复:【有事?】视线停留在叶然的头像,她笑:这财迷! 叶然:【没事不能找你?】抛去一长串白眼。 白浔:【大清早吃火药了?】 叶然:【我吃的是包子和豆浆。】又问,【你在干嘛?】 白浔打出在看书,灵机一动:【在想你。】 姐妹,越来越上道了。她默默给自己鼓掌。 叶然:【好假!】眼睛不由得弯成两道月牙!咳咳收敛起笑意,【禁止撩拨!小心我截图把你挂在朋友圈。海王!】 白浔:【我发现你真的好喜欢给人扣帽子,我是不折不扣的纯爱战士好吗?】 叶然:【你猜我信不信?】又问,【今天有什么安排?】 白浔:【读书,中午下楼买菜做饭,吃饱继续读书,或者看一部电影,天黑后洗漱睡觉。】 这是叶然喜欢的生活,她自认为平凡而普通,没有改变世界的力量,只能在琐碎的日常中寻找生命的意义。美中不足的是,她得靠外卖续命。 叶然:【你打算做什么菜?】 白浔点开叶然的朋友圈看一眼:【炒青菜,山药炒木耳,可乐鸡翅,蒜苔炒肉丝,配一碗紫菜蛋花汤。】 她心说,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名副其实的完美!就那种厨艺水平,也值得你和我抬杠。搞笑! 叶然浑然不知白浔在较劲,她的关注点全部落在美食上,只听名字,她就像巴甫洛夫的狗一样口水止不住地翻涌。 叶然:【这么多菜,你一个人吃得完吗?浪费食物可不好!】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是,快请我帮你光盘,快点快点! 隔着七八公里距离,白浔仿佛听到叶然把算盘珠子敲得哗啦响。 要不要请她来?只看图片,她肯定不服气,甚至会诬陷我修图从而拒绝承认我技高一筹。但是,邀请她来,果真合适? 白浔环顾四周,屋子已经布置成陷阱,猎枪也上好了膛,既然猎物有意自投罗网,还磨蹭什么? 她把手指放在九键上,却半天敲不出一句话来。 叶然雀跃地等待回复,编辑好我马上到,一旦白浔发出邀请,她便按下发送,她甚至打开衣柜挑起了衣服。 白浔的心里泛起一阵骚乱,演技纯熟吗?经得起叶然法眼的审视吗?要是破绽百出、一眼被看穿,可就前功尽弃了! 砰砰心跳声尤为震耳。瞥见墙角一小撮掉落的墙皮,白浔长舒一口气。打扫干净屋子再请客,眼下时机未到! 白浔:【我饭量大。吃不完放冰箱,正好不用做晚饭。】 叶然的笑容顷刻消失,像被人用板擦擦得一丝不剩。 她想,白浔肯定听得出她准备蹭吃,她列出菜单,吊足她的胃口,再泼她一盆冷水。好奸诈!好小气!好讨厌的一个人!她郁闷得捶墙。 叶然:【不打扰了,拜拜!】 白浔心知叶然在怄气:【我的房间太乱,等我收拾干净,下回请你来。】 叶然火气顿消,原来是在顾虑这些,她好重视我的到访,开心!不过,大可不必!我是去蹭吃蹭喝,又不住进房间。 叶然:【我不介意。】 白浔:【可我介意。】 叶然火气上窜:【合着就是不乐意让我蹭顿饭,找这种烂借口,真有你的!】 说话间,微信弹出新消息。 * 朱颜感激叶然和白浔成功挽回了夏珞,三人拉个群。 朱颜:【两位中午有空吗?想请你们吃顿饭聊表谢意。】 叶然想吃家常菜,对饭店的食物兴趣不大,但没有直接拒绝。如果白浔答应,她也会参与,她想见她,小气鬼连一顿午饭都舍不得给她蹭,她得当面给她一拳。 白浔:【不用客气。替公司挽回客户,是我份内的事。】 这是实情。另外,她讨厌应酬。无效社交让她疲乏,即便有效,她也兴致缺缺。在白浔的观念里,大千世界,人来人往,但真正重要的人屈指可数,值得她耗神的事也寥寥无几。更多的时候,她只想待在安乐窝里,构筑专属于自身的喜怒哀乐。 白浔婉拒,叶然也顺势附和:【不用这么见外,都是我应该做的。】 朱颜再三邀请,两人再三回绝,几分钟后,朱颜不再坚持。 电话铃响。 宋哥,怎么了?朱颜问。 宋焘说:小朱,中午有空吗?咱们哥俩好久没有叙叙旧,找你唠唠。 朱颜:有空。在哪儿唠? 双方约好地点,朱颜整装出发。他内心忐忑,最近两年,宋焘的骚操作接二连三,借着做大做强,力争上游的由头,时不时更改公司的制度,这里加一条,那里减一条,搅得人心惶惶。 老板的通病,一旦有钱,就开始往死里折腾。 朱颜想,夏珞放弃撤单,不代表他一定安全,这次见面,难道是要让他滚蛋? * 午饭摆上桌,白浔拍照传到朋友圈,她平时只看不发,对公司要求宣发的内容也视而不见,这是第一条,不配文字。 半分钟,收获上百个赞。 向榆:【全能王,我对你的崇拜又增添了一分!】 方可:【还得是你!】 叶然看到评论,酸溜溜地说:这两个马屁精!倔强地不肯点赞。 下面一段话让她有些破防。 白桐:【你太棒了!要是换作叶然,只会把厨房烧掉。她要是有你一半灵巧,我就知足了。】 是的,我样样不如你的阿浔!叶然后牙槽咬得咯咯响,不如就不如!那又怎么样?随即再次破防。 白桐接着评论:【她手太笨,嘴巴又刁,你多照顾一下她,以后做了美食,分享给她一点,好吗?】 白浔:【好的。】 叶然闷哼:说谁手笨?踩一捧一,当着同事们的面揭我的短,我好歹也是个小领导,面子往哪儿搁? 但她心里很快乐,每次白桐流露出对她的关怀,她都幸福得眼泛泪花。 仔细想想,倒也不怎么严重,她们的共同好友,身在me的,除了方可就是向榆,丢人也丢不了太多,反正他俩都知道她的厨艺难登大雅之堂。而且,手笨嘴刁算什么缺点?明明挺可爱! 向榆看到白桐和白浔的对话,心中泛起疑惑,私聊叶然:【然姐,为什么你不跟你妈姓,而白总监却和白阿姨同姓?】 之前她以为叶然跟随父姓。资料显示叶然只有母亲,向榆默认父亡。此刻忽然发觉,事情似乎和她预想的不相符。 叶然:【盲生,恭喜你发现了华点!】 向榆:【快跟我讲讲,这是怎么回事?】 叶然:【白总监的母亲姓叶,我跟她姓。两位母亲是至交,因而给我们冠以对方的姓氏来纪念她们天长地久的友谊。】 叶然的说辞,是当年叶衡给她的解释,讽刺的是,自从中考后叶衡带着白浔搬离小区,她至死都没有再和白桐见过面。天长地久,最终以老死不相往来画上句号。 还能这么玩儿?向榆大开眼界。 叮咚 门铃在响。 叶然的蛋包饭到了。她拍照、修图,发给白浔:【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白浔一眼看穿猫腻:【自己动手,是指点餐、付钱、摆拍和添加滤镜吗?】 叶然:【你别瞧不起人!是我自己做的!】然后心虚地给对方闭麦,【我要开始享用美食,嘴欠不服者,一概退下!】 白浔:【我偏不!你咬我啊,二哈!】 看她嚣张的样子,反了天了!叶然像即将爆炸的火药桶一样拨打视频。 第39章 白浔:二哈,怎么了? 你才是狗!你......叶然想说你全家都是狗,打住,白浔的全家,只剩下她一个。她瞬间气势大减,我没有那么笨!不许叫我二哈。 第52章 那你想当什么?白浔说,吉娃娃?萨摩耶?还是边牧?不等叶然回答,她拍板,边牧吧,它聪明,和你的形象很搭。 边牧?叶然想起顾瞻那只名叫福贵的宠物,长得真可爱,难怪她要把它抢走。 独自生活太冷清,她也想过养一只小狗,人到宠物店门口,又打消念头。她连自己都照顾得马马虎虎,哪有精力照顾好一只毛孩子? 白浔等待三秒,叶然还没有反驳,问她:牧牧,你在想什么? 牧牧?叶然说:叫我? 嗯。白浔点点头,不喜欢吗?要不换成边边? 叶然犯懵两秒,才明白白浔的意思:不许给我取外号! 你猜我听不听你的话?隔着屏幕,白浔用拇指在叶然的额头上一按,盖章完毕,从今天起,你就叫牧牧。 不能只有自己吃亏,叶然说:那你叫边边! 不行,我不符合条件。白浔说,我早就改掉咬人的毛病了! 是吗?叶然仔细一想,好像高中以后,白浔就没有再咬过她。 但她不想就此作罢。不管!我也要给你盖章。拇指点向屏幕。 白浔笑一笑:好吧。 * 这边嬉笑怒骂一派热闹,那边的饭店里,朱颜战战兢兢。 宋哥,您找我有什么事?他落座时,宋焘已经点好五道菜,桌上放着一瓶白酒。好聚好散,送行的意味扑面而来。 边吃边聊。宋焘说,你来公司有些年头了,有...... 七年多。朱颜说,到这个月底,整整八年。 八年,和小叶差不多。宋焘举起酒杯,这些年,我对你疏于照顾,对不住。话不多说,都在酒里。 宋焘的开场白让朱颜更加焦灼。职场的规则老板略感抱歉,通常是踢人的前奏。他端起酒杯和宋焘碰一碰,发现自己竟然手抖,尴尬一笑。 宋焘察觉出朱颜的不安,问他:这周接洽小叶先前负责的客户,有碰到什么困难吗? 没有。朱颜说,我跟对方解释叶副总监得出差,时间安排不过来,那边表示理解,沟通一切顺畅。 那就好。宋焘不紧不慢地说,小叶身体不好,我也不希望她累倒在岗位上,考虑再帮她减轻一些工作量。 画风突变,朱颜一愣,作为资深老油条,他马上明白宋焘约饭的深意叶然令宋焘忌惮,他要把她的客户移交给他接洽,以免她将来跳槽,影响公司的业绩。 叶然有跳槽的迹象?朱颜并不觉得。身体不好,倒是有目共睹。 她确实体质比较差。朱颜说,工作又拼,无愧女强人的称号。 宋焘笑一笑:是啊!继而点明意图,创意部的副总监里,你和她最熟,我想让你帮她分担一些业务。 朱颜求之不得。他家庭负担沉重,老老少少都依靠他,却没有人让他倚靠,中年男性的悲伤莫过于此。叶然手头大客户云集,俨然一块块肥肉,只要挪给他一两块,假以时日项目洽谈成功,他的薪资条上就能多加几个数字。 可是,这等于在叶然的背后捅刀子,她刚刚帮过自己。朱颜的思想剧烈交锋。这是宋焘的决定,与他无关,他既没有暗度陈仓,又没有公然争抢,老板把机会喂到他嘴边,他要是推三阻四或者嗤之以鼻,分明是不识抬举的傻叉! 欣然领命前,面子功夫要做足。朱颜说:小叶人不错,这些年我们互帮互助,关系也处得好,帮她分担,我义不容辞,只是怕她不领情。 这个你不用担心。宋焘说,小叶有新安排。我正在考虑改进创意部的运营模式,初步设想是,让一个组专门接洽新客户,另外四个组负责稳定客户和协调后续的内容。顿一顿,他说,这只是初步构想,还得经过实践的检验,看看是否可行。 可行个锤子!创意部就应该专心完成策划案!朱颜心说,老板的通病,一有钱就乱弹琴!宋焘估计是嫌me这几年业绩太好,想给自己搞一波刺激。 看来您打算让叶然专心接洽新客户。朱颜面带微笑,挺好的,她亲和力十足,又心细,总能找到适当的切入点,不然怎么能是客户的心尖宠? 是。我也认为她能胜任!宋焘为自己的慧心巧思暗自骄傲,具体计划还要再斟酌,徐徐图之,不急,不急。 是,是。朱颜强颜欢笑。 对于一家广告公司而言,创意部是重中之重,切掉王牌创意师,无异于自割大动脉,宋焘给人一种玩火自焚的疯癫感,朱颜只希望能在me垮台前多捞一笔钱。 饭局结束,两人分别。回家的路上,朱颜刷朋友圈,给白浔点个赞,又看一眼叶然的头像,一只金光闪闪的招财猫,感到一丝惆怅。 * 午饭后,叶然点开淘宝,给方老爷子挑选礼物。 五一快到了,方可要回老家探望老人,每逢节假日,她即便自己不到访,也会托方可把礼物带过去。 老爷子的生活比他们这帮年轻人丰富,打麻将、练书法、唱小曲儿,最近两年,还跳起了广场舞。 叶然送礼物总是投其所好,麻将牌、笔墨纸砚、表演用的折扇......方老爷子直夸她是贴心小棉袄。 反观白桐,送给她什么,她都会挑出毛病,旗袍嫌颜色单调,首饰嫌样式老土,厨具又嫌太笨重......总之没有一样让她全然满意,最终白桐会申明钱花得不值得,你这孩子不会买东西! 妈,我是行走在时尚前沿的创意师。叶然曾经这样说。 所以呢?白桐撇一撇嘴,你的进步空间还很大,继续努力! 叶然不再多言。自此,逢年过节,转一笔钱给白桐,让她爱买啥买啥。 今年春节,叶然到方可家拜年,看见书桌上的砚台磕坏了一角,她给方可发微信:【老爷子的砚台,你给换了吗?】 方可:【为什么要换?】 叶然:【你没有发现砚台有破损?】 方可:【有吗?老爷子没提,我就没管。】 叶然:【服气!那我给他选一款。】 方可:【感谢前女友。】 叶然想,只买砚台,孤零零的,干脆四件套,反正另外三样都是消耗品,放在家里慢慢用。 她选好,付完钱,想送自己一份礼物,又觉得这段时间表现一般,没有理由获得奖赏,放弃。 叮咚 白浔:【在干嘛?】 叶然打出没干嘛,删掉:【在想你。】 白浔:【淘气!】她说,【五一回家吗?要不要一起?】 叶然猜到白桐肯定邀请过白浔,不想去做陪衬,正在犹豫,又见白桐发来信息,两张图,分别是西装照和休闲服。 白桐:【顾瞻,三十二岁,摄影师,有车有房。抽空去见见。】 叶然嘴角微扬,每当白桐给她发来相亲信息,她都心生喜悦妈妈希望她早点成家,希望她身边有个可以依靠的伙伴,怎么不算一种关爱? 车子房子,叶然从来不考虑。她有足够的实力养活自己,她要的生活也足够简单,她是个理想主义到一塌糊涂的人,真爱太过奢侈,她无法忍受它变成权衡的结果,她情愿熬过无数个孤独的黑夜,愿意抵抗挥之不去的无聊和无意义,但必须相信,在茫茫人海中,有一个真正懂她的人,正在等待和她相遇。或者...... 叶然:【见过了。】 白桐:【是吗?我查查。】 白桐查询的同时,叶然问顾瞻:【收到相亲信息了吗?】 顾瞻:【刚收到。】他疑惑,【你怎么没有把现任男友介绍给家里认识?】 叶然:【我妈认识他。我们是发小。但问题比较复杂。】她强调,【别在你的家人面前说漏嘴,以我们相过了,不合适为由拒绝见面就行。】撒一个谎要用许多慌来圆,心好累。 顾瞻:【成。】又说,【抽空约顿饭也不是不行。你给我介绍女朋友,我还没有感谢你。】 叶然:【小鱼同意了?这么快?】 顾瞻:【没有。正在聊。我感觉这女孩儿人很好,性情直爽,人也善良,回头线下见一面再确定。】 叶然:【有眼光!我家小鱼超级棒,身边有她,我的生活和工作都轻松太多,妥妥的暖心小妹。】 顾瞻:【听你这么说,更加期望和她有进展了。】 第53章 叶然:【掏出真心好好待她。提前祝你成功。】 顾瞻:【得令!】又说,【你别透露给她,免得把人吓跑。】 叶然:【明白。】 白桐核对完:【确实是。】 叶然发送笑脸。白桐回复叹气。 白桐:【你太挑剔,这个不喜欢,那个不合适,我人脉有限。】 叶然:【辛苦妈妈。】发送感恩。 她忽然想念白桐,尽管她们见面时,白桐五句话里有三句在挑她的刺,她还是想念她。思念母亲,似乎是一种本能。 叶然点开白浔的对话框,打出好的,刚要发送,又看见新消息。 白桐:【阿浔有对象吗?没有的话,我给她介绍一个。】 叶然:【你问她。】 白桐在白浔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白浔:【阿姨,我讨厌相亲,我的生活我自己会打理,谢谢您,但我真的不需要。】 白桐截图给叶然:【阿浔独立有主见,优秀!】 叶然心说,要是换作我这么跟你讲话,你会一整个月不理我,或者打来视频,双手叉腰数落我一整夜。 分清主次后,叶然的心里没有掀起万丈波澜,但终归不高兴,她回复白浔:【再说吧。】 夜幕降临,蛰伏在黑暗里的阴影开始蠢蠢欲动。 第40章 两天假期很快过完。 周一晨会,照例是反思上周存在的问题,梳理本周的工作安排。 四位创意副总监汇报完,白浔总结陈述。手表显示九点半,她说:还有其他事吗?没有的话,我们散会。 哐哐 宋焘推门进来:开完了吗?我说两句。 欢迎。白浔说。 宋焘一笑,两只豆豆眼眯成两道细线:首先恭喜两支广告顺利上线,nb和lk的反馈都不错,数据还在持续跟进中,咱们再接再厉! 五人机械鼓掌。 和宋焘四目相对的一刹,叶然心里生起不详的预感。她迅速反思一遍,确定最近没有做对公司以及宋焘不利的事情,也没有得罪其他人。难道是自己多心? 宋焘啰嗦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让其他人先撤,留下白浔、叶然和朱颜。 阵容是上周负责lk的三人,白浔猜想,夏珞又向宋焘反馈了负面意见?短时间内做出现有的效果,是创意部的极限,即便换成实力更为雄厚的她的前东家,能拿出的作品也大差不差。 会议室只剩下四个人,宋焘说:小叶,你得重视健康,上周二你差点晕倒在十八楼,我始终悬着一颗心。 有劳挂怀。叶然礼貌应答。 感动有之,感恩有之,可直觉告诉她,宋焘要借机做文章。 八年合作,叶然太了解宋焘的为人,他说话,不能只听表面的意思,也不能停留在第二层意思,得抽丝剥茧,深究到底,才能听懂他字里行间的真实含义。 挂心她的健康,好老板的人设先立住,实际是担心她因为个人因素而耽误公事。毕竟,她手头有几位重量级客户。 为了把螺丝钉稳在一线,宋焘为她配备了向榆做助理,眼下重提健康问题,还要怎样再进一步? 宋焘表明来意:我思来想去,你的身体状况不适合应付如此繁重的工作量,和几位高层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小朱帮你分担部分业务,xx公司和xx公司暂定由他接洽,你有意见吗? 叶然顿住,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搞这一出?这两家是她手里最大的两位客户,合作顺畅,对方并没有对她表露过不满。 是客户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叶然问。 客户对你没有异议。宋焘事先和两家公司的老板通过电话,两位不约而同对叶然赞赏有加,这让他危机感倍增,换掉叶然的心也更加迫切,好在,当他表明了意愿,两人都对他体恤员工的心情深表理解,愿意更换对接人。 我主要是担心你的健康。宋焘说。 借口!赤裸裸的借口!叶然在心里哼笑,短短十秒,她便洞悉宋焘的心理,在他眼里,她成了不稳定因子,得防患于未然。 半个月前还言之凿凿地说你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我器重你,此刻已然站在跷跷板的两头。宋焘要的不是平衡,而是她的下沉。原来,功高真的有错! 和白浔竞争的心态已经得以舒缓,叶然想,移交几位客户,少挣一点银子,空出大把时间做做其他事,未尝不可。只是,她反感宋焘既当又立的做法。拿谁当傻子! 与以往不同的是,以前,面对不够亲近的人,她只会憋住怨愤,面上仍然维持着温和与笑容,此刻却不想再委屈自己。 您不用担心,我可以胜任目前的工作!叶然铁青着脸,声音冷漠而凛冽。 场面僵住,房内静若无人。 白浔的目光扫过朱颜,作为最大的受益人,他的表现堪称猝然临之而镇定,没有惊讶,更没有惊喜。 朱颜和宋焘提前商量过,没准就是他在宋焘面前说过什么,才使得宋焘对叶然的信任极速下滑。白浔想到周末朱颜请她们吃饭,或许掺杂着吃人嘴短安抚人心的想法,暗自感叹,叶然看人的眼光一般! 宋焘没有料到叶然会公然和他叫板,谦卑乖巧的小助理不再,眼前坐着的,是一位神色傲慢的女生,她双臂环于胸前,翘起二郎腿,横眉冷目,眼神锋利,一副硬刚到底的姿态。 宋焘内心冒火。他将叶然的行为解读为膨胀。以为自己为me立下过汗马功劳,就可以为所欲为?年轻人,不要太猖狂,无论是多大的功臣,员工终究是员工,下级就该服从上级的命令,在我面前摆谱,你还不够格! 宋焘觉得,是他一直以来对叶然太过关照,以至于让她忘记了身份,上回不去给夏珞接机,这回又给他黑脸,足以说明小助理翅膀硬了,飘飘然不受控制。 因此他合理推测,叶然早在暗中联络下家,指不定哪天就会把辞职报告拍在他的办公桌上。 挪掉她手头的客户是明智之举!宋焘暗赞自己有先见之明。 叶然心里憋屈,看一眼白浔,希望她能帮她主持公道,可她官高一级的姐妹,在关键时刻,选择美美地隐身。 她在等待什么?在等一个合适的出场时机来显摆自己?还是单纯地不想掺和其中,在以旁观者的身份看戏? 忽然间,叶然想起多年前的夜晚。 * 高一,晚自习结束。 校霸抓住她,把她的双臂反剪到身后。你被逮捕了!聂许的力气好大,捏得她手腕生疼。 自行车倒地,围观的同学哈哈大笑。莫大的屈辱感席卷心头,叶然满腔怒火,她的嘴唇颤抖不止,她在心里狂喊放开我!可终究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太柔弱,弱到无力反抗,弱到任人欺凌。 聂许的手臂上有两道瘆人的疤痕,那是他沾沾自喜的战绩,更是一种威慑。叶然怕校霸抡起拳头揍她,她不想成为他宣示武力的牺牲品。 同学们的笑声刺得她遍体鳞伤。不许哭!叶然呵斥自己,你要撑住,哭泣只会让事情变得糟糕,你会沦为笑柄,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他们将在校园论坛里大肆宣扬这件事。学神不过如此。她只是一只弱鸡胆小鬼孬种怂包......一想到这些,她就浑身战栗。 她承受不住讽刺和挖苦,她要做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叶然想,苦心经营的美好形象一旦受损,她的人生就会崩盘,像细沙堆成的塔遭遇狂风,再也没有重建的可能。 聂许高高扬起手臂,叶然顿时头皮发麻,她怂了,怂得迅速而彻底,要不是手臂还在被反剪,她会立刻抱住脑袋。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充满哀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叶然想对聂许说。但她太过害怕,嗓子发不出一点声音。 聂许好像读懂了她的恳求,手臂停住,拳头半天没有落下。 可他并没有放她走!叶然惴惴不安,担心下一秒暴躁的校霸又改变主意。 就这样,双方僵持。 四周一片沉寂。手表的咔嚓声让人心慌。叶然双腿发软,五脏六腑搅成一团。时光过得无限慢,每一秒都痛苦万分。 放手!你别弄疼她! 白浔来了。她卷起袖子,像个英勇的战士,面对校霸,不惧不畏,丝毫不减锋芒。 局势扭转。校霸一把甩开她,在校花面前,收敛起嚣张和狂妄,谄媚得像条哈巴狗。叶然仿佛看到了聂许摇个不停的尾巴,和想让校花摸摸头的渴求。 不管怎样,白浔救她于危难,当她帮她扶起自行车,问她没事吧的时候,叶然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第54章 有事!我吓坏了。我打不过他。她想向白浔诉苦。还有,我们好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你过得好吗?你的新家怎么样?住得习惯吗?叶阿姨的气消了没有...... 千言万语凝结在心头,最终,叶然只简短地回答没事。 然而很快,她的激动、想念、千愁万绪,尽数冻僵在半空,哗啦微风吹过,稀碎一地。 成绩好就是了不起!白浔对聂许说。 这意味着,白浔早就站在人群中,可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站出来制止校霸。 她在等待什么?等到场面不可收拾,再傲然登场,以此来显示桀骜不屈和威风凛凛?还是,她和其他同学一样,等着看校霸和学神谁能震慑住谁? 不要装,露出你的獠牙!别再装作人畜无害。白浔的话环绕在耳畔,叶然想,是了,她迟迟不肯出手,是想看她如何反击。 她知道的,在白浔心里,她也是一条狗,一条惯会佯装柔弱但实际泼辣的狗。她不止一次向白浔解释过,世界在她眼里是个巨大的深渊,其中充满诱惑和危险,她不敢触碰,也不想触碰,只有她在的地方,她才觉得安全,外面的人,她不想接触,也害怕与他们纠缠,她觉得他们虚伪又冷漠,只有她让她感觉真实且温暖。 当时白浔笑了笑。她以为她理解了,如今看来,她只是懒得继续这个话题。 回到家后,叶然把房门反锁,用被子捂住脑袋痛哭一场,然后写日记 我恨她不愿意保护我,但远不如我看不起自己。我竟然还需要她!多么滑稽!多么讽刺!我再也不要她的帮助了。欺负过我的人,我会记在心里。我发誓,有朝一日,我会亲手报复回去,让他们也尝一尝我受过的耻辱! * 沉默半分钟,宋焘疏散火气,年轻人容易冲动,一时间接受不了,可以理解,不能和她一般见识。 小叶,我这么安排,除了担心你的健康状况,还有另外一层用意。宋焘滔滔不绝地讲述他改进创意部的计划。 叶然只听了前两句,就心说胡闹!她再次看向白浔,心想,这么离谱的操作,总监大人还不出言阻拦? 白浔在转笔,中性笔在她的指尖化身为一支缩小版金箍棒,旋转出一道道虚影。通常,领导的决策再怎么弱智,她都不会把无聊和不屑摆在台面上,除非忍不住。 宋焘口若悬河地讲完,叶然左等右等,不见白浔开口,心凉放弃。 我没有意见。她破罐子破摔,我服从领导的调配。 叶然的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宋焘惊呆两秒,眉开眼笑,小叶反应过来刚才的言行有失稳妥了,懂得反省,还有救! 好,非常好。宋焘问白浔,小白,你的意思呢? 我没有意思。白浔说,您吩咐,我干活,其他的,我管不着。 宋焘的笑容僵在脸上,朱颜急忙打圆场:白总监快人快语,有个性。 宋焘借坡下驴:我就喜欢这样的人!又象征性地叮嘱朱颜,小朱,接手小叶的盘可不容易,两家客户,你要认真负责,她做事一贯面面俱到,你也得加把劲儿。 明白。朱颜说。 好。那新制度就从五月起开始施行。散会。宋焘话音刚落,叶然扬长而去。 第41章 晨会开得人心浮气躁,叶然回到工位,把键盘敲得啪啦响。 向榆推门进来:然姐,这是我拟好的回复,你看一眼。 叶然看完:发吧。 向榆忙完手头的活:你怎么闷闷不乐的? 以往,公司正式发布公告前,叶然不会把新制度告诉向榆,早知道晚知道都一样,反正她们无权制定规则,只是流水线上的执行者。今天却一反常态。无他,想听向榆骂宋焘,助理是她的最佳嘴替。 向榆听得直皱眉:老宋脑残!有病就去治,跑来霍霍其他人,天理不容!又说,这帮垃圾高层,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公司迟早被他们玩垮! 跳槽吧,然姐!向榆说,凭你的实力,国内的广告公司任你挑。me这座破庙,不配拥有你这尊大佛。 叶然心里舒服了一点。 向榆接着说:我说真的!me不值得你耗尽心力,睁大眼睛向前看,无数优质的公司正在向你招手。 最后一句话提醒了叶然。这几年,她时常接到猎头的电话,有一家公司许以高薪聘请她做创意总监,她多次拒绝,直到半年前对方才消停。 向榆见叶然心有所动,撺掇她:要我说,离开me,就该去...... 门外出现一道身影,白浔探进脑袋,对叶然说:你来一下。 不要!叶然说,我很忙! 叶然转瞬改换冷脸,向榆心想,一场友爱的掐架即将上演。 老实说,她羡慕她们。一对好姐妹,分则各自为王,合则天下无双,偶尔斗斗嘴、闹一闹,枯燥的日子也多几分乐趣。 叶然不肯挪位,白浔只好走进来:有事找你帮忙。 不帮!叶然指门,意思不言而喻。 向榆自觉离开。分寸感很重要,此刻显然不适合第三个人在场。 白浔对叶然的拒绝置若罔闻,拿出手机给她看:靠你了。 起开!叶然拨开挡在眼前的手机,还是瞥到了上面的信息,宋焘让白浔组织创意部团建。 我为什么要帮你?叶然说,你刚才都不给我帮腔,居然还好意思找我帮忙,你脸大不大? 就知道你在气这件事。白浔说,我赞同宋焘的观点,你确实得重视健康。四月还没有过完,我已经亲眼见到你犯晕三次,身体垮掉,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赞同个鬼!叶然说,这明明是老狐狸打压我的借口。 是借口没有错,但也是事实。白浔停顿两秒,换一种思路,你非常热爱这份工作吗?把它视为终生事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的那种? 叶然愣住。细想起来,简历是方可怂恿她投的,她只是习惯在接到任务后赢得胜利,因而不断努力。谈不上热爱,也说不上讨厌,就这样日复一日。 为了工作赴汤蹈火,我又没疯!叶然心说,完蛋,被问住了,落入彀中! 她脑瓜子一转,想到另一种可能差点忘记,这位巧舌如簧的白总监是怀着报复心回国的! 看到我被打压,你是不是很开心?叶然问。 你怎么会这么想?白浔说,脑回路真够清奇。旋即自问,看她吃瘪,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是反射弧太长?还是工作太忙没有顾上? 叶然:请正面回答! 正面反面都一样,我希望你过得好,身体健康,长命百岁。白浔说,不过我也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 她们对彼此的信任早就分崩离析,这是和互相伤害同等程度的悲哀。 白浔眼神炙热,叶然的心里扑腾起一束火苗,继而警铃大作,恢复冷静。 三次,有这么多吗?叶然问。 白浔细数:和nb洽谈的那天一次。你带着小鱼演练提案的时候一次。上周二一次。频率很高。 记得这么清楚!叶然心头一颤,她是在意我的,真心实意担心我。刹时间,她心里像吃了一颗糖,甜得化不开。 叶然的脸上绽开笑容,白浔也笑。这人爱耍小性子,但好哄,和小时候没差。 叶然忽然又皱起眉头。她陷入自责,想当然地误解人家的好意,真是蠢爆!被迫害妄想症晚期,确定无疑。 不舒服?白浔问。 没有。叶然说,我在想,组织团建有什么难的?你在群里问问大家想去哪里玩?什么时间去?总结民意,展开活动,不就行了? 重要的是,我不想参与。白浔问,能不能你带他们去玩儿?反正上次也是你组织的,你有经验。 不能!你才是领导。叶然说,这是你职责的一部分,在其位不谋其政,差评! 理是这么个理。白浔莞尔,致富经,你不想要了? 公私不分!继续差评!叶然嘴上嫌弃,手里却没闲着,拿起白浔的手机,用她的微信在群里发消息。 一听说要去嗨,同事们都亢奋得不行,七嘴八舌,意见频出,不多时,两人根据上百条反馈得出结论周五去,下午六点出发,找一家提供自助餐的ktv。上次的那家就很好,同事们一致好评。 第55章 这不就搞定了?叶然打电话订好包厢。上回我以代理总监的身份组织活动,你没有参加,明摆着不给我面子,周五晚,我也不给你面子,我,不,去! 她心说,哄我啊,把我哄高兴,我就大发慈悲地不追究。 我没有不给你面子。白浔解释,我社恐,又刚入职,怕说错话得罪人,不敢参加。真假参半。 社恐?叶然撇嘴:好假! 不过,就白浔入职以来的表现来看,如今的她,确实不热衷社交,除了她和方可以及向榆,也没有听说过她和其他同事有工作之外的交集,以至于神秘而优秀成了茶水间里大家对新总监的概括。 现在的白浔,让叶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年少时,她虽然不服,但还是过于依赖白浔,总是躲在她身后,等到彻底分开,才被迫成长为社交悍匪。 时隔多年,她们活成了对方的样子。 说谎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叶然说,你就不怕鼻子变长? 我真的没有不给你面子。白浔举手保证。 叶然见白浔一脸认真:姑且信你。 白浔:你带领他们的事...... 想都别想!叶然说,身为创意部的领头羊,团建你必须参加,不然没法跟宋焘交差。 白浔若有所思:言之有理。又面露难色,你得参加。我没法和他们打成一片。我连大部分人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凭什么你要求我参加,我就非得参加?叶然笑得意味深长,你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你冷场,关我什么事? 白浔: 你不参加,怎么看我的笑话?白浔微微俯身,手臂自然地搭在叶然的肩上,半搂着她,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说呢?牧牧! 叶然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要命!靠得这么近,声音这么亲昵,想迷死谁?她面上还是一派镇定:在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吗? 白浔:诚心到无以复加! 叶然连声说no:感受不到诚意。这样吧,你表演一个后空翻,动作酷炫的话,我就感受到了。 白浔:...... 快点!叶然催促,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耗。 哐哐哐 门口站着朱颜,叶然说:请进。 朱颜拎着两杯咖啡,分别给叶然和白浔,坐在沙发上:早上的事,我思来想去,得跟你们解释一下。 愿闻其详。叶然说。 朱颜:老宋的决定,我也是周末才知道。我们共事多年,我的为人,你多少有些了解,我不会做背后捅人刀子的事。 叶然不吭声,白浔说:你把自己摘干净,就是在宋焘的背后捅刀子。 朱颜尴尬一笑:我只是个搬砖工,年龄又大,随时有大把的新人替代我。 朱颜的意思十分明了,他和两位处在同一阵营,高层如何安排,他无权干涉。 叶然原本就不埋怨朱颜,又见他态度谦和,说:我理解。你太客气了,老是请我喝咖啡,下回换我请你。 白浔却不以为然,知人知面不知心,同情牌谁都会打,朱颜的解释她暂且收下,但不排除嫌疑。 叶然把心眼儿全用在我身上了,她心想,她要是对我有对外人一半的温柔,我会感动万千到把她供起来。 三人聊几句,朱颜离开。 白浔问:你相信他? 相信啊。叶然说,他有什么好怀疑的? 他......让我怎么说你?白浔沉默几秒,我去忙,拜了个拜! 她走出工作室,门口,向榆像被班主任抓包一样,立刻按灭手机屏。 小鱼,鬼鬼祟祟的在干嘛?白浔说,从实招来。 没干嘛。向榆嘿嘿一笑,企图萌混过关。 卖萌无效!白浔说,老实交代。 向榆:真的没干什么,就是正儿八经摸个鱼,又不想挨训。她解锁手机,露出一张北极熊的照片,可爱吧? 白浔瞄一眼:还行! 向榆:然姐的相亲对象拍的,就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那位摄影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白浔想起飞机上叶然的失态,想必就是这个人。 你有摄影师的微信?白浔说,有本人的照片吗?给我看看。 我找找。向榆点开顾瞻的朋友圈,半年可见,翻到底,没有找到一张自爆照,爱莫能助。 白浔:好吧。 你看他干嘛?向榆问。 好奇。白浔说,你之前说然姐对这个人印象不错,我想瞧瞧是怎样的长相。 长相不重要,然姐注重的是内核。向榆说,还有,好奇心害死猫。 白浔反应了一下:伶牙俐齿。 向榆:我只是把你搪塞我的话还给你。 隔着玻璃,叶然看到门口两人的互动,淡淡一笑。 第42章 六点,叶然准时下班。 路过隔壁工作室,她把脑袋探进去,只见白浔专心致志看资料,眼眸低垂,手里握着一支笔,笔尖沙沙作响,光影勾勒出她绷紧的下颌线,连额前的碎发都带着认真的弧度。 真好看!叶然花痴两秒,勒令自己冷静。领导要加班吗?她问。 白浔看一眼手表。不加。边说边合上文件,等我一分钟。 不等。叶然迈开长腿,快点追上来。先去按电梯。 叮电梯打开。 外卖小哥出来,冲叶然微微一笑。 叶然回以微笑,刚要攀谈几句,瞥见不远处的人影,小声对姜早说:快走! 姜早看到白浔,嗯一声,转身朝另一头,市场部的办公室走去。 白浔定睛一看,认出姜早,想要联系方式:姜早!你等一下。 你认错了!姜早加快步伐。 越躲避,越说明没有认错。白浔径直走向市场部。 叶然急忙拦住:你干嘛去?人家都说了不是,你还想怎么样? 明明就是!白浔说,我只想和他叙叙旧,又没有恶意。 这跟有没有恶意没有关系。叶然说,退一步讲,即便他是,人家也未必愿意和你叙旧。 但他却和你保持着联系。白浔眼睛一眯,我严重怀疑,你俩之间有猫腻。 你想多了。叶然拽起还在向市场部张望的人,走啦,不要疑神疑鬼的。 叶然一抱住她手臂,白浔就不再坚持,她们太久没有这样亲密,微风拂面,都带着惬意的馨甜。 电梯里,两人各自发信息。 叶然点开q.q,对姜早说:【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能力范围内,我给你准备一份。】 白浔则打开微信,通知方可:【姜早去你们办公室了,快去捉他。】 姜早把外卖放在门口的空桌上,透过玻璃门,看见一个年轻男子站起身向外张望,四目相对一瞬,一惊,方可!他居然也在这里! 方可冲出工作室,大步流星地走向姜早。姜早转头在楼道里飞跑,电梯一时半会儿不到,直接窜去楼梯。 方可扑空,向白浔汇报战况:【他溜了,你在大厦门口守株待兔。】 白浔:【好。】 一楼到了,叶然走到门口,却见白浔停住脚步,料到她不达目的不罢休,明知故问:干嘛停下? 你先回。我还有事。白浔说。 叶然: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需要。但你不肯帮。白浔说,我还是自食其力的好。 叶然摊牌:不就是想和姜早取得联系嘛,简单得很,我告诉你。 真的?白浔存疑。 真的。叶然狡黠一笑,你告诉我致富经,我就告诉你他的q.q号。 一言为定。白浔说,靠耳过来。 叶然靠近。恰逢这时,姜早从电梯里出来。十七楼太高,他跑了两层楼梯,见方可没有追来,又选择坐电梯。 叶然背对姜早,没有发现白浔已经锁定了目标,耳廓一烫,是被人啄了一口。 第56章 趁着叶然愣神,白浔拦住姜早的去路。我知道你赶时间。她说,加个微信,加完就放你走。 姜早看一眼叶然,见她呆呆的,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再看一眼白浔,犹豫几秒,扫码添加好友。 姜早离开,叶然才清醒:众目睽睽,像什么样子!她哼唧着,发现大堂经理正在看她,脸色霎时涨得通红。 致富经呢?叶然问。 你没有筹码了。白浔晃一晃手机,又摸摸叶然的脑袋,牧牧,拜拜。 叶然发现中计,暗恨为美色所误。 姜早守信用,不会走漏风声,她想,其实不必紧张。转念一想,姜早耿直,哪里顶得住白浔拐弯抹角地询问? 叶然:【白浔要是问起来有关于咱们俩的事,你能跟我商量一下再回复吗?】 * 深夜,姜早下班,洗漱完,躺在床上,舒缓劳累了一天的身体,先回复叶然:【谢谢学神,真的不用。】又说,【可以,我也怕被她问住。】 微信上,白浔打招呼。姜早发送表情包你好,回想起傍晚的情景,哭笑不得。 叶然和之前截然不同。姜早想,当年那个惜字如金、孤高傲慢的学神竟然肯一而再而三给他发消息,且没有一点盛气凌人的样子,这要是传扬出去,肯定惊掉那帮兄弟的下巴。 但他没有地方传扬,高一念完,他就辍学到社会上历练,此后陆续和同学们失去联系,有些是主动,大多是被动,今天以前,通讯录上除了叶然,再无一个中学时代的朋友。 叶然算他的朋友吗?算!在姜早心里,他俩大半年的合作,是他高中生涯为数不多的欢乐回忆。学神与学渣的组合,匪夷所思,神秘莫测,他自得其乐。 叶然可不像她看起的那么乖巧文弱好欺负。姜早心想,以白浔的智商,和叶然斗,没有半分胜算! 想起方可,姜早自责又羞愧。当年聂许嫌方可娘了吧唧,日常围追堵截,当时他以小弟的身份在一旁助势,如今人家光鲜体面,自己却混成了一条土狗。 得找机会给方可道歉。姜早想,叶然和方可是同事,请她从中做调解,方可或许会原谅他。 叮咚 白浔:【好久不见!】 姜早:【好久不见!但我们不是一路人,没有必要联系。】 白浔:【怎么不是一路人?同为苦逼的打工人,本质都一样。】 姜早感觉这话很眼熟,翻到q.q看一眼:【学神也这么说!】 白浔:【是吗?】 姜早:【一字不差。】截图为证。 白浔:【巧了。】又问,【你和叶然,这些年一直没有断联系?】光是想想,她都觉得不可思议。 姜早:【没,我们前几天才碰见。就是截图里的时间。】 白浔一看,是她们出差回来的那晚。 为了减少麻烦,姜早撒谎:【我们以前没有半点交集,我万万没有想到,学神还记得我。】 白浔从姜早的言词中读出受宠若惊,淡淡一笑。 叶然过目不忘,记住一个人,和呼吸一样简单,可对于被她记住的人,将是难得的幸运,是荣耀,是无法忘怀的快乐。她太了解这种感受。 姜早:【我先睡了,晚安!】 白浔:【晚安。】 月上中天,万物皆俱,尽量不去惊扰房内的寂静,连藏身在帷幔褶皱里的月影都不敢妄动。 学神。学神。白浔咀嚼着这个称呼,辗转难眠。 * 高一开始,清北二字压得白浔喘不过气来。偏偏学校周测、月考、期中、期末、联考、市考......大大小小的考试五花八门。 每次考完,成绩汇总结束,就有一张排名表贴在教学楼的墙壁上,供全校师生共同瞻览,谁优谁劣一目了然。 叶然稳居榜首,而且能甩开她四五十分,白浔痛苦得快要发疯。初中三年,她还能位居第二,紧随叶然之后,而现在,差距如此之大!她努力了,废寝忘食地努力了,然而无济于事。莫说赶超叶然,就是望其项背,也做不到。 叶然的优秀把她衬托得像个智障,除了在叶衡面前挺不直腰杆,更可怕的是,白浔发现,她逐渐不敢直视叶然。 学神是否鄙视她,她顾不上深究,她只觉得自己不配她们来自同一家孤儿院,年纪渐长,距离越远,她平凡普通,怎么配与神处在同一个环境、呼吸同样的空气? 老远看见叶然,白浔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投去仰慕的眼神,但不再跑去和她嬉闹。 不对,我不应该畏手畏脚。她想起叶然的选择性亲密,又想到这些年她对她的依赖,放下心来。 柔弱的学神离不开我的保护。白浔这样总结。 可她很快就发现,叶然有足够的胆量独自抵抗风霜。 当校霸桎梏住叶然,她没有东张西望寻求援手,也没有第一时间喊她的名字。白浔站在人群中,感到一种铺天盖地的悲凉叶然不再需要我了!她心说,我在她的生命里,不再具有价值。 眼看着叶然用眼神把欺凌她的人杀得片甲不留,白浔既痛心又高兴。 叶然长大了,哪怕世界真的充满危险,她也敢与之对抗,只要再练一练筋骨,她就有力量把校霸揍得满地找牙。 而此刻,在叶然筋骨强健之前,我还有一点价值!既然如此,那就责无旁贷。白浔撸起袖子,呵斥校霸松手。 她没有必胜的把握干翻校霸,只能摆足架势,想着大不了一起挂彩。谁知校霸立刻一副谄媚相,让她又鄙夷又想笑。 叶然的表现实在冷静,当她扶起自行车问她没事吧的时候,她多么希望叶然能向她诉苦,即便一言不发,也应该抓住她的衣袖或者握住她的手,这样,她就会感到一丝慰藉。可是,得到的回答只有两个字没事。叶然握住的是自行车把手,她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望着叶然离去的背影,白浔在心里嘶嚎,像一匹狼受到重创。从今以后,你是神,我是人,你端坐神坛,我匍匐在你脚下。 * 抱着小团子,白浔心想,历经人情翻覆的打磨,叶然依旧热忱肯帮助一位素昧平生的司机,肯向关系一般的姜早送生日祝福,肯为朱颜的同情牌买单。她用善良拥抱世界,反观自己,却几乎与世隔绝。诚然把心收回来放在重要的人和事上无可厚非,但其中果真没有一丝消极情绪吗? 在贪婪浮华的时代,神和鬼都会爱上好孩子,即使好的纯度并非百分百,也难能可贵,令人动容。 那么我呢?白浔自问,我该怎么对她? 第43章 周五晚,ktv里群魔乱舞。 朱颜带头暖场,《爱你》的旋律响起,他托着啤酒肚边唱边跳。假发片不小心错位,同事们笑得前仰后合。 叶然欢欣鼓掌,用牙签举着一颗樱桃献给朱颜:朱老师,您唱得太好了,待会儿麻烦给我签个名。 朱颜吃掉樱桃,端起巨星的架子:不行!请这位粉丝理智一点!退后!退后!请远离舞台! 叶然故作恼怒:甩大牌!脱粉! 两人互动出一场小品,不断有同事加入,有投喂巨星的,有在一旁做鬼脸捣乱的,场子迅速热络起来。 叶然坐回沙发,见白浔定定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社牛你好!白浔说,可算让我长见识了。厉害! 叶然:真心称赞我? 相当真。白浔的眼里没有一丝戏谑。 叶然晃神片刻:班门弄斧,惭愧惭愧。 小时候,同小区的孩子过生日邀请她们去玩儿,叶然总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而白浔会以各种方式活跃气氛,叶然的这些操作,无疑学自白浔。 饿不饿?叶然说,咱们去觅食? 好!包厢太吵,白浔早就想出去透透气。 ktv承包大厦的顶层,左边是数十个包厢,中间布置成餐厅,餐厅的顶棚是玻璃构造,可以仰望苍穹。 两人取好食物,面对面坐在座位上。 叶然夹起一块鸡翅尝一尝:没有栗粒做得好吃。 白浔心一沉,不禁后悔之前没有让叶然检验她的手艺。 栗粒是个怎样的人?她问。 叶然想一想:是个特别棒的人! 特别?有多特别?用挺都嫌过分!白浔刚喝一口柠檬水,噎住。她咳嗽两声:具体一点。展开讲讲。 叶然:栗粒出身普通,但能凭借一腔热情打拼出一片天地,勇气和毅力,都让人钦佩。 第57章 白浔:还有呢? 叶然:她浑身充满正能量,不服输,不怕苦,还特别善良,这些年做过不少公益,报道出来的只是冰山一角。自己淋过雨,却愿意给别人撑开一把伞,我很欣赏她这一点...... 叶然滔滔不绝,白浔心塞到想离座。一个和叶然共用一根吸管、互换衣服穿的人,完全不能忍!更别提栗粒给叶然的区别对待其他人都是握手,唯独对叶然,她像狗皮膏药一样黏在她身上,恨不得和她融为一体,怎么看怎么碍眼。 哦对了,栗粒的拉丁舞跳得不错,叶然说,你那支广告,要是请她来拍,效果会更好。 白浔:我那支广告,需要一对搭档。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她问,你和她搭过舞? 稍微试过一段。叶然想起当时的情形,苦涩一笑。 那天她兴之所至,扭臀、踢腿、下腰,结果因为地面太滑而四脚朝天。 她赖在地上,以屁股摔得太痛为由大哭一场,搞得栗粒手足无措。 屁股确实痛,但更痛的在心里。场景如昔,斯人不在。音乐响起时,她突然疯狂地想念她的舞伴,那个杳无信讯的家伙!那个决绝又狠心的坏蛋!她想抓住她的衣领,冲她的脸颊猛挥一拳,再咬破她的脖颈、肩膀、手臂......在她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印记,而后大声质问她:为什么和我断绝联系?说好的永远都不分开,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白浔见笑容爬上叶然的眼稍,她似乎陷入了美妙的回忆,心里不是滋味,不再接话,埋头吃饭。 你的丸子看着很美味。叶然张开嘴。 确定要尝?白浔夹起一颗,喂给叶然,小心辣哭。 