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阴郁校草三番四duang后》 第1章 [现代情感] 《和阴郁校草三番四duang后》作者:知世红提【完结】 简介: 阴湿腹黑深情坏种x活人微死性单恋不老实妹 江初芋别的没什么,就是有点小钱,物欲极低,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精神,却偏偏觉得顾泽洺有点意思。 a大校草顾泽洺清冷英俊,是全校闻名的优等生,追求者不计其数,却很穷,一个人打三份工,偶尔还要捡瓶子卖钱,实在是太可怜了。 初芋观察了他一段时间,决定主动出击收留心碎校草。于是她鬼迷心窍地往他邮箱发了封邮件…… 【帮弟弟寻找一名优秀的法语家教】 要求:绝世颜霸,身高187+,模特身材,八块腹肌,吃苦耐劳,会哄人,全科绩点4.0,法语c1,精通乐理…… 备注:最好是xx系xx专业xx班的顾泽洺同学。 其他:面议 地点:xxxxx - 京圈太子爷顾泽洺和家里闹翻后开始自立门户,自食其力,却不料有朝一日会被人发邮件贴脸羞辱。于是他决定给这个恶作剧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 江初芋只是一时兴起,完全没想到顾泽洺会亲自找上门来。 顾泽洺盯着面前皮肤白皙杏眼濡湿一脸没睡醒的女孩,怒极反笑,突然产生了些更恶劣的想法。 经过一轮面试,两人签下协议,之后每周,顾泽洺都会来公寓给她弟讲课,而她总是赖在一边旁听。 顾泽洺以为她很快就会有所行动,没想到她那么怂,只是一味的在笔记本上口嗨。 ——你的喉结真性感,看起来就很好亲。 ——想听你用法语说情话。 ——你的手指好修长啊,骨节根根分明,一定很灵活。 ——下次能穿运动服吗,想看看你的腹肌。 嗨着嗨着,睡过去了。 顾泽洺讲完课,拿过笔记本看了眼,温柔地将人打横抱起,走进卧室。 翌日醒来,江初芋身边突然多了个人。她抱着他的腰,身上是他的白衬衫,唇和他紧实温热的腹肌相距不过豪厘。 “我……你怎么在这?”她募地红了脸。 顾泽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自己抱着我不撒手,怎么一觉睡醒反倒不认识我了?看来是我工作得还不够努力。” 后来他努力了一段时间,得心应手,把她写在笔记本里的事全做个遍,江初芋却遭不住了。 校草努力尽责,却实在凶猛。她深思熟虑后,决定甩掉他。 - 毕业那年,江初芋被父母骗去相亲,到了约定时间,忽然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顾泽洺径直走到她面前,脸上挂着浅淡的笑。 “初芋,你逃不掉的。” 【初芋以为自己性单恋已经够疯了,没想到人生在世,会遇见一个比她疯且彻底赶不走的爱人。】 he|双c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甜文 校园 轻松 暗恋 主角:江初芋 顾泽洺 其它:男大,阴湿,性单恋 一句话简介:完结/阴湿腹黑x活人微死性单恋 立意:爱己爱人 第1章 鬼鬼祟祟 她玩得有点野。 【我看上了一个男人。】 放学时分,空旷的阶梯教室里,江初芋拿着手机给杨秀灵发消息。 很快,杨秀灵的消息跳出来:【谁啊?】 芋头:【不认识。】 杨秀灵:【那你喜欢他什么?】 芋头:【很帅。】 杨秀灵:【有多帅?】 【比林迦澍还帅。】 江初芋刚回完消息,就见前男友林迦澍站在窗外。 江初芋眼皮一跳,连忙熄灭手机。 “初芋。”林迦澍冲她笑。“我们再谈谈。” 他是来讨情债的。 他上周刚被江初芋分手。 江初芋揉了揉眼睛,起身走出去。 “谈什么?” 她哈欠连天,眼神空茫地投向他,那副无精打采、迷迷糊糊的模样,带着一种不设防的、让人心尖发软的纯净慵懒。 林迦澍喉结上下动了动,伸手捏她的脸,嗓音沉得发哑:“我不同意分手。” 江初芋静了几秒,神情古怪道:“可是,我们上周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啊?” “哪里清楚?”林迦澍手上使了劲,“当初是谁先喜欢我的?嗯?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一下?长情对你来说很难吗?” 江初芋被他掐得腮帮子疼,皱起了眉。 起初确实是她先动的心。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室友经常拉她去蓝球场看人打球。 她一眼就看中了林迦澍。 十八岁的少年在球场上挥洒热汗,青春的荷尔蒙肆意喧腾,掀起球衣,腰肌和人鱼线都清晰可见,真的很难让人不眼馋。 当时,林迦澍是篮球队的王牌选手,迷妹众多,骄傲又难追。 江初芋在他一众追求者中,不算条件最好的,却是最耐心,最包容,最会死缠烂打的。 她像一个战士,即使备受冷落,也越战越勇。 林迦澍从一开始对她不屑一顾,到成为她的男朋友,仅用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后来,他食髓知味,越来越上头,而江初芋却热情不复当初。 她发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 男朋友像个小狗,小狗很热情,会对她每一次的期待给予回应,可这样反而让她产生一种强烈的不适感和焦虑,然后退缩、逃避,连牵手和拥抱都成了问题。 杨秀灵说她这种情况叫做“性单恋综合症”。 林迦澍快憋屈死了。 十八岁正是荷尔蒙最旺盛的年纪,哪能忍受恋人的冷淡?他痛恨江初芋薄情,忍无可忍,找了位学姐,陪他演一场“移情别恋”的戏码,想让江初芋重新爱他,结果她那么勇,居然要和他分手。 林迦澍心碎一地。 “你是不是看上哪个奸夫了?”他咬牙切齿,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 江初芋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道:“对不起,我的错。” 看见她这幅乖巧温柔的模样,林迦澍火气更大了。 “你是在敷衍我吗?你有什么错?错在哪里?” 江初芋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林迦澍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不容拒绝道:“我们现在复合,马上。” 江初芋摇头:“抱歉,我们已经分手了。” “谁要跟你分手,我说了,我不同意!” 林迦澍深吸一口气,将她堵到墙角。“你是不是把奸夫藏在这里了?我现在就要当着他的面亲你,看他还敢不敢喜欢你。” 他左手按住江初芋的后脑勺,作势要吻过来。 江初芋抬起眸,吓得推他的肩膀:“你冷静点!” “我现在就很冷静。”林迦澍说着,咬了一下她的唇。 江初芋推他,纹丝不动,又去掐他的手臂,色厉内茬:“放开我。” 林迦澍对她的抗议充耳不闻,反而吻得更深入。 四周黑漆漆的,只有心跳声在耳边回响。 江初芋整个人被他拥在怀里,动也动不得。 她感觉自己的唇瓣似乎被林迦澍舔湿了。 湿热的舌尖顶开她的唇缝,似乎想探进去。 就在这时,突然有什么东西砰的一下从楼梯上方掉落,滚到他们脚边,紧接着,脚步声盖住了心跳声,两人皆是一怔。 周六晚上的教学楼幽暗寂静得让人发悚。 有人从黑暗中走下楼梯,声控灯随着他的步调变换,光起又光灭,江初芋眼皮一跳,紧张得一把推开林迦澍,与此同时,那个人拖着一只麻袋,停在了他们旁边。 就这么,默不作声的,看着他们。 这一瞬间,江初芋和林迦澍甚至产生了一种偷情被抓包的错觉,气氛瞬间尴尬无比。 林迦澍转身,待认清来人,意外道:“顾学长?” 航天航空学院的学生会长,a大实至名归的高岭之花和形象招牌,比他更优秀英俊且气度不凡的男人,此刻就站在面前。 出于男人的直觉,林迦澍下意识就把江初芋挡到自己身后。 江初芋好奇的微微探出半个脑袋。 那人视线压低,一双眼黑漆漆的睨着她,和她对上视线后很快又移开,看向林迦澍。 “辅导员找你。”很清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林迦澍错愕:“什么时候的事?” 顾泽洺嘴唇紊动,张合出几个字型。“现在,办公室。” 林迦澍看了江初芋一眼,还想说什么。江初芋催他:“你快去吧,万一辅导员有什么急事找你呢?” 林迦澍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这位顾学长平时光风霁月,追求者不计其数,不像是会挖人墙角的奸夫。 他犹豫了会,妥协道:“一会给你打电话,你先回宿舍。” 江初芋点头:“好。” 第2章 等林迦澍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拐角,她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教室里的光从窗户照到走廊,将地面分割为明与暗两个空间。 他所站的位置是它们的边界,靠近暗的那边。 江初芋慢慢看清了他。 很高挑,宽肩窄腰,身形和林迦澍一样挺拔,气质却更干净冷隽,不容亵渎。 其实,江初芋几天前就已经开始注意他。 最近一到晚上放学时间,这个人就会来教学楼捡垃圾。 江初芋实在好奇,他长那么帅,居然也要靠捡垃圾讨生活,实在是太可怜了。 江初芋观察了他好几天,准备主动出击,收留心碎帅哥。 可他三过教室门而不入,完全没给她机会。 今天终于让她逮到机会! 江初芋继续打量眼前的人。 他站在那里,身上一件白衬衫,袖口卷到小臂,手里一个墨绿色麻袋,里面杂七杂八的瓶瓶罐罐。 原来他喜欢绿色的麻袋啊!goyard牌的行不行?麻袋界的爱马仕,他说不定会很喜欢…… 江初芋很想找他要联系方式。 但转念一想,刚才他似乎看到她和林迦澍接吻了。 现在找他要联系方式,他会不会以为她是渣女啊? 江初芋泄气。 正顾自出神。 男人的声音陡然响起。 “让一让。” 江初芋回过神,不解道:“什么?” 顾泽洺盯着她的脸,须臾,浓黑的眼睫低垂下来。 江初芋顺着他的视线往地面看,就见一个饮料瓶躺在她鞋边。 “诶?”江初芋反应过来,下意识弯腰去捡。 几乎是同时,他也俯下身。 两人的手在黑暗中相触。 江初芋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他的动作也微微一顿。 江初芋眨了眨眼,就在那一瞬间,她看到他躬身弯下腰去,头颅微垂,阴影覆过他半张脸,灯光昏暗虚白,他的目光始终平淡,背部肌肉渐渐收紧,薄薄的白衬衫显出腰窝和脊椎骨的轮廓,野性,贲张,性感到没边。 江初芋吞咽了声,自上而下打量他,突然觉得很渴,真的渴。 她盯着他宽阔紧实的后背,猛然有种想踩上去的冲动。 想到这,她的大脑皮层都跟着兴奋起来,酥酥麻麻的,在她每一个细胞里叫嚣着,怂恿她: 踩上去。 踩上去。 踩上去…… 灭顶的冲动直击她大脑,即将到达巅峰的时候,他捡到瓶子直起身来。 江初芋遂不及防从云端跌落,突然感到一阵空虚。 好可惜…… 就差一点点了。 江初芋沮丧。 男人随手将瓶子扔进麻袋,收紧绳结,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她,然后拎着麻袋,错身而过。 江初芋隐约闻到一种很淡的乌木沉香。 她被这一丝清冽冷香牵引着走出教学楼,就像松鼠看到坚果,海獭看到心爱的贝壳,也不管是不是陷进,有没有危险,就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夜很黑,路灯垂头丧气的杵着,光线浑浊而暗淡。 江初芋背着书包,鬼鬼祟祟的跟在男人身后,时不时看看手机,假装自己很忙并没有在偷偷跟踪他。 航天航空学院和文学院的宿舍都在南区紫箐园,他是林迦澍的学长,应该也住紫箐园? 江初芋胡思乱想间,男人倏地停在路边。 他有一双大长腿,走得却不快,偶尔会停下来,捡一捡路边的饮料瓶。 江初芋想到什么,打开书包,从里面取出一瓶果汁,拧开瓶盖,一口一口往嘴里灌,打算喝完就拿着瓶子去和他搭讪。 然而,紫甘蓝汁实在太难喝了! 江初芋好不容易哄自己喝完,放眼望去,男人已经走到紫箐园。 宿舍楼区灯光明亮,人来人往,男人停在一个废品回收站前。 江初芋捏着饮料瓶,轻轻吐出一口气,正准备跟过去,肩膀猛的被拍了下。 “初芋!” 江初芋做贼心虚,吓一大跳,差点把瓶子甩了出去。 舍长林芸收回手,笑嘻嘻道:“公选课九点结束,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初芋嚅嗫:“睡过头了。” “又是这样。”林芸见惯不怪,吸溜一口奶茶,抬头看向废品回收站门口,目露惊喜。 “诶,那个好像是顾泽洺!” 听到关键词,江初芋问:“你认识他?” 林芸瞥她一眼,无语道:“我的大小姐,那可是顾泽洺,a大的招生招牌,谁不认识他啊?也就你,两耳不闻窗外事,天天除了吃就是睡,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a大有你这样的混子,真是有辱校门。” 其实不光林芸,她们全宿舍都质疑过江初芋到底是怎么混进a大的。 这所位于京圈的名校,不缺天才少年和佼佼者,而江初芋在一众锦绣人物里,就像一页苍白的信纸,颜色黯淡而平平无奇。 但她确实是通过正规渠道高考进来的,每一分都货真价实。 江初芋对林芸的挖苦视而不见。 她低头沉思了会,直入主题:“你有他的联系方式吗?” “啥?” 社恐懒王居然主动问别人要联系方式?还是顾泽洺的? 林芸以为自己听错,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江初芋,你玩得有点野啊?” 江初芋干笑:“到底有没有嘛?” 林芸眯起眼睛瞅她。 江初芋同学今天的行径十分诡异,林芸怀疑她目的不纯,但是看热闹嘛,哪有嫌事大的。 林芸坏笑道:“有。他的邮箱账号是公开的,回去发给你。” 第2章 渣不渣? 校草连捡垃圾都很努力…… 航天航空学院办公室。 辅导员张显伏在堆满文件的办公桌前忙得焦头烂额。 门开着,林迦澍往里探头。 “张老师,您找我有事?” 张显一看到他,立刻摆出笑容。 “先进来。” 今年的奖学金名额还剩几个,之前很多提交了申请资料的学生都不符合评选标准,他正犯难,十几分钟前,顾泽洺突然给他发了一条消息,问他需不需要帮手,并向他推荐了“林迦澍”同学。 张显一看,林迦澍的各项指标刚好符合评选标准,哪有不乐意的? 而且,现在的新生热心蓬勃,眼里有活,主动申请帮老师做事,比大四那群老油条不知道积极多少。眼下越看林迦澍这小子,越觉得喜欢。 等林迦澍走近,张显随手将一叠表格递给他,“照着你顾学长的格式填写就行,我会按流程上报材料,能不能选上还得看校方那边,今年咱们学院有26个奖学金名额,你好好努力,争取以后像你顾学长那样拿个全奖。” 林迦澍先是一愣,而后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张老师竟如此器重他,还拿他和顾泽洺那种魔鬼天才相提并论。 要知道,顾泽洺可是他们学院很多人前进的目标,就连篮球队那群混不吝啬的队友看见他,也会心甘情愿、好声好气的喊一声“学长”。 林迦澍翻到顾泽洺的资料,看着满级大佬的各科成绩和综合素质,深深内伤了。 妈的,好牛逼。 林迦澍羡慕嫉妒恨了一会,忍不住又想,顾泽洺虽然很牛逼,但他是寡王,没有一个像江初芋那样好又漂亮的女朋友,心里顿时就平衡了。 填好表格,协助张显审核完资料,从办公室出来,林迦澍迫不及待拿出手机给江初芋打电话。 此时,江初芋正窝在床上对着电脑屏幕浏览学校论坛。 去年她们宿舍安装了5g网络,网速嘎嘎快,在搜索框里输入“顾泽洺”三个字,立刻跳出一堆帖子。 江初芋屏息凝神,点开一个个帖子查看有关于他的八卦,最后都看完了,又去搜他的照片。 全是他拍,各个角度,都很帅。捡垃圾帅,弹钢琴帅,穿制服更是帅得飞起。 可那么帅的一个人,却很穷,一个人打三份工,偶尔还要捡垃圾卖钱,实在是太可怜了。 江初芋随便打开一张照片,放大他的脸。 明明没什么表情,眼神空寂冷淡,偏生自带一股无形的强大气场。这男的气质已完全凌驾于皮相之上,堪称极品。 江初芋感叹自己以前简直是个小龙虾,又聋又瞎,如此极品,她居然直到今天才发现! 江初芋抬手,指尖滑过顾泽洺的眉眼、鼻梁、唇角……在他淡红的薄唇间轻点两下,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她心虚地收回手,缓了一秒,拿起手机。 室友在连麦打王者荣耀,吵吵嚷嚷,偶尔冒出几句“卧槽”、“你xx”等问候对方族谱的脏话。 江初芋戴上耳机,走到阳台。 刚滑开接听键,林迦澍的声音就飘过来。 “初芋。”他的声音充满自信和对未来的无限期待。“我们和好吧,以后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第3章 江初芋微微舒了一口气,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上周我找你谈分手的时候,你明明都答应了,还叫我滚……” “那都是气话,你听不出来吗?”林迦澍一时气急,蛮不讲理道:“我反悔了!初芋,你是在吃醋吗?我跟学姐真的没什么,那天只是演戏,她就一演员,我只喜欢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江初芋打断他的话,毫无感情道:“不是因为这个。” “那到底是为什么?” 江初芋安静片刻,叹气。 长痛不如短痛,她近乎残忍的说:“凡事有一就有二,假戏本来就有成真的概率。你能请学姐陪你演戏,说明你并不讨厌和她亲密接触,不讨厌就有喜欢的可能。而你今天强吻我的时候,我已经没有感觉了,甚至难受得想扇你。” “简单来说,就是我不爱你,也不馋你的身体了,明白吗?” 林迦澍呼吸一滞,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那句话似乎伤到了他的自尊心,他咬着牙,气得破口大骂:“江初芋,你是不是有病啊?” 骂完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又愣住了。 江初芋确实有病。 答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知道她的病情的。他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态度,自以为自己能够治愈她,可是不过三个月的光景,他深陷其中,她挥一挥衣袖抽身离去,留下他心碎一地。 他只是骄傲的不想承认自己输罢了。 林迦澍握紧拳头,跟她道歉:“对不起,我……” “没关系。”江初芋像一个没有情绪开关的人偶,声音依旧温柔而包容。“是我的错,我们分手吧。” 走到这一步,已经分不清谁对谁错了。她没有心力再去维系这段感情,满足他对女友的期待,连接吻都觉得难受。 良久,她听到电话那边低声说了个:“好。” 一切都结束了。 挂掉电话,走回房间,林芸她们刚打赢一局,在击掌庆祝。 江初芋蔫儿吧唧地从她们眼皮底下走过。 上铺的施晴叫住她:“初芋。” 江初芋摘掉耳机,抬头。 施晴:“明天咱们系和航天航空学院联谊,你让迦澍把他那几个室友一起带上呗?” 江初芋想了想,坦白道:“我跟他分手了。” “天!”施晴从床上弹起来,“什么时候的事啊?迦澍人很好的,为什么要分?” 林芸和彩燕本来打算开下一局,闻言,都转头看江初芋。 江初芋坐回电脑前,语气淡淡,“不合适,没有为什么。” 林芸笑里藏刀:“咱们江初芋同学成绩平平,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却很有当渣女的潜力嘛。” 好聚好散哪里渣了? 江初芋跟她说不清楚,懒得解释。关掉图片,打开邮箱,往顾泽洺的账号发了封招聘信。 网友所在的潮牌工作室急缺男模,工作轻松,待遇高,要求应聘者身材好、形象气质佳,江初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顾泽洺。 他连捡垃圾都很努力,做其他工作简直无敌好吗?绝对不是因为她想看他的腹肌照! 施晴还在为她和林迦澍的恋情惋惜,搁那唐僧念经:“我能看得出来,迦澍很喜欢你,有什么问题是除了分手之外无法解决的吗?你不能每次,都等别人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就将人抛弃,你这样是会遭天谴的。” 江初芋合上笔记本电脑,无所谓道:“我有罪,那就让我去死。” 不过,在死之前,她一定要泡到顾泽洺,给他的绝世好背来两脚,否则,她绝对会死不瞑目。 江初芋的是心铁打的,劝也劝不动。 施晴拿她没辙,转移话题。“那明天的联谊你还去吗?” 江初芋和林迦澍谈恋爱,两个学院的学生多少都知道一点。施晴本意是想请他们去联谊会秀恩爱,撒狗粮,刺激刺激那群单身狗,为本院的脱单率贡献一份力。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他们居然提前分手了! 现在这种情况,施晴觉得,江初芋还是不要出现更好一点,以免引起什么轩然大波。 江初芋其实也不太想去,正准备拒绝,林芸插话进来:“我记得……顾泽洺是航天院学生会的,他肯定要出席的吧?” 施晴点头:“他包去的。” 江初芋立刻改变了主意,默默举手。 “我也去。” 林芸两眼一哂:“你刚不是死了么?” 江初芋小声:“我又短暂的活了一下。” * 男寝淋浴间。 顾泽洺背对着门,花洒喷出的水流犹如一场急雨,淅沥沥砸在脊背,又顺着肌□□壑蜿蜒滑落,像是无数细小的吻。 他闭着眼,黑暗中,不断有画面在眼前闪回。 理智断了线,他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几分钟后,浴室里的水汽更浓了,镜面早已模糊不清。 顾泽洺伸手关掉水龙头,水声截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隔壁寝学弟的鬼哭狼嚎。 “渣女!” “我就是傻了才会喜欢她!” “不要分手好不好?” “江初芋我好爱你……” 顾泽洺推开浴室门,裹挟着水汽的身影款步而出,走到桌前,随手拿起一罐汽水。 “操!”同寝的梁数被隔壁吵得心烦,低声咒骂,“林迦澍这孙子,谈个恋爱都跟得了失心疯一样,喝得烂醉,深更半夜在那鬼哭狼嚎,真受不了!” 骂归骂,酸也是真的酸。怎么就没有漂亮妹妹来伤他的心呢? 梁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看向旁边的室友。 顾泽洺指尖勾住拉环,“嗤”的一声轻响,绵绵密密的气泡立刻往上涌。 他站在桌边慢慢喝着汽水,一双眼,黑沉沉的,所有的情绪都藏在里边,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梁数忍不住问:“你知道林迦澍跟他女朋友咋了么?” 顾泽洺眼睫动了一下,神情静默,薄唇轻启,“不清楚,不过……”他的动作忽然凝滞,眼底浮动着某种病态的亮光,像隐隐地、无声燃烧的暗火。“已经不是女朋友了。” “也对。”梁数烦得将作业一扔,“那个女生手段挺高,林迦澍傻不拉叽,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分了也好,省心。” 顾泽洺垂眸,不哼声,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罐口边缘。 过了一阵子,林迦澍渐渐没了声。 梁数和他说:“对了,我把小组作业发你邮箱了,你看一下,行不行,给个准话。” “嗯。” 顾泽洺打开电脑,帮梁数过一遍小组作业,顺便处理近期邮件。 最新一封邮件是个陌生账号发来的招聘信息。 顾泽洺点开。 工作时间不符,工作地点不符,工作内容…… 视线悬停在“平角裤男模”五个字上,眉梢一挑,退出邮件。 不重要,没有回复的必要。 第3章 着了魔 被他的体温包裹 a大学生联谊聚会喜欢去学院路的轰趴馆。集做饭、游戏、影音于一体的超大独立空间,可以帮助大家快速破冰。 江初芋她们是最后一批到。 客厅里,几个男同学围着文学院的学生会长孟湘闲聊。 聊天的内容直指昨晚震撼整栋男生宿舍楼的江初芋。 “你们文学院的妹子都这么猛吗?我学弟昨晚哭得整层楼都不安生。” 林迦澍昨晚一嚎,让江初芋一夜成为航天航空学院赫赫有名的人物,他们已经能想象出这位学妹是多恐怖的存在了。 孟湘抱臂冷笑:“你们男的也太脆弱了,分个手而已,哭哭啼啼丢不丢人啊。况且,江学妹向来如此,京圈有钱人家的孩子,任性一点无可厚非,你们大可放心,我们文学院的其他女同学都是正常人,不会吃人。” “那倒是。”男同学汗颜。 几人聊着天,听到脚步声,目光一转,恰好看到江初芋她们从门口进来。 话题中心的人物就这么陡然出现,气氛瞬间变得古怪,几人细细默默打量江初芋。 上午九、十点钟的光景,她跟在室友旁边,黑发中露出一张精巧的脸,眉眼低垂,神色懒惰,肌肤跟雨水浸透的宣纸似的,薄白到发光,唇又生得极好,是淡淡的桃豆沙色。 通身透着股倦意,又有种难以言说的可爱好看,难怪林迦澍被她迷得晕头转向。 航天院的男同学们集体咽了咽口水,心里痛骂林迦澍。 千错万错都是林迦澍这货的错,学妹那副模样,走路都能打盹,怎么可能是渣女?一定是林迦澍做了什么对不起学妹的事! 江初芋视线转一圈,满屋子人影憧憧,偏不见顾泽洺的身影,神色有些茫然。 施晴大大方方跟旁人打招呼,见她不说话,拍拍她的手臂,无声唇语: 高兴点,笑一个! 江初芋视线一收,唇角弯了弯:“学长好,学弟好,会长好。” 第4章 没化妆,不打扮,说话轻声细语,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头睡过去,一点精神气都没有! 孟湘一直觉得江初芋是仗着家里条件好,随便读个大学混文凭的,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她瞥了江初芋一眼,唇边挤出一抹笑:“航天院的同学去搬食材了,中午十二点开饭,你们先去游戏室玩会,跟大伙聊聊天。” 轰趴馆的游戏室是开放式,位于客厅西侧,通过玻璃移动门与外部隔开,内部空间宽敞明亮,挑高的天花板悬挂着几组吊灯。 江初芋和施晴推开厚重的隔音门,声浪瞬间涌来。 “你跟我跳就行。” “过来我这里,装备都给你。” “卧槽!” “没事没事,躲我身后,我保护你!” 江初芋目光往人群中看去。 林迦澍正在带学姐玩《绝地求生》。 江初芋以前也爱玩,而且玩得不比林迦澍差,牛的时候甚至十把九鸡,后来得了电子养胃,就没再碰过。 她好像,天生就难以对什么东西长情。 旁人看到她,眼睛霍然睁大,推了推林迦澍的肩膀,低头在他耳边嘀咕:“阿澍,你前女友来了。” 林迦澍扭头。 视线交汇。 她站在那,也不说话,安静得和周围喧闹的场景格格不入。 林迦澍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江初芋困得眨了眨眼,错开目光。 林迦澍眉头一皱,对身边的学姐说:“再来,这把一定带你吃鸡!” 旁人借势起哄,纷纷转头去看江初芋的表情。 结果发现…… 她压根没啥表情,甚至有点昏昏欲睡。 江初芋待了几分钟就待不下去了。 太吵啦,耳膜和脑袋都疼。 她对施晴说:“我先出去了。” 前男友当面跟人亲亲我我给她上眼药,施晴都有点心疼她了。“行,你先出去吧,别到处乱跑,有事给我发消息。” “好。” 江初芋从游戏室出来,在其他房间转了一圈,依旧没看见顾泽洺,突然有些兴味索然。 他不会不来了吧? 昨晚的邮件也没回复,是有什么心事吗? 联谊聚会耽误他捡垃圾了? 江初芋胡思乱想着,顺势在客厅角落的沙发里坐下。 她今天一大早就醒了,甚至还洗了个头。 这已经是她对待人类的最高礼仪。 如果他不来,她的头就白洗了。 心里没来由的有些烦躁,像缺了一大块,空落落的,得不到满足,迫切想要拿什么东西塞进去。 江初芋随手拿过一个抱枕,把它假想成顾泽洺,肆意揉捏。 顾泽洺。 顾泽洺。 顾泽洺…… 捏了几分钟,手酸。 将抱枕扔到一边,她轻轻叹了口气,仰靠在沙发里,盯着纯白的天花板。 好困,好累,好想死…… 这张沙发靠近阳台和厨房的位置,风由外吹入,带着几分慵懒的凉意轻拂过她的脸颊。 困意攀升,江初芋眼皮沉甸甸的往下压。起初还勉强硬撑了会,可意识却渐渐模糊、混沌,像被什么东西推着,一点点沉入梦乡。 梦中如愿看到了顾泽洺。 还是昨晚那条路。 她像一个见不得光的跟踪狂,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步伐越来越快,渐渐的,她有些跟不上,急得在后面喊他。 顾泽洺。 顾泽洺。 顾泽洺! 喊着他的名字醒来,眼前出现一道模糊的影子,江初芋揉了揉眼睛,等看清是谁,猛地定住。 天光寡淡,顾泽洺站在沙发前,半张脸沉在深不可测的阴影里,鼻梁挺直,唇色淡红,漆黑的眼睨着她,眼神冷淡而平静,不露任何心绪。 江初芋清醒过来,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他刚刚是听到她喊他了吧? 不,他绝对听到了…… 江初芋轻咬下唇,右手拇指使劲掐着食指关节。 听到响动,梁数从厨房里探出头,看见他们俩,露出诧异的神色,而后对顾泽洺说:“人手不够,再叫两个人帮忙。” 顾泽洺静了几秒,轻嗯一声,从被她咬住的,泛红的软唇,缓缓抬睫,拎着两袋食材转身走进厨房。 江初芋起身跟过去,向他们自荐:“算我一个。” 梁数打量她一眼,想起她就是甩了林迦澍的渣女,登时没啥好脸色道:“妹妹,你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来厨房凑什么热闹?有时间不如……” 话说到一半突然看见顾泽洺打开塑料袋,将一个篮子递给江初芋。 “帮忙洗菜。” 梁数愣了三秒,郁闷得紧,结果更郁闷的还在后头——江初芋像是没注意到厨房里有他梁数这号人,眼神一直黏在顾泽洺身上,开开心心接过篮子,连一个余光都不给他。 顾泽洺挑出蔬菜,放到江初芋的篮子里,同时吩咐梁数:“你去客厅再叫个人。” “……” 他大爷的。 见色忘义。 梁数撂下锅铲,转身出门。 厨房里慢慢安静下来。 江初芋拧开水龙头,一边清洗菜叶,一边欣赏旁边的男人。 他站在料理台边缘,低头切一颗番茄。 修长的手指按住殷红的果实,骨节微微凸起,刀锋划开一道口,番茄汁水渗出,沾在他食指的薄茧上,顺着指尖缓缓滑落。 江初芋盯着那双手,喉咙发紧。 老天啊,好长的食指和中指,而且看着特别灵活,堪比发丘中郎将的绝技。 曾经有研究表明,男人的手指越长,那啥也就越…… 江初芋不敢细想,此时,她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如果睡不到顾泽洺,我的一些美好品质甚至是灵魂,都会毁了。 很快,她洗完菜叶,过滤掉水,对他说出了今天的第二句话。 “学长,你准备做什么菜啊?” 顾泽洺低着头,并不看她,声音冷而淡。“水果沙拉。” 认真做菜的顾泽洺,对她并不热络的顾泽洺,切个番茄都像在勾引人的顾泽洺,每一个,她都好喜欢! 沉寂已久的心突然诈尸,扑通扑通地,像只装死的小兔子被胡萝卜戳了戳,在胸口四处乱撞。江初芋化身拉拉队,没头没尾的说:“哇,那你加油哦。” 大概是没想过,做个菜有什么好加油的,顾泽洺眉头微蹙,直接无视了她这句话。 江初芋把菜篮放到料理台上,问他:“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冰箱里有水果,你拿出来洗一遍,给他们送去。” “好的。” 江初芋转身打开冰箱门。 轰趴馆的冰箱是双开门式,有两米多高,水果放在第四格。 就在她往外拿苹果的时候,身后一个温热的胸膛陡然贴近,清冽的气息擦过头顶,她动作微顿,下一秒,高大的身影覆过来,将她圈在了里头。 顾泽洺单手扶着冰箱门,微微倾身,手摸到最上层的格子。 江初芋一动也不敢动地站在他和冰箱之间,耳尖发烫。 前面是零下几度的冰箱,后面是他温热的胸膛,两人明明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她却有种在被他的体温热吻的感觉,双腿发软,连指尖都在跟着颤栗。 心跳快得几乎要跃出胸腔,她握紧苹果,小声吞咽了下,艰难开口。 “学长。” “嗯。” “你在找什么东西?” 作者有话说: ---------------------- 我的一些美好品质甚至是灵魂,都会毁了。——借用自《相亲才会赢》网络梗 第4章 一点点偏爱 江初芋突然好想扯掉他的纽…… “奶油。” 顾泽洺挑了盒淡奶油,松开冰箱门。 热度退去,江初芋遂不及防被冻得缩了缩脖子,心里没来由的有些怅然若失。 如果顾泽洺是她男朋友,刚才她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转身抱住他,然后把头埋在他的胸膛上狠狠蹭一把! 为了掩饰自己龌龊的念头,江初芋连忙找话题说:“等你做好,我能先吃一小口尝尝味道吗?” “可以。”顾泽洺回到料理台,继续捣鼓他的水果沙拉。 江初芋把水果一一放进篮子里,忽然想起什么,问他:“对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顾泽洺动作稍停,盯着料理台,冰冷的金属台面倒映出他冷漠的表情。 江初芋等了几秒,没听到回复,抱着篮子走到他身后。 “我叫……” 唇齿间刚吐出两个音节,梁数领着孟湘跨门而入。 “哎,你们两个大男人就知道欺负我们学妹,她哪是能干粗活的人!”孟湘径直走到江初芋面前,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接过水果篮。“还是我来洗吧。” 第5章 江初芋双手一空,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是我自己要求的,跟他们没有关系。”洗个水果而已,算哪门子粗活,她又不是残废…… “哦,我听你室友说,你平时喜欢点外卖,从不进厨房。” 孟湘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江初芋没再纠结这茬,眼睛盯着顾泽洺的后背。 换作旁人迟迟不做回应,江初芋早就扭头走人了。 但这个人是顾泽洺,她对他很有兴趣,耐心十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说。 梁数和孟湘奇怪的看她一眼,又看看顾泽洺。 孟湘:“什么问题?”。 顾泽洺拼好果盘,淋上两勺淡奶油,转身,在梁数和孟湘诧异的眼神中,端着碗几步走到江初芋面前。 他很高,靠近的时候,有种无形的压迫感,好闻的乌木沉香慢慢将她包围。 江初芋很喜欢这气味,干净,清爽,让她为之兴奋。 她轻吸一口气,抬起头的瞬间,恰好和顾泽洺的目光相撞。 杂乱的厨房里,他垂眸看她,一袭白衬衫纽扣系到最上面那颗,温润清冷,禁欲洁净得一丝不苟。 江初芋突然好想扯掉他的纽扣…… “不知道。” 他说着,将碗放到她手里,然后往外走。 江初芋愣了一瞬,追出去。 “那我告诉你啊!” 穿过客厅,屋里的同学纷纷侧目跟他问好。 他下巴轻点,走向楼梯口。 江初芋像条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 屋里的人集体炸了。 “我去!阿澍的前女友要干嘛啊?” “可能是看阿澍跟学姐玩得太好,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他?” “刚分手的小情侣都这么喜欢互相伤害吗?” “就算要互相伤害,也不能找顾学长呀,他最讨厌渣女了!” 楼梯通向天台,今天的用餐地点就在上面。 两个学弟正在布置场地,顾泽洺走过去跟他们说:“你们去厨房帮梁数,这里交给我。” 学弟们点点头,下楼去了。 顾泽洺接手他们的活,继续忙碌。 江初芋放下碗,朝他走去。 上午十一点多的光景,天气燥热,他低头顾自摆弄桌布,旁边有颤巍巍的长春花和矮牵牛。 她贴过来的瞬间,风吹过,顾泽洺被气息的热度烫到,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一双笑眼,无害而专注的,望着他。 桃蕊一样的唇瓣轻轻张合,他听到了无数次听过的三个字。 “江初芋。” “我叫江初芋。” 说完自己的名字,不等他做反应,江初芋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天台。 施晴正在找她,看到她从天台下来,松了一口气。 “我以为你又被哪个野男人勾引走了。” 从某种程度讲,你确实真相了。 江初芋把碗递过去。“吃吗?” 施晴拿牙签叉了块哈密瓜,边吃边问:“还不错,哪来的?” 江初芋:“野男人做的。” * 和同学们一起享用沙拉,消磨时间,时针慢慢指向十二点。 最近一年比较流行盲盒抽奖,男同学们各自准备了一份礼物,统一放到一个黑色大箱里,准备饭后让女生抽来玩。 这个箱子暂时由孟湘负责保管。 她打开锁,一个个查看礼物,却没找到顾泽洺的那个,不禁有些失落。 旁边的魏雪问:“湘湘,你是在找顾泽洺的礼物吗?” 孟湘喜欢顾泽洺,跟她关系好的人都知道,她私底下追顾泽洺追得挺猛,没少找顾泽洺的室友同学打听他的隐私,但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明确的跟他表白过。其他人大概也能理解,毕竟是文学院的学生会长嘛,成绩优异,长得也不错,多少有点傲气,也许是觉得女生先表白有点跌份,想等顾泽洺主动。 至于顾泽洺,他光顾着打工赚钱去了……追他的人实在太多,不是每个他都能记住,迄今为止,还没见哪个女生能让他另眼相待。那些人要么一告白就被他无情拒绝,要么就像孟湘这样瞻前顾后不敢吐露心声。 目前这种情况,魏雪也不懂怎么安慰她,只能无端猜测道:“他都穷得捡垃圾了,会不会,根本没准备礼物啊?” “也许吧。”孟湘锁上箱子,失落更甚。 * 开饭的时候,有人提议男女混桌,一男一女交错着坐,以便增加互动机会,活跃氛围。 这个提议被大部分人通过了。 江初芋死命抓着施晴和彩燕的手,苦苦哀求。 “你们不要离开我……” 彩燕无情的把爪子从她手里抽出,唇角一翘:“乖,姐要去钓男人了,你好好待着阿。” 江初芋:“……” 冷漠的女人。 江初芋收回手,心不在焉的望着餐桌。 大厨们开始摆盘。 烤鸭,鱼翅,砂锅肉…… 渐渐地,大部分人都已落座,江初芋左右两边的座位还是空的。 想想也明白,她和林迦澍刚分手,林迦澍这个逼昨晚嚎得满楼皆知,男生们现在避嫌都来不及,哪敢往她身边坐? 如此江初芋也乐得清闲。 盯着面前的酒杯发呆了会,甫一抬头,突然看见林迦澍他们一伙人浩浩荡荡的从楼梯口上来。 他刚打完游戏,发梢沾着些许薄汗,表情看着很是烦躁,目光在各桌巡逻一圈,倏地一顿,跟她对面座的两位同学说:“可以给我们腾个位置吗?” 两位同学挪了挪椅子。 林迦澍立刻和学姐在江初芋正对面坐下。 江初芋:“……” 显然,林迦澍同学的报复心仍未消弭。 太恨了,都不嫌扎眼。 江初芋捧起杯子喝了口水,然后低头吃饭。 觥筹交错,餐桌上变得热闹。 有人谈笑风生,有人大快朵颐,有人向她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江初芋垂首轻轻拨弄碗里的白米饭,随便吃了几口,忽然听到有人问:“诶,怎么不见顾学长?” 江初芋动作一顿。 又听见有人说:“对哦,他刚刚还在指挥大家上菜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好像是在打电话。” “我去叫他。” 孟湘放下筷子,刚起身,顾泽洺提着一个牛皮袋上来了。 紧接着,梁数的声音响起:“我们都开吃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然后是他。“拿个东西。” 有学弟向他献殷勤:“学长,你要坐哪?我去帮你搬张椅子。” “不用,我坐那边。” 啊?哪边? 旁人纷纷好奇抬头,然后就见顾泽洺绕过大半个餐桌,走向江初芋,拉开她左手边的椅子,坐了下去。 江初芋:“!” ??? !!! 此时,宿舍群炸开了锅。 木木:【卧槽卧槽卧槽今天可太热闹了!】 天青色:【初芋你跟顾学长很熟吗?】 燕子:【你居然钓到咱们a大的校草了?!】 江初芋回了个“懵”的表情,很快又想到什么,鬼鬼祟祟的敲字。 芋头:【就我旁边有空位和椅子,他不坐我这,他坐哪?】 天青色:【好有道理。】 木木:【……你敢抬头看一下林迦澍的表情吗?】 芋头:【我不看。】 木木:【……】 江初芋放下手机,往旁边瞧。 顾泽洺把牛皮袋放到桌上,袖子挽到小臂,露出冷白腕骨,顺手拆开一副碗筷。 他吃饭慢条斯理的,眼神很淡然,不喜欢说话,也不跟她交流。 江初芋全身的细胞都跟着躁动起来,内心仿佛有几个小人在狂欢。 桌上的鱼翅、螃蟹、烤鸭……在这一刻全都失去了吸引力,只有眼前的顾泽洺是鲜活的。 江初芋舔了舔唇角。 群消息再次响起。 木木:【擦擦口水。】 芋头:【……】 燕子:【咱班的柳玥让你帮忙问顾泽洺要个联系方式。】 芋头:【?】 芋头:【他那么受欢迎?】 燕子:【你这不废话?】 燕子:【行不行?】 芋头:【我拒绝。】 她自己都没有顾泽洺的联系方式,为什么要帮他人做嫁衣? 不想再浪费时间,江初芋关掉手机,继续观察顾泽洺吃饭。 就这么,旁若无人的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正对面的林迦澍碰倒了酒杯,她才缓缓回过神。 第5章 蹭耳朵 生气的顾泽洺好可怕 林迦澍喝高了,唐若瑶和大凯劝都劝不住。 他还想去拿桌上那瓶伏特加。 六十多度的酒,一瓶下去估计要耍酒疯。 第6章 想起昨天林迦澍的“光荣事迹”,大凯是真怕他醉后在餐桌上喊出“江初芋我好爱你”之类的话,搞得大家面子都不好过,连忙劝阻:“兄弟,那玩意碰不得。” 林迦澍指着他的鼻子,“滚,我女朋友都不管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 兄弟,你哪来的女朋友?早分了好吗?! 大凯白他一眼,然后转头去看江初芋,用眼神示意她帮忙劝两句。 江初芋还没动作,旁边的顾泽洺突然放下筷子,跟大凯说:“给他倒一杯。” 大凯傻眼。 林迦澍再喝下去会疯的! 犹豫间,却见顾泽洺看着自己。 他的眼睛黑而冷,鲜少有情绪波动,大凯却被他看得脊背发凉。 “没听见我说话?”顾泽洺极淡的笑了一下。 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停下了筷子。 江初芋愣愣地看着顾泽洺,似乎有点被他的笑容给吸引住,完全没注意到,那个笑容让多少人坐立难安。 大凯咽了口唾沫,听话地伸手去拿伏特加。 “不是那瓶。”顾泽洺看向一瓶蜂蜜水,“这个。” 大凯不敢多想,连忙倒了杯蜂蜜水推到林迦澍桌前。 他们私底下偶尔闹一闹无所谓,但今天坐镇的是顾泽洺,在他面前耍酒疯,确实触碰了底线,接受惩罚是必然的。 林迦澍握了握拳,迟疑片刻,烦躁的拿起杯子。 顾泽洺没让停,大凯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直到第五杯,林迦澍打了个饱嗝,人没醉死,倒快被蜂蜜水给撑死了! 这玩意有一定的解酒效果,林迦澍稍微恢复了点理智。 顾泽洺问他:“还想喝?” 林迦澍耸拉着眼死,一时不知他问的是酒还是水。目光扫过他旁边的江初芋,又看了眼触手可及的伏特加,咬牙点头:“喝!” 顾泽洺挑眉,吩咐大凯:“继续。” 江初芋看着林迦澍涨红的脸,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虽然醉酒闹事影响不好,但是,喝蜂蜜水撑死也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啊?何况,林迦澍是头倔驴没那么容易放弃的。 江初芋是真怕他撑死或者爆胱。 眼看大凯一遍遍把杯子递到林迦澍面前,江初芋终于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拦住他的手。 “学长!他不能喝了……” 大凯动作一顿,等顾泽洺表态。 顾泽洺沉默了会,点点头。“你先带他去屋里休息。” 大凯二话不说,迅速拉着已经撑得快吐的林迦澍走人。 这场闹剧总算结束。 江初芋坐回座位,完全没有心情继续吃饭。 顾泽洺重新拿起筷子,人依旧是那副冷淡而不染尘埃的模样。 江初芋对他的欲念却多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恐惧。 生气的顾泽洺好可怕。 要是被他知晓,她对他怀有不轨之心,她铁定会死得很惨! 江初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来由的有些心慌,手也跟着抖,筷子都拿不稳。 旁人向她投来目光:“担心他?” 江初芋愣了几秒,确认他是在跟自己说话后,小声嘟囔:“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然后呢?” “自然会有其他人为他担心。” 话音刚落,旁边的人突然轻笑一声。 江初芋觉得奇怪,偏头看他。 他原是冷漠寡言的,此刻却弯着唇角,笑意从眼底浮起,清凌凌地漫过眉梢,好看得像一尊过分美丽的雕像,跟方才生气的模样,完全不像一个人。 江初芋不知不觉有些看呆。 过了一会儿,她佯装漫轻松道:“学长,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做了一些坏事被你发现,你会不会很生气?” “什么事?” 江初芋压低声音,嚅嗫:“就……比如说,有醉鬼想偷亲你,但并没有付诸行动。” “?” 她的比喻还是太过逆天。 顾泽洺轻轻皱眉。 “那要看是谁。” 我啊! 江初芋差点脱口而出,但看到他眉眼间的笑意已然淡却,又怂得硬生生憋回去。 总不能跟他说,其实是我想睡你吧? 江初芋低头看着碗里,抓心挠肺。 顾泽洺久久未听见回答,余光扫她一眼。 江初芋垂着脑袋,一副做了亏心事的表情,沮丧,自闭。 人怎么可以颓成这样? 他也没大声骂人啊? 酒精漫过喉咙,有一刻的微醺,顾泽洺瞧着她,“生气倒不至于,不过……” 江初芋竖起耳朵。 他盯着她耳后根薄红的一片,声音冷沉微哑,带着几分警告的意味。“会有一些惩罚。” 江初芋的心跳漏掉半拍,抬头看他,刹那间脸色苍白。 之后,她满脑子都是“惩罚”二字,一顿饭吃得惊心动魄又寡淡无味。 宿舍群的美女们又开始八卦起来。 木木:【你们有没有觉得……】 燕子:【什么?】 木木:【航天院那群男的好像挺怕顾泽洺的。】 燕子:【废话,他是学生会长,不怕他怕谁啊?】 木木:【孟湘姐也是学生会长,你会怕她吗?】 燕子:【当然不会。】 木木:【……】 燕子:【哎,姐懒得跟你说,礼物来了,我要抽个大的!】 午饭吃得七七八八,孟湘和梁数推着个大黑箱子,游走在餐桌间。 等女生一个个都抽完礼物,最后才轮到江初芋。 江初芋看着他们走近,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她只能收到那些被人挑剩的礼物,衣服也是捡其他孩子穿旧的,好事第一时间永远不会想到她,只有凑数、凑单、拼夕夕砍一刀时,才会想起有她这号人。 次数多了,连她都开始以为,自己永远只能、也只配拿别人剩下的东西。 周围的人都说,她就这性格,有没有都一样,她不会在乎的。 比如现在…… 孟湘:“其他人都抽完了,就差你,随便抽个吧。” 里面也就剩个礼物了,没啥好选的。 江初芋手刚摸到箱子。 顾泽洺说:“等一下。” 江初芋停住。 还要等什么?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顾泽洺从牛皮袋里取出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众目癸癸中放进箱子里。 旁人接二连三的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孟湘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 见状,魏雪替她问:“你准备了礼物,之前怎么没早点放进去啊?” 顾泽洺:“忘了。” 轻飘飘的两个字,不像什么正经理由,但没人敢质疑。 江初芋眼睛一亮。 什么原因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已经记住那个盒子的形状,手伸进去一捞,稳稳当当的捞出来。 现在,它是她的了。 “谢谢……谢谢……” * 一直到下午,江初芋的嘴角都是翘着的。 第一份意料之外的礼物来自顾泽洺,虽然不是他亲自送的,但是抽到也很幸运。 饭后其他人继续嗨去了。 江初芋坐在客厅沙发里,翻来覆去欣赏那个盒子,满心欢喜,爱不释手。 旁边的林芸轻啧一声,笑说:“便宜死你了,还不快打开看看!” “急什么?” 江初芋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黑色choker,柔软的皮质,以银饰点缀,上面挂着一颗银色小铃铛。 轻轻晃动会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颇有几分性感俏皮。 林芸凑过来看了眼,瞳孔瞪大。 “我去!顾泽洺下血本了啊!” 江初芋疑惑:“很贵吗?” 林芸:“对你来说可能不算贵,对他来说,起码要捡一年垃圾。” 一年…… 那很辛苦了。 今晚回去,一定要帮顾泽洺多留意招聘信息,给他介绍工作! 江初芋打定主意。 林芸坏笑:“戴上看看效果呗?” 江初芋摇头。 “不了。” 礼物好看而珍贵,应该放在橱窗里,而不是挂她脖子上。 林芸一脸失望,忍不住吐槽:“江初芋啊江初芋,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储物癖啊?” 家里又不缺钱,可身上所有的东西加起来永远不会超过两百块,好看值钱的东西只会放在收藏盒里吃亏,除了脸,哪有一点富家千金的样子? 江初芋盖上盒子,笑了笑,没辩驳。 林芸气了一会,摆手。 “算了,我懒得跟你吵架,我找人打牌去。” 林芸起身离开客厅,沙发里只剩江初芋一个人。 她打着哈欠,收起盒子,静坐片刻,起身去洗手间。 第7章 几分钟后,江初芋从洗手间出来,沿着走廊往回走。 路过休息室时,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一阵窸窣声,她不经意地往半掩的房门瞥了眼,随即僵在原地。 房间里,唐若瑶正俯身亲吻熟睡中的林迦澍。 日光碾碎在两人交缠的唇齿间,说不出的暧昧旖旎。 江初芋怔住了。 大脑想要移开视线,想要跑,可双腿却仿佛被钉在原地似的,迟迟无法动弹。 死腿,快动一动啊! 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在耳边响起。 “嘘。” 低语混着灼热的气息钻入耳廓,江初芋先是愣了几秒,而后感觉这个气息有点熟悉,刚想说话,冰凉的唇轻擦过她的耳垂,引起一阵战栗,江初轻啊一声,浑身一颤,后背撞上胸膛,立刻被身后的人抬手捂住了嘴巴。 “别出声。”嗓音清冷低沉,带着点醉后的沙哑。 是顾泽洺没错。 江初芋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下来。 顾泽洺的鼻尖似是无意的轻蹭过她耳后的软肉,等她彻底冷静后,才松开她的嘴巴,伸手慢慢拉上房门。 温热的胸膛,好闻的气息,一瞬间全部撤离。 江初芋转身看着面前的男人,诧异道:“学长?” “嗯。” 顾泽洺揉了揉太阳穴,眼尾在酒精的作用下略微薄红,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已经解开,露出好看的锁骨。 江初芋好想啃上去。 她太喜欢这具身体了。 但一想到顾泽洺在饭桌上说的惩罚,她又怂得很。 他现在这幅禁欲克制、无欲无求的模样,仿佛刚才的靠近全都是她的臆想,是虚假的。 第6章 “那你一定也知道” “她喜欢你。”…… 上一次这么尴尬,还是她和前男友在教学楼被顾泽洺撞见的时候。 江初芋喊完“学长”,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过话说回来,顾泽洺怎么回回都能碰见这种事,莫非他就是传说中的寡王体质?而且,他定力真好,居然还顺手帮人关门。 不像她,只会捂眼睛,然后溜之大吉。 江初芋暗自观察着眼前的男人,越看越觉得他有点意思。 说不定还挺纯情的。 想到这,江初芋心底莫名生出一种责任感。 顾泽洺没有谈过恋爱,她以后会对他温柔一点,耐心一点。 陷入幻想时间的江初芋,俨然没注意,她所谓的纯情学长,正以一种诡异而安静的眼神打量着她。 眼见她从紧张到垂头丧气再到两眼发亮兴奋不已,顾泽洺终于出声。 “走了。” “走……什么?”江初芋回过神,一双杏眼带着几分茫然。 “难道,你还想继续看?” “啊?没!” 江初芋也不是看什么都馋,她有点底线的。 收起躁动的心,跟着顾泽洺回到客厅。 两人默契的没再提此事。 午后,窗外的阳光白得刺眼,中央空调的嗡鸣声像催眠师的怀表,一点点瓦解人的意识。 顾泽洺在沙发里坐下。 他大概是有些累了,整个人带着被酒精熏染后的慵懒松弛,也不说话,就仰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 四周无人,棋牌室和影音室偶尔传出几声笑。 江初芋的视线不知不觉又飘到顾泽洺身上。 他是那种很清冷淡漠的长相,眉骨清峻,眼尾狭长,鼻梁高挺,薄唇是淡粉色的,不知道软不软,但看着就很适合接吻。 江初芋往前走了一小步。 视线从他微扬着的线条分明的下颚,慢慢往下挪,扫过他凸起的喉结,最后滑进他的衬衫领口,盯着露出的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该死,碍眼的衬衫什么时候能学会自己失踪? 她想看他穿运动服,想看他的腹肌…… 还有,结实有力的窄腰。 她对异性就这点爱好,现在全被一条衬衫给毁了。 江初芋鼓起勇气又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顾泽洺眼皮动了动,像是感知到什么,突然掀开眼睫,抬眸冷冷地看她。 江初芋定住。 整个人都有点懵。 不是,他怎么就醒了? 防备心也太强了吧! 江初芋感到一阵燥热从脖颈蔓延至耳根,正发愁该怎么跟他解释,林芸一把推开棋牌室的门,朝她大喊:“初芋,你过来帮我玩几把,我去上个厕所。” “哦,好!” 解释不清那就不解释! 江初芋在顾泽洺极具压迫的、冷得能冻死人的目光中,飞快溜进棋牌室,结果因为过于紧张和心虚,连输了好几把,把林芸的筹码都输光了…… 晚上联谊结束,林芸锤她:“你厉害,你牛逼,居然给我输得连个子都不剩!” 江初芋吐了吐舌头,讪笑:“抱歉,我不太会玩。” 林芸叉腰,气得吹了吹刘海,“江初芋,你到底是怎么考上a大的?” 江初芋沉默了会,表情认真的说:“大概是,我以前很聪明吧。” 林芸:“……” * 当晚,江初芋回到宿舍,立刻做了两件事, 第一,删除林迦澍所有的联系方式和信息。 合格的前任应该像死了一样,永不诈尸。 第二,多多给顾泽洺介绍工作。 刷遍招聘软件和求职论坛,pass掉出卖色相、时薪低和一些骗人的工作后,江初芋整理出十几份还看得过去的兼职工作,一一发到顾泽洺的邮箱上。 林芸盯着她的电脑屏幕,冷笑:“你也就只有在泡顾泽洺的时候,才有点活人的气息。” 江初芋合上电脑,伸了伸懒腰,不置可否。 另一边的男生寝室里,顾泽洺看着如病毒般冒出来的十几封招聘邮件,皱了皱眉。 目光定格在那个不知是猎头还是中介的可疑账号上,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没有拉黑屏蔽。 虽然那些招聘要求和他完全不匹配,但对方如此锲而不舍的给他介绍工作,应该挺缺业绩的,他也懒得打击别人的积极性。 梁数洗完澡出来,看见他批量把那些邮件丢进回收站,笑着调侃了句:“你都有三份兼职了,怎么还有人天天给你介绍工作?怕不是看上你了吧?” 顾泽洺现在除了捡垃圾之外,同时还干着西餐厅钢琴演奏师,图书馆助理,线上法语翻译的工作。 他以前资助了几个山区贫困儿童,其中有一个今年要高考了,他最近疯狂工作,主要是为了给对方攒笔学费和生活费。 梁数有时会怀疑他是外星人成精,永远精力丰沛,不知疲倦,有条不紊。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总是悲观、沮丧,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的碳基生物。 如此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居然能考上同一所名校,这个世界到底还是太颠了。 梁数摇了摇头,边叹气边感慨:“林迦澍那个前女友看起来就很懒还不太聪明的样子,我真搞不懂她是怎么考进a大的。” 顾泽洺正把上个月打工赚的钱汇入一个账户,闻言,从电脑屏幕前抬起眸,以一种看“傻逼”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懒,丧,还能跟你上同一所名校,原因还不够明显吗?” 梁数疑惑:“啥意思?” 顾泽洺幽幽盯着他,薄唇轻启:“蠢货,她比你,聪明一百倍。” 梁数被骂懵了。 不是,哥们? 到底谁是你室友? 联个谊回来胳膊就开始往外拐,道德在哪?底线又在哪? 梁数心里憋屈,狠狠瞪了顾泽洺一眼,然后打开微信跟今天刚加的妹子哭诉。 数数:【呜呜呜,姐姐,我室友骂我!】 彩燕看到消息时都快笑吐了。 今天玩骰子的时候赢了一个高年级的大猛男,对方答应喊她一个月“姐姐”。 一想到有个188的理科大猛男,在屏幕另一边哭唧唧的喊自己姐姐,彩燕就爽得飞起。 燕子:【他骂你啥了?】 数数:【他骂我蠢。】 燕子:【噗哈哈哈哈哈,我也想给你做主,但他说的是实话呀。】 数数:【……】 梁数盯着手机屏幕,再一次,深深地内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腆着脸回复:【我们学院下周有航模展,你来吗?】 燕子:【周几啊?】 梁数:【周六。】 燕子:【太好啦,那天是林俊杰的演唱会,老娘抢到票了!】 梁数将手机一扔,仰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们寝室的空气有毒,不然怎么会四个人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太毒了! 梁数愤懑,郁闷,怨恨。 他忍不住瞥了眼顾泽洺。 只要这个人存在,只要顾泽洺一天不交女朋友,那些女生就永远看不见顾泽洺身边的其他优质男性。 第8章 比如他,梁数。 为了自己未来的幸福,梁数决定催一催顾泽洺。 “我说,今天联谊来了很多女生,你就没一个喜欢的吗?”他从床上坐起,仔细回想一遍。“孟湘,魏雪,和几个漂亮的学妹,哪一个性格都很好,还有林迦澍那个渣翻天的前女友江初芋,性格烂是烂了点,但长相蛮……” 说到前面几个名字时,顾泽洺一直无动于衷,直到听见“江初芋”三个字,他才抬了抬眸。 梁数在内心唾弃自己千万遍。 虽然学弟刚失恋分手很可怜,可顾泽洺对那个“江初芋”学妹似乎挺感兴趣的。 为了广大男同胞的幸福,让顾泽洺当一回曹贼也无妨。 再者,顾泽洺和江初芋,一个外表清冷拒人千里,内里却黑出水,妥妥的阴暗疯批。另一个看似乖软无害,实际相当冷漠,活像个渣女。梁数真的想看看,如果这两个人玩到一起,最后会鹿死谁手! 为了帮顾泽洺物色对象,他今天都没怎么把妹,光顾着跟人打听江初芋了。 梁数轻咳一声,故作不经意道:“我今天在牌桌上,听到了很多关于江初芋学妹的事……” 顾泽洺眯起眼睛,没搭话,就这么冷冷的看着他,耐心等他把话说。 梁数也不卖关子,把江初芋的家世、学业、人际关系和兴趣爱好挨个吐槽了遍。其中有一半是道听途说,有一半却是真实的。 比如: “她父母都是经商人,家里很有钱,有个弟弟在读高一,两年前她父母离婚了,她弟跟了妈妈,她谁也没跟,就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住,她爸妈每个月都会给她转一大笔生活费,不过她物欲比较低,很少买奢侈品。” 再比如: “在校两年,她从不参加任何社团和组织,成绩在班里也是垫底的,好在没怎么挂科,所以老师和辅导员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从不管她,都把她当空气处理。” “人际关系就比较简单了,在a大除了室友外几乎没什么朋友。” 甚至连她这个学期一共选了法语和心理健康教育两门公选课,唯一的爱好是去学校图书馆蹭空调睡午觉,都没逃过吐槽。 很快,一个懒散,有点小钱,冷漠无情饱受心理疾病折磨的小富婆形象,逐渐在顾泽洺的脑海中丰满起来。他出声打断梁数:“这些我都知道,说点我不知道的。” 梁数语塞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哥们? 这些你都知道? 合着你在她跟林迦澍谈恋爱时就惦记上了呗? 梁数缓了几秒,贱兮兮地说:“那你一定也知道。” “她喜欢你。” 第7章 “哪种喜欢?” “想睡。”…… 江初芋发邮件时,特地打开了邮件追踪功能,对方的阅读状态她这边一清二楚。 每一封都显示已读,每一封都没有回复。 江初芋的自信心被小小的打击了一下。 顾泽洺宁愿捡垃圾,也看不上她介绍的工作,问题到底出在哪? 是时间不对?还是钱给少了? 江初芋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头,此刻,脑海里全是顾泽洺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的画面。 第一次想要迫切得到什么东西的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和恐惧。 她貌似又犯病了。 意识到自己目前的状态很危险,江初芋打开手机,联系了远在国外攻读心理学的闺蜜杨秀灵。 对方接到她的来电,先是诧异了一番,而后以所学的专业知识,认真帮她分析现状。 “你目前正处于性单恋狂热期。荷尔蒙飙升,很容易被别人某些特质或行为所吸引,无限放大对方的优点,然后逐渐上头,陷入单方面狂热的喜欢。” 杨秀灵的声音理智而知性,对她的分析更是一针见血。 江初芋放松了许多。“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平稳度过这个时期吗?” 杨秀灵说:“我下周刚好要回国处理点事情,到时候我们见一面再详细聊聊你的情况,好吗?” 江初芋对杨秀灵是全方位的信任。 比起她那些血缘和法律上的亲人,杨秀灵更像她真正的家人。 有一个愿意为了自己不惜远赴美国攻读心理学的闺蜜,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她没什么好犹豫和不放心的。 江初芋点头:“好,我等你。” 简单睡了一觉,新的一周又开始了。 a大今年有六万多在校生,非同院学生相遇的概率就如同游戏抽卡出金光那般微乎其微。 在日复一日枯燥乏味的生活和学习中,江初芋已经将近一周没见过顾泽洺。 因为答应过杨秀灵要等她回国,即使想顾泽洺想得快发疯,江初芋也只能咬牙强忍着,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就这么悲催而命苦的熬到周五。 上完最后一节课,江初芋从教室里出来,天光渐暗,校园里都是形形色色的学生,放眼望去,就像一盒打翻的糖豆,每一颗都有自己的颜色,都很鲜活。 江初芋低头走在人群里,平凡苍白,没有人搭理她,也没有人管她,连呼吸到的空气都带着新鲜和自由的气息。 接到杨秀灵的电话时,她正往宿舍楼的方向走。 杨秀灵说:“我把见面地址分享给你了,来的时候记得穿漂亮点。” 江初芋纳闷:“吃个饭还要打扮,太麻烦了吧?” 杨秀玲笑:“你见那些臭男人可以不用打扮,我好不容易回趟国,就想看你穿得漂漂亮亮的,你就不能让我一饱眼福吗?” 江初芋还想反驳,杨秀灵没给她机会。 “放心吧,不会有人再把你喜欢的漂亮裙子剪掉了,大胆穿出来。之前你生日,我送的裙子你说很喜欢,就穿那条呗。” 在杨秀灵猛烈的攻势中,江初芋最后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她的提议。 裙子是轻lo日常风格,浅蓝色的欧根纱层层叠叠,蝴蝶结系带轻轻一挽,精致甜美,很有活人气息。 江初芋小时候很喜欢,可养母从来不让穿。 被发现会挨骂。 那时她年纪太小,没有反抗的能力,每次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喜欢的小裙子被剪成碎片。 后来,她离开那个家,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有了很多很多钱,可以买无数条裙子,却再也没有穿的兴致。 有人说,童年时代需求和愿望长期被打压的人,长大后内心会形成一个填不满的黑洞。[1] 江初芋恰恰相反,她现在物欲极低,对很多东西都提不起精神,只觉得顾泽洺有点意思。 江初芋穿好裙子,顺便画了个淡妆。 室友们见惯她无精打采,垂头丧气的模样,如此甜美有活人味还是头一回。 林芸最先反应过来。 “卧槽卧槽卧槽,江初芋,你联谊那天要是穿成这样,也不至于输光我的筹码啊?” 一个星期过去了,林芸还是没原谅她…… 江初芋放弃挣扎,以贿.赂代替辩解。“回来给你带五道口的枣糕王。 那家店有多难排队众所皆知,任是林芸气也消了。 江初芋抿了抿唇,将口红扔进抽屉,戴上小挎包,被室友们目送出门。 见面地点在一家西餐厅。 食物不见得有多好吃,但胜在环境好、安静,适合密谈和约会。周边很多小情侣都喜欢来这家店吃饭。 晚上七点多,江初芋推开餐厅玻璃门,跟着领班去了七号桌。 许久未见,杨秀灵漂亮时尚得她差点认不出。 江初芋确认了好几遍,才敢在她对面坐下。 杨秀玲手指慢悠悠地轻叩着桌面,故作伤心道:“才一年没见,就认不出我?亏我还是你最好的闺蜜,以前白疼你了。” 江初芋傻笑:“你现在有一种被学术熏陶过的精英气质,显得我太窝囊了,不太敢认而已。” “少跟我来这套,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清楚?”杨秀灵说着,将菜单递给她,“以前经常霸榜年级第一的是谁?你现在搁这装废,让我和从前的同学情何以堪?” 江初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好汉不提当年勇,我现在就是一个垃圾,混吃等死而已。” 杨秀灵眯着眼打量她一会,突然笑道:“错了,你现在不是垃圾,而是一块美味的小蛋糕。” 江初芋正低头翻看菜单,闻言动作一顿,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拘谨。 裙子美丽好看,但她老觉得它不属于自己,无形中似乎总有把剪刀,在把那些美丽的蝴蝶结和蕾丝边一点点剪得稀烂。 她垂着眼,手在抖,菜单也跟着抖。 杨秀灵喊了她两遍,她都没听见。 满脑子都是咔嚓、咔嚓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缕琴音从演奏台响起,慢慢飘到耳畔,掩盖住了那些令她烦躁不已的声响,那一瞬间,她像是从钢丝绳上掉进了一个温柔的怀抱,渐渐地回过神来。 第9章 杨秀灵面露担忧的看着她:“你没事吧?是不是又想起以前那些不好的事情了?” “没。”江初芋笑了笑,胡乱点了份牛排和饮料。 琴声仍在继续。 是舒伯特的《春之梦》。 演奏者游刃有余,完全是职业演奏家的水准。 江初芋循声望去,透过摇曳的烛光和晃动的人影,看见钢琴架旁边露出来的一小片纯白衣角,演奏者被挡住了。 这时杨秀灵的声音响起。“说说吧,你和那个顾泽洺的事。” 江初芋收回目光,脸颊募地有些微微发烫。 她纠结片刻,小声说:“就……很喜欢他。” 杨秀灵挑眉:“哪种喜欢?” 江初芋支支吾吾好一会,吐出两个字:“想睡。” 杨秀灵一口水差点直接喷她脸上。 “咳……” “哎,你……” 杨秀灵干咳两声,都不会说话了。 江初芋咬了咬腮帮子,破罐子破摔道:“你要笑就笑吧。” 杨秀灵冷静下来,问她:“见色起意?” 江初芋诚实的点了点头。 杨秀灵说:“人之常情,生理性喜欢嘛,谁都有过。” 江初芋叹气:“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杨秀灵思考了几秒,问:“他除了帅,还有哪些特点?” 江初芋边想边说:“特别穷,但是很优秀、努力,也很冷漠,总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没谈过恋爱,好像还挺纯情的……” 杨秀灵摆手:“你对男人别有太大的滤镜,什么纯情?那是没遇见喜欢的,真要碰到个对胃口的异性,你看他疯不疯?估计到时候连人格都不要了,就想当禽兽。” 顾泽洺发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江初芋摇了摇头。 “他情绪极其稳定,不会疯的。” “……” 杨秀灵还真不信邪。 “那你以后天天打扮成现在这样,然后去考验一下他的定力?” “?” 江初芋呆住,老半天,才有些结巴道:“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我是认真的,你别老是那么丧,先去爱,去得到,别想太多,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江初芋心中有顾虑,还想说什么,突然,不远处的餐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动。 原来是一对小情侣在吵架。 男方好像吃醋了,气得从椅子里站起来,扯着嗓子破口大骂:“不过是个弹钢琴的,我哪里比不过他?跟我出来约会,眼睛一直黏他身上,你几个意思?” 女方一怔,脸颊微红,却忍不住瞥了眼演奏台。 男方更恼怒了,骂骂咧咧地让服务员把店长叫来,“告诉你们的钢琴师,今天他的出场费我包了,现在我要听《纤夫的爱》,让他弹!” 音乐是雅俗共赏没错,可眼下这种局面,让人弹《纤夫的爱》,不就是故意为难和侮辱人吗? 江初芋快被那男的烦死了。 《春之梦》明明很合她的胃口。 江初芋放下刀叉,擦了擦嘴,稍微拔高音调和正在为难的店长说:“没必要换,我出十倍价格包场,你们的钢琴师今晚想怎么弹怎么弹,别搭理某些杠精。” 话闭,琴声截然而止。 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钢琴凳上站起身。 江初芋抬头看去时,他正好转过身来。两人的视线遂不及防对上,江初芋彻底愣住。 作者有话说: ---------------------- [1]童年时代需求和愿望长期被打压的人,长大后内心会形成一个填不满的黑洞。——参考自约翰·鲍比《依恋与失落》的依恋理论 第8章 “你可以试试看。” 仗势欺人的顾泽洺…… 怎么会是顾泽洺? 她的情报网简直是垃圾,给他介绍了一堆兼职,竟然不知道他在餐厅工作。 所幸,演奏台离她们餐桌有点距离,她和杨秀灵聊天时又刻意压低了音量,否则今天真的要社死到底。 江初芋脸色惨白,隔了好几秒,才笑着打招呼。 “学长。” 她一出声,其他客人都好奇的往演奏台看。 顾泽洺那张脸和身材还是太权威了,什么话都不说,安静的往那一站,周围的男同胞就会自惭形秽。 他隔着大半个餐厅垂眸看江初芋。 她坐在餐桌边,像一块松软清香的夏日海盐小蛋糕,可刚才为他一掷千金出头的模样,又有点旁人口中“富贵渣女”的意思。 顾泽洺想到了一个词,一个很恶劣的词,会让他的灵魂和□□双双下地狱。 他很淡的弯了弯唇角,转身和那个惹事的男人说:“今晚她已经替我包场,你还不够格,滚。” 连骂脏话都是一副冷冽疏离的模样,攻击力却半分没少,颇有点仗她势欺人的意味。 江初芋莫名被爽到。 刚才惹事的男人还想继续发疯,女方嫌丢脸,硬拉着他离开了餐厅 风波休止。 一旁的杨秀灵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和弹钢琴的帅哥认识?” 江初芋点头承认:“如你所见,他就是顾泽洺。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发愁了吧?” “喔。”杨秀灵从头到脚打量一遍顾泽洺,点评道:“极品。” 是啊,睡到就是赚到。 江初芋偷偷在心里附和。 杨秀灵突然轻笑一声,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据我观察,这类清冷禁欲型帅哥,一旦破戒,千军万马都挡不住,你确定,真的要招惹他吗?” “你说得也太夸张了吧。”江初芋脸色爆红,暗搓搓瞄一眼顾泽洺。 他正在和店长说话,余光不经意扫向她。 江初芋杏眼陡然睁大,做贼心虚地移开视线,真正把“有色心没色胆”一言发挥得淋漓尽致。 顾泽洺跟店长谈完事,重新回到演奏台。 《春之梦》的旋律再次响起。 没一会,店长亲自端着两盘水果刨冰送到江初芋她们桌。 江初芋惊讶:“我们没点刨冰,您送错了吧?” 店长笑:“没错,泽洺说了,你们今天这顿饭,他买单,钱从他工资里扣。” “那怎么能行?” 她们一顿要好几百呢,顾泽洺得工作多久才能赚够? 江初芋的良心过意不去,连忙问:“他在店里兼职一晚,工资大概是多少?” 店长说:“五百。” 挺高的,是顾泽洺那个水平能拿到的正常薪资范畴。 江初芋继续问:“他每天都会来吗?” 已经不止一个客人问过顾泽洺的出场时间,当初店长花高薪招他,有一半原因是他形象好,学历高,谈吐气质非同一般,很受异性欢迎,能帮店里招揽人气。 “也不是,一周来两次,周五和周六晚上。”店长答得驾轻就熟。 “原来如此。”江初芋盯着刨冰,简单思索了下,用商量的语气说:“刚才我说十倍包场,言出必行,你们别扣他的工资,行吗?” 店长摆手笑道:“小姐,我们是正经餐厅,不会擅自替员工收小费,泽洺也从来不收,希望您理解。” 白给钱都不要?江初芋无法理解。 杨秀灵扬扬眉,开玩笑说:“就他那个人气,你想想,他要是收小费,以后会有多少富婆给他塞钱?” 江初芋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难受得快窒息。 顾泽洺就该笑起来干干净净,哪怕捡垃圾都是一身傲骨,一旦被太多人染指,味道就不对了。 江初芋大彻大悟,笑容都开朗了许多。“我现在理解了。” 店长还有工作,回答完她们的问题就先去忙了。 江初芋听着小曲,挖了一勺刨冰放进嘴里,冻得直哈气。 顾泽洺给她们点的是草莓车厘子味,酸甜清爽,解渴又解腻。 杨秀灵边吃边说:“你眼光不错,一眼就看上个最难搞的。打算怎么办?等他下班吗?” 江初芋看了眼时间,摇头:“我答应舍友给她们带五道口的枣糕,回去晚了,怕是买不到。” “我帮你。”杨秀灵放下勺子,擅作主张道:“把你舍友的联系方式给我,你留下等他一起回学校,想办法拿到他的联系方式,明白吗?” “可是……” “没有可是。”杨秀灵起身,拿上包。“记住我的话,先行动起来,学会满足自己,再谈其他。” 杨秀灵做事一向干练不拖沓,说走就走,完全不给江初芋反应和后悔的机会。 很快,杨秀灵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江初芋转移视线,将注意力放到演奏台。 黑色三角钢琴立于中央,一束顶光照亮暗调厅堂,顾泽洺坐在光里,修长十指在黑白琴键上游走。 果然,那双手无论是握刀还是弹琴都很灵活。 江初芋听得入神。 第10章 时间在琴声中慢慢流逝。 晚上十点半,餐厅开始打烊,顾泽洺弹完最后一首钢琴曲,结束演奏,起身走进员工更衣室。 江初芋稍微收拾了一下,去前台结账,顺便在门口等他 晴夜里,路灯亮得发白。 她站在餐厅门口望着路过的车流和行人。 霓虹招牌在头顶闪烁,映得她半边脸忽明忽暗。 耐心等了两分钟,晚风掠过,一缕发丝落在唇间,江初芋抬手拂开,微抿了下唇,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一线暖黄的光漏出来。 顾泽洺松了松领口,视线擦过她湿润泛红的唇,眼眸深黯,仿佛不认识她似的,错身而过。 玻璃门合拢瞬间,裙摆轻晃。 江初芋咬着唇跟上他的步伐。 从西餐厅到a大,打车只需要几分钟,走路却要二十多分钟。 顾泽洺似乎没有打车的想法,就沿着回校的路慢慢走。 江初芋望着他略显孤寂的背影,心想,他帮她们买单时如此大方,可私底下自己连打车的钱都不舍得花,真是帅惨了。 江初芋踩着他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刚想寻找机会和他要联系方式,他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江初芋顿住,收回跃跃欲试的动作。 来电显示为熟人号。 顾泽洺接通,边听电话边往前走。 五道口的夜景像一场慢放的镜头。 左边是光鲜明亮的高楼大厦,右边是蹲在五金店门口啃烧饼的民工,刚加班结束的打工人从科技园涌向城中村,外卖小哥开着电瓶车在迈巴赫的急刹声中蹿过马路。 这个世界真实又虚幻。 他知道江初芋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不用回头,也能清晰描绘出她此刻的模样。 朦胧洁白的月光里,她穿着雾蓝色的裙子,蕾丝和山茶花勾出腰间的曲线,长长卷卷的黑发披在肩后,杏眼清澈,唇瓣像沾了蜜糖般莹润、甜软。 她应该坐在种满玫瑰的玻璃房里,和朋友享用下午茶,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入夜后,这座藏污纳垢的城市会吃人。 他也会。 电话另一头,受助人还在跟他表达感谢,顾泽洺心不在焉的听着,脑海里浮现的是刚刚的惊鸿一瞥。 终于,受助人哽咽着向他立誓:“泽洺哥哥,我一定会刻苦学习,努力考上a大,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顾泽洺拉回一丝理智,淡漠的嗯了声,简单鼓励她几句,然后挂了电话。 这个学生是母亲生前资助的贫困生,母亲去世后,由他代理,继续向其提供资助,直到对方成年。 顾泽洺退出通话页面,准备收起手机,江初芋想起杨秀灵的嘱咐,立刻把自己的个人二维码亮过去。 “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说好今晚十倍包场,我把钱转你。” 她找的理由简直烂透,拒绝起来很容易。 顾泽洺的目光在她手机屏幕停顿了几秒,眼睛微眯,轻描淡写道:“想包.养我?” ??? 江初芋缓了几秒,确认自己听到的和理解的都没错。 她承认自己的行为确实莽撞了些,赶紧解释:“学长,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别误会。” “哦。” 他态度冷淡,既不加她的微信,也没再搭理她,继续往前走。 江初芋泄气。 骄傲清冷的学长,宁愿捡垃圾也不接受任何援助,走路腰杆挺得板直,冷漠疏离,看谁都像在看垃圾。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人包.养? 他肯定是在跟她开玩笑。 江初芋看着顾泽洺渐行渐远的背影,鬼使神差的问了句:“如果有人愿意包.养你,你会同意吗?” 顾泽洺停下脚步,眉梢轻挑。 “没有人具备那个胆量,不过,你可以试试看。” 他的语气毫无波澜,江初芋却听出一种会被他千刀万剐的错觉。 她确实是怂。 本来只想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结果却闹到这步田地。 江初芋意志消沉了会,鼓起勇气,认认真真地问他:“学长,你真的很缺钱吗?” 顾泽洺沉默了会,转身面对面地看着她,薄唇轻轻噙动,从嘴里挤出一个字。“缺。” 他越是坦然磊落,江初芋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直接打钱吧,又像是在侮辱他的人格,思来想去,还是给他介绍一份好工作稳妥些。 江初芋想罢,顾泽洺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 他打开车门,直接和她说:“上车。” 江初芋有点懵:“不是要步行回学校吗?” 顾泽洺看向她脚底那双玛丽珍鞋。“所以,你想穿着这双鞋跟我走二十分钟?” 鞋子精致漂亮,但鞋跟有点高,并不适合长途跋涉。 江初芋矜持了一秒,乖乖坐进车里。 顾泽洺关好车门,向司机报了a大的地址,提前付了钱,自己却没上车。 江初芋疑惑,摇下车窗问他:“已经很晚了,你不回学校吗?” 第9章 病欲 病态渴求。 江初芋没有等到回答,在顾泽洺开口之前,司机师傅脚踩油门终结了一切。 回到宿舍,杨秀灵发来信息询问战果。 江初芋回:【一败涂地。】 不仅没能要到联系方式,关系貌似也有所恶化。 顾泽洺现在一定以为她是喜欢包.养小白脸的富婆。 冤啊!!! 江初芋萎靡不振的叹息,往床上一倒。 彩燕吃着枣糕,抽空瞥她一眼。 “你闺蜜真大方,为了感谢她的枣糕,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关于顾泽洺的消息。” “你说。”江初芋动了动眼皮,保持着躺的姿势。 彩燕擦干净手,喝了口水。 “我从梁数那里了解到,他最近在给人做线上法语翻译,你想帮他介绍工作,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法语? 小语种? 江初芋爬起来打开电脑。 近期很多机构在招展会翻译和家教,她帮顾泽洺物色了几个好雇主,薪资待遇从高到低排列,整理出一份白名单。 顾泽洺学习成绩优异,江初芋丝毫不担心他无法胜任工作。 问题在于他是否愿意投递简历。 江初芋耷拉着眉眼,忍不住叹气。 “要是我有一份顾泽洺的简历就好了。” “别搁那杞人忧天。”林芸见不得她整天愁眉苦脸,诚心建议她,“你不会发邮件问他要吗?” “对哦。”江初芋嘟囔了下,眉眼一弯。“好主意。” 打开邮箱,斟字酌句:顾泽洺同学你好,请问最近还在找工作吗?我是猎头小c,以下是本人整理的近期在招岗位,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岗位没放出,感兴趣的话方便发一份简历过来吗?期待你的回复哦~ 编辑完毕,上传附件,点击发送。 江初芋关掉电脑,松了口气。 * 夜色浓稠,路灯在雾气中晕开昏黄的光圈。一辆黑色布加迪停靠在路边,车窗开着,车厢里隐约飘出皮革与雪茄混合的气息。 顾泽洺隔窗看着车里的男人,眉头微蹙。 一阵沉默后,秦既远捻灭雪茄,揉了揉眉心,声音略带疲惫道:“下个月你爷七十大寿,他想见你一面。” 顾泽洺神情静默,过了几秒,冷笑出声:“你从餐厅跟着我到现在,就是为了说这个?” 秦既远沉声:“如果你不介意,我也可以当着刚才那姑娘的面和你聊。” 顾泽洺:“你在威胁我?” 秦既远叹气,“别太敏感,我好歹也是个正经生意人,不至于用些下三烂的手段威胁自己的儿子。” 顾泽洺顿住。 他这一生最厌恶的就是从秦既远嘴里听到“儿子”两个字。 深吸一口气,他说:“重申一遍,我现在姓顾。” “只要你愿意,你还可以姓秦。” “就像你一生可以娶两个女人那样?” 驾驶座的司机本来在打盹,闻言吓得手一抖,困意全无。 这对父子每次见面都是嚣张跋扈,不吵个十几回合,根本停不下来。 更绝的是,他们吵来吵去一直都是那几个问题,他都快背熟了。 秦既远沉默了会,妥协道:“你唐姨和小曜去国外旅游了,你若是不想见他们,我可以让他们待久一点,你爷爷最近身体不好,有空多回去陪陪他。” 说着,又点了根雪茄。“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刚才那姑娘考虑一下。对了,我来之前去了一趟你的旧公寓,很精彩。” 前面的话不算威胁,现在才是。 顾泽洺握了握拳,松开,冷嘲热讽:“你这么恶心,我妈当初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 秦既远抽了几口雪茄,眼睛微眯,良久,淡笑道:“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年轻的时候,比你还帅一点。” 第11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顾泽洺没空搭理他的冷幽默,转身就走。 秦既远摇上车窗,弹了弹烟蒂,吩咐司机回秦宅。 * a大本科生宿舍每晚24点准时关门熄灯。 顾泽洺走进市区公寓大楼时,收到了梁数发来的信息。 【兄弟,今晚还回宿舍吗?】 他瞥了眼,简单回复。 【不。】 收起手机,按下一个数字。 电梯持续上升,直至最顶层。 顾泽洺站在门口缓了几秒,掏出钥匙开门。 向来空旷冷清的客厅,此刻多了位不速之客。 他看着那个忙碌的身影,冷声问:“谁让你进来的?” 保洁阿姨听见声音,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回话:“是秦……秦总让我过来帮少爷打扫卫生。” 顾泽洺头痛地摁了摁太阳穴,和她说:“你先回去吧,剩下的不用打扫了。” 他脸色极差,保洁阿姨见状迅速收拾好工具,准备离开。 顾泽洺看了眼书房紧闭的门,叫住她。 “我书房你进去过?” 保洁阿姨忐忑道:“没,刚才秦总进去看了一眼,让我不要碰里面的任何东西,我没敢进去。” “行,我明白了,辛苦你。” “没事没事,你太客气了!” 保洁阿姨说着,退出房间。 等脚步声彻底远去,顾泽洺打开书房,一股混合着油画颜料、薄荷与乌木沉香的气味扑面而来。 他面色一顿,踏入房间,反手锁上门,动作流畅得像个熟练工。 书房早已不是书房。 四面墙上挂满了画作。 每一幅都是江初芋。 微笑的,熟睡的,情动的她,笔触细腻到病态,连睫毛和嘴角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从墙布上取出一张黑胶唱片,指腹蹭过边缘,拂去灰尘,放于转盘上,轻轻一拨。 沙沙的底噪漫开,随后,琴音流淌。 顾泽洺走到画架前,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手臂凸起的青色血管。右手拿起画笔,继续未完成的画作。 夜一点一点吞噬了月光,渐渐地,少女美丽的模样变得清晰。 她披散着长长卷卷的黑发,细密柔软如绸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无视他的冷漠。她身上有股很淡的香气,像雨后泛着湿气的橘子花,将他包抄。 事实上,这不是她第一次跟踪他。 只要他走得快一点,她就会轻咬果冻一样湿润泛红的唇,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而后继续追上来…… 她穿着雾蓝色的吊带短裙,腰间的缎带系成精巧的蝴蝶结,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薄白的长筒袜包裹着纤细的小腿,边缘缀着蕾丝。黑色的玛丽珍鞋轻轻踩着粗砺的泊油路,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欲望上。 顾泽洺单手撑着画架,眼睛专注地看着画布,舌尖不时舔过干燥的嘴唇,手指渐渐收缩,喘气自虐。 他想亲吻她,吻遍她全身。 他知道这很病态,但他快忍不住了。 书房里闷热潮湿,窗户被厚重的雪尼尔窗帘封死,空气中漂浮着颜料、乌木和汗液的浑浊气息。所有变态的,无法宣之于口的病欲,全都在这一刻释放。 “不够……还不够……” 他粗喘着,扔掉画笔,沾满颜料的手指发狠地触碰画布上那双濡湿的杏眼。 想把她弄哭。 让她好好记住他的模样。 想撞得她在他怀里发抖。 她很坏。 她会亲吻别人。 她是个骗子。 他不能露出一点破绽,让江初芋发现自己有一丁点喜欢她。否则,她就会像乌龟一样把自己缩起来,对他视而不见,然后再去爱别人。 唱片正好放到高潮段落,脑海中闪过她和别人接吻的画面。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左手陡然收紧,猛地将沾着颜料的手按在少女的唇部。 亚麻布粗糙的面料摩擦着发烫的掌心,油画颜料与他的汗液搅合在一起,在画像的嘴角拉出粘稠的细丝。 月向西沉,黑暗沉闷的夜晚,他一遍又一遍地弄脏了画。 第10章 好腰 她也不是非要睡他。 邮件发出去一整夜毫无水花。 甚至是未读状态。 江初芋一腔热血被冷水泼得七七八八。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时间再胡思乱想。 上周老师布置的小组作业拖延至今尚未完成,组长周新晟喊她和林芸去老馆一起写作业。 a大总共有七个图书馆,江初芋常去的是西馆和人文社科图书馆,老馆倒是鲜少逛。 林芸说:“老馆前段时间收养了一只流浪猫,名唤亚瑟,金渐层,微胖,憨态可掬。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变换地点、摆出各种姿势睡觉,跟你一样懒。” 江初芋伸懒腰打哈欠,闻言扁了扁嘴,道:“你别侮辱猫。” 只要姿态放得够低,就没人能阴阳得到她。 林芸坏笑一声,说:“我夸你可爱呢。” 狗屁。 江初芋懒得跟她一般见识。 洗漱完毕,背着包出门。 六月初夏,b市气温飙升,鹅掌楸开出金黄色的小花,风吹过,花骨朵颤巍巍的在叶间抖动。 江初芋和林芸走到老馆,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的周新晟。 周同学手里拎着两瓶咖啡,满脸堆笑的迎过来。 “嗨。” 江初芋懒洋洋道:“嗨。” 周新晟把咖啡分给她们,问:“你们作业做多少了?” 江初芋说:“小组部分写了些,其他一点没动。” 周新晟一听,立刻板起脸教育她:“你的拖延症什么时候能改改?光有学历没有规划和冲劲,出社会是找不到工作的……” 周同学哪都好,就是喜欢教别人做事。 江初芋把咖啡钱转给他,保证:“放心,小组部分我做完今天发你,至于个人部分,我自己会找时间处理。” “行吧,勉强信你一回。”周新晟说着,又孔雀开屏道:“班里除了我都没人愿意跟你们一组,你们要好好珍惜我,知道不?” ??? 林芸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明明是你自己非要加入我们,现在倒打一耙,想吵架啊?” “我在跟初芋说话,有你啥事,你激动啥?” 两人一言不合开始大嗓门互嚷。 江初芋揉了揉耳朵,劝两句没劝住,干脆不管,顾自走进图书馆。 林芸和周新晟见状,短暂休战,跟过去。 “在开始写作业前,我允许你撸会猫。”周新晟盯着江初芋的后脑勺,大发慈悲的说。 江初芋反应迟钝,还没张嘴,林芸抢问:“猫?你说亚瑟?它在哪?” 话音才落,立刻听到“喵”的一声。 江初芋循声看去。 借阅台边,正在低头逗猫的顾泽洺突然抬眼。 视线交汇的瞬间,他的目光像看陌生人一般,平静的移开。 上午九点钟的光景,阳光斜斜落在他的侧脸,勾勒出眉骨深邃的轮廓。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猫,掌心贴着温热的猫腹缓缓打圈。 小猫抻直后腿,尾巴摇来摇去,粉肉垫在他的手腕上一蹬一蹬,舒服得眯起眼睛,他却故意停下动作,抬手。 小猫眯缝着眼,立即用鼻头抵上来,舌头讨好地舔过他掌心的薄茧。 “啊啊啊啊卡哇伊!” 林芸这个女人被萌得嗷嗷乱叫,从江初芋旁边冲过去,哀求道:“学长,可以让我摸摸它吗?” 顾泽洺放开亚瑟,同时提醒:“图书馆禁止大声喧哗。” 林芸尴尬的傻笑,双手合十求饶。 “我知道错了,我会小声点的。” 