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频恋爱（青梅竹马 1v1）》 01气笑了 陈嘉措的字很好看。 她是那种会被老师喊到黑板上誊抄答案，考完试作文印发给全年级被夸赞字迹的优等生。 比起陈嘉措，周晃的字简直丑得惨绝人寰，从小到大每个寒暑假都会被老师点名买字帖练字。 描字帖的时候，陈嘉措会在周晃旁边看着。 她报过书法班，有过系统的学习。她说可以教周晃，周晃不要，宁愿她来帮描字帖好应付家长老师。 这时候陈嘉措就会露出无奈的表情，皱起缺一块的眉毛，古板老成地说些“这样不好”“不能骗大人”“做事不能骗自己”之类的话。 每次她这样讲，周晃都会嗯嗯啊啊敷衍过去。他嗯两次后，陈嘉措就不继续讲了。她说事不过三，又是那种无聊的语气。 陈嘉措上学早，比周围人都小一岁，性格却很稳重。好听点叫乖巧，难听点就是木讷没个性。陈嘉措知道外人对自己的评价，并未因此内耗。没个性也是一种个性。 字如其人用在陈嘉措身上并不准确，用在周晃身上也不准确。 陈嘉措是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女孩，周晃是随便在社交软件上发张自拍都能涨几千粉丝的帅哥。 在星探还上街的时候，周晃收到过好些名片。网络发达后，名片成了MCN机构和各大经济公司的私信。周晃没理会那些合作邀请，也不怎么经营账号。 那个账号最开始并不属于周晃。 好友陆留驰闲着无聊拿他照片放到网上，随便配了个背景音乐。账号火了后他把账号密码给了周晃，开玩笑说红了以后开上路虎别忘了兄弟。 周晃问他照片哪来的，陆留驰说从陈嘉措那里拿的。 周晃在互联网上小火这件事，主要功劳在陈嘉措身上。 照片是陈嘉措给的。 课间异班的陆留驰问她自己兄弟不回消息是在干嘛，陈嘉措随手拍了张周晃趴桌上睡觉的照片发了过去。 背景音乐是从陈嘉措朋友圈里拿的。 陆留驰发的时候不知道配什么，恰好记得前两天陈嘉措分享的歌名，顺手就用了上去。 没几天这首歌爆了，连带着给了周晃热度。 那张穿着校服的睡颜照接住了热度，很快就到了万粉。周晃可以说是在高三这年迎来了事业曙光，好好经营就算成不了日入208w的明星，也能当个日入20.8w的网红。 然而周晃没有选择这条路。 他本打算注销账号，账号绑的实名信息是陆留驰，他死都不肯扫脸，是以一直都注销不掉。 周晃硬掰着陆留驰的脸时，陈嘉措在旁边抱着半个西瓜围观。她用勺子在最中间挖了勺，嚼几下咽进肚子里后才好奇地问：“对你来讲也是个不错的出路，干嘛这么抗拒？” 陆留驰见有人站他这边，艰难逃脱周晃的锁喉，附和道：“对啊，不是什么人都能靠颜值吃上饭的。” 陈嘉措捏着勺子，帮他分析利弊： “以你的成绩考个普通本科顶天了，你家又没有送你出国留学的打算。比起未来进家里公司在览明哥手底下做事，倒不如试试看当明星。” 怀里半个冰镇西瓜在室温里待久后有水珠挂在瓜皮上，陈嘉措说得认真，没注意到T恤下摆已被沾湿。 为了竹马的前途，连冰西瓜都可以放着不吃。陈嘉措自觉对周晃已经足够义气，奈何对方压根不领情，还来反问她未来要做什么。 “小陈未来肯定是要当高精英人才，在实验室里做科研的那种。”陆留驰抢过话，语气莫名自豪，好像未来要当科学家的是他似的。 陈嘉措等他说完，才回答道：“读博，然后留校任教。” 很陈嘉措的一条路。 也是陈嘉措家里人都在走的路，稳妥又安全。 周晃甚至能想象出十多年后陈嘉措戴着眼镜站在讲台上给学生上课，回家吃完饭后在桌前写论文看书，抽空辅导孩子功课的画面。 明明是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周晃却该死地想参与其中。 想在教室门口等陈嘉措下课接她回家吃饭，吃完饭她进书房，他则进厨房洗碗切水果，端进陈嘉措书房后在角落找地方坐下干自己的事，等她想洗澡了就去放水，她在床上看书的时候他就去洗澡，顺便把回来就已经洗上的衣服晾了，再回到床上抱着她睡觉。 至于辅导孩子功课。 他们不会有孩子，周晃已决定成年后就去做结扎手术。如果陈嘉措想要孩子的话，可以再解开。但陈嘉措估计没有生孩子的计划，她不太喜欢小孩。 想到这，周晃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和陈嘉措现在就是有些交情的朋友，因为两家大人认识而放到一起。都说不上玩在一起，他们没有共同爱好，聊天也很难聊到一块去。相比之下，陆留驰和陈嘉措就能聊上几句。 不过陆留驰家住得远，又是通过周晃认识的陈嘉措，和她之间隔了层看不见摸不着的布。能聊，但算不上朋友，只能说是朋友的朋友。 周晃毫不担心他俩会有什么。 陆留驰是标准的颜控，而陈嘉措有点烦陆留驰那样跳脱的性格。 陈嘉措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周晃也不清楚，她从未表露出自己的择偶喜好。 他问过陈嘉措，得到的答案是没想过。 然后陈嘉措礼貌性地反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人，周晃心里一紧，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哑。 “中长发，戴眼镜，写字很好看的女生。” 头发过肩的陈嘉措听完抬手扶了下眼镜，迟疑道：“周晃，你是不是喜欢五班的班长？” 02壁纸 周晃说得如此准确，想来必然已有确切的人。 他这种长得好对自己要求也高的人，找对象的外表标准只会更高。 陈嘉措当下脑海里就闪过了五班班长。 赵姿珍。 某个课间陈嘉措路过五班，恰好遇到她抱着试卷从后门出来。乌黑的秀发高扎起，框架眼镜后是明亮清澈的眼。对视的瞬间，陈嘉措心跳都快了几分。 赵姿珍是陈嘉措见过最好看的人。 每周一升旗陈嘉措都要偷偷看她几眼，文化周一起办联合板报的时候眼睛更是要斜长在她身上。 陈嘉措也不想当色鬼，但赵姿珍实在是太漂亮。 陈嘉措觉得自己应该是属于没有审美的那类人。 她并不知道哪样才叫帅，只是身边人都在说周晃帅，陈嘉措也就这么跟着说。像周晃获赞无数的那张照片，陈嘉措后来又仔仔细细看了，也就那样。 陈嘉措起初并不知道赵姿珍到底是算不算漂亮，后来发现身边人也在说赵姿珍好看，那么赵姿珍肯定是符合大众眼光的美女。 赵姿珍在学校比周晃还要受欢迎，毕竟她除了长得漂亮，成绩也好，性格又温柔热情。喜欢赵姿珍的人有很多，陈嘉措后座的体委就经常说要去跟人表白。 中长发，戴眼镜，写字好看。 这三点赵姿珍都完美符合。 陈嘉措完全没觉得这些条件有多宽泛，随便抓个人来都能套上。心里认为赵姿珍好，于是觉得全世界都该喜欢她。 所以她问： “周晃，你是不是喜欢五班的班长？” 话音落下，周晃想都没想立刻皱眉否认：“当然不是，为什么突然提她？”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看着的明明是陈嘉措啊，她到底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装傻？ 周晃不禁开始怀疑起来。 他知道陈嘉措在情感方面有些迟钝，但也不排除她早已发现了自己意图，担心捅破窗户纸后做不成朋友故而一直佯装不懂。 周晃自己就是后者。 怕陈嘉措拒绝，又怕陈嘉措答应。 过去几年家里总会出现的不同男人，每隔几月就会有新的面孔让周晃喊叔叔。周晃对“恋爱”产生恐惧这件事，他母亲要负一半责任。 摇摇欲坠对恋爱关系远没有朋友情谊来得牢靠，周晃本不想因为一己私欲让自己和陈嘉措维持了十多年的友谊破裂。 可欲望是难以克制的，尤其是在青春期。 周晃无法做到在陈嘉措靠近他时，保持正常的心跳频率。 刚开始周晃觉得陈嘉措肯定是喷了什么东西，否则也不会闻到就头晕目眩。他买过同款洗衣液，洗完去闻无事发生，更是佐证了这点。 他去问陆留驰，对方说陈嘉措身上就洗衣液的味道。很浅，几乎闻不到，就算闻到了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陆留驰回答完后，周晃脸冷下来，甩出句： “别跟个变态一样去闻人家。” 陆留驰：？ 陆留驰：“大哥是你先问我的吧，而且你问了我才去注意的好吗。” 见周晃脸色愈来愈糟糕，陆留驰声音弱下来，嘀咕道：“我还是正大光明闻的，不像某个变态偷闻。” 那怎么能一样呢？ 周晃和陈嘉措是青梅竹马，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同学。 他只是觉得陈嘉措身上的味道要是闻起来心跳加速头晕眼花的话，她自己闻久了会对身体不好。 周晃出于关心才去探究原因，结果研究着研究着，发现真实原因是他喜欢陈嘉措。心跳加速头晕眼花也不是什么味道的副作用，而是喜欢的副作用。 另外还有个副作用是，周晃有时候会想些很糟糕的事情。睡醒后被子濡湿，眼前残留的影像有时是陈嘉措流畅的手臂线条，有时是含着泪的眼睛。 有一次，是陈嘉措的大腿。 夏季穿着短裤，陈嘉措在客厅毫无防备地盘起双腿。她有晨跑的习惯，腿部肌肉线条锻炼得很漂亮。 周晃梦见她用大腿夹着自己的鸡巴，手搭在他身上，发出类似剧烈运动过后的那种喘气声。 当周晃从梦里醒来，眼前还恍恍惚惚是她从身上爬起离开的场景时，耳边传来清晰的陈嘉措的声音。 陈嘉措来叫他上学，隔着房门平淡地说周晃你醒了吗。他没回应，在陈嘉措一声声“周晃”里握住再次勃起的性器，可耻地借着她的声音自慰。 陈嘉措喊了几声得不到回答，也不再喊，发了消息说自己先去学校。周晃空着的手点开手机，壁纸是今年给陈嘉措过生日时拍的照片。 陈嘉措让他拍了发给周阿姨，谢谢她送来的生日蛋糕。周晃拍完并没有发，自己存着当壁纸。 他指尖落在屏幕里陈嘉措的脸上，咬着牙压抑住喘息，过了很久才射出来。 那会他想， 要是陈嘉措知道了肯定会觉得恶心，跟他绝交。 但这些陈嘉措都不会知道。 她是块迟钝的木头，不会被欲望操控。 她也是一根筋，认定的事难以改变。 就像此刻，周晃明确说了不喜欢赵姿珍后，她还是坚定地觉得周晃在说假话。 周晃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他说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只是脸皮薄罢了。 “如果你想要赵姿珍的微信，我可以给你。但如果她不想通过的话，那我也不能做什么。” 陈嘉措只能好心到这里了。 她想当够义气的朋友，却也不想让赵姿珍讨厌自己。 周晃近乎咬牙切齿般道：“说过了，我不喜欢她。” 陈嘉措敷衍：“嗯嗯，你不喜欢她。” 周晃脸更沉了。 周末，陈嘉措家里没人，他来写作业。 此刻作业并未写完，周晃站起身往外走，陈嘉措以为他是害羞了要落跑。 他的手机还在桌上，陈嘉措叫住他：“手机没拿。” “我去倒水。”周晃没好气道。 陈嘉措哦了声，又说： “可以帮我拿瓶果汁吗，就在冰箱里，谢谢。” 周晃嗯了下，离开房间。 陈嘉措想到刚刚的对话，想拿手机看下自己还有没有赵姿珍的微信。 陈嘉措和周晃手机是同个型号颜色，都没手机壳。两个手机放在桌上，陈嘉措凭着感觉去拿手机，划开后才发现拿错了。 她的壁纸是家里的小狗，而此刻手里的手机壁纸却是某个背影。是同校的女生，头发扎起来到肩膀下面一点，看环境像是上周在礼堂听讲座的时候拍的。 周晃拿着果汁进门看见她在看自己手机，心里一跳立刻走过去。陈嘉措还想仔细看看，被他吓了一跳。 手机就这样被拿走扣在桌面上，周晃手撑着桌子，情急之下反倒变得像是虚虚将她圈进了怀里。陈嘉措抬起头看他，眼里闪过迷茫。 周晃面上露出懊悔的神情，早知道就设密码了。 她看见了吗？ 她发现自己上周听讲座的时候偷拍她背景设成壁纸了吗？那会不会也发现了他的相册？发现了他给的备注？ 03那我呢 上周礼堂讲座坐在陈嘉措旁边的是赵姿珍。 他们是一班，这类活动永远都被安排在台前。 没人想坐第一排，陈嘉措课间去洗手间来得有些晚，跟主任同时进门。原本同桌已为她留好位置，但主任指着第一排空缺的位置让陈嘉措坐过去。 陈嘉措不太想，拒绝的话到嘴边瞥见赵姿珍又咽回去，安安静静走到位置上坐下。 从照片角度来看，拍的是她们那排。 还说不喜欢，都偷拍人家背影当壁纸了，陈嘉措更笃定周晃喜欢的人是赵姿珍。 她往后靠了下拉开距离方便和周晃对视，认真道：“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周晃放在桌上的手半握成拳，心里猛地一提，费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大脑在飞速运转，各种借口理由闪过又排除。都不合理，都有破绽。 陈嘉措：“偷拍是不对的。” 糟糕了。 周晃垂下眼，无助地等着陈嘉措的审判。 确实，他有罪。 就算再怎么想要陈嘉措的照片也不该去偷拍她，太变态太缺德，周晃罪该万死。 