不远处,正在胡吃海塞的向榆放下筷子,手机咔咔两张,定格投喂瞬间。 nice。她给自己点赞,这次手速可以。 叶然含住丸子:瞧不起谁!咀嚼两下,一股辛辣在舌尖翻腾,顿觉不妙。迎上一双含笑的眼眸,她将其理解为看你还能撑多久,不肯认输,继续咀嚼,还行,辣度一般。嘴硬完,辣味上头,顿时花容失色,水,我要水! 咕嘟完自己的半杯,叶然拿来主义,抢过白浔的水杯。 白浔惊愣一秒,心中窃喜。区区一根吸管,不值一提! 她拿起叶然的水杯去自助机上接满,回来后问她:还要吗? 叶然:不用。我缓过劲儿来了。 叶然鼻翼翕动,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宛如夏日的露珠,眼神清澈,脸颊微微泛红,有种难以言喻的美感。白浔失神两秒,拿起手机:一,二...... 三。叶然比划剪刀手,茄子! 咔嚓咔嚓 白浔把手机递上,叶然看完照片:超棒!既然要拍照,她说,一起一起,你坐过来。 高中以前,她们也经常自拍,叶然喜欢保留纪念物,两人微细的改变,诸如剪了头发,长了痘痘,或者换了一身新衣服......在她眼里都弥足珍贵。她把照片洗出来,放在一本带锁的相册里。 为了共同入镜,两人靠得很近,搂搂抱抱在所难免。时光仿佛回到多年前,那时候的岁月说不上静好,而她们青春年少,也常这样亲密地靠在彼此身上。 我手好酸。换你来拍。叶然把手机交给白浔。 白浔右手握住手机,左手搂在叶然的腰上,指尖一按肚皮,笑穴开启,叶然噗嗤一笑,白浔眼疾手快按下拍摄键。 太丑了,删掉重来。叶然说。 白浔:我觉得很漂亮。 叶然急了:用我的丑陋衬托你的漂亮,好心机啊你。 我是说你漂亮。白浔坚决不删,又挠一挠叶然的腰窝,闹得人捧腹而笑。 不远处,向榆抓拍几张,第一次见叶然笑得这么开怀。她想,磕cp,性别不必卡得太死! 自从知道方可还没有把第三者删除,向榆对可然cp的兴致所剩无几,正发愁缺粮,眼前不是有现成的白叶cp? 叶然笑得肚子疼,擦一擦眼角的泪珠:你欺负我,我要欺负回去。 她手指在白浔身上乱点,无效,不禁苦恼:找不到开关。再拿两根食指将白浔的嘴角往上一推,手动微笑。 边边,不要故作深沉状。叶然说。 群里消息不断。 朱颜:【快回来!一分钟内还没有返回的,接受惩罚。】 同事们倒计时接龙。 叶然和白浔一回到包厢,就被告知要玩游戏,真心话大冒险,老土,但有趣。 真相是,下班前,几个同事八卦心泛滥,私下建立了群聊,要借这次团建,合力扒一扒这位神秘莫测的新总监。 转盘启动,他们在心里默念,白浔,白浔,结果,指针在白浔跟前虚晃几下,彻底停住时,指向叶然。 叶然选择真心话。 请问然姐,你的初恋是什么时候?有人问。 叶然:高二。 哈,抓到一个早恋的。向榆乐呵。原以为叶然是埋头苦学才考入顶尖名校,不成想,人家学习恋爱两不误,可怜她这种把全部精力奉献给学业却成绩平平的。人与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 高二?怎么会?有人不相信,以你的样貌和性格,哪里会拖到高中? 这还不简单。旁边的人说,然姐要求高呗,一般人入不了她的眼,直到高二,令她怦然心动的人才出现。 叶然笑一笑。不是别人入不了她的眼,是她入不了别人的眼。 * 中考后,两家不必维持表面的和谐,合作退场,竞争成为主旋律。 叶然收到的指令是,全方位碾压白浔,越狠越好。她想,白浔一定也收到了同样的指令,因为,老远看见她,白浔总会急匆匆跑开。 她在躲避什么?把我视为对手,而不愿意与我相处?叶然心塞,竞争和友谊明明可以共存! 望着白浔的背影,叶然在心里哭成泪人。最好的姐妹和她形同陌路,她的世界瞬间荒芜。 神伤片刻,叶然打迭好精神,既然白浔郑重其实地投入了战局,那么,全力以赴,就是她对她的尊重。 很长一段时间,叶然的成绩稳居榜首,但在人缘方面,她一败涂地。 她一直游走在人群的边缘,试图融入集体,为不好笑的笑话而笑,为轻易能够解开的数学题发愁,为老师布置的作业满腹牢骚......可这并不能换来什么,除了同学们的礼貌敷衍。 她敏感的神经清晰地感觉到,大家更喜欢白浔,他们遇见校花,和她有说不完的话,一群人凑在一起嬉皮笑脸,热闹得不得了,而面对她,只剩下欲言又止和敬而远之。她的自尊心被撕扯得七零八落。越努力,越辛酸,越心酸,越想扳回一局。可事实是,她鼓起勇气示好几次,依然没有一个人和她做朋友,就连方可也对她若即若离,相比于她,他从小就和白浔更亲近,她痛苦得快要抓狂,铺天盖地的孤独感和挫败感几乎把她吞掉。 直到高二第一学期,事情才迎来转机。 * 然姐,我有一个问题。向榆问,你的初恋是谁? 对哦!幸运儿是谁?我们认识吗?有人猜测是方可,传言他们是校服情侣,但又认为他可能是替补。 叶然卖关子:下一局再告诉你们。 第44章 众人欢闹时,幸运儿在家里做完一场激烈的运动,进入贤者时刻。 两人聊天,提到叶然,聂许说:她太聪明,我只说邀请她来老友聚玩儿,她就猜到我想从她嘴里套话,这种女生好吓人,我在她眼里仿佛透明。 咱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方可笑着,可惜,当局者迷,她看不透老白,想法又偏执,很折腾。 她还记得那份情书的内容。聂许说,连我都忘了,她居然还记得,学神不愧是学神,记忆力不可思议。 叶然人生的第一份情书来自方可,严格来说,出自聂许之手。 某天,神经大条的校霸终于鼓足勇气找方可表白。方可原地震惊。 校霸自顾自一顿输出,再故作潇洒地把信纸塞进方可的口袋:你好好想想,三天后给我答复。 好!方可愣得同手同脚走回教室。 懵懂青涩的少年,对自我的认知并不完备,经过一夜深思熟虑,决定先和女孩子相处来确定性向。 第58章 身边的女生,首选叶然。年幼时,三人玩游戏,方可自领骑士身份,就是专门负责保护公主的。白浔自称山大王,适合和骑士一同作战,让人提不起一点怜爱的情怀。这种感觉,一直延续到长大。 方可没有表白经验,连台词都要抄袭。他学着聂许的样子,在校门口拦住叶然:和我处对象呗。以后咱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周末一起看电影或者压马路。想做什么,你选,我奉陪。 方可声音小,体格也不够健壮,整体气势不足,远没有聂许那种霸道撩人的味道。 叶然的反应和他昨天一样,原地发懵。方可趁势把信纸往她手里一塞:你好好想想,三天后给我答复。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答复你。叶然甜甜一笑,好啊。 足足半分钟,方可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你真的愿意? 为什么不愿意?叶然反问。 方可突然不知所措,挠了几下头:好!那就这么决定了,咱们处一段。 冷静下来后,方可纳闷,以他反常的调性,叶然怎么会丝毫不怀疑他的动机?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她喜欢他! 方可对叶然没有敬畏心,他不找她玩儿,只是不想耽误学神读书,一个励志上清北的人,时间意味着成绩,而他胸无大志,过一本线都是祖坟冒青烟。 叶然青睐他,方可以手抚额,相比于激动,心情更多的是沉重。 你真的不记得你写了什么?方可说,你可把我害惨了。抄歌词就算了,还有一处成语使用错误,两个错别字。 在短暂的热恋期,叶然时不时拿出情书给方可看。她把错误的部分修正过来,像老师批改作业一样,用红笔,字写得端端正正。 方可尴尬不已,叶然却很开心,她说:有瑕疵,更显得有趣。我要把它珍藏起来,等我们都长大了、老了,再拿出来回忆青春。 叶然的笑容温柔而纯净,一个月后,当方可想要终止这份荒唐,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就是一张不染纤尘的笑脸。 她那样单纯,那样信任他,看他时,总是笑意盈盈,眼里布满真诚的喜悦,而他......受不住愧疚和懊悔的轮番审判,方可去找白浔拿主意。 有这么多错误?聂许难以相信,那份信我斟酌了很久,前后写了七个版本才定稿。 只能证明,你担得起学渣之名。方可笑起来,想不想听,我给你背一段?做不到一字不漏,但至少记得七成。 别!不想听!聂许说,我还不知道你?又想趁机取笑我! 说到取笑,二人顿住。 当年,方可和叶然闪电恋爱又闪电分手,继而和聂许成双成对,一时间,校园论坛上多出上百条帖子 《学神惨遭抛弃》《神之光环,如此而已》《方姓勇士做了我等凡夫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高高在上的神明跌落神坛,令许多人血脉偾张,既满足了他们意淫的恶趣味,又找到了取笑她的理由。 匿名的评论不堪入目,方可负罪感深重,连带聂许,始终觉得亏欠叶然。 * 同一时间,转盘转了三次,总算停在白浔跟前。 我我我,我有问题。一位同事踊跃,请问总监,你的初恋、初吻......问初夜不妥当,是什么时候,对方是谁? 可以问这么多吗?白浔问。 一旁的同事点头:可以。规则没有说一次只能问一个问题。 白浔感觉被整了:规则也没有说一次全部答完,对吧?她轻描淡写地说,我选初吻。十七岁的最后一天。 哈,又抓到一个早恋的。向榆说,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 白浔:同一天。 向榆:貌似不算早恋。 一帮人开始起哄:对方是谁?现在还联系吗?有没有和你一起留学? 白浔:不方便透露。 白浔越隐瞒,同事们越好奇,有人鸡贼地在转盘上做手脚,箭头精准停住。 我选大冒险。白浔说。 给初恋打电话!同事们起哄。 白浔拒绝,遭到罚酒。 叶然想起周年庆上白浔挂羊头卖狗肉,以为她不胜酒力:我代她喝。 不用,我自己来。白浔话未出口,叶然已经一饮而尽。 别怕,姐姐罩着你。叶然靠近白浔的耳边悄声说。 哪怕不是看在叶衡的份上,她也不忍心看她为难。 白浔愣一愣:谢谢! 转盘再次启动,不偏不倚,又是她。 给初恋发信息!同事提前堵住退路,别用没有保留联系方式应付我们。 白浔依旧拒绝,再次罚酒。 酒杯倒满,叶然一饮而尽。 叶然仗义助人时,向榆想起一段往事。她真心待叶然好,除了她是她的偶像,还因为她也这样照顾过她。 那时候,向榆刚到me实习,第一次参加职场的聚会,身为游戏黑洞,把把输。她不会喝酒,又不敢吭声。叶然眼明心亮,察觉到向榆为难,以她还是个学生为由,要求换成饮料。有人说没关系,都是成年人。叶然坚持。最终,白酒换成橙汁,向榆度过了一个愉快的夜晚。 叶然是个美好的人,向榆心说,她值得世间美好的一切。 转盘第三次停在白浔面前,她抢先端起酒杯:你小心胃,我来。 没问题的。叶然说,你还要开车。 白浔:叫代驾吧。 向榆磕cp的热情暴涨,倒一杯给叶然:你俩喝个交杯酒。 闻言,一帮人异口同声:交杯酒,交杯酒...... 向榆准备好相机:二位姐姐,大大方方的,预备备。 叶然被向榆气笑了。 四周灯光摇曳,耳畔是曼妙舒缓的音乐:我要稳稳的幸福,能抵挡末日的残酷......两人视线相触,空气中流淌起一种名为暧昧的旋律。 酒杯一碰,脆响荡开。 叶然握住杯子,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她欣喜又紧张,一颗心扑通扑通,像是着急跳出胸膛。 白浔面带微笑,手臂绕过叶然的臂弯,肌肤触碰的瞬间,擦出静电,酥麻感顺着血管蔓延到四肢。 两人靠得极近,近到能数清彼此的睫毛,并在对方的瞳孔中看清楚自己。 酒入喉,甜中带涩。叶然感到一阵晕眩,白浔的目光烫得人耳根发热,她一向受不了她含情脉脉的眼神,此刻更是毫无抵抗之力。酒精在体内游走,她心底涌起一股骚动,怎么办?想咬人! 面前的人双眸如水,耳廓泛起微红,白浔的内心两种情感激烈交锋,爱意如此强烈,怨恨也毫不示弱,该如何取舍?及至叶然粲然一笑,她在心里直呼救命,禁止我撩拨,自己却犯规,没天理! 每当白浔忘乎所以,警钟就会敲响记住目的!别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美人对饮,风景如画,向榆拍照、录制视频一连串。 两人喝完,掌声四起。游戏继续。 白浔嘴巴严实,挖不出信息,大家心照不宣地放过她,转而针对叶然。初恋是谁?方可。谈过几段?两段。分别是谁?叶然还没有回答,向榆自告奋勇:都是方总监。他俩分分合合,你们忘了? 哦对对对。同事们恍然想起方可移情别恋过,那么,方总监移情的对象是谁? 向榆适时地闭嘴,不礼貌,而且她也不知道那个第三者究竟是谁。 叶然说:超纲了,这种问题你们应该去问他,不要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抱歉抱歉!我考虑不周。然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后知后觉地同事急忙道歉。 叶然大概没有料到,真的有人给方可发信息。 向榆两杯白酒下肚,上头了,把拍摄到的图片和视频一股脑地发给方可。 向榆:【对然姐好一点,否则,我再也不磕你俩的cp了!】胸中有口恶气,她不吐不快,【三心二意的狗男人!】 第45章 叮咚声络绎不绝。 狗男人点开微信,暂且忽略向榆的斥责。我感觉我的赢面很大。把手机拿给聂许看。 聂许看完:确实挺好。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半场开香槟。 第59章 方可:错不了,老白眼神都在拉丝,这要不是真的,我只能佩服她演技太好。 忽然想起白浔重新装饰了房间,方可一骨碌坐起身,居心叵测到这种地步,至于吗? 怎么了?聂许问。 她要钓鱼。方可把推测告诉聂许。 聂许说:或许是你想多了。老白只是单纯地想改换一下住宿风格。她这个人,出国一趟,变化太大。 但愿是这样。方可忧心。 聊着聊着,两人回忆往昔。 聂许说:当年你和老白走得那么近,我一度以为你暗恋她,结果你却找了叶然,让人诧异。 方可:找老白?万万不可能! 一来他俩太过熟悉,只把彼此当哥们儿,碰撞不出爱情的火花。二来,但凡头没有特别铁,都不会引火烧身。 高一开学,白浔就以颜罢之姿轰动了校园论坛。表白帖纷纷扬扬,有人半遮半掩,有人指名道姓。 诡异的是,一段时间后,那些留下大名的好汉,不但没有和校花谈恋爱,还收到一顿拳打脚踢,为了保命,只好发布声明,再不敢心存肖想。 最初我和老白都以为是你干的。方可说,麻袋套头欺负同学,只有校霸干得出这种事。而且你老是吓唬我,我们一致认为是你暗恋她,又嫉妒我和她关系好。但你又不揍我,搞得我们很迷糊。 不是我。我只是块头大,嗓门大,喜欢虚张声势,个性其实很温柔,你了解的。聂许委屈,我空担校霸的名号,整个高中时代,除了和叶然有过一次肢体接触,再没有和其他同学起过冲突。 我说的是了解之前嘛。方可说,有没有可能是你的那帮小弟? 聂许:不可能。他们做事都会和我知会。而且,将怂怂一窝,你懂的。 方可:这就奇了怪了! 聂许:估计是老白的美名传到了校外,真正的混混干的。 反正,拜几次小巷事件所赐,白浔成为大家可望而不可及的对象,保持单身,直至成年。 不对。方可说,混混干翻别人,自己却从不露面,什么意思? 自卑!聂许轻笑,这我深有体会。不希望别人得到,又觉得自己不配得到,我观望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他说,真爱之于人,不是立刻据为己有,而是小心翼翼、顾虑重重。 还好你勇敢踏出了第一步。方可在聂许脸上轻啄一口。又困惑,那怎么到了高三,叶然没事?混混搬家了? 因为大家根本不知道她俩谈过。聂许说,除了我们四个,还有谁知道? 也是,就连咱俩都觉得她俩在玩闹。方可说,好长一段时间,我都认为叶然喜欢我,但她矢口否认,我就把这理解为她在嘴硬。现在想想,或许她也是借此机会确定了一下性向。 这么想,会让人心里好受一些。聂许说,但是你别忘了,她当时的神情有多落寞。 * 依旧是校门口,两个男生,一个支支吾吾提分手,一个躲在石狮子背后静观其变。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叶然倔强地不肯哭出来:好啊,那就分开吧。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眼前的女孩儿身形单薄,一半暴露在光晕中,一半隐藏在阴影里,连影子都透着伤感。方可再次不知所措。 你不生气?不打我几下?他问。 好聚好散。叶然笑容完好,莹莹泪珠泛着微光,我要回家了,拜拜。 自行车驶离视野,忧伤的气息萦绕在叶然身上,方可懊恼地抽自己一巴掌,她的微笑柔和而锋利,在他的心上划出一道伤口。 * 聂许:我更倾向于,随着成长,她把一些事情放下了,转头发现老白最可靠,就选择和她在一起。 有道理。反正,她俩的事情,我至今都弄不明白。方可问,想好赌注了吗? 聂许:如果我赢了,你能不能带我去探望老爷子? 求求了!换一个。方可头大,他还能活多久?别给老头气死。 叮咚 消息来自老友唠。 * 白浔听到两段,一愣,相亲三十多次,一次都没有成功?还是,选择了真心话,却公然撒谎? 白浔@方可:【你前女友再没有和其他人谈过?】 方可:【其他人你好。】 白浔:【除我之外。】 方可:【我那奋发向上的前女友,不是专注于学业,就是沉迷于工作,没空分心其他事。】 白浔:【真的?不是她叫你这么说的?】 方可:【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他不厌其烦地解释:相亲只是完成任务,白阿姨觉得叶然年纪不小了,得把成家的事安排进日程,叶然孝顺又听话,只能去应酬饭局。 发完语音,方可接着吐槽:疑心病这么重,快去看心理医生! 还好你俩的流言没有传到老家。聂许说,不然,白阿姨和老爷子肯定天天催促你们结婚。 方可:谁说不是呢! 聂许想起一件事:叶然的思想很危险,前几天她还建议你和她扯证来着。 她这么说,只是逗一逗你,你还当真了。方可说,她最近有些孩子气,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药。 聂许:说明心态放松了。你以前老担心她活得谨小慎微太紧绷,早晚崩盘。现在这样,不是更好? 方可:有道理。 白浔把语音转化成文字,看完:【我没有病,我不需要医生。】 她望着准备表演才艺的叶然,心说,比我多谈了一段,你赢! 叶然心情好,要一展歌喉:回忆组成风,欲望组成梦...... 声音一出,包厢里的人面面相觑。 向榆眉头紧锁,要命,我的女神,你唱歌怎么这么......别致? 这是一种低沉而嘶哑的声音,像被强行拉过一台粉碎机。 好!朱颜带头鼓掌,挥舞起双臂,为叶然打call。 叶然受到鼓舞,唱得更来劲。 在此之前,她怕丢脸、怕惹来嘲笑、怕这怕那,为了不暴露缺陷,还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凌迟别人的耳朵上!总是谢绝麦克风。 今夜,叶然想暴露真实的自己,也许是酒精作祟,也许是气氛绝佳,也许是一些别的原因,总之,她想酣畅淋漓地玩一场。 然姐,快接住我的爱心。同事们比划手势。五音不全的叶然,在她们心里,多了几分可爱。原来,上苍给她关上了这扇窗,勉强算公平。 向榆激动得难以自持,拍摄视频的同时,一转头,看见白浔也在拍。 记录然姐的黑历史,是想下次斗嘴的时候拿出来让她难堪?她想这样问,但又不想把自己的声音录进去,暂且闭嘴。 白浔把十秒视频发到群里。 方可咬牙听完:【天籁之音!】 白浔:【你对她的滤镜还能更厚?】 方可:【我对她的滤镜没有上限。】 聂许想起白浔的择偶标准:叶然似乎不符合老白的要求。 你信她?方可说,你与其信她,不如找一头猪打扑克。 叶然一首没有唱完,见白浔出了包厢,有些受挫。她自知歌喉呕哑嘲哳难为听,默认她嫌弃她。不过,人无完人,白浔能耐住性子听大半首,她已经很开心了。 后半场,同事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有唠家常的,有划拳喝酒的。 叶然去吃甜点,两个蛋挞下肚,坐在座位上。 明月高悬,月光透过顶棚洒在地板上,为地面镀上一层薄薄的银纱。一架飞机从上空飞过,不知道要去往什么地方。 叶然忽然伤感。她来到这座繁华的城市已经十多年,可从一开始,她就像站在一间玻璃房里,看着情侣们在街上亲吻、身边的人出双入对、男男女女组建起一座名叫家的避风港,她却只能凝望。 脑海中传来一种声音,一种埋藏在心里许久的声音我想要一个与之共建家庭的人,一个能够随时随地牵手拥抱的人,一个生病时互相照顾、年老后仍然相爱、即使满脸皱纹、说话磕磕巴巴,还能一起拌嘴、推心置腹的人每到夜深,这种声音就格外强烈,它对着夜空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渴望回家。 第60章 一颗流星划过天际,叶然双手合十,把心愿诉诸于夜空。 成年后,她很少许愿,这是第二次。希望成真。 大约一分钟后,一只手按在肩上。叶然抬起头: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白浔说,呆呆的,在想什么? 在数月亮。叶然说,你们在伦敦数出了几轮? 嗯......让我想想。白浔坐到叶然身旁,不多。大概三四轮吧。 叶然撇一撇嘴:哦! 今晚天气不错。白浔望向高空,那是天蝎座,认出来了吗? 星象叶然所知不多,她问:在哪儿? 那儿。白浔伸手一指。 叶然顺着白浔手指的方向看去,无所得。视线扫过她表盘下的咬痕:怎么还没有褪掉? 你问问你的牙,为什么毒性这么强?白浔悠悠叹气,唉! 叶然: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真心抱歉的话,就送我一样礼物做补偿。白浔在叶然的身上打量。 叶然想起上次她索要礼物,自己溃不成军,这里人多眼杂,她发出警告:不许胡来!小心我捶你! 手腕被握住,叶然一惊:别闹! 别闹二字,不带恼怒,反倒满是娇羞,声音清甜而绵密,像一把柔软的毛刷刷过人的皮肤,撩起一阵悸动。 欲迎还拒的小把戏!白浔心说,看谁先绷不住。身体缓缓靠近。 叶然顿时心跳如鼓点。不要这样!她声若蚊蝇地拒绝。 眼前的人像只羞怯的小鹿,水眸微垂,长长的睫毛轻微颤动。白浔酥了半边身子。再不打住要出事,她从谏如流。 别紧张。白浔说,我只是看你这块表很漂亮,怎么样,肯不肯割爱? 叶然松了一口气,解开表链:拿走!几秒后,收到回礼。 礼尚往来,我的送你。白浔说。 叶然愣一愣神:谢谢!她伸手去取。白浔又把手缩回去:我帮你戴。 白浔帮叶然戴好,摩挲着柔嫩的手腕,触感真好,像抚摸一块细腻的美玉:要不我也咬你一口? 白浔张嘴逼近,叶然不做反抗,只是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然而,这位张着血盆大口的复仇者,只在美玉上轻轻一吻,落下一个浅浅的口红印。 扯平!复仇者如是说。 叶然惊愕,随即木木地仰望苍穹。今晚月色真美!她无声地说。 白浔:还在找天蝎座? 叶然:嗯,我看不到。 在那儿。白浔左手搂住叶然的肩膀,右手握住她的右手,两人的手指在空中圈出一片区域。 这就是吗?叶然疑惑,怎么感觉不像一只蝎子。 因为......白浔狡黠一笑,这个时间压根看不到。 哼!欺负我读书少!叶然重拳出击,隔靴搔痒般捶向白浔的肩膀,又假装随意地问,你也这样教乔峤看星座吗? 没。白浔说,她的智商,只够数月亮。 彼时,忙着打游戏的乔峤猛地打一个喷嚏:谁在说我的坏话? 叶然: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呢?你们都聊了些什么? 一般都是她聒噪,我充耳不闻。白浔笑眼一弯,牧牧,你对我的过往,未免太感兴趣。 图穷匕见前,总要铺垫一下。叶然暗爽自己反应够快,我在慢慢引导你告诉我致富经。 白浔:财迷,我服你。 月上中天,聚会散场,而她们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第46章 一整晚,叶然都沉浸在幻梦中。 这次团建,是她从业以来参加过的最棒的团建。她躺在床上,一手握着招财猫,一手拿着表,把它们举向半空,像观赏两件无价之宝一样仔细端详。 自拍、喝交杯酒、一起看星星......这些情景在她的脑海中轮番上演,叶然心花怒放,在床上滚来滚去。 一夜无眠,天亮依然精神抖擞。 app上私信不少。叶然逐条回复。首先是执古。 御今:【完结快乐!】又说,【大大下本想讲一个怎样的故事?期待中。】 其他的,大部分在催更,叶然的回复相同:【感谢支持。我会抽空画的。】 粉丝罗密欧与猪刚鬣约她线下见面,叶然重申原则:【谢谢你的邀请,但是,请看我简介中的《约法三章》。】 回复完私信,叶然重刷执古的旧文。 她曾经读过一个爱恨纠缠的故事,执古这样写道:她们都太擅长言不由衷,为了掩饰不甘,为了麻痹自己,或者,当子弹上膛,唯有谎言杀伤力最强。 一个用文字触动她灵魂的写手,叶然从字里行间品出白桐和叶衡的味道,有时候也代入其中,看见自己。 世上有人和她对生活产生相差无几的感受,是种难得的共鸣。叶然很感动。 白浔出国后,某天,叶然突然想了解她的近况,想知道两人在学识、眼界等方面是否拉开了巨大差距,便搜索ip在伦敦的华人,一口气添加上百位好友。 和执古相识,被叶然定义为巧妙的缘分。除了网名凑巧,还因为,和每位好友断断续续聊过几次,唯有执古让她感觉温暖。似乎是看到她填写的年龄小,执古像个贴心的大姐姐,时常提醒她吃饱、睡好,注意这,注意那,还教她上网别暴露太多真实信息,尤其是证件号码。 叶然喜欢得到关怀。鉴于以前白浔也爱唠叨她,有时候,她会把执古当作故人。仿佛上苍馈赠的补偿,错失一轮明月,补给她一颗星星。 当然,这种想法自私且轻狂,叶然又提醒自己,尊重执古,尊重两人的友谊。 至于白浔,她不确定有没有找到她。大家的信息保护意识都很强,她怕白浔一旦发现是她就删除好友,也不敢露出破绽,寻人茫然无绪,最终不了了之。 叶然的漫画在讲述一只山羊,它淌过小溪、渡过沼泽,要去悬崖上摘一朵花。鲜花将献给一头小猪,它和另一只山羊竞争,谁先摘到,就将赢得小猪的友谊。 好久没有更新,叶然着手画作。 在她的世界观里,主角无法理所应当获得爱与欣赏,它们必须奋力争取。 白桐给她的稀疏关爱,是她刻苦努力换来的。承诺和她永远不分开的姐妹,后来和方可形影不离。叶然悲催地意识到,她从来没有被人坚定地选择过。之前的想法存在漏洞,早在她扭曲地把白浔视为假想敌之前,白浔就率先抛弃了她。 当爱意重燃,记忆就会出现错乱,对白浔的美化让她一度淡忘了当年她有多么孤单和绝望。 她曾经不假思索地答应和方可交往,是因为没有其他选择。当她像一艘不系之舟在苍茫的人海中飘荡时,是方可拦住她,说愿意陪她走一段路。这是种可贵的恩赐,除了感激,她别无反馈。 友情或是爱情,都不重要,那晚,叶然满脑子只有两个声音,一个说:你终于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另一个说:抢走白浔最铁的哥们儿,很快乐吧? 事实是,叶然并不快乐。当方可絮絮叨叨地在她面前诉说蹩脚的情话,她心无波澜,默背了一首古诗。当他扭扭捏捏地牵起她的手,她像抓到毛绒熊一样冷淡,心里生出反感,借着整理刘海把手抽走,勉强保持微笑。 她一点也不爱恋方可,叶然无比确定。可她也不想失去他。 我得和他友好相处。她对自己说,希望他不要太快厌倦我。 自卑到极点,会可怜地祈求一份关怀。叶然心里姿态低到尘埃,但面上,却张扬起摇摇欲坠的骄傲。她不想被人看扁。在那段暗无天日的岁月,各种矛盾的心理混成一团,每天在她的脑海中决斗。 方可没有厌倦她,只是不再迷恋了。不算太快,足足一个月。听到方可提分手,叶然心如刀绞。 我果然是个不讨喜的人。暗夜里,她质问镜子里的人,你到底做错了什么,惹得大家这样嫌弃? 不过,叶然也清楚,她并非全然人畜无害。 * 叶然一口气奋战到中午,肚子咕噜叫。她点开外卖软件,翻找一通,没有想吃的,给聂许发信息。 叶然:【情敌,我想到老友聚吃顿饭,方便吗?】 聂许:【随时欢迎。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第61章 叶然:【不用,我打车。】 聂许:【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好,你一来就动筷。】发送电子菜单。 叶然浏览一遍:【菠萝饭。】 聂许:【还有呢?】 叶然:【没了。我饭量小,吃不了太多。】 聂许:【那我酌情再添几道,再搭配几样饭后甜点。】 叶然:【上哪儿去找你这么周到的情敌?哎呦喂,真是西天难出。】 聂许:【要不要叫上老白?咱们攒个简单的同学会。】 叶然:【我没有意见。】 一个小时后,叶然到达,聂许把人迎到他的专用套房。 叶然左顾右盼,没有找见一抹倩影,只听到哗哗的水声。她问聂许:把我的男人藏在哪里了?赶紧交出来! ......聂许说,他在洗澡。 捉奸在房!叶然白眼一翻。 不一会儿,方可走出卫生间,头发湿漉漉的,腰上绑着浴巾,露出肌肉健壮的上半身。 辣眼睛!叶然说,把衣服穿好! 不要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吗?我的身材百里挑一。方可从衣柜里取出衬衫和裤子套上,问聂许,老白不来吗? 我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吃饭。聂许说,她不舒服,下午想去医院看看。 方可:她早该去治病。 叶然心一紧:她生病了?什么病?严重吗? 作病!非常严重。方可说,你也严重,你俩应该一起去治,没准医院会第二人半价。 叶然拿起桌上的烟灰缸做了个甩手的动作,方可缩一缩脖子。 老公,你快拦住她。方可请求救援,老公,你说句话呀! 叶然笑得前仰后合。 聂许说:我感觉我有点多余,要不我退下,你们玩儿? 别别别。叶然说,你得留下来看着我们玩儿。 聂许: 叶然给白浔发信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白浔:【头有点疼。估计是最近太忙,睡眠不足,营养不良。】 叶然:【照顾好自己。】 白浔:【你也是。】 三人开餐,叶然对菜肴大加赞赏:味道超棒!得给厨师加薪。又说,我想学,待会儿能不能放我去后厨? 方可笑,叶然说:前男友,快让你老公表个态。 幸亏他还没有被你气死。方可说,要不然,谁教你这几道菜的做法? 原来是你做的。叶然看一眼聂许,手艺不错,请传授给我。 就没见过你这么蛮横的学艺者。方可说,态度摆端正,先磕三个响头。 啪 叶然放下筷子。 聂许吓了一跳,以为叶然生气了,急忙说:别听他胡说,你想学的,只要我会,我都教你。 他瞥一眼方可,意思不言而喻何必惹她?这位姑奶奶发起威来,可是不要命的。 方可不以为然:她都要磕头了,你干嘛拦她?夹一根鸡腿放进叶然的碗里,既然大厨发了话,响头就免了。 谢谢大厨。叶然对聂许说,教得好的话,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好,好。聂许满口答应。 好什么好?方可心知叶然学做菜的目的,凭你和厨房的交情,即便是顶级厨师亲自教你,一时半会儿也赢不了老白。 你真烦人!叶然望向聂许,老师,你快说句话呀!你就纵容这个碎嘴子这么打击我? 老师?学神叫我老师?聂许惊喜不已,呵斥方可:不许打击同学。 * 下午三点,白浔从医院出来。 头疼是因为ptsd严重,失去药物的加持,无法安眠,她来补货。 除了乔峤,其他人都不知道她有药物依赖。白浔只字不提。和小时候一样,她觉得,自己的伤,不必让别人替她难过。 有些夜路,终究要独自走完;有些煎熬,必须独自承受。这是成长应付的代价。不存在无阴影的太阳,而且,必须认识黑夜。 阳光很暖,白浔坐在路边的座椅上,看着人来人往,感觉城市比沙漠还要荒凉,每个人都装着几斤的心事,口若悬河地表达,发出各种声音,却没有人真正懂得,这种寂寞,无药可救。 街对面有一家商场,白浔决定去逛逛。五一要回老家,她想给白桐买一份礼物,还有方老爷子。 白桐喜欢珠宝,白浔挑一对翡翠镯子。她记得方老爷子酷爱写毛笔字,以前每逢春节,家里的对联都是他手写的,选一套笔墨纸砚。 六点,白浔拎着两个礼盒回到房间。 朋友圈里,叶然新发布九宫格,四边空白,四角是饭菜,中间一张自拍。她身处正中,双手分别挽着方可和聂许的手臂,文案实现左拥右抱自由。ps:亲手做的菜! 白浔随手点个赞,又随口吐槽:和两个臭男人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底下评论几十条,无非溢美之词。 向榆:【恭喜解锁新技能!我对你的崇拜又增添了一分。】 叶然回复:【为什么少了全能王?】 向榆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白浔一眼便看穿叶然的意有所指,私信她:【真是你做的?】 叶然:【那可不?】她说,【等我学会调配香水,再和你一较高下。】 白浔打出那你还得学会开车,心一揪,换成:【乐意奉陪!】 叶然问聂许:你会调酒,调个香水,应该也是小菜一碟吧? 那是两码事。聂许说,我上网查查具体步骤。 网上的教程很简单,叶然哼笑:就这?我当有多难! 多大的人了,还比来比去,你俩有意思没?方可说。 叶然:相当有! 正是假想敌的存在,才激励她熬过了兵荒马乱的蜕变期。与白浔的竞争是一把双刃剑,棋逢对手,苦乐参半。 方可不认同,但无可奈何。 感谢聂老师传授厨艺。叶然再次向聂许表达谢意,今天先这样,回头再向你请教其他菜的做法。 随时欢迎。聂许说。 叶然愉快地走出老友聚,跟随人流涌入地铁站。 微信上,乔峤发来消息。 第47章 乔峤看到叶然自如地挽着聂许,羡慕又难受。 乔峤:【我唯二的姐,请给我介绍个男朋友。我的要求并不高,像聂老板这样的。】 叶然疑惑,我脑门上写着红娘? 叶然:【这要求还不高?他帅气多金而且厨艺了得,最重要的是,还死心塌地认准可仔不撒手,这种忠心不二的狼狗,世间少有。】 叶然表面怼聂许,但心里欣赏他。抛去年少时的过节不谈,聂许靠谱又热忱,给足了方可安全感,她衷心希望他们天长地久。 乔峤一愣:【可仔是小方哥?】 叶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说漏嘴,撤回上一条:【我什么都没有说,你什么都没有看见。】 撤回即实锤!乔峤两眼一黑,天塌了! 乔峤:【天呐,城里好复杂,我要回乡下。】她说,【那你和小方哥的恋情怎么办?】 回避不了,叶然摊牌:【流言而已,我们只是朋友。】言简意赅解释一遍。 乔峤:【方便问一下你的性向吗?】 叶然:【男女通杀。】 叶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清楚,从始至终,她没有想过第二种可能性。哪怕痛彻心扉,她也顽固地认准一个人。 每次相亲,光是想象和白浔以外的人一起生活,她就胃里绞痛。她有几百个理由接受对方,与之组建一个简单的小家,但只用一个理由就能把一切扼杀在萌芽状态下他们不是她! 真相是,自从月初工作室的门被推开,叶然的心里就响起一句话以后不必再相亲!所以,尽管她因为白桐的关怀而喜悦,却对向榆说,她有些疲于应对。不是疲倦,是没有必要。 白浔愿意理她,说明她们终将重归于好,那天,四目相对的时候,叶然生出这个念头,一闪即逝,余味悠长。 乔峤:【牛掰啊我的姐!】 叶然发送爱心。 乔峤:【上回亲爱的白跟我说你咬破了她的嘴唇。你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第62章 叶然脸一红,这事怎么也往外说? 叶然:【她怎么跟你解释的?】 乔峤:【她说我误解了。】 叶然:【听她的。】 乔峤不信,转头找白浔:【你老实回答我,你和叶然是不是在谈恋爱?】 白浔:【没有。】 乔峤:【告知一下性向。】 白浔:【同。】 乔峤:【你怎么没有跟我坦白过?】 白浔:【你没有问过。】 乔峤:【说得也是。】又说,【我完全没有看出来,两只眼睛白长了!】 白浔:【是脑子的问题。】 乔峤:【大胆!不准说我笨!我只是聪明得不够明显。】心头生出一丝疑虑,她问,【你对我叫你亲爱的太敏感,是不是暗恋我?】 白浔:【请停止自恋!】并补充,【我喜欢聪明的女孩子。】 针对性很强,乔峤发送白眼,脑补一出大戏:【这几年,你疯狂地迷恋我,却怕惊扰我而不露声色,好感人!好深沉的爱意!我了解爱而不得的痛苦。啊!我该让你如愿吗?如愿,或是不如愿,这是一个问题!】 白浔自动过滤戏言戏语,环顾四周,城堡装饰好了,还缺一身行头:【麻烦把你姐的微信推给我。】 乔峤:【你找她干嘛?】 白浔:【雨女无瓜!】 乔峤把乔栎的名片推给白浔:【真心拿我当朋友的话,就透漏两句。】 白浔向乔栎发送好友申请,问乔峤:【这位朋友,未来的影后,你什么时候开启演绎事业?】 乔峤顿时不再八卦:【老乔坚决不同意,我还在左右为难。】 白浔:【你和你爸终究得有一个人妥协,早点做决定,双方少一些内耗。】 乔峤:【我再纠结几天,看是梦想打垮孝心,还是孝心碾碎梦想。】 白浔:【你有试过把演出的视频给你爸看吗?】 她想,乔荣看到乔峤对表演的热情和舞台表现力,也许会改变想法。 乔峤:【没有。我的家人都不知道我参加过话剧社。我怕我爸责备我在国外不专心学习,把时间浪费在乱七八糟的事情上,没敢跟他们说。】 白浔这才知道,乔峤并不如她以为的那样和家人无话不谈,这位看似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也同样心怀忧恼。 白浔:【我的建议是,拿视频给他看,勇敢表露你的真实想法。】 乔峤心说,哪有那么容易?老乔只有两个女儿,总不能都和家里断绝联系。 乔峤:【我再想想。】 乔栎添加白浔,双方打完招呼,白浔开门见山:【你店里有没有成人版公主裙?】 乔栎:【有。】把版型发过去。 白浔仔细看完,都差点儿意思:【其中的元素能不能混搭?】 乔栎:【可以。】 两人商量一通,白浔把想要的样式画好,发给乔栎:【大概多久能做好?】 乔栎:【最少半年。】 白浔:【三天内,我发给你身材数据。想最迟十月底取货,可以吗?】 乔栎:【可以。】 * 夜风吹皱窗帘上的花纹,叶然翻来覆去睡不着。乔峤问出了关键问题,眼下这种情况,算什么? 她不喜欢暧昧不清的感情,但也不敢率先挑明。她有前科,白浔多半会拒绝,心痛是小事,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融洽,再降到冰点,她无力承受第二次。 拒绝我,却和我不清不楚搞暧昧,我也不能接受。叶然心说,必须堂堂正正。 万一她答应呢?叶然转瞬自否,吃一堑长一智,白浔不会对她毫无戒备。 退一步讲,假如白浔答应,估计也在谋划反杀。她给她的伤害太沉痛,当年白浔放过她,如今却未必手下留情,要不她干嘛回国? 叶然思绪纷飞,在床上滚圈,十一点还不困,取来相册回忆青春。 她们有过无数欢乐的瞬间,一起跳舞,一起下棋,一起学习...... 叶然脑海中闪过许多榜单,那些年,她拼了老命才取得第一,而白浔吊儿郎当,也能挤进年级前十。 校花游走在各处,和各路人混得风生水起,随便搞搞,就交出了一份令人惊叹的答卷。叶然觉得,白浔的聪慧让她难以企及。 很早以前,她就有一个疑惑:白浔下棋总是输,是果真如她说在围棋方面没有天赋,还是怜惜她跳舞无法获胜而放水? 她大概是想让我心里平衡一些。叶然既感激,又恼火。早在孤儿院时,她们就约定,比赛场上,一定要竭尽全力。 胜利变得索然无味,她决定,再也不碰围棋。 相册一页一页往后翻,愉快的、痛苦的记忆在心头上蹿下跳。 叶然打开微信,点到白浔对话框,却敲不出一个字。 白浔刚入职时,她就这样焦灼过,揣着一肚子话想和她说,但不敢造次。她们靠得那么近,工位仅有一墙之隔,却又距离那么远,仿佛隔着天堂,也隔着幽暗的地狱。 叮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叶然一跳。 栗粒拍完今天的戏,收工回到酒店,看完卫生巾广告,非常喜欢。 栗粒:【超级无敌霹雳棒!咱们的合作天下无敌。】 叶然:【低调低调。还有许多不足。】 栗粒:【你总是不肯正视自己的优秀,这病得治!】 叶然回复摊手耸肩。 栗粒:【我想你了,超级超级想。你有没有想我?】 叶然想起栗粒为了促成合作不惜背上耍大牌的名声,有些歉疚。 娱乐圈的风向让人捉摸不定,一旦落下话柄,就像埋下地雷,不知道哪天因为什么而触发,到时候墙倒众人推,黑粉借此大做文章,栗粒将有口难言。 叶然:【有。】又说,【之前没有顾上亲口跟你说声谢谢,现在补上。】 栗粒:【谢什么?】 叶然语音解释。 栗粒:【咱们之间,不需要这么见外。为你千千万万遍。】 咚叶然肩上巨石压落。太过沉重的感情,让她无所适从。 不送谢礼,叶然内心不安,物质方面栗粒不缺,其他的...... 叶然:【我新学了几道菜,下回见面,做给你尝尝。】 栗粒:【好啊!只要是你做的,必定是人间美味。】 叶然:【辛苦你收起彩虹屁。】 闲聊几句,栗粒话锋一转:【和白浔斗得怎么样了?】 叶然:【不怎么样。】 栗粒:【详细说说战况。】 叶然心想,目前唯一确定的是,她内心的天平已经失衡,爱意占据上峰,不知道白浔怎么想。 她换个思路,白浔成功拉拢了向榆,方可帮她撒谎,更不用提白桐一向视她为宝贝。她生命中交往频繁的三个人,已然融入白浔的生活。 叶然:【她抢走了我的助理、朋友和母亲,我一败涂地。】 栗粒:【这么惨!】趁机表白,【没关系,你还有我!我永远是你的拥趸。爱你一万年不变。】 叶然没有多想,在她心里,栗粒笔直,若非如此,立马拜拜。 叶然:【谢谢!】 栗粒:【你要狠心一点,否则斗不过她,必要的时候,耍一些心机。】 叶然只当听乐子:【比如?】 栗粒思考片刻:【我学的手段都太下三滥,不适合纯洁的你,回头想到合适的再传授给你。】 叶然:【好的。坐等栗老师教我碾压宿敌的妙计。】 第48章 凌晨一点,白浔从噩梦中惊醒,她以为她睡了很久,其实只有二十分钟。 自从多年前和叶然决裂,她就在半梦半醒中遥想她,带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白浔抱紧小团子,手指在它的腹部摩挲,摸到戒指,触发一段记忆。 叶然是谁?天之骄女,无敌学神,是让她自惭形愧的存在。 经过校霸事件,白浔匍匐在叶然的脚下,不甘心,但没有办法。 老远看见叶然,她都会匆匆跑开。学神的光环璀璨夺目,她承受不住。 可她又暗暗期盼叶然能叫住她和她说几句话,只要叶然流露出一丝还需要她的信号,她就情愿继续为她鞍前马后。 然而,叶然并没有这样做,一次都没有!真令人心碎! 骄傲轻狂的少女咽下所有苦楚,仰望心目中高不可攀的神明,生平第一次,切实体会到什么叫卑微地隐入尘埃。 得知方可狗急跳墙地把叶然拽入凡尘,白浔猛踹发小两脚。 你怎么敢?她咬牙切齿地责问他,你怎么敢污染她?谁给你的胆子? 得知叶然毫不迟疑地答应了,白浔石化。叶然一贯和其他人保持距离,她曾经说,外面的人虚伪又冷漠,只有她让她感觉温暖且真实,白浔的心刹那间揪得厉害,如今,在叶然心里,谁是外人? 第63章 她知道,叶然的心很小,容下一个方可,就容不下她,公主选择了骑士,山大王只能灰溜溜退场。 其实,我们从来就不相配。白浔这样说服自己,叶然温文尔雅,至少在外人面前一向如此,她娴柔、纯真、堪称完美,而我只是个鲁莽阴暗的土匪。如果叶然是一朵鲜花,那我连做绿叶的资格都没有。 可她又不服,方可凭什么有资格? 看到方可把猪蹄伸向叶然,而叶然没有迅速甩开,白浔急得跺脚:快扇他,抽他耳光,警告他不许造次! 可是,叶然没有如她期待的那样惩戒方可,反而笑意嫣然,撩一撩头发,露出更加迷人的神色。白浔扭头看向别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不见为净! 一个月,漫长的三十天,白浔煎熬地仿佛度过了三十年。 叶然乐意就好。她可怜巴巴地对自己说,她做出了选择,我应该尊重她的决定,她不是我的私有财产,她终归会投入别人的怀抱,只是这一天来得比较早而已。 第三十一天,傍晚,天空阴沉沉,乌云笼罩在头顶,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浔在食堂吃饭,味同嚼蜡。方可端着盘子坐在她对面:有事找你帮忙。 怎么不去找你女朋友?白浔说,你惹恼她了?要问我如何挽回?敢向公主示爱,就得做好准备忍受公主病,这才几天你就不耐烦了?有没有诚意? 方可:不是。你先听我说。 等到方可愁眉苦脸地讲述完心路历程,白浔震惊片刻,拨云见日的同时火气丛生。 你丫欠揍!她狠拍方可的脑袋,竟然敢用她做实验,谁给你的勇气? 我知道错了。方可合掌求饶,你先帮我拿个主意,这事要怎么收场? 赶紧跟她坦白!白浔气得肝儿疼,拖得越久,对叶然的伤害越大,你们可是老交情,你忍心看着她越陷越深,最终伤痕累累吗? 方可在犹豫,白浔说:勇敢一点,及时止损!再踹他两脚,混账东西! 第二天一早,雨过天晴,方可及时止损的消息传遍校园,白浔心情大好,慷慨地请他和聂许喝饮料,以祝福之名,怀窃喜之心。 叶然是什么反应?白浔问。 她眼泪汪汪地同意了。方可说,我真不是个东西! 你确实不是个东西!白浔心塞,叶然怎么回事?有必要这么悲伤吗?方可哪里值得她流眼泪? 她满腔怒火难以抑制,把方可胖揍一顿,连同挡在他身前的聂许一并挂彩。 安慰她的事,交给我。白浔义正言辞地说,看在咱们是铁哥们儿的份上,我去帮你收拾烂摊子。 仗义!方可感恩戴德,她在三楼。 知道。仗义的白浔买了一包辣条,一口气窜到三楼,一眼锁定目标。 叶然正在埋头苦干一盘酸辣白菜盖浇面,下垂的刘海挡住她的脸,看不清表情。 