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梦玉檀深》 漪梦玉檀深 第1节 本书名称: 漪梦玉檀深 本书作者: 一枝嫩柳 本书简介: 纪绾沅贵为丞相嫡女,掌上明珠,又生得花容月貌,自幼便备受宠爱,日子过得骄奢淫逸,性子更是养得骄纵跋扈。 她爱慕京城霁月清冷,芝兰玉树的第一公子温祈砚,追在他身后死缠烂打数年之久,为了得他青眼,甚至不惜卑微伏低。 只可惜对方始终不将她放在眼里,对她的示好置之不理,全然漠视。 这没关系,只要她看上的就必要得是她的,正的不行走歪的,软的不吃上硬的。 纪绾沅让人弄来最烈的合欢药,她终于如愿以偿,与温祈砚春风一度。 当时恣意疯狂,纪绾沅神魂出窍之际,她诡异得知自己不过是活在话本里的一个恶毒愚蠢的女配。 温祈砚娶她的真实目的是亲近利用,为了替皇帝清除叛党余孽,她爹这个势大的丞相首当其冲,成亲不到两年纪家瓦解,她难产血崩而亡。 凭借处理丞相一案,温祈砚在御前站稳脚跟,一跃成为权臣新贵,越发瞩目。 次年迎娶他的心头白月,也是她的死对头过府,两人和和美美携手白头,她的儿子却备受挤兑冷落,最终也早夭死去! 清醒的一瞬间,纪绾沅登时满头大汗。看着男人清冷的侧颜,面色苍白无比,浑身如坠冰窖。 “……” - 温祈砚厌恶纪绾沅,她轻浮无知,蠢笨愚昧,除却那张漂亮脸蛋一无是处。 若非为了承接陛下诏令,搜集纪家营私佐证,一举拔除丞相党羽,顺势…周全两人阴差阳错之下闹出的“人命”,他迫不得已才娶了这个孟浪至极的女人。 本以为这段蛰伏的婚后姻缘会鸡飞狗跳,煎熬难受。 却没想到她竟一改往日令人憎恶的骄纵专横,变得善解人意,甚至避忌忍让。 或许…又是她耍的什么小花招罢了,为了引走他的视线,他嗤笑嘲讽。 可母亲提出要迎表妹进门的时候, 温祈砚想过纪绾沅会哭会闹会撒泼,甚至有可能如同过往那般无所不用其极阻止给他抬妾室, 唯独没想过她展颜点头答应了。 她居然…笑着答应了?! 闻知此事的温祈砚错愕不已,猛然折断手中笔墨,皱眉阴沉下脸来。 【恋爱脑清醒,上位者沉沦】 文章阅读指南: 清冷禁欲高岭之花世家公子vs肤白丰腴笨蛋美人(嚣张跋扈折辱他又抛弃他的恋爱脑女配(觉醒版) sc、he(文案女主视角有所误会) 先婚后爱|先孕后爱|高岭之花下神坛为爱发疯|真香打脸|追妻火葬 女主开篇即觉醒,但人无完人,她偶尔还是会犯蠢犯错。男主在喜欢上女主之前,对她十分厌恶,所以很狗。 非大女主爽文,跌跌撞撞成长型。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打脸 高岭之花 先婚后爱 追爱火葬场 主角视角:纪绾沅 温祈砚 一句话简介:禁欲高岭之花vs丰腴笨蛋美人 立意:种一棵树最好的时间是十年前,其次是现在。 第1章 烛火映照,昏暗的幔帐之内人影憧憧。 拔步床两角悬挂的玉钩因不堪震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上好的锦被压垮幔帘掉落在地上…… 平日里宛若松雪般寒冽好闻的气息,在药物的作用下,转变得滚热炙人。 纪绾沅觉得她的腰身快要被折断了,她自幼身子骨柔软异于常人,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欺负”。 伴随着风雪的滚动压垮,她觉得呼吸都困难到了极致。 再然后,脑海当中走马观花闪过一些抄家流放的画面,她觉得身下疼得厉害,她的意识迷糊,神魂出窍,那种感觉就像是话本子里形容的鬼混飘然。 这种感觉还未适应,画面转向精美奢靡的内室当中,珠帘玉幕泛晃着光芒,有人在她耳边奔走大喊,吵得令人崩溃, “不好了!血崩啦血崩啦!” “少夫人要不成啦!” 似乎是太医还是郎中在吩咐,“拿水来,取人参汤来吊气,或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快把大人请来…”,她的贴身丫鬟翡翠也在叫,还抓住了小丫鬟问人怎么没请来? 小丫鬟支支吾吾说已经去请了,只是大人事多忙碌,不得空过来,让郎中稳婆尽力照看。 “我们家小姐产育,大人怎么能不来!她可是为大人生儿育女!若是出现意外呢!我家小姐她这些年——” 话没说完就被郎中和稳婆追问小丫鬟的话茬给打断了,“少夫人情况糟糕,眼下必须做出抉择,大人可有带话,保大还是保小?!” 那小丫鬟说,“大人说……保、保小。” “不可能!那我家小姐怎么办?!” “……” 梦里吵吵嚷嚷,无比厉害,没多久之后,忽而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划破天际。 映亮了整个屋子,铜镜当中显出一张美丽却又狰狞苍白的小脸。 “啊——!!!” 锦衾被瞪开,纪绾沅猛然睁开眼睛,她正襟危坐起,整个人瞪大眼睛,捂着心窝大口呼吸。 “哎呦,我的小祖宗,是不是又梦魇了?” 听到动静的纪夫人,连忙抛下手里的事情,从外面绕过屏风大步走进来,抱着床榻之上从梦中惊醒而浑身冷汗,血液凉透的娇娇娥。 “娘在这,别怕别怕……” 纪夫人心疼将自己的独女给抱住,拍着她的后背,让小丫鬟快去端参汤来。 “娘在娘在……” 在自家母亲温柔呵护的怀抱当中,纪绾沅渐渐回神。 她、她又梦魇了…… 数不清是第几次。 此刻回神,抬头看去,见到不远处妆奁台的铜镜。 镜中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不好看,到底比梦中好上不少,至少没有面容惊愕,眼球都僵突出来,显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娘~~~”一想到那副挥之不去的惨死画面。 纪绾沅耷在纪夫人肩膀上的小脸,害怕埋入她的肩窝当中,小猫似地蹭哭起来,声调更是转了十几个弯弯道,哼得叫人揪心动肠。 泪水和汗水都黏融到了一起,她的手紧紧抓着纪夫人。 闻言,纪夫人心都要碎了。 说她爹已经再下帖子给大内的御医了,最迟午后就会过来,届时给她再看看。 还骂前面的太医一点都不顶事,她都吃了快一个月的药,身子骨还不见好,怎么反倒是魇得越发厉害了,真是庸医,噼里啪啦云云不断…… 若是之前自家母亲这么责骂太医,纪绾沅完全不会在意,甚至还会跟着骂以泄心头之愤! 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诡异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再也骂不出来了。 甚至觉得她母亲实在是有些嚣张,太医是宫内的人,御用的好手,就算是官阶不如她的父亲。 可人家到底是来帮她瞧病的,这是圣上的恩典,怎么能这般辱骂?说什么庸医不庸医,那不是打圣上的脸吗?能进太医院的人可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也难怪后来纪家倒台,太医院上过纪家门的太医们个个参纪家人嚣张跋扈,行事作风甚至凌驾于皇权至上。 她梦里得知的那些事情……正在诡异的回转应验。 思及此,她连忙道,“好了娘,女儿就是……心悸,做噩梦而已,不关太医们的事情,您…不要再骂…不要再说了。” 纪绾沅擦擦泪珠,耸吸着鼻尖劝道。 看着眼前娇气女儿一副虚弱无力,耷拉着脑袋的模样,纪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察觉她的不同以往的反常,应着说好好好,不讲了。 人参汤很快就端上来了,往日里倒是没什么,现如今梦里她产育血崩的时候,郎中要的就是人参汤。 眼前再看这碗盏盛着的浓郁汤汁,她便下意识反胃,甚至觉得恐惧。 纪夫人端过来时,纪绾沅闻到汤味,实在没忍住,伏案哇地吐了出来。 “沅儿!”纪夫人给她拍着后背,“你不要吓娘啊…” 纪绾沅用帕子捂着嘴,死盯着人参汤,“快、快把这东西端走!” 话刚说完又干呕起来,因为没吃东西,没吐出什么,就呕了一些酸水。 等缓和过来是半炷香后,整个人趴伏在床沿,长发披散在身后,部分拖到了地上,配上她苍白的脸,这刻还真是宛若女鬼。 “……” 漪梦玉檀深 第2节 午后,太医来了。 这次来的是宫内德高望重的院首,符太医。 这位太医年岁很大了,已经快要致仕,轻易不给人瞧病了,只为太后请平安脉,是纪丞相心疼爱.女,几次求到御前,点名要这位太医来给纪绾沅瞧病,陛下恩准的。 符太医身子骨不大稳健,走得很慢,纪夫人挂心女儿,对太医只给了第一面的好脸,随后也不管不顾,催着他能不能快一些。 从半开的窗柩看去,纪绾沅瞧得真切,想让她娘对人太医温和有礼些,却没力气起身说话。 没一会,太医行至于幔帐之外,为她盖上丝帕把脉。 “烦请纪小姐换一只手来,下官再看看。” 纪绾沅听话照做,纪夫人却在旁边很急,也不知道这符太医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医术真的可以吗? 小半盏茶的功夫,把好脉了。 纪夫人忙问,“太医,我女儿的身子骨究竟如何了?” “前些时一直在吃药,却也不见半点好,近来越发梦魇得厉害,方才连参汤都吃不下去,闻着味道便呕酸水,吐得厉害,此刻人虚弱不堪,我实在担心啊。” 面对纪夫人一连串的陈述,符太医蹙眉,欲言又止,仿佛有难言之隐,在思忖着如何开口。 见状,纪夫人越发担心起来,莫不是她的掌上明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思及此,纪夫人再也克制不住,厉声让太医快说,莫要这般吞吞吐吐吓人了。 听到自家母亲不耐的语气,纪绾沅觉得她有必要起来周全挽回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处。 但她真是害怕梦里的事情发生啊。 于是费力撑着身子骨爬起来,气若游丝道,“娘……暑热难挡的天里,符太医能够过来帮女儿瞧病已然是大恩,您不要这样。” “太医,实在是劳烦您了,绾沅母亲是关心则乱,并非对您不敬。” 纪夫人和符太医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符太医,意外至极,这位丞相之女,他早年可是见过的,仗着丞相独女之势,骄纵蛮横,如今竟然这般讲理温婉? 听着她虚弱娇气的声音,绵绵软软,可怜兮兮,还真叫人生不起气来。 “无妨。”太医道,“纪夫人,有关于纪小姐的病…人多眼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纪夫人还以为符太医是怕纪绾沅听到她自己的“病情”而加重,连忙将人给请到了隔室。 人走后,纪绾沅瘫倒回去,她在心中忍不住忐忑。 这位符太医会不会看出她的病症了? 不,不可能。 她这个病应当算心病吧? 之所以开始做噩梦惊醒,是因为前些时日她和…温…温祈砚……这样那样之后…才频繁的梦魇。 提到这个男人,想到他寒若冰霜的侧颜,危险冷漠的神态,以及惊骇叫人吃不消的强势,还有他对她的绝情… 纪绾沅便忍不住揪紧了锦被,腿骨都有些打颤。 “……” 回想当时,恣意疯狂,她扛不住他的凶戾,最终思绪飘忽,然后犹如鬼怪般未卜先知,诡异晓得一些后来会发生的事情,这才被吓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那太医纵然神通,怎么可能通过把脉得知她脑子里那些诡异事件? 医术又不是会读心术? 纵然是会读心术,也要看着她的脸来猜一猜吧,他就是把脉而已。 应当把不出什么的,纪绾沅这样安慰着,呼~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暂且称为“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 丢脸是其次,主要是危险!毕竟事关父亲和母亲还有纪家。 没一会,纪夫人折返。 纪绾沅听到脚步声,刚要起来,却听到她娘屏退了内室伺候的小丫鬟,就连她贴身的翡翠也打发了出去。 随后撩开幔帐,对上她母亲略是严肃……且生气的面庞。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不是吧?真知道了? 她脑袋瓜子转来转去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即将要面对的应对之策。 却忽而听到她娘深呼吸一口之后厉声质问,“绾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仿佛被当头一棒打懵的纪绾沅,仰面歪头, “…啊?” 作者有话说: ---------------------- 来啦来啦,我带着新文走来啦。 开文啦开文啦,喜大奔庆!开文大吉! v前日更!有事我会请假的,小宝们求收藏~[求你了] 推荐一下我的另一本同题材连载文,已经正文完结啦!正在写甜甜番外中,《替姐姐嫁入宅门的第四年》点击作者专栏就可以看啦~ 文案如下: 卫家府第败落,嫡姐另攀高枝以后,为周全里外的面子,家中不受宠的吟鸾被迫接手了她和卫家的姻缘。 替嫁的第四年,卫家门第日渐兴旺势头猛涌,长姐攀附的高门婚情却不顺意。 逢春三月,母亲父亲领着和离归家许久的长姐登了卫家门,叫来吟鸾, “这门亲事本就是你长姐相让于你,如今你占了四个年头也该还给她了。” 本就不喜吟鸾的婆母收了好处,也用施舍指点的语气道,“你入我们卫家门多年没有身孕,你姐姐愿意帮着开枝散叶是你的福气。” 小姑往日里便与长姐交好,如今自然站她那头。 原以为还有她朝夕相处多年的枕边人能否了这事。可自打长姐进门,卫如琢的目光总有意无意落到长姐的身上。 吟鸾唤了几声不见他应,是扯了他袖子,方才见他回神。可他也叫着长姐闺名,“沉檀说她不争大房,只为平妻,你看……” 怔顿的吟鸾瞬间哑然,这门由她填补才得圆满的姻缘,如何怎么全成了她在为难? 她在卫家汲汲营营的这几年算些什么? 到这一刻,吟鸾方才顿悟,不论亲缘抑或情爱,纵然她再低入尘埃,也难以奢求一丝爱重。 千言万语化为悲戚乌有,良久她才垂眸,轻声道,“既然如此,那便和离吧。” * 卫如琢眼里的祝吟鸾,虽娴静温婉却过于怯懦,年岁小得没有一丝鲜活气,更不懂得任何情爱欢意。 她纵然安分贤良,美得出尘,在他眼里始终带着木讷的呆板。 所以在她提出和离之时,他虽诧异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气话。女子和离之后难以再嫁,娘家不喜又不容,过不了一些时日她便会哭着回头。 没想到,这一等,竟等来了她再许良人的消息。 他神色铁青,面目狰狞看着刺目喜帖之上的男人名讳。 那是位列高门之首,人人不敢与之得罪的天子近臣。 * 沈景湛出生便贵为侯府世子,年少高中被提拔到御前,惊才绝艳之下又是一副玉郎长相,如此天之骄子,世间之物与他而言唾手可得。 唯一失意便是心尖喜爱的姑娘早早便嫁了人。 但嫁了又如何?祝家长女拜高踩低,卫家儿郎贪得无厌…… 隐忍多年,蛰伏已久的沈景湛晃着杯中酒水,修长指骨摩挲着珍藏多年的少女小像,垂眼掩下眸中的阴深暗沉。 * 成亲之后的吟鸾偶然得知,她再嫁的如意郎君并非表面那样的温润如玉,清朗无害。 卫家门第攀升是他做的,长姐和离亦与他有关,就连她和他的每一次相遇都并非偶然。 这铺天盖地的一张密网,处心积虑所有的一切,根本是为抢夺她而来。 【凭何后来者居上,因为他又争又抢还会伪装】 阅读指南: 清冷禁欲(bushi权臣大佬vs柔美娇怯小官之女 慢热感情流|女非男处|女主视角先婚后爱,男主暗恋多年蓄谋已久|前夫全员火葬场|男二上位 男主只对女主纯良无害温润如玉,对外杀人如麻不近人情。 第2章 氛围有一瞬间都处在死寂的沉默当中。 纪绾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蹙眉道,“娘,您胡说些什么啊?” 什么孩子? 她怎么可能会身怀有孕? 等等……不对…… 她的视线渐渐往下,心中恍悟。 想到那日疯狂之余,俊脸之上盛着怒意和冷漠的男人,在她那什么长久停留,甚至夸张到弄脏她喜爱裙裾的画面。 不会吧? 纪绾沅冷不丁噎了一口沫,脸色吓得越发白,手越发揪紧了柔软的被褥。 她恐惧这个孩子的到来,又有一件事情应验——她怀孕了。 漪梦玉檀深 第3节 将来纪家瓦解倾颓,她产褥血崩而亡的事情还远吗? 天呐! “娘、娘娘娘……”她吓得唇舌打颤,连声叫了好几句娘。 “这个孩子不能要,我要打掉,您快些给女儿准备落子汤来,现在就落掉!” 现在一了百了,总比之后产育的时候叫她一命呜呼强。 只要没有这个孩子,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事了。 边说边想,她的脸色比哭都还要难看,“您让太医用最好的方子,抓上好的落胎药熬成汤,女儿怕…怕疼。” 纪绾沅死死攀拽着纪夫人的手腕,一副快要被吓哭的模样,六神无主到了极点,额头上满是密密麻麻的细汗,唇都在颤抖。 “不……不能要。” 乍然得知她身怀有孕的纪夫人,惊愕过后震怒不已。 暂时安顿了符太医封口,她即刻就过来“审问”她这背地里荒唐闹出“人命”的女儿了。 可才一句话过去。 纪绾沅的神色起先就像是不解,观看她反应的纪夫人还以为她被人欺负了。 毕竟她这女儿虽然骄纵跋扈,可样貌和身段都是一等一的好,万一真是有些个登徒子欺负她,那可怎么办? 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她身份尊贵,有父兄护着,放眼整个京城,谁敢惹她? 可后面看她慌慌张张就像是恍然大悟的模样,明显是知道她的身孕究竟是怎么回事,叫她怀孕的那个男人是谁。 纪夫人眼睛一眯,刚要逼问,不防纪绾沅抓着她的手颤抖着声音说不要孩子的话。 “你……”此刻的纪夫人就算是生气,也心疼坏了。 她长叹一口气,从旁边取了帕子给纪绾沅擦拭脸上的冷汗,握着她冰凉颤抖的手。 “沅儿啊,你先冷静下来,告诉娘究竟是怎么回事。” 纪绾沅咬着唇不愿意说,她就是要让纪夫人去抓落胎药来,让她吃了打掉。 纪夫人耐心哄了一会,不得不拿出架子训斥了她胡闹!说这个孩子来路不明,就算是要落掉,也得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到底是谁敢辱她亲女,欺负到丞相府的门前,还扬言要让对方付出代价。 听到付出代价四个字,纪绾沅毫无有人撑腰的底气爽感,只觉得惊恐。 哪里是对方辱她,分明是她给人家下了能药畜.生的合欢药,把人家给辱了,这才闹出来的人命。 当时她被吓傻了,回来之后一直想着那些诡异的话本画面究竟是不是真的,居然忘记喝避子汤,过去一个月了,居然就有了孩子。 她怎么那么蠢啊?!纪绾沅头次在心中痛恶自己的愚昧。 明明她产褥血崩的画面一直循环往复在脑中闪现,简直不分白天黑夜了,她怎么还想不到要喝避子汤的事情。 思及此,她忍不住手握成拳,砸捶自己的脑袋。 见她怕是疯了,纪夫人连忙拉住她,语气又软了下来。 还没说什么话哄一哄,纪绾沅催着她快点去叫太医开药方,说这个孩子不落掉,她一定会死的,而且死得特别难看,就连整个纪家都会出事的,没有人能够逃得掉。 言罢,眼泪珠子扑簌而下,呜呜呜仰头大叫。 纪夫人抱着她哄,说没事的,她爹是丞相,一定会护着她,如今纪家得脸,谁敢动纪家动她?还让她死得特别难看,想想都不可能发生。 让她不要哭了,给她擦着眼泪,企图安抚下来,让她快些把孩子父亲,那个男人给说出来。 “母亲,女儿不、不能说。”她哭得太猛了,上气不接下气打哭嗝儿,“您、您就听女儿的,快去…” 见她实在无法沟通,纪夫人也是滋火了,戳着她的脑袋瓜,恨铁不成钢,“去什么去!” “你知不知道太医说什么!” “你若是不要这个孩子落掉了,那你终生都不能再怀孕做母亲了!” 纪绾沅又是一愣,“…啊?” 那……算是好事还是坏事?是好事的吧?她在想。 可是她娘一锤定音,“所以这个孩子必须留下。” 纪绾沅,“……” 当日夜里,温家宅院的书房,灯火通明。 卷起来的信笺靠近烛火即刻便烧了起来,燃起的火光映照着男人丰神俊朗又清冷异常的面庞。 他冷眼看着信笺被烧尽,随后慢条斯理拿帕子擦拭着他修长如玉的指尖一言不发。 书房门被推开,温父走了进来。 “可曾查到什么端倪了?” 男人还是不语,他垂眼看着桌上的布防图以及书卷。 “还是一点线索破绽都没有吗?”温父的眉头皱起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一月以来,他这出色的儿子越发寡言少语,甚至给人森寒阴沉的感觉,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据他派出去的人查访,这一切发生于月余之前,他同丞相嫡女纪绾沅见面之后。 那日他几乎是一夜未归,清晨回来的时候,虽然看着一切如常,可耳后一片隐现出潮红一片。 撞见他归家的家仆说他眸色阴沉吓人,月白衣衫虽然整洁齐整,可他的步子迈得比往日快些,面色不太好看。 就是自那日起,他话少不说,偶尔会走神。 陛下交托下来的事情倒是一直在做,也没耽误进程,可饶是如此,还是没什么额外的收获。 良久之后,端坐着的温祈砚仿佛像是回神了,他道了句,“没有。” 对于这句久违的答复,温父又瞧了他一眼。 见他不再说话,便主动道,“这些时日查访幽州矿业一事,你也紧绷了许久,既然没有线索,那便再想想旁的法子吧。” “纪家盘踞朝廷多年,纪丞相身居高位,幕僚众多,况且他做事一直滴水不漏,十分不好对付,幽州若真有矿业,那定然藏得很深,一时半会查不到,也属正常。” 温父继续宽慰,“若真的好查,想来纪家也不会困扰君主多年,成为陛下的心腹大患。” “今日天色不早了,你早点歇息吧。” 温祈砚淡嗯一声,他翻看着书卷,“父亲也是。” 话都已经说完了,可温祈砚还是不动。 温父离开到门口,想到了些什么,转过身来告知温祈砚。 “前些时日纪丞相一直上表恳求陛下让太医院首给他的女儿瞧病,陛下恩许,今日那符太医已经去了。” 温祈砚看起来没什么反应。 温父接着道,“听说太医早些时便去了许多个,可还是没治好,也不知他那女儿究竟是生个什么病。” 话说完了,伏案的俊美男子还是不为所动。 温父收回目光,径直离开。 在他走后好一会,看着书卷的男人翻动当前页的速度比平常略慢了一些。 但依旧面不改色,没有波澜。 “……” 翌日,丞相府内,纪夫人还是没有从纪绾沅的口中问出什么来。 只能将这件事情告诉了纪丞相。 闻知此事,纪丞相同样惊怒。 他当下就让小丫鬟把纪绾沅给带来,纪夫人连忙拦下,“你是不知道近来沅儿的身子骨虚弱吗?还叫人把她带来听你训斥。” “符太医说了,她前些时日吃的药冲了脉,胎象不稳,若是不好生歇息,只怕保不住。” 纪夫人递了一个眼神给她的义子纪凌越,让他帮忙从中劝和。 若是放在之前,不论纪绾沅闯出多么天大的祸事,纪丞相再生气斥责纪绾沅,不等纪夫人开口,纪凌越已经开口从中劝和了。 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竟然破天荒的没有开口。 仿佛失神一般,待她提醒了才说话。 对于纪凌越的失神,纪夫人没有多度深想,只认为是纪绾沅身怀有孕的事情着实叫人震惊了,他没缓过来。 这不,眼神递过去,他便帮忙从中劝和了。 在温润义子的安抚之下,纪丞相勉强冷静下来,“都是你往日惯坏了她!” 骂归骂,到底是心疼女儿。 还是放下手中事情,亲自过去纪绾沅的庭院探望。 听到贴身丫鬟翡翠说她父亲过来了,纪绾沅吓了一个激灵,连忙起身。 纪夫人走得快,见到她动弹,连忙给人按下,“符太医的嘱咐你都忘记了?他让你好生休养,别大动大闹。” “爹、爹……女儿给爹请安了。” 纪绾沅一眼看到紧随其后的自家父亲,那脸严肃沉厉,吓得她整个人一哆嗦,揪着被褥,缩着脑袋,嗫嗫嚅嚅请安,活像是鹌鹑。 纪夫人瞧了纪丞相一眼。 纪丞相才没接着审视,而是坐下来。 “你母亲说你怀孕了。”纪丞相的语气不太好。 纪绾沅啊嗯了一句,声若蚊蝇说是又点头。 正想着她爹会怎么拷问,她要怎么应付,便听到晴天霹雳的一句, “孩子父亲是不是温祈砚?”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漪梦玉檀深 第4节 第3章 此言一出,纪绾沅仰头错愕,“……” 她爹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同样震惊的还有纪夫人和纪凌越。 纪凌越还好,情绪没有过分外露便已经隐藏回去了,他站在一侧沉默着没说话。 纪夫人当下便反问,“沅儿,你父亲说的话可是真的?你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温祈砚?!” 都说知女莫若母,纪绾沅又是个不怎么会藏得住事的人,纪丞相措不及防逼问,她错愕之下已经露了马脚。 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反应过来的她连忙摇头,“不…不是他!他无比厌恶女儿,往日里都不拿正眼瞧我,怎么可能会跟我有些什么?” “爹,娘,你们就不要乱猜乱说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是……是别人的!”至于是谁的,她暂时还没有想好。 说着说着,纪绾沅的声音低下去,心里琢磨着主意,把锅扣到谁的头上? 不如就说她看上了一个戏园子里的伶人,仗势强.夺,不小心玩脱了,然后就有了,她害怕东窗事发,拿钱打发人,谁知道对方是个卖艺不卖身,有气骨的,居然上吊死了,所以那个男人死了。 这样的话会不会漏洞百出?应当还好吧? 心里已经想好了,可面对自家老父亲那张严厉不减反而越发凶的脸,她就说不出来。 不敢跟纪丞相对视,只能垂眸垂脸,“不……不是温祈砚,这是戏园子一个伶人的。” 心一横闭眼道,“他死了,你们也不要去找他了。” 就算是纪绾沅这么说了,纪丞相已经不会再相信。 从纪绾沅的反应当中,已经得到了笃定的答案。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别的佐证,否则他也不会诈她的话。 实际上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前,他已经察觉到了猫腻。 温家坐职御史台,温父任御史大夫,温祈砚去年又被陛下从谏院提到了御史中丞的位置。 一直在暗中监察百官,他们纪家尤为“监察重点”,底下人察觉到猫腻之后,即刻禀告,纪丞相怎么会不知道? 他从去年便一直让人看着温家,那温择不是个省油的灯,生出的儿子温祈砚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在梁京世家当中,也算是罕见的翘楚了,不论是样貌还是文采手腕,都很惊艳出色。 甚至引得他的掌上明珠追逐多年,在家中历来放肆骄纵的大小姐,竟然为了得到他的青睐,对他卑微伏低。 若是他的女儿能够引得这个男人折腰,变相收服他到纪家的阵营收为己用自然是好,只可惜对方不识抬举,对纪绾沅的示好置之不理,全然漠视。 别说青眼,都没用正眼都没有看过纪绾沅。 不能用,那便是变数,将来还会是敌人。 今年,温家动作频频,纪丞相不仅加派人手盯着温家,还叫人留意了他的女儿,避免她跟温祈砚交际过深,出了什么问题。 原本也跟纪绾沅讲过,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让她别喜欢温祈砚了。 可她就是不听,娇娇美美的姑娘,性子却倔得跟牛一样,非要用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 月余之前。 她也不知用什么方法竟然约到了温祈砚赴宴见面。 当夜发生了什么,纪丞相不知道,他那几日忙着幽州矿业开采的事情,是后面得知的。 当时他也没想过,两人居然有了情.事? 毕竟从那天回来,纪绾沅便一直做噩梦惊醒,太医把脉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道心悸受惊。 纪丞相猜想,很有可能是温祈砚威胁恐吓了她,不允许她再胡搅蛮缠,把人给吓狠了。 他这女儿虽然性子闹腾了一些,到底是姑娘家,温家子早年在刑部历练过,为人寡言少语,清冷冰寒,常年漠着一张脸,应当是吓到她了。 为此,他给纪绾沅出气,暗中折了不少温家旁系商铺的营业和官职晋升,以做警告。 饶是如此,纪绾沅的身子骨也没好,现如今还怀孕了。 一诈,果然是他。 暂且不管究竟是谁主动,引发了这场情.事。 既然都出“人命”了,自然是要周全。 “老爷……这要怎么办啊?”纪绾沅还是问什么都不肯承认,就说是什么戏院伶人的,一口咬定对方被她弄死了,尸身都找不到了。 纪丞相思忖一会,没有再问纪绾沅,只叫她好生养护身子,让纪夫人照看好她,这件事情他会处理,随后带着纪凌越离开。 闻言,纪绾沅还在想处理些什么?落掉就是最好的!一辈子做不了母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日后实在不行,就像是哥哥一样,认个孩子带回来膝下养着不就好了?这不比自己生的强? 生孩子搞不好……会出事的。 不会是会出事,而是她一定会出事。 “娘,爹还要怎么处理?”纪绾沅可怜巴巴问,“您和爹还是不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吗?” “没听见你爹说的话?你要好生保养身子,别的就不用想了。” 她怎么不用想?!这件事情困扰她许久了! “依女儿看,这个孩子干脆就落——” 话没说完就被纪夫人给打断了,“好了!不准再提什么落不落,打不打的!” 纪绾沅被吓到了,话憋了回去,眼泪珠子在打转,纪夫人还从来没凶过她,这两日可是频繁凶了好多次。 见她瘪嘴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样子,纪夫人还是没办法继续凶下去了,叹气哄她,“好了,娘也是挂心你,怕符太医说的是真的,你日后无法做母亲怎么办?” 纪绾沅靠窝在纪夫人怀中,“不能就不能吧。” 她刻意气哼哼,“真要是有了孩子,像女儿这般不省心,还不是给母亲添烦恼。” 知她又在撒娇,纪夫人戳了戳她的鼻尖,“鬼灵精!你还知道自己不省心了?” 纪绾沅小脸皱做一团,咕咕哝哝没反驳,“……” 回书房的路上,沉默许久的纪凌越开口了,“父亲,沅妹的身孕…您欲做何打算?” 纪丞相瞧了他一眼,“你觉得呢?” “儿子不敢妄言。” “可以说来听听,毕竟……都是自家事,绾沅是你的妹妹。” 纪丞相后面这句话仿佛意有所指,纪凌越怎么会听不出来。 良久之后,他道,“儿子想,不论父亲做什么决定,必然是深思熟虑之后最好的结果。” 纪丞相笑了一下,“话虽如此,天意却不好揣测。” 天意…… 到底是哪个天?天子,还是……纪凌越下台阶时掀开眼皮仰头瞧了一眼。 纪绾沅忐忑一整夜,翌日得知她父亲去了温家,吓得在院子里团团转。 她要出门出不去,因为纪夫人禁了她的足,除却贴身丫鬟翡翠之外,庭院这边都换成她母亲身边的老妈妈,为了看住她。 “翡翠,你知不知道父亲和母亲去温家做什么?” 父亲不是很避嫌吗?常说什么文官不宜过分往来,很少接世家各族的帖子,别提去谁家了,他今儿怎么去了?必然是为了她的肚子! 见纪绾沅目露凶光,咬牙切齿看向她的肚子,翡翠怕她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连忙哄她转移注意力,说纪夫人出门之前亲手给她做了糖糕,热乎着呢,让她尝尝。 本来没有胃口,可也的确是饿了,原本只想吃一口,但没想到一口接着一口。 她左右手各拿一块,泄愤似的左右循环各来一下,就这样吃完了好几块。 翡翠见她总算是安静下来,又哄了她好一会,让她别担心,丞相和夫人还有大公子一直都疼她,肯定会护着她的。 “翡翠,你也不懂我……”纪绾沅唉声叹气。 接下来事情真的会有转机吗?会不会接着像话本里的一样发展? 她焦急,但又被困在这里无计可施,好像在等死一样,温家那么危险,父亲母亲怎么还往里面钻? “……” 此刻的温家厅堂,下人都被屏退了,气氛僵滞。 温夫人接到纪家拜帖的时候,不知对方来意,便去找了温父。 温父前脚刚到家,纪丞相及其夫人后脚便到了。 看着纪丞相和纪夫人的样子,似乎…来者不善。 果然,一入厅堂,便道有要事相商,建议温夫人清场。 不知道纪家人葫芦里卖什么药,温大人和温夫人对视一眼,温夫人叫身边人把伺候的人都屏退了。 没想到何止是要事,简直是晴天霹雳。 纪家小姐怀孕了,是温祈砚的孩子? “不、不可能!”温夫人惊愕到即刻反驳,“祈砚那孩子我是了解的,他厌——”恶字还没出来,就被温父的急急咳嗽给掩视了回去。 温夫人立马改口,“他厌近女色,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荒唐事情。” “是吗?”纪夫人还没反驳,纪丞相皮笑肉不笑道, “不如找温公子来问问,看看他怎么说的?” 两家正在对峙,门扉忽然被叩响,下人提醒大公子回来了。 众人看去,门口伫立的颀长清俊身影不是议论的当事主人公还能是谁? 温夫人急急起身走过去,“祈砚,丞相大人说你和纪——” 话没说完,清冷公子淡淡开口,“母亲。” “孩子的确是我的。” 漪梦玉檀深 第5节 作者有话说: ---------------------- 今天家里比较忙,迟到更新一会,下次不会啦[彩虹屁] 第4章 温夫人愕然,瞳孔骤缩第二次,“……” 温祈砚亲口承认纪绾沅肚子里孩子是他的这件事情,比方才纪丞相和纪夫人说出来要有冲击力多了。 她简直不知作何反应,失态站在原地,脑子发懵,还是温父过来,轻声提醒她回神,方才将人给劝了回去坐着,但依旧是怔顿,没想明白的。 纪丞相看向温祈砚。 对方波澜不惊走进来,先跟温父温母请安,随后才向他见礼,倒是不卑不亢。 “本丞相还以为温公子会不认呢。”纪丞相冷呵一句。 温祈砚目光淡漠,还不曾开口,温父便已经接了话,“丞相大人说的哪里话,既然误会闹清楚了,纪小姐怀的又是我们温家后嗣,自然要认。” “认——”什么认? 温夫人回神了,还是觉得不相信,她亲生的儿子她清楚,历来不近女色,对于纪绾沅更是无比厌恶,怎么可能会跟她行房做亲密的事情,还……怀了一月有余了? 饶是温祈砚亲口应了,她还是觉得不妥,所以下意识要反驳,但话没说完,就被温父以暗示的眼神制止了。 “怎么,你们温家门庭高?我们纪家高攀不上吗?”纪夫人听出温夫人的意思,呛了一句。 “夫人误会,内人并非此意。” 纪夫人冷哼,“不是这个意思,那又是何意啊?” “我女儿花容月貌,性子灵动,又是嫡出独女,还配不上你家温大公子了?” 言及此,纪夫人冷眼扫了一下温祈砚。 样貌生得清绝又如何,性子冷得像块冰,一看就不是疼人的。 想到往日里,纪绾沅回家诉说在他这里受到的冷待,纪夫人就越发看不上温祈砚。 纵然人品相貌家世手腕,千好万好位列京城第一,对她女儿不好,那都是虚的。 “夫人息怒,且容我等商议一二。”温父笑着安抚。 温家不是小门小户,也是一等一的世家大族,下点面子就够了,也不能过分放肆,纪丞相制止了纪夫人继续发难。 他转而问温祈砚,“此事,温大公子要如何处理?” 众人静默,纷纷朝安静的俊美男子看去。 他落座之后便一直静默,神色平淡,听着两家呛吵,一句不曾开口,置身事外到仿佛看旁人的事。 此刻,面对纪丞相的责问。 他又再次平静启唇,“我会迎娶纪小姐为妻。” “……” 半炷香后,纪家人走了。 温夫人迫不及待逼问,“祈砚,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居然说要娶纪绾沅为妻?!那个嚣张跋扈,骄纵放肆的纪大小姐能娶回来吗? 这句话脱口而出,她又道,“你跟纪家那大小姐究竟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你真的?……” 真的跟对方行房了? “还是你有什么难言之隐?你说句话啊?” 温父接话,“这件事情孩子自有定夺,既然……” 温父扫了温祈砚一眼,笑着哄温夫人道,“那纪家的门庭不错,纪小姐也生得好,跟咱们儿子也算相配了。” 没有外人,温夫人再按捺不住表达不满,“配什么配?老爷你是疯了吧?丞相之女纪大小姐的名声你是没听过吗?更何况祈砚不是厌恶她?” “这些事情都不算什么,夫人冷静冷静,消消气。”他把下人端上来的茶水双手递给温夫人。 温夫人接了一口没喝又重重搁下,“当初那纪小姐纠缠祈砚,我不知她名声跋扈,问你这事能不能成?老爷是怎么跟我说的?” “陛下最忌功臣结势,纪家位置太高,若让咱们儿子迎娶那小姐,只怕是要被盯上。” “现如今倒是不忌讳了?” 说到这事,温夫人越发急了,她没好气瞪了温祈砚一眼。 对方感受到她的目光,起身,“儿子书房还有要事,先不陪父亲母亲说话了。” “你——!”温夫人噎了个实在。 人走远之后才来呛温父,“看看你的好儿子!” 没了人在,温大人越发赔着笑哄温夫人。 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将人给安定下来了,温大人离开正厅过去温祈砚的庭院书房寻他。 还没开口,温祈砚便道这是圣上的口谕,让他迎娶纪绾沅过府。 即便是有了心理准备,可亲口听到,温大人还是忍不住沉默。 转而他问起,“陛下已经知道了你和纪家小姐的事情?” “是符太医。”温祈砚淡声回道。 他翻阅着书卷,看着幽州的地势图和近三月的人员进出名录。 “原来是符太医。” 想想也说得通,陛下一直盯着纪家,纪丞相三番五次让太医去给纪绾沅瞧病都没看出什么,后面又点名要请符太医去看。 这把出喜脉的事情,纪家人定然已经封了符太医的口。 可再怎么封,哪里能够瞒得住天子? 陛下只需要一查,便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难怪晨起时陛下宣你进宫。” 必然是要亲口询问温祈砚,他和纪小姐的事情是否属实。 纵然明晰到了这个份上,温大人还是要问一句,“你确定她怀的是我们温家血脉吗?” 用这样的话揣测世家闺阁小姐着实不好,但那纪家小姐可不是寻常闺秀,什么女红女训的她历来不做。 整日抛头露面,甚至可以说是斗鸡走狗了,还……出入戏园子,与外男说话毫无忌讳。 温大人也是担心,不得不开口求实。 温祈砚眼睫微顿,想到那日同样令他罕见的落红,纪绾沅疼得冷汗直落皱巴巴的小脸… 随后道,“嗯。” “行。”得了这句话,温父也不再多问, “既已决定求娶,那我便让你母亲认真筹备,上纪家门提亲。” 这件事情还得越快越好,免得纪绾沅月份大了,被人看出端倪。 即便知道日后孩子降生恐怕也藏不住,但是能藏多少是多少吧。 纪家这边也做了裁定。 亲事要结,不单是为了纪绾沅的身子,全了她的心愿,还有朝政的干系在里面。 纪丞相跟甚少反驳他意见,但这一次开口说不妥的纪凌越道,“温家一直自诩清流,又在御史台做大,奉圣谕彻查百官,我们纪家可始终是被盯着的。” “这亲事一旦结了,两家有了干系,温家还想脱身干净吗?”纪丞相笑。 纪凌越眉心微蹙,“儿子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今日晨起线人来报,温祈砚入了大内,回来之后便说要娶妹妹,恕儿子斗胆,恐怕有局谋划。” 在他说话的时候,纪丞相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纪凌越自然察觉到了,他讲,“父亲早些时不是已经为沅妹挑选了一个合适的夫婿在做培养,方便日后以招赘入府吗?” “儿子还是觉得不要去淌这浑水,免得有人趁乱摸鱼。” “还有呢?”纪丞相让他一次把话说完。 纪凌越接着道,“温祈砚为人深不可测,城府颇多,妹妹心思单纯,性真直率,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会吃亏。” 纪丞相的手敲着案桌面,“你说的这些话的确有理。” “但凌越啊。”纪丞相看着他,“天意如此,要瞒天过海,某些时候就不得不顺势而为了,你明白为父的用意吧。” 纪凌越:“儿子……儿子明白。” 纪绾沅被困了一整日,她在内室百无聊赖走来走去,最后单手托着腮帮子在桌上转进贡才有的骨玉瓷杯。 因为技术不精,频繁走神摔了好多个,最后她实在是恼怒了,跺脚一拂袖,把桌上的名贵玉盏全都给摔了,闹着说要出去。 可纪夫人身边受命守门的老妈妈愣是不搭理她,由着她哭闹不休,最终纪绾沅挂着泪痕,累得整个人昏睡了过去。 她一闭眼便开始做梦,梦中还是那些令人惊恐不休的画面,但这一次温祈砚“欺负”她的画面要更多一些。 她整个人,被.他折成恐怖的.姿势,刚开始她便缴械了。 哭着朝他求饶,说她再也不敢给他下药,再也不敢觊觎他,希望他放过她,饶她这一回吧,真的不敢了。 连连道了好几句再也不敢,嗓子都哭哑了,形容特别狼狈,可男人不听,用手捏着她心口之上的馥郁柔软,垂眸看着她痛苦到发颤的神色。 纵是面庞已经染上浪潮.情.欲,依旧冷寒得吓人。 他俯在她耳畔,阴沉沉问她,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得到了又在惺惺作态哭什么? 纪绾沅再次被吓醒了。 正巧门被打开了,她还以为是……瞬间惊恐看去,见到纪夫人的脸,她才猛然松了懈。 纪夫人带着吃食来探望她。 见纪绾沅双目圆瞪,提起一身防备,再看她呼吸不平,便得知她又做噩梦了。 漪梦玉檀深 第6节 “符太医留下的安胎药,小丫鬟午后伺候你吃了没?”纪夫人忙加快脚步到她身边坐下,给她擦脸上的冷汗。 纪绾沅却不想听这些,她忙问纪夫人今日去温家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给你讨公道。” 讨什么公道?! 她才是恶人,她娘和她爹都没弄清楚就过去,是要把她这个恶人送到对方手上,任由对方处置吗? “娘…~”纪绾沅想着再撒娇卖个乖,诓话来着。 纪夫人打开食盒,把饭菜喂到她嘴边的时候,刻意哄她欢喜道,“沅儿,温家大公子要来迎娶你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嫁给他吗?” 纪绾沅闻言先是,“?” 而后, “!!!” “我……我……”看着纪夫人那张笑脸,她真是被吓得大喘气。 事情果然又在顺着往下走了,她有了身孕,温家前来提亲。 再往后呢?她被温祈砚利用,导致纪家倾颓,自己再难产血崩死于非命,而她留下的子嗣也…… “怎么啦,高兴傻了?”纪夫人捏了捏她的脸。 “先用晚饭。” “娘!”纪绾沅扯着纪夫人的袖子,声泪俱下,“我不要嫁给温祈砚。” 纪夫人疑问,“?” “你说胡话了?你这么多年的心愿不是一直想要嫁给他?现在是怎么了?你二人孩子都有了啊,怎么不嫁。” “我……”纪绾沅耸吸着通红的鼻尖,两只手揪着纪夫人的袖子,一直我我我我了好半天。 她要说吗? 说出来她娘会相信吗?若是不信,那……不,这种事情不会有人信的,她娘从来不信神佛,怎么可能觉得她说的是真的,更何况她拿不出佐证,证明她说的是真的。 接下来难不成要说她会死?可她已经说过了,她娘不信。 “我总之就是不要嫁了。”她哭,鼻尖通红不止。 “为何?你总要给娘和你爹一个理由吧?”纪夫人看着她惨兮兮的模样,觉得她在胡闹。 理由…理由…… 想到方才的梦,她咬着唇吞吞吐吐出来一句, “他、他在床榻上太用劲,女儿受不住力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 [彩虹屁]来了。 第5章 听到这句话的纪夫人,错愕沉默。 试想过多种纪绾沅闹着不要嫁的可能性,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历来也清楚自家女儿心直口快,口无遮拦,但乍然说了,纪夫人还是不免尴尬。 轻咳一声,“那温家大公子历来不近女色,一时血气方刚也是有的,总归你们眼下有了孩子,你嫁过去日后也就好了嘛。” 什么不近女色,她可没有忘记温祈砚在她死后的次年迎娶了别人,两人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那是她的死对头,争锋相对多年的林家女林念曦。 思及此,纪绾沅就忍不住暗中磨牙。 纪夫人把饭菜递给旁边的小丫鬟,哄着不断掉眼泪的纪绾沅,“好了好了不哭了啊。”给她擦着眼泪又拍着背。 “先前你不是总说温夫人对你存有偏见不好么。” “今儿在温家,娘可是帮你出了好一场气,那温夫人被娘和你爹呛得说不出话来,脸色憋得可难看了,料想她日后也不敢在你面前摆什么婆母架子。” “若真是温家人经过此番还是不识抬举,给你摆谱吃晦气,你就回家来,娘给你做主好不好啊?” 往前纪绾沅就不爱哭,这些时日几乎是以泪洗面,夜里歇不好,白日里又不怎么吃,人都消瘦了。 看着她本就不及巴掌大的小脸瘦得下巴尖尖,红肿的眼睛,红通通的鼻尖,纪夫人也跟着难受。 偏生朝廷的太医庸碌,居然把不出她的身孕,叫她吃了冲脉的药,险些让她保不住孩子。 先前上纪家门的太医,除却符太医,纪夫人都跟纪丞相说了一下,让他好生记着,至少得给个教训。 医术不精,就不该出来害人。 纪绾沅听了沈夫人的话,一点都不开心。 话本里的温祈砚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孝子,孝顺的不得了,她娘今日当着温祈砚的面给他老子娘摆台子下脸面,他肯定会加倍报复纪家的。 她真要是嫁过去了,入到温家的虎狼窝里还有好果子吃吗? 呜呜呜… 纪绾沅哭得越发伤心了。 “我不要嫁,也不要娘给我出气了,我们离温家人远远的不行吗?” 她不想要纪家覆灭,不想疼她的爹娘出事,也不想生孩子。 早知道会知道这些,闹出人命,还会让她难产死去,就不应该鬼迷心窍给温祈砚下药,跟他做酱酱酿酿的混账事情。 再者说那房事也不似书上册子上说得那么好,什么飘飘欲仙,直登极乐…… 呸,都是骗人的。 她亲身体验了,只有两个字,疼,怕,其次再也不想了。 谁知道她那么倒霉,居然头一次便有了孩子。 当初真的是被温祈砚那张丰神俊朗的脸给骗了,他根本就不清冷似仙,他阴鸷可怕,简直就是无心的恶鬼。 纪夫人见她柴米油盐不进,刚要板着脸训斥她胡闹。 可纪绾沅又道,“娘,您就依女儿一次,让爹去把婚事给退了吧,女儿不要嫁温祈砚,之前爹不是……” 说着说着,她打了一个哭嗝儿。 “爹不是给女儿物色了一个夫郎打算招赘吗?女儿看着他挺好的,虽然没有温祈砚好看,但也胜过许多人了。” “女儿要嫁给他。” 慌乱之间她想到了这个人。 先前远远见过一面,听说是寒门出身的,看着呆板木讷,一身穷酸气,俊得一般。 她不感兴趣,便没有过多了解,很快就给抛诸脑后了,现在也真是病急乱投医。 “你之前不是死活不肯嫁?嫌弃对方没有温祈砚高大,没有温祈砚俊朗吗?” 纪夫人的确是舍不得纪绾沅嫁出去,听到她退了一步,倒也思忖起来。 毕竟那个寒门子弟贺循,是纪丞相精挑细选的,今年科考也榜上有名了,现如今正在大理寺做事,官位虽然不高,前途却可以提拔。 正因为是纪家挑的人,这孩子的事情他也可以忍受的吧?多给些好处哄哄对方就是了,就算是贺循心有不满,人就在纪家,有纪家人看顾着,他也不敢动纪绾沅。 “女儿改变主意了。”纪绾沅不肯说真相。 “娘您就说好不好,女儿陪在您身边不成么?我不想去温家。” 她赖在纪夫人怀中,跟她哭着撒娇,用脑袋去拱她,还略是威胁说纪夫人要不答应,她便不吃饭,饿死自己。 闹到这个份上,说什么死不死的,纪夫人还能如何? “罢了罢了,我的小祖宗,快些用饭吧,今儿闹腾这么久,你也不嫌累得慌。” “娘到底答不答应嘛?”纪绾沅没得到准话,不肯吃饭。 “答应答应,明日便跟你父亲商量,如何?可以用饭了吧?” 总算松口了,纪绾沅略略放心,傲娇哼着说鸡汤冷了,要再热一热。 纪夫人见状,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 当日夜里,纪夫人跟纪丞相商榷了许久。 纪丞相自然觉得不满,因为事情都敲定了。 可纪夫人闹,纪绾沅也闹,就连翌日起来,他的义子纪凌越也在旁跟劝。 若他不应,倒是显得他一意孤行。 思来想去,只能将原本敲定的事情给推翻了。 几日后他叫人找来贺循,也没绕弯子,直接告诉他,纪绾沅怀孕了,纪家希望他接下这个孩子,视若己出。 “本相也知道,委屈了你,但也只能够委屈你了,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自幼被宠坏了,闹出这样的事情,我已经狠狠训斥了她,这些时日都在家中禁足,想来日后也不敢再犯。” “你放心,只要你应了纪家的要求,日后你便是纪家的一份子,本相也会尽全力扶持你的仕途。” 话落,贺循拱手做揖,“丞相大人言重了,贺循能有今日,全依靠纪家帮忙,且纪小姐貌美可爱,能与纪小姐成亲并非是委屈,而是贺循的荣幸。” 纪丞相看着眼前人,渐渐露出满意来。 “好。” 温家一直在筹备提亲的定礼,因为事发突然,纪家又不是寻常人户,万万不能怠慢,所以温夫人便是再不满,再不喜欢纪绾沅,也上了十分的心去备办,更重要的是,能够抱孙子了。 紧赶慢赶,也需要一些时日。 在这筹备的空里,纪丞相和纪夫人又上门来了。 温夫人还以为纪家人上门是来催促的,命人上茶水糕点的间隙解释道,已经在加急筹备了,约莫还需要两日,就能过纪家去。 漪梦玉檀深 第7节 “媒人已经请好了,活雁什么的都筹备了,礼单正在拟,主要是纪小姐身份尊贵,家夫说万不能怠慢,所以我便——” 温夫人话还没说完,纪夫人便打断道不必了。 对方上门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温夫人忍了又忍,此刻被掐了话,饶是再好脾气,也险些没有挂住脸。 “丞相夫人这是何意?” 今日御史台有事,温父和温祈砚都不在家,她一个人应对纪家人,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纪夫人道,“我们回去之后思忖了几日,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不妥。” 不妥什么? 温夫人心头浮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纪夫人后话迅速便来了,“这门亲事还是作罢吧。” “这……这怎么能成?”温夫人当下便皱眉了。 “纪小姐既然已经跟祈砚有了肌肤之亲,还怀了我们温家的后嗣,当然要成亲的啊。” 若是纪绾沅没怀孕,谁想结这门亲? 怎么显得她们温家很想结这门亲事,要求着纪家人结亲一样啊? 眼下都说定了,纪家人又临时反悔,温夫人实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问纪夫人是不是不满意温家人筹备得慢了一些。若真是如此,今夜一定快马加鞭,明日就上纪家门提亲。 “事情还没有宣扬出去,夫人也不必忙活了。”纪丞相起身道。 两人也没多说什么,撂下几句话就走了。 留下温夫人在原地恼怒不休,“不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她气得忙让小丫鬟去把温父和温祈砚叫回来。 朝廷事忙,不好为这点事回来,父子两人归家,已经是晚膳时分了。 在回来的路上,便已经得知了此事。 温祈砚听罢下人禀告,没什么反应,慢条斯理翻看着舆图。 温父不解皱眉,疑问道,“莫不是纪丞相察觉到了上意,心生警惕,所以回绝了亲事?” “儿子不知。”旁边人淡声回。 “这件事情恐怕要禀告圣上。”温父叹气,还不至秋日,便如此多事。 回去之后,自然是好生安抚了不悦的温夫人,听着她数落骂了纪家好几句。 “祈砚,此事你打算如何办?”温夫人说她不管了。 “母亲息怒,儿子会去处理。” 温夫人没好气,“你最好是快些处理!今日纪家人上门时目中无人的样子,你是没瞧见,若是跟这样的人结亲,日后真不知要发生什么事,我们温家也不——” “好了好了,今日带了夫人喜欢的莲子糕粥,夫人尝尝……” 温父给温祈砚使了一个眼神。 他会意离开正厅。 “……” 得知亲事退了的纪绾沅心下落了,当日多吃了好几碗饭,喝了好几蛊汤。 见她不哭不闹,胃口比往日都好了。 纪夫人略微放心。 “明日你去跟贺循见一面吧,依你爹的意思,走个过场。” “女儿知道了。” 说完又见纪夫人盯着自己,纪绾沅往嘴里塞了一勺汤,鼓着腮帮子补充道, “娘你放心,我一定会去见的。” 她不喜欢贺循,但嫁给贺循便能够改变话本里面发生的事情,她愿意这样做,她不想死,也不想纪家出事,至于温祈砚,哪凉快上哪呆着去吧! 她已经不喜欢他了。 见她果然没动心思,纪夫人彻底安心了。 夜里平静,纪绾沅吃了安胎药,罕见睡了一个香甜的觉。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翌日她被翡翠摇醒。 “小姐!您快起来吧!” 纪绾沅迷迷瞪瞪,“怎、怎么了?”她懒散又要倒回去。 翡翠急急道, “宫里来了旨意,圣上给您和温大公子赐婚了!” 作者有话说: ---------------------- 我来啦![彩虹屁] 明天正常更新,今天家里有事,迟到啦。 第6章 纪绾沅的瞌睡都被吓跑了。 “你、你说什么?!” 翡翠又重复了一遍。 闻言,纪绾沅整个人呆滞坐在床榻之上,原本惺忪的睡眼瞪得奇圆。 赐婚? 赐婚?! “你在跟本小姐开玩笑吗?” 赐哪门子的婚?圣上怎么会突然给她和温祈砚赐婚。 要知道很早之前,她实在太喜欢温祈砚了,也动过这样的念头,让她父亲去求圣上赐婚。 可她父亲说不成,温家并非一般门户,就算是求到御前,也得过问温家的意思,若是愿意了,陛下才会赐婚。 温祈砚对她避之不及,怎么可能会愿意?所以她当时不情不愿把心思给按下了,为此郁闷了些许时日。 而今,昨日才作罢了亲事,今日就赐婚?!到底怎么回事? 再如何快也没怎么快吧?到底是谁在其中弄鬼?是巴不得她去死吗? “小姐您……”莫不是被吓傻了? 翡翠让她说句话,碍于她身孕又不敢剧烈摇晃她回神。 “我……”纪绾沅好一会才缓过来,话没说全便急急忙忙从床榻上爬起来,冲着往外走。 翡翠连忙给她拉回来,“小姐您还未曾梳妆,这样出去成何体统啊?” “什么体统!”纪绾沅快急哭了,哪里顾得上什么统不统。 从旁边扯了斗篷披上,罩住脑袋就往外跑,谁知在门口撞上携带圣旨而来的纪夫人。 纪绾沅先是看到她娘手上明黄的圣旨,而后是欲言又止的神情。 “沅儿,你与温家大公子成亲的事情,必然是做定了,你——” 闻言,纪绾沅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后栽道,吓得纪夫人大声呼喊,“沅儿!” 险些被她砸到的翡翠万幸搂接住了人,“小姐!” 纪夫人急得不行,朝后面跟着的小丫鬟们大喊,“快去叫郎中和太医啊!” 内官走后没多久,纪家瞬间乱成一团。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深夜里,睁眼看到晃动的人影,仿佛看到了那个难产的梦。 那时候她快疼死了,泪水汗水齐滚在脸上,视线模糊,瞧不清楚人,只看到攒动的人影,分辨不出谁是谁。 “沅儿,你总算醒了,你快把娘和你爹给吓死了,你觉得怎么样啊?”纪夫人看到她掀开眼皮子,连忙上前慰问。 纪绾沅转着眼珠子,看着纪夫人和纪丞相担忧的神色,想到晕倒前发生的事情,还有方才想到的梦,嘴一瘪就开始哭了。 见状,纪夫人忙唉声叹气喊祖宗地哄她。 听到祖宗两个字,她真觉得自己要升天了,圣旨一下人生无望啊,她横竖就快要死了。 早死晚死都是个死,不如现在就去死好了,也不至于死得那么难看,还没有人给她风光大葬,只用草席裹尸,一口薄棺,凡事从简,算是草草.了事。 她眼下在家中哭了还有人哄,还有人疼,若是去了温家,不知道要成什么样子。 纪丞相被她一醒来便哀嚎的模样叫得头疼。 到底是疼着长大的女儿,凶也舍不得。 纪丞相坐下,耐着性子让她别哭了,有什么话好好说,做什么一醒来就哭,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知道纪绾沅爱美,他吓她哭多了是会变丑的。 闻言,纪绾沅果然收了点声音,只是人还在不停趴在纪夫人怀中,耸吸着通红的鼻尖, “你父亲说得对,再哭可就不美了。” “你不是就爱和林家的较劲,若是变丑了,可就越不过她了。” 纪夫人见她收声,接过小丫鬟拧好的帕子给她擦脸。 纪绾沅没好气,“娘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念曦就是在她死后第二年进入温家的,提到这个人的名字,她的牙又开始痒了,恨不得咬人吸血,泄泄心头之愤。 “好好好不提不提,你也别哭了啊。”拧干的帕子都被她的泪水给打湿了。 漪梦玉檀深 第8节 纪夫人念叨从前竟不知道她哭起来这般厉害。 “爹……您先前不是说陛下不会赐婚的吗?” “今日到底是怎么回事?昨日说的退亲成功是不是骗女儿的?”她娇声娇气质问道。 纪夫人解释说的确是成功退了亲事的,至于这赐婚嘛…… 话没说完纪丞相便已经接了话,他问,“沅儿,你和温祈砚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纪绾沅回答,纪丞相又甩出了两个令人心惊胆颤的问题。 “当初你一直非他不嫁,现如今能嫁了又死活抗拒,到底为何?” “还有,你娘说你之前讲孩子若是不落掉你便会死,还死得特别难看,甚至整个纪家都会出事,没有人能够逃得掉,这又是什么意思?到底发生了什么?”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她瞬间紧张起来,神色也开始躲闪。 见状,纪丞相安抚她道不怕,“凡事有爹娘在,不论发生了什么,爹和娘都会给你撑腰的,所以,告诉爹,究竟出什么事了。” 纪绾沅支支吾吾,她在想要说吗? 告诉她爹她们其实都是话本里的人,纪家很快就要覆灭了。 她爹能相信么?说了就会好了吗? 可现在圣旨已下,他爹就算是知道了,难不成要抗旨不遵?抗旨不遵也是死罪啊!她们家已经被盯上了。 这些天她不是没有想办法折腾,让她爹娘去退亲,可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会回到“正途”。 事情都会按照她所得知的一切,那个话本子里发生的事情轨迹在走。 从她怀孕再到成亲,下一步是什么?是温祈砚的亲近利用,她被当成覆灭纪家的一颗棋子。 思及此,纪绾沅的心中忽而生出悲戚和愤怒来,她觉得自己实在太蠢了,蠢到被情爱蒙蔽,被从来不喜欢她的男人利用,玩得团团转,最终导致纪家出事,爹娘死去。 这个预知的梦,怎么就不能够来得早一些,早点让她预知这些事情,她就不会给温祈砚下药了啊。 只要不下药,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情,她就不会跟温祈砚有孩子,再被迫成亲了。 越想真是越恨不得去死,她要是在这个节骨眼死了,会不会万事大吉? 可她不想死,她害怕呜呜呜,她承认自己在生死关头就是个胆小鬼。 她又为自己找借口——就算她心一横死了,难保事情会不会出现转机,“……” “沅儿,你在想什么?” 纪丞相等了一会,见她神色变化多端,实在没办法从她的脸上猜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他今日也派人去查了,可还需要时日,所以先来问纪绾沅,毕竟她实在反常。 “我……” 想了想,纪绾沅下定决心还是不打算说。 她挑挑拣拣,讲了她之所以不想嫁给温祈砚,的确是怕他报复。 “报复?”纪夫人和纪丞相疑惑。 “…嗯。”纪绾沅点头。 她脑中思绪飞速转着,心还有些慌,加快速度讲了她之前约温祈砚见面,又在见面之前找人弄了,最烈的下给牲畜所用的合欢散放到了他的茶水当中,然后…… “然后就发生了那些事情……”她也不算撒谎,所以心慌但不心虚。 纪丞相脸黑下来,“……” 他便奇怪两人之间怎么会突然生出情事,果然并非蹊跷。 “沅儿,你!”纪夫人啧了声,“你让娘说你什么好?” “女儿知道错了…”纪绾沅低头认得很快,“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句话她那日真的跟…将她困在身下狠狠欺负的冷脸男人说了许多遍。 “女儿已经吃到苦头了。”纪绾沅耸吸着鼻尖,小声嘀咕。 “什么苦头?”纪丞相不解问。 纪夫人忽而想到她哭着诉说不愿意嫁给温祈砚的理由。 说他太用劲了。 这怎么好讲出来?! 纪夫人截了话,“必然是那温家子恐吓了咱们的沅儿。” 纪丞相问她是不是? 纪绾沅脑袋点得像是拨浪鼓,“是…”她开始撒谎,“他那日说不会放过女儿,还要弄死女儿。” “我说他要跟纪家抗衡作对吗?我还骂了他,说温家算个什么东西?” “他当时冷笑道温家的确不算什么,但纪家很快就不复存在了,还说会让我死得特别难看,护着我的纪家人一个都跑不掉。” 温祈砚自然没说过这些话,那日事毕,他抽身离开,居高临下看着狼狈不堪,可怜兮兮的她。 就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嫌厌恶心,转身就走了,再也没回来…… “好个温家子,真是放肆!”纪丞相气得不轻。 “所以女儿才不想嫁给他…但现在圣旨已经来了…”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娘和你爹啊?”纪夫人都想训斥她了。 纪绾沅捏着被褥,“女儿这不是……怕被你们责骂嘛,谁知道后面竟有了孩子。” “唉……”纪夫人叹气。 多说无益了。 “爹,娘…对不起。” 纪绾沅忽然低头来了那么一句,“女儿不该任性去招惹温祈砚,现在想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这是实话,说着说着她憋回去的眼泪又开始像小珍珠一样掉得噼里啪啦。 纪丞相看她哭得可怜柔弱,到底没训话,反而安慰,“好了,爹没怪你,这件事情让爹去处理吧。” 怎么处理?抗旨不遵吗? “爹,女儿想了想,嫁便嫁吧,毕竟朝廷旨意难为…” “沅儿你——”纪夫人还没说完。 纪绾沅道,“总归女儿嫁了也是您们的女儿,若是女儿有事,爹…娘…可一定要护着我啊。” 还能怎么办,她只能嫁了。 且先走一步看一步算了。 大不了,就是一个死。 纪丞相和纪夫人听着她的哭声,心里都不是滋味,“……” 由于是大内赐婚,纪丞相翌日去面圣,也没能够让圣上收回成命。 其一圣上道天子一言九鼎不可更改,其二纪绾沅已经怀了温家后嗣,温家人特意来请的旨,其三皇帝讲他已经从符太医那边得知了纪绾沅这胎不可落,否则再不能够为人母。 因而,两家结亲,是最好的结果。 当日,纪丞相无功而返。 大内动作迅速,婚期由礼部定下了,就选在最近的良辰吉日。 一切成亲的事宜由礼部和户部.操.办,极快办妥。 转眼之间,便到了纪家嫁女,温家娶亲的日子。 五月二十四,天朗气清,温家花轿上门。 纪绾沅端坐妆奁台前看着镜中凤冠霞帔,乌发红唇的自己。 就要嫁给曾经最喜欢的人了,可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作者有话说: ---------------------- 我来啦,有点卡[彩虹屁][彩虹屁] 第7章 翡翠见她接连许久都愁容满面,唉声叹气。 夸她说她今日真是美艳无双,艳压群芳,后面的小丫鬟和老妈妈们纷纷跟着附和。 说她才应该是京城第一美人,京城当中那些人真是没眼光。 纪绾沅爱美,往日里什么都要用最好的,最华丽,最名贵,最稀有,最耀眼闪烁……不拘什么,就专注了一个“最”字。 她之所以如此追逐温祈砚,不仅仅是因为她对这个霁月清冷,芝兰玉树的男人一见钟情,也因为他是京城世家公子之“最”。 翡翠夸了许久,见纪绾沅还是没有露出一个笑脸,仿佛在走神,整个人无精打采的。 又凑过来偷偷跟她讲,前些时日从负责采买的小丫鬟那边听来的闲话。 便说是京城贵女听到她嫁了温家大公子,无一不碎了满地芳心,特别是林家的小姐,“她家府上的老妈妈道她称病许多日了没有出门露面了呢,依着奴婢看说不定躲起来哭鼻子了。” “往日里她就以京城第一才女,第一美人的名号压小姐您一头,如今还不是没得到温家大公子的青睐?让她哭去吧。” 若是放在以前纪绾沅听到这些话,她必然会欢欣鼓舞,娇哼仰头说对!可如今她还是垮着一张脸,眸中愁云浓郁,久久不散。 真不能怪她高兴不起来,她眼下是嫁给温祈砚了,可若是温家的事情不解决,月份大了她就要死,温家也会出事。 她哪里是欢欢喜喜嫁人,分明是轰轰烈烈去赴死。 一想到要死,这些情情爱爱的攀攀比比,谁还顾得上?! 据话本里所知道的讯息,两年不到,温祈砚凭借处理丞相一案,在御前站稳脚跟,次年迎娶他的心头白月,就是那林家女,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最后过得那么好,她留下的孩子却备受挤兑冷落而早夭。 漪梦玉檀深 第9节 林念曦成为笑到了最后的人,她要怎么高兴得起来? 更何况,眼下的温祈砚虽然在同年岁的世家公子当中已经算足够出色了,两年之后的他,才是真的位极人臣,风头无两备受瞩目! 那林念曦嫁给他的时候,比她现在还要风光无限,叫她怎么笑得出来嘛!气都快要气死了。 思及此,纪绾沅又开始咬牙切齿地磨牙了,手里的红盖头被她搅弄成了麻花,撕成两半。 见状,一旁的老妈妈连忙哄着抢了过去,说这鸳鸯戏水百蝶穿花的好意头可不能搅弄坏了,端上来茶水让她吃了定一定。 “小姐,这是夫人亲手做的如意糕,您吃一些吧,一会出门就没得吃了。” “拿走拿走!”她还有什么心思吃。 翡翠的担心浮现脸上,“小姐,您怎么……”就像是中邪了一样,对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就算了,甚至变得喜怒无常。 “您——” 话没说完,外头道温家接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快快快,不能耽误了吉时。” 纪绾沅一句话还没说,被小丫鬟们用红盖头罩了下来,眼前一片黑暗,旁边是手忙脚乱的说话声,她像个提线木偶,被人扶着走了出去。 “……” 纪家正堂之内,宾客盈门环绕。 一对新人正听着高堂双亲的嘱咐。 尽管一忍再忍,纪夫人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也微微带着些许哭腔,即便她的面上是笑着的。 纪绾沅看不见她娘的脸,却因为她的声音而鼻头发酸。 时至此刻,听着疼爱自己多年的爹娘在耳边谆谆教诲,她方才有了要嫁人的实感。 出了这个门,她便多一重身份了。 有些想哭,她用力耸吸着鼻尖,不叫自己哭出来,以免控制不住情绪崩溃。 “……” 着一袭喜服红衣而越发显得俊美的清冷男子,自然留查到了身边披着红盖头的人的小动作。 他几不可察地用余光扫去一眼,没发现她要搞什么事情,才不耐收回了视线。 纪夫人说完话,旁边的老妈妈大叫,“大小姐出门咯!” 一时之间,锣鼓笙乐骤然而起。 纪绾沅被搀扶着一步步走了出去。 目送女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庭处,纪夫人还是没忍住偏头躲避擦了擦夺眶而出的眼泪,纪丞相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 “……” 到达垂花门,纪凌越身为兄长,即便不是纪家亲生的儿郎,也由他送纪绾沅出门子。 察觉到男人投过来的不善目光,温祈砚平淡无波地迎接而上。 两相对视接触,隐藏在眸子其下的暗流瞬间争锋涌动,表面看不出破绽,但恐怕只有两人才最清楚。 纪凌越率先挪开目光,声音温和,“沅妹,走吧,今日由哥哥送你出门。” “嗯。” 沉默了一会的新娘子发出了声音。 温祈砚瞥了她的红盖头一眼,上面鸳鸯戏水的图案绣得奇美,映在红绸之上无比刺目到令人不喜。 如同她一直以来给他的感觉,简直一模一样。 “……” 丞相嫁女,还是朝廷大内两部进行备办的,那排场自然不必说了,十里红妆不止,迎亲和送亲的队伍长得似河湖水般密集。 瞧那嫁妆乌泱泱的一大堆,无人不感叹纪绾沅的命好,怎么就投胎做了丞相的独生嫡女? 自幼备受宠爱,要什么得什么,便是宫内的郡主娘娘都没她日子好过,主要是纪家势大,圣恩隆重。 要说这温祈砚和纪绾沅都是京城世家当中富有争议的人物。 前者耀眼夺目广富盛名,后者…声名狼藉一言难尽。 主要是这两人本来就有“纠葛”,要知道京城当中的人谁不晓得,丞相之女纪绾沅中意温祈砚,追在他背后死缠烂打数年之久,可惜人家对她无意,往日里不拿正眼瞧她,话都不跟她多说一句。 温家大公子跟林家小姐彼此还谈得来一些,温林两家也有交情,林小姐温柔似水,端庄柔静,可比嚣张跋扈,骄纵过头的纪绾沅好多了。 娶妻当娶林小姐。 可谁能想到,温家居然和纪家结了亲?!当真是惊掉了京城人的下巴,陛下赐婚的圣旨一出,瞬间在京城掀起轩然大波。 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太多了,就算不为瞧热闹,谁不想抢丞相府散出去的喜钱喜包,因此谁都不肯走,朝廷派了京师卫的人来镇守。 虽然拦了大部分人,可闲话的百姓却很多。 这便有人讲了,“听人说,丞相小姐和温家大公子在成亲之前便有了私……” “私什么?”旁边的人接腔。 挑起话头的人压低声音,“私什么?还能私什么,自然是私情了。” “怎么可能?”接腔的人数着抢到的喜包,里面银钱真不少啊,差不离是一个月的工钱了。 “那温家大公子不喜欢纪家小姐,可是京城人有目共睹的,往日避她如洪水猛兽,怎么可能有私情?” “怎么没有?我往酒楼送酒,过巷子的时候听人闲话,说晨起天没亮的时候,见到温家大公子从纪家小姐往日里最喜欢歇脚的酒楼后门走了出来。” “若非有私,怎么避人?那一片可都传遍了。” 听着有鼻子有眼,认真数了两遍喜银的人来了兴致,“果真?” 旁边竖起耳朵在听的人也挤过来,“瞧得真切吗?从纪小姐歇脚酒楼出来的人真是温家大公子啊?” “当时天色太早了,雾蒙蒙的,瞧不真切,但见一身月色锦袍,又器宇轩昂,气度非凡,实在很像啊。” “怕是…假的吧?”没亲眼瞧见,有人保持怀疑。 “什么假的吧,我看是真的,那纪家大小姐去的酒楼能有几个人钻得进去啊?京城第一望月楼,酒水饭菜要价昂贵不说,能在里面留宿的人至少得有头有脸,所以……” 讲这话的人没把话说尽,挤眉弄眼暗示着。 “况且,真要是没什么,纪家和温家从无往来,怎么突然就被圣上赐婚了?” “是啊是啊,我还听人说,在赐婚的前几日纪丞相曾经携带夫人上了温家的门,离开的后些时,温夫人就叫人请媒婆找活雁了!” “哟,竟还有这内情!那应当是真的了。” “真是看不出来,温大公子往日里多么厌倦纪小姐,怎么还跟她私相授受了?难不成都是装的?” “男人嘛。” 旁边一个尖嘴猴腮模样叼磕着花生的男人轻嗤,“不都一个样。” “纪小姐比林小姐名声是差了一些,可身段却好啊,那纤腰.胸.鼓…两个林小姐都是比不上的…” 说着说着,他的神态越发猥琐起来,还搓着手露出精光的贼笑。 旁边的男人也都跟着哄笑起来。 倒是旁边的妇人婆子们憎恶看了过来,一脸嫌弃,“……” 坐在花轿里晃晃悠悠许久,总算是到了温家。 这应该算是纪绾沅第一次正儿八经过温家来,之前也来过,但那次……实在不提也罢。 下了花轿,需要温祈砚来迎牵她。 当着人前,这些面子功夫必要做得很好,所以即便是不喜,温祈砚的面色也如常无波无动,一举一动挑不出任何错。 反倒是纪绾沅,她的手在小丫鬟的提示下交到男人宽大的手掌当中时,触及那一片温冷,忍不住打了寒颤。 一些过去许久,但依然难以忘记的,她被翻来覆去,反复折压,求饶无果依旧被欺负得痛哭流涕的画面瞬间涌入脑中。 真是吓得她本能防卫,下意识往回缩了手。 女子柔软细腻的手掌方才放下,不等他牵住便往回缩去,涂染着粉润丹寇的指尖轻挠过他的掌心… 竟叫他莫名诡异地想起了上前月,那场令人恶心的情.事。 当时的他怒气挟裹着不可抑制的意动毫无怜惜的闯入,只想将这个孟浪大胆的女人弄死。 那会她疼得紧抱住他,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浮木,过分用力之时,指尖划抓破他后背。 那时候纪绾沅所用的力道很大,给人的感受是辛辣疼痛的,远没有眼下的轻痒…酥麻,像猫挠人一样。 她又在耍什么把戏了? 温祈砚眸中极快闪过一丝不悦,直接用力抓住了她的手,将她牢牢抓扣着往前走。 纪绾沅感受到男人掌心之下的强横力道。 吃痛却不敢惊呼,只能抿咬着唇瓣,委屈将声音噎了回去。 “……”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第8章 好凶,好痛。 呜呜呜…… 隔着红盖头,她自然看不见男人的脸神色冷不冷,只在视线下垂之时,能够窥见他同样喜服颜色的衣袂,正随着男人的步伐而波动着,仿佛天际的流云形态,却又不是。 刚要进门,他就这么对她。 纪绾沅已经可以预想到往后的时日有多么难熬了,温家简直就是她的囚.笼,她在心里瘪嘴唉叹了一口气。 漪梦玉檀深 第10节 今日…今夜还是所谓的洞房花烛夜。 她身怀有孕,不过三月,胎象还不稳定,随时都有流掉的可能,他应当不会碰她吧? 她可再也不想同他睡了! 想到那日的亲密,男人的脸上冷若冰霜,但动作却无比大力蛮横,恨不得将她整个人.揉.碎.撕.破。 回去之后,她浑身上下都快疼散架了,走路都腿发颤。 尤其是胸.前,全是男人的指.痕,碰一下都痛,就连小衣都不敢穿了,那几日天天窝在闺房披着斗篷不见人。 偷偷摸摸让翡翠给她上了许久的药膏才慢慢见好。 眼下他就这般用力牵着她的手,疼得要命。 当着人前,她只敢暗暗腹诽,也不敢明面抱怨。 若是放在之前,她要有一息不顺,定然猛地把手给抽回来了,谁要受这样的委屈! 得知温祈砚的真面目后,她在他面前却再也不敢耍横,还要处处小心谨慎。 不能够被他利用,也不能够得罪他,以防他秋后算账。 思及此,她安静了。 温祈砚伸手扣住之时便想过纪绾沅可能会挣扎,毕竟她一向如此骄纵,能缩回第一次,便有第二次,故而他用的力气不小。 那日她就跟炸毛的猫一样在他.身.下.反抗,对他又抓又挠,甚至险些弄破他的脸,后面没力气才安静下来,今日的纪绾沅居然乖了? 或许是今日成亲,又是在人前的缘故,总算知道收敛几分她的大小姐脾气了。 她的手被他攥在手心,柔若无骨般,还小小的。 嫩滑细腻。 温祈砚眉心微蹙,却又很快隐去, “……” 温家的宅院虽然不似纪家那么大,但在京城世家的高门当中也不算小的了。 到温家正厅的距离十分漫长,男人松开她时,纪绾沅只觉得她的手快要麻木,疼疼的。 她又是像个提线木偶般听着旁边人的指令,跟温祈砚拜高堂天地,行夫妻对拜礼。 万万没有想到,行对拜礼的时候,竟有宾客起哄,让温祈砚多俯身低头些,最好要比新娘子低下去,日后就是要让着新娘子一头了! 旁边人都跟着附和说是啊! 纪绾沅听着声音,瞬间便认出了声音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方晁,这人惯没个正形,往日里便十分喜欢调戏良家妇女,尤其喜欢跟她争锋相对。 她讨厌他,别以为她瞧不出来这方晁垂涎她。 可他算个什么东西,方家就算是门庭不低,就方晁那样,她根本看不上。 私下里,她也让父兄去教训过他,可这方晁的面皮子实在太厚了,受训挨打他都不怕,没有办法,纪绾沅只能作罢。 眼下居然又来闹她的事情,说的这番话若是放在之前倒也中听,毕竟她就是想要温祈砚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为她裙下之臣,矮她半截,听她的话。 可如今……还是算了。 盖着红盖头,也不知温祈砚有没有在众人的起哄下低头,总归不能叫他没有台阶下,丢了面子,免得他记仇。 于是她生出要替对方解围的心思,头低得更厉害些。 这一猛然,竟叫她和温祈砚撞到了一起。 “哎哟,新娘子这是做什么呀!这般迫不及待和新郎官亲近了啊。”旁边的人哄笑。 纪绾沅自觉尴尬,脸都红了,她哪里知道怎么会撞上?幸好没人瞧见。 旁边的老妈妈们,连忙接话道,“多亲近亲近好啊,这夫妻两人必定和和美美,举案齐眉,携手白头!” “是是是……” 温夫人留意到温祈砚的脸沉了一些,越发对纪绾沅的冒失不满起来。 刚进门就这样,也不怕丢脸,想到这位大小姐骄纵蛮横的无理性子,温家往后的日子真不知闹成什么样? 温父适时接场说了两句吉利话。 于是纪绾沅在小丫鬟和老妈妈们的簇拥下先一步去了新房。 到了洞房之后,她的手很疼,凤冠又重,便想要扯下来,喘口气。 翡翠眼尖,留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制止,“小姐您可不能任性胡来,新娘子自己掀了盖头不吉利的!” 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她若是被沉重的凤冠压垮了脖颈,横尸在新房就吉利了吗? 纪绾沅嗤笑了一声,根本不想听。 谁知道翡翠又劝她忍忍,说这里是在温家,出嫁之后,婆家这边还是要多多顾忌一二,免得被人瞧去了,传到温夫人和温大人耳朵里,叫两人对她不满,将来日子难过。 即便是有丞相大人和夫人给她撑腰,但新妇刚过门就在婆家闹得不愉快,这可不好,传出去对她名声不好听。 她还有什么名声,再者说名声那东西能做什么用?她历来看不上,纪绾沅暗暗在心里反对驳斥。 “况且姑爷要是瞧见了,定然会对您不喜的,所以您还是忍忍吧,可别闹了。” 但提到温家人,纪绾沅勉强安定了下来。 她的确是可以任性,但那是在家里,温家不比纪家,若是她再撒泼,岂不是得罪了温祈砚吗? 算了算了,忍一时之痛吧。 于是,纪绾沅不动,端正坐着。 见她没闹,翡翠松了一口气,离开之前偷偷往她的手心里塞了几块包着的如意糕。 人走了之后,纪绾沅方才垂眼打开看,是她娘做的如意糕,虽然冷了,糕状散了些,可依旧芬香扑鼻,一看便知是用心做的。 晨起怕她饿,她娘一早便起来操劳了,可她当时心烦,根本没吃上两块,还让人拿走。 现下见状,心中越发难过了。 近来,她总是后悔,当初就不该去找温祈砚,犯下滔天大错,寝食难安,夜不能寐,将来还会连累家里人。 若是她没有任性妄为,就不会有这个孩子,圣上也就不会赐婚了。 泪水一开闸,便再也控制不住。 捧着糕点的手背泛着红,是被温祈砚攥出来的痕迹,掌心捧着她娘给的关怀糕点,两相对比之下,纪绾沅哭得越发厉害。 眼泪珠子啪嗒啪嗒掉到膝上,手背上,甚至于糕点上,她连忙把糕点塞到嘴里,又抬手擦掉眼泪。 尝到了苦涩与甜蜜交织的味道,眼泪更是收不住。 哭了许久,是听到了脚步声,她方才回神收声,下意识并拢膝盖,没吃完的糕点顺着滚落下去,纪绾沅伸手要去捡,却没料到门已经开了,她只能把糕点用脚勾回来,再裙摆给遮住。 “……” 即便是温祈砚不想看,可余光已经留意到她的动作了。 在他没进来之前,她又在弄什么鬼了? 此刻倒是装得有模有样,若非往日里便得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真要被她唬住。 温祈砚心中嗤笑,面无表情站定。 身后的随从青禾见他不动,赶在一旁的老妈妈们开口之前喊了一声公子以作提醒。 “时辰不早了,大公子别误了吉时啊。”守门的老妈妈还是提醒了,这是纪绾沅陪嫁过来的人,是纪夫人给她的得力助手。 温祈砚循声看去,目光阴冷,叫对方无形当中忍不住吓得噤了声。 待对方不敢多言,他方才抬腿进入。 门扉又被合上了。 纪绾沅听到男人靠近的脚步声,吓得厉害,搁在膝上的手忍不住捏着裙面绞动。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不知她害怕。 嫩白的指尖攥绞着红裙,倒像是姑娘家娇意含羞。 他忍不住扬起冷笑,此女会害羞吗? 她的面皮子都厚上天了。 男人停在她前面许久了还是没有动静传来,纪绾沅脖颈被凤冠压得酸疼,她想着要不要提醒他,可又该如何说呢? 在无声的纠结当中,罩住她的红盖头被挑开了。 明亮映照在脸上的一瞬间,她有些许不适,抬手挡了挡。 清俊高大的郎君展露在她朦胧不清的视线当中。 等她眸光定住,只看到对方冷淡且不耐的侧脸。 温祈砚走开了,在离她很远的圆桌前坐下,他取杯盏倒了茶水喝,压压被人灌了不少辛辣酒水的喉嗓。 因为纪绾沅身怀有孕,合卺酒自然是不能吃了。 内室喜盘之上放的是果露。 可温祈砚丝毫没有要跟她喝合卺酒的打算。 待一盏茶水下肚,捏捏眉心,勉强缓和了一些。 她今日很是安静,不像之前一碰到他便凑上来叽叽喳喳,聒噪个不停,那脂粉香气萦绕在他周围,满头珠翠晃得人厌倦心烦。 即便是纪绾沅没有说话,温祈砚亦能够感受到她投过来的视线。 他回望过去。 见到一张……五彩纷呈而显得丑陋的巴掌小脸。 这还是纪绾沅吗? 他蹙眉定睛,确定是她。 似乎是因为哭了,精心画好的脂粉晕在脸上,眼睛无比通红,正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仿佛还有些防备。 不知是不是吃了酒的缘故,温祈砚觉得自己竟然有些走神。 他看着她,透过这张污花的脸,红肿的眼睛,想到了那日她躺在他身下的场景。 漪梦玉檀深 第11节 泪水决堤叫声凄厉,也是哭得很凶,很丑。 但报复之下而不得不靠近的,包裹着他的柔软潮湿,带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舒愉感受。 思及此,他的身体竟渐渐腾升起了淡淡的异常。 “……”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作息逐渐混乱的我,明天一定早点更新![眼镜] 第9章 温家前厅,热闹非凡。 温大人和温夫人正一桌桌招待着客人。 左边的客桌之上,尽是京城有名的权贵公子位列在坐。 绿衣锦袍的公子吃了一杯酒水之后歪倒过来,凑近低声道,“方兄,咱们这样做,会不会出事?” 温祈砚可不是好惹的。 他之所以在京城世家公子当中名列前茅,不仅仅是因为俊美的面庞,高门的家世,还因为他是京城最出色的状元郎。 如今又是在御史台做事,深得陛下的器重,他们这些科考几次都不过的世家子弟完全比不了啊,毕竟人家手中有实实在在的权势捏着。 这往他一桌桌敬过来的酒水里下药,真真是铤而走险。 即便事情已经做成了,可万一温祈砚发现了,追根溯源来找他们算账这可怎么办? 虽然药不是他下的,但那药是他从烟花之地给方晁弄来的,届时温祈砚要报复,不得连他一起算上吗? 方家跟温家的门庭算是旗鼓相当,他余家可不好跟其对势,斗不过两个来回的。 真真是叫人越想越怕,明明没吃多少酒水,这身上都惊出不少汗珠。 “怕什么,你不是说那药无色无味,遇水即化吗?”方晁拍了拍他的肩膀,“况且咱们也没下多少分量,不过就是一点点而已。” “温祈砚自诩不近女色,自制力极强,我倒要看看,这新婚之夜他能不能行了。” 方晁轻佻一笑,也不用小巧的酒杯吃酒,从桌上抄起银壶,直接仰头对嘴倒了下来,一派牛饮。 话是这么说,余晖微微心安了一些。 他很快又想起另外一桩事情,越发压低声音跟方晁道, “先前有小道消息,便说是纪家大小姐弄了一些蒙.畜的药给温祈砚下了,两人早就有了私情首尾这才成的亲,方兄你这药下与不下,恐怕也没什么吧。” 他弄的药方固然好,可这人用的药方怎么能跟牲.畜用的药方一样,那放给牲.畜用的药方可全都是猛料。 便是解了,身子骨差些的都会落下一些缺憾。 方晁轻佻扬眉,“既如此,余兄你还担心什么?” “这花前月下,洞房花烛,水到渠成啊!哈哈哈哈哈…” 他每说一句,便用力拍打着余晖的臂膀一下,捶打得人生痛。 余晖吃痛却不好还手,转过头想想似乎也是这个理…… 好一会,端起酒盏敬方晁,“方兄算无遗漏,厉害厉害,是我笨拙难悟了…” “……” 新房之内,纪绾沅看着看着,发觉温祈砚似乎很不对劲。 他看着她,目光阴沉深暗。 给人的感觉凶险无比,犹如蓄势待发的山中猛虎,仿佛要趁她不留神,即将扑过来咬住她的喉骨,弄死她。 这样的眼神,她曾在不久之前见到过。 是那日她给温祈砚茶水当中下药,然后在发生一系列不可描述不堪回想的事情之前…… 他当时就是这么看着她的。 厌恶,却又含着.情.欲的波动。 不过……这一次,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浓郁,但也足够叫她害怕了。 纪绾沅噎了一口沫,两只手抓着红色的床褥,不动声色慢吞吞往旁边挪。 可在她方才挪动了一分之后,男人的眼眸微眯,视线沉沉往下。 她也看了下去,窥见地上的糕沫狼藉。 糟糕!她怎么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那些没吃完的糕点方才抖掉了,藏在她的裙裳之下。 想了想,纪绾沅又龟速地挪了回来,还尴尬微笑抖动着裙角,企图把露出来的狼藉给遮住。 男人的眸光越来越冷了。 被他盯得浑身起颤栗,纪绾沅汗毛倒竖,身躯躬着,缩躲成了一个鹌鹑的形状,弯腰之时,凤冠之上的流苏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她在想,温祈砚做什么这样看着她,难不成还想跟她圆房吗? 他不是厌恶她,碰她觉得恶心? “你——”她正要开口提醒,对方却已经冷声厉问,“你又在茶水里面放了什么?” “…什么?” 纪绾沅奇怪,她歪头仰面露出疑惑。 见她花污的巴掌小脸露出呆憨的丑态,温祈砚一忍再忍,压下心中火烧的反胃以及渐渐腾升而起的热意。 不似上次中药那般来得猛烈激荡,冲得他整个人在瞬息之间青筋暴涨,便是用内力都无法压制分毫,且动了内力也适得其反,药性窜得无比厉害。 当时的纪绾沅又穿了薄如蝉翼的纱衣,露出白皙光滑的姣好身段,愚蠢轻浮的勾.引.他。 她的确是够蠢的,只想着事情一定要成功,完全封死了酒楼厢房所有的出口,断绝了他的退路,让他在受药物情欲震荡七窍流血死亡与.碰.她之间选了一个。 最后如她所愿,覆水难收。 今日没想到她又故技重施,还装得那么无辜。 温祈砚千番压抑着难受,闭眼深呼吸。 呼出的鼻息,渐渐都是滚热了。 昏黄烛火笼罩着男人俊逸的面庞,他因为过分隐忍而面腮微动,睫羽颤抖。 结.合他方才所说的话,纪绾沅惊觉,他不会又中药了吧?甚至还怀疑是她下的药?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神仙菩萨,天王老爷,她怕死怕得要命,给他下一次药都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怎么可能再下第二次。 她不想跟温祈砚恶化关系,毕竟她即将“寄人篱下”,一条小命,不对,是两条……还有家中亲眷的生死悉数捏在他的手里。 如此严峻的情况,她只会想方设法修复两人之间的裂痕矛盾——即便知道不太可能,但是希望总是要有的,毕竟万一呢?谁说得准? 她哪里还敢给他下药。 于是,纪绾沅即刻陈情,“不——” “砰!” 不是我三个字还不曾完整说出来,桌上的茶水果露都被男人拂袖扫落。 他盯着地上的狼藉,又刷地扫向她。 纪绾沅登时吓得颤颤巍巍站了起来,她已经顾不上地上要藏的糕点狼藉了。 而温祈砚也没心思再看她一心隐藏在裙衫之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想到在进门之时她的小动作,想必她就是在那时候在茶水里动了手脚吧? 今日不比前些时,门窗没有被封死,但他也没有退路了。 因为外面守着门的,不只是有温、纪两家的人,还有满院宾客,真闹到那个份上,恐怕打破了他维持的和平局面。 所以他大步上前,重重捏着她的手将她整个人丢抛到了床榻之上。 “你……” 纪绾沅被甩得晕乎乎的,难为她情急之下还护着肚子。 头上的凤冠倒散在床榻上,沉重的累赘终于脱散,可她还没有来得及庆幸,更沉重的压迫,犹如一座大山附压下来,将她困在山下,插.翅.难逃。 幸而床铺柔软,她才没有摔疼,但眩晕没有完全散尽,手腕和身子骨已经被他捏固住了。 仅得自由的一只手抵在两人之间,按触着男人的胸膛。 “温、温祈砚,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纪大小姐不清楚吗?”跟那日一样,男人的脸色很沉,声音含着情欲也冷萃得像冰。 “你你你你…你不要乱来!我怀孕了!”她已经又吓哭了,手指和腿都在抖。 “符太医说我前些时候吃的药冲了脉相,我不能跟你行房,不行的!”她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一张脸蛋本来就花污得厉害,泪水决堤,又增了泪痕,几乎已经看不出来她本来的样貌了,只知道脸小眼大鼻梁翘。 乌黑松软的长发散开在大红的床被之上,有一些顺着她摆动的头颅,流陷到了她的脖颈处,还有几缕横成在面颊鼻梁之上,狼狈不堪,可怜至极。 哭得好惨,挣扎得足够贞烈,却叫他生不起丝毫的怜惜,只有愤怒与恶心。 她凭什么接二连三给他下药,就这么喜欢做这件事情,喜欢他碰她? 看来,上一次的触碰还是不足以让她长教训了。 纪绾沅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她若是跟他行房便会小产,而她若是小产,此生便不会再身怀有孕的事情,温祈砚没听。 于是她又开始威胁,说他居然敢第二次这么粗.蛮.得对待她,明日她一定会让她的贴身丫鬟去丞相府传话,让她爹来给她出头,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丢给狗吃。 闻言,压着她阴着脸的俊美男人冷笑,动作之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还扯她的衣衫。 因为霞帔喜服穿戴繁琐,难以解开,他没有耐心,蛮力撕扯,只听哗啦一声! 露出了身下姑娘嫩白玉肤,还有半遮半掩的高山雪.峰在若隐若现。 漪梦玉檀深 第12节 “……” 好可怕!噩梦重现了,她又要被.撕.碎了,想到仿佛将她生生劈开成为两半的剧烈疼痛感觉。 纪绾沅哭得越发厉害,不仅仅是哭,她甚至开始呜哇哇叫人,嘴里不停喊着救命,杀人了!来人呐,救救她! 外面的婆子和小丫鬟,以及随从们,从砰砸的声音响起时,个个都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后面闹的动静自然都听见了,似乎是圆房的事情。 可这……就算是夫妻两人闹了分歧,到底在洞房花烛之夜,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开门去阻拦了。 又听了一会,听到似是衣料破裂的声音,纪绾沅凄厉喊着救命。 这这这…… 众人面面相觑,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当众人心惊胆战不知道要不要敲门之时,她的求饶声消失了,只听到微弱的呜呜咽咽。 温祈砚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她鬼哭狼嚎的声音短暂封住了。 但是她因为还有一只手能动弹,疯狂抓挠着,他的手一动,她居然低头朝着他的手背咬了上去。 即便是温祈砚动作很快,还是被她的尖牙给擦过一口。 他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 唇瓣饱满泛着红润…… 两人短暂的视线交汇,对峙。 其中的争锋,谁都不让谁。 即便是她反抗的厉害,但药物在他身子骨里已经发散的厉害。 碰触到了她.身上的柔.软,越发叫他开始难受得.发.疼了。 温祈砚再没有给她反抗的机会,大掌轻而易举捏着她的两只手腕,束缚在头顶。 纪绾沅意识到不好,毕竟她唯一有空的攻击利爪被男人“反剪”住了。 腿脚又被男人附身压着,她没了法子,又开始磨牙示意,他敢继续就咬他。 男人被她举动逗得越发扬唇冷笑,鬼使神差之下,他接着她的腮帮子,径直吻了下来。 唇舌触碰上的一瞬间,两人都短暂凝滞了。 “……” 纪绾沅瞳孔骤缩错愕。 温祈砚也是怔顿,眉心皱得尤其厉害,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吻下来。 封住她嘴巴的方法有很多,随意扯什么布料直接塞住不就成了吗? 可他的怔顿没有多久,便继续了。 方才她不是咬他吗,还磨牙威胁似乎要再咬,这嘴也得教训一二。 那日亲密,他从头到尾并不曾吻她分毫,只一味用手脚教训收拾她。 可今日吻下来,厌恶还是存在的,甚至在吻下来的一瞬间他都是抗拒排斥,要看看谁能撕扯咬死谁? 但在怒气驱使之下的探入,竟然尝到了从未想过的甜软芳泽。 在他的印象里。 纪绾沅轻浮无知,蠢笨愚昧,且骄纵跋扈,孟浪无比,恶毒嚣张。 不论种种各样的她……一旦想到都无比令人恶心泛滥。 她在的地方,浓郁的胭脂味令人反胃想吐。 可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竟觉得…她会是甜的。 纪绾沅的唇瓣,亲起来,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 来啦,我觉得有必要再提醒一下,小宝们记得看文案上的文章阅读指南哦。 第10章 是他从未想过的甜,不像是入口即化的腻人糕点味。 温祈砚形容不出来她的甜。 总之,是令人惊诧的,甚至叫他有些许莫名的不知所措。 或许是为了求证,是不是这次她给他下的药实在是猛过上次,后劲太大了,才让他出现了错觉,所以叫他吻出了甜味。 纪绾沅怎么可能是甜的?他实在无法将这个词与纪绾沅联想到一起,但又是实际感受到了。 温祈砚越发往里探.入。 在身下泪眼滂沱的女郎唇齿当中搅弄风云。 因为气恼,没有丝毫的怜惜。 他本来就是要给她一个实在的教训。 只有令她害怕,叫她畏惧,才不敢再三再四冒犯他,企图用她愚蠢至极的做法在温家府上胡作非为。 纪绾沅感觉到男人的舌,灵活蛮横在她唇中扫荡。 用的力气好大,就跟束缚她手腕的力气一般大。 亲得人生疼,他根本就不是亲,而是啃.噬.撕.咬。 就算她并不抗拒温祈砚身上冷冽如寒雪的气息和味道,却也不想与他亲吻。 因为他的吻技好差,吻得她好痛! 在他钻入她口中的一瞬间,她便已经紧闭嘴巴。 但是他不叫她得逞,捏着她的面颊,大掌虎口一用力,她便在瞬息之间被迫张开了口。 纪绾沅并不认为温祈砚是在亲她,也不觉得这是一个能够称得上亲吻的亲吻。 因为他压根就是胡来,在她的口中扫荡不休,揪着她的舌头不放,甚至.吮.吸.她的舌头,令她舌根发麻。 如果他再过分一些,是不是要把她的舌头给咬掉了?嚼碎了,他是要让她变成哑巴吗?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是不是? 思及此,纪绾沅呜呜哭得越发厉害,整个人柔弱无力的挣扎。 但今日本就累了,又没吃些什么,只是塞了一些冷掉的糕点果腹。 她还怀着身孕,方才又跟他闹了一通,本就费了不小的力气,此刻还能醒着,已经很不错了。 此刻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身下的女郎叫声从鬼哭狼嚎转为抽泣呜咽,伴随着不稳的气息,传到耳朵里是娇颤颤的。 上一次,疼过头了,她便是这样哼叫,吟.得人心烦意乱,恨不得立马把她弄.死。 内室渐渐传出亲吻声,虽然细微,但依旧能够叫人听清楚。 众人松一口气的同时,勉强放心了。 这夫妻吵架,自然是床头闹床尾合了,毕竟孩子都有了嘛。 “……” 不知吻了多久,温祈砚尝到滚过女郎面颊而滚到口中的泪水,很咸,还有些许脏。 他猛然回神,总算是离开了她的嘴巴。 有片刻的清醒,说不清楚思绪怎么忽而定了定,回了一缕神。 但胸腔之内因药而起的意气和怒气未平。 他冷着俊逸的眉眼居高临下,阴沉看着她乱七八糟的样子。 眼睛红肿,发丝凌乱,面颊全都花了,唇也是肿的。 很恶心,这才是本来的纪绾沅。 他真是疯了,居然觉得吻她很甜。 咸和脏才是她应该给人的感受。 总而言之,就是厌恶。 温祈砚越发拉开了她和他的距离。 此刻的她对他而言,已经不具备什么攻击性了。 手依旧被束缚着,呼吸不畅,说话也有气无力,再也不能说出什么要将他五马分尸,大卸八块,丢去喂狗的话了。 她连哭声都是微弱的,看起来少见的楚楚可怜。 他挪开了视线,没有再看她的脸。 因为此刻实在难受。 这次的药似乎没有上次的厉害,上次那药,他也是后来才清楚,纪绾沅这个蠢货找人给他弄来了放倒.牲.畜的药。 她只想成事,不想那一整包药全都倒下去是个什么后果。 当时的他喝了那杯茶,意识到不对之时,已经毫无回击之力了。 不仅情.欲.激荡,就连五脏六腑都在被挤压,感觉下一刻就要.爆.破,心跳得快要炸裂,眼前看东西都不太清楚。 这一次的药虽然没有那么烈到令人恐惧,却也疼痛难受。 他不想再看她的脸,害怕真的掐死她,扯过一旁的被褥将她的脸给罩住。 可她哇呜呜说她要死了,让他杀了她,不要这样折磨她。 反正她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这才还想起来,纪绾沅怀孕了,怀孕了还来招惹。 漪梦玉檀深 第13节 到底是谁不要命?有脸哭吗? 温祈砚扯开红色锦被,将纪绾沅提了起来,可她没有力气,根本就站不稳,软得像是烂泥,整个人往下滑,还在哭。 垂落的长发遮罩住了她的脸,她哭得特别伤心,就好像天塌了。 她不想要这个孩子,以为他就想要? 若非为了承接陛下诏令,谁会娶她? 事情刚刚开始,此刻的确不能弄死她,这个孩子还有用处,若是孩子没了,纪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她毕竟是纪家人的掌上明珠。 温祈砚深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忍了回去。 他的额上青筋猛跳,他微微松开了她的手,放到了床架处。 “扶好。”磁沉暗哑的嗓音冷冷道。 纪绾沅生气,她不动,他便用力捏她的手腕以示警告。 “不要让我重复第二遍。” 男人声音落到耳畔,纪绾沅不得不挂着眼泪可怜巴巴屈服。 得了片刻松缓的手捏扶着床架,不叫自己跌下去。 她背对着他。 他靠近。 起初,解喜裙的窸窣声音传来。 她咬唇,紧张,害怕,扶着檀木床架的手揪扣着。 男人微微抬眼,看向她在不停攥动的手指,并没有发觉她又在搞什么不安分的小动作。 “……” 终于看不到她的脸了,心中的恶心勉强压下。 但因为靠得太近,几乎是抱着纪绾沅,自然而然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 淡淡的,香香的。 是从后颈散发出来的,像是她身上本来的味道,不再是很早之前她凑到他身边,他闻到的浓郁胭脂味。 她的衣衫已经坏了大半,一边肩头完全露出来。 他不想看,下意识抗拒,错开视线,可在掠过之时,他发觉她的耳尖后面,有一颗小痣,是红色的。 由于月份还小,温祈砚扶着身前人腰身之时,并没有感受到她的腰身和小腹有什么隆.起的弧度。 就像是上一次行事亲密那一般,纤细无比,盈盈不足一握,若是用点力气,就可以把纪绾沅的拦腰截断,两命呜呼。 难以想象,已经在孕育着一条生命。 动作之间,温祈砚还留意到了旁的春景。 他的手往前… 纪绾沅不想也不敢再过分吭声,只实在抑制不住的时候方才溢出一两句。 她还是觉得很疼很怕,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甚至对身后的男人起了讨厌的心思。 她觉得自己以前眼光很差劲,怎么就喜欢这个男人? 除了那张脸,他有什么好的? 冷得像块冰。 卿如表姐说得对,温祈砚冷若冰山,一看就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将情情爱爱放在眼中,甚至有些许心高气傲。 从前她不信,现在她信了,并且越来越相信。 纪绾沅垂眸,见到可怜兮兮的柔软,在五指山下难以逃脱,几乎快要被碾碎了。 每次不等恢复原状,便又开始折磨。 已经红了,明日必定青青紫紫。 从前她还觉得温祈砚无所不能,现在觉得也就那样吧,手掌并不是很大,也不能完全掌控她。 就算是他凭借一只手捏住她的手腕,另外一只手还不是在她心口之上的柔.软.败了下风。 视线再往下垂。 ……好丑。 纪绾沅嫌弃看了一眼,冷哼一声撇开了视线。 他的优势都长到他的脸上去了。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真的没有力气了,脚踝打颤。 大腿.…内侧已经磨破了皮,这场风雨总算是结束了。 好想躺下休息,但是床榻之上全是脏脏的。 她不想躺。 本来身上就已经沾了一些,她不要弄得更脏。 温祈砚应该是清醒了,她偷偷看去一眼,发觉他气息虽然还不稳,但冷峻的脸上因为情欲浮着的潮.红已经在退却。 衣衫略微凌乱,却不损他的霁月风华。 纪绾沅低头看向自己。 简直……不堪直视。 男人冷眼走开,跟那日一样,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纪绾沅盯着他瞧了一会,忍不住在心里腹诽。 他对她视而不见,她也要如此还击! 别以为她还是从前的她,把他当个香饽饽,谁稀罕! 所以她忍不住气呼呼呵了一声,用力别过脸,因为用力过猛,脖颈扭疼不说,还险些摔到她自己。 纪绾沅,“……”忍不住暗暗骂了她自己一句作孽。 余光留意到她动作的温祈砚,眉心蹙动。 瞧不真切她的神色,他看过来,只见到对方留给他的一个后脑勺,还有裙衫裂开后,不能完全遮掩住的修长白嫩的大腿,上面还留有他的指痕。 见状,他微顿,皱眉嫌恶瞥开了眼,抬脚离开。 指尖却莫名动了一下。 翡翠带着人进来的时候,也忍不住被吓到,起初她还以为是纪绾沅又“故技重施”。 毕竟新婚之夜,这不圆房的话传出去不太好听,怎么着也得走走过场吧,外面守着的人毕竟是有温家的人在,纪绾沅又是一个好面子的人。 温大公子不喜欢她们小姐有目共睹,怎么会乖乖配合走过场。 可没想到,满室狼藉。 纪绾沅的喜服霞帔都被撕破了,身上……也惨不忍睹。 给她胸脯擦药的时候,一直叫疼。 “小姐您忍忍。”翡翠已经尽力轻柔了,纪绾沅还是哼哼唧唧。 她嘀嘀咕咕,趴在浴桶里骂温祈砚不是个好东西,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乌龟烂王八,云云…… 翡翠听了忍不住汗颜,让她低声些。 她声音是压低了,骂得越起劲。 好一会,纪绾沅就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她猛然睁眼, “今日有人在酒水里面下药栽赃我,你明儿叫人给父亲母亲送话,查一查是哪个小兔崽子,动土动到姑奶奶.头上,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刚说完,她就嘶了一声,因为动作太大,扯到手腕了。 翡翠连忙说好,给她揉了揉。 这时,温家小丫鬟进来说床铺已经重新收拾好了,还低着头支支吾吾道, “大公子去了侧室,他让您自己……自己歇息。” 作者有话说: ---------------------- 我来啦,因为昨天病了,今天早上又来姨妈,就晚了一点。 明天开始不会再推迟啦! v前正常日更时间为18:00! 感谢小宝们的支持和留评[彩虹屁]明天见 第11章 这位纪家大小姐可不是好惹的主,性子蛮横无理。 进来传话的小丫鬟自然是害怕她若是一个不喜,指不定会为了心中不快而掌掴她。 这都是有可能的。 毕竟大公子在新婚之夜行房之后果断离开,这传出去可不好听啊。 温家守夜的老妈妈迅速封了众人的口。 可是大家都不敢过来传话,推了她一个新人来,还真是进退两难。 小丫鬟一再瑟缩着,纪绾沅似乎没听清,让她再重复一遍的时候,她都快吓哭了。 漪梦玉檀深 第14节 “大公子说让您自己歇息。”她快速带过一句,咽下一口沫。 氛围有些许停滞,正当小丫鬟以为纪绾沅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对方居然轻飘飘来了一句淡淡的唔。 似乎还有些……欣喜? “你下去吧。”她道。 别说小丫鬟不解,她的贴身丫鬟翡翠都不解。 按理说,纪绾沅不是应该撒泼打闹的吗? 可她趴在浴桶边沿,懒洋洋眯着眼,很高兴的样子。 这可是新婚之夜啊。 新婚之夜被丢下,岂不是……奇耻大辱? 小丫鬟脚底抹油,火速开溜,纪绾沅却忽然叫住她。 “翡翠,你给她拿点赏银。” 翡翠不解,“啊?” “快去啊。” 她看着这小丫鬟还挺顺眼的,就是胆子小了点。 “哦哦哦。”翡翠火速给了那小丫鬟一锭银钱,将人打发出去了。 纪绾沅此举惹得外面守着的小丫鬟们一头雾水,全然不解,众人既羡慕这小丫鬟又忐忑在想,纪绾沅葫芦里卖什么药。 “小姐……您不生气么?”翡翠小心翼翼扶着她出了浴桶,又给她擦了药,小心打量她的脸色问。 “有什么好生气的。” 她本来就不想跟温祈砚睡,才不要跟他睡! 他去了侧室正好,最好永远都不要找她了。 如此一来,她就能安安稳稳歇息,再也不会被他用丑陋的东西,磨大腿。 思及此,她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一些画面,面上的嫌弃越发不加掩饰。 “……” 翡翠不知道说什么,想了想,最后也没有开口。 这一夜后面倒也过得平静。 只是翌日纪绾沅赖床,她说太累了,很困,不想起来。 翡翠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给摇起来,“小姐,您再睡下去,可就误了敬茶的时辰了。” 纪绾沅没睡够,眼神迷蒙,黛眉紧皱,呆坐着不说话。 翡翠知道,这是她不耐的前兆,一般来说,纪绾沅歇不够,再过多催促,定然要撒泼,所以她不敢开口了。 半盏茶后,本以为纪绾沅会接着倒头再睡,没想到她长叹一口气,有气无力软绵绵道,“起吧……” 闻言,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伺候她梳洗上妆。 就算是紧赶慢赶,请安奉茶的时辰还是迟了一些。 她肚子里怀有身孕,下人们又不好催着她快走,千番万番嘱咐她当心台阶。 温祈砚早就到了,纪绾沅进正厅的时候,便见到他长身玉立于一旁。 一身绛紫色月袍,显得他宽肩窄腰,因为不发一言,只窥见一半的侧脸瞧起来很是清冷。 纪绾沅瞧了一眼,撇了撇嘴,收回目光。 她端端正正给温父温母行礼问安,道她身子不适,起身迟了,还望温父温母海涵,且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旁边还坐着一个妇人,不知道是谁,正打量她,既然是坐在左边,想必是温家的哪位亲长,害怕称呼错人,闹尴尬,她福身给对方见了见礼,没有贸贸然开口。 纪绾沅的礼数和措辞都挑不出什么漏洞,倒把等了一会越发对她不满的温母,盘旋在嘴边欲挑剔训斥的话给堵了回去。 温父笑着跳出来打圆场说没什么,“你年轻难免贪睡,况且你肚子里还有孩子,迟些也没什么,主要是休息好了,对你和孩子都好。” “既然已经入了我们温家门,往后便是温家的人了,一家子之间,并不需要如此讲究。” 温父宽慰着她。 若是之前,纪绾沅还真觉得温父真是个和善可亲的长辈,对他好感倍增。 可她已经不是以前的纪绾沅了,她知道话本里面的温父是个笑面虎,面上笑嘻嘻哄着你,背地里行事很是果敢狠辣,且冷心冷肠。 有句话怎么说的?虎父无犬子。 若非有这么个“虎父”,怎么出得了温祈砚这么出色的“犬子”? 所以,她对温父也是伪装着笑嘻嘻,“多谢公爹体恤,儿媳谨记在心。” 末了,她脑子一转,又补了一句,“您和婆母疼惜,媳妇也不会恃宠而骄,必定恪守儿媳的本分。” 这……也太规矩过头了吧? 温父和温母不自觉对视了一眼,都想不明白,这位纪家大小姐今儿怎么转了性子? 要说她因为迟了而讨好卖乖,却不像。 认错的样子看起来相当诚恳。 不仅仅是温父温母诧异,就连一旁不发一言的男人都朝她投去一眼。 感受到旁边“冰块”出现了细微的动静,纪绾沅察觉转头,对上了男人的目光。 她猜得果然没错。 昨日温祈砚那么大力搓磨,揉她心口之上柔软。 今儿已经红得可怖,就像是被人狠狠打过,上面的指痕,清晰且明显。 如今穿了小衣,实在是有些疼,便是上了药,她都遭不住。 想到他昨日不留情面的欺负,她的气还没消,想冷哼一声别过脸,但这是在温父温母的面前。 不能够任性,不能够再如话本里写的那样愚蠢嚣张,否则必定走上老路,死无葬身之地。 默念了好几遍,压下心中的火气,她淡淡挪开了眼睛。 温父温母看不出什么怪异之处,可温祈砚却敏锐发觉她的异常, 眉心几不可查微蹙,“……” 饶是如此,温母还是要敲打,她借着跟纪绾沅介绍旁边妇人的话茬,拐弯抹角跟她道, “都是咱们自家人便罢了,毕竟坐着的是温家的远房姨母,她是个慈和的性子,今日你敬茶来迟,她并不会多说什么,可若是旁人,那就不成了,所以往后你还是要注意些。” 话落,仔细观察着纪绾沅的反应。 她依旧是乖乖点头,甚至重新给远房的蒋姨母行了一个问安礼,说是她今日不好,多亏姨母体谅。 “这说的是哪里话,我可受不起少夫人的礼。” 蒋姨母笑着道百闻不如一见,“当真是个标致人物,能娶到这样的小姐,真真是祈砚的福气。”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假意露出娇羞的表情,心里忍不住冷哼腹诽,谁要嫁给他,要不是圣意难违,她才不要嫁过来。 实在是挑不出什么错了,温夫人只能作罢,没再训斥。 接下来是新人敬茶,不过都是走场面而已。 纪绾沅一板一眼跟着温祈砚照做。 期间众人都观察着她,没发觉她露出任何不耐,即便是温夫人有意让她多端了会热茶,她也没吭声,就连面上都没露出任何的端倪。 她仿佛不觉得茶水烫,纵然垂落之时,她的指尖已经红了。 温祈砚垂眸扫过旁边女郎的手,纤长细嫩,除却被滚热茶盏烫红的指尖,依稀可见内袖隐藏之下的握痕。 是他捏着她手腕,叫她扶着檀木床架弄出来的。 思及此,不免想到昨日夜里的那些火热亲密。 娇气孱弱的哭声萦绕在耳畔,断断续续,烦人得紧。 他终于正儿八经扫了一眼她的面庞,却只见到她的侧脸,圆润的耳廓,怪他过目不忘,还记得她的耳尖后面有颗红色的小痣。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竟清楚记得这些,他面露不喜,迅速驱赶着脑中思绪,也收回了视线。 见到温祈砚对纪绾沅表露厌恶动作的蒋姨母,不动声色吃了一盏茶,“……” 而温父温母对此已经习以为常了,不知道温祈砚脑中在想什么,只认为他跟从前一样。 敬过茶水后,众人坐在一处用早膳,温家人不多,温祈砚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妹妹早就嫁出去了。 至于他那个弟弟,似乎是在外郡县任职吧?具体什么官职,纪绾沅打听过,时日久远,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用过饭,温祈砚便跟着温父出府了。 他新婚,圣上给了休沐的喜假。 可温祈砚不想呆在家中,他道要去刑部,温父原本想劝解,让他留下,好歹跟纪绾沅一道处处。 可温父也清楚他很厌恶纪绾沅,一时半会想必还是处不来。 往日里面色无波无澜的人,总对这位纪家小姐表露出情绪,也算是很抗拒了。 便没有多说什么,只能够随着他去。 温祈砚去刑部看看也好,旁听瞧瞧这些时日从幽州抓回来的人,有没有审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纪绾沅还不能走,得陪着温夫人和蒋姨母说话。 她真的很困,但又不能打盹。 温夫人根本就是故意的,她全程跟着蒋姨母在闲聊,不怎么理会纪绾沅。 可时不时又会问纪绾沅,她说得对不对,对此有什么看法,借机看看纪绾沅有没有在走神。 不好敷衍坏了印象,被温家的人挑了小辫子,纪绾沅不得不认认真真强打精神听着,留神着,绞尽脑汁回话。 面上装得乖巧,心里早就跳脚,骂了温夫人许多句。 真是讨厌!难怪生出温祈砚那么讨厌的儿子。 漪梦玉檀深 第15节 温家的人,她一个都不喜欢。 这样的时日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好想哭,却又不能,她的脑中一片雾蒙蒙的,只觉得绝望。 “……” 一直到日暮西垂,温祈砚和温父回来了。 总算能够用晚膳,纪绾沅已经没什么精神了。 午膳她吃不下去,没用多少,这会很饿,但看着饭菜也不想吃,却依旧上了桌。 不想看,但人就在旁边,温祈砚还是留神到她比早上还要安静,仿佛像是霜打过的茄子一般,从里到外透着蔫巴巴。 作者有话说: ---------------------- [彩虹屁]来啦 第12章 便是察觉到了异常,他也没说什么,更没有表露出任何迹象。 因为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计谋,若是给她一点好话,只怕她要蹬鼻子上脸,他不是没有见过。 不理不睬,全然漠视,是他对她一贯的态度。 没有人知道温祈砚的目光留了一分神在旁边人的身上。 温父倒是察觉到了纪绾沅没吃多少,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看着她的脸色不太好。 众人的目光瞬间放到了她的身上,他也顺理成章抬了点眼皮看过去。 “……” 温母神色微动,想看看这位纪家大小姐会不会趁机告状,毕竟她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今儿一整日的乖顺从和已经足够反常了。 想到午后纪绾沅那些完完全全挑不出任何错的回话。 简直让温夫人不自觉对她改观。 即便她对纪绾沅不喜,也不得不承认她不耍混骄纵嚣张的时候,言行举止还是很有丞相嫡女,大家风范的。 但温夫人也明白,纪绾沅会伪装。 她真要是装模作样,唬起人来,也相当厉害。 毕竟两人头次碰面,她已经实实在在见识过了这位纪家大小姐的厉害。 说起这个,事情要追溯到很早之前了。 当时纪绾沅还在疯狂纠缠温祈砚,时常叫人打探他的行踪,堵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跟他说话,给他送物件东西,甚至还故意绊倒在他面前,往他怀里扑。 见不到他,就给他写情.诗,温祈砚自然是不可能接的。 这没关系,她让人编成书册,广发下去,还让京城人说书的人口口相传,说的人多了,看的人多了,自然能够变相传到温祈砚的手里耳朵里,只要他还在京城就避不开。 她轰轰烈烈表达着对温祈砚的喜爱,始终如一追逐着他。 甚至还凭借她父亲纪丞相的权势几次三番追到御史台的官署去,几次三番下来,可不是闹得人尽皆知,满城风雨。 众人都说她实在不要脸,行事做派毫无大家贵女风范,反而像浪荡“子弟”。 还有言官趁机参弹劾纪家,但纪丞相势力大,又宠爱女儿,站在纪绾沅那边为她说话,毫无理由维护她,怼得那些人哑口无言,连连败退。 主要是陛下也站在纪家那边,认为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事关男女情爱,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嘛。 纪丞相在朝廷得势,甚至私下报复弹劾的言官,被收拾的人很惨,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的效果不错,于是再也没有人敢明面弹劾纪绾沅了。 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温祈砚严声厉词交代过官署的人不可以玩忽职守,再放她进来,否则必然参奏到御前,陛下一定会严肃处置。 温家也不是随意拿捏的人,在陛下面前同样得脸,那人只能听从了。 纪绾沅再来的时候,官署守门的人说什么都不放她进去,除非踏过他们的尸体。 闹出人命可不好,对此,纪绾沅这才作罢。 温祈砚为了躲她,也算是费尽心思了。 可没想到,纪绾沅无所不用其极,白日里见不到他的面,居然变相混进了温府! 她是想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拿不下温祈砚,就先把温父温母给拿下!届时对于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用重金买通了负责采买小丫鬟的婆子,乔装改扮,直接到了温夫人的跟前伺候。 因为样貌生得太好了,温夫人瞬间便注意到了她。 一整日下来,看她不仅生得好,做事也很麻溜,甚至非常有眼力见,知道主子想要拿什么做什么,不等开口便已经办妥了。 温夫人对她很满意,当日晚膳之前问她几岁了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家中有几口人…… 她一一乖巧回答。 真真是编的有模有样,说话还温声细语。 既然身家清白,温夫人当下便动了心思,想要选她放到温祈砚房中去伺候,若她有造化,也能成为晓事的通房丫头。 温夫人没有直接明说,而是道她这处的活实在太多了,看着她细皮嫩肉,还通笔墨,认得几个字,让她到大公子房中伺候文房。 她乖滴滴点头说好,都听夫人的安排。 这边才安排完。 抬眼就看到不知何时归家的温祈砚站在后面冷笑道,“纪大小姐真是好大的本事。” 那时候温夫人才清楚,原来这就是纪绾沅啊? 可还没有来得及问怎么回事?温祈砚已经快刀斩乱麻,迅速叫来身边的人把纪绾沅给赶了出去,严厉处置了被纪绾沅贿赂的丫鬟和婆子。 翌日温父归家,温夫人想到纪绾沅昨儿白日里的言行举止,说她不像是外面传的那样,怕是谣言有误。 还说温祈砚已经到了适宜成亲的年岁,要不就跟纪家走动走动。 也就是在那会,温父跟温夫人道陛下最忌功臣结势,纪家位置太高,如果温祈砚娶她,恐怕会被盯上。 除此之外,温父还道这位纪大小姐的确是不太安分守己,行事作风骄纵蛮横,有时候更是嚣张跋扈,外面人说的并不算是冤枉了她。 还跟温夫人讲了几件他亲眼所见纪绾沅所做的出格之事,譬如跟方晁等人往来,出入烟花柳巷之地,还当街叫她的婢女按着人打,对方脸被她打肿了,话都说不出来,连连求饶,她都不肯放过。 外边人说的,温夫人存疑,枕边人说的,她自然相信。 没想到纪绾沅这般泼辣,想到她白日里能演会装,温夫人对她的好感瞬间降落,还觉得恶寒起来。 “……” 思绪飘荡,话说回来饭桌之上,赶在纪绾沅开口回温父话之前,温夫人率先开口道, “今儿这不是高兴吗?又想跟媳妇多亲近亲近,贴近我们婆媳关系,便让她一道陪着说话闲聊,也怪我没注意让她回去歇息,把她给累到了。” 温夫人就是要看看纪绾沅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了告状,还是顺着“台阶”下来。 温父皱眉,主动站在纪绾沅那边,“儿媳妇怀着身孕还不到三月,太医嘱咐了要多加歇息,往日里不能过多劳心动神,夫人你作为婆母,合该多疼她,怎么能叫她费力动神陪着说话。” 话说完了,又跟纪绾沅道,“这都是你婆母的不是,公爹帮你训她。” 话落,隐蔽使了个眼神给温祈砚,让他趁机跟纪绾沅“亲近亲近”,给她夹菜以做安抚,贴近两人之间的关系,便于以后同她套纪家的话。 今日在刑部大牢,抓回来的那些人居然没有一个肯吐露半点风声,审到后面,真真是撬不开嘴,还有人咬舌自尽了。 纪家真是厉害。 也是,若非纪家厉害,陛下也不会剑走偏锋,让两家联姻结亲。 在温父的临时授意之下,温祈砚最终还是抬了眼皮子,面无表情给她夹了菜,放到她的玉瓷盘当中,也没说什么。 倒是温父笑着让她多吃些,对身子骨好。 纪绾沅便是累了,也时刻警惕着,哪里不清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更何况,温祈砚这个黑心男人,夹的还是她最讨厌的茄子!!! 她自幼便厌恶这个味道,觉得怪怪的。 他是故意的吧!他便不是故意的,也足以说明,他对她根本就不上心。 一想到她往日里追逐他的狂热,将他的喜好忌讳生辰八字翻来覆去背诵,简直想要痛骂自己,干嘛在这样不值当的人身上费心思! 好可恶!浪费时日,浪费精神!还浪费笔墨和银钱! 总归,她再也不会爱他,对他上一分心,托付一丝感情了。 她的心中已然暴躁,面上依旧是笑眯眯的。 她跟温夫人和温大人说,“婆母肯带着儿媳说话,那是赐教于儿媳,教儿媳说话做事的规矩了,怎么成婆母的不是?公爹和婆母也不必这般把我当成自家姑娘一般无二的宠爱有加,时常也是要斥责规训的。” 她又叹一口气,道,“怪儿媳的身子骨不中用,实在差了些,都是过往在家中懈怠了,只是陪婆母姨母说几句话的功夫就不行了,合该是媳妇的不好,您们就不该帮媳妇搪塞。” “从今儿起,儿媳便早睡早起,勤喝汤多用饭,锤炼精神和体力,确保来日胎象稳固,顺畅产育。” 说完,她还攥了攥握着银筷的手,小脸之上的神色一本正经,向众人表示她的决心。 温父温母还有一旁看戏不曾开口的蒋姨母,无一不,“?” 这位纪家大小姐是被掉包了吗? 如若不是,她怎么说话做事如此圆满周到?就连她们没想到的应该说的,她直接就说了? 纪绾沅后面下定决心的样子,无比肃穆且认真,完全不是装的。 可众人哪里知道,她的确不是在装,就是在给自己打气,鼓励她自己吃下这块臭茄子,也侧面定了定她从话本子里得到她会难产血崩死亡而慌乱的心神。 低头的一瞬间,纪绾沅神色松垮倾泻。 对面的三位长辈没有看见她脸色的转换。 可坐在她旁边的男人的余光,已从她不停抿咬唇瓣,睫羽颤粟,眉心微动,攥紧银筷的一系列小动作当中窥见了端倪。 一小块茄子而已,她吃了许久。 漪梦玉檀深 第16节 表面看着无比斯文端庄,实则只怕味同嚼蜡。 原来,她不喜欢吃茄子。 男人的目光下意识挪到眼前的肉沫茄子上,“……” 银筷微动,他给旁边人夹了一块清蒸鲈鱼,放到她的碗中。 与此同时,不自觉仔细凝盯瞧着她的反应。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第13章 这次轮到纪绾沅,“?” 别以为她没有瞧见温父暗中给他使眼神,让温祈砚给她夹菜的小动作。 仔细想想就清楚了,无非就是为了哄她,趁虚而入拉近她和他之间的关系,让她对温祈砚死心塌地。 哼,当她是条狗吗? 丢块小骨头就眼巴巴跟着温祈砚去了,甚至还要出卖纪家? 话是这么说,话本里的她很是愚蠢,的确就是被眼前狗男人给的“小恩小惠”迷昏了眼,否则也不可能无形当中被他利用,导致家倾颓覆灭。 眼下得知一切,她无时不在忐忑提防。 只是他这般不情愿给她夹菜,既然都用一块她讨厌的茄子应付了温父,怎么还要夹? 或许,他是自己动心思了,借着温父让他夹菜的开头,继续给她“卖好”。 清蒸鲈鱼固然不错,眼下她怀有身孕,也不怎么想吃,闻着味道便觉得腥,饶是如此,纪绾沅还是吃了。 她也在人前配合着温家人演戏。 甚至对着温祈砚笑眯眯,甜滋滋来了一句,“多谢夫君!我很喜欢。” 他不是厌恶她么? 碰她都不看她的脸,还要背过身去,那么用力欺负人,眼下叫他一句,看他心不心梗。 果然,此称呼一出,男人面无表情的神色出现了轻微的变化和怔蹙。 纵然细微,纪绾沅还是留意到了。 他不仅仅是怔顿,就连执握银筷的手都顿了一下,眼睫微动。 “……” 想来是极厌恶的,毕竟温祈砚的额头都皱了。 见成功恶心到了他,心中顿觉得畅快,抿笑低下头,为得是藏好她脸上的笑意,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可落到旁人以及温祈砚眼中,这躲躲藏藏的窃喜样子分明更像是小妇人家的羞赧。 温父和温母都被她忽如其来的改口称呼,甜蜜窃喜模样,以及温祈砚厌恶的反应,给听的瞧的不知道说什么为好了。 蒋姨母跳出来道,“小夫妻两人的感情真是好,日后孩子降生,家中就越发热闹了。” 温父最先回神,应着连连说是。 纪绾沅低头吃着鲈鱼肉,唇边挂着淡淡的笑。 旁边男人表面看着反感淡漠,不曾接话言语,可他的余光一直落到她蕴含笑意的脸上。 “……” 入夜里,两人依旧是不同宿。 纪绾沅由着小丫鬟梳洗过后,躺入宽大柔软的床榻当中,她抱着软枕翻来覆去的滚,想着终于能够睡一个好觉了! 只可惜明日要早起。 早起便早起吧,她的身子骨的确应该好生锻炼了。 不仅仅是为了敷衍温家人,做做乖顺的样子。 更主要的是她从前过得太恣意,身子骨的确很虚,太医分明都说了她的胎象稳固,生产之时,又怎么突然难产? 她一定要把身子骨养好,绝不能出任何意外。 不能死! 除此之外,还有家中的事情,便是不能说出来,也要给父亲和母亲提个醒,至于怎么提醒…… 她还没想好。 因为往日里她就是吃喝玩乐,然后又追着温祈砚跑。 用她娘的话来说,没个姑娘家的正形,而她自己也承认,日常也的确是疯疯玩玩没有远见。 恐怕直接说出来,她爹会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最主要的是,万一打草惊蛇,被温家人,还有圣上察觉了,这可怎么办? 眼下,还是要有一些实质的“证据”或者是迹象,能够表明她话本里面所得知的事情都不是泡影,父亲才会相信她的梦不是梦,认真对待后来发生的事情。 否则……父亲必然不会相信的。 只觉得她又是在胡闹了。 思及此,纪绾沅仔细回想,那个话本里面有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她所用,在回门之时,说与她爹娘听? 绞尽脑汁想了想,似乎没有。 那话本子走马观花,就像是快速告知了一件事情,根本没有详述的细则。 就算是把后来发生的事情告诉她爹,说她会难产,说纪家会覆灭,林家的又嫁给温祈砚,两人和和美美携手白头?而她留下的儿子备受冷落早夭了? 这都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就算是说了,也需要漫长的时日去验证,那时候她都死了,纪家怎么翻身啊? 头好疼! 纪绾沅捶着脑袋,蹬腿说烦。 原本就有话要跟她说,但斟酌着不知道如何开口的翡翠,见她神色变化多端,从喜悦放松到摇头苦思,甚至开始晃脑捶头,吓得连忙将她的手给拉住。 “小姐……您可不要这样做傻事啊。” 纪绾沅没好气,“我做什么傻事了?”她不过就是要让自己清醒,想想办法,后天就要回门了啊。 说到回门,纪绾沅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连忙拉着翡翠跟她嘱咐道,“这些时日我在温家遭受的事情,你都不要告诉母亲和父亲!” “为何啊小姐?”翡翠不明白。 “温家夫人多加刁难,在敬茶的时候明里暗里给您下马威吃,今儿又故意整您,奴婢看着那跟温夫人搭戏台子唱红白脸的蒋姨母也不是个好人,温大公子如此冷落您,叫您受委屈,您怎么不让奴婢跟夫人说?” “好歹要给您出头啊!只要夫人过来了,温夫人和温大公子日后定然不敢如此对您了!” 翡翠真的很不理解纪绾沅究竟是怎么想的。 甚至于还觉得她怪怪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怪怪的? 是……她叫人找了合欢药下给温祈砚,同他春风一度之后,回来便开始做噩梦,变得神神叨叨,眼下噩梦是不做了,但性子有些变了。 变得仿佛……沉稳了一些,对,就是沉得住气了,但沉稳归沉稳,翡翠依然觉得这样很委屈。 纪绾沅哀叹一口气,她倒是想让她娘来给她出头,好好给她找场子,可…… “逞一时之快有什么好处?”她无奈问翡翠。 她倒是想逞一时之快好好出口恶气,可跟纪家的事情比起来,这些小委屈都不算什么了。 重要的是,不能够恶化与温家的关系,轻易捏了纪家的把柄,被人看穿了,岂不是任由对方拿捏了么? 想当初她嚣张跋扈,追求温祈砚闹得轰轰烈烈,言官借着她的所作所为在朝廷之上对父亲多加弹劾,这件事情她没有忘记。 父亲对她疼爱有加,便是她给父亲惹了麻烦,甚至都不会训斥于她,反而揉着她的脑袋,让她不要怕。 所以她更不能连累父亲和母亲了。 她绝不能再像话本子里的“纪绾沅”一般笨得无可救药了! 但翡翠还不知道那些事情,她只能扯.七.扯.八跟翡翠说道, “我…我嫁到温家,必然得过一辈子,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嘛,那温夫人毕竟是我的婆母,新婚前几日她定然要立立婆母的规矩,镇镇我,压压我的性子。” “随她去吧。”纪绾沅随意摆手,“我现在怀有身孕,想来她也不敢怎么过分为难我。” 倒是那个姨母,话说回来,经过翡翠的提醒,她的确看着不像是好人,仿佛来打秋风的? 至于打的什么秋风,纪绾沅暂时想不明白。 蒋姨母的事情想不明白,便先放在另外一边,重要的是给父亲母亲提醒,纪绾沅的脑子在飞速转着。 “小姐您是想得开忍得下这口气,奴婢却替您委屈,温大公子怎么能接连两日冷落您独自住新房?传出去,温家的下人说不定要怎么编排…” 纪绾沅瘪瘪嘴,顺着翡翠的话,不由想到从正厅回来的路上,走在她前面一言不发的男人。 话说回来也是奇怪。 过往她若是跟温祈砚走在一处,他必然大步流星,绝不跟她沾边,远远将她甩在后面,一句话都不用她说,一个眼旁风都不给她。 今日也真是奇怪了,他怎么漫不经心的?离她不远不近? 很快,她又想通了。 温祈砚厌恶她,又等她同行,无非就是为了套近乎,但他清高自傲,绝对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跟她说话的。 无非就是想让她,如同一般往上凑到他跟前,一口一个温公子,温郎君?对他摇尾乞怜罢了。 便是利用,这个狗男人也觉得是他对她的施舍吧? 越想越气,纪绾沅无言了好一阵。 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没出息,难怪卿如表姐总问她是不是被人下蛊了?天下那么多好郎君,怎么盯上一个不会爱人的冰块脸? 生的俊逸又有何用?更何况他也不是处处都俊逸…… 漪梦玉檀深 第17节 纪绾沅的眼神飘了飘,想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她的目光定格在斜上方的檀木床架处,那是她先前抓的地方。 嗯……她又发现了温祈砚的一个缺点,他的床榻功夫一点都不好!只知道用蛮力! 很快,纪绾沅双手敲着脑袋,甩开繁乱的思绪。 绕回来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提醒她父亲的法子。 她猛然坐起,自言自语道,“若是如此……”或许可行呢? 翡翠不解,“小姐您在嘀咕什么呢?” 纪绾沅看着她的脸专注于自身的思绪,并不回答,“……” 另外一边的侧室。 温祈砚沐浴之后,披着月白锦袍端坐于案桌前翻阅书卷许久了。 他先是看向燃烧过半的烛台,又瞥向安静的房门。 她怎么没有来? 作者有话说: ---------------------- 来啦,今天有点事略微迟一下,明日一定准点! 小宝们放心,本文v后一定加更!![彩虹屁] 第14章 她不仅没有来,甚至都没有派人过来。 实在是有些可疑。 按理说,纪绾沅这样蛮横骄纵又好脸面的性子,新婚当夜以及第二日,他便与她分房,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此刻却…… 他都过来许久了,正房始终迟迟没有动静,太反常了。 反常的又何止就这么一件事情? 从昨日成亲到现在,纪绾沅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情,都很反常。 不仅仅是他觉得反常,就连父亲和母亲,还有家中的姨母亦觉得她不对劲。 一时之间温祈砚竟不知她在搞什么幺蛾子。 但可以肯定,绝对又是她耍的什么小花招罢了,极有可能在跟他玩弄欲擒故纵,又是…为了引走他的视线罢了。 思及此,他不由嘲讽冷笑。 或许……也有可能是昨日给的教训够了,把她给吓老实了,但也不清楚她这安分乖顺,能够维持多久? 但温祈砚不得不说,她的一反常态,的确是有些效果的,过往纪绾沅一直宛若狗皮膏药般,他在地方她便疯狂贴上来,恨不得牢牢粘住他,跟着他。 现如今突然远离,竟然让他有些许不适应,甚至觉得奇怪。 转念又想,这有什么奇怪的和不适应的,回归正轨罢了。 她本来就不该如此黏着他。 但……怎么能够在这时回归正轨? 大内陛下的诏令已发,即便他厌恶纪绾沅,也不得不做完这场夫妻和顺的戏码,让纪绾沅卸下心防,令纪丞相露出破绽。 只有安抚了她,才能够赢得纪家的信任,毕竟纪绾沅是纪兆最疼爱的掌上明珠,说不定纪绾沅也知道些什么有关纪家欺上瞒下的消息。 思及此,仿佛为他自己内心那丝丝奇诡的异动找了合适的借口,温祈砚觉得他安定了下来,再没有不适了。 旁边的侍从青禾到底跟了温祈砚许多年,纵然温祈砚不说话,也能够猜到几分他的心思。 见到他看向烛台和房门的动作,上前道,“回禀大公子,正房那边…已经歇下了。” “歇了?他问。 青禾重复道是,还说早就歇了。 早就歇了…… 她这欲擒故纵的戏码玩得真是不错,不知道又是跟谁学的。 不管跟谁学的,他不得不承认,是有些用。 “公子,要不要小的前去——” 做为温祈砚的心腹,很多事情纵然不知道具体详细的内幕,到底也晓得一些皮毛。 比如他家公子迎娶纪家大小姐过门的真正原因,并不是那个孩子。 青禾的话还没说完,俊美男子放下书卷,淡漠道了一句不必。 就算是要给纪绾沅这个女人一点脸面,但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太早“钻入”她的圈套,也不知道她的大小姐尾巴能藏多久。 青禾颔首,连忙接过男人解下的月白外袍,灭了烛火。 “……” 这一夜过得还算平静。 翌日,两人碰面了。 在温家抄手游廊之下,四目相对。 纪绾沅是早起来花厅散步的,为了增强她的体力,便于日后生产,顺势摆摆样子敷衍温夫人和温大人。 既要“落人口舌”,就不能够在院子里,得到外面,叫温家下人看见,如此才能传到温大人和温夫人的耳朵里,借此证明她昨日晚膳在饭桌上说的话可都不是空话,而是真真切切做到了。 温祈砚自然是要去官署,他往前为了避开在京城大道上堵他的纪绾沅,特意起个赶早,时日久了,便已成为了习惯。 可没想到,居然会在游廊遇到她。 有这么巧吗? 这个虚伪愚蠢的女人演技倒是没得说,一向很好,甚至炉火纯青了,看她装出意外撞见他的诧异样子,几乎挑不出任何破绽。 要不是他深知她的本性,只怕都要被她给唬住了。 她想必是从下人那地方得知他晨起的时辰,刻意来这边同他制造偶遇,又是跟之前一样的堵他。 “……” 温祈砚停下脚步,看着她做什么? 不应该是视而不见的走掉吗?纪绾沅心中忐忑。 旁边的翡翠低声叫了一下小姐,又扯了扯她的胳膊。 纪绾沅在心里撇了撇嘴,按捺下思绪翻腾的不情不愿,挂上一张笑脸,提着被晨露微微染湿的裙摆走过去跟温祈砚打招呼。 “夫君晨安。” 见她笑眯眯的模样,又听到了她仰着小脸如同昨日一般叫他夫君,男人眼睫微动。 “夫君是要去官署吗?”眼前的臭男人不说话,纪绾沅接着询问。 反正都打招呼了,那就多说几句,万一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呢? 只允许他利用她,就不许她反利用他了? 她在打听他的动向,难不成还想跟着他? 温祈砚沉默看着眼前人的小脸。 纪绾沅直白大胆,若是旁的女子,这样与男子对视,早就羞了,而她还在看着他。 由于不想看她,不想跟她对视,温祈砚目光便往下挪了些。 却不想见到她染了嫣红口脂而愈发显得粉润饱满的唇瓣。 脑中竟想起来了那日洞房之夜,生气之下的愤怒亲吻。 早被他忘却的甜软芳泽,无端泛了上来。 然后他发觉,他竟然不排斥,甚至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思及此,男人思绪猛然顿住,他蹙眉撇开视线,对着眼前人露出明显的厌恶来。 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瞧见,纪绾沅也瞧见了。 她忍不住腹诽,不知道他又是扯的哪门子疯。 她都如此热脸贴冷屁股了,他就算是出于礼貌教养,也该回应一二吧? 一句话不说,还给人摆脸色看,什么意思?! 之前两人没有关系,他对她避之不及,倒也可以理解,但眼下好歹是夫妻,就算是出于夫妻情分,也不至于这样甩脸吧! 晨起的好心情都被眼前可恶的男人给打碎了。 这男人就是贱,好想打他!纪绾沅到内心嘶吼咆哮,挥舞着拳头。 面上依然挂着得体的笑容,她觉得她的笑意都快维持僵硬了。 这时候,可恶的男人总算开口,回了她一句嗯。 “既然是去官署,那夫君千万不要耽误了时辰。”她对着他福了福礼,“我就不打扰夫君了。” 言罢,直接走了。 甚至走得有些快,恨不得火速离开? 她的小丫鬟跟在后面,还唤着她走慢一些,可她都不听 温祈砚视线跟随着女子的背影,看着她消失在游廊拐角,半晌之后方才回神。 他居然又看她做什么? 思及此,脸色不自觉发沉下来。 “……” 漪梦玉檀深 第18节 另外一边,温夫人正在给温大人整理衣衫,就听到下人来禀告事宜。 听罢,温夫人问果真? “是。”那婆子道两人没有发生什么不愉,“只是大公子还是很厌恶纪……少夫人,离开时脸色不太好看。” 温祈砚对纪绾沅的反应实在见怪不怪了,温夫人叹气,跟温大人说,“这门亲事真是委屈祈砚了。” 和自己无比厌恶的人同住屋檐之下,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不是厌倦心烦吗? “若不是为了孩子,谁想跟纪家结这门亲?”温夫人忍不住接着埋怨。 “我原本已经给祈砚相看了林家的姑娘,她是个温婉柔静的性子,又知书达理善解人意,重要的是咱们两家相识多年算是知根知底的。” “祈砚跟林家长子关系也亲厚,与林家姑娘也谈得来,这多好啊。” “唉……”言及此,温夫人重重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半路杀出一个纪绾沅。” “真真是冤孽。” “她跟祈砚到底是怎么才有了身孕啊?” 时至今日,温夫人还是不清楚两人究竟是怎么有的孩子?只知道是有了,不清楚前因后果。 原先她也怀疑,纪绾沅跟在温祈砚背后死缠烂打多年,温祈砚有所触动,所以…在纪绾沅的大胆引.诱之下,阴差阳错鬼迷心窍犯了浑。 毕竟那纪家大小姐抛开糟糕的脾性不谈,样貌身段都生得极其好,肌肤还似玉般生香。 她要是主动示好,只怕没几个男儿招架得住。 温父还是不肯说,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来之则安之,或许是祈砚跟林家那丫头没什么缘分吧。” “听说林家丫头病了?”温父又问。 “是病了。”温夫人没得到想听的答案,颇是没好气瞪了温大人一眼,“我差身边人送了一些补品过去,眼下刚跟纪家结亲,实在不好过去探望,怕纪家的来闹。” 纪夫人的性子也很犀利泼辣,除此之外,纪家跟林家一向不对付。 京城人本就喜欢议论纷纷,这些时日又在盯着高门几家,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走动,免得闹事惹闲话。 温父笑着恭维哄道,“夫人思虑周全,实在是好啊,家中有夫人操持一切,我很是放心。” 不好跟温夫人说朝堂上的事情,毕竟这件事情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 纪丞相可不好糊弄。 谁知道纪家的人有没有察觉了,在其中弄什么不为人知的后手呢? “祈砚跟林家姑娘是有缘无分了。”温夫人还在惋惜。 林家也是高门,不会让自家女儿过来做妾室的。就算是肯屈就做平妻,纪家的怎么可能接受? 所以,只能作罢。 “对了。” 在温父临出门喝口茶的间隙,温夫人想到一件事情,跟他道,“昨日姐姐说起她家的欣儿快要回京了。” “我看那孩子的品貌很是不错,或许可以纳进来放到祈砚房中伺候?” 作者有话说: ---------------------- 来啦来啦俺来啦[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15章 温大人心里琢磨着朝堂上面的公事,一时想不起来是哪个欣儿。 他端着茶盏疑惑,“什么?” 温夫人又跟他重复了一遍,说是蒋姨母养在庄子上的那个庶女,叫曹欣的,蒋姨母的夫家姓曹。 温父这才想起来,蒋姨母原先有个女儿没多久便夭折了,找法师超度的时候,在做法事的道场捡到了一个女婴,便带回来放在身边养了。 养了没几年,蒋姨母触景伤情,见她不免伤心,又把人放了出去。 因此那个庶女记在曹家族谱上,人却是养在庄子上的,逢年过节会回京里来,依稀记得年节走动时见过? 是挺乖顺的吧。温父印象不是很深刻,含糊点头。 温夫人高兴问事情能成的吧? 曹欣庶养女的身份,给做温祈砚的妾室也算是抬举了,但这都不要紧,重要的是表哥表妹,知根知底,亲上加亲。 “纪绾沅身上有了,我听老妈妈说,祈砚虽然跟她在同一屋檐之下,却分房而睡。” “想来也不奇怪,毕竟两人总归没什么情意,但咱们儿子血气方刚,正值好年岁,必然要多多开枝散叶啊。” 温大人蹙眉,跟温夫人说这件事情恐怕不妥当。 “怎么不妥?”温夫人反问。 言及此,她屏退了小丫鬟又跟温父说了两人新婚之夜闹的事情。 说是老妈妈从温祈砚身边随从那听来的,纪绾沅如今有着身孕都不为自己考虑,竟然还给温祈砚下药。 两人新婚之夜的前半宿,闹的颇是厉害,就连喜服都给撕破了,檀木床架都挠了划痕,这得多激烈? 谈及儿子的房中事,温夫人也不免尴尬,但不得不说。 下药…… 温大人并不意外,纪绾沅有前车之鉴,的确是她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只是,“……” “老爷是担心纪家那边?”温夫人问。 不只是纪家那边,他主要是担心纳一个人进来,破坏两人之间的“情意”,叫纪家大小姐冷了对温祈砚的热情,届时搅和了圣上交托的事情。 开枝散叶固然重要,却越不过朝廷的事情。 “是。”温大人不好跟温夫人一个妇道人家讲公务,点头应是担心纪家。 “纪丞相和纪夫人疼爱嫡生独女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此刻把人给纳进来,恐怕是不成。” “那过些时日吧?”温夫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温大人想了想,“过些时日看了情况再说吧。”一口回绝,怕温夫人心里又不快了。 “也成。”温夫人讲她回头跟蒋姨母说一说。 “对了。”一只脚踏出去,温大人又转回来跟温夫人说,“不要把纳妾的风声给放出去,免得落到纪家人耳朵里。” 这表面的纪家人说的是纪丞相和纪夫人,实际上还是纪绾沅。 说到底,她是温祈砚利用的关键棋子。 “我做事,老爷还这样担心?”温夫人没好气,说她又不是没分寸。 “哈哈,夫人别恼,我这也不是不放心夫人,而是觉得家中近来事情太多了,累了你,怕你忘记了。” “我忙着公务实在是帮不上夫人什么,这不是只能动动嘴皮子功夫了?” 这一番话说得漂亮,以退为进肯定了温夫人,又哄了她,当下温夫人的脸上便露出了笑意。 “还有一则,纪绾沅给祈砚下药的做法的确不好,但……两人新婚,只要不太过分,动了胎气什么的…随两人去吧。” 温夫人听出弦外之音,“老爷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夫人还是要多劝导一下,不要叫两人分房了,传出去不好听也难做人啊,眼下消息只是在咱们温家里面打转,万一哪个嘴不严的下人说漏嘴了,岂不是被人诟病么?” “祈砚那边我去劝,纪绾沅那边就交给夫人你了。”温大人拍了拍她的手腕。 温夫人长叹一口气,“行吧行吧。” 都是为了里子面子,她也希望家宅安宁些。 “好,那我便出门上朝了。” “……” 父子俩人出门的时辰碰不上,散朝自然是在一处的。 待林家嫡长子林斯年与温祈砚说完话分开以后,上了马车,温父才开口。 但也没有单刀直入,他先问林斯年任职的大理寺那边可曾查到什么消息了? 温祈砚说没有,“贺循身家干净,查不到太多消息。” 提到这个人,温父思忖片刻道,“倒是不意外。” “贺循是他亲自挑选培养的人,但不是为了纪家培养,听内线消息说,是给纪大小姐做赘婿所用的。” 赘婿? 温父还在说话,加上马车行驶起来,即便是在京城平坦的大道之上,可还是免不了颠簸。 所以他没有察觉到他说出赘婿两个字的时候,他旁边出色静默的儿子,眼睫微抬,就连执着卷宗的手都顿了一下。 “……” “这个贺循也的确是不错,我之前去大理寺的时候打过照面,是个有才学的人,看着倒也谦逊,温和有礼。” “一举高中之后拨到大理寺,官职不算高,但他背靠着纪家,想要快速晋升,明明可以让纪家帮忙,可看着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大理寺的大人们说他做事很是踏实,纪丞相为自己掌上明珠费心挑的人当真是不错。” 温父多感叹了几句。 转头之时对上了温祈砚的目光。 他罕见的从卷宗上挪了视线看过来,温父疑惑,“怎么了?” “父亲觉得这个贺循如此好?” 温父觉得他话茬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以为温祈砚是担心从贺循这边下手没什么进展,便宽慰他道,“放心,既是跟纪家沾边,又费心培养了多年,纪丞相不可能丢掉这个棋子的。” “斯年跟你是同窗,他又是贺循的上司大人,有他盯着这个人,出不了差错,长此下去,定然能抓到马脚。” 提到林斯年,温祈砚想起在宫门分开之时,对方提到这个贺循也是道了好几句赞许。 漪梦玉檀深 第19节 “父亲还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 “啊?”温父险些没转过弯来。 “这个人如此之好?”温祈砚问,“比之儿子如何?” 令人惊疑的发言,温祈砚竟与人比较,温父疑惑不解。 想了想,刚要说话,温祈砚又道,“父亲不必顾念我们之间的父子情义,实话实说便可。” 言罢,他的视线已经挪回了书卷之上,语气很淡,温父看着他,还是辨不明白,温祈砚怎么突然这样问? 不解归不解,不知道他比较的是哪方面,温父道,“各有千秋?” 温祈砚似乎不是很满意这个回答?怎么执卷的手动了一下。 温父改口道,“你自然要更强一些,毕竟那人身家样貌都逊色于你。” 这是实话。 温祈砚京城第一公子的名号,是京城众人投选出来的。 “……” 等了一会,温祈砚没接话。 温父想到临出门和温夫人议论的事情,他先问了温祈砚有没有从林斯年那边,得知他妹妹的身子骨如何了? “嗯。”这次温祈砚答话了。 “风寒未愈。”林斯年主动与他提起的,他自然知道。 温父哦一声,“风寒倒是好治,吃几贴药,多养养避避风就好了,你也不必太过挂念担心。” “你母亲已经叫人送了补品过去,眼下我们跟纪家刚结亲,你的身上还接有陛下的诏令,可不能在紧要关头,留恋儿女情长。” 温祈砚蹙眉,“父亲拐弯抹角,要跟儿子说些什么?” 被听出来了,温父轻咳一声,“就是听家里下人说,你与纪家大小姐同房分床歇息?” “父亲从哪里听来的?”温祈砚又挪了视线过来。 温父没直接说是温夫人那边,只道,“你们院里…你身边人传出去的消息。” 他院里的身边人。 除了纪绾沅还能有谁? 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法子玩上了不说,甚至还去告状了。 没想到她这么沉不住气。 不过两日而已,严格意义上来说,新婚之夜不算,也就是一日。 居然这么快就破功了。 还是熟悉的纪绾沅,再怎么装,到底没变。 他在心中嗤笑。 可嗤笑之下,却又觉得有莫名说不上的情绪慢慢安定下来。 “父亲的意思是让儿子跟她同房同寝,共枕而眠?” 温父正色,“为父知道你委屈,但不得不为大计所想。” 言罢,宽慰般拍了拍温祈砚的肩膀。 “……” 另一边,纪绾沅也被温夫人给“规训”了。 原本温夫人叫她过来用饭,说是让她看三日回门的礼单簿子可有什么需要添置之物。 可她正在看的时候,温夫人就在一旁说她和温祈砚分房的事情。 自然了,温夫人没有敢过分指责她,只道温祈砚的不是。 指责温祈砚过后,又说起他自幼性子便是如此,清冷淡漠,让她多担待,多主动些,不要叫下人嚼闲话,毕竟传来传去不太好听。 纪绾沅表面安静看着礼单簿子,心里却在腹诽,就是让她跟温祈砚一道睡呗! 她不想跟他睡,但……眼下怕是不成了。 因为温夫人道,她已经让温大人去劝了温祈砚。 婆母话说到这个份上,便是演戏,到底新婚,纪绾沅知道不能任性,便只能颔首,将礼单簿子递给温夫人,道没什么添置的了,已经足够多了。 而后又道,“您此番说的话……媳妇也知道了,您放心,媳妇知道怎么做。” “嗯,如此就好。”温夫人看着她的笑脸。 又感叹,即便是装模作样,纪家大小姐正常不耍混起来,言行举止都很不错。 婆媳两人才说完话,小丫鬟通传父子下朝两人回来了。 纪绾沅抬头看去,正对上行至门槛处身姿颀长的俊美男人,那双淡漠幽静的眸子。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第16章 想到今日夜里要跟温祈砚一道睡,纪绾沅的心情便不好,再想到他在床榻之上的用.力,越发觉得心绪差劲了,简直沉入了谷底。 新婚之夜,这个混蛋虽然没有直接做成事,但比起上次凶.猛不减。 她的胸脯之上的指痕,至今都没有消散。 就连腿侧磨破的地方,擦了药开始结出疤了,就算是穿着最好的料子,也觉得磨了很疼。 如果再来一次,是要她血肉模糊吗? 思及此,纪绾沅心里的埋怨更重了。 但当着温父温母的面,不敢表露自己的厌烦,还得做出娇羞的样子躲避。 于是她温声叫了句夫君,跟温父见礼之后,低头抿唇避开了男人的目光。 温祈砚看着她背过身去,跟在温夫人身边帮着她吩咐老妈妈们摆膳,一副娇滴滴的小媳妇模样。 皱眉瞧了一会,温祈砚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视线停留在她那边,瞬间收回目光。 察觉到男人视线收回去的同时,纪绾沅暗地里松口气的同时翻了一个白眼。 看什么看! 以前从来不用正眼看她,如今倒是看了,却时不时露出厌恶的表情,装一装表面的和善有那么难吗? 他还真是不体面。 温家的下人风言风语说那些难听的话,不都是温夫人管不好家,温祈砚又不跟她装样子。 怎么到头来,全怪她? 话又说回来,明日归宁,也不知父亲母亲那边有没有查出来,究竟是谁在她的新婚之夜给温祈砚下药了? 以前她眼睛瞎了,觉得他什么地方都好,没有任何人能够比得过温祈砚,眼下爱意退却,发现温祈砚也就那样吧,除了一张脸好看些,人长得高大些,缺点多得数都数不清。 那些在床榻之上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说,他根本就不明辨是非,查都不查清楚,就把罪名扣到了她的头上。 纵然她有前科,但……她也是会改正的好不好? 难不成做了一件错事,就一辈子都要被钉在耻辱榜上了嘛? 哼!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用力咬了咬排骨,就当是在出气了。 见她埋头吃得无比认真,甚至弄出了声响,桌上的人都瞧她看去。 后知后觉回神,纪绾沅抬手擦去嘴边的汤渍。 尴尬找补笑着说她就是太高兴了,所以才吃得…快了些。 等彻底回神,她觉得这句话说得不太对,因为温夫人和温大人还有蒋姨妈的脸色很古怪,就连在她旁边的男人都皱了眉。 想到用膳之前温夫人说的要让两人同寝的事情。 纪绾沅在心里扶额,温家的人该不会以为她是可以跟温祈砚同床共枕,所以高兴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吧? 不是这样的啊! 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憋了回去。 算了…… 温夫人在饭桌之上把回门准备的礼单跟温祈砚说一遍,让他听听看,可还缺什么要添置。 他丢了一句母亲做主就好,温父却说可以多添几样,越多越好。 甚至还道,“纪家是豪门大户,儿媳妇又是纪家唯一的掌上明珠,回门礼自然要多多筹备,不能叫旁人觉得我们不重视媳妇。” 纪绾沅听着温大人的话,心里忍不住撇嘴,这温父又开始要诈她了。 如果她不清楚,必然觉得温父主张要添回门礼的举动是看重她这个儿媳妇,给足她的脸面。 如果她没有猜错,温父的话实际上就是想要借着回门礼,诈她家的库房,看看纪家人的手笔。 父亲和母亲给她的嫁妆已经足够丰厚了,但她是家中唯一的女儿,有什么好的,父亲母亲自然是要给她的,嫁妆的丰厚不好拿来做文章。 但是回门礼就不一样了。 温家给多少,她们家必然要回多少,甚至可能要盖过纪家。 所以,温父此举是为了试探,她们家的财力。 纪绾沅咽下一口汤之后笑着说,“公爹和婆母疼惜儿媳,儿媳心里都明白。” “这回门的礼还是依着婆母准备的那份吧,实在是不用多添置了。” 漪梦玉檀深 第20节 “这怎么能成?”温大人严肃着脸说感觉不够,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盯着她。 纪绾沅心中跳动得厉害,因为不只是温父,就连温祈砚也抬眼皮子朝着她看过来了。 怕引起温祈砚和温父的怀疑,纪绾沅微微埋着脸,做出想又不想的为难样子,嘀嘀咕咕道, “只是回个门而已,若是太兴师动众,劳民伤财……我母亲必然要责备我了,她之前特意嘱咐过的…” 原来是纪夫人的嘱咐啊。 温大人暗暗给温祈砚递了一个眼神,适才他的确觉得有些怀疑,纪绾沅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否则依着她往日里骄奢淫逸的做派,怎么可能回绝说不添置了?不是越张扬越好吗? 再加上她这些时日说话做事也很是反常,的确可疑。 原还想再诈诈纪绾沅,但温父又觉得没必要了。 因为纪家这位大小姐,实在是愚昧,有点什么心机城府历来全写在脸上。 温祈砚看着旁边人那纤细白嫩的手指,攥动着银筷,时不时戳着排骨的样子…… 她眼角眉梢全是不情愿。 想来她也是想添置回门礼摆架子装样子,但纪家人提前嘱咐,便只能作罢了。 可他看得不全面,不知道纪绾沅埋藏窥不见的神色并非不情愿,而是紧张,害怕露怯。 “到底是亲家母思虑周全啊,既如此,便只能委屈你了。” 温父把戏做全,又跟纪绾沅说,“在温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的,东西用物不必拘束,往日里要什么缺什么,只管跟你婆母开口,别怕费银钱。” “真的吗?!”纪绾沅猛然抬头,故意做出很喜悦的样子。 “嗯。”温父见状更放心了。 如此好糊弄,意味着好拿下,剩余的就看温祈砚那边了。 他朝着温祈砚看了一眼。 对方会意,虽然没说什么,但还是动了公筷给纪绾沅夹了一块排骨。 纪绾沅做出受宠若惊的模样,红着脸,娇俏道,“多谢夫君…” 女子甜腻腻的嗓音钻到耳朵里,男人搁下公筷的手顿了一下。 好半晌,他方才很淡的回了一句嗯。 虽然不咸不淡,纪绾沅依然还是露出了无比幸福的害羞模样。 温夫人觉得没脸看,本来她就对温父适才的说辞不满,什么叫缺什么就要什么,不讲究银钱?! 还要多多添置回门礼?是要把温家库房搬空吗?他跟纪绾沅这么说,就不怕纪绾沅真的挥金如土?温家家底虽然不薄,哪里禁得住啊? 但不好当着蒋姨母和纪绾沅的面多说什么。 眼下看温祈砚居然也随着他的父亲,算是纵容纪绾沅的做派,心里越发不满。 “……” 用过早饭,温祈砚和温父又去官署了。 温夫人觉得头疼,害怕纪绾沅在旁边端不住脸,于是也没叫她陪着说话了,说她有孕在身便多多回去歇息。 纪绾沅走后,温夫人实在没忍住跟蒋姨母吐露心声。 蒋姨母听罢,顺着她指责了温父和温祈砚好几句,而后又十分抬举哄着。 一番话下来,温夫人心里的气顺了不少。 “没个省心的,叫你看笑话了。” “嗐!这有什么的。”蒋姨母道都是一家人,“如今只靠你一人操持偌大的温家自然是累,日后欣儿进门了,让她多多帮着你,那丫头最是听话了,做事也踏实稳重。” 提到这件事情,温夫人面露为难道,“我也想欣儿快些入门,今日跟老爷提了这件事情,但他说祈砚和纪家的成亲没多久,暂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纳妾,只怕是……再等等?” 蒋姨母早就预料到了,连忙说,“我正要跟你讲呢,看着纪家大小姐胎象还不算稳定,纪家那边也不好交代,事情恐怕要推迟一二,没承想,咱们竟然想到一处去了,你别担心,我们曹家不会介意的。”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那便好那便好……” 回去的路上还好,到了院子里,纪绾沅就开始叹气,在想着晚上是不是逃不掉了。 万一温祈砚又跟她…那什么怎么办? 上次下药的人都没抓到呢,这种敌在暗她在明的感受可真不好, “翡翠,上次我嘱咐你往家中递信查探的事情,可有消息了?” “还没消息传回呢。”翡翠猜测说会不会是温家的人干的? 毕竟温家庭院有不少貌美的小丫鬟,看着也不安分,垂.涎温祈砚,想做通房丫头爬上枝头变凤凰。 思及此,纪绾沅觉得事态严重,垂不垂涎温祈砚她不管,但是搞这种下三滥她可不能容忍,尤其是她都被波及了。 暂且找不到人,那先拿出她的威严来,震慑一二,于是她让翡翠把庭院里伺候的小丫鬟和老妈妈都叫上来,眯着眼冷笑着警告了一通。 让她们不要背地里想着搞什么小动作,否则她一定不会留存情面,弄死对方也是可能的。 吓得小丫鬟们面面相觑,连连应是。 见状,纪绾沅心绪勉强畅顺了一些。 入夜,温祈砚回来了。 刚踏入外院,便在随从青禾那边得知了,纪绾沅“霸道”占着他朝小丫鬟们宣誓主权,厉声警告别在她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之事。 其实,这样的事情,纪绾沅从前也做过,谁家贵女朝他示好,多看他一眼,她便暗地里找人收拾警告,别打她看上的人的主意,否则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 以前他得知了,只觉得恶心反感。 眼下,心里竟没有了那股恶心和反感,甚至也不怎么生气,还觉得可以容忍。 他皱眉在想,是因为习惯她的跋扈嚣张了吗? 作者有话说: ---------------------- 温狗自我攻略加载中,沅妹清醒加载中…… - 俺来哩,迟到啦抱歉!但是小宝们请放心,我是不会断更的! 而且没多久我就入v啦!v后加更![彩虹屁] 第17章 还是早就知道了纪绾沅是个什么样的人,而他又承接了陛下的诏令,早已做好了得跟她虚与委蛇的准备,所以不反感了? 虽然一切怎么样都能够想得通顺,但隐隐约约之间,他又觉得并非如此…… 这样的心绪不太正常,至于怎么个不太正常,无从解释,有什么东西不受掌控,是什么,他想不明白。 他历来便不喜欢事态脱离掌控,因为很有可能会节外生枝。 思及此,温祈砚的眉头皱得厉害。 旁边的青禾不知道主子内心的触动纠结与疑惑,只一味以为温祈砚跟往常一样反感纪绾沅。 便主动引走了话茬,问温祈砚沐浴之后要不要用些许夜宵小食,膳房备办着呢。 “不必。”男人回神,抬脚离开。 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纪绾沅心下免不了慌张。 害怕新婚之夜的意外又发生,导致她今天晚上受罪,警告了小丫鬟也还是不放心,于是在梳洗过后,她特地让翡翠带着她陪嫁过来的小丫鬟和老妈妈们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暂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就算是这样,温祈砚一靠近她便慌张。 思忖期间,男人已经走进内室了,纪绾沅抬头,两人的视线对上,撞入男人的深眸,她忍不住抿唇,有些紧张。 翡翠低声低声提醒之后,纪绾沅这才回神想起来,还要装样子呢,于是她扬起笑容,快步上前,“夫君你回来啦!” “浴房已经备办好了热水,我伺候夫君沐浴吧?” 说话间,她的手已经伸过去了。 因为纪绾沅动作很快,步履生风,卷带着她沐浴之后的馥郁芬芳,扑面而来,卷到男人的鼻端之下。 淡淡的,很是幽芳清雅…… 跟他之前闻过的,她身上所携带的浓郁脂粉味道并不一样。 那些繁重的衣衫,累赘首饰脂粉,就像是一个厚厚的茧壳,将原本动人的纪绾沅隐藏在其中,如今清洗除却之后,终于露出她原本的芙蓉底色。 看着眼前这张笑意吟吟的脸蛋,竟也觉得顺眼起来了。 所以在纪绾沅靠近的一瞬间,也叫他莫名心悸了一二。 不受控制的感觉在一瞬明晰了,他必要拨乱反正,所以瞬间隔开了她的手,也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冷冷看着她。 “……” 纪绾沅伸出预备上前帮忙的手落空了,被他抗拒得很是尴尬,因为她平日里便好面子,此刻旁边还有不少伺候的小丫鬟在呢。 当着人前,他又在发什么神经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却总是这么对她。 心里生气,撇嘴跺脚,暗暗骂了温祈砚好几句。 面上倒是没恼怒,纪绾沅讪笑着把手缩了回去,“夫君不要我帮忙,那需要我做什么吗?” “什么都可以的!”她笑着凑近,完全没有受他推拒的尴尬影响。 想来,也是习惯了。 毕竟不是第一次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凑到他跟前,每次他都拒绝,但也不妨碍她再贴上来。 “不必,你离我远一些。” 漪梦玉檀深 第21节 他不想再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而产生什么奇异的想法。 “哦……” 纪绾沅还是没忍住低低来了这么一句,目光幽怨愤愤看着男人离开去浴房的背影。 温祈砚走的时候没有回头,但不远处的妆奁台安置得很好,铜镜之内倒映着女子此刻的模样。 他的目光往前,视线却是透过铜镜在看身后的人,看得很是真切。 实际上从一进门,温祈砚便已经看穿了纪绾沅的忐忑与紧张。 她千方百计终于能够与他同寝,自然是应该开心到紧张的。 分明孩子都有了,却还总是想跟他亲密。 她怎么那么爱做那件事情? 还总口是心非。 难不成是因为新婚之夜,他没有彻底入了春深处。,所以她觉得不够。 却也不想想,那日是谁鬼哭狼嚎,甚至挠了他臂膀全是伤,甚至还咬人说他不准碰她。 欲擒故纵玩得如此炉火纯青,当真是厉害了。 思及此,温祈砚收回了目光。 纪绾沅一直在等着他沐浴,本来不想等的,她早就有些困倦了,但又怕落人口实。让温夫人跟蒋姨母背地里编排说她不好。 虽然她不怎么害喜,但有了身孕总是容易困倦,况且今日起得那么早,明儿归宁,也还要起早呢。 他就不能洗快一些么? 不好派人催促,纪绾沅只能在心里乱糟糟想着,他洗到什么地方了?听着里面的水声怎么那么微弱呀? 温祈砚身高腿长,宽肩窄腰,沐浴的确要慢一些,而且他又不要人伺候帮忙。 或许是洗到那丑丑的……凶器了吧? 一想到那日窥见的部分,她便忍不住蹙眉,面上又是嫌恶。 “……” 纪绾沅几次三番往里面看去,已经是有些“望眼欲穿”了。 她自己不觉得怪,可旁边守着的小丫鬟们总以为她是迫不及待了,就连隔着屏风亦察觉到她频频投来视线的男人也如此认为,然后他又故意更慢了一些。 等到温祈砚出来,已经过了许久,纪绾沅打了好几个哈欠,听到脚步声,她是真的惊喜起身。 “夫君你终于沐浴好了,我们快些上床歇息了吧!” 温祈砚闻言越是沉眉。 这种话她都能当着人说出来?反正也快了,何必猴急成这样? 感受到男人投来的带有凉意的目光,纪绾沅的瞌睡跑了大半,后知后觉在心里咯噔了一下。 等等,温祈砚该不会以为她催着他上床榻是要跟他睡觉? 她的确是要跟他睡觉,但此睡非彼睡,她不想跟他“惊天动地”的睡,只想安安静静的睡觉。 他明不明白? 这里没有太多外人在,也就是些纪家的小丫鬟,纪绾沅连忙摆手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男人早已认定她就是那个意思,根本就不听她的解释。 不等她酝酿好措辞,便迈步离开了。 纪绾沅,“……” 真的服了啊。 啊啊啊!怎么如何做都是不对的。 呜呜呜… 总是叫人误会。 后面她也没有说话,害怕讲错话,又闹出乱七八糟的。 万一温祈砚真的又折腾她怎么办? 害怕有“漏网之鱼”又给温祈砚下药,男人不说话,她也不说话,但温祈砚的一举一动她都目不斜视,时刻盯着。 纪绾沅此举的作为,是想要提防着温祈砚若是又在内室中招了,那便可以顺藤摸瓜,看看他经手过的物件东西,都由着哪个小丫鬟整理的? 如此也能够快速将人给抓出来。 回想新婚之夜,她就是太紧张了,不知道他是碰了些什么东西,但依稀还记得一些,他吃了茶。 然后没多久,便开始发作了。 茶…… 第一次的时候,她也是在他的茶水里面放药,难怪他会怪到她的头上。 纪绾沅心里想着,唉叹了一声,“……” 瞧她眼巴巴的样子,是有多期待? 感受到她时时刻刻跟着他一举一动的视线。 温祈砚同样的无言,“……” 终于,他上床榻了。 纪绾沅松了一口气,可以歇息了! 见她爬上床榻便喜笑颜开。 温祈砚不说话了。 原本纪绾沅该睡外面,毕竟女子都该睡外,夜半若有事,好伺候郎君起身。 但是纪绾沅有了身孕,又喜欢往里面钻,所以她先上。 弯腰曲背之时,锦白的亵衣勾勒出她的腰臀。 圆满且挺翘,衬得她腰身小小一截,盈盈不足一握,甚至可以看到系紧的小衣结带,系得很精巧。 1 他还记得那日就是在床榻之前,由于不想看到纪绾沅的脸,所以他让她背过去,从后面欺负她。 又怕她乱动,一手扣着她的手腕,另外一手掌着她的后腰…… 真的很是纤细嫩滑。 仿佛剥开壳的鸡蛋,打下去厉声皱眉呵斥她.夹.紧不准抖的时候,会有水纹弹动。 为了照顾她腹中不稳的胎象,那日其实并没有完全行房,只是迫她并拢了双腿,以此纾解。 但不去回想,并不意味着他彻底忘记了。被她包裹时感受到的,柔软.潮.热。 只是用这四个字,完全不足以形容跟纪绾沅行房的感受。 便是厌恶,温祈砚也不得不承认,舒愉也是与厌恶并存的,甚至那舒愉.畅.爽在某些时候盖过了他对纪绾沅的厌恶。 再往前追溯,这个姿势和位置,他也用过。 那时候药性猛烈,他已经失去控制,纪绾沅也没有身孕,不必顾忌。 加上他实在生气,恨不得将她弄.死,所以很是放肆。 还记得长臂一伸,可以轻而易举捏着她心口之上的无法掌控。 便是他怎么发狠,都没有办法,彻底将她捏.碎。 因为不论经受多大的力道,掌中之物都会在他松手的一瞬间恢复。 只有留下的指痕遍布横成,意味着经受过怎样非人的对待。 哦对了,还有她嘤嘤咛咛又娇娇气气的哭声在控诉他的过分和用劲。 在她彻底知错服软求饶之前,张口是对他无尽的谩骂,还要挟着会将他碎尸万段。 当时的纪绾沅的确是回击了,她捏着被褥哭得厉害,整个人像蜗牛和鹌鹑一样回缩着。 极致的吸附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当时掐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卸力。 因为他寸步难行,可她不肯退让,还说她不好说,他也别想好过! 她要夹死他,让他变成太监,不,不是太监,而是断半截的假太监。 真是被她气得连连冷笑,生生“凿打”哭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再也没有力气了,也不敢再骂,一个劲的哭着求饶。 抱着他的腰身,楚楚可怜悬着泪珠子,依附在他的胸膛处,拐着哭声撒着娇,还叫他祈砚哥哥,说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思及此,男人的喉骨不自觉上下滚动。 “……” 作者有话说: ---------------------- 沅妹很嫌弃,温狗很惦记[狗头] 来啦[彩虹屁] 第18章 他居然只是看着纪绾沅的背影联想了那么多,甚至有些气浮意动。 难不成,她又给他下药了? 一想到有这种可能性,男人的目光骤然一凛。 漪梦玉檀深 第22节 纪绾沅已经爬进去了,她侧躺钻入被褥之时,亵衣扯起来一些,露出嫩白惹眼的腰身。 盯着她的男人自然看到了,只不过目光很冷,泛着森寒幽幽的光。 纪绾沅对上他的视线吓了一跳。 两次堪称“惨烈”的行房都让她印象深刻,温祈砚每次开始之前看她的眼神都让她记忆犹新。 所以平躺仰面看到男人泛起森冷“意味”的视线,纪绾沅瞬间便懂了。 他他他……难不成又被下药了吗? 做什么这样看着她。 纪绾沅心中紧张不已,她想说话询问顺便拒绝,可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温祈砚盯得她好害怕。 一时之间竟在他的迫视之下缓不过来气,便微微张口回缓了一下气息。 纪绾沅只是平复呼吸而已。 她哪里知道自己这副不施粉黛,又紧张兮兮的样子也很是勾人。 温祈砚视线中的女郎,两只细嫩白皙的手紧张揪捏着锦被,圆澄如珠玉的瞳眸骨碌碌盯着他不算,睫羽还颤得似蝴蝶羽翼般脆弱好看。 甚至微张饱满水润的檀口,露出里面如小鲤鱼艳红跃动的软.舌。 生平第一次,温祈砚觉得自己目力极好,内室已经灭了烛火,只留一盏,幔帐的帘子垂落了大半。 如此朦胧不清的情况下,他居然也能看得清楚。 她在喘什么?勾引他么? 方才抛却了那些看着她爬上榻而勾勒出漂亮.腰.臀的旖旎回想,此刻纪绾沅转个身而已,露出她的脸,看着她的唇,居然又想到吻她的味道。 甜的,不腻。 软软的芬芳,很惑人。 他居然想俯身下去掐着她的脸,亲她。 甚至想到了后续,若她又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只需要使些力气,用虎口掐着她的腮帮子,就能把她小小的嘴巴给打开,从而长驱直入。 思及此,他不只是意动起伏,就连呼吸都热了几分。 纪绾沅又给他下药了吧。 这次的用量比前两次都要幽微?发作时间更慢了一些? 否则,他怎么只是看着她,就想跟她亲密。 “……” 被盯的女郎一句话都不敢说,大气都不敢喘了。 因为站在床榻之前,身量高大的男人就像是一座小山,他在那个位置,笼罩了一些映过来的烛火,周身都渡了光晕。 他的神色隐在昏暗当中,那双眼眸真的越来越沉了。 呜呜……好吓人。 他该不会又中招了吧?不然做什么又这样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吃了? 可是她都详细检查过了,根本就没有啊? 怎么办?到底是谁要害她? 纪绾沅心里慌慌想着,若是再那什么……要怎么办? 她胸脯和腰身和后臀的指痕都还没有彻底消失呢。 手腕之上的痕迹之所以看不见了,都是因为她戴了镯子,又上了一些脂粉,掩盖住了而已。 思来想去,不如就装病? 若是温祈砚再拉着她行房,她就装肚子痛好了?虽然有些丢人,但总比任人鱼肉好吧? 可她没想到,男人看着她,看着看着倏然闭上眼睛,似乎沉了一口气,然后……他居然抬脚走了。 走……了? 眼前的阴影消失。 人走了好一会,纪绾沅方才回神。 他怎么走了? 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走了,纪绾沅爬起来去查看。 翡翠跑进来,“小姐…姑爷怎么走了?” “真的走了?”纪绾沅皱眉疑问。 翡翠重重点头说嗯,“他离开了院子,看样子是去了客院的厢房。” 纪绾沅皱眉琢磨想着温祈砚的反常,再次确认,“去了客院的厢房?” “对。” 翡翠瞧着纪绾沅的侧脸,心中不免为她着急,看着她“苦思”的反应,还以为她在难过,却又不知道从何安慰。 毕竟她们小姐“眼巴巴”盼了许久,就想着能够跟姑爷同房呢。 这都吹灯要歇息了,临门一脚,姑爷阴沉着一张脸,神色莫辨皱着脸离开了? 纪绾沅等了一会,没等到温祈砚回来,为防出错,又叫翡翠去确认了一下,确定他已经在那边谢谢,是不会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但纪绾沅心中十分高兴。 在翡翠替她哀叹道了一句小姐之后, 纪绾沅迅速背过身爬上床,扯了被褥盖住闭眼, “歇了!” 她是兴奋的,可旁人却不解。 翌日,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温夫人的耳朵里。 温夫人大惊,“祈砚半夜走了?” 老妈妈把从小丫鬟那边听来的消息事无巨细重新说了一遍。 一旁的蒋姨母自然也听到了,她忍不住挑眉。 暗暗在心里想着,只怕她曹家姑娘进温家门的时日又要缩短了。 “祈砚也真是的!”温夫人已经顾不得蒋姨母还在,当下训起来,“今日就陪纪绾沅回门了,就算是万分厌恶,也不该在这个关口离开啊!” 依着纪绾沅那个骄纵吃不得一点委屈的性子,被下了这样的脸面,半夜虽然没闹,但今儿回去指不定要怎么跟纪夫人添油加醋告状了。 想到纪夫人那个犀利难缠的性子,温夫人忍不住扶额,“去,去把祈砚叫来。” “真是不省心!” 老妈妈走后,蒋姨母安抚着温夫人,让她别动怒,这都是小事,人还没回去,让她好生安抚一下纪绾沅。 温祈砚来的时候,温大人也从书房过来了,蒋姨母识趣离开去瞧早饭,没在跟前听夫妇两人训儿子。 温夫人劈头盖脸斥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在归宁时日前下纪绾沅的脸面,是嫌弃家中太安静了吗? “你是不怕纪家的来闹啊?” 温祈砚不说话。 温父虽然没说什么,但眼神之中表达的意味也是很不赞同。 他通过眼神无声传达给温祈砚的责问,要更深过温夫人嘴里有关纪家可能的问责,而是圣上朝廷颁布的诏令。 温祈砚依旧沉默不语。 他昨日疑心自己中药,害怕在动怒之下,又拉着她闹责惩罚,这才抬脚离开了。 可没想到,离开庭院至于客房半炷香的功夫,瞧不见纪绾沅以后,体内的燥热渐渐消失了。 看不见她,便联想不到那些春色了,旖旎的想法再也没有蔓延过脑中,甚至诡异觉得有些空虚…… 她没有给他下药,那便是前些时日中的药效没有彻底消失吧。 毕竟纪绾沅每次给他下的药效都很重,还是放倒牲.畜的合欢药,郎中说药性猛烈,至于他过后会疼痛,还会偶尔想到跟她亲密的画面。 想来要彻底忘却干净,或许还需要一些时日。 但这些话不好说的。 于是他认了温父温母的责问,“都怪儿子不好。” 并且保证,“日后不会了。” 温母又要骂,温父抢在前面,止住了她的话茬,“好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祈砚啊,记住你今日跟为父及你母亲所说的话。” 他又意味深长道,“纪、温两家的这门亲事结得不易,你需要时时刻刻顾念着纪家,不看僧面也要看看佛面。” 至于是哪个佛,只有父子两人才懂了。 “嗯。”俊美清逸的男人敛下纤长的睫道,“儿子知道了。” “……” 出门之前,温夫人不只训斥了温祈砚,重要的是又单独安抚了纪绾沅。 说是温祈砚胡闹,已经骂过他了,他也保证不会再有下次,让纪绾沅别生气。 又怕拐弯抹角纪绾沅听不懂,干脆直言让她回家别跟温夫人讲这些,免得两家因此生嫌隙,叫外面人看笑话。 说着说着还拿了一只水头极好,成色极佳的镯子套到纪绾沅的手腕上,叫她戴着玩。 言罢,仔细盯着她的反应。 纪绾沅垂眼打量着温夫人送的镯子,心中倒是不记恨,因为就算是温夫人不说,她也不打算告状,她本来就不想跟温祈砚睡嘛。 眼下微微蹙眉,是因为温夫人说温祈砚保证不会有下次。 不会有下次,那便意味着还是要跟她睡? 所以她为此苦思。 漪梦玉檀深 第23节 温夫人不知道她内心的想法,还以为她不满意,便牵带着她出去,绕过屏风之后。 给在外间等待的温祈砚使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对着纪绾沅说句好话哄哄她。 纪绾沅对上男人投过来的冷淡目光,下意识撇嘴,眼神飘着躲了躲。 见状,温祈砚也以为她在生气。 想到温父另外的嘱咐。 他起身了。 行至纪绾沅的面前。 男人靠近之后,身躯笼罩着她,靠得比较近,纪绾沅下意识害怕,不只是眼神更躲了躲,她还下意识垂埋了埋小脸,躲避眼前男人落到她身上的视线。 昨日,他那么盯着她,她还没有忘记呢! 要吃人一样!可怕。 以温祈砚的角度,能够看到眼前女郎露出的嫩白后颈。 本是随意扫过,蓦地,他眼神一顿。 眼前人的乌发全都绾起来了,裙领拉拢得不好。 后颈之上若隐若现,赫然印着一朵绽开的红梅。 这样的痕迹,纪绾沅自然不可能搞得上去,只能是他弄的。 当时…… 是什么时候弄的? 哪一次?又是什么姿势? 怎么就会弄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说: ---------------------- 俺来哩[彩虹屁] 第19章 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可眼前的痕迹又明目清晰。 是新婚之夜弄上去的吧? 瞧起来像是吻痕,但他极少吻她,新婚之夜怒急了才鬼使神差封住她的嘴,那也是为了惩处,并非情.欲。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了。 为何她耳后的红梅,那么像吻痕? 他不记得自己有吻过纪绾沅后颈这块地方。 难不成她有……是和别的男人共.情.时,弄出来的? 思及此,一想到这种可能,温祈砚的目光瞬间森凛,冷得仿佛萃了冰,要将人凌迟。 别说纪绾沅被他盯得后颈一凉,就连旁边的温夫人都吓到了。 他又是怎么了? 看着温祈砚的脸色冷沉下来,也不知道他怎么就那么沉不住气?方才都答应了日后不会,对着纪家女便露出如此凶狠的神情。 纪绾沅本来在低头把玩腰间的小香囊,等着温祈砚应付温夫人要对她装样子说的下言,可没想到他又开始发疯了。 她真的很害怕,虽然跟温夫人不对盘,但还是下意识往温夫人身后躲。 毕竟这是温祈砚的亲生老母。 若是温祈砚真的要吃人,总有温夫人阻拦一二。 纪绾沅缩着脖子跟小乌龟一样往后躲,那副窝囊又懦弱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她就是慌张和害怕而已。 温祈砚的眼眸微眯,凝盯着她。 看着她不停往温夫人身后缩,两只手都不自觉揪住了温夫人的肩领,小脸埋藏了大半,一双眼睛又开始骨碌碌盯着他。 “祈砚!”温夫人斥唤了他一声。 男人眼睫一动,眨眼之间,眼神已经恢复了冷淡。 他对着藏躲在温夫人之后的纪绾沅做了一个揖礼。 面无表情道,“昨日公事未完,不得不离开处理,望…娘子海涵。” 娘子……? 纪绾沅忍不住恶寒。 她故意恶心温祈砚叫他夫君的时候,温祈砚是不是也那么恶心? 她的嘴角抽了抽,强压住心底泛上来的不适。 说不清楚是要害羞想吐,还是听到了男人冷着一张脸叫她娘子想吐,反正就是想吐。 纪绾沅忍了好一会没说话。 温夫人没好气瞪了温祈砚一眼,找个借口能不能稍微走走心? 什么公事?他去的是客房,又不是书房! 但开口说话表示歉意总比一句话不说要好。 真是冤家啊。 往日里温祈砚虽然对着旁人也冷淡,但总不至于随时随地皱眉冷脸。 他一碰上这位纪家大小姐就破功,偏偏纪绾沅是个被宠坏了的骄纵性子。 温夫人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转过头,换上笑脸拉着纪绾沅的手腕,拍着她的手背,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说,让她不要生气,宽容些,都是温祈砚的不好,日后必定改正。 改正?方才不过让他装模作样说句好话,就是走走过场而已,他就冷着脸要捏断她脖颈一样了。 纪绾沅再也不想提这茬了,免得眼前男人又发疯,连忙点头说没事,她也有错,没有及时体谅温祈砚,昨日合该等等他,也保证日后会多多关怀他,回家更不会乱说话。 不仅仅是她不会乱说话,她底下的小丫鬟们,她都交代过了,保证谁回去都不会乱嚼舌根,坏了两家的交情。 “为这么一点房中事,还让婆母您忧心,都是媳妇年幼不懂事,做得不好,您就放心吧,儿媳一定尽力弥补。” 温夫人,“……”纪家大小姐柔顺得让人挑不出错来啊,场面话说得太圆滑了。 “你是个好孩子…”温夫人呵呵笑着。 温祈砚看着她装模作样的笑脸。 纪绾沅察觉到了,加深放大脸上的笑容面向他,两人视线对上。 她的心里却在冷呸,臭男人看什么看! 闹了一出,总算是坐上马车回门了。 纪绾沅不想跟温祈砚坐在一起,共处一室,但又不能躲避。 幸好马车之内够大够宽敞。 温祈砚坐一边,她挪到另外一边,也不跟他沾边。 旁边人一言不发,诡异安静到了极致。 只听到马车滚着轱辘的声音。 温祈砚很不习惯这样的宁静,尤其是纪绾沅在他身侧。 她不仅不说话,就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有,目不斜视看着前面,视线好似定住了。 执着书卷的男人在翻页的同时,目光几不可察往前看去。 她视线所落之处,根本就没有什么。 所以纪绾沅在看什么? 好奇疑惑诡异驱使着他的余光,越发往她身上看去,发觉她似乎在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上了马车之后,她便脱下斗篷递给了跟车的小丫鬟。 如今时节正热,为了照顾这位娇气的大小姐,马车里的案桌之上置放了珐琅五蝠风轮和冰。 襦裙所用料子单薄,越发能够看得出她姣好优越的身段。 真的是月份还小,若非得知她身怀有孕,完全瞧不出来快两个多月了吧? 风轮转动,微弱的风卷着冰的凉意吹到她的耳后。 尽管纪绾沅出嫁后发丝全都挽起来了,依旧有不少松软的鬓边绒发落了下来,此刻正受微风拂动。 除却后颈那块地方,他没有看到她身上有任何其它的痕迹。 想来,真的是他新婚之夜失去理智,不小心留下的。 纪绾沅一直在家养胎,没有跟外男接触过,怎么可能会有什么? 更何况,她跟他的时候是处.子,初次的落红是他亲眼所见,逼仄.潮.热的进退两难也是他亲身感受过的。 抛开这些实质的不谈,她一直都属意热爱他,经年累月追逐他,怎么会跟别人有染? 这不可能的。 想当初,他没有跟纪绾沅有什么亲密首尾的时候,她热情奔放靠近他,全然不知道自身的某些行为有多孟.浪轻浮和愚蠢,除此之外,还时常跟方晁那些纨绔浪荡子弟有些往来。 他身边的好友同僚因为纪绾沅频繁靠近他,曾议论过她几句,他虽然不曾接话也不曾张口,但不免听到了几句。 他们说纪绾沅对男女之事如此热忱,恐怕早就…尝过男女之事了。 否则她的身段怎么会那么好?好得太过了些。 京城高门家未出阁的贵女们多孱弱若柳扶风般温婉,即便不孱弱,也很…正常。 漪梦玉檀深 第24节 可纪绾沅不是,她不只是性子骄纵,就连容貌也明媚张扬,身段更是惑人。 以前他听了不以为意,非说要有什么,便就是觉得恶心,议论这些的同僚恶心,被议论的纪绾沅也令他恶心。 但真的跟她行房之后,方才知道,她是清白的,她身段的出众,是天生天长如此,并非后天助力而成。 就算是想清楚了,温祈砚还是为他在家时的动怒而感受到陌生。 他也不清楚,自己为何愠怒。 纪绾沅跟旁人不干净便不干净,关他什么事?他生什么气? 或许是两人姻缘联结,她此刻的身份是他的妻子。 而他历来有洁癖,不喜欢归属于他的物件东西沾上别人的气息,更别说过分染指了。 “……” 纪绾沅对温祈砚的提防通过前两次的“接触”,已经飙升到了一个极其敏锐的高度。 纵然温祈砚的余光扫视得隐蔽,但因为停留时辰过长,还是被她有所察觉。 她双手托腮微微转过头去看他。 也正是在这一瞬间,男人的余光在瞬息之间收了回去,没有再看了,也不自觉定了定思绪。 纪绾沅果然还是撑不住一直装样,但凡跟他一处,总会将目光落到他的身上。 “……” 可他哪里知道,旁人的女郎根本就没有似从前般欣赏他丰神俊逸的容貌,感叹他的出众,满心满眼倾慕于他。 而是在想,温祈砚在打量她吗? 打量她做什么? 纪绾沅不解,难不成温祈砚看出什么破绽? 不可能,她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方才她还在酝酿到家之后要如何提醒她的父亲,小心温家还有圣上,日后行事也要小心,别叫人抓了小辫子。 因为她历来不怎么聪慧,说话还不能太直接,主要不能够引起同行的温祈砚怀疑,与此同时,还要叫她的父亲相信,真有些难。 但愿,一切顺利吧。 她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今日爱女回门,纪丞相和纪夫人早就在家收拾好一切等候了。 温家的马车方才停稳,纪夫人已经下了台阶去接人。 撩开车帘看到自家娘亲,纪绾沅鼻尖一酸,也顾不得还在外面,跳着往纪夫人怀中扑去。 呜呜咽咽蹭着纪夫人的怀抱,哽咽着说好想她好想她,想得吃不下饭了,夜里都睡不好,人也瘦了。 纪夫人抚摸着她的脑袋瓜,应着声查看她的周身,说她真是瘦了,手腕子都细了。 跟在后面下马车,原本因为她跳下去的危险动作而不满皱眉头的温祈砚,还没启唇说什么,便见纪绾沅同只猫儿一样自然流露与人撒娇。 语调娇气得要命,跟那日抱着他的腰,窝蹭着他胸膛,哼唧唧喊哥哥说好疼让他轻点的语气又不一样了。 这是他没听过的,也没见过的纪绾沅。 黏糊中不散她本身被宠坏的骄蛮,但竟不叫他讨厌,反而新奇。 一时视线也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沅妹。”上首传来一道轻唤。 温祈砚先一步循声抬眼看去,不仅仅看到纪丞相以及他的义子纪凌越,旁边还有个男人。 是…纪丞相为纪绾沅精心挑选培养,预备招入纪家的那个赘婿。 连他父亲和好友都赞不绝口的贺循。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第20章 温祈砚曾经在御史台的官署当中看过这个人的画像。 他竟也在。 温祈砚的眸色几不可察微凛。 今日同纪绾沅归宁,这个男人居然会在纪家。是纪家的人叫他过来,还是他自己来的? 心中作此想,温祈砚面上没表露,目光很是冷淡漠然扫向对方。 与此同时,贺循也在瞧他。 两个男人的视线于无形当中碰上,表面看着毫无波澜,仿佛寻常会面,实则蕴含警惕和试探。 虽然同在梁京,且因为朝廷之上的公务也都知晓对方的存在,但这应当算是两人头一次正儿八经打照面。 这些年皇帝一直施以制衡之术,暗中牵制各世家大族,纪家势大为言官之最,温家任职于御史台监察百官,两家其实隶属于敌对关系了。 若非此次圣上赐婚,命两家结亲。 那温祈砚只怕永远不会登纪家门,更不会在此情境之下见贺循,便是见了,也不如眼下这般给了脸,应了贺循的颔首示意,算是简单打了个招呼。 “……” 眼前的男人本就是京城高门世家的风云人物,年少连中三元,是梁京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状元郎。 而后没有依靠家中,全凭借自身强.硬.手腕本领在入朝为官的第二年,就晋升到御史台做中丞大人,这放眼整个朝廷,那可是前所未有的。 更别提他如此年轻,样貌身量还生得无比出众,当称得上如玉公子,艳绝梁京。 有这样惊艳绝艳的人物在京城立足,贺循也清楚纪绾沅为何看都不看,甚至可以说一眼瞧不上自己了。 不仅是因为他的家世不好。而是她看上的温祈砚太过出众,这样的天之骄子,便是真正意义上的皇子殿下恐怕都盖不住风华吧。 但……太过出众,又全是好处吗? 淡淡打量了一眼,温祈砚收回了目光。 先是请了纪夫人的安,转上前跟纪丞相这位岳父大人,以及纪凌越这位舅兄走场面做揖礼,说话。 纪凌越跟温祈砚历来就是对手,很不对盘,唤纪绾沅时脸上浮现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他不咸不淡的一声嗯,并不热忱。 反是纪丞相笑看着温祈砚点头,“来了就好,等你们二人多时了。” “劳烦岳父大人等候。” “中丞大人安好。”贺循开口了,温祈砚抬眼,拱手回了句简单的贺大人。 对于贺循的到来,纪家人没有解释。 说实话,纪家给纪绾沅挑选的赘婿,虽然沉稳不错,但依他看起来……似乎也就那样吧。 父亲和林斯年竟对他如此夸耀吹捧? 纪绾沅呢?她对这个男人看法又如何?知不知道他是她的赘婿? 贺循不过就是纪家扶持的人,暗地里的赘婿既没挑明那就不是,连门客都算不上,便是纪家收容的门客,哪里能住纪家的正庭大院? 在女儿归宁的重要日子里,竟登门了?纪家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是纪绾沅的授意,她想见他? 思及此,温祈砚的余光不自觉朝身后扫去。 那娇娇气气的女郎此刻依旧赖在纪夫人怀里撒娇,慢吞吞不肯走,说是累,还嚷着饿,晨起没吃东西呢,纪夫人哄搂着她挪上台阶。 面对她的磨蹭,纪丞相刻意板着个脸,说她已经为人妻,为人母了,还像个孩子似得没正形,不像话。 即便知道纪丞相不是真的训斥,但当着众人,纪绾沅还是要面子的,立马就脱离了纪夫人的怀抱,扭扭捏捏站好,托着黏黏糊糊的声音喊了一声爹和哥哥。 随后,她看向贺循,没说话。 好一会了还是鼓着腮帮子没喊人,直接收回了目光。 温祈砚自然没错过她眉眼展露的诧异,她显然也不知道这个男人今日怎么会在。 那应当不是她叫来,不是她想见要见了。 思及此,他心中那诡异的莫名在意竟消失不见,且开始宽泛疏悦起来,“……” “进去说话吧。”纪夫人叫众人挪步正厅。 饭菜早就摆好的了。 坐下以后,席面刚开,纪绾沅不管不顾,捏了银筷埋头就是吃。 纪夫人在旁边照顾着她,给她夹菜,让她吃慢些,纪丞相嘴上训斥她没个闺秀样子,手上也在动着,给她夹菜。 温祈砚看几乎要将小脸埋到碗中的女郎两眼,强忍住要皱眉头的想法。 她竟吃得那么猛,难不成嫁到温家短了她的吃食不成? 可转念之间又想到当初她不爱吃茄子,味同嚼蜡般强颜欢笑咽下。 纪丞相及夫人疼爱女儿,准备的饭菜必然都是她爱吃的。 思及此,他看向摆满桌的饭菜…… 等差不离记下之后,后知后觉回神,他记这些做什么? 但思绪又略微翻飞,想到要接近纪绾沅,自然要了解她。 “沅儿脾性骄纵顽劣,都是我和她母亲惯坏了,这些时日没给温家添麻烦吧?”纪丞相问温祈砚。 他应声,“岳父大人过虑了,娘子可爱灵动,温家上下的人都很喜欢她。” “是吗?”纪丞相挑眉,“既说是温家上下……那你也喜欢本相的女儿吗?” 温祈砚一顿,余光扫到旁边埋头吃饭的人动作慢了一些,耳朵似乎都竖起来了。 见她如此在意,总算从狼吞虎咽当中分了神,眼神也朝着他瞧过来了。 漪梦玉檀深 第25节 那句违心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说出口。 他迎上纪绾沅的目光回纪丞相的话道, “…喜欢。” 闻言,不止是纪丞相看了温祈砚一会。 在座众人无一不瞧了过去,说是相信男人的话,却……不是,只是诧异而已,温祈砚就这么说出来了,还以为他会避而不答,或者答非所问呢。 温祈砚一直厌恶纪绾沅,怎么可能因为成亲三日,亦或者这个意外得来的孩子,就喜欢上.她了? 孩子的由来大家都清楚,提起孩子又是纪绾沅动的手脚,他应该更厌恶纪绾沅。 所以,是场面话。 众人看破不说破。 纪绾沅也很是意外温祈砚在她父亲面前的“配合”,诧异看向他。 男人迎上她的视线,神情冷淡,眸色毫无波澜,想来也是口不应心。 如果真的喜欢,怎么可能会是这样毫无起伏的神情,不应该是支支吾吾,脸红心跳么? 纪绾沅想起早些年她因为好奇和无聊,跟着卿如表姐第一次女扮男装去京城大名鼎鼎的梨花又仙院。 当时学着卿如表姐调.戏了一个小郎君,问他喜欢她么?他脸红得不敢看她,磕磕绊绊说喜欢,很喜欢她。 那才是喜欢的样子吧? 温祈砚这副样子喜欢什么?张口就来! 诧异归诧异,她也很清楚温祈砚说这句话,不过就是为了应付,再者也是想要通过“情爱”收买她,利用她瓦解纪家。 真是一个狗男人! 再看下去,真怕自己厌恶,恶寒到吐出来,方才坐下吃得太快太猛,此刻感觉有点难受,加之她近来隐隐有害喜的迹象了。 怕端不住脸面,纪绾沅瞬间低头,咀嚼的速度也温吞了。 见女儿听闻男人吐露喜悦的言语,而羞赧低头,连进食速度都变得缓慢淑女起来。 纪夫人忍不住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便是谎言,只要她这女儿高兴就好。 “……前些时日,沅儿来信,说你们新婚之夜出了一些问题。” 新婚之夜? 温祈砚的第一反应是…纪绾沅告状了?那日她鬼哭狼嚎说她要让贴身丫鬟回家告状,叫纪丞相把他大卸八块,五马分尸,丢去喂狗。 纪丞相开口的瞬间,她也抬脸了,腮帮子还有饭菜没咀嚼咽下,鼓鼓的。 毫无闺秀样,很没礼数的丑陋,却不叫人反感,反而令他觉得她真实灵动不拘。 当真是扯谎扯得他自己下意识都认为她是真的可爱了。 温祈砚一时没想好怎么接话,便沉默下来。 可他没想到纪丞相接着会说,方晁唆使余晖从青楼弄来了药,还买通了门房在他的茶水里下药的事情。 这么说,不是纪绾沅做的。 他误会了她? 温祈砚皱眉看过去,纪绾沅匆匆咽下口中的饭菜,急急跟他道,“那日我就跟你说,真的不是我做的。” “我……我让小丫鬟来给父亲传信,命人去查了查。” 温祈砚做什么这样看着她?虽然房中事说出来羞耻,可她不想背黑锅啊,总得叫人去查。 是她做的她会认,不是她的做凭什么扣到她的头上? 但父亲也真是的,不能私下说么? 干嘛要当面说,这里还有外人在呢。 纪绾沅错开男人的目光,没好气瞪了纪丞相,示意他太直接了。 知道女儿的意思,纪丞相挑眉道,“这件事情是你母亲说后,为父让贺循去查的,今日他过来也是因为这件事情。” 让贺循去查? 纪丞相对这个男人还真是不见外,全当自己家人了,眼下做不成赘婿,当第二个义子了?还是……始终当成赘婿。 温祈砚轻蹙的眉头没松。 但纪丞相没有再提贺循,转而道余家和方家那边他已经收拾了,让二人别担心,也莫要因为此事生了嫌隙。 纪家出手,这两家就算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就比如他和纪绾沅的初次,纪丞相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还以为他跟纪绾沅见面恐.吓警告了她。 为了给纪绾沅出气,当时收拾了温家的旁支以做警告,那些时日温家叔伯们天天去他父亲哭诉,不知道得罪了谁,但他很清楚为何,只是没说,默默给他们收拾残局。 “祈砚,你觉得呢?”纪丞相问。 “小婿没意见。”都查出来并且处理了,他还能说什么? “为着前番的事情,我知道你对沅儿误解颇深,她虽然胡闹,但也知些许分寸,看在我和你岳母的份上,你多担待吧…” 前番的什么事情,纪丞相没点名,大家都清楚。 “是啊,你多让着她一些。”纪夫人也搭腔。 不曾开过口的纪凌越也瞧过来了。 面对纪家人“软硬”兼施的压迫,温祈砚始终不卑不亢。 他应,“岳父岳母言重了,此事认真计较起来是我不好,该向娘子道个不是。” 男人话一出,正在喝汤的纪绾沅咳嗽了一下。 纪夫人说她慌什么,汤还有呢。 她暗地里“剽”了温祈砚一眼,纪夫人还以为她是羞了,恨铁不成钢戳了她的额头。 “往后没隔阂就好。”纪丞相对他接茬的话满意点头。“接着用饭吧。” “……” 温祈砚沉思。 这件事情或许真的不是纪绾沅做的,纪丞相说的话也不是为纪绾沅找补。 他误解了她,但上次呢?总不是误解。 一次两次,有何不同? 但…凭此事,或许可以借机成为拉近他和纪绾沅之间关系的突破口,利用一二,迂回附和她的“欲擒故纵”。 膳后,纪绾沅跟着纪夫人走了,说妇人间的私房话。问她好不好?温家人有没有欺负她。 纪绾沅都说好,“温家的人没有欺负女儿。” 她不能破坏两家关系,只能昧着良心说话。 “那就好。”纪夫人并没有怀疑她说谎,因为纪绾沅不是压性子的主。 “见你这样,娘也放心了,看你这肚子近些时……” 纪绾沅心里装着事情,没怎么认真听。 敷衍应付了几句,她觉得提防温家和圣上的这件事情不能够直接跟她爹说了,因为她爹同温祈砚还有哥哥,贺循在一处,只怕会露出破绽。 所以她改变策略,跟她娘说,让她娘去传达给她爹。 纪绾沅借着纪夫人询问的口吻,顺势说道她这些时日都很开心,觉得这门婚事来得蹊跷,来之不易,不知道圣上怎么就赐婚了,她很感激圣上。 她…她很喜欢温祈砚,想跟他好好过日子,让她爹日后也要好好做官,感谢天恩浩荡,不要惹圣上还有温家的人生气。 因为她不想出现什么变故,跟温祈砚和离。 说完了心里忍不住打鼓。 纪夫人戳着她的额头,“先前还跟娘说不想嫁了,不喜欢温祈砚了,眼下怎么又喜欢了?” 这就是没起疑了吧? “哎呀,女儿那是……那是……”她之前怎么说的?温祈砚在床榻上太用力…额…现下她说不出来了。 “女儿不管!” “娘你就要答应女儿,帮女儿去跟爹爹说嘛!”她一本正经板着小脸, “让爹爹好好做官!以答谢浩荡皇恩!不要…不要得罪温家人,毕竟是女儿的婆家。” “知道了。”纪夫人捏了她的鼻尖,说她出嫁没几日,胳膊肘开始往外拐。 “娘~”纪绾沅赖入她的怀中,脑袋埋蹭着,“我才没有……” 日暮西垂,纪绾沅带着几车回礼跟温祈砚择返了。 临别前,纪绾沅还是忍不住掉了眼泪。 回去的马车里,她还是心情低落,温祈砚看她两眼,她都不回神。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伤心,还是装样给他看,等着他哄。 “……” 到达温家后,得知纪绾沅没有告状,温父温母都放心了。 叮嘱了几句,说今日劳累了,叫两人好生歇息。 临出正厅前,温夫人又额外交代了温祈砚,记住他白日里说的话,不要再发生昨日的事情了。 他视线淡扫向旁边的人,“嗯。” 纪绾沅听了也是心烦,本来就累了,还要应付温祈砚。 他要留宿,她又赶不走! 唉。 但他今日总不可能拉着她行房吧,应该不会,至多就是歇在一方床榻上,离他远些就好了。 回院子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他冰冷得一如往常,纪绾沅心下微松。 漪梦玉檀深 第26节 进了院子,她火速去梳洗,温祈砚今日在侧室沐浴,就不用洗完还要等他了。 可纪绾沅怎么都没想到,沐浴之后,灭了烛火,小丫鬟们都出去了。 她爬上床榻后,他居高临下看着她道, “那日是我误会,急气之下用力重了,我看看你的伤势可还好。” 纪绾沅愣住,看…看哪?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奶茶] 第21章 他问的伤势又是什么伤势?她身上有什么伤势,不都是新婚之夜他用劲.弄.她然后留下的那些痕迹吗? 除此之外还能有什么伤势? 最严重的在大腿内侧,十分隐蔽,且靠近…他说的伤势,该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 看………? 他要看?! 她虽然跟温祈砚一道行过房,眼下孩子都有了,可是让他看……那多羞.耻呀。 且谁知道他要看的背后安的什么坏心思?她不想将自己的狼狈展露在这个男人面前。 纪绾沅久久不动,因为她脑袋瓜还在飞速运转,不是想不明白,而是觉得难以理解。 毕竟眼前跟她讲这句话,说要看她“伤势”的人,是那个很讨厌她,跟她多说一句都不耐烦到皱眉仿佛要吃人的温祈砚啊。 他撞邪了么? “…啊?” 好半天之后,纪绾沅实在不知道怎么回他,傻愣愣冒出来一句不解的疑惑。 男人看着床榻之上并拢着双腿,半趴着在柔软锦被之上,乌黑松软长发披散笼罩在身侧背后,显得无比秀丽乖巧的小女郎。 不将长发挽起来,又卸除了脸上浓厚的粉黛,她活像是未出阁的少女,不仅样貌生得好,姣好的身段在动作之间显现出来。 “我看看你的伤。” 他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低磁的语调平缓,也没皱眉。 与此同时,视线从她的身上往下挪,落到了她的亵.衣领口。 那日他受药物折磨,加之恼怒,穿过她的.腋.下,往前去,很是用力惩.罚她。 几乎把她给.揉.碎了,碎倒是没有碎,揉.哭了而已,骂他的声音都在发颤,抽噎得好不可怜。 思及此,他的目光越发专注定格在眼前人亵衣的交.襟领口处。 顺着温祈砚的眼神,纪绾沅会意了。 他的确就是要看那个伤势。 而且……他有些意动。 尽管微弱,架不住她实在太敏锐,男人本身或许都没察觉到,她便已经感受出来了。 温祈砚莫名其妙说是看伤势?莫非在假借这个要跟她行房? 思及此,纪绾沅迅速用手捏紧了衣襟领口,像一只警惕的兔子看着他。 男人看到她的动作,眉眼微凛。 因为眸子过分幽深而显得森森,加上他身形高大,将身侧唯一没有吹灭的烛火给遮掩住了,堵在床边居高临下盯着她,挺叫人怕的。 虽然床榻很大,但……也不过就是大些的方寸之地。 她要想离开喘口气,还得经过他。 “我…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伤,不必看了。” 不管他是不是要跟他行房,反正就绕着他的话说,拒绝他! 纪绾沅边说话边往里面挪。 强忍下心惊肉跳。 温祈砚怎么突然兴起,看样子也不像是被人下药。 若是被人下药,指不定要跟她大发雷霆了,才不会打着什么看“伤势”的借口,来跟她睡。 纪绾沅挪到最里面,钻进锦被当中,暂得喘息,继续躲着床榻边沿的男人。 “那个…天色不早了,我、我怀着身孕,今日又好累,我们早点歇息吧?” 看了床榻之上裹得像是蚕蛹的人好一会,他方才淡声掀开锦被上了床榻。 “……” 纪绾沅的拒绝在他的意料之外,适才他的确错愕,但这丝错愕很快就消散了,仔细想想,她的拒绝情有可原,毕竟这些时日她一直都很沉得住气。 加之,先前两次给的惩罚和教训都很凶,她被吓出阴影无可厚非。 只说句好话,恐怕不能拉近与她的关系。 今日在纪家,根本没有任何的进展。 虽然他已经是纪家的女婿,但纪丞相对他很是防备,纪凌越和贺循对他亦是如此。 提到那个贺循,纪丞相跟他说话还要松懈一些,不知道的人瞧了,或许还会以为他才是纪丞相正儿八经的女婿。 查找幽州矿业所在位置的事情迫在眉睫,父亲说得对,圣上给的时日不多,他不能够感情用事,一拖再拖了。 当初既然已经接了诏令,他就不可以随心所欲了,这桩婚亲缔结成功的缘由也在于此。 静默死寂的氛围里,同床共枕的两个人,各自琢磨着心里的事。 纪绾沅则是在想,明日一定要让翡翠吩咐铺床的小丫鬟,放两床被褥,她不要跟温祈砚同盖一床。 即便是床榻和被褥都很大,但这个男人若是挪过来一些再稍微伸手,完全可以把她给抓过去。 届时她岂不是又要成为菜板上的鱼肉? 还是太危险了,谁能保证他不会一时兴起,又发疯把她囫囵个拆吃入腹? 纪绾沅走神盘算的那会,不防备身侧男人突然开口,“你在生那日的气?” 清冷的嗓音淡声在问,不是幻听。 温祈砚晨起还跟她不对付,温夫人让他说句好话他都极其不耐烦看着她,恨不得捏断她的脖颈,眼下跟着她回纪家一日,便开始变了。 若是之前的她定然会以为,他是因为今日得知误会她的事情心怀愧疚,从而跟她亲近,对着她关怀备至,再愚蠢一些,或许多想认为温祈砚发现了她的好。 眼下嘛……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不对,这不是连带着将她自己都给责骂进去了?她才不是鸡,温祈砚倒是黄鼠狼!生得俊逸一些的黄鼠狼而已,但怎么俊,都是黄鼠狼。 必然是为了利用,否则他不会突然亲近。 纪绾沅心里边骂人边防备,可千万不能够被温祈砚套话利用。 已经很困倦了,但还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万一她稍微走神,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那可怎么办? “如何不说话?”等了一会,他的耐心消散了一些。 通过纪绾沅不平稳刻意放得轻柔的呼吸,便知道她没有歇息。 “…不知道说些什么。”她给他丢了一句。 她是真的紧张和害怕,很早以前她看上温祈砚,说是要嫁给他的时候,爹爹和娘亲,还有哥哥就说了,他这人心机城府很深,深到什么程度? 就是她跟温祈砚打交道,很有可能被他卖了,还要帮他数银钱的那种! 言多必失,尽量还是少开口吧。 因为躲在被褥里,纪绾沅的声音略闷,略低。 幸而夜深人静,还能听清。 她真的是很沉得住气,叫他好几回忍不住诧异了。 往前碰上纪绾沅,一直都是她不要面皮般贴上来,围绕着他叽叽喳喳,嬉皮笑脸,这次却沉默下来。 主动的人变了,反而叫温祈砚不知该说什么。 便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还是要说,“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在生气。” 废话!肯定生气啊!他在问什么?!谁被那样用力的压着翻来覆去的欺负能不生气? 纪绾沅嘴上不能应话,心里连连回怼了好多句。 面上也实在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可她没想到身侧的男人忽而转过来。 吓得她翻得眼皮直抽,忙扯了被褥要盖住,险些被他看到了! 纪绾沅的动作很快,温祈砚确实没瞧见。 但他转过来就是想要看清她脸上的神情,她挡住了还看什么? 为此,蹙眉伸手过来,原是要将被褥给扯开,却不防捏住了她的手腕。 “……”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怔顿不过一瞬,他索性直接隔着锦被捏着她的手腕把人给拉了过来。 意识到男人要做什么,纪绾沅已经来不及阻挡。 本以为她身段好,胸与.臀,捏着肉乎乎的,加上怀孕了,应该有些重量,温祈砚扯过来时便用了些力气,谁知道她那么轻,直接扯到身前,幸而有被褥阻隔,否则他直接抱到了纪绾沅。 但……也差不离了。 漪梦玉檀深 第27节 她仰头,巴掌大的小脸呈在他眼皮子底下,瞳眸骤缩慌乱,两人四目相对。 纪绾沅心怦怦跳得厉害,不是羞赧,而是慌怕。 温祈砚要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她立马就反弹似地用手肘隔挡开两人,要拉开彼此的距离。 可这次,男人动作更快,直接扯住了被褥的边角,她裹在被褥当中,一时居然挣脱不开了。 只能被迫束缚在“茧”中,停在他面前。 “你!” 起初是很嚣张的一声质问,但他还没说什么,纪绾沅的声音又弱了下来,猫叫一样问他很没底气,“你……你做什么?” 倘若没看错的话,纪绾沅很怕他? 适才捉她过来,因为速度很快,对上眼时,她瞳眸当中的情绪未散尽,被他看到了慌张和恐惧。 若是以前,温祈砚自然乐见如此,过分畏惧,定然敬而远之。 但眼下纪绾沅怎么能畏惧他? 说到底是因为他新婚之夜和上次对她的惩罚叫她留下了阴影。 那两次行房,不管是亲吻亦或者说话的语气,以及最后的疏解,都太过冷.硬.和用.力。 眼下要想消融纪绾沅对他的恐惧,又要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看着她嫩白的面庞,视线从她的眉眼缓缓往下,最终定格在她饱满圆润的唇瓣上。 原本只是打定主意为拉近距离要亲她,毕竟她喜欢跟他行房亲密 可看着看着,他的脑中又莫名想起了那日亲她时,尝到的甜味。 竟真的生了几分想亲她的心思,并且微微期待,俯身下去之时,还诡异泛起了丝丝紧张。 又来了…… 纪绾沅又在男人的眼眸当中窥到了,不易察觉的情.欲的意动起伏… 靠这么近,必然是要亲她了。 遑论他凝盯着她的唇。 想到新婚之夜男人那个称不上亲吻的啃.噬.撕.咬。 害怕之下,纪绾沅心跳得很快,偏生被他束缚得无法挣脱。 但幸而也不全是被控制的无法动弹,至少她的脸还能动。 她不宜打草惊蛇…… 温祈砚想着,原本被卷在被褥当中的人正与他认真对视着,这个“安抚”的吻也应当是水到渠成。 可在他的吻落下的一瞬间,纪绾沅迅速偏头躲开了。 他没如愿碰到她的唇,只轻擦过她的面颊。 “……” 作者有话说: ---------------------- 来啦[彩虹屁] 第22章 他预想当中的吻落空了。 更不曾尝到他几番回想,勉强称得上是惦记的甜味,只感受到软软的触感,是她的面颊腮帮子,同样也是香香。 温祈砚俯身亲下来的动作停顿住了,一时没动。 纪绾沅心慌跳得无法克制,饱.满的胸.脯拱着包裹她的被褥,起伏得厉害明显。 明明没有吻上,她却呼吸困难。 因为太近了,男人的气息悉数打在她的侧脸上,温热,带有危险强势的侵.略.性,就在她侧颈脉搏上。 不只是纪绾沅感受到了男人的气息,同样的……温祈砚的鼻端也闻到了,小女郎锁骨颈窝传出的馥郁芬芳。 经过之前的亲密碰触,他已经知道了这不是市坊制成的脂粉亦或者香露味。 而是沐浴之后,独属于纪绾沅本身散发的味道,有可能她自己都不清楚,她身上有这样的味道。 淡淡的,不仅不令人厌恶,甚至还叫他很喜欢。 喜欢……? 此念头一出,温祈砚瞬间皱眉。 他喜欢什么?纪绾沅吗? 不,他不喜欢纪绾沅,只是喜欢她本身的味道,也说不上喜欢吧,不排斥而已。 思及此,他瞬间心安了,将适才冒出的,脑中陌生到令他罕见微微惶恐的情绪抛却,拉回眼下的现实。 按理说,纪绾沅欲擒故纵拒绝了他的亲吻。 他应当生气推开,毕竟他不想亲。 但不知为何,没有达到预想当中的目的,他竟也不觉得过分生气,心中想要亲吻她的念头还反被勾得浓郁了一些。 不得不说,她这次耍的小把戏,对他而言,竟然有些效用的。 “你还在生气。”男人道。 这次不是疑问了,而是陈述的语气。 置于她上方的温祈砚启唇说话之时,气息或重或轻,断断续续打在她的侧脸,这下子,纪绾沅不仅觉得温热,还有些酥.痒。 他说话就说话,干嘛离她那么近。 “我…我没有,没有生气。” “你快些起来。” 她的手被裹住,只有脸能动弹,但再能动弹偏脸,又能够偏到什么地方去?她的脖颈都快偏扯痛了。 他还不离开! 男人不接话,纪绾沅直觉危险。 她思绪飞转,立刻想到了借口,“我…你太重了,你压到我。” 身下人嘀嘀咕咕解释,自以为浓密眼睫垂落,就能够将她眼底情绪遮掩得很好,只可惜他已经洞察了她的慌乱,她的强行镇定。 温祈砚看着她的反应,难得一次认为有趣。 “有吗?”男人语气散漫。 他动作依旧未动,但视线已经漫不经心在她脸上扫视,仿佛蓄.势.待.发的,猛.兽在巡视新占据的领地。 呜呜呜呜…… 纪绾沅快被他这样慢悠悠的目光给打量哭了。 因为她觉得温祈砚在凌迟她。 他看什么?该不会在挑地方,看看哪里好下口,要咬她吧? 一口就要把她给咬死。 她不要死啊! “有压到吗?”他的目光边巡视边淡淡问。 纪绾沅睁着眼睛说瞎话,声音有点抖,“嗯,有……” 她偏头偏得太过了,看得出来整个人很想从被褥当中.拔.身出来。 但因为适才她自己卷进去卷得太好,作茧自缚,难以抽.离。 反而弄巧成拙,她的交襟的亵衣领口,就这么被扯开了。 露出莹润纤细的锁骨,以及若隐若现的圆弧形态的玉色。 似乎伤势还没好,他看到了未曾全部消散的星星点点,但烛火微弱,又受到幔帐隔绝,根本就看不清楚。 当事人浑然未觉,还在颤抖害怕,支支吾吾,“我……我肚子痛。” 纪绾沅憋嘴半天来了那么一句。 “你肯定是压到我的肚子了,你先起来,我看看?” 腹中孩子的确是她的挡箭牌,不好有事。 但温祈砚洞悉她的伪装以后,直接答非所问,“你身上的伤势还没有好。” “我……” 他到底要干嘛! 较真成为这样,从前没发现温祈砚如此没有眼力见,他故意的吧。 “我都说了身上没有伤,你——” 纪绾沅话未说完,不防备男人撑手微微起身,她以为他要走了,可他是虚晃一招,另外一只手直接拨除锦被,扯开了她的亵衣。 她的肩头瞬间展露,就连小衣的系结都轻而易举松开了。 纪绾沅,“?” “!!!” 他在做什么? 怎么可以?! 早知道就让翡翠把小衣的绦带给打上死结了,也不至于轻轻拉扯便松开了。 漪梦玉檀深 第28节 接触到凉意,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 此刻她的手又被困住,男人炙热幽深的视线已经落下来了。 冷与热的交织。 纪绾沅感觉她被盯的那块肌肤都要烫伤了,实在是太羞耻了! 是谁到处散布谣言说温祈砚不近女色?!她明日就让翡翠找出来,扇肿这个人的大嘴巴。 呜呜呜…… 方才上了几日的药,尽管好了大半,可自幼娇生惯养,用的养肤玉露都是最好的,故而肌肤娇嫩细腻。 随便碰一碰都会留红痕,更遑论温祈砚那般.戏.弄了。 她之所以让翡翠不要把小衣的绦带系得太紧,也是因为.肿.了,若是太过碰触,夜里翻身会疼。 没想到,今日居然出现了这样的意外。 温祈砚都没有碰到她,却用幽暗无比的目光看得她汗毛倒竖。 “你……”她还不知道怎么说。 他却忽然道,“如何说好了,这不是还有伤么?” 还半撩起眼皮看向她。 视线对上。 纪绾沅满头问号,嗯?他的语气沉得仿佛在责问。 这是她自己弄出来的吗?!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斯文败类!纪绾沅在心里痛骂。 “反正快好了,算不上什么严重的伤势。” “你不要看了,松开我。”大小姐已经恼羞成怒,语气也不再憋得微弱。 温祈砚真是能装,面上如此正经,语气便是沉哑了一些,却也不改本来的清冷。 若是没见两人此刻的姿势,只听对话,还以为他在跟她说什么正事。 可事实呢? 他拨开她的衣裙,目光落在她心口之上的柔软上,看得目不转睛。 也不知道他从何处,变戏法似的,长臂一伸,居然从旁边拿了一个瓷瓶,打开以后,纪绾沅闻到了淡淡的药味,眼看着他用修长如玉的指尖.抠.抹了一些就要擦过来了。 纪绾沅连忙啊呀一声道不用! 她紧张的时候脑子转得很快,“我、我现在怀有身孕,不能随便用药,所以还是不要擦了,更何况翡翠在我沐浴之后已经帮我上过药了。” 他听罢,起身。 纪绾沅的一口气没松下去,男人按着她的肩骨。 温凉指尖落下,她仿佛被点了穴位不敢动。 “这药便是有孕也可以用。” 男人语气很淡,垂眸,微微怔愣。 他之前虽然跟她行过周公之礼,但没有细感受过,只知道无法掌控,触感令人惊诧。 可这次拨开给纪绾沅上药,“认真”来看,竟发现生得如此之美。 她便是躺着,也能.形.聚而不散。 指尖触碰到女郎心口之上,落到伤势处,令他的身子骨无端窜起一股轻微的热意。 “……” 等他垂眸沉默,给她上好药。 这股热意具象化地冲向了……他感受到了自身的变化。 不仅仅是他,还有被人按住,强行上药,完全不敢动弹的“羔羊”纪绾沅。 “好了…我再看看别处。”男人的声音沉哑得越发厉害。 纪绾沅也不知道他是在走神,还是什么。 她此刻说不用,温祈砚肯定不准。 干脆就…… 她颤巍巍应了好,说后腰需要上药,叫他让开些,她得起身,还不能碰到肚子。 当真是还没有从指尖感受到的触感中回神,等顺着让开她起身以后,意识到人瞬间下榻跑走以后,他竟然没及时抓回来。 再看过去,只见到她消失在珠帘之后的一抹背影,快到令人,“……” 纪绾沅也顾不上衣衫不整了,脚底抹油,火速带着不明所以守夜的翡翠溜向客院厢房。 翡翠瞌睡吓跑了,问她怎么回事,莫不是又跟温祈砚闹别扭了? 可纪绾沅按下狂跳的心绪说不是,她只是害怕跟温祈砚同房而已。 他没被下药,为何会对她意动? 他不是厌恶她吗?就算是利用伪装,那什么……也能装得起来? 翡翠担心还要问,纪绾沅直接打断她的话,让她去把房门给上栓,多.上.几道! 翡翠照做以后,纪绾沅等了一会,没见到外面有什么动静,在客房的床榻上忐忑抱着被褥歇了过去。 翌日,这件事情还没来得及计较,御史台那边出了一桩紧急公务,父子两人早膳都没用便出门去了。 听到温祈砚离家,纪绾沅松了一口气。 翡翠给纪绾沅梳妆时,观察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问昨日的事情。 纪绾沅不理她,心里盘算着一会温夫人问了,她该怎么搪塞? 毕竟这次不是温祈砚离开,而是她突然跑了。 实话实说恐怕不好,装肚子疼? 这个茬还没有想起来要怎么搪塞,又意识到就算是搪塞过去了,也还是要跟温祈砚睡啊。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有没有什么一劳永逸的法子? 她还在想,忽而听到翡翠说起居住在温家的蒋姨母的来意。 “什么来意?”纪绾沅摸着胭脂盒,随口问。 至多就是来打秋风的吧?这种亲戚,她也不是没见过。 可翡翠凑近说,她昨日前半夜跟温家的婆子们吃酒打牌套出来一些话。 便说是蒋姨母夫家有个养在庄子上的庶义女,叫曹……曹欣的,按辈分,是温祈砚的表妹。 蒋姨母此行来温家小住,就是想把她女儿塞进来给温祈砚做妾室。 翡翠本以为纪绾沅听了会愠怒黑脸。 可谁知她动作顿住,缓缓转过来时眉眼竟展露出笑意,语调也在隐隐飞扬, “表妹?” 作者有话说: ---------------------- 来啦! 第23章 “你确定吗, 听到的消息无误?是真的?蒋姨母为此而来?” 纪绾沅转头,眉眼含着喜意,紧攥着她的手, 激动连声问了好几句。 与此同时, 纪绾沅的脑袋瓜在飞速运转,这两日事情多, 忙着应付温祈砚,她都快要把话本里许多细节事情给忘记了呀! 自从圣上赐婚成亲的事情尘埃落定, 她心绪实在不好,出嫁前消沉蔫巴了, 夜里虽然睡不好,但没有那样梦魇了。 嫁过来以后,日日想着提防温祈砚,跟温家的人周旋, 越发把话本发生的事情抛诸脑后。 都说一孕傻三年, 唉……纪绾沅深有体会。 但也不能完全怪她,她所得知的,有关话本子里的事情, 围绕纪家的落败流放, 还有她的惨死,后来林念曦嫁过来, 她的儿子早死… 所以她太怕了,一时之间就把这个曹家表妹给忘记了。 蒋姨母……蒋姨母的庶养女? 这个人当时话本里似乎也有的,之所以是似乎……不太确定, 是因为只一笔带过。 便说她如愿嫁给温祈砚以后嚣张跋扈得变本加厉,沉浸在他给的温柔里患得患失,整日里对着他严防死守, 满心满眼都是他,不许任何人靠近。 温夫人也曾提过要给温祈砚纳妾,被她赶走了,温祈砚为了利用她,哄着她说此生不会纳妾,后面温夫人也没有再提。 思及此,纪绾沅不由撇嘴呵呵… 温祈砚的确做到了不会纳妾,可他在她产育血崩惨死以后,抬了林家女进门直接做正妻! 所以有关曹家姑娘进门的这件事情,她完全忘记了。 现如今翡翠还真是给她提了一个醒! 话又说回来,或许会是一个转机呢?说不定能够借此扭转话本里所发生的事情。 只要曹家表妹顺利进门,那……话本里的一切就不会按着发展往后走了吧? 目前,现在事态的发展一直按照话本的进程在流逝,虽然她预知后事,也稍微有所作为,提醒了爹娘,在温家窝窝囊囊伏低做小,打好关系,不得罪温家。 但……似乎没什么变化。 漪梦玉檀深 第29节 跟温夫人的关系也就那样吧,温大人时不时试探她,至于温祈砚……纪绾沅暂时不想提。 温家这边看似和睦,却也没什么改变,家中她就更不清楚了。 她爹到底在做些什么?是不是如同话本里那些人弹劾的那样忤逆犯上?娘究竟有没有将她的话说给她爹听啊?爹听了之后能不能领悟? 她被困在温家“养胎”,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仿佛在束手无策的等死。 但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到什么对策了,能够施展“拳脚”打破局面了。 温祈砚已经开始对她发起糖衣炮弹“进攻”了,甚至开始拉着她做那样的事情,虽然她无动于衷只有厌恶,但面对温祈砚,就算是能抗拒,她不清楚他的后招是什么呐。 她的肚子已经在逼近三个月了。 距离临盆之期,就剩下七个月左右,想到临盆时的疼痛,那些扭曲和狰狞,倒映在镜中的恐惧死态。 纪绾沅脸上的喜意消失,变得凝重,甚至忍不住恐惧起来。 翡翠被她无意当中的用力捏疼了手,连忙叫了一声小姐。 纪绾沅这才回神,迅速松手。 “您哪里不舒服?”翡翠忙问。 只是想想而已,她又被吓到了。“小姐,您究竟是怎么了?” 该不会是撞邪了吧? 一会笑,一会又紧张害怕起来。 她适才的神情就好像有人在掐她脖颈一般令她难以呼吸,所以她惊恐无比,脸都快皱到了一起。 而且! 她家小姐听到蒋姨母欲塞夫家庶养女进门做妾室,也不生气了,不生气便罢了,还笑! 她家小姐竟然能够容忍别的女子靠近温大公子了?对于纳妾的事情,似乎看起来很愉悦,很乐见其成! 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还没有闹清楚究竟为什么,今日听到曹欣的事情,她也怪怪的。 或许…… 翡翠摩挲着被纪绾沅捏疼的手腕,小心翼翼提议道, “小姐,您先前总是梦魇,夫人便说是找道士来看看,不如……咱们找人来瞧瞧?” 驱驱邪?后面这三个字翡翠不敢说。 即便是没有说出口,纪绾沅也将她的想法给看穿了。 忍不住抬手敲了敲翡翠的头,“驱什么邪!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们小姐我——” 纪绾沅的话还没有说完,门扉被叩响,主仆二人循声看去。 小丫鬟前来报信,还没张口,见到她身后温夫人惯常使唤的老妈妈,纪绾沅就知道,温夫人派人催促请她早点过去用膳是假,是为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要拷问她了。 “……” 果然不出纪绾沅所料,到了正厅之后,温夫人拉她坐下便开始问她昨日是怎么了? 守夜的小丫鬟们说她夜半跑去了客院的厢房歇息,怎么又分房了啊?是不是温祈砚欺负她了? 若真是如此,让纪绾沅只管说出来,不必顾忌,等温祈砚忙完公事回来,她这个做婆母的帮她出气。 嘴上关怀备至,温夫人心里却忍不住腹诽,一点都不省心,两位都是活祖宗! 不是温祈砚闹,就是纪绾沅闹,简直没有一日消停。 纪绾沅还没有答话,蒋姨母给她夹了菜,跟温夫人道,“人都来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先让媳妇用饭吧,咱们边吃边说……” 纪绾沅看着蒋姨母夹给她的菜在想,温祈砚的确是欺负她了。 不对,是准备欺负她但没欺负成功,被她忽悠挣脱溜走了。 否则,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被温祈砚给翻来覆去,折来折去呢。 纪绾沅在心里嘀嘀咕咕,面上却很柔顺,“婆母,其实没什么大事,叫您担心了……” 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便说她突然害喜,很想吐,又不想被温祈砚给看到害喜的狼狈,所以冲跑到了客厢房呕吐。 夜半怕扰了温祈砚歇息,毕竟今日陪着她回门,他也累了,所以就没回去,在客房歇下了。 “果真如此?”温夫人是有怀疑的,毕竟这也太巧了吧? 虽然纪绾沅的确是到了害喜的月份,她也好面子,但温夫人总感觉蹊跷。 晨起,她得到消息,下意识不悦,原本要问温祈砚究竟又是怎么了?他是不是又对纪绾沅冷脸,把人给吓跑了? 白日里,让他说句好话,他那么冷冷看着纪绾沅,把人都吓到躲在她背后了。 可朝廷的公务来得匆忙,自然是以公事为重,温祈砚跟着温父离家,所以没空问。 现如今只能够先来探纪绾沅的口风了。 面对这位纪家大小姐,她做婆母的也是憋屈,处处要照拂,得顾忌她的身子,她母家的势力,便是再有一万个不满意,都得好言好语哄着。 幸好纪家大小姐还做戏装样子,没有之前的嚣张跋扈,否则真不知道有多难缠,但也不清楚纪绾沅装模作样的善解人意,乖巧柔顺能维持多久。 不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温夫人都装作信了。 “祈砚也真是的!一点不会体贴你!他怎么能够不追上去看看,倒叫你一个人难受,好孩子,待他回来,我训斥他!” 温夫人嘴上都是向着她,心里指不定怎么想,纪绾沅心里陪着她做戏,面上笑吟吟,还卖乖给温夫人夹了一只小鸡腿。 “婆母疼惜儿媳妇,日后您就是我的第二个娘亲。” 啧啧……说这样慰贴的话,看看碗中的小鸡腿,再对上面前的花容月貌,倒叫嘴上只是说说的温夫人有些诡异的自责了。 “媳妇真是懂事,比我家中那几位强多了!”蒋姨母出来接话搭场子,夸纪绾沅好。 “姨母给脸抬举,绾沅却不敢当,您过誉了。” 温夫人也给她夹了乌鸡肉,“快吃,你如今有了身孕,身形看着还是消瘦,白日里要多多用饭,好好休息。” “我听你说夜半害喜呕吐,今儿瞧着许是昨日没休息好,脸色有些差,待你公爹回来,我让他递帖子去大内,找太医给你瞧瞧。” 便是做戏,也掺和了几分真,纪绾沅这胎必须要保住,因为这胎若是掉了,那纪绾沅这辈子都不能够为人母了。 若是她的胎象出了差错,于公于私都不是好,提及公…便是纪家那边了,讲到私,这也是温家的血脉啊,且到底都是妇人家,换位想想,这样的事情,温夫人不希望发生。 “实在不必劳动公爹了,婆母您放心,昨日归宁,母亲已经请人给我看过了,郎中说我的脉象没有问题,害喜也属于正常,过了月份便会好了,不妨事的。” 纪绾沅嘴上讲这个,心里想那个,她盘算着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如今…不如趁热打铁吧! 恰好趁着温父和温祈砚都不在家,只有蒋姨母和温夫人,那干脆就把话给说了。 温夫人和蒋姨母都是人精,既然小丫鬟们都知道了,那必然是她们私下里过打算了,必然能懂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里拐弯抹角的意味吧? 若是听不懂,那就再想办法。 思及此,纪绾沅话锋一转,支支吾吾道她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温夫人问她什么话,“都是一家子了,什么话不能说?” 以为纪绾沅是疑心蒋姨母在场,不好开口,温夫人道没事,“你姨母也是咱们家的人,若真有什么难事,她听了,说不定还能够帮忙拿拿主意。” 温夫人讲这个,不仅仅因为她觉得蒋姨母不是外人,还打心里觉得纪绾沅不会说什么正事。 “是啊,媳妇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你也别怪姨母讲话不中听,那句俗语怎么讲的?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是不是?” 纪绾沅面上笑着说是,心里却在呵呵哼哼。 蒋姨母从她嫁过来那一日就在温家白吃白喝,虽说温夫人敬重,可她也丝毫没有把自己当成外人。 听听这话锋,她家曹欣还没有进门,蒋姨母全然是把她自己当成温祈砚的岳母了! 腹诽归腹诽,也就是过个嘴瘾,纪绾沅自然是不可能吃味生气的,她只想活命,摆脱温家,保全纪家。 所以,她真的很希望曹欣进门。 若是曹欣进门了,即便是做小,只算一个妾,蒋姨母在一定的程度上,确实可以算得上温祈砚的岳母。 她提前自居为岳母,倒也没什么错。 “怎么不说?”温夫人一直在等着她的下言。 纪绾沅喝了一口汤之后,放下银勺道,“我……” 她仿佛鼓起勇气道,“我如今有了身子,还没过头三月,夜半总是害喜,实在是不好伺候夫君……” 温夫人听着她的前言,还以为她在以退为进,拐弯抹角责备,昨日温祈砚对她不上心。 可温夫人万万没想到,纪绾沅竟然提议说不如找个人伺候温祈砚…… 她的后话一出,饭桌上死寂般沉默。 不只是温夫人错愕看着她,就连蒋姨母这个历来圆滑爱看戏的,都失态到不说话了。 两人对视一眼,确认不是幻听。 温夫人先张口,难掩不可置信,“你……你在说什么?” 纪绾沅静静等着两人消化回味她说的这句话。 她重复道,“我有了身孕不好服侍夫君,而今夫君又正值血气方刚的年岁,不如…找个妥帖的人放在房中伺候他?” 温夫人的思绪有些歪,今早问了老妈妈,说纪绾沅是衣衫不整跑出院子的,脚步虚浮,面色还泛着潮红,看着倒不像是哭…… 所以,昨日没有害喜,而是……小夫妻行房?但是没有行房成功? 若是之前温夫人必然不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毕竟温祈砚厌恶纪绾沅,怎么可能? 但眼下两人孩子都有了,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如此一来,我也能够放心了。”她朝着温夫人和蒋姨母抿出一抹笑。 别说是温夫人和蒋姨母震惊,就连旁边伺候布菜的纪家和温家的小丫鬟都傻眼了,无人不盯着纪绾沅。 众人一言不发,心中却不约而同都在想,这还是那个……嚣张跋扈,骄纵蛮横,无礼霸道的纪家大小姐吗? 她善解人意到了一种匪夷所思令人恐怖的地步。 温夫人压下心中猜测和忐忑,还是觉得不可信。 纪绾沅有那么大方?她该不会是装上瘾了,亦或者别有目的? 莫不是蒋姨母在这里住久了?纪绾沅让底下人去查了,得知她跟蒋姨母想要把曹欣给抬进来做妾的盘算? 漪梦玉檀深 第30节 亦或者昨日归宁回去,纪家的人跟她说了什么? 纪夫人和纪丞相无比疼惜爱女,就算是嫁出去了,定然也时时刻刻留意着温家的消息?看看她过得好不好。 纪绾沅虽然很会装模作样,但她年岁还小,被家里娇宠着长大的,必然不懂这些弯弯绕绕,就算是懂……?定然是有人教的。 不然她怎么那么突然提这些啊?说到这个人,还能是谁? 八成是纪夫人了,除了那个犀利的纪夫人,温夫人真想不到还能够有谁。 除了这些,温夫人不相信的原因还主要在于,纪绾沅热烈追逐了温祈砚那么多年,没成亲之前跟他毫无关系,依旧霸道变相“占”着他,“占”得人尽皆知。 前日吧?不是还警告了家里的小丫鬟们不准偷偷搞什么小动作,否则一旦被她给发觉了,她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么变得突然那么宽容大方? 这也是装的吗? 说不定真的是装的,就是虚晃一招,目的是为了试探温家人的意思吧? 温夫人没有直接回答同意或者不同意,反而略带责备的语气不赞同道, “绾沅,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你才嫁进我们温家多久啊,现在身怀有孕,怎么能够纳妾?你是不是觉得婆母对你不好,昨日祈砚不够关怀你,所以才讲这样的话?” 温夫人刻意板着脸,“义正言辞”表达她的不认可,私下却一直盯着纪绾沅的言行举动。 不只是温夫人,就连蒋姨母也在盯着她。 两人一左一右,似乎要将她的一举一动完全洞悉,看看她要搞什么花样。 纪绾沅在心中翻白眼,谁有这个心思搞什么花样,都是为了保命而已。 天地良心,她可都是发!自!肺!腑!真心实意要给温祈砚纳妾。 “婆母,绾沅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什么?”温夫人还是不信。 看来还是要费一些口舌,最好显得苦口婆心一些,温夫人和蒋姨母才会相信。 “我真的想找个人帮着我一起伺候照顾夫君,这不是戏言,也不是为了使意气。” “我知道…我从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让婆母觉得我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但也请您相信,在出嫁之前,经过父亲和母亲耳提面命的劝解,我已然改了。” 纪绾沅说这句话,看向温夫人的时候,已经在尽力使她自己的神情变得认真,叫人看着她,便觉得她很诚恳。 嗯!是个值得相信的! 但她已经尽力,不知道有没有用,反正温夫人瞧着她没说话,于是纪绾沅又接着道, “如今我怀有身孕,虽然还没有生下来,但也初初体会到了为人母的感受。” 言及此,她真是被温夫人和蒋姨母左右夹击,且越发凝重的目光盯得有点扛不住了。 于是假借装样子,趁机低头躲避,露出甜美温婉的笑容摸着她的肚子, “我就是想安安稳稳产育,生下子嗣就好,太医叮嘱我好生养胎,这两日为着我和夫君的房中事一直让您.操.心,媳妇真的内疚……” 亲娘哎,她真是绞尽脑汁,把她这辈子的嘴皮子功夫都给磨出来了,就为了让话好听。 不提什么三教九流尊卑高低,平心而论,日后便是不做大小姐,说不定还可以去戏园子唱唱戏,指不定能做名角,卿如表姐也时常夸她脸变得快,很有天分。 纪绾沅轻咳一声,将思绪给拉回来。 “所以……婆母,你就当是为了维持保全媳妇和夫君之间的情分,答应媳妇吧。” 她再也扯不出来别的了,得缓一缓。 “……” 本以为纪绾沅是试探玩笑,没想到她居然言辞恳切说那么多。 倒叫温夫人不好说什么了,“这……” 就算是纪绾沅说得特别好听,温夫人也没有把握,她是真的要给温祈砚纳妾。 “这件事情不然容后再议,实在是太突然了。” 纪绾沅有些着急,可她不能不着急,拖不起啊。 不光是她的肚子拖不起,主要是温祈砚那边。 想到昨日夜里他危险的扫视,靠近之后悉数.喷.洒在她侧颈之上的呼吸,萦绕在她鼻尖,将她包裹的冷冽如寒雪的气息。 还有男人非要查看她的“伤势”,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药,被他以涂抹之名碰.