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夜叉] 摸到尾巴的方法是什么》 第1章 [bg同人] 《(犬夜叉同人)摸到尾巴的方法是什么》作者:焙泉【完结】 文案: 你穿越到了二次元霓虹战国。 你和杀生丸恋爱了。 【排雷】 *杀生丸x你,拆杀铃。 *小短篇,第一次尝试写第二人称所以很困难。 *ooc是一定的!ooc是一定的!ooc是一定的! *文笔流水账,没有冲突没有剧情整个偏平淡(绝望的回避型文盲已经尽力了t.t 内容标签: 少女漫 穿越时空 甜文 犬夜叉 轻松 主角视角:你 杀生丸 配角:桔梗 邪见 奈落 小枫 犬夜叉 其它:犬夜叉,少女漫,甜文 一句话简介:杀生丸x你 立意:爱是锚点 第1章 你穿越了 你披散着头发,一身黑色长睡裙,光脚站在一片茂密不见天日的林子里。 你意识到穿越了。 脚下的草最浅没过脚踝,最深的大概能到你腰部。你不敢在这片密林里逗留,极力忍住对于草丛里可能存在的蛇虫的猜想往前走。 当视野变得开阔时,连绵起伏的山出现在你眼前,望不到城市的影子,但下方不远处就有一个村落,起码可以看到人问问路歇个脚。 你松了口气,焦躁在见到人烟后稍稍缓解,你重新打起精神慢慢往村落走去。 * 村子里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家禽动物,甚至连鸟叫声都没有。 你走在空荡荡地田埂间,路边散落着奇怪的、被什么东西拍碎的人头那样大的卵。 你紧握着一根捡的粗木棍,但凡那些疑似死亡的不知名的生物动弹一下,你就要下意识狠狠用棍子尖锐的一头再补上一击。 要说你为什么这样有警惕心,当然是因为一开始你忽略了这玩意的攻击性,只是简单避开,从而导致你的左脚腕被一只装死的东西袭击了。 你弄死了它,有些庆幸没咬破皮。 不寻常的死寂和未知的生物令你毛骨悚然,你决定离开这个地方。 这或许是不太明智的决定,离开了这里,天黑前是否能走到下一个村子还是个未知数。而非常幸运的是,你没有碰到任何危险就顺利地找到了下一个村子。 当你在村口出现的时候,已是深夜,举着火把的人群见到你时齐齐吓了一跳。 你沉默了。 这些人大多比较矮,女人包着头巾,男人的发型很奇怪,梳着朝天小辫,穿着都穿着打满补丁的…交领…呃,看起来像是霓虹的服饰。 为首的人用现代日语非常严肃地问了句【你是什么(东西)】 ——很不符合这个时代的口音和用语。 但回到语句本身内容来看,这是个很奇怪的问题。你确定你的日语水平足够应付日常,没有翻译错误。 他们都很防备你,甚至不确定你是不是人。 “我路过上一个村子的时候,那里什么人也没有。”你尽量不露怯地回答,“甚至有一些奇怪的东西……心中非常不安,所以便立刻离开,来到了这里。” 火光下的你半长的黑发反射的光泽饱满,只是神情略有些疲惫不安,睡衣下露出的四肢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总体看起来还是柔软无害的样子。 你不知道这个村子刚刚经历了一场袭击,这种时刻出现一个孤身到来的黑衣女人,简直像是逃窜的妖怪在故意钓鱼。 更何况你自以为非常友好地朝他们释放了一个笑容。 因此当这群人大喊着:“妖怪!妖怪又来了!巫女大人救命!”一溜烟跑了的时候,你懵在原地,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妖怪在喊谁。 * 日本、古代、妖怪、巫女。 在脱离误会后,你坐在村民口中的“巫女大人”面前,脑海中的猜测转变为了真实。 “非常抱歉。”年轻的巫女笑容无奈充满歉意,“那些村民的恶意并不是刻意针对你。普通人无法通过妖气分辨出妖怪,村里刚刚遭受袭击难免恐惧不安,所以将你误认成了妖怪。” 你和她说了那个村子的情形,又提到卵的攻击性。 “地里的那些卵是白日里战后留下的,基本都已经村民破坏掉了,可能还有些遗漏,倒是没有毒性。” 巫女视线落在你的睡衣上,它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奇怪的,但她没有表露任何奇怪的神色,也没有询问,从她的箱子里翻出来一套你眼熟的巫女服。 “我有一套多余的衣服,如果你需要的话,要出门的时候可以换上。” 你为她的细致和体贴道了谢。 “晚上不用害怕,村里设了结界,哪怕有漏网之鱼,只要不出结界也是安全的。我还要再去看看他们的善后情况,你累了就先休息吧。”巫女起身就要撩帘子出去,你下意识叫住了她,“请问——” “怎么了?”巫女的声音很柔和。 她缓缓转身垂首望着你,长长的黑发束成一束垂落在身后,巫女服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柔软的光泽,浅而温和的笑容忽地令你想起了女神像。 你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随之变轻了:“您的名讳是什么呢?” “我名桔梗。”她说,“叫我桔梗就好了。” 第2章 你抱大腿 如果这是一个rpg游戏,那么桔梗大概就是你的引导npc。她在作品世界里是一个悲剧性的人物,你一时无法将真实的人和二维动画里的角色划上等号。 但你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你想要追随我?”桔梗有些惊讶,擦拭弓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居无定所,和妖怪为敌,自然也会遭到妖怪的报复。跟着我并不安全,甚至是危险。即便如此,你也不改变想法吗?” 你用力点头。 跟着桔梗,你有限的关于剧情线的记忆才有可能派上用场,不跟着她,就是一个人面对未知的风险,所以你决定识时务、抱大腿。 “我可以当助手,当跑腿,也可以跟着你除妖。上次我也杀死了妖怪……呃、杀死了,一个卵。” 最后几个字音越来越小。 你竭力控制你的表情,这一刻,在上个世界里哪怕面试了无数次口才依旧稀烂,无法理直气壮推销自己的尴尬重新杀死了你。 会打字=精通办公软件,那干掉一个妖怪卵,怎么不能算杀死了妖怪,不算会除妖呢? 在你努力说服自己的时候,笑声率先传入你的耳中。 你看到桔梗笑起来,睫毛随着肩膀的抖动轻颤,褐色的眼睛是明亮的,还没有被任何深刻爱恨占领,它微微弯起来,牵动眼下柔软起伏的卧蚕。 那种清冷的美丽就像雪花一样落下来,融化了。 “那么,先从熟悉弓箭开始吧。”她没有拒绝你:“如果你想要跟随我,你起码得拿起箭,有一点自保的能力。” * 关于武力的学习进度并不快——你的体力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需要时间的积累,着急也没有用。 因此,除了一开始说的学习使用弓箭,桔梗还教导了你一些很常用的医药知识。 至于那些有灵力修行门槛的术法,每天学习之余被抓着上岗给村民们复查伤口、补发药物、帮忙换药的你已经无暇接触更多了。 又过了些时日,村口结界处再次发生了骚乱。 你赶到村口的时候,看到一群人拿着农具畏惧地缩在结界边界处,和结界外受伤倒在地上发出微弱求救的人对峙着。 “是河下吧。” “都失踪了这么久,谁知道是真的还是妖怪冒充的。” “不是说跑去城里发财……” “嘘。” “阿香还不知道吗?” “她……没有人通知她。” “是她儿子……” “也许不是妖怪,只是受伤走不动,才倒在结界外。” “阿香来了……” 一个包着头巾、年迈但精神头很好的老人快步走近,穿过分开的人群,大声嚎了一个人名,就要跑出结界外,被村民拉住。 人群里有人窃窃私语着,把目光投向了你。 桔梗这段时日基本都待在村子里,偶尔出村都是为了在附近寻找可以补充的药材,出门都会和你说一声。 今天不巧,正好出村寻药去了。 你开始回想桔梗之前说的妖怪变成人的样子欺骗村民,趁机吃人的事情。 人和妖的炁不一样,分辨炁的方法只有修行的人或者体质特殊的人才可以看出来。 你的视线从人群转移到结界外的人身上,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当然,可能是因为你不是修行的人,也不是体质特殊的人,还有可能的确没有异常,倒在地上的人并不是妖怪? 你不敢赌自己的命,可也不敢赌别人的命。 你沉默着收敛了焦躁,在村民殷切的视线中捏紧长弓,迈步朝结界外的人走过去。 整个查看伤患状况的过程没有任何危险发生,头上和腿上的伤口更像是撞到了什么尖锐的物体上造成的。 第2章 他的母亲阿香几乎是立刻跑出来扑到他身边,流着泪叫他的名字,其他村民也都过围过来,帮忙把人抬到结界线内。 风在此时带着树叶相互碰撞的声音从背后刮过来。 一阵恶寒爬过背脊,你来不及回头,只能下意识地抬起长弓挡在你和那个未知的危险之间—— “躲开!” 是桔梗的声音。 你无暇顾及,因为眼前爆发的刺目灵光吞噬了袭来的几团黑影,粘腻温热的液体和碎块随着惯性擦过你的脸颊、衣袖,落在附近地上。 因为你挥弓抵挡妖怪时碰撞迸发的灵力,那危机瞬间从不远处急射而来的破魔之箭失去了目标,落空了。 第3章 你有外挂 桔梗将村子附近的妖怪彻底的清理了一遍,又修整了几天,就在村民的不舍中带你离开了这个村子。 她在路上开始教你一些对付妖怪的术法——你在那日遇袭时,已经证明了自己在这方面的天赋。 你没有说想成为巫女,她也没有问你愿不愿意承担巫女的责任。 “人是复杂的生物,弱小的人并不都是善良的。”桔梗在夜晚的篝火下与你闲谈,神色是平静的、甚至是放松的:“巫女保护人类,祛除妖邪,最后的结果也不总是好的。拥有力量后,不一定要走这一条路,你可以有、也应该有其他选择的机会。” 她懂人性,接受人性,包容了人性。 她坐在你身边,声线这样柔和,你心中却泛起一片震撼。 被村民们视线里某种无形的力量推促着、不得不承担起来自他人的、你还未明晰的某种责任走到结界外,下意识抗拒又为这种抗拒感到羞耻的你,在这一刻的柴火燃烧声中渐渐也释然平静了。 在此之前,你也仅仅是把她当做作品里的桔梗,此后你才意识到,桔梗仅仅是她本身。 * 你有了自保、甚至反过来帮助桔梗的能力。但你紧接着发现,你不会饿也不会渴。你吃掉了食物,也不用上厕所,你甚至失去了一个月一次痛到极致的生理周期。 真爽啊。 你十分快乐,并没有对任何人说这样奇异的事情。偶尔又为这种脱离人类的异常状况感到不安。 “拉弓的时候,要集中注意力。” 你回过神,有种上课被老师抓住开小差的心虚感,“抱歉。” 桔梗挑了几只你射歪的箭,把发光的箭尖举到你眼前。 不同于金属的反光,这是…… “使用过的箭尖,在发出灵力的光晕?” “是这两日才出现的状况。”桔梗罕见地皱眉,“你的灵力过于旺盛了。” “这难道不好吗?” “好,不必担心灵力不继的情况。但是,一旦灵力波动,就会像黑暗里的火把,会引来一些妖怪对于血肉的觊觎。”她把箭支递给你,“你日后,不可大意。”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在跟随桔梗野外求生……不,是跟着她降妖除魔。 这个妖怪横行的世界里,普通人一生要面临的挑战实在是太频繁了,妖怪的袭击、大小势力之间的战争、贵族向下的剥削、医疗条件低下无法挽救的疾病。 桔梗一个人要做的事杂而多,分身乏术是常态,但为了安抚人心,她并不将疲倦显露人前。 “他们受困于见识,只信任他们看到的。脆弱外显,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你无言以对。 来自和平世界的你不是圣母,但也不是生来铁石心肠。巫女的身份和服饰在一定情况下拥有很大的话语权,行事更方便。你最终还是穿上了那套衣服,开始尝试为她分担更多。 你逐渐也成为了他们口中的“巫女大人”。初心只是想要帮助桔梗的你没有想要去承担什么责任,你不打算、也无法像桔梗一样,在为大家提供生命保障的同时又保证精神上的抚慰——你自己心理上还在依靠着她呢。 于是在一路高歌猛涨的声望中,肩负起众人期望和信任的桔梗理所当然地成了四魂之玉的守护者。 这颗贯穿了整条剧情线的玉被交到她手里的时候,散发着污浊的黑紫色暗光,你们回到枫之村已有一段时间了。 能够实现所有愿望的玉……如果是真的广告,你一定会忍不住许愿回家。但这欺骗买家要人命的玉,最厉害也不过能起到死而复生的作用。 你猜测,许下回家的愿望以后你大概率会被困在玉中的梦境死去,并不能真正穿越时空回家。 你还记得要怎么才能让它消失,所以你在桔梗将玉递给你看,为你讲解四魂之玉的来源时,你就许下了正确的愿望。 玉不出意料没有任何反应。 是因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还是因为必须要所谓的剧情人物许下愿望呢? 说起来,四魂之玉到位,犬夜叉也该听到消息了吧。 第4章 你下封印 “怎么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桔梗轻拍你的背在你旁边坐下来,身后的背篓放到地上时,能看到里面的药草还沾着露水。 御神木的枝桠在风的推搡下摇曳着,你靠过去,发现桔梗的肩膀也是单薄的。 “犬夜叉又来烦你了吗?”她问。 “啊,那倒没有,最近快朔月了吧,没怎么见他人影。” “这样啊。” 你反应过来,纳闷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当然是因为……从犬夜叉出现开始,你就一直很担忧的样子。” 桔梗一如往常地敏锐,你的确是担忧的。你没有阻止桔梗和犬夜叉相遇,也就更别说阻止他们相爱了。 “你灵力衰退的事,一直没解决。犬夜叉实力不济无法保护你,我担心……我担心黑巫女椿的诅咒会应验。” 黑巫女椿在桔梗坠入爱河后,上门讨要过四魂之玉不成,命令式神攻击桔梗被反打了。 诅咒是有一定的奇效,不过你不觉得她的诅咒有这样大的威力,此时你也只是借此吐露对未来既定走向的不安罢了。 你不希望桔梗死。 可觊觎四魂之玉找上门的妖怪从未断过,桔梗灵力在使用过度后出现了衰退期,犬夜叉初期没有铁碎牙,只能靠爪子,战斗力并不高。 妖怪们并不全是傻子,也会使用计谋。 你曾接受一位城主的邀请前去除妖,到了目的地,妖怪却已经跑了。桔梗因为灵力问题负责留守在村子里守护四魂之玉,然后村子结界就遭受了猛烈的袭击。 于是,你就不敢再在桔梗灵力未恢复前走远。 桔梗难得沉默无言。 你们一起在风中相互依偎着坐了很久。 “我想让犬夜叉从半妖变成人类。”她畅想着过去从未想过的:“变成人类之后,四魂之玉会消失,妖怪们不会再因为四魂之玉蜂拥而至,我也会从守护四魂之玉的巫女,变成普通的女人。” 先不说四魂之玉不会因此真正消失。 单论变成普通人后,如果遇到来寻仇的妖怪,到时犬夜叉彻底丧失攻击力,你也不在身边,这对爱人打算怎么办呢? 就算桔梗的灵力一如从前,可以保护犬夜叉,犬夜叉会一直甘心失去曾经的力量,一直被桔梗保护吗?他能够融入人类社会,甘心做一个被贵族剥削、受疾病侵扰的普通人吗? 人不曾拥有的时候很容易感到幸福满足,但让一个拥有过的人失去曾拥有的东西,还要在这种环境里一直保持平常心就…… 你问桔梗,桔梗却说不出话。 从那些幸福的美梦中抽离惊醒好像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她不能逃避这些问题,也不能接受和犬夜叉变成一对怨侣,从此她便再未提起了。 事态至此,好像没有任何变化。 * 桔梗从外面捡回了严重烧伤的强盗鬼蜘蛛,由于村民对强盗的厌恶和恐惧,她将他安置在了村外的一处山洞中。 小枫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救这样一个坏人,每去一次山洞都会不开心很久。 “姐姐说他活不了多久了,剩下的生命都将在这样的痛苦中折磨赎罪。可是、可是他的眼睛看得人很不舒服!也并不对救了他的姐姐感恩。” 你捏着药材一边安慰她:“小枫,那是一个强盗。强盗奸杀掳掠,你要和他讲做人的礼义,他不懂的。” 桔梗外出顺手救鬼蜘蛛回来时,这个男人已经面目全非无法动弹,浑身上下散发着血肉腐烂的臭味。 你无法对她直言这个看起来立刻就要死亡毫无杀伤力的男人会因为野心和欲望在未来让妖怪吞噬自己,而新生的半妖会让她和犬夜叉相互怨憎,让她的生命在这场阴谋里就此终止。 