同学们自觉与学神隔开一段距离,议论这件事的,都不约而同压低声音,有人可惜一对青梅竹马不能长久,有人暗笑一出好戏不够热闹,有人在默默盘算,叶然受了情伤,下次考试也许会发挥失常,没准能掉落神座。 白浔想的是,挑这么阴暗的角落,化悲愤为食欲?她白眼一翻,居然因为失去方可而悲愤,有毛病! 叶然近在十米外,白浔却裹足不前。眼前的人像幽谷的小鹿一般迷人,又像山野的孤兰一样如梦如幻,她生怕惊扰她。 白浔深呼吸,假装闲逛,走到叶然对面坐下:你还好......吗字还没有出口,叶然站起身,和她错开一个位置。 什么意思?生分到这种地步?还是嫌我的浊气弄脏了你的神域?白浔苦涩一笑,缓和关系的心瞬间变冷。 学神,你的魅力,好像还敌不过一个五大三粗的校霸。她毒舌乱呲。 叶然没有反驳,也没有抬起头。白浔感到一种莫大的悲哀,她甚至不愿意看我一眼。行!你清高!你了不起!我走! 前走两步,白浔又停住,悲愤让她丧失理智:学神的脑子,好像并不好用,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穿!你也不想想,可仔怎么可能喜欢你?从小到大,他和你都不亲近...... 啪 叶然放下筷子,望向她。 叶然的眼神波澜不惊,但白浔知道,这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很快就是灼灼火浪。 她兴奋起来,坐等叶然发疯,揪住她的衣服,咬破她的手臂,然后,她会像以前一样将她圈在怀里,抚摸她的背,哄她说别淘气啦,吃根辣条缓缓吧,直到叶然转怒为喜,把脑袋软绵绵地搭在她肩上。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白浔在心中盘算她们和好后的情形,几乎快要露出笑容。然而,叶然只是风轻云淡地说:多谢关心。 她这是什么态度?干嘛故作坚强?四个字,如四把刀,直插心脏,白浔痛得几乎忘记呼吸,心底响起一个声音她果然不再需要我了,也不想和我再有瓜葛! 痛苦让人口无遮拦,白浔说:叶然,你好像忘了,这世上真心实意待你好的人,只有我。别人不过是看你好骗,闹一闹你,戏弄罢了。 是吗?叶然的语气充满质疑,笑容也分外扎眼,那我可得加倍感激你。 为什么要质疑?叶然眼神如刀,刺得她鲜血喷涌。目送叶然离开食堂,白浔憋着一口气,四肢发抖,牙齿咬得咯咯响。 此后很长时间,两人再没有说过一句话。本来就不在同一个班级,见面的机会很少,彻底演变成真正意义的形同陌路。 黑板报上张贴赶超目标,白浔填写叶然,惊骇一众人。有人赞扬她勇气可嘉,有人嗤笑她自不量力。 每次考试,同学们都在校园论坛下注,尽管白浔一次都没有成功过,但直到高考前,支持她的人还是远超过叶然。有些是跟风凑热闹。有些是恋慕校花而不敢声张,只好暗戳戳示爱。部分学霸把自己投射到白浔身上,有人意欲掀翻叶然对王座的统治权,必须举双手支持。更多的人不喜欢叶然,既因为她完美得不真实,还因为她在分享学习经验时,以及时查漏补缺为由大加称赞周测和月考。同学们不约而同把叶然判决为热爱考试的机器。考试这种东西,谁热爱,谁就是公敌!会场内有任课老师,鼓掌和欢呼免不了,但内心深处,他们用国粹把她问候了一遍又一遍。 论坛上,三条帖子长期置顶:《今天,校花击败学神了吗?》《谁将效仿方姓勇士?》《谁能毁掉某神的完美假面具?》 校花没能击败学神。没有人效仿方可。当然,也没有人能够毁掉叶然的完美形象,除了她自己。 高二第二学期的某天,论坛突然炸开锅,两张照片在网上疯传,白浔点开,一时间呆住。 第一张,叶然的拳头高高扬起,作势要把方可揍扁,两人一个站在台阶上,一个站在台阶下,形成居高临下之势,原本高叶然一头的方可顿时显得娇小柔弱。他双手抱头,背对镜头,而叶然的眼神杀气腾腾,威风又霸气。 一年时间,叶然筋骨强健。白浔心一沉,同时幸灾乐祸,方可活该! 第二张有些骇人叶然拎着一把水果刀逼近聂许,十几厘米长的刀刃在路灯下泛着刺眼的白光,身材魁梧的校霸一脸惊恐,不知道两人协商了什么,总之,校霸安然无恙,而叶然的疯批之名在校园里迅速传扬。 叶然獠牙狰狞,白浔一点儿都不意外,她心知肚明,叶然是个不愿意认栽的人,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按兵不动,是在静候时机。 可叶然略过了她。 我公开宣战,你都熟视无睹?白浔气得脑袋砸墙。比起经受皮肉之苦和利刃的威胁,更让她难过的是,叶然根本不屑和她对峙。 她瞧不起我。白浔得出结论,和她不肯与我分享巧克力一样,她认为我不配。不配得到奖赏。不配和她站在竞赛场上。 神之光环,不是谁都可以追逐。白浔感觉天昏地暗,生命了无生趣。 忧郁无孔不入,将人的心扎得千疮百孔。遭到昔日的好姐妹鄙视已经足够折磨,还要忍耐叶衡的喋喋不休。 高三开学,叶衡重申宏图大志:再努力拼一拼,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说不定能考上清北。 别做梦了!白浔说,等到驴学会上树,我都考不上清北。 第64章 叶衡听不得自暴自弃的话:烂泥扶不上墙! 白浔:爱扶不扶!你行你上! 叶衡扬起巴掌,白浔抓住她手腕,轻轻一推,叶衡跌进沙发。 你翅膀硬了,要翻天呐!叶衡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白浔没有耐心再配合叶衡演绎闹翻、和好的戏码,她不再抱住母亲的肩膀,而是冷冷地说:我要住校。 叶衡哭累了,洗一把脸:妈妈心一急,就控制不住脾气,我给你道歉。 白浔还是那句话:我要住校。 叶衡思考一夜:住校好,周围都是刻苦学习的同学,没有人干扰你。出门采购住校所需的物品。 目送叶衡离开,白浔自责缠身。 她如愿搬到集体宿舍,把清北二字抛诸脑后,对学神的蔑视置之不理,心无旁骛,只为自己而奋斗。即便不能占领神坛,学了十多年文化课,她也想给青春一个自认为过得去的交代。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她放弃追逐那道光,光却自己找上门来。 第49章 早上九点,叶然点开邮箱查阅数据表,广告上新十天,会追踪具体情况。 lk的卫生巾销量大幅度提升,这在叶然的预料之内。栗粒名气高,对产品的传播与销售有重大作用。记忆率方面,她突破了自己先前的记录,算是一场小小的胜利。 叶然看完nb润唇膏的报告,销量和记忆率都低于她,却不感到欣喜。 竞争退场,她的冲劲有些涣散。一直以来她都太忙,完全顾不上细想真正想做一份怎样的工作。她习惯了被人推着走。白桐要求她跳舞,尽管不喜欢,她也努力跳。方可撺掇她投简历,既然收到了录取通知,她就拼命做出业绩,力争站在行业的前沿。她太执着于往上冲,拔得头筹,赢得掌声。她的内心空虚到需要别人的赞美来填充。少有的几次主动,还怀着对友情的可怜祈求,或者搬不上台面的阴谋。 现在,叶然想改变现状,她要把心收回来,理清楚自己理想的人生是什么样。外物扰攘,热闹它们的热闹,多少感情,目的不纯,对待不善,去向不明,归根到底,手里真正能够抓住的,不过是几个人的事。 临近中午,叶然忙完手头的活,拿出一张纸,在上面规划蓝图。粗略些说,两人,三餐,四季,平平淡淡。具体轮廓,还要花心思勾勒。 向榆拎着外卖进来,一眼瞥到叶然的手表。然姐!她激动地说,你俩来真的! 什么?叶然抬起头。 向榆: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块表,是浔姐的吧? 叶然:是。怎么了? 白色!向榆笑得眼睛眯成缝,你别告诉我你不懂其中的含义。 叶然故作懵懂:什么含义? 表!白!向榆的八卦魂熊熊燃烧,你俩什么情况?交换信物,还是只有她送了你礼物? 说话间,白浔推门进来,向榆直勾勾盯着她手腕:要命!我磕到真的了! 白浔:什么真的? 向榆一只手指一块表:你俩谁解释一下? 白浔:解释什么? 向榆气馁:合着你俩都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她给两位姐姐补充知识点。 白浔听完:年轻人,想太多。她说,我们小时候就经常互换东西,衣服、文具、零食,特意点明,还有助理之类的。 叶然心一沉。她以为白浔送她手表,是在暗示爱她,原来她也和向榆一样想多了。 几分钟前,她还在蓝图里给白浔预留位置,如果是一厢情愿,就只剩下孤独。 助理?向榆一懵,我不是东西!不对,我是个人!算了,不用在意这些细节。她笑得合不拢嘴:两位姐姐,快来抢我! 先吃饭。白浔说,吃饱才有力气抢。 三人一起用餐,叶然情绪低落,一言不发。白浔在叶然身上打量,她需要她的身材数据,可惜她的眼睛不是尺。 叶然今天穿了条黑色v领连衣裙,前凸后翘,俯身状态时,稣胸若隐若现。 向榆见白浔一眼不眨地盯着叶然的胸口,轻咳一声。白浔还不收敛,她直言:浔姐,你往哪儿看? 白浔在专心推测数值,加上向榆声音不大,没有听清。叶然反应过来,脸一红,心里冒火。犯规!明目张胆地犯规! 她捏住白浔的脸颊:做个人!白浔疼得嗷嗷叫。 向榆想拍照,刚举起手机,叶然松开了手,她悻悻。 然姐,你应该再坚持两秒。向榆说,上回浔姐拍了你唱歌的视频,你也得留几张她的糗照,我拍了发给你。 这话我就不爱听了。白浔说,小鱼,你的偏爱不要更明显。 向榆憨笑,不否认,也不承认。 咚咚咚 门口站着两个人。 朱颜手里攥着一把撑开的气球,球面上用马克笔写着记忆率。 小叶,恭喜你。朱颜说。 公司约定俗成的庆祝方式,打破纪录,会张挂气球鼓舞士气。往常,宋焘会亲自送来。叶然想,上周她给老狐狸甩黑脸,他大概还在气头上。 不过她并不想给宋焘道歉,如方可所说,宋焘出的每一分钱,都在为她的才华买单,她平心而论,对得起宋焘的提携,而且,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搞骚操作,着实令她恼火。 谢谢。叶然接住气球。 朱颜不吝赞美:你的数据,我这辈子都刷新不了,太厉害了! 过奖!叶然问,接洽那两家客户,有遇到困难吗? 暂时没有。朱颜说,要是遇到困难,还得劳烦你帮我周旋。 叶然:没问题。互帮互助。 提前谢过。朱颜满脸堆笑,那我不打扰你们吃饭了。拜拜。 方可一进门,就冲向榆冷笑。向榆尴尬地埋头扒饭。 你俩怎么了?叶然发现向榆少有的没有盯着方可犯花痴,问方可,她怎么得罪你了? 方可:你问她! 我喝晕了胡说的。向榆心虚,方总监,你别放在心上。 叶然接过方可递来的手机瞅一眼,再给白浔看一眼,两人笑起来。 没事,小鱼,你用词很准确。叶然说。 别怕,小鱼,他没法跨部门给你穿小鞋。白浔说。 白叶cp挺她,向榆恢复底气,瞄一眼方可,要命,帅飞!然而,光帅还不够,得全心全意只爱一个人,才有魅力。 你来就是为了兴师问罪?叶然问方可。 对!方可说,你俩合力保她,我磨刀霍霍,也只好撤了。临走前他警告向榆,不许在茶水间污蔑我! 好的。方可一转身,向榆就吐一吐舌头,问叶然,他和小三藕断丝连,你不生气? 小三?叶然反应两秒:不生气,我祝福他们。 向榆一懵,随即想通,叶然早已释怀,所以不停地相亲,方可悔之晚矣,但是覆水难收,只好和第三者苟且度日。 茶水间的流言版本该更新了,向榆心想,叶然目前单身,暗恋女神的,请踊跃追求。她转念一想,白叶cp不能拆,好姐妹相濡以沫地过一生有什么不好? 短暂的插曲结束,叶然心情稍微好转,她问白浔:你为什么入这一行? 我没有主动选择。白浔说,连续两届得了xx学院的设计大奖,前公司的hr来找我,我就入职了。 xx学院的设计类奖项在业内非常出名,白浔说这话时,和在菜市场买到两颗白菜一样随意,向榆的崇拜如滔滔江水。 这些事,叶然在白浔的采访中略有所闻,她的落脚点不在于此:你喜欢这个行业吗?把它视为终生事业? 喜欢。白浔说,但也可以随时放弃。 为什么?向榆急了。在一个领域闯荡出一番名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轻言放弃,脑袋抽风? 生命贵在体验。白浔说,我对功成名就没有兴趣,相比于都市的喧嚣,我更喜欢身居乡野,简简单单地过日子。 她的心太累,活了不到三十年,已经经历过一夜之间家破人亡,身上又有诸多创伤,她太想找个地方调养生息。 第65章 向榆难以苟同。乡野有什么好?基础设施不便利,娱乐场所也不多,她费劲力气跑来大城市,就是不想再回到田间地头。 二十出头的女孩儿,刚踏入社会,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向往,蹦极、攀岩、潜水、到南极看企鹅,去北极体验极昼极夜......有太多想做的事,只恨卡里没钱。 另一重顾虑是,返回乡野,会被村里人认为是在城市混不下去。没本事。她不行。一想到那些嘲笑声,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向榆觉得,自从她考上大学,就毫无退路,她只能扎根在城市,乡间无力滋养她的欲望,她也忍受不了左邻右舍的非议,更何况,她还肩负着父母的期许,老一辈虽然不要求她光宗耀祖,但至少要活得体面,而父母对体面的理解,是要在大城市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公司名字要响亮,最好是世界五百强,逢年过节,父母和亲戚朋友闲聊,说出口不寒碜。工资不可以太低,否则对不起念过的那么多书。要是交男朋友,对方也不能埋汰,相貌、学历、家境等方面都要过得去。总之,她身上有许多枷锁,回乡下,万万不可能! 看不出来,你有这么多考虑。白浔问,累不累? 累!但是别无他法。向榆说,草根出身,只能奋力一博。我的下一代,不能和我在同一个起跑线上。灰头土脸的乡村生活,我过得够够的了。 人小,但思虑深远。叶然说,你会过上你想要的生活。 借你吉言。向榆乐呵。 叶然又燃起渴望。白浔对未来的憧憬和她相差无几,是最合适的搭档。 向榆的顾虑她多多少少也存在,叶然发现,也许是叶衡早亡的缘故,白浔的脑海里没有让母亲骄傲这层考量,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在法律与道德允许的框架内,随性洒脱,坦然前行。 那么,她特意回国,先和我针锋相对,又柔情蜜意,是什么意思?叶然受够了自我揣测,然而,终究没有问出口。 白浔想知道叶然期待怎样的未来,刚要问,向榆率先问她:浔姐,你是不是对初恋还没有放下? 为什么这样问?白浔说。 向榆:通常情况下,如果真正放下,会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讲出来,而你闭口不谈。 白浔淡淡一笑:被你看穿了。 向榆:那么,你是在恨着,还是爱着? 白浔:兼而有之。 符合常理。向榆说:讲讲你们的故事呗? 她觉得,她们的交情足够展开这个话题,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又是怎么分手的? 白浔看一眼叶然:她追的我。 那当然了。向榆说,你这么漂亮,又有才华,学生时代,追你的男同学肯定排成一条长队。 提到分手,叶然脸色一变,避开白浔的对视,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裙子。 白浔将叶然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看一眼手表,对向榆说:午休时间过了,我回工作室,剩下的下次再告诉你。 向榆正在兴头上,皱起眉头:好吧!不情不愿地开始搬砖。 坐在工位上,白浔撕开辣条包,嚼一根,辛辣刺激味蕾,她的眼眶渐渐湿润。 第50章 高三第一学期,十月底,晚上十点,自习结束。 女生宿舍楼前,叶然踩着地砖跳格子,宽松的校服包裹住她纤瘦的身体,随着动作的起伏,两条马尾欢快地跳跃。 白浔抱着一本资料,老远被一个身影吸引,停住脚步。 叶然那样耀眼,月色洒在她身上,将人映照得分外圣洁,她的侧脸浸润在清辉里,五官轮廓层次分明。微风吹过,她抬手拢了拢飞扬的碎发,指尖滑过耳垂时,月光顺着指缝流下来,在颈窝积成一汪浅浅的亮影。 白浔静静看着,这个近在咫尺却遥不可及的女孩儿,曾经是她最好的姐妹,一场美梦,一块淤青,一个无法言说的秘密。 她来这里做什么?找我?念头闪过,白浔惊出一身冷汗她来报复我!旋即自嘲,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你不值得学神耗费时间! 宿舍楼只有一个入口,神明在此,凡夫退避。白浔决定躲到角落,等叶然离开后再进楼。在她抬脚的一刹,叶然猛地转过头,四目相对,时光停歇。 周围的同学走来走去,吵闹声不绝于耳,在这沸腾的喧嚣里,白浔却异常沉稳,砰砰砰她听到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声,呼吸忽然不再顺畅。 十几步外,叶然弯起嘴角,笑意在眼稍荡漾开,连带眉峰都染上柔和的光。 眼看着叶然欢欢喜喜地冲自己跑来,白浔慌了,躲开?还是......不容她迟疑,人已经在跟前。 我来找你。叶然说,今天是咱们的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两人的生日很近,一个是十月三十号,另一个是十一月一号,在孤儿院里时,院长把她们视为双生花,以十月的最后一天庆祝。两位养母延续了这个习惯。 惊喜之余,白浔心底生出疑虑:她们前两年都没有一起过生日,没有互相赠送礼物,也没有彼此送祝福,原以为习惯就此作废,今年怎么突然衔接上了? 叶然把手伸进单肩包,磨叽了半天,没有掏出东西来,白浔暗自嘀咕,难道她在包里装了水果刀? 叶然善良,拎着武器,多半是用来壮胆。白浔不怕叶然拿刀吓唬她,但如果叶然真的这么做,她会非常生气。她受不了自己和校霸得到相同的待遇。即便要报复,对象是她,叶然也应该别出心裁,她要做她心里别具一格的那一个,她要求特殊待遇! 叶然摸索了一阵,左顾右盼:我们去那边。拉起白浔的手。 白浔不明所以,但任人摆布,叶然好久没有拉她的手,指尖相触的一瞬,她感到一种触电般的酥麻,心头一颤,这种感觉真好,真想和她永远手牵手。 两人移步到路灯照不到的角落,前方是两尊圣贤像,巨大的阴影笼罩在头顶。 白浔想,叶然专门挑不引人注目的地方,是要和她掐架。学神用这么漂亮的手扇她,身为她的脚下臣,她绝对不会还击。面对叶然,她从小就有点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尽管嘴上嫌弃,但心里,她喜欢她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像获得勋章,叶然的每一排牙印、每一次袭击,在她看来,都在宣示主权,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那些伤痕如此说。两人分开后,白浔无比确定,被叶然需要,是她至高无上的荣耀! 终于,我又要得到奖赏了!白浔迫不及待:你到底要干嘛?利落一点! 叶然双眸如水,静静注视着她,白浔烦躁前戏太长,索性刺激她:我没有太多时间和你耗,再给你三秒钟,否则,别怪我先打碎你的牙。一,二...... 三字被绵软的吻堵在了喉咙。 叶然将嘴唇贴在她的唇上。 白浔呆在原地,想推开叶然,不要!某个声音对她说,你长久以来,不就在期待这一刻吗? 一,二,三足足五秒,两片唇才缓缓分开。 叶然打开一个小盒里,里面放着两枚戒指,分别刻着两人的名字,中间加了鲜红的心形图案。 一人一个。叶然把其中一枚套在她的中指上,另一枚套在自己的手指上,从今天起,咱们就不仅仅是最好的姐妹了。独自拍板完,又问,有异议吗?给你三秒钟,三秒内不反对,咱们就处一段。一,二...... 等一下!白浔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处一段?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叶然晃一晃手掌,我挑的定情信物漂亮吧?刻字的老人说超级灵验。 定情信物?白浔的第一反应是,叶然怎么可能喜欢她?毕竟,很长一段时间,她连正眼都不肯瞧她。 你在糊弄我!白浔说,恶作剧? 不是。叶然一本正经解释,我仔细想了想,这世上,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人,确实只有你。而且,我一想到有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就难过得睡不着觉。还有......哎呀太多了,说不清楚,反正,咱们永远都不分开,拉勾! 两根小指勾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郑重盖章。 初恋以一种奇奇怪怪的方式拉开序幕,白浔想过这是叶然耍的手段,但转瞬释怀 即便心怀叵测,叶然也给了她与众不同的待遇,除了接纳,还能怎样?换句话说,哪怕叶然是一瓶毒药,她也会视若糖浆,心甘情愿为她而亡。 第66章 叮铃铃 查寝铃打响,宿管阿姨震耳欲聋的熄灯传来。 临别,叶然送给她紧实的拥抱:睡前记得想我。 好!白浔双臂用力,紧紧抱住眼前的人。她早就知道,她是个唯叶然主义者,她可以忍受叶然带给她的所有落寞和神伤,却难以忘记她,对叶然的爱慕是一座火山,暂时休眠,终有一天还会喷发。而现在,叶然亲手投入一束火苗,于是火光冲天,再也无法遏制。 熄灯 喊声刺耳,惹人讨厌。 我该走了。叶然说,你快回宿舍吧,不然门要锁上了。 白浔依依不舍地松开手:好吧。那你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嗯。叶然挥一挥手,转身离去。 白浔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宿舍楼,一口气跑到六楼宿舍,趴在窗户前目送叶然骑着自行车穿过马路、行过街巷,直到她的身影被高楼阻隔。 夜色深沉,但我的天亮了!幸福山呼海啸般涌来,从来不在外人面前流泪的她仰躺在床上,泪水潺潺而下。当舍友问她怎么了,白浔说:胃疼! 阳光透过窗户,在工作室投下一片温暖的亮影,白浔深呼吸,感觉那晚叶然外套上淡淡的寒气,从未从她身边消散。 人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栽倒两次。她问自己,对吧? * 工作量骤然降低,叶然有大把的时间思考人生,作为叶副总监的助理,向榆也有大把的时间摸鱼。 五一在即,得把出国游的事项全面敲定。向榆抱着手机向顾瞻请教,越聊越心潮澎湃。 也许是叶然对顾瞻的评价太高,也许是羡慕顾瞻周游过世界眼界广阔,也许是因为这位年纪更长的旅游搭子待人关切,字里行间没有半分傲慢或者说教的意味,向榆对顾瞻生出好感。 双方聊嗨了,相约今晚线下碰面。 向榆答应后才反应过来不妥。初次见面,她想给顾瞻留下好印象,可她顶着一张素颜不说,今早还没有洗头。 然姐。向榆把脑袋探进玻璃门,五点我想请假提前下班,可以吗? 可以!叶然随口问,干嘛去? 捯饬自己!向榆毫不掩饰,找家店洗个头,再打理一下头发画个妆。 叮咚 叶然扫一眼微信。 顾瞻:【我和小鱼约了晚上七点见面。】 叶然:【恭喜恭喜。把握机会。】 叶然打量向榆:衣服不换吗? 向榆穿了一件白色t恤,胸口印着哆啦a梦,下身是一条蓝色阔腿破洞裤,脚上一双小白鞋。休闲有余,略显稚气。 时间来不及。向榆说,我住得远,回家得一个小时,七点还要赶到饭店。 这还不简单!叶然拿起工牌,走!咱们去十六楼! 向榆欣然:感谢大佬! 十六楼有一间四十平米的服装室,里面的衣服款式多样,全是和me合作过的品牌的样品。有时候,应对突发情况,诸如一边着急接待客户,一边把咖啡洒在了衣服上,同事们会直奔十六楼。当然,仅限于副总监及以上级别。 叶然在工作室安置了小衣柜,从不穿十六楼的衣服,但她知道,有几套适合向榆。 房门打开,向榆求助:你帮我挑。 叶然选一条酒红色吊带连衣短裙,腰身用一根细带挽成玫瑰花形状收束,外面搭配一件黑色薄纱罩衫,既显瘦又性感。 向榆换好,往落地镜前一站,笑意浮上嘴角。 满意吧?叶然说,还不够!走,我带你去找改头换面的老师。她本想亲自帮向榆换头,但自知技术不够。 向榆:谢谢大佬。我爱你。 叶然笑:我知道! 公司有专业的造型团队,凭叶然的交情,随便找一位正在摸鱼的,都愿意为向榆打理头发,再画个惊艳四座的妆。 向榆刚坐在化妆台前,叶然的微信弹出消息。 白浔:【在哪儿?】 叶然对向榆说:小鱼,你慢慢收拾,我去守住阵营,免得领导发威。 她回到工作室,便看见领导坐在她的座椅上。 半天不见你回来,我以为你晕倒了。白浔说,差点到处搜人。 感谢关心,但是,你就不能盼着我点好?叶然说,我去给小鱼换造型,她晚上要约会,得精心打扮一番。 小鱼有对象?白浔说,怎么从没听她提起过? 还没有确定关系。叶然得意地说,我牵的线哦,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你的眼光靠谱吗?白浔存疑。 相当靠谱!叶然自豪,我眼明心亮,不会看错人。 哦!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如此的厉害!白浔说,佩服! 叶然听出戏谑,翻个白眼。 白浔想起向榆加了叶然某位相亲对象的微信,问她:不会是那位摄影师吧? 就是他!叶然说,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事,比你想象中多得多。白浔忽而神色凝重,你把你睡里梦里都挂念的人介绍给小鱼,合适? 叶然一懵:我哪里挂念他? 白浔:难道飞机上梦到的,另有其人? 飞机?叶然恍然:对,那次梦到的,是一个坏蛋!她心说,一个狠心要置我于死地的坏蛋! 这么激动!白浔呆愣两秒:背地里说坏话,难不成你相中了人家,人家却没有看上你?她说,那人眼神不好,不必动气! 确实眼神不好。叶然突然想试一试白浔的反应,不是背地里,我在当面说她的坏话。 白浔又惊愣两秒:前后矛盾。上次你说,梦到的是相亲对象。 我骗你的。叶然紧盯着白浔的脸,唯恐错过她的一丝表情变化,心里忐忑,面上却从容微笑,我梦到的人,是你! 四目相对,空气沉寂。 叶然表情真挚,有那么一瞬,短暂的一瞬,白浔迷失了。 她心心念念的人是我!竟然是我!狂风刮过,在心中掀起巨浪。下一瞬,往事浮现脑海,悸动冷却,取而代之的是质疑,我该相信她吗? 白浔嗅到故技重施的味道:你真的很会拿捏人! 叶然:何以见得? 白浔不解释,而是自顾自地说:上回我也骗了你,我生气,就是在气你梦到了别人而不是我! 叶然心里轰的一声。这话透着一股醋味,似乎可以理解为她在意我!双向奔赴,皆大欢喜!体内的血液加速奔流,她的手指在微微发颤,一种甜蜜涌上心头,她想扑过去给白浔拥抱。 两人双眸澄澈,在对方的眼眶里找到自己,同样百感交集。 信吗?白浔问。 信!叶然掷地有声,但心一沉。如果是真话,白浔这么问,纯属多余,反向推断,她只是话赶话哄一哄她。但她还是想告诉她,只要她说,她就愿意信。 如果深情注定不能对等,我希望这一次,付出更多的是我,叶然默默说,算作弥补,甘之如饴。 白浔懵圈。一个信字,把她砸得晕头转向。叶然的神情看不出一丝虚假,演技炉火纯青,令人叹服。 该怎么回话?她不知所措。 嗡嗡 手机乍响,将室内的温情与猜忌震得七零八落。 叶然瞥到备注白阿姨,指门:你们出去聊。 第51章 白浔没有出门,她挂断,发微信。 白浔:【阿姨,我现在不方便接听,有什么事吗?】 白桐:【抱歉,是我的错,我忘了现在是工作时间。】又说,【没什么大事,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吃的菜,我提前准备好,给你接风。】 白浔:【我不挑食。只要口味辣一些就成。】发送感恩,接着说,【辛苦阿姨了。】 白桐:【不辛苦,我闲着也是闲着。】回复幸福像花儿一样。 叶然不想参与二人的聊天,但还是瞥到了对话的内容。 让白桐道歉,和白桐相处了二十五年,她从来不敢奢望。白桐也从来不给她张罗接风宴。她嫌她胃口小,光是敦促她多吃几口饭都能急眼。母女俩在一块儿,除了刚见面的半天还算融洽,后面便各回各房、各玩各的。 第67章 当年领错了,你俩才是一对真母女。叶然酸溜溜地说。 白浔笑:请牧牧同学管好自己的眼睛,不要偷窥我的私人信息。 叶然理直气壮:你待在我的工作室,我就光明正大地看了,又能怎么着? 好吧。白浔无奈一笑,言归正传,栗粒发布在网上的各项数据,有没有掺水? 叶然:具体一点。 白浔点开网页,一项项往下翻,年龄,身高,三围,获得的奖项...... 叶然浏览完:没有问题。 白浔这样问,是想到上次栗粒穿着叶然的衣服刚好合身。她只关注与身材相关的数值,询问其他,不过是混淆视听。 叶然:你了解这些干嘛? 粉她。白浔扯谎。 粉她就多看她的作品。叶然说,查个底儿朝天,你可真够有意思。 不行。追星要谨慎,且追且珍惜。白浔说,万一她过几天塌房了,我岂不是白花心思? 拜托你闭上乌鸦嘴!叶然叹气,有你这样碎嘴的粉丝,她大概高兴不起来。 目的达到,白浔转变话题:想好了吗?五一要不要回家?我和可仔要回,你也一起? 叶然脑海中闪过和白桐横眉冷对的画面。月底再告诉你。她说,反正你们要开车回去,载我一个很方便。 把你塞进后备箱。白浔说,挡风玻璃我可一直没有换,坐等你赔钱。 赔不起!叶然闷哼,谁让你磨磨唧唧不教我致富经? 你这逻辑,真是无懈可击。白浔笑着站起身,工作时间,禁止闲扯,我走了,你好好搬砖。 叶然愤愤:有毒! 白浔刚到门口,玻璃门从外面打开,一位美女款款进来红裙黑衫,知性而优雅,肤如凝脂,眼如晨星,头上戴着一顶八角云朵贝雷帽。 你是......白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鱼? 向榆憨憨一笑。刚才进入办公室,穿过几十个工位时,她已经收获无数哇喔和漂亮。 是我!白浔的反馈向榆十分受用,她急不可待地看向叶然,然姐,怎么样? 叶然没有讲话,双手竖起大拇指,又啪啪鼓掌。 向榆眉开眼笑:谢谢! 今晚你一出现,那位摄影师就要魂不守舍了。白浔说。 以色侍人,不能长久。向榆说,先留个好印象,要是能成,以后还要磨合性格、价值观、生活习惯等方面,任重而道远。 白浔笑起来:果然是人小,但考虑深远。 向榆粲然。白浔有些好奇:给我看一眼摄影师的照片? 我没有照片。向榆说。 你这么好色,居然没有问他要过照片?叶然难以相信。 我哪里好色?我这叫对美的欣赏!向榆重申宗旨,热爱美,赞叹美,但不想占有美。 叶然笑一笑。话说回来,顾瞻也没有要过向榆的照片,她想,这俩人的脑回路出奇的一致,凑成一对的概率极高。 向榆:再说了,你之前说他人不错,我默认包括相貌。 叶然无力反驳,去翻顾瞻的对话框。 其实,向榆想过看照片,但照片即照骗,意义不大,反正一起旅行会见面,不急于一时,没想到顾瞻突然提出吃顿饭。 叶然递上手机,向榆看一眼,点头表示满意。白浔却双眉微皱。 这个人,顾瞻是吧?我见过!她对叶然说,那天咱们堵车,他在一辆越野车上。匆匆一瞥,她记住了这位要为叶然割爱送狗的男子。 &哎呦喂,记性这么好!叶然笑眼一眯,还有呢? 还有......白浔回想起叶然和顾瞻的对话,心一惊,急忙往上滑,想查看聊天记录来核实内心的猜想。 偷窥别人的信息犯法!叶然抢过手机,还逼迫可仔对我撒谎,你可真能耐! 向榆不明就里,但无暇顾及身旁的两人在叽歪什么,单独赴约,她有些紧张,问顾瞻:【可以带上然姐吗?】 顾瞻:【可以!只要她乐意。】 两人同时邀请叶然,一个当面问,一个发微信。 向榆说:然姐,你能不能陪我去? 顾瞻:【诚邀红娘参加饭局。】 叶然:我不想当电灯泡! 向榆请求撒泼一条龙:线上聊和线下约是两码事,我需要你帮我暖场。走嘛,陪我应酬一下,耽误不了你太多时间。你牵的线,你得负责到底...... 叶然被闹得没脾气:好好好!打住! 向榆得偿所愿:【搞定!然姐愿意同行。】 顾瞻:【棒!一会儿见。】 向榆折腾叶然时,白浔回到总监工作室。叶然什么都知道,却装作若无其事,她自责,这人火眼金睛且心思深沉,自己和她玩把戏,分明自取其辱! * 七点,叶然和向榆到达饭店,顾瞻帮她们拉开椅子,三人开餐。 话题从欧洲行开始,叶然询问两人规划的旅行路线,顾瞻一一解答。 向榆说:然姐,你如今手头的活不多,要不一起去玩儿吧?说着就要点开软件查看机票。 不去。叶然说,去年我说想去欧洲,主要是去找白浔,结果太忙没有安排上,她却自己回来了。我还没有文艺到为了喝一杯咖啡专门跑到大洋彼岸。 白浔是谁?顾瞻问。 叶然:就是上回高架桥上堵车,载我的那个女生。 为什么要找她?向榆不解,浔姐刚来的时候,我老觉得她对你有敌意。 因为,叶然莞尔,旧情难忘! 那天,叶然站在窗前观看楼下人来人往,感到难以遏制的孤独。她想,如果世界是一个圆,那她精神不够健全,勉强算作半圆。多年来,她孑然一身,留着一半空缺等白浔来填补。山不就我我就山,即使白浔不肯回头,她也要去找她,哪怕远远地看她一眼也好。 细究起来,毕业旅行她特意挑选英国,也怀着同样的心理。 什么?向榆震惊。 咳咳!顾瞻刚喝了一口水,被呛住。 说明白点。两人异口同声。 叶然笑着看一眼向榆,你不是想知道白浔的初恋嘛,不偏不倚,正是在下!又看向顾瞻,你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男朋友,我们关系好,随便说着玩儿的。他有对象,是我们的高中同学。 信息量太大,两人慢慢消化,叶然吃菜。 向榆和顾瞻盘了三分钟,互相交换所知的信息,终于捋清楚叶然、白浔以及方可的关系。 所以,方总监是个苦哈哈的背锅侠!向榆埋怨叶然,你散步谣言,还不及时澄清,对得起我的男神吗? 男神?顾瞻煞有介事地问。 叶然:哇!我好像闻到醋味。 向榆脸一红,先给方可发信息道歉,再对顾瞻解释:我对方总监,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有也轮不到你,他早就名草有主了。叶然叮嘱向榆,这些事,不要在茶水间说。 向榆:明白! 场子暖了,肚子也有八分饱,叶然美美隐身: 你们慢慢聊,我先撤。两人要挽留,她说,去victory尝咖啡的重任就交给你俩了,拜拜。 目送叶然离去,顾瞻说:她的状态比两年前好太多。 两年前的叶然,一举一动都像是精心设计过,似乎深谙人心,又似乎怕惹得别人不高兴,浑身散发出一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既神秘,又激发人的保护欲,而今晚,她大大咧咧,言语间还有几分俏皮。 英雄所见略同。向榆说,然姐真心拿我当朋友,好开心! 她在我面前,可没少夸你。顾瞻点开聊天记录。 * 叶然从饭店出来,去卫生间洗手,一抬头,镜子里有一张熟面孔。 中年男人西装革履,皮肤黝黑,额头宽广,头发是喷过发蜡的侧分,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后的大眼睛锐利又沉稳。 张洎身上有股呛人的烟草味,叶然眉头一皱,这人刚才在厕所吸烟! 第68章 张洎也认出了叶然,立马从墙上的挂纸盒里抽出一张纸擦干手。 叶小姐,您好!张洎伸手。 叶然简单握一握:张总,您好! 能否耽误您十分钟?张洎说,我之前多次给您打电话,您都没有正面回应。咱们去旁边的咖啡店坐下聊? 一旦坐下,聊的可就不止十分钟。叶然说:没关系,您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 张洎尴尬一笑:去走廊。 两人走到外面,叶然说:我记得,贵公司已经聘请到创意总监了。 张洎挖走的是叶然之前的顶头上司,她心想,这人和宋焘有仇,专门撬老狐狸的墙角。 他因为家庭原因,一周前办理了离职。张洎开门见山,我想聘用您带领rt的创意团队,薪资福利必定高出me,请您考虑一下。 叶然刚要拒绝,张洎又说:我是营销出身,不懂设计,您要是同意合作,创意部将由您全权带领,我绝不瞎指挥、乱干预。 这话意有所指。叶然心说,小道消息够灵通,句句针对宋焘。 您不用着急回答。张洎说,咱们加个微信,有想法,随时沟通。 张洎一顿输出。叶然压根插不上嘴。两人扫码添加微信。电话铃响,叶然说:抱歉,我接个电话。 没事,您忙!张洎拖着大肚皮晃悠悠走开。 经过一家饭店,透过玻璃,他看到有位熟人正在恶狠狠地瞪着他,大大方方前去与他交谈。 这边,叶然问:妈,怎么了? 白桐:五一回不回家? 五天法定假,除去来回路上各半天,要在家里待四天,时间长,叶然觉得应付不了。白浔不在,她尚且可以躲进卧室耳边清净,白浔在,以白桐捧一踩一的调性,她指定会被一句句批驳捶进下水道。 要做到完全不在乎白桐的言语,还需要一段时间,脱敏是个折磨人的过程。 叶然决定:不回!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想回来!白桐说,有了工作忘了娘,自从你参加工作,除了春节,就没有见你回过家,我还不如你的助理亲近。 胡说!叶然心里的怪兽在咆哮,我明明回去过!你不记得,并不代表我没有做! 她深呼吸,依旧压制不住火气:妈,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前年五月,我们还一起给叶阿姨扫了墓! 白桐呆住,叶然从来没用这么冰冷的声音和她讲过话,有种乖巧猫咪突然变狰狞的撕裂感,她不习惯。 是......是吗?白桐心虚地问。 是!叶然说,今年我不回,就这样!挂断电话。 畅所欲言的感觉真好。一口怨气从胸腔喷出,让人格外舒爽。 家乡。故地。叶然轻笑:那里还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第52章 鲁迅先生说过,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叶然选择前一项。 高二接近尾声,校园论坛上置顶的三条帖子热度只升不降,叶然破罐子破摔,既然你们都在期待我凶残的一面,那我就凶残给你们看! 冤有头,债有主。第一步,叶然找上方可。 内心深处,她并不埋怨方可拿她做测试又迅速移情别恋,她只恨自己不够讨人喜欢。最让她郁愤的是,这些年,方可夺走了白浔太多关注,那些关注原本全部属于她。一想起白浔和方可分享秘密却把她排除在外,她就嫉妒得快发疯。明知道在无理取闹,但没有办法,忍耐已经达到极限,得给方可一些颜色瞧瞧。 方可积极认错,还承诺今后会加倍善待她以作弥补,叶然大发慈悲地原谅他。 第二步,把聂许痛扁一顿。 收拾校霸,与他横刀夺爱无关,而是对他一年前霸凌过她耿耿于怀。叶然没有力气和大块头硬刚,拎上利器,意在威慑对方,同时给自己壮胆。 校霸苦苦哀求:抱歉!再也不敢了!请学神刀下留情......叶然没有料到五大三粗的家伙实际是个怂包,嗤笑他虚有其表。 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怎样才能给白浔一记重创?叶然想,暴力输出,她们从小玩过无数遍,毫无新意,得换个花样攻心为上! 如何攻心?经过深思熟虑,叶然决定舍身饲虎。 她们太了解彼此,她担心计谋被白浔一眼识破,每个步骤都思密周全。 日记本摊开,叶然在上面书写计划:先以假乱真,打消白浔的疑虑;再言语动作撩拨,引诱她深陷;直到白浔完全掉入我编制好的爱情迷网中,我就会把她嘲讽我的话如数奉还:校花的脑子,看来也不怎么好用!你也同样好骗! 白浔言之凿凿地说,这世上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人只有她,可她却从不到她的教室找她,迎面遇见也不打招呼就跑掉,这就是她待人好的方式?每次看到白浔风一般闪离的背影,叶然都想叫住她,嘴巴张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一种被抛弃的痛苦将她围得水泄不通。和当年白浔说你去读你的书,不要和我们搅和在一起时的感受一样,叶然心想,她们之间,楚河汉界,早就划分得清清楚楚,她从来没有挽回的权力,只有被抛弃的命运。 白浔一再弃我而去,这一回,我要率先抛弃她!叶然将步步为营,一雪前耻八个大字写在计划的最前沿,这是行动纲领。 为了使一切有条不紊地展开,叶然熬夜补三部言情剧,从里面学到不少搞暧昧的技巧,立马用于实践。 她用食指勾住白浔的下巴,俯身过去,等到白浔的脸颊染上绯红、闭起眼睛,她又笑起来:你就这么不经撩?然后饶有兴致地欣赏白浔的表情变化,短短几秒,羞涩、惊愕、酸楚、无助及至一双眼眸黯淡无光,她便小鸡啄食一样在白浔的嘴唇上啄几下:逗你呢。 冬去春来,花飞花谢,叶然依旧无法确定,白浔是否真正陷落进她的迷网中。 在她心里,白浔绝顶聪明,她的小伎俩,根本逃不过她的眼睛,加上送出戒指后,将近半年的时间,她使尽浑身解数,试图在白浔的心里扎根,白浔却从来不主动,她便得出结论白浔在戏耍她! 是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恶作剧,叶然心说,就像观赏马戏团的小丑,她等着我挑逗,看我能耍出什么花招,然后即兴发挥,配合我演戏。她的演技出神入化,而我后知后觉,险些把自己搭进去。 听说,优秀的猎手,常常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叶然难过得要命。我黔驴技穷,她却应对自如!我玩不过她!她在计划单上写下惨败,决定终止这段孽缘。 恋情开始得普通,结束时一定要别具一格。叶然想,即使今后两人又恢复了形同陌路,她也要给白浔留下一段与众不同的记忆,等到将来她和别人在一起,怀念起青春,她要永远占据刻骨铭心的位置!哪怕是以搞怪或者疯癫的形式。 转眼到四月底,恋爱整整半年,是时候画上句号。叶然给白浔打电话,以欢送四月,喜迎五一的名义邀约见面,时间定在晚上九点,地点是城西公园。 我会打扮得漂漂亮亮去见你哟,你一定要在公园里等我。叶然说。 会不会太晚了?白浔问。 叶然瞬间心凉,九点算晚?借口!拙劣的借口!她心想,白浔这么问,潜在的心理是拒绝,而拒绝意味着她厌烦她。 这么快就厌倦了!才一百五十天!这一刻,叶然无比确信,她的决定是对的,比起有朝一日被抛弃,她抢先一步摊牌,会少受一些煎熬。 嫌晚,那你别来好了!叶然自知耳根子软,再说下去,难免会被白浔牵着走,急忙挂断电话。 接下来,她准备行头。 叶然买一张阴森的鬼脸面具,穿上一身染血的白衣,再找一件黑斗篷。 在她的设想中,她要晚到十分钟,在白浔等待得焦躁时,她便突然窜出来吓她一跳,到时候,白浔将花容失色、哇哇乱叫,她则趁机拍下她的丑照留作纪念,最后表明来意从明天起,你不用再假装喜欢我了。反正我做这一切,也只是报复你。咱们扯平!以后我们各走各的路,祝你一切顺利。她想,事情由她而起,也由她结束,合情合理。 去公园的路上,叶然忐忑不安。 她要是不来,我肯定会像个疯子一样嚎啕大哭。她安慰自己,哭就哭吧,反正疯批之名众所周知,再加一些耻笑,又能怎么样? 第69章 然而那晚,抱头痛哭的,是她们两人。 * 九点,叶然回到公寓。 叮咚 q.q上,姜早问:【五一有空吗?】 叶然:【有!你哪天休息?我们约饭。】 姜早:【你帮我约一下方可?小时候不懂事,欺负过他,我想跟他道个歉,想请你帮忙说和说和,可以吗?】 叶然:【他五一要回老家。】 姜早:【好吧。】 叶然:【咱们约咱们的。】 叶然想起聂许需要从她嘴里套姜早的联系方式,多半两人还没碰过面,给他发信息:【老师,五一期间,你在店里吗?】 聂许以为叶然又要学做菜:【在。随时欢迎你来玩儿。】 叶然:【谢谢!】转头问姜早,【要不我带你去见另一位老同学?】 姜早:【谁?】 叶然:【你老大。】 聂许!姜早心里不是个滋味。当年拳头相撞,许诺好兄弟一生一起走,结果他一辍学,聂许就删掉了他的q.q号,兄弟义气,经不起一点风吹。后来听人说,聂许在和方可搞基,他三观震碎,心说让老大垂涎的,不是校花吗?世界的复杂超出他的认知,自此,他再没有打听过有关他们的事。 叶然:【要不要?】 姜早犹豫不决,不知道聂许如今怎么样。时隔多年,少年傲气早被生活的琐碎催折得所剩无几,他希望昔日的兄弟过得好,但也不希望他过得太好。差距太大,会让他无地自容。 姜早:【他还好吗?】 叶然:【见了面不就知道了。】 姜早:【让我想想。】 叶然:【给个准话,你哪天休息?如果你愿意和聂许见面,咱们就攒个三人局。要是不愿意,就咱俩。】 姜早:【一号到七号,任意时间都可以。】 叶然:【这么反常?我以为节假日外卖的订单量会暴涨,你会特别忙。】 姜早回一个苦笑的表情包,昨晚他着急送餐,摩托车骑太快,拐弯处没有反应过来,撞到路边的树上,此刻腿上还绑着绷带,医生说,至少要休养一周。 这座城市有两千多万人,许多年轻人蜗居在十几平米的出租屋里,起早贪黑,累死累活,不敢恋爱,不敢旅行,更不敢在奢侈品店门口驻足,纵然心比天高,对生命有无数美好的展望,囊中羞涩的他们,也只能在午夜梦回时叹几口气。 姜早:【特殊情况。】 叶然:【那就暂定一号,一起吃午饭?】 姜早:【可以。】 敲定见面的时间,叶然在网上挑选头盔,姜早不说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她只能自己做主。 下单成功,叶然给白浔发信息:【五一我不回去。】 白浔刚把栗粒的身材数据发给乔栎,问叶然:【为什么?】 叶然:【有约!】 白浔:【和谁?】 叶然:【你猜!】 白浔沉思片刻,叶然社交圈广泛,有种朋友遍天下的豪气,而她结交的人屈指可数。既然叶然让她猜,说明这个人她俩都认识。 稍作排除,白浔锁定人物:【姜早!】 叶然:【聪明!】 白浔:【干嘛挑五一?我和可仔都不在,没法参加同学会。】 叶然:【我和他先聊,回头他还要和可仔见一面。】语音阐述姜早的诉求。 白浔:【可仔应该没有记恨他。】 不过,方可不记恨是他心胸宽广,对于犯错的人,该道歉该忏悔还是不能少。 