说着,迫不及待地把亚瑟抱到怀里,得意地冲江初芋和周新晟扬扬下巴。 江初芋抿了抿唇,走过去,试探地揉了把亚瑟的头,余光控制不住往顾泽洺身上瞟。 他似乎刚洗过澡,发梢微湿,白t恤有股薄荷苦柠的味道,淡淡的,显得人清爽干净。 怪不得猫也喜欢他。 江初芋心中暗自腹诽,刚想问他昨晚到底去哪了,周新晟突然扯了扯她的手臂。“初芋,这猫长得像你,脸圆圆,眼睛又黑又大,傻傻的,好呆,你快来看看……” “……” 有病。 江初芋快被他烦死了。 轻舒一口气,强压下骂人的冲动。 这时,顾泽洺突然撕开一支猫条,朝亚瑟招了招手。 亚瑟闻到香气,眼睛睁大,一脚蹬开周新晟,跳到他跟前。 周新晟遂不及防被猫踹了一脚,人有点懵。 “这猫怎么脾气还挺大的?” 江初芋笑着补刀:“因为像我啊。 周新晟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想用言语打压她,却见顾泽洺抬眸看了过来。 第12章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眼尾狭长,笑的时候没有一点温度,只让人觉得冷。 周新晟被他看得一愣,莫名想起之前一些传言,心里没来由的发虚,话堵在喉咙,几番挣扎,最后还是咽进肚子。 顾泽洺喂完猫条,奖励的挠挠亚瑟的下巴。 江初芋看得心痒痒,也凑过去摸亚瑟的头。 “它好听你的话呀,是你捡到的吗?” 她笑着夸赞,指尖陷进软毛里,正巧碰到他的手,两人同时一顿。 “不是。”顾泽洺捏了捏亚瑟的腮帮子,率先收回手。 指尖的温度散去,江初芋遗憾地戳了戳亚瑟,问他:“你昨晚去哪了啊?” “从餐厅下班后,还有其他工作吗?” 想起昨晚两人分别时聊的话题,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你要是有什么不方便说,可以不回答。” 顾泽洺敛眸看她。 面对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他脑子里闪过昨晚的种种,当真什么也没说。 江初芋失落之余,脑中冷飕飕的冒出一个猜想,但很快又摇了摇头。 以顾泽洺的姿色,如果真的和别人有肮脏的金钱关系,不可能还穷得到处打工。 他绝对是清白的! 胡思乱想间,顾泽洺被老师叫去整理书架。 昨晚的事对江初芋来说又变成一个无解之谜。 林芸推推她的肩膀,“想什么呢大小姐?人都忙去了。” 江初芋回过神,轻轻叹了口气。 周新晟看出她对顾泽洺有点意思,忍不住酸道:“喜欢校草是没有结果的,一堆优秀女神追他都没得到过半点回应,你就更不可能了。现实点,看看身边的人。” 江初芋瞥他一眼,直接骂:“关你屁事。” 周新晟被怼成哑巴,似乎不理解她为啥突然间戾气那么重。 * 十点过后,馆内的学生渐渐多了起来。 江初芋面前堆满各种小说。 他们的小组作业是研究“京派”和“海派”文学的地域特色,并制作ppt。 当初,江初芋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并不是她有多爱,纯粹是听别人说这个专业清闲,几乎没有硬性作业,才头脑一热入了这个坑。 清闲倒是清闲,其他专业学生忙着写实验报告,他们忙着看小说,一边接受璀璨文学的洗礼,一边被文学理论摧残,感性睿智,什么都好,就是不好找工作。 埋头苦战到中午,林芸和周新晟去食堂吃饭了。 江初芋没有胃口,不想动,喝了几口水简单维持生命体征,然后摸出手机。 打开邮箱,之前发出去的邮件依旧维持未读状态。 江初芋眉头轻拧,有点怀疑顾泽洺已经把她拉黑。 退出邮箱,站起身,眼睛四处搜寻顾泽洺的身影。 午饭时间,又是休息日,馆里几乎没什么人了。 她看见顾泽洺逆光站在窗边,低头看一本法文书。 身后是白色的轻纱帘。 风掠过他的眉眼,睫毛垂落的阴影里,他的目光静谧而清冷。 有一瞬间,江初芋想过放弃。 似乎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是真正属于她的。 喜欢的猫狗会被送走。 喜欢的动漫周边会被扔进垃圾桶。 喜欢的画会被烧掉。 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父母是假的。 回到血亲身边却被告知亲生父母要离婚。 …… 这个世界太操蛋了。 她已经习惯了放弃和失去。 她也不是非要睡他。 顾泽洺永远高高在上,不沾烟火,不染喧嚣,貌似也挺好。 江初芋心中“放弃”的种子刚种下,亚瑟大王在馆内巡逻一圈,重新回到顾泽洺脚边,拿头蹭他裤腿,喵喵喵的叫唤。 “又撒娇?” 顾泽洺放下书,笑着弯腰,一把捞起亚瑟,举高到头顶。 手臂抬起的瞬间,带起t恤下摆,露出一截腰腹,肌肉紧实得像蹦紧的弦,人鱼线深深陷进去,坚硬,有力,蓄势待发。 好腰。 不敢想象有多好摸。 江初芋的眼睛就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挪也挪不开。 欣赏了几秒,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想睡。 虽然这个世界很冷漠,但是还有顾泽洺温热的胸膛和腹肌。 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因为速度过快,被呛得咳了一声。 顾泽洺忽然抬眼看过来。 她的视线躲闪不及,倏忽一顿。 就在这时,掌心里的手机嘟嘟嘟的震动起来。 江初芋故作淡定的收回视线,瞧了眼来电显示,在顾泽洺略带困惑的注视中,走进旁边的电话亭,关好门,按下接听键。 时隔一个月,亲妈江姗再次给她打电话。 “小芋,明天你弟生日,我让人在新京城订了包厢,明晚我们一家人小聚一下。” 江初芋:“好的。” 江姗想起什么,又说:“妈这边有几个生意伙伴和朋友也会出席,你记得打扮好看点,别叫人笑话。” 江初芋:“我知道了。” 她和亲生父母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也没多少感情,但为了每个月大几万的生活费,她会扮演好女儿的角色。 她可以没有物欲,但不能没有钱。 她要努力攒一笔钱,然后逃。 江初芋已经想好了,拿到毕业证,攒够钱,就去法国esmod学服装设计。 没别的原因,在这个卷得飞起的世界里,她什么也没想,就只想为自己做一件衣服。 第11章 窥视 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送礼是个技术活。 要送到对方心坎上,得花费一点心思。 江家小少爷江乐凯养尊处优,什么物质都不缺,就是缺点童心。 回江家这几年,江初芋和他并无太多交集,仅算表面姐弟。毕竟,比起她这位半路突然出现的姐姐,江乐凯明显更喜欢和他朝夕相处的邹乐桐。 江初芋从未期待江乐凯多待见自己,能井水不犯河水便好。不过,明天是他生日,当着爸妈的面,她会尽力扮演好“姐姐”这个身份。 从电话亭出来,江初芋打开某购物软件,查看物流信息。 前段时间,她花几千块给江乐凯买了套漫威英雄手办,今天包裹刚到自提点。 江初芋收起手机,看了眼正在忙碌的顾泽洺,最后还是忍住没过去打扰他。 林芸和周新晟吃完饭回来已经一点多,三人简单休息了会,继续苦战到下午,总算把小组作业糊弄完。 林芸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自夸自擂:“还得是我们三! ” 周新晟嗤了声,自恋道:“有你们什么事?都是我的功劳。” 林芸呸他一声,懒得继续跟他浪费口舌,直接问江初芋:“一起去麦当劳吃个汉堡庆祝下?” 江初芋收拾好桌面,婉拒:“我今晚有事,你们两去吧。” “那算了。”林芸没好气道:“我才不跟姓周的一起吃饭。” * 傍晚,从图书馆出来,太阳已经下山。 江初芋到自提点拿了快递。 包裹自带的盒子有点丑,为了让礼物看起来更美观用心,她又花点小钱买了个礼物盒,重新把手办摆进去。 次日晚上七点,江姗亲自开车来a大接她。 江初芋打开车门,看见江乐凯坐在后座。 小少爷到了青春叛逆期,摆着张臭脸,搁那装酷。 江初芋觉得有点好笑,弯腰坐进车里,随手关门,把礼物递过去。 “生日快乐。” 江乐凯微掀眼帘,嫌弃地打量盒子一眼,没接。 江姗从后视镜里瞥他,笑着打圆场:“小凯之前一直想要一套漫威手办来着,你用心了。小凯,快谢谢姐姐。” “哦。” 在江姗的催促下,江乐凯勉强接过盒子,没什么感情道:“谢谢姐姐。” “不客气。” 江初芋坐好,系上安全带。 姐弟两,一左一右,中间仿佛隔着条银河。 玛莎拉蒂启动。 江姗依照惯例询问她一些学习和生活上的事。 江初芋统一回答都还好。 a大学子再烂也烂不到哪去。 江姗只希望江初芋能顺利毕业,找个门当户对的男人嫁了,其他事不会管太多,她现在一门心思都在江乐凯身上。 江姗:“你弟最近分班要选小语种,他想学法语,我打算找个家教帮他补习,你那边有什么可以推荐的人选吗?” 江初芋用余光看江乐凯。 小少爷撇着嘴,装深沉,一脸不乐意跟她有过多接触的表情。 江初芋本没想掺和他的事,话到嘴边,忽然想起什么,又改变了主意。 “a大有很多优秀人才,您可以说一下要求,我回校帮小凯物色几个人选。” 江姗说:“首先人品和成绩得过关,最好是拿过校级奖学金的,法语c1以上,薪资可以谈。” 第13章 这个条件,哪怕是放在a大,也是人中龙凤了。 江初芋脑中立刻浮现出顾泽洺的脸。 他能做线上翻译的活,看懂那么厚一本法文书,法语应该有c1水平。 江初芋:“我有一个很合适的人选,不过得先问问他的个人意愿。” 江姗:“行啊,妈在附中旁边租了套公寓,你可以让他下周过来面试。” 两人一拍即合,都很高兴,只有江乐凯一人闷闷不乐。 他姐邹乐桐是外国语大学法语系的学生,他本意是想借招家教的名义,给个台阶让邹乐桐回江家,结果江姗完全没领悟他的用意,居然叫江初芋给他介绍家教,他快郁闷死了。 一路上,小少爷一声不哼,尽给江初芋摆脸色。 但江初芋一直在跟江姗闲聊,完全没注意他。 小少爷气得咬了咬牙,决定从现在开始到生日饭局结束,都不会再跟她说一个字。 到了餐厅,江姗在路边停好车。 江初芋刚打开车门,就看见了一位不速之客。 邹乐桐,江乐凯的“好姐姐”此刻正提着个漫威手办礼盒站在餐厅门口。 那套手办跟她买的一模一样。 江初芋愣住。 江乐凯眼睛一亮,没等江姗开口就小跑过去。 “姐!” 江姗头痛的叹了口气,跟江初芋说:“你弟年纪太小,不懂事,你别生他的气。” 江初芋笑了笑:“没事。” 邹乐桐看见她们走近,下意识地喊了声“妈”,旋即又像做错事般飞快改口道:“江阿姨,江小姐,小凯今天生日,我路过给他送份礼物,你们别生气。” 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是江乐凯把餐厅地址告诉了她。 江姗点头,不咸不淡道:“还有其他事吗?” 邹乐桐紧张道:“没有了,我马上走。” 说着,像只受惊的小绵羊,三步一回头慢慢走远。 江乐凯生气:“妈,你为什么不留桐姐吃饭?” “留什么留。”江姗也气,“你亲姐还在这。” 江乐凯瞪了江初芋一眼,气哄哄地往里走? ??? 莫名其妙。 江初芋看着他一头雾水。 江姗:“小凯和她一起生活了十年,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说散就散,今天是小凯生日,你就原谅他一次,妈会补偿你的。” 江初芋弯了弯唇:“没事的,能回到您身边我已经很幸福了。” 她这一笑,江姗愧意更深。 “最近生活费够不够花?不够妈以后每个月多给你转几万,你买点好看的衣服首饰。” 江初芋矜持了几秒,说:“谢谢妈。” 今晚除了他们一家四口,还有几位商业大佬和大佬们的家属。 进包厢前,江姗叮嘱她:“黎家大公子黎森人不错,也是你们a大的,在读研究一,你多和他聊聊天,处个朋友试试看。” 江初芋刚回江家没几年,江姗怕她觉得自己想赶她走,催婚都是暗搓搓的,想让她以普通朋友的身份先和黎森处个一两年,合适的话,等她毕业再结婚。 江初芋点头:“好。” 进到包厢,江姗带她认了一遍人。 江初芋逢男叫叔,逢女叫姨,逛了一圈,也没多少印象,只记得有个老来俊的中年男人,喜欢玩雪茄,一双丹凤眼总是带着笑,但周围的人都很尊敬也很怕他。 黎森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说:“他是秦既远,京圈最有权势的富商,大家都叫他秦老板,你刚回江家,不认识他也正常。” 江初芋讶异于他的观察力,收回视线,开玩笑道:“学长看起来不像学金融的,倒像刑侦学的高材生。” 黎森:“怎么说?” 江初芋:“洞察力一流。” 黎森笑了,他的左脸颊有个浅浅的梨涡,看着极具亲和力,像邻家大哥哥,性格也好,和人沟通张弛有度,不过分热络,也不至于太冷情。 江初芋对他观感不错。 如果以后非要选一个人结婚,门当户对的黎森确实是个好人选。 饭至尾声,大人们开始聊一些商业上的事,江初芋听不太懂,有些昏昏欲睡。 黎森提议:“一起出去溜达?” 江初芋:“可以吗?” 黎森跟双方父母报备后,对那个众星捧月的男人说:“秦叔,我先送初芋回校了。” 秦既远瞧他一眼,又看向他旁边的江初芋,眼睛微眯,轻点了下手里的雪茄,颔首。“注意安全。” 黎森说的溜达,其实就是让司机把他们送到a大门口,然后散步回宿舍。 黎森:“饭后散步有助于消食。” 江初芋附和:“就是有点热。” 夜间气温虽然只有二十几度,但湿度大,体感是热的。 黎森:“是我考虑不周。” 江初芋笑:“你平时都这么喜欢自我反省吗?” 黎森:“也没有,只是在某些特定场合,会想要表现得更完美一点。” 江初芋:“比如?” 黎森:“现在。” 江初芋脚步一顿,偏头看他。 夏季的夜晚,风是热的,月光清透而澄澈。 身边的人眉眼温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江初芋看着黎森,感觉心也跟着平静了许多,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异响,像是麻袋摩擦地面的声音,吱吱嘎嘎,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初芋忍不住转身看向声源。 十几米处站着一个人,手里拖着个墨绿色麻袋,身披月光,脸却藏在黑暗里,模糊不清。 江初芋太熟悉那个身形了。 是顾泽洺! 他又穷得开始捡垃圾了? 她的目光停留得太久,黎森很快也注意到顾泽洺。 “是熟人吗?”他问。 江初芋斟酌着回:“也不算,只是认识。” 黎森:“哦,要过去打招呼吗?” 江初芋:“不用了,我们走吧。” 任谁在捡垃圾的时候,都不会喜欢被人围观吧? 而且,不知为何,她内心挺抗拒让这两个男人见面的。 两人继续往宿舍的方向走,身后的异响却如影随形,迟迟未消,偶尔还会哗啦一声吓唬人,江初芋的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 黎森坚持把她送到宿舍楼门口。 黎森:“我可以拥有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 江初芋爽快的和他互换了手机号和微信,余光却瞧见顾泽洺冷脸拖着麻袋从路边走过。 第12章 已老实 诚聘一名法语家教。 顾泽洺推开门,眼眸黑沉沉压着,长腿迈进寝室。 梁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眼,目光一滞。 眼前的人像一棵泡在梅雨季节里的朽木,浑身散发着湿冷的气息。 梁数看得心里直发毛,但还是忍不住好奇:“你今天怎么鬼里鬼气的?看着怪渗人,心情不好啊?” 顾泽洺睨他一眼,没说话,随手将麻袋扔到角落。 梁数耸了耸肩,他这个室友别的方面没话说,就是太压抑了,心情不好只知道一味的捡垃圾,关键时刻,还得靠他这个爱情军师帮忙出谋划策。 梁数:“虽然江初芋喜欢你,但你一直这么高冷,也不是办法,听哥的,男人嘛,还是得骚一点才有未来,你看林迦澍学弟就挺上道的。” “哦?”顾泽洺走到阳台洗了把手,折返回屋里,打开一瓶汽水,慢慢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梁数竖起耳朵。 顾泽洺:“你母胎单身二十年,高中表白失败过两次,大学失败一次,到现在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 梁数老脸一红:“你怎么知道的?” 顾泽洺:“你做梦时喊得全宿舍都听见了。” 梁数:“……” 梁数:“操。” 装逼不成,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梁数自闭了。 宿舍跟着清净下来。 顾泽洺喝着汽水,脑中回想起江初芋对其他男人笑的模样,刻意压制的燥意再次苏醒。 他放下汽水,径直走进浴室。 打开花洒,冷水兜头砸下,全身的衣服瞬间湿透,有种近乎自虐的快感。 只有痛得快窒息的时候,他才能更清晰的想起她的模样。 顾泽洺单手撑着墙壁,低头喘息。 梁数形容得没错,剥离掉所有的骄傲和光鲜外表,摒弃了一切荣耀和众多标签后,他只是一个丑陋的、想要彻底占有她的男鬼。 指腹的触感潮湿温热。 她昨天触碰过的那片肌肤在灼烧。 顾泽洺仰起头,任由水流滑过喉结,顺着腹肌线条蜿蜒往下。 胸口起伏的节奏渐渐失控,脑海中全是她对别人微笑的画面。 过于放任她的后果就是,她一遍又一遍的喜欢上别人。 第14章 他应该把她关起来,咬上自己的烙印,让她每天只能接受他的灌溉。 想到这,他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气息就缠绕在耳边,温热柔软,带着淡淡的甜香。 十几分钟后,燥意散去,顾泽洺伸手关掉花洒,换了身干净的运动睡衣。 今天是西餐厅的发薪日,他从浴室出来,习惯性的打开邮箱确认账单,再次看见那个熟悉的账号。 经历了前两次的冷遇后,对方非但没有消停,反而越挫越勇,这次居然主动问他要简历和联系方式。 措辞看起来,明显是个新手猎头,没太多招聘经验。 顾泽洺浏览完附件,直接扔进回收站。 他现在心情差到极点,没空应付猎头的纠缠。 手机嗡动一下。 他垂眸看了眼。 秦既远发来一张照片。 背景是饭店包厢。 出镜人数十几个。 没有任何文字和备注,却能轻易挑动他的情绪。 顾泽洺盯着大合照里挨坐在一起的男女,眉头深皱,指尖渐渐收紧。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长按照片保存,裁剪掉江初芋周围的人,只留下她一个。 指腹隔着屏幕触碰她的眉眼,脸颊,他温然一笑,总算满意了。 * 回到宿舍,江初芋洗了个热水澡,打开电脑。 本来已经做好被顾泽洺拉黑的准备,却在点进邮箱那一刻,看见之前发的邮件显示已读。 江初芋长长的松了口气。 十指在键盘上轻轻敲打。 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把这份家教工作介绍给顾泽洺。 他天天捡垃圾那么辛苦,也赚不了几个钱,白白浪费那张脸和好身材。身为a大小富婆,他的学妹,他腹肌的忠实拥护者,她总得解救一下他,给他一个良好的就业环境吧? 鉴于顾泽洺喜欢已读不回,这一次,她决定量身为他制定一份招聘启事,给他一点无法拒绝的理由。 江初芋对着电脑删删改改。 【诚聘一名法语家教】 要求:五官端正,身高187,模特身材,八块腹肌,手指修长,嘴唇性感,体力好,会哄人,全科绩点4.0,法语c1以上,拿过校级奖学金,精通乐理,钢琴十级…… 备注:最好是a大航空航天工程专业大三常规班的顾泽洺同学。 薪资:面议 地点:a大附中旁nova国际公寓1203室。 面试时间:周六上午十点。 编辑完最后一个标点符号,按下回车键,江初芋迟疑了会,点击发送。 开弓没有回头箭,大不了被顾泽洺拉黑处理。 反正他对她一直很冷漠,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 江初芋关掉电脑,稍微平复了下心情。 刚才打字的时候,不知不觉联想得太多,心跳得很快。 缓了几分钟,简单睡一觉,新的一周继续半死不活。 周三下课,江初芋摸出手机查看邮件状态。 结果显示:未读。 轻轻叹气,收起手机,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 途中,收到一条黎森发来的消息。 【今天《情书》重映,晚上有空吗?一起重温一遍?】 前几天两人散步的时候,聊到喜欢的电影,她说了《情书》,没想到黎森还记得。 江初芋:【想去,但今晚我有一节法语公选课,太可惜了。】 黎森:【是李老师的课吗?】 江初芋:【诶?你认识我们法语老师?】 黎森:【嗯,本科的时候选过他的课,很有趣,突然有点怀念以前蹭课的感觉了。】 江初芋想了想,问:【那你要不要再来听一次课?】 黎森:【正有此意。】 江初芋:【我帮你占个位。】 黎森:【想喝什么?我路过水吧给你带杯。】 江初:【双莓果汁,谢谢。】 黎森:【好,一会见。】 跟情绪稳定又温柔的聪明人做朋友,真的全身心都感到愉悦和放松。 彩燕见她一直低头看手机,凑过来问:“跟谁聊天呢?这么开心?” 江初芋收起手机,回她:“新认识的一位朋友。” 彩燕:“男的女的?” 江初芋:“男的。” 她的神情太过坦然,以至于彩燕都愣了一下。 施晴见状,好奇道:“什么类型的朋友啊?” 江初芋:“目前是普通朋友。” 施晴观念比较保守,闻言吓了一大跳。“可你不是喜欢顾学长吗?为什么要和别的男人……” 江初芋无所谓道:“因为我妈希望我和他在一起。” 有些话点到为止,再多的她也不想解释了。 吃完饭,林芸和施晴直接回宿舍,她和彩燕则结伴去了阶梯教室。 天光渐暗,离上课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两人在靠墙的位置坐下。 手机震动一声。 江初芋瞥了眼。 黎森:【我到了,前门。】 江初芋站起身,望向门口,和黎森招手示意,突然瞳孔一震。 她看到了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围人影绰绰,来去的学生都行色匆忙。 顾泽洺缓步走进教室,身侧跟着几个男同学。 选这门课的学生人数太多,来自不同学院不同专业班级,她以前懒,又不认识顾泽洺,都没怎么注意过,他竟然和她选了同一门法语课。 附近的几个女学生在窃窃私语,口中多次提到他的名字。 “好帅,那张脸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惊为天人!” “选法语课果然有福报,赚学分还能看帅哥,太幸福了。” “一会他要是坐我们旁边,我就豁出去找他要联系方式!” 正兀自出神。 黎森已经朝她走来,与此同时,顾泽洺似乎也发现了她们。 身边的彩燕像弹簧一样蹦起来,对着顾泽洺他们的方向喊:“阿数,这边!” ??? 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室友的行动如此之迅速,江初芋毫无阻止的办法。 精神错乱了一瞬,把包拿开,给黎森腾位置,温和无害的笑了笑:“你坐这里可以吗?” “嗯。”黎森把果汁递给她,顺势在她身边坐下。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视线转向顾泽洺。 他和梁数正走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表面很淡定,内心早已崩溃得想自我了断。 终于,他们停在桌边,顾泽洺的目光射向她,脸色几分阴郁。 他今天就是很简单的牛仔裤搭纯棉黑t,背包随意斜挎着,运动鞋永远干净如斯,眉眼冷淡,帅得很有距离感。 若放在平时,江初芋好歹多看好几眼。 但是今天…… 江初芋:已老实。 梁数看着她们那排仅剩的一个空位,嫌弃道:“大老远喊我们过来,没给我们留座位?” 彩燕笑嘻嘻:“谁说没有?我们后排不是空着嘛?” “那能一样吗?”梁数轻啧一声,还想说什么。 顾泽洺发话:“坐。” 梁数噎住,老老实实在后排落座。 坐垫嘎吱一声发出轻响,连带着桌子也跟着晃动。 江初芋眼皮一跳,如坐针毡。 正犹豫是否要打声招呼。 黎森察觉气氛有些微妙,疑惑:“你们认识?” 江初芋嗫嚅了下,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的顾泽洺说:“认识。” 黎森转头:“介绍一下?” 顾泽洺言简意赅:“她学长。” 黎森:“哦,我是金融系研一的学生,你们可以和初芋一样喊我师兄。” 顾泽洺:“之前没在她身边见过你,刚认识?” 黎森:“嗯,上周日。” 顾泽洺:“哦,四天。” 两人就这样三言两语的聊起来,一开始聊她,后来变成聊法语和金融。 江初芋作壁上观,完全插不进话。 黎森读研后,很少能遇见可以和他深聊金融,并且思想和学术造诣都跟他处在同一高度的人,聊了两分钟,不禁问:“师弟也是金融系的?” 旁边的梁数笑着插话:“不是,我哥们航天专业的。” 黎森动作一顿,露出诧异的神色。 这时,上课铃响。 顾泽洺结束话题,微微俯身。 坐在前面的江初芋立刻感受到他的气息从后方围剿过来,紧接着声音响起。 “学妹。” 比想象中更低沉的嗓音,喉结轻轻滑动一声。 江初芋后颈顿时一阵战栗,全身绷紧,白皙的耳朵迅速红透。 她完全无法抵抗那具身体的靠近,哪怕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只是声音传入耳膜这样的举动,她的心也会跟着发痒,根本无暇顾及身边的黎森。 她已经习惯了顾泽洺的冷漠,她现在特别想转过身去,看看他的眼睛,看看他叫她“学妹”时是什么表情。 第15章 但她不敢动。 顾泽洺盯着她红透的耳朵,薄唇轻启:“学长没带法语书,能和你一起看吗?” 第13章 引狼入室 一点恶劣想法。 脑中有什么东西“叮”地一声响。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江初芋以为自己听错,反应了好久,扭头,望进一双幽深的黑眸。 两人的距离因她的动作陡然拉近,连呼吸都缠绕在一起。以旁人的角度看,就像是错位接吻。 这是一场盛大的入侵和围剿。 江初芋全身的细胞都在蠢蠢欲动。 那清冷的眉眼和立体的五官轮廓,就这么大张旗鼓的在她面前放大,清晰,似乎只要她勇敢一点,就能直接吻上去…… 然而兴奋仅仅只维持了短暂的时间,江初芋很快拉回一线理智。 手探进包里摸索几下,顿住。 顾泽洺:“嗯?” 江初芋叹气:“我也没拿。” 顾泽洺:“……” 彩燕哎哟一声,简直快笑死了。 “我说你们两,到底是谁带坏的谁啊?一个两个都没带书,那你们上课看啥?” 一旁的黎森建议:“可以用手机下载一份教材,或者拿同学的书拍照,先凑合着看。” 关键时刻,果然还是师兄靠谱。 江初芋笑:“好主意,听师兄的。” 最后,彩燕把自己的教材贡献出来。 江初芋拍了几张照片,越想越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这种懒人就算了,顾泽洺居然会忘记带书?当校草的也太松弛了吧! 江初芋在心中默默吐槽。 七点二十,老师走进教室,开始上课。 江初芋听了十几分钟,困意袭来,眼皮渐渐地有些支棱不住,但碍于黎森在身边,她只能强撑着。 平心而论,她其实挺佩服黎森的,陪她上课也听得那么认真,甚至会帮她标重点,搞得她想睡都有点不好意思。 黎森默默观察江初芋。她垂着头,眼皮耷拉着,像一只正在跟瞌睡虫作斗争的猫,随时都有可能趴倒。 他笑了一下,“困的话,可以稍微眯一会,我帮你望风。” “啊?” 她没听错吧? 纪律严明的高材生居然要给她望风? 不可置信! 江初芋偏头去看黎森。 两人的视线刚接触上,他说:“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不必屈就于我。” 江初芋愣住,不知为何有那么一丢丢的感动。 这时,侧后方传来梁数的声音。 “我去,这哪是招聘啊,分明是侮辱人!” “哥们,你不会被什么变态给盯上了吧?” “现在的人心里真踏马阴暗!” ??? 别骂了别骂了。 江初芋脊背僵硬,仿佛被人戳着脊梁骨教训了一通,瞬间清醒。 黎森注意到她的脸色有点苍白,轻轻皱眉:“怎么了?” “没事,只是有点热。” 江初芋紧张地擦了把汗,时刻关注着身后的动向。 她也想做自己,但是如此“变态”的她若暴露在黎森面前,传到江姗那,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江姗明面上虽然不怎么干预女儿的生活,但她对自己的孩子会有一个基础的期望和标准:名牌大学,心理建康,知书达理,洁身自好,不做任何给她丢脸的事。 她现在是江姗的女儿。 在攒够钱之前,她不能在江姗面前露出一点马脚,否则就会被彻底放弃。 她甚至不敢告诉江姗自己有心理疾病。 江初芋咬着唇,思绪乱糟糟的。 她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来自顾泽洺。 即使此刻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也能感受到他的低气压。 暴露在空气中的耳朵和后颈肌肤好似被他的目光和气息烫过一遍,酥酥麻麻。 在她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顾泽洺终于收回视线,食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唇角绷紧。 这不是他第一次收到骚扰信息,但如此直白大胆的却是头一回。 江初芋一直没听到他说话,不由得屏息凝神。 这时,她又听到梁数轻笑一声,低声问:“哥们,你会去应聘吗?” 江初芋悬着的心愈加动荡。 过了会,顾泽洺的声音响起。 “看情况。” “……” 因为那句模棱两可的话,江初芋整节课都有些魂不守舍,也没心思跟黎森互动。 下课铃响,顾泽洺和梁数结伴走了。 她收拾好东西,微笑着问黎森:“周日可以吗?” 黎森疑惑:“什么?” 江初芋:“一起去看《情书》。” 黎森拧着的眉舒展开,眼睛里也有了一丝笑意。“当然。” 跟黎森告别,回到宿舍,江初芋立刻打开邮箱确认邮件状态。 果然显示已读。 江初芋精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今晚真的凶险万分,她差一点就暴露了。 她承认自己眼馋顾泽洺的身子,又想顺着她妈江姗的意思,和一个门当户对温文儒雅的男人结婚。 她就是这么卑劣的一个人。 既要又要。 贪心无比。 她见过贫穷是如何毁掉一个人的,她赌不起。 这是最后一次了。 如果周六顾泽洺没来应聘,那她就收收心,放过他也放过自己。 如果他来,好吧,她除了过过眼瘾,在颅内幻想一下,貌似也做不了什么……顾泽洺不愿意,她又不可能强取豪夺。 认清现实后,江初芋冷静了许多。 周六,江初芋洗漱完,打车去nova国际公寓。 江姗临时有事要出差,把江乐凯送到公寓,仔细叮嘱她一番,便驱车离开了。 小少爷抱着双臂坐在沙发里,冷着脸,一声不吭。 江初芋估摸着他还在为生日那天的事生气,也没去招惹他,拿纸杯接了两杯凉白开,一杯放桌上,一杯自己喝。 江乐凯瞥了眼杯子,厌弃道:“我不喝白开水。” 江初芋:“那是给面试者的。” 江乐凯:“……” 江初芋看了眼时间,九点五十多,离面试开始还有几分钟,她走到落地窗前,往楼下看。 上午阳光明媚,天气炎热,门口停着几辆车,偶尔有人撑伞走过,但都不是顾泽洺。 没来吗? 江初芋收回视线,失望地叹了口气。 江乐凯见状,冷嘲热讽:“像你这种水平,能招到什么好老师?来的估计都是跟你差不多水平的,还不如我姐厉害。” 闻言,江初芋坐回桌前,打了个哈欠,声音懒洋洋的。“本次招聘a大是最低门槛,想要你姐也不是不可以,先让她重新回去复读,考上a大再来应聘。” “你……”江乐凯气得说不出话。 江初芋没再理他,余光扫了眼时间。 十点一过,江初芋估摸着顾泽洺不会来了,干脆趴在桌上小酣。 眯了大概几分钟,忽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从臂弯里抬起头,迷迷糊糊中看见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白衬衫牛仔裤,清清冷冷,连周身的光线都自带一层朦胧旖旎的滤镜。 江初芋迟钝地揉了揉眼睛,等视线清晰时,顾泽洺已经走到桌前。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没想到真的是她。 是不是除了他之外,她还给别的男人发了同样的匿名邮件?也在邮件里夸别人身材好、长得帅? 顾泽洺看着面前皮肤白皙杏眼濡湿一脸没睡醒的人,怒极反笑。 “江初芋。”他居高临下的垂眸看她,声音带着一丝冷意荡进她耳中。“或者,我应该叫你一声面试官?” 江初芋瞳孔睁大,困意全无。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她找回一点身为面试官的气场。 “学长。” “嗯?” “麻烦给我一份你的简历,谢谢。” “……” 许是她这幅公事公办的态度,让顾泽洺觉得有趣,他终于把简历交给了她,拉开椅子落座。 江初芋捏着他的简历,面无表情地递给他几张表格和笔。 “先填一下个人信息,填好了跟我说一声,我们开始面试。” 她尽量表现得淡定,铁面无私,可红透的耳根还是出卖了她。 顾泽洺眼眸微眯,接过纸笔。 江初芋将一杯白凉开放到他手边,同时对坐在沙发里的江乐凯说:“你先回避一下。” 江乐凯满脸问号。“我的家教面试,我不能在场?” 江初芋解释:“我先面完,合格了再让你俩二面。” 江乐凯语塞三秒,甩手离开。 江初芋虚掩上门,在顾泽洺对面坐下,一边喝水一边观察他。 第16章 不得不说,当甲方就是爽。 江初芋的视线在他身上游走。 他坐在那,修长指节握着钢笔,眉眼低垂,淡色薄唇抿成一道冷峻弧线。孤傲不群,天生带着点生人勿近的距离感,认真起来静得慑人,说的大概就是他这种人。 江初芋看得太投入差点没把自己渴死。 “学长。”她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顾泽洺眼帘微掀。 江初芋舔了舔唇:“你有不知道该填什么的地方,可以问我。” 顾泽洺笔尖一顿,“填完了。” 这么快? 江初芋接过他的表格,对照着简历浏览一遍,立刻被上面的各项数据和奖项闪得眼睛疼。 她知道顾泽洺很优秀,但是优秀到如此地步,属实人神共愤。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一边捡垃圾,一边把自己养得这么好的? 江初芋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罪恶感。 他就是a大最喜欢的那一类天才。有理想,有担当,有腔调,傲慢而不失赤诚,在哪都能活得精彩,耀眼。 江初芋有点下不去手了。 顾泽洺一生清清白白,她真不应该对他有一丝肮脏的私欲。 以后还是收敛一点,就让他好好的给江乐凯当个家教吧。 想通后,江初芋清了清嗓子,开口:“准备好的话,我们开始面试?” 顾泽洺颔首:“嗯。” 江初芋第一次当面试官,经验都是从网上找的。相比于她的拘谨,顾泽洺显得松弛很多。 无论是专业知识还是教学方法他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经常能给出一些让她发出“哇噻”的观点,江初芋对这个男人满意得不行。 最后,她让他读一段法文文选,考验他的口语能力。 是《可可·香奈儿人生笔记》里的一段文字: 我从不是一个女英雄。 但是我选择了我想成为的样子。 而我现在正如自己所愿。 即使我不被爱、不讨人喜欢又能怎样。 顾泽洺用法语读完,静默片刻,平静的漆黑瞳眸里泛起一丝波澜。 “为什么选这段?” “因为我喜欢。” 还有,我想让你亲口读给我听。 “所以,我符合你的招聘要求了吗?” “啊,那个……”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江初芋尴尬地哽住了。 而他完全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意思,“要不要我复述一遍邮件内容?” 作者有话说: ---------------------- 我从不是一个女英雄。 但是我选择了我想成为的样子。 而我现在正如自己所愿。 即使我不被爱、不讨人喜欢又能怎样。 ——以上引用自《可可·香奈儿人生笔记》 第14章 捏住她的脸 烫得发麻。 “别!”江初芋神经高度紧绷,生怕他们的谈话被旁人听了去。“你先等一下。” 她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果然看见江乐凯贴在门前。 四目相对,气氛沉默。 江初芋:“要听就进来。” 江乐凯切了一声,关掉手机录音。 “谁想听你们谈话,无聊。” “那就别在门口鬼鬼祟祟。” “你真自恋,我不过是想提醒你快点,我要吃午饭了。” 十一点不到就想吃午饭,真难为小少爷费尽心思找了个破理由来敷衍她。 江初芋:“再等十分钟,马上轮到你。” 小少爷没好气的哼了声,算是同意。 江初芋反锁上门,转身。 顾泽洺靠在座位里,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江初芋见过他生气的样子。 他先前惩罚触碰他底线的人时,也是如此平静、冷淡,漫不经心。 从门口挪到桌前的几秒钟,江初芋想过了无数种死法,最后还是决定再抢救一下。 “学长。” “嗯?” “现在我们回归同校学长和学妹的关系,忘掉你是面试者,我是面试官。” “哦。”顾泽洺挑眉。“然后呢?” 江初芋走到他跟前停下,开始诡辩。 “我给你发邮件,纯粹是欣赏你的才能,觉得这份工作很适合你,没有别的意思。而且,我向你保证,这是一份极其正经的工作,除了教我弟法语之外,绝无其他附加条款,你别多想。” “我多想?”顾泽洺下颚微抬,忽然笑了。“那你再读一遍邮件内容,我听听到底是不是我多想了?” 江初芋支支吾吾。“我语文不好。” “睁眼说瞎话。” 顾泽洺起身,长腿迈到她面前。 阴影笼罩下来的那一刻,头顶上方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 江初芋倍感压力的抬头,眼睫轻轻颤动。 顾泽洺盯着她的眼睛,好整以暇道:“我没记错的话,你是a大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吧?” 江初芋窘迫的点头:“是。” “说说你高考语文考了多少分,怎么就不好了?” “我……” 面对他的步步紧逼,江初芋根本没法糊弄。 她高考语文130多,哪怕是撒谎,他也能很快拆穿她。 他今天摆明了就是要问责。 江初芋脊背悄无声息滑落一滴汗,嘴角含笑。 “学长,我第一次招人,没什么经验,用词可能夸张了点,但邮件里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的,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别跟我家人说,就让邮件内容从你的记忆里消除吧,好不好?” 她双手合十,做了个求饶的姿势,眼眶泛红,一张白皙的脸苦兮兮的,好像是他在欺负她一样,有点茶,有点可怜…… 顾泽洺视线下移,紧锁着被她咬得鲜红欲滴的唇,声音冷了几分。“就算我原谅你,其他求职者也不会原谅你。” 江初芋一听,清了清喉咙,笑道:“那你放心,我只给学长一个人发过邮件……” 这句话不知哪里又惹到他。 顾泽洺忽然逼近一步,抬起右手,虎口猛地卡住她的下巴。 他的动作狠厉而精准,江初芋错愕得睁大眼睛,非常清晰的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在摩擦自己细嫩的皮肤。 “只给我一个人发过?你满嘴谎话,我不太信,怎么办?”顾泽洺虎口微微用力,迫使她抬头和自己对视。 江初芋呼吸一滞,下意识伸手去抓他的手臂。掌心触碰到表面隆起的青筋,被烫得一阵发麻。 她缓了一口气,倒打一耙:“我真没说谎,学长你为什么不信我?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她老早就想问了。 顾泽洺虽然对别人也冷冷淡淡的,但对她却是十倍冷漠。 闻言,顾泽洺兜了一下她的脸。 他的手掌很大,几乎能包裹住她整张脸,食指和拇指抵着她两侧的腮帮子,力道不轻不重的揉捏,带着一种奇怪的亲昵。 江初芋心脏疯狂跳动,耳尖烧得发烫。 “我错了,我认……”她小声说,声音因为被捏着脸而轻微变形。 指尖下的皮肤温软光滑,几乎没有瑕疵。 顾泽洺舒服得眯了眯眼,松开手。 “这次放过你。” “下不为例。” 江初芋脸颊一松,扶着桌子顺气,慢慢回味过来,自己的脸刚刚被他肆意玩弄了。 可她非但没有觉得难受,反而还有点意犹未尽? 江初芋磨了磨牙,早知道,他把手伸过来的时候,就直接张嘴咬上去了! 手指不自觉地摸了摸微微发烫的脸颊,方才被他触碰过的肌肤还留有余温,她连忙定了定神。 “谢谢学长,你稍等,我去叫我弟过来和你聊一聊。” 江乐凯喜欢和她对着干,她不能在江乐凯面前夸顾泽洺一点好。 江初芋打开门,看了眼忤在门口的江乐凯,压低声音,语气不屑:“这位候选人法语水平一般,我建议多试几个再做决定。” 江乐凯直接抢过她手里的简历。“我先面了再说。” 江初芋摊手:“行,不信邪的话,那你进去吧。” 江乐凯疑神疑鬼地瞧她一眼,走进房间,利落关门。 几分钟后,江乐凯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我姐说你法语水平一般,但我知道她在说谎。” 顾泽洺:“哦?” 江乐凯:“她就是嫉妒别人比她优秀,你成绩太好了,她一定会淘汰你,不让你教我。” 顾泽洺:“原来如此。” “你和我姐是不是有什么过节啊?要不然她怎么会处处跟你作对?” “有吗?” “算了,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姐刚才肯定威胁你了。” 顾泽洺:“……” 小少爷和他唠嗑了十几分钟,说的全是“我姐怎么样”,活像有那啥恨姐症却不自知。 第17章 顾泽洺皱了皱眉,沉默一会,顺着他的话说:“那你姐还挺厉害的。” “她厉害有什么用?”江乐凯轻哼一声,表情自豪道:“我的家教老师招什么人,我自己做主,还轮不到她说三道四,你放心,我今天立刻让我妈雇用你。” 江初芋在门外等了一会功夫,临近午饭时间,他们终于聊完。 江初芋把顾泽洺送到门口,等他走远,回头找江乐凯打探消息。 “怎么样,挺普通的吧?” 江乐凯白她一眼,“我觉得很好,就他了。” 江初芋:“别那么草率,再考虑一下呗?” 江乐凯:“我说一不二。” “行吧。”江初芋摸摸鼻子,故作勉强。“我今晚和妈说一声。” * 中午吃过饭,在公寓里一觉睡到傍晚。 醒来时暮色已浸透窗棂,保姆阿姨正在厨房忙碌。 江初芋打了个哈欠,摸出手机,点开最新一条未读短信。 江姗:【妈忙完了,现在过去和你们吃饭。】 江初芋简单回了句好的,收起手机,起身去卫生间洗脸。 出来时,在客厅看了会电视。 保姆阿姨做好饭,江姗也到公寓了。 三人围着桌子吃饭,江姗问起今天的招聘情况。 江初芋把顾泽洺的简历拿给她。 江姗看完赞不绝口。 “好是好,不过……” 江初芋紧张道:“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江姗笑了笑,突然问:“你觉得他人品怎么样?” 江初芋刚想开口说话。 江乐凯脸色阴沉的瞥她一眼,无声唇语:别污蔑我的老师。 江初芋扯了扯嘴角,“我觉得还行,他是航天院的学生会长,拿过很多奖学金,一举一动都被人放大审视过,至今没有爆出任何负面评价。” 江姗点点头,表情隐约有些为难。 过了会,她说:“你等等,妈先打个电话。” 江初芋搞不清她在顾虑什么,但还是乖乖等待。 江姗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几分钟后,重新回到饭桌。 “行,就他了。你找个时间联系他,问问他的期望时薪和入职时间。务必跟他说清楚,咱们这边薪资可以给到最高水平,周六周日提供住宿,如果你弟的法语成绩进入年级前十,他还会有额外的提成。” “好的。” 江初芋接下江姗给的任务,吃完饭,从简历里找到顾泽洺的联系方式,一一添加,然后把手机放到一边,起身去洗漱。 这套公寓是四室一厅一厨二卫的格局,住几个人完全没问题。江姗希望她周六周日也来公寓陪江乐凯学习。 对江初芋来说,江姗就是她最大的金主,她的工作就是当好江姗的“女儿”,所以很多时候,只要江姗提的要求不是太过分,她都会全盘接纳。 洗漱结束,江初芋吹干头发,摁亮手机。 三分钟前,顾泽洺已经通过她的好友申请。 他的微信名是一个英文单词——disciple,信徒。 像他那样牛叉的人,到底想给什么东西当信徒啊? 江初芋不理解,但表示尊重。 吐槽完顾泽洺的微信名,她又观察起他的头像。 他这个人真的没救了,连微信头像都是一片荒芜的垃圾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大润发杀了十几年鱼,心这么冷。 但话说回来,用垃圾当头像倒是能避免一些骚扰。毕竟大家看到垃圾,绝对想象不到对面是一个帅哥,只会觉得他穷。 江初芋盯着他头像看了几秒,莫名觉得有些像她高中学校的后山那边。 可记忆实在过于久远了,她也不敢肯定。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点进顾泽洺的头像,兴致勃勃的编辑第一条消息。 芋头:【学长,恭喜你应聘成功,我们全家对你都很满意,现在方便沟通吗?我们聊一下薪资和工作时间?】 第15章 你的喉结真性感 背着他做一些让自己快…… 顾泽洺一向记仇,梁数以为他面试回来会大发雷霆,事实却截然相反。 梁数憋了一晚,临睡前,终于问:“你见到恶作剧的人了?” “嗯。” “谁啊?” “一个想做好事但没用对方式的调皮捣蛋鬼。” 顾泽洺点开微信聊天框,长指悬停片刻,给捣蛋鬼回消息。 disciple:【方便。】 梁数轻啧一声,面露鄙视:“所以你就原谅他了?” 顾泽洺看着手机屏幕,语气平淡:“没有。” “果然,以你的阴暗程度,不可能说算就算。”梁数打量他的表情,似乎能从他冷峻的面容,看到风雨欲来的前兆。“你打算怎么报复他?” 顾泽洺撩起眼皮,眉心微蹙。“没必要告诉你。” 梁数:“……” * 从小到大,江初芋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纯粹而善良的人。至少,在回江家之前,她根本没有资格去“善良”。 哪怕这一次,帮顾泽洺搭桥牵线,给他介绍工作,也绝对不是因为她突然善心大发。 无法得到的帅哥,于她而言,就像博物馆里的稀缺藏品,就算花了钱,也只能远观不可亵玩。 怎么想,都是一桩赔本的买卖。 但她对顾泽洺有一种特别的执念,就像她小时候渴望养母爱她,高中时想争年级第一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她对他的执念掺杂了情-欲,所以显得愈发的糜丽,徇烂。 越是无法得到,越是惦记着。 最后演变成,哪怕顾泽洺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那里,她静静地看着他,也会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 与其说她喜欢顾泽洺,不如说她其实是在满足和补偿自己。 允许自己偶尔做一些出格放肆的,没用的,却很快乐的事。比如,给弟弟找一个帅哥家教。比如,现在。 江初芋将空调调低两度,关掉卧室顶灯,打开床头夜光灯。 橘色的光晕照在床上,像一滴融化的蜂蜜,缓慢地,在她白皙的锁骨间流淌。 江初芋仰靠在床头,红唇咬着食指。 细长的睫毛投下细小的阴影,在呼吸的间隙里,轻轻颤动。 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的身体,因为白天顾泽洺的触碰,变得有些燥动难安。 解开睡袍腰带,衣襟向两侧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 江初芋看着卧室的黑暗角落,脑海中浮现出顾泽洺骨节分明的手指和总是紧抿的薄唇。 “都怪他……”她喃喃自语,却无法阻止情绪蔓延,只能紧咬手指,想象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就在最敏感的时刻,枕头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来,她动作一顿,分出心神看了眼。 是顾泽洺发来的消息。 本来空落落的心,因为他简单的两个字,攀上了高峰。 江初芋拿过手机,酝酿了几秒,按住语音键,和他说:“我现在不方便打字,我们可以语音沟通吗?” 许是她的声音有些微的甜润和慵懒,那边迟疑了会,发来一条语音。 “可以。” 江初芋拨通他的号码,想了想,尽可能简洁而清晰的和他沟通。 “我弟的法语课私教时间是周六周日,一天四个小时,上午和下午各两小时,免费提供住宿,你能接受吗?” 顾泽洺:“能。” 江初芋:“你最快什么时候可以开始上课?” 顾泽洺:“明天。” 江初芋:“我了解了。” 江初芋:“最后一个问题,你的期望时薪是多少?” 江初芋:“偷偷说一句,可以大胆提,往高了提哦。” 沉默了几秒,顾泽洺不咸不淡道:“你妈知道你胳膊往外拐吗?” 江初芋讪笑:“我是在努力争取优秀人才,维护良好的就业环境,怎么能算吃里扒外,你别污蔑我。” 她没什么原则,但挺自洽的,顺便还往他身上甩了口诬陷的锅。 闻言,顾泽洺也没跟她客气,报了个比钢琴兼职还高的时薪。 江初芋:“okok!我找个时间把你的情况转述给我妈,以后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跟你对接和发工资。” “好。”他的声音低沉微哑,气息震得她的手机都在发烫。掌心的温度骤然飙升,江初芋被蛊得泄出一声低吟。 顾泽洺隐约听出一丝端倪,冷声问:“你怎么了?” “没……”江初芋紧张得倒吸一口凉气,脸颊发烫。“没事。你明天过来公寓签合同,我妈会跟你详细聊的,你有什么疑问都可以跟她说,她脾气超好,人也很理智。” “嗯。”他惜字如金,情绪没有太大的起伏。 江初芋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 她现在只想挂掉电话,继续做点让自己快乐的事。 结果,顾泽洺仿佛察觉到她的想法,突然说:“等等。” 第18章 江初芋快被折磨疯了。 “学长。”她喊了他一声,声音有种湿润感,像饱含水份的蜜桃,又甜又软却不自知。“你还有什么事吗?” 顾泽洺不答反问:“你生病了?” “啊?为什么这样说?” “你现在的声音听着和平时不一样,像生了一场重病,很痛苦吗?” “……” “你听错了。” “哦?” “我其实是在……” 顾泽洺沉默而耐心的等她把话说完。 江初芋闭了闭眼,轻轻吐出一口气。 “拔火罐。” * 因为晚上过度透支精气神,江初芋在公寓一觉睡到翌日中午,醒来时手和腿都有轻微的酸痛感。 她爬下床,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往门口走。 刚打开房门,就看见顾泽洺和江姗在客厅聊天。 江初芋眨了眨酸涩的眼睛,意识逐渐回笼,表情懵了一下。她瞧了眼自己身上的真丝吊带小短裙,耳朵红得能滴血。 正在聊天的两个人听到响动,看过来。 江姗:“怎么现在才起床?” 江初芋低声:“昨晚有点失眠。” 江姗叹气:“先去洗漱,然后带顾老师认识一下咱们这的环境。” “好。” 江初芋偷瞄顾泽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 他的目光有一种诡异的冰冷严肃感,让她产生了自己是在勾引他的错觉。 江初芋心跳得很快,当即转身回屋,换了套日常家居服。 几分钟后,她洗漱完毕,江姗和顾泽洺聊得也差不多了。 江姗:“妈还有工作,你帮妈招待一下顾老师。今天下午他要开始给你弟讲课,你在旁边看着点,别让你弟捣乱。” “我知道了。” 送走江姗,江初芋回头看坐在客厅里的男人,走过去,扬唇微笑:“学长,我现在带你熟悉环境?” 顾泽洺:“走吧。” 其实屋里也就那几个房间,客厅、卧室、厨房、书房、厕所和储物间,环境大差不差,重点是公寓楼配备的健身房和球场。 当初江姗全款买下这套公寓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离学校近,二是有配套的球场和健身房,方便江乐凯学习、休息和运动。 逛完一圈回来,顾泽洺开始给江乐凯讲课。 江初芋搬了张椅子旁听。 第一节课学字母和发音,内容比较轻松。 别的不说,顾泽洺的口语音准和学习思维都是顶级的。 而且他嗓音低沉,磁性,说法语时天然有种浪漫,像情人的低语,真的很色,完全不会让人走神。 江乐凯有没有学进去,江初芋不清楚,反正她自己是听得全身都酥了。 江初芋双手捧着脸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黑板前的男人,目光前所未有的热切。 顾泽洺翻开教材,指间夹着一支黑色水笔,手指轻点课本。 “doubleve.”他的声音沉稳清晰。 江乐凯跟着念,发音生涩,气息悬浮。 顾泽洺侧头纠正,脖颈线条在灯光下利落分明,喉结随着吞咽微微滑动。 江初芋坐在角落,盯着他好一会,垂眸,笔尖落在笔记本上,洋洋洒洒写下一行字:顾泽洺的喉结真性感,看起来就很好亲。 落笔结束,他忽然抬眼扫过来。 江初芋心虚的挡住纸页。 “继续。”他的视线转回课本,袖口擦过桌沿,极淡的乌木沉香飘过鼻间。 窗外蝉鸣断续。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黎森打来的。 江乐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嘴里嘟嘟囔囔:“难听死了,你就不能静音吗?” “抱歉,我去阳台接个电话,你们继续。”江初芋今天心情好,有错就认。 拿着手机走到阳台,接通电话。 黎森沉默了一会,声音带着点温柔笑意。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江初芋:“当然” “我六点去宿舍接你,一起到外面吃个晚饭?” “我不在宿舍,在公寓。” 江初芋念了一遍公寓的地址。 黎森复读:“a大附中旁nova国际公寓1203室,对吗?” “是的。”江初芋由衷夸赞。“你的瞬记能力好强,我只说了一遍,你立马就记住了,帅哦。” 黎森被她的语气逗笑。 “我六点开车去接你,吃完饭,一起去看电影。” “好啊。” 江初芋挂掉电话,回到书房。 江乐凯好奇:“谁打来的?” 江初芋:“小孩子,好好学习,别管大人的事。” 江乐凯嘁了一声,胸有成竹。“你不说我也知道,一定黎森哥哥的电话,妈想让你们处对象对不对?” 他说得全对,江初芋没法辩驳,有些慌张的抬头去看顾泽洺。 恰好他抬眼看过来。 四目相对,他薄唇紧抿着,眼神比任何一次都要冰冷直白。 江初芋以为他会说点什么,她期待他能说点什么,可最后,他冷淡的移开视线,仿佛对她的私生活一点都不感兴趣。 挫败感涌上心头,江初芋心中泛酸,心不在焉的陪学到五点多。 黎森说六点过来,实际提前了二十分钟。 江初芋听到门铃响,起身去开门,把他迎进屋。 “你先坐一会,我换个衣服。” “好。” 江初芋回卧室,打开柜子,随便弹找了条小裙子换上,简单交代保姆阿姨几句,走到书房门口。 “我和黎森师兄要出门看电影,你有什么事,可以打妈的电话,或者打我电话。” “知道了。”江乐凯掏掏耳朵,“你快走吧,别妨碍我学习!” 他语气不耐,江初也没心思热脸贴冷屁股,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完,随后和黎森结伴出门。 她前脚刚走,顾泽洺捏坏了一支水笔。 江乐凯见状,吓一大跳。 “老师,我读错了?” 顾泽洺瞥他一眼,唇角弯了弯。“没有,我们来玩个游戏。” “什么?” “如果你能读对所有的音节,我今晚就带你出去看电影。” 第16章 唇印白衬衫 吻他的心口 江乐凯是典型的理科男,语言天赋水平一般,顾泽洺给他放了八次海,他终于勉强读对所有音节。 “我果然是天才!”江乐凯得意一笑。 顾泽洺找了几部近期上映的电影让他选,其中大部分是动画片或合家欢。 江乐凯感觉自己被鄙视了,他最讨厌别人把他当小孩。 兴致缺缺的扫了眼那些影片,他问:“老师,我姐跟黎森哥哥看的是哪一部?” “不知道。”顾泽洺说着,余光瞥了眼《情书》。 江乐凯捕捉到他的眼神,当机立断:“我要看《情书》。” 外出前要跟家长报备,顾泽洺电话联系江姗,讲明原委:“当学生表现优秀时,适当的给与一点奖励,有利于学生进步。小凯天资聪颖,学习能力出众,今天表现不错,我想带他出去看场电影。” 当妈的都喜欢别人夸自己的崽,江姗心里乐开花。 “麻烦老师了,月底我让工作人员给你报销出行费用。” 报备完,挂掉电话。 江乐凯打扮得像一只黑猴子,从屋里出来,戴上帽子和口罩,神秘秘兮兮的:“老师,我这样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顾泽洺看他一眼,“认不出。” 江乐凯嘿嘿一笑,又说:“老师,要不你也打扮一下吧?” “为什么?” “我怕我姐认出你。” “……” 顾泽洺沉默片刻,没搭理他。 今天b市有两家影院重映《情书》,距离最近的是学院南路的店。 晚上,空气中飘着爆米花甜腻的香气。 江初芋站在影厅门口,等待黎森取票。 周围人来人往,偶有情侣牵着手从她面前走过。 江初芋低头刷手机,一道气息陡然靠近。 她感觉有人在注视着自己,抬起头,视线忽地一顿。 顾泽洺和江乐凯一大一小站在她身侧,像观赏外星人一样注视着她。 江初芋愣了一下,望向顾泽洺那双漆黑沉静的眼睛,瞬间头皮发麻。 “你们怎么来了?” 江乐凯自恋自夸:“老师说我表现优秀,奖励我出来看电影。” “哦。”江初芋没起疑心,好声好气的问:“你们打算看什么动画电影啊?” 江乐凯直翻白眼。“那几部动画电影刚上映时我就看过了,今天我们打算看《情书》。” ??? 江初芋静了几秒,确认自己没听错,偏头去看顾泽洺。 “学长。” “嗯?” “你真的要带他看《情书》吗?” 第19章 顾泽洺挑眉,言辞凿凿:“无论是动画电影还是爱情电影,只要剧情没问题,看看又何妨,还是你觉得,以他的年纪,无法理解影片中的真挚情感,怕他看了一部电影就会学坏?” 怎么感觉,他把她说得跟个封建老太太似的? 实在冤枉。 江初芋:“你说得对,想看什么是他的自由,我只是怕我妈知道了会……扣你工资。” 顾泽凝眸盯着她,半响,微微笑了一下:“放心,来之前我跟江女士报备过,这点责任,我还担得起。” 黎森取完票,转头看见他们三在角落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以为他们在吵架,走过来问:“怎么了?” “没什么。”江初芋收拾好表情,跟他解释:“我弟和顾学长出来看电影,碰巧遇到。对了,学长,你们在几号厅?几点的场次?” 顾泽洺:“六号厅,八点二十五。” “哦,跟我们一样。”黎森将一张票递给江初芋,同时问他们:“一起进去?” 被大人无视的江乐凯立马抢答:“好啊!” 排队检票,走进六号厅找到位置坐下,等了几分钟,电影开始。 灯光暗下来,片头曲缓缓响起。 江初芋抱着爆米花,眼睛专注地盯着大银幕,却完全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顾泽洺和江乐凯的座位在她侧后方,中间只隔着一排。 她总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人注视着。 身旁的黎森微微倾身,低声和她耳语聊天。她礼貌地点头,浅笑。 电影叙事风格独特,情感细腻,娓娓道来。 观影氛围安静温柔。 直到一位女观众的冰可乐不小心洒在顾泽洺的裤子上。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和同学过来看电影,结果临座是隔壁a大的校草,任是谁也无法淡定。 女生红着脸,亮出自己的个人二维码:“方便加个微信吗?我赔你的损失。” “没事,不用。”熟悉冷淡的嗓音从后方传来。 江初芋回头,正对上顾泽洺那双黑沉沉的眼。荧幕的光映在他的眉骨、鼻梁和下颌线,明明灭灭,衬得他眼底的情绪越发难辨。 江初芋心跳漏了一拍。 这时,电影播到高潮,渡边博子在雪地中对着远方山峦呼喊藤井树的名字。 其实,江初芋不喜欢《情书》,她喜欢的只是顾泽洺。 那天散步,黎森问她喜欢什么电影,她脑海中想起顾泽洺站在图书馆窗边的那一幕,觉得和《情书》中的某个画面很像,于是下意识说了《情书》。 正出神间,黎森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从电影开播到现在,这是他第七次收到消息。 期间,他回了三次。 江初芋余光瞥见过发消息的人 是邹乐桐。 她没回江家前,邹乐桐和黎森已经相亲过,甚至差点订婚。 她回来后,邹乐桐不再是江家大小姐,所以两人估计闹掰了。 江乐凯非要和她同一个厅看电影,大概是想帮邹乐桐监督她和黎森吧。 江初芋突然觉得有点头痛。 一场电影看完,疲惫至极。 从电影院出来,黎森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邹乐桐:【你喜欢上她了对不对?因为我不是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所以就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吗?】 黎森本想置之不理,但邹乐桐很快又发来一张图片。 啤酒和安眠药。 黎森皱了皱眉。 江乐凯见风使舵:“黎森哥哥,你有急事的话可以先走,老师会把我和姐姐安全送回公寓的。” 黎森犹豫了会,看向江初芋,坦诚:“抱歉,我会处理干净的,今晚委屈你了。” 黎森和邹乐桐的事,说到底其实是黎家和江家的事,因为江家的大小姐换人了,才导致他陷入两难境地。 如今他坦诚磊落,江初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微笑道:“没事,说清楚就好。” 她情绪稳定,大方得体,让黎森有一瞬间的恍神。他伸手,想帮她将被风吹散的发丝撩到耳后。 旁边的顾泽洺冷睨他一眼,沉声提醒:“我约的车来了。” 黎森指尖一顿,感谢道:“麻烦你了。” 顾泽洺下巴轻点,算是回应,接着提醒仍傻站着的两姐弟:“上车。” 江乐凯不想跟江初芋坐一块,自发去了副驾驶。 江初芋钻进车里,刚坐稳,旁边的坐垫陷进去浅浅一个弧度。 顾泽洺坐到她身边,随手关门。 车子启动,司机打开车厢空调。 冷气扫过肌肤,江初芋靠在座位里,像只懒猫,蔫儿吧唧地眯着眼看身边的男人。 她晚饭跟黎森喝了点红酒,这会酒劲上来,脑袋昏昏沉沉的,加之今晚耗费了大量精力,没坚持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晚上十点左右,夜色渐深,车停在公寓门口停下,身边的女生仍旧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顾泽洺付了车费,轻声喊她:“初芋。” 江初芋的脑袋在臂弯里拱了拱,又没了声息。 顾泽洺看着她,好气又好笑。 江乐凯解开安全带,面露嫌弃:“我姐不会醉死了吧?” “有可能。”顾泽洺说着,突然弯腰,右手穿过她的膝弯,左手环住她的背部,将人打横抱起。 江乐凯睁大眼睛,欲言又止。 顾泽洺将人往怀里掂了掂。 江初芋比他想象中还要轻,抱在怀里像一团柔软的云。 他没有花费太多力气,轻轻松松就抱着她穿过大堂,走进电梯。 江乐凯乖乖跟在他们身后,按下十二层。 电梯上行。 江乐凯憋了几秒,说:“老师。” “嗯?” “要不,还是我来抱吧?” 江乐凯虽然才高一,但他长得快,身高将近一米八了,抱江初芋的力气还是有的。 虽然他很讨厌江初芋,但两人毕竟有血缘关系,看见她被顾泽洺抱着,他心里总有个疙瘩,莫名不爽。 顾泽洺瞥他一眼,“你刚说什么?” 江乐凯:“……” 江乐凯:“没。” 勇气这种东西,用过一次就会衰竭。 “哦。”顾泽洺语气淡淡,结束话题。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江初芋慢慢转醒,眼睛睁开一条缝,旋即僵住。 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她飞快的闭上眼,头往他怀里靠。 今天天气很热,顾泽洺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她的脸颊贴在他硬实温热的胸膛上,轻轻蹭了蹭,渐渐沉溺在他冷冽的气息中。 太幸福了,是顾泽洺的胸膛! 见他没发现自己醒了,她又侧过脸,唇隔着衬衫慢慢游移,将自己的口红印上去,伸出舌尖顶了顶。 顾泽洺脚步一顿。 拇指指腹似是无意的磨过她膝盖窝?。 江初芋身体一软,老实了。 顾泽洺把她抱回卧室,扔到床上,摘掉她的鞋子,打开空调,站在床边盯着她看了一会。 江乐凯守在门口,觉得他的眼神很可怕,不由得出声问:“老师,她没事吧?” “没事,睡着了而已。”顾泽洺眼皮动了动,转身走出卧室,顺手关门。 江乐凯松了一口气,余光瞧见他白衬衫上的口红印,嘴角抽了抽。 “老师,你衣服脏了。” “噢。” 顾泽洺看了眼,不以为意。 凌晨洗澡的时候,他脱掉衬衫,翻到正面。 靠近心口那个位置有个浅浅的唇印,淡粉色,边缘微微晕开,像是被人抿过,在灯光下泛着暧昧糜丽的光泽。 他抚过那个唇印,轻轻摩挲,指腹似乎仍能感受到她唇部柔软的触感。 鬼使神差地,他将拇指举到唇边,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将她的颜色卷入口中品尝。 第17章 想要得更多 轻轻蹭一下。 隔日课间休息的时候, 江初芋回想起昨晚的公主抱,心仍旧砰咚。 由内而外的悸动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 被一路抱着回卧室,隔着衬衫偷吻他的心, 将自己的唇印他的衬衫上, 全都暧昧得像偷.情。 她当时昏头失智,只想吻他, 事后,懊悔至极,又十分好奇,顾泽洺换衣服时看见她的唇印会有什么反应。 清晨拼车来学校的途中,她多次暗中观察他的表情, 而他云淡风轻, 似乎没有过多在意那些事, 估计早把她的唇印当成什么脏东西洗掉了。 江初芋感觉自己就像给瞎子抛媚眼, 收不到任何反馈。 她从顾泽洺眼中看不到一点喜欢或者爱她的迹象,可昨天身体紧密相贴所带来的愉悦却是真实的。 真实到, 她还想要得更多。 人的欲望一旦被吊起来,短期内无法得到满足,就会很痛苦。 江初芋握着笔,在教材上一笔一划的写着顾泽洺的名字。 第20章 林芸盯着她的侧脸, 皱眉劝告:“放弃吧,喜欢顾泽洺是没有未来的, 他又不是林迦澍那种乖乖小狗,任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 江初芋欲言又止了会,最终无奈地趴在课桌上背书。 “诶,你别不信邪,我给你看样好东西。”林芸用手机打开实时热搜, 递到江初芋面前,“今天顾泽洺因为颜值登上热搜,评论区都是想和他谈恋爱的姐妹,你只是数万分之一,没有什么特别的,早点放弃,早点认清现实。” 江初芋垂眸看了眼,小声嘟囔:“怎么突然就火起来了?” 顾泽洺从大一开始被评为a大校草,为人行事一向低调,没签任何娱乐经济公司,三年时间四处兼职打零工,帅是帅,但只在本校有讨论度,如今一夜之间在全网爆火,真的挺突然。 “因为一个表白贴。”林芸翻出帖子,“隔壁学校有个叫付宜琳的美女周日去电影院重温《情书》,恰好跟顾泽洺临座,回来后一直对他念念不忘,就发了个表白贴,让广大网友帮忙寻人,很快就有热心网友扒出她的心动crush是我们a大的校草顾泽洺。” 江初芋侧头看过去。 一个加粗放大且极其吸引眼球的标题映入眼帘: 【震惊!重温《情书》遇到的心动crush竟然是a大校草!】 林芸说:“付宜琳网感强,很会拿捏热点,最近偶遇心动crush的话题在网络上很火,加之她本身就是某公司老总的小千金,家里有钱,本人长得好看又优秀,跟顾泽洺简直绝配,随便花点钱找媒体营销一下,就迅速爆火了。现在广大网友都在呼吁顾泽洺出来接受她的表白,一堆人想看他们谈甜甜的恋爱,你没机会了。” 江初芋想起昨晚看电影时,确实有个女生泼到顾泽洺的裤子。 当时灯光昏暗,女生坐在顾泽洺旁边,长发吊带裙,肤白貌美,明媚贵气,一副耳环少说也得六位数,看上去和穿着白衬衫气质清冷的顾泽洺很互补。 “啧,确实挺配的。” 江初芋用笔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课本,就像戳在自己的心脏上,有轻微的刺痛感,但并不严重。 如果她从小养在江家,现在也许就会成为众人口中艳羡的千金大小姐,充满斗志和底气。 说实话,她其实挺羡慕那些能正大光明和顾泽洺表白的人,因为她现在不能。她只适合躲在阴暗角的落里,腐烂发霉。 这辈子,甜甜的恋爱大概率与她无缘了。 不过也无所谓,没有甜甜的恋爱,有钱她也很快乐。 江初芋紧握着笔,过了好一会,问:“表白成功了吗?” “不知道,顾泽洺至今没有回应。不过我猜应该快了。他虽然是校草,各方面都很优秀,但家里貌似挺穷。跟付宜琳这样的富家千金小姐谈恋爱,对方无论是经济还是人脉都能给予他很大的帮助和支持,只要他接受,他的未来简直无敌。” “噢,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为了钱折腰?” 林芸白她一眼,“很简单啊,假设你现在跟顾泽洺谈恋爱,有人甩给你一千万,让你和他分手,你分不分?” 笑话,顾泽洺居然才值一千万? 江初芋犹豫几秒,点头:“分。” “所以喽,付宜琳给的只会更多不会少。” * 中午下课,学校食堂挤满人。 黎森发来消息,说找不到座位的话,可以和室友一起去他那桌吃,他有个朋友想介绍给她认识。 江初芋排队打完饭,热得快窒息,也没多想,和室友们端着盘子直接去了他那桌。 几人走近时,看见黎森对面坐着个女生。 江初芋觉得眼熟,仔细回忆一遍,想起她就是昨天泼到顾泽洺裤子的那个女生。 “我天,是付宜琳!” “热搜的女主人亲自来a大找人,好勇……” 林芸和彩燕激动得小声嘀咕起来。 看见她们,黎森止住话题。 “你们来了,坐。” 几人依次落座。 江初芋自然而然的坐到黎森旁边。 付宜琳打量她们一圈,笑道:“你们好,我是隔壁学校的,今天来你们a大食堂蹭饭,顺便结交一下新朋友。” “我知道你。”林芸抢话。“今天在热搜上看到了,本人比照片好看,加油哦,我们都很看好你!” 江初芋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她的室友说话可以如此好听和温暖人心。 大概是从小受到过太多追捧,面对林芸的热情,付宜琳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冷淡的扯了扯唇角,然后问黎森:“你女朋友哪位,介绍一下呗?” 江初芋正低头干饭,闻言脊背一僵。黎森看她一眼,笑了笑:“目前在追求中,追到了告诉你。” 江初芋咽下米饭,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朝黎森弯了弯眼睛:“这位是?” 黎森:“她就是我想介绍给你认识的朋友,付宜琳。昨天电影院碰到过,当时我走得太急,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 江初芋颔首:“你好,我是江初芋。” “原来你就是江家那位落难千金,看起来确实比邹乐桐顺眼点。”付宜琳说着,难得的笑了一下,“我听森哥说,你和顾泽洺认识,能帮忙把他约过来吗?或者,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自己约也行。” 富家千金说话就是直白又有底气。 江初芋心想,斩断她对顾泽洺的歹念和结束痛苦的唯一办法,就是顾泽洺交女朋友。 眼前的女生财貌双全,和他倒也般配。 付宜琳见她一直不说话,尴尬的笑了笑:“不行吗?” 江初芋放下筷子,犹豫之际,突然看见顾泽洺一行人从门口进来。 他身边跟着的一帮人,有几个是穿着航天院飞行员班制服的学生,显得很惹眼。 今天学校大半的学生都在兴致勃勃的讨论他和付宜琳的事,他本人却没什么反应。 神色冷淡的从过道走过。 江初芋盯着他,轻咳一声,“你可以亲自问他要。” 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发现了顾泽洺。 付宜琳脸色一变,跟黎森说:“森哥,帮个忙。” 黎森起身,稍微拔高音调:“泽洺。” …… 听到声音,顾泽洺扭头望去,看到昨天给他留下印记的女生,此时像个老实人,乖巧的坐在黎森旁边。 他微微眯眼。 江初芋心中一动,心虚的挪开目光,低头扒拉着饭菜。 黎森:“这边有位置,一起聊聊天?” 顾泽洺下巴轻点:“行啊。” 几分钟后,众目癸癸中,顾泽洺端着餐盘,步伐不紧不慢的走过来。 江初芋呼吸一滞,假装专注吃东西。 食堂一张餐桌可坐六个人。 眼下他们这桌只剩付宜琳右手边的座位,也就是江初芋对面的位置。 把餐盘放到桌上,顾泽洺垂眸看了眼江初芋,然后坐了下来。 他身材高大,本还尚且宽阔的空间,硬生生被他衬得拘束起来。 江初芋一抬眼,就能看见他微微浮动的喉结,立体而深邃的眉骨。 “你今天脸色有点差,昨晚没睡好?”黎森随口一问。 “嗯。” 黎森:“学业压力大?” “不是。” 顾泽洺拿起汤匙,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江初芋,语气漫不经心:“昨晚衣服……” 江初芋眼皮一动,心跳如鼓。 她小心翼翼地抬眼,碰巧对上顾泽洺深邃的目光。 那双眼睛幽深冷漠,似乎能看透她所有的心思。 江初芋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在他说出后面的话之前,脚条件反射的往前一伸,鞋子轻轻和他的碰到一起。 顾泽洺指尖微顿,睨她一眼,笑着转移了话题。 “昨晚玩游戏玩得有点过头。” 江初芋松了一口气,刚想把脚收回来,却发现鞋带被踩住了。 她僵在椅子里,完全不敢动。 黎森显然没信顾泽洺那套说辞,但也没拆穿,而是把话题往情感方向引导。 “一个人玩,还是和女朋友?” 顾泽洺一一挑出来盘里的芹菜,移开鞋子,唇角微微上扬,“一个人,没有女朋友。” 闻言,付宜琳面露喜色,给黎森递了个眼神。 黎森干咳一声,准备向他介绍付宜琳。 就在这时,顾泽洺突然低头看向桌下:“初芋,你的鞋带松了。” 第18章 “喜欢我就别废话好吗?” “直接吻过…… 他轻飘飘一句话,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被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江初芋瞬间头皮发麻。 故作诧异的往桌底一看,“诶, 真的松了, 谢谢学长提醒。” 不知为何,她说这句话时, 好像从顾泽洺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促狭的笑意,正要仔细辨认,又发现,他其实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正经纯良。 第21章 就好像只是在善意提醒她一样。 她没记错的话, 是他踩掉的吧? 江初芋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也无暇纠结。 收回脚, 晃了晃散掉的鞋带, 刚要俯身,黎森说:“你坐着别动, 我帮你。” 江初芋轻咬一下腮,没有拒绝。 黎森弯腰,帮她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好了。”他直起身。 江初芋把湿巾递给他,“擦擦手吧。” 黎森嘴角抿起一个很轻的弧度。 两人的手短暂的触碰又分离, 默契得像老夫老妻。 饭桌陷入一阵安静而诡异的氛围中。 江初芋转回头,抬眼, 发现顾泽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漆黑的眼中隐约翻涌着暴风雨,面上却静得像座坟。 江初芋心里咯噔了一下。 怕别人看出什么端倪,她朝他微微一笑,眼帘轻垂,继续大战白米饭。 黎森擦干净手, 重新问顾泽洺:“有喜欢的女生吗?要不要帮你介绍一个?” 顾泽洺低头对着餐盘里的食物挑挑拣拣,兴趣寥寥的样子。 “没有,不用。” 他说话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可操作的空间。 一旁的付宜琳急眼,顾不得矜持,直接开口:“顾泽洺同学,还记得我吗?昨晚我们在电影院见过的,我叫付宜琳。” “抱歉,没有印象。” “……” 一句话杀死了所有可能。 好冷漠。 好过分。 江初芋食不知味的吃着饭。 她想起,自己先前问顾泽洺是否知道她的名字时,他也是如此冷冰冰的说不知道。 江初芋实在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胸膛那么火热,嘴又那么冷。 就应该来个人把他的嘴亲烂! 江初芋望着白花花的米饭,思绪蹁跹。 耳畔,付宜琳的声音再次响起:“没关系,从今天起,我们就算认识了。” 哇哦,大小姐果然勇气可嘉。 林芸和彩燕近距离吃瓜吃得飞起,默默在心中称赞付宜琳,无比期待顾泽洺的反应。 这时,桌上的手机嘟嘟嘟震动起来。 顾泽洺低眸瞥一眼,食指随意点开接听键。 梁数的大嗓门震得饭桌上的几个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靠我靠,哥们,你和家具厂老总的千金付宜琳认识吗?你两现在一起上热搜了,快去看一眼!” “不认识。” 言简意赅的回复,随即挂断电话。 除他之外的一桌人全部傻眼。 江初芋已经记不清那顿饭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黎森和付宜琳走时脸色特别难看。 回宿舍途中,林芸和彩燕仍在感叹顾泽洺的无情。 “校草真的一点都不温柔,一点都不绅士,一点都不怜香惜玉。”林芸连用三个排比句吐槽他。 彩燕附和:“跟黎森师兄一对比,真的挺鲜明。” 他那样的脾性,注定无法让所有人都觉得舒服,清冷但兼具攻击性,有棱有角,偶尔也尖锐,喜欢和佩服他的人很多,讨厌他的人应该也有。 有些事如果他提示过一遍,对方完全没领悟或者装傻,他就会变得异常冷漠。 林芸和彩燕一边为付宜琳惋惜,一边又觉得顾泽洺很有魄力。明明已经看到了他的缺点,又不得不承认他很优秀而且极具个人魅力。 “烦死了!”林芸说:“真希望哪天可以看到他狠狠地栽在女人手里!” 彩燕摇头晃脑:“这简直就跟让江初芋从良一样是天方夜谭啊。” 走在后面莫名躺枪的江初芋满额黑线。 “你们骂他就骂他,能别扯上我么?”江初芋委屈。“我谈恋爱的时候一直很认真,分手也会好好说清楚原因,我哪里不良了?” 林芸瞅她一眼:“谁让你喜欢顾泽洺,还眼馋他身子。” “……” 什么时候光是喜欢也变成原罪了? 这世道好难混。 * 顾泽洺在热搜待了一天,退榜时热度终于下去了。 关于他和付宜琳的绯闻也从一开始的万众瞩目,进入到群魔乱舞、假瓜满天飞的阶段。 有人说顾泽洺和付宜琳已经偷偷在一起,只是没有公开。也有人猜测,付老总嫌弃顾泽洺出身低微,怕他以后入赘付家吃绝户,明令禁止付宜琳和他来往。 总之,那些瓜传得离奇又玄乎,两所学校的学生吃得撑撑的,都快吐了。 可事实却是,付宜琳似乎爱上了a大食堂的饭菜,隔三差五就会来蹭一次饭,每回都要坐在顾泽洺周围。 次数多了,连航天院的教授私底下也笑眯眯地跟顾泽洺八卦:“你和隔壁学校的女同学怎么样了?” 顾泽洺听罢,只说一句:“没谈,不认识。以后再有此类事件,一律按诈骗处理。” 后来,那句话传出去,传到江初芋她们宿舍时,顾泽洺和付宜琳的事早已彻底消停。 施晴比较感性,难免伤春悲秋一番:“感情就是这样,爱到失去自我就会变成执念,也不怪付宜琳迷恋他,有时遇见一个太惊艳又不属于自己的人,真的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戒断。” 关于这件事,林芸一直是站付宜琳的,闻言气哼哼:“都怪顾泽洺没有眼光,付宜琳哪里配不上他?真让他谈个跟江初芋一样的女朋友他就老实了。” 她哪样??? 之前林芸还怂恿她勾搭顾泽洺来着,怎么变脸得如此之快? 江初芋默默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林芸:“以后咱们宿舍的人都避嫌吧,少跟顾泽洺来往,不蒸馒头争口气,让他看看咱们女生也是有骨气的!还有你,江初芋,别再惦记他了,黎森也不差的!” 她当然知道黎森也很好。 奇怪的是,她每次看黎森只有欣赏和尊敬,不会有私欲。但一见到顾泽洺,就想疯狂地啃上去。 而且,林芸也太霸道了吧。 幸亏昨晚她偷亲顾泽洺的事没有东窗事发,否则宿舍估计得炸了?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江初芋把被子一盖,装死了事。 稀里糊涂过了几天。 到了周四,江姗给她打电话,问她是否需要在公寓添点什么东西。 江初芋疑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江姗:“你弟最近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非要锻炼肌肉,我准备买哑铃和一些运动器材给他,你要是缺什么,可以跟妈说,我让人一起送过去。” 江初芋想到了个有趣的东西。 “我想要一架钢琴可以吗?” 江姗:“行,妈给你买。” 只要不做有辱门风的事,江姗是很乐意给她花钱和“投资”的。但相应的,江姗也会给她一些任务。 “对了,你跟黎森相处得怎么样了?” 江初芋眼皮一跳,开始紧张起来,声音干巴巴的:“挺好的。” “哦,妈有个客户的孩子过几天回国办生日party,你和黎森过去玩一玩吧,年轻人多交几个朋友,如果可以的话,尽快确认一下关系,他在富二代的圈子里还挺受欢迎的。” 意思是说,如果她再不行动,有人就要行动了。 江初芋紧握着手机,指尖泛白。 她的脑海里闪过很多想法,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两个字。 “好的。” 江姗交给她的任务,无论喜欢与否,她都会像对待工作一样,认真完成。 周六,江姗直接让人把钢琴运到公寓,安在了客厅。。 江初芋不会弹钢琴,手按在琴键试了试,发出来的声音像噪音。 江乐凯讽刺她:“没有一点优雅细胞,漏洞百出。” 他那张嘴跟淬了毒似的,不阴阳怪气一下,都不会好好跟她说话。 “什么是优雅,这样吗?”江初芋抬头挺胸,十指乱按一通,颇有点上头的意味。 江乐凯怀疑她是在恶心自己,更气了。“你到底会不会弹?《一闪一闪亮晶晶》那么简单曲子,你就只弹对了五个音节……” “初学者不都这样吗?没有谁天生就会弹琴的。”江初芋浅笑,虽然手忙脚乱,表情却游刃有余。 顾泽洺坐在沙发,旁观他们姐弟吵架,后来听她弹了会琴,实在受不了了。 她的琴声于普通人而言,可能只是难听一点的噪音,但对懂行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凌迟。 顾泽洺放下法语书,走到她身后。 琴声短暂休止。 江初芋指尖悬在黑白之间,正迟疑着,手背忽然被按住。 “错了。” 顾泽洺站在她身后,微微倾身,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挪到正确位置,力道不轻不重地压下来,带着她的指节按住琴键。 “是这里。” 温热的呼吸擦过耳畔,激起一片细微的战栗。 第22章 琴声从交叠的指缝间荡出。 江初芋抬眸。 漆黑的琴盖上是两人的影子。 顾泽洺微微低头,下颌几乎抵住她的发顶,手臂绕过她的肩,温热的掌心覆在她的手背。 这个姿势猛一看,真的像拥抱。 江乐凯见不得他们如此友好,气得跳脚,干脆回屋举铁去了。 一首《一闪一闪亮晶晶》弹完,江初芋盯着顾泽洺骨节分明的手指,声音发涩:“学长,下次能教我弹《春之梦》吗?” 顾泽洺收回手,“你先学会五线谱。” 江初芋:“……” 好吧,无情的男人。 因为那一场教学,之后两天,江初芋的注意力全被顾泽洺的手指所吸引,早把林芸的话抛之脑后,陪江乐凯学法语时,甚至会在笔记本里夸他的手指。 当初,杨秀灵鼓励她记录自己发病时的感受和想法,说这样可以帮助她梳理负面情绪,记录情绪波动规律,缓解焦虑,她才有了写发病笔记的习惯。 但自从认识顾泽洺那天起,笔记便渐渐被顾泽洺所占据,里面全是她对顾泽洺的各种“夸赞”和“歹念”,声音,喉结,手指,腹肌……不知不觉间,已经写了好多页。 江初芋合上笔记本,单手撑着腮帮子,百无聊赖的盯着正在给江乐凯讲课的男人。 趁着江乐凯抄写单词的空隙,她心血来潮的用法语问顾泽洺:“学长,我学会五线谱了,你什么时候再教我弹琴?” 顾泽洺神情意外的看她一眼,也用法语回:“下周五放学后,你来公寓。” 江初芋面露难色:“那天我有约。” 顾泽洺挑眉:“去哪?” 江初芋沉吟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 江姗让她和黎森一起去参加party,大概率是有意要他们在那天确定情侣关系。到时候她不仅是江姗的“女儿”,还会变成黎森的“女朋友”,恋爱期间所有的行为举止都要符合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不能做出有辱门风或败坏道德的事。 那时,别说是叫顾泽洺手把手教她弹钢琴,就是多看他一眼都要克制。 她虽然喜欢顾泽洺,眼馋他的身子,但他实在太穷了。钱和他,孰轻孰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江初芋有些泄气的趴在桌上, 阳光透过纱帘斜斜照进书房,在桌面投下一片光斑。 她的头枕在光斑边缘,脸颊被照得微微发亮。 就这么趴了一小会儿,困意袭来,她听着顾泽洺的声音沉入梦乡。 顾泽洺盯着她看了足足十几秒,压低声音,继续讲课。 讲了十几分钟,她的手机屏幕亮起,紧接着客厅门铃叮咚一声。 快递员站在门口高声大喊:“江初芋女士在家吗?麻烦收一下快递。” 江初芋纹丝不动。 顾泽洺叹了口气,示意江乐凯:“去帮你姐签个快递。” 江乐凯撇撇嘴,起身走到客厅。 书房安静下来。 顾泽洺看向熟睡的人。 她不知道梦见什么,嘴里嘟嘟囔囔着换了个睡姿。 本来压在脸下的笔记本啪嗒一声掉落。 顾泽洺皱了皱眉,走过去,弯腰。 指尖触碰到本子时,他随意瞥了眼里面的文字,随即视线一顿,唇角微不可察的弯了弯。 捡起笔记本,饶有兴致的翻了几页。 这时,江乐凯拿着一张请帖回来。 顾泽洺接过去看了眼地址和时间,随手放到江初芋桌上。 江乐凯蹭了蹭鼻尖,跟他说:“老师,我和同学约了今天下午打网球,已经跟我妈报备过了。” 顾泽洺看眼时间,点头:“去吧。” 江乐凯换了一身运动服,背着网球包出门。公寓里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 傍晚六点的光景,房间里寂静无声。 顾泽洺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江初芋桌前,扯了扯衬衫领口。 …… 江初芋睡到自然醒,掀开眼皮,突然就察觉到了异样。 某种光滑的布料紧贴着她的眼睑,遮住了视线。 她下意识抬手去摸,结果发现是一条领带。 怎么回事? 江初芋呼吸凝滞,全身紧绷,脑袋乱哄哄的。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很快便感觉有个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醒了?”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是顾泽洺! “学长?”江初芋的声音发颤,试着去扯眼前的领带。 丝质领带在她脑后系了个结实的死结,随着拉扯的动作轻微摩擦着发丝。 顾泽洺冷声阻止她:“你最好别动。” 江初芋动作一顿。 因为眼睛看不见,她的嗅觉和听觉格外灵敏。 空气中响起翻书的细微声响。 她几乎立刻伸手去摸桌面。 本来应该放在桌上的笔记本不见了! 江初芋呆住,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顾泽洺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慢条斯理的翻看笔记,眼眸微微眯起。 “喜欢我?”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江初芋却快哭了。 “不是……我……”她募地红了脸,结结巴巴的想为自己辩解。 顾泽洺低笑一声,打断她。 “难道不是你……” “想吻我的喉结?” “想亲烂我的嘴巴?” “还想睡我?” 江初芋不敢置信,那些令人心跳加速的词就这样从他口中说出来。 她心梗了一下,瞬间失去所有的力气和手段,瘫坐在椅子里。 “我记得,我跟你说过,得罪我的人,我一定会让他受到惩罚。”顾泽洺合上笔记本,起身。 江初芋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靠近。 他停在她跟前,温热的指尖轻轻抚过她的脸颊,像在欣赏一件珍贵的藏品。 江初芋扭过头,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我不懂自己哪里得罪你了,难道喜欢你就是有罪吗?” “你懂什么是喜欢吗?”手指从她的脸颊滑到颈侧,轻轻摩挲。 江初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理智告诉她要及时止损,可全身的细胞都因他的触碰而兴奋。 江初芋嘴硬道:“当然懂,我笔记里写的就是喜欢。” “哦?”顾泽洺捏住她的下巴,沉眸,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那就做给我看。” 江初芋懵了。 喜欢要怎么做?他摆明着故意为难人! 她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 顾泽洺观察了她一会,哑着声音问:“接吻会不会?” 江初芋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她谈过恋爱的,怎么可能不会? 而且他明明也见过…… 顾泽洺蹭了蹭她的唇角,松开她,往后坐到桌子上,黑眸直视着她。 “自己过来吻我。” 江初芋怔愣,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下。 看来,他今天非得教训她一顿才肯善罢甘休。 默了会,江初芋拉回一丝理智,跟他讨价还价:“可以先帮我解开领带吗?” “就这样。”他无情拒绝。 江初芋站着没动。 顾泽洺提醒她:“你弟出门打球,我们只有一个小时。” 江初芋咬了咬唇,犹豫再三,站起身,摸索着往前挪。 顾泽洺默不作声,凝眸观察着她的表情。 江初芋脸颊绯红,手茫然无措的在空中胡乱摸索,摸了半天,终于碰到他的胸膛,然后停住。 掌心的温度陡然变烫。 他细细密密的注视着她,喉结轻轻滑动,喘息声很重。 江初芋听得眼睫一颤,腿竟然软了。 “我现在吻你,能不能放过我?不要告诉别人这件事?”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和他谈判。 顾泽洺垂眸盯着她湿红的唇,眼中浸满暗色,扣住她的手腕,揽腰往自己怀里带,偏头咬她的耳朵。 “喜欢我就别废话好吗?” 第19章 “你就这点能耐?” 蒙眼亲到哭。…… 耳垂刺痛了一下。 江初芋的身体有一瞬间的麻痹, 整个靠在他怀里。 她都不知道,人的体温原来可以这么滚烫。 