触过的柔.软…… 一次都煎熬得让她快要屏息而亡,再来一次,她恐怕真的要动胎气,请太医了。 只要把曹欣给纳进来,那话本里事情的走向就会被打破,说不定……接下来的一切都会出现转机! 毕竟,父亲经常跟她说,牵一发而动全身嘛。 “姨母~您也帮着媳妇劝劝婆母吧?婆母疼惜绾沅,总不肯答应,但我喜爱夫君,不是很想委屈了她。” 蒋姨母没想到纪绾沅突然开口让她帮忙,甚至语调还有些许撒娇,简直让人…… 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既然“热情”开口了,还是得接话应下。 蒋姨母说,“倘若这真是媳妇的心愿,那我这做姨母的,必然帮着劝劝你婆母。” 闻言,纪绾沅做出喜笑颜开的样子,“那绾沅要多谢姨母了!” 她给蒋姨母也夹了菜。 两人看着她的笑脸,一时无所适从。 “……” 用过早膳,纪绾沅由着翡翠扶着在庭院里散步消食。 没有纪家人在侧,翡翠连忙问她是怎么想的?难不成真的要抬曹欣进门? 纪绾沅心不在焉唔了一声,没有直接回答。 她发现她的体力真的不太好了,也不知道是怀孕,月份上来的缘故,还是她今日又想到了难产血崩的事情,心里害怕导致的。 总之方才走了一会,居然有些累了,想要坐下。 翡翠一直观察她的神色,自然知道她累了,说扶着她去廊下坐一坐。 纪绾沅却道不好,“来日生产需要体力,我得练一练,不然……” 将来难免出事,她真的是怕了。 “那奴婢扶着小姐走慢一些。” 这倒是可以,纪绾沅颔首,“好。” “小姐还没有回答奴婢的话呢。” “什么话。”纪绾沅明知故问,翡翠又重复问她是怎么想的,说曹欣进门岂不是要分走温祈砚么? “翡翠,若我如今跟你说,我不喜欢温祈砚了,你可相信?”纪绾沅问。 翡翠下意识皱眉的反应被她看在眼里,都不用回答,纪绾沅便已经知道了答案。 不信。 从前她到底有多喜欢温祈砚?她说不喜欢了,甚至没有一个人相信,她爹她娘她的贴身丫鬟,没有一个人认为她说的话是真的。 翡翠都不信,那温夫人和蒋姨母会相信么?纪绾沅不免担忧起来。 心里打定主意,若是温夫人还不点头,那她得从蒋姨母那边下手。 让蒋姨母去说动温夫人,点头叫曹欣进温家门。 这件事情或许还要周旋许久,甚至引起温父温祈砚的怀疑,但纵然再难,她也要想方设法办到! 时候曹欣进门,才能让话本的发展变得不一样,且先一点点扭转局面吧,如今不一样了,后面肯定也不一样。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给自己鼓励,定一定神。 稳住! 翡翠没说信不信,只还是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接连不断的慰问,纪绾沅都给打岔过去了。 没从自家小姐嘴里探出什么异常,但又觉得她不对,翡翠在想要不要暗地里给纪家传个信? 她们小姐好像中邪了,变得很是奇怪不说,甚至神色开始神神叨叨起来… 不会出事吧? “……” 另外一边,蒋姨母和温夫人已经私下讨论了好一会。 即便纪绾沅言辞恳切,温夫人还是打心眼里认为纪绾沅可能是在试探,不是真的要给温祈砚纳妾。 因为她亲眼见过纪绾沅追逐温祈砚的热情劲,那简直是燎原之火,无比疯狂,便是要彻底湮灭,也需得扑很久吧。 人的性子会在一夕之间转变么?往日里看着他,也还是很喜欢温祈砚的,会因为他给她夹菜而面红耳赤,眼巴巴看着他,等着他,盼着他。 听家里下人说,纪绾沅还假借早睡早起之名,跟温祈砚在长廊偶遇,打照面。 这样的小招数,她不只是现在用,过去几年也一直在用,都是为了引起她儿子的注意。 引起注意?这次也是? 为了叫温祈砚吃味?但她那儿子,怎么可能? 思及此,温夫人忍不住拧眉。 纪绾沅若是因为想要看温祈砚吃味而提出纳妾室,那她的算盘必然要落空了。 她的儿子她了解,对她只有厌恶,不耐烦,多余的情绪,不会有了。 对于纳妾一事,蒋姨母夹杂了一些私心,毕竟要纳的是她曹家的人,她的女儿啊。 尽管不是亲生的,可一旦成亲了,温祈砚这样的天之骄子,人中龙凤,便是她的女婿了。 将来要想跟温家谋求什么利益,成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这也是她此行来温家住着的目的。 所以她嘴上附和温夫人,脑中主意一转,话锋也开始转,跟温夫人道也不一定呢。 “今日我看着纪小姐的言辞无比恳切,不像作假,除此之外,说的话也不无道理,她如今身怀有孕,祈砚又血气方刚,两人在一处,小夫妻之间又是新婚难免情.热,万一闹出事情来,影响了纪小姐的身子骨,那可怎么是好?” 漪梦玉檀深 第31节 纪绾沅这胎必须保住,不能够出现任何意外的事情,温夫人也跟蒋姨母说过,故而她无比清楚。 “所以姐姐的意思是……赞同她的做法吗?” 蒋姨母点到为止,把话给绕回去, “我可不敢乱讲话,怕扰了你的心思,只是觉得你们双方说的话都在理,所以多了两句嘴。” 一件简单的事情,竟绕得如此复杂,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纪家势力大,得罪不起。 温夫人叹气,“这件事情我真的拿不准主意,不如等老爷回来了再说。” 都不用问,蒋姨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碰上温父,让他拿主意,他定说不妥当,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温父顾全纪家,肯定不会点头。 两人又是新婚的当口,这在一处久了,万一纪绾沅再改变主意怎么办? 曹欣就算是能拖,也拖不起太久,她早就及笄,该出阁了,再过一年半载,可不得了。 前两日,温夫人都点头跟温父提了,谁知道被拒绝了,这些时日蒋姨母还在想,恐怕她家的女儿送不进温家了,要做两手准备,另外相看郎君才是。 谁知,纪绾沅突然松口…… 不管是真是假,都要试一试,务必要把握这次机会,否则下一次再拖,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 “妹夫那边的确要问,但你的意思呢?”蒋姨母探听着。 “我?”温夫人对蒋姨母不怎么设防,她笑着说,“我自然是希望欣儿早点过门来,毕竟先前我们就说好了的,给祈砚纳欣儿嘛。” “她那样懂事能干的性子,若是来了,必然能够帮我管一管家里的事情,届时我也能够松一口气,宽泛宽泛。” 蒋姨母的话迂回婉转,温夫人还是品出了一些意思。 都是一家子姐妹,便是品出了对方的私心,温夫人也不计较,直接说了她内心方法,安定蒋姨母。 温夫人话说到这里,那就是看出来了,蒋姨母也不找补了,干脆哀叹一声, “我也给妹妹透句底,我不想让妹妹为难,但欣儿的年岁实在是大了,拖不起…为人母的,总是要为儿女多多打算,所以我也没办法。” 这就是希望她能够借此机会,说动温父。 温夫人立马就懂了,面露宽慰, “都怪我都怪我,姐姐放心,这件事情我去周旋。” “毕竟我同样盼着欣儿好,那孩子也算是在我看着长大的,沾亲带故,焉能不疼她?” 蒋姨母又道,“当然了,我在温家住了许久,也知道妹妹的不容易,我曹家愿意退一步,若是怕纪家那边不可以,我和她父亲的意思是…可以先让欣儿过来住着,名分什么的,容后再论也行,毕竟咱们两家有亲戚的情分在,总不至于诓骗了吧。” 说什么亲戚不亲戚,情分不情分,温祈砚可是京城世家公子当中最出众的存在,跟了他,还愁没前程? 先进门再说,要是有了孩子,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这……”听到蒋姨母这么说,温夫人越发心定了,“姐姐肯如此委屈欣儿,我们温家哪里还能叫她低到地下?你放心,我定然尽全力。” 蒋姨母展露笑容,“如此要多麻烦妹妹了。” “……” 朝廷的公务来得急匆匆,温家父子很忙,午膳都没有回来用,晚膳只怕也不能了。 为了再次单独试探纪绾沅的意思,午膳蒋姨母找借口出门去了,留下婆媳两人说话。 期间,温夫人把话问得更明白些,问她是不是想试探温家的意思?还是要借此瞧温祈砚会不会吃味? 纪绾沅听了,心里真是忍不住嘴角抽抽… 前半句她还可以理解,后半句是个什么意思嘛。 她哪里会想要通过纳妾的事情来试探温祈砚对她的在意程度,看看他会不会吃味? 这件事情就不可能! 别提她根本没有这么想过,就说温祈砚那个玉面阎王,凶神恶煞,冷情薄性,怎么可能会在乎她? 要在乎早就在乎了吧! 她疯了吗?又不是没看清这个狗男人的本质。 但是转念一想,不能怪温夫人如此怀疑,放在以前,话本里的“纪绾沅”的确是做得出来。 因为在她不知道一切真相,没嫁给温祈砚之前,的确产生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没来得及实施而已。 额……歪打正着了啊。 思及此,纪绾沅也觉得她愚蠢无知,因为她之前连下药,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全都能够做得出来,所以…… 见她沉默着不说话,神色还有点不对劲,一阵白一阵青,饭都不吃了。 温夫人还以为自己说准了,戳破了纪绾沅的心思,让她难堪,刚要找补道她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担心云云…… 可还没说呢,纪绾沅就在她开口之前,道她并非生气,而是反思,原来她以前的作为那么不好,那么狭隘。 越说下去,她的神情越是激愤。 越是想,越觉得曹家姑娘势必要抬进门!不光是为了她的以后,也是为了她的从前。 她要向她们证明,她是真的改了,再也不是从前嫉妒不能容人的纪绾沅,“婆母,您就成全绾沅吧?” 温夫人,“……” 都提到成全了,纪绾沅如此让步,到底是谁成全谁?接不了一句话。 沉默许久,温夫人总算是松口了,但也没有完全松。 她皱着眉跟纪绾沅说道,“你如此善解人意,婆母也是欣慰和震惊……” “但……” 纪绾沅觉得好麻烦,“但什么?婆母您有为难之处只管说。” 到底为啥?还在犹豫什么?!纪绾沅在内心呐喊,这等为温家开枝散叶的好事,为什么不答应? 不是喜欢曹欣,还要亲上加亲嘛! 上午回院子以后,她可是又让翡翠去找人问了,打探这个曹欣,得到的消息都差不离,身家什么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温夫人喜欢这个人。 除此之外,既然是表妹,温祈砚也不可能会排斥厌恶吧? 所以纪绾沅觉得,这件事情可以谋算,成功纳妾的可能性很大,得到这些消息,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兴奋起来,因为总算是要办成一件事情了。 她费了那么多口舌,可不能够半途而废啊! 她开心的吃了一口茶,真心实意微笑着道,“婆母,您有什么顾虑,只管说出来,儿媳必然为您出力。” 温夫人听罢,忍不住怔愣……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感觉纪绾沅的语气更像做婆母的啊? 听错了?温夫人觉得她仅仅是听错了,甚至还看错了,是幻觉吗? 纪绾沅看起来的确不仅不嫉妒,甚至还隐隐……窃喜?迫不及待?!她要迫不及待给温祈砚纳妾? 温夫人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居然在心里冒出这样的想法和念头。 是纳妾的事情发生得太快,太让人猝不及防了吧。 她甩开脑中想法,但纪绾沅都让她说了,那干脆就说吧。 目前横在这件事情也的确需要纪绾沅去解决,除了她,便是谁都不行,就算是圣上,或许都有些许难。 毕竟她父亲是谁啊?当朝丞相!文官之最,德高望重。 “你和祈砚刚成婚不久,若是纳妾…纪家那边只恐怕不会同意吧……” 万一纪夫人得到风声过来闹了,只怕是家宅不宁,温家禁不起折腾,也不想被人看这个笑话。 “原来婆母担心这个啊。”纪绾沅摆手笑笑,给温夫人夹了菜,“您放心,家中一切我去说。” “依着我看,择日不如撞日,用过饭我就回去,跟父亲母亲说了这件事情可好?” 她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今日温祈砚不在,顺便看看,母亲昨日究竟有没有把她的话传达给了父亲,而父亲又是个什么反应? “纪家那边婆母放心,您就和姨母说,纪家我一定能够摆平!让她放心去接曹家表妹,准备过门吧!” 温夫人,“……”这么快? 真的是她的错觉?真的不是迫不及待吗? “额……好。”温夫人尴尬笑笑。 回过神,温夫人连忙补充夸了纪绾沅几句,说她善解人意说她好。 纪绾沅抿唇腼腆笑。 见她笑颜,温夫人莫名怔了一下。 纪家女本就生得好,此刻仿佛发自肺腑的笑容,真是柔美迷幻,叫人一时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 “……” 用过午饭,纪绾沅叫人套了车,直接回家去了。 巧的是,纪丞相也在家中,只不过在书房议事。 她贵为大小姐,不论去往家中各处一直都是畅通无阻的。 先去找了纪丞相,在书房外面听到什么幽州,什么矿业开采,什么人手,抓啊之类的议论词,很是乖巧没去打扰。 拐道去找纪夫人,谁知道半道就撞上了。 得到爱女归宁第二日又回来的消息,纪夫人大惊。 “沅儿,你怎么回来了?”纪夫人拉着她看。 听到下人通传,说是纪绾沅回来了,纪夫人还以为听错了,连忙过来一看,竟然真的是她的掌上明珠。 “是不是温家的人给你委屈受了?”纪夫人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娘,不是的!” “昨日女儿不是跟您说了,温家人对我很好吗?”纪绾沅推着她往院子走,顺便跟她提起纳妾的事情。 听完之后,纪夫人当场就黑了脸,满头问号,“你说什么?” “你要给温祈砚纳妾?!”纪夫人大惊失色。 漪梦玉檀深 第32节 “你疯了吗沅儿?你才成亲几天啊,就要给温祈砚纳妾,且不说你喜欢他的事情,就说真要是这样,咱们纪家的脸面往什么地方放?” “不成!这件事情绝对不成!是不是温家的人忽悠你了?” 言及此,想到温夫人的嘴脸,纪夫人冷笑,“现在我就去温家,看看她们最近搞什么幺蛾子,竟然敢如此对待我纪家的女儿!” 这句话说完,旁边的翡翠也搭话附和,说她在温家的时候就觉得不正常,让纪夫人快劝劝。 “娘!”纪绾沅把人给拉回来,“您听女儿说,女儿不是疯也不是傻,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女儿是真的要给温祈砚纳妾!” 纪夫人停下来看着她,纪绾沅还以为她相信了,可没想到纪夫人面色凝重,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你得风寒了?” 莫不是起高热,把人给烧糊涂了? “哎呀!不是的!”纪绾沅拽着纪夫人,叫她坐下,又把周围的小丫鬟给打发走,期间瞪了一眼翡翠,示意让她别再乱搭腔!否则坏了她的好事。 又要费嘴皮子了,纪绾沅开口之前喝了一大口茶水。 “娘……您仔细听女儿说嘛,做什么那么冲动,往日里您不是教导女儿,凡事不可急功近利,剑走偏锋,要三思而后行吗?” 纪夫人被她拉得坐下,看着她翘着嘴巴,反而一副倒反天罡,训诫她老子娘沉不住气的口吻,真是忍不住戳了戳她的额头。 “你还教训你娘来了?”纪夫人没好气。 纪绾沅被戳了额头也不恼,嬉皮笑脸窝到纪夫人怀中,跟她撒娇道,“那娘听不听嘛?” 纪夫人,“……” 怀中乖女仰头,露出一张清纯妩媚的小脸,又开始拖着黏糊糊的语调喊娘。 纪夫人拿她没办法,在心里呸了一句鬼灵精,“听听听!” “娘最好了!”纪绾沅嘻嘻笑了一下。 “女儿如今身怀有孕,实在不好跟温祈砚同房。” “你三个月还没过,他就忍不住?”纪夫人皱眉。 “娘你是不知道……他……” 虽然有扯谎的成分在,但也是事实啊。 “他昨日还揉.痛了女儿,恨不得把我吃了,要不是我跑得快,今日床榻都下不了。” 纪夫人忍不住老脸一红,急急咳嗽一声。 纪绾沅这句话不亚于先前她嚷着说温祈砚在床榻之上太用力,她不要嫁给他了的话。 “沅儿…家中虽然没有外人,有些话你还是要顾虑一下女儿家的面皮子。” 你说她不害羞吧,小脸都红透了,赌气不愿的样子,看起来又娇又俏。 纪夫人自己生的女儿自己清楚,样貌好身段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京城最好的小女娘,就是因为太好了,才遭到旁人的嫉妒和愤恨,以及不平。 天底下有几个男人能不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只是没想到温祈砚那般冷漠无情的君子,在床榻之上也如此控制不住,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初娘就跟你说这温家子不好,你偏偏一门心思栽到他的身上,现如今知道害怕了?”纪夫人正色说道。 纪绾沅从她的怀中起身,撇撇嘴,“女儿后面不是后悔了,说了不要嫁给他,要不是圣上赐婚,谁愿意嫁啊!” “反正我不管,我就是要给温祈砚纳妾,我不要同他睡了。”她干脆赌气耍赖。 越说越没遮拦,纪夫人扶额,“沅儿,你真是……” “真是什么?” 她又开始委委屈屈耸着小肩膀,“娘知不知道女儿现在的胎象看起来平稳,但还没有过三个月呢。” “那温祈砚白日里装得像个正人君子,夜里却拉着我要亲,还……” “他那个架势,女儿都害怕,若是再这样下次,这胎只怕是保不住了。” “若是将来真的动了胎气,孩子没了,娘你以为外面那些人会说温祈砚的不是吗?到时候脏水尽数往女儿身上泼,必然会说女儿不知道检点,有了身孕还勾引郎君行房,说女儿是狐媚子转世!” “胡说八道!”纪夫人听得生气,“你是我的掌上明珠,纪家大小姐,谁敢这么说你?我让你爹把他抓起来送到牢房里面去,好生教训一二。” 纪绾沅在心里扬眉,松动了松动了,这件事情绝对是可行的。 “温家已经有人这么说了。” “昨日温祈砚又拉着女儿行房,女儿害怕,夜班跑去客厢房睡,今早婆母问我怎么回事,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件事情您要是不相信,完全可以问翡翠,是不是女儿说的这样?” 纪夫人看向翡翠。 翡翠在纪夫人的威压之下,想了想昨日的场景,似乎真的如此?便点了头。 见状,纪夫人的脸色也变了,但是涉及房中事,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就算是这样,为娘依然觉得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不妥当。” “怎么不妥当了?”纪绾沅皱眉。 纪夫人看她像小猫一样要炸毛了,啧了一声,伸手把纪绾沅蹭她怀中蹭乱的绒发给抚平。 “娘也是为你考虑,你不要跟娘瞪眼,你爱慕温家子多年,现如今好不容易嫁给他了,怎么能给他纳妾,现如今必然要好好笼络他,让他对你生出情意啊。” “娘跟你说,现在你是害羞觉得应付不了,这个妾若是进来了,将来你后悔了,要想把她给赶走,那就不容易了,男女之事,藕断丝连,有了羁绊,不是你说斩断就能轻易斩断的。” 否则怎么会有藕断丝连的说法?请神容易送神难。 “哎呀!” 她要怎么说她巴不得曹欣就这么笼络了温祈砚,让温祈砚一辈子不要找她了。 最好把温祈砚给迷惑住,两人和离!她回纪家,万事大吉! 两人日后一别两宽,各自生欢,区区一个孩子,她纪家又不是养不起。 当然了,这话不能跟纪夫人说。 否则她娘真的要跟翡翠一样,认为她中邪了,必会去找个道士来给她做什么法事。 “娘你就依了女儿吧,什么乱七八糟的下场,女儿都想得明白,也能承担得起。” 纪夫人恨铁不成钢,“承担?你真是一时一个主意,现在你不后悔,万一将来呢?到时候又来找娘哭诉?” “我才不会。” 她一辈子都不会为温祈砚哭了,不只是温祈砚,任何一个男人都不值得,保住小命要紧,情情爱爱的东西哪有小命重要。 她爹曾经说得对,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男人算什么东西? “女儿都说了不喜欢温祈砚了,娘你怎么就不相信。” 纪夫人冷笑一声,让她自己想为什么她会不相信? 在纪夫人看来,纪绾沅说不喜欢的话完全就是气话,剃头挑子一头热而已,过两日气消了就好了。 “这件事情容娘想想吧。”纪夫人敷衍她,企图让她冷静下来。 纪绾沅却不依,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今日她是必须要个结果的。 纪夫人却不惯着她了,让她既然回家来就好好休息,若是要回去,就派人送她回去,或者亲自送她回温家。 纪绾沅怎么可能回去?她干脆就在家中坐下了,打定主意要磨上她娘几日,更何况还要探探她爹的口风,如此一来,也能够借机躲躲温祈砚了。 于是,她就让小丫鬟去温家给温夫人传话,说还得费些功夫。 温夫人也知道她此行恐怕难以顺利,并没有说什么,叫回话的小丫鬟告诉纪绾沅,温家那边她放心就好。 有温夫人在,自然能够稳住,纪绾沅不担心温家会出什么变故,还能有什么变故? 她这边反而棘手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有想好什么措辞去跟她爹说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她娘就先一步给她爹告状了。 晚膳的时候,两人一起“教训”她。 纪绾沅饭菜还没吃两口,耳朵都快要听得起老茧了。 她板着小脸,“……” 便说是听够了,不想再听了,可是她爹娘根本就不听,一个劲不赞同,让她别闹了,她娘的想法居然跟温夫人一样,问她是不是要试探温家,试探温祈砚。 纪绾沅听到他的名字就烦躁,又不好骂回去,负气说她不吃了。 纪丞相和纪夫人见她是真的恼怒了,没有再说,话锋一转哄着她用膳,可还是不肯让步。 一旁的纪凌越出来打圆场,给纪绾沅夹菜,笑着道, “这是沅妹你最喜欢的酥荷鸡块,多吃些。” “母亲今日亲手做的,父亲处理完事情得知沅妹回来,不清楚母亲已经去厨房忙碌了,还特意吩咐小丫鬟去准备沅妹你爱吃的菜,昨儿就一直念叨,说沅妹出嫁些时日,人都瘦了。” 纪凌越跟在纪丞相身边多年,说话做事一直都是滴水不漏。 三两句就把三人给安抚下来了。 纪绾沅心里的逆骨被安抚了下来,因为她清楚纪丞相和纪夫人都是为她好,为她谋算。 转念之间她又想到一件事情,她爹这么反对,很有可能也跟她昨日让她娘转达的话有关。 昨日不知道曹欣这号人物在。 所以她跟纪夫人说想要跟温祈砚好生过日子,不想同他和离,突然纳个人进来,自然不妥当。 但……实在是没办法了。 她想不到好点子,只能够.硬.着头皮和心肠,连纪凌越的面子也不给,直接负气说不吃了。 害怕在这里实在是演不下去了,纪绾沅直接离开了正厅。 留下三人沉默,“……” 纪丞相皱着眉头,觉得她太任性,但都是他惯的,没有办法,一时之间改不了的。 纪绾沅走后,纪夫人放心不下,因为纪绾沅没吃几口,她怀着身孕呢,万一出什么事情可怎么是好?更何况女儿好不容易回来,她出嫁以后,真的是见一面少一面,纪夫人不想跟她吵架。 明知道送饭菜回去,无异于给纪绾沅递了杆子,她必然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蹬鼻子上脸。 叹一口气,纪夫人还是命下人匀些纪绾沅爱吃的饭菜,她亲自带过去。 纪丞相听着纪夫人的吩咐,没吭声,算是变相默许了。 漪梦玉檀深 第33节 “凌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纪丞相皱眉问。 纪凌越给纪丞相夹了菜,“这件事情,若问儿子……儿子觉得可以顺从沅妹的心意。” “哦?”纪丞相看过去。 “说说你的看法,为何要听你妹妹的?” 纪凌越反问,“父亲觉得以目前朝廷的局势,沅妹和温祈砚的姻亲能长久么?” 前些时日宫内的眼线已经透了信,证实温祈砚迎娶纪绾沅的动机不纯。 既然动机不纯,那达到目的之时,这桩因利益而结合的亲事就会断掉。 纪丞相没说话,示意他继续。 “父亲曾经教导儿子,若是局势过于明了,利己的同时也利旁人,浑水才好摸鱼啊。” 是…… 纪凌越都明白的道理,纪丞相怎么不懂? 这是他一手调教起来的义子啊。 只是牵扯到女儿,总是心软,不想她过于伤心。 纳这个妾进门,万一叫她伤心怎么办? 她如此中意温家子,追求了他那么多年,没少掉眼泪,甚至是用尽旁门左道才怀上了他的孩子,跟他扯上干系。 但……若非陛下的授意,就算是有了孩子,温祈砚根本就不会娶她。 如今为了讨好温家的人,新婚才多久,就要给温祈砚纳妾? 他从小捧在掌心里的女儿,怎么卑微伏低做小到这个程度。 恨铁不成钢的同时,纪丞相更多的是心疼,他捏了捏眉心。 纪凌越道,“其实……这个妾若是进门了,跟温祈砚有所牵扯,沅妹指不定会对他失望,对温家失望,届时能够.抽.身守心。” 对于纪绾沅追逐温祈砚的那股劲,就仿佛被人下了蛊,纪丞相根本无法理解,只能纵着她。 这么多年,也不抱任何希望她能够把心思从温家子身上收回了。 “父亲若实在担心,或许可以亲自挑人送进去温家给温祈砚做妾,此人也能够照拂沅妹。” 纪丞相想过这个可能性,只怕温家人不乐意。 温择父子对他纪家相当防备。 “这件事情再看看吧。”且等几日瞧瞧纪绾沅的心思会不会消散了。 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幽州那边原本已经准备就绪了,可在开采矿业的前际,底下出了一点问题,四大负责人竟然被抓了一个。 开采的时日要推迟不说,还要抓奸细,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朝廷这边也棘手,不知道关押到了何处。 说来讽刺,抓审的主官大臣,还是他那个出众的女婿。 纪凌越安慰纪丞相宽心,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 僵持的时日飞逝,纪绾沅丝毫不让步。 甚至开始绝食。 纪夫人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决心,饭菜都喂到嘴边了,说不吃就不吃。 饿得几乎晕厥,找了郎中扎针,醒了过来,她也哭着不吃,还说要死,就让她死了就不必烦心了。 纪夫人和纪丞相被她气得心梗,吹胡子瞪眼。 真真是冤孽,打不得骂不得,又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出事, 最后不得不让步,拂袖说是不管了。 纪绾沅总算是达到了目的,饿得不行,纪夫人端着饭菜过来,她总算是张口吃了。 当日,纪绾沅就让人去给温夫人传话。 收到消息的温夫人正在府中招待蒋姨母和曹欣。 这些时日,蒋姨母已经从庄子上把曹欣给接来了,回了曹家一趟,收拾齐整携带礼品前来探望温夫人。 只可惜温父忙碌并不在家,不仅仅是温父忙,温祈砚更是忙,那日晨起离开,到现在都没回来一次,听说是刑部出了大案子。 小丫鬟凑到温夫人耳边递话的时候,母女两人都听清了。 听到纪绾沅搞定了纪家那边,蒋姨母心里的大石头落地,拍了拍曹欣的手背,示意她事情稳了。 曹欣低眉顺眼,没说话。 温夫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前些时日她已经跟归家换衣裳的温父再次提起,温父还是说这事不成。 可当听到是纪绾沅的主张,还得知纪绾沅甚至回娘家跟纪家的人交涉了,他才蹙着眉头没说话。 温夫人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企图打动。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几乎是口干舌燥了,沉默许久的温父才无奈道,等纪绾沅的消息,若是纪家人不觉得在这个关口纳妾委屈女儿,他也没什么说的。 现在纪家的人都搞定了。 纳妾的这件事情就是板上钉钉了。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喜悦渐渐浮上心头,刚问来传话的小丫鬟纪绾沅可有说何时回来? 不等到回话,站在正厅门口的婆子叫喊着大公子归家了。 温祈砚回来了?! “快让大公子过来。” 蒋姨母瞬间露出笑容,“来得真是巧,欣儿…你表兄回来了。” “你二人真是有缘分啊,你刚登门,你表兄就回来了。” 温夫人高兴,让人去添置碗筷,说是让温祈砚一道坐下用饭,说说话。 曹欣的脸色被长辈们打趣得羞怯,瞬间浮上红晕。 温祈砚进正厅的时候见礼请安,她甚至不敢看他。 只敢用余光偷偷扫了扫,窥见对方颀长俊逸的身姿,越发脸红,小小声叫了一句表兄安好。 温祈砚没有在意,淡应了一声,不曾在正厅见到纪绾沅,心头略是奇怪。 怎么今日家中有客人,她竟然不在? 难不成他不在家的这些时日,她装不下去了说身子不适,在庭院躲懒? 温夫人让他净手坐下用膳,把他的思绪给打散了。 “儿子在刑部待了几日才回,需要先去沐浴更衣,母亲和姨母带着表妹先用饭吧。” 原本想问纪绾沅怎么没在,临了并不曾开口。 她不在正厅,总归是在庭院,亦或者后院,还能去哪? “也是也是……”温夫人知道他有洁癖,外出归家必要沐浴。 “那你先去,我们等你过来用饭。” “实在不必了,母亲携客趁热吃吧,儿子告退。” 言罢,朝着蒋姨母母女两人微微颔首以作礼节便出去了。 温夫人看着曹欣盯着温祈砚离开的方向,笑着说,“我们先用饭,一会你表兄过来,再让他陪你说话。” “欣儿多谢姨妈。”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 “……” 回庭院的路上,路过抄手游廊,他下意识扫向花厅。 那边空荡荡的,只见庭院和花树,除此之外就是负责洒扫的老妈妈们,没人了。 跟着温祈砚的青禾,见到他扫向花厅,目光微有停留,问他是不是需要拿什么花树去庭院? 温祈砚也是在身边人的询问当中发觉他竟然在盯着那边看? 说不上来他下意识看什么,仿佛在找什么,但没找到,所以略微空落。 皱眉没有应话,收回视线,越发迈开长腿回庭院。 待入了庭院。 外院四处依旧是静悄悄的,内院同样如此,过内室换衣衫,也没见到人,视线再扫向床榻,也是收拾齐整没见有人歇息。 他净着手随口问,“人呢?” 因为实在随口得不经意,旁边伺候的人还以为听错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温祈砚说什么,问的什么。 很不确定回问,“大公子是在问少夫人么?” 男人用帕子擦着手,皱眉没说话。 不管是不是,小丫鬟都连忙道,“少夫人回娘家了。” 回娘家了? 男人的眉头越发沉到一处。 “是啊,少夫人回去好些时候了呢,至今没有回来。” 温祈砚抬眼,“何时回去的?” 小丫鬟说了具体的时日。 他一怔,竟是抓到参与幽州矿业负责人,刑部让他去主审的那一日走的。 这些时日忙碌,没有回来,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想到那日夜里她慌不择路的逃跑,以及他诡异的意动…… 伺候的人不见温祈砚再问,又见他蹙眉,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漪梦玉檀深 第34节 待男人仿佛回神,丢下帕子进入内室沐浴换衣,小丫鬟们全都低头出去了,因为温祈砚清洗时,不喜欢人伺候。 半个时辰后,正厅之内还不见温祈砚过来。 温夫人派人去请。 曹欣听到他的名字,心不由提了起来。 温夫人没看出来,蒋姨母可是望得分明。 她拦住温夫人说,“不必叫祈砚过来了,他忙碌这些时日也该歇歇,今儿还要带欣儿去见她的外祖母,便不叨扰了。” “至于那件事情,就劳烦妹妹了?” 温夫人想了想,也是这个礼数,便是表兄表妹,既然已经敲定了抬妾,也不好在过门前过多见面。 更何况,曹欣没接触过太多外男,面皮子很薄。 “行,那就不叫祈砚过来陪着说话了,来日方长嘛。” 温夫人亲自送了两人出去,给了曹欣一些见面礼。 心里想着纳妾的事情得提前说,原本打算过去庭院找温祈砚一趟,没想到老妈妈说,大公子过正厅来了,在正厅旁边的南书房呢。 温夫人进来前敲了敲门,伏案的男子略抬眼唤了一声母亲。 “你姨母带着你表妹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过来了,若是早些还能够碰上面,你公事还在忙吗?” 回房沐浴过后的男人俊朗眉眼泛着冷倦,想来是这些时日忙公务的事情累了。 他声音含着散漫,笔墨未停,继续低头批阅公务,“适才不是已经见过了?” “是见过了,但没说上几句话嘛。”温夫人在旁边坐下,问他要不要用饭?厨房备着呢。 “儿子已经在刑部官署用过了,母亲不必操劳。” “今日你父亲还没归家,你倒是先回来了,官署的公务忙完了么?” 温祈砚如常一般言简意赅,“暂告一段落。” 温夫人唔了一声,朝廷的公事不好过多追问,毕竟十分重要需要避嫌。 她看着温祈砚,酝酿着纳妾的事情要如何开口。 另一方面也奇怪,温祈砚看起来累了,眉眼有些不耐烦,既然累了怎么不歇息,如何又来书房了?还舍近求远绕到正厅这边的南书房办公事,莫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可是能有什么话啊?若真是有,他怎么不开口?要是没有,他的舍近求远又说不出来? 正厅的南书房是他跟温父两人用的,温父不在家,温祈砚一般不过来。 说起这个,往前在家温祈砚也很少跟她这个母亲好生坐下来说说话,不是在自己庭院的书房就是在官署,忙得脚不沾地。 莫不是方才归家时跟蒋姨母和曹欣见面,已经观局势从三言两语当中猜出纳妾的事情了? 这倒是很有可能的,毕竟温祈砚多智近妖。 思及此,温夫人瞬间觉得心尖宽泛,没那么难以开口了。 “方才你也见到你表妹了,觉得她如何?” 温祈砚批阅得缓慢,他也不清楚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刑部暗探抓到的那个头目很是厉害,是个能人,审问很费精神心力。 跟对方周旋了几日,软.硬兼施旁敲侧击,总算是从他嘴里吐露的,绕来绕去的讯息中证实了一些猜测,能够作为线索可用。 今日松懈归家,他也的确累了,在庭院听到下人说起纪绾沅归家的事情,故而心不在焉。 微有些不可控制的难以集中注意力,将思绪完全放在眼前的卷宗上。 其实不是坐下来至于书案前才这样,而是沐浴之后过来这边坐下到现在,便如此了。 他恍的那几分神,正想着前几日发生的事情,盘算着纪绾沅回家的缘由,想不清楚,预开口询问一二,不防备温夫人先问他了。 “什么?”问的什么内容,他一时没听清楚。 温夫人还以为他专注于公文,所以没听,重复了一遍。 可重复了一遍,温祈砚还是有些…怔愣到迟钝? 她又拔高声音,“我问你表妹呢。”温夫人觉得他很不对劲。 “什么表妹?”温祈砚彻底顿笔,慵怠抬眼看去。 “你觉得你表妹如何?”温夫人拐弯道。 “母亲忽而提起表妹问儿子,意欲何为?” 没想到他答非所问,温夫人噎了一下,很快挂上笑脸道, “欣儿常年养在庄子上,你们也没见过几次,逢年过节倒是打了照面,可这男女分席面而坐,更不曾说上话了,如今见了她,你方才理应问问她好不好啊。” 问什么好不好? 他与自己的亲妹妹往日都不怎么亲近,更何况是姨母家的表妹,还是个收养的义女,严格意义上来讲,毫无血亲关系,七弯八绕,与他何干? 算是听了一席废话,温祈砚很不耐,但碍于面前的人是他老母亲,便没有吭声。 他斟酌着言语,不打算接这茬,预备开口问干扰他注意力的“罪魁祸首”了,温夫人又一次抢到了他的前面, “虽然方才没有说上几句话,但到底是碰了个照面,欣儿是不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温祈砚,“……?” “母亲到底要说什么?不妨跟儿子直言。”他的不耐有些压不住了。 温夫人也听出来了,轻咳一声,又顿了一会正式且小心切入正题, “你表妹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到了该嫁人的年岁,母亲和你姨——” 三句话了还在绕弯子,温祈砚抬起另一只手,捏了捏疼痛的眉心直接打断, “母亲是要儿子给表妹相看官中适宜男子,选一个为夫婿,是吗?” “是……不不不,不对!” 温夫人听岔了,险些应下,回过神来,连忙阻止跟温祈砚说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眼下,温祈砚的不耐完完全全展露到了脸上,他捏着眉心,垂着眼睫,不想看卷宗了,被温夫人几句话搅得心烦加剧,还不能走。 “母亲的意思是,把你表妹纳进来给你做妾室,跟纪绾沅一道伺候你。” “…什么?” 乍然听到脑中盘旋的那个令他走神的“罪魁祸首”的名字,男人的手一顿,微蹙眉抬起眼皮看去。 “你姨父家跟我们亲厚,表妹又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且知书达理,识文断字,性子温婉可人,还做得一手好汤水,将她迎进门,让她来伺候你,必然很好。” “我已经跟你父亲还有姨母商量过了,觉得可行,适才叫你过来多瞧一眼你表妹,也是这个意思。” “可你姨母和表妹说你连着忙几日公事累了,让你先行歇息,改日再见也好,谁知道你来了这边的书房,早知道,我就该把人留下。” 温夫人讲完了,温祈砚还是不言语。 他一手执笔,一手还维持着捏眉心的动作,温夫人笑问,“你觉得如何啊?” 她这个儿子惯常喜怒不形于色。 即便是温夫人已经足够小心翼翼观察着他的神色,可依旧看不出什么。 反倒是那股从跨门进书房来,温夫人就觉得他不对劲的念头始终萦绕着,现在见温祈砚如此,不对劲的感觉越发浓郁了。 可具体什么地方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须臾之后,他总算启唇,“纳妾?…您同意了?” “是啊,我同意了。”温夫人点头。 “父亲也同意了?”他又问。 “对,你父亲也同意了。” 然后他不问了,但视线还在看着,明显后话未完,温夫人也不笨,很快就反应过来。 “你担心纪绾沅不同意,不点头答应?” 温祈砚不说话。 但心里却已有决断嗤笑,纳妾?别的先不说,她怎么可能同意? 纪绾沅必然会撕开,嫁进温家一直以来的柔顺乖巧的伪装,她会哭会闹会撒泼。 甚至有可能如同过往那般无所不用其极,施以纪家大小姐的“身份强.权”进行施压,阻止母亲和父亲给他抬妾室。 这都是说不准的…… 可他唯独没想到温夫人居然笑着让他放心,说纪绾沅也同意了,她展颜点头答应了。 “?” 等等…… 纪绾沅同意了? 她居然……笑着答应了?! 乍然闻知此事的温祈砚少见的错愕不已,甚至不自觉失态到猛然折断了手中笔墨。 正笑着跟他说话的温夫人被吓了一大跳,“祈——”砚字还没出,便看到了自家儿子皱眉沉下脸来。 温夫人,“……?” 虽然纪绾沅笑着点头答应的这件事情,的确震惊,但他这么震惊的吗?震惊到愠怒了?这不太对吧? 氛围寂静了一会,男人方才回神。 他的神色看起来像是恢复正常了,正垂着眼,从旁边扯了帕子,慢条斯理擦拭着因折断笔墨而沾染上星点污秽的如玉指尖。 看着正常,却也无端让温夫人觉得莫名危险。 见他这样,温夫人心里有什么念头隐约冒了出来,但念头笼罩着云雾,暂时捉摸不透… 此刻不是沉思的时候。 温夫人抛开脑中思绪,也正色,接着道,“不只是纪绾沅,就连纪家人也同意了!” “不然你们才成亲,怎么好在这个关口给你纳妾,那边至少也得顾虑一二,你就放——” 漪梦玉檀深 第35节 话没说完,便对上眼前人骤然抬眼,而展露出的森冷的黑眸。 温夫人又一次吓一跳,且比方才还要吓得狠,因为她极少见温祈砚如此,话茬都停了。 “怎…怎么了?” 她这个当娘的,说错什么话了? 他似笑非笑,重复道,“纪家的人…同意了?” 温夫人察觉到周遭的气氛渐渐森冷,“是…是啊,纪家的人都同意了。” 清冷的嗓音挑提了一个字出来重复, “都?” “纪家都有谁同意了?”男人又问,黑沉的眸色越来愈冷。 “纪夫人,纪大人,纪绾沅都同意了啊。” 男人脸上的似笑非笑越发加深,看着在笑,却给人一种寒津津的感觉, “纪绾沅同意了?” 温夫人点头,“同意了……”方才不是都说了吗,她笑着点头答应了。 他已经问了好几遍,她也回答好几遍了,这有什么不对的? 温夫人还是没有往深处想,只以为温祈砚跟当初她与蒋姨母一样,听到纪绾沅张口让他纳妾很是震惊,几次三番都不能接受,故而一直问。 毕竟纪绾沅对他的占有欲那么强,还极其霸道。 “她同意了。” 为了宽温祈砚的心思,温夫人再三再四道。 还挑眉缓和气氛说, “她不仅同意了,其实让你纳妾的事情,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呢。” “我和你父亲一开始也不愿意,毕竟你同她是新婚,方才成亲不久。” 她主动提出来的……? 阴沉着脸的男人又捕捉到一个关键的字眼。 实在是迷幻,他甚至不可置信的好笑重复,“她?纪绾沅主动提出来的?” 主动提出来让父亲母亲给他纳妾? 其实在开口之前,勉强冷静下来的温祈砚就觉得奇怪,什么地方对不上。 若说纳妾此事是母亲的主张,碍于纪绾沅有孕,要给他纳妾收房伺候,但也无可厚非。 但纵是如此,母亲怕他不同意,先斩后奏,预先把表妹接来家中跟他见面,也必定要过父亲那关,让父亲点头。 因为他和纪绾沅的婚事牵扯到朝政,父亲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方才母亲说,父亲也同意了。 父亲怎么会同意?甚至都不跟他支会一声?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刑部,没有去御史台,不曾见到父亲,但…父亲点头之前,必然深思熟虑,说明…… 温祈砚思绪烦乱得厉害,有莫名的愠怒冲击他的心脏,他压了又压,说不上来是因为被蒙在鼓里的欺骗,还是旁的。 磁沉的声音说到她主动提出来的这句话的时候,语调的沉重,还是泄露了他强压之下的忿忿。 他自己察觉到了,温夫人却没注意,只肯定的重重点头道嗯回他, “纪绾沅说,她有了身孕不好伺候你,担心委屈了你,毁了你们之间的情意。” “又讲她之前实在是心胸狭隘,纪丞相和纪夫人在她出嫁前对着她耳提面命,让她到了夫家要听话,要宽容大度,所以她改了。” 温祈砚呵嗤,“改了?” 改了个什么?改得令人心烦。 她怎么那么令人烦啊? 改之前天天围着他,一围就是好几年,死缠烂打穷追不舍叫他烦,改之后若即若离更叫他烦,甚至想把她撕碎。 当他是什么? 真的很好啊,几日不见,竟敢做他的主了?将他蒙在鼓里,摆平了两家亲长,给他纳妾? 不得不说,纪大小姐真是够厉害的,思及此,温祈砚又是气急反笑。 温夫人见鬼一样,不知道他寒气森森在连连冷笑什么。 别说温夫人不知道,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适才得知的一切,仿若当头一棒重重一锤的落下来,“敲伤”了他,令他恼怒不已。 但仔细沉静下来,他在想,或许也不排除,是纪绾沅欲擒故纵做戏呢? 比这更过分的,她都做过,譬如给他下药,把生米煮成熟饭。 只是纳妾而已,还没有真的纳进门。 他急什么?这么在意,这么生气做什么? “……” 起初刚听到母亲说纳妾的事情,他顿了一下还不知道跟她相关,甚至在想,若非不只是那日的事情,将她逼得太“近”,太“紧”?所以把她“吓”回了纪家。 而后又掺和了纳妾的缘由在里面?所以她嫉妒吃味了,这才跑回娘家待着不回来? 可细听下来,先从母亲那听说她同意了,那时他震惊失态,但心里却抱着丝丝不信。 还在想,不可能的,纪绾沅怎么可能真的同意给他纳妾? 她必又在佯装大度,若真是同意,岂会警告庭院当中的小丫鬟们不准搞什么手脚靠近他? 待全程听完母亲所言,明白了是她主导给他纳妾,都叫他不知该做什么说什么了,真的太难分辨。 生平第一次,他竟然在书房尝到了坐不住的滋味。 除此之外,陌生的强烈的怒意充斥着他的胸腔,撞来撞去,撞出源源不断的怒火,压下去了,没一会又翻上来,仿佛源源不断,像是烧沸的水,时而消停,时而翻腾着。 温夫人观察他状态不对,刚要问,温祈砚倏而起身。 “儿子还有事外出,不能陪母亲说话了。” 然后等温夫人反应过来,南书房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 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祈砚看起来不像是震惊,而是生气了,很生气。 他在生什么气? 温夫人愣愣坐下好一会,仔细回想适才两人的对话,温祈砚的一系列反应,她脑中萦绕的不对劲的念头,忽而拨云见日。 温夫人猛然攥紧圈椅把手, “!” 不是……不会吧? “……” 纪绾沅闹了几日,总算达到目的,她放开肚子大吃一顿,吃饱喝足,原本想躺着歇歇。 但就因为许久不吃,一下子吃得太多了,躺着难受坐着难受倚靠着也难受……便只能带着翡翠在后院转着走了。 纪夫人原本要陪她,但下人来报,说忽而有客人上门,是纪家旁支的夫人。 纪绾沅不想见这些亲戚,因为一见面,便总是喜欢抓着她问这问那,很是烦人,于是她不打算跟着去前厅。 反正纪夫人不说,这些亲戚八成不知道她回来呢。 纪夫人历来疼惜爱女,当然不可能逼着她,让她一道去陪着宾客说话,便跟往常一样随着她的性子,不想去就不去,走之前吩咐身边人好生照顾她。 翡翠跟着纪绾沅走了许久,看她心情相当不错,小脸洋溢着笑意,简直快要哼唱小曲了,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因为翡翠实在没有办法理解纪绾沅为何非要让纪家的人同意温祈砚纳妾?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思来想去,完全没有好处啊,不管怎么问,如何旁敲侧击,纪绾沅都不肯说她这样做的用意。 只道,就是要给温祈砚纳妾。 对于纳这个妾,她仿佛无比高兴。 翡翠不禁怀疑,这还是从前的小姐吗?从前那个但凡女子多看多瞧了温大公子一眼,她便护犊子一样挡在前面,还跟对方龇牙瞪眼,霸道无比的小姐? 先前小姐还没跟温大公子成亲,两人毫无关系,她那样紧着护着占着人家,眼下成亲了有了孩子,就……变了? 莫不是传说中的腻味了?真的不喜欢了?不想要了,多年喜欢说丢就丢,为何在这时? “小姐……咱们什么时候回温家?” 翡翠换了话茬,说前儿派去给温夫人传话的小丫鬟问呢。 “唔,明日吧。” 蒋姨母不是把她的养女曹欣给带来了吗?去打个照面。 她不想回温家,但给温祈砚纳妾的事情,也要早点办下来,她才安心,否则话本里的事情,毫无改变。 提起来这个,纪绾沅真是无言且无奈。 前些时日,她绞尽脑汁,费心跟她娘说了那些话,让她娘传达给她爹,好好做官,答谢浩荡圣恩,不要得罪温家。 她娘也的确是传达了,可她爹完全不放在心上,如今为着这番事情,更不把她说的话当真了。 训斥她只知道胡闹,被一个温家子迷得晕头转向,越来越不正常了,往前往后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理会,反正她现在厉害了,连自己的身子骨都能糟.践。 思及此,纪绾沅叹气,好像兜兜转转又绕回去了,她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她爹不信了! 怕是她现在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说出来,他也只当她话本子看多了,又在胡说八道。 幸而,纳妾的事情十拿.九.稳。 可她的脑海当中刚刚冒出十拿.九.稳四个字,就听见到小丫鬟匆匆跑过来,说是温家来人了,要接她回去呢。 “温家?” 漪梦玉檀深 第36节 温夫人么?不是吧,天色都晚了,干嘛还来接?温夫人比她还要迫不及待要让曹家的进门,还是出了什么意外? “谁啊?”翡翠替她问了, 小丫鬟说是姑爷,亲自来接她了。 姑爷?温祈砚?只能是温祈砚了。 还没有见到人,听到他的名字,纪绾沅心里莫名的忽而一咯噔,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 但又说不上来她这诡异的咯噔预感从何而来。 是啊,究竟是从何而来? 纪绾沅自我安抚了一下,不要总是自己吓自己,必然是最近太累了,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最近盘算着纳妾的事情,时不时想到话本里面发生的事情,所以才慌张害怕。 她起身走两步,停下又绕回来,凭什么她去接温祈砚?眼下的她可是身怀六甲! 于是她打发了身边的小丫鬟去接。 没一会,男人来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纪绾沅便见到了他颀长出众,无比招人眼的身姿。 不只是他一个人,还有纪夫人和家里的亲戚婶婶,三人一道来的。 “沅儿回来了怎么不告诉婶婶,方才都没听你母亲提起,若早知道你在府上,我必然要携带厚礼来探望你。” 纪绾沅被温祈砚看得后背发毛,尴尬呵呵笑着应话。 便说她最近身子骨不适,怕过了病气不太好,所以才让她母亲别提她在家,不是不想出去见人,缺了礼数的地方让亲长别见怪。 “都是一家子,这有什么的!” 对方笑着上前,问她几个月了?害不害喜?往日里都吃什么…… 如同纪绾沅所料,开了腔,完全不带收声的,幸而有纪夫人帮着接话,否则纪绾沅真觉得烦躁不堪,那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蜜蜂在她身边嗡嗡嗡。 问了她不算,话茬转眼就扯到了温祈砚的身上。 在男人被“拷问”的期间,纪绾沅才松了一口气。 该说不说,她适才真要被温祈砚盯得后背起毛?他是怎么了?这么晚了,毫无征兆,突然上纪家门来接她回去? 见面之后,还用幽冷的目光盯着她,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难不成他还在计较那日发生的事情? 可她才是压在下.面被欺负的人!她都没有生气,温祈砚生什么气? 还想亲她,亲不到就恼了? 哼!又坏又可恶的臭男人。 还趁着她答话的时候偷偷睥着她?纪绾沅自认不是个吃亏的主,所以在温祈砚回纪家婶母问话的同时,也瞪了回去。 她瞪得不算隐蔽,除了一心打探温祈砚的消息的纪家亲眷,旁边的纪夫人,小丫鬟们全都看到了。 更别提无比敏锐的当事人,他早已发觉。 纪绾沅没想到,他应付回着纪家婶母的话,居然还能够游刃有余朝着她睥过来一眼。 男人的视线虽然轻飘飘,但他眸色无端深得叫人害怕。 仿佛一个黑洞,将她吸进去万劫不复,专门收她来了。 纪绾沅本来就怕他,这两日在家,纪家人个个纵着她,把她大小姐脾气给养回来了。 现如今温祈砚一出现,被他森森盯着,她瞬间又想到那些…他带给她的恐惧感觉。 于是纪绾沅的气势渐渐弱了下去,只敢在心里嘀咕,没敢再和男人梗脖子比,看谁是老大。 “……” 温祈砚可是朝廷新贵,在御前无比得脸。 纪家亲戚攀起话来也是没完没了,后面还是纪夫人出来把话茬给打断了,旁支的人这才讪笑着勉强作罢。 温祈砚顺势道明来意,说此行过来是要接纪绾沅回去,又道他前些时日忙碌公务,所以不得空。 言罢,目光又落到她身上。 原本问心无愧的纪绾沅,真的被他幽沉的目光看得莫名其妙开始诡异的心虚起来。 那种害怕从她的后背窜起,她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甚至不想跟他回去了。 但……纳妾的事情还没彻底办成呢。 言及此,纪绾沅猜测,温祈砚是不是知道纳妾的事情了? 他来纪家找她,是为这件事情吗? 纳妾他不愉悦吗?怎么感觉……很生气的样子。 她的错觉? 实在闹不明白,只能先不想了,因为他娘叫了她的名字跟她说话呢。 纵然心中忐忑,纪绾沅想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还是婉拒了她娘让两人留下歇息住一晚的提议,跟着男人出门回温府。 她要尽快把纳妾的事情给办了,温祈砚忙起来也是很厉害,可以几日都不见人。 纪绾沅不想耽误,以免夜长梦多,不管温祈砚过纪家来接她是不是为了纳妾的事情。 总之,她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就跟他说了吧,早点定下曹家姑娘进门的日子,她好帮着温夫人.操.办。 上了马车之后,无比寂静。 两人都没说话。 纪绾沅知道温祈砚很多习惯,譬如他会在马车之内看书卷,所以温家马车里会放很多书。 先前归宁跟他同坐马车,他都在看书,但这一次,他碰都没碰。 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周身八道散发着冷意。 她坐他旁边,都莫名觉得寒气森森,不由自主捏了捏斗篷领子。 他怎么了? 纪绾沅转着圆润润的眼珠子,在心里想着。 好奇怪。 正盘算着要不要开口,借着纳妾的事情试探问一下他又在为什么事情冷脸? 还没想好第一句话说什么,便听到男人清冷的嗓音倏而响起, “听母亲说,你提议要给我纳个妾?” 纪绾沅愣了一会“啊?”而后回神道, “……嗯。” 他果然知道纳妾的事情了,但他怎么……听着语气很不悦? 是不喜欢他表妹,还是…觉得妾室的位置委屈了曹欣? 拿不准男人话里的意思,纪绾沅也不敢冒冒然开口。 但等了一会,也没听到他说什么下言,就好像他还在等着她说话呢。 她斟酌再三,决定“主动交代”,当然了,也还是那套说辞,就跟应付温夫人和蒋姨母是一样的。 说是她身怀有孕,不能够伺候他了,所以才跟温夫人提议纳个妾进来,刚好蒋姨母说她家里有个适龄的姑娘,这不是巧了吗? 而后温夫人担心纪家这边不乐意,所以她回来劝了劝,她当然没提为了给他纳妾,她付出了多大的心力,只道多费了一些口舌功夫,今日她爹娘总算点头了。 碍于温祈砚冷冰冰,凶巴巴的样子,纪绾沅能屈能伸,声音放得要更柔软轻和了一些。 可她没想到,她都这么卑微伏低了,他还是不满意,在她说完之后,看过来冷笑着反问她, “这么说,我是要感谢娘子了?” 瞧着男人脸上的似笑非笑,以及听着他阴阳怪气的口吻。 还叫她娘子? 纪绾沅心里恶寒腹诽,面上干笑着摆手,同样恶心了回去,“夫君不必客气,这都是我该做的。” “都是为了温家开枝散叶,将来枝繁叶茂嘛,也是我为人妻妇的职责所在。” 她的措辞没问题吧,就是为了开枝散叶呀。 话说回来,就算不是为了开枝散叶,能多收一个妾室,他怎么不高兴? 据她所知,方晁那些纨绔子弟,个个恨不得收十八房小妾,且越多越好呢,巴不得把后院给塞满了! 温祈砚……京城人说他不近女色,这句话放在之前,她相信。 眼下嘛…… 他哪里不近了?!他分明很近!离她很近。 就算是他的靠近是别有心思,那什么……他分明也是想的,不管是不是伪装,但就是占了她的便宜欺负她。 纪绾沅不敢说,依旧是默默腹诽,面上依旧摆出一副乖巧柔顺的样子。 温祈砚说完那句话以后,目光定格在她脸上许久,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难不成她的脸上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不成?否则温祈砚如何这样瞧着她? 当然了,她也知道她有几分美貌,温祈砚别是被她吸引住了? 饶是纪绾沅勉强算是沉得住气,此刻也有些坐不住了。 旁人还好说,看就看吧,但温祈砚这样看,她是真的害怕啊,他不会要继续那天未完成的事情吧? “……” 刚要想着开口随便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却没想到男人先讲话了。 一句他不纳妾淡淡甩过来,险些把纪绾沅给甩蒙了。 她脸上维持的柔顺笑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甚至有些失态,也不假惺惺唤他夫君了,而是, “你、你说什么?” 漪梦玉檀深 第37节 见她开始失态,好像震惊到无法理解。 温祈砚发现他心里火烧火燎的那股郁气稍微散了一些,但也仅仅只是一些而已。 他不喜欢纪绾沅对着他惺惺作态的样子,还有那些伪装贤妻良母的狗屁措辞。 因为什么不喜欢呢………? 男人思绪一顿,因为……她惺惺作态的样子实在丑陋,没比之前死缠烂打尾随他的样子好到哪里去。 更何况,她一直柔顺乖巧,那便意味着还是没有对他敞开心扉。 无法亲近纪绾沅,便不利于他承接的诏令,没办法得知想要的消息,再转化利用。 嗯,他就是这样的不喜欢,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男人垂眸按下烦躁的心绪,没有表露出任何破绽,让人有迹可循。 “……” 纪绾沅此刻也没心思察觉到男人情绪之间有无破绽。 她怔住了,愣住了。 她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为何温、纪两家的亲长她都稳住了,两边都同意了。 眼看着纳妾的事情十拿九稳了,话本里的一切要开始出现不一样的走势,要开始转折了,她或许不会死,纪家不会出事,可半路突然杀出一个温祈砚说他不纳妾?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他为什么不纳? 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他怎么会不愿意,那不是他的表妹吗?他姨母家的表妹啊! 他要是不同意,那又要招着话本子里面的一切走了。 脑子转来转去,纪绾沅真的很想沉住气,仔细分析,究竟哪里不对劲,再谋后动,想想决策。 可一想到话本子里发生的一切,她这些时日为了给他纳妾奔走所费的功夫,那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 更何况,她还饿肚子了呢!饿了好几日!只偷吃了糕点,孩子险些没保住!饿得她哭了,她娘也跟着心疼哭了。 越想越是愤愤,她实在没忍住,“你……你不喜欢你表妹么?” 难不成,他的心里惦记着林念曦? 他喜欢林念曦? 是啊,温祈砚在京城当中,不跟任何高门贵女亲近,唯独给林念曦好脸色,跟她说话也很温和。 除了林念曦,她都没见他给哪个高门贵女分一丝眼神。 当初她还想找林念曦的麻烦,但都被温祈砚给阻拦下来了,最终没成。 这般小心呵护,不是喜欢是什么? 所以除却林念曦之外,温祈砚谁都不想要? 可要是让她去找林念曦,纪绾沅觉得她做不到,她不喜欢这个林念曦,她和林念曦争锋相对许多年了,就算是争衣裳茶食的小打小闹算不上什么。 可话本子里,就是因为林念曦的挤兑和冷落,她的儿子才早夭死去! 当然了,话本里的温祈砚这个便宜父亲,也脱不了干系。 所以,温祈砚和林念曦,她都讨厌! “纪大小姐哪只眼睛看到我喜欢谁了?” 这就是不喜欢他的表妹了嘛。 但话又说回来,温祈砚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学会跟她好好说话。 总是冷声讽刺叫她纪大小姐就算了,每每开口都要刺她两句。 纪绾沅真是被气到了,这个狗男人! 啊啊啊啊! 她想破不说破,略是没好气,“那…那你不喜欢你表妹,你喜欢谁?” 只要不是林念曦,她给他想办法纳来,总行了吧?! 无非再费些功夫。 纪绾沅在心里磨牙,她暂时还费得起这功夫!因为还没过三个月,还没生。 丢了那句问话,她便一直在等着温祈砚的下言?等着他说出一个名字。 可他看着她不说话,视线凝盯着她。 眸色冷沉,莫名其妙,看着很凶。 纪绾沅被他盯得有些怕了,但为了壮气势,还是强行梗着一口气,没低头。 又过了一会,她实在是,“……” 罢了罢了,还是不能跟他对冲,谁让他背后的靠山是皇帝,她就算是心里不满,也不能开罪。 纪绾沅强按下心里的一口气,语调软了一些,“你说嘛。” “你喜欢谁,我都给你找来,尽量为你纳。” 若是温祈砚说她喜欢林念曦,那……纳还是不纳? 纳,便能够改变话本后来的走势。 若是不纳…… 她捋不清楚,头都大了,好累。 须臾之后,男人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因为他说,“我为何一定要纳妾?” 纪绾沅,“……?” “你又为何非要给我纳妾?” 他的前一句,纪绾沅都没想好怎么回答,温祈砚的下一句紧跟着就来了。 且,他问的时候,眸色骤而凛然,凝盯着她的神色。 纪绾沅一时之间被他看得忍不住噎了一下。 “我……”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 忽而,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翡翠叫了一声小姐姑爷,说是到温府了。 到了到了。 纪绾沅正巧找了一个借口,“夫君与我有什么话要讲,也且等回去了再说吧。” 可不是巧呢,她得再想想要怎么回他,亦或着不回,直接让温夫人来跟他谈? 给他施压,必须让曹欣进门。 可纪绾沅没想到,她预备率先下马车了,温祈砚居然伸手过来,攥着她的手腕。 温热的大掌捏着她的腕子,掌心烫得她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纪绾沅紧张得唇瓣不自觉嗫嚅起来。 对上男人的眼眸,还没问他要做什么,为何突然拉她的手腕? 温祈砚便带着她下了马车,拽拉着她往庭院走。 她低声让他放开,可男人根本就不听,完完全全置若罔闻,置之不理。 温家有不少人撞见了这一幕,众人无不诧异,皆面面相觑。 等两人消失在垂花门往抄手游廊走去,这才开始窃窃私语。 话说温夫人那边,自从温祈砚从家中丢下一句有事离开以后,她脑海当中冒出那个念头,就有些心神不宁。 温夫人还是觉得荒谬,毕竟她怎么会认为温祈砚喜欢纪绾沅了呢? 不可能的。 纪绾沅纠缠他这么多年,要不是有这个孩子? 孩子…… 想到孩子,温夫人的思绪又顿住了。 孩子的存在意味着两人曾经行过最亲密无间的周公之礼。 而且……这周公之礼,不只是一次。 话又说回来了,温祈砚若是不喜欢纪绾沅,不对她活络心思的话,当初究竟怎么会跟她有孩子呢? 事到如今,她这个做娘的,也还是不清楚当初两人怎么就忽然有了情事的原委。 但说穿了,男女之事,情情爱爱,有情有爱,两者之间是分不开的。 想了想,温夫人干脆就派人出去跟着,看看温祈砚外出办了些什么事,跟着的人回来传话,说他去了纪家。 平白无故去什么纪家,不是为了公事,那就是私事,为了接纪绾沅了? 现下,温父还没有回来。 温祈砚倒是先把纪绾沅给接回来了。 但是拽拉着她的手腕回来的,径直回了庭院。 听到老妈妈这么说,温夫人心中的念头越发证实了。 她可以肯定,温祈砚就算是不喜欢纪绾沅,也对她动了些心思,否则不至于这样。 若是这样,那曹欣怎么办? “……” 纪绾沅路上一直在挣扎,叫他放开,说她好疼。 可温祈砚就像是完全没有听见她的惊呼一般,她越是挣扎,他越是用力捏着她的手腕,控制她。 漪梦玉檀深 第38节 跟那日迎亲,牵着她的手,强力拽着她往温家走的力道有得一拼。 总之就是弄疼了她,等到了庭院当中才松开。 纪绾沅站定,低头一看,她的手腕都红了,险些没破皮。 可就算是没有破皮,却也差不多了。 明日必然青紫一片。 温祈砚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床榻上不懂,床榻之下也不懂。 她就算是能忍,因为纳妾的事情要落空了,心绪不好,语气也没藏着。 “你,你又发什么疯?” 等脱口而出没一会,纪绾沅便开始后悔了,但又不知道找什么补为好。 她停在原地没开口,被他看得慌怕,干脆背过身,想叫翡翠给她拿药,借机打个岔。 可是翡翠一.干.小丫鬟,竟然都没有进入内室,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都“很有眼力见”的出去了。 偌大的内室,只有她和温祈砚。 纪绾沅不得不自己去找药膏。 往日里,这些东西都是翡翠在收整,她还真不清楚,翡翠放在什么地方了? 干脆妆奁台那边的每个小抽屉,她都打开看了一下。 温祈砚就站定在后面,瞧着她翻找东西。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她的眉头开始皱起来了。 妆奁台已经翻遍了,可纪绾沅还是没有发现药膏的踪迹,全都是她的胭脂水粉。 往前她都不知道她居然有那么多的胭脂水粉,芙蓉玉露。 或许不在妆奁台这边,放到床榻边沿了? 她刚打算去那边找,沉默在旁一直在看的男人却又忽而伸手把她给拉了过来。 纪绾沅一时不防备,被他长臂一伸,卷着腰肢带了过去。 天旋地转之间,竟然坐到了温祈砚的腿上! 不只是她僵住了,就连男人都怔顿了一下。 原本他只是要把人给抓过来,按坐在圆凳之上,给她擦药。 可是纪绾沅一碰就像炸毛小猫,见她挣扎,又要顾忌她的肚子,免得撞到圆桌边沿,手腕便转了一下,谁知道发生这样的意外。 温香软玉乍然入怀,他闻到了浓郁的脂粉味。 但除此之外,还有隐藏在浓郁脂粉味底下的幽幽淡香。 他也没有闻过几次,可……居然能够从繁杂无比的胭脂水粉味里,分辨出独属于纪绾沅的味道了? 是他的嗅觉太过于敏锐,记性太好,还是她身上的淡香过于少有少见? 一时之间,温祈砚发觉,他居然难以辨诉。 “……” 从后圈住她的男人在想些什么,纪绾沅完全不清楚。 透过前方的铜镜,她只隐约窥见他冷淡的脸,面无表情到仿佛是在生气? 他到底生什么气? 说实话,纪绾沅至今没有弄明白。 纳妾对他来说应当是好事吧? 等等,这会子,她的脑子忽然转过弯来了。 温祈砚对她的感情不纯粹……不对,温祈砚对她没有感情,所以他的生气,是和朝廷的事情有关了吧?觉得她不好利用,开始“剑走偏锋”? 话又说回来,他不纳妾,是不是担心纳了妾室进门就不好笼络利用她了? 纪绾沅在想,她主张纳妾的事情,会不会让温父和温祈砚怀疑她“不安好心”? 正当纪绾沅走神期间,只觉得手腕一凉,垂眸看去,她的袖子已经被挽起来了,温祈砚跟上次一样变戏法般把膏药给拿了出来。 是……上次给她擦“伤势”的那一瓶么? 瞧着有些许相像呢,药抹上去之后,同样是凉凉的。 想到上次在床榻之上发生的事情。 纪绾沅瞬间竖起了警惕,“……” 现下虽然不是在床榻之上,但从某些程度上来说,跟那日也差不离了。 此刻,她在温祈砚的腿上坐着,为了方便上药他的两只手腕圈着她,将她整个人困在他的怀中和圆桌之间。 她挪不动紫檀木做的圆桌,推不开温祈砚,所以也算是变相被束缚了。 而且,他也是在给她擦药,治伤。 那日也是的。 只不过,擦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纪绾沅如此想着没说话。 温祈砚虽然没有说话,正给她擦药,但余光留意着怀中人的反应。 她看似乖巧柔顺没有闹,实际上眼睫垂落遮掩的瞳眸一直在转。 或许她还以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已经落入他的眼底。 她在打她的小主意,而男人的余光落在她浓密颤栗的睫羽之上。 不知道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要玩什么鬼把戏。 纪绾沅后知后觉感受到男人的注视时,她抬眼看去,可这一次温祈砚的动作比她更快。 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已经收回了他的余光。 纪绾沅盘算着纳妾的事情,还有温祈砚突然对她的“好”。他给她上药,一定是因为利用。 前些时日她无比抗拒,甚至推开他,可他还是在跟她周旋,就是为了他的计谋。 眼下,必然也是这样。 她决计不会上当的。 她在等待男人给她擦好药,然后顺理成章提出要下去。 没一会,手腕之上的药的确是擦好了。 但男人似乎没有要将她放下去的意思。 纪绾沅不得不出声提醒,但她很讲究先礼后兵。 嘴上跟温祈砚道了一声谢,尽管他是将她弄伤的罪魁祸首。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你放我下来吧。” 若是之前,温祈砚这样抱她,她必然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眼下却只觉得危险和恐惧,她要离他远远的。 可男人答非所问,“你往日里用的什么胭脂?” 纪绾沅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没听错的话,他在问她往日用的什么胭脂? 他是从后面环抱着她,怀中人一直往前挪躲,所以脖子压得很低,露出白嫩的后颈。 温祈砚可以很清楚瞧见,上一次新婚之夜他留下的痕迹已经没有了。 虽然暧昧的红痕没有了,但他还是可以记得很清楚究竟在什么地方,是怎样的形态。 过目不忘,所以始终记在脑海当中。 话虽如此,却无法回忆起,究竟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什么样的姿势弄上去的了。 是他的指尖吗,还是别的? 男人思忖着,略微失神。 她不仅是不留神露出来的这块后颈白得惹人眼。 隐隐约约之间散发出来的浅香也更浓郁,似有若无恍在他的鼻端,时而浓郁,时而又淡到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思及自身的走神,男人微微挪开距离,可当视线上扬,他又看到了怀中小女娘耳尖之上的红色小痣。 他怎么了? 只是抱着她,给她上药而已,居然频频走神。 通过铜镜,纪绾沅察觉他在看着她的耳朵。 难不成她的耳朵上有什么? 可是她没感受到。 不想被他这样盯着看,总感觉温祈砚不安好心,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纪绾沅转头过去,不防他伸手扣住她的腰身,两人的视线对上了,距离很近。 近到纪绾沅不适,她连忙要退。 却被他掐住了下巴,动弹不得了。 男人眉眼俊逸,泛着他常年不消的清冷,他在端详她的脸蛋。 纪绾沅大气都不敢出。 他看了一会她的眉,而后视线对上了。她看不透温祈砚,尤其害怕见他的眼。 漪梦玉檀深 第39节 于是她撇了眼睫,见她又开始躲闪。 此刻虽然只偏了眼躲向另外一边,但情形跟那日夜里也差不多。 想到那个落空的只擦拭过她面颊的吻。 男人的视线定格在她的唇瓣之上,还是那么饱满圆润,不知道她用的什么胭脂,养得那么好,抑或着又是天生的? 纪绾沅心中暗道不好,她要挪脸,却动不了了。 男人的指腹轻抚过她的唇瓣。 不重但也不轻。 他当她是什么?纪绾沅心想虽然没办法挣开他的手,但…… 可当男人的指腹再次抚上来,她张嘴要咬他的时候,他却先一步洞察了她的后招。 捏着她的腮帮子,将她的嘴巴掐成了一个小圆形,抬起眼睫看着她。 他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想咬我?” ----------------------- 作者有话说:抱歉我来迟啦!为了让大家看个爽,我就不断章留钩啦!全放一章! 之后的日更时间等我协调一下,到时候告诉小宝们,谢谢你们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彩虹屁] - 推荐一下我基友的预收文,很好看! 《和离后被皇帝前夫强取豪夺了》作者:草灯大人 【君夺臣妻,女非男c】 沈攸宁身为小户庶女,因生得仙姿玉貌,撞上好运道,嫁进范阳卢家为妇。 丈夫位居高官,前途无量,婆母出身高贵,背靠世家大族,能予夫婿助力。 在世人眼中,此为上等姻亲,唯有沈攸宁知道其中辛酸。 夜里,丈夫卢晟,知沈攸宁好性儿,借她遮掩,豢养外室。 白日,沈攸宁受尽妯娌冷待。婆母辱她母鸡不下蛋,占巢不生养,儿子真是瞎了眼,迎她进门。 沈攸宁婚后的日子,可谓过得举步维艰。 直到王朝更迭,不知哪来的泥腿子枭雄竟入主龙廷,成了一国之君。 为了在朝中站稳脚跟,卢晟起了邪念,想要贬妻为妾,另娶世家豪族之女,重振门庭。 沈攸宁不愿退位让贤,终于和夫君提出了和离。 - 新君谢容时出身寒门,心怀天下。 他自幼清贫,即便成为皇帝,也不曾更改廉洁俭朴之风。 最怪的是,男人生得俊美无俦,可直至而立之年,都不曾收纳任意一房娇妻美妾,后宫空无一人。 满朝文武暗地里疑心,君王看着杀伐果决,其实床笫间很是不行…… 直到一日。 谢容时铁树开花,竟将那位被卢家休弃下堂的妇人沈攸宁,迎进后宫,册立为皇后。 阖宫上下唯沈攸宁马首是瞻,小小庶女成了国母,极尽荣宠。 沈攸宁诚惶诚恐,不知这块天降的馅饼如何开啃……亦想不通,皇帝年近三十都不娶妻,更不像传闻中说的丑若罗刹。 床榻上的君王肤白貌美,明明生得很好啊…… 唯有谢容时知晓,他步步为营,肖想枕边人已久。 只因沈攸宁,是他前世发妻。 - 几年后。 朝中罪臣怨恨谢容时下手狠厉,对世家赶尽杀绝。 他们派出细作,寻到坤宁宫,告知皇后一切真相:谢容时一应部署,只为了强取豪夺。 细作挑拨离间:“你恨不恨陛下从中作梗,拆散你与卢郎?” 沈攸宁低头,看了看滚圆的孕肚,又想了想家中漂亮的皇帝夫婿。 她叹气:“孩子都快临盆了,还能离怎的?成婚么,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凑合过吧。” 第24章 自然是不能认, 纪绾沅下意识要反驳,可被他掐着腮帮子,说话含糊其辞, 方才蹦出一个模模糊糊的音, 她立马就收声了。 男人看着她饱满圆润的唇瓣已经被掐成了圆形,可还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翕动, 很不老实。 分明丑态,他却觉得有趣, 看着这幅画面,还觉得诡异的糜艳。 更让他无端想起了很早之前窥见的短暂一眼…… 她身上最惑人的地方, 在回.缩.动.时,也如此刻一般。 那是最开始他被纪绾沅下药,不得不和她行房的时候。 当时他对她厌恶至极,发了狠要弄.死她, 药性窜到他的骨头缝里, 搅动着他的肺腑,他想跟她同归于尽,但最终没成。 那个夜晚, 是他人生所活二十余年少有的“放纵”之夜。 起初他只是厌恶纪绾沅, 可行到一半,他不仅仅是厌恶纪绾沅了, 更厌恶他自己。 厌恶自己在享受报复纪绾沅时,欺负她而获得的舒爽愉悦。 那种畅然爽意,贯穿人的全身骨脊。 令他发出猛兽一般的, 野.蛮的,原始的呼吸。 他觉得自己很恶心,怎么能觉得跟他最厌恶的人在一处做令人恶心的事情, 而倍感舒愉且享受呢? 便是到了此刻,过了那么久,他已然是清醒了,却也不得不承认。 他还是不排斥的,甚至会在灭了烛火,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产生回想,…惦念。 那日闹得很晚,数不清楚过了几个时辰,总之床榻已经摇摇欲坠。 酒楼房内脏得不堪入目,纪绾沅更是被教训得可怜,就连求饶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趴在软枕之上一动不动。 整个全程,他都没有吻她一次,也没有怎么看她几眼。 离开之时,微低了眼眸。 便在当时瞧见了……那一幕。 当时雾.露.弥漫,不曾离开的,就永远留在春景园中,最终成为了这个孩子。 他和她的骨肉。 “……” 纪绾沅觉得脖颈微酸,不知道他看着她在想什么。 便想着偷偷挪动,企图脱出他的桎梏,但她一动,男人即刻回神。 加重了掐她面颊腮帮的力道,五指收拢,她的下巴脖颈都彻底陷落到了他的掌中。 “呜……”她发出脆弱的咛.吟。 脂粉已然擦到了他的指腹。 掌下人的面颊也是软软的,上一次他便知道了。 不只是软,还很娇嫩,此刻也没用几分力气捏着她,竟然已经在她的面颊之上挤压出了明显的指痕。 她刻意隐藏起来的害怕,惊慌,委屈,随着下巴被抬高,眼睫掀起之后,在温祈砚的眼皮子底下一展无遗。 两人在对峙着,纪绾沅无法说话,温祈砚也不开口。 他看着她的唇。 因为距离过近,便是此时此刻的天色已经暗沉下来,所以他还是看到纪绾沅卷动的宛若小红鲤的舌头。 上次令他鬼使神差惦念的甜腻便藏于此深处。 瞧着瞧着,男人越发压下来了。 俊逸脸上的似笑非笑退却而去,眸中渐添起幽暗。 他…意动了。 他要亲她了! 纪绾沅瞬间开始挣扎,但这一次的男人完全失去了耐性,没有像上次一样犹豫停顿。 他强势揽她入怀,铁臂桎梏她的腰身。 高耸入云般撑起襦群的柔软,撞上了男人坚硬宽阔的胸膛。 她有些痛,下意识发出了惊呼。 但只是短促起了个头,就被闷了回去形成了可怜兮兮的呜呜咽咽。 她对温祈砚的靠近,真的很畏惧。 男人的薄唇覆盖上来的一瞬间,纪绾沅的身上瞬间竖起防备,手也开始反击。 但她怎么能和自幼习武且早有准备的男人抗衡。 她的攻势,被他三两下化解。 整个人被他困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两只手反剪到身后,抬着下巴亲。 漪梦玉檀深 第40节 因为适才就被捏着腮帮子,温祈砚没有费一丁点力气就闯入她的檀.口当中。 这一次,尝到他略是惦念的甜。 不仅仅是甜,还有香软。 原来纪绾沅身上本来的香味可以化为具体的实质,通过舌尖感受品尝。 男人的睫羽颤动,“……” 纪绾沅的舌.头闯出去便开始往回缩,四处逃窜着躲避男人来势汹汹的攻势。 他依旧是吻,不,啃.噬得凶猛。 比上一次还要凶,上一次的温祈砚也凶,只是他的“凶吻”多半是示威,就是给她个教训,他还在唇瓣上停留了摩挲。 但是这一次,温祈砚没有在外过多停留,他一开始就直接闯入了她的口中。 将她吓得回缩,然后对她展开追逐。 她往左边他也往左边,将她躲到角落里的软.舌“拖”出来欺负,她抗拒,但是抗拒不过男人。 他吮.吸着她,在她的檀口之内,将她的舌“翻来覆去”地欺负,甚至将她的气息全都夺走。 纪绾沅吓得心神不定,呼吸都不会了,整个人极速.喘.着。 因为她的胸脯过于饱.满,每呼吸一次,就撞到他的胸膛一次。 而她本人毫无察觉,真的是被吻懵了。 被她这样若有似无勾.引的男人却窜起了心中的火。 他今日本就对她恼怒,此刻的吻如同先前两次都带了惩罚。 面对纪绾沅,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教训”她,发泄着心中对她的厌恶和不满。 暧昧的接吻声断断续续在内室响起,外头听见声响的小丫鬟们简直不可置信,但谁都不敢吭声,面面相觑抿紧了嘴巴,不敢对主子们的“纠缠”说些什么。 纪绾沅虽然嚣张跋扈,这些年没少仗着丞相嫡女的身份在外面胡作非为,横行霸道,但她本质上还是能屈能伸。 若是对方强压她一头,她绝不会和对方硬.碰.硬,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更遑论她在温祈砚这里已经碰了两回“壁”了,每次都碰得“遍体鳞伤”。 她意识到无法反抗时,便下意识想要求饶。 女郎呜.呜的声音.穿.插,在啧啧的接.吻声中时不时冒出来。 她还是太异想天开了。 此刻被温祈砚那么强势地压着吻,她哪里能够求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真的越来越过分了,不仅仅在她的地盘内.扫.荡,将她吻得溃不成军,还吮拖着她的软.舌往外走。 是要把她的舌.根.“拔”.断吗?就因为她说了要给他纳妾的话? 纪绾沅当然要挽救自己,于是往回“逃”,但男人的强势实在是太厉害了,她要回去又很快被他给“拽”出来。 渐渐的,她发现,她根本就缩不回去,是温祈砚放她回去的。 他只是想看她逃的狼狈样子,故意放她走,然后又把她给抓.吸.出来,就是一直在故意.玩.弄,欺负她。 吻得过于激烈,唇.齿.交.缠之间,因为纪绾沅的抗拒与不配合,坠了一些.银.丝。 她往日里虽然骄纵恣意,不似寻常的闺秀整日闷在院子里足不出户,但也从来是洁身自好,没有在京城乱.玩过的。 唯一有过的便是跟温祈砚,第一次真是被欺负得生了阴影,还怀上了! 第二次在新房之内,他也不曾温和,撕碎了她的喜服,还捏扣着她的手腕,让她背过身去。 其余便再也没有过了,真的是禁不住这样的亲吻。 纪绾沅觉得她的舌.头快要断掉了,明日指不定说话都要变得结结巴巴,她眼里都已经聚了水光,可他还是不放过她。 真的亲了许久了。 思来想去,也是没有办法,她在男人抵着她舌.尖.压.吻进来,心一横咬了上去。 吻入芳泽搅动风云许久,已然沉浸的温祈砚不防,被她猛.咬了一下。 他吃痛微退一些,又被她钻了空子。 这个吻总算终止。 纪绾沅是真的生气,她的唇,不管是里面外面都被他吻得火辣辣的。 试想温祈砚几次这样欺负她,戏弄她,她的大小姐脾气一上来,气血冲涌,抬手就朝他打去。 但温祈砚警惕,在她的巴掌落下来之前,攥捏住她的手腕,沉下了脸。 两人之间的氛围比亲吻的时候还要剑拔弩张些。 气息并不平稳,都在缓息平复。 小女郎被亲得唇瓣红肿,眼眶里泪水打转转,却还在瞪着他。 男人捏着她扬起预备打人的纤细手腕,阴沉着脸,看着她边瞪他边喘息。 两人看着对方都不顺眼,都很厌倦。 她的口脂早就花了,脸上的胭脂也污了一些,看起来狼狈又楚楚可怜。 “……” 咬了他不算,居然还敢打他。 温祈砚捏着她的手腕没有放下来,俊脸沉沉,眸色阴森。 纪绾沅虽然怕,但却也不想这么窝囊下去,明明被欺负的人是他。 她这是反击,凭什么要心虚。 待呼吸稍微平稳了一些,她开始挣扎,“你放开我。” 男人听到了,却没放手。 她也不跟他废话了,直接伸手去掰开男人的大掌,掰不开便上手去掐。 纪绾沅本来就留有指甲涂抹漂亮的丹蔻,此刻又是抓又是掐,瞬间在男人修长如玉的手背之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温祈砚你放开我的手,不准这样捏着我!” 装了几日,眼下不继续了。 男人冷笑,松开了她的手。 挣脱桎梏的一瞬间,纪绾沅也不跟他纠缠了,跳下去就要跑,可她方才迈开一步,就被起身的男人长臂一伸,轻而易举给抓了回来。 纪绾沅这下是真的慌了,尤其是他抱着她往内室床榻走的时候。 她心里浮现不祥的预感,用手去掰男人托抱着她后臀的臂膀,还是又打又抓,但男女之间力量悬殊极大,根本没有办法能够感动他分毫。 顾不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淑女架子,往外嚷嚷着叫翡翠。 “救命啊!翡翠!快来救我!” 小丫鬟们都听到了,纷纷看向纪绾沅的贴身丫鬟。 翡翠站在外面干着急,适才的亲吻声已经听到了,却又不敢贸贸然闯进去。 纪绾沅被丢到了床榻之上,幸而这次力道不算很大,勉强晕乎了一下,她缓过来,立马就往外跑。 可是温祈砚怎么会让她跑掉,捏着手腕把人给逮回来。 高大的身躯俯压下来,她的两只手腕又被他用一只手捏着反剪到了头顶。 纪绾沅用脚去踢他,他分膝半跪在床榻边沿,直接给她扣住了。 这会,纪绾沅真的感觉她变成了刀俎上的鱼肉。 “你、你要做什么?你不要乱来啊。” 她吓得声音发颤,悬着眼泪看着上方的男人,抿唇不住的紧张。 温祈砚不是讨厌她吗?又没中药干嘛碰她。 就算是府上有小丫鬟不规矩想要爬床,给他下药了,又关她什么事情? “怎么,纪大小姐不装了?”他俯身下来,压着她。 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却又保持着一线的距离。 但如此之近。 双方之间的呼吸都打在了对方的脸上。 适才的深吻结束不过一会,双方的唇齿之间也都留有彼此的气息。 “我…我装什么了?” 他如何有脸说她装,他就没有在装模作样吗! 狗男人。 纪绾沅在心中咬牙切齿的暗骂。 他盯着她,眼眸深深。 此刻天色比回来的时候还要暗沉,主子们发生了争吵,小丫鬟们都不敢进来,里面的烛火都没有点燃。 唯独外室有些光亮,但因为内室太大,根本照不到这边来,更何况两侧幔帐垂落下来。 纪绾沅又感受到了男人身上熟悉的情.欲起伏。 她忍不住咽了一口沫。 “我没过三个月,不能跟你同房。”她垂着眼睛颤着睫毛,提醒身上的男人。 “你若是真的很想做这件事情,不如等我给你纳——” “唔!” 话未曾说完,男人又掐了她嘴,将她的声音都给掐噎回去了。 纪绾沅,“……” “纳什么?”清冷磁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漪梦玉檀深 第41节 纳妾… 她便是被捏住了嘴巴也在无声回答。 “纪绾沅。”他连名带姓叫她。 “你给我纳妾室的目的是什么,嗯?” 闻言,她的心中一慌张。 他是不是怀疑了? 不可能,他不会知道她已经预知了后事,若是知道,必然不会来诈她了,就像是当初她爹来诈她的话一样。 “我……”但是她要怎么说。 纪绾沅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糊浆,那些思绪被他强吻得乱成一锅粥。 原本在纪家的时候还盘算得好好的,这两日奔走在温家和纪家,好不容易把两边的亲长都给说服了。 可她怎么都想不到,温祈砚居然不同意纳妾? 难道这一切始终会按话本里所写的发生吗?不管她怎么做,都还是无法改变,她终究会死在产育之时? 当初话本里…… 纪绾沅忽然脑子一顿,想起来在话本里,温祈砚也没有同意纳妾。 说到底还是因为朝廷的事情,因为话本里的“她”对温祈砚还是一往情深的,“她”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温祈砚,自然就不同意纳妾了。 为了哄着顺着话本里的“她”,温祈砚没有同意纳妾。 可眼下,她并没有像话本里那样阻止,反而给他张罗妾室,他利用她,就应该顺着她啊,为何要拒绝? 想到这些时日她给温祈砚张罗妾室,众人的反应以及问她的那些话,纪绾沅忽而问到盯着她的男人问了。 “你不同意纳妾,是不是因为觉得我要用妾室来试探你在不在乎我?” 她被掐着唇,吐出的话语含糊不清。 此话一出,男人怔了一瞬。 是吗? 似乎不是,但不是这个……又是什么? 这些时日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少见的觉得烦躁,朝廷的公事未完,纪绾沅又不按常理出牌。 除此之外,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她时,竟开始有些许控制不住情绪。 温祈砚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亲她。 按理说,只是需要弄清楚纪绾沅究竟为何一反常态,要给他纳妾就好了。 她究竟是不是装的? 他可以肯定,纪绾沅在温家这些时日的乖巧柔顺都是在装模作样,但一时之间弄不清楚,她装模作样的目的是为什么。 先前他以为,她装模作样是在耍小花招,吸引他的视线。 可这次纳妾,纪绾沅费尽心思,摆平了两家的亲长,似乎真的要把他那表妹给抬进来了。 她的伪装竟然可以“退”到这一步吗? 到底是不是为了吸引他的视线? “你…说话啊?” 男人思忖之时,捏着她面颊的手松了许多。 他看着她不语,眸色无比沉暗,又桎梏她,真的太近了。 温祈砚瞧着她亲了一会便红肿不堪的唇瓣,舌.尖尝到的甜腻还不曾散去,“……” 竟有些说不清楚了。 那些繁乱的心绪理不清楚,索性抛却。 诏令已然不能拖延了。 重要的是将纪绾沅哄好,哄乖了,才能够与纪家往来。 总归,她喜爱他。 顺着“纳妾”这桩事的台阶下来,温祈砚觉得此时此刻应当说一些好听的话与她,哄了她开心才是。 若想要获得她的信任,必要给她一些好处。 不管纪绾沅是不是要用纳妾来试探他在不在乎她,他都要认为纪绾沅的目的在此。 说了要哄人,他却不怎么擅于闺阁姑娘谈情说爱,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就变成了。 “适才吻你太重,是我不好。” 一直在等男人下言的女郎,听到这句话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 “往后我会轻些。”他的声音也放得比适才柔和些许。 男人的话虽然算不上好听,但纪绾沅不得不说,这已经算是她跟温祈砚认识几年来,他对她讲话语调最平和的一次了。 等等……! 他说什么?往后他会轻些? 那便是还要跟她睡了? “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她左右扭头隔开男人的手。 面颊总算脱出了魔爪,纪绾沅偏头错开与他之间过于亲密的距离。 但这么近,她挪开了脸,又有什么用。 温祈砚眼皮子底下是她细嫩的脖颈,散发着清浅淡淡的幽香,萦绕在他的鼻端。 她的胸脯实在饱.满,他俯身靠近,其实没有实打实压到她,终究是留了一些距离的。 可她似乎觉得紧张吧,一直在大口喘.息,起伏之间,心口之上的柔软一直在碰撞他的胸.膛,而她本人似乎浑然未觉。 她真的没有在蓄意勾引吗。 为何他看着纪绾沅的侧颈,那么想亲? ----------------------- 作者有话说:昨天更太多了,有小宝说太贵,那我今天少点[摸头] 第25章 他喜欢纪绾沅?当然不喜欢, 这么多年以来一直都厌恶她,厌恶她放浪形骸,死缠烂打。 但……她这副娇嫩白腻, 骨肉匀称, 透里生香的身子骨仿佛对他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他可以肯定自己不喜欢纪绾沅,但……也肯定他不排斥与她的接触, 甚至谈得上喜欢,不知从何时开始, 他居然喜欢跟她亲密了。 难不成当初的药有强劲的后效不成,以至于他每每碰触纪绾沅, 便觉得引以为傲的克制力在止不住的降低。 “……” 纪绾沅心跳不止,事情的走向如何变成这样? 她心烦意乱想着要如何摆脱,但上方的男人压着她不起来,此刻还离她那么近。 跟那日实在太像了, 若是继续下去, 必然要出那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她不要跟他继续。 “温——” 话没有说完,男人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这次没有落到她的唇瓣, 而是侧颈。 顺次往下,在她的脉搏处流连忘返。 因为这地方很危险, 若是男人用力一咬,她便会一命呜呼,纪绾沅烦乱的呼吸都停滞了。 与之前两次他束缚着她, 掐着她的颈.子,不允许她挣扎动弹的情景,完全不同。 因为男人的吻十分轻柔, 温.潮且.湿.热的气息落到她的锁骨处。 纪绾沅慌怕的同时,只觉得浑身泛着诡异的酥麻。 她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尤其是温祈砚带给她的,被男人如此吻着,她不觉得有心猿意马的意动,反而感觉有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时不时吐着蛇信子。 于是开始挣扎,可是她的手脚都被温祈砚扣得太紧了,她喊不舒服,他略松桎梏,没有那么用力掐着她的手腕,但她还是没有办法挣脱。 在纪绾沅挣扎的一瞬间,她感觉到自己宛若莲子一般被剥了壳。 然后心口之上的柔软就被男人的薄唇包裹住了。 纪绾沅浑身上下瞬间僵顿,不只是她,就连吻她的男人也在这一瞬间怔住了。 他的思绪正在厌倦纪绾沅本人与喜欢她身子骨当中进行激烈的交战。 实在是幔帐之内过于逼仄,距离太近了,她身上那股幽淡的浅香,时不时拂至他的鼻端。 想着要安抚她,便也有了借口似的,鬼使神差之间,他低下头去了。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先前两次都太过凶.狠,导致她如此抗拒。 现如今要想哄她,必然要将她的警惕放下来,所以他没有再凶,十分的温柔吻她,甚至隔着薄薄的小衣障碍。 男人的动作因为轻柔而显得缓慢,期间若有人窥见,必然能够轻而易举瞧见他动作之间流露出的青涩。 自从纪绾沅身怀有孕之后,因为养得好,所以头两月倒也没事。 可这两日隐隐约约开始有些害喜的征兆,除此之外,她的身子骨也变得十分敏感,尤其是她的胸脯,总是容易.胀.痛。 在家的时候,她还以为是温祈砚欺负她欺负得太厉害,导致她内伤严重,想要找医女来瞧瞧,可别毁了她。 她娘笑着说没事,大多数妇人身怀有孕都会变成这样,待生了孩子便会好了。 所以,在男人吻下来的一瞬间。 漪梦玉檀深 第42节 她瞬间觉得浑身的感官都汇集到了被他吻住的那一处。 她垂眸看去,只见到男人的俊逸出众的眉眼,他在亲她。 温祈砚怎么会亲她?还是亲身上? 纪绾沅抿紧了唇,她还是觉得很不舒服,“温祈砚,你不要碰我…” “我现在身怀有孕。” 男人的动作顿了一下,他停下了,抬眼看向她,仔细凝盯着她的脸。 闹了这么久,天色早就暗下来了。 幔帐之内昏暗,纪绾沅的瞳眸却水润清亮,含着愠怒和羞赧,咬着唇瞪他,乌发松散,衣襟也乱了。 她在喘气,这副神情有着说不出的生动明艳。 他看着她许久不语。 “……” 半晌之后,男人微微松开了她的手腕和腿,纪绾沅惊喜,还以为能得解放了,她反手撑着床榻就要自己起身。 可没有想到,男人捞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给提了起来。 纪绾沅愣神,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温祈砚放坐在他的怀中腿上。 原本幔帐没有完全垂落,此刻却是完完全全放下了,遮掩隔绝了外室微弱的烛火。 纪绾沅还没有弄清楚他究竟要做什么,也没个对策。 忽然之间,男人抬手将她挽发的步摇珠钗全都.抽.出。 小女郎原本因喧闹而松垮的乌发瞬间泼墨似地倾泄垂直腰际,笼罩她的肩膀,原本就巴掌大的脸越发显得小巧精致。 而她不明所以,仰着脸惊慌失措看着他,呼吸起伏之间,饱满的胸脯也随之跃动,妩媚又透着清纯。 温祈砚喉骨上下略动,大掌顺到她的后脑勺,往后带了些,纪绾沅的下巴被迫抬起,这时候男人低头,重新覆上她的唇。 这一次他吻得轻缓,一点点描摹着她饱满的唇瓣,.吮.吸.摩挲。 透着的意味已经不是惩罚和教训,而是安抚与……讨好。 因为他在观察留意她的反应,企图叫她也通过亲吻获得愉悦。 纪绾沅有些许傻了。 她的唇本来是疼的,但他这么一下下摩挲吻着,居然带出了异样的感受。 温祈砚还是不怎么会亲,她感受到了男人的生涩。 “……” 他就这么想跟她睡么? 可他之前…… 哦,她的榆木脑袋又开始忘记了,是他的利用,这才耐着性子跟她亲近,安抚她,企图勾.引.她。 可是他究竟知不知道他的吻技很差啊? 他根本就不会亲!就算是要跟她亲近,能不能对自己的吻技有些数? 纪绾沅抬手推着男人的肩膀,抗拒他的亲吻。 察觉到她的反抗,实在是欲擒故纵的有些许过头了。 他不喜欢她这样不分适宜场景的抗拒,耍手段也该有个头吧?为何不能见好就收?明明他都已经配合了,还跟她说了好话,也吻得轻柔下来。 她不是喜欢与他亲密吗?如此低头了还不够,到底要如何。 这一刻,他的心头又很烦躁纪绾沅的大小姐脾气,骄纵得令人难以顺心。 他倒是想要直接禁锢她的手腕,命她听话,但实在不能了,不能打破了渐稳下来的局面。 于是略微退离,唇贴着唇与她耐着性子低喃道,“莫要闹了,好吗?” 他的呼吸不稳,清冽的气息滚着.情.动的炙.热打在她的脸上,与她的呼吸.交.缠在一起,明明没有彻底行房,却密得难以分开。 闹什么?纪绾沅觉得他这话有歧义。 “你…我没有在闹。” 她说话时候,呵气如兰,香香的,令他有些热。 “我想歇息了,你不要亲我。”此刻被他困在幔帐之内,就算是想要耍小姐脾气,纪绾沅也不得不压着性子,真是受够了。 她还是抗拒着与他接触,错过脸,再一次传达了不想跟他亲密的想法。 已经不是第一次。 温祈砚沉默看着眼前人抵触的神情,认真的凝盯之下,即便夜色笼罩,他依然看到了很多东西。 纪绾沅在愠怒,她也害羞了,但…更多的,的确是抵触,别过的小脸喘着气颤着睫,又怒又娇。 吻起来很甜的唇,说出来的话却令他很烦躁。 今日今夜,温祈砚再一次生出了挫败,他无法辨明她的情绪。 若说欲擒故纵,她的反应却也太过了些。 她看起来仿佛真的不想同他亲了,厌恶与他亲密。 纪绾沅怎么可能厌恶他? 这时候,他的心头忽而浮现起一个想法,难道…她给他纳妾,不是因为想要引起他的注意,而是真的厌恶他了,想要把他推出去给别人。 温祈砚的脑中还闪过许多画面,他去迎亲时,纪绾沅缩回的手,新婚之夜鬼哭狼嚎的抗拒,晨起时与他打了招呼便火速离开走得飞快消失在转角的背影,跟他在一处似乎也不叽叽喳喳嬉皮笑脸了。 以及前些时,他与她亲密,他与她说话,她也爱搭不理,装聋作哑,帮她擦药,她更是说不用了。 放在早些时,甚至都不用他多说一句话,只要给她一个眼神,一点点好脸,她便会欣喜若狂贴上来,围着他打转转,恬不知耻一口一个祈砚哥哥。 不知何时她似乎不再爱他了…的样子。 思及此,温祈砚的心头毫无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发闷。 他…怎么了? 他不喜欢从前纪绾沅对他十年如一日的死缠烂打,此刻她对他的抗拒,他也不喜欢。 或许……是碍于朝廷的公务吧。 纪绾沅不乖顺,他就无法通过她与纪家贴近了,纪兆对谁都警惕,唯一放纵疼爱的便是这个女儿。 曾经他还没有入御史台做中丞,只在谏院任职,父亲查到纪家隐有不臣之心,又得知纪绾沅喜欢粘着他同他亲近,也暗示他或可利用一二,就算不刻意利用,说不定能够从她嘴里得到一些破绽。 但他觉得纪绾沅愚昧,被宠得蠢笨至极,只知道吃喝玩乐,她会知道什么? 况且,他不想跟她接触。 父亲看穿他的抵触之后,没有再提过这件事情。 可谁知道后来纪绾沅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用药迫他跟她行房,有了身孕又被陛下抓住,命他和纪绾沅成亲,以她为棋查处幽州矿业的突破口。 幽州的矿业查了那么久,毫无进展,抓到一个人审了那么久,嘴巴都撬不开,只能凭借那人拐弯抹角的话去揣测印证,再拖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矿业一旦开采起来那便是泼天的富贵,这笔巨大的银钱若是用于采买兵马和兵器,韬光养晦,其对于朝廷的威胁性无须多言…… 加之这些年,纪绾沅的父亲纪丞相不断在朝廷当中结交.党.羽,早已笼络了不少人心,无人不知纪丞相在官场之上“礼贤下士”,纪丞相为官一呼百应。 纪家扶持起来的文官不计其数,就连御史台都有不少为纪家说话的人,除此之外,武将世家纪丞相也“分”了不少人过去。 纪丞相虽然只有纪绾沅一个亲生嫡女,但他其下收容的“义女”数不胜数,这些人来自扬州等地,最终被送去了需要收用的人的后宅。 “……” 是的,他所有的烦躁和不畅快皆来自于此——朝廷诏令公务的停滞,一筹莫展。 但另一边又在想,真的是吗? 此刻,他的脑中忽而又想到一件事情…… 若是他亲近纪绾沅成了,最终通过她办成了纪家的事情,拿到了纪丞相结党营私的证据,纪家必然会倒台。 纪家倒台了,她会如何? 死? 此想法一出,他的心中居然诡异有些慌窒起来? 慌窒……? 没一会,温祈砚瞬间抛却脑中想法。 他忍不住在心中嗤嘲,事情尚且没有成,想什么以后? 纵然纪家倒台了,纪绾沅的下场也不是他该考虑的,她是纪兆的掌上明珠,这些年锦衣玉食,骄奢淫逸,就算是不掺和纪家那些结党营私的事情,也享受了不少民脂民膏。 冷静下来以后,温祈砚心头的旖念散了大半,几乎所剩无几,他松开了纪绾沅,但没有一走了之。 “……” 纪绾沅没想到,他突然就不发疯了。 可他也没有走,就这么僵持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诡异的沉默,令她也无端紧张起来。 又过了一会,意识到温祈砚的确没有要继续“为难”她的念头,斜眼看去,他意动的情.欲也冷了。 纪绾沅小心翼翼察觉着男人的脸色,然后缓慢从他的腿上爬下去。 她一动,温祈砚自然是留意到了。 察觉到男人淡扫过来的视线,纪绾沅本就缓慢的动作,越发龟速了。 她今天晚上两次趁温祈砚不防备逃跑,都被他给抓了过去,眼下她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开溜,他会不会又抓她过去,把她剥光了亲? 纪绾沅放缓速度,小幅度下床榻,发现男人只是看着她挪走,并没有要将她抓回来的意图,她的速度又开始加快了,猫着身子姿态略是猥琐,神色挂着心虚往外挪。 虽然她也不清楚自己在心虚什么,可就是摆不正腰身。 温祈砚的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不仅仅是他的身量高,身段宽肩窄腰,而是他身上总弥漫萦绕着着煞人的气场。 面对他,她根本没有办法做到目不斜视,也没办法抬头挺胸,趾高气昂。 漪梦玉檀深 第43节 她的衣衫都被他弄乱了,尤其是前面裹着胸.脯的小衣。 沾染了他的.口.涎,黏糊糊粘着,很是难受。 身上全都是温祈砚的味道,被他的气息包裹着,实在是让她难受,纪绾沅想要快些去浴房清洗。 他看着她撩开幔帐挪动。 一只脚都踩到地上了,纪绾沅心中一喜,可以走了! 但后面男人忽而伸手捏攥住她的手腕。 纪绾沅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后颈的猫,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身形越发龟缩起来,转过脑袋,埋着小脸,努力抬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水汪汪的眸中闪烁着忐忑和不安。 实在不喜欢看她这样。 温祈砚尽量控制自己的语气和神色,不吓到她。 但怎么控制,眉头依然是皱着的,脱口而出的语气也清冷,“小心些。” 纪绾沅疑问,嗯? 言罢,他松开了她的手腕,把旁边的勾缠住她另外一只脚踝的幔帐给拨解开。 方才她高度紧张,只想着跑,完全没留意整个人勾住了幔帐帘子,若是不拉住她,她必然要摔个狗吃屎。 纪绾沅就算是抗拒他的触碰,此刻却也骂不出来,因为温祈砚的“不安好心”也算是帮了她。 饶是如此,她也不想给他好脸,火速下地穿上绣花靴开溜。 就因为跑得太快了,发尾甩动,直接扫打到了后面距离她很近的,男人的眉眼和鼻梁上。 躲避不及被打脸的温祈砚,“……” 小丫鬟们得到诏令方才敢进来,两个主子看起来没有怎么闹,内室的床榻虽然乱,到底没有新婚之夜那般糟糕。 而且两人的神色看起来也算是正常,不像是生了嫌隙的样子。 纪绾沅有意加快速度梳洗,躲避温祈砚。 她这一次不打算等他了,翡翠给她擦好养肤玉露和药膏之后,她便钻到了床榻的里侧,卷着她自己的被褥闭眼入睡。 本来还担心睡不着,熬到温祈砚过来,那可就糟糕了,毕竟她不想面对他。 但她怀着身孕,今日又被闹了那么一遭,早就累了,窝入松软的床榻之上没有多久,径直睡了过去。 温祈砚从侧房梳洗过来主院时,没有见到纪绾沅,还以为她又跑去客房躲避了,但又在外间看到了她的陪嫁贴身小丫鬟,往里面一走,果然瞧见床榻最里侧窝拱起的“小山”。 她让人分了被褥,自己卷了一床盖着睡,整个人完全埋了进去,只露出她的长发,嫩白的后颈。 呼吸已然平稳,她睡过去了。 看了一会,温祈砚上榻歇息。 翌日。 纪绾沅醒来的时候,人还有些许懵,可没一会,她便想到了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 床榻边沿是空的,原以为温祈砚去官署忙碌了。 方才下榻,刚要问翡翠他是不是不在,还没问呢,便在外室通向书房的门边见到了温祈砚的随从青禾。 这个下人在,温祈砚必然在。 果然,翡翠同她讲,温祈砚今日早起便去了书房,至今没有出来。 纪绾沅听罢忍不住撇了撇嘴,兴致不高哦一句。 他在家干嘛!真是烦人。 在梳妆的时候,照着铜镜,纪绾沅发现她昨日被温祈砚吻肿的唇还没有彻底消下去,口中甚至隐隐作痛。 不仅是她的嘴,还有她的脖颈也留下了不少痕迹,就像是被小虫咬过,让翡翠给她找药的同时,她又在心里骂了很多遍书房当中的男人。 此时此刻,自晨起便一直伏案的男人听到外面传来起床动静,抬头朝外看去了一眼。 书房距离内室相差甚远,实在看不到对镜梳妆的纪绾沅,只窥见晃动的珠帘玉幕。 视线停顿了一会,收回。 晨起温父才从官署回来,温夫人立马就把昨日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温父本来就不赞同给温祈砚纳妾,毕竟在这个当口,曹欣进来会坏事,但因为是纪绾沅的主张,要顺着她的心意,过分回绝不太好。 此刻听到温祈砚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可当温夫人说到温祈砚恐怕是真的对纪绾沅动了几分心思的时候,温父的心中却不以为然,温祈砚不会是感情用事的人,顶多就是诧异错愕吧,他又不喜欢纪家小姐。 毕竟都是做戏而已,温夫人又不知道朝廷的事情。 况且温夫人认为温祈砚对纪绾沅动了心思,必然会将此事传达给纪绾沅,从侧面来讲,也能够变相促进两人之间的“感情”。 纪绾沅整日里窝在温家养胎,跟温夫人接触是最多的,婆媳关系缓和,纪绾沅也能放松警惕啊。 于是温父顺着她的话往下笑着说, “纪家大小姐性子虽然不好,人却生得花容月貌,她跟在祈砚后面追了那么多年,祈砚若非动了些心思,又怎么会酒后有失同她产生了亲密?” 温夫人抓到重点,“祈砚和纪绾沅之间,居然是祈砚做了错事?!” 温夫人一直不太喜欢纪绾沅,如今要笼络她,温夫人必然也得助助力,温父便如此跟她说了。 “是啊,是咱们儿子的错。” “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这不是就被纪家的人找上门来要负责了吗?” 温夫人顿住,难怪当时纪丞相和纪夫人上门的语气不好,温祈砚一言不发只说会娶她。 “可祈砚的酒量一向很好啊!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 温祈砚不仅仅是酒量好,他的克制力也很高,怎么会呢? 温夫人还是不怎么相信,她说纪绾沅就没有主动吗? 温父道,“人家姑娘就算是喜欢咱们儿子,这涉及男女之事,到底是姑娘家吃亏啊,况且纪家门槛不低,纪小姐又生得好,便是离了咱们儿子,难道就没有别家的人想娶了?” 这倒也是。 纪绾沅的貌美在京城也是令人惊叹的,只是性子跋扈,作派不佳,这才让人害怕。 但抛开这些,她爹可是丞相,为母的纪夫人也是侯府出来的人。 “唉……老爷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还替他包着护着?” “这种事情说了不太好,况且前些时日家中不是有客人在么?” 温夫人只觉得头大,回想到温祈砚酒后失德,占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便是往日里引以为傲的儿子,此刻也忍不住没好气嗤了一句,“天下乌鸦一般黑。” 闻言,温父忍不住笑出声,“是是是,一般黑。” “那曹家的事情怎么办?” “事情到底没有传出去,纳妾的事情作罢,媳妇那边待会用早膳的时候,我们安抚了一下,别叫她再起这个念头了。” “对了,纪家那边夫人也去走一趟,对着丞相夫人,可千万别说是媳妇的主张要给祈砚纳妾,只管道咱们家的不是就好了。” 温夫人还能说什么,忍不住又骂了几句,没好气应了下来。 不出纪绾沅所料,经过昨日温祈砚那么一闹,纳妾的事情黄.了。 奇怪的是,纳妾的事情黄.了,温夫人不仅不生气,反而对她的态度似乎好了不少,虽然很细微,但纪绾沅能够感觉得出来温夫人字里行间的变化。 她猜测,或许是温父从中作梗,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说动了温夫人给她好脸。 一家子上阵笼络她。 哼,一家子的黄鼠狼。 她忍不住在心里呵呵哼哼。 “儿媳妇啊,公爹也知道这些时日祈砚忙碌,以至于新婚没几日便冷落了你,纳妾的事情听公爹的,日后不要提了啊。” “昨日回来时,公爹已经跟圣上陈情,许祈砚几日休沐,让他多陪陪你。” 温祈砚陪她?怕是来找她套话了。 纪绾沅立马就拒绝,“这怎么是好?朝廷的公务当然更要紧,夫君不必顾虑我的,我在家中跟婆母一处,并不觉得闷。” 言及此,她给温祈砚夹了菜,“夫君就不必陪我了,我没有生气。” 话落,她还朝着温祈砚以及温父温母抿出一抹大大的笑容。 温祈砚不动声色看着她假惺惺的笑。 随后纪绾沅又说了这件事情就此作罢恐怕不太好,给温祈砚纳妾她不吃味的,何况曹欣都来了,又是温家的亲戚,温祈砚的表妹,就这么搁了人家,叫姑娘的面皮子往什么地方放?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说到她会不吃味的时候,坐在旁边的男人似乎蹙眉朝她看了一眼,投过来的视线仿佛别有深意。 感受到目光的纪绾沅也只当没察觉到,她一心要给他纳妾,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和结局,哪里顾得上这许多。 苦口婆心说了许多,但就算她怎么费口舌,实在是一个人难以说动三张嘴,即便是温祈砚不怎么开口,她一个人对着温父温母也是够呛的。 说到后面,温祈砚给她夹菜,直接道,他这一生都不会纳妾,让她不必如此贤惠大度了。 贤惠大度? 纪绾沅,“……” 饭后,温父要去忙,留下温祈砚在家陪她。 温夫人命人备了礼,说是要带着两人去纪家走一趟,把纳妾的事情说清楚。 纪绾沅说了不用,她派人去传话便好了,可温夫人执意要去,没办法,便只能走一趟了。 马车晃晃荡荡,纪绾沅的心绪不怎么好,全程不说话,便是装得很好,温祈砚也能够看得出来,她心绪不佳。 想到父亲临出门的嘱托,让他这些时日跟纪绾沅拉近感情,也侧面看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否则怎么一反常态,非要给他纳妾? 经过一夜的冷静,不必温父提醒,温祈砚也察觉到此事不对劲了。 纪绾沅若不是为了试探他在不在乎他,用纳妾引起他的注意,那必然是有旁的缘故。 漪梦玉檀深 第44节 再想到她嫁过来之后的抗拒,难不成她出嫁之前,纪丞相跟她说了什么?所以她才处处防备,要给她纳妾。 很快就到了纪家。 对于温夫人的上门,纪夫人没什么好气。 两人历来不对盘,若非因为这门亲事,只怕永远坐不到一个桌上。 更何况,为着纳妾的事情,纪绾沅在家中闹了那么一出,不吃不喝差点出事,纪夫人看着温家人越发不顺眼了。 即便此事是纪绾沅的主张,要给温祈砚纳妾,但纪夫人也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绝对有温家的干系在里面,只是纪绾沅不愿意说,无从查证。 但凡女子,谁愿意跟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啊?她往日里那么喜欢温祈砚,眼下却大度得要豁出性命,纪夫人真想去找个道士来给她看看,是不是被人下降头了。 阴阳怪气呛了温夫人几句,见温夫人尴尬笑着没说话,温祈砚又跳出来挑了错,说都是因为他新婚头几日便因公事冷落了纪绾沅,让她生气心中不畅这才要给他纳妾。 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令两家人难做,并当面保证日后不会了,请纪夫人不要生气顾惜身子骨,他任打任训,绝无怨言。 纪绾沅在旁边吃着糕点喝着茶水,看着男人谦逊恭顺的样子。 什么都是他的错,他那么说,父亲和母亲眼下也认为是她吃味,用纳妾来试探温祈砚在不在乎她。 温祈砚言辞恳切,纪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道,“你既然心中有数,日后就不要再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与她父亲一直都是疼着她宠着……” 在纪夫人叨叨训着温祈砚的同时,纪绾沅心里想着,要怎么办? 此路走不通,她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改变话本后续的走向?反正她不能够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适才过来的路上,她心一横,甚至想把一切和盘托出,都告诉她爹,让她爹想办法。 全都说出来了,若是她爹不相信有这么一回事,觉得她话本子看多了脑子不正常,那她再想别的办法。 谁知道她爹居然不在府上,不仅是父亲不在,就连哥哥也不在。 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想到那日去书房找她爹听到的事情,什么幽州,什么矿业…还有抓人,或许是去忙这个了吧? 可能是天意吧,不想让她告知她父亲。 算了,看看改日有没有空再来,斟酌着和她爹旁敲侧击。 况且为着纳妾的事情,她爹估计还在气头上,先不去招他了,免得挨训。 思来想去,纪绾沅觉得既然纳妾不成,干脆她就把曹欣给邀进温家来?帮着撮合她与温祈砚? 听着蒋姨母的口吻,曹欣对温祈砚这个便宜表哥,似乎也挺中意的? 给她机会,她必然不会那么笨的吧? 哎…… 毕竟抛开一切不谈,温祈砚这个狗男人不管是皮相还是身家,在京城世家子弟当中可都是一等一的! 京城当中的贵女们,十有八.九.都倾慕于他,很多人甚至想要自降身段给他做妾,但碍于她在,不敢轻举妄动。 眼下直接纳曹欣不成,先把曹欣给叫过来温家住着,真到了迫不得已之时,她不介意剑走偏锋给两人之间加点“猛料”,就跟之前一样。 两人若是生米煮成熟饭,那不就板上钉钉了? 思及此,也算是有了对策。 纪绾沅的愁绪散不少,她扬眉抬眼,不经意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 嚯!正在打鬼主意的纪绾沅被吓了一跳。 “……” 他不好好听母亲说话,暗戳戳看着她做什么? 总不可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了吧? 不可能,他便是大罗金仙,也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到底是在纪家,纪绾沅觉得她比在温家有底气,忍不住回瞪了温祈砚,无声反问他看什么看?谁让他看她了?便是暗戳戳也不允许! 似乎经过昨日夜里的“争执”,她不怎么装了,特别是回到纪家以后,她的大小姐尾巴便开始翘了起来,此刻正摇曳着在他面前显摆。 温祈砚看着端坐在不远处,幸灾乐祸看着他挨训的的女郎,“趾高气昂”的挑衅模样。 嚣张在,愚蠢也还是在,可看着她,他竟不觉得如之前那般厌倦了,甚至隐约开始顺眼。 一侧不说话的温夫人始终留意着两人的反应,眼见两人“眉目传情”,越发坐实了她心里的想法。 忍不住感叹,说是冤家,真没讲错。 “……” 纪夫人训了两盏茶的功夫,方才停下来,温祈砚的态度始终谦和,没有一丝愠怒,纪夫人也不好说什么了。 她道这件事情就此作罢,又强调纪绾沅是她的掌上明珠,便是嫁出去了,也还是纪家尊贵的大小姐,谁若是让她有一点不畅快,纪家不会善罢甘休。 温夫人连忙搭茬说温家上下都把她当成宝,没人欺负她。 到底不好落了温家人的场面,便是心里不想,纪绾沅也还是跳出来接了话,让她娘别担心,温家的人都对她很好。 闻言,纪夫人恨铁不成钢瞪了她一眼。 在纪家用过午膳以后,温家还有事情,三人折返。 温夫人想着温父临出门的嘱托,提议让温祈砚带纪绾沅出去转转,整日闷在家中也不好。 纪绾沅不想跟他单独待在一处,便拿身孕不安稳出来搪塞,道她也累了,想要回纪家歇息。 重要的是,她还要跟温夫人说曹欣的事情呢。 谁知道温夫人执意讲她也闷了一些时日,就出去走走吧,有温祈砚在不会出事的。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啊啊啊啊,有温祈砚在才会出事啊。 她还要再说,后面的男人上前一步,“家中既然有事,您先回吧,儿子带她去转转。” “嗯。”温夫人点头,嘱咐温祈砚照顾好纪绾沅,不能让她有任何闪失。 “您放心。” 眼看着温夫人就要走了,纪绾沅连忙上前,“婆母,您是要过曹家去吗?” 今日过纪家来的时候,她看到温夫人命底下人多备办了一份礼,她斗胆猜测,先过纪家,那一份礼必然就是给曹家的赔礼了。 温夫人没有隐瞒说是,“纳妾的事情虽然没有张扬开,但到底是对不住欣儿那孩子,得去曹家宽慰一二。” 纪绾沅心里一喜,她一本正经皱眉提议道,“纳妾的事情到底是我的主张,我也对不起曹姑娘,不然…今日就不陪夫君逛了,我跟婆母过曹家去吧?” 宁愿跟母亲一道,也不愿同他单独一起。 温祈砚盯着眼前人莹润如玉的侧脸,说话时雪腮也随之鼓动着,睫羽纤长卷密。 她应当是察觉到他的目光了,眼神有些飘忽躲闪,甚至往他母亲那边挪了挪,拉开跟他的距离,用后脑勺对着他。 温夫人这会并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只说下次吧,“你许久没跟祈砚一处了,合该单独说说话。” 言及此,温夫人给温祈砚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哄好纪绾沅,可别在闹出第二次“纳妾”的事情了。 折腾来去,受不了。 温祈砚微微颔首,接下了温夫人的示意。 纪绾沅还是不肯死心,“那婆母您把曹表妹和蒋姨母带家中来吧?我想当面和她们道歉。” “这……” 纪绾沅嘴上抹蜜般,说她想要弥补一下过失,甚至还晃着温夫人的袖子跟她撒娇,说好不好? 倒是把温夫人给弄得不自然起来,架不住她的撒娇,只能点头。 达到目的的纪绾沅立马喜笑颜开,笑着夸夸,“婆母您最好了,就跟我娘一样疼我。” 看着她漂亮耀眼夺目的笑脸,温夫人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温夫人走后,纪绾沅不情不愿跟着温祈砚上了马车。 见她转过来就变了一张脸,温祈砚的眉心微凝。 上了马车以后,她也不说话了,靠着马车壁沿坐,便是面上没有表露,他也看出来了她的不情不愿。 就这么不想跟他一起? 眼下对着他母亲都能晃着衣袖撒娇,反而给他一个后脑勺。 她真是厉害,每每都能叫他心绪不畅。 马车走了有一会,纪绾沅刚要问他要带着她去哪?要不然随便坐着马车转转便回吧? 却不防旁边的男人忽而开口问, “你执意让母亲把曹家的人带回来见面,打的什么主意?” ----------------------- 作者有话说:小宝们我来啦![彩虹屁]谢谢大家对这篇文的喜爱以及对我的鼓励。 本文会持续日万到完结,更新时间差不多在,23:30-23:59这个时段之间哦。 第26章 闻言,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面上却佯装不解。 她皱眉,双手托着腮帮子转过去看着他道, “我能打什么主意?夫君适才不都听到了, 要给曹表妹与蒋姨母聊表歉意,赔罪啊。” “是吗?” 男人不咸不淡, 修长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案几上不曾打开的书卷,他看着她。 忽而展露笑颜, 但皮笑肉不笑,“看着娘子殷勤的样子, 倒不像赔罪呢。” 被他那么盯着,纪绾沅本就虚的心,越发虚得厉害了。 什么叫殷勤?她有这么明显吗? “……” 通过与纪夫人的交谈,听了她将近两盏茶的训斥, 温祈砚确信, 对于这门亲事的联结,圣上的赐婚,纪夫人应当不知道太多内情。 漪梦玉檀深 第45节 既然纪夫人不知道, 那纪绾沅最近的古怪反常, 就不是纪夫人告诉她的了。 或许是纪丞相?亦或者纪丞相身边的人,今日纪丞相不在府上, 无法试探一二,只能改日再登门“拜访”,听听口风。 纪丞相那边暂时没有办法接触, 那便从纪绾沅这边下手。 看着她眼下被噎了,鼓着腮帮子,想怼他却又不知道怼些什么的, 憋屈不服气的样子,那诡异的感觉又来了,他竟纪绾沅觉得好看。 实际上,她的脸蛋的确是漂亮,承认也没什么。 好半天,纪绾沅整理了思绪,她转过去,嘀嘀咕咕呛道,“你不要内心污秽,看什么都污秽好不好?” 马车就这么大,温祈砚的耳力极好,自然是听见了。 他被她气笑,“我污秽?” 是谁污秽?她怎么有脸说出这句话? “什么污秽。”纪绾沅忽然歪头疑问,嬉皮笑脸学着他皮笑肉不笑,“我说的是误会!” “夫君听力这么差,自己听错了如何来怪我?” 被她连续呛了两句的温祈砚,“……” 纪绾沅见到男人吃瘪,心绪勉强畅快了一些,忍不住在心里捂嘴偷笑。 哼,以为她是好惹的嘛? 从前都是因为喜悦他,这才步步退让,一直伏低做小,凡事凡话无一不顺着。 昨日他说她装,眼下她就不跟他装了。 反正装起来也挺累的,一直憋屈,她都担心自己憋出病来。 再者说,她嫁过来,都在纪家装了几日了,也没什么成效,顺其自然吧。 温祈砚看着她因为托腮而挤压出来的婴儿肥,卷密的睫毛时不时眨动。 他在平复心绪,不能跟纪绾沅闹得太僵了,所以没揪着她的话茬不放。 “我们一会要去什么地方?”她问。 “你想去何处?”温祈砚拿起案几上的书卷。 原本想说转转便回去的纪绾沅,眼珠子一转,忍不住道,“何处都可以么?” 听着她隐隐透着兴奋的话锋,男人执卷的手一顿,看了她一眼,没接话。 不吭声,那便是默许了? 纪绾沅忽而一笑,掀开车帘吩咐翡翠让车夫去老地方。 老地方? 温祈砚看着她的后脑勺。 得知老地方是何处的翡翠,尴尬道,“小姐…这…要去吗?” 想说不太好,可纪绾沅对着她挤眉弄眼,示意她不许说。 翡翠临了,转了话茬。 “去啊,许久没去了,自然要去,况且夫君想必也没有去过那地方,必然是得去看看,说不定啊,还能学到些什么东西呢。” 意识到她要搞幺蛾子的温祈砚没作声,只看着她的背影。 她趴扶着车框跟她的婢女说话,因为激奋,加上马车晃动,她挽发的步摇也随之摇曳。 她耷倾着前身,越发显得后腰纤细,圆臀挺翘。 他一直都知道纪绾沅行为大胆,可谓是站没站相,坐也不好好坐着,言行举止随心所欲,方才在纪家便是如此,到了外面也不收敛。 想到那个贺循来往与纪家,是不是也瞧过她灵动活跃的许多样? 思及此,男人心头浮现狭隘的不满。 纪绾沅浑然不觉,达到目的,放下车帘子。 是坐着好一会了,她方才察觉到旁边的男人似乎心绪不佳,但也没有多想,应当是不想跟她在一处,又不得不跟她在一起,还要亲近她的缘故吧? 温祈砚不喜欢她,跟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逢场作戏,虚与委蛇,自然难捱。 京城的舆图,温祈砚看过许多遍,纵是没有直接瞧着路,顺着马车行驶的轨迹,心中已然得知要去什么地方。 很快,马车停下之后,纪绾沅在前面掀开车帘挂着笑脸往外走,透过缝隙,他已经看到了匾额上的梨花又仙居。 看着她明显是要进去,而且一脸兴奋的样子,温祈砚沉下脸抓住的手腕,“去哪?” “下马车啊?”纪绾沅装聋作哑。 “下马车去哪?” 他捏着她的手腕,若是硬碰硬,只怕是扯不开。 “逛戏园子。” 戏园子?她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男人不言语,黑沉如墨的眸子一直凝盯着她。 饶是纪绾沅的面上装得问心无愧,此刻也免不了有些怕了,因为温祈砚不言语的时候,幽深不见底的目光实在是瘆人。 “你不是说去何处都可以么?” “来这里做什么?”他又问了。 “听戏。”纪绾沅大言不惭。 “只是听戏,不想做点别的?” 适才她说老地方,想必不是第一次来了,也是,之前他那些同僚,可是说过亲眼见到纪家大小姐和她的表姐一道出入又仙居。 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一刻,看着她的笑脸,温祈砚只觉得有恼怒冲动着,这股怒意具象化外显在到了攥着纪绾沅手腕的力道上。 “你捏疼我了,松开!”她娇声斥道,去扳温祈砚桎梏着她手腕的大掌。 可怎么用力都没有办法将男人的大掌给扯掉。 “温祈砚,你又发什么疯了?” 她真是生气了,昨日他便如此捏着她的手腕,压着她亲。 今日翡翠才给她上的药,还没有好全呢,这时候再捏,还用那么大的力气,他是要把她的手腕给捏断吗? 男人把她往这边拽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贴近,纪绾沅差点摔跌坐在马车里。 不等她再骂他,温祈砚已经逼近,他微微俯身,凝看着她的脸,清冷的嗓音沉得吓人。 “再跟我说一遍,你要去又仙院做什么?” 纪绾沅原本要说,可实在是被他此刻森寒的模样给吓到了。 她不自觉噎了一口沫,怂道,“没…没做什么。” “我忽然不想听戏了,我们回去吧。” 呜呜呜… 真是太吓人了,干嘛突然这样变脸。 她都已经说了不去,可男人还是不放过她,一直盯着她,盯得她后背脊梁骨都窜起了一股寒意。 感觉下一息,温祈砚就要对着她动手,杀了她。 她不由自主想到了那个梦,越发怂抖着声音,磕磕巴巴叫翡翠折返,她不舒服不看戏了,要回去。 旁边的小丫鬟们自然听到里面的“争吵”,立马就让马车夫掉头回去。 马车驶离了好一会,到京城大道,温祈砚这才松开她的手。 纪绾沅失力坐在地上,他看着她狼狈躲闪的样子,眸中的烦恼躁意不减,也不扶她,兀自坐下,不紧不慢拿起书卷在看。 纪绾沅缓了好一会神,偷偷朝着旁边的男人瞥去一眼,发觉他的神色已经恢复了清冷,再不见适才的阴翳。 她才慢吞吞攀爬起来,整理了裙襦坐下,离温祈砚远了一些。 “……” 温夫人去曹家走了一遭,回来的时候听老妈妈说,纪绾沅和温祈砚回来的时候不太对劲,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一句话都没说呢。 “这又是怎么了?”温夫人只觉得头大。 “奴婢盘问了小丫鬟们,说是两人在马车之后起了龃龉,并不曾一道出游,又回来了。” 温夫人,“……” 顿了一会之后,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想要随两人去吧。 这一天天的,自从纪绾沅嫁进来以后,温家就没什么安生日子过。 原想着要找纪绾沅来问问,但一想到今日纪夫人说的那番话,温夫人心里的火气没消,纪绾沅要是过来,还得哄着她说话,思来想去,便叫下人把温祈砚给叫来。 温祈砚到了之后,温夫人便开始没好气训问到底怎么回事? 温祈砚没说话,他的沉默让温夫人更恼火。 今儿在纪家受气,去蒋家赔礼,温夫人心里也窝着火,顺着这个当口噼里啪啦就倒向了温祈砚。 在此期间,数落了温祈砚酒后糟.践人家姑娘,娶回来又不好好对待,一整日给他的娘母子找事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都是儿子不好。”温祈砚没有反驳。 “说一万句不好,却没有一点改变,和你父亲一个德行!” 温夫人想到什么就骂什么。 “……” 自温祈砚被温夫人叫走,纪绾沅便得到了信儿。 此刻翡翠又说,先前得了纪绾沅赏银的小丫鬟传了消息,道温夫人发了好大的火气,在正厅对着温祈砚破口大骂呢。 “姑爷被训得一句话没接,小姐……您要不要去看看?” 翡翠的本意是让纪绾沅过去打打圆场,如此也能够缓和她与温祈砚之间的关系。 漪梦玉檀深 第46节 谁知道纪绾沅得知温祈砚被温夫人训得狗血淋头,脸上瞬间展露笑意,还说活该,她才不要去,希望温夫人多骂骂他,好给她出气! “谁让他今天那么对我。” 她也不等温祈砚,沐浴之后便直接歇下了。 温祈砚从正厅过来庭院时,从小丫鬟那边得知纪绾沅已经率先歇下了,她让人留了话,说什么身子骨有孕实在是不宜熬着时辰等他。 倒是找了一个好借口,男人的目光看向内室,定了一息之后,抬脚去了书房。 翌日,温祈砚在家。 用早膳时,他当着温夫人的面给她道歉,说他昨日不应当驳了她的话,跟她恼怒,捏疼了她的手腕,并且道日后都会顺着她,不会再有下次了。 温夫人给纪绾沅夹菜,说她昨日已经帮她骂了人,让她别往心里去。 “祈砚他就是没怎么跟姑娘家接触过,往日里他小妹在家时,见了他这个兄长都觉得怕,跟他同处一屋檐下,实在是委屈你了,放心,不管出什么事情,婆母都给你做主。” 纪绾沅见好就收,说什么大事,不值得一提,她也没有往心里去。 维持着场面,三人一起把这个话茬给揭过了。 纪绾沅顺势问起温夫人去蒋家那边的情况。 温夫人说两家都是亲戚,虽然尴尬,但也还好,没什么嫌隙。 “婆母没提媳妇说的事情吗?”若是温夫人没提,她打算自己走一趟蒋家了,先把曹欣给诓来。 “你的意思我已经说了,欣儿和她母亲说明日看看吧,若是得空就过来。” “好吧。”纪绾沅也不能说什么,不过就是等上一日而已,她都等了一日,也不怕等不起。 见她笑,沉默的男人看了她一眼。 用过饭,温夫人又要出门了,昨日有与温家交好的世家夫人给她递来帖子,说是要办喜宴了,邀请她去帮忙掌眼看看席面的操.办。 纪绾沅立马说想去,道她也想学学,免得日后什么都不会。 温夫人有意给她和温祈砚腾出独处的机会,哪里肯带她去,饶是纪绾沅怎么说,温夫人都让她留在家中好生养着。 跟着出门的打算落空了,纪绾沅在心里叹气。 温夫人走后,又只剩下她和温祈砚。 她不想跟他说话,便道要去花厅赏花散步消食。 可没想到,在用膳席间沉默寡言的男人也跟着她一道来了。 纪绾沅转过去皮笑肉不笑,“夫君前些时日忙得不归家,这两日怎么得空?” 她是在赶他走了? 看着眼前人假惺惺的笑脸,温祈砚压下心中郁堵的心绪,淡声道他许久没陪她,合该跟她在一处。 纪绾沅说不必,“夫君要忙公事就去忙吧,若是婆母回来问起,我定然不会揭夫君的短,跟婆母告状。” “你这么不想跟我在一处?”他盯着她问。 纪绾沅一愣,“……没有。” “那便是还在生昨日的气了?” 纪绾沅不想提昨日的事情,回想到温祈砚那个样子,她便害怕。 也是,她不应该带着他去戏园子,但她就是想恶心恶心他。 温祈砚风光霁月,矜冷清高,往日里烟花柳巷都不会涉及,这又仙院都是男倌儿们,他肯定不会去。 只是没想到他的反应那么大,不像是被恶心到了,倒像是被点了一把火。 纪绾沅莫名觉得温祈砚的怒意不是来自她带着他去戏园子,而是她要去戏园子,所以才生气。 他是生气她去这种地方? 他在介意? 也对,温祈砚是应该介意的,她如今的身份是温祈砚的正室妻子,她去又仙院,若是被人看到了,他也要遭人诟病笑话,所以他才那么大怒意的吧? 可……纪绾沅又觉得不太对。 因为昨日温祈砚在马车里看着她时,那怒火烧得太深了,似乎不只是生气这个… 至于更深一层的,她暂时想不到,弄不明白。 算了,想不清楚就不想了,眼下要盘算的是曹欣进门的事情。 不能再拖了。 她的身孕已经快要三个月了啊,纪绾沅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回去就让翡翠写一封拜帖,以她的名义邀请曹欣过温家来。 就算是对她不满,她的面子,曹欣一个庶女不敢不给的。 心里盘算着,不防温祈砚什么时候掏出来一个药膏。 她看到的时候正要问,男人忽而牵住她的手。 温热大掌牵住她的一瞬间,纪绾沅蓦的一僵,她下意识就要甩开对方,可温祈砚抓得很紧。 “你做什么?”她的手腕还疼着,不好大力地甩开。 男人不语,带着她至于凉亭之内坐下。 看出温祈砚要给她上药。 纪绾沅抽手,“今日翡翠已经给我上过药了。” 她不想温祈砚碰她。 可男人只用了两根手指便轻而易举按住了她,纪绾沅发觉她用力都不能挣脱。 实在生气他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用强,瞪着眼睛说她不想要他上药。 男人看着她的怒容,退了一步道,“一会就好,我不会弄疼你了。” “谁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纪绾沅嘀咕。 “真话。”男人道。 话音适才落下,他已经在给她擦药了。 似乎温祈砚的药膏的确要好一些,抹上去温凉透骨,她觉得很舒服。 上好药之后,纪绾沅火速将手给收回来。 她侧过身,不跟他面对面,还用手托着侧脸,挡住她的余光,避免见到旁边的男人心烦不已。 御史台不是忙么?现如今为了跟她套话,皇帝倒是给了他不少空闲。 沉默坐了一会,期间一直感受到男人投过来的目光。 纪绾沅不懂,他究竟在看什么? 试探她么? 不管是不是这样,在温祈砚开口之前,纪绾沅打算先发制人,她放下托着面颊的手,转过去,对上男人的目光。 轻咳一声,道有话要问他。 “什么话?”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色。 “你…你为何要娶我?” 她居然先问了。 察觉到她话落之后,男人的目光瞬间定到她的脸上,比方才话要专注,甚至多了一些审视。 纪绾沅心下一惊,不断在心里暗示要稳住。 果然,温祈砚对她执意要给他纳妾的事情起疑了。 这两日总跟她在一处,只怕就是为了这件事情,来探她的口风。 男人盯着她久久不语。 纪绾沅壮着胆子抬眸看去,对上男人一如往常出众,但却无法再令她心动的俊逸面庞,接着问道, “是因为这个孩子么?” 正当她想着温祈砚会怎么回答的时候,男人反问,“你呢,为何要给我纳妾?” “我不是都说——” “我要听真话。”他道。 在这一刻,虽然还说不上来为什么,但他隐约感觉到纪绾沅变了。 “我……”她绝不能说。 她要怎么说? 那些大度的话必然是不能说了,纪绾沅此刻神色紧张得不行。 温祈砚一直以来给她的压迫感就很强,此刻他坐在她的对面,好像在故意施压,把她当个犯人一样在审。 纪绾沅就算是胆大,也无法面对他这样专审.刑.犯的朝官。 心下真是有些忍不住眼神飘忽了。 她隐隐后悔,不应当开这个口去试探,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那就糟糕了。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便是底气不足,纪绾沅也不想落了下风。 “在等你的实话。”他看着她一系列不间断的小动作。 纪绾沅心一横,干脆就装一下吧。 反正众人现在深信不疑,温祈砚应当也不会觉得她转性了。 纪绾沅微微侧过身,躲避他的目光,嘟嘟喃喃丢给他一句, “你、你不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她后悔了,爹爹说得对,她不是温祈砚的对手,不应该张这个口试探的。 眼下后悔也无济于事,她要快些稳定局面,不要叫他发觉,怎么说,她要怎么说? 漪梦玉檀深 第47节 “知道什么?” 她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倒莫名让逼视着她的温祈砚略错了一下眼。 他有些许走神了。 因为眼前人的反应太过于熟悉,且久违了。 纪绾沅从前时常凑到他面前,大胆求.爱,希望得到他的青睐。 但她也不一直都是非常大胆,偶尔也会展露她独属于姑娘家的羞赧。 因为少见,所以无形当中,令他的印象很是深刻。 眼前再见她羞赧,偏脸躲避的模样,又听她含含糊糊的话语。 说不上来为何,他的心居然莫名定了一下。 因为得知了她这般作派之下的真相,也是她为何要给他纳妾的真相。 她终于承认了,是因为嫉妒。 纪绾沅还是喜爱属意于他的。 思及此,他的心居然莫名宽泛起来,不,不仅仅是宽泛,甚至还有些许愉悦…… 愉悦? 莫不是疯了,察觉错了。 温祈砚立马定神。 待回稳心绪之后,这抹愉悦再捕捉不到,他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看来,她并不知道他为何要娶她。 但今日这么问,还是有些古怪。 “你不说话,我如何明白又知道?”他诓着她继续往下倾露心声。 听到男人这句话的纪绾沅眼睫一动,应该不是她的错觉吧? 他似乎动摇了? 凝盯着她身上的视线都没有那么锋利了,应该是信了吧? 这一刻,她庆幸自己先前愚蠢看走眼追在他身后跑了那么多年。 若非有这个借口,只怕都蒙不住温祈砚。 “你……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知道?!”她猛然转过来,生气瞪着他。 纪绾沅不知道她刻意收拾出来的神色有没有破绽,毕竟跟她“对弈”的人是温祈砚。 蓦然对上恼羞成怒红着脸,娇俏生动的小女郎,温祈砚不仅仅是晃了一下眼,他方才稳住没有多久的心又不受控制晃动了一些。 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好似漏了半拍, “……” 正是因为这种陌生的错漏,让他整个人有些许怔顿。 纪绾沅开始演戏了。 她道,“我早就知道你不喜欢我,不想娶我,而我又是用那样的方法跟你有了干系……” 哎呀,有些要编不下去了。 她连忙定神,继续噼里啪啦跟他道, “我…我又怕嫁进来以后,你对着我越发生厌,母亲和卿如表姐说…只要我贤惠大度些,你就不会讨厌我,就会喜欢我了。” 为了让她演的戏真实一些,纪绾沅用力拧了一下她的大腿,疼得她立马就飙出了眼泪,鼻尖因为痛意泛着酸涩的红润。 她抽抽噎噎,抖着肩膀好不可怜, “我…我就是不想要你讨厌我,不想要你是因为孩子而和我成亲,我期望你能够对我好一些…” “那日你跟我行房,真的好用.力,我真的好痛,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凶,多令人可怕,我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 呜呜呜呜…… 她的腿好疼!不应该那么用力的! 说着说着真的是太疼了,纪绾沅忍不住哀嚎出声。 温祈砚听着她噼里啪啦,哭得梨花带雨,抽抽噎噎耸吸着鼻尖表露着隐藏起来的,对他的心意。 分明哭得丑陋,却令他莫名的心尖开始发烫了,那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漏半拍的感觉卷土从来。 令他不适应的同时,也令他心跳骤然加快。 “……” “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一直都讨厌我,你恨不得我去死,否则你也不会在新婚之夜也那么用.力了。” 腿上的疼痛来得快散得也快,剩下的就是麻木了。 纪绾沅提到死,想到她前世的下场,是真的绷不住了。 她趁机“变相”把这件事情跟温祈砚说了,也拐弯抹角表达着她的“责备斥问”。 纪绾沅问他知不知道那日跟他行房以后,她回去天天做噩梦,每日都要吃安神药,纵然如此也难以入眠。 便是睡着了,梦中都是他凶狠欺负.撞-击她的画面,还有他冷若冰霜冻死人的脸,梦中她的骨头缝里都是冷的,她真的差一点就死了。 看着她楚楚可怜哭着,还说什么死不死的。 从来没有反思过两人初次第一夜的温祈砚蓦然怔住了。 他的思绪已经在无意当中从最初的审视逼问当中,被哭着的小女郎迁移引到了她话语所说的这件事情上。 看她可怜兮兮擦着眼泪,眼泪珠子滑过面庞打落在她的裙袖,膝盖骨上,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以泪洗面。 温祈砚蹙眉,忽而觉得他似乎真的做得有些太过分了些。 纪绾沅给他下.牲.畜.用的合.欢药的确不对,但她这么做的原因,也只是因为太喜欢他了。 追在他身后那么多年了,为了得到他确实剑走偏锋,过分得不择手段。 但……真的只是喜欢他啊。 喜欢…… 纪绾沅还是喜欢他的。 思及此,他竟觉得她给他下药的事情,也不是不可以原谅了? 毕竟她也尝到了苦头,那日的用.力惩罚和教训让她至今对他无比惧怕,见到他就躲,跟他亲密就瑟缩。 除此之外,在那场不堪回首的.情.事当中,他也获得了欢.愉,不是么? 他是清白的,难道她就不是吗? 纪绾沅再怎么放浪形骸,孟浪轻浮,愚昧蠢笨,嚣张跋扈,始终是个姑娘家。 是个柔柔弱弱,浑身仿佛没长骨头,轻轻一提就会跌入他怀中,张皇失措仰着脸无助看着他的小女郎。 思及此,男人修长如玉的骨节微微一动,他起身了。 察觉到颀长的阴影笼罩过来,纪绾沅借着擦眼泪的空隙,眼珠子转了又转。 她忍不住在想,唬住他了么?有没有打消她的顾虑? 真是好慌啊。 不知道她这假惺惺的眼泪有没有用?他不发一言走过来,是要揭穿她吗? 颀长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纪绾沅还是不敢面对,她埋着脸,整个人往后躲。 温祈砚居高临下看着她小小一团坐在圆凳之上,哭得耸吸着肩膀。 他的手落下,抬起她被泪水滚得湿漉漉的下巴。 纪绾沅蓦然被抬了脸,浑身一僵,她看着男人俊逸清冷的面庞,被迫接受他的打量,垂落在身侧的手指捏紧了她的裙摆。 “……” 眼前的小女郎,因为他的碰触,浑身上下都僵住了,哭红的瞳眸正不受控制地左右来回动着,湿成一簇一簇粘起来的眼睫也在颤抖。 所有的反应,无一不是在闪着不安,都是对他的防备。 难怪她都不敢接近他,也不敢轻易接受他的“示好”。 原来这么怕。 纪绾沅要纳妾的事情并非察觉到什么,他的顾虑打消了。 此刻她哭得厉害,人正是泛着虚弱的时候,也是他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可看着眼前这张巴掌大的小脸,哭红的眼睛,他也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不为朝廷的诏令驱使,他也想为她擦眼泪,甚至不觉得她被眼泪晕花胭脂的脸脏了。 温祈砚没有用帕子,而是直接以指腹一点点拂擦去纪绾沅脸上的泪珠。 黏糊糊的眼泪混合了胭脂沾到他的手指上,他却不怎么顾得上嫌弃了。 纪绾沅心中狂跳不止,温祈砚在给她擦眼泪,他看起来似乎相信了。 此刻应该也是顺着这件事情“亲近”她了。 只是,他皱着的眉头看起来仿佛不只是厌恶她在哭,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至于怎么个复杂? 纪绾沅看着看着,只觉眼前温祈砚蹙在一起的眉眼,有些像…往日里她娘和她爹搂着她,为她的痛而心疼到皱眉的样子? 心疼? 咦,此念头一出,纪绾沅只觉得见鬼了。 不可能的,温祈砚怎么可能如同娘亲爹爹那般心疼她? 能叫她看出这些东西,都是因为他的演技过于精湛。 他也跟她演上了,绝对不能够被他蒙蔽,从而动容。 她的心定了定,抽噎着垂眼。 漪梦玉檀深 第48节 看着她一派乖怜,温祈砚俯身提着她的腰身。 转眼之间,纪绾沅就落到男人的怀中腿上。 他虚虚搂着她的腰身,圈着她,看着她的眼睛,叫她别哭了。 略是生涩生.硬.道,“确实怪我不好,下次再也不会如此对你。” 本来就是他不好!她在心里怒道。 但嘴上却没吭声,抿着唇瓣,小幅度抽噎着。 见她止住了大半的眼泪,温祈砚还是在给她擦眼泪。 实在找不到什么词语哄人。 好半晌,男人吐露一句, “若是再哭,日后孩子生出来,也如你一般爱哭怎么办?”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翻着白眼,他到底会不会哄人啊! 她低着头别过脸,不想跟他对视。 可她方才转过去,男人又抚着她的肩膀,将她给转过来。 因为身量的差距,他不得不低下头,才能够与她真正意义上的面对面。 凑近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他看着她的鼻尖,微微啄吻了一口,纪绾沅始终没有松缓下来的身子骨越发僵了。 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僵硬,不敢再贸然吻她,只是用鼻尖去触她的鼻尖,额头碰着她的额头。 磁沉的嗓音压低了,正与她柔声软语, “别哭了,嗯?” 纪绾沅真害怕她再也演不下去,因为她觉得温祈砚好虚伪。 怕她露出恶寒的表情挂不住脸坏了大好局面。 借着躲避的由头一点点朝着男人靠近,渐渐依偎到男人宽阔的怀中。 揽抱着他的窄腰,将小脸贴在他的胸膛处,瓮声瓮气, “你…不准骗我。” 她的发十分松软,蹭着他的下巴,泛起密密麻麻的酥痒,顺着他的骨头,一点点窜到他的心尖上。 “嗯…” 温祈砚也揽住她瘦削的肩膀。 彻底环抱住怀中人后,男人闭上眼遮掩住他眸中的复杂,强压着悸动泛滥的心绪。 而他怀中的小女郎,确认没有人看到后,脸上笑意褪去,尽显出她的疲累和厌烦。 “……” 归家之后的温夫人得知两人和好了。 在花厅那地方就抱到了一处,耳鬓厮磨着说话,她只觉得宽慰。 喝着茶感叹道,“总算是安稳下来了。” 若是再闹下去,真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出什么事呢。 “往后都是安生的日子。” 老妈妈边给温夫人捏肩边哄着她,说过些时日,温夫人就有孙子抱了。 “但愿如此吧。” 纪绾沅能够和温祈砚和好,明儿蒋姨母和曹欣上门,她不担心出事了。 不过,心间的松快不过一瞬,又仿佛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但又说不上来能有什么事情叫她这般不安。 很快,温夫人的愁云就笼过来了,她正翻着今儿她不在家小丫鬟收到的拜帖,看到林家的拜帖时,脸上的笑意渐渐退却。 几乎都要忙忘了,过两日就是林夫人的生辰,前些时候她原本打算着,让人提前送贺礼去,就不过府上了,毕竟现在温家跟纪家结了亲嘛,纪家跟林家不对付,到底得顾及着纪家。 谁知道纳妾的事情一出来,她竟给忘了,贺礼没有提前送,眼下林家的拜帖又送了来,不去只怕不成。 这要去的话,纪家那边? 想到林念曦至今卧病还没有好,郎中说是心病的事情,温夫人也是头疼。 不走这一趟怕是不行了,若是去的话?到底要不要叫着纪绾沅一起去啊? “哎哟,都是事儿…” 当日夜里,纪绾沅让翡翠换了不到两日的被褥又变了回来。 眼下,她不仅得跟温祈砚盖同一张锦被,还得靠着一起睡。 白日里原本还担心着演得不好,无法打消温祈砚的顾虑,可没想到演得太好了。 按照这戏接下来的流程,她和温祈砚“冰释前嫌”,合该甜甜美美,共枕而眠,若是他…… 那什么意动了,她是不是还得和他亲,跟他睡啊?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她自己的脚? 纪绾沅爬上床榻的时候,无声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她钻入被褥没一会,男人也上来了。 她特意往里靠去,可没想到他居然也追了回来。 纪绾沅开始后悔了,她不应该这般贴着内里的,眼下退无可退,往后退就是温祈砚的胸膛。 她不要窝到他的怀中! 谁知道会不会被他卷着.舌.头.亲? 于是她尽量将自己给往里缩,缩成小小一团,拉开距离。 察觉到身边人还是那个躲闪的样子。 温祈砚看了一会,直接长臂一伸,在她的惊呼之下,带着她的腰肢将她给卷过来。 后背贴着男人结实滚烫的胸膛,纪绾沅的心.跳.加剧。 真是害怕他要做什么。 不等男人开口,她便先缩埋着小脸,继续用那个用了许多次的借口, “我、我的胎象不太安稳,不能跟你睡。” 等等…说完以后,纪绾沅觉得不对。 她现在就在跟温祈砚睡啊。 当下又改口添了一句,尽量将她的意思表达完整, “不能那个……睡。” 闻言,揽着她的温祈砚莫名好笑。 她缩躲着,就那么怕? 人到了他的怀中还是无法放松警惕,几乎快要僵成了风干的鹌鹑。 原本应当安抚她的,可话到嘴边,不知为何就起了逗趣的心思。 他道,“不那个睡。” 纪绾沅听到了想听的话,心里的大石头落地了。 可没有才落下,还没有落稳呢。 又听到男人道,“只亲一亲成么?” 心里大石头瞬间再次提起来的纪绾沅,几乎不相信这是他说出来的话。 震惊到忍不住转过去看着他,“?” 幔帐之内,两人的视线在昏暗当中对上。 -----------------------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看到评论啦,明天我尽量早一些更新![眼镜] 第27章 她看到男人俊逸的眉眼, 少见的弥漫着淡淡的愉悦。 没想好说什么,当下没吭声。 “……” 原本温祈砚的确只是逗趣她而已,哄她多说两句, 别那么怕他, 借此也能够拉近他与纪绾沅之间的关系。 可没想到她会吓到直接转过来看着他。 脸上不只有震惊,还有羞红的愠怒, 漂亮圆润的眉眼因为今日哭得太狠,便是上了一些玉露, 也难掩通红,看起来漂亮可爱, 还有些许难以言说的妩媚。 看着她此刻娇小玲珑窝在他怀中瞪着他,竟真的想将脱口而出的逗趣戏言做实。 便是温祈砚隐藏得很好,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纪绾沅对他在情欲之上的波动太过于了解。 所以她已经看穿, 温祈砚真的想要亲她。 此刻他看着她不说话, 眸色越来越深。已经渐渐盖过了幔帐之内的昏暗。 独处本就危险,此刻长久不言语的对视,令气氛在无形之间越来越旖旎, 温热。 距离过近, 即便是没有亲上去,她已经感受到了温祈砚的气息了。 纪绾沅磕磕绊绊, “不、不亲…成吗?” 此刻若是没有顺着他的心意,直接拒绝的话,那温祈砚会不会看穿她今天下午所说的那些嫉妒啊倾慕他的话是假的? 漪梦玉檀深 第49节 还是他已经看出了她就是在装, 故意借此试探?毕竟他方才靠近过来,她整个人都忍不住僵硬,实在难以克制自己躲避跟他的亲密。 思及此, 纪绾沅连忙解释,“我…我是怕你亲得太重了。” 为了证实她说的都是实情,她仰着脸,张开她的嘴巴,伸手扯着她的唇瓣让温祈砚朝着檀口当中瞧去。 “你看嘛,是不是破皮了?”因为扯着嘴皮子,她说话有些许含糊。 温祈砚顺着她的话垂眸看去,的确见到了一些红肿,但是破皮…… 有吗? 男人道他看看,随后俯身靠近。 纪绾沅后知后觉感受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太危险,松手要撤退的时候,已经晚了。 温祈砚的大掌不知何时顺到了她的后面,掌控着她的后脑勺,吻上了她的唇。 纪绾沅的瞳孔骤然紧缩,睫羽颤抖。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她这次的反应快,迅速闭上嘴巴,不让他亲.进来。 可男人的动作更灵活,他在她.唇.瓣.紧闭上之前已经率先钻.了过去。 于是,变相的,纪绾沅含.住.了.男人.的.舌。 等她意识到了,心头浮现上厌恶,立马张口就要离开,但也忘记了她为何要闭上嘴巴。 如此一张口,直让他得寸进尺了。 他探入,碰到小女郎犹如小红鲤的软舌,但只是一下,她的软.舌.仿佛老鼠见了大猫一般立马逃之夭夭,躲了起来。 温祈砚察觉到她退离,另一只手控制着她的腰肢,将她困在自己的怀中。 纪绾沅的手抵着男人的肩膀,不想同他亲吻。 温祈砚本来没想亲,但鬼使神差之下低头碰触上她,尝到了甜.软.芳泽,便顺势亲了。 可是纪绾沅不配合,若说方才还只是僵着身子骨,此刻却开始挣扎了。 温祈砚并没有似前两次一般擒住她的手腕反束在头顶,不叫她动弹,压着她亲。 反而退离了一些,贴着她的唇瓣跟她低声道,“我一定会温柔些待你,好吗?” 他舌头都.探.进来了,还说温柔?就不能随便碰碰嘴,算了。 纪绾沅抿唇想往后退却无济于事,温祈砚控制着她的后脑勺。 她颤抖着眼睫躲,“就这样便行了吧,下次吧。” 怀中人话语里依旧是拒绝。 看得出来眼下她是很不想跟他亲密了,即便她的心里有他,今日哭着说还爱他,希望他不要讨厌她,多对她上些心,可还是不愿意同他亲吻。 她不是喜欢做这件事情的吗? 如何眼下变了,变得好彻底。 这一刻,温祈砚忽而冷静下来,有些拿不准主意,甚至有些动摇,纪绾沅到底还有没有如前一般喜爱他?会不会也在哄他? 可今日她的那些眼泪并不像是假的,她真情实意到不禁令人动容,这绝不是他认识的愚昧无知的纪绾沅能够演出来的。 温祈砚看了她一会。 纪绾沅真是被看得有些许起毛了,“……” 她心里忐忑着,不敢抬眼看温祈砚,更辨不清楚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思来想去,心一横,算了,豁出去吧。 忍一忍就过了,不能叫他心生怀疑,否则她今日岂不是白掐自己白哭一场了吗? 亲就亲吧。 正当温祈砚预备松开她腰肢的时候,他怎么都想不到,怀中的人蓦然抬头,抵着他肩骨的两只手虚怀住了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他抬眼看去,只见到她因为害羞而闭上眼颤抖不断显得脆弱的睫,神色仿佛豁出去了,她是害怕的,却依然跟他亲近了。 这应当是这么久以来,纪绾沅第一次主动吻他。 小女郎饱满甜软的唇贴上来的一瞬间,温祈砚心里浮现的动摇怀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的大掌越发搂住她的腰肢,忍不住在心中嗤笑,对于纪绾沅爱他这件事情,他究竟在虚无缥缈在怀疑什么? 温香软玉在怀,又是少见的主动。 他再也不想别的了,回应着她的吻。 其实纪绾沅也不怎么会亲,更何况她只是想意思意思碰一碰男人的唇,蒙混过关就好。 可没想到,他扣紧了她。 饱.满.的胸.脯,压到男人的结实的胸.膛.之上。 她感觉到了,不堪挤压而变化。 但又不能挣脱。 他带着她,摩挲.吮.吸着她的唇.瓣,甚至时不时轻咬。 力道的确是轻柔,不似前两次。 但男人接连不断的攻势,纪绾沅也吃不消,尤其是温祈砚没吻一会,又要撬开她的牙关,预备过来了。 她自然抵触。 本以为他会直接撬开她的唇,毕竟两人力量悬殊。 可没想到他居然会停下来,微微退出。 纪绾沅面颊很红,脸很烫。 她似乎没有瞧错,她夜里专用作养肤的凝露口脂似乎粘到了男人的薄唇上,泛着莹润的光。 他用磁沉暗哑的嗓音,征求哄着她, “张.嘴,好么?” 纪绾沅心跳加剧,因为恐惧。 不是很想,但既然决定了要给他喂些甜头,方才开始,兴头上泼冷水把他浇醒了怎么办? 于是她还是顺从的,微微打开了她的唇。 见纪绾沅这样听话,揽环着他的.脖.颈,依偎在他的怀中,仰着小脸,任由他亲。 温祈砚心头忽而烫得跳动,但还要压抑,若是过分,会吓到她导致前功尽弃。 他低头吻入。 纪绾沅不想太被动,便慢吞吞回应着,想着快点结束这个令人难受的吻。 可已经吻了好一会了,他在她的唇中搅.弄了好一会.风.云,还是不肯退却,甚至隐隐越来越急切,凶.猛初显,扫.带过她的舌。 纪绾沅连忙掐捏他的肩膀,别过小脸,逼迫他离开。 温祈砚的吻擦着她的侧脸而过。 他抬起眼睑,看着怀中人绯红滚烫的小脸。 纪绾沅压下烦躁,声音没露出破绽,软软的,“可、可以了。” 不能再继续了,如果再继续她一定会被温祈砚翻来覆去,吃干抹净。 他真是可怕,说了只是亲亲,就这么控制不住,越亲越凶。 当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呐。 不过,他这样急色,对她也有好处。 明日曹欣上门,必然能够成事了!或许都不用她从中暗戳戳促成两人,只要曹欣胆子大些,撩拨一下温祈砚,不就好了吗? 温祈砚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竭力平复呼吸,用高挺的鼻梁微蹭了蹭她的侧脸, 闭眼压下意动,“…好。” 听到他这么说,纪绾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幸好他没有继续。 便是没有继续,纪绾沅也忍不住担心,她害怕温祈砚又开始软磨硬泡呢? 于是她往里面挪,不要他抱。 可男人虚虚揽着她的腰肢,仿佛看穿了她的焦虑和害怕,直言道不会再碰她了, “歇吧。” 纪绾沅,“……” 无法脱离他的怀抱,她便说热,慢吞吞转过身去,背对着温祈砚。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捏着她的衣袖,嫌弃的小幅度擦着她的嘴巴。 温祈砚没有看到她的动作,只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柔软清香。 “……” 翌日,蒋姨母和曹欣来得比纪绾沅想象当中要早。 就算是上了一些脂粉,纪绾沅依旧可以看得出来曹欣哭过,眼尾红红的,还有些肿,想来这些时日为这件事情困扰休息得不好,人的精神有些许焉。 当着诸位亲长的面,她倒是规矩,一口一个表兄表嫂,很恭敬。 蒋姨母倒是看着正常,就跟前儿一样的热情,往来话茬之间挑不出丁点破绽和错漏。 纪绾沅越发从心里觉得蒋姨母是个厉害的人物。 她今日那么早带着曹欣过来,还喜笑颜开的,说了一箩筐好听的话,指不定已经知道她心里在盘算什么了。 纪绾沅作此想,但也觉得蒋姨母若是知道了也好,和聪明人说话,不必讲太多,甚至不用点破,彼此便能够心照不宣。 期间她不仅仅是留意着曹欣,甚至还留意着温祈砚。 曹欣或许是碍于亲长们在,不敢偷看温祈砚一眼。 漪梦玉檀深 第50节 温祈砚则是对这个便宜表妹不怎么上心,面对她的请安,淡淡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搭理,也没有看她一眼。 纪绾沅余光扫到旁边的男人,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他一下床榻就变得清冷正经,若非必要绝不开口。 饶是不开口,也没有人敢忽视他的存在,不仅不会忽视,蒋姨母字里行间也在询问温祈砚。 但更多的是撮合她和温祈砚,讲什么听温夫人说起二人冰释前嫌了,那就好,这小夫妻之间就是要多多交流,互相体谅,日子才能过得和和美美。 或许是碍于她的家世,蒋姨母也不敢说她什么不好,只道温祈砚的不是,说他不会体谅她。 面对亲长的问责,即便只是一个外戚的姨母,温祈砚倒也给脸,没顶嘴,一一应着,顺着说他不好,都记下了。 在听蒋姨母说话的期间,还帮她挪了糕点盘子到面前。 不知道他是不是顺手,这一次到底是挪了一个她喜欢吃的枣泥核桃酥,不再是茄子了。 纪绾沅没有留心太多。 等蒋姨母为她“出头”的场面话说得差不多了,她放下手中的糕点,跟蒋姨母说她很喜欢曹欣,总觉得一见如故十分亲切,不知道能不能让她在温家陪她几日? 闻言,蒋姨母和温夫人还没表态。 旁边温祈砚的目光已经落到她的身上了。 纪绾沅觉得略微强烈,想要忽视,却没办法做到。 她干脆就转过头去迎上温祈砚的目光,对着他道,“夫君也知道我在家中是独女,虽然有个义兄却不怎么亲切往来。” “曹小姐温柔大方,又是咱们温家的亲戚,不如让她在家中陪我几日吧?” 温祈砚看着她的脸,反问她,“我陪娘子还不够吗?” 他这句话一出来,纪绾沅留意到旁边似乎预备开口的蒋姨母噎了过去。 “夫君陪着我是好,但……你总有公务要忙,我也不好耽误了。” 温祈砚不说话,收回视线不紧不慢在喝。 他不吭声,纪绾沅便去询问温夫人和蒋姨母,可谁知道她二人都不敢做主了?看向温祈砚欲言又只说什么瞧他的意思? 迫不得已,纪绾沅也只能够再转过去朝着他使功夫,又说了几句好话,可温祈砚依然不为所动,就仿佛被人毒哑了,自顾自吃着他的茶水。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暗暗骂了他许多句。 这个装腔作势的狗男人! 面上却讪笑着低了头,她凑过去,扯着男人的袖子,在众人瞧不真切的地方左右晃了晃,“夫君~我求你了。” 闻言,男人轻敲点着骨瓷杯盏的指腹微顿。 他总算是朝着她看去。 纪绾沅连忙挤出一个笑脸,“好吗?” “让曹小姐陪我几日嘛,不然你忙碌公事时,我总是一个人。” 良久之后,他总算开口,加大幅度转过头来,看着她的小脸, “好啊。” 对着男人的似笑非笑的脸,纪绾沅总感觉他似乎知道了她要打什么主意。 思及此,免不了心中一慌,但很快她又安定下来。 终归这件事情对于温祈砚而言就是多收个妾,能坏他什么事? 于是,她也挤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回敬给他。 温祈砚都这么说了,蒋姨母和温夫人自然不好多讲什么。 至于温大人,这些时日温祈砚休沐,他忙得脚不沾地,连饭菜都不能够回来用,只让温夫人收拾了一些衣裳和物件用品差小厮跑腿送去。 人不在家,更不能说什么,况且都是小事情,哪里能够跟朝廷的公务比。 不只是曹欣在这住下,就连蒋姨母也留宿了温夫人的院子。 原本温夫人给曹欣收拾的院子靠近东园那边,纪绾沅说想要曹欣跟她多往来,故而让翡翠带着小丫鬟给她收拾隔壁院的厢房。 这客厢房距离她和温祈砚的院子很近。 这边说话若是扯着嗓子大声一些,隔院子们都能听到。 眼下,温夫人也觉得奇怪,但不清楚纪绾沅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温祈砚虽然在家,却也不能只是陪着她,用过早膳,他去书房处理批阅底下人带回来的案卷。 纪绾沅则带着曹欣逛厢房,看院子。 绕了一圈之后,她问曹欣觉得如何? “若是什么地方还需要添置,表妹只管是告诉我就好,温家没有的,我库房里也有呢。” 开玩笑,爹爹和娘亲给她的嫁妆,那可是堆山码海的。 “这就够了,表嫂实在不必费心的,本来就是我留下叨扰了,怎么好多要什么呢?” 早就听闻这位丞相嫡女骄纵跋扈,今儿第一次见面,曹欣却觉得不似外边传闻的那样,而且…她的容貌生得真美。 京城人都说林家小姐出淤泥而不染,是第一美人,可曹欣却觉得,林家小姐的美太过于常见了,不似纪绾沅这般精致灵动,眉目流转之间俱是风情。 难怪表兄那般清冷不问风月之人,会在酒后控制不住自己,与她共赴云雨,两人还没有成亲便先有了孩子,想来情.事不止一次,表兄疼爱她许久。 今日席间曹欣虽然低着头,但余光也留意到了,温祈砚时不时会看一眼纪绾沅。 他对她颇为上心了。 无怪表兄不同意纳妾,她无论是容貌家世,根本就比不上纪家大小姐。 思及此,曹欣不禁黯然下来。 但她心里又想到临出门的时候,母亲对她的嘱托,说纪绾沅跟温夫人说请她二人过府上来,只怕不光是赔礼道歉那么简单。 还说,她很有可能凭借此番进入温家宅院,让她机灵些,仔细留意着,如今她已经到了待嫁的年岁,若是想要什么,可不能只等着家里安排,需得自己去争。 她倒是想争,又怕会错了纪绾沅的意思…… 偷鸡不成蚀把米都好说了,恐怕引火烧身。 纪家哪里是好惹的? 林念曦都争不过这位纪大小姐。 “表妹在想些什么?”纪绾沅问。 趁着曹欣走神的期间,适才她差不多把人都给遣散出去了。 “没…没想什么,只是第一次见表嫂,觉得表嫂实在漂亮夺目。” “表妹也生得很好,不比我差的,咱两之间若抛开家世,并不分伯仲。” 曹欣听着纪绾沅的话,不敢承接,只说是她谦逊了。 怕小丫鬟很快回来,纪绾沅先是提了之前纳妾的事情,说很不住她,转而单刀直入,表明她的来意,她还是很希望曹欣进门的,跟她一起伺候温祈砚。 害怕曹欣不信,纪绾沅抬手发誓,说她绝没有借此试探的意思,句句都属实,真的很想让曹欣进门。 曹欣看着纪绾沅的脸,辨不明她话里的真相,一时之间没敢吭声。 纪绾沅又讲了几句好话,说曹欣若是进门,就算是帮她了,毕竟知根知底的,且她看着曹欣也很喜欢。 “有些话我也不跟表妹拐弯抹角了,我如今怀有身孕,或许姨母也跟表妹说过,我这孩子必须得保住,否则我再也不能为人母。” “所以…我每走一步路都是谨而慎之,往日里的吃食用物无一不小心。” “这些倒也还好,都有婆母和母亲送过来的小丫鬟们盯着,可是夫君那边……” “我与他新婚,这新婚情热,却不能够同房。” 纪绾沅直言快语说到这,曹欣到底是个姑娘家,忍不住脸红了。 可就算是脸红,此刻没有外人,她的胆子也大了些,“表嫂和表兄就没有……同房么?” 纪绾沅一看她这样,心里喜悦暗叹有谱有谱! 她面上露出叹气的衰样,“是啊,郎中嘱咐过不能同房的,否则必然动了胎气。” 言及此,她眼珠子一转给温祈砚抹了点黑,轻咳一声凑到曹欣耳边,说温祈砚几次想跟她同房却不能行,所以她才为难不已。 “竟是表兄主动?”曹欣也被惊得顾不上羞赧了。 “对啊!”纪绾沅连连点头!“可不就是这样呢!” 天老爷,她可没有胡说八道啊。 抛开那些亲近利用不谈,温祈砚几次想跟她同房,没有说错吧? 她可没有胡说。 说起来那一会,要不是她跑得快,早就被他折来折去了。 “这……” 面对纪绾沅的笃定,面上的为难,曹欣身为姑娘家的羞赧来得后知后觉。 因为她实在难以想象,温祈砚那样风光霁月清冷自持的人,居然会主动跟纪绾沅求.欢。 可触及纪绾沅的脸,视线再微微挪动一些。 曹欣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想象了。 纪绾沅的身段,着了衣裳都能够瞧出来绝妙婀娜,偏偏她似乎自己还不怎么知道她行走动作时的多姿摇曳。 曹欣不禁在想,若她是男子,不谈纪绾沅的骄纵性子,她也会喜欢她的。 “所以,我才希望表妹能来帮帮我啊。” 便是知道了纪绾沅话里的意思,也红了脸的曹欣,依旧是装聋作哑,“我…我怎么能够帮表嫂呢?” 纪绾沅早就看出来曹欣对温祈砚有意,她这次跟曹欣说,其实温祈砚也很留意她这位表妹。 “真的吗?”曹欣果然上钩了。 “是,姨母上我们家的时候,夫君还曾私下里跟我提过表妹,说姨母家有个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表妹养在庄子上,逢年过节才能够见到一面。” 这些话都是她从温夫人那边套来的,此刻正好用了。 “表兄…他…他问过我?” 漪梦玉檀深 第51节 “嗯!” 纪绾沅浑然不知她此刻的模样有多像给人牵线的红娘。 “问过!我曾亲耳听到的,这还能有假吗?” 看着纪绾沅无比虔诚认真的样子,曹欣不禁动容。 她根本不清楚纪绾沅说起谎话来那叫一个不眨眼。 况且,她的思绪都被纪绾沅的话茬给引走了。 原以为没见过几面,表兄根本记不得她是谁,没想到还是上心的,甚至跟纪绾沅提过她。 见她神色动摇得厉害,纪绾沅继续添柴加火。 “若非夫君当初跟我提过表妹,我又怎么会在纳妾的第一人选便想到表妹呢?不随便给他找个左近人家的,亦或者挑个院里小丫鬟做通房了?” 提到纳妾,曹欣既心动又忍不住黯然,“可我母亲讲了,表兄亲口说了不纳妾。” “哎呀,那是碍于我母亲和父亲的威严!你还真的往心里去了?” “真的吗?”不是他不想纳? “真的。” 纪绾沅又跟她苦口婆心说了许多句,说她爹娘疼惜,她跟温祈砚成亲没有多久,说什么都不会同意纳妾的。 那几日温祈砚又忙,所以她爹娘才假意跟她说答应纳妾了,实际上是把温祈砚从官署给叫过去训斥了一顿,纳妾的事免不了作罢了。 “丞相大人和夫人不同意,我怎么能……” 别说她只是个义女,便是蒋家的亲生女儿,蒋家都不可能为了她跟纪家抗衡。 看出她害怕,纪绾沅拍着胸脯跟她保证让她放心,说有她在,不可能有事的,她一定会护着她,只是不免要委屈曹欣了。 苦口婆心好一会,曹欣说要考虑考虑。 纪绾沅可没这么多耐心,她让曹欣明日给她一句准话,若是不行,她就找物色别人了。 “恩威并济”的情况下,看着曹欣的样子。 眼下虽然没应,但纪绾沅觉得八成能行。 “……” 这一整日,纪绾沅都跟曹欣在一处,领着她逛院子,更多的是跟她讲了不少有关温祈砚的事情。 多是说他的好,但什么俊逸的相貌,出众的身姿,自然不必多讲,毕竟曹欣就在温家,都见过了么。 纪绾沅跟她谈的是温祈砚的前程,讲他现在有纪家扶持,将来在官场之上的路必定是青云之上。 别人说这句话,曹欣不信,纪绾沅说,曹欣深信不疑。 与此同时,她的心动摇得厉害。 温祈砚年纪轻轻就是御史台的中丞大人,深得圣上器重,又有显赫的岳家扶持…… 给他做妾室,不比下嫁到寒门好多了吗?将来她要是跟纪绾沅一样,生出一儿半女的,日子说不定多好过呢。 更遑论温祈砚又是京城最出众的世家公子。 所以,还没有等到第二日,害怕纪绾沅烦了没耐心扭头找别人,曹欣在用晚膳之前,就答应下来了。 见到她点头,纪绾沅忍不住心中窃喜,面上却端得非常好,一本正经拍着对方的手严肃道, “实在委屈表妹了,不过你放心,现如今你帮了我,往后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曹欣乖顺,“表嫂言重了,我也是帮自己。” 用晚膳的时候,纪绾沅特地让人换了座位,把曹欣安排到了温祈砚的另外一边,叮嘱她时不时帮着温祈砚添汤加菜,曹欣都一一照着做了。 只是当着众位亲长的面,她也不敢太过情,给温祈砚夹菜的同时,也给纪绾沅夹了。 尴尬的是,她给温祈砚夹菜,对方虽然没有直接拒绝,但对于她夹过去的菜丝毫没碰。 温夫人惦记着林家的事情没在意这些小动作,蒋姨母看破不说话,乐得其成。 晚膳用过之后,温夫人跟纪绾沅说起明儿是林夫人的生辰,林家送了拜帖,她想去不去? 听到一个林字,纪绾沅就不舒服。 翡翠说她一病不起,至今没好,温祈砚成亲,她这么伤心的吗? 眼下她忙着撮合曹欣和温祈砚,哪有空啊? 再者说,温夫人和蒋姨母走了也好,腾了空处。 没了亲长在,曹欣也能施展。 于是她笑着说不去了,想在家中安心养胎,再想到林念曦的病,纪绾沅眼珠子一转,说她备了一些礼,烦请温夫人帮忙送去。 温夫人本来就不想她去,顺着话嘱咐她好生在家歇息。 蒋姨母这时候跳出来说话,“祈砚媳妇一人在家也闷,欣儿便不过林家去,在这边陪着吧?” 闻言,纪绾沅便知道,蒋姨母清楚她的心思了。 她看过去一眼,蒋姨母对着她笑。 纪绾沅心中明白,装模作样说这怎么是好? 曹欣搭了台子,“我听母亲的就是了。” 蒋姨母点头,“嗯。” “祈砚媳妇不是跟欣儿一见如故吗?你们在一处,也能说话解解闷。” 纪绾沅道,“我是求之不得,恐怕委屈了曹表妹。” “不委屈的。”曹欣接话。 纪绾沅又笑,只是她把目光转回来的时候,竟对上了始终不曾开口的男人的目光。 被他幽深的眸子看得莫名心虚,纪绾沅低头用饭,“……” 回去的路上,三人一道走。 原本曹欣应该落在后面,可是纪绾沅挽着她的手,把她给带到了中间。 靠近温祈砚,曹欣便脸红。 纪绾沅见状忍不住挑眉笑,她的计划正在实施,不至于叫她产生等死的焦躁和不安。 可没想到,曹欣方才凑上来。 原本在她身侧的温祈砚眉目一凛,视线投向她这边。 正在笑的纪绾沅对上男人有些凛沉的视线,下意识收敛了笑,怎么都做不出问心无愧的样子了。 他做什么这样看她?凶巴巴的。 温祈砚瞧了一会,曹欣快要意识到了两人之间氛围不对时,他收回了视线。 迈开长腿,拉开距离,丢下一句,“我在书房还有事,娘子陪着曹表妹说话吧。” 言罢,直接走了。 纪绾沅,“……” 曹欣看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想到饭桌上温祈砚一口没碰的菜, “表嫂,这件事情,只怕不成……” 表兄根本就不像是对她有意的样子,别说有意了,仿佛还很嫌弃。 适才她走在后面,纪绾沅拉着她上来,她还没有站定,余光看到表兄察觉她靠近,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果然,没说上一句话,表兄便走了。 姑娘家面皮子总是薄的,纪绾沅见她刚开始就打退堂鼓,哄了两句。 “男人嘛,总是要面子爱装的,你不想想我追了夫君多少年啊!这才抱得美人……咳咳咳咳美男归,呵呵呵……” 纪绾沅尴尬笑着,旋即主意一转,“明日你过来,我给你腾挪位置,剩下的,就看你自己了?” “明儿家中可没人呢。” 曹欣又被她哄好了,羞答答点头。 当日夜里,沐浴入睡上榻之前,纪绾沅还以为温祈砚会问她白日里弄什么把戏?他若是问了,她要如何回答? 可没想到温祈砚似乎真的忙碌,打发人来叫她先歇息,他还要忙。 纪绾沅乐得不跟他一处睡,心里高兴,面子功夫也做了,让随从青禾传话,说她等着温祈砚早点过来歇息。 可背过身,她自己闭眼就睡了。 听到青禾的传话,正在伏案批阅御史台卷宗和案呈的温祈砚,微抬眼睫。 想到她今日的反常,他暂时没作声。 “……” 翌日,温夫人和蒋姨母早早便出门去了。 临走时,纪绾沅没忘记使唤翡翠把她特意准备的“探病礼”让温夫人给林念曦捎带去。 为防止温夫人有可能的“检查”,纪绾沅特地挑的隔层檀木匣,表面放的千年人参,底下搁的是她和温祈砚的喜糖,还没吃完呢,正好送给林家的人了。 想当初在话本里,林念曦不是也特意让人把喜糖送到她的坟前了吗? 这种隔层做得隐蔽,温夫人或许不会留意,但林念曦指不定会发觉呢。 人走以后,纪绾沅要开始忙活她这边的事情了。 她着急撮合曹欣和温祈砚。 用膳期间,一直把话茬往两人身上引,询问两人的过往,交集。 曹欣倒是羞答答回了,期间偷看温祈砚许多次。 可温祈砚目不斜视,冷淡无比。 纪绾沅还要开口时,他看向她,“今日的饭菜不合娘子的胃口是不是?” “啊?”纪绾沅一时没反应过来。 漪梦玉檀深 第52节 可不等她回答,男人已经冷笑着,“我瞧你只顾说话,倒是不吃了。” 不瞧他脸上的冷笑,光听都知道他在讽刺她了。 纪绾沅吃了瘪,“……” 她噎了一息,吃了一只鸡腿,预备要再开口,还没说话呢,温祈砚直接搁下银筷起身, “娘子和表妹一见如故,我倒是显得多余了,既如此,你二人慢慢吃,好好谈,饭菜若是凉了,使唤下人端去热热。” 纪绾沅,“…?” 言罢,他走了,又是去了书房。 只留下纪绾沅和曹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 早膳被呛了一遭,曹欣的士气越发弱,纪绾沅不肯罢休,她让人炖了鱼汤,让曹欣送去书房给温祈砚,好歹说说话, “旁边的小丫鬟们,我都支开了。” 曹欣犹豫,“能成么?” “能。”纪绾沅点头,郑重其事拍了拍她的肩膀。 必须能,必须偏离话本子原先的走向,否则她怎么办? 又鼓励了一会曹欣,这面皮子薄弱的曹小姐总算是去了。 纪绾沅绕去了花厅,没躲在暗处偷看。 她托腮看着花厅里盛开的紫薇和芙蓉,心情很好,时不时会往庭院那边瞧了一眼,等着好消息。 对于她的反常,翡翠已经无话可说,只能盯着。 原以为会很慢。 纪绾沅甚至在想,两人会不会在书房就擦出火花了呢? 可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都不到,曹欣快步端着泼洒的鱼汤走了出来,面色很是难堪,就像是泼洒出来的鱼汤一样难堪。 这是吃闭门羹了? 纪绾沅连忙起身要过去问,可方才凑近,还没问,就见到了跟在曹欣后面的温祈砚的随从青禾。 她没敢当着此人的面问。 曹欣把汤塞给翡翠,越发小跑离开了。 纪绾沅刚要追上去,青禾道,“少夫人,大公子让您去书房一趟。” 纪绾沅意识到不妙,“我…夫君办公事,我还是不打扰他了。” “大公子说您若是不去,他便亲自来请您了。” 纪绾沅,“……” 尽管故意磨磨蹭蹭走得很慢,还是到了书房。 纪绾沅顿了好一会,想着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还是进去了。 书房之内,男人没有在伏案,似乎等了她许久,听到她的脚步声,目光投过来了。 男人的视线,因为沉静深深而显得莫名幽冷。 纪绾沅笑着,“夫君寻我何事啊?” 她不敢进去了,就在书房门口站定。 男人看着她不说话,纪绾沅被他看得心里打鼓。 想着他若是发难,她绝对不会退步。 凭什么? 反正她的心里已经想好了措词,温祈砚若是质问,她便说她就是没有安全感,就是试探他在不在意她,若是必要,再挤出几滴可怜兮兮的眼泪好了。 反正,他很受用。 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温祈砚看了她一会,起身朝着她走过来了。 不紧不慢走到她面前站定,视线自上而下看得她心里起毛。 纪绾沅受不了他这样的打量,正准备开口,不料他俯身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往那边走。 等怔愣弄不清楚状况的纪绾沅回过神,人已经到书案前,坐在温祈砚的腿上了。 他自后环抱着她。 一只手圈着她,一只手伏案书写。 “你…你做什么?”她吓愣住了,下意识要下去。 男人却按住她的腰肢不准她动,凑近。 磁沉幽幽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娘子不是担心我一个人在书房办公事孤单吗?” “怎么不亲自陪我?”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贴吻上她的耳朵。 他知道她把曹欣送来的用意了。 没有发难,反而用这样的方式将她困在怀中。 温热的呼吸悉数打在她的耳后,男人的声音听着冷静,实际透着无尽危险钻入她的耳朵里。 他还贴着她,大掌按着她的腰肢。 纪绾沅简直觉得如坐针毡。 “……” 感受着男人胸膛的宽阔温热,想到他的意动。 尤其是那些令人害怕的,从后.冲.撞的记忆卷土重来。 温祈砚可是用过好几次这个姿.势的!只是地点不同而已! 她的阵脚有些乱了,吓得不管不顾去掰开男人缠抱她腰间的大掌, “我、我还是不打搅夫君办公事了!你忙吧!” 掰了好一会,用尽吃.奶的力气,总算是掰开了,纪绾沅落荒而逃。 期间用力过大,直接撞了温祈砚握笔的手,在他方才批阅好的书文之上留下了狰狞而出格的一笔。 一旁赶来的青禾也看到了,正要上前收拾。 却见男人已经搁笔抽走,他的眉眼看似毫无触动,却又仿佛透着几不可察的愉悦。 是错觉吗?青禾在想。 定睛再看,已经无法在男人俊美的脸上窥不见任何了。 晚膳时分,曹欣没有露面,纪绾沅派了翡翠安抚,给她送了一副名贵的头面。 夜里,温祈砚也没有问这件事情,只是他抱着她睡。 不过,抱得比昨日紧,察觉到纪绾沅的僵硬,他也没松开。 一整晚,纪绾沅都没有敢动,因为温祈砚身上好热,她快要被他给抱着捂热化了。 “……” 次日,蒋姨母和温夫人要出门去永宁寺烧香拜佛,还说夜里可能无法回来了,毕竟永宁寺得出京去,赶不上脚程就在那边住,明儿再回。 这绝对不是巧合,应当是蒋姨母故意引走温夫人。 否则在书房不知怎么受到温祈砚冷言到难堪快要哭出声的曹欣,如何就被一副头面给哄好了? 那头面的确很贵,但……纪绾沅还是觉得跟蒋姨母脱不开干系。 这两日毫无进展,曹欣倒是被吓得连连打退堂鼓。 纪绾沅想到白日里在书房,夜里在幔帐,温祈砚抱着她时的意动。 也不想再拖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生米煮成熟饭。 只要碰了曹欣,他总不能不负责吧,这可是他表妹哎!便是他不认,蒋家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届时她再推波助澜,话本子的走向必然改变! 纪绾沅翻箱倒柜,把上次没用完还剩一些的药给找了出来。 做这件事情要瞒着温祈砚,自然不能瞒着曹欣。 她把计划还有借口都告诉曹欣了。 曹欣虽然被哄好了,但听到纪绾沅这么说还是觉得不妥。 纪绾沅也不跟她废话,直问她想不想进温家门了? “我也不怕告诉表妹,我如今的身孕,温家和纪家的亲事,就是这么来的。” 曹欣愕然,“不是表兄酒后……” “的确是酒后…”纪绾沅也不想纠缠什么酒啊茶的,反正都差不多。 “夫君清冷克制,我不得已用了点这个东西。”她晃了晃手里的药粉。 “我如今是嫁进来了,成为夫君的正妻,法子我已经说了,表妹仔细想想。” “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哦。” 犹豫不决的曹欣,真的想了许久。 想到温祈砚的清俊迷人,他手上的权势富贵,以及她母亲出门的嘱托,还有纪绾沅道她过了今日会找别人的话,最终点头了。 咬牙道,“好,我听表嫂的。” 闻言,纪绾沅心中激动,安慰她,“表妹放心,事情必成。” 今日纪绾沅很是乖顺,没有再搞那些幺蛾子,带着曹欣往他面前凑了。 温祈砚认为应当是她被吓怕了。 她的乖觉令他省心的同时,又诡异莫名觉得空荡。 或许是因为纪绾沅不弄这些小把戏,他竟不能够趁势与她亲密拉近关系了。 漪梦玉檀深 第53节 晃神想到她坐在他怀中,双膝并拢动也不敢动,甚至有些颤抖的模样。 耳尖的红色小痣不易察觉,可他后面看,落到眼中,竟觉得如此清晰。 他有些走神,“……” 今日批阅了一整日的文书案呈有些疲累了。 几日没去御史台,大小事堆得像山。 便是有父亲帮忙,也帮不了多少。 他停下来捏了捏眉心,忽而听到书房有动静。 下意识抬头看去,在见到不是纪绾沅的那张脸,心里好似有期待落空了一般。 曹欣捕捉到了男人转瞬而逝的期待。 表兄对纪家大小姐真的上心了。 他期待看到的人是她。 想到昨日她送鱼汤来,方才踏进来,男人便冷冰冰看过来。 她甚至都没进来跟他说上一句话,就被他身边的随从青禾,以书房重地闲杂人等不得踏足几个字给赶走了。 毫无表兄表妹的情面,所以曹欣觉得无比难堪。 此刻,她看着托盘里的茶水。 想到男人适才一闪而过的情绪,临时改了纪绾沅让她假意来赔罪的借口, 道,“表兄,这是表嫂让我给你送来的茶水。” “是她亲手做的。” “她呢。”往日里冷若冰霜的男人,居然接她的话了。 “似乎是姨父派人来取什么东西,表嫂去看了。” 静默良久之后。 温祈砚也没有让她踏入书房,守门的青禾接过她手里的茶水端了进去。 曹欣忍不住紧张。 温祈砚看着青禾呈上来的茶水,打开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纵然是药量下得幽微,但上次的教训实在“惨烈”。 故技重施? 温祈砚在心中冷笑,曹欣站在门口瞧着男人看了茶水许久。 在茶水凉下去之前,他端起来喝了。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本来要早点更的,但是又加更了一个剧情点。[彩虹屁]所以晚了。 第28章 真的喝了, 没有倒掉。 见状,曹欣的心跳得很快。 下到茶水当中的药效还没有发作,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她就紧张得不行。 甚至有些失态了, 站在原地直勾勾看着温祈砚。 男人搁下茶盏,冷声问她, “…还有事?” 这是话都没有说上两句,要赶她走?曹欣不免黯然, 但一想到纪绾沅和母亲所说的,凡事不能够过于急切便按下心中情绪, 福身离开了。 听从纪绾沅的嘱咐,曹欣并没有走远,而是在外室坐着等,等着温祈砚的药效发作, 届时他出来……便能够生米煮成熟饭了。 周遭的小丫鬟和老妈妈们纪绾沅已经打点完毕, 今日的事情不会宣扬出去,曹欣也略略放心。 表兄一旦碰了她,母亲那边就会找姨母姨父变相施压, 按照纪绾沅所说, 她会推波助澜,瞒住纪家那边, 先让她进门,妾室的名分待过了风头就给她。 此举是委屈了她,让她自己想好了。 可曹欣不觉得委屈, 相比于下嫁到寒门,她愿意赌一把。 再者说了,温家和蒋家沾亲带故, 不比寻常的人户,曹欣自然不担心温家的人会耍赖。 且说句难听的私心话,当初表兄那么厌恶纪大小姐,这么多年没瞧过她一眼,正因为跟她有了肌肤之亲,现如今才对她那么上心。 她若是也跟表兄有了亲密,亦或者再怀上一男半女,将来…… 曹欣兀自想着,越来越激奋,心里隐约沉不住气了,忍不住抬眼朝书房看去。 她还在等,等温祈砚出来。 可是等了许久,依然没有什么动静,别说大的动静了,细微的动静也没听到。 莫不是药量下得太轻了么? “……” 可曹欣哪里知道,书房当中早就空无一人。 庭院另一边空出来的客厢房,气氛很是僵持。 纪绾沅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 曹欣没有拦住温祈砚,反而让他到这边来了? 今日翡翠被她派去庭院对付温家那些老妈妈们了,就害怕这些人坏了她和曹欣筹谋的事情。 守在外面的小丫鬟,今晚这样不中用? 悄无声息就把温祈砚给放进来了。 他…… 适才纪绾沅听到门扉被打开的声音,还以为是翡翠派人来传消息了呢。 可乍见到长身玉立,冷着一张俊脸的男人,她吓得骤然紧张,思绪都不转了,还以为自己看错,甚至揉了揉眼睛。 定神之后发觉,的确就是温祈砚。 而且是隐隐泄露着意动,情.欲.明显浮现上脸的温祈砚。 纪绾沅刚要开口,却不知道怎么询问。 因为她不清楚状况,索性装聋作哑。 “夫、夫君,你…你怎么来了?” 即便是定了定神,心里有鬼的纪绾沅仍旧是避免不了磕磕绊绊,还被他看得噎了一口沫。 温祈砚看着她局促坐在圆桌边沿,眼神四处飘忽,两只手搁在双膝之上不停攒动。 原来,她还是怕。 但既然害怕,为何还要给他下药? 不是不想同他亲密,甚至还要将旁人推给他吗? 这两日她耍的小把戏,他全都看在眼里。 若还是为了试探看他有没有纳妾的心思,倒也情有可原。 如今竟然试探到要给他下药…… 情.欲.起伏席卷而来,窜到他的骨.肉.缝里,引起无尽燥.热与难受挤压到肺腑,不断叫嚣占据他思绪的同时。 看到眼前这张恐惧且浮现出意外神色的漂亮脸蛋,温祈砚微微迷惑不解。 为了试探他在不在意她,纪绾沅真的可以佯装做到这一步吗?甚至下药逼迫他,看看他是否会跟曹欣有些什么? 可若真是这样,他扛住了药性,出现在这里了,他没有跟曹欣产生任何的交集,见到他来,纪绾沅怎么不高兴,反而惊恐得像是见了鬼,仿佛要逃离。 她的言行举止,令他一时之间难以辨明,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要试探他? 又或者,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她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要把他推给曹欣。 温祈砚的思绪出现了混乱,他有些辨不清楚了。 那日,她哭得那么伤心,可以说真情实意到了极点,揽着他的腰身让他不准再骗她,这都是做戏吗? 骨子里的酥麻又窜上来了,这药便是下得幽微,却也厉害无比。 此刻他用内力弹压,压是压下去了,不能涌上来,但依然往四处逃窜,尤其是聚集拱火至于危险之地。 温祈砚绝对是吃了茶水中药了,但是曹欣去哪里了? 纪绾沅暂时没有把这件事情怎么发展到现在的前因后果给捋清楚。 为今之计是先离开,绝不能够跟温祈砚同处一屋檐之下,否则那日的噩梦必定卷土重来。 但她情急之下不免露了怯,“……” 想做到完全“问心无愧”是不可能的,尤其是被男人这么冷凝盯着。 纪绾沅慢吞吞挪了几步,“夫君……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给你叫——” 心一横用跑的。 可方才迈出腿,直接被男人捏着手腕给掐停住了。 他的大掌滚烫,纪绾沅因为内心的恐惧不免尖叫了一声,脸色都被吓得很白,饱受梦魇折磨的那些夜晚翻滚至于她的心头。 纪绾沅已经完全顾不上许多,只是道,“你…你做什么,快松开我。” “我去给你叫人。” 温祈砚看着她装聋作哑,躲得瑟瑟缩缩,恨不得脚底抹油迅速开溜。 这一刻,在.欲.念翻腾之下,先前恍惚之间觉得纪绾沅似乎不爱他的念头,又冒了出来。 不知怎的,思及此,他下意识将她的手腕捏得越发紧。 漪梦玉檀深 第54节 在纪绾沅的惊呼之下,看着她恐惧的神情,温祈砚方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我很难受…你先别走。” “你……你到底怎么了?” 纪绾沅装傻充愣,仿佛没有感受到男人握着她手腕的大掌有多么滚.烫。 他看着她。 若是之前,温祈砚必定会冷声嗤嘲问她不清楚么?第一次他便是如此说的。 但眼下,为了大计,不能如此,更何况,这加了料的茶水还是他故意喝下去的。 纪绾沅一直不愿意同他更进一步亲密,上次她哭着吐露心声说是因为先前太用力了,回去之后一直做噩梦。 所以他一碰她,她便瑟缩,便害怕。 还是那句话,解铃还须系铃人,所以必要在这件事情上下手,彻底消除她对他的恐惧。 男人久久不说话,一直捏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烫。 即便是没有碰到他,纪绾沅都感受到了他传来的令人恐惧的灼热。 “不管怎么样……你不舒服,我去给你请郎中,你先松开我。” 曹欣呢?她去给他找曹欣来。 温祈砚看着她慌得一阵白一阵青的面庞,松开了她的手腕。 纪绾沅火速开溜,可是门居然被上了好几道闩? 此时此刻她已经没有空隙去回想,门怎么会在里面上了那么多道闩?她慌不择路打开,与此同时她听到了后面男人靠近的脚步声,寒颤都起来了,手有些许抖。 终于在温祈砚快要靠近她的时候,门闩总算是被纪绾沅全都给取下来了,她心中一喜,用力拉门发现打不开。 纪绾沅,“?” 她用力拉了几下,发现门真的打不开了,再凑近门缝一看,“?!” 从外面被锁住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门不仅上了很多闩,还从外面锁住了,究竟是谁要害她? 纪绾沅当即拍着门大喊,“来人!来人呐!翡翠!快来救我!” 可是她歇斯底里叫了许多声,依旧是没有什么动静。 根本就没有人来救她。 “娘子这是要做什么?” 男人已经靠近了,纪绾沅听到声音转过去,看着男人浮上.潮.红的俊脸,他的声音无比暗哑。 “我……门怎么会?” “是我让人锁上的。”他道。 “你…!” 纪绾沅第一反应便是温祈砚故意,可她不能跟他当面撕破对峙,就是问他, “你让人锁门做什么?快些打开啊?不是说不舒服吗,我去给你找郎中来。” 男人俯身下来,他没有吻她亲她,只是笼罩着她,纪绾沅已经感受到他周身八道热得不成样子了,热气扑面而来,灼得她快要融化。 男人薄唇轻启,说话之间,暗哑加剧, “曹表妹不安好心,在我的茶水当中下药,企图与我产生亲密,为了躲人,我才到这里来,却不想娘子也在此处。” 他是这样认为的? “啊…?”纪绾沅慌怕之下,不忘记作出震惊无比的样子。 “曹、曹表妹居然是这样的人!”她故意愤愤道。 “我…我回头一定将这件事情告知婆母和姨母。” 她眼神飘忽,脚步开始往左边挪动,可方才挪了一小步,男人抬手按在了门扉上,挡住了她的去路。 纪绾沅吓得顿住,还没等她往另外一边挪,温祈砚忽而俯身,将头埋搁在她的肩膀之上,颈窝之处。 又重又烫。 纪绾沅本就不平稳的呼吸,此刻可是起伏不断。 闻到她身上的清香,温祈砚只是好了那么一瞬,顷刻之间,压制下去的火又烧了上来。 纪绾沅只觉得肩膀之上搁置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烫手山芋”。 “我很难受…”他慢吞吞跟她说话,语调很慢很沉重。 纪绾沅六神无主,快吓哭了。 暂时想不到对策,她打算将自己给择出去,数不清第几次,将那个用烂的借口给抛出来。 “我有了身孕,不能跟你同房…” “不是已经过三个月了么?”他问。 的确是过三个月了,纪绾沅还是昧着良心说没有。 “我问过母亲,她说你已经过三个月了。” “你何时问的?”被戳破的纪绾沅有些尴尬,的确是已经到三个月了。 “前些时。” 男人.埋.首在她的颈窝,磁沉的语调因为缓慢而显得闷。 纪绾沅强词夺理,“婆母记错了,我昨儿才问了郎中,还不到三个月…” “是吗?” 高大的男人压着她的肩膀,用滚烫的额去蹭她的细.颈。 纪绾沅身上真的很香,吻起来也是甜甜的。 他想亲她,却又不敢贸动,因为她还没有同意。 若是直接亲了,必定又要闹,也不利于他的计谋。 这药着实厉害,温祈砚觉得他仅存的理智正在被消烧,过不了多久,或许就会殆尽,此时此刻,他的额头之上已经冒出来不少冷汗珠子。 纪绾沅边跟他说着话,手也边去推开他的头颅。 使了一会,实在是推不开,她偏头,却也无济于事,因为温祈砚人高马大,实在是太重了。 她索性又开始挪脚,往另外一边跑。 可他就像是长了眼睛,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另外一只手也抬起来,按在门框上,她的耳畔处。 纪绾沅这是实打实被困在了他的怀中。 能不能有个人来救救她? 她在心中期盼着。 可是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来,纪绾沅意识到她真的只能自救。 眼下只有一个法子了,她装作被温祈砚压得有些站不住脚,整个人往下滑去,打定主意要从他的手臂之下逃走。 可是这一次她还没动了,方才展露了自己的意图。 他抬头了,掐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起来,带着她往床榻走。 纪绾沅一看到床榻便害怕,忍不住蹬腿呜咽叫喊,“温、温祈砚,你放开我,放我下来,我不能跟你睡的!” 是不能,还是不想? 他没有听她说话,大踏步走得很快, 纪绾沅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放到了床榻当中,触及柔软的被褥,纪绾沅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这大概是第一次温祈砚抱她上.床.榻,放得十分轻柔,没有摔她。 饶是如此,纪绾沅还是害怕。 她立马爬起来,可幔帐被他给放下来了,温祈砚就站在床榻边沿。 不等纪绾沅想着要从哪边跑出去的时候,高大如山的男人俯压过来。 她本来就对他就畏惧,一时之间抵挡不住他的动作,整个人被压.入.了柔软的床榻当中。 他困住了她。 纪绾沅看着水妍色的幔帐,纤细的手腕隔绝在两人的中间,掐扶着他的肩膀,“温、温……温祈砚,你起来好不好,我去给你找人。” “找谁?”他问。 男人的薄唇压在她的耳畔,说话的时候吻上她的耳尖。 真的太.炙.热了。 她没有中药,此时此刻整个人被他烘得热了起来,加上紧张,开始呼吸不畅。 “我…给你找郎中!” 原本想说曹欣,她可不敢。 纪绾沅没有说,男人却已经开口,“不是去给我找别的女人吗?” 温热磁沉的气息和声音滚入她的耳朵里,纪绾沅只觉得酥痒得难受。 她又变成了砧板上的小羔羊,接下来是不是要任人宰割? “你…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去给你找别的女人?” 他在试探吗?这句话是不是意味着温祈砚起疑了? 纪绾沅也知道她这些时日操之过急,很有可能会引起温祈砚的怀疑,可眼下…就只有七个月了。 她的身孕只有七个月,性命也只有七个月,她若是真的无可挽救死了,除此之外的很多事情却不是只剩下七个月。 按照话本子里的进程而言,那时候纪家已经开始被查了。 不,是眼下,温家的人已经在暗地里查纪家了。 漪梦玉檀深 第55节 纪绾沅忽而想到,这些时日温父没有归家,是不是从侧面找人对付她父亲了? 思及此,她忍不住一慌。 人都有些许失神,是男人起身之后,落到她唇瓣之上的亲吻将她给拉回了现实。 纪绾沅,“……” 她偏头要躲避,可又被他追着亲,他看出她的逃避,吻不到她的唇瓣,便落在她的唇角。 温祈砚看着她颤抖脆弱的睫毛。 内室的烛火不曾灭,幔帐隔绝了一大部分,此刻笼罩过来,朦朦胧胧之间将她的面颊照得莹润剔透,美好惑人。 “纪绾沅,你真的还喜悦我吗?”男人的鼻尖蹭过她的侧脸,吻落到她耳尖的红色小痣上。 “我……”犹豫不过一瞬,她立马就回答,“我自然是喜爱你的!” “是吗?”男人又来了这么一句。 身体里的燥热已经在四处飞窜,他觉得很难受,之所以还没有被药效催起的.情.欲控制,是因为身下之人的面庞透露着视死如归的抗拒。 她是真的害怕跟他行房,担心他过于用力? 还是已经不喜爱他,厌恶他了? “我…你在瞎想什么,我自然是喜爱你的!”她又重复说一遍。 这句话既是说给温祈砚听,也是说给她自己听,警醒她自己,很多时候不能够意气用事。 “既然喜爱我,为何要撮合我与曹家女?” “你把我推给旁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撑手起身,直直看着她。 纪绾沅猝不及防与他的视线对上。 男人的眸真的很深邃,倒映着她的脸,纪绾沅呼吸起伏。 “不…我没有。”她否认。 打死都不能够承认。 “没有?” 他把她企图偏移的脸给掰回来,又俯身下去,鼻尖只差一点点就触碰到她的了。 “你让曹家女给我夹菜,又带她往我眼前凑,不经意问起从前的事情,聊及我与她可能会产生的交集,还命她送鱼汤去我的书房……” 温祈砚一点点细数,一点点观察她的神色。 声音无比暗哑,浑身的气息滚烫,他已经忍到开始疼痛了。 纪绾沅神色飘忽,整个人都慌了,她要怎么说?怎么辩解? 温祈砚真的开始怀疑了,甚至开始逼问她。 她此刻的脑子仿佛糊了浆,真的想不出什么,还是用老借口,说她就是要试探他吃不吃味,在不在意她? “真的如此吗?”温祈砚巡视着她的面颊,看穿她的慌乱。 纪绾沅或许真的是知道了什么,否则她不会如此反常。 她推曹.女靠近他的目的绝不只试探那么简单。 但曹欣的来历很简单,曹家跟温家算是亲戚,很小的可能会跟纪家搭上线。 “是真的,你不信我吗?”纪绾沅鼓了一口气,迎上男人的目光。 被她这么娇嗔质问着,体内又有药在翻滚,温祈砚的思绪开始放慢了。 他看着她的面颊,因为不满而翘起来的唇瓣。 瞧着瞧着,鬼使神差,他低头去亲,可是还没有碰上,纪绾沅又躲了。 这一次,温祈砚捏住她的下巴。 力道不重,但轻而易举制住了她。 “你若真的喜爱我,为何总躲避与我的亲密?先前你分明很喜欢做这件事情。” 说到底,他还是要跟她睡嘛。 纪绾沅心里已经在想,不然就忍一忍,先顺了他的心意,否则这个茬,真是要蒙混不下去了。 温祈砚不是急色吗?曹欣也算个清丽的美人,他怎么就不喜欢? “我……我都说了是你上次太用力,我害怕!而且……而且你一点都不会,我总是很疼…” 磕磕巴巴说完这句,又把胎象不稳的缘故给补上了,说也因为这个。 听到她的前半句,男人眼睫微动,怔顿沉默了一会,须臾之后只回了她的后半句, “郎中说你胎象过三个月稳了便可以行房事,除此之外我也答应你会轻一些,不会再如同之前那般对待你。” 他盯着她说话,一点点戳破她,可纪绾沅说他不会的事情,的确无从辩驳。 他对男女房事,知之甚少,没有实战的经验,谈何提升? “……” 见他避重就轻怼她,纪绾沅已经找不到什么可以填补的话了。 思来想去,她也不知怎么的,丢出来一句,“那…温祈砚,我问你。” “你喜爱我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 欲动翻腾到极致,脊骨都收紧到打冷颤的男人,闻言再是一怔。 身下人抬眼抿唇看着他,脸上的害怕不曾退却。 他有些分不清楚,纪绾沅脸上的害怕是因为恐惧他的亲近,还是忧心从他的嘴里听到不喜欢的答案。 “你不喜爱我。”在他怔顿的时候,她替他回答了。 “所以,我不想跟你行房了。” 这个借口不错吧? 面上做出黯然的神情,纪绾沅的心里说不上来的忐忑。 她不仅是感受到了温祈砚滚烫的呼吸,甚至还察觉到了危险的抵触。 就是这柄“兵刃”,在上次把她“打”得溃不成军,痛哭流涕,连连求饶。 “谁说我不喜爱你。” 他低头,吻着她的唇瓣低低说了一句喜爱。 原以为说出这句话会很难,可真的到了张口的时候,似乎也没有那么难。 哄她而已,却不知道,他自己怎么也莫名舒松起来… 好像是吐露了心声给想听的人听到了? 但事实上,他不排斥跟纪绾沅行房,也的确不如同之前那么排斥她的愚蠢轻浮,或许真的是容忍习惯了吧。 如此,怎么不算是吐露心声? “是喜爱我,还是喜爱跟我行房?”她还在问。 “都喜爱…” 真的太难受了,他已经隐忍到了极点。 声音暗哑到了微颤的程度。 密密麻麻的滚热亲吻,落到纪绾沅的嫩白.颈.上。 很想用力亲她,却不能够。 因为她在抖,他也说了会轻柔。 不断安抚着她的抗拒,她那些抵触的情绪。 还没开始呢,纪绾沅便已经抽抽噎噎哭上了。 她烦躁且不安,不知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 按照计划,原本该跟温祈砚亲热的人是曹家表妹啊。 怎么变成她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竹篮打水一场空,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甚至还引起了温祈砚的怀疑,此刻要是不陪着他做下去,叫他难受得不上不下,明日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当是被狗啃了吧…… 她闭上眼睛,颤抖着眼睫,娇气揽着他哼唧,抽噎的断断续续声音钻到男人的耳朵里。 他抬首,知道她默许了,便吻入她的唇。 大掌往下,碰上小女郎心口之上的.馥.柔。 分明已经很轻柔了。 可她还是说不行,可不可以别那么用.力,甚至皱着眉头问他是不是骗她?又要开始如同之前那样欺负她了? 温祈砚停下,耐着性子放轻力道,他吻她的唇瓣,没一会便红肿起来,怕她又哼疼喊重了。 于是他的吻落到了她的眉眼之上,鼻梁鼻尖,侧脸各处… 纪绾沅身上的味道都被他清冽的气息给笼罩盖住了。 没一会,又开始往下了。 纪绾沅听着男人吻她心口之上的地方而发出的声音,心中极力忍耐着。 温祈砚似乎很喜欢她的柔.软。 反复流连,左左右右的,都不曾冷落。 纪绾沅垂眸看去,只见到男人俊逸的面庞,压入心口之上的位置,“……” 漪梦玉檀深 第56节 不仅如此,他是为了讨好她吗? 还低头顺着往下亲了。 上一次,他可是亲都不亲她的嘴,这次还亲她的腰腹。 为了颠覆她们纪家,完成诏令加官晋爵,他真是低的下头。 哼! 纪绾沅的足.趾忍不住蜷缩了起来,她发出娇娇气气的哭声,听得人耳.热心热。 温祈砚没有像两人之间的初.次那样,他很有耐心。 因为深知纪绾沅有多娇,有多小。 吻着她“哄”了许久。 且先用修长如玉的手指先去渡了渡河。 休整了一下许久不曾被踏足的地方,待溪.流.冲了.春.景院子。 他方才撑着雨幕,踏着泥泞的路进入春色明媚的院子。 饶是如此,因为许久没有外人到来,春景园中的花叶蝴蝶被吓得不轻,四处逃窜瑟缩不提,还对他发动了攻击,企图将这外来人给驱赶出去。 “放.松.些,别紧张,好么……” 即便是早有预料,但在这场不能动武的对决里,他头一次略是狼狈。 被排挤驱赶得脸色难看,额头满是冷汗,青筋暴起。 却不能过多动作对付,真是被弄得有些难言。 纪绾沅觉得难受,她的小脸埋在软枕当中哭得厉害,长发拢黏到脖颈处,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一副十分抵触的样子。 完全是任由他来,早些时完成,早些时休息。 温祈砚真觉得他要死在这里。 纪绾沅是上天派来收他的吧? 自从认识她以后,没有一天不在饱受折磨,偏偏对她打不得骂不得,先前没有联系好歹还能够斥责冷呵,驱赶她滚远一些。 现如今一句话都不能说了,还得哄着她,甚至要低声下气。 温祈砚把她的脸从软枕当中拨弄露出来,见她哭,吻她的眉眼。 “这么.疼?” 比起前两次,的确是好了很多,但也还是难受的。 不仅仅是跟他行房难受,就连心里也难受。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为这个样子。 半个时辰之前,她还美滋滋在想,若是温祈砚碰了曹欣,她或许还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回家哭闹去。 说温祈砚前脚跟她娘纪夫人保证此生不会纳妾,却在她的院子里跟他的表妹阳奉阴违搞这些,届时她闹着要和离,说不定能行呢? 这门亲事可是圣上赐婚,她的身份也算尊贵,温祈砚出了错,让她父亲去给她讨公道,说不定可以? 现如今倒是好了,所有的算盘都落了空。 被.搞的人变成她了。 她怎么那么笨?算什么都不成了。 思及此,她哭得越发难过了,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只希望他快点完事。 可他慢吞吞的,甚至还停下来了。 问什么问! 好烦。 她从来没有觉得温祈砚那么讨厌过。 身上腹肌硬邦邦膈得她好疼,打他,她也疼。 不想理他的话,她又脱开他的手,继续将她的脸埋入软枕当中,拒绝回答。 男人偏偏不依不饶,“哪里不好?” 他见她哭得厉害,软枕都被打湿了。 “你能不能别问了。”她催促他快一些。 “我若真的快了,你岂不是又要哭着说我欺负你了?” “你难道不是在欺负我?”她烦得要命,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语气不好,语调不耐跟他绕弯子。 面对她的不耐烦,男人又是沉默。 挫败的感觉浮上温祈砚的心头,他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他眉心拧蹙,忍不住反思,他的床.技,真的那么糟糕么? 纪绾沅对他的冷淡,就是在前两次行房之后,处处躲着他,抱她两下都僵硬。 思及此,他垂眸瞧了一眼,自我审视了一番。 这生的似乎也不算太差劲吧? 可她怎么看都不看? 但温祈砚也清楚,便是条件有利,天生优势,没有发挥,也的确……很差劲。 思及此,他慢慢动作起来,疏解着因为药效带来的.冲.痛,却感受不到欢愉,因为她的不配合,更因为纪绾沅说的那些话。 “……” 她真的爱哭。 从前不知道,软枕都哭湿了,还在哭。 眼尾红得无比可怜,蔫巴巴的。 他低头去吻她,她回避,耸吸着同样通红的鼻尖,让他别亲了。 怎么看,怎么娇。 “你要好了吗?”她断断续续问。 “你感受不到?” 似乎是适应了,春景院中的花叶蝴蝶意识到无法赶走这个外来的“庞然大物”,只能接受其的存在。 所以,正在达到共识,但这需要一个过程。 感受到了,她就是想要催一下。 看穿她的把戏,他不觉得恼怒,薄唇在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情况之下扬起小小弧度。 “这样还可以么?”他问。 纪绾沅不想回答。 她拍他搁置在她心口之上的手,说不准碰她了。 不等他问怎么了,娇贵的纪大小姐已经开始喊疼。 意识到她很有可能是故意,但他也的确顺从没碰。 只见其在眼皮子底下晃动,犹如涟漪般震荡,却又丝毫不曾如水波涟漪散去,引得他难受,她真的很勾人。 温祈砚低头试探性吻了吻。 见她掀眼皮子瞧下来微微瞪着他,就一吻后,他便收了势。 “……” 约莫一个时辰以后,纪绾沅说她真的没有力气了,还说她感觉动了胎气,要找郎中来看看,逼迫温祈砚停下。 他长呼一口气,顺从她的意思离开。 幔帐之内的热意不曾退却,两人的呼吸也没有平稳。 纪绾沅是真的累了,她本来就怀着孕。 温祈砚却觉得不上不下。 他看着她慵慵躺睡着,眼睛闭着,衣衫没有拢好,侧颈之上留有他的痕迹,她在假寐。 结束了,看都不看他一眼。 想来,这场情事,应当也是不满意的,否则不会那么快就喊停。 期间推三阻四,这不许了,那也不准。 饶是如此,温祈砚抱着她去梳洗的时候,还是要问,她觉得如何? 这句话开口很是不妥,尤其让他感觉别扭,看着浴桶当中闭眼等着他擦拭的纪绾沅。 他觉得他就像是又仙院的男倌,结束之后等着恩客的点评。 思及此,他的脸色微微变化,不太好看。 自然了,纪绾沅压根就不曾看到。 甚至听到了也当没听到。 不料,温祈砚又问了一遍,甚至还捏了她的耳朵。 她抬眼看去,见到男人情欲未曾退尽,但已经恢复往常清冷的面庞。 “…还行。”她不情不愿。 “哪里还行?哪里不行?”他又问。 纪绾沅不懂,他做什么打破沙锅问到底追着问她更详细的地方。 两人的视线对上。 沉默了一会,纪绾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反思。”男人丢给她一句。 漪梦玉檀深 第57节 她当真是细皮嫩肉,明明无比缓和,她的身上已经出现了很多痕迹。 “说不上来。”她才不要说。 “你不说,之后我如何改进。” 纪绾沅提了一口气,差点就脱口而出,他以后还要跟她睡? 她才不要。 没有下次了! 可这种话不能对着温祈砚说,万一他又发疯。 “我有些困倦了。”她道。 见她不答,温祈砚也没有过多追问,只是看了她躲避的眉眼一会。 “……” 收拾好之后,他抱着昏昏欲睡的纪绾沅回主院。 外面等着的小丫鬟老妈妈还有随从们,见状,谁都不敢说话,头埋得越发低了。 温祈砚去沐浴时,纪绾沅偷偷叫来翡翠,问她曹欣呢? 翡翠面色复杂道,“曹小姐回她自己的院子里,脸色不太好看。” 事情泡汤了,谁的脸色能好看。 “小姐…您和姑爷这是……” 闹了? 看起来又不像是。 温祈砚从书房另外一边出去的时候,翡翠正式撞到他。 男人脸色阴沉问她纪绾沅的所在。 翡翠不敢说,可温祈砚的脸色森沉得瘆人,她只能说了。 得到答案以后,温祈砚离开,翡翠想要跟上去,但温祈砚的下属们把她们全都给扣住了。 翡翠很担心出事。 但谁知道,瞧起来不像是出事,两人仿佛欢好了一场…… “别提这件事情了!”纪绾沅愤愤咬牙。 “只能算我倒霉!”但她绝不会在阴.沟里翻船第二次。 温祈砚这个狗男人,软.硬.兼施,即便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低头,的确不是他的对手。 看来,还要想想别的办法,实在不行,回家去搬救兵吧。 “奴婢瞧着姑爷似乎对您转变了不少,小姐您不如不要折腾了……” 纪绾沅瞪过去,毫不知情的翡翠立马收声。 瞪了好一会,纪绾沅唉声叹气,“你根本就不懂。” 她不是折腾,她是救命。 “小姐——” “好了,我要歇息了,你下去吧。”纪绾沅扯过锦被蒙住她的脑袋。 翡翠看到她留有新鲜吻痕的后颈,最终什么都没有说,添了香便离开了。 纪绾沅盘算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但真是被折腾累了,想着想着不自觉睡了过去。 温祈砚出来时,她已然熟睡。 就连他上床榻抱她入怀,她都没怎么挣扎,只是动了几下。 见她柔顺,看来今日的“趁势亲近”还是有些效用的。 沐浴之后,又吃了先前郎中开的药,男人脸上受情.欲波动产生的情绪彻底退却,恢复了面无表情。 他看着怀中人,想着她今日的反常。 或许很早之前,他就已经忽视了什么。 近期发生的事情暂且不谈,要想弄清楚纪绾沅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思来想去,往前追溯,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情,当初圣上赐婚。 纪丞相进宫面圣,请陛下收回成命,道两家实在是不宜结亲。 他那时候以为是纪丞相不愿意结这门亲,现在想来。 或许不是纪丞相,有可能是纪绾沅…… 她在那时候就不想嫁给他了? 思及此,男人清冷的眼睫微动,眸色渐沉。 ----------------------- 作者有话说:俺来啦[彩虹屁] 大家和平交流别吵架哦,这篇文整体偏感情流,篇幅比较长,但是我更新蛮快的,不用担心。 第29章 翌日, 纪绾沅昏睡了许久。 日上三竿,毫无醒来的迹象。 温祈砚起来时,他动了身她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想来是昨日忽而折腾那么一场, 她怀着身孕当真累到了。 他也不知怎么的,停下来垂眸瞧着她的睡颜。 睡着的纪绾沅少了很多张牙舞爪的攻击性, 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一片弧影,显出极少会出现在她脸上的乖怜, 恬静且柔美。 纪绾沅为丞相嫡女,不仅仅是身份尊贵, 她的长相也是相当漂亮的,只是太过于显赫,太过于惊艳,加之她往日作风太骄纵鲜明, 不顺世流, 故而为京城人所不喜。 同样,他也不喜欢。 温家历来低调,他行事也多随了父亲, 将谨言慎行, 克己复礼刻进骨子里。 在没见到她本人之前,他听过丞相嫡女的“威名”, 从未想过会跟纪绾沅产生交集,也不想跟她有什么。 在遇到纪绾沅之前,他的时日过得顺遂平静, 也可以说按部就班,一如京城世家子弟般求学科考入仕,便是应酬赴宴都很少参与。 犹记得, 当年他刚进刑部历练,奉命调查在云起桥出现的一桩命案。 那会带着人在云起桥四处探看,旁边都是围观的百姓,投到他身上窃窃私语的人不少,有讨论案子,也有议论他的。 其中有一道目光尤为强烈,便是他一直沉心静气在查落水之人的相关线索,也不可避免感受到了,就好似牢牢钉在了他的身上,一刻都没有分开,从旁边的酒楼月台投下来的。 当时他查访结束,带着人离开之前,往那地方回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到张扬,会令人过目不忘的面庞。 一个姑娘家,看她没有挽发,想必都不曾出阁。 见他瞧过去,目光对上了。 她朝着他抿出一抹大大的笑,越发直勾勾盯着他。 往日里也不是没有姑娘家偷偷打量他,但这样明目张胆甚至没有丝毫回避的,还是头一次,第一个。 他皱着眉头便挪开了视线,待离开没多久,旁边一起查案的同僚凑过来小声告诉他,那就是当今丞相纪兆的嫡女,纪绾沅。 原来是她。 往后的时日,纪绾沅仿佛阴魂不散,四处围堵他的去处,想方设法跟他偶遇,闹得京城人尽皆知。 又是一天,她堵在他回去的必经之路上,他冷声问她究竟要做什么?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她居然还敢反问他没有瞧出来吗? 她说她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 闻言,他冷笑,真是放浪形骸到了极致。 她怎么可以当街堵人,还直言不讳笑着说出这种话? 丞相嫡女身份尊贵,背后有纪家撑腰,便是他的父亲得知纪绾沅对他的纠缠,都无可奈何,只说什么,这种小女儿心性,过一段时日便好了。 但纪绾沅的纠缠实在太久了,久到京城的人议论纷纷到习以为常。 见到他,便会提到纪家大小姐。 他虽然跟纪绾沅没有任何的关系,但他与她的名字已经“密不可分”黏到了一起。 京城百姓似乎对世家大族的“风流韵事”更为关注些,以前谈及他,多是说他连中三元的科考名次,亦或者他的相貌。 现如今只讲他和纪绾沅的“纠葛”,甚至有人在京城当中的赌场下注,今日纪大小姐追到温家公子了吗? 私下里,他也找过纪丞相,希望他对纪绾沅约束一二,因为他被她缠得实在受不了了,几乎只有在官署才能够躲避一二。 后来官署当中她也凭借纪家势力混了进来,让人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甚至开始踏足温家,拉近与他母亲之间的关系,想要拐弯抹角进入他的生活。 纪丞相一开始是他会约束,后来竟然道能被他的女儿看上也是他的福气。 闻言,他总算是知道纪绾沅身上的骄纵大胆究竟是怎么养出来的了。 完全就是纪家人惯的。 一晃过了几年。 事情的变故发生在她约他酒楼赴宴,放在之前他根本就不会去,他对纪绾沅一直都是避之不及,但也是今年幽州那边传来消息,发现了丰富的矿业,却无从追溯方位。 幽州太守是纪夫人娘家那边的外戚,也是纪丞相亲自提拔上来的人。 官官相护,“严防死守”。 朝廷派了人去,也没查出什么,陛下命他接触纪家人,父亲也暗示他或可通过纪绾沅得知一些消息。 原本他拒绝了,他并不认为纪绾沅会得知些什么,可幽州查处一筹莫展,她又一再邀约。 信中说她已经早过了及笄之年,追求他这么多年始终没有结果,她已经大彻大悟,但要与他认真告个别,从此再也不纠缠他了,希望他能去一趟。 漪梦玉檀深 第58节 不仅仅是祈求,甚至在书信的末尾留了威胁,说他若是不来,那她也会想办法找到他,或许还会去温家“拜访”。 他去了,这一去,让他和纪绾沅再也斩不断纠缠。 他没有想到,她居然做得那么绝。 为了得到他,几乎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追溯往事,就好似一场梦,认真算下来,从那件事情发生到现在。 他与纪绾沅成亲也没有多久,却感觉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 温祈砚看着睡梦中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竟没有那么厌恶了。 是的,他明确感受到厌恶在日渐减少。 不知道是为何,或许是因为她在被利用,肚子里也孕育着他的骨肉。 思及此,他挪开了视线,挪到了纪绾沅的小腹之上。 昨日捏扶着她的腰身,依旧是纤细的,过了三个月,还是没有多大的起伏,说她身形消瘦,却也十足丰腴,可能月份还小吧。 越是回想,思绪不可避免想到了昨日的那场情.事。 她不许他再吻她了,说是不舒坦。 可抱着纪绾沅.倾.入的时候,她的胸.脯会撞到他的胸膛之上。 备受“欺负”,被挤得没有“圆”形。 思及此,他莫名觉得身上攥起一股热.意。 意识到他的思绪开始走远,甚至不受控制,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旖旎光景。 温祈砚连忙顿住,再拉回来,他冷着脸彻底起身下榻。 在男人离开没有多久,床榻上的人小心翼翼睁开了眼睛。 呼…… 她其实很困,还想接着睡。 但是温祈砚起身之后便一直盯着她,他或许都不知道他的目光有多吓人,盯得她醒了。 纪绾沅醒了也不敢睁眼,呼吸甚至都不敢起伏过大。 幸而,温祈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似乎有些许走神吧?竟然没有发现她醒了。 竖起耳朵听到外面的动静,确认温祈砚出去了,可能没走远,或许是去了书房,纪绾沅才慢吞吞爬起来。 她只觉得浑身酸痛,便是昨日上了药也不曾好些,浑身上下已经留下了不少的痕迹。 幸而今日温夫人和蒋姨母不在家中,否则还要早起去请安,睡到现在,只怕又要被诟病。 梳洗的时候,翡翠告诉纪绾沅,说是温大人回来了,在南书房呢,温祈砚过去跟他请安,派了下人来传话,说早膳摆在正厅,一会在那边吃。 温父居然在这个时候回家了,要么朝廷的事情忙完了,要么就是过来寻温祈砚,问她的消息。 毕竟这两日她跟温祈砚属于是“蜜里调油”。 她这位公爹,是个实打实的笑面虎。 若是没有在温祈砚那边问到什么,保不齐会在饭桌之上“慰问”她。 纪绾沅在心里想着想着叹了一口气,又要周旋了。 温父可比温夫人难对付多了。 这父子两人,一个赛一个的精明,就跟狐狸成精一样,浑身都是心眼子,说话拐弯抹角。 话说回来,昨日温祈砚已经起疑了,这一次,她要怎么应付他? 可不能前功尽弃,否则那日的眼泪白掉了,昨儿也被他白睡白.啃.了。 纪绾沅想了想,转头问,“曹小姐起了么?” “起了。”翡翠说已经听到了那边的动静。 “她今日如何?” “伺候的小丫鬟说,曹小姐的气色还是不怎么好,人有些蔫蔫的。” 应当还是在困扰昨日发生的事情。 “嗯……”她沉思,还得安抚安抚。 纪绾沅让小丫鬟去她的库房再找一副头面出来,特别点名了要昂贵的,坠了南珠的那种最好,料子也找几匹,要母亲得到了赏赐赠给她的贡品绸缎。 翡翠说她也太舍得了,她让小丫鬟拿的这些东西,便是放到京城当中,有银钱都买不到。 纪绾沅毫不在意摆摆手。 这哄姑娘家嘛,自然不能够吝啬,更遑论她又不缺这些,能用银钱解决的事情那都不叫事情。 梳洗过后,纪绾沅带着物件东西去找了曹欣。 见到她来,曹欣如常跟她请安,原本的确是蔫巴巴的,但见到纪绾沅给的这些东西,注意力都被转移了。 因为真的太过于昂贵了,便是她的母亲身为蒋家主母都没有纪绾沅给的这些贡品。 曹欣的伤心都被驱散了不少,毕竟哪有姑娘家不喜欢绫罗绸缎,珠钗首饰的啊? 便是不喜欢,每逢年节,总是需要这些东西来撑一撑门面,她之前都是攒着月钱去买,现在来温家没多久,居然得到两副头面了。 更何况,纪绾沅给的东西,拿出去卖了,也能够换得一笔不菲的银钱。 早就知道纪大小姐出手阔绰,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表嫂,太贵重了,我不好拿,况且无功不受禄,我怎么能够一而再再而三要你这么多好处?” 她说若是为了昨日的事情,实在不需要这样。 纪绾沅强行让她收下,说不用客气,又讲了一箩筐的好话,曹欣看着心动,推辞一会,还是收了。 纪绾沅再客套两句,支走了旁边的小丫鬟,刚要说温祈砚的事情,不曾想曹欣率先开口。 “表嫂,我昨儿想了一整晚,觉得这件事情还是作罢吧。” “啊?” 纪绾沅问她为何,虽然事情几次碰壁,但也没有到最坏的结果啊。 “表兄对我根本没有情意,所以…还是算了。” 昨日回来之后,她冷静想了想,以她这位足智多谋连中三元的表兄,怎么可能看不出来纪绾沅在跟她盘算什么主意。 或许是顾忌两家的亲戚情分,才没有把她给赶出去,若是她还不识趣味,指不定会闹出什么更难堪的事情呢。 说不定连表兄表妹的亲戚关系都要破坏了。 而且,她和温祈砚压根就不是正儿八经的表兄表妹,她只是一个养女。 除此之外,昨日的难堪她都觉得受不了,再来几次,万一闹得人尽皆知,入不了温家,她还有什么退路?别人家的儿郎,只怕都不要她了。 见曹欣的表情坚决,纪绾沅都不好劝了,她问,“你…你真的想好了?你不是喜欢夫君么?” 不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曹欣心中失落黯然。 最后很肯定点头,“我想好了,或许是我没有福分,做不了表兄的房中人。” 几次要进入温家,纳妾都快板上钉钉了,最后又被驳斥回来,连下药的法子都用了,可最后呢?最后还是这样。 幸而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 思及此,她不免佩服纪绾沅,追了她表兄这么多年,居然都没有放弃。 “我实在是没有表嫂这样的胆量…”她没有家人撑腰,耗不起的。 怕纪绾沅还要再劝,她索性就把话说了很清楚,希望她谅解。 对于曹欣的退却,纪绾沅在来的路上,已经做好准备,原本她很有把握能够劝好她。 可曹欣最后那几句话,可怜兮兮的,倒叫她心里不是滋味起来。 瞧了她一会,纪绾沅心情复杂,只能作罢。 “好吧。”她找别人,这次寻个小丫鬟什么的。 世家姑娘总是有些顾忌在,对于小丫鬟们,那可就不一样了,说不定都不用她这样费尽心思,自己就很上道。 “对不住表嫂,我让你失望了。”曹欣同她道歉。 纪绾沅笑着摆手,“这有什么的,做不成姐妹,我们总归还是亲戚啊,日后可以多多往来的!” 她见曹欣并不排斥,虽然她的出身低了一些,不算是蒋家真正的小姐,但没有世家贵女那些骄矜气,也不刻意扭捏造作。 “真的吗?”曹欣同她这么说,不知道是不是客套话,追着问了一句。 “自然是真的。”曹欣也算是帮她了,虽然没有帮成功。 更何况,温家的亲戚,能笼络一个是一个,管她是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有没有血亲关系,总归是上了族谱的娇小姐。 “我很喜欢表嫂,若你不嫌弃,我真的……” 真的想跟她往来,且不说她喜欢纪绾沅,就说一些实际的。 纪绾沅身份尊贵,跟她走到一处,与丞相嫡女交好,家中的姐姐妹妹们要想欺负她,只怕都要掂量掂量了。 况且要是跟纪绾沅搭上线,拐着弯也能蹭一蹭丞相府的荣光,指不定嫁得好一些。 纪绾沅虽然不怎么聪明,却也知道她话里欲言又止究竟为何。 拍了拍她的手,对着她笑,不等她说完,便点头说可以, “我这不是客套话,你要是空了,随时可以来温家府上,也可以去丞相府寻我,我们一起说话闲聊。” 曹欣激动,心中郁闷一扫而空,“多谢表嫂!” “不客气。”纪绾沅又笑。 只是答应同她一处往来玩乐,这曹欣却高兴得比给温祈砚做妾室还高兴,甚至主动握着她的手。 见纪绾沅明丽笑颜,曹欣微微晃神。 忽而想到一件事情,她跟纪绾沅说,“其实我发觉表兄心里还是有表嫂的。” 纪绾沅原本正在想着找哪个小丫鬟呢?或者要不要回家搬救兵,找她父亲说明情由,她折腾这么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实在是拖不起了。 漪梦玉檀深 第59节 还有最重要的一则,温祈砚这个混蛋已经知道她过了头三月,万一又拉着她行房怎么办? 她躲得过初一总是躲不过十五。 想到男人昨日退出时的慢吞吞,还险些又重新.嵌.进来,她忍不住又在心里臭骂了对方好几句。 还有!!! 他居然去寻温夫人问了她的月份,说明他根本就是蓄谋已久!故意的吧! 她刚要问曹欣,昨日温祈砚那茶水是怎么喝的。 可还没有问呢,就被曹欣一句话给打了回来。 曹欣说什么? 温祈砚心里还是有她的? “啊?你说什么?”她惊到忍不住笑出来。 难不成昨日曹欣在外面听墙角了,听到温祈砚在床榻之上哄着她行房,诓骗她说喜爱她的话了吗? 见纪绾沅不信,曹欣便知道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于是她正色告诉纪绾沅是真的。 还列数了这些时日她发现的“蹊跷”,说温祈砚总是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见她笑的时候,眉眼也染上淡淡的愉悦。 还有昨日送茶的时候,她骤然改变的借口,以及温祈砚见到她的“失落”反应。 “表兄心里一定有表嫂。” 听了许多,纪绾沅还是不信。 她只认为温祈砚是装的,连曹欣都蒙在其中了。 “表嫂,你还是不相信么?”她说了许多,纪绾沅的神色毫无触动,甚至浮现了可笑的神情。 “我…我自然相信啊。”纪绾沅不想跟她浪费口舌,这件事情压根就扯不明白。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温祈砚这个狗男人的演技太好了。 可接下来曹欣的一句话把她给搞懵了。 因为曹欣道,“表兄在意表嫂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 纪绾沅,“?” 她不解,正要问,外面的小丫鬟来请,说是正厅那边饭菜已经摆好了,请两人挪步。 纪绾沅的确是饿了,一会还要应付温父呢。 曹欣也没有再多言。 她只说,“我虽然没有嫁人,但在庄子上几年,对于男女之事也见了不少,表嫂若是不信我说的,可以自己留意一二。” 她认真道,“表兄的心中有表嫂。” 纪绾沅面上点头,心里却不在意。 “……” 更何况,接下来她也分不出神去想这个,因为如同她所料,温父开始盘问了,佯装问得很不经意。 问她这些时日在家都做了些什么,听到纪绾沅回他就是在府上走动没有做什么的时候。 温父顺势道家中很闷,不比她从前在纪家。 转而问她往日里在纪家都做些什么,纪夫人纪丞相都带她找什么乐子? “祈砚性子闷,往日就只知道读书习武,入仕以后更是一心一意投身官场,对女儿家的玩意全然不上心,不会哄人。” “叫他知道丞相大人和夫人往日都带你找什么乐子散闷,也好跟着学学。” 纪绾沅摆出憨笑的神情,目光不经意投到温祈砚那边。 温大人在盘问她的时候,他不讲话,眉头微蹙,也不知道又是怎么了。 她思绪一转,胡扯道, “父亲很忙,母亲倒是经常陪着我,只不过都是带着我做一些女儿家的活计,绣花认字,说我往日里不听话,要磨磨我的性子,免得到了婆家什么都不会,被人诟病。” 她边说边摆出苦恼的样子,又道很不喜欢绣花认字,觉得很难,让温祈砚不要带着她做这些,她不喜欢。 她说到这个不喜欢的时候,旁边不吭声的男人倒是瞧了她一眼。 她羞羞回敬过去,“……” “只是这些吗?”温父道,“绣花夫人教了,怎么认字也要纪夫人教?丞相大人没有亲自教你认字看书?” 纪绾沅装无辜,“是啊,都是我母亲教的,往日里我也不怎么得见父亲的,公爹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温父看着她笑。 纪绾沅的心里忍不住打鼓,难道温祈砚把昨日起疑的事情跟温父说了? 没一会,温父道,“丞相大人当年可是赫赫有名的探花郎,这才学笔墨也是一等一的,多少文人子弟,都想拜丞相大人为老师,我还以为他会亲自教你。” 纪绾沅继续打太极道,“父亲以前教过,他太严厉了,我写得不好,便会打我的手心,下手特别厉害,打痛之后我哭了他还在凶斥我。” “后来……” “后来什么?”温父问,温祈砚也漫不经心看向她。 期间,他倒是给她夹菜了,就是一直默不作声。 纪绾沅做出为难痛苦的神色, “后来我…我为了报复,在父亲的卷宗上面画了几只乌龟和水牛打架,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甩了一句烂泥扶不上墙,就再也没教过我了。” 闻言,曹欣忍不住笑,很快低头忍了过去。 纪绾沅抬眼,也不经意对上男人微微勾唇的俊脸。 他笑什么笑?也被她唬住了吧。 哼,父亲才舍不得打她呢。 她字帖临摹写得不好,父亲也从来没有训斥,反而夸她厉害,哄着她。 要说训过她什么,就是道她死心眼子,非要在温祈砚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那也是因为她对温祈砚太好了,总是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被他冷脸相对,也嬉皮笑脸贴上去。 现在回想起来,她自己都忍不住痛骂自己。 “原来是这样啊。”温大人原本还想再问,可回家的时辰不多了,官署那边事情多,得去忙碌。 他跟纪绾沅道温祈砚的笔墨书法是京城名家大儒所教授的,让他带着她学。 言罢,看了一眼温祈砚。 后者接收到其中深意,却没说话。 若是过分回绝,必然不好。 更何况她“喜欢”温祈砚,对他的事情都很上心,所以纪绾沅没有回绝。 只道,“夫君愿意教给我就好了。”表示她很乐意学。 这个话茬方才揭过,温大人转而问起曹欣,又说她已经到了适龄年岁,有没有定人家了? 若是没有,他这个做姨父的,会帮她挑选合适的青年才俊,任由她抉择。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想,温父果然不让曹欣留在家中了。 因为曹欣对他们父子而言,完全就是一个隐患,没想到,为了杜绝后患,他直接要帮曹欣说亲。 对于这件事情,纪绾沅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听着曹欣答应下来。 用过早膳,温父离家。 原本三人要去花厅,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邀请呢,曹欣便已经找了借口开溜,只剩下她跟温祈砚。 纪绾沅,“……” 男人看着她,“娘子还要去花厅吗?” 纪绾沅鼓着腮帮子,反问,“夫君有事要忙吗?” “若你有事要忙,只管忙去,不用管我。” “我方才吃得太多,此刻要消消食。” 温祈砚听她说完,淡淡嗯了一声,“走吧,我陪你。” 纪绾沅,“……” 虽然纪绾沅隐藏得很好,但温祈砚还是留察到她的不情不愿。 昨日发觉的诡异苗头,经过一夜,已经生长起来了。 他细心留意一二,觉得纪绾沅跟之前相比,的确是变了很多。 她之前对他真的太热情了,现如今虽然还是热情,甚至也找了一些借口,说是为了试探他在不在意,并不是真的想要把他推给别人。 但见过她热烈追逐,全心全意豁出心爱他的样子。 她的不爱就很是明显了。 此刻的纪绾沅对他…真的不像从前那样了。 她对他的情意仿佛淡去,甚至有些许浮于表面的假。 之前他一直认为,是纪绾沅耍的小把戏,她在伪装,为了引起他的注意,引走他的视线。 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抽丝剥茧,猛然发觉有很多他忽视的地方。 若是纪丞相真的告诉她,他娶她的真相是为了亲近利用,对付纪家。 那说也就说了,这件事情还没有彻底发生呢,借此能够冲淡纪绾沅对他的爱么? 依靠纪绾沅一介女流,只知道吃喝玩乐,从未涉及过朝堂,想得明白么?知道什么是政.敌?懂什么站队阵营? 他觉得她想不明白,因为她太天真单纯了,脑中只有情情爱爱,这些年被纪家养得无忧无虑,看事情浮于表面,愚昧无知。 所以……她的反常,很有可能是为了别的事情。 漪梦玉檀深 第60节 她的脑中只知道情情爱爱…… 温祈砚顺此回想,又绕到了昨日夜里,他想到了的那个可能性。 想要抗旨不结亲的人不是纪丞相,而是纪绾沅? 对。 除此之外,在圣上还没有赐婚之前,纪家的人便已经上门来温家要个说法了。 那是在符太医给纪绾沅把脉以后发觉她有了身孕。 所以,是她怀孕被纪丞相和纪夫人知道了,纪丞相和纪夫人才气冲冲过来温家要说法。 他当时答应了会娶纪绾沅,纪家的人便走了,后几日母亲开始找媒人买活雁要去纪家提亲。 可东西还没有筹备完全,纪家的人再次上门,说纪绾沅不嫁了。 真的是纪丞相和纪夫人不想结这门亲事么? 思及此,温祈砚的心中答案呼之欲出了。 是纪绾沅,是她当初就不想结这门亲事,所以才让纪夫人和纪丞相再次登门回绝。 也只有她这个被纪家人千宠万捧长大的女儿,才能够让纪丞相和纪夫人不惜得罪温家。 到底是为何?她突然就不想嫁了? 思及此,温祈砚的眉头皱得很深。 先前在他茶水当中下药的时候,纪绾沅还是好好的,是行房之后对他的情意淡却,甚至有了孩子也不嫁给他? 真的是因为他的床.技太过于糟糕了吗? 那日初次,的确是凶狠,他只知道用蛮力,可又不是真的兵刃,到底是不可能穿肠破肚,捅伤她。 且到了后来,彼此之间.诡异.契.合, 她的嗓音变了,嘤嘤咛咛唤他祈砚哥哥,要.柔一些,别那样.重.了,她快死掉了。 她渐渐适应了,不也.