两人闲聊间,乔峤发来问候,瞥见文字,不约而同一怔。 第53章 乔峤问白浔:【辞四迎五,今年还宿醉吗?】 白浔轻易不碰酒精,每年只有两天会喝得烂醉如泥。其中一天是四月三十号。 起初,乔峤以为是叶衡的忌日,后来发现不是,她询问白浔在庆祝或者祭奠什么,得到的回答是沉默。 白浔把自己关进浴室一遍遍洗澡。乔峤不知道缘故,又问不出只言片语,只好任其躁动。 等到白浔洗够了,她就陪她一醉方休,第二天一早,白浔又跟没事人一样照常上班。 白浔:【看情况!】 乔峤:【建议你去老友聚。】她说,【我不在你身边,你喝高了,总得有人照顾你。熟人稳妥。】 白浔酒品好,醉了便窝在角落睡觉,嘴里念叨着叶然,像一台不知疲倦的复读机,可乔峤觉得,醉鬼身边得有人守着,以防出现其他问题。 白浔:【感谢挂心!】 乔峤:【不要爱上我。】 白浔:【断然不会!】 乔峤发送一波大胆!拖出去杖毙,回看驻凡大使群。 她发到群聊的是:【各位仙灵,辞四迎五你们怎么过?】 方可:【和往年一样,上班,下班,打包行李准备回老家。】 栗粒:【拍摄现场没有假期。】 乔峤发送摸摸头:【辛苦啦!】叶然没有动静,私聊她:【我唯二的姐,在忙吗?】 叶然:【在发呆。】 每年四月底,叶然都在悔恨中度过如果她没有执意约白浔见面,她就不会遭到醉汉侵犯;如果她听她的话,把时间改早一些,或者取消那个自认为独一无二的分手仪式,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那天,当她穿得漂漂亮亮赶到时,入目只有一片狼藉,黑影急匆匆逃窜,草丛里是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白浔。 怎么会这样?受伤的不是她,但她分明感受到了那种撕心裂肺的痛。 白浔颤抖着站起身,声音嘶哑,语气却十分温柔。别害怕!她说,勇敢的小鬼,多亏你吓跑了坏蛋。 白浔甚至在笑。叶然感觉世界在崩塌,她不仅不怪她,还对她满怀感激!顷刻间,之前所有的猜疑和埋怨烟消云散,她突然醒悟,白浔爱她!真真切切地爱她! 叶然的心立刻软化了,泪如泉涌,她扑进白浔怀里,对她说:我们永远都不分开!永远!永远! 好!白浔说,永远! 叶然罕见地看到白浔流眼泪。想到她一定很疼,她自责得不行。于是两人在暗夜里相拥而泣,仿佛要把积攒多年的难过一并倾泻出去。 乔峤觉得两个大老爷们照顾白浔多有不便,嘱托叶然:【三十号晚上你能不能去陪亲爱的白?】 叶然:【怎么了?】 乔峤把事情三言两语交代完:【人我就拜托给你了。】 叶然:【应该的。】 * 四月三十,上班前,叶然拎上给方老爷子准备的礼物,托方可带回去。 隔壁工作室里,白浔看不出一丝异常,依旧有条不紊地工作,听组员做汇报时,身体坐得笔直,手肘支在桌面,两手交叉,指尖触到下巴,视线扫过一帮年轻人,一言不发,但气场全开。 白天过得忙碌而紧凑,月底要复盘本月的全部工作,并安排部署下个月的工作内容。连续开完小组的内部会议、和四位创意副总监的会议,以及面向高层的总结汇报,白浔感觉身体被掏空。 下班后,她直奔老友聚。 给我一个包厢!白浔对聂许说,我要许多酒。不要让别人打扰我。 无论平时如何强悍,每年的今夜,白浔都会放任自己变得脆弱。身边的人好像一直在互相伤害,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有人迈过痛苦往前走,有人筑起高墙,活在一个狭窄的封闭世界,而她,选择在今晚不理世事,彻底沉溺于酒精。 当脑袋陷入昏沉,白浔会忘却苦痛,构筑一场专属于自己的美梦 两个小女孩在庭院里捏泥巴,一起唱着歌: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俩打碎,用水调和...... 此情可待成追忆,在那段香梦沉酣的天真岁月,相逢,便已结下一生的缘分。 叶然找不到白浔,发信息,不回复,打电话,没人接听,问方可:【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方可:【老聂那儿。】 叶然火急火燎地赶到老友聚,推开门,扑面而来的酒气将她熏得眉头一皱。 白浔窝在沙发上睡熟了,身上盖着一张薄薄的毯子,嘴里呢喃地说些什么,叶然靠近,听到自己的名字,心一恸。 她向聂许点一点头,意思是,交给我。聂许比划个ok,轻轻关上门。 月色漫过窗户,为地面铺上一层细碎的银白,城市喧嚣,但这间包厢一片寂静。 叶然静静坐在一旁,想象着白浔梦到了她,在她的梦境中,她将是一种怎么的面貌,清纯善良,还是面目狰狞?虽然并非有意害她受伤,但她毕竟是诱因。 第70章 叶然想起那晚她搀扶着白浔离开公园,前走几步,白浔回头看向那片草丛,低声问她:我是不是脏了? 没有!她说,你是世界上最纯洁的女孩儿。又恶狠狠地说,我要把那个人渣杀了! 没有必要为了一个人渣搭上自己的未来。白浔平静地说,报警吧。 这些年,叶然时常回忆起当时的情形:白浔久久注视着那片草丛,垂着瘦削的肩膀,怅然若失。她对她没有一句埋怨,这比抽她几个耳光更加让她难受。 咔咔 手表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 睡熟的人忽然眉头紧皱。不!不要!白浔踢掉毯子,双臂在空气乱挥,像是急于挣脱桎梏,伴着呼喊,救命!救命!啊猛地睁开眼睛。 别怕,我在。叶然柔声说。 白浔左顾右盼,四周没有黑影,惊魂甫定。她晕晕乎乎认不出眼前的人,但本能地没有对她产生敌意。 我做噩梦了。白浔说,吓到你了,抱歉。 该道歉的人是我。叶然想到这些年白浔都在惊恐和不安中度过黑夜,心痛得喘不上气来。 我做噩梦,与你无关!白浔问,这是哪儿? 叶然:老友聚。 白浔:老友聚是哪儿? 叶然心知这人还在犯迷糊:一个安全的地方。 安全就好!白浔点点头。脑袋骤然一痛,骗子!她是骗子!声音如上了膛的冲锋枪,砰砰砰向她的心脏连开三枪。 你是骗子!白浔脸色阴沉,指门,你走!远离我的视线! 叶然错愕,骗子两个字扎得她无可辩驳,只能向门走去。 望着熟悉的背影,白浔生出不舍。回来!她说,让你走,你就走,你怎么这么没脾气? 叶然乖乖回来。 坐这儿!白浔拍拍身旁的位置。叶然坐过去。她问:我们认识? 嗯。叶然说,我们是朋友。 但我感觉不是。脑海中两种声音狂轰滥炸,她是好人,你可以信赖她。不,她是只披着羊皮的狼,离她越远越好。白浔头昏脑胀。别吵!她摇一摇脑袋,想把混乱的思想赶走。 呵斥声吓了叶然一跳,她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四目相对,白浔心底冒出一个念头咬她!狠狠咬她! 叶然穿了件黑色雪纺露肩衬衫,一不留神,肩膀被咬。 牙齿嵌进皮肉,痛得她浑身一颤,温热的血液顺着锁骨往下淌,她咬牙挺住。 白浔尝到血腥味,松开嘴:你怎么不推开我? 没事。叶然微笑。 她跟我说,她恨死你了!白浔口里的她,是其中一种声音。相较而言,另一种声音稍显势弱,她没有听清。 我知道!叶然的内心血泪翻涌,但面上仍是风轻云淡的微笑。她太擅长伪装情绪,几乎是与生俱来的本领。 困意席卷,白浔打个哈欠:我要睡觉了,你不回你自己的房间吗? 叶然: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白浔迟疑片刻:好吧!随你!她重新躺下,又脑袋一挪,枕在叶然的腿上,委屈巴巴地诉苦,我记得一直在等她,我等啊等,等啊等,等来的却是...... 声音几不可闻,叶然附耳过去,没有听到一句话,耳边只有轻柔的呼吸声。 微风掀起窗帘,鼓起的褶皱像极了人的千思万绪。 叶然抚摸着白浔的背,直到她不再发抖。她的肩胛骨像翅膀一样精致。她又给她盖好毯子,不让她受凉。 看着睡梦中的人,种种复杂的、熟悉的情感笼罩在叶然的心头。忠诚,竞争,嫉妒,爱......感情的丝线纷扰杂乱,让人辨不清哪里是头,哪里是尾。 叶然从桌上抽取一张湿纸巾,擦干净肩上的血迹。 她曾在执古的文章中读到一句话:爱是彻头彻尾地接纳一个人,给予她伤害自己的权力。她深以为然。 后半夜,白浔睡得安稳,梦境似乎不错,嘴角不时漾起笑意。 晨光洒进房间,叶然托着半麻的双腿走出包厢,脚步悄无声息。 她给方可和聂许发信息:【我回去了。她要是问起来,你们就说昨晚我没有来过。】 聂许不解,问枕旁人:叶然干嘛撒谎? 方可:作呗。老白骗她一回,她就要骗回去。俩作精! 方可:【ok。】 聂许:【ok。】 第54章 早上七点,白浔醒来,找聂许要了一次性洗漱用品收拾完。 吃早餐时,她对方可说:我先回一趟公寓,取一下给白阿姨和老爷子带的礼物,还有我的皮箱。我得洗个澡换一身衣服。然后再出发。 没问题。方可说,你不能开车,钥匙给我。 白浔递上车钥匙,问:昨晚我住的那个包厢,是不是进去过人? 没有吧?方可问聂许,有人去打扫吗? 没有。聂许说,房门的钥匙一直在我手上。我没有进去过。 白浔:哦!那应该是我做梦。 白浔不予追问,方可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如果她再拿聂许的命逼迫他说真话,他又要两头为难。 挡风玻璃怎么回事?一到车前,方可就问白浔,被熊孩子的弹弓射的? 白浔:嗯。熊得不得了。 看到白浔意味深长的笑容,方可大概猜到是叶然:没嘴说你们! 两人取好东西,汽车驶向高速公路,白浔坐在副驾位上。 买车以来,她还从来没有坐过副驾位。车窗半开,她想起那天叶然把脑袋探出窗外唱歌,夕阳洒落,她的身上染上一层柔美的金波,格外楚楚动人。 要听音乐,还是聊聊天?白浔问。 都行。方可说,随你。 白浔想起方可的父母:叔叔阿姨怎么样了?有联系吗? 没有联系。方可说,他们各自又成了家,有儿有女,出了问题,轮不到我操心,我也懒得操心。 小时候,白浔总羡慕方可有大把的零花钱和自由,长大后才知道,那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好在还有老爷子,在她的记忆里,老爷子和方可,不像爷孙,更像是年纪相仿的朋友。 老爷子呢?白浔简单一算,七十多岁了,你怎么不把他接到身边住? 方可也在头疼这个问题:他死活不肯搬家,说小地方待惯了,换了环境不自在。又不肯请保姆,一把年纪了,事事还要亲力亲为,搞得我时刻担心他万一跌倒、晕过去、睡不醒。 那你就每天多打几个电话,确保他安然无恙。白浔说。 人家还嫌我啰嗦。方可无奈,他要和小区里的老伙计打麻将、唱小曲儿,这两年又跳起了广场舞,我电话打多了,人家训我整天不专心工作,就知道烦人。 白浔笑起来:有一帮志趣相投的朋友一起玩儿,挺好的。她说,这样,左邻右舍互相有个照应,要是哪天老爷子没有按时出现,他们会及时通知你。 是的。方可说,和他要好的几位老人,我都留了钥匙。老爷子手上也有他们家的钥匙,几个老哥们儿搭伙,小日子过得热热闹闹。 听你这么说,我就完全理解为什么老爷子不想搬来和你住了。白浔说,换作是我,我也宁可待在小县城。 两人聊起县城这些年的变化,方可说:城西的那座公园拆了,现在是县医院。 白浔淡淡哦一声。 方可犹豫两秒,还是开口:有个问题我老想问你,但是每次话到嘴边,又不忍心让你想起伤心事。 问吧。白浔说,咱们之间,不需要欲言又止。 方可说:那时候,你明知道会有危险,干嘛还要去公园? * 叶然挂断电话后,方可正好要借白浔的作业抄,两人聊几句,得知叶然的邀请,方可直呼胡闹。 不安全!别去!方可说,我给她打电话,让她也别去。辞四取消,明天白天你们一起庆祝五一不好吗? 第71章 最近,本台新闻循环报道一则袭击案,一个中年男人由于生活失意,半夜喝得醉醺醺,拿着啤酒瓶随机打砸路人。上一起就发生在三天前,地点是城西公园。为此,最近公园里连夜跑的人都没有。 冷静一点。白浔说,我就随口跟你一说,你别这么大反应。 真的!我说真的!方可在电话这头着急,你别由着她胡来! 我再想一想。白浔说。 她思考的结果是按时赴约。醉汉袭击路人是偶发事件,尽管还没有官方通报抓捕他的消息,但他不至于蹲守在原地犯案。最重要的是,叶然兴致勃勃,她不能让她失望。 在叶然把戒指套在她手指上的那一刻,白浔曾在心里暗暗立誓:终此一生,让叶然不如意,她誓死不能! 只是她不曾料到,醉汉恰恰在守株待兔。 * 叶然在补觉,手机叮咚响。 姜早:【学神,早上好!】又说,【我想了好久,还是想和老大见一面。】 叶然心里冒火,摸起手机瞄一眼。叮咚声再次传来。 姜早:【如果老大愿意的话,我不介意,麻烦你帮忙沟通一下。谢谢啦!】 啊叶然把脑袋捂在被子里咆哮。想摔手机,摔坏还得重新买,心疼银子。想捶姜早一拳,人家十点钟才发信息,一般人都起床了。怪来怪去,只能责怪自己睡前不设置静音。 啊叶然在床上打滚。从小到大,她起床气再大,也只敢发泄在一个人身上。因为她清楚,那人有耐心承受。 滚着滚着,叶然顿住。 我好像总是把最丑陋的一面展示给最亲近的人!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拳打脚踢、撕咬、抽耳光...... 恃宠而骄!她懊悔,并决定改正。 两人的感情一贯错位。她在谋划一场报复时,白浔在倾心付出。当她终于确信她们可以长相厮守,白浔却换上一副冰冷的面孔。如今,她患得患失、顾虑重重,终于听到了酒后真言,却又开始奢望她们能回到最初,回到两小无猜的年岁,以最真诚友爱的姿态面对彼此。 好歹,她还有兴趣怨恨我!叶然心说,还有机会! 叶然:【好的。那我们十二点在老友聚见!】把地址发过去。 姜早:【收到。】 他还想问,叶然怎么和聂许混熟了?想到一会儿当面问她,暂且作罢。 回复完信息,叶然睡不着,给聂许发信息:【老师,十二点见!我带了一位你特别想见的老同学。】 聂许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姜早:【之前连联系方式都不肯分享,今天怎么愿意把他带来和我见面了?】 叶然:【心情好!】 聂许:【好吧!】 叶然转至微信,问白浔:【快到了吗?】 白浔:【大概还要两小时。】 叶然:【注意安全。】又叮嘱,【边边,不要和你白阿姨说我的坏话。】一波我在看着你。 白浔:【你猜我听不听你的话?】 * 气氛压抑,方可长舒一口气。 我一直以为你们在闹着玩儿。他说,关系都僵成那样了,怎么可能一下子和好?破冰以前,你们得有一年没有说话吧? 差不多。白浔说,掐头去尾,三百三十一天。 方可一惊:记得这么清楚? 白浔:从我帮你去安慰她,到她主动来找我。你自己算。 方可粗略一算,还真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粗略算出的,是白浔的度日如年。 方可:你受伤后,竟然一点儿都不埋怨她,我也挺纳闷儿的。 没有理由埋怨她。白浔说,那时候我在想,要不是那只突然蹦出来的小鬼,我可能会被先奸后杀、弃尸湖中。 当嘴巴闪着绿光的小鬼跑来时,醉汉吓得屁滚尿流。他醉醺醺的,估计认为真的碰到了鬼。亏心事做多了,是怕鬼敲门的。 叶然在血衣外面披了一件黑斗篷,面具遮住整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她的救星!她的光! 这叫漂漂亮亮?白浔转念一想,叶然整这么一身,一定是想给她一个惊喜。反差萌!确实很娇俏!难为她肯花心思。她觉得自己受到了重视,身体的伤痛顿时消退几分。 还有,五月你搬去和她住,可是只住了十几天又分开,方可说,我问过你原因,你也没有直说。 他记得,五月底,他们最后一次提起叶然,白浔垂着脑袋,像霜打过的茄子,眼神暗淡,表情前所未有的落寞,那是一种饱受打击后的沧桑,夹着不甘和绝望。 她是个危险的人物,你和她交往,要谨慎一些。那天,白浔说,以后我们不要再聊她了,我不想再听到她的名字,也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任何事。 为什么?方可头大。 他去问叶然,叶然缄默。 有一天,叶然托他给白浔带一封信,白浔看完,在信纸的背面写下几行字。他想看,被无情锁喉。白浔说:你敢偷看,我弄死你!又说,再帮她传信,友尽! 白浔态度坚决,方可知道,她和叶然绝交的心很坚定。他把情况如实传达给叶然,本以为叶然会允许他看信,结果,叶然把信纸塞进了书包。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方可问。 我犯了错。她也没有放过我。叶然的说辞和白浔一样,以后我们不要再聊她了,就当没有认识过。 但其实,叶然极少关注社会新闻,醉汉的事,她是在白浔遇袭的那晚才从白桐口中得知。当时,她怕白桐训斥她,没敢承认是她把白浔约出去的。两人同住期间,白桐问起时,白浔也没有把她推出去,只说路过公园,心血来潮进去逛一圈。她对她感激涕零。 五月到底发生了什么。方可一无所知。总之,两人过家家一般对他宣布在一起,又稀里糊涂地分开了。 说出来怕你激动。白浔笑一笑,司机一激动,亲人两行泪。我孤家寡人了无牵挂,你还要留下小命赡养老人,现在先不告诉你。 手机弹出新消息。 叶然:【哎呦,听一下嘛。拜托拜托。】又说,【要不我再做个一字马?】 白浔:【一字马不够!来个后空翻。】 一分钟后,她把手机拿给方可瞅一眼:评价一下。 方可:特别好! 白浔:果然是滤镜无上限。 五秒钟视频,叶然脑袋和膝盖同时着地,屁股撅起,滚了一圈。 叶然:【可以吗?】 白浔:【糊弄谁?重做!】 你把她当狗训。方可感慨,居然能看见叶然这么低姿态,有生之年啊!他的言外之意是,叶然在诚心悔过,不如趁此冰释前嫌。 白浔明白方可的意思,但没有表态。她想起自己卑微的过去,心中五味杂陈。 收到戒指以来,白浔始终战战兢兢,不敢试探,不敢逾越半步,只能紧随叶然的节奏临场反应,她生怕一不小心惹怒叶然,高傲的学神就不要她了。 叶然是睥睨众生的王者,而她只是她身后数千名追赶者中的一员。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一个惊艳时光的人,实在是一件令人百爪挠心的事。她,一个扬言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居然害怕叶然皱眉,害怕她冷脸,害怕她对她的信息已读不回。只要叶然流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她就焦虑得睡不着觉、咽不下饭。 往事浮现心头。白浔心说,当初我那样珍惜她,她却拿我当傻子耍。只是让她做个后空翻,能有多难? 汽车快速向前,巨大的指示牌上写着醒目的黑字xx人民欢迎您。 车窗外,一排排高楼拔地而起,记忆里低矮的商铺不见踪影,映入眼帘的是玻璃幕墙的购物商城,道路两旁,垂柳依依,洋槐和丁香开得绚丽热烈。 变化好大。白浔说。 方可:欢迎你回归故里。 第55章 十二点,叶然到达老友聚门口,看见姜早,问他:怎么伤成这样? 姜早的皮肤不再蜡黄,而是满脸淤青,鼻梁上贴着创可贴。 骑车太快,摔了。姜早说。 叶然把礼品袋往姜早手里一塞:这份礼物正合适。姜早不收,她说,大老爷们儿,别磨磨唧唧。 两人直奔三楼,聂许在一间包厢准备了饭菜。兄弟相见,分外生疏,面对彼此,除了好久不见,就没有话说。 第72章 你俩怎么回事?叶然吐槽,搞得跟老情人久别重逢一样尴尬! 聂许噗嗤一笑:半年前,你和老白重逢的时候也这样? 扎心了!叶然说,不要往我的伤口上撒盐! 姜早听不懂对话,两只小眼睛里布满大大的困惑。叶然问:你不知道吗? 姜早:知道什么? 叶然:不知道正好。有的聊。 三人落座开吃。聂许说:从什么时候聊起? 从我离开学校之后吧。姜早想知道后面的事情,此刻,他的大脑一片混乱。 超级简单。概括而言,就是他,叶然指一指聂许,和可仔在一起了。腻歪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分手,真够讨人厌。 聂许得意洋洋,叶然说:后来,我和校花短暂地处了一段。 姜早刚吸溜进半口面条,猛地顿住,筷子僵在半空,另一半挂在嘴边的面条无助地悬着,双眼则瞪得滚圆。 前一项他多多少少听说过,后一项,实在匪夷所思。 你们不是死对头吗?姜早问。 叶然笑:人是会变的。 聂许听出不对劲。单看高一,叶然和白浔虽然不像朋友一般亲密,但也没见到或者听说过她们起冲突,更何况白浔还在众目睽睽下警告他不许动叶然一根汗毛。 你怎么知道她们是死对头?聂许问。 我......姜早刚要回答,叶然打岔:对了,刚才忘了说,他俩在一起后,我还发过一次疯,差点伤到他。她看向聂许,当年出手没个轻重,对不住。 你?伤到他?姜早再次惊诧。 提及自己的光辉历史,聂许面子挂不住:害,是我和可仔先对不住你,你不用感到抱歉。 你们在打哑迷。姜早听得云里雾里。 叶然见状,把高中后两年的事情按照时间顺序讲述一遍,她和白浔的部分,以性格不合,最终分手代过。 姜早愣住,是切切实实的惊呆。 叶然和聂许对视一眼,笑起来。 聂许拍一拍姜早的肩膀:吓到了? 姜早回过神来:没,就是......他眉头一皱,挺出人意料的。 说明你离开学校后,一点都不关注我们。聂许责备,拍拍屁股一走,就忘了兄弟,没义气! 这话姜早不爱听。我没有义气?他眼睛瞪得像铜铃,明明是你先和我断绝联系! 聂许瞬间心虚。的确是他先删除了姜早的联系方式。 这事你得听哥给你解释。聂许说,可仔删的,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拗不过。 姜早:别人是为兄弟两肋插刀,你是有了对象,插兄弟两刀。 聂许笑着默认。姜早说:我本来想和方可道个歉......讲完心路历程。 我会向他转达。聂许说,咱们年轻的时候,都有些中二,是得好好反省。 两人掰扯间,叶然极有眼力见地倒好两杯酒:既然话说清楚了,那就一笑泯恩仇。一人给一杯。 两人喝完,互相加微信,叶然说:我也加一下。又问姜早,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太大的打算。姜早说,多卖力气攒些钱,回老家开个小店,再娶个媳妇儿,老婆孩子热床头。 挺好的。叶然由衷地赞同,我也想这样,最近正在考虑。 你为什么要回老家?姜早不理解,小县城又没有你的用武之地。 慢慢学呗,总有适合我做的事。叶然说,我其实一点儿都不喜欢大城市,只是被错误的执念一步步推到了目前的位置,等到时机成熟,我想活得轻松一些。 没完没了的加班、朝令夕改的老板、应付不完的客户、昼夜不息的噪声污染......这些统统让她头疼。上次在田埂上奔跑,万般沮丧中,叶然竟然体会到了快乐,一种纵情山水,望野息心的感觉。 聊起牛马的辛酸,两人颇有同感,分享彼此遇到过的糟心事,最终达成共识没有所谓成功的人生,只要按照自己的方式过好每一天,就已足够。 身为偶尔朝令夕改的老板本板,聂许插不上话,只能尴尬微笑。手机铃响,他说: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 另一边,方可开车到自己家小区,下车,问白浔:现在进去和老爷子打招呼,还是过两天? 过两天吧。白浔说,我先去白阿姨家。 ok!方可拎上叶然的礼物,光临寒舍前,先给我敲个电话。 好。白浔挪到驾驶位,十分钟后,到达白桐发给她的定位。 白桐担心白浔找不到路,老早就等在小区门口。 看见白桐,白浔淡淡一笑,她以为她会哭,没想到情绪平静得令自己讶异。 白桐依旧爱美,发髻盘得一丝不苟,项链、耳环,腕上一对翠色玉镯,穿着一身碎花连衣裙,脚上是一双裸色高跟鞋,像个精致的贵妇人。 白桐左腿受过伤,走路时一瘸一拐,幅度不大,但到底不顺畅。 四目相对,一方无语凝噎,一方心静如水。 阿姨,咱们回屋聊?白浔打破沉默。 好!白桐一笑,眼角现出一条条细小的褶皱,见到你太激动,我就忘了其他事。 县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小区还是那个小区。只是墙壁略显陈旧,曾经鲜亮的翠色被孩子们画了涂鸦,墙皮翘起,地面落着一搓搓粉末。 穿梭在楼栋间,白浔百感交集。 美梦里,噩梦里,这座房子总在她心里。如今它不再熠熠生辉,破败又沧桑,却依旧令她心驰神往。 房子没有缩小,是人长大了。白浔想起她和叶然在楼梯间上蹿下跳的情景。两个作精,放着电梯不乘,偏要甩开腿爬得累死累活。 我们比赛,看谁先跑回家。不论是谁提出建议,另一方都会欣然加入。 十八楼,近三百级台阶,两人怀着竞争的心理,爬着爬着,就变成了相互帮扶。 叶然脚步轻快,爬到前面,超越她两级,转过身,伸出手。白浔握住,一鼓作气赶上,又超过叶然两级,再转身伸出手。就这样,她们每次都能坚持到最后。 谁赢? 双赢! 两人自问自答,在楼道里喘着粗气,哈哈大笑,惹得白桐和叶衡直说悄点声,不要打扰邻居。 游戏一直延续到小学毕业。初中开始,双赢这个词就逐渐淡出她的字典。 第一个登上月球的是阿姆斯特朗。没有人会记得第二个。叶衡说。 我记得。白浔反驳,是奥尔德林。他只比阿姆斯特朗慢了十九分钟。 你去问问身边的同学,还有谁记得?叶衡说,你去统计一下,记住阿姆斯特朗的人多,还是奥尔德林的多? 白浔果真去问了,六十多位同学,只有一人让她惊喜。 他们要是同时出舱,就不会存在这种争执。叶然淡然地说,两位宇航员根本不在乎先后,耿耿于怀的是我们,我们真是......吃得太饱,作业太少! 两人心有灵犀地笑起来。然而白浔知道,年级第一只有一个,并列的可能性太小,是叶然,就不可能是她。而叶衡期望是她。即便这样,她们还是维持着良好的合作与竞争,直到中考结束。 白浔带来的礼物,白桐赞不绝口。 叶然那丫头越来越不像话。白桐抱怨,她直接拿钱打发我,连给我挑选礼物的心思都不肯花。 她太忙了。白浔说,转钱更自由,您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理是这么个理。但是......白桐微微叹气,算了,聊点别的。 叶然的发怒让白桐好几天回不过神来,相处多年的女儿忽然变得陌生,她有些摸不着门道。 两个人,白桐准备了四菜一汤:多吃一点。她问,你的口味怎么变了?我记得你以前一丁点辣都不能接受。 我也不知道原因。白浔说,反正渐渐就能吃了。 她知道!且再清楚不过在每一个孤独难熬的时刻,她都买一包辣条,或者做一道的爆辣的菜,想象叶然跑来夺食,甚至她就坐在身旁和她一同用餐。所以,在乔峤厚着脸皮蹭饭前,她也日常摆放两套餐具。为了牢牢记住一个人,她驯服了自己的胃! 第73章 白桐做的菜和白浔发在朋友圈里的一样,她以为白浔喜欢这几道。 尝尝我的手艺。白桐夹一块鸡翅给白浔,这道菜你是怎么做的? 两位大厨交流起做菜的方法,气氛十分融洽。 回头你教一教叶然。白桐说,她嘴巴刁,嫌外卖吃腻了,自己做的又难以下咽,搞得身体越来越差。 她学了几道菜。白浔说,挺像样的,看着就很有食欲。 是吗?我都不知道。白桐撇一撇嘴,学了本事也不跟我说一声,藏着掖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浔一愣。她很快明白,白桐没有看到叶然的朋友圈,要么是叶然设置了不允许白桐看见,要么是白桐刷漏了。第二种可能性很小,因为叶然的朋友圈全年可查,只要白桐想翻,甚至能翻遍她大学时期发布的内容。 吃完饭,白桐执意不让白浔帮忙刷碗,白浔无事可做,便点开微信,问叶然:【你的朋友圈,为什么要屏蔽阿姨?】 第56章 叮咚 叶然秒回:【她发现了?】又说,【不对!是你提醒她的。】 屏蔽白桐这么久,她浑然不觉,偏偏今天发现,只有一种解释。 叶然猜想白桐此刻正在碎碎念,嫌她这不好那不好,没准马上就会发来信息或者打电话质问她,心塞。 叶然:【你一回去就给我闯祸!我好气,但是还要保持微笑。】发送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包。 白浔:【我没有点破。】简单阐述原委,【一上来就抡锤,我才好气,但是还要保持微笑!】一波白眼。 叶然松了一口气:【谢谢你,你真贴心,么么哒。】一连串爱心发射。 姜早一边吃菜一边看一眼叶然,只见她双眼弯成两道浅浅的月牙,眼尾缀着晶亮的光芒,连带着额前的碎发,似乎都染上了笑意。幸福溢于言表。 高兴成这样,在和谁聊天?姜早问。 校花!叶然说,我的老情人。 姜早依旧转不过弯来: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你们并不要好,你很看不惯她太受欢迎。 作为霸凌事件的参与者,姜早亲眼目睹了学神的威武不屈,对她肃然起敬。 两天后,他和叶然在街上偶遇。 学神。姜早展开双臂,拦住叶然的去路,我觉得你挺有骨气的,看好你。 叶然没有像面对聂许时一言不发,而是冷冷地问他:你想怎样? 别紧张!我没有兴趣和你较劲。姜早说,把你的作业借我抄一下,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提。 不可能!没有!起开!叶然干脆利落地拒绝,而后大步向前。 给脸不要脸,欠收拾!正当姜早火气翻涌,要一把揪住叶然的衣领时,叶然又转过身:有一件事,你要是能做到,我就给你抄作业。 什么事?姜早问。 事先说好,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叶然问,能做到吗? 必然能!姜早说,出来混,诚信为本。 叶然:那好,你帮我盯住白浔,不要让任何男生靠近她。凡是论坛上发布过表白贴的,都要让他们知难而退。 小意思!交给我!姜早问,你干嘛搅和校花的好事? 看不惯她太受欢迎。叶然强调,言语警告就行,不要暴力伤人。 说好了不要暴力,还是有人鼻青脸肿。不过,经过几次小巷事件,大家果然对校花敬而远之,也算成效显著。 叶然信守承诺借作业给姜早,可怜他瞅着试卷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俨然在看天书。抄了几次,索然无味。 我不是读书的料。姜早叼着棒棒糖,与其浪费时间和笔墨,不如就地一躺晒太阳,以后我不抄了,你还有需要我的地方,q.q联系。 我欠你一份人情。叶然说,有机会一定还。 不必!姜早摆一摆手,留下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此刻,叶然告诉姜早:不是看不惯她太受欢迎,而是害怕失去她。 我的整个生命都在守望她。叶然说,中途出了些岔子,但宗旨从来没有改变过。 姜早理解不了这种羁绊,只茫然地点一点头。 你们还会再续前缘吗?他说,性格方面,可以慢慢磨合。 我希望会。叶然说,如果她愿意,我将荣幸之至。 * 白浔转到叶然的卧室。 房间的布置还如往昔。叶然嗜书如命,白桐就把床对面的整面墙都给她嵌了书架,五层,天文地理,古今中外,各类书籍码得整整齐齐。 墙上贴着小雀斑的海报和写真,造型各异,图片大大小小。 床头柜上摆着台灯和闹钟,窗帘、床单、被套、枕巾全是鲜嫩的粉色,以前,床的四周还架着一副蚊帐,纱幔垂地,蕾丝边沿,宛如一座小城堡。 小时候,两人经常卷进被子里做蛹,抱紧彼此,在床上滚来滚去。她们会笑啊笑,直到笑得打起嗝来。 初中起,白浔逐渐懂得了人事,感觉两人搂在一起滚怪尴尬的,但叶然坚持。 干嘛扭扭捏捏?叶然说,你太扫兴了,我要惩罚你。她将白浔一把按倒,骑坐在她的肚子上,等待几秒不见反抗,便吹胡子瞪眼,你到底怎么回事?无聊!不好玩儿!自此,她再也不玩这个游戏。 白浔环顾四周,仿佛叶然如影随形,就在她身旁。 她想起叶然动不动和她比较谁的腿好看。你比我白。叶然不服气地捏一把她的大腿,但我的腿更细。 还有一次,叶然拨开她的衣领往里瞅:你的内衣好漂亮,脱下来给我穿一下。 不要!她捂住胸口,这位姐姐,拜托你做个人,请保持距离! 你嫌弃我?叶然咬着嘴唇快哭了。她赶紧解释:我不嫌弃你,但是,咱们年纪不小了,得有适当的分寸。 怎样才算适当?叶然迅速提出解决方案,你不乐意我做什么,你列个单子,我照办。 她拿出一张纸,想了半天,最终交了白卷。你想怎么闹腾都成。她说,前提是,咱们身边不存在第三个人。 明白。叶然手指麻利地解走她的内衣,又把自己的递过来。 回忆往昔,白浔不由得眼眶湿润。仔细想来,叶然鬼灵精怪的一面,全都展现给了她她在她的文具盒里藏毛毛虫;趁她不注意,把她的鞋带绑在桌腿上,还特意系成死扣;或者,在她落座前,突然抽走她的板凳......等她露出囧样,她就在一边抓拍丑照。 你得乖一点。叶然振振有词,不然,我就把这些照片发送给每一个认识你的人,让你颜面扫地! 你真是......看着叶然得意洋洋地吐舌头,她又气又笑,坏蛋! 今晚,我将睡在坏蛋的房间。白浔心说。 叶衡的房子,白浔出国前卖了。那时候,她抱着此生不复相见的念头,打算终老在异国他乡,然而,终归改变心意。 白浔拍一张卧室图发给叶然:【占领高地。】 叶然:【欢迎入住!】 白浔本来以为会收到鸠占鹊巢,没想到叶然毫无异议。 她拉开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面装满各种小物件,全是叶然保留的纪念品。其中一个纸盒里摞着一沓贴纸,上面写着祝福语,大部分是她写的,另一些是方可。 她送给叶然的祝福,雷打不动的八个字: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叶然回赠给她的却五花八门,句子长短不一,有时候中英混杂,但中心思想和她差不多。 那时候,白桐常说叶然心理不成熟,十四五岁的人,却像个七八岁的孩子。她从这句话中听出宠溺。直到高三两人和好,她才发现,叶然果真慢半拍。 聊起两位母亲,她问:你看不出来她俩的关系非比寻常吗? 你妈跟我说,她俩是最好的朋友。叶然一脸认真,我妈也这么说。 那咱俩仅仅是朋友吗?她感觉难以置信。数学满分的叶然,竟然搞不清楚白桐和叶衡的真实关系? 叶然若有所思:你是说......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讶,天呐,我一点都没有察觉。 第74章 装!你继续装!她不信,伸手揉皱叶然的头发,再给我装懵懂试试? 我真的不知道。叶然举手保证,哇!她们......哇!原来是这样!哇......要命! 叶然原地打转,半天哇声不断,她相信她真的不知道,心说,在学业方面太出众,在另一些层面就会迟钝,上苍还是公平的。 * 日落西山,三人痛痛快快续了一场旧,杯盘狼藉,决定散场。 临别,聂许欲言又止。叶然问:怎么了? 没事。聂许说,回头我和可仔商量一下,再告诉你们。 叶然和姜早进入地铁站,换乘的时候分别。 有空多约。叶然说,他乡遇故交不容易。咱们互相帮衬着。 好!姜早一笑,伤口生疼,但还是忍不住喜悦。老同学都混得比他好,但没有一个看不起他,他心里暖暖的。 出了地铁,叶然往公寓走去,十字路口,一声尖锐的鸣笛直击天灵盖,她的大脑倏然空白。 只一刹,恐惧便贯穿四肢百骸,叶然的嘴唇在发颤,她的眼睛被汽车的前照灯刺激得睁不开,她忽然浑身痉挛,想走到街对面,却迈不开腿。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像商场门口泄了气的招财娃娃一样软绵绵地瘫倒下去。 路人围了上来。你还好吗?她好像低血糖了。我看不像,送医院吧!叫救护车 叶然睁着眼睛,能看清她周围的每一个人的脸,却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来。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她都在心里自我鼓励,不用怕!你可以的!我数到十,你就勇敢地站起来。 一,二,三叶然咳嗽一声,艰难地晃一晃手臂。热心肠的路人把她扶起来,搀到马路对面的木椅上坐下。 你感觉怎么样?路人问。 我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叶然微笑致意,谢谢你。 对于沉疴,叶然态度复杂。她埋怨那个差点令她一命呜呼的人,同时又滑稽地认为,每一次晕厥,都是那人在思念她。 * 黑暗笼罩四夜,白浔坐在沙发上翻看相册,突然一阵心悸。这些年,她偶尔出现这种毛病,查不出病因,寻即自愈。 你还好吗?白浔拨通电话。 好得很。叶然说,正坐在路边的椅子上观看人来人往。 白浔:有这份闲情,倒也不错。 叶然还想聊几句,隐约听到白桐的声音,说:我先回公寓,到了咱们再聊。 第57章 两人在微信上汇报今日的所见所闻,而后互道晚安。 白浔:【不跟阿姨说两句吗?】 叶然:【改天吧,我困了。】 白浔心头泛起疑问我该把叶然的行为理解为母女之间不必见外,还是她们的关系并不融洽? 稍作思考,她选择第一项。 人有时候承受不住真相,因而会想当然地接受自己期待的那个所谓真相。 夜色沉得像浸了墨,把白天的喧嚣全部裹进了寂静里。 白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起白天方可的两个问题。 搬来和叶然住,不是猴急地想要黏在一起,而是不想和叶衡口水战。 五月一号,白浔照常起床写卷子,叶衡在一旁看着,越想越生气,免不了咒骂施暴者,骂着骂着,口无遮拦,连带着白浔一并责备:大晚上不好好写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去瞎逛,难怪被侵犯...... 多么荒谬的想法!长相好看有什么错?穿得漂亮又妨碍了谁? 叶衡气糊涂了,白浔懒得和她计较。她太痛,也太累,世界辽阔,终究与她无关,她的心很小,放下一个人,就填得满满当当,其他的,爱说什么随便。 妈,你吵到我写题了。白浔说。 叶衡去卧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浔给叶然打电话,问她能不能借宿,估计要住一个月。 当然可以!超级欢迎。叶然的兴奋透过电话线传到白浔耳中。她没有嫌弃我,真好!她心头的阴云消散了几分。 白浔:不问问阿姨的意见? 四五秒后,她听到叶然说:我妈让你带上校服就行,其他的生活用具,她马上去采购。 白浔把决定告诉叶衡,叶衡沉默许久才点头:和叶然住好,我总是打扰你。又说,等五一假期结束,我会和学校沟通,把你放在宿舍的东西拿回来。 好。谢谢。白浔说。 出门前,她拥抱了叶衡。自从叶衡一意孤行地把清北二字挂在她的卧室,她就没有抱过她。 叶衡老了,肩膀不再像从前那样挺括,头发里藏着一缕缕白丝,颈上也爬了皱纹。她忽然有些心疼她。 我会专心学习。白浔说,即便不是清北,至少可以上985。 叶衡没有说话。白浔知道,她终归让母亲失望了。但已经不再重要。相比于叶衡,她找到了真正能够温暖她的人。从记事起,她们就是密不可分的一对,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她身边,以更加亲密的关系,更加讨喜的样貌。 从此以后,叶然就是我的全世界。走出家门时,白浔对自己说。 和叶然住在一起,要专心学习,是一件困难的事。叶然骚操作太多,不时在她脸上嘬一口,或者懒洋洋地趴在她背上要她背,要么就用一双忽闪忽闪的眼睛盯着她,嘴角挂起神秘莫测的微笑。 白浔实在受不了了:能不能好好写卷子?你太闹腾,我要搬走。 别别别!叶然挡在卧室门口,我不闹你了,咱们好好学习。我保证! 然而,信誓旦旦的保证,有效期不到半小时。啪白浔合上书,脸色阴沉地瞪过去。叶然身子猛地一震,清澈的眼眸骤然睁大,盛满无措和慌乱。 白浔见叶然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可怜兮兮地垂下头,又自责得不行。 对不起,我不该凶你。她伸手抱叶然,叶然却置气地躲开,背过身不理人。她的手僵在半空。几秒后,又从背后抱住叶然,被甩开手臂。多试几次,终归如愿。 叶然的背刚开始还执拗地挺着,不一会儿就松散下来,转过身时,又笑容可掬。 是我不好。我不该淘气。叶然环抱住她,我错了。你咬我吧。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懂事又黏人的女孩儿?白浔觉得,得到叶然的青睐,大概是因为她上辈子拯救过地球。 不不不,是我太紧张了。她向叶然解释,我怕我考得太差,不能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到时间咱们分隔两地,你被别人拐了去。 不会的。叶然说,我可不好拐! 是吗?叶然在她眼里单纯得像一张白纸,白浔存疑。 夜里,叶然会像磨盘一样隔几分钟就转一圈,遇到阻碍,又踹又踢,折磨得白浔要向白桐申请睡沙发。 不要嘛。叶然拽住白浔的手,不要睡沙发啦,我会斯文一点的。嘴巴一嘟,眼睛眨巴眨巴。 饶是白浔再恼火,也立刻解气:拿你没辙。 可是,斯文二字,天方夜谭。不到一小时,叶然就原形毕露,白浔被踹下床,脑袋磕到床头柜,叶然却一脸无辜地揉着惺忪睡眼:咦?你怎么睡在地板上?还伸手拉人,快起来,上面凉。 我真是......白浔大无语。 为了睡个好觉,白浔只好锁住磨盘她用两腿夹住叶然的双腿,再用双臂捆住她的上半身。 我又不是抱枕。叶然反抗。 白浔:你要是抱枕,我指定捶你两拳。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你亲亲我,我就会睡得很安稳?叶然说。 白浔从谏如流,在叶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再踹我,我真的会捶你! 可她心里清楚,哪怕额头上再撞几个大包,她也舍不得动叶然一根手指头。 五一收假,两人早上一起上学,中午一起在学校吃午饭,课间十分钟,都要跑到对方的教室门口说几句话,怕被老师抓到早恋,就以借书、还书为理由。 白浔说:我要在论坛上匿名发一条帖子,就说学神又恋爱了,让大家猜对方是谁。 叶然不同意:去掉又,和可仔的那段不作数。又说,低调低调,秀恩爱,死得快!咱们要天长地久。 第75章 为什么不作数?白浔说,你不是还搔首弄姿地吸引他吗? 有吗?叶然脑袋摇成拨浪鼓,不可能,你肯定记错了。 白浔复刻一遍叶然当的动作,叶然笑喷。你想多了。她说,我那是找借口把手抽回来。我可讨厌他碰我了。 误会消除,白浔笑逐颜开。嘘!她把食指搭在唇边,悄点声,可仔听到了会难过。 可白浔还是不安心。内心深处,她想告诉所有人,叶然是她的了,谁都不能和她抢。同时也意在提醒叶然,她许诺要她一起过下去,不能中途反悔。 两人各执己见,协商的结果是,先小范围告知,比如方可和聂许,等到高考结束,再广而告之。 你是不是怕被麻袋套头?白浔问。 我不怕!叶然手掌一劈,谁敢套我的头,我就拎刀砍他。 晚上一起回家。两辆自行车并排行驶,路上有说有笑,聊聊诗词文学,有时也停下来仰望苍穹。 叶然只认得北斗七星,白浔却能认出许多星体:这是金星。那是木星。它是天狼星。 叶然顺着白浔手指的方向看去,顺利找到,乐不可支。 我教你认星星,你不给我谢礼?白浔问。 不给!咱俩谁跟谁?不用计较这些。叶然嘴犟。随即被拽到一旁。 白浔手掌撑在叶然耳侧的墙壁上,将叶然圈在臂弯和墙面之间,嘴巴故意擦过她耳廓:再说一遍,给不给? 白浔的声音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叶然无力抵抗,但傲娇:不要! 白浔体内火热的躁动瞬间冷却,眼里闪过失望:好吧。 她转身要走,却被拽住手腕。 叶然也有些失望:早知道你这么不经逗,我就不骗你了。 什么意思?白浔问。 你说呢?叶然心痒难耐,可白浔还在发愣,她只好命令她,亲我!我要你亲我!快点! 你不是说......短短几秒,白浔的心绪跌宕起伏,仿佛走过千山万水,撒谎的孩子,要受到严厉的惩罚。 她用指尖扣住叶然的后颈,以不容挣脱的力道把人拉近,唇瓣落下时带着灼热的温度,齿间漫开的气息混进凉爽的晚风,将周遭路灯的光晕都揉得发烫。 经过这件事,白浔意识到,她不像小时候那样了解叶然了,她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看不明白她表情的含义,更加无法揣测她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会这样?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眼前的女孩儿既熟悉又陌生,这种感觉让她非常难受。 每次遇到流星,白浔都会合掌默念心愿,还催促叶然:快许愿。 可叶然并不照做,她倔强地认为,她的幸福掌握在她自己手里。 她们还煮过一次饭。 周末白桐不在家,叮嘱两人中午去楼下的小餐馆吃饭。好。答应的时候不约而同,自作主张起来也相当默契。 两人买了菜,声势浩大地要炒两道家常菜,结果,白浔去了趟卫生间的功夫,叶然就把厨房点着了。 两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完战场,还是得去小餐馆裹腹。 我真笨,连个菜都炒不好。叶然垂头丧气。 不用心塞。白浔说,有我在,你不必学习这些。以后咱家我做饭。 那我做什么?叶然想一想,我择菜、洗菜、陪你说话。 这些也不用你做。白浔说,你负责玩儿和吃就好了。 不行!叶然有一套自己的理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家务也要一起分担,这样才美满。 月上中天,白浔坐起身,轻叹一口气。当年不到二十天的美好记忆,驱散了她往后孤身漂泊的大部分寒气,即便其中掺假,她也执拗地不予深究。 床头柜的第二层抽屉里放着一个日记本,白浔小心翼翼地把它取出来。 第58章 日记本很厚,每天写一页,足以用三年。 两人各有一本。是中考后叶衡送给她们的毕业礼物。 白浔没有当回事,拿来画草稿了,住在一起才发现,叶然竟然在认真地记录生活。 和当年不同,本子设置了密码锁,四位数,白浔慢慢试。 以叶然的习惯,她多半会使用具有纪念意义的日期。 