陈嘉措：“你可以去和赵姿珍告白，这样就能拍正脸合照，当壁纸也更好看些。” 周晃：？ 似乎是觉得自己建议得很中肯，陈嘉措满意点头，拿起自己的手机：“我先问问她愿不愿意加你，愿意的话我就把微信推给你。” 周晃手紧紧攥成拳。 这次不是因为担心慌张，而是被陈嘉措气的。 “我，不，喜欢，赵姿珍。” 周晃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说得既缓慢又清晰。 陈嘉措嗯了声，低头继续翻好友列表。 榆木脑袋就是这样，认定的事难以改变。 周晃就算强调重复成百上千遍，也难以改变陈嘉措最开始做的判断。更何况陈嘉措还是个聪明的木头，她会自动处理所接收的信息，将其合理化来证明自己判断无误。 换句话说就是，陈嘉措很难承认自己的错误。矛盾的是，一旦她发现更有力的证据，又会很快推翻先前的论断，接受新的事实。 周晃清楚这点，放在平常纠正几次陈嘉措未果后，他会选择放弃等她自己明白过来。但在他喜欢谁这件事上，周晃不想让陈嘉措产生误会。 要直接告白吗？ 可现在氛围不对，状况也不对。 陈嘉措已经认定他喜欢赵姿珍。 现下哪怕周晃直接对她说我喜欢你，陈嘉措都会觉得他是在遮掩真相，是恼羞成怒后不理智的行为。 周晃叹了口气。 手抵桌借力，他慢慢站直，身前的拨片项链随着动作晃动。 陈嘉措视线在上面停留了会。 那是小时候陈嘉措练吉他拿拨片做的项链，老师教的，说做完可以送给重要的人。周晃很幸运地拿到了试验品，一直戴到今天。 随随便便做的一个试验品都能让对穿搭有所追求的周晃戴这么多年，说不定她在做手工上有些天分。陈嘉措想着，又问：“你想好怎么追人了吗？” 周晃已经无力同她对话了，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他拉开椅子坐下，拧开果汁放到她桌前，随手点了道题：“这怎么做。” 没有求知的意思，只是在转移话题。 换个情商高点的人看到这情况都不会再问，奈何坐在这里的是陈嘉措，她看都没看那道题，继续说：“我觉得你很有机会，我可以帮你打探下赵姿珍的喜好。” “不用。”周晃用笔点了下题，“你到底是不是来教我写题的？” 陈嘉措这会反应倒快起来，纠正道：“是你过来找我说要写作业的。但你来到现在就没写过几道题，一直坐旁边玩手机。” 周晃哑口无言。 “你真的要好好学习了，赵姿珍成绩那么好，你成绩太差的话配不上她。” 陈嘉措又开始提赵姿珍。 周晃皱起眉：“怎么感觉你还挺喜欢赵姿珍的。” 房间里霎时间安静下来。 周晃看见陈嘉措推了下眼镜，耳根慢慢变红，语速也放缓：“是有点，她很漂亮。” 说完，陈嘉措觉得这话有些歧义，补充道：“不是你那种喜欢。” 周晃啧了声：“什么叫我那种，我就不喜欢她。” 说完顿几秒又问：“长得好看的你都喜欢吗？” 陈嘉措：“差不多吧。” 周晃：“那我呢？” 04安慰 “那我呢？” 尾音散在沉默中，周晃说完看见陈嘉措眼里闪过困惑，恨不得咬掉舌头。 周晃知道自己长相是什么水平。 就算以前不清楚，那条视频的数据也让他明确了自己的长相是符合大众审美的。 然而陈嘉措并不在“大众”之中。 她的审美跟别人不太一样，比较独特。具体点来讲就是喜欢一些小众的丑东西，比如某个大热IP里的小丑鱼。 陈嘉措对那只小丑鱼很是痴迷。 有个月她迷上了盲盒，恰巧这个IP又出了盲盒周边，陈嘉措把零花钱全都搭进去都没能抽出来，最后认命通过某万能平台买到手。 周晃知道自己在陈嘉措眼中算不上好看，甚至可能自己在她眼里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就像他偶尔想起陈嘉措，脑海里率先浮现的是她初中时的相貌一样。 初中，步入以白瘦为美，连眼镜都追求金丝边银丝框的青春期，几乎所有人都将黑白或浅色系当成自己喜欢的颜色，好似这样就能成为大人。陈嘉措却是个坚定的红绿灯爱好者，眼镜是红色的，书包是黄色的，笔袋是绿色的。 那年陈嘉措头发被她自己剪坏，狗啃似的刘海挂在脑袋上，配上红色的框架眼镜显得有些呆板可笑。 班上有人偷偷笑陈嘉措的品味，跟周晃说不要跟她玩，会沾上土气。 话刚说完，那人脸上就挨了一拳。 对方脸上挂彩，周晃喜提三千字检讨。 正逢元旦假期，学校发了二十一张试卷。 陈嘉措记得很清楚，因为她写了四十二张试卷，政治大题写到后面手都发麻。那四十二张试卷一半是自己的，另半是周晃的。 她写试卷，周晃就在旁边抄检讨。 见陈嘉措甩手，周晃还说让她随便写写就行。反正他字丑，没必要每个字都写上。当字丑到难以辨认的时候，偷工减料也不会被发现。 帮他写作业已违背了好学生陈嘉措的原则，再不好好完成她只会更良心不安。陈嘉措本来是想帮他写检讨的，想到检讨老师肯定是会亲自看，试卷返校却不一定亲自检查，故而放弃了这个念头。 其实无论检讨还是试卷，陈嘉措都没必要帮忙。 是周晃自己选择动手打人，任何后果理应由他自己承担。 “不是因为你替我出头才帮你，是因为你是我朋友才帮你。” 十四岁的陈嘉措这么说着，参差不齐的刘海长到盖过眉毛，恰好挡住她眉尾缺的一块。镜框后那双眼清明澄澈，白炽灯下周晃的身影竖在瞳孔中。 十七岁的陈嘉措没有留刘海，露出右边缺了块的眉毛。红色镜框被她换成了更轻的透明镜框，偏棕的瞳孔里竖着他的影子。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又好像一切都变了。 没有变的是陈嘉措，变了的是周晃。 他的想法从“要当陈嘉措最好的朋友”变成了“要当陈嘉措最喜欢的人”，前者已经实现，后者呢？有可能实现吗？ 周晃每夜都在想这个问题。 也许是想得太晚把脑子都熬坏，才会在今天鬼使神差去问陈嘉措是不是所有长得好看的人她都喜欢，去问自己在她眼里算不算“长得好看的人”。 心跳开始加快，周晃祈祷陈嘉措这个木头听不懂话里的情愫。 陈嘉措说： “你长得也挺好看的。” “不要有容貌焦虑，有63.7万人觉得你长得帅。” 木头陈嘉措听完问题后短暂困惑了几秒，随后发挥了她的奇思妙想，想出周晃问这个是因为容貌焦虑。 这是有迹可循的，周晃拒绝经纪公司的合约就是最好的证明。他肯定是觉得自己无法靠脸吃饭，所以才会拒绝去当网红明星。 陈嘉措越想越觉得合理，没想过也许周晃是纯粹地不想走那条星路。 以自我为中心的陈嘉措认为数字能证明一切，于是摆出数据来安慰周晃，她打开那条视频给周晃看，道：“现在是63.8万人了。” 界面上点了红心，陈嘉措难得跟大众站在一块。 周晃垂下眼，声音很轻：“算了。” “什么？”陈嘉措没听清。 周晃摇摇头，抽走她的手机放到旁边：“写题吧。” 陈嘉措也没追问，低头看向先前周晃指的题。 头发被陈嘉措挽在脑后，几缕碎发挂在耳上。侧着脸，镜框挡不住眉尾。周晃盯着她眉毛那块因他而出现的缺口，摩挲了下指尖。 05笨蛋 陈嘉措眉尾有块缺口。 是小时候和周晃并排在书桌上写作业，被他不小心弄伤的。 周晃家里人工作忙，周岱虽然每天都按时回家，但在家里电话视频会议就没停过。她嫌周晃在家乱晃碍眼，丢到朋友陈惜文那儿，让他过去和陈嘉措写完作业再回来。 陈惜文和周岱关系铁得很，周晃出生的时候她还是第一个抱的。 看一个也是看，看两个也是看。 多加个周晃，陈惜文还不用去接孩子，在家等周家的阿姨把孩子带回来就行。 陈惜文的书房桌子很大。 她看文献的时候，俩小孩就坐她对面写作业。同班，安排的作业都一样。陈嘉措写什么，周晃就照着写什么。 一年级的陈嘉措脑袋就已经很灵光，能自主完成作业，还有余力去做陈惜文额外布置的功课。周晃就没她这么省心，写几道题就要摸下笔袋玩下橡皮。 陈惜文看见讲一下，周晃就老实一会。 但很多时候，陈惜文是看不见的。她也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并不常待在书房里。 陈惜文不在的时候，管着周晃的人就变成了陈嘉措。大多数时候陈嘉措是不理会周晃的，桌子很大，周晃玩不到她那。 可奈不住周晃手欠。 他会故意制造出动静，将橡皮或者尺子丢到陈嘉措面前，让她拿给自己。陈嘉措脾气很好，也不嫌烦，任由他捣乱。偶尔，她还会学着妈妈的样子，老气横秋地说：“周晃，你不能这样。” 这句话几乎贯穿周晃整个人生。 不能这样，那要怎样？ 像她一样坐着写题，写完题又去练字，练完字读绘本，读完绘本静坐二十分钟然后洗澡睡觉吗？ 周晃挺想把这句话还给她的，他也想说：“陈嘉措，你不能这样。” 不要当死板的乖小孩，听从大人的话过这种无聊没有娱乐时间的生活。 小时候的周晃觉得自己是解救公主的王子，陈嘉措则被困在家里学习的公主。 他天天来找陈嘉措玩，想把陈嘉措从那跟她那比脸还大的厚重书本里拉出来，体会下踢球的快乐。后来发现陈嘉措比他还要会踢球，就不带她玩了。 不止是踢球，陈嘉措擅长很多运动。 跑酷课，攀岩课，跆拳道课还有各种各样游泳篮球羽毛球课…这些周晃自己上过，以为陈嘉措不会的，她都会且十分擅长。 比起做这些，陈嘉措更乐意躲在屋子里看书学习。 看书轻松，做题也轻松。她不想当什么运动健将，自己选择成为书呆子，省电模式一开就是十多年。 与其说是家里逼迫陈嘉措，不如说是陈嘉措图轻松选了那条路。 有时候周晃会想，未来陈嘉措是否会在选择伴侣这件事上也图轻松省事，跟知根知底的他在一起呢？ 这么多年来他们已经磨合出一套相处模式。 周晃知道陈嘉措思考的状态是怎么样的，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打扰她，也清楚陈嘉措的喜好。 周晃知道陈嘉措吃西瓜喜欢挖着吃且只爱吃中间最甜的部分，所以他会在陈嘉措吃的差不多时接过勺子，替她解决剩下的西瓜。 还知道陈嘉措每周一三五七要早起晨跑五公里，上学期间跑完步洗完澡后没空买早餐，于是就算自己起不来也会威逼利诱拜托陆留驰给她带早餐。 周晃甚至记得陈嘉措的生理期。 陈嘉措来月经总不记得换纸，在座位一坐就是一早上。这时候周晃就会从书包里拿出卫生巾，过去拿给她提醒她去换。 青春期异性间讳莫如深的话题，在周晃和陈嘉措这里就跟吃饭睡觉似的寻常。 陈嘉措第一次来月经的时候，周晃就在旁边，还被周岱拉着上了堂生理课。 周岱说：“来月经的时候嘉措妹妹可能会很难受很不舒服，你要照顾好她。” 周岱教他怎样去处理缓解疼痛，那会周晃记不太全，就记住个止痛药。自陈嘉措来月经起，周晃就一直把药放在书包里，从没用上过。 陈嘉措没有痛经过。 也可能痛过，只是周晃没遇上。 陈嘉措是个很难觉察到痛感的人。 跑步摔倒流血都不会哭，等到后知后觉的时候最疼的那阵已经过去，哭也哭不出。 迟钝成这样，发现不了他的心意也情有可原。 意识到自己喜欢陈嘉措后，周晃就这么安慰自己。 他心里怀疑陈嘉措早已发现。 毕竟陈嘉措是如此聪明，聪明到保送国内顶尖院校，在高考前之前都能轻松度日。 这个怀疑让周晃担忧了许久，直到陈嘉措表现出对赵姿珍的喜爱，他悬着的心才放下。 陈嘉措绝对没有发现他的喜欢。 她连赵姿珍讨厌她都看不出，更不可能看出他的喜欢。 06十一分 改个书名，感觉这个更适合小情侣。 正文： 赵姿珍十分讨厌陈嘉措。 理由有三点。 一是陈嘉措每周有三天早上会到操场晨跑，一圈圈跑过坐在草坪上背书的赵姿珍，影响了她背书。 中考过后赵姿珍就没再跑过步，也没再见有人大清早到学校跑步。就算有，也都坚持没几天便放弃。唯有陈嘉措每周一三五早上六点准时出现在操场，哪怕当天有考试也不例外。要是下雨，她会到室内体育馆绕着篮球场跑圈。 五公里。 赵姿珍算过，陈嘉措每次都会跑五公里。 穿着运动服，戴着耳机匀速在操场上跑着。红色塑胶跑道上，白色运动套装的陈嘉措实在太过显眼，赵姿珍没法忽略。 夏季，陈嘉措是穿短裤跑，能看见线条流畅的小腿肌肉。不纤细不白嫩，有点粗，是双有悖于青春期大众审美的腿。冬天，陈嘉措会换上长裤。富有力量感的双腿藏在布料下，赵姿珍的目光便会上移，注意到她的脸。 陈嘉措跑步时不带眼镜，头发在脑后挽成团。普通的，挑不出优点的脸。赵姿珍看久了，甚至能挑出缺点来。眼睛不够大，鼻子不够挺，下巴有点短。除了皮肤较好，没有什么优点。 赵姿珍皮肤就不太好。 她在节食，又有进食障碍，月经紊乱半年才来一次。这样的状态，皮肤自然好不到哪去。 每天早上，赵姿珍都会躲在床帘里开小灯，对着镜子往脸上抹遮瑕抹素颜霜。确认脸上的瑕疵都被遮盖，气色不再惨淡后，才会掀开床帘下床。晚上等舍友全都进床帘里，赵姿珍才会去洗漱。没人见过她纯素颜。 考试那几天，赵姿珍会刻意不遮黑眼圈，告诉别人自己有在用功学习。随随便便考前十的美女，会比努力费劲学习才能取得不错成绩的美女，遭受更多的记恨。 事实上没人会管这些。 赵姿珍自己这么想，就认为全世界都这么想。 所以在赵姿珍讨厌陈嘉措的时候，她也认为大家都讨厌陈嘉措。 赵姿珍会不着痕迹地收集别人对陈嘉措的看法，想找到跟自己一样讨厌陈嘉措的人。然而那些人要么是不了解陈嘉措，要么是觉得陈嘉措人很好。 尤其是跟陈嘉措同班的女生，对她几乎没有负面评价。 