你只好对桔梗说村外不安全,村里需要她,你去村外巡视顺便照看鬼蜘蛛更方便为由,接手了照顾鬼蜘蛛的事情。 桔梗并未深思,也没有怀疑你动机不纯,只偶尔会让犬夜叉帮忙送药给你。这个大部分时间靠直觉活着的半妖,进山洞总会拿袖子捂鼻以示厌恶。 第3章 说实话,是挺为难他的。 “放一边就行。”你一边给鬼蜘蛛上药一边赶犬夜叉走,“别挡光。” 犬夜叉别过脸,蹲在地上放好药就往外跑,你还能听见他渐远的嘀嘀咕咕:“嘁,要不是桔梗硬要我来,我才不乐意来这臭地方。” 药膏落在伤处,鬼蜘蛛的喉咙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大抵是听见了桔梗的名字。 说起来,你至今也不清楚这个男人对桔梗的执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烧伤的气味真的很难闻,但你跟着桔梗见过更惨的,所以勉强还能忍。 而鬼蜘蛛比你更能忍。这样伤势,他清醒以后再痛苦也不能动弹,从没在人前哀嚎过——像这种狠人,你是不敢小看他的。 为了防止他将灵魂献给妖怪,每次来去时,你都要检查山洞抵挡妖怪的小结界是否完好存在。 当然,你并不指望这样就能简单的改写桔梗的死亡,要说最好的办法,其实是直接让鬼蜘蛛猝不及防的早点死。 给鬼蜘蛛换完药时,口服的药汁温度也差不多降下来,你顺着唇缝给他一勺勺灌完,收拾好药罐子,又绕过他将山洞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虫子妖怪,这才放下心。 只是结界不防普通的蚊虫,你又将袖中最后一点驱虫粉洒在洞口。 “你在,干什么。”鬼蜘蛛露出来的一直完好眼球诡异地盯着开始收拾东西走人的你,又提起桔梗:“桔梗,不来吗。那个妖怪,跟桔梗……” 老实说,他提起桔梗的频率在是真的很高,虽然一多半都在嘴贱。 翌日,你照常去看他。 犬夜叉没来,他用两条烤鱼换小枫和他换班,他颠颠跑去找桔梗了。 小枫还小,遭不住烂人嘴贱,和鬼蜘蛛争辩起来,“桔梗姐姐是很厉害的人,她救了你,你不许这么说她!” 鬼蜘蛛嘲讽地哼了一声,“和那个妖怪……桔梗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 他对小枫这样说着,眼睛却看向你,“真想看看啊,那个女人的脸上、露出哭泣求饶的神情。” 他贬低桔梗,从小枫愤怒和痛苦的神情中获取精神上的愉悦和胜利。挑衅完小枫,又在识图挑衅向来沉默不给他可乘之机的你。 你利落地给他直接灌了今日的口服药,按住了愤怒的小枫,把人往洞外推了推:“你先出去。” “姐姐……”小枫平时也是管叫你姐姐的。她的愤怒得不到发泄,眼见着有些委屈。 你只能轻捏她的脸颊,哄她:“在外面等我吧,晚上给你炖菌菇汤。” 抿着嘴的小枫瞪了鬼蜘蛛几秒,又仰头看了看你没什么表情的脸,这才重重地迈着步子往外走了。 鬼蜘蛛聚精会神地等待着你的反击,却只等到了你一如寻常地视察结界、除尘驱虫、收拾工具,依旧没有从你嘴里得到任何回应。 和小枫走远的你也看不到强盗红血丝明显的可怖眼球,和被绷带包裹的、扭曲抽搐的脸颊肌肉。 随后几日鬼蜘蛛的伤势有些恶化,他便安静下来,没有任何难以忍耐的痛吟,也没有再说那些故意惹人生气的下流话。 只是犬夜叉抓五条鱼小枫都不愿意再换班,犬夜叉便大喊“那我也不干”翘班去找桔梗了,去看鬼蜘蛛给他换伤药这件事只剩你一人还在坚持。 * 一日夜里,村外不远处的山林起了火。 你接到村里人通知的时候是第二天中午,天灰蒙蒙的,正下着雨。 大家议论着奇怪的火,庆幸这场雨没让山火蔓延下去。 鬼蜘蛛的洞穴正好在那边,此时此刻,除了你和桔梗,没有人想起他。 你和桔梗一起前往山洞时,山洞附近那一片人腰高的草,烧得只剩下漆黑的一点茬儿,浸泡在泥水里。 “没想到最终仍是死于火中。”桔梗蹲下身,指尖碾了一点山洞中的土,“所以遗留的怨念才这样重吗?” 死人的怨念,在变成邪祟之前是没办法净化的,一般来说可以找和尚念咒超度,但由于刻板印象,你对这个世界的和尚的业务能力持怀疑态度。 你拉起桔梗不让她再近距离接触那些烧剩下的东西,顺着她的话道:“把山洞这片封印吧。万一有村民来这边,也可防怨念生事。” “也好。”桔梗点头。 “昨天河上村不是请了你去除妖?待会我回去拿工具过来埋了他,剩下的我来封印,这事儿之前我跟着你做惯了的。” “知道啦。”桔梗笑道,像你平日里捏小枫脸颊那样捏捏你的脸,“巫女大人。” 你被调侃得有些羞窘,没来的及说什么,就听她继续说道,“村子里事务繁琐,你又照顾了鬼蜘蛛这么久,接下来好好放松一下吧。” 放松是不敢放松的。 哪怕式神亲眼看着鬼蜘蛛的身体在火海中扭曲死去,没有任何新的妖物诞生,你也总担心有什么反转等着你。 处理完了鬼蜘蛛的后事,你里三层外三层封印了这个山洞。雨此时已经停了,只是水汽依然浓郁。你站在洞口,木屐旁有蚂蚁绕过水洼爬来爬去。 第5章 你翻车了 桔梗和犬夜叉一去河上村便是数日。期间派了式神回来传信,说事情进展缓慢,且近日妖怪数量增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你想起来村民们最近需求量暴增的防虫、治疗伤口红肿的药粉,不免有些疑神疑鬼。 这其中会有什么联系吗? 草药储备常年不足,因为药农稀少,来源多是野外。制成的药,其中大部分都分给了村民。 村民被虫蚁所扰,你和小枫也不例外地被不明虫类咬了好几次。每次都是起几个疙瘩,一开始会发痒,擦了药过几日就消退了,看起来和蚊子叮咬出来的差不多,只咬口略大一点,似乎没什么大的毒性。 你反复调查封印鬼蜘蛛怨念的山洞,清查村子附近一波又一波的妖怪,捏了纸人式神将村子的异常消息带给桔梗。 村外山洞的封印没有被动过,怨念瞧着淡了一点,这是正常的。 普通人死去大多只留下一点阴气,没几日就消了。能留下厚重的怨念不散,甚至成为伤人的邪祟妖怪的只是少数。 你只是因为鬼蜘蛛是重要剧情人物之一,担忧他死得不够彻底。 * 结束一日忙碌的小枫抱着她的小弓蜷缩在你身边睡着了。这个房间平时是桔梗和小枫在住,桔梗不在的时候你偶尔会抱着被褥过来和小枫一起睡。 这几天不太平,她也害怕。白日里总是很努力地跟着你帮忙——对着一些落单的妖怪放冷箭,磨箭支,晾晒草药,研磨加工努力扩充总是稀缺的药物库存。 只有在睡前这点时间里,她才会抱怨一句不知道犬夜叉把桔梗姐姐带到哪里去了。 你无言地靠在墙壁上,小枫稚气的脸庞和五十年后年迈老去却仍兢兢业业守护村子的独眼巫女好像有了点相似的影子,但又怎么也融不到一起。 桔梗弄了个开头的言灵念珠留在了房间的木匣子里,线从匣子缝隙里伸出来,在夜色里泛着浅淡的光。 你记得这东西在剧情里断过一次,但忘了为什么断,因此在桔梗问你用什么颜色和材料的时候,你拿出了某种妖怪的头发。 妖怪的尸体总有净化不掉留下来的部分,为了防止有毒的妖怪对田地水源造成影响,有时候你们会集中做仪式然后焚烧。头发便是在一次焚烧后留下来的,它水火不侵,你觉得也许有用,就留下了。 门外远远传来了村民惊喊的声音,你忽然回过神。白日里你已经清理过一波妖怪,许是剩的一些落单的妖怪。 你起身一动,小枫便迷糊醒来,“姐姐?是有妖怪来了吗。” “嗯,我出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大事,你继续睡吧。” 果然是一只落单的妖怪,看着不太聪明,一直在撞村口的结界。你迅速解决了它,又安抚完被动静吵醒的的村民,回去时小枫已经睡着了。 你轻手轻脚的放下弓箭,也躺下了。 半夜,你再次惊醒。胸前尖锐的痛意随着血腥气散开。 温热的眼泪珠子似的从半空中滚落到你脖颈,又滑进身下单薄的、填充着晒干后反复锤软了的干草和一点棉絮的“褥子”。 你不用看清手紧紧握着箭支的黑影也知道她是谁,这几日你一直和她一起休息的。 你来到这个落后的时代,某些时候总无意露出习惯了现代舒适生活条件的后遗症,譬如,睡不惯木头地板。 棉被褥这东西在这个时代不算便宜,桔梗大部分钱财花在药物、弓箭、养妹妹上。你作为成年人不好意思再拖累她,毕竟除妖攒够钱只是时间上的事。 但小枫在知道的第二天便出门拾了干草和一些柔软的草絮,又从自己棉被褥里揪了些棉絮,拿旧布为你缝了一床“褥子”。 睡久了也习惯了,你就一直没换。 第4章 小枫的眼泪都快把褥子给淹湿透了,她的手还在用力将箭往下扎,你痛醒之后很快全身麻软抬不起手,那些痛意也变得模糊。 很显然这场阴谋蓄谋已久,小枫常背的箭头上被提前涂好了东西。 “多么美好感人的一幕。” 手掌拍击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来,小枫松了箭支站起来,僵硬生锈般退到一边。 厚重衣物拖地窸窣着靠近,比小枫高大的影子愉悦地问你:“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如何?巫女大人。” 你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也不意外他出现在这里,早在醒时,就感应到结界散了。 是散了不是破了,再看到被操控的小枫,也清楚总不过是村里有人被操控毁坏结界石罢了。 “……无聊老套的把戏。”你盯着蹲下来的半妖,凑近的白色狒狒皮在夜色里若隐若现。 “原来巫女大人不是哑巴。” “……” “这副闭嘴无视人的模样倒是令人熟悉了。” 原来鬼蜘蛛/奈落心眼子这么小的吗,你不合时宜地想。 “我名奈落,受托前来实现一个强盗的愿望。既然安排的这场小戏看不上,那便再看看其他的吧。” 他身后,门外的天空飞起火星,妖群飞过,夜幕不详地亮起,村民仓惶地哀叫如此清晰。 你手指抽动了下,感觉呼吸都变得沉重。奈落却扣住你的脖子将你从褥子上猛地整个人拉起,从后面撑住你麻软无力的身体,连推带拖出了这道窄窄的门。 风送来建筑燃烧的温度,妖怪肆意的笑声里,摇曳火光中,被操控的人类相互刺向对方。 “你在发抖。”阴谋家扣着你脖子的手未松开,他在你耳边嘲笑:“高高在上的巫女,端庄,高傲,原来也不过是会为他人死亡悲伤发抖的普通人。” “装模作样照顾将死之人,最后药晕他,拿弓箭扎穿他心脏,放火烧了山洞的时候,为什么那样冷静?” 你看着坍塌的房屋和死去的人,眼睛刺痛,语气冷漠下来:“鬼蜘蛛是个奸杀掳掠的强盗,你和他没什么区别,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 “如那个强盗所愿,这些村民都会死,你身边那个女孩也不例外。”奈落哼笑:“可惜了之后桔梗和犬夜叉的好戏,你无法看到了。” “拖住他们回村,也有你的手笔。” “当然。”奈落松开了你。 你摔坐在地,身体被一只柔软的触手固定住,另一只触手卷住箭支,拔了出来。 血溅到触手上,你视线模糊,看到沾血的触手兴奋地蠕动、膨胀。 “你也会和他们一样,充满怨憎扭曲地死去。”更多的触手试图从箭支造成的创口钻进去。 “在失去你最后的用途之后。” 失血过多的你没有看到远处破魔之箭在夜空中发出耀目的光,但在困倦沉沉袭来昏睡之前,麻软消退之际,指尖挨到腰间的触手,全身灵力喷涌而出—— 说不后悔是不可能的。 如果下手再早一些就好了,早一些,计划完善一些,就不必死这些人了。 第6章 你很孝顺 最近的天光弱,阴沉沉的。裹挟在空气里浓郁粘腻的湿气,让你感觉很不适。 “再过一段时日就好了。”你的母亲柔声说道,“你自小身体弱,遇上这样的天气总要不舒服几回。” 她抬手唤人去煮药。 你是这座赤武城城主的女儿,上面有一个病弱的姐姐。一个月前你贪玩出了城,遭受妖怪袭击,惊吓昏迷,醒过来便失去了全部记忆。自此便不被允许出城了,能出房门的机会也有限。 母亲除了每日来看你,还要去看望病弱的姐姐,因此她在你这里坐了会儿,就走了。 你喝了药,以困倦休息为由赶走侍女,悄悄开窗露出一条缝隙。 窗外在练兵。 最近军队的动作频繁,因为入侵赤武城领地的妖怪有点多。 赤武城城主极度崇尚武力,供奉了一把祖上传下来的兵刃。相较其他城池而言,武力值颇高,可以与一些妖怪抗衡。 但随着妖怪数量和实力的递增,军队已经断断续续出现了伤亡。再这样下去,日后他们只会会越来越吃力。 老城主看起来依旧毫无紧张感。 你曾不解地问过美丽的母亲,如果有一天妖怪攻破城门怎么办。 母亲仍是那副温温柔柔的笑:“我的孩子,不必担忧,有供奉的那位在,胜利永远属于赤武城。” 你无言,只靠一把被供奉的兵器,这说法是不是太绝对了? 今日的母亲似乎想什么出了神,你同她说话,只是得到了近乎呢喃的一句:“祭典就快开始了。” 原来她还在为祭典费心。 因着赤武城崇尚武力,城内每隔一段时间会举行祭典,为供奉的那把“兵器”献上美味的食物和搜罗而来各样珍宝。 你前不久偶然听见侍女们闲聊知道了这件事。 说来奇怪。 你的五感似乎格外敏锐,侍女与你起码隔了十米远,你依然能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你直觉这是不正常的,至少身边的人从未表现过这样的能力,你便隐藏于心,不对任何人说。 至于失去的记忆和身份,也是满满的违和。 你照镜自揽,觉得自己行走坐卧皆不符合这里的礼仪。平日望着窗外,总想出去。可现实里,身份高,每天的日子和软禁也没什么区别。 侍女口中叫你殿下,面上态度远不如对母亲时。你想问她们从前的事,她们也只推诿说是新来的,不清楚。 * 祭典前一天,城里人心惶惶。 传言是城中潜伏进了吃人的妖怪,已不见了多名少女。 母亲一脸哀愁地找到了你,对你说今年的祭典仪式提前秘密举行,需要作为直系血脉的你穿上礼服去供奉的殿中参与仪式。 “我?”你一脸茫然,“可我什么也不记得,礼仪上万一出错……” “无事,你父亲会在那里陪同,不会出错的。” “好吧,我听母亲的。” 你的母亲露出了比往日更浓郁的笑意,“好孩子,你的姐姐病得实在重,去不了,等仪式过后,母亲为你煮你最爱喝的汤。” 你好奇地问:“我从前最爱喝的汤是什么汤?” 层层华服的女人笑容一顿,“等你回来就知道啦。现在,先去梳洗换衣吧。” 侍女为你束紧缠绕了素白里衣一圈的系带,长长的打挂质感轻薄,衣摆像是蝴蝶断翅垂落趴伏在地上,行走间发出细微的摩擦声。细软的长发被反复梳理整齐,系成一束。 你不自在地迈着小步随侍女前往大殿。 说是供奉的大殿,其实也没多大。 这场提前秘密进行的仪式地点在城主府一个偏僻昏暗的屋子里,附近没有人把守,空荡得很。 你停在门口,叫了一声父亲。 门里传来含糊地一声:“进来。” 推门进去时,老城主正静静坐在横放的一把长刀前,矮几上堆放着食物和串连的大把钱币,一旁燃的香很是冲鼻。 侍女低头合上门出去了。 “孩子,过来。” 你依言走到长刀前,城主笑着站起身,“我的女儿,自你病后,已有很久没见到你了。” 他绕过长桌凑近你,一只热而干枯的手落在了你后颈上,激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什么叫【自你病后,很久没见到你】? 你来不及细想这对夫妻嘴里说辞的不同,后颈骤然被一阵力压向长刀的木质柄身。 贴上去的一瞬间,颈部刺痛,那柄刀刃像脉搏一样缓缓鼓动起来。 你倚倒在桌上,假意失去了全部力气,袖中却死死攥紧了提前磨利的发簪。 发簪不知为何在应和那刀,也在震动。 老城主笑着,松了按住你的脖子,低头凑近抚摸那逐渐泛红的刀身,痴迷地盯着它,“宝刀,今日便要成啦。” 香莫名熄了,再也压不住满室血腥。 颈处似乎受了伤,但你察觉脖子的伤口没多久就完全愈合不痛了。 而泛红的刀得不到血肉,规律的脉动渐渐停止,老城主诡异的笑容逐渐呆滞。 你猛地立起,握紧簪子带着惯性连刺两回他脖颈,鲜红色的血从创口中喷溅而出,浇你一脸。 第三次已经来不及刺下,你在老头反应过来将将愤怒扑向你时,和他玩起了绕桌而走的游戏。很快,老头就不得不停下,惊恐地捂住喷溅不停的脖子,倒在地上:“来、来人……” 你果断拿起那把不祥的兵刃,刀身仿佛自带指引一样刺向老城主的心脏,一丝丝皮肉阻塞都没有。 老头彻底断了气。 邪刀——你的脑子里忽然冒出来这样的词。以人祭激发力量的刀,应该被…… 被……净化。 手中先一步亮起洁净的浅紫色光团,刀立刻大力挣脱你的手飞了出去。 第5章 你下意识觉得不好,顾不上那把刀,蹲地从尸体脖子上抽出你的发簪,转身推开门逃走。 