叶然的生日,不对。两人共同的生日,不对。她的生日,不对。白桐的生日,不对。叶衡的生日,依旧不对。 白浔想一想,输入四个阿拉伯数字,咔锁开。 她用这个日期做密码,是什么意思?白浔翻开第一页。 多年前,五月十九号的夜晚,她也是这样,一面谴责自己不地道,一面又忍不住往下读。 当时,叶然正在洗澡,白浔自我开脱:我们的关系今非昔比了,这不算偷窥,只是为了进一步了解她,以便于我们今后更好地相处。 自从来到县城,叶然的话越来越少,白浔能感觉到叶然心里憋着事,但半天问不出一句,逼急了,叶然就眼中泛泪,她只好认错:好吧,好吧,我不问了。 再后来,叶然常以微笑敷衍她。 傻笑什么?张嘴!说话!白浔大为光火,但不会当着叶然的面爆发,她怕吓到她。 她化怒气为动力,猛练一阵子舞,出一身汗,心里会好受一些。及至和方可推心置腹,就在发小面前大吐苦水。 久而久之,白浔也不问了。耐心这玩意儿,真的经不起消耗。 叶然的字迹娟秀温雅,人们常说字如其人,其实,并不全然如此。 时隔多年,再看这些文字,白浔还是倍感憋屈几乎每一页都写着对她的不满。叶然气愤她不和她打招呼,嫉妒她和别人谈笑风生,埋怨她在食堂对她冷嘲热讽...... 越往后翻,越令人心痛。十八岁的夏天,她的内心血泪横流叶然压根不喜欢她,她做这一切,只是为了报复! 难怪她不让我发帖普告大众! 发现叶然果真是一瓶毒药,白浔心如刀绞。人心复杂,善恶难辨,她很早就知晓,但从来没把这些与叶然挂钩。她没法像她设想的那样把叶然视为糖浆,恰恰相反,她愤怒得想要杀死她。 所有的热情在顷刻间冷却,叶然的示好,在白浔的眼里,全都变成了表演。她的世界轰然坍塌,废墟之上,只有一颗千疮百孔的心脏。 当叶然洗完澡,散发着一身清香坐在她身边,白浔只闻到阴谋泛滥的恶臭。 两人躺下,关灯,她不再锁住叶然,而是背对着她。当叶然从背后抱住她,白浔说:热!松手! 你怎么了?叶然问,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大可不必演得这么真切!白浔冷哼:安静点,睡觉! 她心想,当你告诉我你喜欢我,我原以为我会愉快地度过余生,可事实是,你比那个人渣还要残忍! 凌晨时分,叶然不安分起来,白浔嫌磨盘烦人,去客厅的沙发上凑合。 初恋,可以美好到,让青春维持最美的样子,也可以残忍到,吞噬一个人对爱情的所有期待。 那一晚,白浔睁眼到天亮,深刻理解了什么叫爱之深,恨之切。 第二天,两人依然一起上学,一起吃午饭,只不过白浔懒得讲话,当叶然叽叽喳喳地说这说那,她以嗯哦呵呵来应答。叶然想多聊几句,她拒绝:老师快到教室了,我先撤。课间休息,也不再去叶然的教室门口找她。一旦瞥见叶然的身影,她就到在课桌底下,让同桌帮忙传达,白浔去卫生间了。 晚上一起回家,叶然说: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都给你道歉,你不要不理人。拽着她的衣袖晃啊晃。 白浔满心鄙夷,装什么天真纯良?你个阴谋家!她蹭地拽回袖子: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家! 她把自行车骑得飞快,叶然在身后紧追:慢点儿!我车技不好,太快了我会摔倒!她置若罔闻。 经过十字路口,叶然要去便利店,声称要买一样好玩儿的东西,不许她同去。 今晚我妈不在,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日子。叶然神神秘秘地说,咱俩做一些有趣的事。 通常,白浔都会死缠烂打,直到叶然妥协,但那晚提不起半点兴趣。 好,你去买吧。白浔说。 站在门外等待时,望着不远处幽暗的树丛,以及昏黄路灯下吐出烟圈的中年男人,恐惧、耻辱、疼痛、怨恨......一股脑席卷心头,刺激得她颤栗不安。 第76章 白浔大口大口呼吸,胸口剧痛之际,她复盘前因后果我为什么会种下心理阴影?为什么噩梦缠身?为什么总是感觉自己洗不干净? 那一刻,矛头直指叶然! 如果叶然是以给她惊喜的心态约她出去,一切后果都不必追究,但显然不是,那便另当别论。 怨念在体内流窜,一瞬间,叶然的种种不好盘踞在脑海。鸡毛蒜皮,来势汹汹。白浔的心里生起一个念头。 买好了。叶然跑过来,要在她的脸上嘬一口,白浔躲开,问:是什么? 嗯......叶然狡黠一笑,现在先不告诉你。反正睡觉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白浔没有追问,而是说:我们玩个游戏,要不要? 要!叶然兴冲冲,玩什么? 把眼睛闭上。白浔等叶然闭上双眼,便用双手捂住她的眼睛指挥,往前走。对,继续往前,向左三步,再往前......走到马路中央,她问叶然,我们永远都不分开,对吗? 对!叶然斩钉截铁。 一言为定!白浔说。 前方驶来一辆大卡车,两盏前照灯分外刺眼,白浔抬头看天,原来,当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夜空依旧可以如此绚烂。 嘀嘀 刺耳的鸣声贯穿耳膜。 白浔松开手,靠在叶然耳边说:我们一起死掉,就不会再分开了。 叶然似乎在发抖,但她顾不上管她。终结生命的决心异常强烈,像地狱深处伸出两只手,它们拽住她的脚踝,用阴森的声音呼唤她:下来吧!下来吧! 千钧一发!死亡近在咫尺!一,二,三......白浔在心里数数。很快,她们都将解脱!远离这冰冷而肮脏的人世间! 叶然向后一抓,揪住了她的衣服,白浔恍然醒悟。在卡车无限逼近她们的时刻,拖着叶然跑到路边。 吱卡车刹住,轮胎在柏油路上擦出两道焦黑的长痕。 司机探出脑袋大骂:神经病啊!想死就去跳湖,不要祸害老子!向她们吐痰,大半夜碰上这种垃圾,真特么晦气! 卡车重新启动,叶然颤抖地转过身,眼里噙满泪珠。白浔双手插兜: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永远不要再见!她骑上自行车扬长而去,回到叶衡的住处。 多年后的今天,回想起当时的情形,白浔懊悔万分。诚然叶然欺骗了她,但是,一厢情愿,就要做好满盘皆输的准备,她不该让叶然为她的痴心买单。 那时候,她太年轻,也太冲动,感觉生命举目皆黑,唯有叶然是一抹亮光,就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她身上。全心全意付出了,就期待得到回报,哪怕不是一比一,至少也要看到一丝希望。当发现一丝希望都没有,便决绝地想要走向毁灭。 叶然掐灭了她心里的最后一点光明,白浔自暴自弃到六月,高考一结束就四处兼职,大学期间,也没有从叶衡手里拿过一分钱,还帮家里换了冰箱、空调、洗衣机之类的物件。 她辜负了叶衡的期待,精神层面亏待了她,好歹在物质方面做一些补偿。虽然叶衡心思扭曲且性情阴晴不定,算不得一个好母亲,但十多年来,在她的身上投入了大量物力、人力、财力,可谓劳苦功高。她想早点独立,多挣一些钱,尽快有实力带领叶衡周游世界,还完养育之恩,人生再无挂怀,便能安心地离开人世。 * 同一时间,心有灵犀般,叶然辗转反侧,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日记本。 得知白浔出国,她新买了一个日记本,总共没有写几页,不是思念,就是猜想。 在无数个焦躁难眠的夜晚,叶然想象白浔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没有结交新朋友,是不是遇到了闯入她心房的人......后来,又自我麻痹般封存她们绝交的记忆,转而把思维停留在两人激烈竞争的阶段,只有这样,她才能活下去。 其实,在白浔态度突变的时候,叶然就敏锐地觉察到了原因。 她想解释,又担心白浔已经睡熟,思来想去,化身磨盘,想制造一场并非有意的假象,结果白浔跑去了客厅。 她不能追出去,要是吵醒白桐,让她知道她们在闹脾气,将迎来一顿训斥。大半夜,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叶然从抽屉里取出日记本,果然,扉页上多了四个大字记得上锁! 一夜没有合眼,第二天,叶然试图挽回,但每次话到嘴边,都被掖回来。白浔的行为令人捉摸不透,她生着气,却愿意和她吃饭,还耐住性子听她絮叨,叶然把这理解成还有回旋的余地,她想,白浔正在气头上,得给她时间缓冲,等到晚上两人再彻夜长谈。 五月二十号,白桐不在家,在叶然的计划中,她们吐露完心声,将会坦诚相见。没有经验,可以摸索,总之,她想让白浔知道,她属于她,从身体到心灵,她愿意给予她全部。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那晚,从耳鸣中缓过劲来,叶然双腿打颤,不敢再骑车,只能推着走回家。 她没有自己的手机,便登录电脑q.q给白浔发信息:【你听我解释。】 对话框中弹出对方不是你的好友,叶然心一揪,感觉天旋地转,随即胃里翻江倒海,她趴到马桶上吐了好久。 此后,叶然又尝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她托方可带去书信,得到的回复是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信!还有,当我对一个人彻底失去兴趣,在我心里,那人就是一条发烂发臭的死鱼,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自此,叶然不再挣扎。 新日记本里夹着旧书信,叶然展开,看着白浔的字迹。她用笔极重,可以想见,写下这段话时怀着怎样的恨。 那本旧日记,两人分开后,叶然本来想烧掉,犹豫许久,最终放弃。 她得把它保存下来,里面记录了她的恶毒和彷徨,好的坏的,都是她本人。那时候她想,等到有朝一日白浔回来,她会让她再看一遍,然后逐字逐句解释给她听,当年她为什么那样写,她要让她看到全部的她,一个善恶交织、骄傲又自卑、温顺又顽劣的她。 今晚,白浔应该看到了!叶然心想,密码不难,她的心上人冰雪聪明,一定猜得到。 第59章 天亮,阳光明媚。 吃过早饭,白桐和白浔去扫墓。 叶衡的墓地在城郊。汽车驶出柏油路,还要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走一段。 经过一座水泥桥,白浔问:阿姨,这条渠是什么时候修的? 五年前。白桐说,为了方便灌溉农田,政府弃用了自然渠,在原址上新建了这条渠。 渠水约两米深,前方一百米处有一道闸口,汹涌的水流遇到阻拦,冲撞出雪白的浪花。水势很大,声音震耳。 前两天接连下雨,水涨得好高,怪瘆人的。白桐想起一件事,那个男人死了,尸体就是从这条渠里打捞上来的。 白浔心知白桐说的是谁:意外落水?还是被人抛尸? 警方通报的是醉酒后失足落水。白桐忽然明白叶然为什么发火了。前年五月,叶然的确回了家。男人的死讯,还是她告诉她的。 二号早上,母女俩给叶衡扫墓。 下午,叶然出了门,说随便转转。 傍晚下了场瓢泼大雨,叶然浑身湿透着回来,把自己锁进卫生间泡澡,出来的时候鼻青脸肿。白桐问怎么搞的?叶然没有吭声,连晚饭都不吃,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饭桌上,叶然举着手机给白桐看,官方通报,渠中打捞出一具男尸。 当时,白桐恶狠狠咒骂:罪有应得!叶然却说:便宜他了!应该把他活剐了才解气。她说话时咬牙切齿,表情从未有过的狠鸷,看得白桐心里犯怵。 叶衡的墓地周围有几十棵罗汉松,是她下葬后白桐种的,七年时间,小树苗已经长大,枝叶翠意盎然。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献上鲜花和瓜果,火苗燃起,冥币在高温中弓起脊背,蜷成一个个颤抖的弧。 烟气袅袅升腾,白浔的心头浮现出她和叶衡相处的点滴。 出车祸的那天,似乎冥冥之中有预感,叶衡给她打电话。 阿浔,我有点想你。叶衡说,我想起你小时候的样子,调皮捣蛋得不得了,翻墙爬树,打弹弓、滚铁环,总是玩得灰头土脸,简直是个假小子。 那天是周六,白浔着急去兼职,没有功夫陪着叶衡回忆往昔:妈,我先去忙,晚上回来聊。 叶衡叹了一口气,白浔感到一阵燥热,仿佛母亲就在身旁,她吐出的那口气,刚好吹过她的脸颊。 第77章 你从小就独立勇敢有主见,是个好孩子。叶衡说,能做你的母亲,我觉得十分幸运。 白浔顿住脚步,刹那间,她对叶衡的不满荡然无存,像汹涌的海浪冲刷过沙滩,把一切污垢荡涤得干干净净。 她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妈,您认为我是个好孩子? 当然了。我以你为荣。叶衡好像也在哭,鼻音很重。 公交到站,白浔老泪纵横地跳上车,在司机困惑的眼神中刷卡,嘀两元。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身体,吃饱睡好,别太拼。叶衡说,咱们晚上再聊。 然而,生命之于叶衡,已经不再具有夜晚。那是两人的最后一通电话,白浔兼职结束,回学校的路上,看到一条短信,八个字,叶衡说好好活着,妈妈爱你!发送时间是半小时前。 白浔正纳闷今天的叶衡十分反常,就接到白桐的电话叶衡出了车祸,还没有来得及送往医院,已经断气。 短信,应该是她昏迷前发的。 望着叶衡的遗像,白浔心中酸楚。所谓缘分一场,只是短暂相逢,漫长煎熬,骤然间生死相隔,到头来,许多事,了而未了,终以不了了之。 因为叶衡的遗嘱,日子即便再难熬,白浔都没有选择轻生她要活着!活给命运看,她是怎样在它的暴击中站起来,又怎样昂首挺胸地走下去! 墓碑上的刻字清晰如初。白桐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加深墨记,到死,她给叶衡安上了挚爱的身份。 两人相识于年少,也曾情意缱绻,只是,浓情蜜意终究被岁月消磨,海誓山盟土崩瓦解,深藏于心底的怨恨就分外扎眼。 那年,二十出头的白桐去参加舞蹈比赛,风华正茂,兴致昂扬。拐角处,叶衡骑车而来,刹车失灵,横冲直撞。 自行车碾断了白桐的腿,她落下病根,自此不能登台,梦想破碎,不甘又无奈地回到家乡。叶衡极有担当地辞掉了大城市的优渥工作,陪着白桐从头开始。 两人做过许多营生,八九十年代,抓住风口做生意,积攒起家业。 三十岁,叶衡想做母亲,两人几番波折,意外地带来一对姐妹花。 她们用对方的姓,给自己的孩子做姓,以此来纪念这份讳莫如深的感情。然后,把对对方的爱,贯注在对方的孩子身上,又把对对方的埋怨,移情到和对方同姓的孩子身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看着墓碑,白桐无限感伤。活得比叶衡久,像是一种惩罚。这些年,悔恨、遗憾、无聊、空虚......将她围得密不透风。 如果来生还能遇见,希望我们相敬如宾过一生。白桐这样想着,掏出手绢,擦一擦叶衡遗像上的灰尘。 纸页在烟火里扑腾,最终化为零落的残星。灰烬随风扬起,转眼消失于无痕。 * 另一边,大清早,微薄小炸。 狗仔扬言明天曝光栗粒的新恋情,乔峤在驻凡大使群呼号:【粒宝,怎么回事?】 栗粒毫不避讳,把狗仔要发的内容发到群里,是她和叶然在me大厦门口的互动,一段十秒的视频,是她们的拥抱和耳语,五张是见面和告别时的拥抱照,为了对比,还附带栗粒与白浔和宋焘的握手图。 栗粒:【他要我花钱买断,否则就发稿。】 乍看照片,乔峤觉得栗粒确实对叶然格外亲密,她望向她时眼睛里泛着星光,让她猛嗑一口糖。但她知道她们熟识,所以并不大惊小怪。 乔峤:【你要买断吗?】 栗粒:【看叶然的意思。】@叶然,【这种传言,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叶然想,她之前树立了阅人无数的形象,传言一出,要是劝退白浔,得不偿失,打出会,又改变主意,上次白浔说嫉妒她和栗粒太过亲近,却也没有明确的表示愿意和她复合,不如刺激一下她。只是可怜栗粒成了工具人,有些过意不去。 叶然:【我先听听你的意见。】 栗粒巴不得和叶然炒恋情,要不是行程不允许,她甚至想天天黏在叶然身边。俗话说,烈女怕三撩,好男怕三缠,撩多了,叶然总会动摇。上一回在公寓,她不就不敢直视她吗? 栗粒想起离开me的时候,叶然主动欢迎她来住,她想当然地理解为,叶然的心念有所动摇,她在对她释放出两人的关系可以更进一步的信号。 栗粒:【你感觉困扰,我就买断。你无所谓,他前脚一发布,我后脚就澄清,咱们把钱省下来做公益。】 此话一出,不等叶然回复,乔峤已经坐不住。 乔峤:【做公益!做公益!银子再多也不让无良狗仔赚。】 叶然:【我赞成。】 栗粒心中大赞叶然果然对我有意!她愿意与我绑定,并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足以说明一切! 栗粒:【好。那我跟陈姐说一声。】 乔峤跑去狗仔的微博下批评他散布谣言,没有公德心。忽然想起,消息一经扩散,久而久之,万一栗粒和叶然弄假成真,白浔怎么办? 她给白浔发信息:【栗粒要和叶然官宣,你什么感觉?】 白浔刚和白桐回到家,一怔:【什么意思?】 乔峤:【不要装不懂!】把群聊内容截图发给白浔,【千万别外传,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才传给你,不要让我在栗粒面前难做人。】 白浔:【明白。谢谢。立马广而告之。】 乔峤发送白眼:【有你这样的朋友,是我的福气!】又说,【她俩要是公布恋情,你当真心无波澜?】 这几天,乔峤认真做了一次复盘,想到身处异国时白浔对叶然的念念不忘,以及回国后她关于两人的所见所闻,得出结论白浔和叶然有过一段情!如今的怨恨与争执,全是因为曾经不欢而散。 于是她推断,白浔放弃高薪和广阔的发展前景,回到举目无亲的故土,是放不下叶然。 报仇?放屁!明明是想破镜重圆!叶然就是那个聪明的女孩子! 乔峤:【你俩都不是好人!都亲来亲去了,还在我面前嘴硬。你们都把我当傻子耍,累觉不爱!】 白浔笑一笑,不想在叶然和栗粒的事情上过多纠结,便生硬地转变话题:【影后的梦想有进展吗?】 提到这件事,乔峤笑声豪迈:【我听你的建议,给老乔看了演出的视频,你猜他是什么反应?】 白浔:【大力鼓掌,并且狂甩一笔钱让你去学表演。】 乔峤:【要真是这样,我早跟你报喜了。】她说,【老乔没有发表意见,沉着脸回了卧室。但我妈说,她发现他半夜偷偷打开手机看我的表演,笑容满面。】 白浔:【恭喜!看来你马上要迈入新领域。】 乔峤:【静候佳音。】 和白浔聊完,乔峤点开微博,狗仔回复她:【粉丝不要眼瞎,我手头还有猛料。】乔峤默认狗仔在虚张声势,发送一连串鄙视。 叶然看到狗仔的言论,反思和栗粒没有更加亲密的行为,但终究不安心,问栗粒:【除了你发在群里照片和视频,他还有其他证据吗?】 栗粒:【没有。他发给陈姐的只有这些。】 叶然:【没有就好。】 栗粒打来电话:最近过得好吗? 老样子。叶然说,你呢? 老样子,忙啊忙。栗粒笑起来,压低嗓音说,偷偷跟你说,我得知狗仔的威胁,第一个想法是,如果你给我姬会,我马上出柜。 叶然只当戏言。栗粒说:我真的这样想。咱们性情相投,相处期间也融洽,特别适合在一起生活。 非也,非也。叶然说,咱们从来不闹矛盾,是因为每次见面的时间很短,来不及闹就分开了,朝夕相对,可是很磨人的。 停顿两秒,她接着说:你只见过我随和温良的一面,没有见过我暴戾邪恶的样子,等你看见了,没准会吓跑。 不会。栗粒信誓旦旦,你发起火来一定很好看,我会更加爱你。 收起你的彩虹屁。叶然说,没有分寸的直女。 栗粒:对象是你,弯一点也没有关系。 第二次!叶然说,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你说这种不着边际的话,三振出局。 不行!栗粒笑着,之前承诺要为我展露一把厨艺,饭我还没有吃到,你不能把我踢出局。 两人闲聊几句,叶然听到陈昕的声音:粒宝,该去片场了。她说:你忙,有空再聊。 挂断电话,叶然推测白浔今天会去扫墓,想必很难过,问她:【你还好吗?】 第78章 白浔:【人渣是你杀的?】 第60章 叶然:【干嘛这样问?】 白浔:【我听阿姨说,人渣死的前一晚,你鼻青脸肿地回了家。我想,是你趁着大雨把他做掉又弃尸河渠,过程应该比较困难,因此你受了伤。】 叶然:【请停止想象。我要是有那个能耐,还等到前年?】 白浔:【前几年他在坐牢。】 叶然:【服了你。脑洞这么大,怎么不去写故事?】 白浔:【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写?】 叶然:【真写了?】她激动,【在哪家平台发布?笔名叫什么?我立马去关注。】 白浔:【不告诉你。】 叶然觉得白浔在唬她,找乔峤验证:【白浔以前有写小说吗?】 乔峤熟知的白浔,除了工作还要兼职,少有的空闲时间,不是在阅读,就是化身烹饪大师,整天忙得不可开交。 乔峤:【她哪有那闲功夫?】又戏谑,【我唯二的姐,在你心里,她到底有多厉害?你别太爱了!】 她想告诉叶然白浔爱看漫画,她们共同关注了一位名叫御今的画手,正要发语音,乔荣推门进来,她暂且作罢。 叶然向乔峤发送感谢,转而对白浔说:【吹牛不打草稿,经不起我稍微一查。】 白浔自然清楚叶然唯一的查询渠道是乔峤,她哼笑,你以为乔千金了解我的一切?图样图森破。 白桐心情沉重,哭多了,眼睛肿痛,头也有点疼,一回家就躺着。 白浔从叶然的书架上找来一本书,翻看几页,又点开微博。 狗仔的评论区热闹非凡。栗粒的粉丝大军浩浩荡荡。事业粉说她家粒宝专心拍戏,没有功夫搭理一个乱嚼舌根的傻叉。妈妈粉支持粒宝早点脱单,但针对对象列举了十多项要求。情侣粉强烈反对,粒宝只属于他们...... 十一点,白浔敲一敲卧室的门:阿姨,中午您想吃什么?我做饭。 不用。白桐强撑着坐起身,我来。怎么能让你动手?你平时工作那么忙,遇到假期要好好放松。 两人正说着,方可打来电话:来我家吃午饭?老爷子要露两手。又说,阿姨也一起来。 因为方可和叶然交往密切,逢年过节,两家多有走动,方可也不用谨守礼节,特意上门邀请白桐。 白浔看向白桐。白桐说:你去吧,你好些年没有见老爷子,也该拜访拜访他。对方可说,我就不去了,我不舒服,想随便对付两口,休息一会儿。 方可还要撺掇,白桐说:可仔,听话,你们聚就好了,明天中午,你来家里吃饭,老爷子要是乐意,你把他拖上。 不乐意!方老爷子声音洪亮,明天可仔回来的时候,给我打包一饭盒。随即一阵爽朗的笑声。 白桐也笑:我们吃完如果有剩余,就给您老打包。如果没有,您就饿着。 方可打完电话,给叶然发信息:【今天我们聚餐,可惜你不在。老爷子念叨孙媳妇来着。】 叶然:【代我跟爷爷问好。】 方可:【早问候过了,他对你送的礼物赞不绝口。】又叮嘱,【未婚妻,记得好好吃午饭。】 叶然:【好的,未婚夫。】 * 高中三年,整体而言,叶然和方可接触不多,去他家,也仅有两次。 一次是高二。确定恋爱关系,方可为了表现诚意,带着叶然见家长,一进门就是一嗓子老头子,快来瞅瞅你孙媳妇,惊得叶然原地发懵。 老爷子不反对早恋。方可说,他还催促我早点下手,免得女娃娃走出小县城,见多了世面,看不上我这个乡巴佬。 老爷子非常热情,好吃好喝地招待叶然,还拿出一对戒指给她看。 你别瞎搞!方可收起戒指,八字还没一撇,你把这玩意儿拿出来,也不怕吓到她。 那是老夫妻的婚戒,说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早年给了方可的父母,等他们一离婚,老爷子就要了回来。方可的爸爸再婚时,老人嫌他勾三搭四不是好鸟,不配得到传家宝,决定直接传给孙子孙媳妇。 那天吃完饭,老爷子去书房写毛笔字,两个年轻人在客厅看电视。 叶然搜到《德伯家的苔丝》,小雀斑一出场,她就惊呼好帅。 帅吗?方可不服,和我相比,还差一点。 叶然坚持:他更帅!方可捂起胸口:心灵受到一万点重创。 那年,叶然在一众英伦绅士中一眼瞅中一个,迷恋到现在。她就是这样的人,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再左顾右盼。有时候,她讨厌这份执着。 第二次是高考后方可收到录取通知书,请叶然到家里庆祝。 白浔没有参加。她说了不再见叶然,就避开一切可能和她碰面的场合。连叶衡去世,都没让白桐通知叶然回来。理由是,她只会哭哭啼啼,帮不上忙,还惹得人心烦。白桐赞同。 那天,老爷子得知叶然考上了q大,拍拍方可的肩膀:小伙子,你差得不是一星半点,难怪孙媳妇不要你了。 爷爷,不是这样的。聂许也在,叶然没有揭穿他和方可的恋情,只解释为,我和可仔性格不合适。 不要紧。做不成夫妻,做朋友也好。老爷子笑着捋一捋胡须,对叶然说,以后你飞黄腾达了,记得提携一把这小子,好歹情分比旁人深一些。 大学期间,叶然和方可的学校相隔不远,聂许拗不过父母,和他们隔了一座城,两人异地恋,分分合合十分折腾,所以,方可时常去找叶然诉苦。 白浔独自南下,选了一所距离叶然很远的学校。她如愿考上了985,但拒绝庆祝,叶衡想张罗几桌宴席,她连夜收拾行李去市里打工,气得叶衡涕泪涟涟。 每次回家,叶然都会看望老爷子,一来二去,两人互相摸透了脾气。 老爷子总是期待叶然和方可复合:性格呢,这么多年,也磨合得差不多了。他对叶然循循善诱,可仔虽说不能给你游艇别墅,但也勤奋顾家,是个踏实靠谱的人,你们早点结婚,我嗝屁前想抱上重孙。 方可好死不死地装聋,压力来到叶然这边,她只好推脱不着急。 今年春节,听说白桐在给叶然物色相亲对象,老爷子大发雷霆:都物色了谁?哪个能比可仔更合适?带过来给我瞧瞧!吓得白桐大气不敢出。 在白桐看来,叶然没有继续和方可处对象,是看不上他。她的女儿虽说乖巧温顺,但心高气傲,她了解她。 * 咚咚咚 房门打开,白浔见到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方老爷子身体硬朗,脸上不满皱纹,但精气神很足,一身深蓝色棉麻居士服,白发扎起来在脑后绕个钻,一把浓密的胡须垂到胸口。 爷爷好。白浔鞠个躬,好久不见。 老人和白浔握手:稀客稀客。出了趟国,感觉怎么样? 外面的中餐不好吃。白浔说。 是吧?老人笑着,乡愁,就是一盘甜淡适中的家乡菜。 一桌子菜,荤素搭配,老爷子养生,嫌吃多了胃里负担重,七分饱就了事,提醒两个年轻人:不许浪费,光盘为荣。 白浔和方可大饱口福时,老爷子在一旁拆礼物:哟呵,双喜临门。 方可瞅一眼礼盒:你俩这该死的默契。问白浔,你跟叶然商量好的? 没有。白浔说,她也送了爷爷文房四宝? 嗯。方可笑,不止东西一样,连牌子都相同。你俩简直绝配! 白浔愣了愣神,没有说话。 * 叶然独自实践了一遍聂许教她的菜,一个人吃饭,她只做了一碗鸡丝凉面,搭配一盘拍黄瓜。 味道不错,她给自己点赞,唯一的问题是,独自吃饭,好寂寞。自从和白浔搭上话,她就越来越难以忍受这种孤独。 吃完午饭,叶然去楼下转转,路过纹身店,心血来潮,进去。 麻烦帮我把这两排齿痕加深。叶然穿着露肩背心,指一指肩膀。 店主头一回听到这种要求:你确定?梅花,火苗都挺漂亮。拿起一本图册提建议,文好很难清洗,你要想清楚。 想清楚了。叶然说,文吧。 店主动工,两排齿痕嵌入皮肤,叶然像永久获得奖章一样快乐。 午后,阳光像薄纱一样轻覆在窗台,暖得人指尖发颤。 第79章 叶然回到房间,抱起平板窝在吊椅里画漫画,一晃,夕阳西下。 歌声响起: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叶然接听电话:怎么了? 栗粒:在干嘛? 叶然:在画漫画。 栗粒:你还有这才艺?发照片给我瞅瞅。 叶然:等你来了给你瞅。 也成。栗粒说,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叶然:没有了。我是个灵魂不健全的人。 才没有!栗粒问,自己画着玩儿还是发布出去? 叶然:这几年,陆陆续续发布了一些。 我居然不知道!栗粒说,快告诉我平台和账号,我帮你宣传。 叶然不想引起轩然大波:不要!我喜欢低调地嗨,圈地自萌,猥琐发育。 栗粒:那就告诉我账号,我用小号关注,悄无声息地做你的粉丝。 叶然:你保证悄无声息? 栗粒:拿我下部戏的收视率保证!如果大张旗鼓,下部戏收视扑街! 倒也不用这么狠。叶然笑着,告诉栗粒账号,又问,打电话来是什么事? 没事。栗粒说,刚收工回到酒店,怪闷的,和你聊两句。 说吧。叶然说,你慢慢说,我慢慢听。 她点进app,果然增加一个新粉。 执古没有回复她的留言,另外有人锲而不舍地希望线下约见。 罗密欧与猪刚鬣:【大大,见一见嘛,我又不会吃了你。我是个人比花娇的萌妹子啦,你不要害怕。跪求见面。】一波我跪下了,你不答应我不起来。 叶然笑一笑,手指翻飞。 御今:【谢谢你!非常感谢。但是规矩不能坏。】一波我跪下了,不要让我为难。 暮色像一层软绒,慢慢裹住天空,从橘红褪成浅紫,最后,屋顶浸在灰蓝里。 光线太弱,看不清屏幕,叶然回到客厅。 叮咚 又有新消息。 第61章 白浔从方可家回来,白桐正在擦拭叶然的战利品几十个奖杯,一摞奖状,和厚厚一摞获奖证书。 客厅的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纸页奖状过塑过,从幼儿园到大学,全部保存完好。 白浔拍照发给叶然:【学神你好!】 白桐隔三差五清理这些,叶然认为好汉不提当年勇,让白桐扔掉,但遭到无视。 每次白桐沉迷于整理,叶然都期待她能表扬她一两句,只要说一次,她都会铭记在心,可是白桐顽固地不肯夸赞她,最好听的话,是再接再厉。 无论叶然在外面混得多么人模狗样,在母亲眼里都不堪一提。这件事一度让她抓心挠肝,此刻却一点计较的想法都没有。 叶然:【白女士在活动筋骨。】 白浔圈起其中一个奖杯:【请发表获奖感言。】 叶然会心一笑。 她们的成长历程,不只有明争暗斗,也有过亲密无间的合作。 那年,白浔的舞伴中途退出,白桐要求她们精诚合作,那段时间,没了暗暗较劲,叶然跳得非常愉快。 陀螺转五圈,她经常摔倒,膝盖磕破一点皮就嗷嗷叫:好痛!快点救我,我要失血过多死翘翘了。 嗯。对!再不及时抢救,伤口都要愈合。白浔双臂环于胸前,站在一旁。 叶然躺在地板上耍赖:我痛得要死,你却视而不见。我的心好痛挤出几滴眼泪。 白浔无奈地从口袋里掏出创可贴。从小培养的习惯,她总会随身携带几片创可贴,以备叶然的不时之需。 白浔蹲下身,帮叶然贴好,再故意按一按伤口,叶然的嚎叫声顿时震耳欲聋。 啊啊啊你欺负我。叶然一口咬在白浔的手臂上,留下两排清晰的牙印。 白浔忍着痛,不叫唤,只摇一摇头说:你真的很像一条狗。 叶然不气反乐,汪汪汪地叫几声,还诚挚邀约:一起一起。 不要!丢人!白浔傲娇几秒,架不住叶然软磨硬泡,只能顺着她。于是,练舞房里犬吠阵阵。 经过几个月的刻苦训练,她们取得好成绩。叶然首次在舞蹈方面获奖,兴奋地抱着奖杯亲个不停。 后来遇到乔峤,第一次见她浮夸地叫唤,白浔分明看到故人的身影。只是,叶然的戏精生涯很短,不足半年。 没有你,她学了那么多年舞,连个奖项都拿不到。白桐说。 她已经很努力了。白浔替叶然辩解,学习的过程也很重要。至少,形体仪态锻炼得很好。 话是这么个话,但是白桐微微叹气,提起另一件事,她到现在都不会开车,一催她考驾照,她就推三阻四,家又不远,要是有驾照,再买一辆车,她也不用每次回来都眼巴巴地抢车票。 白浔心里愧疚,没有接话。 你再催一催她。白桐说,我说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你说她会听。 白浔:我试试。 叶然想起当年的获奖感言,她太激动,感谢完主办方,感谢评委,然后是白桐、叶衡、台下的观众,唯独缺少感谢搭档。 叶然:【感谢我的搭档白浔,没有她的陪伴和帮扶,我拿不到这个奖,我由衷地谢谢她。期待我们能再次合作。】 最后一句话,明摆着夹带私货。一起跳舞,在她心里,约等于两人复合。叶然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坐等回复。 白浔:【在诚心诚意地邀请我吗?】 叶然的手在不住抖:【诚心到无以复加!】 白浔:【做一个后空翻,让我看到你的诚意。】 叶然:【你有毒!】 * 第二天清早,乔峤眼睛一睁就打开微博,狗仔毫无动静,她呵呵:虚张声势! 乔峤往驻凡大使群发早安,又@栗粒:【狗仔什么都没有曝光。】 栗粒:【昨晚陈姐给狗仔通了电话,说他如果拿不出十足的证据,我的团队将诉诸于法律,狗仔嘴硬了一阵子,最后妥协。】 乔峤:【那你应该告他敲诈!】 栗粒:【得饶人处且饶人。】 乔峤:【你太善良了。人善被鬼欺。】发送抱抱,【永远支持你。】 栗粒:【谢谢!】内心失望,但无可奈何,又@叶然:【和我关系亲近,就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险些把你挂上热搜,抱歉。】 栗粒的真实想法是,叶然得学会适应这种生活,她们早晚会宣布在恋爱,到时候,叶然将活在观众的审视中,她得拥有一颗强大的心脏才行。 叶然:【你不用感到过意不去,错在信口雌黄的狗仔,你也是受害者。】她心说,本来想拿这件事刺激白浔,好像落空了。 栗粒:【爱你。】一波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叶然的怜惜,让栗粒更加确信,她们有戏! 栗粒和叶然聊天时,乔峤把官宣的进展告知白浔。 乔峤:【没宣布,你可以松口气了。】 白浔:【在忙。】 叶然回复加油,给白浔发微信:【在干嘛?】 白浔:【和阿姨做菜,中午可仔来家里吃饭。】录制十秒视频发给叶然。 叶然点开,白桐正在拍蒜,一边拍一边面向镜头,脸上绽开灿烂的笑容。 叶然:【我始终觉得,当年领错了,你们才是一对真母女。】又说,【我把白女士让给你,怎么样?反正你俩同姓。】 白浔:【别闹。】 方可带着水果和饮品来。三人先每样菜夹出几筷子给方老爷子打包,再开动。 饭桌上,方可说:叶然今天差点上热搜。 她的新广告获奖了?白桐问。 不是。方可说,她差点和栗粒传绯闻。 栗粒?白桐对新生代演员不熟,以为是哪家企业的老总,是有妇之夫吗? 方可一愣,叶然和栗粒相交多年,关系挺好,起码据他了解,是除他以外的第二好,白桐竟然丝毫不知道栗粒的存在,是她不关心女儿,还是叶然不与母亲介绍自己的社交圈? 白浔也一愣,这两天,叶然和她时不时聊几句,但完全不和白桐交流,不禁让她想起曾经的她和叶衡。 白桐见两人大眼瞪小眼,以为叶然真的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脸色阴沉:让她相亲,她左一个不合适,右一个不适合,原来是给人家当...... 第80章 阿姨,不是您想的这样。方可急忙解释,栗粒是一位女明星,很有名的。他点开网页搜索一张栗粒的写真,这个女孩儿,您认识吗? 白桐眯起眼睛仔细瞧一瞧:不认识。她说,跟女明星传绯闻?怎么搞的? 方可:狗仔捕风捉影。 白桐撇一撇嘴:假的! 为什么?白浔问。 她喜欢男的。白桐的判断依据是,她的卧室还贴着一个美国男人。 白浔:小雀斑是英国人。 不管是哪国人,白桐说,我的女儿我了解,她的性向很大众。 白浔和方可对视一眼,意思不言而喻,白桐对叶然所知甚少。 * 五一收假。 白浔开车,方可坐在副驾,车子启动,透过后视镜,白浔看一眼渐行渐远的县城,心中无限感慨。 她曾经在这里泅渡青春,如同一个硬币的两面,过早沉重的人生,往往会出现坦然于外的正面,和压抑于底的背面。年少时,她渴望有钱,渴望出走,渴望放逐所有伤害过她的人。后来,她把自己放逐到异国他乡,度过漫长而孤独的岁月,百转千回,发现还是故乡让她魂牵梦绕。 回来一趟,有什么感受?方可问。 白浔:家乡菜比较好吃。 还有呢?方可说,还要和叶然继续斗下去吗? 白浔想一想:回去看情况。 你呀!就是嘴硬心软。方可说,来的路上我有两个问题,现在解答一下? 还是那句话,司机一激动,亲人两行泪。白浔说,回头再告诉你。 ok!方可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位,不管怎样,你们早点和解吧。你们一和解,我就赢了。我要以此杜绝老聂鲁莽行事。 白浔:他想干嘛? 方可:他想探望老爷子,还想坦白我们的关系,你说可怕不可怕? 不可怕!白浔说,早点坦白,大家都舒心,有什么不好? 方可:万一把老头当场气死,我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惭愧中。 你太小瞧老爷子了。白浔说,或许人家并不会生气,也不觉得你们有问题。别忘了,老爷子盼着你早点成家,是担心他一走,你孤孤单单日子不好过。有人陪着你,还是个靠谱稳重的仔,他会感到高兴。 方可若有所思:听起来有几分道理。我再考虑考虑。 车子驶向高速路,道路两旁的麦田一片翠绿,微风掠过,田野泛起一层层柔软的波浪,阳光落在晃动的麦芒上,溅起一片暖融融的光。 恍惚间,白浔仿佛看到田埂上有个女孩儿恣意奔跑,她粉裙摇曳,两条马尾辫漾起优美的弧度,舞开一首初夏的赞歌。 放音乐吧。白浔说。 方可:想听哪一首? 白浔:杨宗纬版的《我想要》。 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和地上的霜......旋律响起,方可合唱。白浔说:难听死了,你闭嘴! 方可:...... 第62章 节后上班。 大清早,公司发布《创意部工作调整计划书》,看完邮件,同事们怨声载道。 me垮台倒计时开始!向榆说。 叶然笑而不语。 向榆从欧洲带来不少伴手礼,给几个要好的伙伴送去,剩下特别的两份,咖啡豆送给叶然,鹅肝送给白浔。 victory做大做强了,今年不仅能堂食,还做外卖,顺带为慕名而去的外国游客提供咖啡豆。 victory专属。向榆说,了却你没能品尝的遗憾。我现在去给你冲一杯? 好!叶然开心,谢谢小鱼。 白浔:见者有份! 偏不跟你分享。叶然孩子气地说,小鱼,咱俩享受,羡慕死她。 好嘞!向榆嘴上应和,去茶水间时,却拿走了三人的杯子。 你怎么知道victory?白浔没有和方可聊过旅行,并不知道他们去过伦敦,乔峤跟你说的? 不是。叶然把毕业旅行的事简单告知。 白浔算一算时间,笑起来。叶然问:怎么了? 你们去的那一年,我还在店里兼职。白浔说,而且,你们去的那天,小雀斑恰好在店里。 真的?叶然像弹簧一样从座椅上跳起来。真的?再次发问,语气已经由激动变成质疑,她觉得白浔在唬她。 千真万确!白浔说,我见过小雀斑两次,一次是在咖啡店,一次是在话剧院。 白浔滔滔不绝地讲述详情,叶然越听越眉头紧锁那个小偷不仅延迟了她和故人重逢的时间,还让她和偶像失之交臂。可恶的小偷! 小雀斑现实中是个怎样的人?叶然问。 白浔:操着一口流利的英文。 叶然:...... 本人比电影中还要帅!白浔说,特别随和。你粉了这么多年,应该抽空去见一面。 没有时间。叶然叹气,自从奔入职场,我就比生产队的驴还忙。 这比喻!白浔哑然失笑。 向榆端来咖啡,三人抱着各自的杯子回到工位搬砖,转眼中午,共进午餐。 叶然问起向榆旅行的感受,向榆愉快分享,去了哪里,遇见哪些趣事,她和顾瞻的不同见解,没有一丝隐瞒。 听起来,你俩相处得不错。叶然说,到哪一步了?他有没有明确表示? 有。向榆甜甜一笑,本人正在热恋中。三号确立的关系。 难怪三号你的朋友圈九宫格里有一张合影。叶然说,原来在暗戳戳官宣。 向榆:我们也就处几天,下周他就要去国外拍摄,大概八月底才回来。 可怜的小鱼。叶然调侃,刚交了男朋友就异地,连腻歪的机会都没有。 没事。向榆说,不急于一时,慢慢来。 向榆想起叶然说过她对白浔旧情难忘,不知道经过五天假期,两人有没有进展,问:五月二十,你们打算怎么过? 两人同时愣住,对视一眼,又迅速移开目光。 0520,叶然日记本的四位密码,白浔猜想,叶然在铭记她是如何差点令她死于非命。她恨她企图剥夺她的生命,就如同她恨她将她玩弄于股掌。而她的惯例是宿醉。因为愧疚,也因为遗憾。 叶然同样遗憾。当年,她买好指套,却没能派上用场。后来,她把五月二十定为自己的忌日,祭奠她骤然死寂的青春,和无力挽回的爱情。因此,她所有的社交账号,年龄都填写十八岁,所有的密码,后四位都是0520。 气氛沉寂,向榆心知两人还没有重修旧好,无语。 自从叶然跟她摊牌,向榆回想一遍两人相处时的情形,顺理成章地认为,她俩依旧相爱,只是都又怂又别扭,不肯率先张嘴。 我们和好吧!这句话烫嘴?向榆恨铁不成钢,这事要是搁到她身上,以她打直球的性子,分分钟复合,然后分分钟携手并肩共创未来。 磨叽!巨磨叽!向榆说:依我看,二十号晚上你俩都无人可约,不如举行一场比赛! 神经病!搬了一天砖,还有精力比赛?叶然想怼向榆脑袋抽风,但心领神会向榆的用意,静待白浔的答复。 白浔的第一反应是离谱,不过,她也明白向榆在为她们铺台阶,内心感激而不安。 什么比赛?白浔问。 向榆:使出浑身解数......抢我! 叶然噗嗤一笑:怎么抢? 你俩去跑三千米,谁先跑完谁获胜。向榆说,怎么样? 然后呢?白浔笑,抢到你,把你大卸八块,做成肉饼补充能耗? 好血腥!向榆眉头紧皱,好啦好啦,言归正传,我在想,你们应该举行一场厨艺赛。光看朋友圈的图,谁知道味道是不是很奇怪,得现场品尝。 这个可以有。白浔问,你做裁判? 看情况。向榆说,我男朋友不约我视频聊天的话,我就陪你们玩儿。 第81章 她在心里自夸机智。机会创造好了,姐姐们给力一点! 叶然听到白浔愿意,惊讶又暗喜。她当然知道向榆不会夹在中间做灯泡。两人深夜相伴,又是特殊日子,如果不有实质性进展,简直对不住向榆的一番苦心。话说回来,她久经沙场,竟然需要一个小妹妹帮忙撮合,惭愧! 谁让她们隔阂太深,猜忌多过真诚?叶然苦恼地想,得尽快改变现状。 共度良宵,就是一个契机,到时候,她要告诉白浔,她是她的地久天长。 比就比!叶然看向白浔,你可不要临阵脱逃。 谁退缩谁是狗!白浔说。 促成一段好事!向榆喜滋滋:确定一下比赛地点? 叶然生怕白浔选择老友聚,问她:你的公寓方便吗? 我觉得可以!向榆对白浔说,我去过然姐的公寓,还没有去过你那儿,允许我去拜访吗? 叶然的问话让白浔一惊,她摸不准她的心思,但听到她愿意和她独处,她亢奋。 随时欢迎。白浔说。 * 时间一天天流逝。 白浔一刻也不闲着,将房间里里外外打扫一遍,卡通贴画贴得一丝不苟,再买一套帷帐,把床装饰成粉色城堡,枕边添加两个公仔。 投其所好,陷阱装点得五彩缤纷,就等猎物上门。叶然给她造成诸多伤害,自己却混得风生水起,似乎丝毫没有受往事的影响,很难不让人怨愤。 随即,白浔自问果真要复仇? 当然了!不然你干嘛回国?眷恋多于怨恨,收手吧!胡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别再执迷不悟 两种声音在脑海中疯狂掐架,她头疼。 冷静!白浔大吼。见机行事!要是叶然诚意十足,她就既往不咎,反之则举起猎枪一通扫射。 夜深人静,白浔做手工。当年,叶然送给她戒指,她要回赠她一条手链。 另一边,叶然也在忙碌上网找资料学习技巧。书到用时方恨少! 转眼到十九号。 叮咚 栗粒:【明晚怎么过?】 往年,只要没有工作安排,五月二十号,栗粒都会以单身女王,相互慰藉为由,去叶然的公寓小住。今年戏没有杀青,只能预约晚上视频。 叶然:【有约!】 栗粒顿时紧张:【和谁?几人局?做什么?吃饭还是嗨歌?】 叶然:【和宿敌。】 挑这么特别的日子!栗粒心一揪。但她不甘心:【要在me加班?还是一起外出谈业务?】只要她倔强地不问约会,便能默认叶然是单身。 我不会看走眼!栗粒自言自语,她们水火不容,处不到一块儿! 叶然打出比拼厨艺,感觉太扯:【决斗!】 栗粒不关心决斗的内容,她更在乎的是是否有第三人在场。通常,有第三方,就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栗粒:【裁判是谁?】 叶然:【小鱼。我的助理。】 栗粒记得那个肉嘟嘟的小卷毛:【挺好的!祝你取胜!】 叶然:【谢谢!】 两人聊嗨,栗粒向叶然传授她学到的招数:【捧杀最绝!先各种示好,再狠狠捅刀,又爽又致命。】 叶然:【听起来不错。】 栗粒:【除此以外,对手的敌人就是朋友,找准时机在对方面前添油加醋,借刀杀人,坐山观虎斗,也挺好用。】 叶然:【厉害!】 栗粒:【我听过不少舍身做局的例子,但是不建议你学,没有哪个敌人值得你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她们不配碰你一根脚趾头。】 叶然回复思考中。 栗粒:【总之,最后一定要对手下败将说一句不过如此!不带一个脏字,把对方的尊严击得碎裂一地,想想都爽歪歪!】 叶然发送真有你的。 栗粒:【我想和你过五二零。去年咱们还在客厅跳舞,今年只能各忙各的,好难过。】 叶然知道栗粒事业心重:【照顾好自己!】 栗粒:【你也是。】陈昕在催,她不舍地说,【我去拍夜戏了,记得告诉我战况。爱你一万年不变。】 叶然在客厅徘徊,要住宿,带不带换洗的衣服?理论上不用带。可白浔的骨架比她宽,两人的穿衣风格也不同,第二天要上班,白浔的外衣,她穿着不合身。带吧,她得拎个手提袋,用意太明显。 叮咚 向榆:【然姐,准备好了吗?】 叶然故作懵懂:【准备什么?】一波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向榆:【你都猴急成那样了,还装蒜!请真诚一点!】 叶然把顾虑坦言相告。 向榆:【这叫事儿?】一串白眼,【带上睡衣就好啦,挑最勾人的那种!外套你到办公室再换不就成了。】 叶然:【我竟然忘了这一茬!】 向榆:【加油!】 另一边,乔峤向白浔报喜:【老乔同意了!喜大普奔!】 白浔:【恭喜!】 乔峤:【我要着手申请表演学院,正式进入演艺圈前,先打好基本功。】 白浔:【正解。】 乔峤:【明晚还要酩酊大醉?】 白浔:【不了。和叶然过。】 乔峤发送去吧,皮卡丘:【我说什么来着?