打.湿.了他? 当日丢下她走了,会不会有谁趁虚而入? 便是那时候没有,在纪绾沅恐惧他对她的凶狠之时,有没有谁在她耳畔温声软语,哄着她,把她的心和对他喜爱偷走了呢? 她一直窝在纪家养着,半个多月没有出过门,纪家的男客能有谁? 有一个人可以随意往来纪家,且变相的,也算是有名有份。 ……贺循。 她的那个赘婿。 纪绾沅会不会与那个男人有了情?先前归宁,这个男人可是上了纪家门的。 越深入想,男人的脸色越难看。 适才在南书房,父亲告知他。 这些时日他没有去官署,暗探抓回来的那个幽州矿业负责人,还不曾撬出什么直接有用的东西,居然在昨日咬舌自尽了! 这两日纪丞相称病告假,他的义子纪凌越倒是一直在上朝。 纪丞相会不会亲自去了幽州?那边的矿业已经在开采了吗? 挖出幽州矿业的据点,搜集纪家欺上瞒下营私作证,这才是最主要的事情。 父亲催促他对纪绾沅攻心,甚至以挑选适龄结亲人选“剔除”了曹欣,不让蒋家的人进来搅局。 可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在书房的时候明明也答应了父亲,他会尽快。 在出了南书房后,对上纪绾沅的那张脸,看到她慢吞吞用膳,生动形象跟父亲描绘着她在纪家受到的“委屈”。 他竟然不想在饭桌上跟着父亲一起旁敲侧击拷问她了。 他竟然不想开口了…… 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所以一直沉默,对于父亲投过来的目光置之不理。 便是此刻在回溯先前忽视的猫腻,他更深入在意的,居然是纪绾沅的想法! 他不喜欢自己不受控制的心绪波动,却又难以完全掌控,令其回归正轨。 “……” 走在他旁边的纪绾沅,本就注意警惕着,自然察觉到了男人的神色变化,只是她不清楚。 温祈砚扯的什么疯,好端端的他到底是怎么了? 脸色那么难看,她欠他银钱了么? 两人到凉亭之内,她不想走了,过去坐下,他也随之坐下。 纪绾沅方才喝了一口茶,摸了一块糕点要吃,蓦然对上男人的眼睛。 她看着她,视线凉飕飕的。 她下意识顿住,糕点都不敢拿了, “…怎么了?” 做什么这样瞧着她?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天大的,对不起他的事情? 纪绾沅,“?” 她不明所以把糕点给拿过来,没敢言语,慢吞吞吃着。 才抿了两口,便听到男人不紧不慢的盘问,“你知道贺循吗?” 好端端的,怎么提到贺循。 纪绾沅迟疑点头。 “怎么不说话。”他道。 纪绾沅咳嗽一声,她匆匆噎下口中糕点。 “我不是点头了吗?”方才嘴里有东西,怎么说话? 温祈砚真是有病。 他还是看着她,视线越来越冷。 对于温父的盘问,纪绾沅还能够捋清思绪,是冲着她父亲去的。 可温祈砚的试探,她却有些摸不着头脑。 贺循……有参与她们纪家的事情吗? 似乎没有吧。 贺循是父亲精心为她挑选的人,身家无比干净。 当时拿了画像给她看,她觉得这个人就是攀附权势的,道她不喜欢。 可父亲说,此人沉稳持重很有才干。 她怎么都不信,觉得比不过温祈砚,还跟她爹打赌,不准他爹帮扶,看看这人能不能入仕? 她爹说好,而且她记得……她爹说,本来就没有打算扶持这个人。 贺循只是被他挑中了而已,科考是他对贺循的第一步考验。 温祈砚觉得这个人有问题? “你没有正面回答我。”他看着她。 “我知道啊。”她这次不仅点头,还给了他肯定的回答。 “知道什么。” 纪绾沅,“?”他在跟她绕什么弯子。 一点让人摸不着头脑,她都不清楚要怎么对付温祈砚的盘问了。 “夫君……如何突然提起贺循?”她反试探问。 男人却看着她,似笑非笑,“很突然么?” “不突然么?” 须臾之后,他垂下眼睫,语气不紧不慢,脸上的似笑非笑不曾退,再次道, “我怎么感觉娘子字里行间对这个男人很是维护。” “你们.交.情很深吗?” 纪绾沅更是懵了,“什么?” “什么交情。”她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了。 不等她捋清楚,眼前的男人好似负了郁气一般挪开视线,甚至转过身,“没什么。” 纪绾沅,“……” 她真是服了。 “你到底要问什么?”她被他搞得风声鹤唳。 这种摸不到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的情况,真的令她被动到焦躁,她不喜欢。 为了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她把她方才所吃的糕点挪到男人的面前。 笑着道,“适才我尝了,味道很不错,夫君也吃吃看?” 她在转移话茬。 男人余光看到了糕点,却只当没看到,没动静。 纪绾沅想了想,决定主动试探,“夫君突然提起贺循,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他有什么问题?”他开口了。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问题啊。”她真的弄不懂他话里的意思。 漪梦玉檀深 第61节 她转了一个弯,“正是因为不知道他有什么问题才来问夫君,你觉得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的确是有问题。”男人丢过来一句。 纪绾沅越发觉得云里雾里。 “那……是什么问题?” “身份问题。” “什么身份问题?” 贺循难不成并非寒门子弟,是朝廷派过去父亲身边的棋子? 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监视她们纪家吗? 可若是这样,温祈砚突然提到贺循,岂不是暴露了贺循的身份? 还是他想暴露贺循的真实身份,借此给她投诚?转而拉近跟父亲之间的关系。 纪绾沅的脑袋转来转去,一瞬间想了许多。 “他是你的谁。”在她乱糟糟想着的时候,男人忽而问。 纪绾沅不解,“…他是我的谁?” “你的赘婿。”他转过来,皮笑肉不笑,“娘子不知道吗?” 纪绾沅,“……” 闹了半天,他要说的贺循,是这个身份? 为何忽然提起贺循,又说到赘婿。 联想到温祈砚一系列绕来绕去的盘问,加上曹欣今日在她耳畔说的那些话。 纪绾沅眉梢微动,“夫君…是在介意吗?” 须臾之后,男人道,“我不介意。” “不介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奇奇怪怪,还让她想了那么多。 便是要装作吃味在意她,何必绕到贺循那地方去。 “哦,不介意便不能问了?”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彩虹屁] 谢谢小宝们给我投喂的营养液! 我很开心。 第30章 闻言, 纪绾沅再一次噎了,越发觉得温祈砚莫名其妙,说的话也令人费解。 实在弄不明白, 又怕过分开口, 被他带着绕进去了,届时不小心说漏了什么, 于是纪绾沅选择性闭口不谈。 没想到,她静默了一会, 他问她怎么不接话了。 纪绾沅觉得有些累,她的腰又酸, 招手跟旁边的小丫鬟要了一个柔软的鹅绒蒲团,把旁边的糕点推开,便趴了上去。 温祈砚皱眉看着她毫无半点端庄规矩的动作, “……”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 纪绾沅在心里撇撇嘴, 翻了个白眼,嘴上却哼唧,不经意埋怨道, “我的腰好痛哦。” 她的腰为何会痛, 罪魁祸首就在对面。 “…有这么痛?”昨日分明已经给她上药了,而且他也没有太用力.冲.撞她。 一直顺着她的心意, 她让轻就让轻,不叫碰也没碰了,让停下也及时停了下来, 便是那会他尚且没有彻底疏解,还不是听她的了。 过了一日,依旧说不舒坦, 她是故意的吗? 纪绾沅的确是故意的,她打算一直哼哼唧唧,让温祈砚没办法碰她。 眼下她可是身怀有孕的人!总之,昨日就是动了胎气! 他若是有些良心也应当知道不应该碰她了吧?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温祈砚昨日没有尽兴,今日还时不时会盯着她看。 色.欲.熏心的狗男人,只知道欺负人。 “嗯!疼……”,纪绾沅嘴上敷衍着他,心里忍不住犯愁。 眼下纳妾的事情真的是彻底泡汤了。 她用早膳之前还打算给温祈砚寻个小丫鬟收了呢,温父那么说,她怎么好在这个关口驱使小丫鬟去做这件事情?那不是明摆着跟温父对着来,届时万一又被察觉出猫腻,便得不偿失了。 在温家待了这么久了,她真有点演不下去了,整日这样提心吊胆,做事也没个成算,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肚子是越来越大了,身子骨的反应也越来越明显,真的…没多久了。 纳妾不成,她想跟温祈砚和离,只要和离了,也算是改变了话本子的走向吧? 孩子是落不掉了,只要和离,她便是在纪家生,也不至于难产血崩而亡,更何况她还记得当时接生的稳婆和郎中询问在她和孩子之间做抉择,温祈砚可是说了要保小! 思及此,她对他越发厌恨憎恶起来。 甚至巴不得他去死,找几个人暗中把温祈砚做掉算了。 让温祈砚去死也很难,且不说之前哥哥跟她提过,温祈砚早年在刑部历练,挡了许多人的路,暗地里没少被人刺杀,可这些人最终都无功而返。 那时候她听到很气愤,恨不得把刺杀温祈砚的人找出来大卸八块,现如今她只恨自己迂腐,那些人明明就是她的救星嘛。 若真的找人,这谋杀朝廷命官,就算她是丞相嫡女,爹爹恐怕都保不住她。 算了,她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不能够连累纪家。 若这门婚事不是圣上赐婚,她倒是可以撒泼胡闹,去找爹爹哭诉,实在不行闹着要上吊,逼迫爹爹给温家的人施压和离。 现如今……皇帝赐婚,要想和离,除非她和温祈砚谁犯了错。 她自然是不能够犯错,免得被抓了把柄,闹到御前,爹爹又被参教女不善。 嗯……温祈砚若是犯了错呢? 思及此,纪绾沅脑海当中,想到了一个人。 “……” 只见她双臂.交.叠趴在桌上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眉头一会紧皱,一会又松开。 从前便知道她性子洒脱,神色灵动,那会只觉得她轻浮,永远将自己的心绪流露表面,令所有人知晓。 眼下纪绾沅学会了装模作样,隐藏心绪,他却开始觉得讨厌,隐隐希望她能像从前那样。 他想透过纪绾沅的神色,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莫不是在想贺循? 他正思忖到此处,却见她猛然抬头,似乎有话要说。 纪绾沅的确有话要说,因为她又想到了一个计划,可她同样也留意到了男人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 “夫君有话要跟我说吗?”她先问。 “你呢,你要跟我说什么?”谁都不愿意率先开口。 纪绾沅心里冷嘲了一句大尾巴狼,轻咳一声,道,“前些时日林家夫人不是过生辰吗?我在家养胎没去,现如今已然过了三个月不然我去瞧瞧?” “生辰都过了你去瞧什么?”他审视着她。“而且方才不是哼着腰疼?” 他居然两句凉飕飕的话就给她堵了回来,他以为她很想去林家吗? 她不喜欢林念曦,她娘也不喜欢林夫人,两家基本上从不往来,面子上的功夫都不曾做过,她现在去林家,已经算是低了她们纪家的面子。 说不定回家的时候,娘知道了这件事情还会骂她呢。 思及此,纪绾沅脸色不太好看,“那我腰疼是因为谁?还不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 “因为你太用……” 她的话音戛然而止,将欲脱口而出的话憋了回去,“因为你只知道欺负我。” 思及此,她抱臂交叠于胸前别过脸。 生气了。 见她生气,不再是假惺惺的装模做样,温祈砚微微勾唇,但弧度很浅,纪绾沅没看到。 她说这句话有些后悔,觉得她太容易被激怒,且意气用事了。 毕竟去林家,还得需要温祈砚陪着她。 可她实在厌恶林念曦,本来就排斥,温祈砚还来呛她,可不是讨厌鬼。 正在纪绾沅盘算着怎么缓和气氛,眼旁风扫到旁边的男人起身了。 心里一急,温祈砚这么小气?说两句就要走? 可她没想到,他竟然是绕过来她这边。 被男人高大身影笼罩的一瞬间,纪绾沅不自觉仰头看着他。 等到回神,她又被温祈砚提着腰肢放到了腿上。 旁边的小丫鬟们见到主子们亲密,连忙低下头去。 纪绾沅浑身僵硬,又开始紧张了。 “你……你做什么?”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却也超出意料之外。 没想到,经过一次行房,纪绾沅对于他的靠近还是那么抵触。 她让他放开她,温祈砚置若罔闻。 漪梦玉檀深 第62节 大掌顺着她的腰身摸索。 纪绾沅真是怕了。 温祈砚的手看起来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实际上他常年习武攥笔,掌心有不少的老茧,碰她的时候,她只觉得难受,浑身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眼下便是隔着衣裳,她亦觉得那股感觉弥漫在她的肌肤上。 于是她伸手去抵挡温祈砚的手,“…你不要乱来啊,这是在外面。” 他分明急.色,却不愿意收曹表妹,整日就来折磨她。 就算是为了朝廷的事情,也不至于这么尽心尽力吧? “你在想什么?”男人磁沉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给你揉揉而已。” 他似乎的确是给她揉捏着,动作很是轻柔,落在她的腰际,没敢碰小腹,因为那地方有个孩子。 纪绾沅,“?” 温祈砚居然在给她揉腰。 能够明确感受到他不会,动作之间轻柔且生涩。 纪绾沅静默着忍受了一会,她推开男人的手,“实在是不必了。” “我、我好多了,不用揉了。”边说着话,就要跳下去。 可在她跳下去之后,他长臂一揽。 纪绾沅不仅没有跳下去,甚至还被他的力道给带了回来,后背撞到了男人的胸.膛,他将她抱得越发紧了,完完全全困住了她。 虽然温祈砚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意动,但保不齐呢? 纪绾沅完全没有要跟他耳鬓厮磨的想法,她风声鹤唳到了极点。 感受到她比方才还要僵硬,温祈砚看着她的后颈,上面留有盛开的吻痕,便是抹了一些脂粉,依然十分的明显。 昨日他在她后颈处流连,等他回神,已经亲了许久。 温祈砚抬手抚了抚,果然擦到了一些脂粉。 她总是喜欢在身上涂抹一些厚重的脂粉,遮盖她淡淡的幽香,此刻抱着她,那脂粉的味道窜到他的鼻端处。 纪绾沅被他碰得不明所以,缩了缩后颈。 “你到底要做什么?”她有些恼火了。 “后颈给你上药了吗?” 他居然还有脸问,亲什么地方不好? 要不是翡翠留心,她根本都没有发觉,倘若就这么大摇大摆带着吻痕出去了,真不知道有多丢人。 纪绾沅拢了拢衣裙,也不顾什么齐整了,就想遮掩得严严实实。 温祈砚瞧着她的小动作,如玉莹润的侧脸,翡翠的耳铛在微微晃动,此刻天色正好,离得又近,他甚至能够看到纪绾沅耳廓上面的小绒毛,白里透红的可爱。 见状,忍不住伸手抚捏她的耳朵,想到她的抗拒,最后还是没有直接碰上,只摸了她的耳铛。 “干嘛一直对我动手动脚?” 便是没有碰到她的耳侧,可她依然是炸毛的状态,脱口而出的话语十分嫌弃,就连语调也透着隐隐的不耐。 “娘子如今对我,是越发不耐烦了。”温祈砚面无表情,话却讲得意味深长。 纪绾沅,“……”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有吗?” “没有吗,我碰你,你很是抗拒,给你抚一抚耳铛,你也觉得我在动手动脚。” “我…我是担心你…你那什么了,然后又要把我……” 翻来覆去,折来折去。 后面这两句她没说。 “你这么厌恶与我行房,真的是因为我的床.技不好吗?” 本来就不好,但她也没提,只绕弯子,“现如今我便是过了三个月,也不能总是跟你亲密。” 她又用孩子来搪塞了。 “那娘子觉得多久行一次房合适?” 纪绾沅在心中暗骂他色.欲.熏心。 “三个月一次?”她想说在生之前最好都不要了,又怕这个借口太明显。 即便是温祈砚并不过分重.欲,却也被她的话惹笑了,不过他是嗤笑。 “三个月一次?”他问她真的觉得合适吗? 纪绾沅用余光暗戳戳扫着他的神色,嘀咕道她觉得蛮合适的。 “我觉得不合适。” “那你觉得多久合适?”她把问题抛回去。 “一个月至少三次。” 如此,才能够快速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消除她对他的恐惧和害怕。 真要是三个月一次,她到了六月,身子骨大了起来,怎么好碰她?六个月不能碰,九个月更别提了。 那时候纪绾沅必然要生了。 他与她的孩儿,不知道是男是女,顽劣与否。 若性子像纪绾沅,只怕…难以管教,但再想想,顽劣活泼些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思及此,他的心中忽而生起期待来,指腹无意摩挲着她小腹处的裙裳,“……” 纪绾沅不曾察觉,她立马反驳他的前一句话,“这也太多了吧!” “多吗?”面对她的炸毛,男人语调平到恣意。 “月初,中旬及月底,三次我不觉得多。” 纪绾沅很是不满意,“一个月一次就差不多了,而且……” “而且什么?” 看她真的很不情愿,那饱满的唇都抿起来了,黛眉也蹙起来了。 “而且你每次都那么久……折腾两个时辰还不够,我…我觉得我太亏了,不是,是太累了。” 言罢,她真是忍不住生气了,别过小脸,神色凝着。 摆脸子给他看呢。 分明骄纵蛮横,却让他觉得可爱。 纪绾沅兀自生着气,生了好一会,渐渐的,她意识到男人盯着的目光有些许不对劲,正要跑的时候,人已经被温祈砚抬着下巴吻进来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纪绾沅瞳孔骤缩,拍打着他的肩,要叫他松手,啊不,松口。 可男人是趁着她不防备抬捏着她的下巴,掰正了她的脸,亲进来的,人又被困在他的怀中,根本避无可避。 她的声音呜咽微弱得可怜。 翡翠见状,红着脸把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们遣散了出去,众人皆退不说,甚至还背过了身。 纪绾沅又羞又恼,她不断挣扎。 男人却.窜.顶.着她的舌尖,把她逼至角落,慢慢吞吃入腹。 吮吸着她,吻着她。 纪绾沅被迫承受着他突如其来的亲吻,因为温祈砚吻得急切,微凶。 她的脑袋忍不住往后仰,为了防止自己甩跌下去,原本去拍打男人肩膀的手,变成攀捏着他的衣襟。 她试图左右躲避,但因为男人的.舌.头已经窜了进来,对于她根本就没有办法逃脱,只能被他卷着舌头亲。 或许是因为在外面,花厅这边又实在过于安静了,她听到了她和温祈砚接吻产生的啧.啧.生津声。 他卷带着她的软.舌,越发吻入,扫荡过檀.口.各处,纪绾沅感觉到她的口中满是温祈砚留下的气息。 左右都脱不开,她想咬温祈砚,但他似乎对她这招早有防备,也能够准确到她的意图。 纪绾沅几次想咬,都找不到准确的时机,因为他不会在她的檀.口.某一处停留太长的时间。 已经亲了好一会,他还是不肯罢休,却越来越兴起,接吻的声音越来越大的。 这还是在庭院当中,他是疯了吗? 纪绾沅的眼角已经溢出了泪,换气不及时,她的胸脯急速起伏明显。 实在受不了了,她用力拍打温祈砚的肩骨。 砸下去的一瞬间,不出意外,她的手已经开始疼了。 这个方法行不通,无法阻止温祈砚,她正想着要不要踢他踩他,没想到他忽而停了下来。 因为停得太突然,撤.退.得太快了,有银.丝在牵扯。 纪绾沅看到了,可她还在大力喘着气, “……” 男人看着她因为承受不住亲吻,被亲红的眼尾,以及快要亲哭的神情。 越发不能够令烦乱的心绪拨回正轨了。 他不喜欢这样失控而胡思乱想的感觉。 真的太糟糕了。 他的指腹抚摸上怀中女郎的侧脸,纪绾沅要回避,却又被他轻而易举的扣住。 他的手掌太大,控制着她的半边侧脸不说,指腹摩挲过她的唇瓣,重重抚过她唇瓣之上的水渍,她饱满的唇瓣。 漪梦玉檀深 第63节 方才本来就被亲得很红,此刻用力碾压,仿佛充血了一般。 纪绾沅原本要跟他理论,问他是不是疯了,先前还没成亲的时候,温祈砚时常骂她恬不知耻,青天白日对他纠缠不休。 眼下呢? 他居然在朗朗乾坤之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她。 这时候不害怕被人瞧见了? 吻了许久,他还不尽兴。 上嘴啃了她不算,甚至还要抚摸她的唇瓣,抚得她好疼。 纪绾沅呼吸不曾平复,又被他男人幽沉森森的眸色给吓到了。 一时之间竟不敢说话,整个人的呼吸越发不畅,又不敢贸然动手或者逃离。 只能被他逼着对视。 真的太吓人了。 就算是不满意她说的次数,有什么话不能够好好说,非要这样亲她?亲了便罢了,还要吓她。 透过男人的视线,纪绾沅察觉到了他的意动,他仿佛想要将她拆吃入腹,却又一直在压抑。 还有一个诡异的感觉……她竟然觉得温祈砚在挣扎,在痛苦。 他挣扎什么,痛苦什么,不应该是她挣扎她痛苦么? 沉默对视了好一会,纪绾沅心里的恐慌越来越浓郁。 就在这时, 温祈砚又俯身下来,他的视线落到她的唇上,似乎要亲她。 纪绾沅,“……” 她想跑,但被他看得后背窜起凉意,心生了胆怯,一时之间不敢动。 也不是第一次亲了,他要亲就亲吧。 男人的吻落下来,这一次没有深入,只是碰了碰她的唇,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没有深入继续。 不仅仅是没再亲她,甚至直接走了。 留下纪绾沅在原地懵得不明所以,等到翡翠围上来问候。 她才回神,渐渐浮现起生气。 温祈砚这个王八蛋,当她是什么! 从花厅分开后,温祈砚便去了书房,纪绾沅不想和他说话,他也没过来烦她,甚至一整晚都在书房没做声。 小丫鬟们更是不解,分明在庭院的时候还亲了,怎么亲着亲着闹了气呢? 温夫人礼佛拜庙三日归家,得知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又开始皱眉了。 她问小丫鬟,当时两人在花厅可有喧闹? 在场的小丫鬟说没有,那会忽而亲热,然后大公子率先走了,只丢在少夫人在花厅,随后两人一整晚没说话。 “当真是两个活祖宗。”消停不到两日便开始了。 曹欣进温家门的事情算是彻底泡汤了。 虽然泡汤了,但有温父帮忙掌眼嫁人,必然能够挑到更好的夫婿。 毕竟温家在官场之上的位置和人脉比曹家要高得多多了。 她也算是不虚此行。 笑着开解温夫人,说这小夫妻难免吵吵闹闹,有什么的呢? “纪绾沅身份高,若是她一点不畅快,回纪家去闹,温家怎么吃得消。”温夫人连连摇头。“你说说,走的时候两人还好好的,回来又在闹了。” 原本想要找温祈砚过来问问,但前些时,他跟纪绾沅闹了,已经说了好多次,几乎每次他都说好,保证不会有下次,他的保证毫无效用。 温夫人想了想,这次先叫纪绾沅吧,温祈砚那边让温父自己去说。 蒋姨母哄着温夫人道,“哎,这事不提也罢,总归有高兴的事情,过两日云钦不是就要调回来了吗?” “往后家中也能热闹些,那孩子争气,外放历练没有几年,便凭借自己的本事回京了,咱们京城世家的子弟中,谁都没有你生的这两个厉害,有出息呢。” 提及此,温夫人虽然宽慰,但很快也烦恼,“别夸他了,也是个不省心的!” “怎么不省心了?”蒋姨母说羡慕她,她膝下的孩子加起来都抵不过温家任何一个。 “他在朝为官倒是争气,可这都过弱冠之年多久了?死活不肯成亲,让他去相看姑娘,每回都撂挑子,还威胁我说再逼他,就出家做和尚。” 说着说着,温夫人越发头疼了。 她这三个孩子,也就女儿听话懂事些,两个儿子的性子虽然截然相反,但骨子里的“倔”也是一模一样的,真不知道随了谁。 她和温父也不曾这样啊。 “都是冤孽啊。” 纪绾沅也得知温云钦要回来的消息,提到这位小叔子,与她倒也算合得来,想当年她追逐温祈砚,很多有关他的喜好都是从温云钦那地方得知的。 只是他后来因为跟她来往过密,被温祈砚当成“叛徒”送到了军营去历练,她知道这件事情还找她爹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温云钦给救出来,军营可不是什么好混的地方。 一开始她爹不乐意,但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最后还是去找人帮忙了,但依旧没把温云钦给“救”出来,她不解问为何?他爹说是他本人愿意待在那。 此后,两人几年再没交集,后面她跟踪温祈砚,远远得见他一次,也就是温云钦外放的时候,他从军营出来,但又被谴去了别处,放到了何处来着?纪绾沅一时想不起来。 眼下,居然要回来了。 还是挺厉害的嘛,外放的人要回京,若不动用权势,凭借自己的能力,那必要很出众才行。 小叔子归家,自然要准备见面礼,这件事情她交给了翡翠去做。 话刚说完,温夫人派人叫她过去。 又是问她和温祈砚的事情,道不在家的时候,温祈砚是不是欺负她了? 纪绾沅嘴上说是没有,心里却烦得很,庭院里有个什么口角之争,温夫人很快就知道了,这都是因为她在庭院这边放了很多人。 她在家时,她娘都没这么管过她。 更何况,分明是温祈砚发疯,温夫人怎么总是问她? 纪绾沅强忍着不耐,道她也不清楚。 “这两日有发生什么事情吗?”温夫人还是在问。 纪绾沅心里的主意翻腾,她在想林家的事情,干脆就跟温夫人提了一下。 温夫人疑惑,发出了与温祈砚同样的不解,“林家夫人的生辰宴已经办完了,你怎么突然想去?” “婆母…因为我们纪家和林家的关系不怎么亲近,但温家和林家又是世交,我如今是温家少夫人,那日实际是碍于纪家的缘由才推辞,后几日我在家中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走一趟,也借此能够缓和三家关系。” 实话说,纪绾沅的做法想法很妥帖,她要是走这么一趟,温家和林家多年的世交关系不至于冷淡了。 温夫人正在考虑当中。 纪绾沅则是在盘算,就是想让温祈砚犯错。 温祈砚不是喜欢那个林念曦吗? 之前她觉得她错了,她为私人恩怨,一直怀恨在心,想得太狭隘了,应该把眼界放宽一些。 她只想着给温祈砚纳妾,纳谁都好,就是不能够纳林念曦,现如今她觉得走林念曦这条路,可行。 温祈砚对林念曦亲近,不像是曹欣那个便宜表妹,时常冷脸,他对林念曦一直都是好言好语的。 只要撮合了他和林念曦,即便是两人没有真的发生什么,但郎情妾意的小辫子还不好抓吗? 届时,她便可以借此做文章,到时候闹着和离啊。 况且,越是回想她越觉得,先前纳妾的事情不长久,这收个人进来,帮她抵挡温祈砚的亲近,算是治标不治本。 林家家世不低,和她纪家勉强算是打个平手,毕竟那林家老祖父曾是陛下的老师,现在的林大人官位没有他父亲高,但也仅次她父亲。 林念曦是不可能给温祈砚做妾室的,只能为正妻。 这一次,她要跟温祈砚和离! 只要在她产育之前和离了,话本子的走向便不一样了,林念曦总归是要嫁给温祈砚的,话本子里是在她死后,林念曦嫁进来的。 现如今她和离了,林念曦必然会提前嫁,反正就是要嫁的。 纪家势大首当其冲,林家掺和进来,和温家结亲,两家都是鼎盛之家,这实力不超过纪家了?陛下就不留心不忌惮吗? 生平第一次,越是深想,纪绾沅越觉得她自己很聪明。 对,就这么干! 只要温祈砚和林念曦有些什么苗头,她就大肆宣扬去闹,反正她一向不在意面子,闹得沸沸扬扬,众口铄金! 林家为了林念曦的名声,必然会让两家结亲的。 思及此,纪绾沅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温夫人听见她的笑声,真是冷不丁吓了一跳,问她怎么了? 纪绾沅说是没什么,追问温夫人何时带她过去林家。 温夫人看着她笑,总觉得她有些迫不及待了。 是错觉么? 纪绾沅怎么会迫不及待去林家?先前提到林家,她还一脸不喜的模样,即便是伪装得很好,温夫人怎么会看不出来。 “婆母您说话啊,去不去?若是去的话,我便命人备礼,这日子嘛……明儿去吧?后两日小叔不是要归家吗?恐怕不得空。” 为了让温夫人带着她去,纪绾沅又忍不住跟温夫人撒娇了。 先前撒过一次,这一次撒起娇来,也是得心应手,更遑论她往日在家便总是跟纪夫人撒娇。 面对美人软语晃着臂膀,温夫人心里的气都散了大半,刚说了一声好,还没嘱咐后话,便听到老妈妈进来传话,说是大公子来了。 一听到温祈砚的名字,纪绾沅便忍不住在心里撇嘴,她坐直身子,伸手摸了摸她的嘴巴。 温夫人跟纪绾沅说,温祈砚一定是得知她在这边,这才过来的。 纪绾沅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 漪梦玉檀深 第64节 他来干嘛。 不是一直在书房处理他的公事吗? 男人一进来,纪绾沅便感受到了他投过来的目光。 看看看,看什么看? 她回敬过去,撞上男人平静的深眸。 虽然没有之前那么瘆人,但也还是幽沉沉的。 与他对视,就仿佛要被他.吸.进去,要被他得知所有,她私下里盘算的事情。 思及此,纪绾沅悄悄挪开了视线,没有跟他对视,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跟温夫人请安之后,温祈砚的视线才收回,他坐到纪绾沅的旁边,见到他坐过来,想到那日的吻,纪绾沅下意识往温夫人那边挪了挪。 见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温夫人也是叹了一口气。 她问温祈砚用膳了没有? 男人说在书房用过了。 “听说你这两日忙得脚不沾地,连你媳妇都顾不上了?”当着温祈砚的面,温夫人直接训斥下来,也是为了给纪绾沅出头。 他没说话,视线又朝着她投过来。 纪绾沅就想听他被骂,一时也没有打圆场,端起茶水接着慢吞吞喝。 “是儿子想得不周到,冷落了娘子,这两日必定好好跟她亲近赔罪。” 正在喝茶的纪绾沅听到他这句话,忍不住呛得咳嗽一声。 说什么亲近,他还想亲她不成? 不可能。 原先说的一个月三次,也不算数,反正耍赖是她最会的。 思及此,她瞪了回去。 那日明明就是他占尽便宜欺负人,眼下怎么有脸过来的? 听不懂两人之间“暗语”的温夫人,笑着说好,“多亲近亲近,多陪陪她,若是再这样,冷落了你媳妇,让她不快活,我必定要让你父亲罚你跪祠堂。” “儿子知道了。” 什么?不跟她亲近还要跪祠堂?她虽然很想温祈砚去跪祠堂,但……温夫人这个话到底是帮她还是害她? 纪绾沅一瞬间居然都分不清楚了。 她连忙说不必的,“夫君还是公事要紧,不用日日跟着我,同我亲近。” 男人看着她,纪绾沅心里的小人又在跳脚啊啊啊啊了。 温夫人却说不行,还是执意要让温祈砚要陪着她,哄着她,“你现在可是有身孕的人,半点马虎不得,千万别觉得过了三个月胎象稳了就没事了,月份越大,越是要仔细!” “嗯!”纪绾沅只能乖乖点头。 她想趁机跟温夫人说有了身孕就不要同房了。 可是……她能够在她娘纪夫人那边口无遮拦,在温夫人这边却不行,需要谨言慎行。 所以只能咽下这口气了,“……” 这个茬勉强揭过以后,温夫人转而说起温云钦要回来的事情。 说已经派人收拾了庭院,但院子的物件总要再添置一些,还要叫人修缮一二,得找泥瓦匠。 纪绾沅听到这话,连忙说她可以帮忙, “先前在家时,我就很爱折腾院子,知道一批出色的泥瓦匠!那几人手艺不错,要价也不贵的。” 她刚说完就对上男人的冷脸。 又怎么了? “真的么?”温夫人当下便说可行。 可话音才落,温祈砚却说不用了。 “为何?”这是他进门后,她对着他说的第一句话。 “因为我已经提前找了人,就不劳烦娘子了,更何况,你怀着身孕,不宜.操.劳这些。” 温夫人没察觉古怪。 说既然已经提前找了,那就不用再麻烦纪绾沅派人过去。 闻言,纪绾沅面上笑着,心里却暗暗骂人。 她就是想借此躲避,让自己忙碌起来,不要跟温祈砚亲近,可谁知道他居然把她的话都给堵了回来。 思来想去,她还是忍不住阴阳了一句, “夫君对小叔真是上心,当之无愧的好兄长。” 可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把她的话给呛了回来,“娘子也不赖啊,当之无愧的好嫂嫂。” 纪绾沅,“?” 觉得他薄唇边浮起的笑意笑得好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温云钦的事情才商量完,温夫人便说起她要带纪绾沅过林家拜访的事情。 刚说完,纪绾沅立马补了一句,“夫君也随我一同前去吧?” “这两日你的公事也忙得差不多了,陪着我和婆母走一趟,如何?” “林家人看到夫君,一定会很开心的。” 林念曦不是病了吗? 前些时送去的喜糖,指不定吃得怎么心梗,眼下要是温祈砚去探望,她必然会跟温祈砚说她在背后里弄的那些鬼。 表面装人参,背地塞喜糖。 那林家女最会装模作样扮委屈,温祈砚怜惜她,指不定要怎么心疼呢? 这都擦不出火花?! 思及此,她的心情又通畅了。 看对面的人眉眼宽泛,若隐若现的喜悦快要藏不住了。 温祈砚没答应去不去,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 温父又派小厮来家取物件了,温夫人这一次去拜庙礼佛,给他求了一个平安符,说要亲自送去。 纪绾沅探问要不要她陪着?温夫人说是不用,让她好生在家养着,特意点了让温祈砚相陪。 纪绾沅没法子,只能跟着温祈砚回庭院。 没走多久,纪绾沅在想着用什么借口能够逃离温祈砚,不要跟着他回去了,免得他又莫名其妙发疯。 可她还没有想好借口呢,旁边的男人便问她了。 “你为何要去林家?”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面上却冷哼,“夫君这话问的,怎么,我就去不得吗?” 她才不入套!被他牵着鼻子走。 “的确去得。” “只是为何那么突然。” 纪绾沅把她跟温夫人所说的借口搬出来,跟温祈砚讲了一遍。 “为了缓和三家的关系?”男人重复着她的话。 “是啊!”她仰着小脸,鼓着腮帮子哼哼还问他,“我这样算不算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 男人瞧着她仰起的小脸,怎么看怎么像小狐狸的尾巴。 “不像是善解人意,倒像是别有用心。” 好啊,他的确是套话来了。 那么不想她去林家,别是他跟林念曦早就有往来了吧? 这些时日林念曦一直病着,温祈砚有没有偷偷去看了? 他不让她去,是不是害怕她发现,他和林念曦之间有所往来? 是啊,林念曦病了这么久,温祈砚怎么没有去看过呢? 纪绾沅越想越是兴奋! 她一定要去林家,捉.奸!啊不是……找出二人之间的往来的证据。 “娘子在笑什么?” “我笑了吗?” 那么明显?纪绾沅连忙收敛,摆上严肃的神情。 温祈砚冷冷看着她,好一会接着道,“你若不说为何去林家,我不会陪你去。” “你为何不陪我去?” 这么怕她发现,他和林念曦之间的事情?还是担心在她面前露出马脚?不好关怀他的白月光? 纪绾沅越想,心里越是兴奋。 “不说你的目的,我便不去。”他还是这一句。 纪绾沅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她道, “我追逐你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嫁给了你,就不能带着你出去耀武扬威一番吗?” 温祈砚微愕,他哦了一句, 漪梦玉檀深 第65节 “这么说来,我是娘子的战利品?”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收到好多营养液,好开心[撒花] 谢谢小宝们[彩虹屁],给大家跳个舞(提裙旋转) 第31章 闻言, 纪绾沅哑然眨巴眼,看着男人俊逸似仙的面庞,似乎这么说……也是对的呀。 虽然她已经不喜爱温祈砚了, 但温祈砚对她而言, 依旧是“战利品”。 她和林念曦暗暗较劲这么多年,获得的战利品! 她知道林念曦喜欢温祈砚, 偷偷的喜欢。 公平竞争没什么的,但林念曦却不是这样的人, 时常暗地里使绊子。 这么多年就喜欢和她争高低,且林念曦那人又清高, 端着高门嫡女的架子,特别喜欢装模作样,若她只装她自己的,倒也没什么。 可她总是让林家的下人无意散播谣.言, 令京城当中的人用她跟她来做对比, 纪绾沅无端被踩,自然不服气。 其实追溯到很久之前,一开始她对林念曦的那些拉踩她的小动作, 不服气归不服气, 也没有动太多怒气。 林念曦自诩京城第一才女,诗词歌赋样样都好, 可若是论起骑马射箭马球投壶与捶丸,她让林念曦一只手都没问题。 之所以很厌恶她,都是因为温祈砚只对她温言细语, 她才生气到嫉妒。 遥想她追逐温祈砚这么多年,一直在他面前卑微伏低,却从来没有得到他的好脸, 他话都懒得跟她说,便是开口,也是冷言冷语,专戳人的心窝肺管子。 凭什么对着那林念曦温和有礼?一口一个念曦妹妹。 哼。 这令她心中生哽,午夜梦回的时候愤愤不平,甚至还委屈到偷偷抹过眼泪。 林念曦身边的小丫鬟还用温祈砚对两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来她面前耀武扬威过,当时林念曦就站在后面好整以暇摇团扇,气得纪绾沅咬牙切齿,当场动手打人。 便是她不喜欢温祈砚了,想起这件事情,此刻也还是恼怒的。 现在看来,不提之前的事情,就说温祈砚吧,他跟那些肤浅的世家子弟也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一样的。 他们都觉得林念曦高贵有礼,觉得世家姑娘理应是那样的,而她太不受训,太喜欢抛头露面,又胸无点墨。 思及此,纪绾沅长叹一口气,也怪她自己,太死心眼了,干嘛非他不可,离开了温祈砚,这京城世上的好儿郎数不胜数。 “娘子在想什么。”方才还在笑,一会又唉声叹气。 “没想什么。”她收回视线,不看他的脸了。 不明所以的温祈砚,“……” 她刚刚看着他,很是仔细的端详,看得他甚至有些许紧张。 因为纪绾沅已经许久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瞧过他了。 眼里的痴迷虽然不若从前的浓烈,但她的目光始终专注,停留在他的身上。 温祈砚面上沉静毫无波澜,心中却有不可控制的紧张正在盘踞,爬上他的五脏六腑,顺着脊骨各处,让他不自觉站直了挺拔的身姿。 可很快他就发现纪绾沅在走神,似乎不是认真看他,而是看着他想别的事情。 他眉头微蹙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也叹气挪走了视线,甚至都没有回答他的话。 她究竟在想什么,还是透过他去看谁? 思及此,温祈砚本就清冷的眉眼越发凝上了一层寒霜。 “……” 纪绾沅走在他的身侧都感受到了,他的喜怒无常,她也不是第一日发觉,实在懒得过问。 只猜测道,或许是因为疼惜他的念曦妹妹吧? 她都那么直接地说了要带着他过去耀武扬威,林念曦的病没好,指不定被气得更厉害呢?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啧了一声。 回了内室,冷静下来,她又忍不住担心方才的借口找得不好,不应该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温祈砚那么小气,会跟着她去林家气他的念曦妹妹吗? 因为温夫人的吩咐,要让两人多多“亲近”,让温祈砚多多陪她。 纪绾沅原本想去内室歇息,但他跟着她过来,这要是滚到了床榻上,谁知道他会不会按着她亲? 在外面他都明目张胆伸.舌.头,吻得她上气不接下气,到了内室还得了? 所以纪绾沅站定在外室不动,温祈砚看着她,还没说话,纪绾沅坐到圆桌前,托着腮帮子吃茶。 等她故意慢悠悠吃完了一盏茶,他问她困不困? 困什么困,困也不能说,于是她把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温祈砚看穿她的小把戏没拆穿,带着她去了书房。 虽然书房与内室相连,但她自打嫁进来,来过的次数不多,停留的时间也不长,这次温祈砚带着她来书房,她才认真打量起来。 跟她父亲的书房有得一拼了,一模一样的“古板”,都是一些书册案卷,四面的檀木架摆放得满当当,其中错落的古迹珍玩玉器,甚至都没有她父亲的多。 原本他叫她过去坐在书案前,纪绾沅想到上次温祈砚揽着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提到腿上抱着的场景。 她要离他远远的,于是她到了一旁的小方榻上躺着。 这榻真是.硬,让翡翠给她多铺了几个柔软的鹅绒蒲团。 可她方才坐上,温祈砚却叫她起来。 纪绾沅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看不惯她的懒样,可谁知道他竟然叫人挪了外间的美人榻过来让她歇息。 回过味的纪绾沅并无感动,她嘴上走形式过了一句多谢夫君,然后便躺上去了。 实在无趣,问了问温祈砚她可不可以拿旁边的书卷看?他道可以。 纪绾沅随手抽了一本,没想到抽到了一本古籍,言语晦涩难懂,有些字她甚至都不认识。 她强撑着,看得昏昏欲睡,正当她实在扛不住要睡过去的时候,用余光打量她的男人忽而启唇,问她想不想回纪家看看? 几乎是在一瞬间,纪绾沅立马醒神,她抬起小脸看过去,眼睛睁大,像小猫。 “你说什么?”他作何突然要去纪家? 难不成是温父交托给他什么任务,在她身上打探不到消息,要利用她与纪家走动了么? 温祈砚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攥笔的手顿了一下。 纪绾沅与男人的黑眸对上,她克制不住的躲闪,甚至坐了起来,“我、我们不是说明日去林家吗?” “为何你突然问我要不要回纪家?”他又要搞什么? 虽然温祈砚适才没有直接答应,但在她看来,已经是差不多了,默认了要跟她去林家的。 如果温祈砚不去,她也要经常去,反正温夫人不是说要让他多陪陪她么? 她时常过林家去,那温祈砚不去才怪呢,不去就让他跪祠堂!跪得膝盖肿起来,乌青乌青,走路像王八挪动。 心里蔫坏蔫坏的想着,面上却不露出任何马脚。 “因为岳父大人病了,告假许多日不曾上朝,娘子不知道?” 纪绾沅真的不知道,她蹙眉,“我父亲病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父亲病了几日没上朝,家中怎么没给她来信呢? 纪绾沅看了温祈砚一会,然后出了书房去问翡翠。 对方明显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叫了老妈妈去问。 纪绾沅还是不放心,她爹的身子骨历来不错,怎么忽然病了? 想到话本里死去的爹娘,她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也不想等了,不管温祈砚是不是诈她的,叫人备了马车,当即便说要回去。 她刚吩咐完小丫鬟,就见温祈砚从书房走出来。 “我陪娘子去。” 纪绾沅不想,“后日小叔要归家了,夫君不是揽了帮他修缮院子的活?你在家盯着吧,我自己去,婆母若是回来训你不跟我一起,我会解释。” “嗯,说完了吗。”男人面色无波,从旁边拿过斗篷给她披上。 纪绾沅看到男人修长如玉的手,在她眼皮子底下穿梭着,给她系着斗篷绦带。 “走吧。” 他又牵她的手。 反应过来的纪绾沅甩也甩不开。 上了马车以后,她强忍着想要擦拭手指的动作,鼓着腮帮子不满道,“你日后不要在人前这样牵我。” “为何?”这两日,他越发看穿她的伪装了。 纪绾沅对他的不耐烦正在与日俱增,浮于表面的柔顺乖巧渐渐维持不下去了。 尤其是人后,与他说话时。 “因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她道这样被人瞧去了不好。 “你那日亲我,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瞧见了,甚至还传到了婆母的耳朵里。” 若是传出温家去到外面,别人才不会认为是温祈砚主动,而是她勾.引他。 因为这个狗男人在京城当中的名声实在是太好。 温祈砚看着她好一会,看得纪绾沅不明所以,“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他重复她的话,语气里有嘲讽,也在隐约之间透着令她费解不明的埋怨。 “以前纪大小姐在大街小巷堵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诓骗我去茶楼的时候如何不惦念一下是何等时辰?” 纪绾沅,“我……” 被噎得实在是难受,纪绾沅忍了一下,没有忍住,她要为自己发声。 漪梦玉檀深 第66节 “这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你把它翻出来做什么?” “陈年往事?过去的就不算数了吗。”他盯着她的脸。 面前女郎浮现的不耐越来越多了,她咄咄逼人与他争执的语气也令他烦躁。 这才成亲多久,连孩子都没有生,她便已经不喜爱他了,甚至开始厌恶。 为何人心会转变得那么快,他想不明白。 难道是因为得到了,所以才不喜爱了么? 以前家中小妹便是如此,她很想要一副头面,但因为是贡品,拍卖的要价昂贵,父亲母亲不给她买,温家一向低调,若为了一副头面而大肆散金,岂不是跟纪家一样了? 小妹手上的月钱不多,便来祈求他,整整追在他后面哀求了一个月,纪绾沅那时候得知这件事情,还想借此讨好他妹妹帮忙呢,不想欠她人情,他最终还是找人给小妹拍了这副头面。 初初得到的时候,她爱不释手,她院里的小丫鬟说她不仅整日穿戴着,甚至夜里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守着睡,真的是相当喜欢了。 可一个月不到,她的热情退却,不再念及那副头面,后面甚至都不碰了。 纪绾沅呢?她跟他成亲有一个月吗?他在她眼里甚至有可能比不上一副头面。 “我不与你说了。” 见温祈砚的脸色冷得难看,她冷不丁又甩出一句,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她历来是说不过他的,何必白费口舌?免得气到她自己。 “呵。”男人又冷冷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强行忍着,不想面对他,直接背过身去,留了一个后脑勺给他。 “……” 马车之内的氛围不太好,下马车的时候两人也没说话。 他率先下去要搀扶她,纪绾沅绕过他,叫了翡翠。 小丫鬟们发觉异常,谁都不敢说话。 纪绾沅站稳就往家中跑,后面温祈砚的脸色如何她也顾不上了。 下人通传大小姐回家,纪夫人原本在膳房盯着药,得知纪绾沅来了,连忙去迎接。 “娘的小祖宗,怎么突然回来了?”刚要问温祈砚呢? 就见到长身玉立的男人走了过来,谦和有礼叫了一声岳母。 “嗯。”纪夫人点头。 “娘,我爹是不是病了?”纪绾沅问。 “你怎么知道了?” 真的病了?纪绾沅很着急,“爹的身子骨一向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害,前些时日不是刮秋风了吗?你父亲吃了些冷酒,这才夜里招了寒。” “爹好端端吃什么冷酒?”纪绾沅忍不住埋怨,“他的酒量那么差!” 纪夫人并不防备,她道,“似乎是因为你爹身边一个跟了许多年的部下忽而病死了。” 闻言,跟在后面默默听着的俊美男子眼睫一动,“……” “你爹这人重情重义,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这两日心绪都不太好,索性就告假了,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便没叫人外传,不曾想你还是知道了,竟还跑回家来。” “爹病了你们都不告诉我,是想着我嫁出去了,就不是纪家的女儿了吧!”纪绾沅很生气,跺着脚埋怨。 纪夫人捏她负气鼓起来的脸,“胡说八道什么,你回来探望,你父亲必然高兴。” 纪绾沅这才好受一些。 见到女儿归家,纪丞相的确高兴,但想到她前些时日闹到不吃不喝的叛逆,又板着脸,刚要训斥她。 但撞上自家女儿红红的眼眶,托着黏糊糊的语调叫了一声爹,到底没绷住,脱口而出唤了一声沅儿。 朝着她招手,“到爹跟前来,许久不曾见你了,怎么瞧着反而瘦了些呢?” “肚子还好吗?”纪丞相问,“祈砚有没有好好照顾你,没欺负你吧?” 温祈砚叫了一声岳父大人,纪丞相扫了他一眼,淡淡颔首以作回答。 “没有…”纪绾沅不情不愿说出这么一句,又怕纪丞相看出问题,连忙转移话茬,问他怎么病了?找郎中来看了吗?怎么说的? 纪丞相摸着她的头发,说都好,“养几日就没事了。” 纪夫人道,“刚病的第一日,陛下便已经派了太医给你父亲瞧病,说没什么事,只是招了寒,养养就好了,也开了几贴药。” 陛下对纪家的人果然警惕,表面的关心是假,就是想要看看纪丞相是不是真的病了。 第一日来过以后,太医不再好上门,免得纪家人察觉猫腻,毕竟不是什么大病,频繁登门,到底不好。 今日跟着纪绾沅忽而登门,纪家这边应当是没有防备的,所以装样的可能性很小。 纪丞相的病想来是因为那咬舌自尽的心腹吧? 他看起来是愧疚的,靠在床榻之上,人都衰老了不少,发鬓竟有霜白了。 见到纪兆如此,温祈砚本来无感,但视线下移看到泪眼汪汪的妻子,心里忽而浮起了波动。 她因为她父亲纪兆的病态而落泪,瞧着她哭得眼尾红红,温祈砚发觉在这一刻,他自己竟希望纪兆好起来。 若是好起来,纪绾沅便不会哭了。 “……” 哭得那么丑。 看了一会,他从旁边拿了鲛帕递给她,原本想帮她擦眼泪,但纪绾沅自己接了帕子擦拭。 温祈砚落空的手转而轻抚上她的肩头,轻轻拍着,温柔安抚她别哭。 “岳父大人一定要保重好身子骨,这时节天渐寒了,不宜吃冷酒。” 见到温祈砚关怀纪绾沅,没有无动于衷站着。 纪丞相回他话的语气也好了不少。 “我是贪杯了,谁知吃了身子骨热,夜里会招染寒气。” “当真是老了。” 纪绾沅让他别乱说,“爹才不老!” “是是是,爹不老,爹还等着抱孙儿孙女呢!”他捏了捏纪绾沅通红的鼻尖,让她别哭了。 “……” 走这么一趟,也知道纪丞相是真的病了,不算是全无收获。 只是纪兆很提防,基本上不用他主动说话,更不曾问起什么朝廷的事情,话些家长里短,多数围绕着纪绾沅的身孕。 用过晚膳,两人就在这边住。 纪绾沅似乎不想跟他同寝,要去跟纪夫人歇息,让人另外给他准备庭院。 只是纪夫人晚上要守着纪丞相,纪绾沅又有身孕,她说要一起守,被驳斥了回来。 此刻带着他不情不愿往她的闺房走。 磨磨蹭蹭,无比缓慢。 “若是累了,我可以抱娘子。”温祈砚一句话就让她加快速度。 快步走到庭院当中的纪绾沅忍不住回过头来愤愤瞪了他一下。 温祈砚看着她没说话。 入了闺房,他便闻到一股甜腻的香味,来自于熏炉当中。 除此之外,越往里面走,纪绾沅身上所带的淡香,在这一片尤其浓郁,他再次轻而易举分辨了出来。 纪绾沅的闺房他是第一次踏足,奢华明丽,所用之物无不昂贵,桌椅板凳都是上好的木料所作,甚至可以抵得上皇宫之内的用物了。 更不要提她屋内的赏玩摆件器.具,基本上全是贡品,若非他见多识广,只怕都认不出来。 温祈砚还留意到她喝茶的茶盏也是外域的贡物,整个梁京都没有几套,便是有,也是在皇后太后的宫里,纪绾沅这里居然也有。 陛下有赏赐给纪家人么?纪丞相是不是跟外域的人有所往来? 见温祈砚打量着她的内室,纪绾沅有一种被人侵.犯.秘.密.领地的感觉。 便是她哥哥都很少来她的庭院,别提旁的外男了。 纪绾沅也知道她的内室过于奢靡,但她就是很喜欢,她喜欢名贵的东西,如此好匹配她的身份,更何况也能够彰显爹爹娘亲对她独一无二的宠爱。 适才过来竟然忘记提前让人来收拾了,可别叫温祈砚抓了把柄,参奏父亲。 她眼珠子一转,跟他说内室许多物件东西都是假的。 “没有那么贵。” 男人的视线落到她的小脸上,“是吗?” “纪大小姐会用赝品?” 果然,他觉得她的内室太过于奢靡了。 纪绾沅连忙解释道,“哎呀,这摆在内室,又没有外人过来,自然是没有人知道赝不赝品的了。” 男人却问,“有谁来过?” 纪绾沅很不喜欢他的盘问,但涉及到朝廷的事情,她才回了句,“我们自家人啊。” 纪丞相,纪夫人…… “你兄长来过?” “哥哥自然来过。”许多名贵的摆件,还是哥哥送给她的呢。 纪凌越,纪丞相培养的义子,深不可测,也是个不好接触的。 他是纪家的核心人物,这些时日纪丞相病了,都是他在周旋里外,方才都没有见到他,纪夫人只说他有事在忙,却不知道是在忙什么事情。 漪梦玉檀深 第67节 那个男人对他的敌意很深,甚至来过纪绾沅的闺房,虽然是义兄,但两人之间… “除此之外,还有旁人吗?” 旁人? 纪绾沅有些不明白,“你啊。” 除了哥哥,不就是他了? “我是旁人?” 男人抓的重点令纪绾沅意外,语气凉飕飕的,脸色也不好看。 “额……不是。”她尴尬抿出一抹笑,“你是我夫君。” “夫君?我瞧着娘子根本就不把我当夫君的。”又开始冷言冷语了。 这可是在纪家,纪绾沅才不忍他,更何况她眼下不再走柔顺的路子了。 她要跟温祈砚闹。 只有跟温祈砚闹,才能够让温祈砚觉得林念曦善解人意。 温祈砚受不了她的泼辣骄纵,便会跟林家女擦出火花。 至于林念曦那边,甚至都不用她去授意,像鼓动曹欣那样费口舌,林念曦自己就会上赶着的装得楚楚可怜。 京城的人不都说她是解语花吗? 思及此,纪绾沅的脸瞬间拉了下来,“温祈砚,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温祈砚不语,看着她开始泼闹。 纪绾沅开始了,“白日在马车里你就跟我阴阳怪气,眼下到家了还挑我的刺,你这么不喜欢我,干嘛要跟我成亲啊?” 她就是要往和离说,却又不点破。 “我挑你的刺?”他听着她的埋怨,“我怎么挑你的刺了。” “不是你先说我是旁人,是外人?” 豁!这还不叫挑刺。 纪绾沅许久没耍浑,心里早就憋着气,她皱着眉头嚷他, “我何时说你是外人是旁人了,分明是你毫无容人之量,小心眼,自己在那斤斤计较拐弯抹角,到头来反成为我的不是。” 言及此,她刻意用挑剔且审视的目光将温祈砚从头扫到脚。 便是惊艳于他身量的出众和高大,也做出了讨厌和嫌弃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擅长诡辩,讨人厌的男人!” 明知道她是故意的,可听到讨厌两个字,他的心绪依旧波动了。 冷声道,“我讨厌?” “你不讨厌吗?” “你喜怒无常,整日与我丧着一张脸,不是皱眉就是沉眉,我是欠你钱了吗?” 从前就知道她嘴皮子功夫厉害,歪理特别多不说,黑的也能够说成白的,且语气特别理直气壮。 今日,又见识了。 他一言不发看着她,眸色森沉得可怕。 若是温祈砚跟她嚷,她还能够跟他掰扯,可她没想到他不吭声了,居然这样看着她。 盯得她浑身上下冒鸡皮疙瘩,就好像要将她碎尸万段? 倒也不是碎尸万段,就是……拆吃入腹? 反正就是要收拾她的样子。 纪绾沅有些怕了,她噎了一口沫,叉腰梗着脖子,“温、温祈砚,我警告你,这是在纪家,你要是敢打我欺负我,看我爹娘怎么收拾你!” 他敢动手么? 如果他动手的话,也算是犯错了,那都不用找林家女,直接让她爹上奏,说是温祈砚对她动手,借此和离。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觉得从前的路子走错了。 她干嘛要在温家一直伏低做小,卑躬屈膝受委屈? 温父温母是长辈,她忍忍也就算了,可温祈砚呢? 他就应该让着她! 她就应该跟他闹,闹得他受不了,这样的话,便能够逼迫他和离了。 思及此,纪绾沅又忍不住觉得她自己愚笨起来,走了那么多弯路子,平白给自己找委屈受! 此刻,她便是怕,为了她的和离大计,于是她顶着男人给她的无尽压迫感,越发踮起脚,力求弥补两人之间身量的差距,不叫自己那么矮小。 她又说了一句, “你看什么看!瞪什么瞪!敢这样看着本小姐,我明日就让我爹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剁碎了拿去喂——” 狗字还没有说出来,她就被人掐着下巴给吻了下来。 呜呜呜…… 她的声音都咽了。 纪绾沅想要叫救命,可是旁边的小丫鬟都在两人进来的时候出去了,此刻她这么微弱的声音,哪里能够把小丫鬟给叫来? 纪绾沅被他掐捏着下巴和腮帮子,吻得节节败退。 很快,两人就倒入她的温软锦被当中,他的大掌护着她的腰,倒没有闪撞到。 一旁的幔帐落了下来,在纪绾沅的视线之内晃过一片影。 纪绾沅的心里越发慌了。 她只想着怎么激怒温祈砚,想让他打她,可是她不想温祈砚用这样的方法对她动手啊。 这要不了她的命,但是会把她折腾得浑身没有力气,而且别人不会认为这是欺负。 呜呜呜,失策了。 她想要说话,告诉他,她怀孕了,她要叫人来救命! 可是他捏着她的唇瓣吻得厉害,卷.抵.着她的.舌.头,搅来搅去。 啧啧生津的声音是那么明显。 她伸手去扯旁边的幔帐玉钩,想要拽下来,能够借力攀起来,就算是起不来,好歹扯落了砸下来,打到温祈砚。 可她伸了许久的手,快要碰到幔帐了,男人忽而一动,他扣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直接制住了她。 纪绾沅要叫,却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有暧昧的亲吻声在流露。 小丫鬟们适才已经听到了两人的争吵,不知该如何办的时候,竖起耳朵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声音,于是离远了一些。 纪绾沅想要趁换气的间隙说话,可她的盘算落了空,温祈砚吻得十分的厉害,只让她喘一口气,他的吻立马堵了上来。 他这一次不仅仅是拖.抵.拽着她的.软.舌,甚至轻咬她。 纪绾沅真真是被吓得厉害了。 他他他他他……他咬她的.舌.头。 是因为她方才所说的话吗,想要把她的舌.头给咬掉。 这样轻柔的摩挲.撕.咬,是不是要看看什么地方好下口,丈量好了之后,能够一下子把她的.舌.头给咬掉,才不至于藕断丝连。 纪绾沅真的被吓到了,原本没被牵扣住的那只手正在拍打男人,这一下也不敢打他了。 她的确是想要和离,但是想要全须全尾的和离,不想要变成哑巴和离,那她一定会抑郁终身的。 思及此,她瞬间乖了一些,瑟缩着被他吻。 任由男人在她的唇瓣当中进进出出,夺取她的呼吸,摄.取.她的芬芳,占.据.她的领地。 在属于她的领.地之上留下他的.气.息。 不仅是如此乖.顺,甚至在温祈砚吻.得重的时候,为了叫她自己好受一些,她慢吞吞回应着。 纪绾沅的本意上,是不想叫她自己.落.入如此被动的地步,也想趁势反击。 但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跟他吻到了一起。 她的发鬓早就在挣扎的时候全都散乱了,不仅仅似水墨一般散开,甚至有一些黏在了她的脸上。 温祈砚的吻越来越重,纪绾沅承受不住了。 他控制着她小巧的下巴,吻得她不住抬头。 烛火照耀进来,足以见被拥吻的女郎细.颈.上泛着密密麻麻的细汗,还有一些牵扯落下的.银.丝。 她被他吻得好狼狈。 再继续下去,纪绾沅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而死去。 终于在她因为呼吸不畅而快要脱力晕厥的时候,温祈砚放开了她的唇。 纪绾沅睁着蕴含水雾的眼睛大口呼吸着,她的鼻尖通红,唇瓣也红肿,整个人呈现出一副被狠狠.疼.爱过的娇.态。 看起来十足可怜又.靡.艳。 温祈砚俯在她的颈窝处.喘.息。 他比她好一些,却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深刻感受到他心绪的波动,因为她的那一句讨厌,一句旁人,一整日的厌恶而被挤压得特别难受。 他一直明晰自己是厌恶纪绾沅的,可不知在什么时候,他觉得这股由厌恶拧成的恨里生出了令人窒息的缠绵,缠绕在他和纪绾沅之间。 缠绕化软了他对她一直以来的决绝,他再难以像之前一样冷声驱逐她,甚至开始在意她的感受,与此痛恨她的若即若离,她的跋扈。 她怎么能说他是旁人? 真是令人无比讨厌的纪绾沅,她把他变成这副令他觉得可笑,糟糕的样子。 他恨她,此刻却又想一直俯在她的颈.窝处。 漪梦玉檀深 第68节 闻着她身上散发的幽香而忍不住悸动,他喜欢她身上的味道。 厌恶和喜欢,怎么能够共存呢? 他有些许分不清楚了,到底是喜欢还是厌恶。 正事到现在还没有做,他怎么能如此沦陷? “……” 纪绾沅缓了好一会,差不多缓和过来了,刚要说话,可她一动,旁边的男人居然也动了。 意识到他又要吻过来,纪绾沅连忙要张口说话,可是方才蹦出来一个温字,又被吻了回去。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哭了,她眼里积满的泪此刻滑落滚了下来。 他看到了她的眼泪,她的眼睫因为泪水而滚黏到了一处。 他牵动着她的手带过来,用大拇指指腹拂却她的泪,然后又吻了吻她的眉眼。 纪绾沅忍不住的颤抖,睫毛抖得越发厉害。 想要说话,但是嘴巴被吻得下意识不敢说话,她直觉,如果开口了,温祈砚一定会吻下来,把她吻软吻得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为了能够让她自己好过一点,纪绾沅没有说话了。 他的吻落到各处,从她脸渐渐往下。 纪绾沅真的害怕,但男人的动作轻柔,不像吻她的嘴巴那么重。 甚至还会抬头辨一辨她的神色,然后继续。 等到温祈砚的吻越发往下的时候,纪绾沅埋低着下巴瞧了一眼。 她心口之上的柔.软,泛着.水.泽,显出肉眼可见的光.滑。 因为她的呼吸而起伏着。 可很快她就没有办法想别的了,因为男人的吻落的越来越往下。 已经漫过她的.腰.腹,还是没有停下。 纪绾沅的心里生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不等她吭声的时候,便已经随着男人的吻落了实。 她的瞳孔骤,浮现出震惊。 手指抓住了旁边的被褥。 他是疯了吗? 他在亲什么地方?怎么可以亲……? 不是她疯了,就是温祈砚疯了。 没有想到他为了讨好她,要跟她亲近,从她身上得到更好的证据,居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他就不避讳的吗? 纪绾沅还沉浸在巨大的惊骇当中无法回神。 不等她捋清楚,便已经没有办法再想更多的了。 温祈砚的“吻”换了地方就显得很生涩。 而她被亲的地方,更是胆怯。 哪里经得住这样的吻。 纪绾沅的眼角溢出了泪珠,划过眼尾,陷入锦被当中。 她忍不住发出声音, “温……温祈砚,你不要……不……要亲我了。” 好不容易才说这句话。 语调软得像是撒娇,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粘人。 颤巍巍的。 也的确是颤巍巍的,不仅仅是颤,甚至还有些许抖。 她的手触碰不到他,无法施展抵抗的力道,开始想要用脚去踢他的头。 可是男人轻而易举便扣住了她的腿,不叫她乱动。 好了,这下子,她连起身都变得特别的困难,不要说跟温祈砚抗衡了。 只能任人鱼肉。 纪绾沅本来对于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听过,不曾实践过,很多事情都是从她卿如表姐那边听来的。 但是卿如表姐嫁出梁京以后,就没人跟她说这些事情,她自己也不敢去又仙院,那边的郎君们太缠人了。 可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会伏低做这样的事情。 他怎么低得下他那张俊逸的脸? 甚至亲她,吻入芳华呢? 与他别的地方不同。 温祈砚的脸是精致旖丽的,她在梁京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世家公子,没有一个人抵得过温祈砚的脸。 他贵为京城公子之最,一直都矜贵高傲,宛若松风水月,山岭雪枝,不可触碰,不可攀折。 却低下头亲她,不管是不是利用,不论他的吻技有多生涩糟糕,不明就里,所以四处碰壁,叫她难受。 纪绾沅不得不说,生气归生气,别的且不提。 她的身心生出了极大的愉悦,有些爽爽的。 “……” 但很快,更实打实的愉悦.浮过来了。 经过生涩的试探,很快,他在她的反应当中,了解更多她的感受。 知道怎么吻入让她激动,面色绯红,眼睫颤抖,但又不是真的难受。 纪绾沅不想那么激动的。 但温祈砚的吻导致她下了一场雨。 便是再不想心绪波动,忍不住仰.着.颈儿激动,哭出声来。 温祈砚就算是躲得快,俊逸的面颊还是受到了一些波及。 他伸手拂却鼻梁上不小心沾染的,看了一会。 等她勉强歇息平静下来,他也平静了一些。 看着她饱满的,微张着呼吸的唇瓣,温祈砚低头去吻。 没想到她躲开了,甚至嫌弃来了一句, “……你脏” 温祈砚,“……” ----------------------- 作者有话说:俺来啦[彩虹屁],今天比昨天前天都还要开心,因为我又收到了好多营养液[眼镜] 谢谢小宝们!~(≧▽≦)/~ 第32章 他真是被她给气笑了, 捏着她精巧的下巴左右晃动。 “你脏还是我脏,嗯?” 纪绾沅还在喘息,眼角湿漉漉的, 面颊通红, 被泪水和汗水洗得莹润,发鬓散乱, 粘连横成在她的面颊各处,她的眼神迷离, 无法凝聚视线。 看起来狼狈不堪,却又生动至极。 这一刻, 温祈砚已经有些许分不清楚,是不是因为他对纪绾沅有了缠绵的心绪波动,分明糜.艳到本该令人觉得恶心的场景。 他居然觉得生动?真是见鬼了。 转念一想,的确是见鬼了, 若是放在很早之前, 他怎么可能会低下头吻…? 还是吻纪绾沅。 鬼使神差到鬼迷心窍,本来想要收拾她,可见到她神色波动, 哼哼吟咛出娇气的嗓声, 他最终没有做,还是顺着她的愉悦而动作。 眼下她倒是舒坦了, 甚至弄到他的脸上,反过头来嫌弃他脏。 便是翻脸不认人,也不应当这么快吧? “你脏。”纪绾沅很肯定说道, 摆着脸蛋甩开他的桎梏。 她才不脏。 “纪大小姐还真是爽.完就不认人了。”他讽刺她。 纪绾沅不甘示弱,“到底谁占便宜了?是你自己要亲我!” 她的语气很急,但因为语调微弱, 毫无威慑力,更像是撒娇。 她想要起身,但此刻没有什么力气,还在平复着,手指不自觉颤栗。 又怕身侧的男人继续动作,纪绾沅用力扯了扯裙裳遮盖住。 她真的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遮掩好。 感受到旁边沉默的男人目光如炬盯着她。 纪绾沅的余光都不敢扫过去,她勉强坐稳以后,就想要逃离现场,顾不上腿软,扶着床榻叫翡翠。 幸而温祈砚没有伸手过来将她给抓回去。 或许他自己都在怔松,因为他低头为她做了这样的事情。 漪梦玉檀深 第69节 以为她会有所羞赧?没想到还被她呛了一句。 纪绾沅率先梳洗好上床榻,没一会便睡过去了。 温祈砚回来的时候,她的呼吸已经平稳了。 依旧是背对他的姿势,整个人往里缩去,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站在床榻边沿瞧了熟睡的女郎有一会,他方才上床榻。 本以为会彻夜难眠,可没想到,他居然也很快入眠。 纪绾沅在这里住了许多年,便是她出嫁了,床榻之上留有许多她身上淡淡的香气。 放下幔帐之后,愈发的浓郁,飘散在他的鼻端之下,若有似无牵动着他的心绪。 “……” 老妈妈早上给纪夫人透信,说是昨日夜里在那边听到了一些争执。 以为女儿被欺负了,纪夫人趁着守药的空隙连忙找了纪绾沅来问。 她倒是想说的,可昨日温祈砚做了那样的事情让她怎么好说? 纪绾沅支支吾吾说没什么。 见她这样,纪夫人还以为真的受委屈了,皱眉叫她别遮掩,若是在纪家,她都能被人欺负,那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娘,真的没什么,只是他亲我太重,我想打他,却没成功。” 又是这样。 纪夫人,“……” “你们小夫妻一时情.热倒也没什么,只是要小心你的肚子!”纪夫人捏了捏她的耳朵。 纪绾沅哎呀一声,缩着躲过,“女儿知道了。” “你一个人在温家,娘总是不放心。”纪夫人叹气,又摸着纪绾沅的头发瞧了她好一会。 “是不是没有好生用膳,我和你父亲一样的心思,总觉得你瞧起来瘦了些。” 纪绾沅赖在她怀里撒娇,“哪有,分明是长了不少肉。”她嘀嘀咕咕说尤其是胸脯处,又让翡翠给她换小衣了,这两日怎么都不舒服,还说她总觉得饿,吃的也比往日多。 “你如今有身孕合该多吃些,只是这肉长得也太慢了,前几日你大伯伯家送来一些上好的鲜食,我已经让下人装点好了,你回去的时候带上,让温家厨娘做给你吃。” “尤其那官燕和血燕,你往日里最爱,娘都没忘记呢,原本打算你今日不来,你爹身子骨好了,我便亲自送去看你。” 瞧她的身段依旧纤细,便是盯着她的腰多看几眼,忽略她的妇人发髻,哪里能够瞧得出来她有孕三月多了? “母亲总觉得我瘦弱,若是再胖些,岂不是丑了?” 她的身段本就生得丰腴,再过一些,纪绾沅觉得很不喜欢。 纪夫人道她不懂,这生孩子…… 只是多念叨了几句,纪绾沅便摆脸,纪夫人连忙收声,忍不住戳她的脑袋,“娘不说了。” 言及此,纪绾沅趁势提起要去林家的事情。 “你去林家做什么?”纪夫人很不赞同,不给她去。 “娘…你听我说。”她把三家的关系分析了一遍,道她还是想走一遭。 见她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懂事不少,说的话姑且在理。 但纪夫人还是很不赞同,“林家的人个个都清高得很,你若去,万一对方给你脸子瞧,你那婆母会给你撑腰吗?” 提到温夫人,纪夫人就不喜欢,表面看着是个老好人,实际上水都端不平,也是个人精。 一想到自己的掌上明珠有可能受委屈,不仅仅是在温家受委屈,还要去林家受委屈。 纪夫人让她别去,“我的女儿不必做这样的面子功夫,林家和温家如何,那是温家的事情,温家的交情,纪家这边再怎么样,也有我和你父亲给你撑着呢,你何必走这一趟?” “你有了身孕不宜去.操.劳,好生在家养着吧,若是觉得温家太闷,这两人就在家里住,料想温家的人也不敢多说什么,为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喜欢吃的。” 见纪绾沅面色执拗,似乎又要像上次一样吃秤砣铁了心说服她。 纪夫人拉着她的腕子,转变策略,低声道,“那林家女跟温祈砚可是有旧情的。” “你带着温祈砚去,就不害怕两人之间弄出些什么事情来?” 言及此,纪夫人又戳了一下她的脑袋。 “真要是出现这样的事情,你可别回来哭啊,到时候我和你父亲也是没法子的!” 纪绾沅在心里哼哼,她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她才不会回来哭,她只会半夜躲在被褥里偷偷笑。 因为那样就可以跟温祈砚和离了。 “哎呀,娘,温祈砚才不是这样的人。” 她胡乱敷衍着,“他已经娶了我,而且我也怀上了他的孩子,他怎么还会有外心,那林家的人总不可能把林念曦塞进来做妾室吧?” “您就别担心了,有我看着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纪夫人说她死心眼,男女之间的事情只用一纸婚书可绑不住的,要是有外心了,还能叫她知道? 听着她娘越说越厉害,纪绾沅知道劝不住了,也不再费口舌,连声嗯嗯,“女儿知道了,不去了。” “嗯,这样才听话。”见她不在嚷着要去林家,纪夫人这才没说了。 “好了,别在这边站着,你去正厅歇吧,那边为娘已经让人送了你爱吃的糕点瓜果过去。” “好。” 纪绾沅出来以后,在转角遇到了温祈砚。 他像是在这里停留许久了。 纪绾沅吓了一跳,“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温祈砚会不会都听到了?幸而她方才没有说什么露出破绽的话,否则以这个温祈砚这个老狐狸的警惕,保不齐就知道了。 “你怎么不吭声?居然偷听我和母亲说话,哼。” “娘子做什么一副心虚的神情。” 心虚? 纪绾沅摸了摸脸。 等看到男人精致俊逸的眉眼浮现隐隐约约的笑意。 纪绾沅才回过味来,他在逗她的趣。 反正现在不用那么兢兢业业伪装了,纪绾沅下意识就要抬手打他出气。 她的手方才扬起来,男人冷冽如冰的目光已经盯了过来。 好似她若敢打,就折断她的手一般。 吓得纪绾沅手顿住在半空,最后瑟着脖子收回了她的手腕,往后躲藏。 她提醒温祈砚,“这是在纪家,不准你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 声音越说越小声,最后那句,再看我就让我父亲和哥哥修理你,几乎是噎在了嗓子里。 嚣张的话语,怂怂的神情和语调。 看得他又想笑了,但是温祈砚没笑,只是眉眼小幅度微微舒展开。 “娘子起来后便不见人,我过来寻你。”他淡淡道。 “寻我做什么,这是我家,我难不成还会走丢了?” 她又呛他,活像小辣椒。 这时候纪夫人出来了,见到两人,问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去正厅歇息。 若不是惦记着林家的事情,纪绾沅真想在家多住几日,因为明儿温云钦归家,不好缺席。 所以她用过早膳,又慰问了她的父亲,便就跟着温祈砚回去了。 马车之上,纪绾沅一直郁郁寡欢。 温祈砚见她托着腮帮展露愁云,好一会了,翻着书卷漫不经心道,“岳父大人吉人天相,很快就会好起来。” 纪绾沅听到这话,余光瞥了他一眼,见他端坐着,面色毫无波澜翻着卷宗,不想搭理他,没有接话。 温祈砚性子冷淡,往日在家话便少,基本上不会主动挑起话茬,这状似寻常却在无意中透着安慰人的话,他也是第一次说,却没想到她不仅一句话没接,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看着女郎的背影好一会,男人的眉头渐渐蹙了起来,就连攥着书卷的手都顿住了。 “……” 得知两人回去是为了纪丞相的病,温夫人自然要慰问几句,还打发人额外送了一些补品过纪家去聊表心意。 这温云钦归家,温夫人很高兴,脸上的笑纹怎么都藏不住。 纪绾沅没说话,因为她始终牵挂着她父亲的病。 更何况,原本说好了今日去林家,为着温云钦归家的事情又要拖延了,只怕还要三四日呢。 唉,这样拖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和离啊? 她一筹莫展,旁边的男人却频频打量她。 纪绾沅察觉到他的视线,因为在温家,当着温夫人的面,她都不好跟他嚷了,只默默回敬他一眼,哼了一声。 温夫人沉浸在二儿子归家的喜悦当中,没心思留意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夜里,纪绾沅上了床榻。 心里正盘算着,若是温祈砚和林念曦擦不出火花,她要怎么撮合这两人? 话说回来,她还真的不怎么会牵红线。 书到用时方恨少,早知道就多买些有关情情.爱.爱的话本子看了,也不至于现在脑中一片空白。 她往前倒是学过不少追人术,那些东西对林念曦派不上用场。 反正……必然要给两人.腾.挪地方,好叫二人说话。 林念曦本来就喜欢温祈砚,对于旁人她或许会避嫌,若是对上温祈砚,岂不是上赶着吗? 至于温祈砚这边,她又忽而有些许拿不准主意了。 漪梦玉檀深 第70节 往日里她的确清楚温祈砚对林念曦温声好语。 但再深入的,她就没见过了。 他到底对林念曦有没有意思啊? 应当是有的,若是没有,又怎么会在她死后没有多久便抬了这个女人进门? 但话是这么说,温祈砚这个狗男人特别能装模作样,还是要给他加把火才行。 纪绾沅第一反应就是下药。 除此之外,她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快速引起这个狗男人的意动和兴趣。 下药倒是反应很快,但是两次给他下药,最终都是她自食恶果,收拾残局,实在是有些许怕了。 这一次,她不怎么敢给温祈砚下药。 算了算了,这一步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走投无路了再说吧。 真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她再这样做。 不过,这一次她要跑快一些,躲远一些,可不能够再被温祈砚给发觉了,否则他肯定会…… 想到上次男人的脸色,那会子他还能隐忍。都说事不过三,到了第三次保不齐怎么样呢。 “在想什么?” 纪绾沅在走神期间,床畔传来声响,不等她回神往里面缩,后面的男人便已经缠.上来,揽抱着她的腰肢了。 除却了外衫,只着薄薄的一层亵衣,手搁置在她的小腹之上,似乎的确能够感受到一些微弱的弧度。 昨日亲的时候,他已经发觉。 但肉眼来看,还是不明显,因为她的腰肢实在纤细,旁边两侧,几乎一丝赘肉都没有。 男人的声音低沉。 他拥她入怀,因为身形的差距,给了纪绾沅十足的压迫感,她有些许受不了。 感觉她仿佛被嵌入了温祈砚的骨血当中。 她和他之间力量的悬殊,她还没有忘记,若是想要凭借她自己脱出他的怀抱,只怕有些许难。 纪绾沅道她热,“你别这样抱着我,还勒我的肚子。” “有吗?”他又是那个气人的不咸不淡的语气。 纪绾沅翻了一个白眼,“有。” 她丢给他一句,便开始挣扎。 没想到温祈砚忽而松开了手,她意想不到这么轻而易举便脱出他的怀抱,刚要挪到另外一边去。 却又被他捏着腰给抓了回来,纪绾沅刚要说话,就被他转过去。 一时之间两人面对面。 撞入男人深沉的眸子,她忍不住紧张,说话都有些许磕绊, “你…温祈砚,你要做什么?” 察觉到他的眸色很深,她想到昨日的事情,藏在被褥之下的脚忍不住蜷了一下。 “你……你不要乱来啊。” 意识到她的声音很虚弱,毫无底气,如此这般,怎么能够威慑到他? 于是她的声音忍不住拔高了,“本小姐命令你,不准这样看着我!” 就好像要把她吃了一样,让她紧张,让她害怕。 纪绾沅如此说了,他也还是在看。 完全不畏惧她的震慑。 她真是恼怒了,温祈砚凭什么总是这样瞧着她,都盯一整日了,她想从旁边扯被褥去蒙他的眼睛,可被褥不好扯动。 她干脆就上手去打男人的眼睛,想叫他吓得退却。 可还没碰到他的眉眼,便被他给捏住了手腕,轻而易举束缚住了她,随后男人倾身过来,鼻尖撞.上.她的鼻尖。 他垂眸看着她的唇瓣,在纪绾沅紧张到抿咬唇肉的一瞬间,轻啄了一下。 很温柔的力道,叫她过度紧张的身躯不自觉颤了一下。 她立马抿唇呜呜摇头,见状,他又开始吻。 始终是温柔的啄.吻,时不时轻.吮.她的唇瓣,即便是撬开了她的唇瓣,却也没有越过牙关,过分吻入.她的.檀.口,像昨日那样夺取芬芳,把她的呼吸全都给夺走,令她极速.喘.息。 就是因为太温柔了,纪绾沅一时之间还觉得不太适应。 这还是温祈砚吗? 昨日那么凶,今日搞什么? 讨好她? 哪有人这样讨好她的?倒像是话本里描绘的那样,虎.犬在舔.舐主人。 她在不自觉中被男人吻了好一会,耳鬓厮磨许久,他退离了。 额抵上她的额,垂眸掩下翻滚的浓郁。 “……歇吧。” 话语落下的一瞬间,温祈砚也随之松开了她。 纪绾沅愣了好一会,很不确定温祈砚居然真的松开了她。 没有继续往下的意图。 还以为是他的缓兵之计,可是等了好一会,她昏昏欲睡了,他依然没有动静,渐渐的,她也睡了过去。 翌日,温家很是热闹。 温云钦归家,温家的一些亲戚也上门来了。 纪绾沅跟在温夫人身边待客。 温祈砚被温父叫去了南书房,道商量要事。 两人还没出来,外头小丫鬟通传,说是二公子到了。 温夫人叫人去南书房传话,激动领着纪绾沅先去门口接人。 方才到门口,便见一墨发玄袍的少年翻身下马。 ----------------------- 作者有话说:今日我家里有事,所以只有五千,明天还是万字哦[彩虹屁] 谢谢大家给我投喂的营养液,不知道用啥言语形容我的受宠若惊,给大家磕一个吧[眼镜][眼镜] — 推荐一本很好看的文《错撩白月光的阴湿弟后》我最近也在追~力荐! 作者:文噗噗 万人迷妖妃x兄弟替身文学 祸乱世间的妖妃,白芙蓉前世当腻了。 招惹无数亡国之君的烂桃花,反送她被万民百姓活活烧死。 重来一世,白芙蓉发誓千娇百媚,唯许那一统江山的英雄为她折腰—— 豫州封氏的嫡长公子封仁,累世簪缨的门第,紫微帝星的命格。 他生来就注定成为人人传颂的天下共主,清明圣君。 偏不知,这皎如日月的清贵公子被灌下什么迷药。 他本因痛斥妖妃祸国,被下狱百般羞辱。 然当伤痕累累走出死牢时,封仁第一件事竟是于风雪中下跪,求昏聩君王将那祸水赐他为妻,冰霜割骨亦不悔改。 天下哗然。 更谁也不知,死牢之中,被撩拨起全部欲望的并非封仁一个…… 在嫡长兄天命贵胄的阴影中,有一位见不得人如野狗般的杂种弟弟。 能替封仁去死,或许都已是封义最好的结局。 偏偏地牢阴黑,碰上个绝色美人儿,误把封义当做兄长救起。 嗅着女子芳甜体香,杂种封义头一次知晓,何为灭顶的嫉妒与不甘。 后来兄长新婚,看着那位新嫂嫂…… 日日,圣君哥哥为天下奔忙。 夜夜,便唯有他封义替兄帮忙,不叫嫂嫂独守空房。 更得靠他,守住嫂嫂,倾国倾城祸国妖妃的名号。 —— 封仁终于平定乱世,第一件事便是封白芙蓉为皇后。 册封典仪却被人带兵血洗。 面容肖似封仁的青年缓步上前,就在自己帝王夫君的尸首前,白芙蓉的下颌被封义生生扳起,被迫直视她夜夜从未看清的榻边人。 “好嫂嫂,现在知道该唤哪位封郎了么?” 第33章 他身后领着几个侍卫, 步伐矫健三两步跨上台阶。 “云钦!” 漪梦玉檀深 第71节 人方才站定,温夫人便已经激动得快要落泪了,上前搀扶住他下跪拱手的臂弯。 “快起来!娘的儿啊, 几年没见, 如今你总算是回来了。” “都是儿子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少年…不, 应当是男人了,他抿唇道都是他不好。 乍听这磁闷的声音, 纪绾沅吓了一跳。 定睛看去,这温云钦比起数年前长高了不少, 不仅仅是长高了,许是在沙场历练过,他的身形看起来魁梧了,站在面前, 给人英武不凡的感觉。 他墨发高束, 面容俊朗,一举一动,利落干净, 人晒黑了一些, 看起来稳重很多,又平添了几分陌生的坚毅。 与她印象当中那个总是走到她前头, 倒过来与她面对面,抱臂歪头逗她笑的少年相去甚远了。 嗯……好陌生哦。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在外面, 娘总是不放心,如今回来,娘的心里可算是踏实了。” 温夫人没忍住抹了抹眼泪, 脸上的笑意还是在的。 纪绾沅适时上前虚虚见了一礼,依着身份规矩道,“小叔安好,欢迎小叔归家。” 温云钦起身后,视线从温夫人那边平看过来,见她梳起的妇人发髻,目光不易察觉的微微顿住。 面前娉婷玉立的女郎容颜娇美如旧,只是时过境迁,她而今已得偿所愿,是兄长的妻子了。 “…嫂嫂客气了,都是一家人。”温云钦回神,对着纪绾沅尊称露笑。 见男人展颜,从他的笑容当中纪绾沅找回了一些昔时的熟悉感,心中的陌生微微吹淡。 她也对着他回以一笑,并且道,“前些时日婆母得知今日小叔归家,特地命膳房做了好多菜,托小叔的福,我也能尽情尝个遍了。” 纪绾沅对他似乎没有隔阂,跟之前差不离一样的。 温云钦心中略松,笑着刚要接纪绾沅的话,却骤然被不远处传来的一声云钦给打断了。 与此同时,一道锋利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循着这莫名被人审视的感觉看去。 不远处站着的,是他的兄长。 “……” 走在前面的温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错,出去几年,瞧着有长进了。” “父亲。”温云钦喊了一声,又见礼。 “这要多亏了兄长。”温云钦朝后看去。 兄弟两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 “大哥。”温云钦先叫了一声。 “嗯。”温祈砚依旧是惯常的言简意赅,只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纪绾沅在旁边看着,忍不住撇了撇嘴。 这温家兄弟二人,身量身形差不离的伟岸高大,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温云钦热烈开朗,爱说爱笑,温祈砚寒冷如冰,平日里话都没两句。 她正在心里如此想着,抬眼撞入男人的深眸。 她唇边的笑意瞬间收敛,他又看什么看,眉头还在隐约之间蹙起来了。 莫不是她做错什么,又招惹他了? 喜怒无常的狗男人。 见纪绾沅脸上自转过来后所剩不多的笑意彻底消失殆尽,温祈砚忍不住在心中冷笑。 对着旁的男人她倒是仰着脸笑,还有心思逗趣,与他对上不仅不笑,一句话都没有了。 “好了,去正厅说话吧。”温母讲那边还有不少前来迎接探望他的亲戚叔伯。 纪绾沅不想掺和温家的热闹,刻意落在后面走,能拖一会是一会。 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也不在前面走。 两人保持着一前一后的距离。 她察觉到了以后,刻意越发放慢脚步,不防备他也走得很慢。 这会子,两人竟落了前面三人一截距离。 相对于应付温家的亲戚,她更不想跟喜怒无常的狗男人独处。 当即决定加快步伐,却在快要越过他之时,被他给拉住。 纪绾沅,“?” 前面最先察觉到两人动静的是温云钦。 他微微侧头看过来,视线落在他历来清冷自持的兄长扣住女郎手腕的动作上。 温母见状,笑着让他别在意,温父也十分乐见其成,两人领着他离开。 都走了,又只剩下两人。 纪绾沅略是没好气挣扎,“温祈砚你要干嘛?” 见她没有要走的意图,男人松开了她的手,瞧着眼前人展露不耐的面颊。 “钦弟归家,你很高兴,是吗。” 这句话透着微微的笃定,而非疑问。 纪绾沅却觉得他这句话问得奇怪,“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高兴了。” “你对着他笑,还同他攀谈甚欢。” 纪绾沅越听越认为他有病,抬脸对上男人略显沉郁的面庞,她忍不住,“我那只是同小叔问安而已。” 就算是她真的高兴,又关他何事?他不是厌恶她吗?做什么这样在意? “是吗?”男人冷笑,“只是问安需要说那么多话?” 方才嫁进来的时候,她也装模作样对着他笑过,眼下再看她对旁人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先前的笑容虚伪。 “你有病。”纪绾沅被他噎了,实在不知道说些什么呛回去,丢给他一句,“建议你去大内下帖子好生找太医看看脑子和眼睛吧!” 说完她冷哼一声抬脚就走,却被男人给捏着手腕拽回来。 “温祈砚你捏疼我了!”纪绾沅去扳掐他的手掌,瞪着他,娇声怒斥他松开! “纪绾沅。”男人语调幽冷称呼她的名讳。 便是手背已经被她挠破出了血丝,依旧毫不在意。 他看着她的脸警告,“你如今是我的妻子,云钦尚未婚配,你离他远一些。” 听罢,纪绾沅还有哪里不明白,敢情他认为,她跟温云钦之间有什么是吧? 这个疯子。 她瞪大眼睛,回击男人,“你内心龌龊,看什么都龌龊!” 这种事情便是争吵,又是在温家大院长廊之下,纪绾沅也不敢太大声,因为不光彩。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她真是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来一块肉。 看着她咬牙切齿,张牙舞爪的愠怒模样,温祈砚心中不悦并未消散,反而郁堵得厉害。 两人僵持许久,他方才松开她,而后也没等她,直接走了,看着离开的方向是去南书房了。 “小姐……”翡翠连忙上前。 纪绾沅气得呼吸不平,看着男人玉骨颀长的背影骂了一句衣.冠.禽.兽,斯文败类! 被温祈砚弄得心情很糟糕,纪绾沅实在没有什么心情陪着笑脸去应付温家的那些亲戚,反正早晚都是要和离的,她干嘛要虚与委蛇。 让小丫鬟去给温夫人回话,说她身子骨不舒坦,便回了庭院。 踏入内室,纪绾沅坐着缓了好一会,还是觉得很气,看到不远处温祈砚的物件,她让人挪走。 眼不见心不烦。 这样的时日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 转念又觉得她眼瞎,忍不住捶胸顿足。 “……” 温夫人乍听纪绾沅说身子骨不舒坦,连忙叫人去请了郎中。 旁边的那些亲戚也说要来看她,别真的出什么闪失,可全都被温祈砚拦下了。 道他去看就好,让众亲长不必劳动。 旁边的老妈妈们在温夫人的嘱咐下另外备了饭菜送过去。 温云钦瞧着温祈砚离开的背影,扫过对面空的两个席座,忍不住问了温夫人,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你在家待几日便知道,你嫂嫂和你兄长三天两头总是闹。” 温云钦惊讶,“闹?” 如果是纪绾沅闹倒也情有可原,但想到适才过来时温祈砚抓住她的手腕… 看起来不像是她在闹,反而是兄长。 可兄长的言行举止一直平淡无波,会闹么? “是啊,从成亲那一日就没安宁过,别担心,过些时日又好了。” 温夫人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一些,说他在外受苦了,看起来消瘦了不少。 温云钦不好再问,只能压下心中不解,只是又看了一眼门口,“……” 没一会,便有叔伯找他吃酒,只能回神应对。 纪绾沅的确是饿了,刚要叫翡翠去吩咐小厨房,便见到某个她厌恶的男人提着食盒进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她一句话都不想跟他说,愤愤别过脸,留给他一个愤怒的侧脸。 见她还在恼,温祈砚没说话。 漪梦玉檀深 第72节 他的视线扫向两侧,原本害怕纪绾沅再被欺负而停留的翡翠,碍于温祈砚的威势,也不得不离开退出内室。 人走之后,他把食盒打开,一盘盘摆上桌。 纪绾沅就算是恼,也不会跟饭菜过不去,而且这带过来的饭菜基本都是她爱吃的,既然眼下就能吃,何必饿着肚子等厨娘做? 所以在温祈砚给她递银筷的时候,她刷一下接了过去,然后低头用饭。 期间他给她添汤夹菜,她也没有拒绝,全然把他当下人使唤。 但吃饱喝足,他的随从青禾把残羹剩菜给收拾好了,纪绾沅方才问,“你来做什么?” “适才是我口不择言,对不住你。” 他居然这么快跟她道歉了? 呵呵,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内疚,或许就是为了贴近她利用罢了。 “哦。”纪绾沅不咸不淡。 旋即又皮笑肉不笑刺他道,“温大公子,这打一巴掌再给一块糖的招数,对我不管用。” 他不是总爱称呼她纪大小姐吗?呵! 男人瞧着她的小脸有一会,随后起身,绕到她这边来。 温祈砚一靠近,纪绾沅便紧张得不行。 等她回神要走,人已经被他按住了。 不等她怒问,就见到温祈砚捞起她的裙袖,打开药膏给她擦拭手腕——是刚刚起争执的时候,被他抓捏的地方。 感受到一片温凉,纪绾沅没说话。 因为她知道,便是挣扎,这个狗男人也会将她的手给抓回来,就像上次一样。 他的药膏的确更好一些,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既能对她有利,那就不必抗拒。 罕见她的乖觉,原本都做好了应对她挣扎准备的温祈砚瞧了她一眼,可纪绾沅甚至都没有回视他。 他抹得缓慢,指腹一直在她的手腕处柔柔打转,倒是挺舒服的。 与此同时,温祈砚再次开口,“都是我不好,叫你受委屈了。” 听到这句话,纪绾沅忽而顿住,眼下的她的确是委屈,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不在意他的缘故。 相对于委屈,其实……也不怎么委屈,放在以前她还喜欢温祈砚的时候的确是会委屈,但眼下她不觉得委屈,更多的是愤怒。 他怎么能够怀疑她和温云钦之间有事?他到底是在侮.辱.她,还是在信不过他亲弟? 就算是要佯装在乎她,让她觉得他在吃飞醋,也不至于在她和温云钦时隔多年的第一次见面就这么装吧? 这演技也太浮夸了。 便是要抓她的小辫子,借题发挥,也不等几日,这个男人如今是越发沉不住气了。 纪绾沅在心里暗暗腹诽,却没有接话。 “若你真的恼怒,不如打我两下出气。” 听到一个打字,纪绾沅来了点兴趣,“…真的?” “嗯。”男人语调淡淡。 纪绾沅的确是想打他,甚至打量着温祈砚要从什么地方下手。 思来想去,她的视线定格在温祈砚的脸上,这是他身上最出众的地方。 见她的视线定在他的脸上,他问,“要打脸?” “不可以吗?” 他浑身上下.硬.邦邦的,除此之外还有哪里可以打。 “可以。” 说话间,已经上好药膏了。 温凉在她的手腕处蔓延,纪绾沅低头吹了吹,越发觉得舒坦。 可她吹过了抬头,险些被男人凑上前放大的俊脸给吓一跳。 “你做什么?!”忽而靠近她。 温祈砚不说话,纪绾沅定神,看着男人清冷的俊脸。 他此举的动作,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是要她打他。 他就这么把脸给伸过来了?不怕她用力一甩,令他脸上挂彩? 转念想到前日夜里,他都那么低下头去亲她了。 这被打脸,似乎也没什么的吧? 更何况,他绝对是算计好的,在温家地界,她就算是生气,也不会真的下重手打他。 留下印子,温父温母必然要问。 纪绾沅思及此,越发生气。 他凭什么总是拿捏她!就算是温父温母会发现,她也不管了,总归丢脸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温祈砚总不可能顶着巴掌印招摇过市。 于是她抬手就打了下去。 啪—— 很清脆的巴掌声在内室瞬间响起。 心里想着要出气,可甩手出去的时候,纪绾沅还是克制了几分力道。 饶是如此,男人的脸没一会便浮现了她留下的巴掌印。 看着他一动不动维持着被打的动作,纪绾沅有些莫名心慌,以及后悔。 她在想温祈砚会不会愠怒,然后打回来? 她可承受不住他的一巴掌。 他要是真的上手,她的漂亮脸蛋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她心里的后悔越发浓郁。 就不应该逞一时之快,实在是因为前些时日憋久了,这两日释放本性,一时就没有遮拦。 她嘀嘀咕咕刚要威胁说是他叫她打的,若是他敢打回来,她一定会往外叫人知道他对她动手。 可没想到,温祈砚只是静默了一息,他把没收起来的药膏塞到她手中。 越发俯身,将俊脸凑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给我上药。” 纪绾沅,“……” “让你的随从上不行吗?”她不想跟他靠太近,下意识便要撂挑子。 但他拽着她的圆凳将她整个人给拖过来,纪绾沅差点撞他怀里,幸而快速扶住了桌沿,才不至于那么狼狈。 “谁打的谁处理。” 这是威胁! 纪绾沅磨牙,不情不愿接手给他擦药。 近距离看他,不得不说,温祈砚的脸真的俊得无可挑剔,实在是太精致了。 当初她在云起桥对他一见钟情,一眼相中的就是他的皮相,后来接触觉得他过于清冷,宛若高岭之花,便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折下他,让温祈砚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纪绾沅都有些恍惚,她到底真的真心实意喜欢温祈砚么,还是一种胜负欲?想要胜过林念曦,想要拿下温祈砚,让别人艳羡? 她自己都弄不清楚了。 见到她看着他走神,抹药的动作慢了许多,不知在想些什么,他竟不自觉紧张。 “……” 纪绾沅在心中思忖好一会,实在是想不明白,或许不是那么喜欢吧,总归不重要了,她已经不需要这个答案。 “好了。”她放下药膏,起身去净手。 感受到她视线的挪走,期间没有再看过来,温祈砚一时不愉。 纪绾沅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的次数越来越少,时辰越来越短。 这些时日他已然退步许多,但她好像并无得寸进尺,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意思,也没有因他的亲近而泛起浓郁的羞赧波动。 便是在床榻之上有.情.欲起伏,却也是不耐烦居多。 且情.欲.退却,她立马就恢复正常,对他还是那样,不想跟他亲近。 他分不清楚,纪绾沅到底是怎么了。 真的……不再喜爱他了么? 看起来似乎真的这样。 但温祈砚依然还是不相信,她追逐了他那么多年,怎么会说放弃就放弃,到底是什么改变了她。 昨日回纪家,用晚膳的时候,他听着纪丞相对纪绾沅说的那些话,并不像是已经告诉了纪绾沅有关于朝廷的纷争。 接近她,利用她的事情毫无进展,父亲那边已经急了起来,不断对他进行催促,问他怎么回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朝廷的事情迫在眉睫,他却不想去管。 相比于朝廷的诏令,他甚至更在意纪绾沅的变化,他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可眼下纪绾沅对他很不耐烦,说什么都吹胡子瞪眼,横眉冷对。 若非母亲驱使,只怕都不想跟他同处在一屋檐之下。 那日试探她对贺循的心思,也没发现什么,她对那个赘婿似乎并不在意,都是他胡思乱想罢了。 若非纪绾沅移情别恋,那真的是他床技不好,令她厌烦? 漪梦玉檀深 第73节 那日在纪家,面对她刻意的挑衅,他一退再退,最后误打误撞做了取悦她的事情。 人的嘴能说谎,但身子骨的反应永远是最真实的。 那日纪绾沅分明愉悦了。 可一转头,立马就嫌弃他.脏。 思及此,温祈砚的脑中忽而冒出一个荒谬的念头。 纪绾沅给他下药,同他.睡.的缘由,莫不是只想要一个孩子么?去父留子。 有了身孕便不喜欢,也不想嫁给他了。 纪家的子嗣单薄,招赘婿不过就是为了支撑门庭,其次也是为了绵延后嗣。 思及此,他越发沉默下来。 纪绾沅净了手后,上床榻歇息,她昏昏欲睡之时翻了一个身,隔着幔帐看去。 发觉温祈砚居然还在外间原来的位置坐着,仿佛老僧入定,一动不动。 不过,她没在意。 月份上来以后,胃口好了不说,也十分容易困倦。 整日里盘算这,盘算那。 真是够累的。 她的身子骨也得养好了,万万不能再出现难产的情况,她不想死。 “……” 一筹莫展之际,有件事情出乎纪绾沅所料,算是意外之喜吧。 温云钦归家,去林家拜访的事情自然要推迟了,她正盘算着要不要单独带着温祈砚去走过场,擦火花,毕竟这两日上温家门的人多,温夫人要在家待客,不知道得耽误到几时? 可没想到,林家的人居然自己来了! 林夫人带着林念曦就这么毫无征兆上了温家的门! 至于缘由嘛,就是庆贺温云钦返京任职的,林家人带了许多贵重的贺礼,瞧起来十分重视温云钦。 但林家母女过来的事情,温夫人没事先同纪绾沅说,这两日她打着不舒服的旗号就窝在庭院里养着,不见客人。 所以她被温祈砚带过去正厅的时候,乍见林念曦,还有些怔愣。 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的喜悦感。 许久不见,林念曦身形消减不少,看来温祈砚和她成亲的事情对林念曦打击不小,卧病在床的消息不是讹传。 身形消减归消减,一袭烟紫色襦裙显得她清丽无双,嘴角噙着得体淡淡的笑容静坐在长辈身边,柔静又端庄。 嗯……今日登门,林念曦应当是仔细收拾过的。 瞧着她那发鬓之上的海棠累丝金簪,压箱底翻出来的好货,当初这簪子点翠阁刚出,纪绾沅也想要,却被林念曦率先抢了第一支,今日她簪着过来,其中意味不必多说。 为了提气色,额间还描了精致的花钿。 是温夫人提醒,暗戳戳打量人的纪绾沅方才回神,她连忙笑着跟林家母女请安。 昔日“劲敌”见面,场面其实挺尴尬的。 毕竟在座的人都知道两人素有过节,每次见面皆在针锋相对。 温夫人不清楚温祈砚今日怎么突然过正厅来?他自己过来也就罢了,怎么还把纪绾沅也给带了过来? 方才都派人给他传话说林家的人来了,暗地里的意思就是别叫纪绾沅知道,可他竟还叫两人碰了面? 就不怕纪绾沅和林念曦当场闹不愉,撕了和气的场面扯出不堪吗? 温夫人更没想到的是,纪绾沅不仅没生气,面上的待客架子端得特别好,在她的脸上全然没看出有任何对于林家母女登门的不悦。 反而!!! 喜笑颜开跟林夫人说话,同林念曦打招呼,甚至主动提起先前她身子骨不舒坦不能够过林家去给林夫人贺生辰的事情,还说她已经备了礼,原打算过些时日去林家呢。 亲亲热热慰问林念曦身子骨可好了,瞧着瘦了不少呢,合该多吃些,要保重身子骨! 她那小嘴一上一下,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好听的场面话,在坐的两家人,无一不惊奇错愕。 这还是纪绾沅么? 林夫人受宠若惊走场面应完纪绾沅的话,背过人对温夫人递了一个疑问的眼神,温夫人也不明就里,只能尴尬笑。 磨了一会嘴皮子,纪绾沅坐回温祈砚身边喝茶。 对上斜对面温云钦投来的疑问神情,她回以展颜一笑。 见两人眉来眼去,温祈砚探身去拿糕点,挡住了纪绾沅的目光。 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只觉得眼前一黑,忍不住道,“你那边的糕点不是还有么,做什么要来拿我的?” “娘子的糕点看起来似乎更好吃一些。”他淡淡道。 纪绾沅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有病。 林念曦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面上维持着笑,暗地里却咬紧了牙。 所有人都认为纪绾沅是转了性子,只有她知道根本不是的。 纪绾沅就是来她面前故意耀武扬威! 适才还听温夫人说,这两日纪绾沅身子骨不舒坦不见客人,话音才落,她便来了。 这不是来耀武扬威给她看?还是为着什么? 用那样下作的手段怀着孩子嫁入温家,有什么好得意的? 便是夹着尾巴做人,讨好了温家的长辈,凭她的性子也无法得到温家哥哥的喜欢,迟早要被扫地出门,这不过就是时日长短的问题而已。 思及此,林念曦将心中嫉妒压了下去。 纪绾沅自然感受到了林念曦的笑里藏刀,她在心中冷笑的同时,免不了兴奋。 这女人对她越是嫉妒,就表示着她还是很喜欢温祈砚啊! 只要稍微撮合,不就……成了吗? 更何况,回想了一下刚才的事情,这些时,温祈砚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见客,可今日林念曦一来,他就露面了! 说明了什么!说明他还是惦记着林念曦的。 不过为了撑场子,还是把她这个正牌妻子也给带了过来走形式,其实不带她也没什么的,她又不会吃味。 她巴不得两人能够多多相与,好弄出些什么动静来! 越想越兴奋,纪绾沅真的觉得老天都在帮她! 温祈砚不动声色看着旁边人眼角眉梢流露出的欣喜,以及多番压抑还是露出破绽的上扬嘴角。 待收回目光之时,他淡淡瞥向了斜对面。 迎上了他嫡亲弟弟投过来的视线,两人视线交汇没多久,不约而同挪开。 “……” 温云钦归京的两日,察觉出家中发生不少异常。 譬如他居御史台中丞之位的兄长,居然告假许多时日了,这些时日他也没做什么,一直在家,且一直跟在他的嫂嫂纪绾沅身边。 往前,他不是很厌恶纪绾沅么? 两人成亲的内情,他便是在外,但因为是温家人,也得知了具体内情,是纪绾沅为了得到他的兄长,剑走偏锋给他下药,然后两人有了孩子,为了保这一胎,不得不成亲。 可……兄长手腕不低,历来不畏强权,他是会屈服于此的人么?为了一个孩子娶他最厌恶的人? 赐婚圣旨也下得奇怪,且不说父亲和兄长如今正得圣上重用,下旨应当会提前透透信的,便说纪家势力如此之大,皇帝怎么会让两家结亲啊? 这说不通。 兄长看起来似乎对纪绾沅上了一些心思,但耽于儿女情长而告那么久的假,父亲母亲居然也不进行规劝? 尤其是父亲,在他提出疑问时,父亲还说这都是为了安抚纪绾沅,她怀着胎,总要哄哄的。 这个借口糊弄几年前的温云钦或许还可以,但现在嘛…… 总之,家里各处都透着古怪。 没想到,不仅仅是家里的人透着古怪,就连纪绾沅也仿佛转了性子。 昔年的事情便是过去许久,对他而言依然记忆犹新。 温云钦并没有忘记纪绾沅追逐他兄长时所下的功夫。 当初她拐弯抹角,要收服温家的人试图“曲线救国”靠近兄长。 妹妹与林家姑娘交好,纪绾沅走不通那边的门路,也不顾男女大防,变相来打听他的喜好,投其所好与他贴近关系,又再从他这里得知有关兄长的讯息。 思及过往,不免又想到那个明月高悬的夜晚,她偷偷约他出去,在茶馆见面,羞羞问他觉得她如何? 那时候他看着对面眸眼明亮璀璨如星的姑娘,心头一次漏了怯。 说话都有些磕绊了,说,“很、很好。” 还以为她胆大到要跟他表意了,却没想到,她话锋一转,竟又问他,那她给他做嫂嫂好不好? 思及此,温云钦又忍不住朝对面的人瞧去一眼。 她在吃着糕点,想来味道真的不错,神情十分愉悦。 是因为兄长对她上心了,所以她不再在意,也不再视林家姑娘为.情.敌了么? 方才她对林家人说的那一番话,听起来真是发自肺腑的关怀,还嘱咐林姑娘多用些饭菜。 越想越忍不住轻笑。 可很快温云钦又感受到了他的兄长投过来的冷冽目光。 短暂接触了一二。 温云钦没再看纪绾沅,他端起茶品了一口。 ……她如今已经不仅仅是纪家大小姐,也还是他的嫂嫂。 漪梦玉檀深 第74节 想来是在外行军凉.水吃多了,这茶虽热,品起来却有些涩。 “……” 纪绾沅在旁边坐着听温夫人和林夫人说话,时不时她也.插.上一句嘴。 林念曦不怎么开口。 纪绾沅打起十万分的警惕留意着她和温祈砚。 然后她发觉林念曦一直在偷偷看温祈砚,只是温祈砚这个狗男人很能装,一眼都没看过来。 纪绾沅不相信以他的警惕会没有察觉到林念曦那些暗戳戳的余光。 且林夫人在夸耀温云钦的时候,林念曦会时不时将话茬引到她兄长林斯年身上,从而引出温祈砚。 至此,便能够光明正大将目光投到温祈砚身上,还跟他搭话。 只是林念曦都费尽心思主动了,温祈砚还是不接茬。 眼见美人冷场,纪绾沅看得干着急,他怎么回事嘛!先前没结亲的时候还叫念曦妹妹呢!现在装什么装,避什么嫌!早干嘛去了! 她不想错过给两人擦火花的好机会,连忙出来接台子,助林念曦一臂之力。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笑着道, “往前就听说林大公子和夫君是同窗学友,时常在一起讨论兵法百家,林姑娘又是京城第一才女,总能在京城诗会当中拔得头筹,真是厉害啊。” “其实夫君私下里也跟我提过林姑娘的才学真的很好呢,他说…从未见过林姑娘这样具有笔墨学识的闺阁女儿,他很欣赏。” 温祈砚不说话,那她就帮他表达了他对林念曦的欣赏。 纪绾沅此话一出,成功帮林念曦圆了冷场,温夫人松了一口气。 只是林夫人多看了她一眼。 林念曦面上笑着反问是吗,心里并不感激纪绾沅。 在她看来,纪绾沅还是在炫耀,炫耀能跟温祈砚独处。 纪绾沅停下的时候,摸了一块糕点吃,却撞上了男人似笑非笑的面庞。 她心里翻腾着鬼主意,表面却无辜,回给温祈砚一抹笑。 接下来,便是纪绾沅想要发力,林念曦也没有再拐弯抹角跟温祈砚搭话。 纪绾沅想使力都找不到地方了。 只能在心中叹气。 幸而“天公作美”,用过晚膳后,刮了很大的风雨,眼看着不好出行,温夫人留了林家的人住下。 纪绾沅想揽下为林念曦置办院子的活,顺带抓着温祈砚陪同。 可她没想到,不等她开口说这件事情,温祈砚便跟温夫人请辞,带着她回了庭院,说什么她怕打雷,还是得尽早回去歇了,害怕动了胎气。 纪绾沅直觉他像是故意的,却又抓不到什么苗头。 只能在很不情愿跟着男人回了。 一路上,温祈砚都没作声,纪绾沅心里盘算着明日必然要起早一些,给两人制造机会,可是她要怎么做呢? 带着温祈砚去慰问林念曦昨日夜里睡得好不好?再有事借故走开?那得先跟翡翠通气,让她别露出破绽了。 想得太入迷,前面男人停下了她都不知道,径直撞到了男人的后背,撞得她鼻子好疼。 “你做什么忽而停下也不吱个声?故意的吧!” “故意?”男人转过来,看着她揉着鼻尖骂人。 “娘子今日说那些也是故意的吗?” 纪绾沅一愣,当下立马装傻,心中微虚,“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糊涂也好,明白也罢。”男人看着她的脸,“我劝娘子不要白费心机,浪费口舌。” 纪绾沅,“……”他居然察觉到了? 怎么回事? 温祈砚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承认还是不承认? 她愣神的时候,男人已经抬脚离开,纪绾沅瞧着他的背影。 男人月白衣袂被夜风吹得猎猎浮动,玉骨而立,踏风漫步,宛若谪仙。 她落了一些脚程进入内室,浴房传来声响,温祈砚先去沐浴了。 纪绾沅坐在圆桌之上发呆,她不知道什么环节出了问题,温祈砚居然瞧出了她的心思盘算。 会不会是诈她的? 不管是不是,温祈砚都察觉了她要搞的猫腻。 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就棘手了。 即便是棘手,她也还是要去做。 因为这是她唯一想到的一条路了,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办? 不然跟温祈砚开诚布公,说她要和离? 不成,朝廷的事情卡在中间呢。他怎么会同意?就算是温祈砚同意了,温父也不同意,圣上也绝不点头。 罢了,还是先装聋作哑吧。 她就不信了,温祈砚还能够坐怀不乱?那林家女也是个美人,这么多年,两人哥哥妹妹的,他就没有对林家女活络心思吗? 正当纪绾沅琢磨着主意的时候,温祈砚从浴房出来了。 他没看她,直接过去了书房。 纪绾沅小小切了一声,他在摆脸子给她看吗? 哼。 纪绾沅梳洗出来的时候,温祈砚还在书房。 她也不跟他说话,直接上床榻,让翡翠灭了烛火,蒙头要睡。 可是她还没睡一会呢,旁边幔帐被撩开,男人也随之上床榻了。 让纪绾沅害怕的是,他上来便抱她,也没顾她的挣扎,便将她轻而易举卷到了怀中去。 刚要叫他放开,男人薄唇轻启,一句话落到她的耳畔,把她整个人都给打定住了。 因为他说,“而今已接近月尾,剩下的两次,你打算何时履行?” 纪绾沅,“……” “忘了,是吗?” 她打算装傻充愣,疑惑道,“什么两次?” 不料男人的大掌轻而易举穿过薄薄的亵衣,落在心口之上的位置。 猝不及防的掌控触碰,纪绾沅不防备,娇娇溢出啊呀一声。 实在粘人暧昧,她立马咬唇闭嘴。 男人薄唇微勾,“这样的两次,想起来了吗?” ----------------------- 作者有话说:来了[彩虹屁] 每天都很开心耶,因为有收到小宝们投喂的营养液~[奶茶] 第34章 眼下, 便是纪绾沅想要装傻充愣,只怕都不大可能了。 她面色微红,在心中暗骂温祈砚, 脑中正盘算着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推脱。 思来想去, 实在是想不到,索性就跟他讲, “…改日吧,今儿我好累哦。” 说话也不忘把男人的手给驱赶出去, 捏什么捏?他似乎对她的柔软,特别爱亲, 此刻居然就这么上手了! 方才还跟她冷脸呢,如今哪里来这么大的兴致?莫不是今日见了林家女的缘由? 越是这么想,纪绾沅越是睡不着,但面上不吭声, 装作十分困倦的样子。 “娘子此言是预备跟我耍赖了?”男人语调冷淡, 话里意味却… 纪绾沅还是不说话,她打算将装聋作哑进行到底。 可没想到他的手又卷土重来。 纪绾沅抿唇,却怎么无法压抑声音。 这个混蛋王八羔子! 不得不转过去, 恼羞成怒, “温祈砚!” “我都说我累了,你要强人所难吗?” 他看着她绯红的小脸, 只是碰一碰,还没有开始,她的气息便有些喘不匀了。 “是娘子耍赖在先, 怎么成我强人所难了” 他的手还停留在她心口之上的位置,语气却照旧冷淡。 若非当事人,没有窥见这幅画面, 哪里想到他此刻在做些什么。 纪绾沅刚要反驳,温祈砚一句,“又要用身孕来搪塞了,是吗?”直接把她给噎了回去。 “我哪里搪塞了?你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 “既然不是污蔑,那应该兑现了吧。”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你……你为何非要做…这件事情?” 漪梦玉檀深 第75节 能拖一会是一会。 看穿她意思的温祈砚,并没有戳破,由着她周旋。 “这不是应该的吗,你我是夫妻。” “那……男欢女爱,也应该你情我愿啊。” “你情我愿。”他重复这句话,“你与我行房,不愉悦?” 纪绾沅说对,“我不愉悦。” “上次你说还行。”他指的是她给他下药撮合他跟曹欣的那一次。 那回温祈砚的确是柔和,便是她已经感受到他受药物驱使,无比滚热难受。 可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尤其是力道和速度方面,十分的迁就她。 可纪绾沅也很清楚,只不过都是温祈砚的计谋!目的就是哄着她,让她跟他亲近。 他越是这样,她就是越要折腾,让他一头雾水摸不着北,最终饱受煎熬,不停苦思,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扰乱他的思绪。 “我那是搪塞的话,你听不出来么?”她把温祈砚的手给隔绝出去,脸越来越红,拉拢好她的衣衫,不叫他再有可趁之机。 温祈砚这次没再动作,只瞧着她抿紧的唇。 “可前些时日,你弄脏了我的脸,也是不愉悦吗?” 纪绾沅适才还没有反应过来,以为他说的是她打他的事情,可那怎么能够算弄脏了他的脸。 很快,不等男人提醒,纪绾沅便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件事情是在纪家的那个。 “那不算。” “怎么不算?” 纪绾沅语塞一息,真想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又看着男人今夜必要跟她行房的架势。 干脆就退了一步,“好,那也算是一次。” “便只剩一次了。” “纪大小姐真是能言善辩,那也算是一次么?”他说他没有进去与她行房。 纪绾沅不防备男人如此直接,当下抓了小辫子反讽回去,“你先前还说我孟浪轻浮,如今你讲这种话,你自己听听,不觉得是虎狼之词吗!” “嗯。”他不跟她计较这个。 “所以,不算。” 纪绾沅,“……” “让你纳妾你不纳,整日里只知道来欺负我。”纪绾沅真是恼了。 男人没接她这句话,搂着她的腰身将她带过去。 他没有亲她的唇,低头去吻她方才藏起来,不示人的… 纪绾沅低头看着他亲。 原本还是抿唇忍受,可渐渐的,不知道是她怀孕月份上来的缘故,还是温祈砚进步了。 她觉得他亲得很有章法,不仅仅是有章法到叫人舒坦,就连力道都令人意想不到的愉悦。 被他这么亲,她居然觉得舒服。 等他换到另外一边去,她竟觉得微微不够。 不等她辨明心头的渴求究竟是不是因为温祈砚动了什么手脚,男人的手覆上来了。 他仿佛在给她按摩一般揉捏着。 男人的手指本就生得修长如玉,匀净白皙,落到她心口之上的位置“作画”,还叫她看着,纪绾沅只觉得羞赧。 “……” 他就这样亲亲碰碰,不知过了多久,纪绾沅的兴趣都被他给钓起来了。 她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怀疑,温祈砚是不是给她下药了? 否则她怎么会……被他勾起了兴趣呢? 原本就是在脑中做此想而已,不知怎么的,竟然无意说了出来。 男人的手已经挪至她的裙衫处,“没有下药。” “这么说,娘子对我今日的表现还算是满意了?” 不枉费他适才进入书房看了一会子“书”。 现学现用,倒是可以,只不过有很多,他还是不明就里,不解其中意。 纪绾沅哪里知道他看了避火图。 嘴硬道没有,“我只是觉得难受而已。” “哦,原来是难受。”男人伸手下去,在他上次亲吻的地方碰到了一些她愉悦的证据。 纪绾沅暗道不好,下意识要将他的手给驱赶离开。 速度太快,适得其反,控制住了他的手掌,如此一来,更像是她在主动了。 纪绾沅真是恼了,直接松开了夹着男人腕骨的腿。 但很快她又后悔了,因为他把沾染到指尖的证据呈现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似笑非笑,“这么难受?” 纪绾沅面色瞬间涨红。 她才不吃这个哑巴亏,不仅拍开了温祈砚的手,还起身扯过一旁的软枕摔打到他的脸上。 “你管我难不难受!” 白日里泼就算了,在床榻之上也这么泼。 温祈砚不防备,纪绾沅下手又重,打得他脸微疼,头都偏了一些。 这软枕虽然是上好的蚕绒做的,可携裹着力道打过来,还真是让人吃不消。 当下他便痛嘶了一声。 纪绾沅是恼羞成怒了,回过味之后,看着男人偏离的俊脸,心底下意识有些虚。 温祈砚会不会借此抓她的把柄去告状? 转念一想,这种房中事,他有脸往外说么?说他被她打了,究竟怎么打的,他有脸说吗? 思及此,纪绾沅又安定下来,弱弱补了一句,“是你先惹我的。” 她只是以牙还牙。 温祈砚若是继续在床榻之上对她施以凶狠,她便要回家去哭,跟她娘说,他总是很使劲,欺负她。 可她没想到,男人的神色只是顿了一会,并无多大的起伏。 他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拉了过去。 纪绾沅啊呀一声,倒入柔软的锦被当中,然后他继续低头吻她。 就跟那日差不多,吻着吻着接着往下了。 纪绾沅刚说不要,却被她用被褥给盖住了腰身,她便是撑着手起来都瞧不见温祈砚了。 因为他在锦裘玉被之下。 到底是要用被褥束缚住她,还是遮挡他自己? 他又亲她… 他也觉得低头的动作太过于折损他京城第一公子的风华了么? 纪绾沅想要起身掀开被褥,仔仔细细看着他如今折在她裙.下.的模样。 可她还没有起身,男人便已经吻入了。 这一次吻得比上一次都还要深。 且他居然吻得有些“凶”,不抵上次那么生涩了。 想来是一回生二回熟,所以眼下他得了一些门道。 纪绾沅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深吻”。 当下便忍不住娇娇.吟吟.哼出声音来。 女郎的嗓音婉转,钻到男人的耳朵里,也不免叫他心热。 “……” 书上说,若行路艰难,便要借助雨势,方才能够无阻,疼痛。 实际上,在上一次,他便已经有所领悟了。 得等这场雨落下,且落得越大越好,方才能够赶赴,芳华春宴。 令他意外的是,纪绾沅居然这样敏.感,他不过是照着话本子上所说的,多吻她了一下…… 他高挺的鼻梁便被这场小雨给打湿了。 淡淡的甜香,浮在鼻端,他心中的热又被点起了几分。 闭眼平息,又接着吻下去。 他不该有这样不受控制的悸动,应当只是为了取悦哄她而已。 温祈砚克制着自己,一心想着书册之上看到的知识,力求学以致用,让她愉悦,让她不再抗拒跟他行房。 纪绾沅意想不到,温祈砚的进步居然这么大。 他这两日抓着她亲吻,是不是就为了亲那而做准备? 纪绾沅的思绪断断续续,起初还只是娇气的.咛.吟。 后来因为受不住这样的深吻,且温祈砚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误打误找寻到了她的“弱点”。 不断对她的弱点进行“”抨击,所以很快…她的眼角便溢出了泪,耸吸着鼻尖要哭了。 漪梦玉檀深 第76节 她的哭声十分娇气,并不是因为痛苦。 温祈砚让人找来的避火图是典藏籍册,这一点书上也有标注。 所以,他能够分辨出纪绾沅并不是疼痛。 便是竭力分了一些神,他受到的“感染”也十分严重。 他本来就不排斥纪绾沅的身子骨,甚至可以说是喜爱。 这样以身入局的计谋“对付”她,便是他的克制力傲人,此刻也隐隐在分崩离析。 在这场雨快要彻底落下之前,温祈砚忽而撤离了。 纪绾沅的兴味,在即将登顶的一瞬间跌落,莫大的空无,席卷到她的骨头缝里。 怔愣过后,她有些恼,温祈砚这样钓着她,究竟要搞些什么嘛。 不等她平复那股空虚乏弱,起身来质问,便有更强势的,加入了这场对战当中。 纪绾沅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没有跟先前有过的那样,直接就奔入主旨。 而是在院子之外辗转,使得他自己淋尽了这场雨,和她一样狼狈。 纪绾沅越发难受了,因为他一直在辗转往复,勾.引.她,却又不让她吃到。 “你……你要搞什么?”原本是要质问的。 她想象当中,自己的语气应该是严厉的,可没想到初初开口,她都被吓了一跳,她哪里是严厉的质问,根本就是撒娇。 “……” “怕你.不适。”男人解释了,所以才要费那么多的功夫。 他的声音本就磁沉清冷,此刻因为情.欲沾染上了几分暗哑,有种说不出来的好听。 “你…是故意的吧。” “没有。”他看她一眼道。 不等纪绾沅再说话,温祈砚继续接下来,该做而未做之事了。 饶是他费了不少心思,进院子也不怎么顺利。 害怕她产生抵触的情绪,察觉到不对的苗头,他立马就离开。 一点点迈步,缓缓慢慢,行之。 这才是真正的以退为进,欲擒故纵。 退半步前进一步,借此一点点蚕.食.猎物,从而达到目的。 经过漫长的时辰,温祈砚总算是成功踏进了院。 分明上次才跟院子里的花草.蝴蝶.们打过招呼,上一次还给它们浇了水,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就把他给忘记了。 又开始对他发动攻击,驱逐他这个外来之客。 他不怎么敢动,因为这个院子的主人身怀有孕。 他俯在她的耳畔,算是哄,“能别那么紧.张么…” 纪绾沅的确是不想紧张,但实在是没有办法克制。 若是他没搞那么多乱七八糟的,她也不至于溃不成军,此刻居然说不出话来,只一味耸吸着鼻尖,思绪顿得厉害。 的确是想说话的,但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纪绾沅抿唇撇开脸,呼吸不匀,饱满的.胸.脯起伏明显。 见她这样惹人怜,不再张牙舞爪掀起软枕打人,便是有心克制,温祈砚也忍不住低头啄了啄她的鼻尖。 可只是吻鼻尖已经有些许不够了,他又吻了吻她的唇瓣。 害怕他忍不住撬开她的唇,就这么亲进去。 他的吻转移到了她的眉眼之上。 男人温热清冽的气息席卷而来,纪绾沅忍不住闭上眼睛,“……” 见她乖觉,他建立起来的克制,又在不受控制地摇摇欲坠了,犹如她颤抖的睫毛一般。 “别怕…”他哄着她。 纪绾沅听到男人温柔的低喃,忍不住在心里哼哼,谁怕了。 察觉到她应该是适应了,温祈砚跟她商量,“可以吗?” 纪绾沅不好好跟他说话,“我说不可以你能离开吗?” 闻言,男人勾唇浅笑。 俊逸的容貌不似往日清冷,挟裹着欲.色,让人感觉他有几分不同寻常的妖.孽。 “你笑什么笑……”她声音还是很软,且受到了颠簸,后半句不准笑三个字变得磕磕绊绊。 男人果然没笑了。 只是一直在一本正经问她话,这样可以吗?如此好不好? 力道还合适吗,她是否舒坦,又是否愉悦?一直在考虑她的感受。 纪绾沅有时候口是心非,甚至都被他发觉。 明明说了不好,不要,不可以这样。 可他仿佛洞悉她的心思,没有顺从她的意思,一句是吗?然后便逆着来。 纪绾沅自从不再伪装以后,便没有压抑自己,愉悦的时候她会真的哭出声来,温祈砚低头将她脸上的泪水拂却而去。 他勾唇问她是不是.水.凝成的骨肉? 纪绾沅听到这话,忍不住咬他,但因为他正在发力,臂.膀.绷紧了,蓄势待发的情况之下,纪绾沅根本就咬不动。 反而疼了牙齿,便干脆伸手挠他。 她身上早就没了力气,能挠出什么? 对他而言,丝毫没有威慑力。 只是在温祈砚低头吻她的时候,她伸手一挠,温祈砚虽然快速闪过,还是被她给抓到了脖颈,感受到了辛辣。 应当是破了。 温祈砚没说什么,只加重力道吻她,且潜.得越发厉害了。 “……” 待到一切结束时,纪绾沅已经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 温祈砚抱着她去浴房,小丫鬟们进来收拾床榻。 纪绾沅趴在他的肩头,垂着眼睫都能够感受到小丫鬟们走动的步伐,看得她晕。 而导致她有些许晕厥的罪魁祸首步伐平稳得很,她想要咬温祈砚报复一二,可还是没有什么力气。 过铜镜之时,往旁边一看,纪绾沅瞧见她萎靡不振的样子,活像是被人收拾惨了。 平心而论,其实今日跟温祈砚行周公之礼,不似之前那般难受 ……甚至还有些愉悦。 他怎么突然就……似乎进步了一些? 莫不是偷偷背着她找人了吗? 思及此,纪绾沅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适才蔫巴巴的人,仿佛来了点精气神,温祈砚抱着她,当然能够感受到。 但他没提这个,把纪绾沅放入浴桶当中后,照旧跟上次一样,问她如何? 纪绾沅瞥他一眼,“很糟糕。” 温祈砚听出来她的口是心非,问她怎么糟糕了。 纪绾沅就是逞一时之快,真要问,她还没想好如何回答呢。 “反正就是很糟糕。” “是吗。”温祈砚轻笑了一下。 纪绾沅听他的笑声,恼怒了,“你笑什么笑?” “我一个身怀六甲的人你都能下手,温祈砚,你觉不觉得你很.禽.兽。” “幸而我不是第一日便清楚娘子的性子。” 他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钻到了套里,“我什么性子。” “爽.完了便不认人的性子。” 纪绾沅,“……” 她居然说不过他,此刻又没力气动手,只能够忍下这口气。 不等梳洗出来,纪绾沅便已经睡了过去。 这沉溺“儿女情长”果然是容易坏事。 翌日她睡过头了。 温夫人那边派人过来请她去一同用早膳,却被温祈砚回绝。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得知林家母女已经告辞了,人有些许傻眼。 她还没使力呢?人怎么就走了? 待从翡翠那边得知温祈砚把人给搪塞走了,她忍不住去书房找他质问,“你为何不让我去用早膳?” “昨日累了,又身怀有孕,理应好生歇息。” 纪绾沅憋着一口气,“温祈砚,你是故意的吧。” 漪梦玉檀深 第77节 “不是。” “呸。”她甩脸,“谁信你啊。” 她可没忘记昨日某个狗男人跟她说什么别白费力气枉费心机。 “身怀有孕,不宜动怒。”他提醒她。 纪绾沅看着男人好整以暇的面孔,真恨不得挠烂他的脸。 昨日还是下手轻了,只在他脸上留下一点痕迹。 纪绾沅真是忍了又忍,才没在书房跟他撒泼喧闹,狠狠瞪了男人一眼后离开。 温祈砚瞧着她气呼呼的背影好一会,唇边扬起的弧度才慢慢淡去。 旁边的青禾瞧见了主子的神色没说话, “……” 纪绾沅回了内室连连吃了好几盏茶,这才平复下来。 在这里待着就忍不住气,她打算去花厅,眼不见为净。 落座到花厅,的确是好了一些,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想到昨日夜里某人房中术的突飞猛进,她连忙问翡翠,可有发觉什么猫腻? 翡翠疑问,“这两日姑爷不是都跟您在一处么?” “哪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啊。” 纪绾沅一顿,是啊,温祈砚一直跟她在一起,没见他跟什么女子亲近,庭院当中伺候的小丫鬟都不能近他身。 若是真的有什么……确实不太可能。 “那他怎么突然就厉害起来了。” 翡翠没听明白,“小姐您说什么厉害?” “没什么。”纪绾沅不好提起。 她正在盘算着要怎么去林家,温祈砚既然已经看破了她的盘算,很有可能不会跟着她去林家了。 凭着她一个人走动能成什么事啊? 林念曦又跟她不对付,把林念曦请到温家来?这能成么?要找什么借口? 一连串的难题充斥着她的脑袋瓜,她觉得很烦。 垂眸见到她的小腹,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宣告着她的死期将近…… 呜呜呜,怎么办? 她在心中哀嚎,翡翠见她心绪不好,神情也不好看,便将桌上的糕点挪到她的眼皮子底下哄着她吃,说都是她喜欢的。 纪绾沅确实饿了,因为情绪低落,早膳她没吃多少,此刻也管不上别的。 两只手都捏了糕点,就跟在家中时一样,左边一口右边一口,吭哧吭哧咬下去。 看着架势不像是在吃糕点,更像是把糕点当作她厌恶的人在咬。 她吃得专心,很快就解决了一盘。 翡翠担心她一口气吃太多,刚要劝,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轻笑。 主仆二人循声看去,见温云钦抱着剑倚靠在一棵海棠树下,正瞧着这边,也不知道来多久了。 纪绾沅有些尴尬,下意识坐直了身子。 她不想起来,还是起了叫了一句, “小叔。” “嫂嫂安好。”温云钦上前回了她的礼。 翡翠也知道两人从前认识,可现如今身份不同,又是在温家,独处恐怕不太好。 但纪绾沅情绪糟糕,翡翠又希望有人能开解一二。 挣扎矛盾之间,便没有开口。 她在这里,应当没事的吧。 纪绾沅想到温云钦归家之时,她跟着温夫人去接人,温祈砚而后发疯对她的警告。 说什么她已为人妇,温云钦还未娶妻,让她离温云钦远一些。 若是没有今日晨起那一遭事情,她必然会远离,可眼下么,凭什么? 更何况,身正不怕影子斜,她问心无愧。 “小叔怎么在家也剑不离身?” 温云钦不知道怎么跟她开口寒暄,不料纪绾沅先问话。 “我方才在后院练剑,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其实他是凝神听到纪绾沅的声音,才走过来的。 明知道她已经是兄长的妻子,他的嫂嫂,但……总还是想跟她说说话。 昔年不曾多说几句,便形同陌路,多年未见,现如今倒成了一家人。 他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为好。 再想到他当初投身军营的用意,视线落到纪绾沅脸上许久。 现如今再提,不好宣之于口,也没有任何意思了。 “嫂嫂怎么一人在这,瞧着你心绪似乎不佳,遇着什么事了?” 温云钦隐藏好自己的心绪,笑得如从前一般爽朗。 纪绾沅撇嘴,“有那么明显吗?” 温云钦挑眉,“莫不是兄长惹了嫂嫂不快?” 听到温祈砚,她的确不快,咬牙切齿,“别跟我提他。” “这是……怎么了?” 温云钦见她脸上怒容明显,眉头也不自觉跟着蹙了起来。 纪绾沅一时说不上来,“…反正他特别讨人厌!” 讨人厌? 她先前可是很喜欢兄长的,只要是有关兄长的一切,总是格外上心,提到兄长便笑意盈盈。 眼下却说讨厌。 “兄长真的讨人厌吗,嫂嫂说的是气话吧。” 温云钦给自己和纪绾沅倒了一盏茶。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热茶,她抬头,“不是气话。” “还说不是气话。”温云钦又挑眉笑了一下。 便是不能得知纪绾沅生气的缘由,温云钦还是从中劝解了一二。 他说温祈砚其实对她比以前上心许多了,看起来心里还是在乎她的。 “现如今你们孩子也有了,你不必担心林家姑娘会和兄长有些什么。” 温云钦看得分明,他兄长根本不喜欢林念曦。 “哼,上心?”纪绾沅呵呵一声,“他哪里是真的对我上心,他……” 差点说漏嘴,纪绾沅连忙止住话茬,便是温云钦这人还不错,她不排斥,可他到底是姓温,那些事情不能说。 “兄长是怎么了?”温云钦等着她的下言,她却戛然而止。 两人面对面说着话,都没留意到后面的海棠树有一抹身影靠近。 “他没怎么。”纪绾沅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总之,我不再喜欢温祈砚了,我讨厌他。” 她这句话不算掷地有声,但随着茶盏搁落的力道,还是十分清脆决绝的。 不仅是温云钦愣住。 海棠树后正靠近的颀长身影听到这句话也顿住了。 俊美的面庞在树影的笼罩之下,一瞬间落满了森沉。 ----------------------- 作者有话说:俺来了![彩虹屁]好开心!营养液快破四千了耶,我还从来没有在连载初期收到那么多营养液,真的很满足[哈哈大笑]谢谢小宝们,太感谢啦~(≧▽≦)/~啦啦哩哩。 第35章 随着纪绾沅话音落下, 氛围在一瞬间陷入死寂。 温云钦原本不信,可看着纪绾沅的神色,仿佛真的像是那么一回事。 他认真辨析着她脸上的神色是否是在赌气…… 他跟纪绾沅相识多年, 少年第一次春心萌动, 便是因她而起,本来就对她比旁人上心。 饶是多年不见, 纪绾沅的很多言行举动他还是能够洞悉一二的。 她的一些小动作,小习惯, 神情口吻,他都能分辨出她的真正用意。 就比如那一日在他归家的时候, 她和兄长落在后面,兄长拉住她手腕时,她蹙起了眉头,再比如昨日林家女上门, 她温声细语的关怀备至。 昨天他还想不明白, 现在随着她这句话竟有些眉目了。 只有不喜欢兄长,才能够对昔日的情.敌笑得情真意切。 此番再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脸,听着万般清脆不拖泥带水的口吻。 温云钦很快意识到纪绾沅不是说笑, 而是真的……不喜欢兄长了, 甚至是讨厌兄长。 漪梦玉檀深 第78节 他离开的这几年,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心竟然不在兄长身上了! 思及此, 温云钦不知为何,心跳蓦然加快了一些,他刚要追问。 却见纪绾沅的贴身小丫鬟, 叫翡翠的,扯着她的衣裳,磕磕绊绊叫着小姐, 还挤眉弄眼示意她让后看去。 两人一起往她使眼神的地方看去,海棠树下站着一个沉默不语,面覆寒霜的男人。 那一身月白滚绛紫色云袍的男人,不是温祈砚还能有谁。 纪绾沅心里瞬间一咯噔,“……!!!” 这个狗男人不是应该在书房忙么,他怎么过来了? 来了多久,她怎么一点都没有发觉,幸而适才没有跟温云钦口无遮拦提起话本子里的事情,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思及此,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方才卸下又在瞬间提起,她刚才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她说…她再也不喜欢温祈砚了,她讨厌他。 纪绾沅莫名心虚起来,“……” 但很快,她又正色,端起茶盏要喝一口定定,但那茶水早就被她给喝光了,哪里还有茶水啊? 他那么看着她做什么?她又没说错,不喜欢他了,是一件错事吗? 翡翠错开身以后,温祈砚寒如冰锥的眼神投到纪绾沅的身上。 她不想跟他对视,虽然问心无愧,但背后议论人还被当场抓包总是心虚的,索性挪开视线,背对着温祈砚,也不起身。 温云钦回神之后,站起来与迈步过来的温祈砚问好。 温祈砚的视线还凝盯着旁边纪绾沅的身上,不曾应他的话。 见两人之间气氛僵持,温云钦试图打圆场,“嫂嫂她——” 可话还没说完,温祈砚的视线挪到他身上了,他淡漠一声,“云钦。”径直打断了他。 温云钦没接着往下说,他与温祈砚森冷的视线对上。 他的兄长看着他,眼神不只是淡漠,甚至不善到了极点。 这样的眼神,温云钦不觉得陌生,因为他很早便见识过一次了,让他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多年之前,兄长叫他过书房去,凉声质问他昨日去哪了? 他道没去什么地方,不过就是与好友闲聚吃酒。 兄长听罢,说他整日里在外厮混,又不收心认真科考,已经和父亲商量过了,打算将他送到军营中历练。 当时他即刻反驳,表示他不想去军营。 兄长不发一语,当时他的眼神便如同眼前这般凉凉盯着他。 良久之后,兄长反问他为何不想去,不等他回答,又冷笑着道,是因为纪家大小姐? 那句话他记了很多年,因为兄长看穿了他对纪绾沅的心思,且一语道破。 “……” 若说此刻兄长的眼神跟多年以前相比有什么变化,那便是冷冽与森寒更甚了一些。 结.合这两日在家中见到的一些猫腻,温云钦的心中忽而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情。 当年兄长将他外放到军营,恐怕不只是因为他和纪绾沅往来泄露有关他的喜好厌恶给她,也不止是纪、温两家立场敌对,还因为…兄长早对她有了在意吧。 见不得他在纪绾沅身边,所以才打着为他好让他历练的名义,将他送到军营当中去。 思及此,温云钦的眼神也渐渐变了,他眸子微眯,不再那么兄友弟恭看着他的兄长。 “……” 纪绾沅背对着,没瞧见两人之间的暗礁激流,往来交锋。 她已经在盘算着要不要离开。 可旁边的翡翠都快被吓死了,又开始去扯纪绾沅的手肘,连小姐都不敢喊。 纪绾沅不得不看过来。 这时候温祈砚开口,声音很淡,“适才过来的时候,父亲身边的侍从在找你。” 温云钦知道,温祈砚没有骗他,是为了他任职一事。 原本父亲早膳结束后就说了,让他今日午后过南书房寻他。 “多谢兄长提醒。”温云钦回了一句。 离开前,他又跟不曾起身的女郎道,“嫂嫂,云钦还有事,便先告辞了。” 纪绾沅正要回答,温祈砚的眼神已经冷冷扫了过来,把她的回话蓦地吓了回去,就是摆摆手,没说话。 温云钦抬脚之前又看了他的兄长一眼。 温祈砚察觉到他的视线,幽幽迎上。 “……” 温云钦走后,翡翠被青禾给带了下去。 纪绾沅转过去发现她不见了,只剩下他的温祈砚。 他看着她不语,目光依旧是冷然。 她不免紧张,“你、你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上次我与你说什么。”他在质问她。 纪绾沅下意识要回答,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临时改口,装聋作哑,“说什么了。” “当耳旁风,是吗?”他的眸光越来越凌冽,语气也很凶。 饶是纪绾沅胆子大,此刻也不免被他吓到了。 她顿了一会,方才道,“你…你不是在书房吗?” 怎么她才过来一会,温祈砚就到了。 “若是此刻在书房,如何能看到听到这样的好戏。” 什么好戏,阴阳怪气。 “温祈砚,你有话就直说,别跟我拐弯抹角的,我听不懂。” “还有,我和小叔之间清清白白,光天化日之下,你以为我们会在这里做什么?” “光天化日之下不行,背地里就可以了?”他冷笑。 纪绾沅觉得她这么坐着,舒服归舒服,气势之上,还是矮了一截。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什么青天白日,什么背地里。温祈砚你是不是疯了,我上次让你找太医,你没去看吗?” 守在花厅圆拱门的翡翠与青禾听着主子们的争吵不敢吭声。 “你这么不喜欢我,做什么要跟我过下去啊。”上次她就在纪家跟他嚷过,可他似乎不放在心上。 这一次……她要拐弯抹角再提。 反正适才都说了,她不喜欢温祈砚了,正好,他也听到了。 他又不清楚她预知了后事,知道他们温家人的打算。 “钦弟回来,你便想与我和离了,是吗。” 他终于提到和离了。 纪绾沅没想到这一次他居然那么快会意,强忍下内心的激动和欣喜。 但不防备对面的男人一直在捕捉她的情绪,纵然她隐藏得很好,转瞬即逝的功夫,也还是被他瞬间发觉。 高大的男人欺身而上,纪绾沅瞬间被逼压靠近石桌边沿,他猛然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脸。 尽管纪绾沅脸上的欣喜闪得很快,他还是看到了。 “还在装?”此刻瞧不见了,他嘲讽嗤问。 纪绾沅紧张害怕,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 她去拍掰男人的手,“温祈砚你放开我,你敢对我动粗,我必定要让我父亲揍你。” “这么多年了,纪大小姐颠倒黑白的本事依旧那么炉火纯青。”他没有松开,依旧桎梏着她。 因为凑得太近了,男人隐藏在冷意之下的怒容,呈到纪绾沅眼前是那么明显。 他到底为什么恼怒,纪绾沅不是很明白? 因为她对着他的弟弟说,不喜欢他了讨厌他,而他觉得丢脸? 但若只是这样,温祈砚的恼怒未免太严重了一些。他这么丢不起人? 说是丢不起人,也不尽然吧,先前她死皮赖脸追逐他的时候,没少在京城当中闹笑话被人取笑,也没见他这样过。 鬼使神差之间,纪绾沅脑海当中想到一件事情,是曹欣跟她说的。 曹欣说温祈砚心里还是有她的。 曹欣还说温祈砚在意她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他自己都不清楚。 不知道怎么会在突然之间想到这个,但眼前温祈砚眸中的怒火烧得太盛了,盛得眼睛都有些红。 这想法冒出来以后,纪绾沅觉得他的语气也非常酸妒。 若只是担心她身为有夫之妇,与他弟弟走得太近,败坏了温家的名声,到她面前撒什么泼,不管他什么时候来的,都应该清楚知道,她和温云钦之间,不管是说话做事都没有一丝的逾矩。 所以,他归根结底的介意,还是因为她说的那句话咯? 思及此,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开口,“温祈砚,你是在吃味吗?” 她也学了他的嘲讽嗤笑,以牙还牙, “你这么生气,这么介意我和小叔坐在一起面对面说话,该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漪梦玉檀深 第79节 闻言,盛怒的男人一怔,就好像是被人打了一棒。 不,是两棒了。 从他踏入花厅听到纪绾沅说的那句再也不喜欢他,她厌恶他的时候开始算。 愠怒冲撞着他的胸腔,冲得五脏六腑都在疼痛。 令一向冷静克制的他,变成了逐渐尖锐,这尖刺,对准了他的亲弟弟,也对准了说不再喜爱他的她。 虽然先前也想过纪绾沅多番回绝亲热,对他避之不及,撮合他与旁人,有可能是因为她已经不喜欢他了,但亲耳从她的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更让他难绷的是,对于纪绾沅不喜欢他的这件事情,他本该如释重负的,少了她的纠缠,他应该舒坦愉悦。 可……没有丝毫舒坦和愉悦,他还发觉自己接受不了。 纪绾沅怎么能够不喜欢他了,甚至还厌恶他。 他做了什么令她讨厌,“……” 温祈砚的心中已然是烽烟四起,兵荒马乱,嘴上却嗤笑着道,“我吃味?” “纪绾沅,我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上你,少自作多情。” 他咬牙切齿,仿佛在报复她适才所说的那句话。 说完之后,他盯着她。 他企图在她的脸上寻到任何有关她听到这句话之后可能会掀起的波澜,但是他不仅没有找到。 纪绾沅一点都不失落,也不失意,她甚至欣然愉悦。 “真的吗?”她笑,“那太好了!你最好一辈子都不要爱上我,因为我不喜欢你了,我厌恶你。” 她又笑着,当着他的面,看着他的眼睛说了一遍。 然后纪绾沅发现,她说完之后,眼前的男人越发恼怒了,这股骇人的恼怒冲击着他,将他表面一直以来的淡漠森然给冲垮,令他眼眸窜红燃火。 纪绾沅意识到不对,她挠他,立刻就想跑,却被他掐着下巴要亲下来。 纪绾沅已经被他强亲好几次了,这一次。她算是有所准备,另外一只手有空,当即便挥舞了过去,原本只是要反抗,不叫他得逞。 可………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花厅之内响起。 男人的脸被打偏了,动作也随之僵持,清俊的面庞瞬间浮起了巴掌印。 别说纪绾沅懵了,就连一直竖起耳朵在听在看的翡翠与随从青禾也懵了,尤其是翡翠,她的下巴已经掉到了地上,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她她她她她家小姐居然打了姑爷一巴掌,还打得那么响亮! 纪绾沅也意识到不好,想要跑,但温祈砚的另外一只手掌捏着她,她根本没办法逃脱。 她盯着男人浮现巴掌印的俊脸补了一句弱弱的,“是…是你先要欺负我。”本来想说,是他自找的,但话脱口而出,真是害怕太嚣张了。 被打的温祈砚许久未动,纪绾沅越发慌了,这里到底是在外面,万一……被温家的人瞧见了,闹大了可怎么是好?会不会对她们纪家有什么影响? 她在想要不要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氛围,问温祈砚疼不疼?肯定疼的,她听着都疼,他的脸都红了。 正当纪绾沅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男人松开她了。 他也没有报复她,只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冷着脸径直离开。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背影,想到他留下的眼神,忍不住噎了一口沫, “……” 温祈砚过圆拱门的时候一言不发,翡翠后退了好几步,低着头不敢喘气。 待主仆二人消失,翡翠才敢跑进去搀扶纪绾沅。 “小姐……” 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 不是她说,她们小姐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竟然敢公然动手打人,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纪绾沅怔愣许久,吃了两盏茶,她把后怕压下去以后,道,“若是温祈砚借此跟我闹,那我就回去找父亲撑腰。” 闹到和离最好,反正她早就不想跟温祈砚过了。 更何况,林家那边的事情还没什么进展呢。 翡翠不知说什么,哀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日,温夫人发现,纪绾沅和温祈砚又闹了。 谁都没同谁说话,温祈砚甚至都不在家了,问他怎么回事,他只说休沐的假到了,合该忙碌官署的事情。 再找纪绾沅来问,这位大小姐更是装得好,还反问她怎么会觉得她和温祈砚有事,不是一直很好,一直都是这样吗? 温夫人,“……” 没办法,她去问温父。 温父也是一筹莫展,让她别管了,顾着温云钦的事情吧。 说到这个,前些时日林家人上门,除却庆贺之外,还打了一个主意,结亲。 让林念曦跟温云钦相看。 两家本就是世交,若是能够结亲自然是好的,可…温夫人问过温云钦的意思,他竟然直言道不喜欢林念曦,让温夫人别再打这个主意了。 强人所难的事情,温夫人做不到,正犯愁呢。 除却林家之外,还有不少世家的人上了门,想要跟温家结亲。 林家那边一直在催促,温夫人正愁要怎么回绝。 毕竟,两次了。 上次是温祈砚,这次又是温云钦。 “日子瞧着平和,却都是事儿。”温夫人抱怨。 温父笑着拍她的肩膀让她宽心,可背对着温夫人,温父的眉目也爬上了愁云。 唉…… 温祈砚那边,居然陷入了死路。 他追问他亲近纪绾沅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这都过去许久了啊! 可温祈砚沉默良久,居然跟他说,这件事情于他而言有些难。 难?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这位优秀的嫡长子口中,听到他说觉得事情艰难。 开始的时候不说难,眼下却道难? 再追问究竟是什么地方难,何处陷入迷局。 他沉默良久,抵不过追问,总算开口,道不是事情陷入了迷局,而是他陷入了迷局。 所以,对他而言,有些难了。 闻此,看着他一脸沉郁的样子,温父还有什么地方不明白。 温夫人之前说得对,温祈砚对纪家女……动了心思。 他下不去手了,还被她牵动着情绪。 男欢女爱,男女之情,当真是难以克制,难以控制。 温父没想到居然出了这个岔子。 圣上已经问责,他替温祈砚搪塞了一二,这两日让他去官署冷静冷静也好,且先看看他冷静下来的结果吧。 期间,温父不得不想别的法子。 起初,纪绾沅发现温祈砚只是不同她说话,可后面竟然挪去了官署住,不归家了。 她忍不住在想,是那巴掌的功劳么? 是不是把温祈砚给打醒了,所以……和离的事情有没有谱? 这两日温家宁静,温祈砚不在家,她又寻不到借口去林家,索性回了娘家。 纪夫人见她回来自然高兴,“娘瞧着你似乎比前些时日要长些肉了。” 纪绾沅瞬间觉得糕点不香了,“娘您会不会哄人啊。” 纪夫人笑着点她的脑袋,让她快些吃,这些都是专门给她做的。 纪绾沅倒是想闹,但肚子饿了,还是吃吧。 她边吃边问纪夫人,家里这些时日如何?有没有什么异常? 纪夫人反问她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纪绾沅不解啊了一声。 “你哥哥的婚事啊。” “哥哥要议亲了么?我有好些时日没见到哥哥了,他去哪了?” “幽州那边有事,你父亲把他派出去了。” 幽州? 纪绾沅觉得耳熟,是什么时候听过? “派出去做什么事?怎么没跟我说呢。” 纪夫人一顿,“似乎…是很棘手的事情,你父亲的公事,我也很少过问。” 纪绾沅咀嚼的动作停顿,她忽而意识到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皇帝派温祈砚接近她利用,到底是要得知父亲什么事情啊? 话本子里面说…纪家势大首当其冲,父亲是叛党余孽…… 漪梦玉檀深 第80节 她却从未想过这件事情,难不成父亲真的私下里搞什么阳奉阴违,忤逆圣上的事情么? 她先前思考问题实在太浅,只想着让她娘给爹爹传达,一定要感恩圣上,不要跟温家交.恶,安分做官,可她从来没有得知她爹究竟在做什么。 思及此,纪绾沅连忙咽下糕点,“娘,您问问爹嘛。” 纪夫人奇怪,“你让为娘去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我关心爹爹啊。” 纪夫人捏她鼻尖,“若真的关心你爹爹,你怎么不自己问。” 纪绾沅想了想,“好吧,我自己问。” 林家那边没有进展,眼瞧着她的肚子快要四个月了,只寄希望于林念曦,实在太单一,她要多方下手。 那句话怎么说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追人的时候如此,放到别的事情上,想必也是一样的吧。 斟酌了一个下午,晚膳时分,纪绾沅顺着纪凌越的事情问了问纪丞相,把她哥哥派出去做什么了? 纪丞相给她夹了鸡腿,“怎么想起来问你哥哥了?” “我…我就是好奇嘛,娘说有世家夫人来打听哥哥的婚事,爹爹却在这关口把哥哥派出去了,我自然要问。” 纪丞相让她好生养胎,别.操.心这些事情,都是一些朝堂上的公事,便是说了,她一个闺阁姑娘懂什么? 纪绾沅气不过,却又找不到话茬去见缝插针。 鼓着腮帮子很不乐意,哼了一声,不肯吃纪丞相给她夹的鸡腿。 纪丞相见状,道她都快当娘了还是小孩子心性,“不吃鸡腿,你就还给爹。” 纪绾沅呵呵一声,“不给。” 旁边自开席便没开口默默吃饭的贺循,忽而启唇跟她道,“凌越兄去幽州是替丞相大人安抚部下的亲眷。” “部下的亲眷?”提到部下两个字,纪绾沅忽而想到先前她爹的病。 娘亲说因为跟在他身边的一个部下死了,所以他才病了。 到底是什么部下,父亲如此伤心到卧病不说,甚至还派了哥哥去幽州安抚这个人的亲眷? 幽州离京城可是很远的,来回赶快马都要好几日吧。 莫不是因为这个人的死跟她爹爹有关? 思及此,纪绾沅心中一惊。 纪绾沅思忖期间一直在盯着贺循,目光太过于直白,看得他有些不自然。 纪夫人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方才回神。 “娘,您吓到我。” “你吓到人家贺循了。”纪夫人说了之后,纪绾沅才留意到对面的男子被她盯的有些不自然。 她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的。” 贺循平日里就话少,他礼貌笑了一下,算是应了纪绾沅的话。 纪丞相看了看两人,轻笑着让纪绾沅给贺循夹菜赔罪。 纪绾沅撇了撇嘴,倒是照做了,她用公筷给贺循也夹了一只鸡腿。 贺循看着骨玉瓷盘中的鸡腿。 “多谢纪小姐。” 他没叫她温少夫人。 纪绾沅本来就心大,还记挂着别的事情,一时没察觉 纪丞相倒是挑眉,旋即叫众人, “吃菜吃菜。” “……” 纪绾沅夜里躺着翻来覆去,她觉得家里的事情不简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这么想着想着睡了过去。 翌日,纪夫人在前厅会友,纪绾沅在后院待着,觉得没趣,干脆就回了。 可没想到,她方才出门居然撞到归家的纪丞相。 得知她要回去,纪丞相让跟着的贺循护送一趟。 放在之前,纪绾沅肯定不会同意。 可昨日饭桌上的事情她还没忘记呢。 贺循跟在父亲身边,必然知道不少事情,或许可以从他那边探寻一二。 于是她欣然答应,甚至邀请他上马车一道坐。 贺循闻言道这会不会不好? 纪绾沅浑不在意的摆手,“放心,这是纪家的马车,待会到了温家,你别冒头下马车就是了,让车夫直接送你回去。” 若是贺循骑马,她要怎么在路上跟他探话。 翡翠也觉得不太合事宜,但拗不过纪绾沅,想张口劝解却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来。 上了马车之后,纪绾沅便清嗓准备开始了。 她一心扑在查访上面,没注意到贺循的不自然。 眼珠子一转,纪绾沅还是不会绕弯子,干脆就问,“你可知道那部下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贺循微顿,“纪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因为我父亲上次听到他的死讯还病了,眼下又派我哥哥去幽州,我觉得不对劲。” 说完之后,她又道,“我今日跟你说的,你不能告诉我父亲。” “若我父亲知道了,那我便……”她没想好怎么说,就是眯眼威胁他。 贺循想笑,忍下之后点头,“嗯。” 纪绾沅催促他快说,他却道不清楚。 “你昨日还知道呢。”她不信。 “我也是听跟在丞相大人身边的人提起才知道的。” 纪绾沅,“……”敢情她又白费功夫了? 好在贺循跟她说了一句,“若是纪小姐好奇,我可以帮你查访看看。” 她忽然想起来,贺循是在大理寺任职。 “好啊!那……要多谢你了,日后我必有重谢。” 至于怎么谢,日后再说咯。 接下来纪绾沅没什么要问的了,两人一时无话。 马车停下之后,她嘱咐贺循不要露面,径直下去。 纪绾沅自认足够小心,可没想到温家阁楼处,还是有人看见了。 她没去正厅,直接回庭院,路过抄手游廊,正巧撞见从阁楼下来的温云钦。 “嫂嫂……可否借一步说话?” ----------------------- 作者有话说:嘿嘿嘿,今天和昨天字数略微少点哦,因为三次元工作比较忙,明天不忙的话就还是万字! 现在主要是温狗挣扎不清的内心煎熬阶段,他和妹宝之间的博弈。 谢谢小宝们给我投的营养液,今天我和小伙伴发出爆鸣尖叫啊哈哈哈哈,居然又快过五千了,真的好幸福[奶茶][奶茶][奶茶] 俺们老农民~今儿真高兴~~~ 第36章 纪绾沅还没接话, 翡翠率先扯着她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小心,别又被人抓了把柄。 抄手游廊可是人来人往的, 上次两人闹的事情还没回旋呢。 她很心烦的撇撇嘴。“小叔, 你找我何事,这里不能说么?” 温云钦瞧着眼前女郎柔美的小脸, 月份上来以后,她的脸上长了一些肉, 但依旧还是小小的,只是看起来已经具备些许圆润肉感。 “这些时日我听家里人说你与兄长闹了嫌隙?” 纪绾沅没吭声。 温云钦观察着她的脸色, “是…因为上次的事情么?” 纪绾沅说不是,“就是他发疯而已。” 刚说完发疯两个字,翡翠立马清咳一声,开始叽叽咕咕叫小姐提醒她了。 纪绾沅只能改口, 含糊道, “没什么事,闹几日便好了。” 不知道那个喜怒无常的狗男人是怎么想的,到底要不要和离? 他难不成要一直拖下去么?打算就这样晾着她?让她肚子越来越大?一直到产育的时候?纪绾沅着急回来也是因为这个。 温祈砚朝廷那边的公事她不清楚, 但她可拖不起, 若是能够趁此机会跟温祈砚和离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但要跟温祈砚和离的话, 那……绝不能是她的错,特别是闹到明面上去,过御前争辩, 否则父亲又要因她被弹劾了。 唉,话是这么说,她还是没有把握。 怎么感觉, 事情又陷入了死局里。 说到底,都是碍于朝廷,若是没有朝廷的事情横着,她跟温祈砚之间也不至于变成一个死结。 窥见她脸上的愁云,温云钦想到这些时日没闹明白的异常,“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漪梦玉檀深 第81节 方才他窥见纪绾沅同一男人坐了马车回来,却不知是谁。 难不成,她厌恶兄长,转而移情别恋到了别人的头上? 这个人究竟是谁? 马车帘子在停下之时抖动漂浮,他只窥见一个轮廓,知道是个男人,却没见到全貌。 思及此,便是心中疑问渐重,温云钦也不敢贸然开口,因为他作为纪绾沅的小叔,探问这些事情已经过于逾矩了。 纪绾沅眉心微动,事情出的可太多了,纪家,温家,一桩桩一件件……她看着温云钦的脸,想说却不敢说。 若是放在几年前,凭着两人之间的交情,不等他问,她必然和盘托出了,还想通过他探听温家的消息呢。 眼下,时隔多年,便是依稀感觉到温云钦没有变,但那也不过就是感觉,事关人命和她纪家,她可不敢轻而易举托付心中的秘密。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温云钦面上没变,心里有没有变啊? 且,事情不仅关乎两家未来,还牵扯到朝廷…… 想那话本子说的,温祈砚处理她们纪家以后,加官晋爵成为权臣新贵,再娶美妻一时风头无两。 那可是圣恩啊,谁不想要? 有了圣恩,便是有了绵绵不绝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 “不好说么……嫂嫂。”温云钦见她欲言又止,神色好似万分为难万分纠结,隐隐约约之间还透着几分嗤笑嘲讽。 纪绾沅叹一口气,“的确是有些事情,但我也不知道如何说,总归不是什么大事,还能处理的,多谢小叔牵挂。” “且不说我的事情。”怕温云钦接着追问,她连忙转移话茬,“小叔找我到底有何事?” 她的确是变了一些,不仅仅是为人妻妇,性子也多添了几分小心谨慎。 一口一个小叔,温云钦焉能看不出她的生分。 也是,就算人没怎么大改大变,终归是过去了很多年,他变了,她也变了。 “我……我是方才在阁楼看到你…看到嫂嫂归家,似乎……” 这次轮到温云钦说话欲言又止,纪绾沅一咯噔。 难为她情急之下,还不忘记压低声音,微微朝着他凑去,“你…你瞧见什么了?” “我瞧见马车里好像有个人影……但也不怎么确定。”温云钦找补了一句。 纪绾沅当下便想要装傻充愣,说他看错了,可转念想到温云钦既然都来过问她了,那就不是他话里说的那样,什么人影,什么似乎,什么不确定。 他分明是确定看见了。 没想到她自认为隐蔽,却还是被温云钦给窥见。 这世上果真没有密不透风的墙。 纪绾沅想着应对的法子,一时之间还有些转不过弯子来,她要说些什么搪塞啊? 这……… 见她又不吭声,神色变化多端,眼珠子隐藏在卷密的睫毛之下转来转去。 温云钦便知道事情令她为难了,即刻改口,“是我看错了,没有什么人。” 闻言,正想着如何搪塞过去的纪绾沅掀眸子瞧他一眼。 就这么……周全了? 旁边提心吊胆的翡翠也松了一口气。 这口气还没有彻底松下去,在看到温云钦给纪绾沅送糕点和绸缎时又提起来。 “给我的?” 纪绾沅没想到温云钦来寻她的缘由不是质问,而是给她送糕点和绸缎。 “是,这是给你…给嫂嫂的。”他又没规矩了。 糕点是她从前很爱吃的一家露宝斋,至于绸缎,花色很是独特,颜色也相当出挑,在日色照耀之下美轮美奂,温云钦说是他任职所在地特有的香云纱。 还说他用俸禄买的,归京调回来时得了一笔很大的积蓄。 纪绾沅挑眉,很大一笔积蓄啊。 “这是家中每个人都有的么?”她下意识问了一句。 这是她在家做大小姐时惯出来的口头毛病,每次纪夫人和纪丞相给她什么物件东西,她总是很开心,喜欢傲娇问是不是只有她独有? 原本纪绾沅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不料温云钦却怔顿了一下。 纪绾沅问话的时候便已经抬头,因而不曾错过温云钦脸上略是闪躲尴尬的神色。 他竟磕绊了,“原、原也要给母亲准备,只是母亲说她不喜欢……” 被她看着答话,温云钦心下已经有些许紧张,面上尽力维持着太平,不想叫自己露怯。 纪绾沅应当是没起疑问,她哦了一声,又低头翻看着料子,的确是她会喜欢的,没想到温云钦还蛮好,蛮有心的,知道她爱美,竟能想到给她带香云纱。 “况且你昔时与兄长成亲,我也不曾到场,没有送过贺礼,如今…同在一屋檐之下,都是一家子了,便想着送一送。”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是小妹在家,他也会送。 纪绾沅心思没想得那么远,当下笑着道,“多谢小叔了,我很喜欢这香云纱,明日便让翡翠裁了给我做衣裳穿。” “否则这月份大了,穿起来必然不好看了。”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叹,长胖了许多。 温云钦却蓦地心思沉落,视线不可控制落到女郎的小腹之上。 她的肚子里怀着兄长的骨血。 既已经怀着骨血,便意味着她和兄长做过那样的事情。 他的思绪又开始不受控制了,心里有些难受,“……” 明知不该觊觎的,她如今是嫂嫂啊,兄长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 便是两人生了嫌隙,闹得不可开交,那她也是嫂嫂,是兄长的女人。 “小叔,你在想什么?” 纪绾沅又跟他道了谢,可她很快发觉,眼前人似乎在走神,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应她的话。 “没…没想什么。”温云钦笑了一下。 纪绾沅瞧着他的笑容,莫名觉得有些许苦涩。 收了对方的东西,总不好就这么一走了之,纪绾沅走形式又问了他几句,回家之后感觉如何,可还适应?朝廷给他的任职下来了么,是做什么官的? 温云钦一一回答她的问题,纪绾沅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点点头,听到他被派去掌管御林军。 纪绾沅笑着说,“小叔真是厉害,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禁军头领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忽而被她笑着夸耀,温云钦忍不住问,“真的?” “什么真的?” 纪绾沅并不忌讳,已经让翡翠打开那糕点,摸了一块在吃。 她说味道很不错,甚至可以跟昨日她回去,吃到的她娘亲手做的糕点相比了,只可惜她没带回来,不然也叫他尝一尝。 “嫂嫂有心惦记我就好。”只是一句话,他便已经很知足了。 纪绾沅笑笑,“你还没回答我什么真的假的?” 温云钦抿唇,“我是想问,嫂嫂果真觉得我很厉害么?” “这个啊。”纪绾沅站着累,她挪到长廊的勾栏处坐下,两只小腿不自觉交叠,晃动着小靴,模样娇俏明媚。 “你自然厉害啊,先前听说你外任没几年就凭借自己回京了,我那会就觉得你好厉害,要知道我哥哥当初入仕,被遣到外郡,若非我爹都回不来,两厢比比,你比我哥哥,都还要厉害了!” 不管她是不是恭维的话,温云钦是真的忍不住愉悦, “没有,是你…是嫂嫂太看重我,嫂嫂的兄长之前外放那州郡平和,没有纷乱,不用打仗,所以才迟了一些吧…” 况且,他在朝堂,也清楚一些事情,纪丞相的义子出众,看不惯纪丞相的人自然要打压,所以才弹压着不叫纪凌越回京,事关自家儿子,纪丞相必要得出手,这不仅仅是维护纪凌越,也是维护纪家。 “总归,在我心里小叔是很厉害的。”纪绾沅吃人嘴软,嘴巴甜甜的。 翡翠在旁边听着,忍不住叹气,她家小姐这心也太大了。 “那…我在嫂嫂心里,比之兄长如何?” “你哥?”她问。 “…嗯。”不该这样比较,可他就是想知道。 这也是他投身军营的初心。 因为当年他问过纪绾沅,她为何这么喜欢兄长,喜欢他什么?她说兄长生得俊,然后也很厉害! 科举文学他是比不上兄长了,但沙场征战他也能拿下头筹。 都是一个娘生的,他和哥哥生得相似,身量也差不离,哥哥占世家公子文科之最,他拿下武将头筹,她会不会也觉得他很不错? 温云钦在等着眼前女郎的答案,她匆匆吃完糕点,“你自然厉害啊!” “不是,我想说的是,自然是你更厉害了!” 听到她那么说,温云钦发觉他的心跳得更快了一些。 便是听到了肯定的答案,还是要多问一句,“我在嫂嫂心里比兄长更厉害么?” “对,你更厉害,温祈砚根本就比不上你!” 她居然这么说。 温云钦心头一震,被肯定得不禁…有些飘飘然。 “…没有,还是兄长更厉害一些,他当初连中三元,名声大噪,我比不过兄长的,是嫂嫂谬赞了。” 温云钦压抑着心中的愉悦,但眉梢之上的舒色,怎么都退不下去。 “你不必妄自菲薄,我说的可都是真话,不是哄骗你的,你要比温祈砚强多了,你看嘛,他比你老多了呀,你这么年轻将来有得是作为,况且他走的是科考之路,你是入军营,那地方好苦,我先前听我父亲说……” 纪绾沅还以为温云钦是方才任职御林军,担心他自己无法胜任,所以没有底气,这才多加安慰。 除此之外,她也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温云钦掌御林军,那手上可是有人了,她得跟他套套关系。 漪梦玉檀深 第82节 将来若真的有些什么不测,即便是温云钦不能够帮纪家,那也不要成为纪家的敌人啊。 这样的想法或许有些异想天开,但她总要去试试! 加之纪绾沅本就是肺腑之言,所以尤为情真意切,温云钦被她夸得面红耳赤,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 温父从二门过来绕至垂花门,见到便是这样的景象。 他不由停下脚步,眯眼看着。 旁边的小厮道,“是二公子和大公子的少夫人…” 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因为离得太远了,根本听不清楚,少夫人看起来口若悬河,二公子不只是神情专注,还有些…… “老爷,是否要小的上去提醒?” 温父抬手阻止道不必,许久之后,温父又问,“昔年云钦没有离开梁京之时,是不是和纪家大小姐有所往来?” 这件事情,几乎要被温父给忘记了。 若非此刻见到两人相谈甚欢,纪绾沅对温云钦一点都不排斥,他还真的想不起来有这么一件事情。 说起来这个,两人有所往来的事情,他还是从温祈砚那边得知的。 当时他正在忙碌,温祈砚来寻他,忽而提到军营,又讲到温云钦,说可以让他去历练一二。 梁京重文轻武,温父希望两个儿子都入仕途,况且沙场无眼,他还是希望温云钦入文官场。 可温云钦心性跳脱活跃,人很聪明,却沉不下心思去读书。 饶是如此,温父觉得不着急,且先让他在京城多待几年,自然而然,他会定心的,所以温祈砚提到要把他送军营的时候,温父不是很赞同。 可温祈砚却还是说要送,温父问他为何? 他说温云钦和纪绾沅来往过密,实在是不好,纪绾沅的性子大胆轻浮,万一日后有个什么行差踏错,不仅仅是毁了温云钦,更是毁了温家。 纪家在那几年便在蠢蠢欲动,温家绝对不能跟纪家沾边,所以温父立马就答应了。 又看了一会,看到纪绾沅和温云钦在游廊之下分开,温父才开口道,“一会让云钦来南书房寻我。” 小厮道是。 纪绾沅回了庭院就一直听翡翠在唠叨,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说什么她还是要多加避忌,毕竟两人眼下的身份,实在是敏感。 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小叔,怎么能够那么亲密呢? 还挑她的话茬,说她讲得不对。 “怎么,你如今也要帮着温祈砚来训斥我了?” 纪绾沅没好气看向她,“在温家一段时间,忘记你是谁的贴身丫鬟了,你要造反吗?” “干脆你以后就留在温家,别跟着我回去了。” 翡翠立马说她不是这个意思,她都是为了她考虑啊。 “您就算是……” “就算是不喜欢姑爷了,话也不能那么说……” 翡翠旁观者清,她已经看出来了,那温二公子对她们家小姐有意思。 这情意还不浅…… 偏偏她家小姐,忽而转变了性子,先前嘴边都是情情爱爱,眼下好似封心绝爱了一般,这男女之事她毫无体察,怎么迟钝成这样了? 把人家夸得面红耳赤不敢看她了,她还是十分满意,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我说得不对吗?”纪绾沅又是冷哼,“温云钦比温祈砚强多了。” “小姐您——” “好了!”纪绾沅不想听她唠叨了,让她别再说了,好心烦。 转而便上了床榻歇息,背过身对着翡翠。 见她这样,翡翠长叹一口气,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样闹下去,真不知道要出什么事情,她心头总有不祥的预感。 若是任由小姐这样下去……翡翠思前想后,觉得恐怕还是要跟纪夫人知会一声。 免得将来发生什么不可控制,不可回旋的事情,她这个做奴婢的担待不起。 纪绾沅这一觉睡得沉,沉浸在梦乡当中,睡得香甜。 还不知道此刻温家的南书房气氛有多么僵持,窒息,死寂。 在温父说出要让温云钦去靠近纪绾沅套近乎,利用她的那一刻起。 久未归家,好不容易将思绪暂时沉稳下来的温祈砚瞬间又被点燃了。 他冷笑着,“父亲让钦弟去接近纪绾沅,是要让儿子沦为全家笑柄吗?” 他的好父亲还真是会给他添堵,还嫌纪绾沅和温云钦走得不够近? ----------------------- 作者有话说:小宝俺来了,今天超级忙,差点要请假,但是我又收到好多营养液,我太感激大家了[爆哭]。 我不请假!我要更新![眼镜] 这两天因为加班欠缺的字数,过两天我会全部补上,请放心[哈哈大笑] 对了,if会写话本子番外滴![彩虹屁] 第37章 “父亲不仅要毁了儿子, 还要毁了钦弟?” 冷冷两句厉声的质问,令温父顿在原地。 他看着眼前出色无比的儿子,一时没有说话。 这约莫是温祈砚第一次那么明显展露他的心绪, 传达他的不满, 且语气很不好,甚至还用上了一个毁字。 面对亲长, 温祈砚很少会有情绪波动,多数沉默应是, 所以先前他说难,温父是十分诧异的。 这一次, 温父不仅仅是诧异,还有惊愕。 试想过温祈砚很有可能会不满,但他没有想到,温祈砚居然这么不满, 且在当下便表达出来了。 看来, 他对纪家大小姐是真的…动了心思了,这心思恐怕还不是一星半点。 也是,若真是一星半点, 何至于沉寂那么些时日还没有办法消除, 进行“拨乱反正”。 沉默了许久,温父遣散了身边伺候的人, 跟他道, “朝廷的事情毫无进展,纪丞相已经把纪凌越派了出去, 你觉得我们还可以继续拖下去吗?” 温祈砚一时没有说话。 温父没跟他提男女之情,只跟他分析眼下局势。 但实际上也不用怎么说,温祈砚足智, 很多事情比他这个父亲还要看得深,望得远,做得更好。 他结束休沐,回官署的这些时日,已经料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御史台上下无一不松口气。 但眼下,最需要他去做的事情却毫无进展。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栽这上面了。 “祈砚,你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陛下当初选中你,也正因为此。” “于公于私,你觉得纪家那边,应该怎么做?” 温父看着他沉郁森森的面庞,“温家与纪家结的这门亲事动机从来不纯。” “纪兆结党营私,纪家义子替他招揽门客广纳门生,壮大纪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阳奉阴违,朝堂上下有多少人是纪兆的心腹,不清楚吗?” “如今纪兆发觉了矿业,却隐瞒不报,团幽州之地为他之城,私自开采矿业,朝廷的人居然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一旦让他全都开采成功,坐拥这笔天大的财富,后果是什么,不必父亲说,你也很清楚。” 温父厉声说完一堆话,静默一息后,话锋又转,比之方才稍微柔和了一些, “父亲知道,纪家大小姐貌美如花,性子也…很特别,跟京城当中的贵女都不一样,算是个少见的人,你经事少,初初接触男女之事,天长日久同处一屋檐之下,难免动心。” “但你需要明晰清楚,这不是爱,只是欲。” 不是爱,只是欲吗? 昔时,他也以为只是欲而已,他笃定自己不会对纪绾沅生出一丝爱,只有利用,但似乎不是这样。 纪家一旦倒台,依附于纪家,由纪家浇养而生的丞相娇女纪绾沅一定会死,思及此,他的心中会变得空塌难受。 他不想要纪绾沅死的,他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即便此刻他还是厌恶她的。 这种厌恶,他已经分不清楚是怎样的厌恶了。 之前他厌恶纪绾沅毫无底线无所不用其极纠缠他,追逐他,就像狗皮膏药,一旦被沾上,便再也祛除不了。 可他不知道是不是经年累月适应了,也不清楚是何时适应的,总之,这贴“狗皮膏药”已经融入他的骨血,在结亲之前那个疯狂不休的夜里完成了彻底的融.合,与他融为一体,从此削骨剔肉,都难以根治。 他会不自觉追逐她的身影,留意她的存在,观察她的言行举止,憎恶她身边出现的人。 即便现在靠近她的人是他的亲弟弟,他同父同母所出的手足同胞,他也不喜欢。 他不喜欢纪绾沅对着温云钦好言好语,对着他喜笑颜开,他承认纪绾沅笑得很美,但也足够刺目。 此刻他这自以为是看穿一切的好父亲还让温云钦去靠近纪绾沅,倘若不排斥温云钦的纪绾沅再对他动心了,两人看对眼了,他都不敢想…… 妒意上头的时候,甚至怒火中烧到走火入魔到想要将对方碎尸万段,撒入大江大河。 温祈砚深呼一口气,闭上森气翻滚的眼眸,竭力压抑着他的阴暗,“……” 幽州矿业之地的确毫无进展,但几次上纪家门,通过纪绾沅奢靡的闺房,他已经发现了纪家和外域有可能往来的“证据”,只要顺藤摸瓜,不会找不到破绽。 纪兆的确对她的女儿不设防备,圣上和父亲让他通过纪绾沅查抄纪家,确实可行。 可察觉到了蛛丝马迹的他,却不想透露分毫,因为这对她不利。 漪梦玉檀深 第83节 如此,只是欲? 纪绾沅是美,可除她之外,从未有人勾起他的欲。 所以,不只是欲。 不只是欲,那便是…… 爱。 这些时日一直受此困扰的男人仿佛有些明悟,他垂落的眼睫一顿,抬眼看向他的父亲。 父子二人的视线对上。 温祈砚眸色幽沉,温父看不透,但见他仿佛挣脱于男女之情,不那么痛苦挣扎了。 是受他苦口婆心的劝解,总算是拨云见日了吗? 应当是的,他这个儿子历来不需要人过多废话的,一点就透。 思及此,温父略是欣慰。 “为父话说到这个份上,替你在圣上面上搪塞了那么久,真的不能拖了,你——” 温父的话还没有说完,温祈砚便打断,他的声音再不复适才的怒意,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父亲觉得,何为对,何为错?” 听罢,温父不是很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你说什么?” “顺从上意为对,忤逆上意为错,圣上就一定是对的吗?” 闻言,温父眉头皱起来,“你在说什么?” 温祈砚挪开了视线,他行至一旁的书案前坐下,将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受风拂动的花叶。 他想到一句话。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祈砚,若你觉得为父让你弟弟去接近纪绾沅这件事情不妥,为父会再给你三日的时间,你好好捋清思绪吧,到底还能不能继续做这件事情,我们温家可以等,陛下却不能等了。” “届时,就算为父不做决策,圣上也会有所决策。” “父亲。”温祈砚的视线挪过来,“前些时日,儿子回御史台处理下面人翻上来堆积的陈年旧案,看到了一些处理不当的案子。” “什么案子?”温父觉得他的平静不太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何处不对劲。 “说来为父听听。” “陈塘盐税案,关川渡江案,扬州美人案,父亲贵为御史大人,可曾看过这些卷宗?” 这三个案子,都是积年的老案子了,现在温祈砚说出来,温父还有些印象,都是因为事关当今天子。 陈塘盐税案,是昔年还不曾登基为皇的二殿下办的案子,因为走私贩盐的人是他母族那边的人,所以处理得不够公正,终归是碍于情面放了一马,后面再翻出来有什么用,二殿下已经是新皇了。 关川渡江案,是关川军攻打磐蛮,冬日横渡冷江病重的案子,朝廷分发粮草和药材下去,可负责此次运送的钦差,中饱私囊,按有权有势者先治,拖延医药,以至于死了不少人。 本该重重惩治,但因为这钦差是皇帝宠爱的贵妃的兄弟,贵妃又查出有孕,最终也轻飘飘放过了。 扬州美人案更别提了,扬州屡有美人失踪,家眷苦寻无果,后面发现出现在了京城,有些进入了青楼,有一些进了后宫,有一些在被偷运过来的路上已经死了,碍于皇家颜面,最终给些钱打发了。 “祈砚,不管你提这些案子的用意是什么,但圣上是不容忤逆的,圣上为人,并非天神,是人总有私心,但只要不出格,我们做臣子的不能逾矩,你不要为了情.欲钻牛角尖,毁了自己。” “父亲多虑了,儿子只是想通了而已。” 温父还是有些疑问,“你真的想通了吗?” “是,这要多谢父亲助儿子明悟。”他轻笑了一下,看向温父,“所以不需要三日的时间,您让弟弟离纪绾沅远一点。” 温父还没答应,他在打量温祈砚的神色。 温祈砚察觉到了,低头翻阅着书籍,跟温父淡声道,“卷入儿子一个人便够了,钦弟不必参与。” “不叫你弟弟参与的事情,你有私心吗。”温父眯眼问。 温祈砚抬头迎上,“有。” “父亲适才不是都说了吗,只要是人都会有私心。” “你的私心是什么?”温父又问。 “事情没办成,儿子和纪绾沅还没有和离,钦弟与纪绾沅来往过密,底下人说话不会好听,儿子不想被人诟病。” 这倒是,毕竟小叔和嫂嫂走得太近,说的话不会好听,温父也承认,是他病急乱投医,操.之过急了。 “除此之外,儿子也是为了温家着想。” “哦?”温父让他说下去。 “父亲也不想想钦弟如今在什么地方任职,钦弟掌管御林军,父亲与儿子同坐御史台,文臣武将集结一家,陛下忌惮纪家,就不会忌惮我们温家了吗?” “别怪儿子说话难听,父亲只想着顺从上意,做一个正直拥护陛下的纯臣,但也应当要学会明哲保身。” 言及此,温祈砚话锋再转,“且钦弟还未娶妻,他若是在接近纪绾沅时如儿子一般为她动.欲,父亲有把握能够把他拉回来吗?” “您别忘了,钦弟当年就跟纪绾沅走得很近。” 温父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深想,的确如此。 “你分析得合理,是为父剑走偏锋?疏忽了。” “嗯。”温祈砚淡声,“依儿子之见,一为打消圣上顾虑,二为我们温家名声,你让母亲早点给钦弟挑选一名合适的世家贵女,让他结亲吧。” “你母亲觉得林家——” “林家不合适。”温祈砚直接抗议,“林家可是翰林,文臣抵不过纪丞相,却也是翘楚,父亲最好还是给钦弟挑家世低一些,不要太出挑的。” 温父听得连连点头,“还是你做兄长的思虑周全。” “若是可以,远一些的更好。” 温父疑问,“远一些?” “可你弟弟方才任职御林军首领,远一些的,岂不是又要离开京城了吗?如何是好?” 温祈砚一本正经,“父亲想想钦弟才多大?便是在外几年有所建树,到底也是个愣头青,他一回来,圣上便直接让他任御林军首领,手里握实权。” “您就没想过,陛下有可能是在试探我们温家吗?” “您就让母亲给他挑远一些的世家姑娘,最好是离开京城的,如此也能够借机向陛下表态,我们温家没有不臣之心。” 说这些话时,温祈砚面上毫无波澜,温父不仅没有起疑,反而连连称叹,“还是你想得周到,明日我便与你母亲去说。” “那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纪绾沅那边,就不用为父多嘱咐了吧?” “父亲放心吧。”温祈砚收回视线,垂落在卷宗上,“儿子心中有数。” “嗯,尽快办了这件事情。” “虽然还没有摸出幽州矿业所在的地方,但既然纪家那边已经把纪凌越给派出去了,在开采矿业,届时我们也能够抓个现形。” 温祈砚淡声,“嗯。” “……”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于半夜了,被饿醒的。 她四处摸索,触碰到旁边的一片硬朗.结实的温热,吓得倒吸一口凉气,醒了神,整个人往里面缩去。 旁边的男人静静感受着她起伏不定的呼吸,坐起来。 微弱的烛火将男人高大的身躯映照在幔帐之上。 对方俊逸的侧颜闯入她的眼帘。 纪绾沅渐渐回神了,终于意识到这是在哪,旁边的人是谁。 这不是她那许久不回家的枕边人吗? 差不离一个月没见,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和尴尬。 他何时回来的? 纪绾沅的脑子开始转了。 她率先想到的是,莫不是今日跟温云钦说他不好,被温家多事的下人嚼舌头,嚼到温祈砚那边了? 他回来找她吵架? 或者,和离吗! 可她心里都开始激动了,温祈砚那边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两人在黑暗当中相互对视许久,纪绾沅没有打草惊蛇。 她也不打算问他,预备绕过去下床榻。 还以为他会拦着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没有阻拦,还给她让路了,甚至帮她掀开被褥。 “?” 几日不见,他转性子了? 过于疑惑,纪绾沅站定以后,朝这边看了一眼。 男人看着她,眼神平静,没有往日那般凶戾。 他看着她不语。 纪绾沅想了想,还是没有吭声。 就这么过了许久,一直到纪绾沅梳洗好,在吃夜宵了。 他方才问,“你今日没用晚膳?”声音还有些许温和。 纪绾沅用膳的速度放慢,一时之间不太适应,好久了才磕磕绊绊,“…嗯。” 温祈砚突然跟她好声好气,她都不好撒泼了。 再然后,他便没说话了,坐在旁边看着她吃,时不时给她添菜。 纪绾沅简直受宠若惊到惶恐,他摔到脑子了吗?不然怎么转了性子,还是在打什么坏主意。 待用膳结束,她便想清楚了,没什么可纠结的,应当还是碍于朝廷的诏令,温祈砚这才不得不来找她低头了。 他还真是个“大丈夫”!都被她那么说,那么打脸了,竟然还过来找她粉饰太平,这可不是她从前认识的温祈砚。 漪梦玉檀深 第84节 前些时日闹得不可开交,她还以为温祈砚会一直跟他僵持到和离呢。 看来还是她多想了。 用过夜宵小食,纪绾沅想要出去外面绕一绕,可夜里起风居然开始落雨,她只能作罢。 期间,温祈砚在书房处理卷宗。 她只能在内室绕了几圈,实在是有些累,夜也深了,只能再次梳洗上床榻歇息。 纪绾沅上床榻没多久,温祈砚也沐浴净身过来了。 绕了这么一遭,两人又重新躺回了床榻之上。 感受到旁边男人的存在,纪绾沅真不知道说些什么。 思来想去,她的脑袋瓜子又开始转着鬼主意了。 上一次她跟温云钦不过是在花厅说了几句话,说得也不算难听吧,温祈砚就那么生气了。 今日的事情不管他知不知道,她不如就借此试探一二,顺便再次激怒他,把他惹炸了,与她争吵,只要吵起来,说不定和离的事情有谱,先把事情闹大再说。 于是,纪绾沅开口了。 她先轻咳一声,也不拐弯抹角, “今日我从家中归来,行至抄手游廊之下偶遇小叔,他叫住我,给我送了一些糕点和绸缎。” “说是他特意买的。”便是没事,她也要说得仿佛有事一般。 目的就是要激怒温祈砚。 开口之前,她也仔细想了,温祈砚和温云钦不合,温家闹起来,乱一些也好,对她纪家绝对是有利的! 可没想到,一拳打在棉花上。 旁边的男人轻嗯,“他还是挺孝顺你这个嫂嫂的,亏得我以前没有白疼他。” 纪绾沅,“?” 她惊得忍不住坐起来,“你说什么?!” 见她坐起来,神色错愕,眼眸不解睁大,像是受惊的小猫,莫名有些可爱。 对视有一会,纪绾沅回神,意识到她的反应太大了,再次咳嗽,“我…我就是……” 她真是找不到什么话来补了,温祈砚却坐起来,他凑近看着她。 男人的眼神没有刻意威视,分明平和宁静,却叫她莫名紧张。 越来愈近了,感受到了温祈砚的气息,在纪绾沅要退离之前,他启唇问了,“钦弟给你送了什么糕点?” 纪绾沅愣愣回,“露宝斋的流云香泥酥。” “好吃吗?”他又问。 这还是在意的吧? 纪绾沅不想弱于他之下,再次添油加醋,“小叔特意买来送给我的,自然是好吃。” “哦?”男人语调微扬。 “让我尝尝,有多好吃。” 纪绾沅刚要问尝什么,那糕点已经被她吃光了,可没想到男人俯身亲来。 唇探入她的檀口当中吮吸,这一瞬间,纪绾沅的瞳孔越发放大。 等她要挣扎反抗的时候,男人已然退离。 他的薄唇边噙着淡淡地笑,“确实好吃。” 纪绾沅,“……” 他说的是糕点好吃吗?!当她是傻子听不出来。分明是在调戏她! 她很生气,下意识就要抬手打去。 却被男人轻而易举擒住手腕。 纪绾沅挣扎不开,刚要说放开,可男人道,“我不想和你闹。” 随后,他攥着她的手腕靠近,居然将侧脸靠到她的手掌当中,微微蹭了蹭。 纪绾沅只觉得掌心一阵酥麻。 不等她抽回,男人抬眼叫她, “纪绾沅。” 顿了一会,他接着道,“这些时日不见面,我有些想你。” “你呢,在家中有想我么?” ----------------------- 作者有话说:来啦来啦[彩虹屁],我这两天加班暂时结束,明天开始万字更新,谢谢小宝们给我投喂的营养液,居然要破六千了[奶茶][奶茶][奶茶]我好激动,好开心[撒花][撒花] 本来因为加班奔走忙到脚起泡,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疼![笑哭]可能真的太开心了吧[笑哭]哈哈哈哈(憨笑.jpg 第38章 男人的语调清冷磁沉, 十分悦耳。 可钻到纪绾沅的耳朵里,忽略了这个,她只觉得骇人。 温祈砚居然用脸来蹭她的手心, 还说不见面的这些时日很想她, 问她在家时,可曾如他想她一般念他? “你疯了吗?”面对男人表露的思.欲, 她觉得恐怖,越发挣扎她的手腕, “你放开我!” 本以为还要再闹一会,没有想到, 温祈砚居然松开了。 他捏得不疼,比之前所用的力道要好多了。 只是沾染上男人的气息,她真的觉得很厌恶。 为了朝廷的权势,他低头到这个份上真是厉害, 但实打实恶心到她了。 所以她想找帕子擦手, 但幔帐当中哪有什么帕子,干脆扯过一旁的锦被一角,当着男人的面擦拭她的手腕, 明晃晃展露着她对他的憎恶, 她的嫌弃。 温祈砚看着眼前女郎的动作,忽而想到很久之前, 纪绾沅狂追他的时候,时常不顾男女防备,往他的怀中扑去。 基本上每次他都察觉到她的袭来, 迅速让开了。 纪绾沅十分难缠,便是摔了也不管不顾,躺在地上仰着头对着他憨笑, 招来他的嫌弃也不气馁,迅速站起来,嬉皮笑脸绕在他的左右问他要去哪?真的好巧啊,又碰到了。 后来纪绾沅转变策略,越发恬不知耻,便是这样攀扯他的手腕,他的衣袂,说她这疼那疼,不叫他走。 当着她的面,他也曾用帕子,面露厌恶擦拭过他的手腕,又狠狠将帕子丢在地上。 原来那时的她看着他,是这样的感受。 不太好受,甚至有些愠怒。 纪绾沅擦得手腕手心都红了,方才作罢。 停下之时,觉得自己太过于意气用事,谁知道温祈砚是不是故意恶心她的? 不想落男人一乘,便努力沉下气,对着观察她的男人展颜一笑,“我的确是想你了。” “想你什么时候与我和离。” 和离。 她总算是表露出她内心的想法。 “和离?”他重复她的话,“我不会与你和离的,纪绾沅。” “今生今世,我都不会与你和离。” 他看着她的眼睛,平淡无波说出这句话。 眼瞧着她方才定下去的沉静一点点又浮起波澜,嗯……怒火便要烧起来了。 纪大小姐要动手打人了吗? 应当是不想适才擦红的手腕又要被他擒住,所以她欲动却未动。 “你为何不与我和离。” 严格意义上说,话本子里的她的确是没有跟温祈砚和离成功。 因为她难产血崩死了,林家女是他续娶进来的人。 没想到,那日都闹得那么难堪了,温祈砚还是不与她和离,方才她还刻意提了温云钦,他都没有什么反应。 “你不是讨厌我吗?你不是说我自作多情,你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上我。” “嗯,所以呢。”他的语气依然平淡。 “所以…”纪绾沅都噎了,险些要被他给绕晕。 “所以,你既然那么讨厌我,为何不与我和离,难道你要跟我相看两厌,互相折磨?” “我告诉你,只要你不跟我和离,我是不会消停的。”她会一直闹下去。 反正温祈砚已经看穿了她的打算,直言又何妨。 但关乎于朝廷那地方,他不开口,她也绝对不会袒露一个字。 “当初我厌恶你的时候,你来纠缠我,甚至霸王.硬.上弓,如今玩.腻了,便想一走了之,你觉得我会让你如愿以偿?” 原来是为了报复,不,他不是为了报复,是为了朝廷,主要还是为了朝廷,报复应当也是有的。 他都说了不爱她,他厌恶她,但是还要跟她纠缠。 一时之间,磨嘴皮功夫,纪绾沅发现她居然磨不过对方了。 她咬牙切齿看着他,而温祈砚也在瞧着她,只不过,相对于她的恼怒,他的神色很平静,眸色深幽宛若黑潭,叫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些许时日不见,他变了。 纪绾沅不想就这么躺下去背过身,她甚少吃亏,明明局势是与她有利的。 漪梦玉檀深 第85节 “你就不介意我跟小叔往来?”她不想说拿温云钦来挡,但又不得不说,因为实在是找不到什么人了。 “我和小叔同处一屋檐之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难不成你要一直跟着我?今日他给我送糕点和香云纱,明日指不定要给我送什么呢。” “对了,为了答谢小叔赠纱之情,我今日已经吩咐了翡翠,让她着人快些赶出来,我届时要穿了出去给——啊!” 还好没有说完,就被男人拖着被褥给扯了过去。 纪绾沅想要挣扎,人已经被他给拖拽过去了。 温祈砚撑手至于她的脸侧,长腿一抬,用柔软的锦被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的困住。 纪绾沅抬眼看着男人。 他的神色看起来波澜不惊,眼底却已经在翻滚着意动。 他不是在跟她争执吗?怎么又…唔! 纪绾沅的思绪蓦然顿住,因为温祈砚抬着她的下巴,吻入了她的唇瓣。 许久不曾亲吻。 方才他虽然也亲了她,但那个吻完全就是他故意在调弄她逗趣。 眼下却是在真的亲。 纪绾沅下巴被抬了起来,饱满的唇瓣也被他虎口给掐捏开了。 她立马紧闭牙关,速度太快了,不仅仅是她的速度快,温祈砚的速度也很快。 没想到,她咬紧牙关,居然咬到了他的舌.尖。 男人嘶了一声。 纪绾沅听见他痛呼一声,眉头都蹙了起来,心中总算觉得是畅快了。 可没想到她刚讥讽温祈砚活该,剩下的自讨苦吃都还没有说出来,张口的一瞬间,便已经被他趁势吻入了。 纪绾沅,“……” 呜呜。 她就不应该说那句小人得势的话,现在好了,又被他亲了。 许久没有触及到身.下人的唇瓣,方才亲上的时候,他便已经觉得悸动,此刻再吻,并不打算只吻一会。 可纪绾沅十分不配合,她对于他的亲吻挣扎得异常厉害。 便是已经被困住了,依然在扑腾着她的手脚。 尽管这力道对他而言微弱,她也没有放弃。 温祈砚垂眸瞧了一眼她的挣扎,没有过多动作。 他依旧在吻她,微抬着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虎口,不叫她再故技重施紧闭牙关咬人。 纪绾沅真是没有办法了,她从来没想过,温祈砚居然这么可恶,掐着她的腮帮子吻她,不叫她闭嘴,在她的唇瓣当中,吻.进吻.出。 很快,津津作响的接吻声就在幔帐之内响起。 与此同时,外面的雨落得越发大了。 便是落起了雨,也根本没有办法盖住她和温祈砚的落雨声。 纪绾沅觉得他好欺负人,怎么可以这样抬着她的下巴,捏着她的腮帮子吻她? 这一刻,庭院当中由着风水、雨.露,侵袭吹打的花叶,形成了明确的具象化。 温祈砚偶尔会给她一点点缓和过渡的机会,让她换气。 但也只是这么一小会而已,因为他会很快吻下来。 她的唇齿当中全是温祈砚留下的气息,檀.唇.之中所有的地方温祈砚都来过。 她的唇瓣被他含在唇齿间反复吮.吸.啃.咬,她的舌根都被他搅弄得发.麻,她听到了他吮.她唇.瓣的声音,觉得她快要被他吃透,但不过就是接吻而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眼角都已经被他吻出了泪,他才勉强退离。 纪绾沅垂眸之间,看到两人之间攀扯牵拉的银丝。 她觉得特别恶心,于是抿唇弄掉,但即便是弄掉了,也没有什么用。 正因为呼吸不畅,她需要不停喘息着,不仅仅是她在喘,就连温祈砚也在喘,男人性感低沉的声音传入她的耳朵不算。 他退离之后距离不算远,两人的唇微张,呼吸之间,会将气息渡到两人的口中。 不算是接吻的接吻。 温祈砚清冽的气息残留在她唇齿之间。 她被他亲得泪眼汪汪,却无可奈何,因为还被困在他的身下。 “你…你、温祈砚你真恶心。” 她骂他,即便是磕磕绊绊,语调黏得像是在撒娇,却依然是在骂他。 “嗯,我恶心。”男人伸手拂却她唇瓣之上的水泽,又轻啄了一下。 “我恶心,谁叫你不恶心。” “除了你,谁都不恶心。”纪绾沅滋他,不叫他碰她的唇瓣。 她的长发散开,眼眸水润,一张脸小小的泛着绯红,鼻尖同样如此,唇瓣已经被亲肿了。 温祈砚垂眸,“之前跟钦弟往来的那几年有跟他这样亲过吗?” 他见过很多次,纪绾沅和温云钦交头接耳,虽然她靠近他的弟弟,本质上是为了打探他的消息,但两人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是事实。 先前他只觉得纪绾沅身上都是令人厌恶的浓郁的脂粉味道,却不想她本身是香甜清雅,柔软引人的。 温云钦好几次跟她说话,都与她离得很近,想必已经闻到过了吧。 思及此,便是多番隐忍,摩挲着女郎唇瓣的手却忍不住加重。 “有!”纪绾沅痛喝一声。 她现在真是恼得不得了,不管他问什么,只要能够跟温祈砚对着.干,她都要应承。 “那我与钦弟的吻技,谁更好些?谁吻得你更舒服。” “你根本比不上小叔。” 她此刻呼吸不畅,不管说些什么,语调都不平稳。 “呵……”男人笑。 “是吗?” “钦弟也能如我这样吻得你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 “你不要脸。” 纪绾沅纵然是面皮子比寻常姑娘厚,也受不了他了。 “我不要脸?”他抬眸看着她还在喘息的脸,想来是恢复了一些,“是谁不要脸。” “怀着哥哥的骨肉,去勾.引弟弟?” 纪绾沅不防备他又在给他下套了,此刻她的脑袋瓜里完全就是浆糊, “温祈砚,你说话给我注意一些!” “谁勾.引你弟弟了!”难道京城就只有他温家的郎君吗?更何况,她和温云钦之间清清白白。 “哦,你没有蓄意勾.引吗?”男人逼近。 修长如玉的手在与她争吵的悄然之间钻过了锦绣被往下钻。 纪绾沅还沉浸在跟他的争吵之中,浑然未觉。 “没有在追求我之时,私下里与钦弟背过人说话,旁若无人的接吻,没有在接他归家之时对着他笑,没有命人给他准备归家贺礼,没有与他在后花厅倾诉烦恼。” “没有吃他专门给你买的糕点,没有收他给你送的绸缎,也没有叫人快速做成衣裳好穿给他看?” “这不是勾.引是什么?”他质问她。 纪绾沅本来就不如他能言善辩,她最擅长的是耍赖和胡搅蛮缠,真要理论起来,哪里是这种朝臣的对手,瞬间就懵了。 很快她的思绪又被男人的手掌左右,吸引。 温祈砚的手掌已经穿过了薄薄的亵衣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之上。 没几天便四个月了,她的小腹比起刚成亲的时候,总算是有明显的弧度。 是他和纪绾沅的骨肉。 曾经他对这个孩子没有什么感觉,眼下却忍不住在意。 因为这是他的纪绾沅的联.结。 父亲说纪家和温家这门亲事从一开始便动机不纯,不会长久,迟早要分崩离析,但这个孩子却会一直存在。 这彰显了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亲密。 只要看到这个孩子,所有人都会想起,也会知道,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亲密。 既然是他和纪绾沅的骨肉,不论是男是女,必然是会像他,也会像她的。 男人的手掌抚了抚她隆起的小腹,而后周转地方。 纪绾沅心下一惊,她并拢腿脚。 分明很用力建立并拢了防备,却轻而易举被男人给解除了她的桎梏。 然后,外来者在探院,清理着许久没有造访,而逐渐荒芜的院子。 院子当中的景致,还是美不胜收的,只因为太久没有人造访,所以略显得排斥。 幸而,适才落下一阵小雨,幸而还有些用处。 不至于叫,行走探院子的人举步维艰。 纪绾沅咒骂他,“温祈砚,你找别人不行吗!” “我不要跟你行周公之礼!” “不跟我,你要同谁一起,嗯?” 漪梦玉檀深 第86节 他回着她的话,继续着。 纪绾沅的眼角很快就溢出了眼泪。 她自从身怀有孕之后,变得十分的敏感。 “跟谁都好,绝不是跟你!” “你找别人…啊…” 纪绾沅呜呜一声,骂他是个王八蛋,咒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温祈砚你怎么不去死,我讨厌你。” “讨厌我?” 修长如玉的手指,缓缓推开了院门。 其实算不上太久没客造访,但这美不胜收的私人宅院,又跟之前一样闭门谢客,拒不愿开了。 不可避免被门扉原本夹到了手。 “讨厌我,怎么不放开我。” “你滚啊。”她骂他。 扯过一旁的被褥和软枕要去砸男人的头。 纪绾沅真的用了很大的力气去抓旁边的软枕抛丢过去。 可她就算是使了吃.奶.的劲砸过去,温祈砚偏头一躲,就这么避开了。 软枕砸出幔帐去,阴差阳错之间,居然把内室惯常留着的一盏烛火给扑灭了。 瞬间便陷入了黑暗当中,伸手不见五指,外面不仅仅是在下雨,还打雷了,她听到了轰隆隆的声音。 纪绾沅霎时觉得恐慌,一恐慌,便越发觉得紧张。 能最大限度感受到她紧张的人自然是温祈砚了。 还没有开始,他的指尖已经感受到了极致的驱受力。 说到这个孩子的由来。 当初也是因为这个。 那日他和纪绾沅虽然无比疯狂,但他仅存的一丝丝理智,依然在提醒着他,不能够弄出人命。 所以每次快至惊险的时候,温祈砚都会快速离开。 唯一的一次,便是她一直在哭,紧张过头过分用力桎梏着他。 而后那难以言喻的,舒爽愉悦冲击着其的额面。 然后便不可控制弄脏了…就算是再离开也没什么用了。 所以,有了孩子。 当时他也没想到,纪绾沅回去没有喝避子汤,也没想到那么快就有了孩子。 “温祈砚,你不是男人,你只知道欺负我。”将他思绪拉回来的是她的咒骂。 “我是不是男人,娘子应该最清楚。” “谁是你娘子,你不准这样叫我!我恨你。”她几乎是怒吼出声。 闻言,他忍不住一顿。 恨? 纪绾沅就算是不爱他了,也这般厌恶他么?厌恶他的触碰直接到恨了? “那你恨吧。”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不仅她恨他,他也是恨她。 纪绾沅把他变成了一副受情欲所困得丑.陋.样子,却骤然抽身离去。 她想要独善其身,不可能的。 谁都别想好过。 便是恨,也要纠缠到一起。 就如同她一开始对他的那样。 纪绾沅呜呜哭着。 男人探院捉弄她还不够,这才停了多久,居然又吻下来了。 她左右闪躲着他的吻,不叫他亲。 他没了耐心,捏着她的下巴,直接吻入,将她的咒骂声,全都亲成了呜呜咽咽。 纪绾沅真的觉得羞耻,尤其是听着这样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还变得很.荡。 因为在温祈砚的触碰之下,她居然有了反应。 这个狗男人一定会再挑出证据,呈现到她的眼皮子底下来羞辱她。 所以,纪绾沅哭了。 她厌恶自己的反应,却无法杜绝,也不能彻底抗拒他的抵触,只能被他亲,被他吻,被他欺负。 男人的攻势近在眼前,她知道,她很快又要被吃干抹净了。 他就不能去找别的人吗?整日里抓着她不放,明明不喜欢她,明明厌恶她。 都不知道为何,反正就是哭了。 泪水滚过她面颊,有一些陷入了软枕当中,有一些滚到了两人痴缠的吻里。 温祈砚尝到了她的泪,纪绾沅也尝到了她自己的泪。 她还是一直在哭。 男人的动作略有停顿,他的吻短暂中止,贴着她的唇说话, “哭什么?” “你没有感受到愉悦吗?” 果然,她猜得不错,他要开始羞辱她了。 外面的风雨声很大,幔帐之内的小雨也渐渐淅沥得十分厉害。 还伴随着绵密,缠与愁思。 纪绾沅的哭声渐渐变得断断续续,不再像是单纯的哭了,而是婉转的.嘤.啼。 闻听此声,男人发出低低的笑声,她越发感受到羞耻。 “你笑什么笑!”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她的话。 而是再加了一些“帮手”去清理院子,原本干涸的院子,此刻总算是好了许多。 温祈砚低头啄了一下她的唇,期间,两人的鼻尖碰撞到了一处。 在他的唇离开那一瞬间,纪绾沅的气都还没有顺过来,又开始骂他。 其实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几句,只是略有变化而已。 先前她骂他不是男人,这一次改成了不是人,训斥他是禽.兽,说完之后又改口,道他连禽.兽都不如。 “我若真的禽兽都不如,那就不会对你有此耐性了。” “你哪里是对我有耐心。你分明是害怕弄伤了我,不好跟我家里人交代,怕我回家去告状吧!” 她恶狠狠戳穿他,在他脸上狠狠呸了一口。 她憎恶温祈砚的皮相,从前她就是被他这张出众的脸给迷惑了,所以才对他穷追不舍,死心塌地,惹上这种人,给纪家招来祸患。 “你放开我,我不要跟你睡。” “不跟我睡,由不得你。” “你这么想跟女子睡觉,去找别人啊!为何要来强迫我!” “你是我的妻子,更何况…” 他刻意将清理院子而舒展的雨水声弄得大了一些。 “这叫.强.迫吗?” “怎么不叫!”纪绾沅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凶巴巴的,心口起伏得厉害。 温祈砚掀开了被褥,像剥鸡蛋壳一样剥开了她。 就这样,纪绾沅又有一处把柄,不…是两处,落到了他的手上,任由他控制着。 他一直羞辱她,将她羞辱得梨花带雨,哭泣不止。 纪绾沅已经有些许放弃抵抗了。 因为她觉得难受,仿佛有无数的小虫在.啃.咬她。 她觉得难受,甚至在渴望,这个狗男人。 她讨厌这样的反应。 一切都是因为身怀有孕之后,她的身子骨变得无比敏锐,而温祈砚又借此.挑.逗,她放大她对他的反应,借此来羞辱她。 温祈砚不仅是狗男人,他还是个贱男人。 贱人。 只会欺负人。 她恨恨瞪着他,咬牙切齿到了极点,甚至开始咯咯作响。 漪梦玉檀深 第87节 他于黑暗当中明晰,感受着她的怒意。 一切都差不多了,院子收拾得.光.滑明亮,通畅无阻。 很快,真正的客人就要造访。 如同纪绾沅所料,这个讨厌的人三过春园而不入。 他在院子之外徘徊不前。 好几次都在试探,试探前往宅院的路径,好不好走,会不会有所埋伏,所以很谨慎的样子。 表面是在探路,实际上还是在惹她,钓着她。 纪绾沅的难受在此刻升级。 泪珠滚落她的面颊,断断续续。 手指也抓紧了被褥,她企图抓挠他,却又被他用被褥束缚住了手腕。 “你究竟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她娇声斥责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居然这么说。 纪绾沅挂着泪珠的眼睛都睁大了。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眼下催促,一会不要哭。” “谁哭了。”眼角还噙着泪的女郎耸吸着鼻尖否认。 “你没有哭吗?” “那是什么打湿了我。” 纪绾沅,“……?” 她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她怎么好像是听懂了? 所以…? “温祈砚,你真是.贱。”她太生气了,又开始骂。 “嗯。”他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还应了她的话。 纪绾沅已经数不清,这是今天晚上第几次一拳打在棉花上了。 很快,她就清楚温祈砚为何嘴上那么平静了。 因为他在身体力行欺负她,回击她的话。 他这一次没有徘徊,而是直接用“兵刃”打她。 纪绾沅整个人都懵圈了,将她的思绪拉扯回来的是他打她的声音。 说是雨声迸溅,却也不像。 因为雨没有那么的黏.糊。 “你敢打我。”她瞪过去。 “不算是打。”男人的声音还是清冷的,只是有暗哑在缠绕。 纪绾沅“鞭打”的声音,她斥问,“这还不算是打吗?” “那你疼不疼。”他问。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顺着他的话想了想,其实并不疼。 更多是愉悦,甚至还有难以言喻的酥.麻..畅.悦,这些感觉一点点顺着后劲泛上来。 “…疼!” “我当然是疼。”她即刻否认了。 “明日我就回去跟我娘说,你打我!” “嗯。”男人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明日我亲自送娘子回去。” “不准叫我娘子。” 他还在打她。 且越来越频繁,或许是因为打得太快速了,纪绾沅再训斥不出来了,开始低声哭泣。 她的哭声从一开始的呜咽,渐渐变得失控,且越来越失控,以至于到最后大叫出来。 温祈砚被院子里落下的春雨给淋.透了。 他松开手。 女郎心口之上的,位置,带着指.痕,慢慢复原。 他略微撩开幔帐,借着外头打进来的微弱光亮,看着她略微失焦的眼,已经被泪水洗过的小脸。 很快,他终于要去院中做客了。 纪绾沅还没有缓和过来,便要迎接这位客人。 她推着他的胸膛,“你滚出去。” “娘子还是这样。” 不等他说,纪绾沅便已经知道他要讲什么了。 他已经说过她两次.爽.完不认人。 温祈砚没有太温和,因为他已经非常难受了,直接就这么蓦然闯进院子。 即便是花叶蝴蝶知道他要来做客了,可还是在见到他的时候吓得纷飞。 纷飞没多久,为了捍卫可怜兮兮的主人,捍卫自己的家园,又开始跟这位客人做“抗争”。 双方正在打架,打得很是厉害。 温祈砚倒吸一口凉气,“……” 纪绾沅咒骂他,骂声断断续续。 从前他听见纪绾沅的咒骂,只觉得她跋扈嚣张,必然要好好教训,收拾一二。 后面听习惯了竟也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再听她骂人,居然还有些许莫名想笑。 男人的确是笑了,却没有笑出声,他薄唇微勾,“……” “我这么可恶?” “你何止是可恶。” “嗯,可恶。”他又是气死人不偿命的一句。 “你滚出去。”她蹬他。 纪绾沅挣扎得厉害,确实有所成效,但她每次都快要脱身,又被男人给捉回来,接受处罚。 这么一来二去,倒像是她在主动,迎合一般。 纪绾沅真是没招了。 而且她好累。 正当她打算蓄力最后一试,脱离温祈砚的掌控之时。 他却捏着她的纤腰,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而后位置之间,对调了一下。 猝不及防落到了,碰了一个实在,她惊恐怪叫,啊了一声。 这下子,连动都不怎么敢动了。 纪绾沅坐在他的腰腹之上,因为人还有些许晕,所以摇摇欲坠的。 她耸吸着鼻尖,“你、你又要弄什么鬼。” “不是想要离开?”他虚虚扶着她的腰肢,“如此,不是更好脱离?” 纪绾沅真的企图挣扎了两下。 可她腿都是软的,两下都砸了回来。 两人不约而同发出了痛苦的声音。 纪绾沅打他的腹肌,砸下去,疼了她的手,眼泪又冒出来了。 “你要是真的想放我离开,何必这样欺人。” “直接放了我不行吗?”她已经有些服了。 被他困在身下的时候,还敢挣扎狂动,现在直接不敢动了。 因为从来没有过这样,她甚至都怀疑,温祈砚如此,仿佛要叫她孩子生不下来。 她在想,她会不会死在这里? 会不会熬不到产育的那一日了。 “纪大小姐为人受不了委屈,喜欢睚眦必报,我也是这样的。”他指的是刚才她咒骂他不得好死的事情。 纪绾沅听出来了。 “你想怎么样?”她直接问。 问的时候,企图起身,可是腿很软。 温祈砚感受着她的无助。 “你说啊,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让你臭骂回来,可以了吧?”她还说了她不会还嘴。 从小到大,京城当中虽然有不少人在背地里诟病她,但那都是在背地里,没有人敢舞到她的面前来指手画脚。 眼下,她愿意让温祈砚当面骂,已经足够了吧。 “我不会骂人。”他这样说。 纪绾沅冷笑,“你不会吗。” 漪梦玉檀深 第88节 刚说完,他便动了一下,是抽动旁边的被褥,纪绾沅却吓得不轻,颤巍巍叫着,“你不要乱来。” 她险些就摔了,温祈砚就这么折成了太监,她没什么意见,反而会高兴得不得了。 但他若是折在她这里,找太医来,丢的不光是他的脸,还有她的脸! 见她胆子这么小,男人薄唇边的弧度越发扬起。 “这样吧。” “纪大小姐说几句好听的来,我便放了你,如何?” 好听的? 纪绾沅很不情愿,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不想受罪,不情不愿,“你要听什么好听的。” “这都要我教吗?”他嗤嘲她没有诚意。 纪绾沅,“……” 又咬牙切齿在心里骂了一句温祈砚是个贱男人,这才勉强压了回去。 “对、对不起,我不该那么骂你。”说什么好听的,直接道歉足够了吧。 可男人还是不满意,他不作声,甚至开始动了。 纪绾沅连忙稳住,人都吓懵了,想到第一次她对他的求饶。 卡了半天,这时候倒是异常顺嘴,耸吸着鼻尖,抽抽噎噎的低着头很小声, “祈、祈砚哥哥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那么吼你,你饶了我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呜呜呜。 男人薄唇轻笑。 正当纪绾沅以为他护着她的腰,要放过她了。 却没有想到,温祈砚只是提着她的起身,而后又带着她坠落。 纪绾沅感受着窒息的惊恐,便是连快意都顾不上在意。 因为她害怕极了, “温、温祈砚!你出尔反尔,你不是人。” 男人轻笑,不应她的话。 “……” 翌日,纪绾沅睡得很沉,日上三竿了还没什么要起的反应。 小丫鬟们都知道两人昨日闹得很晚,所以由着她歇息,没去叫她,只在小厨房筹备着纪绾沅爱吃的,等她醒过来吃。 温祈砚要去官署去一趟,方才过花厅,便见到了温云钦。 他仿佛在这里等了许久,专门等着他。 “大哥,我有话与你说。” 温祈砚的视线与他的对上之后,没接话。 过了一会,两人去了南书房。 温祈砚方才站定,还没有坐下,温云钦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你为何要让父亲叫母亲给我挑选远离京城的世家贵女为妻?” 面对亲弟弟的质问,男人不咸不淡, “怎么,对于为兄的用意你不清楚吗?” ----------------------- 作者有话说:来了,今天差一千二,明天补哦[彩虹屁] 谢谢大家,到六千啦~(≧▽≦)/~ 第39章 此话一出, 兄弟二人之间的氛围瞬间变得死寂。 温祈砚抬眸看着他,眸色几乎不带一点温度,有的也只是森森冷意。 兄长一如多年之前, 发觉了他对纪绾沅的心思。 温云钦想要开口, 却在预备开口的一瞬间噎了回去,因为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 纪绾沅如今的身份不只是纪家大小姐了, 更是他的嫂嫂,兄长的女人。 见他欲言又止, 沉默一息后。 温祈砚收敛了眸中的冷戾,挪开视线, 至于旁边的紫檀圈椅坐下。 “御林军首领的职位,你不适合去坐。”温祈砚也开门见山。 “你入仕已有几年了,对于朝堂的局势,应该有所了解, 你觉得在这当口之上, 陛下让你掌管御林军是真的看重你吗?” 温云钦眉心微蹙,许久之后,他答非所问, “温家到底为何要跟纪家结亲?” 温祈砚一顿, 抬眼看向他。 察觉到自家兄长投过来的视线,即便是倍感压力, 温云钦也还是接着往下说,“我入军营之前,母亲曾跟我言纪家势大, 两家不能结亲。” “后来是因为她……”刚提到一个她,温祈砚砚眸微眯。 温云钦被他寒气森森盯着,不情不愿改了口, “因为嫂嫂剑走偏锋对大哥你下手,有了孩子所以才成了这门亲事,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母亲还说是他大哥酒后乱性,糟蹋了人家姑娘,这句话糊弄旁人或许可以,但兄长酒后乱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门亲事没什么内情,纪绾沅身怀有孕,我便娶了她,就这么简单。”温祈砚回绝。 温云钦嗤笑,“大哥适才还说我入仕已有几年对朝堂局势有所了解,如今却又用这样的话来搪塞我,你觉得我会相信?” “况且,在大哥没回来之前,父亲派人来找我,他在南书房旁敲侧击,询问我与纪…我与嫂嫂之间的关系如何,父亲的语气可不像是要让我注意叔嫂分寸,更像是让我接近嫂嫂。” “所以,纪家和温家结亲的真正内幕是什么?” 自打回家,他便已经察觉到了猫腻,但不清楚内情,也不好找人去查探,加之他的父亲没有明示,事关纪绾沅,他不敢胡乱揣测。 唯一可以笃定的是,父亲突然改口让母亲给他找远离京城的世家贵女结亲一事,跟他的兄长有关。 果然,他没有否认。 便是没有否认,却也没有戳破窗户纸,还当他是三岁孩童糊弄呢。 “这件事情你不参与,独善其身远离京城,便是最好的,为兄也是为你考虑。” “独善其身,为我考虑?” 温云钦重复且带有一些嗤笑道,“兄长讲这种话,你自己相信吗?” 尤其是最后一句,为他考虑,到底是为谁考虑? “相不相信,不重要。”温祈砚轻飘飘将他的话打发了回去。 “嫂嫂知道你与她结亲的动机不纯吗?” 温云钦一句话再次令温祈砚顿住。 时至今日,虽然还没有抓到太多实质的证据,但温祈砚清楚,纪绾沅很有可能是知道些什么了。 尤其是昨日行房,她说她恨他。 那话语里的决绝,不像只是因为他在床榻之上过分用力教训她,令她恐惧,令她后怕,亦或者他床技不精,令她远离,对他厌恶。 更像是…… 更像是什么温祈砚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但他肯定一定有什么地方,被他给忽视了。 纪绾沅的转变极大可能是得知了什么,她得知的这些事情,并不是从纪夫人或者纪丞相那边得知的。 思绪绕回来的一瞬间,温祈砚忽而融会贯通,他的思绪瞬间明彻清楚了。 纪绾沅知道的,是不是这件事情? 她知道他跟她结亲的动机不纯,他跟她结亲的真正内幕了。 所以才一直闹,一直要和离,一直把他往旁人的身边推? 只要和离,他接近她的目的就无法达到。 说实话,往前追溯,一开始纪绾沅要跟他和离的想法并不明确,因为她不曾表达出来,只是小打小闹而已,她走的路子还比较迂回婉转。 把他往旁的女人那边推,三番五次给他纳妾,甚至为了让他纳妾,开始给他下药,铁了心思让他收曹欣。 那时候他便觉得奇怪,但因为被.情.欲挟裹,被她吸引折磨,一时难以抽身,加之她给人的迷惑性太强了,他从来没有想到纪绾沅做这些事情的目的是要跟他和离,只以为她是在博取他的视线,他的在意。 实际上,从最初他便误会,他便错了。 纪绾沅不是要利用旁的女人激怒他,博取他的在意,而是要跟他和离。 纳曹欣的路子走不通了,开始撮合他与林念曦。 她往日里便最恨林家女,可以称得上死对头,就算是为了胜负欲,怎么可能会答应把林家女给收进来呢? 她也说了,他是她的战利品,将自己的战利品与人共享?这还是纪大小姐吗? 不,不是要让林念曦进来做妾。 纪绾沅再怎么蠢,也知道林家的地位不低,林念曦也是林家的嫡女,不会过来给他做妾的。 她是要让林家卷入这场混局,给林念曦让位置。 只要他跟林念曦之间有些什么暧昧,她便可以借题发挥,从而和离。 和离,是她的最终目的。 为人立世,不论做任何事情,总需要一个做事的动机,否则费尽心思做那么多的功夫,立不住脚。 前番他误以为纪绾沅是移情别恋,多次对她进行了试探,都没有发现她将自己的情挪到了谁的身上。 既不是为了旁的男人,那她的动机,是因为得知了纪家和温家结亲的真正内幕,所以她要和离,就是不想成为他的棋子。 漪梦玉檀深 第89节 确认他对纪绾沅的心意之后,她在他心里也不是那么蠢笨愚昧,毫无优处了,抛开他对她的偏见,瞬间就想通了这些事情。 但……她不是从纪家得知结亲的内幕,又是从哪里得知的呢? “大哥。”察觉到温祈砚在走神,温云钦叫了他一声。 温祈砚低敛的眼睫一动,看过来,冷声道,“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温云钦闻言挑眉,他寻了一处坐下,拿过一旁的瓜果在手中掂着。 “我看得出来,大哥喜欢上嫂嫂了。” 温祈砚没有应承他的话,面色看起来没有什么触动。 “别怪我多嘴,若大哥真的喜欢嫂嫂,就不应该伤害她,昔年她追逐大哥,已经受了不少的委屈。” “现如今就连婚姻大事都要被利用,如此,大哥觉得自己对得起她吗?若大哥有些良心,不如放她走。” 温祈砚似笑非笑看着他,“你说这番话,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你自己。” 温云钦站起来,他把瓜果放下。 直视温祈砚,答非所问, “我不管温、纪两家结亲的内幕究竟是什么,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若大哥不珍惜,有的是人会珍惜。” 言罢,温云钦径直离开。 温祈砚瞧着他的背影,脸色渐沉。 守在门口的侍卫自然听到了两人之间的谈话。 “二公子,恕属下直言,您不应该介入大公子的事里。” 温云钦瞥了一眼旁边人,“你觉得我争不过大哥?” 下属不语,良久之后道了一句,“纪小姐的肚子里总归是有了大公子的骨肉。” 温云钦却嗤笑了一下,“先前我退居大哥之后,甘愿离开京城,从不是因为害怕与大哥争,而是因为她的心在大哥的身上,强人所难的事情做了,只会招来她的厌恶而已。” 就算纪绾沅不喜欢他,他也不希望纪绾沅厌恶他。 “现如今,她的心可没有在大哥的身上了。” “至于她和大哥之间的骨肉……”温云钦想了想,问他的侍卫,“你觉得我与大哥生得像么?” 侍卫不明所以,“二公子与大公子同父同母所出,相貌自然是相似的。” “既如此,大哥的孩子如何不能当成我的孩子?” 侍卫听罢,只觉得见鬼:“?” “我与大哥相似,她与大哥孩子必然也会肖像大哥,另一个层面来说,也算是像我的吧。” 侍卫的嘴角抽了抽,“您这想法……”很危险呐。 “大公子和纪小姐可没有和离呢。” 侍卫擦了擦脸上的冷汗,连忙提醒眼前异想天开的主子。 “眼下没有和离,不代表日后不会和离,她既然想和离,那我便帮她一把。” 这要是争起来,那可是兄弟阋墙之祸,且不说外面人知道了有多难听,家宅必然是不宁的。 侍卫还要再劝,温云钦却径直离开了。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已至晚膳。 她身上又酸又疼,满是痕迹,凭借自己根本就站不起来,还需要翡翠搀扶。 纪绾沅臭骂着温祈砚,骂得很难听。 纪家跟过来的小丫鬟们已经有些习惯了,只是温家的小丫鬟们谁都不敢多说话,只面面相觑抿紧了唇。 简单梳洗之后,她便挪到了饭桌旁边,端起碗火速在吃。 实在是太饿了,一口气吃了许多,腮帮子都是塞得满满的。 幸而翡翠贴心,准备的都是她爱吃的菜。 刚准备夸夸她,就听到她在旁边说好话,还是帮温祈砚说好话。 翡翠说这些饭菜都是温祈砚特意吩咐人准备的,就等着她醒过来吃呢。 “谁要他假好心。”纪绾沅立直身子,哼了一声。 她嘴里塞满了食物,腮帮子鼓鼓的,捧着玉碗,像小松鼠。 温祈砚跨进庭院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副景象。 旁边的小丫鬟们给温祈砚请安。 纪绾沅循声看过来,见到某只大尾巴狼,心情十分糟糕。 她恨恨瞪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接着低头用膳。 温祈砚入内室后,眼神淡淡扫了一圈,翡翠等人立马就出去了。 纪绾沅心里还有气,不想同他说话。 她低头用膳,真的太饿了,吃得十分香甜。 温祈砚坐下,陪着她吃,但主要是照拂她,给她夹菜。 纪绾沅跟之前一样,受用他的照拂,却没有给他一点好脸,也不搭理他。 这两日的雨落得十分频繁,纪绾沅用过饭菜原本是要出去的,奈何被雨困住了,若是温祈砚不在,她倒是乐得舒坦,眼下他却在。 不想跟他同在一处,纪绾沅直接入了内室。 谁知道她去了内室,男人也跟着她去了内室。 昨日夜里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纪绾沅对床榻都有了阴影。 于是她通过铜镜瞪了温祈砚一眼,又转到了外面去。 没想到他又跟过来了。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了,她问,“你是狗吗?” “什么狗。”男人还问。 纪绾沅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你不是狗,你干嘛一直跟着我。” “没有看到我都避你不及了,你还跟着我?” “娘子说的应该是狗皮膏药吧,若说我是狗,岂不是把你也给骂进去了?” 闻言,纪绾沅还真的停下来想了想,是啊,温祈砚要是狗,她是什么? 肉包子?还是骨头? 这会她身怀有孕,整个人都胖了,不可能是骨头,所以是肉包子? 纪绾沅哼了一声,也不同他争辩了,她去叫翡翠,让她收拾被褥衣物。 翡翠反问,“小姐要收拾这些做什么?” “我不要跟某个黑心烂肺的男人一处睡,我要搬走。” “你快些带人把我的物件东西都给收拾一下,我要去客院住。” 翡翠啊了一声,“这不好吧?” 温祈砚仿佛没有表示,看着她呵斥小丫鬟是不是翅膀硬了,居然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她这个小姐说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要是再不去,就让她滚蛋,现在就淋着雨滚蛋。 在她的呵斥之下,那小丫鬟自然是去了。 温祈砚全程看着她颐指气使,娇声呵斥。 其实纪绾沅在说些什么,他已经有些许听不清了,只见她饱满的唇瓣翕动,卷密的睫毛时而扑闪,她的面颊莹润粉嫩。 此刻已经至于夜晚了,起来的时候匆忙,又是饿了,所以纪绾沅只是简单梳洗了一番,不曾上胭脂水粉,首饰钗环。 她披着毛茸茸的斗篷,遮住了隆起的小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温婉娇俏,当然了,要忽略她说的那些话,因为不太中听。 温祈砚定定瞧着她。 察觉到旁边男人的目光,纪绾沅转过来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谁许你看我了。” 她现在是无能狂怒,但又不想憋着,所以开始咆哮。 “我明媒正娶回来的妻子,我为何不能看。” “谁是你妻子,你的绝配妻子在林家坐着呢!” 纪绾沅恼怒,一时之间说话有些许口无遮拦,待意识到说了些什么,她立马就回神止住了。 神色还有几分不自然,她下意识捂着嘴,还有些心虚。 待留意到她的神色已经被他尽收入眼底,立马恢复正常,恢复了生气。 温祈砚蹙眉,暗暗将她的这些反应记下,却没有反问。 纪绾沅的余光扫着男人那边。 温祈砚应当没有起疑吧? 若是起疑,必然来问她了。 也是,他怎么会问呢?毕竟她说的是以后的事情…是虚无缥缈的。 翡翠收拾好客院,应着纪绾沅的要求把她的物价东西都给挪过去了。 这会子雨还没停呢,纪绾沅不想跟温祈砚同处一屋檐之下,叫小丫鬟撑伞,便要过去。 温祈砚擒住她的手腕,她仿佛被吓到一般应激了,猛力挣扎着。 “你松开我,”她甩他的手。 温祈砚没松,克制着力道,又怕捏疼了眼前的小犟牛,“我送你过去。” “谁要你送,我自己没有脚吗?”她哼。 漪梦玉檀深 第90节 “外面的雨这样大,且不说纪大小姐昂贵的斗篷和裙子会不会弄脏,就说那青石玉板可是很湿.滑.泥泞的,若是不小心摔了,岂不是受罪。” 纪绾沅嘴上嘀嘀咕咕受罪就受罪,谁要他管了,可挣扎的动作却小了下来。 见她如此,温祈砚便知道她是应允了,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打横将她给抱起。 纪绾沅的手揽在男人的肩膀之上,见到他俊逸无比的侧脸,虽然惊艳,但还是做出了憎恶的神情,挪开了她的小脸。 见她侧脸气鼓鼓的,凑得很近,怀中女郎的斗篷没有拢好,她白嫩的脖颈之上隐约见到一抹红痕,是他昨日留下的。 纪绾沅总是喜欢躲避他的亲吻,可他又想亲她,所以便吻了她的细颈。 实际上也没有怎么用力,居然就有那么明显的印子了。 说到底,还是纪绾沅太娇。 到了客院之后,纪绾沅发现,温祈砚不走了。 他把她放下,也没有彻底放下,就是放到他的腿上抱着。 纪绾沅说她要下来,他却不松手,赶他走,他却说她在何处,他便在何处。 “温祈砚,你近日以来,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他了。 温祈砚如此“缠”人,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 与此同时,纪绾沅变相得知了从前的她有多烦人了,难怪从前的温祈砚没有给她一点好脸。 眼下吵也吵不过,抗争就更别说了,她的力气没有温祈砚大,还被他困在怀里。 她转过来质问他,“你想怎么样。” 男人盯着她鲜活的怒容,不言语。 从前他便得知纪绾沅的相貌不差,眼下看着她,似乎比过往还要更漂亮的一些,尤其是不施粉黛的时候。 “我告诉你,我浑身上下都疼,你要是还想做……做那个什么,我一定会叫人的。” “这么疼?”他揽着她的腰肢问。 纪绾沅没好气看他一眼, “我若用个棍.子一直.捅.你,反反复复,你疼不疼?” 俊美的男人勾唇,“纪大小姐分明欢愉,却总是喜欢口是心非的撒谎。” 纪绾沅,“……” 他凑近过来,“昨日你不欢愉吗?” “被褥.脏.得那么厉害,仅凭我一人,可无法做到。” 纪绾沅呵呵一声,“你真是不要脸。” “放我下来,你滚回去啊。我不要和你住。” “不和我住,你想和谁住,过些时日钦弟便要成亲了,你打他的主意,恐怕要落空了愿望。” 温云钦居然要成亲了? 怎么没有听到风声。 “你好像很意外的样子,这么舍不得钦弟成亲?” 纪绾沅下意识又想跟他吵,可话到嘴边,她干脆就窝囊了一次,“你不是讨厌我么。” “嗯,我讨厌你。” 他抱着她,看着她的小脸应声道,看穿她的小把戏却没有戳破,反而很有耐性附和着她的小把戏。 “你既然讨厌我,跟我过下去不也是烦恼,索性就跟我和离了吧。” 果然…… 温祈砚抬着她的小脸,真是能屈能伸。 方才还张牙舞爪要吃人,此刻却又做出柔顺的样子。 “我知道我昨日不该那么说你,往日里也不该那么纠缠你,我现在已经大彻大悟,痛彻心扉,我发誓再也不烦你了,你就跟我和离吧,好不好?” 男人嗤笑,“痛彻心扉是这么用的吗?” 纪绾沅,“……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和离。” “你不是喜欢林家女吗?只要我跟你和离,她现在还没有嫁人,你马上就可以去娶她了,到时候,我给你们送一份大大的贺礼,如何?” “纪大小姐还真是大方,只可惜……” 纪绾沅心里恨得不行,嘴上也不可控制的咬牙切齿了,“只可惜什么!” “只可惜是要白费功夫了!” “我之前就说过,让你不要费心机,好生养胎吧。” 纪绾沅真是忍不住,她抬手就要打他,可男人的目光扫过去,又同之前一样,纪绾沅被吓到了,不敢真的打下去。 “纪绾沅,事不过三,你的巴掌落到我的脸上已经不止三次了。” 她愤愤然,“怎么,你还要打回来不成?谁让你惹我,不愿意跟我和离。” “你要和离,当初为何给我下药?” “我……”纪绾沅语塞,实在是说不过温祈砚了,只能够作罢,“你管我呢!?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不是别人,招惹了我,想要平安无事抽身退去,你把我当什么?” “你就是个烂.王.八。”纪绾沅又在骂。 “明日我就回去,让我父亲参奏圣上,让你降官,拿着扫帚去扫京城!” “嗯。”男人又是漫不经心,“去吧。” “总归我眼下还是你们纪家的女婿,我去扫京城大道,你们纪家的脸也别想要了。” 纪绾沅,“……” 思来想去,她开始威胁,“你要是不跟我和离,我就去又仙居找小郎君,让你做剩王.八。” “你试试。”他似笑非笑看着她。 “试试什么?”她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试试看你能不能走出温家大门去又仙居找你的小郎君。” 闹了一会,她有些累,“你别以为我不敢去。” “你不跟我和离,我必然要将你们温家闹得天翻地覆。” “你为何一定要跟我和离。” “我不喜欢你了,你要我说多少遍,我讨厌你,我无法跟我厌恶的人过下去!” 她快气哭了。 男人冷笑着,“便是如此,纪绾沅,你也要给我受着。” “当初既然敢给我下药,便要做好得跟我纠缠一辈子的准备,这是你欠我的。” 谁欠谁? 实在是说不通了,掰扯闹了那么一会,纪绾沅也有些累,她勾着腿要爬上床榻。 见她乖了,不再吵闹,温祈砚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放到床榻之上。 纪绾沅上了床榻便挪到里面去。 她原本把软枕给放到外面的位置,表示这地方已经被人给占据了,不叫温祈砚睡,还把被褥全都裹到了她的身上。 可这种轻飘飘的招数,哪里能够对付人? 软枕被拿走了,她裹紧的被褥也被他扯开。 纪绾沅瞬间到了他的怀中。 不等她抗拒,察觉到男人俯身下去,她下意识并拢,脸色都有些发白,“你做什么?” “都说了我今日很累,你是.禽.兽吗?” 这么喜欢做这件事情,给他找小妾,他还装模作样说不要。 真是恶心。 “你在想什么。”男人晃了晃手中的药膏。 纪绾沅懂了,他要给她上药。 “不用你,我自己来。” 话刚说完,就被他不耐烦按住,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温祈砚给裹起来了。 冰凉的药膏抹了上去,不同于别的地方,纪绾沅立刻倒吸了一口凉气。 热了她挪开,冷了便缩到一起。 温祈砚根本没有怎么样,就是正常给她上着药而已,可谁知道,她居然在吞.噬人。 温祈砚一顿,心里已经泛起了热意,嘴上却还异常冷清,他半掀眼皮看着她, 言简意赅,“松开。” 纪绾沅的面色有些羞红,“你离开啊。” “是谁在咬我。” “谁需要你假惺惺上药,我都说了自己来。” “你能弯腰?”他皱眉。 “我能不能关你什么事?” “纪绾沅,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孩子。” 听到这句话她便恼怒,“你在乎这个孩子的存在吗?” 漪梦玉檀深 第91节 “我如何不在乎了?” “呵,我娘说得对,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温祈砚,“……?” “你要是真的在乎这个孩子,还会一直找我圆房吗?” “本来不打算碰你,非要激我,是吗?”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指尖一动。 纪绾沅哪里禁得住,瞬间啊呀一声,声音又娇又脆。 “……” 纪绾沅垂眼见到男人深暗的眸色,“你、你不要…” 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因为此刻温祈砚的脸色很危险。 算了,还是不要激怒他了。 “我没有。”她的声音弱下来,神色也有些许虚。 