一路上特意避开了脚步的声音朝人少的地方走的你耳里偶尔捕捉到远出侍女急切的哭喊:“军队被妖怪灭了——” 你更加急切,可绕了个大圈子也没找到出去的路,最后在死路尽头看到一座亮着烛火的小屋,屋子里的泣声有些耳熟。 你捏紧簪子。 是你那位“母亲”。 “母亲……您,保重身体。”屋内说话的人呼吸细弱,喘得厉害,显然身体不好。 “从父亲祭刀时,一切就已变了样子,若您能离开、咳……” “我离开了,你怎么办呢?你这身体,轻易就叫他祭了刀去!” “是我的错……” 你抿唇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母亲是个好母亲,只是那不是你的母亲。 此时城主府无人领事,城内人群混乱,有人在逃命,有人在抢劫,有人在杀人抛尸。 你杀了老城主,一回生二回熟,又刺死一个瘦弱男人,抢走他刚摸尸到手没热乎多久的一团首饰。 之前那些华丽的衣裳于逃亡太过引人注目,嗯早已在路上丢掉,扒了侍女的衣服随便套在身上,头发也从肩膀处割掉了。 待你终于东躲西藏杀了几个人出城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个正在一堆士兵里从容大开杀戒的妖怪。 那是只非常美丽的妖怪,可你来不及恍惚。 死而复生……不,被邪刀操控的老城主双目血红,握着那把刀冲向妖怪。干瘪的身体直接被鞭子抽飞过你头顶,远远滚落在地。 下一秒,老城主被刀带着翻身而起向周围横扫收割一圈士兵的血肉,刀身红芒泛黑。继续向你、向妖怪奔来。 你毫不犹豫朝挥着萤绿色长鞭的妖怪跑去,风声呼啸灌进耳膜,散开的黑色短发和衣摆随风飘起。 绞杀中心的银发妖怪漫不经心挥动手臂,靠近眼尾的脸颊上妖纹艳丽,一双狭长的金色眼瞳在敞亮的月色下显得格外冷。 现在,那双金瞳扫过你,落在你身后迅速迫近的邪刀上。 柔软纤长的萤绿长从你耳旁擦过,贯穿了老城主的脑门,那把刀顺势脱离宿主,有意识般朝你砍了下来。 你一个踉跄,被击倒在地,但后背只有些钝痛。刀这次连皮肉都没砍开。 银发妖怪已经走到了你身边。 刀颤抖着,在他的妖气压制下发出微弱的嗡鸣。 “区区凡兵。” 妖怪声线低沉,语气平平。 他伸手握住这柄臣服的刀,梅纹衣袖无风自动,刀身在雾茫茫的绿色光团中腐化,断成了两截。 第7章 你夸狗好 妖怪解决完拦路的士兵就衣袖飘飘地走了,屁股后面隔老远悄悄跟着一个你。 说悄悄不太准确,他大抵是知道你跟在身后的,毕竟妖怪嘛,和动物一样五感比人类要敏锐得多。 也许是你识趣,没有主动凑近打扰的原因,他没有机会发脾气或者对你痛下杀手。 没错,这只妖怪虽然美丽,但脾气不大好。你见过他一脚踩上小跟班的脸——一只聒噪的尖嘴绿皮小妖怪,身体拥有神奇的弹性,名字叫邪见。 邪见个子矮小,胆子和嘴巴却很大,吵极了。在常常被大妖怪拿尾巴抽飞,被脚踩脸,被屡次丢下时,依然表现得“忠心耿耿”。 譬如: “杀生丸大人讨厌人类。”邪见抱着人头杖瞪你,“不许再跟来了。” “你怎么打架这么粗暴!把你身上的妖血都洗干净离杀生丸大人远一点!”邪见捂着鼻子对你浸了一身妖怪血的衣服不忍直视。 “你到底要一直跟着杀生丸大人到什么时候?”邪见甩不掉你于是开始抓狂。 “你怎么老引妖怪来,不要把大人的善心当成理所当然的事啊……如果影响到杀生丸大人的大业,我邪见一定,一定对你不客气。”刚和一群被你祸水东引的杂碎妖怪战斗过的邪见和人头杖瘫在地上软趴趴地警告你。 “啊啊又跟丢了,杀生丸大人,您又去哪里了,等等邪见……”眼睛泡着两包泪的邪见转着圈圈找妖。 “你一个人类怎么对妖气这么敏锐。你跟着杀生丸大人是不是别有所图。”被你带着找到了杀生丸的邪见怀疑地指指点点。 “真是不知道杀生丸大人在想什么一直容忍你跟着,难道是因为原型是狗不是狼所以天性如此吗。” 托邪见的福,这一路从寂静变得过于热闹,你对【杀生丸大人】这个称呼也失去了最后一点敬畏心。 他大抵是被杀生丸的沉默少语给闷坏了,又没把你完全放在心上,在你面前喋喋不休的,有时甚至露了对某只妖不敬的马脚。 是狗妖。那……一开始熟悉的好感说不准也是因为如此? “看、看什么看。”邪见心虚地拢袖,圆而大的黄眼睛虚张声势地瞪你,“你敢看不起狗,大人的父亲可是闻名西国的犬大将!” “怎么会。”你真诚脸:“我最喜欢狗了。” 狗好哇,冲邪见这嘴巴,杀生丸看穿还能留着他蹦哒当下臣,就说明他不是什么心邦硬的坏狗。如此,在失忆的情况下选择蹭妖大腿翻车的风险又下降了几分。 你决定收回之前觉得他脾气坏的话。 * 邪见的话对你到底是产生了影响,你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看到杀生丸都会下意识想到狗。 银色的头发——银白色的毛。 金色的眼睛——眼瞳占据大部分眼眶的水汪汪狗狗眼,啊不对刻板印象了,有的狗眼睛是狭长的。 尖尖的耳朵——看起来应该不会很大,也许是立耳? 肩膀上的毛绒活披肩——又大又长的尾巴!还是长毛,肯定会掉毛,那换毛期…… 啊,看过来了。 你一个激灵原地蹲下躲在灌木丛后。 邪见还在一旁无精打采打哈欠:“走了几天了,杀生丸大人都不休息,精力实在过于旺盛——嗷!” 一枚浆果飞到邪见脑门上,汁水四溅。 他痴呆一会儿,红色的果肉还粘在光溜的额头上,红色的果汁混着连绵不绝的眼泪流下来,委屈地控诉声惊起一群林子里的飞鸟:“杀生丸大人!邪见、邪见我这次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哇啊啊!” 你心虚地蹭了蹭脸颊上溅到的一滴,残留的汁水香气浓烈,擦干净了鼻尖隐隐还是那个气味。 嗯……是做坏事被发现的证据。 这次盯着看太久了,下次还是得悄悄的,你没有半分悔改愧疚地想。 邪见却很快发现自己成了背锅侠,“你蹲着做什么,是不是你对杀生丸大人做了什么亏心事。” 你不承认。 你也就第一次干。但邪见不一样,他一看就是常干亏心事的。 “你看,我要是真做了什么,这果子砸的就是我了,对吧。” 邪见半信半疑。 出于背锅的报答,你晚上给他串了你拿手的烤蘑菇,撒上路上从找茬的妖怪手里抢来的调料,他闻着香味,干巴巴说一句:“我可没有吃人类的食物的习惯”,说完就拿着串啃完了。 调料很香,贡献调料的倒霉妖怪喜美食,找上门时甚至老实地说了原由——传言你的血肉味美,有滋补之能。他以前没吃过人,现在过来就想尝一口试试,不好吃就以后都不吃了,没打算杀你。 你把他暴揍个半死,抢光了他随身携带的所有的东西,告诉他不传谣不信谣,传言是骗人的。 然后下了新摸索的言灵技能,让他去对别的妖进行反诈骗工作,放妖走了。 你怀疑是曾经的仇家在散播谣言。 但,你身上又确有神异。 “一个人类,进食的频率还没妖怪多。”邪见这么说道,“皮糙肉厚,之前那么多妖怪来袭,受伤了恢复得和妖怪一样快。” 他用力嗅了嗅:“身上总有股说不上来的气味,像人又不像人的。这阵子是越来越重。” 你就说你没有记忆,不知道从前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身体什么情况。 邪见看你的眼神就很明显地带了点觉得你可怜的意味,啃完蘑菇嘴巴尖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调料。 “邪见大人要是可怜我,下次再有妖怪过来就用人头杖多帮帮我呗。”你又烤了几串蘑菇。 杀生丸之前走大路,总遇上些拦路的人或者妖怪。没多久,他就开始往林子里钻了。目前走过的这片土地,大多是一些小山丘,能吃的东西大多都是素的,肉是没有的,除了那些烦人没多少肉的鸟不怎么怕妖怪,很多动物都避着杀生丸走。 “这几串你拿给杀生丸大人吧。我们两个背着他吃东西,不上供好像有点奇怪。” 邪见捧着串,开始结巴:“背着……一口吃食的事,你给我的,这怎么能叫背着!杀生丸大人自己也说不吃人类食物。何况,还是素的……” 第6章 纠结半天还是嘀咕着“杀生丸大人不是那小心眼的妖”去送吃的了。 果不其然,没吃。 最后几串都进了邪见肚子。 “我就说别送,大人在西国见过那么多好吃的,这么寒碜的东西——嗷!”邪见捂住被弹的额头,看着你皮笑肉不笑的脸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 围攻而来的妖怪很奇怪地越来越多,且多是些没有智力不怕杀生丸威压的小喽啰。靠那一个妖怪辟谣,不解决幕后之人似乎没什么用。 你最初是赤手空拳,但抓着妖怪打杀净化总把自己弄得一身遭。后来靠打劫妖怪给自己搞了一把刀,依然是不顺手,你没有练过怎么用刀,总觉得这不是最适合你发挥力量的武器。 且这次差点波及邪见,他的人头杖转着圈喷火,快喷干了都还有妖怪冲上来,一口咬到他屁股上。 他惨叫出声,你才抽身过来一刀刺死那只体型小难以让人发现的黑煤球似的妖怪。 邪见哭喊着“杀生丸大人救命”跑去找杀生丸。 远远的,回应他仍是那句:“闭嘴,邪见。” 杀生丸对邪见说得最多的是“邪见”、“闭嘴”和“安静”。 每次都因为隔着一段距离,那不像斥责也不像命令的话传到你耳朵里时,听不出什么恼意,低沉的音色淡化后给人一种此妖很温柔的错觉。 这次也一样。 你在战斗中分神地想。握着刀的手腕翻转间泛起紫色的灵光,雷蛇般顺着刀身从刀尖飞出,攀爬缠上所到之处的妖怪,光芒散去时只剩一些血肉碎片从空中散落下来。 但还是太多了,怎么都杀不完。是人是妖怪,体力有尽时,也总要喘一口气。你虽然没到那个时候,只有一个人时,也怕妖怪源源不断。 妖怪很少使用武器,他们最强的武器就是自己锋利的爪子和獠牙。你身上痊愈后留下的疤也都是一些咬的、抓的贯穿伤。 游刃有余时被妖怪袭击近身,尚能反应过来支起小灵力结界隔开妖怪并进行反杀。反应不过来,就会受伤。哪怕好得快,也是受伤,你是切切实实会痛的。 因此杀生丸瞬身出现在你身后一手舞鞭加入助攻时,你毛骨悚然顺着本能支起一团灵光转身—— 哪怕看到他后收得及时,被结界灵力阻碍、并冲击到的杀生丸额发随妖气灵力碰撞出来的风激烈飞扬着,盯着消散的气旋,眉尾稍稍挑起。 你不懂这一瞬的情绪,只是看到他很快又压低皱起的眉,觉得他心情不大好。 他心情不好,就会有人倒霉。 邪见摇人来了,但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那倒霉的…… 你来不及细想,一刀劈开冲向他身后的妖怪。这勉强算得上保护的动作令杀生丸神情又微妙了一瞬。 “碍事。”他毒鞭使得眼花缭乱,开口对你说道:“去找邪见。” 被嫌弃了。 你并不在意。这本是冲着你来的祸事,这位难得多管闲事,哪怕他是为了邪见,你也是感谢的。况且,毒鞭作为武器,你在这里的确影响发挥。 于是你老老实实退下了,被藏在灌木丛里的邪见喊过去一起蹲着。 他捂着屁股,显然还痛着,这次却没怪你,只是说:“应该早点喊杀生丸大人的,这下伤口还不知道要肿几天。” “毒性重吗?”你愧疚地问。 妖怪虽然都有很强的自愈能力,但毒性重时,也是需要药草解毒的。不解毒,就会一直虚弱。 邪见哼唧几声,“毒不死人。这次可多亏我,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杀生丸大人可不会来救你。” 你笑眯眯赞同:“是呀,还好有邪见大人。正好有一件不是很明白的事,想请教邪见大人。” 小妖怪被捧得神色得意:“说吧。” “杀生丸大人战斗时,为什么不用他腰间挂着的那把武器呢?” “那当然是因为……”邪见突然顿住。 邪见从不见杀生丸用那把刀。 但他是不可能在你眼前说自己也不知道的,因此他眼神游移:“当然是因为杀生丸大人不需要拔刀也能轻松取胜,那毕竟是他父亲犬大将牙齿做成的刀,属于‘牙之三剑’之一的名刀。” “哦。”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知道嘛。 第8章 你喊小狗 出于报答,你开始殷勤地上供。 有时是吃的,有时是战败于你手下的妖怪们身上具有各种特性的部位——从天生牙是牙齿打造这件事里获得的灵感。 杀生丸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理所当然的没要,邪见却已经濒临崩溃……他坐在被你逼迫当坐骑的妖怪身上,被一堆破烂围着冲你大喊:“你什么毛病!不要再捡了!不要再捡了!杀生丸大人他不会要的!你捡再多也没用。” “这种蛛丝能防人头杖的火耶,可以织布做衣服。”你跳上妖怪背脊,翻你攒的家当,“这个指甲很锋利,也许可以做武器。这个骨骼,像玉石一样漂亮,还有这些……唔,好像是有些多了。” “只是一些原材料罢了。”邪见扶额,踢飞一团不知道是什么部位的东西,扶着屁股挪挪位置伸直了腿,“杀生丸大人不会盯着你这点家当的,你还是放弃吧。” “不要就不要吧。”你叹了口气,“可惜我也不会织布打造兵器,也不认识会做这些的人。不然,就给我自己整一套了。” “人类这边是没什么出名的匠人,但西国有许多厉害的妖会这个。你要是想要,等去了西国,就能弄了。” 西国,这个地名在邪见口中出现了很多次了,似乎是杀生丸的地盘。 你沉思:“那我们什么时候去西国?” 邪见暴跳:“笨蛋!西国那里都是妖怪的地盘,哪里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邪见……邪见开始踮脚看远处的山,翻地上的石头嗅闻气味,努力辨认路上奇怪的标识。 最后还是找了路过的妖怪问路。 答案是——西国。 邪见百思不得其解,“回故地……杀生丸大人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吃的用的小东西就回西国。” 你猜测:“或许是有什么事呢?” 因为代步工具妖的存在,你们前行的速度快了很多。只是这样一来,你途中就没有时间搜集食物了,只能休息的时候去准备。 今天是烤鱼妖——你去河边接水的时候碰到的。怪笨的鱼妖,它想咬你,被你一拳打死了。肉多,且一看就很肥美,就带了回去。 杀生丸嘴上说着不吃人类的食物,那这个总能吃了。是妖怪,又不是神仙,哪有妖连露水都不喝的。 抢来的调料还有最后一些。邪见捡了蘑菇,又捡了酸果子去腥,还捉到了全是肉的虫子,很大,好多只。 “也就西国附近有,妖怪幼崽都爱吃这个。”邪见说着还想捉蜈蚣烤了吃,被你强烈制止了。 他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妖怪,不会是鸡的亲戚吧?啊?吃烤蜈蚣? 夜晚篝火燃起来的时候,食物都已经串好了。你和邪见分工合作,没过多久肉微焦、混合着果子的香气随着风蹿出了老远。 你瞟了眼树下的杀生丸,依然是不动如山的样子,于是悄悄捅邪见:“待会儿,你去送吃的。” 邪见吸了下口水,拒绝:“你去。” “我的鱼肉分你一半。” “成交。” 送饭这活,你俩都不爱干。大少爷太挑剔了,什么都不要,就总碰一鼻子灰。 烤完拿洗干净的叶子一裹,邪见颠颠跑去送吃的了,“我的肉,给我留着啊。” 你一边答应一边嘶嘶啃最爱的蘑菇。 其实你并不饿,但不吃又好像缺了什么。 邪见回来的很快,空着手回来的,他喜道:“杀生丸大人都收啦!” 你惊奇:“鱼肉收了,蘑菇收了,幼崽爱吃的肉虫也收了?” “都收了都收了。” 果然是杂食……平时说不吃人类食物也只是给的都看不上吧。 “以往,就一直饿着吗?” 邪见猛猛炫肉,口齿模糊地回你:“也不是,他们大妖怪吃一顿好的可以忍很久的,上次我们就吃了好大一只蛇妖的肉。蘑菇肉虫这些小东西,平时只能塞牙缝罢了。” “啊,对了。”邪见停下,“杀生丸大人说马上就要到西国边陲了,会有补给的城池。大概会在那里待几天。如果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去看看。” 你:“我们哪里来的钱?” 邪见指着你的那堆一直没舍得丢的破烂:“这些都可以换嘛。再说了,城里有犬大将的旧部恭候接应的。” * 来接应你们的是一个狼头人身的妖怪,他的地盘和人类的城池也没有太大区别。 “我的妻子希望这里能够和人类的领地一样繁荣。”他的狼头上有条很长的刀疤,看着很凶,态度却温和又礼貌地向你解释了原因。 第7章 邪见问他为什么从西国腹地跑到了边缘地区占地盘建城,他又答:“我的妻子无法适应那里的环境,所以换到了比较清净的地方。” 句句都是妻子,听起来他超爱,你不由对狼妖的妻子产生了好奇。 狼妖没有隐瞒:“她只是一个孱弱的人类,无法抵抗妖气的侵袭……多亏了朴仙翁大人的博学,才能在这里存活下来。” 朴仙翁,大抵是另一个妖怪的名讳吧,你没有再问。 