没人会讨厌运动会报名那些无人肯参与项目的人，如果有谁不满意自己的项目，找陈嘉措换准没错。硬要说的话，唯一的负面评价就是人太好，好到让提要求的人良心不安。 再要说的话，还有陈嘉措在学习这件事上太过游刃有余，让人羡慕。 羡慕和忌恨一线之差，但好像站在“讨厌陈嘉措”这边的只有赵姿珍。 这是赵姿珍讨厌陈嘉措的第二个理由。 那时她们还没一起办板报，陈嘉措课间又爱窝在教室，并不认识赵姿珍。 陈嘉措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讨厌，照旧在操场晨跑，过着自己的生活，拿着每场考试的第一，顺顺利利保送了顶尖院校。 得知保送消息后，赵姿珍正在写题。 她捏着笔，就像捏着勺子。 铁勺坚硬，硌得她手指生疼。笔也坚硬，不会被她折断。耳边一会是妈妈的话和指令，一会是旁人讨论陈嘉措的声音。压不断的勺子，只能让自己感到疼痛，伤不到任何人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好讨厌，好可恨。 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生活？为什么自己怎么也比不过她？ 赵姿珍开始恨陈嘉措了。 晚上她躲在被子里，翻着陈嘉措即将要去的那所院校。分数线高得可怕，高考要考到全省前三才有可能被录取。校园环境也好，赵姿珍看着介绍宿舍的视频，甚至能想到陈嘉措住进去后的场景。肯定也是在清早穿着运动服推开那扇门，戴着耳机去跑步。 刷着刷着，刷到学校附近的美食摊贩，赵姿珍扫一眼就知道未来陈嘉措绝对会去光临。她是个会吃高油高盐垃圾食品的人，不在乎身材，只要能填肚子就行。 赵姿珍见过陈嘉措买学校门口两块钱一根的烤肠。 陈嘉措举着两根，将其中一根递给身旁的高个男生，张口说着什么。对方皱眉，几秒后弯下腰咬了口她手里的烤肠，面容痛苦，看样子似乎是为了堵住她的喋喋不休才肯吃。等他吃了一口，陈嘉措将手收回，自己解决了那两根烤肠。 食堂里也是，陈嘉措碗里总是满满的饭。 赵姿珍每次看她的餐盘，又低头看看自己那两勺就能吃完的饭，还有旁边那碗用来过油的清水，心中恨意更浓。 为什么陈嘉措能自由地吃饭？ 为什么有人不用保持身材，相貌平平也能受到别人喜欢？ 不过这不是赵姿珍讨厌陈嘉措的第三个理由。 第三个理由是陈嘉措说过的一句话。 办板报的时候，赵姿珍和陈嘉措被分到一块。她忍着心中的情绪和陈嘉措打招呼，热情亲昵地喊她嘉措。 嘉措的意思是心胸广阔的像大海一样，也有飞鸿腾达的释义。* 为什么陈嘉措连名字都这么好？ 赵姿珍很讨厌自己的“姿”字，总觉得是这个字让她的命运偏向追求容貌的轨道。如果是“资”或者别的什么字就好了。 赵姿珍走神地想着，听见陈嘉措说： “我可以叫你姿珍吗？” 她在询问能否直接喊名字后两个字。 喊名字后两个字是赵姿珍用来拉近距离的社交手段，是突显自己好相处的方式。她想过这种方式也许会让注重边界感的人感到不适，可妈妈就是这么教的，赵姿珍经常下意识使用。 陈嘉措这样问过后，赵姿珍忽然意识到就算要用这样的方法，也可以有更好的、更能让人接受的方式。 赵姿珍呆呆嗯了声，等待陈嘉措的下文。 陈嘉措说了声好，之后便没了动静。 似乎只是单纯问一下能不能这样叫，没有任何套近乎想从赵姿珍那获得什么的意思。 赵姿珍好讨厌这样的陈嘉措。 赵姿珍也好喜欢这样的陈嘉措。 在操场上跑五公里的陈嘉措，运动会跃进沙池的陈嘉措，保送到顶尖大学的陈嘉措，问能不能喊她姿珍的陈嘉措，都好喜欢。 冬日天亮得晚，未明时刻操场上仅有她们二人。 也许在陈嘉措跑过带起微弱的风，吹散背不下书的郁闷时，赵姿珍就喜欢上她了。 赵姿珍十分讨厌陈嘉措。 赵姿珍十一分喜欢陈嘉措。 有人能看出她的十分，比如总是跟陈嘉措待在一起的那个男生。 好像是叫周晃。 赵姿珍刷到过他那张在网上爆火的照片，也就那样。 看到周晃的第一眼，赵姿珍就知道他是自己的情敌。 这男的绝对喜欢陈嘉措。 而喜欢陈嘉措的人，是很难再去喜欢别人的。 所以在陈嘉措找她，说周晃喜欢她时，赵姿珍第一反应是陈嘉措误会了。 但她不想解释。 为什么要解释呢？ 就这样误会吧，将错就错下去，赵姿珍才有机会。 — *来源百度 07不好 陈嘉措心里那张名为“LIKE”的列表很长很长。 妈妈，爸爸，芝芝（家里养的金毛）阳光，雨水，绿叶，浪味仙，烤冷面，烤肠……先是有生命的，再是无生命的。 赵姿珍排在芝芝之后，周晃则排在名单的末尾。 陈嘉措没什么朋友。 她小学跳过级。虽然学校是个不太在乎年龄大小的地方，但会在乎相处的时间。 晚来一年的人，就是要比原本就在这个班里的人要难以融入。加上陈嘉措又是个闷书呆子，不擅长主动和人社交，到班里半学期了还是只认识周晃。 于陈嘉措而言，周晃是系统自带的朋友。 有时候陈嘉措也会问上天，为什么要给她安排一个男性发小。 性别是天然的沟壑，周晃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跨越。 陈嘉措会把他当成朋友，但不会当成最要好的朋友。陈嘉措没什么朋友，周晃就这样幸运地荣升为“陈嘉措最要好的朋友”。 认识赵姿珍后，陈嘉措觉得自己可以跟她当朋友。 她能感觉到赵姿珍在注视自己。 在晨跑的时候，在吃饭的时候，走廊擦肩而过的时候。那种注视带了点打量的意味，按理说陈嘉措应该反感才是，但或许是赵姿珍眼睛太漂亮，陈嘉措心里生不出一点厌恶的感觉来。 每次考试出成绩，都是陈嘉措最受关注的时候。 有很多人会用那种羡慕的眼神看她，私下讨论她的成绩。 最开始有的人会在未出总分排名的时候来打探她的单科成绩，借此判断自己能否拿到第一。随着陈嘉措霸榜第一的日子越来越久，渐渐地也就没人来问了。 陈嘉措以为赵姿珍也是这类人。 不想跟她当朋友，只想从她身上获取信息，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带有强烈的目的性。 所以哪怕被赵姿珍的颜值所吸引，陈嘉措也没有主动去认识对方的意思。她觉得主动结交朋友是件很危险的事，尤其是和完全陌生的人。 能和赵姿珍加上微信，是对方主动的结果。 她们要分享搜集来的板报内容，加微信会方便些。 赵姿珍的社交软件风格很有网感，朋友圈也精心装修过。 她的朋友圈置顶没有一张自拍，却能透过照片里修长白净的手，玻璃窗的剪影之类的细节看出账号的拥有者是个很漂亮的人。 这些东西以陈嘉措那迟钝的感知是察觉不到的，都是陆留驰分析出来的。 他说赵姿珍有很严重的容貌和身材焦虑。 陈嘉措不理解，但选择尊重。 于是每次赵姿珍在朋友圈发自拍，她都会在下面评论一句很漂亮。为了不显得冷漠，还会额外加上玫瑰花的系统表情。 每次爸爸下班回来都会给妈妈带一小束花，在玄关偏头轻啄妈妈的脸颊，说一句今天也很漂亮。从小看着这幕长大的陈嘉措，下意识觉得夸人漂亮的同时要送花。 她并不知道这个表情在网上所代表的含义已经不单纯是花了， 所以也没想过为什么赵姿珍回复别人的时候都是一长串文字，到自己这里就成了简单的两个表情。 但陈嘉措还是会因为赵姿珍回复自己而感到开心，甚至会拿去给周晃看，暗暗炫耀说：“你喜欢的人回复我了。”而你还没有加上她的微信。 后半句陈嘉措没说出口，怕伤到周晃的心。 即使周晃在“LIKE”名单里排名较低，但也是朋友。按照外人的说法，他们还是青梅竹马。好歹是相处十几年的人，陈嘉措也不想周晃难过。 “说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她。” 周晃略显烦躁，他视线扫过屏幕，从一长串的评论里找到陈嘉措发出的那条，指着问：“为什么你从不评论我朋友圈？” “你也没发过朋友圈啊。” 陈嘉措再次翻看起赵姿珍那几张照片，如实说道。 周晃仔细一想，自己好像真的没发过动态。 本想质问，到头来却自己栽了跟头。 他好像一直都在陈嘉措这里栽跟头。 明明是个感情迟钝的笨蛋，思路倒是敏捷，总能抓到最关键的语句。周晃在她这儿说话从没占过上风。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赵姿珍？”周晃语气困惑。 陈嘉措闻言抬起眼，仔细想了会，说：“她人很好。” 周晃侧趴在桌上，枕着自己的胳膊，无奈道：“在你眼里没人不好。” 陈嘉措盯着他，慢吞吞说：“你就不好。” 周晃微微怔愣，还未来得及分辨出心里的情绪是什么，就听见陈嘉措说： “坐姿不端正，熬夜，迟到早退，作业不交，打游戏成瘾，看黄片。” 陈嘉措一一细数他的“过错”，认真得像是周晃真的犯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似的。 前面的周晃还能保持平静，这些事陈嘉措已经老成地跟他念叨过好几次，他早已习惯。听到最后一件，周晃平静的表情崩坏了。 他坐直身，语气生硬：“乱讲什么。” “没乱讲，你就是这样的。”陈嘉措扶了下眼镜，“你刚刚坐姿就不端正，昨晚快三点了还分享视频给我，今天早读迟到，下午最后一节自习没上，物理作业也没交，课间还要拿手机玩消消乐。” 她详细说着，周晃心里跟着数，只关心最后一件。 “上周天晚上我去你家送水果看见你在看片。” 周晃立刻接话：“我没有。” 他如此笃定，陈嘉措却没怀疑自己，反问道：“你有啊，自慰的时候拿着手机，不是在看片是在看什么？” 这要周晃怎么解释呢？ 他要怎么告诉陈嘉措，自慰的时候可以看的东西不止有黄片，还有喜欢的人的照片？ 太恶俗了，太堕落了，太卑劣了。 一旦陈嘉措知道他是这种人，肯定会跟他绝交的。 绝对会的，他熬夜这件事在陈嘉措看来都是不好的事了，更别提看她照片自慰。 陈嘉措绝对会辱骂他，谴责他，用失望的眼神看着他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们以后不要再来往了。 只是想想，周晃就觉得自己要死了。 他没法解释，自暴自弃地承认自己当时是在看黄片。 事实上周晃一次黄片都没看过，自慰时想着的也不是什么女性的性器官，而是陈嘉措的眼睛。光是想着陈嘉措在注视自己，周晃就能射出来。 见他承认，陈嘉措眼里流露出满意。 就该这样嘛，做了的事就要承认才对。 “少看点，对身体不好。” 陈嘉措好心说了句，然后继续低头写题。 她没注意到周晃再次趴在了桌上，姿势与刚刚不同，他把整张脸都埋进了臂弯。露在外头的耳朵微微发红，周晃觉得自己还是死了比较好。 哪有人会跟喜欢的对象讨论看片这件事呢？ 看来陈嘉措真的很不喜欢他，在聊到性这个话题上都能如此自在，看到周晃自慰也没有任何反应。如果不是今天聊到，周晃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 要怎么办才好？ 要怎么做才能让陈嘉措喜欢他？ 周晃胡乱想着，耳朵里忽然传来陈嘉措清亮的声音。 语气是少见的迟疑，陈嘉措转着笔，低声问： “自慰……很舒服吗？” 08描述 陈嘉措没自慰过。 她知道有这么个事，但从未去做过。 一是陈嘉措的生活健康规律得离谱，各个时间段都有要做的事。每晚十一点躺上床就能入睡，次日无需闹钟就能在五点四十五分左右起床。都说一天要睡够八小时，但陈嘉措睡眠质量很好，睡久了反而不舒服。 二是生活里没有什么能让陈嘉措滋生出欲望。她不讨厌，也不喜欢，对性这件事没有感觉。 那天无意间撞见周晃自慰，陈嘉措怀着好奇的心理透过门缝看了会。 周晃坐在椅子上，胯间的性器粗壮粉嫩。 陈嘉措只在课本上见过图画版，没见过实打实的男性性器官。 她不知道周晃的尺寸算不算大，但她知道亚洲男性的尺寸数据。周晃那根性器被他单手握住仍剩下一大截，陈嘉措目测了下，再加上他手掌的宽度，得出二十厘米左右这个范围。远远超过平均值，粗度看起来也很可观。 陈嘉措没有一丁点口干舌燥小腹发麻的感觉，有的只是探究。对于没见过的事物，陈嘉措是怀有一定的好奇心的。 她用眼睛测评完周晃的性器官，好心帮他把门关紧。回到家后，陈嘉措上网找了部片，想找点数据对比验证一下。 点开，拖到中间，看到性器，暂停对比，关闭，打开下一步。 陈嘉措花了半个多小时，确认了周晃的性器是少见的长粗。还很漂亮。陈嘉措虽然欣赏不来他的脸，但能欣赏得来他的鸡巴。 颜色很粉，毛发几乎可以说是没有。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包裹住上下撸动，线条流畅的腹肌不断起伏，配上低沉的喘息声。 陈嘉措觉得周晃自慰的场景要比黄片好看，自慰时的周晃也比他平常的模样好看。 陈嘉措以前很少觉得周晃帅过，只偶尔有那么一两眼会感觉他比其他人好看。 那时的他看起来很舒服。 自慰是一件很舒服的事么？ 陈嘉措不知道，她没试过。 晚上洗澡的时候，陈嘉措正常清洗阴部，眼前忽然闪过周晃自慰的场景。鬼使神差，她将两根手指放到腿间，从下往上摸了下。 没什么感觉。 陈嘉措不信邪，稍微用了点力去压，还是无感。 也许她是性冷淡。 