温祈砚冷眼瞧了她一会,方才继续给她上药。 好几次,纪绾沅都想要叫出声,可最后还是忍了回去。 因为她不想被吃干抹净。 昨日温祈砚真的太放肆了,捏着她,很用力。 今日她身上到处都是他留下的痕迹不说,走路腿都发颤。 明日还是回娘家吧。 这两日在温家没什么进展,他回来就开始发疯,拉着她做那种事情,现在已经丧心病狂到不管不顾了,还居然还叫她,在上面。 即便是她不动,他也疯狂颠.簸.她。 她的腰肢,都快断了。 除此之外,连着她的胸脯都因为那一番动作,颠簸得好疼,估计是内伤了吧。 思及此,纪绾沅忍不住抿唇,有些想哭,又觉得在这个可恶的狗男人面前,实在是太丢人了。 所以她没有哭,并且在心中暗暗发誓,要哭也是让温祈砚哭! 在她走神期间,药已经上好了。 待看到男人指尖上的,莹.润。 她忍不住挪开了眼睛,撇了撇嘴,不防备跟男人的目光对上。 纪绾沅唇瓣翕动,慢吞吞将她的脑袋埋入被褥当中,避开了男人的视线,只给他留了半截被乌发遮住的雪白后颈。 翌日,纪绾沅醒的时候,旁边已经没有人了。 她问过翡翠,得知温祈砚去了南书房,立马叫翡翠收拾她的物件。 “小姐,您要搬回去了?” “我要回家。” 回家? 翡翠想到之前的事情,她害怕出事,叫人传了信给纪夫人,不知道纪夫人那边…… “小姐您怎么忽然要回去?”翡翠的面色略微心虚。 纪绾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有发觉她的异常,没好气道, “我再不回去,温祈砚指不定要怎么欺负我呢。” 更何况,上次拜托贺循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查得怎么样了。 这会还没个音讯呢,眼下还有六个月。 六个月…… 纪绾沅思忖着接下来的路要怎么走。 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使然,她真的要死,纪家真的要覆灭,她已经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一点办法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她都有些麻了。 难不成她真的要死么?她不想死。 内心止不住的恐慌,纪绾沅略有些许颓废,颓废归颓废,她还没有放弃。 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在脑中复盘回想着眼下的时局,以及她梦到的那个话本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什么人可以利用? 绞尽脑汁思来想去,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她忽略了一个很要紧的东西。 她一直想着要有大变化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却忽略了一些小变化。 其实眼下的时局跟话本子里所描述的似乎还是有些差别的。 话本子里的她很快沦陷在了温祈砚的口腹蜜剑当中,被他迷得晕头转向,时常带着他过去纪家,然后透露了不少有关纪家的事情给他听。 实际上,到现在了,纪绾沅也不清楚,她究竟透露了一些什么给温祈砚?他又是怎么瓦解纪家的? 话本子里的温祈砚智多近妖,时常通过一些蛛丝马迹,只言片语,便猜测到很多事情,然后发觉了她们纪家的猫腻,最终将纪家一举给击垮。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确定,父亲真的有在阳奉阴违做一些忤逆犯上的事情吗? 她要尽快回去,看看贺循有没有查到什么了。 话说回来,这些时日她一直很谨慎。 温祈砚虽然总是缠着她,但应当没有查到什么吧?她可从来没有在温祈砚面前提到纪家有关的任何事情。 除此之外,温祈砚也没有拐弯抹角问什么,反倒是温父一直在找她试探。 温祈砚…… 他不找她试探,是不是在玩什么招数? 眼下,温父找他过去必然是在商榷什么坏主意了。 纪绾沅在心里想着,要不要现在过去南书房偷听? 指不定能够偷听到什么呢? 思及此,她觉得或许可行。 父亲和母亲一直不相信她说的话,尤其是父亲,不管她说什么都认为她在胡闹,还让她少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朝堂事情。 若是她能够在温家知道什么消息,再透露给父亲,那他就不会认为她在胡闹了吧?就会觉得她是认真的。 越想纪绾沅越迫不及待了。 她让翡翠快快给她梳妆,可方才坐到铜镜面前一会,便有小丫鬟过来传话,说是温夫人让她一会过去一趟。 纪绾沅疑惑,“婆母找我所为何事啊?” 不是说这两日温夫人在忙温云钦的亲事么?怎么突然有空寻她。 “奴婢不知。” 纪绾沅看了对方一会,打发小丫鬟先回去给温夫人传话,说她一会就到。 去找温夫人之前,纪绾沅还是打算先去南书房偷听。 可她不知道,她方才蹑手蹑脚一过来窝在墙根脚下,暗中守在南书房的影卫即刻给了温祈砚警示。 正在听温父说话的男人往墙脚根看了一眼,眸中难得闪过一丝兴致,抬脚往那边走过去。 ----------------------- 作者有话说:抱歉小宝们,字数欠一下。 因为今天一直在修昨天口口的章节,很费精力,现在还没有通过。 第40章 纪绾沅窝藏的地方还是很隐蔽的, 她人本来就娇小,拢着翠绿色的斗篷戴着,躲在花叶的缝隙当中, 便是有人过来, 不仔细压根瞧不见她。 若非暗卫的提醒,他也很难发觉。 “怎么了?” 温父见他好端端说着话, 忽而抬眼看过去,还起身往窗桕那边走, 甚至推开了窗桕,也不知道在瞧些什么。 留意到温祈砚的目光定格在某处, 温父皱眉,“难不成有人?” 就算是在家中地盘,谈及朝廷公务,幽州矿业的事情, 温父十分警惕, 他也随之走了过来。 纪绾沅听到了父子两人说话的声音,还有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立马吓得瑟缩了起来, 心也砰砰跳得厉害。 怎么办怎么办?她第一次偷听就要被抓包了吗? 她的心里已经慌得不成样子了, 又不敢蓦然抬头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情急之下,她不得不学着小猫, 孱弱叫了一声,希望能够蒙混过关。 听到叫声的俊美男人,忍不住在心里笑出了声, 薄唇不可克制浮起上扬的弧度。 但在转过身时迅速消失不见,他把窗桕往回关了些,在温父行至于窗边将视线投过来时, 遮住了纪绾沅的所在处。 “一只猫而已,没什么。” 温父也四处看了一下,并没有发觉异常,“嗯。” 他往回走,却不见温祈砚跟过来,便到了圆桌前坐下,没去书案那边。 “先前派去跟踪纪凌越的探子一个都没有回来,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又微微推开了窗扉,看到了她。 他看着纪绾沅的脑袋瓜,开口道,“纪家义子从来都是狠辣警惕的人物,探子被他清除,父亲觉得很意外吗。” 居然真的被她听到了一些消息! 漪梦玉檀深 第92节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纪绾沅的心却越发跳得厉害起来,她用心记着温祈砚和温父说的每一句话。 “不知道幽州那边的矿业开采得如何了,纪时章真是一个老狐狸,尾巴藏得够好的,时至今日,居然连位置都摸不出来。”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竟然敢说她父亲的不是,到底谁才是老狐狸啊! 见到那翠绿色的桩子动了动,温祈砚回温父,“岳父大人昔年也是风云人物,叱咤官场几十年,自然有些手段,父亲操之过急了。” 察觉到温祈砚竟尊称对方为岳父大人,温父朝着他看了一眼。 料想他对纪家女情意未散,对纪家的人下意识尊敬,倒也情有可原。 害怕温祈砚越陷越深,听小丫鬟说,他昨日黏纪家女黏得紧,人家去客房,他也跟着去了,真不知道是为了公事,还是为了别的。 说是公事,时至今日,一点头绪都没有。 思及此,温父有些许不悦,所以语气不太好听,话语也隐隐带了威胁, “你既然不让你弟弟参与进来,纪绾沅那边你就抓紧一些吧,若再过些时日还没有什么消息,为父等得了,朝廷也等不了了。” “儿子知道了。”听出他父亲话里话外的催促,温祈砚面色无波。 温父从南书房出来时,纪绾沅吓得往墙根缩了好几步。 等温父彻底走远,她方才长舒一口气,又等了好一会,看着温祈砚没有要从南书房离开的意思。 她才蹑手蹑脚,沿着墙角根沿消失。 纪绾沅走了之后,青禾现身说她去了温夫人那边,方才温夫人派了小丫鬟来传话。 “母亲找她做什么?” 温祈砚翻着幽州的卷宗,看着温父这次带来的文卷,以及他派出去的人查到传回来的信笺 “属下不知。” “派人去瞧瞧。”温祈砚吩咐。 青禾拱手,“是。” 如今大公子对于纪家大小姐越发上心,甚至连朝廷的消息都透露给了她。 虽然还不明白自家主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但青禾知道,对于纪绾沅必然不能够再像从前一样了。 纪绾沅没想到,那日她跟贺循同坐一辆马车回来,居然被那么多温家人瞧见了。 她还认为隐蔽呢,前些时日被温云钦抓包,眼下又被温夫人抓包。 温夫人说话很直接,说是旁边的老妈妈讲的,问她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温云钦那人还不错,应当不会把她卖了,所以极有可能就是眼尖的婆子瞧见了,把话漏到了温夫人的耳朵里,这就来质问她。 纪绾沅沉默片刻,一点都不想忍了。 说实话,要解释的话,她也不知道怎么说,干脆咬死不认,反正没有实质的证据。 更何况,她要跟温祈砚和离,才不要像之前一样卑躬屈膝,讨好温夫人。 最好,闹吧闹吧。 所以她的态度不咸不淡,说不上坏,却也称不上好, “不过就是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婆母为这点子小事来质问我,是觉得我有问题吗?” 温夫人被呛得顿住了。 纪绾沅一直装乖,她险些都要忘记这位大小姐真实的嚣张跋扈的性子了。 “是哪个婆子老眼昏花看错了在背后乱嚼我的舌.根?让她来我面前对恃,我倒要看看,她在哪瞧见我藏男人了?” 纪绾沅忽然翻脸,温夫人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是旁边的老妈妈看出局势不对劲,及时出来打圆场,给纪绾沅添了茶水, “少夫人消消气,夫人绝不是要责备您的意思。”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是吗?” “婆母叫我过来质问,不是已经认定我做了对不起温家的事情了吗?” “没有呢没有呢。”老妈妈赔着笑意。“夫人都是为了维护少夫人的名声,哪有这个意思啊。” 温夫人没想到她今日这么泼,跟之前完全不同,便是脸色不好看,碍于纪绾沅的家世高,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噎了这口气,耐着性子,“叫你过来只是问问,没说你做了对不起温家的事情。” “既如此,婆母怎么只叫了我过来问,那个婆子呢,如何不把她喊上来?”纪绾沅咬着这处不放人。 温夫人只能够去叫人把那个婆子给叫上来。 负责二门上的焦婆子见到脸色沉沉仿佛要吃人的纪绾沅,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言,跪下就说她看错了,没有这一回事。 温夫人没好气,心里憋着火没处撒呢,“既然没有这回事,你胡乱说什么!” “奴婢就是看错了,夫人体谅奴婢这一会吧,奴婢在温家也干了几十年了,这偶尔…也是不注意。” 翡翠冷呵,“你一个不注意,毁掉的可是我们家小姐的名声。” 焦婆子往日里就爱喝酒赌钱,正事不做,专门爱听主子们的隐私,纪绾沅嫁到温家变得好说话,她们觉得她好欺负了,竟然敢嚼她的不是。 “少夫人,您饶了奴婢吧,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纪绾沅冷着脸刚要骂人,顺便摆台子给温夫人瞧,好出出之前温夫人压着她的那一口气,还没开口呢,外头小丫鬟忽而通报说是大公子过来了。 她视线挪过去看到温祈砚的脸,男人幽深的视线朝她这边看过来。 纪绾沅哼了一声,别过脸,她也不起身。 “祈砚,你不是跟你父亲在南书房议事吗?怎么过来了?” 温夫人本来是想私下偷偷找纪绾沅说这件事情。 毕竟事情不管有没有发生,到底不光彩,她作为婆母当然要管教一二。 原以为纪绾沅会跟之前一样好言好语说没有,那她再训诫一下便过去了。 谁知道纪绾沅居然生起气来,还叫人把焦婆子给提了上来,那焦婆子见到纪绾沅也害怕,居然改了口,许是动静太大了,居然把温祈砚也给招来了。 温夫人真是头疼。 “听到这边有动静,便过来瞧瞧。”他简略回了温夫人的话,朝着纪绾沅走过去。 余光扫到男人的动作往这边挪。 纪绾沅本就因为赌气挪开的小脸越发挪远了一些。 他落座到她的身侧,正好是她瞥过脸的那一边。 两人的视线对上。 纪绾沅立马将脸转到另外一边去,只给他一个后脑勺。 温祈砚看不见她的脸,瞧了她晃动的珠钗一会,转看向温夫人,问, “发生了何事。” 温夫人适才可是不动声色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 她发现温祈砚对于纪绾沅的撒泼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也不恼怒了,很有宠着,要给她撑腰的意思。 “就是家里有个婆子乱嚼舌根,正要处置。” “嚼什么舌根?”温祈砚又问。 “这……”温夫人揣摩着他的态度,犹豫着要不要说。 地上的焦婆子立马陈情道她真的是看错了,都是她不好,祈求宽恕。 温祈砚再问,“看错什么了?” “大公子,我那日看到少夫人和翡翠姑娘一起下马车,晃眼瞧成了一个男人,便以为,以为……” “她说我偷人了!”纪绾沅转过来,“她说我背着你偷人了,所以婆母找我过来质问,说要休了我呢。” 温夫人大惊,“何时说要休你了?” “婆母质问我的意思不是这个吗?”纪绾沅继续胡搅蛮缠搅局。 温夫人真是被她给气到了,又不好训斥她的不是,只能转向温祈砚,“母亲并非此意,只是问问到底怎么回事,不曾提过一个休字,还没说几句话,你便来了。” 纪绾沅还要说话,温祈砚冷冷扫了她一眼,有些吓人。 此刻她的心里也憋着火,本来就要跟他闹,梗着脖子不甘示弱跟他回瞪。 温夫人见状,烦得不行,儿子媳妇骂谁都不是,一时后悔找了纪绾沅来问,没想到事情居然闹成了这个样子。 纪绾沅忽而恢复了本性,怎么也没个人知会她一声。 真是怕了。 打破僵局的是纪绾沅,她猛然站起来, “你看什么看,本来就不是我的错,就为了一个下人乱嚼舌根,搬弄是非,婆母查也不查便来质问我,你也不站在我这边,你还瞪我,我看着你根本就不把我当成温家人,好,既如此,那我就走!” 言罢,她真的甩脸就走了,翡翠等小丫鬟匆匆行了礼连忙跟上去。 温夫人没想到事情越来越糟糕。 眼看着纪绾沅朝着大门跑,这是要回纪家告状了。 她当下便要出去拦人,温祈砚却道不必。 “儿子待会去哄。” 人走了,温夫人捏着眉心,还是忍不住道,“看看你作的孽,娶回来的好妻子。”她指的是温祈砚酒后乱性的事情。 “这件事情她虽然有错,却也受了委屈,母亲确实不应该在没查清事情原委的情况下,找她质问。” 温夫人愣了一下,“不是…”问一问都不行了? 不防他居然站在纪绾沅那边,反而来训老子娘的话了,一时噎了不知道说什么。 等回过神要发作,温祈砚已经叫身边的随从处置了焦婆子,掌嘴二十赶出温家,并且警告她再敢胡言乱语便拔掉她的舌头让她蹲大狱,吓得焦婆子连连哭泣。 “儿子有事先告辞,母亲这两日好生为钦弟挑选闺秀吧,早点为钦弟娶个妻子,这才是最要紧的事情。” 言罢,人也走了。 温夫人憋屈,憋气得头疼。 漪梦玉檀深 第93节 纪绾沅撒了一通泼,坐上马车回纪家去了。 反正也是要回去,昨日温祈砚闹她的借口不好用来发作,眼下倒是好了,最主要的是闹了那么一通,心里总算是勉强畅快了些许。 只是她没想到,刚到家她还没告状呢。 她娘居然率先质问她了,问她跟温云钦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啊?”纪绾沅不解。 纪夫人看向翡翠,纪绾沅眯眼,立马就懂了。 “你跟我娘说了些什么?” 翡翠抿唇低着头不敢看她,支支吾吾喊着小姐。 “她也是为了你好。”纪夫人戳了戳她的脑袋,把旁边的小丫鬟给打发下去了。 纪绾沅吃着糕点,没好气,“我跟温云钦能有什么事情啊,不过就是正常说了几句话,小叔和嫂嫂之间能有什么事情啊?娘你如今真是耳根子软,旁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了。” 在温家被温夫人质问,过来这边又被她娘盘问,纪绾沅觉得很烦。 “娘才跟你说了几句话,你就给为娘摆脸色了,你这脾气越发见长了啊。” “娘你就让我喘口气吧。”纪绾沅说她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纪夫人立马就叫人去找郎中。 纪绾沅说不用,只是身上酸疼。 “你月份渐渐大了,的确是会这样,但还是不能够掉以轻心,娘给你找个郎中来看看吧?” 纪绾沅不让人去,她跟纪夫人抱怨,说都是因为温祈砚没有节制,总是要跟她行房,她受不了了。 纪夫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听纪绾沅那么抱怨,先前还忍不住害臊,听多了倒也习惯了,反而取笑, “先前你不是总埋怨温家子不爱你,现如今他的心思都在你身上了,怎么还不满意?” “他的心思哪里在我身上,无非是……”无非就是色.欲熏心! 说句难听的,每次见到她都跟恶.狗扑食似的。 把她身上亲的,揉.的,捏.的,没有一处好地方,现在她的胸脯都还疼呢,甚至肿.了。 除此之外,纪绾沅的脑海当中闪过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 不知道是不是身怀有孕,还是温祈砚那个讨厌的男人床技有所提升。 只是想想,她竟然有些许意动。 尤其是……那什么地方被他“打”的时候,其实不算疼,思及此竟然酥.酥.麻.麻的感觉窜到她的脊背之上。 她真讨厌自己生出这样的反应,尤其是对着温祈砚,若是被他知道,他肯定又要得意了。 不过,那个狗男人每次俯在她耳畔喘.得还挺好听的,很性感。 等等!!! 她在想些什么! 纪绾沅连忙将这些画面抛诸脑后,转而挪到正事上面,问她父亲呢? 纪夫人刚要问她无非是什么,不料她的话茬居然转得那么快,“你爹爹今日过田家去了,得入夜才回来。” “父亲去田家做什么?”纪绾沅问。 “你如今对你父亲的事情怎么那么上心?” 纪绾沅赖她怀里说就是问问。 她盘算着要怎么跟她父亲说这件事情,她父亲会不会还是觉得她在胡闹? 温祈砚和温父今日说的那些话可信么? “你父亲说得对,你好生养胎就是了,别的事情都不用操心。” “话说回来,你跟温云钦到底是怎么回事?”纪夫人让她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 “都说了没什么了。”纪绾沅撇了撇嘴。 “没事他会给你送糕点和绸缎?还有你跟他说的那些话,很不合时宜,你知不知道?”纪夫人又捏她的脸。 “娘,我不想跟温祈砚过了。”纪绾沅将脑袋拱到纪夫人怀中。 纪夫人没当回事,“又是怎么了?” “我就是觉得他根本不爱我,我不想跟我不爱的人过一辈子。” 纪夫人疑惑,“可翡翠跟我说,温家子近来对你上心多了,任凭你怎么吵,都让着你。” “翡翠她知道什么啊?”纪绾沅没好气,痛斥翡翠是个耳报神,不要她在身边伺候了。 “你们孩子都有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纪家难道养不起一个孩子么?”纪绾沅跟纪夫人争辩。 “养倒是养得起,只是你不是很喜欢温家子嘛?”纪夫人担心她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娘,我真的不想跟他过了。”纪绾沅正色。 “翡翠只跟您说温祈砚如何如何对我容忍,怎么不说我被他欺负的事情啊,不仅仅是他欺负我,就连温家的人都欺负我呢。” 一听这个,纪夫人立马就严肃了,“温家的人欺负你了?” “是啊。”纪绾沅把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她娘说了一遍。 纪夫人一听比她还恼火,“早先前看着蒋利云我就不喜欢,在我面前一直说会好好对待你,就当自己闺女一样的对待,转过头背过人这样质问你?” “嗯嗯!” 纪绾沅在旁边煽风点火,“何止是质问……” 她顺便添油加醋把以前温夫人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敬茶的时候故意用了很烫的水,让她端了许久,以及明知道她怀孕胎象不稳,非让她陪着客人说话,还刁难她回话的事情,全都倒豆子一般翻了个底朝天。 说着说着,立马委屈哭了,说她在温家过得是提心吊胆,殚心竭虑。 “这些事情,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翡翠啊,她都是知道的,当时她还让女儿告诉您,只是那时候女儿被温祈砚给迷得找不到北所以,所以没打算说。” 自幼捧在手上的掌上明珠被人这样对待,纪夫人已经快要气炸了。 在去温家发难之前,她问纪绾沅怎么不早点跟她说,先前还在她面前装乖,说什么温家人对她很好,是不是被人给下降.头了?! 纪绾沅抽噎着,“这门亲事是圣上赐婚,加之那时候女儿…女儿又喜欢温祈砚,便想着忍一忍吧,怕给您给爹爹添麻烦,这才说没事,说她家人对我很好。” 她开始撒谎,并且颠倒黑白,说当初根本就不想要给温祈砚纳妾,都是温夫人逼她的。 “蒋利云居然逼你?” 纪绾沅说是,“女儿那时候胎象不稳固,温祈砚却总是欺负我,他对我一点都不好,明明是他自己想要,还找借口说什么我勾引他,女儿那时候跟您说,您还不信,他不仅在他家欺负我,在我家也欺负我。” 提到这个纪夫人有些印象。 “娘您看……”说着说着,她就把襦裙给拉扯了下来。 一见上面青青紫紫不曾消散的痕迹,纪夫人的脸的越发沉下来。 纪绾沅埋到她怀中继续可怜兮兮喊娘,还说她当时也不想去走林家的过场,全是因为温夫人的授意,她才不得不赔脸伴笑。 “林念曦前些时日上了温家门,温祈砚几日不出院子,一听说她来,立马就过去正厅了,还当着女儿的面跟她眉来眼去。” “这两日我心情不好,小叔温云钦从前跟我有些交情,便问了我几句,给我送了一些东西。” “可没想到温祈砚又发疯,他怀疑我跟小叔有事情,说我勾引他弟弟,还训斥我,说我是狐狸精,孟浪不知检点,还要把我关起来。” “我夜里实在是怕他,所以才跑到客房去睡,没想到他又跟着去了,夜里压.着我翻来覆去欺负,完全不顾及我的身孕,这样下去我的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生得下来。” “这种委屈日子,我是过不下去了,呜呜呜呜……” 她哭得天都塌了,把纪夫人的衣衫都打湿了好大一块。 纪夫人又是气又是恼,又是心疼,听着她的哭声,哄着她。 这一整日,纪绾沅都在哭。 纪夫人叫了翡翠来问话,竟然得知她说的许多事情都是事实。 当下,纪夫人便让人去把纪丞相给叫回来,说家里发生大事了。 听到这句话的纪丞相,便是与田家的事情没有谈拢,还是带着人回来了,他留下贺循在那边周旋着。 回到府上,见母女两人哭得眼睛红红,尤其是纪绾沅,那眼睛肿得像是核桃一般,皱着眉头问是怎么了? 纪绾沅说不出来,有些她自己编着编着都忘记了。 幸而她娘纪夫人便一五一十跟她爹说了。 而且一字不漏,纪绾沅只用在旁边哭着点头,说都是真的,就是这样,还说她不想活了。 纪丞相听罢,眉头蹙得厉害,捏着眉心不言语。 “老爷,这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十月怀胎把她生下来,可不是叫她伏低做小受委屈的,她在温家过得如此困难,我这当娘的,心里仿佛油煎一样啊。” “老爷若是忌惮旨意,不愿意去温家出头,那我便回娘家,让我父亲去找陛下。” 纪绾沅一听此言,眼睛都亮了。 她就应该早点回来哭的,否则和离的事情还用费那么多时间么? 纪丞相连忙制止,“夫人稍安勿躁,沅儿也是我的女儿,我的骨肉,我从小疼到大的明珠,我焉能不疼?她受欺负,我当然会处理。” “好了沅儿,不要哭了。” 纪丞相说她还怀有身孕,哭成这样,对身子骨不好。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爹,您到底帮不帮我和离,不管爹帮不帮,反正我不要回温家了,我赖在这里。” 她说她回去就会死,被活生生折磨死,反正都是要死,不如现在就让她死了好了。 纪丞相安抚着她,“这件事情…倒是可以办,但眼下还有些许棘手。” 纪丞相不知道如何跟妻女解释朝堂上的事情。 他正犹豫着,该怎么说,她们才会懂。 “说到底,老爷就是不愿意去了?”纪夫人见他犹犹豫豫,抱着哭哭啼啼的爱女,继续施压。 纪丞相说不是,“我正在想办法。” 漪梦玉檀深 第94节 纪绾沅心一横,决定甩出杀手锏,道她之所以非要和离,是因为她意外得知了一些事情,实在是害怕,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情?”纪丞相问。 见她脸上满是泪珠,着实可怜,让旁边的小丫鬟端水来,给她擦擦脸。 待洗过脸之后,纪绾沅把人打发出去,鼓起勇气,跟纪丞相和纪夫人说,她在南书房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 “公爹说先前派去跟踪哥哥的探子一个都没有回来,很有可能凶多吉少。” 闻言纪丞相的脸色骤变,“这些都是你亲耳听到的?” “嗯!”纪绾沅保证。 原本还担心,轻飘飘的几句话说出来她爹很有可能不会相信,眼下来看,还是相信的,因为她爹的脸色十分凝重。 纪夫人意识到事情不简单,却不知道如何问。 “不只这个,还有呢!”纪绾沅又把今日听到的另外一句原话复述过去。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甚至模仿了一下温父的语调,直呼她父亲的名讳。 “不知道幽州那边的矿业开采得如何了,纪时章真是一个老狐狸,尾巴藏得够好的,时至今日,居然连位置都摸不出来。” 说完她道就没有了,“我觉得温祈砚娶我,肯定是别有所图,所以我不想跟他过了,我害怕。” “爹…您就让女儿和离吧。” 纪丞相沉浸在思绪当中暂时没有接话,手却一直在轻拍纪绾沅的脑袋瓜安抚她。 许久之后,纪丞相道,“你说的这些事情爹都知道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这件事情让爹认真想想,沅儿,你就在家中住下,好生养着吧,爹想想办法。” “那我……” 纪丞相看她实在不安,笑着反问她,“爹疼了你这么多年,如何不疼你。” 言罢,他给纪夫人使了一个眼色,让她好生安抚纪绾沅,随后走了出去,庭院外头,办完事回来的贺循已经在等候了。 纪丞相带着他去了书房。 原本纪夫人夜里要陪着纪绾沅,可纪绾沅实在担心所有的事情都说了,还是没有办法和离,让她娘去劝一劝,给她爹吹吹枕头风。 纪夫人骂她鬼灵精,见她实在不需要陪,在叮嘱了下人之后便离开了。 正巧,她也有事情要问纪丞相。 纪丞相是深夜里方才回来。 在纪丞相梳洗的时候,纪夫人便追着问这到底怎么回事? 纪丞相擦着脸先问了纪绾沅还好吗? 纪夫人叹气,“就是要和离,哭得很伤心,想来真的在温家受了不少委屈,对了,我看着女儿的确不怎么喜欢温家子了。” “嗯。”听到最后一句的纪丞相颔首肯定道,“这是好事。” “温祈砚冷清薄性包藏祸心,沅儿能在这个关头醒悟,是我没想到的。” 纪夫人说,“其实一开始女儿就不想要嫁过去,恐怕那时候就被他吓得狠了,只是圣意难违啊。” 纪丞相坐下,纪夫人问他事情难办吗?能不能和离。 “圣上之所以赐婚温、纪两家,不过就是要借力打力而已。” 帝王的权衡之术,历来如此。 纪夫人听不太懂,让纪丞相给她一句准话,她好跟女儿交代。 “能办,但不是现在。” 纪丞相直言,“帝王枕畔岂容他人酣睡,皇帝早就容不下纪家了。” 对于纪丞相在做的事情,纪夫人作为他的枕边人,自然能够察觉一些猫腻,只是从来没有详细过问。 “此刻沅儿若是跟温家的和离,那一定会惊动皇帝,幽州那边的矿业还在开采,不宜妄动,所以女儿那边……” “还要再忍一忍。” 一边是郎君,一边是女儿,手心手背都是肉,纪夫人不知道怎么办,面露为难。 纪丞相拍着她的手背让她放心,“女儿的事情我放在心上,也不会让她难过的,夫人放心。” 纪夫人忍不住抹眼泪,“嫁出去的时候好好的,这才嫁了没多久,三番五次回家来哭,我到底是心疼。” 纪丞相叹一口气,揽着纪夫人的肩膀,拍着哄她。 “……” 翌日,纪绾沅得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暂时不能和离。 她的算盘还是落空了。 “爹知道对不住你,还要你再委屈一阵子,但沅儿,你既然听到这些话,便知道爹爹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 纪绾沅不是昔时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姑娘了,她还预知了一些后事,如何不清楚呢?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她已经用了那么多法子,眼下发生的一切还是和话本子里所说是一样的。 她没有办法跟温祈砚和离,她是不是真的要在产育的时候血崩而亡? 她如此想着,心绪已经有些寥落了。 见她神色不太好看,纪丞相哄着她,“你放心,过不了多久,你就能和离回家了。” 纪绾沅忍不住哭诉,“若是女儿在温家无法顺利产育,血崩死了呢?” 纪丞相训斥她,“不许说这样不吉利的话!” “你的胎象好好着呢,郎中都说了只要仔细将养,不会有事的!” “真的吗?可是女儿昨日做了一个梦,梦到爹爹和朝廷作对,纪家被陛下查抄,女儿也难产血崩而亡,温祈砚迎娶了林家女,与她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她就这么用噩梦的方式把她得知的话本子里所有的一切都给说出来了。 言罢,双目含泪,好不可怜,纪绾沅是真的很害怕。 纪丞相笑着哄她,“不会的,爹向你保证,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看吧,看她爹的样子,还是不信。 感觉她真的要死了。 见她神色实在不好,纪丞相哄了许久,还简略跟她说了一下朝廷的事情。 说他早就知道陛下赐婚的用意不纯,但不得不顺势而为,时至今日,要是骤然打破局面,于纪家的局势不利。 “爹,你真的要造反?”纪绾沅神色复杂。 纪丞相一怔,许久才道,“沅儿,父亲不希望你掺和进入这些事情里,但…你既然知道了,父亲也不瞒你,纪家便是要安分,也难了。” 皇帝早就想要铲除纪家,不仅仅是为了查抄纪家和纪夫人的母族充盈空虚的国库,也是为了立威,为了稳固他的江山。 其实早在一年前皇帝就不断给纪家泼脏水,另一面又捧着纪家,纪丞相如何不清楚这些把戏?这可是他拥护了许多年的帝王啊。 坐以待毙吗?不。 “时局所迫,成王败寇,只能够放手一搏了…” 否则只能是死。 最后这句话,纪丞相没说。 他捏了捏纪绾沅的脸,转移了话茬,“你娘给你做了爱吃的菜,一会爹也陪着你用膳。” 确定了她爹的心思,纪绾沅哪有什么心思用膳。 刚要接话,外面侍卫前来传话,说是温家来人了。 “来了谁?”纪丞相问。 “是姑爷。” “让他去前厅候着。”纪丞相还在安抚纪绾沅,叫她别怕,他会护着她。 纪绾沅闻言鼻尖又是一酸。 话本子里纪家的覆灭都跟她的愚蠢有关,换言之,是她害死了爹娘。 眼下,她幡然醒悟,希望不会再出那样的事情吧。 但她也不想就这么等死,便问了,“女儿能够帮爹做些什么吗?” 闻言,纪丞相一愣。 刚想说不必,毕竟她还怀着孕,更何况,纪丞相真的不希望纪绾沅掺和到这些事情里来。 “我是爹的女儿,我想要帮爹,我可以打探消息!” 说到打探消息,对于纪绾沅昨日听到的那两句话,纪丞相也察觉到了一些猫腻。 且不说温家的南书房是温家父子议事的重地,便说温择那警惕的性子,还有他那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长子温祈砚…… 纪绾沅怎么可能那么顺利就听到了? 思及此,纪丞相又问了一遍她是怎么听到的? 纪绾沅便将那日的情景一字不漏复述了一遍。 闻此,便是心里有了计较,还是需要再试探一二。 “好,既然这么想要帮爹,那你就看着办吧。” 总算是有些用处了,纪绾沅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脸。 “……” 父女两人过去正厅时,已经过了一炷香的功夫。 纪夫人在正厅骂了温祈砚一炷香,骂得狗血淋头,温祈砚一言不发。 见男人如此吃瘪,纪绾沅心中勉强好受了一些。 她一出现,温祈砚的目光便挪落到了她的身上,尤其是她红肿的眼上。 再见到父女两人一道出现,他的眸光闪了闪。 漪梦玉檀深 第95节 对于男人投过来的视线,纪绾沅避而不见,也不帮他打圆场,落坐到一边端着茶水看好戏。 纪丞相说行了行了,“差不多就行了。” 安抚了纪夫人,纪丞相用挑剔不善的目光看到温祈砚身上。 “来了?” “岳父大人安好。”温祈砚给他行了一个揖礼。 纪丞相看着他许久,“昨日沅儿哭着回来说你们温家待她苛责,你又时常欺负她,这件事情可是真的?” “都是小婿做得不好,让娘子委屈了。”温祈砚没有辩驳。 “当初把人交到你们温家的时候,你说会好好对她,这才过去多久,便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你要怎么交代。” 纪丞相接着责问。 “听凭岳父大人处罚。”温祈砚脸色未变。 “好。”纪丞相点头,“倒是一个干脆的。” “既如此。”他朝外吩咐手底下的人,“去取家法来!” 家法? 纪绾沅一愣,有些不敢确定,温祈砚要………挨揍了?! ----------------------- 作者有话说:俺来啦,过渡一下剧情章。[彩虹屁] 第41章 别说是纪绾沅, 就连纪夫人都愣了一下。 母女两人回神之时,下人已经拿了藤条鞭子上来了。 纪绾沅虽然没有被打过,但她之前骄纵跋扈, 闯过不少祸事, 还不服管教,时常顶嘴, 纪丞相总是拿藤条鞭子恐吓她。 藤条鞭子即便从来没有落到她的身上,但纪丞相挥扬鞭起来发出的声响, 一直铭记在她的记忆当中。 所以,她看到这个藤条鞭子还是下意识害怕的, 脑海当中甚至回想起了它的声音,不自觉噎了一口沫,留察到她小动作的温祈砚,“……” 被打的人是他, 她反而先害怕起来。 总不能她也被打过吧? 纪丞相纪夫人疼惜爱女是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 纪绾沅就算是闯出天大的祸事,夫妻两人只怕都要帮着遮掩,至多训斥两句, 哪里舍得打她? “老爷……你……”纪夫人欲言又止。 “夫人安心坐着吧。”纪丞相示意她别管了。 如此, 纪夫人没再阻拦。 纪丞相拿了藤条鞭子,对着纪绾沅道, “过来爹的身边坐。” 纪绾沅还在想,她爹该不会要让她动手吧? 思及此,便是在纪家, 有爹娘撑腰,真的让她动手打温祈砚,她还是有些怕的, 毕竟她都被他“收拾”好几回了。 在纪丞相的催促下,纪绾沅慢吞吞路过温祈砚旁边,挪到他正对面坐下。 很快,纪绾沅就知道她爹的真正用意了。 他是要让温祈砚屈膝跪在她的面前。 温祈砚明显也意识到了,但他对于纪丞相的用意没有表示任何不满,脸色如常。 纪绾沅却有些坐立难安,毕竟她怕温祈砚眼下不吭声,背地里记仇,跟她秋后算账怎么办? 而且他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她的身上,就这么看着她。 纪丞相让他跪,他抬手一掀袍,直直跪下了,便是屈于人下,也不见他的风姿有半分折损,依旧是那么如玉独绝。 纪绾沅下意识紧张抿唇,抓紧了紫檀圈椅的把手,“……” 纪丞相下手不留情,更没废话,扬起就是一鞭子。 想必没有留手,纪绾沅听到了男人闷哼一声,宽阔的肩膀都颤抖了一下。 她真是吓到了,险些弹跳起来,眼前略微飘忽。 纪丞相的声音掷地有声,“纪家家训,苛责妻女者,受鞭笞二十。” 温祈砚听着,没有吭声。 纪丞相很快便落下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方才到十一鞭,温祈砚的眉头触动,额头冒出了不少冷汗,肩头也泛出了点点猩红。 他的视线始终是看着她的,俊逸的眉眼染上了汗珠,纤长的睫毛颤了一下,竟有些诡异的美感。 但此刻纪绾沅可顾不上什么欣赏,虽然心里爽爽的,但真是被盯得有些毛骨悚然,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能将目光投向她娘纪夫人。 对于温祈砚被打,纪夫人一开始的确愕然略是犹豫,但纪丞相的眼神仿佛给了她一颗定心丸吃,很快,她也觉得温祈砚该打! 她早就看不惯温祈砚了,回想很早之前,他给纪绾沅吃的那些冷脸,让她受的那些委屈,流的那些眼泪,纪夫人恨不得亲自上手。 只可惜她一介女流,力气没有纪丞相的大,所以还是让纪丞相来。 纪绾沅投目光过来的时候,纪夫人误以为她是心疼了,想要阻止。 连忙上前去把她给抱着,背对着温祈砚给纪绾沅使眼神,示意她不准怜惜。 纪绾沅埋在她娘纪夫人的怀中,总算是定了一些神,但她还是在看。 温祈砚抬眼,忍受着纪丞相的鞭打,看着对面唯唯诺诺躲在纪夫人身后的女郎。 她只探露出半张小脸,眼睛睁得像猫一般大,正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看的瞧着这边,瞳眸水润,无辜又清纯。 瞧着纪绾沅这副样子,他竟然觉得身上也不是那么疼了。 “……” 剩下的几鞭,纪丞相实实在在打了好一会方才停下,他一点不肯省力气,温祈砚的肩头已经被血迹给浸染透了。 “行,一声不吭,还算是勉强不错的。” 纪丞相停下长呼一口气,把沾了血的鞭子递给旁边的手下。 “岳父大人过誉了。”他拱手作揖礼。 想必是动作之间牵扯到了伤口,纪绾沅听到他嘶哼一声。 两口子搭台子唱戏,人也打了,看起来伤势不轻,纪夫人叫人去请郎中。 等郎中的期间,纪丞相净了手,喝了茶水。 温祈砚坐到纪绾沅的旁边,她闻到浓郁的血腥味,嫌弃皱了皱眉。 看了看她欲躲未躲的动作,温祈砚顿了顿。 两人的视线碰上了,纪绾沅没有说话。 郎中来得比较快,需要除衣查看伤势,所以挪步到了屏风后面。 纪绾沅想了想,还是打算跟上去瞧了瞧。 因为她已经答应了,要帮着她爹打探消息,再像之前那样回避不算个事。 对了,说不定还能借此,化一化她和温祈砚之间的“干戈”,勉强算是顺着“关怀”的名义,她顺着台阶下来。 反正现在暂时不能和离,她也就不折腾了林家那边了。 话本里的温祈砚利用她,那她为何不能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利用他呢,给他传假消息!混淆视听! 思及此,纪绾沅瞬间有主意了。 纪夫人拉住她,“里面血腥味重,你还怀着孩子,不要去了。” “娘,我没事的,我就去看看。” 纪夫人说她的脾气又上来了,难不成忘记温祈砚给她那些委屈受了吗?只打了这个男人二十鞭子,她就心疼了? “哎呀……”屏风那边距离这里不算是远,纪绾沅都不好多说什么,她只能向她爹递眼神求救。 纪丞相得知她要做什么,摆手让纪夫人放她去。 “老爷!”纪夫人恨铁不成钢唉了一声。 只是稍微一松手,纪绾沅立马就溜到屏风那边去了。 “沅儿!” “好了,夫人消消气,我在书房还有事,用了早膳好去忙碌,夫人快些让厨娘上菜吧,这里……” 纪丞相边说话边带着纪夫人出去,留下空余给两人。 温祈砚听着外面的动静,纪绾沅的脚步声,她绕过屏风,两人的视线对上。 这次她倒是没有怎么回避,对视了一会,纪绾沅的目光率先挪开,绕到后面去看。 嘶。 她父亲下手还是蛮重的,温祈砚的肩骨,已经皮开肉绽了。 有一些衣料,甚至被鞭子给打的深陷下去了,混着他的皮肉黏在一处,郎中正在用小镊子给他挑拣处理。 纪绾沅看着都忍不住龇牙咧嘴,倒吸凉气,偏偏当事人面无表情。 方才意识到她的神色过于夸张,立刻收敛好神色,谁知抬头便撞入男人的眸色当中。 温祈砚现在为何这么喜欢盯着她看? 纪绾沅还没问,却见他忽而偏过头,纪绾沅只见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他在……笑? 温祈砚是被她爹抽到脑袋抽傻了吗? 他笑什么笑?! 漪梦玉檀深 第96节 纪绾沅后知后觉意识到他可能是在笑她,没好气在心里撇了撇嘴。 视线绕回去男人的脊背上,她留意到了一些细微,淡去的抓痕。 好像是她抓的? 那天他实在太欺负人,后面她也是发了狠,便对着他又抓又挠,其实已经记不得挠在什么地方了,现在见了,她才想起来。 她都瞧见了,想必郎中也瞧见了吧? 纪绾沅的脸色又多添了几分不自然,她挪开眼睛,专注于温祈砚更大的伤势上。 郎中很快就把他的伤势给处理好了,尤其叮嘱近来不能够沾水,更不能大幅度动作,免得伤口崩开,那伤势必定会加重了。 温祈砚颔首道了谢意。 纪绾沅让翡翠把郎中给送出去。 她回来的时候,温祈砚正在整理他的外衫。即便脸色苍白,依旧是俊美的。 不得不说,他这张脸还真是无可挑剔,已经数不清楚是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差不离该用早膳了。”她提醒。 “嗯。”男人起身。 温祈砚的身形实在高大伟岸,他靠近的时候,纪绾沅总是莫名紧张,便不自觉后退了一下。 她快步离开,温祈砚不紧不慢跟在她后面。 到达正厅的时候,纪丞相淡淡问了一句处理好了吗? 温祈砚礼貌道已经好了,语气完全听不出任何的埋怨与记恨。 纪绾沅怀有身孕,折腾这么久,自然是饿了,纪夫人做的都是她爱吃的菜,坐下便开始吃,纪夫人让她慢一些。 温祈砚没怎么动筷子,一直在旁边照顾纪绾沅,给她夹菜。 纪夫人和纪丞相看在眼里,倒是没评判。 纪绾沅暂时不想回去,温祈砚便跟着她一道住在了纪家。 入夜里,纪夫人原本是要另外给温祈砚准备庭院,说是他身上有伤,夜里恐怕不好照顾,纪绾沅怀有身孕,让她自己住吧。 对此,温祈砚顺从安排。 可纪绾沅说算了,一道住吧,说是她看着他也好,更何况,两人是夫妻,这分院子住,传出去多不好听。 纪夫人还要再说,又被纪丞相给拉了回去。 对于她的转变,温祈砚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温祈砚伤在肩膀脊背,未免加重伤势,自然是不能平躺着睡了,他只能够趴着。 纪绾沅让翡翠给他多拿了一个软枕,被褥换成轻柔的,盖在身上不要叫人觉得重。 见到她事无巨细吩咐下人照顾他,明知道无事献殷勤,很有可能是陷阱,但还是觉得心尖舒服愉悦。 思绪随着情.爱而不断波动令他日渐沉沦,操纵着他的感知为纪绾沅胡思乱想,魂牵梦萦。 动情,真是可怕。 温祈砚觉得自己有些许扭曲起来,一方面似乎清醒,能够清楚感知一切,分辨事态的发展,各人的用意。 另一方面受纪绾沅影响,不可控制的在意她,在意与她有关的一切,已经有些麻木了,就仿佛有两张网,左左右右不断拉扯着他。 今日的藤条鞭子纪丞相十分用力,落在身上很疼,连骨头缝都窜着风的疼。 开始受罚之前,他还天真的想了想,借着这顿藤条鞭子,或许能够将他对纪绾沅的情欲给抽走。 他的心里也在警示着自己,任由情欲沉沦便是如此下场,狼狈不堪,丑陋至极。 可当他的视线落在纪绾沅身上,瞧见她躲在纪夫人后面那怯生生的模样,绕过屏风假惺惺来查看他伤势时眉眼的专注。 他觉得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还荒谬闪过一丝念头,若是受罚能够叫纪绾沅对他亲近,哪怕是假惺惺的不安好心,又何妨呢? 思及此,男人微有些怔愣走神。 纪绾沅小小叫了他一声,他都没有发觉。 然后她不得不拔高声音,“温祈砚!” 男人睫羽颤栗,朝着她看去。 “你是不是被我父亲打傻了,我跟你说话,你都听不见。” “说了什么?”他没跟她呛声。 “我说你身上还疼不疼?” 男人扬唇嗤笑,“娘子说的什么话,被打成这样能不疼么?”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腹诽,对着她父亲倒是谦逊,一到她面前就开始阴阳怪气。 “既然疼,你如何不反抗。” “岳父大人说得对,我待你不好,的确该打。” 纪绾沅率先爬上床榻,没好气哼哼,“今日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也知道你对我不好了?” “嗯。”男人应了声音,跟在她后面上了床榻。 他趴伏着,不笑的时候,俊美的眉眼泛着清冷。 一时无话,纪绾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跟温祈砚套近乎?怎么利用他?温祈砚跟只老狐狸一样,她能够利用他么? 纪绾沅的心里一时之间很没底。 前两日闹得那么不可开交,眼下她凭借关怀他伤势的事情跟她化干戈为玉帛,他会不会起疑啊? 纪绾沅正想着这件事情,不防备男人突然转过来。 她吓了一跳,尤其是温祈砚叫她的名字之时,回他那会都有些许磕磕绊绊。 “做、做什么?” “纪绾沅,今日我挨了罚,你心中愉悦了吗?” 的确是愉悦了不少,但……直接说出来的话不太好吧。 “我若说是愉悦,你会不会秋后算账,来找我报复?”纪绾沅绞尽脑汁寻了话茬问。 闻言,温祈砚忍不住唇角勾了勾,“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样睚眦必报的人。” “你不睚眦必报吗?”她哼了一声,立刻反讽。 “我怎么睚眦必报你了?” “我给你下药,你把我往死里.弄。”她又提起第一次。 对于这一点温祈砚无可否认,但下畜生的药,他能遭得住还保留一点意识,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对不住。”他与她道歉。 纪绾沅只觉得见鬼。 他今日是怎么了?被打了还这么好言好语跟她说对不住? “哦。” 她丢给他冷冷淡淡一句,顺势翻过了身,就害怕在温祈砚面前端不住架子。 “后日跟我回去么?”良久之后,男人看着她娇小的背影问。 太快答应他的话,会起疑的吧? 纪绾沅转着眼珠子道,“谁要跟你回去。” “你。” 他倒是很会钻话茬的漏洞。 纪绾沅嘁了一声,“我何时说要跟你回去了。” “我在询问你。” “我不跟你回去。”她欲擒故纵。 男人沉默下来,没有等到他的后话,纪绾沅又忍不住担心,他就这么打退堂鼓了? 忍不住在心里腹诽翻着白眼,真没有诚意。 转念之间,她又忍不住在想,该找些什么话说一下? 眼下不能和离,她不能够在家中坐以待毙,跟在温祈砚身边无异于与虎谋皮,但总比在家吃着养着不谙世事为好。 若是她没有做那个梦,没有预知一切,倒是可以心安理得。 眼下,她既然得知了,也清楚父亲要做什么的,她必要为家中出一份力。 况且,话本里也是因为她才害了爹娘,就算是为了让她赎罪吧,一定要尽力。 只要尽力了,即便是真的无法扭转局面,她注定要死在产育的那一日,也没什么办法了。 时也,命也。 思及此,纪绾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垂眸看了看她隆起的小腹。 忽而,她看到男人的手腕贴近,不等纪绾沅再分辨更多,清冽的气息凑近,萦绕在她的身畔。 纪绾沅下意识紧张起来,身体也不自觉僵硬紧张,下意识要反抗,将温祈砚给推开,但她的盘算还在呢,时时刻刻提醒着她。 故而,纪绾沅便没有动了。 他感受着她的僵硬,小心翼翼的,渐渐将她整个人给拢抱到怀中。 纪绾沅意识到她应该挣扎的,可男人道了一句让他抱一抱吧,“我后背的伤还没好,经不起折腾,倘若出什么事情,必然要惊动郎中了。” 他在威胁她?不过……正中她的下怀。 纪绾沅的确是不挣扎了。 闻到她后颈散发出来淡淡香味,男人缓缓闭上眼睛。 漪梦玉檀深 第97节 “纪绾沅,你真的不爱我了吗?”他低声问。 温热的气息悉数扑洒到纪绾沅的后颈处。 起初只是有些热。 可他凑得太近了,且越来越近,这温热的气息聚到了一处久久不散,慢慢就凝出了潮湿。 纪绾沅心跳得厉害,但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她觉得机会好像要来了。 “真的,不能再继续爱我了吗?” 男人用额面蹭着她的后颈,将她的后鬓绒发蹭得乱糟糟的。 他还在用磁沉低低嗓音叫她,“纪绾沅……” 男人的语气浮着无奈,除此之外,她怎么感觉,仿佛还有些许诡异的祈求。 祈求? 温祈砚在求她继续爱他吗? ----------------------- 作者有话说:小宝们,明天晚上隔壁的《吟鸾》要全文完结,还差最后一个万字番外,我今天要磨一下那本的结尾,这本就先更少一点,大概就这两天少,但是少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后面就基本都是万字,包括欠缺的字数我也会补上的,这两天看后台有小宝问篇幅长短,字数我不太确定,目前剧情走了三分之一,剩下的内容,按照我的更新频率,完结也会很快,请别担心![彩虹屁] 因为我不是全职作者,还有别的工作要忙,所以有的时候受工作加班的不可控因素,字数会减少,但是大家放心,一般我都不会断更的!有事也会请假[抱抱] 谢谢大家给我留言打评论,给我投喂营养液,很开心[彩虹屁] 第42章 真的是见鬼了, 怎么可能呢? 她竟然觉得温祈砚在祈求着她爱他。 温祈砚怎么会低声下气祈求她的爱。 他根本就看不上她的爱! 那么多年了,她追逐了温祈砚多少年,他从来没有用正眼瞧过她。 他只会高高在上居高临下蔑视她, 欺负她, 把她弄哭,蹂.躏她, 利用她才是他的目的! 思及此,纪绾沅的心头忍不住扬起冷笑。 “……” 渐渐深暗的夜里, 温香软玉在怀,她怀揣着别的用意, 似乎没有往日里那般展露她的浑身尖刺,而是乖乖任由他抱着,还用那张吻起来十分香甜的小嘴和他斗气,说才不要跟他回去。 幔帐之内, 柔软香被, 全是她身上散发出的浅浅幽香。 这是独属于纪绾沅的味道,仿佛会令人上瘾,他在往日里跟她行房的时候, 偶尔能够闻到, 却始终觉得不够。 此刻全是她的味道,他喜欢的, 就这么陷入,陷在里面,令他肉浮骨酥。 抱着她, 闻着她,竟觉得身上的疼痛在缓解,在愈合。 温祈砚从来没有想过, 从前他最厌恶的纪绾沅在有朝一日居然成为了他的止痛药,京城最好的金创药都未必有这样的神效。 可他清楚,在他明晰自己对她产生了爱意的那一瞬间,也知道她是真的不爱他了,甚至厌恶他。 原来爱而不得,爱上一个厌恶自己的人是这样痛苦的感受,可是他才刚开始而已。 他又忍不住在想,纪绾沅在追逐他的那几年是怎么过的? 两人各怀心事抱在一起。 夜里的心绪总是难以控制,他不自觉流露出了心声,纪绾沅隐约之间在男人低喃的语气里察觉到了他的爱意。 但她不信,他的爱意在她眼里,不过就是虚情假意。 便是如此,纪绾沅也知道,机会来了,稍纵即逝,不如就……顺水推舟。 但她不能顺得太快了。 她冷笑着,“爱你?” “我为何还要接着爱你,你不是说你厌恶我,爱上谁都不会爱上我吗?我如果接着爱你,岂不是自取其辱。” 她果然别有用心,居然顺着他说话了。 男人彻底将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发出低沉悦耳的笑声。 纪绾沅一阵心烦与恶寒,他到底在笑什么,勾引她吗? 笑得那么性感。 此时此刻,她不可控制想起男人会发出的喘.息声。 抛开一切情欲和憎恶不谈,他喘得还可以,得益于温祈砚清冷磁沉的声线。 “笑什么笑。”她骂他。 “笑也不可以了?” 好一会,他总算是停下来了,但脸上的笑意不减,薄唇的弧度也一直在上扬。 “不准笑,笑得我想打人。” “你已经打了我许多次。” “那是因为你欠打。”她冷声呵呵道。 “其实你下手不怎么疼。”就她那点力气。对他无法造成什么威胁。 “是,我下手不疼,但我可以让我爹打你,就像今日一样。” 他嗯了一声,“岳父大人下手确实不留情面。”何止是不留情面,也不留余力,完全是将他往死里打。 “你欺负我,还要我父亲给你留什么情面。” “我何时欺负你了。” “你怀疑我和小叔有事,质疑我,质问我!还……”还在床榻之上那么折腾人,非要让她在上面。 “钦弟心慕于你,你看不出来吗?”他道。 “所以呢。”她答得理所当然。 语气像是刚知道,但又很快便接受了,甚至有些许隐隐自傲。 “你很高兴?” “我如何不能高兴?” “像我这般貌美如花,腰细腿长,家世又好的大小姐,世间能找到几个?” 温祈砚看不上她,才不是她的问题,而是他眼瞎了。 不仅仅是温祈砚眼瞎,从前的她也眼瞎了,不过她的眼疾已经治好了。 闻言,男人方才止住的笑声又忍不住开始了,他伏在她的肩头,笑得比适才要更大声,更放肆开怀一些。 纪绾沅有些许恼怒,“我说得不对吗?你笑什么笑?” 小叔欣赏她这有什么错?只因为她嫁给了温祈砚,她身怀有孕了,任何男人多看她一眼都是错了吗? 更何况她和小叔之间并没有任何过分的逾矩。 难道只因为收了一些温云钦送的香云纱,吃了他给的糕点便是不知检点了?成亲的姑娘永远要忠于夫郎,一辈子打上夫郎的姓氏,再也不能够被人赏识?被人偷偷倾慕? 这才不是她的错,而是她太好了。 哼,她本来就是最好的。 纪绾沅怎么那么可爱? “你说得对,很对。”他应着她的话,忽而臂膀一动,将她整个人给转过来。 猝不及防的面对面,纪绾沅吓了一跳。 她看着男人的眼眸,感受到了他的意动。 纪绾沅的第一反应还是厌恶,但厌恶之下,她回想起来,温祈砚似乎对她的身子骨很是迷恋。 他分明是很喜欢跟她行房,占她便宜的,可每一次都很喜欢找借口,还要怪到她的头上。 都说色令智昏。 温祈砚虽然对她没有一丝真心,但借此也不是不能够跟他博弈。 还是那句话,就当作被狗给啃了吧。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狗给啃了。 温祈砚的床技也勉强提升了一些,只是有时太过于用力,时辰太长了一些,他不太懂得节制。 纪绾沅在心中默默盘算着主意。 她有些扛不住他逐渐深暗的视线,转移话茬,“今日的事情你处理了么?” 温祈砚有些许走神,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很快便意识到她问的是焦婆子的事情,跟她解释了一下。 对于男人的处置,纪绾沅只能算是勉强满意。 “这都是因为你。”她把问题丢到他的身上,说都是因为他,她才会这样遭人诟病。 “嗯,都是因为我。”他顺着她说话。 纪绾沅撇了撇嘴,认得倒是很快,但知错不改有什么用。 随便吧,反正她不爱温祈砚,不会和他过一辈子。 “我想亲你,纪绾沅。”他表露了她意动,询问她的意思。 果然。 纪绾沅不说话。 温祈砚盯着她的唇瓣,缓缓靠近。 漪梦玉檀深 第98节 在彻底接近的一瞬间,他顿了一下,抬眸看着她的眼睛。 虽然能够瞧见她眼底的抗拒,但也没有说不可以。 为了纪家的事情,她甘愿这样委屈。 鉴于此,温祈砚已经能够猜到,她是究竟是因为什么而服软。 他贴上了她的唇瓣。 还没有撬入纪绾沅的唇瓣,他便已经感受到了纪绾沅的甜。 他含着她的唇瓣反复的吮吸,舔.舐。 在外面亲够,逗留够了,才不紧不慢撬开她的唇进入。 勾着她的软.舌,胁迫着她,与他纠缠在一起。 纪绾沅不想跟他亲近,但又不得不忍受着。 因为她正在顺利下驴,借机拉近她和温祈砚之间的关系,好为利用他打基础。 他果然是个急色的狗男人,这才亲了多久,瞬间就把她的唇瓣给亲肿了,舌根都被他吸得发麻。 纪绾沅只觉得难受,很想要把他给推开,但是不行。 不仅不行,她还要勉强回应一二。 对于她十分细微的回应,温祈砚瞬间就感受到了。 借着她的回应,他越发用力。 接吻的声音也从一开始的微弱变得明显。 纪绾沅察觉到男人的手,停留在她,心口之上的位置,不断的变化多端。 她忍不住发出了被掌控的声音,因为身怀有孕,根本没有办法克制她身子骨的感受变化。 男人俯在她的耳畔,听着她发出的娇气微息。 掌心处的绵软,柔和,每次给人的感觉都仿佛要化开了,但是又没有。 他在惊叹她的香和软,抬眼看着她的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点点泪光。 纪绾沅的细颈也不自觉仰起来了,适才亲过的唇因为肿了而越发显得饱满诱人。 她生得很白,颈.子.上面还有他留下的痕迹,两三日过去,还不曾消散。 “纪绾沅……你好会.喘。” 他很喜欢,也很难受。 纪绾沅微微抬眼斜看过去,她的眼角眉梢满是风情,散着妩媚,又不失少女的清纯。 “……” 过了一会,意识到男人要做什么。 纪绾沅瞬间回神,她忍不住道,“你疯了吗!” “不可以吗?”她分明也喜欢的。 男人故技重施,将指尖的“证据”,放置到她的眼皮子底下。 “你明明也想。” 纪绾沅,“……”她这不过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不行。” “为何?”他还在问。 “你……你身上的伤,” “原来你在心疼我。” 她真是忍不住笑出声了,嗤笑的笑,但是很快收敛。 纪绾沅也没有解释,她道,“郎中说了不可以,万一又流血了,会加重伤势,更何况,我怀有身孕。” “我会小心些。” “你觉得你说的话可信吗?” 本来想说可以,但又怕纪绾沅跟他计较,好不容易勉强有些许缓和,便是假象,他也不是很想打破。 温祈砚犹疑着思忖,要如何处理眼下的事情。 过了一会,他没有再继续,微微起身。 纪绾沅还以为他想通了。 今日的甜头也给的差不多了吧? 没想到,温祈砚居然对着她说, “那只是,亲一亲可以吗?” 纪绾沅为他的话所震惊,顺着男人的视线看去,“?” 亲哪里?他要亲何处? 他是狗吗?那么喜欢亲,他不觉得羞耻吗?亲上瘾了吗。 “纪绾沅,你觉得可以吗?”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隔壁《吟鸾》今天全文完结了! 喜欢的小宝可以去看一下,清冷权臣大佬谋夺臣妻,巧取豪夺。 磨了一下吟鸾的万字完结章,耗时比较长,加上工作时间不够用,所以今天只有三千。 明日开始就是正常的字数更新啦,谢谢小宝们对我有耐心[彩虹屁]你们真是小天使。 第43章 他还要问她可不可以, 连着问了许多遍了吧,他以为他是君子很有礼节嘛? 真是不知羞。 纪绾沅在心中暗暗腹诽,不断嫌弃。 “我觉得不可以!”她猛然打掉男人的手。 “你不要想了。” 纪绾沅抽身别过脸, 用被褥将她的长腿给掩藏起来, 不叫他再那么轻而易举穿过防线,再拿出什么所谓的证据来欺负, 羞辱她。 她背过身去,不理温祈砚了。 她真的觉得今日的甜头已经给得够多了。 绝对不能再顺着温祈砚, 他实在是太不知节制。 看着女郎隐藏在被褥之下的背影,温祈砚瞧了一会, 凑过去抱了抱。 纪绾沅感受到他凑近,很不喜欢,推着手肘想要将温祈砚给隔退。 可他很快便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用一句话来堵她。 “纪绾沅, 你不要动, 扯到我的伤口,有些疼。” “谁让你抱我了?”她翻了个白眼。 “我想。” “我不想。”她有些许恼,挣扎着要给他一些苦头吃。 却没有想到男人的力气那么大, 居然轻而易举便将她给给束缚住了。 纪绾沅也不挣扎了, 索性随着他去。 他看着她,淡淡嗯了一声, 纪绾沅原以为这样便能歇息了。 却没想到,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时候,听到了一阵黏黏.腻腻的搅.雨.声。 雨水的声音一般而言不都是淅淅沥沥的吗?怎么会是黏黏糊糊的呀? 到底是什么?这声音一直在吵, 不仅是在吵,还…感觉,感觉她也受到了影响, 有些热? 下雨怎么会热? 不一样的闷热…? 不对。 纪绾沅脑子一顿,想到了什么,瞬间睁开了眼睛, 果然,“!!!” 温祈砚的手何时解开了她用来防备的被褥?她居然毫无察觉! 纪绾沅虽然醒了,意识却没有完全归拢。 “你做什么!”她的声音虽然大,依旧是软绵绵的。 温祈砚定定看着她不说话。 纪绾沅又想打人了。 其实从前的她并不喜欢这样动手,但遇到温祈砚时候,她磨嘴皮子功夫磨不过他,用身份家世也无法打压这个男人,不得不剑走偏锋。 直到现在依然是在剑走偏锋,她说不过温祈砚,只能对他动手,幸而他没有还过手。 不对,温祈砚还是“还过手”的。 他虽然不会动手打她,但每次都会将她亲得唇瓣高高肿起,呼吸十分困难。 譬如此刻。 对视了一会,温祈砚还是什么都没说,等纪绾沅的思绪回神。 漪梦玉檀深 第99节 她发现他已经潜到被褥下面去了。 他以.唇.舌,落吻。 在柔软,馥郁,泛着芬芳之地,兴风作浪。 纪绾沅快要回拢的思绪在这一刻陷入了别样的,风雨激荡中。 她的眼角很快便沁出泪来。 不想被卷入这样的情绪当中,在令人恐.惧的,会失控的快意,涌上来那一瞬间之前。 纪绾沅立马用脚蹬了他,“温祈砚,都说了不准!不可以!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你是不是还想被我父亲打。” 他略略停顿,抬头看着她。 看样子又不像是被她的话给威慑到了,因为他的神色很淡然。 幔帐之外还有一盏微弱的烛火,所以纪绾沅轻而易举窥见男人薄唇边的莹.润。 不等她说些什么,便听到男人讲,“明日你要跟岳父大人告状吗?” “告诉他我吻了你这里。” “告诉他我究竟是怎么吻的?” “告诉他我吻得有多深,又令你流了多少泪?” 纪绾沅,“……” 她自幼便不是在循规蹈矩抚育长大的高门贵女,纪丞相和纪夫人对她多有骄纵,她也算是个胆大的性子,已经极少能遇到什么让她面红耳赤的人或事了。 眼下,真是有些克制不住。 她本就受到情.欲.侵蚀而席卷爬上绯红的小脸,此刻不可抑制的越发红了。 “你……你真是不要脸,温祈砚,从前我怎么没发觉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他怎么能够讲出这样的话? 啊啊啊啊啊!别说跟她父亲告状了,便是跟她娘,这样深深浅浅的话,她哪里敢真的特别详细的说? 纪绾沅恼羞成怒,“你给我滚开,我讨厌你!” 此刻她心里的那些盘算都被她抛诸脑后了,她抄起软枕就想打人。 “讨厌我。”男人重复她的话,躲过她的攻击。 “明日这句话要不要也告诉岳父大人?” “你真是个衣冠.禽.兽,斯文败类。”她还在骂他,“你怎么那么会装啊。” “我确实会装,娘子就不会装了吗?” 纪绾沅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她想到了她的盘算,心惊肉跳了好一会,以为他知道了,以为他在旁敲侧击。 可男人的手指往上触碰,一点点顺着,停留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男人的薄唇边勾起惑人的笑,一言不发,意味却无比深长。 他意有所指,但指的绝不是这个孩子,而是他往日留下的,又被她所容纳的,甚至有一些会不住漫走的。 纪绾沅瞬间就明白了,也更脸红,更恼怒了。 “温……”话没说完。 他也没有继续再跟着她争辩,而是低下头继续亲她。 温祈砚的吻技突飞猛进的厉害。 他对她身子骨的掌控甚至要超过她了。 纪绾沅娇声娇气斥责他不是人,他是狗,因为只有狗才那么喜欢.舔.人,还挑那什么舔。 他一一听着,没有反驳,也没有应声。 很快,女郎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再浮上来的是哭腔。 断断续续,伴随着她骂人的话。 从前听她骂人很是厌恶,后来习以为常,现在居然会让他浑身舒爽。 很想告诉她别骂了,这根本算不上惩罚。 但若是说了,她指不定又要怎么闹了。 纪绾沅喘得越来越厉害,她的手指捏着被褥,越来越紧。 温祈砚没想到,她居然会敏感成这个样子。 分明已经离得很快,但又一次弄脏了他的脸,比上次还要更严重一些。 不仅仅是沾染到了他的鼻尖上,还在他的薄唇上。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瞳眸失了焦,脑中一片空白。 拉回她思绪的是男人的一句话。 他叫她的名字,说,“纪绾沅,你怎么那么甜?” 他指的是什么,她当然明白了。 她真是受不了。 抬手打不到他,抬脚无法动弹,只能够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 见她像只炸毛小猫,男人薄唇上扬弧度忍不住加深。 “……” 虽然他很小心,但肩头的伤依然是崩开了,收拾的时候,纪绾沅也闻到了血腥味,这一次她没有理他,在男人目光投过来的一瞬间,落井下石呸了一口,她说他活该,都是他自找的。 翌日,纪绾沅让人重新在纪家收拾了庭院,说不想跟温祈砚一道住了。 纪夫人问她为何? 纪绾沅说他昨日夜里欺负人,很不知道节制。 纪夫人,“……” 不是要和离吗? 打一顿藤条鞭子,她怎么瞧着就要好了?纪丞相还让她别管这件事情。 纪夫人真是忍不住头疼。 本来她就不喜欢温家的人,尤其是温祈砚,昨儿在听到了温家人那么对纪绾沅,真是恨不得两人立马和离。 此刻看着两人分房而睡,却不像是生了嫌隙的样子,她真是忍不住担心。 或许真的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吧,这儿女啊,都是债。 罢了。 在纪家休整了两日,温家那边派人来催了。 是温夫人身边的人,问两人何时归家?说有她的小姑子,温家三姑娘送了上好的绸缎过府上来,想要给纪绾沅先挑。 还说她若是要继续在纪家住着也不碍事,派人传句话,讲讲她喜欢什么样的,这边派人先裁剪着,待她回来便能够穿了。 纪绾沅知道,什么料子绸缎都不要紧,温夫人在变相低头,试探她的话茬。 要跟温祈砚走近打探消息,反利用他,温夫人那边的嫌隙,便是放不下也要放下。 于是纪绾沅让人传了话回去,还在家里挑了一些糕点送过去,说是时下新鲜的,让温夫人尝尝,变相的化解了前儿闹出来的嫌隙,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又在纪家住了两日,纪绾沅发觉在这边打探不到什么消息,说不定有可能会被温祈砚套话,亦或者发觉什么猫腻。 所以,她跟纪丞相和纪夫人说想回去了。 在温家的话,温父肯定会找温祈砚的,指不定又能听到些什么消息,这两日贺循倒是上了纪家门,只是温祈砚在,她都不能跟贺循见见面。 纪夫人说要亲自送她回去,纪丞相自然也跟着去了。 早便听到两人要回,纪家丞相和夫人也一道来了。 温夫人有些许招架不住,刚要派人把温父给叫回来,没想到温父居然自己回了,温夫人松了一口气。 当真是鸿门宴,温夫人知道纪绾沅回去,极大可能是告状了,毕竟怒气冲冲走的,还说什么休不休的话。 只是她没想到,温祈砚在纪家挨了打不说,纪家两口子还过来摆台子训人来了。 纪夫人在饭桌上挑挑拣拣,说话夹枪带棒,温夫人这早膳用得好不难受,却不好回嘴。 明明是亲家关系,却平白让她想起了刚嫁到温家来,受温老太太训话的日子。 用过早膳,纪夫人和纪丞相回去了,温夫人久久难以平复,不想看到纪绾沅,又不得不摆好脸,便说去对账。 温祈砚跟着温父去了南书房,纪绾沅回庭院。 不曾想在路上遇到了温云钦,他方才归家,从二门下来。 “小叔。”纪绾沅照常福了一礼。 温云钦叫了一声嫂嫂,跟她请安。 而后道,“嫂嫂,我有些话,可否借一步说话?” 本以为纪绾沅会拒绝,毕竟她身后的婢女面露难色,又想提醒纪绾沅了。 没想到,纪绾沅点头了,还打发了人。 两人挪步到竹林莲池旁边,纪绾沅问,“小叔找我有何事啊?” “嫂嫂,你是不是要与哥哥和离?” 纪绾沅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温云钦又道,“若你真的想,我可以帮你。” ----------------------- 作者有话说:来啦,我再休整一天,因为今天来姨妈了,有点虚弱,又顺了一下纲线。 谢谢大家,营养液要破七千啦,耶![眼镜] 漪梦玉檀深 第100节 第44章 纪绾沅一愣, 险些没有反应过来。 温云钦说什么?他问她是不是想跟温祈砚和离,还说可以帮她? 起初,她原以为, 温云钦是要问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呢。 毕竟那日跟温夫人闹得不愉悦, 温云钦回京之后一直在家,必然会听到一些风声嘛, 出于一家子关系,问问很正常。 可他没问, 反而猜出了她想跟温祈砚和离?这件事情,温夫人没瞧出来, 就连一开始,温祈砚都不相信,她是真的要跟他和离。 一时之间,纪绾沅没说话。 温云钦鼓起的勇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略微消散, 他的心中忍不住紧张, 他在等着纪绾沅的答案。 良久之后,他忍不住清咳一声,“嫂嫂…你有没有听清我在说些什么?” 她如何不说话? 是觉得他太唐突被吓到了, 还是…没有听清楚? 纪绾沅心中因为温云钦这一番话被掀起的波澜渐渐平息下去, 但她还是没有开口。 她定定看着他。 看得温云钦不只是轻声咳嗽,他的脸色都开始不自然起来了。 “嫂嫂……” 然后, 纪绾沅发现,他侧脸有些红了,神色之间的不自然十分明显。 温祈砚说过, 温云钦倾慕她。 是的,很早之前她便隐隐感受到了,只是她并不喜欢温云钦, 倒也不是温云钦不出众。 相反的,他很出众,温祈砚贵为京城第一公子,郎艳独绝名满梁京,他一母所出的弟弟又怎么会差呢? 只是那时候,她一门心思全都钓到温祈砚身上,根本看不到别的人,所以对于温云钦的示好和讨好都视而不见,没放在心上。 温云钦是温祈砚的弟弟,那时候,她要追逐温祈砚,温云钦对她有用,所以她没有因为他的暗中倾慕而刻意远离,基本上都在装聋作哑,幸而温云钦也从来没有在明面上说过些什么令她困扰的话。 那会子她跟温祈砚还没什么关系,眼下她大着肚子,他居然表露了内心的想法? 过去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喜欢她,温祈砚都瞧出来了。 顿了一会之后,纪绾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反问,“小叔怎么问的那么突然?” 如今月份上去了,她容易累,干脆就坐在莲池旁边。 温云钦说玉石凉,召来人拿了一个鹅绒软垫给她铺着坐。 纪绾沅默不作声感受着他的贴心。 温云钦的身量很高,纪绾沅围桌而坐,托腮看着他。 看得他越发不自然,温云钦干脆轻咳一声,也坐到了她的对面。 “很突然吗?”温云钦尽量迫使自己冷静。 “小叔突然拦下我,问我是不是要和离还说要帮我,不够突然吗?” 温云钦被她反问得竟然说不出话来,往日里,他也不是嘴笨的人,可每次对上纪绾沅,总感觉他的舌头在打结,说什么都不对。 “好像……似乎……是挺突然的。”他认真顺着她的话想了一下。 纪绾沅被他一本正经的神色给噗嗤惹笑了。 “但我是认真的,嫂嫂。” 纪绾沅还没回话,后面忽而传来一句询问,“什么事是认真的?” 两人循声看去,在见到温祈砚的那一瞬间,纪绾沅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她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 他不是跟温父去南书房了吗?怎么那么快就过来了? 纪绾沅猜测,温父叫温祈砚过去,很有可能是询问这两日的事情,问温祈砚与她之间究竟怎么样了,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啊? 应当还是和父亲想要开采的矿业有关,那地方叫…? 幽州,对,似乎就是这个。 迈步过来的男人径直走到了两人中间。 温云钦察觉到自己兄长眸中的冷意,但这一次,兄长没有跟过往一样,将冷意摆到脸上,反而是笑着,但得很冷,让人很害怕。 温祈砚出现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他也不尴尬,转过头看向纪绾沅,瞧着她的小脸,两人的视线对上,谁都没说话,温祈砚往下垂,拨开她的斗篷,露出她隆起的小腹。 温云钦自然也瞧见了。 “今日还好吗?” 他听到清冷的兄长在问她的话,还将修长如玉的手掌放到她隆起的小腹上,这个动作落到人眼里十分刺目,仿佛在刻意彰显什么。 纪绾沅要拢上斗篷,拨开兄长的手,可兄长的手很灵活,在她动手之前,转移到了她的腰侧,轻柔给她捏着? 温云钦听到他倾慕的姑娘啊呀一声,她瞪着兄长,问他要做什么? “不是说腰酸么?”面对她的愠怒,兄长淡淡回着,“给你按按。” “谁说腰酸了?” 兄长和她旁若无人说着话,仿佛他不存在。 纪绾沅觉得温祈砚的不要脸渐渐摆到了明面上,青天白日,当着人前,当着他亲弟弟的面,他居然说这些,还刻意提到了前几晚。 他别以为她不明白。 这又是露出她的肚子,又讲前几晚,到底是要告诉温云钦什么。 腹中孩子由来的过程! 往前他还说她孟浪轻浮,如今也不去照照镜子,他比她好到什么地方去? “小叔还在这里,你说话注意一些。” “原来钦弟还在。”温祈砚转过身来,宽阔高大的肩膀彻底将女郎娇小玲珑的身形给遮掩住。 对上与自己相似面庞的亲弟弟,男人似笑非笑的俊脸上带着若有似无的讽意。 温云钦感受到了自家兄长对他释放的压迫,当着纪绾沅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他只道,“既然兄长和嫂嫂有话要说,我也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想看纪绾沅一眼,可温祈砚不让,完完全全挡着她,没办法,温云钦只能作罢,抬脚要走。 可是方才转身,便听到后面的男人叫了他,“云钦。” 温云钦脚步顿住。 他转过来的时候,温祈砚正好站起来。 温云钦的目光下意识落到他的身后,还是没看到纪绾沅的脸,只看到她的裙角和斗篷。 他对上自家兄长清冷淡漠的面庞。 “叔嫂之间伦理有别,日后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嫂嫂,便来找为兄代为传达,私下里少见面。” 话说到这个份上,差不离也算是挑破了。 方才他讲的话,兄长是不是听到了? 纪绾沅听着,心里有些打鼓,但更多的还是镇定。 她想要温家乱起来,最好是兄弟阋墙,如此,对纪家有利。 温父要处理兄弟二人的嫌隙争斗,肯定会自顾不暇的。 纪绾沅想要开口,一时之间又不清楚应该说些什么,她虽然暂时捋得清楚,但要张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主要是不能够太明目张胆,得把握好分寸。 “我与嫂嫂之间十分清白,从无逾矩。” 温云钦看着自家兄长眸底的冷意扬起淡笑,看似调笑,实为挑衅, “兄长平白无故说这些,是对嫂嫂不信任,还是对自己不自信了?” 温祈砚微微眯眼。 温云钦心里堵着的那口气,顺着这句话勉强顺了一些。 良久之后,温祈砚也在笑,但笑得很冷,很瘆人,比方才都还要森沉。 他又叫了一声云钦,“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是非要挑衅为兄的耐性,在我面前找死,是吗?” 听到这句话的纪绾沅心里瞬间一咯噔,想开口却又噎了回去,不敢再说什么了。 因为身着月白锦袍的温祈砚周身虽然看起来如玉温朗,可他的气势却十分凌厉。 她似乎还没有怎么挑拨离间,兄弟二人之间便已经开火了。 纪绾沅想要冷眼旁观,但心中却有些害怕。 “兄长要对我动手?”温云钦反问。 “看你要选择吃什么酒了。”温祈砚意味深长。 温云钦刚要说话,一旁的侍从走了过来,说温父请他去南书房,有要事。 兄弟二人剑拔弩张好一会,温云钦抬脚走了。 他走后许久,竹林莲池的氛围依然紧张起来。 纪绾沅觉得有些害怕。 因为温祈砚转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她,俊脸之上冷意明显。 她想镇定,但有些稳不住,开口的时候底气不足,虽然声音的确是大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 “纪绾沅。” 男人冷冷叫着她的名字,嗓声语调哪里还有前些时日吻着她的低沉缱绻。 “我并没有那么大度。”他也警告了她,让她离温云钦远一些,还说这是最后一次。 纪绾沅很烦他的压迫,便是怕,也要反抗,“你又在发什么疯?” 漪梦玉檀深 第101节 “我跟小叔说说话都不行了?” “说话?”男人眯眼,拉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若只是正常说话需要支开人,还要到这僻静处?” “我……”纪绾沅这会子竟然讲不出什么来,她有些许结巴磕绊。 温祈砚接着冷笑接着问,“都跟他说些什么了,对着他笑得那么甜?” “怎么,有了我你还不够,觉得钦弟比我好,与我和离想跟他过?” 他抬着她的面颊,端详着她的脸蛋。 纯情又妩媚,可爱又可恨。 纪绾沅触及男人眼底翻滚的涌动暗沉,一时之间有些噎了。 她不太敢跟温祈砚硬碰硬,说话迂回了一些, “前不久还跟我父亲母亲说,你会对我好,现在呢?”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吗,温祈砚。” 男人唇角勾出嘲讽的笑,“究竟是谁好了伤疤忘了疼?” 有些事情他无法让步,便是亲弟弟也不行,可她看起来还不太明白。 兄弟阋墙的戏码她想看,可真的看了又害怕得不敢吱声,他不过才说了几句话而已。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纪绾沅争执不过,又不想在这里跟他继续僵持,便想离开。 温祈砚却不松手,还摩挲着她的手腕。 “安分些,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 作者有话说:我再缓几天,等姨妈走了再补字数吧,真的是疼得眼皮都肿了。 这章掉落50个红包,先到先得哦,祝大家七夕快乐。 第45章 此话一出, 氛围再次沉默下来。 纪绾沅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够感受到男人话语里的警告。 更遑论,他的语气和神色是如此的阴冷, 他就这么看着她, 就好像她若是不安分听话,就要将她整个人给关起来。 关起来? 纪绾沅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温祈砚的神色当中解读到这个, 但她的的确确就是解读到了。 关起来,他是要禁她的足吗? 爹爹娘亲都没怎么禁过她的足, 最多就是吓吓她。 温祈砚现在也开始吓唬她了?她又不是被吓大的。 不对,他不是开始吓唬她, 而是经常吓唬她,只是以前没有眼下这般明目张胆,他先前的吓唬多是“身体力行”的吓唬。 他在床榻之上无比用力,让她对他这个人的靠近产生恐惧, 从而达到畏惧, 让她再也不敢给他下药,别以为她不懂。 就算是要利用温祈砚,不能够继续跟着他闹了, 也别想她会跟之前一样卑微伏低。 所以, 转瞬纪绾沅便生气了 ,这股怒火正在焚烧着她对男人的害怕。 “你是在警告我么?”她甩开男人的手。 纪绾沅的动作有些许大, 挣脱温祈砚束缚之时,也动到了他愈合的伤口,他蹙眉, 动作之间略微迟缓。 一时之间,伴随着男人的动作,纪绾沅莫名顿了一下。 但很快, 她又正色,俏生生的面庞泛着怒气,娇声娇气冷冷告诉他,“温祈砚,我从来不受人的摆布。” “你若是真的敢动我,你试试,看看我父亲会怎么收拾你,这次不只是一顿藤条鞭子那么简单了!”她以牙还牙威胁着他。“我让我父亲把你的手给拧下来当柴烧!” 闻言,男人却没有生气,他略略挑眉,“是吗,这么厉害。” 他慢条斯理坐下来,抬眸看向她,薄唇边噙着淡淡的似笑非笑。 “如今仗着岳父大人,娘子还真是越发的有恃无恐。” 纪绾沅抱着臂膀哼了一声,她把脸撇向别处,不叫他看。 从前在他面前伏低做小,不过都是因为喜欢他而已,没有了喜欢以后,对他和颜悦色,也只是因为忌惮,至于眼下嘛…… 温祈砚看着她因为动怒而显得白里透红的小脸,“我想知道,若是岳父大人倒台了,娘子还能嚣张到几时?” 纪绾沅蓦地被他笑着说的这句话吓了一大跳,她瞬间噎了,睫羽微动。 没忍住转过来,“你……你什么意思?” 温祈砚警告完温云钦,让温云钦别挑战他的耐性别找死,眼下又来找她了?算是跟她宣战吗?还是他知道什么了,这两日在纪家发现什么了? 男人大刀阔斧坐着,欣赏着她渐渐浮现慌张的面庞,小鹿一般的眼睛转来转去,看起来有些可爱,跟刚刚的嚣张又不一样了。 “我的意思表露得很清楚。”他跟她绕。 清楚什么,她根本就不清楚。 “你要对付我父亲?”纪绾沅强按下脑中烦乱的思绪。 “只是好奇。”男人端起旁边的茶品了一口。 纪绾沅打量着他的神色,心中慌乱,面上也露了一些马脚。 原本要走,此刻却不想走了。 温祈砚似乎很有兴致陪着她在这耗着,看着她自乱阵脚。 一句话,她就炸毛了,足以见她真的很在乎纪丞相及纪夫人。 温祈砚思及此,忍不住自嘲,纪绾沅自幼被纪家夫妇千娇万宠捧着长大,那又是她的双亲,她如何会不在乎?不喜欢? 她不在乎不喜欢的只有他而已。 越是回想,心里的滋味越不好受,他感受到自己越发在意纪绾沅了,这种在意还有些许狭隘。 他想要纪绾沅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便是她的双亲父母,他都不喜欢她放在心上,更遑论看到她和弟弟走近。 他感受到着这种陌生的情绪在胸腔之内发酵,面上却越发的沉静。 纪绾沅对此毫无察觉,心中的气不顺,她站了好一会,要走不走,干脆负气再次坐下,动作之间斗篷敞开,露出她的小腹,男人的视线闪了一下。 “温祈砚,你到底要干嘛?” “问我?”男人嗤笑,视线挪到她的脸上,“我倒是想问你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了!”纪绾沅没好气。 她的确是在活络一些坏主意,可还没有准备开始呢。 纪绾沅勉强冷静下来。 “让你离钦弟远一些,全当耳旁风,纪绾沅,你有把我这个夫君放在眼里吗?” 她果然是不能纵,他退一步她能够越五步,踏到他的脸上来。 对于男人的指责,纪绾沅的确无从否认。 无从否认,不意味着她要承认。 “就只是说几句话。”她嘀咕,“小气鬼……” 男人冷笑,理都不理她了。 从前不论是哪家贵女,只要跟他说一句话,往他面前凑一凑,她都在意得要死,眼下却不明白他是个什么意思。 眼看着男人不发一言起身就要走,纪绾沅叫住他,扯可男人不理,她只得拽住他的袖子, “温…温祈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刚刚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不说清楚,不准走!” “纪大小姐还真是霸道。”他看着她拽住他袖子的手。 “我…”纪绾沅略微结巴了一句,“我跟你说,纪、温两家现如今可是亲家,你要是对付我母亲,那也是一损俱损的,你自己也捞不到什么好处。” “除非……”她又想提和离的事情了。 但和离的事情还没有提出来呢,温祈砚已经冷冷盯着她了。 在男人目光的迫使之下,她只能够把话给噎回去。 “除非什么?”他问她。 “…没什么。”被他盯着,她说不出来。 “下次再支开人跟钦弟独处,我不会再提醒你第二次。” 不张口那便是要动手了。 说完,他拂开她的手便离开了。 纪绾沅站在原地瞧着他离开的背影。 翡翠很快跑进来,她说适才温祈砚过来了,特地不准人出声提醒,所以她才没能开口。 “小姐,您……”翡翠欲言又止,害怕说了纪绾沅不开心。 “要说什么?”她猜到了,却还是让翡翠讲。 翡翠又重复了一遍什么叔嫂有别的话,让她不要再跟温云钦靠得太近,否则…真是要出事了。 “小姐,二公子对您应当是有些男女之情的,您如今还怀着大公子的孩子,可别……”翡翠不说话了。 纪绾沅撇了撇嘴。 今日就算是温祈砚不来,她也没打算跟温云钦说要和离的事情。 如果温云钦早点来,听到他的那一番话,她肯定会喜不自胜。 可眼下…… 漪梦玉檀深 第102节 她都答应父亲了,而且说了要帮父亲,和离什么? 之所以那么做,不过就是想要挑拨两人的关系。 可她哪里知道都还没开始,温祈砚就开门见山让温云钦别找死,还警告威胁她,甚至提到了父亲? 说句实在话,她现在其实挺慌的。 一方面担心温祈砚是不是在纪家得知了什么,另一方面就是温父那边,难不成朝廷查到什么了?所以温祈砚才敢跟她当面讲得那么嚣张? “翡翠,适才温祈砚真的过南书房去了么?” “是啊,姑爷去了,但您跟二公子没说两句话,姑爷身边的青禾就去了南书房报信,然后姑爷就来了嘛。” 纪绾沅呵了一声,原来是温祈砚身边那个狗腿子报的信。 “小姐,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翡翠探听着她的话锋。 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跟温祈砚闹下去,她的肚子可是奔着五个月去了。 话说回来,先前三个月肚子看起来还平坦,过了三个月越来越大,现在她不穿斗篷已经能够看出来她的小腹明显隆起。 纪绾沅低头瞧了一眼。 生下这个孩子,她会死么? “小姐?”翡翠在旁边催促。 纪绾沅回神,让翡翠去找厨娘,做一份雪霞羹。 这是温祈砚喜欢的,翡翠知道,纪绾沅这样吩咐,是有所动作了。 做下人的,自然希望主子们和和美美过日子,所以翡翠立马就叫人快去,生怕纪绾沅反悔。 她还跟在纪绾沅身边说着温祈砚的好话,但不管说了多少,纪绾沅依旧是容色淡淡,一脸敷衍说知道了,清楚她自己应该怎么做。 纪绾沅认真回想着适才跟温祈砚的对话,想要知道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对付纪家? 可想着想着,不知为何又想到前些时日温祈砚的反常,想起他问她真的不爱他了吗?真的不能继续爱他了吗? 而后…她还想到曹欣说的话,说温祈砚在意她,以及温祈砚这些时日对她的维护。 全是演戏吗?不光是利用的话,他对她会不会走了点心思?哪怕一点点。 毕竟她本来就不差。 温祈砚被她吸引,很正常,哼,心口不一的狗男人。 饶是如此,她还是要问一问,“翡翠,你觉得温祈砚对我上心吗?” 翡翠点头,“上心啊,姑爷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您,他的眼神总是停留在您的身上,对您比之前好多了。” 翡翠说得很明确,但纪绾沅还是很不确定,她觉得有必要试探一下,反正都要假意哄一下他,借此拉近关系,或许有别样的收获呢? 雪霞羹很快就做好了,纪绾沅得知温祈砚在庭院书房。 她干脆就过去了。 青禾看到她来,还端着东西,没有阻拦。 纪绾沅走了进去,温祈砚看到她了,但没抬头。 纪绾沅把雪霞羹放到一边,她看了男人一会,没多说什么,猫着身子穿过他的手臂之下,钻到书案与他的怀中。 温祈砚垂眸淡漠看着她。 纪绾沅心中打鼓,却强行镇定,一不做二不休,径直落坐到他腿上,两只手揽环上男人的脖颈。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两天姨妈期还要工作,字数比较少,谢谢小宝们的理解,姨妈走了我就支棱起来了。 对了,最近每天掉落红包50个哦,都是先到先得。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和鼓励[彩虹屁] 营养液已经过七千啦[哈哈大笑],我的作收也快破九千了,哦耶![抱抱]再次感谢大家! 第46章 虽然两人亲密的次数不低, 但自从第一次以后,纪绾沅基本没有主动跟他亲近过,她总是频繁将他往旁人那边推。 就连那些“必要”“水到渠成”的亲近, 她也喜欢推三阻四, 不是嫌他时辰太长就是太用力了,还蹬他, 骂他。 总之没有一次顺心。 方才还在吵呢,此时此刻, 却端着他惯常会吃的糕点茶粥上来了,钻到他的怀中, 坐到他的腿上,看着他的眼睛,揽着他的脖颈。 心思便没有摆到脸上,也已经流转在了眸瞳之间。 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 归根结底, 纪绾沅还是担心纪家。 除此之外…… 思及此,男人的眸色闪了闪,没有彻底摆到明面上, 他没有说话, 任由她坐在腿上,没有任何的动作, 也不搭理她。 纪绾沅原本还十分的镇定,可当男人的视线挪开以后,她便有些不淡然了。 温祈砚那么镇定?他就这么无动于衷么? 他是不是对她没什么心思了, 还是她猜错了? 纪绾沅有些许不信,他回回跟她亲吻都强势无比,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眼下真要是没心思,怎么不叫她滚蛋? 便是心中有些许底,纪绾沅还是忍不住慌张。 她清咳一声,“我让人给夫君做了你喜欢的雪霞羹,你吃一些再继续忙碌吧?” 可没想到,她好言好语了,温祈砚还是不搭理,对她的话完全置若罔闻,只写他的卷宗文策,晾着她。 纪绾沅余光扫到男人动作的文笔,忍不住在心中撇嘴,装什么装? 她所有的耐心本就不多,不得不强行按下不耐,强行忍了要骂他的话,再次抿出一抹笑。 “夫君~”她自己都被恶寒了一下,但还在笑着。 甚至用指尖一点点抓挠着男人的后颈,颇有几分委屈和不满,“你怎么不看我。” 温祈砚听到她的话,感受到了她指尖的动作,便是要冷处理都不能够了。 “如今还不到时节,娘子端着汤水给我拜的什么年?” 尽管男人说的话比较“委婉”,纪绾沅也还是能够听得出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他在骂她,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这狗男人! “你乱说什么,我这是关心你。” “娘子适才凶神恶煞还要吃人呢,威胁我斥责我,还要让岳父大人把我的手腕砍下来当柴烧,此刻却来献殷勤,打的什么主意?” 他似笑非笑,“羹粥里面没放东西吧?” 纪绾沅含笑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又在心里骂了温祈砚好几句。 本来想叫夫君,她自己都忍不住觉得恶心,改了口,半是宣泄不满半是又在伪装。 “你说的哪里话嘛,我能给你下什么药?” “有些话太难听,我若是直说了,娘子岂不是又要生气。” “什么话,你倒是说啊。”纪绾沅脱口而出。 说完之后方才意识到不妥当,她险些忍不住骂人。 多番之后,还是强行忍住了。 “你说嘛,什么话?”纪绾沅依旧环揽着男人的脖颈。 为了达到目的,她下意识撒了撒娇。 真的就是她下意识的撒娇动作,温祈砚反应过来,纪绾沅都还没意识到。 他看着她。 看了有一会,纪绾沅隐约之间发觉,温祈砚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他看着她的眸色很深,这往往是温祈砚意动的前兆。 “前两次下药,不是你做的吗?” “什么下药。”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两次?怎么是两次,明明是一次。” “一次?”温祈砚跟她认真计较着,“曹家女那一次就不算了?娘子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纪绾沅想的是洞房花烛之夜,方晁给他下药的那一次,谁知道温祈砚说的是曹欣那一次。 那一次,的确是无从抵赖。 便是试探服软,她也忍不住要跟他计较,“那……那这一次,你不也是挺受用的嘛。” “我受用什么了?”他的视线还是凝盯在她的脸上。 冷然归冷然,看起来仿佛无动于衷,冷漠至极的同时,却又目不转睛。 “你…你不受用吗?”纪绾沅必须为自己正名,“你磨磨蹭蹭好久都不肯出来,还……” 她本来不想说,毕竟这种事情多不好意思啊。 但这会子也忍不住了,“你.弄.了好多在里面,还想接着继续。” “你敢说你没有意犹未尽?!”她拔高声音,指控着他的受用。 快速说完这句话,纪绾沅自己都生起气来,又羞又恼,又要争口气。 “所以……”男人的语调悠悠。 “纪大小姐端着雪霞羹来这里,是要逼我承认我的意犹未尽?” 这不是重点,总要绕绕弯子。 漪梦玉檀深 第103节 “你跟我行房,你不尽兴不舒愉吗?”她跟他谈情,转移话茬。 男人却还是冷脸,“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何必拐弯抹角。” 纪绾沅没想到,她都坐到他的腿上了,还主动跟他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居然无动于衷到如此地步。 听着话茬很不耐烦,仿佛要赶她走。 纪绾沅真没辙了。 她有些尴尬,又想跳脚骂人。 温祈砚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开,专注于他的文论卷宗,继续蘸墨书写。 仿佛坐怀不乱,只是碍于她的身孕,她的身份才没有把她给丢下去。 纪绾沅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难不成,他对她没什么想法了?都是她一厢情愿? 思及此,她还忍不住低头看了看她自己,攀附着男人的脖颈,瞪着腿直起身,想要往远处去看去,透过铜镜看看她眼下的样子。 难不成真的很糟糕,无法吸引人的注意力么? 却因为身子骨笨重,攀附动得不太顺畅,无意之间蹭乱男人的衣袍。 纪绾沅起初还没注意,是温祈砚斥责了她一句,“乱动什么?” 纪绾沅这才垂眸看去,然后发觉了一些隐蔽的猫腻。 她一愣,旋即忍不住在心中嗤笑。 某些狗男人面上装得那么好,她还真的以为他是无动于衷的呢。 此刻还不到要给他吃甜头的时候。 见他有了意动,纪绾沅心里定了定。 打算继续磨上他一磨,折磨他!看看温祈砚会为她乱到什么程度。 于是纪绾沅佯装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她勾着他的脖颈,蹭着他的大腿,越发往他的怀里去。 还娇声娇气佯装无辜叫他的名字,“温祈砚,你抱着我一些,别叫我跌了,我如今虽然过了四个月,到底还是禁不住碰撞,要是不小心跌了碰了,伤的可是你们温家的骨肉。” 她在他怀中很不老实,心思都写到脸上了,还在装呢,装得十分无辜,十分的清纯。 如此的愚蠢又可爱。 “温祈砚,你没听到我说话吗,我让你揽着我一些啊。”纪绾沅催着他。 男人还是不动。 她十分霸道,径直将他的手给扯过来,强行揽着她。 然后她也靠了进去,耳朵贴靠在男人的胸膛前,一派乖怜模样。 他攥笔的手她不敢扯动,另外一只倒是拉拢过来了。 温祈砚垂眸瞧着她的发旋,浓密卷翘的睫毛颤栗抖动,她的神色有些瞧不见了,便是瞧不见,温祈砚也能够猜到究竟是个什么回事。 男人的手虚虚放在他的腰肢上,并没有过分揽抱着她,也没有松开。 今日,他真的是很沉得住气。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纪绾沅觉得她的弯子绕得差不多了,便开始讲话,“我日后会同小叔保持距离的,你…能不能不要对付我们纪家?” 她做事总要有些许目的,反正温祈砚肯定不知道她本意并非如此。 温祈砚必然想着她是为了纪家而求他,却不知道,她是为了探听消息。 “你是我们纪家的女婿,女婿对付岳父,传出去像话么!”她说这样不好,还是要和气一些,又道她怀有身孕,实在是听不得那些什么倒不倒台的话。 温祈砚看着她漏洞百出的笨拙演技,“我何时说要对付纪家了?” “你若是不想对付纪家,为何会讲若是我父亲倒台了,我还能够这般有恃无恐,嚣张到几时?” “这不是要对付我父亲么?”她变相着试探他的话茬。 仰起小脸,小心翼翼观看着男人的神色,企图找出他的蛛丝马迹。 “这就是要对付纪家了?” 他还在跟她绕弯子。 纪绾沅有些许受不了,“倘若不是要对付纪家,那你…说什么好奇?” “你究竟在好奇什么?” “我说的好奇,也不过就是好奇,仅此而已。” “是吗。”纪绾沅学了男人的皮笑肉不笑。 她直起身子骨,伸出细嫩的手指戳着男人的胸膛,一下下轻点。 “我不信你,你会骗我。” 男人看着她的动作顿了笔,“纪大小姐觉得我会骗你,还来诓我的话?”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什么诓不诓的?” “明白也好,糊涂也罢。”温祈砚面色漠然。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仰起来的小脸,“娘子最好转告岳父大人,凡事收敛些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她直觉,温祈砚必然是知道什么了,难不成朝廷有所动作? 要想再诓他多说几句,这可怎么办? 纪绾沅瞧着男人冷若冰霜的面庞,心一横,凑着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 今日依然是50个小红包哟。 这次采用随机发放,拼好运![眼镜] 我今天好多啦,小宝们来姨妈的,多喝点热水,别吃布洛芬,吃多了会过敏[捂脸笑哭],注意保暖[摸头] 第47章 想来他也是意外她居然忽而吻他, 纪绾沅吻到男人薄唇的一瞬间,感受到了他的停滞。 见他如此,纪绾沅的心头浮上些许微微的小得意。 还以为他始终掌控全局呢, 没想到也有意外之时。 但贴上去之后, 又有一个新的难题了。 因为温祈砚没有动作,她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其实不怎么会亲吻人,她和温祈砚所有的亲密多数都是温祈砚主动, 主导,他缠着她, 压着她亲吻。 此刻要是让她抽身离开,只怕前功尽弃,于是纪绾沅便壮着胆子继续了,还不能露怯。 她做不到像温祈砚那样强势的亲吻, 就只停留在男人的薄唇边沿慢吞吞.吮.吸着, 一点点吻着他。 温祈砚垂眸看着她的动作。 这完全不像是一个亲吻,只是唇贴着唇,纪绾沅跟只猫一样在.舔.舐他。 往日里与她吻了那么多, 她居然一点都都记不得, 全然不会了。 她这样生涩的吻技,还嫌弃他差劲? 但便是如此, 他也发觉自己的心动在加速,因为纪绾沅的靠近而不断心跳加速。 她猫.舔.人一样的动作,令他的心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纪绾沅每次轻吻.舔.舐一下, 他的心跳便忍不住加速一下,速度叠加之下,心跳得越来越快了。 他感受着自己的心动, 因为纪绾沅的主动而一点点产生心颤,漫开舒爽愉悦。 但也知道,若是他就此回应,她的攀吻,必然到此结束。 所以,面对她的亲近,再如何心动,他始终表露得无动于衷。 纪绾沅攀着男人的肩膀一点点吻.着他,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祈砚始终没有什么要回应的动作。 她忍不住有些气馁,难道他就不心动的吗?适才明明已经窥见了温祈砚的意动,难不成是她看错了?倘若不是看错,那便是他装的。 也不能够完完全全的否认,这个狗男人还是有些定力的。 不管是不是装的,若是就此停下来,前面的功夫岂不是白费了。 于是她预备加深亲吻,但.湿.嫩的软舌过于小巧,她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像记忆里回想起来的,温祈砚吻她那样的去吻他。 不管是撬开温祈砚的唇亦或着捏他的面颊迫使他张口,她都没办法做到。 既然没办法了,纪绾沅只能够停下来。 她对上男人深邃的眼眸,雪白的腕子环着他的脖颈,她对他娇娇的吩咐说, “张嘴。” 男人不动,只看着她饱满的唇瓣,上面的口脂因为亲吻他,已经有些许花污了,而她本人浑然未觉。 “温祈砚,你……我让你张嘴!”她比刚才更娇气更嚣张。 分明是求着他,底气也不足,但纪大小姐的气势总是在的。 纪绾沅的心中很没底,她盘算着温祈砚若是不张嘴,要怎么做? 她在等着男人动作,等了一会,温祈砚还是不动。 纪绾沅干脆就上手了。 她没有太大的把握,所以直接上了两只手,两只手伸了过去,攀捏着男人的面颊,以“强蛮”的姿势,迫他张开了薄唇,径直吻入了他。 得逞的一瞬间,纪绾沅心中闪过笑意,她直接探入了,湿.软的小舌头,在男人的唇齿之间游走。 纪绾沅头一次行如此深入的亲吻之事,沉浸在她要亲吻男人的步骤以及要套话的过程当中。 完全没有留意到男人眼底一闪而过的兴味,完全不清楚她早已成为了被钓的小鱼,此时此刻甩着尾巴欢快上了垂钓人的钩。 纪绾沅闯入男人的口中,便开始四处游走,她像是一个好奇宝宝,每一处都想去看看,慢吞吞扫着他的唇齿各处,在不知不觉当中一点点种留下星星之火。 漪梦玉檀深 第104节 温祈砚一开始还觉得他为垂钓之人,无形当中钓着她,引着纪绾沅亲近,可渐渐的,事情的走向变了。 被钓的人应该是他才对,纪绾沅笨拙的吻叫他浑身起了燥意,他想要她加深这个吻,但……她却不如他的意思。 只是玩一般的四处溜走,随随便便吻一下,根本就不过度停留。 没一会,纪绾沅就觉得她累了,她居然停下来并且离开了。 这亲吻一事虽然不比行房,却也累人得紧,多吻一小会,她便有些许上气不接下气了。 更何况,她和温祈砚的身量悬殊厉害,就算是坐在温祈砚的腿上,他不肯低头,她只能够攀附着他的.脖.颈跟他亲吻。 纪绾沅自觉这个吻亲得还算规矩,不过分深入,可谁知道她退出的时候,居然也产生了藕断丝连一般的银色丝线。 纪绾沅,“……” 便是中止了这个吻离开了,但她的手还是虚虚悬环在男人的脖颈子上,微微喘着气。 温祈砚垂眸看着她红润的小脸,饱满的唇瓣,比起方才的花污多了一些莹润,是她跟他亲吻时产生的水泽,停留在她的唇瓣上面。 “纪大小姐这是对我行美人之计?” 纪绾沅听到他这么问,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 今日某些狗男人的气性还真是大,不过就是在花厅那个地方吵了几句嘴,其实也算不上吵嘴,就是嚷了两下,她都主动过来“哄”他了,还给他端了好吃的,并且保证会远离温云钦。 他这又是在闹什么气啊,顺着台阶都不知道下。 “美人计?”纪绾沅重复他的话,嬉皮笑脸对着他问,”我算是一个美人吗?中丞大人受用吗?” 温祈砚看着她的脸,肌玉嫩白,眉眼精致,一颦一笑之间勾人心魂,纪绾沅若不算一个美人,京城当中哪里还有美人。 在他最厌恶她的那几年,也从未觉得她貌丑无颜,多数认为她空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其余一无是处。 “你做什么看着我不说话?” “方才…我亲得你愉悦吗?”她也是厚着脸皮问了。 幸而温祈砚的书房之内,历来闲人免进,就算是他的贴身心腹也不能够轻易踏足,她不担心会有人听见她问的这些话。 “你觉得呢?”男人把话给抛了回来。 纪绾沅与他对视几瞬,只觉得他眸色深沉得厉害,仿佛要被他给吸进去,索性视线下移,放下了一只手,用她细嫩的食指轻点着男人的薄唇。 “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愉不愉悦…”她嘀嘀咕咕,语带些许埋怨。 听着温祈砚的口吻,应当不怎么生气了吧? 方才她进书房,温祈砚一直在暗戳戳呛她,别以为她没有听出来,眼下虽然没有彻底冰释前嫌,但纪绾沅能够感受到他话语里渐渐转缓了些许。 “我觉得应该是愉悦的。”否则他如何不动,一直任由她亲? 更何况,她在温祈砚的腿上,他的意动,她会察觉不出来了吗? 纪绾沅的心中做此想,眉梢的得意之色上便是藏得好,温祈砚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觉得应该是十拿九稳了,却没想到,男人居然开口让她下去。 误以为自己听错了的纪绾沅,“你、你说什么?” “纪大小姐若是坐够了,玩够了,就下去。”温祈砚冷冷重复。 原本被她扯过去,虚虚环着她腰身的手也挪开了。 他坐怀不乱,便是有了明显的意动,也依然冷肃着一张脸,批阅他的公文。 纪绾沅,“……?” 他装的的吗?装得那么好? 还让她下去!? 就算是要下去,也不可能是在这个时候,她真要是下去,岂不是前功尽弃,白亲了嘛? 她就不信了! 纪绾沅心里的气一上来,也有些许耍横,她再次拉过男人执笔的手腕,抢过他的笔墨往旁边一扔! 然后把他的手放到了她心口之上的柔软处。 她记得温祈砚很喜欢她这一处,时常触碰,亲吻,爱不释手。 放上去之后,男人不动。 纪绾沅微有些许羞赧,但实在是顾不上这许多了,反正都走到了这一步,她今日必定要从他的嘴里诓出一些消息。 只是那么一句,让父亲凡事收敛些许,却又不说什么事情,她回去也不好交代。 反正都跟温祈砚行过那么多次房了,也不差这么一次。 只要能够帮到爹爹,帮到纪家。 她不介怀,也不在意。 温祈砚在床榻之上,比平时要更松懈,她得再给他一些甜头。 于是纪绾沅垂眼。 带着男人的大掌在心口之上的位置,不断.拨.弄。 引领着温祈砚的手,她自己又掌控不好力道,刚开始时,力气就用大了,忍不住咛吟啊呀了一声。 男人面色很冷,但睫羽微动,眸色比方才更沉了。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暗暗嘲讽,好装的狗男人,动作却未停止。 因为做着主动引导之事,整个人的面色忍不住红了一些,但她很专注认真,行径分明龌龊,却让他觉得很是可爱。 纪绾沅一紧张,身上的香味会变得浓郁,淡淡的细汗冒在她的天鹅颈上,透过微光,细碎透亮。 他闻到了纪绾沅本身的淡淡香味。 她的斗篷早就揭开,前面的的衣襟已经乱了。 她居然带着他的手腕,在欺负,她自己。 纪绾沅笨成这样,欲擒故纵的把戏都瞧不出来,当真是关心则乱。 纪绾沅觉得她自己也有些许意动,因为温祈砚的手生得实在骨节分明,修长匀净,看着太过于漂亮了,视觉之下,漂亮得令人心动,所以她有些许意动。 可即便是她意动了,男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脸色很沉很冷。 他就那么介怀么? 明明眼神都幽暗了,可还是一动不动,真是可恶。 纪绾沅变本加厉,牵引着男人的手穿过她的衣襟,直接触碰。 男人的掌心温热,纪绾沅忍不住抿唇。 他不动,不抗拒,也没有更进一步。 纪绾沅还能够做什么,只能够牵引着他继续动作。 她带着男人继续。 温祈砚看着她放浪的行径,惊愕于纪绾沅的大胆,恼怒于她为了纪家这么豁得出去,另一方面又忍不住被她吸引。 这是纪绾沅为数不多的主动。 主动到如此地步。 很快她的后招又来了,她屈膝爬到他的身上,半跪在他的腿上,直起她的身子,然后直接送到了男人的嘴边。 这会子变成了她在居高临下,“温祈砚,你亲亲我。” 纪大小姐在发号施令。 男人看着眼前的,柔.春.白雪,一时未动。 纪绾沅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她直接掐男人的面颊,两只手一起掐,迫使他张开了薄唇,然后直接让他吻上。 “温祈砚,你亲我。”她继续发号施令。 “你是不是男人啊,如此……这样了,你都不亲吗?” 她不仅仅是发号施令,甚至开始用激将法,说一些难听的话。 正当纪绾沅预备铤而走险,打算用温云钦或者又仙居的那些人来搪塞一二之时,她发现温祈砚总算是有所动作了。 不过他吻得十分克制,若只是看男人的动作,便觉得他在勉强。 纪绾沅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温祈砚居然还能够那么无动于衷。 此刻要是引着温祈砚去内室?那还可以么? 不成。 别说眼下摸不准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便说是温夫人和温大人那边不好交代。 她毕竟是才跟着温祈砚回来,青天白日的,方才用过早膳没一会,两人就去了内室,那不是要被闲话了。 可她还没有套到话。 他看起来,因为温云钦的事情相当生气。 都已经让他亲了,他还这样。 看来,不走到那一步是绝对不成了。 思来想去,纪绾沅回想起先前他跟她换了位置的事情。 那个样子,此刻仿佛还是可以的。 豁出去了! 纪绾沅小心注意着她的肚子,她觉得这样跪坐在男人的腿上不太舒坦,于是分腿而落座。 骤然离了亲吻,男人下意识追寻而去。 纪绾沅忙着低头站稳,没有瞧见他露出的迫不及待的破绽。 她拨开他的衣袍。 温祈砚捏住她的手腕,“做什么?” 漪梦玉檀深 第105节 纪绾沅听见他声音透出暗哑,在心里呵哼了一声。 她抬眼看着他,“你不想吗?” 这不是疑问句,因为她已经洞察了他的意动。 分明是想的。 她的语气是明知故问的,透着丝丝蔫坏的。 “不是说身怀有孕,不能行房?” 他没有松开她的手腕,依旧捏着,阻止她的下一步动作。 “偶尔一次可以。” “上次这样,娘子训斥我不是人,眼下你要如此,意欲何为?” 纪绾沅,“……” 好烦呐。 温祈砚往日里的话有那么多么? “你…你几日不跟我行房了,你就不想吗?” 距离上上次已经过去些许时日了。 那一次也没彻底行事,只是温祈砚吻了她…那什么而已。 “你若不说清楚,我觉得很不妥当。” “你顾忌什么?” 温祈砚越是抗拒,她便越是要成事。 他连跟她行房都开始抗拒抵触,如此谨慎小心,纪绾沅在这一刻越发怀疑,温父叫温祈砚去南书房,定然是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她一定要跟他行房,套出话来。 她不跟他绕嘴皮子功夫了,只一味动作,“我感受到,你很想我,温祈砚。” “既然想我,为什么还要顾忌我?” 她倒是聪明了,说话也厉害了些许。 男人捏着她手腕的力道看似很大,实际上她还可以自由动作,这便足以看出破绽了,但纪绾沅病急乱投医,完全没有看出男人的猫腻。 他不说话,因为软肋被她掌控在手中,实在是受制于人,一方面要伪装不叫她看出来,另一方面舒爽和愉悦不断冲泛上来,那滋味真真是难以言喻。 “都说温柔刀,最是割人性命,娘子要算计我什么,不防备直言。” 她倒是想要直言,说出来,他能好好交代么? “我想和你行房。” 她凑近,靠着男人的胸膛,学着话本子里面说的的那样,朝着男人的耳朵呵气如兰。 “温祈砚……”她叫他的名字,重新吻上了男人的薄唇。 “……” 幸而往日里她也不算太笨的,还知道一些。 于是依葫芦画瓢。 便是步骤什么的都没有行差踏错,可纪绾沅还是低估了她身子骨的敏感。 温祈砚倒吸一口凉气,声音低沉暗哑,“你能不能慢点?” 是要彻底弄折了他?还是要废了他? 听到这句话的纪绾沅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你说什么啊?” 往日里可都是她说这句话,让他慢些轻点,眼下倒是风水轮流转了。 “我让你慢点,有你这么鲁莽的吗?” 纪绾沅,“……?” 他越说越过分了,好似她在强迫他一般,可他的变化,再没有人比她更能身体力行得知了。 “我好累…”她吊环着他的脖颈,说是腰酸了,让他扶着一些。 “这就不行了?”男人冷笑,“自讨苦吃,要我来给你收场。” 听听这个狗男人的语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怎么他了呢。 这个关头正在跟他和好,不能够吵闹。 纪绾沅忍了这口气,趴在男人的肩头,软声软气,黏糊糊道,“你动一动嘛,温祈砚。” “你要是不动,也不抱着我,我就要掉下去了。” “摔了我,你不心疼,摔了你儿子你总该心疼了吧?” 听到这句话的男人忍不住皱眉,“你怎知这是儿子?” 怎知他不心疼她?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她竟然说漏嘴了。 她在想着要怎么打圆场。 此刻因为紧张,骤然一缩,温祈砚又是嘶哼一声,纪绾沅也随之悬了泪,挂在她的眼睫之上,欲掉不掉。 她攀附着男人的肩骨,娇得不成样子。 “我……我、我猜的不行吗?温祈砚你别太凶了。” “你的语气很笃定。” 他总算是有所动作,虚虚扶着她的腰,让她别乱动,然后挪了一下。 纪绾沅只觉得她被人给劈开了。 这种感觉根本无法形容,她的眼泪珠子掉了下来,悬挂在粉腮上,嫌弃他太用蛮劲了。 “温祈砚,你还说我呢,你、你自己也不是这样么?” 让她慢点,他又慢了么? 不要脸。 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男人听到她娇娇气气的控诉埋怨,忍不住勾唇,但纪绾沅揽着他的脖颈,挂在他的身上,哪里看得见他的神色,只听到他冷若冰霜的声音。 “是谁让我动的?”他跟她争议。 纪绾沅说不过,又觉得难受不适应,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温祈砚的确是慢了一些,一直在顺着她。 可她真的太娇气了,分明已经很照顾,却还是呜呜咽咽,说他这里不好那里不好,问他是不是故意的? 若是争辩,恐怕要吵起来。 所以他转移了话茬,问她为何那么笃定是儿子?就不能是女儿么? 纪绾沅此时此刻脑子都是晕的,她觉得很……难以言喻,不是疼,而是… 想着想着,脑子又不转了,就一味耸吸着鼻尖弱弱哭着。 “你喜欢儿子?”他又在问。 纪绾沅觉得他烦,但又不好这样蒙混过关,怕他起疑问。 “我…我不喜欢儿子。”想了半天,她就给出这么一句话。 “喜欢女儿,又为何说是儿子?” 起初他只是觉得有些许怪异,眼下再听她那么说,越发觉得很奇怪了。 纪绾沅心中打鼓,总不能跟温祈砚说话本子的事情。 便胡乱应付着,“我…我是听你娘说,想要嫡孙传宗接代,她期盼是个儿子,我便也觉得是儿子了。” 温祈砚掐着她的腰,重复她的话, “你娘?” 纪绾沅连忙改口,“我娘,你娘也就是我娘,啊——” “温祈砚你能不能别故意整我?”她恼了,咬他。 因为他忽而带着她坠落,瞬间便沉入谷底了。 纪绾沅呜呜哭出声来。 “不是你要的吗?说想跟我行房。” “如愿以偿了,又哭?” 她抽噎着,“不要这样的。” “不要这样要怎样?”男人捏着她的腰肢,“纪大小姐的要求真是多。” “你……!” 好想骂人,却又不能白跟他行亲密之事,得哄着他。 “我不管,我想要你温柔些。”她又霸道又可怜。 温祈砚把她抱起来,带着她挪动,放她到案桌之上。 待她坐定,方才抵开她的双膝,却没有直接闯入。 而是问,“纪绾沅,还要吗?” 她呜呜点头,违心顺着他说要。 “要我还是要钦弟?” ----------------------- 漪梦玉檀深 第106节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彩虹屁]久等啦小宝们,今天在补字数就没早点更。 辛苦大家等待,今天依然随机掉落50个小红包哟。 谢谢大家给我投喂营养液,快到九千啦,吼开心! — 推荐一下我基友草灯大人的预收文,很不错滴。 《成了清冷首辅的侍妾》草灯大人 强取豪夺|双处|强制爱 老实美貌农女 x 清冷禁欲首辅 林蓉自幼被卖进裴家,成了外院的扫洒丫鬟。 府上家生子都想着攀龙附凤,努力做个府中小姐的陪房,在少爷跟前挣前程。 或是让府上爷们开了脸,抬个姨娘。 唯独林蓉心气高,只想攒够赎身银,放出府外度日,当个正头娘子。 偏她运道不好,赶上裴府大爷误饮药酒,急需通房丫鬟的疏解。 林蓉不过是顶了个端茶倒水的缺儿,竟误打误撞成了那一味解药。 懵懂无知的林蓉,就此被神志不清的裴瓒,拽进了红罗帐中…… - 江州裴瓒,郎艳独绝。 未及而立之年,便位极人臣,成了当朝首辅。 一日官宴,裴瓒遭人算计,不慎饮下药酒。 裴瓒素来不近女色,后院不设姬妾。 药毒摧折之下,只能默许麾下人送来丫鬟。 他见林蓉乖顺乖巧,不令人生厌,就此收用。 不过是一味解药,既裴瓒用了,自当给个名分,抬个妾位。 可一觉醒来,小丫鬟竟不见踪迹……阖府上下寻她不得。 裴瓒凤眸深寒。 拒他恩宠,倒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 - 林蓉不愿为人侍妾,受困樊笼。 好在夜里趁黑行事,裴瓒仅撩裙宽衣,命她背过身,并无亲香、触碰等等亲昵举动…… 裴瓒不识得她的脸,恰好能让林蓉顺利逃离。 林蓉照常做事、攒银。 幻想着有朝一日能脱离奴籍,过上逍遥自在的日子。 却不料,裴瓒在那夜之后,竟屡次梦到那个床笫间低低呜咽的女子…… 裴瓒心火难消。 决意挖地三尺,也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婢子擒来! - 一日,林蓉终于攒够了赎身银,脱离奴籍。 林蓉背着包袱,欢喜出府,没等她走出三步,一顶华盖马车拦住她的去路。 车帘撩起,竟是裴瓒那张阴冷的俊脸。 男人缓步踱来,掐着林蓉的脸,力道渐重。 “既脱了奴身,给你抬个妾位……可好?” 在这一瞬,林蓉美眸含泪,终是吓得肝胆俱寒。 1.强取豪夺+强制i+狗血,男女主相差7岁。 第48章 闻言, 纪绾沅便是身子骨酥麻难受,脸上悬着泪珠,也忍不住在心中翻了一个个大大的白眼。 不是吧, 他居然吃味吃到现在? 对于这个狗男人的气性, 她真是服了。 “当然是要你。” “你迟疑了。”她不过是回答慢了一些而已,他居然又在挑她的刺。 纪绾沅喘着气, 耸吸着鼻尖,“我哪里迟疑了?” “你不要这样斤斤计较好不好?” 男人冷笑, “嫌我斤斤计较?” 纪绾沅噎了一下,“……” 再回他两句, 只怕是不得安生了。 于是她又忍下这口气,避而不答,刻意错过男人面覆寒霜的俊脸,垂眸看着他被她扯乱的月白衣袍, 都乱成这样, 还有心思吃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方才有些缓不过来气,所以回答慢了一些。” “在我的心里, 小叔怎么比得上你?” 纪绾沅说这句话, 不过就是顺应温祈砚,哄他而已。 应当是哄好了吧? 她偷偷掀起眼皮, 看到了男人面无表情,略覆寒霜的神情似乎有所消融。 “你说什么?”他淡淡问。 “我说了什么,你没有听见?”她不舒服, 耐心也是时高时低。 他真是能忍,她已经很难受了,能够看穿他的难受。 中途停止,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跟她辩来辩去。 纪绾沅攀附着他的肩膀,“你不继续吗?” “你刚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他俯身下来,两只手撑在她的身侧,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拢抱到了怀中,视线是往外看的。 窗桕之外,温祈砚视线对上之处,站着一个男人,脸色冷得无比沉郁,“……” 他不知何时来的,站在这里似乎有一会了。 听着男人低沉暗哑的嗓声,又接触到了他的软肋,纪绾沅觉得很羞。 她入男人的怀中,将面颊埋在他的脖颈处,“我说…” 她刚要说话。 他垂眸,男人将她的面颊给拨弄出来,抬着她的下巴。 “说吧。”他看着她的眼睛引诱着她。 纪绾沅被他如此近距离盯着,忍不住下意识紧张起来,噎了一口沫。 “我说——”她的思绪有些许卡壳,已经有些回想不起来了。 看出来她的凝噎,男人摸索着她红润的面颊,引诱着她,“我与钦弟,你喜欢谁,又想要谁?” 纪绾沅抿着唇,唇瓣翕动之间,不可控制的吮,碰到了男人修长如玉的指尖, “我喜欢你,我想要你。” 她仰着小脸看着他,浓密的睫羽微微颤栗,一派娇怜,看得男人眸色越发深暗。 “我是谁?”他还在问。 纪绾沅已经有些许抓狂了。 若不是要顾忌着套话,为了纪家,她必然得哄着他和好,此时此刻她定然要训斥这个狗男人有完没完。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温祈砚。” “纪绾沅,你喜欢谁,又想要谁。”他又问。 问的同时,他靠近着她。 抵触她,折磨着她,用上次的方式“打”她。 只是力道很轻柔,纪绾沅感受不到一点痛意。 有的只是酥麻,窜到她的骨头缝里,让她觉得难受,想要靠近温祈砚,跟他一起… 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许哽咽,断断续续,又柔柔弱弱,只让人察觉到娇媚。 “我…我、我喜欢温祈砚,想要温祈砚。” 男人的薄唇往上勾起,“好。” 状似奖励一般往前靠近。 纪绾沅忍不住耸吸了一下通红的鼻尖,她觉得腰肢酸软,已经揽不到男人的脖颈了,只能够退而求其次,抱住男人的腰身。 宛若一只漂亮化成人形的菟丝花,紧紧依附着他,贴在他的胸膛上,要哭不哭,看起来好生娇柔,动人心魄。 “温祈砚……”她的声音尾巴也透着颤意。 她想骂他王八蛋,不好说出口,只能够咬下去。 漪梦玉檀深 第107节 呜…… 他的臂膀全是结实的肌肉,根本就咬不动。 “只要我,不要钦弟?” 真是够了。 “不要他,只要你,在我心里他比不上你的。” 男人唇边的笑意加深,他看向外面,透过模糊的窗桕,对上外边与他眉眼有几分相似的男人。 “是吗?” “钦弟如今坐镇御林军首领,掌握兵权,如此显赫,在你的心里也比不上我?” “嗯嗯…比不过。”她真的快要被这个狗男人给磨死了。 他一直在折磨她,时而靠近,时而退却,她听到了来来回回的声音,已经可以想象是怎样藕断丝连的场面了。 低头瞧了一眼,比她想的都要坏事。 何止是藕断丝连?简直就是藕剁碎了,黏,成片一遍。 别说是裙裾,就连斗篷都污了一块。 男人的大掌从怀中女郎细嫩的腰肢往上挪动,挪到她的后脑勺上,掌控着她,将她整个人往前带,薄唇吻在她的耳侧,喷到她的发丝。 “纪绾沅,你怎么这样乖?” 听到这句话的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唾骂他,面上却没有表露任何。 她觉得难受,用脑袋去拱男人,惹得对方一阵轻笑。 于是蓦然闯入,芬香扑人的莲池,蓉舍。 这一动作,两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纪绾沅……”他吻着她松软乌黑的长发。 明知她带有目的,却还是不可控制为之心颤。 情到浓时,纪绾沅知道,得再添一把猛烈的火,她叫他,“祈砚哥哥,绾沅好喜欢你。” “是吗?”男人勾唇,眼底却没有笑意。 因为她甜成这样,甜得太假了。 “嗯…”她道。 “既然这么喜欢,那得要再靠近一些了。” 他的意思纪绾沅明白,都已经这样了,还能怎么办? “那你温柔一些。”她娇娇耸吸着鼻尖。 “嗯。”男人轻喃。 后面的风雨,窗外的男人再也听不下去,抬脚沉着一张脸离开了。 对此变故,纪绾沅毫无察觉。 她被卷入风浪之中,经受着风雨的吹袭。 哭得比方才还要厉害,小脸都红了,发丝.黏.在脸上,眼尾更是红润得厉害。 “……” 温云钦便是再好的脾气,出了庭院之后也没有忍住,一掌砸碎了旁边大理玉石雕刻的假山。 “二公子,您……”旁边的属下看到他的脸色实在难看,也不知道如何劝。 毕竟里面的动静,他为习武之人也听到了一些。 “大哥好心计,压制了嫂嫂,又诓她说这种话来伤我的心,令我退却,果真是厉害。” 战场上的惯用权术,攻人先攻心。 他的大哥虽然很少在战场磨练,但却在官场打滚,这攻心之计,谁能够敌得过他?正是因为他太厉害,官场之上的人才对他多有忌惮。 “您怎知道少夫人是被大公子诓骗而言?”下属刚想说指不定是人家夫妻情深呢? 可温云钦冷脸扫过来,吓得他下意识噎了话。 好半天,还是没有忍住再说了一句,“属下觉得,您还是不要再介入大公子和少夫人之间了。” “呵,原本我不想做别的事,只是想探探嫂嫂的心意,但大哥如此欺人,足以见他对这场姻缘并无太大把握了。” 乘虚而入,谁不会啊? “况且父亲不是也说了吗?让我多与嫂嫂往来。” 先前母亲要给她挑选京城之外的贵女,他清楚中间定然有大哥的手笔。 现如今父亲没有顺从大哥警告他注意分寸,反而让他对纪绾沅多加亲近,甚至叮嘱了不要让他大哥知道。 这其中,定然是为了纪家的权势,只可惜,暂时不能够从他父亲的口中得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暂时只能凭借猜测。 他几年不在京城,但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也有些了解,纪丞相势大,皇帝有所忌惮,兄长和纪绾沅的姻缘不会那么纯粹。 她对兄长忽而没了情意,却又一直跟他周旋,会不会是因为得知了详细的内情,又碍于这内情,不得不如此? “你去查查丞相府的动向,顺势再往前追溯一二,看看我父亲私底下有没有动作?” 属下点头,“那大公子那边呢?不需要查么?” “大哥底下的人不是吃素的,查大哥容易打草惊蛇,记得避开我大哥。” “属下明白了。” 温云钦垂眸看着手背上的血迹,心里的气焰实在难以消散,但还是压了下去。 另外一边的书房之内,温祈砚案桌之上的呈文早就乱得没有章法,就连墨台都打翻了。 纪绾沅倒是被他揽在怀中保护得很好,但男人的月白锦袍已经脏得不行了。 她不知道被他诓骗着叫了多少句祈砚哥哥。 这个狗男人这么爱听?越是这样叫他,他越发用力,欺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眼看着他久久停留,把她的裙摆都给弄污了。 纪绾沅觉得这火候应该差不多了吧。 她抱着男人的窄腰,贴着男人的心口,听着他紊乱的心跳,黏黏糊糊又叫了一句哥哥。 “嗯。”男人应着她的话,借着水势,继续欺负她。 纪绾沅便是抿唇,也忍不住溢出来一些声音。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会不会对付我们纪家。” “如此,算是对付你们纪家吗?”他说完这句话,冲撞了她许多下。 纪绾沅原本在隐忍,此时此刻都忍不住娇娇哭了好几声。 “不…不是这样的欺负。” “不是这样的欺负,那是怎样的欺负?” 她好累哦,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他,询问他。 因为若是得不到什么结果,那今日真是要被温祈砚白睡了。 “娘子不是说了纪家乃是我的岳家,若是我对付纪家,岂非一损俱损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听着他的话茬,就是不会对付了? 纪绾沅心头一喜,刚要说话,他又呛欺,让她噎了一下。 “你慢一些嘛。”她受不了了。 “若是孩子出事怎么办?” “我还不够慢?” 知道她又要敷衍,温祈砚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你哪里慢了,你这样快。” “慢了你说我重。”他吻她的脸,忍不住咬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 “无论怎样都不能顺你的心意,是吧?”温祈砚问。 纪绾沅实在是不想跟她说这个了,干脆就换了话茬。 她的精力所剩无几,若是再这么拖下去,说不定她会直接晕过去。 跟温祈砚比体力,她实在是太差了。 “那……”她噎了好一会,险些没有把话给说出来。 温祈砚也知道,今日她给了他甜头,若是不透一些消息给她,日后她就不会这么做了。 放饵,自然要一点点来。 “那什么?”他顿了一下,往后退却,给她平复心绪。 垂眸看着她挂了细密汗珠的,白柔.春软。 “说吧。” 纪绾沅觉得很奇怪,他怎么忽然停下来了?仿佛像是故意的,故意等着她问。 难不成,温祈砚知道了么? 不可能。 她可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余光扫到一旁的雪霞羹粥,不仅仅是冷了,还弄泼了。 他根本就不吃这个,只是想要吃.人而已。 “娘子若是不问,那我就要继续了。”他等了好一会。 漪梦玉檀深 第108节 “你都几次了,还不够吗?” “你觉得呢?” 她蓄意勾引,对他又是吻,又是哄,如此之下,方才几次,就想把他给打发了。 “我觉得……我觉得…” 险些要被他给带偏了,纪绾沅转了思绪,“我觉得没什么,你想要继续就继续吧。” 话都没有套出来呢,“我就是想问你,你之前说让我转告我父亲凡事收敛一些。” “到底是什么事情啊?”她没有把握温祈砚会不会说。 反正直接就问了,若是拐弯抹角,一时之间也说不清楚,更何况她的体力即将消耗殆尽,万一失去意识。 纪绾沅的心中打鼓。 不防备他突然又闯入,一瞬间攀住了男人。 “呜呜呜。”她哭着,眼角挤出了泪。 “先前我去官署,听到了一些消息。” “什么消息?”纪绾沅颤着声音问。 “丞相大人广纳门生,纪家人多势众,娘子觉得不该收敛吗?” “我…我哪里懂这些?”她迂回婉转。 手上的玉镯撞到了桌沿边,发出清楚的响声,好似幔帐的玉钩在碰撞。 清脆悦耳,暧昧又绵延。 “不懂,为何要问。”他漫不经心回着她的话。 “你说得令人费解,事情关乎我们纪家我自然要问了!” “当然了…”她又弱弱找补一句,“也关乎温家,毕竟我们两家结了亲事,若纪家出了事情,你觉得温家能够逃得掉吗?” “的确是没有办法逃掉。”男人轻笑。 “娘子害怕纪家出事,还要与我和离吗?” “什么?”纪绾沅一时之间都听不明白他究竟要说什么了。 为何突然提到和离,他不是不和离? 难不成月份大了之后,皇帝那边已经抓到了纪家的什么把柄,温祈砚反悔,要跟她和离了? 她才打听出一点点消息,怎么能够和离? “你要跟我和离?”她问。 “不是娘子要跟我和离吗?”他说她前些时日回纪家闹得那么凶,是她先要和离。 “纪家若是出事,你与我和离,的确能够保全温家。” “我到今日才明白,原来绾沅妹妹要与我和离,是害怕纪家出事牵连到温家,你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对吗?”男人戏谑道。 他在说什么鬼话? 纪绾沅身上累得酸疼,一时之间都要分不清楚他说这番话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了。 “你……” “你还是爱我的,对吗,纪绾沅。”他抚摸着她的脸。 纪绾沅在他的指尖闻到了甜滋滋的味道。 是她的。 看着男人深暗窥不见底的眼眸,纪绾沅顿了好一会,顺着他的话说,“嗯。” “嗯什么?”他又问。 “我还是爱你的。”她在心中嗤笑哄着他。 即便知道是假话,男人依然忍不住勾了唇。 “既然爱我,那就不要和离。” “我…我不跟你和离。”她都没有打探出太多的消息。 “你若是不跟我和离,纪家出事,温家也会尽力保全,绝不会袖手旁观。” 他像是在教她,又像是在蛊惑。 “真的吗?”纪绾沅不信,“温家不会落井下石吗?” “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人,你我是夫妻,如何能够落井下石?” “你那么厉害,纪家出事,你就不会脱身干净?” “在你眼里我是这样的小人?”他又提起之前她说他睚眦必报的事情。 “我…我不知道。”她看不透他。 便是在做着这样亲密的事情,她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已经快要五个月了,显出很明显的弧度。 她和温祈砚之间,依然隔得很远,她打着她的小九九,他也有他的主意。 “你不是说了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我,若真的纪家出事,你不应该与我和离,抽身干净,独善其身吗?” “你先是说我父亲做事不收敛,又让我不要跟你和离,难不成你在跟我打什么主意?” 她故意刺探着他。 “你觉得我打什么主意?”她果真是学聪明了,套他的话能够套到这个层面上来。 “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但我觉得你跟我成亲不怀好意!”她哼了一声,用指尖戳着他的胸膛,又被他撞得厉害。 听着雨水,被捣得,黏.腻.不堪的声音。 纪绾沅忍不住,仰着小脸,抽噎了好几声,方才止住了眼泪忍不住掉落。 她想到了这个孩子出事后,她的下场,心头浮上了些许悲戚,对他的埋怨浮于表面,娇媚的神情渐渐出现了裂痕,一时之间居然有些许扭曲。 男人抚上她的脸蛋,吻她的唇。 “我与你成亲,能不怀什么好意?”他低喃。 起初的确是不怀好意,眼下,他察觉到自己被纪绾沅迷得不成样子了,再不复当初克己复礼的样子。 就连父亲母亲,还有他的亲弟弟都看出了破绽。 唯独纪绾沅,她没有看出来。 对他的一句戏言深信不疑,不肯跟他真的亲近,假惺惺来套话。 他究竟做了什么,叫她如此厌恶。 她既然清楚两家结亲的内情,能不能顺着思路想一想,成亲这么久了,他可曾向他父亲还有圣上透露过一点关于纪家的不是。 她对他的偏见好深,让他好无力,对她生了埋怨的恨,又因为她对他假惺惺的笑而弥漫着爱。 爱恨交织,令他痛苦,令他扭曲,甚至开始妒忌。 妒忌她的亲眷,能得她如此信赖亲近,也妒忌他的亲弟弟,能够跟她说上话。 越是深想,他的脑海当中竟莫名浮现出一个诡异的事情。 是方才刚开始亲近,纪绾沅用笃定无比的语气问他若是伤到了腹中的儿子那该如何? 她还没有正面回答他的话,不喜欢儿子,盼着是个女儿,却又用笃定的语气说这是个儿子。 抛开这些,她知道些什么? 她知道的东西,或许不只是两家结亲的内情。 “反正就是不怀好意,因为你根本不爱我,若只是为了孩子,何至于求到御前?” 父亲跟她说,这门亲事,是圣上赐婚。 那便意味着,温家那边早就同意了。 “你不要转移话茬,你还没有说清楚,要让我转告父亲,如何收敛?难道就只是门客收容太多了么?” “除此之外,自然还有别的。” 果然! 纪绾沅在心中暗暗道不只是这样,朝廷那边应该还查到了一些消息。 “那你快说。”她已经顾不上这些亲近了,催促着他。 男人猛而靠近,“这样的快?” 纪绾沅娇娇啊呀一声,眼角滚落泪珠,划过粉腮。 “不、不是…” “其余的事情,娘子既怀有身孕,还是别操心了。” 她给的甜头,似乎只叫他兑现了这几句话。 纪绾沅觉得不够,但又不好再多问。 因为过多询问,担心让温祈砚发觉异常。 既然不能问了,她便开始推脱两人之间的亲密。 问他要好了吗?说是累了,想要歇息了。 “没有。”男人径直回道。 越发狠了一些。 纪绾沅承受着风雨,她的衣裙,都散得不成样子。 松松垮垮悬挂在身上,露出一片玉肤,上面布满了红痕,是被男人亲吻出来的。 “纪绾沅……”他轻唤她的名字。 听着低沉缱绻,又透着无尽的缠绵。 温祈砚好喜欢跟她行房,愉悦成这样了,适才还在装呢,她忍不住冷笑。 漪梦玉檀深 第109节 可下一息,她居然听到男人问, “你为何从没想过,我不想与你和离,是爱上你了呢。” ----------------------- 作者有话说:来啦,我马上随机掉落昨天的红包!今天也依然是随机50个小红包哟! 谢谢大家的支持。 嘿嘿嘿,我的营养液快破9000了好开心,感觉真的可以在连载期破一万耶,高兴得转圈圈[撒花] 对了,小宝们喜欢俺的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哟,梦一个今年能过万(⌒▽⌒) 第49章 纪绾沅虽然被欺负得迷迷糊糊, 但还是听到了这句话,毕竟温祈砚是贴着她的耳朵说的。 闻言,她自然还是不信。 温祈砚如何会爱她?便是爱, 也不过是爱她的这副身躯罢了。 他之所以舍不得跟她和离, 定然是因为和离之后,再也不能同她睡了。 虚伪且欲.意熏心的狗男人! 他对她这副身躯的爱恋, 便是他不提不说,她也能够感受得出来。 回回埋藏, 得那么深,每次出去没多久又要进来, 停留的时辰又长。 他总是吻她,吻遍她的全身,就算是做戏,她也从来没有在温祈砚的身上感受到任何对她的身躯有所排斥。 他说他爱她, 或许是因为迷恋她的身躯吧。 也是, 哼哼。 她生得本来就好,这是她的优势,纪绾沅从不否认, 虽然别人总议论她, 但她知道,那都是因为嫉妒罢了! 她绝不会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而自卑藏匿, 反而引以为傲。 但…… 本来就要试探一下温祈砚对她是否动了几分真心,却只确定了他是喜欢跟她行房,对于跟她亲近这件事情爱不释手。 或许…也能算是一种收获吧? 毕竟, 他都入迷得不想跟她和离了。 既如此,她必然要多哄哄他。 便是内心唾弃嗤笑,纪绾沅的面上依旧装得很好, 她仰着被泪水和汗珠打湿的面庞,红润得像是熟透的蜜桃。 “真、真的吗?” 好假。 落到温祈砚的眼中,他如何看不明白? 可她愿意陪他演戏,哄着他粉饰太平,也好。 “嗯…”男人轻笑。 垂眸见到她后腰之下的地方嗑压得有些许红痕。 他揽着她抱起来。 猝不及防的腾空,纪绾沅害怕掉下去,瞬间揽抱住了男人的脖颈。 “你、你怎么突然起来?”她被吓得醒了神。 “在这里你不舒服。” 的确是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换了地方,还是因为几日不曾行亲密的事情了。 温祈砚一开始还装模作样,如今还不肯停下来。 纪绾沅攀着男人的肩头,看着悬空的地面,惊于他身量的高大,有些许害怕。 他抱得巧妙,如此之下,两人都没有分开。 行走之间,纪绾沅感觉到碰撞的力道。 “你……”她忍不住埋怨。 “怎么了。”他明知故问。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哪里?” 纪绾沅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嗯咛起来。 她紧紧攀着他,感受着他的亲近。 因为怀中人过分紧张,温祈砚也不太好受。 没说去哪里,他只道,“不会摔了你。”男人轻轻拍打托抱着的,她的圆.臀。 “就在书房不好吗?”纪绾沅不想挪地方了,早结束早休息。 她还想回去呢。 此刻她的脑中已经在盘算着怎么回家传信了。 可温祈砚不依不饶,不见丝毫收势。 “你觉得呢?”他脚步停顿,让她往回看。 顺着男人的视线,纪绾沅瞧到了狼狈不堪入目的案桌。 上面的宣纸几乎全都脏了。 温祈砚落笔所书的地方,甚至有两人留下的…污秽。 “你、你的呈文卷宗,似乎不能用了。” 温祈砚的书房重地,说不定能有翻到什么东西呢? 纪绾沅的脑子又在转了,与此同时她感受到因为温祈砚的进进出出。 加上两人是站着的,有什么顺着往.下.流去了。 甚至漫过了她的膝盖骨,顺着她的小腿,快要抵达她的脚踝了。 “温祈砚!你弄脏我了。”纪绾沅虽然不曾低头得见,但已经猜到是什么,忍不住皱着眉头说他。 “一会给你洗干净。” “你最好是一会给我洗干净。” 若非怀有身孕,纪绾沅真的觉得她会因此而怀上。 男人轻笑。 纪绾沅人有些许走神,转眼之间被男人放到了内室的妆奁台上。 有些脂粉瓶罐被他推到一旁,纪绾沅见状忍不住惊叫,“我的脂粉!” “明日着人给你买。” “你!” 纪绾沅心疼的不是脂粉,而是她自己,因为她一直在被温祈砚给欺负。 “你到底要到何时?我真的累了。” “一会。”男人如此道。 纪绾沅才不相信他的一会,真的能是一会了。 “到底多久?”她抱着他,眼泪珠子都被欺掉了。 好可怕。 他不过就是歇息了几日而已,居然就这么疯了。 “半个时辰。” “那么久!”纪绾沅当下便传达了不满,说是不成。 “一炷香。”她道。 “你觉得一炷香可以完成吗?”说完,他又让她体会。 “我觉得可以。”纪绾沅咬牙切齿,“温祈砚你再这样不知节制,我要跟我父亲告状了。” “娘子又想叫岳父大人打我了?”他笑。 “都是你自己犯事。” “你不愉悦吗?”他开始反问,“适才是谁说想要跟我行房?还一直……”他凑过来她的耳边低声喃语。 纪绾沅被翻了旧事,脸瞬间爆红。 “那…那也差不多了。” “嗯,一会。”他还是这样敷衍她。 纪绾沅真真是气恼了,忍不住抬手去打他。 他任由她打,变相“还击”着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纪绾沅精疲力尽的时候,温祈砚总算是结束了。 她累得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被放到浴桶当中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纪绾沅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天色都有些许暗沉了,也有可能是她眼前发昏。 再次醒过来已经至于半夜了。 纪绾沅动一下都觉得好疼,四肢酸软,她刚想要叫翡翠。 没想到翡翠已经听到了里面的动静,连忙跑过来撩开幔帐搀扶她。 纪绾沅觉得很饿,简单梳洗过后,人已经坐到了饭桌面前,狼吞虎咽吃着饭菜,低头查看身上的痕迹时,忍不住叹气她身上又长了好多肉啊。 漪梦玉檀深 第110节 于是,她边叹气边用膳。 产育的时日越来越近,指不定就是最后顿饭菜了,什么长肉不长肉的,还是多吃些吧。 她刚要问翡翠,温祈砚去什么地方了,书房那边很安静,探身去看,没有瞧见人影,内室也不见。 “小姐您不知道,今日午后,大公子在南书房跟温老爷闹了呢。” “闹?”纪绾沅觉得很新鲜。 “闹什么了?” “具体什么事情奴婢并不清楚,但吵起来了,温夫人去劝架,一时之间都没有拦住呢。” “你怎么不叫我起来看好戏?” 翡翠,“?” “小姐您说什么?” 纪绾沅清咳一声,“你怎么不叫我去劝呢?” 此等大事! 温祈砚和温父能够因为什么吵起来?必然是为了朝廷的事情啊? 关乎朝廷上的事情,她能听多少就听多少,传回去也对父亲有利。 “当时闹得剑拔弩张,小姐您便是没有在歇息,怎么好去凑这个热闹?万一伤到了您的肚子,可就不好了!” 翡翠还想让她注意一些,今日两人实在是闹得有些过分了,那书房之内是由温祈砚身边的人收拾,翡翠不得而知,可妆奁台这边真不知道碎了多少的脂粉瓶罐,几乎是满地狼藉。 这样下去,怀着身孕,怎么是好? 可做下人的,不好直接劝,所以翡翠拐弯抹角提了两句。 纪绾沅听出来,摆手敷衍着说她知道了,“我自己有分寸。” 吃了一口饭菜她又开始警告,“你可别跟我娘说啊!” “再耳报神,我就把你随意许配出去!” 翡翠敢怒不敢言,“奴婢…知道了。” “嗯。”纪绾沅边吃边问翡翠真的没有听出什么内情吗?到底为何吵架? 温祈砚清冷淡漠,温父温母往日里训斥他的不是,他从来没有脸红回怼过,别说是温父温母了,就连她娘他爹对着他训骂,他都没有还过一句嘴。 难以想象,究竟是为何?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便是朝廷的事情,也不至于会吵起来吧。 “南书房伺候的人无比嘴严,奴婢没听到什么。” “你使银子去探查看看?”她就不信了,花钱都买不到消息。 只要多多撒钱下去,必然会有勇夫透信。 “小姐您探听这些做什么?今日夫人和姑爷还特地嘱咐了温家的丫鬟婆子们可别惊动了您。” “瞒着我啊?” 翡翠点头,“温夫人说怕您听了担心,万一动了胎气。” 什么担心,什么动胎气,是害怕她知道了惹出事端来吧? 越是如此,她就越想知道了。 “你快去查查看!”纪绾沅迫不及待了。“现在就去。” 翡翠只能应声说是。 待纪绾沅用过饭菜,去庭院的莲花池散步消食。 翡翠到着消息回来了,说温祈砚和温父之所以在南书房争吵,是为了温云钦的事情。 “小叔?”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想到昨日两人在她面前开火的模样,那场面也是剑拔弩张的。 难不成是因为她的事情么? 所以温祈砚和温父吵了起来,温夫人也不叫手底下的人告诉她。 “是啊。” “听说是为了二公子任职御林军首领一事,大公子不允,温老爷觉得可行。” “就算是温祈砚不允许,也不至于吵起来吧?” 更何况,这是圣上的旨意让温云钦掌管御林军,他.插的哪门子手? 难不成是为了她? 纪绾沅的心里又冒出来这个念头。 温云钦掌管御林军,手上便是有了兵权,说实话,她也是为此靠近温云钦的。 温祈砚不让温云钦掌管御林军,难不成是看穿了她的意图,也害怕跟温云钦抗衡么? 除此之外,纪绾沅想不到别的缘由了,温云钦掌管御林军,那对于温家可是长了很大的脸,他为何不允许? 难不成是…担心温家势力过大,然后被皇帝忌惮? 当然了,这也是有可能的。 “还有呢?”她接着问翡翠。 “奴婢打听到温老爷一开始也应了大公子的话,不叫二公子任职御林军首领,可后面似乎反悔了,所以两人便吵了起来。” 原来是温父出尔反尔,那温父为何又变了主意? 这件事情她想不明白,恐怕只能回去问父亲了。 温祈砚因为今日跟温父吵架,去了官署。 明儿她正巧能够回家去。 纪绾沅打定了主意,却没想到晨起预备出门,居然在门口碰到了温祈砚。 他不像是归家,更像是…在这里特意等着她一般。 “你……”纪绾沅过于吃惊,忍不住噎了一下。 “我什么。” 温祈砚三两步上前来,垂眸看着她在斗篷笼罩之下显得无比精致的小脸。 月份上来之后,纪绾沅少着浓厚脂粉,抹得很是清丽,少了那股脂粉味,她整个人周身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他看着她的小脸微微走神,纪绾沅却是慌张,“你不是应该在官署么?” “怎么突然回来了?” 温祈砚看着她,“我回来,娘子很意外?” “额…确实意外,毕竟你没有派人交代。” 怎么感觉,他真的是故意在等着她的? “我回自己家还要交代?娘子呢,看你的架势,似乎要出门,要去哪?” “你不知道我去哪?”纪绾沅试探着,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 温祈砚的确是知道,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娘子不说,我如何知道?” “我…我要回去。” “去哪?” “回娘家。” 男人定定看着她,“回娘家做什么?” “你不清楚吗?”纪绾沅跟他绕着弯子往外走,预备上马车。 余光扫到温祈砚跟着她过来了,纪绾沅正要斥问他跟来做什么? 可人都没有转身,就被男人揽腰抱着马车上去了。 她被放到了软座之上,温祈砚随之而来。 纪绾沅方才坐定,马车居然已经在动了。 “你要跟我回去?” “我是你夫君,为何不能跟你回去?”男人语气平淡,还从旁边抽了一本书卷拿到手上。 “我回去告状,你就不怕挨打了吗?” “如此,我更要跟着娘子回去了。”他居然对着她勾唇浅笑。 纪绾沅,“……” 一路上饶是说了许多句不要温祈砚跟着,可他还是跟来了。 到了纪家,纪绾沅自己要下去,却被男人给抱走了。 站定之后,她立马就跟他拉开距离。 “你——”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有人在跟温祈砚说话,纪绾沅抬头一看,居然是贺循。 这些时日,他似乎一直往来纪家。 自从哥哥替父亲去了幽州安抚那什么部下的亲眷,贺循上纪家门就越来越频繁了。 上一次她让贺循去帮忙查探,可还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她便已经知道了真相。 现下倒是不必跟贺循往来了。 便是不用往来,当面撞见了,也得和气些。 漪梦玉檀深 第111节 万一日后用得上人家呢? 纪绾沅刚要说话,温祈砚就把她拉到了身后,然后她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纪绾沅,“……” 她想要动作,却被男人擒住手腕,难以动作。 贺循窥见两人之间的动作,眸底划过一丝冷意。 “中丞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这是本大人的岳家,有空自然要过来。”男人似笑非笑。 贺循察觉到他话语里的讽刺意味,没有跟他对上,反而退了一步,“中丞大人说得对,倒是下官唐突了。” 而后,贺循也没有说什么。 他对着被温祈砚拉藏到后面的纪绾沅做了一个揖礼。 “多日不见,盼纪小姐安好。” 听着话茬,温祈砚扬唇冷笑,又是一个来找死的。 “贺大人在大理寺的差事都太少了是吧?” 他替纪绾沅接了话。 贺循没说话。 “若是太闲,我可让林大人给你找些差事做。” 听着话茬,纪绾沅忽而想起来,贺循任职的地方似乎是在大理寺,他口中的林大人就是他的同窗好友,那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 呵呵,以权谋私,他说这种话,是在恐吓人家吗? 纪绾沅想要跳出来说两句,可又是没开口,就被温祈砚给抓着上了台阶,入了纪家门。 她下意识回头看去,刚跟贺循对上眼睛。 就被男人捏疼了手腕,不得不转过来,“温祈砚!你又发什么疯!你攥……” 女郎娇俏的痛斥声音消失在纪家的门庭。 贺循看了一会,方才上马离开。 “……” 入了门庭,温祈砚松手。 纪绾沅要接着再骂,可她没想到,他居然堵了她的话。 “你非要在我面前跟他眉来眼去?” 纪绾沅,“?” “你……” “温祈砚,你是在吃味吗?” 不是吧,她都还没有开始演,他这就装上了? “他叫你纪小姐。” “嗯,怎么了?”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贺循一直都是这么称呼她的。 “如今,你是我的妻子。” “他不称你温少夫人,叫什么纪小姐?” 纪绾沅,“……” “这有什么差?” “有。”他冷着俊脸。 那贺循明显是惦记着她,纪丞相多番与此子往来,想必是有重用,借着纪丞相的势力,贺循竟当着他的面挑衅。 纪绾沅顿了一下,怎么反成了她的不是? 一时之间,她居然不知道怎么回他。 她的后话都还没有想到,温祈砚又问她为何跟贺循相熟了不少? “你们私下见过面。”这又是笃定的语气。 “没、没有。” “没有?”温祈砚冷笑,“上次焦婆子说她看错了,实则不然吧,她见到的人是贺循。” “你与他同乘一辆马车,甚至独处。” 他是什么脑子啊?她都没说话呢,居然那么快就联想起来了,甚至猜得八.九不离十。 “没有!”她的声音拔高了不少,“这都是你的揣测!” “纪绾沅,你心虚了。”他看着她的脸,如此道。 “我…”有吗? 她立马摸上自己的脸,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在被男人给牵着鼻子走,自然是生气了。 “温——”还没跟男人嚷。 后面传来纪夫人的问话,问二人怎么回来了? 回来也不进去,站在门口说什么呢? 有了靠山,纪绾沅立刻依靠过去,“娘,温祈砚欺负我。” “这又是怎么了?”纪夫人不善的眼神扫过来。 温祈砚不卑不亢给纪夫人请了安。 纪夫人扫他一眼,许久才嗯了一声,而后带着纪绾沅往回走。 可当她问纪绾沅,温祈砚是怎么欺负她了? 她又说不上来话,只是瞪着后面的男人,说就是欺负了。 纪夫人不由扶额。 纪绾沅说她要歇息,还要找纪丞相告状,不想跟温祈砚待着一处,带着纪夫人回了她的闺院。 温祈砚看着母女两人离开的背影,倒是没有跟上,只落座在正厅。 背过人,纪夫人才问她又是怎么了? “娘,我爹呢?” “你回家是找你爹爹的?”纪夫人一句话便听出来了。 “是啊,我寻爹爹有事。” “有何事?要跟你爹爹告状,都不愿意告诉娘究竟是怎么了?” “温祈砚发疯,适才贺循跟我问好,他便揣测我跟贺循之间有事。” 纪夫人挑眉,“他如此介意,是在乎你了。” “谁要他的在乎。”纪绾沅撇撇嘴。 “爹爹呢?” “你爹爹在书房跟人议事,这会子最好先不要过去。” “大概多久能好啊?”纪绾沅担心一会温祈砚过来了。 “只怕还要一会呢。”纪夫人让她吃了糕点歇息会。 “娘,你派人去帮我跟爹爹传话嘛,女儿也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若是之前,纪绾沅没有把握她爹爹会在议事的关头见她,现在可不同了。 纪夫人一开始不允,纪绾沅闹了好一会,她方才叹气点头派了人过去。 没一会,纪丞相带着心腹人过来了。 “沅儿想爹了么?”他看着纪绾沅笑,先问她身子好不好? 这两日在温家,还有没有人敢给她脸色瞧。 纪绾沅说是没有,开口之前,她还四处看了看。 见她查访周围,纪丞相让她放心,说已经清了场子。 自从上一次,纪夫人已经察觉到了父女两人之间的古怪,虽然诧异,却也没说话。 确定安全之后,纪绾沅连忙将这两日打探到的消息一字不漏告诉了纪丞相。 听罢,纪丞相面色微凝。 “沅儿,你确信吗?” “嗯!”纪绾沅颔首,说她确信。 “姑爷也跟着你过来了?”没想到,她爹居然提起了温祈砚。 “啊?”她的脑子没有转过来。 纪夫人说来了,在正厅呢。 “好。”纪丞相让她稍安勿躁,随后起身吩咐了心腹,“去把姑爷请到书房来。” 纪绾沅疑惑,书房重地! 父亲怎么能够叫温祈砚去呢? -----------------------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章,对了昨天的红包在今天这章一起掉落哦,今天是100个小红包[彩虹屁],等我吃完饭就随机发,昨天有点太忙啦[彩虹屁] 工作差不多告一段落,下章应该能够恢复万字更新啦 漪梦玉檀深 第112节 第50章 纪丞相的心腹人走了之后, 纪绾沅正要问他她父亲是个什么意思。 没想到外边率先传来声响,是纪家的婆子来传话,说正厅温家来人了。 “来了什么人?”纪夫人疑问。 “温夫人忽而病了, 温家的人来请姑爷和小姐回去呢。” “婆母病了?”纪绾沅奇怪, 出门的时候都没听到什么风声。 这两日为着前些时她爹和她娘去温家摆台子的事情,温夫人不是很想见她, 晨昏定省都免了。 “是,听着温家人的口吻, 似乎病得还不轻。” “老爷,要不要过去瞧瞧啊?”纪夫人皱眉。 纪丞相说他书房还有公事没处理完, 让纪夫人随着前去温家看看。 纪夫人点头,“好。” 三人一道过去正厅的时候,温祈砚正在听着温家下人诉说温夫人突如其来的病情。 纪绾沅留意到她爹派过来的心腹人没进来,只在门口站着, 想必都没来得及开口, 毕竟温家的人在,她父亲的心腹自然是谨慎的。 谁知道温夫人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万一是温大人派来的人也说不准呢? 对于纪丞相的安排,温祈砚说不必劳烦纪夫人走一趟了, 他会替纪家传达慰问的心意。 纪丞相道如此也好, “你母亲病着,的确不宜人过多围绕, 若有事需要帮忙,只管派人过纪家来讲一声就是了。” 闻此语,纪绾沅不免抬头瞧了她爹一眼。 于是, 回纪家没一会,纪绾沅又只能跟着温祈砚离开了。 她走得有些快,没有留意到, 前脚临出门去了,温祈砚侧身回眸,他幽幽然的目光对上了纪丞相的视线。 纪丞相也看着他。 “……” 人都走了,纪夫人才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沅儿在帮老爷做事?” 纪夫人皱眉,她不是很想纪绾沅卷进男人们的官斗是非里,故而语气略有责备的意思。 同床共枕这么多年了,纪丞相怎么会听不出来,屏退了旁边的人耐心跟纪夫人解释了一二。 纪夫人听罢,脸上的担忧都快溢出来了。 “沅儿如今怀身大肚,怎么好去探听什么消息,她也太胡闹了!” 纪夫人很不满,觉得实在太危险了。 纪丞相连忙安抚,哄劝,一再保证不会让纪绾沅出事。 “老爷你说得轻巧,女儿如今在温家,你的手能够伸到温家去吗?她要是在温家出些什么事情,让我这个做娘的怎么活啊?” 纪丞相上一次之所以没有告诉纪夫人就是害怕她担心。 眼下,到了这个地步,要瞒也是瞒不住,所以方才没有避开纪夫人,直接问了纪绾沅。 “这件事情的确是我这个当爹的没本事,当初在陛下赐婚的时候没有推脱掉,让咱们的宝贝女儿受苦了。” 纪丞相没有一点解释,径直承认,让纪夫人有气莫要憋在心里,只管骂他就好。 纪夫人还真的骂了几句,没一会也不想骂了,只一味叹气。 瞧见她发泄得差不多了,纪丞相斟了一盏茶递过去,跟纪夫人说,其实她不用那么担心。 因为温家也有人不希望纪绾沅出事。 “老爷说的……不会是温祈砚吧?” 纪夫人看得出来,他对纪绾沅比之前要更上心了。 “谁知道是不是演的?”纪夫人很不相信温祈砚对纪绾沅的上心,总归她看温家子很不顺意。 “老爷不是也说了,他跟沅儿成亲,是为了陛下的诏令,心怀鬼胎的人怎么会好好对我们女儿?” “哎,这男女之事,哪有绝对的啊?”纪丞相笑着叫她喝茶。 “更何况,咱们女儿生得貌美可爱,娇俏伶俐,夫人对她没有信心吗?” 便是看出了温祈砚的改变,但纪夫人不想去赌,“沅儿先前追逐了他这么多年,他都不为所动,这才成亲多久,怎么可能?” “便是有,恐怕也是新鲜感吧,更多还是为了朝廷的事情。” 纪丞相见她实在不看好温祈砚,不放心纪绾沅,凑到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纪夫人不由瞪大了眼睛,半晌之后方才问道,“果真?!” “八.九.不离十吧。” 纪夫人的神色瞬间变得讳莫起来,“……” 回去的路上,纪绾沅还在想,她父亲为何要叫温祈砚去书房。 那等书房重地,温祈砚进去了,岂不是危险吗? 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是为何,她的目光便不自觉投到了旁边去。 不料,居然被旁边的男人给抓了一个正着。 男人眸色幽深,仿佛洞悉了她内心所有的小九九。 纪绾沅被他看得不安,下意识抿唇,又很快正色。 “你这样瞧着我做什么?”她的语气因为昂扬而有些许底气不足。 “不能瞧么。”温祈砚淡淡回道,他慢条斯理翻着书卷。 纪绾沅转移话茬,“婆母生病,夫君好似一点都不着急。” “我讲过许多次了,娘子要说些什么,不必要拐弯抹角。”他似笑非笑。 纪绾沅一噎,“所以婆母真病还是假病?”是他让她别拐弯抹角的。 “回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好端端说着话,男人忽而将书卷一放,扯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 纪绾沅吓了一跳,几乎是猝不及防扑到了男人的怀中。 等她稳住心神,人被对方抱在了怀中,手也被迫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做什么突然抱我?”纪绾沅吓得呼吸不畅,还在喘.着。 温祈砚答非所问,他看了看她惊魂未定的小脸,原本就明澄的眼眸此刻睁得大了一些,越发圆润无辜,还有些乖怜。 他瞧着她,眼底弥漫着浅浅不易察觉的笑意。 在纪绾沅发觉之前,温祈砚已经垂下了眼睑。 她只见到他精致旖丽的眉眼泛着惯常的清冷,听到他说,“你的肚子快要五个月了。” 纪绾沅不解他的意思,“嗯呐,你问这个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存了不好的心思,现在不论男人说什么话,她都觉得是在试探,觉得别有深意。 男人没回话,越发将她抱紧了一些。 纪绾沅说是想下去,可他不让,不仅不让,甚至还将她往怀中揽了揽。 纪绾沅虽然长胖了一些,但身形依旧是窈窕的,尤其是跟温祈砚对比,无比娇小,被他拢抱在怀中完完全全贴合起来。 不知道温祈砚究竟要做什么,只见他盯着她的小腹。 纪绾沅下意识有些害怕。 说实话,她先前找太医看过,还有意问了,她会不会难产血崩,太医说她胎象平稳,身子骨康健,不会出现问题的。 既然身子骨康健,那会不会有人害她? 纪绾沅想过这个可能性。 思及此,只见温祈砚专注看着她的肚子,让她不自觉毛骨悚然起来。 话说回来,她想到了话本子,那来报信的小丫鬟跟翡翠说保小的事情。 会不会是温祈砚要害她。 这是极有可能的,温祈砚本来就厌恶她,加上之前她三番五次给他下药,还把温家闹得天翻地覆,只怕他早就容不下她了。 想着想着,纪绾沅瞬间觉得后背发凉,男人专注的目光别有深意。 “温…温祈砚,我想下去。” 他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伸手触碰她隆起的小腹。 犹记得他跟纪绾沅方才成亲的时候,被旁人下药,误会之下跟她行了亲密的事情。 当时,他捏着她的纤腰,扫过一眼她的小腹,无比平坦。 简直难以想象,居然已经在孕育一条生命了。 几个月过去,她的小腹已经隆起得厉害。 贴上去时,隔着薄薄的衣裙,他感受到了微弱的心跳。 是他和纪绾沅的孩子。 两人融合而成的血脉,骨肉。 他和她的羁绊。 羁绊? 真是一个美妙的词,仿佛一个解不开的结,将他和纪绾沅之间拴得死死的。 思及此,他薄唇的弧度止不住上扬。 纪绾沅见状,越发心慌了。 温祈砚是在……笑么? 漪梦玉檀深 第113节 他摸着她的肚子笑什么笑?难不成想到了什么谋害她的计划? 纪绾沅忍不住噎了一口沫,在想着说些什么转移温祈砚的注意力,毕竟还有一会才到温家府上呢。 “那——”她只是起了个头,便听到温祈砚问她可曾想好孩子的名讳了? “名讳?”纪绾沅一愣。 “…没有。”她哪里有空想这些? 回想话本子里,她和他的孩子也没有名讳。 只匆匆提到她死后,她生下的孩子根本不受温祈砚的待见,连带着温家的人都势利起来,对她的儿子不好。 起初,温夫人还上一些心,后来那林念曦进门,多番挤兑冷落,她的孩子便早夭死了。 提及此,她也忍不住难过起来。 若是她最终抗衡不过话本子,最终还是会发生那一切,她死后,这孩子必然也会死去。 “在想什么?”他抬起她的下巴,见到她火速藏起来却没藏好的失意难过。 为何纪绾沅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就像之前一样,她说她再也不会爱他了,讨厌他,那眼神里的憎恶,话语里的决绝,是那么的明显。 他到底做了什么,让纪绾沅那么恨。 便是她得知了两家内情,他也什么都没有做,纪绾沅为何那般恨他?就因为第一二次床榻之上的不快? 可后来他精益求精,精进房中术,她获得了不少欢愉,身子骨对他也没有那般抵触,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莫不是温家义子亦或者他的好弟弟温云钦,纪丞相给她挑选的赘婿贺循,这三人其中之一跟她私下里挑拨离间了么? 说到这个孩子,他还没有忘记,纪绾沅对于孩子性别的笃定。 此刻再提,必定打草惊蛇。 不过拉着她入怀中抱抱,她便风声鹤唳成这个样子。 已经有过许多次亲密了,她对他甜言蜜语,一口一个夫君,心里却将他推得很远,那防备的心墙,究竟是因何而建起? “没有想什么。” 他干嘛含情脉脉看着她,纪绾沅拂开男人的手,脸也随之撇开。 “孩子的名讳你想了吗?” 纪绾沅垂眸看着她的小腹,“还早呢,五个月都没有,不着急起名。” “若是个女儿…” “是女儿怎么了?”她的耳朵不由竖起来,眼旁风也随之扫了过去。 是女儿他便喜欢了么?她生的他都不喜欢吧。 这会子装的倒是挺好的,就仿佛他很喜欢很期盼她的孩子降临。 若不是见过话本子里温祈砚冷情绝性的模样,她真是要被他迷惑住。 眼下嘛,他装她也要装。 纪绾沅转过来,两只手环抱着男人的脖颈,歪头扬唇嘴甜问道,“祈砚哥哥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他看着她伪装出来的娇俏模样,“你生的我都喜欢。” 呕。 纪绾沅在心里忍不住来了那么一声。 她又伸手一下下戳着他的喉骨。 “是吗?若是我生出一个九头怪物,那你也喜欢了?” 他也随之勾唇。 “喜欢。” 纪绾沅觉得没趣,她自己反而被恶心到了,抬头要瞪人,发觉男人的那张脸实在俊逸,活像是妖孽,看了生不起气。 索性哼了一声别过脸,嘀咕道,“花言巧语谁不会,说了唬鬼呢。” 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小脸给掰过来,看着她愠怒的娇俏模样。 “生气了?”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没有。” 她要拍开温祈砚的手却又被他给攥住,一时之间只能够跟他面对面。 两人四目相对,她发现温祈砚的眼睫也很长。 发愣一会。 男人的薄唇已经贴上了她的唇瓣。 纪绾沅第一反应是抗拒!她的手立马就推向了男人的肩膀。 可抗拒之后想到昨日跟温祈砚亲密套出来的那些话,她瞬间又不抗拒了。 放弃了抵触,任由温祈砚吻她。 她也会时不时回应。 这个吻就这么在马车内烧得激烈起来。 男人的舌攻入她的牙关,在她的檀,口当中搅.弄。 暧昧的接吻声在马车之内响起,又被车轱辘转动的声音掩盖过去。 马车驶入京城大道,有人声鼎沸。 若是车帘不小心漏了缝隙,恐怕就要被人给看去了。 此时此刻,青天白日,马车之内,她居然在跟温祈砚接吻。 纪绾沅的紧张加剧,但又隐隐兴奋起来。 在京城众人眼中,温祈砚一直高不可攀,清贵无双,眼下还不是到了她的手上? 想到那些人说的流言蜚语,讲她这辈子都无法折下温祈砚,还编排她根本比不上林念曦,眼下,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温祈砚还不是落到了她的身畔,为她裙下之臣。 想了想,跟温祈砚亲吻也不那么难熬了。 纪绾沅任由男人吮.吸.她的软.舌,含着她的唇瓣,甚至是轻咬,夺取她口中所有的呼吸,让她止不住的喘息。 马车行驶的速度慢了一些,纪绾沅留的那一丝神在提醒着她,已经到温家的门口了,于是她偏离,导致两人之间的唇舌分离,勾缠出的银丝是如此的粘.稠。 男人的吻落到了她的侧脸之上。 纪绾沅推着他的胸膛,“好了,差不多就行了,快、快到了。” 他轻声嗯,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碰着她的面颊,她的鼻尖。 纪绾沅感受到男人的呼吸灼热,仿佛要将她给烫伤了。 “行了,你不要再亲我了。” 下次不能跟他亲了,亲得上气不接下气,哪里还能够套话嘛。 还是做点别的事情,这才有嘴巴去套他的话。 真的又是被白占便宜了,眼下温祈砚倒是没有亲了,但已经到了温家的门口,到处都是耳目,她能怎么问。 纪绾沅忍不住撇了撇嘴,她说是要下去。 可温祈砚不放人,就是给她整理了衣裙,抱着她下了马车。 纪绾沅没想到,温云钦居然在门口。 撞见温祈砚抱着她,不知为何,他的脸色冷了下来,甚至浮上了讥笑嗤嘲。 当然了,并不是对着她,而是对着温祈砚。 温云钦的视线挪到她这里,神色变得十分和缓,甚至有几分温柔。 “嫂嫂,你回来了。”他笑得如沐春风跟纪绾沅说话。 此时此刻,脸色转阴沉的人成温祈砚了。 “小——”叔字还没有说出来,纪绾沅的眼睛就被人给蒙住了。 不仅仅是她的眼睛,她的嘴巴也被人给捂住了。 看不见,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耳朵倒是没有被捂住,却也没有听到什么。 温祈砚直接抱着她入了府。 只是……仿佛在经过温云钦身边时,温祈砚似乎略有停顿,但又很快走了。 纪绾沅自然没有瞧见兄弟两人冷眼相对的场面。 旁边跟着丫鬟随从们,察觉到氛围凝滞古怪,大气都不敢喘。 幸而两人没有在门口动起手来。 但消息还是很快就传到了温夫人那边。 听罢,她忍不住摇头叹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婆子神色纠结,凑到温夫人旁边,语气磕磕绊绊,说,“二公子对大少夫人只怕是……” 温夫人冷眼扫去,“怎么可能?!” 话是这么说,温夫人的心中却有些数了。 且不提温云钦和纪绾沅是旧识,两人在一处说话见面的时日比温祈砚都要多,就说前不久,她挑了很多贵女,温云钦都不满意,也是没辙了,无力问他究竟喜欢什么样的。 他说喜欢明艳的,灵动的,骄纵的,活泼的,不要规矩守旧的大家闺秀,要…… 温夫人听着话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 那种感觉很奇怪,觉得他似乎意有所指,一时之间偏偏想不起来究竟是指哪儿? 就是觉得,温云钦描述的这个人罕见却又见过。 漪梦玉檀深 第114节 “到底要个什么样的?”温夫人追问。 他直接来了一句,“嫂嫂那样的。” 温夫人当时,“???” 而后回过味,对上自家二儿子平淡无波的脸,“!!!” 当时她问他胡说些什么的? 他还义正严辞反问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不过就是找个结亲的人选而已,如何不能够选嫂嫂那样的? 他和大哥是兄弟,同父同母所出,喜欢同样的女子有什么奇怪的吗? 温夫人那会被他噎得险些没话反驳。 立时就站不稳了。 后来又听说温祈砚和温父在南书房发生了争执,听着吵闹的话茬是因为温云钦任职的事情,她却觉得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即便只是任职,都是父子与手足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闹到剑拔弩张的地步。 今儿再听纪绾沅和温祈砚过纪家去了。 她以为又出前番吵闹的事情,一时没缓过来就晕了。 可方才醒呢,又听说两人在门口冷脸急眼。 温夫人的头更疼了,一时都下不来床。 纪绾沅进来的时候见到温夫人紧闭着双眼皱眉,看起来痛苦万分,不像是装的。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为好。 她上前请安慰问,温夫人看了她一眼,懒懒嗯一声,似乎很不待见她。 这又是怎么了嘛,便是心疼她爹抽了温祈砚一顿,那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当事人都没急眼,她这做娘的,那么大火气啊? 不过,转念想想,也情有可原。 毕竟,各人护各人的骨肉,爹娘维护她,温夫人维护温祈砚没什么错。 听翡翠说,温祈砚挨打的事情在温家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众人都在议论纷纷,毕竟温祈砚一直稳坐云端,才华出众,自幼年起,别说打了,温父温母都没有说过他一句重话。 讲什么她嫁进来之后,温祈砚三天两头被斥责训骂,如今还挨了打。 纪绾沅听罢冷笑,温祈砚挨打的日子还多着呢。 眼下就大惊小怪了,以后可怎么办? 面对温夫人的冷待,纪绾沅倒是没介怀。 她请安之后打算站在旁边装个慰问探望的样子,没想到温祈砚长臂一伸,从旁边捞了一个圈椅,还拿了鹅绒软垫,叫她坐下。 温夫人见状,“……” 纪绾沅假装了一下,“我得伺候婆母,怎么能够坐着,这样不好。” 温祈砚背对着温夫人往她身后放了一个软蒲团子,脸上似笑非笑,靠近的时候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跟她道,“别装了好吗。” 纪绾沅,“……” 她还能说什么,笑一笑算了吧。 温祈砚转过身去时,温夫人又恨铁不成钢叹了一口气。 他上前如常道,说已经递了拜帖去宫内请太医了。 温夫人对他更冷淡,理都不理。 纪绾沅在旁边悄悄看戏。 没一会,温父和温云钦领着太医一道来了。 在温云钦进门的一瞬间,纪绾沅是听到声响抬头看去,可温祈砚迈步过来,径直挡在了她的前面。 然后她没瞧见人,只看到来来往往的腿脚。 太医把脉说温夫人是郁结于胸,又急火攻肺,一时不畅,冲了心火这才晕了过去。 不过没什么大碍,他开散郁解闷的药,再辅以食补调和,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只是这两日需要好好养着,别再操劳家里的事情了,也别吹风,免得心气未散,又遭了寒气入体,那就不妙了。 温父一一记下,亲自跟着太医去记药材和食补的方子。 霎时,又只剩下三人在内。 温夫人瞧了一眼,纪绾沅被温祈砚挡得严严实实。 虽然温云钦没有朝那边看过去,难保一会出什么事情。 于是她问了纪绾沅身子骨几句,又让她回去歇息吧,“这边没什么事了。” 纪绾沅还想看戏呢,可温祈砚替她接了话,也叫她回去。 她只能低声哦,有些不愉悦地离开了。 纪绾沅走了之后,氛围陡然冷了下来,比起方才都要僵持。 温父和太医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兄弟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温云钦在跟前给温夫人喂米粥。 温祈砚长身玉立在侧。 温夫人喝了一口不想喝了。 “母亲还是多喝些吧,您不吃,身子骨如何会好起来?” 温夫人呛他,“你早日娶妻,为娘的病必然会好。” 没想到,她话音才落。 温云钦也不劝她喝粥了,径直把米粥放到远处,还来了一句,“母亲既然饱了,那就不必吃了。” 气得温夫人连连咳嗽好几句。 婆子在旁边急的给她顺背哄劝,温夫人还是在咳嗽,眼看着要上气不接下气了。 婆子连忙让温祈砚劝劝,说温夫人如今的身子可经不起折腾了。 温祈砚上前,坐到身侧,“母亲应该保重身子骨,您不是还要抱孙子吗。” 一句抱孙子,不只是温夫人的咳嗽停止了,就连温云钦都看了过来。 察觉到亲弟弟投过来的视线,温祈砚漫不经心回看过去。 目光落到他的亲弟弟身上,话却是跟温夫人说的,“不养好身子,怎么有力气抱孙子呢?” “云钦,你说是不是?” 温云钦冷笑,“兄长真是得意啊。” “君子处世,成家立业了自然是会意气风发,弟弟若想与我感同身受,或可以听母亲的话,早点娶妻生子。” “我与你嫂嫂盼着给你祝贺呢。” 温云钦不言语了,脸色越发冷下来,他想到了在书房之外听到的亲昵,看到的亲密。 温夫人又不是傻子,既然已经察觉到了猫腻,哪里还听不出里面的弯弯绕绕? 再说下去,只怕兄弟阋墙,指不定在她这里动起手来。 温夫人在心里哀叹,支开温祈砚, “你媳妇怀着孕,方才又从娘家回来,你去看看她,这里有你父亲和你弟弟就够了。” “是。” 不过临走的时候,温祈砚又转过来说了一句,“若是母亲卧病不方便给钦弟操持婚事,儿子同沅儿都可以帮忙。” “毕竟…长兄如父,长嫂如母嘛。” 言罢,温祈砚对着温云钦轻笑了一下,闲庭信步走了出去。 温夫人,“……” 温云钦的脸更是沉得宛若锅底黑。 且,他回想起兄长离开时的笑,只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 ----------------------- 作者有话说:今天依然是随机掉落50个小红包哦。 可能前两天太忙,我一松下来,今天睡了好久[捂脸笑哭],起来已经很晚了,今天只有七千。 明天我保证不会再低于万字,嘿嘿嘿再信我一回[笑哭]。 对了,忘记和大家说了,九月快乐,一切顺利~[彩虹屁] 第51章 温祈砚走后, 温云钦还在定定看着他离开的方向,脸色十分凝滞。 温夫人叫了他几声,他才转过来走近坐下, 但没说话。 想到二儿子同他兄长一般的倔脾气, 温夫人又想叹气了,其中的内情还是那般不光彩的事情。 温父总算是跟着太医写好了方子, 又派人去抓药。 他进来时,温云钦给他请安。 “嗯, 这些时日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你母亲这边为父自然会照看。” “是。”温云钦起身,跟温夫人做了礼数,叮嘱了几句,这才离开。 看着温云钦背影绕过屏风, 彻底消失在门口。 旁边的婆子很有眼力见, 屏退了身边伺候的小丫鬟们。 漪梦玉檀深 第115节 众人出去后,温夫人便开始撒气了,问温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有什么事啊。”温父笑着, “夫人实在是想太多了, 太医说了你应该好生保养身子,别顾念那些乱七八糟的了啊。” “呵…”温夫人冷笑, “里里外外都是事,叫我怎么放得下心修养。” 如今没有外人在,她对着温父宣泄与纪家结亲的不满。 说纪绾沅是个红颜祸水, 当初就不应该娶进门来。 当然了,不只是骂纪绾沅,温祈砚才是“罪魁祸首”, 要不是他酒后乱性,也不会出这样的事情。 别说纪绾沅眼下怀有身孕,就算是没有身怀有孕。 她贵为丞相嫡女,身家如此显赫,哪里是想和离就能和离的。 和离? 不可能,想到温祈砚对她的维护,比之先前的活络心思,摆明是放到心上了。 到这个份上?和离,想都不要想。 温夫人扶额,很头疼。 见状,温父还是笑着叹了一声,叫她放宽心思,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你不知道我为何心烦头疼?” 温父沉默了一下没接话,给她掖了掖薄被。 反正是枕边人,温夫人直言道,“云钦对纪绾沅动了心念,祈砚知道了这件事情,两人适才险些没在我这打起来。” 看着温父的神情似乎不意外,温夫人问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眼下该怎么办? “难怪当时你让我找京城之外的姑娘给云钦当妻子,敢情你那会子就瞧出来了吧?” 让温夫人不明白的是,“老爷现下如何又改口了?”说是不着急给温云钦相看,还讲什么在京城之内挑选贵女也使得。 “这件事情……”温父一时之间真不好解释清楚。 毕竟里面弯弯绕绕,圈着那么多人,主要牵扯到朝廷。 “说啊,有什么不能说的?”温夫人真是气血涌上头,怀疑温父也有事情,莫不是在外面藏人了?! 怀疑得温父哭笑不得,“夫人怎会这样想?” “家里都乱成什么样子,老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叫我如何能够不多心?” “若真是我猜测的那样,老爷趁早给我写封和离书来,我回娘家去好了。” 闻此言,温父哎哟一声,刻意板着脸,“夫人不要乱讲这些,伤了夫妻情分。” “一个两个都不省心,我在温家做什么?” 温父连忙哄了许多句,可这一次温夫人大抵是真的病了,性子上来,讲什么都不依,闹得厉害,还哭起来了。 捏了捏眉心,温父道,“夫人不知,我也不想如此周旋,但此事关系重大,牵扯到朝廷,一时不知如何跟你陈情道明。” “朝廷?”温夫人的喧闹停了一会。 温父也暂得喘息,倒了一盏茶水在喝着。 “是啊,朝廷。” 反正都开口了,索性就讲了下去,主要是温夫人这么闹,万一出事可就不好控制了。 没有温夫人在后宅掌控着,温父也不放心前面的公务。 主要是纪绾沅在后宅之内啊,她可是两家博弈的关键棋子。 于是,温父跟她解释了一通,能说的基本都说了。 温夫人大惊,“…?” 她很快就抓到了重点,“所以当初…祈砚没有酒后乱性?” 对于这件事情,温夫人一直觉得很奇怪,当初温父说的时候,她便是信了,心中依然存有一定的疑虑。 温祈砚一向克己复礼,怎么突然跟纪绾沅有了亲密,说是酒后乱性,难不成真的喝了酩酊大醉? 未免也太…… 说是沉迷纪绾沅的美色吧,先前她追逐了他那么多年,他都不为所动,如何借着这个关口就有了亲密? 敢情是有朝廷的事情在里面啊。 将计就计。 这一瞬间,得知真相的温夫人不知说些什么为好,她竟然有些许同情纪绾沅,因为温祈砚对她的喜爱都是……假装的了? 思及此,温夫人追问温父是不是这样? “祈砚对纪绾沅的那些…在意,吃味,都是伪装出来的?” 温父点头,“嗯。” 温夫人眉头没松,这不也还是糟蹋人家姑娘吗? “糟蹋”了身子骨,又糟蹋人家心意,将来东窗事发,真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可我看着祈砚,似乎对她也动了一些念头。” 回想起过往种种,尤其是一开始纪绾沅为了印证温祈砚对她是否有些在乎而同意曹欣进门的事情。 温祈砚便只是假装,他何至于震惊到愠怒成那副模样。 真要是演的,演技也太好了吧? 但她这个大儿子一向是出众的,演技演得毫无破绽又有什么奇怪的? “纪绾沅到底怀着温家的骨肉,祈砚便是厌恶她,自然也顾念她的肚子,毕竟还没产育,是在她腹中养着。” 温父这一番话说得薄凉,温夫人没有丝毫被安慰的松泛。 越发为纪绾沅感到难过起来,因为她也是经历过十月怀胎,为人母的人。 纪绾沅的品性暂且不论,就只说这件事情吧,枕边人的好全是计算,甚至盘算到家族的头上,搁谁身上受得了。 得知了真相的温夫人心情沉重。 见她如此,温父也能知道为何,又哄了好几句,跟她说了说这些年纪家的欺上瞒下,还说了温祈砚也是逼不得已。 若是能够一举铲除纪家,那对于那些受纪家庇护,徇私舞弊而饱受委屈的黎民百姓而言,是解脱了。 朝廷上的事情,温夫人并不清楚。 但听温父这么比喻,纪绾沅的委屈对比被压榨的黎民百姓的委屈,就显得儿女情长了一些。 况且纪绾沅这些年仗着纪家没少胡作非为,骄纵跋扈,她也略有耳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温夫人如此想,倒不是那么难过了。 “对了。”她很快想起最要紧事情。 “那云钦呢?” “云钦对纪绾沅也是装的?”温夫人觉得不像。 温父说不是,两人之间就亲近,温云钦对纪绾沅应该是动了念头,甚至还要早过温祈砚。 “云钦得知了两家结亲的内情,加上对纪绾沅的喜欢,所以跟祈砚闹了?” 这是温夫人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 “暂且没闹。”温夫人说的事情,其实已经算是发生了,但还没有那么直接,毕竟两人是亲兄弟,有手足的情分在。 “暂且?”温夫人忍不住嗤笑,“什么叫暂且没闹?” “云钦不知道两家结亲的内情,我没有同他讲。” “什么?”温夫人又懵了。 “他只是察觉到了朝廷的风向不对,又觉得祈砚跟纪绾沅之间出了问题,少年心气总是昂扬的,所以这才搅和进来了。” 言及此,温夫人总算是理解温祈砚为何要反对温云钦任职御林军首领,又要给他找京城之外的贵女为妻了。 但…有没有假公济私呢? 温祈砚心思深沉,比他父亲温大人都要难懂,温夫人头疼,不愿意再想了,揉了揉眉心。 温父见状,放下茶盏,接手亲自给她揉捏。 缓了一会,温夫人语气也好了一些,她问温大人这件事情要怎么处理? 他为何要改变主意,说暂时不必给温云钦挑选京城之外的贵女,还说可以留意京城之内的人,又让温云钦接任御林军一职呢? “夫人有所不知,我也是迫不得已。” 实在不好提温祈砚有可能对纪绾沅动了真正的心思,打探消息缓慢而圣上那边不断施压,实在是等不了了,他打算让温云钦去试探。 只说认真权衡利弊了一下,温云钦若是接任御林军首领一职,温家也能够壮大一些,各方面走动能够有利,除此之外,也是要让陛下放心。 “放心?”温夫人疑惑,“放什么心?” “陛下信赖温家,让云钦掌管御林军,除了看重之外,很有可能是为了试探温家的心思,监视温家是否有反心,所以不可推诿。” 温夫人不好表态,没说话。 “所以,我驳回了祈砚的想法。” 温父说完,对着温夫人笑,“朝廷的事情夫人不必担心,只管保养好身子,护着后宅纪绾沅那边就是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跟我说就好。” 还能怎么办?她一个妇道人家,有心无力,温夫人点头。 吃了安神药,温夫人歇息了。 出来的时候,在拐角碰上了温云钦,明显是在这里等着的。 温父的意外不过一瞬,转而笑问他怎么没回去休息,在这里做什么,“你母亲的病没有大碍,不必担心。” “不是担心母亲的身子,只是儿子有事情想不明白,等父亲解惑。” 温云钦的脸上没什么笑意,他静下来的严肃样子,平心而论,跟他的兄长温祈砚有些许相似。 劝了那个,这边也在闹。 漪梦玉檀深 第116节 温父默了一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去书房吧。” 到了书房后,温云钦单刀直入,直接问温父为何要让他与纪绾沅亲近。 “叔嫂有别,父亲不让我恪守伦理,反而叫我同嫂嫂亲近,难不成要让她与大哥和离,叫我上位娶了嫂嫂?” 温父刚坐下,一口茶没咽下肚,就被他的话给呛到了。 板着脸训斥道,“你胡说些什么?!” 哦,这两个儿子不仅是沉默的样子有些相似,说话做事一等一的呛人,且直戳人要害。 往日里温云钦比较迂回,加之在外磨练了几年,但今天实在是被温祈砚给刺得心上太堵了,不想拐弯抹角。 “为父怎么会叫你去做这样的事情?” 温云钦坐下,嘲讽笑道,“父亲难道不清楚我对嫂嫂的心意吗?” “早在她嫁给大哥之前,我便已经喜欢她了,而且是喜欢很多年。” 只是不想强人所难,也不想纪绾沅为难而已,更害怕跟她连朋友都没得做,这才一直没开口。 可现在,他没有耐心了,他派出去的人竟然没查出什么猫腻。 父亲的人手比之大哥的人都还要厉害了? 越是查不出越说明这件事情非同小可。 所以,直接问比较好。 “父亲不说清楚,儿子不会照做。”温云钦表态。 “若您非要儿子去做,那儿子今日也把话撂在这,既然父亲准许儿子亲近嫂嫂,也算是师出有名吧,即便是小叔,也能跟兄长公平竞争了?” “反正嫂嫂怀的是温家骨肉,不管是嫁给了兄长亦或者许了我,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要叫父亲和母亲一声祖父祖母的。” 温父又被呛到了,这次直接拍了桌子,“温云钦!” 他对温云钦不像是温祈砚那样客气。 温祈砚少年老成,自幼便稳重,人又聪明一点就会,根本不用人怎么教,也不必训斥。 温云钦幼年顽劣,在他面前,温父更像是一个父亲,在温祈砚那边,父子两人仿佛同僚一般。 “不要乱讲话!”温父训斥他。 “是不是乱讲话,父亲可以试一试。” 过去几年,温云钦也不是当初的毛头小子了。 温父放下茶盏,唉了一声,撩起眼皮看向他,“你的人都查到什么了?” “父亲知道儿子派人去查了?”原来早有防备,难怪他的人什么都没查到。 “你兄长在你身边留了人,你的动作为父不清楚,他自然是清楚。” 闻言,温云钦瞬间眯眼。 他是被监视了?还是身边的亲信出了奸细?对于兄长的动作,他居然一无察觉。 今日若非他父亲点出来,他只怕还是蒙在鼓里。 兄长,果然深不可测。 见温云钦的神态,温父便知道他不清楚。 但给他一些忌惮总是好的,免得他总是不安分,所以温父没有解释清楚。 只跟他说,“纪家时日无多了。” “哦?”温云钦佯装疑问。 心里却忍不住道果然,他猜得没错,这门由圣上赐下的姻缘是冲着纪家去的。 圣上要借温家的手对付纪家,纪绾沅是两家“往来过招”的棋子。 温父接下来的话证实了这件事情,也说出了让他去亲近纪绾沅的目的。 温云钦的脸色越来越沉肃,眉头皱得很厉害。 见他抗拒,温父道,“云钦,你是温家的人,身上流着温家的血,所以,你知道应该怎么做。” 听罢,温云钦忍不住冷笑,“应该?” “父亲,利用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姑娘为棋子谋算她的里里外外对付她的亲眷,您和兄长不觉得可耻吗?” 今日,他已经刺了温父好几次,若说前两次温父的愠怒都是走场面,这一次却是真的气了。 “你说什么?”温父沉脸。 “儿子说,纪绾沅有什么错?”温云钦站起来。 沙场磨练出来的高大的身形极具压迫,温父一时没说出话来。 “她喜欢兄长是错吗?” “您怎么能利用她对兄长的喜欢去颠覆纪家?” 温父回神也气笑了,“纪家忤逆欺上瞒下,她享受纪家恩惠,难道是无辜的?” 温云钦也笑,他嗤笑。 “在这鱼龙混杂的官场,哪家的公子贵女没有享受过家族所带来的庇护恩惠?” “别说是我和兄长,就连昔时的父亲您没有吗?” “心照不宣的规矩罢了,没人提及就真的干干净净了吗?” 温云钦甩了一句可笑。 “儿子认识纪绾沅这么多年,她虽然骄纵跋扈做事不加掩饰,却也赤诚明艳,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比起那些背地里只知道下阴招的小人,她怎么算不上坦荡?” 温父没想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还说了这么多话。 可接下来,温云钦的一番话才是真的诛心了。 因为眼前的儿子看着他,眸底满是失望,“父亲,儿子一直以您为榜样,可儿子没想到,儿子离开京城几年,您浸润官场多年,竟也变得自以为是,冠冕堂皇——” 啪! 温父反应过来的时候,愠怒的巴掌已经甩到了温云钦的脸上。 力道很大,温云钦的脸瞬间浮起了掌印。 他受力道偏移的脸很快转了回来,脸上的嗤笑不减。 “究竟是纪家忤逆欺上瞒下,还是纪家势大令陛下枕畔难安要除去纪家——” “你给我闭嘴!”温父又拍桌子呵斥住了他。 温云钦顿了一会,抬手拂却嘴角被打出来的血迹,俊朗的面庞高高肿起,他却毫不在意。 “你入仕才几年,其中的弯弯绕绕,你懂什么?”温父训斥他当心祸从口出! “儿子的确稚嫩,不懂得如何巴高望上,讨陛下欢心,加官晋爵。” 温父差点又要被他的话给气得背过身去,“……” 许久之后,温父才勉强定下神来。 可温云钦已经离开了。 那边都是温祈砚的眼线耳目,温云钦前脚刚出南书房,温祈砚便已经收到了下属传来的消息。 “二公子和大人吵起来了。” 闻言,俊美的男人薄唇微勾,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的嗯了一声。 他的视线朝内室看去。 纪绾沅回来之后不想跟他面对,加上月份大了,吃了几块糕点直接睡了过去。 现在都过了许久,她还没有醒过来。 一直到晚膳时分,纪绾沅方才醒过来。 被热醒的。 温祈砚不知何时上了床榻,抱着她入睡。 男人胸膛温热,入了秋,内室添了一些热暖的熏炉,纪绾沅越发觉得热了。 她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 抬头撞入男人的深眸,纪绾沅一顿,“你…你松开我。” “抱一抱都不行了?”他的声音磁沉,听不出情绪起伏,微觉悦耳。 “我热。”纪绾沅不自然道。 温祈砚扯开了被褥,问她好些没有,唯独没有松开她。 纪绾沅,“……” “你到底——” 话没说完,男人忽而张开口道,“今日娘子歇息时,父亲和钦弟在南书房起了争执,你不好奇吗?” 什么? 纪绾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她在想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最近她睡一下温家就吵一架啊? “真的吗?”她怀疑温祈砚在骗人。 他松开了她,却依然挡在外面,“嗯。” “到底为何而吵?” “娘子想要知道?”他反问。 纪绾沅定定看着他,“你都说了,我自然是想知道,毕竟…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嘛。” 她欲盖弥彰解释了一番。 漪梦玉檀深 第117节 看穿她心思的温祈砚没有戳破,“若是想知道,得拿东西来换。” 纪绾沅,“?” “换?” “拿东西换,换什么?”她觉得很不对劲,怎么感觉他在给她下套啊? “娘子派人去打探南书房的消息时,散出去那么多银票,到我这里想知道消息,就不付出些什么?” 纪绾沅心中一咯噔。 不是吧,温祈砚居然知道她让翡翠去打探消息? 震惊之余,纪绾沅又觉得情有可原了。 南书房是什么地方?也是温家重地,那边的消息走漏了,温祈砚会不知道吗? 思及此,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翡翠打探消息的事情温祈砚知道,那她之前在南书房听到的消息,温祈砚究竟知不知道? 若是知道? 会不会是他故意走漏了风声给她听的啊? 纪绾沅心头更是一震。 不……不可能。 那等私.密消息,温祈砚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给她走漏风声让她知晓呢? 传到她的耳朵里带回纪家,对他而言,对温家来说,有什么好处? 许是翡翠那小丫鬟做事不严谨,打探消息被温家的人知道了吧?毕竟翡翠探听的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温家父子吵嚷起来,必然要封口,查到翡翠的头上也不奇怪了。 想了想,她的心思定了定。 专心应付眼前的男人,“那…你想要我用什么跟你换嘛。” 男人眸色微动,骨节分明的手指顺着她的衣襟往下划,引起纪绾沅一阵颤栗,她的心都紧张起来。 男人修长的手指缓缓行落至于她心口的柔软之上停住。 ----------------------- 作者有话说:还差四千,剧情章有点卡我还没写完,今天半夜会更,小宝们可以明天早上起来可以看哦[彩虹屁] 明日的万字章我也会正常更的! 这章也是随机50个小红包~[奶茶] 第52章 纪绾沅的心跳也忍不住在此刻加剧, 是紧张的,而非心动。 不明白男人指尖所指的真正意图,她以为他色.心又起, 否则怎么停留在这里? 往日温祈砚就对她的馥软, 爱不释手。 什么频繁亲吻都是其次,主要是碰.触起来, 也是厉害得不行。 偏偏她肌肤娇嫩,事后看起来异常触目惊心。 在心里痛骂男人色欲熏心的同时, 纪绾沅又在盘算,能不能再以此交换, 从他这里得到什么消息? 白日里在马车的亲吻,她便没有套到消息,实在是路上脚程太短了,加上嘴巴又被温祈砚吻着, 哪里能够腾出空来跟温祈砚套话啊? 她虽然把消息给带回去了, 但父亲那边也没个准话,事情还悬着呢。 况且,她想不明白, 父亲为何要见温祈砚啊?还派心腹人将温祈砚给请到书房。 先前回家就得顾忌着温父和温祈砚, 这会子去了才回来,加上温夫人病着, 她都不好三天两头往纪家跑。 唉。 纪绾沅叹了一口气。 她想得入迷,完全忘记了男人的指尖落在她的柔软之上。 她这一深呼吸,饱满的胸.脯上下浮动, 男人原本只是轻放在她心口,柔软之上的指尖,因为她的动作深陷下去。 纪绾沅回神意识到不对的时候, 气氛已经在悄然变化。 她没犹豫太久便打算顺势而为,明知故问却不拂开温祈砚的手,只问他要做什么? 怀中女郎的计谋实在是笨拙,男人几乎一眼洞穿。 他淡声重复她的话用作反问,“做什么?” 纪绾沅见他明知故问,也装聋作哑,“你的手,你要做什么?” 眼下温祈砚迷恋她的身子骨,她也别无它法可走,只能借此跟他亲近套消息。 因为温祈砚这只老狐狸实在是太谨慎了,比他的父亲都还不好对付,卿如表姐说过床榻之上的男人动了欲,思绪也会松散,要什么会比平常容易些。 她的月份越来越大,眼看着临盆之期将近,再过一两个月,别说事情尘埃落定,她也不方便了。 届时恐怕翻身都难,还提什么行房。 她不会被温祈砚欺负一辈子的! 忍一时屈辱,将来风平浪静,待父亲谋事成功,她的身份会比现在更尊贵,温祈砚沦为阶下囚,还能跟她叫板不成? 所以,她能忍了。 “你的手放在什么地方?挪开。” 她哼了一声,装模作样要去打掉他的手,没想到,男人先她一步,把手给挪开了。 纪绾沅有些愣,还有些许尴尬。 温祈砚之前碰她,总是饿虎扑食,抓到机会不把她吃干抹净决不罢休,今日是怎么了? 男人以退为进的把戏,纪绾沅没看出来。 她琢磨着接下来要怎么办,若是她主动跟温祈砚亲近,像之前那样勾引,只怕要被他看出破绽。 毕竟探听温云钦和温父吵闹的消息与之前她哄温祈砚是两码事,何至于她搭上自己? 停顿了一会,纪绾沅又不甘心。 干脆就看着温祈砚,继续刚才的话,“你要我拿什么跟你换,你才肯告诉我?”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银票?” “你要多少?”她的口气很大,让他开个价。 温祈砚听得发笑,“纪大小姐这么有本事?” 纪绾沅哼哼一声,“我是爹娘唯一的女儿,有什么好的自然给我了,钱财什么的,能在话下吗?” 温祈砚扬眉淡淡哦了一声,“要多少有多少?” 纪绾沅是随意找的一个开场白,眼下听到男人的回话,她的警惕瞬间浮上心头,弱弱补了一句,“…那倒是没有。” 真要是点了头,岂不是相当于直接承认纪家势大财多,富可敌国吗? 这话以前,愚昧蠢笨的她或许会说,眼下当着温祈砚的面说,那就是找死了。 “既没有,纪大小姐还敢口出狂言?”男人似笑非笑。 便是假笑,依旧让人惊叹于他的俊朗,眉眼微微弯动,已是俊美得动人心魄了。 “我…我只是胡说而已,我父亲纵然是丞相,到底没多少俸禄,便是给我,其实没多少的。” “还敢让我开个价?”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想起一件事情来,正好可以作为借口搪塞。 毕竟她要提的事情很正常,又能叫温祈砚想到那些旖旎。 “你之前还答应要赔我衣裳呢。”她指的是在书房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弄脏了她的衣裙,温祈砚也的确说了他会赔。 提到这个,纪绾沅就来气,之前温云钦给她送的香云纱,让翡翠找人裁做衣裳,可做着做着没踪影了。 追问之下方才得知,说是坏了? 那么贵重的料子,又是她吩咐下去,对方怎么敢不上心。 再一打听,是温祈砚搞鬼。 “之前小叔送我的香云纱,也被你手底下的人弄坏了,你也没赔我!” 提到这个,她理直气壮起来。 温祈砚好面子,上次那么激动都是因为温云钦靠近她而动了怒,此刻再用温云钦来激他,指不定有成效。 果然,男人冷笑浮上精致眉眼,伸手擒拿住她的下巴,“你还敢跟我提温云钦?” 纪绾沅窥见他眼底起来的薄怒,提起自己亲弟弟已经是习惯性的连名带姓了,她继续装聋作哑,给他的怒意添柴加火。 “我为何不能提?” “那是小叔送给我这个做嫂嫂的。” “是吗?”温祈砚来了那么一句,语气凉飕飕的。 明知道她在演戏,招数也无比的拙劣,但对于纪绾沅的喜爱分化出来的占有欲,令他不演自怒起来。 “枕畔之上,你跟我提温云钦,真是不错。” 他这句话便让人察觉到危险,下一句更是阴阳怪气得厉害。 “要不要叫他来睡你我二人中间呢,反正地方够大的,足以躺得下三个人。” 纪绾沅,“……” 实在没忍住,“温祈砚你有病吧!” 漪梦玉檀深 第118节 “怎么,你还没找太医来看看脑子吗?”顺便将他的嘴毒治一治,实在治不好了,直接一包药毒哑算了。 “三两句话,纪大小姐就怒了?” 他凑近,清冽炙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这么沉不住气,还想跟我过招?” 还想套消息? 纪绾沅真是笨笨的。 她越来越生气了,胸脯过于饱满,呼吸之间撞到了男人的胸膛之上。 当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她适才还在想着要怎么样才能够跟温祈砚暧昧些。 认认真真想了没反馈,这不走心反而把火给点了起来。 纪绾沅尴尬抿唇,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即便如此,收效甚微。 温祈砚垂眸看着。 她的脸是真的忍不住红了,慢吞吞往后退。 没退一会,被男人给擒住了腰,退不了了。 “跑什么,真要给钦弟挪位置,让他睡我们中间?” 纪绾沅,“……” 好想扇他巴掌。 这下子好了,她动不是,不动也不是。 尴尬蔓延了许久总算是停下来了,但距离太近了,便是没有撞上,却也差不离了。 为防止尴尬的事情再发生,纪绾沅连呼吸都不敢再大一些。 温祈砚瞧着她好一会。 察觉到他的意动,正当纪绾沅以为他要吻她,跟她行亲密之事时,温祈砚带着她的腰起来了。 纪绾沅,“?” 她搞不清楚他的意思,只能顺从简单梳洗,用了晚膳。 很快,她就知道温祈砚为何要带着她起来用晚膳,又带着她消食了。 为了她的身孕,也怕她撑不住。 绕了那么一圈再回到床榻之上。 这一次,温祈砚什么弯子都没绕,过来就直接亲她,一开始只是温柔的啄吻。 尝到甜香,轻软,渐渐的,吻势加深。 很快,吮,吸,津津作响的声音便在幔帐之内传了出来。 近秋日里,京城的天不好看,刮风下雨比前些时日要频繁。 纪绾沅听到了花叶被风吹得唰唰唰的浮动声。 没一会,那声音小了,好似因为小丫鬟起来关了窗桕。 “走神?” 她的思绪只是飘了一会,温祈砚撑手起身,已然是发觉了。 “我…我没有。” 男人讽刺一笑,是在嗤嘲她的嘴硬。 纪绾沅正担心温祈砚会不会就此打住,他的手却已经恢复了动作。 心口之上的地方落入魔掌,她忍不住抿咬唇瓣,免得声音外溢。 后知后觉到要问话,张口的时候,男人已至于城关。 时隔一日,初初“见面”,碰上的一瞬间,她啊呀一声。 纪绾沅听到了自身发出的娇.媚声音,小脸飞上两朵红霞。 她抿唇,样子又娇又羞,只是亲了一下,也没有亲得太厉害,但她这副眼眸红红,要哭不哭的样子,仿佛被欺负得不行了。 男人微微勾唇,搅了搅她。 外面的雨还没有下,只是在刮风,内室的小雨已经起来了。 纪绾沅听到了,搅,和出来的,雨声。 一切都要水到渠成,可她没想到,客碾春门而不入园,令人的心尖颤了又颤。 那种想象中的亲密并没有到来,反而被高高钓起。 纪绾沅被钓了胃口,话还没开始套呢,有些恼怒,“你做什么?” “纪绾沅,你是水.做的吗?”男人答非所问。 她的脸更红了。 “你把我……淋.透了。”他抱着她,往她身后塞了一个软枕。 两人面对面,纪绾沅半坐着。 烛光微弱,她却看得很清楚。 看清楚他是怎么碾门错落,而不进来做客。 纪绾沅的骨头缝里都窜起来一阵酥麻.激奋。 她明确感觉到了自己的意动。 这一切都是来源于温祈砚的动作。 往日里虽然那样…… 但是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感官受到意动冲击,有些涣散,神情变得倦怠,唇舌有些发干。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黏.黏.腻.腻的声响,还是心里过热了。 “看得到吗,纪绾沅。” 他掌控着她的后腰,一只手的力道便足以撑着她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弥漫着蛊惑。 纪绾沅睫羽颤栗,好一会才回神,“你…你到底要不要…” “这样折腾人。” “难受还是愉悦?”他又在碾压她。 力道更重,纪绾沅溢出声音又勉强止住。 但听了一半女郎的,咛,吟,止住一半又有什么用呢? 纪绾沅转移注意力。 窗外的雨似乎也在下了,闷热得厉害。 “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今日小叔和公爹在书房闹了什么龃龉?” “这么担心钦弟?”他笑。 纪绾沅此刻理智尚存,“…只是好奇。” 他还在逗碾她,好磨人。 纪绾沅不想看了,挪开眼睛,谁知道没了视觉的冲击,其余的五感越发清晰。 “而且,你…你答应要告诉我的。” “你拿东西换了吗?” “现在不、不就是在换?”她绝不要被白白占便宜。 “这叫换?”温祈砚讥讽,“纪大小姐真是会算账。” “怎么不算?” 她义正严辞,红着小脸,忍不住扶着他的臂膀,不料触碰到上面鼓.起绵延盘踞的青筋。 “男女之事,我总是亏的…” 他笑,“是吗?” 纪绾沅抿唇义正言辞,“对。” “所以你快些告诉我,否则就不要同我歇息了。” 意料之外,温祈砚没有跟她绕弯子,说是因为御林军任职一事。 纪绾沅绝对不对,“先前你和公爹争执不就是为着这个,怎、怎么……?” 她抿唇,强忍着令人羞耻的碾压快意。 “娘子变得聪慧了些许。” 纪绾沅哼哼一声,她不是好糊弄的,没有先前那么笨了! 见她已然情动的眉眼浮上傲娇,像小猫得意竖起了尾巴。 温祈砚唇边笑意加深,他将她的长发拨开,越发立起她的腰。 “自然是父亲发觉了钦弟越过了小叔本分,所以训诫一二。” 训诫? 纪绾沅看向温祈砚,所以,温云钦跟温父争执,是因为她? “你说的?” “说什么?”男人把问题抛过来。 漪梦玉檀深 第119节 他语气风轻云淡,碾压的动作越来越凶。 屋里屋外的雨都变得很大。 纪绾沅刚要问清楚,他捏住她的后颈压着,迫使她往下看。 “纪绾沅。”他叫她的名字。 “看到了吗,你在吃我。” 是真的…… 伴随着这句话,身体力行。 纪绾沅的眼尾都被欺红了。 有颤有抖,有羞有怒。 他却还在说,“你是不是吃定我了,咬.得那么凶,嗯?” 他的话说得好生奇怪,仿佛一语双关,纪绾沅都不知道是不是她多想了。 但她的晃神只在一瞬间,因为温祈砚的动作频频。 她有些……吃不消了,纪绾沅被迫回神应付他的欺负。 她不只是凝了水,眼角都被挤出泪。 “温祈砚…”她仿佛咬牙切齿,却又娇娇媚媚,幽柔婉转。 “嗯。” 男人低声应着她的话,还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看。 看她究竟是怎么吃定他的,两人之间是如何纠缠的。 他要她看着,深刻感受到两人之间的羁绊,两人之间的密不可分。 纪绾沅跟他在一起,属于他,他要让她意识到这件事情。 “你这个混蛋。”她忍不住骂了一句。 “确实挺混的。”他不像是在说她,更像是在说某些,藕断丝连的东西,尤其是他说完之后,闷声低笑一下。 纪绾沅不想被转移话茬,也不想听这些靡靡之音。 “你还没有回答我,究竟是不是你说的!” 她的声音忍不住尖锐起来,却依然娇意不减。 “钦弟做事喜欢直来直往,旁人有心留意一二便可知晓,再者,你觉得家里的人是瞎的吗?” 他用嗤讽的话将她的后话给堵了回来。 纪绾沅,“……” “你说话真难听。”她哼了一声。 讲话的间隙还能够听到,出出入入的暧昧声。 纪绾沅忍不住抿唇,她面前的馥郁正在动荡,晃出很漂亮的波纹,晃了男人的眼睛。 暂时腾挪不出手,他低头吻住。 纪绾沅忍不住攥紧了被褥。 可这被褥未免太过于单薄,垂眼一看,捏的是温祈砚的衣角。 纪绾沅要松手,可很快又被他给发觉,狠狠的欺负她,令她重新抓了回来。 如此循环往复。 纪绾沅耐不住,很快就开始呜呜咽咽抽噎着了,看起来十足十的可怜。 她揽抱着温祈砚,小脑袋瓜子搁在他的下巴处,焉焉悬着眼泪。 便是难受,纪绾沅也还在想着究竟要怎么套话。她要怎么开口啊? 正想着,又听到温祈砚说,“是嫌弃我说话难听,还是因为我道了钦弟的不是。” “你行了,吃那么久的味还不够吗?”纪绾沅好生气。 听到她这么说,男人一顿。 她知道他在吃味,却浑然不放在心上,还嫌弃他太过计较,思及此,男人的力气又重了。 纪绾沅啊呀一声,“你能不能…温柔些。” 她说她遭不住了。 “真的遭不住吗?”男人却说她扯谎。 纪绾沅心不在此,有些烦躁,她想套话,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她真的太笨了。 一筹莫展被欺负之际,听到男人说,今日他派人去南书房,除了得知温父和温云钦争吵,还得知了一些消息,是关于纪家的。 “什么消息?”纪绾沅一顿,人有些慌,自然也就吸得紧了一些,温祈砚倒吸一口凉气。 “放松。”他抚摸着她的腰侧。 “你快说什么消息!”纪绾沅没心思想太多跟他睡不睡的了。 由着他弄人,还给她翻了一个身。 纪绾沅有身孕,不太好转动,他倒是小心翼翼,纪绾沅被转移注意力又抽噎了一声。 她攀着他的肩膀,让他别太用力,她不想动胎气。 “动什么胎气?”他已经足够隐忍了。 为了配合她,还要处处小心着,她分明愉悦,却一脸嫌弃。 真是个没良心的小狐狸。 “你快说啊。”她不想跟他接着议论动胎气的事情,催促他快说,究竟是得知了纪家的什么消息? “父亲说陛下那边得到了密信。” 纪绾沅心跳加快。 温祈砚语调悠悠,话锋一转,“但这件事情要从上前月说起。” “你说啊,你好烦啊,你一直在卖关子!” 她被欺负得泪眼汪汪,还要凝神听他究竟说了些什么。 “娘子可还记得岳父大人因为部下离世而抱病的事情?” “记得…”她的声音因为他的动作有些闷和弱。 “舅兄离开京城替岳父大人安抚那部下亲眷许久不归,圣上派人去慰问,谁知……” 他又在卖关子了,纪绾沅咬了他一下,“温祈砚,你到底说不说嘛!”一直在故意,好讨厌的男人。 他吻她的鼻尖,又笑,“娘子好没耐心。” “事关于我纪家,你要我怎么跟你摆耐性?” 她都不想跟他继续行房了,他这样用力,让她心神荡漾,而听着他说话,还得凝聚心神。 这时候,她都没心思再分神想着他是不是故意给她下套了。 接下来温祈砚的一句话,让纪绾沅慌得不行。 因为他说,陛下派去的人查到了幽州那边有矿业,而纪家坐拥此矿,知情不报。 “什、什么?!”纪绾沅震惊不已。 此刻的旖旎散了大半,她的心跳得很厉害。 陛下那边已经知道了吗?还是温祈砚在诈她? “娘子在害怕吗?你拥得我好紧,除却内里,浑身上下俱是冷意。” 男人刻意咬了一个拥字。 受到情.欲.的激荡,纪绾沅没有隐藏好心绪,此时此刻看着温祈砚,撞入男人深不见底的眸眼,她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套子里的困兽。 他纵观全局,仿佛游刃有余,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 “你……说的是真的?” “真与不真,陛下已经派了人去查访,相信不日就会有消息传回。” 纪绾沅抿唇,都忘记了她此刻在做什么什么事,直到被男人压着身子骨,翻过来。 里里外外,进出许多下,她方才抽噎着回神。 不等纪绾沅脑子回旋,她听到温祈砚在问,“娘子的神色很奇怪,怎么,这件事情是真的吗,娘子也知道?” 纪绾沅一身冷汗,缠着吸.他更紧。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怎么可能是真的?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一定是有心人在胡说八道!幽州怎么可能会有矿业,纵然是有,我父亲也不可能知情不报的!” 她喘着气反驳他。 男人看着她炸毛一般,湿漉漉的眉眼蕴着认真和妩媚,令他心动。 她这样单纯,还想跟他套话。便是比之前有长进,会伪装会周旋了,但身子骨的反应却无法克制。 纪绾沅很快勉强定了定神,反问道, “那……既然是朝廷的密信,你为何要跟我说?”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彩虹屁] 久等了小宝们。 半夜早上没写完,又去忙工作的事情,只能摸鱼写,所以写到现在。 新增的2000字补昨天的万字,我今天请个假吧,因为今天下午吃饭的时候,小伙伴们帮我组了个局,庆祝我的生日嘿嘿嘿。 我现在发完上章红包就要出门啦,这章也是随机掉落50个红包,散发一下寿星心愿,希望小宝们每天都和我一样快乐[彩虹屁][奶茶] 漪梦玉檀深 第120节 第53章 “娘子觉得呢?”他反问她。 “什么?”纪绾沅一时之间有些许弄不明白了。 温祈砚究竟要跟她说些什么。 她费劲凝聚起来的思绪被他形式所“迫”, 变得断断续续,松松散散。 抿不住唇瓣,嘤嘤, 咛咛时不时冒出。 她感觉到窗桕外面不只是大雨, 仿佛还在打雷。 以至于内室……好热,好.黏, 腻。 “你觉得我为何要将朝廷的密信告诉你。” 纪绾沅想不明白,她呜呜一声, “你能不能轻一些。” 男人明知故问,“怎么了?” 甚至还俯身给她拨开额头上湿发, “很重吗?” “不重吗?”她咬牙切齿。 人已经坐不住了,完完全全是陷落到了柔软的被褥当中,眼泪珠子往下滑。 是因为愉悦,还有娇羞, 以及担忧, 心慌,恐惧。 她闷头哭,因为自己在被折磨, 其实说折磨不太准确。 温祈砚渐渐停了下来, 没有继续过分对她做什么,只是抱着她, 但没有离开。 纪绾沅能够感受到他的存在,十分的强大,占有欲十足。 “哭得这么厉害, 是因为疼痛还是我的问话?” 纪绾沅渐渐缓过神,想让他出去,但又怕男人出去以后, 恢复了理智,此时此刻,他的声音依依旧含着暗哑的。 冷静下来之后,她转过去。 因为身怀有孕不是很方便,纪绾沅的动作十分迟钝,温祈砚小心翼翼护着她的腰身,帮着她转过来,两人面对面。 但因为适才的动作,他被迫出去了一些。 纪绾沅重新躺下以后,便又重新进来。 她太娇了,便是一直维持着亲密,离开与试探依旧很难。 纪绾沅听到了,黏.糊糊的声音。 她的脑子想到了方才看到的画面,想到温祈砚说的那句话。 她吃定他了,有没有一语双关啊? 难不成就只是在讲那糜.艳的内情,没有别的意思吗? “疼么?”他摩挲着她被亲肿的唇瓣,问她。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神色,感受着他语气之间的缱绻。 “若是疼,便告诉我。”他又说。 他不是一味地发泄,居然顺着她,照顾她在床榻之上的感受。 温祈砚对她,难不成生出了情意? 纪绾沅如此想着,否则他怎么会在这个关口停下来让她喘息? 若是要套话,也应该继续折腾啊,让她心神大乱没有防备,趁虚而入。 这样的道理她明白,温祈砚不可能不会明白。 她的心有些乱,身子骨也酸累。 两人有一瞬间没说话,只是亲密的,相连。 外面的雨越来越大,纪绾沅哭湿的睫毛还没有干透。 温祈砚看着她哭,脸蛋小小的,鼻尖很红润。 “温祈砚,你不要跟我拐弯抹角。”她耸吸着鼻尖,“你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男人语气淡淡,还在端详她的脸蛋,指腹摩挲着她的下巴。 他的指尖不过是因为停了一会,竟然有些许温凉。 “你跟我说这些,是不是因为你在怀疑我们纪家?还是你在帮着朝廷刻意来套我的话,想要利用我去对付我父亲?” 借此,她故意说出实情试探他! 温祈砚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话里深意。 “娘子这样想我?” 男人勾唇,“怎么会呢。” “你不会吗?” “若是不会,如何会在……会在我们那什么的时候跟我讲这些?” “不是试探吗?”纪绾沅哼了一声。 她生气的时候,一缩一缩的,温祈砚有些难受,但又不好继续。 “娘子对我的偏见很深,我想知道,你为何会这样揣测我。” “我只是就事论事。”纪绾沅心慌。 可别套话不成,反被套了。 “真的就事论事?”男人还是淡淡一句反问。 纪绾沅却没有什么耐性了。 朝廷居然知道了幽州矿业,也清楚父亲派哥哥去,是想要开采矿业?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话本里纪家覆灭时日也在贴近了。 事情会有所改变吗?纪绾沅绞尽脑汁在想,可她又不够聪明。 “温祈砚,你说这些话,究竟是想告诉我什么?又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她承认,她真的是玩不过温祈砚,只有被人玩的份。 思及此,她有些想哭。 被闷的,被烫的。 他的指腹沾染上她的眼泪,见她哭得越来越厉害,擦都擦不干净了,索性低头吻去,吃去。 男人密密麻麻的吻落到脸上,纪绾沅一开始还没反抗,没一会就推着他的胸膛了,“你别亲我!”她恼怒。 “这么大气性,我到底哪里惹你了。”温祈砚笑。 她的眼泪苦涩,面颊又香又软又艳丽。 “你不肯跟我说实话,我又玩不过你。” 再怎么憋,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漏出一句真心话。 “玩?”男人重复,“你认为我在跟你玩?” 纪绾沅抽噎,“不是玩那是什么,你说啊。” 她的娇蛮浮现上来,开始不讲理了。 “你怎么不想想,我是在帮你呢。”他道。 “帮?”纪绾沅蹙眉。 “不论我说什么娘子总是不信,总觉得我不怀好意,那我还有什么可说的。”温祈砚嗤笑一声。 纪绾沅嘴硬,“我何时说了你不怀好意?” 好像的确是说过吧? 就算是说过,她也不能够承认! 可没想到,温祈砚不跟她争辩,反而道,“既如此,那我说的话,娘子会信了?” 纪绾沅顿了一下,“…嗯。” 怎么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我将此话告诉娘子,不过是想让你转告岳父大人,朝廷已经派人下去,不论幽州有没有矿业,让岳父大人斟酌着仔细应对吧。” 温祈砚这句话说得像是站在她们纪家这边一样。 因为他的话的确是挑不出什么破绽的。 毕竟……他也说了,朝廷只是得到了密信,还没有准确的消息传上来,在此期间,纪家的确是要做好应对之策。 “照你这么说,你真是在帮我?” 温祈砚淡笑,居然在这一刻开始动作了,纪绾沅猝不及防张开了唇瓣,娇.喘.微微。 “……” “嗯。”他淡淡一声,“帮你。” 而后他又道,“娘子这般吃定了我,我还能逃到什么地方去,自然是早早缴械投降为好。” 他撑着手掌起身。 纪绾沅置于他的身下,与他对视。 男人的眸色好深,幽幽浓郁。 纪绾沅无法专心致志辨明他的神色了,被凌冽的风吹打着。 “你不要说浑话,好粗鲁!”她娇恼着直言。 “这般就是浑话了?”男人动手,把她挪开的下巴给搬回来,接着迫她对视。 漪梦玉檀深 第121节 “纪绾沅,我是你的夫君,你的枕边人,你们纪家的女婿,我所言所行,不单是只为了温家,也会考虑纪家。” 考虑纪家? 他的考虑到底是好是坏? 这一刻,她有些分不清楚,因为被卷入了凌乱无序的风当中。 她揪着被褥,又开始抽噎,鼻尖比方才都要红润。 “便是不信我,也应该看看你的肚子,你怀的是温家骨肉,我的血脉,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谋害自己的子嗣。” 若说他爱她,她会不会蹬鼻子上脸都已经是其次了,最大的问题是纪绾沅不信。 他摸不清楚,两人之间存在的鸿沟究竟是什么。 究竟是什么骤然改变了她对他的爱? 这还需要查证一二,但朝廷那边已经不宜再拖了。 既如此…… 温祈砚眸色一凝,随之较了一些劲。 纪绾沅无法维持心序,冒出些许声来。 她真的好累哦,恹恹的,动一下手指头都累,力气所剩无几了。 后面,两人没有再互相试探。 纪绾沅真的没心思了。 温祈砚看出来,他收拾战局,在即将越过的那一瞬,迅速离开了。 可因为她的紧张,叫他离之不及,还是有些狼狈。 “……” 男人伸手拂却,不小心之下的狼狈。 翌日,温祈砚不在家,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听到翡翠说,温祈砚的妹妹回来了。 温青菱,她的那个小姑子,先前在她跟温祈砚成亲的时候,似乎都没有回来,因为她嫁出了京城,当时是病了还是怎么的? 她想不起来了缘由了。 温青菱回来必然是为了温夫人的病。 只是没想到,翡翠又说林念曦也来了。 纪绾沅不想起来,还是得去打打照面,她方才动身,就听到翡翠讲不必了。 温祈砚离开之时,已经过温夫人那边走了一趟,道昨日刮风下雨,她不小心吹到了,身子骨不适,所以今日不能过来跟前伺候了。 温夫人说了没事,叫她好生保养,不必过去。 “还派人送了补品过来呢。”翡翠指了指外室的圆桌。 纪绾沅随之看去,的确堆着一些东西,只是…怎么那么多啊? 温夫人给她这么多? 还不等她问呢,翡翠说里面有温青菱和林念曦送过来的份,因为来的时候她在歇息,就没打扰,两人留下东西人就走了。 “不必去就好。” 她此刻正是心烦。 昨日温祈砚说的那番话,她还没有忘记。 朝廷既然已经知道了,她必须尽快给父亲母亲送信。 可她不好直接回去,毕竟都说了身子骨不舒服。 想了想,纪绾沅让翡翠打点庭院,没走正门,悄悄从角门离开。 反正温祈砚昨日说了让她趁早转告父亲,就算是她偷偷离开的消息传到了温父耳朵里,她也让温祈砚去搪塞。 纪丞相不在家,纪绾沅着急,让纪夫人去找人,还说了十万火急,是朝廷的事情。 纪夫人知道以后没说什么,叫人去把纪丞相找回来。 可纪绾沅没想到,她父亲居然是跟温祈砚一起回来的。 见到男人那一瞬间她有些怔,“?” 甚至以为看错了呢。 可那长身玉立,清冷优雅,眸色深深看过来的斯文败类,不是温祈砚,还能是谁? 纪绾沅震惊过后,忍不住撇了撇嘴。 不单单是纪绾沅意外,就连纪夫人同样意外。 碍于温祈砚在纪夫人眼中还是个外人,加上纪家谋划的那些事情并不光彩,纪夫人纵有疑虑也没有当面问询。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没问纪丞相,反而问温祈砚,“你…你不是去官署了吗?” “如何跟我父亲一起回来?” “见到我,娘子似乎很意外?”男人挑眉,语气倒是淡淡, 纪绾沅唇瓣翕动,看了纪丞相一眼,“没、没有。” 纪丞相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坐下之后问她有什么事情。 “我……”温祈砚在这里,她要当面说?还是要背过去说? 背过去说的话,未免显得欲盖弥彰,当面说的话,怎么那么奇怪啊?但…她所得知的消息来源于温祈砚。 是他让她来家中转告的! 思及此,纪绾沅猛一回神,她放下手中的茶盏。 “是、是温祈砚让我回来,跟父亲您说点事情。” 纪丞相看向温祈砚,“什么事?” 听着话茬,纪绾沅觉得很不对劲。 两人究竟是怎么一起回来的? 在路上的时候,温祈砚没有跟她父亲说么?是怕人多眼杂,隔墙有耳吗? 她快被绕晕了。 “朝廷上的事情。”温祈砚既然来了那么一句。 不只是纪绾沅脸色变了,就连纪夫人也蹙起眉来。 “哦?朝廷的事情?”纪丞相道,“既然是公事,那就到书房说吧。” 去书房,纪绾沅下意识要跟上,可纪丞相让她陪着纪夫人。 再看温祈砚,他不吭声。 如此,纪绾沅只能作罢。 人走后,她连忙问纪夫人,她爹怎么会领着温祈砚一起回来。 纪夫人也是一头雾水,“为娘也不清楚。” 正说着,纪丞相的心腹过来了,道纪丞相是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温祈砚。 得知纪绾沅过了纪家来,他便跟着上门了。 “爹爹和温祈砚一路上没讲些什么吗?”她怎么觉得不是蹊跷。 “没有。” 纪绾沅再多问几句,心腹也道不知。 她跟纪夫人说想去偷听,纪夫人忍不住捏她脸,故作咬牙切齿,“祖宗,消停些吧。” “这些朝廷的公务,乱七八糟的事情交给你父亲去办就好了,你眼下肚子是越来越大了!该当心。” 纪夫人摸了摸她隆起的小腹。 言及此,纪绾沅随之看去,“娘~” “也不知道为何,这过了四个月,肚子越来越大了。” 入秋后,身上的衣裙要厚重些,但始终盖不住她的小腹,就算是披上了斗篷,走动间也能够被人看出来。 她说很不喜欢,觉得丑。 “哪就丑了?”纪夫人骂她古灵精怪,又笑着说,“再过几个月,沅儿也快当娘了。” “女儿担心家里的事情。” 纪丞相跟纪夫人分析过利弊,鉴于此,纪夫人也很担心,但既然是圣上容不下纪家,也实在是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 “这些事情你担心也没用,有你爹爹和你哥哥周旋着呢,你安心养胎。” 纪绾沅心慌,“真的能成吗?” “若是……”她想到话本子里纪家的结局。 “成与不成,谋事在人,且看看吧,无论如何,爹娘都会保护好你的。”纪夫人摸摸她的头发,把人给揽到怀里。 纪绾沅叫了一声娘,有些许想哭。 “……” 丞相府书房之内,纪丞相让人给温祈砚倒了一盏茶水之后什么都没有说。 待茶水温凉,纪丞相才开口,话跟之前一样,“倒是一个沉得住气的。” “岳父大人过谦了。”温祈砚看过来,眸色幽静。 “先前沅儿在温家南书房得知的消息,是你刻意透露的吧。” 温祈砚只是淡笑,没接话。 温家父子是什么人物,在书房重地议事,能轻易叫他女儿钻了过去?便是明面上没有人,暗地里的守卫只怕多得数不清。 上一次,仔仔细细问了纪绾沅,纪丞相的心中便有数了,但兹事体大,总要再试探验证一二。 漪梦玉檀深 第122节 再后来温祈砚还给她透信,说什么朝廷已经盯上了纪家,要让纪家收敛一二。 温祈砚谨慎,消息是那么好套的吗? 只有一个可能,温家子是故意的。 一开始纪丞相也怀疑,温祈砚是要利用他的女儿,但后来…纪丞相就不这么认为了,因为纪绾沅探听到的消息实在是太多了,且时日很短。 温祈砚跟她说这些,就不担心纪家的人起疑么。 既不是利用,那便是要搭桥拉线了。 “我想知道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纪丞相问。 温祈砚看着喝了一半的茶水,许久没有接话。 纪丞相也不着急,看着他的侧脸,转而再问,“你此举,是想从本相这里得到什么?” “岳父大人不知道吗?”温祈砚端起茶盏晃动。 “本相说话,历来不喜欢拐弯抹角。” “我的确是想从岳父大人这里得到…一个人。”温祈砚看着浮动的茶叶。 “哦?”纪丞相眯眼,“谁。” “我要纪绾沅。” 他搁下茶盏,直视纪丞相,神色依旧是清冷的,但少了往日里装模作样的谦逊。 纪丞相并不在意他的失礼,反而挑眉,“你爱上本相的女儿,为她动了心?” 温祈砚没说话。 良久之后,他才启唇道,“陛下早已察觉到纪家私揽幽州矿业,只是还没有摸清楚地点。” 既已经说到了正事,纪丞相也不回避, “陛下派温家的人查访幽州矿业所在处,时至今日,已过了好几个月,真的还没有摸清楚吗?” “矿业所在地点根本就不在幽州吧。”温祈砚道。 闻言,纪丞相忽而笑出声,“这是你的臆断还是试探?” “是笃定。”温祈砚道。 纪丞相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是谁查出来的?” 温祈砚答非所问,“地点不在幽州,但真实的地点还没有查到。” “陛下已没有耐性,此番派人去幽州暗中追访舅兄,不论有没有查到矿业,待朝廷的人返京之后都一定会有人上奏弹劾纪家揽占矿业,知情不报。” 以此为.口,撕裂纪家,使纪家进入御史台和百官的监察当中,名正言顺盯着纪家的动作,从而蚕食瓦解纪家。 之所以这么快,是因为他跟纪绾沅成亲已差不离半年了,可他还是没有从她这里得到,透露什么消息给朝廷。 矿业的位置也不曾查访出来,纪凌越离开许久,眼看着纪家做大,皇帝夜里越发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了。 纪丞相眉心微蹙,却没有继续跟他讨论这个,转而道,“你与我们纪家共同谋事,温家那边如何交待?” “况且,如今为了男女情爱,你舍弃温家投靠纪家,这般背信弃义出卖亲长,叫我如何放心把女儿托付到你的手上?” “我何曾说了要背弃温家?”面对纪丞相的质问,温祈砚语气始终平淡。 “既不是为了温家,那便是左右逢源,两头卖好了?” 温父忠君,是一等一的“守”臣,他绝对不可能跟着纪家一道谋反的。 眼下皇帝看重温家,不会动温家。 就算是要动,也得到了铲除纪家之后,真到那时候,必然年深月久,往后的事情谁说得准? 温父不会去赌往后,对手多年,纪丞相对他也算了解。 “多的话小婿不便再说了,岳父大人擅自定夺吧。” 温祈砚没有过多停留,起身做了一个揖礼,而后离开了。 他走后没多久,后面的书架走出来一个人,是贺循。 纪丞相问他都听到了吗? 贺循答非所问,“温大公子方才已经察觉到了我的存在。” 尽管温祈砚没有往这边看过来得太频繁,但在起身之时隐蔽的往后扫了一眼。 “温祈砚不是池中之物,他发觉你在,本相并不意外。” “但对于此事,你如何看?” “贺循不敢乱说,怕坏了您心里的主意。” 纪丞相抬手道无妨,让他讲。 “温大公子不好掌控,只可利用,不可收用。” 纪丞相笑了,“是吗?” “贺循,你说这句话有没有私心?” 贺循敛下眼睑,眸光微闪,“…没有。” “真的没有吗?”纪丞相继续道,“方才他说的话,你都听到了,他与纪家共同谋事,是想要本相的女儿,你呢,你想要本相的女儿吗?” “贺循所有,皆为纪家扶持,纵然心悦大小姐,也不敢贸然开口。” 纪丞相看着他,“这么说,你也想要本相的女儿了?” 贺循没再说话,纪丞相看了他许久不语。 “……” 温祈砚过正厅来时,纪绾沅赖在纪夫人怀中昏昏欲睡,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要掉不掉的,她强打着精神,想必是担心两人商谈一事。 是纪夫人提醒,纪绾沅方才留意到温祈砚过来了。 她与他对视,又歪头朝旁边看,“我父亲呢?” “岳父大人还有公事要忙,没有过来。” 纪绾沅,“……” “昨日我交托于娘子回纪家所说之事,适才在书房已经尽数转告岳父大人。” “你跟我爹说了?”她意外到站起来。 温祈砚没接话,转而与纪夫人请辞,说是家中还有事,需要带纪绾沅先回去了,待空了再过纪家来。 因为要追着问温祈砚事情,纪绾沅顺着他的话说要回去,纪夫人不知道两人卖什么关子,倒没追问,只让人准备马车。 离开纪家后,纪绾沅忍不住追问,“你到底怎么跟我爹说的?” 男人似笑非笑,“实话实说。” “实话实说?”纪绾沅不解,“你泄露朝廷机密,就不怕…” “不怕朝廷找你麻烦?” “便是被找麻烦也没办法,我有求于岳父大人,想从他手中要一无价珍宝,必需要以此为交换。” “无价珍宝?交换?”纪绾沅疑惑,“你跟我爹要什么了?” 是什么珍宝,温祈砚这么想要,甚至到了需要出卖朝廷机密? 他看着她的白玉小脸,勾唇淡笑, “你猜。” -----------------------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50红包!随机掉落! 第54章 纪绾沅一顿, “我…猜?” 他是在跟她调笑吗?说什么猜不猜的,看她是想猜的样子吗? 嘴上如此说,纪绾沅还真的顺着男人的思绪往下想了想, 她首先想的是, 她父亲手上能有什么无价珍宝,能叫温祈砚想要? 幽州的矿业吗? 那矿是父亲目前所有最贵重的东西了吧?矿业一旦完全开采, 价值不可估量,换下来的银钱能够将人给砸死。 温祈砚想要这个无价珍宝?但这是父亲的筹码, 父亲怎么会给他呢? 她便是愚蠢,也知道这是父亲和朝廷博弈的关键处。 思来想去, 纪绾沅觉得不可能。 见她埋头苦想,思忖期间还时不时朝他看过来,莫名令人觉得好笑起来。 她还真是从未往她自己的身上想过一分一毫。 绞尽脑汁,纪绾沅想不出来, 干脆就问, “你到底跟我父亲要了什么,别卖关子了。”她讨厌猜来猜去。 再者说了,纪家有什么无价珍宝是她不知道的?温祈砚肯定是在骗她。 男人不语, 气定神闲翻阅着手上的书卷。 纪绾沅等不到他的回答, 索性用激将法,抱着臂膀, 娇娇嗤笑道,“温祈砚,你会不会在诓我?” 洞悉她的法子, 温祈砚没有接招,反而问,“我有诓骗你的必要吗?” “这不算吗?你不跟我透底, 我如何相信你的话是真话?” “娘子何必心急,眼下不得而知,待事成之后,不就知道了?” “事成之后?”纪绾沅琢磨着他的话。 “什么事成了之后?” 漪梦玉檀深 第123节 温祈砚难不成已经知道了纪家要做什么?父亲跟他说了吗?父亲怎么会跟他说啊!??!他就是个外人! 思及此,纪绾沅只觉得风中凌乱,面上还要装着,她真的很想回去问清楚。 温祈砚仿佛看穿了她要回去的想法,来了一句,“家中还有客人。” “什么客人。”纪绾沅装傻。 他看她一眼,没接话。 纪绾沅坐定许久,越发无法安定,她觉得脑子乱糟糟的,事情的发展怎么变了?变得她看不清楚,摸不着头脑。 “我要回去。”她不想稀里糊涂蒙在鼓里,拒绝跟温祈砚回温家。 “闹什么?”见她板着小脸,掀开车帘要叫赶马的侍卫停下,温祈砚把她给拉回来。 “你不与我说清楚,我回家问我爹爹去。” “你便是去问,岳父大人未必会说。” 纪绾沅没好气,“你怎么知道我爹爹不会告诉我,究竟是你爹还是我爹啊?” “有区别吗?”男人问。 纪绾沅又哼了一声。 侍卫不明所以,但已经听到了两人之间的争吵,赶马车的速度放慢了一些。 没一会,便得到了温祈砚的指示,回温家。 他的话才落,纪绾沅忍不住抬着小脸趾高气昂瞪了他一眼。 “温祈砚,你真是个王八蛋。”她骂他。 “我是王八蛋?”男人翻阅着书卷,掀眸看过来。 “你不是吗?”她反问他,又骂他是个爱卖关子的王八蛋。 男人淡淡哦一声,“我若是王八蛋,你怀着的岂不是小王八蛋。” 纪绾沅气竭,“你!” 她磨嘴皮子功夫磨不过,随即又嘀嘀咕咕他不是男人,只会欺负姑娘家。 “我又欺负人了?” “都跟你说了我要回娘家,你凭什么不让我回去?这还不是欺负人吗?” “家中有客人,你是少夫人,总要见一见。”面对张牙舞爪的女郎,温祈砚始终保持着平静。 她还是在恼怒,小脸气鼓鼓的,饱满的胸脯起伏不断,就连隆起的小腹也随之鼓动,不断拨开披着的斗篷。 “见你妹妹?”反正已经撕破脸,干脆就讲了个清楚,说她不喜欢他妹妹不想见! “不喜欢妹妹,喜欢弟弟,是吗?” 纪绾沅,“……” 她被气笑了,“你还真是会钻空子啊。” “不是这样吗。” 他话里的意思,纪绾沅瞧得很清楚,无非就是在讲他说得不对吗? 也当真是口不择言,她没好气狠狠再瞪了他一眼,“你说得都对,我就是喜欢你弟弟,不喜欢你妹妹,也不喜欢你。” 真没见过这样的人,随时随地打翻醋坛子。 