你穿着热情的侍女们为你准备好的华丽衣裙,因为衣摆太长太重,便懒得出门,笑吟吟坐在廊下看着面容美丽的女妖们在庭院里嬉闹。 你捡的垃圾已经被送去打造武器了,大概需要半个月的工期。 杀生丸在第一天晚上就不见踪影,也不知道去哪里做什么事。你跟邪见两人在这儿跟留守儿童似的等他回来。 也许是见你太无聊,侍女们抓了几只可爱的狼妖幼崽陪你玩。说是狼,但它们嘤嘤嘤的时候看起来和小狗也没什么区别。 有一只比较活泼,总是咬你的手,又咬不动,淌得满手口水。你只能反复去擦洗干净,不得不得捏住它的嘴巴以示拒绝:“不可以咬。” 毛绒绒的狼崽玩不了多久,圆滚滚地身体贴着你睡着了。你嗅着毛茸茸的小动物特有的气味,干脆也躺下来,虚拢着它们闭眼休息。 大概是因为它们的原因,你梦到了盛开的夜樱,和身形巨大的银白色长毛犬妖。 它闭着眼睛,在睡觉。 你大着胆子去摸那湿润冰凉的鼻子,喷洒的热气擦过手腕,不舒服似的,你听到它喉咙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呼噜。 你快乐地整个人扑进它蓬松地毛发中。 银发妖怪站在熟睡的你身边,狼崽们醒了,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地离开你。 “小狗。”你翻了个身,犹带笑意的颊脸压在毛茸茸拖地的尾巴上。 脸颊的热度和呼吸亲密地贴上来,妖怪的思绪被扰乱了,尾巴尖微微勾起,最终却没有动弹。 第9章 你肖想狗 狼妖的妻子阿杏想见见你,你闲着也是无聊,便答应了。 披散着头发招待你的女子容貌清丽,虽脸色苍白,但翘起的眼尾晕开的笑令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美的光。 “前些时日身体不太好,一直没能招待您。”阿杏浅笑着抿唇,“希望您不会介意。” 你摇头,言明并不在意这些礼节。 来之前,狼妖曾提前告知过你阿杏是个人类的事情。可能是因为阿杏有孕、他无法一整天都陪在身边,西国又没有同类可以一起说话,整个人有些忧郁。狼妖请求你以人类的身份陪她说说话。 你的身体虽如今已逐渐脱离普通人类的范畴,但是外表还是正常人的样子,阿杏不像妖怪那样能分辨出其中的区别。 她把你当做同类去信任,对你诉说她和狼妖的甜蜜故事,日后孩子出生该起什么名字寓意比较好,人类和妖怪结合生下的半妖可能会遭受的歧视,对自己身体孱弱无法长久陪伴伴侣和孩子的担忧…… 你沉默地看着她。 人类和妖怪的结合,单从生命的长短来说,充满了悲剧性。丈夫是妖,她是人类,妖的生命天然地长于人类,长相厮守不是易事。他们的孩子是半妖,从出生起就会受到两族歧视,成长会比普通妖怪要更加艰难。 “听闻您是随着一位大人入的西国。”阿杏为你斟了樱花酒,在你道谢完小抿一口时十分自然地问你:“您,是怎么想的呢?” 谁?你微微睁大眼睛,思绪骤然受袭,一时没能理解她的话。 酒盏中澄澈地酒液泛起波浪,饮过酒的喉咙和食道后知后觉发起热。 “夫君说,那位大人从未带过什么人类女子在身边。您……没想过未来的事情吗?” “咳、咳咳咳!”你一手捂着嘴呛咳出声,一手放下酒盏急急摆手,手指上还沾着洒出的酒液,“不是不是,我们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诶?”阿杏一手抬袖掩唇,眉眼弯弯为你递来手帕,“那……是我冒昧了。” 神情中【我都明白】的意思却显而易见。 “他救过我。”你斟酌着言语解释,试图客观地摊开事实让阿杏解开误会:“虽然是无心的。但论迹不论心吧。一路至此,是我自己跟着他来的,路上借着他的妖气狐假虎威,也算庇佑了我。” “他只是没有太……排斥我。”你想起来杀生丸和邪见的相处,不禁莞尔:“当然,我也尽量避免了这样的机会出现。嗯……看起来冷漠的大妖怪,也总有那么点柔软出现的时候吧。” 你也曾想过他为什么没有直接丢下你,毕竟妖怪跑路直接飞远就好了。哪怕很多时候知道他是看在邪见的情面上,你也因为那些被你捕捉到的柔软,生过微妙的绮想——你在他心里,是否也算有了点位置呢? …… 阿杏没有打断你的解释和间断的回想,她只是笑盈盈地捧着脸。 “好吧。”你挫败地在过来人面前投降,“我是有一点点,肖想过。” 你觉得这不能怪你肤浅。毕竟人总是对长得好看的人或者妖怪更容易有好感,不是吗? “虽然肖想过,但这点心思还没有深刻到我必须说出来让他知道的地步。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哪怕那位大人会喜欢上其他人吗?”阿杏一针见血。 “……”嘴硬的你沉默了。 原来很多事情,不挑明,人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的真实想法的。 你气闷地想。 “如果我以人类的身份死去,我是无法接受夫君再娶的。哪怕我死了,我也想要他永远记得我。”阿杏拉着你看向窗外开得茂盛的樱花,那是狼妖为了取悦妻子从人类的地盘移植过来的,它们吸收了狼妖的妖力,比普通樱花开得更加长久。 “他对我这样好,我便不想他对别人这样好。”她抓住向她飘散过来的花瓣,“我已经决定舍弃人类的身份,变成妖怪了。变成妖怪,就能自保,就不用他出门仍要担忧我的安危。我也可以陪孩子长大。” 把人类变成妖怪? 你看向她的肚子,“你现在在孕期,这样做……” “朴仙翁说要等生下孩子再说。”阿杏解释:“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夫君去见了那位传闻事无不知的老前辈带回来的办法。” “事无不知……那位朴仙翁真的有这样厉害?” “传闻是这样,他活了很久了。你是有想要问他的事吗?” 你点点头。 你想知道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没有什么可以解决的办法。被庇佑是一回事,但……或许总有分别的一天。现在能解决一些风险,对以后总是好的。 “朴仙翁所在之地很远,且有迷雾掩护。那位杀生丸大人此前有和夫君商议过朴仙翁之事,应是有打算的,你不如问问那位大人吧。”阿杏牵起你的手,“若是有什么想做的,趁早去做,人类的一辈子比起妖怪来说太短啦,迟了会后悔的。” 桌子上的饭菜最终被你就着酒扫荡了一大半,最后实在撑不下,被阿杏收走了,你便倚在窗子上瞧外面那棵粗壮的樱花树。 它在那里,阿杏每天就能看到,听到。听到维系着妖力的那个人在向她倾诉爱意。 真好啊,你感叹着。 耳旁却听阿杏忽地欣喜叫了声:“夫君。”然后推门出去了。 你抬头一看,天际极速飞来两团光晕,一团坠落在那棵樱花树下,一团落在庭院内,狼妖匆匆几步赶过来搂住妻子:“要下雨了,快进屋。” 那樱花树下的是? “杀生丸大人在那边等您。”狼妖进屋对你说着,从墙上取下一个斗笠递给你,“今日陪阿杏之事,感激不尽。” 细细的雨丝洋洋洒洒飘下来了。紧接着变成了雨滴。风一吹,浸在树上的雨滴争先恐后簌簌落在树下的白衣红纹的银发妖怪身上。 你拿起斗笠小跑到那个被雨打湿的妖怪身前,忐忑又高兴地叫了他一声,像从前捡到什么好东西就想给他那样,举起斗笠试图给他挡雨,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比过往看着他的时候都要亮。 杀生丸视线扫过远处屋子里相拥的狼妖和人类妻子,最终又回到你身上。关于你在开心什么的思绪来了又散,他亦不觉有何不对。 “回去了。”他说着,抬起手,斗笠被他接过,却扣在你头顶,连带着压回你因为身高不够踮起的脚。 你被这重劲儿压得重心不稳,双手揪住转身要走的杀生丸的衣袖借了力,他恍若未觉,毫不停顿地拖着扒拉他袖子的你向前走。 本来要松手的,但总觉得此时的语气就是他【偶尔会有那么点柔软】的状态,你便大着胆子一直牵着那衣袖没松手:“好。” 你低着头,一路牵着他衣袖跟在他身后,避着那条绒尾小步向前走。邪见不在,除了风声,脚步声,你的心跳声,你们离得这样近,再没了其他的声音。 第8章 银色的发丝浸着冷香拂过你的嘴唇又飘走,鼻息间都是杀生丸的气味。你抬手想要再摸摸它,又怕它的主人察觉。 强大而美丽的妖怪,冷漠但是偶尔会泄露一点点于他而言足够柔软的情绪。虽寡淡,只要一直注视着他就无法忽视。 你会因为这样的反差对他产生期待,你相信那点温柔只是冰山一角,你揣测冰山下的暗流,你试图潜进深海。你想要得到他更多、更偏心的注视。 阿杏说得好对,人一旦尝到了好的滋味,就会想要一直都这样好了。 第10章 你说喜欢 “阿——嚏!”你对着杀生丸的后背打了个喷嚏。 狼妖的地盘每到下雨就会生出瘴气,这也是为什么附近只有阿杏一个人类的原因。普通人类受不住瘴气侵染,会生病。你的身体对瘴气是有抵抗力的,却仍捂着鼻子觉得难受。今日吸进去的瘴气和之前遇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好在没多久就到了之前落脚休憩的地方。 你松了杀生丸的衣袖,那布料被你捏了一路。已经弄出了印子。你假装没看见,和他告别,在侍女的引领下回房间里换衣服。 才换上新的里衣,今日守值的侍女又为你额外端来了汤药:“今年雨季提前,您白日沾上了瘴气夜里恐会难受,喝下药可以缓解,也能驱寒。” “谢谢。”你胸口的确不大舒服,松开□□布擦乱的头发,接过药屏住呼吸大口闷下。 侍女收拾好空碗放在门外,帮你合上门,“小心着凉。” “唔。”你嘴里药味的恶心劲儿还没过去,舌头都是麻的。 她凑近拿起你手中的干布,将你拉到榻榻米上:“您先坐下,我来为您擦头发吧。药有些苦,起效要一会儿。” 你之前也是被侍女们这样摆弄,因此适应良好地任她擦拭你的头发,“谢谢啦。不过,来这些天我怎么没见过你?” 侍女动作轻柔,声音也轻轻的:“许是不凑巧,才没碰上。” 你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侍女逐渐变粗的陌生声音问道:“你的长发,怎么割掉了?” “遇险……麻烦。” “那个叫杀生丸的犬妖和你,为何如此亲密?” “……” “回答我。” “喜欢。” 你倒在【侍女】怀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控制吐露心声的嘴唇,视野里的脸扭曲成一团模糊地光晕,耳边出现嗡嗡的振翅声。 那个陌生的声音低低嘲笑你,“你费尽心机逃走,竟然和桔梗那个女人一样,喜欢上一个妖怪。” 桔梗……是谁?这个嘲笑你,知道你过去的不速之客,又是谁? 你头痛欲裂。胸口的心脏跳动得越来越重,越来越快,然后,有什么东西破开你的胸口挤了出去,被嗡嗡的声音簇拥着离远了。 与此同时,胸口的憋闷感终于消失,你感觉到身体在愈合,那麻木滞塞的感觉也稍稍褪去了些。 木质门破碎的声音,伴着鞭子的破空声却在此时突兀响起。 身后的妖怪正要躲避开,你反手猛地抱住视野里那堆白色的皮毛,手心亮起浅紫色的灵光,令他粉碎于灵力和毒鞭下。 你努力从被褥上撑起,视力也开始恢复了,只是依然模糊,但你知道来的是谁,“解决了吗?” “只是傀儡。”杀生丸发丝凌乱着走进你的房间,也像是经历了一场站斗。他视线环视一周,落在地上的死毒蜂上,陈述道:“你和那只半妖身上的气味很相似。” 气味相似……你捂着被血浸湿的胸口,猜测道:“他认识从前的我,说我是逃出来的。” 杀生丸盯着你指缝残留的血迹:“血,是怎么回事。” 你眨着眼,看不太清昏暗的光线里那双低垂着看向你的暗金色眼睛,“他之前,在我心口放了东西进去。” 你想起来那会动的东西,补充道:“像活的,刚刚钻出来,被毒蜂带走了。” 杀生丸没有再问。 但他蹲下身靠近你,两指并拢拨开你的手,继而按在只剩一圈嫩红色疤痕的心口。 你听到了他的呼吸声,很轻。手指是温暖的,它的主人不带任何暧昧意味地轻按几下,对狂跳的心毫无触动地离开了。 杀生丸未着铠甲,只穿了件白色的衣服,头发明显还带着水气。长长的银发自肩背披散开,濡湿了干燥的新衣,垂落在地上的尾巴更不必说。 事情解决,明明该是自然惬意的,但你听到他的声音不同平常那样平淡:“你做了妖怪的容器。” 而普通人成为妖怪的容器,会失去自我意识,身体也会走向崩溃。 你的血肉既然对妖怪有吸引力,受伤时可以自愈,使用灵力时会对它们造成伤害,那么妖怪就不可能在你身体内存活,反而会被强行排异,或者被净化。但那只充满恶意的半妖做到了,因此你身上才会携带他的气味。 你双手交错抱着自己的手臂,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阿杏说,有一位叫朴仙翁的妖怪,他无事不知。您知道怎样找到他吗?” 杀生丸起身,给了你肯定的回答:“雨停后,带你去寻朴仙翁。今夜不会太平,先去其他房间休息。” 你抱着干布巾跟着杀生丸重新找了一间房子住进去了。轻手轻脚合上门挡住夹杂着雨的风,等他坐下时,才走近问他:“您的头发……要擦一擦吗?衣服一直被濡湿会很不舒服。” 杀生丸寻声望过来,面颊轮廓在雨天室内暗淡的光线下稍显模糊,唯独那双代表着他妖怪身份的眼睛,仍折射着清凌凌的光。 你抬起手中的干布示意道:“用这个会干得快一点。” “你不必做这些。”杀生丸说道。 “就当是小小的报答吧,”你无奈,“我能做到的,您又需要的,本也没有多少。” 杀生丸转过去,天生牙被他取下搁置在小几上,发出一声轻响。于是秒懂的你脚步轻快地跨过毛绒绒的尾巴,也坐到杀生丸身后。 他的头发很厚,表面的是湿冷的,挨着背的却是热的,你轻轻拢了拢,一只手竟然握不住……这令人嫉妒的发量。 你一边擦拭,一边粗粗将擦过打结的部分理顺,一时间室内只剩下雨啪嗒啪嗒的坠音和布巾摩擦的声响。 头发擦得半干时,衣领以及背部被濡湿的部分仍散发着潮气,你换了新的干布披在他肩背处,转身去镜子前拿了骨梳,开始从发根缓缓往下梳。 慢吞吞梳完了,但瘾还没过。你又把主意打到地上安安静静蜷曲成一团的尾巴上。 如果直接问要不要帮他擦尾巴,似乎不太礼貌的样子,这和问别人要不要帮你擦屁股也没什么区别。 你沉思一秒,不问,直接拿布覆上去,揉擦第一下时,犬妖尖尖的耳朵弹动着,紧紧扣住你的手腕阻止了你。 你也许知道耳朵和尾巴算是犬类比较敏感脆弱的地方,可你从没把这些弱点和强大的杀生丸联系在一起,这是你的失误。 雨水的味道,衣物上熏染的淡香,随着你体温动作扩散开的、新的、不再是其他妖怪的、独属于你的气息,都被杀生丸以远超你的嗅觉迅速捕捉到。 关于你的血肉对所有妖怪都产生吸引力这点,理所当然也包括杀生丸自己,只是纯粹的食欲对于自制力强的大妖怪们而言,是不怎么重要也是最容易忍耐的东西。 在食欲不再纯粹,逐渐掺杂了其他的东西时,那复杂的欲望才会逐渐腐蚀妖怪们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才会像人类一样……为欲望所动摇。 “不要随便碰妖怪的……”他尚未说完,门外隐隐传来了侍女逐渐失真、扭曲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人,您在里面吗?” “您在你里面吗?” “大人——” 今夜果然不太平。 前半夜有好几只瘴妖扰民,都被杀生丸利落解决,于是后半夜你安心地抱着被子睡死过去,哪怕是名叫最猛胜的毒蜂振翅熟悉声,也没能惊醒你。 * 犬大将曾问杀生丸,有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那时的杀生丸认为,脆弱到需要被守护的东西没有拥有的必要。 杀生丸挥鞭绞杀掉带着名叫奈落的半妖气息毒蜂,奈落的挑拨诱惑之言,白日在你房间外听到的问话,和过去记忆中杀生丸父亲的对话重叠在一起。 “杀生丸大人,可知她的血肉于妖怪力量增强的作用。” “她隐瞒了身份。” “她是与妖怪势不两立的巫女。” “和我奈落合作吧。” “那个叫杀生丸的犬妖和你,为何如此亲密?” “……” “回答我。” “喜欢。” “杀生丸,你有想要守护的东西吗?” 模糊而沉闷的呓语从扭曲成一团的褥子里传出来,杀生丸看着你想要伸展手臂却不能如愿,喉咙里冒出幼犬一样委屈的哼唧声。 第9章 脆弱之物并不是毫无攻击力,它们会麻痹意志,使心变得软弱。而强大的妖怪一旦有了弱点,便不再不可战胜。 杀生丸静坐许久,起身用天生牙的剑鞘挑松了被你绞成一团令你无法动弹的被褥。 “我杀生丸,没有想要守护的东西。” 