陈嘉措关掉花洒，用浴巾擦干身体，赤身站在镜子前吹头发。她忘记拿衣服进来，打算吹完头发再出去。 透过镜子，陈嘉措第一次观察自己的身体。 胸部是微微隆起的尺寸，她一手就能掌握还有盈余空间。 往下是紧实的小腹。 陈嘉措并未有计划地去健身，只是大人都说学习需要强健的体魄，所以她开始运动锻炼。腹肌在那段时间出现过，后来忙着学习停掉了除跑步外的一切运动，时间一长腹肌就没了。周晃倒是没停，腹肌练得很好。 陈嘉措摸着肚子，想着要不明天开始继续锻炼。 她已经保送，平常做点题维持手感和状态就好，现在有很多时间去做学习以外的事。 吹完头，陈嘉措看了会书，到点躺上床后关灯，又想起周晃自慰的场景。她再次把手伸到腿间，依旧无感。 性冷淡这件事仍需验证，陈嘉措搜了下女性自慰的方式，跟着做完后，腿心依旧干燥。 看来她真的是性冷淡。 陈嘉措定下结论，心里没觉得有什么。 性在陈嘉措眼里跟吃饭睡觉一样是件很平常的事，但又没有吃饭睡觉那样不可或缺。有就解决，没有还省事。 周晃自慰的画面在陈嘉措脑海里只停留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便烟消云散。直到刚刚和周晃聊起，才再次浮现。 那时候的周晃看起来真的很舒服，陈嘉措不禁感到好奇。 见了周晃自慰后，陈嘉措先入为主给这件事下了定义。 潮湿的，战栗的，舒服到呻吟的。 在做的事要符合这三个形容词的感受才能称作自慰，陈嘉措觉得自己先前那些毫无感觉的尝试压根算不上，顶多是个自慰尝试。 所以陈嘉措很好奇，自慰真的要有那么舒服吗？ 她直白地问了出来。 周晃没抬头，仍旧把脸埋在桌上。 “周晃？” 陈嘉措以为他没听见，唤了声。 几秒后，周晃的声音闷闷传来： “你确定要跟我讨论这个？” 陈嘉措顿几秒，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害羞啊。” 陈嘉措以为周晃是羞于跟异性讨论性话题。她安慰似的拍拍桌子：“抱歉啊，我以为你不会对这个感到害羞。” 周晃忽然撑着桌子坐直，破罐破摔道：“不是害羞，你不觉得我们这种情况讨论这个话题不太好吗？” 卧室，青春期，孤男寡女。 怎么看都不适合讨论自慰到底舒不舒服。 而且要怎么讨论呢？ 他说舒服，她问有多舒服，然后自慰给她看么？还是说他教她如何自慰才能舒服？ 周晃很无奈，陈嘉措问问题之前完全不考虑这些的吗？ 显然，陈嘉措是真的没考虑过。 她根本就想不到这些，甚至认为周晃说的“这种情况”指的是“他有喜欢的人”。 有了喜欢的人，自然不好跟异性谈论自慰话题。 “是哦，我忘了你有喜欢的人。” 陈嘉措为自己的鲁莽道歉，随后下意识自言自语道：“那我去找陆留驰讨论吧，他应该没有喜欢的人。” 周晃：“不可以。” 陈嘉措：“嗯？” “不准去找陆留驰。” 周晃沉着脸，将不可以换成不准，想让陈嘉措理解这件事的禁止性。 “为什么？”陈嘉措问：“他有喜欢的人了吗？” 周晃毫不犹豫道：“对。” 陈嘉措第一次听到这事，追问道：“谁啊？” 周晃想也没想说：“赵姿珍。” 陈嘉措倒吸一口气：“那你们岂不是喜欢同个女生。” 她看向周晃的目光带了点怜悯。 周晃看着她，摇摇头说：“我喜欢的是别人。” “中长发，戴眼镜，写字很好看的女生。”陈嘉措回想着，镜片后眼中闪过迷茫，“你认识的人里除了赵姿珍还有这样的人吗？” “有。” 周晃侧过身，手肘撑在桌上。 他斜斜靠着手臂，抬起另手绕到陈嘉措脑后，很轻地碰了下她的发，低声说：“中长发。” 触碰发尾的动作太轻，按理说陈嘉措应该什么都感受不到才是。也许是周晃的视线和她交汇，他指尖的触感沿着传递，让陈嘉措感到细微的，被头发碰到的痒意。 她呆呆坐着，看见周晃的手移到前边，碰了下她的镜框。 “戴眼镜。” 周晃说完，指尖离开镜框，下落到她放在桌上还捏着笔的右手：“写字很漂亮。” 他没碰手，只是点了下笔尾。 “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陈嘉措是这样的。” 啪嗒。 陈嘉措手里的笔掉落在桌上，发出的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陈嘉措没听见，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09初体验（微h） 陈嘉措没想过周晃喜欢的人会是自己。 她一直以为周晃讨厌自己。 毕竟她总是把“这样不好”“别这样做”挂在嘴边，总是在教训他。 陈嘉措对他也没很好。有时周晃找她借作业，她不仅不肯给，还要说几句“作业要自己写才有效”“作业不是做给老师看的是做给自己的”之类的话。 “我认识的人里，只有陈嘉措是这样的。” 结合前情，这句话跟“我喜欢陈嘉措”基本没差。 陈嘉措再迟钝，经过周晃刚刚那三下触碰也咂摸出不对劲来。 奇怪的是，陈嘉措心里并未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跟自己告白而纷乱如麻。相反，她思路非常清晰，立刻就想到这样的话就可以和周晃讨论自慰话题了。 周晃不喜欢别人，他喜欢自己。 跟喜欢的人讨论性应该没关系吧？毕竟陈嘉措自己都不介意。 陈嘉措哦了声，很快地把他的告白带过。 她放下笔，转身面向周晃坐着，表情认真：“那我们现在能讨论自慰了吗？” 周晃有些傻眼：“你不回应一下？” “回应了啊。”陈嘉措说。 周晃不敢置信：“就一个哦？” 陈嘉措点头，用问题来当答案：“就一个哦。” 刚说完，脑袋就被轻敲了下。 陈嘉措啊了声，抬手捂住额头，听见周晃没好气的声音。 “陈嘉措，你没有心。” 除非指着她用脏字骂，否则陈嘉措是不会把话当成坏话的。她潜意识里觉得只要不是直白的话语，就代表对方不是很想骂她或者让她发觉，那干脆就当成普通的话来听，不要因此耗费精力。 “我有的。” 陈嘉措将手贴在心口，一本正经道：“它在跳。” 周晃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在装傻么，还是在转移话题？ 他看着陈嘉措，试图从她的表情中窥见答案。陈嘉措脸上没什么表情，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有明显情绪起伏的人，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很平静。 此刻摸着心口的表情也如往常一般，镜片后眼眸漆黑，他的影子又竖在其中。其实有点像猫咪的竖瞳，但她眼型正正好好，不圆不方的，并没有猫的感觉。 陈嘉措的长相是那种不会让人联想到动物的类型。不可爱，不漂亮，没有特色。但周晃就是喜欢。哪怕所有人都说陈嘉措长相普通，在周晃看来陈嘉措就是最好的。没人能比得上陈嘉措。 周晃垂下眼，轻声说： “笨蛋。” 陈嘉措听到了，嘀咕道：“考试不及格的人没资格对保送的人说这话吧。” “说连自慰都不知道舒不舒服的人是笨蛋有错吗？”周晃抬起手撑在桌上，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我是性冷淡，不知道这个很正常。” “性冷淡？” “嗯，我试过了，没什么感觉。” “试？” 见他跟宕机似的重复她的话，陈嘉措好心解释补充：“把手放在阴部揉搓和夹腿我都试过了，没有感觉。” 居然真的开始讨论起自慰来。 周晃觉得荒谬，又不知道该怎样把话题掰回正轨，只能顺着往下聊：“我不懂女生怎样自慰才能舒服。” “所以性这件事对女生来讲是不舒服的吗？” 陈嘉措思忖道，心里想着要不过几天去找个女生问问。网上那些女生都说自慰舒服，难不成是卖小玩具的广告？ “应该也不是。” 周晃的回答模棱两可。以他对性的浅薄认知来看，做得好的话无论男女都能获得快感。 “要验证一下吗？”陈嘉措忽然问。 周晃心里一跳，下意识道：“你疯了吗？” “没什么吧，不插进去就行。” 陈嘉措说着，伸手就要脱上衣。天气转冷，她穿了条浅蓝色针织毛衣，掀起就能看见肚子。 周晃赶忙将她的手摁住：“不好吧。” “你做过吗？”陈嘉措问。 “没有。” 周晃回答很快，生怕慢了一秒被陈嘉措误会。他可是干干净净的处男。 “我也没有。既然彼此身体都健康正常没有疾病，那为什么不能试一下？我有点好奇，你不好奇吗？再说了，又不进去，就当探索人体了。” 陈嘉措的逻辑乍一听是通顺的，语气又理直气壮，周晃一时没反应过来。他顿了会，才慢吞吞开口。 “关系不对。” 刚制止她脱衣服的手没拿开，周晃握着她的腕，轻轻捏了下：“我们要以什么关系去做？” “我不跟朋友做这种事。” 周晃看着她，一字一句抛下钩子。 陈嘉措很快就上钩了：“男女朋友总能做了吧。” “我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吗？” “嗯，你刚刚是在告白吧，我答应你了。” 心跳快到无以复加。 我是在做梦么，周晃脑袋有些晕乎，看着陈嘉措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晃想问下陈嘉措这是不是真的，又觉得如果确认关系后第一句是问真假，那之后这段关系也必然是会充斥怀疑。 那么…… “我喜欢你。” 周晃近乎呢喃说出这句，像是在说梦话。也勉强算是梦话了，陈嘉措说答应他，不真实得像一场梦。 “嗯嗯。” 陈嘉措本来是想再说一次哦的，怕周晃又要叽歪，换了个词。 这次周晃没再说她没有心，而是凑近她，轻轻在她唇上碰了下。 初吻。 陈嘉措没想过自己的初吻会在哪发生，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对象又是谁。恋爱这个词离她很遥远，在她的计划里应该要到二十五岁才会去建立一段亲密关系。 到二十五岁，她应该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和生活阅历，能承担起责任，也能做出承诺。荷尔蒙和激素并非健康的亲密关系中最重要的一环，责任和承诺才是。 在陈嘉措的设想里，她会在二十五岁有一段亲密关系。也可能没有，看情况。陈嘉措不是单身主义，她的家庭幸福美满，如果可以陈嘉措也愿意和对的人组建家庭。但是是不被法律承认的家庭。 陈嘉措不想结婚。 她觉得现今的婚姻制度对女性很不友好，也得不到什么保障。直到现在，陈惜文和孟逸之都没有领证，陈嘉措也不觉得生活有什么不同。她身为孩子，上学读书并未受到影响。 是谁会和她一起组建不被法律承认的家庭，陈嘉措没想过。反正到了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如果到时候没有这个人也没关系，陈嘉措没有很执着于此。 当周晃凑过来的时候，陈嘉措脑海里忽然闪过个念头：对象是周晃的话，他应该会接受这样的关系。 周晃总是在接受她。 她那些教训似的絮叨，孤僻的性格，吃不完的食物、突如其来的想法。周晃总是照单全收，毫无怨言。 唇上的触感是软的。 陈嘉措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只是很浅地碰了下，转瞬即离。 陈嘉措似乎是觉得不够，身子前倾将唇贴了上去。总要亲久点吧，毕竟是初吻。 陈嘉措以为初吻就是唇瓣贴在一起，不知道周晃废了多大劲才克制住不去吮去咬她的唇。她这一贴，所有努力功亏一篑。 周晃抬手扣住她的脑袋，张口含住她的唇。 陈嘉措瞪大眼，不明白为何他动作变得激烈起来。 下秒，齿关被舌尖撬开。 周晃生疏地探入她口中舔舐，舌头碰到牙齿的触感是那样奇妙，以至于陈嘉措忘了反应，就这么呆呆地让他吻。 呼吸很烫，周晃身上的温度也很高。 陈嘉措呼吸不过来，锤了下他的肩膀。 周晃在她唇上吮了下，恋恋不舍地分开。拉出的银丝断在空中，陈嘉措用手背压了下发烫的唇。 呼吸洒在手背，一片滚烫。 她埋怨道：“你把我呼吸都亲热了。” 周晃眸色更沉了，放在她脑后的手向前挪到她面颊轻轻摩挲着。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碰陈嘉措。 “眼镜有点碍事。” 周晃说着，试图摘下她的眼镜。 陈嘉措偏头躲过，将眼镜调整回原位：“摘掉我看不见。” 陈嘉措近视度数有些高，双眼将近六百度，摘下来是半个睁眼瞎。 周晃用鼻尖蹭蹭她的，说：“离得近就能看清了。” 呼吸交缠，他不受控地再次亲了下陈嘉措的唇。这次陈嘉措很主动地张开了口，周晃没有迟疑，边吻她边去摘眼镜。 陈嘉措眼里闪过挣扎，但接吻太舒服了，她不想因为眼镜这事而打断。 眼镜被摘下放到桌上，周晃的手放到她腿上，勾住膝弯就这么把人抱了起来。 骤然的腾空感让陈嘉措回过神，她下意识攀住周晃的肩，往后撤开：“干嘛？” “去床上。” 周晃说完，凑上去继续亲她。 从书桌到床这点距离，两个人都要接吻。 背部感受到柔软，陈嘉措被周晃的味道包围。她现在还没学会换气，接吻时都是屏住呼吸。