明明不爱她,却喜欢这样吃醋,装模作样给谁看,朝廷到底给他多少俸禄了,尽心尽力到如此地步。 话刚说完,她就被扯了过去。 纪绾沅惊呼一声,人已经到了他的腿上,瞬间被男人清冽的气息给包裹住,她再不敢动。 抬眼对上男人垂下的冷戾视线,她更僵了。 “一定要惹我不悦,是吧?”他看着她惊慌失措的神色,抬手慢慢抚上她的侧脸。 纪绾沅感受到男人指尖在她脸上缓慢游走,强压下心中的紧张,迫使自己镇定,语气已经有些许怂了, “我…我说的喜欢不是你认为的那种喜欢。” “我认为的什么喜欢?”他又问。 “男女之间的喜欢。” 他看着她狡辩,“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你对钦弟是什么喜欢?” 纪绾沅被他气势压得很不爽,此刻人被困在他怀中,又不好跟他争辩,她磕磕绊绊,“正常的,叔嫂之间的喜欢。” 男人笑,皮笑肉不笑。 等纪绾沅反应过来要跑的时候,人已经被掐住腮帮子亲下来了。 她呜呜咽咽的声音也被男人给堵了回去。 他亲得凶猛,仿佛存了收拾的心思,纪绾沅本就避之不及,又被人困在怀中,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男人压着亲。 他闯入檀唇之后,以风卷残云之势卷动她的软.舌,勾着她,迫着.她。 纪绾沅反应过来,四处逃窜,甚至要跟他对抗,可她的力气早就被男人摄取了大半,剩下的攻势,很快也在他的亲吻当中一一化解。 渐渐的,她没有力气了,不仅没有反抗的力气,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正当她快要被吻到窒息晕过去的时候,男人总算是放开了她。 她不得不依偎在温祈砚的怀中,两只手绵软无力抱着他的窄腰,可怜巴巴靠着他的胸膛,面颊红润,红肿的唇舌微张,大口大口呼吸着,心跳得无比之快,鼻尖也红润得不行。 便是没有经过情事的闺阁姑娘,见她这般娇气的模样,也知道是被欺负得狠了。 纪绾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还在平复呼吸。 揽抱着她的男人,俊脸沾染了情欲却也还是清冷的,他慢条斯理抬手给她整理有些乱掉的衣裙和斗篷,帮她扶了扶松散的珠钗,捋了捋乌发。 粗粝的指腹再次抚摸上女郎娇嫩的唇瓣,低低唤她的名讳,“纪绾沅。” “不想找我的训,就别再说这种话,否则……” 她还在平复呼吸,抬眸看着他时人依旧是懵怔的,瞧着样子比方才乖了不少。 碍于男人强势的威压,为了保住她的呼吸,她的嘴巴,纪绾沅不得不愣愣点头。 见状,男人勾唇,“……” 一直到马车停在了温家门口,纪绾沅都没有再开口与温祈砚争辩。 他的确是不能动手打她,也不能如何,但只要提到什么他不中听,尤其是有关温云钦的话,他便亲得她嘴软,呼吸急促。 纪绾沅没想到他居然是这种人,真不知羞耻!在京城大道之上,马车之内,就对她动手动脚,亲她,还那么用力亲。 越想越生气,马车停稳,她也不等温祈砚了,负气提着裙子和斗篷,蹬蹬蹬踩着小板凳下去,走得飞快,翡翠领着小丫鬟们在后面叫小姐,当心台阶。 纪绾沅回了庭院,没有过温夫人那边去。 她不想见温青菱,更何况旁边还有个林念曦。 从前她就跟这两人不对付,眼下要让她去面对,心绪不好的情况之下,还要摆台子端个好脸面,真是够了。 温夫人倒是率先得了消息,是下人说两人回来了。 纪绾沅走在前脸色看着不太好,温祈砚闲庭信步跟在她后面。 “这是怎么了?”温夫人蹙眉问,温青菱和林念曦在旁边听着。 “奴婢不知道。” 有林念曦在,温夫人不好过度追问,只暗暗使了一个眼神给她的心腹婆子,让她留意着。 便是纪绾沅再想回避,晚膳时分,还是碰上了。温青菱归家,又有林家的客人,得一道在前厅用膳。 她心里不畅快不想去,翡翠哄着她,让她不要意气用事,免得传出去,被旁人闲话,可就不好听了。 所以,她还是去了,跟着温祈砚一起去的。 两人自打一回来就没说过话。 他在书房批阅御史台的案呈,她去内室歇息。 此刻走在抄手游廊,绕过垂花门,还是一句话都没有。 温祈砚瞧她几眼,身侧的人依旧是气鼓鼓的模样,板着一张小脸,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心绪不悦,唇瓣倒是让她身边的婢女给上了药,只是还没有彻底消肿。 到达正厅时,温家的人差不离齐全了。 纪绾沅先是给温父温母请了安,才与林念曦和温青菱见礼,最后到温云钦,碍于某个男人在场,她笑都不敢对着他笑了,走场面问过了好,便坐下了。 “是怎么了?瞧着气色不太好。”温夫人问她。 没等纪绾沅接话,温祈砚已经说是昨日吹了风的缘故。 “这两日天渐渐寒了下来,可别马虎,身边伺候的人也要小心些。” 温父在旁边跟着附和,“你婆母说得是,实在不舒坦找个太医来看看吧。” “公爹和婆母牵挂,媳妇会小心的,只是找太医就不必了,今日外出已经让郎中看过,说是没事,只需要多歇歇就好。” 纪绾沅抿唇,走场面露出一个笑。 “那就好。”温母放心了,叫众人快些用膳吧。 席面方才启开,外头的雨又拢了起来,风吹得厉害,直将雨水打到了窗台之上。 婆子叫小丫鬟拢上窗扉,坐在温夫人身侧的温青菱留意到她那历来淡漠清冷的兄长,从小丫鬟身边拿了斗篷给纪绾沅系上。 对方似乎很烦他的样子,瞪了他一眼。 尽管两人之间往来的动作隐蔽,温母和温父仿佛没有瞧见。 但坐在下首的温青菱以及林念曦和温云钦都瞧了个清楚。 纪绾沅对温祈砚十分不耐烦。 她不想要他碰的样子,瞪了他一眼,抬手要自己来。 可温祈砚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总归又只是瞧了她一眼,纪绾沅面上虽然不满,但也还是乖乖任由他给她系上了斗篷。 两人之间流转着旁人说不上来,插.不进话的奇怪氛围。 “兄长和嫂嫂真是恩爱。”温青菱笑着来了那么一句。 漪梦玉檀深 第124节 林念曦压下心中嫉妒与冷笑,也附和着她的话。 纪绾沅同她两人都不对付,面对两人“蛇鼠”一窝的打趣,她只是扯唇笑了笑,低头用膳,只想吃完快些离开。 可用过了饭菜,外头的雨越下越大,吹打着窗棂噼啪作响,温父叫了温祈砚去南书房议事,温云钦也离了席。 他还是任职了御林军首领,这会公事未完,得出去。 温母叮嘱了他许多句,让他小心些,又让随行的侍卫当心跟着,别出事了。 纪绾沅在旁边默默听着不吭声。 待温云钦离开了,她才抬眼看去,可没想到他绕过正厅门转角,居然朝她这里看过来一眼。 男人眸色复杂,倒看得纪绾沅不解,究竟怎么回事? 把她思绪拉回来的是温青菱的询问。问她是不是过四月了?如今吃睡都还好吗? “多谢小姑关心,一切都好。”纪绾沅应付着她的话,并没有过多搭理。 她打算坐一会就请辞,可温青菱一直在跟她找话说,不是问她的身孕,就是问她的起居。 随后又扯到她带回来的那些礼,讲都是些什么吃食什么锦缎,让纪绾沅尝尝,看看,要是有特别喜欢的,只管跟她说了,往后她再派人多多送来。 纪绾沅不得不应付着,旁边的林念曦也时不时搭话,你来我往不停歇,她都累了。 温夫人看出她的不耐,出来解围把话茬给转走,提到林念曦的婚事,纪绾沅才得以空闲,甚至来了一些兴致旁听着。 看着林念曦佯装表面的羞赧回着温夫人有关她选夫婿的话,她乐得瞧戏,可外头刮风下雨,方才没一会,竟叫她有些许昏昏欲睡。 南书房内,温父听完温祈砚今日去纪家走一趟探听到的回话,没有太大感触,反问他是真的吗? “父亲不信儿子了?” 风雨席卷,案桌之上,父子两人在对峙。 温父想到适才他在饭桌之上对纪绾沅的关怀,简直不像是做戏,更像是发自肺腑,忧心纪绾沅受到风寒。 一时犹豫,静静打量他,许久之后才道,“并非为父不信你,而是……” 话没说完,温父话锋一转,笑,“祈砚,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为父有时也很担心,你是真的为纪家小姐动了心。” “你会像你弟弟一样,沉沦于男女私情不可自拔,难以抽身,与家族作对吗?” 温祈砚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父亲觉得呢?” “为父生你养你,却越发看不透你了。” 别说是他,恐怕皇帝都看不透。 今日面圣,在御书房内,皇帝问完温父近况,而后又道幽州矿业查了那么久都没有一点消息,其中必然出了问题。 问题不是出在纪绾沅身上,就是出在温祈砚身上。 皇帝又道让他自己好好留心一二吧,事情已经拖不起了。 凭此一言,温父听出弦外之音,皇帝也摸不准他这个出色的嫡长子,有了怀疑和忌惮。 回来之后,温父细细回想,也觉得不对。 温祈砚足智,纪家那边快五个月了却毫无进展,跳出局面来看,这的确不对。 “派出去幽州查访的那些人返京的时日,就是给纪家最后的期限。” “弹劾纪家的折子一旦递上去,你会不会心软?” “心软什么?”温祈砚始终没有正面回答。 “咱们父子之间有话直言,上一次你跟为父谈那三个案子,话里无一不是在说君主评判有失佐证,不配为君,此一言叫为父后来回想,忍不住为你担心。” “担心什么?”温祈砚顺着他的话接着问。 “担心你因为情.爱动摇,对社稷失望,走错路。” 面对温父的担忧,温祈砚淡笑,“在父亲眼中,儿子原来是这样的人?” “祈砚,你认真回答为父,跟纪家小姐成亲的这几个月,走动纪家也有几次了,你真的什么猫腻都没有查出来吗?” “还是你已经查出来了,但为了保护她,维护她背后的家族,你什么都不肯说?所以才一再推脱?” “父亲如今对儿子的疑心已经这么重了吗?”温祈砚不咸不淡,“既如此,不如拆了两家姻缘,让我与纪绾沅和离,怎么样?” 温父蹙眉眯眼,“你舍得?” “如何舍不得?”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接了温父的话茬。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父亲和陛下都这般怀疑儿子,干脆就不要再让儿子卷入其中,这不是最好的吗?” “总归您不只有我一个儿子,我与纪绾沅和离,让钦弟顶上,不就是了。” 温父被他噼里啪啦的这一番话说得有些乱了思绪。 再看温祈砚的神色,无比平淡,毫无波澜。 不开玩笑的说,温父有些懵了。 先前他那般费尽心思阻止温云钦靠近纪绾沅,甚至要把人打发出去,此刻却大度得不行,连和离二字都轻飘飘提了出来。 他的用意,他的心思到底在哪里? 静默良久,温父迂回,“为父也只是猜测,并非真的对你起了疑心。” “祈砚啊。”温父的目光转看向外面,他瞧着雨道,“凭你的智谋远见,不难看出陛下已经容不下纪家了,而且纪家确实是起了谋反的心思,一直在底下频频动作。” “家族与女人,为父希望你能够分清楚孰轻孰重。” 孰轻孰重? 他的理智的确分得清楚轻重。 但眼下,所有的理智早已被纪绾沅三个字蚕食得一干二净。 “不要辜负君主对你的期望,为父对你的栽培。” 温祈砚不语。 温父看着他清冷俊逸的侧颜,今晚的试探,居然窥探不出一丝一毫的问题,反而叫他的思绪陷入了迷局。 “若你真的动心喜欢了,想要纪家女,纪家倒台之后,凭你的功劳建树,求陛下保全她应当不难。” “当然了,她还怀有我们温家的骨肉,届时为父也会为她说情,最好的结果更名换姓,养在后宅之内就是,只要她安分些,别再像之前一般闹腾。” 温祈砚心中扬起冷笑,面上淡淡颔首。 温父也不知道他点头是答应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但说来说去,便是有了怀疑,温父对温祈砚还是信任的,到底是他的儿子,还是最出色的一个,一个女人而已,他再怎么动心,绝不会为了她,跟温家作对,跟整个朝廷作对吧。 “纪家那边既然已经让你出入书房,又跟你说到了幽州的事宜,你尽快探听出具体的地点,只要有了准确的地点,朝廷派兵拿下纪兆的人,届时对簿公堂,纪家倾颓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了。” “父亲跟纪丞相共事多年,他的本事手腕,您再清楚不过,儿子挨打一遭,能够获得他的青眼已是不易,至于矿业的地点,您觉得在短时之内,能够探听出来吗?” “那你的意思是?”温父皱眉,起身取了热壶,往他的茶盏当中添热水。 “儿子觉得不宜操之过急。” 温父微顿,“可陛下那边……” “纪绾沅还没生,陛下如此逼迫,不过是借您的手试探儿子对纪绾沅的心意而已,父亲别觉得儿子说话难听,您在中间难道不是被当枪使了吗?” 温父,“……?” “不是吗?” 温祈砚抬起茶盏,对上温父欲言又止的神色。 渐渐回过味的温父,“…是这样吗?” “是与不是,您明日去跟陛下说眼下不宜操之过急弹劾纪家,您就看看他接不接这个台阶吧。” “那你的心意呢?”温父眯眼。 “儿子什么心意?” “你希不希望纪家在这当口被弹劾?” “自然是不希望。”温祈砚慢条斯理呷了一口茶。 “为何?” “您觉得儿子是为了纪绾沅?” 他对她的心意已经那么明显了吗?父亲多番试探,为何偏偏她看不出来? 他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敲打着杯盏沿边。 温父没有看出温祈砚的心不在焉,还在揣测他让陛下推迟弹劾纪家的用意,究竟有没有私心。 “那你有没有为她?” “的确是有一些。”温祈砚道。 “哦?”他直接得让温父蹙眉。 “她的身孕才四个多月,若是在这关口出什么问题,父亲还想不想抱孙子了?” 温父,“……” 虽然不是很喜欢纪绾沅这个儿媳,孙子温父还是想要抱的。 “幽州的矿业纪家很有可能方才开采,地点都没有摸出来便要弹劾,对纪家下手,若是纪家死守埋藏,这处矿业绝对落不到朝廷的手上。” “近些年国库虚空,陛下对纪家下手的很大缘故之一,不就是想要抄纪家的产业,兼并私矿,充盈国库吗?此刻弹劾查抄纪家,便是拿到了纪家的产业,矿业那边有多大把握能够得手?” “可别到头来操之过急,弄巧成拙。”他扬唇冷笑。 温祈砚说话直击要害,温父一时接不上来。 他诡异的发现,在玩弄官场心术这一层面,温祈砚已经远远超过他了。 即便是很不想承认,温父也得认,有时候温祈砚说的话,他要想许久才能转过弯来。 “话…的确是这个理,你说得不错。” “嗯。”温祈砚垂眸。 温父叹气,“你心中有数就好,决计不能为了儿女私情迷昏头,坏了大业。” 漪梦玉檀深 第125节 “温家的一切,为父可都是交托到你手上了。”温父语重心长拍着他的肩膀。 温祈砚没接话,“……” 正厅之内,温母絮絮叨叨许久,还是婆子提醒她该歇息了这才作罢。 纪绾沅不想等温祈砚,请辞以后兀自回庭院。 雨势还是很大,游廊大半都被打湿了,小丫鬟们提了很多灯笼照路,让她当心。 纪绾沅没料到,在转角处,居然碰上了温云钦。 他跟前几次一样,似乎在等着她。 翡翠不等纪绾沅开口,便上前横在两人中间给温云钦请安,字里行间特提点了两人身份,应当避嫌。 纪绾沅看到温云钦的一瞬,莫名觉得唇瓣有些痛,下意识抿了抿。 “嫂嫂,我有话要与你说,很重要。”温云钦看着她。 翡翠蹙眉,这二公子怎么这么死心眼,总盯着她们家小姐,独处好几次了,次次被大公子给抓到,还不够长教训的吗? 很重要? 纪绾沅纳闷,温云钦要跟她说什么很重要的话?她想到温云钦离开厅堂时看过来的复杂一眼。 可不等她开口回问,温云钦的视线偏移落到她身后,她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 还没有回头,纪绾沅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钦弟要跟你嫂嫂说什么话,不如让为兄也听听,究竟有多重要?” 纪绾沅还没转过去,她的肩膀已经被男人揽住。 落在她肩头的大掌,微一用力她便彻底撞落到了男人宽阔的胸膛当中,还被他揽住了腰肢。 纪绾沅,“……”他不是还在南书房吗? 怎么前脚她刚跟温云钦碰面,温祈砚就跟鬼魅一般出现了? “兄长来得真是快。”温云钦嗤笑。 温祈砚神色未变,纪绾沅抬脸,对上他幽沉的眸子,见到男人唇边缓缓勾起薄凉的笑意。 他看着她,话却是对着温云钦说的。 男人语调漫不经心,话里意味却叫人提心吊胆, “看来上次为兄让你别找死,你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了。” ----------------------- 作者有话说:俺来哩,这章也是随机50个红包哟[彩虹屁] 拼手气! 第55章 两人的目光在沉沉夜雨当中对上, 彼此之间针锋相对,流淌着凶猛的暗礁激流。 别说是旁边的小丫鬟不敢吭声,就连纪绾沅都忍不住心惊肉跳起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她问他。 温祈砚不接她的话。 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警告温云钦, 是真的不怕消息传到温父温母耳朵里啊。 纪绾沅被困在他的怀中, 怂怂扯了扯他的宽袖跟他说,“那个……我跟小叔是方才碰到的。” “并没有刻意避人, 也没有单独说话。”她的唇瓣抿起来还有些许隐隐作痛,“你可不要误会了。” 她扯着温祈砚的袖子, 对着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别在人前发疯。 “哦?”男人对她的暗示视而不见, 语调没有任何的起伏。 “听着娘子的语气,似乎很遗憾没有跟云钦单独说上些什么了?是我来得太快,坏了你二人之间的好事,是吗?” 纪绾沅, “……” 她可没有这样说! 纪绾沅一忍再忍, 再次扯着男人的臂膀答非所问,“天色…天色已晚,我们早些回屋歇息吧。” “小叔也是, 你若是忙完了公务早点歇息, 就此别过了。” 言罢,她扯着温祈砚就要离开, 可没有走两步,便又被男人轻而易举给拽到了怀中。 这一次,他比适才还要更严严实实揽抱着她, 纪绾沅动弹一下都很困难。 她挣扎不开,只能仰着小脸瞪着束缚他的男人,低声斥骂, “温祈砚!你放开我…” “钦弟的话还没有说,走什么?”他摩挲着她的手腕,纪绾沅的紧张无端加剧。 “我跟小叔能说什么,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可温祈砚不听她的这句话,他皮笑肉不笑看向温云钦。“要跟你嫂嫂说什么?讲吧,让为兄也听听看。” 纪绾沅被困在温祈砚的怀中,无法脱身,她掰不开温祈砚揽着她腰肢的臂膀,停下来的间隙朝对面看去。 温云钦的眸色也沉得厉害,经此一遭,兄弟二人之间的氛围不仅没有丝毫的调和,反而越发的凝滞了,她夹在中间只觉得窒息。 廊下的雨也落得比方才要更大一些,打在青玉瓦檐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给两人之间拱火添柴。 “兄长的气量这样小,我与嫂嫂说几句话都不行了?”对峙良久,温云钦牵唇冷笑道。 温祈砚没有再回他,而是低头问纪绾沅,他视线率先扫过她的唇瓣,将她不安分的手腕给反剪控制住,方才开口。 声音低沉弥漫着危险,“云钦希望避开我,单独跟娘子说几句话,你想听吗?” 他的语气看似和缓平静,实则蕴含威胁。 谁敢听? 纪绾沅只能出来挑大梁,尴尬笑着,“小叔…你我身份有别,有什么话,还是让小丫鬟们代传为好。” 纪绾沅的话语才落下,温祈砚便朝温云钦瞧去,“听清楚了吗?云钦,不是为兄气量小,而是你嫂嫂太有分寸,她不想听。” 纪绾沅,“……”这个混蛋。 言罢,温祈砚再没废话,揽着纪绾沅要离开了,错过温云钦身侧时,纪绾沅夹在中间,她都深感瘆人。 正当她以为两人会就此错开之时,温云钦居然向她伸手。 可他的手还没有触碰到她的腕子,便已经被温祈砚给捉住了。 纪绾沅吓得还没开口说话问两人究竟要做什么。 温云钦的掌风袭来,打向两人中间。 而后,她终于从温祈砚怀中脱身了。 可也只是脱身一瞬,因为她虽然脱离了温祈砚的怀抱,但她的手腕还被拽着。 只见温祈砚抬起长腿踢向温云钦的要害处,将他逼退。 纪绾沅看得心惊肉跳,高高提起的心甚至没有落地,就被男人给扯到了怀中。 谁知道被逼退的温云钦再度袭来。 这时候,温祈砚终于松开了她的手腕。 纪绾沅由翡翠等小丫鬟们护住险险站定。 等她定神,只见到冲天的雨幕当中两抹颀长身影正在.缠.斗。 两人的动作都很快,虽然没有动兵器,但化掌为刃,拳拳到肉,就连雨水都被席卷成了冲打的暗器,不懂行的人能够感受到两人凌厉的掌风。 “天呐,大公子和二公子怎么打起来了?!” 旁边提灯的温家老婆子们吓得失语鬼叫,急得跳脚,纪绾沅也忍不住噎了一口沫。 不是吧……? 温云钦学武在温祈砚之后,昔年他也曾跟温祈砚比试过,回回都被温祈砚打得败退。 这几年将难以倾诉的情.肠挥洒于战场之上,他自认早已不是那个只知道冲头猛进的少年了,且兄长只在官场走动,应当不是他的对手。 可没想到,方才动起手来,温祈砚的招式比他还要凌厉凶残。 他起初在廊下过的一两招还留有余地,后面席卷到雨幕当中,便再没收敛,上来便是强招险势,不是攻脸就是踢打他的下盘。 仿佛要将他击骨毁容,亦或者断子绝孙。 温云钦心中本就藏了不少愠怒,加之几次被温祈砚用言语压制,他早就不爽了。 见他如此不留情面,也不再留有后手。 两人方才在雨幕当中打了没一会,那些搁放在台阶廊下的花盆树盏尽数被兄弟二人当作武器踢向对方! 没一会,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声响盖过雨幕,场面乱得纪绾沅人都懵了。 还是翡翠在旁边摇晃着她的手腕,问她应当怎么办?她方才回神。 纪绾沅还没个决断,翡翠又跟她说,温家提灯的婆子们已经去叫人了。 叫人? 还有谁能管这两人?不就是温父温母吗? 思及此,纪绾沅立马上前叫喊,“住手!” “快住手!你们不要再打了!” 当着她的面打,温父温母过来还不得怪到他的头上吗? 她是真着急了。 可便是慌张叫了好几句,两人根本就没有听她的话停下来,反而越打越激烈,踢烂的花盆树盏越来越多了! “小姐!小姐您可别再向前了,仔细伤到您!” 翡翠看她着急得要下台阶,吹拂过来的雨水甚至打到了她的裙摆,连忙给她拉回来。 漪梦玉檀深 第126节 “叫小厮随从去阻拦啊!”丫鬟婆子们不顶事,侍卫们多上几个人,怎么会拦不下来? 纪绾沅刚吩咐,却发现温祈砚的随从青禾,温云钦的侍卫们,谁都不敢动,就看着主子们动手。 不是……这些人?就这么看戏啊? 她真是没招了。 不等她扯着嗓子再喊几句,丫鬟婆子们已经把温父温母给叫来了。 纪绾沅心里一慌,“……” 温父走在前面,脸色沉得厉害,掷地有声的一句住手! 两人置若罔闻,都还没有停下来,直到温父派了温家暗卫上去,这才勉强被迫停手。 “天呐!这是怎么了?!”温母显然是已经歇下来了,听到消息急冲冲过来的,她披着外裳,戴着抹额,还没收拾齐整。 纪绾沅没想到怎么说话,干脆就不吭声,脑袋瓜都埋低了。 温云钦和温祈砚仿佛杀红了眼,像死对头一样,冷冷凝着对方,周身散发着森冷戾气。 两人在雨中动手,对打了许久,身上自然是湿透了。 可完全没怎么见到狼狈,尤其是温祈砚,那雨水淋透他的锦衣,却显出他优越出众的身形。 面对温父的斥问,两人都没开口。 温青菱和林念曦姗姗来迟,纪绾沅往后看去时,两人的目光也随之朝她投来。 尤其是林念曦,纪绾沅留意到她的目光投向温祈砚的时候,瞳孔骤缩得厉害,仿佛不相信,温祈砚真的动手了,还是跟自己的亲弟弟动手。 不管温父怎么问,温云钦都只说是技痒,找温祈砚切磋武艺。 温祈砚更气人,不论问什么,他直接一言不发。 旁边的随从侍卫们纷纷随着自家的主子,主子说什么他们就附和什么。 问不出消息,温父脸色难看得不行。 纪绾沅在旁边伫立,揪紧了手,在温父的目光朝着她扫过来时,温母抢先问了,“绾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尽管温母已经多番压抑,纪绾沅还是听出她话语里的不悦。 “媳妇——”她还没有酝酿好措辞,刚要说她也不清楚,反正两人走着走着,碰上面突然就动起手来了。 没想到沉默许久的温祈砚喊了一句,“母亲。”径直打断了温夫人的话。 他朝着纪绾沅走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纪绾沅忍不住抿唇,“……” 他走到她的面前,看了她一息,然后牵上她的手,“夜已深,父亲母亲和小妹早些歇息吧。” 纪绾沅被他拉走,都不好福身行礼辞别了,只能勉强急急转过来给温父温母颔首示意,跟上男人的步伐。 两人走了之后,温父先是让温母等三人早点回去,他看了一眼温云钦,皱着眉头沉声,“跟我来书房!” “……” 一直等回到了庭院,纪绾沅都没有说话。 入了外室之后,男人松开她的手,往浴房走。 他的随从青禾正有条不紊叫人拿热水。 纪绾沅的手还残留着男人攥紧松开后的丝丝温热。 上面有他留下的雨珠,此刻夜风吹拂,卷来一席凉意。 “小姐……”翡翠站到她身侧。 “姑爷和二公子这是……” 过来的一路纪绾沅勉强定神,她撇了撇嘴,“你要问我他们怎么了?” “还能怎么?不就是发疯了吗?” 翡翠压低声音,借着给纪绾沅倒茶的功夫凑到她耳边,“姑爷生了好大的气,您得哄哄他。” 纪绾沅,“?” “我哄他?” “我又没跟小叔做什么,为何要哄他?” “况且适才碰到面,又不是我去找小叔说话,我凭什么要哄他?我没做错事。” “哎呀小姐!您就听奴婢的吧!” 翡翠说是因为温祈砚的脸色很不好看,怕她吃亏,不管是不是她的错,总归说话要和软些,免得出事。 纪绾沅嘴上说难不成他还要打我? 可听到浴房那边传来动静,似乎是因为温祈砚要出来了。 她瞬间便收了声响,含糊其辞嗯嗯几句应下了翡翠的叮嘱。 “先前奴婢就说二公子对您有意,小姐您还不信。” 纪绾沅不想跟翡翠攀扯这个,免得她絮叨个没完,说来说去都是那些话,什么要让她跟温云钦保持距离。 今日哪里就是她的错了嘛。 她及时岔开话问,“你说小叔到底要跟我讲什么啊?” 瞧着温云钦当时的话茬不像是扯谎骗人。 温云钦说是很重要的事,可有什么……是很重要的? 纪绾沅兀自思忖着,冷不丁从对面传来一句,“既然这么想知道,要不要再去找钦弟问一问?” 别说是纪绾沅,就连翡翠都吓到了。 “你!” 她噎了一口沫,惊吓未散的看向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你不是…在沐浴吗?” 这么快就好了? 都怪翡翠挡住了她的视线,否则她也不至于想着事情入迷,完完全全没有注意到温祈砚过来了。 过来就算了,还被他抓了小辫子。 翡翠倒是想帮着纪绾沅阻拦一二,可温祈砚微抬视线横扫过来,她就算是想装瞎,都没办法了。 更何况温祈砚的随从青禾吩咐老妈妈挥退了两侧伺候的小丫鬟们,便是没有叫她,翡翠怎么会没有眼力见挡在两人中间呢? 人走了之后,又只剩下纪绾沅和温祈砚了。 他慢条斯理擦拭着头发,视线停留在纪绾沅的身上。 男人不语,纪绾沅却感受到了无尽的威慑。 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可面对男人的目光,却莫名其妙想要躲闪,自己都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何,到底是怎么了。 良久,男人忽而将巾帕丢向一边,纪绾沅吓了一跳。 “你、你这是做什么?” 抬眼对上男人幽深的视线,她忍不住抿了抿唇。 温祈砚坐下来之后,她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 “好奇钦弟要跟你说什么?” 纪绾沅,“…你听错了。” “是吗?我还不至于如此耳背。” 纪绾沅微顿,思忖一二,她觉得逃避不是办法,干脆就摆到台面上,以示她的光明磊落, “那小叔说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讲,我只是好奇,又没别的心思。” “我有说你生出别的心思了?” 纪绾沅嘴角抽了抽,深觉他的难缠,“你既然没觉得我有别的心思,做什么这样瞧着我质问我?” “问你一句就是质问了?”他的视线幽冷,盯得她有些怕。 他还真是会堵人的话啊。 纪绾沅娇气别过脸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喜欢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他看着她的侧脸一会。 纪绾沅感受到男人的视线,强撑着没有转过去。 直到温祈砚动作起身,余光扫到他远离,纪绾沅这才挪过去一些眼旁风。 她想看看温祈砚到底要做什么? 还没看出什么,男人已经过来了。 他提着药匣子,取出瓷瓶,跟她道,“帮我上药。” 上药?他被温云钦打伤了? 出于好奇,纪绾沅转了过去,没想到温祈砚扯开了中衣。 她的确是看到了一些痕迹,但更吸引她眼球的是男人壁垒分明的胸膛腹肌。 原本只想偷偷看一眼,却不想莫名定住了,“……” 说实话,先前她跟着卿如表姐去又仙院,也曾瞧过几个倌儿的上半身,那些男倌都是院主精挑细选的用来伺候上宾的,可都没有温祈砚的好看。 眼前的这个狗男人不仅仅是皮相生得好,骨相和身子都非常不错的,就是……有些地方很不入目,只会折磨人。 “看够了吗?”男人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猛然回神,面色浮现几分不自然。 “看够就帮我上药。” 话落的瞬间她的手掌心被男人塞入一个瓷瓶。 纪绾沅嘀嘀咕咕,“做什么要我帮你,不会叫下人吗?” 漪梦玉檀深 第127节 “你舍得我被旁人看去身子?” 纪绾沅蹙眉,这话怎么听着有些许奇怪呢? “你是男子,看不看有什么的?” “我是你的夫君。” 他道,“既是你纪绾沅的夫君,不该是你的所有物?” 所有物? “归属纪大小姐所有之物,便是砸了杀了都不能落入旁人之手,这话在京城当中可是广为流传。” “怎么,你想不认?” 一直到给男人擦拭着胸膛和臂膀之上的擦伤,纪绾沅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她在一时之间居然捋不清楚,究竟是她中邪了,还是温祈砚被人打傻了。 他居然说……说他是她的所有物? 疯了吧?! “你莫不是被小叔踢到了脑子,还是人有些中风了?” “我与你独处,你就非要提钦弟惹我不快?” 提到温云钦他立马就拉脸,纪绾沅都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气性。 本来想跟他争辩,可是对上他那张明显开始阴下来的俊脸,怕翻着翻着,他提起刚才她跟翡翠嘀嘀咕咕问的事情,纪绾沅只能作罢,她憋着气,鼓着腮帮子乖乖给男人上药。 温祈砚身上的伤不严重,多是擦伤,想必是那些盆盏花树的枝干混着雨水飞溅而伤到的。 她默不作声给他上了药,去旁边净手。 本以为擦过药便要歇息了。 却不料男人忽而开口道,“你很想知道钦弟要跟你说什么事情?” 纪绾沅净手的动作不自觉慢下来,辨不明白他话里的意味,没有立刻接话,她怀疑温祈砚是在诈她。 “怎么不说话,你没听到?” 他讲完这句话,甚至还重复了一遍适才所言。 纪绾沅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从旁边扯了干净的巾帕,慢吞吞擦着手,“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都说了我只是——” 他打断她,“你只管回答我是不是真的很想知道。” 纪绾沅被他打断两次,已经有些恼了。 “我若说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又要欺负我了?” “我有这样说?” 纪绾沅没好气,“你的确没这样说,但你的意图已经摆在脸上了。” 温祈砚却没再跟她争辩,只是道,“钦弟要跟你说的所谓重要之事,是温、纪两家结亲的真正内情。” 纪绾沅猝不及防被他丢了那么一句话到面前。 她的心瞬间跳得很快。 温祈砚讲这句话的时候,视线定格在她的脸上。 她很不确定自己片刻惊愕之下,猝不及防闪躲而过的慌张究竟有没有被他看见。 总之,温祈砚的神情真的很犀利,盯得她不由自主慌张起来。 良久之后,纪绾沅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什、什么内情?” 他却反问,“你不知道什么内情?” “我知道什么?” “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呢。”他看着她不断颤栗的睫羽,明晰她所有的兵荒马乱。 看样子,纪绾沅的确早就知道了,是谁告诉她的? 纪丞相那边根本就没有给她透信。纪家义子吗? 他敢越过纪丞相跟纪绾沅说这些朝廷的事情,把纪绾沅卷入其中?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纪绾沅按下心中慌张,矢口否认。 “既不知道那就不知道吧,娘子又何必大动干戈,恼怒甩脸,当心气大伤身,你还怀着孕。” 男人姿态慵懒气定神闲,甚至还倒了两盏茶,一杯他端起来自己喝了,另外一盏是给她的,放在她落座的位置桌上。 对,今儿白日的事情都还没有完呢。 纪绾沅顿了好一会,她还在缓神,在想温祈砚究竟要跟她说些什么。 何故提到这件事情,既然都说了不知道,那这戏必然是要做团圆的。 于是她反问,“你说小叔要跟我讲纪家和温家结亲的内情是什么意思?” “难道当初陛下赐婚,不是因为得知了你和我的事情,还知道我怀有你的孩子,所以才促成我们之间的事情吗?” 听罢,他叫了她的名字,“纪绾沅。” “当初陛下赐婚,你为何要推辞?” “什么?”他知道了? “什么推辞?” “我问过岳父大人,他说他和岳母大人得知你怀孕之后,上温家门找我父亲母亲说理,原本两家已经敲定了婚事,但后来又反悔退婚,是因为你不想嫁了?” “你为何不想嫁给我了?” “我……”父亲今日在书房,居然跟温祈砚说这些了吗?怎么没跟她打个商量?等等,父亲跟温祈砚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啊?! 她的心里已经乱了,哪里知道眼前的男人只是顺着他推断出来的事情,找了一个由头钻空子诈她的话而已。 所有的事情温祈砚都可以猜得出来。 纪家的,温家的,朝堂之上,皇帝的心思。 可唯独纪绾沅……除外。 她分明愚昧到天真,说话做事纵有伪装,捋清一切之后,并不难猜出她到底想做什么。 可唯独一件事情,温祈砚弄不明白。 纪绾沅为何在突然之间,那么决绝的不爱他了,不要嫁给他了?就只是因为得知了两家结亲的内情,明晰他接近她的动机不纯? 不,绝不止于此。 事情的关键在于,是谁告诉了她? 纪丞相那边既然没有,那……最有可能告知她内情的两个男人,一是纪家义子,二是赘婿贺循。 细细究查下来,这两人其实也不太可能。 纪凌越不敢越俎代庖,贺循那时候初入大理寺,还没有接触纪家多数事宜,更遑论探究这门姻缘了,既如此,纪绾沅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凭他混迹官场查案多年的直觉,纪绾沅得知此事的关键,还牵系着她对他情意的回旋转变。 纪丞相疼惜纪绾沅,怎么舍得让她来探听消息?这些年纪家一直将她保护得好好的,基本上不谙世事。 赐婚的圣旨都已经降下了,就因为她说了句不想嫁,纪丞相当时还进宫到御前周旋。 纪兆如此疼爱纪绾沅,会舍得让女儿为棋子来通过与他欢好,探听消息吗? 所以,很大的可能性是纪绾沅自己要去做这件事情。 她为何要去做?是什么驱使她必须去做? 她分明不喜欢跟他亲密,也知道怀着身孕不宜过多行房,可她就是这么去做了。 甚至有些豁出去的意味。到底是为了什么? 除此之外,回想当初她势必要给他纳妾的事情也很奇怪。 他让手底下的人去查访过往的事情,为了迎接曹欣进门给他做妾,纪绾沅回纪家闹得厉害。 甚至到了不吃不喝,要饿死她自己的地步,当时她的举措让纪丞相和纪夫人大发雷霆,后来纳妾不成,开始下药。 如此决心要给他身边塞人,比之当初追逐他的那几年都要厉害。 一时之间,温祈砚竟然说不出,他究竟是妒还是怨了,亦或者因为纪绾沅不爱他了而不甘到魔怔了吗?会是他多想了吗? “当时不是跟你说了。”她着急到手舞足蹈比划着解释,“我…我觉得你太用力,跟你行房实在是把我吓到了,就不想嫁给你了,怕嫁了之后,你会折磨我,这才……那什么嘛。” 她终于承认她当时不想嫁了。 “那后来呢。” “后来什么?”她的脑袋瓜不够用了,谁来救救她?! “后来为何要给我纳妾。” “都说是因为吃——” 他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你的意图绝非如此。” “我…我什么意图?”难不成温祈砚知道什么了? 他是狗成精了吗?还是他也做梦啦?! 得知了话本子的后续走向?否则他怎么突然跟她说这些!!? 是父亲说的? 不是……今日在书房之内,父亲究竟跟他讲了些什么啊? “你给我纳妾的意图,绝不是因为你吃味,要试探我的心中有没有你。” 纪绾沅早就不爱他了,她早不在乎他了,根本就不在意他的心里有没有她。 如今回想旧事,她的话语里全是漏洞。 再往前追溯,在温家花厅之内,她抱着他哭得情真意切,说什么她爱他,但是她怕他,全都是做戏哄他的吧! 漪梦玉檀深 第128节 那时他也在问她为何要给他纳妾,她是怎么说的? 她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她用她的眼泪和花言巧语,泡软麻木了他的理智,他的思绪,继而将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纪绾沅,其实一点都不愚蠢,真正蠢的人是他。 ----------------------- 作者有话说:俺来哩,这章也是一样的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红包哦[眼镜]祝小宝们都有好手气! 第56章 时至今日, 追根溯源,他方才明白。 在这场因利缔结的姻缘当中,无数次被迫产生的欢好爱愉里, 只有他控制不住的心动了, 自始至终,沦陷下来的人只有他一个而已。 对于他的情动, 纪绾沅完完全全置身事外,她分离了本身的情与欲, 靠近他的一切都别有用心,说不定还有可能在心中嘲笑他色令智昏, 愚蠢至极。 思及此,温祈砚周身的戾气泛滥得厉害。 她都是在做戏,他居然当了真,还愚蠢的越陷越深, 再难抽脱身。 沾染了情.欲之后, 他的理智,冷静,沉肃都被其裹挟, 变得浮躁, 易怒,甚至不安。 就像是一条狗, 想要且喜欢围着喜欢的人和事物打转,纵然她不爱他了,憎恶他, 他也想跟着她,看着她,守着她, 霸占着她。 这样愚蠢且原始不加掩饰的行径,不是.畜.生的作为又是什么。 他厌恶自己对她产生的情感,却又没有办法根除,一举.拔.掉,一旦生出要铲除的念头,还没动手,只要想到日后再也不能跟纪绾沅在一处了,心上便开始泛疼了。 有时,他甚至鬼迷心窍在想,若是她愿意哄着他,乖一些,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他便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陪着她粉饰太平,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翻出来深究没有任何意义。 可她没有,她总做一些令他想不通的事情。 今日的动手当真是久违了,他的心绪起伏得实在太厉害,竟然变得如此浮躁,隐隐朝着不可控制而发展。 思及此,温祈砚敛睫,端起未曾喝尽已有些凉透的半盏茶一饮而尽,借此压制着他的难受。 温祈砚越是冷静,纪绾沅便越是心慌不已。 他做什么突然提起很久之前的事情,还翻问着她为何要给他纳妾?谈及意图,又说她根本就不是因为试探吃味。 温祈砚问这句话的原因她不清楚,但纪绾沅知道,他一定是怀疑,甚至很有可能笃定拿捏准她先前是骗他的了。 这就是温祈砚今日生气跟温云钦动手的原因吗?他突然提起这个,该不会想打她吧?就像是对温云钦那般动手一样的打。 她要怎么办?若是叫人来?还有谁能够过来帮她? 丫鬟婆子随从们都被他赶了出去,便是此刻叫了温父温母来,也只是闹笑话而已,更何况温祈砚也没有跟她真的动手,她此刻怀有身孕。 对啊,此时此刻的她是怀有身孕的。 温祈砚总不能跟怀有身孕的她动手吧?若是动手,温祈砚成什么人了? 她之前倒是盼着温祈砚对她动手,这样的话就有理由让她爹起奏弹劾温家,从而和离了。 眼下,她不能跟温祈砚和离。 先前的事情他既然很有可能是知道了内情,却又不说,非要来逼问她…… 她自然是不能说的。 她同温祈砚之间的关系不能恶化,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纪绾沅决定将此话贯彻到底。 卿如表姐说,男人嘛,丢给点甜头,哄哄就好啦,再天大的火气,多亲两下,没有不依顺的。 可她又犹豫着……毕竟眼前的人是清冷如冰的温祈砚。 她暂时噎了话还没想好说什么,干脆心一横,壮着胆子走近,直接坐到了男人的腿上,两只手揽搭在他的肩骨之上,虚虚环绕着他的脖颈,小脸缓缓依偎到他的胸膛上。 耸吸着她的鼻尖,娇声娇气,“温祈砚,我…我怎么会骗你呢?” 还说不是骗,眼下不是又来骗人了。 他洞悉她的亲近又是在卖弄,一时冷笑没理她。 他大刀阔斧坐着,任由温香软玉近亲,手臂搁在桌上,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轻点着桌面,精致眉眼看着清冷禁欲,仿佛泛着不耐,却又隐忍着等待。 纪绾沅窝在他的怀中,虽然没有能够直接窥见温祈砚的脸色,但听到他那点子嗤嘲的死动静,便可以想象他的神色了。 她敛下浓密的眼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翻完之后,松了一只手,隔着薄薄的亵衣轻点着男人的胸膛。 岂料竟然触碰到了不该触碰的地方。 两相碰触,男人眉眼之间的清冷微消,眸色随着她指尖的触碰处而变得会讳莫沉暗。 纪绾沅也是不小心触碰到的,原本她只是想要点点男人的胸膛而已。 可谁知道,居然碰到那什么…… 倒叫她也不自然起来。 她脸色浮现不自然,他倒是沉得住气,没什么反应,不吭声,也不阻止她。 既然不阻止,那就意味着她可以继续了吧? 纪绾沅亲近温祈砚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想,他是不是故意的? 想跟她行房了,所以才故意翻旧账? 越深想下去,她越觉得有可能。 否则……他才跟父亲去一次书房,父亲怎么可能会跟他说这些? 若是叫温祈砚得知这些事情,对她有什么好处?对她没有好处的事情,父亲绝对不会做的,她可是他女儿! 可恶,他一定是想跟她睡了。 还装,还找那么多借口,让她害怕和心虚,目的肯定是让她自投罗网,这个老狐狸。 纪绾沅再次忍不住在心里撇了撇嘴,但她没有跟温祈砚翻脸。 而是应着翡翠的话哄着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是骗你的。” “当初真的是想要试探我在你心里的位置,才不得已剑走偏锋,你是怎么了?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她可再也不敢嚣张问他是不是被温云钦动手打到头打傻了?免得火上浇油。 只是乖乖依偎着,一只细嫩纤长的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男人的胸膛,跟他探听消息式的撒娇。 “我父亲真的这么跟你说了嘛?”他实在是太高了,一只手挂环着他的脖颈有些许难了,纪绾沅落手下去,环着男人的窄腰。 温祈砚的腰也好.硬,跟她的相比,完全是两个极端,若是捏一下,疼的必然是她的手。 “纪大小姐是在跟我刺探消息?” 她算是听出来了,这狗男人只要心情不愉悦,便开始阴阳怪气叫她纪大小姐。 这样窝在他的怀中实在是不好观察他的神色。 纪绾沅干脆起身,分开坐在男人的腿上,跟他面对面。 反正她眼下怀着孕,又怀的是他们温家子嗣,料想温祈砚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可温祈砚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还以为久久不曾回应,甩她一句讥讽,她便没了耐性要离开,在她转身的时候,他的手先一步越过了他一直克制的思绪,寻着她的腰肢追去,要将她给带回来。 追寻的指尖顿在纪绾沅转身与他面对面的当时。 原来,她不是要离开,原来她只是动一动…… 而他呢?已经风声鹤唳到心慌追去了。 从前,他哪里会这般沉不住气。 幸而他收回手掌,装模作样训斥她一句乱动什么,腿上的人都没有发觉他的动作,以及没绷住的神色。 纪绾沅还在盘算着主意,想要套温祈砚的话,同时也要将他给安抚下来。 面对面坐着,她的身量其实也还是低,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再戳他的胸膛,万一他不配合,倒把她自己给戳翻了这可怎么办? 于是,纪绾沅两只手揽上他的脖颈,给自己多添了一分保障,她歪着脑袋凑到男人的眼皮子底下。 话语含糊不褪娇气,“温祈砚,你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 男人垂眸看着眼皮子底下呈现上来的莹润小脸,简直白得发光。 她对着他笑,笑得虽然很假,但却甜漾到他的心上去。 他对纪绾沅的爱意又在泛滥,没办法掌控的感觉好糟糕。 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失控糟糕的感觉,他想要她知道,又害怕她知道,更害怕她知道以后佯装不知道,甚至可能加以利用。 若是纪绾沅聪明一些,或许早已得知他爱上她了。 眼下,似乎还没有。 她对他的认知仿佛停留在了,他爱“上”她这一层面,仅此而已。 真真是愚昧无知的女人!往前如此,往后亦然,真是够了。 思及此,男人别过俊脸,嗓声清冷无比,“下去!” 没想好怎么说的纪绾沅,猝不及防被他撵赶。 他居然让她下去?还不看她了?!这么生气的吗? 跟他弟弟打了一架,又翻那些旧账,到底在介意什么啊? 纪绾沅盘算的时候,脑中莫名闪过一个念头,温祈砚这样吃醋介怀,看着样子就好像真的喜欢她了一般。 不是……吧? 她看着男人不语,也不动作,那个念头闪得太过荒谬,导致她有些许怔愣。 等温祈砚开始去扯她的手要将她给拉下来的时候,她方才回神,狗皮膏药般再次缠上去。 “我不下去!” 他不听她的话,继续去扯她的手。 漪梦玉檀深 第129节 纪绾沅抗争不过他的力气,只能走迂回的战术,她开始鬼哭狼嚎了,“温祈砚!你做什么,你扯疼我的手了!” 实际上男人用的是巧劲,按在她的穴位之上,根本没有弄疼她。 她嚷嚷得厉害,还威胁说要叫人来看,明日回纪家去告状。 恐怕告状是假,回去问询才是真的。 闻此,温祈砚果然停了下来。 纪绾沅也没有再跟他争辩废话,直接扑上去亲他。 要不是温祈砚及时稳住,只怕要被她冲过来的力道给扑倒。 她不仅仅是强行吻上他的唇,还撞压到了他的“软肋兵刃”。 温祈砚猝不及防嘶哼了一声,纪绾沅倒是可以直接钻入男人的薄唇当中,与他纠缠,可她也吓到了,没有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原本只是想要吻住他的嘴巴,借此变相稳住他而已,谁知道居然撞到了他的要害处。 没撞坏了吧? 她短暂低头看了一眼。 她动作又急又快,挽着乌发的珠钗险些戳到他的脸,便是温祈砚闪得很快,也还是被扫到了他的下巴,“……” “你、你没事吧?” “你觉得呢。”他冷着声音反问。 纪绾沅尴尬笑了一下,抬眼见男人清冷侧脸泛着不悦,一副不耐烦却又在忍的模样,莫名其妙有些秀色可餐。 “那要不……我给你看看?没有撞伤了吧?” 真要是撞伤了,不得找个太医来看看。 “不必了,反正纪大小姐也不会在意。” 他还是那句话,“下去。” 纪绾沅没想到他如此冥顽不灵,撞到了给他看看有没有撞伤,居然还跟她摆脸。 在心中臭骂了温祈砚一句,她也不跟他废话了,再次直接上手。 这个狗男人居然还抵抗,拨开她的手,冷着声音好像是一个良家少男,问她要做什么? “做什么?给我孩子他爹检查一下有没有变成太监了呀!” “你的手别碰我!” 他还叫起来了?到底谁碰谁? 幸而他是方才沐浴出来,这会子只穿了中衣中裤,很容易就解开了。 在她的手触碰上的一瞬间,温祈砚嘶了一声。 纪绾沅顿了一下。 额…… 她不是郎中也并非医女,这要怎么检查嘛? “疼不疼?” 之前听人说,看病讲究望闻问切,她盯着望了好一会,丑得有些许狰狞了,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就是……跟之前差不多的。 “还好吗?”她开始问了。 男人不语,纪绾沅看他的脸色,不愉悦之下藏着隐忍,仿佛疼痛。 她的手还贴着他翻来覆去。 根本就没有疼痛,只有说不上来的愉悦与畅.爽,他要怎么说? 若是说了,她必然就不会这么做了。 因为她很少这样碰触他,如此上手,与她行房之间的感受又不一样了。 温祈砚察觉到他生出了一丝贪恋,又怕她看出来,只能够强行压制。 “你怎么不说话,都不理我。”纪绾沅担心了。 感觉撞伤了,因为有些红肿,不是有一些,是有很多。 坏了,别被她真的撞伤了。 “我…我去给你找郎中!”找太医的话,恐怕会惊动大内,还是算了,找个郎中,让他给温祈砚看,瞧瞧到底有没有事? 若是没有那还好,若是有了,那她就罪过了。 不过……转念想想,她似乎也不用这么着急。 温祈砚要是绝嗣了,那她的孩子岂不就是温家长房的唯一血脉了吗? 若是她真的难逃话本子里的结局,产育死去,温祈砚要是不能让人有后嗣了,那温家的人必然是要好生照顾她儿子的! 若是纪家谋事不成,孩子说不定不会早夭死去,至少能够保全下来。 思及此,纪绾沅突然又很想他出事了。 刚刚就应该直接撞断了他!让他成为一个半身不遂的!如此…话本子里的走向定然有所改变。 越想越兴奋,纪绾沅手上没有轻重,忍不住用力了一下。 温祈砚嘶了一声,“纪绾沅,你到底是盼我好,还是期望我出事?” 他就算是没事也要被她给捏出问题来了。 “啊……抱、抱歉,我就是太担心了!”可千万别被温祈砚瞧出来她的盘算呐。 干脆这样吧,找郎中来给他看看,要是温祈砚没事,也让他有点事情,找郎中给他弄一碗绝嗣汤,或者扎针把他扎废了! 里外都动手,这样才能对她腹中的孩儿有所保障! 思及此,纪绾沅越发觉得有利可图,眼睛都亮了,甚至打算自己亲自去找! 可她下去没一会,居然被男人给拽了回来。 “去哪?” 纪绾沅噎了一口沫,天真无邪道,“给你找郎中啊!” “你这伤可耽误不起,而且若是让下人去的话,万一出什么事情,可就不好啦,主要是我害怕有人走漏风声,让别人知道,有碍你中丞大人的威名!” 她找的借口不错吧!温祈砚一定挑不出什么错来。 可他还是不让她走,“你打算就这样把我撂在这?”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 纪绾沅眨巴眼好一会,“那个……”她说着话过来了,但也只是伸手给他遮掩了衣裳,并没有做别的事情。 “你先忍一下,我很快就回来了。” 温祈砚,“……” 他上辈子一定很对不起纪绾沅,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让她这样来折磨他,简直叫人置身于冰火两重,痛不欲生。 他把她拽回来,行动间大掌一挥,直接用掌风灭了烛火,内室陷入一片幽暗。 纪绾沅这时候听到外面的雨还在下,只是比起方才小了许多。 “你想看看有没有出问题,为何不自己验证。”他冷笑。 纪绾沅起初还以为他是要让她接着检查,可没有想到,温祈砚扯了她的裙裳。 她要动,可他却按着她。 纪绾沅,“……” 不要啊! 也正是这一会,她确定,温祈砚这个狗男人很有可能没事,绕到最后,还是要跟她行房而已,这就是他的目的。 “不……我今日身子骨不舒坦。”差点咬了舌头连癸水都给扯出来了。 纪绾沅自己都觉得尴尬,还好没有说出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是绝对不能成的! “不舒坦?”他扯着她的手腕,将人给拉拽到眼前,“不喜欢你还来招我?” 纪绾沅,“……”刚刚她哪里想到这么多。 眼下这个法子,她是必须要成的。 可温祈砚不让找郎中,她又提了一遍,他还是不让,不仅仅是不让,但凡她一开口,温祈砚这个狗男人便来扯她的裙裳。 纪绾沅想了想,眼珠子一转,她想到先前温祈砚帮她亲吻的法子。 只要吻上去了,届时把他咬残,应该不成问题吧? 此法虽然有点恶心,但这是最快的办法。小不忍则乱大谋,就当是为了孩子吧。 她抿唇,按下心中的紧张和激奋,凑到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耳畔女郎温软的声音适才落下,温祈砚怔住,等到他回过神来,她居然已经蹲下去了,甚至靠得很近,只差一点点便…… 莫名其妙被放到一处的两相对比之下,她的脸真的好小。 除此之外,竟然让他也觉得他自己很是丑陋起来,毕竟纪绾沅的面容实在宛如璞玉般润美,眼尾流转间还透着丝丝妩媚。 等等,她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 在温祈砚看来,这样的事情很是折损身段,历来是那些勾栏瓦舍的窑女为了取悦男人而做的事情。 纪绾沅怎么能做?她怎么能低就下去?所以,温祈砚迅速将她给扯起来。 “你做什么?”男人的声音在幽静的夜里蕴藏着愠怒。 纪绾沅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还以为她的谋算被他洞悉了,所以他生气。 此刻她有些紧张了,尽量稳着声音,“就是…想帮你看看,有没有出事啊。” “看便看,你蹲下去做什么?”还凑近他,都已经说了那种话,此刻还狡辩上了? 漪梦玉檀深 第130节 纪绾沅不解他在恼怒什么,若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成算而恼怒,又不太像。 她很尴尬,“你灭了烛火,我就想换…换一个法子看嘛。” “不可以。”他直言拒绝。 “为何不可以?你不想吗?” 她凑近的时候感受到了他那什么的火气,分明是兴奋,他是想的啊。 但是他为何严词拒绝了? “不为何,总之就是不可以。” “温祈砚,我是在帮你治病,我都可以,你为何不可以,是因为你想正常行房吗?可我身上不舒坦,不能跟你行房。” 她为何要给他做这样的事情? “因为脏。” 纪绾沅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他在嫌弃她,“你说我脏?” “不是。”男人眉心蹙动,隐在晦暗当中的俊容,浮现的神情不太好看。 “那是什么啊?” 婆婆妈妈,叫人费解。 “因为是我脏。” 纪绾沅愣住了,“……”他说他脏,所以不叫她碰? 她心头浮现的第一反应便是温祈砚在装,但凭借着不曾完全合拢的窗桕打进来的廊下烛光,她看到男人的一半神色,他脸上浮现的竟然不是她想象中的嫌弃。 看起来……很像是怜惜。 他对她怜惜了?所以不叫她低头去做这样的事情? 就算是对着他低头,能够取悦他,叫他舒坦的事情,他都不肯做了? 这还是温祈砚吗? 是那个只为了自身愉悦而色令智昏,尤爱跟她行房的温祈砚吗。 纪绾沅心头有些复杂难以言喻,她道,“那你……你之前不也是帮我做过这样的事情吗?” “你就不觉得我脏了?”男女不都是一样的? “你不脏。”他道。 纪绾沅好笑到挑眉,“我不脏,你说的是真话还是伪装。” “真话。”男人没有丝毫犹豫便接了话茬。 倒叫她的思绪怔顿住了。 “所以,你不要做这样的事情。” “男女不是都一样,为何你脏我就不脏了?”她的计谋岂不是不能成行了吗? “你我之间如何能一样?”他居然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她。 纪绾沅,“?” “你倒是说说哪里不一样了?” 她不解他的眼神为何恨铁不成钢,他也不懂她究竟为何要俯身低就,明明不想给他查看,又开始十分豁得出去了。 “这样放低身段的房中术,多是为了取悦男子自甘堕落而做的,我不允许你做。” 他不想让她放低身段?觉得她这样自甘堕落? 可他呢?他不是也做过?这细细捋下来,根本就说不通。 那时侯的确是要取悦她,为了取悦她,温祈砚甚至吻.舔.过她很多次了。 好几次情绪上头,她控制不住,他躲避不及,甚至弄脏了他的脸。 他也是怕自己出现跟她一样的意外,她大着肚子躲避不及,弄脏了她的脸吗?还是他不喜欢这样,就想行房? 除此之外,纪绾沅凝盯着男人的俊脸,企图在男人的脸上找到他洞察她阴谋诡计的漏洞。 可细细查究下来,没有她想找的漏洞,只感觉到了诡异的怜惜。 怜惜? 方才在与他对峙时一闪而过的念头,转了过来,又浮现了。 她在想,温祈砚该不会真的从心里喜欢上她了吧? 这种喜欢,超过了身子骨的喜欢。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这章也是随机掉落50个小红包!拼手气哦! 对了,再次谢谢小宝们对我的支持呜呜呜,营养液居然突破一万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希望我的作收也能早点破一万嘿嘿嘿[哈哈大笑],不知道是哪个小宝给我下本要开的现代言情《寄人篱下的妹妹》投了营养液!有好多瓶!在此谢谢!! 大家喜欢看现代暗恋,可以收藏关注一下哦,那本过两天我就要开了,是农村乡下妹妹vs天之骄子的故事!(暂定人设) 第57章 所以舍不得她低头俯身去做这样的事情? 否则怎么解释他奇奇怪怪的言行举止? 否则温祈砚怎么不要她做那样能够令他获得无尽愉悦的事情, 还跟她掰扯这许多? 说得有鼻子有眼就算了,甚至露出一副怜惜她的神情。 不是吧?!他真的……? 不管是不是,她都要试探一二, 若是温祈砚真的打心眼里喜欢上她了, 那……哼哼… 思及此,纪绾沅有些许说不上来的小小得意与不屑。 倘若他真的喜欢她, 这喜欢未免来得也太迟了些?她已经不需要了! 先前她就说温祈砚没有眼光,对她这样的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的大美人无动于衷, 哼! 眼下……他还不是动心了。 虽然心里有了计较,纪绾沅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 毕竟温祈砚不是别人,他简直就是老狐狸转世成精。 真是害怕温祈砚看出破绽,她略有支吾和磕绊,“那照你这么说, 你之前也是放低身段, 也是自甘堕落了,也是在……取悦我?” 她知道他取悦她,但就是要故意说出来, 要听到她亲口承认。 温祈砚本来就觉得他此刻有些许心绪不稳。 纪绾沅的这几句话, 他只留意到了前面的那几句。 是啊,他不想让纪绾沅做这些事情。 可他之前呢?他给纪绾沅.舔.吻过多少次了? 怎么不算是取悦, 不算是放低身段的自甘堕落和下贱。 连纪绾沅都意识到了,她看穿了他下贱.的作为,甚至还说了出来。 “……” 纪绾沅还在等着男人的下言, 进行下一步动作,拐弯抹角到顺其自然让他发觉,可她怎么都没想到。 温祈砚居然甩脸起身, 与她拉开了距离。 面无表情拢好他的衣襟,就这么走了。 走了? 纪绾沅好一会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 一直到翡翠等小丫鬟们按着时辰进来给她梳洗沐浴,她方才反应过来,温祈砚是真的话说一半,然后就把她给撂在这里了。 纪绾沅钻入床榻之时,温祈砚已经率先躺下。 不确定他有没有歇了,总之眼睛是闭着的。 纪绾沅重新捋捋一下思绪,总觉得今日还是有些事情没有捋清楚。 她可没有什么好道德,想着温祈砚已经歇息过去了,不好将他吵醒。 她直接张口问,嗓音拔得有些高,“你今日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已经想好了,若是温祈砚歇了过去,她就凑过去把他给晃醒,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没歇息。 闭着眼睛回答了她的话,“要听什么。” 纪绾沅愣了一会,她的脑中思绪飞转,想知道的事情好多,只是什么是她最想知道? 思来想去,她问了最重要的事情,“你在书房之内,我父亲究竟跟你说了些什么?” 父亲居然让温祈砚去书房,还跟他议事的这件事情在纪绾沅看来实在是神乎其神。 还有温祈砚在马车之内说,他想跟她父亲要一无价珍宝,到底是什么啊? “这么好奇?”他反问。 又是答非所问。 纪绾沅很不耐烦,“你快说啊。” 他不语,人却转了过来。 “纪大小姐想要从我这里得知一些事情,巧的是,我也想从你这里得知一些事情,不如我们也来谈笔交易,如何?” “交换?”温祈砚的意思她很明白。 “对。” 漪梦玉檀深 第131节 纪绾沅瞬间竖起防备,“你想从我这里得知些什么?” “你同意了?”他要确定才开始。 纪绾沅顿了一下,“若是我同意,你会扯谎骗我吗?” “你觉得呢?” 又在含糊其辞,纪绾沅忍不住切了一声,这个狗男人。 她没想好怎么答复,温祈砚却已经开口了,“纪绾沅,你当初在花厅跟我说喜欢我的事情,是真的吗?” 她没想到,温祈砚的第一句话,问的是儿女情长。 他做什么这样在意? “你在问我的意图?”她小心翼翼试探。 “对。” 自然是哄他骗他啊,但眼下真的要坦诚相待吗? 不行,她还是做不到,就算是有所交换,她也不可能对温祈砚坦诚相待,纪家和温家表面上是亲家,实际上根本就是死对头。 还是扯谎吧,反正温祈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扯谎。 “真的。”她想看一下便如此回应。 又是在扯谎,她对他的防备实在太深。 可即便是扯谎,他发现自己居然是爱听的。 思及此,温祈砚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堕入情爱.欲.念的人,下贱得可怕。 “嗯。”良久之后,男人淡淡来了那么一句。 他不吭声,应该是到她来问了吧? 这会子,她的脑子倒是转得很快了,“我想知道,你在书房之内跟我父亲说了些什么。” “议论一些交换事宜所需要付出的筹码。” 纪绾沅,“…?” 就这?她有些许听不懂了,怎么感觉他说了又好像没说。 “没了?”她有些许不甘心,“你耍赖,我都没听明白。” “你没听明白关我何事?” 纪绾沅咬牙切齿,一点都不想跟这个狗男人继续了。 可她还想知道很多事情,想了想,最终还是忍下这口气。 温祈砚再次开口,“你接近钦弟的目的是什么。” 他居然看出她在接近温云钦?既然都看出来了,为何总是吃味? 纪绾沅想了想,也写他的模棱两可,“小叔手握兵权,我与他走近,自然也能够多添几分荣面。” 这么说也没错,更不算是扯谎。 她一开始冲着温云钦过去,就是为了他手上的兵权,后面那些想要惹得兄弟阋墙的心思,都不算吧…更何况她怎么敢提? 男人沉默下来,纪绾沅觉得应该糊弄过去了,她再次开口,原本想问温祈砚,他跟她父亲换取的无价珍宝究竟是什么,又觉得他肯定不会直接说。 干脆就换了,“你今日是怎么得知小叔要跟我说的内情究竟是什么的啊?” “很难猜吗?”他反问。 钦弟性子率直,他笃定纪绾沅不知道这些事情,不想要她蒙在鼓里,不会做到袖手旁观,自然会找到陈情了。 “你没有直接回答我!”她娇哼说讨厌他总是模棱两可! “因为这是他和我父亲闹龃龉的真正缘由。” 温云钦知道两家结亲另有内情,所以为她去跟温父闹了? 纪绾沅的脑子忽然有些乱糟糟的,深感复杂。 抛却这层姻亲,她和温云钦之间,也算是知己好友,温云钦倾慕她,之所以跟温父闹,八成是在为她鸣不平。 想到过往他赤诚逗她笑闹的场景,纪绾沅在心里忍不住叹气。 温云钦真是一个好人。 温家人当中,他是最好的了。 “内情是什么?”她又接着问了,问完之后,方才意识到,应当轮到温祈砚的。 可他诡异的没有跟她斤斤计较,反而道,“你真的不清楚,当初我为何会娶你?” 又…又绕回来了。 纪绾沅持续装傻,“我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整日里一直窝在家中,不想嫁给你也是因为那个……你太用力的事情,其余的事情我哪里清楚了嘛。” “如今我与你说了,你似乎也不怎么好奇。”男人的语调幽幽,他还在看着她,目光无比的深沉, 便是在放下幔帐的昏暗当中,纪绾沅也忍不住在心慌。 “我…我自然是好奇的,是你看错了,我哪里就不好奇,此刻我正要问你呢。” “我们两家结亲的内情究竟是什么,不是因为我怀孕了吗?” “还是因为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都不好,陛下想要我们两家亲近关系,所以才降旨赐婚,要你娶我?” 她胡乱猜测着,说这些话的目的就是想要说给男人听。 言尽之后,只听到男人略带嘲讽的笑意。 “你笑什么?”她故意问。 “你觉得你的猜测合乎常理吗?” 纪绾沅知道不合乎常理,但这不是要说给他听吗? “怎么不合理了?我觉得很合理啊,若是我们两家的关系一直这样恶化下去,那定然是不利于陛下治理朝臣的,毕竟你们温家和我们纪家也算是高门之家。” “高门之家。”男人重复她这句话,“纪绾沅,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你聪明还是说你愚蠢。” 难不成他听出来了? 纪绾沅很是心慌,“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它,你说啊,到底是什么。” 她不相信温祈砚会直接说出两家结亲的内情,毕竟这内情根本就不能够摊到明面上。 可纪绾沅还是猜测错了,温祈砚直接说了,他道,“陛下最忌惮功臣结势,你既然都清楚温家和纪家在朝廷当中隶属于高门之家,尤其是你的父亲贵为百官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觉得我们两家结亲,真的是陛下想要看到的。” “你……”他怎么能跟她说呢,“你讲这些是什么意思?” “纪家先前发现的矿业是真的存在的吧,知情不报私吞矿业,纪家的心思还不够昭然若揭吗?” 她慌怕,“你扯这些做什么?” “我想要说的事情你还不明白?我们结亲的内情你还不清楚?”他像是在绕弯子,却又十分直白了。 纪绾沅也是恼了,“所以,你承认是怀着目的跟我结亲的了?” 话茬刚落便戛然而止,纪绾沅猛然回过神有些许大惊失色。 她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顺着温祈砚的话直接说出来了,怎么感觉她像是被诈了? 她的确被炸了,温祈砚只是丢了一些饵料下去,她就被他循循善诱,引着说了一句话。 纪绾沅眨巴眼好一会,黑暗当中,她的霎时脸色一白,开始找补,“我的意思是……” 是什么? 人的思绪在急速运转之下,会显得越发空白,继而语无伦次。 “纪绾沅,你果然知道了。”他甚至来了那么一句。 也正是这个瞬间让纪绾沅明白,什么交换根本就是骗局,这个斤斤计较的狗男人为何突然顺着她的提问往下接着说,根本就是看她思绪上头了,所以才故意引哄着她。 他之所以拐弯抹角,是为了套她的话,这句话已经足够证实了。 纪绾沅的脸色缓了许久都没有缓过来,便是深处在垂落幔帐的昏暗当中,她也有预感温祈砚定然是瞧见她的脸色了,因为温祈砚的视线太过于直白,令人难以忽视。 被盯得心上发毛,纪绾沅不得不转过身去,“……” “我累了。”她将自己蜷缩成一小团,细嫩的手指放到唇边不住轻咬着,拒绝跟他接着说话。 在没有捋清楚这一切之前,她都不能接着温祈砚说话了。 呜呜呜…爹爹说得对,她玩不过温祈砚。 绝对会被卖了还在笑嘻嘻帮他数着银钱。 方才她还在心中沾沾自喜,转眼就被他给套话了。 这让她怀疑,她之前的那些计划,温祈砚很有可能都知道了。 “是,我当初的确是怀着目的与你结亲。” 沉默片刻,身后传来男人温沉的声音。 他承认了? 纪绾沅睫羽颤栗,不接话。 “这也是你防备于我,不喜欢我的真正情由了,是吗?” 如果在这时候承认,岂不是要把她方才回他的第一句答案给推翻了吗? 适才他问她在花厅时说的那些话,究竟还喜不喜欢他,她可是信誓旦旦说喜欢的! 但男人的语气如此笃定,她怎么会不明白呢? “纪绾沅,你打算跟我装聋作哑绕弯子到什么时候?” 男人都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心理建树给推倒了。 当到底是谁在装聋作哑绕弯子几句话说出去以后,纪绾沅方才回神,她又被他给点燃了。 漪梦玉檀深 第132节 她是快速转过来对着他刺了这句话,所以两人面对面。 撞入男人深沉不见底的黑眸,纪绾沅抿唇,“我不跟你歇息了。” 她要自己冷静一下,于是艰难爬起来,还方才起身,直接被男人给拽到了怀中。 纪绾沅啊呀一声,甚至都来不及挣扎就被男人给束缚到了怀中。 “你放开我!”她像是炸毛的小猫,一直在他怀中哈气。 “话没说完,你想跑?”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停下来,睁着一双美目,恶狠狠瞪着他,“你不是都说了吗,我们两家是敌对的关系。” “到底是谁说的?”他反问。 纪绾沅后知后觉,似乎…好像的确不是他说的? 额…反正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我不想同你说话,你快些松开我。”她很抗拒。 “你乱动什么?”他也没有惯着她,反而束缚得越发紧,动作之间倒是小心避开了她的肚子。 “纪绾沅,我与你翻来覆去说这许多,你竟然还不能明白我的意思。” 什么意思? 下意识升起了这个反问的同时,纪绾沅的心中已然有了一个明晰的答案,是他对她的心意。 温祈砚跟她说这许多,是不是就让她清楚,他其实喜爱上她了? 可若是说出来,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不想放到明面上跟他讲,因为一旦说清楚,就意味着她必须要面对,要么拒绝,要么答应,然后跟他腻腻歪歪。 依着眼下的情景,她与温祈砚之间,必然是不能够闹掰的,她还要利用他。 可事情却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因为面对他要她陈情的真正意图,她究竟喜不喜欢他,她已经给了明确的答案,也说了喜欢。 但他就是不满意,仿佛看穿了她的伪装,他在绕来绕去拐弯抹角剥开她的伪装,逼迫她正视他对她产生的情意。 凭什么? 他喜欢她,她就一定要回应吗?伪装着敷衍他都已经很不错了。 以前她喜欢他的时候,他是怎么对待她的? 把她的真心践踏在地,甚至还羞辱她,别以为她忘了。 还有话本子里发生的一切,即便只是一个梦的形式出现,却也血淋淋折磨了她许久,那段时日,她简直心力衰弱,一辈子都难以忘却。 “你放开我!”她挣扎不开就动手咬他,甚至屈膝去踢打他的要害。 她的动作不留情面,在此期间,温祈砚忽而反应过来,她刚刚那么殷勤的要吻他软肋,甚至还要去找郎中,若不是想要给他“治病”,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加以谋害。 她为何要谋害他?不是还要跟他亲近以套得关系吗? 若是他伤到了要害,她就没有办法跟他亲近了。 既然无法追根溯源,那就寻找他有可能受伤之后,最大化获得利益者。 他若是伤到了,再也不能够行人道。 最有可能获得好处的人…… 男人表面看似平静,眸底却在翻涌。 在对抗她的挣扎之间,温祈砚的手掌碰到了她隆起的小腹。 此时此刻,他忽而融会贯通了。 孩子。 若是他再也不能人道,那些情情爱爱的情欲抛却之后,最重要的便是子嗣。 只要他伤到了,纪绾沅的孩子就是他这一脉唯一的子嗣。 所以,她借着亲近和关怀的名头,实际行着无利不起早的样子去给他找郎中加以谋害,是为了她的孩子。 纪家谋权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她不喜欢温家,但觉得温家还是安全的,若是纪家败落,孩子至少是温家的骨肉,托付在温家也能得到照顾。 但想要这种照顾一劳永逸,那这个孩子就必须是他唯一的孩子,这就是纪绾沅的谋算,他想明白了。 难怪她要俯身低就下去要给他吻,不是为了让他真的愉悦,而是要让他在愉悦当中受伤,确保她的谋算成功。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的。 纪绾沅不清楚她心里的小九九已经被男人猜得七七八八,还在跟他闹呢。 直到她的唇瓣被男人给封住,手脚被他束缚,她出口排斥的话语又变成了可怜巴巴暧昧无比的呜呜咽咽。 温祈砚不知道哪里来的兴致,吻得她气喘吁吁。 他的吻不算特别凶猛,但尤其绵长,没过多久,纪绾沅就被他给吻软了。 整个人就像是被修理过的小猫,窝在他的怀中不知所措,泪眼朦胧,娇态横生的芙蓉玉面,在他心中搅乱一池春水。 这一刻,他忽然又觉得那些答案,不怎么重要也不想计较了,只要她在他怀中就好。 “不是要.舔.吻我吗。”他捏着她的后颈摩挲着。 纪绾沅怔愣,不清楚他如何就突然乐意了,方才闹得甩脾气走人,此刻却又让她接着做,到底想干嘛? 不论如何,她已经没有兴致了! “谁要.舔.你!”她又不是狗。 这件事情还是从长计议,去找郎中算了,她才不要去干那件事情。 她的嘴巴那么小,哪里|塞得下。 届时指不定会将她的嘴角给弄破了,撑|爆.了也说不准。 对啊,她都快忘记了,每次温祈砚都把她欺负得有气无力,她的盘算倒是可以,实施起来还是有些许难度的。 缓过来气了,纪绾沅又开始口出恶言,她让温祈砚滚,滚得远远的。 还说他这辈子只配给她舔.脚趾,不对!舔.脚趾都不配,还骂他是狗,癞皮狗。 因为手脚都被束缚,根本没有办法跟他对抗抓挠,她走投无路到对着男人的俊脸吐口水,“呸!” 适才两人才深吻过,她哪里真的有口水,就算有,也是两人混杂在一处的。 被辱骂被呸的男人丝毫没有露出一点不愉悦,反而勾唇笑,好似被骂爽了一般,他淡淡扬眉嗯了一声,还叫她继续呢。 纪绾沅在心中啊啊啊啊,的确接着开始了,“温祈砚,我真恨不得咬你的肉喝你的血,让你断子绝孙!” “断子绝孙?”她口不择言,说出来了。 “对!” 她气呼呼的,脸蛋红润无比,被吻肿的唇瓣泛着诱人的光泽。 他眸色暗沉,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她的唇瓣。 纪绾沅接着呸呸呸,躲闪他的触碰,可她已经变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被他欺负。 她不愿意屈服,直接张口咬他,温祈砚纵然反应很快,也忍不住被她的牙尖划过一口,她下口不轻,有些疼的。 见男人总算皱眉嘶哼一声,纪绾沅眉眼娇哼一声!知道她的厉害了吧! 见她神色嗔怒娇俏,温祈砚哪里有气,反而接着笑,“纪大小姐真是好牙口。” “咬人这么凶,不如.拔.掉好了,万一误伤了别处呢?”对付纪绾沅就不能完全顺从,不激她,她还不理人了。 “你敢!”娇气的话音甫落,怀中的人又呸了他一口。 这次温祈砚闪得很快,纪绾沅没呸上,但她磨着雪白的牙齿眯眼警告他别靠近,否则要他好看。 男人的手顺着往下, “若要我断子绝孙,纪大小姐不必俯身低就,其实还有一个法子。” ----------------------- 作者有话说:来啦![眼镜] 等晚点更了下章,再给大家随机掉落这章的拼好运红包,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和支持,希望小宝们每天都顺遂快乐。 - 对了,我还是要再说一下,这篇文主要还是侧重感情流的,剧情为感情服务,我说后期其实不太准确,属于是中后期。现在温狗已经认清自己的心,他想要让女鹅知道,但是一直在试探,可惜女鹅的心如磐石。 对于男主知道话本子的事情,也属于一个剧情点,不会放在if线,会呈现在正文里。 祝大家阅读愉快[彩虹屁] 本文不会断更,请放心食用。 第58章 甚至都不用多说, 纪绾沅就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法子。 她骂他不要脸,是个人面兽心的登徒子。 “温祈砚,我讨厌你!”她怒斥。 “这么讨厌我?”他敛下眼睑, 低眉顺眼, 显出他原本的清冷与俊逸。 纪绾沅恨恨别过眼,不想看他这张过分精致到出众俊美的脸庞, 因为很容易把她的气给打消了。 要不是他生得好,也不至于叫她一眼迷上了。 “你滚开。”她又骂人, 说他丑,还骂他臭。 “我丑还臭?” 纪绾沅说对, “你还老。” “我老?”男人眉心微动,抬眼看向她气绝的面庞。 漪梦玉檀深 第133节 “对,你又老又丑又臭!当初我真是瞎眼了才看上你,知道我有多后悔给你下药吗?我现在把肠子扯回来都是青色的!” “你说对了, 我当初就是不要这个孩子, 宁愿再也不能能当生身母亲,也不想要嫁给你这个混蛋!” 原本不想生气,但她总是有本事激怒他。 因为他对她的在意没办法让他不去计较她的这些气语。 她总是知道怎么往他心窝子上面扎的。 但诡异的是, 疼痛的同时却也泛着愉悦。 他在想, 她不是无动于衷就好,他讨厌她的惺惺作态, 怒骂嗔斥至少是鲜活的。 只是……她居然提到了钦弟。 把他贬得一无是处就罢了,说他不如温云钦,还提什么后悔, 后悔嫁给他,难不成她想嫁给钦弟? “纪绾沅。”他晃动着她的下巴,“你不应该拿钦弟来刺激我的。” “我凭什么不能, 你以为你是——” 呜呜呜呜…… 她的嘴巴又被他给封住了,他吻得很深,迫使她的唇.完完全全打开,接纳他的吻.入。 吮|吸.她的舌根,在她檀.唇当中翻云.覆雨,搅弄着她的舌.头搅得太凶.猛。 因为翻得实在厉害,纪绾沅无法适应,银丝牵扯其中便罢了,就连嘴角也坠落了一些月.涎。 好狼狈… 这下子,不用看,她也可以想象此时此刻她有多恶心了。 可温祈砚还没有停下,他只让她喘了一口气,然后继续亲她,亲得很凶很凶。 纪绾沅很快连呜呜咽咽的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只有接吻的声音在津津作响。 在她快要窒息的时候,他总算是停下来了。 不,不是停下来,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亲而已。 温祈砚在凌迟她。 她垂眸见到男人俊逸的眉眼,俯在她心口之上。 不必看,她已经感受到亵衣为何黏在了她的身上,因为他隔着亵衣在作乱。 纪绾沅泪眼朦胧在缓息。 只是换了地方亲吻而已,然后她发现她的敏感在加剧,下意识并拢了脚踝。 方才并拢就被男人给捉住了,他捏着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往回拖,分开。 纪绾沅再次开口,声音娇弱,“你做什么?” “你不清楚我要做什么?” 纪绾沅很快就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呜呜呜…她的眼角挤出泪。 想象中的恼怒被快.意给冲破,几乎快要湮灭了。 她是疯了吗? 温祈砚那么强势对她,她居然还那么兴奋,自己衍生出水露,打扫了院子迎接他。 对他的到来表示那么“欢迎”和“欣喜”。 这都是因为经过前些时日的接触,他摸清楚了她的兴奋处,所以才那么对待她,精准踩中她的敏感。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让他滚出去,话是这么说,愉悦却一阵阵翻滚上来,她忍不住仰拱起细嫩覆带着吻痕的颈。 脱口而出的语调无比娇媚,别说温祈砚听了会如何,她自己都忍不住脸红。 这个狗男人,真的好讨厌!都是因为他把她.搞.成这样! “……” 不知道过了多久,彻底的亲近,令两人都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抱着她,拨开她额前的湿发,露出红润的鼻尖和眼尾。 她出了许多汗,哭得又凶,纤长卷密的睫毛凝成一簇一簇,看起来娇得一点都不像是快要做娘的人,仿佛未出阁的少女。 瞪着他的时候耸吸着红通通的鼻尖,美得他心尖颤抖,他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眼睛。 他靠近她,与她共枕一处。 她愉悦得一抽一抽的。 嘴上抵触他的接近,身体却很诚实。 温祈砚的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蹭了一下之后错开,他的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两人的脸都热,互相在传递着彼此的温度。 “纪绾沅……”他低声唤她的名字,“我有些恨你了…” 恨她招惹他之后又将他抛弃,玩弄他却又不对他.负.责,把他变得面目全非,这副藕断丝连,儿女情长的模样,别说她嫌弃,就连他自己都憎恶。 “…不如我们一起死,你说好不好。” 男人眉心触动,他闭上眼睛,狭长的眼角隐约有泪光闪烁,声音低沉轻得仿佛快要破碎。 可惜夜晚太深暗了,与他共枕相处的女郎又在哭,她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却被男人的话给吓到了。 她耸吸着鼻尖,耸吸耸吸着惊吓到小小啊了一声。 “你、你说什么?”她听错了吧? “你不想跟我一起死吗?”男人大掌绕到她的后脑勺,掌控着她,不允许她退却。 “是谁当初说我生生世世必须要跟她在一起,就算是活着得不到我,死了也要把我给挖出来与她埋到一处,嗯?” 好像是她说的,那时候她太喜欢温祈砚,喜欢到不能自己,林念曦取笑她,说她简直痴人做梦,温祈砚不可能跟她在一起的,她才说了就算是活着得不到,死了也要抢到手。 “不是我。”女郎的声音微弱下来。 她抽噎着,也吸.附.着他。 “真的不是你?” 纪绾沅说不是,他记错了。 他却不在意了,摩挲她的后颈,“没关系,我的确想跟你埋在一起。” 生同衾,死同穴,手上栓着红绳子,便是转世也要纠缠到一处。 纪绾沅想骂人,又不敢。 她觉得现在的温祈砚有点疯,是不是她骂得太过分了?他那么脆弱的吗?就只是说了几句而已啊。 她想要把他给推出去,可越是推,越是将他,容.纳.得很.紧。 这绝对不是她的本意,至多能算是弄巧成拙。 默了一会之后,纪绾沅发现他也不再说什么死不死的了。 他微微起身,而后捏着她的腰肢。 缓缓,行之。 她的小腹隆起的弧度很明显,腰肢却依旧是纤细的。 温祈砚很轻易将她的腰肢给带起来。 他很温柔。 纪绾沅抬眸看着男人的神色,他低垂着眉眼,即便是染上了情.欲依旧不退清冷,更重要的是沉郁。 她的话说得虽然难听,却也不算太重吧,又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他看起来仿佛很受伤的样子。 纪绾沅很快就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因为温祈砚将她拉到了另外一边的,继续让她愉悦。 便是跟温祈砚闹着,跟他吵得不可开交,但身子骨上的愉悦却无法忽视。 她便是抿紧了唇,也忍不住发出了.哭.腔和嘤.咛。 “……”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一直.戳.到她的点上,叫她很舒服,而且力道也非常的好。 纪绾沅捏着软枕,将哭腔给闷了回去,她的长发散落遮住了面颊,黏在她锁骨窝里,声音闷得越发叫人心痒。 温祈砚松了一只手,往前探去,拨开她的长发,捏着她精巧的下巴,将她整个人转过来,令她看着他。 纪绾沅企图挣扎,结果还是一样的,根本挣扎不开。 男人的眸底沉沉,她被迫看着他,“……” “舒愉吗?”他问她。 纪绾沅抿唇不愿意回答,但他却很有办法。 没一会,纪绾沅便冒出了断断续续的声响变相回答了他的话。 “听着声音,似乎是舒愉的。” 她咬着唇瓣,想要控制,却又被男人用修长的指给拨.弄开。 看到她唇.瓣之上留下的齿痕,温祈砚低头啄了一口。 “纪绾沅,你吻我好紧。” 他言语里的吻,绝不是他说的那个吻。 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在跟他接吻,而唯一有接触的地方是…… “你是要彻底将我绞杀吗?”他又道,“其实这样也可以。” 男人磁沉暗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我这辈子断子绝孙。” “不如就这样顺遂你的心意,如何?” 漪梦玉檀深 第134节 纪绾沅此刻回神了,就知道他方才说的劳什子断子绝孙的方法,不是什么正经法子,果然在此刻得到了验证。 她骂他无耻,声音很软。 男人嗤笑,没应她的话。 两人一直面对面,暧昧接触的声响,比亲吻的动静要更|大,更.黏.腻一些。 温祈砚垂下了视线,纪绾则是看着他的俊脸,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了,帐内昏暗,感觉到他身上的沉郁越来越重了,跟情.欲挟裹到一起,越发叫人觉得他深戾。 温祈砚此刻的心绪不佳,是因为她说的那些话。 若是温祈砚不爱她,那些奚落的话根本没办法对他造成太多的伤害,恼怒也不过是表面的,而今他对她有了真真切切的在意,才会如此难受。 这样的感触,在她喜欢温祈砚的那几年,饱受奚落时常常体会。 如今风水轮流转,也到他品尝那滋味了。 纪绾沅洞悉内情,忍不住在心里哼了一声。 原来当年的温祈砚是这样冷眼旁观她的苦涩与失意。 她很快又惦记上另外一件事情,他都那么“欺负”她了,说明他的身子骨没有问题了吧? 纪绾沅都不必低头看,便已经能够体会到他的“强|硬”。 “……” 温祈砚今日闹得不算太过分。 但结束的时候,纪绾沅很累,沐浴之后昏昏睡了过去。 旁边的男人瞧着她的面庞,久久没有歇息。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大亮。 温祈砚不在,她睡眼惺忪。 翡翠发觉她醒了状态不是很好,问她要不要起来用些东西再接着睡? “温夫人那边来了话,让您这两日多多休息呢。” 多多休息? 纪绾沅听着话锋不太对劲,抬眼见到翡翠的神色略有躲闪,问她出什么事情了? 对啊,她跟温祈砚闹这么一遭,差点忘记两人打了一架。 “是因为小叔的事情吗?”纪绾沅问。 那温夫人必然觉得她是个红颜祸水了。 但在她听来红颜祸水更像是褒义,夸人的。 “差不离吧…”翡翠话里犹犹豫豫,纪绾沅的瞌睡都跑了。 她让她有话快说。 翡翠这才道温祈砚和温云钦在雨中动手,居然把温云钦打成重伤了? “重伤?”纪绾沅惊诧,“可停下来的时候看着小叔,他整个人不是好好的么?” 怎么就重伤了? “是内伤。”翡翠叹气,“小姐您和姑爷离开以后,温大人把二公子叫走去书房,可听温家下人说,父子两人才到书房还没说上两句话,二公子当场吐血。” “当场吐血?!”纪绾沅蒙了,“那…人还活着吗?” “活着呢。”翡翠让她放心,说是已经找了郎中来看了,吃了药安歇着呢。 纪绾沅也知道何没去找太医,毕竟是家丑,兄弟两人动手打架,打得你死我活,传出去可不好听。 “所以温夫人才说让您多多休息,尽量别走动了。” 她懂了,就是不想看到她的意思了呗。 不想看就不看了,当谁乐意似的 纪绾沅撇了撇嘴,起身之时捏了捏她酸痛的腰肢,“温祈砚呢?” “姑爷被温大人给叫走了,先是去看了二公子,方才坐了没多久,又进宫去了。” 那就是不在府上了。 不知道两人进宫去做什么。 不管怎么回事,肯定没好事! 纪绾沅梳洗收拾,匆匆用过饭菜便要回纪家,可她居然不能够离开,门口多了两个老婆子,不给她出去,说是温夫人的意思。 “什么意思?要禁我的足吗?!”纪绾沅闹了。 她也不吃素的,当下便让她陪嫁过来的婆子动手。 可谁知道,居然又蹦出了一众侍卫,她身边的都是丫鬟婆子,这对比,便是动手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纪绾沅只能忍了回去。 翡翠本以为她今日要接着安睡,才没跟她说,谁知道她突然要回去。 纪绾沅自己不能走,她打算派人回去,翡翠又跟她说,她陪嫁过来的人都不能随意进出院子。 她被彻底禁足了。 纪绾沅闹了一会,守在门口的人理都不理,她吵累了,只能折返,负气坐下。 婆子过来给温夫人传信的时候,她正在吃药。 经过昨日的事情,原本病情有所痊愈的温夫人又卧病了。 林念曦和温青菱在旁边照顾着,尤其是林念曦,还亲自给温夫人伺候汤药,若是纪绾沅在,定然嗤之以鼻在心中翻白眼。 “由着她闹,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在温家翻出花来!”温夫人生气道。 “娘,郎中才说了您不能动怒,否则病情又要加重了。”温青菱给她顺着后背。 林念曦听到温夫人责骂纪绾沅自然是愉悦,但面上还是假模假样帮着劝了许多句,夸纪绾沅的好处。 “得了得了,别再提她了。”温夫人一听到纪绾沅的名字就忍不住头疼。 真是个祖宗,一个人就能够把温家搅得没有安生日子过。 “让你看笑话了。”温夫人缓神过来,这才想起来林念曦是客人。 “您说的哪里话,我自幼也算是您看着长大的,温家就像是我的家,您和伯父是我的亲长,既然是家里的事情,谈不上看笑话。”林念曦如此道。 温夫人看着她柔顺的面庞,听着她抚慰人心的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当初要是没出那档子事就好了。” 但就算是没有那档子事,陛下肯定也会想别的法子让两家人联姻。 温夫人心情复杂。 温青菱屏退了两边的人,凑上前,“母亲…” “那纪绾沅在家中闹成这样,禁足只怕也管不了多久,您打算怎么办?” 温夫人摇头,“为娘也不知道怎么办。”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林念曦和温青菱对视一眼,林念曦找了一个借口离开,下去净手了。 温青菱探听着温夫人的意思,问她没想过让两人和离么? 温夫人一顿,“……” “女儿是觉得她也太不规矩不知廉耻,若是一直跟兄长过下去,二哥哥又在府上,万一…弄出点什么事情来,那我们温家的名声不就完了吗?” 温夫人不语,朝廷的事情不好说,就讲了一句纪绾沅还怀着温祈砚的骨肉。 “孩子生下来放家中养,那和离的事情或许能成,女儿说这句话也是有私心的,娘您也喜欢念曦姐,她往日就跟兄长交好,林家又跟咱们家亲厚,况且她一直等着兄长,所以女儿觉得,若是有可能的话不如就……” 温夫人倒是想,但眼下不能提。 “算了算了。” 她打断温青菱,“纪家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和离,总要有个像样的借口,纪绾沅虽然有错,但她的错不算大,突然和离了,咱们家不是要跟纪家交恶吗?” 去而折返在门口角落偷听的林念曦忍不住咬牙切齿。 说来说去,都是碍于纪家,碍于那个孩子。 若是那个孩子没有了…… “这是你兄长房中的事情,为娘和你爹爹自会料理,你还是别插手了,这两日陪着念曦那丫头在咱们家多转转,跟她讲讲开心的事情,别提这些。” 既如此,温青菱也不好多说什么了,只能应了一声哦。 温夫人睡下后,温青菱陪同林念曦在后院散步。 没走一会,林念曦便说她来温家也有几日了,实在不好继续叨扰,况且昨日她家的婆子也上门来了,说是家中有事,让她回去一趟。 “过些时日我再登门探望。”她拍了拍温青菱的手背。 “那你可要记得来啊。”近来娘家都是事情,更何况方才温夫人都那么说了,温青菱不好过多挽留。 “好。” 回到林家之后,憋了几日的林念曦再没端着,发了好大的一通火气,随后趴在桌上哭诉。 林夫人得到消息,提前归家来哄她,问是怎么了? 从旁边的小丫鬟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经过,林夫人让她别急,“纪家眼下是势力大,但早已成为陛下的眼中钉了。” 既然是眼中钉,迟早要被拔去。 “娘!不一样了!” 林念曦说温祈砚对纪绾沅上了心,甚至为了她跟自己的亲弟弟动手,还把人打得内伤吐血,那是他亲弟弟啊! “男人嘛,一时新鲜上头,争风吃醋也是有的,毕竟两人没有成婚多久,这很正常。” 温云钦对纪绾沅有意,跟温家亲近的人,说不知道? “你父亲一直在朝堂之上使力,纪家过不了多久便会倒台,纪家倒了纪绾沅还能活吗?你迟早能够嫁入温家的,可不要在这个关口上沉不住气。” “但那个孩子……”林念曦觉得她等不来了。 漪梦玉檀深 第135节 想到昨日见到纪绾沅的嘴脸,温祈砚对她的关怀上心和占有,怎么叫她不吃醋嫉妒。 她和纪绾沅争锋相对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她稳稳压过纪绾沅,眼下却处处受制于她,岂能甘心啊? “娘……您能不能帮帮女儿?” 林念曦说她不想要见到那个孩子,若是孩子没了,两人必然会早点和离,纪家和温家的关系就会彻底恶化,纪绾沅和温祈砚便再也没有联系了。 “这件事情…恐怕要找你父亲商议。”林夫人犹豫。 “行,那您跟父亲说一说,帮帮女儿吧,女儿真的很喜欢祈砚哥哥,想要嫁给他。” “好好,娘知道了。” 夜里,林大人归家。 林夫人拐弯抹角跟他提这件事情,话还没说完,林大人便问是不是林念曦哭闹了? 见瞒不住,林夫人点头,直接把事情全都跟林父说了。 “那个孩子……”说实话,林夫人也觉得不能留下。 纪家倒台,温家和林家必然能够结亲,孩子放到林念曦膝下养着,表面上能够得个好名声,可到底膈应人。 而且纪家谋逆,这孩子终究是个隐患。 “老爷您觉得呢?能动手吗?”林夫人说她这边倒是可以找些人脉,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林大人听罢,摸着下巴思忖道,“咱们林家手上不能沾血。” “那就是不能做了?”林夫人反问。 “可以是可以,但总要过一过圣上的意思,只有过了台面,才能师出有名,将来东窗事发,对于温家也有交代。” 前些时日,他去面圣,陛下才跟他说,温祈砚和纪绾沅之间恐怕是生了情意,这情意似乎还不深。 所以,这个孩子皇帝肯定也不希望它安全降世。 “……” 夜里又下雨了,纪绾沅睡得很不安稳,她发现自己又开始做梦。 这个梦很诡异,居然是话本子的延续。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章也随机掉落50个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59章 梦镜画面是在她产褥血崩而亡之后, 她腾身而起,变成了一缕不能附体的游魂,就在周围飘荡着。 她看到很多人在为她哭, 但不知道是不是占据了旁观者清的角度, 她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分辨出来,哪些人是真的为她哭, 哪些人是假哭。 真的为她哭的,自然是纪家陪嫁过来的小丫鬟们了, 尤其是贴身小丫鬟翡翠,匍在她的床头, 撕心裂肺喊着小姐,哭得肝肠寸断,恨不得跟着她去了。 纪绾沅瞧着她鼻涕眼泪黏在一起,心里很不是滋味。 那些温家的丫头婆子表面在哭, 实际上都在偷着乐呢。 她死去的消息很快被温家封锁了, 给她接生的郎中稳婆全都被打点封了口,基本没有什么人上门,身边陪嫁的丫鬟婆子也被人看管起来。 温家的人忙着看孩子, 觉得她晦气, 叫人匆匆打理了她的尸骨,草席裹尸, 一口薄棺下了葬,甚至都没有办吊唁葬礼。 生前所有的荣华富贵,死后不仅没办法带去, 甚至根本享用不到。 这时候纪家已经在倾颓了,官司缠身,甚至还被朝廷的人监视, 为了保全她,爹娘很少上温家门探望,她肚子大了也不好挪动,所以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她早产。 距离她上一次梦到话本子已经差不离有个小半年了,但话本子的内容在她心里依然记忆犹新,只是这次的梦没有那么走马观花,要更详细一些。 纪绾沅在自己的棺材旁边游荡,实在不忍心接着看下去,她飘了出去。 处理她丧事的这几日,温家的人基本没有露面,温母来过一次,其余人都没有露面,温母过来抱孩子,顺便交代办理事宜。 她之所以那么快就被人安葬,都没有停灵七日,除却害怕消息泄露,还有便是她的孩子一直在哭,哭得好生厉害。 或许是母子连心吧,他在为她而哀思,就好像要通过他的哭声为她娘的离世广而告之,为她申诉一般。 纪绾沅在旁边看着襁褓中漂亮精致的婴孩,想要伸手碰碰他,却都不能够了。 温母担心找了郎中来看,都说他没事,又讲小孩子爱哭没什么,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可温青菱居然说,指不定是她在作祟,不如早点安葬,免得夜长梦多。 听罢,温母居然就这么让人把她趁夜给抬出去埋了,为了谨慎,连墓碑都是无字的,纪绾沅看了好生气,梦中也忍不住辱骂诅咒温母和温青菱。 要说她这小姑子,分明没有什么仇怨,就因为她喜欢林念曦,所以处处帮着那个女人跟她这个正牌嫂嫂作对! 话本里的纪绾沅为了温祈砚,对她这个温家人也是极力忍让了,可她呢?想到那些事情,纪绾沅只觉得不值。 幸而她得知了话本子里的事情,没有再对她留有情面,否则又要受气。 接下来的梦境,说实话,有些许出乎她的意料,因为先前她第一次跟温祈砚酱酱酿酿的时候,思绪多停留在她死了的时候,后面基本就是走马观花。 就是纪家谋事不成败落了,被抄家流放,温祈砚成为权臣新贵炙手可热,次年迎娶林家女,她的儿子饱受冷落死去。 可这一次,她居然看到了更详细的后续,也得知了在她产育的时候,温祈砚根本就不知情?!他居然不知情? 南书房内,父子两人正在对峙,她看到俊美的男人面覆森冷,周身翻滚着阴戾,他少见的严厉声色,正质问温父为何不给他透信,甚至隐瞒所有。 温父气定神闲,“幽州的矿业何其重要?此次抓捕那些人,布置这个局,朝廷费了多少心力,为父传信给你又如何?” “你远在幽州,难不成真的要回来吗?真的能够赶回来吗?” 她和温祈砚成亲快一年,认识他许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情绪居然能够翻涌成这个样子。 看起来无比愠怒,甚至有些痛苦。 温祈砚会因为她的离世而痛苦吗?纪绾沅不解看着。 温父放下茶盏,“祈砚啊,逝者已去,节哀顺变吧。” “谁让她是纪兆的女儿呢,你们两人的姻缘本就是阴差阳错,更是陛下的诏令授意,你不必如此内疚,为父也知道对不起她,毕竟她为我们温家长房生了一个孩子。” “节哀顺变?”男人冷笑,“真是难为父亲还记得她给我们温家生了一个孩子。” “儿子竟从来不知您居然如此冷血,要不是钦弟去幽州寻我,又将所有的内情告知,您打算隐瞒到何时?” “纪绾沅难产,您为何要让人伪装儿子的手下去传信说什么保小不保大?” 纪绾沅惊诧,居然是温父传的信吗?不是温祈砚。 她看着他。 仔仔细细瞧着他的神色,诡异的发现他不仅仅动怒,甚至气得眼尾都红了。 温父沉默,看着眼前大发雷霆的儿子,他从未如此失态过。 “你应该清楚,为父这样做的用意。” “用意?”温祈砚的眉眼闪过狠绝,“为了温家?” 温父再次叹气道,“她便是能够存活,可到底是纪家的一份子,纪家已被问罪,纪绾沅能够保得下来吗?” “能。” 飘荡在周围的鬼魂纪绾沅,听到男人这么说。 他的语气因笃定而显得郑重。 温父看着他久久不语,“这件事情不必再谈,反正已经过去了,你好好冷静冷静吧。” 没再说什么,温父起身离开了。 他的步伐在身后温祈砚的凝视之下走得越来越快。 书房之内归于寂静,纪绾沅看到温祈砚高大的身子在温父走后忽而倾弯下来。 他神色之上的痛苦好是明显,眉心紧皱,纵然是闭上了眼,睫毛也在颤抖,竟有几分脆弱。 而后,她还听到男人叫了她的名字,“纪绾沅……” 闻言,她有些错愕和复杂,“……” 他这样子惺惺作态,难不成发现了她的存在? 纪绾沅凑到男人面前,与他靠得很近,几乎是鼻尖触碰鼻尖,如此近的距离她不相信以温祈砚的警惕无法发觉,可他的确没有发现她的存在。 许久之后,纪绾沅觉得没趣正要挪动,却发现温祈砚瞬间抬头,甚至吓了她一跳。 男人定定看着她,因为眸色过深,吓得她不敢动,良久之后,纪绾沅才发现,温祈砚看得不是她,而是她所在的方向。 是因为有树枝受到风声婆娑晃动,发出了声响,他才猛然看去,只是盯了很久,一直到树枝都停止晃动,温祈砚还在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 就算是从梦中得知了这件事情,纪绾沅对温家的恨意也没有减少。 温祈砚就那日不太正常,后面他和温父的关系彻底冷了下来,基本不说话,也很少见面。 温云钦在话本子里成为了镖旗将军,他为她的事情回温家大闹了一场,字字句句说得尤其难听。 温父往日里总是笑,很少露出什么急态,也被他几句话讥讽得面色难看。 尤其当温云钦说出,竟从来不知自家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虎狼窝时,温父指着他的鼻头骂他不尊亲长,温母也让他低头,可温云钦还是在痛斥着温家。 他说温父谄媚,温母冷血,温青菱愚昧趋炎附势,温祈砚便是不在,被内侍叫进宫去了,也难逃他的咒骂。 简直骂得纪绾沅心中痛快,不枉费她与他相识多年,打心眼里把他当成好友,这是她死后,第一个愿意去帮她出头痛斥一切的人,尤其是他还姓温,骂的是温家人。 除此之外,还有她的孩子,尚在襁褓当中,原本一直安静,在温云钦骂完之后,他忽而扯着嗓子哭嚎起来,就仿佛在附和他一般。 温云钦的怒斥止于襁褓婴孩的哭声当中,纪绾沅瞧见他看着她留下的孩子薄唇颤栗,眸中的痛意十分明显。 温母哄了许久也不见好,忙叫人去请乳母和郎中来。 期间闹得厉害,郎中和乳母来了之后,哄了许久,孩子总算没有再哭了,温云钦也没多逗留接着骂,他离开了。 翌日,温家接到旨意,温云钦请旨离开了去镇守边疆了,他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不愿意见温父温母最后一面,独独见了她。 纪绾沅见到他临行之前买了许多银钱元宝烧给她,说他便是离开京城了每逢年节也会给她烧很多银钱,让她一直手头富裕,买她想买的胭脂水粉,珠钗首饰。 还跟她说纪家的判处已经下来了,由于纪家私自采矿屯兵,结党营私的佐证被呈到御前,实在没办法力挽狂澜了,他对不起她。 漪梦玉檀深 第136节 还说他私下找了皇帝,希望皇帝能够看在他这些年一直镇守国土的份上,能够对纪家网开一面,可还是遭到了皇帝的训斥。 他觉得他很没用,没有保护好她,又道温家的人是他的骨肉血亲,他没办法对自己的血亲动手,希望她不要怪他。 纪绾沅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隔着虚空拍了拍他的头,安慰他。 温云钦又说了一些话,“边关黄沙飞扬,与中原京城大不相同,你曾经说过想去,但碍于路途遥远,始终没有动身,如今我去了,也算是替你全了心愿。” 言罢,临走之时,纪绾沅看到他带走了她坟头的一捧黄土,在她的坟墓旁边埋下了一粒种子,好像是棵柳树。 温云钦离开后,梦中景象开始加快速度了,温母郁郁寡欢,以泪洗面,林念曦时常在旁边劝导开解。 温云钦不告而别,温祈砚甚少归家,她又死了,便是留下了一个孩子,温家依旧骤然冷了下来。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纪绾沅看到了她爹娘被押赴了刑场,不仅仅是她的爹娘,还有许多她们纪家的亲朋好友,嫡系旁支。 她从未见过她爹娘如此憔悴,居然在一夜之间白了头,哪里还有从前意气风发,雍容华贵的样子。 她在旁边急得团团转,大叫着爹爹娘亲,上前去阻止,可她是一抹幻影,根本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无力的看着一切发生。 温祈砚归家时,外头雨势很大,守夜的小丫鬟压根就没有发现纪绾沅梦魇。 他抬脚方才踏入,便听到了她那边传来的动静。 蹙眉迅速解开沾染了雨水的苍色大氅递给身侧的人,温祈砚加快步伐往里走。 越是靠近,越能够听到她痛苦的梦魇声音,还能隔着幔帐看到她挥舞的双手。 撩开幔帐之后,他看着她梦魇到泪流满面,一直哭爹喊娘,嚷着不要不要。 见状,温祈砚再顾不得其它,将人轻柔给揽了起来,他轻轻拍护着她单薄的脊背,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她的闺名, 轻唤她,“沅儿…” 怀中人梦魇得太厉害了,短短的时辰之内竟然浑身湿透,根本唤不醒,他又不能直接大声将人给叫醒,晃醒。 温祈砚眉心蹙得越发厉害,磁沉之中弥漫着无尽担忧。 没办法了,他只能俯身凑到她的耳畔,一下接着一下柔声哄她, “沅儿别怕,夫君在。” “别怕……”他将她拥入怀中。 以他身躯之温热驱散她梦魇冒出的冷汗。 纪绾沅窝在男人的怀中,两只手抓捏着他月白的衣袂,她虽然没有再胡乱挥舞了,但依旧在颤抖着落泪。 男人轻柔的吻落到她的发鬓额面之上,“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 梦中,纪绾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冲上前的执念太强烈了,还是哭得太凶,总之不清楚怎么回事。 有一道温柔的力量将她整个人往回扯去,她再不能够停留在刑场,天旋地转居然回到了温家。 她想要再飘出去,身上的力量却仿佛虚弱了一半,飘得很慢很慢,只能在原地打转转。 几次试探下来都出不去,纪绾沅实在没办法了,她正惊魂未定,眼泪未干,在想着究竟是怎么回事时。 忽而听到了有人在哭,这声音还有些许熟悉。 循着声音找去,竟然看到了曾经陪嫁的婆子围着枯井在擦眼泪,上前一看,打捞起来的,居然是一具尸体,翡翠的尸体。 翡翠……她唯一的心腹,陪伴她十多年的人居然也死了。 纪绾沅的心头越发难过了,想到赶赴刑场的爹娘,她忍不住继续哭起来,但她在梦中的形魂快要散去了,心里痛苦万分,眼泪却掉不出来了。 梦中哭不出来,梦外的她那眼泪可是刷刷刷流着,温祈砚的衣襟领口,胸膛处,直接被她给打湿了。 他低眉看着她,俊逸眉眼之间的心疼怎么都藏不住。 她怎么会梦魇成这样? 听着她迷迷糊糊喊叫的话茬,似乎是因为梦到了纪家出事,纪丞相和纪夫人遇到了不测,所以才哭的。 可后面她又叫着翡翠的名字,是她的那个贴身丫鬟。 可后面……他又听到纪绾沅叫什么麟儿?灵儿…? 她身边还有什么叫灵儿的丫鬟吗?他没有印象。 可是很快,纪绾沅的口风又在转变了,她叫孩子…… 孩子? 难不成她口中唤的麟儿是孩子?她梦到了她产育的事情? 抱着她的男人陷入沉思。 他在想,倘若事情没有出现他心悦纪绾沅的变故,他将在纪家发觉的猫腻告知朝廷,顺藤摸瓜,到纪家出事那时段,纪绾沅必定产育了。 所以,她口中所唤的名字,很有可能就是孩子? 他又想到一件事情,先前跟纪绾沅议论过这个孩子,她的语气十分笃定认为是个男孩。 就算是敷衍着说她不喜欢男孩,还扯到什么他母亲温夫人想要嫡孙接立长房一脉,所以认为是个男孩来对他进行搪塞,可他依旧觉得奇怪,故而心中留有疑云。 纪绾沅当时的语气就好像是提前预知了她腹中孩子生下来是个男孩一般。 原来是因为她的梦吗? 倘若是因为梦,那她绝对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否则必然不会那般认为。 打断他思路的是,怀中人猝不及防的颤抖,不知又梦到了什么血淋淋的场面,她不断往他怀中拱去。 要不是他衣衫料子上乘,只怕要被她给扯坏。 他将她揽得更紧了一些,照旧在她的耳畔哄着她。 梦中的纪绾沅在极度伤心之下,总觉得有什么人在跟她说话,听不清楚是什么,但语调温和,安抚了她的心绪,而且她垂眸看到她已经有力气了,能够飘得更快了一些。 翡翠的尸体很快就被抬走,因为她这个主子都死了,翡翠的下场也不怎么好,温家的下人拜高踩低,温夫人说了找人安葬,可这些婆子吞了银钱,居然要把翡翠给丢到乱葬岗。 还是纪家剩余的婆子凑了一点私房,低声下气借了一些,这才给翡翠凑了一口薄棺,立了一个木字牌。 纪绾沅看到翡翠下葬后,又飘到了刑场,可是刑场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砍头的官差正在清扫刑台,她没有看到她的爹娘,但见到了满地未曾扫干净的血迹,流满了台阶。 必然是爹娘,是她纪家人的。 纪绾沅就这样伫立在那个地方哭了许久,跪了许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梦中也在下雨,那雨声淅沥哗啦。 等她回神,周遭的情景模糊不已,眼前的血迹红润变成了刺目的喜绸。 听旁边百姓的议论,说是温家和林家联姻了。 对了,她想起来了,话本的后续走向,温祈砚次年迎娶林家女,即将与她和和美美携手白头。 梦中的时日过得好快,当时第一次得知这结局,也是迅速闪过,知道一个大概。 眼下却是亲临其境一般,她看到了林家的花轿正往温家抬呢,一如她嫁给温祈砚那一日。 本来不该去的,去了也是徒增烦恼与愤怒,可她还是飘着去了。 因为她想要得知更多的线索,况且她的孩子,她的麟儿还在温家府上。 既然今日能够做梦,她必然要铭记挖掘更多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对她有所帮助。 只是纪绾沅没想到,原本和和美美的成亲场面,居然有些许难堪? 原因无它,主要是整场成亲的席面她都没有看到温祈砚。 林念曦居然是跟一个大公鸡拜的堂。 温祈砚死去哪里了?还是温父又没有通知到位? 待新娘子送入洞房之后,纪绾沅总算是看到了温祈砚,是跟着温父飘过来的。 他在京城的另一处私宅当中,没有回去。 这宅子,是温祈砚所有,她不曾来过,此刻边四处打量边听两人说话。 “父亲来这里做什么?”温祈砚冷声道。 温父的声音也很冷,他问温祈砚知不知道今日有多重要,他怎么能够逃婚?让林家的人难堪? 温祈砚答非所问,话语之间攻击力很强,还有些许大逆不道。 “父亲这么满意,喜欢林家女,背着我操持这门婚事,为何不自己娶了她?儿子看着你整日忙前忙后,很有精力,便是一把年纪了必然也能够应付。” 气得温父脸都绿了,大骂他一声逆子。 对于温父的震怒,温祈砚却嗤之以鼻,他下逐客令,“天色不早了,儿子就不多留父亲了。” “今日,你必须跟我回去!”温父的语气很是强.硬。 温祈砚却丝毫不放在眼里,“是吗?父亲要跟儿子动手?” 温祈砚抬眸,飘在旁边的纪绾沅只见他眸中森森冷意明显至极,仿佛在等着温父动手,对他毫无畏惧。 僵持了许久,两人还是没有动手。 温父气得拂袖走人,温祈砚面无表情继续他手上的事情。 纪绾沅想知道他在忙些什么,看得这么专心,深夜了还在伏案,企图凑上去看看。 温祈砚警惕,她原本不抱希望能够看出什么门道,不料还是看到了一些猫腻,温祈砚摆在桌上的卷宗,居然是有关她们纪家的,旁边誊抄的是…一些弹劾纪家官员的名录? 她盯着看了许久,原本想要记下来,可扫了一眼之后发现,根本都不用记了,纪家倾颓,墙倒众人踢,基本上所有的朝臣都弹劾过纪家。 她记这个,还不如记一记,谁没有弹劾过纪家更迅捷一些。 纪绾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视线挪动之时扫到上面的时日,居然已经过去一年多了。 卷宗久久不曾被翻动,她不自觉抬眸瞧向男人,却发现温祈砚正盯着外面的树影在看。 这样的目光,在她死后没多久,温家南书房,他跟温父对峙的时候,她也曾见过的。 只是,温祈砚究竟在看什么? 有些许像走神,但更像是在沉思,他的目光十分复杂,眸子又深邃,纪绾沅没办法明晰清楚。 她也盯着看了许久,正当她一筹莫展,想当然的以为温祈砚只是伏案累了要往外看看之时,忽而想到一件事情,她先前很喜欢偷摸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突然出现叫他夫君,还给他端汤来嘘寒问暖。 温祈砚为了跟她亲近,是允许她过书房来的,但从她这边套到话之后,便又开始说书房公事繁忙,她怀着身孕,让她回去歇息吧。 漪梦玉檀深 第137节 那时的她不明真相,根本不愿离开,叫人搬了美人榻,她便挪到庭院树影之下歇息,他看树影,该不会是在想她吧? 很快,纪绾沅便将脑中思绪给甩开了。 温祈砚怎么可能会想她?应当就是累了往外看看要歇息一二吧。 他不会想她的。 若是想她,又怎么不去祭奠她,不去探望她? 不仅没去,都没听到他寻人打听她的下落。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好歹给他生了一个孩子。 唉,怎么想怎么不值得。 纪绾沅在心中叹气,不打算在这里多久,先前的话本梦境不详细,她还以为两人之间是甜蜜成亲,狼狈为奸! 没想到,温祈砚对林念曦竟无一丝情意?她不是他的心头白月吗?难道她误解了啊? 这场姻缘的一切居然都是温父温母和林家人.操.办的? 她要飘回去看看那个林念曦独守空房的笑话。 她飘得太快了,转身毫无留恋,自然不知道在她走后。 男人长久凝盯得眸光忽而变得迷茫,薄唇翕动,情不自禁之间,喃喃低语了一句, “纪绾沅,你不恨我吗?怎么不回来折磨我…” “……” 温家的喜房之内,纪绾沅四处飘着看来看去,她忍不住嫌弃,比她成亲那会差远了!都是她剩下的,不要的! 更让她不怠的是,林念曦居然那么沉得住气,完全没有她想象当中的哭闹撒泼。 唉,笑话也看不成了。 她停留没多久又想飘走,临动身之前,忽而听到她的婢女在跟林念曦说她的麟儿。 “那孩子,小姐要何时处理?” 兀自掀开盖头的林念曦道不急,“当初爹娘的药下得太轻了,没把这贱.种一道跟纪绾沅弄死,真是可惜。” “但没关系,一个襁褓孩童,何以为惧啊?” 说着说着,她笑了起来。 纪绾沅却仿佛被棒槌劈中,人都懵了。 她的难产居然不是意外吗? ----------------------- 作者有话说:来了! 老规矩,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红包哟[眼镜] 第60章 什么意思?她不是自然难产而死, 居然是林家的人对她加以谋害吗? 下药,什么时候下的药? 纪绾沅被这惊天棒槌打懵了,缓了许久, 她方才勉强回过神来。 等她屏住呼吸, 要接着再听的时候,林念曦却没有跟她的婢女接着谈及这件事情了。 转而议论道温祈砚不归的事情要不要再派人去请。 “温老大人身边的人已经摸到了大人的下落。” 林念曦却道不用, “总归已经成了亲,祈砚哥哥不来我心中的确难过, 但时日还长呢。” “越是到了这个关头,越不能急。” “您的意思是…?” 林念曦笑, “我越是表现得温良恭谦,善解人意,那温家和外面的人就越发对我挑不出刺来。” “是啊,纪绾沅在世时善妒不能容人, 小姐您却宽和大方, 不怕大人不对您动心,除此之外,还有咱们家大公子与大人的交情在呢。” 林念曦听了直笑, “对。” 纪绾沅还在旁边消化得知来的消息, 却听到有人叩门,原来是温夫人派了身边的老妈妈前来安抚, 她为温祈砚找了借口,说这两日朝廷公务缠身,导致身子骨不适, 让她多担待些。 林念曦一如她讲的善解人意,落落大方,温夫人派过来的人不明白她的真面目对她很是满意。 纪绾沅听着她的茶言茶语, 忍不住在旁边飘来飘去的翻白眼,若是她能够现身,一定要变成厉鬼,把林念曦吓得口吐白沫,痴傻不能自理。 只可惜,这只是一个飘忽不定的梦境而已,她就像是一个看客,无法插手。 实在不想继续留在这里看这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做戏,纪绾沅跟着温夫人身边的老妈妈飘走了。 她的麟儿一直都是温夫人在带。 说实话,温夫人对他还是蛮上心的,只是温夫人心事重,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了,有心也无力,多是让乳母照管。 纪绾沅飘在周围,趴伏在床栏的边上,隔着虚空触碰孩童粉雕玉琢的面庞。 她逗着他笑,尽管他看不见她。 老妈妈正跟温夫人转达着林念曦所说的话,顺势又将这个虚伪的女人夸了一通。 温夫人哀叹,“祈砚不肯回来,他是真的对纪家女上了心吗?” “因为纪绾沅的缘故,这才搬了出去。” “夫人您放心,大公子要是真的对纪家大小姐上了心思,孩子在这里,他必然是会回来的。” “可他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这个孩子。” 温夫人随之瞧了过去,“这个孩子不仅像祈砚,更像纪绾沅。” “我每每看到这个孩子,总会想到纪家女,她夜里在跟我哭诉,好不骇人……” 纪绾沅闻言,转过去冷笑,原来温夫人还是害怕还是内疚的呀,真以为她高床软枕,无忧无虑了呢。 “您可别多想,又不是您的错,那纪家谋逆,纪家大小姐没有福分,过不了难产这一关,也是她的命。” “话是这么说,你有没有觉得很蹊跷?纪绾沅的身孕一直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 看来,温家的人也起疑了? 旁边的老妈妈又说,“纪家接连出事,产育的前两个月,纪大小姐一直郁郁寡欢,饭菜都用得少了,想必是为此难产的吧。” 温夫人叹气,“云钦说得对,终归是我们温家对不起她,若非老爷派人假冒祈砚传话,她或许能够扛得过这一关。” “老大人也是为了温家考虑,您不要责怪他。” 旁边的老妈妈一直宽慰着,“您别多想了,终归孩子还在呢……” 温夫人朝着这边看过来。 可纪绾沅也不知道为何,看着看着,温夫人就像是洞察了她的存在一般,忽而打了个冷颤,吓得晃神瑟缩了一下。 旁边的老婆子连忙上前大声叫唤夫人,纪绾沅在旁边冷眼看着。 梦中的情景忽而变得模糊,纪绾沅回头还想接着再看孩子,可周遭在一息之间天旋地转,襁褓当中的孩子离她越来越远,她怎么飘都追不上。 良久之后陷入了一片昏暗当中,等再呈现画面之时,是一片阴雨惊雷不断的天,在灵堂之内,有许多人在哭。 是谁又死了? 还没有见到棺材,便已经听到了旁边下人的低喃,是她的孩子! 纪绾沅连忙冲飘过去,可不清楚是不是她冲得太猛了,还没冲到灵堂棺材之前,居然把她给冲醒了! 她冷不丁发了一个颤,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瞬间睁开了眼睛! “……” 对上俊逸男人弥漫着无尽担忧的神色,纪绾沅大口大口.喘.息着。 “…醒了吗?”他给她轻拍着后背。 纪绾沅缓了许久,方才从梦境当中回神。 她怎么就突然醒了? 原来她在梦中听到的雨声不是幻觉,外面居然真的在落雨了,仿佛比昨前日落的雨都还要大。 “梦到了什么?”男人磁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纪绾沅抬眼,这才发现,她居然在温祈砚的怀中,“你……你何时回来的?” 她要自己爬起来,但方才苏醒,整个人没有力气。 她身上出了好多冷汗,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回来有一会了。” 闻言,纪绾沅蓦地一僵,她在想,温祈砚没有听到她说胡话吧? 先前翡翠说她梦魇的时候总冒出一些碎言碎语。 “你如何不叫醒我?”她避开男人的话茬,借着他搀扶的力道,躬着身子攀爬起来。 温祈砚抱着她,自然是留意到了她适才听他说回来有一会之后的僵硬。 他不动声色,没有吭声。 再见她起身后,脱离了他的怀抱,视线挪移到隆起的小腹之上。 眼前女郎的神色虽然隐藏得很好,但温祈砚却不难看出她的失而复得。 所以,她方才口中所提到的名讳,极大可能就是她腹中的孩子。 醒了之后,纪绾沅又开始抗拒他了。 两人之间缱绻的亲密在她苏醒之后渐渐消失。 她捂着心口定了定神,“我就是梦魇,其实也没有梦到什么,说的都是胡话。” 为了安抚她,也为了试探,温祈砚讲了他归家的时辰,听到她梦魇了,叫了几次她还是没醒,又怕过分摇晃令她出事,所以才没这样做。 漪梦玉檀深 第138节 “你方才一直叫着爹爹娘娘,是不是梦到纪家出事了?”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她抬眸朝温祈砚看去,“你这是猜测,还是我又讲了别的什么梦语让你这样觉得?” “猜的。” 他给她掩了掩被褥,害怕她受凉,因为外面的雨势很大,窗桕不曾完全合拢。 猜的? 这个狗男人好敏锐的直觉。 昏暗当中,纪绾沅感受到他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 此时此刻,她的脑中正在不断回想那个梦境,心中的不安越发浓郁,很想要快些回去,只有回去才能够让她有归属感。 温家对她而言,越发像一个虎狼窝了。 她沉浸在思绪当中,不想跟温祈砚说话,无视他的视线。 可她还不能回去,因为温夫人把她给禁足了! 纪绾沅想到今儿白日里发生的事情,立马就跟温祈砚说了。 “我又没做错什么,是你自己发……” 到底是还是需要温祈砚去调和这件事情,她算是有求于人,话不能说得太难听了,于是把疯字给憋了回去。 “你自己跟小叔动手,还把小叔打成了重伤,眼下婆母来责问我的不是,反倒是把我给禁足了。” 提到温云钦,纪绾沅不免想到梦中他为她出头,去祭奠她,还给她烧银钱的事情。 “你怎么能对小叔下手那么重,我听人说你把他打得内伤严重,还吐血了,他好歹是你的亲弟弟啊。” 纪绾沅的话音刚落,便感觉到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不等她再开口回旋,温祈砚已经冷声,“你心疼钦弟?” “我……”她的确是心疼,但更多的是唏嘘。 温祈砚心狠手辣,自己的弟弟都能下狠手,对她那么凶也不足为奇了。 “我不是…” 糟糕!一时沉浸在梦里,直接忘记了这个狗男人的心眼极小,简直就是醋坛子里泡出来的。 那日就是因为她提了温云钦,温祈砚才发疯说什么不如一起死,她真是一时慌张把这件事情给抛到脑后了。 “你心疼钦弟受伤,却不心疼我。” 男人冷笑,“纪绾沅,到底谁才是你夫君?” “我…我都说了不是那个意思嘛。”她真的很想骂人。 但这个关口绝对不能惹恼了温祈砚,毕竟他是唯一一个能够解她禁足的人了。 跟他同床共枕半年来,纪绾沅也摸出了他的一些脾性。 温祈砚吃软不吃硬,尤其是涉及到温云钦的事情上。 于是她话锋一转,“自然你才是我的夫君,可我提小叔绝没有旁的意思,只是想到这件事情而已,我总归是因为你二人动手的事情才被禁足的嘛!”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一点都不心疼他,我只心疼你。” 心疼? 温祈砚嗤嘲,甩她一句,“纪大小姐自己听听,你的话说来虚不虚,有一点心疼的意味吗?” 他真的好计较。 纪绾沅只能走迂回的战术了,她蹭过去,看着男人侧过去的冷脸,小心翼翼爬到他的怀里。 见到他不抗拒,她忍不住在心中腹诽翻白眼,面上却一派乖怜。 她抱着温祈砚的窄腰,在他的怀中找了一个舒坦的地方窝靠着。 也正是这一会,纪绾沅发现他从外面回来似乎还没有换衣,外衫没有除却,甚至有些许湿了,像是被她身上的冷汗泪水打湿的,也像是淋到了雨水。 她的视线落到男人的玉佩之上,跟他撒娇卖好,“我真的只心疼你,不心疼别人。” 温云钦的名字她提都不敢再提了。 “是吗。”男人垂眸看着她清丽娇媚的眉眼。 适才梦魇哭得厉害,此刻还是红润润的,甚至有几缕发黏在她的鼻梁之上,看起来又可怜又娇气。 她究竟梦到了什么? 温祈砚看着她的乌发,生气归生气,也明白她是在做戏,却还是忍不住伸手将她鬓角和鼻梁之上的湿发给挪开了。 感受到男人指尖的轻柔,纪绾沅忍不住仰面,见到了男人清冷的侧颜,又撞入他幽深的黑眸,不知为何,她莫名有些许心虚。 也是在这一瞬间,纪绾沅想到她死后,温祈砚同温父产生的几次争执,温父走后,他一直盯着窗外沉思,究竟在想什么? “当然是了。”她微微起身扬起声调说了这么一句。 难得她有片刻的乖顺,温祈砚不想那么快就跟她分开,大掌按住她的后背,将她重新按到了怀中。 纪绾沅的小脸贴着他的胸膛,甚至被挤得有些许变形,腮帮子都嘟了起来。 她很不满男人的强势,但又想到要跟他提禁足的事情,按下了恼怒。 心里翻腾着主意,纪绾沅开始她的拐弯抹角,“温祈砚,适才我梦到…” 她居然会提起这件事情。 “梦到什么了?”他揽着她,想要抱得更紧一些,又怕压到她的肚子,于是只给她盖了盖锦衾。 纪绾沅留意到男人的照拂,想到这些时日发觉的猫腻。 …温祈砚对她动了心。 梦里的情境既然是话本子的延续,又那般真实,林家人要谋害她的事情只怕是板上钉钉了。 可她仔细回想话本子里的事情,实在是想不起来哪里有跟林家的人接触过,她们又是怎么下的手?林家的往来多是跟温家,与她…没什么交集。 父亲忙于采矿的事情,又要应付圣上,就算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父亲,他恐怕也疲于应对,更主要的是,父亲总是不信她说的话,认为她在胡闹,也不希望她参与进来。 除此之外,朝廷上面的人目光可全都盯在纪家这边了,会不会打草惊蛇呢? 至于温祈砚…… 她腹中的孩子也是温祈砚的孩子。 不管说了他信不信,总要给他敲一个警钟。 于是纪绾沅想了想,她做出一副惊恐忧思的样子, “温祈砚,我梦到我难产血崩而亡了。” “你说什么?”男人蓦然一顿,眉头拧起。 她拔高声调,“我说我难产死去,次年你迎娶了林家女!” “我之所以会死,都是因为林家的人为了帮助女儿得到你,给我下药!” 一口气说完之后,纪绾沅重新窝回去,仰着小脸有些紧张静等他的答案。 温祈砚垂眸看着她,她也对上了男人的视线,可…因为他的眼眸太过于深沉,她无法辨明其中的意思。 “胡说八道什么?”须臾之后,他训斥了她。 怎么跟她爹娘一样啊?! 纪绾沅忍不住起身,“你也不信我说的话?” 只因为她是个梦吗?好吧,的确是一个梦,但她梦里的事情可都真真切切发生过的。 “你不会死。” 她这样撑着手掌起身,隔着衣裳按在他的腹肌之上,托举着她上半身的重量,温祈砚不觉得疼,反而有些许痒。 他捏着她的手腕,提着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往上带。 对于男人的动作纪绾沅猝不及防,她娇娇啊呀一声,脸又重新靠到他的怀里了。 温祈砚是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这一次她没有靠在温祈砚的胸膛,而是靠在了他的锁骨上。 男人清冽的气息往她鼻息之间涌,纪绾沅不太喜欢,觉得清冷又强势,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起来了。 她动了动,挺俏的鼻尖蹭过男人的侧颈,男人嘶了一声,他垂眸问她乱蹭什么? 纵然十分幽微,纪绾沅依旧感受到了他的意动。 不是……这个狗男人真是色欲熏心,她什么都没有做,是他抱着她,居然就那样了? 她的目光往下瞥了瞥,光线幽暗,又被锦被给遮掩,她什么都没有瞧见。 若是要追根溯源,倒是也可以,只需要动动腿脚,便可以触碰到。 但眼下在说正事,她没有过多的力气跟温祈砚纠缠。 既然他对她动了心思,那不动用她的身体去贿赂,他也应该会为她做些事情的吧?否则凭什么说爱她? “你到底是不相信我,还是太相信你的念曦妹妹啊!” 可恶! 她气愤,用手去隔开男人的下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给抵远。 往日里就觉得她像一只小猫,眼下的举动简直一模一样。 男人啧了一声,又重新调整了她的抱姿。 他没再靠着,纪绾沅坐到了他的腿上,不用揽抱着他的腰了,因为他的长臂圈在她的腰上,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谁的念曦妹妹?”他对她的语气很不满。 纪绾沅撇脸,“还能是谁的,自然是温大公子,中丞大人的念曦妹妹了!” 男人盯着看她的面颊许久,纪绾沅都忍不住心慌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 谁知道他突然冒出来一句,“…纪绾沅,你在吃味吗?” “我哪里——” 她的话茬回味过来止于男人变化的脸色,对于她有可能是吃味但其实根本没有的这件事情,温祈砚好像有些愉悦? 漪梦玉檀深 第139节 他又开始发疯了,哪只眼睛瞧见她吃味了? 这是纪绾沅第一想法,可很快她又转过弯来了。 温祈砚欣喜于她的吃味,必然是在乎她的言行举动。 发觉她吃味,意味着她在乎他,所以他高兴了呗。 思及此,纪绾沅没有澄清,反而娇俏哼了一声,她伸出细嫩的食指戳着男人.硬.邦邦的胸膛,一下接着一下, “有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指的是他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温云钦的那件事情。 便是知道她是演戏,他也免不了愉悦勾唇,清醒沉浸在她模棱两可的花言巧语当中。 纪绾沅见他很吃这套,接着继续戳他,“你不要转移话茬,我说的都是真的!” 害怕他追问得太过详细露出马脚,纪绾沅道,“就算不是真的,我也很害怕,反正…反正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你的骨肉,你就算是不爱我,也应该为他防患于未然吧?” “谁说我不爱你?”男人来了这么一句。 纪绾沅心中怦跳,是被吓的,她想到前些时日温祈砚拐弯抹角逼迫她正式回应他对她的心意,这一次,她也依然选择了躲避。 置若罔闻跳过道,“那林念曦往日里就喜欢跟我针锋相对,她对你可是惦记得很呐,平时在台面上演演戏也就罢了,现如今她早就已经过了及笄之年,却始终不选夫婿,三天两头上温家门来,就算是瞎子傻子也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她许久没有这样跟他说话,便是装模作样,也想多听几句。 所以温祈砚明知故问。 怀中的人果然恼怒了,她没好气,戳他胸膛的力道越发加重了,“还能是什么主意!” “自然是打你的主意了!”她太用力了,戳得自己指尖都疼。“温祈砚,你不要给我装聋作哑!” 收回手的时候,纪绾沅别过脸忍不住小小嘶了一下。 “纪大小姐方才还说某些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男人的语气幽幽,意味深长。 纪绾沅瞬间明白,他指的是她回避他的心意这件事情。 但她就是要这样,他能如何? 两人互相僵持着。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雨声淅沥打在青石玉檐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纪绾沅想着要不要再说一些软和话,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毕竟温祈砚不是她爹她娘,能对着她的撒泼耍浑无限骄纵。 在她酝酿预备开口之前,男人抢先了一步。 “我说了你不会死。” 他摩挲着她气呼呼的莹润面庞,将她的乌发全都顺拢到另外一边,显出她少见的温婉与清纯来。 “我不会让你死的,纪绾沅。” 怀中女郎的耳尖像猫一样竖起来,余光悄悄送过来一些。 温祈砚好笑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真的?”她问。 “嗯。” 即便是得到了这句话,纪绾沅也觉得没有保证,“你空口白牙,我怎么能信你?” “你知不知道在梦中我死得有多惨?” “哦?多惨?”他不动声色佯装平静,套着她的话。 男人垂睫掩下了眸底翻覆的情绪,纪绾沅根本瞧不见他的心绪起伏波动有多强烈,自从她说了她梦到她难产死了之后,便已经不再平静了。 “我……”她要说吗? 对着温祈砚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她的脑袋瓜在循环往复思忖着说与不说的利害关系。 若是说了,那岂不是意味着要将她的底细全都托付给了眼前的男人? 但其实……事情发展到现在,他也摸出来一些蛛丝马迹了。 再过三两日,她的肚子便五个月了,时日越发短促,她要不要赌一把?把赌注押在温祈砚的身上? 这么说来其实也不准确,因为不算是赌,充其量她也可以说只是一个梦啊,梦而已… 纪绾沅还在思忖要不要开口。 可即便是她什么都没说,温祈砚却已经透过她的神色,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要想纪绾沅说话,必须要让步给她一些筹码。 因为她接下来说的话,很有可能关键着她到底是怎么得知皇帝赐婚的内情。 “今日我进宫,陛下催促着让我交出你们纪家结党营私,私藏矿业,兀自开采的证据。” 男人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 纪绾沅怔怔看着他,“你说什么?”温祈砚重复了一遍适才讲的话。 讲完之后,他伸手将她倾泻的乌发抚顺到她的耳后。 “纪绾沅。”他微微叹一口气。 “我与你私下透露了那么多朝廷的机密,你还不清楚我究竟是谁的人,站在哪一边的吗?” 纪绾沅心中怦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是……温祈砚怎么突然跟她说这句话,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许久没有接话,他也静静等着她。 “你说这话…是何意?”她还是不敢太笃定,害怕自己会错意。 男人再次喟叹一声,这一次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伸手用力捏了捏她的面颊, “纪大小姐往日里自诩冰雪聪明,如今却连我这两句短短的话都听不懂了?” 纪绾沅已经顾不上跟男人计较被捏痛的面颊,她催促他正面回答,“你说你是谁的人?又站在哪边的啊?” “你觉得呢。”他反而气定神闲淡淡道。 纪绾沅此刻很想沉得住气,但怎么都没办法安稳下来。 “你不说,我没办法揣测。”她的确可以揣测,也隐隐明白男人的意思,但事关重大,容不得一点点马虎。 温祈砚看着她,纪绾沅回应他的目光,两人对视着,外面的雨没有方才下得猛烈,但也不算小。 男人仿佛不打算开口了,纪绾沅却没了耐性,“你说这句话,到底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他倒是接得快。 “骗我与你交心啊。” “你会与我交心么?”她还不算太笨,就是防备心很重。 纪绾沅唇瓣翕动,由温祈砚抱着,不知道说什么。 思来想去,她干脆就抱着他,将小脸埋蹭到他的胸膛,拱着男人,与他撒娇, “你说嘛,不要跟我卖关子~你明知道我不是那般的聪慧,你不说得一清二楚,我怎么会明白呢?” 她真的跟他撒了好一会娇,抱着他窄劲的腰身摇晃,她整个人都跟着晃动起来。 就这样摇了好一会,温祈砚看着她的眸色渐深,可还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纪绾沅觉得危险和没趣,也不想继续了,可她方才停下,就被男人带着腰身提起来,掐着她的下巴吻了下来。 “唔……” 他吻入她的唇瓣,猝不及防之下的纪绾沅自然是抵触。 可一想到今日听到的话,她还有事情要求温祈砚,便放弃了抵触,由着他亲,时不时还回应一下。 男人的吻不算是凶猛强势,但尤其绵长,在她的檀唇当中作祟,越吻越深,渐渐的纪绾沅有些许力不从心了,她喘不过来气,手干脆就掐着男人的肩膀,发出娇气的呜咽,想要提醒他可以了。 温祈砚确实微顿了一下,但在停下退出之前,居然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纪绾沅吃痛,顾不上气没缓和,磕磕绊绊斥问他到底什么意思? “你竟敢咬我!” 她伸手触摸唇瓣已经有些许肿.胀了,说不定留下了咬痕。 此刻不是过分计较这些的时候,吻也吻了,算是给了他一些甜头,纪绾沅道,“你可以说了吧?” 她没想到温祈砚甜头也尝到了,居然还在装傻充愣,反问她说些什么? 纪绾沅震惊,她被吻成这样,还跟他低头示好,他就这样? 说他是狗男人真的一点都没有说错! 纪绾沅实在是气不过,觉得被占了便宜,但是又不好讨回,干脆哼了一声,要从男人的腿上跳下去。 免得一会又被某个可恶的狗男人占便宜,还不能够申诉。 可她还没有跳下去,就被男人揽腰给抱了回来。 纪绾沅低头去掰他的臂膀,“温祈砚!你放开我!”可他不仅没有放开,甚至还加了一只臂膀,将她整个人给抱得严严实实。 磁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闹什么?” “你不与我说实话,还亲我做什么?” 她言罢,气恼哼了一声,甚至抬手去擦她的唇瓣,一直呸呸呸,企图要将他留下的气息等全都吐掉。 不料温祈砚居然也学了她的招数,他抬手将她的唇瓣给捏住,不叫她冒出话来,也不叫她接着吐,接着擦。 纪绾沅没了办法,只能瞪眼恨他,要是眼神能够杀人,此时此刻,温祈砚的身子骨只怕都被她给戳穿了。 她呜呜咽咽,温热的气息扑撒到男人的指腹骨节上面。 “真是沉不住气。”他还说她呢。 纪绾沅听到了,越发火大了,忍不住龇牙咧嘴,感觉她的眉眼都蹭起了火气。 漪梦玉檀深 第140节 温祈砚哄小猫,顺毛一般,轻笑着道声好了之后总算是开口了。 只是他这话锋居然说的是, “先前我过你们纪家去,在你的庭院房内发觉有不少外域所用的贡品,便是宫内都不曾有。” “我闻之陛下不曾赏赐这些物件贡品给岳父大人与舅兄,既不是赏赐,那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纪绾沅心下一慌,她眨巴眼,似乎没有想到温祈砚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茬来。 这么久远的事情了,温祈砚居然都还能够翻出来,那时候他一直在她的闺房之内打量探看,果然还是起了疑心。 他松开了她的唇瓣,纪绾沅喘了一口气,同时咽下一口沫,“你说什么?” 他不言语,看着她紧张兮兮的开始狡辩了。 “我、我当时不是都跟你说了,那些东西都是赝品么……” 做什么突然翻出来叫她心慌不已? “要不要明日回纪家,我找人验一验,看看是谁敢给纪大小姐用赝品?” 纪绾沅越发咬牙切齿瞪着他,“温祈砚你是不是有病啊?” “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找太医看眼睛和脑袋么?若是没有,我现在就派人去给你找太医。” 再说下去,怀中的小猫只怕又要炸毛。 他蹙眉,“纪绾沅,有时我都不清楚,你是在装傻还是真愚蠢。” “我提这些,你竟觉得我是在拷问你?” 说到底,她还是不信他。 “你不是拷问,那是什么?” 她的脑子已经糊成一抹浆了,虽然在转动,却捋不清楚思绪。 “我虽然察觉了纪家有可能跟外域之人来往的猫腻,但从未上奏到御前,如此,你还不懂?” 原来……他要说的是这个意思么?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没说?” 啧。 温祈砚真是忍不住又捏她的脸,这一次纪绾沅没有忍他,抬手拍打男人的婉骨,“不准你掐我!” “我若是说了,监察司的人还不即刻到纪家去取证,能任由你安稳到如今?” 纪绾沅抿唇,越发心慌,跳得有些快。 “那你…究竟要跟我说些什么?” 她明白了,温祈砚提起这件事情,说这句话的意思便是在讲,他虽然没有从她这里套到任何有关纪家的消息,但过纪家去的几次,已经发觉了她们家结党聚朋的佐证。 “我要说的是……” 他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柔软娇小的手放到他硬邦邦的胸膛上。 纪绾沅感受到了男人砰跳的心,一下下击打着她的手心,如此剧烈,在这个夜深人静的雨夜,如此的震耳欲聋。 她被他的举动给吓到了,下意识要往回缩,可温祈砚不让,他按着她的手腕,继而道, “对于我站到你们纪家阵营,成为你的人的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难懂吗?” ----------------------- 作者有话说:俺来了,本章再新增2300,我现在去吃饭忙一会工作收尾要去睡觉了, 还是一样的,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晚安小宝们。 第61章 她居然亲耳听到了温祈砚那么说。 “你……你站到了我们纪家的阵营?你……是……” 她犹犹豫豫磕磕绊绊, 手掌依然被他给按在他的心口之上。 男人微挑眉梢,少见露出一抹轻笑,在昏黄的烛光映照之下, 显出几分诡异的少见的温柔。 纪绾沅定定看着他, 温祈砚也垂眸瞧着她。 “……” 良久之后,男人将她往怀中揽着的同时, 淡声问她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 纪绾沅还在定神,她自以为悄悄缩回了手, 殊不知是温祈砚松手放开了她。 因为梦中得知的事情给了她不小的冲击,醒了之后, 温祈砚又给了她一个“惊喜”。 是惊喜吧,有惊也有喜。 撇开脸之后,她才接着开口,“你真的……那什么了吗?” “嗯。”男人淡声, 他又捏她的脸蛋, 力道没有之前重。 “怪不得我父亲会让你去书房。”原来是因为温祈砚临阵倒戈了。 他又挑眉,“听纪家的人说,娘子不是也能够随时随地出入岳父大人的书房吗?” 她答非所问, “你为何要投奔我们纪家?” 会不会是温祈砚的麻.痹之术?就是为了跟她套近乎啊? 他说的那些让步, 虽然的确很重很有份量,但纪绾沅也明白一个道理,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有许多缘由。”他道。 “许多是多少?” “想听?”他问。 纪绾沅没好气,学着他之前甩了一句话回来,“你觉得呢?” 温祈砚闷笑, “……” “我还没有沐浴,娘子方才也出了一身汗,要不要同我一起?” 纪绾沅抗拒, “我不要跟你一道。” 温祈砚的意动似乎都没有消融下去,跟他一起沐浴,保不齐就被他给吃得骨头都不剩。 “行吧。”男人的语气似乎略有遗憾一般。 纪绾沅瞥了他一眼。 “……” 待过了小半个时辰,沐浴之后重新躺入收拾好的被褥当中。 纪绾沅有些困了,但惦记着方才跟温祈砚所议论之事,她怎么都定不下心安睡。 偏偏沐浴之后,温祈砚不再开口。 她抿唇,主动朝他那边转过去,“你方才的话究竟是何意?” “什么话?”男人却像是忘记了一般。 纪绾沅睁大眼睛,她下意识要坐起来,可隆起的肚子不便,令她瞬间回神,这并非什么光彩的事情。 “就是……就是你投奔我们纪家的事情啊。” 她绝口不提男人后半句所言,他是谁的人。 “还能是何意,不就是口.里的意思。” 身侧男人语调温淡如常。 纪绾沅想要接着问,却又没想好怎么问,尤其是温祈砚后半句话…… 这件事情还是要回去问父亲,得到父亲的亲口验证,她才会相信。 思来想去,她干脆就不提了,直接换了话茬,单刀直入,“我明日想回娘家,但婆母把我给禁足了。” “明日我送你回去。” 听他的话锋,应该猜得出来她回去是要做什么了吧? “你会不会忘了?”她问。 身侧的男人嗤笑,“你觉得可能吗?” 纪绾沅忍不住撇了撇嘴,她是担心明日她睡迟了,起来温祈砚又不见人影,届时她找谁去? “那你明日醒时一定要叫我啊。”她跟他道。 “嗯。”男人淡淡一声,又恢复了往日里的清冷,听不出语气里的起伏。 但不知是不是有了那么一句话的变故,纪绾沅觉得他比往日里好说话了一些,纵然她对他还防备。 “话说回来,你投奔了我们纪家的事情,公爹知道么?” 外头的雨没完没了,此时此刻还在下,原本留的一盏烛火也吹灭了,幔帐之内好黑。 她几乎快要看不清温祈砚的轮廓,但男人强势,身形高大伟岸,她能够感知到他的存在,将她围困在床榻之内。 温祈砚许久不说话,纪绾沅等得没有耐性,伸手过去扯了扯他的中衣,声音又软又闷,还带着一些鼻音, “温祈砚,你怎么不说话。” “纪大小姐不困吗?”他说她怀有身孕却一直折腾。 “究竟是谁折腾了?” “我折腾你?”他气定神闲接了她的话。 不知为何,折腾两个字说出来后,纪绾沅莫名觉得有些许变味。 她鼓了鼓腮帮子,轻轻推他,“你不要转移话茬啊,我不想和你说这些废话。” 漪梦玉檀深 第141节 闻言,男人像是被她给气笑了。 良久之后,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温祈砚问她,“你究竟做了什么梦?” 他绕回来了。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难产而死,梦里害我的人是林家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你。” “那先前我们两家结亲的内情,也是你梦到的了?” 纪绾沅心中微惊,该不该说,温祈砚的直觉太过于敏锐,而且他还尤其会举一反三。 “如何不说话?”这一次轮到他问她。 纪绾沅不想回答,良久之后,她道不是,“我是从别处得知的。” “何处?”他还在刨根问底。 想说她父亲,可温祈砚既然已经跟她父亲通过气,这条路很有可能走不通了。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我是听我哥哥说的。” 反正哥哥还没有回京,温祈砚就算是要寻人问,必然也找不到,更何况,温祈砚同哥哥不太对付,两人不会心平气和坐下来谈的。 纪凌越…… 他眼睫一动,“你同舅兄关系似乎很亲近。” “那是我哥哥,自然亲近了。”纪绾沅没有听出来男人的言外之意。 “有多亲近。” 纪绾沅刚要回答时,脑中思绪一转,旁边的男人幽幽转过来。 “怎么不回答?” 他不会又吃味了吧?听着声音倒还没什么起伏,但她总觉得不对劲。 “就是……正常的兄妹那般亲近啊。” “是吗?”温祈砚的视线定格到她的小脸上。 他伸手的同时,又挪过来了一些。 纪绾沅还没来得及反应,人已经到了他的怀中。 “有没有这么亲近?” “你又发疯了。”她瞪他。 “谁家兄妹这般亲近,如同做了夫妻一样啊!” 她忍不住呸了男人一口,骂他心思龌龊。 “我看舅兄对娘子的情意不浅。” “你看谁对我的情意浅?”她觉得温祈砚真要去看看太医。 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他了!随时随地能吃味,但凡她身边出现一个男人,稍微亲近些都要计较。 先是他弟弟,而后又是她哥哥。 被骂的男人不恼反笑,“但愿舅兄对娘子的心思纯正,否则……” “否则什么?” 他不语,只是笑,修长如玉的指尖摩挲着她的腰身,最终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上。 “林家的事情你要怎么处理?”纪绾沅又问。 “你想要我怎么处理?”他居然把问题抛了回来。 “我哪里知道,毕竟对方是你的念曦妹妹。” “你说什么?”他分明听清楚了,却还在问,口吻平静,却无端透着凉飕飕的威胁。 仿佛她敢点头应下,他便收拾她。 纪绾沅连忙改口,“你不是与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交好么,你舍得对付林家?” 那个所谓的梦境,其实也只是一个梦而已。 “你做的噩梦,可还有什么细则?” 他居然认同了她的梦境,不认为是玩笑。 温祈砚竟然是第一个相信她梦中内情是真实存在的人。 纪绾沅顿了一会,男人越发将她揽得紧了一些,她觉得热,挣扎着。 可他又让她别动。 “你不要乱来。”她担心的是这个。 “你不乱动我就不会乱来。”温祈砚轻而易举一句话制住了她。 纪绾沅咕哝着说她好热。 温祈砚却不松,他只扯了扯锦衾。 纪绾沅抬眼瞧他,良久之后才道,“没什么详细的内情,只是梦到我难产死了,然后你在次年迎娶了林念曦,我飘到你俩洞房花烛的地方听到她亲口说的。” 温祈砚眉头紧皱,极力想要纠正她说的什么洞房花烛的地方,但还是忍了下来,只问她,“说什么了。” “说……” 她又犹豫了。 “纪绾沅,你对我就那么不信任吗?”他指的是她多次欲言又止的事情。 “我没有。” “那你为何不接着讲了,与我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字斟句酌?” “我只是听到林念曦同她的婢女讲林家夫妇下的药太轻了,没有把孩子和我一起弄死,真是可惜。” “随后林念曦又道一个襁褓婴儿不足为惧。” 她想要看温祈砚是何等神色,便在他的怀中挣扎转了过去。 可是幔帐之内好黑,她无法看清楚他的脸,只感受到他的呼吸,气息萦绕一如方才着她。 “……” “你不信我说的话吗?”她有些许忐忑。 “若是不信,我岂会问你?”他又用反问的语气将她的话茬给堵了回来。 纪绾沅咕哝一声,“听着你的语气似乎不太信。” 他不是不信,而是觉得诡异。 纪绾沅的梦境如此厉害?能够预知未来吗?按照她的话锋,先前两家结亲的内情,很有可能也是她梦到的。 她做梦的契机是什么? 温祈砚蹙眉,这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但又切切实实如此验证了。 若非亲眼见到纪绾沅梦魇,跟他说那些话,他也不可能相信的。 除此之外,他怎么能够猜得到,她所得知的一切竟然都是因为她的梦境? 这实在太荒谬了。 纪绾沅还在等着温祈砚的下言,可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个男人又不按常理出牌了。 他居然问她,“在你梦中,我们的孩子是男孩?” 不只是孩子,她对他的心意转变,也是因为她的梦境么? 纪绾沅一定还有什么事情是瞒着他的,但她不乐意讲,再过多追问,唯恐引起她的反感。 眼下,只能徐徐图之。 纪绾沅,“……?” 这是重点吗? “…嗯。”良久之后,她应了男人的话。 “我知道了。”他讲完这句话,没有再让她接话。 “天色不早了,快歇息吧,明日送你回纪家。”他于黑暗中碰了碰她的发丝。 该说的,能说的,纪绾沅都说了,她道了一句哦。 企图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快要成功的时候,又被男人给捉了回来。 纪绾沅瞪他,但没什么用。 挣扎两次,她在昏沉当中晕晕睡了过去。 翌日,她醒来时,天光明亮,一问翡翠,居然已至午膳时分了。 “你怎么不叫我?”纪绾沅蹙眉。 “小姐的月份大了,休息是必要的啊。”翡翠还将温祈砚说了不许人吵她的事情讲了一遍。 纪绾沅没有忘记昨日的事情,刚要问翡翠温祈砚呢? 还没开口便已经听到了男人过来的脚步声,她循声看去,见到他长身玉立于珠帘玉幕处瞧着她。 撞入男人幽深的眸眼,纪绾沅唇瓣翕动。 她想到温祈砚昨日夜里说的那一席话。 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跟他说什么了,“……” 良久之后她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就蹦出来一句,“你今日没有进宫吗?” “我若是去了,你岂不是又要责备我言而无信?” 纪绾沅瘪了瘪嘴,不想接他的话,干脆就不接了。 翡翠巧妙察觉到主子间的氛围变化,没有吭声打扰。 用过午膳后,温祈砚带着她出去。 漪梦玉檀深 第142节 温夫人派过来的人还在,见到纪绾沅出来的一瞬间便想阻拦。 但温祈砚一个淡漠的眼神扫过去,谁都不敢说话了,欲言又止着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 纪绾沅可算是耀武扬威了,她娇气哼了一声,颇为扬眉吐气跟在男人身后离开。 人走了之后,婆子们立马去给温夫人传话。 但温夫人吃了药已经午睡,旁边贴身的老妈妈想着纪绾沅是被温祈砚给带出去的,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便没有即刻摇醒温夫人告知于他。 两人一道行至抄手游廊。 纪绾沅不防备温祈砚突然停下,她还以为他有什么事情,刚要问,便听到男人说, “钦弟就在家中养伤,你要不要去瞧瞧?” 这厮绝对的不安好心。 纪绾沅没好气,“我若去了,你岂不是又要跟我算账了?” “我没那么小气。”他的语气很淡,一到白日神色就非常清冷,看不出任何的波动。 “是吗?” 她反问他你不小气吗? “要不要去?”男人忽略她的话,又问了一遍。 纪绾沅道不必了。 谁要跟他一起去,万一两人见面又打起来了,那可怎么办,别说温夫人要禁她的足,只怕温大人都要找她算账了。 他问她想好了吗,“眼下我叫了你不去,私下别让我发现你悄悄去。” 纪绾沅,“……” 她真是被气得朝着他抿出一抹皮动肉不动的笑,又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坐上马车,两人都没说什么话。 温祈砚看起来很忙,他手里拿的不是书卷而是御史台的卷宗案呈。 纪绾沅“贴心”道,“其实你这么忙,不用非得陪着我回娘家的。” 还没说完她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男人头都没抬,甩了她一句,“怎么?纪大小姐利用完人就要甩了吗?” 她被他噎得好无语。 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温祈砚那么会阴阳怪气的呛人啊。 “我利用你什么了,我这不是体恤你吗?”她别过脸,哼了他一声好心当成驴肝肺。 闻言,男人抬眼瞧了她气鼓鼓的侧颜。 五个月了,纪绾沅基本上不再用脂粉,只在唇瓣上涂了简单的口脂,她本就生得俏丽,不着粉黛只让人觉得清纯。 瞧了她一会,温祈砚抬手朝她伸过去。 纪绾沅的余光盯着他这边,见他伸手过来,吓了一跳,她下意识要躲闪,可还是被男人捧住了侧脸。 他的大拇指摩挲在她的唇瓣上,将她的口脂擦拭而去。 纪绾沅还以为他又.兽.性.大发,没想到他眸色沉沉抹了一下,便松开了她。 “真的是体恤?”他接了她的话。 “不是利用我出府之后,又觉得我是个麻烦,想要迫不及待将我甩开?” 他真是厉害,能够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我的君子之腹。” 他看了一眼她的小腹。 纪绾沅问他看什么看,扯过斗篷拢住,“不准你看。” 在女郎瞧不见的地方,男人轻轻勾唇,“纪绾沅。” “你这般落井下石的做派,很难不让我怀疑,将来纪家谋事成功,你会直接将我给踹开。” 纪绾沅还没接话,他便追问,“会么?” 纪绾沅很喜欢跟他唱反调,冷哼一声,刚要怼他。 可又怕温祈砚发疯,临到嘴边,她将话给噎了下去,不理他,权当没听见。 没想到她居然会忍气吞声,温祈砚又瞧了她一眼。 幸而纪丞相在家,纪绾沅松了一口气。 见到女儿归家,纪夫人很是高兴,再听到纪绾沅又是来找她爹的,佯装不满捏了捏她的鼻尖。 “如今你的眼里越发没娘了!” 她立马窝在纪夫人的怀中撒娇说没有,在她心里纪夫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闻言,男人眸光闪了闪。 纪丞相在书房议事,纪绾沅得等会。 差不离小半炷香的时辰,那边有人过来传话。 纪绾沅飞速溜了过去,临走的时候她还回头看了一眼温祈砚,见他没有起身的动作这才放心。 纪夫人适才已经得了她的指示,让她帮忙留住温祈砚在正厅,不要叫男人走动,即便是不理解女儿的意思,但依旧是宠着她,顺着她的。 对于纪绾沅的来意,纪丞相并不意外。 听完她的疑惑,他先是问了她的身孕还好不好,这才嗯了一声,说是。 “温祈砚简直就是个大尾巴狼,爹您怎么能跟他共事?” 纪绾沅觉得很危险,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谁知道他是不是假意投诚? “这件事情为父自有计较。”纪丞相让她安心养胎。 “爹您究竟是怎么跟温祈砚搭上线的,您不是一直很防备他么,怎么突然就相信他了?” 纪丞相知道纪绾沅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干脆就跟她说了温祈砚假意通过她给纪家透信的事情。 谁知道纪绾沅听罢,脸色忽而变得青一阵白一阵。 “怎么了?” 纪丞相不清楚她那些话是怎么套来的,自然不明白她的脸色如何在一瞬间变得那么难看。 “没、没什么……” 原来温祈砚根本就没有色欲熏心,他是故意让她知道那些事情的?借她的口达成他的目的? 他连.情.欲都能自持控制?思及此,她越发觉得温祈砚可怕。 “爹爹!女儿还是觉得他不可信,您不要收用他,当心为他人做嫁衣!” “沅儿,富贵险中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纪丞相欣慰于她的谨慎,笑着让她放心。 纪绾沅见她爹柴米油盐不进,急得厉害。 可见她爹爹的样子,说什么只怕都无法令他回旋心意了。 如此,只能后面再议。 除此之外,她把林家的事情跟纪丞相委婉提了一下。 她就说林念曦总是上温家的门,私下里更是喜欢在暗处用那种很吓人的目光盯着她的肚子。 “女儿害怕林家的人对我下手……” 纪丞相拧眉,良久之后道,“你放心,爹爹会为你留心,暗中派人保护你。” “嗯。”纪绾沅有些许怏怏不乐。 出了纪丞相的书房,她又撞到了贺循,对方应当是在府门口见到了温家的马车,对于她的出现并不意外的样子。 两人颔首见了礼,便错身离开了。 纪绾沅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时候,贺循回头看了她一眼。 待贺循入了书房,纪丞相边翻看着他递上来的东西边吩咐道,“你在大理寺入职,对于林家的人应当有些接触。” 纪丞相指的是林家嫡长子林斯年。 “盯好林家人的举动,看看他们有没有把手伸到温家去。” 林家和温家一直有所往来,纪丞相往日里便很小心提防,这一次如此说,想必是为了纪绾沅。 贺循会意,道他会将事情办妥。 “丞相大人,前些时日有探子来报,大公子私下里见了乌桓人。” “哦?”纪丞相翻阅信笺的速度变慢了,他抬头蹙眉看向贺循。 “……” 纪绾沅想要在纪家多住几日,温祈砚应下了。 简单用了一些小食之后,他跟纪夫人说想带纪绾沅去散散心,纪绾沅不想去,可纪夫人说一会有客要上门,若她在家,怕是得见一见。 闻言,纪绾沅不情不愿跟着温祈砚出了门。 可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也带着她见了人,还是林家的人。 虽然已经许多次从卿如表姐的口中听过这位温润如玉的林家大公子,但认真算下来,约莫是她第一次正式和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打照面。 对方见到她来,似乎也很意外。 神色虽然闪得很快,纪绾沅还是在瞬息之间捕捉到了。 两人互相见了礼数,坐下之后吃了一盏茶。 纪绾沅便听到温祈砚跟林斯年说, “斯年,令妹年岁也不小了,林大人顾及不到的地方,你为兄长是不是应该照拂一二?” 漪梦玉檀深 第143节 -----------------------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彩虹屁]。 这章也是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哦~ 第62章 纪绾沅品着茶酥的动作微顿, 因为温祈砚话落下的一瞬间,林斯年将他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不等她回望过去,温祈砚拎起旁边的茶壶给她添水, 侧身的同时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挡住了。 她并没有对上林斯年投过来的视线, 仰头只见男人俊逸清冷的侧颜。 察觉到温祈砚对纪绾沅的维护有些许过情,不似往常, 若说是演戏,林斯年却觉得不像了。 更何况, 两人见面,他居然把纪绾沅给带来了, 还当着她的面说出这种话,一时之间,林斯年竟有些无法摸透他的意思。 他的目光转回温祈砚的身上,笑着反问, “祈砚这话为何意?” “我的意思你应当很明白。” 纪绾沅就在旁边听着两人打哑谜。 她有些懵, 温祈砚带她来见林斯年,还提到了林念曦,似乎要让林斯年管管他妹妹。 嗯……? 但她也怀疑, 温祈砚会不会是故意摆台子给她看啊?他和林斯年一个唱白脸, 一个唱红脸。 不等纪绾沅再细听几句以作分析,林斯年径直道, “我有话想要单独与祈砚兄说,不知可否请少夫人回避一二?” 话讲到这个份上,纪绾沅也不好说什么。 她只能起身, “那……你们聊。” 温祈砚看向她时,她道,“我去马车内等你。” “别乱跑。” 听到男人如此说, 纪绾沅真的很想翻白眼,但还是作罢了,到底是在人前,她装模作样哦了一句,走的时候把没吃完的茶酥给顺手端走了。 纪绾沅同她的丫鬟离开之后,林斯年才开口,他第一句话便问得很犀利, “祈砚,你对纪家大小姐动了真情?” 温祈砚没接话,面色看起来如常毫无波动。 林斯年瞬间清楚温祈砚不仅仅是对纪绾沅动了真情,他内心恐怕也意识到他对她的情意,甚至认可了这份感情,否则不会为她盘算。 默了一会,林斯年道,“你监察纪家这么久却毫无进展,我便知道其中出了问题。” 在他与纪绾沅的姻缘博弈当中,温祈砚居然栽了? 估计当今天子也没想到事情居然变成了这样。 上头那位的本意是想着用红线牵就两家的姻缘,只要把温祈砚和纪绾沅“捆”结实了,那对付纪家就有了很大的胜算。 可谁知道,小半年的功夫而已,伴随着圣旨降下的红线拴到了温祈砚的脖颈上,线头却捏到了纪绾沅的手中。 朝廷从温家提取淬炼对准纪家的“利刃”,被对方收为己用了。 温祈砚还是没有接话。 林斯年叹了一口气,“祈砚,你想好要怎么做了吗?” 话音刚落,温祈砚答非所问,“前些时日,我的探子来报,娄卿如的郎君因病逝世,她很快便要回京了。” 闻言,林斯年的神色微滞,良久后,他才道,“这与我何干?” “她也算是纪家的人。” 与聪明人说话,便是拐弯抹角,也能轻易得知对方究竟要说什么。 “祈砚这是在帮纪家来对我进行说客了吗?” 温祈砚淡淡道,“那就要看少卿大人怎么想了。” “听说你前些时日跟云钦动手,把他打成了重伤?” 温祈砚抬眼瞧他,神色有些微凉。 林斯年挑眉,“我没想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情还会发生在你的身上,实在难以令人想象。” 温祈砚下意识想到总喜欢跟他吹胡子瞪眼的纪绾沅,心中微动,但面上不显。 “祈砚,纪家这条谋逆的路绝不好走,你可要想清楚了,况且你背后还有整个温家。” “成与不成,我心中自有成算。”温祈砚没再跟林斯年提这件事情,转而讲起林念曦。 林斯年叹一口气,“曦妹对你的心意不比纪家大小姐的少。” 纪绾沅眼下对他还有心意吗?就算是有,恐怕也是恨意了。 “你若不管,我出手时不会顾及轻重。” 林斯年问他,“是为了给纪家大小姐一个安心吗?” “不止。”他就这么两句。 “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林斯年啧了一声,“你的纪家大小姐在家中备受宠爱,我妹妹何尝不是如此?” “你让我去游说她的婚事,岂非让我与家中作对?” “斯年,我言尽于此。”温祈砚没跟他过多废话。 吃了一盏茶后,温祈砚起身离开。 林斯年瞧着他的背影,有些事情还想过问,但没立场,搁在膝上的手渐渐攥紧了也不曾开口。 纪家的马车离开后,他方才叫了身边的人来问,“延陵那边有消息为何没有传来?” 被提问的属下意识到消息暴露,不敢多言。 林斯年起身,脸上温润不见,冷冷道,“自去请罚,日后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属下知错…” 纪绾沅连茶酥都没有吃完,温祈砚便出来了,她往后看一眼,林斯年没跟着。 “你们的话说完了吗?” “嗯。”见到她唇瓣边沿沾染了一些茶点。 他坐定后瞧了两眼她还是毫无发觉,索性伸手替她拂却。 纪绾沅还在想他二人说了些什么,不防备男人的动作,等下意识要伸手防备时,温祈砚已经将手给伸了回去。 她后知后觉瞪着他,“你做什么?” 温祈砚不语,将指腹沾染到的星碎酥点呈给她看。 纪绾沅见状,有些微赧,她哼一声,将男人指腹上的酥沫给打掉,“谁许你碰我了。” “碰一碰都不行了?”他看着她。 纪绾沅的脾气没消,她心里记挂着在纪家得知的事情,还没有找温祈砚算账呢! 但眼下明显不是算账的好时机,因为翻脸不利于她接下来要问他的事情。 可她都还没有开口,男人居然率先道,“没有什么想问的?” 纪绾沅微愣,从旁边拿帕子的动作都顿了一下,她错愕之下没有管住内心想法,“你怎么知道?” 脱口而出的一瞬间,立马伸手捂唇抿紧嘴巴,她的眼睛都瞪圆了。 见状,清冷的男人忍俊不禁,眉眼闪过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笑啊。”她只是不小心说漏嘴。 “纪大小姐真是霸道,旁人笑与不笑你都要管?” “你笑不笑我管不着,但你是在取笑我,我就要管。” 她横眉怒目,戴着毛绒绒的帷帽,脸蛋雪白,眉眼生得漂亮,灵动娇俏。 温祈砚瞧着她一息,挪开视线,眸底泛着几不可察的笑意,但被敛下的眼睫给遮住了。 他从旁边抽了信笺,翻瞧着底下人从幽州带来的消息。 纪绾沅撩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这一次她瞧见林斯年从茶馆出来了,回头告诉温祈砚。 男人淡淡嗯了一声算是回了她的话。 这也算是有了开场白的引入,纪绾沅趴在马车框沿旁边歪着脑袋问他,“那你们方才在我走后都说了些什么呀?” 她还清楚知道打探话由,语气得软和些,没有方才那般刺人了。 “纪大小姐聪慧,不如猜一猜?” “该不会说我的坏话了吧?”她鼓着腮帮子,眯着眼睛。 “嗯,说你坏话了。” “说我什么了?”纪绾沅撇嘴。 温祈砚找林斯年让他这个兄长去管束林念曦,作为林念曦的兄长,林斯年必然是维护她的。 “说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男人随口一句话,纪绾沅错愕啊了一声,她的眉心微蹙,嘴巴都张成了小圆形。 见她吃瘪,温祈砚扬眉,反问她怎么,“不信?” 虽然他说的是事实,但纪绾沅总觉得怪怪的。 “你不是总说我愚昧无知,轻浮孟浪吗?” “你从哪听来的?”他有说出口? “先前我让人打听的。” 漪梦玉檀深 第144节 温祈砚懂了,多半是京城人说的。 “那些胡说八道的话,你也信?” “我自然是不信,毕竟都是对我的诋毁。”她哼了一声,她从来不会让流言蜚语扰乱她的心绪,也不会将这些人的酸言酸语挂在心里。 以前爱温祈砚的时候还偶尔会在乎计较,眼下已经没有办法伤到她了。 女郎动作之间,鬓边的山茶步摇微微摇曳,他像是认同她的话,微微挑眉。 “除此之外,你二人就没说什么了?”纪绾沅道她不信。 “过来。”他让她不要趴在车框边沿,很是危险。 “旁边有随行的小丫鬟和侍卫们,危险什么?” “要听就别趴着。”温祈砚一句话又给她堵了回来。 纪绾沅不情不愿立直了身子,放下车帘,乖巧静等着他的下言。 “我想问问你对于朝堂分庭抗礼的事情所知多少?” “分庭抗礼?”纪绾沅用手指戳着下巴想了想,“我们纪家独大吧?” 说完这句话,她又立马补充,“但是林家和你们家也不错,跟我们家差不离的……” 京城高门林立,挤到前面的却没几家,基本上都是差不多的。 先前她不是很懂什么叫分庭抗礼,只晓得官位高低,但后来听她父亲说过,世家大族多是表面和气,背地里互相打压,陛下放纵局面,乐得看高门相争,如此也好浑水摸鱼削权减势,达成一个相对平等的局面。 简单来说,就是你压我,我压你,但谁也无法彻底压制谁么。 能压她父亲的,只有天子,因为他父亲年岁阅历都很高。 “岳父大人居然跟娘子说这些了?”男人冷不丁又冒出来这么一句。 纪绾沅看他,随意摆手,娇声道,“这不重要。” “温祈砚,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 “你知道陛下为何要对付纪家吗?”他又问。 纪绾沅眨巴眼,左右看了一眼,声音压低,微微朝他凑过去,“在外面说这些安不安全。” “你觉得呢?”他总是喜欢这样反问。 既然他开了话茬,想必是安全的吧? 纪绾沅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清咳一声,“因为我爹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还有纪家发觉了私矿?” 爹爹还跟她说过,皇帝早就容不下纪家了。 “嗯,这么说也不错,但内情不止于此。” “还有什么内情?”她疑惑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歪着脑袋。 他看着她,并没有把话说得太复杂,简单明了道,“岳父大人有没有跟你说近些年国库亏空得厉害,陛下要拿纪家开刀,用纪家的财势填国库的缺漏。” “没有。” 上一次跟爹爹摊牌,许是怕她担心,很多东西,父亲都没有跟她详细说。 “国库为何会亏空啊?”她不太懂。 先前跟着她娘进宫,那些宫里的嫔妃们,谁不是珠光宝气,骄奢淫逸?完全瞧不出来国库亏空。 说到亏空,皇帝的身子骨倒是看起来很亏空…… 她原本就是噎在嗓子里小声嘀咕,没想到温祈砚居然听出来了。 他明明都听清了,还反问她说些什么? 纪绾沅没好气,“陛下这些年纳了不少人进后宫,我看着他挺亏的。” “你说这种话,不怕传到天子耳中,降罪于你。” “我只是跟你说嘛。”她瘪了瘪嘴,“难不成你要到处去讲?” 温祈砚,“……”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她也害怕,只是背地里嘀咕而已。 说到骄奢淫逸,纪绾沅觉得她自己也是这样的,没脸讲那些后妃们。 说不定,皇帝盯上她们家,她也是罪魁祸首之一。 思及此,她忍不住有些内疚。 “我上任御史台中丞之位以来,发觉朝臣之间有不少官官相护之事,你父亲身居高位,挤兑他的人不少,陛下那么急着动纪家,其中京城高门没少上奏弹劾。” 简而言之,给皇帝上眼药。 “是不是有我的缘故?”她记得先前为了追求温祈砚,惹出不少事情,爹爹就被人弹劾过。 若是放在之前,见她神色寥落,他必然要讥讽嗤嘲几句。 毕竟她说得对,皇帝盯上纪家,有一部分原因是纪绾沅挥土如金的缘故。 但眼下男人却道,“…不是。” “这与你无关。” “怎么与我无关,我是爹爹的女儿,做事不加收敛,爹爹因我被谏院上奏过,说什么训女不严,管教无方。” “那些谏院的酸夫子不过是被陈条利律泡久了,人也变得古板腐朽,觉得女子就该三从四德,你纵情恣意,他们当然不喜欢。” “听你这么说,是他们的原因,不是我的错了?”纪绾沅凑过来,“可我当时听说……公爹也跟着附和弹劾了我爹爹的不是…” 的确是说了,不仅仅他父亲说了,就连他也默认。 但此刻怎么能够承认? 若要点头,以纪绾沅的性子,不得跟他吵闹吗? 抛却这一层面,他并非是扯谎,纪绾沅的确纵情恣意不同旁人,当初是他不好,因为她对他的偏执追求,就对她心存偏见。 他用书卷隔在两人中间,将她的脑袋给推了回去,一本正经道,“你记错了。” “是吗?” “这不重要。”男人蹙眉。 的确不重要,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纪绾沅接着问国库亏空的事情。 温祈砚啧了一声,只告诉她,国朝腐败,前两年已经提高了征税的数额,引发百姓不满,如今绝不能这样做了。 要填国库的亏空,一般有几条路可走,一是百姓民生经营繁茂峥嵘,以至于国库有大笔银钱输入,二是攻打旁边小国吞其权势,三便是对内抢劫了。 “对内……抢劫?”纪绾沅听懵了,“怎么抢?” “师出有名的抢。” 温祈砚道前面两条路都行不通,一是因为这些年京城衰颓,很多铺子都没接着开了。 男人言及此,纪绾沅倒是有些印象,是京城有名的珠钗首饰的铺子,原先还开呢,后来倒了。 听她娘说,这些铺子被宫内收容了,给后妃们打造钗环,但似乎银钱没有收回来,铺子打造珠钗,所需的各类珠宝原材都是往外买的,故而欠了不少外账。 可皇宫的嫔妃们拿了簪子不给钱,那可是皇帝的女人!纵然赊账,谁敢去催?保不齐就掉脑袋了。 男人接着道,“二来,国库本就亏空,哪里敢去打仗?” “所以只能对内抢劫?”她大概懂了,“你方才所说陛下跟百姓提升数税的事情,该不会就是师出有名的抢劫吧?” “嗯,你还不算太笨。” 纪绾沅被他呛到了,忍不住叉腰,“我哪里笨了?你才笨!” 温祈砚没还嘴,他似笑非笑。 纪绾沅没好气,但还想接着听,只能忍了下来,叫他别卖关子别挤兑人。 “对内抢劫,分两种抢,除了抢百姓,那便只能抢朝臣了。” 纪绾沅听得难受,“若我父亲将发觉的私矿上交陛下,他会放过我们纪家吗?” 她不喜欢打仗,因为会死人。 不会两个字萦绕在温祈砚的嘴边,见到她脸色不太好看,一时没讲出来。 良久之后,他才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所以……” 纪绾沅低低哦了一声,讲她懂了,让他继续说下去。 见她脸色和缓,没有钻牛角尖,温祈砚接着道, “为了树立帝王威严,又要铲除势大的纪家,再抄纪家与纪夫人母族的银钱来填国库。” “借此,一箭三雕。” “原来是这样。”纪绾沅听罢,堪堪压下去的面色又显出凝重,外祖父家竟也被惦记上了。 她心事重重好一会才整理好自己的思绪, 回过神后哎了一句,“等等,这与你跟林斯年见面有什么关系?你同他说这些了?” 那岂不是多一个人知道他投靠了她们家吗?还是林家的人,便是关系再好,这种事情能随便说吗?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他反问她。 纪绾沅疑惑,“什么?” “得民心者得天下。” “你的意思是?” 温祈砚又啧了一声,他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你笨。” 纪绾沅捂着被弹的地方,怒瞪着他。 “……” 另外一边,林斯年回了林家。 碰上刚从宫内回来的林大人,父子两人见面。 林大人道有事要同他讲,便一道去了书房。 入书房后,林大人直言道皇帝有口谕,让他盯着温祈砚的一举一动,不论任何言行举止都要向宫内禀告…… 漪梦玉檀深 第145节 林斯年听罢,蹙眉反问,“父亲为何要掺和到温、纪两家的事情里。” 林大人原本在博古架前挑书,闻言转过来看他,“你说什么?” “儿子说,林家安安分分不好吗?为何非要搅入事堆里。” “还有妹妹,祈砚既已经娶妻,她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您和母亲早些为她挑选夫婿吧,让她少上温家门去,免得旁人议论笑话。” “你这是何意?”林大人的眉头越发拧起来了。 “温家和纪家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父亲要想走鹬蚌相争渔人获利的路子,那绝不可能,儿子劝您最好别这样做,否则林家就是第二个要被铲除的纪家。” “你——”林大人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火气,说话直接得很。 “你方才从哪里来,跟谁见面了?”林大人觉得他很反常。 林斯年不语,答非所问,“若您和母亲再不为妹妹挑选夫婿,反而继续纵她来往于温家,那儿子便进大内,请求陛下为妹妹挑夫赐婚。” 林大人脸色一变,“你!” “还有一事,不管您有没有这个念头,儿子都劝您不要妄动,那便是纪家大小姐的身孕。” 林斯年本来只是试探,说完便见他父亲的神色微闪,立马就知道了。 他想了想,还是讲了一句,“父亲,林家得罪不起纪家。” 林大人被他堵了那么多句,眼下憋着火呢,“纪家已是强弩之末,早晚要被陛下铲除,你到底为何要给纪家抬高身价?” 不能直接把温祈砚看重纪绾沅的事情给说出来,因为林斯年知道,一旦说了,那无异于在给他的父亲——皇帝的眼线,透露道温祈砚对纪绾沅动了真情。 这可怎么得了? “这也是温家的血脉,您若是还想要维系温、林两家的交情,最好别动。” 林斯年不蠢,皇帝找上林家掺和这件事情,需要林家出的力气定然是离间温、纪两家,加上他妹妹掺和了进来,眼下最快的法子,便是从纪绾沅身上下手。 回来的路上他一直在琢磨,温祈砚为何会将纪绾沅给带过来?还当着纪绾沅的面让他管束他妹妹? 可又在他提出想要单独跟他谈话时,没让纪绾沅留下,除此之外又给他带来娄卿如返京的消息。 快到家时,林斯年才明白,是纪绾沅的身孕。 纪绾沅一直安然养胎,看着气色不错,跟温祈砚成亲以后,她基本只在这两家活动,很少闹出以前那档子嚣张跋扈的事情来了。 要是她的身孕保不住了……温家和纪家自然希望她安全产育,那希望她身孕保不住的人…… 当今圣上。 可皇帝不会直接出手,所以是他们林家。 果然,在他思绪捋通的一瞬间,林父冷笑,“晚了,陛下已经传了口谕。” “纪绾沅的孩子绝不能生下来,若有必要,她也得死。” ----------------------- 作者有话说:俺来哩,我今天突然看到营养液破一万一了,呜呜呜喜极而泣,很想感慨一下,我上一本数据最好的玉露,正文完结的时候营养液都没有破万,这本居然冲到一万一啦,我真的超级开心,上班累累的,但是更文超级有动力!哦耶! 嘻嘻嘻,这章依然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 晚安,小宝们。 第63章 林父因为生气而显得话语掷地有声。 即便是猜到了这件事情, 但亲口从自家父亲耳朵里听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林斯年脸色一变,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为好。 皇帝落下口谕, 那林家就算是不想去做, 也必须要去做。 林父却以为他是被圣上的诏谕给吓到了,冷笑着吃了一口茶, 落座静默了一息后,跟林斯年道, “我们祖上也是京城第一大族,可自从你祖父去后, 家族式微,纪家爬上来也就罢了,毕竟纪兆有人提携。” 纪夫人家族不容小觑,且在林父的认知里, 纪绾沅只是个女儿, 还是个天真到愚昧的女儿,翻不起什么大的风浪,纵然纪兆有个义子, 到底不是亲生的。 “可温家的算个什么东西?” “温择的官位在我之下, 却得陛下如此重用,他的儿子也备受皇帝青睐, 眼看着前途大好,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围剿纪、温两家,实乃天赐良机, 只要除掉他们,我们林家就是第一大族。” 林斯年听笑了,真真是气极反笑, “父亲,您只想着夺.权争势,可曾真的睁眼看看如今的局势?” “这些年国库亏空,朝廷不断提高征税,大理寺与御史台的案件堆积得越来越厉害,陛下却三不五时缺席早朝,便是来了也不解决朝廷上的问题。” “长此以往,用不了多少年,朝纲必然崩溃。” “放肆!”林父拍桌指着他,“你给我闭嘴。” “什么朝纲崩溃,这种话也是能够乱说的?” “儿子只是没想到,您这些年怎么就变得那么老眼昏花了?”林斯年捏捏眉心,沉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 林父生气呛他,“你跟温祈砚也算是同窗,你觉得你比得上他么?” 林斯年没有接他这个茬,“父亲,儿子还是那句话,纪家大小姐的身孕绝不能动,否则……” 林父却不放在心上,嗤笑一声,“否则什么?” “纪家已经自顾不暇,温家难不成还敢跟我们林家正面起冲突不成?” 说来说去,林父吃了一盏茶后,稍微冷静下来,“你一直提纪绾沅的身孕,该不会是发觉什么猫腻了吧?” 这就是林斯年不敢过多吭声的原因。 “陛下与我说,温祈砚靠近纪家姑娘许久,对于幽州的矿业却始终没有多大的进展,近些时才勉强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消息,这其中是不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你与他关系交好,可曾发觉听到什么猫腻?” 林父问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林斯年的神情。 林斯年伪装得无动于衷,“父亲,儿子不想掺和到.这些党.权相争里,您问的这些,我不清楚。” “我也不会替你去监视温祈砚。” “这是陛下的口谕。”林父一再重申。 “陛下的口谕并非是对儿子讲的,也不曾颁到明面上,且大理寺堆积的事情多如牛毛,儿子没空。” “你!”林父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气,立马又腾升起来了,脸色都气红了,连声咳嗽。 林斯年在旁边看着,冷着脸添了一盏茶放过去。 林母听下人说,父子二人自打进入书房便吵了起来,闹得非常不好看,她即刻赶了过来。 眼下听到林父咳嗽,便冲了进来。 见到有人闯入,林斯年瞬间警惕,但见到是他的母亲也没有松了防备。 父亲居然纵容母亲在外偷听,闯入,那便意味着,有关于温、纪两家,包括纪绾沅身孕的这件事情,他的母亲也是知道的。 思及此,林斯年的脸色越发凝重。 “父子两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以至于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林夫人给林父拍顺着后背,呵斥林斯年让他给林父低头赔罪。 催促了好多声,甚至把从前如何对他好,为他入仕操劳奔波的事情都搬出来说了,林斯年起身拱手做揖礼,道他不应该跟尊长顶撞。 “跟你父亲好好认个错。”见林父神色不满,林夫人又道。 “儿子不觉得有错。” 猜到林夫人又要接着扯什么养育之恩,林斯年嗤笑,“儿子入仕为国效力,为民请命,从来无愧于心,若父亲只要儿子追名逐利,甚至还要谋害无辜生命,恕儿子实在无法做到。” “您好生保重身子,儿子大理寺还有事情,告辞。” “斯年!”林父又被气得咳嗽,林夫人大声叫他的名字,可他都不曾理会。 许久之后,林父才缓过来,林念曦也回来了在旁边陪同着,她自然知道家里闹了什么事情。 忍不住眼眶红润,“娘……哥哥怎么会和父亲闹成这样?” 林夫人也不知道怎么说,明明一切都好好的,甚至过了明面,林斯年竟然如此反对。 “女儿要嫁给祈砚哥哥的事情,是不是不成了?” 这些年她父亲的身子骨越来越不好,他哥哥在朝廷立稳脚跟,在家中说话很有分量,他不同意的事情,恐怕难以办成。 思及此,林念曦忍不住抹了抹眼泪。 就知道她会哭,林父和林夫人事先隐瞒了林斯年提到有关她嫁娶的话茬,否则不知道她还要哭得怎么厉害呢。 “你哥哥只是一时想不通。”林夫人宽慰她,“再者说,你哥哥和你父亲只是因为公事而吵闹,没什么大事。” “真的吗?”她心中总有不祥的预感。 “真的。”林夫人叹气,给林父掩了掩被角。 林念曦又问,“那女儿要嫁祈砚哥哥的事情…” 林父头疼,“这件事情先放一放,为父公事太忙,对了,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你少往温家去。” 等了几日没消息,听说纪绾沅回了纪家,她今日出门采买了一些补品,刚要上温家门呢,谁知道她父亲居然如此说,不让去了?那她还怎么跟温夫人套近乎? 林念曦心里一紧,她刚要追问,见到林父蹙紧了眉头,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再提。 转了话茬问,“那纪绾沅的孩子?” “这件事情也不要放在明面上提,到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嫁人的事情不能提,孩子的事情也不能说了? 她难不成,这辈子就要在纪绾沅之下,被她压一辈子了吗? “好了,曦儿,你方才出去也累了,去歇歇吧,让你父亲静一静,娘在这边盯着就好。” 林念曦没有再多说,请安出来了。 回了自己的庭院,她便再也忍不住,砸了桌上的白玉杯盏。 旁边的小丫鬟们深知她的性子,不敢在明面上惹恼她,战战兢兢没敢吭声。 漪梦玉檀深 第146节 恼了好一会,林念曦才安静下来,叫人收拾地上的狼藉。 “父亲和母亲不帮我,就连哥哥也不站在我这边,看来,我只能自己为自己谋算了。” 贴身丫鬟听到她这么说,有些担心,“可纪绾沅的身份不低于小姐,况且您要是兀自动手打草惊蛇,被人知道了怎么办?” “老爷和夫人不是说了先不要轻举妄动吗?” “不要轻举妄动?”林念曦咬牙切齿,“等到什么时候?纪绾沅的身孕都那么大了?她可是冲着六个月去了!” 难不成真要让她生下来? 平日里看到纪绾沅的肚子,她已经非常恼怒了,再等着纪绾沅生下来,看着这个贱.种无比相似两人,让她怎么接受? 思及此,林念曦又忍不住哭了。 明明应该是她嫁入温家的,谁知道纪绾沅如此不要脸,居然给温祈砚下.药,捷足先登。 哭了一会停下来,她的脑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计划,招手叫来身边的小丫鬟低声吩咐着,“……” 入夜里,又开始下雨了。 幔帐之内方才开始,便已经无比闷热。 纪绾沅忍不住哭,哼哼唧唧往锦被里面钻去。 可身上的男人将被衾给扯开了,捏着她的手腕,控制着她的腰肢。 她根本就没有地方可以钻,便是钻也只能钻到他的怀里。 纪绾沅好烦,忍不住骂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她自认为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实际上软趴趴的,毫无威慑力,惹得男人勾唇轻笑。 “纪大小姐着急了吗?”他在床榻之上也喜欢这样叫她。 纪绾沅心中的恼怒又被点起来一把,她抬着眼睛瞪向他,眉梢眼尾全是妩媚风情,看得人心中滚热。 温祈砚垂眸吻她愠怒的眉眼,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原本很清浅,但因为幔帐垂落,加之气氛烘热,所以浓郁了一些。 纪绾沅手脚无力,感觉她自己在对方的攻势之下,完完全全变成了一摊水。 更何况,温祈砚都还没有攻呢。 他只是在吻她,将他的吻落到了她的身上各处,她居然就这么受不住了。 而且,她发现,有了身孕之后身子骨比往日里还要更容易酥麻,明明心里不怎么喜欢温祈砚,她也很肯定自己没有对温祈砚动情,但并不排斥跟他的亲近了,甚至有些许渴望。 “我才没有着急,我讨厌你。”她抬手要打他。 温祈砚居然也没有躲避,纪绾沅没有多大的力气,猫抓人一般挠过他的臂膀和脖颈,留下了很明显的抓痕。 是痛的,却痛得令人愉悦,舒爽。 他凑近之后,一点点与她接触,又是那样的把戏。 纪绾沅太过于娇柔,软.嫩,加之她的身孕,温祈砚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打”她,只是一点点的.接触,继而磨人。 这样慢吞吞的磨蹭,并没有.磨.出什么什么火来,反而令霖.水落下。 纪绾沅感受到他每次结尾都有刻意的陷落,就像是在.满.足她,却又不是。 因为他很快就会.抽.身离开。 被他这么一来一去的.弄.人,她真的觉得十分难受。 “温祈砚,你究竟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已经蕴含了哭腔。 “明日我就告诉我爹和我娘,你只会欺负我,我让我爹娘帮我休夫!” “休夫?”男人的语气低沉危险。 娇娇气气的女郎不想听那种黏黏.腻腻的声音,她两只细嫩的手腕捏着软枕捂住她的耳朵,小脸也埋藏在其中,瓮声瓮气哭着说对。 “我要休了你!”她抽噎着。 “你要怎么休了我。”他没有恼怒,反而很有兴致,“说来听听。” “我要给你写休书!” “怎么写?”他还在问。 “你会写吗?” 这个狗男人居然在嘲讽她的学问,说她写不出来。 “我找我哥哥帮我写。” “舅兄可不在京城。”他还在磨她。 纪绾沅已经很尽力在忍了,可是她怎么都忍不住,还是忍不住溢.出了声音。 断断续续的,咿咿与呀呀,啊.啊和嗯.嗯,纵然语不成调,依旧好听得要命。 而且她的语调是由着他的动作控制牵引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联系,令他心中激.悦。 因为想听,所以温祈砚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纪绾沅便只听到她自己的了。 她觉得好羞耻,怎么会发出那么娇媚的声响,别说是温祈砚了。 就算是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面红耳赤,好想把她自己给.弄.死。 呜呜呜呜…… 她忍不住哭出来,夹杂着污言秽语骂身上的俊逸郎君不是男人。 “我不是男人?”他又道。 “对,你、你就是个……王、王八蛋,我恨你温祈砚,你怎么不去死。” 在她骂人的期间,男人猝不及防地|陷|入.了。 纪绾沅娇声昂扬,攥着软枕的手指捏紧了,闷红的小脸露了出来,上面还有她的泪珠。 温祈砚捏着她的腮帮子吻入她的唇瓣,搅.弄着她的.软.舌。 不断吮.吸.着她,对她的唇舌进行“围剿”。 就算是亲的也不少了,可纪绾沅也还是受不了他这样的吻法。 她呜呜呜捶着他,细嫩的手腕抵挡着他。 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被他施以严严实实的欺负。 在这个绵长且密不透风的吻分开时,温祈砚陷落到了底。 纪绾沅又是呜咽了一声。 他看着她的脸蛋,眸色越发沉得厉害。 好娇。 她怎么这样娇? 迷得他挪不开眼睛,恨不得死在她|身|上了。 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喘了起来。 男人性感磁沉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纪绾沅忍不住抿唇,她还在适应他,他也在等着她适应,没有直接动作。 “你不准这样叫!”她勉强喘过来气了之后,第一句话便对着他吼。 企图抬手捂住她的耳朵,但被男人捏着她手腕束缚到了头顶。 她不许,他偏要这样做,甚至还专门俯到了她的耳畔。 这下子,纪绾沅再想避,也避不开了。 她骂他是.骚.男人,在温家如此就算了,甚至还.骚.到了她们纪家来。 修长如玉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谁教你说这种话。” “你都这样做了,还怕……啊……”又是猝不及防的动作。 “呜呜呜呜…”她哭,话都没说完。 泪珠子沾到她的睫毛之上,眼尾红得厉害不说,眼睫也黏成一簇一簇的。 “是谁?”男人又在问。 纪绾沅觉得她还没有适应,不得不低头服软,“是…卿如表姐说的。”她小小声。 “在哪里教你的?” 怎么还要接着问。 “在……”想到那个地方。 纪绾沅再不敢多说了,“没什么地方。” 他又继续了。 她捏着软枕,扶着他的臂膀也还是被抖落。 她看到她心口之上的地方,因为他的动作而散开又重聚,仿佛漾成了柔软的波痕。 不仅仅是她在看,温祈砚也在看。 在男人的威胁之下,纪绾沅还是乖乖说了实话。 “在…在又仙居。” “你去过这个地方。” 纪绾沅虽然很想跟他闹,但也在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嘴硬.计较。 “去…没有!是卿如表姐去了跟我说的。” “是吗?”他道居然没有去过,那他明日叫人去查查。 “既没有去过,想必我也查不出什么,娘子说是不是。” 这个小肚鸡肠,随时随地打翻醋坛子的男人! 自打两人误打误撞摊牌以后,纪绾沅暂时不用像之前一样跟他套消息了。 漪梦玉檀深 第147节 原以为再也不必怂了,可谁知道,他还有这么多的法子叫她敢怒不敢言。 “怎么不说话了,心虚吗。”他还在问。 纪绾沅忍不住了,咬着男人的臂膀说他是混蛋,基本上咬不动。 男人轻笑,“往前便算了,日后不要叫我知道你去这个地方。” 娄卿如可是要回京了。 纪绾沅往日里同她无比交好,就算是对京城高门的贵女不怎么上心,温祈砚也被迫听过这个人的名号。 纪绾沅咬牙切齿,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不得不点头嗯嗯一声。 男人勾唇,动作缓了一些。 他把她给抱起来,纪绾沅的长发扫过腰侧,也滑过他的臂膀,带起一阵痒意。 温祈砚触碰她的长发,感受女郎发梢如水一般的顺滑。 他发觉他对纪绾沅的喜爱真的越来越深入了。 她的一切,他似乎都很心动,都觉得不太一样。 “……” 纪绾沅又被他给欺哭了。 不只是上哭,就连下也在哭。 可是,没多久,他又在继续。 她抱着男人的窄腰,环着他,脑袋瓜埋在他的胸膛处,很小声的呜呜咽咽。 平心而论,纪绾沅不是很喜欢这样失控的感觉。 因为太过于愉悦。 基于这种感受,她忍不住且十分合理的在怀疑,温祈砚必然是偷偷在私下里研学过了。 否则他怎么能够这样突飞猛进呢? 此刻,她还轮不上计较这些。 她想到非常要紧的一件事情。 今日跟着温祈砚出门,她已经完全将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爹爹……” “你叫我什么?”男人动作一顿,神色微抬。 纪绾沅,“……?” 两人视线对上,透过女郎春雾蒙蒙的眼睛,温祈砚明白,她并非突然失言,而是有话要说。 氛围窒默了一会,纪绾沅忍了下来,她道,“今日爹爹跟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给我透露消息,通过我告知他?” “对于这件事情,我不是已经同你坦白过了么?” 有吗? 纪绾沅在脑中回想。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又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 他提醒她是在什么时候,在她做了噩梦的雨夜。 纪绾沅总算是想起来了。 当时温祈砚跟她说的那句话,他说,纪绾沅我向你们纪家透露那么多朝廷的机密,你还不清楚我究竟是谁的人,站在哪一边的吗? 思及此,她忍不住抿了抿唇。 纵然眼下还不算是十分的确信温祈砚,对他始终存有怀疑,但好听话就算是虚伪的,谁不爱听呢? 她被他抱着挪了一下,纪绾沅打他,“能不能别乱动了。” “怕你觉得累。”他倒是冠冕堂皇。 纪绾沅抿唇忍下咿呀声,她的唇瓣已经被她咬得留下不少的齿痕。 “你要同我说什么?”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温祈砚主动将话茬顺了回去。 “你这样给我透信,让我觉得你的心计过于深沉。”她的声音绵软,若非离得近,根本就听不清。 “此话怎讲。” 清冷的声音染上了情.欲,不喘的时候也非常的好听。 “你连男欢女爱都能收放自如,拿来利用,你不觉得你很可怕吗?” 反正绕弯子,她是绕不过温祈砚了,干脆就跟他摊牌,看看他要怎么回她。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会那样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怎么深沉,这样深沉吗?” 纪绾沅实在没有力气申诉,只能在心中不断的啊啊啊啊啊。 好半晌才默默冒出来一句,“温祈砚,你真无耻。” 被骂了一个晚上的男人忍不住轻笑。 “纪大小姐御夫有方,我不过实话实讲。” 到底是谁在御谁? 真的是好讨厌的男人。 “你滚开,我不要跟你睡了。” “明日我就找人写休、休书。” 她居然还在提。 温祈砚噼里啪啦“陷”了好几下,又把她憋回去的眼泪给生生挤了出来。 “还休不休了。” 她哭着,好娇气的维持着那一句休…… “好,明日为夫亲自帮你写。” 纪绾沅啊呜,抓他的脸,幸而男人闪得很快,否则真要被她给抓破相了。 但也差不离了,因为并没有完全避开,纪绾沅的指尖挠破了他的侧颈和下巴。 感受到了辛辣,不曾得见,他却也清楚是破了。 不好再气她,温祈砚跟她讲道,“纪绾沅,对于你的怀疑,我必要跟你澄清一二。” “什、什么?”她还是弱弱的没好气。 他拨弄开她的湿发,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我对你没有利用,只有心甘情愿的顺势而为。” ----------------------- 作者有话说:啦啦哩哩,俺来啦[彩虹屁] 这章也是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谢谢大家对我的鼓励![眼镜] 第64章 他居然又跟她说这种话, 直接得叫她没有办法接茬。 哼,花言巧语!谁稀罕听。 纪绾沅抿紧唇,说不出一句话, 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嘤咛, 她脸上的汗珠和泪水不断往下滚落,在宛若白玉的肌肤上汇集成为凝露, 整个人散发出诱人无比的香气。 男人话落的一瞬间又开始吻着她,绵绵密密, 纪绾沅觉得她要被男人给吻化了。 本来在他的攻势之下,她早就成为了一摊水, 此刻更是无法凝聚。 她说是热,难受。 “哪里热?” 磁沉的嗓音落下,清冽的气息将她包围,便是有着身孕依然显得娇小的女郎, 被男人高大伟岸的身躯, 严严实实围困到了怀中。 她就算是有力气,也根本没有办法逃出他的掌控,在此期间, 他听着她细细碎碎的哭声。 看着她因为反复抽噎而越发红润的眼睫和鼻尖, 又忍不住啄了一下。 纪绾沅这一次表述得更为准确,“你不要亲我了。” “我想亲你。”他直接回应了她的话。 纪绾沅伸手抵触着男人的下巴, “你、你已经亲了我很多下,而且.....” 而且他还没有离开,甚至还在继续, 仿佛不知餍足为何物。 纪绾沅又想骂人了。 她总算是知道了自己以前对男人的纠缠究竟有多烦。 尤其是在对方不喜欢自己的情况之下。 “你还有...”她说一句话就要抽噎一下。 “你还有多久、久方才结束啊?”她怎么察觉那么久了,温祈砚还没有结束,都已经把她给弄脏了。 不仅仅是她被弄脏了, 就连锦衾都给脏掉了。 就算是不低头,不点燃烛火,她都可以清楚看到自己被温祈砚给弄脏了。 她周身八道全都是温祈砚留下的气息,还有黏糊糊的,乱七八糟的。 呜呜呜...... 好生气,他只会将她翻来覆去的欺负! 漪梦玉檀深 第148节 她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若是父亲谋反成功,她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温祈砚。 让这个可恶的男人跪在地上,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触摸她的裙摆,别说欺负她了,她要让温祈砚做她的奴隶…… 她在心中恶狠狠想着,要怎么报复温祈砚,才能勉强消融此刻她对男人的埋怨与憎恨。 她要把温祈砚送到又仙院做.头牌,或者给温祈砚换上女子的裙裳,抹上胭脂,把他给送到窑.子里面去,让他去接客,用银钱砸他,把他砸得鼻青眼肿,狠狠羞辱他。 让他哭,让他悔过,让他跪在地上跟她痛哭流涕,说他错了,再也不敢这么欺负她了。 想着想着,纪绾沅都没有察觉她的脸色都舒缓了,就差笑出声音来。 还是男人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晃了晃,问她,“想什么呢?” 他不仅发觉了她的走神,仿佛还察觉到了她在打坏主意。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立马说她没有在想什么。 “若是没有想些什么,娘子会笑得那么奸诈?” 他居然说她奸诈? 纪绾沅立马收敛神色,又有些许恼羞成怒,觉得简直不能够忍受,“你才奸诈,你是全京城最奸诈的老狐狸转世,你不仅奸诈,你还阴险!” “既还有力气骂人,喊的什么累?” 纪绾沅感觉又被他给绕弯子套住了,“我没有!” 她娇气哼了一声,“你少管我!反正温祈砚讨人厌!” “嗯,我讨人厌。”俊逸的郎君嘴角噙着不置可否的笑意,附和着她的话。 哼完没多久,她的声音立马就软了下来,还带上了一些哭腔,软趴趴叫着郎君的名字, “温祈砚…我真的累了...” “纪绾沅,你愉悦了,便不管我了,是么?” “我哪有这样?”她哭着呜呜,扯着嗓子可怜兮兮说他分明也愉悦了,只是不承认。 纪绾沅在春风霖雨当中被迫飘扬动荡。 她的长发被两人弄出来的汗珠还有泪水给打湿了,黏糊糊黏在她的脖颈处,有一些跟男人的发丝交缠到了一处。 当真是被逼得低头,她抽噎着问他能不能休息了。 “祈、祈砚哥哥,绾沅好累哦...”她开始正儿八经的撒娇了,揽抱着他的腰肢晃动,呜呜呜掉着眼泪,好不可怜。 闻言,男人忍不住勾唇,“这么累了?” “嗯,好累,我们可不可以歇息了。”她再一次表示受不住了。 软磨硬泡都上.了,男人低头吻她的眉眼,纪绾沅颤栗。 他应了一声好,还表示,“很快。” 话是这么说,纪绾沅却没有感受到很快。 但因为男人的动作十分的温柔,而她原本是做戏,可做着做着……居然这么昏睡过去了,真的是被伺候得太舒服。 倒叫温祈砚不上不下,他呼出一口灼热的气息,捏了捏她的面颊,“......” 纪绾沅翌日起迟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了。 她想到昨日夜里的事情,咬牙切齿恨不得吃温祈砚的肉,喝温祈砚的血。 但别说是吃肉喝血,她连温祈砚的面都没有见到。 听翡翠说,知道她昨日累了,下人们根本不敢打搅,而温祈砚用过早膳之后便跟着纪丞相出去了。 “他跟着爹爹出去了?”纪绾沅奇怪,“去哪了?” 两家人便是成为了亲家,实际的明面上也很少有往来,父亲怎么会带着温祈砚出去呢?这不是招摇过市么? “听说是去舅老爷家了。” “舅舅家?”纪绾沅疑惑。 正当她不解的时候,翡翠对着她说,“是啊,小姐您还不知道,卿如小姐回京了。” “卿如表姐回来了?!”纪绾沅震惊,水润润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是啊,已经到京城了,所以老爷才带着姑爷去了舅老爷的家中,多是因为卿如小姐返京的事情呢。” “卿如表姐回来,你怎么不提前告知我?”已经差不离一年多不曾见到卿如表姐了,怎么叫她的心中不激动呢?她要给她接风洗尘! 提到这个,翡翠的脸蛋都忍不住红了,“小姐您昨日...昨日夜里不是没有休息好么?” “而且姑爷嘱咐了不要打搅您,让您歇息。”闻言纪绾沅又是一句没好气的冷哼。 她捏紧了玉勺,“温祈砚这个混账王八蛋自然是没有脸让我早起了!” 两人最近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比起之前要恩爱许多,翡翠听到纪绾沅这么说,并不真的担心,而是跟旁边的小丫鬟对视一眼,忍不住偷偷笑。 又在纪绾沅发觉之前,立马正色将笑容给憋了回去。 “卿如表姐为何突然回京啊?”昔年为了嫁这个男人,她宁愿离开京城,现如今怎么就回来了? 翡翠将得知的消息告知了纪绾沅,听到娄卿如的男人因病逝世,纪绾沅也忍不住唏嘘起来。 “世事无常啊。”她感叹了一句。“卿如表姐一定很难过,我要去探望她。” “待您身子骨好些再去吧?”翡翠又讲,“原本夫人也是要跟着去的,但因为小姐您在家中,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便没有去了,留在这里陪您呢。” 正说着纪夫人,她便过来了。 纪绾沅很饿,嘴里塞着一个肉丸子在听翡翠讲话,听到外面请安的声音,这才循声看去,见到纪夫人含糊其辞叫了一声娘。 她正要起身,纪夫人连忙摆手叫她不要起来。 “为娘的小祖宗,饿坏了吧?” 见她吃得狼吞虎咽,整个人的腮帮子都是鼓鼓的,纪夫人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 “嗯,好饿。”纪绾沅重重点头。 她忙着告状,急急塞下肉丸子的,刚要说都怪温祈砚不知节制,可一句话方才飙出去,呛到喉管,整个人急急咳嗽起来。 “哎哟,这是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非得急成这样啊?” 纪夫人给她顺着后背,让下人们快些端茶水来。 纪绾沅吃了一口茶,方才好了一些,就是脸色咳得特别红润。 待定了神之后,她还是讲了都怪温祈砚。 纪夫人轻咳,不等纪绾沅说出来,她便已经清楚她究竟要说些什么了。 捏了捏她的鼻尖,“娘让你有些遮拦,你就是这么跟娘遮拦的?” 纪绾沅,“可是他欺负人。” “娘你怎么站他那边去了?” 纪夫人笑着说没有,转而引走了话茬,“你卿如表姐带着孩子回京的事情,舅舅家那边闹得不太愉快,你父亲过去给她撑场子。” “什么?”纪绾沅当时就怒了,“卿如表姐不会被欺负吧?” “你父亲去了自然不会,只是……” “只是什么?”纪绾沅蹙眉。 “眼下有得闹呢,那边人多太乱了,你先不要去。” 纪绾沅担心,“我想去。” 娄卿如不只是她的表姐,还是她关系最好的手帕交。 “你的肚子越来越大,去什么去?待那边不吵了,你再去吧啊。” 纪绾沅依旧不情愿,“那温祈砚都能去……” 纪夫人无奈,“他眼下是你郎君啊!自然要代表你去,更何况,娘虽然也不喜欢他,但也不得不承认他如今可是御前的红人,官位也不低,他跟着你父亲去撑场子,胜算要大些,你舅舅家那些人难缠,你不是见识过了吗?” 噢,她都快要忘记了,温祈砚是个有脸面的狗男人。 纪绾沅让步了,但脸色依然不怎么好看,纪夫人又劝了好一会,她才肯罢休。 “对了,险些忘记了正事,温家来了人传信,是你那个婆母,她讲你既然回娘家住了,也要当心身子,多注意休息。” 纪绾沅哼了一声,“她还真是会做好人。” “这是怎么了?”纪绾沅回来的时候,纪夫人都没来得及问她是怎么了。 如今听着她的口吻不免担心起来 纪绾沅把在温家发生的事情提了一遍,重点提了林念曦多次上门,温夫人又把她禁足的事情,唯独省略了温祈砚和温云钦动手的事情。 纪夫人听罢,脸色很不好看,当下就骂了温夫人好几句,“你就在家住着,她蒋利云喜欢谁,就让她去喜欢好了!” “嗯嗯!”有人给她出头了,纪绾沅自然是开心得不行,放下玉勺立马就窝在纪夫人的怀中撒娇。 原以为这件事情这么结束了,可没有想到,纪夫人居然提到了温云钦和温祈砚为她动手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啊?是不是今日为娘不问,你就不打算讲了?” 纪绾沅鼓了鼓腮帮子,耍赖说她要用膳,好饿哦。 纪夫人很有耐心,等着她吃饱喝足,方才接着问。 没有办法,纪绾沅解释了一遍,“不是我的错!” “的确不是沅儿的错,娘何曾说是你的错了?” “真的吗?”她有些许意外。 “嗯。”纪夫人揽着她,说都是因为她太好的缘故,所以才叫旁的郎君忍不住被吸引。 “但…为娘还是要说一句,你——” 纪夫人还没有说完,纪绾沅叹气打断,说她知道了,一定会跟温云钦保持距离的!毕竟叔嫂有别。 “对。”纪夫人笑着捏了捏她的面颊。 入夜里,温祈砚跟着纪丞相返家,净手预备用晚膳了。 察觉到男人目光投过来,纪绾沅别脸躲开,哼了一声。 漪梦玉檀深 第149节 纪夫人看到两人之间的“吵闹”,倒是没有说什么,只问纪丞相今日出去,娘舅家是怎么说的? “还能说什么?卿如那孩子也是个任性的主,闹得不太愉快。” 提到娄卿如的事情,纪绾沅当下就竖起了耳朵。 听到娄卿如被家中人嫌弃说晦气的时候,她气鼓鼓问纪丞相有没有帮娄卿如说话了? 纪丞相坐下,“若是没有,今日何必上这趟门?” 纪绾沅这才安心,“若是舅舅家容不下卿如表姐,不如让她来我们家吧。” “岳父大人今日也这般说了,但卿如表姐没有同意。” 纪绾沅啊一声,反问娄卿如为何不愿意。心里却又在嘀咕,温祈砚跟着她叫的那门子卿如表姐? “你表姐历来是个有主意的,你就别担心了。” 纪丞相说这件事情算是暂告一段落,总之他今日过去已经撂下了话,料想那边的人也不敢轻易欺负娄卿如。 “那就好。”纪绾沅勉强放心。 可饭菜没吃两口,纪丞相又道,他想了想,趁着眼下京城的时局还能够稳住,要叫她跟着温祈砚秘密出京。 “离京?” 温祈砚要离开就算了,怎么她也得走? 还是秘密离京? “父亲,女儿为何要走啊?”卿如表姐方才回来,她还没有见到她,甚至都没有叙旧。 纪丞相道,“正因为你卿如表姐回京了,你才要离开。” 纪夫人不解,蹙眉,“老爷,沅儿还怀着身孕呢,怎么能够离开京城?万一路上出些什么事情。” 事到如今,话不说明白是不成了。 纪丞相说先吃饭,吃完饭再讲。 纪绾沅的目光投向温祈砚,发觉他对于她父亲提出的事情一点都不意外。 他必然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甚至有可能是他提出来的? 纪绾沅在心里琢磨着。 晚膳过后,纪夫人实在迫不及待问纪丞相为何要送走纪绾沅? “沅儿从来没有离开京城,也没有离开我身边,老爷你怎么能让她离京?” 纪绾沅没有吭声。 话本子,她并没有离开京城。 变了,开始变了。 先前,她一直希望改变话本子的走向,眼下话本子的走向的确开始变了,但她怎么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谁知道这样的变化究竟是好是坏啊? 话本子的结局会变得如何,她还会死吗?纪家会不会败落又惨遭抄家?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认真计较起来,似乎是从她做了那个梦,温祈砚跟她坦白以后。 就算是温祈砚跟他坦白好几次了,她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相信温祈砚真的归顺于她们纪家。 因为他就算是不顺从于朝廷,到底要顾及温家,温父和温母,始终是他的亲眷!他真的能够背弃亲眷吗? “幽州那边的矿业,我一直都是交由凌越负责,但眼下他瞒着我去见了乌桓人。” 提到乌桓人,纪夫人脸色一变。 那不就是纪凌越的…… 碍于温祈砚在,纪夫人没有说出口,也极力控制了她的神情。 就算是收敛神情,温祈砚还是看出了猫腻。 纪夫人和纪丞相不说,他便没有过多追问。 “我打算派祈砚去监管幽州的矿业。” 纪绾沅的眼睛瞬间瞪大。 爹爹是疯了吗,他完全信任温祈砚了?亲亲热热叫祈砚就算了,居然还要派温祈砚去监管幽州的矿业? “老爷你——?” 最先提出疑问的人是纪夫人,话虽然没有说完,意思却已经表达得足够清楚了。 毕竟纪夫人的眼神落到了温祈砚的身上欲言又止。 纪丞相没有过多解释,为何要让温祈砚去监管,只道此举自有他的用意,除此之外,贺循也会随行。 提到贺循,温祈砚的眉心几不可察蹙了一下,却没有说话。 “爹爹,您说了这许多话,还是没有讲清楚,女儿为何一定要离开京城啊?”纪绾沅本意也不想走。 “沅儿,眼下京城看着太平,实际上已经开始动荡了。” “按照皇帝的耐性,他不会任由你安全产育的,因为你与你肚子里的孩子维系着这门姻亲的关键。” 担心纪绾沅害怕,纪丞相没有说得太直接。 当初,是为了得知幽州矿业的位置所在,皇帝才赐婚于两人。 现如今,时日已过,自然是要拆散两人之间的姻缘。 所以,皇帝不会让纪绾沅安全产育这个孩子,甚至会连她一起除掉。 林桀进宫的时候,手底下的人来报信,虽然不知道他和皇帝究竟谈了些什么,但纪丞相清楚,必然有所动作了,加之纪绾沅先前提到了林念曦,他便隐隐有猜测。 除此之外,今日他和温祈砚出门,居然在娄家的府邸上得到了一封匿名的信笺。 信上说,林家得圣上口谕,纪小姐身孕危矣。 传信的人到底是谁?当时纪丞相在想。 回来的路上,他问温祈砚怎么看,温祈砚说倘若不出意外,应当是林斯年。 娄卿如过往跟这个林家大公子有些许“交集”。 能够往来娄家,又得知林家的内情,再神不知鬼不觉把信放到娄家,让两人知晓。 除了这位大理寺卿,确实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温祈砚再把白日里发生的事情跟纪丞相说了一下。 纪丞相瞧他一眼,良久之后方才道不错。 还没有到纪家之前,纪丞相便火速下了决断,让纪绾沅秘密离开京城,而温祈砚则是大张旗鼓的离开。 “我若是走了,爹爹娘亲,你们怎么办?”纪丞相没有明说,纪绾沅却懂了,是为了她的安危着想。 “你放心,爹爹在此,会保护好你娘,待时局稳定下来,你娘,爹爹也是要送她离开京城的。” “否则,你们母女二人就会成为皇帝束缚爹爹的软肋和把柄。” “你如今虽然月份大了,却还没有到临盆之日,再过一两个月,那就真是不能挪动了,家里固然安全,到底是在京中,在天子脚下,你卿如表姐回京,按照旁人猜测,你必然会跟她往来,届时请她上纪家门来,也能够帮着蒙蔽一二,故而你要……”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听着纪丞相为她安排,忍不住想哭。 她点头憋着,可没有憋太久,最终还是破功了,直接扑倒纪丞相的怀中,说不想离开京城不想离开家。 纪丞相怔愣一瞬,揽着女儿,摸着她毛茸茸的脑袋,眼尾有些许红,“沅儿别怕。” 回庭院的路上,纪绾沅一直闷闷不乐。 她负气恼怒,在游廊那地方停下,瞪着眼睛看向身侧的男子,“温祈砚,是不是你跟我父亲说了,要让我离开的?” 知道她心中不满,故意找茬,毕竟纪丞相都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 洞悉她在耍大小姐脾气的男人没有任何不悦,反而纵着,由着她骂。 “你真是个祸害,你一来,我就要离家了,都是因为你!” 说着说着,纪绾沅止住不久的眼泪又开始冒出来了。 长身玉立由着她娇斥的俊美男人,幽幽喟叹一声,伸手将人给揽入怀中。 清冷的嗓音响起,“嗯,都是我不好,舍不得你,想带着你跟我一起去。” 纪绾沅听着,抬手拍打他的胸膛,“你怎么那么坏?” “谁允许你喜欢我,谁允许你爱我了!” 她窝在他怀里,仰着小脸,粉腮悬挂着泪珠子, “不准你爱我!你根本不配!”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 本章依旧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 第65章 对于他心悦她, 爱她的这件事情,她已经意识到了。 往日里装聋作哑避而不答,眼下却明目张胆直白讲了出来, 还用呵斥憎恶的语气拒绝他, 甚至可以谈得上羞辱的说他不配的,也只有她了。 除了纪绾沅之外, 放眼整个京城,乃至天下, 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他伸手拂却她脸上的泪珠,看着她精致清丽的眉眼呈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便是嗔怒也尤其的漂亮生动到了极点。 “你不要碰我。” 她的泪珠打湿了他修长如玉的手指,人却还是在骂,“都说了不准你碰我,我讨厌你…” 她的声音很娇很凶, 泪珠子扑簌掉落着。 漪梦玉檀深 第150节 男人也十分的纵着她, 轻声应着嗯,手上为她擦眼泪的动作却没有停止,一直在帮着她。 纪绾沅跟他对抗, 她去打男人的手, 很用力拍打他的手背,不仅仅是拍打, 甚至上嘴去咬。 温祈砚察觉到她要做什么,没有躲闪。 纪绾沅感觉到一拳打在棉花上,温祈砚根本就不搭理她, 让她越发的恼火起来,所以她很用力咬他,要让他也尝到疼痛的滋味, 跟她一样难受。 纪绾沅怎么都没有想到,温祈砚居然任由她咬他,她很用力地咬他,他居然也不管了。 她下口咬的地方已经出了血,可他居然也不将她给甩开,或者扔掉。 纪绾沅的舌尖尝到了血腥味,上头的情绪这么慢吞吞降下来。 她缓缓松开温祈砚的手,他的手背已经血肉模糊,猩红的鲜血顺着小巧的牙印流出狰狞的纹路来。 宣泄过后,率先浮上来的是后怕和心虚,“……” 她又不想承认,干脆别过小脸,仰着下巴,样子很傲娇,语气同样如此,“谁让你惹我。” 这就是代价!纪绾沅在心里想着。 嘴巴里的血腥味还不曾散尽,有些沾染到了她的唇角,她忍不住反复抿弄她自己的唇瓣,甚至伸出软.舌.舔.舐。 就像是偷腥的猫,卷到一点血腥立马就往檀唇当中跑。 见状,男人眸色一暗。 纪绾沅察觉到面前阴影笼罩包裹着她的时候,他已经抬着她的下巴吻了进来,甚至还探入了他的.舌.尖。 上来就吻得这么凶,还是在游廊之下,众人前面。 纪绾沅不仅是瑟缩,人也被吓得往后跑。 但她后面是红柱,逃跑不成,人反而被抵了上去,将她自己的后路给困住了,在她碰上之前,男人的手掌往后一伸。 掌控着她的后脑勺,既是怕她撞到,也是不叫她退却。 纪绾沅被他重重亲了好几下。 吻虽然短暂,但因为吻得突然吻得深入,亲得她发懵。 纪绾沅口中的血腥味,温祈砚也尝到了,血滚上了纪绾沅的气息和味道,他并不排斥。 他是不排斥,可眼前有人很排斥。 她生气了,瞪着他,“你做什么亲我?!” 骂完意识到声音太大了,担心被人听去,但实际上都已经被跟着的下人们看到了,听到是必然的。 她的余光随之扫过去,察觉到所有人都低着头,默不作声,真是足够叫人羞赧。 男人却好整以暇,被她骂得不恼,反而愉悦上了。 纪绾沅越发觉得她瞎了眼睛,她以前怎么会觉得温祈砚是个正人君子? 他简直就是一个衣冠楚楚的斯文败类。 可恶的是,她从前还觉得他风光霁月,高不可攀。 他若真是这样的清冷君子,会在廊下人前亲她吗?还.伸.舌头了!不仅恶心,还不要脸。 纪绾沅不仅这样想,她还骂了出来。 骂了之后再没多留下,提着裙子擦着她的唇瓣,小跑着离开了。 温祈砚看着她因为快步而晃动的发簪,微微勾唇抬脚跟上。 在温祈砚沐浴的时候,纪绾沅吩咐人多拿了一床被褥折好放在床榻的中间。 原本纪绾沅是要分床的,可又担心明日她爹娘过问,便想了这么一个法子。 小丫鬟们把折好的被褥放在中间,可她怎么都不满意,觉得太公平了,她指着翡翠,让她挪了一下。 给温祈砚睡.小地方,她睡.大.地方。 如此,纪绾沅心里的气才勉强顺畅了一些。 出来的时候,温祈砚先是往内侧扫了一眼,见到盖着被褥隆起的一小团,这才留意到中间的“阻隔线”。 如果没有纪绾沅的授意,小丫鬟们根本不敢这样收拾,加上他方才在浴房听到了动静。 男人提唇嗤笑,“……” 纪绾沅原本昏昏欲睡,察觉到身侧一重,有人躺了下来。 可纪绾沅没想到,他直接伸手过来抱她,等纪绾沅转过去时,中间的“阻隔”早就不翼而飞了! 她四处看了看,是被温祈砚丢了下去。 “你、你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男人语调平淡,反问得她很恼火。 “你凭什么把被褥拿掉?”那是她对他的惩罚。 “眼下不至冬日,用不上三床被褥。”他像是不懂她的意思,冠冕堂皇的解释。 纪绾沅,“……谁说要拿来盖了?” “不是盖,是要做什么?” “你不要给我装傻充愣。”她说那是她对他的惩罚。 男人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惩罚?” “对。” 说话间,她让他滚远一些,“你不要靠近我。” “娘子的惩罚真是不痒不痛,我以为你会给我两个巴掌。” “谁要便宜你啊。” 她娇哼了一声,打温祈砚还要用力,她的手那么娇嫩,而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打在他脸上,疼的是她! 那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吗?! “便宜?”男人重复她这句话。 纪绾沅哼了一声,警告他不准再靠近她,否则她一定会大叫,让她爹娘都过来,看他还怎么继续做得下去。 “原来娘子有这种癖好,喜欢多人观战?” 又被呛了的纪绾沅磨牙,“滚啊你,好烦!” 她说不过他,扯了被褥,转身蒙头躺下。 看着旁边人气呼呼的背影,男人又是一笑。 纪绾沅在生气当中睡了过去,等她彻底睡熟了,温祈砚方才将人给揽抱到了怀中。 大抵是他的胸膛太.硬,很不舒服,被揽过来的一瞬间,她的眉头紧皱,有些抗拒。 温祈砚给她塞了一个软枕,她依然还在挣扎,或许是因为太困了,这才没有跟他继续“闹”,很快便乖了。 对于纪丞相主动请旨外“派”温祈砚去幽州帮助纪凌越处理事宜的奏折,皇帝很快便高兴批阅了。 散朝后,御书房内。 皇帝翻看着已经让人批阅过的奏折,时不时抵唇咳嗽一声,听着林桀说话, “陛下,臣以为纪丞相奏请温中丞去往幽州的事情实在不妥。” “哦,林卿认为何处不妥?” 皇帝的声音听着表面中气十足,实则呼吸急促。 近些日虽然没有像前些时那么频繁传召后妃,但就是因为先时太频繁了,眼下身子骨虚得厉害,怎么都补不回来,一直在找道士炼丹吃药。 这世上哪里真的有什么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东西,太医们委婉提过,但是都被皇帝给训斥了回来。 龙颜触怒,太医们再也不敢多言,只能在私下里默默为皇帝调理。 是药三分毒,皇帝如今身子骨亏得如此厉害,不仅仅是纵.欲,也跟他总吃丹药有关。 “纪丞相一直不信任温中丞,为何在这关头突然松口了?微臣觉得很有可能是一个陷阱,还请陛下三思。” “且,先前陛下原本已经打算借查访幽州之事,对纪家动手,温中丞和温御史却为纪家说话……” 林桀观察着皇帝皱眉的神情欲言又止。 皇帝缓了一会,扶着龙椅把手慢慢坐起身,抵唇又咳了一声,“那林卿的意思是温家有二心了?” “微臣不敢,只觉得此事恐怕要再商议商议。” 皇帝倒是想商议,但眼下时局所迫,国库可以说入不敷出,他已经等不了了。 上一次要不是温祈砚说了会在两个月内给他进展,他必然借莫须有的罪名对纪家动手。 眼下拖到这个时候,即将快要得到幽州的矿业地点,拿到开采的矿物,他自然是要赌一把。 除却国库亏空之外,这后宫也不太平,早些年后妃们的肚子一个比一个大得快,但他不想那么快要皇子,因为孩子大了总有异心,觊觎他的皇位。 于是他放任后妃们互相制衡,有时也会暗中推波助澜。 或许真的是早些年下手太狠,上天惩罚,现如今他的身子骨每况愈下,膝下也只有一个不堪托付的病怏怏三岁皇儿和几个公主。 文武百官有看出他身子骨不好且不怕死的,竟然进言让他去挑选宗嗣,早立太子,以备不时之需,真是忤逆犯上! 心里想着这件事情,不巧便翻到了一封请求寻宗嗣子立储君的折子,皇帝当下便动怒拍到了书案上,气得咳嗽两声,胸腔涌动,他竟然觉得口中腥甜翻涌。 偏偏林桀还不肯走,在这杵着,他还不能表现得太痛苦,便只能生生压下不适。 “这样吧,派一个监官跟着温祈砚下幽州,林卿可有合适人选?” 皇帝等着他的下言,看看他是不是要提林斯年。 岂料林桀居然提了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选。 “温云钦?” 察觉到皇帝的不解,在他还没有开口之前。林桀便主动解释了为何要举荐温云钦。 听到林桀说兄弟两人不睦早已多年,前段时间甚至还动了手,这是他女儿往来温家亲眼看到的。 漪梦玉檀深 第151节 “动手?”皇帝来了点兴致。 实在难以想象温祈砚那样冷淡的人居然会对人动手,还是他的亲弟弟。 “是的。”林桀又说双方打得很厉害,处处攻其要害,温云钦不敌,被打至内伤,如今正在家中休养。 对于温云钦在家休养的这件事情,皇帝并不清楚,毕竟真要是那么一回事,可就是家丑了,温家封锁消息,倒也不奇怪。 “知道为何动手吗?” 皇帝调整了坐姿,表面拿着奏折,手肘处正死抵着他的腰处,虚空得泛疼。 林桀蹙眉,“微臣还没有弄清楚,但兄弟两人不睦却是真的,在多年以前,温云钦被举荐至军营,便是温祈砚的手笔。” “哦?”皇帝蹙眉。 世家子弟被家族暗中放到官场历练的事情不算稀奇,只要不过分,他多数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世家暗箱操作,那交易的部分,朝廷也会吃下一部分,这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提到温云钦入军营的过往,皇帝的脑中有些许印象。 军营那地方又累又苦,不仅需要流汗还需要流血,世家子弟基本没有人去,就算是去,也要在军中谋有官职傍身,没有人愿意从普通的头兵做起,更遑论隐藏身份。 所以,当初温家要送温云钦去的时候,他还是震惊的,甚至一度以为温家是不是要避免给朝廷缴银钱?但又不是,温择做事还算会打点,该出的一分没有少。 只是温家这两个儿子…… 皇帝笑了一下,问,“林卿,你举荐温云钦前往,除此之外可有私心?” “……有。”林桀心中一紧。 “说来听听。”皇帝把折子随意丢到案桌上,闭眼揉着眉心。 “温云钦掌管御林军,温祈砚在御史台任职,可谓一文一武,温家势足,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纪家,陛下可借机试探是否有反心。” “这么说来,你的私心都是为了朕?”皇帝掀开眼皮子。 “是,微臣食君之禄,自然要为陛下考虑。” 皇帝挑眉,“那就依你所言。” “温家的人出去了,纪家大小姐回了娘家,她的身孕,不需要朕教你怎么做吧?” “是。”林桀点头。 皇帝再次叮嘱,“朕要的不仅仅是过程,更要完美的结果。” 完美的结果,自然是温、纪两家决裂。 所以,纪绾沅的孩子,理应在温家流掉,如此纪家才会怪罪,为了加深两家的隔阂嫌隙,她也要死,这更是为了他的曦儿。 温云钦也要一道下幽州,这是纪丞相没想到的。但这件事情对他而言,有利无害。 温家二子退却纨绔之气后,秉性越发刚正纯良,且心悦他的女儿,有这个人在,纪绾沅的安全又能得到多一重保障。 只是……温祈砚看起来似乎不想他随行。口谕传过来时,纪丞相见到他的眉心微蹙。 饶是如此,温祈砚也没有多说些什么,转瞬之间,神色便已经恢复平淡了。 皇帝想要矿业,没有拖延时日,让温祈砚等人快些出发。 故而,纪绾沅晨起在人前送了男人离开,回家后便入了提前装点的箱子里。 出京还算顺利,只是一路上快要把她给憋坏了。即便箱子是特意收拾过的,但窝在里面实在不好受,所以入夜到了落脚的客驿,她出来便吐了一地。 温祈砚的月白锦袍被她弄脏了,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一味给她拍顺着后背,递上清水漱口。 吐了许久,纪绾沅这才勉强缓过来。 为了做戏逼真,自幼跟着她伺候的人全都留在了京城。 纪夫人很不放心,说至少派个小丫鬟和婆子跟着,但温祈砚讲,若带婢女婆子难免招眼,他会亲自照顾好纪绾沅的饮食起居,让纪夫人放心。 故而,眼下是他亲自给她擦拭嘴角。 纪绾沅打量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俊颜,他的衣角都脏了,就连腰侧也不曾幸免,可他居然还在帮她擦拭,神色没有一丝不耐,动作也很温柔。 分明刚刚他明明都皱眉了,她可是看见的了。 由着他褪却外裳后,纪绾沅乖乖站着,她看着男人挽袖拧帕子,水珠漫过他修长如玉的手指和冷白腕骨,有些许好看。 她问,“温祈砚,你不嫌弃我么?” 这都是污秽之物。 “嫌弃你什么?” “嫌弃我吐了一地,很脏。” 男人没有回答,拧了帕子,给她擦拭着细嫩葱白的手指。 温热的帕子敷上来,纪绾沅觉得舒服了很多,她让他回话。 “嫌弃。”他来了这么一句,她立马吹胡子瞪眼,“你敢嫌弃我!” 说完之后,意识到她此行是偷偷摸摸跟来的,不能太大动静,立马抿嘴,四处看了看。 没有发觉异常,她才勉强放心,继续抬眼瞪男人,她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看着的确很生气了。 温祈砚见她黛眉紧蹙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她压低声音不满问。 男人不答,接着为她做事。幸而只是脏了斗篷和外裳,暂时不用换内裙,可以先用饭。 “温呜——”她要叫他的名字,却又被热帕子蒙捂了脸,声音自然也噎回去了。 等拿了帕子,白玉小脸越发显得莹润,被打湿的绒毛贴在鬓角,显得她很娇。 “没笑什么。”他问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纪绾沅答非所问,“能为本小姐做这些事情,都是你的荣幸。” 他看着她狐假虎威的脸,又是轻声一笑。 纪绾沅低声呵斥他不准笑。 “笑也不许?” “就是不许。”因为他在笑她。 “纪大小姐真是霸道。”他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略微用力,纪绾沅痛呼一声,抬手打他,温祈砚轻而易举拿着闪开了。 “别乱动,一会掉下来。”两人身高实在有些差距。 为了擦得干净,温祈砚是把她整个人抱到了圆桌上。 “待会掉下来崴了脚。”他告诉她,“哭疼,我可不理你。” 纪绾沅切了一声,“我才没有这么笨呢。” “是吗。” “……” 温云钦下楼,路过转角,听到隔壁房里有细微的动静。 他从军率师,耳力相当过人。 这声音,像是女子?甚至有些许熟悉。 可此行没有女子,这家驿站除却商客也没有女子。 兄长的房内怎么会传出这样的声音。 他定住脚又听了一会,抬眼看向房内,这一次什么都没听见,房门紧闭也什么都没看到。 想了想,他还是离开下了楼,谁知竟然碰到上楼的贺循。 他手里端着托盘食物,似乎要回房吃,可这份量多了一些吧? 温云钦觉得奇怪,但他跟贺循不熟,作为同行的人,只是简单见了礼,微微颔首,便侧身错开了。 下了楼梯,温云钦直觉不对,但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干脆闪身到了楼梯后面遮住身形,绕从另外一边走,行至后院拴马的地方,提气蓄力,踩着旁边堆积的石块飞身上了浓密的大树。 这里很隐蔽,可以看到客驿的楼上,又不被人发觉。 然后他的确是看到了,看到贺循给他兄长送吃的? 温云钦:“?” 是兄长的房门口吧,贺循没有走错? 不仅怀疑贺循走错,他甚至以为自己看错,再定睛一看,确实没有眼花。 贺循端着饭菜叩响了门扉,没多久,他兄长便来开门了,端走了饭菜,还说了一声多谢。 然后他看到贺循说了一句话,隔得太远听不清,但凭借唇形,温云钦能够辨别,贺循分明在对他的兄长讲,若有需求再寻他要。 温云钦的眉心蹙得越发厉害,他二人何时认识的?从前没听到有任何的交集往来啊? 按理说,以兄长芝麻点大的心眼和对嫂嫂的占有欲,贺循这个尴尬的赘婿身份,他应该极力打压才是。 怎么跟他走得那么近,贺循还贴心给他送饭吃? 若说是因为此行而结识,绝不可能到这种地步,而且兄长那么喜欢嫂嫂,绝不是好龙阳的人。 这不对劲。 人走之后,温云钦盯着温祈砚所在的房间看了许久。 这客驿是离开京城的第一站,因为靠近京都,天字号的上房很大很宽敞,还分内外两室,根本没有办法凭借烛火看到人影的挪动。 他等了许久,贺循没有再来,反而是他兄长端着托盘出了房门。 饭菜居然都吃光了,兄长那么能吃吗,他怎么不知道? 不对,兄长的口腹之欲一点都不重,怎么可能一个人吃那么多,基本不剩? 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温云钦没继续等待着胡乱揣测,他踩着树木的枝桠直接飞檐落到了楼上。 往下看了一眼,没有见到温祈砚的身影。 干脆就往他房门走,没有出声的情况之下叩响了门扉。 漪梦玉檀深 第152节 房内,纪绾沅吃饱喝足,听到门响了,转头看去。 是温祈砚吗? 他不是才走,怎么还要叩门? 她翻了白眼,不情不愿站起来,刚要走过去开门。 手适才碰上门扉,还没拉开,便听到门外传来了一道清冷的声音, “钦弟在这里做什么?”