还死鸭子嘴硬!】又哀嚎,【苍天呐,我也想谈个甜甜的恋爱!跪求天降猛男!】 白浔:【稳住别慌!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乔峤:【借你吉言。】她把白浔的对话框当许愿池,【我要一只五官端正、身高一八五以上、拥有八块腹肌的狼狗,对我死心塌地,还要温柔黏人的那种。】 白浔:【请关注动物协会。】 夜色渐浓,有人窝在吊椅里心潮澎湃,有人站在月光下举棋不定。 第63章 五月二十,阴雨绵绵。 临近下班,叶然紧张,回复客户时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放轻松。向榆说,一切都会很美妙,好好享受。 叶然打起退堂鼓:早上我忘记收晾在阳台的衣服,今晚要是刮风,就...... 别找借口!向榆说,真有衣服,我去帮你收。 叶然:...... 不用。谢谢。叶然无路可退。 六点整,工作室的门被推开,白浔问:忙完了吗? 光听声音,叶然已经浑身燥热,脑海中不可遏制地闪回一段画面郊区,车内,有只手掌在她的腰腹游走。 还没......有。叶然磕磕巴巴,不敢抬眼看人,而是紧盯着电脑屏。 期待得太久,临了满是担忧。这种事和策划案不同,ppt,她可以事先敲定每一处细节,确保万无一失,但是交付身心,无法准确预料下一步,她唯恐某个环节出现问题,留下不够美好的回忆。 她紧张。向榆悄声对白浔说完,又提高音量,两位姐姐,我先撤,明天见。 工作室里只剩下两人,白浔坐在沙发上:你慢慢忙,忙完了我们再走。 叶然一愣。她怎么这么气定神闲?两相对比,显得我很菜!不行,不能被她看扁! 她关掉电脑,拎上包:走!活永远都干不完,其余的明天再干。 叶然雄赳赳气昂昂地站起身,白浔逗笑,这人像是奔赴战场一样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去搞定客户。 两人并肩前行,许多同事还在工位上,视线相触,互相点头致意。 白浔的心底涌起一股冲动,指尖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她的心跳顿时如鼓点。有个声音催促她:行动!她从谏如流,但没有采用富有侵略性的方式,而是带着试探,先将自己的小指贴向叶然的小指,让两根手指的侧缘相触。 指尖微微一碰,像连通电流,酥麻感瞬间窜上两人的手臂,直抵心尖。 叶然的大脑骤然空白,随即描绘出色彩斑斓的图画,酸楚与喜悦同时涌上心头。 白浔眼角的余光看到叶然,见她面色如常,下垂的手臂也没有躲开,便将自己的手掌滑入她的掌心,然后轻柔而坚定地覆盖她的手背。 白浔的手心温热,带着刚好的潮意,叶然心里荡开一层甜蜜的涟漪,她将手迅速抽离,在白浔错愕的眼神中,攻城掠地般冲开她的指缝,让两只手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十指紧扣,完美! 叶然挑一挑眉,一笑,一双眼睛弯成两道月牙,有种占据主导权的快乐。 第82章 短短两秒,白浔的心绪大起大落,她本来以为,和从前一样,叶然反对将她们的亲近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没想到,她是要在牵手这件事上和她较劲。 这人淘气起来真是没救!白浔无奈。不管怎样,这是一个信号叶然真心接纳她。她又喜不自胜。 同事们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也没有调侃或者起哄,白浔有些失望,她心说,这群人真笨,一天到晚在茶水间揣测我的恋情,却对我和叶然的亲密视而不见! 两人走到电梯前,遇见熟人。 方可扫一眼紧握的双手,啧啧两声,问白浔:抢我的未婚妻,要不要脸? 不要!白浔说,我就抢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特么......方可看向叶然,故作哀伤,为夫终究是错付了,祝你幸福! 叶然笑盈盈:今晚有什么安排? 老夫老夫了,还能有什么安排?方可说,吃饭,睡觉!他把睡觉二字说得极重,意有所指,你们呢?要玩什么花样? 叶然脸颊火辣辣的,像被人当众嘬了一口。 白浔说:反正没这么枯燥。 方可呵呵:我赌一包辣条,肯定比这还枯燥! 叮电梯门打开。 里面有不少人,叶然想等下一趟,但被拉进去。空间小,两人面对面站着,白浔自然地环抱住叶然。她从小就热衷于在所有人面前展示她们的亲昵,她想,如果今晚顺利,以后她要天天秀恩爱。 叶然嗅到淡淡的清香,心跳渐渐加速,仿佛每一次脉动都在诉说对即将到来的温存的期盼。 坐在副驾位,她完成心理建设都到这份上了,再扭捏作态,太没有意思。 我们点外卖?叶然说,大晚上做饭,怪累的。 白浔原本想显摆厨艺,以此洗刷掉叶然对栗粒厨艺的怀念,不累!话到嘴边,换成好啊!留出时间做些其他事,未尝不好。只是惋惜,早知道叶然不想吃家常菜,她就找一家饭店订好座位了。 房门打开,叶然不禁哇喔,梦幻般的地方,她爱死这种装潢风格了。 早前,叶然也想过把租住的公寓改装成城堡,但每次将要动工,又被自己劝退她想象白浔居住在怎样的环境,希望和她过同样的日子。她的公寓,是按照中学时代白浔卧室的样子布置的。 她为了欢迎我,特意装潢了一番。叶然这样想着,心里乐开了花。 白浔默默给自己点赞。叶然的反应令她粲然。做得不错,她心说,再接再厉! 叶然换好拖鞋,在各处转一圈,回到客厅,外卖刚好送来,两人开餐。 电视打开,白浔搜索《雪花秘扇》。 你有没有看结局?叶然问。 没有。白浔说,我每年回顾一遍前半段,每次到我们最后看的那个镜头就退出。 如此默契!叶然会心一笑。 一起补上结局,算是给青春一个交代。两位主角久经分离,再相逢,物是人非,好在前缘还能相续。 只要你不将我推开,我将至死属于你。望着身旁的人,叶然满心的不安倏然消散。十八岁,她的爱情戛然而止。二十九岁,她的第二春拉开序幕。和同一个人! 傻笑什么?白浔问。 时间还早,叶然说:这位美丽的姑娘,我能邀请你跳一支舞吗? 灯光调暗,音乐奏响。白浔稳稳裹住叶然的手,指尖扣在她腰际,叶然扭臀,踢腿,旋转三圈,裙摆扬起优美的弧度,合着旋律,下腰时动作定格。 两人一连跳了三支曲子,节奏逐渐舒缓,后来只是拥抱着轻轻摇摆。温情在四周漫延,时光仿佛跟随她们的步伐悄悄慢了下来。 浴室里水汽氤氲,镜面蒙上一层薄雾,将两人的身影模糊成晃动的斑点。 花洒没有关,水珠落入地面,溅起细碎的轻响,掩盖了急促的呼吸声。 唇齿相依间,白浔的手指如精灵般在叶然的肌肤上跳舞,动作缓慢而轻柔,犹如晨露在花瓣上滚动。 水花顺着叶然的发梢滴落,没入早已湿透的长裙里,衣衫坠地,她肩头的文身分外清晰,两排齿痕,组成一个不规则椭圆。 白浔:谁咬的? 问话没入水声,叶然没有听见,手指乱动了半天,没能解开白浔衬衫的一颗扣子,更加面红耳赤。 我自己来。白浔说。 有多少恨,依然情不自禁!这一刻,她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恨意退散,砰警钟炸裂。 叶然顺势用双腿盘住白浔的腰。两人一边亲吻一边朝卧室走去。 屋外大雨倾盆,这一夜,两人热烈回应,直至拂晓,叶然沉沉睡去。 看着一个人在身边放松真的很动人。叶然像个慵懒的洋娃娃,有纤瘦的体格和姣好的面容,更像一个醉人的梦,白浔回味良久,终至热泪盈眶。 她打开手机拍摄照片,想着回头洗出来留作纪念。 曙光破开黑夜,为大地洒下亮白,经过一夜冲刷,污浊尽去,万物回归到最本初、最鲜润的模样。 六点,白浔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手链,戴在叶然的腕上,十四颗小星星,每一颗珠子上都刻有天蝎图案,是她专门挑选的纪念品。 叶然呢喃着翻了个身,白浔想起还有一件礼物,拉开第二层抽屉,取出夹在护照里的签名照,放在枕边。 这是初次遇见小雀斑时,她请他赠送的祝福,一串英文,翻译过来是,祝愿叶然平安喜乐,心想事成。 那天,给小雀斑端去咖啡,白浔立刻想到要签名,她不肯承认是在帮叶然,反而别捏地解释为,或许将来两人会碰面,到时候,她要掏出照片,引得叶然垂涎欲滴,再将她喜爱的东西撕成碎片。 对!要气死她!当时,她自欺欺人。 白浔想象叶然睡醒发现照片后雀跃的样子,嘴角浮起笑意,在叶然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蹑手蹑脚下床,洗漱好,去厨房。 从今以后,我的生活有了着落。她忽然明白,为什么前些年她名牌加身,把自己捯饬得光彩夺目,却时常感觉心里空荡荡物质的堆积,难以填充心灵的空虚。她需要一个人,一个令她牵肠挂肚的人,失去她,她的世界残缺不全。 煎好两颗鸡蛋,白浔用模具拓出心形,盛放在两个餐盘里,再热牛奶、烤面包、煎鸡胸肉、洗干净黄瓜、生菜和西红柿并切片做三明治,一气呵成。 哼歌忙碌时,白浔想起去年入职的那天,和其他人握完手,她心知叶然近在咫尺,想一把揽过她,给她一个紧实的拥抱,可突如其来的痛苦冲垮了喜悦,刹那间,她的情绪跌落到谷底。 人总是背负着过往前行,那些千辛万苦囚禁起来的怨念,在没有讨到合理的说法前,终究无法心甘情愿地走向绞刑架。 拜伦在《春逝》中说:假如他日相逢,我将以何贺你?以眼泪?以沉默? 那天,白浔选择视而不见。 此后,她戴上桀骜冷漠的面具,和叶然保持距离,装作素昧平生。 然而,僵持了一段时间,终归忍不住,去招惹那束危险的火苗。 引火烧身,后果自负!去叶然的工作室挑衅前,她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如今,叶然用行动做出答复她愿意与她共建未来,往后人生路上的千姿百态,她们携手体验,想必乐趣无穷。 早餐摆上桌,白浔要去叫叶然起床,叮咚叮咚叶然放在沙发上的手机亮起,她瞥见发信人,心中不悦。 叮咚叮咚消息接连不断。一行文字刺痛眼眸,白浔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 第64章 白浔思考几秒,拿起手机,六位数解锁密码,再简单不过。 栗粒:【你的小可爱已上线。】 栗粒:【拍了一夜的戏,终于回到酒店洗漱好了。】一波疲惫的打工人。 栗粒:【爱你!】 得不到的总是在骚动。栗粒特意穿上叶然的粉色睡裙,举起手机自拍。她把肩带拉到手臂处,露出半边□□,尽可能令自己性感妩媚。 要是叶然夸我漂亮,我就趁势表白,告诉她,这具身躯渴望她的爱抚。 栗粒说着,从相册里找出上回她枕在叶然的腿上拍摄的三张照片,一并发送。 叮咚声吵得人心烦意乱。手机微晃,是白浔的手在颤抖。画面中,两人身穿情侣款睡裙,叶然低头看手机,栗粒则姿势变换。第一张,面对镜头比剪刀手。第二张,手掌向上,使叶然的下巴落在她的掌心,产生手托腮的错位感。第三张,栗粒亲吻叶然的大腿,笑容灿烂而温情。 第83章 但凡思维正常,都能脑补出她们做过什么。白浔感到一种莫大的凄惨,每次她下定决心要和叶然重修旧好,现实都会给她一记重捶,更何况,完全不需要她脑补。 栗粒沉浸在和叶然缠绵的幻想中:【上个月咱俩还相濡以沫,这个月我却孤枕难眠。哭唧唧。想要你。】 相濡以沫,是字面意思?白浔脑袋嗡的一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已经在偷窥,窥探一半和全部,差距似乎不大,她迅速浏览两人的聊天记录。栗粒的支招、她对叶然直抒胸臆的思念,以及叶然对栗粒的关怀一一落入眼眶。 刹那间,白浔心如刀绞,吃饭,跳舞,欢爱,流程都相同,叶然和别人也是这么做的! 最初,白浔执着于从叶然的口中得知她和栗粒的关系,询问过后,内心嫉妒澎湃,索性不再追究。只要叶然没有明说,她便默认为她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就如她和乔峤,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地和叶然嬉闹。可是...... 深呼吸,一次,两次,三次。情绪稍微平缓,白浔梳理现状: 上回在郊区,叶然的肩头没有文身。齿痕的主人,十有八九是栗粒。事情发生在四月,基本可以锁定是乔峤追星的那天。当时,她挫伤叶然的自尊,夜晚,栗粒充当安慰者,情到深处,缱绻缠绵。 一些细碎的情节涌入脑海:栗粒特意为叶然调出时间来拍摄lk的广告、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拥抱和耳语、栗粒像挂件一样黏在叶然身边......分明是热恋期的表现。 以叶然的习惯,白浔推演,是她先咬伤栗粒的肩膀,而后栗粒礼尚往来,两人约定,各自文出齿痕,作为纪念。当然,碍于栗粒经常穿露肩礼服不方便,也可能只有叶然文了。总之,文身是热恋的标志之一。 经历短暂的甜蜜,两人谈崩,时间大概是叶然暗示想来她的公寓吃饭的前一晚或者当天清早,因为在那以前,叶然几乎不主动给她发消息,都是她挑起话题,叶然应答,而在那以后,叶然像变了一个人,不仅时常逗她,还公然冲宋焘发火。刚刚失恋的人,情绪不稳定,又在别处寻求慰藉,说得通。 接着是狗仔扬言爆料,栗粒试图挽回,做足公开恋情的准备。白浔甚至怀疑,狗仔是栗粒一手安排的,她看准叶然识大体,自导自演,以做公益的名义堵住退路,以达成重归于好的目的。叶然回答赞成,是看到栗粒的诚意,有所动摇。 拜陈昕所赐,官宣最终哑火。两人没能和好,促成叶然倒向她的怀抱。 由此推断,两人谈崩,似乎也与陈昕有关。栗粒的情侣粉占比最高,维持单身人设,利益最大,陈昕不希望摇钱树口碑下滑。 理清楚前因后果,白浔透心凉叶然无缝衔接,她荣获备胎勋章! 纵然她不会像唐晓芙一样要求占据所爱之人的整个生命,要求爱人在遇见她之前没有过去,留着空白等着她,但她始终期望叶然能把她看得特殊一些,毕竟她自始至终只认准叶然一个人。 白浔觉得自己是个可怜虫,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她都在祈求叶然的关注,希望她在她的生命中无可取代。这种祈求越真切,失望就越强烈。 更刺骨的真相是,在此期间,她扮演着最可悲的角色叶然消解寂寞的替代品! 是了,和众星捧月的明星相比,她泯然于众,叶然同样习惯掌声和追捧,她们是一类人。 意识到如果不是陈昕从中作梗,她连做叶然裙下臣的资格都没有,仿佛心脏被掏空,白浔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栗粒怕撩过火三振出局,撤回四张照片和最后一句话,换成四张新剧的海报。 栗粒:【杀青倒计时!】又问,【你和白浔斗得怎么样了?】 * 叶然迷迷糊糊摸向身旁,没有人,骤然清醒。她环顾四周,仍在城堡,长舒一口气。差点以为,两人的温存仅仅是一场梦。 腕上的手链晶莹透亮,她很喜欢,转头发现枕边的签名照,兴奋得滚圈。 叶然□□,昨晚挑来挑去拿不定主意,然而带的睡裙压根没有派上用场。 闹钟显示七点半,时间还早,她抱起叠放在枕边的崭新内衣裤,钻进卫生间。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漫过微卷的发梢,在肩窝碎成细密的水珠。镜子里的女孩儿笑意嫣然,叶然与她对视,感觉每一个细胞都浸满幸福。在此之前,她无数次与她对视,总觉得缺少些什么,此刻已然圆满。 肌肤遍布草莓印,尤其是脖颈,像一片片揉碎的花瓣,十分惹眼。 得用粉底液遮一遮。叶然喃喃,不然,肯定被小鱼调侃。 她洗漱完走到客厅,看见桌上的早餐,比喜悦更多的是心疼。睡前她看了闹钟,五点半,白浔做这么多,显然没有合眼。让她独自辛劳,她难受。 得告诉白浔,家务要共同分担。叶然心想,不能想当然地让白浔照顾她,她也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就像她们曾经约定的那样,大事小事,都要合力完成。 白浔站在阳台上,窗户半开,叶然以为她在赏景。静听雨打杨柳叶,两人一个调调。叶然心内欢喜,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的恋人,脑袋贴着她的背。 叶然的体温透过衣料传递过来,白浔失神地看着远方。微风和煦,好像能听到楼下柳条交头接耳的声音。天很蓝,云很白,景色美丽,可是她的心很痛。 装作一无所知,白浔做不到,她有精神洁癖,无法忍受性灵分离。质问,纯属多此一举,她不想大清早接连受到重创。 心灵被痛苦填满,脑海中的某个声音就震耳欲聋:活该!谁让你忘记了本来目的?还在犹豫什么?等着她嘲讽你不过如此?不长记性的东西! 凉风灌入衣领的同时,白浔掰开叶然的手,转身面向她。 叶然一愣。白浔动作粗鲁,像是讨厌她用这个姿势环抱她。 四目相对,眼前的人面色冷峻,眼神冰冷,叶然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了?她小声问。 白浔心中千言万语翻涌,但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没有力气,或者说,没有必要再浪费口舌。 十多年来,她习惯于淡漠对待身边的人和事,只因为叶然并非一般人,她才重新变得聒噪、热闹、为鸡零狗碎的事情啰嗦不休,可是,叶然特别在哪里? 两次!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白浔疲惫至极,对叶然的爱趋向冷却,不想再与她纠缠。 叶然厌恶沉默。从小到大,白桐用这招把她整得心力交瘁,她宁愿和白浔打架,都不想承受冷暴力。 直觉告诉她,白浔误会了什么。叶然跑去客厅看手机,新消息来自栗粒,除了【爱你】,其他内容都不至于引起误会。难道白浔介怀决斗? 叶然:我和她说着玩儿的。 鉴于自己有步步为营的前科,叶然唯恐一句话说错,触发白浔悲痛的记忆。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和我身边的人走得亲近,我很高兴。他们也喜欢你,这就更好啦,大家相处起来融洽...... 白浔双臂环于胸前,静静看着叶然。一个声音在冷笑:真会避重就轻!另一个声音建议她:你应该向叶然问清楚。细若蚊蚋,她却敏锐地捕捉到了。 叶然的笑脸近在咫尺,白浔的爱意死灰复燃。面对叶然,她终究不能无动于衷。她恨自己没出息! 和她聊聊吧。那个声音温和而有力,再给她一次机会,也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白浔深以为然,刚要张嘴,呵斥声惊得她头皮发麻:傻叉!你还要在她身上栽多少跟头? 叶然自顾自絮叨半天,不见白浔回应,焦躁不安。白浔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台电视,或者一只吵闹的鹦鹉,总之是她视线中某个不起眼的东西,白浔根本没有把她的解释当回事! 叶然急了。说话!张嘴!不要像盯马戏团的小丑一样盯着我!她心里叫嚣,面上却依然和颜悦色。 不能发火,也不该发火,眼前是世上待她最好的人,叶然心说,她要收敛起坏脾气,温柔地和她把话说开。 哎呦,理一理我嘛。叶然走到白浔跟前,掰开她充满防御姿态的手臂,将人抱个满怀,我哪里做得不够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 白浔的思想正在经历拉锯战,刚开始还置气地不肯回抱叶然,六七秒后,缴械投降。叶然这磨人的妖精!她没辙。 白浔挺直的脊柱松软下来,叶然心知是和解的信号,紧绷的心弦倏然放松。 她小鸡啄米般在白浔的嘴唇上啄两下:大清早拉个黑脸吓我,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栗粒。白浔言简意赅。 第84章 你个醋精!吃醋表明在意。叶然笑眼一眯。你不是还粉她? 骗你的。白浔说,粉不了一点儿。我是查清楚她的底细。 聪明的边边,你找错情敌了!叶然乐得不行:我们只是朋友。好朋友说爱你,不为过吧? 栗粒撤回露骨的话语,在白浔看来,是担心留下隐患,即便她信任叶然,也难保叶然手机丢失、账号被盗等问题,栗粒是公众人物,做事会更加谨慎,她理解。 白浔:确定是朋友,而不是......前女友还没有说出口,被截胡。 而不是什么?鉴于白浔脸色铁青,叶然以为是炮友,顿时要炸毛。怎么能这样想我?太过分了! 体内火气沸腾,她命令自己冷静听她把话说完,或许是我想偏了,不能让揣度毁掉我们来之不易的和谐。 而不是什么?叶然问。 想要你三个字,像三根利刺,横亘在白浔的咽喉处。她说爱你,不是动词?她艰难地问。 叶然心碎。措辞明净,但意思大差不差。质疑她和别人厮混,是比质疑她的业务能力严重一百倍的侮辱。她的心揪作一团! 在你眼里,我竟然如此不堪!叶然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叶然额头上青筋凸起,原本柔和的眼眸瞬间淬了冰,白浔犯懵:你这是什么反应? 叶然深呼吸,继而苦笑。放荡,是她亲口说的,不怪白浔多想。而且,她来找她报仇,在她献出一切的时候,把她的尊严碾得粉碎,正好达到目的。 在叶然眼里,白浔的做法,完美印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迎接她的城堡,是一座地牢,判处终身监禁的,是她对她的热忱。高明的复仇者,在人幸福的顶点挥起屠刀,杀人不见血! 她想起白浔说过,她恨死她了,是她自投罗网,咎由自取! 叶然气冲冲去换鞋,白浔拦在门口。她想把事情掰扯明白,让叶然和栗粒彻底切割。 你不要回避问题。白浔说,咱们吃早餐,边吃边聊。 不吃!起开!叶然气到发抖。 白浔:你在疯癫什么? 我......拦路狗挡在身前,叶然想拨开她,被抓住手腕,她说,我说不是,你信吗? 白浔愣住,照片、齿痕铁证如山,叶然却矢口否认,她该抿着良心说信? 白浔的沉默让叶然倍感凄凉。一个多月来,招财猫、手表、手链、签名照,她得到许多物质馈赠,却始终没能获得信任,如同房屋的主梁存在裂缝,她们的感情注定崩盘,白桐和叶衡就是前例。 细究起来,过往劣迹斑斑,要毫无芥蒂地走向未来,谈何容易? 心好累!连呼吸都乏力。叶然打开房门:我们还是回到四月以前的状态比较好。淡漠相处,减少情感的纠葛,便能互相少一些伤害。 砰房门关上。 我说错话了?白浔憋屈,明明她才是受伤的一方,怎么反而陷入自我审判? 第65章 叶然到达me大厦门口,和方可撞个正着。 昨晚过得怎么样?方可一眼瞅到叶然脖颈上的吻痕,看来很销魂。他左顾右盼不见白浔,问,老白呢? 叶然不咸不淡:早上好! 方可:...... 吵架了?方可笑,你们呐,一天都不能消停。 叶然内心空洞,好像体内某个重要的部位被人硬生生挖掉,感到一种彻骨的疼痛。 她怎么惹毛你的?方可说,不气不气,为夫帮你揍她。 叶然想把前因后果告诉方可,又觉得凄惨。我们玩完了。彻彻底底成为路人。 怎么搞成这样?方可头大,我告诉你,床头打架床尾和,忌讳放狠话,为夫的经验之谈。 叮电梯门开。叶然进去:真的,我们完了! 她恍然,难怪当年白浔要拉她同归于尽,真心遭到践踏的滋味不好受,此刻她心灰意冷,就有毁灭一切的冲动。 冷静!叶然心说,既然亏欠她的还请了,往后,情分退场,竞争继续! 总得有原因。方可说,连我都隐瞒? 叶然:你问她。 电梯到达十八楼,叶然大步流星地走向创意部,方可和她相背而行。 方可给白浔发信息:【出了什么事?她说你俩玩完了。】 白浔不想在外人面前破坏叶然的形象:【回头再告诉你。】 方可:【一拳捶爆你的狗头!你拿这句话搪塞我不是一次两次!】 他转头给聂许汇报情况。 方可:【两位姑奶奶闹掰了,情况貌似比之前恶劣。】一波无奈摊手,【赌注是什么?我付。】 聂许:【我想探望老爷子,你不让,暂时想不到其他的。】又说,【先欠着,等我想到了,随时告诉你。】 方可:【ok。】 聂许了解方可热心肠:【你不要着急撺掇她俩和解,万一说错话火上浇油,就尴尬了。等她们缓冲一阵子,咱们把人约到老友聚,一起说和。】 方可:【听你的。】 外卖员送来豆浆和汉堡,方可叫住姜早:你的歉意,我收到了。路上注意安全。 好。姜早挠挠头笑,再见。 目送姜早离开,方可想起近期老友聚有几位员工离职,和聂许商量。 方可:【你给姜早安排一份工作?】 聂许:【哪个职位?】 方可:【服务员?调酒师?容易上手的那种,你看有没有合适的。】 聂许:【我先问问他肯不肯来,咱这边的薪资可没有送快递高。】 上回见面,聂许就想聘请姜早来老友聚上班,欲言又止,是打算和方可协商完再决定,结果一忙,忘了。 方可:【送快递危险系数高,还风吹日晒,太辛苦。】他说,【我就提个小建议,你的兄弟,你照应。】 聂许发送亲亲,半惭愧半喜悦地给姜早打电话。 * 九点,向榆急匆匆窜到办公室,踩点打卡,和叶然打招呼。 向榆:然姐,早! 早!叶然埋头看文件。 向榆发觉气氛不对劲,本来想八卦,识趣地闭嘴。临近中午,她问:然姐,午饭你想吃什么? 叶然:蛋炒饭。 向榆又去问白浔。白浔说:你们吃,我中午要和老宋去见客户。 午餐时,叶然胸口堵得慌,吃了两口就咽不下。向榆埋头扒拉饭。叶然好奇:小鱼,你怎么不问东问西?她都告诉你了? 告诉什么?向榆说,工作室里气压低得可怕,我不敢问。 叶然淡淡一笑:我俩崩了。 为什么?向榆眉头紧皱。 不合适。叶然说,过不到一块儿。 向榆理解成那方面不协调:多试几次会有好转,或者提前讲清楚癖好? 叶然:...... 人小鬼大。叶然说,在茶水间,一个字都不要讲。 向榆想劝几句,叶然的手机铃响起,她只好继续埋头干饭。 栗粒没有收到回复,不确定叶然是否看到她发的信息,打电话试探口风。 干嘛不理我?栗粒哼唧。 叶然:早上太忙,没有顾上。抱歉! 没事儿。栗粒问,战局如何? 我惨败。叶然叹气。 这样啊!栗粒面露难色,继而鼓励叶然,别气馁!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重整旗鼓干死她! 好疲惫。叶然说,我想缓一缓。 也好。养精蓄锐,等待机会。栗粒话锋一转,其实,我老早就想建议你,你们老死不相往来,对彼此更好,这些年她不在,你过得多快乐。 叶然没有吭声。栗粒又说:你再撑四五天,我一杀青就去找你。 五月初两人差点传出绯闻,叶然想避嫌:别,万一被狗仔跟踪,拍到你住在我这儿,对你影响不好。 不怕!栗粒不愿错失趁虚而入的机会,谁要胡扯,和他刚到底!况且,邪不压正,咱们不能屈服于造谣者! 第85章 栗粒正义凛然。叶然笑:好吧。 * 天色阴沉,人的心情也随之阴郁。 周四周五两天,白浔出差在外,给叶然打电话,公事以外,无论她说什么,叶然的纠结点只有一个:你信我吗? 在一个信任稀缺的年代,她顽固地想要一个人彻头彻尾地相信她。信任和尊重,是长久相伴的基石,她必须争取,必须确定。 白浔想把人稳住:我信! 真的?叶然问,没有撒谎? 白浔沉默。叶然说:别再挣扎了。先这样吧。 两人都心知肚明,此次争执,只是一根导火索,盘桓在心灵中间的问题复杂而猖狂,早把她们荼毒得遍体鳞伤。 周五晚,叶然缓不过劲来,拿起画笔,半天画不出一张图,点开app。 执古依旧没有回复她的留言,倒是有人孜孜不倦地邀请和她面基。 罗密欧与猪刚鬣:【大大,我真心喜欢你的作品,想见一见创作者,请务必给个机会。】一波爱你在心。 御今:【谢谢!但规矩不能坏。】 叶然回复完信息,问执古:【最近很忙吗?你好像很长时间没有登录。】 白浔刚回到公寓,洗了个热水澡,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缓口气,上线,秒回。 执古:【嗯。最近在忙东忙西。】 两人好久没有同时在线,一时间聊得热火朝天。 御今:【新故事构思好了?】 执古:【没有。灵感匮乏。】 御今:【出去旅游?换个环境,交几个新朋友,没准能受到启发。】 执古:【换环境意义不大,我情绪不佳,得自我排解,越折腾,越混乱。】 御今:【遇到了什么事?】 白浔秉持以文会友的原则,不想把生活中的波折分享给御今。 执古:【没关系,我可以独自处理。】她问,【你呢?最近怎么样?】 御今:【不好过。】 脆弱的一面,叶然深藏不露,哪怕对方是执古,她也有所保留。 御今:【雨下个不停,气氛压抑,搞得我很沮丧。】 执古:【心随境转可不好,天要下雨,你挡不住。】 御今:【有道理。】一波憨笑。 窗外雨丝如断珠,打得玻璃啪啪响。白浔看一眼屋外,冒出一个想法。 虽然《约法三章》是自己制定的,但今时不同往日,两人相处得不错,似乎可以适当地放宽限制。 执古:【线下见面?】 叶然一怔,急忙查看执古的ip定位。她回国了,她竟然没有留意! 御今:【好啊!什么时间?在哪里?】 白浔想,明天太仓促,自己接连几天夜不能寐,状态太差,得调整一下。 执古:【周日早上十点?地点你选。】 叶然想一想,周日栗粒的新电影上映,文艺片,适合文青观看。 御今:【xx影院?】她说,【咱们看完电影,找一家餐厅吃饭,顺便谈谈对片子的理解,好不好?】 执古:【好!】 御今:【开心。】一波么么哒,【买票、订饭店的事交给我。】又问,【你对饭菜有什么要求?】 执古:【我口味偏辣。食材方面没有特殊要求。】 爱吃辣。叶然想到一个人,晃一晃脑袋,把她甩走。 御今:【饮品呢?果汁?可乐?白水?或者其他的。】 执古:【白水。】 叶然约好面基,明显双标,有些对不住罗密欧与猪刚鬣,纠结几秒,以哪能把执古和其他人等同视之?宽慰自己。 周六晚上,叶然和执古核对好见面的事项,对即将到来的约会充满期待。 她想,和知心姐姐畅聊一番,或许会打开新思路。另外,明天得先道个歉,她仗着伪装的十八岁,得到执古不少关心。 白浔查到主演是栗粒,心里硌应,要换一部电影,想到御今已经订好了票,加上出尔反尔不礼貌,决定咬牙去看。 窗外淫雨霏霏,闷雷乍响,像一声叹息。 嗡嗡 乔峤吃瓜心切,给白浔发微信,没有收到秒回,便打电话。 怎么了?白浔问。 请汇报进度。乔峤说,我唯二的姐呢?你俩什么时候搬到一起住? 白浔:冷战中。 乔峤:放屁!又想骗我! 白浔:骗你是狗! 乔峤哈哈大笑:旺柴,叫两声汪!又一秒严肃,为什么冷战? 说来话长。白浔懒洋洋,时候不早了,我要睡觉。晚安。 才十点,睡什么睡?起来嗨!电话挂断,乔峤咆哮,敢挂我的电话,小浔子,你狗胆包天! 白浔语气低落,看来果真闹僵了,乔峤宽宏大度地原谅朋友的无礼。她想问叶然,又检讨,为了吃瓜扒开别人的伤口,不地道。暂且收起八卦心。至于安慰两人,她一向被白浔怼得哑口无言,也不认为有本事调和。 情侣之间没有隔夜仇。乔峤想,过两天,她们自己就和解了,用不着她插手。 十点半,叶然刚躺下,叮咚门铃在响。 第66章 栗粒的戏提前杀青,她换掉戏服,立马奔赴机场。 好久不见。一见面,栗粒就送上拥抱,超级无敌霹雳想你。 叶然不想让自己的消沉毁掉栗粒的假期,勉强挤出微笑:欢迎光临。声音清亮而活泼。 栗粒换好鞋,去洗澡。 叶然坐在沙发上,想起白浔误会她和栗粒的关系,心里五味杂陈。 半小时后,卫生间的门打开,叶然及时调开目光,却还是看到栗粒大片光滑、闪亮的皮肤,和一条粉色丁字裤。 谁会在舒服的睡袍下面穿丁字裤?这和往棉质拖鞋里塞钢针有什么区别? 栗粒没有穿内衣,睡袍半开半露,□□若隐若现。 叶然:胖了。 栗粒最反感人家说她胖。易胖体质,喝口凉水都长肉,为此,她严格控制饮食,时刻紧盯卡路里。 但此刻栗粒高兴,她把这理解为,叶然关注她,连她增重两斤都看得出来。 这周吃了两次夜宵。栗粒笑,你的眼睛真毒! 叶然随口嘴欠,本以为栗粒会像隔屏怼黑粉一样怼她,没想到迎来一张笑脸,惊呆片刻,拆开抱枕:你的被子。 栗粒发现叶然在回避与她对视,以为她在克制欲望,便坐到叶然身旁,故意拉开裙摆,露出修长的美腿。 夜里温度低,栗粒穿着清凉,叶然担心她感冒,将毯子盖在她腿上。 晚安!叶然起身要走,被握住手腕,她问,怎么了? 栗粒觉得,叶然着急逃,是正处在崩溃的边缘。放她离开,她又不傻。 目光相触,心底的火苗顷刻点燃,栗粒用力一拽,叶然跌回沙发,她趁势双手控制叶然的两只手,将她禁锢在身下。 你想干嘛?恶作剧无底线,叶然火气上窜。 美人嗔怒,明澈的眼眸里散出寒光,面颊晕染绯红,栗粒看得血脉偾张。 欲迎还拒的小把戏!她心说,今晚非把关系推近一步不可! 栗粒俯身吻向叶然的嘴唇,叶然暴怒:滚开! 呵斥声震耳欲聋,栗粒顿住。只见叶然的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是她从未见过的冷绝。 你走!叶然说,我这里不欢迎你! 栗粒慌了神:弄疼你了?急忙松开手,抱歉抱歉。帮叶然揉手腕。 别碰我!叶然坐起身,挪到旁边,两人隔开一段距离。请离开!她指门。 栗粒心中酸楚。原来自己会错了意,叶然还是不肯接受她。 逗你玩呢。栗粒合掌祈求,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不要赶我走! 叶然瞥栗粒一眼,感到前所未有的讨厌,她在挑战她的忍耐极限,没有分寸的直女! 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叶然僵住栗粒口中的直女,有几分可信度? 叶然向来自诩慧眼识人,可以一眼看穿客户的想法,洞悉领导的意图,读懂同事言语背后的潜台词,可一旦和自己的感情挂钩,她的判断力就直线下降。 骨子里缺爱的人,既渴望爱,又感觉不配得到爱,内心无限焦灼与苦楚,只有自己清楚。 栗粒见叶然不再严令她滚蛋,佯装委屈:我是看你闷闷不乐,想闹一闹你,让你活跃起来,我没有恶意。 第86章 叶然眯眼看向栗粒,审视她言辞的真实性。面前的人演技卓越,她无法断定。 叶然:我哪有闷闷不乐? 明明就有。栗粒说,在我面前,你不用强颜欢笑。你心里难过,我就陪你一起哭。发泄完,咱们东山再起。 她看得出我不高兴,叶然心说,是我落寞得太明显,还是她太聪明? 叮咚手机屏幕亮起。 陈昕:【叶然,粒宝到了吗?】 叶然:【到了。】 陈昕:【那就好。】又说,【这丫头越来越不听话,杀青宴都不参加就跑掉,把我撂在这里给她擦屁股,气死我!】 叶然:【您辛苦了。】 陈昕:【她说你状况不好,要去陪你,是真的吗?还是她不愿意应付饭局,撒谎骗我?】 叶然想到栗粒马不停蹄地赶来,是关心自己,感动得不行。 叶然:【她没有骗您。】 叶然和陈昕聊天时,栗粒忐忑不安,被扫地出门的概率很小,叶然心软,只要她掉几行眼泪,就能住过今晚,但是,从明早开始,两人要断绝联系,就糟糕了。 和谁聊呢?栗粒探长脖子,我在偷窥哦,快挡起来。 叶然扬起手掌在空中一劈,做出砍断栗粒脖颈的动作:偷窥者,断头伺候。 叶然面露笑容,栗粒轻舒一口气。危机解除,她挪到叶然身旁,看完对话框里的内容,暗自感激陈昕是一场及时雨。 谢谢你。叶然说,你对我好,我很感激。不过...... 打住!栗粒不想听注意分寸保持距离之类的话。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她说,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 叶然一愣。叮咚 陈昕:【那就好。你帮我照顾好她,外出注意周围的摄像头。】 叶然:【明白。】 栗粒:陈姐啰嗦又蛮横,我的事,她事无巨细都要管,我毫无隐私可言。 她也是用心良苦。叶然轻叹,过犹不及,管得太宽,和几乎不闻不问,都会让人难受。 叶然的睡衣衣领偏歪,栗粒看到她肩头的文身,一怔。 谁咬的?她不问也猜出大概。叶然一向洁身自好,能触碰她身体的人,必然和她走得极近,除了方可,就是那个讨人厌的宿敌,而方可没有先例。 栗粒想起叶然说过,白浔从小就骚操作极多,气不打一处来,老大不小了还咬人,当自己是狗吗? 叶然文起齿痕,是要铭记仇恨?栗粒眼前飘过一排无形的不值得。 她软绵绵地靠在叶然肩上,用脑袋盖住文身,眼不见心不烦。 叶然已经在沙发的尽头,无处可躲,干脆站起身。咚栗粒栽进沙发。 坏蛋叶然。栗粒嗔怪,你坏! 晚安!叶然回到卧室,房门上锁。 听到扭动锁扣的声音,栗粒闷哼:防贼一样防我! 她自知对叶然叶然了解甚少,两人的人生规划也不尽相同,但她坚持把叶然绑在身边。叶然是迄今为止她遇到的最美好的人,失去她,她会痛苦万分。其他的事,留给时光,慢慢磨合,彼此妥协。 * 清晨,叶然穿上杏色泡泡袖衬衫和黑色百褶及膝裙,头发扎成马尾,再撸好淡妆。 栗粒:打扮得这么靓丽,要出门? 嗯。要见网友。叶然说,执古,一个写手。 写手?栗粒说,写了什么?给我瞅瞅。 叶然递上手机。栗粒点开执古的主页,看到一排书籍,随机点开一本,文字密密麻麻,像一只只蝌蚪,她头晕。 趁着叶然在照镜子,栗粒迅速翻看她和执古的聊天记录。内容都挺正常,没有一丝暧昧的味道。 栗粒:方便带上我吗? 叶然想,栗粒专门来陪她,她却把她独自留在房间去面基,不合适。 我愿意。叶然说,不过,得征求一下对方的意见。 她点开app,私聊执古:【大大,我可不可以带一个朋友?】 叶然打字时,栗粒从她的衣柜里取出一条束腰水桶裙换上,再找一顶棒球帽盖住脑袋。 准备完毕!栗粒兴冲冲。 御今:【我的朋友很期待和你见面哟。】一波开心到转圈。 白浔想发回头再约。人多她嫌吵,她和御今的朋友不熟,也不想与之相识。又犹豫,约见是她提出的,临了给小姑娘泼冷水,很过分。 执古:【好!不见不散。】 叶然补订一张电影票,座位居然还能连上。栗粒说:天意如此!我的加入,会让这场聚会更加有趣。 注意隐蔽。叶然递上口罩,但愿你的加入,不会引来一群疯狂的粉丝。 一想到栗粒被人团团围住索要签名或者合影,而她肩负保镖的重任,却手无缚鸡之力,叶然就头疼。 放心,粉丝宝宝们发现不了。栗粒说,今天的主角是......叫什么来着?固执?我不会喧宾夺主。 执古。叶然给栗粒解释执古御今的含义,笑盈盈,茫茫人海中,能有一个人和我同频共振,实在难得。 取个网名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栗粒心中不服:如果她有恋人呢? 这有什么关系?叶然理想主义地说,执古应该会找一个灵魂共鸣的伙伴,和她聊得来的人,想必和我也聊得来,大家可以互相成为朋友,以后一起组织文艺沙龙活动,多好。 栗粒听得云里雾里。 叶然说:你作为文艺圈的一份子,很有发言权。 是吗?栗粒讪笑,那敢情好。她心说,我是个俗人,眼里只有滚烫的财色和名望,与矫情的文艺八竿子打不着! 人民广场七楼,两人提前二十分钟到达影院,从自助机上取好票。 栗粒想喝可乐、吃爆米花,吞一吞口水,抵住诱惑。 叶然买一杯冰可乐:哈哈,看我享受,你什么感觉? 气炸!栗粒笑。叶然孩子气的模样,美得让她心颤。不给基友买一杯? 叶然:她好像跟你一样,也在戒糖。判断依据是,执古排除了果汁和可乐。 两人在大厅找座位坐下。 栗粒说:我全程不摘口罩,要是执古认不出我,一会儿到饭店,你要引导她针对我的演技发表意见,我想知道我还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 粉丝和经济团队都是溢美之词,黑粉又太偏激,栗粒苦恼人一红,就听不到真话。陈昕偶尔给她提建议,但侧重于如何在镜头前展示亲和美好的一面,以此来宠粉,并赢得更多资源。 叶然:不摘口罩,你怎么吃饭? 不要抠字眼!栗粒说,等你们聊得差不多了,我再暴露身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九点五十,叶然吸溜完一杯可乐,美滋滋地点开app。 执古:【我马上到。刚进电梯。你到了吗?】 御今:【不着急,你慢慢来。我们刚到没多久。坐在入口处。】 第67章 胃寒的人喝冰可乐,效果立竿见影叶然突然肚子痛。 我去一下卫生间。她说。 栗粒站起身:我陪你去。 不行。叶然说,咱俩都离开,执古到的时候找不到人,不合适。 栗粒:好吧。 叶然:给我一张票,待会儿你们先入场,不用等我。 叶然前脚跑开,白浔后脚到达影院,入口处只有一个女孩儿,她走近。 你好,你是御今?白浔问。 栗粒抬起头,愣住。执古御今,白浔叶然,这是什么孽缘?线下对抗,线上知己,相爱相杀! 栗粒的大脑飞速运转,不能让她们知晓彼此的身份,不可以!坚决不可以!我该怎么做? 你好,我是御今。栗粒起身摘掉口罩,你是执古? 白浔也愣住。竟然是栗粒!她最讨厌的情敌!世界小得可怕! 是。白浔连握手都免掉,心生一丝怀疑,你不是在拍戏? 杀青好几天了。栗粒心知叶然和白浔是周五晚上约的,补充细节以增加可信度。我周五晚上就住在叶然家。 白浔心一沉。官宣被搅黄,栗粒亲自来找叶然和解,恰好在她们闹掰的时候,仿佛是命运的安排。 第87章 正主驾到,便是备胎出局的时刻! 一时间,白浔分不清哪件事让她更难受,御今是栗粒!还是这两天栗粒和叶然住在一起? 栗粒唯恐露馅,一边祈祷白浔少问几句,一边希望叶然晚点回来。 几秒钟后,卫生间方向,三四十步外,叶然缓缓走来,栗粒惊出一身冷汗。 白浔看着栗粒,积极阳光、不服输、话唠、社牛、还繁忙,形象和御今相符。谎报年龄,可以理解,女明星期望自己永葆青春,永远十八岁。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栗粒? 白浔觉得,此刻命运之神正站在一旁嘲讽她,像嘲笑一只饱受折磨的小丑,发出狰狞的笑声。 你的朋友呢?白浔问。 朋友是谁,不言而喻。她想象不出叶然得知执古是她时的表情,是震惊?还是疑惑?栗粒说,她的朋友很期待和她见面,如果是失望,那也没有办法。 她......眼看叶然一步步走来,栗粒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去卫生间了。越着急,脑袋越空白,一不小心蹦出实话。 就在白浔作势看向卫生间方向的时候,栗粒问她:你喝可乐吗? 白浔:不喝。谢谢! 叶然不舒服,暗骂自己嘴馋,肚子又在叫嚣,她赶紧往回跑。 栗粒暂松一口气,旋即心焦,得把白浔支走,快想个理由! 大家正在排队检票,她盘算,把白浔送进放映室,她再以洗手为由出来,编个理由把叶然拽走,就能避免两人汇合。 我们入场吧。栗粒说,叶然刚才说,我们在座位上等她就好。 她胃痛?还是其他毛病?白浔不放心,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栗粒说,她今天身体状况非常好。我们刚才玩闹,她的妆花了,去补一补。她暗赞自己机智。 这样啊!白浔淡淡说。 两人检完票,走廊很长,脚下的尼龙印花地毯纹理细腻,光线昏暗,让人心情压抑。 白浔想,叶然看到是她,要是横眉冷对,她会非常伤心,要是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用公事公办的态度和她打招呼,她会更加伤心。 这场三个人的电影,她如果卑微到不配拥有姓名,这比叶然特意设局整她,更令人难以忍受。 栗粒考虑到等执古御今在线上沟通,她的谎言不攻自破。我们以后用微信交流?她说,这样回复得及时一些。 白浔认为合理,她不常登录app,总是时隔好久才回复御今,确实不太好。 白浔:可以。 栗粒打开二维码,白浔扫码添加,问她:叶然知道你的文友是我,会不会反对我们继续来往? 栗粒自如地扮演御今:你不了解她。她哼笑,她是个有原则的人,只要我没有做出格的事,她都会理解和支持我。而且,我们之间,没有秘密。最后一句,颇有些意味深长。 白浔语塞。叶然和栗粒,没有秘密,没有猜忌,没有隔阂。而与她,恰恰相反。 栗粒乐得见白浔吃瘪,在心中冷哼,和我争,你还嫩点儿。 叶然从卫生间出来,通体舒畅,看一眼手表,电影开播已经五分钟。要命!初次见面就出这等幺蛾子,说出去都丢人。她加快脚步赶往影院。 手机振动,叶然边走边接听:妈,什么事? 我给你发名片和照片,抽空去见见。白桐说,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男青年了,你饶过我,自己上点心好吗? 不好!叶然斗胆畅言,你从一开始不该瞎忙活,我爱的人近在咫尺。 白桐:是谁? 我要去看电影。叶然说,您老人家好好参悟。 臭丫头,把话说清楚。白桐急了。 叶然爽朗一笑:拜拜! 另一边,按照计划,栗粒陪着白浔走到放映室门口,停住。 我去催一催她。栗粒说,出门前,她美滋滋地画了一个小时妆,刚才脸颊被我一口......一指头弄脏了,不知道要捯饬到什么时候。 是口红印!白浔听得心里泛酸:去吧。 叶然走到影院,栗粒刚好坐回原来的座位。 叶然一连三问:见到执古了吗?她人呢?你怎么没有进去? 见到了。栗粒说,情况比较复杂,你做好心理准备。 叶然顿时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刚才前后脚来了两个女生。栗粒张口就来,第一个是执古,小姐姐很漂亮,时尚又知性,短发,衬衫配...... 不必描述相貌。叶然着急,另一个呢?先说事情的经过。 另一个,栗粒谎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是她的对象。追来捉奸。 什么?叶然觉得离谱。 我刚和执古打完招呼,那女孩儿紧随其后冲了过来。栗粒表演一波惊骇,吓了我一跳。 然后呢?叶然焦躁。 然后,她一口咬定,执古另结新欢,所以冷落她。栗粒说,两人似乎在闹分手,反正刚才的场面很狗血,她把我认成御今,要求我以后离执古远一点,不许再发信息撩骚。 你没有解释吗?叶然说,我们的对话并不越界,让执古打开app给她看聊天记录,就能证明清白。 你是不是傻?栗粒笑,她肯定看过聊天内容,才认为你们有私情。 叶然愁容满面。 栗粒说:在嫉妒心爆棚的人眼里,你发一句你好,都是在勾搭她的对象。 叶然想一想:有道理。不免困惑,执古怎么找了个蛮不讲理的对象? 旋即她纠正自己,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不该对别人的爱憎指指点点。说一千道一万,缘分使然。 