第11章 你想亲狗 雨是冰冷而湿黏的事物。 你反复擦拭着新铸好的刀身然后将它合入刀鞘,哪怕它的材质主要是那些妖怪身上的部件,并不易生锈。 邪见说这把刀只比普通人类的兵器好一点,真正厉害的铸刀材料还得从那些大妖怪身上薅羊毛。而你们认识的大妖怪只有一个……但显然比起打杀生丸的主意,做梦反而来得更快。 “目前已经够用了。”你不贪心。 反倒是邪见,对杀生丸的态度总在过于夸张的尊敬和浑然天成的作死中反复横跳,某大妖怪就在长廊,他以为声音压这么低杀生丸的耳朵就听不见了吗。 犬类也是会记仇的。 “邪见大人。”你试图转移话题,“我从阿杏那里得了些酒,要和杀生丸大人一起尝尝吗?” 邪见对你和狼妖的妻子之间的熟稔感到好奇。 你一边笑着说是女孩子的之间的特殊天赋,一边使唤他搬了小几和蒲团放在长廊,随即抱了小酒坛子和侍女们做的点心放在小几上。 杀生丸听着你们自顾自地说话、搬东西落座在他身旁,无语半晌,偏头看向那清澈的酒液。 气味很熟悉,是你和狼妖的人类妻子第一次见面后身上沾染过的气味,只是狼妖没有在此处也种上樱花,因此比起记忆中的气味少了樱的淡香。 你就着雨声听邪见轻快的念叨,抿了一口酒水。便看到杀生丸抬手端了酒盏,喉结微动,再放下时已经空了。这酒其实称得上寡淡,并没有什么很重的酒味,于是你推了点心碟子给他:“这个,好吃。” 邪见啃着糕点,粉末簌簌从嘴边往下掉,瞅着你和杀生丸,心里想这种甜腻的东西应该不太符合杀生丸的口味,毕竟从没见过他吃这些。 果不其然,杀生丸盯着那碟压成花的形状的白色点心,沉默着没有动它。 好吧,你也知道这种点心粘牙又掉碎屑,但你一时没想那么多,现在把它和杀生丸联系在一起还怪有反差——你一时不能想象他嘴角沾着点心沫子的样子,这可能会导致你和邪见一样失智地去摸狗屁股作死。 杀生丸是一把冷兵器,入鞘的时候会有些不动声色的柔软,但仍是贫瘠稀疏的。你喜欢冷硬的妖怪显露出心软的时候,又冥冥中觉得,他好像更适合去追逐顶峰。 你毫不遮掩地走神发起呆,浑然未觉一大一小两只妖怪都看向了你。沉默中,你忽然听见杀生丸叫了邪见去拿你的新武器来。 随后,你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手,拾起了碟中最上方那块花型糕点。你下意识顺着手的主人的动作抬眼望去,杀生丸张嘴露出獠牙尖,吃下了那块点心。 “太甜。”他望着你,平静地说道。 空气好像变得粘稠了。 不然为什么你会觉得有点呼吸困难。 “杀生丸大人,刀拿来了。”邪见抱着长刀跑过来,举起递给杀生丸。 他抽出刀,细窄的刀身在妖力灌入时震颤着发出了微弱的荧光……于是目光一转,杀生丸把刀给了你:“注入灵力。” 你随手握住它,手腕却被杀生丸的手指扣住,压迫处传来不适的酸痛感。你不解地抬头,听见他捏着手腕说:“放松。这里太用力,受击时刀柄反会脱手。” 说完。杀生丸便松开你的手腕。在邪见大张着嘴的愕然神情中,你稍稍卸力,灵力顺畅涌入刀身,细小的闪电状灵光拥挤着若隐若现、张牙舞爪。 这是一把妖怪使用如同鸡肋,但适合你使用的刀。它很厉害,灵光把身旁的杀生丸的长发和尾巴搞出了静电。 你想不起来静电是什么东西,但凝视着腕子上的细微糕点粉末,又觉得那也不重要了。 夜晚时,你抱着被子并未躺下:“杀生丸大人,你喜欢雨天吗?” 靠着墙的杀生丸没有睁眼:“为何问这个。” 在这样湿漉漉的雨天,动物出行会被打湿皮毛,猎物的气味会被洗刷得四散难以辨别,但,你们受困于某方天地,距离被危机消融得这样近。让原本不怎么喜欢雨天的你,也变得有点喜欢了。 你不回答。 杀生丸就在离你不远的地方,他听到你轻步走到他身边坐下,寂静中衣服细微摩擦挪动的声响、带了体温的克制呼吸声还有糕点的甜香由远及近,足够向他示警你向他靠近了。 你被捕捉进一片暗金色的漩涡中,向邪见借的那点作死的胆子迅速消退只剩最后一点点。于是你只能后退,学着白日的杀生丸,伸手碰了碰他搭在膝上的右手指腹,轻轻捏住。 “这里。”你回忆着他当时平静的语气,努力为刚才的行为做着最后的补救,“之前沾了糕点。” 杀生丸说:“我知道。” 但这不能够缓解你刚刚想要图谋不轨的心虚。况且,你捏来捏去,那手指干干净净,半点沫子也没摸到,现在它们像是烫手的山芋。 你不得不松开手,在那不曾转移的视线中热着耳根强调:“我没有骗你。” 杀生丸停顿一会儿,锋利的指甲收了收,看起来很宽厚的手抬起来又落下——那是一个轻轻的、生疏的、包含安抚意味的动作。 指腹和掌心感受到了头发的柔软,也仿佛察觉到近在咫尺的脸颊的滚烫,于是虚虚挨着头侧发丝的安抚落到了实处。 杀生丸重复道:“我知道。” 你微微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又合上,将脸埋向他手心,呼吸喷洒碰撞着皮肉,脑中的雀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但当你被那条蓬松的绒尾包围时,很轻易地就陷入了沉眠。 翌日,雨停了。 第12章 你要礼物 朴仙翁是个活了很多年的、和犬大将同期的树妖,他大抵与犬大将的有旧,也不太怕杀生丸,看起来更像长辈。见到杀生丸并非独自前来,身边还携带着你和邪见时,他显然是惊讶的。 “嚯嚯,杀生丸,你终于也长大了。” 邪见敏锐地察觉杀生丸情绪不妙,顿时汗流浃背小声对你抱怨:“这位、这位怎怎么能这样调侃杀生丸大人!” 在场的没有一个聋子。 朴仙翁乐呵呵接了邪见的话:“好吧,原来还是会恼羞成怒的年纪啊。” 杀生丸:“邪见。” 邪见……邪见躲到了你身后。 “少说多余的话,朴仙翁。”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朽有什么能帮得上杀生丸少爷的呢?”朴仙翁树体上的脸笑眯着眼望向你,“是为了,这位……嗯?” 他似乎一眼就看出了你不对劲,树枝伸展着变长,扯了扯你的衣袖,“你过来点,小姑娘。” 你听话地牵着藤蔓末端走到树干上的老人脸前,朴仙翁的视线并不聚焦,你不知道他能看到什么。 细细的藤蔓尖尖上扬帖在你眉心,柔软的绿色灵光顺着眉心涌进去。 “呃!”难以抑制的胀痛从眉心蔓延至大脑,你痛吟出声,努力按压下想搅碎那根藤蔓的想法。 朴仙翁很快就收了手,他怜悯地看着紧闭着眼捂头,痛得无法直起腰的你,朝立刻出现在你身旁握住你手臂的杀生丸念叨:“倒霉孩子破破烂烂的哟,非人非妖,谁做的缺德事?一个弄不好会没命的。” 你想起来那个叫奈落的妖怪,竟不觉得意外。变成人类或者是妖怪你一直都不太在意,你只是没想到这其中会严重到可能丢失性命的程度。 朴仙翁提供了解决的办法,和你们之前想要封印的思路达成了一致,只是…… “封印对于双方而言都很耗精力,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耗费的时间可能长达数十年也说不一定。在那之前,好好玩几天,道个别吧。” “居然需要这么久吗?”邪见惊诧出声。 朴仙翁看了眼杀生丸又看了看你:“若是以杀生丸少爷的能力,保护好你的安全,不再有谁对你的身体进行奇怪的改造,不封印也不是什么致命的问题。只是这样的壳子,血肉对妖怪有吸引力这种事情,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回去想想,想好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朴仙翁的脸陷入树身消失不见,弥漫着白雾的林地重新归于寂静。你们不好留在这里打搅朴仙翁,于是回到了不远处的营地。 邪见要生火,找不到完全干燥的枯枝,便试图拿人头杖拼命烧干那些半干半湿的枝干上的水气,却弄出来一大团熏人的烟气。 他咳嗽着,瞄了一眼不远处的杀生丸,问你打算选封印还是不封印。 你擦去被熏出来的眼泪,奇怪地看他一眼,这还要问?你平静地说:“当然要封印。我不想永远做一个只能被保护的那个人。” 第10章 犬大将那样的厉害,终究也消亡了。可见再强大的事物也总有衰弱的一天,杀生丸亦如此,现在你既然有可以降低风险提升综合生存能力的机会,便不能一直抱着侥幸去指望他给你兜底,毕竟—— “毕竟我也想要无所顾忌地去守护重要的人啊,邪见大人。”你笑起来,又指指自己:“这样的体质,太麻烦啦,之前也总麻烦你用人头杖保护我。可即便是妖怪,一直受伤也会累会痛吧?如果封印了,以后就不会再有那样的情况了。” “……我只是看在杀生丸大人的份上!”邪见狡辩着,却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 你的笑容挂在脸上,心中却并不是毫无忐忑。 时间这样可怖的东西……假如封印真的需要几十年,谁也不知道那时候是什么情形。 杀生丸和邪见,在你丧失记忆的情况下成为了你的锚点。那些一路上一起填充的新记忆,于现在的你而言,是足够重要的东西。 如今你的时间不得不停下来,他们的时间却仍要继续向前行,这是撒娇也无法解决的事情,你会不安是理所当然的。 烟终于小了些。 只是眼睛仍被熏得有些刺痛。 朴仙翁说要好好道个别,但你总觉得还会再见面,正式道别好像有点奇怪。你知道以杀生丸的耳力,捕捉你和邪见的对话毫不费力,因此那些话也算是说给他听。 夜晚,依旧是蜷在杀生丸身边休息。 有一就有二,自上次开始,你已经躺在蓬松温暖的绒毛里抱着尾巴这样睡了好些天,然而今天没能秒睡。 你没忍住睁开一只眼睛,发觉尾巴的主人一如你的直觉,仍睁着眼没进入浅眠。你看着他没多久,怀里的尾巴动了动,然后杀生丸便半合着眼,目光低垂着落到你身上。 尾巴像是怕你冷,将你蜷缩得紧了些。 你被淹没在绒毛中,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的,但直到你在夜色中沉睡,又在日光中醒来,也没有等到什么。 你蹲在他身边,看到日光下妖怪的脸上也会像人类的皮肤一样,有着近乎透明的绒毛。 ……还有脸颊上的那四道妖纹。 “送我一点临别礼物吧。”你像许愿一样说完,在熟悉的妖怪沉默的纵容中伸出手—— 拇指指腹蹭过艳丽的红纹,短暂的停驻之后,手指乃至手掌顺着尖尖的耳廓穿梭进银色的长发中,梳理着又离开,滑落搭在肩膀。 你在妖怪长而缓的呼吸声和自己重如擂鼓般的心跳中,用另一只手触碰着他的嘴唇。 在那天看杀生丸吃点心的时候,你就很想知道。 “我想知道獠牙摸起来是什么感觉的,杀生丸大人。” 杀生丸满足了你的愿望。 * 杀生丸遗传了父亲和母亲优秀的血脉。 在他幼年尚不能很好的以人形战斗,总是用原型和父亲对练的时候,他的牙齿和爪子是幼年的他最引以为傲的利器。它们尖锐且带毒,即使是同血脉的父亲,被咬伤后伤口也会红肿数日不消。 凌月仙姬时常赞扬他是个优秀的大孝子,即使早已学会如何收起毒牙,杀生丸也从未对他的老父亲心软过。 抚摸着上獠牙的手指不知道利齿的锋利,哪怕是一道小口子,毒液也足够普通人痛不欲生地死去。杀生丸控制着舔舐触碰牙齿的那根手指的本能,只在它快要碰到牙尖的时候微微避开,再将毫发无伤的手指带离。 然后,你们在分别前最后的时间里无声道别。 第13章 你见故人 人降生于世,像种子发芽一样生长、长大,和许许多多的人或事物结缘,或深或浅的羁绊是拉扯着人向生的光亮,死的归途行走的根。在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之前,你常常会陷落在身似浮萍的迷惘之中。 【原来我也不是这里的人啊。】 这样想着的你看着掌心分叉的生命线,那种走在土地上时如影随形的陌生感,见到杀生丸和邪见时漂浮打转的奇怪安全感都有了答案:“封印顺便解决了记忆的困扰还真是老天保佑。” 朴仙翁枯皱的脸朝你看来:“这难道不是老夫的功劳吗?妖老了睡不得一点好觉,杀生丸身边那只绿皮小妖怪还跑过来扰人清梦。要不怎么说杀生丸还是比不过他老子呢,年轻妖没一点耐心,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 你在老树妖的唠叨中讪笑,从回忆中醒神:“那只小妖怪叫邪见啦。” “喔,邪见小妖怪上次来有提到他们要晚一些才能回西国,你是个什么打算?” 你握住腰间挂着的刀,脑中想起村落被火舌淹没,被控制的小枫落下眼泪的夜晚。 “正好,我也有一些旧事需要解决。劳您老带个话,我暂时可能没有办法去找他们了。” 朴仙翁挥动枝桠钩住你的衣领,阻止了你的离开:“年轻人,就这么一句话?不留个什么信物吗?若你一去有什么事没了踪影,他们狗妖心不宽的,我总得有个交代。” 你被这一句心不宽说笑了,想说你跟杀生丸还没到那个份上,又想到离别前你对妖做的事,他容忍你做的事,也实在说不上清白。思索半天,想不出留什么当信物比较好,家当太少,且都是些普通的日用品。最终只能拔刀——撩起一小束头发,削断,借朴仙翁的藤蔓打了个结。 你笑道:“我身无长物,就用这个吧。” 朴仙翁接过,笑眯了眼,冲你挥着枝桠沙沙告别:“封印不是万能的,在外还是要注意防备居心不良的妖保护好自己别受伤。” 你也挥了挥刀以示告别:“知道啦,下次再见吧,朴仙翁爷爷。” * 你进行封印不过几年,世道一如从前,战争、妖魔、贫困和饥饿困扰着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变化。因此当你向路过的城镇、村子询问桔梗这样有一定名气的巫女的消息时,得到了一个寻常但对你而言非常重要的消息:桔梗大人为某座城池的贵人除掉了妖怪,拒绝了贵人的邀请,继续云游去了。 如果这个消息无误,那意味着桔梗还活着,奈落的阴谋也没有得逞。 你转身就带着你的坐骑朝着枫之村出发。 以如今的消息滞后性和不确定性,边走边打听找人可能找不到还会错过,最不出错的办法是去桔梗一定会去的地方等人。 而她一定会去的地方只有一个——枫之村。 奈落袭击村子那个夜晚你被奈落掳走,桔梗无法确定你的生死,以她的为人,一定会四处打探奈落的消息,寻找你的下落。无论枫之村之后是否重建,她都一定会回去,在那里等你。 就如同你知道她一定会在那里等你,你会回去找她一样。 她是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个引导人,教导了你如何更好地生存。你了解她,欣赏她,信任她的品格和能力。你们亦师亦友,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对方。你由衷地希望她能活下去,不要死于强盗的谷欠望,奈落的阴谋,情人的不信任。 * 你以为你会见到满目疮痍的枫之村。但出乎意料的是,当你抵达这个熟悉的地方时,房屋见不到火烧的痕迹,一如从前错落有致,甚至还多了几间屋子。你穿过透明的结界,步行进村。 正值日头最晒的时候,田地里没有什么人,只有间或几个村民坐在屋子门口聊天。 你见到了一两张熟悉的面容,但他们没有认出你来。从前的你在外只穿巫女服,如今一身西国薅来便于行走的浅灰衣饰,一时间收获了几个村民疑惑又有些畏惧的打量——你带了刀,普通人是打不起刀的。 你驻足看向离你最近的一个阿婆:“我是小枫的旧识,请问她现在在村子里吗?” "桔梗大人临走前安排了小枫大人留守村子。"阿婆微微躬身,谨慎地回答后为你指了一个方向:“这个时间她一般在山脚那个单独的屋子里。” 其他人闭口不言,只是悄悄盯着你的刀看。 你谢过阿婆,朝记忆中没怎么变过的那间屋子走去,将人们的窃窃私语抛在身后。这个时间,小枫会在做什么呢?村民特意提起桔梗,带着点震慑的意味,她的声望和影响力应该更胜从前。有精力云游,身体健康或许也不错。 一缕又一缕相互缠绕的思绪,都在你隔着门帘听到熟悉的呢喃声时温顺地趴伏安静下来。 “总是不够用……不知道姐姐能不能多收一些草药回来。破魔之箭还剩……啊,早知道平时应该再多加一些训练的。” ——小枫又在自言自语了。 你下意识露出一个笑来。 “是谁?”隔着门帘身形有了不小变化的女孩起身,掀开门帘朝你望来,随即大睁着眼睛陷入了失语。 倒映在你眼瞳的小枫长高了不少,黑发利落地束在脑后,穿着一身红白的巫女服。 “好久不见,小枫大人。”你笑着沿用了村民的称呼。看着她迅速蒙上一层氤氲水汽的眼睛,那眼睛一旁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你的声线柔和下来:“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第11章 最终还是你拉着她进了屋子。