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 本章依旧是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哦,祝大家好运~ 第66章 纪绾沅听到外面的声响, 吓得一顿,预备开门的手立马就瑟缩着收回来了。 钦弟? 是…温云钦吗? 他居然也跟着来了,温祈砚居然没有告诉她! 想到临行前, 她给温祈砚“送行”, 在那一堆人里,根本就没有看到温云钦。 所以, 倘若她真的没有听错,外面的人的确是温云钦的话, 那他怎么会在这里?而且是在温祈砚走后才来敲门? 会不会是来抓她回去的?温云钦可是掌管御林军的首领,在御前做事, 思及此,纪绾沅心中忍不住浮起冷汗。 她实在是太放松警惕了,适才若是打开了门,岂不是将她自己暴露在了人前? 这一次跟着温祈砚出门, 是悄悄的, 她不能露面,温祈砚走了之后,即便是有人过来敲门, 不管她在不在, 此时此刻的房内都应该是悄然无人的状态。 她怎么能够过去开门呢? 思及此,纪绾沅忍不住后退。 她下意识要将自己给藏匿起来, 客栈的内室虽然宽敞,地方也就那么点大,怎么躲? 纪绾沅下意识看向床榻地下, 刚要猫着身子钻进去的时候,猛然想起她的肚子,如果没怀孕倒是可以钻进去。 左右看了看, 她的目光定格在旁边的檀木柜里。 “……” 温云钦没想到他的兄长居然那么快就回来了,甚至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他身后。 时隔多年,兄长的武功没有一点松懈,甚至在他之上。 这是两人继上次动手后的第一次讲话。 “找我有何事?” 温祈砚收敛起脸上的似笑非笑,恢复了原本的清冷淡漠。 “原来兄长在这。”温云钦已经定住心神,收回手。 “适才听得兄长房内有动静,担心出事,所以来看看。” 温祈砚瞧着他,“驿站不比家中,多是来往客人,听见动静并不奇怪,夜色已深,你回去吧,为兄要歇息了。” 温云钦却不肯走,“兄长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我有事情想要与兄长说。” 温云钦十分确信,适才他在敲门的时候听到了里面传来了脚步声。 兄长的房内绝对有人。 细细回想贺循送过来,被吃得十分干净的饭菜,温云钦适才在脑中隐隐浮现的那个想法越发明晰了。 但没有真的见到人,他不敢贸然开口。 “事关嫂嫂,兄长也没有兴趣一听吗?”温云钦又来了这么一句。 温祈砚眸光微凝,唇边扬起俊逸的冷笑,“看来弟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全然不记得上次的教训了,是吧?” “还敢跟我提你嫂嫂?” 温云钦,“……” “兄长知道我并非此意。”他不信兄长不明白。 可温祈砚不同他废话,丢下一句,“我不想重复第二次。”便直接迈步越过他关上了门。 温祈砚身形高大伟岸,将里面挡得严严实实,别说是偷窥,温云钦就算是想要钻空子跟上都跟不了。 对方关门实在是关得太快了,差点夹碰到他的脸,“……” 温云钦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门扉,眉心蹙得越发厉害。 房内适才用过晚膳便嚷嚷着困倦的人不见了。 温祈砚扫了一圈,目光径直落在不远处的檀木柜上,柜门虽然合拢了,但在边角处露出了女郎没彻底收进去的裙裳,他走过去打开。 纪绾沅躲在里面捂着脸,一动都不敢动,察觉到柜门被人打开,她越发瑟缩着往里面靠,整个人都蜷成一团。 “不闷吗?”他俯身揽腰给她抱了出来。 纪绾沅吓得厉害,闻到熟悉的清冽气息,放下手搁在男人的肩膀上,见到他的俊脸,心才勉强渐渐回落。 “刚刚……”她压低声音,“刚刚是不是小叔来了?” “嗯。”温祈砚给她放到床榻上。 纪绾沅想说她还没有沐浴,但这会内室的床榻的确更安全,一时抿着唇,继续问道,“小叔他怎么会来?” “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来抓我回去?” 思及此,纪绾沅忍不住害怕起来,手指捂着她的肚子,小巧嫩白的足也跟着蜷缩。 “不是。”温祈砚见她吓到了,伸手给她顺了顺钻柜子时蹭乱的乌发。 “钦弟此行奉命跟我一道前往幽州。” “小叔跟你一起?”纪绾沅问出心中疑惑,道送行的时候没有见到温云钦。 “他从军中过来,直接在城门等候,你是在纪家给我送的行,自然没见到了。” 原来是这样,纪绾沅勉强心安,但很快,她又小心翼翼问了一句,“真的不是来抓我回去的吗?” “说了不是。”见她担忧,也不想在她面前多提温云钦的名字,所以他没讲监管一事。 温祈砚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试探样子,勾唇,“纪大小姐的胆子何时变得这样小了?” 意识到男人在打趣取笑她,纪绾沅撇了撇嘴,她不想露怯,接着被温祈砚取笑,娇哼一声,“谁怕了。”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许怕的,这不仅仅是她第一次离开京城,还是第一次没有带着翡翠等贴身丫鬟一起,说话的人都没有。 尽管他父亲派了贺循,也安.插.了不少的心腹跟着,但她怎么能够不慌不怕嘛。 她讨厌依赖于男人的感觉,但眼下怀有身孕不得不这样。 纪绾沅嘴硬,声音因为气愤而有些磕绊,“我、我只是担心事情败露,我若是被抓回去了,岂不是连累爹爹娘亲吗?” “就不担心我了?”他又问。 “你如今可是御前的红人,很得圣宠,不像是我们纪家,那是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 事情再怎么拖延,都会在她生产的时候爆发。 父亲送她离京,话本子的走向变了,接下来的事情她所得知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参考性。 言及此,纪绾沅更是忍不住担心远在纪丞相和纪夫人。 “温祈砚,我爹娘真的会没事吗?” 她都不知道爹爹的决断是对是错。 他怎么那么相信温祈砚,居然将她托付给了他,翡翠不在,她只能将心中的担忧倾诉于眼前的男人。 眼下她身怀有孕,不得不依靠眼前的男人,就像是捏了一个把柄在对方手里,好糟糕的感觉。 “被钦弟吓到了?”他帮她捋顺了蹭乱的乌发,又将束发的珠钗取了下来。 青丝泼墨一般将她整个人的脸蛋和身形都给笼罩了,巴掌大的面庞越发显得娇小。 “往日你跟他不是很亲近吗?” 听着话茬又不对劲了,纪绾沅撇嘴,“你这也能吃味?” “温祈砚你该不会早就喜欢上我了吧?” 否则他做什么那么计较温云钦的存在啊? 更何况,他居然说这种话! 想当初,她跟温云钦亲近,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在温云钦从军之前! 那会子她跟温祈砚还没有成亲呢,那时候的男人看她可是极其不顺眼。 温云钦是在她跟温祈砚结亲过了一段时日方才调回京城的,两人一碰面,他就跟她计较,还总是频繁提起以前的事情,有些事情她都忘记了,温祈砚还帮她记着,偶尔在床第之上翻出来。 有时候,她都分不清楚,温祈砚到底是跟她较劲,还是跟温云钦较劲。 “你以前不是很看不上我吗?怎么现在那么看得上我了?”她很好奇。 可惜男人不回答。 他给她摘了珠钗以后,又将她给抄.着腰身抱起来。 温祈砚太高了,纪绾沅担心自己摔下去,便只能抱着他的脖颈,够着脸往下看,见到她自己微微晃动的脚踝。 内室的浴桶很大,她被放进来之后,温祈砚居然也进来了。 纪绾沅被迫看到他的身躯。 俊逸眉眼,宽肩窄腰,壁垒分明的腹肌,遒劲有力的长腿,确实好看,只是…… 有些地方真的很丑,还很凶猛。 漪梦玉檀深 第153节 她抱着胸往后退,压着声音说他不准进来跟她一道沐浴。 “那娘子是要等我沐浴之后,你再用我洗过的水,对吗?” 纪绾沅眼睛都瞪大了,“谁要用你洗过的水啊。”她不仅是眉头蹙了,就连小脸也皱得厉害,不用说都能看出她对他的嫌弃。 温祈砚冷笑,“你不想用我洗过的,那我就要用你洗过的了?” 纪绾沅弱弱来一句,“你跟我怎么能一样?” “如何不一样?”他的语气淡淡,因为他也进来了,浴桶里面的水漾了起来,有些甚至淹过了她的锁骨。 温祈砚跟堵高大的墙一般堵在她的面前,纪绾沅觉得很热,危险。 他的神色倒还平静,就是眼神幽深,落到她身上,总叫她不自觉紧张。 “怎么能一样,你是臭男人。” 温祈砚拿帕子的手一顿,“……” 纪绾沅轻咳一声,害怕他把她撂在这不管了,便低了头,她还是嘀嘀咕咕,“不能额外再拿些热水吗?” 适才差点被温祈砚给剥光了,她害怕他压着她欺负,非裹了一层亵衣进入浴桶当中,此刻亵衣被热水打湿,黏在身上,有些难受,纪绾沅开始后悔,还不如不穿呢。 “暂时不能。” 其实不必温祈砚解释她也清楚,这样容易叫人起疑,更何况温云钦来此敲门,说明他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 “那什么时候才能。” “过些时日。” 男人没有给出准确的时日,纪绾沅觉得很不满意。 他用澡豆打湿了帕子,问她要自己擦还是他来擦? 纪绾沅下意识要反驳,自然是他擦,可对上男人的视线,担心“有些事情”,于是她道自己来。 解开了亵衣,她命令温祈砚闭眼,“你不准偷看我。” “谁看你。” 他居然还呛她。 纪绾沅咕哝说有些人长了眼睛瞧见美人就是会偷看。 她很少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加上怀孕,动作之间不方便,没一会就气喘吁吁了。 停下来的间隙看到男人睁眼,又开始骂人。 温祈砚啧了一声,从她手里拿过帕子,提着她转过去。 纪绾沅背对着他,她的两只手扶着浴桶的边沿,因为.胸.脯太过于饱.满,撞上了浴桶的边沿,她忍不住啊呀一声,还叫他轻一些。 闻言,男人预备给她擦拭后背的手一顿,“……” 他看着她被激起的热水打湿的耳坠,此刻正往下坠着要掉不掉的水珠。 纪绾沅总说她怀孕之后长胖了不少,实际上她整个人的身形依旧无比玲珑。 所增丰腴之处皆在她的肚子和胸脯上,便是脸上也长了一些肉,但看起来还是小小的。 再譬如她的肩膀,依旧瘦削得不行。 纪绾沅脸上不自然的尴尬退却之后,她就开始催着温祈砚给她擦拭了。 早洗好早离开。 幸而他没说什么,就是顺从她,给她擦拭着。 男人的动作不比她贴身的小丫鬟们。 隔着帕子,纪绾沅能够感受到他的手掌很大,很温热,没几下就被她的后背给擦洗好了。 剩下的,纪绾沅非要自己来。 温祈砚反问她真的要自己来? “你废什么话嘛,一会水凉了。”她才不要温祈砚给她擦胸脯和那什么。 谁知道会不会擦.枪.走火。 嘴上说的一道洗,可最后还是先给她洗好了,擦干净,裹上干净的衣裳抱出去放到床榻上。 温祈砚匆匆沐浴,站在旁边给她擦头发。 纪绾沅很担心他做不好这件事情,会扯痛她的头发,没想到,温祈砚很温柔细致,动作之间,跟他的那张冷脸,包括嗤嘲人的语气完全不同。 他往日里清冷沉默,不怎么开口,是不是因为他很清楚自己的嘴毒? 纪绾沅忍不住在想。 擦好了头发,纪绾沅刚要提醒他拿出香露给她擦后背。 还没开口,便见到温祈砚去拿了。 她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要叫你做什么?” “离京之前问过你的贴身丫鬟。”方便照顾好她。 除此之外,若是纪绾沅对他产生依赖,达成了习惯,只要将她伺候舒坦了,便是她再厌倦他,离开了他也会觉得难受。 说来可笑,他竟然要用这样剑走偏锋的法子留她在他的身边。 拧开花香凝膏的男人面容如常般毫无波澜,纪绾沅根本不清楚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她难得夸他,“你还…挺细心的嘛。” 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男人只是挑眉,没接她的话。 纪绾沅还以为他就是说说,没想到温祈砚居然真的知道她的这些脂粉香膏分别抹在什么地方。 且每罐香膏玉露使用的先后顺序不同,要停顿多长时间,他也把控的非常好,连同着涂抹的力道都很不错。 察觉得出来,他真真是找翡翠问过了。 若非如此,温祈砚不可能如此清楚。 最后到他给她涂抹隆起的小腹时,距离很近,他的动作也轻柔,涂抹的手法也十分讲究。 纪绾沅用的凝露是最好的,纪夫人高价找人调配的东西,为了防止她产育,小腹生长出丑陋的纹路。 她看着男人清俊的面庞,感受到少有的静谧。 回想多年之前,她对温祈砚一见钟情,为了得到他的欢心死缠烂打,得不到的时候日思夜想,想她和温祈砚成亲以后,她要跟他生儿育女,帮他操持后宅,相夫教子。 眼下……也算是勉强实现了吧? 日日夜夜幻想的情景已经达成了,她却没有想象当中的欣喜若狂,甚至在想,其实也就那样吧?是不是因为角色对调了呀? 按理说,应该是女子照顾夫郎,而她和温祈砚之间似乎转过来了。 她没有照顾温祈砚,反而是他在为她做事。 唉,有句话怎么说的,果然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倒也不是说温祈砚不好,或许是因为她不爱他了。 纪绾沅看着对方走神。 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因为她长久停留的视线而紧张起来。 温祈砚的凝滞很是细微,给她涂抹的动作越发缓慢。 他第一次察觉到他居然会有胆怯这样的情绪,胆怯到他不敢往纪绾沅那边看过去。 她在看着他,他不想打断她停留在他身上的视线,也贪恋她的停留,希望时日漫长一些,所以在下意识放缓了动作。 但她还是打断了,纪绾沅没有察觉出他的异常,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单纯的困倦了。 问他什么时候才能擦好啊?“翡翠之前都没有你这样慢。” 男人眼睫颤动,遮掩埋藏住他不为女郎知的心思。 “很快了,因为第一次做,必要细致一些。” “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问她。 纪绾沅从旁边拿了软枕,她往后靠去,“唔…没有。” 说话间打了一个哈欠。 温祈砚的掌心温热,手也修长好看,没什么可挑剔的。 她回想到方才的事情,忍不住问他,“温祈砚,明日我还要躲着嘛?” 她还没有说不舒服好难受,他已经从她拧成一团的脸上看出来了。 “不用。” 纪绾沅本来想跟他说,能不能给她在里面再塞个软枕,放些糕点,让赶马的人慢一些。 可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 “不用?”她激得坐起来,完全没有留意到她此刻的衣衫没有拉拢好,只叫他眸光微动,而某人毫无知觉,还在问,“你说认真的吗?” 她圆润润的眸子盯着他一动不动。 “真的。” 纪绾沅歪头接着追问,“那我要怎么露头啊?” 被她的话给逗笑,温祈砚合上凝露罐子,“你觉得呢?” “好烦你总是卖关子,能不能直说?” 若是温祈砚逗弄她找趣子,她现在就把他给踢下去。 “真是没耐性。”他嗤笑她的同时,伸手给她拢了拢衣襟领口,低头啄了她一口。 纪绾沅躲避不及被男人亲了,连忙抵着他的胸膛,“温祈砚,在外面你不要乱来,否则我真的要叫人。” 他怎么可以冷着脸亲人啊?!她又羞又恼。 男人淡淡一句知道了。 漪梦玉檀深 第154节 都不知道是在威慑他,还是在吓她自己? 纪绾沅:“……” 他拂袖灭了烛火,拥着她倒入床榻当中。 幔帐垂落。 客驿的上房虽然还不错,但跟丞相府温家比起来实在差远了。 纪绾沅觉得床铺不太软,温祈砚的胸膛也很.硬。 两相对比之下,她还是窝在了男人的怀中,把她的腿也给搭了上去。 “纪绾沅。”他略僵,“若要这样歇息,夜里不要乱动。” “怎么了嘛?” 她仰头明知故问,毛茸茸散发着清香的头发蹭过他的下巴,泛起一阵痒意。 他偏过脸躲了一下,“明日给你易容。” “易容?”纪绾沅瞬间来了精神,撑手起身。 温祈砚轻嗯,臂膀扶揽护着她的腰肢,防止她跌落。 “那你会把我变成什么样子?” “不起眼的样子。”男人道。 不起眼,纪绾沅忍不住道,“会不会很丑啊?” “应该不会吧。” “什么叫应该。”她不满意。 “若是好看,岂非惹眼。” 说来说去,就是不好看了。 纪绾沅也知道他的意思,但就是不爽,她透过幔帐倾泻进来的光亮,看着男人俊逸出众的眉眼,越发生气了。 没有忍,她伸手捶打他的胸膛。 雨点一般的锤头接二连三落下来,不疼,反而打得人很舒服,就是太轻了。 “若是不爽,想要撒气,还可以再用力些。” 他语调平常,仿佛被打的人不是他。 纪绾沅果然用力了,她低声下气但咬牙切齿,“我打死你!” 越发用力了,打得很认真,完全没有留意到男人清隽眉眼泛开了愉悦,神态也渐渐松懒。 他脾着她,看着她在笑。 纪绾沅打得手疼,没一会就停下来,在她迅速转过去,看向他的时候,男人的神色一瞬间恢复了冷淡。 纪绾沅扑过去咬他。 温祈砚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抓到怀里。 “纪绾沅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 “我们才离开京城第一日,你便骂我是狗,回去我要同爹爹讲,你在外面虐.待我,让他抽你。” 温祈砚:“……” 见男人落败,她总算是勉强舒坦了,娇气哼了一声,靠在他的胸膛上闭了眼。 门外,温云钦等了许久,房内的人都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他总不能再叩门,想到这边进不去,目光干脆落到了贺循那边。 没想到,贺循对于他的到来毫无意外,甚至早就沏好了茶水在等,仿佛已经预料到了。 温云钦进门坐下后,看向对方携带温润笑容的面庞。 心想,又一个笑面虎。 贺循开门见山,“指挥使大人的来意我全然尽知。” “哦?”温云钦没过多接话。 对方却道,“就是指挥使大人想的那样。” 温云钦心里一咯噔,神色微凛。 他下意识要问,但又怕隔墙有耳,只能压下心中疑虑。 “我此行奉圣命监管,你与我说这些,就不怕我透露给朝廷?” 贺循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他笑,“指挥使大人会这样做吗?” 的确不会,不管纪绾沅是不是他的嫂嫂,他都绝对不会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 “那贺大人又为何要将此事告知我?” 他总觉得贺循请他喝茶的意思不止于此。 “中丞大人心计深沉,便是丞相大人都琢磨不透,凭借指挥使大人一人恐怕难以将其扳倒吧?” “我纵然跟兄长不和,到底有血亲关系在,我为何要帮你一起对付我的兄长?” 贺循还是笑,“指挥使大人会错我的意思了。” 难道不是纪家谋逆的事情? 既然不是这个,那是什么? 贺循道,“我指的是纪大小姐身边的位置。”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 谢谢小宝们的关心,我好多了,最近换季,大家也要注意身体[红心] 对了,大家如果有多余的月石可以给我投一些吗嘿嘿嘿,我兑换上传晋江图床的月石不太够了[捂脸笑哭][捂脸笑哭],好像是在作者专栏就可以投。 第67章 闻言, 温云钦一顿。 不是冲着纪家,而是她? “你也………”错愕之下,他险些说漏了嘴。 “你喜欢我嫂嫂?” 察觉到他话语的凝涩, 贺循看破不说破。 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意味深长,“纪大小姐貌美可爱, 谁不喜欢?” 温云钦凝盯着贺循的脸。 说句实在话,他并没有正儿八经跟贺循打过交道。 只是在军营的时候听说纪家的人给纪绾沅挑了一个赘婿, 走的科考路子,将来或许要接丞相大人的班, 虽然寒门出身,但才华品貌,不输她的义兄还有他的兄长。 听过贺循的名字,但没有见过这个人, 回京以后, 倒是在上朝的时候远远瞧过一眼,看起来的确谦逊有礼,品貌可堪, 纪丞相为了女儿也是用心挑选过了。 看着简单, 实际上恐怕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就只是单纯喜欢我嫂嫂吗?”温云钦嗤笑,“难道不是为了纪家的权势?” “指挥使大人说话真是直接。”贺循低声笑开, ,“早便听过大人是个爽利的性子,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温云钦不语, 手指摩挲着茶盏。 他在想,纪绾沅既然随行而来,那她藏在什么地方? 思来想去, 必是细软箱笼当中,否则她怀有身孕,极难隐跟在人群里。 兄长真是没本事,竟然要这样委屈她躲着。 便是心中清楚时局所迫,温云钦还是忍不住在腹诽嗤嘲。 转念一想,贺循是纪丞相挑选扶持起来的人,他都知道兄长带着纪绾沅离京,那这件事情必然有纪丞相的授意。 难怪此行明里暗里都有不少高手跟着,原来是为了保护她。 纪家让她离开京城,为什么要选在这个时候?她还大着肚子,万一在路上受不了颠簸出点什么事情如何是好? 再者,兄长在纪家已经这么得脸了吗?竟然能让纪丞相和纪夫人把女儿完完全全托付给他? 两家结亲分明是带着利益的,可……纪丞相和纪夫人好似很看重兄长。 这件事情温云钦暂时没有办法凭借思绪捋顺捋清。 贺循在此刻起身给他添了茶,“若谈起权势富贵,我是个俗人,自然也是想要的。” “我自寒门出身,一朝入仕,当然希望能在朝廷站稳脚跟。” “所以你来找我?”温云钦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贺循也不跟他绕弯子,“指挥使大人难道就不喜欢纪大小姐了吗?” 温云钦沉默一息,开口道,“……她是我的嫂嫂。” 既是说给贺循听,也是说给他自己。 贺循看出他的放不下,笑,“指挥使大人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毕竟,令兄实在是个劲敌,凭借你我单打独斗绝不是他的对手。” 单打独斗四个字仿佛别有深意,温云钦神色微冷。 贺循又道,“我并没有含沙射影,指挥使大人不要多想。” 温云钦,“……” 他虽然不吭声了,但也没有直接撂挑子走人。 漪梦玉檀深 第155节 默默吃了半盏茶,贺循才接着同他道,只有将温祈砚拉下来,他二人方能有上位的可能。 “兄长跟她不只有孩子,更有姻亲的羁绊,这还是陛下所赐的。” “难不成云钦兄介怀这个孩子的存在吗?”贺循改了对他的称谓。 温云钦看他一眼,没说话。 贺循了然,又道,“至于这门姻缘,以云钦兄的远见,不可能看不出来有问题吧。” 言及此,温云钦总算是主动开口,“纪家和温家结亲的内情,纪家早就知道了吗?” “丞相大人深谋远虑,又疼惜纪小姐,自然事事为她考虑周全。” 纪家居然是知道的。 纪家那边都知道了,那她会不会也知道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温云钦还要再详细确问,他还没开口呢,贺循又跟他讲,在赐婚圣旨赐下之后,纪丞相曾进宫请求皇帝收回成命。 且在这之前,纪绾沅曾向纪丞相表示,她不想要嫁给温祈砚了,要转嫁给他。 “她曾经想怀着兄长的孩子嫁给你?”温云钦蹙眉。 “是。” “倘若云钦兄不相信,可以去找纪大小姐询问一二,后来若非是陛下赐婚,那你要喝的,就是我跟纪小姐的喜酒了。” 温云钦,“……” 这么说来,她也早就知道两家结亲的内情,早就不喜欢兄长了。 她当初在温家说的不是气话,而是真的。 “纪家和朝廷对抗已经是事实,过不了多久,便会搬到明面上,云钦兄若想要纪大小姐,可不能站错地方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将我拉进这趟浑水当中。”温云钦嗤笑。 “云钦兄既姓了温,又掌了御林军一职,就该清楚,你无法脱身干净了。” “你同我,是一样的。”贺循道。 良久之后,温云钦嗤笑,“我们可不一样。” “不论是否一样,云钦兄可以好生想想我说与你的提议。” “……” 纪绾沅实在太困,她被温祈砚叫起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他倒是很想让她睡,但实在没办法拖延下去。 没睡够的纪大小姐满身的怨气,睁眼就是瞪人,好在没有骂难听的话,由着他抱了放到圆凳上,拧帕子擦脸擦手,再坐到铜镜面前。 想到今日要易容,再看男人拿出来放到面前的东西,她很是好奇,翻来翻去地看,问是不是要往她的身上抹?还嫌弃这个不香,那个不好看。 温祈砚嗤笑,说她挑剔,又不是上脂粉,要什么好看要什么香? “这都是抹在脸上的东西,不能好看也就罢了,我就是想要香一些,有什么错吗?” 她没睡够,就是要耍小性子。 温祈砚动作一顿,看着眼前人气鼓鼓的侧脸。 他会想起很久之前,纪绾沅靠近他时带来的浓郁脂粉味,她真的是觉得什么味道好闻就往身上用,也不管这些浓郁的味道夹杂到一起,再混上她的脂粉味有多难闻。 以至于,他觉得纪绾沅的味道很难闻,实际上并非如此。 男人不说话,一味盯着她看。 纪绾沅耍了一会小性子,忍不住后怕起来,“……” 她此刻可没有靠山,而且怀身大肚,怕是不能再跟之前一样耍横了。 山高“爹娘”远,她还是低一下头吧,况且温祈砚也算是顺从她了,从昨日到现在一直给她当牛做马,擦脸梳洗。 思及此,她的脸还没有转动,眼神余光已经飘过去了,悄悄打探着男人的脸色,不料撞入男人清隽含笑的眉眼。 他居然在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纪绾沅还没开口,便被男人捏抬着下巴转了过来。 他像是哄人一般的柔声轻语,让她乖一些,“到了幽州给买你喜欢的胭脂可好?” “你有钱吗?”她顺着他的台阶走下来,又傲娇道她不稀罕。 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面庞,感受到他拿了膏稠往她脸上涂抹。 “好凉。”她忍不住蹙眉,细细的眉毛皱起来,不适应得下意识要往他怀里躲避,险些蹭到他的臂膀上。 “忍一会。”幸而他及时逮住她,固定住她的脸蛋。 纪绾沅坐着,他站着俯身。 她被他抬着脸,两只手无措搁在他的腰侧,攥捏着他的腰带。 想要转过去看铜镜都不能够了,只能被迫与男人对视。 他专注瞧着她,看着娇俏女郎的水眸眼底倒映着他的脸。 只有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纪绾沅听着外间有人走动的脚步声,她的脸都酸到僵硬了,温祈砚总算是结束了。 可他没有让她看,还伸手把铜镜给推倒了。 纪绾沅被他抱下来,他给她拿了一身灰扑扑,肥.硕.无比的男装。 纪绾沅看到的一瞬间,眼睛瞪大,“你要让我穿这个?” “嗯。” “可不可以不穿啊?” 好丑。 “可以。”他又道不穿就得躲在箱笼里。 纪绾沅,“……” 她伸手要去摸脸,温祈砚却捏着她的腕子,叫她暂时别碰,膏稠还没有干,纪绾沅抿唇都不行。 他让她自己决定。 想了想,她还是不情不愿穿上了。 不得不说,这衣裳虽然丑,穿上却比想象中要舒服,重要的是,完完全全遮掩了她的肚子,看了只叫人觉得她很肥硕,是个胖子,并非孕妇人。 “这是你早就准备的了?” “嗯。”知道她在箱笼里待不住,也担心她被闷坏了。 在这时候,温祈砚把铜镜给立起来,让她自己看。 纪绾沅眼睛都瞪大了,铜镜当中的人陌生到吓她一跳。 这还是她的脸吗? 可她动的时候,铜镜当中的人也跟着动,她做什么动作,铜镜当中的人就做什么动作。 这个陌生的…“男人”是她。 “你、你怎么做到的?”她问。 温祈砚但笑不语。 若是跟她讲,他早年在刑部的仵查司开膛破肚,验骨剖尸,她只怕又要被吓吐,甚至觉得他恶心,再不叫他碰触。 纪绾沅不知道男人在想什么,只以为他是要藏私,所以才不回答。 她还沉浸在新奇当中的时候,温祈砚已经将剩余的尾巴给收整好了。 纪绾沅发现他还有假“手”套子,不知道用什么做的,戴上无比贴合,把她原本纤细嫩白的手腕都给藏了起来,又吃了一颗药丸,声音也变得粗了。 她嘎嘎说好难听,不喜欢。 便是形貌改变了,形态却还透着一股莫名的女儿娇态。 温祈砚提醒她在外要注意些,“此行有皇帝的耳目跟随,你突然出现总是引人注目的。” “我要一直装到什么时候?” “到达幽州会好一些。” 就是他也不确定了? 纪绾沅听着陌生的嗓音从她的口中发出,依然觉得很陌生。 她也知道此行危险,心中再有累倦和不满,也还是乖乖点了点头。 见状,神色清冷的男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纪绾沅一愣,对着她这么平庸的一张脸,温祈砚也能动手动脚? “……” 收整好一切,他先出去了。 纪绾沅留在内室用膳,这都是贺循提前派人送来的。 吃过之后,她跟着打点好的店小二一道端着托盘下去。 周转了一遭,被温祈砚身边的随从青禾带到了人前。 三个俊逸的男人围桌而坐,旁边还有不少侍从。 纪绾沅知道,有一些是她父亲的人,有一些是朝廷的人。 她父亲的人自然不怕,只是朝廷的…… 她低着头,做出很拘谨沉默不敢乱看的样子。 青禾按照原先就说好的措辞跟温祈砚禀告,说她是特意挑选来随侍的,人虽然长得胖了些,模样也不好看,但手脚麻利,性子老实,重要的是话少安静。 纪绾沅听着这几句话,在心里腹诽骂了青禾好几句。 谁胖谁丑?他才胖他才丑呢! 期间,她感受到温云钦的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挪也不挪。 漪梦玉檀深 第156节 不仅仅是温云钦,还有温云钦后面的那些侍卫。 纪绾沅心中一紧,下意识想要抿唇,刚要动作,想到她脸上是易容过的,害怕搞出破绽,动也不敢动。 “兄长不是只喜欢美人吗?怎么不挑个漂亮些的女子随侍,反正天高皇帝远,嫂嫂又不在身边。” 温云钦突然开口,纪绾沅心神一跳,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到底有没有看出她的身份?昨日的怀疑还没尘埃落定吗? “指挥使大人此言当真?”贺循接了话茬。 “原来中丞大人只喜欢貌美的女子随侍?那这人看着不怎么出挑,不如就放在我身边吧。” 言罢,他跟温祈砚的随从青禾说,依着温云钦所言再给他挑个漂亮些的。 纪绾沅留意到贺循说话的时候,温祈砚的视线凉凉落到了温云钦的脸上,在他和贺循之间扫了几眼。 然后他冷笑,“钦弟离家几年当真忘事,为兄的喜好你便是不知,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胡编乱造。” 温云钦还要说话,温祈砚却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继续道,“还是上次切磋为兄下手太重,把你打得记忆错乱,脑子痴呆了不成。” “果真如此,你也别去幽州了,趁早回京找太医看看为好。” 纪绾沅隐约之间闻到了火药味。 她不敢吭声,只偷偷抬了一点眼皮子,窥见温云钦的脸色不太好看。 想想也是…… 不过就是被人打败一次,谁知对方念叨了一辈子。 她没记错的话,昨日温祈砚也提了这件事情。 温云钦还没说话,温祈砚的矛头转向了贺循, “我竟不知,贺大人何时与我胞弟的关系变得这般好了?”他似笑非笑。 气氛在一息之间变得紧张,纪绾沅站在他旁边,尤其能够感受到他周身释放的凌厉冷意,森森阴寒。 她忍不住噎了一口沫,该不会动手打起来吧? 正当她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会,店家端了饭菜上来,打破了僵局。 因为得给对方让路,纪绾沅归顺站到了温祈砚的身侧,离他更近了一些。 待店家走后,他问她,“你要跟在谁的身边?” 问她? 被一堆人盯着,纪绾沅说话都有些许磕绊结巴了,她害怕多说多错,索性就朝温祈砚靠近,表露她的意愿。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有想到,她才朝着温祈砚靠近,挪了一点步子,温云钦又道, “兄长既然已经有了嫂嫂,不论男女最好还是注意些许分寸。免得传回京中,叫嫂嫂知道了,吃味难受。” 纪绾沅不解,怎么又绕到了她的头上,她哪里会吃味嘛? 更何况,这个人就是她自己啊。 暂不明内情,只窥见温祈砚的脸色很冷。 “况且兄长的身边已经有了青禾侍卫,这人既然手脚麻利,不如给我。” 言罢,温云钦看向纪绾沅,他居然跟她说, “过来。” 纪绾沅,“……?”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还是直接不回应? 温祈砚却直接起身,他的视线先扫了贺循,最后停留在温云钦的脸上,居高临下冷冷道了一句。 “云钦,为兄再说最后一遍,我的人,不论男女,你少惦记。” “否则……” 男人脸上浮现好看薄凉的笑,“下一次就不只是躺十几天那么简单了。” 言罢,温祈砚走了。 纪绾沅因他的话惊愣在原地,还是旁边的青禾提醒,她才回神跟上。 两人走了之后,贺循唇边带笑看向一旁的温云钦,给他添了一盏茶, “指挥使大人消消气,到底还是亲兄弟。” 纪绾沅上了马车坐定,离开了驿站许久她都不敢说话。 温祈砚看向她端端正正的坐姿,启唇道,“怎么,被钦弟的话扰乱了心神?” 纪绾沅,“……” 她好半晌才敢看过来,举手投足之间紧张兮兮到不行,“你与我说话,会不会被人听去?” 她很担心。 刚出京城的时候,一行人都是骑马,现如今有了马车,舒坦归舒坦,隐蔽归隐蔽,但她还是担心。 “怕什么?”他反问,“你的胆子不是很大吗?” “从前敢给我下药,如今连马车都不敢坐了?” “我、我你……”纪绾沅没好气,“这两件事情如何能够混为一谈嘛。” 她只留意男人的话里意味,却没想过,他不过三言两语便已经转移了话茬,无形当中消融了她的紧张。 “钦弟同贺循都要了马车,也许了随侍上马车,你并不是例外。”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纪绾沅还是害怕,一直在问他两人说话会不会被人听到,朝廷跟来的人有多少?若是动起手来能不能打得过。 温祈砚由着她嘀嘀咕咕,他翻看着书卷案宗,没有理她。 纪绾沅说够了,这才开始打量起马车的陈设,意识到走的官道,马车形势还算平稳,车帘也上了内窗糊,便是帘子受到抖动,应该被外人看去。 她总算是松了腰肢,要躺下。 温祈砚余光瞥见她的动作,把靠枕往她那边挪了挪,没叫她磕碰到.硬.的地方。 窥见男人一如既往的细心,纪绾沅微愣,但很快又回神。 心头舒坦了没有多久,她开始担心京中的事情了。 “温祈砚,你说我离开京城的事情会不会败露呀?” 她尝试性捋了捋梦里还有话本子里发生的事情。 觉得在不曾得知她离京的情况之下,温祈砚和温云钦都走了,包括他父亲给她挑选的赘婿贺循也不在京城,伙同她哥哥至今没有回京呢。 虽然她住回了娘家,但不得不说,这是林家对她下手的最好时机,所以林家的人在此期间必然会想方设法跟她接触,不知道爹爹娘亲能不能做好这一场戏。 话又说回来,林家在话本子究竟是怎么给她下药的啊?竟然能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话本子里的她,还有梦里的她,都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 说起来,近来被离京的事情给扰乱了心神,她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距离她产育只有四个多月了。 时日过得好快。 感叹完了之后,纪绾沅立马回想,可思来想去,她还是没有查探出什么异常。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温祈砚仿佛看穿洞悉她内心想法一般,问她, “在你梦中对于林家谋害你难产一事,可有什么细节?” 纪绾沅的目光随之看去,见到男人俊美出众的侧颜。 这件事情,在她跟他坦白的时候,他就问过她了,难道还怀疑她有所隐瞒? 可看着男人的脸,又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这件事情隐瞒他,对她有什么好处? 不管温祈砚有没有这样想,纪绾沅都道了一句,“梦里发生的事情,我基本上都告诉你了。” 除却一些无关紧要的,譬如温云钦给她种树的事情。 这要是说了,恐怕整个马车里都是酸味,温祈砚计较起来也是没完没了。 “对了,你相信我跟你说,林家人要害我的事情了吗?” “我何时不信你?”他还反问她。 这一问,把她给问懵了,似乎……从一开始温祈砚就信了。 当时她爹她娘都没信她,故而,对于温祈砚信她的这件事情,她很意外。 企图找茬嘴.硬.的女郎灰溜溜败下阵来,她哦一声。 温祈砚侧身之时给她递了一块糕点,她不想吃,但还是接了过去。 “纪绾沅。” 他叫了她的名字,看着她的眼睛。 “嗯?” 她疑惑抬眼,却撞入男人深邃幽沉的眼眸,听到他磁沉温和的语调。 他跟她讲, “别担心,不论发生任何事,我都会保护好你和我们的孩子。” 他不会让她死,也不会让她出事。 ----------------------- 作者有话说:来啦,谢谢大家投喂的月石!足够我用到明年啦嘿嘿[撒花] 还有营养液,居然快要一万五了!哦耶! 对了,这章依旧是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祝大家好运~ 漪梦玉檀深 第157节 第68章 又一次听出男人温沉口吻当中的郑重其事, 纪绾沅看着他的眼睛顿了一会。 “……真的吗?”好一会,她来了这么一句。 他轻嗯。 “可是敌在暗,我在明, 会不会防不胜防呀?” 不是她不信任温祈砚, 好吧,她的确还是不能够完完全全信任他。 梦里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于惨烈, 她死后,纪家被满门抄斩, 株连九族。 就算是确信了温祈砚爱她,且…明晰他对她的爱是真的动了心, 不止于她美丽的皮囊,而是为她这个人实实在在彻底倾心,便是如此,她还是没有办法将自己托付给他。 情爱这种东西, 实在虚无缥缈, 就像她对温祈砚的爱,说没有就没有了。 万一哪一日,温祈砚也如同她一般做了个什么梦, 骤然清醒, 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看着她陷入沉思,神色开始躲闪, 便明白她的意思。 “那……自我离开以后,京城当中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他永远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岳父岳母一切安好, 在我们抵达幽州之前,陛下不会对纪家动手。” 但有些世家就说不准了,即将迈入年关, 皇帝借着病由收用了不少世家的“供奉”,又命御史台翻查案子,都是在变相从世家各族里拿钱填补国库的亏空。 但国库那么大缺漏,这些年皇帝筑玉台,修高楼,纳美人,随兴行赏,肆意挥霍,哪里就能够轻易补上了? 现如今,就算是他不说,他在御史台的父亲也能够体会到帝王行事的荒唐了。 毕竟都是他身为御史大人亲手所过的案子,如今他这个中丞离京,所有的一切都落到了父亲的头上,足够他焦头烂额,没有空去管这管那。 只是林家那边…… 两人之间静默了一会,纪绾沅看着手中的糕点开口道,“梦里,我是在温家产育,在温家出事的。” “你产育我没有陪着你?” 他又一次问到了点上,简直让她心惊。 纪绾沅一愣,“你会陪着我吗?”话本子里,温祈砚都不在京城,陪什么陪。 果然,纪绾沅的梦有很多对他隐瞒的空白。 眼下她对他已经有所信任,但不是很多,若是过分询问,恐怕引起她的反感,思来想去,温祈砚还是跟之前一样循循善诱,徐徐图之。 “我当然会陪着你,我是你的夫君,你为我生儿育女,我怎么能不陪着你?” 这也是他的真心话。 听到他这样说,她反而生起气来,抱着臂膀负气将脸别到另外一边,“…你说得好听。” “我做了什么?”他的思绪从手中的书卷当中抽离。 “在你的梦里,我做了什么?”他问得更详细了一些。 纪绾沅抿唇,事到如今,瞒着也无用,反正大部分都告诉他了,况且这件事情还牵扯到林家人谋害她的事情,讲出来更好。 “你没有陪我产育,甚至……”她隐瞒了一下,“甚至在我难产的时候,派人来传话,保小不保大。” “胡说!”他立马就把她的话给堵了回来。 “我怎么是胡说了?你还凶我…”她梗着下巴跟他哼哼,过分负气之下将她的小脸抬得很高。 因为她方才又躺又坐,加之她嚷疼,他没有给她过分束缚胸脯。 此刻衣襟领口微微挪开,露出一块雪白的肌肤。 而某人毫无察觉,仍在振振有词的质问,“就是这样的!” “梦里我难产,郎中说难以顾全两人,便要温家的人趁早做出决断,免得一尸两命,派人去找你,你身边的随从来传话给小丫鬟,说保小不保大,然后我就死了。” 她不仅仅是难产,还有一部分是气的。 “是我身边的谁给你梦里的小丫鬟传的话?”他又精准抓到了关键疑惑问。 “那时我产育疼痛到不能自己,哪里听得清看得到是谁给小丫鬟传的话。” 似乎是他身边那个青禾? 但说实话,她真的没有听清,就只听到什么保小不保大,旁边的翡翠跟那个小丫鬟争执了起来。 后来再做梦,话本子延续,一切顺着之前梦到的地方发展,她才知道原来是温父身边的人去传了话,温祈砚根本就不知情,别说知情了,他都不在京城。 “既然无法追根溯源,那便说明中间有人浑水摸鱼。” “你对你自己就那么自信?”她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一些,“便是不爱我,你也会陪我产育,在我与孩子之间抉择权衡之后只要我吗?” “反正你也清楚了,我就不瞒你,我腹中怀的,梦里印照了,是一个男孩。” 温夫人想要的嫡长孙。 他没有丝毫犹豫,“便是不爱你,在我心里孩子也越不过你。”但纪绾沅梦里的“他”,真的不爱纪绾沅吗? 思及此,温祈砚忍不住蹙眉。 既有什么传梦术让纪绾沅预知未来,那在她梦里的他,对她如此绝情,会不会是被人下了降头邪术。 他怎么会不爱纪绾沅? “你不觉得我是个麻烦精吗?死了正好。” “纪绾沅,越说越不成正形了!”他居然像她爹爹一样低声斥责她。 她一时震惊错愕,“……” 便是不爱听她死不死的话,何至于这样凶人。 她忍不住跟他反驳,“照你说得这么好听,倘若我这次真的出——” 话没说完,男人冷眼扫过来,她嘴里即将冒出来的不吉祥的后话立马就憋了回去。 “……” 待男人身上的凶戾渐渐散去,她才听到他说,“并非我对我自己很有自信,而是你…” “我什么?”她的声音有些弱弱的,像是在嗓子里冒出来的咕哝一般,对他很不满意,又不得不接他的话。 纵然嗓声改变,他却依然能够清楚辨明属于纪绾沅的独特声线,一如她这个人,又软又韧,很缠人。 “你该对我,对你自己也要有些信心。” 嗯……? 他说这句话,指的是他对她的情意吗?应当是吧,反正她听过来就是这个意思。 “哦。”纪绾沅窥探他一眼,淡淡来了那么一句。 他闻言冷笑,竟屈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纵然隔着膏稠做的面具,她也觉得疼。 她跟男人瞪眼,训斥他的恶行,“万一把我的脸给打坏了怎么办?” 他就是仗着她不敢大声说话才这么欺负人。 “坏了再给你做一张面具。” “一模一样吗?”她很好奇。 “自然。”面对她的废话,他也认真回答了。 “最好是这样,万一做得不好,被人看出破绽,捅到朝廷面前,你们温家也别想脱身干净。” 听到你们温家四个字,他嗤笑了一声,倒没纠正她。 须臾之后,温祈砚接着问她产育的细则。 听到纪绾沅说她生产的前几个月都没有离开温家,一直在后宅庭院养胎,连门都很少出,他便沉默下来了。 “在梦里,我快要产育之时,家中已然出事,为了保全我,爹爹娘娘甚少与我往来,婆母她也不许人将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怕我提前动了胎气,所以对于外面发生的事情,其实我…所知不多。” “这才不明白林家的人究竟是怎么对我动手的。” 她是在死了之后,变成了“冤魂”飘来荡去,方才得知一切竟是活在话里? 纪绾沅的梦……神乎其神到仿佛预知一切。 暂时没办法追究她的梦究竟是怎么回事,温祈砚顺着她所思所想的捋了一遍。 若是纪绾沅一开始没有做梦,她不曾得知两家结亲的内情,那她对他的情意应当是没有消融的。 既然她对他的情意存在,那从一开始有关于幽州一事,便极有可能守不住,按照时日的进展,加之她所说的温家不许她出门,到她生产之时,那时段,纪家的确差不多被朝廷消弭。 在那期间,他也确实会减少与她的碰面,但就算是这样,按她所说,在对她没有情意的情况之下,她临盆,是为他生孩子,他也绝不可能不去陪她,更别提传达什么荒谬的保大不报小。 可方才跟她交谈,纪绾沅言辞恳切到激烈,不像是做戏。 她像是说了一半,隐藏一半…… 这件事情照她所述,既然发生,那必然是有鬼了。 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被事情绊住了脚跟不能离开,要么有人拦截她产育的消息不叫他知晓。 在温家,能这样做的…… 父亲。 也只有父亲才敢冒传他的话说什么保小不保大,他不喜欢纪绾沅这个儿媳妇,也清楚纪家亡败,她身死而去是最好的结果。 至于母亲,她就算是不喜欢纪绾沅,也不敢谋她一条生命,更何况,消息要是传到母亲的耳朵里,她不敢自己拿主意的,必在事先找父亲商榷。 所以,是他的父亲。 绕回第一种可能,他能被什么事情绊住脚跟不能离开?在京城当中能有什么事情绊住他的,除非有人刺杀,但这并不可能。 那段时日皇帝要清剿纪家,而纪家在京城的产业查抄起来,皇帝只需要派大理寺和监察司的人过去,最棘手的是幽州之地。 幽州的事一直由他在处理。 她产育的时间,他应当不在京城,所以没办法赶回。 若真是去办了幽州的事情,父亲也绝不会给他传信,因为父亲知道他若得知纪绾沅产育,一定会回来。 捋通之后,温祈砚看着她径直开口, 漪梦玉檀深 第158节 “你临盆难产的时候,若我没去,那必是有人封锁了消息不叫我得知你在生孩子。” “且什么保小不保大的荒谬言论,定有人冒传我的意思,没猜错的话,是我的父亲,对吗?” 纪绾沅还没有回话,他已然在她惊诧到愕然的瞳孔当中明白,就是这样。 “你……”纪绾沅结巴了,“这都是你猜的?” 他真的一猜一个准,连温父都知道了? 温祈砚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纪绾沅心中惊慌失措,面上还在竭力维持着平淡无波。 在给她做面具的时候,怕她嗔怒喜悦太过明显,被人看出破绽,他刻意下了不少功夫,眼下这面具覆盖在她的脸上,的确能够很好盖住她的神色动作,但眼瞳的变化是骗不了人的。 她没说的地方,他猜对了。 “嗯,我猜的。” “你怎么猜的?”纪绾沅心惊之下,忍不住感慨,人与人之间,这脑子灵活程度能够相差这么大吗? 若是她有温祈砚这么聪明,何至于翻来覆去的冥思苦想? “还是……你在诈我?” 她回过神,猛然想到她的这两句话,不是已经给了温祈砚明确的答案了吗? 证明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没有诈你,但也的确从你的反应里证实了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男人言外之意,是她自己没有藏住心绪。 纪绾沅,“……”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 纪绾沅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就像是哄她一般,又递给她一块糕点,“敢问纪大小姐,是这样吗?” 纪绾沅看着男人递过来的糕点,使劲用力拿走,“你都猜到且证实了,还问我做什么啊?” 真是讨厌! “总想要听你亲口说了,我方才能够安心。” 不知道他安的哪门子心,总之她此刻很不开心。 纪绾沅负气鼓着腮帮子咬了他递过来的糕点。 原本手里就有一块,眼下她一手一块,左边咬一口,右边吃一口,当着他的面这样娇纵变相的撒气。 男人的目光停留她的身上,眸光不自觉流露出宠溺的笑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发觉。 纪绾沅察觉到了他在笑,瞪他,娇声斥责他不许看。 她现在的样子那么丑,温祈砚看什么看? 男人挑眉,如她所愿转了视线回去。 静默了一息,直到纪绾沅吃完了糕点。 他等着她平复心绪,很是贴心把茶水放到她旁边的小几上。 纪绾沅吃完之后,他又递来了帕子,轻声问,“要我帮你擦吗?” 她的掌心还有糕点残渣,嘴角也是。 “不要你。”她拒绝。 明明拒绝了,他却像是被这句话给激到了,没听她,牵扯了她的手过去,帮她擦拭。 拉近距离之后,她又看到男人精致俊美的眉眼。 虽然她不喜欢他的霸道,但不得不说,温祈砚的脾气和耐性比之前好了很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她低头看到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拿着帕子帮她擦手。 他的手不仅生得好看,还很大,一只手就能够将她两只手完完全全包裹着。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许走神,脑中闪过几幅画面。 是他在……揉.她。 温祈砚的手指虽然大,却不能够完全掌握她的胸.脯,每次都会很“吃力”。 他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他发觉了她的走神,给她擦好了也没提醒,只是看着她的眼睛。 纪绾沅回神撞入男人幽色深深的眸子,吓得清咳一声。 害怕他发觉戳破,她连忙转移话茬,绕回去,“就、就是你说的那样。” “我是在后来的梦里才知道,原来是公爹叫人冒传了你的话害死了我,当时你不在京城,消息被封锁了。” “我在幽州?”他问。 这男人成精了。 “嗯。”她不情不愿点头,“你去处理私矿的事情了。” 顿了一会,他再问,“在后来的梦?这是你第几次做的梦?还是那天晚上梦魇的时候梦到的?” 他难不成会读心术吗? 纪绾沅一直在被他摸底,被他的猜测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就、就是那天晚上梦到的。” “那你之前只梦到下人传话,不曾得知缘由?” 盘问到这个份上,她真是没招了。 纪绾沅依旧是不情不愿点头,以作回答。 “纪绾沅,我想详细得知你梦里有关后来的事情。” “后来?”她疑惑。 “你梦到的缘由。”他想听这个。 “缘由就是刚才我跟你说的那个啊。” “后来我是怎么得知你难产而亡?” 话说到这里,纪绾沅叹气道,“是小叔,他给你传信,你就回来了,你在南书房跟公爹大吵了一架,我才知道的。” “你梦到了这些场景?”这实在太诡异。 “对啊。” “公爹说他是为了温家,也是为了朝廷,铲除我,这是最好的结果。” 等等,林家谋害她,有没有温父在其中推波助澜? 除此之外,提到这个梦境,不免想到梦里温祈砚的失态,当时他跟温父对峙,别说温父被他的样子给吓到,就连在周围飘荡的她都懵了。 她没想到温祈砚会因为她的死而起波澜,生那么大的气,就好像失去她他会痛不欲生,疼到不能自己,还要跟她殉情的样子。 居然跟他父亲闹得不可开交,吵得温父都愕然在原地。 她还记得当时温父质问说她作为纪家的一份子,纪家已经被问罪,她能保得下来吗? 当时温祈砚说能。 话本子里的温祈砚,有为她动情吗? 有还是没有?她觉得……没有吧。 想不明白。 思及此,不免又想到温祈砚在她的梦里长久看着外面的庭院失神的场景。 “温祈砚,你爱我吗?” 琢磨不透,她索性就问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察觉到了他难得的愕然。 应当是没想到她会直接问吧?难得他也有吃瘪的时候。 “你不是一直都回避我对你表露的爱意,怎么,如今终于察觉到了?” 纪绾沅,“……” “我有吗?”她义正言辞,明目张胆跟他争辩。 “没有吗?”他顺着她的话。 “你之前不是说你爱上任何人都不会爱我,让我少自作多情吗?” 她旧事重提,怕他想不起来,还特意帮他回忆了一番,说是在温家的花厅里。 当然了,知道某人吃味的秉性有多厉害,她绝口不提温云钦,免得被他抓住小辫子不放,纠缠不休。 “有吗,我有说过这句话吗?” 没想到,她都说得那么事无巨细的清楚了,温祈砚居然否认。 他居!然!否!认!了! 若非亲耳听到,纪绾沅简直不敢相信。 “你自己说的话,你都不认了吗?” “人证物证总有一样。”男人看着她笑,“娘子可有?” 人证…… 翡翠不在,温云钦她敢去找吗? 纪绾沅被噎得没话讲。 “温祈砚,其实我发现,你挺不要脸的。”她由衷愤恨道。 “是吗,那我们岂不是天作之合。” 漪梦玉檀深 第159节 “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要脸。”她翻了个白眼。 以前追逐他的时候的确不怎么顾及脸面,现在她很顾惜的! 男人笑。 绕了一圈,纪绾沅没好气说林家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我离开京城,真的就安全了吗?” 她跟温祈砚说,“上辈子我的吃食都是由贴身的人亲自照拂的,那些人要么是我娘的心腹,要么打小跟着我,绝不会害我。” “林家的人其实我也很少见,但听下人说,林念曦时常上温家门,婆母很高兴接待了她。” “你怀疑林家的人通过我母亲谋害你。” 她的确这样想,“我、我确实有这样的猜测。” “因为那会你时常推脱公务繁忙,不得空回家,我见的最多的人就是婆母,而婆母是接触林家最多的人。” 还有她的小姑子温青菱,但温青菱她也很少见,这个人在话本子里就跟她不对付,完全讨好不来,碰壁几次,她就不想打交道了。 “母亲会给你送一应的吃食绸缎胭脂吗?” “会。”话本子里,温夫人怕她闹,对她还算是照顾,时常打发人送东西过来。 “但那些东西,我身边的人都查验过了,没什么问题。” 这才叫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除此之外,庭院当中所用的盆栽花树,你都叫人查看了吗?” “看了。”纪绾沅说从她有孕之后,她娘身边的人里里外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每天送来院子里的东西都有人专门看着的。” “你怀疑是我身边的人?” 温祈砚蹙眉,但心中已有大致的方向与答案,只是暂不明确,所以没有告诉她。 他宽慰她道,“…不是。” 纪绾沅还要再问,温祈砚却讲马车还要许久才到下一城,让她歇息会,免得没精神应对客人。 “你放心,林家的事情我已经在处理,现如今你要做的,便是安心养胎,静候产育,若有任何不适,及时告知我。” 便是能够时时看着她,心里有十成把握,依旧被她说的什么死不死的话给吓得心有余悸。 纪绾沅不能够完全放下心,但温祈砚不接着问不讲了,她也只能作罢,淡淡哦了一声。 已至深秋,京城接连几日大雨滂沱,寒气挟裹。 近来,林念曦手底下的人四处碰壁,林家跟纪家本来就不亲厚,纪夫人不待见她娘,她更没有什么借口单独上纪家的门了。 所以,自打纪绾沅回了纪家养胎以后,她见都没有见过纪绾沅的面。 明明请了太医来看,可温夫人这病依旧好得特别慢。 温夫人病着,纪绾沅也不回来探望,她作为一个外家女,温家的事情不好直接插手,只能走偏门了。 原本想要借着温青菱这个小姑子的名义旁敲侧击,让她以探望的名声上纪家走一趟,可林念曦怎么都想不到,温青菱居然说,温祈砚离京之前放了话,不准她过纪家去打搅纪绾沅养胎。 若是她再掺和进他跟纪绾沅之间的事情里,他不仅会派人把她送离京城,还会不认她这个妹妹,以后她若有事也不会帮她。 她来京城这么久,不仅仅是为了探病,也是因为跟夫郎闹了嫌隙,回去也是受气,不如就在娘家。 兄长的性子她很清楚,说到做到,所以她也不敢去触霉头,温家将来可是兄长说了算,他要是不认她这个妹妹了,那可怎么得了。 触及自身利益,再情深的手帕姐妹,也不能帮了,所以她婉拒了林念曦,说她这个小姑子本来就跟纪绾沅合不来意,登纪家门岂不是尴尬,还是别去了,只打发人送了一些东西过纪家去。 从温家出来后,坐上马车,林念曦脸上维持许久的笑意瞬间消失。 她还在想应该怎么办? 这样碰不到纪绾沅的面,还怎么动手脚? 纪家竟然如此严防死守,让人无法趁虚而入。 问了贴身丫鬟,不只是纪绾沅,就连她身边的人也没办法接触。 她暂时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刚到家中,便被她父亲叫去。 林念曦本以为她的父亲知道她最近在做什么,要阻止她,没想到,居然是在询问她的进展。 “父亲不是说这件事情暂时不提了吗?” 见她语气展露出幽怨,林父连忙安抚了几句,说当时温祈砚在京城,得避讳一二,只是暂时不提,不是不提了。 林念曦勉强被哄好了,跟林父说了她这些时日做什么都不成。 “纪绾沅在纪家被保护得实在太好,我们两家关系并不亲近,娘要是递拜帖过去,纪夫人恐怕都不会接。” 从前没往来,突然上门,对方必然觉得不怀好意,唯恐打草惊蛇。 “一点空子都钻不进去了?”林父奇怪。 居然连纪绾沅身边的人都接触不到了?这件事情怎么听起来那么古怪? 看到自家父亲面色凝重,林念曦问,“纪家会不会已经察觉到我们要做什么事了?” 林父没答。 以纪兆的警惕多疑,的确很有可能是察觉到了,否则他不会在如此多事之秋把纪绾沅从温家接回去。 纪家看起来风平浪静,可比温家要危险多了,多少双眼睛盯着纪家呢。 但这也是奇怪的地方,那么多人盯着纪家,她的女儿也多次试探,居然还是没有摸到纪绾沅的边角。 难不成……纪绾沅不在纪家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本章依然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哦。 文章进入大剧情收尾阶段,谢谢大家一直陪伴[彩虹屁] 晚安小宝们,明天见。 第69章 会有这种可能吗?林父思忖着。 纪兆会不会声东击西, 将她的女儿送走?若是送走,会送到谁家去? 一时之间想不出来,林父问, “你确定纪绾沅不在温家了吗?” 有没有可能还在, 却又故意放出风声说回了纪家? “女儿确定。”林念曦说温家后宅很安静,长房之内就只有温青菱同温夫人在, 温父都很少回家。 陛下忙着“翻案子收钱”,温祈砚离京, 御史台少了帮手,温择自然得忙。 “父亲难不成怀疑她在温家养胎却隐瞒风声吗?” 林父面色凝重点头, “毕竟你刺探纪家那么久都不曾得到一点风声,这纪兆可是一个很狡猾的人,若要放她女儿在温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她在温家,不可能瞒得过女儿。” 林父看过去, 林念曦讲她偷偷买通了温家几个后厨婆子, 以备不时之需。 纪绾沅要是在温家,就算是藏得很好,总要吃喝, 但温家的厨娘基本没有做过她的份额, 她单独所居住的庭院也不曾有开.火动灶的迹象,足以说明她不在温家。 “纪家的下人你可曾收买过?”林父问。 “纪家防范得无比严实, 里里外外都有人盯着,就算是负责采买的丫鬟婆子都有人跟着,听说那些人是纪丞相的心腹, 女儿害怕打草惊蛇,完全不敢动。” “纪丞相的心腹?”林父心惊,纪兆居然在暗中培养了这么多人? 看来, 他绝对是知道朝廷要动她女儿的身孕了,这件事情不好直接办,还是得通过温家,林父在心中暗暗盘算着。 “……” 翌日,林夫人命人备办了许多的补品,带着林念曦还有一个郎中上门探望温夫人。 “病了这些时日都还不见好,有没有找太医仔细看过啊?” “宫里来人看过了,都说我这病没什么大碍,就是好得慢,需要将养一些时日。” “是药三分毒,一直吃药也不是个事啊。” “前些时日就听曦儿回家念叨说你身子骨不好,她很担心,这不,我家老爷自作主张把老家那边的郎中给找回来了,这个郎中在临宁一带广负盛名,治好很多绝症呢,让他给你看看吧?” “你这病早点好啊,我这不成器的女儿也就放心了,免得她回家总是唠叨不休。” 温夫人笑着看了一眼在屏风外等候的郎中,又瞧了林念曦一眼,“你真是有心了。” 随后点头同意让临宁过来的郎中给她看病。 把脉的期间,林夫人和林念曦都非常紧张,幸而把脉结束,郎中也说不是什么大病,开方子吃了就会好。 “是吧。”温夫人看着林夫人和林念曦无比担忧的样子,笑着安抚两人,“我就是许久不病,加上前些时日累到了,这才突然松散下来,看着吓人,实则没什么大事的。” 两个儿子都离开了京城,纪绾沅也回了纪家,温家上下安静得不行,温青菱帮着管家里大小事,的确能够得空歇息。 “话是这么说没错,适时也要出去走动走动啊。” 林夫人帮着她递了一个软枕,温夫人坐了起来。 “你今日来看我,我很是高兴。”温夫人笑,“待我身子好了,定要过林家去,好生与你一道玩笑说闹。” “没事没事,你便是暂时不能来,我上温家来也是一样的。” “今日一道用了饭再走吧?”温夫人说已经叫下人备菜了。 林夫人没有推辞。 用顿饭的功夫,这郎中手脚很快,不仅方子开了,甚至连药都抓好留下了。 林家母女走后,旁边的老妈妈问温夫人要吃这郎中抓来的药么? 温夫人头疼,“吃吧,反正他所说的病症跟那太医说的差不离,药应当也是一样的。” 换不换其实在温夫人看来没什么两样,只是林家的人特意找郎中走这么一趟,不好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是,奴婢今日就叫人换上。”话说完之后,老妈妈又夸了林念曦几句,“只是跟咱们大公子有缘无份。” 漪梦玉檀深 第160节 闻言,温夫人也忍不住捏着眉心,“这没什么办法。” “姻缘一事,我这个做娘的也扭转不了个人心意,如今你也不是不知道,祈砚一门心思都落到纪家去了。” 被那个纪绾沅迷得晕头转向,连他娘母子和爹老子都开始顶撞,若只是他一个人也就算了,没想到温云钦也是这样。 提起两人温夫人就生气,忍不住开始咳嗽,旁边的老妈妈连忙宽慰,搀扶着她到庭院当中的莲池走了走。 入夜里,温夫人的庭院有黑影闪过,那黑影悄无声息入了紫檀橱柜,从怀中摸出一模一样的药封,调换了温夫人的药。 消息很快便从京城飞鸽传了出去,到达温祈砚手上时,一行人已落脚青州的齐郡。 他看了信笺之后,面上浮现冷笑,以掌力催燃了手中的信笺,看着它烧为灰烬。 “……” 尽管马车里铺了厚厚的软垫,连着赶了许久的路,纪绾沅觉得吃不消很难受,倒是不想吐,就是腰酸背疼。 温祈砚抱她沐浴净身,人放到床榻之上没有多久,他处理事宜的一会功夫转身进入内室,发觉她已经睡了过去。 就连晚膳都不想吃,非得要人扶起来喂到嘴边,眼皮懒懒耷拉着。 温祈砚已经拿了小几放到床榻上,她还是不动不起来,催多了又要恼怒,他看着她困倦的样子,将人给拖着抱了起来。 纪绾沅想要骂人,奈何太困没有力气,软了骨头一样依在他的怀中,靠在男人的胸膛之上咕咕哝哝,听着像骂人,实际上更像撒娇。 温祈砚从来没有发觉自己居然对人有那么好的耐性,好到心甘情愿伺候她,且不说沐浴净身,擦手擦脚,洗脸漱口,眼下连饭菜都给喂到了嘴边。 被伺候的大小姐还不情愿,嫌弃他胸膛太.硬,不如软枕舒坦,喂饭太满,噎到她的嘴巴了,这会子又在挑剔汤太烫。 面对怀中人的各种挑剔,他的心里也没有丝毫抵触的厌烦。 顺从帮她把勺子里的饭菜拨了部分出去,吹凉了一些,给她调整了抱姿,喂给她嘴边。 见到怀中人总算张口,闭着眼睛慢吞吞咀嚼饭菜的样子,他竟也觉得赏心悦目,当牛做马当得心满意足,此刻心上愉悦泛滥。 他很喜欢纪绾沅依赖他,使唤他。 纪绾沅的头发太长了,她一动就从后面跑到前面来,眼看着就要黏到嘴边,罩住她的侧脸,温祈砚帮她拂拢到后面去。 没一会,松软的乌发又开始散了,他蹙眉,一手抱着她,一手从旁边拿了绦带给她挽头发。 一只手不太灵活,又怕扯疼了她,所以扎得有些慢。 她不满意,说他扯她头发,是不是要欺负她了? 温祈砚动作微顿垂眸看她,脸小小的,闭着眼睛,卷密的睫毛落出漂亮的弧影,因为咀嚼,腮帮子一鼓一动。 他勾唇只是笑,没有接她的话。 用过晚膳,给她漱了口擦了嘴角,把残羹剩饭端出去,回来的时候,她抱着软枕又睡了过去。 真正处理完事宜,已至深夜,待进入内室,却发觉她醒了。 起初他以为她要做什么,问了才知道睡饱了。 “你去哪里了?”她坐起来问他。 “忙公务。”他解释坐下。 “明日还要赶路,你接着睡。”他道要去沐浴。 可再出来的时候,发觉她还没睡,人甚至比方才还要清醒。 “是不是饿了,还是哪里不舒服?” 床榻之上的女郎摇头,他坐下的时候揉了揉她的脑袋,被她瞪了一眼。 温祈砚躺下,攥扶着她的腰肢,将人带到怀里。 这次离京,不过短短几日,她竟然已经习惯同温祈砚抱在一起歇息了。 之前在京城,从来不要他抱的,便是亲密,结束以后就要分开,除非累极了不想动弹,否则一定挣扎。 此刻,她靠在温祈砚的胸膛之上,能够感觉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只是听还不够,纪绾沅百无聊赖伸手去触碰。 她的食指不过就是碰了两下,他便擒住了她的手,“别乱碰。” “碰碰怎么了?”她撑着他的胸膛起身,垂直腰间的发尾扫过男人的腹肌,令他不自觉收紧。 温祈砚蹙眉看着她,“……” 纪绾沅后知后觉感受到他的意动,男人的神色眸子盯得她心下紧张,没一会,她就挪开视线,然后窝到男人的怀里,不吭声了。 他看着她松软的发旋,闭上了眼睛。 纪绾沅怎么都睡不着,出来许多日了,她有些想家。 这两日倒还风平浪静,没人发觉她乔装改扮跟在温祈砚身边,就是气氛不怎么好,温祈砚和温云钦就好像变成了仇人,贺循在中间看似打圆场,实际在拱火。 都不知道他们在闹些什么,话本子上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依她看,三个男人才是一台戏呢! 纪绾沅无聊的时候就一直在动,虽然没有刻意碰男人的胸膛,但动作之间难免招惹到他。 正当她走神的时候,男人提着她的腰肢,将她往上挪,掐着她的面颊吻了下来。 久违的亲吻。 纪绾沅呜了一声,她下意识就要挣扎抵抗,可男人方才探入的舌居然收了回去,他看着她,语调低沉, “别叫,一会把人给招来。” 纪绾沅要说话,可他的手指掐着她的面颊,唇瓣嗫嚅却发不出声音。 他说完又吻了下来,唇舌.交.接,他卷带着她亲,吮.吸.着她的舌根,轻咬她的唇瓣。 仿佛为了能够吻得长久,男人时不时会让她换气,停顿的时间也比先前要长。 夜深人静,纪绾沅轻而易举听到了两人接吻的声音。 气氛在接吻之间,渐渐转变得炙热旖旎,她觉得有些受不住了,可心里却莫名渴望。 纪绾沅的手抵着男人的胸膛,略微挣扎脱离他的亲吻。 亲吻虽然被迫中断,但牵扯的银丝和气息未曾彻底消融。 纪绾沅喘着气,娇颤颤,“差、差不多行了吧?” 话刚说完,又被男人攥着腰放倒困在身下,接着亲。 这一次她连呜咽都没有发出来,两只手抵在中间,扶攥着他的肩膀,身形被他遮得严严实实。 温祈砚的吻比方才要凶猛,是隐忍的欲在.倾.泻。 纪绾沅本来就娇气,没一会就抵挡不住了,她的眼尾和鼻尖都红红的,跟他哼唧着说不亲了,求他不要亲了,殊不知她这样,他更想亲。 唇瓣不能亲,温祈砚辗转到别的地方,先是她的眉眼,她的鼻尖,侧颈。 这些时日连着穿戴面具,她白嫩的肌肤上面留下了一些印子,还没有好全,便被男人的亲吻给覆盖了。 吻落到心口之上的位置,纪绾沅的哭腔溢了出来,男人的动作瞬时停顿,黑色的眸子朝她看去。 她短暂回神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耸吸着通红的鼻尖,就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心虚窥着他,抬手捂上了她的嘴巴。 红润的眼睛因为溢出些许泪珠,睫毛被打湿了,瞳眸清澈,乖得像小猫一样好看。 “……” 左右两边房内正准备歇息的男人们都听到了细微的动静。 温云钦虽然没有娶妻,没有经历过人事,但因为有“前车之鉴”,他瞬间就反应过来,这是在何种情况之下会发出的声音。 兄长真是禽兽不如,她有着身孕,这么晚了,都还要折腾。 他就算想去阻止也没有立场,更遑论还要避人眼目,为她跟兄长遮掩,免得出事。 思及此,他的脸色越发难看。 另外一边的贺循起初不明,他起身蹙眉静听了一会,听到了一些细细碎碎的声音,才慢慢知道是怎么回事。 跟温云钦一样,他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同样不好出手打扰,毕竟夜深人静,他若去敲温祈砚的房门,这算怎么回事? 难怪温祈砚的人会将他和温云钦的房间安排在一左一右,必然是故意的,谋算到如此地步,真是处心积虑。 正被两人腹诽唾弃的男人沉浸在温香软玉中。 纪绾沅想要冒出声音,但又不能。 她颤着纤细嫩白的脚踝,两只小手攀扶着男人的臂膀,鼻尖比刚刚还要通红,忍不住的时候,张口轻咬男人的锁.骨。 分明都还没有开始做什么,只是亲吻而已,她便已经软成一摊水了。 温祈砚将触碰到的.露.润,放到她面前,“纪绾沅,你是水做的吗?” 她自然也看到了,饱含春意的眼睛送了他一记软绵绵的眼刀。 男人轻笑,“……” “想不想要.我?” 他问她的时候,手指在作乱,把她欺负着越发颤巍巍。 “不……不想。” 纪绾沅觉得他说这种话就是故意,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咬了他的锁骨一口。 “真的么。”男人又问,他居然刺探她。 纪绾沅低低哭出声,又不敢哭得太大声。 “温祈砚,我讨厌你。” 她的眼泪滚落,滑过她的面颊,掉在他的胸膛之上,最后随着男人起身的动作,又落到她被亲红的胸.脯上。 这句话落下之后,他也退却了。 纪绾沅有一瞬间的懵。 他怎么走了? 若是放在之前,他不是会故意继续欺负她么,这次怎么被她一句话就给砸走了? 她看了他一眼,男人起身,撑着手与她对视,看着她被泪水打湿,凝成一簇一簇的眼睫毛。 还没开始,她就哭得这么娇,让人更想欺负。 漪梦玉檀深 第161节 温祈砚的吻落到她的鼻尖上。 十分轻柔顺着往下。 这种温温柔柔的吻法,简直让纪绾沅难受。 他还是在欺负她,不是强势的.侵.占了,而是在引.诱.着。 勾引.她,让她承认她也想要他。 纪绾沅听到很清楚的吮吻声,她的心跳在剧烈加快,她伸手去推俯身在她心口之上的男人。 “温、温祈砚,你不要亲…亲我了。” 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 可他还是在继续,纪绾沅后面是真的哭了,泪水以及雨霖都在一瞬间倾落。 他在这时候靠近。 她被他搞得,情.欲.占据了上风,不受控制的.吸.附和依赖他。 “纪绾沅,你在接纳我。”男人的声音低沉。 她让他别说了。 他一点点靠近,以退为进,第一次,纪绾沅感受到了她的迫不及待,嫌弃他的慢吞吞,不肯给人一个痛快。 “你到底要做什么?” “你。”他答得干脆。 有些哭懵了的纪绾沅慢吞吞会了意,“……” “回了京城我要告诉娘亲和爹爹,你在路上欺负我。” “这也要说吗?”他又问。 “要说。”她呜呜。 男人眉心微蹙,做出沉思状,声音磁沉性感,“说了会不会不太好。” “你都做得出来,还担心不好吗?”反正她说过许多次了。 “你要如何说?”他又问她。 “这样说?”他猛然.填.了一下。 纪绾沅捏紧他的臂膀,浑身颤抖,忍不住咬了他。 “真的要跟岳父岳母讲,我如此欺负你吗?” 纪绾沅哭着,想说话,却没力气。 她耸吸着鼻尖,眼泪汪汪。 见状,男人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珠,“…要不要说,嗯?” 男人低沉的嗓音钻到耳窝里,痒得她受不了,她往回缩。 低低一句,“要说…” 惹得男人闷声笑开,“好,那就说。” “我去帮娘子说。” 他又吻她。 纪绾沅左躲右躲实在是躲不开了,只能这样慢慢“蚕食”他。 许久不曾如此亲密的接触,两人都不自觉喟叹一声。 女郎哭声娇媚,男人低喘性感。 透过隔墙传到左右两边,听到的人,脸越发黑沉,拳头紧攥。 中间的旖旎闷热却还在继续,他问她可不可以,动一动。 她哭着说不可以,他却开始动了。 男人的动作很是轻柔,纪绾沅抿捂着她的唇,她的长发沾染了泪珠和汗水,黏在面颊锁骨上,散在软枕之上。 她抬着软枕捂住了她的脸,闷在里面哭,露出她同样通红的耳朵。 他看着她的侧脸,拨开她的长发,俯在她的耳畔,吻她。 “……” 温祈砚的动作无比温柔,纪绾沅感受到了。 她被,满.足的同时,一点都不疼,就连腰肢都不酸了,只是力气耗尽了。 他现在多数都在照顾她。 不仅仅是在床榻之下,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就连床榻之上也是如此,以她的.情.欲起伏为主,她累了他便结束了。 尽管她感受到他还没有尽兴,他也没有继续。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不好,但不得不说,温祈砚简直就像是又仙居里,超超超镇店的头号院牌! “你——!” 纪绾沅的话还没有说,他温柔退到一半,忽而猛然离开,空空的不适席卷而来。 而后将她卷入被褥当中,风驰电掣之间,纪绾沅回神,他已经穿上了衣衫,尽管精致俊逸的眉眼泛着未曾完全消散的情.欲,但神情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清冷。 “别出声。” 外面传来打斗的声音,纪绾沅的心瞬间慌张起来,她想要伸手,却发现她被卷成了粽子,根本伸不出手去拉他。 “是、是有刺客吗?” “嗯。”他回身替她掩了掩被褥,指腹抚上了她湿漉漉的小脸,“别怕。” 纪绾沅没想到,刚踏入青州地界就遇到了刺杀。 她此刻浑身光溜溜的,还身怀有孕,万一那些贼人闯进来。 他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慌张和恐惧,揉着她头顶的头发,告诉她没事,“不会的。” “有我在。” 纪绾沅感受到男人大掌的温热,内心的恐慌和不安的确正在被慢慢抚平。 “那你不要走…” 孤身在外,她真的害怕,又是在如此惊心动魄的情况之下,即便没有卷入刺杀当中,但听着外面刀剑碰撞的声音,实在是有些慌张了。 “嗯,不走。”他摸着她的脸蛋,安抚她。 尽管男人说了不走,她依然是怕的。 毕竟温祈砚此刻穿戴整齐,而她光溜溜的,为了以防万一,她跟男人说, “我想穿衣裳…” 本以为温祈砚会拒绝,他却没有,拉开被褥,从旁边拿了衣裙给她穿上。 纪绾沅感受到有留下的,黏.腻在顺势蔓延。 不只是她感受到了,在帮她穿衣裳的男人也感受到了。 还弄到了他的指尖上。 见状,纪绾沅不免面红耳赤,她真是又紧张又羞赧。 “都怪你!非要这样。” 如果不是他,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万一有人杀进来,她不仅会暴露,还会没脸见人。 训斥男人的女郎完全忘记方才她是怎么舒爽到哭出声的。 而被责问的男人纵着她,薄唇噙着淡淡的笑, “嗯,怪我。” ----------------------- 作者有话说:只是开始进行大剧情收尾,还没有完结咧,莫慌莫慌[笑哭][捂脸笑哭] 这章依然随机掉落50个小红包哟。 第70章 面红耳赤的女郎一本正经板着脸压低声音, 娇声娇气训他。 “就是怪你。” 而且她命令他,自查检举他的恶行,并且三令五申要求他再也不许这样做, 否则…… 他只是捏了一下她的大腿, 她就颤着声音抽抽噎噎,伪装起来的虚张声势瞬间破功。 “否则什么?”男人漫不经心问。 他给她穿襦裙的动作停止了, 抬头看向她,“你想要我也不可以吗?” 纪绾沅的脸越发红了, 是被他的不要脸给刺激的,“谁想要你!” 他轻声笑, 居然将修长匀净的指腹摩挲到她的唇瓣之上,“你。” 纪绾沅闻到了属于他清冽的气息以及…适才的残留,尽管温祈砚已经将其擦拭干净,但她身上都没有洗呢。 “好脏啊, 你没有净手。”她偏头躲过, 十分嫌弃看着他。 温祈砚:“……” 外面刺杀的声音越来越大,纪绾沅穿好衣裙之后窝在被褥里一动不敢动,即便是蒙上了耳朵, 她还是能够听到剧烈的打斗声, 感觉整个客栈都要被掀翻了。 就连床榻都在抖动,比她方才和温祈砚闹出的动静都要大, 她看着男人的身影不算,牵拉着他的衣角,很怕他突然离开, 把她丢在这里。 想着她刚才对他的训斥,纪绾沅忍不住在想,要不要说一些好听的话, 让温祈砚对她心生怜悯。 免得一会那些刺客闯入,他丢下她跑路了怎么办?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毕竟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候,情爱能够逾越生命吗? 漪梦玉檀深 第162节 纪绾沅在思忖期间慢慢吞往那边挪,感受到她的动作,他往后看了一眼,牵住了她的手。 一直到外面的打斗结束,这些贼人都没有进来。 纪绾沅闷得很热,温祈砚松开她的手时,她吓得要跟着他起身,“你、你去哪?”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不能抛下她。 她从被褥里钻出来的时候,头发全都被蹭乱了,脸上都是汗珠,哭红的眼尾没有完全恢复。 害怕被人抛弃的小猫。 他回身抱起她,“带你去沐浴。” 纪绾沅还以为他是在说笑,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泡了热水,纪绾沅舒坦不少,他把她放在圆桌之上,收拾了被褥,让她歇息。 自己又进入了内室。 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纪绾沅猜测,温祈砚在沐浴。 没一会,她居然有些许昏昏欲睡。 撑不到温祈砚出来,纪绾沅已经闭上了眼睛。 她不知道是男人在房内燃了安神香,此刻她睡得很舒坦。 温祈砚打开房门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收拾好了。 贺循和温云钦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瞧见男人眉眼弥漫的松懒和餍足,不免想到方才听到的事情,两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即便已经收拾好了,客栈里弥漫的血腥气久久不散。 客栈的掌柜和跑堂吓得战战兢兢,其余幸免于难的住客紧闭门窗,躲着不敢外出。 “既然都处理好了,那便歇息吧。”听完下面人的禀告,温祈砚淡嗯一声。 在他起身之时,温云钦叫住了他,“我有话要与你说。” “什么话。”温祈砚看过去。 温云钦却不肯讲,明显是需要避开人,需要挪步。 可温祈砚不动。 他眸色冷沉,周遭的气势看着温文尔雅,实则森寒瘆人。 贺循蹙眉,挥手遣退了身边的人,为两人的谈话清了场子。 温祈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温云钦看着眼前举手投足都无比优雅的兄长,开口道, “这次来的刺客下手凶猛,朝廷派来的大多数高手都死了。” “是吗。”温祈砚语气淡淡,他看向温云钦的时候,薄唇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朝廷的人这么没用?” 这哪里像是在说朝廷的人,更像是在含沙射影,“大哥,你究竟要做什么?” “云钦连这个都猜不透,在外征战几年,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说话的语调很是平稳,但字里行间无一不戳人肺腑。 温云钦冷笑,“兄长是巴不得我死在外面了?” “你是我的弟弟,我自然不希望,你若死了,父亲母亲会很伤心。” “我若死了,嫂嫂也会很伤心。”温云钦补了一句。 温祈砚眸中划过一丝寒冽,“哦,那要不要试试,看看她会不会伤心。” 没几句话的功夫,兄弟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变得剑拔弩张。 “我想知道你究竟要做什么?”温云钦率先打破僵局,“嫂嫂怀有身孕,你带着她离京,万一出什么差错,那要怎么办?” “为兄的妻儿不劳弟弟惦记。”温祈砚摩挲着茶盏。 温云钦,“……” 自从上次动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再不见消融,矛盾越发加剧。 温祈砚离开后,温云钦去找了贺循,就跟上次一样,他提前预知到他会来,倒好了茶水。 温云钦的脸色不好,贺循请他坐下吃茶消消气。 “今日的刺杀仿佛早就策划好了,你也知情吗?” 贺循略略挑眉,“只是猜到了,并没有提前知情。 此次刺杀,他们可谓“死伤惨重”,但死的大部分都是皇帝派来的,他的心腹,眼线。 “这次的刺客恐怕不都是一路人来的吧?”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刺客,动手的路子甚至有点像他的兄长,仿佛他亲手调教出来的人。 他的人完全不是这批刺客的对手,解决完朝廷大多数人之后,刺客退了。 而抓到的一些刺客,经过短暂的审讯,也得知了来头,是方家的人,可那刺客也说了,他们来的时候没有怎么多人,动起手来,才发觉人很多。 既如此,那就是有人浑水摸鱼了。 “云钦兄不了解中丞大人吗?” 温云钦沉默,他虽然能够摸到一些兄长的性子,但却不能够完全了解他,尤其是离开京城的这几年,兄长身上风发意气完全收敛,虽然还是生人勿近,但他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容易被人揣摩了。 他的心绪只有靠近纪绾沅才会出现波动,情绪因她而牵扯出现变化。 所以,若是兄长在其中浑水摸鱼,也必然是因为她。 “丞相大人曾经说过,中丞大人最擅长的便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温云钦回味着这句话,“那就是兄长的手笔了?” 贺循只是笑,他请温云钦喝茶,温云钦却没有多大的耐性,问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先前跟云钦兄提的意见,你考虑得如何了?” 提到这个,温云钦略微安静下来。 贺循说,“没有多少时日了。” “什么意思?”温云钦蹙眉问。 贺循却不再说了。 温云钦让他讲话不要云里雾里的,很讨人厌。 “云钦兄非我们阵营之人,我若与你透露太多,岂不是纪家的叛徒?” “若是加入我们,任何计划你都会知晓。” 若非兄长的阻拦,他早就查出来了,至于来这里问? 温云钦不语,只是冷笑,贺循却有耐心在这里跟他僵持,就跟上次一样。 “纪家义子的身份似乎并不简单,他跟兄长历来也不对付。” 提到纪凌越,贺循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温云钦迅速发觉了。 “你畏惧他?”温云钦问。 “云钦兄都说了纪大公子的身份不简单,我自然畏惧,毕竟怎么说,纪家都是扶持我起来的主家。” “可你似乎不怕兄长。”还帮着他一起挤兑兄长,甚至要跟他联手对付他。 贺循挑眉,笑着说了一句,“怕。” “令兄能够弹压纪大公子,两者相较而言,我更怕令兄。” “怕兄长却还要对他动手,你的胆子不小。”温云钦嗤笑。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面对温云钦的嘲讽,贺循坦然回之。 “朝纲不稳,天下已经开始乱了。”贺循道。 事实如此,温云钦今日收到了他父亲飞鸽传来的信,他说皇帝许久不上朝,前些时日突然召集百官再提征税,甚至开始操.练.兵马。 表面上来看是要给蠢蠢欲动的世家一些威压,但更像是要对外征战了。 照此局势往下走,纪家和朝廷之间必有一战。 但朝廷纵然渐见衰败之态,兵马依旧是强盛的,纪家就算是门生遍布,能够广邀天下之客,只凭借正在开采的矿业,恐怕不够呢,这要如何破局,跟朝廷斗? 兄长在其中,又要如何作为? 纪凌越是乌桓人,难不成要借乌桓之势?可单凭一个乌桓,怎么跟中原之主抗衡? 兄长看起来稳操胜券,他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温云钦思索不明白,贺循却还在催促。 “云钦兄为保全纪小姐,隐瞒她的行踪不报,对我们铲除朝廷人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我早该称你为盟友了吧?” 温云钦冷笑,“我所做一切,从不为纪家。” “可纪小姐姓纪。” 温云钦心中有些乱,父亲一直在跟兄长为朝廷谋事,兄长倒戈,他究竟知不知道? 兄长离京,父亲便忙成这样,几乎脚不沾地,恐怕也有兄长在其中推波助澜的手笔吧。 方家行刺是主动还是被动,不管主动被动,他把方家的人都给牵扯了进来,到底要做什么? “我想知道,若纪家事成,谁做皇帝?” 朝廷动荡不安,内乱不断,纪家这边看起来势足劲猛,但也是鱼龙混杂。 且不说纪丞相,便道纪凌越和兄长,两人都不是轻易被人弹压的主儿,如今再来一个贺循,这位就是省油的灯了吗? 温云钦看着他的脸,“你也想做皇帝。” 贺循只是笑,“这是事成之后的计较了。” “如今不说个清楚,怎么,将来纪家谋事成功,还要再打再内斗?” “云钦兄不想做皇帝?”贺循反问。 “做皇帝有什么好的?” 忙成那样,还要天天被人惦记,担心遭人谋害,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 漪梦玉檀深 第163节 那把龙椅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又何尝不是一种圈禁? 贺循看出他对皇位的不屑,轻飘飘抛下一点饵,“可做皇帝便能够站到纪小姐身边,成为她的男人。” “云钦兄不想吗?”他深知温云钦对纪绾沅的情意,积年累月,丝毫不比温祈砚的少。 果然,男人俊朗的神色出现了动摇。 “看来,云钦兄还要再想一些时日,没关系,距离我们到达幽州还需要一些日子,在此期间,你可以好好想一想。” 贺循微笑,再也不提太多,只请他吃茶。 温云钦看他一眼,却直接走了。 人走后,贺循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却下来。 温祈砚回了房,纪绾沅受安神香的影响睡得很熟。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伸手拨弄了一下她柔软的面颊。 “……” 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路上了,马车颠簸,她却睡得很熟。 悠悠转醒的时候,还以为在梦里,直到旁边的男人传来询问,“醒了。” 纪绾沅眨巴眼,“你……” “你睡了很久。”他扶着她起来。 纪绾沅懵了许久才回神,“我们已经在赶路了吗?” “对,齐郡不安全了。” 见她爬起来慢吞吞,温祈砚放下书卷,捞着她的腰肢将她给搀扶起来。 没想到纪绾沅惊叫一声,她紧张兮兮看着男人的侧颜,“温、温祈砚,我…我好像动了胎气!” 闻言,男人蓦地一僵,把她带到怀里来。 纪绾沅动都不敢动,躬屈着身子,好像一只小虾米。 温祈砚瞧了一会,问她哪里不舒服,她只说是肚子在动。 男人的大掌放到她隆起小腹上,“……” “不是动了胎气,而是孩子在动。” 纪绾沅猛然回过神,想起来离京之前,她娘说过,再过不了多久,她肚子里的孩子便会动的事情。 原来这就是胎动啊。 先前虽然偶有感觉,但方才那一下,就好像肚子里的宝宝在踢她,把她整个人都给吓傻了。 男人的大掌放到她的小腹之上,视线定格在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上。 似乎是因为他的靠近,孩子不动了。 马车依旧在颠簸,可温祈砚的怀中却无比的踏实。 正当她等到没趣,要起身之时,孩子突然又踢了她一下,正巧踢到了温祈砚手指所放之处。 她紧张兮兮抬着小脸问他,“你感受到了吗?他在动。” 男人眉眼略微舒展,“感受到了。” 纪绾沅和他的孩子,一条鲜活的生命。 她说是个男孩,不知是不是?又会长成什么样子呢。 两人又等了一会,这会是真的没有动静了。 她留意到她的衣裳没有灰扑扑的,连忙问,“你没有给我乔装易容吗?” 她问的时候,伸手碰了碰面颊,触到一片柔软和温热,好像是她自己本来的脸,完全不是易容之后的面颊。 只可惜这里没有铜镜,无法看到她本来的样子。 “你不给我易容,会不会被人看出来?” “这两日都要赶路,你就在马车上,不要露面,不会出事的。” 她的肌肤太过于娇嫩,又是在孕中,即便是上好的易容膏,还是在她的侧脸边角留下了不少红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所以,温祈砚决定这几日都不给她易容。 “真的吗?”她有些担心。 男人低头啄了一下她的鼻尖,“嗯。” 纪绾沅反应很大,她捂着被他亲的地方,吹胡子瞪眼,低声训人, “谁让你亲我了。”她说他不要脸。 被骂的男人挑眉笑。 “我们已经过青州了吗?”她想要掀起车帘子看一看,却又不敢,害怕暴露。 “过了。”温祈砚任由她躺在怀中,翻开书卷的手一顿,跟她道,“过些时日还会有人行刺。” 听到行刺两个字,纪绾沅噎了一口沫,想到之前两人荒唐之下,外面闹出来的噼里啪啦。 刚想要问他处理好没有,可…人都在路上,必然是处理好了,岂不是多此一问吗? 自从有了身孕,她发觉自己不仅能吃能睡,甚至还变笨了许多。 等等,“你怎么知道过些时日还会有人行刺?” “因为是我安排的。”怕再次吓到她,所以还是提前说一下。 纪绾沅,“?” “你安排的?” “你为何要安排刺客行刺?”他是觉得路上实在太平,还是她的胎象太过于安稳啊?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这一路本来就人行刺,我只是顺水推舟,铲除皇帝派来的人。” 纪绾沅脑子里想到一个词,“这叫…借刀杀人吗?” 他听罢,意外挑眉,似笑非笑,“纪大小姐这么聪明,还知道借刀杀人?” 哼,这还不是在话本子里见多了林念曦使用的手段。 言及此,她又问,“你说本来就有人行刺,到底是谁家?林家吗?” 温祈砚摇头,“林家不会在这个关口上动手,是方家。” 方家,方晁那个纨绔子弟? “我还以为会是林家。” “林家没有这个胆子。”林桀做事,说好听点是谨慎,实际上就是迂腐守旧,他不敢豁出去。 实际上,这才是他们林家出手的最好时机,皇帝就算是怀疑,也很大可能会偏向有人栽赃陷害,毕竟林家此刻正得重用,温云钦又是他们举荐过来的人,但是林桀不敢。 否则也不会被纪家弹压这么多年了,现如今要不是局势动荡,他们连方家都比不过。 “会不会有事啊?” 纪绾沅很是担心。 “我不会让你有事。”温祈砚如此道。 宽慰之后依然不见她眉头的愁云疏解,他问她什么意思,“你在担心别人?” 两相对视,纪绾沅仿佛知道了他又要吃味,连忙摇头,“我没有!” “我就是觉得打起来不是有人要死吗。” “钦弟虽然不中用,到底还算是我弟弟,我不会让他死在这。” “……”就知道他要说什么。 “我又没提他,你干嘛这样?”她都怕了。 温祈砚冷笑,“上次行刺,钦弟提起一事,他说他若是死了,你会很伤心。” “纪绾沅,你会吗?” 这个问题的假设倒叫她怔愣,真的顺着想了一下 若是温云钦死了…… 说实话,她还是挺伤心的。 毕竟,他为人不错,总是护着她。 况且他在她死了之后给她烧纸,若是温云钦死了,她定然也会给他烧。 纪绾沅走神的这一会,温祈砚已经明白她什么意思了。 他直将她整个人放到旁边去,动作虽然轻柔,但那脸色很不好看。 “你生气了。” “你们郎情妾意,我生的哪门子气。” 郎情妾意…… 纪绾沅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我不伤心,我只是盘算,小叔若是死了,是不是要给他烧银钱。” 温祈砚不理她,翻看着底下人近些时日所查访到的,有关乌桓的手札。 纪绾沅却心累,他怎么随时随地吃味? 现如今她都不敢提温云钦,他倒是好了,自己找味吃。 该不会是想要她哄他吧? 若是在京城,纪绾沅肯定不会去哄,毕竟温祈砚是个很狗的贱.男人,而且她凭什么要哄他? 话本子里,她吃多少有关他和林念曦的醋。 可眼下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漪梦玉檀深 第164节 她凑过去,刚要抱着他的臂膀,却不料被他给推翻了,他还说,“你走开。” 纪绾沅鼓着腮帮子瞪男人清俊宽阔的背影,忍了心里这口气,她猫着身子从他腋下穿爬过去,手脚并用,窝到男人怀中。 “温祈砚,你饿了么?” 他答非所问,并不看她,“旁边的食屉里有备办好的热食与糕点。” 纪绾沅听出来是给她的。 她拿过男人腰上的玉佩把玩着,“我问的是你不是我。” 他又不理人了。 纪绾沅很不习惯低声下气去哄人,之前刚嫁入温家的时候,她已经足够伏低做小了,要不是被他还有话本子里吓得日夜悬心,也不至于那么窝囊受气。 此刻就算是低于人下,她也不想太软弱了。 于是她倏地一下,把男人手里的卷宗信笺给抽走,直接丢到地上,很霸道的分开.腿.坐到他的大腿上,细嫩的手腕圈到了男人的.脖.颈上。 对上男人清冷幽深的眼眸,纪绾沅强行按下心中的慌张,扬着小脸。 不仅如此,她还很是霸道抬起他的下巴,“温祈砚,我要你亲我。” 他不是不爽么,那就给他一点甜头好啦,毕竟还要驱使他为她做事,叫他亲一下也没有什么的。 男人的手掌抚上她的细腰,语气低沉危险,“这就是你问的饿不饿?”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 本章依旧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 晚上还有更新。 第71章 “我…我只是让你亲我, 没叫你那么什么我。” 她哼了一声,察觉到他的意动,松了一只环着他脖颈的手, 用红润的丹蔻戳着他的胸膛, 不允许他越界。 又点名了说是只能亲,不能做。 他看着她笑, 启唇时却是丢给了她一句冷冰冰的,“下去。”完全不为女色所动的样子。 纪绾沅都愣住了, 她眨巴眼好一会,娇媚动人的眼珠子瞬间耷拉下来, 落成圆润的弧形,瞧着有几分清纯无辜。 语气还很欠吻的问,“你真的不亲我嘛?” “谁要亲你。”清冷俊美的男子看着眼前冰肌玉骨的女郎,甩了她那么一句。 “刚刚你还亲我了。”他分明就是想亲她的, 还装。 都已经给他亲了, 还想怎么样嘛。 “是吗。”男人似笑非笑,“纪大小姐有证据?” 纪绾沅,“……” 他是要让她主动吗? 纪绾沅撇了撇嘴, 决定不跟他废话了, 准备主动凑过去亲他,以亲吻化解此次两人莫名其妙而起来的“干戈”, 可没想到男人居然躲开了。 他躲开了?! 她的唇瓣险险擦过男人的下颌。 吃味吃得那么厉害,亲他都躲?! 纪绾沅的气性上来,她学着他往日的样子, 白嫩的虎口掐着男人的面颊,挺起腰肢,低头覆盖上去。 此刻若有人掀开车帘, 便会瞧见大刀阔斧的男人怀中坐着一个怀胎快六月的娇俏女郎,她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手捏着他的面庞,正做着霸王硬上弓的专横事情。 纪绾沅还是不怎么会亲人,虽然已经跟温祈砚亲过很多次了。 所以一吻上她便伸.舌.头,可男人的牙关紧闭,她碰壁了。 干脆就在他的薄唇上辗转反侧,学着他往日里亲她的样子,对着他的薄唇吮.吸.轻.咬。 不得不说,纪绾沅的动作虽然笨拙,但她难得的主动,还是在他的心里掀起了涟漪,男人的眸底渐见深暗,扶着她腰肢的大掌正在收拢。 纪绾沅在外亲了许久,渐渐找到一些门道,快要顺着男人的薄唇往里亲的时候,忽然被他咬了一下.舌.头。 猝不及防的吃痛,她迅速撤离捂着嘴巴,发出娇颤的呜咽,眸子里含水瞪着他。 男人垂眸落下一片清冷,纪绾沅瞬间不再敢造次了。 他分明意动了,居然还能够抗拒她的亲吻。 这让纪绾沅想不明白,痛意过后,她的神情闪着幽怨看着他。 温祈砚由着她看,也没跟她吵闹,将她从腿上抱下来放到另外一边,给她整理了裙摆,又捡起地上的书卷信笺,好像一个入定的老僧,不入凡尘动心。 纪绾沅坐在旁边,就算是想要找茬都找不出来,因为总之就是憋了一口气。 在此期间她瞪了温祈砚好几眼,可他对她理都不理。 见状,纪绾沅越发憋了火。 可就算是再生气,饿了也得用膳。 她猫着身子爬下来,从旁边拿了食屉打开放到小几上,也不问温祈砚,自己就吃了起来,都是她喜欢吃的,而且还热着。 用过饭菜,她心里的气勉强消了一些。 正要收拾,旁边的男人却开始动作了。 他把书卷放到另外一边,修长如玉的手指正在给她收拾残羹剩饭。 纪绾沅瞧着他面无表情的俊脸。 明明还在吃味,却依旧照顾着她。 好吧,她心里的气消了一些,所以在温祈砚给她漱口擦嘴擦手的时候,她没有抗拒。 只是两人之间诡异的沉默,也不知道谁在跟谁较劲。 的确如同温祈砚所说,接下来的几日都在马车上度过。 入夜里会下马短暂扎营,但都是深夜,且过了青州,所经的地郡真的好冷,纪绾沅不用过分细致的易容。 她捂着灰扑扑的斗篷跟在温祈砚身边,话都不用多讲,事情多半是他的随从青禾在做,倒没有人过多察觉她,在人前时,贺循和温云钦也注重做戏,并不会靠近。 今日适才上了马车,又要赶路,纪绾沅对方向和路途并不熟悉,打算摒弃前嫌,刚要问温祈砚,还要赶多久的路才能够到幽州? 可她方才要开口,忽然被他卷着腰肢带了过去。 纪绾沅吓得眼睛瞪大,不等她看清楚,人已经被他扯过的软被给蒙住了脑袋,窝在角落。 她刚要起身,男人丢了一句,“别动。” 纪绾沅听到传来的噼里啪啦的打斗声,她更不敢看了,整个人瑟瑟躲了起来。 刺杀又来了。 不是温祈砚安排的吗?他居然也要动手? 就算是周围的人很多,纪绾沅依旧慌怕,她揪紧了软被,整个人完完全全缩在里面,像个小鹌鹑。 不知道过了多久,打斗的声音似乎停止了,她闷得快要晕过去,被人掀开软被的时候吓得要叫,一只燥热且修长的大掌捂住了她的嘴巴。 温祈砚回来了。 纪绾沅捂得满脸是汗,简略的易容怎么都藏不住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眼睫又长又密,颤着抖的时候,显出姑娘家的脆弱。 “没事了…”他摸她的脑袋。 嘴上说的没事,纪绾沅却闻到了血腥味。 “你——” 她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疑问,“你受伤了?” “嗯。”看到她脸上惊惶失措又担忧的神色,温祈砚滚到嘴边的苦肉计三个字噎了下去。 他语气低沉,略是一本正经,“对方厉害,打不过。” 即便是慌得不行,纪绾沅的脑子却转了过来,她疑惑,“不对……不是你的人吗?” 她没有忘记温祈砚之前跟他说,会有人行刺,是他安排来的。 后半句女郎压得很低,温热的气息扑洒,垂眸看,她很小一只窝在他的面前。 “也有别的人。”男人脸不红心不跳道。 纪绾沅愣了一会想起来他之前所说的后半句。 他说这一路本来就有人行刺,他只是顺水推舟,铲除皇帝派来的人。 “可你……”纪绾沅很担心。 “我没事。” 不多时,随从青禾上来了。 他要给温祈砚处理伤势。 可温祈砚却让他下去帮着贺循和温云钦处理残局。 纪绾沅在这里,青禾的确没有久留便走了。 温祈砚却没有叫她帮忙,自己动手处理伤势。 纪绾沅看到他紧蹙着眉心,一声不吭抿着唇,拉开衣裳,露出伤口,旁边壁垒分明的腹肌若隐若现,看着莫名活色生香,却也…触目惊心。 纪绾沅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严重的伤势,往日里手指破点皮她都要哼唧,最严重的伤势来自于她和温祈砚行房,他总是喜欢在她的身上留下很多痕迹。 但那些都是因为情.爱.碰撞出来的“伤势”,跟眼前这个怎么能够比。 不仅仅是破皮流血,就连肉都翻着,看得她害怕又担心。 温祈砚给他自己处理伤势的动作十分的粗鲁,一点都不像照顾她那样的细致,他简单的擦了擦血迹,倒上金创药,就好了…? 漪梦玉檀深 第165节 纪绾沅连忙说,“你还没有包扎。” “没事。”他从旁边拿了外衫要穿。 她连忙按住,仰头看着他,“这怎么能行?” 就这样下去,万一伤势加剧出事那可怎么办? “你怕我出事?”他看着她问。 “我……我自然害怕啊。” 温祈砚要是出事,那她岂不是失去了依仗?虽然贺循也算是她们家的人,温云钦是她的好友,但温云钦的阵营不明,他可是皇帝派来监管的! 但更深层次,是因为她和温祈砚有过无数次的肌肤之亲吧,他又事无巨细照顾她这么久,她不想承认,但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对他产生了些许依赖。 “你要是死了,我也难脱身干净。” 她嘀嘀咕咕的嘴硬一句,得到的是男人的一声嗤笑。 纪绾沅接手旁边的药箱,重新给他上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她不怎么会,动作小心翼翼,又轻又柔,像是给人擦痒。 的确是这样,碰得他难受,“纪绾沅,你再磨蹭,一会外面的事情处理完,别人就要发现你了。” 他吓唬她。 谁知道她情急之下,想要加快力气,却不小心手重按到了他,这一会,温祈砚是真的难受了,他倒吸一口凉气,嘶了一声。 纪绾沅吓得抬头看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说完,她低头凑上去,学着她娘和翡翠以前哄她的那样给男人吹了吹伤势。 女郎饱满的唇瓣在他眼皮子底下,腮帮子鼓着给他吹气,她呼呼呼吹着,凉风卷着疼痛送过来。 温祈砚说不上来那种滋味,又疼又有点爽。 如果她要是生气了,指不定会更用力按下来,但也不是不可以。 温祈砚捏着她的手腕,“可以重一些。” “可是刚刚都按疼了你。”杵在面前的小脑袋瓮声瓮气。 “你听错了。”他直接否认。 “而且你这样轻轻的处理,我更难受。” 温祈砚攥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给他擦拭边沿的血迹。教给她合适的力道。 纪绾沅瑟缩着,又不能真的退却,只能不断适应着男人的力道,帮他擦拭。 渐渐的,她上手了,他却没有松开她的手腕,还在牵着她,一直到包扎好了,温祈砚才松开。 纪绾沅见状,松一口气抬眼的时候撞入男人幽深的眸子,她不自觉怔了一下。 “……” 马车在一处村庄前停下,纪绾沅不知道是哪里,旁边的人应该是打点好了,暂时落脚在这儿。 庄户们看到一行人带着侍卫,穿着打扮都不简单,收了银钱没敢多问,收拾好地方给众人落脚。 纪绾沅跟着温祈砚伺候,自然是同住一屋。 她在旁边给他倒茶,听着他们议事, 温云钦几不可察扫过她,话却是对着温祈砚说的,“真是难得一见,兄长居然受伤了。” “弟弟说的哪里话,既然是肉体凡胎,当然会受伤。” “若是传到京中嫂嫂的耳朵里,她必然要心疼了。” 纪绾沅,“……”能别提她了吗? 这几人一见面就呛,好烦好幼稚。 贺循轻咳一声,打断其中的暗礁激流,插.话道,“中丞大人受伤,那自然是不好带着伤势赶路了,这两日我们就在此休整,顺便整顿人马。” “按照地势,我们目前应该在河东郡,眼下再赶一段时间的路,从翼州的城线走,便可以抵达幽州。” 纪绾沅看着贺循所指的地图,又品出话锋里面的不对劲,但没吭声。 简单用过晚膳,回房之后,四处静悄悄的,她还没有张口,温祈砚便已经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问她要说些什么? “你…你看出来了?”她这不是都没有表露么? 他又温声重复了一遍,“要问什么?” “我只是觉得,我们好像一直在路上耗时辰?” 虽然一直养在京城,但她不是那种规规矩矩的大小姐,这些地势图,她也看过,更有计划离京游玩,盘算去哪里耗费多少时日,诸如此类,都是细细计较过的。 可今日看那地图,回想出来的时日,仿佛有点…太久了。 尤其是贺循说温祈砚受伤要养养,他的伤势包扎起来,走官道坐马车其实也不碍事,所以她才觉得,好像是故意的,故意在路上耗时辰。 “是不是我哥哥那边……?” 她不太确定要怎么说幽州的事情,因为她对于情况完全不了解,也无法插.手。 “对,幽州的矿业开采已经接近尾声,如今要在路上拖延时日,也是为了混淆皇帝的耳目。” 不仅仅是要混淆皇帝的耳目,纪凌越也要提防。 其实在出京的时候,他的人和纪丞相的人分成了两路,早已经抵达了幽州。 眼下要看着纪凌越与乌桓人的往来究竟到了何种地步? 他们在路上耽误,不过就是吸引视线而已。 皇帝的人何尝不是呢?明面上跟着他们走了一批,另外一批也在暗中前往,不过,都被他派出去的人解决干净了。 这些事情,温祈砚没有同纪绾沅讲。 虽然他说得大半,可她还是听得云里雾里,不是很明白。 “是不是要开战了?”纪绾沅紧张问。 “还不到时候。” 但也差不多了,各方都在储蓄力量,蠢蠢欲动,若是开战,那便是几方势力的角逐。 思及此,他的脸色也有几分凝重。 “前些时日,我曾有考虑,将你送往安静之地修养。” 一听到温祈砚说要送她走,纪绾沅立马就吓到了,“我…我不走!” “若你要送我走,我还不如回京城,回纪家呢!” 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他怎么可以把她送走? 见她抗拒,他接着道,“但又怕你出事,所以我会一直带着你。” 他看着她,捏了捏她气鼓鼓的脸,“生气了?” 纪绾沅不说话,将脸偏向另外一边,听着男人说话。 没说生气,但摆出来的样子已经是很气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抬着她的下巴将她给转过来,“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 “所以不论发生任何事,你的安危在我心里,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梦里难产的事情不会发生,我向你保证。” 纪绾沅与男人对视,被他看得有些紧张,忍不住抿唇,她下意识想要躲避,却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怂了,所以端出大小姐的娇蛮架子。 “那你一定要保护好我,否则…否则我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真的吗?”他笑问。 纪绾沅哼了一声,没有答嗯。 “……” 这两日京城动荡不安,便是处在后宅的温夫人都察觉出了异常,听到了一些风声。 下面的丫鬟婆子们也在窃窃私语,说是陛下开始.操.练兵马不说,甚至还颁布圣旨,征壮年男子入军,这倒是没什么,只是征兵却不像是往年那样补贴银钱米粮了。 不给银钱米粮,男子们自然不愿去,更何况皇帝还提高了征税,百姓家中壮丁若离开了,可不就剩下妻儿老母,届时少了助力,更交不上赋税了。 所以街头巷尾,都在说这件事情,甚至有人开始闹事了,但在天子脚下,还没起事就被镇压。 温夫人正在喝药,林夫人看着她一脸担心,“你这病怎么还不见好啊?” “我给你找的那个郎中,你可曾吃了他抓的药方?” 按理说,吃了那药,三两日就会好的,毕竟郎中说了温夫人的病没什么大碍。 可温夫人吃了这么久的药方,还不见好,到底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温夫人的病不好,就没有办法利用她去跟纪家的人纠缠,林夫人的心里可是急切。 “我也不知这是怎么了。”温夫人说,药一直都是在吃着的。 林夫人已经开始怀疑温夫人在装病,莫不是察觉到林家的意图,所以做出这病怏怏的样子吧? 见到林夫人实在担心,温夫人还特地去找人把药渣给拿来,说让她看,“你对我的关心,我自然受用,怎么会唬你?” 林夫人今日上门带了郎中,原本想要等温夫人吃了药,再找关怀的借口给温夫人看看,她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没想到温夫人居然派人去拿今日熬的药罐药渣,林夫人也不推辞了,直接引入郎中,说她也不懂,便让郎中查看,再给她把把脉。 想着也是好意,温夫人便没有推辞。 可没想到,郎中看了,居然说药不对劲。 温夫人蹙眉,“什么不对?” 她这两日吃着药,味道可都是一样的啊,哪里不对? “敢问夫人,这药是不是被人给调包了,这并不是我之前给夫人所开的药方。” 他挑出几味药来,说他根本就没有开过这几味药,还拿出了方子,对照给温夫人看。 温夫人的神色在当下变得凝重,她让人去把剩下的药给拿来。 可这没煎的药包,又是跟郎中所开的药方是一样的。 漪梦玉檀深 第166节 郎中很机灵,他提议立马让人当着两位夫人的面煎了他所开的药方,再请温夫人尝尝汤药味道是不是一样的? 温夫人一尝,脸色都变了。 居然有人敢在她的药里动手脚,到底是谁! 是要害她,置她于死地吗?! 林夫人眼珠一转,刻意说,“阖府上下这都是一家子的骨肉,是不是下人们弄错了?不小心添了几味药进去?” 若真的只是添了几味药进去,怎么之前的药味都是一样的? 这个说法根本就不通。 一家子骨肉,这温家上下,的确都是一家子骨肉,除却……纪绾沅之外。 只有她不是。 但她离开温家也有些时日了,会不会是为了择干净自己,换了她的药就跑了? 温夫人顺着林夫人的话在心里想着。 此时此刻,就算是林夫人的说不通,温夫人为了周全面子,给旁边的老妈妈使了一个眼色。 对方接了话茬,立马说应当是这样的。 还讲她回头就去问问,这煎药的小丫鬟如此不细心,果真是该打。 后续,林夫人识趣没有多留,慰问了温夫人几句,带着人离开了,静等着过些时日这件事情在温家怎么发闹,她再来添火加柴。 温夫人立马派人去找温父回家。 叫了温青菱来,把阖府上下伺候经手的小丫鬟们都叫过来逼问,可就算是问了,依旧摸不出什么门道。 温青菱适才去了账房,不曾亲眼看到,但也得知了事由。 她安慰着温夫人消气,“父亲很快就回来了。” 说话间,温父已经到了。 温青菱连忙站起来,“父亲,母亲她……” 温父抬手制止她的后话,“这件事情为父已经知道了。” 温青菱想说,会不会是纪绾沅干的?但想到温祈砚的警告,并不敢贸然提起她的名字。 “老爷不在,我这条命都要被人给害了!” 温父呵令下人不许乱说话,也不准议论此事,随后屏退了众人,他跟温夫人说,这件事情是一个误会。 “什么误会?”温夫人问。 “我已经找了太医来看,这件事情我会给夫人一个交代,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话是这么说,温夫人却还是忧心忡忡,面色凝重。 温父哄了她许久,让温青菱看着,这才离开去南书房。 那边早有人在等候。 看到此暗卫,温父冷脸,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答案,却还是斥问,“谁让你这么做的?” 暗卫拱手,如实相告, “属下奉大公子所托,拖延夫人的病症,不敢有误。” 温父呵呵一声,“他如今真是被一个女人迷昏了头,连他的生身母亲都要下手了?!” 面对温父的责问,暗卫依旧不卑不亢,照时回答, “这药并无毒性,只是会让夫人的病好得慢一些。” 今日温夫人若不是突然叫人拿正在煎的药渣,打了个措手不及,根本不会暴露,但大公子也交代过,若是暴露,那便实话实说,无需客气。 “这是他亲娘!”温父拍着桌子责斥。 暗卫一板一眼堵了回去,“大公子交代,纪小姐所怀,也是大人您的亲孙子。” 温父,“……” ----------------------- 作者有话说:来啦[彩虹屁]过一下剧情章,国庆会有加更滴。 这章随机掉落50个拼手气小红包哟~ 第72章 真是个逆子, 离开了京城也不叫人省心。 温父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将逆子两个字用在他最引以为傲, 持重沉稳的儿子身上。 他到底是何时开始变的?居然变得这么面目全非, 这么陌生,连他亲娘都能下手, 他不是最厌恶纪家女了吗? 面上装得冠冕堂皇,背地里却如此有失偏颇。上次让他分清楚孰轻孰重, 他就是这么分的? 温父在得知消息,回府的路上便已经让人拿了药去找太医看。 这药的确是对身子骨没有坏处, 只会拖延病情。 但,是药三分毒! 这些时日忙着前朝的事情,后宅完全顾不过来,没想到居然就出了这么一件糟心的事情。 左边是娘子, 右边是儿子。 温父勉强冷静下来, 想了想,还是找儿子问罪,他接着没好气的斥问, “纪绾沅不是已经回纪家休养了吗?” 他是怕温夫人和纪绾沅婆媳碰上产生矛盾还是怎么的? 可就算是碰上, 闹了起来,总不至于像他跟温云钦那样动手打起来吧?! 思及此, 温父又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上一次,他就不应该放之任之, 任由温祈砚跟温云钦打架而后不管。 当时他真是后悔,居然只找了温云钦谈话?信了两人是在切磋武艺,还觉得是温云钦为着两家结亲的内情在找事情, 眼下回想,恐怕温祈砚的问题才是最大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怎么就没有怀疑到温祈砚的头上?当真是被他那副沉稳持重的冷淡脸给骗到了。 “他还做了什么?”温父厉声问,“恐怕不止于此吧!” “其余的事情属下并不知情。”面对温父的威压,暗卫并不害怕。 温父细细想了想,依旧很生气地问,“夫人的病究竟跟纪家大小姐的身孕有什么关系?纪家大小姐怀的是温家的骨肉,夫人定然是希望她好生产育,温家也会保全这个孩子。” 暗卫回说,“大公子讲了,纪小姐怀的是温家的骨肉,温家人自然希望她好生产育,但旁人就难说了。” 旁人…… 温父琢磨着这两个字,想到今日上温家门,带来郎中的林夫人,登时眯眼,“他忌惮的是林家人?” “大公子说,林家的人奉承圣命想要谋害温家子嗣,碍于林、纪两家没有交情往来,要想此事不动声色完成,必然会从温家下手,青菱小姐和夫人同林家人历来亲密,需要提防。” 奉承圣命四个字重重地捶在温父的心上,他的面色变得很是凝重。 先不说别的,陛下容不下这个孩子,温祈砚却要保全这个孩子,那不就是跟朝廷,跟陛下作对吗? 温父又问,“陛下究竟是容不下这个孩子,还是容不下纪绾沅?” 两者的区别可大了。 没承想,这逆子居然未卜先知,晓得他要问什么,径直让他的手下来了一句,“大公子说了,没有区别。” 被堵第二次的温父,“……” 他开始躁了,“怎么没有区别?纪绾沅姓纪,她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就是姓温。” 他说没有区别,是不是反了! 温父面上如常拧眉,心中慌得七.上.八.下。 偏偏温祈砚人不在京中,温父想问都找不到人问,不仅仅他不在,就连温云钦都不在。 “大公子让属下告知您一句话,若非说有什么区别,那便是纪小姐本人比她肚子里的孩子更为重要,大公子要保全的人始终都是她。” 听到这句话的温父直接眼前一黑,无异于天塌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温祈砚摆明要保纪绾沅,甚至于暗戳戳跟皇帝作对,开始违抗圣命了。 下意识之间,温父就要提笔写信,命令温祈砚折返,呵斥他停止手上正在做的一切。 可刚刚坐到案桌前,提起笔蘸墨,他立马就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冷汗津津。 温祈砚去往幽州,可是纪兆提议,皇帝恩准的,他下幽州一事牵扯甚广,此刻要是突然召他回京城,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何止是打草惊蛇,简直就是天塌地陷了。 温祈砚若是半路折返,皇帝一定会问责温家。 林夫人今日带着郎中离开,过两日那个不孝逆子就被他给叫回来,没心眼的人都觉得有猫腻,何况是林家? 届时林家上奏,以皇帝的多疑,搅黄了幽州矿业一事,必然会下令彻查,顺藤摸瓜,抽丝剥茧,会想不出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吗? 用脚想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闹到那个地步,温家怎么保得住?温家就算是保住了,也会成为众矢之的,温家成为众矢之的,纪家越发得到喘息之地。 绕来绕去,温父总算是想明白了,温祈砚命人换药一事,他是方方面面都想好了的,若是没败露,便可暗中阻了林家想要借温家跟纪家往来,对付纪绾沅及她腹中胎儿一事。 要是败露了,温夫人一定会找他处理此事,届时那不孝子留在京城的人再跟他摊牌,令他想明白一切,得知了温祈砚真正所站战队的阵营。 他知道他这个父亲要脸,要保全温家,一定会碍于夫人,碍于皇帝对温家的监视,碍于林家的虎视眈眈,忍气吞声。 且,就算是不想淌这个浑水,都必须要淌。 为了保全一切,不仅会咽下这口气,还会帮他周全所有,阻止林家想要借温家和纪家往来趁机谋害纪绾沅腹中胎儿一事。 他在用温家百年根基给纪家女的安危胎象添砖加瓦。 他这是盘得方方面面,将他这个父亲算尽了啊。 漪梦玉檀深 第167节 彻底回神,幡然醒悟之后,温父猛然想到之前跟他许多次的交谈。 他让他这个父亲去阻止皇帝问责纪家,还说得尤其冠冕堂皇,为朝廷为社稷,口口声声大义凛然,实则根本就是在为纪家采矿拖延时间! 再往前追溯,谈及他和纪家女的感情,说了只是欲没有爱,问他有没有想清楚了,他当时一脸讳莫说清楚了,多谢父亲助他明悟。 恐怕悟的不是无情,而是情根深种,他知道他翻不过情.爱.浪.潮了,便开始为了得到纪家女盘算一切,开始上纪家的船!因为他知道,要想要跟纪家女在一起,就必须要为她付出。 何止是付出,为了纪绾沅,他简直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明里暗里,把纪家和温家绑在一起,盘算着他的父亲,为的就是让他这个父亲在他离开京城的日子里,为纪家保驾护航,令他心爱的女子高床软枕,夜夜好眠。 真是好心计!好谋算! 这就是他寄予厚望,聘请名师教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一个曾经怎么都看不上的女人反了天了。 疯了。 想着想着,温父再怎么沉稳,也忍不住愠怒到砸了手上的笔墨,这两日御史台案子堆积如山,他忙得团团转,回家之后又骤然得知这么一件事情,简直叫他心烦不已,开口让温祈砚的人滚蛋。 暗卫恭敬捡起地上的笔墨归置一边,而后离开。 “……” 温夫人一直在等着温父的交代没有休息,听人说温父在南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怎么都坐不住了,要起身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走到一半,碰上了过来的温父,那脸难看得犹如锅底黑。 “老爷…你这是怎么了?”温夫人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温父上了年岁以后,很少动怒,多半都是温和笑着,这么多年第一次黑着脸,就好像栽了一个天大的跟头,却又不得不认栽露出的苦相。 见到温夫人,窥见她脸上的担心,温父立马收敛神情。 “就是…朝廷的公务太多,一时心烦意乱。”怕温夫人追着问,他立马转移话茬,“夫人的病还没有好,怎么出来了?” “太医说了你吹不得风,先回房……” 待转回了庭院,温父屏退了身侧伺候的人。 他先是问了温夫人,这两日林家的上门,除却找郎中,可有说些什么?还有那郎中,林家的人是何时找来给她看病的? “老爷怎么突然问这些?”温夫人不解,尤其是温父问话时面色凝重,仿佛事态很严重。 “我也不瞒夫人,此事关乎纪家,关乎社稷,所以请夫人一定要事无巨细。” “关乎纪家和社稷?”温夫人吓到了。 “是。具体内情一会我再跟夫人说,夫人先回答我的问题。” 他不仅仅找了温夫人问,甚至派了手底下的人去暗中盘查,尽管温祈砚那边的人已经给了具体的内情消息,温父依然心烦,看到他的人就烦。 为了一个女子,连他爹老子和娘母子都算计,想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偏偏是自己亲生的。 温夫人回忆想了想,把这两日林家上门相关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温父听罢,脸上凝重不减。 温夫人也不是傻子,立马就问,“难不成林家的人不怀好意吗?” 她压低声音,“是不是因为世家的争斗,所以才……” 她更想问的是,她吃的药方子,难不成是林家人自导自演的手笔?是林家人下的药换的药? 可她还没有说出口,林父便已经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直言道不是,“不是林家人做的。” 温夫人松了一口气,毕竟两家有这么多年的交情往来,往日里说说笑笑,互相帮忙,若真是林家人做的,真叫她寒心不已。 她庆幸的同时,完全忽视了温父复杂的神色。 这口气还没松,便听到温父说, “是祈砚换了你的药。” 温夫人,“?” 温夫人愣了许久,以为自己听错了,颇有些许啼笑皆非,“你说什么?” 温父本来不想说,仔细想了想还是说了,免得林家的不安分,在背地里嚼舌根,届时真不知道要闹出多少事情来。 干脆就一次性说个清楚,让温母心里有些数。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你的药…其实是祈砚换的。” 即便是听清楚了,温夫人也不相信,“老爷,你就算是要说笑,也不至于把祈砚给牵扯进来,这件事情关祈砚什么事情?他都不在京城…” 话是这么说,温夫人心里忽而想到适才温父所说,她中药一事关乎社稷,关乎纪家。 关乎纪家…… “这件事情不会跟纪绾沅有关系吧?”温夫人反问。 若真的是温祈砚做的,除却跟纪绾沅相关,温夫人再也想不到别的可能性了。 温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的确是跟纪家女有关,但她也完全不知情。” 担心温夫人记恨上纪绾沅,温父说话斟酌了一下。这婆媳之间的关系也得注意一二,免得闹成了仇人。 “老爷你说这种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温夫人让他说清楚一点,别云里雾里,听得人难受。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温父事无巨细跟温夫人解释了一遍,从两家结亲的内情到温祈砚换药的事上。 温夫人听得目瞪口呆,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温父就在旁边陪着,给她时间消化这件事情。 过了小半炷香,温夫人还是不说话,温父叫了她好几声,她都没应声,怕是被吓傻了,真的吓到了。 温父连忙叫人去端一盏参汤来,亲自搀扶着温夫人回了房。 直到躺下,喝了小半碗人参,含了几片人参,方才缓过来。 温父就在旁边陪着,给她顺着气,拍着后背。 “这件事情我本来想瞒着你——”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温母无情打断,“瞒着?你要瞒到什么时候?!” 温夫人横眉冷对,温父立马闭嘴。 “要不是我被换药,你还想要瞒到什么时候?!”温母有些许崩溃。 没想到,内情居然是这个样子。 当初她深信不疑,以为是温祈砚酒后乱性,糟蹋人家姑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后面温父跟她说两家结亲有内情,现如今又加入了林家。 林家要谋害温家子嗣,直冲纪绾沅,还是奉的皇命,温祈砚再捆绑温家纪家… 就连她被换药,居然也是计划当中的一环。 他真是喜欢极了纪绾沅,否则也不可能谋算到这个份上了。 “我这不是怕你承受不住嘛。”温父安抚着她。 温夫人吐掉嘴里残留的人参片,“你…你们父子两人简直就是一样的!”谁也别说谁。 温父,“……” 他和那个逆子怎么能一样? 温母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温父再也不敢计较,忙说都是一样的,都是他的错,任打任骂绝不还手还口。 让温夫人有气就撒,不要将气都憋在心里,免得气坏了身子 温母的确哭着跟他闹了,闹了半个时辰,吃了些东西,又喝了半碗汤药,她才没好气问温父,接下来要怎么办? “圣上真的要铲除纪家了吗,那我们温家又要如何自处?” 就算温祈砚不捆绑温家,以他对纪家女所用情意之深厚,纪家出事,他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所以,不管怎么样,都没办法脱身干净。 想到温祈砚过往没跟纪绾沅成亲的时候,那种冷脸,那种高高在上,现在栽成这样,简直就是孽缘。 温父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照常跟林家往来,但不要带着林家的人上纪家的门。” “纪绾沅那边怎么办?” 温夫人担心,总要慰问一二吧?别到了生产的时候,她这个做婆母的不闻不问,那像什么话? “没事,她就在纪家,纪家的人会照顾好她,届时你的病好了,我带着你过去探望。” “林家与我们真的非要闹到这个地步吗?” 说实话,即便是奉皇命,温母也很寒心,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可林家的人居然要谋害温家的后嗣,到底是一条人命,不,搞不好就是是两条人命。 女人生孩子,那可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真要是出些什么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寒心归寒心,温夫人却也清楚,世家高门,利益至上,只要利益犯冲,纵然是亲人手足也会翻脸无情,更何况是朋友呢? 见她伤感,温父又宽慰了许多句,再次叮嘱了温夫人这些时日绝对不能够露出马脚,随意找个借口敷衍了林夫人,绝对不能攀扯上纪绾沅和温祈砚。 “老爷,天下真的要大乱了吗?”温夫人问他有没有听到外面征兵的旨意。 “百姓闹得沸沸扬扬,我又在官场之上,如何听不到?” 御史台的事情他还没说呢,皇帝为了征税,不断剥削百姓,古往今来,京城都是最富饶之地,现如今居然有人要往外搬了,可不是要乱了吗? 之前温祈砚跟他提“三案”道皇帝处事荒谬,他说人人都有私心,眼下,这私心不断被放大,凌驾在百姓之上,温父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只觉得无能为力。 事态已经不是他能够掌控的了,他总不能让皇帝按照他一个御史大夫的想法去做事吧。 更何况,皇帝已经怀疑温家,如今最倚重的是方家,方家女儿多,多数都塞到后宫去了。 夜里枕边风吹着,还给皇帝找了炼丹做药的道士,借此笼络帝心,很是得脸。 “老爷,你不会有事吧?”温夫人又问。 “不会,最近御史台的事情多,我虽然忙碌,但也算是变相脱了身。”就是不好周旋。 至于纪家的事情,让温祈砚自己去处理,他不是厉害吗,算得这么尽,还有什么事情是他弄不下来的? 皇帝翻堆积的旧案,面上说得好听是处理贪官污吏,实际上都是为了让世家各族掏钱补空,充盈国库。 温夫人叹了一口气。 翌日,林家的人上门了,温父不在家。 林夫人小心观察着温夫人的脸色,说她夜里怎么都睡不好,害怕温夫人出事,又害怕她的自作主张给温家找了事情,坏了两家的交情。 漪梦玉檀深 第168节 温夫人心里撇嘴,面上对她依旧如同往日里那般热忱,“你我两家之间多少年了啊!情谊深厚,你怎么这样想呢?” “要不是你啊,我至今蒙在鼓里,恐怕要被人谋害了!” 温夫人说林夫人要是不来,等她的病好了,她也要亲自备办厚礼上林家门去,好好感谢她。 瞧着温夫人的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什么破绽,林夫人略略放心,“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好,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事情可都处理好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处理好了。”温母叹气。 “是家里的一个小丫鬟干的,先前她做事不麻利,又正巧撞到我不爽快的时候,我罚了她几个月的月钱,谁知道她居然怀恨在心,换了我的药,昨日拷问出来,便被我给赶出去了!” 温夫人提到“这件事情”捂着心口很生气,旁边的老妈妈连忙劝她保重身体,一个丫头片子,不值当生气的。 “这丫鬟真是不要命,居然做出这样谋害主家的事情,怎么不送到官府去?”林夫人有些不信。 “太医说她换的药只是拖延了我的病症,没什么大碍,还是算了吧,京城最近事情频发,闹到官府,丢人现眼,叫人笑话,算了算了…” 温夫人摆手捏着眉心,“对了,你也别往外说啊。” 林夫人点头,“…好,我肯定不会往外说,我就是觉得一个小丫鬟怕是没有这样的胆量,她背后会不会有人指使?” “我平日里从来不与人交恶,想来没什么人这么歹毒,非要我这条老命吧。” 温夫人背地里阴阳怪气,面上装得和善,林夫人隐约觉得她在含沙射影,却又抓不到证据,只能听着,心里止不住的打鼓。 “你说得是,现如今最重要的是保重身子,按时吃药,快些好起来。”温夫人不追究,林夫人也不能越俎代庖,叮嘱她仔细些。 只有温夫人好起来了,才能够借她往来纪家。 “念曦那姑娘呢?”温夫人问她怎么没来? 林夫人笑,“最近她去寺庙烧香了,说要去给你求个平安符呢。” 平安符? 得知两家利益对冲之后,温夫人心里五味杂陈,到底没说什么,感叹了一句,“她真是有心了。” “……” 几日后,温夫人渐渐痊愈,病态消退。 不仅仅是温夫人好起来,就连远在京城之外的温祈砚也好了大半。 皇帝来了书信慰问催促,他再不能拖延,一行人收拾齐整,预备上路了。 纪绾沅坐上马车,看他展信瞧得认真,瞥眼偷偷看着。温祈砚发觉她的小动作,看完之后,把信笺放到她的手里,“要看就光明正大的看。” “我哪里要看了?”话是这么说,她却没把书信还给男人。 她哼了一声,口是心非展开皇帝手信。 信上催促,温祈砚此行必须加快速度,命他势必要拿下幽州之地,甚至…还要铲除她哥哥?! “皇帝要杀我哥哥?” “是啊。”温祈砚看向她,“舅兄的身份暴露了,娘子跟他朝夕相对十多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吗?” 纪绾沅没有闻到隐约漂浮的醋味。只疑惑,“我哥哥不就是我哥哥,还能是什么人?” ----------------------- 作者有话说:来啦!小宝们国庆快乐,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晚上还有更新。 第73章 “真的不清楚?” 温祈砚看着她的玉白小脸, 手里摩挲着温家寄来的信,没有展开。 纪绾沅依旧疑惑,她小心扶着肚子, 微微歪头, “我清楚什么?” 话本子里有交代哥哥的身份吗?没有。 她梦到的多是在温家难产,纪家满门被抄的事情。 至于哥哥……哥哥能有什么特别的身份? 正当她思忖期间, 温祈砚忽而伸手过来,纪绾沅躲避不及, 等她要躲的时候,才发现男人是要帮她整理衣襟, 她刚刚扶着肚子坐下,压到了斗篷。 “躲什么?”见她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情,他问。 纪绾沅嘀嘀咕咕抱怨,“谁让你突然伸手来碰我?” 话是这么说, 对付温祈砚的靠近, 其实她没有之前那么抵触了,否则也不至于躲避不及。 她不想要跟他掰扯这个,追问, “我哥哥究竟是个什么身份?你说啊。” 她别过脸, 离他的手远了一些,目光有意无意盯着男人指骨轻点的另外一封信, 忍不住在想难不成也是朝廷送来的?但看着又不太像。 温祈砚还没打开,她不能从他手里抢,或者直接跟他要, 那岂不是太明目张胆了。 “……” 话说回来,对于哥哥,他不就是父亲收养回来的义子? 当初听母亲说, 是父亲在路上捡回来的,瞧着人可怜,她又没有兄弟姐妹,干脆就把人放到跟前养,跟她做个伴。 “舅兄是乌桓人。” “乌桓人?”纪绾沅蹙眉重复道。 乌桓距离京城路途遥远,在幽州附近,父亲是那边捡的他? “对,乌桓少主。” 听到少主二字,纪绾沅一顿,“!” 哥哥若是乌桓少主,那跟朝廷岂不是天生的敌对关系,难怪皇帝要温祈砚铲除他。 “我爹爹他——” 纪绾沅话还没有说完,温祈砚却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么了,反问道,“娘子觉得岳父大人会不清楚舅兄的身份吗?” “我爹爹他知道?” 温祈砚没有回答,瞧着他冷淡如常的神色,纪绾沅鼓了鼓腮帮子。 答案显而易见了,爹爹是知道的。 “我娘也知道吗?” “岳母也知道。”温祈砚回答。 纪绾沅黛眉拧得越发厉害,“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爹爹和娘亲瞒得也太好了吧! 朝廷忌惮纪家,会不会跟爹爹收养兄长有关系啊? 兄长若是乌桓人,爹爹和娘亲为何要收养他为义子,这些年乌桓虽然没有跟朝廷动火开战,但关系很是僵硬…… 见她蹙着黛眉埋头苦思,温祈砚慢悠悠补了一句,“岳父大人也是后来才得知舅兄的身份。” 纪绾沅抬眼看向他,为求确认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父亲在收养哥哥之前,并不曾得知他的身份了,是收养之后才清楚他是乌桓少主。” “对,岳父大人是后几年发觉舅兄乃乌桓人,近几年得知他是乌桓少主。” “那我爹爹就不算是主动……”她想表达不知者无罪。 温祈砚一句旁人不会这么认为就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是啊,旁人才不会听你分辩那么多呢。 旁人只会说,当朝丞相认乌桓少主为义子,包藏祸心,其罪当诛。 纪绾沅埋头苦思一瞬,想到一件事情,目光很是不满投到温祈砚身上,“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挑眉,“离京之前,岳父大人亲口告知我的。” 闻言,纪绾沅的心里忍不住咕噜咕噜冒酸泡泡了。 爹爹如此信重温祈砚,简直要越过她了。 不!是已经越过她了。 爹爹都没有告诉她! 要不是温祈砚说哥哥是乌桓人,她至今还蒙在鼓里,她居然是温祈砚这个外!人!说了才知道的。 爹爹未免太厚此薄彼了,要是还在京城当中,她肯定要去闹了。 “我爹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啊?你给他灌什么迷魂汤了?” 过青州,赶快马到翼州边界,风声呼啸吹得马车帘子狂打车框,纪绾沅不用太担心她的声音会被旁人听见。 总之,此刻就是很不爽。 “娘子吃味了?” “怎么了,不行吗?”温祈砚这个混账王八蛋,把她爹娘都给笼络了,要给他们当儿子吗。 男人却笑,“次次都是我吃你的味,如今总算是风水轮流转了,真是难得。” 尽管只是因为她的亲眷,她才吃的,吃的还是她父亲的味,但有总比没有好。 纪绾沅眨巴眼怔住,“……” “你不要转移话茬!你究竟给我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说话啊。” “怎么,看了朝廷的密信,你就不担心舅兄了?” 纪绾沅撇了撇嘴,“天高皇帝远,有什么好担心的?” 哥哥是那么好除掉的吗?况且他若真的是乌桓少主,更不好动了。 她问,“你既然已经在帮我们纪家做事,还会伤害我哥哥吗?” 他看着她扬起来的小脸,披着毛绒绒的斗篷,唯独没有戴兜帽,衬得整张面庞小小的,近来养得比较好,又没有赶路,她脸上的肉总算是养得长起来了一些。 温祈砚看着看着,忽而伸手,捏着她的腰肢,将她带过来。 漪梦玉檀深 第169节 纪绾沅要反抗,但因为肚子大了,上下马车都需要人搀扶,哪里能够跟他抗衡?只能活生生被人捉到怀里。 他抱着她,看着她雪白的后颈,闻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香味。 原来这就是温香软玉。 “你放开我。”虽然前些时日温祈砚也曾跟她同床共枕,但因为他受伤,几日不曾有过这样的亲密。 落到男人怀里的时候,纪绾沅莫名有些诡异的颤栗。 她都不知道,她在颤些什么,就是有些许慌,还有点口干舌燥。 大抵是因为温祈砚的身量太高了,怀抱又宽阔,她怀胎近六月,肚子隆起得好大了,加之长胖了不少,她越发感觉到自己行走笨拙,可跟他这么一对比,简直像个小虾米。 他的怀抱不仅宽阔,甚至炙热,就像是一个火炉,即便是隔着斗篷和衣裳,她的后背贴着他,她依旧能够感受到男人胸膛肌里的纹路走向。 硬.邦邦的,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也像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 他强有力的心跳震着她。 “你…你干嘛?” 他调整了抱姿,就像是在抱一个孩子般抱着她。 纪绾沅说她要下去。 温祈砚却一本正经,挺.着他那张清冷如常的脸说,“如果你再动,我就亲你。” 纪绾沅,“……” “温祈砚,你真不要脸。” 他置若罔闻。 她还是挣扎着要下去,没想到他说到做到,掐着她的腮帮子就亲了下来,纪绾沅要抵触都反应不过来。 他一手束缚着她,一手捏着她的面颊,亲入她的檀.唇,卷着她的舌头吮.吸,反反复复的搅.弄,亲了许久不说,还退出的时候咬她。 纪绾沅吃痛睁大眼睛,说话有些许含糊磕绊,“你…你居然敢、敢咬我?” 男人微微勾唇,但笑却不接她的话。 眸色幽幽看着她,眼神深邃得仿佛要将她给吸进去,又或者将她囫囵个吞了。 纪绾沅想骂人都不敢,舌.尖.上被咬的痛感依旧存在,她抿唇,又可怜又娇气看着他,幽幽怨怨,仿佛有无数的小钩子引诱着他,可她本人浑然不觉。 男人伸手,用指腹抚摸过她的眉眼。 纪绾沅这一次先一步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即将落下,他又要亲她了! 她用力捂住她的唇,甚至开始偏脸躲避,动作又快又急切,以至于鬓边的绒兔坠簪步摇都跟着晃动。 男人的大掌轻而易举将她的脸蛋给掰正,又用虎口钳制住,再去掰开她的手。 纪绾沅呜呜呜转着脸挣扎着,浓密卷翘的睫毛扑闪,脆弱又可怜,透着蝴蝶振羽的易碎感。 可怜的确是可怜,但更想让人亲她了。 最好亲得她泪光满溢,娇.喘.不断。 纪绾沅的.喘.息也很好听。 她娇气又嚣张,特别喜欢哭着骂人,骂得他很愉悦。 思及此,意.动之色越发浓郁,纪绾沅就在他的腿上怎么会感受不到。 她不能松手,就用眼神不断抗拒,示意他不准亲下来,如果他亲下来就要生气了,就要弄死他。 她的身孕过了六个月,就算是很想,他也不会在马车里跟她胡来。 但亲亲总可以吧? 他捏着她脆弱纤细的腕骨,按住了穴位甚至都没有用力,她立马就吃痛松开了,就连嘴巴也啊呀张开。 温祈砚顺势吻入,她的两只手腕都被他给捏住。 即便是成为待吻的羔羊,怀中的人依旧没有放弃抵抗,她不断挣扎,也不怕暴露了,居然叫救命。 温祈砚勉强退出,纪绾沅还以为他害怕了,才会松开她。 没承想,他的鼻尖与她的鼻尖相触,他的气息萦绕在她的身侧,她心中感受到的口干舌燥越发厉害了,忍不住噎了一口沫。 “沅儿叫得这么大声,是要贺循跟钦弟过来听吗?” 他不只是叫了她的闺名,甚至还说了很不要脸的一句话。 纪绾沅红着脸喘着气呸他,“温祈砚,你无耻。” “嗯,还有呢?” 他随口淡淡应着。 纪绾沅,“?”他不生气吗?被骂了居然还不生气,反而笑。 他到底要做什么?他疯了吗? “色.欲.熏心的.骚.男人!”她压着声音斥责他。 男人也低声笑开,看着她,“还有没有什么要骂,若是不骂,我可要接着亲你了。” 纪绾沅让他滚,可是滚字还没有说出来,他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倾身亲下来,纪绾沅跟猫一样呜咽一声,只能被人困在怀中,为人鱼肉。 她两只手从抵抗到无助的抓着男人的衣襟,没几个回合就被他给亲软了。 娇娇依附在他的胸膛前面,耸吸着鼻尖,瞳眸当中又气又恼地包着一汪泪。 温祈砚又啄吻了一下她的鼻尖。 他笑着抚摸她的唇瓣,只是亲一下,居然就肿了,甚至都没有怎么用力。 想问他发够.兽.性.没有?显然没有,因为她才喘了几口气,又被他给亲了。 这一次的吻,因为温柔而显得格外缠绵,他卷带着她,让她无形当中也沉浸进去。 纪绾沅眼角的泪滚落,砸到两人正在交缠的.吻.上。 又被他给卷带吃掉。 他居然吃她的眼泪也不嫌弃.咸.和脏吗? 纪绾沅如此想着,很快她又回神了。 温祈砚连……连她那个什么都吃,眼泪算什么,这个死.变.态! 哼。 他察觉到她在走神,加重吻的力道。 纪绾沅承受着这个用力的吻,整个人止不住的往后仰,就连细.颈.都拱起,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汗珠。 纪绾沅感觉到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了,他松开了她,任由她大口呼吸。 垂眸往下吻去。 她的斗篷被温祈砚给解开,他居然隔着衣襟,吻她.心.口之上的.柔.软。 纪绾沅觉得有一股热意在涌动,腿.忍不住抖了一下。 “呜……”她发出小兽一般的哭鸣。 温祈砚却还在亲,他不仅亲,还咬她,即便是轻咬,她也受不了。 她的本意是想要抬手抓挠他的脖颈,令他停手,可没有想到温祈砚根本就不怕她的“攻击”,她下手没有轻重,直接挠到了他的侧脸之上。 温祈砚微微一顿。 纪绾沅眸光潋滟,看到男人的侧脸留下了她的抓痕。 “……” 她看了他好一会。 男人的眸色太深暗了,被欺负的人明明是她,可不知道怎么的,她居然有些心虚,挪开了目光。 良久之后,纪绾沅的呼吸平稳,他抱着她坐正,先是给她整理,才接着整理他自己。 马车之内烧了银丝炭,好热。 她甚至想要掀起车帘透透气。 纪绾沅感受到他的“强势”,再看他的脸,清冷禁欲。 谁能想到,他刚刚在做.那.样的事情。 人面兽.心,衣冠.禽.兽!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温祈砚。 男人就好像会读心术,“骂我?” 纪绾沅先是心下一惊,而后直接承认,“怎么,你敢做还怕人骂你吗?”她又呸他不要脸。 温祈砚笑,“的确是有一些。” 何止是有一些。 他抱着她许久才渐渐平复下来,纪绾沅端坐在他怀里,怕他又开始发疯亲人,没跟他闹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呜呜呜。 算了算了。 看着她憋屈到鼓起来的腮帮子,温祈砚伸手捏了捏。 两人没有再说纪凌越的事情,温祈砚从旁边拿过信笺,拆开第二封书信。 纪绾沅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他抱着她拆,那就不能够怪她看到了。 纪绾沅在心中如此想着没说话。 居然是温家人寄来的信笺。 温父写的,书信没有前一封那么多的字。 寥寥几语,一眼就可以扫完。 漪梦玉檀深 第170节 温父道家中的事情他已尽知,会在京中周旋回.握,尽力稳住局面,让温祈砚好自为之。 好自为之? 纪绾沅看到这四个字,若有所思。 温父是不是知道温祈砚投靠她们家了?他这是不仅知道了,甚至还帮着温祈砚打掩护吗? 字里行间似乎是这个意思的。 是的吧? 若不是的话,他怎么会突然让温祈砚好自为之呢? 更何况,这一封书信看起来颇为“咬牙切齿”,字迹“拐弯抹角”之间所用力道之大,简直“力透纸背”。 就好像十分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最终“磨刀霍霍”写下这封书信。 纪绾沅转头,看着男人俊逸出尘的侧脸,“你做了什么?” “公爹的书信看起来很生气,他是不是知道你投奔我们纪家了?要把你逐出家谱祠堂,否则怎么会让你好自为之?” “娘子的口吻听起来很是幸灾乐祸,我被逐出家谱祠堂,你就这么高兴?” 纪绾沅当然不能说她高兴了,她笑着说反话,“我才没有,我自然是为夫君伤心的呀。” “伤心还笑?”他又捏她的脸。 纪绾沅哼一声,打掉男人的手,立马拉下脸,“你不要动手动脚。” “就不想听京中发生的事情了吗?”他给怀中人下饵料。 纪绾沅耳朵立马就竖起来了,但她嘴硬,“不想听。” “好,那我不说了。” 话落,她立马就转过去瞪他。 下一息,她也是气了,脱口而出,“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去找小叔问。” 小叔两个字方才开口,男人本就清冷的面庞瞬间转为森寒。 纪绾沅在他怀中都察觉到了阴沉,“那个……” 想说她不是那个意思,话没有说完,男人已经开始警告,“纪绾沅,皮痒了是吧?” 大小姐听到这句话,敢怒不敢言。 她倒是想要挺直腰杆跟温祈砚呛,但很害怕他把她就地正法。 因为温祈砚吃起醋来,简直不分场合,不讲道理。 所以她只能低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是想说你,谁知道嘴一快,就讲了……” 小叔两个字,她是不敢说了,只能抿唇尴尬笑得很勉强。 等了一会,他应该是没有恼了,脸色虽然没有恢复正常,但已经开口告知她温父转变且写这封书信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听罢,纪绾沅怔愣不已。 “你、你居然给婆母下药,不……不是下药,是换药。” 那不是他亲娘吗? 他居然为了纪家,为了她给温夫人下药?温祈砚是装的?这也太豁得出去了。 但就算是装的,怎么把温夫人也搭上了,甚至还盘算那么多,变相逼迫温父保护纪家。 他私下里竟做了这么多,把他父亲也给拉拢过来了。 男人还是在吃味计较,脸色很冷,脱口而出的话却蛮中听的。 “既答应了要保护好你,维护纪家,自然说到做到。” 冷脸为她做事吗? 脸上分明不悦,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倒是叫她内疚起来。 纪绾沅抿了抿唇,“那你…我……我多谢你嘛。” 多谢他为纪家做了那么多。 温父一直都是笑面虎,她始终提防的人,现如今少了温父虎视眈眈不说,温父甚至还帮她爹爹打掩护,这简直是她不敢想的事情。 温父的加入,简直如虎添翼。 父亲在朝堂之上少一个对手,也能宽慰不少,对了,还有她离京的事情呢!林家那边由温父温母去周旋,她也能宽心了。 思及此,纪绾沅是真的感激温祈砚。 她看着他。 男人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和缓,依旧冷冷的,他把看过的信笺收好了,打开手底下人送来的密信。 就在眼皮子底下,纪绾沅也看到了。 温祈砚留在温家的人传信,也是来汇报这件事情的,告知他换药一事暴露,但温父已经稳住。 一一看过,他把信笺烧了。 闹了一场,亲也亲了,吵也吵了,反而冷却下来。 纪绾沅在他怀里许久不知道说些什么。 但她知道,此刻要说点什么才好。 因为温祈砚毕竟都帮她们纪家做了那么多事情。 思来想去,想到他刚才缠着她亲。 既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干脆就给他一点甜头好了。 纪绾沅鼓起勇气,扶着他的肩膀,去亲他。 没想到男人躲开了。 他又一次避开了她的吻,上一次是为什么来着? 暂时想不起来,纪绾沅也没空去想了。 他跟她发难,有点装装的。 居然问她要做什么? 她都亲他了,他居然还在问她要做什么?! “亲你啊。”知道男人明知故问,纪绾沅还是照实回答。 “为什么亲我?” 纪绾沅,“……” 自然是因为他做的那些有利于纪家的事情了。 可她不能说,直觉告诉她,若是说了,温祈砚一定会生气,而且是很生气。 所以她保持沉默。 没想到他却不依不饶,“是因为我帮纪家做了事情,所以你才要主动亲我,对吧。” 纪绾沅可不敢点头。 他看起来比刚刚更生气了。 “纪绾沅。”他叫了她的名字。 “啊?”她眨巴眼。 “今日若换成别的人,钦弟亦或者贺循,又比如你那个哥哥,他三人当中之一的任何一个为纪家做了事情,你也会这样为了答谢贴上去亲他们吗?” 纪绾沅,“?” “你、你怎么会这样想?!”她怎么会亲贺循,亲他弟弟又亲她哥哥?” “会还是不会?” “肯定是不会的啊!”把她当什么了,她又不是不挑食!随便谁都亲? 见她生气,他脸上的森冷反而溶解了不少。 两人对视无言。 男人倾身,额头抵上她的额头,语调低沉温淡又极尽缱绻, “纪绾沅……” “你已悉知我的心意,应该明白你于我心里的位置独一无二,就该清楚,我也想做你心中的无可代替。”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依旧是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 对了,再次谢谢大家的投喂,我的营养液快破一万七啦,好开心捏[撒花] 第74章 他很明确对她表达, 他想要她的心。 不仅仅是占.据她的.身躯,也要占据她的心,占满她的心。 独占她这个人。 数不清第几次, 温祈砚提到他对她的情意, 要求她的回馈。 纪绾沅心下微慌,若没有得知他为纪家所做的那些事情, 她大可以装聋作哑,他说什么她都置若罔闻, 甚至扯开话茬,但眼下温祈砚居然都提了, 她如此做恐怕不太好。 所以,她脑中飞速转着,心也有些许慌,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 忍不住在心中暗暗走神腹诽, 他也太直接了吧…… 比她之前追逐他的时候都要直接。她之前有温祈砚这么肆无忌惮吗? 漪梦玉檀深 第171节 男人的额头还在抵着她, 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同处在马车之内,明明也没有直接贴着他的心口,可她就是感觉到他的心跳。 一下下.强有力.震.着她, 震得她心口也跟着紧张起来。 纪绾沅手腕抵着他的胸膛, 蜷缩在其中,犹豫磕绊许久, 她还是选择了逃避,眼神开始躲闪。 可他不允许,他的手指捏着她的下巴, 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感受他汹涌如瀚海般深不可测的情意。 “纪绾沅……” 好喜欢纪绾沅。 她是不是给他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他如此心动, 久久不能自抑,越来越无法自拔。 他爱她的同时,也恨她。 恨她装聋作哑不回应,恨她不爱他,任由情欲折磨着他,她袖手旁观欣赏他的丑态百出。 她跟他亲吻的时候不专心,甚至还会对着旁人笑。 意识到他对她的喜欢再无法根除,便开始放纵自己沉溺,眼下越沉越深,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还会溺到什么地方去? 爱上纪绾沅,他再也难以翻身了。 明明清楚这样很不好,但理智被蚕食得所剩无几。 他也想做一个不计回报的人,为她付出,却不奢求她的回赠,但他做不到。 贪心贪成这样,纪绾沅只会越来越不爱他。 那股窒溺的委屈又泛上来了,竟然叫他的眼睛开始泛酸涩气。 纪绾沅的瞳眸在一瞬间瞪大,她怎么感觉……? 温祈砚要哭了一样? 看错了吧?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而泪光闪烁吗?” 为了求证,她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男人。 瞧着瞧着,他突然挪开了视线不说,甚至还伸手往下罩住了她的眼睛。 纪绾沅的眼前瞬间一片黑暗,再也看不到了。 她立马挣扎去掰温祈砚的手,互相挣扎了一会,的确是掰开了。 但男人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的冷淡,再瞧不见任何起伏,就好像适才她看到的景象,不过都是错觉而已。 此话茬戛然而止,纪绾沅答不上来,温祈砚也没有继续追问。 马车之内的银丝炭依旧烧着,她依旧坐在他的腿上,看着他在看幽州的舆图,处理京城送来的卷宗。 男人的侧颜俊美禁欲,她看着他略微失神,“……” 京城的时日很不太平。 尤其是温家。 林家人上门上得频繁,温夫人的病好了之后,这日,林夫人又带着林念曦前来庆贺。 林念曦手里拿着一个平安符,说她沐浴斋戒去庙里求的。 温夫人坐在花厅里,放下茶盏,接过她送来的平安符,摩挲着装有平安符的荷包面,绣工做得十分精巧,栩栩如生。 林夫人说这是林念曦亲自做的,荷包可以打开。 正说着,温夫人已经打开了。 但真是一个平安符,里面还放了一些中药,譬如忍冬花,丁香,肉桂等物,能将平安符压实,又能散发香味,使得荷包.鼓.胀,显出圆润好看。 “其实不必要这样费心思的。”温夫人心中五味杂陈。 若是不曾得知林家真正的目的,她一定感动得不行,偏偏是知道了,真是不想接,完全就是个烫手山芋嘛。 今日这平安符也送了,想必林家要提去纪家的事情了,前些时日倒没讲什么,应当是怕她起疑问。 不等林家母女开口,温夫人打算先发制人,她道,“念曦年岁也不小了,可曾相看人家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林念曦的脸色凝滞了,就连林夫人也止不住顿了一下。 两人没想到温夫人接了平安符之后,居然会提起林念曦的婚事。 难道是要给她说……与温祈砚的姻缘吗? 但纪绾沅和温祈砚的婚事在此横着,没有任何要和离的风声传出,纪绾沅好端端在纪家养着胎,看着温夫人的样子也不太像是要提这个。 所以她为何突然那么说啊? 林念曦紧张的同时,心中浮现起不好的预感,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尴尬笑着,“夫人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情?” 林夫人在桌下拍了拍林念曦的手,暗中示意她稳住,不要乱了阵脚。 “难不成夫人要给我这姑娘做媒?”林夫人打着太极,试探温夫人的话里意味。 温夫人笑了一下,“念曦漂亮温柔,知书达理,依着我看,放眼整个京城就没有配得上她的儿郎。”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林夫人一时之间直接辨不明白她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顿了一会,林夫人干脆把温祈砚给拉出来,“咱们京城第一公子就在温家,由夫人生养的,难怪其余的人你都看不上,这也正常了。” 温夫人笑,端起花茶喝了一口。 没想到温夫人居然不接话了,林夫人只能在心里默默打鼓。 察觉到不对,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被放大,林念曦险些就要挂不住脸,林夫人使了一个眼神给她,让她吃糕点,别在这关头乱阵脚,被抓住把柄,坏了林家的事情。 姜到底是老的辣,感受到温夫人有可能不提结亲的事情,林夫人率先掐断了话茬,避免事态不利,“她的婚事还不急呢。” “至少要等她兄长娶亲了,她再嫁吧,总不能越过长幼秩序。” 话音刚落,林念曦连忙叫了一声母亲。 对上林念曦的眼神,林夫人瞬间反应过来,她这话说得不对,温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小女儿可是最先嫁出去的,她嫁了一年多,温祈砚方才娶妻,而温云钦至今没有娶。 她说长幼秩序,可不是在闲话温家? 林夫人难得磕绊,竟然不知道怎么周全了,林念曦站起来给温夫人添了茶水。 温夫人收起平安符,“你是客人,不必做这些事情。” 客人…… 虽说是客人,但在温夫人病中,她之前可是跟着温青菱一起时不时帮着照顾的,那时候温夫人怎么不说她是客人? 林夫人忙转移话茬,“曦儿,你前几日去寺庙,不是也给少夫人求了一枚平安扣?怎么不拿出来?” 少夫人,纪绾沅。 林家的目的来了,温夫人在心中冷笑道果然。 听了林夫人的话,林念曦从手中拿出一个锦盒,打开一看,里面赫然躺着一枚平安扣。 “因为少夫人身怀有孕,不能用香,这枚平安扣是我向寺庙主持特意求来的,想要送给少夫人。” 温夫人说,“你二人历来没什么交情,难得你如此费心,其实不必这样的,纪绾沅她……” 温夫人故意欲言又止,但其中意思林夫人和林念曦怎么会不明白呢? 两人关系本来就不好,时常针锋相对,你送给她,她未必会要。 那位可不是一个忍气吞声的主儿,刚嫁进来的时候还装了一段时间,后面暴露本性,说两句就跑回娘家去,惹都惹不起。 想到林家人要耍的花招,温夫人拿了平安扣来看,伸手摩挲着扣结,嘴上夸平安扣系得精巧,心里忍不住在想,这平安扣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会不会被人下药了。 “许久不见少夫人,也不知她何时回来啊?”林夫人拐弯抹角试探着温夫人。 她还以为温夫人会给个确切的答案,又或者道她会上纪家门去,唯独没想到温夫人会说不知道。 “她如今月份大了,在什么地方住得舒坦就随她吧,这平安扣我便替她谢过收下了,过些时日叫人伴着补品一道送去纪家。” 温夫人的话说得林家母女两人接不上来。 林念曦有些干着急,林夫人心里也急,这都耽误多久了?错过这次的机会,可不好跟温家的人提了。 她试探着问温夫人,“少夫人回娘家也许久了,不接回温家了吗?” 温夫人让人收好平安扣,看向林夫人。 许是因为温夫人的眼神太过于直白,林夫人有些心虚,她增添解释道,“毕竟嫁过来了嘛,总是在娘家呆着,外人恐怕讲温家的闲话啊,咱们两家交好,我总是为温家考虑的。” 温夫人心里冷笑,面上却叹气,“也只有你能够理解我的苦楚了。” “我也想啊,但是纪绾沅的身份尊贵,她父亲又是丞相大人,就连我家老爷都越不过她父亲,纪绾沅不肯回来,我这个做婆母的哪里好将她强行带回来啊?” “唉。”温夫人越说脸色越不好看。 她接着道,“先前发生一件事情,你们不知道,我如今跟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往外讲。” 林夫人点头道她不会往外说,“到底什么事情啊?” “先前家里的一个婆子老眼昏花,看到一个女子长得肖似她,误以为是她,在外跟男人说话,回来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了,我只是去问了她一句,还没说什么呢,谁知道她当场就跟我甩脸,说我这个做婆母的不相信她,甚至跟祈砚告状,居然说我训斥她,让他休了她?!” 林夫人听得震惊,她看向林念曦,可她一脸蹙眉,显然也不知道这件事情。 “然后呢?”林夫人还以为温夫人说谎,可看着温夫人满脸一言难尽的样子,仿佛深受其害。 “然后她就跑回娘家了!去跟她爹娘告状。” 林夫人啧了一声,“这纪大小姐的性子真是够嚣张呛人的。” 温夫人顺着她的话,“可不是嘛,这件事情还没完呢,祈砚去纪家接她,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了?”林夫人听得入迷,几乎忘了正事。 “纪丞相为了给他的掌上明珠出气,不分青红皂白抽了祈砚十几鞭子,打得皮开肉绽的,满身满背都是血,我和他爹一句话都不敢说,谁让纪家势力大呢。” “祈砚居然被纪丞相打了?”林夫人说没听到风声啊? “这等家丑怎么好往外讲,咱们两家交情不错,我今天才跟你说了。”温夫人再三叮嘱,可千万不能往外说。 “唉,摊上这样的少夫人,祈砚也是受罪了。”林夫人意有所指。 温夫人嘴上附和,心里却忍不住腹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从前她这个当母亲的,也替他委屈,觉得他受罪,现在嘛…… 漪梦玉檀深 第172节 哪里是受罪,他爱纪家女,爱得要命,整个温家都赔进去给她当“嫁妆”,让她“玩”,打十几鞭子算什么? 温夫人真的头疼,脸上的痛苦不是装的,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啊。 看温夫人如此难受,已经开始扶着头了,林夫人斟酌着要不要接着往下说,她这边没有做好决断。 林念曦却已经沉不住气开口,“她一个做媳妇的,在婆家怎么能够这般跋扈?长此以往下去,那可怎么得了啊?” “曦儿!”林夫人呵斥她,“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说这些?” 温夫人道,“罢了罢了,丞相府家大业大,惹不起,随她去吧,我还是保重身子要紧,眼不见心不烦。” 旋即话锋一转,“念曦啊,你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这些时日我病着,你跑前跑后不说,甚至去给我求了平安符。” “我便也就多一句嘴,你兄长的事情暂且不提,你要多为自己考虑,这世道,姑娘家跟男儿比,总是吃亏的,别怪我多嘴,早点相看人家吧。” 温夫人又跟林夫人道,“近来我有了精神,也可以帮忙相看相看,念曦真要出嫁了,我必然给她备办一份嫁妆!” 此话一出,林念曦脸上的笑意直接僵住了,后面几乎没怎么说话。 林夫人怕她绷不住坏了家里的事情,找了个借口,带着人离开了。 果然,一出温家,上了马车,她便开始追问温夫人是什么意思?又开始哭了。 林夫人头疼得很,边安抚着她边揣测着温夫人的意思。 “……” 人走之后,旁边的老妈妈问,这平安扣要不要随着补品送到纪家去? 温夫人摇头,“不必,直接烧了吧。”也不用找人来看了。 林家跟纪家关系本来就不好,先前纪绾沅和林念曦为了温祈砚可没少闹出嫌隙,纪绾沅正在孕中,还是别叫这些碍眼的人或事往她眼皮底下凑了。 更何况,她就算是不计较,纪夫人看到了肯定又要怪她这个婆母不会做人。 “那夫人的这个平安符呢?” 温夫人想了想,“留着吧。” 林念曦在马车内哭了一路,到家依然哭个不停,林夫人哄了许久不见好,派人去请林大人,林大人没回来,人却带回来不好的消息,说是林家摊上了官司。 林夫人大惊失色,“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下人说,有人弹劾林家旁系强抢民女,而林大人为之包庇,已经送到监察司去了。 消息传回来的第三日,林父才回来,眉头紧皱,不必问,看他的样子都知道惹了一脸官司。 林夫人问他到底怎么了?事情还没有解决吗? 林父捏着眉心,“有些难。” 林家四房的儿子特别好色,之前看上一个有夫之妇,贿赂对方的男人也没用,他直接把人给抢了。 由于对方是平民百姓,案子投到官府被压了下去,谁知道居然被人给翻上来了,连着林父都惹了一身.骚。 林夫人说林斯年在大理寺任职能不能从中斡旋一下? 话还没说完呢,林父打断,“斯年也被人弹劾了。” “什么?!”林夫人眼下是真的慌了,“这关斯年什么事情啊?” “递交案子的人说,斯年包庇四房,要让他停职呢!” 林夫人眼睛都瞪大了,“斯年跟四房从无往来,凭什么让他停职,绝对是有人借题发挥,小题大做!” “斯年受到牵连,不止因为这个。” 林夫人让他快说,还因为什么? “因为斯年手下的贺循,不知夫人对此人可有印象?” 林夫人当然有印象了,这不是纪丞相给纪绾沅挑的赘婿吗? 科考的成绩不错,爬到了大理寺,在林斯年的手底下任职,但两人有的交情,都是官场上的交情,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额外的往来呢? “弹劾的人说,斯年跟他关系亲密,需要彻查。” “陛下信了?”林夫人说荒谬,“我们林家跟纪家可从来水火不相容。” “我也是这样说啊。”林大人叹气,“可文臣言官的口舌你也不是不知道,还说谁清楚呢,保不齐就是我们两家往来遮掩的幌子罢了。” 林父捏着眉心坐下,“陛下多疑,国库虚空,咱们家只怕要破财消灾了。” 若是一点小钱倒没什么,可问题是,陛下现在是要大钱! “咱们家还在帮陛下办事,他就这样信不过?” “帝王心术啊…”林父摆手,“纪家的事情先放一放。”家里都火烧眉毛了,纪绾沅的身孕还不到七个月,得分一分轻重缓急。 林夫人问,“到底是谁要害咱们林家?” 林大人却道一时查不清楚,还要捋捋。 家中出事,林父烦恼头疼,林念曦在旁边也不敢多言了,害怕触林父的霉头。 另外一边,温父也是在三日后归家,温夫人刚跟他说林家母女上门搞的那些幺蛾子,又道林家出事,这几日都没有上门来烦了。 “总算是得了一点清静。”整日装模作样真是够累的。 温父笑,先问了温夫人的身子骨保养得如何,随后又屏退了周围的人,跟她道林家的事情,都是他找人弄的。 “这件事情很棘手又牵扯到纪家,夫人且放心吧,林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上温家门来了。” “老爷,是你做的?”温夫人愣住。 “是啊。”温父承认。 “一直回绝搪塞也不是个法子,得给林家找点事情做。” 皇帝现在很缺钱,就算是他的亲信,他也照“宰”不误。 此法虽然有效,但温夫人担心会不会不太好? “他林家的人表面与我们交好,背地里却谋害温家子嗣,对付这样的人,就得以牙还牙。” 温夫人听罢,觉得倒是这个理。 “林家会不会怀疑到我们的头上?” “不会。”温父让她放心,“这件事情就算是往里查,只会是方家做的。” “老爷你嫁祸给了方家?” “嗯。”温父笑着道,“说出来夫人可能不相信,林家这些年明哲保身,很多事情我也查不出来,是林斯年主动把他们家四房的把柄,交到了我的手上。” “林斯年?”温夫人是真的震惊了。 “这不是坑爹且坑他自己吗?”林斯年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父却道,“御史台的事情多如牛毛,否则我怎么有空查到这个呢,毕竟是积年的案子了。”当时都没送到御史台,递到有司衙门就被人给压了下来。 “我猜测林斯年这样做,应当是祈砚那边给他通了气吧。” 温夫人猜测,“碍于两人的交情?” 温祈砚看重纪家女,若是林家谋害了纪绾沅,不管林斯年有没有参与,这梁子都是要结下了,林斯年此举,是弃车保帅。 温父点头,“应该跟纪家也有点关系。” “有什么关系?”温夫人都快要被绕晕了。 温父意味深长,“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可不只是咱们儿子想做纪家女婿。” “啊?”温夫人懵了,“林斯年喜欢纪绾沅?” 真要是这样,可不得了了。 “不是。”见她想歪,温父连忙解释,“是纪家的那个表小姐娄卿如。” “林家大公子对她有点意思。” 温母怔住,没记错的话,那姑娘不是嫁人还生子了? “……?” 经过几日的赶路,总算是绕过翼州,抵达幽州了。 幽州比翼州还要冷,纪绾沅几乎裹成了粽子。 快要抵达城门时,她悄悄透过车帘往外看,意外瞧见坐于马上,前来迎接的俊美男人。 太久没见自家人了,她好兴奋。 扯着温祈砚的手腕,往那边指去,“看,是我哥哥,他带人来城门口接我啦!” 清冷男子只淡漠瞥过去,随后视线回转,瞧着她浮现于小脸之上的明媚笑意,真是笑得碍眼极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依然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75章 忍了许久, 他还是没由来嗤嘲了一句,“这么高兴?” 可能因为深知他的本性,一瞬间她就反应过来了, 连忙道, “也……也没有那么高兴啦。” 男人的目光落到她的脸上,盯得她略微心虚, 不自觉攥紧了斗篷边沿。 “纪绾沅。”男人皮笑肉不笑,眸色极冷, “说这句话的时候,把你脸上的笑意收一收, 我不是瞎子,也不是傻子。” 纪绾沅,“……” 就连她见到哥哥,高兴笑笑都不行了, 狗男人的心眼只有芝麻粒大小。 想到他的嘴巴虽然不讨喜, 但一直实实在在为纪家做事,还“解决”了温父,纪绾沅便容忍了一下他, 随便他阴阳怪气吧。 反正他喜欢吃味, 她也管不了,她还能控制温祈砚的思绪情绪, 不许他这样不准他那样吗? 所以,她转了过去,继续往外看着, 瞧着马车离城门越来越近,马上俊美男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漪梦玉檀深 第173节 没有看错,的确是哥哥。 总算要见到哥哥了。 跟纪绾沅一样, 虽然远处女郎掀开马车帘子的动作很细微,很窄小,但他依然还是瞧见了她。 数月不见的妹妹,她明媚如旧,笑得眉眼弯弯,叫人瞧了心中愉悦,唇角的弧度都跟着她不自觉上扬。 非要说出什么不好,便是在她旁边的男人十分的碍眼。 察觉到纪凌越不善的目光,温祈砚丝毫不惧,掀起眼皮回望过去。 两人视线远远交汇,其中矛盾往来激烈,便是无声静默,纪绾沅也还是察觉到了猫腻。 她先是往温祈砚这边瞧了一眼,“你好像很不喜欢我哥哥。” 他用一句看似毫无关联的答非所问,把她给堵了回来,“你喜欢我妹妹?” 温青菱? 那可是有够讨厌的。 纪绾沅立马会意。 他不喜欢她哥哥,就像她不喜欢他妹妹。 “我哥哥又没招你。”她嘀嘀咕咕。 她厌恶温青菱完全是因为对方总是帮着林念曦呛她,怎么能一样? “我一定要喜欢舅兄?” 一个觊觎她的人,他能喜欢得上? 若非纪家的缘故,他恨不得将纪凌越弄死。 她真是把他想得太宽宏大度了。 “我可没有这样说!”纪绾沅知道他这醋没有个一点时日是无法消融的,立马表态陈情。 温祈砚冷笑不答,明显是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但没有拆穿而已。 几句话的功夫,疾驰的马车已经停到了城门口。 由于朝廷的人并没有彻底铲除干净,在人前还是要装模作样,纪绾沅没有跳向前面,无比欣然跟纪凌越打招呼,规规矩矩裹着斗篷站在温祈砚旁边。 “中丞大人。” 纪凌越先是看了纪绾沅一眼,窥见她厚重肥硕的斗篷和衣裳,还没看多久,温祈砚便已经往前一站,直接将她挡住了,迎上纪凌越的视线, “纪少主。”他叫他。 温云钦瞧着他的动作,看着他跟纪凌越对视。 再往旁边一挪,站旁边的贺循早已预料到了,他似乎还在看好戏。 幽州的太守点头哈腰,尊请几人进城,接风洗尘。 入了太守府,纪绾沅就跟温祈砚分开了。 因为大人们议事,她一个“伺候”的人不能够旁听。 当时她留在外面,温祈砚瞧了她一眼,似乎让她别乱跑,她回看了过去。 议事的门扉关上之后,就有人过来请她离开。 她看出这人是纪凌越常用的随从,想了想,便跟他走了。 绕过垂花门,拐入游廊,过莲池,她被带到了一处宅院。 “大小姐,您这一路受苦了,属下奉大公子的命令带您新地方,梳洗沐浴。” 对方的安排,纪绾沅没有任何的异议。 她早就不想穿身上灰扑扑的衣裳了,虽然很柔软舒服,但丑呀。 在离开之时她小小表达了一下担忧,纪凌越的随从让她不必慌张,幽州地界很安全,她的身份不会暴露。 “那就好。”可别给哥哥,给纪家惹事了。 纪绾沅入了内院,早有等候的小丫鬟和婆子们伺候她梳洗沐浴。 贴身照顾她的小丫鬟胖得可爱,看起来很讨喜,她说她的名字就叫喜儿。 纪绾沅笑着说,“真的很应景。” “奴婢多谢大小姐夸奖,大小姐生得好看,将来肚子里的孩子必然也会无比漂亮的。” 纪绾沅哼哼一声挑眉,她的孩儿自然俊逸啦,她在话本里早就见过了,只是…只是没有亲眼见到他长大。 已经过六个月了,没多久,他便要出生。 希望她和麟儿都会平平安安,纪绾沅在心中默默道。 沐浴之后,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坦,用了一些东西,她原本在等信,可等着等着实在是太困,倒头歇了过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居然已至深夜,她睁开眼睛发觉床榻边沿有抹宽阔窄腰的背影。 迷迷糊糊之间,纪绾沅还以为是温祈砚,因为这一路上,她睁开眼看到的人都是他,他永远守在她的身边,不知不觉间,她已经习惯了。 她下意识就要靠近去,可闻到男人身上的檀香味,纪绾沅瞬间睁眼,不对! 这不是温祈砚身上的清冽气息,他不用檀香,心中警铃大作,刚要瑟缩着后退,内室的烛火忽然被点燃了,且对方转了过来。 “哥哥?”看清对方面庞的一瞬间,纪绾沅心里的恐慌渐渐散了下去。 但也没有彻底散尽,总有一些漂浮横陈于心间。 她都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哥、哥哥,你怎么在这?” 纪凌越看着她睡眼惺忪,从警惕到松懈,漂亮的五官表达着她的嗔怒喜悦,如此鲜活呈现在她的眼前。 他看着她,慢慢勾唇,“沅儿有想哥哥吗?” 纪绾沅只觉得面前的男人目光过于深邃,跟在京城时看她不太一样,但她暂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 只认为是许久不见了,纪凌越这样看着她,皆因为思念。 “想啊!哥哥离京都多久了!”她佯装生气的抱怨,说他不给她递信,也不派人给她送东西,是不是在幽州认了别的妹妹? 纪凌越听着她的话笑,“哥哥是想要给沅儿写信的,但因为幽州事务繁忙,所以不得已耽误了。” 实际上,他是担心被纪丞相发觉。 先前,父亲察觉到他的心意,明里暗里警告过他了。 “真的没有别的妹妹吗?”纪绾沅抱臂哼的一声别过脸,余光却扫了过来。 纪凌越没有刻意收敛眼神看着她的侧颜,小小的面庞笼罩在烛火之下,整个人长发披散,她起身坐在床榻之上,尤其的可爱温婉。 就好像是等着夫君回家的小女郎。 又乖又俏丽,她在跟他撒娇,美得有些许不真实。 纪凌越不自觉朝着她靠近,伸手想要碰一碰她的侧脸。 纪绾沅余光扫到他的动作,还以为纪凌越要捏她的脸,可刚拍开他的手,一句不准碰还没说呢,便对上男人无比深邃的眼眸。 纪绾沅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心里已经收到了惊吓。 等……等等? 哥哥怎么这样看着她?就好像往日里,温祈砚看着她一样。 温祈砚看着她是因为爱,哥哥这样看着她做什么? 也是因为爱吗? 兄妹之间的爱的有关眼神,怎么能跟男女之间滋生的爱的眼神是一样的呢? 她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瞬间僵持,在她眨巴眼,定睛再看的那会,纪凌越已经隐藏好了情绪。 纪绾沅没有再看到他流露出来的情意,只以为是她睡醒眼花了,因为想到了温祈砚,所以才会觉得她哥哥看过来的眼神怪怪的。 这时候,外面忽闻落雨声。 纪绾沅朝外看去,窗桕下面搁了琉璃灯,灯光照耀之下,能够看到飘落的雨,好.大.好猛烈。 见她怔愣看着忽然而至的雨出神,纪凌越轻声道,“我刚来幽州的时候也被这里的雨吓到过。” “吓到?”纪绾沅转过来,“哥哥会被雨吓到吗?” “因为幽州的雨时常下得没有征兆。”纪凌越道上一息晴空万里,下一瞬倾盆而至,叫人措不及防,他被淋过许多次。 纪绾沅蹙眉,“跟着哥哥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叫你淋雨?” 纪凌越听着她说话,唇边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沅儿来这边,哥哥会保护好你,不叫你受风吹雨打。” 纪绾沅看着男人,“好啊。” 又想说,其实她这一路上也没有受到什么风吹雨打,温祈砚很照顾她,他甚至比翡翠还要细致。 非要说什么不好,就是特别喜欢呛人,好爱吃味,一言不合就吃味,哄都哄不好。 此刻要是让他知道,她哥哥夜半来探望她,肯定又要打翻醋坛子阴阳怪气了。 等等,她怎么又想到温祈砚了? 不对,温祈砚呢? “哥哥,温祈砚他们呢?”纪绾沅问话期间,松散的长发往前黏连,纪凌越伸手帮她拂却。 听到她的问话,男人没有收回来的手顿在她的耳畔。 纪绾沅没有发觉到什么不对劲,是过了一会,她才察觉到纪凌越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怎么了,哥哥?” 难道是因为听着雨声,想到之前被雨淋成落汤鸡了吗? 见他不接话,她刚要抬手到他的面前晃一晃,可没想到纪凌越顿在她耳畔的手,转而抚摸上她的面颊。 感受到男人的触碰,她莫名觉得忐忑和不舒服。 漪梦玉檀深 第174节 分明在京城的时候,她跟纪凌越也很亲近,但这一次,是因为碰了脸吗? 不,是因为哥哥看着她的眼神好奇怪。 幽幽当中泛着暗,叫她觉得不对。 她又问了一遍怎么了哥哥? 摩挲凝视着她面颊的纪凌越答非所问,“沅儿这一路上跟温祈砚都很亲近?” 他问的这是什么话? 她跟在温祈砚身边,以伺候名义隐蔽,自然要亲近啦,更何况他是她的夫君,怎么能不亲近?说到这个,当时在客栈里,温祈砚跟她…… 思及此,纪绾沅的小脸忍不住红了。 但她有莫名的预感,此刻若是说了,她的哥哥会生气。 至于为什么要生气,是担心温祈砚欺负她么? 她总觉得不是,又觉得不是,不太对劲,脑子没有想明白,心里却知道两人此刻的距离真的太近了。 夜深人静,兄妹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哥哥的手摸着她的侧脸,眼神专注盯着她,太不对了。 不等纪绾沅转脸躲避,腹中的孩子突然动弹,踢了她一下,打破了僵局。 她低头的瞬间,错开了男人的触碰。 纪绾沅低头,手掌放到了小腹之上,可腹中的孩子没有如常般动了一下就安静下来,今日的麟儿尤其躁动,一直踢着她。 纪绾沅没有感受到疼痛,只觉得高兴,即便她的嘴上说着麟儿不乖,让他不要闹了,但低下去的精致眉眼却泛着无尽的温婉。 这种温婉跟刚刚他看到的温婉不太一样,与她为人母,为人妻的身份有关,与……另一个男人有关。 纪凌越看着她隆起的小腹,他想到孕育这个孩子的过程,男女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才能够导致孩子的形成。 心中的嫉妒腾升而起,目光逐渐锋利。 盯得纪绾沅都有所察觉了,腹中的麟儿渐渐安静下来,她脸上的笑意加深,“麟儿好乖啊。” 可抬头却撞入眼前男人锋利极深的眸色。 “哥哥?” 纪绾沅下意识扯过被褥盖住她的小腹,浑身在无形当中竖起了防备。 这才分开多久,她居然为了温祈砚防备他了? 即便极大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但这个孩子是温祈砚的骨肉。 压抑许久的情绪从黑暗中翻涌上来,他想到在京城刚得知她身怀有孕的那一日,久久的失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妹妹或许有可能已经看出了他隐藏的破绽,纪凌越才找回他的声音。 “沅儿很喜欢这个孩子?”他问。 因为纪凌越的眼神不善,纪绾沅身上的防备不散,她良久方才抿出一抹笑,“喜欢啊。” “这是我的孩子,我自然喜欢。” 虽然孩子来得很意外,但是她的骨肉,她滋养长大的孩子,怎么会不喜欢? “哥哥……不喜欢吗?”纪绾沅试探着纪凌越的意思。 纪凌越低眉掩下情绪笑,“哥哥的确不喜欢。” 纪绾沅不仅是身体防备,就连心里都开始防备了。 就算是她朝夕相对十几年的哥哥,不喜欢她的麟儿,也要提防。 “为什么?这是我的孩子。” “沅儿的孩子哥哥自然喜欢,哥哥不喜欢的是孩子的父亲。”他说的是温祈砚。 纪绾沅眨巴眼,顿了一会,她淡淡哦一声。 纪凌越看着她,“怎么?沅儿又重新喜欢上孩子的父亲了吗?” 她犹豫了一会,扬高声音,“没、没有!” “哥哥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兄妹两人之间的争执,外面的雨似乎大了一些。 “你不喜欢温祈砚?”纪凌越问。 纪绾沅这一次还是犹豫,但比刚才要犹豫得短暂了一些。 “对,我并不喜欢温祈砚。” 纪凌越说那就好,“哥哥不希望你喜欢他。” 纪绾沅蹙眉,“为何?” “因为他是我们纪家的敌人。” “可现在爹爹很信重他。”温祈砚投靠纪家的事情,爹爹没有告诉哥哥吗?哥哥似乎还认为温祈砚是皇帝那边的人。 “是吗?” 纪绾沅点头,“是。” “温祈砚狡猾,他使用了诡计,让父亲相信他,看中他,但他就是一条毒蛇,一定会在悄无声息之间反咬我们纪家一口,沅儿,你要小心他,提防他。” 其实不必要纪凌越提醒,她也一直都是防备温祈砚的。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的时候,她又想到了那个男人看她的眼神,仿佛委屈到要哭的眼神。 真的是她的错觉吗? 她不知道。 总之,这一刻,忽然想要见到温祈砚。 “哥哥,你……你把温祈砚和温云钦还有贺循安排到什么地方了?我还是在太守府上吗?” 她左右看着。 纪凌越看出她的躁动,看穿她想要离开的意图。 “自然是将这三人送到他们要去的地方。”纪凌越意味深长。 纪绾沅却一头雾水,“什么啊?” “如果我告诉沅儿,温祈砚死了……”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仔细观察着眼前女郎的反应。 果然,他看到了她的震惊还有呆愣,仿佛不可置信,又觉得荒谬,“你、你杀了温祈砚?” “是啊。”纪凌越说。 “不可能!”她居然拔高声音反驳。 温祈砚可是话本里的主要人物,皇帝的心腹,他怎么会突然死了呢?更何况,他精得像是一个老狐狸,温父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他怎么会死? “温家子在沅儿的心里似乎非常厉害。” 纪凌越起身,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他转过去,看着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又受到风吹,直接打湿了窗台,他脸上的神情无比阴郁,沉闷过这场雨。 背过身,男人的身影被烛火照映得无比颀长。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兄长,感觉他似乎沉默了不少,他变了,变得有些深不可测,有些陌生。 不像是从前了。 到底是哥哥变了,还是她变了,反正就是有点变了。 “我…”她把没有说完的话继续补全,“我这次是跟着温祈砚出来的,如果骤然离开他的身边,只怕要被朝廷的人发觉,哥哥还是把我给我送回去吧。” “我跟在温祈砚的身边,朝廷的人才不会起疑,现在很多双眼睛都盯着纪家,可不能出差错啊。” 良久之后,男人才转过身来,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的女郎,他放在心里的妹妹。 “是想见他,还是担心朝廷的人会发现。” 纪绾沅眨巴眼,“担心朝廷的人会发现。” 她……她才不想见温祈砚。 好吧,的确是有些许想见,他伺候了她那么久,一直照顾她,突然换人,她不太适应。 就像是刚刚离开京城那样,没有了翡翠,她很不适应,会想念翡翠。 “妹妹在说谎,哥哥看出来了。”这一次,纪凌越戳破了她的谎言。 “你想见温祈砚。” 纪绾沅很不喜欢男人戳破她内心的方法,她觉得自己在被冒犯。 即便对方是她的哥哥,但他在今天晚上有很多言行举止都超过了兄妹之间的边界。 她不喜欢,所以反抗,“你在质问我吗?” 感受到眼前人的大小姐脾气泛了上来,若是再说下去,恐怕要闹了。 两人才见面,她对温祈砚的信赖和依赖还存在,需要一点时日才能够消磨,纪凌越清楚,不能够在这个时候跟她闹。 不急,他有的是时间。 这一次,不会有人打扰他和妹妹相处。 所以,他退让了,“没有,哥哥只是担心你。” “担心你又被温祈砚骗,所以多问了几句,沅儿不要生气,都是哥哥的错。” 男人的俊脸重新挂上笑意,坐到床塌边沿, “别害怕,沅儿好生修养,朝廷的人虽然还在,但幽州已经成为我们纪家的地界,你不用担心那些皇帝的走狗对你造成威胁。” “在幽州,哥哥会保护好你,不会让你受到丝毫的伤害。” 纪绾沅在这个时候想到温祈砚跟她说的有关于眼前男人的身份。 “哥哥,你是乌桓的少主?”她问。 纪凌越一顿,“沅儿知道了。” 想问是不是温祈砚告诉她的?但这个男人实在是碍眼,还是别提了。 漪梦玉檀深 第175节 “对。”纪绾沅说她是在过来的路上得知的。 “哥哥是乌桓的少主,但也是你的哥哥。”他道。 纪绾沅抿唇,“你会…跟朝廷开战吗?” “沅儿怎么开始担心朝廷事了?”他说她应该好生养胎。 “因为父亲要谋反,我肯定是担心的。” 父亲把温祈砚派下来,是帮哥哥的忙,还是要监督他?她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知道的事情少,能够帮上的忙更少,能不担心吗? “哥哥你的身份也很……危险。”她用了这样的词。 想要把朝廷传给温祈砚要求杀掉他的密信说出来。 但不知为何,她犹豫了。 纪凌越却说,“哥哥的确危险,但温祈砚更危险。” “所以,他要死。” 纪绾沅蹙眉,“哥哥你要杀他?” “对。”纪凌越道,“他的存在不管是对于朝廷还是纪家,亦或者乌桓都是一个变数。” 对待变数,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其产生变化之前,将其彻底扼杀。 纪绾沅脱口而出道,“你不能杀他。”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章依然随机掉落50小红包,我现在去随机掉落前两章哒!祝大家好运~ 第76章 她反驳得实在太快了。 纪凌越还没有接话, 她自己都感觉到了她反驳的语速实在是太快了,快得有点不正常。 就像是不希望温祈砚死,甚至还要帮着他一样…… 纪凌越笑着反问, “我为什么不能杀他?” 纪绾沅连忙解释, “我的意思是……温祈砚可是朝廷命官,御前的红人, 他要是死在了幽州,爹爹……” 她的脑子有些许乱, 一时之间没有想好要怎么说,顿了一会接着道, “温祈砚是爹爹举荐来幽州的,哥哥你若是杀了他,岂不是连累了爹爹吗?” 纪凌越顺着她的话,低头蹙眉, 状似权衡利弊想了想, “听着似乎有一些道理,但是沅儿…” “哥哥既然决定动手,那就一定会把所有的证据都给抹去, 决不会连累纪家, 特别是父亲,父亲是我的亲人。” 便是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血脉相连, 但纪丞相对他真的是很不错,除了不准他喜欢妹妹,对他比真正有骨肉血亲的人都还要好。 但他真的太喜欢妹妹了, 曾经也想过克制本分,实在是没有办法,所以只能对不起父亲。 父亲说过, 会一直把他当成儿子。 若是成为了女婿,那也是半个儿子了吧。 没有区别。 “沅儿三番五次阻止为兄对温祈砚动手,要不是知道你真的不喜欢他了,哥哥真是要误会。” “我哪有……”纪绾沅撇嘴皱眉。 外面的雨水越下越大,让她想起在京城当中,做噩梦的那一次,醒来的时候温祈砚就在她的床榻边沿,抱着她哄她,似乎是为了安抚她,她试探的时候,他就直接跟她摊牌了。 等等……她又想到温祈砚了,她怎么总是想到温祈砚! 心里如此想,嘴上却没有把关,她忍不住又问,“哥哥,你把温祈砚和温——” 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纪凌越打断,“天色不早了,你歇息吧,哥哥在这里守着你。” 纪凌越的神色平静,眸光却有些许凉。 一时之间,纪绾沅居然不敢多开口。 想了想,今日的确是很晚了,明日再说吧。 想问哥哥不走吗? 一看到外面的大雨,纪绾沅便没有再问了。 反正之前,哥哥也曾经这样守着她,直到她入睡方才离开。 不都是害怕她梦魇,所以保护她而已。 她不想太大惊小怪了。 纪绾沅以为她会睡不着,可能是接连许久赶路,加上她身怀有孕,很快就睡了过去。 纪凌越看着她的睡颜,感受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 原本就是想给她掖了掖被角而已,却没忍不住碰了碰她的面颊。 “……” 幽州的雨下得没完没了,自那晚开始,连着几日都是乌云密布,阴雨连绵。 起初,对于纪凌越所说天色不好,让她安心静养避避风头的说辞,纪绾沅是相信的,可渐渐的,她发现不对劲了。 因为她不仅不能够见到温祈砚温云钦和贺循,就是要离开屋子,跟着她的小丫鬟喜儿也不许她出去,说什么外面的路湿滑,她的肚子大了,万一摔倒就不好了。 纪绾沅说她又不是瓷娃娃,一碰就碎走路都不会,更何况,她这一路在马车里颠簸起伏,在路上还……跟温祈砚行房,甚至是遇刺都没有动胎气,在院子里面转转能出什么事情? 她实在太闷,耍着大小姐脾气非要出去,喜儿劝不住就算了,门口的人居然还跟着一起阻拦她?! 这时候,被闷了几日的纪绾沅终于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给圈禁起来了,圈在这一方的院子里。 不对,不是院子,而是屋子,她现在连屋子都出不去,何谈院子! 她的脸拉下来,当即表示要见纪凌越,让小丫鬟们去把纪凌越给叫过来! 可喜儿说,纪凌越要忙完事情才能够来见她,让她稍安勿躁,问她要不要吃糕点?或者歇一歇? 纪绾沅让她滚蛋,气得拿起东西砸落在地,企图通过发出声响引起外边人的主意,让守在门口的人意识到事态的重要性。 可她把桌上的东西都给砸光了,也没有人理会她,就连这个喜儿都不怕她,静静看着她撒气。 纪绾沅的确不知道,早在小丫鬟被拨过来伺候她的时候,已经有人把她的脾性告知了对方,所以她就算是把屋子给砸了,喜儿也会习以为常。 腹中的孩子最近胎动得厉害,纪绾沅低头看了看他,拢紧了斗篷,算了,她不能够太大动肝火,万一动了胎气怎么办? 思来想去,她气愤端了一盏茶水来吃,耐着性子等到夜幕降临。 可夜幕降临,她用过晚膳都困了,纪凌越依旧没有过来。 她问喜儿是怎么回事?居然骗她? 那喜儿说,纪凌越事务繁忙,所以暂时不能过来看她,让她忍一忍,等他忙完,忙完一定会过来的。 “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忙完?!”她都被关几日了! 就算是温祈砚,他讨厌她,都不会这样对待她,哥哥居然将她困在了方寸之地!他真是变了。 思及此,纪绾沅的心里,骤然委屈起来。 那个狗男人也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怎么还不来找她?他不是爱她吗,怎么不想她? 想到两人分离之前,温祈砚递给她的眼神,仿佛叫她不要乱跑…… 如果他真的是那个意思,而她又“跑”了,温祈砚不来找她,是惩罚她吗? 想来想去,纪绾沅又将地上的东西给砸了下去,她让喜儿滚出去,对方把地上的狼藉收拾好了,退到珠帘后面。 外面守着的人将她撒泼的消息告知纪凌越,对方示意知道了。 随从有些担心,“大小姐脾气娇惯,您用这样的法子晾着她,万一适得其反,会不会……” 让纪绾沅对他生出怨恨? 随从想说的是这个。 就算是话没说完,纪凌越怎么会听不出来。 “沅儿对我一直都是只有兄妹之情,若不用些偏激的手段,无法扭转她的认知。” 他就是要把纪绾沅对他的兄妹之情给打碎,再构建新的他想要的男女关系。 “大小姐的月份大了,若是过分动怒,只怕惊动胎气。” 看得出来纪凌越并不喜欢这个孩子,若是纪绾沅的月份小一些,他必然会一碗落胎药叫她生不下来,可现在月份大了,强行流产,实在太危险。 “她喜欢这个孩子,不会做绝食损身之事。”纪凌越的语气和神色提到这个的时候,算不上好。 “监视温祈砚那边,别叫他钻了空子。” 他不会再让温祈砚见到她了。 她和温祈砚朝夕相处近乎小半年,这一路又经历了不少,生出情意和依赖在所难免,时日能够叫二人之间发展出温情,且渐渐变得浓郁。 反之,只要不见面了,所谓的情意和依赖自然也会随之淡去。 对于妹妹,他势在必得,有的是耐心。 “这两日,温中丞都没有什么异动,最迟三日,他们便会抵达矿区。” 自打会面之后,幽州太守负责应付纠缠温云钦,至于温祈砚,纪凌越知道他不好糊弄,干脆就直接叫人带他去了挖矿之处。 反正温祈砚此行就是为了摸清楚矿业的所在位置。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把他派出去就是了。 从根本上来说,纪凌越压根不相信,温祈砚会真的喜欢纪绾沅,先前她纠缠了他那么多年,他都不喜欢,就因为有了孩子成了亲就喜欢了吗? 温祈砚的投诚一定是预谋,所以,把幽州真正矿业的位置告诉他也是一种试探。 不论温祈砚有没有反心,他是绝对不会让温祈砚活着回幽州的。 漪梦玉檀深 第176节 至于贺循,纪凌越并不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就是一个依附于纪家的寒门子弟而已,就算是有些才华和本事,根本就配不上妹妹,更何况,纪绾沅并不喜欢他。 有威胁的人,是温祈砚。 至于温二…… 纪凌越眸光微动,“……” 又被关了两日,纪绾沅真的燥了,她想过绝食,这是她常用的法子,但眼下有了孩子,她的麟儿已经渐渐大了,她时常感受到他,跟之前一两个月的时候不一样了。 她绝不能损了麟儿的身子,所以绝食的法子绝对不能用。 干脆就装肚子疼。 这也是她之前用过的,那小丫鬟喜儿看起来被她给唬住了,吓得脸色苍白,连忙派人去找医女。 纪绾沅还以为纪凌越会过来,可她没想到,纪凌越没有来,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医女,把脉之后,给她开了一封去火降躁的方子。 气得她当场撕了。 “我要见我哥哥,你让他来!”眼看着医女要走,纪绾沅把人给拽住,她也要跟着去,眼看起了争执,喜儿连忙叫人上来把她给拉住。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刻意装模作样,往后一崴,用她的小腹去碰桌沿——其实她转身的时候已经护住了。 而后她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咬唇,翻来覆去说好疼,医女上前诊治,她也不让碰,整个人的唇瓣都咬出了血。 见状,喜儿害怕真的出事承担不起,连忙叫人去请纪凌越。 他也的确过来露面了。 人到之后,场子被清得干净,纪绾沅还躺在地垫之上捂着小腹哀嚎,听到脚步声,她也没有起身。 男人居高临下看着她,启唇道,“沅儿要闹到什么时候?” 听到熟悉低沉的声音,纪绾沅并没有迅速起身,而是接着躺在柔软的地垫上面打滚,哼唧着肚子疼。 纪凌越居高临下看着她装,良久之后,他忍不住笑,“几个月不见,沅儿的演技越发进步了。” “要不是哥哥熟知你的性子,真要被你骗了过去。” 他半蹲下来,伸手挑起她散掉的发尾绕在指尖。 纪绾沅察觉到了他的靠近,立马起身。 指骨之间缠绕的发丝如同有了生命力一般,随着女郎的动作而逃离,只留下顺滑的痒感,纪凌越的指尖动了动。 纪绾沅已经站起来了,而他还不曾起身。 这次轮到她居高临下了,她的语气也的确是居高临下的。 她问纪凌越到底要做什么,“你居然敢关着我!” 这句话的潜里意思便是,回京城她一定会告状的,让爹爹娘亲狠狠责罚他!她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若是在之前,纪凌越的确会迅速认错,悔过弥补。 但眼下…… 纪绾沅没有等到想象当中,眼前这位哥哥惯常的退让反应,只见他手指抵唇低低笑开了声。 “你笑什么?”纪绾沅很生气,她把怒意明晃晃摆在了脸上。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那张脸有多好看,怒起来的时候有多鲜活,勾人。便是不喜欢她的人恐怕都难以从她的脸上挪来,更别提纪凌越对她早就有旁的心思。 他看着她,很专注。 纪绾沅不喜欢纪凌越这样瞧着她,那种被冒犯越界的感觉又来了。 “不准这样看着我!”她自幼骄纵惯了,即便这半年有所改变,但说话历来是口无遮拦。 纪凌越随之站起来,他的身量实在太高,给人的压迫感十足,尤其是被他的身影笼罩之时,纪绾沅觉得心慌,有些许莫名其妙的害怕。 她现在没有依仗,完完全全就是纸老虎,因为纪丞相和纪夫人远在千里之外。 原本应该成为她依仗的哥哥竟然这样欺负她。 这是她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温祈砚就没有这样对过她,充其量就是在床榻之上太用力。 不……其实也不怎么用力。 一直都在顺着她,哄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对比,她居然觉得温祈砚对她似乎还不错,虽然言语总是讥讽,但从来没有伤害她。 当然了,话本里的温祈砚除外。 “你放我出去。”她提出自己的诉求。 “可以。”没想到纪凌越那么轻易就答应了。 轻易令她感觉,她是不是在小题大做? 一个人胡思乱想那么多? 很快,她又提出第二个诉求,“我要见温祈砚。” “不行。”男人直接回绝。 “为什么!” “你为何要见他?”纪凌越看着她。 “他——”刚想说,温祈砚是她孩子的父亲,又是跟她一起来幽州的。 她想要见温祈砚有什么不行? 可转过头,她立马就不说话了,反而刺猬一样,“我想要见他自然有我的理由,不需要向你解释。” 虽然他是她的哥哥,但这是她的事情。 “温、纪两家处于对立,便是有姻缘在,妹妹也应该注意往来程度。” 他居然又说这种话,明显是在打太极,拖延时间。 纪绾沅已经没有耐性了,她被晾了那么多日,心里的火气没处发,当下就指着男人的俊脸, “纪凌越,你不要冠冕堂皇跟我说这些。就算你是我的兄长,但也不能囚禁我。” 被指着鼻头骂的男人并不恼怒,反而笑,“为兄一片苦心,妹妹却这样曲解,真是叫我伤心。” “你少跟我说这些废话,我要出去,我要见温祈砚。” “是父亲让我这么做的。”他一句话甩下来,把正在炸毛的纪绾沅给惊愕到了,她啊了一声? 许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你说是爹爹让你这么做的?” “对,是父亲。”纪凌越说他所做的一切,不过都是奉纪丞相的命令而已。 “你胡说,爹爹才不会让人关着我,他从来不会委屈我。” “紧要关头,不得不这么做。”纪凌越说京城已经发生了变故。 “什么变故?”爹爹和娘亲不会出事吧? “皇后病重,文武百官的亲眷每日都要轮流进宫侍奉,你不知道吗?” 她被关在这里,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若是很久之前,温祈砚为什么没有告诉她? “近日。”纪凌越答道。 “皇帝已经察觉了纪家的反心,皇后是否病重暂且不知,但文武百官的亲眷都被约束进宫,此举到底何意,沅儿冰雪聪明,想不用哥哥告诉你了。” “京城动荡,大战一触即发,幽州这边正在处理矿业,为纪家囤积兵马,哥哥很忙,并不是故意不来见你,你如今身怀有孕,外头天色不好,且你又是秘密过来幽州,自然要躲着一些。” 纪绾沅听罢沉默,她担心远在京城纪夫人和纪丞相,对于纪凌越所说的话始终存疑。 “爹爹是怎么跟你说,让你关着我的?”她让他拿出证据。 “说来说去,妹妹还是不相信哥哥了?”纪凌越挑眉。 “我觉得你变了,变得很陌生。”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男人。 从前只觉得兄长温润,可他真的温润吗? “好了,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哥哥来看你,好吗?”他触摸她的头发,可还没抚摸两下,纪绾沅便直接给别躲过了脸,不叫他触碰自己。 纪凌越的手顿在半空中,却也没有过分的恼怒,他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纪绾沅知道他在看,却也没有转过来。 良久之后,纪凌越给她掖了掩被褥,总算是离开了。 人走之后,纪绾沅心里的惆怅不散,她想京城,想要回去爹娘身边,想着想着,眼角就酸涩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孩子对母亲的愁肠有所感应,踢了她一下。 纪绾沅感受到腹中的胎动,伸手抚摸着他,“麟儿……” 她摸了好多下,孩子才总算是安静下来。 鼻尖的酸意并没有完全褪去,她觉得自己没用,忍不住哭了起来。 可转念又想到了另外一个总是哄她的人,虽然神色清冷,动作却一直温柔。 温祈砚这个王八蛋,就算是惩罚她乱跑,也应该来找她了吧。 不是说好,要来找她,保护她,在他心里,她的安危永远都是第一位的吗? 狗男人,她讨厌他! 最好一辈子都不要来找她,她不需要他了! 思及此,纪绾沅忍不住将脑袋埋进被子里,断断续续流露出呜呜咽咽的哭声。 “……” 跟温祈砚猜测的一样,矿业根本不在幽州。 矿山存在幽州和翼州所处的交界,渔阳郡,这里已经靠近乌桓,但位置过于隐蔽,山路崎岖难行。 若非地势的原因,朝廷只怕早就发觉了这里。 一路上,矿业开采的痕迹明显至极,纪绾沅在京城以及他在路上的拖延的时日很有效果,纪丞相的矿业开采已经接近尾声了。 漪梦玉檀深 第177节 朝廷就算是知道了矿业的所在位置也没有用,因为矿被挖得已经所剩无几。 只要纪家的尾巴擦得足够干净,就算是朝廷抓到了空矿山,也根本没有办法治纪家的罪,如今的问题在于,纪家以矿业所置的兵马究竟囤养在了什么地方? 纪丞相虽然对他有了信重,但并没有真正托付。 纪凌越那边,仿佛也不曾确切得知。 知道所有一切的人,是纪丞相私养的心腹。 温祈砚思忖期间,策马绕过拐角时,余光淡淡扫过不远处,又抬眼往上边两侧看了看。 “大人,后——” 旁边人话没有说完,两边忽而有山石掉落,躲避不及的随从,还不曾.抽.剑,便已经被两边的落石给连人带马砸死了。 “保护大人!”反应过来的人已经以温祈砚为中心展开了保护圈,将手里的盾高高举起。 落石很大,且不散碎,以剑气都难以击破,根本不是简单的落石,对方有备而来,是要叫他们有来无回,葬身山谷。 落石越来越多,其中一块最为巨大的,朝着中间砸去。 随从大声提醒温祈砚小心。 只见他眯眼看着从天而降,冲他而来的落石,抽剑起身,那难以击破的落石,瞬间被他的凌厉剑气击的四分五裂。 众人心惊,后怕不曾退去,压根不敢开口。 从天而降的落石总算停止,但刺客袭来,两拨人就此在峡谷动手开火,拼打的声音此起彼伏,响彻整个狭隘的山谷。 差不离半个时辰,刺客方才被解决干净,对方的这波刺杀下了血本,温祈砚这边也损伤惨重,众人掩护他撤退逃离。 来之前已经刺探过地势,倒暂时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但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等待接应,避免再有人刺杀。 温祈砚身上也受了伤,尤其是手臂,当时为了保护靠近他的暗卫,避之不及,只能生挨了这一刀。 暗卫愧疚不已,正给温祈砚上药。 待包扎好了之后,听完手下汇报,温祈砚淡嗯一声,命剩下的人暂时休整一二。 他也闭目养神,感受着金创药带来的辛辣刺痛。 不知道是不是连日赶路没有歇息,加之他心中带有牵挂惦念。 这药疼得人麻痹,迷蒙之间,他做了一个有关纪绾沅且……很诡异的梦。 ----------------------- 作者有话说:来啦~[奶茶] 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祝大家好运连连~ 第77章 梦里, 他也是在幽州,骑马带着一众随从飞驰。 可梦里的景象跟眼前的一切不尽相同。 渔阳郡的矿业没有开采完,他来接手的时候, 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而已。 且, 幽州的太守并非眼前这个,纪凌越也不在幽州, 温云钦同贺循更是没在,梦里的时间仿佛处在纪家谋反不成, 基业将颓的那会。 梦里的他,看起来有些许陌生。 “温祈砚”游离在梦境的周围旁观着一切, 一时不清楚这个梦究竟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他看着梦中的自己到达幽、翼两州之间的渔阳郡之后,接替幽州的矿业,有条不紊处理事宜。 这样奇怪的自己,好似处在多年以前, 仿佛并没有为纪绾沅动情, 没有跟她纠缠,清冷得不近人情。 但只是看起来如此而已,因为梦中的自己在听到纪绾沅的名字时, 心中泛起了波澜, 游离在外的他与梦境中的他,具备同样的感受。 手下人说, “京中一切平安,国库的虚空正在通过蚕食纪家补足,纪丞相和纪夫人以及纪家很多旁支都被囚.禁了, 正在等待属下发落。” “她呢?”没有提到名字,但下属却很清楚温祈砚口中的她究竟是谁。 “少夫人近来一直在后宅养胎,不曾外出, 依您所言封锁了消息,外面的事情她并不能得知太多,但……” “但什么?”梦里的他听到手下人犹豫,即刻顿住,抬眼定定看向对方。 他虽然蹙眉不悦,实际正在担心,心中的忧悸泛了上来,游离在外的自己共梦感受着。 手下人接着道,“少夫人虽然没有确切得知纪家发生的消息,但她似乎也有所感受,加上一直不得见您,这些时日话少沉默,神色忧思,昏昏欲睡得厉害。” 难以想象,纪绾沅郁郁寡欢的样子。 她一直都叽叽喳喳,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她是不是快生了?”梦里的自己在问。 下属说,“太医预测,少夫人还有一个月左右的时日便会临盆。” 幽州的事情虽然繁琐,但他必要在半个月之内了结,回京陪她,给她一个交代。 说是交代,却…… 想到她泪眼滂沱的样子,伏案的他眉心微动,神色之间闪过纠结挣扎的痛意,一时无所适从。 旁观的“他”看得尤其清楚。 “是。”下属领命离开。 他顿了许久方才继续整理手上的公务,速度比起之前有所加快。 梦里的画面几度闪过,事态的发展跟现实有很大的差别。 就像是……纪绾沅的梦一样。 对,像她梦魇之后,跟他说过的梦里发生的事情。 她说梦里产育之时,他被皇帝外派离开京城去处理幽州的事宜,在此期间她早产被人谋害而亡。 为什么,他会梦到纪绾沅的梦,而梦的一切如此真实。 早在纪绾沅的口中得知了后续走向的温祈砚,略是着急,他甚至尝试“闯入”梦中的自己的身体,能够掌控梦中的躯壳,撂下幽州的矿业,停止帮皇帝清算纪家,他要回京,因为她就快要生了。 纪绾沅说她会死在产育之夜,即便知道这只是一个梦,温祈砚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他几次“闯入”都没用,他就像是一个被隔绝在外的人,根本没有办法掌控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 看着梦中冰冷的自己快速处理着幽州的事情,愚蠢得令人发指。 游离在梦外的温祈砚,急切得想要撕毁这个梦,可他无法撕毁,甚至没有办法令自己清醒过来。 便是在梦中发出声音,也没有任何人回应,这种窒息的感觉,仿佛在落水沉溺。 若是他自己死也就罢了,可纪绾沅怎么办? 他好担心她。 他不在,纪家的人出事,她就快要生了,被囚禁在后宅,在她不喜欢的温家,她不知道有多害怕,她一定很害怕。 他怎么能把她扔在哪里? 他要回去,他甚至想要自己回去,可他不能。 他居然没有办法离开幽州,因为梦境不受他的控制。 他看着他的消息被远在京城的父亲拦截,一无所知在幽州处理事宜。 第一次,他甚至痛恨自己,想要杀掉自己,阻止一切的发生。 但没有用,他无能为力,他看着一切逼近。 半个月之后,按照纪绾沅当初跟他所说的时日,她产育了。 梦中的那一日下了好大的暴雨,狂风呼啸,还打雷。 梦里的他方才处理完幽州的事务,站在窗前看着席卷后院,仿佛要撕裂一切的雨。 心里在想,京城的节气如何,若天色也如此糟糕,她一定会很害怕,甚至会窝到他怀里,跟他撒娇,要他抱她,哄她,拉近两人之间的关系。 梦中的自己想到了这件事情,游离在外的他随着共感,也在恍惚之间回想到了那个画面,看着梦中的他因为想到了纪绾沅而薄唇微扬。 但很快,脑中思绪一闪,笑容消失了,随着思绪浮现的画面变成了他和纪绾沅的争执。 她像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跑到书房质问他,身后的小丫鬟追着她,让她小心一些,可她不听,跑得裙摆不断盛开,乌发松散飞扬,引得下人们驻足探望。 也不管书房还有别的人,冲进来后还没站定便急冲冲问他知不知道她父亲在朝堂被人弹劾了,弹劾她父亲的人拿出的证据是她曾经跟他说过的,除了他之外,这件事情没有人知晓,怎么会流露出去? 他的沉默仿佛给了她答案,纪绾沅从怀疑有人在他这里得知了消息,抑或者有人套他的话等等…… 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为他开脱之后,终于从他的一言不发当中震惊里醒悟过来。 她看着他,不停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证据呈现到御前,她父亲会死的,她一直在说话但声音消失了,他的感官定格在她扬起的被泪水打湿的小脸上。 她对他的爱因为他的出卖转为浓郁的委屈,愠怒,不解,失望,这些情绪不断攻击着她的内心,她看着他冷漠的样子,她哭得好厉害。 梦中的他并非表面那么无动于衷,他看着她哭,似乎很不明白自己的心里为何会那么痛,疼得他快要窒息。 他想要伸手拂却纪绾沅脸上的泪,抱她揽过来怀中哄,可他却觉得沉重,根本抬不起来手,因为他是害她哭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他把一切搞成这样。 另一方面,因为两家的婚姻本就不纯粹,他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完成陛下的诏令,而且他应该厌恶纪绾沅,一切都在按着计划走,所有的一切都很顺利,她得知一切是早晚的事情,纪兆是她的父亲,她为他担心来质问他,是应该的。 但是他的心怎么会慌成这样?第一次,他浮现出了害怕,他居然会有这样的情绪,官场战场之上的厮杀危险至极,他置身其中,游刃有余,从未有过害怕。 生平第一次怕,是因为看见了纪绾沅眼里的泪,她眼神里看向他的失望。 她这副样子,分明柔软,脆弱,破碎毫无攻击性,但却仿佛有一柄尖刀刺入了他的心。 他觉得,他快要死了。 窒息的痛苦不断扩大,几乎要将他淹没,他疼得睫羽颤抖,这股情绪挟裹了他的理智,他做出了不合时宜的动作,他要哄她,要让她开心。 甚至在想,只要她不哭,不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他什么都可以做。 可就在他伸手要将她揽入怀中的时候,纪绾沅害怕着摇头后退,她推开他的手腕,踉跄着跑开了。 纪绾沅跑得相当快,他连她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脑中思绪的记忆渐渐迷散,痛苦的窒息感萦绕在心口久久未散。 梦中的他觉得他不能再等了,即便是狂风暴雨,他也要回京城,他想要见纪绾沅,就在此刻。 漪梦玉檀深 第178节 于是,他快速且匆匆交代了下属留在这边收尾,叫人去牵马来,在属下人不解的言语里,轻装上马,冒雨带着三两个人率先离开幽州。 归心似箭,马赶得飞快,暴雨如注,即便是穿了蓑衣,他的身上也被打湿了。 没想到,折返的后几日,他会在途中遇到前来寻找他的弟弟。 温云钦带来了她的消息,他说她为他诞下麟儿,却…… “却什么?”看着眼前亲弟弟欲言又止又恨意横生的神情,他没有计较他的失礼,他厉声问他,纪绾沅怎么了? 钦弟看着他,笑得眼里有泪,声音轻却带着无尽的攻击性,宛若一柄刀,一句话切开了他的心脏。 “她死了。” 他陷入长久的嗡鸣,因为不相信,所以他下意识就反驳了。 “不可能!”纪绾沅怎么会死? 而且她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呢? 游离在外的他看着梦中的自己目眦欲裂,一遍遍冷笑着重复不可能。 温云钦大声说真的,眼角泪水溢出,他说她难产死了,父亲冒领他的人去传信,在她产育之时,吩咐人保住孩子,郎中和稳婆们做到了。 孩子平安降世,纪绾沅当场毙命,死不瞑目,而今已然下葬。 不……不可能。 他第一次抽剑对准自己的亲弟弟,让他滚开,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他一定会杀了他。 温云钦并不害怕,他看着他,笑得无比恶毒,讽刺, “兄长,恭喜你完成了陛下的诏令,纪家终于亡了。” 他强行忍受着胸膛的悸痛,看着眼前的弟弟,抽打马匹,拼尽全力奔赴京城。 距离真的太远,冬日风气凌烈,又开始下雨。 分不清楚是不是雨水侵入他的眼中,总之特别疼,他觉得很涩,很痛。 没日没夜的赶路,他真的很想快点到达京城。 马踩中了松垮的山石,往前磕去,他扯过马缰绳,却还是被甩飞了出去。 那种失空的坠落感袭来,在这一瞬间,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整个人剧烈喘.息,冷汗密布于俊颜之上,从梦魇中抽身却还没有彻底醒神的窒息感,令他血液一凉。 冷汗遍布全身,几乎将他整个人打湿了,臂膀包扎好的地方开始渗血。 下属不明所以,上前叫了一声大人。 温祈砚捏着眉心,感受着心口不停泛上来的疼痛,即便缓了好一会,依然心有余悸。 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难不成,这一切都是真的吗? 还是受到了纪绾沅的说法影响,所以他也开始梦魇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但这一切看起来那么真实,梦中发生的一切叫他害怕,恐慌。 她死了。 纪绾沅…… 他想见到她,看到她。 即便在离开之前部署好了一切,青禾也领着他最得力,最信重的心腹们留在了幽州太守府,时时刻刻在暗中守着她,保护她。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梦中发生的事情历历在目。 他怕手底下的人有所隐瞒,即便知道青禾不会,但他不愿意去赌。 他要见纪绾沅,他要先见她一面。 “大人,我们这——” 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下属极速跑过来,“大人,又有刺客。” 温祈砚起身,抽剑冷笑,“杀出去。” 看来,纪凌越是下了血本要置他于死地。 混战在停歇了两个时辰之后继续展开。 来的人源源不断,即便是没有抓到人手审问,温祈砚已经发觉了乌桓人的出动。 看来,纪凌越已经跟乌桓人搭上了线,否则他那里会有这么多的人? 只是,不清楚纪丞相究竟知不知道? 按照计划,温祈砚在众多人前“不敌”,力竭掉落了山崖。 为了增加阻力,他的剑不断跟陡峭的山石碰撞,迸溅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他的伤口又裂开了,献血流了满臂,他的剑柄也被血染透。 总算是落到了实地,他的五脏六腑都疼得厉害,却抵不过心口的难受。 他的人在此等候,上前接应。 “处理好一切。”温祈砚丢弃手中的剑,凝眉起身,眼底的阴郁沉得化不开。 暗卫们应声道是。 “……” 消息传回太守府之时,纪凌越反问,“找到尸首了吗?” “还在寻找。”底下人回话。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纪凌越吩咐,“我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发生。” “是。”手底下的人奉命外出。 温祈砚掉崖,生死不明,究竟是真的,还是故意? 若不是意外,叫他消失,那就危险了。 入夜里,纪凌越过后院去,方才走到一半,手底下的人却说贺循求见。 他脚步一顿,拐去了正厅。 眼见贺循,纪凌越不语,对方倒是温和有礼跟他做揖。 “你要见我做什么?”纪凌越直接问。 “贺循奉丞相大人之命,此一行守护纪大小姐。”这是要见纪绾沅了。 纪凌越冷笑,“贺循,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 “大公子别误会,我只是需要确信大小姐的安危。” “妹妹在我手中,你觉得我会伤害她?”纪凌越的语气不怎么好。 贺循始终不卑不亢,他温笑道, “大公子不必对贺循如此抗拒,我此行不是要和大公子作对,反而是来帮大公子的。” “哦?”纪凌越问他能帮他做什么? “大小姐几日不见人,必然焦躁,大公子想要长久留她在身边,必要给她吃些定心丸。” 言下之意,他会去帮他安抚纪绾沅。 话没说完,两人都是聪明人,怎么会不明白呢? “你和沅妹一直都不亲近,她会相信你说的话?” 纪凌越的话看似正常,实际上话锋全是刺探。 若是贺循回答得不好,纪凌越会当场杀了他。 反正这个人死不死,也不会有人在意,至多就是父亲会责问。 赘婿和儿子,孰重孰轻,无须多言。 “贺循对纪大小姐并无情意。”他笑着道。 “没有情意,你又为何要这样做?”纪凌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目光极其锋利。 “因为贺循想要权势。”他坦白,“将来大公子得登帝位,一统中原和乌桓,为我谋个差事就好。” 纪凌越看着他许久,忍不住扬唇冷笑。 “你说话倒是很直接。” 贺循却扬眉道,“没办法,良禽择木而栖,大公子的时辰宝贵,我不能过多耽误,不如直言。” 纪凌越看着他许久,正在思忖。 妹妹是个急性子,前两日闹得厉害,若直接撕破脸囚.禁,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情,他昨日还是跟她说了,这是父亲的命令。 她问他要证据,当时没有拿出来,之后再过几日,她肯定还会要的。 他自然没有证据,伪造父亲母亲的书信,风险太大了,妹妹对于父亲母亲的字迹相当的清楚,万一露出破绽,那就没办法安抚妹妹了。 贺循的确可以做到,贺循一路跟着她下来,又是父亲指定保护她的人。 他说的话,妹妹一定会相信。 良久之后,纪凌越搁下茶盏,起身看着贺循,“不要耍花招。” 贺循笑着说不会。 纪绾沅没有想到,她居然见到了贺循。 “你怎么来了?”她先是问了这样的一句,而后又道,“你……你们都去哪里了?” 她想要问温祈砚的所在,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大小姐这两日都还好吗?”贺循问她。 即便是亲眼见到了她软裙红篷,面色红润,还是忍不住要问一问。 “我都还好。”她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漪梦玉檀深 第179节 告诉贺循,她好像被哥哥关起来了? 贺循虽然是他父亲派来的人,但纪凌越是她哥哥,说出来未免不好,这两人在她心里,莫名半斤八两对等了。 “纪小姐安好便行。”贺循道。 “你们呢?”她又问了一句。 “纪小姐放心,我们都还好。” 贺循不肯直说,纪绾沅却忍不住了,“温祈砚和温云钦都还好吗?” “温大公子去查了矿业,温二公子在太守客驿落脚,也有事情需要忙。” “那你……” “大小姐在此,还是安心休养,这也是纪丞相的意思。” “我父亲?”哥哥昨日也说是父亲的嘱托。 今日贺循也这么说,但她怎么就觉得不对劲。 她就是无法安定,说句心里话,她想要亲自听温祈砚跟她说没事,不知道为何,她开始信任他了。 而且,她被关在这里,得知的消息都是来自于别人的嘴里。 她不喜欢这种困兽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梦中话本子里,她被困在温家后宅的时日,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所有人都能蒙着她,等到她得知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她也无力回天。 “我哥哥不允许我出去。”她企图用这样的话隐蔽传达此刻的困境。 贺循正要开口,感受到窗桕之外监听的人影在晃动。 他目光一顿,纪绾沅随之看去,却没有看到什么。 “怎么了?”纪绾沅问他。 贺循收回目光,“没事。” “只感觉今日起风,一会恐怕又要下雨了,纪小姐要留意身子,你如今月份大了,若是受了风寒,恐怕都不好用药。”贺循道。 “我得离开了。”他道,又一次叮嘱她注意身子,保重自己。 纪绾沅还有很多话没说,可贺循走得很快。 她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觉得哪里不对。 但又没有办法留下他。 因为这还是在哥哥的地盘,哥哥有可能正在看着。 对,哥哥会不会监视她和贺循?所以贺循什么都不敢说。 否则,刚刚贺循怎么会突然往那边门口看去? 纪绾沅久久失神,外面又有了动静,她以为贺循去而复返,没想到是纪凌越。 往前看到哥哥,她觉得开心,如今却觉得恼怒。 纵然得知了哥哥所作所为是因为她父亲的授意也有人作证,可她就是不舒坦。 心里不舒坦,她没有给纪凌越好脸色,她哼了一声,背过身去。 “妹妹舍不得贺循吗?”他问。 纪绾沅不回答,进入内室,连背影都不留给他。 纪凌越对着内室说了一句好好歇息,方才离开。 贺循走后,回了院子,待夜深了,他乔装改扮悄然顺着角门暗巷离开,去往官驿。 他的到来很快引起暗中留守人的注意。 温云钦还没有歇息,看着被手下人带过来的贺循。 他还没有问,对方已经开口, “纪小姐被她的兄长囚禁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提前祝小宝们中秋快乐,明天加更~[彩虹屁] 本章随机掉落50个拼好运小红包哦。 第78章 闻言, 温云钦脸色一变。 “此话当真?” 贺循虽然一身夜行衣打扮,端坐的样子气定神闲,不像翻墙走巷来报信, 倒像是来做客的。 他答非所问道, “云钦兄这些时日被太守大人纠缠得厉害,你就没有察觉出什么异常吗?” 温云钦的确察觉到了异常, 但不好轻举妄动,因为幽州太守是纪家的人, 上报朝廷并不妥当,且不说纪家和温家的有亲事横在中间。 便说他自己的私心, 他不想做任何损害纪绾沅的事情。 所以,对于幽州太守的纠缠,温云钦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纪凌越暗中派了人监视着他, 他已经明确察觉到了。 自从到达幽州的那一聚之后, 兄长下落不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但不管去了哪里, 一定是为纪家的矿业。 这件事情他不好插手, 因为朝廷跟来的没解决的人还在他身边,留着这些人的命也是为了给皇帝弄定心的幌子丸吃。 况且父亲前些时日也来了书信, 让他别太自作聪明,一切顺兄长的势而为之。 父亲的书信来得蹊跷,他虽然不解, 倒也照做了。 就算是不喜欢兄长,两人之间已经有了隔阂,但在大是大非上, 他拎得清楚。 他原打算按兵不动,却没想到…贺循会先来找上他。 “他不是嫂嫂的兄长吗?”温云钦克制着脸上的神色。“怎么会囚禁嫂嫂?” 不是为了保护嫂嫂,才带着她离开好生照顾吗?毕竟嫂嫂的月份大了,不宜挪动,怎么变成了囚禁。 这个贺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虽然跟贺循有过接触与短暂的“合作”,但他对贺循依然留有防备,这个人看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他说的话,温云钦不是很相信,正在心里揣摩着他的来意。 “又不是亲兄长。”贺循似笑非笑,“云钦兄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温云钦脑中思绪还没有转过来,他在想,纪凌越搞那么多的动作,囚.禁纪绾沅,难道是要背着纪丞相搞什么东西,纪家的人知道吗? 这两日,他派出去的人发觉幽州之地盘踞了许多高手,周围也有军队驻扎的痕迹,这些都是纪家培养的人?是由纪凌越负责的? 纪家的人要和朝廷抗衡,凭借矿业,定然已经囤了兵马,没有兵马怎么打? “看来云钦兄还是不明白。”贺循啧了一声。 温云钦皱眉让他不要绕弯子,有话直说。 “纪大公子跟云钦兄一样,倾慕纪小姐,且这年限,恐怕都不比云钦兄短呢。” 温云钦手上动作和思绪同时一顿,眼神锋利扫向贺循。 对方挑眉,笑得意味深长。 “你说什么?”温云钦不敢确信。 贺循又重复了一遍。 “你亲眼所见?” 纪凌越对纪绾沅居然不是保护,而是囚禁? 他和她不是兄妹吗?居然……对自己的妹妹生出来违背.伦常的喜爱。 温云钦皱眉思忖,浑然把他自己的身份以及对纪绾沅的心意给忘记了。 贺循却看出了他心里的意思,忍不住调侃,“云钦兄都惦记自己的嫂嫂,怎么不让纪大公子喜欢纪小姐?” “要知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温云钦锋利的眼刀瞬间甩了过去。 贺循立马嘶了一声,举手示意他嘴里说的话不妥当,让温云钦不要放在心上,别和他计较,他的本心绝非如此。 饶是如此,温云钦还是冷冷盯着他看了许久。 贺循赔笑着给他添了一盏茶,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茶水差不离冷却下来,温云钦方才问他的话。 贺循快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你倒是厉害啊,两头卖好。”温云钦就不喜欢这种墙头草,风朝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当下直接讥讽刺他。 “云钦兄此言差矣,我不过是谋个生路而已,怎么算得上两头卖好?况且……” “况且什么?”温云钦没好气听着他胡扯,心里却在疑惑,兄长究竟知不知道嫂嫂被她兄长囚禁的这件事情。 他知道的话,怎么不去救嫂嫂?若是不知道…… 兄长怎么会不知道?兄长平日里看顾嫂嫂,宝贝得如同眼珠子一般,她的任何事情他都清楚,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对嫂嫂的情意,兄长都能看得出来,那纪家大公子喜欢嫂嫂,兄长不清楚吗? 贺循道,“况且纪大公子与我们隶属于同阵营,怎么能算得上两头敌对呢?” “上次问你,纪家谋事成功,谁做皇帝,你却拐弯抹角。”温云钦说纪家内部混乱,实在让人恐惧。 “怎么就称得上混乱了?”贺循不赞同,反而说他话讲得实在有些严重了。 “那你回答我,将来谁做皇帝?”温云钦再次逼视。 贺循叹气道,“天下之主的位置,自然是有才能者居之。” 漪梦玉檀深 第180节 又在绕弯子。 温云钦嗤之以鼻,“照你这么说,还是没有结果了?” “我虽然是纪家的人,却也不过是个下属而已,占着纪家赘婿的名头,实则跟纪小姐没什么干系,哪里能够得知这些内幕?” “你不是想做皇帝吗?”温云钦抱臂看着他。 “我倒是想,但时局不许。”贺循笑。 看来,在这人嘴里是撬不出什么东西了。 温云钦转而问起一件事情,“纪凌越究竟是什么人?” 他觉得纪凌越没有那么简单,却无从查证。 若只是纪家的义子,按理来说,他是依附于纪家的,就算是天高“丞相”远,他怎么敢阳奉阴违,背着纪丞相囚禁纪绾沅呢? 纵然出于喜欢,情难自禁,这也太过于忤逆,要知道纪绾沅可是纪丞相的掌上明珠,性子娇烈。 “乌桓人。”这一次贺循答得非常干脆。 温云钦的脸色再是一变,“乌桓人?!” “对,乌桓的少主人。”贺循直言。 “那纪家——” 话还没有彻底说出口,贺循便已经知道他要问什么了。 “丞相大人也是后来才知道他的身份。” “纪凌越和乌桓人有往来吗?”温云钦再次试探着问。 贺循挑眉,“这我就不知道了。” “云钦兄问我,我也是一头雾水。”贺循端起茶盏吃了一口。 温云钦眉头紧皱。 若是有人以纪凌越的身份做文章弹劾纪家,一旦查证,纪家就是死罪,当朝丞相收养乌桓少主为义子,这简直…… 他不敢去设想后果,只知道绝不能够让此事走漏风声。 “有多少人得知他的身份?”温云钦问。 贺循隐隐约约察觉到他的意思,却还是要再反问,“云钦兄此言,是要帮着纪家遮掩吗?” 温云钦不语,冷冷乜着他。 贺循笑了一下,“没有多少人,但令兄应该是知道的。” 兄长居然知道了。 思及此,他略微放下心思。 兄长如今算是“投靠”了纪家,纪凌越的身份敏感,若是流露出去,必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 兄长既已知道了此人的身份,为了纪家,为了她,定然会多加打点,用他.操.什么心?平白叫眼前的笑面虎取笑。 “我兄长呢?”他问起温祈砚的下落。 对此,贺循也如实回答,说温祈砚去查访挖矿之处。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纪大公子眼里容不得沙子,中丞大人恐怕危矣。” 温云钦却丝毫不见忧虑,反而冷笑。 贺循直接问他不担心吗?纪凌越可是要对他兄长下手了。 温云钦嗤嘲道,“兄长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死在外面了,那也是怪他没本事。” 纪凌越铲除兄长的事情,他也不想插手。 便是他的亲兄长又如何,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况且,他若是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怎么保护好纪绾沅? 这样废物的兄长,不值得她托付。 死了算了。 “那你为何追问我中丞大人的下落?”贺循挑眉。 “对于她被囚禁的事情,我兄长可曾知道?” 贺循思忖着,“中丞大人心计深沉,他知不知道,我还真不清楚。” 温云钦想了想,又问他,“她当真无事吗?” 贺循适才讲着来龙去脉的时候说她还好,只是被关着,不能随意走动,想来是有些闷坏了,心情郁闷。 “云钦兄觉得呢?” 温云钦一时之间没有接话,只是暗暗琢磨着。 她如今怀有身孕,逼近七个月了,料想她那兄长就算是心怀不轨,也不敢对她做些什么。 至于营救一事,他倒是可以做,但若是大张旗鼓跟纪凌越对上,只怕要惹朝廷人怀疑,万一不小心暴露她的身份,恐怕对她不利。 这件事情,思来想去,只能去找他的兄长。 温云钦想着想着,忽而一顿,他慢慢回过味来了。 贺循表面上是来找他营救纪绾沅,实际上是想借此缓和他跟兄长的关系,同仇敌忾对付纪凌越。 这一路上,贺循已然清楚了他跟兄长不和气,但若想他和兄长联合,只有一个可能,用纪绾沅作为牵扯。 因为他和兄长一样,爱护纪绾沅。 此一招,完全可以称为借刀杀人,借他和兄长之势,对付纪凌越,他就坐山观虎斗,等着收渔翁之利呢。 “贺兄真是好谋略。”温云钦眯眼看向他。 贺循知道他明悟了,只是笑着来了一句,“云钦兄谬赞。” 此后,两人再没多话。 思忖了一夜,翌日,温云钦陪着幽州太守周旋了一个时辰,坐下之后,问他这两日可曾见了他的兄长? “中丞大人?”幽州太守微愣,旋即道,“中丞大人去幽州旁郡巡视了。” 两人绝口不提矿业之事,即便彼此心知肚明。 “我兄长何时出去的?”温云钦说已有几日不得见他了。 “那日大人们到了幽州小聚,次日中丞大人便出去了。” 温云钦淡淡哦了一声,“太守大人就没派人跟着我兄长?” 幽州太守赔笑道,“中丞大人是上司,下官怎么敢派人跟着?事先倒请示了中丞大人的意思,可他不要人伺候,下官便不敢自作主张。” “原来太守大人还记得我兄长是你的上司。” 温云钦冷笑,“幽州近来风雨不断,这山高路险的,若我兄长出了什么事情,不知道太守大人可担待得起?” 温云钦此话一出,幽州太守自觉不好对付,立马装了样子当即派人出去寻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跟在温祈砚身边伺候。 太守派出去的人分了两波,一波去找人,另外一波去给纪凌越送信。 内院,纪凌越听罢,薄唇勾起讽刺的笑,“这温二倒是心系他兄长。” 温祈砚掉崖之后,尸首还没有找到,不管他是真死还是假死,若弄了温云钦,他应当会出现吧?这毕竟是亲兄弟。 反正温云钦是朝廷派来的监察耳目,他早就看不顺眼了,更何况,他没记错的话,温二早年间同妹妹走得很近。 妹妹对他理应没什么心思,但温二就说不准了。 早些年纪夫人还夸过温云钦性子好,不似他的父兄迂腐肃穆,清冷沉闷。 若是妹妹对他有意,恐怕纪、温两家早就成了亲事。 思及此,纪凌越再没废话,下发命令,派人去解决温云钦。 他手底下的人却犹豫着劝道,“大人……这件事情恐怕不妥当。” “如何不妥?”纪凌越翻看着私矿兑现的银数,揣测着这笔数目被纪丞相的心腹用往了何处? 说到底,父亲还是不信任他,否则,怎么不让他彻底接手私矿兑银采买兵马一事?就连训练的军队藏身之地都不曾说与他听。 他来幽州已然许久,可还是没有查到兵马驻留之地。 父亲把温祈砚派过来的真实目的,恐怕是为了制衡他。 “温云钦的背后是朝廷,咱们蓦然动手,恐怕会引起圣上的注意。” “温云钦死后,将消息埋藏好,这也要我教吗?” 纪凌越想到查不出来的兵马,正是烦闷的时候。 下属再也不敢多言,只能应是。 纪绾沅又等了几日,幽州的雨总算是勉强停了下来,难得放了晴。 这几日纪凌越都会过来陪她用膳,但她心中不畅快,不论纪凌越跟她说些什么,她都装聋作哑拒不回答。 纪凌越也不恼怒,依然十分有耐性。 为着肚子里的孩子,纪绾沅不曾闹气不用饭菜。 她照常吃睡,就是比之前安静了不少。 这一日的饭菜摆在花厅里,纪凌越早早就过来了。 见下人们方才摆上饭菜,还没有彻底摆全,她便已经动了筷要吃,也不同他说话。 “沅儿今日的胃口倒是好。”纪凌越净了手,坐到她的对面。 纪绾沅眼皮子都不抬,低头接着吃她的。 纪凌越也不动筷,他就在对面瞧着她,看着她因为咀嚼而不断鼓动的腮帮子。 目光过于直接,纪绾沅受不了了,她抬头看他,咀嚼的速度放慢,澄澈的眸色幽幽,明晃晃展露着她的不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怀着温家子的骨肉,还是跟温祈砚在一起久了。 纪凌越看着她的这副样子,竟觉得有几分温祈砚的影子。 漪梦玉檀深 第181节 即便是定睛看了,也真觉得有些许像。 他居然在妹妹的脸上看到了温家子的影子。 纪凌越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后,又逐渐加浓。 “你笑什么?”这是几日来,她跟他主动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妹妹好奇?”纪凌越动筷,却是给她夹菜。 只可惜他夹过来的饭菜,纪绾沅根本就不吃,她不仅不吃,还把菜丢到了旁边的玉碟里,明晃晃跟他作对。 “妹妹这么讨厌哥哥了?”纪凌越并不恼怒。 纪绾沅阴阳怪气,“是有些人自己讨嫌。” 他被她骂得笑。 看着她不断用银筷戳着碗中芋头的动作慢悠悠问道,“妹妹想不想知道温祈砚的下落?” 纪绾沅的动作停了,她抬眼看过来,但没说话。 即便是没有说话,眼里的问询却袒露得异常明显。 “妹妹竟如此关心他,听到他的消息,连饭菜都顾不上吃了。” 纪绾沅瞪了他一眼,想骂人却还是憋了回去。 她如今一定要保养好身子,不能给爹爹娘亲添乱,先按兵不动吧。 可她心里方才定了定,没一会呢,就被纪凌越的一句话给说得破了功。 因为他说温祈砚死了。 “不可能!”她下意识厉声反驳。 除非温祈砚的尸首摆在她的面前,否则她不会相信的。 她让纪凌越少诓她,她不会相信。 “先前哥哥就跟你说了,我要杀他。” 纪绾沅心中一紧,生生按住了欲腾升而起的意气。 “你杀不杀他,关我什么事情?” “那妹妹为何说不可能?” “你不希望他死。”纪凌越又开始了。 纪绾沅不搭理他的话,接着用膳,但吃的速度要比刚才慢很多,低垂颤栗的睫毛也变相泄露了她不安的情绪。 见状,纪凌越脸色渐沉。 妹妹果然为温家子活络了一些心思。 “沅儿这般不希望他死?” “看来是因为你嫁过去的这半年,他对你很是不错了。” 纪绾沅摔筷子,“纪凌越,你到底要做什么说什么?” 纪凌越起身,将他前些时日派人去伏击温祈砚,致使他落崖,至今下落不明的事情说了一遍。 纪绾沅听到温祈砚落崖的消息,眸光一震,佯装的情绪最终还是破了防备,人愕在原地。 “你……你真的对他下手了?父亲若是知道——”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纪凌越嗤笑着打断,“知道了又如何?” “一个没用的死人,便是你腹中孩儿的生父,没了就没了,父亲不会为了他而责备我。” “你怎么可以杀他?”她又是这么一句。 纪凌越却答非所问,“我知道妹妹不相信他死了。” “没关系。”他笑,“待为兄的人在崖底搜到了他的尸身,我会将他带到你的面前,让你亲自查验,他到底死没死。” 若是不见这个男人的尸身,她的心中便永远留存念想,一直想着他念着他,觉得他尚且苟活于世。 他就是要彻底断绝纪绾沅对温祈砚的心思。 “好了,你还怀着孩子,快用膳吧。”纪凌越让人给她换了新的碗筷,可方才摆好,纪绾沅拂袖扫落。 银筷玉碗碎了一地,就连汤水饭菜都掀翻了不少,正顺着桌面淅沥沥往下。 她什么都没有说,恨恨瞧了他一眼,提着裙子离开了。 留下的纪凌越,脸上笑意彻底收敛,越来越沉。 “……” 纪绾沅心烦意乱,怎么都克制不住。 温祈砚真的死了吗? 不可能,话本子里他根本就没有死。 哥哥说的一定是假话!都是骗她的!父亲不是信重温祈砚,怎么会让哥哥对他下手? 可……话本子的走向早就变了,她现在已经不能尽信话本子了,因为事情的发展跟话本子里她所知道的一切,已经不再相同。 比如温祈砚站到纪家这一边,他为她动心,爱上了她……她又在产育之前离开了京城,甚至连温家的人都开始维护纪家。 所以现在……他到底有没有出事啊? 纪绾沅只觉得心神不宁,忧思缠绕,或许是因为她太躁动了,肚子里的孩子又开始胎动踢她。 为了保持心绪冷静,她一直在深呼吸安抚着自己。 手指放到腹部上抚摸着,“……” 温祈砚不会出事的,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 话是这么说,匆匆沐浴之后,躺下没多久的纪绾沅开始做噩梦了。 她梦到雷雨交加的深夜,温祈砚在跟人厮杀,最终不敌对方,被人砍伤跌落山崖,他重重砸落在地上,跌得粉身碎骨。 那副血肉模糊的样子把她吓得大汗淋漓瞬间清醒。 纪绾沅惊叫着抱头坐起,这时候惊雷划破天际,吓得她往外看去,发觉又开始刮风下雨了。 幽州的天气糟糕得令人窒息,难得的放晴也没有维持多久,就像她难产血崩的那日夜里电闪雷鸣。 她还没有从梦魇当中彻底清醒过来,忽然发现窗桕响了。 原以为是被风吹动,可她抬眼看去时,竟然发现地上有黑影在不断靠近。 纪绾沅还没有落稳的心瞬间高高提起,她吓得呼吸凝滞,不自觉噎了一口沫,要往后靠去。 她的手往后摸索,企图找到防身的兵器,可床榻柔软,根本没有什么能够用做防备的兵器。 最终,她捏住软枕的一角。 在那黑影彻底靠近床榻之时,抄起软枕朝对方打去,在这当口,她的脚止不住往前跑。 可方才下榻,就被人捏住手腕往后拉拽。 她落到一方宽阔结实的怀抱当中,正要大叫之时,听到了一道久违的熟悉的低唤。 “纪绾沅。” ----------------------- 作者有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出自《诗经》 - 写到收尾剧情好卡,我对不起大家,今天没有加更了,对不起,我不该画大饼,以后大家叫我大饼柳算了呜呜呜t_t 为了赎罪,这章随机掉落100个拼好运小红包[抱抱] 收尾期我只能保证每天日六,看情况加更吧,写得顺就加更,不顺就只有六千,一定不会低于六千。 第79章 她原本三魂七魄都吓得飞起来了, 但在此刻,所有的惊惧却因为这句话,因为这个怀抱而瞬间回拢。 她呆愣在原地, 大口呼吸。 外面的电闪雷鸣并未停止, 在惊雷划破天际响起的一瞬间,男人的大掌挟裹着清洌的气息, 捂住了她的耳朵,彻底隔绝了吓人的惊雷声。 他的手掌特别大, 掌心温热,触碰到她凉意冷汗遍布的侧脸。 “是我。”他又叫了一遍她的名字。 纪绾沅转过去, 看到男人被廊下微弱檐光照亮的俊颜。 眉眼如画,清冷如常。 他来了。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还以为是梦。 不是梦吗?若不是梦,温祈砚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你不是死了吗?”她仰着小脸呆愣愣看着他, 半晌来了这么一句。 把男人给气笑了, 忍不住捏她的耳朵,颇有几分咬牙切齿,“你就这么盼着我死?” “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她猛然踮起脚扑到他的怀里, 揽着他的脖颈, 死死抱着他,俯在他的耳畔哭得呜呜咽咽。 “温祈砚, 我以为你死了。” “我哥哥说……他派人刺杀你,你掉落山崖生死不明,刚刚我又梦到你死了, 你跌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 她已经不知道那是单纯的梦魇,还是话本另一个走向的延续, 更不清楚为什么她对于温祈砚的死那么恐慌,难以接受。 总之,她心里并不希望他死。 或许是因为他为她做了很多事情,在这一路上对她诸多照拂,她对温祈砚生出了依赖。 漪梦玉檀深 第182节 也有可能是她肚子里怀了他的骨肉,就快要降生。 反正,她不希望温祈砚死。 女郎抽噎的哭声夹杂在电闪雷鸣的暴雨当中,一点点抓挠到他的心上。 温祈砚取下她环着他脖颈的细腕,低头看着她被泪水打湿的小脸,上面恐惧未退,略显得苍白,正汪汪看着他。 他掌控着她的侧脸,低头便吻了下去。 纪绾沅猝不及防被他吻,等到回过神,男人的舌.头已经探入她的檀唇当中。 他吻得又重又急,在她檀唇当中不断汲取,不断勾.弄,她已经跟不上温祈砚的动作。 许久不曾跟人亲近,纪绾沅哪里承受得了这样的攻势。 她的两只手很快便无力搭掐着他的臂膀和衣襟,被他亲得节节败退。 原本温凉的氛围,瞬间变得黏热,两人倒入柔软床榻的那一瞬间,旖旎倍增。 纪绾沅喘不过来气了,她呜呜咽咽,温祈砚.吮.了她一下,方才退出,中间有银.丝牵扯。 她倒在床榻之上,头发散在软枕上,睁着圆润澄明的水眸看着他,唇瓣被亲得异常饱满,红润。 温祈砚看了她一会,指腹摩挲过她的下巴,抚上她唇瓣之时,用指腹按了按,上面沾染了两人亲吻的水泽。 他声音低沉,让她张开一些。 她整个人的思绪还处在混沌当中,人被亲得有点懵,但对于他的低低诱哄,还是慢慢张开了檀唇。 方才张开了一点点,男人却没有耐心等她了,又接着亲了下去,不过,这一次的吻要比方才温和。 外面的惊雷虽已停止,但暴雨仍在持续。 他掌着她的后脑勺,攥护着她的腰肢,压着她亲,高挺的鼻梁错陷入她的面颊里。 尽管男人的吻无比轻柔,但过于绵长,纪绾沅没一会又开始喘不过来气了,她眼睛里凝聚的水雾比方才都还要浓郁。 两人接吻的声音在垂落的幔帐之内响起,纪绾沅抵着他的肩膀,攥紧他的衣襟。 他显然也意识到她呼吸的急促,换气没有那么及时,快要被他给亲晕了,停顿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一次牵扯出来的银.丝比方才都还要长,而且她的舌尖都在微微颤栗,泪眼朦胧不说,唇瓣红润沾染了光泽,娇得要命。 纪绾沅在缓和,温祈砚俯身在她耳畔喘.息。 两人的呼吸在无形当中交织。 纪绾沅总算从这两个激烈绵长的吻里找到一些温祈砚还活着的实感。 因为她的唇瓣被他亲得很肿,就连舌根都在隐隐发酸。 他俯身在她上面,身躯高大伟岸,将她整个人完完全全笼罩在下方,幔帐之内还是很幽暗的,她无法越过温祈砚起身,就这么被他抱着。 若是放在之前她会觉得恐惧害怕,但眼下,她发现自己的心里,居然没有以前那些抵触的情绪了。 良久之后,他率先起身,将她给拉起来,抱在腿上整理给她散乱的长发。 男人修长如玉的指尖穿梭在她的长发之内,指腹时不时触碰到她的头皮,令纪绾沅想到在来幽州的路上,他给她洗头发时的揉捏触碰,他也是用的指腹,力道松缓有余,比翡翠都还要做得好。 她的鼻尖莫名有些酸,带着责备问他怎么现在才来找她?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知道?”男人磁沉的嗓声在头顶响起,纪绾沅忍不住转过去瞪了他一眼,用眼神表示他说的完全就是废话! 男人轻笑一声,看着她愠怒委屈的样子,低头又啄吻了一下她的唇瓣。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纪绾沅听到这话,接着问他,“你…我、我哥哥派人刺杀你的事情是不是真的?”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帮她把长发捋顺,归拢到了另外一边,抱着她才开始接话。 只是男人答非所问,“先前我说你哥哥对你有不轨之心,你是怎么说的?” 他是在翻旧账吗? 纪绾沅,“……” “嗯?你是怎么说的。” 他还在问,甚至把她给转了过来,看着她不断躲闪的小脸。 她磕磕绊绊,眼神躲闪着反驳,“我说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当时的确是说了,只是说得比较难听,她说温祈砚龌龊,自己淫.者见淫,就以为别人也是色.欲熏心! 当时他冷笑没跟她吵,仿佛在无声嘲讽她愚蠢。 眼下,纪绾沅就算是恼怒也不敢反驳了。 因为,她已经察觉到了,即便是纪凌越没有直说,她也察觉到了义兄对她生出了别的心思。 “你是在怪我吗?”她不喜欢处于下风,就算是人的环境处在劣势,她也要倒打一耙。 温祈砚洞悉她的虚张声势,却没戳破只是伸手捏了捏她的面颊。 纪绾沅打掉他的手,“你快说啊,我哥哥是不是派人刺杀你了,还有……你怎么这么久才来找我?” “你很希望我来找你?”他问。 纪绾沅抬眼看去,撞入男人深深的瞳眸当中。 的确是很希望,但是她不想让温祈砚占据上风,于是嘴硬,“没有!” “说谎。”这一次,他戳破她。 纪绾沅又一次瞪他,“那你这次过来,是专门气我的吗?” 下一句话就差让他滚蛋了,但是又不想,毕竟方才见面,所以她没有说出口。 “不是,是想你了,所以来看你。”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纪绾沅的心中猛然跳了一下。 男人神色如常冷峻,但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他很专注地看着她,不像是玩笑,而是真的想她了。 纪绾沅抿唇,在他怀中别过小脸,抱着臂膀很不满意哼,“你现在才想我?!” 温祈砚看着她的侧脸,将她给转过来,捏着她的下巴,摩挲着。 两人的视线对上,纪绾沅的心里忍不住紧张,“……” 她感受到了温祈砚的意动,手指忍不住攥着男人的衣角摩挲。 温祈砚的吻最终还是落下了。 这一次,他的吻不只是辗转在她的檀唇之上,很快就落到了别的地方。 纪绾沅感受到了久违的靠近,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敏感得要命。 温祈砚方才吻上她,心口位置处的雪.峰,她便已经流意.潺潺了。 害怕他取笑,纪绾沅并拢了膝盖。 但她的力气没有完全恢复,哪里能够抵挡他,轻而易举就被抵开了。 温祈砚碰到的时候,的确意外。 纪绾沅忍不住抿唇,“……” 当男人把手指上的水光放到她眼皮子底下的时候,她别过脸,整个耳朵都跟着红透了。 “纪绾沅,你也在渴望我吗?”他这样问。 她忍不住抿唇,转过去瞪他,还把他的手给打掉,娇声咬唇呵斥他,“你滚。” 他却低笑,密密麻麻的吻落到她的唇瓣,脸上。 “纪绾沅,你有没有想我?”他又问。 手指在抚摸上她隆起的腰身时,温祈砚往下退去。 她的羞赧未退,整个人觉得很羞耻,“不想…” 才没有想他呢!一点都不想。 “真的吗?”他又问。 “真的。”纪绾沅说完这句话,就被他用修长的指尖刺了一下。 其实都算不上刺,只是碰了一下,她便敏感得.吞.云落.雨。 “真的没有想?”他说她在亲他。 纪绾沅呜咽了一声,用软枕去打他,但是她浑身上下没什么力气。 软枕还没打到他便已经掉落,她干脆就把自己的脑袋瓜给蒙了进去,掩耳盗铃的遮掩。 “是不是快要生了?”他问。 “……还有三个月。”她用了许久才听清楚他说什么,回复他。 跟他梦里的一个月相差了许久。 纪绾沅没有早产,也没有血崩。 她没死,更没有用失望至极的眼神看着他,反而在渴望他,回应他的亲吻,用手搭在他的脖颈上,问他怎么现在才来,甚至还在关心他。 他很想要跟纪绾沅亲近,想要.填.满芳泽,占据她,感受她,借此消散那个梦境带给他的恐惧。 已经过去好几日,他依然觉得惊惧。 这种从未有过的惊恐席卷着他,至今萦绕不散,他闭上眼睛都是纪绾沅失望的质问,还有钦弟前来报信,说她难产死去的话语,讽刺的笑意。 纪绾沅的梦,他的梦,怎么会重合成这个样子? 不能够过分放肆,温祈砚低头下去吻她。 纪绾沅发出呜咽的吟.呃,她黏糊糊的颈.粘着长发,饱满的胸脯不断起伏。 抬起湿漉漉的睫毛垂眼看去,见到男人埋首的额头。 她想说话,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开口之时语不成调,可怜兮兮,又缠人得厉害。 温祈砚吻进吻出,没多久,他的俊脸就被她给打湿了。 漪梦玉檀深 第183节 也没有费多少的功夫,伴随着女郎的吟.咛,男人冷峻的下巴沾染了剔透的雨.露,嘀嗒落下,还被她用膝盖踢了一下脸。 纪绾沅泪眼朦胧看到他的样子,觉得禁欲又靡艳。 他怎么可以一过来就这样。 呜呜呜。 亲得好过分。 纪绾沅瞳眸的聚焦被愉悦冲得涣散,温祈砚抱着她收拾好了,她才勉强回神。 但没有沐浴,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 她感受到了他的意动,很是明显,可他没有继续跟她亲热,反而在平复。 纪绾沅觉得奇怪,问他怎么不继续了? “你很想我继续?”男人反问。 “我才没有。”她哼了一声。 想到他的脸只是用帕子擦了擦,没有彻底清洗,忍不住别过去,与他拉开了距离。 “又嫌我脏,纪绾沅,你有没有良心?” 他说她.爽.过之后就不管别人了,翻脸比翻书还快。 “你胡说八道什么?” “你没有.爽.吗?”男人淡淡反问。 纪绾沅面红耳赤口是心非,“我没有。” “是谁.弄.湿了我的脸?” 她受不了,骂他不要脸,让他不要说这种恶心的话,叫人听去了像什么样子。 男人这次没有跟她辩驳,随便她训斥,只是抱着她。 她说他脏,他非要用脸去贴着她。 纪绾沅挣扎不开,便只能任由他如此。 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转小,屋内静谧,她的后背贴着温祈砚的胸膛,感受到他心脏的跳动。 不光是温祈砚的,还有她的。 须臾之后,她跟他说幽州最近总是下雨,十分的潮湿,她不喜欢这样糟糕的天气,觉得闷热,门也出不了。 “想家了吗?”他总是轻而易举知道她要说什么。 纪绾沅这一次没有跟他呛,“嗯,我想爹爹娘亲了。” 提及此,纪绾沅忍不住耸吸着鼻尖。 她跟温祈砚说起从纪凌越那边得知的消息,说皇后还是皇帝病了,需要文武百官的家眷进宫去侍奉。 “你知道吗?”她看向他。 “我知道了。”他揽着她的腰肢。 “你说是真的吗?皇后娘娘真的病重了?”她觉得病得好蹊跷。 “或许是,或许不是。”温祈砚道皇帝此举,不过就是想要用家眷变相挟持文武百官。 “那我娘亲……” “你放心,我留在京城的人,会保护好岳母大人。”他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纪绾沅抬眸看着他,下意识就想要给予他一些好处,毕竟他在帮她做事情,干脆就吻了温祈砚的侧脸一下。 但也只是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很快她就逃离了,没有让男人将她给抓过去深入亲吻。 他垂眸看着她的眉眼。 此时此刻某人倒是乖了,窝在他的怀中闹也不闹。 “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全然知晓。” “你暂且在舅兄这里保重身子,照顾好你自己的胎象,别的事情都不用管。” “我要在这里呆多久?” “或许要到产育的时候。” “我要在幽州生产吗?”她看着他。 温祈砚吻她的眉眼,嗯了一声。 纪绾沅下意识将眼睛给闭上,湿漉漉的睫羽忍不住颤栗。 “别担心,你产育的时候我一定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发生任何的意外。” “若是……”她也不想说不吉利的话,但凡事总有例外。 “没有可是。”他吻她,磁沉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与此同时,他给她许下了承诺,“若你死了,我这条命也会赔给你。” 赔给她? 他要怎么做? 纪绾沅心中的恐惧驱散了一些,反而好奇,“我若是死了,难不成你要殉情吗?” 温祈砚会是殉情的人? “嗯,我会陪你。”他说。 纪绾沅的心中隐有触动,鼻尖微酸,尤其是想到了话本里,温祈砚在她死后迎娶了林念曦,两个人和和美美。 她哼了一声,“我才不相信你,男人在床榻之上说出的话根本就不可信,你只会骗人。” 他蹙眉反问她,“这些话,你跟谁学的?” 纪绾沅没有隐瞒,“卿如表姐跟我说的。” “她说男人为了哄姑娘家睡觉,什么话都可以说得出来,将姑娘家骗到手,就不在乎了!” “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他问纪绾沅,他骗过她吗,骗过她什么? 纪绾沅认真想了一下,温祈砚这辈子有没有骗过她?似乎……没有。 说起骗,她糊弄骗他还要更多一些。 话本子里的温祈砚跟现在抱着她的温祈砚的确不一样。 看着怀中的人娇蛮的样子,他蹙眉,那娄卿如究竟都给她教了些什么? 温祈砚想到林斯年先前的遭遇,眼下总算是知道纪绾沅给人下药的浑招都是跟谁学的了。 娄卿如也用这招对付过林斯年,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没有给林斯年下药,而是把他给灌醉了,然后…… 纪绾沅比她那表姐还要过分一些,她给他下药。 思及此,温祈砚直接问,“先前你给我下药的法子也是娄卿如给你支的招?” 他的语气怎么像是要找表姐算账一样,总之有点阴沉。 纪绾沅自然是不能够出卖她的军师,下意识便想要撒谎,可她还没有开口,温祈砚便已经道,“若你骗人,我也可以查出来。”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整个人的眼眸眯了起来,简直就是无声的威胁。 纪绾沅还能够说些什么,只能够弱弱的承认了,“唔……的确是卿如表姐给我支的招。” 反正卿如表姐远在京城,现在温祈砚也算是半个她们纪家的人,总不可能去找卿如表姐算账吧? “她是怎么跟你说的?”果然是娄卿如。 “她说……她说男人不就那么一回事嘛。”纪绾沅开了个口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她发现卿如表姐说的那些话,不太好往外说。 她当时真的很喜欢温祈砚,但是温祈砚又瞧不上她。 且温祈砚的身份不低,她根本没有办法找她父亲去宫内请求皇帝给两人赐婚,逼迫温祈砚娶她。 通过“强娶”这条路得到温祈砚已经是走不通的了。 既然没有办法成亲,卿如表姐便说是……尝尝鲜就好了。 还说温祈砚就像是冰山死人脸,只要她尝过一次,肯定不喜欢他,因为这样的男人根本就不会疼人,她只要把他给盘到手,就不会喜欢了,所以强烈建议,她先跟温祈砚酱酿一次。 “娄卿如让你把我给灌醉?”他直接开口。 纪绾沅原本的确是要这么说的,可没想到温祈砚竟然率先开口了,吓她一跳,“你怎么知道?!” 惊到她整个人都给坐起来了。 “你已经找人查了吗?”他都知道了居然还来问她? “呵……”男人冷笑。 “你笑什么?”纪绾沅不解。 温祈砚瞧着她,将她重新给拉到怀里,纪绾沅躺下也不老实,仰着小脸看向他,“你快说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不是早就找人去查了?” 明明都查了,居然还来问她。 “你不清楚娄卿如和林斯年之间发生的事情吗?” 纪绾沅疑惑,“是林家大公子吗?”他的那个至交好友。 “嗯。” 纪绾沅想了想,“卿如表姐有一段时日似乎对他有点兴趣。” 跟她提过很多次,还问她觉得林斯年怎么样? 但温祈砚跟林斯年交好,温祈砚出现的地方,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到别人的身上。 更别提林斯年还是林念曦的兄长,为着这一层,她都没有正眼看过这个男人,当时就是含糊说了一句还行。 纪绾沅顿了一下,不等温祈砚说,她的脑子倒是很快转了过来。 “卿如表姐该不会也对林家大公子霸王硬上弓了吧?” 漪梦玉檀深 第184节 温祈砚没接话,但神色之间表露的意味,足够纪绾沅明晰了。 “真的?”她眼睛都亮了,面庞浮现兴奋,“卿如表姐没有跟我说过啊?” 两人之间居然有一腿?! “啧。”温祈砚都不知道她怎么那么激动。 又坐起来了。 他把她给拉下去,拉下去了没多久,她又坐起来。 “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卿如表姐给他下药了吗?” “没有下药,但娄卿如把斯年灌醉了。” 林斯年酒量很差,娄卿如算准了这一点。 “哇,卿如表姐好厉害。” 不对,表姐居然没有跟她说过! 她可是什么都跟表姐说的!纪绾沅顿时不爽了。 “娄卿如给你找的药?” 纪绾沅撇嘴,“没有,是我自己找的。” 当时卿如表姐说,温祈砚自制力很强,在刑部历练的时候也中过药,但他能够扛得过来,一般的药恐怕对他不起作用。 一不做二不休,她就去找了蒙.畜.生的药。 “娄卿如怎么知道我在刑部中过药,能够扛得过来?” 这件事情,只有林斯年清楚。 纪绾沅一顿,“额……?” 她也是后知后觉,疑惑猜测, “照你这么说,难不成林斯年早就知道了我要给你下药?” 甚至他还帮着卿如表姐变相给她参与了支招吗? 是这样吗? ----------------------- 作者有话说:来啦 本章随机掉落小红包~[彩虹屁] 第80章 不是吧?! 纪绾沅的目光挪到温祈砚的脸上, 他眉心微蹙,仿佛对这件事情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样子。 纪绾沅瞬间噎闷,不敢说话了, “……” 综上所述, 林斯年仿佛也有参与其中的一环?他和卿如表姐都是她的军师咯? 这都不重要,要紧的是, 他同温祈砚交好,情同手足。 倘若中间没有什么误会, 那……林斯年相当于出卖了温祈砚。 纪绾沅不敢吭声,温祈砚也不语, 思来想去,她还是先来了一句,“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呢?” “什么误会?”他看着她的小脸。 男人语气听着平淡,却叫人莫名察觉到无尽的危险。 林斯年跟他交好, 他不找林斯年报复的话?是不是要对付卿如表姐了?倘若不是的话, 他怎么问得那么详细? 纪绾沅眨巴眼,“那个……卿如表姐也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看我当时太喜欢你了……” 纪绾沅犹犹豫豫,觉得这样说不太行, 可她又酝酿不出什么好话, 急得她索性把战火转移,“你要找人算账, 不准找卿如表姐,否则……” “否则什么?”他还没说什么话,她便已经急得跟他吹胡子瞪眼了。 娄卿如在她心里那么重要? “否则我就不跟你好了。”她威胁。 纪绾沅撂下话, 微微挣扎脱离他的怀抱。 在她的预想里,温祈砚既然已经那么看重她,甚至都要到殉情的地步, 为她饶恕卿如表姐,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可都过去一会了,他怎么还不说话?还不来哄她? 纪绾沅的眼旁风朝偷偷朝旁边扫去,见到男人阴沉的面庞。 她吓到了,僵持不住,干脆就转过去,“你、你怎么不说话?” “纪绾沅,我在你心里竟如此不重要。”说撂下就撂下。 纪绾沅,“?” “我明白在你心中,岳父岳母的地位越我之前,现如今,为何又有一个表姐?” “为了她,你竟然不愿意跟我好了?” 糟糕,忘记温祈砚是醋坛子里泡出来的了。 眼下有求于人,她不能跟他犟着来。 “没有。”顾不上什么上风下风,里外面子。 她忙完全转过去,“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样?”他四两拨千斤,三两句话就把她的算盘给戳散一地,而着急忙慌的某人毫无发觉。 “我只是觉得,卿如表姐促成了你同我的姻缘,也算是半个媒人,不希望你找她的麻烦而已。” “那你刚刚说的不同我好是什么意思?” 哎呀,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我就是一时着急,都跟你说了,不是话里的意思。” 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很害怕温祈砚生气,撂下她一走了之。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且她还需要他的帮忙。 思及此,纪绾沅的态度越发软了一些。 趁着两人适才的亲近未散,余温还在,她又凑过去,两只手撑着软枕上,亲他的侧脸和鼻尖,亲吻辗转最终落到男人的薄唇上。 她在温祈砚的脸上闻到了她自己的味道,想到刚刚冲天的愉悦,他的俯首讨好,忍不住轻咳一声。 却也知道不能够再接着亲了,否则温祈砚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意动恐怕又要浮现上来。 思及此,纪绾沅捏了捏他的手腕,左右晃动,跟他撒娇,“好了嘛,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在我心里,你很重要。” “很重要?”男人话里意味她明白,他在问她,很重要是有多重要? 纪绾沅睁着眼睛说瞎话,挑着他爱听的,“最重要。” “比我爹娘还重要。”可以了吧!这个狗男人,哼。 明知道她在说谎,只是为了哄他而已,但温祈砚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很是中听,简直说到人的心坎上。 “勉强。”他道。 纪绾沅看他口是心非的样子,忍不住腹诽,从前怎么没有发现温祈砚那么闷.骚?他哪里禁欲不近人情了? 说完这句话,他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下来,带入软枕当中,低头吻上她的唇瓣。 他的俊脸还冷着,吻却已经落下来了。 纪绾沅有些懵,她看着男人凑近的精致眉眼,唇瓣就被人吻上了。 只是这吻落下之后又抬了起来,他看着她,没有捏她的腮帮子,而是温声,“张嘴。” 纪绾沅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一时没办法挪开眼睛,听着他的声音,就这么张开了嘴巴,露出里面的软.舌。 他微微勾唇,“好乖。” 纪绾沅的脸莫名其妙因为这句话烫了一下,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太多,他的吻就侵入了。 尽管纪绾沅的手腕抵在两人中间,承受着他的亲吻。 男人的.舌吻进吻出,卷带着她的,教她怎么换气,怎么回应他。 没说几句话,两人又吻到了一起。 窗外的雨转小的一些,没有适才那么凶猛,但雨势依旧很大,雨水落到树叶之上,声音缠绵得厉害。 纪绾沅被他带着亲吻,唇瓣时张时合,饱满的胸.脯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撞到了男人坚.硬.的胸.膛之上,不堪挤.压得被迫改变了形态。 他伸手去触碰,又叫她敏感得哼出了声音。 隔在两人中间的手也不自觉放到了男人的肩膀之上,她环着他。 温祈砚吻了一会,停下来,看着她水润的红唇。 此刻就已经肿了起来,明日真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他抚摸了一下,纪绾沅的唇瓣柔软得像是云棉,却比云棉更柔软。 低沉的嗓音道,“有些.肿了。” 他还问她疼不疼? 纪绾沅不接话,羞得有些许受不住,下意识抿唇,却忘记了他的手指还戳着她的唇瓣上,所以算是.吮.吸了一下温祈砚的手指。 他眸色渐沉,问她,“想吃?” 纪绾沅连忙张嘴吐出来,她往后退却,一双被欺负得冒了水的眸子,含着幽怨瞪着他。 “我才不想。”他说这是什么浑话。 漪梦玉檀深 第185节 “纪绾沅,我还想亲你,可以吗?” 他今天晚上过来,已经亲了那么多次,甚至到处都亲了,现在还问她可不可以,真是讨厌! “不可以。”她口是心非回他。 “好。”本以为他就要这样退却了,没想到男人换了一种法子。 他居然反问她,“那你想不想亲我。” 纪绾沅的脸越发红了,“我…我不想。” 说完之后,她觉得自己的气势太弱了,又补充了一句恶狠狠的,“不想!” “你松开我。” 话刚刚说完,他便擒住了她的下巴,“纪绾沅,你说谎。” “你明明就想亲我。” “既如此,我成全你。” 说完,他又覆了上去,没有给她一点反驳的机会,把她的话给堵了回去。 吻持续了许久,纪绾沅不仅仅是唇瓣肿了,就连舌头都发酸,酸得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身上全是温祈砚留下的气息,他的身上又何尝不是她的气息。 纪绾沅想要说话,但是呼吸都成了困难,等她勉强恢复过来,温祈砚又接着吻下去。 两人在外面的落雨当中,于内室幔帐之内断断续续的接吻,吻得内室烘热,纪绾沅感受到了他的意动,比方才要明显百倍,甚至开始骇人。 如此恐惧,令她都不自觉心慌。 若是真的继续了,恐怕会…… 思及此,她连忙道,“不能、不能继续了。” 温祈砚这一次很顺从她,“嗯。” 他给她整理长发,整理到一半,埋首在她的细颈处。 声音又闷又沉,“纪绾沅,我有些难受。” 其实不必他说,她都能够感受到他的难受了。 因为他呼出的气息实在是炙热,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烧坏了。 “那……那怎么办?”她可不能跟着温祈砚胡来。 因为她现在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挪动都不怎么方便,要是跟他继续,说不定会动了胎气,主要是温祈砚每次都会闹很久。 最重要的是,在之前三四个月的时候,她能够感受到温祈砚与她行房的克制,他收敛的时候都那样了,要是不收敛,岂不是要出事。 她还没有忘记,他今天晚上似乎是偷偷摸摸来的。 若是行房,一定会被人发现的。 男人蹭着她的细颈,即便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汗珠,他都不嫌弃了,还吻她,说她怎么香香的,用了什么样的皂角和香料。 纪绾沅推开他,“你不要再碰我了。” 越碰越危险。 方才的整理算是白费了。 温祈砚这一次平复得要比上一次都还要久。 纪绾沅原本觉得热,想要分开,但是温祈砚不准,她便只能被他抱着。 总算是有空适才问起旁的事情,她追问他这些时日去了哪里? “我去肃查了幽州的矿业,路上的确遇到了你哥哥的伏击。” “那你没事吧?”哥哥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即便此刻温祈砚活生生在她的眼前,但她依然心慌。 原本想说没事,但看到她这副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管是不是真心,他都很喜欢看到纪绾沅围着他打转,就算是骗也好。 于是他道,“不怎么好。” “啊?”纪绾沅不解。 温祈砚牵引着她的手,带着她摸向他的臂膀。 几日过去,用的药都是上好的,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依旧缠绕着纱布,纪绾沅摸到了。 “你受伤了?” “对。” 温祈砚说他的确是掉落了山崖,之所以这么久没有来找他,都是因为他在休养生息,也害怕身上的伤口会吓到她。 纪绾沅听得心惊动魄,“那你……” “现在已经修养得差不多了。”她饱含担忧的眼神让他心中愉悦。 纪绾沅在为他担忧,眼神专注盯着他。 看得他又想亲她了。 但是不行,若是再来一次,他的外伤痊愈,只怕内伤又要加重。 “真的吗?”她问。 “嗯。”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亲吻,蹭着她,动作透着无尽的依恋。 纪绾沅看着他,这一刻忽而觉得,她就像是温祈砚的主人。 他像是收敛了爪牙的狮虎,正在她的身侧徘徊,不断的亲她,舔.舐.她。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会生出这样的念头,但若是说出来,他肯定生气。 温祈砚那么矜傲,怎么接受得了? “没事就好。”纪绾沅想了想还是叮嘱他,“我哥哥要杀你,你得小心一些。” “不能、不能死了。” “我死了又如何?”他又在逗弄她。 “你怎么能死,你说了你要保护我的!” “你不希望我死。”他问她。 纪绾沅,“……” 说出来有些许肉麻,但既然温祈砚想听,算了算了,还是说吧。 “我不希望你死。”她道。 果然,他满意了。 勾唇捏她的脸。 “那现在要怎么办?”纪绾沅看到了他眼里的触动,伸手拂却他的大掌。 “按照原计划,你就在这里安心养胎。” “我哥哥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从纪凌越那边得不到答案,就只能来问温祈砚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温祈砚告诉她纪凌越想要查访纪丞相培养的兵马,凭借义子的身份收到麾下,集结乌桓与纪丞相培养的力量,与朝廷开战。 “父亲培养的兵马?” 温祈砚说对,“幽州的私矿其实早就挖完了,而且幽州的私矿不止一处。” 纪丞相骗了所有人。 恐怕在很早之前,渔阳郡周遭的矿业已经被他发觉,他暗中派培养的心腹私下里挖掘矿业,再采购兵马,征召军队,培养这些人。 幽州的矿业,只不过是他放出的饵料,就连地点都不对。 纪丞相这样做,其一的目的是要钓出他身边狼子野心的人,其二…应对朝廷,拖延战局,因为朝廷有根基,而他还需要时间。 纪凌越的确是狼子野心,敢想敢做,但姜还是老的辣。 他应该是想过纪丞相有可能不信任他,但没有想到纪丞相从头到尾都不信任他。 纪丞相不是在几年前得知他是乌桓少主身份就防备,而是从他被捡回来的那一刻,便开始防备了。 至于贺循,也是纪丞相用来制衡纪凌越的棋子之一,只是,现在变成了他。 “你斗得过我哥哥吗?”对于这些博弈权谋,纪绾沅听得云里雾里。 她勉强捋顺了一些思绪,只知道哥哥似乎背着爹爹阳奉阴违?父亲当初把温祈砚派过来,应该就是要对付哥哥吧? 让温祈砚跟哥哥制衡?考究温祈砚的能力本事,也看看他投诚的决心? 但这都是她的猜测。 “你说呢?”他反问。 纪绾沅想了想,“应该可以吧。” “什么叫应该?”他捏她的脸,比方才都还要用力。 “对你夫君那么没有信心?”他很不满意,眉头紧皱。 纪绾沅鼓着腮帮子,“都是因为你告诉我的事情太少了。” “当初……当初你跟我父亲交换了什么,你还没有告诉我。” 她居然还记得这件事情。 “直到现在,你依旧没有猜出来吗?”他看着她的面庞。 纪绾沅眨巴眼,“……” 心里有些什么猜测要冒出来,但又无法彻底拨云见雾。 他叹了一口气,“纪绾沅,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笨还是——” 话没有说完,她立马就道,“我才不笨!” 她讨厌别人说她笨。 漪梦玉檀深 第186节 “你不笨,我笨。”他立马附和。 “真心话吗?”她哼。 “你是大小姐,自然是你说了算。”他抬高她的位置。 不得不说,她对于这句话很受用,虽然依旧在哼哼唧唧,但神色已经松缓了下来。 没一会,她让他不要卖关子了。 “快说啊,你跟我父亲要了什么?” “没要什么。”他还是不愿意说。 纪绾沅是真的生气了,嘀咕骂他小气鬼。 男人笑,“纪大小姐聪慧,不如自己想一想。” “若是想到了,我会给你一个奖励。” “奖励?”她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真的吗?” 男人颔首,“嗯。” “你不要骗我啊。”她来了兴趣。 “不会。”他摩挲着她的侧脸。 “你接下来要做什么?”静默了片刻,她接着问。 “舅兄要除掉我,我自然是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见她沉默,温祈砚反问她,是不是舍不得纪凌越死。 “一定要你死我活吗?”她不想有人死。 温祈砚看着她的眼睛,“……” 若纪凌越对她没有别的心思,他或许可以宽容大度一些,但眼下…… 男人的沉默代表着事态已经发展到无法回旋的地步。 纪绾沅叹气,“我知道了。” “你若是想要舅兄活,不如去问问岳父大人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我父亲要让你铲除我哥哥?” “舅兄要是安守本分,我不会对他动手,毕竟,他始终是你哥哥,再怎么说,你对他有情分,舍不得他。” 不是,后半句听着,怎么弥漫着醋味。 “到这个份上了,你就不要吃味了好不好?” 她都服了。 随时随地打翻醋坛子。 “你管我?”他居然学她的话来呛她。 纪绾沅,“……” “好吧。”她皮笑肉不笑,很是勉强呵呵了一句,“你、你开心就好。” 再不好提到哥哥,她不开口了。 “你哥哥还在搜寻我的下落,这些时日不管听到什么,都不必担心我。” “谁担心你。”她口是心非别过脸。 男人看着她的侧脸,“纪绾沅,我要走了。” 说到走,某人立马就转了过来。 “你……你这么快——” 话还没有说完,他挑眉,“舍不得我走?” 纪绾沅,“……” 她没有跟他抬杠,“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会来看你。”他没有说出时限。 她刚想问他就不担心她出事吗?便听到男人说,“我留下了青禾率领一众亲自培养的影卫在其中保护你。” “这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会让你出事。” 难怪他这么久都没有来。 “你把人都留给了我,你自己呢?”她问。 她还是担心他的。 温祈砚没有回答,笑了笑,指腹一直摩挲着她的面颊,湿.热的吻落到她的眉眼处。 纪绾沅情不自禁闭上眼,听到男人温柔磁沉的嗓音, “等我……” 再睁眼时,温祈砚已经走了。 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停顿失神了许久。 外面的风席卷进来,没一会,温祈砚留下的气息便彻底消散了。 纪绾沅抱着被褥,把脑袋埋了进去。 “……” 京城之内,时局紧张。 皇后的病渐渐好了,皇帝的病这才开始。 丹药吃得太多,面色看着红润,实际上,他的身子骨已经亏空得不行了。 太医们再怎么厉害,也架不住皇帝吃丹药的速度,偏生劝都不敢劝,毕竟在几日之前有太医冒死进言,说他的身子骨已经虚得不能够再吃丹药了,还说道士们蛊惑君心,谋害社稷,应该尽早除去。 可谁知道,皇帝震怒,居然把太医罚下了大狱。 要不是纪丞相和温家的人帮忙规劝,就连整个太医院都逃不过。 没多久,皇帝在上早朝的时候,吐血晕倒了。 文武百官乱作一团。 眼下,是真的需要文武百官的亲眷们进宫侍疾了。 这一日,温夫人从皇后宫内出来,正巧碰上了纪夫人。 两人的视线对上,做了做表面的礼数,没有多说一句话。 纪夫人进入皇后宫殿,温夫人走了没多久,到达宫殿拐角处,她用眼神示意身边的老妈妈给前面的人塞了银钱。 那太监收了钱,温夫人问他纪夫人前些时日不是也病了吗?怎么要让她进宫来侍奉?他便如实回答了。 说皇后体恤纪家,特意让太医给纪夫人瞧病呢。 温夫人蹙眉,瞧病为何不让太医去纪家?非要把纪夫人叫来。 恐怕,是要对纪家出手了。 想到温祈砚先前的所作所为,以及温大人的交代。 温夫人笑着说,“方才我似乎有东西遗落,可否麻烦公公,带我回去找找?” 太监应是,引着温夫人回去。 由于昨日闹得晚,纪绾沅睡得很沉。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些迷迷糊糊,发觉床榻边沿有人,还以为是温祈砚。 下意识脱口而出叫了一个“温——” 话茬止于男人转过来时,不是温祈砚,而是纪凌越。 她瞬间想到这是在什么地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连忙改口,“哥…你怎么来了?” “妹妹这么牵挂温祈砚,才醒便在叫他,莫不是他来探望妹妹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81章 “还是你昨日夜里梦到他了?”纪凌越似笑非笑。 “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她心里一咯噔, 面上尽量维持着平静。 可千万不能够让哥哥看出破绽,否则功亏一篑,坏了计划。 “他真的没有来吗?”纪凌越说话的时候, 目光盯着她的唇瓣。 纪绾沅心中越发慌了, 昨日夜里,她跟温祈砚亲了许久, 虽然夜半她起来偷偷摸摸用了药膏,但也不知道此刻有没有完全消肿。 正思忖着, 纪绾沅下意识舔.舐,抿了一下她自己的唇瓣。 即便是没有亲眼得见, 她也清楚,没有完全消肿。 都怪温祈砚,他也太没有克制了,把她当成白菜一样地啃噬。 她绝对不能够承认, 还要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眼前男人目不转睛的凝盯当中,纪绾沅状似疑惑摸了摸她自己的唇瓣,露出疑惑的神情。 “你、你做什么这样盯着我?” 看不出来吧?就算是看出来了, 她也不能被他戳破。 漪梦玉檀深 第187节 纪凌越许久不语, 他忽而倾身靠近。 纪绾沅下意识要后退,可她就在床榻之上, 这么点大的地方,再宽敞也没用,她能够跑到什么地方去。 “你我是兄妹。”她告诫纪凌越不能再过来了。 她就算是要下床塌, 也得越过纪凌越,但显然是不可能的,因为他堵在那地方。 恐怕一靠近, 就会被他给抓过去,因为纪凌越凝盯着她的视线未曾有过挪动,且侵.略.性十足,简直危险。 “沅儿以前总是缠着哥哥,现在大了,反倒是念起伦理纲常?”他说他不喜欢她一直跟他避嫌,希望她跟他如同以前一般亲近。 纪绾沅攥紧了被褥,“就算是不喜欢,也无法改变…” 她欲言又止,但又坚定甩下一句,“你我年岁大了,我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们之间的确应该避嫌才是。” 男人没有接话,他呵笑一声,越发倾身过来,旁边伺候的喜儿等小丫鬟们个个低垂着脑袋,不敢出声。 纪绾沅在男人伸手,彻底触碰上她的一瞬间开始了剧烈的反抗。 可她的力气动作再怎么大,也根本没有办法与纪凌越抗衡。 他一手隔着被褥按上她的手腕,将她预备起身的动作给按压了下去,另外一只手掌住她的面颊。 纪绾沅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 男人的身躯笼罩着她,就连呼吸都悉数.喷.洒到了她的脸上。 陌生又炙热。 重要的是,掌住她半边脸的大手,掌心炙热,控制欲极强,那种后怕从她的脸上蔓延到各处,就连她的脊背都有些发颤。 纪绾沅心慌,腹部开始动了。 但她此刻哪里敢去安抚,纪凌越对她腹中孩子的不喜,她又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此刻他脸上笑着,眼里却满是冰冷。 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了? 纪绾沅一动不敢动,手指在被褥之下不自觉绞动,心里正在无形安抚腹中的胎儿。 应当是有些许效果的,他没有再闹了。 但是…… 纪凌越的指腹开始动作了,他摩挲着她的面颊,感受着女郎面颊的嫩滑,看见她眼底的颤意,既觉得心痛又兴奋。 男人的指腹最终落到了她的唇瓣之上。 他重重摩碾过她的唇瓣,直接将她弄得很痛。 乍见她的蹙眉,他眼底的兴奋越甚。 纪绾沅下意识呼痛,她的面颊开始挣扎,可他还在掌控着她,力道一点点加重,纪绾沅已经快要受不了了。 男人越发逼近,近在咫尺了,眼看着男人的吻就要落下,纪绾沅猛然张嘴咬住了他的手指。 剧烈的痛意袭来,纪凌越退闪了一下,纪绾沅抓住了空隙,瞬间逃离他的掌控,与此同时,她抬手就给了纪凌越一个巴掌。 啪! 响亮的巴掌声,将两人之间的氛围打得凝滞。 纪绾沅又慌又怕,但更多的是愤怒。 她用的力气很大,直接把纪凌越的面颊给打得偏了过去,俊脸瞬间浮现出巴掌印,就连她自己的掌心都在发麻,发痛。 在外面伺候的小丫鬟们,听到声响,无一不在战战兢兢。 纪绾沅很恼怒,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纪凌越回过神之后,他转过来看着她,脸上的巴掌印如此的明显,横成在他的脸上,甚至有些许吓人。 纪绾沅看了都吓一跳,她居然用了那么大的力气吗? 愤怒过后,便是无尽的慌怕,纪绾沅开始甩锅了,“是、是你先对我动手!” 纪凌越伸手抚了抚他的脸,感受到了肿胀的巴掌印,“妹妹下手真是很重,你把哥哥当成仇人了吗?” “是你先要轻薄我!”她从旁边扯了被褥,盖住她自己的身体,也挡在两人的中间。 “哥哥亲近你,怎么能算是轻薄?” 纪绾沅此刻非常恼怒,但也知道,不能够激怒他,所以强行按下她的心绪,没有跟他争辩,只是用眼睛瞪着他。 纪凌越看着她的唇瓣道,“行。” “现如今你没办法接受为兄,也算情有可原,但沅儿,你最好还是早点适应,因为我们迟早会成为夫妻。” 他看着她。 纪绾沅咬唇,想要辩驳,却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也正是在这个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揣了一下。 动静很大,隔着被褥纪凌越都看到了。 她立马捂住肚子,防备看着他。 纪凌越的视线瞬间下移,看着她隆起的肚子,看得纪绾沅如坐针毡。 她不断后退,直到后背抵住了床榻,再也没有办法后退了,两只脚也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纪凌越看着她的肚子,眼神当中的铲除之意,如此明显。 纪绾沅警告道,“如果你伤害我的孩子,我一定会跟你不会死不休。” 纪凌越笑,“真的么,妹妹要跟我不死不休?” “倘若如此,这孩子可是我与你之间的一个契机。”他意味深长。 “纪凌越!”她受不了他了。 男人闷声笑,“若这孩子月份小些,为兄一定会弄死他。” “但他的月份实在是大了,贸然出手会伤及你的性命,哥哥不会这么做。” “所以,为兄会让他平安的降生,但降生之后……” 纪凌越的话还没有说完,纪绾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会在她产育之后动手。 “你……你是疯了吗?” “他是温祈砚的血脉。”纪凌越如此说,便是容不下他了。 “可他也是我的骨肉!”她忍不住跟纪凌越争执起来。 “你一门心思想着杀的是温祈砚的孩子,但你可曾想过,这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 不是说,爱屋及乌吗? 哥哥既然喜爱她,为何连她的孩子都容不下。 纪凌越仿佛预判了她想要说的话,半是威胁半是恐吓,“所以,不想要这个孩子死的话,沅儿最好乖一些。” “只要你听话,哥哥可以考虑留下他。” 纪绾沅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从以前到现在,还没有谁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威胁她。 就算是她最讨厌的林念曦,碍于她的身份,至多就是阴阳怪气而已,皇宫之内的公主郡主,因为她的父亲是丞相,便是心里不爽,面上依旧客客气气。 没想到,第一个对她这么不客气的人,居然是她的好哥哥,从来都对她百依百顺的人。 怎么能够叫她不生气呢? 她都快要气死了。 那句话怎么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 偏偏纪凌越这个可恶的男人还在惹她,“妹妹可不要恼怒,万一动了胎气,那就不好了。” 纪绾沅,“……”她真是硬生生吞下了这口气。 纪凌越过来陪她用早膳,可她不想吃,干脆直接不动。 谁知道,他现在完全就是撕破脸的状态,说她这一顿不吃,之后的饭菜也不用吃了。 若是她自己一个人,不吃的话也没什么,可她的肚子里还有孩子,所以必须要吃。 她冷着一张脸,任由小丫鬟喜儿给她梳洗上妆,坐到圆桌面前用膳。 纪凌越不仅让她陪他用膳,甚至还要给她夹菜。 他夹什么,她都必须要吃,甚至还要她像之前在京城里的那样跟他说多谢哥哥,否则他又开始威胁人了,说要弄死她肚子里的孩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纪绾沅还能做什么,只能够冷着一张脸答应他。 用过早膳之后,纪凌越依然不肯走。 纪绾沅也不好直接赶他,因为话一旦说出口,谁知道他还会说些什么? 而且,她隐约察觉到周围的侍卫多了不少,看来哥哥是对她起疑了。 温祈砚掉落山崖下落不明,哥哥看到她的嘴巴肿胀,怀疑他回来了。 明面上就派了这么多人来,私底下,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 哥哥已经起了怀疑之心,温祈砚派在身边保护她的影卫,会不会被哥哥察觉啊? 即便知道担心无用,纪绾沅还是忍不住忧虑。 她在猜测着纪凌越为何吃了早膳还不走,难不成守着她,就是要从她的嘴里套出温祈砚的下落吗? 可温祈砚的下落,她都不清楚的。 只是……他若就为了套温祈砚的下落,干嘛一直问家里的事情? 纪凌越一直在跟她没话找话,提起在京城当中发生的事情。 说她跟他的往事,还有她与纪丞相纪夫人的相处。 提以前的事情套温祈砚的下落? 这不对劲。 漪梦玉檀深 第188节 若不是为了温祈砚的下落,难不成是要维系她和他之间的关系吗? 纪绾沅在心中兀自猜测着。 她觉得很不对劲。 要是为了维系过去的关系,做什么要把爹爹娘亲都给扯进来? 说到过去,她对纪凌越只有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了。 听着听着,纪凌越提到了纪丞相往日里给她送的生辰礼,还问她可还记得纪丞相对她说了些什么? 这若有似无的打探话锋,纪绾沅忽而灵光一闪,融会贯通了。 她想出来了。 哥哥是不是在跟她刺探父亲的兵马? 他觉得她知道? 纪绾沅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她怎么可能知道?父亲往日里都不让她参与这些事情。 很想开口让他不要白费心思,但若是开口,哥哥一定会起疑问,她是怎么知道兵马的事情? 再往下查,指不定就暴露了温祈砚来过的事情。 所以,纪绾沅佯装不知,跟他周旋着。 事实如此,纪凌越的确是来刺探纪绾沅有没有可能性得知纪丞相究竟把兵马放到了什么地方。 这些时日,他的人都往外查探,但依旧摸不出来纪丞相所囤积的兵马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查到了军队驻扎的痕迹。 他这位父亲,果真一直防备着他。 当初以料理部下亲眷的事情把他派到幽州来开采矿业。 实际上,矿业早就在开采了,只是让他来监工而已。 说是监工,真的就只是监工,因为他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些私矿的开采步骤,开采步骤不得而知就算了,矿业的兑换去处,他都不得而知。 纪丞相,从来没有把他当作继承人。 他这位义子的出现,更像是一个幌子,抵挡外界烽火的幌子。 有他这位义子的存在,众人就会觉得,他是纪丞相的继承人,目光多放在他的身上,实际上…… 纪丞相根本就不看重他。 他一离开京城,父亲立马就重用贺循,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现如今,凭借着妹妹的喜好,连温祈砚,他都信重了。 真是让他寒心。 若是让他得到妹妹的欢心,父亲就算是不想看重他也不行了。 因为,这是他的掌上明珠啊。 所以,温祈砚必须死。 但这个男人,至今不见踪迹。 思及此,他的目光忍不住看向纪绾沅的唇瓣。 察觉到男人的目光,纪绾沅心中一慌,她尽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被他看出破绽。 接下来的几日,纪凌越一直都陪着纪绾沅,跟她说话,提起旧事。 因为他在的缘故,温祈砚都没有出现。 纪绾沅想到温祈砚说他暗中有派人保护她,即便是没有消息,她的心中也是安定的。 这一日,用过午膳。 纪凌越带着她在花厅行走,纪绾沅拢紧斗篷,遮住她的肚子。 “累了吗?”纪凌越问她。 纪绾沅看他一眼,不说话。 对于她的不搭理,纪凌越也不见恼怒。 他带着纪绾沅到庭院的亭台内坐下。 原本想要牵着她,可纪绾沅不理会他,一碰就抗拒得厉害,纪凌越暂且停了对她的触碰。 坐下之后,倒了一盏茶。 纪凌越忽而张口,“温祈砚前些时日是不是来过?” 猝不及防的问询,纪绾沅的瞳孔骤然一缩,幸而她的眉眼低垂,卷密的长睫遮掩了她的反应,否则真要被纪凌越察觉。 平定心中的慌乱,她抬头看向纪凌越,“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没有来过吗?”男人问。 “他何时来过?”纪绾沅反问。 纪凌越看着她的脸蛋,这些时日她吃得不算很多,可因为身孕的原因,身上还是长了不少肉,看起来越发的丰腴了。 即便是丰腴了,依旧还是带着少女的娇态。 “你看什么看?”纪凌越忽然就不说话了,这么静静看着她。 “在猜测妹妹究竟有没有说谎。”纪凌越忽然笑。 纪绾沅心中惊慌,可在面对他的时候,脸色倒是摆得很好。 她嗤笑,将嘲讽摆到面上。 面对女郎的挑衅,男人并不生气,他给她倒了一盏热茶,又把下人端上来的糕点挪到她的面前。 “近来发生几件事情,妹妹有没有兴趣知道?” 她不说话。 纪凌越的视线从她的脸上挪到了茶水糕点上。 这些时日他一直逼着她吃东西,纪绾沅很清楚,男人的眼神究竟在表露些什么。 他就是要让她吃。 若是她不吃,他不肯说。 但她实在是不想屈服,干脆就不动。 温祈砚道,“是关乎于母亲和温家子的消息,妹妹不想知道吗?” 母亲?!还有温祈砚?! 纪绾沅瞬间沉不住气了。 纪凌越朝着糕点茶水挑眉,她愤愤端起来喝了一口,慢吞吞吃着。 “皇后的病好之后,皇帝又病倒了,原本母亲是称病推脱进宫侍疾的差事,但……皇帝为了让钳制纪家,让母亲进宫把脉,你猜怎么着了?” 纪绾沅听得心惊肉跳,“母亲不会出事了吧?” “母亲被软禁了。” “什么?!”纪绾沅惊得站了起来。 母亲居然被软禁了? 怎么没有消息传来。 “妹妹很担心?” 她真的受不了纪凌越用骨肉至亲来刺她,甚至还是这副轻飘飘的语气。 “那是我娘,我自然担心!”言罢,她狠瞪了纪凌越一眼。 “是,也是我娘,虽然并非亲生,到底也抚育了我。”纪凌越接下她的阴阳怪气。 纪绾沅冷笑,“亏你还记得这也是你娘。” “妹妹生气了。” 纪绾沅不理他,心里的慌乱没有停止。 她在想温祈砚知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派人去营救她娘? “妹妹不必恼怒,我自然会营救我们的母亲。” “娘在皇宫之内,真的没事吗?”都已经被软禁了,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爹爹呢?” “爹爹倒是安好。”纪凌越应着她的话。 纪绾沅不是很相信,凝盯着纪凌越,企图从他的神色里查找出他有可能说谎的蛛丝马迹。 他迎上她的目光,“怀疑哥哥骗你?” 纪绾沅别过脸,扶着腰肢和肚子坐下,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她六神无主,心里煎熬。 “温家子的消息,妹妹还要不要听?” 纪绾沅很想听,但嘴上依旧装着,“你爱说不说!” “看来温云钦比之温祈砚,在妹妹的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了。” “你……你说的是温云钦?”不是温祈砚的下落吗? “你也对温云钦下手了?” “温家与我纪家一直都是敌对,只铲除温祈砚可不够。”纪凌越晃动着杯中的茶盏,“温云钦虽然稍微逊色他的哥哥,但在京城也算出众了,况且他的手中还握着御林军的兵权。” 纪绾沅思忖着他说这句话的用意。 纪凌越却不肯再开口。 她想到温云钦往日里对她的帮助,跟纪凌越辩驳,“他是皇帝派来的人,你杀他,是要把纪家谋逆的事情摆到台面上吗?” 漪梦玉檀深 第189节 “妹妹真是聪明,哥哥的确打算这么做。” “你疯了?”纪绾沅气恼,“娘亲还在皇帝的手上!” 他怎么能够跟朝廷直接宣战呢?万一皇帝狗急跳墙,杀鸡儆猴,后果不堪设想。 “娘和爹爹往日里对你也算是不薄的,你怎么能顶着纪家义子的身份这样做?你是要把纪家逼到绝路上吗?” “这都是父亲逼我的。” 纪凌越看向她充满质问的小脸,甚至已经开始有厌恶了。 她怎么可以厌恶他?不能将一点对温祈砚的喜爱分给他? 思及此,纪凌越忍不住来了一句,“妹妹真不愧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你和他一样偏心。” “纪家哪里对不起你?”纪绾沅已经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了。 “父亲虽然收我为义子,但从来没有信任过我,他收养我,也不过是利用我而已,既如此,我为何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爹爹利用你什么?”纪绾沅呵笑,“爹爹一直对你很好。” “妹妹真是天真。”他要怎么跟她说纪丞相对他的利用? 时至今日,都没有把兵马交给他? “纪凌越,你真是个白眼狼。”她骂他。 面对她的责问,他不在乎地笑了笑,“要想我按兵不动,维持现状蒙蔽朝廷,也不是不可以。” 他看向她,“告诉哥哥,父亲培养的兵马藏在了何处?” 前些时日拐弯抹角没有在她这里得到有用的消息,于是开始威胁了? 所以,他说的那些,有关于娘亲被软禁宫内,温云钦死了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纪绾沅蓦地因为他这句话而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甩了他这么一句。 “妹妹怎么会不知道?你可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了。” “爹爹不会让我参与到这些事情里面来,所以我不知道,你问我只是白费心机。” “是吗?”他叫人拿了笔墨纸砚上来,“既如此,你写信询问父亲。” “我怎么问?”纪绾沅拿到笔的一瞬间,直接丢了出去,还把墨台纸砚全都扫落在地,墨汁溅得到处都是。 “看来,你不愿意帮哥哥了。” 纪凌越看着她被气得鼓起来的腮帮子,忽而转了话锋, “前些时日,温祈砚来找你了,对吧。” 纪绾沅不动声色,隐藏在斗篷里的手止不住地攥紧。 “他夜半过来,将你的唇瓣亲得很肿,你以为能够瞒得过我的眼睛吗?” -----------------------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章[彩虹屁],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撒花] 谢谢大家对我的支持,营养液要破两万啦,啊啊啊啊啊啊开心[眼镜],俺们老农民,今儿真高兴~ 第82章 他虽然没有娶亲, 没有过通房丫鬟,经历过人事,但不是傻子。 他这个妹妹, 对于旁人的触碰一直无比抗拒, 若非她愿意,谁都不可能会把她亲成那个样子。 所以, 目前只有一个男人可以做到。 她肚子里孩子的生父,温祈砚。 没想到, 还是被看出来了。 纪绾沅的手越发收紧了,她维持着自己表面的平静, 但纪凌越的目光如炬,看得她心慌不已。 最终,她真是害怕自己端不住了,气愤甩了一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索性就背过身去。 纪凌越看着她后脑勺, 以及裹上斗篷依然略显得单薄的身躯。 “这里是太守府, 到处都是我的人,我的眼线,沅儿真的以为能够瞒过为兄吗?” 多说多错, 纪绾沅干脆就不接话。 纪凌越道, “你不想说,为兄也不逼你, 只要你还在这里,他若是真的中意你,一定会再来。” 听着纪凌越的口吻, 似乎要以她为诱饵,在她身边设下天罗地网,引诱温祈砚上钩, 难怪这些时日,他一直守在这里走都不肯走。 想必除了刺探爹爹.遗.留兵马的所在地之外,也是在等着温祈砚吧? 刚刚他明明在说着京城的变故,有关于娘亲和温云钦的事情,突然话锋一转提到温祈砚。 一定是想要打她一个措手不及,虽然他的确是达到目的,把她给吓到了,但…别以为她是个笨蛋。 纪绾沅在慌忙当中,一点点捋着思绪。 她推断,纪凌越把京城的事情告诉她,一定是想要她慌乱不已,借此逼出温祈砚的行踪,让她交代他来过的事情,说过的话。 所以,他说的事情有可能是真的,也有可能是假的。 不论真假,她都一定要稳住,绝对不能够乱了阵脚。 她要是乱了,一切都完了。 且不说娘亲在京城到底如何,就说天高皇帝远,纪凌越在幽州,他的手要伸到京城去管这么多事情,当她爹爹是死的吗? 她不能乱。 温祈砚当时都说了,一定要对他有些许信心,就算不对温祈砚有信心,对她自己也要有些自信,她貌美如花,温祈砚已经是她的裙下臣了。 唉,此刻,除了相信温祈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纪绾沅一直在心里安抚自己,攥握成拳的手缓缓松开了,她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期盼怀中的麟儿给她一些力量。 纪凌越看着纪绾沅的背影有一会,端起她没有喝完的茶水一饮而尽。 感受着她饮茶时,唇齿遗留在茶盏边沿的香味,即便这味道已经淡去,显得十分幽微。 但这也是他目前所能靠近妹妹的最近距离了。 “温祈砚有没有来,妹妹与哥哥心中都有数。” 他搁下茶盏之后,捡起地上的笔墨纸砚慢悠悠道,“你不想写,哥哥也不会逼迫你。” “谁叫哥哥总是宠爱你的呢。” 纪绾沅听到这句话真是忍不住想吐。 他对她的喜爱根本就越不过权势,更没有任何的尊重可言,他囚.禁她,还强.制她,甚至想要轻薄她,现在又威逼利诱。 这样的人,怎么配当她哥哥? 亏她以前还觉得他很不错,当真是瞎了眼睛。 也不知道爹爹娘亲,知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情,清不清楚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温祈砚又明白她眼前的处境吗? 哥哥在她的身边设下陷阱抓他,她希望他来,也希望他不要来。 “你好好休息。”闹了一场之后,纪凌越没有过多停留,径直离开了。 纪绾沅躲开他的触碰,看着他收回顿在半空中企图揉摸她脑袋的手。 她转身去,发觉她没有喝完的茶水,还有糕点,居然都被纪凌越给吃掉了。 真恶心。 纪绾沅捂住嘴,想要呕吐。 她还是不能够离开院子,只能在屋宅当中活动。 “……” 自从上一次纪夫人被传召进入宫内,就被皇后以静养之名,变相软禁住了。 温夫人几次进去探望,虽然都能够得见纪夫人,但依旧没能够抓到什么时机为纪夫人说话,让她出宫。 近几日,别说是找时机出宫,就连说几句话都不行,因为她不好太频繁单独入宫,得跟着林家还有别家的人一起进去。 今日,众人端坐正在吃茶品糕,没有见到纪夫人,温夫人使了一个眼神,她旁边的老妈妈钻空,偷偷收买了宫殿伺候的小宫女询问,听说纪夫人病了,感染风寒。 闻言,她冒险开口提议去看看,皇后却说是怕纪夫人给她过了病气,太医说纪夫人需要休养,把她的请求堵了回来。 出宫之后,温夫人让人暗地里给纪家传了信,而后找了温父回来。 “纪绾沅的娘不会出事了吧?”温父一到家,她就把所有的消息,全都告知了温父。 温父蹙眉,“应当不会。” “怎么不会?”温夫人再三道,她今日没有见到纪夫人,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病重了。 若是没有保护好纪夫人,别说温祈砚回来责备,温家也要跟着倒霉。 “纪丞相这些时日被派去处理案子了,现如今替皇帝参批.政事的是方家和林家,在这个关口上杀丞相夫人,对皇族没有任何的好处。” “那老爷这么说的话,纪夫人是真的病,还是假的病了啊?” 温父捏了捏眉心,“我也不知道。”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皇后暂时不会放纪夫人回来了。” 林家的人一定是察觉到了纪绾沅的下落不明,所以递折子上参意见扣住了纪夫人,想要借此逼出纪绾沅。 因为纪绾沅的存在,关系着温家和纪家的姻亲与维系。 幸好,他已经从温祈砚那边得知,纪绾沅不在京城了。 人虽然不在,隐瞒她的行踪却十分的紧要,得制造她还在京城的假象。 “夫人这两人多去纪家走几趟,关怀纪绾沅的身孕,不要让她出任何的差错,千万别叫林家的人抓住把柄。” 漪梦玉檀深 第190节 过纪家去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毕竟她是纪绾沅的婆母,但是温家和林家还没有正式撕破脸,倘若林家的人再上门,死皮赖脸非要跟着她过去纪家,这可怎么办? 到时候,就算是要找借口,只怕都找不到什么稳妥一些的借口回绝,林家的人可都是人精啊。 温夫人向温父表露了她的顾虑。 “没事,你不要去得太频繁就好,林家那边还有个清醒的人呢。” 温夫人知道他说的人是林斯年,到底担心,“林斯年毕竟是姓林啊。” “林家嫡长子对纪家的那个表小姐念念不忘,情根深种,想要成为她的入幕之宾,还不至于拎不清楚。” 起初,温父对于林斯年也不是很信任,但温祈砚来信说了,他是可用之人,让他放心。 家里的不孝子算什么都准,走到这个份上,只能依着他的话走了。 “纪家似乎真的打算谋反了,咱们家……真的要……” 就算是旁边的小丫鬟们都被遣散了,温夫人依旧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摆到台面上议论,所以她欲言又止。 温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放下捏着眉心的手,“我知道夫人的顾虑,但眼下温家和纪家已经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了。” 密不可分到这个地步,依着温祈砚爱屋及乌的程度,就算是纪绾沅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没有了,他必然也会为纪家做事,保全她的亲人。 “慢慢走着看吧,此刻就算是要脱身,也脱不干净了。” 见到温夫人的脸色凝重,眼眉皱得厉害,温父笑着哄了她许多句, “放心,纪家盘踞在朝堂之上多年不倒,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不相信纪家人,夫人也要相信自己的儿子,祈砚他历来算无遗漏,料想不会有事的。” “可皇帝的病又能撑几时呢?” 她一介妇人,就算是出生高门,见多识广,哪里能不害怕? “皇上惜命,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温夫人还是没办法彻底放心,“这些时日在皇后宫里听着那些内侍的禀告,皇帝似乎病得很重呢。” “依我看,恐怕是要引蛇出洞吧。” 温父说只有置身事外,才能够抓到乱臣贼子,让温夫人不要太信重皇后所说的话。 温夫人叹气,“朝廷上的事情我不懂,老爷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 “这两日我多去纪家看看,替祈砚和纪绾沅守着就是了。” “嗯。”温父让她也要注意保护好自己,同时往温夫人身边增派了不少的人手,其中不乏有会腿脚功夫的婢女。 林家这边,上一次被翻起来的官司纠缠了许久,方才解决。 至今没有察觉到根源是谁,但绝对不是巧合。 无法追根溯源,那就要去寻找利益获得最大者。 林家被官司纠缠,获益者是谁? 方家、纪家、温家…… 高门世家都有可能。 最大利益获得者,是纪家,因为林家正在办皇帝口谕处理纪绾沅身孕的事情,极有可能是纪家人做的。 但纪兆可用之人差不多都被派了出去,不管是他那个义子,又或者赘婿贺循,包括温祈砚,温云钦都不太可能。 到底是谁? 思来想去,林父始终没有什么头绪,他琢磨着谁会知道林家几年前的私事? 幸而纪夫人已经被皇后软禁,捏住了纪夫人,也算是得到了一个纪家的把柄,不仅如此,纪绾沅那边可算是能有进展了。 林父正在交代林夫人,近些时日多跟温家的人走动,借此往来于纪家,查探纪绾沅的身孕,对她下手。 林夫人应着话,又跟林父说,最近一个月,温夫人和纪夫人走得很近,温夫人时常关怀纪夫人的下落,得知她病了,还请求皇后,想要去探望呢。 “他们两家会不会已经联手了?”想到这些时日温夫人的冷落,林夫人的心中便很不愉悦。 将来纪家倾颓,温家还能够找到什么好姻缘?还不是应该跟林家结亲?真不知道温夫人哪根筋搭错了,竟然亲近纪夫人。 林父却说不会,“我跟温择也算是同窗入仕的,他做事谨慎,一直循规蹈矩,几乎是把律令和规矩刻到了骨子里,绝对不会跟纪家这种乱臣贼子同流合污的。” 林夫人说是吗?“我最近这眉心反复跳得厉害,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小丫鬟们在叫大小姐,林念曦急匆匆跑了进来,看着脸色也不怎么好。 “娘,女儿查到了一件事情!” 林夫人看她着急忙慌,脸上满是汗水,“什么天大的事情让你急成这样?你是林家的大小姐,做事说话都要注意一些。” 林夫人边给她擦汗边训她。 林念曦点头说她知道了,但她是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要说,还让身边的小丫鬟把闲杂人等都给遣散了出去。 “曦儿,你这是做什么?”林父不解。 “父亲,您记不记得纪家的那个表小姐?” “哪个?”林父近来事情多如牛毛,处理家里的官司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了,哪里还记得什么纪家的表小姐。 纪家除却纪绾沅,那表小姐可是多了去了。 林夫人问,“是不是近来和离回京的那个娄卿如?” “是!对,就是她。”林念曦点头,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往外看去,也不知道她在自己家里还要防备着谁。 林夫人让她有话就说,“为娘和你父亲一会还有事情要忙,可没有多少闲功夫在这里陪着你耽误。” 温、纪两家的事情不解决,无异于心腹大患。 “女儿的人近来查访纪绾沅身边的人,发现了一件陈年旧事,那个娄卿如和哥哥走得很近呢!” “你哥哥?”林夫人疑惑。 “对,就是哥哥,我听纪家之前被打发出去的人说,说哥哥和她……” 话没有说完,林夫人却已经知道她要说什么了,连忙制止,“曦儿,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啊,你哥哥能跟一个和离回京的妇人有什么关系?” 林父却抬手制止了林夫人,让林念曦接着往下说。 林念曦没有了顾虑,连忙道据纪家的下人说,林斯年在娄卿如出嫁之前,就已经跟林斯年有了私情,两人曾经同处一客栈一天一夜没有出来。 在那之后,私下里也有所往来,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娄卿如另外嫁人了。 “你哥哥怎么可能跟娄卿如纠缠不清?” 纪绾沅在京城的名声不好听,她那个表姐也是一丘之貉,两人离经叛道,臭味相投。 是以,娄卿如外嫁多年,和离又回京,京城当中的人都不怎么意外了。 “母亲!”林念曦又说她也是怕纪家的人攀扯他们林家,还特地派人去娄卿如的前夫家查了查。 花了不少重金才撬开那些人的嘴,说娄卿如时常跟她的夫郎吵架,“字里行间提了哥哥的名字!” “什么?!”林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心里浮现出悉心培养的大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这是真的?”林父的脸色也很凝重。 林念曦道千真万确,“哥哥对娄卿如的感情绝对不一般。” 林父沉默一会,派人去把林斯年找回来,路上不要跟他说些什么。 彼时,林斯年正在忙大理寺的事情,手下人凑到耳边,说是收到了温父的暗信,他看了之后焚烧。 想了想,交托手上的事情,正打算回家一趟,不料,家里居然有人过来了,说是父亲请他回去。 有事,但又不说是什么事情。 林斯年微顿,“……” 到了书房之后,林父投过来的视线不怎么好。 他不动声色,“父亲叫儿子回来有什么事情?” “之前四房的官司案子虽然已经了结,但你有没有什么要跟为父交代的?”林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林斯年的心中瞬间有数了,但明白归明白,他依然选择装聋作哑,“父亲到底要说些什么?儿子并不明白。” “不明白?!”林父.操.起旁边的砚台直接砸了过去。 林斯年躲闪的速度很快,没有被砚台砸到,就是被墨汁溅了衣角。 “你敢说四房的消息不是你透露出去给纪家的吗?!” “我千算万算没有想到,家中居然出现了一个白眼狼!” 就在派人去请林斯年的路上,林父让人去查了递交四房案子官司,经手的官员,当初这个案子只递交到了有司衙门就被按了下来。 可有司衙门跟大理寺那边是通着气的啊,当初按下这个案子的人,是林斯年同窗的手足兄弟。 林斯年看似没有插手,实际上这案子能够按下去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他怎么会不知道四房的事情? 所以……林父发觉他忽略了林斯年。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他一门心思想着到底是世族哪家做的?却没有想到,是自家出了内鬼。 要不是林念曦查到了他跟娄卿如的那一段过往,林父恐怕自己一辈子都绕不清楚,要被蒙在鼓里。 林斯年并不意外,林父知道是他透露的消息。 既然说的是纪家,那就意味着温家的人还没有暴露。 没有暴露,便是好的。 “贬损咱们林家与你自己,导致圣上怀疑,林家破财,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啊?!”林父看着他无动于衷的脸,真是气得不行,他再三提醒,这搞不好是要丢官罢位的! 林斯年轻叹一口气,不顾林父要吃人的表情,走到一旁坐下。 “父亲既然已经查清楚了,也应该明白儿子的用意。” “什么用意?“说实话,林父真的不明白他的用意。 是为了娄卿如? “你难不成还想要娶纪家的那个表小姐为妻?” 漪梦玉檀深 第191节 提到她,林斯年微顿,没吭声。 他不作回答,林父却以为他是默认了,当即冷笑着表示,“这样和离带着孩子回京的残花败柳,绝对不可能进入我们林家,败坏我们林家的门楣,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吧!” 林父近来忙碌,又大动肝火,这会子气得连连咳嗽。 林斯年看着他扶案咳嗽,没接话也没有做安慰,直到林父自己缓过声来。 林父的心里的确是很生气,再生气,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将来林家的家主,还能怎么的? 总不能打断他的腿吧?更何况,这是家丑,好不容易按下去了,再提起来,闹得沸沸扬扬有什么好处?所以只能关起门来骂人了。 “父亲的火气若是撒完了,儿子大理寺还有事情,就不多陪您了。” 林斯年说着话就要起身,林父让他坐下。 “你今日不给我一个交代,不准走!”林父让人在外把门给落了锁。 林斯年镇定自若,“父亲要什么交代?” “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吗?难不成您要儿子去自首?说四房的事情,是儿子捅出去的?” 他越是说,林父的脸色越发不好看。 “说你跟纪家的那个表小姐究竟有没有断干净,你二人之间还有没有往来?” 纵然是旁支族系,娄卿如到底还是纪家的人啊! 他去沾染纪家的人,是不要命了吗,是要把整个林家都给赔进去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到底跟谁学的? 林父一时之间闹不明白,他这历来安顺的儿子,究竟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父亲既然已经替换了儿子放在延陵的人,怎么还不清楚儿子跟她有没有断干净,竟到了今日还要来问儿子?” 林父险些要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当初娄卿如外嫁,林斯年往她嫁去的延陵安.插.了人手。 怕他走上歪路,做出什么不要脸的丑事来,毕竟娄卿如之前多番对他纠缠不休,他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林父干脆就替换了他派在延陵看管的人。 以至于娄卿如回京的消息,林斯年是从温祈砚那边透露得知的。 “你果然跟娄卿如有私情。”林父指着他,“你知不知道娄卿如背后是谁?” 娄卿如和离回家备受挤兑,纪丞相可是带着温祈砚去给她撑场子了,娄卿如和纪绾沅走得那么近,不像是纪家的表小姐,更像是纪兆的二女儿。 “你还敢去沾染她?”林父气得厉害,命令他立马断干净。 林斯年起身勾唇笑, “父亲年事已高,朝堂的很多事情都已经力不从心,儿子的事情您管不了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直直把林父给气得背了过去,咳得实在是太厉害了,眼前阵阵发晕。 林斯年看了好一会,才对外叫人去请郎中过来。 “……” 纪绾沅这些时日很安静养胎,面上一派安静,心里无比煎熬。 她真的很担心京城家中有没有出事? 温祈砚近日都没有来。 喜儿叫她用膳了,她没什么胃口,还是坐了下来,可方才吃了几口,发现糕点里面似乎有东西。 ----------------------- 作者有话说:过一下剧情章,下章温狗就出来啦[彩虹屁]这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 对了,按照目前的大纲线,本文差不多是月底完结吧。 我的下一本接档文是《婚后第三年她变心了》,这本完结就开,也是在月底,求收藏~ 文案如下: 婚期将近,嫡姐突发恶疾,养在乡下多年被人遗忘的蒲衿玉终于被接回京城。 嫡母以姨娘命脉相胁,她不得不改头换面,研习嫡姐的言行举止,代替她嫁入晏家,只待嫡姐病愈,这门瞒天过海的姻缘就能够换回来。 可惜嫡姐病重不治,最终撒手人寰。 晏家权重高门,深宅之内规矩森严,她顶着嫡姐容貌名讳,日夜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侍奉公婆,相与妯娌,绞尽脑汁应对疏冷不近人情的丈夫,不敢有一丝懈怠。 嫡母因嫡姐之死迁怒于她,进行百般刁难,她最终心力衰竭,难产逝于二十九岁。 以嫡姐蒲挽歌的名讳,灵魂身躯在晏家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困了一辈子。 死后,蒲衿玉方才知晓,原来嫡姐并非病重早逝,而是为了追随情郎设计假死脱身。 她最依赖爱重的姨娘也从未受到任何胁迫,而是为了锦绣前程,无数次将她这个女儿利用又抛弃,借以稳固地位,尊享富贵荣华。 蒲衿玉回顾她这一生,为外室女,自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讨好她的生父,可惜假的成不了真,年岁渐长后身份藏不住,姨娘毫不犹豫设计将她送往破落边远处。 那时,看着姨娘朦胧泪眼,年幼的她不明摒弃意味,真的以为那里面满是对她的疼爱与思忖。 只可惜……… 再睁眼时,居然回到了替嫁的第三年,看着晏家的红砖青瓦,软烟罗帐。 她冷笑垂睫,展露乖怜,掩下滔滔翻涌的心绪。 *** 晏家百年峥嵘,位列京城第一高门,其嫡长子晏池昀,轩然霞举,仙姿玉彻,年纪轻轻便已位极人臣,令人可望不可及。 晏、蒲两家是早年便定下的姻亲,到了适龄年岁,晏池昀依长辈所言,迎娶了全京城最无可指摘的世家贵女。 婚后他房事克制,忙于政事早出晚归,两人虽然甚少碰面,倒也相敬如宾,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三年,如无意外,将来相夫教子,至于终老。 是以,他实在想不通一向规矩端方的妻子为何会背弃盟亲。 甚至在被他抓到时,面对他的厉声质问,无动于衷穿好她的衣裳,冷漠无情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回说一句,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便和离吧。” 他怒不可遏到森沉发笑,看着眼前如栀子般幽静,莹润貌美的妻子侧颜。 忽然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克己复礼高岭之花为爱沦陷,被逼发疯到强取硬夺】 阅读指南: 克制守礼禁欲家主vs貌美柔韧外室女 先婚后爱,老房子着火,高岭之花真香打脸,为爱发疯追妻火葬,he。 第83章 纪绾沅起初还以为自己出现了错觉, 她咀嚼了好几口,才发现不是。 这糕点里面居然真的有东西,到底是谁放的? 她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一个人影, 心跳加快, 但又不敢确认。 她下意识想要问问这糕点是谁做的?又怕打草惊蛇,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趁着喜儿给她舀汤布菜的时候,纪绾沅佯装不小心打翻了茶盏, 躬身之时,悄悄把糕点给藏了起来。 “小姐您没事吧?” 看到纪绾沅的衣裙被茶水给打湿了, 喜儿吓了一跳。 茶水不凉,纪绾沅娇生惯养,皮肤娇嫩,可经不起这一烫, 万一她有点什么闪失…… “没事。”纪绾沅随意摆手, 她蹙眉看着裙摆,“我要去更衣。” 喜儿伺候纪绾沅也有些时日了,了解她的性子, 连忙扶着她去屏风后面, 又给她找了新的衣裙。 纪绾沅说她自己来换,“你把外面收拾一下, 待会我出去了,要接着用膳的。” 喜儿微顿,还是应了是。 纪绾沅换下了衣裙, 没有当即查看,将信笺藏好。 她出来的时候,喜儿已经收拾好了。 纪绾沅接着用膳, 这一次她吃得缓慢仔细,几乎每样都尝了一口,没有再发觉什么东西。 用过饭菜,她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信笺,便说是要歇息。 喜儿却说她方才用了饭菜,直接去歇息恐怕对身子骨不好,“您如今月份大了,要多走走,积蓄力量,以备来日产育。” 这么说倒也不错,昨日纪凌越找了郎中来给她把脉,她的胎象一切安好,远离了林家,想必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了吧? 但纪凌越的偏执和疯癫总让她心神不宁。 最主要的是,纪凌越不喜欢这个孩子,就算是她平安把孩子给生下来了,他会不会对孩子下手,或者把孩子给夺走,利用孩子威胁她? 纪绾沅越想越担心。 她心事重重带着喜儿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期间纪凌越没有来,这两日也不知道在忙什么,自从上次之后,他就没有出现了。 他就是故意的,先把消息放给她,令她焦躁不已,坐立难安,让她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真坏! 话说回来,这信笺会不会是哥哥放出的诱饵啊? 回了内室之后,纪绾沅又犹犹豫豫不敢打开了。 她进入幔帐之内,左右看了看,整个人窝在锦被里面,想要偷偷打开,可是……捂得太严实了,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她又将脑袋给冒出来,这时候她发现信笺不见了。 吓得她一个激灵,连忙坐起来,险些闪到了腰,她四处摸索着,正当她以为掉到了庭院当中,起身要去找的时候,就摸到了信笺,与此同时,肚子里的孩子揣了她一下。 纪绾沅连忙捂住安抚,“麟儿,你要乖一些呀。” 应当是有所感应,没有再闹了,纪绾沅四处看了看,竖起耳朵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总算是能够安心打开信笺了。 还没有具体看清信笺的内容,她已经认出了某个狗男人的字迹。 漪梦玉檀深 第192节 是他! 信笺上写着,京中一切安好,让她别担心,还说……还说他想她了。 纪绾沅的视线扫到这几个字的时候,神色有些许不自然。 她连忙掠过,倒回去再看,最后才慢慢扫到落笔想念的那几个字。 他想她,怎么不来看她? 就这么害怕哥哥吗?还是手头上的事情没有忙完?谁知道他最近在做些什么? 他既然都知道了哥哥跟她说了些什么,会不会也知道哥哥要…强行亲她的事情? 以他吃味的厉害劲头,只恐怕又要跟她秋后算账。 纪绾沅胡思乱想了许久,甩了甩脑袋,回神之后又看了几遍信笺,看够了才藏起来,放到心口处。 捂着这张薄薄的信笺,她莫名心定了下来,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唇瓣不自觉往上扬起。 “……” 纪凌越这些时日在处理乌桓的事宜,已经过去许久了,手底下的人还是没有找到温祈砚的下落,不只是温祈砚的下落,就连纪丞相兵马的下落也没有找到。 “真是一群废物!”纪凌越冷斥一声,他手底下的人谁都不敢说话。 现如今,温云钦已经被控制住了,但……幽州的事情居然一点进展都没有。 先前过来的时候,幽州的矿业已经开采到了尾声,私矿的处置和兑换,全都由纪丞相的心腹来处理。 这些人都是纪丞相的左膀右臂,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能动手。 眼下因为皇帝病倒了,加之方家介入,林家掺和,其余的世家蠢蠢欲动,朝廷还没有正式对纪家开战,他不能够对纪丞相的人下手。 就算是背地里搞些什么动作,纪丞相也定然会怀疑到他的头上。 纪丞相已经对他产生了不满,若是此刻丢卒保帅,舍尾求生,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把纪家所做的一切谋逆事情完全推到他这个乌桓少主的身上,再交出私矿,纪家不就摘干净了吗? 或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这么多年一直明里暗里提醒,他和纪绾沅,只能是兄妹,不可僭越。 当年,若是没有温祈砚,妹妹说不定就会看一看他了。 很早他便清楚,只有纪绾沅这个纪丞相最在乎的掌上明珠,才能够决定他的走向,他的看重。 现如今,温祈砚赢得了纪绾沅的欢心,就算是温家阵营的人,明知皇帝的利用,纪丞相居然也信重他,把手上的事宜交给他。 那温家子究竟有什么好?不过是长得俊逸了一些,除此之外,狡猾成精了。 这样的人做女婿,父亲也不担心,妹妹能不能降得住他。 纪凌越的心绪实在不好,挥挥手让禀事的人下去。 他捏着眉心,阖眼养神,看向一旁跟着纪绾沅的喜儿,“这两日沅妹有没有什么动静?” 喜儿想了想,“小姐这两日没闹脾气,好吃好喝的散步休息。” 因为纪凌越叮嘱过有关于纪绾沅的一切都要事无巨细。喜儿便将记录纪绾沅起居衣食的手札递了过去。 纪凌越翻看着,视线停在昨日纪绾沅打翻了茶盏,要求换衣的事情。 “检查过沅妹的衣裙了吗?” 温祈砚下落不明,但他既然喜欢妹妹,一定会来,但这两日居然没有动静。 “奴婢细细检查过了,小姐的衣裙没有什么异常。” 纪凌越又细细翻看了手札,指尖停留在纪绾沅心绪不佳,却把每道菜都尝了一下的记录上。 他正思忖着,下属来传话,说是贺循求见。 “让他进来。” 他把手扎留下,喜儿跟着随从往侧门出去了。 贺循到了之后表明来意,纪丞相来信,询问纪绾沅的近况。 “搪塞父亲的事情怎么做,也要我教给你吗?”纪凌越对贺循说话的口吻并不客气,他还在翻看着喜儿记录的手札。 上面写着纪绾沅这些时日都相当乖觉地留在庭院当中,前几日她的心绪不佳,昨今两日的心情却放松了下来。 纪凌越把手札翻回去,停留在纪绾沅打翻茶盏,被茶水弄脏裙摆的地方。 他看得专心,甚至都没有留意到今日贺循的身量要比往日里高了些许。 “搪塞丞相大人固然容易,但也要他相信才信。” 纪凌越抬眼看过来,“什么意思?” 贺循迎上他的目光,“丞相大人给我的来信里说,有一月没收到纪大小姐的手信了。” “你想见妹妹?”纪凌越看着他的眼睛。 贺循微笑,“没有。” “只是需要纪大小姐书写一封家书递给丞相大人,当然了,我只是告知这件事情,并无旁意。” 纪凌越冷笑,收回视线,继续盯着手札,原本他想要亲自去找纪绾沅,让她写信,可一想到前些时日她砸笔撒泼,柴米油盐不进的样子。 若是去了,只怕她抗拒得像是一个小刺猬。 纵然是不想,纪凌越的目光还是投到了正在慢悠悠喝茶的贺循身上。 听到靠近的脚步声,趴在窗台上的纪绾沅瞬间竖起耳朵。 怎么感觉这个脚步声,那么熟悉,就好像是温祈砚? 她佝着身子往外看去,见到了贺循的脸。 说不上来是有什么期待落空,反正心里就是空落落的,以至于情绪摆到了脸上,对面的贺循见状,“纪小姐想要见谁?” 这个男人的口吻怎么也怪怪的? 是不是因为她有些许思念前些时日给她写信笺的狗男人。 所以觉得贺循走路时发出的脚步声像他,就连这说话的语调也很像他啊? 纪绾沅百无聊赖盯着贺循的脸看了许久,不是他。 她收回目光,“你怎么来了?” “见到我,纪大小姐似乎不太高兴。”贺循又问了。 纪绾沅依旧觉得他的口吻怪怪的,看他一眼,没有接话。 坐下之后,纪绾沅让喜儿给他倒了一盏茶,方才问道,“你来做什么?” 贺循表明来意,拿出笔墨纸砚。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笔墨纸砚,想到纪凌越对她的囚禁,直接撂挑子,“我不想写。” 本以为贺循会劝她,没想到,他拿起狼毫笔,然后看着她道,“纪大小姐口述,我来写就是了。” 纪绾沅看着他拿笔执笔的动作,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诡异的透着微微的熟悉。 她是不是疯了,怎么觉得今日的贺循,那么像温祈砚。 虽然她不喜欢温祈砚很久了,但不喜欢的时月,根本敌不过喜欢温祈砚的年月。 她喜欢温祈砚的那几年,一直追逐他,看着他,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她都一清二楚,甚至模仿过。 她偷偷看过很多次温祈砚动笔写字的样子,眼前的贺循,跟他的言行举止,简直一模一样。 真的是巧合吗? 纪绾沅的目光盯着他,看到贺循动笔了,她凑过去一看,见到男人落笔写下的两个字,瞳孔骤缩。 这这这这………这不是…?! 她眼里的震惊都没有散去,执着狼毫笔的手却在瞬间将写下的字给一笔涂污了。 “许久不曾动笔,只先写了几个字看看。”他把宣纸抽到旁边,看向她,“请大小姐口述吧。” 纪绾沅看着眼前的男人,对上他幽深沉暗的眸子,“……” 居然真的是…… “大小姐在看什么?” 他抬笔在她眼前晃了晃,纪绾沅想到这是在什么地方,连忙回神。 “你写的字迹真丑。”她别过脸,与此同时,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窥见女郎口是心非别过去的侧脸,男人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 纪绾沅顿了一会之后,便开始口述,说她的近况。 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抱怨,口吻之间也带着若有似无的撒娇意味。 狼毫笔落在宣纸上发出沙沙的声响,男人边写边时不时嗯一声。 喜儿在旁边研墨,看着两人的一说一写的默契配合,莫名觉得很和谐。 纪大小姐怎么似乎对她这个赘婿,没有传闻当中那么抗拒? 是因为他在为她写家书传回京城吗? 纪绾沅罕见地说了很多话,整整记录满了两篇宣纸。 喜儿把宣纸给收好,扯下笔墨纸砚,趁着没人的空隙,纪绾沅低声嘀咕,“你怎么来了?” 男人正在净手,修长如玉的骨节淌着水珠。 纪绾沅却无端想到,他的手指在她,胸.脯之上做的乱,一时之间竟然有些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不想我来?”男人声音压得很低,钻到耳朵里,令人倍感酥麻。 纪绾沅幽怨瞪过去一眼,看到喜儿正在帮她装信笺,眼神挪到男人面前,瞪他一眼,“哼。” 俊逸的男人勾唇,“不想我吗?” 纪绾沅鼓着腮帮子,她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饱满的唇瓣一张一合,吐露出来的话却很强.硬,“不想。” 他笑,“那我之后不来了。” 纪绾沅越发瞪他了,就连喜儿走过来了,她都没有收敛。 漪梦玉檀深 第193节 “骗你的。”看着女郎鼓起来的腮帮子,他想要伸手去捏一下,却又忍住。 “谁稀罕你来。”她别过脸,起身。 喜儿一直跟着纪绾沅,几乎是寸步不离。 一句话的功夫,人已经绕过珠帘玉幕到达她的身边了。 纪绾沅不能够再说些什么,恢复贺循身份的男人已经起身,没有过多停留,客气作揖之后便离开了。 纪绾沅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幽怨不减。 “……” 那日林斯年与林大人在书房之内起了争执,而后林大人就病倒了。 林夫人找了太医来给林大人看病,说他这是气急攻心,需要静养,可不能够再受什么刺激了。 林夫人往日里十分疼爱着这一双儿女,几乎没有说过什么重话,但这一次,还是没有忍住,叫人去请了林斯年来,问他到底要闹些什么,居然把他的父亲给气病了。 “父子两人是仇人不成?把你父亲给气病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林斯年道,“的确是有些许好处。” 只要病倒了,就没有力气去掺和温家的事情了,纪绾沅的身孕和行踪都需要保全,最大的阻碍就是他们家的人。 都是亲眷,下手不能太重。 “母亲,儿子有话不想隐瞒,纪家的事情,您最好不要去掺和。” 林夫人心里一咯噔,“你、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们林家跟纪家有什么关系啊?就算是有关系,那也是温家,跟纪家八竿子打不着,我们现在是在说你父亲跟你的事。” “父亲既然病倒了,您近来就不要进宫了,只在家里好生照看父亲的身子骨便是。” “你——”林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 林斯年径直打断,“母亲不要再装聋作哑,您应该清楚,儿子指的是您要去掺和的什么事情。” 林夫人不吭声,盯着林斯年的侧脸,欲言又止好几次,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还能说什么?摆出母亲的架子都被林斯年给言语犀利弹了回来,现在林父病倒了,整个林家就是林斯年说了算。 她不得不把皇帝给搬出来,“你父亲说了这是圣上的口谕,命我们除掉纪绾沅和她肚子里的孩子,若是做不到,我们整个林家都要跟着遭殃。” “圣上如今病了,没有空闲管这些事情,更何况,朝廷的事情多如牛毛,他估计管不过来了。” 林夫人叹气,“宫内若是来人逼问,你母亲我要怎么说?” 林斯年交代她,只需要说纪绾沅如今还不到生产的时候,暂且不必要动手,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 皇帝如今身子骨不好,一定不会在这个关口动纪家的人。 “敷衍着就是了。”林斯年又嘱咐,“敷衍得认真一些,不要叫人看出破绽来。” 林夫人沉默了一会,觉得不太对劲。 嗯……? 她叫林斯年过来,是想要训林斯年的话,怎么反而变成林斯年训她的话,还要教她做事啊? 想到林念曦和林父说的事情,此刻她还没得到求证呢。 暂且不论纪家的事情,林夫人问他,“你和娄卿如又是怎么回事?” “我听你父亲说,你跟她……你对她……” 私情那两个字,林夫人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但不提这两个字,还能怎么说,斟酌了半天,林夫人真是豁出去老脸,“你对她是不是余情未了,还打算…旧情复燃?” 说完这句话,她就一直观察着林斯年的脸色。 林斯年的状态稳如泰山,他不接话,林夫人反而急了起来,“你说话啊!” “你是要气病你父亲,再气死你母亲吗?” 林斯年看过去,“母亲也跟父亲一个意思吗?” “什么意思?”林夫人疑惑蹙眉。 “你把话说清楚。” 林斯年不说话,林夫人立马表态,“我先跟你说了,我同你父亲是一样的想法,绝对不会同意娄卿如进入我们林家做媳妇。” “且不说娄卿如是纪家的人,就说她行径放荡,往日里不是下酒楼抛头露面,便是逛梨园点戏人听曲,真要娶她进门,咱们林家的列祖列宗都要蒙羞了。” “何况,她嫁人之后又和离,克死前夫,如今拖着一个孩子回京……简直,简直令人恐惧。” 林夫人本来还要说难听的话,林斯年看过来的眼神凉飕飕的,她瞬间便改了口。 良久之后,林斯年冷笑,“母亲只想着我们林家是高门大户,就没有想过她根本不想嫁过来,甚至看不上你儿子。” 林夫人怔了一会之后道什么?她瞪大了眼睛,“娄卿如还看不上你?!” 若是看得上,当初她怎么会偷偷摸摸嫁人? 至于那个孩子…… 林斯年思及此,垂眸。 林夫人不可置信到发笑,甚至忘记了她提起娄卿如与林斯年旧情的初衷是为何。 “她有什么看不上你的?你在京城当中争不过温祈砚,拿不了第一,好歹也是第二啊,她凭什么看不上你?” “她娄卿如在京城贵女里面能排上第二吗?” 看着林夫人如今的架势,倒是要去纪家吵个高低。 缓了一会,回神之后,她觉得不对劲,“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它!现如今不是说你跟她相不相配的事情,而是你们不能在一起!” 林斯年看向林夫人,“母亲是觉得她有了个别人的孩子,容忍不了那孩子叫您祖母?” 林夫人反问,“你都清楚还问我?” “你难道就这么喜欢娄卿如,喜欢到要帮她养她与旁人的孩子吗?” 林斯年轻飘飘甩下一句,“若儿子说,那个孩子是我跟她的呢?” “你说什么?!” 林夫人闻言,简直犹如晴天霹雳,被这惊雷劈得失态愣站在原地。 原以为她听错了,可林斯年又重复了一遍,“儿子说,娄卿如带回京城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天塌了,林夫人也被气晕了过去。 看着眼前晕倒的母亲,林斯年跟前几日一样,气定神闲叫人去找郎中来。 林家恢复宁静没有多久,又再次乱成一团。 消息传到温家的时候,温夫人疑惑不解,“这林家的人,怎么接二连三病倒了?” 她正打算偷偷去纪家呢,没想到,这都不用防备林家的人了? 温父看着御史台的卷宗,“恐怕是林斯年的手笔。” “两人都病倒了,这下手会不会太重了?” 温夫人说林斯年往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温润有礼,怎么下手这么狠? 闻言,温父却忍不住嗤嘲,“夫人此言差矣,祈砚你看着他不也是清冷克制吗?” 话虽然难听,温母不得不承认,的确如此。 两人还真是……真不愧为挚友。 “到底是别家的事情,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这两日命人给纪绾沅做了几件斗篷袄裙,过纪家去时,让人送到幽州去,听说幽州很冷,也不知她的身孕如——” 温夫人说着话时,目光不经意间投向外面,惊诧道,“青菱,你怎么过来了?” ----------------------- 作者有话说:依旧随机掉落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84章 温青菱连忙掩下神色之间的不自然, 接连眨眼,“母亲,您该到吃燕窝粥的时候了。” 适才在内室寻不见温夫人, 绕到南书房, 得知她在跟温父说话,隔着门扉依稀听到有关于林家和纪家的字眼, 下意识顿住脚默不作声,谁知道……竟然得知这么大的事情。 纪绾沅不在京城, 反去了幽州? 什么时候去的?不会是很早之前,跟着哥哥就去了? 难怪林家那边一点进展也没有, 林念曦几次碰壁,敢情纪绾沅早就不在京城了。 怪不得母亲一直没有过纪家去,原来家中的人都知道。 不管纪绾沅是不是跟着大哥二哥一起去的幽州,他二人同行, 且都在幽州, 纪绾沅同兄长没有和离,她在幽州的事情,两位兄长一定知道。 远在京城的父亲母亲清楚, 唯独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这种被人排外的感觉,实在是不好受。 温青菱愣了一会神在想这件事情, 就连温母跟她说了好几句话,她都没听到,直到温母一直在摇晃她的手腕, 她方才回神。 “母、母亲,您说什么?” “我说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是怎么了,唤你几声了还在走神。”温夫人问她是不是最近管着家里的事情累到了, 若是累到了,那就歇歇吧。 温青菱连忙摇头,“没有,就是……” 正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回答,错眼撞入她父亲若有所思的眼神,温青菱连忙补充转移话茬道,“就是想到家里的事情,前些时日他给我来信了……” 温青菱口中的他,是她的夫郎。 提到女婿,温夫人叹了一口气,“信中说什么?” 她拉着温青菱坐下。 “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起女儿的近况,又说临峡的梅花要开了。”是她最喜欢的花,往年,两人都会一起酿梅花酒。 温夫人还没有想好说些什么安抚她,温父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青菱,你回京城也有些时日了,既然你的夫郎已经来信,你便回去吧。” 漪梦玉檀深 第194节 温夫人和温青菱同时朝温父看了过去。 温夫人神色不解,温青菱却是受伤,开口之时带着幽怨,“父亲这是在赶女儿走吗?” 温父放下茶盏,“为父不是这个意思。” “那父亲是什么意思?” 适才意外得知的事情已经叫她觉得,家中唯独背着她一个人暗地里谋事,眼下她的亲生父亲居然要赶她走,是不是嫌弃她在家中待得太久了? “为父是害怕你与你夫郎之间闹了嫌隙久了,伤了情意,他既然低头了,你何不如顺着台阶下去?” 话虽这么说的确没错。 可他怎么不把话说得好听一点?更何况,她就是不想回去,除非他来京城接她,那才是真的给足了脸面,她才会顺着台阶下去。 眼下她家中父兄得力,二哥哥已经任职御林军首领,大哥哥就更不必说了,她还怕什么? 但是父亲…… 温青菱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往日里也多是惯着的,嫁出去以后在婆家受了不少委屈,原以为回家以后,会备受优待,可家中的人也让她懂事,更没有离京去帮她撑腰。 凭什么纪绾沅嫁到她们家里来就处处做大?别说是哥哥,就连父亲母亲都站到她那边去了?她的孩子都没有生出来呢。 思及此,温青菱的眼眶忍不住红了。 “父亲不疼女儿了。” 温母见她的眼眶红了,便知道她要哭,没想到这眼泪珠子果真往往顺着往下流淌了,哄都哄不住。 “你少说两句!”温母训斥着温父,领着温青菱出了南书房。 温青菱走后,想到她往日里跟林家那个姑娘交好,温父叫来守门的侍卫询问,得知温青菱来了有一会了,温父面色凝重。 因为是在家里,又是书房之内,他和温夫人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想必被温青菱给听去了。 若适才温青菱大方坦荡说出她听到了这件事情,温父还不至于如此心事重重,她不说就算了,甚至开始闹脾气。 “以后书房之内,不许三小姐随意进入,她过来时,也要第一时间通传。” “是。”侍卫领命。 温父想了想,依然觉得不妥当,他吩咐下人一会去把温夫人给请来。 这一请,就到了晚上。 温父处理完御史台的事情,回了院子,见到温夫人皱着眉头,问她温青菱怎么样了? “青菱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闹起来也是个没完没了的。”温母摇头,说她越发像是小孩子了,哭一个下午。 “那她有没有提起在书房听到我与夫人议论的事情?”温父净手之后坐下。 温母都快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没有。” “菱儿只是一直在哭诉,说她婆家的人对她不怎么好,明里暗里骂她生不出孩子,老爷,你说这件事情,我要不要去临峡给她撑撑腰?” 温父摇头,“菱儿先前的孩子是怎么流掉的,你也清楚,她的性子就是从小被惯坏了,得好生磨一磨,这一次本来就是她的错,你再去给她抬头,岂不是助长她的威势?” “日后真不知道要出什么岔子!”温父让温夫人赶快打消这个念头,不能去临峡。 “到底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见她受苦,总是心疼。” 温青菱半生顺遂,哪里吃过什么苦,多数麻烦都是她自找的,温父知道,他若是说出来,温母又要唠叨了。 但不说也不行,便挑挑拣拣,“当初明明知道那季家子风流,她也非要嫁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如今吃到苦头了,你顺着她,就算是了结了这个季家子,将来指不定还有多少个季家子。” 温母叹气,“唉……” “这三个孩子,骨子里的性子是一样的倔。” 当初温青菱出游,见到临峡郡守的公子,被他花言巧语迷得不行,非要嫁出去,怎么说都不听,现如今又嚷嚷着后悔,温母摇头,“算了,依着老爷吧。” “对了,她果真没提吗?”温父又追着问了书房的事情。 温夫人说真的,“没有提。” “菱儿估计没有听到吧。” 温父跟温母说起,侍卫道温青菱过来有一会了。 “咱们又没刻意避人,她怎么没听到?” “老爷的意思?”温母不解。 “青菱跟林家那丫头走得很近,我觉得这件事情要提防一二。” “不会吧?” 温夫人说温青菱虽然骄纵,但在大事情也拎得清楚,更何况温祈砚在离开京城之前刻意警告过她,不准再掺和他与纪绾沅之间的事情,她这些时日都非常乖觉。 “林家那丫头也是个有心眼的人,青菱单纯,恐怕被她利用。” 听着温父的口吻,似乎不太喜欢林念曦了? 温母还要追问,便听到他说,温青菱回来也有些时日了,还是让她回去吧。 “可她今日才哭成那样,我怎么劝啊?” “京中时局紧张,夫人要为大局考虑。”温父甩了这么一句话,倒叫温夫人不好吭声了。 “那……”她犹豫着。 温父的口吻透着不容置喙,“这件事情,夫人要尽力做好。” 温母只能点头,“我知道了。” 温青菱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不知怎么的,四更天了,她迷迷糊糊做了一个梦,梦里迷雾重重。 她听到有人在哭,在叫,那哭声无比凄厉,叫声几乎要划破天际,听得原本无动于衷的她隐隐打寒颤。 她听到自己说话,说纪绾沅好像要死了? 纪绾沅? 纪绾沅怎么会死?是她在哭在叫? 梦境之内的迷雾忽而散开,她看到自己站在庭院的角落隐蔽处。 这是她家,她为何要站在角落处?虽然这地方是兄长和纪绾沅的庭院,但根本就说不清楚。 她的旁边是…林念曦,她跟她藏在隐蔽处,看着不远处的外院站满了婆子,小丫鬟们端着血盆进进出出。 的确是纪绾沅在哭在叫,她在生产。 梦中的她面色紧张得不行,说纪绾沅不会真的难产吧? 纪绾沅怎么会在京城产育,还是难产? 梦里的林念曦说,“那就讲不好了,毕竟我们不是郎中,只能多为少夫人祈祷。” “她叫得好惨,必然很痛。” 同为经历过小产的人,听着正在产育的女子划破天际的叫喊声,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反观旁边的林念曦倒是冷静,即便她也正闭眼虔诚求着什么,可看着样子…… 很快,有人前来传话,似乎是她父亲身边的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得纪绾沅的贴身婢女,好似叫翡翠的那个丫头在鬼叫,说着什么保小不保大。 旋即,惊雷划破天际,伴随着女子凄厉的叫喊声,婴儿的啼哭也随之而来。 里面的小丫鬟跑出来,“生了生了,但少夫人血崩了!!!” 没一会,纪家的下人哭着出来,说纪绾沅死了。 死了?! 因为太过于震惊,她不小心发出了声响,下人往这边过来。 林念曦似乎是偷偷过温家来的,为了不使她暴露,她只能站出去,假装问情况怎么样了? 下人哭着说,生了一个小公子,但是少夫人却死了。 死了。 她往里面去看,还没有进入内室,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纪家下人们的哭声萦绕在内院,透过屏风,她看到了纪绾沅死不瞑目的样子,吓得她怔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 梦中接下来的几日,她在梦里的梦里也一直都在做噩梦,反反复复出现纪绾沅死不瞑目的样子。 几次把她吓醒,吓得尖叫,家中因为她的死闹得不安宁,尽管兄长还远在幽州没有回来,但纪家下人哭诉不休,二哥哥将家里闹得天翻地覆。 纪绾沅生下来的孩子也一直在哭,特别是到了傍晚时分,纪绾沅死的那一会,他的哭嚎十分响亮,就连母亲都被这个孩子嚷得心绪衰弱。 纪绾沅死后的几日,林家人上门,林夫人前来探望,跟家里的人提议,说怕是纪绾沅阴魂不散,不如早早下葬。 母亲却道这样不好,至少要停灵七日,“原本就是我们温家对不起她。” 纪家出事,纪绾沅被困在后宅之内,始终不能够得知外面的天气,就连纪丞相和纪夫人出事,她也不曾得见。 林夫人安抚了母亲,道这不能够怪温家,都是纪绾沅没有福气,更何况,纪家谋逆,那是纪家人自己造的孽,如今纪绾沅死了怪得了谁呢? 旋即,又劝着母亲,早点安葬吧,现如今陛下可是很不喜欢纪家的人,葬礼也尽量不要大张旗鼓,就当是为了保全纪绾沅留下的孩子。 母亲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决定给纪绾沅下葬,把她的尸体抬了出去。 林念曦带了补品来看她,两人正在内室说着话。 梦中的她很不安定,看着林斯年送来的药,问她,“念曦姐,先前你让我给纪绾沅送的安神香料,似乎没有什么用,她还是死了。” “会不会是那个药?” 林念曦用受伤的眼神看着她,“青菱,你我相识多年,我给你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梦中的她连忙跟林念曦道歉,说她讲错话了,这些时日无法安宁,她总做噩梦,梦里纪绾沅死于非命,一直来找她哭诉,她很害怕。 林念曦安抚了她,道都会过去的。 可是根本没过去,兄长回来了,他看似什么都没做,搬了出去,却将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这个孩子依然会在傍晚哭,哭得好厉害。 母亲因为兄长的冷落,二哥的离去,最终病重在床。 为了给家里冲喜,也为了能够让兄长搬回来,家里瞒着他定了亲事,迎娶了林念曦过门,最终林念曦还是成为了她的嫂嫂。 但兄长只有在质问父亲母亲为何要瞒着他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回来过,其余时候就再也没有回过温家了,仿佛与家里断了亲,家中迎娶了新嫂,却冷寂得可怕。 她嫁了人,不能够在家中久留,便离开了。 尽管兄长不再回温家,与家里人断了亲,但因为他加官晋爵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日子也还算好过。 漪梦玉檀深 第195节 她时不时会回京城,梦里母亲的身子骨越来越弱,就连太医也束手无策,母亲卧病咳血,兄长明明在京城,却一次都没有回来看过,更没有丝毫的问候,二哥远在关外,倒是派人送了药,却没有回来。 母亲看起来时日无多了,家里的下人窃窃私语,说她这样缠绵病榻,都是因为纪绾沅在暗中作乱,还有人说夜里总是听到纪绾沅的哭声,叫声。 说到那叫声,她也不免回忆起来,不知不觉当中,竟然走到了家中的莲池小院,在这里,她看到了一个很小的孩子,他趴在莲池旁边刨土。 原本疑惑这是谁,待看到他精致如玉的侧脸,一瞬间,她就知道他是谁了,是纪绾沅和兄长的孩子。 她正要上前,提醒他危险,要把他给抱过来,谁知道他竟然害怕到往后爬,整个人掉到了莲池里,吓得她连忙叫人把他给捞上来。 而后这孩子就发起了高热,她命家里的人给他找了郎中。 待郎中来了之后,给这孩子把脉的时候,她居然看到他的身上有很多的青紫,问这是怎么回事,婆子也说不清楚。 还说这孩子怪得很,不叫人抱,也不许人亲近,这身上的伤痕都是磕磕绊绊爬来爬去撞到的。 看起来如此,但实际上,她却觉得更像是掐痕,一瞬间又觉得自己多心了,这好歹是家中的嫡孙,就算是母亲病了没人管他,念曦嫂嫂也会看在哥哥的面上看顾他的,怎么可能会有人掐他,欺负他? 后来,念曦嫂嫂派人把她给叫走了,说是一起去看母亲,就没顾得上。 再后面,她婆家有事,没顾得上这个孩子,回家也没有见到他,渐渐的抛诸脑后,可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死讯,还有人说,他是死于纪绾沅的召唤。 当日,她看到了兄长和纪绾沅所生的孩子,他静静躺在小小的棺木里,没有了呼吸,面色苍白无比,纤长的睫毛垂落,显得又乖又可怜,叫人心中不是滋味,许是见过这个孩子鲜活爬动的一面,她的心里难受得不行。 梦境维持到了后面,是在她回临峡的路上,天色糟糕,大雨倾盆,马车轱辘陷落在泥潭当中,她正叫人去处理,在等待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响。 她掀帘子看去,隔着雨雾,竟然是许久没有见到的兄长? 的确是兄长。 她正要下去,可没想到,黑马停在马车之前,她脸上的欣喜还没有展露完全,兄长二字噎在了喉咙里。 她被冰冷的大掌捏住了脖颈,呼吸困难到脸色涨成了猪肝色,手脚不停扑腾,她想说话,想要问为什么? 可兄长俊逸的容颜之上尽显森寒冷戾,就好像是地府里面爬出来的厉鬼,她被吓得瞳孔瞪大。 兄长说,“你害死了她。” 他还是她?是谁? 她从来没有害过谁? “既如此,你给她陪葬好了。” “兄……” 话还没完,她被兄长拧断了脖颈。旁边的小丫鬟和随从们在大雨里尖叫,死去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炸了烟火。 浮现出纪绾沅死的那个晚上,她站在屏风旁,看着纪绾沅死不瞑目,满身是血,现如今轮到她了。 “啊!!!”温青菱瞬间睁眼。 她的尖叫引来了掌灯的小丫鬟。 内室恢复了光亮,她意识到这是在什么地方,浑身上下冷汗遍布,她摸着自己的脖颈,发现没有如同梦境里面被兄长拧断。甚至还是有脉搏的。 所以,不是真的! 但若不是真的,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好真实的梦。 “小姐,您怎么了?”旁边的小丫鬟担忧问,温青菱却说不出一句话。 “……” 翌日,听到温青菱梦魇的消息,温夫人叫人给她熬了安神汤。 看着女儿神思倦怠的样子,温夫人真不知道怎么开口,让她离开京城? 思来想去,温夫人觉得,耽误几日吧,等她的身子骨养好了,再送她离开。 问起温青菱怎么会这样?她却只说是梦魇,具体梦到了什么,却不肯说,再问就讲是梦到夫郎和别人厮混,致使她伤心不已。 温夫人找了郎中来给她看病,郎中开了一些药方。 温父很不赞同温夫人优柔寡断,但也不得不承认,温青菱到底是他的孩子,在她病了的情况下,确实不能将人给送离京城,便也同意了温夫人所说,让她在京城养好身子,再送她回去。 在此期间,温父再三再四嘱咐,让温母盯着温青菱,别坏事。 这一日,温母被皇后传召进宫,想着温青菱在家休整,纪夫人那边更重要一些,她便去了。 谁知这一去,林念曦上了温家的门。 见到林念曦来,温青菱还有些许恍惚。 休整了几日,梦中的情景画面一直在她的脑海当中反复,尤其是她在大雨天被兄长拧断了脖子。 “青菱,你怎么了?” 林念曦正跟她说着近些时日家里发生的事情,说林斯年和娄卿如有情,还说娄卿如的那个孩子居然是…… 话都说完了,温青菱居然没有什么反应,就好像是陷入了呆滞状态。 她不得不晃了晃,谁知道,这一触碰,温青菱的反应那么大,居然隔开了她的手。 “青、青菱?”林念曦吓到了。 “你怎么了?” 温青菱恍惚回神,“没、没什么,就是梦魇吓到了。” “你刚刚说什么?” 温青菱居然没听到,到底关乎家事,林念曦却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对了,我给你拿了一些安神药,这药吃了很不错,后面身怀有孕的人也可以用的,你…可以给你的嫂嫂送一些,听人说,身怀有孕的人到了后两三月,时常难以入眠。” 安神药?梦里也有。 温青菱盯着眼前的药。 “若你实在担心,可以找人看看,这药能不能给孕妇人用。”林念曦露出一抹笑。 温青菱看着她,“……” 纪绾沅迷迷糊糊醒过来时,发觉床榻好像在动? 动?床榻怎么会动? 不会是梦吧? 可肚子里的孩子翻身揣了一下,她感受到震动,反应过来,这不是梦,她居然真的在马车里。 艰难爬起身来,掀开车帘,看到纪凌越的心腹随从, “停下!你要带我去哪里?”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彩虹屁] 过剧情章,我会尽量写快一些!谢谢大家给我投喂的营养液,开心[奶茶](咕噜咕噜喝下) 第85章 怎会如此?她不是在歇息么? 为什么醒过来, 居然是在马车里,而且这人,“你……” 赶马的人一板一眼道, “大小姐稍安勿躁, 太守府已经不安全了,属下奉大公子的命令, 连夜带您转移。” 不安全了?她怎么不知道太守府不安全了?难不成温祈砚带人围困太守府了吗?转移? “哥哥让你送我去哪里?”不会要将她带回京城吧? 她虽然思念京城,想念爹爹娘亲, 但她眼下她的肚子那么大了,只有一个多月便要生了, 怎么经得起奔波劳碌? 况且,若真是回京城,那必然会在路上耽搁时日。 算上行路所需要的时辰,恐怕她到京城真是要生了吗?林家人在京城虎视眈眈, 岂非狼入虎口? “我不去京城!”纪绾沅当下便表示。 “你若是带我去京城, 我宁愿死在路上!”纪绾沅厉声呵斥,企图想要借此引起旁边人的注意。 只可惜夜色朦胧,她不仅没办法辨别方向, 这一路过来, 哪有什么人啊,怕是只有鬼吧, 显然已经离开幽州出城了。 温祈砚呢?他不是说暗中派人保护她了吗?怎么不见了? 这个废物男人,呜呜呜呜…… 只知道让她担惊受怕,她讨厌他!需要他的时候怎么不在?还说会永远保护她, 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骗子!她只知道她此时此刻很害怕,而他却不在! 纪绾沅真是欲哭无泪,眼下人不在, 骂谁都不是,她拢着斗篷,护住隆起的肚子。 往下一看,马车驰骋的速度太快,纵然是没有怀孕,她也生不出跳车的勇气,腿肚子软得打转,整个人扒着车框,害怕掉下去。 这么快的速度若是跳下去,就算不死,恐怕也会断手断脚,伤得很难看,会不会毁容啊? 她固然急切,却还不至于走投无路到如此地步,纪绾沅往里面缩了缩,噎了一口沫之后,她开始看着赶马的随从威逼利诱, “哥哥这样对我,待父亲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他!到时候一定会把他逐出纪家门庭,让他流落街头做衣衫褴褛讨饭吃的乞丐!” “而你!作为哥哥的走狗,下场只会比他更惨!本小姐命令你,立马停下!把我送回去!你听到没有?停下!” 说了几句狠话发现毫无威慑力,对方不理会她,依然在认真赶马。 太可恶了,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 见这招没有用,她想了想,又换了语气,哼着哭腔泪眼汪汪央求赶马的随从, “侍从哥哥,你放了我吧呜呜……” 她的眼泪说来就来,闻言,叫赶马随从攥紧马缰绳的动作一顿,余光朝旁边戏很多的女郎扫去。 纪绾沅哭得正是情真意切的时候,哪里留意到这些细节。 她还在劝他,“你这般厉害的人物,就别跟我哥哥一起同流合污了,回头是岸啊。” “你放心,只要你帮我,届时我父亲知道一切,我会帮你说好话的,我让他给你在朝廷里面谋个官位,让你金奴娇婢享清福好不好?如此,总比跟着我哥哥出生入死强吧?你看你,这么晚了,还要吹着冷风赶马,多受罪啊。” 漪梦玉檀深 第196节 可她就算是吹破嘴皮子,哭得再怎么梨花带雨,眼前的人是纪凌越用了多年的心腹,忠心不二,显然不为所动。 纪绾沅哭够了,累了,她幽怨瞪着眼前赶马的男人,“你当真敬酒罚酒都不吃了吗?” 话还没有说完,马车路过转角,她整个人不受控制歪了身子,旁边的男人松了臂膀,眼疾手快,伸手过来扶她的腕子。 纪绾沅真是吓得惊魂未定,立稳之后喘着气拂开男人的手腕,“滚开,你敢碰我,待我告知哥哥你轻薄于我,让他抽你的皮扒你的筋!” 攥着马缰绳的人,“……” 眼前的人哭了一会,发现什么路子不顶用,转过头又变成凶狠呛人的小辣椒了。 “哼!”纪绾沅愤愤放下车帘,缩了回去。 只顾着生气,却没瞧见赶马的人背过身时,薄唇扬起微微的弧度。 纪绾沅坐回马车之内,用帕子擦了擦被泪水打湿的面庞,她拿过旁边的软垫,把这鹅绒垫当成温祈砚和纪凌越暴.打出气。 或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绪不佳,母子连心,肚子里的孩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似乎想要帮着她踹这软垫。 只可惜他还没有出生,动作之间踹到她的肚子,倒叫她有些难受,纪绾沅连忙静下心思,再也不敢乱动弹了。 她抚摸着肚子,低头耸吸着通红的鼻尖,不断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且再看看这人要将她送到什么地方去吧? 期间纪绾沅几次掀帘往外看去,只见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哪里能窥到什么人或者事? 她又想哭了。 但她也知道,此刻爹爹娘亲不在她的身边,她也是快要当娘的人了,绝不能这样软弱。 既然男人靠不住,她会靠自己。 冷静几息,她收拾好心绪,掀开帘子重新看向赶马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男人的背影宽阔得有些像某个可恶的男人。 会是他吗? 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伪装成贺循来探望她? “温祈砚?”纪绾沅故意这样叫了一声。 可赶马的随从毫无反应,她盯着他的背影,发觉细看之下,还是不太一样的,这个随从的身躯更强壮一些。 饶是如此,纪绾沅依然不死心。 她小心翼翼往外挪动,歪着脑袋打量男人的侧脸。 想要看看,有没有易容的可能性? 毕竟那个狗男人会易容,很有可能出其不意。 可天色太暗,凭借微弱的烛火,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破绽。 眼前的随从相貌虽然也算出挑吧,但跟温祈砚那个狗男人的好颜色,根本就不能比。 他不是他。 对方发觉了她的视线,微微转脸看过来,“大小姐有何吩咐?”依旧是一板一眼的问话。 这人跟着纪凌越许久了,她经常能够见到他,既然是哥哥的心腹人,温祈砚不至于渗透到如此地步,更何况他声音粗犷,哪里像温祈砚了? 那狗男人说话低沉磁和,每次都能烧挠到她的耳朵。 纪绾沅心里的怀疑弱了好几分,一时没有说话。 良久之后,她方才问,“喜儿呢?” “哥哥一直让她伺候我,为什么这次只派了你护送我转移阵地?” “属下一人足矣。”男人话语寥寥,好似怕她探话。 被堵了话的纪绾沅,“……” “你…你是男人,怎么能伺候好我?” 她看着对方的侧脸,眼神微眯,卷翘的睫毛随之动作,翘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只小狐狸。 “小姐放心,到了落脚处,自然有人贴身伺候您。” 原来是这样。 但纪绾沅依然不满意,“你还没回答我,喜儿去哪里了?” 她想问的并非是喜儿,赶马的人很清楚,沉默一会,回答道,“大公子害怕有人劫马车,兵分两路,护送大小姐离开。” 兵分两路? 那就意味着喜儿带着“她”走明面上的路了? 除此之外,只派了一个心腹人护送她离开。 是害怕温祈砚吗? “哥哥到底是想要引蛇出洞,还是真的要护送我离开?” 他这些时日一直在搜捕温祈砚,但都没有什么动静,温祈砚上次假扮贺循来找她,都不曾被哥哥知晓。 所以哥哥还是想利用她,逼出温祈砚的行踪? 兵分两路,另一路大张旗鼓?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很不错,但…真的能够奏效吗?哥哥如此施展招数,温祈砚到底能不能看穿啊? 纪绾沅心事重重,不知道要问什么。 眼前这随从又道,“外头寒气重,小姐您还是回马车吧。” 纪绾沅又问了他几个问题,比如纪凌越还在不在幽州?贺循的下落等等,可他都不愿意回答。 纪绾沅只能回马车了。 闹了一场,她抱着锦被,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之内就这么睡着了。 再醒过来时,纪绾沅发觉,天色已然大亮,桌上摆着梳洗的东西,还有食盒? 中途停过吗?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纪绾沅整个人都有些许发愣。 掀开帘子往外看去,这个随从还在赶马,周围倒是能够看清,并非官道,而是小径。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问这人,他也不会说话,纪绾沅看不出来什么门道,索性又钻回马车梳洗,打开食盒用了点米粥和糕点。 待她吃完,马车停下了,周遭传来马匹的嘶鸣声。 不等她吐掉嘴里的漱口茶水,便听到有人叫了一声大人。 大人? 等等,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就像是跟在温祈砚身边的青禾? 不是吧? 温祈砚来救她了吗?! 思及此,纪绾沅喜不自胜,匆匆吐掉茶水,来不及拿帕子擦嘴,便要去撩开车帘子。 却没有想到,一只修长的手率先撩开了车帘。 “还不下来?” 纪绾沅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心跳忍不住加速。 分明还是那个赶马的,但他周身的气势莫名凌人,看过来的眼神……如此的幽深。 就像是…… 纪绾沅都不敢确认,毕竟昨日夜里闹也闹了,他都没有承认身份。 怎么可能会是温祈砚呢? 但他怎么这样看着她?只有温祈砚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 “我的纪大小姐,发些什么愣。”男人探身过来,臂膀缠上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过来。 感受到男人的触碰,纪绾沅总算是回神了,“你、你究竟是谁?!” 她打开他的手,往马车之内瑟缩躲去。 就当她怔怔看着眼前男人的这一会,对方收回手,撕下来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风光霁月的脸来。 待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纪绾沅瞳孔不住放大,“……” 竟然真的是……? 他伸手来捏她的面颊,昨日又哭又闹,眼尾红红的,面颊也是,此刻呆愣着瞧他,又娇憨又可爱。 “纪——” 话还没有说完,她再一次打掉他的手,力道很大,直接将他的手背给打红了。 温祈砚看着她不断耸吸着鼻尖,在一瞬间哭出声来,“你滚啊,谁要你!” “我要回去!” 说着她真的越过他,推开他就要下马车。 身怀有孕,动作笨拙,很不方便,但抗拒的力道很大。 温祈砚回神,捏着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带到怀里。 “对不起沅儿,是为夫来晚了。” 他抱着她,制住她不断扑腾的动作,低头吻在她的发梢耳畔。 纪绾沅的心绪在一个晚上几经流转,此时此刻真是受不了了,她崩溃哭出声来,让温祈砚滚蛋,说讨厌他,手挣脱开了他的束缚,捏成拳头打他的胸膛。 温祈砚任由她打,还放松了胸膛的肌肉,以便她下手,说话哄着她。 旁边窥见这一幕的手下,纷纷低头,装聋作哑,谁都不敢多看多说什么。 纪绾沅打够了,哭够了,耸吸着鼻尖,靠着他的胸膛,仰着湿漉漉的面颊,娇声娇气,黏糊糊照旧骂他是个混蛋。 男人垂眸看着她,伸手拂却她的眼泪,“嗯,沅儿说的都对,我是个混蛋,都是我不好,任打任骂不还手,可好?” 漪梦玉檀深 第197节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良久之后才注意到旁边的人,她刚刚嗷嗷哭得有些…不雅观。 立马站稳身子,她推开他。 “谁要你假惺惺!”她别过脸,偷偷打量着四周。 温祈砚瞧见她的小动作,勾唇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方才一碰上,她就抗拒,打开他的手,瞪着他。 纪绾沅的确还在生气,所以不想让温祈砚碰她。 谁知道,他这一次没有退让,居然将她整个人抱着起来,纪绾沅啊呀一声,瞬间居高临下,她的两只手扶掐着男人的肩膀,“你、你干嘛?!” “放我下来。”她扑通着双脚。 温祈砚让她别动,“我身上有伤,若是脱力甩了你,那可就不好了。” 听到他身上有伤,纪绾沅气归气,却不动弹了。 她下意识想要问他是怎么了? 可方才启唇张口,又觉得这样岂不是低头与他和好了吗,思及此,便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温祈砚抱着她进入庭院,留下青禾收拾残局。 他带着她入了内室,边走边跟她说,这些时日她就住在这里,一直到产育,让她看看可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喜不喜欢? 纪绾沅随意四处看了看,发现这庭院的内室居然跟她在京城当中的闺房布局是一样的? 见她正在打量,转移了注意力,男人唇角微勾。 落坐到床榻上,他依旧抱着她。 纪绾沅挣扎,“放开我。” “许久不见,我很思念你,让我抱抱。” 他俯身,将俊脸埋到她的侧颈处,高挺的鼻梁止不住蹭了蹭。 纪绾沅有些许痒,她侧过脑袋,想说不要碰她,但碍于男人方才那句话,怎么都开不了口。 即便是开不了口,嘴巴依然是不满翘着的,神色之上的不愉悦,怎么都下不去,摆明写这几个字,她还在生气!不要招惹她。 男人.蹭.了一会她的侧颈,抬起头,看着她气鼓鼓的侧脸。 “这么生气。” 她拂却他的手,“我没有生气。” “还说没有生气。”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蛋给转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无言之间逐渐滋生着旖旎。 纪绾沅又要打开他的手,但这一次,温祈砚的动作明显更快,他低头覆上她的唇瓣,吻上了她。 男人的亲吻带着一贯的强势,纪绾沅根本就挣脱不开,她被迫承受着男人的亲吻,只在唇瓣上辗转一会,他便撬开了她的唇瓣,直接深入。 纪绾沅好久没有跟人亲吻了,哪里承受得住,脑袋忍不住往后仰,感觉她要掉下去了一样,连忙拽着男人的衣襟。 温祈砚的眸子当中闪过一丝笑意,他掌住她的后脑勺,接着吻她。 两人坐下没一会,静谧的清晨,接吻声此起彼伏。 纪绾沅起初还在抗拒,可很快就迷失在了男人的攻势当中,他卷着她的.软.舌,带进带出,吻轻吻重,她已经快要受不了。 原本就哭过的瞳眸,此时更是水润盈满眶,睫毛都在忍不住颤抖。 这一次的接吻碰撞,依然是纪绾沅率先败下阵来,温祈砚退出之时,她眨巴眼,泪珠子划过粉粉的面颊。 两人之间牵扯的银丝尚且没有断干净,她咬唇,抬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猝不及防的挥手,温祈砚来不及避让,俊脸直接被她给打偏了。 被打的人还没有说什么,动手的人又扑到他怀里,揽着他的脖颈嘤嘤哭了起来。 她还在骂他,说他不要脸,骂完了之后,脑袋埋在他的肩骨处呜呜咽咽。 泪水掉得厉害,直将他的肩膀给打湿了,脸上挂着巴掌印的男人叹了一口气,抚摸着她的脑袋,侧过去吻着她的发鬓,她的耳朵,低声认错哄着她。 纪绾沅又哭了许久,方才停止。 看着她明显是累了的样子,温祈砚哭笑不得,他抱着她起身去妆奁台前面,拧了帕子,给她擦脸。 温热的帕子敷到脸上,纪绾沅总算是舒坦了,久违的感受到了温祈砚的照拂,她有些许不适应了。 两只纤细白嫩的手乖乖搭在膝盖上,仰着小脸,任由他擦拭。 温祈砚不仅给她擦了脸,还抱着她去了浴房,给她擦洗身子骨,洗去一身的风尘,换上漂亮的衣裙。 纪绾沅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和担忧,但看着男人悬挂着巴掌印的俊脸毫无意动之色,一门心思专注着给她擦洗,便将话给噎了回去。 温祈砚放她到床榻之上,揉着她的脑袋,“你在这里等着我,好吗?” 纪绾沅不想说话,他没有介意,只是捏了捏她的面颊,纪绾沅跟刚才一样躲避着他的碰触。 却在他起身去沐浴之时,余光偷偷打量着他的背影,“……” 听着浴房之内传出来的声响,纪绾沅打量着这间内室,真的跟她在京城当中的闺房是一样的,昂贵的摆件甚至没有什么差别,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 不等她打量个够本,温祈砚就从浴房之内出来了。 她连忙收敛了目光,下意识坐直身子,摆出抗拒的姿态。 将她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的男人,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 在他擦好头发坐下来那会,纪绾沅又开始往旁边挪动了。 岂料,他一句话就令她停止了抗拒的动作,“不擦脂香润.露吗?” 纪绾沅看到男人手里的香罐,原本想说她自己来的,但她现在身怀有孕,不太方便,这里一个婢女都没有,她也指望不上谁,只能气鼓鼓坐着了。 温祈砚给她简单挽了发,挖出脂香润.露擦到后背。 男人温热的指腹在后背打转,力道适中舒坦,纪绾沅忍不住抿唇。 她抬眼看到对面的妆奁台,透过铜镜,纪绾沅窥见男人认真的神色。 过了一会,他侧脸之上的巴掌印越发明显了,挂在他的面庞之上,有几分骇人,可他仿佛不在意,还在任劳任怨帮她擦着后背。 须臾,已经擦好了,纪绾沅盯着他看得有些入迷,原以为通过铜镜,温祈砚不会有所察觉,可谁知道,他竟然也看向铜镜。 两人的视线在铜镜之内相撞,纪绾沅被人抓包,眼神立刻转移飘忽向别处。 转了一会,再转过来,发觉他还在看着她,神色似笑非笑,仿佛早有预料。 纪绾沅,“……” 她刚要问他看什么看,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来,“沅儿要看,尽可光明正大,何必偷偷摸摸?” “谁看你了?” 不对,“谁偷偷摸摸看你了?” “嗯,你没有看,是一只小猫在看我。” 他说她是猫,尽管小猫可爱,但她是人! 纪绾沅转过去,怨恨瞪着他。 “还没消气?”男人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着她的鼻尖。 纪绾沅感受到他的气息,想到方才的那个吻,不禁口干舌燥。 “谁生你的气了?” 他捏她的鼻尖,用激将法撬她的话,引诱她开口,“我竟不知,你的气性居然这么小?” “你说谁气性小,难道不是你的问题吗?” “是。”男人认错认得很快,“都是我的错,我从未否认。” “盼着你原谅我。”她没想到,温祈砚居然一直顺着她撒泼。 方才……他还叫她的闺名,一直应着她,由着她闹。 他怎么不跟她呛话了? 纪绾沅还在想是怎么回事?莫不是眼前的狗男人太内疚了吗?他也知道他来得迟了? 正当她思忖期间,男人拉起她的手, “心里不畅不爽,可不要憋着,不如再打我一个巴掌,以作惩罚,沅儿觉得可好?”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依旧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撒花]。 第86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 执着她的手背去蹭他的面庞,也就是另外一边没有被打的地方。 男人面容俊逸,触感极好, 精致的眉眼如画一般, 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显出动人心魄的美感。 纪绾沅对上他幽深的眼眸, 心中一跳,止不住瑟缩, 她转过脸,哼道, “不好!” 她要把自己的手给收回来,奈何温祈砚制着她,所用力道很大,她完全挣脱不开。 于是她另外一只手也用上了, 使劲去掰男人的大掌, 掰他的指尖。 此举倒是勉强奏效,可她方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掰开,他立马又换了另外一只手掌去捏她的腕骨。 纪绾沅弄不过他, 咬着唇瓣瞪他, 尽管没有开口训斥,但眼里的不悦已经足够明显了。 温祈砚摩挲着她细嫩的腕骨, “沅儿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正在气头上的纪大小姐给打断,“谁允许你这样称呼我了?”她说不准。 “我是你夫君也不准?”蛮人挑眉。 “食言又姗姗来迟的狗男人才不是我夫君。”她还在闹脾气, 在他腿上别过小脸,用后脑勺对着他。 男人啧了一声,揽着她的腰肢, 凑过去她的耳畔,“那你要如何惩罚我才能出气?” 漪梦玉檀深 第198节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许多个坏主意瞬间在心里腾升,她在想,选定什么主意惩罚他为好? 但从另一面,她也很清楚,这并不全是温祈砚的错,可她在那太守府的庭院当中闷得太久了,就是很想撒泼怎么办? 她历来是憋不住.火的,谁让温祈砚撞上来? 于是她得寸进尺,转过去看着男人的眼睛,用纤细白嫩的食指一下接着一下戳着他的胸膛,“要我原谅你也可以,你跪在地上学狗叫,说我是你的主人。” 打他巴掌什么的,根本没有用。 她算是看出来了,她打他,只会令他愉悦。 温祈砚这个狗男人明明很吃这一套,还非要哄着她以惩罚的名义,给他自己谋求奖赏。 当她是傻子吗?她才不会上当呢! 温祈砚捏着她的腮帮子晃动她的脸蛋,纪绾沅想要说话却无法开口,只能受制于人。 “现在这么凶?”他似笑非笑,说她厉害了。 纪绾沅蹙眉眨巴眼表示着她的不满,温祈砚看着她不断翕动的唇瓣,低头覆盖上去,怕她挣扎,将她的手别到了后面。 纪绾沅果然挣扎,但是没有多久,便融化在了男人的攻势里。 他卷带着她的红鲤.软.舌,跟方才一样吻进吻出,吮.吸.着她,汲取她的芬芳,她的甜蜜。 两人的气息混杂.交.融在这个吻里,渐渐的,再分不出哪一缕归属于谁。 都说小别胜新婚,这一吻,断断续续之后,又接着继续了。 纪绾沅纵然有天大的气,也架不住他这样温柔缠绵的亲近。 差不离半炷香,这个吻才彻底终结下来,她靠着男人的胸膛,两只手虚弱无力蜷缩在面前,柔弱可欺喘着气。 温祈砚低头吻了她的发鬓,好笑道,“这就不行了?” 纪绾沅,“……” 很想说话,但气若游丝。 闻着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纪绾沅的心跳久久难以平复。 他低头,纪绾沅感受到他的靠近,以为他又要来了,连忙抗拒,可她坐在他的腿上,完全是无计可施,索性装乌龟,将脑袋闷在他的怀里,遮躲住她的脸,她的嘴巴,不让他亲。 温祈砚见状,忍不住闷声笑,“……” 他这一笑,胸腔震动,壁垒分明的肌肉.硬.邦邦的,一下下震着她。 纪绾沅不得不抬头,她抬手捂着她的嘴巴,露出一双雾蒙蒙的眼睛,里面的幽怨散了一些,满是楚楚可怜。 温祈砚吻她的额头,又低头跟她道歉,“这些时日都是我不好。”他跟她说,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其实比她还要害怕,因为距离那个诡异的梦境里面纪绾沅生产的时日就快要到了。 不清楚她会不会早产,但他一定要守在她的身边,绝对不能够让她有任何意外发生。 纪绾沅不会死,他绝对不会让她死。 纪绾沅还没有问,温祈砚便已经和盘托出,说他这些时日都去做了些什么。 处理渔阳郡私矿的收尾,替她父亲监察纪凌越的动向,处理应对朝廷暗中派来的人手,以及查找她父亲隐藏的兵马。 兵马? 纪绾沅听到这个词,忍不住抬头,“你也想要我父亲的兵马?” 他知道她意欲所指究竟为何,“不想要。” 纪绾沅不明白了,“既然不想要,为何要查找我父亲的兵马?” “因为这是岳父大人的意思。”温祈砚补充道。 “我父亲的意思?”她几乎快要被绕晕,让他不要卖关子,一次性把话给说明白。 “岳父大人从来没有跟娘子提过纪家的事情吗?” 纪绾沅下意识便要撒谎,可转念想到温祈砚简直就是老狐狸成精,恐怕瞒不过他,“…没有,父亲不希望我掺和这些事情。” “但你如果不肯告诉我,那就永远不要告诉我了!” 不对! 她要说的不是这个,思绪一瞬间被带偏了,纪绾沅立马归顺心思,拢紧心神,“你就……我就永远不同你说话了!” 温祈砚勾唇笑,“不敢。” “大小姐想要知道什么,只管问我,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好?” “既然如此,那就快说吧。”纪绾沅有很多话想问,但眼下她最想知道的事情是,“你说的那句,是我父亲的意思,究竟隐藏着什么内情?” “我之前跟娘子说过,岳父大人在幽州的矿业很早便开采了,你可还记得?” 纪绾沅仔细回想一番,似乎…的确是这样。 她点头,表示自己还记得。 “嗯。”他摸了摸她的侧脸,还没有摩挲两下,就被她挥手打掉了,“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男人正色,神情恢复清冷,“好。” 纪绾沅见状,忍不住在心里暗暗腹诽了几句,装模作样! “岳父大人派我过来幽州的目的,娘子可曾思考过?” 纪绾沅眼珠子一转,“不是因为朝廷的缘由吗?” “有一部分是为着朝廷。”他让她接着猜。 纪绾沅抿着被吻肿的唇瓣,仔细思忖。 她在考虑纪丞相的用心,男人饶有兴致看着她专注的眉眼。 纪绾沅:“有一部分是为了我哥哥?” “对。”温祈砚夸她聪明,低头快速啄吻她的鼻尖,“这是猜出来的奖励。” 纪绾沅脸都黑了,没见过这样冠冕堂皇占人便宜的,“温祈砚,你给我滚蛋!”她娇声训斥他,再动手动脚便收拾他。 “你要怎么收拾我?”男人的眼里闪烁着兴味。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让你跪在地上。”她说还要拿小皮鞭子抽打他,让他皮开肉绽,“就像我父亲上次打你那样,我会狠狠揍你,绝不会手下留情!” “真的吗。”他道。 纪绾沅哼哼两声,“你可以试试。” “那什么时候试?” 纪绾沅,“?”她察觉到不对劲,抬眼看去,窥见男人眉眼之间跃动的欣然,立马就知道他喜欢她对他的惩罚。 忍不住又骂了一句,“温祈砚,你真是不要脸!” 好想让全京城的人都看看他隐藏在清冷克制的皮相之下,究竟是何等嘴脸!变.态.到令人发指。 她推开他,“我要自己坐。” “别乱动。”他表明不会放她下去。 纪绾沅说在他的怀里太危险。 “你再动,我就要亲你了。”她如今身怀有孕,的确不能够做什么,但亲一亲还是可以的。 想到男人缠绵到令她快要窒息晕厥的吻,纪绾沅立马老实了,没有再提下去的事情。 她说她不下去了,但也不准他亲她,更让他不许再转移话茬,“你还没说清楚,到底与我哥哥何干?” “经此一遭,娘子觉得舅兄的心思纯正吗?” 纪绾沅不耐烦了,“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吃味。” 真是受够了他,完完全全就是醋坛子泡出来的嘛! “想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在跟你说正事。”他还咬牙切齿捏她的面颊,呛她呢。 纪绾沅眨巴眼,“你不是……”不是在吃味嘛? “我吃什么味?”他说他问的是纪凌越谋逆的心思。 纪绾沅有些许尴尬,但她嘴硬,神色也拽拽的,拂开男人的手,“……哦。” 怕怀里的小猫炸毛,男人见好就收,“所以是知道了?” 纪绾沅鼓着腮帮子,“知道一些。” “知道哪些?”他还在问。 纪绾沅没好气,“知道哥哥的心思不纯,知道他想要谋逆。” 这一段时日,她虽然被囚禁在太守府,但也不是一无所知。 “我还知道,哥哥在查找父亲的兵马,想要跟朝廷抗衡。” “对,纪凌越企图掌握岳父大人训练好的兵力,再集结乌桓的势力,一举拿下中原,他做天下之主。” 闻言,她忍不住看向温祈砚。 男人刮了刮她的鼻弯,“你觉得舅兄能成为天下之主吗?” “我不知道。”她反问他,“哥哥找到我父亲的兵马了吗?” 这几日她都不得见哥哥,对于他的下落也是不清楚的。 “没有。”温祈砚回答道。 纪绾沅松了一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有落稳,她恍惚想到一件事情,“那你呢?” “你找到我父亲的兵马了吗?”刚刚温祈砚不是跟她说了,他近期在忙的事情里,就有寻找她父亲隐藏兵马一事。” 男人似笑非笑,“……” 纪绾沅见状,“你找到我父亲隐藏的兵马了!” 若非如此的话,哥哥怎么会一直寻找温祈砚呢? 倘若只是因为她的缘故要除掉温祈砚,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漪梦玉檀深 第199节 在哥哥的心里,权势分明才是最重的! “你说嘛,你找到没有?”她晃着男人的臂膀,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些撒娇的语调。 “找到了。”温祈砚道。 “你…你找到了。” 她下意识问这些人在什么地方?脱口而出又觉得不稳当。 温祈砚对她没有保留,“岳父大人的兵马一开始盘踞在幽州,自打他察觉到了舅兄的身份和反心,便悄悄转移了兵马,分了几批,一批还在幽州,另外一批窝藏渔阳,另外一批在翼州。” “额外的一些高手在乌桓。” “乌桓?”纪绾沅疑惑,“那不是我哥哥的地盘吗?” “父亲怎么会把人派到那边去?” “岳父大人这样做,是防患于未然,他在得知舅兄身份的时候,就已经派人去了乌桓,这些人入驻乌桓的年月很早,当时舅兄羽翼未丰,自然没有察觉。” 简而言之,姜还是老的辣。 “父亲居然这么早就在谋算了?”纪绾沅瞪大了眼睛。 温祈砚轻嗯,“岳父大人很有远见。” 不愧是当年名震京城的探花郎,做事无比缜密,还很有危机意识。 “所以,后面舅兄的一举一动,岳父大人都知道了。” 不仅仅是知道,纪凌越在乌桓夺势,纪丞相曾经暗中相助,推波助澜。 他之所以这样暗中培养纪凌越,也是想要看看他在势大之后会不会膨胀.翻脸? 因为,这世间的男子,大多数都很难经得起权势的考验。 纪凌越的确是人中龙凤,但野心太大了。 这句话,离京之前,纪丞相对温祈砚说过。 “我父亲为何要让你去查找他的兵马?”这不是自曝吗?她想不明白。 父亲防备哥哥,就不防备温祈砚了吗? “这是岳父大人对我的考验。”他摩挲着她的腕骨轻声道。 “什么考验?”纪绾沅问。 男人看着她不语,良久之后抬手抚摸她的眉眼,“做纪大小姐入幕之宾的考验。” 真是猝不及防的一句。 纪绾沅,“……” “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实话实说,你却讲我是胡说八道。”他问她要怎样。 “谁知道你是不是花言巧语?”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凡事都要讲证据,你空口白牙,我自然有质疑的权利。” 温祈砚挑眉,“行。” 他忽而抱着她起身,纪绾沅吓得揽住他的脖颈,“你做什么?” “抱紧。”他叫她。 纪绾沅抿唇,神色虽然执拗,但动作却听话揽紧了他。 她哪里知道,男人根本就不可能摔了她。 温祈砚抱着她去了书房。 将她放到铺就柔软鹅绒垫的圈椅当中,翻出了纪丞相派人送来的书信。 其中提到了兵马,以及私矿,还有他在乌桓都有哪些心腹,诸如此类,云云了好几张宣纸。 纪绾沅看傻了,这的确是她父亲的字迹。 早就知道了父亲信重温祈砚,不曾想,居然信重到如此地步! 难道……真的是为了给她挑选入幕之宾?考验温祈砚的用心? 纪绾沅看得专心,没有留意到男人的靠近,等她回神的时候,方才察觉到温祈砚已经将她整个人包围圈住了。 他一只手按着圈椅把手,另外一只按在桌沿处,将她整个人围困在他和圈椅当中。 “你、你靠我这么近做什么?” 温祈砚答非所问,“现在你相信了吗?” “我……”纪绾沅犹犹豫豫不肯回答。 他强势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迎接他的视线,叫她窥视他幽暗不可测的情意。 纪绾沅心跳加速,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实在受不了,直接将他给推开。 “说正事,你别搞这种小动作。” 温祈砚勾唇,起身坐上案桌,整理她已经看过的信笺, “娘子若相信了,可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他等着她盘问。 纪绾沅放下手里的信笺,“昨日是怎么回事?还有,你那日怎么会假扮成为贺循来帮我写家书?” 原本还想要提温云钦,但以温祈砚的小心眼,指不定就炸了,她及时把话给噎了下去。 窥见出她的欲言又止,知道她想说什么,温祈砚并没有戳破。 “贺循左右摇摆,两头卖好,我想见你,凭借他,自然是简单。” “你是因为想我了,才来看我?”他事先倒是给她传了信笺,但恐怕目的不纯吧? “纪绾沅,我不敢说过去的事情。”毕竟那时候他还没有为她动心。 “但眼下,我可以指着天对着地说一句,在我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没有任何人或者事,能够越过你,取代我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他……他又开始说这些了。 纪绾沅时不时.啃.咬她自己的唇瓣,她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回应他的话,被他看得紧张,忍不住转移了视线。 “我知道以前,我待你冷淡,如今你晾着我,也是应该的。” 他居然不生气? 纪绾沅的余光偷偷打量着他的神色,而后她发觉,温祈砚居然真的…没有过多埋怨,只有释然以及无尽的耐心。 “至于昨日。”男人转移话茬,“舅兄想要给我下套,那我便将计就计。” 纪绾沅忍不住道,“你这叫将计就计吗?” “你这分明是偷梁换柱吧?” 纪绾沅之前虽然只知道吃喝玩乐,但在这一年多里耳濡目染,她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愚昧无知的纪绾沅了。 “对,娘子说得对,我是偷梁换柱。”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当时觉得…有些像你,还仔细看了,但没有发现什么破绽。” 这时候他又开始呛她了,“若是连你都看出来,那还能够瞒过你哥哥吗?” 纪绾沅,“……” 算了,暂且不跟这个狗男人计较。 “我还以为你收买了哥哥身边的人为己用。” “我的确是有这个想法,但舅兄身边的人的确有几分骨气,软的不吃,便只能上.硬.的了。” 言及此,他挑起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修长的指骨之上,“这一招,还是跟娘子学的。” 纪绾沅的脸色瞬间涨红,“……” 她瞪他!从男人的指尖将她的发丝给抽回来。 温祈砚看着她的脸蛋笑。 “舅兄行事的手腕的确足够谨慎果决,但他太过于瞻前顾后,且容易绕入迷局,看事不清。” 纪绾沅听出来了。 她哥哥不是温祈砚的对手。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不问问钦弟吗?”温祈砚看着她。 纪绾沅,“我、我可没说什么。” “我没问!” “你刚刚想问,我看出来了。” “你看错了。”纪绾沅据理力争。 “是吗?”他挑眉,“那就是不想知道了?” 纪绾沅的确想知道,但又怕他发疯,犹豫之间,“一点点。” “毕竟!”她连忙道,“毕竟他之前身为朝廷派来的督察将军,没有出卖我的行踪。” “所以,也算是我们的盟友吧?” 温祈砚捏她的脸,“我可以适时大度,但愿你不要有坐享齐人之美的念头。” 纪绾沅呵呵干笑着,“不会。” “钦弟目前平安。”温祈砚就讲了这么一句,再不开口。 纪绾沅不好追问,索性噎了声。 温祈砚历来没有骗过她,他既然都说温云钦平安,那应当不会有事。 漪梦玉檀深 第200节 “哦。”她淡淡一句。 “你的事情都办妥了吗?”她捏了捏裙角。 “差不离。” “我会守着你产育。”他揉她的脑袋,“你放心。” 对了,说到这件事情,纪绾沅忙追问京城怎么样了,“我娘呢?” 温祈砚简略跟她提了一些京城近来发生的事。 “我娘在皇后宫里真的不会有事吗?” “不会。”他告诉她,宫内他已经安排了人手。 纪绾沅错愕,“你居然敢朝宫内伸手?” 就连她父亲都不敢,因为皇城守卫森严,就算能够做到万无一失,但这一举动,无异于他是真的要跟朝廷对着干了。 时至今日,纪绾沅才渐渐相信,温祈砚…是真的站到了她们纪家的阵营,且是因为爱慕她的缘故。 “温祈砚,我还想问,你到底爱我什么?”她不解。 “是……爱我的身躯吗?”她感受到温祈砚对她身躯的迷恋。 眼下她怀有身孕,他不能轻举妄动,按理说也不必如此殷勤。 “爱你的全部。”他捏她的脸,“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 但真的很喜爱纪绾沅,想为她做很多事,想跟她长厢厮守,生同衾死同穴。 她看着他,没接话。 须臾之后,男人问她,“你的话问完了吗?” 纪绾沅愣愣点头,“嗯。”没什么要问的了。 “嗯,到我了。”他轻声。 他也有问题? 要问什么? 纪绾沅没想到,他问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你怎么谁都能叫哥哥?” 她不明所以:“?”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 妹宝也快生啦,放心[彩虹屁] 第87章 她都不明白, “我叫谁哥哥了?” 他说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嘛,还有那语气,那微微眯眼的神态,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她第一反应是温祈砚在吃纪凌越的味。 但想到他刚才说的那些话, 为她和纪家做的这些事情,她就勉为其难跟他解释解释好了。 她说, 纪凌越虽然谋逆,但的确是她的哥哥, 况且,就算不是嫡亲的哥哥, 也是叫了十多年的哥哥,一时之间改不过来。 就算是改了,她要叫纪凌越什么?直呼其名吗?仔细想想,倒也不是不可以。 温祈砚摩挲着她的下巴, 看着她的眉眼道, “不是。” “不是什么?” “我计较的不是这个。” 唔……纪凌越虽然也算一个,但温祈砚清楚,纪绾沅对纪凌越没有逾越兄妹之外的情意, 甚至是厌恶他, 尤其是在得知纪凌越的本性之后。 纪凌越的确要防备,但跟温云钦比起来, 要排到后面。 弟弟行事不要脸面,一直对她有所企图,而她也不排斥弟弟,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至于眼下…… 温祈砚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幽光,纪绾沅还在想有关于“哥哥”的事情,并没有发觉。 等她看向他的时候, 温祈砚已将异常收敛得一干二净了。 “还没有想明白?”他问她。 纪绾沅说他整日讲话不是云里雾里,便是阴阳怪气。 “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她没好气。 温祈砚用了一点力气捏她的面颊,给了她些许提示,“在马车之内。” “马车之内,你当时称呼我什么?” 他这么一说,纪绾沅倒是想起来了。 当时她酝酿了“软”酒和“好”酒,称呼温祈砚为侍从哥哥,就是想让他放了她。 “想起来了?”见她神色恍然大悟,温祈砚便知道她反应过来了。 纪绾沅撇了撇嘴,“我那是事急从权,不得已而为之,不是真心想要称呼……” 想说称呼你为侍从哥哥,但温祈砚若是抓住她的字眼不放,真是够呛的,所以算了,干脆戛然而止。 “我就叫了一次 “听着你的语气,似乎很遗憾,还想要称呼几次?” 纪绾沅,“……” “你这个人怎么总是喜欢寻人秋后算账啊。” “娘子说错了。” 他低头吻她的鼻尖,纪绾沅察觉到他的亲近,下意识就想要避开,可温祈砚吻她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令她无法及时躲避。 “我这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好一个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竟还有脸说得出口。 “明明就是强词夺理,诡言善辩!”她哼, “我不喜欢你叫旁人哥哥,日后不许。” 他好霸道。 “凭什么你说不许就不许,你是在命令我要求我必须要这么做吗?”纪绾沅哼了一声。 温祈砚松开了她的面颊,“不是命令也不是要求。” “那是什么?”她抱臂环在胸前,“我讨厌别人命令我做事。” “就算、就算……” 她居然想说,就算她现在对他有点意思,能够允许他得寸进尺,但只能进一点点,比如不用征求她的同意就亲她,可要想再进一大步,就不准了! “是祈求,诚恳的祈求。”他让她看着他的眼睛。 女郎的视线对上男人的眼睛,那股紧张又缠绕上了,且不断弥漫萦绕在她的心口。 “感受到了吗?”他问。 纪绾沅磕磕绊绊,刚想要问,感受到什么? 还没问出口,他便已经启唇,“感受到我虔诚的祈求了吗,大小姐。” 纪绾沅的心跳得越发厉害了。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就在男人的吻落到她唇瓣上的一瞬间,她急急别过脸,错开身子骨,两只手抵着他的胸膛。 “舟、舟车劳顿一整天,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我想要歇息了。” 她挣扎着要从温祈砚的腿上下去。 可男人径直将她给放到了床榻之上,从后面环上她,抱着她,轻吻蹭着她的后颈,“歇息吧。” 纪绾沅说热,不想被他抱,可温祈砚又变得不好说话了,他轻飘飘落下威胁,“若是不想睡,我们可以做点别的事情。” “你……你想做什么事情?”她让他别忘记了,她眼下可是怀身大肚,不能那什么的! “我还没有说些什么,听娘子的语气,似乎很期待。” 纪绾沅呸他,让他滚蛋。 却呸得他忍不住闷声笑。 男人整个宽阔的胸腔都在随着笑声而震动,贴着她的后背,只叫人觉得一片温热。 纪绾沅唇瓣翕动,挣扎不开,只能由着他了。 漱洗过后浑身舒坦,得知了这些事情心里也安定不少,闭上眼睛没一会,纪绾沅就睡着了。 待她彻底熟睡过去,温祈砚方才吻了吻她的面颊,而后起身,叫人找了郎中过来,隔着幔帐给她把脉。 “如何?”郎中收了脉枕,温祈砚问他。 “大人放心,少夫人一切安好,只需要好生休养,以待生产之日。” “她有没有什么可能早产?”温祈砚问得更详细了一些,“早一个月?” 郎中摇头,“只要不出现意外,按着眼下少夫人身子骨的康健程度,很少有可能会早产。” 听罢,温祈砚颔首,让青禾将郎中送出去。 人走之后,他又上床榻,抱着纪绾沅歇息。 一个时辰之后,温祈砚睁眼,纪绾沅还在熟睡。 她如今月份大了,不能太累,折腾了一个晚上,是该多歇息。 命人备办午膳,温祈砚去了书房。 漪梦玉檀深 第201节 青禾早就在里面等待,看到温祈砚过来,连忙有条不紊跟他说着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 “纪凌越心腹人被解救出去了,他道…若您三日内不归还少夫人和纪家的兵马,便要撕票。” 撕票? 温祈砚饶有兴致,“撕谁的票?” “撕…您弟弟,二公子的票。” “哦。”温祈砚的兴致大打折扣,他以手支撑着头颅,翻看着桌上的信笺和兵马分布舆图,语气漫不经心,“告诉他,三日太晚了,最好今日就撕,以免夜长梦多。” 青禾,“……” 好想说一句,大人!那是您的亲弟弟啊! 真就不管了? 可跟在温祈砚身边多年,青禾相当清楚,温祈砚说不救,那便是真的不会救了。 可…… 若是没有二公子在其中“推波助澜”,大公子和纪小姐之间绝不可能顺当走到今日,比如说她的行踪,二公子作为朝廷的督查将军,可从来没有走漏一点风声。 青禾久久没有出声,温祈砚没有等到他接着汇报的下言,微微抬眼看过去。 察觉到主子的视线,青禾连忙正色,“除此之外,还有贺——” 话没有说完,温祈砚半抬眼皮打断,“你也想救钦弟?” 也? 还有谁想救二公子,莫不是…少夫人? 不管是不是,青禾都不敢提。 大人和二公子之间的兄弟阋墙,可都是因她而起的。 但大人既然都问了,他便不能够装聋作哑,想了想,青禾道,“属下只是好奇,老大人和夫人在您离京之前不是说了要保护二公子吗?” “好奇还是提醒?”温祈砚又问。 青禾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开始往下掉了,“属下……” “钦弟若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那他出去军营战场历练的这几年真是白混了。” “倘若真是如此,简直烂泥扶不上墙,既然已经是烂泥,保他下来有什么用?” 温祈砚的口吻冷静得不像是在说他自己的亲弟弟,更像是一个仇敌。 青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二公子还是自求多福吧。 他接着跟温祈砚说起京城之内近日发生的事情。 “林家人的病不要好得太快。”温祈砚淡淡道。 青禾知道,他是要故技重施。 大人捏着少夫人的表姐,拿捏林大人简直易如反掌。 不过,这也算是周瑜打黄盖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林家大人和夫人离开没有什么动作,但林家的小姐,近日和三小姐走得很近。” “父亲居然还没有把妹妹送出京城?” “听说是因为三小姐病了。” “病了?”温祈砚微顿,他看向青禾,“派人去临峡,让季家子来解决这件事情。” 天大的病,都不能影响纪绾沅生孩子。 不管那个梦究竟是不是他与纪绾沅的前世,梦中促使纪绾沅早产的因头,他已经抓出来了,是纪绾沅身边的人,但她身边的人,很有可能也不知情自己谋害了纪绾沅,至于这幕后主使,也很好猜。 若不是林家那二老,便是林念曦。 林家女和纪绾沅一向不对付。 她若是要上温家的门,只能通过一个人,他那个愚蠢无知的妹妹。 便是亲生手足不能杀,也要防患于未然。 “大人放心,属下会很快去解决这件事情。” “嗯。”青禾做事的能力,温祈砚自然放心。 “多多增派人手保护岳母大人,不要叫她出现闪失。” 大人也不怕自己暴露了,青禾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接下差事,“属下知道。” 心头肉的双亲,当然也要爱屋及乌了。 “纪凌越那边,不必阻止他的动作。” 青禾不解,“可纪大公子若是做出什么事情来影响了您的计划,不也是危害纪家吗?” 纪凌越并没有被纪家除名,他终归是冠着一个纪姓的。 “纪家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温祈砚翻动着舆图,淡淡问他。 青禾,“……需要时间。” 不是纪家人最需要,而是少夫人要生了吧。 这个关头自然是越宁静越好。 可陛下那边催得又急,恐怕这一个多月等不了了。 大人的意思是想要将纪凌越逼出去做替死鬼,转移视线吗? 青禾融会贯通,懂了。 想到这些时日所费的功夫,原来都是为了逼纪大公子跳脚,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逼他出手。 到了这个关头,自然是不能够阻拦了。 “属下明白了。”青禾点头。 “嗯。”纪绾沅接了回来,温祈砚的心绪,肉眼可见的变得不错,甚至开始夸人了。 “还不算太蠢。”尽管他夸人的语调平平,神色清冷,但青禾知道是在夸人,夸得令人毛骨悚然。 “属下不敢承受。”青禾低头汗颜道。 温祈砚没有再说话。 “……” 从临峡到京城所耗费的时日不算太长,季豫到的时候,温青菱的病还没有好。 温夫人正愁着她这病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说病就病了呢?还一日比一日萎靡,温大人曾说会不会是装的?可他亲自去接触了温青菱,发觉她真的失魂落魄,说话做事都有些呆滞,旁人跟她说话,她总是需要很久才能够反应过来。 已经奏请了大内,派了太医过来,太医说她是心悸受惊,简而言之,心病。 问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她不愿意说,任由温夫人和温大人旁敲侧击,还是不乐意张口。 温大人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那日说的话太严重了?可他也没有说些什么啊,主要是为了大局考虑,温青菱留在京城,很危险。 这些时日林念曦一直上温家门来,打着探病的名义,都不好将她回绝。近两日,温夫人说温青菱病势加重,需要静养,她方才没有来。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温夫人往返于宫内,纪家,整日也是长吁短叹。 正愁得不知如何是好,季家子居然上门了,也就是他们的三女婿。 看这华服公子,腰间别美玉落坠扇的风流样子,温夫人就不爽利。 但人大老远来了,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季家子没有犯什么事情,温夫人还是热情把人迎了进去。 这季豫来了,或许温青菱的病能好呢? 温夫人领着他进去之后,有意把地方留给两人,说她去后厨盯着厨娘烧菜,今夜必然多多备办酒水,迎接季豫。 温夫人走后,内室的氛围陡然冷了下来。 温青菱的脸色并不好看,语气也是,“你怎么来了?” “娘子病重,我自然要来看看。”季豫自顾自坐下倒茶,打量着她的闺房,取下腰间折扇展开扇风。 他做风流才子做惯了,这些风流习性总是改不了,现如今是什么时节,他还要别折扇,看到折扇面上画的仕女奉图,温青菱忍不住冷笑。 季豫得知她有些大小姐脾气,“娘子这是怎么了?” “不用你假好心。”温青菱冷冷的目光扫过去,“我归京的这些时日,你又收了不少妾室吧。” 季豫挑眉,“娘子说的哪里话,我可没有这样做,不信娘子回去瞧瞧?” “我不跟你回去。”温青菱直接拒绝。 她知道季豫话里是个什么意思,他只是收用通房丫头,并没有抬妾室,不算是对不起她。 当初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当真是瞎了眼睛,居然会被这个人的假象蒙蔽,信了他的鬼话。 成亲才多久?他便趁着她身怀有孕,逗弄小丫鬟。 “季豫,你既然已经看过了,就滚回临峡。” “娘子说话何必如此难听,你我夫妻,许久不见,怎么闹得好似仇人一般。” 他起身坐到温青菱的床榻边沿,问她都在吃些什么药? 她让他滚下去,可季豫对着她的愠怒置之不理。 他今日似乎很有耐心,但温青菱也清楚,都是因为他在温家屋檐之下的缘故,在温家,他若是敢像在临峡一样对她,父亲一定不会让他好过的,季豫在夹着尾巴做人。 “几个月不见,娘子怎么消瘦成这样了?” 收到信,听说温青菱病了,他先前也一直以为,她是装的,今日见到她,没想整个人的形容都开始憔悴起来了,跟往日里见到的明艳俏丽完全不同。 看到她如今怒目瞪他,抗拒不给触碰的模样,季豫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动作之间还是顿了一下。 “你在乎吗?”她归京这么久了,他来过几封书信? 漪梦玉檀深 第202节 “你来做什么?”她说他假惺惺。 季豫看着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若我跟娘子说,是舅兄叫我来的,你信吗?” 话刚脱口而出,季豫没想到温青菱的反应大到瞳孔骤缩,两只手攥紧被褥,呼吸加快,变得.粗.重,神色震惊到僵硬。 不是…?! 他的确知道温青菱畏惧她的兄长,尤其是大的那个兄长,没想到畏惧成这个样子,听到他的名字,仿佛听到了什么阎罗前来索命一样。 这几个月,温家难不成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是温青菱做了什么对不起温家的事? “怎么了?”季豫抬手要帮她把掉落的头发捋到耳朵后面去,可没想到,温青菱直接拍掉了他的手。 “你不要碰我!” “你说…是谁派你来的?”她追问。 季豫不解,他还在疑惑温青菱的反应,“舅——” 话没有说完就被进门来的温夫人给打断了。 她说饭菜已经备办好了,温父也已经返家,问季豫想在什么地方用膳。 “小婿但听岳母大人的安排。”季豫起身给温夫人让位置。 看到温青菱的脸色还有未曾褪尽的难看,温母当下拧眉,“青菱,你怎么了?” 温青菱不肯回答,捏着被褥喘气平复呼吸摇头,温母朝季豫看过来,未曾开口询问,季豫已经知道温夫人是把温青菱脸色不愉的问题归结在他的身上。 现如今温家势大,很得陛下重用,还是需要伏低做小些。 于是季豫连忙把方才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听到温青菱是听到她大哥让季豫前来探望接她回去的话时,温夫人眉头一动。 “是祈砚派人让你来的?” 季豫补充周全道,“回岳母大人的话,不完全是,其实在舅兄派人传信之前,我已经准备动身了,只是刚好和舅兄的人撞到了一起。” “对了,舅兄的人也来了京城。” 听到这句话,正在思忖的温夫人余光扫到了温青菱几乎攥到发白的指骨。 她忍不住在想,难不成温青菱的心病竟然是因为她大哥? 可兄妹两人没有什么交集啊。 要说有什么交集,无非是上一次,温祈砚离京之前警告了她,不许她再.插.手他和纪绾沅之间的事情,否则…… 等等! 温夫人忽而脑中一炸,她抬眼看向温青菱,莫不是她做了什么事情,出卖了温家,所以温祈砚才派人去临峡叫季豫上京? 温夫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是,不然温青菱做什么一副做贼心虚的畏惧样子? 还有啊,幽州的事情那么忙,纪绾沅就快要生了,朝廷面前也需要周旋,温祈砚为何要管临峡的事情? 担心妹妹?两人又不亲近,这担心未免太多余了吧? 当着季豫的面,温夫人不好直接逼问,只安抚了几句,先把话茬给揭过去,等问了温父再做打算。 对于季豫的到来,温父不意外,甚至有些许不满,在膳桌之上明里暗里敲打了他好几句,季豫在家中是受宠的独子,经常顶嘴,可在温父面前,并不敢造次,一一应是,并且保证会对温青菱好。 用过晚膳,温夫人连忙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温父。 “老爷,你说我猜的对不对?” 温父听罢也是面色凝重,“前些时日夫人派人去伺候青菱,可曾听到她跟林家那丫头说些什么?” 温父提防林家的人,温夫人自然也帮衬着,阻止不了林念曦的上门,温夫人便往温青菱的身边派了一些人,明为照顾,实为监视。 “老妈妈们没有听到什么猫腻,一切正常,无非就是一些姑娘家的玩笑话,林家丫头带上门的东西,我都一一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啊。” 没有问题才叫人心慌。 没有证据,那便先试着诈一诈,毕竟兵不厌诈呐。 温父跟着温夫人去探望温青菱,温夫人又借机把季豫给带走了,留下父女两人。 “青菱,你这些时日身子骨可还好?” “女儿、女儿一直在吃药。”这药能调理身子骨,却无法治疗心病,所以她感觉也就那样。 还以为温父过来,是想问她跟季豫之间的事情,没有想到,温父居然话锋一转, “青菱,你这病,跟你兄长有关?” 温青菱脸色一白,“父、父亲,您说什么?” “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温父无视她的慌乱,接着拷问。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这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88章 “女、女儿能做什么亏心事?” 温父哦了一声, “那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心虚吗?” 温青菱瞬间噎语,脸色比刚刚还要苍白,唇瓣也抿得死死的, 她不肯开口。 温父坐镇御史台高位, 哪里是好糊弄的? 凭借温青菱此刻的反应,他已经笃定, 温青菱的病绝对跟温祈砚有关系。 “父亲过来,是来拷问女儿的吗?” 什么叫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她只是做了一个噩梦而已,只是她自己都不清楚那个梦境为何如此真实? 就连那个安神药, 还有兄长捏断她脖颈所下的那场雨,也如此的…真实。 明明只是一个梦,剧烈的疼痛,时常让她后背窜起凉意, 不止如此, 这几日她也时常梦到,脖颈被捏断后,猩红的血溅到了马车的内壁之上。 兄长嫌弃丢掉了她的头颅, 他的样子森戾又令人恐惧。 思及此, 她浑身都开始打寒颤。 温父看着她此刻的样子,也知道不应该过多刺激, 但温青菱所做之事,极大可能危及温、纪两家的根基,他不得不狠下心。 温家百年, 绝对不能够毁在他的手上。 “若你没做亏心事,又如何会认为为父的慰问是拷问?” 温青菱哪里说得过久经官场的温父,他只是这样凛着眉看过来, 她便已经害怕了。 而且,温祈砚是温父的儿子,两人的眉眼是相似的,看着温父,她又想到了那个令人恐惧的梦。 “青菱,若是你真的做了,现在说出来还不晚,为父会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温父软硬兼施,“你毕竟是我的女儿,我不会不管你。” 后面这句话的确是给了温青菱一些安定。 她的神色看起来有所松缓,正在挣扎。 温父适时添火,“可若是你继续隐瞒,将来东窗事发,可不要怪父亲坐视不理,今日我已经关怀过你了。” 温父没有再开口敲打,静静等了一会,也没继续拖延,起身就要走。 可正当温父起身的时候,温青菱吓得连忙叫了一声父亲。 温父转过来看着她。 “女儿、女儿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 又是这句话,温父微微眯眼,以为她又要推辞,可温青菱说她做了一个可怕又诡异的噩梦。 梦里,她被温祈砚徒手掐断了脖颈,当场毙命,所以她才日日惶恐不得安定。 “梦?”温父以为是她的推辞,可温青菱仰头看着他的神情,就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对,梦里纪绾沅难产,哥哥把她难产的事情怪到了我的头上,但我根本不知道我究竟做了些什么。” “父亲,这都是真的!”害怕温父不相信,斥责她胡闹,她的眼睛都急红了,就连呼吸都开始变得粗重。 “女儿没有骗您,哥哥真的这样做了。”他为纪绾沅发了疯。 “梦境十分真实,我感觉就像是真切发生的事情,所以我才……” 本来往日里她就惧怕温祈砚,加上这个梦,现在直接怕到不行了。 温父定了定神,看着她颤抖的样子,重新坐下来。 “把你的梦从头到尾,详细跟为父说一遍。” 温青菱还没有彻底平复呼吸,她抖着语调说好。 半炷香之后,温父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因为温青菱的梦居然还提到了有关朝廷的线索,特别是林家那边。 “安神药在哪里?”既然是林念曦拿来的,这个东西必然有猫腻。 说完之后,温青菱看着温父似乎是相信了的样子,她有些许如释重负。 憋在心中多久的郁团,通过倾诉,可算是没有那么沉重了。 她叫来贴身的小丫鬟,把林念曦送的安神药拿来,“都在这里了,女儿没有用,也没有送给嫂嫂。” 提到这件事情,又讲到纪绾沅,温青菱干脆就把那日她在书房之外听到的真实情况告诉了温父。 “女儿当时心有怨念,便隐瞒下来了。”她说家里的人似乎都把她当外人。 温父叹气,“青菱,不告诉你,也是为你好。” 温青菱瘪了瘪嘴,“真正的原因是因为女儿跟念曦姐交好吧?” 温父没有否认,“你自幼被我跟你母亲宠坏了,性子单纯又焦躁,做事喜欢顺心顺意,常常不计后果,林家那个姑娘心思重,你看不透她,所以极其容易被她蛊惑。” 这话虽然难听,但也是事实。 今日季豫上门,温青菱看到他因为她的家族对她低头的样子。 漪梦玉檀深 第203节 若是她被家族摒弃,那一定也会被季豫欺负,她绝对不能够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即便兄长不喜欢她这个妹妹,也不能够让兄长成为季豫的靠山,她才是姓温的人! 这些时日她也看清楚了,母亲一直避免和林家的人接触,转而靠向纪家,必然是因为纪绾沅的缘故。 哥哥喜欢她,爱重她,所以……她也不能得罪纪绾沅。 不仅不能得罪纪绾沅,还要跟父亲母亲一样保护她。 只要梦里的事情没发生,那一切都还有转机! 纪绾沅不死,她就不会死。 “念曦姐…也没有那么坏吧,她只是太喜欢兄长了。” 两人到底交好多年,她对林念曦推心置腹,林念曦待她也很好,所以,她始终没有办法把林念曦与谋害哥哥子嗣的人联系在一起。 准确来说,她不愿意去这么想,也不想放弃两人之间的手帕交情谊。 “当年你为季豫动心,若没有她的鼓动,你会义无反顾要嫁给这个男人吗?” 到底是自己所生的孩子,对于三人的秉性,温父还是有所了解的。 当年她爱上季家子,家里的人不同意,就连温祈砚也道了一句此人心术不正,不堪托付。 温祈砚一向不管家里内事,且少评判旁人品行,为着他罕见的发言,温青菱的确是生了退却的心思,可林念曦却一直“支持”她。 她支持她为爱奔赴,说她勇敢,让她要为自己而活。 因为当时的她一直在被反对,林念曦的安慰让她心中愉悦不已。 “青菱啊。”温父告诉她,“真正的挚交好友,的确是会义无反顾支持你所做出的裁决,但这样的支持,必然是要建立在你自身权衡利弊之后,自己下定决心要去做的事情,而不是在你左右摇摆之时,明知前方有陷阱,她还煽风点火推你入火坑,这样的人,你觉得可堪信任吗?” 温青菱一瞬间就怔住了,甚至觉得鼻尖有些许酸涩,“……” “你一直很不喜欢纪绾沅,为父知道。” 不仅仅是温青菱,就连他和温母也不怎么喜欢纪丞相一家。 这些时日,皇帝病重,便是清醒了也不能够处理政事,多数由内阁老臣处理,加上国库虚空,为了从内部百官世家抽取钱财,皇帝不断要求御史台翻旧案,变相搜刮世家的钱财。 温祈砚这个御史中丞不在,那他这个父亲就得处理大大小小的事情,这一查下来,当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纪兆这些年看似显赫嚣张,实际上他处理内事非常公正,底下人一直被约束着,竟然没有犯什么大错,别说是大错了,就连小错都纠察不出来。 纪家原本才是皇帝最想查的,也派都太监暗地里来御史台给他示意,可他查下来,完全没有发现纪家的错漏,其余的世家,有一些自诩清流的世家,那腌臜得不堪入目。 包括林家,上一次林家四房爆出来的事情,由御史台这边去查,因为温家和林家交好,在京城当中人尽皆知,温父没有.插.手去处理这件事情,于是交给了另外一位御史台大人处理。 当时他看了卷宗,没想到林家做事如此过分,简直坑害百姓,亏得往日里林大人一身正派。 “她与你大哥的事情暂且不谈,其实纪绾沅这个人也还可以……” 温青菱抬头看去,“父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为了调和姑嫂矛盾,温父在心里叹了一口气,跟温青菱说,看人不能只用眼睛来看,先前他也被蒙蔽过。 他道,御史台要查纪家,但是查不到纪丞相的错漏,便寻思从纪绾沅下手,毕竟纪绾沅这个纪大小姐行事一向泼辣跋扈。 可没想到,纪绾沅做的那些荒唐事情,竟都是正义之事? 温父说他先前只看到纪绾沅跟方晁等人往来,出入烟花柳巷,还把人按在地上暴打,脸都打肿了依旧不肯放过。 这一细查才知道,被她打的妇人,竟然是个不安分的,挺着一张楚楚可怜的娇弱面孔,脚踏好几条船,甚至还行人.贩买卖之事。 这女子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食人花”,勾搭良家妇男,把人迷得神魂颠倒,叫人堕入赌场,欠下巨额债务,再把自家妻子卖到勾栏瓦舍去抵债,纪绾沅这样做是替天行道,但为了保全人的名声,被京城当中的人诟病,她也没有解释。 她之所以会.插.足这件事情,也是因为无意间看到了方晁的人,在花巷后院买了被男子通过“食人花妇人”贩卖的人妻。 那女子不愿意,方家仆从一直强掳,纪绾沅才管了这件事情。 她了解事情始末,当下叫人去抓了那“食人花妇人”,当街暴打,外头人不明所以,还道她嫉妒人家美貌,引发了诸多误会。 “唉,这看事待人,果然不能只瞧表面。”温父说他从前也是古板。 “事情居然是这样的?”温青菱震惊。 其实这件事情,她也有所耳闻。 当时林念曦跟她说的是,方晁对纪绾沅有意,纪绾沅享受方家子的追捧与喜爱,但又不想接受他。 不想接受归不想接受,这并不妨碍她的霸道,所以她也看不惯方晁跟旁的女子勾三搭四,这才打了那个花楼妇人,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的。 “觉得为父骗你?”温父说,可以给她看看京城食人花妇人案的卷宗。 “陛下通过这件事情,可是捞了方家一大笔。” 要不是因为方家塞了不少女儿进入后宫吹动枕边风,方家只怕要被扒掉一层皮,说不定直接会被抄家,毕竟方家犯的事情很多。 也正是因为方家,温父见识了这位帝王行事的偏颇。 方家女儿鼓吹枕头风,皇帝现在很喜欢方家。 “女儿、女儿不知道这些事情。” 温父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同你母亲没有跟你说过,你自然是不知道了。” “父亲真的相信女儿所说的话吗?”温青菱还是不太敢相信,毕竟只是一个梦。 梦境虽然玄乎,但若是能够借此让温青菱拎清楚轻重,他自然要相信。 “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是相信。” 那个逆子的威慑力,还是很强的。 “那……”温青菱欲言又止。 “你大哥那边,为父会从中斡旋。”温父让她放心,“但你也要减少和林家人的往来。” “林家和温家真的不能……” “为父并不会要求你与林念曦断交,只叮嘱你句话,纪绾沅是你兄长的心头肉,她若有半点折损,为父保不住你,届时……木已成舟的话,为父有心无力。” “一切要看你自己怎么做了。”往后他也会让温夫人盯着。 “父亲您放心,女儿知道了。” 能把安神药交出来,温父已经知道了她的选择。 但这世上防不胜防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温父想了想,“你若觉得跟林家女周旋太费劲,为父建议你跟着季豫回临峡吧。” “可他……”温青菱想说她后悔了。 其实她不说,温父也瞧得出来她要说什么了。 “青菱,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温青菱抿着唇?再没有言语。 “……” 回去之后,温夫人连忙问怎么样了? 温父把这年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 “这安神药,我已经找人看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可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温父拧眉。 林家女绝对不会做无用功的事情,若这药没有问题,唯独温青菱用就行了,为何还要提起送给纪绾沅呢? 这安神药一定有问题。 温夫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她说或许不是药的问题? 温父不语,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纪绾沅的安危和身孕关乎着温、林、纪三家,很重要。 翌日,温父让人把近来林念曦的动向,以及这安神药派人送到了幽州给温祈砚处理。 反正逆子厉害,有什么事情是他查不出来的? 许是因为温青菱的心结解开了,她的病渐渐好转,脸色也好多了,只是,林念曦又上门了。 她小心翼翼应付着林念曦,忽然体会到她母亲周旋在林家之间的困难。 看着林念曦的脸,跟她相处着,温青菱生出无尽的心累,说每句话都要绞尽脑汁,字斟句酌,真是太难了。 于是,她听从温父的安排,跟着季豫离开了京城,她回娘家也有许久了,再待下去,婆家那边也不好交代。 到达临峡之后,她又修书一封,将这些时日跟林念曦的相处,林念曦说了些什么话,还有那安神药,以及那个梦境也写进了信笺里,说与了温祈砚。 唯独省略了温祈砚捏断她脖颈的部分,到底不光彩。 温祈砚的人带着书信抵达幽州之时,纪绾沅的身孕仅有一月便要生了。 想到那个早产的梦境,温祈砚整日都守着她,寸步不离。 亲自伺候她梳洗,沐浴,擦身,夜里帮她翻身,充当暖炉抱着她,给她取暖,就连饭菜都恨不得亲自下庖厨做了,可纪绾沅说他没有做过,肯定不好吃,她不要!惹得他沉默看着她不语。 青禾在旁边瞧着两人,肚子大的那个抱着臂膀别过脸表达不满,一个盯着她不吭声,场面看似争执,却又诡异的和谐。 最后一个月开始,纪绾沅总是睡不好,她每隔半个时辰,便口渴要喝水,没多久又要起夜。 肚子里的孩子总是踹她,她不想说,即便是不想说,温祈砚也发觉了。 有几次,她睡得迷迷糊糊,瞧见男人目光沉沉盯着她的肚子,似乎很不喜欢他一样。 她问他看什么,他又不肯说话。 只是给她掖被角,擦拭额头上的汗珠,在她熟睡之后,摩挲着她的面庞。 这一日,温祈砚在书房看完书信之后,沐浴上了床榻。 纪绾沅原本就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她睁眼看着男人坐在床榻之上脱靴的背影,薄薄中衣勾勒出他的宽肩窄腰,真好看。 他转过来的时候,脸更好看。 “瞧什么?”他躺下之后,捏了捏她的面颊。 纪绾沅咕哝着没有答话。 温祈砚问她要不要翻身,纪绾沅摇头,被男人揽到怀抱当中,闻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她下意识闭上眼睛。 逼近产育之日,她的心中原本无比恐慌,可温祈砚的日夜陪伴,无微不至的照顾,渐渐舒缓她的紧张与恐惧。 有时候,只要睁眼看到他,她便觉得心安,不见他的时候下意识想要寻找。 漪梦玉檀深 第204节 她不太喜欢自己这样依赖的感觉,但眼下除却依赖温祈砚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你今日怎么那么晚才来?”她的语气带有骄纵的埋怨,仰头看着他。 温祈砚垂眸,见到她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娇媚又清纯。 是鲜活的纪绾沅,窝在他的怀中,好乖的样子。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 纪绾沅刚想问他看什么看?不准看。 下一息就被男人温热的吻覆盖了额头眉眼,她的两只手因为紧张,忍不住攥紧了他的中衣。 “纪绾沅,你最近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随时告知我。”即便是守在她的身边,日日让郎中把脉,看着她生动明艳的眉眼,他也害怕。 纪绾沅说她快要生了,担心很疼。 可他其实比她还要怕。 寸步不离守着纪绾沅,不单单是为了缓解她的害怕,也是为了缓解他的害怕。 他害怕她出事。 “你怎么了?”纪绾沅感受到了他的怀抱在收紧。 “没什么……” 只是觉得,她活着真好。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今日怎么那么晚才来,是不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 这些时日温祈砚一直陪着她,没有怎么出去,跟在他身边,她也无形感受到了时局的紧张,他的书房时常有人进出。 温祈砚没有避开她议论事情,她知道哥哥已经离开幽州去了乌桓,幽州太守不知道收了什么好处,居然成了哥哥的人。 哥哥还没有放弃寻找父亲的兵马,且除此之外,他没有坐以待毙,以乌桓少主的身份,开始集结外州的人,壮大乌桓。 这一次不用温祈砚说,纪绾沅也感受到要要打仗了。 她如今养在幽州和翼州中间的隐蔽处,倒是安全。 “今日父亲和小妹来信,说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纪绾沅第一反应,她娘亲不会出事了吧? 温祈砚看穿她的担忧,让她别担心,还告诉她,已经在安排人救纪夫人。 “真的吗?”纪绾沅兴致冲冲问他要怎么做? “我娘可是在皇后的宫殿当中,你真的能够将我娘救出来吗?” 他看着她的眉眼,那卷密的长睫不断眨动,“若是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我也不配做你们纪家的女婿了。” 纪夫人保不下来的话,纪丞相不会放心把纪绾沅托付给他。 所以,纪夫人,必活。 男人话语温淡,神色也是清冷的,可语调之间却无形透露着恣妄。 但他也是有本事手腕的,纪绾沅知道。 “最好是这样。”她哼了一声,低头的时候,唇角却微微扬起。 “偷笑什么呢?”他把她的小脸给抬了起来。 纪绾沅连忙收敛神色,“我、我才没有偷笑!” “嗯,你没有。”他扬眉,也跟着她笑。 纪绾沅抬手,“你不准笑!”简直笑得祸国殃民。 “笑也不准?”他说。 纪绾沅说就是不准,“因为你在笑我。” “我可不敢。”男人说她是老大。 他怎么敢笑老大。 纪绾沅心里暗骂他这话说得好骚气!但也不得不承认,很讨人欢心。 “温大公子的花言巧语还是留着哄别人去吧!” “你要把我推给别人?”他不悦了。 纪绾沅立马噤声,“我没有。” “你有。” 纪绾沅暗叹他的反应怎么那么大,不过就是一句玩笑话。 可男人又说,“不准舍弃我。” “否则……” 纪绾沅对他的威胁嗤之以鼻,没好气,“否则什么?” “否则把你关起来,好不好?”他终于说出来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89章 他这句话听起来不像是玩笑。 纪绾沅心中一紧, “你、你想把我关起来?” 窥见她震惊的神色,温祈砚答非所问,“那你会舍弃我吗?” “狡兔死, 良狗烹, 卸磨杀驴的那种舍弃。”他追问她会不会? “你怎么会这样想?”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好吧,一开始她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眼下就以温祈砚的纠缠,父亲对他的信重, 就算是她想要舍弃他,恐怕已经是不行了。 他把温、纪两家绑在一起, 成为利益共同体,她单方面说要毁亲,要舍弃他,能做到吗? 恐怕, 真要做到这样, 她父亲都要训她了。 毕竟眼下,温祈砚没有犯任何的错,还一直在为她, 在为纪家做事情, 她没有任何理由驱赶他。 “你为何避而不答?”他问她要确切的答案。 “你一开始对我和颜悦色,不就是利用吗?接近我, 取悦我,想要通过我获取朝廷的情报再转告岳父大人。” “时至今日,我让你如愿以偿, 反之,你也不要亏待我。” 他都知道了,还搬到台面上来说, 纪绾沅抿唇,索性给了他一个确切的,“不会。”想要借此将此话茬给揭过,令他不要再提。 “不会什么?”他还是不满意。 “我不会舍弃你。”他满意了吧? 他叫她的名字,“纪绾沅,你这一辈子都要与我纠缠到底。” 他似乎是满意了,薄唇微微勾起,俯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触碰鼻尖,蹭着她。 感受到他的亲近,她只觉得他好黏人。 他的清冷克制呢?都被狗吃了吗? “你…你以前不是很嫌弃我吗?”干嘛这样喜欢她,令她意外。 “没有。”他否认。 “没有?”她哼,“鬼才信。” 想要翻以前的旧账借此跟他抗衡,可以前她做下的蠢事实在是太多了呜呜呜,所以还是算了吧。 往事不堪回首啊,罢了罢了,没必要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真要是翻出来说了,尴尬的还不知道是谁。 他捏她的面颊,微微摩挲,“纪绾沅,一定要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她拍开他的手,“我记住了。” 静了一会,他看着她道,“除此之外,还有两件事情。” “什么事?”她有些许困倦了,窝在他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蹭啊蹭,蹭得他很痒,他拨弄她的长发,顺到耳朵后面去。 “你说啊。”再不说她都快要睡着了。 也不知道温祈砚在卖什么关子。 “小妹和你做了一样的梦。” 纪绾沅的瞌睡在一瞬间被打散,半阖的眼睛瞬间睁开,要不是身子骨不方便,此时此刻她已经坐起来了。 “你说什么?!” 温祈砚揽着她,“当心你的肚子。” 纪绾沅此刻却顾不上肚子,“温青菱和我做了一样的梦?”她追问。 “对。” 温青菱怎么会跟她做一样的梦? 她的梦里,其实都没有怎么提到温青菱。她这个小姑子,怎么会跟她做一样的梦? 见她瞬间清醒了,温祈砚起来去书房拿出来了这两封信。 纪绾沅看向他,他揽抱着,令她坐了起来,示意她看信。 纪绾沅接过,低头瞧了起来,看完之后,她的脸色凝重。 温青菱居然梦到了她难产的事情?!且她产育的当日,林念曦去了温家! 还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她的麟儿惨死,林念曦嫁入温家,温青菱都知道了。 “纪绾沅,你的梦,小妹的梦,居然重合了。”他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他的梦。 漪梦玉檀深 第205节 若只是纪绾沅单纯的臆想和梦魇,怎么会有三个人都梦到了一样的事情?且事情的走向都重合了。 这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了。 到了现在,他总算明白,纪绾沅当时不愿意嫁给他,还千方百计要给他纳妾,又想要和离,这都是因为她想要改变梦境的走向,不想梦里的事情再发生。 “纪绾沅,或许你先前梦到的事情是真的。” 不管这个梦究竟是怎么发生,但幸好梦里的事情都没有验证。 纪绾沅难产血崩的事情还没有发生,他和她的孩子也没有死。 察觉到她在颤抖,温祈砚将书信抽走,抱着她,蹭着她毛茸茸的头顶,“梦中的一切都是泡影,我绝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相信我,纪绾沅。”他的吻落到她的脸上。 “我会保护好你,也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对她说出这样的话了。 有这些时日的陪伴,还有他为了她付出的诸多行动,她的确可以相信。 但是…… “我就怕,人算不如天算。”如今连温青菱都梦到了,下一个梦到的人是谁? 他揽着她,“那你可知道人定胜天。” 他捧着她的脸蛋,让她看着他,“相信我。” “我说过的,若你出事,我这条命会赔给你。” 纪绾沅被迫看着男人的眼睛。 里面的温柔渐渐将她挟裹,他的怀抱也很温暖,令她的鼻尖微微发酸。 “那你不会说到做不到吧。” “你这个小混蛋。”男人蹙眉,用力捏她的脸,“说了多少次,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你三番五次不信我,还想怎么样?”难不成,要让他把心都剖出来给她看吗? 他倒是想要这么做,只可惜,剖了便死了,他还要留着这条命保护纪绾沅。 她心中意动,面上有些红了,口是心非拨开男人的手,“你捏疼我了。” “若是不疼,你怎么会记得?”话是这么说,他却没有再捏。 “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哼!”纪绾沅别过脸。 别过之后,她还用余光瞥着男人,小声嘀咕着抱怨,“毕竟刚刚有个人还要把我给关起来。” “谁知道他会不会欺负我。” 这些时日,因为快要生了,温祈砚都没有对她动手动脚,就连亲吻,都十分的克制,深吻都很少有过。 唯一的深吻,还是在上一次,他把她救回来之后,一直断断续续吻她,仿佛不知餍足,几乎要将她吻到窒息。 之前她一直担心温祈砚对她的喜欢很肤浅,只是因为喜欢她的身躯,就算他说了不是,她也还是不怎么相信。 可是现在……他如此克制,倒叫她不知如何形容了。 “纪绾沅,你是故意的吧?”他眯眼。 “我才没有,谁像你,你居然要把我关起来,我都没有做出那样的事情,你就威胁我。” “我那是威胁吗?”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让她不要沉浸在诡异的梦魇当中,害怕颤抖。 谁知道这个小混蛋,转过头,立马就把一切给扣到了他的头上。 “不是威胁吗?”她连余光都给收了回去。 温祈砚,“……” “若你觉得这样不好,干脆你把我关起来。” 纪绾沅一听:“?” “我把你关起来?”她是疯了? “不可以吗?” “我为何要把你关起来。” “让我一辈子离不开你,永远留在你身边。” 等等,这句话仿佛似曾相识,纪绾沅想了想,她以前说过的! 那时候她还没有给温祈砚下药,这个装装的狗男人也不用正眼瞧她,她在酒楼跟卿如表姐放下狠话,等把他盘上手,一定报复回来,让他知道她的厉害! 卿如表姐问她要怎么收拾温祈砚? 她说把温祈砚捆起来,让他跪在她的面前,她也要居高临下看着他,让他尝尝,她往日里被他欺负的滋味。 卿如表姐又说,温祈砚是什么人?她怎么可能捆得住他? 纪绾沅愁眉苦脸思忖道,如果捆不住的话,那就让她身边的人打造一间密室,把他给关起来,关久了,他就老实了。 没想到,这一番话,居然也传到了温祈砚的耳朵里。 也是,他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不到? 还有啊,京城当中的那些人,最喜欢留意高门世家的秘辛事情了。 “怎么样?我不关你,你把我关起来就好。”他还笑,说他会很听话的。 纪绾沅:“……”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明明在说着正事,他却一直.插科打诨。 温祈砚屈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另外一件事情,你不想知道吗?” “是你一直不肯说。”每次和温祈砚说话,几乎都快要被他给绕晕了。 “你快说吧。”她还记得温祈砚方才说的是两件事情。 “林家的事情。” 纪绾沅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了,对,温青菱让人送过来的安神药。 “你看了吗?那个药有没有问题。” “我已经命人看了,安神药本身没有问题。” “什么叫安神药本身没有问题?”倘若这安神药没有问题的话,那是什么有问题?难道是装药包药的罐子有问题吗? 除此之外,她再也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是融合药。” 纪绾沅愣住了,“融合药?” “安神药只是其中一味药而已,要令你心力衰竭,还要其余的几味药。” 这样的把戏,林念曦自以为缜密,实际上早就是他玩剩的了。 跟刑部那些复杂的案子比,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那剩下的几味药在哪里?”纪绾沅又坐了起来,眼看着她不睡了。 温祈砚揽着她,她却嫌弃说他的腹肌太.硬.了,膈到她的后背。 闻言,他耐着性子,给她塞了柔软的锦被在中间,让她靠得更舒坦一些。 靠得舒服了,她立马又催促,让他快些将林念曦玩弄的把戏,剩下的几味药告诉她。 “我没有猜错的话,剩下的药,在你婢女的身上,还有我母亲的身上。” 他把温父送来的第二封信笺拿给纪绾沅看,她看完之后,他指了指平安符。 纪绾沅视线顿住,“……” 在话本里,也勉强算是她的上辈子吧,在她待产期间,接触最多的人,的确是温夫人和她的婢女。 可温夫人分明也想要这个孩子,怎么会? 且不说温夫人,就说伺候她的那些人,都是自幼就跟着她的人,有些还是母亲的心腹。 她从来没有亏待过这些人,她也相信,这些人绝对不可能出卖她的! 看出她的顾虑,温祈砚道,“母亲和你身边的人都不知内情,自以为是普通的香料和药。” 谁知道竟然同她所用的安神药产生了心力衰竭的作用。 药力一点点渗透进去,才导致她最终难产血崩而死。 林念曦的确谨慎,纪绾沅死后,一定是害怕事情败露,她才让林夫人上门,早早让温家人把纪绾沅下葬,让一切证据消失。 “这个女人真是恶毒!”纪绾沅反应过来之后,忍不住恼怒。 她也没有得罪过她,就因为喜欢温祈砚,所以一直对她下杀手,害死了她不算,还对她的孩子动手。 思来想去,林念曦远在京城,恨不着,她便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 “都怪你,都是你惹的债!” “好好好,都怪我。”温祈砚接下了她的责备,“都是我不好。” 他跟她认错,一直顺着她,就害怕她心绪起伏过大,动了胎气。 郎中说过,妇人到了最后一个月,那就是瓷娃娃,一定要好生养着,万万不能够受到丝毫的折损。 “现如今查出来了,你尽可放心。” “那林家那边。” 他抱着她躺下,“别担心,我会替你出头。” “你打算怎么做?”纪绾沅兴奋起来。 “届时再告诉你。”他卖了一个关子。 纪绾沅连番追问,温祈砚都不肯回答,之后还闭上了眼睛,倒叫她恼怒,哼了一声。 生气归生气,倒也乖乖窝在了男人的怀中,闭上了眼睛。 如今弄清楚了林念曦耍的那些小把戏,她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勉强落地了。 在怀中人的呼吸渐渐平稳之后,他睁开了眼,看着她的睡颜久久不语。 漪梦玉檀深 第206节 “……” 收到温祈砚的回信,温父便将信笺内容告知了温夫人。 温夫人震怒,跟纪绾沅说了一样的话,“没想到这个林念曦居然如此恶毒!” 她让老妈妈把那个装有平安符的香囊翻出来烧毁。 “真是太恶心了。”亏她一直觉得林念曦是一个知书达理,乖巧可人的好姑娘。 没想到,私底下居然如此心如蛇蝎,谋害温家的子嗣,而且还利用她! 温夫人往日里修养还算是好的,现如今忍不住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温父叫她放心身子,“先前你动怒,气急攻心的事情忘记了吗?” “保重身子要紧。”温父说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唉……”温母又问纪绾沅还好不好? “祈砚的信中不是说了她万事安好吗?” “但愿上天和温家的列祖列宗庇佑,纪绾沅和这个孩子一定要平平安安。” “夫人派人送去纪家的那些东西,纪家人都已经秘密送往幽州了,想必已经拿到了,有祈砚在,孩子和儿媳妇一定能够保全。” 话是这么说,温夫人却还是没有办法彻底放下心,“老爷,你给云钦也写一封书信吧,让他看顾好嫂嫂和兄长。” 这些时日给温云钦的信都没有得到回复,温父皱了皱眉头,料想他应该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跟,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告诉温夫人了,免得她忧心不已,食不下咽。 为了叫她放心,温父应下好,“我会给云钦传信,让他照顾好祈砚和纪绾沅。” “对了,祈砚说,皇帝近来清醒的时日越来越短,现如今纪丞相被绊住了脚跟,他要营救纪夫人。” “营救纪夫人?”温夫人询问,“怎么救?” 温父微愣,“我还以为夫人会认为此行危险,不愿让祈砚去救。” “那是他丈母娘,能不救吗?”温夫人没好气,“老爷就不要说这种话了。” “是是是。”温父笑。 “咱们温家跟纪家已经成为了一条绳上的蚂蚱,脱不开身了。” “纪夫人的安危必要保全了才是。”纪夫人继续被皇后捏着,不利于两家的动作。 “可这一动手,岂不是打草惊蛇吗?” 温夫人很担心,她说皇后看管纪夫人看得很严。 纪夫人若是不见了,那皇宫之内必然大乱,皇帝定然也会怀疑上温家。 “放心,祈砚已经准备了确切的营救计划。” 温夫人疑惑,“真的吗?” 温父轻嗯,凑到她的耳畔,低语交代了整个计划。 温夫人听罢,“…好。” 三日后的傍晚,皇宫之内,皇帝吃了药又吐了。 皇后在旁边给他擦拭着嘴角伴随汤药吐出的污秽之物。 “陛下,您…可要撑住啊。”皇后见他清醒了,喜不自胜,连忙把人给扶起来。 皇帝面色.萎.黄,眼眶深凹进去,眼底乌青浓重。 他靠着明黄色的软枕,看着眼前的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他没事,可刚才做完这个动作,整个人剧烈咳嗽起来。 咳得实在太凶了,连带着血丝弄到了帕子上面,眼前一阵阵发黑。 皇后连忙派身边的人去叫留守的太医过来。 也正是在此刻,外出传信的小太监,绕过宫殿的拐角,悄悄落于人后,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 他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侧殿门口,有一个小宫女从石像之后出来,两人颔首示意,转而向皇后的宫殿走去。 皇后的宫殿很大,禁足纪夫人的地方就在侧宫之后的内殿当中。 小太监带着小宫女穿梭,到达侧宫门口,两人没有往正门走,从莲池旁边翻墙进去。 小心翼翼避开巡逻的守卫,悄无声息从房梁发.射.暗器,将守在门口的宫女给弄晕。 自从被关押,纪夫人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她担心纪丞相,更担心远在幽州的女儿。 也知道皇后此举,是想将她变成人质,来威胁纪家。 纪夫人不愿意成为勒住纪丞相以及娘家的束缚,想过一死了之,可……事情还没有到那个必须自裁的份上,她还有些舍不得。 想要再见纪丞相和女儿一面。 躺下没多久,听到外面传来的细微动静,纪夫人瞬间警惕,她原本想要下床榻去查看,可又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暴露了。 于是她缩躲到了角落里,从旁边拿了被褥和软枕,提心吊胆听着脚步声靠近。 没一会,脚步声在床榻之前停下,一只手企图撩开幔帐,可又很快缩了回去。 外面传来一道恭敬的轻声问候,“夫人。” 对方表明身份以及来意,“奴婢是中丞大人派来营救您的。” 中丞大人?温祈砚?! 害怕有诈,纪夫人很警惕,可下一息,幔帐被人打开,她看到了一份信物,是纪丞相的随身玉佩。 见状,纪夫人总算是相信了 她连忙丢掉手中的软枕和被褥,上前抓住了纪丞相的玉佩。 见到纪夫人下来,小宫女道,“这还有一封书信,请您查看。” 纪夫人看着眼前人,取过打开,是纪丞相的手信。 他告知纪夫人,纪家一切安好,让她转移出宫。 “可我若是走了,皇后发觉怎么办?” “奴婢会接替您,在此周旋,营造假象。” 纪夫人疑惑,“你如何接替我?” 眼前人露出一张与她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纪夫人震惊。 可接下来,眼前所见,更是令她的眼睛越睁越大。 只听到咯哒的声音在作响,面前的人猛然挺直了身躯,她、她居然在缩放她的身骨! 没多久,纪夫人发觉,这人的身形也变得和她有七八分相似。 看到纪夫人一副见鬼的表情,害怕吓到主上的丈母娘,婢女连忙解释她这是缩骨功。 “时间不多了,您换上衣裳,随着外面的人赶紧离开吧。” 纪夫人定住心神,“好,劳驾了。” “……” 皇帝这病发得突然,太医们连夜给皇帝扎针,总算是吊住了心肺,稳住了病情。 彻查之下,发觉是有人弄错了皇帝的汤药,皇后狠狠惩罚了送药煎药的人。 可方才定住心神,总觉得这件事情很不对劲,怎么会有人敢弄错药? 多番思考之下,皇后忽然睁眼。 “来人!”她往外叫人。 宫娥带着小宫女们急急跑进来,皇后吩咐,“去看纪夫人!” “是!” 等待的期间,皇后已经有些许坐不住了,干脆不等人传来消息,她起身亲自往宫殿那边走去。 她要看看,这究竟是不是巧合! -----------------------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彩虹屁] 第90章 圣上的汤药, 一直都有专人盯着,怎么会突然弄错? 若不是巧合,那麻烦就大了。 皇后走得匆忙, 前面领命去探看纪夫人下落的宫娥前脚才到, 后脚她便已经踏入了侧殿。 “如何了?”皇后问。 守在门口的小宫女们察言观色留意到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可不敢说她们方才打了个盹, 倒下歇了一会,连忙低着头道没有异样, 纪夫人已经歇下来了。 “果真吗?”皇后看着眼前伺候的人。 小宫女们提心吊胆,亦不敢吐露实情, 连忙点头,撒了谎,“是……” 皇后还要再问,却听得里面传来了动静。 纪夫人的声音隔着门扉传来, “谁?” 皇后微微眯眼, 的确是纪夫人的声音,难道是她的预判出错了吗? 当真是宫里的人不小心弄错了,实际上根本没有别的事? 可既然都到了这里, 皇后自然是要查看清楚的。 于是, 她道,“今夜宫中有刺客, 唯恐惊扰了夫人,本宫特意前来关怀一二。” 纪夫人打开了宫殿们,“臣妇请皇后娘娘金安。” 皇后借着廊下宫灯以及月色窥见纪夫人站立于她的面前, 心中骤然松了一口气。 漪梦玉檀深 第207节 纪夫人还在就好,这可是纪家的把柄,若是出一点差错, 那真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夫人没有受到惊扰就好,近来陛下久病,皇城不太平,夫人少出门为妙。” “臣妇多谢娘娘厚爱,只是……” “只是什么?” 皇后见了人,心中安定,正要离开,纪夫人却问她能不能让她代传一封家书回去? “前些时日不是已经传了家书吗?”皇帝有旨意,凡事不要太顺着纪夫人,尤其叮嘱了,不许她跟纪家人来往过密。 总要让纪家人心底生出许忌惮,好敲山震虎。 “臣妇实在担心家——”话没说完,就被皇后径直不耐打断,“夫人放心,丞相府一切安好,待京中的动荡平稳下来,你就可以出宫与家人团聚了,在此之前,为确保夫人的安危,夫人还是安分些。” 撂下这句话,皇后带着人径直离开。 纪夫人看着远去的人群,叹了一口气转回。 沐浴之后,皇后依然不放心,她命宫娥增派了人手,暗中守在侧宫附近,叮嘱了纪夫人绝对不能够出一点差错。 若是纪夫人不见了,守着她的人都要陪葬!听闻此言,谁敢不尽心? 却说另外一边,纪夫人暂时不能回纪家,也不能出京城,便按照计划,去了温家。 时至深夜,温夫人和温父还在等候,双方乍一见面,说句实话,还挺尴尬的。 虽然是亲家,但哪次见面不是在为儿女事情争吵不休,多数都是不欢而散。 温父上前打圆场,说寒舍简陋,还请纪夫人不要嫌弃,也请她放心住下,温家一定竭尽所能保全她的安危。 听罢,纪夫人福了福见礼,跟二人道谢。 为了好照顾,纪夫人的院子就安排在温夫人庭院的旁边,两边打通了圆拱门,说是两方院子,其实也可以说是一方,毕竟没有真正阻隔起来。 温夫人领着纪夫人看了看提前置办好的地方,问她可还有什么缺漏? “此处甚好,劳烦夫——” 原本想说夫人,想到两家关系以及温夫人这些时日频繁进宫探她安危的举动,纪夫人话锋一转,“实在劳烦亲家母费心。” 见纪夫人的话语和软,温夫人心中一松,“这都是我们该做的。” 毕竟是为了两家的未来嘛。 一时尴尬无话,温夫人问纪夫人可想用膳? 纪夫人摇头说吃不下。 看着纪夫人面色不太好,温夫人还是让人端了一盏人参汤来。 不太好推却温夫人的好意,纪夫人还是喝了。 在纪夫人喝汤的期间,温夫人与她说起这些时日京中发生的事情,以及纪绾沅和纪丞相的情况。 纪丞相被皇帝外放去料理京郊的事情了,已经许久没有回来,纪绾沅有温祈砚照料一切都好。 听到父女两人一切安好,纪夫人心中的大石头落地,原本没什么胃口的,却还是把参汤给喝完了。 怕败了纪夫人的胃口,有关于林家的事情,温夫人是等她用过了饭菜之后才跟她说的。 起初,纪夫人的脸色还好,听到后面,尤其是林念曦企图谋害纪绾沅的那一会,她再也忍不住,一拍桌案,“好她个林家女!当我们纪家是面团捏的吗!竟然谋害我的女儿?!活腻了她。” 温夫人被她一袭泼辣话吓得怔在了原地,“……” 纪夫人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地方,有几分尴尬,但尴尬归尴尬,心中的愤怒和担忧未曾消散。 温夫人给她找了一个台阶下,当然也是实话,“我当时得知这个消息,也是忍不住恼怒,林家人行事实在是狠辣。” 说完之后她又补充一句,“但林家嫡长子还是不错的。” 听温父说,林斯年中意纪家的表小姐,可别败了他的名声。 林斯年可是为温、纪两家做了不少事情啊。 若非有他在,事情不可能如此顺利。 所以,有必要在纪家这位主母之前为他说说好话。 可温夫人不知道,纪夫人下意识便想说,林家的人毒如蛇蝎,亏你们温家往日还与其交好,简直就是一丘之貉。 但眼下,她也清楚,不能说。 若是说了,可就不得了。 现如今,温家与林家割舍,反而与纪家绑在了一处,有些话可不能随便说了。 温、纪两家,现在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纪夫人贵为丞相夫人,不用看人脸色,往前说话一向是心直口快,但她不愚蠢,也知道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所以改了话锋,附和着温夫人的话, “林家的确也就林斯年不错。” 纪丞相也夸过此人。 翻出给纪绾沅择婿的时候,还看过这个人的画像,只可惜,纪绾沅被温祈砚迷晕了头,她不喜欢。 林、纪两家的关系也不好。 “夫人觉得他好,那便是真的好。”温夫人岂能看不出来纪夫人脸色不对。 唠叨了两句,温夫人也没有再打扰,请纪夫人好生休息,然后她先离开了。 回去之后,温夫人跟温父说了这件事情,免不了透露她的担心,说害怕与纪夫人无法相处。 温父却说,“纪夫人能顺着夫人的台阶下来,说明她心中也有意周全,料想不是难缠之辈,夫人别太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温夫人叹气。 “纪夫人养在家中,夫人一定要万般上心,不能暴露她的行踪,也不能怠慢了她。” 温夫人说她知道,事情关乎两家存亡,一旦走漏风声,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盼着事情早点结束,也不必如此提心吊胆了。 “……” 林念曦方才从房内端着汤药出来,忍不住捏了捏眉心。 旁边的小丫鬟接过托盘,低声道,“小姐,您去睡一会吧。” “这些时日,你一直熬着,脸色都蜡黄了。” 林念曦往内室看了一眼,往外走,行至外院,她问旁边的小丫鬟,“纪家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没有。”小丫鬟的声音不自觉弱了下来。 林念曦的脸色瞬间变得更难看,“派出去的人是干什么吃的?” “到了今天已经过去多久了?居然一点进展也没有?!”她等不起了。 当初的药量放得少,就是害怕被人抓到把柄,可现在,如果她没有算错的话,距离纪绾沅生产,恐怕只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就算是成功把药放到了纪绾沅的身边,中和起来也没有用。 这条路行不通了,她要另外想法子,“纪家接生的稳婆和郎中可找好了?” “听人说,似乎是早就找好了。” 似乎?听到这句话,林念曦的目光瞬间冷了,她刷地看过去,小丫鬟端着盘子瑟缩往后躲了一步。 “都是废物。”林念曦斥责道。 这些时日,她一直在父亲母亲跟前伺候,让郎中用最好的药,力求父亲母亲赶快好起来。 因为父亲母亲奉承圣命,要铲除纪绾沅和她腹中的孩子,跟她的目的是一样的,算是她的盟友,有父亲母亲,她就不再是单打独斗。 可都这么久了,太医也来看过,父亲母亲的病就是一点都没有好转的迹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多番思考之下,林念曦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会不会就跟当初的温夫人一样被人给换药谋害了? 毕竟父亲和母亲的病不是什么重病,既然不是重病,怎么会这么久都没办法治好? 她要重新去找太医,找郎中,找她信得过的! 可凭借她一个人的力量怎么能行? 林念曦派了贴身的丫鬟拿着她的手令去外祖家求援,可刚刚交代完贴身的丫鬟,主仆二人转过头,便见到一清俊男子立于屋檐之下,正看着两人,也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兄、兄长?!” 林念曦脸色苍白,语气有些许结巴。 书房之内,林斯年落座之后,问她要去外祖家做什么? 林念曦抿唇,没一会之后便托盘托出,她讲了温家发生的事情,“我怀疑父亲母亲被人谋害。” 林斯年听罢,脸色如常。 见状,林念曦的心中忽而浮现出一个想法,但这想法过于叛逆,以至于她不敢吭声,只是将她的目光频频投向座上的人。 “有什么话,还没有说完?”林斯年敲打着桌面问她。 “没、没什么。”林念曦最终还是不敢说。 林斯年却径直将她的内心想法给挑破了,“你觉得是为兄做的?” 幼年时,兄妹二人还算亲近,可长大以后,两人的关系渐渐疏远了,她对林斯年这个兄长眼下只有畏惧,当下便道不敢。 林斯年却无比坦诚,“的确是为兄做的。” 林念曦瞪大眼睛,“哥哥?你!你怎么能这样做?” “为何不能这样做?”林斯年反问。 “你这样,岂不是谋害父亲母亲吗?你怎么下得去手?” “只是拖延医药,并不耽误医治。” 林念曦与他争辩,“是药三分毒。” “好一个是药三分毒。”林斯年冷笑,“原来我的妹妹也有菩萨心肠。” 闻言,林念曦的心中猛跳,兄长为什么这样说?她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若是哥哥不知道的话,他怎么会这样说? 漪梦玉檀深 第208节 林念曦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但林斯年不说话,她也不敢贸然开口。 “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我不明白。” “你想要装糊涂,为兄便陪着你装糊涂。”林斯年没有跟她多废话。 “这些时日,京城里面不太平,你不要再出门去了。” “你要软禁我?”林念曦的眼睛不自觉瞪大了。 “不算软禁,至少你还可以给父亲母亲侍奉汤药。” 言及此,林斯年的目光投了过去,“当然,若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后果…你可以自己想想。” “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我们林家,也为了保住你的小命。”林斯年直接把她的话给堵了回来。 这些时日四处碰壁已经足够气愤,林念曦再也憋不住,“真的是为了我们林家吗?难道不是如同父亲母亲所说,你是为了纪家的表小姐娄卿如,在向纪家的人卖好吗!” 她吼完之后,又忍不住后怕起来,因为林斯年在朝着她走近,而且是越来越近。 不等她反应过来要跑,一个响亮的巴掌落下,直接将她的脸打得偏了过去,不只是脸偏了,她整个人受到力道冲击,直接偏了身子骨,撞到了案桌。 她捂着脸眼睛瞪得特别大,不可置信,“你、你打我?” “父亲母亲都没有动手打过我!”林念曦的眼泪瞬间滚落。 林斯年用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嘴边甚至都流露出了血迹。 她哭得很伤心,但林斯年依然没有半分动容。 他若不动手,林念曦的小命就保全不住了。 但愿这样,能够让温祈砚消气吧,就算不能彻底消气,好歹也……下手轻一些。 “你做过什么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为兄这一巴掌,是替父亲母亲教训你。” “若再有下次,就不只是一巴掌那么简单了。”林斯年也没有跟她废话,说完就走。 看着她那一脸不服软的样子,担心林念曦坏事,林斯年没有再心软松懈,直接让人把林念曦给关了起来,并且派了不少家丁和底卫把守。 林夫人不得见女儿,问她去哪里了? 林斯年道她这两日去了温家,让她放心。 林夫人养在病中,不能全然得知外面的天气,对于他的话没有起疑。 几日后,谁都没有想到,京城局势骤变,边关传来急报,乌桓集结了旁边的小.国兵马,起义闹事,直指京城,已经拿下了一座城池。 皇帝闻此讯,勃然大怒,拖着病体上了早朝,让文武百官速速拿个对策出来。 可还没有商量出什么对策,有人弹劾起奏,说乌桓的少主人实为纪家养子纪凌越,纪家勾结外族,忤逆犯上,应查抄九族! 此奏折一出,满朝震惊。 纪家瞬间被推到了风尖浪口。 当下,便有人出来维护纪家,说这件事情必然是危言耸听的讹传,继而细数了纪丞相这些年为官为民的诸多事宜。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争论不休。 皇帝本就病重,是被人抬着上早朝的,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办法弹压群臣。 纪家的事情还没有完,竟然又有新的世家跳出来弹劾温家,说纪家和温家姻亲结带,对于纪家所做谋逆之事,不可能一无所知,必然有所勾连,还请圣上彻查温家。 有老臣说,当下最重要的是,应对外来强敌,因为对方已经打过来了,这没有几日便拿下了一座城池,真可谓来势凶猛。 又有人说,攘外必先安内!需要肃查温、纪两家,抓出内贼,当朝.射.杀以儆效尤,方才能稳固朝纲。 可这边的事情都还没有闹清楚,又有人递折子跳出来,说方家的人代陛下批阅奏折处理国.事,却不堪托付,以权谋私,阳奉阴违,实乃真的在行谋逆之罪! 方家的人这些时日很得脸,当下就跟递折子弹劾的人吵嚷了起来,就连玉笏都快要摔打到对方的脸上去了。 