深吸一口气,沐浴露清润冷冽的气味尽数传入肺腑, 江初芋感觉自己被他的气息给霸凌了。 顾泽洺噬咬她耳后的软肉, 掌着她腰部的手轻轻拍了拍。 “愣着做什么?你和前男友接吻时也像个死人吗?” 江初芋被他的话激得身体微微颤抖。 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那晚她和林迦澍接吻时, 他其实是有反应的? 走神间。 顾泽洺放开她耳朵,抬起头,冷冷地看着她。 “谈过几次恋爱,还不懂怎么主动要男人?” 江初芋看不见他的眼睛和表情,感官被无限放大。 第23章 本应该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羞耻, 心却痒得不行。 她摸到他的肩膀, 踮起脚, 凭着感觉去寻找。 几次亲空后, 唇贴上他的喉结,立刻听到他喉间滚动了一声。 浅尝辄止的亲一下, 她小声问:“可以了吗?” 顾泽洺粗喘着,抬手捏住她的后脖颈,示意她:“继续。” 江初芋叹了口气,双手往上, 笨拙地捧住他的脸。 拇指抚过他的唇瓣,居然是凉的。 这个发现让她的心有些躁动。 犹豫了下, 固定住他的头,仰起脸,把自己的唇送过去。 顾泽洺的视线在她脸上游走,眼神湿冷得像蛇信子。 她不知道她此刻的表情有多迷离靡艳。 他紧抿着薄唇,不再动, 任由她亲吻自己的唇角。 江初芋亲了一会,渐渐有了感觉,想要得更多。 双手不自觉的搂住他脖子,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他的唇缝,想把舌头伸进他嘴里。 就在这时,他突然扯下她的双手,不让她碰他。 薄唇也始终紧闭着,仿佛是在故意折磨她一样。 江初芋试了好多次,舌头都麻了,还是没要到。 最后她力气耗尽,身体空虚到极点,只能疲惫地靠在他胸膛上轻轻喘气。 “你怎么能这样?” “我哪样?” 怎么能像个旁观者一样清醒的看着她沉沦。 怎么能用她最喜欢的方式惩罚她。 江初芋突然有点委屈。 她想看他的眼睛和表情,他就用领带绑住她的眼睛。 她想搂他的脖子,他偏不让。 要她亲他,又不给她痛快。 这个人真的好可恶…… 江初芋垂着头,难受得低泣出声。 她好喜欢顾泽洺,也好讨厌他。 顾泽洺看着怀里软得像只小虾米一样的人。 五指穿过她柔顺的黑发,扣住她的脑袋。 语气讥讽:“你就这点能耐?” 江初芋哽住,还没来及说什么,下巴突然被人抬起,紧接着唇上骤然压下一片炙热。 顾泽洺的吻来得凶猛迅疾,像是蓄谋已久的掠夺。 她的情绪从最低点陡然拔高至顶点,没有任何的过度,身体受不了这样猛烈的冲击,慌张得往后退,腰却被他的手臂死死扣住。 “唔……”唇间泄出一声低吟,很快又被他吞掉。 湿热的舌舔开她的唇缝,长驱直入,狠狠搜刮她的口腔,吸吮她的舌尖…… 江初芋仰着头,蒙眼的领带被他的喘息浸得发潮,几乎被吻得窒息。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死掉的时候,顾泽洺突然扯掉她眼前的领带,把她抱起来放到桌上,掐着她的脖子,去舔她的眼睛。 “够了,我不要了。”她再次哭出声,不过这一次是爽哭的。 顾泽洺恍若未闻,一寸一寸的亲吻她的额头,眉眼,鼻尖,脸颊,脖颈……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结束的时候,江初芋整个都变得乱糟糟,身上全是他的气味。 她瘫在客厅沙发里,看着正在帮她倒水的男人。 他吻了她整整一个小时。 她觉得这个惩罚已经足够他们两清了。 “我会把笔记烧掉的,你别告诉我妈,也别跟其他人说,可以吗?”她问。 顾泽洺把一杯温开水递给她,没有说话。 江初芋急得去扯他的手臂。“你到底想怎样?” 他掰过她的脸,蹭了蹭她有些红肿的唇角,“先把水喝了。” “……” 江初芋松开他,无奈的接过杯子,慢慢喝着。 顾泽洺:“把你课表发我一份。” 江初芋微怔,抬头看他。“我们又不是一个学院的,你要我课表做什么?” 顾泽洺:“你说我想做什么?” 江初芋鼓着腮帮子,小声嘀咕:“我哪知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 顾泽洺看着她:“发过来。” “……” 僵持了几秒。 江初芋打开手机,把课表发他。 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真的连反驳都没什么底气。 顾泽洺看过一遍,和她说:“后天上午,体育活动中心有场飞行器设计创新大赛,我要在观众席看到你。” 江初芋嘟囔:“你也要参加?” “嗯。” “全国大赛事应该不缺观众啊?” 顾泽洺瞥她一眼,“缺不缺你都得来,还有……”他抬手摸了摸她被吻得泛红的脖颈,“把联谊那天抽到的项链戴上。” 江初芋被他摸得汗毛倒竖,刚想问为什么,门口突然传来开锁的声音。 江乐凯回来了。 顾泽洺松开她,低头整理袖子,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像极了斯文败类。 江初芋想到两个字:禽兽。 杨秀灵的眼光果然还是太毒辣了,一眼就能看透某人光鲜外表下的本质。 江乐凯推开门,发现客厅气氛有些微妙。瞧了眼顾泽洺,又看看江初芋。 她嘴巴微肿着,眼睛红得像大哭过一场。 江乐凯疑惑的打量着她:“你把保姆留给我的毛血旺吃了?” “……” 实在不想跟可恶的一大一小呆一个屋。 江初芋起身回卧室。 江乐凯皱眉:“老师,我说错什么了吗?” 顾泽洺淡着表情,“你姐今天有点累,让她休息会,别打扰她。” 江乐凯看向江初芋的卧室,神情怪异。 他打了两个小时的网球都没喊累,她一觉睡到晚上居然有脸说累?真娇气! 江乐凯一边嫌弃着,一边打开手机查气血两虚总是犯困应该吃什么补品。 * 洗完澡,江初芋对着镜子查看锁骨的吻痕。 顾泽洺本来想留在她脖子上的,最后她苦苦哀求,他才换了个位置。 江初芋碰了碰那个绯红的印记,疼得嘶了一声。 明知道顾泽洺不喜欢自己,明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惩罚”她,却还是被他吻到动情,真是没救了。 江初芋痛恨自己的身体竟然那么渴望他。 如果没有黎森,她或许会向他展开追求,就像之前追林迦澍那样死皮赖脸的把人追到手。 但是现在局势已经脱离了掌控。 林芸说得对,他不是林迦澍那样任她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乖乖小狗。 顾泽洺是魔鬼阿。 惹不起惹不起! 得尽快赶在她和黎森确认关系之前,跟他两清才行。 江初芋换上一条可以遮挡吻痕的衣服,打算趁着顾泽洺不注意,先一个人偷偷溜回学校。 偷偷摸摸拉开卧室门,结果就看到顾泽洺坐在客厅看电视。 听到响动,他放下遥控器,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江初芋尴尬而不失礼貌的朝他假笑。 “我要回学校了,你慢慢看。” “一起。” “……” 一路无话。 司机师傅把车停在校门口。 两人共同走了一段路。 快到紫箐园时,江初芋停下,硬着头皮说:“学长,在学校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是普通的校友,别告诉其他人你在给我弟当家教可以吗?” 顾泽洺凝眸盯着她,乌黑的瞳仁被夜色浸染。 江初芋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就在她以为马上会被拒绝的时候,顾泽洺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低笑一声。 “看你后天的表现。” 心乱如麻的回到寝室。 彩燕嘴里含着棒棒糖,口齿含糊的问她:“初芋,后天体育活动中心有场飞行器设计创新大赛,梁数送了我几张票,你要一起来吗?” 江初芋正在纠结买不到票怎么办,闻言,眼睛亮了一下。 “诶,可以吗?” “当然,姐大方得很。而且,你知道么,顾泽洺也参加了,他们那组是夺冠热门,咱们学校好多人都抢不到票呢。” 林芸瞪她:“别看到顾泽洺就吻过去,你们争气点行吗?” 江初芋心虚的吐了吐舌。 今天刚吻过,还吻了一个小时,她现在嘴巴里都是顾泽洺的味道。 凉的,带着一点薄荷的冷冽。 她从桌上扯了张纸擦唇。 林芸没听到回复,又想说什么。 一直默默观察一切的施晴开口:“小芸,你最近好像特别讨厌顾泽洺?为什么呀?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得罪过你的事啊?” 林芸愣了一下,眼神飘忽,耳根微红,支支吾吾:“我只是觉得……他……他……” “你该不会是……”施晴观察她的表情,小心翼翼道:“喜欢他吧?” 林芸瞳孔微缩,像是被人看破心事一样,懊恼的咬了咬牙,却没有否认。 施晴心中了然。 第24章 林芸性格要强,之前她一直秉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态度,怂恿江初芋去勾搭顾泽洺,明里暗里都觉得江初芋不自量力,嫌弃她天天倒追男人,可渐渐的,她也被顾泽洺所吸引,却没有江初芋的勇气和付宜琳的魄力,最后只能把爱化成恨,麻痹自己。 短暂沉默过后,彩燕轻咳一声,插了句嘴。 “喜欢顾泽洺是人之常情,倒追也不丢人的,重要的是别太把男人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该睡就睡,该看的帅哥凭什么不看?你看初芋不就挺松弛的吗?她虽然是个傻的,却也是最没心的。” 江初芋:“……” 第20章 偷会情郎 怕他知道我们在接吻? 黑色的choker要搭配黑色的衣服或裙子才显得不那么突兀。 比赛那天, 江初芋一大早起来,翻箱倒柜,忙活了好一会, 成功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暗黑女巫。 彩燕从厕所出来看到她, 吓一大跳。 “你是去应援还是去上坟呢?” 江初芋对着全身镜歪了歪头:“不好看么?” 她本身就有点颓废苍白的气质,搭上一身黑, 显得人更阴森了。 “大早上的怪吓人。”彩燕点评了句,建议她:“还是穿那条黑天鹅lo裙吧,我帮你弄发型。” 江初芋听劝,又换了套裙子。 彩燕把她打扮得像只高贵冷艳的黑天鹅,全方位无死角欣赏一番, 看到她脖颈的choker, 伸手扯了扯。 “诶, 你今天怎么突然开始注意形象, 还戴上了顾泽洺买的礼物,有猫腻哦?” 江初芋早料到有人会问, 所以事先想好了理由。 “今天有一百多所高校的学生来参加比赛。作为观众,我的形象就是a大的形象。” 彩燕被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逗笑,懒得追究她的理由有多虚假离谱。 * 八点半准备出发时,林芸借口说身体不舒服, 不能和她们一起去看比赛了。 三人也没强求,让她好好休息。 提前十几分钟到达体育活动中心, 场馆外停满了大巴车和小轿车,都是外校过来凑热闹的,还有一些航空工程的专业人士前来挑选人才。 一路检票进入场馆。 江初芋被彩燕拽着手腕,穿过拥挤的过道寻找座位。 周围人声鼎沸,有些观众手里还举着小旗子给选手应援。 她们的位置在前排的最佳观赛区。 江初芋坐下没多久, 场上陆陆续续坐满人,热火朝天。 赛前,几个观众在旁边窃窃私语。 “今年有几个夺冠热门选手备受业内关注,好几个大集团和科研所都派人过来了。” “我看都是冲顾泽洺来的吧?” 几人说着,抬首,看向同一个方向。 就在这时,广播里响起解说员的声音。“下面有请a大代表队入场!” 镜头锁定入场队伍最前面的顾泽洺。 他正和队友说着什么,眉眼清寂,嘴角笑意浅淡。 仿佛心有灵犀般,就在江初芋注视他的瞬间,他突然抬头,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看过来。 视线无声相撞。 那双眼黑得极静,像一汪深潭,仿佛要把人吸进去。 江初芋心跳漏掉一拍。 观众席静了几秒,又传来“哇塞”的惊叹声。 刚刚讨论的几个人继续低声私语。 “各大集团和科研所的人来我不奇怪,但是怎么连秦总也派人来看热闹?他有意向投资航天事业?” “我也不太清楚,那位老板行事莫测,难猜得很。” 江初芋听得入神。 突然,手机震动一声。 【猜猜今天的冠军是谁。】 江初芋眼皮一跳,连忙用手挡住屏幕。 【我要是猜对了,你能放过我吗?】 【不能。】 【不过,猜错的话,得乖乖接受惩罚。】 【……】 【你好没道理,横竖都是我吃亏,我不猜!】 【再给你一次机会。】 江初芋感觉有道视线冷盯着她。 抬眼,看向选手方位。 顾泽洺唇角微弯,似乎是嫌热,众目癸癸中,伸手扯掉领带,绑到左手小臂上。 这一幕刚好被镜头捕捉到。 观众席听取“哇”声一片。 “啊啊啊好帅。” “卧槽他在勾引谁啊。” “妈耶他好像看的是我们这边的位置!”彩燕激动得扯了扯江初芋的手臂。 江初芋脊背僵硬,额冒冷汗。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条领带是她哭湿过的 后怕的轻吐出一口气,她回:【我猜你们队赢。】 * 九点整比赛准时开始。 “航天火箭发射与返回”是赛事的核心项目之一。 参赛团队需完成火箭发射、轨道调整及精准回收等任务。[1] 江初芋眯起眼睛,看着大屏幕中的实时画面。 顾泽洺站在发射区,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冷白腕骨。 阳光照在他的侧脸,光线勾勒出的轮廓干净而冷峻。他低头调试设备,碎发垂落眉骨,在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真是令人心跳加速的一张脸。 明明只是随意地站在那儿,却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周围窃窃私语不断,几个女生举着手机,镜头焦点始终对准顾泽洺骨节分明的手。 他浑然不觉,只专注地盯着控制终端。 倒计时归零。 火箭骤然升空,直冲云霄,又在半空突然变轨,螺旋上升,随后一个漂亮的俯冲,再稳稳悬停…… 全场瞬间沸腾。 “我靠,这踏马是本科生能做出来的东西?控制精度……太离谱了吧!”旁边有男生惊呼。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江初芋不是很懂火箭,她只能从解说员和观众的反应来判断好与不好。 大屏幕里,顾泽洺仰头盯着天空,嘴角微抿着,眼里映着火箭的轨迹,喉结随着火箭的每一个高难度动作轻微滚动。 他嘴角绷得死紧,可眼睛里却烧着野火。 江初芋一直觉得顾泽洺是个冷漠而安静的人,情绪鲜少外露,哪怕是看到她被他吻得□□,他的眼神也依旧是冰冷的。 爱与不爱,真的很明显。 江初芋有些泄气的想。 很快,火箭炫技结束,精准降落在回收区,全场起立鼓掌。 其他学校的选手感叹:“a大的顾泽洺阿,简直是疯子!”语气里半是挫败半是服气。 显然,顾泽洺他们团队的火箭无论是设计创新性还是飞行表现,都堪称完美。 冠军已经毫无悬念。 领奖时,顾泽洺被簇拥着上台。 闪光灯此起彼伏。 他接过奖杯,目光越过人群,忽然看向观众席。 江初芋猝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心重重一跳。 他冲她笑了一下,随性又温然。 颁奖典礼结束。 手机嗡嗡响了两声。 江初芋点开,拧眉。 【恭喜你,猜对了。】 【来八号休息室领取奖励。】 江初芋指尖微微颤抖,抬头望向场中。 顾泽洺正和队友往外走。 白色灯光勾勒出他俊美的侧脸轮廓,汗水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没入衬衫领口。 她咬了咬唇,垂死挣扎:【我能自己选奖品吗?】 【过来,别废话。】 他态度强硬,完全没有迂回的余地。 江初芋无奈,随便找了个借口跟室友说:“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走吧。” 鉴于她今天行为有点反常,彩燕疑神疑鬼地盯着她的脸,“你别是想支开我们,然后去偷会情郎吧?” “……”够了,你个大聪明。 江初芋耳根发烫,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死不承认:“怎么可能。” 彩燕:“量你也没那个胆,我们先走了,有事打电话。” 江初芋:“好。” * 人群渐渐散去,江初芋快步走向后台,心跳声咚咚作响。 彩燕说得没错,真的很像偷情。 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她整个人都无比紧张。 停在八号休息室门前。 门缝里透出一线光亮,显示里面有人。 她抬手敲门,指节刚碰到门板,门突然从里面拉开,一股力道猛地将她拽了进去。 天旋地转间,后背抵上微凉的墙壁。 顾泽洺的气息围剿过来。 “唔……学长?” 他的吻像团冷火,薄荷冷冽的味道在唇齿间蔓延。 抗议被吞没在交缠的呼吸里,推拒的手反被他扣住按到头顶。 顾泽洺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部的脉搏。 触电般的酥麻顺着血管直冲心脏。 江初芋眼睫轻颤,双腿彻底软了。 “这是给你的奖励,好好收着,不许不要。”顾泽洺轻咬她的唇,声音哑得不像话。 第25章 江初芋反抗未果,慢慢闭上眼,放任自己沉溺在这个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里。 就在顾泽洺的唇滑向她颈侧,咬住那条choker时,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嘟的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黎森。 江初芋一个激灵,浑身僵硬。 “紧张什么?怕他知道你喜欢我?”顾泽洺抵着她额头,眼睛黑沉沉的望着她,呼吸仍乱着。 江初芋别开脸,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接。”顾泽洺突然掐住她的腰往自己身前按,鼻尖蹭过她发烫的耳垂,“开免提。” 江初芋摇头。 顾泽洺冷睨她一眼,直接帮她点开。 电话接通瞬间,黎森清朗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初芋,你收到请帖了吗?明天晚上一起出去买个礼物?” 顾泽洺的唇贴在她颈动脉,舌尖若有似无地舔过血管。 江初芋倒抽一口气,腿软得几乎握不住手机。 “好……好啊。” “声音怎么这么哑?”黎森顿了顿,“生病了?” 顾泽洺闻言,咬住她的锁骨,狠狠地吸吮。 江初芋痛得倒吸一口凉气,指甲深深陷进他肩膀。 “没、没有。”她声音发颤,“今天吃辣太多,喉咙有点痛而已,我们明天……见。” 电话挂断的瞬间,顾泽洺将她抱起来抵在墙上。 她的双腿本能环住他的腰,被他托着臀按进怀里。 黑暗中他如黑玉般的瞳仁清亮得惊人。 拇指重重擦过她湿润的唇角。 他的唇沿着她白皙的脖颈,一寸一寸的亲吻,又一寸一寸的啃咬,最后封住她所有呜咽。 江初芋在眩晕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她突然很讨厌被黎森听着还能在顾泽洺怀里战栗的自己。 讨厌他们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的肮脏关系。 换而言之,顾泽洺为什么就不能是个有钱人呢? ----------------------- 作者有话说:[1]参赛团队需完成火箭发射、轨道调整及精准回收等任务。 ——参考自大学生飞行器设计创新大赛(cuadc)规则 第21章 我在看你 败给你了。 休息室的光线柔和得恰到好处。 新风系统发出白噪音般的呼吸声。 江初芋被他压着索吻, 口中渐渐的只能发出低低的喘息。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江初芋急得用力推他, “会被看到的。” “那就让他们看。”顾泽洺俯身, 薄薄的气息喷洒在耳后,立刻感受到怀中人明显的战栗。“让他们都知道, 你现在也很快乐好吗?” 说话间,脚步声来到门前。 江初芋紧张得快哭出来,声音里带着恐慌,“不要,求你了……” 顾泽洺听罢, 非但没放开她, 反而故意加深了这个吻。 “跟我接吻很丢人吗?” 手指插入她脑后的黑发, 稍一用力, 固定发簪的力道松动。 “你每次都说不要。”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可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江初芋的发簪滑落一半, 几缕黑发垂落在脸颊旁。 她想反驳,话到嘴边,顾泽洺的吻突然变得凶狠,像是吸果冻一样, 把她的舌含着吸吮,玩弄。 声音被吸得七零八落, 最后只能发出暧昧的水声。 过,过分了啊。 江初芋被迫仰头承受,双手无意识地抓紧他的手臂。 掌心下,他的青筋脉络蓄着灼人的温度。 唔,好热。 要被烫化了。 终于, 脚步声停在休息室门前。 “哥们,休息好了没?”门外传来梁数的声音,“老师叫我们去拍合照。” 江初芋屏住呼吸,整个人缩在顾泽洺怀里。她的口红已经晕开,头发散乱,一副被欺负狠的样子,任谁看见都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学长。”她无声哀求。 顾泽洺静静看了她几秒,皱着眉对门外说:“你先走,我三分钟后到。” “行吧,你快点啊。”梁数说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江初芋腿一软,差点滑坐在地上。 顾泽洺一把捞住她的腰,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泪痕。 “又不是第一次,怎么吓成这样?”他低笑出声,向来冷淡的眉眼忽地舒展开来,轻描淡写,“以后不止是亲你呢?岂不是要哭得寻死觅活的? 那双总是疏离淡漠的眼睛微微弯起,漆黑的瞳仁里浮起亮光,嘴角轻翘着,只一瞬就让人晃了心神。 江初芋很少见他笑,不知不觉有些看呆。 总觉得,这一刻他是温柔的。 好半天,才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禽兽啊! 江初芋咬腮,在心里痛骂他。 顾泽洺垂眼看她,忽然伸手,顺势抽走她发间的黑羽发簪把玩。 江初芋慌忙用手梳理散乱的毛发,伸手。 “还给我。” 顾泽洺眼眸微眯,下巴轻抬:“我想要的东西,还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把强行占有说得那么冠冕堂皇。 江初芋没胆量跟他在这发生冲突,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发簪被他收走。 “作为交换,这个给你。” 江初芋掌心一沉。 摊开,里面被放了枚金牌。 江初芋欢喜之余,有些绷不住了。 “学长。” “嗯?” “怪不得你一直很穷。” “怎么说?” “你就是一个败家子,好端端的金牌不要,跟人换什么发簪。” “……” 顾泽洺气笑。 长指捏了捏她的脸。 “是啊,你学长是败家子,败给你了。”他顿了顿,看眼时间,又补充,“我要走了,回去把你的实时位置共享给我。” 这不是请求,是提醒。 江初芋咬着唇,没哼声。 顾泽洺似乎很满意她的表现,临走前在她唇上又轻啄一下。 门开了又关,休息室重归寂静。 江初芋缓缓滑坐在地,手指颤抖着触碰自己的嘴唇。 上面还残留着顾泽洺的气息,危险,冷冽,像一场无法醒来的梦魇。 * 回到宿舍。 彩燕从头到脚打量着她,神情迷惑。 “你的另一支黑天鹅羽毛发簪呢?” “啊?” 江初芋摸了摸头发,一脸诧异:“可能是散场时,人太多给挤掉了。” 嘴里这么说,眼睛却完全不敢看人。 彩燕:“你也太粗心大意了吧?一百多块钱一支呢!” 江初芋心虚,乖乖认骂:“我以后会注意的。” 彩燕拿她没辙,叽里咕噜几句,总算放过她。 晚上,江初芋洗完澡,吹干头发,坐在阳台纳凉,顺便打开手机,把她的位置信息共享给顾泽洺。 他点击加入后,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地图界面展开,一个红色的小点正在往男生宿舍楼的方向移动。 现在,顾泽洺的行踪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她的手机里。 江初芋盯着那个红点,脸颊发烫。 太奇怪了。 感觉在玩间谍游戏一样。 她小声嘀咕,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小红点最后停在男生寝室。 聊天框跳出一条消息。 【你在看我吗?】 江初芋手一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定了定神,回:【没有,我没那闲工夫。】 【哦。】 他无所谓的回了个字,过了会,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那是,我在看你。】 江初芋瞳孔睁大,毛骨悚然的左顾右盼,心脏怦咚怦咚跳个不停。 因为那句话,她失眠了一整夜。 次日课间,彩燕盯着她的眼睛好奇道:“你黑眼圈好重,昨晚跟谁彻夜聊天不睡觉呢?” 江初芋叹气:“我就不能单纯因为学业压力大而失眠吗?” “切,谁信。”彩燕吐槽了句,不再逗她,转而加入其他同学的八卦阵营。 江初芋趁着没人关注自己,偷摸拿出手机,点开地图。 小红点已经移动到航天院的教学楼,和她隔了两公里左右。 江初芋松了一口气。 从早晨睁眼开始,她总是忍不住查看顾泽洺的红点在哪里。 宿舍代表他还没起床,食堂代表他在吃早餐,操场说明他有晨跑的习惯,搁教学楼忤着不动肯定是在上课。 她数着两人之间的距离,通过红点移动的轨迹在脑海中勾勒出顾泽洺的生活。 这种隐秘观察给她带来了一种诡异的满足感,仿佛她比别人更了解顾泽洺。但同时,她也清楚的知道,顾泽洺同样能看到她的一举一动。 这种时刻被另一个人盯着的感觉,让她既好奇又恐惧。 而这种恐惧在她和黎森外出挑礼物时,达到了顶峰。 第26章 江初芋的手指轻轻滑过玻璃橱窗,目光在一堆精致的饰品间游移,却什么也没看进去。 “这个怎么样?”黎森拿起一条银色手链,问她的意见。 “啊,挺好的。”江初芋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右手悄悄伸进口袋。 指尖触到发烫的手机屏幕,她假装整理头发,快速瞥了一眼。 顾泽洺的红点就在商场二楼咖啡厅,对着他们所在的精品店。 他正在看她。 意识到这点,江初芋的后颈泛起一阵细密的汗珠。 “要不要试试那边的耳环?”黎森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好。”江初芋点点头,余光不断瞟向手机屏幕。 红点离开咖啡厅,向扶梯方向移动,离她越来越近。 江初芋呼吸一滞。 “你今晚好像很紧张?”黎森微微俯身,关切地看着她,“是不是累了?” “可能有点。”江初芋干笑两声,“今天专业课太耗神了。” 手机又亮起。 她垂眸瞥一眼。 红点停在扶梯口,距离他们不到二十米。 江初芋喉咙发紧,仿佛能感受到顾泽洺阴冷潮湿的视线穿过人群,牢牢钉在她背上。 “就这条手链吧。”她调整好表情,“寿星应该会喜欢的。” 黎森:“不再看看别的吗?我们才逛了没多久。” “我觉得这个很好了啊。” “也行,听你的。” 拿着东西去结账时,消息弹出来:【挑完了?】 江初芋的手指悬在屏幕上,脊背发凉。 结完账,走出商场,黎森指了指对面的餐厅,“要不要吃个夜宵再回去?听说附近新开了家不错的日料店。” 江初芋刚要开口,手机又震了。 她不用看也知道顾泽洺现在一定在商场出口附近。 “抱歉,突然想起我专业课作业还没写完。”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撩到耳后,她问:“下次可以吗?” 黎森的眼中的光暗了些许,但还是点点头:“可以。” 当黎森开车把她送到宿舍楼下时,江初芋几乎是跳着下车。 “谢谢。”她弯了弯眼睛。 “初芋。”黎森叫住她,“周五我来接你?” 余光看到不远处一闪而过的人影,江初芋微微晃神,莫名有种“出轨”被当场捉奸的错觉,很是心惊胆战。 “好啊。”她含糊地应着,随口和黎森说晚安。 黎森抬手摸摸她的头:“晚安。” 江初芋怔愣了下。 黎森收回手,微微一笑,在她的注视中开车离去。 等他的车彻底消失在夜色中,她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过来,树下。】 江初芋心如擂鼓。 本该假装没看见直接回宿舍的,双腿却不受控制地走向那棵树。 顾泽洺斜倚着树干,黑衣黑发,几乎融进夜色里。 听见脚步声,他的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冷峻的眉眼倏地化开,嘴角扬起极浅的弧度。 “跟黎森玩得开心吗?” 江初芋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站定:“只是帮朋友挑个生日礼物……” 话还没说完,陡然被人拽进怀里。 顾泽洺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呼吸喷洒在她耳畔。 “猜猜你和黎森一共逛了多长时间?猜对了有奖励。” 这怎么可能记得清楚啊?! 江初芋靠在他怀里,能感觉到他过快的心跳透过两层衣物传来。 她摇头:“我不知道。” “两小时十八分钟。” 顾泽洺的嘴唇擦过她的耳朵,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让我想想,今晚怎么罚你。” 第22章 公然调情 他好像很熟悉你的口味?…… 顾泽洺看着她片刻, 忽然抬手。 江初芋条件反射的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又要挨亲。 但等了几秒,预想中的吻并没有落下。 微凉的指尖捏住她的右耳垂, 身前的人低笑了一声。 “学、学长?”江初芋惊讶地睁开眼睛。 他的手指凉凉的, 捏得并不重,但这种惩罚方式也太奇怪了吧! “有耳洞。”拇指轻轻摩挲她耳垂上的小孔, 顾泽洺挑眉,“什么时候打的?” “忘、忘了。”江初芋眼神飘忽。其实是高考后打的,但多说多错,怕自己又有什么把柄落入他手中,她干脆闭嘴。 顾泽洺眯起眼, 手上力道突然加重, 语气不咸不淡:“撒谎。” “疼疼疼!”江初芋眼眶瞬间湿润, 像只被捏住后颈的狐狸, 小声嘟囔:“真的忘了嘛……” 顾泽洺松开手,看着她泛红的耳朵, 示意她:“靠过来一点。” “干嘛?” 江初芋往前挪了一小步,感觉他的手指又捏住她的耳垂,紧接着一阵冰凉的触感贴上皮肤,她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别动。”顾泽洺的呼吸拂过她颈侧。 金属扣合的声音响起, 耳垂微沉,她摸到上面多了一对小饰品。 “诶……”江初芋捏了捏那对蓝钻耳坠, 郁闷。“你又给我戴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啊?” “惩罚道具。”顾泽洺收回手,嘴角微微上扬,“不许摘。” 江初芋丧丧的说:“哦。” 心想,就算我偷偷背着你摘,你也看不见啊。 顾泽洺仿佛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又补充一句:“洗澡和睡觉的时候可以摘。” “……” 这个禽兽还挺人性化的。 江初芋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笑道:“我可以走了吗?” 顾泽洺身体往后靠在树干上,垂眸,默不作声地看了她几秒,扬扬下巴。 “可以。” 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他手里逃脱,江初芋简直不可置信。 她以为,顾泽洺至少会亲一下才肯放她离开。 结果就这? 就这? 江初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唔,好像被他亲得有点上瘾了,一天不亲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回到宿舍,江初芋把礼物盒往桌上一放,拿出镜子查看自己的耳朵。 两颗泪滴形的蓝钻悬在铂金细链上,光彩熠熠。 “哇靠!江初芋你哪来的耳坠啊?”彩燕率先发现异样,从床上弹起,凑到她耳边,左瞧瞧右看看。 “黎森送的吧?”彩燕眯着眼睛,像鉴宝专家似的,“我上周在专柜看到过一样的,要几千块呢!” 江初芋愣了一下。 居然那么贵吗? 顾泽洺说惩罚道具,她以为是十几块钱地摊货。 “你今天跟黎森进展如何?”彩燕挤眉弄眼,“他都送你耳坠了,还没捅破窗户纸吗?” 闻言,施晴和林芸转头看过来。 其实,江初芋也拿不准黎森在想什么。明着是黎森在追她,但他并没有着急确认两人的关系,似乎是在观望她的态度,衡量利弊。 江初芋看了眼礼物盒。 今晚给朋友挑生日礼物时,黎森顺手送了她一条价值十几万的项链。 十几万对他那样的富家公子哥来说,可能只是一天的零花钱,压根不值一提。 但顾泽洺花几千块买一副耳坠,需要努力工作个把月。 她记得,江姗前几天刚给他发工资,钱都还没捂热呢,一下子就给花出去了。 江初芋感觉耳坠突然变得沉甸甸的。 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是堵住了,过了好一会,才唉声叹气:“你们别瞎猜,耳坠不是黎森送的,是我一个朋友送的。” “哟,还害羞呢!”彩燕笑嘻嘻地撞了撞她的肩膀,“什么朋友?男的女的?帅不帅?有黎森富有吗?” 江初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挺帅的。” 但也挺危险,稍加不慎就会被他拖进深渊彻底沦陷。 还好,她刚才闻到了钱的香味。 贫穷让人理智,也让人绝育。 * 周五放学,黎森的保时捷提前几分钟停在女生宿舍楼路边。 江初芋摘掉耳坠,打开盒子,把黎森送的项链戴上,拿着包下楼。 “等很久了吗?”江初芋拉开车门,一缕栀子花香飘进鼻间。 弯腰坐进后座,看到座位里放着一束栀子花。 “刚到。”黎森温声应着,目光在她锁骨处多停留了几秒。“很衬你。” 江初芋摸了摸项链,唇角微浮:“谢谢。” 车子平稳驶入林荫道。 黎森借着调整后视镜的机会,瞥了眼后座。 她今天穿着一袭露肩白裙,锁骨如蝶翼般伶仃。发梢微卷垂落肩头,颈线莹润似玉。微笑时眼尾自然上扬,眼神显得柔和温暖。 与平时的颓不同,这是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平和柔顺。 “空调温度合适吗?”黎森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轻点,将风速调小一档。 第27章 “正好。”江初芋抬头看他,弯了弯唇。 “我记得你喜欢《春之梦》。” “是的,最近在学。” 黎森打开车载音乐,调低音量。 保时捷开出校门,缓缓进入市区。 江初芋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随口说:“今天路上行人有点多。” “嗯,周五下班,大家都变得活泼了。”黎森的声音里含着笑,转弯。 在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时,他注意到江初芋一直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部的项链。 黎森眉头轻蹙,斟酌字句,“戴着不舒服吗?” 江初芋突然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你送的东西,怎么会不舒服?”她指尖轻点钻石边缘,“特意戴给你看的。” 黎森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也跟着笑:“你喜欢就好。” 开了十几分钟,导航提示右转,湖边的豪华别墅映入眼帘。 “到了。”黎森停稳车,绕到后座为她开门。 江初芋高跟鞋落地,弯腰下车时脚步踉跄了一下。 黎森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最终绅士地扶住她。 对于江初芋偶尔显露的小心机,他并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挺有趣。她像一只漂亮的小狐狸,可能不够坦诚,不够清澈,不够纯洁。但绝对漂亮,足够聪慧和狡猾。 两人并肩往别墅门口走。 江初芋下意识地挽紧了黎森的手臂。 “紧张?”黎森侧头看她,嘴角挂着游刃有余的微笑。 江初芋摇摇头,从手包里抽出烫金请柬,“只是没想到秦盛雅同学能把一个生日派对办得如此隆重。”居然还要请帖才能进门,有钱人就是规矩多。 管家接过请柬,目光在她脸上停留须臾,说:“江小姐,黎先生,请随我来。”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跟着管家穿过铺着波斯地毯的走廊。 推开门的一刹那,香槟和名贵香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笙歌鼎沸?。 江初芋的目光扫过满屋的男男女女,突然凝固,整个人如遭雷击。 吧台角落。 顾泽洺轻轻摇晃调酒器。 冰块在金属容器里发出悦耳的声响。 他转身将调好的酒递给一位女客人时,仿佛感应到什么,抬起头,视线穿过嘈杂的人群,直接撞上她的目光。 江初芋呼吸一滞,脸色惨白。 顾泽洺怎么在这? 不对,他怎么又开始四处打工? 难道是被耳坠掏光了钱包? 江初芋摸了摸耳朵。 因为害怕有人问起耳坠的来处,也笃定今天绝无可能遇见顾泽洺,是以,她特地摘掉他送的耳坠,只戴了黎森的项链来参加派对,哪曾想千算万算,偏偏忘了他是一位打工皇帝。 完啦。 江初芋心累,朝他干巴巴的笑。 顾泽洺眉头紧蹙,目光看到她和黎森互挽的手臂,脸色迅速阴沉下来。 “怎么了?”黎森察觉到江初芋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挑了挑眉,露出诧异的表情。“泽洺也在,我们去打个招呼?” 江初芋咽了咽口水:“他在工作,我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吧?” “怕什么,打个招呼而已。” 还没等她回答,黎森已经拉着她朝吧台走去。 随着距离拉近,江初芋的心跳彻底失控,手心冷汗涔涔。 顾泽洺今天把头发随意地抓向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眉骨。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小臂线条分明紧实。 简单的衬衫和马甲,也能被他穿得修长挺括。 “两位想喝点什么?”他的目光从她脸上扫过,然后平静地看向黎森。 “好巧,怎么突然想到来这里工作?”黎森不答反问,语气带着一丝学长对学弟的关怀。 “临时帮忙。”顾泽洺笑意未达眼底,“朋友说今天兼职一晚,时薪六百,就过来了。” “原来如此,我要一杯蓝色夏威夷,谢谢。” 顾泽洺点头,转向她:“学妹呢?” 江初芋脸上勉强维持着淡定:“一杯莫吉托,加……" “加薄荷叶和青柠,半糖,六块冰,对么?”顾泽洺自然地接话。 江初芋愣了下,点点头。 黎森皱起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轻笑着调侃:“泽洺好像很熟悉你的口味?” 江初芋的心跳骤然加速。 顾泽洺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仿佛也在等待她的回答。 “可能,顾学长比较……”她支支吾吾,声音轻得几乎被音乐淹没。 “猜的。”顾泽洺插了句话,开始动手调制,动作行云流水,“大多数女孩都喜欢这种清爽的口感。” 江初芋松了一口气,点头附和:“对,就是这样。” 她知道顾泽洺在说谎,她住公寓时经常这么喝,他早就见惯不怪了。但她必须配合他撒这个谎。 “哦?”黎森目光探究的看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 顾泽洺唇角微弯,低头继续调酒。 江初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碾压薄荷叶,加入碎冰和朗姆酒。 几分钟后,他将蓝色夏威夷推给黎森,又递给她一杯莫吉托。 江初芋伸手,就在她即将碰到杯子的瞬间,顾泽洺故意将酒杯往前送了半寸。 指尖相触。 江初芋的手指像被电到一般缩了一下。 眼帘一掀,正巧看到他眼中促狭的笑意。 “小心,有点凉。” 顾泽洺喉结滑动,指腹不着痕迹地蹭过她虎口。 第23章 被踩爽了 给他一点颜色瞧瞧。 江初芋耳尖发烫, 正要瞪他,一旁的黎森突然侧身:“初芋,寿星来了。” 江初芋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寿星秦盛雅被几个朋友簇拥着走过来, 笑容明艳张扬。 江初芋看到付宜琳和邹乐桐也在人群里。 江姗说过, 京圈富豪以秦家为首,秦既远是公认的京圈商界教父, 他的亲侄女办party,京圈大半的富二代都会参加。 所以付宜琳和邹乐桐出现在这里,她并没有多意外。 身为这场party的主人,秦盛雅有良好的教养和控场能力,面对新来的朋友, 她像看到一个新玩具一样, 表现出十足的兴趣。 江初芋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 “森哥, 这位是?”秦盛雅笑眯眯的问。 黎森:“我跟你说过的学妹, 江初芋。” “喔,原来你就是江家那位真千金?”秦盛雅恍然大悟, 笑得意味深长,“长得真漂亮,难怪森哥这么宝贝,你们很般配呢。” 在场的人都知道黎森和邹乐桐处过一段时间, 她轻飘飘一句话,周围几个人的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黎森笑而不语, 没把那些玩笑话放在心上。 江初芋礼貌点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秦盛雅轻啧一声,仿佛和她一见如故,笑着牵过她的手。 “我最喜欢美女了,来来来, 我们一起切蛋糕!” 江初芋讶异于秦盛雅的自来熟和热情。 在秦盛雅这样的社交悍匪面前,她这种丧人只有乖乖被拉走的份。 生日party总少不了唱生日歌,切蛋糕和送礼环节。 江初芋站在秦盛雅身边,周围人声鼎沸,她总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在盯着自己。 如芒在背地转头,看到顾泽洺倚靠在吧台边。 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脸上没什么表情,一双眼黑沉沉的,看他们这些人,就像在看笼子里的猎物和点心。 好奇怪,明明只是一个兼职调酒师而已,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和松弛感? 他不是来打工的吗? 如果她不是被顾泽洺观察的对象之一,她大概会夸他冷静敏锐。 但是现在,江初芋心里只觉毛骨悚然和强烈的不适。 切完蛋糕,有人提议玩游戏。 一个眼镜男说:“要不要来点海龟汤?我想到一个汤面,老好玩了。” “说呗,今天在座的都是留子和京圈各大名校的高材生,还怕你一个汤不成?” “那我说了啊。” 眼镜男清了清嗓子:“小林在卧室收拾行李时,听到客厅传来她父母的哭声。她打开门,看到那个衣服洗得发白的少女站在客厅。母亲抱着少女,声音颤抖着对她说,我们商量过了,你可以继续住那个房间……有请各位还原一下事情的真相。” 其他人听完,纷纷转头去看江初芋和邹乐桐。 眼镜男的汤面很简单,但指向性过于明显,就差指名道姓了。 江初芋满额黑线,还没说什么。邹乐桐眼圈一红,擦着眼泪跑出宴会厅。 眼镜男摊手,无辜道:“一个海龟汤而已,她反应那么大干嘛?” “收起你的坏心思吧,别把大家都当傻子。”付宜琳笑骂了句,转头问:“森哥,不过去看看吗?她最近情绪不太好,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第28章 黎森皱了皱眉,看向江初芋。 他在等她的反应和态度。 江初芋也很烦恼。 按照计划,她今晚是想和黎森捅破窗纸的,可现在发生了太多意外。 她不打算干预黎森。 如果他追出去,那两人只能继续拖延一段时间再确认关系了。 江初芋觉得这很公平,对他和她都好。 总之,看他自己怎么选。 僵持之际,黎森的手机震动一声。 他眼皮动了动,摸出手机。 短信来自秦既明。 【还不到时候。】 黎森握了握拳,摁灭屏幕,转身出门。 几乎同一时间,其他人的目光齐齐转向江初芋,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同情。 江初芋叹了口气,心里五味杂陈。 见状,秦盛雅揽过她的手臂,笑着活跃气氛。 “哎呀,一点小事,我们继续嗨!” 有钱人的生日派对充满了香槟和纸醉金迷。 玩到最后,还是觉得打牌来得简单快乐。 江初芋被秦盛雅按着坐到牌桌前,跟大家玩了几把,有输有赢。 她的酒量也就正常人水平,被罚了几杯鸡尾酒,便昏昏沉沉。 一开始是顾泽洺负责给他们调酒,后来他人不知道上哪去了,就换了个新的调酒师。 倒霉的江初芋又输了一局。 调酒师递过来一杯鸡尾酒。 她眯了眯眼,伸手,指尖刚碰到杯壁,调酒师手一滑,酒全洒在她裙子上了。 江初芋醉意上头,有些反应迟钝的盯着狼狈的裙子,撅起嘴,用手指戳了戳湿漉漉的地方。 “哦嚯,”她拖长声调,歪着头对闯祸的调酒师眨眨眼,“你闯大祸啦。” 调酒师手足无措地连声道歉,江初芋却痴痴笑起来。 喝醉后,世界都裹着一层毛茸茸的光晕,看什么都像带着滤镜。 “你怎么做事的,连杯酒都拿不稳?”秦盛雅骂了调酒师一句,弯腰查看江初芋的裙子。 江初芋被她转来转去检查裙子的动作逗乐了:“我很乖,没有偷吃哦……” 秦盛雅动作一顿,恶作剧的念头一闪而过,没忍住伸手捏了她红扑扑的脸,“啊啊啊啊,好软好可爱!” “盛雅,你……”其他人面露惊恐。 秦盛雅轻咳一声,缓了几秒,抬手招来一个女佣,低头耳语几句,然后吩咐她:“你带江小姐去客房清洗一下吧。” 女佣点点头,领着江初芋穿过喧闹的宴会厅。 客人们在屋里嗨,外面却异常清净。 走廊吊灯在江初芋眼里变成了漂浮的星,她忍不住伸手去够。 “哇,星星掉下来了。”她嘟囔着,脚步有些飘。 女佣扶住她,忍俊不禁:“江小姐,当心台阶。” 停在走廊尽头的客房门前。 江初芋迟钝地抬起头。 女佣推开房门。 屋里的男人转过身,一双眸子如墨般深沉。 江初芋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 “顾泽洺?”她声音软绵绵的,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瞪着一双杏眼。“你不好好工作,在这里开小差,我要向秦小姐举……举报你。 顾泽洺唇角微弯:“你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举报我?” “你别得寸进尺,我、我有的是法子整治你。”江初芋说着,踉踉跄跄往前走了几步,重心不稳,直接跌到他的跟前。 顾泽洺眼神一暗,顺势搂住她的腰,抬眸跟女佣说:“我来帮江小姐处理,你先去忙。” 女佣听话的退出房间,顺手带上门。 听到关门的声响,江初芋清醒了一瞬。 她疑惑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渐渐认清他是谁,吓得后退半步。 后腰撞到梳妆台,发出“咚”的一声。 “嘶……好痛……”江初芋皱着脸揉腰,一脸怂样。 顾泽洺被她的反应气笑,“刚刚是谁说要整治我?怎么一见我就吓成这副模样?你的胆量和勇气呢?” “被你吃了。”她酒后吐真言。 顾泽洺默了几秒,有些妥协道:“过来。” “干嘛?”江初芋警惕地看着他,骂骂咧咧:“别以为我喜欢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告诉你,今天,我一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顾泽洺耐心耗尽,懒得跟一个醉鬼讲道理,俯身弯腰,直接将人扛到肩上。 江初芋天旋地转,止住话音。 等反应过来,已经被顾泽洺放到卫生间的洗手台上。 “坐稳。” 顾泽洺拧开水龙头,打湿手帕,单膝跪地。修长的手指捏着帕子一角,轻轻帮她擦拭裙摆。 江初芋低头看他浓密的睫毛,忽然伸手扯住他的黑发:“顾泽洺,你头发好硬好扎人哦。” 顾泽洺动作一顿,抬眼看她,有些低气压:“放手。” “你凶什凶?我不放!”她嘟嘟囔囔的耍赖,脸颊绯红,杏眼水润,唇瓣微微张开一条缝。 醉眼朦胧的样子实在是太犯规了。 顾泽洺喉结滚动,声音低沉:“你喝醉了。” “才没有!”江初芋竖起五根手指,“我只喝了……呃……”她细数手指,“五杯还是六杯……” 顾泽洺轻笑一声,逗她:“那你还挺厉害的。” 江初芋轻哼,骄傲地仰高脸。 顾泽洺低头,继续帮她擦拭裙边。 江初芋安静地看着他好一会,两只白皙纤细的小腿轻轻晃悠。“脚疼。” 顾泽洺眸色沉了几分,握住她的脚踝。 “哪只?” “右边。” 顾泽洺把手帕放到一边,脱下她右脚的高跟鞋,小心查看。 江初芋偷偷打量他的神色。 他已经脱掉马甲,上半身只余一件薄薄的白衬衫,肩膀宽阔,背肌在布料下若隐若现,就这么单膝跪地,紧抿着薄唇,表情专注而严肃的观察着她的脚踝。 这个画面太色了。 江初芋爱惨他这幅模样。 迷迷糊糊间,她想起两人初见时的场景。 她当时想怎么来着? 呼吸陡然急促,心也氧得不行。 江初芋咬了咬唇,抬起左脚,高跟鞋朝他的肩膀狠狠一踩,如愿听到一声闷哼。 第24章 趁醉办他 “我给你脸了?这样对我?”…… 空气瞬间凝固。 顾泽洺缓缓抬起头, 仰视着她。 “我给你脸了?这样对我?” 暖色调的朦胧光晕里,他眉眼深邃,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暗流。 “拿开。”他的声音低沉阴冷, 目光紧紧凝视着她的脸。 江初芋感到一阵战栗窜过脊背, 但她没有移开脚,反而加重了力道。 鞋尖踩着白色衬衫, 用力往下压。 “如果我说不呢?”江初芋挑衅地扬起下巴,酒精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你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们?你以为你是谁?” 她讨厌他的眼睛,那么黑又那么冷,瞳孔里倒映不出半点儿情绪,只有一片幽深的暗, 看久了让人喘不过气。 都已经和她做过那么肮脏的事, 依旧一副光风霁月的模样, 冷漠的看着所有人被金钱和欲望支配。 江初芋讨厌死他了。 想把他狠狠地踩进泥里, 想让他变得和他们一样世俗。 她咬着唇,单手拽住他的头发, 鞋跟牟足了劲的碾压、搓磨。 顾泽洺的肩膀被她蹭得有些疼,眼睛微微眯起,狭长的眼尾一片薄红。 “踩够了吗?”他轻声问,表情有些无奈和宠溺。 江初芋微微恍神。 下一秒, 他猛地抓住她的脚踝,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 惊呼一声, 还没反应过来,她整个人就被拽下洗手台。 后背撞上冰冷的瓷砖,眼睫一颤,随即看见顾泽洺欺身向前,整张脸没入阴影中。 “唔。”大意了! 江初芋仰高脖颈, 眼睛盯着天花板的吊灯,头昏昏沉沉的,没撑几秒便哭出声来。 “顾泽洺你个王八蛋,呜呜呜……” 一想到,他在用那张她最喜欢的脸做什么事,她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双腿发软,站都站不稳。 他太凶了。 即便此刻看不见他的表情,她也能凭感觉描摹出他的五官。 像是故意折磨她一般,他完全没给她喘息的机会。 江初芋一边低声哭泣,一边喊他的名字求饶。 所有的痛苦和快乐都是他给的。 过了几分钟,顾泽洺陡然松开她,哑着声音说:“自己抱着裙子。” 江初芋摇头拒绝:“我不要。” 顾泽洺沉默须臾,抬起头,让她看清自己的表情,温声诱哄:“乖,宝宝自己抱住裙子好不好?” 江初芋看着那张被她弄得狼狈不堪的俊脸。 他浓密的睫毛湿漉漉一片,薄唇和高挺的鼻梁都是水,被灯光衬得异常靡艳、惑人。 第29章 江初芋望进那双漆黑的眼睛。 它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江初芋的脑袋轰隆一声,整个人跟着了魔似的,渐渐沉溺在那双眼睛里。 倘若她是清醒的,可能会羞耻退缩。 但是现在她已经醉得有些飘飘然。 她想要顾泽洺。 很想很想…… 鬼使神差地,她捧起自己裙摆,再一次把自己交给了他。 * 几个小时后,秦盛雅送走所有客人,偷偷摸摸来到客房门前。 猫着腰,耳朵刚贴上门板,门突然被人从里头拉开。 秦盛雅直起身,尴尬的笑了笑,向他邀功:“哥,我今晚表现如何?眼镜男可是我按照你的要求特地找的演员,要是没有我们从中作梗,江小姐和黎森早成一对了。” 顾泽洺没什么表情的瞥她一眼,直接说:“帮忙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再叫辆车。” “啊?你们今晚不住这吗?” “嗯。” “怎么能这样?你都好久没回家了,再多住一晚呗?” “不方便。” “哪不方便了?”秦盛雅胡搅蛮缠,“这里是你的家,你就放心的住下来吧,我不会告诉秦叔,也不会让人打扰你和江小姐,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顾泽洺打断她:“快去。” “好吧。”秦盛雅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向来说一不二,基本没人能轻易改变他的决定。 秦盛雅吩咐女佣拿一套新衣服过来,又让司机提前备好车 “少爷,需要我帮江小姐换吗?”女佣试探的问。 “不用。”顾泽洺伸手。“我来就行。” “好的。”女佣红着脸把衣服递给顾泽洺。 她在秦家工作的这两年,私底下没少听同事们八卦。 据说,自从秦老板和前妻顾清如离婚后,秦家大少爷就随母回娘家,改名换姓,和秦老板彻底闹掰,已经有好几年没踏进秦宅一步。 没想到今天雅小姐过生日,他居然回来了。 大少爷英俊帅气,跟秦老板一样有魄力,又比他多了一分清冷的气质。 听同事们说,顾家是书香门第,虽然没有秦家富裕,但几代人都特别高智深情,一旦认定一个人,基本就是一辈子,除非人死。 但深情总被薄情负,秦老板最终还是负了顾清如。 两人离婚后,顾清如很快便病死,大少爷的外公外婆思女成疾,没几年也跟着去了,最后只剩他孑然一身,自己单独一个户口本。 后来,秦老爷和秦老板嫌弃二少爷秦曜不学无术,一直惦记着流落在外的大少爷,多次想接他回秦家,都被他拒绝了。 女佣偷偷打量着眼前的人。 大少爷似乎对江小姐有种病态的占有欲,连穿衣服都要亲自动手,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女佣闭紧嘴巴,不敢多说一句。 顾泽洺关了门,走到床边,扶起江初芋。 她累得不省人事,连哼声的力气都没有,随他任意摆弄。 他脱下那件被他揉得皱巴巴的裙子,上面满是两人的痕迹。 把裙子叠整齐,小心装进密封袋,然后帮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江初芋被他弄到昏睡过去之前,一直抓着他的手臂,哭着说她想回家,让他一定要带她回家。 反正她一掉眼泪,他就没脾气了。 动作温柔的将人打横抱起,从卧室到车前一路畅通无阻。 江初芋被他放进车里时,仍旧是睡着的状态。 秦盛雅站在车边,小声念叨:“哥,你就回来呗,她小时候已经很惨了,总不能让她以后还跟着你吃穷苦吧?而且你现在也斗不过秦叔,他能往江初芋身边送一个黎森,就能送第二个、第三个……你能保证她会一直喜欢你吗?” 顾泽洺拧着眉,目光冷淡的睨她一眼,没有回应,直接摇上车窗,吩咐司机:“走。” * 江初芋一觉睡到翌日上午,醒来时全身酸麻,头痛欲裂。 她下意识想抬手揉揉太阳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重物压着。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帅脸映入眼帘。 她缓了几秒,然后彻底愣住。 顾泽洺此刻正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地睡在她旁边。 更可怕的是,她的双手还抱着他的腰,唇和他紧实温热的腹肌相距不过豪厘。 脑袋“轰”的一声,江初芋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 她猛地抽回手臂,像触电一样弹到床的另一边,差点摔下床去。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什么情况?! 江初芋在心里疯狂尖叫,大脑飞快检索着昨晚的记忆碎片。 她输牌被罚酒,调酒师没拿稳杯子泼了她一身,秦盛雅让女佣领她去客房清理。她跟女佣走进一个房间看到顾泽洺……断片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她踩住顾泽洺的肩膀…… 所以,她趁醉把他给办了? 江初芋绝望地捂住脸,手指触到肌肤的瞬间才意识到自己只穿了一件吊带睡裙。 她惊恐地掀开被子一角往里瞄了一眼,还好,贴身衣裤还在。 但这丝毫不能减轻她的恐慌。 偷偷瞥向仍在熟睡的顾泽洺。 他倒是衣冠整齐,连衬衫都洁白如新,只是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弧度美好的锁骨线。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他的侧脸,轮廓完美得像人形雕像。 “现在不是欣赏男色的时候!”江初芋警告自己。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试图在不惊醒他的情况下溜下床。 就在她的脚趾刚刚碰到地面时,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早。” 江初芋僵住,身体仿佛被按了暂停键,好一会,才心虚地缓缓转过头,对上顾泽洺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 他已经支起了身子,懒洋洋靠在床头,姿态自然得仿佛这里是他的卧室。 她募地红了脸,立刻倒打一耙。“你怎么在这?” 顾泽洺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自己抱着我不撒手,怎么一觉睡醒反倒忘了?”说到这,他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来是我昨晚还不够……努力。” 江初芋的呼吸瞬间停滞,声音比蚊子还小,“我们……” “真的。”顾泽洺打断她,淡着表情说:“三次。卫生间一次,客房一次,你卧室一次。还有什么想问的?” 江初芋的脸“腾”地烧了起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对了,你还说……”顾泽洺故意拖长音调,看着她紧张得快要窒息的样子,“你谈过三次恋爱,但只想睡我。” “不可能!”江初芋脱口而出,“我只有一个前男友!” 顾泽洺挑眉:“哦?所以只想睡我是真的?” 江初芋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他的语言陷阱,她捏紧被角,大脑飞速运转着该如何挽回局面。 “学长,我为我昨晚的不当行为道歉。”她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心跳乱得没有节奏,“我喝多了,完全记不清发生了什么。如果有任何冒犯……” “你踩着我的肩膀。”顾泽洺突然说。“还自己抱着裙子,让我给你……”他无声做了个口型。 江初芋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了。 “怎么……可能?”她的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顾泽洺慢条斯理地系上衬衫纽扣:“为什么不?你在否定我的劳动成果吗?” 江初芋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昨晚的记忆像被打了马赛克,模糊不清,但顾泽洺的表情太过笃定,让她不得不相信这荒谬的事实。 “骗你的。”顾泽洺突然笑了,“你只是抱着我哭诉了半小时,让我一定要带你回家,然后就睡着了。” 他的话半真半假,江初芋愣了三秒,然后抄起枕头砸了过去:“顾泽洺!” 顾泽洺轻松接住枕头,心情似乎很愉悦:“终于不叫学长了?” 江初芋这才意识到自己直呼了他的名字,又是一阵慌乱:“我……” “放松点,”顾泽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我会替你保密的。”他盯着她的耳朵,“倒是你,怎么不听话?” 江初芋稍微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耳坠有点重,戴太久不舒服,就暂时摘掉了。” “是吗?”顾泽洺轻笑一声,走到她面前蹲下,强迫她抬起头,长指轻轻揉捏她的耳朵。“那你是更喜欢耳坠还是项链?” 江初芋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跳快得不正常。 她咬着牙,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坦诚:“我喜欢贵的。” 气氛变得微妙。 顾泽洺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突然站起身,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好了,不想被你弟发现的话,就去洗漱吧。” 他转身离开,留下江初芋一个人坐在床边,大脑一片混乱。 第30章 直到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她才像被抽走了全身力气一样倒回床上,把脸埋进还残留着他气息的枕头里,发出一声长长的哀鸣。 “完了!”她喃喃自语,“以后该怎么直视他?”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江初芋伸手摸到床头柜。 屏幕上显示一条新消息。 点开一看,是顾泽洺发来的: 【忘了说,你喝醉的样子很可爱,但睡相极差。】 江初芋盯着那条消息看了足足一分钟,然后尖叫一声把手机扔到了床的另一头。 第25章 校草工作尽责 却实在凶猛。 听到卧室里传来的响动, 顾泽洺唇角微扬,打开咖啡机,往里添水。 身后传来脚步声。 “早啊老师!”江乐凯顶着黑眼圈踱进厨房, 运动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 “今天讲语法对吧?” “嗯。”顾泽洺淡声应了句,余光瞥见江初芋捧着杯子穿过客厅, 走进卫生间。 江乐凯拉开冰箱门,突然扭头:“对了老师,你昨晚听到没?我姐不知道在房间里搞什么鬼,直哭到大半夜不让人安生!” 水杯在顾泽洺手中顿住。 卫生间的水声戛然而止。 “是吗?”顾泽洺面不改色地按下咖啡机开关,笑了笑。“可能是你做梦。” “不可能!”江乐凯叼着片面包比划双手, “我还听见她骂人了, 骂得特难听!唉, 你说她是不是失恋了?” 卫生间的门猛地打开。 江初芋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脸颊绯红:“江乐凯,你作业写完了吗?” “早写完了, 还用你说?”江乐凯转头,目光一顿,“你耳朵怎么红成这样?发烧了?身体素质真差。” 顾泽洺适时递过冒着热气的水杯:“喝点水。” 指尖在杯柄处短暂相触,水珠顺着发梢滴在顾泽洺的手背上。 江初芋接过杯子, 脸更红了。 “咳。”顾泽洺收回手,目光转向江乐凯, “你姐最近学业压力大,可能是梦游。” “我梦游?!”江初芋神情疑惑地看着他。 “对。”顾泽洺镇定自若地抿了口咖啡,“有研究表明,成年人压力过大会出现短暂梦游现象。” 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江初芋傻眼。 刚想说什么, 看见江乐凯疑神疑鬼地盯着自己,又憋了回去,顺着顾泽洺的话说:“对,我是学业压力过大,昨晚没忍住发疯,扰了你们的清梦,非常抱歉呢。” “啧。”江乐凯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冷嘲热讽,“你一天天除了吃就是睡,哪来的压力……” “行了。”顾泽洺打断他。“吃完面包过来上课。” “呃……好吧。”江乐凯烦躁地挠挠头。 他一走,厨房瞬间安静下来,耳根终于清净了。 江初芋打了个哈欠,拖鞋踩在光滑的地砖上。吊带裙松松垮垮,露出锁骨的红痕。 她揉了揉酸痛的腰,拉开冰箱门。 意料之中的空荡,只有几瓶饮料可怜巴巴地挤在角落。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啊。”她小声咕哝,正打算煮个泡面,一转身,看见料理台上放着个塑料袋。 打开一看,是刚出炉的猪扒餐包,旁边搁着一杯热牛奶。 杯底压着张纸条,字迹洒脱飘逸:【给你的。】 江初芋的嘴角不自觉翘起。 咬了一口面包,松软香甜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她边吃边回味了下昨晚的旖旎。 原来,顾泽洺也是会情动的。 撞得狠时,他会附在她耳畔喘息,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掌心灼热的温度烫得她战栗…… “咳……”江初芋猛地呛了一口牛奶,耳根发烫,赶紧放下杯子,拍了拍脸。 书房里隐约传来讲课声。 江乐凯清朗的嗓音夹杂着几声提问。 顾泽洺耐心解答,声音低沉温和,一本正经得仿佛昨晚那个失控的人不是他。 江初芋咬着面包,忍不住腹诽,装得倒是人模人样。 简单解决完一餐,她轻手轻脚走到书房门口,悄悄推开一条缝。 顾泽洺正低头翻书。 像是察觉到什么,他突然抬头,目光精准捕捉到门后的她。 江初芋心里一咯噔,慌忙缩回去,却听见他低笑一声。 “老师,怎么了?”江乐凯的声音传来。 然后是他,“没什么,笑个人。” 江初芋红着脸,磨磨蹭蹭地回到卧室,决定今天都不跟他说话了。 至少,撑到午饭前吧。 从衣柜里找了套日常服换上,坐着玩了一会手机,江姗打电活过来询问昨晚的事。 她如实相告,江姗没有怪罪她,只是说:“他们俩原是一对,乐桐会念念不忘也正常,给黎森一点时间,他是个理智的人,妈相信他会处理好的。” 江初芋点头:“好。” 江姗见她乖巧又明事理,心里很是宽慰,想起最近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又问:“你之前是不是交过一个男朋友?” 话题切得太突然,江初芋没个准备,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 “是的,不过已经分了。” “那就好,你和黎森尽快处理好个人私事,不要节外生枝,过几天,我约他父母一起吃顿饭,谈谈你们的事。” “我知道了。” 挂掉电话,江初芋大脑负荷过载,头痛得不行。 江姗铁了心要她和黎森在一起,要是被江姗知道,她昨晚和顾泽洺放荡了一夜,一切都完蛋了。 强迫自己从对顾泽洺的迷恋中抽离出来,冷静思考。 抛开家世和颜值不谈,校草活好尽责,却实在凶猛,完全不可控,稍有不慎,她全部家当都得赔进去,得及时止损才行。 反正,昨晚的事也不能全怪她。 她是喝醉酒丧失了礼仪,难道他就一点错都没有吗? 他当时明明是清醒的,要是他坚决拒绝,她还能强迫他不成? 况且,两人都是第一次,都感受到了快乐,谁也没吃亏…… 江初芋一直在努力为自己找补,但腰间的酸痛时刻提醒着她,两人昨晚到底有多疯狂。 他撞得着实狠,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好像还听见他喊了她几声宝宝。 吻到情深时,他会和她十指紧紧相扣,热汗从肩胛滴落,漆黑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影子,狭长的眼尾透着薄红,唇克制地抿紧又松开,一边看着她,一边温柔的喊她“宝宝”。 江初芋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渐渐地,她得出了一个猜想。 顾泽洺也许有点喜欢她。 想到这,她彻底冷静下来。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看着面前的男人,欲言又止。 等江乐凯吃饱离开,顾泽洺放下筷子,问她:“有话想和我说?” 江初芋讶异于他的敏锐。 她扯了张纸,擦干净手,正襟危坐,慢吞吞的开口:“学长。” “嗯?” 江初芋想了想,忍着羞耻问:“你昨晚是不是喊我宝宝了?” 顾泽洺皱起眉,语气平淡:“没有。” “你喊了。” “没有。” “你就是喊了。” “没有,你听错了。” 他再三否认。 江初芋松了一口气,心里头不免有些微微泛酸。 紧盯着他的眼睛,她笑得温柔又平和:“你喜欢我吗?” 顾泽洺动作一顿,眯着眼瞧她,没有回话。 但江初芋不打算和他纠缠下去了。 无视他的冷漠,她顾自问他。 “你喜不喜欢我?” “亲我的时候有没有感觉?” “抱我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似乎嫌她问题太多,顾泽洺突然站起身。 江初芋看见他绕过餐桌向自己走来。 她下意识仰起脸,还没来得及说话,反被他捏住下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拇指轻蹭她的唇角,不等她反应,嘴唇压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 江初芋双手抵在他胸前,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江乐凯还在屋里,他们却在餐桌接吻,实在太放肆了! 江初芋心跳怦怦怦地,完全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幸好,顾泽洺只是浅尝辄止,很快就放开了她。 江初芋稍微平复呼吸,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别想这样糊弄过去。”她固执地仰着脸,嘴唇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酥酥麻麻的。她拿手手背擦了擦,继续问:“回答我,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顾泽洺后退一步,眼神骤然冷却。 良久,他叹了口气,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 “以前没那么重要,现在很重要。” “为什么?” “因为我……”江初芋稍作停顿,破罐子破摔。“我要谈对象了,家里人介绍的。” 第31章 “哦?”顾泽洺静了几秒,脸色阴沉,“所以,即使喜欢我,也可以肆无忌惮地对别人投怀送抱是吗?” 江初芋感觉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泽洺抬高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语气讥讽。 “他知道你爱我爱得在笔记本上发疯吗?” “他能让你的身体快乐吗?” “你和他接吻的时候真能忘记我吗?” 他故意说些让她难堪又无法反驳的话,真是坏透了!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的心黑得流墨呢? 江初芋郁闷道:“我怎样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我们应该尽快结束肮脏的关系,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你放心,我以后会控制住自己,努力放弃对你的幻想,绝对不会再纠缠你了,我说到做到,求你了学长。” 顾泽洺冷着脸,显然已经快被她气死。 这个人满嘴说着喜欢他,却求他放她走,还要让他眼睁睁看着她和别人谈恋爱,接吻,拥抱,甚至是…… 她以为他是什么人? 顾泽洺眼神阴郁,指尖滑向她白皙纤细的脖颈,宽阔的掌心握上去,渐渐收紧力道。 “所以,你觉得跟我在一起是肮脏的?” 他的声音变得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江初芋却从中听出了怒意。 她呼吸困难地看着他,眼圈通红。 以前看不透他的想法时,她总是处在很被动的状态。 现在知道他也喜欢自己后,她突然有了底气和筹码。 爱可以让人无限妥协。 她想拿他的爱换到更多东西。 江初芋轻轻握住他青筋盘蜷的手臂,指尖在上面写了几个字:我爱你,求你放过我。 顾泽洺眼皮一动,力道松了些。 “钱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江初芋点头。 “比我还重要?” 江初芋说:“你很好,喜欢你是一件很快乐很幸福的事,可我们不合适。” “是吗?”顾泽洺沉默良久,终于妥协:“我可以放过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江初芋:“什么?” “跟我谈一个星期的恋爱。” 第26章 七日女友 你亲一下我啊? 周日回到宿舍, 杨秀灵给她发来一条消息。 【你真的跟他?】 江初芋简单回了个:【嗯。】 杨秀灵:【现在什么感受?还喜欢他吗?】 芋头:【喜欢,抱着他时是幸福的,身和心都被填得满满当当, 就是偶尔会觉得有点难过。】 杨秀灵:【为什么?】 芋头:【因为我知道, 他很快就会被我毁了。】 杨秀灵察觉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劲,立刻问:【你在哭?】 江初芋吸了吸鼻子, 回:【没有。】 杨秀灵:【你跟他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江初芋将之前在西餐厅和她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杨秀灵:【初芋,你在刻意隐瞒我。你对他的看法绝不可能还像之前那么浅薄。】 江初芋不回消息了。 杨秀灵拿她没辙。 【那我们换个话题,你真的打算毕业后跟黎森结婚吗?】 【应该不会。】 【那你?】 【我在哄我妈开心。你知道的,“女儿”这个职业竞争压力很大, 我得让江姗看到我还有价值, 她才会继续投资我。】 言尽于此, 很多东西她不用说透, 杨秀灵也会明白。 江初芋打开自己的个人账户查看存款。 从十八岁至今,她已经存了六百多万, 一年大概能存三百万左右,想要在国外彻底躺平,至少得存够两千万才行。 总而言之,还需要继续努力。 反正她已经给人演了好多年的“女儿”, 再给顾泽洺演个“七日女友”,好像也不是不行。 睡觉之前, 江初芋演技大爆发,特地给顾泽洺发了条睡前问候。 【亲爱的,晚安,爱你哦。】 过了会,那边甩来一串问号。 【???】 江初芋被冷到了。 【有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你如此冷漠?你不爱我了吗?】 【我让你跟我谈恋爱, 不是让你演戏。】 【我没有演戏,我在学着爱你。】 【你不用学,你本来就爱我,越学越不像。】 【……】 江初芋辨不过他,发了个“委屈”的表情。 【好吧,以后我不给你发睡前晚安了。】 【要发。】 不是,他到底想怎样啊?! 江初芋被他气得在床上打了套军体拳,忍不住吐槽:【你这人好难哄哦。】 【谁说的,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 江初芋顿时来了兴致,求知若渴:【什么方法?】 【你亲我一下。】 天气那么热,他尽说些让人口干舌燥的话,江初芋懒得搭理他。 两分钟后,顾泽洺没收到回复,又给她发了条消息。 【开视频吗?】 熄灯时间,彩燕和林芸在组队打游戏,施晴在刷小某书,无人入睡。 江初芋戴好耳机,迅速钻进被窝,像只准备过冬的松鼠一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手机屏幕的蓝光映在她脸上,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你那边安全了吗?”顾泽洺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低沉清冽,在寂静的夜晚里有种别样的温柔。 江初芋把睡衣往上拉了拉,确保不会漏光,才打开视频通话。 “安全了。”她小声回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 画面亮起的瞬间,江初芋眼皮一跳。 屏幕那头,顾泽洺穿着深灰色睡衣,领口宽松地敞开着,露出锁骨和一小片胸膛。 平时他总爱穿衬衫或t恤,全身写着“禁欲”两个字,现在这幅模样真的很……秀色可餐。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顾泽洺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睡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又滑开一点。 江初芋感觉自己像个偷窥狂,下意识地把手机拿远了些,生怕顾泽洺从屏幕里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 “没什么,有点热而已。” “是么。” 顾泽洺挑了挑眉,故意把手机拿远,让镜头拍到更多。“这样呢,还热吗?” 江初芋眼睛睁大,想起他现在是自己的男友,更加肆无忌惮的打量他。 顾泽洺的身材不像某些健身教练那样魁梧夸张,他肌肉结实有力又兼具观赏性,看起来更像男模。 江初芋紧紧盯着屏幕,隐约可见胸肌线条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手臂的青筋在皮肤表面隆起。 她看得入神,直到顾泽洺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怎么流口水了?” 江初芋慌忙去擦嘴角,才发现受骗了。 “你好烦啊!”她压低声音抗议。 顾泽洺唇角弯了弯,突然凑近镜头,声音低哑,“想看就看,反正都是你的。” 真的很难想象,他们居然面不改色的躺在床上,讨论他身体的归属权。 “我是正经人,谁、谁要看你了。”江初芋结结巴巴地反驳,完全没有说服力。 顾泽洺笑意更深。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靠在床头。 这个角度,江初芋甚至能看到他腹肌的轮廓。 “你平时穿那么多简直暴殄天物。”她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立刻愣住。 顾泽洺倒是无所谓,“你从一开始就眼馋我身子,穿少了你岂不是……” “闭嘴!” 江初芋把脸埋进枕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屏幕。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他的身材如此没有抵抗力。 反正,横竖都是他的错就对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瞎聊了十几分钟,江初芋实在困得不行。 顾泽洺不想打扰她休息,问完她明天早上几点下楼,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 翌日清晨,闹钟在六点四十五分准时响起,江初芋条件反射地伸手按掉。 生怕吵醒还在熟睡的室友们,她轻手轻脚爬下床,借着微弱的晨光开始洗漱。 “你今天干啥起这么早?”彩燕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探出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意。 “今天有点事。” 江初芋胡扯个借口,迅速洗漱完,对着镜子检查一遍。 白色t恤配牛仔裤,看起来再普通不过。 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抽屉里摸出一个黑色口罩塞进口袋,然后背着包出门。 清晨,空气里有露水和青草的气息。 江初芋快步走下宿舍楼台阶,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远远地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排自行车旁,手里拎着塑料袋。 从她走出宿舍的那一刻,顾泽洺的视线就一直牢牢盯在她身上。 第32章 江初芋紧张地左右张望,确认周围没有熟人后,才小跑着过去。 “等多久了?”边问边接过他递来的塑料袋,里面是一个温热的鸡蛋灌饼和一杯豆浆。 “没多久。”顾泽洺自然地伸手帮她整理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额头,带来一阵微妙的触电感。 江初芋打开塑料袋,浓郁的酱香在空气中扩散。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警惕地环顾四周:“我们别站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万一被发现……” 话说到一半,顾泽洺突然拉住她的手腕,一个转身把她带到宿舍楼侧面的一棵大树后。 这个隐蔽的角落被茂密的枝叶遮挡,从主路几乎看不到。 “现在没人看得见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低头吻住她的唇。 很轻的一个吻,不带任何情欲,像羽毛一样轻轻扫过她唇。 “你别这样。”江初芋吓得推开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口罩戴上,又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你疯了吗?万一被人看见怎么办?” 顾泽洺眉头轻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他手掌宽厚,力道很大,江初芋的身体被他揉得左右摇晃,即使隔着帽子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 “没有名分,总得有点补偿吧?你说是不是江大小姐?” “歪理。”江初芋小声嘟囔,却还是忍不住靠近他一些,“说好了要瞒着其他人,你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知道。”顾泽洺轻笑着,推过自行车,“上车吧,我送你去教学楼。” 江初芋犹豫片刻,最终妥协地侧坐上车,抓住他的衣服,刻意保持着一点距离。 “抱紧点。”顾泽洺回头看她,“我要加速了。” 话音刚落,自行车飞冲出去。 江初芋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了他的腰。 耳边传来他的闷笑,江初芋气得拿额头撞了一下他的脊背。 “我发觉你这个人有时候真的……没有一点学长的样子。” “本来也没想只当你的学长。” “道德败坏。” 江初芋骂了他一句,把脸轻轻贴在他的背上。 微风拂过耳畔,带着初夏特有的清爽。 她隐约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粉香气。 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所有的顾虑和担忧,只想让时间停驻。 “到了。”顾泽洺停在教学楼前,单脚撑地稳住车子。 江初芋迅速跳下车,左右张望确认没有熟人。 “谢谢你的早餐。”她眼睛弯起,笑意浅浅。“我先走了。” “等等。”顾泽洺叫住她,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给你,昨天路过甜品店看到的。” 江初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 里面是一块做成猫头形状的曲奇饼干,憨态可掬。 她心里一暖,抬头,正对上顾泽洺漆黑的眼睛。 一句“谢谢”卡在喉咙,她突然有种冲动,想摘掉口罩再吻他一次,但理智很快占了上风。 “我走啦,中午见。” 江初芋匆匆说完,转身快步走向教学楼。 走出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顾泽洺还站在原地目送她。 见她回头,他唇部轻轻翕动。 “中午见。” 江初芋刚走进教学楼,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浑身一僵,慢慢转身,看到孟湘和魏雪正朝这边有。 “好巧啊,我们刚到就看见你了。”孟湘笑了笑,目光越过她的肩膀,好奇地看向外面,“刚才那个是……” 江初芋大脑瞬间空白。 没想到孟湘和魏雪会看到这一幕,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挤出一个自然的微笑:“哦,你说刚才那个人啊?一个朋友,顺路就让他送了我一程。” “是吗?”孟湘狐疑地看着她,“可我看你们好像挺熟的样子。” “你看错了吧。”江初芋心跳如鼓,表面却故作轻松,“要迟到了,我现在得去教室,下回聊。” 第27章 男友力max “我现在就要亲你,谁来…… 中午放学, 同学们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江初芋收拾好东西,打开手机,点进顾泽洺的头像。 身份突然变成情侣, 她一时还无法完全适应。 心里时刻提醒自己, 只是演个戏,七天后, 两人就会分道扬镳,她也不必再受他威胁。 秉着良好的合作精神,她无论如何都该努力扮演好“女友”这个角色。 犹豫间,门口传来一声:“初芋。” 江初芋抬头,看见孟湘和魏雪站在教室门口。 她以为自己和顾泽洺的关系已经暴露, 心道一声不好。 然而, 两人来找她, 为的是另外一件事。 孟湘和魏雪从门口退开, 江初芋看到她们身后的男人。 笔啪嗒一声掉落。 “他们来找你的。”孟湘提高声音,“说是你家里人, 我们正好在楼下遇见,就带他们过来了。” 教室里瞬间变得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她。 江初芋耳边嗡嗡作响。 自从知道她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后,养父母家的人经常打电话过来骚扰她, 后来她嫌烦,直接全部拉黑处理。 但那些人一直不死心, 不仅换号码继续骚扰她,甚至连她的社交账号也攻陷了,简直比高利贷的催收还要恶心人。 江初芋打过几次报警电话,但人家说,这是民事纠纷不归警察管, 况且对方也没对她造成什么实际性伤害,让她自行处理。 江初芋已经跟邹家断联几年,改名换姓,私以为,他们无法从她手中获得好处后便会渐渐消停,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不要脸直接找到学校来。 “小芋,你们学校可真大啊!”养父邹世豪干巴巴笑了两声,嗓门洪亮,“我和你哥在外面转悠半天,多亏这位好心姑娘。” 狗皮膏药一样,真的很烦人。 江初芋快步走到门口,把两人拉到走廊拐角。 “滚。”她拔高声音,指着楼梯口。“再不走我报警了!” 邹世伦搓了搓手:“小芋,咱妈病了,医院说要五十万,我们实在凑不齐,才来找你的。” “是啊。”邹世豪插话。“我听乐桐说,江家的孩子每个月都会有二十多万的零花钱,你这几年应该存了不少钱吧?” “你俩谁啊?这么惦记别人的钱,想勒索?”江初芋气得声音发颤。 邹世豪:“话别说得那么难听,当初要不是我和你妈把你养大,你能有今天吗?” “别一天到晚你妈你妈的,她是邹乐桐的妈妈,不是我的,我妈叫江姗,是京圈的大企业家!”江初芋眼眶发热,“给你们十秒,再不走我马上报警。” 她态度强硬,邹世豪和邹世伦讨不到好处,脸色难看至极,正要发飙,施晴犹豫地走过来,面露担忧:“初芋,还等你一起吗?” “不用,你们先去吃饭吧。”江初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处理完就去找你们。” “好。” 室友们三步一回头,慢慢走远。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懒得浪费口舌。 拿出手机,想了想,摁通一个号码。 “喂,警察吗?”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 邹世豪的表情明显僵住了。 江初芋报完名字和地址,接着说:“对,我要举报两个人勒索敲诈钱财。” 她盯着邹世豪开始游移的眼神,声音越来越稳,“他们还没有走,就在我们学校。” 邹世豪后退半步,鼻子沁出一层汗。 江初芋听见电话里传来椅子挪动的声响,接着是顾泽洺低沉的声音,字正腔圆,带着恰到好处的官方腔调:“江女士,请保持通话,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 江初芋差点笑出声。 既然是恋爱关系,稍微利用一下男朋友,应该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吧? 江初芋是这么想的。 令她惊喜的是,顾泽洺居然瞬间就领悟了她的想法。 “现在告诉我,具体的涉案金额。” “五十万。”江初芋盯着邹世豪,清了清嗓子。“他们刚才明确索要五十万,还威胁我不给就一直骚扰我。” “根据《刑法》,勒索财物数额较大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你们学校的楼道有安装监控吗?” 江初芋点头:“有的。” 邹世豪的脸色由红转白,额头青筋暴起:“谁勒索了?我是她爸!” 顾泽洺没搭理他,继续问:“知道他们的名字吗?” “知道,他们骚扰我有一段时间了,我现在把他们的照片和名字发给你……” 邹世豪和邹世伦一听,额冒冷汗。 “这钱我们不要了,你别报警,我们马上离开。”