小枫大哭一场,她以为你死了。 “那天我不受控制拿着箭矢刺向你……虽然桔梗姐姐说你一定还活着,但是我好害怕,我好怕……奈落袭击了村子,你生死不定被掳走,姐姐带着伤没能拦下他,犬夜叉不见踪影,后来才得知他被封印在了时代树,所有的人都倒下了,只有我、我什么忙都帮不上!” “你被奈落带到哪里去了?桔梗姐姐一直在追踪奈落,还重伤过他几次,但是他一直不肯说出你的下落。姐姐找了你这么久也没找到你,我真的以为你……” 你抚着她的背让她气息平缓下来,慢慢和她说你失去的记忆,说那拿人命祭祀剑的城池,你遇到的绿皮小妖怪和大狗妖,奈落对你身体做的改造,你去的妖怪的国度,穿的漂亮的衣服,你新得的剑,美丽的人类女子做的樱花酒,神通广大树龄几千年的老树妖…… 说到后来,你和小枫头挨着头安静地躺在被褥里,你听到她说:“真好,你活着。” 但她摸到你虎口和食指新增的薄茧,眼泪又涌出来。 你抽手给她抹抹眼泪安慰道:“好啦,你练弓不也磨出了茧子吗?只要用到手,就会有痕迹的,我新学会一种武器,总是件好事。” 小枫点点头,转而问道:“那个教你用刀的大狗妖,他非常厉害吗?和桔梗姐姐的破魔之箭比呢?” 你被这一问难倒了。好在她也没执意要问出个答案,只是嘀咕了一句:“你还是不要太相信妖怪的话了,桔梗姐姐相信犬夜叉,最终也……” 在小枫的描述里,桔梗及时识破了奈落的诡计,只受了轻伤,但另一边犬夜叉却陷入了奈落的蛛网,意图抢夺四魂之玉,最终被桔梗封印在时代树。 小枫不知道,比起一死一封印,一个活着一个封印已算得上好的结局了。 第14章 你的后盾 小枫说桔梗不会出去太久,你便留在了村子里等她回来。偶尔,你会陪小枫去村子附近巡察,顺路去时代树看沉睡在封印中的犬夜叉,也去看被桔梗重新加强封印的鬼蜘蛛洞穴。 期间遇到过几只最猛胜,小枫说是这几年才出现在村子附近的。赶走了会再飞回来,杀掉了又有新的出现。 你利落地抽刀横劈破开空气,延展的灵气噼里啪啦电死几只最猛胜落在草地上。你偏头,皱着眉问小枫:“桔梗回村的时候,它们也在吗?” 小枫思索几番后摇头:“姐姐这些年四处除妖名声大涨,她一回来,村子附近这种小妖怪会消失好久。只有那些垂涎四魂之玉的大妖怪来过几次,都被姐姐除掉了。” “这种妖怪叫最猛胜。”你握紧刀柄:“它们是奈落的‘眼睛’……奈落一直在悄悄监视着村子,只是故意避开了桔梗。” 小枫悚然,她已在不知不觉中和最猛胜接触了好多次了,如果奈落有心对村子再次出手而无一人所察的话…… “得立刻告诉桔梗姐姐才行。”她急道。 “桔梗带着四魂之玉四处行走,一回来最猛胜就消失不见,奈落的目的很明显——他需要确定桔梗的行踪。躲着桔梗,说明他目前不想和她正面相对,再次攻击村子的可能性很小。” 小枫感受到了一点安慰,但神情紧绷着,仿佛依然置身于当年的阴影中。而你们很清楚这种不安来自哪里,因此未来要做的事情在你的心中愈发清晰坚定。 你们在沉默中又深入林子又清理了几窝最猛胜,这才返回村落。 * 桔梗在一个月后回到了村子。 你看到枫之村的村民们团团围绕在她身边,热情而饱含希望地呼唤着她的名字。人群中的巫女微笑着将背篓中的一些东西拿出来分发给村民们,在孩童们的拉扯下从容地俯听他们说的话,然后手掌轻落在孩子的头顶……最后,巫女的视线精准落在不远处半倚在屋门口的你身上。 她笑容不变,并未露出惊讶的神情,仿佛早有预料。 直到夜晚你们开始谈话。 “我收到了奈落的‘报信’,说你回来了。”似乎觉得这样形容有些讽刺,桔梗哂笑:“这些年,在被我射穿了半个心脏后,他一直缩着不出头,叫人好一番找。现下忽然出现,和从前比也没什么变化,用的仍是那些拨弄人心的手段。可惜了,出现的只是傀儡。” 拨弄人心的手段——这样的描述一出,你大概就知道奈落的原话肯定不是简单的说你回来了,对此却也没什么想评价的,只是无言地叹气。 桔梗看着烛光下面容几乎没什么变化的你,停顿良久问道:“你过得,还好吗?” “大体算得上【吉】。”你玩笑道:“总之有好好活到现在和你们见面了。” “话虽如此……”她伸出手,指尖停留在离你一寸远的地方,仿佛摸到了什么一般,顺着那东西的弧度比划着,又收回了手。 你反应过来她看到了什么,解释道:“我身上是不是有一层绿色的气膜?那是朴仙翁封印的外显化,寻常人和普通妖怪也看不见的。从前因为身体那事儿老是受到妖怪骚扰,现在解决了总是件好事。” “朴仙翁是?” “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树妖,知道很多事情,封印的事多亏了他。” “这样啊。” 你和她们说起这些年的时候很放松,说到最后,桔梗用了和小枫同样的话结尾:“活着回来就好。” 你轻眨几下眼睛把过于充沛的水汽隐下。 桔梗看起来其实也比几年前成熟了很多,现在的桔梗更接近你印象中的桔梗了。她笑时,笑容像是附带着隐秘的其他情绪或者故事,让分量变得沉重,于是看到的人的心也从半空落下来,不再轻飘飘。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于是反问她:“你过得怎么样呢?” 桔梗微微失神。 爱和幸福会腐蚀人的警惕心。她从不认为自己会这样,但她……最终和犬夜叉也在这样的腐蚀下落陷于信任不足与阴谋中。被奈落伤到肩膀,即使强行使用弓箭,许多村民依旧在那一晚哀嚎着死于妖怪之手。结界破碎后,妖怪趁乱抢夺四魂之玉,她愤怒地战斗,却忽略了小枫,致使她差点被妖怪伤到重要的眼睛。没能拦住奈落,找了你很久,无论怎么重创奈落威逼利诱,也得不到你的下落。 桔梗被夸过很多次心志坚定。 但那个时候,那些连续的、猝不及防的变故,和膨胀地愤怒挫败、悔恨怅然纠缠在一起,在时间的搓揉中失去了原本怒目张扬的色彩,渐渐变成一堆令她无法忘怀也难以剖析出口的东西。 桔梗背靠在墙壁上,肩膀微微松懈下来。 你听到她平静地回答:“不太好——偶尔会有这样的感受。但总有很多要做的事情不是吗?知道要做什么,那些情绪后来就不能再影响我了。” 衣袖摩擦的声音在室内响起,小枫揉了揉有些困倦的眼睛,看到你伸出手臂抱住桔梗的肩膀:“你做得足够好啦。” 于是小枫也凑上来努力伸长了手臂抱紧你们:“真狡猾,我也要。” 桔梗怔住,后脑勺和背部被贴上两只手掌哄孩子似的反复摩挲,嘴角无奈弯出柔软的笑意来。 * 小枫知道你们要去围剿奈落,在你和桔梗离开时保证自己会努力保护村子,并叮嘱你们一定要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桔梗点头却没有回答,你也只是笑着挥了挥手作别。 奈落虽然被桔梗削弱了,但你不敢掉以轻心给予保证,不然那听起来像是在立什么flag。 在村子消失在视野中之后,你不再掩饰,唤回了进村前丢下的坐骑——一只黑色的四蹄带鳞的妖怪。它似马非马,会御风。性情温顺,不会说话,食草。你叫它麒麟。 你跳上去,朝桔梗伸出手。 桔梗摇头拒绝:“两人共骑目标太大了,不利于防范。” 说着从袖中抖落一只小马形状的剪纸,单手结印退后一步,还未落地的纸样膨胀变大,化作一匹骏马嘶鸣着朝她低下头,随后桔梗骑了上去。 “你对妖怪的态度看起来比从前宽和了不少。” 她说的是你刚来到这个世界跟着她斩妖除魔的那段时间,来自21世纪和平年代的灵魂直面妖怪的狡猾残暴和人类的鲜血尚且不太适应,在白日里故作无事,夜晚应激显露做噩梦说梦话,后来被迫适应了,对妖怪下手越来越利落,不再听信妖怪编造的“苦衷”和“下次再也不吃人”的誓言,也不再和桔梗讨论“有智慧的妖怪也能讲道理”的那个你。 你挠头,想起来还有点尴尬:“那会儿……有点转不过弯。” 起初的你以为,在原著世界中那些可以沟通的好妖怪、和人类相恋的妖怪是很容易遇到的事情,还起过让妖怪/半妖和人类共处,保护人类以减少伤亡的天真念头,就像后来的犬夜叉保护枫之村一样。 但后来你想明白犬夜叉会保护枫之村只是因为,他和枫之村结缘的纽带前有桔梗后有戈薇。在她们出现之前,他不会害人,也不会想要主动停留在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村子里保护陌生人类。 第12章 这个世界偏向无序,妖怪和半妖天生拥有强大的力量,同族之间尚且互相残杀,又有什么好处可以让力量强大的一方向下兼容?普通人类面对异族手无缚鸡之力,他们会天然地恐惧被妖怪的力量所伤害,排斥是最常见的态度。 哪怕你后来去了西国,见到了许多友善的妖怪,他们对你好也多半是看在杀生丸这个统治者的份上,那并不能代表主流妖怪对人类的态度。于是你放弃了大和平的想法。 “那么现在呢?” 桔梗的马以不寻常的速度跟上你的坐骑,她的声音在风里被你捕捉到:“现在是为什么改变了对妖怪的态度呢?” 她问:“因为是妖怪救了你吗。” “你的弓箭不在身边,腰间那把刀有着微弱的妖怪气息。引导你用刀,放弃弓箭的,也是那个妖怪吗?” 你对上桔梗沉静的眼睛,关于杀生丸的一笔带过未敢言明的萌动心事,距离被挑明只差一层窗户纸。 “我说你之前怎么什么都不提,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抱歉。之前在村子里不好当着小枫的面问。”桔梗平静地道歉:“毕竟我和犬夜叉的事情已经让她为我苦恼很久了。如果当时就提出这样的疑问,她大概会以为我还在痛苦。” “我想,你可能会出于不想刺痛我的心理难以说明,所以我就主动问了。” 你的确害怕刺痛她。 好朋友和男朋友掰了,人可能还没走出来。你要怎么告诉她,你和她前男朋友的哥哥搞在一起了? 你有些头痛地让麒麟停下来,桔梗的马顺势驻足在麒麟身边。 她有些好笑地看你挣扎:“这个问题对你来说这样艰难,那个妖怪在你心里的分量不小。” 你破罐子破摔:“毕竟是初恋嘛,没什么处理的经验畏手畏脚的。你和小枫对我来说很重要,杀生丸又是狗妖,我怕你们会想到犬夜叉……不如说小枫已经因为这个劝我不要太信任妖怪了。” 桔梗咀嚼着‘初恋’这个词汇,苦涩短暂地侵蚀了味蕾又消失。她点点头:“会这样联想是一定的。因为你对我和小枫来说也同样地重要,所以我们想当然地希望你不会踏足同样的路。” “而现在我们已踏入了同一条河流。”桔梗望着你道:“比起劝阻你,此时最重要的反而是扫清烦人的障碍。至于你们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我和小枫会做你的后盾。” 第15章 奈落之死 记忆中年少时的你对奈落的印象有两个。一个是“阴谋家”,另一个是“貌美能生”。 你明白自己不算是聪慧的人,不然也难以解释为什么没能彻底杀死鬼蜘蛛,阻拦奈落的诞生,还被倒阴了一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桔梗没有落陷于那场必然的阴谋,你也算成功拉扯开了友人身上的死亡幕布。而奈落在桔梗和你,以及杀生丸的陆续围剿中落入下风。 日本地图并不大,你和杀生丸有着共同的目标,时日越久,反复遇见也是必然的事情。但桔梗和杀生丸第一次在同一块场地碰面的氛围却不是很好。 这是两个头脑清晰,实力强劲,内心同样强大的人/妖怪,也因此那种微妙的衡量意味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到。 “熟悉的……半妖的妖气。”杀生丸眉毛皱起的弧度微不可见,你瞬间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脚边的邪见已经尽职尽责地张口:“杀生丸大人!是犬大将与人类女子十六夜生下的半妖——您的弟弟犬夜叉的气味。” 你感觉杀生丸表情有一瞬被噎住的无语,便没忍住抿唇笑了出来。于是犬妖的视线顺理成章落在你身上。 “邪见。” “是!杀生丸大人?” “闭上嘴。” 邪见的灯泡眼瞪向一直没开口说话的你,悻悻收袖退下。 桔梗打量着杀生丸那头再眼熟不过的银色长发和金色的眼瞳,声线平冷:“犬夜叉已被我封印在了时代树,你们要为他报仇吗。” 虽然直觉不会打起来……但是你开始汗流浃背了,这种情况你要说些什么才不会突兀又能消除硝烟味? “为犬夜叉报仇?”杀生丸嗤笑,随着眼帘压低笑容逐渐消失,带了些事不关己的冷漠味道:“如果那个愚蠢的半妖没有被人类封印,现在能够尊敬地请求我这个兄长帮帮他的话。” 嚯,你和邪见的眼睛同时睁大:杀生丸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这是假不在意真恼了。在原本的世界线中打猫妖那一次,他也因为找犬夜叉帮忙结果得知犬夜叉谈恋爱被封印的事情生气了。 不欢而散——你只能这样形容这一次会面。在桔梗紧皱的眉头下,你尴尬得没能和杀生丸说上一句话。更要命的是,等他们后面再次遇到时,暴揍奈落就夹杂了私人情绪。 奈落多会搞事的一个妖怪,几句话就能挑唆叫人开始烦躁。 “你们这是较量什么呢?”你眼睁睁看着桔梗的破魔箭和杀生丸的剑气撞上,反让奈落躲过一劫,只能无奈吐槽一句再挥刀补上一发攻击。 奈落不躲,胸口直直地撞上你闪着灵光的刀,身体在攻击下解体,但忽然近身冲你的心脏抬起触手—— 这个角度已经来不及躲了。 粗壮得近乎雷电的光在你立刻加大的灵力输出下愈发狰狞,瞬息迫近地黑藻长发半妖视线阴冷,嘴角勾起的弧度似在嘲笑你的结局,却又在你身上弹出朴仙翁的封印结界时僵住。 你感觉自己被抱着飞了起来。 桔梗的三支破魔之箭带着主人凶狠地力道离弦,彻底贯穿了反应不及的奈落的心脏。 扣紧你腰部的手很用力,在主人另一只手挥剑向奈落残肢的剑气牵引下,你被半空银色的头发糊了一脸,但仍然看清了这次的攻击都好好落在了奈落身上。 死了吗?奈落死了吗? 哈!死了,透透的。 * 奈落这次真的死了,你感觉很不真实。 “他死之前还一脸想对我实施什么阴谋诡计的样子。”你搅拌汤汁的动作停下,“不会哪天又复活出来了吧。” 勺子被火堆旁的小枫接过,桔梗借着火光分辨药草:“他没有料到封印的事。” “但是那个封印被触动了,所以那个大妖怪,要带你去西国问封印的事情。”小枫忧虑地看着你和桔梗,“桔梗姐姐不能解决这个封印吗?好不容易事情都解决了,才回来村子里没多久又要出去吗?杀生丸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很善良的妖怪,他是犬夜叉的哥哥,犬夜叉又被封印了,会不会帮犬夜叉打我们?” 杀生丸把你送回了枫之村一直没走,小枫得知他是犬夜叉的哥哥一直担心他会去时代树那边看犬夜叉,然后帮弟弟报仇。 “他们关系明显不怎么样。” 桔梗嗅闻着手中的植物根茎,陈述的语气看不出来有过伤痛,“我也没有听犬夜叉提起过有一个兄长。” 小枫:“……犬夜叉那个性格,也想不起来有个哥哥吧。” 没有人说话,气氛就这样沉了下去。 犬夜叉是很坏的妖怪吗?也不是。 他犯了什么大错吗?好像也没有。 明明从前还在一起吃饭玩闹,互相守护托付后背的关系,在某个难以察觉的时刻到来后,忽然就在不同的境遇和选择下断裂了。 时事易变。 室内突兀地响起火柴噼啪的声音,小枫回过神去找木棍拨弄燃烧的柴火。 桔梗放下手中的东西,你们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她眉眼平日不笑是自有一股清冷在的,此刻眼睛微弯,神色随着下垂的眼角柔和下来,口中的话却并不那样柔软:“杀生丸……是一个傲慢的妖怪。” 她一针见血道:“和犬夜叉不同。他那副样子,看起来没有吃过任何苦头,和城里那些贵人一样,自出生能轻易拥有的东西想必数之不尽,也没有感受过普通人失去什么,求之不得的痛苦。” “但……” 桔梗偏头,陷入某段回忆中:“有了想要保护的东西,也算是劫数的开始吧。” 你想起在奈落攻击下的那个让你肋骨隐隐作痛的拥抱,又想起犬妖抓着你手腕问起封印的声线和表情。 那是一种夹杂在无言中,回味起来才令你感受到甘甜的情感。即使是消除了最大的威胁,杀生丸也没有再离开。 “姐姐,你现在看起来笨笨的。”小枫趴在你面前吐槽你的神情。和桔梗姐姐以前拿着要送给犬夜叉的念珠自言自语的样子一样——这句话在已经变得成熟的女孩心里打了个转,悄悄藏了起来。 你局促地沉默,一只手摸着脸颊,一只手摸耳朵,它们都热热的。 “差不多收拾好了。”桔梗将分好的一部分药草分装包好,放进更大的一个包裹里,“你这次出去,我也不清楚你什么时候才回来。时间紧迫,能准备的不多,希望没有用上的机会。” 