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停止投喂诱惑》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节 《请停止投喂诱惑》作者: 晨昏之间 简介: 【明媚开朗小画家x冷酷寡言工程师】 【钓而不自知x占有欲极强】 牧听语来到偏僻的石塘村支教,村里又穷又落后,只能被迫和家里唯一有空房的刑泽住在一起。 刑泽脾气冷硬,规矩也多。 第一天见面,牧听语就被他冷声警告:“老老实实在二楼待着,不许到我的三楼来。” 牧听语本想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彼此当礼貌的陌生人就好。 没曾想,刑泽做的饭实在太合她胃口。 于是她天天拿着空饭碗,眼巴巴地蹲在饭桌旁等待投喂,顺便不计前嫌地挥洒自己不要钱的肯定和赞美。 日子过得逐渐滋润的同时,她发现了一件事。 ——刑泽好像越来越爱管着她。 日常生活要管,琐事要管,甚至连社交都要管。 她在外面浪惯了,一直自由不受拘束,特别不喜欢被管着。 奈何嘴巴不争气,偏偏就馋这一口饭。 - 某天宿醉醒来,牧听语胡乱一摸,摸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她瞬间清醒,见床上一片凌乱,那人的肩颈处还有暧昧的齿痕和抓痕。 “.......” 她趁人没醒,小心翼翼地挪开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准备下床。 身后一道慵懒声音响起:“去哪?” 牧听语:“滚回我的二楼去。” 刑泽眉一挑,只当她是在胡言乱语,手臂一伸把她捞了回来。 支教结束,牧听语拉上小行李箱,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刑泽看着手机里莫名其妙多出的两万块钱,拧着眉给她发微信。 “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 加上对面最后发来的“感谢收留”四个字,仿佛一齐在嘲笑他的自作多情。 - 几个月后,在某个海边欢乐冲浪的牧听语一爬上岸,就被牢牢捏住了后颈。 一道灼热又熟悉的气息瞬间逼近,她吓得僵在原地。 刑泽看着她浑身湿漉的模样,手上用了点力道,语气危险:“跑什么?” 牧听语见大难临头,干脆破罐子破摔:“你少管我!” “不喜欢我管你?” 牧听语已经不再寄人篱下,大声喊道:“不喜欢!” “好。”刑泽垂下眼,神色变得温和,“那换你来管我,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好不好?” 牧听语:“......咦?” “你不是喜欢我做的饭吗?”他循循善诱,一向冷漠的脸上甚至带了一点笑意,“以后每天都给你做,怎么样?” 牧听语没把持住,一时间不知是被美食还是美色蛊惑,最终犹犹豫豫地点了头。 / 当晚。 酒店房间里一片昏暗,水汽弥漫。 牧听语几乎站不住,崩溃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说的做饭……” “做的是这个饭吗?!” 牧听语是永不停歇的飞鸟,向往一切自由之地,刑泽抓不住她,只好和她一起飞翔。 【阅读指南】 1、1v1,he,sc 2、爱人如养花 3、男主其实是人夫 内容标签:因缘邂逅 田园 甜文 治愈 日久生情 主角视角:牧听语 刑泽 一句话简介:海边捡到的老公非要天天做饭 立意:热爱生活 第1章 初遇 低沉的声音兀然响起。“别动。”…… 海城,石塘村。 天气晴朗,空中蓝白交织,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到车内,猝不及防被晃成了金色的碎屑。 牧听语下了飞机,坐上城市公交,再换乘乡村大巴,在大巴上摇晃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是看到了海岸线。 她伸手推开沉重的玻璃窗,带着湿热水汽的风扑面而来,带着一丝海水的腥咸味。 大巴车缓缓在一个老旧站牌前停下,她拖着行李箱下车,坐在门边的一个乘客帮她搭了把手。 