邹世豪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孬种,胆子小,没别的本事,最怕和警察扯上关系,听到警察要来,讪讪地拉着邹世伦离开。 第33章 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江初芋靠在墙上,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过了会,听筒那头传来顾泽洺的声音。 “在哪?” “怎么不说话了?” “我去接你。” 江初芋回过神,连忙说:“不用不用,我们在食堂见吧。” * 一天的好心情全被邹家父子搅合,江初芋没什么胃口,随便点了两个菜。 室友们边吃着饭,边讨论她的事。 江初芋把餐盘往桌上一放,坐到彩燕对面。 施晴见她无精打采,贴心问了句:“你还好吗?那两个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江初芋低头专心干饭。 一时无人说话。 餐桌气氛沉重。 彩燕实在受不了,摇头晃脑道:“正所谓,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咱们要以辩证的思维去看待问题,他们现在迫不及待的找上你,说明他们穷得快活不下去了。而你呢,你现在是江家大小姐,钱多得花不完,这算不算天道好轮回?” 江初芋被她逗笑。 “学汉语言实在委屈你了,像你这样的人才应该去参加脱口秀,那里绝对有你的一席之地。” “好主意,等毕业,姐拿个冠军给你开开眼。” 林芸嗤笑:“你就吹吧。” 彩燕嗯哼一声,“你嫉妒我口才好啊?” 她们两个就是一对活宝,堪比相声界的郭德纲和岳云鹏,一吵起来就没完没了,愣是江初芋也忍不住弯了眼睛。 …… 顾泽洺端着餐盘走近就看到这一幕。 他微微眯眼,冲旁边的梁数扬扬下巴。 “我们去那儿坐。” 几人说着笑,旁边突然有人插话,“美女们,这里有人吗?” 四人动作一致地抬头,就见梁数冲她们嬉皮笑脸。 江初芋的视线看向一旁的顾泽洺。 他眉眼冷淡,漆黑的眼睛极沉。 “没人没人!”彩燕率先反应过来,脸上绽开笑容。“你们随便坐。” 闻言,江初芋连忙把放在旁边座位上的包拿开。 “谢谢。”顾泽洺放下餐盘,在她旁边落座。 餐桌瞬间变得拘束起来。 江初芋低头,用筷子戳着盘里的西红柿炒蛋。 食堂里人声鼎沸,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和室友们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 “哎,初芋,你和黎森怎么样了?”林芸突然凑过来,似笑非笑。“最近几天怎么不见人影?” 江初芋的筷子顿了一下。 秦盛雅生日那天,黎森给她发了条消息道歉,之后就一直在忙,说等到两家人聚餐的时候,再和她好好谈一谈。 她因答应了顾泽洺,近来也不敢给黎森发消息。 胡思乱想着,腿突然碰到什么温暖的东西。 江初芋浑身一僵,意识到那是顾泽洺的膝盖,想缩回脚,却发现他非但没有退开,反而轻轻贴了过来。 他的体温很高,隔着薄薄的牛仔裤布料传来。 江初芋的脸也跟着发烫。 林芸狐疑地盯着她:“怎么不说话,有情况?” “他最近比较忙。”江初芋答得面不改色,倏地感觉顾泽洺的膝盖轻轻蹭了蹭她的腿。 她偷偷瞪他一眼。 顾泽洺眼帘压着,波澜不惊地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我还以为你们有进展了呢。”林芸露出惋惜的表情,皮笑肉不笑,“之前那么热情,突然间没行动了,挺奇怪的……” “毕业季,忙点正常。”江初芋不想继续谈黎森,转移话题,“下午还有课,我们快点吃吧。” 话落,顾泽洺的腿总算停止对她的制裁。 心乱如麻地解决完一餐,和室友们走出食堂,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 掏出来一看,只有简单的一行字。 【来老馆,样本书库。】 江初芋咬了咬唇,把手机塞回口袋,随便找个借口和室友们分道扬镳。 图书样本存留间是a大为保障藏书完整性所设立的,平时采用闭架管理模式,原则上不对外开放,仅限职工或持证读者在馆内查阅。 江初芋推开厚重的玻璃门,冷气扑面而来,她打了个小小的哆嗦。 样本书库平时人不多,这个时间点更是空荡荡的,书架之间的走道安静得像与世隔绝。 “学长?” 江初芋轻喊了声,转过一个书架,突然被一双手拉进了两排书架间的阴影里。 顾泽洺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淡淡的乌木沉香。 “你刚叫我什么?”他俯首在她耳边,呼吸温热。 江初芋感觉腿有些发软,小声嘟囔:“学长……” 顾泽洺眉梢轻扬,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江初芋抬头,陈述:“男女朋友。” 顾泽洺轻笑,手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你应该叫我什么?” 江初芋搞不懂他为何执着于称呼,试探道:“顾泽洺?” “再叫。” “顾泽洺。” “继续。” “顾泽洺。” 拇指按住她的唇,顾泽洺说:“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先和我接吻,或者先告诉我中午发生了什么。” 江初芋觉得他好没道理。 郁闷地望着他漆黑的眼睛,有商有量:“没有第三种选择吗?” 顾泽洺言简意赅:“有。” 她喜形于色:“什么?” 顾泽洺单手扣住她的脑袋,将人往书架上一压。周围的空气瞬间嚣张跋扈。 江初芋的后背紧贴着硬质书脊,硌得生疼,但此刻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在面前这个人身上。 “别……”她的抗拒被截断在唇齿之间。 顾泽洺的手掌垫在她脑后。 吻来得突然又强势。 江初芋的手抵在他胸前,隐约摸到到t恤下紧实的肌肉。 她试图偏头躲避,却被他另一只手固定住下巴。 舌尖撬开她牙关的那一刻,他的心跳很急促。 湿热的舌在她口腔中四处搜刮,掠夺她所剩无几的氧气。 江初芋膝盖发软,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他的衣襟。 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我还以为江初芋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呢,没想到她爸和他哥那么落魄。” “或许就是因为他们太落魄,她才格外不待见他们。” 是孟湘和魏雪的声音。 江初芋猛地睁大眼睛,身体瞬间僵硬,推拒的力道随之加大。 察觉到她的紧张,顾泽洺扣住她的腰,整个人压了上来,宽阔的肩膀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别动。”他在她唇边低语,呼吸灼热。 脚步声更近了,几乎就在转角处。 江初芋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 她看到顾泽洺眼中闪过一丝她无法读懂的情绪。 下一秒,他的唇撤离,转而埋首在她颈间。 长指拨开她散落的长发,滚烫的吻落在她敏感的颈侧。 “啊——”魏雪的声音戛然而止,抬手捂住嘴巴。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顾泽洺在亲人,但她看不见他怀里的人是谁。 魏雪震惊得偏头去看孟湘。 只见她一张脸血色全无。 含住颈侧细腻的肌肤重重一吮,顾泽洺终于抬起头,但身体仍然挡在江初芋前面,拇指轻轻擦过她的嘴角,抹去一丝水光。 “有事?”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仿佛刚才的旖旎不过是幻觉。 孟湘的嘴唇颤抖着:“没……” ----------------------- 作者有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引用自《增广贤文》, 第28章 坏透 我可以抱抱你吗? 从样本书库撤离, 魏雪忍不住狠狠吐槽,“他就这么把人护在怀里,多一眼都不给看?到底有多宝贝啊!” 两人忘记带借书卡, 听工作人员说顾泽洺在样本书库, 本打算过来找他借一张,谁料竟意外撞见他和别人暧昧。 愣是她们见多识广, 也被惊到了。 原来,被众人捧上神坛的顾泽洺,也是可以这样爱人的。像一位战士那般,无视一切规则,什么骄傲, 尊严, 形象似乎都没有怀里的人重要。 她们从他冷沉的目光里, 看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魏雪偏头看孟湘。 她眼圈通红, 眉眼低垂,悲伤已经快溢出来了。 所以顾泽洺从不主动, 并不是在恪守什么该死的骄傲,而是不爱。 他不爱她,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因为见过顾泽洺爱别人的样子,才惊觉从前他对她是如此的冷漠。 * 江初芋躲在顾泽洺怀里, 听着脚步声渐渐走远,刚松了口气, 头顶募地传来顾泽洺的声音,语气淡定得令人发指。 第34章 “你的心跳好快。” 江初芋愣了下,手忙脚乱地从他身前弹开,指责道:“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人真是, 坏透了呀!” 顾泽洺学她的语气:“哪坏了呀?” “从头到尾,从左到右。” 顾泽洺淡笑了声,不置可否,转身整理书架。 过了会,他想到什么有趣的事,突然问:“我那么坏,你怎么会喜欢我的?” 江初芋偷偷打量他一眼,轻扯唇角:“一开始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呗。” 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身材也不错。” “见色起意啊?” “话别说得太难听,我那叫追求美。” 顾泽洺点头,神色淡淡的,分不出喜怒。 他从车筐里抱了一沓书,走向更里面的书架。 江初芋看不见他,只听见他的声音远远传来。 “说说吧,中午怎么回事?” 江初芋靠在书架一侧,沉默了好一会,才闷闷地开口:“不知道你听别人说过没,其实我原来不姓江。” 时隔多年,再次跟别人说起自己的身世,她冷静坦然了许多。 “中午那两个人是我的养父和哥哥。” “我刚出生的时候,医院抱错孩子,我跟养父母在小镇生活了十几年。” “后来,江姗女士,也就是我的亲妈,她在资助乡镇希望小学时,发现我和她小时长得一模一样,我们两个就去做了亲子鉴定。” “dna相似度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回到江家后,养父母家的人发现我有钱了,便三番两次来骚扰我,让我给他们打钱……” 她语气平淡,仿佛在跟他说别人的故事,不带一丝情绪,中间省去了从小到大所遭遇的种种不公和打压,只简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顾泽洺安静的听着。 等她说完,他放下书本,走过来。 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俯身,额头抵着她的。 江初芋抬头,遂不及防撞进他那双漆黑平静的眼睛里。 他无声和她对视着,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她听见两人的心跳,一声又一声的鼓动着,那么的清晰。 顾泽洺看了她好久,终于轻声问:“我可以抱抱你吗?” 不是“要”,而是“可以”。 他在等她接纳自己。 江初芋被他盯着,额头一片滚烫,鼻间全是他好闻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眨了眨眼,瓮声瓮气的嗯了声。 顾泽洺揽过她的腰,掌心扣住她的脑袋,往自己胸膛上按。 并不算温柔的一个动作。 江初芋却不觉得疼。 双手自然地抱住他的身体。 很满的一个拥抱。 顾泽洺的胸膛果然是温热的啊。 江初芋闭上眼睛,沉溺在属于她的片刻宁静里。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产生了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念头。 就在这时,兜里的闹钟响起。 江初芋如梦初醒,一把推开顾泽洺。 “我下午还有课,先走了。” 她不看他的眼睛,脚步很快。 门开了又关。 顾泽洺垂下手,背靠着书架。 偌大的书库变得空旷而安静。 * 江初芋没想到,孟湘和魏雪的大嘴巴那么漏风。 不出两日,顾泽洺谈恋爱的消息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人在学校论坛发帖重金悬赏他女朋友的身份,开价高达五万元。 若不是碍于其他原因,她都想自爆了。 江初芋为自己痛失五万块而惋惜不已。 而室友们这两日也因为顾泽洺的恋情瓜抓心挠肺,好奇心就像奶油芝士蛋糕,四处爆浆。 “我靠!顾泽洺居然有女朋友了!”彩燕从床上弹起来,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江初芋脸前,“看到没?是不是超劲爆!” 江初芋干笑两声,附和:“确实劲爆。” “啊啊啊我快疯了,到底是谁拿下了顾泽洺,怎么还不出来认领?我快憋死了,来个人偷偷告诉我行不行?!”彩燕抓狂地挠了挠头。 林芸心里头很不是滋味,闷闷不乐的猜测:“会不会是孟湘姐啊?听说她喜欢顾泽洺有一段时间了,我觉得他们两个还挺般配的。” “不可能,要是孟湘,魏雪早就到处嚷嚷了,怎么可能瞒得住!”彩眼反驳林芸,又有些纳闷。“我真搞不懂,顾泽洺堂堂一个大帅哥,怎么谈个恋爱也跟搞地下情似的,怕别人跟他抢女友啊?” 一直默默吃瓜的施晴也加入讨论,“顾学长哪都好,就是心思都有点重,别人很难猜到他心里想什么。” 彩燕一双眼滴溜溜的转,见江初芋沉默不语,笑嘻嘻道:“初芋,看到顾泽洺跟别人谈恋爱,你伤心欲绝到说不出话啦?反应平淡成这样,有猫腻哦!” “求你别刺激我了,没看见我已经心痛得快窒息了吗?。” 江初芋说着,默默把被子拉过头顶,假装睡觉,手悄悄摸过手机,摁亮屏幕,给顾泽洺发了条消息。 【都怪你,这下好多人都知道了。】 顾泽洺很快回复:【虽然有人发现我在谈恋爱,但他们并不知道那个人是你。放心,我会把你藏好的。】 江初芋脸颊一热,隔了老半天,提议:【要不,我们这两天避个嫌?】 【一共就七天,你打算敷衍我到结束?】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专心准备今晚的约会,别想太多,法语课见。】 江初芋盯着最后那行字,微微叹了口气。 法语课是他们少数能正大光明见面的场合。 但鉴于顾泽洺仍处在风口浪尖,她很担心两人的关系会被人看破。 晚上七点,江初芋和彩燕一起走进教室时,顾泽洺已经坐在最后一排,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却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周围人探究的目光时不时往他身上飘,他低头看书,浑然不在意。 江初芋走向第三排靠窗户的位置,离他大概两米的距离,不算远,也不过分近。 顾泽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手机嗡动一声。 江初芋瞥了眼。 屏幕上只有简短的三个字。 【坐过来。】 江初芋犹豫了几秒,准备回复,彩燕突然凑到她跟前,声音透着一股兴奋劲,“诶,不如我们亲自去问问顾泽洺他女朋友是谁?” 江初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飞快收起手机,义正言辞:“打探别人的隐私,影响不太好吧?” 彩燕轻啧一声,鄙视她:“你什么时候也变得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了?” 江初芋嚅嗫:“我一向如此。” 彩燕简直被她怂到无语。 上课铃响,阶梯教室渐渐坐满了人。 “今天讲法国诗歌。”教授推了推眼镜,“有没有同学自愿朗读这一段?” 教室里鸦雀无声。 江初芋低头假装记笔记,耳边却听见教授说:“顾泽洺,你来吧,听说你口语很好。” 周围明显响起一阵骚动。 江初芋抬头,正对上顾泽洺似笑非笑的目光。 他从容地站起来,修长的手指翻开课本,开始朗读。 纯正的法语在教室里回荡,声音低沉又带着些许冷冽的质感,让人无法控制的沉浸其中。 他的声音本来就好听,这一点毋庸置疑。 江初芋认真听着,直至末尾,顾泽洺用法语插入一段原诗中没有的话: 在夜里擦燃三根火柴 第一根让我看见你的脸庞 第二根让我看见你的眼睛 第三根让我看见你的嘴唇 这周身的漆黑让我记起一切 当我拥你入怀 朗读结束。 江初芋的心重重一跳。 全班哗然。 “他刚才是不是多念了一段?”有人疑惑。 “好像是……雅克·普雷维尔的情诗?”另一个学生小声说。 教授咳嗽一声,意味深长的说:“看来顾泽洺同学对诗歌有自己的理解。” 他扫视一圈,笑问:“有人听懂他额外加的那几句吗?” 几个学生举起手。 教授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好的诗句是能引起共鸣的,想必顾泽洺同学心中的那个她应该也听到了。” 话落,全班再次掀起一阵热潮。 同学们纷纷八卦地交头接耳,目光在教室里四处搜寻可疑对象。 江初芋耳根发烫,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 她一直想听顾泽洺用法语给他念情诗,而他竟然在众目癸癸中满足了她的愿望。 她又喜又惊,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只能无助的捧着本法语书,假装好学。 接下来的时间她如坐针毡,总感觉茫茫人海中有道目光一直注视着她。 熬到下课铃响起,江初芋以最快速度收拾书包准备逃离现场。 第35章 这时,手机震动一声,屏幕亮起。 【教学楼后门等你。】 ----------------------- 作者有话说: 在夜里擦燃三根火柴 第一根让我看见你的脸庞 第二根让我看见你的眼睛 第三根让我看见你的嘴唇 这周身的漆黑让我记起一切 当我拥你入怀 ——以上引用自雅克·普雷维尔《夜的巴黎》 第29章 “舒服吗?” “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 江初芋随便找个借口和彩燕分别, 然后慢吞吞地往后门挪去。 教学楼后门的灯光总是比其他地方暗一些。 顾泽洺靠在墙边,修长的身影半隐在阴影中。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没抬, 声音里却带着笑意。“连男朋友都怕?” 江初芋龟速走过去, 压低声音控诉:“谁让你胆肥,在课堂上读什么情诗。” “就为这事?”顾泽洺抬起头, 看着她那张生气的苦瓜脸,眼睛在昏暗的光线里情绪难辨。 江初芋煞有介事:“众目癸癸,公然调戏女朋友,还不够严重吗?帅哥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顾泽洺突然笑了。 他伸手拉过江初芋的手腕,轻轻一拽就把她拉进了阴影更深处。 江初芋踉跄一下, 差点撞进他怀里, 连忙用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只是把你写在日记里的事情做了一遍而已。”他低头在她耳边,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能别提日记么?”江初芋嘟囔, “你当初偷看我的日记,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是不小心看到的。”顾泽洺纠正她, 手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你睡觉不老实,把它碰掉在地上,我捡起来时正好翻开了。” “那你也不该……” “不该实现你的愿望?”顾泽洺挑眉, “我以为男朋友的职责之一,就是满足女朋友的一切期待。” 江初芋张了张嘴, 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那本日记写满了她对他的病态渴求和疯言疯语,她认为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是她一个人的事,与他无关。 可是现在,曾经遥不可及的顾泽洺就站在面前, 握着她的手,说着“男朋友就该满足女朋友的一切期待”这样的话,她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那本日记俨然已成为她爱他的罪证,难以销毁。 顾泽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手指滑入她的指缝,轻轻扣住。“走吧,一直站在这里,真要被发现了。” 初夏的晚风带着微凉,顾泽洺牵着她的手,避开人群,走进小路。 两侧种着成排的梧桐树,叶子在他们头顶沙沙作响。 两人的手指交缠在一起,偶尔顾泽洺会用拇指轻轻蹭过她的手背。 江初芋跟做贼一样,几次想缩回手,都被他握得更紧。 “周五我有一场射箭比赛,你会来看吗?”顾泽洺突然问。 江初芋苦恼,“我去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 “明显什么?” “明显我……是去看你的。”她小声说,“以前我从来不去体育馆那边。” 顾泽洺轻笑一声,“你不说,没人知道你是去看我的。” 江初芋点点头,又想起什么,“可是,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既然如此。”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手,“干脆承认你就是去看我的。” “别得寸进尺!” “开玩笑。”顾泽洺抓住江初芋作势要打他的手,“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躲躲藏藏的。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 江初芋沉默了一会儿。 她当然也不喜欢这样,但一想到要面对同学们探究的目光和无穷无尽的问题,她就感到一阵窒息。 而且,她向江姗保证过,会处理好自己的私人感情问题,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我们说好的保密,无论是现在还是分手以后,永远别让人发现。”她理智的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顾泽洺看了她一眼,没再坚持。 拐进一条更僻静的小路,脚下的沙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远处教学楼的灯光像漂浮的灯笼,朦胧虚幻。 小路尽头是一片人工湖,夜晚的湖面像一面镜子,倒映着零星的灯光。 顾泽洺拉着她在湖边的长椅坐下。 这里远离主路,四下无人,只有偶尔的虫鸣和风吹过荷叶的声音。 两人安静地坐了片刻,江初芋想到一个问题。 “所以,”她犹豫了一下,“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顾泽洺仰头看着夜空,思考了一会儿,说:“忘了。” “噢,不想说就算了!” 直觉他在忽悠自己,江初芋站起身,走到湖边,只留给他一个生气的背影。 月光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湖面。 她在岸边蹲下,指尖划过微凉的湖水,搅起一圈圈涟漪。 顾泽洺垂眸睨她。 江初芋背对着长椅,依然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目光。 “玩够了吗?”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缓慢。 江初芋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搅动水面。 长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顾泽洺站起身。 脚步声渐近,最后停在她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 夜晚空气微凉。 他清冽的气息逐渐靠近,然后彻底将她包围。 “可能是第一眼,”顾泽洺忽然开口回答她刚刚的问题,声音里带着她所熟悉的、令人心跳加速的冷调,“可能是你被爱的时候,或者被人亲吻的时候,也可能是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 江初芋耳根发烫。 她咬着唇,手指无意识地在水里画着圈。 “哪怕是现在,背绷得笔直,头发垂下来遮住半边脸,”他紧盯着她,声音又低了几分,“耳朵红得藏不住的样子,也很喜欢。" “你!”江初芋猛地转头,却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睛。 月光下,那双眼睛黑沉沉的,深邃得让她呼吸一滞。 他蹲下身来,与她平视。 “终于肯看我了?” 江初芋慌乱地别开眼,心跳快得不像话,不甘心的捧起一捧湖水,向后一扬。 水花泼在顾泽洺的脸和胸前,白衬衫立刻湿了一片。 江初愣住了。 她没想到真的会泼中。 以顾泽洺的身手,明明可以轻易躲开。 “你怎么不躲啊?!”江初芋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慌忙从包里翻出纸巾。 顾泽洺垂眸看她。 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滑落,流过凸起的喉结。 他的睫毛也沾了水,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过来。”他说。 江初芋捏着纸巾,犹豫地走近一步。 顾泽洺忽然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拽,她失去平衡跌坐在他腿上。 “你犯规!”江初芋惊呼一声,立刻被他捂住嘴巴。 “嘘,叫得太大声,会被人听到的。” 江初芋闭紧嘴巴,不敢动了。 过了几秒,她问:“你不难受吗?” “难受。” 顾泽洺亲了亲她的脖颈,深吸一口气。 “擦吧。”他松开手,向后靠在长椅上,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 江初芋的手微微发抖,先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水珠,从额头到眉骨,再到高挺的鼻梁。 顾泽洺抬眸看她,任由她的指尖隔着纸巾触碰他的皮肤。 当擦到他微启的唇时,江初芋的动作陡然一顿。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手指,温热而潮湿。 江初芋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夜色沁凉,天上有皎洁清冷的月光。 他靠在长椅里,仰头注视着她。衬衫领口微微敞开,唇和喉结都是湿的,有几分颓靡,几分脆弱。 都说男人的破碎感就是女人的兴奋剂。 江初芋深以为然。 她望着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被吸入了那片黑暗之中。 “还没擦干净,继续。”他低声催促她,嗓音沙哑得不行。 江初芋的手移到他衬衫领口。 纸巾很快浸透了,她干脆直接用手去抹那些水痕。 指尖碰到他锁骨的一瞬间,顾泽洺的呼吸明显重了几分。 他在勾引她。 他绝对在勾引她! “你能不能……别呼吸?”江初芋小声开口,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话有多蛮不讲理。 顾泽洺忽然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衬衫传到她的掌心。“为什么?” “因为你一呼吸我就……”江初芋有些把持不住,她捧着他的脸,眼睛直视着他。“顾泽洺。” “嗯?” “我想吻你。” 顾泽洺长睫翕动,眯着眼瞧她,脸颊在她的掌心里轻轻摩挲蹭弄。 操。 江初芋双眼通红,彻底炸了。 第36章 她感到一阵酥麻从掌心蔓延到全身。她想维持自己那点可怜的矜持,可顾泽洺的目光像一张网,将她牢牢困住。 江初芋着了魔般地低头凑过去。 当她的唇贴上他的那一刻,两人都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顾泽洺一只手环住她的腰,将她更紧地压向自己,另一手摸到她的背部,长指勾住她的里衣扣子。 江初芋一惊,想推开他,反被他抱更紧。 顾泽洺一边和她接吻,一边仰头看着她,根本不让她逃。 “乖,再亲得重一点。” “自己把舌头伸进来好不好?” “你别说话了!” 江初芋觉得他简直是魔鬼。 她以前怎么会以为他很纯洁的? 他简直是欲望本身! 失神之际,腰间一痛。 江初芋回过神,喘息出声。 顾泽洺轻吮了下她的舌尖,终于放开她,然后故意仰起脸,让她看清他被情.欲浸染的眼睛和表情。 怪不得第一次接吻时,要蒙住她的眼睛不让她看,因为真的很色。 她现在只是看一眼都要发疯。 江初芋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很快又被他扯下。 顾泽洺拉过她的手,用平静冷淡的声音,说着让人发狂的话。 “自己抱着我的头好吗?” 江初芋脑中最后一根弦啪地一下断了。 他越是一副光风霁月的样子,她就越想要玷污他,把他弄得更脏。 身体的卑劣因子蠢蠢欲动。 江初芋放弃思考,双手抱住他的头。 远处传来几声蛙鸣,湖面泛起微波。 天地广阔,所有的喧嚣和世俗都变得遥远而不重要。 江初芋的世界只剩下顾泽洺的气息,他的温度,和他越来越深入的吻。 当两人终于分开时,她腿软得站不住,只能攀着他的肩膀。 顾泽洺帮她整理好衣服,拇指抚过她红肿的唇瓣,眼神暗沉。 “舒服吗?”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江初芋闷闷的嗯了一声。 顾泽洺轻轻拨弄她的头发,不经意的问:“那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江初芋愣了下,把脸埋在他肩窝,摇了摇头。 他的衬衫还湿着,贴着她的脸颊,凉丝丝。 过了一会,等她的气息平复,顾泽洺看了眼时间,把她从长椅里拉起来。 “快到门禁时间了,我送你回宿舍。” 手牵手,走到主干路,顾泽洺放开她。 “你先走。” 江初芋犹豫了下,背着书包往前走了大概五米,他从后面跟上来。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像陌生人般,慢慢地走向紫箐园。 江初芋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她知道顾泽洺一直跟在后面,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但她不能回头。 回头就会心软,犹豫就会败北。 赶在门禁前回到女生宿舍楼,江初芋脚步一顿,转身瞥了眼后边。 顾泽洺站在之前那棵树下,默不作声地盯着她。 距离有点远,江初芋看不清他的表情,只依稀瞅见他的影子,黑漆漆的,整个人仿佛要沉入黑暗。 江初芋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 还有最后两天就结束了,再狠心一点,她就会有光明的未来。 江初芋咬着牙,小跑上楼。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在。 江初芋把书包放桌上,转身去卫生间,在门口和彩燕碰个正着。 “诶,你身上怎么有股淡淡的香气?”彩燕边拍爽肤水,边凑近她颈窝嗅了嗅。“还挺好闻的,你喷香水了?” “没有啊。”江初芋低头闻自己的袖口,疑惑:“你戏弄我呢?我自己怎么闻不出来?” “真没骗你。”彩燕用沾着化妆水的指尖点点她锁骨,“你身上真的有一股冷冽的乌木沉香,很淡,我以前好像在哪也闻到过……” 江初芋僵在原地。 和顾泽洺交往的短短几天,她以为什么都没变,可不知不觉间,她的身体还是沾染了他的气息。 怕室友察觉出什么,她连忙转移话题:“可能是洗衣粉的香气吧。” 彩燕狐疑地看着她。 江初芋被她瞅得心里发悚,又说:“哎呀,我要洗漱了,先占用一下卫生间。” “好吧。” 彩燕退出卫生间,总算停止对江初芋的审视,可心里的疑云却没有因此消散。联想到江初芋最近几天总是找借口脱离宿舍小队,实在令人生疑。 彩燕决定找个时机,好好的盘问她。 第30章 顾泽洺超级变态 今晚我们有一整夜的时…… 周五。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 江初芋低头瞥一眼,屏幕上跳出一条简短的信息。 【下午三点,体育馆。猜猜我一共能射中几环。】 文字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弓箭emoji。 江初芋的指尖悬停几秒, 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她迅速环顾四周, 确认没人注意后,才在对话框里敲了一行字。 【猜对了有什么奖励吗?】 发完觉得太过平淡, 又补了个小猫探头的表情包。 回复几乎是立刻弹出来:【今天任你处置。】 江初芋能想象顾泽洺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如果按照mbti里的性格倾向来分类,他大概是一个冷血的j人,骄傲,自洽,不内耗, 那双总是冷静得近乎淡漠的眼睛里是运筹帷幄的自信。 作为他的女友, 他最后一天的情人, 江初芋很有自觉, 该给的情绪价值一点不少:【那猜错呢?】 这次等待的时间稍长,手机再次震动时, 江初芋低头查看。 【今晚你去我那里。】 江初芋感觉有一股热气从脖子窜到耳尖,她想了想,敲了个挺高的环数。 刚点击发送成功,彩燕突然凑过来, 吓得她一个激灵。 “你发什么呆呢?”彩燕问。 “没、没什么!”江初芋手忙脚乱地锁屏,心脏砰砰直跳。 彩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该不会是……” “唉, 别提了。”江初芋叹了口气,故作忧愁。“大作业有点问题,我再想怎么改。” 她说着,快速收拾好桌子。 “我要去图书馆查资料,你们先去吃饭吧, 不用等我了。” 室友们交换了个眼神。 短短一周之内,这已经是江初芋第n次单独行动。 太频繁了,肯定有猫腻。 室友们怀疑她又谈了新男友,但没有立即拆穿她。 等室友们走远, 江初芋长舒一口气。 从书包里摸出精心准备的盒子。 里面是一副黑色腕带。 前天听顾泽洺说他有射箭比赛,她就想送他了。 下午两点多,体育馆人声鼎沸。 江初芋猫着腰溜进去,找了个靠后的位置。 场中央,顾泽洺正在做热身,黑色运动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他抬手拉弓,肩背肌肉绷出漂亮的线条,引得观众席一阵惊呼。 江初芋看得出神。 两人相识有一段时间了,她仍旧会被顾泽洺那种认真而专注的样子所击中,然后疯狂心动。 相比于浪子回头,正经人沉溺欲海更能给她感官刺激。 所以当初,看到捡垃圾也干干净净如白鹤一样的顾泽洺,她就已经没救了啊。 心神荡漾间,手机又震动起来:【看到你了,来趟洗手间。】 江初芋看了眼选手的方向,收起手机,趁着观众陆续入场的混乱溜了出去。 走廊尽头,顾泽洺靠在墙边。 他们的比赛服是白加玄青的配色,基础款也能被他穿得利落好看。 江初芋的目光在他身上转啊转,露出遗憾的神情。 他怎么连穿比赛服也裹得严严实实的,都看不到腹肌。 “怎么不说话?”顾泽洺屈指轻弹她的额头。 江初芋耳根发烫,慌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副黑色腕带。 “给你的。”她低头去捉他的手腕,却被他反手握住。 “你手怎么这么凉?”他掌心有薄茧,温度格外灼人。 江初芋说:“凉才好,冬暖夏凉,还能帮你赛前降降温。” 还挺会胡说八道的。 顾泽洺没继续深究这事,伸出手腕,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 “帮我戴上。” “哦。” 江初芋低头系腕带,手指不小心碰到他手背凸出的青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 顾泽洺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近。 “手别抖,慢慢来。”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头顶。 江初芋老老实实系紧腕带,动作很轻,像是怕勒疼他。 远处传来广播的试音声,比赛快开始了。 顾泽洺垂眼看着她的发顶,喉结动了动,伸手揽过她的身子往怀里按。 第37章 江初芋把脸埋在他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声。 听了几秒,右手不安分的从赛服边缘滑进去,贴上他的腹肌。 “别乱动。” 顾泽洺抓住她的手,沉着黑眸看她,低头在她唇间轻啄。 江初芋呼吸渐乱,手忙脚乱地推开他:“我该回去了!” 顾泽洺没强求,只是低声说:“等我比完。” 江初芋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忽然笑了。 “好。” 回到座位,江初芋整个人还晕乎乎的,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 “江初芋?!” 她僵住,缓缓转头。 彩燕拉着另外两个室友走过来。 “你不是说去图书馆查资料吗?”彩燕眯起眼睛,一副你赶紧老实交代的表情。 江初芋暗道一声完蛋,大脑飞速运转:“我查完了,听说体育馆今天有射箭比赛,顺路过来凑个热闹。” “哦~”彩燕拖长音调和室友们交换眼神,“你新谈的男朋友该不会是射箭队的帅哥吧?” “啥?”江初芋慌了。 听彩燕的口气,莫非已经知道她和顾泽洺的关系? 江初芋缓了几秒,开玩笑道:“我哪来的射箭队帅哥男友?你们给我发还是国家给我发啊?真有这种好事,怎么不把顾泽洺发给我?” 室友们一听,都觉得她白日做梦,贪得无厌。 “你还给挑上了?”彩燕掐了一把她的脸,“换做以前,我一定高举身份证支持你追顾泽洺,但是现在他有女朋友了,咱们收收心,就当纯欣赏男色吧,插足别人的感情会天打雷劈的。” 江初芋小声咕哝:“没打算插足,今天有空顺路过来看他比赛而已。” 反正今天有很多人都是来看顾泽洺的,她这么说应该不会让人起疑。 果不其然,彩燕说:“那就好,看看不犯法,下次记得喊我们一起。” 江初芋连连点头:“下次一定。” 比赛即将开始,室友们找好位置落座。 江初芋如蒙大赦地擦擦汗,转身看向场中。 如果用一项体育运动来形容顾泽洺,江初芋觉得“射箭”确实与他最适配。 他既稳,又有一箭命中靶心的魄力,手臂的力量完全不输纯力量型的运动员。 毕竟,他用一只手也能轻松把她扛起来。 江初芋胡思乱想着,听见周围的观众开始议论纷纷。 “快看那边的选手!我的天,侧脸绝了!” “是顾泽洺啊,a大的帅哥,去年京市大学生射箭比赛拿过奖牌的。" “我靠,好牛的身材比例……穿运动服都这么欲,脱了还得了?” “听说他有女朋友了,真羡慕那个女生,这种极品睡到就是赚到啊……” 闻言,江初芋小声嘟囔:“他的身体素质的确很好。”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周围突然安静,室友们齐刷刷地看向她。 彩燕:“你怎么知道他的身体素质很好?” 林芸:“对哦,说得好像你睡过一样。” “我、我看他的肌肉线条猜的,他自制力那么强,平时一定会经常锻炼啊!”江初芋急中生智,“你们看他的背肌,发力时特别明显。” 室友们将信将疑,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向顾泽洺。 赛场上,他像换了个人,眼神冷冽锐利。 弓弦震颤的瞬间,箭矢射出,正中靶心。 在他连续两次十环后,观众的欢呼一声赛过一声。 最后一箭定胜负。 全场寂静中,顾泽洺抬睫扫了眼观众席,目光精准锁定江初芋的位置。 江初芋不由得也跟着紧张起来,甚至忘了眨眼。 顾泽洺收回视线,脖颈绷紧,拉弓,放箭,再次命中靶心。 “赢了!!!”观众们起立欢呼。 江初芋丧气,好像又猜错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像顾泽洺这样内核稳定的人,心理素质绝对是顶尖的,就算他们分手,他应该也能很快走出来,忘掉她,忘掉他们肮脏的关系。 想到这,江初芋也跟着冷静许多。反正又不是没睡过,去就去。 颁奖典礼结束后,开始散场。 江初芋的手机震动了声。 【到华联精品超市等我。】 她瞥了眼,跟室友们说她要去江乐凯那边,然后借机偷偷溜去约定地点。 顾泽洺说的购物中心在五道口附近。 她赶到时,他已经换回常服,正在低头看手机。 见她来了,顺手接过她的背包。 江初芋还沉浸在比赛的兴奋中:“你最后那箭太帅了!” 顾泽洺轻笑着推过购物车:“所以,今晚的约定?” 江初芋顿时结巴起来:“去、去你家吗?” “嗯。” 江初芋嚅嗫:“被你家人看到不太好吧?”他们明天就要分手了,怎么还敢把她往家里带? 顾泽洺沉默了会,语气平淡:“我没有家人。” 江初芋一愣,心脏仿佛被重刺了一下,有些疼。她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他。 顾泽洺推着购物车,转身往超市里走,脸上没什么表情。 江初芋亦步亦趋地跟过去。 “今晚想吃什么?”他语气轻松。 江初芋盯着他宽阔的背部,有些不好意思。 最后一顿散伙饭他还要亲自下厨,实在太尽责了,显得她像个无所事事的女朋友。 江初芋矜持三秒,厚着脸皮报了一堆菜名。 顾泽洺听完,笑道:“你真的一点都没跟我客气。” 江初芋撇嘴:“是你自己问我的,我当然要相信男朋友的实力,你那么厉害,一定都能做出来的对吧?” 她的夸赞就是糖衣炮弹,信一句这辈子就完了。 顾泽洺瞥她一眼,没搭话,但拿的东西,又都是她想吃的。 江初芋喜滋滋地抓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还是学长最好了。” 顾泽洺挑了挑眉。“怎么还叫学长?” “呃,一时改不过来。”江初芋嘿嘿一笑,打马虎眼忽悠过去。 整个采购过程,她的心情都特别愉快。 逛了二十多分钟,购物车渐渐被塞满,但江初芋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问顾泽洺:“学长,你自己就没有什么想吃的么?” 顾泽洺言简意赅:“有。” “那我们多买一点。”江初芋话落,就看见顾泽洺停在一排货架前,从上面拿出一整盒的避孕套。 江初芋瞬间失声,整张脸涨得通红。 一整盒,故意吓她的吧…… 隔了老半天,她才扯回一丝理智,和他讨价还价:“会不会太多了啊?” 顾泽洺面不改色:“不会,今晚我们有一整夜的时间可以好好相处,熟悉彼此。” “可是……”她结结巴巴的。“你明天还要给我弟上法语课啊?” 顾泽洺垂眸看她,声音很淡定:“我跟江女士请过假了。” 江初芋:“……” * 虽然她一开始确实是见色起意,眼馋顾泽洺的身子,但从没想过把他榨干。 而且之前那一次,她虽然喝醉了很多细节早已模糊,但有一点即使她化成灰也无法忘记。 顾泽洺长着一张清冷薄情脸,内里却仿佛有个黑洞一样,索求无度。 她偶尔会被他的身体凶得哭着求饶,可即便如此,也无法阻止他继续索取。 他只会温柔的亲掉她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的诱哄她沦陷。 相比而言,顾泽洺的唇就温柔优雅多了,虽然看着颇为凉薄。 出租车在公路上平稳行驶。 江初芋偷瞄顾泽洺手里的塑料袋,依稀能看见里面有个盒子包装印着令人脸红心跳的文字。 她感觉自己快疯了。 因为她对他的爱始于情欲,所以结束时,他也要用同样的方式来报复她么? 江初芋不敢再细想? 一路无话,出租车停在一栋老式公寓前。 顾泽洺开门下车。 江初芋赖在车里不动。 顾泽洺盯着她片刻,薄唇动了动,语气异常温柔,“腿不舒服么,要不要我背你?” 江初芋吓得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走!” 最后一天,她忍,忍,忍! 从一楼忍到十二楼。 顾泽洺从兜里摸出钥匙,开锁。 江初芋盯着他的手,好奇:“你一个人住?” “嗯。”他答得轻描淡写,似乎不愿过多提及他的家庭。 门开了。 江初芋发现房间出奇的整洁。 灰色沙发没有一丝褶皱,玻璃茶几反射着窗外的落日余晖,玄关处的拖鞋摆放得整整齐齐,地板亮得能照出人影。 “进来吧。”顾泽洺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崭新的粉色拖鞋递给她。 江初芋换上,尺寸刚好合适。 第38章 “你家真干净。”她由衷赞叹。 “每周会有阿姨来打扫。”顾泽洺把食材拎进厨房,声音从里面传来,“虽然没什么需要整理的。” 江初芋环顾四周。 没有家庭照片,没有四处乱扔的脏衣服,所有的家具都摆放得很规整,总之就是干净整洁,一点也没有独居男性的臭毛病,但也没有家的温馨,和他一样清清冷冷的。 “需要帮忙吗?”她走进厨房,看到顾泽洺已经系上蓝色围裙,正在切菜。 “帮忙洗一下洋葱。”他头也不抬地递给她一个篮子。 好吧,又是洗菜。 江初芋接过篮子,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掌。 两人的动作皆是一顿,很快又移开了手。 江初芋打开水龙头,低头洗菜,慢慢的就被辛辣的气味逼出眼泪。 “哭什么?”顾泽洺放下刀,拇指轻轻擦过她的眼角。 他的指腹有些粗糙,动作却格外温柔。 “被洋葱辣到眼睛了。”江初芋小声辩解。 他离得太近,她一呼吸就能闻到他的气息。 顾泽洺没有再说话,只是递给她一张纸巾,然后转身去煮面。 渐渐的,厨房里只剩烧水声和刀落在砧板上的响动。 过了会,顾泽洺说:“储藏室里有橄榄油,能帮我拿一下吗?走廊第二个房间。” 江初芋点点头,擦干净手走出厨房。 公寓的布局很简单,她走到一扇看着很像储藏室的房间前,用力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打不开么?”顾泽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似乎能看见她的一举一动。 “我好像看错房间了。”江初芋转向对面那扇门。 这次门终于开了。 她抬眸,视线一转。 映入眼帘的不是储藏室,而是一间书房。准确的说,是一间关于她的收藏室。 墙上贴满了她的照片和画像。 展示柜里整齐排列的黏土人偶全都长着她的脸,穿着她不同时期的裙子。 被她吻过的白衬衫包裹着两人第一次做脏的裙子,像“情侣”一样,像他在拥抱她一样,一同挂在角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房间正中央那幅等身大小的油画。画中的她表情栩栩如生,仿佛活了一般,笑颜明媚,眼睛却在哭。 若非长期观察一个人,不可能画得如此细致 江初芋踉跄后退,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一本素描册掉落在地。 “找到了吗?”顾泽洺的声音陡然自身后响起。 江初芋猛地转身,看到他站在客厅中央,手里端着一盘刚做好的意大利面。 逆光中,他漆黑的眼冷冰冰的盯着她。 “我……我走错房间了。”江初芋声音发抖,装作没事人一样退出房间。 顾泽洺慢慢走近,把盘子放到餐桌上,轻声问:“喜欢我的收藏吗?” 第31章 “乖,你受得住的。” “喜欢我这样爱…… 夏季的晚风带着潮湿的热意, 黏在她皮肤上挥之不去。江初芋深吸一口气,笑了笑:“喜欢。” 顾泽洺抿着唇看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先吃饭吧。”他声音冷淡, 专心低头摆盘, 似乎对她的回答并没有过多在意。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道菜,清蒸鲈鱼、糖醋排骨、洋葱炒肉……全是她爱吃的。 江初芋胸口泛起一阵酸涩。 “你平时就是这样把自己养活的啊?”她明知故问。 顾泽洺轻轻“嗯”了一声, 冷静得仿佛这只是无数个普通夜晚中的一个,而不是他们约定分手的最后一晚。 江初芋拉开椅子落坐,目光扫过桌上的菜肴。 顾泽洺的厨艺很好,刀工精细,火候恰到好处。她突然意识到, 尽管他们的身体已经非常熟悉, 可她对他的了解却少得可怜。 她不知道他的家庭背景、过往经历, 不清楚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她的, 甚至无法分辨,人前“清冷淡漠”的学长, 和现在“沉郁阴鸷”的变态,哪一个才是他真正的底色。 或许,她真的惹到了一个变态也未可知。 江初芋后背冷汗涔涔。 虽然她的好奇心早已突破临界点,但她也明白一个道理。 知道得越多, 就越难走掉。 现在问这些没有什么意义,她可以好奇, 但最好不要过问,不要心软,也别共情。当个幸福的小聋瞎,对她和他而言都好。 “在想什么?”顾泽洺倒了杯红酒,推到她面前。 江初芋摇摇头, “没什么。” 他们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交谈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题。 顾泽洺的表情始终平静,看不出任何要分手的伤感。 江初芋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机械地咀嚼着食物,有些心不在焉。 饭后,顾泽洺收拾好碗筷,从书房拿出画具。 “我的油画还差最后一步,给我当回模特可以吗?” 江初芋想拒绝,但看到他冷沉平静的眼神,又点了点头。 她坐在窗边的单人沙发里。 室外天光已彻底暗沉下来,纱帘被夜风撩起,月光落在她的肩头、发梢,一片朦胧。 顾泽洺开始作画,他的视线在画布和江初芋之间来回移动,目光明明淡薄疏离得像在观察静物。江初芋却感到一阵战栗,仿佛他的视线正一寸一寸轻抚过她的肌肤。 她的呼吸渐沉,手指无意识的绞紧裙摆。 “别动。”顾泽洺眉头轻蹙,目光落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 江初芋咬着唇,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耳边只有画笔在画布上摩擦的声响。 顾泽洺偶尔会停下动作,微微眯起眼睛审视她。 那种专注的神情让江初芋莫名感到一阵心悸。 他很擅长用那种淡然而清冷的目光凌迟别人。被他盯着的人,但凡产生一点龌龊的心理,立刻会觉得自己是在误解和玷污他。 联想到这间书房里肮脏的一切,江初芋顿觉心累。 她好讨厌顾泽洺。 真的很讨厌…… 他的无动于衷让她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他但凡像林迦澍一样发飙生气,都会比现在这样好应付许多。 江初芋偷瞄一眼墙上的时钟。 快到零点了。 她想出声提醒他。 顾泽洺却在这时放下了画笔。 “好了。”他的唇边终于有一丝笑容。 江初芋松了口气,刚想起身。 顾泽洺拿湿巾擦干净手,示意她:“过来看看。” 江初芋犹豫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画中的她站在坐在光影里,神情忧郁而美丽。她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有这一面。 像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般,眼中交织复杂的情绪,有种带刺的很有韧劲的美丽。 顾泽洺伸手将她拉入怀中。 江初芋惊呼一声,跌坐在他腿上。 从后面环抱住她,嘴唇轻轻贴上她的后颈。 “好看吗?”低沉的声音带着点蛊惑人心的意味。 江初芋挣扎了一下,却被他牢牢禁锢住双 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的唇沿着她的颈线游移,温热的气息喷在她敏感的皮肤上。 江初芋浑身绷紧,小声回答:“很好看。” 顾泽洺轻笑出声,鼻尖在她耳后磨蹭:“再好看也是个死物,你现在的表情比它生动得多。”他轻嗅着她的气息。“最后一次了,不想让我好好记住你么?” 江初芋疯狂摇头,可身体还是背叛了理智,在他的触碰下微微颤抖着。 顾泽洺一只轻轻握住她纤细的脖颈,另一只手顺着她的手臂下滑,与她十指相扣。 他的吻从后脖颈蔓延到肩膀,最后轻轻咬住她的肩带,用牙齿缓缓拉扯。 “别……”江初芋喉咙发紧,声音已经带上微弱的哭腔,“让我自己来可以吗?” 如果今晚他们势必有一战,至少也该由她来掌控主动权。 全交给他的话,那她真的没啥活路了。 顾泽洺动作一顿,然后松开她,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她,眼神幽深。“好,”他哑着声音说,“你自己来。” 江初芋站在椅子前,调整好呼吸频率,双手颤抖地攀上他的肩膀,俯身低头。 两唇相贴的一刹那,顾泽洺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她的动作生涩而犹豫。 他没有动,任由她主导这个吻, 几分钟后,江初芋退开一点,终于看到顾泽洺眼中出现了波动。 她摸了摸他漆黑如玉的眼睛。 长睫因指腹的触碰轻轻翕动着,给她带来异样的酥麻感。 一种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江初芋全身的细胞都跟着兴奋起来。 她看着他那张让无数人发疯的脸,吐气如兰:“原来你也会失控啊,平时装得那么清高。真想让那些崇拜者看看你现在的表情,看看你这个变态现在有多……”她说了一个极具侮辱性的词。 第39章 顾泽洺的眼神瞬间变得阴翳。 他猛地扣住她的后脑,狠狠吻了上去。 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舌尖直接顶开她牙齿,粗暴地深入,搅动。 江初芋几乎无法呼吸。 下唇被他咬破一个小口,一丝腥甜从两人交缠的唇齿间弥漫,顾泽洺含住她的舌头重吮一记,抬手啪啪两声。 江初芋臀部一疼,嘴里嘟嘟囔囔地骂他变态,却换来他更重的对待。 当他终于放开她时,江初芋的嘴唇已经变得又肿又艳,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显得格外可怜。 “亲一下就哭成这样?”顾泽洺黑眸一暗,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你全身就只有这张嘴最硬吗?” 江初芋气得发抖,却被他接下来的动作夺走了所有反抗的力气。 顾泽洺拦腰将她抱起,走向卧室。 一路上他的吻不停地落在她的耳垂,脖颈,锁骨……每一处都像在点火。 “你犯规,说好让我自己来的!”江初芋挣扎着,声音显得极其无力。 顾泽洺将她扔到床上,双手撑在她脸颊两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讥讽:“让你来?你知道怎么爱人吗?做都做不会。” 遂不及防被他揭老底,江初芋恨得牙痒痒。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你就是个爱勾引人的贱男人……” 闻言,顾泽洺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俯身压下来,用唇堵住她后面的话。 江初芋一开始还能骂他几句,后来渐渐地,只剩下喘息和哭泣。 灯光下,她的表情无处遁逃。 顾泽洺紧盯她的眼睛,一次又一次让她哭出声。 “好好记着。” “这才是爱。” 他的眼神很凶。 但他的声音又很温柔 “宝宝,喜欢我这样爱你吗?” “乖,别躲。” 江初芋喉咙发紧,哭着别过头去说不要再看她了。 顾泽洺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温柔地和她十指相扣。“只要你说一声不分手”他在她耳边低语,“我什么都依你好不好?” 江初芋用仅剩的最后一线理智,摇头拒绝。 顾泽洺的眼神再次冷了下来。 他抱起她,走到卧室的落地镜前,强迫她看着镜中。“看看你自己,”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看看你的身体是怎么回应我的。” 江初芋捂着脸,眼睛却控制不住地从指缝间往镜子里看。 她的裙子已经被顾泽洺揉得皱巴巴,而他的衣衫依旧整洁如新。 好过分…… 江初芋羞耻地闭上眼睛,却被他捏住下巴强迫睁开。 那一晚发生了很多很多事,他们互相拥抱接吻,用世界上最难听的语言咒骂对方,恨不得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战争”持续到了凌晨五点钟,江初芋理智瓦解,只剩纯粹的快乐和痛苦,最后因体力不支,彻底昏睡了过去。 顾泽洺亲了亲她的额头,坐在床边安静地看着她。 哪怕被他弄哭n次,她也未曾松口。 她铁了心要和他分手,还要骂他“恶心”、“清高”、骂他是“贱男人”。 顾泽洺抬手,指尖在她颈部流连。 她的脖颈白皙纤细,他一只手就能牢牢握住。 他收紧手指,轻声问:“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江初芋皱了皱眉,似乎做了什么噩梦,不满地嘟囔一声。 顾泽洺叹了口气,松开手,起身打开柜子,从抽屉里取出一副手铐。 第32章 天才来时路 那个爱着江初芋的顾泽洺是…… 次日, 江初芋被一阵琴声吵醒。她皱着眉头,脑袋像灌了水一样沉重。昨晚累得够呛,记忆断断续续的。她试图抬起手臂, 却发现右手被什么东西束缚着。 “什么鬼……”江初芋嘟囔着, 勉强睁开眼,看见自己的右手被一副银色电子手铐锁在床头。 她瞬间清醒, 猛地坐起身,被子从肩头滑落。 “我靠!” 江初芋用力拽了拽手铐,链条纹丝不动。 她瞪大眼睛环顾四周。 这里顾泽洺的卧室,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隔壁传来悠扬的钢琴声,是她最喜欢的《春之梦》。 弹得断断续续, 像是心不在焉的随手拨弄琴键。 “顾泽洺!”昨晚叫得太狠, 声音有些嘶哑, 江初芋清了清嗓子, “你在那边吗?” 琴声停顿了一秒,继续流淌。 江初芋咬牙切齿:“顾泽洺!你疯了吗?” 她几乎喊破音, 然而琴声并没有停。 顾泽洺仿佛没听见她的呼喊,弹得愈加流畅。 江初芋气得浑身发抖,又有一丝说不清的恐惧。 她低头研究手铐,发现侧面有个数字键盘。 试着输入顾泽洺的生日, 系统提示错误;又输入他们初见的日期,还是错误;她咬了咬牙, 输入自己的生日,结果系统像是在嘲讽她自恋一样,“滴滴”两声,宣告她再次失败。 江初芋不信邪,继续把顾泽洺的身高、尺寸……各种和他或她相关的数字挨个试了遍, 依旧徒劳无功。 “顾泽洺你个混蛋!变态!”江初芋用另一只手捶打床垫,“你丫的快放开我!” 钢琴声演奏到高潮,顾泽洺似乎沉浸在自己的艺术当中,完全没理会她。 江初芋泄气的靠在床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想哭又哭不出来。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是馋死,也不会招惹他了…… 江初芋懊悔至极。 她想找点什么东西直接把手铐砸开,然而顾泽洺显然有所防备,床的周围什么也没有。 绝望之际,卧室另一头传来彩铃声。 江初芋的目光落在远处的沙发。 她的手机正躺在上面唱着歌。 江初芋伸长左手,指尖距离手机还有两米远的距离。 她低头一看,床脚被焊死在地面上,完全没法移动。 “该死!”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什么国际重犯呢,尽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她。 电话响了两次自动挂断,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江初芋颓然靠回床头,安静地听着琴声。 真的很讨厌这种,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挣脱束缚的感觉。 就好像,她的人生只配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腐烂。 她以为顾泽洺至少会懂一点,现在才发现,他和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其实也没什么两样。 江初芋盯着墙角落,回想起了高中时代的某一天。 “你知道么。”她隔着墙壁和另一边的顾泽洺说。她知道他一定能听得见。 “我曾经数次想过自我了断,有一次即将成功时,却被一个过路人给救下。” “我很感激他又给了我一次生命,可同时我也特别恨他,没经过我的同意,擅自把我留下来。” “你说,他怎么能肯定,我活着会变好,而不是越来越糟糕,越来越痛苦呢?” 琴声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 良久,顾泽洺的声音自墙另一头响起。 “0417。” 江初芋眼皮一动,手指颤抖着输入数字,手铐“咔嗒”一声松开。她解下扔到床上,迅速穿好衣服,一秒都没犹豫,抓起手机和包冲向门口。 经过琴房时,余光不经意往里看。 顾泽洺背对着她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停在琴键上。阳光透过纱帘在他周身勾勒出一个近乎透明的轮廓。 他的肩膀线条紧绷,背影冷傲而孤寂。 江初芋喉咙发紧。 脑中回想起昨晚两人的抵死缠绵,想起他如何在她耳边粗喘低语,想起他眼中那片她永远无法抵达的深渊。 她爱过他,但现在,她只想逃离。 说到底,他们的恋情不过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欢愉。 它并不正常,也无法维系。 早该结束了。 “谢谢你。”江初芋看着他宽阔挺拔的后背,艰难开口。“这七天,我很快乐。” 门关上的瞬间,钢琴发出一声刺耳的嗡鸣。 江初芋没有回头,脚步越来越快,直至远去。 自此,他们就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会对别人笑,也会和别人拥抱。 琴房里,顾泽洺的眼神终于动了动。 江初芋一走,他的世界瞬间沉默得像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太安静了。 他拎起椅子,发了狠,一遍又一遍往琴架上砸。 琴房很快变得一片狼藉。 他扔掉支离破碎的椅子,双手撑着琴架喘气,指关节渗出血,汗水从喉结滑落,滴在琴键上。 顾泽洺抬手轻轻一抹,偏头看着窗外。 阳光照亮他阴沉的脸。 一夜未眠,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屏幕亮起,是秦既远发来的短信:【一周期限已到,你的决定?】 第40章 * 很小的时候,顾泽洺就听父辈那边的人说过,秦家是京圈商界的领头羊,每一代继承人的基因必须纯净优质,但凡有一点瑕疵和缺陷就会被淘汰。 五年之前的夏天,顾泽洺随患有精神疾病的母亲回到娘家。出嫁时光彩照人的母亲,在秦家蹉跎半生,从人人艳羡的大才女变成阁楼里的疯女人,离婚时面若枯槁,瘦得只有不到70斤。 房间里充斥着药味,母亲越来越沉默寡言,眼睛浑浊得认不清人,瘦骨如柴的手拉着他说秦宅会吃人,叫他不要回去,不许拿他们一分钱,一定要做个普通人。 十五岁的顾泽洺清瘦削薄,阴郁沉默,成绩平庸,只有一张脸约摸可以看出点俊美的模样。 精神病患者的孩子最终也会是个精神病。 这是顾泽洺听过最多的话。 那年,他是被秦家抛弃的劣质品,是令家族蒙羞的精神病患者的儿子,穿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母亲和外公外婆相继离世,他寄人篱下,靠捡垃圾简单维持生计。 独来独往,冷漠疏离,没有朋友,兴趣寡淡,未来渺茫,孤身游荡在人间,灵魂一点一点的腐烂、坏掉。 热气蒸腾的盛夏午后,学校后山垃圾场,风也沉闷,铝罐和废纸在烈日中蜷缩发烫。 顾泽洺弯腰捡起一个变形的易拉罐。 有枯枝断裂的脆响惊飞树梢鸟雀。 他缓慢抬起眸,余光里晃进一抹白。 然后,他看见了她。 远远的一个影子,很瘦,蓝白色校服套在身上空荡荡的,周身笼罩着一圈光,像是他捡垃圾捡多了出现的幻觉。 洁白的帆布鞋踩过野草,女生手里攥着一截粗糙的麻绳,踮起脚尖,往树枝上扔。 绳子总在打到树杆的瞬间滑落,她捡起来,拍掉灰尘继续试,循环往复像卡住的齿轮。 顾泽洺数到第七次时,她突然蹲下来抱住膝盖。 蝉鸣声里,他听见类似小动物呜咽的声音穿过热浪飘来。 她太累了,连自杀都费劲。 顾泽洺没有靠近,只是远远地看着。他们之间隔着扭曲的空气和半个垃圾场,像两个互不干涉的孤岛,彼此的轮廓都模糊不清。 她不知道他是谁,他也没听过她的名字。 默契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 后来,她隔三差五拿着一根绳子来后山上吊。 他坐着废弃的轮胎上,用一双黑沉沉的眼睛冷漠平静的看着她。 天生缺乏同情心,也没什么道德和人格。 直到某天。 她终于把自己挂了上去。 脚尖踢翻石头,身体悬空的一瞬,麻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她的身体悬在风里,像一片将落未落的枯叶,顾泽洺忽然想起母亲死时,也是这样轻飘飘的。 等回过神,他已经抱住她坠落的身体。 指尖触到她颈部的脉搏,还在跳动,微弱但固执。 他打了急救电话。 那天之后,她再也没有来过后山。 他知道她叫江初芋,是江家刚接回来的千金大小姐。但很多人都喜欢叫她土包子,嘲笑她的普通话口音。 他跟着她走过学校每一个角落,看见同学故意撞翻她的水杯,看见她被锁在厕所隔间,他们在她的课桌上刻满恶毒的字眼……他挥拳向那些人,又被揍回来,嘴角渗出血,人生头一回尝到疼的滋味,那么真实。 他的指节渐渐覆满淤痕,拳头也越来越硬。 终于,她的世界彻底安静下来,没有人可以打扰她了。 不过短短数月,她脊背挺得笔直,眼神不再躲闪,成绩从倒数爬到年级第一,连续霸榜,成了学校的神话。 阳光明媚的夏日,空气里飘散着桔子花的香气。她站在国旗下发言,胳膊雪白,发梢镀着一圈毛茸茸的光晕,声音清亮坚定,漂亮得全身带刺,又叫人挪不开眼。 人群汹涌,她被掌声和赞美包围。 顾泽洺站在阴影里仰望她,忽然意识到,她不再需要他了。 他盯着她被风掀起的裙角,想象它缠绕在自己手腕的触感。 台上台下,三米的距离,横亘着整个世界的目光。 顾泽洺攥紧口袋里的发圈。她随手丢弃的旧物,被他捡来戴了两年。 放学后,他鬼使神差地跟到了她家。 二楼窗户开着,她将奖状贴在床头,然后抱着膝盖坐了很久。 顾泽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过往的守护欲早已变质为更病态的渴求。 在暗无天日的青春年少里,他第一次那么渴望得到一个人,只是看一眼,身体就会跟着疼。 他记住她的模样,转身离开,淡出她的世界,拿起了笔。 精神病患者的孩子也可以是个极致的天才。 很多人都错看了他。 他比秦既远更聪明,也更冷血。 那一年,他是京市的高考状元。 他喜欢一个人,他想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给她。所以,他要成为那个最好。 他排除万难,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让她看到了自己。 那个爱着江初芋的顾泽洺是无敌的。 第33章 “学长,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一次…… 手机屏幕亮起时, 江初芋正蜷在沙发里看一部无聊的综艺。 杨秀灵的消息弹出来:【宝贝,和你家那位清冷男神怎么样了?】 江初芋盯着“清冷男神”四个字看了三秒,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刚分。】她简短地回复。 三秒后, 手机开始疯狂震动。 【什么?!你们不是才谈没几天吗?】 【这么快就厌倦他那张性冷淡脸了?】 江初芋嘴角抽了抽, 想起顾泽洺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高挺的鼻梁, 薄唇总是抿成一条直线,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模样,白衬衫包裹着令人浮想联翩的身材,举手投足间都是令人窒息的禁欲感。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清心寡欲的男人,关起门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 【都不是。】她慢吞吞地打字, 【还记得你怎么形容他的吗?】 【披着人皮的禽兽?斯文败类?】杨秀灵秒回, 紧接着跟了个坏笑的表情, 【等等, 该不会……】 【恭喜你啊,预言家。】江初芋发了个跪地膜拜的表情, 【身体素质太好了,真的有点吃不消。】 【哈哈哈哈哈!】杨秀灵连发五个大笑表情,问她:【以后还馋帅哥吗?】 江初芋的指尖顿了顿。脑中闪过顾泽洺情动时泛红的眼尾,想起他掐着她腰时手背上暴起的青筋, 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不敢了不敢了,需要戒断一段时间。】她心有余悸。 杨秀灵调侃:【旱的旱死, 涝的涝死,江大小姐,您简直是何不食肉糜啊。】 江初芋发了个小猫捂脸的表情包萌混过关,刚放下手机,江姗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小芋, 今晚穿漂亮点,我们要跟黎森的父母吃顿饭。”江姗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带着笑意,很亲切,但每一个字都透着不容拒绝,“他们刚从英国出差回来,机会难得。” 江初芋握紧手机,瞟了眼书房。 顾泽洺和江乐凯在里面上课,她偶尔还能听见他的声音。 昨天刚分手,他今天就跟个没事人一样来教书了,仿佛把她铐在床头的疯子并非本人。 强者果然处处是惊喜,该夸他镇定?还是夸他工作认真? 像她这种烂人都需要消化个两三天才能走出来呢。 不过,他既如此,倒也十分省事了。 指甲陷入掌心,江初芋听见自己说:“我知道了,妈。” 挂掉电话,听见书房传来开门声。 江初芋转头,目光微顿。 顾泽洺对她的存在熟视无睹,径直走向冰箱,从里面取出一罐饮料,又转身进了书房。 整个过程和她没有一点眼神交流,完全把她当空气。 好吧。 江初芋叹气。 也不是没有变化。 他现在对她比以前更冷漠了。 看电视到傍晚,江初芋瞥了眼时间,起身回房间换衣服。 翻箱倒柜捯饬一遍,站在穿衣镜前,对着镜子调整珍珠耳环。 米色连衣裙衬得她肤若凝脂,微卷的长发垂在腰间,活脱脱一个豪门贵女。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眼睑微微下垂,露出四颗牙齿。 完美。 相当符合江姗的审美标准。 江初芋打开唇釉,涂了薄薄一层,抿匀,拿起手包走出房间。 经过走廊转角时,一只手臂突然从阴影中伸出,猛地将她拉进角落。 熟悉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江初芋后背撞上墙壁,一抬眸就看见顾泽洺近在咫尺的脸。 他的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的咬痕。那是她周五晚上咬的,绯红一片,很是暧昧。 第41章 “放开。”江初芋挣了挣手腕,纹丝不动。。 顾泽洺的目光落在她精心打扮的妆容和裙子上,眼神越来越暗:“你这次,又想去爱谁?”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他漆黑的眼睛,“学长,我们已经分手了。”她刻意咬重“分手”两个字,“我穿什么、见谁,现在都与你无关。” 顾泽洺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他抬手撑在她耳侧的墙上,将她困在他的阴影里。 他不说话的时候是最可怕的。 江初芋眼睫微颤,随即肩膀被人轻轻擦过,一股沁冷的酒香抵鼻而来,夹杂着倏忽而逝的气息。 “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去爱别人?一天都等不及?”顾泽洺薄薄的眼皮压着,视线落在她的唇,欺身逼近。 快吻到的时候,江初芋别过了脸。 顾泽洺动作一顿,黑眸沉沉的盯着她几秒,拇指按了按她腕部的脉搏,最终松开了手。 江初芋稍微整理被他弄皱的裙子,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下楼时,江姗的车已经等在门口。 江初芋走过去。 江姗边打量她,边满意地点点头:“这才像我的女儿。”她伸手调整了一下江初芋的项链,“笑一个,甜一点,温柔一点,黎家喜欢温婉的女孩子。” 江初芋按照她教的那样微笑,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 “很好。”江姗捏了捏她的脸,“你是妈妈最好的武器,也是妈妈的骄傲。” 江初芋的笑容淡了些许,很快又调整回来。 车子启动时,她透过后视镜看到顾泽洺站在公寓门口,身影挺拔如松,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黎家订的是一家西餐厅。 时隔一周再见黎森,他似乎又英俊了几分。 看见她们,黎森起身相迎,浅灰色西装衬得他温润如玉。 “来了?”他微笑着为她拉开椅子,手指虚扶在她腰后,“你今天很美。” “谢谢。”江初芋回以标准笑容,余光瞥见双方母亲赞赏的目光。 简单寒暄过后,黎父举杯:“我看两个孩子挺合适,不如先把事情定下来?毕业就结婚?” “我正有此意。”江姗抿唇一笑,目光在江初芋和黎森之间来回扫。“你们觉得呢?” 江初芋捏着高脚杯的手指微微发白。她看向黎森,对方冲她淡笑了下。 “我没什么意见。”黎森声音温和,“只要初芋愿意。”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江初芋。 她咽下嘴里的红酒,干咳一声。“黎森哥哥很优秀,我……当然也愿意。” 就这样,敲定了两人的婚事。 饭后,黎森主动提出送她回学校。 一上车,江初芋立刻踢掉高跟鞋:“救命,我脚要断了!” 黎森笑着递来一瓶水:“辛苦我们苏大小姐了。”他顿了顿,“说真的,如果你不愿意……” “我妈会停了我的生活费。”江初芋打断他,揉着脚踝,“而且,你确实很优秀啊。” “是么。”黎森笑了笑,又说:“你今天跟之前很不一样。” 江初芋翘唇:“哪不一样?” “自然生动了许多。” “之前我们只是普通朋友,我想给你留个好印象,所以会有点拘谨。现在我们是男女朋友,没忍住就暴露本性了。看到我这样,你后悔了吗?” “没有,荣幸至极。” 江初芋也跟着笑。 良久的沉默。 快到校门口时,黎森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斟酌着开口:“上次……” 刚起了个头,手机响起。 江初芋瞥了眼来电显示。 “稍等,我接个电话。” 摁下接听键。 话筒另一边,江乐凯臭屁道:“你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江初芋嗯哼一声:“这么关心我?” “切,要不是老师想给你留门留灯,谁稀罕关心你。” “哦。”江初芋撇了撇嘴,“我今晚不回公寓了,你们先睡吧,别等我。” “什么?你不回公寓想去哪鬼混?” “回学校。” 正说着话,黎森突然猛踩刹车。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江初芋差点一头撞上椅背。 挂断电话,抬起头,呼吸登时一滞。 邹乐桐挡在车前,长发凌乱,身体摇摇晃晃的,似乎是喝醉了。 她伸手指着黎森:“为什么是她?谁都可以……为什么非得是江初芋?!” “你喝多了。”黎森皱起眉,声音有几分冷。“让开。” 邹乐桐哪被他这么凶过,完全不顾平时的淑女形象,咬牙切地扑到车门边,双手猛烈拍打车窗,“江初芋!你抢走爸爸妈妈还不够吗?为什么连黎森也要抢?” 为什么?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江初芋想起高中时的一些事。 江姗从不信奉血缘那一套,她想要的只是一个优秀听话又有价值的女儿。当初把江初芋接回江家,是为了让她和邹乐桐竞争厮杀。 谁更优秀,谁就能继续留在江家,做她的女儿。 邹乐桐为了赢,没少教唆同学和朋友整江初芋。要不是她命硬挺了过来,现在她就是路边一条野狗。 黎森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 事情闹到如此地步并非他所愿,但他已经给了邹乐桐足够长的时间去消化,再闹下去就有点太难看了。 两人一开始就是因为江家和黎家联姻才在一起的。 分手后天天拿命相逼,谁来都嫌烦。 黎森叹了口气,“我再说一遍,让开。” “闭嘴!”邹乐桐眼圈发红,“你知道她多可怕吗?”她转向江初芋,声音突然哽咽,“当年的事是我错了……可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为什么还要……” 江初芋推门下车。 夜风拂过她的盘发,几缕碎发垂落,反而增添了几分优雅。 “说完了?”江初芋唇角微弯,手指抬起邹乐桐的下巴,“一个失败的既得利益者者,也配在我面前哭诉?” 邹乐桐僵住了。 “记得高中你说过什么吗?”江初芋凑近她耳朵,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从乡下来的乡巴佬就该滚回乡下去。”她退后一步,轻笑,“现在看看,滚的是谁?” 邹乐桐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 江初芋转身回车,跟黎森说:“我们走。” 黎森打转方向盘,车子开入学校。 直把她送到女生宿舍楼边。 江初芋下车,黎森也跟着下车。 江初芋长舒一口气,偷瞄他一眼,半开玩笑道:“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黎森笑了:“相反。” 他温柔地帮她把颊边的碎发撩到耳后,“就像你说的,能在我面前露出爪子,说明你把我当男朋友了。” 江初芋一怔。 黎森的指腹温暖干燥,和顾泽洺那种令人战栗的触碰完全不同。 “什么时候有幸请你的室友们一起吃顿饭?”黎森收回手,眼睛清亮。 江初芋点点头,“我回去征求一下美女们的想法,然后找个合适的时间。” 第34章 男妖精 贱男人分手了还要勾引她。…… 回到宿舍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江初芋踢掉鞋子, 直接瘫倒在床上,连妆都懒得卸。 她讨厌社交,讨厌一切需要戴上面具的人际关系, 更讨厌那种必须拼尽全力斗个你死我活才能得到一线生存机会和认可的状态。 人怎么可以这么累? 反正都要死, 直接入土一步到位不好么? 叶文洁女士,我在地球很想你。 江初芋脑袋空空, 什么都不想,只想叶文洁女士。 这时,手机震动起来,是江姗发来的消息:【今天表现很好,妈给你转点钱买几件像样的衣服, 以后和黎森约会时打扮漂亮点。】 转账通知紧跟着跳出来。 五十万! 江初芋盯着那个数字, 眼睛亮了一下, 仿佛濒死的鱼被扔回水中, 又活了过来。 她迅速点击收款,然后长舒一口气, 整个人终于松弛下来。 几个冷冰冰的数字却能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温暖。 钱真是个好东西。 太爱了! 江初芋将钱存进个人账户,休息了几分钟。 林芸从阳台进来,湿漉漉的头发还在滴水,“初芋, 刚看到黎森开车送你回来,你们?” 江初芋翻了个身, 脸埋在枕头里闷声回答:“嗯。” “嗯是什么意思?”彩燕从床上探出头。 江初芋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 “就,我们已经在一起的意思。”她简短地回答,然后转移话题,“对了, 黎森想请你们一起吃个饭,你们什么时候有空?” 宿舍里瞬间安静了两秒,随后爆发出一阵尖叫。 “等等!你们在一起了?”彩燕瞪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第42章 “今天。”江初芋语气平静。 “我靠我靠我靠!黎森可是金融系的大才子,你这种连外卖都懒得下楼拿的懒人,能跟他在一起简直是祖坟冒青烟!”林芸夸张地挥舞着手臂。 施晴也笑说:“恭喜你啊,黎森是典型的引导型恋人,你和他在一起,他能带着你一起进步的。” “就是就是,”彩燕疯狂点头附和,“顾泽洺难追,林迦澍又太幼稚了点,果然,跟他们比起来,还是黎森最适合你啦!” 江初芋笑笑,没有接话。 她知道自己应该感到高兴,黎森确实是众人眼中的完美男友,家境优渥,温文尔雅,前途无量。 但是像她这种浑身有病的人,真的能和黎森长久在一起吗? 她以前听过京圈一则豪门秘辛。 有个富豪不顾家人反对娶了位大才女,后来大才女被豪门的各种规矩逼疯,最后还被富豪狠心抛弃,死得很惨。 每每想到这,江初芋都心有余悸。 比起嫁入豪门,卷钱跑路躺平才是正解。 虽然很对不起黎森,但她辜负过的男人也不只这一个,每个都要她负责的话,把她大卸八块都不够分。 所以,在她毕业拿到出国机会之前,出于职业素养和微薄的良心,她会努力扮演好黎森的女朋友,好好待他,认真爱他。 江初芋别的不行,却最会爱人了。 想通后,她顿觉未来一片光明。 经过一番商量,室友们最终把饭局定在了周五晚上。 江初芋给黎森发了消息,然后关掉手机。。 简单卸妆洗漱后,她爬上床。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黎森发来的晚安消息。 她回复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然后点开另一个聊天窗口。 指尖短暂停留片刻,最终还是点击选择了“退出位置共享”。 几乎是立刻,手机震动起来。 【加回来。】 言简意赅又气势凌人的三个字。 江初芋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几秒,把手机扔到一边,用被子蒙住头,不停催眠自己:我现在是黎森的女朋友,我爱黎森我爱黎森我爱黎森…… * 新的一周在连绵阴雨中开始。 临近考试月,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氛,咖啡厅里随处可见埋头苦读的学生,图书馆的座位变得一座难求。 自从江初芋进入大学后,江姗便把重点放在她的婚姻大事上,鲜少再关注她的学业,但挂科仍旧是不被允许的。 周四下午,她在图书馆背书背到头昏脑涨,正打算去接杯水休息一下,突然听到后排传来八卦声。 “你们听说了吗?顾泽洺前天带了个高中女生参观学校。”有人的声音从书架另一侧传来,“那个女生可漂亮了,好像是他资助的贫困生。” 江初芋的手指僵在杯子上。 “真的假的?”有人压低声音,“该不会就是他那个传说中的女友吧?” “很有可能!”很快又有更多人兴奋地加入讨论,“听说,那个女生今年高考成绩特别好,想报我们学校。顾泽洺亲自带她参观,还给她讲解专业选择,关系肯定不一般。” 江初芋轻咬住唇。 怪不得,顾泽洺一个人打三份工依旧穷得叮当响,原来他私底下还资助山区贫困生。 她小时候在邹家讨生活时,若能遇见这样一位好心人,这辈子都会感恩吧。 “我猜顾泽洺之前不公开,是因为那个女生还没毕业,想保护她吧。”有人分析得头头是道,“现在她高考结束,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他们官宣了。” 江初芋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拿起水杯转身离开。 她应该感到庆幸,没人怀疑到她头上,她和顾泽洺的秘密安全地停留在那七天。 只要他们不说,就永远无人知晓。 手机震动,是黎森发来的消息:【复习得怎么样?别忘了周五的晚餐,放学我开车去接你们。】 她简单回复一个“好”字,然后继续埋首于厚重的专业书中。 接下来的时间,江初芋把自己完全浸泡在学习里,只在黎森发消息来时简短回复几句。 而顾泽洺那边,自从她没理会他的消息后,他便渐渐淡出她的生活,再也没联系过她。 周五放学,江初芋和室友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黎森的车停在路边。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整齐地扣着,气质温文儒雅。 “等很久了吗?”她走过去问。 “刚到。”黎森亲昵地接过她的书包,引得室友一阵起哄。 餐厅是室友们挑的,离学校不远,装修考究,环境宜人,很多a大学生都喜欢来这边聚餐,人均消费要几百。 黎森停好车,拉开车门,右手虚护在江初芋腰后,分寸恰好。 几人结伴走进餐厅,江初芋目光一扫,僵在了原地。 靠窗的大圆桌旁,顾泽洺正和几个同学举杯庆祝。 他靠在椅子里,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在周围喧闹的同学中,他显得格外安静疏离,修长的手指转动着酒杯,眼神淡漠。 “怎么了?”黎森察觉到她的异常,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哦,是顾学弟他们。听说他们团队之前的竞赛项目申请专利成功,有多家民营航天企业想出高价收购他们的专利,转让费已经被抬到千万级别,就连我们金融系也小有耳闻,他们大概是在庆祝这件事吧。” 说着,丝毫不吝啬地赞赏:“我们学校果然人才辈出。” 原来如此。 还没等江初芋想好如何反应,她的室友们已经兴奋地挥手。 “好巧啊,学长们!” 这一声招呼引来了顾泽洺那桌人的注意。 他的目光扫过来,在看到江初芋和黎森站在一起的瞬间,眼睛微微眯起。 江初芋移开视线,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 “好巧啊!”彩燕已经跑过去和顾泽洺他们打招呼,“听说你们申请专利成功了?恭喜恭喜!” 顾泽洺冷淡地点点头,视线却始终锁定在江初芋脸上。 她下意识往黎森身边靠了靠,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顾泽洺皱起了眉。 “几位是认识的吗?”服务员走过来问,“刚好他们旁边还有一张大桌,要不要安排你们坐一起?” 还没等江初芋开口拒绝,她的室友们已经欣然同意。 “好啊好啊!都是同学,多热闹!”彩燕笑嘻嘻地拉着另外两个人坐过去。 于是,两拨人就这样被安排在了相邻的桌子。 江初芋选了个离顾泽洺他们较远的位置落座,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让她如坐针毡。 “想吃什么?”黎森把菜单递给她,声音温柔,“我记得你喜欢吃虾,他们家的油焖大虾很不错。” 江初芋胡乱点了点头,根本无心看菜单。 她能清晰地听到临桌的谈话声,顾泽洺低沉冷淡的嗓音时不时传入耳中。 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她心头。 “顾神,在看什么呢?” “一个熟人。” “哪呢?叫过来吃块蛋糕呗。” “不用,她比较怂,被吓跑了。” “啊?”那个男生挠挠头,嘿嘿一笑。“一定是你的眼神太可怕了。” 顾泽洺淡笑着,没再搭话。 江初芋随便点了几道菜,把菜单放回去。 黎森贴心为她倒茶,询问她最近的复习进度。他说话时总是微微倾身,眼神专注,唇边带着微笑,让人感到被尊重和重视。 室友们看在眼里,又忍不住开始瞎起哄。 “哎哟,黎森师兄也太体贴了吧!”彩燕夸张地捂住胸口,“初芋,你上辈子是不是拯救了银河系啊?” “就是,”林芸挤眉弄眼,“快老实交代,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牵手?拥抱?还是已经……”她故意拉长声调,“kiss过了?” 江初芋的脸刷地红了。 隔壁桌的谈话声突然停止,整个空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黎森大方地笑了笑:“我们偶尔也会有点秘密,你们别为难她了。”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谈起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 就在这时,隔壁传来一阵欢呼声。 顾泽洺他们那桌人似乎开始玩起了转盘游戏,酒瓶转动的声音和笑闹声此起彼伏。 “顾神,你输了!”一个男生高声宣布,“选吧,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江初芋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整个餐厅仿佛都安静下来,所有人竖起耳朵,等待顾泽洺的选择。 “真心话。”他的声音冷静而清晰。 “好!”提问的男生显然喝了不少,声音兴奋得发颤,“我问你,前两天跟你一起逛校园的那个女生,是不是就是你传说中的女朋友?” 第43章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江初芋的心脏怦怦乱跳,声音大得仿佛整个餐厅都能听见。 她不敢看他,却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泽洺身上,包括她那些八卦的室友们。 一阵轻微的衣物摩擦声响起,顾泽洺似乎调整了一下坐姿。 他拿过酒杯,慢条斯理地轻抿一口,漆黑冷沉的眼睛越过众人看向江初芋,拇指轻轻摩挲着杯壁,唇角微弯,而后,徐徐吐出两个字。 第35章 “你疼疼我好不好?” 