此刻呼吸间满是那股属于周晃的好闻香味，让陈嘉措有点不太适应。 周晃脱掉上衣扔到地上，少年人漂亮的身材曲线显在光下。陈嘉措的视线在他胸前停留几秒，顶端颜色和性器一样粉嫩，胸似乎也要比她大。 陈嘉措抬起手抓了个枕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就这样舒舒服服看周晃脱衣服。 周晃只脱了上衣，然后就开始扒拉陈嘉措的毛衣。看他如此有计划，懂得应该比她多。陈嘉措当起甩手掌柜，决定把主动权交给周晃。要是到时候不行，她再拿回来。 她配合着脱掉毛衣，原以为一切都会顺利进行，结果周晃在解内衣这事上就熄了火。 他试图像脱毛衣那样把内衣给脱掉，陈嘉措赶忙制止，教他去解内衣。 “这样就好了。” 陈嘉措说着，手指勾住内衣肩带。 内衣在眼前晃动，她身上的味道从接吻起就漫在呼吸里，燎得周晃鸡巴发疼。现在又这样拎着内衣在他面前，微微鼓起的胸袒露着，看到后性器更硬了。 周晃又贴过去吻她，手搭在她腰侧，顺着向上抚到奶子。入手是滑腻柔软的触感，周晃连力都不敢使，怕弄疼她。 陈嘉措感觉被他握住的半边胸有些痒，往后缩了下。周晃以为她要躺，俯身向前把人压倒在床上。 他离开唇，一点点向下亲。 下巴，锁骨，胸缘…周晃张口含住奶尖，舌头生疏地勾弄画圈。温热的口腔包裹着奶肉，陈嘉措搭在周晃肩上的手紧了几分，难以形容那种异样感。 她胸不大，周晃含住大半舔弄吮吸，吐出时一片湿亮。接触到微凉的空气，奶尖不自觉挺立起来，愈发色情。 周晃的吻落在肋骨上，又落在肚子。他似乎是要用唇碰遍她全身，连腰侧都不放过，就这样慢慢地亲到裤子边缘。 脱下后，露出纯色内裤裹住的阴阜。 周晃勾住边缘扯向下拉，梦里都不曾出现过的地方就这样展露在眼前。他到现在都觉得不切实际，自己居然在和陈嘉措做这种事。这可是陈嘉措啊。 陈嘉措倒是没什么感觉。 只是看见从小玩到大的朋友跪坐在腿间，脱下她到内裤将脸埋到穴前时，隐约觉得奇怪。 很快，这份心理上的奇怪就被身体所感到的奇怪给取代了。周晃的呼吸洒过皮肤，舌头舔过她干燥的穴，陈嘉措浑身一抖。 她伸手去抓他的发，想制止他。 太奇怪了，是以前从没体验过的奇怪。这种感觉让陈嘉措感到迷茫，她想先缓缓。 然而周晃高挺的鼻尖已经陷入逼里，入口被他舔得湿漉，舌尖轻松地送了进去。 不知是碰到了哪个地方，陈嘉措感到小腹一阵发麻，战栗着泻出股股爱液。她对性虽无感，却也不至于到性冷淡的程度。只是敏感点有点深，她自慰方式又只是在入口，没能碰到罢了。 此刻那处地方被周晃的舌舔过，流出的爱液大半都落进了他口中。原先他还在因陈嘉措的干涩而犹豫，想着她可能是不舒服，要不就此放弃算了。 现在看来没必要放弃。 周晃迫切地舔着她的逼，捧住她的腰把人托起，方便舌尖更深地探入。进入，舔舐，抽出，含住整个穴吮吸。 周晃在这方面无师自通，天赋异禀，很快就把陈嘉措舔到了高潮。 像是漂浮在海面上，整个人摇摇晃晃，是很特别的体验。陈嘉措躺在床上，心跳很快。她整个人陷入高潮的余韵中，穴仍旧不自觉翕张。 周晃没用手去碰，毕竟还没洗手。 他重新把脸埋了回去，用被淋湿的唇去碰去舔。 直到屋外天色暗下，房间里再无光亮，两人才就此停住。 陈嘉措不知被他舔高潮了多少次，她从没想过周晃那张嘴还有这样的用处。 床单湿透了，她的衣服又丢在地上。 陈嘉措想直接捡起来穿，但周晃的轻微洁癖犯了，不想她直接穿丢地上的衣服，起身去给她拿自己的。 周晃拿着衣服回到床边，半跪在床沿握住她的手，让她借力起身。 “周晃。” 陈嘉措坐起来，唤了下他的名字。 “怎么了？” 陈嘉措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套上，头冒出领口后，忽然道：“我们分手吧，继续当朋友。” 周晃愣住，很快意识到什么，沉声问： “然后下一次你想做的时候，我们再当回男女朋友？” 陈嘉措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周晃伸手去扯她刚穿好的衣服，咬牙切齿道：“陈嘉措，这辈子你都可以不用下床了。” 陈嘉措翻个身躲开，灵活地往床下爬：“已经分手了，不能做这种事了。你自己说的，不跟朋友做这种事。” “明天见，前男友。” 陈嘉措摆摆手，转身往房门走去。 10九十九 分手后半小时，周晃按响了陈嘉措家的门铃。 陈嘉措的眼镜落在他房间里，他过来还。 几分钟后，陈嘉措脑袋上挂着毛巾，湿漉漉来给他开门。 “直接输密码呗，你不是知道。” 陈嘉措开完门转身往屋内走，将毛巾随手放下，走进卧室想拿干发帽。 陈嘉措刚洗完澡就听见门铃，还以为是自己点的外卖，扯了条毛巾包住湿漉漉的发就往外走，透过可视猫眼看见来人是周晃时还小小失落了下。 她没穿鞋，脚也没擦干，地砖上印着水痕。 周晃心思不干净，看见这点水就想到半个多小时前床边的水痕。那是陈嘉措想下床去拿眼镜，被他挡住坐在床沿，他跪在地上把脸埋进她腿心，硬生生给她舔到高潮时喷到地上的水。 陈嘉措怎么会觉得自己是性冷淡呢，她分明就很敏感。舌头舔过阴蒂身体就会发颤，含住唇瓣吮咬时也呼吸会变得急促，指尖拨弄奶头时喉间还会发出点呜咽声。 性经验为一的周晃不知道这些反应对于性经验同样是一的陈嘉措而言是正常的，他觉得陈嘉措只是迟钝反应慢，稍微耐心点去爱抚就好。 周晃小时候会觉得，也许上天在给陈嘉措设置属性的时候把学习天赋拉满了，分不出多余的点数给情感，才会让她像根木头。 但某些时候，陈嘉措又精得很。 比如第二天上学，周晃一句话都没跟陈嘉措讲过。 哪怕陈嘉措主动跟他搭话，周晃也只是冷冷看她一眼。不接话也不挪开视线，就这么看着。 “嘴巴被封印了吗？” 陈嘉措嘀咕着，抓住他领口往下拽，假模假样道：“那我帮你解除封印吧，周晃公主。” 洗发水的茉莉味漫入鼻腔，哪怕昨天两人已有过亲密接触，陈嘉措这突如其来的靠近也让周晃感到手足无措。 他没抵抗，任由陈嘉措拽着他。 唇将将相抵，陈嘉措忽然停下，拿出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怎么了妈妈？” 陈嘉措松开周晃的领口，换了只手听电话。 她在跟家里人打电话，周晃没法开口。 他低头整理被她抓皱的衣服，压下心中遗憾的情绪。再晚一点就亲上了。 陈嘉措挂断电话，抬眼看向周晃：“C市刮台风，航班取消我妈回不来了。” 周晃定定看着她，试图用眼神提醒她封印还未解除。 陈嘉措对他略显哀怨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道：“本来今晚等她回来要出去吃饭，现在看来是不行了。周姨是不是也在出差？你今晚怎么解决？” 她似乎全然遗忘了自己昨天过分的举动，忘了他们是短暂谈过几小时恋爱的情侣，依旧以朋友的姿态来对待周晃。 可朋友会说用亲吻来解除封印吗？ 不会的。无论陈嘉措承认与否，他们之间的关系都回不到最初的纯洁了。 陈嘉措又在装傻。 周晃想，她总是这样，遇到麻烦事就装无事发生，坚信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是忽略。 小时候陈嘉措犯错也这样。 玩玩具小车撞碎了昂贵的花瓶，装作不知情走来。家里所有人都知道是她弄的，但没人会去批评陈嘉措。装傻糊弄，自然有人会去帮她解决。要么是外婆要么是奶奶，偶尔是妈妈。 后来渐渐长大，陈嘉措没再犯过错。 日子久了，周晃都忘了她还有这招。 算了，饶她一次。就一次。 周晃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舍得开口：“自己做。” “你要做什么？” 陈嘉措立刻接话：“我想吃糖醋排骨。” 周晃会做饭。 其实陈嘉措也会，只是她懒得弄。 周晃想了下，说：“家里没有，得去买。” 陈嘉措指指前边：“那就有个超市，走吧。” 两个人就这样进了超市。 明明只打算买个排骨，但周晃见陈嘉措拿了推车，并没有说什么。陈嘉措往购物车里放零食水果的时候，周晃也没有说什么。 结帐的时候，周晃很自觉地把手机递给陈嘉措让她付钱，自己将东西摆上收银台后走到前头装袋。等结完账，陈嘉措又返了回去，说要买个东西。 周晃以为是什么收银台的小零食，以前陈嘉措逛超市的时候就会随手拿一包彩虹糖在路上吃。 直到晚上吃完饭，陈嘉措从包里拿出盒安全套，周晃才知道她返回去买的是什么。 “我们试下插入吧，看看哪个更舒服。” 陈嘉措举着那盒套，见周晃神色复杂，想起昨天已经分手，又找补似的说道：“我们在一起吧，男朋友。” 周晃：…… “不要。”周晃扭头拒绝。 陈嘉措凑过去挤进他视线：“要。” “想都别想。”周晃往另个方向偏头。 陈嘉措又挤过去：“要想。” “我都买了，99块呢。”陈嘉措尾音不自觉拉长，“就试试呗。” 99。 周晃心跳骤然加快，这个数字实在是太过暧昧。陈嘉措愿意为他花99块钱，是不是代表想和他长长久久在一起？ 应该有更便宜的，或者更贵的避孕套，价格不会是九十九这个数字。但偏偏陈嘉措买了这个，是不是其实陈嘉措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平淡冷静。 陈嘉措心里肯定有所触动的吧，毕竟被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告白。此刻拿着售价九十九元的避孕套跟他说想试试，是不是想让他先有所行动？ 他是不是应该再明确些，跟她讲自己不想和她只当床上的男女朋友，下了床他也还是想做她男朋友。 周晃恍恍惚惚，鬼使神差答应了她。 天不遂人愿，套子买小了。 陈嘉措看着根本戴不进的套，心想早知道就不随便拿了。 虽然没能插入，但陈嘉措还是爽了一把。 周晃这次仔仔细细洗了手，指节蹭过干燥的穴口，揉几下后发现她没反应，又趴下来把脸埋进去舔。 在这方面他已无师自通，很快就将陈嘉措舔出情欲。食指一点点被甬道吞入，指根撞到阴蒂让陈嘉措抖了下，随后湿热的舌舔上来，快感又往上迈了一层。 那晚周晃手口并用把人伺候完，想抱着她去洗澡。被陈嘉措推开，说想回家洗。周晃见她执着，也没再强求，送她回到家。也就对门的距离，陈嘉措不知道有什么好送的。 整理完一切，周晃躺在床上，在网上搜索女生买九十九元安全套的含义。搜着搜着忽然觉得不对，他怎么能让陈嘉措出避孕套的钱？ 难怪陈嘉措离开时表情不对。 周晃立刻从床上翻坐起来，给陈嘉措转去999元。 陈嘉措没领，她回家上完厕所洗完澡就睡了。 11优点 陈嘉措起床第一件事是踢被子。 要将被子整个踢开，躺上会再慢悠悠下床。 生物钟会在五点准时将她唤醒，陈嘉措通常会在五点半出门踩着平衡车去学校。 她家离学校的距离有些尴尬，走路太慢搭公共交通又绕。陈嘉措是个吃饭都要践行光盘行动的人，像周晃那样上学放学打车走太过铺张浪费，她做不来，就骑自行车上下学。 夏天还好，冬天骑车还是有些冷。 陈嘉措自己觉得没什么，但周晃看她每次回家耳朵都冻通红，给她送了台平衡车。 将平衡车放在校警室，跟校警打完招呼后会直奔操场跑步，跑完再回宿舍洗澡。 刚开学那会她住过宿舍，住了两个多星期后觉得自己起太早会吵到别人，又跑回家住。宿舍没退，陈嘉措不想满身汗去上课，跑完步就回宿舍洗澡。 那会也快到早读时间，陈嘉措回宿舍的动静反而成了闹钟，不知多少次拯救了睡过头的舍友。 在这段时间里，陈嘉措不会看手机。 她是少见的对电子产品没有上瘾的年轻人，屏幕使用时长一天下来可能不到三小时。 陈嘉措只会在早读下后的那五分钟里查看未读消息，看到周晃的转账信息后有些迷茫。 给她转账的人刚从后门进教室，此刻正趴在桌上补觉。周晃的上学时间和大部分人不太一样。他从不上早读晚修，有时第一节课也不上。 陈嘉措一直搞不懂他明明都多睡这么久了，为什么来学校还是会犯困。 对于周晃，陈嘉措有很多事都搞不懂。 比如他写的字为什么总是龙飞凤舞难以辨认，为什么对未来职业会毫无规划，为什么简单的试卷会考这么低分…再比如，他为什么会喜欢她。 陈嘉措知道自己有很多优点。 她也说不上来具体都是些什么，但肯定是有的。陈嘉措是那种坚定认为每个人都有优点的人，她将小学道德与法治的课全都听进心里，所以看谁都觉得是好的。 除了周晃。 陈嘉措以前觉得周晃没有优点。 如果不是因为从小就认识，陈嘉措觉得自己不会跟周晃成为朋友。 大家说他长得好看，可陈嘉措看不出来，在她那儿就不算优点。大家说他性格好，陈嘉措不这么认为，也不算优点。周晃明明很口是心非，藏着掖着不肯表露真实情绪，一点都不真诚。 所有人在陈嘉措眼里都是有优点的好人，只有周晃是没优点的人。 陈嘉措跟没优点的周晃当了十几年朋友，终于在最近发现了他的优点。身材好，各个方面的。 还有就是技术好。 他应该是回去有学了什么，陈嘉措能很明显地感觉到第二次要比第一次舒服。 这些算优点吗？ 算的吧，陈嘉措想，如果不算的话那周晃就是个没优点的人了。太可怜，还是给他算上吧。 纠结到天明的周晃强打起精神来到学校，并不知道自己趴在陈嘉措身边补觉时，对方已经怜悯他好几次。 