牧听语朝他一笑,声音清亮:“谢谢大哥。” 看起来有些憨厚的汉子摆摆手:“嗨,谢啥。妹子我看你面生,到石塘村干啥来了?探亲啊?” 牧听语摇了摇头,四下一看,指着往这边小跑过来的女孩笑道:“我找她来的。” 汉子探头一看:“哟,这不小苹嘛。” 被叫做小苹的姑娘直直跑到牧听语跟前停下:“牧老师牧老师,实在不好意思,家里有事耽搁了一下,来晚了!” 牧听语笑道:“不晚,我刚下车。” 小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探头向司机打了个招呼:“刘师傅。” 司机热络地哎了一声。 汉子不甘被冷落,指着自己鼻子问:“小苹,你咋不和我打招呼?” 小苹斜睨他一眼:“我是来接客人的,没空搭理你。” 汉子也不生气,笑问道:“这妹子是你亲戚啊?” “没听我喊她老师吗?”小苹讲话风风火火的,“这是我们村请来的支教老师,给村里孩子们上课的!好了好了牧老师还在这等着呢,别吵吵,我要走了!” 又探头喊了声:“刘师傅走了啊,你慢点开!” 牧听语在旁边看着他们对话,觉得很有意思。 小苹转向她,一伸手就来抢她的行李箱,热络道:“哎,牧老师,我帮你拿!” “不不,我自己来。”牧听语连忙摆摆手推拒了几下,硬是没抢过。 “别客气!牧老师跟我来,我先带你去放东西。” 真热情啊。 牧听语两手空空,看着小苹活力四射拉着行李箱的背影,不禁感叹道。 她朝道路两旁看了看,问:“要走多久呀?” 小苹说:“大概十几分钟。牧老师,你走得动吗?要不要找个车?” “走得动的。” 她们沿着水泥路走了一会儿,脚下渐渐变成了黄褐色的土路,植被也越来越茂盛。 小苹一路上不停絮絮叨叨:“牧老师,刚刚那是村门口,要坐车的话就得在那等。咱们现在往海边走,我带你去住的地方。哎说起这个,牧老师真的特别谢谢你,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我们村只有一个会教书的,人家想支教的一听这里这么偏,都吓得不敢来。其实真不偏,这几年都有人来这海边玩呢......” 牧听语“嗯嗯”应着:“那孩子们在哪里读书呀?” “有个学校,早年间有人资助建的。” “那小苹姐,我住学校里吗?” “这哪能啊!” 小苹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有地方给你住,单独房间的,就在学校旁边!就是,那个......” 她的音量渐渐低了下去,“...村里没有宾馆,要住在别人的家里......” “哦哦,是村民家里吗?” “算是村民吧。”小苹想了一下,“他是几年前来的,在这住了好几年了,跟村民也没有什么区别,村里人都认识的。” “可以呀,他家里几口人呀?” “就他一个。” 牧听语有些惊讶:“一个人来这边住呀,真厉害。”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节 小苹没想到她的关注点这么奇怪,小心翼翼地说:“牧老师,刑泽年纪应该比你大一些,不过你放心,他人很好的。” 听这名字应该是个男的,牧听语笑着说:“好的呀。” 小苹眨巴了两下眼睛。 她为石塘村申请了这么多年的支教,一直都没着没落,本来都不抱什么期望了,没想到今年突然有人愿意来了,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又开始纠结住哪。 村里没有招待所,村民都各住各的,总不能让支教老师和自己挤在一张破床上吧?那也太委屈人了。 思来想去,只有刑泽的那幢小楼符合要求。 问题是刑泽这人性子太冷,还不好说话。 为了说服他,小苹偷偷拿了家里的几坛好酒贿赂,最终才得到一个不情不愿的答复。 ——“让她住可以,但跟她说,别上我的三楼。” 小苹只好对他三令五申一定要好好和支教老师相处,不能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嘴里尽说些冻死人的话,把老师吓走。 住的地方好歹是解决了,但她还是觉得有点委屈这个年轻的姑娘。 姑娘看着娇娇嫩嫩的,大老远从城里跑来支教,条件差就不说了,还得和一个陌生男人住在一起。 她心里越来越没底,眼巴巴地瞅着牧听语:“牧老师,你觉得可以吗?” 