顾泽洺其实是一…… “不是。” “哦豁, 也就是说,确实有一个女朋友,但不是那个妹子对吧?” 顾泽洺笑而不语。 其他人只当他默认, 越发好奇他女朋友是谁。 接下来, 顾泽洺又陆陆续续输了两三次,那些人便专门逮着他的情感话题问。 江初芋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一顿饭吃得惊险又刺激。 “你现在的女朋友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新的一轮问题抛出。 “是也不是。” “啊?” 其他人面面相觑。 那个男生疑惑:“能说明白点吗?我智商不够用了。” 顾泽洺瞥他一眼,语气淡淡的:“她是我们学校的,但现在已经不是我的。” “我去,分了啊?” 整桌哗然。 有人大胆猜测:“一看就是你眼光太高甩了人家妹子。” 顾泽洺沉默片刻,眼神浮动, 自嘲般轻笑一声。“有没有可能, 我才是被甩的那个。”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弹, 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我靠!谁啊这么牛逼?敢甩我们会长?” 别骂了别骂了。 江初芋耳朵红得快滴血。 她低头假装专注切割已经冷掉的牛排, 心虚得不行。 游戏继续,每当有人试图打探更多关于“前女友”的细节时, 顾泽洺都选择自罚三杯,没再回应。 江初芋总算松了一口气。 顾泽洺虽然爱吓唬她,但答应过她的事,他一向言而有信, 无论是分手还是永远不公开她的身份,他都做到了。 渐渐地, 顾泽洺的眼角泛起微红,看向她的眼神更直白锐利。 江初芋在心中默默祈祷他们赶紧吃完,赶紧走。 终于,他们一群人玩累了,叫服务员过来结账。 梁数扭过头跟彩燕唠嗑几句, 笑问:“要不,让泽洺帮你们也一起付了?” 半开玩笑的一句话,却让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跟着变。 江初芋偷瞄顾泽洺一眼。 他没看她,跟服务员对完账单,语气有明显的醉意。“可以。” 梁数哈哈大笑几声,指着自己的脑袋,“别看我这兄弟平时人模狗样的,天天被人夸天才,他一喝醉啊,这里……”他指着自己的脑门,“就跟被夺舍了一样,特别好说话。你们现在狠狠宰他一笔,他绝对毫无怨言。” 黎森筷子一顿,淡笑道:“不用了,今天是我请客。” “噢,这样。”梁数耸了耸肩,表情遗憾。“那你们慢吃,我们先走了,拜拜。” 他一动,其余人也跟着起身道别,顾泽洺走在最后。 经过江初芋身边时,他脚步微停。 一句法语飘入耳中,声音低沉沙哑,只有她听得清。 “tu ne m'échapperas pas.” 你逃不掉的。 江初芋浑身一颤,差点被米饭呛到。 顾泽洺抬脚,若无其事地离开了餐厅。 “怎么了?脸色好差。”黎森递给她一包纸巾。 “没什么,东西太好吃了,有点撑。”江初尴尬地笑笑,接过纸巾擦嘴。 吃过这顿饭,两人就算公开关系了,一切都水到渠成。 黎森有良好的礼仪和美德,肯定会是个好男友,好丈夫,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江初芋站在他身边总觉少了点什么。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回程路上,室友们热切讨论着顾泽洺的八卦。 “服了,到底是哪位女中豪杰甩了我们的顾大校草?真想请她过来授课,我愿意花钱买!” 彩燕恨不能立刻把人找出来,顶礼膜拜一番。 林芸跟着举手:“我也愿意。” 江初芋吐了吐舌,偏头望着窗外,不敢说话。 如果是平时,彩燕早就把话筒举到江初芋嘴边,幸灾乐祸的问她:你的顾学长不纯洁了,请问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但是今天黎森在场,彩燕就算再没眼力见,也不敢煽风点火。 到了公寓楼下,黎森帮她解开安全带。“真的不用我送你上楼?” “不用啦,你送她们回学校吧,下周见。” 江初芋朝车窗挥手告别。 天色已晚。 她坐电梯直达楼层。 从包里摸出钥匙,插入锁孔。 门把转动的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 奇怪,没人在家吗? 江初芋嘀咕着摸到门后的开关,摁动。 灯光亮起的瞬间,她惊叫出声,一个弹步后撤。 “谁在那里?!” 顾泽洺正一动不动地坐在客厅沙发里,领口解开两颗纽扣,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宿醉的慵懒中。 听到她的尖叫声,他抬眸缓缓看过来,眼睛里泛着微醺的水光,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很深邃的墨色。 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开灯啊?”江初芋拍拍胸脯,有些慎怪的瞪他一眼,挎着包穿过客厅。 顾泽洺的视线随着她移动,目送她进了卧室。 这时,门铃响起。 他眼皮动了动,起身去开门。 施晴站在门外,手里拿着江初芋的珍珠耳坠。 “你有东西掉在车……”她的话戛然而止,眼睛陡然睁大。“顾、顾学长!” 听到声音,江初芋从卧室冲出来。 当看到,顾泽洺面无表情地从施晴手里接过她的珍珠耳坠时,她彻底没招了。 “你们……”施晴一脸震惊。 顾泽洺全程沉默,只是将耳坠递给江初芋后就退回客厅,把自己陷进沙发里,闭目养神。 怕施晴误会,江初芋顾不得那么多,急忙把她拉到走廊角落,“他是我弟的家教,周末偶尔住这里!” “他真的……”施晴狐疑地打量她,“只是你弟的家教?" “是的。”江初芋强装镇定,“你信我!” 施晴:“那你之前怎么从没跟我们提过?” 江初芋:“你们也没问过啊,况且,这是顾泽洺的隐私,我也不好到处嚷嚷对不对?” 好有道理。 施晴将信将疑地看了眼门口,突然问了句:“黎森知道吗?” 江初芋点头。 “哦,那就好。” 施晴要比另外两个室友文静,道德感也是他们宿舍最强的,忍不住提醒她:“你现在是黎森的女朋友,他不介意就行,不过初芋……” 施晴的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几秒,一本正经道:“你的脸红得不太正常。” 江初芋:“……” 好不容易送走满腹疑问的施晴,江初芋关上门,深吸一口气转向客厅。 顾泽洺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发现他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中投下一片阴影。 近距离看,他的脸确实带着酒后的红晕,薄唇因为酒精滋润而显得格外柔软。 就在她出神时,顾泽洺缓缓睁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江初芋愣住,下意识喊了声:“学长?” 顾泽洺微微歪头,双眼迷离地望着她,看起来醉得不轻,安静得像个大型挪威森林猫。 矜贵,优雅,眼神深邃,自带北欧神话般的孤傲气质,像穿了一件丝绒礼服,神秘又疏离。 江初芋蹲到沙发边,坏心眼的逗他:“知道你是谁吗?” 顾泽洺露出不解的神色。 江初芋肯定道:“你其实是一只猫。” 顾泽洺静静地看着她,像是被她说服了,没有反驳。 江初芋坏笑:“知道我是谁吗?” 他轻轻摇头。 江初芋:“我是你的主人。” 顾泽洺垂眸看她,皱起眉,似是不大乐意。 江初芋轻哼:“猫果然比狗难驯。会叫吗?叫声来听听?” 顾泽洺抿紧嘴,摇了摇头。 “那我教你呀。”江初芋兴高采烈地跑回卧室取了一个猫耳发箍出来,不容拒绝地戴到他头顶,偷偷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指挥他:“喵一个好不好?” 顾泽洺没动。 “你好笨呀。”她笑骂了句,给他示范动作,“像这样,手握成拳头,放到脸边,然后,喵~” 顾泽洺还是没动。 “算了。”江初芋泄气,“我去厨房给你倒杯蜂蜜水,你喝了它,然后去客房睡觉吧。” 第44章 江初芋转身要走,却听见后方传来沙哑的一声“喵~”,随即手腕就被人拉住了。 他的手掌很烫,指腹有薄茧,磨蹭着她的皮肤带起一阵战栗。 “你做什么?”江初芋紧张得汗毛倒竖。 顾泽洺站起身,双手环住她的腰,下巴压着她的肩膀轻轻蹭动,声音轻得像是叹息,“主人,我好难受。你疼疼我好不好?” 江初芋的脑袋轰隆一声,双腿软得彻底走不动路。 他身上有淡淡的酒香和薄荷的气息,令人眩晕。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顾泽洺的胸膛紧贴她的后背,热度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微微侧过脸,嘴唇几乎碰到她的耳垂。 “宝宝。”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柔软和依恋,“你再疼疼我好不好?” “你喝醉了……”她轻声说,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顾泽洺似乎没听见,反而收紧了手臂,把她抱得更紧。“是吗?”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廓,“醉了更好,你不是最喜欢看我难受得失魂落魄的模样吗?” 江初芋的心跳几乎停滞。 理智和情感在她脑海中激烈交战。最终,她挣开他的怀抱,转身面对着他。 “你真的醉了。”她双手扶住他的肩膀,“等你清醒了,我们再谈,好吗?” 顾泽洺眨了眨眼,似乎努力想看清她的脸。然后,任由江初芋扶他到沙发里坐好。 江初芋放开他,快步走进厨房,倒了杯蜂蜜水,又浸湿一条毛巾。 当她回到客厅时,顾泽洺已经半躺在沙发里,衬衫领口大开,露出锁骨和小片胸膛,平日里的禁欲形象此刻荡然无存。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帮他擦脸。顾泽洺乖顺地闭上眼睛,任由她动作。当冰凉的毛巾碰到他的额头时,他“嘶”了一声。 “忍一下。”江初芋柔声说,手指轻轻拂过他发烫的皮肤。 擦完脸,她把水杯递到他唇边。“喝点水。” 顾泽洺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珠顺着嘴角滑落。 江初芋下意识地用拇指替他擦去,却在碰到他的嘴唇时,被他含住了手指。 他的嘴唇柔软而湿热,像猫一样,伸出猩红的舌尖舔趾她的指缝。 江初芋头皮发麻,抬起另一只手,一巴掌扇在那张好看的脸上。 “啪”的一声,世界静止了。 第36章 引诱她犯错 “乖,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顾泽洺很少喝醉。 他向来懂得在酒桌上控制分寸。 今天属于特殊情况。 他大概从小到大都没被人扇过, 他的脸太优越,旁人看到的第一眼,只会想要夸赞。 往上面扇巴掌, 简直是倒反天罡。 江初芋纯粹是条件反射, 扇完自己也懵了。 顾泽洺僵在原地,脸颊火辣辣的疼。他眨了眨眼, 似乎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你打我?”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委屈,黑眸蒙着一层雾气,头发垂落在额前,神情有种颓然的被凌虐过的美,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初芋慌了, “谁让你不老实……” 夜风吹散了些许酒意, 顾泽洺的眼神逐渐清明了一些:“手疼不疼?” 完全没料到他会那么问, 江初芋诚实地说:“有点……” 顾泽洺抬手, 指节抵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轻叹一口气:“抱歉。” 江初芋刚想说没事, 他的声音又响起。 “我帮你揉揉?” 江初芋又想扇人了。 她承认,现在的顾泽洺比清醒时还要美味,但她也是有点道德的好吧? 江初芋把碗放回桌上,盯着他看了一会, 烦躁得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见状,顾泽洺坐直身体, 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只是左脸还红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最后,江初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试探性的问:“我扶你回屋休息吧?” 顾泽洺摇头:“不用。” 这句话之后, 两人陷入尴尬的沉默。 江初芋垂眸观察他。 平日里雷厉风行的人,此刻像只做错事的猫,垂着眼睫,嘴角微微下撇,模样乖巧地坐在沙发里。她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实在懒得再跟醉鬼僵持了,不由分说地把人拉起来,扶着他晃晃悠悠走回卧室,然后把他扔到床上。 “你,好好睡一觉吧。” 江初芋帮他解开几颗纽扣散热,设置好空调温度,打算撤时,手腕又被他扯住了。 “别走,我好难受……” 江初芋无奈道:“哪难受呢?” 他扣紧她的腕部,长睫微掀,一边注视着她的眼睛,一边自虐。 “这里。”很哑的声音,随后是低沉难耐的喘息。 夜风拂过,带着夏日的温热。 江初芋头皮发麻。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逃回了自己的房间。 隔着一堵墙,依稀能听见他在喊她的名字,喊她“宝宝”。 由轻到重,然后是更痛苦的一声声低喘。 十几分钟后。 顾泽洺起身走到墙边,单手撑着墙壁,面朝她卧室的方向,目光仿佛能透过墙壁,看到床上的她。 “初芋。”他低声诱哄。“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江初芋咬住手指,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摇了摇头。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抑克制,带着某种危险的韵律。 “说什么都行。” “骂我,诅咒我,怎么着都可以。”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他放低姿态,全方位向她投降,仿佛下一秒就会因为过于想她而死去。 江初芋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声音有点抖。 “学长。” 顾泽洺闷哼一声,瞳孔微缩,脖颈仰起一个弧度,有光照进他漆黑的眼睛,他吐出一口气,脊背和额头都有些汗湿。 隔了几秒,江初芋听见他的声音从墙另一边传来,夹杂着微不可察的笑意和一丝餍足。 “我在。” * 彻夜难眠,直到天快亮才堪堪睡去。 翌日清晨,江初芋饿醒,顶着朦胧睡眼去厨房找东西吃。 江乐凯打着哈欠走进来,看到她,吓一大跳。 “起那么早,还不出声,装神弄鬼啊?” 江初芋没力气跟他吵,专心煎蛋。 江乐凯自讨没趣,打开冰箱,拿出一瓶纯牛奶。 他十五岁,正处于长身体的年纪,耐不住饿,一坐下就往盘子里堆了几片吐司。 “果酱在橱柜第二格。”江初芋好心提醒他,眼睛盯着锅里。 厨房的门再次被推开,她的背脊瞬间绷直。 顾泽洺穿着黑色睡袍跨门而入。 他刚洗过澡,发梢微湿,有几分慵懒。 “早。”他走到料理台。 江初芋的视线像被烫到一样迅速移开。 江乐凯盯着顾泽洺的脸看了好一会,啧啧称奇:“老师,你的脸怎么肿了?” 顾泽洺泡了杯咖啡,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江初芋通红的耳尖停留了两秒,没什么表情:“昨晚喝了点酒,可能是什么东西过敏了。” 骗子! 江初芋心中腹诽,端着自己的早餐,坐得离他远远的。 江乐凯凑近观察,“奇怪,只有一边脸过敏?怎么像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要不要去医院检查?” “不用。”顾泽洺淡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喉结滚动,“很快就好了。” 江初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低着头,刀叉在盘子里刮出刺耳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就像被吸光了精气神,蔫蔫的,特别萎靡不振。 江乐凯转移目标,狐疑地看向她:“你昨晚做贼去了?” 江初芋瞥他一眼,“吃你的,别废话。” 江乐凯切了一声,又问顾泽洺:“老师,我们几点上课?” 顾泽洺随口说:“九点半。” “哦。”江乐凯三两口解决早餐,嘴里含糊不清。“我去晨练了,一会见。” 门关上的瞬间,餐桌的空气骤然凝固。 “那个……”江初芋终于鼓起勇气抬头,“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顾泽洺放下杯子,眼睛微微眯起,唇角挂着那种让人想揍他又想吻他的笑。“你指哪一部分?” 贱男人,又跟她装傻! 江初芋定了定神,放下筷子,“你答应过的,分手就断干净。” 顾泽洺慢悠悠地咀嚼着,咽下食物后才开口:“我是答应过和你分手,没说分手后不能重新追你。” 江初芋瞪大眼睛,“你这是耍无赖!” 顾泽洺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得让人挪不开眼,“我喜欢谁,想爱谁,这是我的权利,我们的约定里并没有包括禁止顾泽洺继续追求江初芋的款项,是你自己没有想全面。” 第45章 江初芋郁闷:“你一个学长,跟我玩文字游戏?” “我只是陈述事实。”顾泽洺向后靠在椅背上,睡袍腰带因为这个动作绷紧,勾勒出精劲的腰线,“我给过你逃走的机会,你不够狠。” 因为还爱着,怕他真的被自己毁掉,所以总是忍不住心软。 “你完全可以删掉我的所有联系方式,让你妈解雇我,然后向全世界宣告,顾泽洺是一个变态,是一个喜欢跪在江初芋面前亲吻她脚背的贱货,甚至分手那晚就可以直接把我送进监狱,彻底摆脱我,毁掉我这个人,把我的尊严狠狠地踩进泥里……但是你敢吗?” “你不敢啊江初芋。” “因为你清楚的知道,你是我的共犯。” 江初芋气得手抖,直接抓起一片面包塞进他嘴里。 顾泽洺顺从地咬了口面包,眼睛却一直盯着她。 江初芋抽回手,感觉自己要被他逼疯。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他美好的礼仪和品德呢?他令人称赞的自制力和骄傲呢? 连那种话都可以面不改色的说出口。 顾泽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啊! 江初芋咬牙切齿:“你不许再说话了。” 顾泽洺笑了笑,很配合地结束话题,安静吃饭。 江初芋松了一口气,不想再看他,顾自打开一部综艺下饭。 明星侦探推理综艺,彩燕推荐给她的。 江初芋恰好看到《又冲不上的云霄》那期。 快溺死人的寂静里,男嘉宾深情的歌声响起。 不为了伪装可笑的尊严 所有的悲伤丢在 分手那天 未必当初所有爱得完全 一个人的成全 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换来了一句 谢谢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 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她许你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我只有一句 不后悔的成全 …… 江初芋瞧了眼桌子对面的人,故作不经意的感叹:“果然,成全才是最好的爱。” 顾泽洺笑了。 不是礼貌虚假的微笑,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眼睛都弯起来的笑。 “所以,”他吞下面包,薄唇动了动,声音有几分冷,“你和黎森在一起快乐吗?” 江初芋一怔:“什么?” “你对他会有感觉吗?”顾泽洺向前倾身,压迫感瞬间笼罩餐桌,“会不会想和他拥抱和亲吻?" “停!”江初芋猛地站起来,“我和黎森是柏拉图,才不像你那样!” “我哪样?” 江初芋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一字一顿:“放、浪、形、骸。” “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种形象。” 顾泽洺笑着点点头,没有反驳。 他过分的镇定,显得她像个炸毛怪。 很快,江初芋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顾泽洺,唇边笑意浅浅:“你放心,我不仅会和黎森拥抱亲吻,还会和他结婚。” “所有情侣和夫妻会做的事,我们都会做。包括……” “爱。” 她拿过手机,当着顾泽洺的面,给黎森发消息。 彼时,黎森刚陪他爸和秦既远谈完一笔生意,被秦既远单独留下聊天。 近两年,黎市集团主营业务遇到市场寒冬,连续亏损,现金流断裂严重,急需募资回血。 而京圈能够搭一把手的只有秦既远。为了更快促成合作,黎森不惜自降身份给秦既远当棋子,甚至赌上了自己的婚姻。 秦既远坐在黑色皮椅里,点燃一支雪茄。 灰白的烟雾升腾,他咬着抽了一口,慢慢过肺。 “小一辈里,就属你最让人省心。论才能和手腕很多同龄人比不过你,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爸。” “秦老板过赞了,顾……秦大公子远在我之上。” 秦既远忽然笑了。 他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笑起来颇具风情,让人又爱又怕。 顾泽洺是有几分像他的。 秦既远弹了弹烟蒂,向后靠去,椅背轻晃了一下。 他眯着眼瞧黎森,别有深意道:“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被一个姑娘勾了魂。” “我让你和她在一起,是为了逼他回秦家,你不会也爱上了那个姑娘吧?” 黎森眼皮轻动,皱起眉。 从秦氏总部大楼出来时,外头阳光明媚,他被晒得闭了下眼。 脑海中回想起临走时听到的那句话。 “泽洺为了她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她以后就是死也只能死在秦家了。” 黎森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我想你。】 他盯着屏幕笑了一下,回复:【我去接你。】 ----------------------- 作者有话说:不为了伪装可笑的尊严 所有的悲伤丢在 分手那天 未必当初所有爱得完全 一个人的成全 好过三个人的纠结 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 换来了一句 谢谢你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 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 她许你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 我只有一句 不后悔的成全 ——以上引用自歌曲《成全》 第37章 “吻我,就现在。” “别怕,学长教你…… 黎森有求必应, 说开车来接她,不过一会功夫,人就到了 楼下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 江初芋前脚刚出门, 江乐凯就迫不及待的跑到窗户边, 实时跟顾泽洺播报他的所见所想。 “怪不得我姐今天打扮得跟个妖精似的,原来是和森哥约会。” “森哥不喜欢脂粉味太重的女生, 她恐怕要白忙活一场了。” “老师,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看?” 他絮絮叨叨好一阵,只换来顾泽洺一句冷漠的:“不用。今天做阅读训练,先把我发给你的两张卷子做了。” 江乐凯撇撇嘴,小声嘀咕:“凭什么江初芋可以出去玩, 我却要在这里受苦?天道不公, 气死我也……” 顾泽洺转身走向讲台, 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度, “你不乐意的话,可以自动放弃继承人的位置, 让江女士把财产都给你姐,这样她就能替你承受现在的痛苦。” 江乐凯一听,没话说了。 楼下,黎森为江初芋拉开车门, 微笑着说:“今天气色不错。” 江初芋把包放在后座,系好安全带:“谢谢你来接我。” 她抬头看了眼公寓楼上的窗户。 窗帘微微晃动, 像是有人刚刚站在窗边。 车子离开公寓。 江初芋降下车窗,让风吹散脸上残留的热度。 黎森开车很稳,转弯时总会提前减速,就像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周到、妥帖、无可挑剔。 “初芋, ”等红灯时,黎森突然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人利用你,你会很生气吗?”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江初芋转头看他。阳光透过挡风玻璃照在他的侧脸,让他温润的眉眼显得有几分忧郁。 “这不重要。”她随口回答。 黎森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了一瞬,又缓缓松开。“是吗?” “被人利用说明我有价值,不是吗?”江初芋半开玩笑地说。 黎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又恢复成温和的微笑。他换了个话题:“今天想玩什么?我查了几个不错的去处。” “蹦极。”江初芋不假思索地回答,眼睛亮了起来,“我一直想试试悬崖蹦极,感觉会很刺激。” 黎森挑眉:“我以为你会选美术馆或者音乐会。” “那你对我的误解也太大了。”江初芋歪着头看他,“怎么,不敢?” “奉陪到底。”黎森转动方向盘改变路线,“不过我得先确认你的心脏是否足够强壮。” “比你想的要强壮得多。”江初芋低声说,目光再次飘向窗外。“放心吧,我很惜命的。” 约摸半个钟头后,他们到达城郊的蹦极场。 陡峭的山崖下郁郁葱葱。 江初芋站在跳台边缘,任由工作人员为她系安全带。 “最后确认一下,”工作人员问,“第一次蹦极?” 江初芋点头,心跳加速但表情镇定。 黎森站在一旁,眉头微蹙:“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你可要失望了。”江初芋冲他眨眨眼,然后转向工作人员,“我准备好了。” 随着倒计时结束,江初芋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跃入空中。 她下坠的姿态像一只自由的蝶,双臂伸展,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黑发如瀑般散开。 失重感瞬间吞噬了的理智,世界天旋地转,耳边只有呼啸的风声。 第46章 所有恐惧奇迹般地转化为难以言喻的快感。 尖叫声从她喉咙里迸发出来,不是恐惧,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狂喜的释放。 黎森站在观景台,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手指紧紧抓住栏杆。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女孩,没想到却目睹了一场令人屏息的表演。 下坠到最低点时,江初芋突然舒展身体,像舞者般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随着绳索的回弹再次腾空而起。 阳光照在她周身,为她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里,耀眼得晃人。 江初芋望着蔚蓝的天,心跳得很快,身体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如果在这一刻死去,她一定很幸福。 脑中刚冒出奇怪的念头,立刻被拉回平台,然后落入一个温暖到爆炸的怀抱。 黎森紧紧抱着她,力道大得快让人窒息。 原来,他那具优雅的身体,也是可以瞬间失控的啊。 “旁边有人看着呢。”江初芋脸颊泛红,眼睛光彩熠熠。“轮到你了,不会临阵脱逃吧?” “那倒不至于。”黎森放开她,解开西装扣子,换了套休闲服。 蹦极是当下流行的极限运动之一,深受富二代群体的喜爱。黎森从前便有涉猎,而且玩得很好。 当他完成跳跃回到平台时,发现江初芋正盯着他看,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专注。 “怎么了?”他整理着凌乱的衣服笑问。 “你跳下去的时候,”江初芋慢慢走近,伸手拂去他肩头的一小片树叶,“我忽然觉得你比平时真实多了。” 黎森微愣了下。 她指尖的温度隔着衬衫传来,他不在意道:“也许,濒死会让人卸掉伪装。” “那我们应该多来几次。”江初芋边笑,边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们又玩了几个项目,直到太阳落山。 回程途中,黎森带她去了一家隐蔽的法式餐厅。 烛光中,他们相视而笑,漫无边际的闲聊,却从不说爱。 “敬不可预测的一天。”江初芋举起酒杯。 黎森:“敬美好的一天。” 高脚杯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江初芋一杯红酒下肚,被呛出了眼泪。 晚餐后,黎森送她回家。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他绕到后座为她开门。 夜风微凉,江初芋抬头时余光瞥见阳台上一点明灭的火星。 有人在看他们。 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脑海。 “黎森,”她突然叫住他,“吻我。” 黎森明显怔住了,“什么?” “吻我,就现在。” 江初芋上前一步,双手亲昵地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杏眼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红唇微微张合:“不可以吗?” 女朋友想要,不可以么? 黎森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低头。 他的唇很软,带着淡淡的酒香,起初只是轻轻触碰,像蝴蝶掠过花瓣。 当意识到她在回应,黎森的手插入她的发丝,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近,加深了这个吻。 江初芋闭着眼,却能感觉到阳台上的视线像刀子一样扎在身上,她的手指紧紧抓住黎森的衣襟,整个人都在发抖。 黎森皱眉,揽过她的腰换了个姿势,把她压在车上,双手撑着车门,继续吻她。 一切都乱套了。 他本来没打算碰她的。 但是她想要,他哪有不给的道理。 大不了以后,他带她逃。 吻了几分钟,江初芋舌尖有些微微发麻,她轻轻拍了拍黎森的手臂。 黎森接到她的暗示,松开她的舌头,珍视地亲了一下她的唇角。 “抱歉,我会对你负责的。” “干嘛要道歉,我们本来就是男女朋友啊,而且是我先勾引你的耶。”江初芋冲他坏笑了下,然后偷偷瞥向阳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我该上去了。”她直起身,声音有些不稳。 黎森眼神幽深的望着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最后也只是说了声:“晚安。” 江初芋和他告别,走进公寓。 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她不确定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那一瞬间,身体自然而然替她做出了选择。 也许,她只是被顾泽洺逼疯了而已。 江初芋烦躁地叹了口气。 推开公寓门,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琴房透出一线灯光。 江初芋轻手轻脚地走向自己房间,经过琴房时,忽然被一股大力拽了进去。 门在身后砰地关上,江初芋被按在门上,顾泽洺的气息铺天盖地围剿过来。 他穿着居家时的黑t恤,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玩得开心吗?”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江初芋抬起下巴,“非常开心。” 顾泽洺的手指抚过她的脖颈,拇指按在她的脉搏上,“故意气我?” “别想太多,我跟自己的男朋友接吻,关你什么事?偷窥别人可不是什么值得……” 她的话被突然响起的琴声打断。 顾泽洺冷笑一声,突然将她抱起放到钢琴上。 琴键发出不和谐的轰鸣,江初芋惊呼一声,下意识抓住他的肩膀。 他的手掌贴着她的大腿游移,温度灼人。 “知道我看着你们在楼下接吻时在想什么吗?”他俯身在她耳边说,热气喷在她的耳廓,“信不信我让他……” 后面的话飘进耳中。 江初芋眼睫轻颤,膝盖发软,咬牙切齿的咒骂他:“你别发疯!” “我疯?” 顾泽洺眼睛微眯,突然按住她的肩膀,掰过她的身体,往琴键上一压。 江初芋还没反应过来发了什么,臀部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啪的一声,声音和她扇他脸时一样响亮。 江初芋俯趴在钢琴上,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整个人都被扇懵了。 “你、你无耻!” 话落,又挨了一掌。 “这才叫疯。” 顾泽洺冷哼一声,往后坐到琴凳上,双手扣住她的腰,往后一拉,江初芋整个人就跌坐在他的腿上。 “乖,学长教你弹钢琴。” 顾泽洺自背后将她拥住,下颌沉沉地抵在她纤薄的肩头,宽厚的手掌覆着她纤细的手指,在琴键上牵引出一段婉转的旋律。目光始终盯着她的表情。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颈窝,江初芋被烫得大脑一片空白,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疯子,快放开我!”她抗议着挣扎起来,钢琴随之发出一声尖锐的错音。 顾泽洺眉头一皱,将她抱得更紧。 “弹错了,重来。” 江初芋的手被顾泽洺抓着按在琴键上,身体几乎要融化在他怀里,直到门口传来江乐凯的声音。 “姐?老师?你们在干什么?” 这一刻,江初芋觉得江乐凯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弟弟。 趁着顾泽洺分神间隙,她猛地推开他,站起身。 “我们在……练琴。”江初芋低头整理凌乱的衣裙,表情已经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只有微乱的呼吸泄露了刚才的出格。 江乐凯狐疑地看着他们,“大晚上练琴?” 虽然他们的琴室做了特殊的隔音处理,不会扰民,但这个时间点也太奇怪了吧? “而且……” “你脸红个什么劲?” “可能是天气太热了,给闷红的。”江初芋快步走向门口,“很晚了,快去睡觉。” 她逃也似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后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顾泽洺的气息如附骨之疽般缠绕在衣襟间,提醒着她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缓缓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凉的门板,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 十分钟后,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江姗的电话。 “妈,我马上要期末考试了。”江初芋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想专心复习,还有……和黎森约会,以后周末可能没时间过来陪乐凯上课了。” “这样。”江姗沉吟了一会,说:“也行,你好好复习,有空多和黎森出去玩,培养培养感情。乐凯有顾老师在,妈妈很放心。” “谢谢妈。”江初芋咬了咬唇,想起什么,又说:“还有一件事。暑假我想学画画,提升一下艺术修养……”学服装设计必须要掌握基础绘画技能,她不能再拖延了。 “这是好事啊,妈妈支持你。” 江姗的支持一般会包括经济支持和精神支持。 挂断电话,江初芋长舒一口气。 她需要远离这个公寓,远离顾泽洺那双能看透她一切伪装的眼睛。 至少,不能让他破坏自己的计划。 第47章 第38章 彻底失控 “初芋,过来。”…… 七月, 京市多雨。 潮湿的天气和考试周撞在一起,时间的流速仿佛被按了快进,每个人都在各自的轨道高速运转。 法语课结课后, 顾泽洺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江初芋。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被她拉黑删除, 连江乐凯也说,她忙着和黎森约会, 以后不会再来公寓了。 他的姑娘,被他吓得不轻,开始学会跟他玩躲猫猫。 也罢,考试周,他本来就没打算再做什么出格的事。 七月第一个星期, 休息日。 雨是后半夜停的。 空气里有股黏糊糊的湿气, 混着泥土和植物的味儿, 不算难闻, 就是沉甸甸的,很闷。 墓地这种地方, 下过雨之后更显得清静,一路走过来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远处城市的轮廓模糊得像是另一个世界。 顾泽洺把手里那束百合放下,花瓣上还滚着水珠,不知道是雨是露。 石碑冰凉, 照片里的女人笑容淡雅,眉眼压着点散不去的倦意。 他站着看了会儿, 什么都没想,脑子里是空的,寂静无声。 旁边几株山茶树倒是开得热闹,红彤彤的,肥厚花瓣托着水, 坠在绿叶间,颜色浓得化不开,不合时宜地扎在这一片灰白寂静里,看着尤其莽撞。 顾泽洺动了动站得有点僵的腿,打算走了。 身后有脚步声,不轻不重,踩在湿漉漉的水泥路上,一步稳过一步。 顾泽洺没回头。 脚步声在他身后几步远停住。 “来了?”声音不高,有点哑,像是没睡好,又像是常年烟酒泡出来的沉。 太熟了,熟到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秦既远。 顾泽洺转过身。 秦既远打着把黑色的伞,头发梳得整齐,手里也有一束花。 白的玫瑰,跟他人一样,透着股漫不经心的讲究。 他的目光在顾泽洺脸上停了一瞬,接着看向墓碑。 “你妈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心里不知道什么滋味。” 顾泽洺没接话。 空气里的湿气更重了,黏在皮肤表面,腻得慌。 秦既远走上前,弯腰,把手里那捧白玫瑰端端正正放在碑前,紧挨着顾泽洺那束百合。 他摆放得极其仔细,调整了一下角度,让花束正面朝外。 摆好后,他的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去,而是看似无意地、极其自然地拂过石碑上的刻字。 “你和江家那个姑娘最近怎么样了?”闲聊的语气。 顾泽洺插在口袋里的手轻握成拳,指甲掐进掌心,钝痛。他脸上没动声色,只是下颌线绷得直了些。 “我和她的事,不劳你费心。” 秦既远像是听了个笑话,极淡地笑了一下,“你是我儿子,我关心你身边的人,难道不是应该的?” 顾泽洺盯着他的手,突然觉得妈妈的墓碑不干净了。 顾清如和秦既远在一起的十几年,有过幸福也有过痛苦,但离开时一定是恨的。 她不是先天性精神病患者,而是长期被人下药导致的精神错乱。她的丈夫,号称京圈只手遮天的大企业家,非但没有关心她,没有帮她找出加害者,还和别人酒后乱性,生了一个私生子。 就连她离婚,病死,变成一块冰冷的墓碑,秦既远都不肯放过她,隔三差五来就这里骚扰她。 顾泽洺往前踏了一小步,鞋底碾过湿滑的青苔,声音低哑得完全变了调。 “我说了,不劳你费心。” 两人身高相仿,站在一起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秦既远没动,只微微挑了下眉,像是有点意外他的反应,又像是早料到会如此。 “行,不提这个。”他不再看顾泽洺,转回头望着墓碑,目光落在照片上,语气淡得近乎冷漠:“玩了这么久,也该收心回家了。外面没那么好玩,你也护不住什么。有些东西,你看得再紧,也有看漏的时候。” 他顿了顿,像是最后通牒。 “不要等到出了事,再来后悔。” 顾泽洺盯着他,忽然极冷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十足的嘲讽:“我也说过,威胁对我没用。” “是么?”秦既远低头,温柔地亲吻了下墓碑,低低笑道:“老婆,我们的儿子不听话,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他?要不,把他最亲爱的姑娘送给别人当礼物?” 顾泽洺目光一沉,冷眼瞧他:“别人都说我妈疯了,我看你才是最应该被关进神经病医院的疯子。” “说些没用的话做什么。”秦既远直起身,把伞递给旁边的助理,点燃一根雪茄,“想把我关进神经病医院,处理掉那些曾经伤害过你妈的人,就应该回到秦家来。” “只有回到秦家,你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江家那个姑娘。” 顾泽洺没哼声。 秦既远狠抽了口烟,过肺,转过头,上下打量他,目光没什么温度:“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害怕自己回到秦家,那个姑娘和你在一起,会落得跟你妈一样的下场。” “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做我们的儿子不能这么孬,现在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她嫁给其他人,最后的下场只会比你妈更惨。” 顾泽洺皱起眉,喉咙里忽然有点发紧。 太阳出来了,晃得人眼晕。 秦既远抬手,慢悠悠地再次拂去墓碑照片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动作轻柔得像是对待情人,与他嘴里恶毒的话形成了极其恐怖的对比。 “想要她就回到秦家来,把那些你看不惯的人和东西都清理干净。” “你做得到的。” 说完,他转身,踩着来时不紧不慢的步子,沿着湿漉漉的小径往下走,直至消失。 * 也许是考试周大家都很忙的缘故,总是像鬼一样盯着她的顾泽洺很久没有出现了,江初芋重新过上活死人一般平静的生活。 每天一觉睡醒,就是宿舍——考场——食堂——图书馆,四点一线来回跑,偶尔跟黎森电话聊天,疏解压力。 黎森是个很优秀的男友兼倾听者,他温和知进退,会适当的给与她安慰和建议,江初芋每次跟他聊完天总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最后一门在十二号下午。 交卷铃一响,江初芋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软塌塌地跟着人流往外走。 夏日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 包里的手机嗡动一声,摸出来一看,竟然是秦盛雅。 之前江姗让她和京圈的富二代们搞好关系,多交几个朋友,特别是秦家的人。 是以,上次生日party,江初芋便和秦盛雅互加了联系方式,偶尔闲聊几句,或者组队玩点游戏什么的,一来二去,慢慢也熟悉了起来。 电话那头,秦盛雅的声音噼里啪啦,带着她一贯的风风火火:“宝!解放了吧?我下周就飞资本主义大本营了,最后的狂欢,速来校门口等我!逛街!吃饭!速速速!” 她声音太大,江初芋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了点,嘴角却忍不住弯起来:“压榨剩余劳动力啊你?刚考完试,脑子都糊了。” “糊什么糊,逛街又不用脑子,用钱包!快点!” 挂了电话,江初芋慢慢往校门口走。 没等多久,就见秦盛雅开着她那辆招摇的小跑车停在路边。 “初芋!” 秦盛雅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冲她挥手。 墨镜,帽子,全副武装,乍看还以为是哪个女明星出街。 江初芋走过去,坐进车里。 二十几分钟后,她们到达附近的商场。 秦盛雅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吓人:“走!姐今天要大开杀戒!” 商场里冷气足,她们一家店一家店扫过去。秦盛雅试衣服像打仗,拎起一堆裙子塞给她:“去,都试试,这件、这件,还有那件,不许说不!” 等江初芋从试衣间出来,秦盛雅摸着下巴点评:“嗯,这件还行,买了!” 江初芋对着镜子照了照那条淡蓝色的连衣裙,腰线收得恰到好处,衬得她皮肤很白。 确实还不错。 江初芋笑着点头:“行,听你的。” 一下午,秦盛雅购物欲爆棚,横扫了好几家店,手里很快拎满了纸袋。只是她时不时就低头猛戳手机,嘴角还噙着点古怪的笑。 “跟谁汇报行程呢?”江初芋挑眉。 秦盛雅立刻把手机屏幕一扣,笑嘻嘻:“没谁,就……问我哥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帮他参考参考。走走走,累死了,找个地方吃饭。” 两人在校门外不远处随便找了家小饭馆。店面不大,这个点人却不少,闹哄哄的。 点了两碗招牌牛肉面,秦盛雅摆弄着手机,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哎初芋,问你个事儿。” 江初芋咬着柠檬水的吸管,点头:“问呗。” “你说,现在这年代,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是不是真没戏啊?” 第48章 江初芋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怎么,还没出国就开始思考跨种族婚恋了?” “严肃点!”秦盛雅拿筷子敲她手背,桌子底下的手机开了免提,话筒另一边的人是顾泽洺。“就聊聊嘛。你看那么多电视剧小说不都这么演?” 江初芋放下杯子,想了想:“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反正我嘛……大概率是不行的。” “为什么?真爱还不能战胜一切了?” “哪来那么多真爱无敌?”江初芋弯了弯唇,语气有点淡,“穷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的。生活多难啊,柴米油盐,鸡毛蒜皮,一点点磨,什么感情磨不掉?与其耗费心血去陪一个男人成长,赌他那点不知道能不能兑现的潜力,不如投资自己,至少稳赚不赔。”她耸耸肩,“可能我比较自私吧。” 秦盛雅嗤笑一声,指着她:“得了吧你,说这么多,根本原因就一个,不够爱!真遇见喜欢的人,哪顾得上算这些利弊得失?” “也许吧……”江初芋刚说了几个字,鼻尖忽然窜过一丝呛人的烟味。 紧接着,后厨方向传来一声尖叫,然后是碗碟摔碎的刺耳声响。 “着火了!快跑!” 浓烟几乎是瞬间涌出来,吞噬掉视线。刚才还井然有序的小饭馆顿时炸开锅,桌椅被撞倒的哐当声、惊恐的哭喊声、老板嘶哑的指挥声乱成一团。 人群像无头苍蝇一样疯狂往门口挤。 江初芋被猛地推搡了一下,差点摔倒,幸好秦盛雅死死拉住了她。“初芋,这边!” 可人潮太凶猛,一个冲撞,两人紧握的手被硬生生扯开。 “咳咳……”浓烟呛进喉咙,火辣辣地疼。江初芋的眼睛被熏得直流泪,什么都看不清。 “盛雅!盛雅!”江初芋慌乱地喊,伸手想去抓旁边的人,却抓了个空。 灯光彻底灭了,只有远处跳动的橘红色火光,映照出慌乱奔跑的黑影。 热浪扑面而来,空气烫得吓人。 “往外跑!快跑啊!”有人推搡着她。 江初芋被人流裹挟着跌跌撞撞冲了几步,脚下不知道绊到什么,狠狠摔在地上,膝盖钻心的疼。 浓烟彻底吞噬了视线,呼吸越来越困难。秦盛雅的声音早就听不见了。 完了。 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恐惧像冰水一样浇下来,四肢都僵了。 意识被浓烟和高温一点点抽离,身体软下去。 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好像听到一声极度恐慌的、撕裂般的喊叫,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在耳边。 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周围翻滚的热浪,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死死护住了她,把她整个人搂进一个滚烫却坚实的怀抱里。 颠簸,撞击,模糊的怒吼,还有皮肤上灼痛的触感渐渐消散……最后只剩下来自那个怀抱的、近乎颤抖的禁锢。 …… 消毒水的味道。 意识回笼的第一感觉是喉咙干得发痛,然后是浑身像被拆过一遍的酸软。 江初芋费力睁开沉重的眼皮,花了点时间才看清头顶洁白的天花板。 医院? 她茫然地转了转头,看见顾泽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看起来……糟糕透了。总是熨帖一丝不苟的白衬衫皱巴巴的,袖口蹭着黑灰,甚至有点烧焦的痕迹,头发凌乱,眼底有淡淡的青黑,下颌线条绷着,整个人看起来有种罕见的狼狈。 这完全不是那个永远清冷矜贵、从容不迫的顾泽洺。 他怎么会在这里? 顾泽洺察觉到动静,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他眼底翻涌的情绪复杂得让江初芋心惊,那里面有后怕,有担忧,还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不见底的暗涌。 他喉结滚动,似乎想说什么。 手指碰了碰她的脸颊,慢慢凑过去。 就在这时。 “初芋!”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秦盛雅领着黎森和她几个室友一起进来。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所有人清晰地看到,顾泽洺的动作顿住,随即,他竟然像完全没看到闯入者一样,俯下身,微凉的、带着一丝颤抖的唇,极其珍重又偏执地亲在江初芋的脖颈和颈窝处,然后轻轻含住她的肌肤,吮吻。那姿态充满了占有的病态,与他平日冷漠疏离的形象形成骇人的对比。 “啊!”彩燕短促地惊叫一声,捂住了嘴。 林芸和施晴脸色苍白,眼神里是全然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她们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怖的场景,嘴唇微微哆嗦着,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猛地看向江初芋,又看向江顾泽洺。 黎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走过去,一把拉起顾泽洺,声音冷硬:“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他揪着顾泽洺的衣领,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砰! 顾泽洺被打得偏过头,嘴角立刻渗出血丝。他却只是用拇指慢条斯理地擦去,非但不还手,反而抬眼盯着黎森,低低地冷笑一声,眼神阴鸷得吓人。 “如你所见,我在亲她。” 黎森彻底被激怒,拳头再次落下。 “别打了!黎森!住手!”江初芋终于从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心脏狂跳。 她挣扎着从床上扑过去,踉跄地拦在两人中间,拼命去挡。 黎森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到江初芋苍白的脸,终于勉强停手。 “初芋。”他看着挡在顾泽洺身前的江初芋,深吸一口气,朝她伸出手,声音沙哑:“过来。” 江初芋惊魂未定,下意识地看向顾泽洺。 他被打得不轻,颧骨青紫,嘴角破裂,衬衫凌乱,却依旧站得笔直。 他用一种近乎偏执的眼神死死盯着她,那目光沉重得让她窒息。 然后,他猛地伸手,冰冷的手指像铁钳一样死死扣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发痛。 他不准。 黎森的眼神更冷了。 江初芋被夹在中间,一边是黎森温暖的掌心,一边是顾泽洺冰冷固执的禁锢。 他眼中涌动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只是看一眼就让人心底发寒。 那只聪明漂亮又干净傲慢的猫,最终还是被她给毁了。 几乎没有犹豫,江初芋用力甩开了顾泽洺的手。 他的手指僵硬地停留在半空,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死死看着她。 江初芋心口莫名一抽,避开他的视线,转向黎森,声音发颤:“……我们走吧。” 第39章 “请听我狡辩。” 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 医院走廊里, 脚步声渐行渐远。 顾泽洺靠在病床上,脸色阴沉得吓人。他右手缠着绷带,嘴角的伤口已经处理过, 但那股子从内而外渗出来的悲伤, 几乎溢满整个病房。 秦盛雅不懂,怎么好端端一个人, 就被一个姑娘给玩坏了。 她坐在床边削苹果,郁闷至极。 “刚才黎森打你,为什么不还手?” “这不像你啊哥,你什么时候任人打过?” 顾泽洺没抬头,目光落在自己缠着绷带的手上, “比起他打人, 我接下来要做的事, 才是真的残忍和畜生。” 秦盛雅手中的水果刀一顿, “什么意思?” 顾泽洺没接话,转而问道:“今天的事, 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秦盛雅顿时尴尬起来,苹果削了一半停在手里,“我就是想在出国前,帮你探探江初芋的口风。谁知道那家饭馆会起火呢?人一旦倒霉起来, 喝水都塞牙缝。幸好最后没有人受伤……” “我没让你帮我。”顾泽洺声音淡漠,听不出情绪, “我和初芋是分是合,都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轮不到别人插手。下不为例。” “我就是想帮帮忙,你这人也忒不领情了!”秦盛雅把苹果和刀一并扔进果盘,气哼哼, “老是拒绝别人的关心和靠近,小心孤寡一辈子!” 顾泽洺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秦盛雅被他的眼神冻得打了个寒颤。她抓起包站起身,“行,算我多管闲事,走了!” 门被不轻不重地带上。 顾泽洺终于抬起眼睛,眸子里一片深不见底的暗沉。 过了一会。 他打开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电话那边听到他的声音,微愣一下,很快又笑道:“大少爷?” 顾泽洺绕过寒暄,直入主题。“方特助,我想和秦既远谈谈。” “好嘞,你稍等。” 手机被递到秦既远手中。 长久的沉默过后,他悠悠开口:“想好了?” 顾泽洺:“嗯。” 秦既远瞧了眼手里的收购提案,身体陷进真皮椅里,语气显得漫不经心:“秦氏可不是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能马上回来的地方。” 顾泽洺:“ml蓝星集团想收购我们团队的空间智能机器人和火箭自动回收系统两项专利,与航天科技集团深度合作,联合研发。这个暑期,我和我团队的成员会进入ml蓝星集团实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们近期也有收购ml蓝星集团的念头……” 第49章 “确实是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ml蓝星集团有不少股东骂他们秦氏是可恶的资本家,根本不懂航天,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向媒体宣布,被各大航空航天企业看中的天才是他秦既远的儿子,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届时无论是收购还是合作,都变得顺理成章。 秦既远拿过一根雪茄,点燃,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皮椅里,吞云吐雾。 过了会,他明知故问:“你想要什么?” 顾泽洺听了只觉得好笑。 他轻轻触摸着自己嘴角的伤口,语气没什么起伏,声音异常的平静。 “我想要江初芋。”还有你们的命和整个秦氏。 ...... 黎森开车把江初芋她们送到女生宿舍楼下。 三个室友先后下车,互相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当江初芋也要跟着下去时,黎森轻轻拉住她的手腕。 “等会,”他对室友们温和地笑了笑,“我有些话想和初芋说,先借她几分钟。” 室友们知趣地离开了。 车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 “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黎森转向江初芋,目光温和却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江初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你指的是哪一方面啊?” 黎森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方向盘,“顾泽洺对你好像很不一般。” 他说得已经很委婉了,江初芋的心脏还是猛地一跳。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组成一个完整的句子。 黎森忽然倾身过来,作势要吻她。 江初芋下意识地向后躲去,脊背抵到了车门。 动作顿住,黎森的手轻轻抚上她的脖颈,停在被顾泽洺亲吻过的地方。 他的声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冷意:“因为现在没有碍事的人窥视,所以连和我接吻都不行了吗?” 江初芋震惊地睁大眼睛。 他怎么知道的?难道那晚他也看见顾泽洺在阳台上了? 沉默在车内蔓延。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请听我狡辩。” 黎森挑眉:“嗯?” 江初芋:“我之前确实和顾泽洺交往过一段时间,但已经分手了,现在你才是我的男朋友!” 黎森静静地看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江初芋见状又想说什么,忽然被他打断。“你喜欢我吗?”黎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 江初芋迟疑片刻,反问:“什么是喜欢?” 她像是在回答他的问题,又像是真的困惑,“觉得你模样好,身材好,家世好,喜欢你温文儒雅的性格,欣赏你的为人处世,感觉和你相处很舒服,算不算喜欢?” 黎森听完,唇角牵起一个苦涩的弧度,“只是这些吗?” 江初芋望着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黎森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拥抱很温柔。 江初芋靠在黎森肩膀上,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说:“我们和几个同学暑期要去纽约交流,你要不要跟我走?” 江初芋犹豫了一会儿。 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跟黎森走,远离这里的一切,包括那个让她心烦意乱的人。 可是…… “我报了暑假的美术班,”她小声说,语气里满是歉意,“很想跟你走,但是大概率脱不开身了,真的非常抱歉。” 黎森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松开怀抱,为她打开车门。 江初芋的双脚刚碰到地面,就听见黎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如果哪天你想离开了,随时可以找我。” 车门轻轻关上,黑色轿车缓缓开走。 江初芋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 回到宿舍,立刻被室友们团团围住。 “终于回来了?”林芸率先口,双手交叉抱在胸前。 彩燕直接上前一步关上门,还顺势落了锁。 “咔哒”一声,江初芋心头一跳。 施晴则直接拉着她在中间的椅子坐下,三人迅速围成一圈,把她困在里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彩燕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你和顾泽洺怎么回事?” 江初芋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什么怎么回事?” “还装!”林芸提高声音,“今天病房门口,我们都看见了,顾泽洺他……” 林芸似乎难以启齿,脸都憋红了。 彩燕接过话头,语气激动:“顾泽洺居然当着黎森的面强吻你!那可是顾泽洺啊!洁身自好,不近女色,视金钱如粪土,优秀到令人发指,平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坏掉了?” 江初芋感觉脸颊发烫。 听彩燕话里的意思,仿佛顾泽洺是被她玩坏一样。 冤枉啊! 他本来就蔫坏,只不过是比别人擅长伪装而已。 江初芋唉声叹气了会,她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小声说:“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我们看到的哪样?”林芸俯身盯着她,“我们看到的是顾泽洺当着黎森的面亲你,还是那么暧昧的位置,简直跟变了个人似的!” 彩燕猛点头:“平时油盐不进,清冷得像没有情欲的道长,突然就这么……这么野?把我们吓了一大跳好吗!” 江初芋咬着唇,不知如何解释。 施晴突然蹲下来,握住她的手,眼睛亮得吓人:“初芋,说实话,你和顾泽洺是不是早就认识?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劲,那不是看普通学妹的眼神。” 三人目光如炬,江初芋退无可退,承认道:“我们交往过一个星期。”她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后来分手了。” 空气凝固了几秒,随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 “啊啊啊啊啊!!!”彩燕第一个跳起来,“真的?!所以之前疯传的那个绯闻女友其实是你?!” 江初芋心虚地点点头。 林芸猛地拍了下桌子:“你大爷的!江初芋!顾泽洺真被你死缠烂打追到了啊?平时吃这么好,居然在我们面前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可把你牛逼坏了啊!” “不是,我……”江初芋想解释,彩燕气得直戳她额头:“暴殄天物啊!你知道有多少女生想追顾泽洺吗?你倒好,追到手还甩了人家?等等,是你甩的他吧?” 江初芋很怂地点头。 彩燕和林芸异口同声:“卧槽!”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室友们不得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 江初芋平时太颓了,总是一副无精打采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样子,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以至于大家都忽视了一些客观条件。 她出身豪门,是个富家千金,每月大几十万的零花钱,就读于名校,还有张漂亮脸蛋。这种条件的女生,谈过几个男大帅哥,其实非常合理。 可即便如此,室友们还是觉得,江初芋能拿下顾泽洺实在匪夷所思。 “不对啊,”林芸最先提出疑问,“顾泽洺平时冷漠至极,据说他特别讨厌不思进取又渣的人类,你整天懒洋洋的,他是怎么看上你的?” 江初芋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你们应该去问他才对。” “我们要敢问他还能来问你吗!”三人异口同声。 江初芋垂下眼睛,小声咕哝:“我也不了解他……” “算了算了,”彩燕摆摆手,“那说说现在怎么办?黎森都看到了,他肯定很介意吧?你们会不会分手啊?” 江初芋想起黎森刚才的眼神和那句话。 “如果哪天你想离开了,随时可以找我。” 即使发生了如此糟糕的事,他也没有责备她一句,永远那么有涵养,但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不知道。”江初芋摇头。 “要是真分手了,你会考虑和顾泽洺复合吗?”施晴突然问。 “这个嘛……”江初芋犹豫间,手机响了。 她低头看来电显示。 “接啊!”彩燕催促道,“是不是顾泽洺?” “不是。” “那谁?” “我妈。” 江初芋说着,点按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江姗声音:“小芋,考完试了吗?” 江初芋以为黎森已经把他们的事告诉江姗,顿时紧张道:“考……考完了。” “哦,那行,过几天来公寓我们小聚一下,你弟期末考得不错,特别是法语,得好好感谢顾老师,请他吃顿饭……” 江初芋松了一口气,点头:“好。” 第40章 “想爱你。” 可恶的前男友想让我支配…… 七月的大学校园, 蝉鸣声此起彼伏。 暑假正式开始,同学们都迫不及待地奔向归途。 江初芋拖着行李箱,与三位室友一一告别。 “暑期真的不和黎森去国外玩吗?”彩燕恨铁不成钢道。 第50章 江初芋摇摇头, 嘴角扯出一个弧度:“不了, 我假期有点事。” “什么事比男朋友重要?我总觉得你对黎森一点都不上心……”林芸小声嘀咕,被施晴用胳膊肘轻轻碰了一下才止住了后面的话。 江初芋假装没听见, 挨个拥抱了室友,“两个月后见啦,我会想你们的。” 拖着行李箱走出宿舍楼,江初芋长舒一口气。 阳光刺眼,她眯着眼睛找到江姗停在路边的轿车。 车窗摇下, 江乐凯表情臭屁的看着她。 “能不能快点, 我要饿死了!” 江初芋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 钻进车里, 空调冷气瞬间扑面而来。 江姗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宿舍都收拾好了?没落东西吧?” “都收拾好了。”江初芋系好安全带, 转头看向江乐凯,“听说你考得不错?” 江乐凯得意地扬起下巴,“年级第九,老爸答应给我买最新款游戏机了。” 江姗启动车子, 语气里满是骄傲:“小凯这次进步特别大,多亏了顾老师帮他补习。一会记得好好感谢人家。” 江初芋点点头, 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他们预订的餐厅是市区最高档之一,店里装修雅致,冷气充足。 服务员领着他们到预订的包厢。 “你爸说他直接从公司过来。”江姗看了看手机,“顾老师也说会准时到。” 江乐凯兴奋地翻着菜单,“我要吃烤鸭!” 江姗:“别急, 先等人齐了。” 江初芋安静地坐在一旁,给自己倒了杯茶。刚喝一口,包厢门被推开,江博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不好意思,公司临时有点事,来晚了。”江博脱下西装外套挂在椅背上,拍拍江乐凯的肩膀,“好小子,真给你爸长脸!” 江乐凯笑嘻嘻地递过菜单:“爸,我想吃烤鸭。” “点啊。”江博大手一挥,掏出手机看一眼,“顾老师应该快到了吧?这次真得多谢他。” 话音刚落,包厢门再次被推开。 顾泽洺扫视一圈,然后向他们走来。 “叔叔阿姨好,抱歉来晚了。” 江姗笑说:“不晚不晚,快坐,就等你了。” 顾泽洺的视线在江初芋身上停留了一瞬,轻轻点头示意。 江初芋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低头继续小口喝茶,再抬头时顾泽洺已经在她旁边的位置落座。 “顾老师,这次真的太感谢你了。”江姗热情地给顾泽洺倒茶,“小凯期末进步特别大!” 顾泽洺接过茶壶,“您太客气了,我只是做了该做的,是他自己聪明又用功。” 江博从服务员手里接过菜单,“先点菜吧,边吃边聊。顾老师,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主要是感谢你。” 顾泽洺谦让道:“我都可以,看初芋和小凯想吃什么吧。” 江乐凯毫不客气地点了好几个大菜,江姗又补充了几样,最后江博再加了一道餐厅的招牌烤鸭。 等菜的过程中,三人一直围绕着江乐凯的学习和成绩聊。 江初芋安静地听着,偶尔瞥一眼顾泽洺。 他说话时总是不急不缓,给人一种松弛淡定的沉稳感。 打工皇帝果然名不虚传,什么人都能应付得来。 几分钟后,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菜。 转盘渐渐摆满了各式佳肴。 清蒸龙虾、红烧肉、葱烧海参、清炒时蔬……还有一盘香气四溢的烤鸭。 大家动起筷子,话题依然围绕着江乐凯。 “顾老师,下学期还想麻烦你继续辅导小凯……”江姗刚开口,顾泽洺就轻轻放下筷子。 “我正想跟您说这件事。”顾泽洺看着她,语气漫不经心,“从这个暑期开始,我要去公司实习,时间上可能安排不过来,只能先辞掉家教工作。小凯的法语已经学得很好,之后只需要请个新老师提高口语,问题不大。” 江姗略显失望,“这样啊。” “妈,我可以自学的!”江乐凯嘴里塞满食物,声音显得含糊不清。 江姗点头,“也好,你有自己的事要忙,我们也不好强留,这段时间麻烦你了。” 顾泽洺微笑,“不麻烦,看到小凯进步我也很高兴。” 他在人前一直是这样人模人样的,私底下却是禽兽,败类,变态。 江初芋见他游刃有余地和自己父母交谈,心里不知为何有些烦。 她默默吃着碗里的米饭,偶尔夹点面前的青菜,听大家对顾泽洺的称赞。 说起来,她当初力排万难,非要把顾泽洺招来给她弟当家教,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 虽然最后,她貌似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正出神间,烤鸭转到了她面前。 江初芋随意夹起一个鸭腿,刚要放到自己碗里,江博突然开口:“小芋,鸭腿是留给你弟的,他最近用脑多,需要补补,你吃别的吧。” 江初芋的手悬在半空,她感到脸颊微微发烫,但还是努力维持着表情。 “哦,好的。”她轻声应了句,最终还是强颜欢笑地把鸭腿放回盘中,转而夹了一只虾。 顾泽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忽然抬手叫来服务员。 “麻烦帮我们再加一盘烤鸭腿。”他平静地说,然后转向江姗江博,“这家店的烤鸭确实做得好,我想请大家尝尝。” 江姗连忙摆手:“哪能让你破费!” 顾泽泽:“没关系,今天我请客。” 江博哈哈大笑:“哪能让你请!不过你的心意我们领了。” 新加的鸭腿很快上桌,酱香浓郁,色泽诱人。 顾泽洺转动桌面,将那盘鸭腿稳稳停在了江初芋面前。 “多吃点,大学期末周也很辛苦。” 他说话时并没有看任何人,只是专注地夹了一筷子菜。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然后江姗迅速接话:“是啊是啊,小芋最近也瘦了,多吃点!” 江初芋看着面前那盘外焦里嫩的鸭腿,突然没了胃口。 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却没有动它们。 饭后,爸爸妈妈想带江乐凯去新开的科技馆玩,问她要不要一起去。 江初芋摇摇头,“我有点累,想先回公寓整理东西。” 江姗想了想,问顾泽洺:“那让初芋和你一起打车回公寓可以吗?” 顾泽洺点头:“好。” 江姗不好意思道:“又麻烦你了。” 顾泽洺语气淡淡的:“自家学妹,不麻烦。” 江初芋想说什么,看见他在瞧自己,又把话憋了回去。 夏季的夜晚,连风也带着潮热。 江初芋走出餐厅,看着父母的轿车开远,长舒一口气,感觉紧绷了一天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走吧,”顾泽洺轻声说,“我去叫车。” 在路边等了片刻,顾泽洺叫来一辆网约车。 江初芋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她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思绪飘远。 顾泽洺坐在她旁边,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两人一路无话,耳边只有司机大叔外放的抖y神曲。 很吵。 江初芋想眯一会都难。 距离公寓还有三公里左右,她瞥见路边熟悉的奶茶店招牌,突然说:“师傅,麻烦前面路边停一下。” 司机打转方向盘,靠边停车。 顾泽洺有些疑惑地看向她,但没多问,付了车费后,也跟着下车。 奶茶店门口挂着闪烁的小灯串,在夜色里忽明忽暗。 江初芋推开玻璃门,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径直走向柜台,对店员说:“我要一盒炸鸡腿,两个甜筒冰淇淋,抹茶味的,谢谢。” 等待的间隙,她透过玻璃窗看到顾泽洺站在门外,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低头看着手机,侧脸在灯光中显得格外清隽。 服务员很快打包好。 江初芋提着纸袋走出店门。 她犹豫了一下,将一个甜筒递给顾泽洺。 “给你的。” 顾泽洺微愣,然后接过冰淇淋,“怎么突然想吃这个?” 江初芋朝他眨了下眼,说:“大概是,有钱,任性。” 顾泽洺目光沉静地看着她,老半天,点点头:“看出来了。” 天上明月皎洁,光辉银白。 江初芋小口舔着冰淇淋,开始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前走。 顾泽洺无声跟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既不太远,也不过近。 江初芋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得到他的存在。 她吃着冰淇淋,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沉默。 走了几分钟,顾泽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静却清晰。 “江初芋。”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对他。 月光中,顾泽洺的表情看不太清。一双眼睛黑漆漆,很是幽深。 第51章 “怎么了?”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 顾泽洺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层微笑看到后面隐藏的真实情绪。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向前几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每个字都清晰有力,“你不开心。” 江初芋愣住了,冰淇淋在手中慢慢融化。 她静静地看着顾泽洺。 几秒钟后,她轻笑一声,试图用玩笑化解突如其来的奇怪气氛:“怎样才算开心?” “这样算不算?”她伸出两根手指,抵住自己的唇角,往上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顾泽洺望着她,眼底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温色,唇角动了动,最终化作一声叹息。 “你连笑都不会吗?” 江初芋歪着头,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那你可以教我吗?反正,你是我家花钱请来的家教,教一个是教,两个也一样。” 顾泽洺皱了皱眉。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江初芋手中的冰淇淋差点掉在地上,她挣扎了几下。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嘟囔着,声音被闷在他的衬衫里。 顾泽洺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抱得更紧了些。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而沙哑:“如果你不喜欢你的家人,我可以让他们都消失。我来当你的家人。” 江初芋猛地挣脱开,后退两步,震惊地看着他:“你疯了吗?这种话能随便说吗?” 顾泽洺半垂着眼帘,眸中仿佛有隐隐的暗火在燃烧。 江初芋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一个学生,自己都穷得叮当响,怎么给我当家人?而且,我有男朋友,还轮不到你。” 她完全没给他留颜面,就差把他的尊严踩到地上了。 顾泽洺盯着她半晌,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胸腔微微起伏。 “你的学长现在确实很穷。不过,你也太喜欢钱了。” “喜欢钱有什么不对么?” “没什么不对。” 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了些许,长指捏着她的腮帮子,扯出一个可爱的笑脸,然后又问她:“现在心情好点了吗?” 江初芋这才意识到,他刚才那番骇人的言论,可能只是单纯的哄她玩而已。 她瞪着他,又惊又怒,最后只是气愤地摇摇头。 “懒得理你。” 江初芋转身继续往前走,但脚步明显轻快了许多。 顾泽洺跟上她,沉声说:“其实我实习的公司还不错。做航天的,待遇很好,不算‘穷得叮当响’。” 江初芋瞥了他一眼,“所以呢?” “会有钱的。”他平静地回答。 江初芋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他,伸手:“钱呢?” 顾泽洺:“……” “没有算了。” 江初芋快步往前,和他拉开距离。 顾泽洺叹了口气,扯住她的手臂,又把人拉了回去。 江初芋抬头看他,十分郁闷的问:“你到底想怎样?” 顾泽洺默不作声地盯着她几秒,嘴角微微上扬,说了三个字。 “想爱你。” 江初芋快疯了,“那好,如果你爱我的话,现在立刻消失,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做得到吗?” 顾泽洺:“做不到。” 他理直气也壮,江初芋觉得他简直是魔鬼,甩也甩不掉的那种。 她咬牙切齿:“别仗着自己是我前男友,就觉得能所欲为好吗?” 闻言,顾泽洺眼睛微眯,冷声说:“如果我真的想为所欲为,你那天连我卧室的房门都走不出。” 江初芋僵住,再次回想起手铐支配的恐惧。 她明白了一个道理,顾泽洺就是吃软不吃硬,和他多说无益,只有让他心疼,他才会放过自己,就像上次一样。 夜已经深了,周围路灯昏黄,几只飞蛾傻傻地撞向灯罩。 江初芋借着并不明亮的光线,仰头看着面前的男人,努力从眼睛里挤出几滴眼泪。 “学长,我求你了,放过我吧,行不行?”她杏眼濡湿,眼圈通红,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顾泽洺站在那里,身姿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哭,眼神深得像此刻沉寂的夜。 “我真的喜欢黎森,”江初芋吸着气,努力想把话说清楚,但哭腔却止不住,“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温和,体贴,尊重我。和他在一起,我很轻松,很开心。我觉得……我跟他在一起,一定会比跟你在一起更幸福。” 提到“黎森”这个名字时,顾泽洺的眼神微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深潭般的平静。 “所以你就成全我们吧,好不好?”江初芋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他,眼圈更红了,“算我求你,学长,别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空气安静了几秒,只有江初芋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车流声。 顾泽洺终于动了。 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沉默地抬起手,指腹有些粗糙,却异常轻柔地擦过她的脸颊,揩去那些湿热的泪水。 他的动作很稳,甚至称得上温柔,但江初芋却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仿佛被烫到一样。 “哭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有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夜晚的杂音。 江初芋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顾泽洺仔细擦干她的眼泪,视线看向她湿润的杏眼,语气平静得近乎诡异:“你放心,我不会强迫你现在就和他分手。” 江初芋眼睛里瞬间涌上希望的光。 但下一秒,顾泽洺的话就把那点光摁灭了。 “我会等。”他说着,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笃定,“等到你心甘情愿离开他,回到我身边的那天。” 江初芋立刻反驳:“不可能!绝对不会有那一天!” 顾泽洺像是没听到她的反驳,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语气轻描淡写,“而且我相信,用不了一个星期,那天就会到来。” “你胡说!”江初芋觉得他简直是不可理喻,“顾泽洺,你清醒一点!我和黎森很好,我们………” “不信?”顾泽洺打断她,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近乎挑衅的光芒,“那我们可以赌一赌。” “赌?”江初芋被他的话弄得有点懵,“赌什么?” 顾泽洺再次向前逼近半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变得呼吸可闻。 江初芋能感受到他熟悉而冷冽的气息,她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像钉在了原地。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低下头,凑到她的耳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江初芋的皮肤控制不住地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心跳骤然失序。 然后,她听到他用那种低沉到极致、带着磁性和一丝隐秘诱惑的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如果我赢了的话,我不管你过去如何,以后,你只能爱我一个人。” 他的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垂。 “只能被我拥抱。” 声音像羽毛轻轻扫过她心头,又像枷锁,勒住了心脏。 “只能和我接吻。” 江初芋的呼吸彻底屏住,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只能……在我怀里哭。”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像电流一样爬过她的耳朵。 江初芋猛地睁大眼睛,脸轰地一下红透了,连脖子都染上一层旎色。 她难以置信地侧过头,想看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只看到他近在咫尺的侧脸线条,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映出的、慌乱的自己。 他顿了顿,如情人般低语。 “……死了,也只能和我葬在一起。” 空气仿佛凝固了。 路灯下的飞蛾还在傻傻地撞着灯罩。 江初芋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一半是因为他那番强势到极致、偏执到令人窒息的话,另一半……是被那话语里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占有欲和一种扭曲的深情,挑动得面红耳赤,心慌意乱。 她应该感到害怕,应该觉得被冒犯,应该立刻推开他大声斥责他是个疯子。 但奇怪的是,除了这些,还有一种更隐秘、更不争气的战栗从心底最深处爬上来,让她手脚发软。 她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剧烈的疼痛让她勉强找回一丝理智。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彻底摆脱这个魔鬼! 这个赌约荒诞无比,她根本不会输!她对黎森有信心,对自己也有信心。只要赢了,顾泽洺就会彻底放手,再也不来打扰她的生活。 对,就是这样! 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也像是为了尽快逃离令人窒息的气氛和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点不屑。 第52章 “好,我跟你赌。一个星期是吧?记得说到做到。” 顾泽洺缓缓直起身,拉开了两人之间过分贴近的距离。 他垂眸看着面前强作镇定却连耳根都红透了的女生,眼底那片深沉的墨色里,终于漾开一丝极淡的笑意。 “嗯,”他应道,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我等着。” 第41章 调戏。 我和她有一些私人恩怨。…… 回到公寓, 顾泽洺开始收拾行李。 江初芋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把衣柜里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折叠、放平。 “需要帮忙吗?”她问。 “不用。”顾泽洺甚至都没回头。 江初芋耸耸肩,转身走开, 把炸鸡腿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的一声后, 炸鸡的香味弥漫开来。她满足地吸了口气,窝在沙发里, 打开电视,找了个无聊的综艺节目当背景音,开始啃鸡腿。 顾泽洺的房间偶尔传来细微的声响。 江初芋啃完几个鸡腿,他走出来,看见她满手油光的样子, 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她吮了吮手指, 口齿不清道:“收拾完了?” “还差一些东西。” 顾泽洺走向书架, 开始挑选要带走的书。 江初芋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书架, 抽出一本又一本厚重的专业书。 她一直觉得他的手好看得不像话,手指长而有力, 关节分明,简直像艺术品一样。 然而,那双手曾经温柔地抚过她的发梢,也曾让她□□, 给她留下了很大的阴影。 “什么时候走?”她啃着鸡腿问。 顾泽洺:“明天。” 江初芋呆愣一瞬,驴头不对马嘴的说:“那挺好的。” 他“嗯”了一声, 没再说话。 江初芋也跟着安静下来,专心啃她的鸡腿。 炸鸡外酥里嫩,咸香适中,她今天打定主意暴饮暴食。 顾泽洺收拾完书,走进卫生间去拿洗漱用品。等他再次出来时, 江初芋已经吃完了整整一盒炸鸡腿,正拿着一根光溜溜的骨头啃着玩,面前的茶几上堆着小山似的骨头。 他瞥看过来,挑眉:“在餐厅的时候没吃饱?” “也不是,就单纯的想吃。”她理直气壮地回嘴。 顾泽洺摇摇头,把洗漱包放进箱子里,拉上拉链,立起行李箱放在墙角。