他睁开眼就看见喜欢的人神情温柔地望着自己，迷迷糊糊以为在做梦，手伸过去拉住她的外套袖口，指尖钻进去摩挲着她的腕。 周晃侧趴着，闭上眼继续睡。 指腹下是跳动的脉搏，一下，又一下。 有些快，但他没有察觉，正坠入有陈嘉措的梦乡。 12笨蛋 周晃经常能梦见陈嘉措。 小时候会觉得烦，想着怎么白天和陈嘉措当同桌肩并肩，晚上睡觉做梦还要跟她面对面。 二年级背乘法口诀表，周晃不用心怎么也背不下来。放学到陈家写作业，陈惜文发现他不会背，让陈嘉措有空监督下他。是妈妈安排的任务，陈嘉措很认真地执行。 那段时间，周晃晚上做梦都在和她面对面背乘法口诀表。背熟过后以为陈嘉措会从梦里消失，结果仍旧时不时出现。 上完滑雪课，梦到陈嘉措滑在自己前面怎么也超不过。白天打完篮球，晚上就梦到陈嘉措在球场暴虐自己。就连吃饭，陈嘉措都吃得比他干净。 周岱也时常夸陈嘉措。 她倒是没让周晃学陈嘉措，但会讲看看人家嘉措怎么怎么，多好多好。每次周晃听到都会在腹诽，想着我跟她天天待在一块哪需要听别人来说她的好。 整个义务教育阶段，周晃都活在陈嘉措的阴影里。但他心大，人也讲义气，把阴影当树荫，心甘情愿躲在里头。 陈嘉措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上台，他永远是鼓掌最久最响的。要是哪次评选没选上陈嘉措或者什么比赛第一名不是她，周晃还会替她不服气。有次甚至冲去办公室想找老师要说法，被陈嘉措拉了回来。她压根就没参赛，能拿名次才有鬼。 在周晃心里，陈嘉措哪哪都好。 好到有大人调侃他们青梅竹马以后会不会在一起，周晃听到后萌生出的念头是：我也配？ 虽然这么想，但大人调侃的那句青梅竹马以后都会在一起这句还是像是颗种子掉进了心里。 初中的周晃不知廉耻地把自己当作陈嘉措未来的丈夫，将任何试图接近她的人挡在外边。 高中的周晃忽然开窍，意识到那句话只有自己听进去还当真。 陈嘉措对他压根没想法。 甚至，她都不一定有把他划到可发展成恋人的列表里。他已经在朋友名单里了。 能跟陈嘉措上同个高中，是周晃运气好。 他超常发挥考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吊车尾进了这所重点中学。又在家缠了周岱好几天，让她给托关系将自己塞进火箭班，只为了跟陈嘉措当同桌。 没办法啊，谁让陈嘉措没跟别人当过同桌。 她一年级的时候是自己坐的，待了没几天就跳级跟周晃同班，之后便一直跟他同桌。没人会像他那样甘愿让出大半桌子给她放书，课间帮她接水，天热给她扇风天冷给她衣服。 周晃不放心别人给陈嘉措当同桌，得他自己来。 陈嘉措也挺喜欢跟周晃做同桌的。 他早读晚修都不在教室，东西也少，基本上陈嘉措是一人用两张桌子，宽敞的很。而且周晃身上还香，不像其他男的一样有汗臭味。 周晃很注意个人卫生。 在帮陈嘉措解决性欲前，他会很仔细地刷牙漱口洗手洗澡。指交的时候，还会再拿湿巾擦一遍手。 有次陈嘉措坐在他脸上，胡乱向下想去磨腹肌时蹭过那条拨片项链。周晃发现后，做之前会将项链摘下来。 他们每周末都会凑到一块。 拥抱，亲吻，边缘性行为。这似乎成了日常活动，每次结束周晃都要被甩。 次数一多，周晃也习惯了。 原以为日子就这样持续下去，直到那天陆留驰面色古怪地跟他说，赵姿珍喜欢陈嘉措。 “不是那种喜欢，是那种喜欢。” 陆留驰压低声，说出句能拿去做外国人汉语听力测试的话。 周晃没听懂，让他不说人话就滚。 “是你那种喜欢。”陆留驰换了个说法。 这下周晃听懂了。 他皱起眉，目光怀疑：“你怎么知道？” 陆留驰脸色变得更难看：“我看见赵姿珍亲陈嘉措了。” 大课间跑操，陈嘉措来月经犯懒不想下楼趴在课桌上休息，周晃则去给她接开水。 陆留驰也逃了跑操，从洗手间出来回班恰好路过陈嘉措的班级。 透过玻璃，他看见赵姿珍弯腰亲了下陈嘉措的脸。是个小心翼翼的，生怕吵醒对方的轻吻。 “女生之间很正常吧。”周晃找着理由。 陆留驰冷笑了声，反问：“她俩关系很好吗？” “我劝你上点心。赵姿珍说了，无论男女，没有她拿不下的人。”陆留驰顿了下，又问：“陈嘉措直吗？” 周晃睨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 陆留驰：“当时她应该是醒着的，但没拒绝，之后也没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 指着赵姿珍骂么，陈嘉措做不来的。 周晃刚想跟陆留驰说是他想多了，随后猛然想起陈嘉措之前在他面前夸赵姿珍的场景，话哽在喉间。 陈嘉措并没有明确表示过自己只喜欢男性，很多时候她甚至有些抗拒与男的接触。如果陆留驰不是周晃朋友，眼睛又跟陈嘉措有点像让她觉得有缘，她也不会跟陆留驰有所交集。 见周晃迟迟没回答他的问题，陆留驰脸色完全沉下来。他低低骂了句什么，周晃没听清，满脑子都是如果陈嘉措真的被赵姿珍追到了要怎么办。 周晃恍惚了一整天。 他想问陈嘉措，扭头看见她的脸，又什么都问不出。 他的状态着实不对劲，连陈嘉措都有所察觉。放学回家进电梯后，她难得关心了下周晃：“你今天怎么了？” 电梯上行，周晃将视线从不断增加的数字上收回，扭头看向陈嘉措： “你喜欢女生吗？我说的是爱情那种喜欢。” 陈嘉措愣了下，轻轻摇头：“不喜欢。” 悬着的心瞬间放下。 周晃松了口气，又问： “我们能回到从前吗？” 周晃也不想问这种没意义的问题，可他控制不住。 他现在无比想回到过去，回到没有和陈嘉措发展成不清不楚的关系，整天提心吊胆害怕这害怕那的日子。 周晃宁可当陈嘉措的朋友，起码那时候他确信陈嘉措最好的朋友是自己。 “当然回不去，时间是一维性的。” 陈嘉措语气认真，镜片后那双眼在光下显得颜色有些浅，里面装着他的影子。 似乎是怕周晃不理解，陈嘉措很仔细地解释着概念，全然没想过这时候应该关注的是周晃为什么会问这两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可恶的书呆子。 陈嘉措是可恶的书呆子。 而周晃是喜欢可恶书呆子的笨蛋。 周晃在她那一板一眼的解答里，走神地想也许自己和陈嘉措真的像小时候大人开的玩笑一样，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13问题 偷亲陈嘉措是个意外。 赵姿珍本意是想过去关心下她的，她很少见陈嘉措精神不济趴在桌上的模样。 早读后整个班挡不住睡意倒了一片，陈嘉措是唯一直直坐在位置上做题翻书的人。 陈嘉措闭着眼，眼镜摘下放到旁边。 赵姿珍第一次与不戴眼镜的陈嘉措面对面，以前都是坐在操场上看她从面前跑过。不戴眼镜的陈嘉措视线没有落在她身上过，永远都是目视前方。而她很少在陈嘉措前方。 赵姿珍偶尔会觉得，也许没人能在陈嘉措前面。她是那种生来就要当第一的人，前方只会有她的璀璨前途和伟大理想，要么就是她自己。 陈嘉措要超越的对象只有她自己。 不像赵姿珍，校内前方排着大概七八位同学，校外还有很多妈妈朋友同事的小孩。回到家里，还要超越妈妈理想中的“赵姿珍”。 赵姿珍大概能感受到陈嘉措对自己的好感，是她最厌恶的那种出于相貌而萌生的友谊方面的好感。 也不过如此。 无论陈嘉措多聪明多厉害，照样是个庸俗的人。 赵姿珍就是这样的人，寻到一个点就开始抨击对手，不做确认也不进行思考，以此换来心中的安慰。 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大概几秒后，赵姿珍又开始讨厌自己。她怎么能这样坏呢，居然带着恶意去诋毁毫无错处的人。 内心不断拉扯，心很快就变得破败。 就在外表光鲜亮丽内心破败不堪的赵姿珍想，还好外表还算不错时，陈嘉措跟她说你不戴眼镜比较好看。 “原来你不近视啊。” 陈嘉措看着手里捡到的眼镜，那是从赵姿珍口袋里掉出来的。周一升完旗回教室，陈嘉措跟在她后面无意捡到。 其实赵姿珍以前是不戴眼镜的。 她视力很好，戴眼镜是因为看见陈嘉措一直带。 “这里被压红了。” 将眼镜还给赵姿珍后，陈嘉措指了下鼻梁的位置：“不舒服的话可以不用带的，你不戴眼镜很漂亮。” “比戴眼镜好看吗？”赵姿珍下意识问。 在陈嘉措看来，赵姿珍戴不戴眼镜都是好看的。 她对相貌没什么追求，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无论怎么打扮都到不了世俗上漂亮的程度。她眉尾上扬，近视度数较高眼里经常无光，又不爱笑。顶多算清俊，连秀气都没有。 所以她不理解赵姿珍为什么会忍着不适去戴眼镜，在她看来舒服就是一种漂亮，不舒服就是不漂亮。陈嘉措是个没什么情商的木头，一般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所以听到赵姿珍这么问后，直接嗯了声。 她们不同班，一周见不到几次。 赵姿珍会将每次见面对话都刻在心里，从那之后再没戴过眼镜。 她记住了陈嘉措说眼镜戴久鼻梁会有印子，在看见她趴在课桌上睡觉时，目光不自主地挪到她鼻梁。 上面确实留了痕迹。 赵姿珍原本只是想摸一下，最后却鬼使神差把唇贴了上去。 接触转瞬即逝，心跳却维持加快的频率直至她回到班级。 陈嘉措是醒着的。 亲上去的时候陈嘉措的呼吸明显止住了，赵姿珍能感受到。 她会觉得恶心，还是会跟自己一样心跳加速？ 赵姿珍不知道，她无法思考，大脑被砰砰乱跳的心搅成了浆糊。 赵姿珍也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陈嘉措就坐了起来。她指尖划过刚刚被亲的地方，装满公式的大脑里难得思考起情绪。 陈嘉措将自己的心情和之前跟周晃接吻的心情做比较，思考了五分钟，直到大家跑完操回来。 接过周晃递来的水杯时，陈嘉措刻意地去碰了下他的手，与他进行肢体接触。 没有感觉。 无论是赵姿珍亲自己，还是和周晃做那些事，陈嘉措心里都没有感觉。 心跳会加快。 前者是那种发现了赵姿珍可能喜欢自己所产生的惊讶导致的，后者是高潮时的生理反应，跟心动无关。 继性冷淡过后，陈嘉措发现了自己的又一种可能。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电梯门打开，陈嘉措跟着开口。 听到这个问题，周晃挡电梯门的动作明显一顿。 陈嘉措先出了电梯，周晃紧随其后。 他没立刻回答，而是在电梯门关闭后，问她：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14应该 你觉得我喜欢你吗？ 这种问题也只有陈嘉措能问出来了。 连自己都无法确定的喜欢，就是不喜欢。 再简单不过的问题，偏偏陈嘉措解不出来，还要一本正经地来问周晃伤他的心。 陈嘉措总是会不经意地伤到别人。 平常给人讲题，她念完条件就出结论说所以A就是答案，见对方没反应，会皱起眉转笔，露出“这么简单的题居然都不懂吗”的表情。 周晃不想给她答案，于是给了句：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半自嘲半试探的话，进到陈嘉措耳朵里那些深藏的含义全都被过滤，她只听出了周晃的阴阳怪气。 陈嘉措也不恼，周晃要是讲话跟人一样漂亮那就不是周晃了。 口不对心说话总弯弯绕绕的周晃，和只能听出话中浅显含义的陈嘉措，当了十多年朋友。就连双方家长都诧异二人的友情能如此恒久，明明沟通很少在同个频道上，却总能阴差阳错地相处下去。 “就问问，怎么反应这么大。” 陈嘉措说着，转身往家门方向走去。 陈嘉措心里清楚地明白自己和周晃的关系已然超过正常朋友间的界限，但她不确定这份“越界”在外人眼中是否等同于“喜欢”。 她只是单纯地想跟周晃确认下，以为能得到是与不是的答案，没想到周晃会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陈嘉措当然想不到。 不是每个人都能冷静对待喜欢这个词，有的人就是会一听到脑袋就成浆糊，做出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来。没办法，听到了就会下意识想到那个人，难以保持理智。 周晃叹了口气，跟在她身后：“你觉得自己喜欢我吗？” 陈嘉措低头开门，随口道：“喜欢啊。” 电子门锁发出声响，周晃愣在原地。 “应该没人会跟不喜欢的人当这么久朋友吧。”陈嘉措推开门，扭头看见周晃复杂的神情，疑惑道：“怎么了？” “你说的，是朋友间的喜欢？”周晃垂下眼，声音沙哑。 “问问题的时候指的不是朋友间的喜欢。” 陈嘉措解释着，心想从朋友变恋人也挺麻烦的，聊个天还要做阅读理解。 周晃想问她为什么突然好奇这个，被另道声音打断。 “崽崽，放学了？” 陈惜文从屋内走出来，唤了声后对着电话讲：“你儿子在我家门口，待会让他把东西给你带过去。” 电话那头是周岱。 