栗粒见叶然信了,心头一乐,两位职场精英,个个单纯得出奇,真要耍起心眼儿,她们合力,不敌她分毫。 栗粒:争执了几句,执古嫌女孩儿无理取闹,女孩儿哭哭啼啼,执古对我说声抱歉,拉着女孩儿走了。 你应该留住她们。叶然说,我当面解释,或许能消除误会。 我怕吵吵嚷嚷引来围观群众,被人认出来,就没有多说。栗粒佯装歉疚,对不起,是我处理欠妥。 没事。叶然说,你不用道歉,问题的根源在我。我嘴欠喝冷饮,关键时候闹肚子。而且,给人家的生活带来困扰的是我,还连累你担惊受怕,是我不好。 才不是!栗粒一脸愠怒,早不面基,晚不面基,专门挑和对象闹矛盾的时候,分明是把你往风口浪尖上推,她要干嘛?找备胎吗? 叶然皱一皱眉,想到自己的处境,将心比心:你不要恶意揣度执古,没准人家是想和我聊聊天,舒缓心情。 是我恶意揣度,还是你把她美化过度?栗粒说,网上的谦谦君子,现实中多半是流氓。你别太天真。 叶然无言以对。 栗粒说:走吧,电影也别看了,这地方晦气,咱们去逛街。 她说这地方晦气的时候,正巧影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路过,煞有介事地咳嗽一声,两人尴尬,急忙溜走。 开场十分钟,还不见两人回来,栗粒在大银幕上作威作福,白浔看不下去,果断离席。 她走到大厅的同一时刻,栗粒和白浔刚好乘着扶梯下去。 栗粒给白浔发信息:【叶然不想见你,气呼呼走了,我得去追她,抱歉。】 白浔苦笑,至于吗?她设想过叶然的诸多反应,唯独没有料到,她会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 事实摆在眼前,要我如何信你?白浔说着,感觉一颗子弹正中眉心。 叶然思来想去,无意中破坏了人家情侣的关系,过意不去,点开app。 第68章 叶然编辑大大,你安抚好对象了吗?需不需要我......字没有打完,手机被抢走。 栗粒删除内容:不能发! 得消除误会。叶然说,我不想破坏别人的生活,也不想背第三者的黑锅。 栗粒:那女孩儿正在气头上,你这样做,显得很绿茶。 叶然:我诚心帮她们和解。 栗粒:可人家未必这样想,辛苦聪慧的你换位思考一下。 第88章 叶然沉默。面对一口咬定她和执古有猫腻的人,再多解释,也是火上浇油。 你知道你现在应该怎么做吗?栗粒说,最恰当的做法是,和执古断绝联系。 一定要这样吗?叶然不舍。 栗粒:无意为之,情有可原。但是,那女孩儿已经严令你不许再跟执古私聊,你还不做切割,就是明知故犯。万一闹起来,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叶然:可是...... 听我的,现在就取关。栗粒说,我在舆论漩涡里打了这么多年滚,最清楚人言可畏。 见叶然犹豫不决,她再推她一把:要我说,问题出在你看走了眼。 没有吧。叶然不肯认同。 有!栗粒说,你太轻信别人。就跟当年帮我一样,咱们只合作过一次,微信聊了三次天,我向你借钱,你马上转给我,当时我就觉得,这女孩儿特好骗。 好骗二字,触发了叶然痛苦的记忆。年少时,她为了自证并非如此,煞费苦心,最终两败俱伤。 执古未必像你以为得那样美好。栗粒说,换个角度想,她要不是惯犯,那女孩儿也不至于仅凭聊天记录就追来闹腾。你也说了,你们的对话并不越界。 可能是那女孩儿疑心重。叶然说,又碰上两人闹矛盾,便无理取闹地把矛头指向我。 还在帮执古辩解!栗粒入戏很深,叹气,暴走,猛拍额头,将恨铁不成钢表演得淋漓尽致,那个写手救过你的命?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栗粒疾言厉色,就差把强势刻在额头上,叶然心中不悦,想到栗粒的出发点是担心她受牵连,她说:好了好了,你别动气,我听你的。 这还差不多。栗粒转怒为喜。 叶然取关执古,但是强调:我不好骗,以后不要这样说我。 她待栗粒格外友善,是有一段机缘。 大四那年,得知白浔出国,叶然第一次对着流星合掌许愿希望白浔一切顺利,需要她背负的苦难,请尽数转嫁到她身上。另外,她会善待身边的人,作为交换,希望也有人善待白浔。 第二天,她拍摄广告,模特在镜头里嚼口香糖,恍惚间,她看到故人。分别时,百感交集中,与模特交为朋友。 去上海出差的那晚,和乔峤聊起白浔,叶然心知乔峤真正爱护白浔,就在默默感慨,愿望成真。 行!我只说你善良。栗粒叮嘱,别再私聊执古了,免得惹一身骚。 叶然嗯一声。缘来则聚,缘尽则散,将近五年,引为知己,没想到以这种方式结束,既无奈,又悲凉。 她长叹一口气,感觉最近衰透顶,福不双至,祸不单行。诚不欺人。 以后,我只吃鸡蛋,不管母鸡。叶然说,交友需谨慎,且交且珍惜。 鸡蛋?母鸡?栗粒不知道出处,但认同道理。对!就要这样!她问,咱们去哪里觅食? 叶然本来预订了一家川菜馆,前去势必想起半途作废的面基,难免心塞,加上栗粒对高热量无感,自己又口味偏淡,前面有一家粤菜店,她说:那家? 栗粒:好啊!得要一间包厢。 两人落座,叶然给川菜馆打去电话,取消预约,栗粒则给白浔发微信。 栗粒:【你说对了,叶然反对我们来往。】又说,【我会珍惜叶然,好好保护她,不再给你伤害她的机会。】 有那么一刻,想起齿痕,栗粒猜测,五月二十号晚上,发生过一些旖旎的事。 不!肯定没有!她把混乱的思想赶走。叶然只能属于她!必须属于她! 白浔站在原地良久。初次约见网友,体验感极差。叶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一想到她,她的内心就空洞得可怕,正值夏天,她却感到一种刺骨的寒凉。 清洁工催促她:麻烦让一让。白浔移步到电梯,直达负一楼,钻进地铁站。 她点开app,果然只剩下单向关注,一千八百多天的好友期,一朝清零。倒也不感觉遗憾,只是茫然。 * 栗粒和叶然吃完饭,从饭店出来,一眼觉察藏在角落的狗仔。 蠢东西!给你机会,你不中用!栗粒瞪一眼隐在人群中的男人。 上回在叶然的公寓,这人就躲在对面楼,窗台上摆着一捧玫瑰,视线相接的时候,他正举着手机对准她。 当时,她特意给他提供素材,从背后环抱住叶然,还一起收衣服,做出两人同居的假象,结果,这人要挟陈昕买断的,居然是她和叶然在me大厦前的互动。 蠢货!栗粒心说,想赚钱,得拿出猛料,我再帮你一回,把照片拍清晰,最好坐实我和叶然的热恋。 旁边是喜茶店,栗粒说:我请你喝奶茶。她只买一杯,叶然知道栗粒自制力强,习以为常。 两人边聊边逛,栗粒挽起叶然的手臂。叶然抽走:注意形象。 栗粒又挽上:放心,没有人认出我。她说,即便认出来又怎么样?姐妹淘逛街,拉拉手、搂搂腰有什么问题? 你不是一般人,咱们还是注意一点为妙。叶然左顾右盼。 栗粒怕叶然发现狗仔,挡住她的视线:这杯茶,味道怎么样? 棒呆。叶然说,可惜糖分很高,你不能喝。 我想尝一尝。栗粒眼巴巴盯着叶然的茶杯,我只喝一小口,再买一杯,太浪费。 四周人来人往,叶然看不出谁可疑,放松警惕:等我给你剩一口。杯子不大,她吸溜几口,把剩余的递给栗粒。 栗粒咬住吸管,望向不远处,心想,拍到了吗?跟紧一点,今天让你拍个够。 两人从服装店逛到玩偶店,买一条裙子,淘一只公仔,再走进饰品店,走走停停。栗粒始终黏在叶然身边,拿起发箍戴在叶然头上,又执意送她一副耳环。 叶然手里拎着两个包,栗粒帮她试戴,两人靠近,栗粒拍多了借位,自然知道此刻的场景,在路人眼里,是一出吻戏,心中狂喜。 叶然反应过来姿势容易引起误会,急忙后退一步,两人拉开距离。 怎么了?栗粒明知故问。 叶然:注意形象。 耳环只戴好一只,银钩弯成新月状,托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栗粒把另一只穿进自己的耳孔。 超级适配。栗粒说,只要你点头,我能为你买下整间店。 请这位霸总收敛一点。叶然心中不安,我们回去吧。 付完钱,两人打车回公寓。 栗粒透过后视镜瞥见狗仔,心想,敬业的话,赶紧跟上! 到达单元楼,两女一男等电梯,叶然按下楼层号,狗仔按她的上面一层。 叶然开门时,栗粒看到电梯口探出一只手机,故意取下口罩。 宋焘连发三封邮件,叶然查看,内容相同近期有个竞标项目,国内知名的几家广告公司悉数参加,要求创意部的全体同事用心准备。 搁到以往,叶然会立刻打开电脑整理资料、构思策划案,呕心沥血奋战到天亮。但现在,她心静如水。 群里在接龙。 白浔:【收到。】 朱颜:【收到。】 叶然:【收到。】 栗粒坐在沙发上,四肢摊开,舒爽地等待电话。在她的预想中,狗仔会把照片发给经纪团队,面对漫天要价,陈昕将暴跳如雷,到时候,她要跟陈昕摊牌。 不装了,我要出柜,栗粒心说,下次和叶然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趁次机会敲定大事,免得节外生枝。 此时,狗仔翻看相册,越看越冒火。月初陈昕态度恶劣,在电话里把他骂得狗血淋头,哪怕他手头握有栗粒与人同居的证据,也被陈昕一口否认,还威胁要告他造谣。 钱可以不挣,这口恶气必须出!狗仔麻溜地上传照片与视频,配文:实锤虽迟必到!不多时,微博炸锅。 身处吃瓜最前沿的是乔峤,看到词条,她直接被口水呛住。 栗粒环抱住叶然、两人共用一根吸管、大庭广众下亲吻,更别提同进一个房间。 搞什么?乔峤满脸黑线。她转念一想,栗粒不在姬圈,图文可以看作姐妹间的互动,于是留言:【有必要大惊小怪吗?没有闺蜜的可怜仔!】 底下评论五花八门。 不信狗仔的,和乔峤一样,声讨加鄙视: 第89章 【偷拍可耻,坚决抵制!】 【臆想过多,拖出去杖毙!】 【孤独鬼是这样的,见不得别人和好友亲密,大家别理他。】 相信狗仔的,在愤懑或者祝福: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女人嫌自己阳寿太长!】一排明晃晃的匕首。 【哇!这位小姐姐气质超棒,粒宝有眼光。】 【配我一脸,锁死锁死,坐等官方下场。】 官方很快下场。不过不是经纪团队,而是栗粒本人。 她给赞扬她有眼光和要求锁死的粉丝点赞,并回复:【谢谢。】附带娇羞和玫瑰。 乔峤截图冲向驻凡大使群:【粒宝,你什么意思?】又@两位当事人,【你们谁出面解释一下?】 叶然在画漫画,对迅速发酵的绯闻浑然不知。 叮咚声打断思路,她看完信息,问栗粒:你想干嘛? 第69章 栗粒淡定自若:秀恩爱喽! 谁跟你恩爱?叶然火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栗粒:我的忍耐也有限度! 叶然犯懵,这人自作主张把她拖入舆论中心,还有脸凶她? 为什么不肯给我个机会?栗粒泪眼婆娑,我也忍得很辛苦。七年,你知道有多漫长吗? 不要说了。叶然猜到栗粒要说的话,不想听。 不行!我装不下去。栗粒梨花带雨,我们试试呗,我会尽我所能对你好,让你幸福,不让你受伤害。 她走到叶然身边,要握住她的手,叶然后退一步:不行。 为什么?栗粒哽咽着,我不行,谁可以? 叶然看了一眼电视柜,栗粒指着柜子上的相册:她吗?白浔? 叶然默认。 栗粒:你们重逢后,你过得很快乐?她这样问,是想到两人争来抢去,应该没有多少愉悦的回忆。 快乐总是稍纵即逝,叶然心说,大部分时候,都在患得患失和猜疑。 叶然不吭声。栗粒乘胜追击:人要向前看。她问,你爱的是她,还是自己的执念?或者,是在借爱她怀念青春? 叶然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考虑过,一直以来,她都坚信,她不能失去白浔,就像航船不能没有港湾,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放手吧。栗粒说,紧握痛苦,是自虐行为。 我没有自虐。叶然说。 叶然语气低沉,栗粒心知她在反思,上前一步抱紧她:我爱你,很早之前,就在偷偷爱你。我怕你不接受我,只能装作若无其事。你不知道,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下去,我有多煎熬。 叶然挣脱束缚,一言不发。 栗粒泪如雨下: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肯给我机会?你说,我一定照办。 栗粒的悲伤让人心烦意乱,叶然递上纸巾:别哭了。 窗户纸已经捅破,不作情侣,就成陌路,栗粒自知没有退路,不肯罢休。 我们试试吧。栗粒说,半年内,如果你依然对我无感,我就退出。 叶然没有说话。 栗粒退一步:三个月?她说,三个月内,我们不念过去,只专注当下,好不好?我会全心全意信任你,爱护你,我说到做到。 信任一词,击中要害,叶然看着栗粒,她眼中的真诚与期待令人动容。或许,是该尝试新的可能性。 你在事业的上升期公布恋情,合适吗?叶然问。 栗粒破涕为笑。问话透露态度,叶然愿意和她更近一步。 为什么不合适?栗粒擦干眼泪,我一没劈腿,二没插足他人婚姻,正常谈恋爱,碍着谁了? 叶然:代言呢?粉丝呢? 不用忧虑这些。栗粒说,退一步讲,代言方面,大不了就赔,钱可以再赚,你更重要。粉丝要是想脱粉,随便,我总不能为了留住他们,一辈子单身。 栗粒诚意满满,叶然欣然。可她不想张扬,白浔在她心里盘踞多年,像古藤一般根深蒂固,三个月内,她不保证一定忘记她。 悄悄谈吧。叶然说,表面上,我们仍然保持现状,既不妨碍你的事业,又免于......她想说,免于将来也许还得通告分手。 不要!栗粒义正言辞,要么不谈,要谈就坦坦荡荡,我不欺骗粉丝。 难得叶然点头,栗粒觉得,不昭告天下,对不起她的绞尽脑汁。 叶然无力反驳,尴尬一笑。 栗粒又说:让心爱的人隐在暗处不清不楚,我于心不忍。 叶然彻底没了理由。 再者,栗粒说,我刚刚在微博表明咱们在谈,戏弄粉丝可不好。 你还敢提!叶然白栗粒一眼,以后不准先斩后奏! 好,听你的。栗粒语气轻快,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可以官宣了? 文案准备已久:你是我的旭日,我的星光,我的万丈光芒。两张图片,一张是熊猫挂坠,一张是新买的耳环。 微博刚发出去,手机铃就响起。 备注是陈昕,叶然心中有愧,昨晚还承诺会照顾好栗粒,今天自己成了那只拱白菜的猪。 我来!栗粒拿过叶然的手机,喂?陈姐,干嘛不打给我? 陈昕憋着一肚子怒火,顷刻熄灭。这些年,栗粒对叶然的特殊情谊,她看在眼里,上回逼退狗仔时,她就在想,以栗粒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这件事,她拦得住一次,拦不住两次三次,撞过南墙,栗粒才知道回头。 粒宝,你怎么不跟我提前通个气?陈昕说,搞得我措手不及。 栗粒:我怕你反对。 栗粒不止一次向陈昕透露过,叶然在她的生命中至关重要,但陈昕不以为然,并以别把感激和爱混为一谈劝她冷静,她只好另想办法。 陈昕反对栗粒和叶然处对象,是认为她们并非一路人。事已至此,批评栗粒,于事无补。她说:你们心意相通,是好事,我祝福你们。 栗粒:真的? 陈昕:真的! 谢谢陈姐。栗粒秒变乖巧,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后续的问题,还得麻烦你帮我处理。 没事。陈昕说,你安心享受假期,剩下的事交给我。不过,最迟明天下午五点你得回来,明晚还有发布会。 栗粒:嗯嗯,我知道。 挂断电话,陈昕叹气。她陪伴栗粒多年,亲眼看着她从懵懂少女成长为知性美人,又从寂寂无名发展到家喻户晓,栗粒不仅是摇钱树,更承载着她的诸多用心,像一位亲人。 官宣公告导致微博瘫痪。 乔峤没有在群里撒花送祝福,而是打出一排问号,@叶然,编辑你怎么回事?犹豫再三,删除。内心深处,她希望和叶然在一起的是白浔。 刚和亲爱的白闹别扭,转头就投入栗粒的怀抱,叶然故意隔应人?乔峤郁闷,暗骂叶然幼稚,又为白浔感到憋屈。 叶然收到夏珞的微信。 夏珞:【小叶,你该当何罪?】 叶然:【夏总,您好。】 夏珞对叶然印象好,觉得两人般配,只是吓唬一下她:【对我家粒宝好一点,否则,我饶不了你。】 叶然对栗粒说:你的霸总亲妈粉,好吓人。 栗粒笑得合不拢嘴:不怕不怕,她要是找你的麻烦,我去跟她拼命。 叶然回复夏珞:【好的。】 这边,乔峤给白浔打电话:你还好吗? 我挺好的,怎么了?白浔正在构思新故事,桌上摊开一张a4纸,上面画着人物关系图。 乔峤:你没有看微博? 没有。怎么了?白浔此刻两耳不闻窗外事,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就行。 乔峤想批评白浔长点心,又心疼她:你不要太震惊。 白浔:嗯。你说。 乔峤:官宣了。栗粒和叶然。 白浔沉默。六七秒后,乔峤说:现在,你还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的。白浔说,我也跟你说一件事,你不要太震惊。 乔峤:你说。 第90章 白浔:御今是栗粒。 什么?乔峤喊完,沉默六七秒,才悠悠地说,竟然是她。 这样说来,白浔心中暗夜里的明灯,和她割舍不下的人,凑成了一对儿。乔峤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她们......你......我......乔峤心里有千言万语,却结巴地说不完整一个句子。 白浔淡淡一笑:这位朋友,我很忙。 乔峤不忍心让白浔独自面对痛苦:我最近挺闲,想去找你唠嗑。 别来。白浔说,你不必担心我,我需要排解的话,这边还有可仔。 好吧。为了缓解沉郁的气氛,乔峤戏瘾发作,一回国,我就不再是你的唯一,我要和小方哥决斗! 白浔:想动可仔,你得先干翻老聂。 臣妾做不到啊!乔峤哀嚎,聂老板可是我的理想型,我哪里舍得?苍天呐,请赐给我一个和他一样的型男...... 老友聚,方可刷到词条,直呼有病! 这是闹哪一出?方可要打电话质问叶然,聂许拦住他。 你别躁。聂许说,叶然有独立判断能力,她清楚自己要什么。 方可:她清楚才怪!明摆着胡闹! 聂许:叶然不是个莽撞的人。 方可想起白浔把叶然当狗训,以为她作得太猛,超出了叶然的忍耐极限。 我得跟老白打电话。方可说,你别拦我,我要问清楚,她们到底在搞什么? 电话接通,他的第一句却是:要不要来老友聚唠唠? 不要。白浔说,天黑了,我要早点洗漱睡觉。 方可:晚饭吃了没有?我给你送一份。 白浔:不用。午饭吃得晚,不饿。 方可还想撺掇,白浔说:我没事。咱们明天见。 好吧。方可挂断电话,对聂许说,我赌她们终归会和好,押不押注? 两人分分合合如同儿戏,聂许认为这场赌局没有意义,倒是姜早积极附和方可:我同意。 昨天姜早正式入职老友聚。兄弟发达时愿意提携他一把,他珍惜机会,工作很卖力。得知主意出自方可,对他万分感激。 方可刷着微博:不能忍!坚决不能忍!我要怼死这帮傻叉! 姜早看到一张图,浑身冒鸡皮疙瘩:这是叶然? 聂许凑近一看,也一惊。 第70章 画面中,天色昏暗,大雨瓢泼。男人拎起啤酒瓶砸向叶然的脑袋。照片只捕捉到他的后背,而叶然露出正脸,雨水打湿衣衫,她鼻青脸肿,双眼杀气腾腾,作势要和男人同归于尽。 网友留言: 【这女生我见过,前年五一,我回老家,看见她和人拉拉扯扯,男人把她推倒在地拳打脚踢,我以为是家暴现场,想劝架,又不敢上前(那男人太凶狠,请原谅我只是个柔弱的小姑娘),我去附近找帮手......】 白浔看一眼便明白原委叶然找人渣复仇,反遭重创。 何必!白浔说。 叶然有仇必报,无可厚非,但不顾双方力量悬殊,属实不该。想到她这样做是要给她出气,感怀之余,白浔更多的是后怕,万一叶然有个三长两短,得不偿失。 家暴图引发热议。很快,更多旧图涌入评论区。 叶然暴揍方可和拎刀威胁聂许的黑历史使她的形象一落千丈: 【刚查完小姐姐的履历,心情复杂。】 【同楼上。才华横溢的创意师,内在竟然如此可怕。】 【这人有暴力倾向,粒宝快跑!】 栗粒从来没有见过叶然狠戾的一面,既新奇,又欣喜,感觉她的动作和眼神超级酷炫,可以借鉴到演戏中。 她回复粉丝:【你们不了解她。小姐姐温柔善良,是我的良师益友。】 粉丝大多不买账,批评栗粒恋爱脑,又@工作室,要求陈昕出面防患于未然。 叶然洗完澡出来,看到评论,微微皱眉。 上回面对口诛笔伐,还是高二。 冲动总要付出代价,一夜之间,校园论坛上多出许多帖子,她被冠以疯批毒妇伪装者等恶名。 叶然没有苦恼太久。行动之前,她已经做足了准备承担非议。 一直以来,她都在尽力维护品学兼优的形象,可同学们压根不喜欢她。她想,与其压抑自己,不如放纵一把。最坏的结果是,他们借由这件事,把平日里暗戳戳的吐槽摆到台面上,没什么大不了。 情况果真如她所料。 面对铺天盖地的指责,叶然深呼吸,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翻滚一夜,天亮后,告诫自己不必受影响。 后来和白浔住在一起,她们还在评论区寻乐子找错别字或者成语使用错误,同一篇帖子,计时开始,看谁找得多。 时隔多年,再次被推到舆论顶峰,叶然有种一招打回解放前的无奈感。 奋斗多年,都市精英知性白领优雅才女......这些标签统统消失,挂在脑门上的,又是疯批暴力狂。 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叶然说,我不介意你再发一条分手公告,就说被我的假象迷惑,做了错误决定。 不要!栗粒态度坚决,他们胡说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你是怎样的人,我最清楚,我才不会蠢到放弃世上最好的你。 栗粒神色诚恳,叶然愣神片刻,笑一笑:去洗澡吧。 老友聚里,姜早仔细看照片,叶然施暴的对象都打着马赛克,但不难辨别身份,更何况,上回见面他们还聊过。 你俩在学神面前姜早想说怂得出奇,给兄弟面子,换成,挺有绅士风度。 聂许尴尬:见笑见笑。 方可反而骄傲:那可不!她一举拳头,我立马就认怂了。 他始终认为,在叶然面前,他退让多少,都不过度,只是不看好她和栗粒。 我早晚让两个作精气死。方可说,她们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白浔看着额头流血的叶然,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一个磕破一点皮就要嗷嗷叫的人,受这么重的伤,她当时该有多疼! 叶然却在自责。那天偶遇醉汉,她尾随他一路到郊野,本来怀着更加狠绝的心思,可惜力不能及。 你有什么用?回去的路上,她反复咒骂自己,没用的东西!白吃粮食! 栗粒洗完澡,娇羞状:这位美丽的小姐姐,咱们的关系不同于以往了,我想与你今宵共寝,不知可否? 不可!叶然说,旁边有人,我会失眠。 栗粒:那我们 叶然晃一晃手机:老宋布置了工作,我要熬夜看资料。又说,床让给你,我睡沙发。晚安! 栗粒垂头丧气。劳模自当理解劳模。惆怅几秒,她微笑:好吧!你不要太累,有需要我的地方,随时叫我。 栗粒百依百顺,叶然心一沉。 我何德何能让人家这样优待?她自问,你还在纠结什么? 可是,愧疚、感动、欣赏并不足以促使她与栗粒坦诚相见。 百无聊赖中,叶然翻看微博私信,有人骂她癞蛤蟆吃到天鹅肉,有人诅咒她早点进疯人院,送祝福的,也大多和夏珞一样,言语间充满威胁。 叶然没有生气,也没有恐慌,她心静如水,不再把无关紧要的人的话放在心上,她感觉自己真正成熟了。 叮咚 白桐发来官宣的截图:【这是怎么回事?】 叶然心说,连白桐都知道了,想必全国人民都吃到了瓜。 叶然:【有问题?】 白桐:【你说的爱人,就是她?】 叶然没有回复。 白桐:【我不反对你和女生处对象。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咱们是普通人,找个各方面条件差不多的人平平静静过日子就很好,你找明星,大事小事都要上新闻,让街坊邻居指指点点,不妥当。】 叶然:【没有这么夸张。】 白桐:【我这会儿已经收到十几个人的问候,他们都对你俩的事充满好奇。】 叶然:【所以,别人问你,你才知道我的事?】 白桐:【嗯。怎么了?】 第91章 叶然淡笑,就知道,别人不问,白桐也不会留意有关她的消息。 她一点儿也不难过,竟然还有几分轻松。有些感情,强求,终归徒劳无益。她母亲的看法无法令她神伤,白桐对她冷漠、失望,乃至满腹牢骚,她都无所谓。 叶然坦言:【妈,从小到大,你最重视的都是你的阿浔。我努力想成为你的骄傲,可你从此没有为我骄傲过。我拼命变成其他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女儿,却始终没有成为你眼里的好女儿。我累了,不想再为争取你的赞赏而努力。白浔也正好回国,从今以后,你们母女俩好好过,不要折腾我,谢谢!】 托翁说:年少时的创伤,不是一场大雨,而是弥漫一生的潮湿。 叶然想,二十五年前飘起的那场大雪,该结束了! 白桐呆住,沉默许久,才打出一句:【累了就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聊。】 叶然:【】 母女间隔着岁月的鸿沟和根深蒂固的偏见,彼此不理解对方,空留叹息。 叶然又看一遍邮件。 金主是熟人,沈伦,五十八岁,曾经因为反感绿帽子而毙掉她提案的男人。衣帽服饰行业起家,五年前进军电动汽车领域,事业做得如火如荼。 产品是一款新车,安全环保,主打性价比高且不失格调。这几年经济下滑,沈伦定位中低端市场,薄利多销。 叶然随手查一查沈伦,一年前,他与小他三十岁的模特结婚,刚刚诞下儿子。 老来得子,事业顺利,沈伦志得意满。叶然深知这人吹毛求疵又玻璃心,心想,明天还得认真盘一盘他的详情。 她打开微信,滑来滑去,落在白浔的对话框上,聊天背景醒目,想起还欠白浔一块挡风玻璃。 凌晨一点,白浔从噩梦中惊醒,药越来越不经吃,以前一夜一片,基本能安睡到天亮,最近两片都效用缺缺。 微信有一笔转账。 白浔:【干嘛?封口费?】她说,【我确实拍了照,但不会以此抹黑你,你把心放到肚子里。】 叶然叹气,这人的脑回路真要命!白浔习惯性把她往坏的一面想,她胃疼。 叶然:【挡风玻璃。】 白浔:【不用你赔。】一秒撤回,【不够,再转一万。】 叶然:【你别狮子大开口。我刚在官网上查过。】一波不要欺负我读书少。 白浔:【还有精神损失费。你砸玻璃的时候,吓到我了。】 叶然:【......】 白浔短暂雀跃,旋即不悦:【你才和大明星昭告天下,半夜三更和我撩骚,不用避嫌?】 她把叶然的行为解读为,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等到哪天她和栗粒闹掰,便轮到备胎抚慰寂寞的心灵。 她承认是叶然至上主义者,但要她自轻自贱到这种地步,办不到。 得知叶然官宣的那一刻,未来的路忽然展现在白浔的脑海中不怀怨念,轻松自在,等到银行卡里的数字积攒到预期,她就回到县城,过安稳闲适的生活。独自生活! 叶然也不悦:【我没有撩骚,只是普通对话。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轻浮!】 她想,两人太熟,从此陌路,不现实,于是单方面决定,摒弃前尘,像对待方可一样对待白浔。 白浔:【以后不要自讨苦吃,没有必要!】附带醉汉殴打叶然的截图。 叶然本来想问,白浔半夜回复信息,是没有睡,还是中途惊醒,看到没有必要,顿时心凉。 人家恣意践踏你的尊严,你还上赶着找训,贱不贱?一个声音问她。 叶然:【你管不着!】 白浔:【假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将在半梦半醒之中感激你。】 叶然心一揪,白浔大仇得报,要和她划清界线,还希望怨念不再延续。 叶然:【好!如你所愿!】 白浔辗转难眠,查看微博。 热搜高居第一,栗粒的红粉和黑粉展开激烈骂战,叶然的个人信息尽数暴露,网友对她评头论足,其中一条留言令人寒毛直竖。 第71章 栗粒的红粉内部掐得不可开交,许多人质疑叶然的品性,认为她是危险分子。 有人不满栗粒名花有主,到处留言:【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一波磨刀霍霍纳命来! 应该只是玩笑,白浔想,不必大惊小怪,又反应过来,即使叶然麻烦缠身,也轮不到她操心,便自骂多管闲事。 黑粉趁机造势,栗粒耍大牌的词条位列第二。内容是,上个月她公然旷工,剧组的其他人员为了配合她不得不临时调整进程。 粉丝扒出栗粒旷工是去me拍摄叶然的广告,一时间,恋爱脑压过耍大牌,支持恋情的粉丝磕生磕死。 * 早上六点,叶然醒来。她洗漱完,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栗粒正抱着圆圆熟睡。 手机屏亮着,叶然无意偷窥,但还是看到了内容。 陈昕:【叶然的形象会连累你,我的建议是,趁早切割。】 栗粒:【不要!我认定她。】 陈昕:【事情一旦闹大,引得品牌纷纷解约,就难办了。】 栗粒:【不至于。你别杞人忧天。】 陈昕:【不要任性!咱们经不起一丁点风浪。叶然是一颗毒瘤,对家的几位小花势头正猛,你等到她们挖出你更多黑料,用物以类聚把你俩绑定,我就回天乏术了。】 栗粒:【让她们挖,我不怕。】又说,【我要叶然。她高于一切。】 陈昕:【你会后悔的。】 栗粒:【陈姐,你非要拆散我们,我会考虑和你解约。】 陈昕:【寒心。】 叶然内心五味杂陈。在与她携手这件事上,栗粒顶着巨大的压力,几乎在与整个世界对抗,而她却并没有把她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四点多还在和陈昕争执,想来栗粒才睡着一会儿,叶然有些心疼她。两人匆匆见面,今天下午,栗粒又要离开,本来答应亲自给她做几道菜,可她得上班,时间安排不过来。 请假?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叶然在栗粒的额头上浅浅一吻,去买早餐。 房门一开一合,栗粒睁开双眼。她刷微博、看漫画一夜没睡。叶然洗漱时,她听到响动,本来想起床和她打招呼,又顿住,想看看经过一夜的心理建设,叶然对她是否有所增温。 脚步声靠近卧室,栗粒心生一计用陈昕击溃叶然的心理防线。她想,换作自己,要是看到有人为她不惜一切代价,她一定会感动到对她献出所有。 叶然吻她!栗粒心花怒放,眯眼目送叶然出门的时候,差点憋不住笑出声来。 她是爱我的,她想,起码她在尝试接受我,切勿急躁,循序渐进,终有一天,她会像我爱她一样,把我放在心尖上。 叶然买好包子、豆浆,看到便利店的三明治卖相一般,嫌弃又遗憾。那天,桌上摆着丰盛的早餐,她们却不欢而散。 回到公寓,她打开公司的官网页面,发送病假申请。 今天晨会,团队会针对竞标项目部署工作,宋焘想敲定这笔大单的野心显而易见,如果不是突发疾病,他不会批假。 微信随即弹出消息。 宋焘:【你病了?要紧吗?】 叶然:【不算太要紧。早半天我不去公司,下午到,可以吗?】 宋焘看到前一句,想鼓励叶然坚持住,开完会再去医院,考虑到她是件易碎的宝瓶,万一猝死在工位,他不好交代,而且有损me的声誉,改变主意。 宋焘:【可以。照顾好自己。需要助手的话,我让向榆过去找你。】 叶然:【不用。谢谢。】 叶然的病假要经两层审批,首先是直系领导,白浔看到请假理由身体不适,犹豫半天,想到叶然身边有人,放弃问候。不过,她把消息透露给方可。 白浔:她病了,你问问她是什么情况? 方可:谁?方便告知姓名吗? 白浔闷哼一声。方可哈哈笑两声:难不成你在关心我的未婚妻?感谢!感谢!我会问她的,你且静待回复。 不必告诉我!白浔说。 方可得知叶然专门请假,是要为栗粒洗手作羹汤,嗤之以鼻。你别玩得太过火!他说,我反对你俩在一起。 我好伤心。叶然一边洗菜一边说,你又不肯和我扯证,还不准我另寻新欢,你还能更蛮横吗?不能够吧。 我不管,我坚决反对你俩在一起。方可听到咳嗽声,知道是栗粒,也不避讳,小丫头片子,我要是早知道你对叶然怀着这份心思,一脚把你踹飞! 第92章 栗粒以为方可在开玩笑:小方哥,早。你放心,我会好好待叶然。 方可不想听,挂断电话。 栗粒:...... 别理他。叶然说,他大清早吃火药了,在胡乱发泄。 叶然炒菜期间,栗粒拍一张照片,等三菜一汤完工,又拍照、修图、发到各大社交账号,文案:幸福ing,小姐姐的厨艺棒棒哒,我有口福啦! 叶然:低调一点。 不要!栗粒理由充分,我得告诉全世界,你是我的,禁止有人再对你心存幻想,我也有主,不必再对我想入非非。还有,恩爱这种东西,越秀越有。 叶然知道拦不住:好吧。看到宋焘在栗粒的朋友圈点赞,她无奈,谎言当即被识破。 栗粒了解完缘由:那我删掉。 叶然:不用。反正他已经看到了。 工作狂竟然为了和我相处,不去上班。栗粒乐开了花,我好感动。 叶然:我不想做工作狂,久矣。 栗粒:为什么?在me待腻了? 厌倦了争名逐利,想清静度日。叶然问栗粒,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马上进组拍新戏。栗粒说,还要抽空参加各类活动、隔三差五做直播、拍几条广告......陈姐恨不得把我后五年的行程全部排满,我得不停地忙。 叶然:我看你也挺乐在其中。 还行。栗粒笑着,多拿几座演绎大奖,卡里增加几个零,又不犯法。 叶然淡淡嗯一声。 栗粒相劝叶然改变想法。才貌俱全,在业界又极具竞争力,三十岁不到,正是拼搏奋进的年纪,干嘛放弃? 她觉得,叶然在消极避世。 不着急。栗粒心说,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观念,要慢慢灌输,免得引发叶然的抵触情绪。 另一边,白浔和向榆吃午饭。 向榆欲言又止,白浔说:有话直说。 向榆:你俩怎么突然崩了? 白浔:不合适。过不到一块儿。 向榆:你们商量好的? 白浔一脸困惑。向榆说:然姐也这样跟我解释。白浔淡淡哦一声。 好可惜。向榆忧伤,继可然cp后,白叶cp也分道扬镳,她的磕商属实一般。 白浔看到栗粒新发的朋友圈,才发现两人仍然是好友,删掉她。想起之前乔峤不服她把御今看得更重,感觉造化弄人。 乔峤刷到栗粒新发的照片,热情不再高涨。她们的恩爱,在她看来,格外扎眼。 叶然曾经重创亲爱的白,乔峤心说,现在,她再一次伤害了她。 她不知晓那段过往,但深谙白浔是个看似冷硬实则心软的人,就像她每次要求蹭吃蹭喝还想顺走她的东西,白浔嘴上拒绝,可只要她软磨硬泡,总会如愿。 来和宿敌掰扯,结果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乔峤郁闷,去年就该拼死拼活说服亲爱的白,不让她回国。 然而她清楚,力不能及。 午饭后,叶然送栗粒到机场。 我会每天想你三百遍。栗粒说。 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叶然说。 你不说会天天想我,我就不走。栗粒抓住叶然的手臂摇啊摇,快说快说。 登机时间差不多了,叶然说:我会......做不到的事,她不想承诺,下次来,多住几天。或者,我如果有空,就去片场探班。 好啊好啊!栗粒喜形于色,我等你。 两人分别,叶然打车回公司。 同一时刻,宋焘在办公室里火冒三丈。叶然上回公然冲他黑脸,这次又撒谎请假,她明知道他连发三封邮件,是对竞标的事高度重视,还要怠慢工作,态度恶劣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想干就滚!宋焘哐地把保温杯放在桌上,创意部没有她,照样运转!对她越宽容,她越蹬鼻子上脸,不识抬举的东西! 宋焘食指敲击桌面,愁眉满面间,想起四月底的事。 那天晚上,宋焘在饭店吃饭,透过玻璃,看见张洎正和叶然聊天。 张洎在挖墙脚!他想冲过去,给他一个下马威,又顿住,叶然念旧情,而且他刚给她提升待遇,她没有理由跳槽。 不一会儿,两人聊完,张洎发现了他,竟然大摇大摆地走到他跟前。 宋总,我准备聘请叶然带领rt的创意团队。张洎大言不惭地说。 叶然同意了?宋焘问。 目前还没有。张洎露出笑面虎的丑陋嘴脸,不过,她早晚会同意的。 宋焘:是吗?张总这么有信心。 我除了给她更高的报酬,还给她创意师理应得到的尊重。张洎说,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善用其才的人手里,能带来更多经济效益,我对我们的合作,充满期待。 张洎讽刺他不善用人,宋焘怒火中烧,但不屑于和张洎口舌之争,草草了事。 宋焘认定,叶然仗着有下家,尾巴快要翘上天。他最看不惯自命不凡的员工。 目前,叶然手头的重量级客户大多分散在其他三位副总监手里,宋焘盘算,叶然离去,对me威胁不大。然而,立刻命令她打包走人,容易被追究恶意解雇,得让她主动离职。 一点半,叶然一到工作室,就迎上一双笑眯眯的豆豆眼。 第72章 病好了?宋焘问。 叶然歉疚一笑:我没病。只是家里有客走不开。我怕我跟你实话实话,你不批假,才撒了个谎。 宋焘:情有可原。但是,诅咒自己生病可不行,没准会言出法随,你本来体质就差,再不能信口胡说。 叶然:好,我记住了。 宋焘话到嘴边,又打住。等叶然交出提案,团队内部评选结束,再做定论。 还有事吗?叶然问。 宋焘:没了。你忙吧,我到处转转。 竞标定在八月,各大广告公司有两个月筹备时间。正式参赛前,me内部要经历两轮筛选,本周五第一次集体过稿,留给各个小组三天半准备。 叶然的原则是,要么不干,要干就竭尽全力。既然现在还没有离职,手头的活,仍要保质保量。再者,提案上面要署名,认真对待,是对自己负责。 紧锣密鼓忙碌一阵子,叶然去卫生间,路过白浔的工作室,透过玻璃门,看见她正在翻文件。 阳光从半开的窗户斜斜地溜进来,丝带一般铺在白浔的肩上,她低着头,神情专注,右手手肘支在桌面,指尖轻轻摩挲额头,左手手腕上还戴着她的手表。 叶然想起之前她们在这间工作室里嬉闹,白浔揉皱她的头发,又挠她的胳肢窝。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她感觉心酸,转身离开。 门外有人,白浔眼角的余光看到叶然,倔强地没有抬头与她对视。深爱着的人,无法坦然做朋友。 手表显示五点半,目光扫到表盘下的齿痕,白浔轻叹一口气。一个多月以来,她时常用特殊药膏擦拭伤痕,终于把印记加深,直至永不褪失。可是...... 乔栎发来一张图片。 乔栎:【跟你汇报一下进度。】 公主裙初具形貌,白浔怅然若失:【很漂亮。】 乔栎:【你满意就好。】又说,【咱们结了一点梁子。】 白浔:【为什么?】 乔栎:【你鼓励我妹勇敢追梦,我就被老乔盯上了。我和乔峤,总得有一个人接手nb的生意。】 白浔心说,大企业交由董事会其他成员接管的例子比比皆是,乔荣何必像老财主一样非得亲子接盘?但不能直言。 白浔:【惭愧。】 乔栎:【这种时候,我们姐妹都盼望老乔在外面有一两个私生子。】 白浔:【......】 乔栎:【哈哈哈哈哈!开玩笑的,常听我妹把你夸得天花乱坠,可始终没能和你见面,衣服做好后,你亲自来取?】 白浔:【看情况。】 小时候,她曾向叶然许诺,等将来赚了钱,要送给她漂亮的公主裙,现在她手头宽裕,却少了赠送她礼物的勇气。 世界以痛吻我。白浔喃喃,我要报之以歌。 网上关于叶然的讨论持续升温,白桐刷到网友的留言,一阵后怕。 叮叮当,叮叮当......手机铃响。 第93章 叶然接听:白女士,什么事? 臭丫头气性这么大,连妈都不叫。白桐问,你安全吗? 叶然:为什么不安全? 有人说要杀你。白桐紧张兮兮,你快别和那个明星谈了,太危险。 叶然:他们在玩梗,你别当真。 杀人放火的事,怎么能胡说?白桐放心不下,我要去陪你。明天就过去。 别!不方便。叶然说,我这儿只有一间卧室。 白桐:你睡沙发,我睡床。 叶然:...... 第二天傍晚,白桐一进公寓,就把入不了眼挂在脸上。 色调好暗,心情瞬间不好了。白桐说,行走的时尚前沿的创意师,你把房间布置成这副鬼样子,不感觉丧气? 叶然:这叫禁欲风,你不懂。 白桐微微发愣,叶然语气不善,像一只即将暴怒的猫咪,她不适应。 房内安静不到两分钟,白桐瞥见招财猫,又忍不住唠叨:买这玩意儿干什么?有钱花在衣食住行上,你指望它给招财?都是商家骗人的把戏。 别训我。叶然说,再啰嗦,我就去街对面给你开一间酒店。 你要撵我走?白桐双手叉腰,叶然,我大老远来看你,你不欢迎我,还摆一张臭脸,你做得对吗? 我觉得挺对的。叶然说,我又没求你来看我。而且,你一进门就这不满那不满,惹我心烦,你做得对吗? 白桐:...... 以前是个闷葫芦。白桐气笑,最近嘴怎么这么碎? 以前就挺碎的,只是不跟你碎罢了。叶然说,招财猫是你的宝贝买的,你要训,也该去训她。 白桐:我的宝贝不就是你嘛。 别装!叶然冷哼,建议你去和她住,她那儿比我这儿宽敞很多。 不去。白桐说,大晚上,瞎折腾什么?我搭了几个小时车,很累。 嘴上说不折腾,可手里没闲着。白桐打开京东,订一套窗帘、被套、床单,明天送货上门,她要把房间装点成彩色。 明晚叫阿浔来家里吃饭。白桐说,我给你们做家乡菜,可仔有空的话,也叫上。 叶然:可仔可以来,阿浔不可以。 白桐:你俩闹矛盾了? 叶然点头:我知道你偏心,但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执意请她来,我就把你赶到大街上,说到做到! 什么你的地盘?白桐丢来一个抱枕砸中叶然的脑袋,翅膀硬了,张嘴就伤人。气势汹汹霸占卧室。 为了减少和白桐相处,也为了赶做ppt,叶然接连两晚加班到深夜。 白桐也在加班。十点半,办公室里只有寥寥几人。叶然订几杯奶茶,送给同事们,得到一声声感谢。 小叶,朱颜说,有件事,我得跟你透个风。 叶然:你说。 朱颜:周一中午,我经过老宋的办公室,隐约听到他在发火,似乎是对你不满。 周一。叶然了然:没事,我俩聊过了,我下不为例,他宽宏大量。 那就好。朱颜笑一笑。 叶然推开白浔的工作室时,她在小憩,双臂盘放在桌面,脸颊枕着手臂。 这个姿势,叶然见过许多次。以前白浔写卷子写累了,也这样短暂休息,而她则会趁机用彩笔在她的额头上乱涂乱画。 往事如烟,倏然而逝。 叶然放下奶茶,白浔没有睁眼:谢谢。声若蚊蚋。 不客气。叶然退出去,苦涩一笑。白浔做事决绝,以前,她说不想再见她,就连叶衡去世,都不通知她参加葬礼,现在,她不愿意再与她有瓜葛,就在公事以外,连正眼都不肯给她。 好!我放过你,也放过我自己,两全其美。叶然长舒一口气,回到自己的工位。 周五早上,创意部全体同事在十八楼开会,几位高层也莅临会场。 按照惯例,今天将选出两份策划案,六月七月,被选中的团队要集中力量精益求精,争取击败同行,把沈伦的广告资金划归到me的账上。 四个团队先后展示设计。 叶然以温馨为切入点,通过一家三口乘车出游的过程,强调电动车续航时间长,安全性高,价格优势明显。 她讲完,宋焘面无表情,她也没有不安,尽人事,剩下的随缘。 白浔以酷炫展开,突出智能科技感和外形美观,创意无懈可击,不过特效太多,要成功拍摄,势必烧钱,而众所周知,沈伦的抠门和乔荣有一拼。 听完所有提案,开始无记名投票。 五分钟后,统计结果出来,白浔和叶然通过初选。 合同规定,员工在职期间的所有创意归公司所有。 散会前,宋焘留住叶然,先对她的才能给予赞赏,接着话锋一转。 小叶,宋焘说,由于你近期在网上的争议比较大,我和另外几位高层商量,这次项目,你的提案,最好署名为公司而非个人,免得对手借机作文章。 叶然呆住,有种劳动成果遭到剥夺的愤懑。 宋焘说:你入行多年,也熟悉行情,创意师的个人形象,会影响客户的选择。我们这么决定,是保险起见。 宋焘口若悬河,叶然置若罔闻,她迅速复盘一遍这几个月宋焘的行为:突改创意总监的任职规则,分走她手头的大客户,再取消她的署名权。分明透露出一个信息他架空她,希望她滚蛋。 好像你对我积怨很深。叶然不再把真实想法压在心底,想逼我离职,不妨直说,干嘛绕这个大一个弯子? 宋焘一怔。叶然当面揭穿他的真实意图,让他很没有面子。不过,和聪明人打交道,的确没有必要拐弯抹角。 宋焘:小叶,我们合作八年,好聚好散。 正合我意。叶然说,下周我就不来了。 明天是五月最后一天,也是周六。最近太多波折,叶然身心俱疲,想缓一缓。 宋焘见叶然毫无留恋,更加确定,她的心早就不在me。当年他力排众议录用她,如今力排众议辞退她,完美闭环。 叶然回到工作室,到官网提交《辞职信》,朱颜进来,她说:老宋让你跟进我的设计? 是。朱颜讪讪,我愧对你。 你不用有负罪感。叶然说,祸兮福所倚,我也是时候开启下一段生命历程了。 长久以来,她把自己困在青春时代的憾恨中,活得空虚而彷徨,心灵急需要疗养,眼下正是契机。 朱颜:有空多联系。 好。叶然说。 向榆得知叶然离职,一声为什么穿墙透壁。 安静点。叶然说,谢谢你两年来的照顾,和你做朋友,我觉得很幸运。 是我幸运。向榆扑过来抱叶然,你不知道我有多崇拜你。你还给我介绍了特别靠谱的男朋友,我走大运才遇到你。 下班前,叶然收拾好东西,方可开车送她回公寓。 走得好!方可说,老宋微操太多,三天两头膈应人,我也想走。 你要是提离职,他可能会给你跪下。叶然说,毕竟是功勋卓著的市场部扛把子。 不至于,不至于。方可笑,他如果真这样做,我也欣然领受。 白浔下午去外面见客户,晚上才知道叶然离职,心里空落落的。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五月在簌簌的微风中走向尾声,而那些悬而未决的感情,仍在流浪。 第73章 叶然不上班,也没法睡懒觉,一来有生物钟,二来,早上六点,白桐就在客厅走来走去。 白女士!叶然用毯子捂住脑袋,我非常安全,你可以放心地回老家了! 叫妈!白桐扯掉叶然的屏障,醒了就起来,咱们去晨跑。 不要!叶然捶枕头、踢沙发无能狂怒,然后被生拉硬拽。 多运动,对身体好。白桐说,不想跑步,咱们在阳台上静坐,调和气息,放松身心。 第94章 瑜伽垫摆好,母女俩盘腿而坐。 白桐:微闭双眼,吸气,呼气......四五分钟后,睁眼发现叶然在刷手机,一巴掌拍向她的脑袋。 事实证明,你的气息依旧浮躁。叶然窝进吊椅晃悠。 