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就像他做任何事一样,高效,精准,豪不留恋。 江初芋晃着鸡骨头,忍不住又问:“明天几点走?” 顾泽洺看了眼手机,随口说:“你就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赶我走啊?” “我没。” 江初芋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很快又变得无所谓。 “晚安,我先去睡了。” 她扔掉骨头,抽纸巾擦了擦手,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 “晚安。”顾泽洺落嗓,声音含着笑。“好梦。” 江初芋没有回头。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听着外面顾泽洺洗漱的声音,然后是另一扇门关上的声音。 整个公寓渐渐变得安静无比。 江初芋洗完澡后躺在床上酝酿睡意,翻来覆去好一会,却始终睡不着。 她盯着天花板,想起自己是如何引狼入室,如何被他吃抹干净,又气又恨。 他真的太擅长伪装了,在外人面前一副好学长的模样,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只有她知道,他内里有多黑,多喜欢勾引人。 要不是她见色起意,也不至于被他纠缠到现在。 幸好,他明天就要走了,以后的日子将是崭新的。 江初芋决定睡到第二天中午,这样就不用面对告别的尴尬场面,不用没话找话地说“保持联系”,反正她巴不得顾泽洺别再联系她。 江初芋设了静音,把头埋进枕头里。 * 翌日,江初芋睡醒,眯眼看了看手机,十一点多。 很好,顾泽洺肯定已经走了。 她在床上又赖了十几分钟,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洗漱时,她刻意放轻动作,好像怕吵醒什么人似的,虽然明知公寓里应该就剩她自己了。 推开房门时,她已经准备好面对空荡荡的客厅。却没想到,会看见顾泽洺坐在沙发里。 江初芋瞥了眼立在门口的行李箱,又瞥了眼穿着整齐正低头看手机的某人,愣住了。 “你怎么还没走?”她脱口而出。 顾泽洺抬头,面无表情:“醒了?” “没叫到车吗?”江初芋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还是忘带东西了?” 顾泽洺放下手机,看着她:“我在等你。” “等我?”江初芋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等我干什么?” “我不喜欢潦草的告别。”顾泽洺平静地说。 江初芋哭笑不得:“所以你就干坐在这儿等我醒?您老几点起的?” “七点。” “从七点等到现在?”江初芋瞪大眼睛,“顾泽洺,你有病吧?” 顾泽洺并没有把她的咒骂放在心上,身子陷进沙发里,仰头看她,唇角微浮:“等了你几个小时,不好好跟我告别一下吗?” 江初芋骂了句方言,大意是“真拿你没办法”。 她抓了抓头发,走到他对面。 “好吧,那我们现在正式道别。祝你实习顺利,前程似锦,以后发大财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样够有诚意了吧?” 顾泽洺没笑,只是看着她。 他的目光总是这样,直接而专注,让人无处可逃。 江初芋被他瞧得心虚,小声嘟囔:“看什么?” 顾泽洺笑:“看白富美。” 江初芋:“……” 坏透了这个人,临走还要调戏她! 江初芋抿紧唇,多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了。 顾泽洺站起身,弹了弹衣袖。 “我该走了。” 他拉过行李箱走向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身面对她,“我也不是每一回都会放你走,好好享受这几天,下次再见的时候,别忘记你的承诺。” “没有下次。”江初芋斩钉截铁,莫名感觉得嗓子有点干。 顾泽洺睨了她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打开门,走出去,脚步渐行渐远。 江初芋站在原地,听着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片刻后,她走到窗前,刚好看见顾泽洺走出公寓楼,把行李箱放进一辆网约车的后备箱,然后坐进车里。 紧接着,车在她眼皮底下开走,直至消失。 整个过程不到五分钟。 他真的走了。 江初芋环顾四周,突然觉得公寓安静得可怕。 空调还在正常运行,电视遥控器扔在沙发一角,茶几上还有昨晚炸鸡残留的油渍。 一切都和昨天一样,但又完全不同了。 她想,整个暑假甚至以后大概都见不到顾泽洺了,心里便泛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她终于可以摆脱这段不健康的关系。 江初芋叹了口气,开始收拾茶几上的炸鸡残骸。 拎起外卖盒时,她发现底下压着一张纸条。纸条上是顾泽洺潇洒飘逸的字迹:厨房里有早餐,记得吃,下次再见的时候,别饿瘦了。 江初芋拿着纸条愣了半天,走进厨房。 餐桌上放着一碗面,一个鸡蛋,一杯牛奶和几个圣女果。 假期江乐凯回家住,公寓负责做饭的阿姨也跟着休假,她本来打算点个外卖自给自足的,眼下倒是省事。 江初芋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慢慢享用顾泽洺留给她的最后一餐。 吃着吃着,鼻子一酸。 她不是一个好人,也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她吃着顾泽洺做的早餐,心里想的却是,她终于可以摆脱他和黎森好好相爱。 她望着窗外,夏天还未结束,但他们这段不健康的关系,注定会止于这个夏季。 * 顾泽洺的入职日期很快便敲定好。 在正式实习之前,他回了一趟秦宅。 老爷子秦恪七十几的高寿,半只身子埋进黄土,一直惦记着让顾泽洺认祖归宗,继承家业。 如今心愿达成,别提有多开心,一时间,满心满眼都是顾泽洺这个长孙。 恰逢他七十五岁寿辰在即,秦既让人给京圈有头有脸的人都送了请帖,准备好好大办一场,顺便向众人宣布顾泽洺已经回秦家。 在他们这些名门贵族眼中,一个好的继承人,也属于重要资产,可以影响集团的未来和股价。 当晚,秦老爷子留顾泽洺吃饭。 饭桌上,他状是无意的开口:“一直姓顾也不是办法,既然人都回来了,姓氏也改了吧。” 老爷子人到暮年,头发花白,脸上都是岁月的痕迹,言谈举止活像一册行走的古籍注疏,严谨庄重。 在这个家族里,他就是最大的礼法,迂腐,刻板,高傲。 第53章 顾泽名迟疑片刻,推脱道:“现在改不方便,过段时间吧。” 秦老爷子看了他几秒,点点头,“你记得去改就行。” 说着,转移话题。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算起来,你今年有二十一岁……” 顾泽洺放下碗,等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按照国内的法定结婚年龄,明年你就可以成家了。我听既远说,你喜欢江家的姑娘。那孩子看着命苦,不像是个好生养的,等大寿那天,爷爷再帮你挑个好人家的姑娘,如何?” 顾泽洺:“我和她有些私人恩怨,恐怕要纠缠一辈子。” 秦老爷子沉思了会,说:“那就没办法了。” 吃完饭,秦既远叫管家给顾泽洺一串车钥匙,让他自己去车库里挑辆车。 顾泽洺挑了辆蓝色宾利,那是他妈妈生前的爱驾。 他把车开出来。 秦既远见状并没有过多惊讶,随手点燃一根雪茄,抽了口,吞云吐雾,然后叫住他。 顾泽洺把车停在秦既远旁边,摇下车窗。 秦既远:“我之前和黎家谈了笔生意,你去收尾。” 顾泽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他抖了抖烟灰,继续说:“想要什么,自己谈,好好谈。” 顾泽洺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雪茄上,直犯恶心。 “少抽点烟。” 秦既远挑眉,颇为意外。 “难得你会关心我这个老爹。” 顾泽洺冷淡的收回目光,凉声道:“人一旦上了年纪,果然容易想得太多。” 秦既远掐着烟,突然笑了。 第42章 他没什么道德 明目张胆的挖墙脚…… 顾泽洺刚回秦家, 自然有许多人看不惯他。 秦既远带他参加了场会议,会后,把他和两个心腹叫去办公室谈事情。 “黎总亲自打电话约我谈合作细节, 偏偏税务局来人, 我走不开,你们陪泽洺去一趟。” 秦既远一身深灰色西装, 靠在真皮沙发椅里,身形挺拔,端着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但无人敢反驳他。 张邺和秦飞笑着应下。 秦既远看了眼腕表,又跟顾泽洺说:“你邺叔和飞叔都是公司的老人了, 他们经验丰富, 你有什么不懂的多请教他们, 别搞砸了。” 顾泽洺点头:“好。” 秦既远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 似乎想找出一点异样或紧张,但最终什么也没找到, 只得挥挥手让他出去。 顾泽洺转身离开,刚带上门,就听见秦既远和唐欣的通话。 “他毕竟是秦家的血脉,一直流浪在外岂不是让人看我们的笑话?” “你和小曜过几天回国, 我派人去机场接你们。” “小曜在国外应该没沾染什么不该碰的东西吧?” “那就好……” 顾泽洺神色淡漠,一双眼黑沉沉的望着电梯, 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个小时后,他们开车到达百黎制药总部。张邺和秦飞一左一右把顾泽洺夹在中间。 “大少爷可能不太了解这个项目,待会儿主要由我们来介绍,你听着就好。” 张邺语气恭敬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他四十出头,跟在秦既远身边十多年, 自认是集团的元老级人物,与秦既远现任太太唐欣关系密切,对这位空降的“太子爷”颇不以为然。 秦飞皮笑肉不笑的跟着附和:“黎总那边我们打过多次交道了,他要求多,不好应付,你放心交给我们。” 顾泽洺眼岐微动,漫不经心道:“既然父亲让我来,自然有他的考虑。两位只需从旁协助即可。” 张邺和秦飞交换了一个不屑的眼神。他们认定这位“少爷”只是来走个过场,镀层金,好为将来接管公司做铺垫。 趁顾泽洺没注意,秦飞悄悄给唐欣发了条信息:“他去了,一副少爷做派,放心,我们会‘好好协助’他的。” 那头很快回复:“别让他太得意。” 秦飞收起手机,与张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知道秦氏今天要派人来,黎颂早就让助理在门口等着。 见下车的是顾泽洺这个生面孔,助理明显一愣。 “秦老板没来吗?” “家父临时有事,由我全权代理。”顾泽洺语气平淡,却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场。 家父?难道他就是秦老板那个神秘的大儿子? 助理只见过秦家的小儿子秦曜,如今一看,大公子倒是和秦曜那个浪荡混二代完全不同。不过,秦曜有一个很厉害的妈,而大公子娘家一个人都没有了,再联想到秦老板原配的下场,以后双方真要争起家产来,大公子估计会死得很惨。 助理偷偷打量顾泽洺一眼,连忙点头:“秦少爷请跟我来,黎总已经在会议室了。” 电梯直达顶层会议室。 门开刹那,黎颂和黎森瞬间露出惊讶的神色。但两人私底下都知道顾泽洺就是秦既远的儿子,很快便调整好表情。 “泽洺,没想到是你来。”黎颂微笑着上前和他握手,“你父亲呢?” “家父临时有事,嘱咐我代他向您致歉。”顾泽洺唇角微微上扬,“他说与百黎制药的合作是长期战略,由我来熟悉一下业务再合适不过。” 闻言,黎森眉头一皱,笑容有些勉强:“欢迎,我们开始参观?” 顾泽洺颔首:“行。” 一行人走出会议室,开始巡视百黎制药的生产线和研发部门。张邺和秦飞亦步亦趋的跟在顾泽洺身边,看似保驾护航,实则步步紧逼。 “这条生产线投入不小吧?”张邺突然发问,“听说上个月产能利用率很低,这样的投资回报周期会不会太长了?” 黎颂面色微微一僵,正要解释,顾泽洺却先开口了:“产能爬坡需要时间,百黎的新产品刚通过认证,下个月开始批量交付,产能利用率会慢慢提升。”他转向黎颂,“家父一直在关注这个项目,说百黎能拿下这个订单很不简单。” 黎颂脸色缓和不少:“秦老板消息灵通,情况确实是这样的。” 张邺不甘示弱,指着研发中心的设备问:“这些仪器看起来不新了,技术更新这么快,百黎如何保证研发不落后?” 这次黎森接话:“我们每年都会投入一部分经费,用于研发和定期更新设备……” “张经理的意思是,百黎如何平衡研发投入与产出?”顾泽洺自然地接过话头,仿佛在帮黎森解释,“我注意到百黎过去三年的专利申请量一直在增长。这很能说明问题。”他看向张邺,眼神意味深长,“做企业要看关键指标,不是吗?” 张邺被看得心里发毛,只能点头称是。 巡视结束,回到会议室开始正式洽谈。 张邺和秦飞按照唐欣的指示,开始处处刁难。 “这个付款条件对我们太不利了,”张邺指着合同条款。 百黎方面的谈判代表面露难色:“这个比例我们之前和秦老板已经谈妥了。” “商场如战场,情况总是在变化。”秦飞帮腔道,“而且违约金的比例是否太低了?应该翻倍才对。” 会议室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 他们表面是在为难百黎制药,十实际是在给顾泽洺使绊子。 黎颂皱眉看向顾泽洺:“世侄,你怎么看?” 顾泽洺沉默片刻,转向自己的两位“助手”,声音平和却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张经理,秦副经理,我记得之前财务分析会上,你们还称赞过与百黎的合作模式,说预付款比例设置得很科学。怎么现在突然变了看法?” 两人一时语塞。 顾泽洺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职场站队是门学问,站错了,可能前程尽毁。”他轻轻转着手中的笔,“我年轻,经验不足,但记性很好。” 他抬起眼,目光如刀:“两位都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集团的未来,也是诸位的未来,想清楚了再说话。” 张邺和秦飞背后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他们突然意识到,这位看似年轻的“太子爷”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唐欣那点心思,恐怕早就被看穿了。 接下来的谈判异常顺利,张邺和秦飞二人再不敢多言,秦氏该拿到的东西一分不少,甚至比秦既远预期的还要多。 谈判结束,黎颂做东请客,一行人来到本市最高档的餐厅。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起来。 百黎的一位高管几杯酒下肚,话开始多了起来。他打量着顾泽洺,越看越觉得这年轻人非常出色。 “大少爷年轻有为,一表人才,”高管笑着说,“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啊?喜欢什么类型的?我认识不少千金名媛,可以介绍介绍。” 饭桌上顿时起哄起来,大家都好奇什么样的女子能入这位大公子的眼。 顾泽洺晃着酒杯,唇角微扬:“目前单身,不过……”他顿了顿,吊足了大家胃口,“确实有喜欢的人。” 第54章 “哦?是哪家的千金这么幸运?”高管追问。 顾泽洺抬眼,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黎森:“江家的。” 包间里静了一瞬。 本市姓江的富商不少。 高管还没反应过来,笑着追问:“哪个江家?江海集团?还是江润实业?” 顾泽洺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懒倦:“京圈的电商龙头。” 话音刚落,整个包间鸦雀无声。 京圈的电商龙头,姓江,那不就是江姗吗?谁不知道江家和黎家是世交?江姗前些年从乡下领了个女儿回来闹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她女儿正在和黎森交往。 那位高管顿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黎森和黎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谁都没料到顾泽洺会如此直接,当着人家正牌男友和未来公公的面,公然表示对江初芋有兴趣。这已经不是暗示,简直是明目张胆的挑衅和挖墙脚! 这位大少爷业务能力很强,却没有什么道德,可恶程度远胜他老子秦既远,将来若是掌权,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有违天理的事! 几位和事佬见状,赶紧打圆场:“大少爷真会开玩笑,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啊!” “就是就是,肯定是喝多了跟我们开玩笑呢……” 顾泽洺轻轻抿了一口酒,食指有节奏地敲着杯子,唇角含笑,语气淡淡:“我没开玩笑。” 五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 空气彻底冻结,所有人都如坐针毡,不敢看黎家父子的脸色,也不敢接顾泽洺的话。心里都在暗骂这位秦家大公子实在是魔鬼,挖墙角挖得如此理直气壮,毫无底线。 令人意外的是,黎颂和黎森虽然脸色难看,却并未当场发作。 黎森举杯,看着顾泽洺的目光带着冷意,声音干涩:“小芋这么优秀,被很多人喜欢倒也正常,不过我们感情不错,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是吗?”顾泽淡笑了声,远远举杯向他示意。“敬你和江小姐。” 这顿饭最终在诡异的气氛中草草收场。 回到家,黎颂一把扯下领带,气得满脸通红:“太狂妄了!顾泽洺这小子简直比他爹还可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公然说对初芋有意思,分明是打我们黎家的脸!” 妻子陈丽接过他的外套,轻声安慰:“他们一家子本来就不是善茬。他母亲是个精神病,他从小又被后妈打压,能在那种环境里长大,心机深得很,人早就坏掉了。” 夫妻俩唉声叹气了一会儿,同时看向一直沉默的儿子。 “你怎么想?”陈丽玟小心翼翼地问,“初芋那孩子我们都很喜欢,早就把她当儿媳妇了。可是为了这事和秦家闹翻,影响公司合作,值得吗?” 黎森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夜色,良久才开口:“让我先和初芋谈一谈。” 第43章 心跳失控 “你觉得顾泽洺长得像谁?”…… 难得的假期, 江初芋报了个美术班,跟着老师学画画,日子过得清淡又闲散。 黎森偶尔会开车来接她去约会, 但更多的时间是打电话闲聊。 离他出国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天阳光明媚, 江初芋画完一组静物,后退两步, 歪头打量着自己的作品。 画室老师踱步过来,在她身后驻足片刻。 “明暗关系处理得比上周好多了,不过罐子的透视还有点问题。” 江初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总是画不好弧形。” “多练习就会好的。”陈老师鼓励地拍拍她的肩,“你有天赋,只是起步晚了些。” 江初芋笑着点头:“好。” 下课铃响起, 同学们陆续收拾画具。 江初芋的手机在帆布包里振动起来, 她擦掉手上的铅笔灰, 接通视频电话。 “下课了?”屏幕那端, 黎森坐在书房里, 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含着笑意。他身后是一整面墙的书架, 江初芋总能从背景判断他是在家、学校还是咖啡馆。 “刚结束。”江初芋将手机靠在画架上,继续收拾东西,“你今天没去公司?” “在整理出国要带的文件。”黎森顿了顿,“说起来, 出发日期定好了,后天。” 江初芋的动作慢下来:“这么快啊。” “所以, ”黎森斟字酌句,“最后一次问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就当度假,放松一下。” 江初芋将铅笔放进笔袋,摇摇头:“我才刚开始学画画呢, 陈老师说我有进步。这时候停课太可惜了。” 黎森笑了笑,没再坚持。 他总是这样,从不强求她做任何事。 他们又闲聊了几句才挂断。 江初芋收拾好东西,画室已经空了大半。 这个暑假,大多数同学都去旅行或实习,她却突发奇想报了美术班,幸好江姗没多说什么,还给她经济支援。 唉,老妈有钱就是好。 江初芋胡思乱想着,走出画室时,夕阳已经西斜。 她在街角的花店买了一束百合花,抱着走回租住的小公寓。 她已经非常习惯独自生活,并且爱上了独处的感觉。 她可以随意点外卖,吃垃圾食品,坐在客厅里看综艺发呆,也没人管她。 那天晚上,江初芋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在一片苍白的旷野中画画,画板上的颜色怎么都调不对。 远处有一个身影,好像是黎森,她向那个人跑去,却始终无法靠近。 醒来时还是深夜。 江初芋躺在床上回想那个梦,心里空落落的。 完蛋,难道是身体罢工太久了在反抗? 江初芋囧了一下。 自从顾泽洺全方位撤出她的生活,她很久没有那种“想要”的感觉了。 江初芋拿过手机,不知不觉翻到黎森的手机号码。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幽幽亮着。 江初芋编辑了三个字,指尖发烫,最后还是点击发送。 【醒着吗?】 过了一会,手机突然嗡地一震。 【嗯,醒着,失眠了?】 看着来自男朋友的关心,江初芋的心落回一半。 她咬咬牙,乘胜追击。 【那……可不可以开个视频?我想看看你。】 发完消息,她整个人脸红得不行。 那头输入了很久。 【只是看看?】 被戳破的心虚和羞赧轰地烧上脸颊。江初芋把脸埋进枕头又抬起,指尖颤着,认命般回了一个字:【……嗯。】 然后,世界就安静了。 屏幕再没亮起。 三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刚才鼓起的勇气像被戳破的气球,咻地一下瘪了。 他生气了?觉得她……太随便? 心里头陡然有些失落。 江初芋关掉台灯,把自己缩进被窝里,试图驱散那阵磨人的空落。 正当她意乱情迷,浑身紧绷时,门铃突然响了。 江初芋吓得一颤,猛地缩回手,心脏咚咚直跳。 “……谁?”她哑着嗓子问,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情动。 门外静了须臾,传来那个她此刻最想听,又最怕听到的声音。 “是我。” 黎森! 江初芋欣喜的跳下床,小跑过去拉开门。 廊灯下,黎森站在那里,身上还带着夜风的微凉气息。 他随意套了件宽松的深灰色卫衣,头发也有些乱,黑瞳之中,却是一片温柔深沉。 “你怎么来啦?”江初芋诧异。 “想见你。” 黎森一步跨进来,反手带上门,将她深深拥进怀里。 他的手臂环得很紧,下颌轻轻蹭着她的发顶,微叹了口气,声音里全是无奈的宠溺:“看到我不开心吗?” 不等她回答,温热的吻就落了下来。从门口到客厅沙发,再跌跌撞撞吻进卧室,他始终耐心地吮着她的唇,舌尖温柔地勾缠,像在品尝。 江初芋感觉他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异常温柔地抚过她战栗的肌肤。她难耐地仰起脖颈,细碎的呜咽被他以吻封缄。 “黎森……”她胡乱地喊他,身体像绷紧的弦。 黎森呼吸沉重,吻去她眼角的泪,动作却依旧不疾不徐,甚至带着点折磨人的耐心,完全由他主导着节奏,直至她在他怀里彻底瘫软。 他抽过纸巾仔细替她清理,然后扯过被子将两人裹住,把她捞到怀里,紧紧抱着。 预想中的下一步却没有来。 江初芋困惑地扭头看他。 黎森克制地吻了吻她的肩膀,声音哑得不行:“睡吧。” 汹涌的浪潮褪去,只剩下被他体温熨帖的安心。 江初芋在他怀里转过身,把发烫的脸埋进他胸口,听着他同样急促未平的心跳,什么也不想了。 第55章 * 一觉睡到中午,江初芋醒来时,黎森已经离开。 他去了一趟秦宅。 看到他,秦既远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来了,为了一个姑娘,值得吗?” 黎森并不意外对方知道他的来意。 在秦既远面前,任何迂回都是浪费时间。 “值得。”他平静地回答,“请您能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初芋。” 秦既远从文件中抬起头。 年近五十的他依然精神矍铄,只一眼便似能洞穿人心,让人不敢直视。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待黎森坐下后才缓缓开口,“我说过,你是后辈中最识大体最成熟稳重的。为了感情而纠结,不像是你的性格。” 黎森:“我是认真的。” “哦?”秦既远啜饮一口茶,慢悠悠道:“爱上她了?” 黎森沉默片刻,坦然承认:“是。” 屋里一时寂静无声。 秦既远突然轻笑:“从你甘愿给我当棋子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作为棋子,最忌惮的就是动感情。没想到像你这样聪明的人,也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黎森面色不改:“喜欢她是人之常情。” 秦既远:“她就那么好?” 黎森:“她没那么好,但是我不需要喜欢一个完美的人。” “是吗?”秦既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你来晚了一步。” 其实还有一种不需要求秦既远也能和江初芋在一起的方法,只是他不想拿百黎制药的未来去赌而已。 他们都心知肚明。 说到底,他黎森再成熟稳重,如今也只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研究生。 在绝对的权利和威压面前,他和江初芋都只是棋子。 离开秦宅时,黎森步履沉重。 他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带江初芋远离这里,要么彻底离开她的生活。 无论哪种选择,都意味着他必须向江初芋坦白一切。 而他知道,一旦真相大白,初芋很可能不会再接受他。 * 江初芋吃完午饭,简单休息了一下,然后像往常一样去画室上课。 陈老师说,他们还要画一段时间静物。 江初芋正在专心致志地打线稿,捕捉物体的透视关系,门口突然有人喊:“江初芋,有人找!” 她抬头,意外地看见黎森站在那儿。 他通常不会在她上课时间出现,今天属实有点出乎意料。 “你怎么来了?”江初芋放下笔,快步走向他。 周围几个同学已经开始窃窃私语,目光在黎森身上打转。 他今天穿着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比平日更显正式,也更英俊。 “路过附近,想看看你。”他微笑,目光扫过画室,“这就是你每天念叨的地方?” 陈老师走过来,打量了黎森一番,对江初芋笑道:“你朋友啊?” 江初芋脸一红:“嗯,这是我男朋友,黎森。” 黎森礼貌点头,“初芋经常提起您,说您教得特别好。” “是她自己有天赋又努力。”陈老师眼中带着赞赏,“你们很般配。” 几个胆大的同学开始起哄:“初芋,从哪儿钓来这么帅的男朋友?传授点经验啊!” 江初芋耳根发烫,开玩笑地说:“天上掉下来的,我正好接住了。” 黎森闻言轻笑。 傍晚下课,同学们陆续离开画室。 黎森帮她收拾好画具,问她:“一起吃饭?” 江初芋点头:“等我洗个手,全是铅笔灰。” 几分钟后,他们去了画室附近的一家小餐厅。 江初芋常来这边用餐。 等服务员上菜的间隙,她兴奋地讲述着最近学画的趣事,自豪地跟黎森展示手机里拍下的作品照片。 “老师说我很有潜力,建议我毕业后可以考虑申请国外的艺术学院。”她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的。 黎森默默听着,再次问:“初芋,真的不和我一起出国吗?” 江初芋安静下来,仔细打量他的表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啊?” 黎森从来不是一个偏执的人,一个问题问好几遍,这不像他的行事作风。 窗外车流熙攘,餐厅里人声鼎沸,他们这桌却安静得不像话。 黎森沉默良久,终于直视她的眼睛:“初芋。” 江初芋:“嗯?” 黎森:“我们分手吧。” 江初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怎么突然……要分手?”她勉强笑了笑,“是因为我不肯跟你一起出国吗?” “不是因为这个。”黎森打断她,声音低沉,“其实,我一开始接近你是有目的的。想必你也看出了些端倪。”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微笑:“我知道。” 任何人看到自己女朋友和其他男人纠缠,都不可能那么淡定,但黎森从来没怨过她一句。他如此包容她,一方面是因为脾气好,另一方面大概是他自己也并非问心无愧。” 江初芋握住他的手,语气轻松:“其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并不在意。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好好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我在意。”黎森眼中情绪翻涌,自嘲的笑了笑。 江初芋困惑地看着他:“我不明白为什么要纠结那些?” “因为,我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喜欢一点。” 江初芋怔愣。 这是黎森第一次跟她说喜欢,却是在他想和她分手这天,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 江初芋碎碎念道:“既然你喜欢我,那我们不是更应该在一起吗?”她像个传销头目,努力跟黎森分析现状。“像我们这样门当户对,又彼此欣赏的人,我实在想不到任何必须分开的理由。” 黎森凝视着她,突然问:“你觉得顾泽洺长得像谁?” 第44章 破防 “我想给自己讨一门亲事。”…… 江初芋不明白黎森为什么会提到顾泽洺, 她仔细回想一遍身边的熟人,摇了摇头。 顾泽洺就是顾泽洺,他不像谁。 但是听黎森的口气, 难道又是顾泽洺在从中作梗? 江初芋清楚顾泽洺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可她没料到顾泽洺手那么长,居然闹到黎森面前。 因为无法改变她的想法, 就拿她身边的人下手,他也太坏了! 江初芋在心里咒骂顾泽洺一遍,然后对黎森说:“你放心,以前我确实跟他谈过,但现在你和他之间, 我肯定会坚定的选择你。” 黎森打量着她的表情, 轻声问:“为什么?” 因为对江初芋来说, 黎森就是那种相处久了, 会一点一点慢慢爱上的人,也是世俗意义上最适合结婚的对象。如果有一天, 她想结婚,嫁给黎森,一定不会过得太差。 江初芋心里那么想,嘴上却说:“你比他值得。” 黎森静默良久, 又问:“那你愿意跟我走吗?” 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这个问题。 江初芋又被问住了。 她在迟疑。 只是短短的几秒钟, 黎森已经知道答案。 他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她,语气有几分愧疚:“还记得我们初见的时候吗?其实,从你踏进包间的那一刻,后面所有的一切都是被设计好的……是利益交换。” “你母亲打算用你的婚姻来为乐凯铺路,而我接近你, 也不过是为了替黎家换取一个未来。至于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他是想借你逼自己的儿子回家。你所经历的一切,无论好与坏,根源都是因为顾泽洺喜欢你。你在我们手中,从来就只是用来牵制顾泽洺的一枚筹码,和人质无异。” “够了!” 江初芋眼圈通红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她都不知道,原来瞧着挺温润如玉的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狠。 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想再听了。 她自以为她的演技很好,结果发现,周围的人都是影帝影后,跟他们比起来,她顶多只算一个金扫帚得主。 江初芋破防了。 “我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我的人生有多可笑。”她眼尾微微下垂,心像是被揪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刺痛。“你走。” 滚去你的美利坚。 黎森走了。 一桌子菜,他没吃几口。 等江初芋回过神时,菜已经全部凉掉。 黎森临走前,给她留了最后一句话。 他说:“初芋,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可以找我。” 江初芋回到家,缓了两天,才敢把分手的事告诉江姗。那时黎森已经落地漂亮国。 江姗下班后,直接开车来公寓找她。 “怎么回事?吵架了?” 江姗坐在沙发里,周身气压很低。 江初芋喉咙发紧,声音干巴巴的。 “没吵架,就是分了。” 第56章 “他提的?” “嗯。” 江姗眉头紧蹙,看向她的目光更是冷得让人心里发毛。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响起。 是黎森爸妈打来的。 江姗收回目光,接通电话。 双方简单寒暄几句后,黎森妈妈跟她们道歉:“都是我们家黎森的错,初芋是个好姑娘,是黎森没福气,祝她以后能找到一个更好的人相伴一生……” 都是些客套话,听与不听其实没差别,但不能伸手打笑脸人。 江姗唉声叹气:“孩子们的感情问题,咱们这些当父母也难说清,既然他们已经分手,那我也只能尊重他们的选择了。” 挂掉电话,江姗目光复杂的瞥一眼江初芋,很快又换上一副笑脸。“多大的事啊?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女儿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更好的?” 她轻轻拍了拍江初芋的肩膀,“放宽心,妈妈以后再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结婚对象。” 江初芋终于松了口气,主动上前拥抱江姗,“谢谢妈。” “傻孩子,跟妈妈客气什么。”江姗回抱她,力道有点大,几乎让江初芋喘不过气。 “你好好休息,消化一下。” 江姗走后,江初芋的生活逐渐恢复正常。她上课,追剧,吃外卖。画室的同学偶尔问起黎森最近怎么没来画室,她只是耸肩,说缘分尽了。 同学们都表示惋惜,私底下八卦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失恋让人奋发图强,江初芋把所以的精力用来学画,让自己没空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而一周后的某天,她刚下课,就接到江姗的电话。 “小芋,今天出来吃饭,妈现在开车去接你。” 江初芋好奇:“老爸和乐凯也一起吗?” 江姗笑:“不带他们两个大老爷们,就咱们母女俩。” “噢,好的。” 江姗很少单独找她吃饭,江初芋心里觉得奇怪,但也没多说什么。 乖乖跟着江姗去了预订的餐厅。 等菜间隙,江姗突然满脸堆笑地看着她说:“小芋,妈给你物色了个不错的相亲对象。” 江初芋差点被水呛到。“什么?” 她以为那天江姗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居然来真的。 江姗:“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秦家的公子哥秦曜,刚从国外回来,人长得不错,就是爱玩了些。不过没关系,这种人才好拿捏。” 江初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秦曜是什么人?京圈玩得最花的富二代,烟酒,女人,车子,赌博……什么都沾一点,让她和这种人交往,相当于彻底放弃她了。 江初芋嘴唇在颤抖,完全说不出话来。 江姗倒了一杯茶,慢慢喝了口,继续说,“他妈妈唐欣亲自找的我,挺着急让儿子定下来的,说秦曜玩心太重,需要个好姑娘拴住他。觉得你最合适,想让你们周三见一面。” 江初芋感觉血压在升高,“妈!我不是绳子,拴不住任何人!” 江姗放下杯子,直视她的眼睛:“初芋,听妈妈说,感情和爱都是靠不住的东西,今天海誓山盟明天就可能一拍两散。只有权和钱,才能保你一生无忧!” “京圈有钱人那么多,为什么”江初芋无法理解。“就算是让我去傍大款,好歹也找个脑子正常点的吧?”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江姗皱眉,“妈是想让你有个好归宿。秦曜是秦老板的合法继承人,你嫁过去,将来生个一儿半女,他们家的产业不就是你的了?妈相信你那么聪明,以后一定能成为像妈妈这样的女总裁。” “妈,”江初芋打断她,声音有些发抖,“您当初和老爸结婚,也是这个目的吗?” 江姗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但下一秒又恢复如常:“我和你爸是另一回事。不要转移话题,现在说的是你的事。” “所以您从来没有爱过爸爸?”江初芋固执的追问。 当初被接回江家时,她以为自己终于否极泰来,遇到了爱她的家人。可是回到江家才发现,她的亲生父母在闹离婚。一个本来就没有爱的家庭,又怎么会爱一个半路接回来的孩子?所以从那天开始,她就一心只想搞钱。 她努力扮演一个好女儿,想着以后就算没有爱了,也可以拿着一笔钱全身而退。可事到如今,亲耳听到母亲要把她往火坑里推,她还是难受得要死。 秦家是什么地方?像秦老板原配那样的大才女都要褪一层皮变成疯子,她江初芋去了简直是送命。 她从鬼门关被救回来努力活到现在,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江初芋快哭了。 她咬着牙,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江姗深吸一口气,继续输出她的观点:“我爱不爱你爸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你好。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如果我说不去呢?” 江姗笑了笑,那笑容让江初芋后背发凉:“你会去的,初芋。你是我女儿,我知道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母女俩对视着,周围的空气似乎也变得嚣张跋扈。 江初芋盯着服务员端上来的烤鸭腿,突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好吧,”她听见自己说,“我去见一面。” 她不想结婚,也不想给任何人生孩子。既然他们非要逼她,那她只能在法定结婚年龄之前,卷钱跑路了。 江姗满意地点头,夹起一个烤鸭腿放进她碗里:“这才对嘛。待会儿妈把秦曜的照片和联系方式发给你。” * 周二傍晚,下班时间,顾泽洺关掉电脑,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办公室已经空了大半,只有几个卷王还在键盘上敲敲打打,指望着年终能多拿几个钱。 桌上的手机震动一声。 他拿起来瞥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泽洺啊,下班了吗?”秦老爷子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刚结束。”顾泽洺边接电话边收拾东西。 “今晚回家吃个饭吧,你唐姨和小曜回来了,一家人聚一聚。” 顾泽洺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声音却依然温和:“好,我现在开车过去。” “路上小心,等你开饭。”秦老爷子高兴地挂了电话。 顾泽洺放下手机,面无表情地看向窗外。 天色渐暗,高楼林立的城市逐渐点亮灯火,一片繁华。 他收回目光,拎起包向外走去。 开车穿过拥堵的晚高峰,顾泽洺的脸上始终没什么表情,一双深邃的眼睛冷静得近乎漠然。 秦宅位于京圈最豪华的别墅区,树木葱茏,闹中取静 八点左右,顾泽洺将车停。 管家已经在门口等着。 “大少爷回来了,老爷子念叨你半天了。” “公司有点事,耽误了。”顾泽洺随口解释,跟着管家走进秦宅。 餐厅的长桌上已经摆好了精致的餐具,但只有秦既远、秦老爷子和唐欣坐在那里,不见秦曜的身影。 “爷爷,爸,唐姨。”顾泽洺礼貌地打招呼,在秦老爷子身边的空位坐下。 “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秦老爷子拍拍他的手臂,关切地说,“看你,又瘦了。” 秦既远瞥了顾泽洺一眼,口吻随意:“公司最近怎么样?” “一切正常,新项目进展顺利。”顾泽洺回答,转头看向唐欣,“小曜呢?没一起回来吗?” 他表现得太过淡定,似乎不曾和他们有过隔阂。 唐欣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随即讪笑道:“他呀,刚回国,几个高中同学非要给他接风,年轻人聚会,我也不好拦着。” 秦既远皱眉:“刚回来就往外跑?不是说好一家人吃饭吗?” “同学们也是一片好心,”唐欣赔笑,“小曜说不好辜负人家的好意,吃完饭就回来。” 顾泽洺漫不经心的听着,给自己盛了碗汤。 老爷子也懒得等秦曜了,让他们先吃饭。 三人低头用餐,大多时间都是秦老爷子说话,顾泽洺偶尔回答几个问题,礼貌而疏离。 唐欣则不停地把话题引向秦曜,说他在国外多么想家,多么期待这次团聚。 顾泽洺默默吃饭,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过了会,唐欣忽然笑意盈盈道:“既远,小曜也到了谈恋爱的年纪,我在想是不是该给他早点定下来。” 秦既远放下筷子:“听你的口气,是有人选了?” “有的,京圈电商龙头江家的千金。她模样不错,又是名校学子,倒也配得上小曜。”唐欣的语气仿佛是在挑选儿媳妇,话里话外全是对自家儿子的欣赏,“我已经和江女士约好了,明天让两个孩子见个面,小曜若是相中眼,就定下来。” 顾泽洺手中的勺子轻轻一顿。 秦既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唐欣点点头:“你来安排就好。” 第57章 顾泽洺眼风淡淡一扫,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后,他陪秦老爷子在客厅聊了会儿天,直到老人有些疲倦了,才送他回房休息。 从房间出来时,秦既远正站在走廊上。 “来书房一下,我有事和你说。”秦既远说完转身走进书房。 顾泽洺跟过去。 秦既远点燃一根雪茄,在沙发里坐下,示意他关上门。 “周六你爷爷大寿,我打算在那天正式公开你的身份。”秦既远直截了当地说,“前些天你和百黎制药的谈判大家都看在眼里,只不过事后你有些感情用事了。” 顾泽洺没哼声。 秦既远又问:“关于你唐姨在饭桌上的那些话,你有什么想法?” 顾泽洺沉默片刻,抬起眼,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想在爷爷大寿那天,给自己讨一门亲事。” 秦既远打量了他一会儿,随即笑起来:“只要人家姑娘愿意,我不反对。” 顾泽洺淡淡道:“她会同意的。” 秦既远抽了口烟,说:“那样最好。” 父子俩又聊了些公事,结束时将近凌晨一点。 顾泽洺从书房出来,略感疲惫。 他沿着走廊向自己的旧卧室走去,准备回屋休息,却听见前厅传来几声异响。 “小少爷,当心台阶……” 管家搀扶着醉醺醺的秦曜走上台阶。 “老陈,定、定个闹钟......”秦曜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满身酒气,几乎站不稳。“明天中午十点……不,十二点!帮我定十二点的闹钟……可别坏了我的好事……” 管家连连应着,好不容易把秦曜扶到二楼卧室,让他瘫在床上。 谁知,秦曜一沾枕头就打了个酒嗝,嘴里还含糊地念叨着“美女”“还没玩够”之类的话。 管家摇摇头,拿出秦曜的手机准备定闹钟,突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一看,登时吓了一跳。 顾泽洺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大少爷,你还没睡啊?”管家松了口气。 “我来吧。”顾泽洺走到床边,朝管家伸手,“手机给我,我帮他定闹钟。” 管家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顾泽洺接过手机,解锁,打开时钟应用。他的手指在屏幕上停顿了一瞬,然后快速设置好闹钟。 不是中午十二点,而是次日晚上十二点。 确认,保存。 他把手机放回秦曜的床头,环顾四周,目光落在门锁上。 这种锁可以从外面用钥匙锁上,里面的人出不来。 “钥匙呢?”顾泽洺问管家。 管家愣了一下,疑惑道:“什么钥匙?” “这个门的钥匙。” 管家下意识地看向床头柜。 顾泽洺打开抽屉,里面果然有一串备用钥匙。 他找出秦曜房间的钥匙,然后走向门口。 “大少爷,这……”管家欲言又止。 顾泽洺没有理会,他走出房间,轻轻带上门,接着从外面把门锁上了。 管家踌躇片刻,为难道:“小少爷明天还要出去……” “等他清醒,自己想办法。”顾泽洺语气平静,丝毫不慌,“出了事,我来扛。你去休息,这里没你的事了。” 管家不敢多言,点点头下楼去了。 顾泽洺站在原地,听着房间里传来秦曜的鼾声,唇角轻弯,轻声自语。 “晚安,弟弟。” 他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将钥匙扔进马桶,按下冲水按钮。 第45章 解气了? 贱男人就该被她狠狠羞辱。…… 周三中午, 江初芋提前五分钟到达相亲地点。 她选了个靠窗位置坐下,点了一杯冰美式。 窗外阳光正好,行人匆匆, 她却提不起丝毫兴致。 快到十二点时, 咖啡厅的大门被人推开。 江初芋下意识抬头。 一道修长熟悉的身影逆光而入,江初芋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心跳漏掉半拍。 怎么会是他? 时隔多日,再次看到顾泽洺,江初芋恨得牙痒痒。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热烈。顾泽洺的视线在店内扫过一圈,落在她身上,唇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弧度, 径直向她走来。 随着距离拉近, 他的轮廓逐渐清晰。 江初芋脑子里警铃大作, 立刻低头假装看手机, 心里默念“滚,快滚”。 脚步声最终停在她桌前。 阴影笼罩下来, 江初芋眼皮微动,抬眸。 “好久不见。” 顾泽洺自然地在她对面落座,脸上挂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看似清冷实则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容。 江初芋白他一眼,抓起包就要走。偏偏这时, 江姗的视频电话打进来了。 江初芋脚步一顿,看了眼屏幕上跳动的头像, 又瞪向顾泽洺。 他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 接还是不接? 犹豫三秒后,江初芋认命地按下接听键。 “小芋,见到人了吗?”江姗的声音传来。 江初芋瞥了眼对面气定神闲的顾泽洺,硬着头皮回答:“见到了。” “让妈和秦少爷打声招呼好不好?”江姗温声要求。 “哦。”江初芋不得已把摄像头转向对面。 当顾泽洺的脸出现在屏幕那端时, 江姗的笑容瞬间凝固。 “阿姨好。”他言简意赅,神色淡定。 江姗沉默了足足十几秒,才勉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怎么是你来了?你弟弟呢?” “秦曜临时有事,来不了了。”顾泽洺面不改色,“作为哥哥,我自然该替他赴约,您说呢?” 他们都心知肚明,秦家最后肯定会在顾泽洺和秦曜之间选出一位继承人。江姗最后决定把女儿嫁给谁,就是站谁的队,买谁的股。 江姗一开始看中的是秦曜,对她来说,顾泽洺还是太聪明了,日后若真是让他变成比秦老板还难以对付的存在,简直恐怖至极。 况且,秦曜母亲健在,身后有娘家帮扶,赢面比较大。以后秦曜真当了她的女婿,也比较容易拿捏。 可眼下这个情形,属实脱离了她的掌控。 江姗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像她这种生意人,凡事都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当着顾泽洺的面,她也不好把事做绝。 说起来,都怪秦曜那小子烂泥扶不上墙,相个亲都能被人捷足先登,晦气! 江姗思来想去,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你们聊吧。”停顿片刻,她又看向顾泽洺说:“我把女儿交给你了。” 这句话让江初芋差点摔了手机:“妈!你说什么呢!” “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 江初芋把手机塞回包里,郁闷至极,干脆把对面的人当空气,只顾自己埋头喝咖啡。 顾泽洺也不急,悠闲地打量着她。 多日未见,她似乎没怎么变,一生气就喜欢抿嘴,不搭理人。 过了一会,他终于忍不住笑道:“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没有,”江初芋眼皮都不抬,“你是人是鬼对我说都没区别。” 顾泽洺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一杯咖啡见底,江初芋招手准备结账。 顾泽洺按住她的手腕:“我已经付过了。” 他手指冰凉,江初芋猛地缩回手。 “哦,那我走了。” “我送你。”顾泽洺起身,拿上车钥匙。 江初芋本想拒绝,但想到外面三十六度的高温和自己为相亲穿的高跟鞋,默默把话咽了回去。 苦了谁也不能亏待自己! 既然他那么喜欢当司机,就让他当好了。 蓝色宾利停在路边,江初芋伸手要去开后车门,顾泽洺却抢先一步拉开前门。 “坐前面。” 江初芋瞪他。 “放心,”他唇角微扬,“我不会吃了你的。” 说得好像谁怕他似的。 江初芋不情不愿地坐到副驾驶。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乌木沉香,是她所熟悉的顾泽洺的气息,脑中有许多回忆纷沓而至,江初芋垂着眼帘,心里突然有点难受。 宾利平稳融入车流,顾泽洺专心开车,偶尔和她闲聊几句。但无论他说什么,江初芋一律没有回应。 等红灯时,他从镜子里瞥了她一眼。 江初芋歪着脑袋看窗外,只留给她一个圆圆的气鼓鼓的后脑勺。 顾泽洺收回视线,忽然打转方向,将车停在路边一处僻静的空地上。 江初芋回头,警惕地瞪着他。 顾泽洺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薄唇轻启,语气故作严肃:“你再不说话,我可要亲你了。” 江初芋眼神一动,气得抡起包就给他邦邦两下。 第58章 “浑蛋,贱男人,装货,垃圾,下流胚子,短命鬼,断子绝孙……” 她嘴里骂骂咧咧,手提包结结实实砸在顾泽洺肩上,他吃痛地闷哼一声,却没躲闪。 江初芋不解气,又捶了他好几下,一边打一边骂:“贱男人贱男人贱男人!” 顾泽洺靠在驾驶座里任由她发泄,直到她喘着气停下来,才抓住她的手腕问:“解气了吗?” 解个锤子! 江初芋低头,狠狠咬在他小臂上,丝毫不留情,直咬出血来。 她要喝他的血,拔了他的筋,再给他那张好看的脸来两下,看他还敢不敢到处勾引人,敢不敢再欺骗她! 顾泽洺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肌肉瞬间绷紧,但手臂依旧稳稳地停在她面前,没有抽回来,反而低笑出声,用另一只手揉了揉她头发,“你属狗的吗?这么爱咬人。” 这句话简直是火上浇油,江初芋的怒火彻底被点燃,她伸手掐住他的脖子:“咬你又怎地?!我不仅咬你,还要掐死你这个装货!下贱东西!” 所有的妖魔鬼怪都为了顾泽洺来欺负她,那她就欺负顾泽洺。江初芋觉得这很合理。她就算发疯,也是他们逼疯的。 他们越是在意顾泽洺,她就越恨顾泽洺,越想把他踩在脚下狠狠羞辱。 “你除了会勾引女人还会什么?他们知道你喜欢跪在江初芋面前舔她的脚背吗?” “你这么恶心,是想给她当狗吗?” “贱死了,脑子再聪明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还不是要跪在地上给女人当狗。” “没有我你活不下去吗?连弟弟的相亲对象都要抢,你是不是变态啊你!” 顾泽洺被掐得呼吸困难,始终没反抗,只是用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凝视着她。 “是,顾泽洺就是一个喜欢跪在江初芋面前的贱货,没有江初芋他活不下去。” 他唇角含笑,艰难地仰起头,猝不及防吻住了她的唇。 “唔!”江初芋震惊地睁大眼,僵住了。 湿软的舌抵开她的唇缝,长驱直入,在她的口腔里游走,然后勾住她的舌头肆意玩弄。 操。 这个人简直是疯子。 都快被她弄死了,也要用最后一丝力气来吻她! 江初芋被吻得浑身发软,氧气告急,又气又怒,眼泪不受控地冒出来,只能徒劳地拍打他的肩膀。 “贱男人,放开我!” 顾泽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双手把人捞到身前,让她坐在自己腿上,继续加深这个吻。 江初芋瘫软在他怀里,下意识地伸手去扯他头发。 车内空间狭窄,唇齿交缠的声音被清晰的放大,听得人脸红心跳。 顾泽洺半耸着眼皮,亲肿她的唇,又偏头去咬她的耳朵。 骂他是狗,结果他做的事连狗都不如。 狗还知道听主人的话,他尽想以下犯上,不给他点颜色瞧瞧,真以为她没法治他了。 江初芋轻轻喘了口气,抬起高跟鞋狠狠一踩。 顾泽洺闷哼一声,吐出她的耳垂,垂眼默不作声的盯着她。 江初芋觉得踩得轻了,又给他来了一脚。 顾泽洺叹了口气,把她按进怀里。掌心轻拍她后背,声音沉哑:“别怕,没事了。” 江初芋冷静下来,揪紧他的衬衫,委屈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跟你分手是嫌你穷,所以故意把我当日本人整?我都不知道你原来那么小心眼,别人骗我就算了,你居然因为一点小事报复我,简直坏透了……” 她小嘴叽里咕噜的。 顾泽洺笑道:“乱说什么呢?根本没打算报复你。” 江初芋轻哼:“那你还故意在我面前装穷,让人看我笑话!” 顾泽洺:“之前从没想过要回秦家,我只是想以顾泽洺的身份和你在一起。” 江初芋吸了吸鼻子,又道:“骗人,你其实就是想看看,你在我心里,是否比钱更重要!” 顾泽洺:“那我比过了吗?” 江初芋推开他,擦了擦眼泪,字正腔圆:“没有。” 顾泽洺笑了,他点点,赞扬道:“这么看,你其实还挺深情专一的,你只是不对男人深情专一。” “别以为你夸我就可以糊弄过去。”江初芋对上他的视线,凉声问:“既然你那么不喜欢当有钱人家的大少爷,这次回秦家想干嘛?” 顾泽洺望着她,眼神纯粹而直接,黑眸里仿佛有一团寂静燃烧的火焰。 “你真的不明白吗?”他问。 江初芋没哼声。 片刻后,顾泽洺败下阵来。 他有些自嘲道:“你说过最好的爱是成全。但对我来不是这样的。我的爱就是占有和得到。你可以一遍又一遍的爱上别人,但是我不行,我只想要你。” 第46章 控制狂!忘如本! 学妹只许自己胡作非…… 车内的空气几乎凝固。 江初芋呆呆地望着顾泽洺, 脑子乱糟糟的,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 才憋出一句:“你能不能有点道德?” 顾泽洺轻笑出声, 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如此暧昧亲昵的动作,他做起来流畅又自然。 “当初给我发招聘邮件的时候, 怎么没见你想到这两个字?” 江初芋被他捏得腮帮子鼓鼓,纳闷道:“我好心帮你介绍工作,让你赚了一笔钱,你连一句谢谢都没有,我都不计较了, 你还敢提, 不许再提了!” 她是懂倒打一耙的。 顾泽洺像是笑了一声, 语气有几分逗弄的意味:“学妹果然好心肠, 只许自己胡作非为,却叫学长讲道德。” 啊啊啊他好烦! 江初芋气得抬手捂住他的嘴巴。 就在这时, 顾泽洺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手机,瞥一眼来电显示,眼神微妙地变化了一瞬,当着她的面打开免提, 然后接通电话。 “泽洺,你在哪?”秦老爷声音压得很低, 听起来甚是威严冷漠。 顾泽洺淡定的看了江初芋一眼,回答道:“在约会。” 电话那头静默两秒,似乎有些诧异:“怎么交女朋友了也不告诉爷爷,是哪家的姑娘?” 顾泽洺:“江家。” 闻言,江初芋震惊地瞪大眼睛, 用口型无声质问顾泽洺:“你干什么?” 顾泽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将手机往她这边递了递,语气再自然不过:“要不要跟爷爷打个招呼?” 疯了!这个人绝对是疯了! 江初芋气血上涌,抬手扇了一下他的肩膀。 她终于明白顾泽洺在打什么算盘。故意把选择权赤裸裸地摆在她面前,无非就是要她在他和秦曜之间选一个。 江初芋嗔他一眼,杏眼瞪得圆圆的。 从前就一直没心没肺的人,此时就像是被按到了情绪开关,全身的毛都快刺起来。 看来是真的气坏了。 顾泽洺垂眸一笑,非常有耐心的看着她。 电话那头的秦老爷子疑惑:“怎么不说话?” 江初芋内心天人交战。 两人还在吵架,若是此刻承认她就是顾泽洺的女朋友?真给他脸了! 可是,她也不想跟秦曜那种纨绔子弟沾上一点边。 最重要的是…… 江初芋偷偷瞥了一眼顾泽洺那张让人食欲大增的脸。 察觉她在看自己,顾泽洺长睫轻垂,微微抬高下颚,露出被她掐得绯红的颈部。凸起的喉结周围,到处都是她蹂躏过他的痕迹。 他喉结难耐的滚了滚,黑眸安静的看着她,一副可以任她为所欲为的凄惨模样。 江初芋耳根发烫,想移开目光,又忍不住看。 她承认自己有点心动。 但这绝对是顾泽洺的错,就算她忘如本,也是被他勾引的! 看在脸的份上。 看在他现在超超超级有钱的份上。 江初芋冷静下来,决定从今以后,只把他当成一个好看精致又实用的小玩具! 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手机,她瞬间换上一副乖巧软甜的声音。“爷爷好,我是泽洺的女朋友,初芋。” 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她看见顾泽洺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了一个弧度。 混蛋! 江初芋扁扁嘴,懒得搭理他。 电话那头,秦老爷子语气轻松:“好名字,声音也好听,哪家的孩子呀?” 江初芋如实回答:“江家,我妈是江姗。” 电话另一边突然安静了。 漫长的几秒钟后,秦老爷子才缓缓开口:“这样啊。”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又说:“好孩子,你把手机给泽洺,爷爷跟他说几句话。” “好的。” 江初芋把手机还给顾泽洺,坐回副驾驶,眼睛看着窗外,耳朵却一直在偷听他们讲话。 秦老爷子:“你女朋友是江家的千金江初芋?” “就是她,爷爷。”顾泽洺大方承认。 第59章 又一阵沉默后,秦老爷子长叹一声:“今晚回家一趟,好好跟你唐姨和弟弟解释清楚。听到没有?” “嗯。”顾泽洺应了一声,又和他闲聊几句,方结束通话。 车内转瞬变得寂静起来,只有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满意了?”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声音发颤,“故意利用我气你家人?” 顾泽洺重新发动车子,面色平静:“你说反了,他们不是我的家人,你才是。” 江初芋噎住,无语眨眼,接着冷嘲热讽道:“像你这种坏胚,以后铁定会断子绝孙,谁愿意给你当的家人啊?不要脸。” 顾泽洺淡笑:“不想当我家人也可以,那我们做一辈子的恋人。” “你……”江初芋的话说到一半又咽回去。 罢了,和一个没有道德的人争论从来都是自讨苦吃。 这个男人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她懒得跟他浪费口舌。 江初芋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再跟他多说一句话,就去山上挖野菜! 她抿紧嘴,假装低头玩手机,直至顾泽洺把车停到画室楼下,方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 “等一下。”顾泽洺突然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她的手也跟着麻了一下。 江初芋回头,没好气的说:“又怎么了?” 顾泽洺:“把我的联系方式加回来,全部。” 江初芋陡然想起,之前两人分手时,她狠心删除了顾泽洺所有的联系方式。 “哦,晚上回去再加。”她语气敷衍,试图挣脱他的手。 “现在。”顾泽洺不为所动,“我看着你加。” “学长。”江初芋咬牙切齿。“我还要上课!” “加完,我送你上去。”他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后直接递到她面前,幽深如潭的眼直直望着她。“还是说,你想让我亲自操作?” 江初芋气得牙痒痒,又拗不过他,只能接过手机,不情不愿地开始重新添加他的联系方式。 每加一个,她就在心里骂一句:神经病!控制狂!混账东西! “可以了吗?”加完最后一个,她把手机扔回给他。 顾泽洺检查一遍,点点头,用指腹轻蹭了一下她被亲肿的唇角,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江初芋摔上车门,“你别跟过来,我自己上去。” 她现在的表情异常嫌弃,就像他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顾泽洺知道她心里还有气,到底没再继续逼她,只是坐在车里,目送她走进大楼。 江初芋在自己的位置冷静了好一会,下午上课时,一个跟她要好的女同学发现她嘴巴肿得老高,好奇的凑过来小声八卦:“初芋,你嘴巴好肿哦,中午偷偷去吃串串麻辣烫啦?” 江初芋摸了摸自己的红唇,唉声叹气:“看起来真的很明显吗?” 同学疯狂点头:“老明显了,就跟过敏一样!” 江初芋又唉了一声,小声咕哝:“说不定他就是故意的……” 同学没听清,问她:“谁?” 江初芋回过神,摇头笑了笑:“没谁,赶紧画吧,今天要交作业了。” * 下午,管家刚把锁匠送走,就看到顾泽洺的车。 “大少爷,你可算回来了!”他迎上去,仿佛看到了救星。 顾泽洺停好车,脸上没什么表情:“爷爷在里面?” “是的,太太也在。” 顾泽洺长腿一迈下了车,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袖口,“知道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管家跟在他身后,小声补充:“太太似乎心情不太好,因为二少爷昨晚……” 顾泽洺脚步未停,只轻轻“嗯”了一声,仿佛早已料到。 穿过挑高的门厅,走进客厅。 秦老爷子正端坐在沙发里,面色凝重。一旁的唐欣一见顾泽洺进门,立刻挺直了背脊,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怒意。 “爷爷。”顾泽洺刚开口,她立刻冷笑一声。“泽洺,你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讨厌我,也不该故意定错闹钟时间,还把你弟弟锁在卧室里,你就这么恨我们母子,巴不得我们去死吗?” 顾泽洺在对面沙发坐下,不慌不忙地接过管家递来的茶,这才抬眼看向唐欣。 他眉头微皱,似是困惑,又似是无奈。 “阿姨,您误会了。”他声音平稳,甚至带着几分慵懒,“闹钟是弟弟自己要求定在十二点,我只是顺手帮了个忙。至于锁门……” 顾泽洺顿了顿,轻啜一口茶,慢条斯理道:“弟弟昨晚又喝得烂醉如泥。您知道的,他在国外就有过酒后闹事的先例,那次不是差点把人打瞎了吗?我只是怕他昨晚又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才暂时把门锁上。” 闻言,秦老爷眉头紧锁,冷声问唐欣:“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唐欣脸色一白,急忙辩解:“爸,那、那都是过去的事,小曜是喝醉了没意识,才会被人诱导犯错,他平时很乖的……” “够了!”秦老爷子厉声道,“以后好好管教你儿子,让他自己反省反省,我们秦家的脸都要被他丢尽了!” “爸,我……” “你要是管不着,等秦曜醒了让他来书房,我替你管教!”秦老爷子的语气不容反驳。 唐欣不甘心地瞪向顾泽洺,又说:“就算秦曜有错,那你呢?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抢弟弟的对象?传出去我们家的脸往哪放!” 顾泽洺忽然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 “抢?”他挑眉,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的笑话,“初芋本来就是我的女朋友,什么时候成弟弟的对象了?” “我以为阿姨昨天说的人,是江女士的另一个女儿邹乐桐,没想到是初芋啊。初芋很优秀我承认。但弟弟一直惦记哥哥的女朋友,实在是有违人伦。” 他就这么明目张胆的睁眼说瞎话。 唐欣被气得一时语塞,“你……” “行了。”秦老爷子打断她,“泽洺是长子,按照规矩,理应由他先成家立业。至于秦曜,”他冷冷的瞥了唐欣一眼,“等他什么时候学好了,再谈婚论嫁也不迟!” 唐欣还想争辩,但碍于老爷子是长辈,只得悻悻闭嘴。 这时,二楼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秦曜冲下楼来,头发凌乱,衣服皱巴巴的,显然刚醒酒不久。 “妈!是不是顾泽洺回来了?”他怒气冲冲地喊道,随即看到客厅里的情景,顿时收敛了些,“爷爷。” 秦老爷子黑着脸瞥他一眼:“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秦曜低下头,看向顾泽洺的目光充满敌意。 顾泽洺却恍若未觉,从容起身:“爷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公司了,还有几份文件需要处理。” 秦老爷子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些:“去吧。周六记得带初芋过来吃饭。” “好。”顾泽洺微笑,转身时视线掠过唐欣和秦曜,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第47章 掠夺。 “待会再收拾你。” 周六, 江初芋看着银行账户里刚刚多出来的五个零,默默叹了口气。 江姗的微信消息紧跟着弹出来:“之前你买的那些小裙子不要穿了,上不了台面, 一会四点, 我让司机接你去造型工作室。” 江初芋盯着屏幕,回了两个字:“好的。” 江姗是否爱她, 江初芋不知道,但江姗每次给她打钱都很爽快,至少在金钱上,江姗从没亏待过她这个女儿。 这些年,江初芋已经养成一个习惯:钱到, 办事。 就当是母亲“买断”她配合演出的报酬。 周六下午四点, 黑色轿车准时来接她。江初芋素面朝天, 随意披着长发, 身上是简单的休闲裤和白t恤。 她拎着帆布包下楼,司机为她开门时眼神略显诧异。 “谢谢。”江初芋说完便靠在后座闭目养神。 工作室位于市中心一栋高档写字楼顶层, 落地窗外是繁华的都市景观。 江初芋到时,江姗已经在那里等她。 “怎么又穿成这样?”江姗皱着眉打量她,“我给你买的那些衣服呢?” “都在衣柜里挂着呢,怕画画的时候给弄脏了。”江初芋小声解释。 若是平时, 江姗也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江姗没法由着江初芋乱来。 她转向旁边一位留着时尚胡须的男人:“kevin老师,交给你了。” 看到江初芋,kevin眼睛一亮,像是艺术家看到了等待雕琢的璞玉:“江小姐底子很好啊,交给我您放心, 江总。” 接下来两个多小时,江初芋像个洋娃娃一样被造型师摆弄。 她皮肤好,长得又白,就是看起来没气色。kevin用尽浑身解数把她打扮得气色红润有活人感。 最后,kevin的助理推来一个衣架,上面挂着十几件晚礼服。 第60章 江姗起身仔细挑选,最终选定一件香槟色抹胸长裙:“就这件吧,看起来清新贵气一点。” 江初芋换上礼服,被kevin拉到镜前。裙子剪裁完美贴合她的身形,恰到好处地展露出她优美的肩颈线与锁骨,清透素雅的香槟色衬得她皮肤白净,气质柔顺。 “很好。”江姗难得露出满意的表情,从包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戴上这个。” 盒子里是一条精致的钻石项链。江初芋记得这是父亲当年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离婚后江姗从未戴过,但也没舍得卖。 江初芋犹豫:“会不会太高调了点?” “秦家什么场合?不能失礼。再说了,我的女儿,自然要做最亮眼的那个。”江姗亲自为她戴上项链,然后退后一步观察她,“这才差不多。今晚秦老爷子可能会跟大家正式介绍顾泽洺,你是他的女朋友,不能丢了咱们江家的脸。” 江初芋点头:“我知道。” 她心里清楚,江姗第一次这么在意她的穿着打扮,不是有多爱她,而是为了讨好秦家和维护自己的脸面。毕竟,能接到秦家的寿宴邀请,在她们那个圈子里算得上有头有脸。 去酒店途中,江姗还在叮嘱:“你跟顾泽洺在一起,算是得罪了唐欣和秦曜。听说秦曜之前在国外受了刺激,这种男人心理不稳定,你注意保持距离。” 江初芋望着窗外,轻轻“嗯”了一声。 “不过他要是主动跟你说话,你也得礼貌回应。毕竟他也是秦家的接班人之一。” “好。”江初芋继续点头。 寿宴设在五星级酒店的宴会厅。 秦老爷子年轻时是京市著名企业家,他办寿宴,来的都是商界名流。 江初芋跟着江姗走进宴会厅,视线转了一圈,没看见顾泽洺的身影,倒是看见了另外几个熟人,黎森的父母,以及曾经追顾泽洺追得满城风雨的付宜琳。 黎森的父母似乎也注意到了江初芋,眼神里的诧异没来得及掩饰。付宜琳更是直接,目光从头到脚把她扫了个遍,嘴角扯出一个要笑不笑的弧度,端着酒杯走过来,“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江姗在背后轻轻推了江初芋一下,示意她好好回话。 江初芋笑了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些:“秦爷爷的寿宴,收到邀请就来了。” 付宜琳挑眉,还想说什么,随即被一阵骚动打断。 秦老爷子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进宴会厅,笑容满面。顾泽洺跟在他身旁,白衬衫,黑马甲,肩宽腰窄,神情是一贯的淡然疏离,妥妥一个风华绝代的贵公子。 再基础的衣服也能被他穿得矜冷贵气。 江初芋有片刻晃神。 她初见顾泽洺时,他是全校闻名的优等生,清冷英俊,追求者不计其数,却很穷,一个人打三份工,偶尔还要捡瓶子卖钱。 她鬼迷心窍,被他诱惑,以为他是什么可怜人,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一切只是他的伪装。 她那个清冷帅气又凄惨的学长,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沾上就甩不掉了,江初芋的心凉了大半截。 她曾经无比期盼顾泽洺是个有钱人,可他当真比她有钱时,她心里又莫名不爽。 果然,英俊优秀的男人还是要铁骨铮铮的同时又低贱卑微才会更可爱啊。 江初芋叹了口气。 她的学长不再可爱了。 寿宴流程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秦老爷子切完大蛋糕,从司仪手里接过话筒,声音洪亮:“感谢各位赏光。今天借我这把老骨头的生日,向大家正式介绍一个人。”他伸手示意顾泽洺上前,“我的长孙,顾泽洺。年轻人自己在外打拼几年,现在回来了,以后还请各位多多关照。” 全场的目光聚焦在顾泽洺身上,掌声雷动。 他从容上前,微微鞠躬,接过话筒说了几句祝寿和感谢的客套话,滴水不漏。 江初芋听见周围窃窃私语。 “不是说和家里断绝关系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不知道有对象没?” 接着,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钻入耳朵:“听说啊,他之前在外面交了个女朋友,那女的嫌他穷,跟别人跑了。怕是受了刺激,这才回来争家产报复前女友呢。” 江初芋脊背一僵。 另一个人接话:“真的假的?谁这么眼皮子浅?顾泽洺就算离家出走,那气质也不像普通人啊。” “谁知道呢?听说那个女生后来攀上高枝就立刻甩了他。要是知道顾泽洺能回来继承家业,肠子都得悔青了吧?” 那些议论声不大,但足够清晰,江姗的脸瞬间黑了。 江初芋抿紧嘴唇,装死。 这时,几个明显想攀关系的中年男人凑到顾泽洺身边。 “大少爷品貌非凡,想必有不少姑娘倾心吧?谈对象了吗?” “没有的话,我侄女刚从国外回来,见个面认识一下?” 顾泽洺唇角微扬,目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江初芋的方向。 “抱歉,我有女朋友了。”他的声音低沉冷冽,慢悠悠传入所有人耳中。 “哦?是哪家的千金啊?我们有幸见见吗?” “当然。” 顾泽洺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向江初芋,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移动。灯光照着他轮廓分明的脸,他眉眼清寂,眸色深不见底。 斯文败类。 江初芋脑子里莫名冒出这的词,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 顾泽洺在她面前站定,轻声唤她:“初芋。” 江初芋抬眼,对上他的目光。 “怎么了?”她眉眼弯弯,唇边露出一个笑。 她想过无数种和顾泽洺相处的方式,现在这种是她最排斥又始料未及的。此刻他们明明离得那么近,她却觉得他像个陌生人。 他们有过短暂又徇烂的七天。那是她最爱顾泽洺的时候,那时他们连牵手都要小心翼翼,她却觉得无比快乐。 而如今,她看着这个曾经令她心动的人,只觉得好可怕。 顾泽洺以后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完全没数,她只知道,秦家不是人待的地方。 连顾泽洺的妈妈那样的大才女嫁到秦家都要褪三层皮,她江初芋就算再爱钱,也得有命花啊。 喧闹的宴会沦为模糊的背景,整个世界忽然变得安静。 顾泽洺冷静地掠过她的眉眼,她握着杯子的纤细手指,唇角弯起了更温柔的弧度,朝她伸手,“来,我带你去见爷爷。” 闻言,刚才还在嚼舌根的众人立刻目瞪口呆。 黎森的父母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只是唉声叹息。 江姗笑着拍了拍江初芋的手,动作带着催促的意味:“去吧。” 江初芋犹豫了一瞬,轻轻挽住顾泽洺的手臂。 顾泽洺唇角微弯,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你今天很好看。” 江初芋冷哼:“彼此彼此,你今天也人模狗样的。” 顾泽洺轻笑出声,带着她穿过自动分开的人群,走向秦老爷子。 “爷爷,这是初芋,我女朋友。” 秦老爷子啜了口酒,目光从杯沿上方缓缓抬起,不紧不慢地扫过去,最后定格在江初芋脸上。 那目光沉甸甸的,没来由得叫人心里不舒服。 江初芋喉头发紧,微微挺直了背,迎向他的视线,嘴角努力扬起一丝微笑:“爷爷好。” 秦老爷子瞧见她眼底那点强撑的硬气,眉头细不可察地一松,语气淡淡道:“倒是生了副好模样,看着也乖,不像盛雅那丫头,跟个泼猴似的,今天也不回来看我。” 江姗笑着应承:“年轻人还是活泼点好,有朝气,我家初芋就是太闷了。” 秦老爷子点点头,又看江初芋一眼,然后跟顾泽洺说:“你们玩去吧。” 简单的一句话,让周身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 江初芋悄悄匀过一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 名流聚集的宴会,少不了交际。 之后,江初芋端着标准的微笑,跟顾泽洺在宴会厅里转了一圈,感觉腰上那只手又收紧了几分。 “累了?”顾泽洺低头问她。 江初芋摇摇头,实际上她的脚踝已经酸得快没知觉了。 顾泽洺似乎看穿了她的谎言。 “我送你回去。” 两人避开人群,准备悄悄离开宴会,却被一个胖乎乎的企业家挡住去路。 “大少爷,江小姐,恭喜恭喜。” “多谢。” 顾泽洺从容应对,江初芋配合地点头微笑。这样的戏码今晚已经重复了好几次。 她偷偷瞄了眼顾泽洺,他侧脸轮廓冷硬,眼神里没什么温度。 就在这时,一个轻佻的声音插了进来。 “哥和嫂嫂果然是郎才女貌。” 江初芋转头,看见秦曜斜倚在桌边,手里晃着酒杯,眼神毫不掩饰地在她身上打转。 第61章 她下意识往顾泽洺身边靠了靠。 顾泽洺身形未动,只是眼神冷了几分:“有事?” 秦曜直起身,凑近了些,目光黏在江初芋脸上。 “就是来打个招呼,嫂嫂今晚真漂亮。” 他朝江初芋眨了眨眼,被顾泽洺一个侧身挡开。 秦曜收回目光,讪笑道:“我说真的,哥你真是好福气。不知道我将来有没有这个运气,找到一个像嫂嫂这样的美人。” 这话越界了。 周围几个宾客投来好奇的目光。 顾泽洺猛地将江初芋拉近,宽大的手掌紧紧扣住她的后腰,迫使她贴近自己,力道之大,仿佛要把她揉碎。 她整个人都被他禁锢得无法动弹,忍不住偏头去看他,却见他一脸平静无波。 此时,突然有人惊呼:“我听说,顾泽洺的前女友好像就是她。” “不会吧,这么狗血的嘛?” “我看大少爷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报复她啊,都快为了她兄弟反目了。” 闻言,江初芋尴尬想找个地洞远进去。想起这些天来所受委屈,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她轻轻笑了下,看向秦曜:“之前就听说秦家的小少爷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那么多前辈看好你。” 话音刚落,空气似乎凝固了。 顾泽洺的手指在她腰间微微收紧,但表情依旧云淡风轻。 秦曜则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得意之色。 “哦?嫂嫂还关注我的事?”秦曜扬眉,挑衅地瞥了顾泽洺一眼。 江初芋心里咯噔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玩过头了。 两人差点成为联姻对象,底细早就一清二楚。如今这般,倒真有点像故意当着顾泽洺的面调情的意味。 江初芋不敢看顾泽洺的眼睛,只能硬着头皮说:“只是偶尔听人提起。” 顾泽洺忽然轻笑一声,慢条斯理地从服务员托盘中取过一杯香槟递给秦曜:“来了就去陪爷爷,正好刚才何律师在找你,他最近接了一个撞车逃逸的案子,你去听一听怎么回事。” 他言语亲昵,语气平和,仿佛没把他们的话放在心里。 秦曜脸色微变,生怕他撞车逃逸的事情被律师捅到秦老爷子面前,酒杯都没接就匆匆忙忙打电话找人去了。 顾泽洺将酒杯归还原位,淡然的睨了江初芋一眼。“一会儿再收拾你。” 江初芋额冒冷汗,直觉自己要完蛋。 几分钟后,顾泽洺将她带到隔壁休息间,叫服务员送了一双拖鞋过来。 “换好,我送你回去。” 江姗给她挑的高跟鞋很好看,但穿着有点磨脚,半天下来,她的脚后跟被磨得红肿一片。 江初芋瞧了眼那双拖鞋,没动。 顾泽洺也没说什么,自然的蹲下身去,单漆跪地,帮她解开鞋带。 “脚抬起来。”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江初芋微愣了一下,照做。 顾泽洺轻轻握住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去解她高跟鞋的系带。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动作温柔而细致,指腹似有若无地摩挲过她的脚背,江初芋的脚趾蜷缩了一下,房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他们彼此的呼吸。 顾泽洺低着头,清俊的五官半藏在阴影里,让人难以捉摸。 对于她的小打小闹和不配合,他保持着一贯的纵容。江初芋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里。 心里那点别扭和火气,在他沉默的服侍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大。他总是这样,用最体贴的行动,行最冷漠之事。她宁愿他此刻嘲讽她娇气,或者干脆不理她,也好过这种看不透的“温柔”。 于是,就在顾泽洺刚脱下她右脚的鞋子,准备为她穿上拖鞋时,江初芋猛地抽回脚,然后,用尽此刻能使得上的力气,一脚踩在了他的手背上。 很侮辱人的一个姿势。 顾泽洺身形一顿,抬头看她。 “这么恨我?” 高跟鞋跟踩在指骨上,简直就是泄愤,皮再厚的硬汉也得疼一疼。 顾泽洺没有立刻抽回手,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江初芋心里有点发虚,但更多的是一种“终于惹到他了”的快意。 顾泽洺沉默的看着她,那双总是没什么温度的黑眸,此刻沉静得像幽深的寒潭,里面有什么东西极快地闪过,快得让她抓不住。 他没有动怒,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看着她。 “解气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明显的冷意。“你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稍微的像个活人。” 言外之意是她只有在欺负他的时候,才像个人。 江初芋被他戳中心事,下意识地想收回脚,却被他空着的那只手猛地攥住了脚踝。 “你放开!”她有些慌了。 顾泽洺没理她,依旧维持着半蹲的姿势,用那只被她踩过的手,慢条斯理地、不容拒绝地,继续完成他刚才的动作。 江初芋僵着身体,没敢再动。 两只鞋都换好了。 顾泽洺握着她的脚踝,手指在她纤细的骨节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触感让江初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然后,他松开她的脚,缓缓站直身体。 江初芋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觉眼前有阴影压过来,下一秒,她就被翻转方向推到了落地窗前。 顾泽洺一手撑在窗上,不让她逃开,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他的拇指和食指分别卡在她下颌骨两侧,虎口抵着她的脖颈,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让她感到窒息般的压迫感和致命的威胁,却又不会真的无法呼吸。 这是一种绝对的控制姿态。 江初芋惊恐地睁大眼睛,想挣扎,身体却被他牢牢按在窗前。 他抬高她的脸,让她清楚的看见落地窗里两人交叠的身影。 那么亲密又放荡的姿势,只一眼,江初芋眼圈就红了。 “顾泽洺你……”疯了两个字还没出口,顾泽洺突然掰过她的脸,就着这个姿势和她接吻。 他的唇瓣微凉,但气息灼热,舌尖撬开她的牙关,长驱直入,纠缠、吮吸。 刚才被压抑的所有情绪,被她挑衅的冷怒,对她试图挣脱掌控的不悦,以及一种深埋在冷静表象下,几乎要破笼而出的醋欲,全都碾碎在这个吻里。 江初芋起初还在挣扎,用手去推拒他的胸膛,但他的身体坚硬得像墙。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缺氧的感觉让她头脑发晕,身体发软,只能无力抓挠着他的白衬衫。 隔壁在开宴会,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而她却被顾泽洺压在这里掠夺。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扩散开来,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江初芋没来由得有些害怕。 也许此时此刻的顾泽洺,才是褪掉所有伪装后最真实的他。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是她的温柔学长。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江初芋觉得自己真的要晕过去的时候,顾泽洺终于稍稍退开了一些。 他额头抵着她的,呼吸有些重,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脸颊。 那双近在咫尺的黑眸里,风暴尚未完全平息,深处是翻滚的、浓稠的黑暗。 “你再看他一眼,我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低声说,嗓音因为刚才的亲吻而微微沙哑,带着一种致命的性感。 江初芋喘着气,眼眶泛红,说不出话,只能瞪着他。 顾泽洺看着她这副样子,眼底那点疯狂渐渐被一种更深沉的东西取代。他用拇指指腹,轻轻蹭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动作带着一种诡异的怜惜。 “江初芋,”他凑近她耳边,轻声低语,“不要试探我对你的喜欢。” 说完,他松开了她。 颈部的钳制骤然消失,江初芋腿一软,差点滑下去。 顾泽洺伸手揽住她的腰。 “我送你回去。” 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惯常的淡漠,仿佛刚才那个掐着她脖子强吻她的疯子,只是她的幻觉。 避开众人,半抱半扶地把江初芋塞进车里,顾泽洺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车。 几分钟后,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江初芋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颈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触感和压力,唇瓣也又麻又肿。 她悄悄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顾泽洺。 他正专心开车,侧脸看着有种不近人情的冷硬,仿佛一尊没有感情的神祇雕像。 江初芋心里又气又恨,却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战栗和……精疲力尽。 她想逃。 第48章 多爱我一点。 江初芋是个大骗子!…… 很多人都低估了江初芋的演技, 以及她想离开的决心。 第62章 这个暑假,江初芋只做两件事。 画画和学外语。 英语和法语都要学。 她的时间很紧,每次顾泽洺下班来找她约会, 她不是在画画, 就是在做卷子。 顾泽洺没辙,女朋友这么爱学习, 他又不能打击她的信心,无奈之下顾泽洺只好帮她补习。 江初芋的外语成绩不错,口语却很烂,属于哑巴外语。会看会写,但沟通困难。 而且, 她的画画水平仍处于初学者阶段, 很多地方都需要顾泽洺教她。 难为顾泽洺给她弟当完家教, 又给她当免费劳动力, 偶尔江初芋兴致来了,还会黏糊糊的喊他“顾老师”, 故意恶心他。 当然,最后的结果都是被他“教训”一顿。 江初芋其实是会爱人的。她跟谁在一起的时候,她就爱谁,对谁好。她只是没办法永久的维持这种爱。 而顾泽洺最想教江初芋的事, 就是让她永远只爱他一个人。 很多时候,他对她相当纵容, 他会陪她做任何事,只要她不愿意,他甚至可以克制欲望不碰她。唯独她离开他这件事,顾泽洺绝对不允许。 眼看假期快要结束了,画室老师让他们画一副素描当结课作业。 顾泽洺一下班, 就被江初芋拉去当模特。 “你最近变了好多。”江初芋一边观察他的五官,一边吐槽。 顾泽洺不以为然:“哪变了?” 江初芋嫌弃:“又丑,班味又重。” 顾泽洺的笑容瞬间消失。 任是谁刚上班没多久就被女朋友嫌弃,也很难顶。 过了一会,他附和的点点头,故作惆怅道:“是啊,缺爱会让人变得丑陋。所以,江初芋,你能不能多爱我一点?” 江初芋听沉默了。 她从没见过顾泽洺用这种语气跟谁说过话,跟撒娇一样。 虽然并不明显,但他的措辞确实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实在太坏了! 明明知道她好这口,还故意勾引她,显然是不想让她安心画画。 江初芋对顾泽洺的行为嗤之以鼻。 