她最后将那个包裹递给你,微笑道:“我修整一段时间也要继续游历,如果有什么事,就激活我准备的式神联系吧。” 第13章 翌日,你在桔梗和小枫的远望下走向不远处等待的杀生丸和邪见,最后转头朝友人挥了挥手,踏上了新的旅程。 第16章 藏于獠牙 你感觉自己在郊游。而营造出这样氛围的只能是队伍里慢悠悠走路的领头犬杀生丸,邪剑不敢发表什么疑惑,你自己是不认识战国的路的。 坐骑麒麟一路上已经焦躁地甩了好几下尾巴,它驮着你飞行却被迫限速,憋狠了。你苦恼地抚摸麒麟的脖子,开始回想——封印的问题有点严重且紧迫这个信息是杀生丸传递给你的,既然如此,为什么离开枫之村后又仿佛没有这样的事了一样呢? 你盯着杀生丸的背影陷入沉思。 总不可能,是杀生丸单纯地想早点离开枫之村吧,哈哈。 银发妖怪突兀地停下步伐,回头望向你:“?” 你在这询问似的目光中一愣,下意识问:“我们……要一直这样走吗?” “离河流不远了。”杀生丸声音微顿:“到了就休息。” 啊,狗以为你累了,狗好。 上路就没从麒麟身上下去过的你心虚地抠手指没话找话:“为什么几乎每次都是在河边修整?”食物虽然容易获得,但对邪剑和杀生丸来说,在哪里都没有饿肚子的风险。 邪见趴在杀生丸的尾巴尖上打了个哈欠,也被这过于缓慢地行进节奏影响得提不起劲:“问的什么傻话呢,河边食物多,捕猎难度不大,不然我作为家臣打不到猎物,难道要指望杀生丸大人亲自去捕猎吗?也就你一个奇怪的,不怎么需要进食还维持着人类那样的习惯。” “真难得,邪见大人还有这样不自信的样子^-^” “#!喂,你这家伙是在嘲笑我吧。” “邪见。”低沉的声音在邪剑头顶震颤着延伸到绒尾,邪见诺诺应道:“杀生丸大人?” “安静。” 小妖怪乖巧闭嘴了。 但不一会儿,只听他誓死要追随的那高冷狗少爷又开口解释似的:“河流会带来很多气息。” 邪见翻了个白眼。 * 抵达河边时,夜色还未降临,但圆月盘子已经出来了。 有桔梗和小枫为你准备的行囊,今晚的烤鱼和汤味道更好一点,你们仨将所有的食物都吃了个干净。 妖怪可能都挑食偏爱肉类,非肉类的食物,杀生丸不爱吃,邪剑则是味道好的都会尝试。但时至如今,杀生丸已经习惯你和邪剑整的杂七杂八食物,不再说什么‘我吃不惯人类的食物’之类的话了。 哪怕你夹带私货,处于健康的考虑偷偷在肉汤里放一些青菜递给他,最终留下来的木碗都会是空的。 你揉着暖呼呼的肚子,凑到站在河边的犬妖身边盘腿坐在柔软的草甸上:“杀生丸大人从前在西国都吃什么?上次去的时候,侍女呈上来的都是人类吃的食物。” “妖兽的肉。” 你瞬时想起不好的味道,皱皱鼻子:“我尝试过,但太腥了。哪怕它饱腹快,维持时间也长。” “和妖兽的品种也有关系。”杀生丸说道:“根本原因是妖怪和人的五感差异很大。你原本是人类,现在也不算妖怪。” 你仰头,还在科普的妖怪没有看你。 你注意到手边垂落的毛茸茸白色尾巴。 你悄悄伸出罪恶的手—— 尾巴晃了晃,你落了个空。 你又仰头,被垂眸的杀生丸盯了个正着,手指蜷缩了下,最后还是在妖的眼皮子底下正大光明抓住了温暖的绒尾。 既然今天邪剑可以,那为什么你不可以?你也可以。 河波一道道荡漾,水面上已经足够亮的月亮倒影也在摇晃。十五的月亮才会这么圆又这么亮,你双手握着尾巴,脑袋空空地想到。 两辈子的回忆涌出来交织在一起,被那月亮一照,露出大小的斑驳缝隙。穿越这么久,你很少想起上辈子,那里并没有你能惦念的人和事,也因此这个世界里重要的朋友,喜欢的妖怪,远比上辈子让你感到安定。 “那个人类的村子。” 河水流淌声中,犬妖忽然没头没尾地开口,低沉的声音被揉软在晚风里:“事了后,会送你回去。” “诶?” 你正要仰头看他,余光已见银色的头发向你垂坠。杀生丸单膝半蹲,尾巴圈住你的手腕,你们距离得这样近。 “回到你信任的、依赖的那个人类巫女身边。” “会感到开心些吗。” 对桔梗这样的描述听起来是有些奇怪的,但你来不及辨析,小声解释道:“没有不开心啦,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一些事。” “那为何——”杀生丸停顿,随即俯身朝你靠近,额头紫色的月亮压下来,你察觉到空气的流动,无法确认他是不是在嗅你的气味,呼吸仍下意识地放缓了。 犬妖一只手抓握住你的肩臂,尖尖的耳朵吻过你的嘴角,他的头几乎埋进你的脖子里,另一只手上带毒的指甲缩回后按压在你后颈单薄的皮肤上。 颈侧接到了一捧热气,随即冷冷的空气又被吸引过来。 这次你听到了轻轻的呼吸声。 杀生丸剖开周围这片水草丰茂的气味,试图再次感受刚才五感传递给他足够清晰的苦涩,然而鼻尖却扑在人类身上朦胧的香气中。 那句【为何你闻起来是苦涩的】被咽回唇齿间。 五感不会骗人,骗人的是大脑。 因为那一瞬大脑察觉到了人类情绪的变化,注意力都被吸走,所以嗅觉被欺骗了。 “……‘为何?’”你微微朝沉默的妖怪偏过头,复述他的疑惑。 压在后颈上的手无声松开:“没什么。” 杀生丸本要起身的,但你还抓着他的衣领和肩上的绒尾。于是理所当然的,你被握紧手腕拉扯站起来,又顺着惯性向前走了几步。 手腕上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把对话翻了又翻,总觉得要再解释点什么:“桔梗是很有人格魅力的人,犬夜叉的事情并不是她的过错。她是我在这里最好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半个老师的存在。我的确很信任且依赖她。” 虽然桔梗和犬夜叉在一起的时候,她最珍视犬夜叉的时候,你有种朋友被犬夜叉抢走的失落感,但这是你对朋友的独占欲作祟,并不影响你对她的感情。 “如果按照正常的发展,没有鬼蜘蛛,没有奈落,没有后来遇到你……呃。” 脑袋的思绪忽然乱成一团。 你的嘴巴到底在自顾自说什么哈哈?这和直接捅破窗户纸告白有什么区别吗? 你忍耐着在杀生丸面前直言自己想法的羞赧,视线飘忽不敢看他,便也不知道眉眼神情的生动也如同河波里的月亮一样,倒映在妖怪眼中。 “按照正常情况……”你试图收回手,但扣住你手腕的那只手丝毫不动——像是无言的追问。 你察觉到了犬妖肚子里的坏水。在这之前,这坏水几乎都泼向了邪剑,你是被宽容的那一个。如今你身上显然有妖怪想要得到的东西,因此你就被围困起来。 不擅长撒谎、也不想在杀生丸面前撒谎的你声音最终越来越小地被压缩在一口气里憋出来:“按照正常情况我会一直留在桔梗身边留在枫之村其实现在也会想要留在桔梗身边只是只是只是现在也会想要和邪剑大人还有你一起见见不同的风景因为除了桔梗小枫我也一直很信赖你们!” 很难评【我一直很信赖你们】这个句式和百变小樱国语版里王小明告白的那句【我一直都觉得你很好】有什么区别。 即便晚风是微凉的,你的脸在犬妖长久地注视下也十分显著地变得热辣起来。心里几乎是悲愤地举起那张著名的游乐王子jpg——你满意了罢,你这个坏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妖怪那只放开你手腕的手,最后舒展着轻轻覆在你面中,试图遮住过于潋滟生动的神色。透过他的指缝,你数不清楚这种氛围下他的表情到底杂糅了哪些东西。 动摇?还是忍耐?为什么是忍耐,又或者是其他的…… 那只宽大的手横向合拢彻底遮盖住你的眼睛不让你看更多了。 你闻到了骤然变浓的冷香。 温热的鼻息和熟悉好闻的气味缠绕着灌进鼻腔,有手指压在嘴唇上,摩挲几息然后撬开了失去反应的齿关伸进去,压住了因惧怕毒甲不敢动弹的舌尖。 刻意略过杀生丸的名字也好,把邪剑排他在前头也好,试图用过快的语速蒙混过去也好。平日的唇齿是灵活的,着急害羞的时候却不会撒谎,说出来的话有三分掩饰,剩下七分全是笨拙。 受困于这样的思绪,手指的主人很快就收回指尖回退到唇角。 一片难捱的黑暗中,比起妖怪的外表要柔软太多的唇舌替代手指,贴着那道缝隙伸了进来。 之前你向他讨要礼物的时候,你知道了獠牙摸起来的感觉。现在,你以另一种更亲密的方式触碰到了藏于獠牙之后的存在。 第14章 第17章 爱欲死亡 杀生丸很少有需要顾及到什么而小心翼翼的时候。因而在这样的时刻到来时,受限于过去荒芜贫瘠的经验,他的表现相较于战斗天分来说可以称得上一句笨拙。 不同于小妖和半妖会被本能操控,他是完整的妖怪血脉,控制食欲、妖性这件事情幼时不用父母教导,他天然地就能做好。 但—— 唇齿贴合时的磕碰,纠缠吞咽间细碎的喘息,被掩盖在手心发抖的睫毛……人类柔软地躺在食欲和爱欲之间,亲密地牵引妖怪,撕碎了犬妖脑中构建的对人类统一刻板的认知。 杀生丸的灵魂仿佛漂浮在空中,注视着那只妖怪像是明白遮住那双眼睛并不能多抵抗一分动摇,终于松手稍稍离开了人类,然后不过是几息换气的功夫,当人嘴唇张合不知道说着什么靠过来的时候,他又弯下腰抱住她,两颗头颅又挨在了一块。 理智站在一旁,感受着人和妖怪之间逐渐丰盈的某种存在,于是也靠过去轻轻抱住了人类。 * 第一次亲吻,感觉就像经历了一场骤雨——它来的突然又猛烈。 你确定妖怪没有经验,因为一开始仿佛要吞吃掉什么的行为与他平日冷感的样子完全不同。即便他很快便克制和缓下来,舌尖的肿痛作为证据依然存留着。 你发昏的思绪稍稍镇定下来。伸手抚摸他紧绷的下颌,忍耐着羞赧试图教导:“要轻一点。” 大抵是因为肿痛,话音有些含糊。 妖怪天生敏锐的五感自发捕捉到你手指的热意和失序的心跳,那双暗金色的眼睛在夜色中紧紧盯着你。杀生丸胸口的衣襟和盔甲随着呼吸起伏,不复平日的平静。 你看到他喉结滚动了下,于是微笑着凑过去,想亲亲那个泄露主人此刻感到干渴的位置。这稍许得寸进尺的撩拨成功干扰到了妖怪的心智,他抓握住你的腰,在你笑着躲避说痒的时候,亲吻又寻了过来。 于是你闭上眼也凑过去:“记得再轻一点哦。” 人类的声音消失在小河潺潺声中,只余间断的、暧昧的黏糊水声。 你意识到杀生丸一开始可能在走神,他没有听到你的要求。于是在你说了很多句轻一点之后,哪怕是轻轻触碰你唇角也被反馈不够轻的杀生丸终于反应过来你在故意捉弄他。 沉默中带着无形的怀疑注视着你,这目光中并没有控诉的意味,但令你想起来曾经刷到过的一个视频。视频主人比划手势要求小狗叫声小一点,于是小狗从一开始中气十足的叫声逐渐变成了最后犹疑的一小捧气音。 你笑盈盈地戳他的脸颊上的妖纹,嘴唇在敞亮的月色下的确是明显肿胀的。 杀生丸指节弯曲蹭了那犹带湿热的唇,确定没什么问题后又抬手揉了一下你的脑袋,动作轻轻的,叹息也轻轻的,就此放过了笑嘻嘻的你。 他转身要回营地的树下休息。 你跟在杀生丸身后,牵着毛茸茸的尾巴,在妖怪的纵容下拉长了声音:“杀生丸大人——这就要休息了吗?杀——生——丸,生气了吗?今天晚一点睡啦,邪剑大人是小妖怪不能熬,但是杀生丸是大妖怪了,大妖怪熬夜一天也没什么吧?” 逐渐聒噪的人类被尾巴卷起来放到身边,直到尾巴略带警告地拍打乱摸的手爪也没有停止骚扰。 杀生丸安静地闭上眼睛听你胡诌,卷着你的尾巴开始像哄睡一样有节奏地拍你的背。 “在人类世界里,睡觉前是会有晚安吻的。这是一种祝福仪式,有晚安吻会睡得很好哦。”你半真半假地骗妖。 杀生丸看了眼远处火堆旁哪怕没有晚安吻也独自睡得安稳极了、仿佛昏死过去鼻涕泡一个接一个的邪见。 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立马为自己解释:“咳。所以说是人类世界呀……拜托拜托。” “不是痛?”杀生丸俯视你。 “诶?”你微愣,转瞬又忍俊不禁:“我说的晚安吻是亲额头,你……想的亲哪里?” “……” 疑似又被玩弄了的妖怪挑眉,眼帘微不可见地轻眯了下,没说什么,只是单手捧起你的脸颊,嘴唇忽视了额头,蹭过鼻尖逐渐向下贴近你微张的唇—— 额头忽然被触碰了一下,在你闭眼之后。 你茫然地睁眼:“?” 杀生丸的手指顺着脸颊摸到耳垂捏住,他平静地摩挲着,直到耳垂变得滚烫:“一脸不在预期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 哈哈,还怪有报复心的咧。 你一边羞耻一边反思自己是不是捉弄妖怪捉弄得太过份,但杀生丸看起来没有打算再放你一马了。 他捏捏你耳垂:“为何不答?” 老实说你被捏得头皮发麻又感觉有点舒服,杀生丸冷静拷问的眼神也让你跃跃欲试要再战回去,但总觉得再不收手就很危险…… 你缩起脖子唯唯诺诺和之前嚣张的样子判若两人:“我错了大人,我马上就老实睡觉。” 这是作弊。 你看到考官停顿了几秒。 考官自己来找答案了。 你睡着了,杀生丸没有。 妖怪习惯了随时保持警觉,何况今天对他过去一眼望到底的经历来说有些冲击在的,大脑此时仍然在不受控制地兴奋,即便同类或是人类的青睐对他来说并不是少见的事情。 如同他回复父亲那句【我杀生丸没有要守护的东西】的坚定果决一样,他从未注视过力量之外的东西。也因此,此刻徘徊于心间的,不同于对力量的渴望,他找不到可以参考的前例。陌生的、饥饿的、渴望被填满的欲望,和单纯的食欲也不一样,却很难适度地表露和控制不伤害到人类。 人类的皮肉是这样柔软又脆弱。 人类的愉悦和痛苦的界限在哪里,人类的真心和令人发笑爱怜的谎言的界限又在哪里——相较于妖怪的困惑,人类显得没心没肺,已在尾巴做的窝里扑腾着翻身、毫无障碍的熟睡了。 杀生丸垂眸盯着你睡得喷香的面容,手指微动,控制着力道轻轻拨开黏在你脸颊上的一缕墨色头发,不合时宜地想起你说他的头发也是花的气息。 思绪浮动间,树下的妖怪神情平淡地抬起碰过人类脸颊的手指,做了一个嗅闻的动作。 * 数日后。 被杀生丸唤醒的老树妖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枝条绕着你转了半天,朴仙翁笑呵呵地:“大少爷,你在愚弄老夫吗?” 检查结果自然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如果封印松动,最先感受到的便是作为妖怪的你。妖怪被勾起食欲是什么样的感觉,你不明白吗?还是说……” 你杀生丸已经无法区分食欲和爱欲了——这话朴仙翁没好意思说出来,好歹是斗牙王的继承人,关心则乱总得留点脸面。 你几乎每晚都抱着尾巴睡觉,人沾染了多少犬妖的妖气,在场的妖怪没有不清楚的。正值你们关系很不清白的时候,抠着枝叶的你敏锐地察觉到了老树妖未尽的打趣,多少脸热,不太能正视被打扰一趟的长辈。 朴仙翁笑呵呵支开了你,他有话要和杀生丸说。 “杀生丸,你现在对人类是什么看法?” 杀生丸以为朴仙翁支开你单独叫他谈话是因为你的身体出现了什么问题,没想到开篇是这样一句话。 既然无事,他没有耐心陪朴仙翁绕弯子:“你可以直言。” “那个孩子每次被你带过来,周围都是你的妖气。既然选择了人类,我想有的事情,你应该是想清楚了的。比如:人类的生命相较于妖怪来说很短暂这件事——干什么突然瞪老人家?” “难道你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吗?”朴仙翁惊讶又觉得这很符合杀生丸式的傲慢,“你想要控制封印不出事,是为了保证那个孩子的安危。但是你竟然没有想到她是人类,寿命有限这点。” “……她的身体并不是纯粹的人类了。” 朴仙翁戳破这种理所当然的想法:“但肉身原本是人类,哪怕携带着不明力量,她和妖怪终究是不同的,更别说又有别的妖怪对她做了失败的改造,转变成妖怪的这条路也会比普通人更难。我以为上次我说得很明白了,那是对她原本的身体和力量的一种破坏。我们谁也不知道这股力量可以为她带来多久恩惠,又在什么时候耗尽终止。这种情况下,或许有一天死亡就会先你一步带走她。” “妖怪、长生种的感情触肢发育得比人类要迟钝太多,在那之前,一起多创造珍贵的回忆吧,不要让未来的自己后悔。” “你在愤怒吗,杀生丸?你是仅为事态脱离掌控而愤怒,还是为未来终将失去重要的人而愤怒?” “天生牙是为了守护而生的刀,它无法用来杀人,我以为你早知道了。那么现在你选择拔刀,是天生牙发生了什么变化吗?犬大将如果看到今天的你拔刀的样子,也许会感到欣慰吧。” 第15章 “你要记住此刻的愤怒,记住这种折磨心志的悲痛和不忍。未来的那天真正到来时,才会——” “杀生丸大人?” “嘿!杀生丸!啊喂——” 你歪着身子抬头在杀生丸身前挥手探来探去:“刚才发生什么了,我看到好大的一道白光。” 犬妖摸摸你的头,沉默不言。 你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也没有说太多,只是绕后牵起绒尾,捏着尖尖走到前面带路:“好吧,你跟着我走,想事情别太久哦。” 