在妈妈们面前，有关喜欢的话题无法进行下去。 在其他人调侃陈嘉措和周晃是青梅竹马长大要结婚的时候，彼此的母亲却不这么想。她们甚至很少提这个词，只把两个小孩看成交好的朋友。 总是错频交流的人要是进入到被荷尔蒙支配的亲密关系里，会吃很多苦的。 陈嘉措和周晃能当朋友，但做不了恋人。 小时候周晃哭了，陈嘉措都以为他是被风迷了眼，安慰都不给一句。周晃又是嘴硬的人，有事全都闷在心里。 再浓厚的爱都经不住误解的啃噬，爱意消散后留下满地碎片，倒不如就这样当朋友。 解法有很多，陈惜文能列出十数种。 她是研究心理的，又是旁观者，如何处理这样的问题对她而言手拿把掐。 然而身陷其中的不是心理学家陈惜文。 是对情感迟钝的陈嘉措和没那么聪明的周晃。前者没有心动过，后者想不到这么深，仅停留在分手了就无法当回纯粹朋友的阶段。 周晃拎着陈惜文出差带回的特产回家，陈嘉措则放下书包蹲下身整理着摊在客厅地上的行李箱。 小时候陈嘉措经常跟着陈惜文到各个城市出差，她三四年级的时候陈惜文讲座特别多，今天还在C市，过两天又到了D市。她忙工作的时候，陈嘉措就在酒店跟爸爸玩数独游戏，又或者自己看书，等妈妈结束工作后再一家人出去玩。 周晃那时候很羡慕陈嘉措能跟家人一起出差。 周岱出差从不带他，倒不是嫌他麻烦，是她不敢跟老师请假。 天不怕地不怕，十几岁过年在老宅挨老太太一句骂就能拿着红包钱离家出走到另个城市的周岱，这辈子最恐惧跟老师接触。开家长会，其他家长都要找老师问下孩子情况，周岱一结束就缩着脖子逃了。 周岱怕老师怕到什么程度呢？ 周晃考砸试被请家长，当时的男朋友帮她去了次学校，周岱发现自己可以不用亲自到场后就一直让那个人顶着周岱父亲的身份去。那个男人也是留在周岱身边时间最长的人。 后来周晃为了跟陈嘉措同个学校努力学习，成绩没那么糟糕不再被频繁请家长后，周岱就跟那个人分手了。 周晃很少离开A市，但吃过很多地方的特产。 都是陈嘉措带给他的。每次陈嘉措在外面吃到什么好吃的见到什么好玩的，都会带一份给他。 因为陈惜文教她有好东西要跟朋友分享。 初二那年，陈嘉措给了周晃一个易拉罐拉环。 上面印着再来一瓶的中奖字样，陈嘉措觉得这瓶饮料很好喝，便拿去给周晃。 秉着分享的念头交出的拉环，到情窦初开的周晃眼里就成了求婚戒指。 那年偶像剧热播，周晃在奶奶家陪着看过几天。 剧里头主角拿着易拉罐拉环跟爱人求婚，说终有一天会将拉环换成钻戒。当时奶奶还嗤之以鼻，说钻戒都买不起结什么婚。周晃听进去了，也这么认为。 陈嘉措给他拉环的时候只说了句给你。 她突然拿个拉环过来，周晃那会心思又不纯，很自然地想歪了。 平常陈嘉措就爱买点乱七八糟的东西，肯定没存到买钻戒的钱。不对，陈嘉措平常花的都是他的钱，她应该很有钱才对。 那为什么不给他钻戒？ 可能是陈嘉措觉得钻戒太俗了。对，绝对是这样，陈嘉措偶尔会有些特立独行。天才的脑回路肯定跟旁人不一样。 周晃就这样把自己说服，欣喜接过陈嘉措给的拉环。他握在手心，觉得自己这样显得太过急切，又语气别扭地说：“我会等你的。” 兑个饮料要等什么？ 陈嘉措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说好。 那枚拉环被周晃珍藏在盒子里。 盒子里装的都是他觉得重要的东西，放在床头柜的第一层抽屉里，他经常拿出来翻。 陈嘉措整理完行李箱，发现了新的特产。 她拿过去给周晃的时候，正好看见他在听磁带。 曲子略微卡顿，能听出是吉他的音色。 弹奏者应该是刚学没多久，弹几个和弦就要顿一下，弹不好还会反回去重复，口中轻哼找着调子。声音稍显稚嫩，陈嘉措听着像是小孩。 弹的是小星星，陈嘉措刚学吉他的时候也喜欢弹这个。 现在居然还有人听磁带。 陈嘉措站在房门后等曲子播完，随后敲了下门，探出半个身子：“还落了点特产，是那种桃酥糕，放客厅了。” 见到人来，周晃手忙脚乱地收着东西。 陈嘉措的目光落到那个盒子上：“这盒子还在啊。” 小时候陈嘉措出去玩，在外边体验木工带回来几个盒子。她给了周晃一个，没想到居然留到现在。 陈嘉措走进他卧室，凑过去低下头，忽然意识到看别人东西前应该询问下对方。 陈嘉措：“能看吗？” 周晃沉默几秒，面无表情道：“说不能也来不及了吧。” “来得及，你说不能看我就不看了。本来也没看见什么。” 陈嘉措的声音在卧室里响起。 该怎样形容那样的感觉呢？ 几秒前七岁的陈嘉措小时候的声音还在房间里响起，磕磕绊绊地弹着吉他曲唱着小星星。现在十八岁的陈嘉措真实地站在这间房里，吐字清晰地跟他说话。 声音比儿时要成熟许多，不再是千篇一律的童声，有了自己的特色。算不上亮，稍微有点低但又能很明显听出是女生的声音。 他经历了陈嘉措声音的变化。 不止是声音，身高相貌头发这些，他都亲眼见证过。同样，陈嘉措也见证了他的成长。 “你看吧。”周晃说：“没什么是你不能看的。” 得到允许，陈嘉措低下头仔细看起盒子里的物品：“刚刚那个磁带录的是谁啊？你哪个妹妹吗？” 她说着，拿起一个戒指盒。 放在盒子里的盒子，很难不第一时间注意到。 陈嘉措打开，发现是个易拉罐拉环。 打开戒指盒的瞬间，周晃的回答传入耳中： “是你。小时候学吉他，你自己录的磁带。” “这样啊。”陈嘉措态度平淡，拿起拉环又问：“这个也是我送的吗？” “嗯，盒子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周晃看着腿上的木盒，视线扫过里头的每一样物品。 有陈嘉措送的礼物，也有陈嘉措随手给他的东西。 很小的箱子，四四方方，高不过一只手的长度，却装下了十几年来陈嘉措给予他的所有东西。没装满，空了好多。陈嘉措总是忘记他的生日，每次都说会补给他，每次说完就忘。 只有在看着这个盒子的时候，周晃才不会骗自己说陈嘉措有点喜欢他。没人能对着这些东西说陈嘉措喜欢他，只能说出他很喜欢陈嘉措。 弹吉他的磁带是混在陈嘉措处理旧物时给他的那堆英文磁带里的，周晃一个个听下去，发现了意外之喜。拉环上的再来一瓶是周晃后面发现的，冷静下来后的他恍然大悟，明白陈嘉措的意思是让他去兑奖。 但将盒子放回抽屉，看不见的时候，周晃又糊涂了。糊涂地觉得陈嘉措可能还是有点喜欢自己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不喜欢也当不了这么久的朋友。 他只要耐心一点，再耐心一点。 等到陈嘉措犯迷糊，在不断流逝的时间里模糊爱情和友情的边界时，他就能和陈嘉措在一起了。 习惯和喜欢，是差不多的。 很多时候，习惯都可以转换成喜欢。 陈嘉措原本不喜欢吃麦片当早餐，后来图方便连续吃了几周，也渐渐开始习惯上吃麦片。到后来，陈嘉措早餐只吃麦片了。只吃一样东西，不就是只喜欢这样东西么？ 周晃接受陈嘉措无厘头的性爱要求。 等陈嘉措习惯了他的吻，习惯了和他做爱，想解决性欲时就只会想到他了。只跟他做，勉强也等于只喜欢他了。 陈嘉措放下拉环，说： “看来你确实挺喜欢我。” “现在才知道？”周晃抬头看她。 陈嘉措摇摇头：“你第一次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那你反应也太平淡了点。”周晃用开玩笑的语气掩盖难过。 陈嘉措不解：“又不算什么大事，要多大反应？” 周晃：“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很正常的事？” 陈嘉措思忖了会，点头道：“嗯，挺正常的。” “我能吃光两碗饭，躺下五分钟就能入睡到天亮前都不会醒，奶茶可以喝全糖也可以接受三分糖，出门在外会把礼貌用语挂嘴边，迄今为止都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陈嘉措认认真真一口气说完，发自内心地列出这些闪闪发光的优点，又说： “也许你会觉得这是小事，但坚持做好这些小事其实是件很难的事，很多人都难以做到按时吃饭睡个好觉。” “我有这么多优点，你会喜欢我很正常。” 因为觉得很正常，所以对待周晃的态度也很正常。 在陈嘉措也喜欢他之前，她的世界不会因为他的喜欢而动荡。 “不过我确实没想到你喜欢的人会是我。” 陈嘉措如实道：“我以为你讨厌我，因为岱姨跟我妈关系好，所以你不得不跟我玩。” 周晃挑眉，将她的话还回去：“没人会跟不喜欢的人当这么久朋友。” 陈嘉措赞成地点头。 接着周晃又说： “但也没人会跟喜欢的人当朋友。” “陈嘉措，我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周晃抬起手，食指勾住她的拇指，低着头情绪低落：“你像教我写字那样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这次我会按你说的去做。我保证。” 15异样 以前陈嘉措想要教周晃把字写好，他都会摆出副可有可无的态度。 陈嘉措拿给他一本控笔字帖，每天让他写四行。刚开始周晃还敷衍着去写，后来嫌累直接装记性不好，把字帖抛到角落。 他的字并未丑到完全看不懂的程度，单拎出几个字也是能看的。写得比较乱所以看起来丑，静下心认真一笔一划写也能写成陈嘉措那样。 这是周晃用来应付周岱的原话，说完旁边的陈嘉措还没反应，身为亲生母亲的周岱就很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说你那狗爬字还想跟嘉措比。 周晃恼红耳朵，毫无自知之明地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陈嘉措觉得他这种坚持自我的态度值得肯定，好心帮忙讲话：“周晃，我相信你。我们先从控笔练起，一天写四行，日积月累绝对会有所成效的。” 陈嘉措不是闲人，没空盯着周晃去写字帖，只能是在写完作业吃水果的间隙问上一嘴。如果不是妈妈说朋友间要相互帮助朝着更好的方向前进，陈嘉措连控笔字帖都不会给他。 说到底，写字好看与否是周晃自己的事。 他字写好看了，陈嘉措也得不到什么好处。 现在的情况也是如此。 而且，陈嘉措压根没听明白周晃的话。 没人会跟不喜欢的人当这么久朋友，也没人会跟喜欢的人当朋友。 无厘头又反复的话语，写进作文里是标准凑字数的表达，陈嘉措从中获取不到任何有用信息。 周晃问她要怎么做，陈嘉措还真不知道。 她只能像小时候那样，看在彼此的交情份上，给出起到控笔字帖作用的话语：“你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学习，不要迟到早退，认真完成作业，争取高考考出好成绩。” 原本是想说争取考到她的学校，话到嘴边改了口，因为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近乎为零。 陈嘉措身体里老古板的人格在遇事不决的时候就会跳出来，说着大人常说的话来解决问题。这招屡用不鲜，谁听了这种话都会感到无力，缴械投降。 除了周晃，他总能躲过这招： “上次月考前一天，你还拉着我做爱。” 陈嘉措尴尬地移开视线，没几秒聪明的脑袋就抓住了漏洞，又理直气壮地重新看向他，说：“没有插入算什么做爱，明明是互相帮助。” 陈嘉措始终记着插入的事。 整个性爱流程就差这一环没体验过，陈嘉措对于自我身体的探索止步于周晃手指的长度。 她想知道阴道高潮和阴蒂高潮的区别，想体验下纳入的感觉。这种对身体探索的渴望曾一度让陈嘉措认为自己可能是想当医生，后来发现这种求知欲仅限于她的身体，很快就放弃了学医的念头。 “你帮我什么了？每次结束我都是自己去冲冷水。”周晃神情哀怨，坐在床边矮她一截，抬头委屈地看着她：“你都不碰我。” 陈嘉措刚想反驳，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没怎么碰过周晃的性器。 一般她只需要躺好坐好就行，剩下的周晃自己会做，他现在伺候人的技术高超到光靠舔乳就能让陈嘉措高潮。 先前周晃勾住她拇指的手并未松开。 陈嘉措曲起指节，试探着问：“那我现在碰你？” 手指交缠的触感传来，周晃偏过头，声音有些闷：“不用，你又不喜欢我。” 陈嘉措不想再同他辨析什么朋友间的喜欢恋人间的喜欢，本来就是过来送个东西，意外听见自己小时候弹吉他的黑历史不说，还要被周晃拉着控诉。 周晃说着不用，手却没挪开，乖乖由着她勾。 陈嘉措再迟钝也能看出他是口不对心，心里纠结了会，朝前迈了步。 距离拉近，陈嘉措身上的味道传来。 又是那种让周晃头晕目眩的味道，他垂下眼看着两人相碰的手指，心跳蓦然加快。 “周晃，你别这样。” 陈嘉措轻声说：“如果不想的话，说不用就行，没必要加后面那句。如果想，就直接说。” 周晃指尖抵着她的掌心上移，用自己的手心去贴她的。十指逐渐紧扣，陈嘉措没有抽走，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周晃握住她的手，道：“直说会显得我很急色。” 