文武百官上朝大殿,居然乱得像是卖菜杀鸡的闹市一般,皇帝气得手发抖,让人停下来。 可这边温、纪、方三家的事情还没有闹清楚,又有人跳出来弹劾余家,高家,陆家…… 几乎每个高门世家的秘辛都被抖了出来,还戴上了谋逆的帽子。 皇帝实在是气不住了,抄起旁边的玉玺就砸了过去!靠得近的朝臣直接被砸伤了,当场呕出一口血。 所有正在拉扯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皇帝看着这些文武朝臣,站起来指着叫,“你、你们……” 话还没有说完,直挺挺往后倒去。 “陛下!” “叫太医!” “太医!快去叫太医过来啊,快啊!” “陛下,您一定要撑住……” 金銮殿内,静默不过一息,瞬间又闹了起来,人声鼎沸到要掀破殿顶。 也正是在这纷闹不休的冬日夜里,纪绾沅还是早产了。 两人方才睡下没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她觉得肚子里面的孩子闹腾得厉害,原以为是错觉,可忽然有热流涌下。 那一瞬间,纪绾沅瞬间睁开眼睛,不等她叫温祈砚,旁边的男人已经发觉了她的难受,也是在瞬息之间起身。 “沅儿,怎么了?” 纪绾沅抖着声音,“我、我好像要生了。” 他立马下榻往外叫人,抱着她安抚她,“别怕,别怕。” 叫着她别怕,其实他自己都害怕,俊颜瞬间绷紧,纪绾沅感受到痛意传来的那会,他的眉头皱得比她还要厉害。 “你……” 可很快,她都已经顾不上调侃温祈砚了,因为痛意一阵一阵,羊水破了之后,那股从未有过的汹涌感觉要将她给淹没。 让她想起那个梦境,她难产血崩的梦境。 不会发生吧? 还没有开始,纪绾沅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瞬间就哭丧个脸。 “呜呜呜呜……温祈砚,我不会死吧。” “别胡说!”他居然板着脸训斥她,太久没有被男人呛,被男人凶,纪绾沅有一瞬间懵了。 盈满泪水的眼睛睁得很大,唇瓣微张,脸上还有悬挂的泪珠。 “呜呜呜…”她哭。 “你吼我。” 他怎么可以吼她?还那么大声,旁边进来的稳婆郎中还有小丫鬟全都听到了! 男人的吻落到她的眉眼处,将她的眼泪吻去,眉头还皱着,但声音已经无比温柔,“你不会死,不要自己吓自己。” 也吓到他了。 他牵着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旁边的稳婆和郎中说妇人生产,内室血腥味重,让他去外面等候,他直接置若罔闻,不断安抚着纪绾沅尤其紧绷的情绪,跟她说话,给她擦汗,哄着她,让她不要害怕。 其实说不上来谁更害怕,因为她只是心里害怕,嘴上表露,可他握着她的手居然已经开始抖了。 抖? 简直难以想象,她生孩子,温祈砚抖什么啊? 纪绾沅眨巴眼,看着男人紧蹙的眉头。 “温、温祈砚,你捏疼我了。”他把她的手攥得发白,给她的疼痛感,简直比.身.下传来的痛还要厉害。 他居然也跟着她结巴,“对、对不起。” 言罢,他勉强卸了一点点力道,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好像害怕到一松开,她就会不见了的样子。 纪绾沅很快就顾不上别的了,因为疼得越来越厉害。 她的脑袋忍不住左甩右甩,额头之上的汗珠冒得密密麻麻,哭腔接连.二三,几乎要将温祈砚的心给一拳拳凿碎。 “呜呜呜哇……”纪绾沅躬起身子,稳婆让小丫鬟把她给按住。 说还需要等一等,因为不到时候生产。 温祈砚转头看去,“要到什么时间?” 稳婆还没解释,旁边的郎中已经率先开口跟他说清楚妇人产育的流程是怎么样的。 实际上,这些相关的东西,温祈砚早就在前些时日得知了。 听着她的哭声,一时紧张恐慌到脑中空白,完全没有办法自抑住情绪。 因为她和他都做过的那个梦。 “血,出血了。”稳婆道不好。 温祈砚脸色一变。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91章 他的目光淬了冰一般唰地看过去, 稳婆吓了一跳,只觉得后背凉透了,立马收住声音。 “……” 郎中是翼州一带最有名的医圣手, 医术不输宫内有资历的太医, 他当下便正色,稳住场面, “勿要大惊小怪。” “娘子早产,出血是正常的现象。”他已经拟了方子, 着人去熬药。 纪绾沅已经听到了这句话,她吓得眼泪与冷汗齐飞, 比方才还要哭得厉害,“温……” 祈砚两个字还没有冒出来。 漪梦玉檀深 第209节 男人已经坐上床榻,以高大身躯挡住她往下探看的视线,让她瞧着他。 “郎中说了没事。”他接过小丫鬟们拧上来的帕子, 温柔给她擦拭着小脸上冒出来的汗珠子和眼泪。 想叫她别哭, 把他的心都给哭乱了,但也知道纪绾沅若是不哭出来,憋在心中会十分的煎熬。 郎中附和温祈砚的话, 但请纪绾沅放心。 稳婆得了郎中眼神暗示, 也顺着话跟纪绾沅说没事,让她稳住。 且让纪绾沅顺着她说的话, 收放呼吸,不要太紧张。 手底下的人动作很快,汤药已经端上来了, 温祈砚给纪绾沅喂了小半碗之后,她总算是稳住了心神,人也没有那么紧张了, 哭着跟温祈砚抱怨,说是汤药好苦。 他以指腹擦去她唇瓣之上的药汁,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拿了半块糖芽出来,塞到她的嘴里。 甜蜜的口中化开,很快就压制住了苦涩。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眉眼,“你…怎么会有糖?” 话刚问完,整个人完全忍不住疼痛,她又开始哼哼了。 温祈砚攥紧她的手,“纪绾沅,若你觉得疼,便咬我。” 他想跟她感同身受,遂以把手递到她的嘴边。 闻到男人清冽的气息,对于递过来的出气“爪”,纪绾沅一点不留情,直接张口咬了下去。 方才吃的药,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这时候是真的要生了,一阵阵冲痛席卷而来,她真的太疼了,下手,不对,下口没有轻重,尖牙刺入男人的手背,瞬间便见了血。 纪绾沅尝到了血腥味,温祈砚感受到了痛意。 他看着她痛哭流涕的小脸,发丝被眼泪侵染,黏连到一处,简直可以称得上狼狈至极,看得他无比心疼。 郎中和稳婆以及所有照顾纪绾沅身孕的人都在尽全力。 因为温祈砚放过话,纪绾沅活,众人才能活,若是她死,所有人跟着一起陪葬。 此话一出,几乎是把刀架在了脖子上,而且温祈砚全程在内室陪同,就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众人更不敢有失一点偏颇。 正因为如此,那老练的稳婆见到血才会那么大反应。 幸而郎中镇住了场面,一切都在有条不紊进行着。 话本里的生产虽然也有疼痛,但给予纪绾沅更多的是恐惧,因为在那里,她难产血崩死去的样子,着实太吓人了。 以至于,她至今对生产这件事情都布满了恐慌和不安。 现如今,真的要生了,整个人疼得好厉害。 怎么会那么疼? 比跟温祈砚睡觉还要疼,她感觉自己就快要被撕成两半,这种疼痛已经不仅是一阵阵传上来,而是接二连三。 她崩溃到大哭,脑袋甩得眼前重影不断,开始哭爹喊娘,说她不要生了,好疼好痛! 往前她一直被人捧在手心里,破点皮都嚷个半天,哪里受过这样的罪? 温祈砚安抚着她,稳婆和郎中,还有小丫鬟们都在哄着她的情绪。 可纪绾沅不听,她哭着痛骂温祈砚,说他就是一个混蛋。 要不是因为他,她才不至于受这种的罪。 她真的快要被疼死了,救命。 “少夫人尽力,头已经出来了!” “看到头了……” 这些人的话不断传到她的耳朵里。 还有男人倾身于她耳畔,一声声低沉缱绻的沅儿。 她抬手挣扎之间,不知怎么的,呼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清脆的巴掌声在哭喊声不断的内室里很是响亮。 听到声音正在忙碌的众人,下意识朝温祈砚看去。 男人肤色冷白,侧脸很快就浮现了巴掌印,还沾染了血迹,是纪绾沅方才咬他之时,沾染到她唇瓣上的。 温祈砚的手被咬破了,他去牵她的时候,她的手上也有血迹。 她一动手,这血迹未干,自然也就沾染到他的脸上了。 温祈砚感受到众人动作的停滞,冷脸看过来,“愣什么?” 大家立马投身到忙碌当中,再也不敢多看。 即便是没有多看,可男人哄人的话还是钻到了耳朵里。 他哄着快要被疼痛捣哭碎掉的女郎,温声问她要不要再打一巴掌? 纪绾沅哭着娇声斥责,让他滚蛋,说她恨他,都是因为他,才让她这样受罪。 他不断跟她认错,说都是他的错。 纪绾沅嗷嗷哭着,声音发颤,“当然都是你的错!” 她的手指攥着被褥,指骨泛白得厉害,软枕都被她给哭湿了。 她说她再也不要生了! 沾染了血迹的唇瓣一直念念叨叨个不休,但她很顺从稳婆还有郎中的话,深呼吸,长喘气,不断用力。 在经过了焦灼的半个时辰左右,纪绾沅总算是生了。 孩子落地的一瞬间,她听到了孩子划破天际的响亮哭喊声,力竭到瞪大眼睛,最终闭上了眼睛。 见状,温祈砚神色巨变,“沅儿!” 郎中立马让他不要紧张,“少夫人只是因为力竭,所以才晕了过去。” “她没事吗?”温祈砚看着郎中,盯着他的脸,不错过一丝情绪。 郎中连忙解释道,“少夫人没事。” “她有没有出血?” 郎中:“?”这问题问的? 女人生孩子都要出血的,可大人的样子似乎…… 该怎么说呢,正当郎中斟酌着,要怎么回话方才显得周全。 温祈砚又询问得更清楚了一些,“她有没有血崩?” 郎中瞬间反应过来,“没有的!” “少夫人身子康健,得益于这些时日养得很好,虽然早产,但没什么大问题,月子好好.做.就是了,小公子的身体也康健,大人您放心吧。” 听到这句话,温祈砚方才松了一口气,他闭上眼睛,整理脸上的失态,脸腮因为紧绷而翕动,“……嗯” 还好,幸好,梦里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郎中也知道他需要再整理一下情绪,没有再打扰,而是下去写方子,让小丫鬟速速把药抓来,煎好给纪绾沅吃。 小丫鬟们手脚麻利,内室的狼藉很快就清理干净了。 唯独温祈砚满身狼狈。 他不肯走,脸上还挂着指痕和血迹,一直守在纪绾沅身边,目不转睛盯着她。 明明郎中已经说了,纪绾沅不会有事,可似乎他还是害怕。 谁都不敢劝。 只能照常沉默做着手上的动作,进进出出,脚步声都落得轻巧,不敢打搅主子们。 纪绾沅这一昏迷,直接陷入了混沌当中。 她在迷雾当中走了许久,她看不清前路,也无法找到退路,且周遭有很多凄厉的哭喊声。 起初她还能分辨,一些来自于她自己,好似她在难产血崩,可很快,又有新的哭喊声传来,仿佛是爹爹和娘亲,她担心得不行,在迷雾当中转来转去,她大叫爹爹娘亲。 凄厉的叫声没有停止,而且越来越多了。 有她家里人的,还有温家人的,似乎还有林家人,嚎丧似的,大家都在哭。 她站在黑漆漆的迷雾里,快被哭懵了,脸上还挂着泪痕,不知道从哪个方向辨别哭声。 正当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喘气的时候,有一道声音,低沉暗哑,一直在叫她。 纪绾沅……纪绾沅…… 是谁? 声音实在是太微弱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辨别。 可很快,这道声音越来越清晰,周遭凄厉的哭声都散去了,黑漆漆的迷雾也渐渐散开。 她站在……她的坟前。 准确来说,是前世话本子里的坟前。 方才叫她的人是……眼前匍匐在她坟前的男人。 温祈砚吗? 他怎么消瘦成这个鬼样子?就好像是被人折磨了许久。 天呐,她几乎都快要认不出他了。 仅凭背影,她甚至以为是流落街头的痨病鬼呢! 他这副样子真的太像了,就像是被人抽走了精.气,失去了支柱,所以才以至于一蹶不振。 可他想要的,不是得到了吗?他如愿以偿覆灭纪家,年纪轻轻便成为天子近臣,娶到了门当户对,知书达理的妻子,摆脱了她。 他怎么这样,又来她的坟前假惺惺哭什么,就好像死了爹娘一样。 她都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能令一个身躯高大的男人倾颓成这样。 纪绾沅失语许久,暂时没看他,只往旁边巡视了一圈。 不知道梦里是哪年,仿佛已经过去许久,昔年温云钦在她坟前埋下的柳树种子已然亭亭玉立。 漪梦玉檀深 第210节 她飘在空中看了许久。 没想到,她的梦居然还有延续。 纪家灭了之后,与她有干系的人都死了,年月宛若白驹过隙,温祈砚怎么还没有把她忘记? 按照那个话本子的走向,他不是应该跟林念曦和和美美携手白头了吗? 为什么,事情的走向不是她想的那样? 此刻的他还在匍匐在她的坟前,手掌攥着她的墓碑。 她的墓碑支撑着他佝偻的身躯,衣裳宽大,清风吹过时,勾勒出男人窄瘦的身躯。 他莫不是得了什么重病?瘦成这样,即便她讨厌梦里的温祈砚,见状,也忍不住为之皱眉。 到底怎么回事嘛? 她在后面,看不清男人的神情,只能够凑到前面去。 可凑上前,还是看不清。 幸而她是鬼魂,挨得近,男人也不会有所发觉。 她也跪在地上,往下伸头去靠近他,从.下.往上看,要看看他是什么神情。 就这么一眼,纪绾沅整个人都怔愣住了。 他怎么会那么悲伤?眼睛红得…… 她已经形容不出来了,感觉温祈砚也像是要死了一样,他仿佛要碎掉了。 “纪绾沅…”他在叫她。 她吓了一跳,还以为他看到她了,因为他伸了手,方向是对着她这边来的。 可很快,她知道不是,温祈砚的手穿过了她的鬼魂身躯,抚摸着她的墓碑,以及埋葬她的泥土。 “这是你对我的惩罚吗?”他还在说话,几近低语,要不是凑得近,她都听不清。 什么惩罚? “你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 看他? 她都死了,怎么看他? 话本里,她那么凄惨,还要她来看他,看他和林念曦那个死女人和和美美吗?那她做鬼都要气活了。 她才不看。 “你一次都没有来……”他还在说。 她真是想要伸手打他,可想法刚出,摆上目眦欲裂的神情,就被男人猝不及防掉落的泪给震愣住了。 因为他的眼泪掉到了她的脸上。 等等,她不是鬼魂吗?温祈砚的手都能够穿过.她.的身躯,为何眼泪会掉到她的脸上? 他的眼泪无比灼热,落下的力道像雨,砸得她懵了,看着他不说话。 他的睫毛纤长,脆弱感越发明显。 “纪绾沅,林家,温家,所有参与谋划纪家的人全死了,皇帝也不例外,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满意吗?” 死了?他做了什么? “…我终于能来找你赎罪。” 赎罪?他又要做什么? 不等她回神,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的匕首,就这么决绝自刎于她的坟前。 他的鲜血飙溅到她的脸上,多到打湿她的脸,她的眼前变成了一片血雾,就连天空都炸开了。 “啊——!” 纪绾沅猛然睁眼,她吓得大喘气,下意识要去抓什么东西。 可还没有触碰到什么,发觉她的手被人给收紧了。 是谁拉着她? 瞳孔聚焦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一张俊逸的脸。 男人看着她,“纪绾沅……” 她:“……?” 这是哪? 她死了吗,还是他死了?他怎么眼眶红红的?眼里血丝密布,月白的衣裳乱不说,还沾染了血迹? 对,他的脸上也有血迹。 “你、你是人是鬼啊??”她愣问了一句。 不等男人回答,端着水进来的的小丫鬟欣喜道,“少夫人,您终于醒了!” 她说完之后,往外传消息叫人,“太好啦,少夫人醒了!” “醒了!” 听着小丫鬟奔走的叫喊声,纪绾沅总算是有些回神了。 她没死,她产育了。 温祈砚也没有死,他脸上的血迹还有巴掌印,似乎是她疼到不能自己那会打的。 是把他打傻了吗?他怎么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她? “温祈砚,你——”她挣扎着要起身,忽然被一股猛力给拉起,拉到了男人的怀里。 他抱得她好紧,她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她做鬼的时候都没有吐舌头,变成人了,居然在吐舌头喘气?! “你、你咳咳咳,你松开我。”话没有说完。 因为大幅度动作,她隐约察觉到脸上的肌肤有崩开的迹象,这种感觉,就像是哭过,眼泪干涸,留下的痕迹。 可她没有哭。 忽然,她想到了男人的红眼,以及梦里他自刎前的那滴泪。 温祈砚哭了? 她挣扎的动作顿住,她停了下来,男人抱得太紧了,她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苦涩的味道,还有血腥味,以及他胸膛之下剧烈的心跳,不断碰.撞.着她,令她说不出一句话。 她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他很在乎她。 再往前追溯,她想到温祈砚说过的一句话,他说他不会让她死。 她说凡事总有万一,万一她就死了呢? 他说,若你死了,我这条命也会赔给你。 他会陪她。 她的手在经历不知所措之后,缓缓拍着男人弯下来的脊背,她轻咳一声,生涩哄着他,“好了…我、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吓死我了,纪绾沅。” “你这个混蛋。” 被骂的女郎:“?” 等等,到底谁吓谁,他在梦里把她吓醒了,现在还说他吓她,还有,他骂谁混蛋?这不是她的词吗? 他居然学她骂她是混蛋! 可恶。 “你……” 她刚要回击,男人已经不满足于抱了,他蹭着她的脖颈,就像是被人丢弃的小狗,哦不是,是大狗。 纪绾沅的话瞬间又哑了,良久之后,她方才叹了一口气。 罢了罢了,就让他一次好了,她又不是小气鬼。 “……” 她居然昏睡了两天,梦里似乎也没有发生太多的事情,可她居然睡了那么久。 温祈砚梳洗之后,换了干净的衣裳,又恢复成为那个清爽俊逸的清冷公子了。 看着他眼前的样子,实在难以跟之前失态的他联想起来。 纪绾沅看着他坐下来,凑近了,还能够看到他脸上的指痕,“你没去上药吗?”她问。 温祈砚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纪绾沅笨拙抱着她的孩子,她的麟儿,长得真好看,看得她的心都快要化掉了。 “放在旁边即可,他有些重的。”温祈砚说着,就要把孩子抱走。 纪绾沅往后躲,“我就要抱着他!”话本子里,她都没有办法触碰她的麟儿。 眼下总算是能触碰到了,她要多抱抱,虽然生他的时候,疼得她死去活来,但她现在真的很欢喜,觉得一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温祈砚蹙眉,看着她实在欢喜,没吭声说什么,伸手去托着她的腕子,怕她累到。 纪绾沅没有拂却他的好意,“温祈砚,你看,我们的麟儿是不是很漂亮?”她让他快点看。 男人经过她的催促,总算是把他的视线往下挪,挪到襁褓当中,粉雕玉琢的孩子上。 他看着他。 这个孩子虽然还很小,但已经可以从他的小脸上看出与他和纪绾沅相似的地方,几乎是集结了他和她所有的优点生长的。 接生的郎中和稳婆,还有小丫鬟们,包括他的那一群下属,无一不说小公子俊逸,若是长大了,不知怎么祸国殃民。 可他对这个孩子,实在是生不出太多喜爱的心绪。 梦里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他父亲假传他的指令,间接害死了纪绾沅。 漪梦玉檀深 第211节 所以,即便那只是个梦,时至今日,他也无法释怀。 想到她昏迷的样子,一直握着她的手,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依然没办法根除他看到纪绾沅在孩子降生的那一瞬间闭眼的心窒。 她如果死了,他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你傻了吗?” 那些婆子们说,一孕傻三年,怎么她没傻,傻掉的人变成了温祈砚? 男人回神,“他很像你。” “也很像你。”这个狗男人说的什么傻话。 “嗯,像你也像我。”温祈砚看向她,“累不累?”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询问的时间,他一直盯着她的脸,目光深得她忍不住心跳加快,抿唇掩饰着她的不自然。 “没、没有。”她说自己很好。 “真的吗?”温祈砚还是不放心,“若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告知我。” “郎中都说了我没事。” 先前几年,卿如表姐产育后给她来信,说她外嫁在婆家很受委屈。 孩子生了,那些人只关怀孩子,压根不在乎她的身子骨,还逼着她照拂小孩,非要她喂养,险些没把她给气病。 温祈砚仿佛都不怎么在乎孩子。 可若是温夫人她们在的话,指不定也是先看孩子。 “在想什么?”她只是走神片刻,他便已经发觉。 纪绾沅说没有,“你抱抱他。” 温祈砚一顿,刚要开口,纪绾沅已经把孩子塞过来了。 他僵硬,但也只能顺着她的话抱住他。 生出来的时候,孩子哭得厉害,现如今倒是安静,睁着眼睛扑腾他的手脚,睁着葡萄一般大而圆润的眼睛,看着他。 他的眼睛最像纪绾沅。 看着怀中婴孩与她无比相似的这一点,他觉得也不是那么抗拒与之接触了。 “麟儿,这是你父亲。”纪绾沅捏住孩子的手,轻轻地晃,脸上挂着柔美的笑。 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可她却已经在跟他说话了,给他介绍周遭的人,跟他说话,与他交流。 她在看孩子,他不自觉看向她,目光久久盯着在她的脸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乳娘进来把孩子抱走了。 他给她掩了掩被角,“饿不饿?” 纪绾沅摇头,说她没有胃口。 郎中叮嘱了这些时日吃些清淡的,不要补得太过了,免得伤身。 “对了,外面怎么样了?”纪绾沅很担心。 温祈砚看着她,“舅兄起兵了。” 纪绾沅的眼睛瞬间瞪大,“什么?!这……这么快?” ----------------------- 作者有话说: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彩虹屁] 第92章 “怎么会这么快?”前些时日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以为哥哥还在幽州, 转过头来,已经拿下了青州? 难不成哥哥找到了父亲的兵马了吗?纪绾沅不由担忧起来。 “你是不是刻意在瞒我?”她的目光隐含幽怨和不满。 温祈砚也蹙眉,他啧了一声, “你快要产育了, 郎中稳婆耳提面命,让我护着你, 避免你的心绪起伏过大,我能和你说?” 虽然他言之有理, 但她就是很不爽,忍不住翘嘴哼了一声, 然后用食指一点点戳着男人的胸膛,发泄心中的不满。 温祈砚垂眸看着她的小动作,没有阻止,任由她闹。 等她戳累了, 放下手躺下, 他给她掖了掖被角,“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纪绾沅没好气。 他就只知道哄她。 “岳母大人已经救出来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促使床榻之上方才躺下的女郎倏然睁眼坐了起来, “什、什么?!” 她急急捏着温祈砚的腕骨, 晃着他,“你真的把我娘给救出来了?” 他捏她的脸, “还能骗你不成?” “你为何…什么时候的事情啊?” “也是前几日。” 纪绾沅当下叉腰,“此等大事,你竟然隐瞒!”她的黛眉都竖了起来, 腮帮子也鼓鼓的。 “我才收到京城来的信,这不是立马告知你了?” “油嘴滑舌,你天天骗我。”她还是不满意。 温祈砚听了笑, 顺着她的计较认错,“嗯,都是我不好。” 他俯身吻了一下她愠怒的眉眼,“纪大小姐能不能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一下我?” 纪绾沅没想到他现在的招数那么高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他居然还来亲她! 嘴上说着厌恶,她的心却不可避免猛然跳了两下。 这个.骚.骚.的狗男人,哼。 “你好烦呐,你别亲我了。”她推开他。 自从她养胎的这几个月来,温祈砚基本上不怎么跟她呛嘴,她说什么他都说好,骂他也不生气,好没意思。 “顺着你还生气了?”他看出她的别扭。 纪绾沅瞪了他一下。 窥见男人眼底的淡淡乌青,还有脸上的指痕。 纪绾沅叹了一口气,她让温祈砚去拿药膏来。 知道她要做什么,他很顺从,起身取了药匣子。 纪绾沅擦药的时候,问他疼不疼? 不只是他的脸,还有他的手,被她咬得好厉害,几乎快要见到骨头了,肉也翻了出来。 她当下口没有轻重,他居然也不推开她,就这么任由她咬他,虽然这样的确能够令她出气,但他不疼吗?真是个疯子,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 纪绾沅全程蹙着眉头上药,待给男人上好了药,抬头就被他掐着下巴吻入。 她呜咽了一声,手里攥着的纱布从床榻之上掉落。 温祈砚察觉到她的退缩,手掌往后顺去,捏着她的后颈,掌控着她的后脑勺,让她退无可退。 纪绾沅本来就没有想要退,只是因为……两人太久没有亲热了。 他忽然亲她,让她无所适从,她下意识便想要躲闪而已。 温祈砚往前靠近,将她抵在床榻之间。 他的.舌.尖探入檀.唇,尝到了馥郁的甜泽。 温祈砚.吮.吸.着她的舌尖,勾着她回应。 纪绾沅也的确是回应了,但是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轻微回应会叫他吻得越发凶,叫他兴奋。 不,准确来说,是他觉得她的回应不够,所以用这种激烈的方式一直在逼着她再次回应。 纪绾沅被他的.舌.头搅弄有些疼,她的脑袋不自觉仰了起来,长发垂落,发尾在腰际扫动不说,有一些因为过长逶迤在了软枕之上。 侍奉汤药的小丫鬟正进来,乍然见到两人的亲密,吓得立马往后走。 尽管小丫鬟的脚步十分的轻巧,纪绾沅余光还是扫到了。 她脸红,开始挣扎,下意识便要提醒温祈砚,说外面有人进来了,可温祈砚居然趁虚而入,趁着她张嘴的时候,吻得越发深了,几乎要把她整个人都给拆吃入腹。 她方才产育,他做什么亲得那么凶? 简直令人害怕。 纪绾沅呜咽,她的两只手垂放在男人的腰侧,捏着他的锦玉腰带。 温祈砚吻得她不得不回应,因为他的攻势太猛了,倘若她不给他相对应的回应,他会越来越凶,直到完完全全将她整个人吞噬化了。 她喘气越来越不均匀,他却依然在亲,偶尔的停顿也不会太长。 纪绾沅觉得自己都快要被他给.缠.疯了,他真是不知餍足。 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个缠绵到仿佛要令她窒息的吻方才停了下来。 温祈砚.退.出的时候,她的.舌.头都在颤抖。 他卷走了不少水泽,勾扯出.银.色的水丝。 方才亲吻的时候,为了掌控她,不叫她退却,男人修长的手指穿过她乌黑的长发,此刻还按着她。 两人的额头抵触到一起,气息热得扑在她的脸上,她感觉自己要被拱得融化了。 缓了许久,纪绾沅正要说话,男人的吻又盖了下来,这一次他只是在外辗转反侧,温柔含着她的唇瓣轻啄。 漪梦玉檀深 第212节 透过这个吻,纪绾沅莫名感受到了他的依赖。 他好像害怕失去她,所以在通过这样的方式感受她的鲜活,她的存在。 这是她的错觉吗? 纪绾沅想到了梦中温祈砚掉到她脸上的那滴眼泪。 如果不是梦的话,那就是他在守着她的时候真的哭了,难以想象,温祈砚居然会哭,会掉眼泪。 还是为她掉眼泪? 虽然在很久以前,在追逐他的那几年,他高高在上到令她无比恼火,她也曾放下狠话,说迟早要把他盘上手,把他绑起来.搞.哭,狠狠折磨他,让他那么装,那么欺负她,拒绝她,不把她放在眼里。 可眼下,她想要的也已经得到了,心里却……觉得不怎么是滋味。 经过此事,她察觉到了温祈砚似乎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更爱她。 这的确令人欣喜,但更多是无措。 他停下亲吻,转而吻向她的鼻尖,她的面颊,他捧着她的脸蛋,看着她。 纪绾沅迎上男人的视线,他的眼眸实在是太深邃了,她真的没有办法探清他眼底的心绪,只觉得情意翻涌,无形当中透过缠绵挟裹着她。 让她无措,让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没有张口,他却已经说话,“纪绾沅,你活着…真好。” 他没有解释,她却已经明白是什么意思。 纵然心里明白,嘴上却忍不住在跟他抬杠,“怎么,你盼着我死吗?” “我怎么舍得你死。”他忍不住失笑。 纪绾沅稍微别过脸,面颊有些许红,卷密的睫毛情不自禁的颤栗,“…骗人。”她嘀咕。 他吻着吻着居然还不满足了,甚至开始轻咬她的鼻尖,纪绾沅吃痛,“你疯了?” 男人却不接话,揽过她,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抱得很紧。 在男人看不到的地方,她垂眸的时候,不自觉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把她的半张脸埋在他的肩膀处,闻着他的气息。 “……” 纪绾沅产育的消息传回京城,温家的人喜不自胜,纪夫人更是喜极而泣,问传信的人,“我女儿还平安吗?” “夫人您放心,母子平安。”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纪夫人忍不住笑着抿唇,强行忍下发红发热的眼泪。 不能亲自陪着女儿产育,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受苦,已经有许久不曾见到她了。 不仅仅是有许久没有见到纪绾沅,就连纪丞相,也好久没见。 尽管有书信往来,心中却忍不住挂念。 温夫人见状,宽慰纪夫人,说温祈砚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温父接过话茬,也说是啊,“我已经传信,在信中再三叮嘱,让他照看好儿媳妇坐月子,想来,他一定会照做的。” 就那个逆子对纪绾沅的喜爱程度,就算是别人不提,他都会好好照顾她的,根本不用操心。 但这种话,只能对自家人说,对上纪夫人,可不能够胡说八道,免得引起不满,在丈母娘面前,当然得给足逆子面子了。 温父温母在旁宽慰,连着说了不少好话,纪夫人收拾好情绪,应道,“姑爷的人品才干的确都不错,我家老爷信得过,我也没什么话说。” 纪绾沅收到回信之时,她的月子已经做了一半了。 这些时日,温祈砚还是一直寸步不离陪着她,知道她身上疼,抱着她上床下榻,一如既往照顾她,屈膝跪在地上给她擦脚,她有时候故意拨弄盆里的水,把洗脚的水珠甩到男人的脸上,看看他会不会生气。 谁知道他连脸色都不曾变化,虽然嘴上又开始呛人,问她是不是皮痒了?但动作之间倒还是温柔得很,生怕力气用重,弄疼了她。 唯独有一件很羞于启齿的事。 纪绾沅觉得有些许受不了。 她的麟儿吃得不多,加上乳娘找了两个,以至于过剩了,甚至会弄脏她的衣裳。 可不等她想到对策,自己给.弄.出来,处理干净,已经被温祈砚给发现了。 他怎么可能不会发现嘛。 他一直照顾她,对她的事情亲力亲为,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的身子骨了,她身上什么地方长了几颗痣他都知道! 纪绾沅怀疑他是故意的。 这一日,他给她梳洗擦身之后,把她放到了床榻之上,就进了浴房。 盯着男人走了,纪绾沅从旁边拿出好几张软帕,正要低头处理。 可谁知道,她方才背过身,正要上手,后面传来一道声响,他问她,“你在做什么?” 纪绾沅,“?”乍然听到男人的声音,纪绾沅真是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拢好衣裳,可她没想到,帕子居然露出来,还被他给抽走了。 她眼尖,看到帕子上面的痕迹,立马就要去夺回来。 男人把帕子扬高,“动什么?” 纪绾沅瞪着他,“你拿我的东西,你还有理了?还给我!” 她的脸都红了,又不敢太大动作,因为一动就不舒服。 谁知道千防万防,方才的亵衣带子没有系稳,就这么泄露了。 她连忙捂住,连帕子都不要了。 也是,这帕子,温祈砚想要就给他算了,她多得是。 “怎么了?” “没怎么!”她立马回绝,赶他去沐浴,不要在这里碍眼。 “怎么,刚生了孩子,你嫌弃我碍眼了?”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语气称得上拷问。 纪绾沅有些急了。 眼前的男人跟座大山一样挡在面前,让她觉得很危险。 “你滚开。”她对温祈砚一向是百无禁忌,开口骂他。 “拿帕子做什么?”他还在问。 “你管我呢?”明明都知道,还在问她。 好贱。 她现在很急,因为堵得难受,而且她的胸脯本来就傲于寻常姑娘,此番生了孩子,小衣又要换了。 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流淌,呼吸加重。 “温祈砚,你不是要去沐浴嘛,快去吧。”语气没有方才那么凶了,但依然还是不耐烦。 “是不是堵了?”他问。 果然,她的合理推测都是正确的,这个狗男人分明就是知道她的难受。 纪绾沅不言语,也不管他了,直接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他。 她找了另外一张帕子,就要自己擦。 可手帕又被男人给抽走。 他坐到她的身侧,“不舒服为何不告知我?” 还能为什么,还不是害怕某人.兽.性大发! “你害羞?”他凑过来问她。 幔帐垂落,两人的距离很近,鼻尖触碰到了一起。 纪绾沅听他说话就不爽快,他明明都知道。 “…没有。”她没好气。 “我帮你。”他掀开她的亵衣,纪绾沅捏着衣襟领子跟他作对。 温祈砚也不执着褪衣了,他的手穿过衣襟领口,触碰上.她。 方才碰上,她便忍不住哼哼,两只手捏着男人的臂膀。“你…你可不可以轻一点点?” “这么难受?” 在这个关口之上,纪绾沅也不想跟他计较了,抿咬着她的唇瓣点头,“嗯……” 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她的声音在不自觉之间染上了委屈,黏糊糊的尾音拖得很长,两只细嫩的腕子捏着他的臂膀,娇娇半跪坐在他的面前。 温祈砚听着她哼哼,瞧她一眼,忍不住啄吻她的鼻尖。 哄她说,“一会就好了。” 纪绾沅不领情,“你说得倒是好听,你自己来感受一下?” 言及此,她忍不住看向他的胸膛,硬.邦邦的!和她的软绵绵相比,简直没有什么可比性。 察觉到她嫌弃的眼神,温祈砚蹙眉,“在想什么?” “嫌弃你。”她直言。 话方才脱口而出,直接被男人给用力捏了一下。 纪绾沅感受到了流露,忍不住呜了一声,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她咬紧唇瓣,“你可不可以……” “不要那么重。” 他已经很轻了。 是她太过于娇柔。 也的确是太过于娇柔,这柔软沉甸甸的雪白面团子在他的手掌,感觉就像是雪水凝成的珠子,他都不敢太用力了。 他前些时日的确是察觉到了她不舒坦,问过郎中和稳婆,那两人事无巨细告知了他纪绾沅的“结”症所在。 告知他要如何做,纪绾沅才能够舒服。 可眼下他都没有怎么用力,纪绾沅就哼哼唧唧成这个样子。 他干脆就懒腰,把她抱到腿上,俯身下去吻她。 漪梦玉檀深 第213节 纪绾沅的呜咽声比方才更大。 她的手指,插.入.男人的发丝当中,揽着他的脖颈,颤颤巍巍叫他的名字。 语不成调,断断续续。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祈砚再抬头的时候,纪绾沅的确是舒坦了不少,可…他俊脸愠红,整个人看起来很是狼狈,尤其是他的唇角,沾染着…… 想到方才她拿了帕子,让他吐到上面,他却没有听从,反而全都给噎了下去。 纪绾沅忍不住别过脸,说他面皮厚。 “帮了你,还骂我?” 她拂开他的手,“谁要你帮我了,你分明就是……” “就是什么?”男人擦去唇角的痕迹,神色又恢复了清冷。 纪绾沅看着她,“分明就是要欺负我。” “还有……” “娘子现在说话真是扭捏,有什么话还不能直说?” 纪绾沅还不知道,她已经钻到了对方所下的激将法里。 “还有你就是想吃!”她开始口无遮拦, “别以为我不知道前些时日你一直盯着我看。” 不对,是盯着她喂她的麟儿。 温祈砚挑眉,“有吗?” “有。”纪绾沅眯眼,让他不要再装模作样的不承认了。 “既然已经被娘子看出来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纪绾沅当下就瞪大了眼睛,表示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 后半个月,纪绾沅安然出了月子。 说是安然,其实只有她这里安然而已。 外面已经乱得不行了,因为,她的哥哥纪凌越已经打到了翼州。 他拿下青州之后,没有停留太久,直接向翼州开火,虽然幽州那边还算是太平,但幽州的太守暗地里已经向她的哥哥投诚,幽州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而且她听温祈砚说,京城里面一点也不太平,居然有藩王在暗地里起事,以清君侧,护驾的名义打入了京城,现如今皇帝病重,已经多日不朝,随时会撒手人寰。 纪绾沅听着都忍不住心惊肉跳,她问温祈砚,为何还不动作? 他说要陪着她坐月子。 现如今她已经出了月子,今儿她又问温祈砚,是不是要去忙了? 可他却说暂时不。 “要到什么时候?”纪绾沅实在是不解。 现在都乱成一锅粥啦。 眼下她这里倒是太平,爹爹和娘亲那边也来了信,可她却还是放心不下。 皇帝不可靠,攻入皇城的藩王会不会对她们家下手啊? 他拉她过来抱,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另外一只手正在批阅回信,说句实话,上面有很多的字,她压根都不认识,是温祈砚下属送来的信。 “娘子可曾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她问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拖延下去,真的不会出事吗。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句话,纪绾沅自然是听过。 “你要做黄雀?” 她停下来想了想,只见温祈砚的目光挪到了舆图之上,他划兵线,意思她倒是看明白了,是要让她哥哥的人碰上朝廷的人,先让两批人打起来的意思吧? 她还是有点担心,“我…你不是说你的手上有我父亲的兵马吗?” “焉知我哥哥会不会跟朝廷的人联手,一起来对付你啊?” 那样岂不是惨了? “娘子怎么变得这么聪明了?你是在担心我吗。” 纪绾沅撇了撇嘴,“我是担心我自己。” 他笑,“放心吧,岳父大人的兵马藏得很好,且舅兄可是姓纪啊,朝廷的人就算是认为岳父大人囤有兵马,也只会觉得这些人早已经给了舅兄。” “我们这边也会有人过来刺杀,但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人惊扰到你歇息。”他捏了捏她的脸,又继续蘸墨动笔。 纪绾沅看着男人的笔尖走势如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一个闺阁女儿对于行兵打仗,根本就不懂,温祈砚说什么,她都只能附和拖着声音似懂非懂哦。 话说回来,已经许久没有见到温云钦和贺循,也不知道他二人如何了,死了没有? 抱着她的男人可是一个醋坛子,她不敢多问。 “……” 青州地界的军营驻扎处。 大帐之内,纪凌越坐在主位之上,听着底下人商议要如何拿下翼州。 翼州比之青州,易守难攻,不好打。 众人提的法子,都不怎么样,他捏了捏眉心,说再想想。 现如今手上人马不多,能智取当然要智取。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散去,他的心腹进入营帐给他传话。 “京城之内表面平静,但三皇子已经死了。” 纪凌越淡淡点头,并不意外。 那三皇子虽然病怏怏的,但到底是皇子,藩王怎么会留下这个眼中钉呢?只有彻底铲除,才能够永绝后患。 “盯着皇城之内的动静。” “是。”下属领命。 静了一息,纪凌越问,“算算日子,妹妹的月子做好了吧?” 他的下属说是。 纪凌越笑着低喃, “许久未见,也该跟妹妹叙叙旧了。” -----------------------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彩虹屁] 第93章 “这件事情, 你亲自去办。”纪凌越交代,“不允许出现任何的闪失。” “是!” “……” 纪绾沅这些时日倒也算得上悠闲,小月子坐得比较好, 身子骨的气血都养上来了, 恢复得比较好。 只是温祈砚开始早出晚归,她问他在做什么。 他说是处理岳父大人交托下来的事情, 并没有将详细的内情告知她,纪绾沅有时候能从他的衣袂处留意到星点血迹。 可她接着再问, 他就低头吻她,几乎要将她吻到窒息, 吻得她嘴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够瘫在他的怀中喘气。 今日,温祈砚迟了,没有陪她用晚膳。 他倒是早就派人来传了话, 让她不要等他, 照旧吃喝歇息就是了。 喂过了孩子,纪绾沅躺下久久睡不着,她听着碳火的噼啪声, 撩开幔帐, 瞧着熏炉当中的烟丝氤氲升起,萦绕在屋内最终消失不见。 再透过窗桕往外看去, 瞧着要下雪了,时至冬日里,早晚那屋檐之下有冰块冻结, 守夜的小丫鬟们裹得跟粽子一样。 她的视力不错,看到冰水坠落,也听到其砸到青石地砖上的声音。 一切幽静得很不真实, 有点像在京城的闺房,但她知道不是。 正发着愣,她听到了进院的脚步声,窗口掠过一张俊逸的侧颜。 她迅速坐起来。 温祈砚当然也听到了内室的动静,解开藏蓝色的大氅,他先去净了手,绕过珠帘玉幕,看到盘腿端坐在床榻边沿的娇媚女郎。 她一言不发看着他,脸上不施粉黛却已经足够耀眼美丽。 “还没有歇息?”他问她。 可她心中不悦,不接他的话。 纪绾沅的视线往下,果然又在他的衣袂处瞧见了星点血迹。 这总不能是禽兽的血,所以,他出去外面杀人了,到底是处理刺客还是别的事情? 纪绾沅蹙眉,“你去哪了?” 他还是那句话,“处理岳父大人交代的事情。” 纪绾沅对于这个敷衍的答案很不满意,她让他讲清楚。 温祈砚道,“我身上满是风尘和泥泞,先梳洗过后再来负荆请罪,如何?” 纪绾沅看了他一会,耐着性子,“哼。” 温祈砚见她又把脸给别到了另外一边去,忍俊不禁勾起唇角。 漪梦玉檀深 第214节 等待男人出来的那会,纪绾沅发觉她居然有些许诡异的困了,一直在强打精神。 她坐起来不说,甚至下了床榻,催促慢吞吞的男人,“你快一些!” “娘子就这么等不及?”男人低沉的声音隔着屏风传过来,纪绾沅听出别的意味,她鼓着腮帮子,“你不要乱说话!” 谁等不及了! 回应她的是一串低笑声。 纪绾沅在外面忍不住眯眼,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 温祈砚出来的时候,她披着斗篷坐在案桌旁边转杯子,人已经困了,脑袋瓜一点一点的。 他的脚步放得比较轻,走过去的时候,她没有发觉。 揽腰抱她起来,吓得环扣紧了他的脖颈,还骂他神出鬼没。 “是娘子自己困了,没有察觉我的靠近。” 她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我没有听见,你为什么不出声?” “我若是突然出声,吓到你怎么办?” 他分明就是在强词夺理。 纪绾沅跟他争辩,“你现在已经吓到我了。” “那我给你赔罪,你要怎么惩罚我?” 他拂袖灭了烛火,抱她放入床榻之内,幔帐随之垂落,内室当中一片静谧,却又温热。 温祈砚没有回来的时候,纪绾沅觉得床榻很大,他回来之后,也不清楚是不是他的身躯太过于高大伟岸,她觉得床铺瞬间就变得逼仄。 “你熄灭烛火做什么?”她还要问话呢。 “什么话,还要点着烛火询问?” 听着他的话锋便知道他又要敷衍她了。 纪绾沅真是要生气了,她让温祈砚起来,可他不起来,把她放到床榻之内,问了她一句孩子歇息了没有? 纪绾沅才应了声音,他便开始吻她。 果然,又要跟之前一样,先把她给亲软了,然后不了了之。 纪绾沅今日是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的,所以她抗拒着温祈砚的亲吻,推拒着他的胸膛,躲避着他的亲吻。 然后他她发现,他一点都不温柔了。 居然捏着她的腮帮子,逼迫她接受他的亲吻。 他不允许她躲避他的亲近,更不允许她离开。 卷着她的软.舌,与他勾缠。 纪绾沅很不适应这样的亲吻,因为温祈砚接连几个月对她都还算温柔的,就算携带攻势,也不会像今日这样猛戾。 他仿佛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似乎还要做别的事情,他是不是要越春池了? 纪绾沅得了片刻的松懈,她别过脸大喘气,温祈砚的吻落到了别的地方。 起初是她的面庞,而后到了她的鼻梁,她的细颈,她的锁骨,且还在继续往下。 他的吻造访了雪白.凝聚之地,纪绾沅忍不住躬起了身子,她的两只手控制不住攥紧了软枕,抿着红肿的唇瓣。 微微仰头,垂眸看到男人高挺的鼻梁,正.陷入了白.软.当中。 他亲得她忍不住哭出声音,“你、你要做什么?” 她要拷问他的! 怎么变成了她被收拾。 “可以吗?”他问她的身子骨修养好了没有。 已经过去许久了,自然是休养好了。 纪绾沅看着男人俊逸的面庞,上面沾染了一些雪白色的痕迹,是她漾出来了,呜呜呜呜,所以才沾染到了他的脸上。 他浑然未见,不代表她看见了会无动于衷啊! 他怎么可以这样?纪绾沅忍不住呜呜,黏黏糊糊说还没有休息好。 因为她发觉,她已经开始意动了,如果温祈砚继续的话,一定会发——! 她心里还没有腹诽嘀咕完,他居然已经摸下去了。 “这是什么?”他将指尖上沾染的“泥泞”放到她的眼皮子底下,让她看,还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就算了,他的神情怎么可以装得那么一本正经,就好像他真的不解,弄不明白这是什么。 纪绾沅红着脸,真是忍不住恼羞成怒了,她呸了一口过去,“温祈砚,你滚啊,你好讨厌。” “讨厌吗?” 男人薄唇一勾,面颊之上的清冷融化了不少。 他的手又去了,“真的讨厌吗?” 他居然就这么进去欺负她。 “你明明很喜欢。”他凑到她的耳畔跟她说话,把她气得够呛。 纪绾沅让他不要说这些话,“我不想听。” “纪绾沅,你的脸好红。” 是为他而红。 他以为这辈子,纪绾沅再也不喜爱他了,再也不会看向他,幸好,她还是会为他意动的。 不管是中意他这个人,还是中意他的皮相亦或者身躯。 只要她看向他,看着他就好。 内室太过于静谧,只听到女郎呜咽的抽泣声,还有黏黏糊糊的搅泞.声。 他的鼻尖压埋在她的侧颈,呼吸灼热,几乎要把她给热化了。 “沅儿…”他用低沉缱绻的声音轻唤她的闺名。 “你好香。”他用鼻尖有一下没一下蹭着她的细颈,拱出了好多汗珠。 她抿唇,说话断断续续,又娇又怒,“温祈砚,你回来是找我发.骚.的吗?” 闻言,他忍不住顿了一下,微微起身,把她的脸转过来,“你现在说话是越来越口无遮拦了。” “你自己.骚,还怕别人说,呜呜呜啊…”她哭着骂他是个混蛋。 他勾唇,没有呛她。 提着她的腰身,将她抱起来。 两人面对面抱着,中间留出的距离不算很远,纪绾沅的两只手柔软无力搭环在他的肩膀之上。 还没有真的开始,她却已经在哭了,抽抽噎噎耸吸着她的鼻尖。 温祈砚说她越来越娇气,没有亲多久,唇瓣就肿成这样。 “你占我便宜,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她耸吸着鼻尖瞪他。 说回京之后,一定会告诉她娘,说他欺负她,每次都把她弄哭。 “一定要说吗?”温祈砚淡声问。 “会不会有点太羞了?” 纪绾沅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根本就不知道他要做些什么。 她刚要问,便听到男人让她扶好的声音。 “做、做什么?” “低头可以看到。”他不仅仅是提示,甚至还非常“好心”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往下看去。 纪绾沅看到了她即将要“吞噬”他。 如此靡艳的一幕。 “你真是不要脸。”她骂他。 “我不否认,娘子说得很对。” 他有些许吃力,没想到许久不曾攻城,刚开始就这么困难。 纪绾沅实在是抗拒他,一直往外抵触他,却又吸引他。 这种感觉,简直难以用言语来形容,叫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能不能放松一些?”他跟她打着商量,哄着她。 纪绾沅说不可以。 “我身上不舒坦。”她早就把眼睛给撇开了,可就算是挪开了视线,那一幕依旧在她的眼里挥之不去。 她的两只手因为紧张,不受控制捏着他的臂膀,且因为丹蔻过长,已经在上面留下了不少抓痕。 温祈砚不觉得疼痛,反而倍感愉悦,他倒吸一口凉气。 纪绾沅真的吃不消,整个人的脸蛋都变了,扭曲起来。 她凶巴巴颤着声音让他滚出去,说她不舒服了。 “哪里不舒服?大小姐这不是做得很好吗?”他半道停下来,哄着,顺应着她的情绪,知道她就是想要发泄,想要骂人,却也依然是顺着她的。 “你这个王八蛋。”纪绾沅不听他的解释。 温祈砚真的很难受,不得不把她放倒,捏着她的腰肢,一点点以退为进。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才抵达终点。 两人抱在一起,纷纷长舒一口气。 温祈砚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子,“沅儿,你热热的。” 他意有所指,她却不搭理。 漪梦玉檀深 第215节 恨不得弄死他,瞪着他默默流泪不说话。 “真的这么难受吗?”他问她。 纪绾沅让他换位思考,“如果你被人这么捅……” “别胡说。”意识到她又要口无遮拦了,温祈砚嘶了一声,连忙打断她的话。 “你敢做,还怕别人说。”纪绾沅哭得厉害。 她的眼泪特别多,把软枕都给打湿了。 温祈砚吻去,又很快有新的。 他也等不了多久,因为她修养之后,整个人就像是回到了最初。 别说她吃不消,他也有些抵不消。 他哄着她,还是用以退为进的趋势,两人就这么慢吞吞拱燃起这把火,直到烧得越来越热烈,激烈。 彻底停歇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很晚了。 纪绾沅喘着气,浑身上下都是软绵绵的,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他抱着她去沐浴,纪绾沅搭在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力气动弹了。 他把她放到床榻之上,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翌日醒过来,纪绾沅发觉,温祈砚居然在等着她用早膳。 看着男人清俊落拓的背影,她有些发愣。 “怎么,傻了?”他听到动静,转过来的时候,看到她呆坐在床榻之上。 他脸上浮着淡淡的笑容,起身抱她去梳洗,跟之前一样给她擦脸擦手,还给她梳头发。 纪绾沅问他今日怎么不出去杀人了。 “谁告诉娘子我去杀人了?”他好笑。 “你不是去杀人,那是去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情了?” “啧。”男人蹙眉,捏她的脸。 纪绾沅吃痛,透过铜镜瞪着他。 “不许说这种话。” “你还教训我了?”她很不满。 “不敢。”男人立马就认错。 纪绾沅哼了一声,骂他不是个好东西。 “我是不是好东西,娘子昨日夜里没有领教吗?” “你滚啊。”见她是真的要恼了,温祈砚再也没有跟她呛声,说今日他不出去了,会一直陪着她。 “谁要你陪我。” “真的不要吗?”他淡淡挑眉,“那我一会就走了?” 纪绾沅听到这句话,忍不住转头看过去,撞入男人的眼眸当中,才意识到他居然在玩弄她。 “你好讨厌。” 他低头吻她的侧脸,帮她把长发给挽好。 “我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不好!”纪绾沅直接推开他,然后快速走到了圆桌的面前。 桌上摆得都是一些她喜欢吃的精美膳食。 她的确是有点饿了,暂时没有跟他计较,端起碗筷便开始用早膳。 吃到一半,她问温祈砚是不是还要跟他装糊涂,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些时日都发生了什么,你都出去做什么了?” 她才不相信他没有去杀人呢。 “的确是去处理了一些人。”温祈砚给她舀了一碗汤,让她多喝一些。 “是刺客?” “对,你都猜到了。” “哼。”前些时日他不是都说了,会有人往这边来刺杀吗?她怎么会猜不出来,可她就算是猜出来了,温祈砚居然还要隐瞒。 可她没有料到,温祈砚话锋一转,“京城来信,皇帝可能快要驾崩了。” “这么突然?” “他必须要死。” 纪绾沅听这话茬,“什么?”她怎么感觉,皇帝驾崩的事情,跟温祈砚托不了干系。 “你做的?” “没有,我只是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纪绾沅问他借了谁的刀,“难不成是我哥哥?” “可是我哥哥,他不是在攻打青州吗?”怎么会往皇城下手? 很快,她便反应过来了,“是藩王动的手?” 皇帝的那些兄弟们。 之前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打入了皇城,表面上是要匡扶社稷,恐怕是狼子野心吧。 “如果皇帝死了,岂不是这些人坐镇天下吗?” 她想起来皇帝有一个小皇子,虽然病怏怏的,但……好歹是皇子啊。 “会不会传位给三皇子?”纪绾沅问。 “三皇子死了。”温祈砚夹菜给她。 “什么?!”三皇子居然死了,这是天灾还是人祸? “前些时日的事情。”温祈砚告诉她,正因为皇子去世,皇帝得知此事,心病加重,昏迷不醒,脉象微弱,很大概率是撑不过去了。 想起她跟温祈砚成亲的时候,她也曾跟着她爹娘进宫见过皇帝皇后。 那时候,皇帝看起来身强体壮,没想到一年的光景,居然就……缠绵病榻,快要死了。 真是世事难料。 “还有一件事情。”温祈砚说纪家被弹劾,纪凌越的身份被抖了出来。 纪绾沅瞬间睁大眼睛,手里的碗筷险些脱手砸下去。 可很快,温祈砚说京城世家基本都被弹劾了,就连温家,方家,林家都不例外,且都是以谋逆罪,当日朝廷乱成一团,所以才把皇帝给气吐血了。 “原来是这样气急攻心病的啊。” “陛下急色,又追求长生,纵欲吃药掏空了身子骨,加之方家的人蛊惑,这才病了。” 对于一国之君的病重,他说得风轻云淡。 纪绾沅顿了一会,“这些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的语气简直令她无语。 果然! “都是你做的?” “我只是设局,顺水推舟而已。” 他说他毕竟远在京城之外,很多事情都是纪丞相去做的,他只是做了一个军师该做的事情,给纪丞相献了不少计谋。 “京城世家,有谁是真的干净的?” 纪绾沅抓到重点,“温家也不干净了?” “自然不干净。”他笑。 “哪里不干净?”她很疑惑,早些年听她爹爹说,温家父子清高矜傲,根本就抓不到什么把柄。 她说温家不干净,该不会是和她们纪家有关系吧? “因为我背弃君主托付,转而投向了纪家,所做之事皆为阳奉阴违,如此,算不算干净?”他问她。 纪绾沅微微顿了一下,这样的确不算干净,他都忤逆圣上了,怎么能算干净呢? “若你日后遇到更喜欢的姑娘,不会转而投向她家吧?” “纪绾沅。”他忽然叫她的名字,神色浮上几分冷,“你想甩我?” 她可没有这么说。 “你乱讲什么?” 温祈砚蹙眉,“若是不想我这么认为,就不要说这种伤人的话。” 伤人…… 纪绾沅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看着男人的侧脸,“哦……” 好吧。 “方家的事情,也有你的手笔?”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温祈砚没有否认,“此事说来话长。” “皇帝病重之后,原本想让岳父大人接手处理朝政之事,也正是想要借此向纪家施罪,但那时我刚刚离京,便让我父亲在京城当中的幕僚以及方家暗中的.党羽进言,此事不能操之过急。” “且,你知道皇帝最擅长最喜欢的权术是什么吗?” 纪绾沅听得云里雾里,“是什么?” 漪梦玉檀深 第216节 “是制衡之术。” “从前纪家做.大,凌驾于世家之上,温家、林家、方家相互制衡。” “后来,他提拔温家,用我与父亲去对付纪家,表面上来说,的确是这样,可实际上,温家与林家交好,是集了两家的力量去对付纪家。” 纪绾沅听着他这么说,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是在梦里。 温祈砚匍匐在她的坟前,和她说,他已经处理了所有对付纪家的人给她赔罪了。 那时候她不明白,为什么……温祈砚会这么说。 而且,以话本子里她所往后推测的以及她看到的,温父温母瞒着他,给他娶了林家女,他后面知晓了,为何没有休弃林念曦呢? 那时候,不明确温祈砚对她的心意,她误以为林念曦是温祈砚的心头白月。 时至今日,她才明白,也反应过来,他为什么会那么说了。 他在话本子里促使温、林两家拧成一股绳,集结两家之力壮大声势,分明就是把他们温家和林家变相变成另外一个纪家嘛。 皇帝需要的是制衡,绝不会看到两家真的结势,因为结势就意味着结.党。 他在话本子里,借皇帝之手铲除了温、林两家给她陪葬,是这样的吗? 那她一开始在梦里,黑漆漆的浓雾里听到的哭声,就是那些为她陪葬的人的哭声? 思及此,纪绾沅心里复杂得不行,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话本子里的温祈砚那么讨厌她,为什么又在她死了之后那么做? 难不成那时候他假戏真做,也沉浸在了做戏里,情不自禁爱上她了? 除此之外,纪绾沅再也想不到别的解释了。 否则,他在话本子里后来的那些所作所为,他的殉情,怎么说得通? “在想什么?”留意到她失神,他问她是不是听了这些事情,觉得有些害怕了? 害怕朝廷混乱,还是害怕他心机深沉,远不如他风光霁月的皮相,而是丑陋不堪? 纪绾沅抬头,她摇着脑袋,而是问, “我想知道,将来我们若是赢了,你会做皇帝吗?” ----------------------- 作者有话说:本章依旧随机掉落小红包哟,明天和前两章的一起发!我要去吃饭了[彩虹屁] 第94章 温祈砚盘算得如此厉害, 别说世家大族,就连皇室的人都被他玩弄于股掌当中。 她实在是想不到,还有什么是他不清楚, 算不尽的。 她在等着温祈砚的答案, 他却转过头来反问她,“你呢。” “我什么?”纪绾沅不解。 “你想做皇后吗?”他问得纪绾沅眨巴眼, 怔愣了好一会。 见她顿住,他也不催促, 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纪绾沅蹙眉,做皇后?她真没想过。 之前没有跟纪家的人处在同一阵营的时候, 她父亲谋反。 那时候,她只想着利用温祈砚,扳倒皇帝,届时纪家若是谋反成功, 那……她父亲就是皇帝, 她作为皇帝的女儿,在整个天下都是横着走的。 可眼下局势骤变,哥哥脱离了纪家, 温祈砚反而加入了她们纪家的阵营, 他跟只老狐狸一样的精明,将来会不会谋算皇帝的位置啊?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 看着他的神色,没有窥见他脸上有什么一闪而过的野心,反而如常一般平淡清冷, 他看起来对皇帝的位置没什么兴趣,转过头,甚至还问她要不要做皇后。 “若我说我想要做皇后, 那你就要做皇帝了?” 温祈砚只是笑,没有接她的话。 他见她放下碗筷,已然是不想吃了,给她盛了一碗汤。 纪绾沅看见汤就烦,忍不住嘀咕说她不想喝,前些时日喝了好多。 “尝一两口也好。”他哄着她,说她的身子骨还是需要养。 纪绾沅推开,“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抗拒不过他,她微抬了下巴,让他放在那就行,一会再说。 “我不想做皇帝。”他这样说。 纪绾沅听得不是很明白,他不想做皇帝,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做皇帝。 “你不要跟我打哑谜。”她让他直接说,到底将来谁会做皇帝。 “这要取决于岳父大人和娘子的意思,我只是军师。” 纪绾沅还是看着他不言语。 他任由她看,良久之后,他问,“难不成,你怀疑我扮猪吃老虎,利用你们纪家,坐收渔翁之利?” 起初,纪绾沅的确是这样想过,温祈砚的投诚是假意靠近,可后面他把温家都给拉拢了过来,甚至还对付林家,帮她救出娘亲。 经过这许许多多的事情,她对温祈砚的怀疑渐渐被冲散了,也越发信任他,他给人的感觉仿佛永远处事不惊,坐怀…… 咳咳咳,温祈砚坐怀还是挺乱的。 话再说回去,她就是觉得他处事不惊,仿佛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比如哥哥身边的人,他都能下手,那个人还是跟了哥哥许多年的心腹。 时至今日,她已经生完孩子了,回想起那一日在马车内看到他摘下面具的那一幕,依然是震惊的。 温祈砚怎么能算得那么尽?算到无孔不入。 “你这么厉害,我父亲能够左右你的意愿?”纪绾沅答非所问,悄悄试探着。 温祈砚若是想要做皇帝,她相信他一定能够做皇帝的。 “岳父大人的确左右不了我的意愿,但……” “但什么?”她看着他,只见他对着她笑。 那精致清冷的眉眼染上些许笑意,竟显出几分温柔,她的眼神不自觉怔定在他的脸上。 “但你可以。”他抬手抚摸上她的侧脸,“沾到了。” 纪绾沅以为他要欺负她了,没想到,他居然是从她的唇角拂了食物残渣,还放到了她的眼皮子底下给她看。 纪绾沅的脸瞬间就红了,她恼羞成怒拍掉他的手,瞪着他,用眼神斥责他。 温祈砚还是笑,笑得如沐春风,害她心底莫名跳了好几下。 他轻声说,“纪绾沅,只有你能够左右我的意愿。” 她不接话,他颇是无奈的喟叹,“还不明白吗?纪大小姐,我只听你的话。” “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若我是你的刀剑,你指哪,我便往哪。” 他看着她的神色,说话的语气,诡异透着一股莫名的虔诚。 他干嘛又说这种话啊啊啊! 她的心又猛然不受控制跳了好几下,都是因为他乱讲话。 纪绾沅的眼睫不自觉颤栗,“你、照你这么做的话,我不希望你做皇帝,你也不会做皇帝了?” “是。”他没有丝毫犹豫,并且表示他早就看出来,她不希望他做皇帝了。 “你何时看出来的?”她不是才第一次跟他讨论谁做皇帝的事情吗? 他居然就看出来了? 等……等等! 她怎么能够直接顺着温祈砚的话往下说啊!温祈砚不过就是反问了一下,她就自己承认了?! 纪绾沅认真回想了一下方才所说的话,似乎的确如此,温祈砚都还没说什么,只是撂了一句话,她居然就表露心声了呜呜呜。 被套话了,可恶。 “你…你真是个老狐狸。”不对,“你就是个狐狸精。” 颇有几分姿色的男狐狸精。 “狐狸精?”他蹙眉。 “你在夸我生得俊逸吗?” 纪绾沅皮笑肉不笑,“我在说你不要脸。” 他但笑不语。 “你是怎么知道我…不希望你做皇帝的?”她很好奇。 反正他也看出来了,她就不隐瞒了。 “若我做皇帝,你会感到不安。”他道。 温祈砚居然一语中的。 事实如此,温祈砚若做皇帝,岂不是压她一头了?皇后的位置看似很好,但真正执掌大权的人,可是皇帝啊。 若他厌倦她了,亦或者憎烦她们纪家了,生死不就在他一念之间,这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纪绾沅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沅儿想做女帝吗?”他问她。 纪绾沅眉梢一抬,“女、女帝?” “我是为纪家打江山出谋划策,你作为岳父大人唯一的后嗣,岳父大人若不想做帝位,亦或者做了帝位,百年之后传位,定然也是要传给娘子的。” “你想做女帝吗?”他问她。 漪梦玉檀深 第217节 纪绾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居然能坐九五至尊的位置!!! 温祈砚这样问她,会不会太大胆忤逆了? “想还是不想?” 纪绾沅摇头,“不想……” “为何?”他问她担心什么? “我处理不了那么多的事情。”且不说她能不能做女帝,就说那些朝廷的事情,她怎么处理得来? 虽然帝位的权利至高无上,但她还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的,就不要出去丢人现眼了,重要的是,祸害人啊。 “娘子为女帝,我做你后宫之人,替你处理朝政之事,不好吗?”他也放下碗筷,用手慵懒撑着他的头颅。 纪绾沅微微眯眼,“我做女帝的话,可以三宫六院吗?” 男人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应该可以的吧?” 尽管她的话是玩笑,但男人脸上的假笑还是在瞬间冷凛下来。 山雨欲来的前兆,纪绾沅连忙解释,“我只是随口说说。” “我觉得你很不适合做女帝。”他立马驳斥她。 纪绾沅的嘴角抽了抽,“……” 刚想跟他回嘴,可男人看过来的目光是如此的凉,她哪里还敢惹这个醋坛子,立马就认了错,表示她再也不敢这么说了。 温祈砚把放温了的汤,放到她的面前,“喝。” 想到刚刚惹恼了他,这时候还是不要跟他呛了,于是纪绾沅接过玉勺,慢吞吞喝着汤。 她刚把补汤给喝完,乳娘抱着温君麟过来了,纪绾沅见到襁褓中的儿子,把方才的不愉抛诸脑后。 温祈砚瞧着她逗弄孩子,也随之站到她的身侧。 用过早膳没有多久,温祈砚陪了她和孩子一会又离开了。 问他去做什么,他却避而不答,低头吻她的鼻尖,让她不用担心。 对此,纪绾沅也是没有办法。 待出了院子上马,青禾靠前禀事,低声道纪凌越最近派遣了大批的精锐靠近。 “似乎要对少夫人下手。” 温祈砚颔首,示意他知道了。 纪凌越要动纪绾沅,无非是为了纪丞相的兵马。 他虽然迅速拿下了青州,但人马折损不少,且这些人都是临时集结起来的乌合之众,小国势力分散,如今青州这块地界都分不明白,又要去打翼州,众人当然有异心。 为了弹劾这些人,纪凌越必要再壮大他的兵马,所以,他还在打纪丞相人手的注意。 纪丞相最在乎的自然是妻女,纪夫人远在京城,被温家的人保护着,所以,他打算铤而走险,来找纪绾沅。 “下手利索一些,不要让他有可趁之机。”温祈砚叮嘱。 翼州若是再被拿下,这边一定会成为乌桓扩充舆图之地,他这些时日不仅要处理刺客,京城事宜,还要暗中相助翼州太守,不能够让纪凌越攻入翼州。 只要把乌桓集结起来的联合.兵马攻打翼州的战线拉长,拖到皇帝驾崩,拖到藩王占据皇城,再派兵出来,届时这些集结起来的人必然焦躁,就算达不到不攻自破的程度,也定然摇摇欲坠。 在此期间,他得守住翼州,也一定要保护好纪绾沅。 “……” 经过这些时日温夫人的悉心照顾,纪夫人的心绪好了不少,饭也用得多了。 主要是纪绾沅来信,说她出了月子,身子骨恢复得很好。 还有什么比女儿,孙儿平安的消息更好的?纪夫人这不就放下心来了。 纪丞相外派离开京城还没有回来,书信也报了平安。 见不到面,纪夫人倒是安心,京城现在乱得不行,纪丞相位列百官之首,他若是回来,那就是死路一条。 “也不知道京城的局面,何时能够稳定下来。” 说起来这件事情,多亏了京城皇室动荡,林家那边又被林斯年给掌控住,否则纪绾沅不在京城产育的消息恐怕瞒得不会那么严实。 温夫人宽慰,“总会安定下来的。” 这几日,两亲家的关系倒是近了不少,纪夫人有时也会跟温夫人说说心里话。 “唉。”纪夫人叹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甚至都还没有叹到底,有小丫鬟急匆匆跑进来,说是宫里来了人,要请温夫人进宫呢。 纪夫人拧眉站起来,“可说请夫人进宫所为何事?” “那内官没说。”小丫鬟问怎么办。 此多事之秋,宫内可不是好进的,现如今皇帝病重,只需要有后妃侍疾,再然后便是亲王,请世家夫人去做什么?况且,听人说,皇帝命不久矣,恐怕就是这两日的事情了。 此时进宫,决计不成。 况且……莫不是要故技重施?还是发觉了她在温家府上? 不管是什么情况,都不能去! 纪夫人问来的内官可是皇后殿里的人? 小丫鬟说是。 闻言,温夫人脸色一变,眼下温父不在家,都不好去敷衍了。 纪夫人当机立断,“你去跟内官说,夫人病重,缠绵病榻,不好挪动。” “这样能行吗?”温夫人想到上次纪夫人用的就是这个借口,最后还不是被请到宫里去了? “就跟内官说,夫人这病烂在脸上,且稍有不慎,便会传染,若是再问起,怎么没有听到风声,便说是温家的人不好外传,便封锁了消息,以免闹得府上人心惶惶。” 小丫鬟领命去传话。 纪夫人叫来婆子往温夫人脸上涂脂粉做戏,又叫她躺下。 果然,没一会,那内官居然派了小宫女前来查看。 温夫人的陪嫁老妈妈挡在外面,说温夫人暂不能见人。 那小宫女犹豫着说是内官的意思,老妈妈只让步撩起幔帐给瞧了一眼,乍见温夫人的面庞红疹密布,十分“恐怖”,小宫女也害怕被传染,下意识往后退去。 然后没有多久,人就打发走了。 人走之后,温夫人连忙让人去给温父带消息传话。 内官没有把人带来,皇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气。 “真是没用!”皇后摔了杯盏。 她身边的宫娥边把东西捡起来,边叫人哄着皇后,又问内官怎么回事? 听罢,宫娥试问皇后,要不要就用上一次对付纪夫人那招,把人带进宫里来? “不管这病是不是真的,温家的人都会将这病弄成真的。”皇后摆手,叫内官下去。 宫娥宽慰她,“娘娘您别着急,好歹您的手上还有一个纪夫人呢。” “我膝下无子,仅有一个女儿,现如今圣体欠安,藩王虎视眈眈,只怕……” 只怕一个纪家靠不住。 本来还想捏着温夫人,好歹有个双重保障,可谁知道…温家的人如此警觉,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温家也给得罪了。 不行! 皇后想了想,立马打发人去库房挑了一些补品送到温家去,又叫人说了些好听的抚.慰话。 太医们竭尽全力,可还是没有把皇帝给救回来,只是拖延了时日。 可就算是拖延时日,皇帝依然没有清醒,直接于七日后的夜里,在梦中忽而驾崩,消息传出去的时候,皇宫之内哀嚎一片,满是妃嫔们跪在地上大哭的声音。 消息在翌日瞬间传遍京城乃至大江南北,纪绾沅和温祈砚还没有收到京城的来信,便已经听到风声,得到了消息。 藩王占据皇城,处理皇帝后事,唯独没有提储君的人选。 纪绾沅看着信笺,她很担心,问温祈砚,她父亲还有他们家的人不会有事吧? “什么你家我家的,不都是一家子吗?” 到这个时候,他还在计较这些。 纪绾沅拖着声音应他,“哦,都是一家人。” “那你说我……咱们家的人会不会有危险?” “岳父大人和我父亲会应对的。”再不济还有温云钦呢,他已经回京城了,如今,有危险的,反而是他们这一边。 后几句话,温祈砚没有说出来。 翼州攻不下来,纪凌越发了狠,派了很多人来抓纪绾沅。 导致他如今已然不能够两边往返,若是脱离,纪绾沅和孩子守不住。 现如今,要是把她带去翼州,也很危险,可若是把她送走,不行!他必须要时刻见到她才能安心。 “你在想什么?”她发觉温祈砚的脸色变得有些许严肃,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伸手到他眼前晃了晃。 “纪绾沅……” 他跟她说清楚眼前的局势,表示必要转移了。 “要去翼州?” 她很快反应过来,“原来你这些时日一直往返于翼州啊?” 翼州离这里有些距离,难怪他早出晚归的,这路程也太遥远了些。 “你……你这些时日真是去了翼州?” “不然呢?”他反问她。 “翼州离这里还是有些远的,夜里为何非要赶回来?” 漪梦玉檀深 第218节 温祈砚冷笑,“自然是为了看顾某个没有良心的女人。” 他在说她,别以为她没听出来。 纪绾沅别过脸,“谁要你。” 他咬牙切齿捏了捏她的面颊,“好了,明日你也随我一道去。” “哥哥为何一定要抓我?” “因为他集结的兵马在贺循的暗中拱火之下,久攻翼州没有成效,军心有些溃散了。” 许久没有听到贺循的名字,纪绾沅没想到,他居然还跟在她哥哥的身边。 “你担心他?” 纪绾沅立马说没有,“我只是意外。” “贺循为何不趁机脱离哥哥的身边,反而还要跟着他?” “贺循也是我哥哥的人吗?”不对,当时温祈砚乔装改变成贺循的样子来探望她,这件事情贺循绝对是知道的。 啊,刚刚温祈砚也说,他在暗中拱火,促使哥哥的联合.兵马军心涣散,那…… 他是卧底了? “他是你的人?” 温祈砚摇头,“不是,他是岳父大人的人。” “我父亲的人。”难怪,她就说嘛,贺循怎么会是温祈砚的人呢? 这可是父亲给她挑选的赘婿,也不至于就那么轻易被拉拢了吧? “他就不怕被我哥哥发现,弄死他?” “舅兄会不会弄死贺循我不清楚,但我只知道你挺关心他的。” “听说你们在京城的时候就很亲近。” 纪绾沅刚要说话,温祈砚的话却一句接着一句,“他还送你回来,你与他同乘一辆马车是不是?” 当时这件事情闹起来,她还在温家撒泼。 “听说某人当时不嫁我,甚至要怀着我的孩子跟贺循成亲,也不知道是不是——” 话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女郎伸手捏住了嘴巴。 她将他的薄唇捏在一起,捏成扁鸭子嘴的形状,“你、你怎么总是这样。” 温祈砚用眼神反问,他哪样? “秋后算账!”纪绾沅跺脚,“不准!” 她命令他,“不准你跟我秋后算账!” 男人神色未变,虽然嘴巴被她擒住了,眼眸当中流露的神色却依旧具有侵.略.性。 他根本就不惧怕她的威胁。 纪绾沅恨不得打他,却又不好下手,因为她的惩罚对他而言是奖赏,会把他给打爽了。 于是她变相威胁,“你、你再胡搅蛮缠,我就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以前温祈砚还说她是胡搅蛮缠的大小姐,现在他才是胡搅蛮缠的人吧! 不要脸。 他淡淡扬眉,还大刀阔斧挪开了手和腿,示意她随意就好,要怎么对付他都可以。 纪绾沅又是被气得跺脚,狠狠捏了他的嘴巴好几下。 她咬牙切齿,“温祈砚,你真的太讨厌了。” 松开他的嘴巴,他还不长教训。 甚至冷笑,“某些人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 他说话这么过分,她扬起手就要打他,却被他捉到了怀里去。 纪绾沅不防备,整个人跌到他的腿上,人还没有立稳,他提着她的腰肢把她给抱起来。 她坐在温祈砚的腿上,他圈着她,她的后腰抵在案桌边沿,两只手抗拒着他的胸膛。 “你滚开。”她又娇又凶,还朝着男人的俊脸呸了一口。 被呸的男人不仅没有退开,反而逼近,越来越近,他将她困在方寸之地,桎梏着她。 神色冷淡却极具攻击性,令人没有办法忽视他的存在。 更何况,他的身躯高大伟岸,力气也很大,就算她逃跑,他也能够轻而易举,将她给捉回来。 纪绾沅这会子是真的心慌了。 不就是捏了他一会,往前他还总是掐她的脸,他凭什么跟她算账? 凶巴巴的! 纪绾沅挺直腰,尽量使得她整个人理直气壮一些。 她要气势凌人,毕竟她是温祈砚的主人,他祈求她的爱,他爱她要比她对他的爱多很多。 不是说被爱的人都可以有恃无恐,恃宠而骄吗? “谁允许你这样看着我了?”她轻扇他的俊脸,“你不配。” “为什么不配?” “因为你下.贱。”她羞辱他。 一年之前说讨厌她,厌恶她,恨她,不喜欢她,现在又跟着她,舔着她,求着她,还吃那么多莫名其妙的醋,小心眼得不行,他不是下贱是什么? 男人冷笑,“纪绾沅,我的确是下.贱。” 即便听出她话语里的羞辱,他也喜欢,兴奋,愉悦得不行。 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怎么会喜欢纪绾沅喜欢到这个地步,他对她的爱将他扭曲成了一个丑陋的妒夫,不止如此,他也还想看看,自己还能为她舔到何等地步? “那我们今日就在这里下贱。” 纪绾沅,“?”什么意思。 她还不明白,他的手却已经触碰到她的裙裳。 她说他下贱,却忘记他舔.她的时候,她是怎么.溅到他的脸上了。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本月底本文即将正文完结,完结当天接档新文《婚后第三年她变心了》也是一个骄纵妹妹驯夫记哦,双处!不虐!求收藏呀!!!![撒花] 文案如下:婚期将近,嫡姐突发恶疾,养在乡下多年被人遗忘的蒲衿玉终于被接回京城。 嫡母以姨娘命脉相胁,她不得不改头换面,研习嫡姐的言行举止,代替她嫁入晏家,只待嫡姐病愈,这门瞒天过海的姻缘就能够换回来。 可惜嫡姐病重不治,最终撒手人寰。 晏家权重高门,深宅之内规矩森严,她顶着嫡姐容貌名讳,日夜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侍奉公婆,相与妯娌,绞尽脑汁应对疏冷不近人情的丈夫,不敢有一丝懈怠,嫡母因嫡姐之死迁怒于她,进行百般刁难。 她最终心力衰竭,难产逝于二十九岁,以嫡姐蒲挽歌的名讳,灵魂身躯在晏家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困了一辈子。 死后,蒲衿玉方才知晓,原来嫡姐并非病重早逝,而是为了追随情郎设计假死脱身。 她最依赖爱重的姨娘也从未受到任何胁迫,而是为了锦绣前程,无数次将她这个女儿利用又抛弃,借以稳固地位,尊享富贵荣华。 蒲衿玉回顾她这一生,为外室女,自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讨好她的生父,可惜假的成不了真,年岁渐长后身份藏不住,姨娘毫不犹豫设计将她送往破落边远处。 那时,看着姨娘朦胧泪眼,年幼的她不明摒弃意味,真的以为那里面满是对她的疼爱与思忖。 只可惜…… 再睁眼时,居然回到了替嫁的第三年,看着晏家的红砖青瓦,软烟罗帐。 她冷笑垂睫,展露乖怜,掩下滔滔翻涌的心绪。 *** 晏家百年峥嵘,位列京城第一高门,其嫡长子晏池昀,轩然霞举,仙姿玉彻,年纪轻轻便已位极人臣,令人可望不可及。 晏、蒲两家是早年便定下的姻亲,到了适龄年岁,晏池昀依长辈所言,迎娶了全京城最无可指摘的世家贵女。 婚后他房事克制,忙于政事早出晚归,两人虽然甚少碰面,倒也相敬如宾,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三年,如无意外,将来相夫教子,至于终老。 是以,他实在想不通一向规矩端方,乖巧柔顺的妻子为何会背弃盟亲。 甚至在被他抓到时,面对他的厉声质问,无动于衷,慢条斯理穿衣下榻,冷漠无情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回说一句,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便和离吧。” 他怒不可遏到森沉发笑,看着眼前如栀子般幽静,莹润貌美的妻子侧颜。 忽然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克己复礼高岭之花为爱沦陷,被逼发疯到强取豪夺】 阅读指南: 克制守礼禁欲家主vs貌美柔韧外室女 先婚后爱,老房子着火,高岭之花真香打脸,为爱发疯追妻火葬,he。 第95章 纪绾沅再迟钝, 在这一刻也回味过来了。 “你……你不要乱来啊。”她被他眼底翻涌的暗沉给吓到了。 下意识便想说她身怀有孕,可话到嘴边又急急咽了下去,她哪里身怀有孕了?她不仅生了, 就连月子都出了许久! 呜呜呜, 这个借口已经用不了了。 她出月子以后养好了身体,也跟温祈砚有过亲密事, 但那时候他还是顾忌着她的身子骨,行事没有太凶猛, 始终带着克制,就跟她身怀有孕的时候所用的力道是一样的, 可是现在…… 温祈砚刚刚还在跟她计较贺循的事情,那眼神别提有多吓人了。 纪绾沅被吓得噎了一口沫,眼珠子一转,顿时主意腾升。 漪梦玉檀深 第219节 她原本想说挪到别的地方, 但温祈砚还在吃味的兴头之上, 怕是不会相信,于是干脆将计就计,顺从他的举动, 她没有阻止他伸向她裙裳的手。 低头作势要迎合他的亲吻, 即将吻上的一瞬间,她立马就动手, 趁着男人不防备,要推开男人的臂膀,从他的腿上跳下去, 往外跑。 可就在她动作的一瞬间,男人瞬间恢复清醒,他薄唇微勾, 露出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揽住她纤细的腰肢,轻而易举将她给带了回来,重新困在了怀中。 这一次,温祈砚对她的桎梏,比方才还要严密,几乎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隔着衣裙,她感受到了他身躯的温热,还有隐藏在壁垒分明的肌肉之下,那蓄势待发的力量,她觉得自己变成了待宰的小羔羊。 两只手搭环在他的肩膀之上,看似还能活动,实则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控当中了。 纪绾沅忍不住心惊肉跳。 抱着她的男人在肆意欣赏她的神态,瞧着她那张小脸展露藏不住的兵荒马乱。 从一开始的盛气凌人,骂他下贱,眼下已经已经开始软下来了。 “祈砚哥哥……” 她又开始示弱了。 “纪绾沅。”他叫她的名字。 “嗯?”纪绾沅正在想,说点什么好听的话,能够让温祈砚放过她? “我有没有说过,你真的很能屈能伸。” “我又不是大丈夫。”她忍不住嘀咕,当然能屈能伸了。 “那个…现在是在书房,我们还是不要乱来了吧?” “书房怎么了?”他声音清冷,若是只听这句话,一定想不出来他的意思是什么。 纪绾沅坐在他的腿上,明晃晃察觉到了他的意动。 呜呜呜,就这么抵着她,简直令人害怕,而且温祈砚的眼眸又深又暗,看得她心里好慌,已经捏着他的衣襟领口不知所措了。 坐在他腿上的女郎,胸脯鼓,腰身细,修长的腿垂在两侧晃动。 生了孩子后,养得比较好,她小脸之上的圆润并没有消减太多,即便如此,看起来依然是巴掌大小,俏丽的五官之上抹了一些淡淡的脂粉,眉梢微挑,显得她清纯又妩媚。 “书房重地!”纪绾沅提醒他这里是议事的地方。 温祈砚微微一动,“你不想在这里试试?” 啊啊啊啊啊啊!纪绾沅听了忍不住在内心尖叫。 “不想!” 他怎么可以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 纪绾沅推拒他的胸膛,打算跟他来.硬.的了。 她知道,温祈砚始终有底线在,他不会伤她。 可纪绾沅没料到,他直接会提着她的腰身,把她给转过去,她瞬间背对着温祈砚。 “你、你要做什么?”她两只手扶着案桌边沿。 这案桌可是用紫檀木做的,好重,她推不动,既然推不动,就无法从前面逃脱,而身后又是温祈砚的胸膛。 完完全全的进退两难。 “扶好。”他微微起身。 这句话,仿佛似曾相识,纪绾沅有些许印象,是在两人的洞房花烛之夜,他不想看到她的脸,所以叫她转过去,让她扶好床栏。 眼下的旖旎情景跟那日差不多,但情意的深厚却再也不同了。 “你要干嘛?”她转过头去。 只见……! 纪绾沅瞬间脸红,“温祈砚!青天白日!”他怎么可以这样? 男人不语。 纪绾沅只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她感受到,温祈砚在不属于他的地方逐渐盘踞着,他企图占据,留下烙印。 “原来沅儿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因为他发觉了。 隐藏不为人知的,丝丝织就的绵密,是柔和,也是……她动情的证据。 纪绾沅的脸越发红了,她两只细嫩的腕子抓扶着桌沿,若非桌面用了上好的漆油晕染,只怕都要被她抓出痕迹。 她转过去,咬牙切齿,“你闭嘴!”这个可恶的狗男人呜呜,只知道欺负她。 她快要被他吃掉了。 她低头,看不见太多光景,但能够感受到男人的靠近。 她知道自己今天要在这里被他吃干抹净了,但他能不能快一点,要杀要剐,她都认了,可他这样慢吞吞磨人是什么意思嘛?折磨她吗? 呜呜呜,纪绾沅不仅仅是心里哼唧,嘴边也冒出了不少哭腔。 听到哭腔的男人忍不住微挑眉梢,“现在就要哭了吗?” 他说他还没有开始,问她一会又要怎么办? “你好讨厌!”她说她再也不喜欢他了! 闻此语,男人动作微微顿住,捏着她的下巴,端详她的脸蛋好一会,如此愠怒又鲜活,他让她再说一遍。 纪绾沅被他看得心慌,本来是不敢说的,可无比炙热的靠近了,已经是彻底触碰上了她。 他都预备欺负她了,她还有什么是不敢说的,真要怂到那个地步,她还当什么大小姐! “我说我再也不喜欢你了!你讨厌!你很讨——,唔……”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捏着下巴给吻住,那些骂人的话瞬间转变为暧昧的呜呜咽咽。 他.缠.吻得厉害,她抵御不住很快就开始示弱。 纪绾沅挽发的珠钗因为她侧脸仰头成熟亲吻而不断波动的动作,啪哒掉了一支,她的长发瞬间倾斜落至腰际。 温祈砚的大掌往上,将她另外的珠钗也给.抽.了出来,丢到地上。 纪绾沅还记挂着她的单簪累丝步摇,今日特意让小丫鬟给她戴的,温祈砚这么一丢,恐怕要砸碎了! “我呜……” 她只是分了一点眼神看过去,伸手想要去捡簪子,可又被他吻得败退,眼泪珠子都冒出来了,温祈砚微停下来,拂却两人之间缠吻.出来的银.丝。 看她泪眼朦胧耸吸着鼻尖的娇态,简直恨不得将她弄死。 停顿不过一瞬,温祈砚便接着吻了下去。 纪绾沅感觉他吻得越发重,越发疯了,他一直以来的克制,还有清冷,已经开始解禁。 随着孩子的平安降生,她养好了月子,温祈砚便不再那么顾忌。 好可怕呜呜。 她背对着他,就连抵挡他都没有办法做到,两只手扶攥着桌沿,被他吻得直接卸除了力气。 她还能怎么办? 温祈砚至后抵抱着她,一只大掌扶捏着她的腰身,另外一只手辗转于到心口之上。 纪绾沅要躲他的亲吻,可根本就抵挡不住,她快要被欺负.透了。 不只是眼泪珠子滑落粉腮,浑身上下有汗珠冒出,使得她淡淡的异香变得馥郁,令人心神意乱。 这个吻停下来的时候,纪绾沅已经气喘吁吁。 她已经乱得不行,尤其是心跳处的上方。 漂亮如雪的清丽,几乎全都呈现,随着两人亲吻的动作,晃漾成了莲池收微风吹拂的水纹形状。 因为太过于柔和绵软,仿佛要彻底化开了,但其实没有,因为还会凝聚。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哭着感受男人的厮磨。 他一直在外,就这样折磨她,让她感受她,还问她觉得如何? 纪绾沅这会子连咬牙切齿的力气都快维持不住了。 她深觉温祈砚的不要脸,问他怎么变成这样的人了? 他却说,“这不是你想要知道的吗?” “我什么时候想要知——” 话没有说完,她忽然回想起来,很早之前,她和卿如表姐去逛又仙居,曾经在那地方,见过一些小倌,当时表姐教她怎么通过男人的皮相,辨别男人内里的躯体“出不出众。 她吃了几口酒,不自觉议论着温祈砚的脸,然后说了一些不算是太好听的话…… 当时卿如表姐也发表了意见,说她降服不住温祈砚整个人,因为温祈砚一看起来,不光是身躯,就连气势都让人吃不消,她这小身板必然招架不住。 那时候她还不相信,放了狠话,说有朝一日,一定要让温祈砚知道她纪大小姐的厉害! 思及此,男人居然低笑着问她,“不是要给我一些厉害瞧瞧?” 纪绾沅,“!!!” 这一刹那,突然被他提起,纪绾沅痴懵过后,随之而来便是心虚了。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他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调查我的过往?” “这些事情还需要查?”他没否认,但也没直接承认。 有关于他和纪绾沅的事情,在京城当中根本都藏不住,就算是他不去查,也会有人特意告知他,所以,那时候,他全都知道。 当时他还不置可否,不屑一顾,此刻却已经食髓知味,甚至不知餍足。 这都没有开始。 温祈砚微微动作,垂眸瞧去,看到他被淋伤了的地方,“纪绾沅,你是凝雾做的人吗?” 她恨不得咬他,她哭哭唧唧骂他是臭男人。 “要杀要剐,你就来啊,你这样折磨我,是什么意思嘛?” 她快要受不了了,真的好羞耻呜呜呜,不必他说,她都感受到了,她如今敏感得不行。 漪梦玉檀深 第220节 “你到、到底…要、要不要继续嘛。”她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了。 “你在催促我?”他问她是不是等不及了。 纪绾沅啊呀一声,她咬都咬不到他,没一会,温祈砚磨人的功夫才总算是结束,然后他开始真的“蚕食”她了。 纪绾沅只觉得今天晚上这场对峙好慢好慢。 她怎么都不能够将温祈砚的势力给消受,然后促使他停下来。 是因为他改变了两人惯常的位置吗? 先前她身怀有孕,他不敢这样。 现如今便开始肆无忌惮了。 她自觉,已经对峙到令人恐怖的程度,可他没有结束,纪绾沅不清楚,他还要多久才能够抵达。 她紧张到恐惧,她低垂眼眸,低低哭唤着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可以了?会不会出事? 他被她惹笑,淡淡反问她,“能出什么事情。” “就是……就是……”纪绾沅实在是说不出那句话。 “我快要死掉了。”呜呜呜。 她已经想要求饶。 “沅儿,你实在是太低估你自己了。”他让她别那么紧张和害怕,否则,他才是要死在她的手上。 纪绾沅开始放狠话,“温祈砚,一会结束我就弄死你。” “一会结束不了。”他再次淡淡打断她的话。 纪绾沅带着哭腔问他要到什么时候,骂不了,她就软了一些,“要不就到这里,往下就不要了吧,我们下次再……” 话没有说完,男人猛然! 纪绾沅的丹寇在案桌抓出了长痕,不止如此,桌上的东西全都挪了位置。 她整个人的思绪停顿,完全处在失神当中,不等缓和过来,接二连三的攻势来得越发变本加厉。 导致她瞬间就哭了。 不仅仅是受不住的哭,还是被吓哭的。 她骂他,断断续续的骂,哽哽咽咽的骂,黏黏糊糊的骂。 他一一笑着应下。 “……” 纪绾沅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温祈砚将她转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没有力气了,他允许她休息了一会,然后又接着继续。 纪绾沅感受到了久违的缓息,但是没有经过多久,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温、温祈砚,你…你把我弄脏了!!!!” 她差点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现如今她可没有身怀有孕了。 倘若再…… 她绝对不要再生了。 那种疼痛和恐惧,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她不想死,所以绝对不能再有了。 纪绾沅都顾不上自己腿软了,她问他怎么办? 立马就要叫人去熬避子汤了。 温祈砚却让她别急。 “我……你倒是只顾着自己爽,到时候如果有了,又不是你怀你生,你当然不急了!”她真的生气了,怒斥骂他。 温祈砚掌着她的唇瓣吻了一下,“我早已喝过绝嗣的汤药。” 纪绾沅整个人愣住了,她甚至忘记了去计较这个吻,“你什么时候喝的?” 她怎么不知道? “在你生完孩子之后。”他也不想再体会一回心惊肉跳的感觉了。 若是可以,他的确想替纪绾沅生,想替纪绾沅去承受。可恨他是个男人,不能替她生,不能替她承受这一切。 所以,为了永绝后患,他直接喝了绝嗣的汤药,一劳永逸。 纪绾沅还处在震惊当中,可温祈砚又继续了。 有一瞬间,她还是有些怀疑,“你……你真的这样做了?还是在骗我?” “你竟然觉得我在骗你?”他说明日可以找郎中当面把脉给她看看。 纪绾沅的思绪被他冲得有些散,她抿紧唇也没有办法克制哼唧溢出。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纪绾沅忍不住在想。 他……他居然喝绝嗣的汤药,那和变成太监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有区别,区别也不算太大了。 纵然温家还有温云钦继承后嗣,他对自己也太下得去手了! “专心些…” 他再次猛然一下,纪绾沅的思绪接二连三被冲散了,再也顾不得其它的事情了。 等到堪堪快要结束的时候,纪绾沅晕了过去。 温祈砚捏了捏她的面颊,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她去沐浴。 “……” 纪绾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翼州太守的家宅府邸了。 小丫鬟看到她醒了过来,立马就去告知,太守夫人明夫人。 对方待她很热情,一口一个少夫人,还夸她长得标致,一点都不像是生养过的妇人,完全是闺阁出来的姑娘。 纪绾沅被夸得整个人都有些脸红,她呵呵笑着,直接有些招架不住明夫人的热情。 梳洗之后,她问温祈砚呢? “中丞大人在城府议事,如今外敌来袭,这里比较安全。” 纪绾沅想起来昏迷之前的一切了,现在她的腰身都还是酸疼的!温祈砚这个混蛋,可转念又想到了男人所喝的绝嗣汤药,心中一时之间五味杂陈。 “少夫人别担心,中丞大人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纪绾沅嗯了一声点头。 她先去看了她的麟儿,方才用早膳,明夫人一直陪着她,让她不要生怯,还说缺什么,让纪绾沅只管开口。 “我知道,多谢夫人。” 明夫人让她不要客气。 接下来的好几天,纪绾沅都没有见到温祈砚,但他一直都有派人送来书信。 纪绾沅就在太守家的私人府邸这里安养,这里的日子表面看似平静,实际上不知道是不是身处于翼州之内,翼州受到外敌攻打,宁静的日子里,隐隐还是泛着紧绷和凝窒的。 比如,经常宽慰她的明夫人,实际上也时不时会流露出担忧和伤神,她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纪绾沅还是察觉出来了,想来明夫人是担心翼州以及她夫君的安危。 除此之外,纪绾沅养在京城之内,从未离开过京城,自幼生长到如今,备受宠爱,绝对算得上是衣食无忧,就算是嫁出去了,在温家虚与委蛇,那边日子人际艰难,可……也温家的人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的衣食。 所以,她无法想象缺衣少食是什么样子的。 尤其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边,以及她的身上。 这一日,她起得要比往日更早些,没有知会太守府邸上面的小丫鬟,只带着温祈砚派给她的人,从侧门出去,绕到了旁边看她的麟儿。 温君麟还小,襁褓当中的孩子虽然好动,但也总是多眠的,陪着他玩闹了一会,在温君麟睡过去之后,纪绾沅闲来无事,兀自绕去了后.庭院赏景散心。 庭院旁边就是膳房,她没有想到,居然会隔着圆拱门,听到两个打水择菜的婆子唉声叹气。 婆子说这边的菜已然是不够的了,明夫人也送了书信出去,外面的人怎么还不送来?再不来,可就没有办法做饭炒菜了。 “咱们这里有得吃就不错了,外面不知道怎么样呢。” “话说回来,那位少夫人可是丞相嫡女,还是独生的女儿,万万不能怠慢了。” “若外面的人不把菜送来,咱们哪里能够凭空做出饭菜啊,到了那个地步,不怠慢,还能怎么着?” 打水的婆子苦着脸,“现如今朝廷舍弃了翼州,外敌攻打,大人不得不封锁了城门,城里的物资不够分,正值寒冬腊月,多得是人吃不饱穿不暖。” “这位大小姐,哦不,是中丞少夫人,每日饭桌之上的菜还得摆满,摆得精致好看,这就是贵人的命吗,不管到了何时何地,都不愁这些。” 纪绾沅听得发愣,又见那婆子说着说着,忍不住掉了眼泪,她道真到那步该如何?真担心翼州撑不下去,饿死了怎么办? 还说她这条老命赔上也没什么,可她的小孙儿才几岁啊?她的小孙子没得吃,岂不是饿死了。 “……” 这两个婆子没有发觉她的存在,念叨了许多句,洗好了菜便离开进入了膳房。 不经意听到这几句话的纪绾沅,那心里的滋味真是难以言喻,她站在原地发愣,意识到,她从未想过这些。 她只知道翼州在打仗,是她的哥哥在攻打翼州,远在千里之外的都城也不太平,朝廷乱成了一锅粥,眼下时局不稳。 她担心的,一直都是自家人的安危,她不想要自家人出事,却忘记了,每个人都有家人的。 战火纷飞,一旦蔓延开来,多得是人流离失所,食不果腹,那些人也必然担心自家亲眷的安危。 回想她来到这里之后,太守明夫人对她的照顾,那真是无微不至到了极点。 而且,从京城离开到如今的翼州,她辗转的地方也不算少了,要说委屈,基本上没有受过什么委屈,顶多就是被禁足。 真正的生死,困苦,她都没有体察过。 所以,无从想象。 今日听到这些话,意外的超出了她的认知,所以她站在原地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一直到明夫人发觉她不见了,吓得带着小丫鬟四处寻找过来。 见到她失魂落魄,明夫人以为她哪里不舒服,关怀问着她,“少夫人何处不舒坦?” 漪梦玉檀深 第221节 纪绾沅看着她的面庞,留意到她微红的眼眶,那心里的不是滋味,越发加重了。 -----------------------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呀![彩虹屁] 第96章 她嗫嚅着双唇, 因为愧疚,神色有些躲闪,“我……我没事。” 一想到眼前的人这些时日来不仅担惊受怕, 甚至还要事无巨细照顾她的衣食起居, 隐瞒所有的困窘,只为叫她住得舒坦愉悦。 而她浑然未觉享着照料与福气, 纪绾沅便羞耻难安。 尤其是这太守夫人温柔慈和,说话一直柔声软语, 两人非亲非故,她明明是“寄人篱下”, 却仗着夫家和娘家的强势,毫无负担享受着对方给予自己的照料,嘴上说着给人家添麻烦了,实际上……她的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给人添麻烦的自觉。 这种后知后觉皆是因为那两个婆子的一番无心话, 令她的面皮在一瞬间变得火辣辣。 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心安理得了, 因为她没有办法忘记适才听到的那一番话。 可就算是不能心安理得,她又能做些什么?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阻止这场战乱的发生?但战乱已经发生了,凭她自己, 怎么做得到? “……” 纪绾沅身份尊贵, 在来之前,太守私下里已经一而再再而三叮嘱过, 绝对不能够让她有任何的闪失,也不能委屈了她,否则后果他们承担不起。 所以在听到她说没事, 但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的情况之下,明夫人还是眼神示意小丫鬟去找了郎中来。 纪绾沅回到院子没多久,那郎中后脚便到了, 来得十分匆忙,而且身上还沾染了星点血迹,就像是临时被人抓过来的。 眼见对方要给她把脉,纪绾沅自然是抗拒,她摆动着双手,说实在是不用了,她的身子骨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刚刚在后院走得太累了。 可明夫人却以为她信不过郎中,觉得这郎中衣着不体面,所以不让对方把脉。 郎中站在旁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是离太守私人府宅最近的医者了,听说这边的贵人病了,这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哪里还顾得上梳洗收拾,毕竟这两日军营里都是病人,用饭的功夫都是挤出来的。 明夫人显然也意识到这一点,思索了两下,还是跟纪绾沅吐露了实情,说对方并非故意失礼,而是近来翼州的病人太多了,所以郎中才不得空整理仪容,在她面前冒犯了,主要也是担心纪绾沅的身子骨不舒坦,治病要紧。 纪绾沅一听,心里越发内疚。 她说身子骨很好,可明夫人依然不信,思及此,她便只能同意郎中把脉。 郎中看了之后,说她身子骨的确没事,让明夫人放心,闻言,她才松懈了。 郎中走了之后,纪绾沅看着他出去的方向久久难以回神。 直到小丫鬟们摆上了早膳,明夫人招呼着纪绾沅用饭。 看着满桌精致的饭食,纪绾沅的脑海当中又浮现起了那两个婆子说的话。 她一点食欲也没有,甚至觉得吃不下去,这些饭菜就像是在讽刺她一样,她心里却生不起气,只觉得难堪,感觉她就像是一个吃白食的。 “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明夫人见她盯着桌上的东西久久不动。 纪绾沅贵为丞相嫡女,掌上明珠,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几日饭菜短缺,明夫人很担心对方觉得自己怠慢,因为她之前打探过纪绾沅的脾性,也知道她的性子不怎么好,十分骄纵。 但这些时日接见,相处,倒没见她撒过泼,反而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灵动招人喜欢。 难怪那位名动京城的第一公子温家中丞大人,会为她倾心至此,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恨不得时时刻刻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就算是日日见不到,也要有书信往来。 表面上看似为了让这位少夫人,大小姐放心,实际上恐怕是为了安他自己的心吧。 纪绾沅正在酝酿要怎么说比较好,对上明夫人关怀的眼睛,最后还是打算坦诚相告。 她道,“并非如此,只是这些饭菜太多太精美,我其实用不了那么多的。” 抛开这一切不谈,她离开京城以后身上长了不少肉,衣裙都紧了!娘和爹爹还来信担心温祈砚待她不好,有了孩子便短她的衣食,实际上,温祈砚都不怎么在意孩子,他总是先顾着她。 就这么一句话,明夫人还是没有明白纪绾沅的意思,她以为纪绾沅吃腻了,所以才推脱说太多太精美。 遂以提议过两日给纪绾沅换个厨娘掌勺,这两日让她去找找,问纪绾沅喜欢吃什么样的?提前告知她。 纪绾沅连忙摆手,直接把话挑得更明白了一些,“现如今翼州正在打仗,我听说城门封锁了,物资粮草缺乏,夫人不必给我准备这么多东西,我其实吃不了,很浪费,不如用到该用的地方吧。” 她不知道之前没吃完的糕点汤菜,明夫人怎么解决,有可能分给下人,也有可能丢了?她觉得应该没有丢,因为现在粮食紧张。 总归她是吃不完的,不如就只准备果腹的就好,纪绾沅准确表达了她心里想的那些意思。 明夫人听完之后,噎语沉默。 她没想到,纪绾沅的“失魂落魄”,欲言又止,居然是因为这个。 “少夫人是……怎么知道的?”先前几日都不见纪绾沅有这番思量,她的转变好突然。 “我是听到下人们说的。”总归是说开了话,纪绾沅也就没有隐瞒,她请明夫人不要处罚那两个婆子,因为她们并没有犯错,而是她站在角落里偷听她们说话得知的。 “少夫人您……” “我怎么了?”纪绾沅不解。 明夫人尴尬赔笑着说纪绾沅和传闻里的她不太一样,末了,她立马补上一句,“…我这样说了,希望少夫人不要生气。” 经过纪绾沅的那一番话,明夫人直觉她是个本性不错的人,震惊之下,与她说话,也不是那么拘谨小心了。 “是吗?”纪绾沅少见的羞赧笑了笑。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她在京城,乃至整个天下的风评都不怎么好。 不必明夫人说得太直接,她也清楚,京城里那些人是怎么评判她的,无非就是嚣张跋扈,骄纵蛮横,愚蠢轻浮…… “我不能为翼州的百姓做些什么,只希望自己不要给夫人和大人添太多麻烦,还请夫人全了我的心愿。” 明夫人听罢,有些许犹豫,“这……” 这些时日翼州百姓粮食缺乏得厉害,如果纪绾沅愿意节省且分出去,的确能够帮到不少人。 但…… “夫人的身子会不会…”会不会吃不消?明夫人犹豫着询问出声。 纪绾沅道她早就出了月子,身子骨好着呢,让她放心,“况且,刚刚那郎中不也说了,我没有什么大碍吗?” 饶是如此,明夫人依然犹豫着。 纪绾沅干脆就蛮横了一点,让她不要再犹豫了,就照她说的这些办吧,否则她会寝食难安的,即便是吃下去了,也克化不动。 闻言,明夫人还能说什么?只得听从了。 后两日,依纪绾沅所言,饭菜消减。 在此期间,明夫人小心翼翼观察她的神色,见她展颜用饭,确实如她话里所说,就是怕浪费,没有别的意思,这才安心。 可心放回肚子没多久,明夫人又忍不住开始慌了。 因为纪绾沅问她有没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她可以尝试着学着做? 明夫人说没有什么,纪绾沅还是很坚持,甚至让她不要客气,明夫人反问纪绾沅是怎么了?她却没有说话。 明夫人担心自己掌控不住局面,派人给太守大人传了信。 彼时,温祈砚正在太守府上议事。 现如今,青州沦陷,幽州太守投诚纪凌越,朝廷内乱,翼州被封锁些许时日了,可谓是孤立无援。 翼州易守难攻,纪凌越久攻不下,打算拖延战术,直接封锁了翼州的出路,打算耗死这一座城的人,也借此修养他的生息。 “粮食物资虽然还能拖延一些时日,但……” 眼看着城内已经出现了哄抬粮价,打斗内乱的事情,翼州太守很担心稳不住民心。 他忍不住问温祈砚,“大人,我们真的要如此拖下去吗?” 温祈砚看着翼州与幽州交界的舆图,纪凌越久攻翼州不下,他已经意识到这里有纪丞相的兵马了,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现如今双方僵持,就看谁能沉得住气。 “朝廷那边…”翼州太守欲言又止。 听说皇帝还没有下葬,藩王占据皇宫,把控朝政,有不少世家趁机起事,藩王借着谋逆的名声,戕杀了不少世家,现如今文臣笔诛藩王,皇城之内的百姓也闹得厉害。 朝廷局势如此不稳,恐怕不会派兵来了。 温祈砚看过去,“明大人有话,但说无妨。” 翼州太守道,“朝廷那边恐怕不会派援兵过来了吧?” 虽说朝廷不会放任翼州被吞并,毕竟青州已然被拿下了,可朝廷现在乱成什么样子了?天下之主是谁都没有闹清楚,龙椅的位置谁不想坐? 现在翼州,已经成为瓮中之鳖了,身为一方太守,他为官几十年了,无谓自身损毁,但看到百姓受苦受累,那心真是跟油煎的一样。 听说青州被攻陷之后,城内死伤惨重,异族小国不只是抢占青州的领土,还凌.辱翼州的百姓,烧杀抢掠,简直无恶不作。 企图以恶.徒煞军之名远播开来,威慑周围的人,完全没想过这都是人命呐。 温祈砚让他放心,“翼州绝不会失守。” 眼前的男人一直运筹帷幄,若非有他的支援,恐怕翼州至今不会那么安稳,不说被纪凌越拿下,必然也是摇摇欲坠的了。 有温祈砚的这句话,翼州太守安了安心。 可没一会,随从进来传话,事关纪绾沅,翼州太守立马就跟温祈砚说了。 只见男人蹙眉,他道,“我回去一趟。” 翼州太守亲自送他出去。 纪绾沅没等到明夫人的回信,反而等到了温祈砚。 距离上一次在书房之内的亲密,两人也有许久没见了。 那日.情.事激烈,纪绾沅原本想要等清醒之后找温祈砚算账的,可他忙得不行,面都见不到,她只在书信里训斥过他。 现如今再见,那股被他欺负碰撞出来的浓郁幽怨早就化干净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想他。 看到男人高大的身躯,还有俊逸的面庞,纪绾沅有些许走神。 他过来牵她,“走什么神?” 想问明夫人呢? 漪梦玉檀深 第222节 开口就变成了,“你怎么来了?” “不想见我,你想见谁?” 纪绾沅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温祈砚,你够了。” 她真是受够他,而且快要受不了了。 男人淡淡挑了挑眉,带着她去梳洗。 旁边的小丫鬟们乍见温祈砚亲自给纪绾沅擦脸梳妆,面色呈现出愕然。 早就从夫人的口中知道这位中丞少夫人备受夫朗宠爱,没想到对方照顾她,已经到了事无巨细,不假手于人的程度。 而旁边的丫鬟们都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想来两人往日里就是这样的。 意识到这件事情,太守府上拨来伺候的小丫鬟们,心里依旧是震惊翻涌。 温祈砚给纪绾沅挽发的时候,纪绾沅也没有忘记提她那日被摔坏的步摇簪子,她让温祈砚记得还给她,而且是要十倍百倍的赔偿。 “纪大小姐还真是会讹人。” 纪绾沅透过铜镜瞪着他,对于她的咬牙切齿,男人照单全收。 挽好了发,温祈砚说一定赔给她。 纪绾沅让他记住这句话。 用饭的时候,他看着桌上的饭菜顿了一下,想起来时,暗中留守的人与他禀告的事宜,温祈砚问她这两人怎么突然要让明夫人给她削减粮食? 言及此,纪绾沅不免有气无力,“因为我觉得我好像个吃白食的。” “你夫君在给翼州太守做军师幕僚,不收取分文俸禄,你怎么算得上吃白食?” 纪绾沅不想跟他嬉皮笑脸,她没好气,“你明明就知道我的意思。” 温祈砚给她夹菜,“你觉得战事与你有关?” 温祈砚一语中的。 纪绾沅的确是这样想的,因为挑起战乱的人是纪凌越,她的义兄,爹爹娘亲培养起来的人。 说起来,纪凌越现如今已然算是脱离了纪家认祖归宗回了乌桓,可他没有改名换姓,怎么不算纪家的错。 “外面是不是死了很多人?”纪绾沅顿时觉得没有胃口了。 这两日她去看她的麟儿,不由自主想到那个婆子所说的小孙儿,八成跟她的麟儿一样大吧。 唉…… “纪绾沅,不要幻想一些悲戚的事情。” “打仗会死人。”她说。 “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不喜欢她的脸上出现忧愁,哄她道。 “我不喜欢打仗。”她抿唇,“也不喜欢死人。” 离别的伤痛,话本里已经体验过了,真是痛彻心扉,即便身为鬼魂哭不出眼泪,心里也难过得宛若刀片在刮削心脏,正因为如此,她才一直想要竭尽全力去阻止话本子里的事情发生。 话本子里的事情现如今算是扭转过来了,可改变也很大,青州失守,翼州也被攻打。 她想起上一次来幽州,路过青州,那地方虽然比不上京城繁华,但民风淳朴,一片其乐融融,小摊贩婆婆做的黑米糕软糯香甜,看起来不精致,却好吃得不输京城的糕点。 如今,恐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思及此,她神色寥落得越发厉害,不自觉戳着碗中的小排饺肉,“我能为此做些什么吗?” 温祈砚揉了揉她的脑袋,“纪绾沅,以前怎么没发觉你这么多愁善感,嗯?” 她拂开他的手,很不耐烦,“我在与你说正事。” “我也与你说正事,你如今要保全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朝廷不是已经乱了吗?”皇帝都死了,她也安全产育,谁还能谋害她和她的麟儿? 娘送来的书信里也说了,林家现在自顾不暇,那林念曦被他兄长禁足,门都出不了,总不至于把手伸到这边来吧?更何况周围都是温祈砚的心腹。 “我想帮忙嘛。”她的语调不自觉软了下来,可怜巴巴看着他。 温祈砚微叹一口气,“你以为,我在和你说笑吗?” 纪绾沅不解,“什么意思?” “你哥哥之所以围困翼州,不只是要拿下这座城池,扩充乌桓的地界,更主要是为了你父亲的兵马。” 纪绾沅表示她清楚这一点,“你之前不是早就说过了嘛。” 她又不是记性不好的笨蛋,怎么会忘记。 “青州一战舅兄集结的兵力损伤不小,此刻他的兵力不足,之所以不敢对翼州强攻,就是因为翼州里面有岳父大人留下的兵马。” 纪绾沅有一个疑问,“父亲留下的人马,朝廷的人,也就是翼州的太守知道吗?” “不知道。”温祈砚又给她夹菜,让她多吃一些,他蹙眉道她这些时日不好好用饭,看起来清瘦了。 纪绾沅说没有,她放下银筷,两只手托着腮帮子,说她长了不少肉,“你抱我的时候没有感觉吗?” 闻言,他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不超过一瞬,挪往下。 纪绾沅的视线自然是随着他的,她也落到下,停留在她的胸脯之上。 纪绾沅瞬间脸红,她骂他不要脸,看什么看。 男人蹙眉,“不是你先问我?” 纪绾沅瞬间脸红,“我问你没叫你看。”她自己也能察觉到胸脯的成长,小衣也在换了。 这都是因为……因为那个什么嘛! 但这都是正常的。 “不准看。”在她开口说这句话之前,男人已经将目光挪开了。 他说不觉得她长肉了,依然很清瘦,让她往日多用些饭菜,不要想这些想那些,不过都是徒增烦恼而已。 “战乱很快就会结束的。” 纪绾沅问他真的吗? 他淡淡应声,“嗯。” “那你之前的话是什么意思?就是我哥哥要我父亲兵马的意思。” “意思就是…”温祈砚把话说得很明白,“岳父大人看重你,舅兄一定会利用你去威胁岳父大人,所以你要保全自己,也是保全翼州的百姓。” “我父亲才不是那么糊涂的人。”父亲虽然很宠她,但在大事上,还是很拎得清楚的,有时候父亲对她还是很严苛的。 “不管是不是,都要记住我说的话。” 纪绾沅垂头丧气,“我知道了。” “你今日回来,就是要劝我安分?” “你猜到了。”他笑。 纪绾沅却不满哼,“你的意思是我很不安分吗?” “我可没有这么说,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他说她诬陷他,居心不良。 纪绾沅眼睛都瞪大了,“谁居心不良。” 他敢呛她,她一定不会嘴下留情的! 可男人却退了下去,“我。” “我居心不良,小人行径。” 纪绾沅,“……” “温祈砚你真是没羞!” 男人被她骂得笑,“你说的是。” “……” 原以为他今日过来没一会就要走,毕竟翼州的事情忙碌不堪。 可他却没走,留在这边,陪着她和孩子。 夜里,沐浴之后,温祈砚亲她的面颊,这个吻辗转了落到了她的唇瓣之上,吻得缠绵,吻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窒息了。 纪绾沅真是受不住,眼看着就要发生变故,她立马推开温祈砚的胸膛,“你……你不要乱来!” “不可以在别人的府邸做这样的事情。” “没想到娘子这么讲究。”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将上面的水泽拂却。 纪绾沅打开他的手,撑着腕子起身瞪着他。 “哼。” 温祈砚看着她在怀中愠怒,只觉得一颦一笑都如此的动人,连日来的疲惫与乏累,也随之消减。 纪绾沅被他幽深的目光看得心中发热,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丢下一句不准他看着她,然后就窝到了男人的怀里躲藏。 她还用被褥遮盖住了她的脸蛋,不许男人看。 温祈砚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也随着她潜入了被褥当中,两人在黑暗当中呼吸交织,鼻尖相触。 纪绾沅觉得很热,想要出去。 可温祈砚不让,他按着她的后颈,掌控着她的后脑勺与她亲吻。 两人断断续续吻得缠绵,“……” 翌日,纪绾沅醒过来的时候,温祈砚还在。 只是,他给她拿了一身男装。 “这是?”纪绾沅不解,“要做什么?” 他拉她过来,面庞似笑非笑,“自然是舍不得你,要将你时时刻刻带在身边。” ----------------------- 作者有话说:本章也是随机掉落小红包呀[彩虹屁]距离正文完结,大概也没几天啦,小宝们想看什么番外,也可以畅所欲言,我会尽力满足[彩虹屁] 漪梦玉檀深 第223节 第97章 纪绾沅眨巴眼回过神, “花言巧语,谁相信你。” 温祈砚昨日还叫她安分一些,今日找男人的衣衫给她做什么? 她还要再问, 温祈砚却要帮她换上了。 纪绾沅想到昨日夜里的那些纠缠…… 没有行至最后一步, 他的炙热灼烧着她,几乎要将她给烧化了, 现如今恐怕都没有消融。 她急急从男人的手里抢过衣衫,“我、我自己来。” 温祈砚居高临下看着她, “怎么不要人伺候了?” 纪绾沅不接话,她在翻看着男衫, 瞧着勉强合身,不像是临时买的。 所以温祈砚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嘛?昨日让她安分,今日又给她准备衣裳。 “我要自己换。”不管是什么意思,温祈砚应当不会害她吧? “怕我吃了你?”男人语调清淡, 说出来的话却十分讨人嫌。 纪绾沅绕过屏风那一会听到这句话, 实在忍不住回眸瞪着他。 “伪君子。”她骂他。 男人薄唇勾起微微的弧度,没有接话。 明夫人对于温祈砚要带纪绾沅走的事情免不了心慌,思忖着想了想, 正要问是不是觉得她照拂得不好?可还没问呢, 便得知两人的孩子依然是留在这边,麻烦她多多看顾。 孩子放在这里, 那应该是没有介怀什么,明夫人连忙应下,表示凡事她都会亲力亲为。 上了马车, 纪绾沅还是担心,“麟儿留在这里,真的没事吗?” “周围都是我的人, 不会有事。”而且又不算是远行,温祈砚翻着要处理的手札和卷宗。 他也是担心纪绾沅心绪不佳,胡思乱想,这才临时决定要带她过去翼州太守府,免得她忧心忡忡,叫人放心不下。 翼州的事情固然重要,可在他心里,纪绾沅要更重要一些,尽管她人没什么事,只是心绪不佳,但也足以令他思虑,毕竟,她完完全全会牵引着他的情绪。 这些话,温祈砚从未对她说过。 纪绾沅得了有关温君麟安全的保证之后,盯着温祈砚的侧脸看一会,这才勉强放下心。 她捞了一块糕点慢吞吞吃着,跟温祈砚抱怨说,他给她找的衣衫看起来合身,其实还是有些大了。 “你去哪里翻出来的?” 温祈砚看着手札,视线朝她身上挪去,的确是有些大。 “我让青禾临时去买的。”翼州的成衣铺子,基本都被抢空了,即便是花了重金,也抢不到,幸而有翼州太守的手令,对方这才翻找出来一套新的。 纪绾沅的身形太过于娇小,他的衣衫,她更是穿不了,所以只能这样了。 “难怪。”纪绾沅把衣袖给折起来,露出细嫩的腕子。 温祈砚见状,微微蹙眉,想到那太守府上都是些男子,他让她把衣袖放下来。 “可是这样拖着,我不舒服。” 温祈砚啧了一声骂她是笨蛋,纪绾沅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男人没接话,他放下手札附身过来,抽了丝绦,帮她把衣袖给绑了起来,如此一来,既不会露出腕子,也不会拖着了。 纪绾沅甩了甩手,的确是灵便了不少。 原本要跟温祈砚说多谢,可想到男人方才讲她是笨蛋的那一句话,她哼了一声,偏偏不跟他说。 反而甩了他一句,“能为本小姐做这些事情,是你的荣幸。” 闻言,温祈砚忍不住笑,“嗯,我的纪大小姐说得对。” 纪绾沅心中一跳,嘴上却驳斥,“谁是你的。” “我是你的。”男人看着木札,视线未动,从善如流接着她的话。 纪绾沅,“……” 这么说似乎也没错,可他未免太对答如流了吧! “我不用易容吗?”虽然现在朝廷没有人管她的行踪了,但会不会太明目张胆? “你想易容吗?”她的样貌实在扎眼,他也在考虑要不要给她易容。 纪绾沅犹豫了一瞬,“不是很想…”因为丑丑的,但若是需要伪装,她也可以忍受,这不算什么。 “那就不必。” 纪绾沅淡哦了一声,目光在男人身上看来看去,没一会,她又撩开车帘往外看去。 翼州街市已经开始萧条,很多铺面都关了,门口支着不少木棚,还有人在排队,因为人多,她看不见前面究竟在干什么,仿佛在领物。 她问温祈砚,他告诉她,这是官府支起的接济放粮就医处。 “可我怎么没有看到官府的人啊?” 他说是因为官府的人已经发放完接济粮了,这些送菜施粥的人是后面来的,都是翼州有头有脸的大户。 “没想到,翼州的这些商户还真不错。” 闻言,男人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 纪绾沅转过来,眯眼问他笑什么?她说得不对吗?眼下战事不断,粮食是最重要的东西了,商户慷慨解囊,这还不足以让人称赞一句? “我笑大小姐看事浅薄。”他又开始呛她了,话还说得有点难听。 纪绾沅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我说这些商户看似在慷慨解囊,不过都是为了做样子敷衍官府罢了。” “啊?”她的注意力被转移了。 温祈砚很耐心跟她道,“商人重利,常年在名利场上打滚,个个都是七窍玲珑心,做事往往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是你想的那样真心纯粹。” “那是怎样?”她蹙眉,又撩起车帘看去,“他们的确在给百姓发放清粥白面啊,这还不够吗?” “翼州粮食短缺,官府的存粮已经分了批次在接济发放,可粮商却隐藏粮米,哄抬粮价,促使翼州百姓人心惶惶。” 纪绾沅听得有些一知半解,“所以……” “他们发放粮食的举措,不过是在以施小粮,隐大粮,赢民心,借此变相钳制官府罢了。” 纪绾沅还是不懂,“怎么个钳制法?”啊啊啊温祈砚说的话,拆开她都明白,集合起来,她就免不了一头雾水了。 “翼州粮食短缺,官府迟早要动粮商隐藏的粮米,这些粮商是想先发制人,把官府逼到恶人的名义上,好借着民心所向保护自己,继而私藏粮食,哄抬粮价,赚取更多金帛银钱。” “否则你以为他们为何要在官府支起来的放粮接济点施粥布菜?还特意选在官府的人走了之后?” 纪绾沅听罢,“这也太复杂了。”她都闹不明白,只知道,从温祈砚的话里,勉强听懂,粮商是为了避免官府买粮,取粮,继而垄断粮食,简而言之,就是要赚钱。 她托着腮帮子忍不住感慨,“你说这些人赚那么多银钱,有没有想过若是城墙坚守不住,城池破了,小命都保不住,要怎么花?” “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的余光扫到她在搓手的动作,从旁边取了大氅给她披上。 纪绾沅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温暖柔和笼罩,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穿梭,帮她系着绦带。 “越是乱世,越是有要发.国.难财的人。”他道这种人实在太多了。 纪绾沅听了止不住难受,她想到那两个婆子,“这些商户未免太没良心了吧,如果我没猜错,他们收购的粮食,也是从百姓手中拿到的。” 早年她跟着她娘看过账本,知道一些。 但对于经商营生,她不是很了解,她手底下的京城铺面,都是由她娘亲给的心腹在打理,往日甚至都不用.操.心。 “不是所有人都有良心的。” 纪绾沅听到这句话,总觉得他意有所指,不像是在说商户,更像是指桑骂槐,说她哥哥。 “那你有良心吗?”她问。 温祈砚道没有,“我只有私心。” 私心? 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她问他,“你的私心是什么?” 温祈砚看着她不语。 纪绾沅没反应过来,“你瞧着我做什么?”难不成她脸上有什么东西? “你。” “我什么?”她还迟钝着。 “我的私心是你。” 纪绾沅一愣,温祈砚伸手捏她的面庞,“说你是笨蛋,还不承认。” 纪绾沅推开他的手,“滚蛋。”她哼一声,背过去,脸上的愠怒却在渐渐转为红晕。 温祈砚看着她的脑袋瓜,也是忍不住勾唇。 “……” 关于朝廷来的这位中丞大人离开一日,带回了一位极其清俊到有些雌雄莫辨的……少年人过来一事,众人都有些许愕然。 目光不自觉放到纪绾沅的身上。 这位中丞大人的样貌已经足够玉郎绝艳了,没想到,他带过来的人居然也这么好看。 更主要的是,两人的举止……有些许亲密。 “咳咳咳!” 得知纪绾沅身份的翼州太守,严肃规训了正在往纪绾沅那边看去的人。 众人窥见温祈砚身形一动,直接挡住了纪绾沅,再看他的脸色有些微凛阴戾,众人吓了一跳,立马说回正事,再也不敢往纪绾沅身上投去视线了。 纪绾沅看着眼前男人高大伟岸的身量,没敢吭声。 接下来的两日,她跟在温祈砚身边,得知了不少翼州的内事,就比如温祈砚说的那件有关粮户哄抬粮价的事情,原来真的是在趁乱发财,圈收银钱。 漪梦玉檀深 第224节 借着施粥放面的事情,翼州百姓们对这些粮商印象很好,现在官府的人若是去谈粮价,只怕粮商会运用民心,制造麻烦,届时导致内乱。 可若是一直拖下去,官府的存粮撑不住,不只是翼州百姓没得吃,就连翼州的将士都要饿肚子了,饿得手脚发虚,还怎么应敌? 想到今日在太守府,那些幕僚拿不出什么好的主意,翼州太守发愁看着温祈砚。 纪绾沅坐下之后,托着侧脸,转着杯子问道,“你是不是也没有什么法子了?” 否则今天温祈砚怎么不说话? 但她又觉得,他不可能会没法子,因为他说过翼州不会有事。 温祈砚运筹帷幄,也不知道是不是共同经历过许多事情,她对他产生了莫名的信任,总觉得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难。 温祈砚不说话,取走她在转的杯子,给她倒了一盏茶,“沅儿觉得呢?” “我问你,你怎么来反问我?”她哪里知道怎么办? 她又不会行军打仗,也不懂运筹帷幄。 想当初,就为了改变话本子的走向,她觉得自己已经很运筹帷幄了,可每次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时常把她自己给赔进去,就比如曹欣那几次。 翼州太守是个为民着想的好官,他的妻子明夫人也很不错,纪绾沅坐直身子道,“我爹爹娘亲给我在每个州郡都置了不少铺面,存了不少银钱,我可以让人去拿出来解一解燃眉之急。” 朝廷没有拨款,翼州官府的银钱不够支付粮商哄抬的物价,反正她也不缺那点钱,不如拿出来帮忙。 “我的沅儿这么有钱?”温祈砚似笑非笑。 纪绾沅抿着茶水,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算吧。” 开玩笑,爹爹娘亲可是把所有的银钱都留给她了,不只是爹爹娘亲,还有外祖父外祖母给的,所以她的银钱自己都数不清楚。 只是当初在温家的时候,手笔不能太阔绰,这才左装右装。 “你的银钱也是我的!”纪绾沅趁机扬起语调道。 “为何?”他淡淡反问。 “因为……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夫妇一体,你的银钱自然也是我的。” “照娘子这么说,你的也是我的了?”他逗她玩。 “不,我的只能是我的。”她哼。 温祈砚勾唇,“你也是个.奸.商。” “你才是.奸.商。”她立马呛回去。 温祈砚只是笑,没再惹她。 不过他伸手把纪绾沅给捞了过来。 纪绾沅不防备,人已经落座到他的腿上,她下意识挣扎着,可他却叫她别乱动。 “原本还想着要给娘子省些银钱,可你既然说你的不是我的,那——”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绾沅打断,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俯身朝他的薄唇之上落下一个吻。 “这样行不行?” 轻柔的吻,一触即离。 温祈砚看着她,“亲得这么敷衍?” 纪绾沅怕他又亲下来,连忙伸手捏住男人的薄唇。 “不准亲我,这是在外面,而且……而且我现在的身份是男人,如果被人看见,你的中丞大人的脸面还要不要?” 她一直在弹压他,却没想到他丝毫不怕,等她说完,直接将她的手给拿了下来,而后低头吻了下去。 纪绾沅呜咽一声,唇瓣就给她给撬开了。 男人卷着她的软.舌,不断与他勾连,内室产生了无尽暧昧的声响和粘稠,直叫人见了脸红心跳,听了面红耳赤。 停下来的时候,纪绾沅喘得十分厉害。 温祈砚看着她红润的小脸,肿胀的唇瓣,与她道,这件事情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不会动用她的银钱,让她别乱花销。 “你、你要怎么做?”纪绾沅问。 温祈砚凑到她的耳畔,轻声跟她说了几句话。 纪绾沅听罢,脸色有些许尴尬,“这……不是抢劫吗?” 温祈砚跟她说,派她父亲的兵马暗中劫粮,而后再派官府的人彻查此事。 “这是贼喊捉贼?” “不。”他捏她的鼻尖,“这叫兵不厌诈。” “粮商手里囤积的粮食,也是从百姓以及官府放出去的米粮暗中收集的。” 纪绾沅道,“他们当初也给了银钱了吧?”这样明抢,不对,暗抢,始终不太好。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道,届时自然抓不到贼人,官府再以安抚的名义,用正常的粮价打着体恤的话锋变相补贴给粮商。 纪绾沅瞬间就懂了。 她愕然一瞬,这曲折绕来绕去,敢情也只是用正常的粮价变相“买”走了粮商的粮食。 他刮了刮她的鼻尖,“悟过来了?” 纪绾沅拍开他的手,“温祈砚,我父亲说得没错。” “岳父大人说什么了?” 纪绾沅小脸严肃,“你好阴险。” 温祈砚,“……” 后两日,这个暗抢计划正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粮商们千算万算没想到,在翼州之内,居然…能被官府抢劫?!对方甚至贼喊捉贼,明知官府才是贼,可没有证据,无从申冤,正愁得没法子,官府又发了一笔“安抚金”,更叫人哑口无言了。 翼州的战况拖延了许久,翼州城内还没有出现内乱,反观他们这边,打斗频出,各小国之间的兵马争吵不休,这日又动手了。 纪凌越刚处理好回了营帐,捏了捏眉心,在得知纪绾沅那边也没有进展时,他还是没有忍住,直接扫落了桌上的东西。 “都是一群废物!” 这些时日接连碰壁,形势对他实在不利。 有内线的消息,说朝廷的内乱就快要稳住了。 藩王若是坐上皇位,他再攻打过去,形势会越来越难看的! 父亲的兵马没有弄到手,仅凭这些人,要怎么才能够跟朝廷的兵马抗衡?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父亲太偏心了。 时至今日,还不愿意把兵马给他,往日里对他的信任都只是施舍而已! 思及此,纪凌越的额头青筋猛跳,他强行压制着内心的怒火,许久方才平定下来。 “大人,恕属下直言,那位贺大人不是很安分。” 他看似左右逢源,说话却绵里藏针。 “贺循这个时候还不能死。”纪凌越已经很清楚贺循在左右逢源,但他还有利用的余地。 更何况,还有至关重要的一点,父亲看重贺循,很多事情分散给了贺循去处理,到了紧要的关头,只要给贺循足够的权势利益,一定能从他的嘴里撬出不少消息。 “且留下他,你盯紧他的动向。”纪凌越交代。 “是。” “妹妹那边还没有消息?”纪凌越斜眼看去。 下属立马跪在地上请罪,“温祈砚所派高手众多,且他一直带着大小姐,属下实在没有办法近身。” “他不是在翼州太守府上吗?”纪凌越问纪绾沅也跟着去了? “是。” “妹妹和他的子嗣也在太守府上?” 下属立马道,“没有,据卑职探查的消息,大小姐的孩子在翼州太守的私人府邸,由太守夫人照看。” “既然不在温祈砚和妹妹的身边,这你都不能把孩子给抢过来?” 无法将妹妹抢到手,那她的孩子也是可以利用的。 他记得,纪绾沅很看重这个孩子。 软肋的软肋,怎么不算是软肋? “可……太守府上的高手如云,属下实在攻不进去。” 别说是太守的私人府邸了,现在翼州都是围城兵马。 纪凌越冷笑,“看来,是要让我亲自走一趟了。” 他的下属闻言立马跪地,“大人!您坐镇联合兵马统帅,绝对不能以身犯险啊!” 若是纪凌越出了什么意外,有去无回,别说是翼州攻不下来,就说乌桓恐怕都要被人蚕食。 “少主三思。” 纪凌越却执意如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昔年被人打压接近濒死的记忆尚存,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纪绾沅这些时日莫名觉得心神不宁。 她夜里睡得不好,总是梦魇,可梦里没有画面呈现,以至于她无从分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祈砚忙得厉害,纪绾沅帮不上忙,也不想给他添乱。 她偷偷喝了一些安神药,勉强好了一些。 白日里,她不想跟着温祈砚在太守府议事,因为那些权衡谋术,实在是听不懂,于是她跟温祈砚商量了,她去帮着官府的人一起去分发粮食。 温祈砚本来不同意她去,架不住她软磨硬泡,折腾了她一通,这才同意。 漪梦玉檀深 第225节 看到那些唉声叹气,衣衫褴褛的百姓前来领粮,两只手捧着碗接粥搂面,纪绾沅心里堵得厉害。 她从前真的很挑剔,饭菜要□□细的上乘粮米,有时还会浪费,说实话,什么清粥锅贴米饼,她都看不上。 现如今见到翼州百姓们为接到几块粗糙米饼,视若珍宝,喜极而泣不断感谢她的样子,还说她生得像是女菩萨,纪绾沅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为好。 她只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样肆意挥霍了,以后时局稳定,她还想做些能够帮人的,可以称得上有意义的事情。 今日放粮放得比较久,纪绾沅累得不住擦汗,脸蛋也红扑扑的。 跟着她的随从请她歇息坐下,还给她拿了茶水和甜米包。 他一直守在身边,纪绾沅说她就在旁边坐着,不会出事,让他去忙。 随从架不住她的命令,只能听从。 纪绾沅喝了一口茶水,站了好久,也的确有点饿了,她拿起甜米包咬了一口,发觉不太对劲。 这里面似乎有东西? ----------------------- 作者有话说:来啦,过一下剧情章![彩虹屁]本章也是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哦。 对了,我看到了上章小宝们点的番外留评,我打算在这章发个置顶评论,大家把要看的番外回复在那条评论征集楼里吧,我会按照大家比较想看的,呼声高的番外,依次写出来。[彩虹屁] 第98章 她下意识的反应在想, 是不是温祈砚送来的? 可这里都是他的人以及太守大人派来保护她的官兵,有什么话还要藏在包子里面说嘛? 温祈砚往日里是有些.骚,何至于“闷骚”到这等地步?非要这样隐蔽? 她始终认为是温祈砚的手笔, 可直到展开, 瞧见了这隐藏在甜米包中信笺的字迹。 纪绾沅瞳孔骤缩,手里的甜米包吓得砸落在地上。 待看清楚上面的字迹, 脸色更是在瞬息之间变得苍白。 随从发觉她的不对劲,连忙问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甜米包里有什么脏东西, 还是太难吃,吃不习惯? 纪绾沅迅速将手里的信笺捏紧, 她张口就要去找温祈砚,可…送来信笺的人也说了,如果被他发现她将这件事情泄露,那一定会毫不犹豫杀了她的麟儿。 “少夫人, 您的脸色很不好,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随从见她脸色很不对劲,连忙上前关怀。 纪绾沅摇头,“没、没什么。” 不行, 不管是不是真的, 她都不能拿她的麟儿去赌,她已经失去过麟儿一次了, 绝对不能有第二次。 为今之计…… 她要确认这信笺的内容究竟是不是真的。 纪绾沅迫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我没事,只是衣裙脏了。”话没有说完,这随从便道, “要不要卑职送您回去?” “冬日里虽然寒冷,但这日头还是晒的。”主要是纪绾沅可是娇小姐啊,哪里做过这样的活? “这里离太守的私人府邸不远, 你找马车给我,我去那边换衣裙,顺便看看我的麟儿。” 纪绾沅尽量使她的语气平稳,不能够让眼前的随从看出一点破绽,否则即将前功尽弃了。 “是。”随从没有啰嗦,按照她的吩咐,很快就把马车给赶来了。 上了马车之后,纪绾沅脸上轻松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她从袖子里拿出信笺,展开又看了一遍。 的确是哥哥的字迹!没有看错。 他冲着她来了。 不,冲着她的麟儿来了。 他要做什么,是为了爹爹留下的兵马吗? 马车的速度很快,左拐右拐,不一会太守的府邸。 纪绾沅还没有下马车便已经闻到了浓郁的血腥味。 她的脸色一变,不等她掀开车帘下马车,便听到随从抽出刀剑的声音,对方让她不要下马车,可是话还没有说完,纪绾沅又听到了一声惨叫。 那随从地步…… 她吓得浑身一抖,脸色苍白,攥紧了衣裙。 没一会,外面的脚步声密集,她又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是不是有刺客?和温祈砚派来的人在交手了? 正当纪绾沅心乱如麻想着的时候,马车外面传来声响,等她看去的时候,居然有血迹飙到了马车帘子上,隔着光影,能够清楚看到.喷.洒的血星点子,纪绾沅整个人都吓成了鹌鹑。 “妹妹还不下来,是要哥哥上去请你吗?”果然传来了纪凌越的声音。 纪绾沅心惊肉跳,她喘着气,不出声不动作。 纪凌越却没有多少耐心,他带来的人不少,就是为了解决温祈砚放在太守私人府宅附近的高手。 这些高手的确是厉害,他的人折损过半,现在纪绾沅被信笺钓过来了,可跟着她的人也不少,且比前一批都还要厉害,这些人根本没有办法解决干净。 拖下去也不行,温祈砚收到这边的消息一定会过来,只能先把纪绾沅给带走。 车帘子被撩开,纪绾沅吓得往后缩,“你、你……” 纪凌越换了一只手拿剑,直接过来抓她。 纪绾沅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你…”她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因为变故来得太快了。 原本她只是想来看看,她的麟儿究竟还在不在?没想到纪凌越居然会在这里设下天罗地网,就是为了要把她给抓走。 车帘打开以后,血腥味浓郁得令人作呕,她闻不惯这股味道,眼前阵阵发黑,下意识就要跑。 可纪凌越威胁,“妹妹不跟我走,是要给你的儿子收尸吗?” 都说为母则刚,提到温君麟,纪绾沅身上的惧怕散了一些,“你放了麟儿!” “要杀要剐冲我来!”她要拖延时间,温祈砚一定会来的,他说过他会一直保护她,更何况,现在温祈砚的人已经现身了。 现如今纪凌越敢入翼州城,拖下去,时间对他不利。 “妹妹不要挑战哥哥的耐性,如果我死在翼州城内,你的儿子一定会给我陪葬的。” 他准确捏住了纪绾沅的软肋。 “你!”纪绾沅真是恨得牙根痒痒。 纪凌越对于她的愠怒却是展颜一笑,他朝她伸手。 纪绾沅看着他沾染了血迹的大掌,眉心蹙得无比厉害,她定定看着纪凌越,没有把她的手给伸过去。 纪凌越随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自然也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 于是他撕下一片衣角,将手给包裹起来,遮掩住了血迹。 纪绾沅见状,总算是动作了。 但是她没有将手给伸给纪凌越,而是自己扒住车框起身出去。 起初纪凌越只是看着她抗拒,没有什么动作,可当纪绾沅靠近,他捏着她的手腕直接将她给提抱了下来,不顾她的挣扎和大喊,直接把人给甩到黑马之上。 纪凌越随之而来,他扣着她。 “少主!您先走,我们断后。”纪绾沅被抓,温祈砚的人反抗得越发厉害。 “嗯。”纪凌越丢下这么一句,带着几个人离开了。 纪绾沅往后看去,只见两拨人在不断打斗,地上已经躺了不少人。 又死人了…… 都是因为她。 “妹妹在想什么?”纪凌越仿佛怕她看到,说完这句话,直接用绦带,将她整个人的视线给蒙了起来。 而后纪绾沅企图用感知辨别方向,可她对翼州实在不熟悉,这马又赶得很快,几乎快要把她给颠吐了。 她害怕自己掉下去,只能牢牢捏住马缰绳。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马停下来了,她被纪凌越揽腰抱下来,而后又塞入了马车之内,再然后,后颈一痛,她直接陷入了昏迷。 纪绾沅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自己处在一方柔软的床榻里,她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是哪,坐起来之后,意识在慢慢回笼,想起她羊入虎口,被人绑架的事情。 不等她下榻,听到一句淡淡,“醒了?” 熟悉又陌生。 她猛然朝着声源看去,只见珠帘之后,有抹高大的身影从圆桌旁边起来,大步靠近。 她看着许久未见的男人俊脸,有些怔愣,但更多的是警惕。 在她在看他的时候,纪凌越也凝盯着她。 眼前这张刚刚转醒,略显得惺忪的小脸,比前几个月更添了红润。 生了孩子以后,她身上的青涩退却不少,平添了不少妩媚与丰腴,整个人的气质介于少女与娇妇之间,比之前还要叫人心动。 到底是生疏了,妹妹眼里的防备和排斥,刺痛他的心扉。 “看到哥哥不高兴吗?” 纪凌越原本要坐到床榻边沿,可纪绾沅更快一步,她直接踢了被褥过去把位置占着,不许他靠近,不许他坐下。 纪凌越也不恼,长腿一勾,从旁边勾过来镂空圆凳坐下。 如果忽略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氛围,这光景就跟之前在京城当中差不离。 每年寒冬,纪绾沅总是不喜欢出门,她惯常窝在内室,纪凌越会给她带她想要的,指使他去买的物件。 “我的麟儿呢。”她问。 “他叫什么名字?”纪凌越问。 漪梦玉檀深 第226节 “关你什么事情?”纪绾沅很不配合,态度也不好。 即便此刻沦为阶下囚,她不畏惧纪凌越,说话也不客气。 “妹妹不怕死吗?” “你要杀了我?”她抬眼看着他,比他还要愠怒,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叛徒。 也是,他的确是叛徒。 纪凌越笑了一下,“哥哥怎么舍得杀你。” “你跟温祈砚重修于好了,是吗?” 纪绾沅别过脸,“我说了不关你的事。”她想要下床榻,可没有在旁边看到她的衣裙,只能用被褥裹着自己。 “妹妹恨哥哥?”他看向她防备的动作。 “我不恨你。”她说他不值得她去恨。 “哦?”纪凌越仿佛来了兴趣,“为什么?” “因为你我之间没有恩怨。” “你不怪哥哥反了朝廷,背叛了纪家?” 恨一个人多累啊,纪绾沅在心里默默腹诽。 更何况,一直惦念着讨厌的人,这不是给自己添堵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所以,她一直忽视纪凌越。 “这是你的选择。”她抬眼看着他,“倘若你还惦念纪家对你的养育之恩,或许你会内疚会不安吧。” 但这都是他的事情,内不内疚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她要逼着纪凌越内疚吗?纪家的确对他有养育之恩,父亲和母亲为了培养他付出了不少的心血,但…换做另外一个“义兄”,父亲母亲都会这么做。 所以他的背叛,只是他的选择,内不内疚,也是他的事情,纪家不会奢求他的回报,不会逼迫他永远效忠于纪家。 父亲和母亲的来信里,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 “沅妹永远都是这样。” 听到她的回答,他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脑中不自觉闪过幼年纪绾沅在国子监维护他的画面。 她不排挤他这位义兄,也承认他的身份,甚至主动把他当成家人,京城的人都说纪大小姐嚣张跋扈,仗着父亲是丞相胡作非为,高高在上。 可纪凌越清楚,她看任何人都是平等的,虽然言语偶尔会讥讽,但心里从来没有看不上任何人。 他从很早就看穿了这一点,纪绾沅的本质,柔软又可爱。 所以他爱上了他的义妹,被她吸引。 但那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从来不会爱他。 或许有过爱,但这份爱,从来不关乎男女情意,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现如今,看着她抗拒的样子,恐怕已经不把他当成兄长了。 他当初想要扭转纪绾沅对他仅有的兄妹之情,再灌以男女情意,可当他的目的达到,如愿以偿.拔.掉了她对他的兄妹之情,却发现根本没有办法在她的心里种下对他的男女情意时,他却有些许后悔了。 他和她之间的羁绊,怎么可以变得什么都没有呢? 纪绾沅不知道纪凌越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她还是那句话,“我的麟儿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他叫什么名字?”纪凌越回神之后掩下心绪,又是这句话。 就仿佛她不告诉他的话,他就不会将温君麟的下落告知她。 纪绾沅不情不愿说了。 “温君麟?”纪凌越重复道。 “都说君临天下,妹妹要让他做皇帝?” 闻言,纪绾沅心里咯噔了一下,纪凌越高不会觉得她的麟儿对他有威胁吧? 实际上,她几次三番追问过温祈砚,他的确对她说过,将来若是她爹爹纪丞相无意于皇位,他便会让她的孩子登基。 但此刻,她是绝对不会将这层意思表露出来的。 “他只是一个襁褓婴儿,做什么皇帝?”她反问纪凌越是不是疯了? “若是妹妹的孩子不做皇帝,那是要让温祈砚做皇帝了?” 按照他对纪丞相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把江山拱手于温家子。 因为温祈砚的心机城府太深了,他看不透着男人。 看不透的人,怎么能够放心交付江山呢? 温祈砚一旦坐上帝位,将来若是他有二心,绝对不好钳制了,纪家恐怕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若我是父亲亲生的儿子,妹妹说,他会把皇位给我坐吗?”他问纪绾沅。 “父亲一直都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纪绾沅的回答令他意外。 纪凌越挑眉,“是吗?” “父亲若是把我当成亲生儿子,他为什么不把幽州的矿业交给我?” 纪凌越冷笑,“说到底,还是把我当成外人。” 纪绾沅听出他的情绪不太对,没有跟他呛,没有接话。 她沉默下来,想着不能.硬.来的话,要不要说点什么好话,让纪凌越放了她和麟儿? 温祈砚应该已经发现她不见了吧?他有没有过来救她了?他来得好慢,是不是怪她自作主张了? 说到这件事情,纪绾沅想起一件很要紧的事情。 “你…你有没有对翼州太守的夫人怎么样?” “妹妹担心她?” 纪绾沅瞬间尖锐,“你是不是杀了她?” 她都没有进入府邸,不知道里面怎么样。 “原本要杀的。”纪凌越道,“可她一直维护妹妹的儿子,我料想,这妇人与你关系交好,所以没有动手,只是叫人把她打晕,现如今,她也在我这边做客。” “你绑架了明夫人?”他绑架她的麟儿还不够,甚至还要伤及无辜。 “她是翼州太守的夫人,自然有用。” 纪绾沅忍不住骂他,“你疯了吗?” “这些都是老弱妇孺!”她骂纪凌越不是男人,只会对襁褓婴儿还有女子动刀剑。 “我是不是男人,妹妹要不要体验一下?” 闻言,她瞬间就噎了,敢怒不敢言,真的很害怕纪凌越真的这么做。 她还没有忘记上一次,纪凌越突然俯身过来要亲她的事情。 现在她没有身孕,不知道他会不会…… “怎么不接着骂了?”他看起来心情很好,很期待。 纪绾沅在心里怒斥,嘴上却一直在隐忍。 纪凌越笑了一下。 言归正传,他没有跟纪绾沅绕弯子,“妹妹跟在温祈砚的身边,想必也得知了不少消息。” “为兄手上的兵马不够多,所有之人,不过都是一些通过小国集结起来的势力,上一次攻打青州已经折损了不少,这一次去翼州请妹妹和外甥过来做客,又折损了不少。” 言及此,他忍不住感慨,“温祈砚的确厉害,手底下训练起来的人,几乎完全以一敌十。” 别说是以一敌十了,几乎是以一敌二十,他带去的人基本全灭,要不是后面有援军,恐怕不能全身而退。 掩护他撤退断后的心腹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那是跟在他身边的老人了,“妹妹说,要怎么办呢?” “这都是你咎由自取。”她忍不住了。 “如果是别人跟我说这种话,我一定会拔掉她的舌头。” 纪绾沅闻言,忍不住抿唇,抿紧她的唇瓣,就害怕纪凌越会拔掉她的舌头。 她不想变成哑巴。 “但既然是妹妹,哥哥自然不会这么做,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他让她放松。 纪绾沅的防备不减。 纪凌越起身去给她倒了一盏茶水过来,递给她。 纪绾沅不接,他说里面没有放东西,她还是不肯接。 纪凌越却威胁,“若是你不接,那我就要亲自喂给你了。” 她咬牙切齿接了过来,捧在手里,没有喝。 “妹妹知道哥哥想要的是什么,你会愿意帮哥哥的,对不对?” “我为什么帮你?”她的确知道。 他要兵马。 只有得到她父亲的兵马,他才能够拿下翼州,再镇压那些小国之人,攻打朝廷,一举拿下皇城。 “我是你哥哥啊。”他问她,“在你心里,我还比不过一个温家子吗?” “哥哥对你不好吗?”他又说。 纪绾沅不说话。 纪凌越却接着蛊惑她,“我姓纪,始终都会姓纪,就算将来坐上皇位,我也不会更改的姓名。” 他问纪绾沅还是不明白吗? “只要父亲把兵马给我,同我里应外合,将来拿下皇城,我会奉父亲为太上皇,纪尊为皇姓,我们一家人,尊享至高无上的权势,不好吗?” 温祈砚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后来者。 漪梦玉檀深 第227节 凭什么站在妹妹的身侧,笑到最后? “我做不到。”她说 “沅儿,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哥哥?”他说她狠心。 “因为家里的事情我从不参与,更何况,你根本不配为人君上。” 纪凌越冷笑,“我不配,温祈砚就配了吗?” “他不想做皇帝。”她跟温祈砚在一起那么久了。 她感受到的,温祈砚的野心根本就不在权势上,而是……她。 他的野心是她,他想要她。 “妹妹不要那么天真,哪有男人不爱权势?” 纪绾沅就不喜欢别人说她,还说得那么难听。 但又害怕纪凌越做出什么事情,只能一忍再忍。 “你不要受他的骗。”纪凌越哄着她。 “哥哥跟你在一起生活十几年,还比不上温祈砚区区一年多吗?” 他让她不要厚此薄彼,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纪绾沅不说话,“我想要见我的麟儿。” “你只要答应哥哥的条件,哥哥就会让你见到他。” “你好好想想吧。”他说两日后,他会再来。 言罢,他直接离开了。 后两日,纪凌越没有再来了。 纪绾沅被禁足,哪里都去不了,伺候她的小丫鬟变成了喜儿。 她不跟她说话,只是照顾她的饮食起居。 纪绾沅一直在想象温祈砚凭空出现,就跟上次一样,易容伪装成别人,就连她都没有看出来。 可她的想法落空了,他没有来。 也是,纪凌越好不容易抓到她,怎么可能还会让温祈砚有空子钻。 两日的光景一闪而过。 她终于能够出内室了,她被请到亭子里面去。 纪凌越早就在等候,桌上还摆了一些她喜欢吃的糕点和茶水。 坐下之后,他让她尝一尝,说是他亲手做的,让她试试味道怎么样? 纪绾沅不肯吃,他先尝了一块,说里面没有下毒。 可他吃了,她也还是不动。 纪凌越笑,“妹妹这么不配合,看来我也不用多问了,你还是不愿意对吗?” “我不能够左右父亲的意思。”纪绾沅说他太看得起她了。 “父亲最看重你,你不要低估自己在父亲心里的地位。” 纪绾沅真是想骂人,一直在忍。 她冷着脸,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先跟他虚与委蛇,写一封假意劝解父亲把兵马给他的书信? 让父亲知道她在他的手上?这样能行吗? 实在不行就这样吧,先假意传书信过去,拖延时日。 拖延一段时间,等着温祈砚来救她! 不然,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她正要答应,纪凌越又说,“哥哥给你让个筹码,如何?” 她不解看去,纪凌越拿起一块糕点递给她。 “事成之后,哥哥扶持你的儿子做皇帝。” ----------------------- 作者有话说:来啦,依旧是过一下剧情章!本章随机掉落小红包[彩虹屁] 第99章 纪绾沅一愣, 怔愣过后,她却不为之所动,“你会这么好心吗?” “什么叫好心?”面对她的讥讽, 纪凌越并不生气, 反而饶有兴致询问她。 “温君麟是妹妹的骨肉,流淌着纪家的血脉, 名义上,他还是我的外甥, 只要是纪家的人做皇帝,谁都可以。” 他真是冠冕堂皇。 纪绾沅却不想跟他继续说了, 她将脸别向另外一处。 毛绒绒的斗篷圈着她的细颈,女郎精致的面庞在冬月晨日的笼罩之下莹润生辉。 这一年以来,她的变化不小,无形当中退却了不少跋扈的娇蛮, 多添了几分恬静。 这都是因为另外一个男人, 一想到温祈砚,纪凌越的眸光就忍不住冷凝下来。 他玷.污.弄脏了他的妹妹。 妹妹的身上都是他的味道,甚至偶尔之间的举手投足都会有他的影子。 她和他越来越像, 是因为和他待的时日越来越长。 纪绾沅就算是别过脸, 依然能够感受到纪凌越黏在她身上的视线,他几乎都不会眨眼的, 就这么一直盯着她,要盯到什么时候? 还说要让她的麟儿当皇帝,他会这么好心吗? 麟儿年岁尚小, 现如今连走路都不会,别说处理朝政了。 恐怕他只要挟……挟什么来着? 温祈砚和她说过的。 嗷,挟天子以令诸侯! 但现在, 得罪他不好,不如探探他的意思,“我的儿子做皇帝,你做什么?” “自然是摄.政王了。”他挑眉,“哥哥替你的麟儿处理国事可好?” “你将父亲置于何地?”纪绾沅问他。 “父亲年岁已高,早就应该歇息了。” 纪绾沅这一瞬间没有听明白,她误以为纪凌越要杀了纪丞相,问他还有没有良心 纪凌越知道她误会了,让她不要激动,“我不会动纪家的人。” 他说他会让纪丞相和纪夫人安享晚年,但前提是他们不要再阻止他做任何事。 他说最后一句,任何事的时候,目光一直凝盯着她,直白到简直叫人恐惧。 就算不把话说得那么明白,纪绾沅也明白,他究竟要搞什么了。 “你若是不更名改姓,也要顾及身份。” “什么身份?”纪凌越明知故问。 “你我是兄妹!”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纪绾沅恼得甩了他一句。 要不是此刻人在屋檐之下,不得不低头,她恨不得站起来就甩他一个大巴掌,哪里只丢给他一句轻飘飘的话? 被看穿了。 纪凌越没有辩解,他只是笑。 纪绾沅又在心里骂了许多句。 接下来,纪凌越不说话,她却没什么耐心。 思来想去,她打算先发制人。 “我可以帮你给父亲写一封信,劝父亲把他的兵马给你,但父亲愿不愿意,我就不知道了。”她告知纪凌越,她只能做到这一步。 纪凌越没有说话,纪绾沅继续提要求。 “前提是,你要放了我和我的麟儿,还有太守夫人。” 明夫人一直对她很好,她不希望明夫人出事。 “妹妹只是帮我写一封信,却要我放三个人?你跟为兄要的筹码会不会太多了?”纪凌越如此道。 纪绾沅哼道,“若是按照你这么算,你跟我父亲要的兵马人数岂不是更多?” 没想到她会这么钻牛角尖,纪凌越瞬间就手攥成拳头抵唇,笑出声来了,“沅儿跟以前一样。” 古灵精怪,叫人招架不住。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反正父亲是绝对不可能把兵马给他的,而且现在兵马都在温祈砚的手上。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上次温祈砚跟她说的,她父亲的兵马分散在各处,甚至连乌桓都有一些。 对此,纪凌越很有可能都不知道。 思及此,她忽而冷静下来,没有那么慌张了。 毕竟纪凌越的老巢都被人给混进去了,而他浑然未觉,这也算是一种把柄和筹码吧? “妹妹的提议很好,可惜哥哥不能答应你。”纪凌越拒绝了。 这在纪绾沅的意料之外,“你为什么不答应?这对你有利无害。” 漪梦玉檀深 第228节 “有利无害?你想拖延时间,以为我不明白。”纪凌越戳破了她。 “妹妹天真可爱,但别把为兄想得太傻了。”现如今的情况已经拖不到那个时候了。 更何况,一封书信而已,能有什么用? 除非纪绾沅爱上了他,非他不嫁,一门心思全都栽到他的身上,就像当初追逐温祈砚那样,不撞南墙不肯回头,那纪丞相必然是会把兵马给他的,甚至还会扶持他做皇帝。 可现在,纪绾沅又对温祈砚动了心,还对他这个兄长无比抗拒,这种可能性已经被全部掐断,再也不行了。 所以,他要想办法,走走别的路子。 联合的兵马已经不受管制,他必要找纪丞相的人以此弹压,没有纪丞相的兵马,底下的人一旦反了,他会溃不成军。 “你想怎么做?”纪绾沅的想法落空了,暂时没有别的法子,她直接问纪凌越要让她做什么? “我知道,温祈砚已经找到了父亲的兵马,所以,我会用你跟他换。” “妹妹要做的,就是帮哥哥劝解他,让他答应把虎符给我。” “虎符?”她怎么没有听到,有什么虎符? 温祈砚根本就没有告诉她,号令兵马需要虎符,这虎符在他的身上吗? “如果妹妹不答应,我会杀掉你们的孩子。”他直接威胁。 “你!” 纪绾沅咒骂,“你怎么能这么卑鄙?” “为兄也是被逼无奈。”他说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自己亲手开辟前路。 “麟儿只是一个襁褓婴儿,你有本事对着我来啊。” “哥哥怎么舍得动你。”纪凌越伸手要像之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却被纪绾沅给躲开了。 她用憎恶的眼神看着他不说,甚至还让他滚开,“你别碰我。” 纪凌越的目光在两人的僵持当中,也随之冷了下来。 他再也没有跟她废话,径直起身,让她自己想好,两日后,会直接面见温祈砚。 言罢,直接走了。 纪绾沅恨恨瞪着男人离开的背影,心里骂了他许多遍,问候了纪凌越的祖宗十八代。 可骂完之后,忽然想起来,纪凌越是她的哥哥,于是又呸呸两声,她骂的是纪凌越的生身父母,正宗亲眷!绝对不是她们纪家人! 这一日,纪绾沅坐立难安。 两日很快就要到了,难道她要坐以待毙吗?绝对不行。 可是她没有什么办法,那个喜儿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了,她就算是想要利用喜儿,也找不到路子。 温祈砚怎么还不来? 纪绾沅又忍不住在心里埋怨了。 埋怨着昏昏欲睡,快要彻底睡过去的时候,纪绾沅听到了吵闹的声音。 吵闹? 她瞬间睁开眼睛。 方才起身,就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然后看到一个黑影走了进来。纪绾沅又惊又怕,隐隐约约之间,还有些期待。 她在想,这个人会不会是温祈砚? 是他吗? 可看着男人的身形,不,不是他! 饶是如此,纪绾沅还在期待,男人逐渐靠近,纪绾沅正要出声,对方却已经表明了来意。 她惊讶,“贺循?” “是我。” 听到久违的熟悉的声音,纪绾沅还有些发愣。 对方拿给她一身夜行衣,让她快些换上,然后随着他走。 “你……” 知道她防备,很有可能信不过,担心她自己才出虎.穴.就入狼窝,贺循道他是温祈砚的棋子,是她们纪家的人。 “我父亲和温祈砚派你来的?”她想到之前温祈砚跟她说,贺循一直在她哥哥的阵营里面扰乱军心。 那时候她还不清楚,他怎么忽然提起贺循。 是不是早就料到了或许会有这一日?他做了好几手准备,所以提前给她透底,贺循是可信的人? 思及此,纪绾沅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然后听从贺循的话,迅速套上夜行衣,将她的脸给蒙了起来,跟着他往外走。 顺利出了院门,这一路上,纪绾沅看到了不少倒下的人。 她很意外,忍不住问贺循,“这些都是你做的?” 他看起来文质彬彬,没想到,身手居然那么厉害。 贺循转过头来,刚想说完,忽然,他脸色一变,扯过纪绾沅,险险躲避飞来的刀剑。 这刀剑的速度太快了,直接擦破了他的脸,瞬间之内,他脸上的伤口流出猩红的血。 纪绾沅看着不远处钉入地上的刀剑,剑柄还在不停摇晃。 随后,就算是贺循挡在了最前面,纪绾沅也依然看到了纪凌越。 他来了。 她和贺循被人包围了起来,眼下真的是.插.翅也难飞了,因为周围全都是纪凌越的人马。 只有她和贺循,怎么能够解决这么多人。 “贺大人夜里不睡觉,来这里找死,是吗?”纪凌越问他。 贺循脸上恢复惯常的笑意,“大公子说话言重了。” 纪绾沅藏在贺循的后面,依然能够感受到纪凌越看过来的视线。 “沅妹,过来。”他叫她。 纪绾沅不动。 贺循伸手挡在她的前面,“大公子,回头是岸,不管怎么说,你还是丞相大人的儿子。” 贺循看得出来,纪凌越即便是谋反,纪丞相一直在对这个义子手下留情。 从一开始派纪凌越过来幽州,只是想要试试他的性子,让他跟温祈砚博弈,可谁知道,纪凌越这么沉不住气,直接撕了对弈的局面,寒了纪丞相的心。 可就算是这样,纪丞相也没有动用他在乌桓的人,断绝纪凌越的后路,足以说明,他依旧看重这个义子。 “回头是岸?” 继续当乖顺儿子,看着喜欢的姑娘跟他的死对头卿卿我我,生儿育女吗? 起初,他想要的,也只是一个妹妹而已。 可是父亲不许。 父亲一遍遍重复提醒着他,纪绾沅是他的妹妹,这一辈子,他和纪绾沅只能当兄妹。 可是,他怎么能够甘心呢? 只要做到至高无上的位置,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父亲就再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得到妹妹了。 妹妹对他没有感情也没有关系,得不到她的心,他也要留住她的人。 “贺循,我给过你机会了。”纪凌越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旁边手下的身侧缓缓抽出刀剑。 剑身在月色之下散发着凌寒的光影,直接闪到了纪绾沅的眼睛。 她吓得抓住了贺循的臂膀,噎了一口沫。 剑尖直指贺循的脸,纪凌越发号施令,“杀了他。” “但不要伤到妹妹。” 话落,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去。 贺循一直护着纪绾沅,加上人多势众,没一会,他就受了不少伤。 纪绾沅闻到血腥味,看到他不敌强手,脸色苍白,立马识时务者为俊杰,让贺循不要再为她打下去了。 她祈求纪凌越,“哥哥!你放了他!我不会跟他走的。” 纪凌越却不搭理她的话。 他看着他手底下的人一点点耗尽贺循的力气,在他的身上砍出不少伤来,血甚至飙溅到了纪绾沅的身上还有脸上。 纪凌越就是故意让他的人围困贺循,没有直接杀了他,要当着纪绾沅这样折磨他,无非就是为了蚕食纪绾沅的意志,变相震慑她。 她的叫喊声掩在刀剑的碰撞声里,纪凌越完全不搭理。 两炷香之后,贺循浑身是血,捂着胸膛,单手杵着带血的剑屈膝半跪在地上,他身上有太多血了,流淌到地上,在月色的照耀下,显得无比渗人。 纪绾沅吓得惊魂未定,眼角已经隐隐有泪,更不提她的脸色有多么苍白了。 “哥哥,你饶了他吧!”纪凌越提着剑走过来了。 纪绾沅不顾贺循的阻扰,冲到他的前面,她拽着纪凌越的袖子,“哥哥,算我就求你了!你饶了他吧!你不要杀他!” 纪绾沅的话里带着哭腔和恐慌,整个人都在颤抖,她拽着纪凌越,阻止他再靠近。 鲜血顺着贺循的头颅往下流淌,滑过他清俊的眉眼,借此,疼痛麻痹了他的视线,借此,他看到了一抹娇小玲珑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为他祈求一线生机。 听着纪绾沅的话,他攥着剑柄的手握得越发紧了,“……” 贺循已经重伤了,纪绾沅感受到了纪凌越的杀意。 她伸手去拽纪凌越提着的刀剑,想要将他手上的刀剑给扯走,不让他对贺循动手。 可没有想到纪凌越直接捏过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拽到了怀中。 “妹妹居然为他哭着求哥哥,怎么,你不是喜欢温祈砚吗?如何又看上了这个男人?” 漪梦玉檀深 第229节 这是父亲给她挑选的赘婿,从一开始,她很瞧不上贺循,后来,两人越走越近。 在不想嫁给温祈砚的那一会,她甚至还要求嫁给贺循,若不是赐婚的圣旨落下,她现在很有可能已经是贺循的妻子。 “你中意他?”纪凌越控制着纪绾沅的手腕,不许她在怀中动弹。 “我、我没有,只是……”她只是不想连累贺循为她而死,她不想要背负人命。 她错了,她不应该跟着贺循走的,贺循就算是会些拳脚,怎么能够以一敌百? 但不管怎么样,他是为了救她而来,如果不是因为她,贺循也不会有此劫难。 “沅儿好天真,你以为他为什么要来救你?” 纪凌越的停在贺循面前,居高临下看着贺循。 他用剑尖抬起贺循的下巴,睥睨着他因为沾染了血迹而显出几分凶残的脸。 “他可是个狼崽子,从一开始就是。” 纪凌越评判着他,“为了权势答应入赘纪家的人,算个什么好东西?” “他冒险来救你,也不过是为了获取你的好感,跟父亲投诚,卖弄衷心罢了。” 纪绾沅手脚不断挣扎。 纪凌越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她根本就没有办法挣扎开,也触碰不到他的刀剑,只能听着纪凌越不断讥讽。 这时候,她心里乱糟糟的,已经不清楚要说些什么,才能让纪凌越答应放过贺循。 正当她思忖期间,猝不及防的,她听到了一声闷哼,伴随着闷哼响起的是,刀剑刺入心口的声音。 纪绾沅被纪凌越捏着腰身转了过去,她的瞳眸止不住放大,颤栗…… 因为贺循在她的面前被杀了。 他的目光定定看着她。 纪绾沅的呼吸止不住变得急促。 她几乎是愤怒到了极点,使出吃.奶.的劲伸手要去拽纪凌越的刀剑。 力气太大,纪凌越的束缚居然被她挣扎开了,可她还没有碰到纪凌越,整个人就被拽抱了回去。 与此同时,刺入贺循心口的刀剑在纪凌越发狠的眼神里,直接贯穿了他的后背。 然后他直接放手,一脚踢过去,直接把中剑的男人踢翻了。 “贺循!!”纪绾沅止不住大喊,她扑通挣扎着要上前,纪凌越直接掐着她的后颈把她给带了回来。 两人面对面,纪绾沅不断用拳头去捶打他的胸膛,大叫着,“你杀了他!你怎么可以杀了他?” “我怎么不可以杀了他?” 凡是觊觎妹妹的人都得死。 这一次是贺循,下一次就选温祈砚,然后是温云钦。 温家两子,他早就看不顺眼了。 “妹妹若是再闹,为兄就把他的尸骨丢到了野.狗.圈里,让野狗啃噬。” 纪绾沅瞬间噎声下来,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她察觉到了辛辣,整个人喘着气,一句话都不敢说,手还维持着锤打纪凌越的动作。 他看着她笑,伸手拂却她沾染到脸上的发丝。 她下意识就要反抗,不让纪凌越碰,可纪凌越的目光冷了下来,里面的威胁不言而喻。 纪绾沅气得不行,整个胸脯不断起伏,她却不敢动。 纪凌越满意了,伸手将她脸上的发丝抚顺到耳朵后面,“妹妹这样好乖。” 纪绾沅牙齿都快要咬碎了。 昔日疼惜她的兄长,居然是一个不折不扣,杀人如麻的疯子。 她现在真是后悔,往日里,就不应该跟他那么亲近,她怎么从来没有看穿他的真面目? 纪家培养了一个白眼狼! 害怕他真的把贺循的尸首拿去喂野狗,她连一句斥责都说不出来,就这么瞪着他,无声表达着她的愤怒。 纪凌越把她抱起来,吩咐手底下的人收拾残局。 纪绾沅要去看贺循的尸身,可纪凌越控制着她的身子,不让她回头。 她就这么被人强行抱着回了庭院。 进入内室,纪凌越将她放下来,她立马挣扎着不断后退。 逃离纪凌越的控制。 他沉默看着她许久,问,“你恨哥哥?” 纪绾沅不说话,但眼里的厌恶已经足够明显了。 纪凌越脸上虽然在笑,但他的目光却已经冷了下来。 两兄妹在不断对峙着。 良久之后,他叫人拿了热水进来,“你去沐浴吧。” “你把贺循的尸身放哪里?”她问。 “既然答应了妹妹,我就一定会为他好好安葬,毕竟……” 纪凌越冷笑,“妹妹这么喜欢他。” 纪绾沅已经不想接话了,她很恼怒,但又恨自己没什么本事,没办法对纪凌越动手,只能忍下这口气,来日再跟他算账。 但是贺循…… 不过一个时辰,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死在了她的面前,还是为她而死。 纪绾沅的心里难受无比,眼角也有些许湿润,想哭,又一直强行忍着。 “他这条命去得真值得,为营救妹妹而死,你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了,对不对?” 见她不动,纪凌越接着跟她说话。 纪绾沅不接腔,“……” 她厌恶的目光实实在在刺着他的心口,纪凌越压下忿怒,挪开了视线。 “若有一日,我也为你而死,你会记得我,会为我哭吗?” 纪绾沅还是不理他。 良久之后,纪凌越没有再说话,径直起身离开。 喜儿带着小丫鬟进来,请纪绾沅去换衣裳沐浴。 纪绾沅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挪到浴桶当中的,只知道眼泪珠子啪嗒啪嗒的掉。 她好难过。 她不想有人死,却有人实实在在为她死了。 “……” 很快,就到了纪凌越商定让她去劝解温祈砚的日子。 她被下了软筋散,被纪凌越带着,骑马到了翼州的城池门前。 在翼州的城池之上,她看到了多日不见的温祈砚。 他深暗的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到她的身上。 见到男人,纪绾沅心里压抑的委屈和恐惧,一瞬间冲涌上来,冲酸了她的鼻尖。 “……” -----------------------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小红包哟[彩虹屁],明天中午! 番外我会按照点赞最高的评论依次来写[彩虹屁],点赞数截止于30号。 第100章 她想哭得厉害, 却一直在强行忍着,因为周围的人太多了。 真的哭出来,实在是太丢脸了。 冬日里, 纪绾沅呼吸之间带出热气, 她耸吸着鼻尖,可怜巴巴看着城墙上清冷俊逸的男子。 就算是隔着城墙, 温祈砚还是准确瞧见了不远处被男人强制揽抱在马上怀中,眼眸闪烁着水光的女郎。 尽管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但她那双闪烁着水汪汪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委屈。 两人的视线在无形当中交汇,“……” 同样是出色的人, 旁边的人自然有所察觉,若非双方在对峙,恐怕已经有人窃窃私语。 纪凌越垂眸看见纪绾沅专注凝盯着对面,他很不喜欢她的目光放到温祈砚身上。 这么多年来, 一直都是这样, 只要温祈砚出现的地方,她就会看着他,眼里再也容不下旁人。 没想到, 此刻被他困在怀中, 依然没有办法阻止她看向温祈砚,还看得那么认真。 纪凌越俯身凑到她的耳畔, “妹妹再这样看着他,哥哥就弄瞎你的眼睛。” 总归她只会看着别人,一旦面向他, 眼里的专注就会变成厌恶。 只有她看不到了,她才会一视同仁。 纪绾沅被这句话吓得瞬间回神,愤怠不已收回了她的视线, 她咬牙切齿低声咒骂着纪凌越。 她还想要抗拒纪凌越的拥抱,但浑身上下都没有什么力气,因为那个软筋散的药效正发作着,她现在就算是自己下马车都不能够。 而且为了不让自己狼狈摔掉下去,只能依附着纪凌越。 兄妹两人的低语,旁人自然听不见,可温祈砚会看唇语,他轻易便分辨出纪凌越对着纪绾沅说了些什么。 漪梦玉檀深 第230节 更遑论,纪凌越说完这句话之后,面带挑衅的冷笑迎上温祈砚的目光。 温祈砚眸色同样森寒冷戾,就连他周遭的翼州太守都察觉到了他的心绪变化,如此的明显。 温祈砚不说话,翼州太守上前,“纪大公子,别来无恙啊。” 饶是纪凌越已然叛出了纪家,自立门户,但太守等人依然这样称呼他。 “太守大人还是要死守着翼州吗?”纪凌越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依然看着温祈砚。 纪绾沅听着两人的交谈,想要朝温祈砚那边看去,却又不敢,因为现在纪凌越早就不是以前那个处处宠着她的兄长了,他完全就是一条疯狗,见谁咬谁,但凡看不顺眼,都要咬。 “我作为翼州太守,护佑翼州平安义不容辞!”翼州太守知道纪凌越要说什么,直接堵死了他的后话。 “很好。”纪凌越挑眉,他随意抬了抬手,明夫人及其温君麟被人带了上来。 明夫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布条,遭人压着上来,她一直呜呜咽咽,泪水往下滑,在看到纪绾沅,还有翼州太守的那一瞬间,泪水掉得越发厉害了。 翼州太守迅速上前,两只手攥扶着城墙,往下看,忍不住骂了纪凌越一句卑鄙。 不只是翼州的太守,纪绾沅也同样在咒骂他,她说他无耻至极!居然用妇人孩子做诱饵。 “你就算是坐上帝位,也会是一个失败的皇帝!” “妹妹说话真不中听。”他冷笑着捏着她的下巴,让她往上看去。 纪绾沅抬眼,视线对上了温祈砚。 他至此还没有说过一句话,但眼眸当中的冷意蔓延得无比厉害。 “温祈砚。”纪凌越没有再废话周旋。 “把我父亲的虎符交出来,否则……”纪凌越的话音刚落,他的下属手里的刀剑直接逼近了温君麟和明夫人。 看到刀剑寒光逼近温君麟和明夫人,纪绾沅忍不住想到昨日夜里贺循被他杀了的场景。 她忍不住哭了,“你、你不是答应,不杀我的麟儿吗?” 她已经顾不上任何丢不丢脸的事情,当时便哭着祈求纪凌越,不要动她的孩子以及明夫人,两人都是无辜的,碍不到他任何事。 “妹妹求我,不如求温祈砚,你告诉他,只要他虎符给我,为兄立马放了你与他的孩子还有太守夫人。” 纪绾沅看向温祈砚。 对方上前一步,纪凌越看着纪绾沅哭诉不止的小脸,饶有兴致往上看去,“中丞大人觉得如何?” “你只要虎符?”他问。 “对,我要父亲的兵马。”纪丞相的兵马他不知道在何地,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绝对足以跟朝廷的人匹敌。 而且,他笃定,纪丞相把这些兵马交给了温祈砚,否则仅凭一个翼州太守,又怎么能够守住翼州? 现如今温云钦逃离了青州地牢,他手里捏着的就只有纪绾沅和温君麟了,明夫人虽然也有用处,但用处远远不及纪绾沅和温君麟。 纪绾沅小脸流淌着泪,看着她的麟儿,生怕纪凌越的人“一不小心”,那锋锐的刀剑就会划破他的脖颈,了结他的性命。 此时此刻,她真是恨不得自己去代替温君麟。 她企图挣扎,可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脚软得像是面条,就连转动眼珠子都费劲,这一刻,纪绾沅觉得她真的好废物,除了哭,她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自暴自弃在想,倘若只有她一个人被挟持,她干脆就抹脖子死了算了,可她不想她的麟儿出事,更不想连累明夫人。 自从她来到翼州,明夫人给予了她无尽的善意与体贴。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她的麟儿,明夫人也不会被人挟持。 纪绾沅心里的愧疚越发深了,哭得无比厉害,眼泪珠子跟不要钱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见到她哭,纪凌越的视线窥探到温祈砚的眉心蹙得越发厉害了。 温家子果然为妹妹动了心。 即便妹妹什么都没说,不曾如他所愿,帮他祈求温祈砚交出虎符,可她只要一哭,温祈砚就不会无动于衷。 纪凌越问他考虑得怎么样? 翼州太守正要开口,温祈砚却抬手制止了他。 “好,我答应你。”他应允了。 纪绾沅流泪的动作一顿,他就这么答应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纪凌越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除了答应他,还能有什么法子?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因为她想要救温君麟和明夫人,而交出虎符,这是阻止纪凌越唯一的法子。 “你把虎符拿过来。”纪凌越提出要求,让温祈砚单独出城。 可翼州太守却在他说完这句话之后立马阻止,“中丞大人切不能答应,这应当是个计谋。” 纪凌越对温祈砚展露的杀意,任凭谁看不出来? 让温祈砚单枪匹马出城送虎符,一定会被围杀的。 温祈砚却让他放心,他下城门之前,又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女郎。 纪绾沅心惊肉跳到了极点,她希望温祈砚过来,却又不希望他过来。 昨日贺循就这么被人围杀死在她的面前,倘若今日温祈砚也变成了这样……… 一想到他会死,她的心里便抽疼得厉害,又忍不住开始流眼泪了。 泪珠子哗啦啦往下掉,直接打湿了她毛绒绒的斗篷。 伴随着吱呀一声,城门被人打开了。 纪绾沅看到温祈砚骑马出来。 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然后她看到温祈砚抬手,掌心展露一块令牌,雕刻成了虎状,这就是虎符吗?纪绾沅忍不住在想。 “中丞大人的确有些胆量。”纪凌越冷笑。 “放了她们。”温祈砚处事不惊,声音如常一般清冷,几乎听不出什么波澜。 纪凌越亲自拥着纪绾沅赶马上前,身后跟着押解明夫人和温君麟的人。 双方兵马都不敢动,气氛无比凝滞。 纪绾沅被纪凌越拥着,离温祈砚越来越近了。 对面的男人眉心锦簇,手里的虎符在冬日照耀下熠熠生辉。 她想说话,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越来越近了,纪绾沅的心跳也越来越厉害。 直到双方距离不过一尺,纪凌越朝温祈砚伸手,他让温祈砚将虎符丢过来。 温祈砚如他所愿,修长的指尖.夹着虎符直接飞掷而去。 纪绾沅感受到虎符如同暗器一般从她耳畔飞过。 可她没有想到,这居然真的是暗器,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只见那虎符在跃过她之后直接炸开了,里面的钢针朝纪凌越刺去不说,甚至还弥漫了烟雾。 旁边的人大喊着有毒。 身后纪凌越率领的兵马,瞬间举刀杀上来,千钧一发之际,翼州城墙飞降许多黑衣人,他们手里执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纷纷朝纪凌越的联合.兵马中飞掷而去。 纪绾沅没有力气回头,但是她听到了后面传来的爆炸声。 爆炸? 这到底是什么,怎么会爆炸? 等等……她发现这看似有毒的烟雾,吸入之后,居然叫她的身体恢复了一点点力气。 纪凌越被飞掷而来的虎符暗器,直接击下马。 这看似轻飘飘的一掷,居然带有那么强的力道。 他被逼退,用剑刺地,划拉出很长的痕迹,方才堪堪制住。 没有了支柱,虽然恢复了一点力气,但纪绾沅依然还是无法凭借自己在马上立住身体。 眼看着就要摔下马,在这混局当中,说不定直接就死了。 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眼泪。 却不料,有人飞身而来,将栽下马的她捞入怀抱当中。 在迷雾当中,她闻到了那一抹清冽的气息,整个人的鼻尖止不住的酸涩,她睁眼看着男人清冷的侧颜。 温祈砚一手执剑,一手搂抱着她。 周遭刺向她与他的人很多,可温祈砚仅仅只是挥动长剑,那凌厉的剑气直接将杀上来的人给震杀飞了。 不止如此,连地上都留下了深深的剑痕。 纪绾沅时不时的大喘气。 她身上,冷汗和泪珠止不住滚落,她紧张到咽口沫。 温祈砚揽着她的腰肢,叫她抱好。 随后单手执剑,解决源源不断冲杀上来的人。 两边的人马已经打在了一起。 纪绾沅紧紧抱着他,她想要看清楚她的麟儿和明夫人究竟有没有得救。 可眼下刀光血影,刀剑声和喊叫声混杂在一起,温祈砚的动作很快,她根本都没有看清楚温君麟和明夫人有没有得救。 “如此信不过你夫君?”抱着她的男人在杀人的同时,还忍不住呛她一句。 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但纪绾沅知道,两人一定是得救了。 她抱着他,耸吸着鼻尖,没有说什么,只是用鼻尖去蹭男人的脖颈。 眼下,她不仅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气息,甚至还有血腥味,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怕就闭上眼睛。”他的声音清冷,却还在哄着她。 纪绾沅闭上眼睛,牢牢缠抱着他。 漪梦玉檀深 第231节 纪凌越吸入了毒气,此时此刻正在坐镇调息,他看着不远处抱着女郎单手杀人的男人,恨得眼睛红得仿佛要滴血。 走到这个地步,他的手上捏着三个人质,居然还是没有办法铲除温祈砚?他已经料事如神到这个地步了? 不,他不是输给了温祈砚。 而是输给了纪丞相,若是纪丞相将兵马给他,那他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父亲的虎符根本没用,他已经发号施令,让他的兵马听从温祈砚的调令!正因为有这些人的加入,翼州的人才会如此凶猛,竟然直接压倒了他带来的联合兵马。 纪凌越如此想着,气血翻涌得厉害,旁边的郎中忍不住提醒,“大人,您不要动怒,否则毒性蔓延。” 眼看着联合的兵马渐渐不敌翼州的兵马,居然有人在此刻惑乱军心。 翼州的兵马劝解联合兵马归降,且联合兵马当中也有人动摇了信念。 因为他们都是小国之人,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训练起来的.军队,所以哪里敌得过训练有素的翼州兵马? 纪凌越听着惑乱军心的措辞,直接吩咐手下人,“此战但凡退却者,一律格杀勿论!” 此话一出,联合兵马那动摇的人瞬间被震慑得定了定。 乌桓在周围也算是霸主,此番反水,恐怕得不偿失,小国联合兵马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跟翼州的兵马.对杀。 这一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左右,双方皆有损失。 纪凌越体内的毒还没有逼出来,他身侧的心腹劝解他退军,“咱们的人损伤过多,再打下去,恐怕……” 恐怕要全军覆没。 后面这几个字,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纪凌越必然震怒。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这一战若是退却,他只怕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反正已经到了绝境里,纪凌越冷着脸,“不许退!” 就算是死,他也要毁了翼州。 言罢,他听从郎中的话,持续逼退体内的毒,可这毒,实在是厉害,竟然没有办法根除,他不得不在这里耗着。 纪绾沅发觉她的裙角也沾染了不少的血迹。 温祈砚的武功,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以一敌百不在话下,恐怕她哥哥单打独斗,不是他的对手。 又一次性解决了四个人,纪绾沅身上的力气恢复了大半,她喘着气,“我们……还要打下去吗?” 温祈砚低头看着她,怀中人发鬓倒是没有乱,只是因为害怕哭得厉害,脂粉都污掉了,除此之外,眼睛肿得厉害。 他笑了一下,纪绾沅的余光看到不远处有人袭来,她大叫着小心,可话还没说完,温祈砚剑锋挥去,直接将人击飞撞到了不远处的石头上。 纪绾沅看着都疼,“……” 可不等她回神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了冲杀的呐喊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有人加入了。 温祈砚顿住,他带着她后撤,翼州的人迅速上前,拢护住他和纪绾沅。 “大人,不好了!朝廷的人马杀上来了!!!” “朝廷居然来人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联合的兵马就杀敌都忘记了,攥着染血的剑在原地无措徘徊。 “怎么回事?不是说朝廷还在内乱吗?” “是温云钦!”纪凌越的心腹眯眼看到了不远处领着兵马挥杀过来的人。 “大人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如今他们被包抄,再打下去,必死无疑。 纪凌越睁眼不语,脸色阴沉得无比厉害。 “大人!”他的心腹已经等不及了,要不是害怕冒犯,真想直接拽着纪凌越离开。 事已至此,纪凌越不得不咽下这口气,他刚说撤,话吐露出来的一瞬间,整个人止不住呕出一口黑血! “少主!”他身边的人再也顾不上别的,带着纪凌越杀出重围。 都说擒贼擒王,翼州太守见到纪凌越被人带走,立马示意旁边的人大喊,“乌桓贼首已退!尔等速速缴械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翼州的兵马士气高涨,口号几乎要响彻天际。 联合的兵马此刻群龙无首,往后退去,发现温云钦带领的御林军冲杀上来,此刻退无可退。 有负隅顽抗的拼杀许久,但也很快就被按下,其余的人都是一盘散沙,没多久就被镇压了。 “……” 被温祈砚抱到了太守官署当中那会,纪绾沅还没有彻底回神。 她简直不敢想,就这么得救了? 而且,她哥哥,居然被温祈砚打得落荒而逃。 直到被人剥了个精光,放到温热的浴桶当中,她方才被热得回过神。 她抬头看向正在照顾她的男人,他的身上还沾染着血迹,就连俊脸也没有幸免。 “回魂了?” 见她看过来,没有沉浸在思绪当中,温祈砚动作一顿,迎上她的视线。 分别的时日其实不算太长,可她却觉得恍若隔世,或许是经历了性命之忧,又亲眼见证有人死在她的面前。 纪绾沅怔怔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她有好多话想问,但又不知道从何问起,温祈砚给她梳洗擦拭着,不一会,纪绾沅就被他给清洗干净了。 他把她给抱出来,随后又快速清洗他身上的脏污。 纪绾沅坐在床榻边沿等他,温祈砚的动作很快。 她的长发还没有擦干,他换了一方帕子,很有耐心给她擦着。 看着男人轻柔的动作,纪绾沅想到了他方才在敌阵当中冲杀的狠戾,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前时狠戾森寒,杀伐果决的人是他,此刻温柔润朗,轻言细语的人也是他。 “麟儿和明夫人……”她还是要问。 这一次,温祈砚给了她确切的答案,“二人没事。” 闻言,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可是没落一小会,她发觉温祈砚的脸色很不对劲。 有些冷。 可是方才,都还好好的。 给她擦着头发,擦着擦着,怎么就突然冷下来了? 她第一反应,温祈砚是不是预料到她接下来要说什么,吃味了? 因为她接下来要说的是,贺循的事情。 可这时候看到温祈砚的脸色,瞬间又不敢开口了。 温祈砚的醋味,她已经见识过了无数次。 可是……贺循为她而死,此刻尸首下落不明,不论怎么样,她也应该为他做些事情,至少给他好好安葬了吧? 纪绾沅正在酝酿着措辞,没想好怎么开口,就听到脸色不怎么好看的男人叫她的名讳。 “纪绾沅。” 她被吓得不自觉嗯了一声,“怎么了?” “为什么要去?” 她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温祈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在他冷冷的目光当中,纪绾沅渐渐回过味,他说的是,她隐瞒他,私自去太守私人府邸的事情。 如果不是她擅自行动,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么多事情,也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纪绾沅下意识想要辩解,可她张了嘴,却不知道怎么说,鼻尖下意识便酸涩了起来。 良久之后,她吐露一句,“对不起……” 如果不是她擅自行动,自作主张,绝对不会发生后面那么多事情。 辩解什么?她已经没有脸可以辩解了。 纪绾沅垂下脸,就连身体也忍不住蜷起来,可还没有彻底蜷成鹌鹑,就被眼前的男人猛然带入了怀中。 他将她带入怀中的力道很大,抱得很紧,她几乎都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不等她让温祈砚松一些,便听到了耳畔传来低沉暗哑的质问, “纪绾沅,你一心只惦念着你的麟儿。” “有没有想过,你若是出事了,我要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来啦,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彩虹屁] 第101章 即便他是有十成的把握, 能够赢得这场战局的胜利。 可一看到被人挟持困在马上的纪绾沅,瞧见她泪如雨下的样子,他的心便止不住的紧绷, 慌乱。 只有天知道, 他维持着表面的沉静耗费了多少心力,才能不为人知。 一想到但凡出现丁点差错, 就有可能逼得纪凌越狗急跳墙,导致他失去纪绾沅。 那种曾在梦中出现过的, 闷窒到令胸腔不自觉泛着无尽疼痛的苦楚,以致于他完全无法做到克己自控。 她到底明不明白, 她活着,她这条鲜活的命对他意味着什么? 她不可以死,不可以。 漪梦玉檀深 第232节 或许她都明白,只是在逼他…… 有很多斥责的话要说, 可看到她被吓到六神无主的小脸, 他发觉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都那么怕了,又刚刚脱离惊吓,他怎么可以再吼她凶她? 或许应该受到责贬和斥问的人是他, 都怪他没本事, 做不到彻彻底底的手眼通天,才无法保护她和孩子, 将她置身于险地,还叫她哭成那样,甚至连鼻尖都红透了。 所以, 他只说了这两句话。 男人的责问,令她在一瞬间哑然,挣扎的动作瞬间停顿住。 纪绾沅沉默着不吭声, 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当时真的没有想那么多,能够维持住镇定已然是不错的了,更何况,她也不知道纪凌越居然会那么卑鄙,就在太守的私人府邸那地方设下陷阱,等着她自投罗网。 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快到她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只能被事态推着往前走,走到现在。 除此之外,她也实在是太信任温祈砚,因为他说过温君麟不会有事,也说了,他在太守的私人府邸周围放了很多人,她才安心去的。 纪绾沅在心中止不住的犯嘀咕,但她更清楚,这件事情温祈砚没有错,这些话不能说。 可她……真没有办法舍弃温君麟啊。 她不得不以身犯险,那是她十月怀胎掉下来的骨肉啊,在话本子里,姑且算是她的上一世吧,她已经尝到了失去温君麟的滋味了,她不想重蹈覆辙。 其实,说句私心话。 她也早就看出来了,温祈砚不是很喜欢她和他的孩子,这种不喜欢,她也清楚究竟从何而来。 皆因为温祈砚对她的在意,这一世里,他爱上了她,太在意她了,无法接受失去她,任何对她的安危可能造成威胁的人和事,他都不喜欢,包括他自己。 他清楚,是因为那时她与他之间的情意还没有发芽,阴差阳错闹出这条“人命”,最大罪魁祸首是他,所以他喝下绝嗣的汤药,以绝后患。 也因为她跟温祈砚说过,在她的梦魇里,因为产育温君麟,她难产而亡。 对此,温祈砚不怎么喜欢温君麟,因为产育温君麟,令她游离在鬼门关的边沿,差点死掉。 他对这个子嗣的冷淡,她是感受得到的。 所以,她才不得不这么做。 她以身犯险,只有搭上她,把她和温君麟的命绑在一起,温祈砚才会真的去救她和他的子嗣,他才会感知到,她有多重视这个孩子。 她希望温祈砚如同爱她一般,去爱她和他的子嗣,就算将来她有任何的不测,他也能够看在她爱这个孩子的份上,爱他保护他,不要让他如同话本子那样可怜的早夭死去。 她能够接受她自己的死亡,却没有办法接受她骨肉至亲的逝去,这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剜心之痛。 当然了,这一招,也是跟温祈砚学的。 当初他为了帮助纪家拉拢温家,直接用利益把两家绑到了一条船上。 现如今,她有样学样,以身入局…… 他如此洞察人心,绝对不可能看不出她耍的把戏。 他说这两句,一定是明白了。 他把她看穿了。 纪绾沅没有说话,她等待着男人的叱责,可是等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想象当中他可能会发出的责问。 他抱着她,很用力的抱着,几乎要将她嵌入骨血,用力到她快要被他抱得窒息,他在用这种方法变相表达着他的愠怒,表达在他心里,她的重要,她于他而言不可失去。 他要让她痛,却又舍不得她痛,这种撕扯的痛苦,要将他变得扭曲和丑陋。 纪绾沅抿唇颤抖,眼泪珠子再一次扑簌而下,她没有让男人松开,她顿住的手再次动作了,她回拥抱住他。 也用这种方式回应安抚着他的不安,表达她的歉意。 她知道,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实在没什么用。 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纪绾沅一直克制着眼泪,在这会,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她起初是呜咽,渐渐的放声大哭,哭得他生气。 他又爱又恨地骂她,“你这个小王八蛋,你还有脸哭?” 纪绾沅耸吸着鼻尖,泪水打湿男人的肩头,她的半张脸都埋在男人结实的肩骨,她哭着,颤抖着,说她好害怕。 “你还知道害怕吗?”该害怕的人是谁? 是他才对。 她收到纪凌越的威胁信,去得那么义无反顾,将他置身于何地? 在纪绾沅的心里,她的父亲重要,她的母亲重要,她的孩子重要,或许……她那个什么卿如表姐都比他重要。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小王八蛋心里排到什么地方去,只知道,他恨不得弄死她,却又舍不得。 “纪绾沅,你不能用我教给你的方式对付我……” 她怎么可以这么坏?这实在太欺负人了。 她就是仗着他没有办法动她,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这个窒息的拥抱,维持了多久,纪绾沅就哭了多久。 方才的澡算是白洗了,因为两人的身上因为这个紧密的拥抱,皆冒出了汗珠,甚至打湿了薄薄的亵衣。 温祈砚拿了热水,重新给她擦脸擦手擦脚。 男人脸上的冷意没有减退多少。 尽管脸色很冷,动作却始终轻柔。 放肆哭过一场,纪绾沅的心情好多了,她耸吸着通红的鼻尖,小心翼翼看着男人的脸色,“你、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他甩给她这么一句。 纪绾沅道她不信,因为他的脸色依旧不怎么好看。 “你既然知道,还问什么?” 他实在不想跟她摆脸,但她一直来明知故问地惹他。 温祈砚给她擦脸的动作慢了下来,纪绾沅又是那一句,“对不起。” “我不想听这个。” 她也不想说这个,但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什么,说些什么才能够弥补她做的那些事情? “我要的是你的保证。”温祈砚把帕子放到热水盆中。 他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湿漉漉红润的眼睛,“纪绾沅,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不会再以身犯险。” “别利用你自己来对付我。”他要她说话。 女郎的唇瓣嗫嚅了一会,正要开口,男人却猛然吻了下来,将她要说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 他是害怕吗? 害怕她拒绝,害怕她说她做不到,因为一旦再次发生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会为了温君麟而舍弃他。 又或者,他不想让她为难。 总归,他吻住了她,闯入了她的檀唇当中,与她纠缠着。 纪绾沅被他突如其来的掠夺给吓到了,但很快,她适应下来了,两只手揽着男人的脖颈回应着他的吻。 温祈砚掐着她的腰,卷带着她的.软.舌,在她的口中搅弄风云,循环往复吮亲着她。 纪绾沅没一会就吃不消了。 但他还没有停止,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叫她痛,叫她变得浑身无力,柔软无措,叫她再无法.强.硬,只能靠着他的怀抱依附着他。 “……” 温云钦领军而至,很快便收拾了翼州的残局。 当日夜里略作调整,随后没有过多停留,直接追击纪凌越等人,杀至乌桓的边界。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攻入乌桓时,没想到,乌桓之内竟然有兵马挑事,算是变相与他里应外合了。 他正叫人去探查,看看到底是哪方的人马,难不成是旁边的小国,见纪凌越离乌,所以趁虚而入吗? 人刚刚派出去,没有半日的功夫就收到了回信,竟然是纪丞相埋伏在乌桓的人马。 温云钦没有再犹豫,派人杀入乌桓,这一战,纪凌越损失惨重,且在中毒未愈的情况之下,被打至重伤,陷入昏迷。 一朝败,满盘皆输。 乌桓战败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个月,而温祈砚也领军收复了青州。 双方的人马在幽州会合,商议着挥师中原,围困皇城。 纪绾沅时至今日,还有些怔愣,没有彻底回魂,她没想到这居然是局中局,就比如幽州太守对她哥哥的投诚……是假的。 幽州太守的恭维,以及听从纪凌越对付温祈砚和温云钦以及贺循,都只是为了纪凌越安心,便于埋伏在他身边得到情报,试探放大她哥哥纪凌越的野心而已。 当然了,这都是她父亲的手笔,父亲从一开始就谋划了这个局,早在几年前得知她哥哥的身份开始。 乌桓少主的身份实在特殊,纪丞相不能用纪家的根基去赌纪凌越的本性是否纯良,更何况,这不只是纪家,还关系着纪夫人的娘家呢。 所以,他设了一场局,利用了皇帝的疑心,与此同时又放出了幽州存有私矿的事情,引纪凌越入局。 是的,表面上,纪家私矿暴露,下的饵料是给皇帝,其实是纪凌越。 幽州太守是纪丞相从纪夫人娘家那边挑上来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纪凌越给收买?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他入局而已。 纪绾沅没想到,她的父亲才是下棋的那个人。 他把纪凌越提前放到幽州,而后又将温祈砚和温云钦以及贺循放过来这边,都是为了给她择婿。 谁能找到他的兵马,并令其臣服,收为己所用,又在这场博弈战中获胜,谁就配成为她的入幕之宾。 而温祈砚从一开始查幽州私矿的时候,就留意到了她哥哥的身份,他久查幽州私矿查到私矿地点不对,且早就被开采完了,后来,为她倾心,他顺藤摸瓜,顺势倒台纪家,又一步步揣摩出她父亲的意思,再不动声色配合着。 就连她父亲都没有反应过来,温祈砚早就看透了。 他在去幽州的路上,知道贺循与温云钦结盟,利用她哥哥借力打力击垮了温云钦和贺循的“盟约”,再逐个将两人踢远。 他知道温云钦有情有义,也知道他擅长行军打仗,所以,让手底下的人联合幽州太守,暗中将他“放”回了京城,让温云钦背地里控制京城局面,对付要反事的藩王,保全纪、温两家。 难怪她有许久都不曾听到温云钦的消息,也没有见到他这个人,原来是回京去了。 贺循狡猾,不会轻易被弄走,温祈砚干脆就把他放到了纪凌越身边,让纪凌越变相克制着贺循。 漪梦玉檀深 第233节 当然了,也有脱离温祈砚掌控谋算的事情,就比如贺循居然在事情的最后关头反应过来这一切都不简单,也知道纪凌越谋算的大业即将倾颓。 清楚他在人力物力心力这几个方面都无法战胜温祈砚,索性就施展苦肉计。 以“假死”的法子,为纪绾沅付出,在她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留下属于他自己的位置。 贺循没死。 纪绾沅那日在幽州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见到鬼了。 可她明明亲眼见到她哥哥的剑,刺入了贺循的心口,贯穿到了后背,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温祈砚说,贺循天生心口的位置与常人不同,而是在另外一边,所以纪凌越刺到的不是他的要害,他只是失血过多,以至于暂时窒息而已。 即便只是苦肉计,但不得不说很奏效。 纪绾沅也没有多责怪他,反而多加慰问,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慰问之上而已。 温祈砚不允许她单独和贺循见面,他跟她说,贺循实在是阴险。 纪绾沅这些时日经历了不少事情,真可谓大起大落。 她一个常年养在京城的姑娘,哪里算得了这么多事情? 更想不到什么局中局,若非温祈砚与她认真解释说清楚,仅凭她自己,恐怕要蒙在鼓里一辈子了。 温云钦凯旋之日,幽州太守设宴,众人在一道用膳。 纪绾沅久不见他,只觉得他脸上多添了几分坚毅,想来是连日行军苦战,人也有些许黑了,个子也高了,温家的男子似乎都很高。 他叫她嫂嫂,看过来的眼神澄明幽亮,一直看着她,关怀问她身子骨还好不好?还说他先时从京城给她带了不少补品,但因为要追击敌军不能亲手交给她,问她可曾收到? 纪绾沅点头,说她很好,也收到了。 不仅仅是温云钦送的,还有不少纪夫人和温夫人送的衣裳补品,有她的,也有温君麟的,温祈砚的虽然也有,但比较少。 其实她不说,温云钦也能看得出来她很好。 毕竟她气色红润,身形丰腴。 看起来,兄长的确把她养得很好。 听下人说,兄长很宠她,在她坐月子的时候,凡事亲力亲为,从不假手于人,且耐心温柔,从来没有过厌烦。 但温云钦一点都不钦佩,换做他,只会比兄长做得更好。 只可惜……她不喜欢他,她喜欢的人,一直以来都是兄长,所以他没有这个机会。 亲口听到她说自己很好,他便放心了。 她没有以前在温家时的战战兢兢,眼下的状态倒类似于出嫁前的爱说爱笑了。 正说着话,小丫鬟把孩子给抱上来了,纪绾沅接过。 温云钦的视线挪到孩子的脸上。 第一眼,他只觉得这个孩子的眉眼生得精致漂亮,集结了她和兄长最优势的地方。 第二眼,心中便泛起无尽的酸楚与难受,但不得不掩饰着自己的情绪。 怕再看下去,忍不住失了态,温云钦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递过去。 “这是什么?”纪绾沅疑问。 “打开看看。”温云钦示意她。 纪绾沅打开,看到是一个小巧的白玉平安锁。 “是你亲手做的吗?” 她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 “嗯。”温云钦心中忍不住高兴,她还能认出他的手艺,想必还记得他昔年给她送的那些珠钗首饰,草编玩意吧。 原以为那些东西不值钱,她不喜欢,不记得。 没想到…… 纪绾沅一句话,他便觉得自己愉悦了。 “你的手艺精巧,我还是能认出来的。”纪绾沅替温君麟给他道谢。 “君麟?”温云钦重复孩子的名字。 “是啊。”纪绾沅把锦盒递给身边的小丫鬟,吩咐好好收起来。 “是个好名字。”温云钦笑着逗弄襁褓里的孩童。 “君麟,可知我是谁?” 温云钦伸手触碰温君麟脸上与纪绾沅最像的地方,就仿佛在触碰她一样。 他轻声低喃道,“我是你的叔父……” “他还小,不认人——”纪绾沅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拉到后面了。 不等看清楚,便已闻到了男人身上清冽的气息。 抬眼看着男人的背影,纪绾沅,“……” 温云钦感受到黑暗的笼罩,抬眼对上男人的视线,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他不咸不淡,“兄长。” 温祈砚比他更清冷,只回了一句,“嗯。” 然后直接把孩子给抱走了,他不仅把孩子给抱走,还单手拢着纪绾沅,把她给带走。 兄长将她拥抱到怀中,占有欲十足,别说她的身影,几乎连她的裙角,他都看不到了。 温云钦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彻底,甚至有些许冷。 正当他冷冷看着温祈砚的背影时,贺循端了一盏茶过来,“云钦兄,好久不见。” 温云钦的视线挪了过去,对上贺循略有些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脸,忍不住嘲讽道,“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贺循挑眉,“劳烦云钦兄记挂,我当然没死。” “以茶代酒,恭贺云钦兄重创敌军,成功拿下乌桓。” 温云钦接过他手里的茶,贺循又端起一杯,与他碰了碰盏。 在这一刻,两人之间,倒有些莫名其妙的同病相怜。 温云钦还是喝了,他一饮而尽。 喝完之后,又嗤嘲贺循道,“苦肉计有用的话,我现在哪里会与你在这撞杯吃茶。” 他早就取兄长而代之了好吗? “这用处虽然不大,但到底还是可以的。”面对他接二连三的讥笑,贺循始终唇角含笑。 的确是有些用,贺循死而复生之后,纪绾沅对他的关怀可比之前多多了,若是放在以前,她哪里肯搭理贺循? 一想到贺循都越过了他,在她心里取得一定地位,温云钦不悦起身, “那你可要小心了,下一次,说不定就没这么好命了。” 言罢,他直接离开。 贺循看着温云钦离开的背影,唇边笑意渐渐消失。 他低头看着杯中茶水,浮现的却是那一日,挡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人的女郎背影,她的哭声仿佛还萦绕耳畔。 说不清楚,这一场苦肉计,搭进去的人究竟是谁。 他只知道,这茶水品起来,格外苦涩,分明只是一杯寻常的茶而已。 往日里喝了那么多,也不觉得有多涩。 或许……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没有好透吧,尽管伤势已经痊愈。 “……” 纪绾沅回房之后,看着男人脸上的冷意,心里一咯噔。 不是吧,又又又又吃味了。 她都数不清楚是第几次了,温祈砚的醋味怎么那么厉害? 大庭广众之下,她也没有跟温云钦说什么啊,就是几句话,而且还很正常的话! 他这是做什么?摆脸给谁看? 就连旁边的小丫鬟都感受到了温祈砚的情绪不对。为避免他的不悦发酵,闹得不好,纪绾沅只能让人先把温君麟抱下去。 此时此刻,内室就只剩下两人了。 她抿唇斟酌着言语,在想要说些什么,要怎么解释。 等等,她解释什么啊?她又没做什么,若是真的解释了,岂不是代表她跟温云钦有什么了? 所以,纪绾沅没好气地说,“你又怎么了?” 话刚说完,男人的眼神立马就飘过来了,冷意直接扫到她的脸上,就好似在问,你还有脸说?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明知道自己没错,但底气依然些许不足。 “你说怎么了?”他呵呵,“你对着他笑了。” 纪绾沅,“?” ----------------------- 作者有话说: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哟[彩虹屁] 第102章 不是吧!她连笑都不被允许了? 他能不能不要这样是非不分, 不对,是不明辩是非!嗯……这么说,似乎也不太对。 总之, 温祈砚胡乱吃飞醋的坏习惯能不能改一改, 她真是要受不了他了。 漪梦玉檀深 第234节 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心里的意思甚至都没有表露, 对面的男人便已经知道了她要说些什么的。 他准确猜出了她的心声,比刚刚还要更为冷笑, 就连语气都染上了嗤嘲,“受不了我?” 纪绾沅, “……”她没有说出来吧? 难道她表露得这么明显了吗?于是她立马正色。 可这样欲盖弥彰的动作落入男人的眼中,便间接成为了坐实。 他直接背过身,看都不看她了,但人不走, 就在她面前点眼, 明显是等着她过去哄的样子。 纪绾沅再次沉默下来,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她思忖着对策,真不知道要解释什么。 因为根本什么都没有。 关于她和温云钦之间的清白, 她早就解释过无数遍了, 温祈砚的小心眼遇到温云钦就会发作得特别厉害。 难道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他的亲弟弟吗? 解释不清楚,纪绾沅也不想费口舌,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绕到前面去,坐到了男人的腿上, 揽着他的脖颈。 她微微偏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轻而易举便窥见了他脸上的冷意,他端详了她的小脸有一会, 随后直接挪开别过脸。 这副样子,好似妇人吃味,等着郎君去哄。 纪绾沅险些没有忍住笑,若真是要笑出来,温祈砚指不定要怎么恼了。 她立马正色,然后学着温祈砚往日里吻她的那副样子,直接霸道掐过男人的下巴,要将他的俊脸给掰过来面对她。 可是她小看了温祈砚的力道,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根本就没有办法将温祈砚的脸给掰过来,不得已,纪绾沅只能用上两只手。 她的两只小手捧着男人的面颊,强.硬.将他的脸给转了过来。 随后,她在他的腿上挺起腰肢,直接吻上了他的薄唇。 纪绾沅先是在外面.吮.吸.辗转了一会,然后以软舌撬开了他的唇瓣,直接进入里面跟着他搅弄风云。 也是学着他往日里亲吻她的样子,但……男女力道悬殊,纪绾沅所用的力道哪里比得上温祈砚往日里亲他的力道。 在男人看来,她就跟小猫舔人没什么两样,只有她自己觉得,她的亲吻很凶残。 温祈砚垂着眉眼,瞧着她吻了许久,终于在纪绾沅挺着腰肢挺累了,即将退却的那一会,温祈砚掌着她的后脑勺,直接压着她吻。 让她知道她的亲吻于他而言,有多轻柔。 简直就不能算得上一个吻,只是.勾.引而已。 纪绾沅整个人往后仰躺,两只手抓着床榻之上的被褥。 温祈砚压着她吻得很凶,也不知道吻了多久,总之很久很久,久到纪绾沅呼吸不畅,就连唇瓣都在隐隐作痛。 他总算是撑着手起身了,看着喘息不止的她,“……” 纪绾沅泪光涟涟,一副可怜又可欺的模样。 温祈砚低头又轻吻了她一下,纪绾沅以为他又要深吻,她真的是吃不消了,索性就开始转动她的面颊遮掩。 温祈砚的吻慢了小半拍,落在她的唇角处。 他看着她的侧脸一会,纪绾沅以为她的抗拒令他生了气,她还没有忘记这个吻的开始,是为了哄某个小气吧啦的男人消消他的醋意,未免得不偿失,纪绾沅把脸给转过来,正要跟他解释。 可她还没有说话,他便已经开口哄着她了。 “我会轻一些。”温祈砚道。 纪绾沅怔了一会,明白他的意思,再也没有抗拒,由着他轻轻啄吻她。 两人断断续续的吻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停下来的时候,纪绾沅的唇瓣肿得充血,她小心翼翼看着男人的脸色,猜测他的介怀应该是消失了吧? 不管是不是,她都没有再提起温云钦,因为只要提起温云钦,不管说什么,温祈砚都会给她摆脸。 “……” 温云钦暗中回京之后,在京城暗中盘踞了许久,原本藩王引起的纷乱已经被他给平了。 但藩王始终没有撕破脸,所以这一次,温云钦直接明目张胆,请旨离京支援幽州,解决乌桓。 藩王早就想要把温云钦给支出去了,还给了他兵马,目的就是想要等他解决了边患之后,再以叛乱的名义,挥师直指温云钦和温祈砚,打纪家和温家为乱臣贼子! 所以,在温云钦大破乌桓,温祈砚收复青州的消息传回京,藩王便着手准备一切了,他暗中伪造了温家父子与小国通敌的证据,交与了心腹大臣,令其在朝堂之上揭破,以便自己顺势而为。 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温云钦居然有皇帝的遗诏。 其诏曰,皇帝膝下无子,实难托付政业,又道皇朝藩王无长处建树,不允藩王登基,择选全朝上下,唯见丞相嫡外孙,温家长子后嗣可堪托付,遂以禅让皇位,立其为幼帝,纪丞相监察匡扶社稷,温家帮护,特点文武百官归顺天命,不得忤逆,违者一律判乱臣贼子,诛杀九族。 有了这遗诏,温祈砚与温云钦出师有名。 且不说温云钦率领的御林军与温祈砚手中所握纪丞相培养的兵马有多么.壮大,便说是纪丞相往日里门生遍布,真可谓一呼百应。 在两人还没有打入京城的时候,京城便已经爆了不少乱。 但因为心知双方人马悬殊过大,藩王知道这一战,恐怕要败了。 主要是那一封遗诏!究竟是何时有的遗诏?他在京料理政务这么久,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什么所谓的遗诏,难不成是皇帝临死之前,将遗诏托付给了后宫之人,后宫的人又暗中把遗诏给了纪、温两家的人? 温云钦出京恐怕就是一个幌子,目的就是为了联合温祈砚来讨伐他。 他将目光放到了后宫之上,首当其冲被针对的人自然是皇后了。 藩王让人去把皇后带来,眼下的皇后哪里还有往日里高贵典雅的样子,被禁足,不,准确来说是关押在后宫许久,脸上满是狼狈的憔悴。 藩王的人过来直接拖着她,将她带到外殿去。 成王败寇,如今沦为阶下囚,皇帝驾崩,皇后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空架子而已,更遑论,皇后的母族早就被他弄垮镇压了。 藩王看着趴在地上的皇后,“说,遗诏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哪里知道什么遗诏,连连道她不知情。 “贱人,事到如今还敢玩弄本王!” 一想到,他装模作样在京城为温、纪两家的孩子处理政务那么久,到头来半点好处没有捞到,还要被人以乱臣贼子讨伐,株连九族,他就恨不得把后宫之内,有可能参与这场谋战的人全都杀光! 倘若不是皇后,这一切怎么可能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个贱人一定有所参与,藩王打了一个巴掌还不泄气,恨不得弄死皇后,又添了一脚,直接踢过去。 皇后一介女流,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踢打,当下便匍匐在地上,呕出了一大口血,哭着说她真的不知道什么遗诏。 害怕藩王震怒之下直接杀了她,皇后道有没有可能是假冒的。 她把皇帝生前怀疑纪家、温家的事情全都跟藩王说了。 听到纪夫人捏在皇后的手里,藩王眼睛噌亮,他激动得脸都红了,仿佛捏到了救命的稻草,“蠢妇,你竟然隐瞒到现在才肯说!” 纪夫人在侧殿的消息,这无异于捏了一个把柄啊! 皇后本来也不想说,但已经被掌箍和拳打脚踢得呕了血,她真害怕自己死在这里,所以提前放出了纪夫人在侧殿的筹码,那原本是她打算用来对付温、纪两家的。 因为她听说温家和纪家的人快要打入京城了。 看来消息是真的,要是虚假,这藩王也不会像是没头苍蝇到处乱窜。 正当皇后从地上爬起来,用沾染着血迹的手整理着她的鬓发。 外面传来声响,是藩王领着人怒气冲冲。 皇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被吓得下意识就要跑。可藩王的刀剑比她的动作更快,直接抽剑飞过来。 皇后还没有跑开,人也没有回神弄懂是怎么回事,脑袋已经搬家了。 饶是经历了宫变的小丫鬟和太监们,此刻也忍不住颤抖起来,因为皇后脑袋搬家的血迹飙溅到了他们的脸上。 藩王没想到,皇后这个蠢妇,居然敢愚弄他,侧殿哪里有人在? 根本就没有人! 不过,皇后倒是给他提供了一条很好的思路。 纪家和温家的人不是还在京城吗! 只要把这些人捏在手里,不就是拥有了把柄。 可藩王的人到达温家两家的府邸时,早已人去楼空。 纪丞相纪夫人,温父温母早就不见踪影,留在那地方的都是一些高手,藩王的人擅闯进入,有去无回。 也正是因为这一行动,被纪家安.插.在朝廷的眼线臣子,联合众臣反对,弹劾藩王不尊遗诏,企图谋害幼帝。 这件事情,只经过一日,讨伐的风声便从朝野吹到了京城的大街小巷,说书人群起而攻之,百姓们也议论纷纷。 仗甚至都还没有打,藩王便已经被打成乱臣贼子,失了民心。 他怀疑这是皇后害他,要不是皇后说纪夫人在侧殿,他也不会去找人,更不会动怒犯蠢明目张胆去动这两家的人。 眼下,骑虎难下。 藩王正想着要怎么办?如何能够粉饰太平,或许,他还能够做一个闲散王爷,养精蓄锐,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是…… 眼下京城闹得沸沸扬扬,还能有回旋的余地吗? 不等藩王想出对策,他在后宫斩杀皇后的消息传了出去,这一回,他直接被推到了众矢之的。 眼下民心已失,就连大臣也笔诛讨伐,藩王不得不狼狈离京。 可没想到,在逃离的城池关口,被温云钦所带御林军围堵。 这明显就是有预谋的设伏,拼杀濒死的一瞬间,藩王问,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温云钦自然不想说都是他兄长未卜先知。 兄长历来算什么都很准,他几乎预判了藩王的每一步动向,包括他狼狈离京,会经过寞鬼崖的事情,他都知道。 这么厉害,温云钦当时很不爽,问他如何不去京城天桥之下支个算命的摊。 温祈砚冷笑着,让他不要找死。 如果埋伏的事情他不去做,他就会交给别人。 他不是为了兄长,只是为了她的儿子顺利登基,为了给温君麟铲除后顾之忧,所以,他早在几日之前便已经领军抵达了这里。 漪梦玉檀深 第235节 藩王被温云钦击飞下马,大刀抵着他的脖颈。 藩王吐着血,气若游丝。 他想做个明白鬼,问温云钦,“温家到底……到底为什么要扶持纪家?” 据他所知,温、纪两家,一直势如水火。 温云钦不答,藩王很快又问出第二个问题,“遗诏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至今日,他根本就不相信,会有禅让的遗诏。 “这个嘛,王爷不如下去问问先帝好了。” 温云钦展唇一笑,丝毫不眨眼,直接斩杀了他。 藩王一死,剩下的人不过就是散沙,半个时辰都没有,就被他的人给镇压了。 而后他处理了这边的残局,按照事先说好的,前去临峡接转移了的温父温母,还有纪丞相以及纪夫人。 纪绾沅则是带着孩子,跟着温祈砚先一步抵达了京城。 原以为经历过前面局中局的事情,纪绾沅料想再天大的事情都不可能令她惊叹了。 直到温祈砚拿出那封遗诏。 她简直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是皇帝的笔墨。 这绝对不是皇帝写的,皇帝怎么可能将皇位拱手让人?还是让给纪家? 但这封遗诏又真真切切是皇帝的手笔,经过幽州太守和翼州太守亲鉴的,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这遗诏是怎么来的? 起初,她觉得是温祈砚威逼利诱,让皇帝写下来的。 可后面温祈砚说,不是。 这封遗诏的出现,皇帝自己都没料到。 她又想,是不是温祈砚派人去伪造了皇帝的字迹? 他又告诉她,是皇帝的亲笔。 纪绾沅实在是太好奇了,让他不要卖关子了,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皇帝料不到这遗诏,那就是死后写的?他居然能够让一个死人动笔,还是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之下做成的? 这实在是太玄乎了,她觉得不可能。 直到温祈砚告诉她,这不过是一封拼接而成的字迹,上面每一个字都是皇帝写的,但都是从别处拓印下来的。 纪绾沅震惊,“……” “每一个字?” “对。”他看着她备受震惊的样子。 “你……”这是很费功夫的活,想必时日不短,她问温祈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很早之前。” “早到什么时候?”她问。 他只是看着她的小脸不语,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低头啄吻她。 纪绾沅没有问到确切的答案,反而被他吻得发不出声音,整个人软得懵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了想,事已成定局,反正事情有她父亲和温祈砚处理,也不用她过多操心了。 纪绾沅回了纪家,她是第一个回来的。 彼时,纪丞相和纪夫人还在返京的路上,她一个人在家。 温祈砚很忙,因为朝廷的事由多如牛毛,几乎是百废待兴,他要处理公务,让礼部准备温君麟登基的事情,所以没办法一直陪着她,尽管白日里没法陪她,夜里总要回来。 纪绾沅也不恼,她离京太久,实在太想家了,回来之后只觉得哪里都舒坦得不行。 第一个来看她的人是娄卿如。 姐妹两人许久没见,再见皆为人母,倒是一样的。 娄卿如的状态跟之前没什么差,她一进门落座,把探望的礼递给旁边的小丫鬟,就一直在打趣纪绾沅,说她真是厉害。 这就把人给拿下了,“不对,你这是把整个天下都给拿下了吧。” 现如今,放眼整个天下,纪绾沅真真是最尊贵的女子了。 纪绾沅吃着红柚花茶,“表姐是专程来打趣我的吗?” “我是来恭贺你。” 娄卿如话是这么说,却一直在笑,忍不住调侃她,说她回京之后,可是听说不少有关她和温祈砚的事情,那真是啧啧啧… 纪绾沅脸色微红,她说没有那些事情,都是别人胡说八道。 见纪绾沅还是跟之前一样表面大胆,实际上特别容易害臊,娄卿如就越发忍不住逗她。 “跟你表姐还害臊,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可别忘了之前……” 纪绾沅真是脑袋瓜都要冒烟了,她抓了娄卿如喝茶的空子,追问她,“表姐呢,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娄卿如挑眉,“要说什么?” 原以为纪绾沅要问她和离的事情,没想到纪绾沅张口就道,“你是何时跟林家大公子有首尾的啊?” “我听温祈砚说,你的孩子是他的。” 娄卿如闻言,真是被惊得连连咳嗽,咳得脸都红了,神色难得有些不自然,“我跟他能有什么,自然是没什么。” “什么没什么,我看你们有什么得很!”纪绾沅说她不讲义气! 当初她有什么事情可都跟她说了,没想到,她和林斯年的事情居然不告诉她。 娄卿如历来在纪绾沅这个小表妹面前占上风,忍不住嘶了一声,“这怎么能怪我,你表姐我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什么?”纪绾沅反问。 “为了帮你拿下温家大公子啊。”林斯年跟温祈砚交好,她只是走了走这路子,谁知道…… 真是不提也罢了。 “你分明是对人家有点意思。” 娄卿如敲她的脑袋,捏她的脸,“我卷点好处怎么了?” 那都是意外。 纪绾沅还要再说,娄卿如连忙转移话茬,“跟你说点别的事。” 纪绾沅眼神凉飕飕,哼哼不想听,她让娄卿如不要企图蒙混过关。 “真的有事。”娄卿如跟她说,林念曦失心疯了。 “失心疯?”乍然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纪绾沅还有些许愣。 “什么失心疯?”林念曦不是在京城好好的吗? 不对,她好像被林斯年禁足了。 娄卿如说,“我以为你知道这件事情,毕竟很蹊跷。” 纪绾沅让她快说,娄卿如道林念曦吃错了药,“她吃错的那药,居然跟她身边伺候的人所用的香薰香料中和起了效用,以至于产生了毒性,导致她神情恍惚,渐渐的就失心疯了,现在还有些许痴呆不认人,凡事不能自理。” 娄卿如说得比较委婉,纪绾沅却愣住了。 林念曦失心疯的原因怎么跟她上辈子……的死因那么像? 这绝对不是蹊跷,怕是…… “林家的人没给治吗?”她问。 “怎么没给治?”娄卿如说太医都去看了,但谁都说无能为力。 “林家大人,夫人病得厉害,现如今林家也是一团糟。” 纪绾沅听了止不住唏嘘,也不好再打探林斯年和娄卿如的事情了。 “你哥哥呢?”娄卿如左右看了看,低声问。 提到纪凌越,纪绾沅把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跟娄卿如说了一下。 “他也病了?”娄卿如惊讶。 “嗯。”纪绾沅点头,其实是中毒。 毒就藏在当时温祈砚飞掷过去的虎符里。 当时那虎符给她中和的药是软筋散的解药,对于她哥哥,却是慢性的毒药。 温祈砚说,这一生,他哥哥都不能再运功了。 且,乌桓战败,王室被纪丞相派去的高手把控,纪凌越表面还是乌桓的少主,实际上就是一个傀儡皇帝而已。 他的左膀右臂都被剔除了,武功也相当于被废了,随时随地都有人监视,无异于行尸走肉。 提到纪凌越,纪绾沅想到他的那些囚禁,他说的那些话。 以及在虎符飞掷过来的一瞬间,他隐蔽的,下意识要将她往安全之地推离的动作,“……” 唉。 “好了,好了。”娄卿如瞧见她多愁善感,面露苦色,连忙安抚。 “这都是各人的选择,你可不要伤春悲秋,望你自己个身上揽些什么。” 纪绾沅傲娇,“我才不会。” 娄卿如赞许,“这就不错了。” “……” 纪丞相和纪夫人以及温父温母抵京,已是小半月之后。 纪绾沅许久没见两人,哭着扑了过去。 抱到女儿,纪夫人也是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抱着她安抚,让她别哭,一切都过去,大家都平平安安。 纪丞相揉着纪绾沅的头发,“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还这么爱哭,也不怕人笑话。” 漪梦玉檀深 第236节 旁边还站着温父温母。 纪绾沅不得不憋回眼泪,收拾了脸色,正色站好。 温父和温夫人却笑着说没什么,毕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见到温君麟,诸位亲长喜欢得不行,一直轮流抱他,夸他生得好。 纪丞相和温父回来之后,温祈砚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很快,就到了册封登基大典。 纪绾沅年纪轻轻便已经成为皇太后,温祈砚为太上皇,纪丞相和纪夫人更不必说了,为皇太祖皇祖母。 温父温母也有加封,但始终位列臣子,没有越过纪家。 对此,温父温母倒是没什么异议。 总归做皇帝的,流露着温家的血脉。 忙完登基大典,纪绾沅已然累得瘫倒过去。 温祈砚沐浴出来的时候,她没有等他,埋入被褥当中,睡得正香,只露出一个圆润的脑袋瓜。 温祈砚站在床榻边沿瞧了她好一会。 唇边漾起温柔的笑意,上了床榻,闭上眼,与她相拥而眠,共赴漪梦。 -----------------------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今天晚点更番外。 本章随机掉落拼好运小红包,谢谢大家陪我写完这本书,我很开心。 本文改了一个名字,以后不要认错了呀![彩虹屁] 接档新文《婚后第三年她变心了》11月3日开,喜欢的小宝可以支持一下哦。 文案如下: 婚期将近,嫡姐突发恶疾,养在乡下多年被人遗忘的蒲衿玉终于被接回京城。 嫡母以姨娘命脉相胁,她不得不改头换面,研习嫡姐的言行举止,代替她嫁入晏家,只待嫡姐病愈,这门瞒天过海的姻缘就能够换回来。 可惜嫡姐病重不愈,最终撒手人寰。 晏家权重高门,深宅之内规矩森严,她顶着嫡姐容貌名讳,日夜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侍奉公婆,相与妯娌,绞尽脑汁应对疏冷不近人情的丈夫,不敢有一丝懈怠,嫡母因嫡姐之死迁怒于她,进行百般刁难。 她最终心力衰竭,难产逝于二十九岁,以嫡姐蒲挽歌的名讳,灵魂身躯在晏家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宅大院困了一辈子。 死后,蒲衿玉方才知晓,原来嫡姐并非病重早逝,而是为了追随情郎设计假死脱身。 她最依赖爱重的姨娘也从未受到任何胁迫,而是为了锦绣前程,无数次将她这个女儿利用又抛弃,借以稳固地位,尊享富贵荣华。 蒲衿玉回顾她这一生,为外室女,自出生起被迫女扮男装讨好她的生父,可惜假的成不了真,年岁渐长后身份藏不住,姨娘毫不犹豫设计将她送往破落边远处。 那时,看着姨娘朦胧泪眼,年幼的她不明摒弃意味,真的以为那里面满是对她的疼爱与思忖。 只可惜…… 再睁眼时,居然回到了替嫁的第三年,看着晏家的红砖青瓦,软烟罗帐。 她冷笑垂睫,展露乖怜,掩下滔滔翻涌的心绪。 *** 晏家百年峥嵘,位列京城第一高门,其嫡长子晏池昀,轩然霞举,仙姿玉彻,年纪轻轻便已位极人臣,令人可望不可及。 晏、蒲两家是早年便定下的姻亲,到了适龄年岁,晏池昀依长辈所言,迎娶了全京城最无可指摘的世家贵女。 婚后他房事克制,忙于政事早出晚归,两人虽然甚少碰面,倒也相敬如宾,就这么井水不犯河水过了三年,如无意外,将来相夫教子,至于终老。 是以,他实在想不通一向规矩端方,乖巧柔顺的妻子为何会背弃盟亲。 甚至在被他抓到时,面对他的厉声质问,无动于衷,慢条斯理穿衣下榻,冷漠无情看着他的眼睛,轻飘飘回说一句,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便和离吧。” 他怒不可遏到森沉发笑,看着眼前如栀子般幽静,莹润貌美的妻子侧颜,微微眯眼。 忽然发现,他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 【克己复礼高岭之花为爱沦陷,被逼发疯到强取豪夺】 阅读指南: 克制守礼禁欲家主vs貌美柔韧外室女 先婚后爱,老房子着火,高岭之花真香打脸,为爱发疯追妻火葬,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