腰侧的天生牙仍在传递着脉搏一般的躁动,但渐渐地随着人类规律轻快的脚步声逐渐变缓,最终平息下来,犹如被主人遮掩的紊乱又平静的心绪。 第18章 不必承诺 天气暖和的时候,旅途中出现的妖怪数量逐渐变多了。皮毛洁白门牙极其发达的兔妖,把自己养的油光水滑四爪生磷火的小猫妖,戴帽子的奇怪蘑菇小人,落单的狼妖。 你对有毛绒绒的生命总是会忍不住关注多一点,但它们惧怕你身上杀生丸的气息,基本冒头就跑了——弱小的妖怪大多如此提前避让开,那些脑子比较愣的,会莽撞地冲上来被毒鞭抽到求饶溜走,又或是死在毒华爪之下。 你和邪见往往没有插手的余地,也习惯一前一后歪在坐骑麒麟身上,在舒服明媚的天气里困得眼皮子打架。 不愁吃喝,不用干活,没有天敌,怎么也算是提前在战国过上了养老生活。随着这种悠闲肆意,你脸颊上的肉最先丰盈了起来。因此你途中大包小包带着各地特产材料回枫之村探望留守的小枫时,被已变成小少女模样的她说了“姐姐你看起来稍微长好了一点”这样的话。 你自己是看不出来胖没胖的,只是对着水面的倒影打理变长的头发时,依稀觉得和从前的气质相比是不大一样了。 “一天三顿人头杖给你们烤妖兽,天上地下水里的没少吃,你要是还瘦了,那我和死去的妖兽们便要冤屈而死了。” 邪见说起这话时很是无精打采。他已彻底转职成为你们队伍的厨子,你只负责去打猎。偶尔,杀生丸独自遛弯回来也会掉落稀有食材,但吃喝现在基本是邪见在全权处理。 你嘿嘿笑着按住他,敏捷地取下黑色的小帽子,被河水浸湿的布在他光秃秃的绿脑袋上擦拭几下,“人头杖这样厉害的武器蒙尘不用多浪费,我抓来的妖兽肉邪见大人的肚子也没少吃呀。” “……哼,杀生丸大人看重我邪见的能力,当然不能辜负了大人。” “是是,邪剑大人最厉害了,今天晚上我们喝鱼汤?这里的鱼长得和普通的鱼不一样,抓来试试,再找一点野菜和蘑菇放进去一起。” “附近林子那么远,最近又没下雨,去哪里给你找蘑菇……喂!回来,你跑去干什么不要老是去烦杀……唉。现在这股狗一样的气质是从哪里沾染来的。” 邪见扯下头上的湿布巾擦了把脸,看着散着头发飞快跑远的人影,习以为常地叹了口气,转身去清洗布巾去了。 你最近常玩、不是,常给杀生丸梳头发。 旅途大多远离城池,本来也没什么乐子,于是这三只妖怪都被你买来的各种材质大小的梳子骚扰了个遍。 本以为最听话纵容你的会是麒麟,但没想到其实是杀生丸。 麒麟怕痒,给你按着玩了一遍就躲着梳子走。杀生丸基本任你打理,无论是正着梳还是逆着梳,他都很少发表意见,哪怕有一次你拿错了麒麟的专属梳子,他也没有发火。只是当天晚上狗不见罢了,你挤在麒麟腹部睡了一晚,醒来时又躺在白色的绒尾中——事后邪见点评这是狗的小心眼之处。 至于邪见。 邪见头上可能天生没有毛囊,春夏秋冬一根头发都不长,让你完全没有体验感。 而今天的日常娱乐和平时不太一样。 附近的猿妖领地有很大的温泉,她与杀生丸的母亲凌月仙姬有旧,知道杀生丸路过,便请他去歇脚。 于是你泡完温泉后第一次真实地见到了杀生丸的妖怪形态。 原来会变成原形缩小了泡温泉啊……你在心里这样感叹着,目光闪闪地盯着显然已经甩过水等着你的白色犬妖。 他和普通的犬类有着截然不同的外表。 大长耳,但并不乖顺地下垂。四肢长而健壮,爪尖锋利,稍稍往上带着两大缕飞翘的长毛,像祥云。皮毛犹泛着湿气,显露出肌肉的线条,哪怕缩小了个头也比人类的身形大许多,这种体型上的压迫感在你被那双低垂的血红色兽瞳捕捉时上升到了顶点。 白色犬妖无声息地踱步靠近你,身形发出朦胧的乳白色光晕——杀生丸再次变换身形,变成了普通大型犬的大小。那额头的月亮印记随着脑袋抬起微偏,毛发微微卷曲的犬妖睁圆了红瞳仰望看着你,长长的尾巴漂浮在空中。仿佛知道你那些隐秘的渴望,在矜持地问你怎么还不过去。 明明尾巴没有晃动,为什么你感觉这只高贵骄傲的白犬已经冲你摇过尾巴了?、 太犯规了。 你的确对杀生丸的妖怪形态很感兴趣,悄悄不止一次冒犯地想过,要什么时候可以提出摸一摸揉一揉的请求而不会被拒绝。变成犬的姿态后鼻头也会是湿湿的吗?躺在大犬妖厚厚地毛发中滚来滚去的感觉和人形的绒尾肯定不一样,你好像做过那样的梦。 但杀生丸是从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你笑着坐到屋内的铺好的褥子上,在常背的行囊里翻找到雕刻着很粗糙的梅花的梳子,转头对已经叼来垫子安静蹲坐在上面的白色犬妖说:“是新准备的梳子哦,和麒麟的不一样。齿缝不会太密,梳起来可以避免扯痛毛发。” 杀生丸视线从你身上转移打量那把比你的手要大很多的梳子,那显然不是适合人类使用的,再次暴露了准备它的人蓄谋已久。 “你更喜欢妖怪的姿态。”他一边陈述,一边低头去嗅你拿着梳子的手。鼻尖点手背上,带着和你想象中一样的湿凉触感。 “也没有‘更’吧……其实都喜欢的。”你种被戳破癖好的羞耻感,不多,就一点点。 “因为是你的形态,所以才会显得有点兴奋。” 你坦诚地说完,无法从眼前这张非人的脸上分辨出情绪,但你发现他小幅度晃了下长长的尾巴。于是没忍住又笑了:“你这样,感觉会比平常更亲切一点。” 白犬静静看着你弯起的唇,没有说话,只是轻巧地趴伏卧下将头搁在你大腿上。 这样的情景气氛实在太好,你将他长而卷的白色毛发擦得乱糟糟,坏心眼地逆着摸毛又顺着梳理掉打结的毛发,残存的湿气没多久就在妖怪热烘烘的体温和妖力下挥发掉了。 你俯身抱住他变得蓬松的脖颈蹭了蹭,“今天睡觉的时候,可以保持妖怪的形态、再变大一点睡吗。” 除了最初相遇的时候,杀生丸后来几乎没有再拒绝过你什么。 是以,你被巨大的白犬圈守在腹部,沉稳的心跳和温暖的皮毛紧紧挨着你,满足地一起坠入黑甜的梦乡。 梦乡。 乡。 是夜,你神志不清地从将你淹没的白毛垫子里爬坐起来,将衣领扯了又扯,直至高热散开,清凉地空气钻进衣襟里。 人形和兽形温度差得也太大了,你回头看向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睁开两只红灯笼一样的眼睛的杀生丸。 “……” “。” 一阵沉默后,室内泛起不溶于夜色的白光,巨兽消失,杀生丸已经穿好一层薄衣。 他靠过来,宽大的手掌覆在你额头,细密一层汗珠被拂去:“冬日时,就不会如此了。” “这听起来很像一个承诺。” 你幻想了你们一起过冬天的日子,放松下来,困意又上涌,拉着他躺倒在被褥上,凑上去含糊不清地咕哝悄悄话:“承诺以后每一年都在一起,从春天过到冬天。” “这样的事,不必依靠诺言也会发生。” 杀生丸的声音模糊起来,像在你耳边呢喃,又像敲震在你心房上。 你困倦地睁开眼睛,杀生丸的头发一部分被压在你头下,一部分和衣襟一起被你抓握在手里。你们头挨着头,不是你仰视他,也不是他俯视你。 黑暗中,睫毛扑簌蹭到了什么——那是他的眼睫。 “杀生丸大人。”你发出微小的鬼祟气音,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我要亲你了。” 第19章 活过很多个春天 杀生丸就在那里看着你磨蹭一点点贴近,相同的衣物熏香里裹地是他熟悉的存在的气味。 他排斥被动的食欲。 朴仙翁为你做了封印后,杀生丸以为这种吸引会好一点,但并没有。那种想要吞吃掉什么的感觉一直在膨胀。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试图压制它,去分清和爱欲的不同,杀生丸绝对不会受力量的操控,那么与日俱增的是什么,他已经很清楚了。 第16章 你笑着亲到他微凉的鼻尖,又上移轻轻贴了贴额角月牙的位置,手拨开银色的发,摸一摸脸颊的妖纹,再脸贴着脸蹭一蹭,杀生丸任你贴到满足然后松开他闭上眼睛:“好啦,换你亲亲我了,睡前的晚安吻。” 绒尾默默攀爬圈住你,杀生丸平静地询问听起来不太平静:“……仅仅如此?” 你心虚安静一秒:“……倒也不是?” 因为太高兴,所以很想要做点什么让胸口膨胀地情绪发泄出去。杀生丸大概也接收到了这样的讯号的,但人类的羞耻心最终也只让你干出了类似于“你除了舔我一身口水还能做什么”的窝囊事。 “那,重来。” 重来这次亲了好久哦,你在亲吻的声响中有些混乱地想,杀生丸的气息似乎比你还乱。 温热的手掌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在你背上生疏地轻抚过。你听到你的名字,在低沉的声线上一声一声滑动,离你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你听说过这样的说法,名字是最短的咒,它在交融的气息中间断模糊出现,束缚你,又安抚你,直到你们两个错乱又重叠的心跳声催促着躯体热起来。 妖怪的獠牙离开你的唇齿,摩擦过颈间的脉搏,顺着血流的管道蜿蜒向下,爬上随呼吸起伏的山丘,它在这里驻足,它落下爱欲的痕迹,要将山的魂魄勾出来,随后又轻轻放过,继续它向下的旅程。 一阵滚烫的风呵往肚腹中央凹陷处。短暂地停留使得热痒在这里扩散,你推拒那颗低埋的银色头颅—— 杀生丸顺从地抬眸,视线将你盯在原地,妖怪红色舌尖若隐若现舔过獠牙,你浑身战栗,空气像是凝结成了一面镜子,里面是你们彼此渴望的神情。 * 你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汪柔软的泉水。 视野被眼泪浸润变得模糊,妖怪的手掌和你十指交叉扣住,发热的身体像弓弦,在杀生丸的唇齿咬紧舔舐深入时绷紧,又在它们离开时松懈颤抖,如此反复直至弦崩断裂,杀生丸尝到泣音中的战利品。 你在余韵中晃神,被褥因为挣扎变得不再平整,杀生丸用柔软的指腹擦掉你眼尾尚且湿润的泪痕。 “现在不用害怕了。” 你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得不承认,杀生丸很擅长使用武器。那样锋利的獠牙,给予人过于尖锐的快乐时却没有蹭破一点皮。 你的呼吸在安抚中逐渐平稳下来。 杀生丸低头看一看被獠牙弄得湿漉漉的地方,手指关节曲起贴了贴那片狭小的缝隙,又引来一阵磨人的震颤。 你睁眼瞪向尚未餍足的妖怪,抬脚踩向隆起的那一块布料碾了碾——杀生丸抓握住这只没什么攻击力的脚踝拉开,身躯压了下来。 这一觉你睡得很沉。醒来躺在被褥里伸了个懒腰,伸到一半察觉到身体有点轻微不适,但可以忽略。 杀生丸拉开门,手上是从侍女手中接来的新衣。视线相接又分开,他为你披上外衣,你们十分自然地在在清晨中拥抱,呼吸对方身上的气息,随即一个低头一个仰头,一个绵绵细雨般的亲吻就这样发生了。 人类,唉。 下限,唉。 羞耻心,唉。 杀生丸借着透过纸门的晨光又检查了一遍你身上是否有他失控留下的过分痕迹。 你背靠在他怀里,在他为你系好衣带时,仰头去看他的表情,但这个视角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于是你开心地戳了戳他下巴。杀生丸动作停顿了下,但很快就收拾完,任你在他怀里动来动去,问你今天有没有安排。 你摇头:“你要做什么?” “找我母亲。” “找谁?” “凌月仙姬,我的母亲。” 你瞳孔地震。 你还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 杀生丸:“你的身体,她或许会有别的办法。” 对于安稳幸福的当下来说,死亡轻飘飘的,它是生者喉间吐散上升的最后一口气,只有那个时刻到来时,才会感受到它真实令人阵痛的重量。 和你想要活在当下的想法不同,杀生丸向来都是决定他人生死的那一方,他并不为此感到恐惧,也无所谓对将要死在爪下的人和妖施加仁慈怜悯。 而爱是公平的东西,它令所有臣服它的人体验一切。早早脉动的天生牙就是最显著的证明。 朴仙翁说天生牙是救人的刀,如今死亡只出现于假象中,它也沉重得无法让使用者理所当然地笃信天生牙未来一定能改变什么了。更何况,它不能。 如果要让凌月仙姬评价这样的想法…… “你可真霸道啊,杀生丸。” 美丽的妖倚靠在高高的座椅上,她有着泛着饱满光泽的银发,额间和脸颊上是和杀生丸如出一辙的紫色月亮印迹和玫红色妖纹。 “你以为你是谁,想要掌控冥道、无限制地主宰生死?”凌月仙姬打量着自己的崽,懒懒道:“哪怕是你的父亲,也只打造出来了一把天生牙。天生牙在一个人身上最多只能用一次,你却想完全打破生死的界限,让你的心上人一直长生不死。该说你真不愧是斗牙王的儿子?” “天生牙,无法对她产生作用。”这是使用者杀生丸的直觉。虽然产生了脉动,但是你的情况,朴仙翁隐隐有提过有时间力量的干扰。也因此杀生丸才为这种失控感到焦躁。 凌月仙姬兴致盎然望着神情微诧的你。 你是第一次听杀生丸说天生牙无法拯救你。但你不是此世之人,天生牙对你不起作用也可以理解。 “天生牙当然不会对死过一次的人起作用。”凌月仙姬一句话震住你。 你什么时候死过?是奈落那次,还是什么时候……你毫无印象。 “小人类,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是否感到恐惧?” 你为这个称呼沉默一秒,抛开纷乱的思绪老实回答她:“生老病死在人类身上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不如说现在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得到了很多,相对应的,需要付出代价也是必然的。” 这是一个活得很明白的人类,凌月仙姬在心里如此评价。她看热闹的兴致消减了了,叹道:“杀生丸,你活了这么多岁,还没有小姑娘成熟呢。” 话虽如此,但母亲就是母亲。 凌月仙姬冲你招手,“你,过来。” 你松开杀生丸袖子下一直牵着你的手,走到凌月仙姬身前,视线余光从她身上的毛绒绒飘忽而过。下一刻,凌月仙姬站起来,高大的身躯相较杀生丸而言或许稍许纤薄,不过绝对能一拳打飞十个你。 “想什么呢?”凌月仙姬好奇地低头看你。她很久没有见过人类了,在她的印象里,不害怕她的人类有,但没有人类敢在身为大妖怪的她面前走神的。 “在想妈咪的怀抱应该很香很有安全感吧——”你下意识回答。 凌月仙姬一愣,秒懂那个世界通用称呼,又被后面的形容词逗笑了:“我开始喜欢你了。” 你并不是基于和杀生丸的关系如此称呼她,只是纯粹的想喊妈妈。杀生丸敏锐的感官传承于她,是以凌月仙姬能察觉出这样细微的区别。这让她随着杀生丸脱离幼年期就遁走的母爱短暂地回升了。 “好孩子。”凌月仙姬抚摸你的发顶,笑吟吟瞥了杀生丸一眼,语气比一开始的漫不经心温和认真了一些:“要不要留在西国?杀生丸是个不知道冷暖不贴心没有趣味的妖怪,你这样的乖孩子便宜他不如留在我这里。” 邪见擦了擦额角的汗,偷偷看向杀生丸,年轻的犬妖神情肉眼可见臭了一些:“母亲。” “急着叫什么。”凌月仙姬放开你,坐了回去,作出一副很伤心的神情:“喊着母亲,也没怎么讨过母亲的欢心。” 你跟邪见缩着头在这对母子之间当乌龟。 “至于这孩子的事情——”凌月仙姬挥挥手开始逐客:“我留了一道印迹,有波动了会通知你。杀生丸,此事此时是无法解决的,你们需要等,都走吧。” 这样的结果,你很满意,多上了一道保险已经很好了。离开那空旷的宫殿,你放松了几分,晃了晃和沉默的犬妖交握的那只手,强调:“我很满足现在的生活。” “每天每天,在一起的时间都很快乐。如果今天是生命的最后一天,有人问我有没有什么遗憾,我想是没有了的,因为想要的全部都已经得到了。” 在很久之前现代文明世界,你独自长大,没有牵绊。你为活着奔波,你感到疲惫,想过要离开。 如果你离开,没有谁会为你感到难过,仅仅是这样想着,你便感到无边的寂寞。因此你不甘心地一边想要找到这样的人,一边挣扎地活着。 杀生丸不说话。 你目光落到他美丽恍若低垂神像的脸上,手指蜷缩了下:“好吧……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遗憾还是有一点点的。” “会为我的生死而感到担忧的大妖怪,就只有杀生丸一个啦……把所有的回忆和情感都留给生者,这样残忍的事情,我不太想对你做。” 第17章 长生种对时间的流逝有多迟钝,回忆在脑中就有多鲜活。 绒尾尖轻微地晃了晃,缠绕在人类的腰腹上。犬妖回应的声音流淌在风里:“那你要活过很多个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