陈嘉措逻辑十分清晰：“先提出的人是我，论起来也是我急色吧。” “你确实急色。”周晃如实道。 陈嘉措想反驳，回忆起先前自己的种种行为又沉默下来。为了转移话题，她将盒子拿开开始去扒周晃的裤子：“礼尚往来，我帮你一次吧。” “我就知道。” 周晃伸手护住自己的裤子。 说是护，实际只是虚虚挡了下，陈嘉措没怎么费力就勾住了他的裤腰。 她弯着腰，姿势使然，脑袋放在了周晃脸侧。 眼镜随着动作微微下滑，手指碰到腹肌的瞬间听见了周晃没克制住的哼声。 陈嘉措猛地站直，表情有些奇怪。 “出，出来有点久了，我妈估计在找我，下次再帮你。” 少见的说话卡顿。 周晃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沉浸在失落里，闷声说：“我就知道。” 话是同样的话，所含有的情绪意思却截然不同。 周晃坐在床上看着陈嘉措离开的背影，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也许这辈子他都不会想通陈嘉措为何忽然改了心意。 陈嘉措不会告诉他，自己在听到他闷哼的瞬间小腹发麻，分不清腿间涌出的是经血还是爱液。 几分钟前还在说不喜欢他，几分钟后又因为他的呻吟动情。讲出去太尴尬，陈嘉措决心要把这件事丢到记忆垃圾桶里。 事与愿违，周晃那声在整个经期里始终伴随着她，以至于次日白天听到周晃说话，她都觉得有点不不对劲。 她听到的那一声，和之前听到的不太一样。 以前的是很明显地沉浸在情欲里的声音，当时她听到的，更像是周晃因为她忽然靠近而发出的，愉悦的轻哼。 不含情欲的轻哼。 青春期里互相探索身体是禁忌的，好学生陈嘉措给自己找了个了解自我身体的借口，忽略掉这件事本身的错误性。而周晃同意和她做这些，是单纯地因为喜欢她，无法拒绝她。 周晃在陈嘉措心里又多了个没有原则的缺点。 少有的，让陈嘉措喜欢的缺点。 不可否认，在看到那个被他如此珍视的木盒，陈嘉措心里是有所触动的。感情再迟钝，当浓烈的爱烧到身上时也能感受出来。 陈嘉措原以为周晃对自己所产生的感觉是青春期欲望的驱使。 是那种到了某个阶段想着可以谈恋爱了，然后找一个对象寄托情感的那种喜欢。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淡，几十年后再谈起，彼此都会笑笑说那会小时候不懂事。 所以陈嘉措从没放在心上。 她以为周晃的喜欢持续不了多久，现在看来并非如此。连她随手给的易拉罐拉环都能保存至今，脖子上也一直戴着她送的吉他拨片项链。 周晃对陈嘉措的爱不会随时间推移而消散，只会随着时间推移增加。是只增不减的爱。 陈嘉措忽然有些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周晃了。 有生以来，陈嘉措不愿去上学。 不过她已被保送，去不去上学都不影响，之前还去学校是因为在家待着无聊。 她跟学校请了假。 为了避开周晃，陈嘉措将早上的晨跑往后挪，等到九点多才出门跑步。以前遛狗的任务都是她爸负责，现在陈嘉措在家，任务就又回到了她身上。 陈嘉措遛完狗，回到家自己做饭，吃完后午睡一会，下午练字，到点又去做饭。晚间她会看点书，陪芝芝玩半小时，时间差不多就去洗澡睡觉。 陈嘉措日子过得很安逸。 她是那种不需要从外界获取能量的人，独处久令她身心愉悦。 陈嘉措第一天没去上学时，周晃给她发了消息问怎么没来，她鬼使神差回复说自己跟妈妈出差去了。周晃没怀疑，让她玩得开心。 第二天，赵姿珍给她发来消息： 【这几天怎么没来上学？是身体不舒服吗？】 陈嘉措不在的这些天，赵姿珍煎熬得要命。 昨天刚偷亲完对方，次日人就不来上学了，这事还被陆留驰撞见。赵姿珍本就不放心陆留驰那张嘴，害怕陈嘉措是因为知道了她喜欢自己，所以不来学校。 事实上，陈嘉措已经快要忘了这件事。 没有说的事就代表不想让人知道，连本人都遮遮掩掩的事，陈嘉措不会去在意。一是尊重对方，二是觉得这种藏着掖着的事影响不到生活，没必要揪着不放，索性遗忘。 收到赵姿珍消息的时候，陈嘉措想起了她落在鼻梁上的吻。那也是个不带欲望的吻。 陈嘉措不知道该怎样回应她的喜欢，隔了会才回复，用的是同周晃说的那套说辞。 赵姿珍回了个好。 陈嘉措盯着那个字，想继续说点什么又放弃了。 第三天，陈嘉措的谎言被周晃戳穿了。 16要求 陈嘉措在做重大决定前会考虑很长一段时间。 初中那会陈惜文有想把她送出国念书，陈嘉措考虑了半个多月，将各种利弊都写在纸上拉着周晃讨论。 她拿着写满正反的A4纸给周晃看，他刚睡醒，接过后一眼都没看，打完哈欠后说：“你不想去就不去呗。” 陈嘉措：“为什么这么说？” 周晃：“你要是想去的话就直接答应了，不会写这些。” 陈嘉措没有否认，顿了下说：“这是在对比哪个更好。” 周晃将纸放到旁边，重新倒回床上：“已经比出结果了。如果出国是你想要的，你就不会写这些来说服自己了。” 花了半个月考虑的事，摇摆了半个月的心，被周晃轻飘飘的一番话给定住。出国也许会给陈嘉措带来更好的人生，但那不是陈嘉措想要的人生。所以她才会列表对比，用所谓的“好处”来同“意愿”做对抗。 妈妈跟她说出国的时候，陈嘉措脑海里闪过的念头是芝芝能不能跟她一起去，是妈妈爸爸在国内要是想她了该怎么办，是没有她在身边，那个笨蛋周晃要怎么生活。 先冒出各种问题，然后才是出国读书的好处。 更好的资源，更好的平台，更好的环境，更好的未来。得到这些的前提是，陈嘉措要放下那些问题。 然而陈嘉措放不下。 有些问题是她能解决的，有些是她没法解决的。 没有自制力，做事懒散，没有目标动力，全靠她推着催着才走到今天的周晃，离了她陈嘉措要怎么办呢？ 十个闹钟都叫不醒的周晃，离了她肯定会天天睡到十一点。 起床后肯定也不会吃早餐，在家磨蹭到最后一节课，坐教室里听不到半节课就要去吃饭，中午和其他人打球，下午在教室睡到放学，晚上吃个饭开始玩游戏到凌晨，过着重复的生活直到大学。到时候周岱会给他安排个学校，混完文凭后混吃等死，就这样堕落下去。 好心的陈嘉措无法接受朋友变成这样。 十三岁的陈嘉措把这种担忧归为自己的好心，全然忽略了这样本质是在操纵干扰周晃的人生。陈嘉措没想过也许周晃本人就想要混吃等死，在她看来荒度人生是错误的，所以周晃不能去过那样的生活。 等到十七岁，陈嘉措才后知后觉。 周晃是活生生的人，不是橱窗里任人摆弄的精致娃娃。他不必去听从陈嘉措的每个指令，去帮她探索性帮她解决欲望。 周晃鼓起勇气去告白，结果比起他的喜欢，结果对方更为在意先前所聊到的性。陈嘉措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可当时她真的只抓住了“既然周晃喜欢她，那她做什么都可以”这一个重点。 践踏他的爱也行么？ 如果哪天周晃受不了，不再爱了呢？ 如果哪天周晃也跟她一样意识到了这些，转身离开她呢？ 在家的这几天，陈嘉措偶尔会冒出这样的念头，然后发现自己貌似无法接受没有周晃的日子。 周晃不在的话，陈嘉措就得自己算好经期准备卫生巾，整理出的杂物无人帮忙处理，吃不完的东西只能丢进垃圾桶。没人会拉着她出去玩，手机不会再经常收到消息。 生活会平静似古井，陈嘉措会过上安静的，毫无波澜的人生。 陈嘉措不想要这样的人生。 也许会更好，但陈嘉措不想要。 好奇怪，明明在设想未来时从没有考虑过周晃，为什么现在又觉得离不开呢？ 陈嘉措觉得这道题好难解，她需要时间独自思考。 周晃许是发觉了她在纠结困惑，耐心地给予了时间。 周晃知道陈嘉措在骗他。 她没怎么撒过谎，破绽百出。 以往陈嘉措要是出远门，都会事先把芝芝托付给周晃照顾，哪怕走得突然也会发消息跟他说。 而这次，陈嘉措没有找他。 晚上周晃从学校回来，站在楼下抬头数楼层。仰头数了好几遍，确定了陈嘉措的房间是亮着灯的。 那么聪明的人，在作假这件事上却笨得很，也不懂在放学的时候关个灯。也可能是她把要骗过自己这件事放在心上，所以如此敷衍对待。 周晃觉得是后者。 他没生气，也没有冲到陈嘉措家门口敲门质问。 他只是在楼下盯着那亮灯的窗户，盯得眼睛发酸脖颈发痛。 回家进门前又盯着对面的门，想着要是陈嘉措这会开门见到他会是怎样的表情。估计会愣几秒，尴尬地推下眼镜说好巧，拙劣地跟他表演一出自己也是刚回到家的戏码去圆先前的谎。 看了十多分钟，那扇门始终紧闭。 好似陈嘉措的世界，永远将他拒之门外。周晃是离门最近的人，却也只是离得近而已。 陈嘉措骗周晃的第二天，学校办了个活动。 赵姿珍和周晃被选中成为代表，站在年级队伍前当门面。 “听说你和嘉措在一起了，不是很配呢。” 赵姿珍的声音混在主持人的话音中，她将写着高三年级的牌子放在地上，声线绷紧：“除了脑袋聪明成绩好点，陈嘉措也没什么亮眼的地方。” 谁说他们在一起了？ 要是真在一起就好了。 周晃心里嘀咕，眼都不斜语气平淡道：“那你怎么还喜欢她？” 掩藏的事实被突然点破，赵姿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捏着班牌的手指却因用力而微微发白，透露出此刻心绪不宁的事实。就跟喜欢陈嘉措这件事一样，再怎么费力隐藏说着可恶的话也藏不住。 赵姿珍冷着脸：“我讨厌她。” “讨厌她不喜欢你？”周晃嗤笑了声，“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也不怕我告状。” “随便你怎么说。” 赵姿珍深吸口气，扭头看他勾起嘴角，笑着道：“我只是觉得你们不太般配，毕竟你长这么帅，应该和条件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没记错的话，你成绩好像不太好。你知道的，我们好学生都不太就看得起成绩差的人。” 赵姿珍捧了句周晃，又不着痕迹地把自己和陈嘉措归到好学生的一类。 “陈嘉措不是这样的人，只有你会这样。” 周晃懒得再跟赵姿珍聊下去。 他真的不太懂陈嘉措为什么会觉得赵姿珍人好。 这是周晃第一次跟赵姿珍说话，并没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尤其不喜她说陈嘉措没优点。 看不见陈嘉措优点的人，凭什么说喜欢她？ 连喜欢都不敢承认，连入局的机会都没有。她不直说的话，陈嘉措哪怕发觉了也会当不知情。 赵姿珍也不愿再跟周晃对话。 她讨厌周晃那副全世界我最了解陈嘉措的模样，不就比她多认识陈嘉措几年，装什么。更讨厌周晃那种爱。满眼都是陈嘉措的好，爱的也是“好”的陈嘉措。 只有她能看见陈嘉措的不好。 她接受陈嘉措的不好，爱陈嘉措的不好。 在赵姿珍眼里陈嘉措满是缺点，但她仍旧爱她。 主持人念着稿，活动接近尾声。 周晃忽然出声，打断赵姿珍的思绪：“你那种话，别到她面前说。” 赵姿珍自然不会到陈嘉措面前说。 对陈嘉措带有不同爱的两人，在此事上有着同样的想法： 如果陈嘉措听到了，可能会伤心。 不想让陈嘉措伤心。 对于他们的交锋，陈嘉措毫不知情。 她正坐在书房里看书，手放在芝芝身上时不时摸两把柔顺的毛发，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如果次日出门前她有看门外情况，这样平静的生活或许会多过几天，陈嘉措也可以好好去准备答案。 门开后，对上周晃略显诧异的眼神，陈嘉措心中警铃大作。 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考试结束的铃声打响，而她还没作答完毕。陈嘉措原以为那是有且仅有一次的体验，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样的感觉。 她像周晃预想的那样，尴尬地推了下眼镜：“好巧。” 周晃背着书包，接住她的话：“刚回来？” “嗯，想晚点跟你说来着。”陈嘉措松口气，继续编瞎话。 芝芝看见周晃，撒欢奔过去凑到他腿边。 他蹲下身顺着小狗的毛，没抬头，声音在走廊里响起：“如果今天没碰上，你要什么时候才跟我说？” 陈嘉措：“……抱歉。” “不需要跟我道歉。” 周晃语气里听不出喜怒，陈嘉措有些摸不准，往前走了步试探性地问：“你生气了吗？” 周晃干脆利落地承认：“嗯。” “那我就得道歉啊，都惹你生气了。”陈嘉措理直气壮。 周晃问：“为了什么道歉？” 陈嘉措说：“我骗了你。” “为什么骗我？” 陈嘉措沉默了。 周晃抬起头，望着陈嘉措：“你是不是在想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嘉措眼里闪过纠结，随后点了点头。 “不需要想。” 周晃站起身，从陈嘉措手里拿过牵狗绳：“什么状态你最舒服，我们就维持什么状态。” “如果那样的状态你不舒服呢？”陈嘉措问得很认真。 周晃心底软软陷下一块，声线也放轻： “不会的，我只要还能和你说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