白桐在的好处是,每顿饭菜都可口,坏处不计其数,晚饭时,再次听到白桐想请白浔来聚餐,叶然果断买机票。 你们聚。她说,我去探班栗粒。 叶然连夜走人,白桐气得跺脚:魔怔了!女大嫌母丑,她最近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白桐伤心地收拾行李,也想连夜离开,又想到明天是周日,而且是端午,给白浔发微信。 白桐:【阿浔,我在叶然这儿,你明天有空吗?阿姨请你来过节。】 既然她让我们聚,我们就聚给她看。白桐愤愤,臭丫头!气死她! 白浔不想见叶然,但不能不见白桐:【好的。我明天中午到?】 白桐:【嗯。欢迎。】又给方可发信息。 方可:【ok。谢谢阿姨。】 * 叶然到片场,栗粒正在吊威亚,烈日下,恐高的她悬在半空,还要挥剑做出潇洒漂亮的动作,一连拍了六遍才落地。 看见叶然,栗粒飞奔到她跟前,傻笑个没完。 叶然从包里掏出纸巾帮栗粒擦汗:这份工作好辛苦。 所有工作都辛苦。栗粒说,我一点不觉得累,因为热爱,也因为,平心而论,得到的报酬比其他行业高太多。 三观巨正,叶然发自内心地赞许。 两人聊天的同时,化妆师帮栗粒补好妆,她又去拍下一场戏,叶然坐在场外的木椅上等待。 陈昕前来。两人打完招呼,陈昕说:栗粒有时候很任性,你多包容她。 叶然:应该的。 陈昕叹气:说实话,我不看好你们。十七八岁遇到太过惊艳的人,会让人产生执念。你当年留给栗粒的印象太好,让她不惜撞得头破血流。 叶然没有吭声。 陈昕接着说:不管怎样,你们已经绑定,我就不再干涉。只是提醒你,言行多注意,不要牵连得栗粒被网友声讨。 叶然:好。 半小时后,圈外恋人甜蜜探班栗粒的词条登上热搜,叶然才意识到,白桐并非危言耸听。 怼了几次白桐,她对她积攒多年的怨气稍有舒缓,叶然点开白桐的朋友圈。 三分钟前刚更新,老太太做了一桌子菜,九宫格,不乏粽子和绿豆糕,最中间是她和白浔、方可的自拍,配文:气死某个小心眼! 叶然无语。在她的地盘,宴请她的宿敌,还公然耀武扬威,岂有此理! 她恨微信没有点踩的功能。 白桐半天不见叶然有反应,说:小心眼没有刷朋友圈,我要截图发给她。 白浔根据叶然不允许白桐看她的朋友圈,顺理推断,她也设置了不看白桐。 她屏蔽了您。白浔说完,才发现说漏嘴,装作若无其事扒拉饭。 你说什么?白桐的耳朵比兔子还灵敏,她干嘛屏蔽我?顿时垮下脸。 手机铃响,叶然接听:什么事? 你居然屏蔽我!白桐说,你这个丫头怎么回事?你太让我寒心了。 叶然心无波澜:请这位女士冷静一点。她反问,你难道没有屏蔽我? 我白桐语噎。 叶然想到是白浔告密,说:让你的宝贝嘴巴严实一点,得罪我,对她没有好处。 白浔埋头吃饭,白桐对叶然说:我现在把你放出来,你也自觉一点。 我偏不!叶然挂断电话。 疯了!白桐说,她是不是吃错了药?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 白浔:她吃的是维生素片。 方可:你发现了? 白浔:小鱼告诉我的。 白桐心知是叶然的助理:你们不要打哑迷,跟我说说叶然工作期间的事。 方可口若悬河时,白桐才知道她的女儿有多优秀,以及为了维持这份优秀,叶然付出了多少心血。 白浔发现,白桐对叶然的了解,并不比她多。一入职me,和叶然互加微信,她就翻遍了她的朋友圈,基本能拼凑出她这些年的成长轨迹,而白桐一无所知。 母女俩互相屏蔽,按照五一的情况,不难推断,平时也不怎么交流。白浔想,或许,白桐和叶然,其实没有她想象中那么和美,叶然的青春,也同她一样,骄傲于外,伤痛于内。 可是,叶然优秀到无人匹敌,白桐对她有什么可挑剔?白浔想不通。 饱餐一顿,方可主动刷碗,坚决不让两位女士进厨房,白浔转到叶然的卧室。 她一眼看到床头的布娃娃,拿起来,亲一亲它的额头。祈愿团团圆圆,实则分崩离析。她鼻子一酸。 白桐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眼药水,白浔看到里面有个笔记本,拿出来。 本子有密码锁,白桐说:我试了几次,打不开,不知道她神神秘秘写了什么。 多半是日记。白浔说,阿姨,偷看别人的日记,可不好。 白桐撇一撇嘴:给我看我都不看。 白桐去客厅看电视,白浔输入四位数字,翻开第一页。 字迹依然娟秀:我会想念她,会一直想念她。我们是彼此生命的守卫者。失去她,我的世界将充满孤独。 日期是七年前,她出国的第三天。 两人分别的岁月,曾经那个自信幸福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叶然,学会了对着流星许愿,还幻想故人在异国他乡混得风生水起 内容不多,白浔很快翻到底,最后一段写在去年十月初:我能迅速找出金星、木星、天狼星,可她还没有回来! 你应该相信她。脑海中响起声音,她是爱你的,情真意切地爱你。0520,也许不是为了铭记仇恨! 叶然情愿替她承受命运加诸给她的苦难,白浔不由得眼眶湿润。 乔峤总羡慕我运气好,如有神助。她哽咽着,还真被她说准了,我确实有神助。 本子有个皮套,白浔从侧封处取出一张旧信纸,暗恨自己放狠话时口不择言。 犹豫两秒,她偷走信纸。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上次叶然落下的小雀斑的签名照,此刻,她把照片夹进侧封,再把日记本放归原位。 * 栗粒下午收工早,今晚没有夜戏,两人吃完饭,散步消消食,回酒店。 叶然抱着平板画漫画。 山羊历经艰辛摘到鲜花,却没有以此换取小猪的友谊,而是把花送给了晚它一步的竞争对手。 你追我赶了这一路,你辛苦了!山羊说。它的对手木讷地呆在原地。 我不喜欢这个结局。栗粒说,胜利者应该对宿敌大肆嘲讽才爽快。 叶然:它俩一路走来,竞争的同时,也守望相助,这份意义更重要。 不要!不要!栗粒顽固地不认同,你在和稀泥。她把角色代换成叶然、白浔、方可,危机感猛增。 叶然没有再解释,也没有修改,继续润色图画。 栗粒: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叶然:痛痛快快玩几天,然后收拾行李回老家。 干嘛去?栗粒分贝骤然提高,你要摆烂? 叶然:不摆烂,只是换一种轻松自在的生活方式。采菊东篱下倚树沉眠看彩霞。 诗句栗粒没有听过,意思大概理解:还是要摆烂。 真不是。叶然说,我对声名显赫或者万众瞩目不感兴趣。我想减少对外在的追逐,回归于本心。 栗粒:摆烂的优美化说辞。 叶然: 看着栗粒,叶然无奈笑笑,心说,她爱我,但压根不理解我灵魂的出口,我感激她,但仅到感激为止。 于是,当栗粒换上清凉的睡衣邀请她同眠,叶然说:我睡沙发,你要是偷袭我,我们立刻玩完。感激不足以促成耳鬓厮磨,至少在她的观念里,还缺少某些东西。 栗粒悻悻,安慰自己,好事多磨。 她把叶然的丧气归咎于白浔。以前,叶然奋发进取,是熠熠生辉的都市精英,白浔一回来,就让叶然接连受挫,把她对生活的热情打击得一滴不剩。 第95章 可恶的白浔!栗粒在心里暗骂,她就是个害人精! 叶然显然没有再和执古联系,否则,她的谎言一戳便破。栗粒没有半分愧疚,为达目的,耍一些手段,再正常不过。每一次处心积虑,都是她爱叶然的证据,她无比骄傲。 叶然画完结局,上传。 叮咚叮咚 看完新消息,叶然说:疯了!这帮人有毒! 第74章 晚上十点,白浔在老友聚。 午饭后,白桐要回县城,让两人送她去车站。方可劝住:阿姨,刚来就走,多没有意思,我们带您去玩儿。 没有心情。白桐说,想想都难过,叶然自己去玩儿,竟然不带我。 她只是耍耍小性子,您别跟她较真。白浔想到中午白桐的文案,说,这种时候,您更应该玩得开心,多发几条朋友圈,您说是不是? 对!白桐立刻领会,我要让小心眼知道,她不理睬她妈,她妈照样过得很好。 方可:对喽! 白浔:正解!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想,白桐这股子钻牛角尖的劲道,似曾相识。 白桐身穿一条束腰碎花连衣裙到老友聚,没有认出聂许,两人多年不曾见面,加上黄头小子长成了英俊青年,面对他笑脸相迎地打招呼,她一脸茫然。 阿姨,这是聂许。白浔用标志性事件唤起白桐的记忆,就是叶然拎刀震慑的那位。 聂许:...... 白桐一声哦绵远悠长。 当年,因为叶然莫名发疯,白桐被请去学校,和聂许见过一面。 那天,当着一办公室老师的面,她对他说:我家叶然行事莽撞,吓到你了,阿姨代她跟你道歉。 没事的阿姨,我和叶然闹着玩儿呢。聂许说,我没有要请您来讨说法,是老师非要小题大做。 白桐怕少年嘴上一套动作一套,聂许再三承诺,她才放下心来。 白桐记得,那晚回到家,她从叶然的口中得知她这样做,是要报霸凌之仇,大赞:做得好!我们再柔弱,也不能给别人骑到头上! 说话间,她想起回家前聊起白浔,所有老师对她交口称赞,夸她聪明、好学、团结同学,是大家的开心果,又教导叶然:人缘方面,你得加把劲。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人家为什么偏偏霸凌你,而不是阿浔?你要从自身寻找问题。 叶然扔来一个不咸不淡的哦字,回了卧室。气得她质问她:你这是什么态度? 此刻,白桐恍然,难怪叶然对她怨恨颇深。生活经验告诉她,苍蝇会叮所有的蛋,只是对无缝的无可奈何罢了。她好像对叶然太过苛责。 好久不见。白桐和聂许握手,你长得越来越帅气了。 阿姨却一点儿都没变。聂许的吹捧随口就来,还和以前一样美丽。 白桐:老了。皱纹都爬快满脸了。 寒暄完,白浔嫌包厢闷,在一楼找个位置坐下。 聂许时常听方可说起,白桐年轻时舞跳得极好,没有见过,问白桐:阿姨,有没有兴致跳一曲? 心有余而力不足。白桐说,瘸腿老太婆,跳舞不好看。 没关系的。白浔鼓励白桐,这又不是比赛,咱们选一支节奏舒缓的曲子,您尽情享受就好了。 她说这又不是比赛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心一恸。 方可示意dj换上舒缓的曲子,鼓掌撺掇:跳一个!跳一个! 众人也开始起哄:跳一个...... 四周掌声雷动,白桐盛情难却,站起身:好吧,献丑了。 正好有个中年男人向白桐发出邀请。 舞池中央裙裾飘扬,白浔功底犹存,多年来,清高不合群的她不参与广场舞,总在客厅独自回味青年时期的容光。 宝刀未老。白浔由衷地赞赏。 一曲探戈,不含杂乱的炫技,每个动作都自然优雅,如流水一般轻柔舒爽。舞者气质从容,有种洗尽铅华后的洒脱。 方可拍十秒视频发给叶然:【早点回来,再晚几天,你可能会多一个继父。】 叶然:【大晚上的,白女士精力真旺盛。】又说,【我只可能多继母。】 方可乐呵:【说的也是。】 叶然:【别让白女士玩得太猛,早点送她回去休息,免得她明天头疼脑热。】 方可:【你别瞎操心,老太太的抵抗力比你强。】 叶然:【出了问题你负责!】 方可:【反正你又不着家,不是我负责,难道是你?】 叶然:【......】 栗粒猫一样爬到叶然身边:在和谁聊天? 叶然点开白桐跳舞的视频,栗粒一连三句厉害。阿姨好棒!她说,水平绝对在我之上。 梦想成为舞蹈家的人,在最蓬勃昂扬的时刻被迫告别舞台,叶然大概明白白桐的郁愤不平。 她的水平,也在我之上。叶然说。 一曲结束,掌声雷动。 聂许说:太棒了!再跳一支? 白桐本就意犹未尽,也不推辞。 方可把现场的实况转播给叶然,镜头故意扫到白浔,她正和姜早聊天。 方可:【我和老白负责。你负责浪。】又申明,【今天也是期盼你和栗粒分手的一天。】 小方哥到底对我有什么意见?栗粒脸色阴沉。 你别多想。叶然说,他对任何一个和我处对象的人都有意见。尽职的骑士生怕我受到伤害。 白浔呢?栗粒问,如果你俩处对象,小方哥会有意见吗? 我有点饿,我们订一份披萨?叶然岔开话题。 这边,白浔和姜早闲聊。姜早说:我以为,学神会和你在一起。 白浔呷一口冰可乐:为什么这样想? 五一聚餐的时候,她跟我说,她的整个生命都在守望你。姜早想起叶然说这话时的表情笑眼一眯,似乎沉浸在幸福中,她希望你们能再续前缘。 白浔一怔,仿佛空气被人抽走一般,胸口骤然空得发疼。四周乐声震耳,她却听到体内血液奔流的声音。咚咚咚心跳急促,握住玻璃杯的手指节泛白。 姜早见白浔神色凝重,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雕塑,问她:你还好吧? 还好。白浔挤出一丝微笑,可乐刺激到胃了。你们还聊了什么? 姜早:没什么,就是回忆青春,吐槽工作,再展望一波未来。 提到青春,他问白浔:你知道高中时代没人敢追你,是学神捣的鬼吗? 白浔错愕地等待后文。 姜早三五句说完与叶然的合作:学神担心你被别人抢走,手段够阴的。 白浔又呷一口可乐,咽喉像堵着一个乒乓球,噎得人难受。 原来,我一直是她坚定的选择!想到这里,她脑海中翻涌出无数画面: 年少时,叶然试图向她解释阴谋背后的真心,尝试了多次;她曾柔声细气地对她说别怕,姐姐罩着你;五月二十号晚上,她对她的温情给予热烈回应...... 白浔倍感荣幸,想笑,嘴角却僵硬地扬不起来,想哭......我去一下卫生间。她跑开。 一抹身影闪离,方可走来问姜早:她怎么了? 估计是拉肚子。姜早说,冰镇可乐,你懂的。 方可啧啧:身体素质都太差! 微信弹出新消息。 叶然:【奉劝你一句,不要给白女士喝酒,她一杯倒,一醉就嚎啕大哭。】 方可:【知道了。】 叶然还想叮嘱几句,然而顾不上。 叮咚 张洎:【叶小姐,晚上好!】 叶然:【张总,您好!】 张洎:【我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次找您,是刚刚得知您已经从me离职,再次诚挚地聘请您到rt担任创意总监一职。】 叶然:【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打算远离都市,把生活节奏放慢一些。】 张洎发来大拇指:【拿得起放得下,我欣赏这种断舍离的勇气。】 叶然以为张洎会罢休:【谢谢!】 张洎:【我没有挑拨是非的意思,不过听说,年后至今,宋总针对你有一系列操作,换作是我,哪怕要退隐,也会先出完这口气,不然,有种灰头土脸的落寞感。】 第96章 叶然笑一笑:【您的意思是?】 张洎:【我希望您能带领rt的创意团队拿下竞标项目。】 叶然沉思。落寞感她倒是没有,也不再在乎别人的议论,不过,善始善终,在广告创意领域,她曾经是个王者,要离开,也应当在下一座高峰的峰顶处。 叶然:【拿下以后我就撤,您尽快招聘其他总监补位。】 张洎心想,先把人纳入麾下,让她感受到tr对她的重视,没准会三年又三年,三年再三年。 张洎:【好!我答应。】 正常情况下,老板不会同意员工短期上任,叶然自知得到了最大的尊重,十分感动。 张洎:【您什么时候入职?】又说,【期待早日见面。】 叶然本来想至少休息一周,对方诚意十足,项目大,时间紧,她也不好耽搁。 叶然:【后天早上?】 张洎:【好!】 叶然对栗粒说:我明早得走。 不要啊!栗粒舍不得,再待几天嘛,是不是我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叶然把手机递给栗粒看。栗粒慨然赞成:好!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叶然把将要入职rt的事告诉方可。方可笑:【老宋知道后会七窍流血。】又说,【这样一来,老白将成为你的劲敌。】 叶然:【谁赢?你押我还是她?】 方可:【你!我向来无脑挺你。】在叶然反驳前,他补充,【恋情除外!】 白浔回来,方可说:你俩又有一场角逐,这一回,你还押她赢? 嗯。白浔眼稍带笑,她想赢,我期盼她如愿。 方可:上回也这样想? 是。白浔终于诚实地对发小说,让她快乐,始终是我努力的方向。 你努力个鬼!方可冷哼,煮熟的鸭子都能飞掉,你也是个人才!顺手把姜早和叶然拉进老友唠。 白浔汗颜。 等等!姜早打通了各个环节,问白浔,你俩彼此有情,怎么还让那个明星钻了空子? 白浔不知道从何讲起,恰好白桐跳累了,缓缓走向三人,她迎上去扶她前,对姜早说:等我捋清楚再告诉你。 白桐玩得很开心,用白浔和方可拍摄的素材连发三条朋友圈,发送时,特意设置提醒叶然看。 叶然评论:【狂躁老太!】 白桐回复一串猪头。 十一点,白浔开车送白桐回叶然的公寓,返回自己住处的途中,路过一家文身店,她把手臂上的齿痕文成了一片树叶。 第75章 周二早上,阳光明媚。 叶然走进rt的大厦,一进办公室,就迎来一阵掌声。张洎和创意部的四位副总监热情欢迎她的加入。 叶然和同事们一一握手,脑海中闪过去年十月三十一号的情景。 那天,白浔昂首阔步地走来,似乎刻意选定了日期,来庆祝,或者破坏她们的生日。她突然闯入她的视线,像一道强烈的光,灼得她双眼酸疼。 她回来了!她竟然回来了!她内心激动万分,当白浔不情不愿地和她握手,她却想要给她拥抱。 故事的开始,是久别重逢。故事的结局,是互不打搅。叶然想,挺好的。 我们的目标很简单。新官到任,开场白直接明了,拿下竞标项目,把沈伦纳入rt的客户版图! 一定可以!张洎斗志盎然。 叶然坐在总监位上,听同事讲述策划案,身体笔直,手肘支在桌面,双手交叉,指尖触到下巴。如果对面有一面镜子,她会发现,她的姿势,和故人如出一辙。 晨会结束,白浔站在工作室的窗户前望向外面。 街上人来人往,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银白的光芒,流浪歌手弹着吉他唱一首老掉牙的情歌。繁华淹没了人群,许多感情下落不明,徒劳无功。 向榆泡好两杯茶端来,把茶杯放在桌上,走到白浔身旁。 我羡慕他们。白浔轻笑。 向榆顺着白浔手指的方向,看到公交站台边,一对情侣正在忘情地拥抱,顺带发现白浔表盘下的文身。 一片树叶,聪明的向榆秒懂含义:浔姐,听我的,抢! 嗯?白浔一脸困惑。 去找然姐。向榆说,百折不挠地请求复合。 白浔:可她和栗粒官宣了。 向榆:感情的事,不用讲武德! 白浔想一想:我话说得太绝,伤到她了,恐怕行不通。 向榆:没事的,你在她心里,拥有特殊权限。把上回叶然陪她去见顾瞻时说的话照实转述。 白浔听完,想抽自己两巴掌。全世界都知道叶然爱我,只有我不相信她。她心说,难怪方可对她恨铁不成钢。 向榆磕到了真正的火葬场,意难平,右手握拳:干巴蝶! 午饭时间,白浔给叶然发微信:【在吗?】 叶然一懵:【干嘛?】 白浔:【咱们今晚见面聊?】 叶然更懵。要求一刀两断的是她,线下约见的也是她。当我是什么?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宠物狗? 叶然:【没空。】 白浔:【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你。】 这人今天吃错药了?叶然狐疑着:【竞争的双方,在尘埃落定前,最好还是别见面,免得不小心泄露商业机密。而且,我要避嫌。和前女友纠缠不清,会给栗粒带来负面新闻,我得慎之又慎。】 白浔换一种方式:【你下班回去,发现我刚好去看望阿姨,会摔门而出吗?】 叶然:【会!】 这几天,白桐对公寓一顿大刀阔斧的改造,叶然住得不习惯且争辩不过白桐,无限心塞。 叶然:【既然你们母女这么黏糊,请把你妈接回你的住处。】 白浔:【可我想见你!】一波鞠躬和再给个机会。 叶然心头泛起喜悦。白浔的示好,让她感觉,主梁的裂缝,正在弥合。 赶快破镜重圆!一个声音快乐得几乎飞起。别!再观察一下。另一个声音说,边边常常不按套路出牌,不知道这次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叶然觉得有道理。 叶然:【可我不想见你。】 白浔:【好吧。那我下班前再问。】 下午五点半,老友唠里弹出消息。 方可:【老爷子摔断腿了,被几个老哥们送到了县医院,我得回去一趟。】 聂许:【我陪你回去。】 方可:【不用。你帮咱家收拾一下,我想把老爷子弄来养伤。委屈你搬去老友聚住一阵子。】 白浔:【我做什么?请吩咐。】 方可:【管好你的嘴,千万别在老爷子面前帮我出柜。】又@叶然@姜早,【你俩也一样。】 白浔才发现,另外两人也在。 姜早:【明白。】 叶然:【求我!】 方可@叶然:【不许淘气。】 聂许则私聊叶然:【帮我一把?】 * 叶然加班和团队商讨创意,深夜回到公寓,白桐还没有睡觉,而是横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高中年代,晚自习结束得迟,每次推开门,白桐也这样等待她。 对母亲爱恨交织,让人无所适从。叶然说:大半夜不休息,尽给我浪费电。 白桐:...... 翻一个白眼,白桐说:栗粒演技很好。 叶然:你怎么关注起她来了? 你喜欢的人,我得了解了解。白桐坐起身,吃夜宵吗?我给你留了饭菜。 叶然不饿,但鬼使神差地说:吃。 饭菜热好,母女俩边吃边聊。 我明天早上回去。白桐说,你安全,我放心。我在这里也待不惯,反正你也不待见我。 叶然:不行。过几天方爷爷会来这边养伤,我们都要上班,你得照顾他。 白桐得知方老爷子受伤,很心疼:这把年纪,骨头断了不容易愈合,老伯要受不少苦。 话题很快转向栗粒。白天,白桐做了许多功课:她的第一支广告是你策划监制的,那时候你们就处对象了? 白桐以为,这些年,叶然敷衍相亲,是早就心有所属,一方是公众人物,未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恋情一直隐在暗处,直到现在被狗仔曝光,两人才不得不对外公布。 没有。叶然说,我们是上个月被狗仔拍到,才决定交往试试。 第97章 白浔淡淡哦一声:我还纳闷,你怎么突然喜欢起女生了?以前不是还和可仔处过一段? 我俩那是闹着玩儿的,不作数。叶然纠正,不是突然,我高中就知道自己要和女生共度一生。 这么早!白桐:动心过? 叶然点点头。 白桐:谁?我认识吗? 叶然:认识。 白桐:阿浔和可仔认识吗? 叶然:认识。 女生,三个年轻人和她都认识,白桐惊讶:你的某位女老师? 叶然:...... 对。是。叶然笑,妈,你真是个大聪明。 白桐没有听出讽刺,她仔细回想叶然的老师们,试图锁定目标。叶然去刷碗。 * 方老爷子顽固地不肯离开故土,方可好说歹说,一周后,终归把他带到了大都市。 老人住在方可家,上班族早出晚归,白天大部分时间,由白桐和聂许照顾。 傍晚,叶然去探病,方老爷子把她和栗粒官宣视为儿戏。 把这房子稍微布置,就是婚房。老爷子说,你和可仔利落些,老头子快嗝屁了,你们了了我抱重孙的心愿。 叶然:不不不,您会长命百岁。 百岁太久。老爷子说,我等可仔安家立业就入土。 聂许去厨房切水果,叶然问:爷爷,你觉得小聂怎么样?惊得方可脸色一变:聊点别的。 小聂人挺好的。老人说,踏实可靠,对我这个糟老头子很有耐心。可仔能交到这样的朋友,是他的福气。 可不是嘛。叶然笑着,他的福气大得很,人家小聂对他好得不得了。 方可眼神示意叶然闭嘴,叶然却视而不见,等到聂许走近,她说:小聂,当着爷爷的面,你向他保证,以后还会善待可仔,一辈子对他好。 聂许刚要说话,老人反应过来叶然的意思,眼睛瞪得滚圆:都给我滚出去! 三分钟后,三个年轻人被赶出门。 我谢谢你!方可瞪一眼叶然。 叶然看向聂许:我尽力了。 谢谢。聂许说,不破不立,老爷子一会儿就想通了。 你俩串通一气!方可气到暴走。聂许去追。叶然回自己公寓。 这晚,白浔没有来探望老爷子,不是不想,而是来不了。 原本就缺一位创意副总监,叶然又突然离职,工作量全压在剩余的三人身上,连续几晚加班,朱颜叫苦不迭。 总监,今天我无论如何得按时下班。朱颜说,结婚纪念日,不回去陪老婆,她会伤心。 好。你回吧。白浔说,剩下的工作,我搞定。 朱颜离开,白浔回复完客户的信息,猛地站起身,头昏脑胀,跌坐回椅子。 同事们陆续离开,没人注意到白浔有异常,直到向榆推开门:浔姐,你的晚饭。 白浔脑袋抵在桌上,像泄了气的气球。向榆以为她在休息,轻轻把外卖放在桌面,走到门口,又顿住,转身看一眼,白浔已经面条般滑落在地。 浔姐!向榆急忙跑来扶人。 白浔呼吸微弱,但叫不醒,分明陷入昏厥。向榆喊来几个同事,大家立刻急救。 半昏半醒中,白浔想起那晚醉得晕晕乎乎,她眦着獠牙咬伤了人,又枕着那人的腿诉了好久的苦。 耳边声音嘈杂。她太累了。是向榆在说话。接着是个男声:送医院吧。 不,不用。白浔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 你还好吗?向榆的脸落入眼眶。白浔轻声发出嗯。向榆顿时长舒一口气。 白浔躺在沙发上休息,向榆坐在她的工位上等她缓过劲来。 然姐那次比你严重多了。向榆说,把她送上救护车,她还在昏迷。 停顿几秒,她又说:你俩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都聪明漂亮、温柔善良,还工作狂。 白浔想反驳,没有力气。 向榆举起手机拍两张照:我要把你的糗样发给然姐。 第76章 叶然收到图片,只见白浔疲软地躺着,脸色暗沉,眼神黯淡,周身笼罩着一抹沧桑感。 叶然:【她怎么了?】 向榆:【相思病。想你想到晕厥。】 叶然乐开了花:【好好说话。】 向榆:【老宋贼不是东西!人没有招来,活没有减少,把咱们的总监大人累垮了。】 叶然想起一幅画面:【你跟她说,她现在的体魄,时不时晕倒,动不动腿软,对我而言,实在称不上合格的对手。】 向榆感觉这段话在哪里听过,一时间想不起来,转述给白浔。 白浔无力一笑:过耳不忘又睚眦必报,服了她了。 经过白浔的提醒,向榆才想起原委。这怎么不算一种深情?她感叹,然姐记得你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 白浔:有些话,我宁愿她忘记。 向榆问叶然:【你不来看她?】 白浔身边有向榆,叶然不担心她,转而查看沈伦的背调资料。近两年,沈伦尤爱附庸风雅,发布的日常,除了精勤工作,便是品茗阅报、提笔书法,背景则是挂着上善若水或者厚德载物。 叶然想,既然沈伦是这个调调,不如把汽车推广和古典韵味相结合。 半天不见叶然回信息,向榆问她:【然姐,在干嘛?】 叶然:【怕输给你们白总监,正在努力工作。】 向榆头大:【她都病了,你却只顾着比赛,你的良心不会痛?】 叶然一波哈哈哈哈哈:【不痛。】 向榆对白浔说:我尽力了,你自己上。 白浔缓得差不多了,坐起身: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又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今晚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别客气。向榆笑,之前你说,哪天我不想跟然姐了,可以投奔你。结果,我自然而然成了你的助理,你开心吗? 不开心。白浔说,我宁愿你还是她的助理。 且!向榆说,拧巴如你! 白浔坐到工位前,啪向榆双手叉开挡住电脑屏:你也回家!语气不容置疑。 白浔吓了一跳:你对然姐,也这么蛮横? 是!向榆一脸严肃,你要听话,赶快回家! 白浔:不努力,会输的。 输就输。向榆说,就老宋这倒腾劲,me迟早倒闭,抓住沈伦,也救不了几天。 门外一声咳嗽,瞥见宋焘,向榆气势不减,一副姑娘不怕你的姿态。 小白,剩下的活,明天再干。宋焘说,今晚好好休息。 白浔回到公寓,给方老爷子打电话问好,电话那头嘈杂,白桐说,方可的父亲来了。 方可对父亲毫无印象,当然也没有一丝好感,他躲去叶然的公寓,把家里留给聂许照应。 欢迎光临。叶然说,沙发归你,正好把白女士赶到她的阿浔那边住。 两人聊起长辈,方可提到白浔小时候常受体罚,叶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她还计划过离家出走。方可说,但是舍不得你,最终选择忍耐。 原来她们的过往同样艰辛!叶然胸口堵着一口气,咽不进去,吐不出来,憋得生疼。 方可:我们那时候都羡慕你有个温柔和蔼的母亲,我俩凑在一起诅咒世界...... 叶然鼻子一酸。以前她总认为,她和白浔互相了解,即便不说话,只用眼神,也能洞悉对方的想法,可事实是,她们说过许多深情的话,曾经立下同甘共苦的誓言,她们语不惊人死不休,却将最深的伤痕刻在对方的心上。 难为她用心良苦地不告诉我这些苦楚。叶然说。 方可:你们真不该再闹了,早点和解,大家都安生。 叶然想到另一种可能:你来做她的说客?还吃准我心软,专门编这些话。老实交代,她给了你多少好处? 我......方可气到无语,拿起抱枕猛捶叶然。 夭寿了!叶然躲开,你□□未婚妻,我要报警! 第98章 嬉闹一阵,方可说:我不骗你。咱俩有过约定,要么说实话,要么不说话,我向来遵守承诺。 好吧,我信你。叶然心想,这个约定好,以后可以适用于她和白浔。 方可打开相册,把手机往叶然手里一塞:我不敢拿老聂的命开玩笑。你如果看到了什么,不是我说的。 照片映入眼帘,叶然才知道,她在飞机上做的那场梦,不仅真实发生过,还如此温馨。 下一段是视频,她点开,黏腻娇气的声音传来,她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耍酒疯的时候,多少有点痴女本色。叶然尴尬得想找个老鼠洞钻进去。 方可:还行,司机师傅没有反感。 司机师傅迎来客人,白桐一进门便大赞:屋子布置得漂亮,一看就喜庆。 白桐买了清补凉做夜宵,两人开动,她向白浔打听:叶然说她高中时就对女生动心过,你知道是哪一位老师吗? 老师?白浔懵圈。 白桐吧啦吧啦说完前因后果。白浔忍俊不禁,想对白桐坦白,又怕她不赞成。毕竟,在白桐心里,她们是亲姐妹。 她诓你的。白浔说,不是老师,是同学。 白桐:谁? 白浔:你猜。 你们的高中同学那么多,我怎么猜得着?白桐灵机一动,又自否不可能,犹豫两秒,问,来过家里吗? 白浔点点头。 白桐的眼睛猛地瞪大,嘴唇微张,额头上的青筋在皮肤下突兀地跳动。 整个高中,叶然人缘极差,只请过一位同学来家里。 白浔见白桐双手僵在半空,好像被定住,轻声喊她:阿姨? 你......你们......消息太过炸裂,白桐吃不消,你没有诓我? 没有。白浔说,我们十七岁生日那天在一起,高考前闹掰了。 你们......白桐坐不住,起身在客厅徘徊,直到白浔洗好餐盘,她才消化完她说的话。 挺好的。白桐拉着白浔的手坐在沙发上,把她交给其他人,说实话,我不放心。把你交给其他人,我也难以安心。你们知根知底,很合适。 白浔没有料到白桐这么快接受,郑重嗯一声:我会照顾好她。 白桐:可她正和栗粒处对象。 白浔:我在努力争取,希望她早点回心转意。 白桐:她要是错过你,纯粹眼瞎。 并不眼瞎的叶然整理储物盒,无意中翻出乔栎的名片,想订做一身裙装。 长久以来,她形成惯性思维只有在取得傲人的成就时,才有资格奖励自己。但其实,善待自身,不需要理由,人应该时时拥有配得感。 叶然添加乔栎的微信。 乔栎:【你好,愿意为你效劳。】 叶然:【我想订做一条公主裙。】 她想在三十岁生日时,穿上裙子拍艺术照,给匆忙消逝的青春留一份纪念。 乔栎:【你什么时候有空,来店里让我量一下身材?】 叶然没空去上海,加之喜欢宽松一些,上网搜索栗粒的数据发过去。 乔栎发现数据眼熟,把手头的半成品拍照发来:【这款怎么样?】 叶然见各种元素搭配得十分精妙,:【超棒!我要这件。】 乔栎:【这是白浔订做的。和你给我的数据一致。】 叶然心知是做给自己的,又想起之前白浔在百度栗粒:这该死的默契! 叶然:【好的,那我不做了。】 到手的生意飞了,乔栎迅速反应过来,白浔的这件是要送给叶然,而叶然此刻才知道。 我破坏了白浔的惊喜?乔栎想到叶然才和栗粒公布恋情:这帮人忒抓马。 叶然的嘴角像装了弹簧,压不住地往上翘。方可问: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她四月底就在给我准备礼物。叶然说,小时候的许诺,她都记得。 在她心里,你永远排在首位。方可催促,快和栗粒分手,立刻马上! 叶然编辑信息,不偏不倚,栗粒发来问候:【今天过得怎么样?】 叶然:【还行,你呢?】 栗粒:【不好。你一整天都没有主动和我讲话,我很难过。】一波心好痛。 叶然有点愧疚,又觉得拖得越久越难断,要狠心言明,奈何退路被堵死。 微博上还挂着热恋,栗粒哼笑:热个头!她早把我忘到了九霄云外。 就此放手,她不甘心。 栗粒:【说好的三个月,差一天,一个时辰,一分钟,都不算三个月。在这三个月里,我们属于彼此。你还记得吧?】 叶然无奈。方可呵呵:别磨叽,快分!她看准你言而有信,以此拿捏你。 叶然想一想:三个月很快就过完了,何必撕破脸? 你呀!方可叹气,没嘴说你! 叶然发送摸摸头,对栗粒说:【照顾好自己。】 栗粒自我疏解:【你新入职,既要熟悉环境,又要负责大项目,是不是忙疯了?】 叶然:【差不多。】 栗粒:【那我原谅你啦!】一波抱抱,【爱你。】 叶然:【晚安。】 这边的房间趋向沉寂,另一处公寓,白桐坚持睡沙发,她躺着刷手机,搜出白浔的作品一部一部往下看,越看越喜欢。 不错!白桐怡然,才华和臭丫头旗鼓相当,两人极为登对!只是不知道,叶衡在天之灵有知,会是什么反应。 白浔辗转反侧,和之前许多次失眠时一样,她打开手机相册,看到粉裙女孩儿在田埂上奔跑,感到无比心安,多亏她的天籁之音相伴,睡意渐渐袭来。 我在暗夜里谛听世界,谛听你!脑海中闪过这句话,她忽然知道该怎样定义叶然了。 她是我疲惫生活里的英雄梦想,白浔想,如果不警惕,不去悉心呵护她,她就会从我的身边溜走,我不够坚强,承受不了失去她的人生。 夜深了,明月如镜,高悬半空,窸窸窣窣的月光洒进房里,蝉鸣声交织出一首动人的旋律。 第77章 转眼到八月中。 说来也是凑巧,每次叶然去探望方老爷子,白浔总是刚刚离开,而白浔到时,叶然亦如此,以至于自从叶然从me离职,今天是两人首次遇见。 活动现场人来人往,一面硕大的led显示屏占据大半面墙壁,上面滚动播放沈伦的电动车以及参赛公司的相关信息。 me的logo出现在屏幕上,叶然从一众人里一眼找到白浔。她的服装色调暗沉,但她整个人在她眼里闪闪发亮。 与此同时,白浔急匆匆步入会场,和叶然擦肩而过,又猛地顿住,转过身。 两人相隔五步,静静凝望彼此,隔着漫长煎熬的两个人,经历聚首与离散,相遇和错失,再次相见,同样百感交集,最终只是淡淡微笑。 白小姐,您好。张洎前去和白浔打招呼。这是与会的同行中,最有实力和叶然竞争的人,他对她格外重视。 张总,您好。白浔说着,忽略张洎伸来的手,三步并作两步走向叶然,给她紧实的拥抱。 张洎尴尬地立在原地。 好久不见。白浔说。 叶然一懵,这力道,分明要把她揉进骨子里。大庭广众,成何体统!不过,也没有立刻将人推开。 好久不见。她说,祝你好运。 白浔松开手臂,在叶然晶亮的眸子里找到自己:我做了充足的准备,等你输了,可别哭鼻子。 哼!叶然撇一撇嘴,谁输谁赢,尚未可知,你别高兴得太早。 垃圾话传到两位老板的耳朵里,张洎和宋焘不约而同皱眉,都在想,不够狠! 白浔想吻叶然的额头,碍于关系不够明朗,忍住,声若蚊蝇地问她:你要是赢了,会裸奔庆祝吗?我申请围观。 叶然脸一红:过分了! 会场突然安静,大腹便便的沈伦走来,张洎和宋焘迎上前,叶然和白浔也去商业问候。 和两位老板握完手,沈伦看向叶然:叶总监,我记得你。一位有意使用绿帽子给他添堵的创意师,他耿耿于怀。 闻言,宋焘心内得意,张洎选错了将帅,战局未开,先输一步。 张洎倒是镇定从容,沈伦对叶然印象一般,而她的作品会让他眼前一亮,抑扬张弛,不外乎此。 第99章 我也记得您。叶然不卑不亢,恭喜您喜得贵子。 谢谢。沈伦又看向白浔,青年才俊,未来可期。 过奖。白浔淡淡说。 九点,活动正式开始,主持人串词、主办方演讲、介绍产品......叶然听得昏昏欲睡,悄悄刷手机,看完执古新发的开篇,想发表评论,最终忍住。 午饭后,电梯出故障,许多人困在一楼大厅。 八楼,不算高。叶然看向白浔。心有灵犀似的,白浔问她:要不要比赛? 比就比!叶然毫无竞技精神地率先跑向楼梯。 还没说预备开始呢。白浔追上去,你耍赖犯规。 不必在意细节。叶然言之凿凿。 小时候爬三百多级台阶动如脱兔,而今长期缺乏运动,两人勉强爬过一半就气喘吁吁。 白浔爬到前面,超越叶然两级,转过身,伸出手。叶然握住,一鼓作气赶上,又超越白浔两级,再转身伸出手。八楼,一百多级台阶,仿佛重走了前二十九年,总算到达,碰巧叮咚一声,电梯门打开,其他人也刚上来。 两人面面相觑,随即笑起来。 参赛团队开始介绍自己的作品。白浔集思广益,将速度与激情融入到广告中,彰显科技的同时,强调性能好。 五分钟演述,她讲完,台下掌声雷动。 叶然发自内心地欣赏这份设计,卖力鼓掌,直到掌心通红,痛意袭来。 轮到叶然,她脚步轻快地走上台,以久别重逢为切入点,展示古人每逢佳节倍思亲,却苦于车马邮件都慢,而今朝思则暮至,亲朋可以相拥入怀,最终落脚在家庭与爱。 叶然上台时,沈伦在低头看手机,等到视频播放,古色古香的画面徐徐展开,他抬起头,眼中闪出晶亮的光。张洎知道,这一把稳赢! 白浔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她的姑娘,周身环绕容光,当她自信地发表演讲,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令她情绪高昂。 我太习惯于仰望她,白浔心说,像瞻仰一束璀璨的阳光,仅仅得到一缕温暖,就足以热泪盈眶。 如张洎所愿,rt与沈伦签订合约。 下午六点,活动散场。和宋焘迎面相遇,叶然粲然一笑。宋焘兴致勃勃而来,两手空空而归,脸黑得像锅底。 夕阳隐入云层,俨然一个热辣的吻。滚滚红尘中,流淌着无限眷恋与温柔。 大厦外停着一辆黑色宝马,司机脑袋探出车窗,挥手向叶然打招呼:美女,要搭车吗?免费送你。 我坐地铁。叶然说,我不贪图小便宜。 司机笑着打开车门,躬身相迎:请! 不用,我不是个贪......叶然话没有说完,被塞进副驾位。 司机帮忙系安全带,两人靠得很近,叶然的心跳突突突。我有对象。她说。 我知道。司机的嘴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脖颈,触碰轻如蝉翼,带来一阵撩人的悸动,叶然溃不成军。她轻轻推她,手掌抚到她肩膀,余温久久不散。 三个月快到了。白浔说,度日如年般等待你恢复单身。 挡风玻璃碎裂的地方贴了一张边牧贴画,叶然说:你养一只狗呗。 不是已经准备养了嘛。白浔狡黠一笑,牧牧,叫一声。 滚蛋!叶然嗔怒,要不是不能打扰司机开车,此刻你手臂上又要多两排牙印。 先前的牙印变成了一片树叶,她暗喜又不服,创意不如人,她做事太过板正。 回到县城,咱们养一只。白浔说。 熬过三个月,叶然对栗粒摊牌,她想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借由爱白浔怀念青春,恰好相反,正是有白浔存在,她的青春才值得怀念。 栗粒还想挣扎,陈昕说:你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你固执地抓住她不放,只是自取其辱。 栗粒不情不愿地发布分手宣言,文案简洁,只有四个字:各自安好。把状态改为单身。当粉丝询问原因,她回复:【我不配!】 三个字激起千层浪,刹那间,粉丝炸锅,叶然再次经历网暴,有人私信她不识好歹,有人骂她脑袋被驴踢,有人说她是个哄骗天真粒宝的巫婆。 我没有挑拨是非的意思。白浔说,栗粒这样回复,是在鼓励粉丝批判你,得不到就毁掉?她挺恶毒的。 叶然换位思考,栗粒受了打击,没有考虑清楚言语带来的后果而冲动回复,可以理解。主要是,她心知栗粒待她一片赤诚,不忍心苛责她。 我们来找错。叶然转移话题,错别字,成语使用错误,还有病句等。 叮咚 夏珞:【小叶,干嘛和我家粒宝分手?】 叶然:【不合适。】 夏珞身为离婚专业户,深知不合适就离去的必要性,也不说和。 夏珞:【挺好的。祝你早日找到合适的人。】 叶然:【已经找到了。】 夏珞:【谁?】 叶然:【您见过。】 夏珞想一想:【小白?】发送【珠联璧合】,迅速撤回,改成【不如我家粒宝,你的眼光不怎么样。】 叶然:【我看见了。】 夏珞:【好啦!祝福你们!】 栗粒的狂热粉发力,叶然遭遇开盒,凡是她的手机号和身份证号注册过的软件账号一律曝光。 要不要做得这么绝?白浔愤怒。旋即发现一件惊人的事你是御今? 对啊!叶然骄傲地说,我可是拥有数万粉丝的画手,快点献上崇拜的膝盖。 白浔点开app,叶然看到两人的对话,石化。线上知己,即是眼前人!原来,她的明月从未远离,她哪怕远在他乡,也朗照当空,给她静谧的温暖。 叶然终于忍无可忍,问栗粒:【那天,你见到的执古是谁?】 栗粒心知败露,但不打算道歉。 我不过是耍了一点小小的手段,你们号称万里挑一的精英,却照应上当,只能说明,你们蠢到无药可救!她自言自语着,泪如雨下。 栗粒:【我不惜背上骗子的名声,是图什么?】又说,【如果爱你有错,那我罪无可恕。】 叶然无言以对。 方老爷子的腿伤没有痊愈,但受不了不能打麻将、唱小曲儿的日子,天天吵着闹着要回县城,方可拗不过,只得答应。 临走,一帮人在老友聚聚餐,老爷子掏出祖传的戒指,分给方可和聂许。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触,他逐渐接受了这个靠谱稳重的年轻人。 只有一个要求。老人固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观念,受不了朝三暮四,都踏踏实实过日子,不许勾三搭四。 嗯。方可和聂许立誓。 叶然和白桐的关系也缓和许多,母女俩称不上全然理解,但在努力靠近彼此。 八月末,叶然从rt离职,白浔也离开me。分别时,向榆没有大呼舍不得,而是大力支持。 送你一份小礼物,不成敬意。向榆递上优盘和礼盒。 白浔打开,盒子里装着两沓照片,其中是向榆从宣传部的同事手里找来的物料周年庆那晚,白浔和叶然的互动。 他们抓拍了这么多!白浔惊喜,又掏出另一沓,是团建那晚,向榆在ktv的抓拍,她喂叶然吃丸子,两人自拍时亲昵的互动,还有喝交杯酒全是真情流露。 我那时候就该告诉她,我有多爱她。白浔说。 还好没有错过。白叶cp争气,向榆觉得自己的磕商痊愈了。优盘里是电子档。祝你们白头偕老。 必然会!照片填补了同在me共事的纪念空白,白浔喜欢这份礼物。 距离正式撤离大都市还有几份手续要办妥,白浔无事可做,邀请叶然去她的公寓吃饭,她还没有在她面前显摆过厨艺。 两人去超市买菜,发生一点小插曲叶然遭遇栗粒狂热粉的突然袭击,两颗鸡蛋砸中她脑袋。 第三颗鸡蛋飞来时,白浔拦在叶然身前,被粘稠的液体糊了一脸。 她火冒三丈,把那个国粹频出的女孩儿逼到角落讲道理,从气势到言语,将人训成孙子。 叶然觉得帅爆,回到公寓,还鬼迷日眼盯着司机:大王威武,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不如给你唱首歌?然后南腔北调,大王叫我来巡山 第100章 唱得好!白浔笑容灿烂,棒呆! 叶然闷哼:哄我! 我真心喜欢听。白浔一本正经,从今往后,我要么不说,只要对你说的每句话,都发自肺腑。你要信我。 叶然:我也是。 两人回到住处,一个洗菜切菜,一个清炒蒸煮,合作无间。 叶然干完手头的活,举着手机录视频:边边同学,你幸福吗? 白浔:幸福!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充满幸福。 同感。叶然喜滋滋。 白浔的手机嗡嗡响,她说:你接。 叶然:我唯二的妹,找亲爱的白有什么事? 我收到戏剧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了。乔峤的兴奋透过屏幕传到四处。 恭喜恭喜。叶然和白浔异口同声。 乔峤:影后踏出了奔赴影坛的第一步,请鼓励她。 叶然:加油!加油!你最棒! 乔峤:亲爱的白呢,轮到你了。 白浔忙着炒菜:加油! 好冷淡!好敷衍!乔峤不满意,转而对叶然说,还是我唯二的姐疼我。我爱你!心头泛起疑问,我要做唯一!你的另一个妹是谁? 叶然:亲爱的白喽。 乔峤:不可以!我要和她决斗! 幼稚鬼!饭桌上,白浔讲起她和乔峤在国外的日常。 得知乔峤是个温暖可爱的人,叶然再次确定,对着星星许愿灵验。 团建那晚,她第二次许愿,是希望她和白浔和好如初,携手度过此生。如今看来,心诚则灵。 话匣子打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前尘纠葛尽数摆在台面上,一项一项解释,一件一件释怀。 上回你送我回房间,还帮我洗漱,为什么要逼可仔撒谎?叶然问。 白浔:那时候心情太混乱,不知道咱们后续会怎样发展,想尽量少一点交集。 叶然深谙这种感受:然而终归没法无动于衷。 白浔:是的。 叶然:我毛病不少,往后请你多多包涵。 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白浔说,一起努力吧。 两个不完美的人,推心置腹做一些有趣的事,生命的乐趣不外乎此。年纪大了,海誓山盟难免荒腔走板,索性把落脚点放在柴米油盐和诗酒清茶。 夜色渐浓,一对璧人裹进一床被子,任由月光透过窗户洒在身上,追溯往昔,泪水打湿被单,很快又傻笑起来。 苦乐交织,百转千回,终归不离不弃,或许就是人生的注解。 你教我学车吧。叶然说,我想试着再考一考驾照。 白浔:好。 叶然喜欢这样的伴侣,她不会说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学,而是会辅助她做到她想做的事。 转眼到十月底,叶然新手上路,和白浔开车去上海取衣服,后座上载着两人的崽一只名叫如意的小边牧。这期间,白浔发现,心有了着落,她不用吃药,也不会失眠,更不用提做噩梦。 于是,她以这段话,为整个故事收尾两个残缺的灵魂悄然相触,碰撞出绚烂的火花,纵使黑夜漫长,白昼苍凉,也不再可怕。 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