她板起脸,撇了撇嘴,小声嘟囔:“我已经很努力爱你了。” 说着,又忍不住偷偷瞧了眼沙发里的顾泽洺。 他穿得一丝不苟,外表看起来就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岭之花,上班后更是比在校期间多了一丝端庄沉稳的气质。可江初芋就是觉得他好□□。 她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甩出脑袋。 后来,那副素描,江初芋画了一个多星期才完成。 她迫不及待的向顾泽洺炫耀自己的杰作。 顾泽洺看完那副画得跟史前动物一样的人像,疑惑:“这是我?” 江初芋嘚瑟地点头:“这就是你。” 顾泽洺冷静了好一会,说:“我饿了,我们去吃饭。” 江初芋不依不饶:“你都没看几眼,你敷衍我。顾泽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既然这样,我们分手吧。” 她叽里咕噜的,也不知道在胡说八道什么,顾泽洺干脆堵住她的嘴巴,把她的话都碾碎在唇齿间。 江初芋眨了眨眼,被吻得口齿不清:“你犯规。” “我们两个有谁是真正讲过规矩吗?”顾泽洺咬了一下她的耳朵,低声诱哄:“乖,闭上眼睛好不好?” 此时画室里除了他们两,已经没有别人,可江初芋心里依旧很慌。 她拽着顾泽洺的衬衫,犹豫几秒,闭上眼,呼吸颤动。 顾泽洺把她抱到大腿上,右手掌着她的后脑勺,舌尖慢慢抵开她的唇缝。 他的吻和他的爱一样,由浅入深,然后是全方位的占有。 江初芋睫毛濡湿,呼吸有点乱。后来被他吻得很舒服,便搂住他的脖子,仰起脸去迎合他。 无论他们怎么争吵,她都无法否认,顾泽洺的身体给她带来了很多快乐,她被喂得很饱。 结束时,江初芋靠在他胸膛上顺气。 顾泽洺亲了亲她的发顶,问她:“饿不饿?” 江初芋闷闷的说:“有点。” 顾泽洺笑了下,把她拉起来。 “今天发工资,带你去吃点好的。” 他们去了画室附近一家火锅店,点的情侣双人餐。 吃饭时,江初芋忍不住想,其实,就算顾泽洺不是秦家的大少爷,他将来也不会混得太差,他们两个人以后努力工作也能维持生活。 但是江初芋不敢赌。 她怕他们为了生存疲于奔波,所有的爱都会在柴米油盐中消失殆尽。 况且,如果顾泽洺不是秦家大少爷,江姗根本不可能让她和顾泽洺在一起。 她的命运从被接回江家那一刻起,就已经定好了。 顾泽洺只是个意外。 她没必要因为一个意外而搭上自己的一生。 “好吃吗?” 江初芋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的声音打断。 她抬起头,发现顾泽洺正盯着自己。 江初芋微微一笑:“好吃。” 顾泽洺舀了碗汤放到她桌前,好整以暇道:“好吃怎么不动筷?” 江初芋:“在想一些事情。” 顾泽洺:“有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吗?” 江初芋:“我在想,你最近工作是否顺利,有没有被上司刁难。” 顾泽洺:“别担心,你男朋友没那么脆弱,工作一切都好。” 怎么可能好? 光是唐欣和他那些叔叔伯伯,就够难缠的。 不过,既然顾泽洺不想多说,江初芋也没心思继续问。 顾泽洺等了一会,见她顾自低头吃饭,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又说:“你呢,怎么突然想学画?” “因为毕业后,我想当服装设计师啊。”这话不假,只是还有其他一些原因。 顾泽洺思考片刻,问她:“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江初芋:“小时候,以前没那条件,现在终于有钱了,想任性一下。” 她不太喜欢在别人面前诉说自己的苦难和展露情绪,很多时候都显得云淡风轻没心没肺的,所以在别人看来,会显得过分冷漠和不真诚。 不是谁都能忍受这种冷漠。 林迦澍和黎森都不能。 顾泽洺盯着她的脸好一会,唇角微浮:“所以,你学会画画和任性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画成史前动物啊?那我还挺荣幸。” 江初芋被呛到,瞪他一眼,轻哼:“你本来就长那样。” 顾泽洺故作受伤道:“原来你喜欢史前动物?” 江初芋嘴硬:“我没有,你别污蔑我!” 顾泽洺笑而不语。 再吵下去,她怕是要跟他翻脸。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又加了一些她喜欢吃的菜。 江初芋今天胃口很好,什么都吃得下。 吃完饭,顾泽洺开车送她回公寓。 到了停车场,江初芋解开安全带,想了想,问他:“你要不要上楼坐坐?” 顾泽洺眼皮微动,神色意外的看着她。 江初芋耳根红透,硬着头皮说:“不来算了。” 她急着开门下车。 顾泽洺拉住她的手,“跑什么,我没说不去。” 两人一起下车,坐电梯上楼。 等进房间,江初芋嘿嘿一笑,将顾泽洺摁到沙发里,然后给他倒一杯水,让他稍等一下,自己则转身走进卧室。 顾泽洺靠着沙发,垂眸看手机。 晚上九点多。 他扯了扯领带,百无聊赖的望着江初芋的卧室,期待她给自己的惊喜。 几分钟后,江初芋抱着几套英语试卷和法语试卷从卧室出来,一屁股坐到他旁边,眉眼弯弯:“顾学长,我的英语和法语就靠你啦。” 完全就是一副把他当优秀资源利用的姿态。 顾泽洺脸都黑了。 他缓了一会,问她:“哪不懂?” 江初芋指着卷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那估计他今晚回不去了。 顾泽洺眉眼凝重,示意她:“帮我解一下领带。” 江初芋犹豫须臾,然后上手三下五除二把他领带解开,丢到一边。 顾泽洺瞥她一眼,从她手里接过卷子。 他讲课逻辑清晰,非常有耐心,猪来了都能听懂。讲得深了,还会帮她做笔记。 江初芋很喜欢和他一起学习,因为事半功倍,效果显著。 时间一分一秒的慢慢流逝,江初芋偏头看向旁边的人。 他低着头,唇角弧度浅淡,眉眼被灯光映得温润平和。 察觉她的视线,顾泽洺看过来,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有一丝笑意。 “怎么在发呆?” 江初芋:“看你呗。” 面对城府深的人,打直球往往是最有用的。 顾泽洺捏了一下她的脸,提议:“那我带个口罩,让你专心一点。” 江初芋用手指戳他的胸膛,笑嘻嘻:“那倒不用,不过,我们以后约会,都用英语和法语沟通好不好?” 第63章 顾泽洺抓住她的手,亲了一下。 无论她怎么作怎么闹,他都愿意花时间陪她。 更何况,她只是想进步而已。 江初芋听见他说:“都依你。” 学到深夜,江初开始觉得困倦,眼睛一直在打架。 顾泽洺帮她收拾好卷子,催促她:“你先去睡觉,明天再学。” 江初芋问他:“你明天还过来吗?” 顾泽洺轻“嗯”一声。 他为数不多的休息日,都用来教她学习。 而她那么努力学习,却是为了更好的离开他。 江初芋鼻尖莫名酸涩。 她瞥见一旁的领带,叫住准备离开的顾泽洺。 “要不,你今晚留下来?” 顾泽洺身形一顿,语气听不出喜怒:“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江初芋鼓了鼓腮帮子,破罐子破摔:“当然知道。” 她起身走过去,白皙纤细的双手从身后抱住顾泽洺的腰,额头抵着他坚硬的背,瓮声瓮气的说:“你到底行不行嘛?” 闻言,顾泽洺手背的青筋都在跳。 她很懂如何击溃他的自制力。 顾泽洺转过身,握住他的后颈,直接吻了上去。 月亮来了又走,江初芋嗓子彻底哑了。她用领带绑住顾泽洺的眼睛,换了个自己喜欢的姿势,如愿看到一滴热汗从他额头滑落。 江初芋狡黠一笑,俯身去亲吻他。 他的唇是冷的,颜色很淡。 她把他的唇角亲得湿漉漉的,又去咬他的下唇,边厮磨边骂他:“你怎么那么变态,不过是亲你一下,你凶什么?” 顾泽洺喉结缓缓滑动,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像是要把她捏碎。 后来江初芋力气耗尽,被吃了个彻彻底底。 顾泽洺把她捞到自己怀里,就这么一边抱着她,一边亲吻她的侧颈,又是一阵抵死缠绵。 江初芋的意识渐渐混沌,她想到什么,哑着声音问身后的人:“能赢吗?” 很多事她不用说得太清楚,顾泽洺也能理解她的意思。 她在问,他能不能赢过秦家那些乱七八糟的亲戚,拿到属于他的一切。 顾泽洺的唇在她后颈慢慢游移,轻轻嗯了一声。 “那就好。” 江初芋终于安心了。 她希望自己离开后,顾泽洺也能好好的生活。 她一直相信,钱就是最大保障。 江初芋转过身,面对面看着他,伸手轻抚过他的眉眼,开玩笑道:“如果你输了,变得一无所有,我一定离开你的。” 顾泽洺挑眉,冷着脸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沉声问:“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吗?” “那你好好听着。”江初芋傻笑了一下,没什么诚意的说:“顾泽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你。” 第49章 孤独又灿烂。 “太过懂我并不是一件好…… 这个夏季结束了, 江初芋顺利升上大三。 京市四季分明,学校里的梧桐树已经有了秋意。 江初芋怕冷,早上起来, 要披一件薄外套才能出门。 顾泽洺开车来接她去学校。 江初芋就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包。 顾泽洺帮她把东西搬进后备箱, 蹙起眉。 “怎么行李也和人一样轻飘飘的?” 重量太轻,没有真实感。 江初芋说:“轻才好, 太重了,真遇到什么事,跑都跑不掉。” 顾泽洺睨她一眼,目光冷得刺骨:“你想跑哪?” 江初芋朝她甜甜的笑:“你心里呀。” 顾泽洺盖上后备箱,似是有些无语。 将胡作非为的人塞进车里, 他揉了揉眉骨, 说:“坐好, 不然我要亲你了。”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跟她开玩笑的意思。 江初芋立刻端正得像个被老师罚坐的小学生。 等车子启动, 她用余光瞧了眼顾泽洺,见他专心开车, 压根没注意自己,终于放松下来。 几乎一路无言。 快到学校时,江初芋恶人先告状。 “你怎么不说话?” “从公寓到学校,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你居然沉得住气,一句话也不和我说。” “我们之间就那么没话题吗?” “顾泽洺, 你冷暴力我。” “我要跟你分手。” 她嘴里骂骂咧咧,一个人自导自演,说的还是土方言。 真难为她为了跟他分手,费尽心思想出如此离谱的理由。 顾泽洺心里觉得好笑。 不过,江初芋这么闹, 他反而放心了。 真正想离开的人,是不会闹的。 顾泽洺把车停靠在女生宿舍楼路边,用最温柔的嗓音,缓缓说出最冰冷的话,“驳回。下次想点正常的理由,再议。” 江初芋皱了下鼻子,骂他:“你又不是法官,凭什么事事都你说了算?” 顾泽洺故意吓她:“我要是法官,就叛你无期徒刑,永远关在大牢里,一辈子只能见我一个人,只能喜欢我和被我爱,你说好不好?” 听起来,真像是他会做的事。 江初芋僵硬了瞬,不甘示弱道:“那我现在就要为民除害!” 她作势去掐顾泽洺的脖子,却忘记了车窗没关。 开学季,宿舍楼路边都是来来往往的学生。 好巧不巧,这一幕还被几个室友看见了。 彩燕一眼就认出车里的女生是江初芋,她以为黎森又换了辆新车,拉着林芸和施晴过来打招呼。 走近一看,发现江初芋掐的是顾泽洺,三人顿时目瞪口呆。 施晴缓了一会,红着脸震惊道:“你、你们这样,对得起黎森师兄吗?!” 江初芋动作一顿,飞快从顾泽洺身上弹开。 她和顾泽洺交往的事还没来得及告诉室友。 施晴又是她们寝道德感最强的人,撞见这种事,肯定以为她出轨了! 江初芋怒瞪顾泽洺一眼,无声道:都怪你。 相比于她的尴尬,顾泽洺显得无比坦然,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她的室友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初芋的男朋友。我家初芋以后也拜托你们了。” 我、家、初、芋。 很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过分庞大,莫名有种身为正宫的游刃有余和松弛感。 室友们当场石化,纷纷转头去看江初芋。 江初芋笑得心虚:“我们回宿舍再聊好不好?” 鉴于顾泽洺在场,她们不好当众发飙。 彩燕也跟着笑:“行,我们三先回宿舍,你也快点上楼哦,施晴带了好多特产。” 三人几步一回头,慢慢消失在视线里。 江初芋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这人简直就是祸水,害得我被室友鄙视。” 顾泽洺对她的指控视而不见。 把行李箱搬下车后,提醒她:“别忘了拿包。” 江初芋背好书包,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说:“再见。” 她走得急,完全不给他说话和欺负她的机会。 顾泽洺站在路边,一直盯着她的背影,引得不少路过的学生侧目,他也不避讳。 直到江初芋上楼,他才开车走。 室友们憋了好多问题,一听见开门声,彩燕直接甩话:“老实交代,你们三到底怎么回事!” 江初芋边收拾东西,边简单跟她们解释,最后总结:“反正,就是家里人安排的,我很难拒绝。” “切,说得好像你很不乐意似的。”彩燕仰天叹息,“那可是秦家的大少爷,身价几百个小目标,多优秀的一个人啊?栽在你手里,你就知足吧!” 林芸也跟着补刀:“已经是第三个了,江初芋,你到底要霍霍几个男人才肯善罢甘休?这次总不至于又分吧?” 江初芋没回话,只是傻笑。 很多事情说不清楚,那她就不会费劲解释。 室友们看不懂她,软言劝她好好珍惜顾泽洺,说甩掉顾泽洺,相当于丢了几个亿,以后毕业出去工作,很难再遇到条件这么好的。 江初芋讪笑:“他哪有那么值钱?真值几个小目标,我早把他卖了。” 室友们白眼翻上天,骂她简直是钻到了钱眼里,分不清主次。 不过,从那以后,江初芋确实本分不少,人也没以前懒散了。 她终于有了a大学子该有的样子,专心上课,努力学习,利用闲暇时间提高自己的艺术素养。 江初芋喜欢画漂亮的小裙子。 那些江姗觉得上不了台面的三坑服饰,她就是觉得好看。 她建了个外网账号,把自己的手稿分享到社交平台,持之以恒,渐渐收获一批同好的点赞和关注。 后来,在几个粉丝的怂恿下,江初芋鼓起勇气报名参加了京市大学生服装设计大赛,每天忙得焦头烂额。 室友们看到她的转变,私底下吐槽:“校草果然有一套,再颓废的人跟他谈恋爱都会立刻变卷王,太牛了。” 第64章 她们哪里懂顾泽洺的苦。 大四实习本来就忙,顾泽洺搬到校外住后,两人艰难维持着一周两次的约会频率。可自从江初芋沉迷于画稿,这个频率就变成一周一次,甚至是两周一次。 秋去冬来,圣诞节前一天,京市迎来了今年的初雪。 江初芋画完稿子,点开手机,看到顾泽洺的信息,才发觉自己差点错过约会时间。 【忙完啦,我现在过去。】 她简单回复了句,拿起包火急火燎的往外走, 顾泽洺:【我去接你。】 【大雪天,来来回回太麻烦了。你别动,我约辆顺风车。】 江初芋打开软件,随手约了一辆顺风车,站在门檐下耐心等候。 约摸过了几分钟,一辆银色奔驰从大雪中缓缓开来。 江初芋瞅一眼车牌号,确认是自己约的车,立刻向司机招手。 银色奔驰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 江初芋看向驾驶座,立刻愣住。 是黎森。 他回国了。 江初芋有些傻眼。 约顺风车约到前男友这种小概率的狗血事件都能被她撞到,她今天就该买张彩票啊。 冬天,画室两旁的梧桐,叶子早已落尽,嶙峋的枝桠托着一层薄雪。雪花漫天飞絮,在风中悠悠打着旋,无声淹没城市的喧嚣。 就在这片朦胧的寂静里,黎森打开车门,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向她。 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熟悉的轮廓。 他的目光穿过雪幕,定格在江初芋被冻得红彤彤的脸上。 时间在那一刻变得异常缓慢。 江初芋听见他说:“好久不见。” 低沉的声音,带着雪天的温润,像一片雪花落在她心上,冰凉,转瞬即逝。 江初芋回过神,点了点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的言语都像呵出的白气,徒劳地消散在风里。 她看着黎森黑色大衣的肩头,轻轻眨了眨眼:“抱歉,我貌似叫错车了。” 他换了新车,她没认出来。 他的车牌号,她似乎也没认真记过。一转身,就忘了。 黎森沉默了会,说:“去哪,我送你。” 江初芋抬眸望向远处。 一辆蓝色宾利出现在视线里。 她以为宾利会直接冲过来,却不料它就这么大咧咧的停在了远处。 其实,很多人都说过,蓝色太扎眼,不适合顾泽洺。 他矜贵、疏离,从来都是骄傲又冷冽。黑色和白色更符合他的气质。 可江初芋却觉得,蓝色才是他真正的底色。 像深邃的星河,孤独又灿烂。 她指着那辆宾利对黎森说:“我要去那里,你撑伞送我过去。” 很无礼的要求,黎森却笑了。 几个月前,他也曾疑惑过,在这场感情里,自己到底输在哪。 此时此刻,他终于解惑。 他跟江初芋说:“从前,我以为自己看到了你的全部。现在才发现,有一个人,始终比我更懂你。” 江初芋耸肩:“可是,太懂我并不是一件好事。” 从小在爱里长大又过得很好的人,就是会更容易变得善良和从容,做什么事都有底气和靠山。而过得不好的人,就是会多疑和反复无常,走在路上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什么时候死对他们来说好像都一样。 那种茫然无措,以及仿佛被整个社会强、暴了一样的窒息感,只有身临其境才会懂。 她不是一个好人。 太过懂她的人,那也太可悲了。 顾泽洺从风衣兜里摸出一颗糖,拆开,含进嘴里。 他并不爱吃糖,觉得腻得慌。 有一次两人约会,江初芋偷偷摸摸往他兜里塞了一把软糖,说他班味太重了,让他累的时候吃一颗,去去班味。 糖很甜,水蜜桃味的,和她的气味很像。 他就当是吃她了。 车窗起了一层薄雾。 朦胧视线中,顾泽洺盯着慢慢走近的两人。 江初芋从伞下露出头,抬手敲了敲他的车窗,弯唇:“嗨。” 第50章 玩他很有意思 冰火两重天,哭着喊他哥…… 顾泽洺缓缓降下车窗, 冰冷的空气夹杂着雪沫瞬间涌入。 车内昏暗,只有路灯照过来的微弱的光。 顾泽洺的目光越过江初芋,看向她旁边的黎森。 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愤怒, 没有警告,甚至连一丝不悦都找不到。那眼神极其短暂, 极其冷漠。 他的白眼狼女友,总喜欢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带到他跟前,挑战他的底线,乐此不疲。 他不介意偶尔跟她玩一玩情趣游戏。 不过,既然是游戏, 就必定会有奖励和惩罚。 他已经想好了今晚怎么罚她。 顾泽洺移开视线, 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无意中的扫视。 他看着江初芋, 声音平稳, 听不出丝毫波澜:“上车。” 江初芋拉开车门,坐到副驾驶, 一边拍着头发和肩膀上的雪花,一边对窗外的黎森挥挥手:“谢谢你,我们走了,拜拜。” 黎森似乎才回过神, 唇边扯出一个有点不太自然的笑容:“再见。” 他撑着伞,站在原地, 看着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内外。 他这一路走得太顺遂。生在富裕之家,在爱和期盼中长大,学业有成,身边都是良师益友和好人, 放眼未来亦是坦途。钱,爱,名声,他应有尽有,唯独无法得到一个江初芋。 他并不缺江初芋这一份爱,可失去后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在国外的日子,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她的眉眼,想起她跌跌撞撞狼狈的活着的模样。 她没那么好,爱钱,虚情假意,谎话连篇,睚眦必报,一堆的小毛病,和他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人。可她又聪慧,可爱,漂亮,坚韧,勇气可嘉。 让他亲手把喜欢的人送到其他男人的车里,这就是江初芋惩罚他的方式。 很聪明,也很无情,一下子伤了两个男人的心。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像两个世界。 江初芋系好安全带,舒了口气:“等很久了吧?刚从画室出来,约顺风车约到黎森师兄,就和他叙了会旧。” “嗯。” 顾泽洺发动车子,雨刮器刷掉前挡风玻璃上的积雪,视野变得清晰起来。 他开着车,脸上表情很淡。 “黎森师兄又换了一台新车,我没认出来。” 江初芋兀自说着,摘下手套,搓了搓冻得有些发红的手指,“真羡慕有钱人,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自己的爱驾。” 顾泽洺没接话,目光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雪花。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 “你饿不饿?我们晚上吃什么?” 江初芋转过头看他,感觉他比平时更沉默一些,“是不是等得不耐烦了?” 这时,车子开到路口,遇到一个红灯。 顾泽泽停下车,侧过头看她,嘴角却似乎勾起了星点弧度。 “没有不耐烦。” 顾泽洺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揩掉她睫毛上沾着的雪花,动作温柔得近乎诡异。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她的皮肤,江初芋微微颤了一下。 “只是,” 他继续用那种平稳的语调说,目光紧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别人和你撑同一把伞,感觉有点……” 他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词语,指腹却若有似无地滑过她的眼角。 “碍眼。”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冰冷的压迫感。 江初芋愣住了。 她看着顾泽洺近在咫尺的脸。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可以说是平静,但那双眼睛里翻涌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暗沉沉的,让她心里莫名一紧。 绿灯亮起。 顾泽洺收回手,重新握住方向盘,踩下油门。 “想吃什么?” 他问,语气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今天带你见个人。” 车窗外,雪还在下,纷纷扬扬。 江初芋从手机屏幕前抬起头:“什么人啊?” “我妈资助过的学生。” 江初芋好奇:“男的女的?” 顾泽洺:“女生。” 江初芋哇噢一声。 顾泽洺用余光瞥她一眼:“哇噢是什么意思?” 江初芋:“就是很惊叹的意思啊。” 她的小脑袋瓜里总有些奇妙的想法,别人很难搞懂。 顾泽洺沉默了会,说:“她今年刚上大一,十八岁,自己兼职拿到了第一笔薪资,想请我们吃饭。” “好人,知恩图报。”江初芋赞扬,又说:“可小姑娘赚点钱不容易,我没帮过她什么,跟着你去蹭吃蹭喝,会不会忒不要脸了?” 顾泽洺轻笑:“你什么时候要过脸这种东西?” 江初芋白他一眼:“我也是很在乎形象的好吧?” 她把手机当镜子,稍微整理仪容仪表,然后问顾泽洺:“对了,她叫什么名字啊?” 第65章 “陈冬玥。” * 餐厅在一个胡同里,环境不错,暖黄的灯光,空气中飘着食物和热汤的香气。 他们到的时候,那个叫陈冬玥的女孩已经坐在靠窗的位置等着了。 看到顾泽洺,陈冬玥眼睛一亮,几乎是立刻站起身:“泽洺哥哥!”然后,她看到了挽着顾泽洺手臂的江初芋,那光亮肉眼可见地闪烁了一下,迅速黯淡下去,人也变得有些无措和拘谨。 “你们来啦……”她努力弯了弯唇。 “嗯,路上耽搁了一会。”顾泽洺的声音比平时温和些,但依旧保持着距离感。他示意了一下身边的江初芋,“这是我女朋友,初芋。” 陈冬玥的目光落在江初芋身上,迅速打量了她一下,然后挤出一个很甜但有点勉强的笑容:“初芋姐姐,你好漂亮。” “谢谢,你也很可爱。”江初芋笑着回应,感觉女孩的目光像受惊的小鹿,在她和顾泽洺之间飞快地跳跃。 三人落座。 菜单递上来,陈冬玥显然做了功课,或者说,她早已将顾泽洺的喜好烂熟于心。 “泽洺哥,我记得你喜欢吃清淡的,这个清蒸鲈鱼看起来不错。” “还有这个金汤菠菜,你以前说过喜欢。” “这个……嗯,黄瓜炒虾仁?,应该也合你口味。” 她点了一堆菜,其中有一道菜叫“火山下雪”,很是诡异,江初芋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菜啊?名字挺别致的。” 陈冬玥立刻接话:“是糖拌西红柿,口感不错,泽洺哥很喜欢吃的,顾阿姨在的时候经常做给他吃。初芋姐,你不知道吗?” 话一出口,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江初芋拿着菜单的手顿了顿,抬眼对上陈冬玥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 她确实不知道。 顾泽洺很少跟别人提及他妈妈。 他不想说,江初芋就不会特地去问。知道得越多,就越难离开。 况且,她又鲜少下厨,平时全靠外卖苟命。顾泽洺喜欢吃有什么用?反正她又不会做。 江初芋张了张嘴,一时没想到该怎么接这话。承认不知道,似乎坐实了她“不够关心”顾泽洺,硬要说知道,又显得虚伪。 这时,顾泽洺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气,开口说:“名字听着花哨而已,味道一般。你初芋姐平时不爱吃这种太寡淡的东西。”他看向江初芋,眼神没什么温度,“点你喜欢的就行,一会我买单。” 江初芋嘿嘿一笑,点了一盘烤鸭。 陈冬玥看着顾泽洺,嘴唇微微抿紧,然后低下头,小声说:“怎么能让您破费。”那股刚才还在她身上跳跃的、隐秘的劲儿,像被针扎破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只剩下酸酸涩涩的滋味在胸腔里弥漫。 菜陆续上齐。 陈冬玥努力调整情绪,举起面前的果汁,非常郑重地看向顾泽洺:“泽洺哥,真的特别感谢你,还有顾阿姨。要不是你们这些年一直帮我,我肯定没法安心读书,更别说考上a大了……我以后一定会更努力,报答你们的恩情。” 她说得真诚,眼圈甚至有点泛红。 顾泽洺和她碰了下杯,语气依旧平淡:“举手之劳,你不用放在心上。” 两人聊了几句关于学校、专业的话题,大多是陈冬玥在说,顾泽洺偶尔回应。 江初芋在一旁安静地吃着烤鸭。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杨秀灵打来的。 前些天,江初芋找杨秀灵聊过出国留学的事,求她帮忙介绍几个靠谱的中介。 “我接个电话。”她对顾泽洺示意了一下,拿起手机走向洗手间。 看着江初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陈冬玥像是鼓足了勇气,双手在桌下紧紧握在一起,小心翼翼道:“泽洺哥……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初芋姐?” 顾泽洺抬眼看她,没有任何犹豫:“是。” 这个干脆利落的答案像一块石头,重重的落在陈冬玥心头。她替顾泽洺感到不值,那股酸涩冲垮了理智,陈冬玥脱口而出:“可是,她连你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她根本就不够了解你,也不够关心你……” “够了。”顾泽洺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 他看着陈冬玥,眼神里没了刚才那点残余的温和,“她不需要了解和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只要没心没肺的活着,会呼吸就好了。 陈冬玥被他眼里的冷意刺得一哆嗦,猛地清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越界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她慌忙低下头,小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去下洗手间。”说完,几乎是逃离了座位。 洗手间里,江初芋正压低了声音和杨秀灵通话。 “对,我在备考了,中介那边麻烦你帮我盯着点……嗯,我知道时间紧,放心,我没事……” 正说着,她从镜子里看到陈冬玥低着头走进来,连忙止住话头,对着手机快速说了句:“好了,先不说了,回头再聊。”便挂了电话。 陈冬玥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默默地洗着手。 水声哗哗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她关掉水,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向正在整理头发的江初芋。 “初芋姐。”她叫了江初芋一声。 江初芋转过头。“嗯?” “你喜欢泽洺哥吗?”陈冬玥问得直接,似乎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勇气。 江初芋挑眉,有些意外,但还是坦然回答:“喜欢啊。” 陈冬玥转过身,面对着她,眼神里带着恳求,像只无助的小动物:“那……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 江初芋看着她年轻而执拗的脸,忽然笑了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们出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餐桌。 江初芋刚坐下,顾泽洺就问:“谁的电话?” 江初芋干笑:“一个朋友,你疑心别那么重。” 两人音量不高,所有的动作和对话却那么的自然熟稔,熟稔得不容打扰。 陈冬玥看着他们,突然就释然了。 她从初中开始追随顾泽洺的脚步,在日记本上写满了他的名字,努力考到他所在的大学,只是希望能离他更近一点。可是从前那些,因为年龄和身份而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在这个漫长的冬季,也没能向他说出口。 最后,顾泽洺还是没让陈冬玥买单,离开时,还给她转了一笔生活费。 回到公寓,暖气瞬间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江初芋踢掉鞋,赤脚踩在地毯上,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看着正在挂大衣的顾泽洺,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泽洺哥哥——”她故意拉长声音,“我今天才知道,你靠捡垃圾养活了不少人。刚才那个小姑娘心心念念记挂了你这么多年,还努力考到了a大,你也不知道对人温柔点。” 顾泽洺解着衬衫扣子,动作不紧不慢,闻言瞥了她一眼,“她只是雏鸟心态,分不清感激和爱情的区别。以后遇到同龄人就好了。” 陈冬玥是留守儿童,从大山到京市名校很不容易。母亲生前让他帮忙照看那几个学生,他不希望陈冬玥把精力浪费在他身上。 “你啊。”江初芋放下水杯,走到他面前,戳了戳他的胸口,“真是油盐不进,冷酷无情。” 顾泽洺抓住她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垂眸看着她,嘴角似笑非笑:“论无情,江初芋,跟你比起来,我还是差得太远了。” 江初芋怔了一下,想抽回手,却没成功,只好嘟囔道:“又阴阳我。” 顾泽洺没再说话,只是低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呼吸交融。 他的眼神像深潭,望不到底,里面翻涌着江初芋看不太分明的情绪。 她连忙转移话题:“对了,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 顾泽洺:“嗯?” 江初芋:“每逢过年,京市就特别冷,雾霾又严重,我妈还喜欢拉着我到处走亲戚,很烦人的。” 顾泽洺闷笑:“那我们就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说着,轻嘬了一下她的唇角。手从她的衣服边缘伸进去,解开她的内衣扣。 江初芋浑身一颤,警惕道:“你做什么?” 顾泽洺把她拉向自己,唇贴上她的耳朵,呼吸温热:“你不会以为,我今晚那么容易放过你吧?” 江初芋心一跳,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顾泽洺没接话,只是伸手,轻轻捏住了她的耳垂。微凉的指尖,慢条斯理地揉捻着那块软肉,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物件。 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一定红了。 江初芋想躲,又不敢太大动作。 “都这么多次了,还怕我?”他低声问,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她的鬓角。 江初芋梗着脖子,嘴硬:“没有。” 第66章 顾泽洺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是从胸腔里震出来的,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嘲弄。他不再满足于她碰的耳朵,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滑到下巴,微微用力,迫使她抬起头,再次与他对视。 “没有?”他重复着她的话,眼睛微眯,“那你怎么在发抖?” 江初芋咽了下口水,喉咙发干。 他的目光太有灼热,让她无所遁形。 她试图挣脱他的钳制,却被他更紧地握住。 “知道去餐厅的路上,我在想什么吗?” 顾泽洺将她打横抱起,走到客厅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是纷扬的大雪,高楼林立的城市轮廓变得模糊。 玻璃隔绝了寒气,但靠近了,依旧能感受到那股沁人的凉意。 顾泽洺从身后拥住她,双臂环过她的腰,将她牢牢锁在怀里。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体温隔着薄薄的毛衣传递过来。 “我在想,”他附在她耳边,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廓,声音缓慢得磨人:“我应该撞死黎森。” “然后再。” “操。” “哭你。” 江初芋眼睫一颤,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顾泽洺喜欢在亲昵的时候欺负她,但很少说太过直白露骨的话。 反而是她平时喜欢用那些词骂他和侮辱他。 可今晚一些都乱了。 江初芋浑身僵硬的被他圈在方寸之间,前面是冰冷的玻璃,后面是他温热的怀抱。 冰火两重天。 她没忍住哭出声来。 “你混蛋!贱死了!” 顾泽洺对她的辱骂视而不见,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尖,然后往下,落在她颈侧。 呼吸是热的,熨帖在皮肤上,引起一阵细密的战栗。 江初芋听见他说:“刚才的称呼,再喊一遍。” 江初芋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想避开他过于亲密的接触。 “冷……”她小声嘟囔,带着点求饶的意味,却死活不肯再喊他一声。 顾泽洺低笑,呼吸更重地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和颈窝:“乖,让我进去就不冷了。” 这话没头没脑,带着一种恶劣的戏谑。 江初芋还没完全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感觉他冰凉的指尖撩开了她的毛衣下摆。 “唔……”江初芋猛地吸了一口气,身体瞬间绷紧,然后脱口而出:“泽洺哥哥!” 呜呜呜她好怂。 第51章 捧住她的脸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年前的自…… 鉴于顾泽洺平安夜那天实在太过分, 江初芋决定晾他几天。 恰好最近要考雅思和tcf,索性以期末复习为由,拒绝了他的约会邀请。 【快到期末了, 我忙着复习, 我们考试完再联系吧,你这段时间先别来找我了。】 消息发送成功, 江初芋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过了会,顾泽洺回了一个字:【好。】 干脆利落,连个多余的标点符号都没有,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 江初芋轻轻吐出一口气, 说不清是轻松还是更憋闷了。 然而下一秒, 又有一条消息跳出来:【等你考完, 我要双倍补偿。】 果然, 男人都是得寸进尺的坏东西。 江初芋撇了撇嘴,手指轻敲字:【你想做什么?】 【你希望我做什么?】 这个人就喜欢故意卖关子, 勾起她的好奇心,屡试不爽。 江初芋想起平安夜的事,仍心有余悸。 她思考片刻,回了个看起来很有气势的字:【滚。】 言简意赅。 顾泽洺盯着那个字, 笑了笑,没再打扰她复习。 江初芋暗自庆幸, 他似乎没有起疑,可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掉以轻心。 无论如何,她不能让顾泽洺发现她有跑路的端倪,否则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变态的事。 之前分手, 能从他手中溜走属实不易,这次一定要更沉得住气。 考试月,学校图书馆里都是学生。 江初芋喝完最后一口冰美式,把空杯扔进垃圾桶。 旁边座位上,一对小情侣正头挨着头,共用一副耳机,偶尔发出暧昧的笑声。 江初芋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继续埋头做卷子。 这时,旁边有人喊她:“同学。” 江初芋吓了一跳,抬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图书馆工作制服的阿姨正冲她笑。 江初芋下意识坐直:“怎么了阿姨?” 阿姨没说话,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她手里塞了把糖。 是那种进口的草莓软糖。 江初芋懵了。 “拿着吃。”阿姨压低声音,面容看着很和善。“小顾怎么没陪你来啊?好久没看到他了。” 小顾? 顾泽洺? 江初芋茫然。 阿姨见她一脸疑惑,立刻解释说:“我是这边的图书管理员,姓吴。泽洺以前没课的时候,经常来馆里兼职帮忙整理书籍。你是她女朋友吧?” 江初芋脑袋嗡的一声。 旁边那对小情侣向她投来好奇的目光,一脸匪夷所思。 “顾泽洺的女朋友?她?” 小情侣窃窃私语,以为江初芋没听见。 但其实,她听得一字不差。 江初芋胡乱的点了下头,耳朵烫得厉害。 “我就说嘛,看着像。”吴阿姨得到确认,笑容更亲切了。“泽洺以前在这勤工俭学的时候,就老偷看你。” “……偷、偷看?”江初芋有些错愕。 “对啊,就你常坐的这片区域。他那会儿整理书架,眼神总往你这儿飘。”阿姨朝斜后方的一个座位指了指,“有空位的时候,他就坐那儿,一看能看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初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一个靠柱子的位置,视野正好能将这个角落尽收眼底。可她完全没印象,那时他们两个都还不认识。 阿姨笑眯眯地继续说:“有回你大概是太累了,趴在桌子上睡着啦,有个男同学偷拍你被他看到。他把人训了一顿,当场删掉照片。” 啊? 为什么这些事,她完全没听顾泽洺讲过。 他以前在她那里,这么没存在感的吗? 江初芋实在好奇,顾泽洺到底还有哪些事情瞒着她。 旁边那对小情侣也是一脸八卦的表情。 生怕自己的恋情传遍学校,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江初芋急忙生硬的转移话题:“对了,您是不是找泽洺有事啊?” “嗐,我没事找他,就是过来跟你打个招呼,倒是你们。”阿姨观察着她的神色,斟字酌句:“最近相处得还好吧?” 江初芋点头:“挺好的。”就是暂时,晾着他一下下而已。 阿姨松了口气,“好就行。那孩子性格闷了点,但人挺靠谱的,也是真喜欢你,我们都看得出来。”说完,又冲她笑了下,然后转身整理书架去了,独留江初芋对着糖果发呆。 顾泽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她的呢? 这个疑问像小猫爪子,在她心里不停地挠啊挠。 一月中旬,江初芋瞒着所有人考完雅思和tcf,艰难熬过考试周,终于解脱了。 拖着快散架的身体走出考场,她拿出手机,解锁,盯着那个被她置顶却很久没点开的对话框,指尖悬在屏幕上方,犹豫了几秒,然后下定决心,快速敲字。 【我考完了。】 几乎是秒回。 【嗯,我在东门。】 江初芋收拾好东西,小跑着往东门去,远远就看见顾泽洺的豪车停在路边。 他靠着车门,身姿挺拔,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格外显眼。 江初芋走过去,在他面前站定。 “你怎么来了?” “接女朋友。” 他垂眸看她,眼睛里似乎有笑意。 江初芋哦了一声,打开车门坐进去, 车内弥漫着他身上惯有的、那种清冽干净的气息。 江初卓玛很喜欢。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 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 江初芋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转头看他。 “那个……”她清了清清了清嗓子,故作不经意的说:“我今天在图书馆,遇到一个管理员阿姨。” 顾泽洺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哦?” “她给了我一把糖。”江初芋仔细观察他的反应,“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 顾泽洺喉结滑动了一下,没接话。 “她跟我说,”江初芋抿了抿唇,感觉脸颊有些微微发热,“你以前在图书馆兼职的时候,老喜欢偷看我。” 话音刚落,车内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江初芋有点后悔了。 不该问的。 万一是阿姨夸大其词,他根本没偷看她,岂不是显得她很自作多情? 第67章 顾泽洺见她一脸纠结的模样,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 “嗯。”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唇角含着笑。 就这么承认了!连狡辩一下都没有! 江初芋被他坦荡的态度弄得一时语塞,准备好的质问都卡了壳。 她憋了几秒,才红着脸,问出那个盘旋在她心头好几天的问题:“你别嗯,老实交代,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是不是比她知道得要早很多?大一还是大二? 前方红灯,车子缓缓停下。 顾泽洺终于侧过头看她。 他的眼睛很黑,平时总觉得有点冷,此刻却像浸了浓墨,深处有什么情绪在缓慢涌动,专注得几乎让她心悸。 他看了她好几秒,直看得江初芋头皮发麻,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想知道?” 江初芋下意识地点头。 绿灯亮了。 顾泽洺转回头,重新启动车子,视线看向前方,神色在流动的光影里显得有些莫测。 “晚上来我公寓,慢慢告诉你。” 这算什么回答?!分明是赤裸裸的引诱! 江初芋瞪他一眼,轻哼:“真搞不懂我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你,像你这样的人就该孤寡一辈子。” 人甚至不能共情一年前的自己。 顾泽洺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车厢里重新安静下来。 吃完饭,江初芋最终还是没跟他去公寓,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最近生理期,准备开溜。 顾泽洺幽幽瞥她一眼:“你生理期不是八号吗?” 没想到他连这个都记得,江初芋尴尬道:“期末考试压力大,内分泌失调了不行啊?” “这样。”顾泽洺点点头,倒也没拆穿她的谎言。 开车将人送回学校,他把车停靠在宿舍楼路边。 引擎声熄灭后,夜色瞬间包裹了整个车厢。江初芋低头解安全带,金属扣刚“咔嗒”一声,就听见他说:“就这样走了?” 江初芋抬眼。 他的指尖轻轻敲击方向盘,轮廓分明的侧脸被路灯镀上昏黄光晕。 江初芋看着他,小声嘟囔:“那,谢谢你送我回来?” 谢谢? 这是还拿他当外人呢。 顾泽洺皱眉,忽然倾身过来。 阴影笼罩住她。 江初芋下意识闭眼,却只听见他低声笑了下:“怎么个谢法?”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江初芋眼睫轻颤,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顾泽洺突然捧住她的脸。 车窗外,几个学生从旁边经过,说笑声隐约传来。 顾泽洺喉结轻轻滚动了下,迟迟没有动作。 江初芋紧张的睁开眼,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眼睛漆黑幽深,像夜色下的海,眼尾狭长,乍一看,其实有些薄情。 而此刻,里面除了欲望,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车内空调还在运转,江初芋却觉得闷热难当。 太近了,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最终,顾泽洺只是抬手,极轻地将她颊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克制地避免触碰到她的皮肤。 “2月16号我们公司放年假,你好好准备一下。” 江初芋显然没跟上他的思维,疑惑:“准备什么?” 顾泽洺靠回驾驶座,目光移向前方,嘴角牵起一个很淡的弧度。 “度假。” 第52章 泳装play “那你叫声主人我听听?…… 江初芋喜欢异想天开, 顾泽洺却是个行动派。 她不过是随口提了句讨厌京市的冬天,顾泽洺就要带她去南方小岛度假。 年底,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喜迎新春, 江初芋正犹豫该怎么跟江姗说这事, 顾泽洺直接打电话过来要人了。 江姗倒也没反对。 她一向有些忌惮这个未来女婿,顾泽洺跟秦老板太像了, 等将来羽翼渐丰,恐怕又是京圈企业家们无法跨越的大山。 挂断电话后,江姗叫江初芋去书房谈话。 江初芋眼见她的脸色有些凝重,不由得也跟着忐忑起来。 江姗笑了笑,缓和气氛道:“妈只是随便和你聊两句, 别紧张。” 江初芋点头。 江姗:“你和顾泽洺最近相处得怎样?” 江初芋:“还好。” 江姗:“有没有……试过?” 江初芋愣住。 她完全没想到江姗会问这个, 不过, 看江姗的神色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她沉默片刻,颇难为情道:“有。” 江姗在看待性教育这个问题上其实还算开明。于她而言, 江初芋和顾泽洺结婚,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就差等他们毕业领证了。相比于婚后发现丈夫是性无能,江姗显然更希望自己的女儿在这方面也能获得幸福。 况且, 拥有健康的身体,能够正常繁衍后代, 也是秦家继承人重要的指标之一。像他们那种老牌家族,肯定不会让一个断子绝孙的人继承家业。 “如果十分是满分的话,你给他打几分?”江姗继续问。 江初有些无措,她脑中闪过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画面,瞬间头皮发麻。 “他……” 瞧她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江姗心中了然。 “看来,我这个女婿很厉害啊。” 哪里只是厉害,他简直是鬼好吗。 江初芋脸色爆红,感觉自己承认或者否认都不对劲。 江姗很是欣慰道:“顾泽洺年后就要大四毕业了。他在ml蓝星集团研究的那个项目非常厉害,秦老爷子和秦老板对他很满意。毕业后让他调回秦氏总部是众望所归。” 江初芋鲜少过问顾泽洺工作的事,从自己妈妈口中听到这些话,总觉得有些微妙。 江姗叹了口气,继续说:“秦老爷子快要活到头了,如果你和顾泽洺能尽快结婚有一个孩子,秦家的财富至少有三分之一是你的。妈一直都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比妈妈更厉害的企业家,对不对?” 江初芋脸色惨白。 有时候,她觉得江姗其实还是有一点爱自己的,毕竟在物质上江姗从来没有亏待过她。可有时候,她又觉得,江姗只是把她当成自己意志的延续。 江姗一直想成为一个伟大的女企业家。虽然她现在还算成功,可她前面永远压着几座大山。她想让江初芋代替她跨过去,成为那个最顶尖的。 江初芋不是不知道江姗的想法,但是她真的很想跟江姗说,她很累,她不想当什么企业家,她没有那么伟大的志向,她只想当一个设计师,慢慢活着,然后在一个春花灿烂的日子,安静的死去。 可那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江姗以为她有顾虑,开解她道:“你别有心理负担,现实中多的是入门女婿靠着老丈人的人脉和资源发家,最后抛妻弃子,还被人歌颂成伟大的企业家。同样的事放在女人身上,却要被骂捞女,实在没有道理。咱们家和秦家联姻,有点利益交换也很正常。” 江初芋已经没脾气了。 她不喜欢小孩,这辈子都不会生孩子的,哪怕是顾泽洺的也不行。 即使顾泽洺可能会尊重她的意愿,但秦家绝对不可能要一个断子绝孙的继承人。 所以从一开始,她和顾泽洺就不合适,也没有未来。 离开是她最好的选择。 江初芋没有反驳江姗,因为想离开的人,总是听话而安静的。 一月底,雅思和tcf出成绩,江初芋顺利过线。 她开始期待以后一个人在国外的生活。 而这时,顾泽洺正在为他们的第一次旅行规划行程。 他做事向来周密,出发前把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江初芋只需要跟着他拎包入住,享受假期。 江乐凯本来还想跟着江初芋过去凑热闹,结果被顾泽洺一个眼刀给瞪了回去。 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顾泽洺。老师和学生之间的血脉压制,被他们体现得淋漓尽致。 江初芋觉得很好笑。 坐飞机途中,她说:“顾泽洺,你好凶哦,我弟看见你就跟耗子见到猫一样。” 顾泽洺不搭理她。 江初芋嘿嘿一笑,更加无法无天道:“顾泽洺,你其实是一只漂亮的小猫咪吧?” 顾泽洺没说话,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小苹果。 江初芋啃一口,还挺甜的,就慢慢吃着。 过了一会,她突然发现,顾泽洺在盯着她。 江初芋疑惑的摸了摸脸,就听见他说:“可以。” 江初芋懵懵的:“可以什么?” 顾泽洺:“做你的猫。” 江初芋微愣,脑中有根弦啪的一声断了。 见四周没人注意他们,她压低声音说:“那你叫声主人我听听?” 顾泽洺沉默了一会,薄唇轻启:“主人。” 江初芋的心重重一跳,彻底没招了。 第68章 怎么能有人穿得一丝不苟,看起来清清冷冷不染世俗,却又骚得没边。 可她偏偏就好这一口。 这一切,肯定是上天用来动摇她离开的决心。 江初芋绷着脸,一路上努力提醒自己,要对不良诱惑说no! 飞机落地后,他们坐车去了分界洲岛。 以前江初芋很少外出旅游,这是她第一次在南方过冬。 小岛的冬天也有二十多度,日照充足,明媚温暖。 江初芋从行李箱里翻出许久没穿过的泳衣。 顾泽洺在客厅检查潜水设备,听到更衣室传来开门声,偏头看过去,随即动作一顿。 她穿着一件系带式的分体泳衣,清新的蓝白色,裙摆是可爱的荷叶边,皮肤白得透亮,像一块可口的海盐蛋糕。 顾泽洺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检查东西。 江初芋走过去,凑到他耳边说:“我打算把自己晒成小麦色,你说好不好?” 顾泽洺:“现在这样就很好看。” 江初芋挑眉:“那你怎么不敢看我?” 顾泽洺瞥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一直在看。” 这话不假。 他不是沉迷于口腹之欲的人,但有些底线在遇见她后,便一退再退。 她根本不知道海盐蛋糕有多美味。 江初芋仔细观察顾泽洺的神色。 他眉眼冷淡,显得异常平静。 “好吧。” 江初芋直起身,伸了伸懒腰,没再纠结这茬。 春节期间,分界洲岛客流量暴涨。 江初芋不会潜水,就搬了张躺椅到沙滩上晒太阳。 比起在家应付七大姑八大姨,还是现在这样,晒晒太阳,看看沙滩上的帅哥美女,更悠闲自在。 不知道法国的冬天,会不会也像这样暖和。 胡思乱想间,顾泽洺从海里上来,湿透的黑发贴在额前,水珠顺着他清晰的下颌和脖颈一路滚落,淌过紧实的胸膛和腰腹,没入泳裤边缘。 他随手抹了把脸,摘下水镜,目光扫过沙滩。 视线定格。 江初芋瘫在沙滩椅上,披着条薄薄的浴巾,宽檐草帽遮住大半张脸,只有一只手露在外面,举着杯奶茶。 顾泽洺踩着温热的沙子走过去,在她椅子旁站定。 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江初芋动了动,草帽被顶起一条缝,一只眼睛从缝里瞄出来,看见是他,又把草帽推高了些,露出整张脸。 太阳晒得她脸颊泛红,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她眯着眼,把手里那杯奶茶递过去,声音带着点懒:“回来啦?给你留了口。” 奶茶已经喝了一半,杯口边缘有使用过的痕迹,是她的唇印。 她涂了唇膏,很淡的桃红色,像裹着糖霜的花瓣。 顾泽洺接过来,指尖碰到她温热的手背,一触即分。 他握着杯子,目光在那个唇印上停留了一瞬,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杯子转了小半圈,薄唇覆上印记的位置,仰头喝了一口。 清甜的,带着茶香和奶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很凉。 他评价:“有点甜。” 江初芋轻“啧”一声,伸手就把杯子抢回去,“嫌甜就别喝,又没求你。” 顾泽洺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她嘴唇微微嘟着,一副别招惹我的模样。 顾泽洺俯下身,一手撑在她沙滩椅的扶手上,阴影彻底将她覆盖。 在江初芋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时,他已经凑近,温热的舌尖极快地、若有似无地掠过她的唇角。 江初芋怔住。 他直起身,表情依旧淡定,眼底却有一丝细微的波澜。 她听见他说:“这里更甜。” 江初芋举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被他吻过的嘴角痒痒的,那点湿意很快被海风吹散,留下一种奇怪的、像是被标记过的触感。 “你……”江初芋张了张嘴,想骂他流氓,又觉得这个词儿用在他身上怪别扭的,最后只憋出一句没什么威慑力的,“神经病啊!” 顾泽洺已经在她旁边的沙滩椅坐下,闻言侧过头看她,笑了笑:“实话而已。” 江初芋瞪着他,举起杯子恶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奶茶,结果喝得太急,差点呛到。 她捂着嘴咳嗽起来,眼角都憋出了泪花。 顾泽洺看着她狼狈的样子,唇角似乎极轻地勾了一下。 他转回头,闭上眼,仰面朝着天空,任由阳光洒满全身。 水珠从他发梢滴落,湿漉漉的样子,乍一看还挺有男美人鱼那味。 疯子。 江初芋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扭过头,不再看他,重新把草帽扣回脸上,装睡。 然而,奶茶的甜味还留在口腔里,混合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属于他的气息,挥之不去。 两人就这么并排躺着,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谁也不说话。 海潮声一阵又一阵,永不停歇。 游客的喧闹声渐渐模糊成背景音。 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 江初芋一开始还有点不自在,身体绷得死紧,但温暖的日光和持续的海浪声像有魔力,慢慢驱散了所有的烦躁。 她悄悄把草帽掀开一点,侧过头,偷偷打量旁边的人。 顾泽洺闭着眼,呼吸平稳,像是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垂着,鼻梁很高,嘴唇薄薄的,颜色很淡。 平时总是没什么表情,看人的时候眼神疏离,带着点审视的意味,好像什么都入不了他的眼。 只有睡着或者放松的时候,那骨子里的冷意和阴郁才会稍微淡去一点。 但江初芋知道,一切都是假象。顾泽洺的心是黑的,是漩涡,是潜藏在温暖海水下的暗流,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人卷进去。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被他亲过的地方仿佛又热了起来。 正顾自出神,旁边的人忽然开口:“看够了吗?” 江初芋吓了一跳,做贼心虚地把草帽遮盖严实,声音闷闷地从帽子底下传出来:“谁看你了!少自作多情。” 旁边没了声音。 良久的安静过后,她听到极轻的一声笑。 时间慢慢流逝。 后来江初芋真的有点昏昏欲睡,意识浮浮沉沉的。 朦胧中,感觉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垂在椅子边的手。 干燥的,带着人的体温。 是顾泽洺的手指。 他没有握上来,只是用指尖,很轻地搭在她的手背上,停驻。 江初芋一个激灵,睡意跑了大半。 她没动,心跳却失了序。 片刻后,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手指,似乎是在丈量她左手无名指的尺寸,动作很轻,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亲昵。 痒。 江初芋屏住呼吸,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一处。 他的指尖有薄茧,粗糙的触感刮过细嫩的皮肤,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江初芋忍不住蜷了蜷手指。 顾泽洺动作顿住,然后移开手。 周围只剩下海浪声,还有她怦怦怦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江初芋以为刚才那一下只是自己的错觉时,顾泽洺的手再次覆上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江初芋条件反射地抽回了手,动作快得甚至有点突兀。 顾泽洺的手悬在半空,停顿了一秒,才缓缓收回。 他转过头看她。 江初芋坐起身,有点狼狈地理了理头发,避开他的视线,声音有点干巴巴的:“热死了。” 说完就觉得这个借口简直拙劣得要命。 海风明明挺凉爽的。 顾泽洺没戳穿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也坐起来。 他望向海面,太阳已经开始西斜,金光泼洒在海平面上,粼粼跳跃。 “出去走走。”他站起身,朝她伸手。 江初芋犹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 傍晚,天空被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云朵也镶上了耀眼的金边。 沙滩上的人比下午少了许多,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 他们并肩沿着潮湿的沙滩前行,脚下是细软微凉的沙子,海浪时不时涌上来,淹没脚踝,又退下去。 走了一会儿,顾泽洺的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碰了碰她的手背。 这一次,江初芋没躲。 他的手便滑下去,穿过她的指缝,牢牢地、十指交扣地握住了。 两人都没说话,只是牵着手,慢慢地走,看着天边的颜色一点点变暗。 夕阳的余晖把他们的影子拉长,像是紧紧地依偎在一起。 走了一段距离,江初芋轻轻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小声说:“上次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掌心,力道微微加重,轻笑道:“什么问题?” “别装傻。”江初芋侧头看他,想甩开他的手。 第69章 顾泽洺却握得更紧,不容她挣脱,低笑着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嘴角牵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其实,我们高中是同一所学校的。” 也许是今天的氛围太好,他首次对她坦诚。 “我就是那个,自作主张,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又被你记恨着的路人。” 江初芋僵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因为他这句话而迅速崩塌。 顾泽洺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傲慢,他连她的生死都要干预。 如果没有顾泽洺,她不必这么痛苦的活着,她应该讨厌他。可是如果没有顾泽洺,她也没有机会再体验到那些短暂而微小的幸福,因此她又很感激他。 所有的爱恨交织都在一瞬间涌来,江初芋彻底失声,心也疼得厉害。 几乎是拼尽全力甩开他的手,往前走去。 走了几步,发现他站在原地没动,又有些委屈的折返回去,抱住他。 “顾泽洺。” “嗯?” “我讨厌你。”她小声抽泣,把眼泪都蹭在他肩膀上。 顾泽洺低头看她,捏了捏她的耳朵。 “没关系,我喜欢你就好。” * 新的一年,他们在离家几千公里的地方跨年。 电视里,主持人开始带着全场观众倒计时。 “五、四、三、二、一——春节快乐!” 电视内外,欢呼声同时炸响。 烟花表演达到高潮,无数光点密集地爆裂,坠落,将整个世界渲染得如同白昼。 江初芋被顾泽洺抵在落地窗前。 窗外的喧闹和璀璨被无限拉近,而身前,是他滚烫坚实的胸膛。 冰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后颈,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 “乖,数到十下我就放过你。” 江初芋眼神失焦的看着他,颤声数到九,他却低头咬住她的颈部。 江初芋痛得呻吟一声,骂他:“浑蛋。” 顾泽洺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带着一种致命的蛊惑。 他凑得更近,鼻尖轻触她的脸颊,猛嗅了一下她的气息,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某种沉郁的,积攒了太久的情感。 “浑蛋才爱你这么多年。” 江初芋眼睫轻颤,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痛中带着一丝爽。 她咬住下唇,仰头注视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烟花在他瞳孔里绽放,折射出斑斓的光彩。 他抬起手,指腹轻轻抚过她因为紧张而咬紧的唇瓣。 “张开,我要吻你。”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抵开她的唇缝,含住了她的舌尖。 “唔……”湿热的舌在她口腔里游走,攻城略池。 也许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他的吻比平时更深更汹涌,仿佛带着一丝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狠劲,又有着别样的温柔。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烟花声势渐歇,他才慢慢松开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都有些急促。 江初芋脸颊绯红,眼睫湿润,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抓着他衣服的手还没松开。 “疯子。”她小声嘟囔,声音带着点软糯沙哑。 顾泽洺伸过手,用指节蹭了蹭她发热的脸颊。 “嗯,我是。”他坦然承认,尾音带着一种欲望被满足后的慵懒拖腔。“我从高中的时候就想这么做了。” 他揽着她转过身,一起面向重归寂静的夜空。 在刚才那场盛大的烟花之后,海岛依旧灯火通明。 顾泽洺看着窗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收紧。 “新年快乐,江初芋。” 江初芋靠着他,感受着背后传来的沉稳心跳,心里那点被“算计”的微恼也散了。 她弯起嘴角。 “新年快乐,顾泽洺。” 顾泽洺亲吻她的头发,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清冷:“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一起过,好不好?” 江初芋迟疑了下,然后点头。 就当做,这是她最后一次骗他了。 第53章 初芋,快跑!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顾泽洺的年假只有七天。 他们在分界洲岛待了一周, 又马不停蹄的飞回京市。 顾泽洺继续上班。 江初芋则利用仅剩不多的假期,给各大杂志编辑部投稿。 有些杂志社喜欢纯手绘,江初芋稿纸用得快, 过年期间, 几家快递都停运了,无奈之下她只好先去附近的书店进货。 那天, 江初芋在书店遇见一个人。 她的前前男友林迦澍。 江初芋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躲,假装没看见。 她迅速别开脸,手刚碰到门把手,身后传来林迦澍的声音。 “初芋。” 还是没躲过。 江初芋深吸一口气, 调整好面部表情, 才慢吞吞地转过身, 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迦澍?好久不见。” 自从分手后, 两人各自淡出彼时的世界,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过面。 林迦澍往前走了一步, 距离拉近,他眼圈有点红:“听说你和顾学长在一起了,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欺负你?” “欺负”这个词有很多层含义,江初芋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点了点头,然后反问他:“你呢, 和学姐处得怎么样了?” 闻言,林迦澍的语气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什么学姐?我们根本没在一起过,我也不喜欢她。” 他心里有火,气得称呼都变了。 “初芋,你根本不知道顾泽洺有多道貌岸然。你还记得我们在教学楼遇见他的那个晚上吗?” 江初芋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那天的事她隐约还有印象,她说:“记得,怎么了?” 林迦澍沉默了几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像是下定某种决心。“有件事,憋在我心里很久了,我一直想告诉你。” 江初芋喉咙发紧:“什么事?” “那天辅导员根本没找我,”林迦澍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是顾泽洺想支走我,才临时向辅导员推荐了我。” 听说江初芋和顾泽洺在一起后,他才慢慢回味过来,自己被学长坑了。 虽然他确实符合申请奖学金的条件,最终也有受益。但跟失去江初芋比起来,那些都是小恩小惠。 “而且,那个学姐肯定也是他找来演我们的。” 闻言,江初芋脑容量过载,彻底乱套了。 先不说这事到底有几分真假,至少林迦澍骂顾泽洺“道貌岸然”,她是赞同的。 江初芋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店门的,只记得林迦澍最后那句:“初芋,我们都被算计了。他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你快跑。” 江初芋当然要跑,而且还要跑得远远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值得江初芋信任,那绝对是杨秀灵。 开学前,江初芋悄悄和杨秀灵见了一面。 地点约在之前那家西餐厅。 杨秀灵打量了她一会,见她面色红润,人也比之前胖了一点点,有种气血很足的漂亮劲儿,很是欣慰。 “你明明被他养得很好啊,为什么要急着离开?” 江初芋苦恼:“因为他是变态。” 杨秀灵挑眉:“怎么个变态法?” 江初芋和她说了高中的事,以及这个人是怎么一点一点把她身边的“男性”都挤走的。 有些事,细想起来都有迹可循。 杨秀灵没忍住笑出声,“那确实很坏了。” 江初芋郁闷:“你先别笑了,快帮我想想办法。” 杨秀灵:“有钱什么都好办。” 她给江初芋制定了两种出国留学的方案。 第一种是去a大的合作院校当交换生,第二种是直接申请国外公立大学的硕士,大四毕业后秋季入学。 两种方案各有利弊。 江初芋最后选了第二种。 她还是想学自己喜欢的专业,然后拿绿卡。 人一旦有了目标,就会变得忙碌。 江初芋已经很久没外出参加聚会和看帅哥,惹得室友们都说她自从跟顾泽洺谈恋爱以后,整个人都变得老实巴交不少。 江初芋并不反驳,依旧我行我素,埋头做自己的事。 这年,比夏天更早到来的是,顾泽洺毕业了。 他毫无意外是那一届的优秀毕业生。 秦老爷子满心欢喜为他接风洗尘,叫他带江初芋去秦家祖宅吃饭。 拍毕业照那天,顾泽洺站在队伍边缘,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看到树荫下的江初芋。 她正和几个女生聊天,不知聊到什么开心事,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等拍完大合照,顾泽洺拨开人群,径直走过去。 他个子高,身姿挺拔,脸上没什么表情,天生的冷感让周遭的热浪都降了温。 他停在江初芋面前,对她身边还在叽叽喳喳的女生们略微点头,声音平淡:“打扰一下,借她几分钟。” 第70章 没等女生们反应过来,他已经自然地牵起江初芋的手腕,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江初芋脸上还挂着未收起的笑意,有些懵:“怎么了?” 顾泽洺没解释,抬手摘下自己的学士帽戴到她脑袋上,然后调整了一下帽檐的角度。 江初芋静静地看着他几秒,嬉皮笑脸道:“顾泽洺,你今天好帅啊。” 她比了个很夸张的手势:“全场最佳哦。” 顾泽洺没搭理她的玩笑话,转向一旁待命的摄影师,“麻烦,给我们两个拍一张。” 江初芋摸了摸头顶的帽子,动作看着有种笨拙的可爱:“感觉有点重……头要被压扁了。” 顾泽洺按住她的手,声音低了些:“别动。” 他站到她身侧,一只手亲昵地揽住她的肩膀。 他们本来就有身高差和体型差。 摄影师透过镜头看着这对高颜值组合,发现男方几乎是以一种圈禁和保护的姿态,搂着身侧的女生。 咔嚓。 快门声落下。 画面定格。 江初芋说:“恭喜你毕业。” 散场后,两人并肩走在逐渐安静下来的校园林荫道上。 顾泽洺的声音在午后渐弱的蝉鸣里响起:“晚上有空吗?” “嗯?应该有,怎么了?” “去我家吃饭。”他顿了顿,侧头看她。“爷爷想见你。” 江初芋脚步慢了下来:“好突然,是有什么事吗?” 顾泽洺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用一种缓慢平常的语调,说着让她心惊肉跳的话。 “聊聊我们订婚的事。” 江初芋彻底愣住。 她眼睛微微睁大,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订婚?!” “嗯。”顾泽洺应了一声,观察她的表情。 眼见她从震惊到茫然,再到一丝慌乱。 他眼睛微眯,声音冷得瘆人:“不想嫁给我?” “没有……我不是……欸?你刚才说什么来着?”江初芋的脑子现在有点混乱。 一切都太突然了,她绝对不能在毕业前跟顾泽洺订婚领证,否则到时候跑都跑不掉。 但是,她也不能让顾泽洺发现,她正在计划着甩掉他。 顾泽洺看着她,非常有耐心地重说一遍刚才的话:“爷爷叫我带你去家里吃饭,顺便聊聊我们订婚的事。” “这也太突然了吧?”江初芋脱口而出,“我还没想过……” “没关系,”顾泽洺打断她,往前逼近了一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微微俯身,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磁性,“现在开始想。” 江初芋大脑飞快转动着,然后想到了个听起来还算靠谱的理由。 “我们都还很年轻,现在订婚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个理由简直不堪一击。 顾泽洺皱了皱眉:“怎么就草率了呢?” “除了我,你还想嫁给谁?” 江初芋被问住了。 她要是敢在顾泽洺面前说出其他男人的名字,今天肯定不会好过。 江初芋有点眼力见。 不过,在订婚这件事上,她也不想妥协。 “我今年才21岁,大学毕业也才22,那么早结婚,出去找工作,别人一听我已婚未孕,肯定就直接把我pass了。” “你就那么希望我一毕业就失业吗?” 很现实的因素,哪怕是顾泽洺也无法反驳。 这回他没有逼她,适当的做出让步。 “我们先订婚,至于结婚日期,你可以挑一个喜欢的时间,我可以等。” 江初芋一听,心都凉了大半。 出发去秦宅的路上,她一直闷闷不乐,顾自出神,一句话也不和他说。 顾泽洺从后视镜里瞥了她好几次,最后打转方向盘,把车停靠在路边的一个小广场。 江初芋回过神,疑惑的看着他。 顾泽洺沉默了一会,问她:“还在生气?” 江初芋扭过脸,望着窗外,死活不肯搭理他。 顾泽洺盯着她故作冷漠的表情,轻笑出声:“冷暴力我啊?” 江初芋:“我没有,你不要恶人先告状!” 话音刚落,立刻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眼睛,江初芋暗道上当了,后悔不已。 顾泽洺重新启动车子,同时说了一句让她毛骨悚然的话。 “前几天,林迦澍来找过我。” 江初芋瞬间警铃大作。 林迦澍只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阳光开朗大男孩,他哪里斗得过顾泽洺这种阴暗的斯文败类。 江初芋是真怕林迦澍做出什么傻事。 果然,她听见顾泽洺说:“他求我放过你。” 顾泽洺稍稍停顿了一下,清冷的声音清晰传入她耳中。 “你觉得可能吗?” 江初芋:“……” 第54章 快乐小富婆 “我们初芋是个小富婆。”…… 有些问题, 顾泽洺并不需要江初芋回答。 他心中自有答案 哪怕算计一生,也想得到的人,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放手。 他们还要继续纠缠一辈子, 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教他做事? 半个钟头后, 顾泽洺将车子停在秦宅大院门口。 这是江初芋第一次来秦家祖宅。 和秦盛雅上次过生日的大别墅不同,这座宅子的整体基调要更威严冰冷, 像是上个世纪遗留下来的产物。 江初芋不是很喜欢。 一想到自己若是嫁给顾泽洺,要常来这种地方,都觉得窒息。 秦老爷子已经提前吩咐厨师备好饭菜,他们过去时正好开饭。 今天的秦宅很热闹,连秦盛雅都过来蹭饭了。 秦老爷子坐在主座, 不怒自威。而他旁边就是人称佛口蛇心的京圈一把手——秦老板。 看到他们, 江初芋汗流浃背。 实在搞不懂, 为什么他们家的男人都这么吓人。 这屋里起码有两个人, 是不希望她和顾泽洺结婚的。 江初芋按照顾泽洺教她的,一一叫人。 “爷爷, 秦伯伯,唐姨……” 秦老爷子摆摆手:“坐吧,就当是自己家,不必太拘谨。” 怎么可能不拘谨?你们一家子八百个心眼, 一个个都跟讨债的黑面神似的,鬼来都要吓破胆的好不好。 江初芋暗自腹诽, 手就被顾泽洺握住了。 他牵着她,走到秦盛雅旁边的位置,拉开椅子。 两人落座后,晚餐开始了。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空气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和一种无形的压力。 佣人安静地在一旁布菜。 过了一会, 唐欣热络的问她:“不知道这些菜还合你胃口吗?” 江初芋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还是笑着回答:“很好吃,谢谢阿姨。” “好吃就多吃点。”唐欣笑容温婉。“太瘦了看着让人心疼。” 江初芋依言多夹了几筷子面前的菜,食不知味地咽下去。 顾泽洺就坐在她旁边,姿态优雅的用餐,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偏过头,看看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江初芋算是看出来了,他们一家子根本就不熟。 不过也对,顾泽洺一个人在外面生活了好多年,她母亲还被这群人给逼疯了,有感情才怪。 江初芋不知道为什么就有点难过。 一顿饭吃得煎熬又坐立不安。 终于,就在江初芋快绷不住的时候,主座的秦老爷子放下汤匙,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目光扫过来。 “你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把订婚的日子正式定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和顾泽洺身上。 江初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正准备开口,秦盛雅的声音立刻插进来。 “哥,你和初芋要订婚啦?什么时候啊?” 他当然是希望越快越好,不过…… 顾泽洺放下筷子,看向江初芋。 “你觉得呢?” 江初芋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推脱,就在这时,一股异样的感觉袭来,她的呼吸陡然变得困难,紧接着,皮肤开始发痒,脖子和手臂上泛起一片片细小的红点…… 她食物过敏了。 江初芋下意识地伸手去抓自己的脖子,手指却不听使唤地发颤。 “我……”她刚吐出一个字,胸口传来一阵剧烈的憋闷感,然后世界开始天旋地转。 “初芋?” “她脸色怎么这么白?!” 混乱中,有谁在她旁边说话,声音模糊不清。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看到顾泽洺慌乱的神色。 “她花生过敏!谁让你们把花生酱加汤里的?!” 他声音嘶哑,完全变了调,吓得一屋子人都不敢哼声。 江初芋痛苦地皱了皱眉,模糊视线中,她看到顾泽洺凑近的脸惨白得吓人,那双总是冷淡疏离的眼睛,此刻充斥着一种近乎疯狂的猩红,而抵在她脸上的手指,已经抖得不成样子。 第71章 “初芋……听得见我说话吗?现在还难受吗?” “算我求你,千万不要有事。” 顾泽洺跪着将她捞进怀里,一只手死死抱着她,另一只手慌乱地摸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乱戳,好几次才拨通号码。 * 江初芋因过敏性休克被送进急诊室,直到第二天中午才慢慢转醒。 她掀开眼皮,看见秦盛雅守在病床边打瞌睡,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就叫了她一声 秦盛雅一个激灵,瞬间清醒。 “啊,你醒啦?我去叫我哥过来!” 她小跑出门,把江初芋苏醒的事告诉正在跟医生讲话的顾泽洺。 没一会,两人一起走回病房。 江初芋还在回忆昨晚的事,见他们进来,便问:“我昨天是不是食物过敏了?” “嗯,他们在汤里加了番茄花生酱。” 原来如此。 好险,她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秦家果然不是人待的地方! 江初芋心有余悸。 顾泽洺在床边坐下,握着她的手,仔细观察她的神色。 “你好点了吗?” 江初芋点点头:“好多了。” 秦盛雅笑说:“幸好你没事,不然我哥要把家里闹翻天了,你是不知道昨晚他……” 顾泽洺皱着眉打断她:“盛雅,你先出去,让我和初芋讲几句话。” “这么快就开始赶人,嫌我当电灯泡太亮是吧?行,我走!” 秦盛雅轻哼一声,笑着朝江初芋挤了挤眼,然后退出病房,把空间留给他们俩。 江初芋喉咙有点干,哑着嗓子问:“你想和我说什么啊?” 顾泽洺倒了杯温开水递过去:“你先把水喝了。” 江初芋接过杯子,捧着慢慢喝了几口。 大病初愈,她看起来显得别样乖巧。 可顾泽洺知道,那具病弱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叛逆的灵魂。 一想到她昨晚有可能会抛弃他,顾泽洺整个人都被一种很阴沉的情绪所包裹。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江初芋:“抱歉,不会有下次了。” 江初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道歉,她食物过敏又不是他的错。 而且…… 江初芋朝他笑了笑:“其实,昨晚倒下去的那一刻,我突然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就这样死去,不用再回应任何人的期待,好像也挺幸福的。” 闻言,顾泽洺轻蹙眉,似乎有些不悦道:“傻不傻?” “你死了,你银行卡里的钱没花完怎么办?” 他是懂安慰人的。 江初芋一想到自己卡里还有两千万,又不舍得死了。 她瞪着顾泽洺,煞有介事的说:“如果有一天,我莫名其妙死了,你一定要记得多烧点纸钱给我,否则,我做穷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死不死的?”顾泽洺亲了一下她的手,用一种哄小孩的语气和她说:“我们的初芋是个小富婆,要长长久久的活着,过快快乐乐的生活。” 江初芋不知为何听得鼻子一酸,又想哭又想笑,不过很快就忍住了。 “你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顾泽洺抬眼看她,脸上又恢复了那种淡漠的,拒人千里的表情。 “为什么?” “怪吓人的。” 顾泽洺轻笑出声:“我以为,你喜欢我温柔一点。” 江初芋挑唇:“那啥的时候,我让你温柔点,你能吗?” 顾泽洺沉默了一会,轻轻吐出两个字:“不能。” 唯有这件事,没得商量。 江初芋翻白眼。 她就说,他哪里像是会听人话的,不过是哄哄她罢了,谁上当谁傻。 正纳闷之际,耳边响起他的声音:“在心里骂我呢?” 江初芋啊了一声,回过神,就撞进一双温柔带笑的眼睛。 她愣了愣,意识到他在说什么,登时有些窘。 “我骂你两句怎么了,你欠骂的地方多了去。” “像你这样道貌岸然,厚颜无耻,人面兽心,装腔作势,左脸欠抽,右脸欠踹,驴见驴踢,猪见猪踩的伪君子,就该被人狠狠骂一顿,才会老实。” 她嘴里叽里咕噜的,这一下,真的给她骂爽了。 顾泽洺点点头,倒也没生气,只是笑着说:“原来我这么坏啊?” 江初芋无比肯定道:“你就是这么坏。” 顾泽洺轻扯唇角,任她发挥。 江初芋和他说了会话,觉得累,又重新躺下。 顾泽洺见她脸色有所好转,把她的手塞回被子里,起身去叫医生过来给她做检查。 医生说她也是命硬,再晚几分钟,就真的抢救不过来了,出院时,还特地叮嘱顾泽洺,让他以后万分小心,要不然女朋友就没了。 顾泽洺谨遵医嘱。 回到车上,他从驾驶座的中控台,拿过一个盒子,打开。 江初芋好奇的瞥一眼,发现是一只樱花粉女士手表。 光从材质和设计来看,就很金贵。 江初芋眼睛一亮,“给我的?” “嗯。” 顾泽洺取出手表,轻声说:“手给我。”她迟疑地把手伸过去。 顾泽洺轻轻托住她的手腕,小心翼翼地扣上表带,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表扣合拢的瞬间,江初芋眼皮一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好了。”顾泽洺说着,却并未立刻松手,而是用指腹在她腕间轻轻摩挲了一下。 江初芋感觉他的状态不对劲,问他:“你怎么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觉得我太费钱了?” 顾泽洺静默几秒,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然后以一种很缓慢又让人无法忽视的语调,和她说:“我在手表里装了定位监听器。” 第55章 不乖 她要彻底戒掉顾泽洺。 这个手表不仅有定位和监听功能, 还可以通话。 “顾泽洺你疯了吗?为什么要给我戴这种东西?” 江初芋头皮发麻,立刻想摘下来。 顾泽洺阻止了她。 这次的事,不是意外那么简单。他已经让人辞退那个厨师, 并让对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可还是不够放心,毕竟有前车之鉴。他无法忍受江初芋再出一丁点事, 哪怕只是有可能也不行。 他说:“我不想再看见你再倒在我面前了。” “可是,我也不想戴电子镣铐,你明不明白啊?” 江初芋用力扯下手表,扔到地毯上。 顾泽洺的脸色有点难看,他默不作声地看了她一会儿, 又把手表捡起来, 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手。” 他声音温柔, 带着点诱哄的意味。 江初芋抱着双臂, 一点都不配合。 顾泽洺静了几秒,拉过她的手。 江初芋没料到他这次那么强硬, 烦躁地挣扎起来,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很快,她的手就被他拉过去, 牢牢的禁锢住。 她看着他那张好看的脸,实在气不过, 条件反射的抬手扇了他一把掌。 顾泽洺的脸被扇得偏向一侧,上面迅速浮起一个清晰的掌印。 江初芋愣住了。 周遭的空气仿佛也跟着凝固。 他缓缓转回脸,漆黑的眼底似乎有暗火在隐隐燃烧。 江初芋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动手打人确实不对,一时有些无措, 眼眶不知不觉就开始泛红。 “说到底,这事都怪你。”她边小声抽泣,边指控他。“要不是你一直逼我,我也不会打人。” 顾泽洺的脸色本来还有点阴沉,见她这样,气也消了大半。 他妥协道:“你把手表戴上,我就答应你三件事。” 江初芋一听,刚想问分手可不可以,但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顾泽洺扼杀在摇篮里。 他冷冰冰的补充道:“除了分手。” 好吧。 江初芋认真思考了下,现在确实是和他谈条件的最佳时机,便说:“那一年之内,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再碰我。” 这是执意想憋死他。 顾泽洺沉默良久,点头:“可以。” 他稍微顿了顿,又说:“如果是你想碰我呢?” 江初芋睨他:“绝无可能。” 顾泽洺:“哦。” 顾泽洺:“第二件事呢?” 江初芋:“你回去和你家人说,我们先不订婚了,等以后我毕业了再谈这事。” 两件事,件件都捏他难处。顾泽洺眯着眼瞧她,“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嫁给我?” 江初芋朝他微微一笑:“学长,您什么时候也这样多疑了?” “跟多不多疑没关系。” 顾泽洺重新帮她把表带好,又问:“第三件事呢?” 江初芋想了想,撇嘴:“第三件事我暂时还没想好,你先欠着,等以后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顾泽洺打量她一眼,似乎在权衡什么,过了几秒,才说:“行,我先欠着。” 第72章 目的达到,江初芋看着那只表,突然觉得,也并不是那么碍眼了。 她想彻底戒掉顾泽洺。 先从戒掉他的身体和气息开始。 大三下学期,时间过得飞快,期末考试结束,江初芋的成绩破天荒的爬到了年级前三,把室友和辅导员都吓了一大跳。 连一向最喜欢贬低她的林芸,都豪不吝啬的夸她终于有了a大学子该有的模样。 其实,能考上a大的学生,就没有真笨和真懒的。能在几千万的高考生中脱颖而出,都是潜力股。 作为文科生,想转专业申请esmod服装设计专业,只能通过作品集来弥补专业背景的不足。 来a大后,江初芋在学习上没吃过太多苦,这次为了离开顾泽洺,她从大三就开始参加大大小小的服装设计比赛,有目的性的积累作品。 也得益于她的努力,大四这年,她拿到了几个比较有含金量的服装设计原创奖,作品集终于凑够了。 九月,江初芋按照杨秀灵教她的,在网上填写资料,递交申请,然后耐心等待offer。 所有的一切都非常顺利,顺利到,无论是顾泽洺,江姗,还是她的室友们,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江初芋的心是很能藏事的。 以杨秀灵的话来说,这是一种对亲密关系的冷漠。 换种角度来看,会觉得非常悲哀。 因为,如果某一天,她突然消失了,甚至没有人会发现。 毕业答辩前的最后一次约会,江初芋非常放松。 也许是很快就要离开了,她看顾泽洺,都觉得他格外可爱。 那天公司休假,他难得来学校陪她吃饭。 饭后,江初芋邀请他一起逛逛校园。 正值盛夏,校内草木葱郁,绿意喷薄,河岸杨柳随风起舞,近春园的荷花含苞待放。 两人并肩走在林荫路上,听夏蝉虫鸣。 顾泽洺偏头看她,突然说了句:“你今天似乎很高兴,是有什么开心事吗?” 江初芋笑眯眯的:“和你约会,就是最值得开心的事呀。” 近些日子,她嘴巴越来越甜了。 顾泽洺倒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脸上挂着浅淡的笑意,似是不经意道:“你最近经常去科技大楼的教务处,有什么急事要办吗?” 闻言,江初芋唇边的笑容渐渐消失。 她去教务处提交纸质材料的时候,特地摘掉了手表,他是怎么发现的? 江初芋心里七上八下,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几个低年级的学生迎面走过来,看见顾泽洺,脸上一喜,纷纷围过来跟他打招呼。 他在校时,就是a大的风云人物,现在他都毕业一年了,a大还没选出新的校草,连宣传部的人都还是喜欢拿他的照片当“招生简章”,也难怪那些低年级的学生看见他会那么兴奋,因为真的很帅。 江初芋被他们挤得往外挪了一下,默默站在一旁,笑着看他们说话。 “学长,我们可以跟你合个照吗?”有个胆大的学妹鼓起勇气问顾泽洺。 他瞧了眼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江初芋,然后没什么表情的说:“抱歉,我要陪女朋友。” 他说得自然。 那些学生这才注意到江初芋,连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啊学姐,我们太激动了,忘了你还在。” 江初芋笑了笑,说:“没关系。” 这学生又鼓起勇气问她:“我们可以跟顾学长合影留念吗?” 江初芋唇角微弯:“当然,只要他愿意。” 听她这么说,顾泽洺的脸色阴沉了一下下,结果就是,虽然那些学生如愿以偿的拿到合照,但每一张照片都有顾泽洺和她,而且还是很明显的情侣站位。 大概是为了报复她出卖自己,顾泽洺把她也一起拉下水了。 等那些学生离开后,江初芋瞪他:“人找你要合照,你非得拉上我干嘛?” 顾泽洺瞥她一眼,慢条斯理道:“借你漂亮的脸蛋撑一下场面,不行么?” 江初芋微愣,莫名有又被爽到。 这个男人真的很擅长一本正经的发骚。 这一秒,江初芋突然很想吻他,但很快又克制住了。 说好一年不让他碰自己,现在她先破戒的话,肯定会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一定要忍住! 不能再心软和被他引诱了。 江初芋慢慢冷静下来,转过头,不再看他。 两人慢悠悠的走着,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之前那个荷塘边。 回想起当初,两人在这偷尝禁果,她被他引诱,身心皆丢,江初芋不由得有些耳朵发烫。 本打算快速走过去,到别的地方逛一逛,顾泽洺却拉着她,坐到了长椅上。 “有些累了,休息一下。” 他这么说着,手一直没放开她。 江初芋觉得他一定是故意的,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她僵硬的坐在长椅上,手都湿了。 顾泽洺百无聊赖的把玩着她的无名指,又把话题引回之前那个问题上。 “你还没告诉我,你去教务处做什么?” 江初芋被问住,一时没找到什么合适的理由。 顾泽洺捏了捏她的手指,眼眸微眯,突然说:“初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太聪明了,真的不好骗。 江初芋连忙摇头:“没有,你别胡思乱想。” 顾泽洺盯着她的脸,好一会,轻声笑道:“真的只是我胡思乱想?还是初芋最近喜欢骗人了?要不要我问一下教务处的老师?” 江初芋心里一慌,生怕他真的去问,情急之下,她做了一件自己都没想到的事。 她倾身向前,搂住顾泽洺的脖子,然后吻了上去。 这个动作来得突然,顾泽洺明显愣住了。 他的嘴唇很软,还有一丝丝凉。 江初芋闭着眼睛,不敢看他的表情。心跳如擂鼓,脑海中一片空白。 顾泽洺的眼神变了变。 冷静自持的外壳像是突然碎裂,露出底下深藏的、灼热的情感。 他伸手按住她的后颈,一手搂着她的腰,在她打算退开的时候,重新将人拉回来,湿热的唇再次覆上去。 时隔几个月的触碰,双方都有点怀念。 江初芋起初还试图挣扎,但很快就在他的攻势下渐渐软在他怀里,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他的衬衫前襟。 第56章 你别太放肆 是你把她宠坏 顾泽洺把她捞到腿上, 手臂环在她腰间,让她搂着自己的脖子,和她接吻。 江初芋微微仰着头, 脸颊绯红, 呼吸有些乱。 吻了会,包里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嗡嗡嗡的声音打破了周遭暧昧升温的空气。 江初芋偏了偏头, 试图避开他灼热的呼吸,“电话……顾泽洺,让我接电话。” 顾泽洺动作顿住,额头抵着她,眼眸里情欲未散, 声音很哑:“乖, 你接你的。” 湿热的唇在她颈间游移, 或吮或咬。 他很喜欢在她皮肤上弄出点印记, 以示所有权。 “可能是导师,你别太放肆了。”江初芋声音带着点喘。 顾泽洺和她对视两秒, 才缓缓松开她腰上的手,低声笑道:“我尽量不出声。” 姿态看似配合,可那眼神分明写着“不情愿”和“被打扰的不悦”。 江初芋犹豫了下,从包里翻出手机。 看到“庄教授”三个字, 她深吸一口气,接通。 简单打过招呼后, 庄教授叫她去一趟办公室。 江初芋连连点头:“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挂断电话,她看向顾泽洺:“导师叫我去办公室聊聊毕业论文和答辩的事。” 顾泽洺哦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又亲了她一下, 才淡淡点头:“去吧。” “嗯,那我先走了,你也快回去吧。”江初芋稍微整理好衣服,朝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快步向教学楼走去。 顾泽洺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跑远的背影,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晦暗。 * 江初芋敲开导师办公室的门,里面已经站了几个同课题组的同学。 庄教授戴着金丝边眼镜,正对着电脑屏幕指指点点。 看到江初芋,他招招手:“你来了正好,查重报告我看了。” 江初芋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紧张起来。 庄教授推了推眼镜,语气平和:“没问题,重复率很低,写得也不错。回去再熟悉熟悉内容,好好准备答辩,别紧张。” 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实处,江初芋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谢谢教授。” 和同学道别,从办公室出来,江初芋看了看手机日历。 答辩时间定在六月中旬,不知是不是毕业季的缘故,校园里,随处可见穿着学位服拍照的学生,也有不少行色匆匆,抱着简历奔赴各种招聘会的同学。 第73章 今年秋招大潮,不少人手里都有了着落。 回到宿舍,气氛倒是轻松。 彩燕和林芸正在试穿新买的职业装,而施晴则坐在一旁刷考研真题。 “初芋回来啦?导师怎么说?”彩燕转头问她。 “他说论文没问题,让我好好准备答辩。” “那就好,等答辩完我们就彻底解放了!”彩燕欢呼一声,又问:“对了,你工作找得怎么样了?我和林芸已经定好offer,九月份入职。施晴也在准备考研了。你呢,大小姐,毕业到底有啥打算?” 江初芋坐到自己的椅子上,拧开水瓶喝了一口,语气随意:“可能……读个研?或者随便找个工作先干着?还没想好。” 林芸啧啧两声,半是羡慕半是调侃:“看吧,这就是有钱人家大小姐的底气。家里有人兜底,不像我们,得急着找饭碗。真羡慕你啊,不急不忙的。” 江初芋笑了笑,没接话。 这种话听多了,她也懒得反驳。 彩燕又想起什么,凑过来,八卦兮兮地压低声音:“哎,说到这个,你还记得孟湘学姐吗?听说她进了顾泽洺他们家的公司做运营,现在年薪几十万,都已经升到运营经理了!” 江初芋点点头,语气没什么波澜:“那她还挺厉害的。” “就是啊!”彩燕眼睛发亮,盯着江初芋,“我说,等你以后跟顾泽洺结婚了,会不会也去他家公司工作?那不就是老板娘空降?多爽!” 江初芋被水呛了一下,咳嗽两声,摆摆手:“我去只能当个扫厕所的……再说,我们都还很年轻,没那么着急结婚。” 她迅速转移话题,结束了这场室友兴之所至的“人生规划探讨”。 * 毕业答辩的日子转眼就到。 阶梯教室里,气氛严肃。 江初芋站在讲台上,调整麦克风的高度,心跳像小兔乱撞。 她深呼吸,开始陈述自己的论文内容。 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教室后排,猛地顿住。 顾泽洺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和梁数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身形挺拔,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中帅得晃眼。 他正看着她,眼神专注,似乎在很认真的听她答辩。 江初芋瞬间更紧张了。 他怎么会来? 都没跟她说一声。 江初芋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继续讲解ppt。 提问环节,评委老师的问题有些刁钻,她答得磕磕绊绊,手心都沁出了汗。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到座位,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顾泽洺还是那个姿势,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在她看过去时,他似乎弯了一下唇角。 等所有同学答辩完毕,江初芋和室友们一起走出教室。 顾泽洺和梁数在门外等她们。 江初芋走到顾泽洺身边,笑问:“我表现如何?” 顾泽洺垂眸看她,语气平淡无奇:“尚可。” 就这么两个字? 江初芋有点泄气。 她觉得自己刚才紧张得都快同手同脚了。 顾泽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满,又补充道:“逻辑清晰,回答也在点上。”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加了句,“就是声音有点抖。” 江初芋:“……” 一旁的梁数噗嗤笑出声,被顾泽洺瞥了一眼,立刻憋住。 顾泽洺看向江初芋和她的室友们:“辛苦了,一起吃个饭吧,我请客。” 室友们立刻欢呼起来。 他们去了据说是a大饭菜最好吃的熙春园。 餐厅包间里,气氛热闹。 几杯酒下肚,大家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彩燕带头起哄:“顾学长,我们都答辩完了,眼看就要毕业了,你跟我们初芋什么时候订婚啊?我们都等着喝喜酒呢!” 江初芋脸一红,在桌下轻轻掐了彩燕一下。 顾泽洺正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着手,闻言,动作没停,抬眼看向江初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我随时都可以,主要看她的意愿。” 他的目光平静而专注,隐隐有种无形的压力,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江初芋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故意抬杠,开玩笑似的说:“那要是……我一辈子都没准备好呢?你怎么办?” 话一出口,桌上安静了一瞬,连梁数都挑了挑眉,看好戏似的望着顾泽洺。 顾泽洺放下湿巾,身体微微向后靠着椅背,视线依旧停留在江初芋脸上,漆黑的眼睛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他唇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声音低沉平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没什么优点,就是足够固执,也足够有耐心。”他顿了顿,似乎笑了下,“不过是一辈子而已,我等得起。” 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哇——”室友们率先反应过来,跟着瞎起哄。 彩燕搂着江初芋的肩膀,笑得前仰后合:“听见没初芋!让你平时那么嚣张,天天到处撩男人,都是顾学长给你惯的!这下跑不掉了吧!” 江初芋脸颊瞬间爆红。 顾泽洺看着她,笑而不语。那笑容里,有纵容和一种势在必得的松弛。 江初芋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一辈子……他说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仿佛那只是弹指一挥间。 他都不知道,她马上就要离开他了。 吃完饭,梁数提议:“时间还早,一起去ktv玩会儿吧?” 这个提议得到了全员赞同。 其实江初芋不会唱歌,也不爱唱,但是听别人唱,当个会鼓掌的人机,也挺好的。毕竟毕业以后很难再见了,她不想扫大家的兴。 ktv包房里,灯光迷离,音乐震耳。 大家抢麦克风的抢麦克风,摇骰子的摇骰子,气氛嗨到顶点。 顾泽洺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不怎么参与,只偶尔在江初芋看过去时,举杯对她示意一下。 梁数倒是玩得开,跟她们彻底打成一片。 快结束时,不知谁点了一首《再见》。 前奏响起,大家都安静下来,互相看了看,最后,彩燕把话筒塞到江初芋手里,拉着她一起站到了屏幕前。 “一起来,我知道你会这首。” 音乐流淌,江初芋深吸一口气,跟着旋律轻轻摇摆。 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 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 江初芋唱着唱着,眼眶不知不觉就有些红。 她的目光落在顾泽洺身上。 他皱着眉,牢牢地盯着她,似乎从歌里听出了点什么。 在歌声达到高潮的那一刻,江初芋忽然意识到,她的大学时代,真的落下帷幕了。 ----------------------- 作者有话说:我怕我没有机会 跟你说一声再见 因为也许 就再也见不到你 明天我要离开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离我眼泪就掉下去 …… 我会牢牢记住你的脸 我会珍惜你给的思念 ——以上歌词引用自张震岳《再见》 第57章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他又被江初…… 六月二十二号, 毕业典礼结束,江初芋顺利拿到毕业证和学位证。 离开学校回到公寓,她大睡一场, 醒来时精神仍然有些恍惚。 不用上课, 有很多时间空出来,但是她也不敢一直闲着。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拿到esmod的offer后,江初芋用一个月办好了签证和护照。 这期间,江姗几次打电话过来,问她是否需要帮忙介绍工作,江初芋都以“想先休息一段时间”婉拒了。 她原定九月份入学, 留给她做了断的时间只有不到一个月。 这天, 江初芋缓过劲来, 在公寓收拾行李时, 江姗又打电话跟她提了一嘴订婚的事。 “明天我们去趟秦家。” 江初芋疑惑:“怎么了?” 江姗:“秦老爷子近来身体不大好,他想尽快看到顾泽洺结婚, 你和顾泽洺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明天过去谈谈你们的事。” 江初芋听得有点烦躁。 她的婚姻在亲人眼中,永远只是一场买卖。虽然她早已习惯,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难受。 她在江姗身边待了好几年, 努力扮演好女儿这个角色,以为能得到一点点爱, 结果到头来,她的妈妈却急着把她嫁出去。 有些东西,一开始如果没有,最后也不会有,强求不来的。 她算是看开了。 江初芋轻轻叹了口气, 跟江姗说:“学长这个月不是出差去了吗?他回来了?” 第74章 江姗意味深长道:“就是因为他出差不在,才要去谈。” 江初芋愣了一下,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秦家的人到底想瞒着顾泽洺跟她谈什么? 江姗说:“你别想太多,妈明天过来接你。” 江初芋想着,反正都要离开了,不如就借着明天的机会,好好跟他们把话说清楚,便应下。 挂掉电话,江初芋将顾泽洺送她的东西收拾到一个盒子里。 在一起的两年里,他送了她不少礼物,有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也有可可爱爱的玩偶和看起来没什么用但深得她心的小摆件。 她要轻装离开,不能把和他的回忆也一起带走,不然会舍不得。 江初芋打包好盒子,跟杨秀灵通了回电话。 杨秀灵说:“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一切,只要你能顺利到国外,他们就算想抓你回去,也没那么容易。” 江初芋跟她道谢。 杨秀灵笑:“下次见面记得请我吃饭,还有,这几天好好跟你的学长相处,别让他生疑,不然我怕他把到时真把你给绑起来了。” 江初芋说:“他不会的。” 其实她心里也没底。 这个月,顾泽洺去申城出差了。听说,秦既远让他负责一个很困难又特别重要的项目,如果他能成功,明年就会晋升为秦氏的总经理。 但唐家的人,恐怕不会让他走得太顺利。 江初芋心里担心他,一边又打算趁他出差的时候偷偷出国。 翌日,江姗开车来接她。 到了秦家,唐欣招呼她们喝茶,一切如常。 直到茶过三巡,秦老爷子忽然话锋一转:“在订婚前,有件事,我们想了解一下。” 江初芋本来还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解除联姻,闻言,脸上勉强维持着微笑:“爷爷,您请说。” 秦老爷子放下茶杯,面色严肃道:“我们查到……你之前,似乎服用过大量精神类药物。具体什么情况,我们不太清楚。只是,你和泽洺马上要订婚了,我们希望你在订婚前,再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将来考虑。我不希望自己未来的重孙,一出生就有什么不妥。” 江初芋先是一怔,而后皱起了眉。 他们居然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偷偷调查过她? 江初芋感到有些不适。 一旁的江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这怎么可能?我们初芋平时最乖了,身体也很好,怎么会有精神疾病?一定是你们搞错了!” 秦老爷子淡淡地瞥了江姗一眼,“看来,江太太平时对女儿,确实是疏于关心了。连自己女儿生病服用过药物都不知道。” 江姗转头看江初芋:“到底怎么回事?” 江初芋没有回答,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背脊,看着秦老爷子说:“秦爷爷,我想请问,你们凭什么未经我的允许,私自打探我的隐私?” 秦老爷子面色不变:“你是泽洺未来的妻子,我这个当爷爷的,提前替泽洺关心一下你的身体健康情况。这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 江初芋心里冷笑。 这种高高在上将她剥开审视的态度,让她恶心。她感觉自己在他们所有人面前,就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稍有瑕疵就要被挑剔。 江初芋心里既愤怒又委屈 她看着秦老爷子那双冷漠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谁告诉你们,我将来一定会嫁给顾泽洺的?” 她顿了顿,在江姗惊骇的目光中掷地有声:“我今天就是来解除联姻的。” “你——!”江姗抬手,似乎是想打她。 这一次,江初芋没有退缩,她瞪着江姗的手,心一点点沉下去,沉到冰冷的海底,最后,她释怀的笑了。 “妈,你是要打我吗?” 虽然江姗的巴掌迟迟没落下,但江初芋的心里已经开始疼了。 她强忍着眼泪,声音沙哑道:“在您心里,和秦家的联姻,比我的尊严和感受更重要吗?” “这几年,您……真的有爱过我一点吗?” “其实,比起我这个从乡下接回来的野丫头,您更希望邹乐桐是您的女儿,也更喜欢她对吗?毕竟她才是您养大的。” 心底潜藏的想法被摆到明面上来,江姗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骂:“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没胡说。” “高中的时候,我亲耳听到你问邹乐桐,她怎么可以输给我这样的野丫头。” “如果那次,我没有拿到年级第一,你是不是打算重新把我送回养父母身边,任我自生自灭?” 江姗被问得一怔,张了张嘴。 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平时看起来乖巧听话的女儿,突然之间变得那么的歇斯底里。 那些斥责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可这种沉默,比任何回答都更让江初芋绝望。 她心如死灰道:“实话跟您说了吧,我这几年一直患有严重的双向情感障碍,需要服用药物才能正常生活。我不是您的乖乖女,也不想当什么大企业家。我既不想跟谁结婚,也不会给人生孩子。” 说完,她转头,不再看江姗,只是平静地跟秦老爷子说:“从今天起,我和江家再没关系,也不是您未来的孙媳了。请您不要把过多的精力放在我身上。” 话说到这个份上,相当于彻底撕破脸。 江初芋已经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她挺直了腰杆,不再理会身后的混乱和江姗的呼唤,迅速离开了这座令人窒息的宅邸。 回到公寓,江初芋踮着脚尖在客厅里快乐起舞,跳累了就把自己摔进那张还残留着顾泽洺清冽气息的大床上,用被子蒙住头。 她好想放声大笑。 熬了几年,终于让她给爽到。 幸好顾泽洺今天不在,否则,她肯定会心软说不出那些话。 江初芋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意识慢慢模糊,沉入了梦乡。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间,江初芋感觉脸上有些痒,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冰冰凉凉的,让人毛骨悚然。 她不安地动了动,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 黑暗中,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坐在她的床边。 江初芋心里一惊,睡意瞬间跑了大半,待要凝神看清,那个黑影却骤然俯身,熟悉清冷的气息围剿过来。 湿热的唇吻住了她。 “唔……”江初芋下意识地挣扎,却被对方更紧地禁锢在怀里。 气息交融间,江初芋彻底清醒,也认出了来人。 “你不是在申城出差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顾泽洺……” “唔……” 顾泽洺一下又一下的吻着她,完全没给她说话的机会。 江初芋心虚,怕他发现什么,便不再挣扎,反而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生涩却又主动地张开唇。 她的回应像是点燃的导火索。 顾泽洺的动作变得更加急切,似乎是想要证明什么,有种想把她吞吃入腹的疯狂,和他平日里那种清冷自持的模样判若两人。 黑暗中,视觉被剥夺,感官变得格外敏锐。 他微凉的指尖,滚烫的唇舌,沉重的呼吸,还有那几乎要将她揉碎的力道,都让她心惊。 江初芋有些承受不住,却又沉溺其中。 在这种近乎蛮横的亲密里,她暂时忘却了白天所有的不愉快,沉浸在他所给予的颠覆性快乐里。 整个过程,顾泽洺都一言不发,只是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喉结滚动,偶尔泄出一声闷哼。 江初芋实在受不了他的目光,干脆把他推倒,然后壮着胆子坐上去。 “你别看我。”她额头有些汗湿,整个人的身体都在颤。 顾泽洺自下而上抬眸看她,哑着声问:“为什么?” 因为会舍不得。 江初芋抬手遮住他的眼睛,又去摸他的脸。 在什么都看不清的夜里,她却想要记住他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 云收雨歇。 江初芋瘫软在顾泽洺怀里,浑身像是散了架。顾泽洺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的头发,动作慵懒又亲昵。 “怎么提前回来了?”江初芋将脸埋在他胸口,闷闷地问。 顾泽洺没回答,抚着她头发的手顿了顿,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听不出什么情绪:“听说,你要和我解除婚约?” 江初芋身体微微一僵。 她就知道,他果然是因为这件事回来的。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 黑暗中她看不清顾泽洺的表情,只能凭着感觉,稍微酝酿了一下情绪,声音立刻带上浓重的鼻音和委屈,假意哭诉起来:“顾泽洺,你不在,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来欺负我了。你根本不知道,你家人有多过分。他们居然在背地里调查我,还说我有精神疾病,我一时气不过,才说了那些话……” 第75章 她一边说,一边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虽然看不太清他的表情,但她深知顾泽洺就是吃软不吃硬,尤其见不得她受委屈的样子。 果然,顾泽洺环着她的手臂收紧了些。 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脸,黑暗中,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疼:“你不喜欢他们?” “嗯……”江初芋用力点头。 顾泽洺说:“我也不喜欢他们,不如我辞职,我们离开京市,一起去南方……” 江初芋打断他:“那可不行,我还等着你继承家业,赚大钱,给我买大豪宅呢,我吃不了一点穷苦的。而且,那些都是你的东西,你干嘛拱手让人?做慈善啊?” 大概是她的语气有点好玩,顾泽洺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过了会,他突然说:“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这件事,我会处理,你放心。” 江初芋用食指戳他的心口:“我相信你。” 她重新窝回顾泽洺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 顾泽洺似乎很受用她的依赖,将她搂得更紧。两人都没再说话,静静地相拥着,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江初芋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里,抛掉所有杂念,再次沉沉睡去。 次日清晨,她在顾泽洺的怀里醒来。 大概是昨晚车途劳顿,两人又折腾了一夜,他有些疲倦。 江初芋借着晨光观察他的脸。 他睡着的时候,那股清冷疏离感会减弱很多,长长的睫毛覆下来,显得意外的安静无害。 但江初芋知道,这只是表象。 这个男人有很强的控制欲,非常偏执,是那种会安静发疯的类型。平时收敛得很好,一旦被触及底线,后果不堪设想。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顾泽洺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眼眸初醒时还有些朦胧,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然后聚焦到她脸上。 “早。”他嗓音沉哑,自然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早。” 江初芋朝他微微一笑,仿佛昨天的一切阴霾都已散去。 这时,顾泽洺的手机响起来。 江初芋催他:“你接电话呀。” 顾泽洺犹豫了一下,从床头拿过手机,接通电话。 是公司那边打来的,催促他赶紧回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 顾泽洺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怀里的江初芋,有些犹豫。 “你去吧,”江初芋善解人意地推了推他,“工作要紧,我没事的。” “你一个人……”顾泽洺还是担心她。 “我真的没事了。”江初芋坐起身,语气轻快,“我会努力等到你说的那天,然后我们一起好好面对一切,好不好?” 她表现得异常乖巧和懂事,完全是一副依赖他,信任他,并且愿意与他共同承担一切的模样。 顾泽洺凝视了她几秒,最终点了点头,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轻吻:“等我回来。” “好。”江初芋笑着应道,目送他起身穿衣,整理领带,然后拿起外套走出卧室。 她静静地坐在床上,听见客厅门被关上,确认顾泽洺真的离开了。 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她一个人,安静得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江初芋掀开被子下床,动作不疾不徐的洗漱,换衣服,然后,她拿出了纸和笔。 坐在书桌前,她停顿了片刻,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养父母憎恶的表情,江姗的冷漠,还有顾泽洺温暖的拥抱。 她本该在十五岁的时候就死去,因为顾泽洺的一线善念,她得以活到现在。 她的一生就是个笑话,不过没有关系,她现在有钱,有学历,也有未来。 她自己的未来。 江初芋有很多想说的话,可最终落笔却只有寥寥几个字。 【我走了,请不要找我。】 写完后,江初芋仔细地将纸条折好,然后塞进那个盒子里,合上盖子,把盒子放到显眼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江初芋开始平静地收拾行李。 她东西很少,只带了必要的证件,一些现金,几件换洗衣物和一台笔记本电脑。 她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尤其是顾泽洺,所以动作很快,也很果断。 杨秀灵帮她订了最近一班飞往法国的机票。 江初芋拖着简单的行李箱,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充满回忆的城市,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三天后,当顾泽洺处理完公事,从申城赶回京市时,江初芋早已落地法国。 第58章 他正在枯萎…… 不计一切代价也要找到…… 顾泽洺推开公寓门, 房间已经空了大半,屋里原本属于江初芋的那股甜暖气息正在慢慢消散。 他加急处理完公司事务,连夜从申城赶回京市, 以为会看到江初芋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里看电视, 或者跑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没想到,她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 卧室的门开着, 他放下行李箱,快步走进去。 整个房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家具整洁如新,仿佛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顾泽洺的目光扫过床头柜,看到江初芋留给他的盒子。 他打开, 里面都是之前他送给江初芋的礼物。从一堆首饰中找到她写的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几个字:我走了, 请不要找我。 顾泽洺盯着那行字, 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褪去,眼神阴鸷得可怕。 一句话就想和他结束? 他的初芋还是这么天真。 顾泽洺将纸条揉成一团, 脸色越发阴沉。 他隐约想起那晚,他们在这张床上抵死缠绵,她依赖的靠在他怀里,委屈得跟他哭诉。她说她会和他一起好好面对未来时, 那双眼睛湿漉漉的清澈又深情……原来,全都是演戏。 她利用他的愧疚和信任, 演了一场金蝉脱壳的好戏。 他被骗了。 彻头彻尾。 江初芋可能想吻他和睡他,却从未真正的想要嫁给他。 空荡的公寓里,他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沙哑又阴冷,有种骇人的疯鸷。 “初芋……”他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她的名字,像是要将它碾碎在齿间, “千万躲好,别让我找到。” * 秦盛雅找到顾泽洺时,他已经三天没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那张被无数人称之为“神颜”的脸,如今落魄消瘦得像个流浪汉。 秦盛雅有理由相信,如果她晚来几个小时,顾泽洺可能真的会死。 秦盛雅看见他这样,不知为何突然鼻子一酸。 她走过去,推了推顾泽洺的肩膀,小心翼翼的问他:“哥,你怎么了?” 顾泽洺挂掉拨了上千次也没拨通的号码。缓缓抬起头,眼睛赤红的看着她。 然后,秦盛雅就听见,她这一生都无法忘记的话。 “她不要我了。” 从小骄傲到大,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靠捡垃圾维持生活也从没低过头,被无数人誉为京圈第一贵公子的人,现在就像一条被主人丢弃的可怜狗。 秦盛雅心里难受得紧,她尝试着说些安慰的话,顾泽洺却冷笑出声。 “但是没有关系,我会找到她的。” 哪怕穷极一生,不计任何代价,也要把她找到,然后关起来,关在种满鲜花的玻璃房里,每天只能接受他的灌溉,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 江初芋的朋友不多,屈指可数。他一个一个打电话去问,问到彩燕,她也很疑惑。 “你说初芋?我们最近没有联系啊,我以为你们去毕业旅行了。她怎么了?” “没事。如果她联系你,请告诉我一声。” 挂掉电话,顾泽洺又连续问了好几个人,同样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倒是林芸在和他交谈的过程中,无意间提到一个人的名字。 黎森。 以他的本事,确实能够瞒着他们所有人,偷偷把江初芋藏起来。 一种焦躁的火焰在顾泽冷静的表象下开始燃烧,无声无息,灼得他格外难受。 他开车去了一趟百黎制药,黎森却避而不见,连公司门都不让他进,摆明了就是要他难堪。 但黎森还是高估了顾泽洺的道德感。 在京圈富二代这个圈子里,他顾泽洺从来没有输给谁过,有不少人看他不爽,想让他吃瘪,又实在拿他没办法。 傍晚下班,黎森开着车从停车场出来。 顾泽洺发动车子,不疾不徐地跟了上去。 他追得紧,两辆车越来越近,直至并排行驶。 黎森眉头紧蹙,眼看车子即将进入一个单车通行的出口通道,顾泽洺忽然猛地一踩油门,蓝色轿车横向滑出,彻底堵死前路。 黎森猝不及防,一个急刹,车头在距离顾泽洺车门几厘米处停住。 他惊魂未定地抬头。 顾泽洺推开车门,长腿迈出,倚在车边,冷冷地看着他。 第76章 “初芋在哪?” 这个人已经彻底疯了。 黎森深吸一口气,摇下车窗,语气僵硬:“我确实有过想帮她的念头,但她没找我。” 言尽于此。 信不信由他。 顾泽洺面无表情的看了黎森一会,转身。 黎森叫住他,语气带着一种规劝和提醒的意味。 “你这样,会吓到她的。” 顾泽洺皱了皱眉,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冷和偏执。 “这与你无关。” 她不在家,也不在国内的任何一个地方,那便只剩下唯一一个可能。 其实,顾泽洺的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他只是不愿意承认,江初芋从一开始就在计划着离开他。 * 开学季,a大教务处照常上班。 顾泽洺推门进去。 办公室不大,靠墙摆满了深棕色的档案柜,一个老师坐在最里面的办公桌后,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眼镜滑到鼻梁。 “打扰了。”顾泽洺脸上挂着浅笑,一派斯文有礼的模样。“我想咨询一下关于毕业出国深造的事情。” 那个老师指了指桌前的椅子:“坐吧。哪个院的?想咨询哪个项目?” 顾泽洺依言坐下,姿态放松却并不散漫:“不是我,是帮我妹妹咨询。她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今年大四,毕业后有出国深造的打算,家里让我先帮忙了解下情况。” “哦,妹妹。”那个老师扶了扶眼镜,低头在电脑上点开一个表格界面,“她对哪个专业有兴趣啊?” “服装设计。” “倒是巧了。今年文学院有个学生出国深造也选这个专业,最后还拿到了法国esmod的offer……”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人起身急匆匆的往外走。 那老师有些摸不着头脑。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没耐心吗? * 秦氏集团总部今天本来要任命新总经理,这本该是一场权力交接的预演,一次众望所归的加冕。 然而,那个要晋升的人却迟迟没有到场,反而去了总裁办公室。 入秋后,京市雾气朦胧,连空气都是浑浊的。 秦既远站在顶楼的落地窗边,俯瞰这座被雾霾笼罩着的城市。 顾泽洺将一封信放到他办公桌上。 “这是我的辞呈。” 他去意已决。 秦既远缓缓转过身,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锐利的丹凤眼微微眯起,试图从他过分平静的脸上找出些许端倪。 “你想去找她?” “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 秦既远玩味的笑了一下,点点头。他踱步到办公桌后,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放着一排哈瓦那雪茄。 他取出一支,动作不疾不徐的用剪刀剪开,然后递给顾泽洺。 空气似乎凝滞了。 顾泽洺有轻微的洁癖,从不吸烟,除了江初芋的气息,他厌恶任何附着在身上的气味。 顾泽洺看着那支递到面前的雪茄,挑了挑眉。 短暂的停顿后,他伸手接了过去。 秦既远扔给他一把打火机。 他拿着烟,在盒盖上轻轻墩了两下。银色打火机在他指间无声翻开,橙红色的火焰稳稳腾起,映亮了他低垂的眼睫。 他点燃雪茄,看着火焰舔舐茄脚,烟叶被缓慢灼烧。 从前,顾泽洺看不起秦既远。无论外人多么惧怕秦既远,这个人在他眼里也不过只是一个失去顾清如的黑寡夫,永远不配得到幸福。 浓烈而原始的烟草气息瞬间涌入喉咙,一股强烈到令人作呕的眩晕感袭来,口腔里弥漫着从未体验过的极致苦涩。 秦既远眯起眼睛,打量着他,自己也点燃了一支雪茄。 青灰色的烟雾袅袅升起,他字句缓慢:“知道她为什么会离开吗?因为以你现在的地位还不配拥有她和得到幸福。” 说到这,秦既远语气带着点讥诮:“你妈虽然决绝,但她至少还爱我。你找了个比你妈还狠的女人,她连你都不要。” 一语戳心,要他痛到极致。 顾泽洺闭了闭眼,夹着雪茄的手指,无法控制地颤动。烟灰承受不住压力,一点一点掉落,在光洁的桌面留灰白的痕迹。 第一次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是失去江初芋的那天,他的世界再也没有阳光,一直都是雾霾天。 两人沉默的对峙了几分钟,秦既远将他的辞职信扔进垃圾桶,给他批了一张假条。 * 深秋时节,巴黎暮色早降,奥斯曼大道街角的咖啡店暖光融融。 顾泽洺拆开私人调查事务所送来的档案资料。 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一个结果,江初芋不在esmod。 她知道他很聪明,也不好骗,所以她向学校申请延期一年入学。 当顾泽洺找到巴黎时,她早就踏上了计划好的环球旅行。 世界那么大,她哪里都可以去。 江初芋的第一站是香奈儿的故居奥巴辛。 这座修道院隐匿在群山之中,远离尘嚣,外观坚硬而朴素,有种历经岁月沉淀的冷峻。 这里没有巴黎的浮华,也没有京市那么拥挤忙碌,只有近乎严酷的宁静。 江初芋跟着稀疏的游客走进修道院内部,想象一个名叫加布里埃·香奈儿的小女孩,在这里度过她的青春岁月。 这片土地给予她的,不是温柔与甜美,而是孤独和纪律。 那些后来颠覆了整个女性时尚界的设计元素,大多源自于此。 江初芋从一个小村镇爬到京市,又来到这里,她的目标一直没变。 她就想要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谁也剪不掉的衣服。 参观完修道院,回到下榻的旅馆,江初芋找出那本旧日记。 随意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她对顾泽洺的亵渎。 被他发现后,她原是打算烧掉的,后来一直没空处理。 现在也没必要烧了,因为她已经不再犯病。 第59章 找到你了 顾泽洺发疯创飞所有人………… 人一旦离开了高压环境, 连气运也会跟着变好。 江初芋在巴黎的第五年,成功拿到绿卡,并成立了自己的服装设计工作室。 除她之外, 工作室还有十一名员工, 平时主要靠接稿和定制维持运转,偶尔也参加当地的一些时装秀。 从五年前, 她拖着巨大的行李箱,赤手空拳来这里留学,到如今拥有属于自己的工作室,在巴黎站稳脚跟,江初芋觉得, 自己把一辈子的劲儿都攒在这了。 总之, 她很满意现状。 这天, 江初芋在工作室给合作方画设计稿。 一旁的助理卢娜捧着本《全球人物周刊》, 不知看到了什么,连连咂舌:“变态, 实在太变态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这位大佬刚掌权,就气死爷爷,逼他爸在他妈坟前殉情, 把继母和弟弟送进局子,连集团内部那些亲戚都被他清算得干干净净, 简直是现代版东方商界教父嘛。” “而且,这长相,这气场,我天,国内居然还有这种极品男人,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也太帅了吧?老板你快看!” 她把杂志递到江初芋跟前,一脸花痴样。 江初芋头都没抬,继续修改设计稿,凉声说:“教父能不能帮我把这条裙子的腰线救活?不能就让他一边凉快去。” “哎呀,你看一眼嘛!”卢娜不依不饶地把杂志塞到她眼皮底下,“他本科好像和你是同一所大学的,你们是校友,说不定认识……” 江初芋微愣了一下,终于把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看向她手里的杂志,然后就看到一张高清放大又熟悉的脸。 男人穿着深色西装,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景是国内某家航天产业基地。 他的侧脸对着镜头,轮廓比她记忆中的更加硬朗深邃,下颌线绷得很紧,眼神疏离淡漠,即使隔着镜头,也能感受到那股沉静到令人心悸的压力。 是他。 顾泽洺。 那个她刻意遗忘,这五年连名字都很少提及的人,就这么明晃晃的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平静已久的心无法抑制的掀起一丝波澜。 江初芋低头,看见文章标题赫然写着:《顾泽洺:东方商业帝国的传奇教父》。 “怎么样?帅不帅?下次我们工作室有时装发布秀,能不能想办法请这种级别的帅哥来走个台?哪怕就站那儿当个背景板,我们的媒体曝光率肯定也能飙升!”卢娜还在兴奋地规划着未来。 江初芋的目光在那张清寂阴郁的脸上停留了几秒,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回忆画面。 她轻轻吸了口气,把杂志合上,递还给卢娜,脸上扯出一个轻松又带点戏谑的笑容:“他太贵了,我们请不起的。” 她顿了顿,像是说给卢娜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请一次,搞不好连一生都得搭进去。成本太高,风险太大,还是避而远之吧。” 第77章 卢娜被她逗乐了:“老板,你也太夸张了!” 江初芋耸耸肩,重新埋头画图:“一点也不。干活吧,少女,帅哥不能当饭吃,但设计稿交晚了,我们下个月就得喝西北风。” “嗷,行吧。”卢娜将杂志收起来,对此表示遗憾:“看来,我们工作室注定和帅哥无缘了,” * 在今晚下班之前,江初芋接到“潮流奇幻夜”时装周大秀的参展邀请。 作为全球规模最大,影响力最广的时装盛会之一,每年潮流奇幻夜都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服装设计师、制造商、经销商、买家以及时尚爱好者。 像她们这种小型工作室,能够接到如此有含金量的大秀邀请对未来的发展很有帮助。 江初芋想到没有,就接受了邀请,并开始为之做准备。 晚上下班回到公寓,江初芋刚打开门,一只圆滚滚的挪威森林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过来蹭她的腿。 这是她来巴黎第二年收养的猫,取名“香香”。 当初决定收养香香,完全是因为她觉得香香长得好看。 总之她就是颜控,这辈子都没救了。 江初芋刚把香香接回那几天,它还很高冷,不爱搭理人。她连着调教了几个星期,它才知道蹭人腿撒娇。 江初芋喂完香香,给自己弄了份简单的沙拉当晚餐。吃完饭,她洗了个热水澡,换上舒适的居家服,窝在沙发里打开笔记本电脑。 夜晚的公寓很安静,只有香香轻微的呼噜声。 江初芋处理完几封工作邮件,又想起了白天那本杂志,鬼使神差地,她找出旧手机,折腾半天,连上网络,然后登录了那个将近五年都没有碰过的国内社交媒体账号。 账号里很多东西都没变。 她点开置顶的聊天框,一连串的消息像是病毒一样疯狂跳出来。 【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你在哪?】 【我去了巴黎,但是他们说你不在esmod,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初芋,我想你了。】 【今天爷爷病逝,被我气的。】 【秦既远给我妈殉情了,他想和我妈葬在一起,但是我把他的骨灰洒进了海里,这么脏的人不配跟我妈合葬。】 【警察在秦曜的房间里搜到了毒品,我提供的线索。】 【唐欣求我放过他们母子,说她愿意净身出户,她以为我是什么好人。】 【我送唐欣去见秦曜了,她给我妈和你下毒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天。】 【我拿到了江氏企业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江乐凯是我教出来的学生,他心里想什么怎么可能满得过我。如果你是江氏企业的继承人,一定会做得比他好。】 【江姗女士今天来求我,让我看在你的份上,放过江氏企业。初芋,你说,我应该答应她吗?】 【所有欺负过你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只剩我一个。你那么恨我,为什么不来为民除害?】 【初芋,我梦见你回来找我了……我们在你的房间里拥抱,亲吻,你哭着喊我学长,让我轻一点……但是我却想射、满你……让你哭得更大声。】 【初芋,我来找你了。】 江初芋的视线定格在最后一句话上,吓得飞快退出聊天界面,心怦怦怦的直乱跳。 这一晚,她久违的做了个噩梦,梦里,她被人关在一个种满鲜花的无菌玻璃房里,双手绑着羊皮手铐,那个人用湿热的唇舌吻遍她全身…… 次日醒来,江初芋大汗淋漓,不得不重新洗了一遍澡,才去工作室上班。 开会时,卢娜瞧她脸色不太好,悄悄问她是不是生病了。 江初芋摇了摇头:“我没事,不用担心。” 现在是时装周的关键节点,她不可能轻易倒下的。 这个月月底,江初芋将设计图稿和创意说明等材料提交给了主办方,然后提前约好模特,耐心等待时装周的到来。 今年,主办方把时装周走秀活动地点定在美术馆,还为参与的品牌方和设计师专门做了海报,用于宣传。 活动当日,是一个好天气。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连塞纳河的风都是温柔的。 这不是顾泽洺第一次来巴黎出差,却是天气最好的一次。 他代表ml蓝星集团来和法国某系统公司谈合作。 上午十一点,双方签署完合作框架协议。 法方代表拉斐尔热情地向他伸手表示祝贺。 “恭喜,顾先生。” 顾泽洺例行公事的和他握了握手,淡笑道:“合作愉快,拉菲尔先生。” 拉斐尔似乎习惯了他这种冷淡,笑着邀请他:“晚宴结束后,现代美术馆有一场不错的秀,有兴趣一起去看看吗?” 顾泽洺对秀场毫无兴趣,他原本的计划是回酒店处理积压的工作邮件,但也许因为今天是个好天气,他心情不错,所以没有拒绝拉斐尔。 晚宴过后,他们离开餐厅,开车前往美术馆。 车厢内很安静,拉斐尔试图找些话题,跟顾泽洺拉近距离,但无论他谈及巴黎近期的艺术展还是今晚的秀场,顾泽洺大多只是简短地应和,显得既疏离又心不在焉。 拉斐尔不由得好奇,这位来自东方的商界教父,是否还有在乎的东西。他见过许多人,却从没见过一个像顾泽洺这样冷漠无情的。 联想到《时代周刊》介绍他的那篇文章,拉斐尔心里突然有些发怵。 晚上八点钟,美术馆门口人海如潮,闪光灯不休。 他们下车,跟着接待人走进这座充满现代艺术气息的建筑。 秀场设在内厅,需要穿过一条白色长廊。 长廊两侧墙上挂着品牌方和设计师们的巨幅海报。 接待人一边为他们介绍此次活动的看点,一边领着他们朝内厅走。 顾泽洺的脚步和拉斐尔保持一致,目光平视前方,对两侧的海报视若无睹,俨然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接待人见他是东方面孔,脑筋一转,突然说:“对了,有几位优秀的华人设计师也参与了这次的活动,今晚,您可以在秀场上看到他们的作品……” 他说着,目光落在旁边一张华人设计师的海报上。 然后,顾泽洺的脚步也跟着停住了。 他的身体微微转向左侧,头仰起,视线盯着斜上方的海报。 海报很大,几乎占据了一面墙的显著位置。 背景是深灰与暗红,一个东方面孔的女性站在中央,穿着她自己设计黑色裙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脖颈,优雅高傲得像只黑天鹅。 海报右下角有她的英文名和中文签名:alex jiang-江初芋。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长廊里人来人往,拉斐尔疑惑的看向这位被媒体尊称为东方商界教父的男人。 他站在那里,仰视着海报里的女人,那双漆黑的眼睛,仿佛有暗火在隐隐燃烧。 拉斐尔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柱爬升,紧接着,他就看到,顾泽洺的嘴角,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向上牵起,发出一声愉悦的笑。 终于。 找到你了。 第60章 吻遍全身 她哭得好大声。 国际高奢秀场, 人影攒动,闪光灯不休。 看秀席vip区,各路明星争相斗艳。 江初芋找到自己的座位, 落座。 t台走秀开始前五分钟, 灯光暗下来,有人走到她身边。 低沉清冷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好久不见。” 江初芋眼睫轻颤, 条件反射的抬起头,然后撞进一双冷冰冰又阴沉的眼睛。 她张了张嘴,震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那人垂眸睨她,唇角弯着。 “需要我重新向你介绍一下自己吗?学妹?” 江初缓了好一会,才听见自己干巴巴的声音。 “不用了, 学长。” 拉斐尔先生的目光在他们之前来回转悠, 疑惑:“你们认识?” “嗯, 故人。”他简单回了句, 从容坐下,膝盖不经意蹭过她的裙摆。 布料摩擦, 熟悉冷冽的气息逼近,江初芋恐惧的战栗了一下,脊背瞬间僵直。 灯光汇聚,t台点亮, 模特们的身材很棒,衣服也都好看, 她却度日如年。 整场秀,江初芋都不知道看了什么,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失灵了,只剩下身侧那个存在感极强的人。 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他偶尔变换坐姿时衣料的窸窣声, 还有他手臂传来的微弱体温。 他也没有看她,专注地盯着t台,仿佛真的只为看秀而来。 江初芋坐立难安。 她只想快点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终于,t台走秀结束,主办方在掌声中登场致意。 灯光大亮,人群开始涌动。 江初芋几乎是立刻站起身,低声道:“借过。” 第78章 顾泽洺抬眼看她,目光比今晚的夜色还要深沉,却是没动。 她只能侧着身,贴着他的膝盖挤过去,一头扎进人群,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 脑中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她……跑跑跑! 江初芋越走越快。 走出美术馆大门,她小跑到路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没人跟来,才松了一口气。 仲夏夜,晚风徐徐。 江初芋从包里摸出手机,叫了一辆车。 站在路边耐心等了两分钟,几辆车同时朝这边开来。 还没等江初芋分辨出哪辆是她约的车,一束强光亮起,直直打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抬手遮眼。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停在她旁边,车门打开,有人大步走来,不容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臂。 “你干什么?”江初芋看清是谁,惊呼一声,试图挣脱他的束缚。 他不说话,力道大得惊人,直接将她半抱半拽地塞进副驾驶,然后“砰”地关上车门。 江初芋反应过来去拉门把手,发现落了锁。 “顾泽洺,你这个疯子,放我下去!” 顾泽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顾自绕到驾驶座,上车,启动引擎。 车开得很快,江初芋感觉自己都要飞出去了。但是她也不敢去扯顾泽洺,生怕稍有不慎,他们两个都得完蛋。 顾泽洺单手控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副羊皮手铐,“咔哒”一声,将她的手腕铐在了车顶的拉手上。 江初芋彻底愣住。 几秒后,她艰难咽了咽口水,气得破口大骂:“顾泽洺你疯了?!你这是绑架!” 顾泽洺连个余光都没给她,油门一踩,车子汇入夜色。 窗外是繁华的都市夜景,但江初芋没有心情欣赏。 她瞪着开车的人,用尽她能想到的所有恶毒词汇,开始咒骂他:“你这个专横不可理喻厚颜无耻人面兽心没人爱的疯子……” 顾泽洺眉头紧蹙,瞥了她一眼,仍旧沉默。 车子最终在塞纳河畔停下。 波光粼粼的河面映照着对岸建筑的灯火,从她那个角度,甚至还能看到埃菲尔铁塔。 顾泽洺熄了火,解开安全带,猛地倾身过来,捏住她的下巴,狠狠吻了上去。 清冽气息蛮横地侵占她的口腔,牙齿磕碰,有细微的痛感。 江初芋的双手被禁锢,挣脱不开,只能任他为所欲为。 “唔……” 舌尖被重吮了一下,有些麻麻的。 江初芋呼吸不过来,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 顾泽洺喉结滑动一声,松开的唇,又去亲她的眼睛。 湿软的舌舔过她的眼皮,江初芋吓得闭上了眼睛,完全不敢动了。 顾泽洺盯着她的表情,吻开始一点一点的下移,粗暴地烙在她的脖颈、锁骨,隔着单薄的礼服布料啃咬她。 一种久违的羞耻感和被强行唤醒的感官刺激让她浑身发抖。 “不要在这里……”江初芋哭出声,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求你了……别在这里……” 顾泽洺动作顿住,抬起头看她,呼吸粗重,眸色在昏暗光线里深不见底。 “住哪?”他哑着声问。 江初芋抽噎着,犹豫了一下,报出一个地址。 他坐回驾驶座,重新启动车子。 江初芋在巴黎郊区买了一个两层小别墅,紧临马路,附带一个袖珍院子。 顾泽洺抱着她,踢开门,甚至都没开灯,就将她按在冰冷的门板上索吻。 手铐不知何时被他解开了,她的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衣物在撕扯和喘息中凌乱落地。 一路吻到床边,他的身体覆上来。 江初芋抬起小腿,勾住他的腰,指甲陷入他背部的肌肉里,呜咽着求饶:“你轻点……记得戴套。” 顾泽洺现在根本不想听她的任何鬼话,他咬着她的肩膀喘息:“怕什么?我们不会有孩子的,我结扎了。” 江初芋还想说什么,顾泽洺掐住她的腰,眼睛赤深的望着她。 江初芋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所有的感受被他掌控着,根本说不出任何完整的字句。 星星沉入夜,黑暗中传来几声压抑的呻吟和断断续续的哭泣。 几乎是一夜荒唐,江初芋意识涣散,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她伸出手,想要抓住点什么,指尖却意外触到他的脸颊。 有什么东西滴在她的手背上,湿湿凉凉的。 江初芋瞳孔微缩,瞬间清醒了几分。 顾泽洺在哭? 这个念头像一道惊雷劈中了她的心脏,让她也跟着他痛了起来。 这个冷漠强硬又不可一世的男人在流泪? 意识到这点,江初芋有片刻失神,随即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眼睛失焦的望着漆黑的天花板。 但是还没完,顾泽洺换了姿势,让她乖乖趴好,又从后面吻了上来,在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了他疼爱过的痕迹。 最后,江初芋很没骨气的他弄得昏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翌日醒来时,天已大亮。 江初芋浑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痛难忍。 她掀开被子,动了动手指,隐约感觉左手无名指有异样 抬起手,果然看到一枚戒指。 金色,镶着蓝宝石,设计简约却熠熠生辉。 江初芋怔住。 阳台的方向传来低沉的讲话声。 她偏过头,看到顾泽洺背对着卧室在接听电话。身形看着很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峭。 江初芋望着他的背影出神。 过了一会,他挂了电话,转身走进来,看到她醒了,他走到床边,俯身,自然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江初芋回过神,举着手问他:“这是要干嘛?” “还能做什么?”他抬手捏了捏她的脸,“你的学长在跟你求婚。” 江初芋看着手指上的戒指,又看向他近在咫尺的脸,还是有点看不懂他。 她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哑:“我不想结婚。” 顾泽洺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低声笑起来。 “那我们现在这样算什么?”他指尖摩挲着她的左手无名指,语气听不出情绪,“炮友?” 江初芋垂下眼,避开他的视线,心里乱糟糟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闷闷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恋人。” 顾泽洺明显愣了一下。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想掐死他,可手握住她颈部的瞬间,又下意识的松了力。 片响,他自嘲的笑了笑。 “也不是不可以。” 第61章 她有一个恋人 谢谢你来过人…… 【我有一个恋人, 他脾气古怪,不爱搭理人,很会伪装, 坏到骨子里, 但是他长得好看,有很多很多钱, 还喜欢我,那我就勉为其难的接受他吧。——江初芋痊愈日记】 这几天,江初芋和顾泽洺大战八百回合,也没能走出卧室门一步,若不是顾泽洺的签证快到期了, 两人恐怕还要来个持久战。 江初芋被他压榨得一滴不剩, 极度怀疑, 他是不是要到精尽人亡才肯善罢甘休。 再看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性冷淡薄情脸, 江初芋真的很想踹他一脚。 把顾泽洺送去机场的时候,她前所未有的开心。 顾泽洺见她一直在傻乐, 轻轻挑眉:“我被讨厌了?” 江初芋白他一眼,小声嘟囔:“你心里没点数吗?” 顾泽洺低笑了声,垂眸看她:“我让人建了一座玻璃房,若是你再逃走被我抓到, 我就把你……关进去。” 江初芋懵了。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个人依旧死性难改。 也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好玩, 顾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吓你的。” “我舍不得。” 他似乎很喜欢和她有肢体接触,哪怕只是轻轻的触碰,身和心都会感到愉悦。 江初芋默默往后挪了一小步。 这样明显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顾泽洺的眼睛。 登机前四十五分钟,广播开始提示乘客检票。 江初芋笑嘻嘻的和他说:“拜拜。” 顾泽洺不太满意她的表现, 把她拉回来,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在法国,还是用法式礼仪告别更合适。” “噢。”江初芋偏过头,也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这才满意的放开她,唇角弯了弯:“我还会再回来的。” 他以为他是灰太狼吗? 等顾泽洺走过检票口,江初芋忍不住腹诽。 秦氏总部建在京市,他的商业版图绝大部分都在国内,还有一堆人要靠他吃饭,他怎么可能有时间频繁在两个国家之间往返,累都累死了。 所以江初芋并没有太在意顾泽洺的话,但是这一次,她也没想过再逃了。 第79章 所谓恋人,就是你来我去接你,你走我送你,我们可以合法的拥抱,接吻,□□,彼此思念。 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接受的亲密关系。 这样就很好。 * 时装周结束后,工作室的生意意外红火,定制单比平时多了几倍,江初芋带着十几个员工忙碌了几个星期,正打算歇两天,又接到一个来自国内的订单。 对方加了她的whatsapp账号,说国庆要结婚,想请她帮忙设计一套婚纱。 江初芋礼貌的询问了对方的姓名、联系方式、三围和颜色喜好等信息。 对方答得很爽快:【彩燕,195xxxx5341……】 江初芋愣住。 彩燕:【哈哈哈我就知道能骗到你!几年没见,想姐了没?】 江初芋回过神,诚实的回复:【有点。】 彩燕:【只是有点?你也太没良心了!在法国一待就是五年多,还一次都没联系过我们。】 江初芋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回了两个字:【抱歉。】 彩燕:【你要真觉得愧疚,那就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江初芋犹豫了一下,问她:【新郎是谁呀?】 彩燕:【除了梁数还能有谁?工作后没一个男人能看的,想来想去还是他顺眼一点。】 * 这几年,江初芋也想过,是否该回去看一眼。虽然她的家很不好,但是她的祖国美丽又强大。 她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也怕回去会被顾泽洺发现,就永远也跑不掉了。 现在一切都很顺理成章,她有了可以面对一切的底气,不再是那个可以任人摆布的江初芋。 国庆前夕,江初芋给自己放了几天假,亲自带着彩燕的婚纱回国。 飞机落地时,是晚间九点多。 江初芋拿到行李,准备在附近找个酒店入住,顾泽洺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地址发我。”他言简意赅。 江初芋拖着行李箱往机场出口走,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回国了?” 顾泽洺:“我就是知道。” 江初芋:“……” 懒得跟某些有钱人废话,直接把地址甩给他。 顾泽洺挂断电 话,扯了扯唇,起身拿上外套,走出办公室。 * 国庆前最后一天班,许多公司员工提前离开工作岗位休假去了。 孟湘拿着辞职信,站在电梯间拐角的阴影处。 听到脚步声,她深吸一口气,喊住那个人:“顾总。” 顾泽洺脚步一顿。 孟湘从阴影中走出来,拦在他和电梯门之间。 她为这家公司工作了五年,从大学毕业就进来,凭借出色的业绩一步步走到现在的位置,但与最高决策层依旧隔着天堑。 当初会选择这家公司,一是他们给的薪资确实高,二是这里有她想见的人。 从大学时代的惊鸿一瞥,到如今仰望着他所执掌的商业帝国,整整八年过去,她依旧很喜欢这个人。 可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认真的看过她一眼,甚至都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顾泽洺的目光掠过她肩头,看着不断跳动的电梯楼层数字,语气没有任何波澜:“有事?” 冷漠疏离的态度瞬间熄灭了孟湘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火苗。 积压多年的委屈和不甘汹涌而来,彻底冲垮理智。 “顾泽洺,你凭什么这样对我?”孟湘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带着一丝哭腔,“明明是她,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你,伤害你,她根本就不爱你,为什么你就不能看看别人?为什么一定非要她不可?” 顾泽洺眉头骤然蹙紧。 什么叫江初芋不爱他? 顾泽洺很不喜欢这句话。 他们根本不懂江初芋。 “如果你是想辞职的话,人事部部长会负责和你交接。至于其他,我没有回答的义务。还有,”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孟湘泪光盈然的眼,没什么表情,“她很爱我。” “叮——” 一声轻响,电梯门打开。 顾泽洺从她身边走过,跨入电梯。 孟湘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电梯门缓缓合拢,隔绝了他的身影,也彻底击溃了她八年青春所有的憧憬和不切实际的幻想。 直至此刻,她才真正意识到,这场漫长无果的梦,该结束了。 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吸了吸鼻子,捏紧手里的信封,走到人事部部长的办公室,把信放到办公桌上。 * 久违了啊,京市! 江初芋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几乎是怀着感恩的心情,走进机场附近这家肯德基店,然后点了一份疯狂星期四套餐。 比吃,国内的美食可以吊打一切。 江初芋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开吃。 顾泽洺开车过来,就看到她穿着宽松休闲的连帽衫,坐在窗边啃鸡腿。 她吃得很香,眉眼弯弯的,脸上是满足的笑容,能看得出来非常幸福。 后来,顾泽洺再次回想起今日,终于明白,他算计一生,众叛亲离,到头来,为的就只是这一个简单的笑容。 他站在外面看了一会,然后推门进去。 江初芋听到脚步声,像是心有感应般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相触,她朝他微微一笑:“嗨,你来啦?” 顾泽洺走到她身边,很自然地接过放在她脚边的行李箱,然后伸手,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他的声音少了些许冰冷,多了点温度,“刚下飞机就吃这个?胃会难受的。” 江初芋嘴里还塞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可是我饿嘛。而且,垃圾食品就是很好吃啊,顾泽洺,你不要剥夺我这点小小的乐趣。” 顾泽洺沉默地看了她几秒,语气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等回家,我让阿姨做点清粥小菜,你倒时差,喝点粥会舒服些。” “哦。“江初芋咬完最后一块炸鸡肉,拍拍手,站起身,笑道:“听你的。” 两人一起离开肯德基,回到市中心的顶层公寓,顾泽洺让阿姨准备了几道家乡小菜。 江初芋吃得心满意足,眉眼间都是放松和惬意。 饭后,她窝在客厅那张巨大的沙发里,捧着热茶,看顾泽洺接听电话。 他还是那么忙。 不过忙点也好,忙起来就没时间干坏事了。 等他结束通话转过身,江初芋放下茶杯,歪着头问他:“我今晚睡哪个房间?” 顾泽洺走过来,垂眸看她一眼,沉声说:“我卧室。” 江初芋先是一愣,随即有些羞恼地瞪他,骂了句:“流氓。” 闻言,顾泽洺俯身,双手撑在沙发两侧,将她圈在自己和沙发之间。 这个距离,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洗发水的清香,和他身上的是同一种味道。 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波澜,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江初芋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推了一下他肩膀。 他顺势直起身,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你想多了,我卧室的床更大,更舒服,你倒时差需要好好休息,睡那踏实点。” 这个理由还挺冠冕堂皇的。 江初芋将信将疑地看着他,脸上热度未退。 当晚,江初芋洗漱完毕,穿着睡衣躺在主卧那张尺寸惊人的床上,身体微微僵硬。 浴室的水声停了,门打开,顾泽洺一身湿润水汽从浴室里出来,腰间只围着一条浴巾。 江初芋的视线飘向他敞露的胸膛,耳根不受控制的开始发烫。 他走到床的另一边,掀开被子躺下。 床垫因他的重量而微微下沉。 江初芋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出的热意,顿时紧张得屏住了呼吸。 然而,预想中的“欺负”并没有到来。 顾泽洺伸手,关掉了他那边的床头灯,在黑暗中平静地说:“睡吧。” “哦。” 江初芋确实是累了,乖乖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的手臂搂在她的腰间,力道有些重。她的后背紧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甚至感受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某处不容忽视的变化和热度。 江初芋的身体先是一僵,发现他确实没有任何更进一步的动作后,才慢慢放松下来。 “顾泽洺?”她轻声唤他。 “别动,”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廓,声音比平时更加低哑,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飞了十几个小时,你不累?” “当然累。” “那就睡吧,我抱着你。” 他收紧了手臂,下颌轻轻抵着她发顶。 清冽的男性气息包裹着她,江初芋深吸一口气,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眼皮越来越沉。 在她意识彻底沉入梦乡之前,似乎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以及一句模糊的低语。 第80章 “回来就好。” * 国庆假期,彩燕和梁数在酒店举办婚礼。 彩燕说喜欢白色,江初芋便给她设计了一套西式礼服,层叠白沙,细碎钉珠,很衬她的气质。 上午八点多,江初芋和化妆师帮彩燕穿婚纱。 彩燕忽然侧过头,压低声音问她:“我说真的,你跟顾泽洺纠缠了这么些年,到底打算什么时候结婚?我们都等喝你俩的喜酒呢。” 江初芋动作稍顿,“我们,恐怕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彩燕诧异地挑眉,随即笑道:“得,肯定是你不想结婚。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顾泽洺受得了你的脾性。我看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辈子锁死了。” 江初芋抬眼,从镜子里看她,唇角弯了弯:“你和梁数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恭喜啊,彩燕,新婚快乐。” 她轻轻抱了抱彩燕,真诚的送上祝福。 婚礼仪式温馨浪漫。 宴席设在酒店花园,长长的桌子铺着洁白的桌布,宾客盈门,多是新郎新娘的亲朋好友,气氛热闹。 席间,有人起哄,调侃梁数苦追彩燕七年,终成正果,实乃深情典范。 梁数笑着摆手,他喝了不少酒,脸上泛着红光,目光越过人群,看向角落安静独坐的顾泽洺,扬声道:“论深情,我梁数这辈子,就只服过一个人。” 他举杯敬顾泽洺。 一时间,桌子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他说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那位呗。” “不可能吧?顾总不像那种人啊,京圈谁不知道他冷酷无情到连家人都不放过?” “怎么不可能?”一个知道些内情的人压低声音:“听说,顾总当年为了找一个人,差点把京圈搅了个天翻地覆,秦老爷子动了家法都没能让他低头。” “那后来呢?人找到了吗?” “后来?没后来了。反正,你看他这些年,身边干净得连个异性都没有,看着跟黑寡夫一样。” 问话的人咋舌:“能让顾总守寡的……得是个什么样儿的人啊? 有人笑说:“那还用想?肯定是个绝色的妙人啊。” 闲语不断,有人祝贺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有人谈论是非。 顾泽洺安静坐在角落用餐,对所有的议论和投射过来的目光毫无所觉,或者说,毫不在意。 他不说话时,自有一种冷峻威严的气质,真的很像杀红眼的黑寡夫。只有江初芋知道,这个人衣衫褪尽后有多禽兽和贱。 江初芋坐在女眷主桌,离他不远不近,那些闲言碎语断断续续飘进她耳朵里。她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目光垂落在杯中晃动的液体,眨了眨眼。 婚宴在喧闹中散场。 夜色浓重,有些许凉意。 一辆蓝色宾利停在门口,顾泽洺靠在车门上,低头点燃一根雪茄。 青白色的烟雾缓缓弥漫开来,模糊了他深邃的眼眸。 江初芋走过去,伸手拿掉他嘴里的烟,问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个的?” 顾泽洺:“忘了。” “戒掉吧?” “嗯。” 江初芋随手把烟扔进垃圾桶,弯腰坐进车里。 她不喜欢顾泽洺身上有其他气味,烟也不行。 车内空间密闭,有种近乎凝滞的安静。 顾泽洺启动引擎,车子平稳汇入车流。 这一路,城市的霓虹透过车窗,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江初芋想着宴席上听到的那些话,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 光线昏暗,他下巴微抬,专注地开车,一只手松松搭在方向盘上,领口微敞,喉结偶尔浮动,脖颈线条结实又有力。 江初芋很想咬他,亲他的喉结。 “顾泽洺,”她的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有点干涩,“这些年,你有没有后悔过?” 他的目光依旧看着前方,手指轻搭在方向盘上,闻言,并没有立刻回答。过了几秒,才淡淡地反问:“后悔什么?” 江初芋舔了舔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后悔当年……救下我。”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片刻停滞。 顾泽洺似乎笑了下,用余光瞥她一眼。 “没有。” “哦。” 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说:“为什么这么问?” 江初芋看着窗外,声音很轻:“他们都说我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是农夫与蛇中的蛇。我只是觉得,如果没有我,你或许不会……”不会和家里闹得那么僵,不会留下那些让人指摘的传闻,不会像现在这样,看似拥有一切,却又好像孑然一身。 “不会什么?”顾泽洺打断她,低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短促,带着浓浓的嘲讽,不知道是针对她,还是针对他自己。 “江初芋,”他叫她的名字,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我做事,从不后悔。” 他顿了顿,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冷漠,也格外偏执。 “救你,是我做的决定。后果,我自己承担,与你无关,也轮不到你来替我后悔。” 无人知晓,十几年前,学校后山,十六岁的顾泽洺救下一个十五岁的女孩,也救下了自己。 如果没有她,他不可能想活到现在。 他根本不爱这个世界,他只是喜欢一个人,想给她一个未来。 * 江初芋还有工作,没法在国内久待。 国庆假期结束后,她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回巴黎。 出发前,江姗不知从哪要到了她现在的联系方式,给她发短信问能不能见一面。 江初芋犹豫片刻,最后回了个字:【好。】 顾泽洺本来打算陪她一起去的,但是江初芋拒绝了。 唯独这件事,她想自己处理。 到了约定的咖啡店,江初芋远远看到江姗坐在窗边。 她走过去,坐到江姗的对面。 江姗抬头看她,保养得很好的脸上并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 有钱连衰老都要比别人慢一些。 江初芋要了一杯焦糖拿铁,然后问她:“找我有事?” 江姗稍微酝酿了下情绪,有些愧疚道:“小芋,你是不是很恨妈妈?” “恨?”江初芋轻笑一声,点点头。“当然,我不该恨你吗?” 江姗愣住,似乎没想到她会那么直白。 她缓了会,叹气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气,可妈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天底下没有一个母亲是想害自己孩子的,妈妈很爱你……” 江初芋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打断江姗,冷声说:“你能不能别再欺骗自己了?承认自己自私很难吗?承认自己偏心很难吗?” “都说血浓于水,我以为你们把我接回来,是想让我幸福,可是我的爸爸妈妈,好像更喜欢别人家的孩子,更爱弟弟。” “你们让我怀疑,我是不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我的出生是个错误,我是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曾经我以为,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好,你们才不爱我。所以我努力学乖,拼命学习,爬到年级第一,是当年的高考状元。” “但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一个焦糖花生巧克力蛋糕。” “江乐凯和邹乐桐喜欢花生,但我吃了会死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江姗羞愧道:“对不起……是妈不好,没有早点注意到这些……” 江初芋冷声说:“你不用道歉,这些年,我给你当女儿,你给我发零花钱,我们算两清了。以后也不必再见面。” 她说完,起身离开了咖啡。 有人开着车在路边等她。 江初芋打开车门坐进去。 去机场途中,顾泽洺说:“我打算在巴黎成立一个分部。” 跨国恋毕竟不是长久之法,总有一个人要妥协。 江初芋偏头看他。 等他把车停好,她扑过去,捧住他的脸,低头亲吻他的唇角。 男人的嘴巴总是凉凉的,没什么温度。 江初芋不知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顾泽洺半耸着眼皮瞧她:“你笑什么?” 江初芋搂住他的脖子,朝他甜甜的笑:“我不明白,你的胸膛这么火热,为什么嘴却那么冷,就该来个人亲烂你的嘴巴。” 顾泽洺抬手拍了一下她的屁股,眼神幽深地望着她,声音很哑:“别闹,会有反应。” 江初芋愣了下,飞快的从他身前退开。 “我走了,你……你自己想想办法。” 她拖着行李箱,在顾泽洺的注视中,匆匆忙忙走进机场。 * 入冬后,巴黎降雨频繁,江初芋在院子里搭了个暖棚种菠菜和胡萝卜,打算明年收获。 顾泽洺得知这个消息,特地买下她邻居的公寓,在里面养了几只大狼狗,说他不在的时候,让它们帮忙给她看菜园。 第81章 结果那一个月,贼没看到一个,倒是那几只大狼狗整天闲着没事,把她的菜吃秃了。 江初芋怀疑顾泽洺养那几只大狼狗,根本不是想帮她看菜园,而是怕她红杏出墙背着他养奸夫。 江初芋看着那几只死皮赖脸的大狼狗,气得罚他重新把她的菜种回去。 那是年后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大地回春,万物复苏,院子里的樱花和鸢尾开得热闹。 顾泽洺休假来她这里小住。 江初芋立刻罚他给自己干农活。 “东边那垄土要再松一些,”她声音懒洋洋的,“要不是你的狗偷吃我的萝卜,这个月我就能腌萝卜吃了。” 江初芋靠在摇椅里,身体随着椅子轻轻晃动,怀里抱着香香,眼睛却盯着不远处在菜地里忙碌的顾泽洺。 顾泽洺背对着她,没应声,手里的锄头却依言往东边挪了挪。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一片,紧贴在结实的肌肉上。 江初芋眯着眼看他劳作的样子,心里很是愉悦。 管他什么传奇教父呢,来她这里,他就是一个贱男人。 “中午我们吃凉面吧,再腌个黄瓜切成细丝配烤鸭。”她流着口水提议。 顾泽洺没回头,但是江初芋看到他微微点头了。 春天的阳光太暖和,晒得人发懒。江初芋看他劳作了一会,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她隐约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擦过她的嘴唇。 一下又一下。 像春风拂过,又像蝴蝶停留。 是猫吧,她想。 香香总喜欢趁她睡着的时候偷偷舔她。 但那触感太轻柔,呼吸又那么灼热,不像是香香。 江初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然后就看到一张近在咫尺的帅脸。 顾泽洺双手撑着摇椅扶手,将她困在自己与椅子之间,俯身亲吻她。 见她醒来,他咬了下她的唇,没有丝毫惊慌,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格外深邃。 江初芋猛地坐直,后脑勺差点撞到他的下巴。 “你这个人……”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顾泽洺缓缓直起身,站在她面前,挡住了部分阳光。 他的影子笼罩着她,表情在逆光中看不真切。 “怎么跟个猫一样,”江初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吐槽他,“平时看着清清冷冷的,谁也不爱搭理,等人睡着了又巴巴地凑过来,又亲又舔的。” 她顿了顿,抬眼瞪他,笃定道:“你就是个贱狐狸精吧。” 顾泽洺闻言,嘴角微微上扬。 “那,你喜不喜欢贱狐狸?”他紧盯着她,嗓音磁沉,“喜不喜欢?” 江初芋愣住。 她看见他那双总是冷漠疏离的眼睛,此刻像燃着暗火,熠熠生辉。 许久,她轻轻点了点头,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顾泽洺眼中的暗火骤然明亮。他伸手,将她从摇椅上拉起来,然后自己躺上去,再将她拉入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背靠着他的胸膛。 江初芋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自己索取他的温度。 顾泽洺环着她的腰,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手从她的衣服下摆探进去。 “初芋。”他唤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耳语。 江初芋不自觉地仰起头,一声浅浅的呻吟从她喉间溢出。 他的吻慢慢下移,转而含住她的耳垂,用舌尖轻轻舔舐,往她耳朵里吹气,又叫了一声:“初芋。” “你到底想干嘛?”江初芋听得心乱,终于忍不住问,声音软得不像她自己。 顾泽洺低低地笑了声,胸腔的震动传到她背上,他松开她的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侧。 “没想干嘛,”他抱着她,轻轻晃动摇椅。“只是想告诉你……”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还有,谢谢你来过人间。 让我有人可爱。 - 完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