牧听语笑了:“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小苹结结巴巴:“没,没了。” “可以的,有地方住就很好了。” 小苹摸不准她在笑什么,努力安慰道:“刑泽除了话少点之外都挺好的,他不爱管闲事,也不会乱来的,你放心。” 牧听语一边四处看着一边点了点头。 突然,她指着远处问:“那是谁?” 小苹顺着看去,有些惊讶:“啊,那就是刑泽,他有时候会在那边冲浪。” 她们此刻站在山岩边上,陡峭的岩壁下面就是一片砾石沙滩,海水正一阵阵拍打来,泛起白色的浪花。 海上有几个人在冲浪,隐约传来欢呼声。 小苹极力想让刑泽在牧听语眼中留下好印象,积极和她介绍:“那个,黑色冲浪板那个,就是他。” 牧听语顺着她的指向看去。 阳光与海浪交织出一圈炫目的光晕,浪花飞溅。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口哨声,黑色冲浪板上的男人迎着波浪腾空又俯身,看上去十分自由不羁,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光。 “是不是挺帅的?村里几个小伙的冲浪还是跟他学的呢。” 牧听语看了一会儿,诚实道:“看不清脸,身材好像挺不错的。” 小苹扑哧一声笑了。 牧听语把视线收回来,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时不时伸手拨拨狗尾巴草,脚步很轻盈。 小苹看着她一身素净简单的打扮,好奇地问:“牧老师,你为什么想来支教?” 牧听语闻言歪了下脑袋,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后尾音上扬道:“公益事业不需要理由,为教育事业贡献一份力量啦~” 小苹看向她的侧颜,很快被她俏皮的语气带动着笑起来,心情也不自觉放松。 她来的路上一直忐忑不安。 要是老师嫌弃村里的情况怎么办,要是老师脾气不好怎么办,要是老师接受不了要走怎么办。 现在看来,好像是她多想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现一幢白色砖瓦房。 “哎,到了,就是那。” 牧听语看去,小楼有三层,精致肯定算不上,但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多了。 她们渐渐走近,一楼的门大咧咧地敞着,门口趴着一只小土狗,旁边蹲着一个小男孩。 小狗一见她们,立刻撒开丫子奔了过来。 小苹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一指那个要偷偷溜走的小男孩,中气十足地喊道:“石头,你跑什么?” 被叫做石头的小男孩背影一僵,慢慢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小苹姐姐......” "你怎么不去上课?现在不是还没下课吗!" 石头摸了摸后脑勺:“我......” 小苹几步上前,轻车熟路地抓住他的耳朵:“是不是又逃课了!” “哎哎哎,疼疼疼......”石头龇牙咧嘴地叫喊。 牧听语连忙上前:“小苹姐!” 石头一见还有外人在,很是自来熟地躲到了牧听语后面,只探出一个脑袋来喊道:“我不想上课!” “嘿你这小子!”小苹还要再骂,被牧听语笑眯眯地拉住了手。 小苹见到她的笑脸,偃旗息鼓下来。 牧听语转过身蹲下来,与那个小男孩平视,轻声细语地自我介绍道:“石头你好,我叫牧听语,你可以叫我牧姐姐。” 石头躲闪着她的眼神,面色微微涨红,半晌才说:“你,你好。” 牧听语笑起来:“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去上课呀?” 石头把手往身后一背,嘴巴撇了撇:“无聊。” “嗯,上课确实很无聊。”牧听语赞同地点了点头,“看来你是学会老师教的内容了,所以觉得无聊,是不是?” 石头一愣,看向牧听语带着笑意的眼睛,嗫喏着没有说话。 牧听语伸手帮他拉了拉歪掉的衣服,轻声问:“你出来的时候有没有和老师说呀?” 石头用脚踢了踢小石子:“没有。” “我知道石头很聪明也很懂事,”牧听语笑道,“可是你离开课堂不和老师说的话,老师会伤心的呀,对不对?石头要不要回去和老师说一声呢?” 石头双手揪着衣服,半天没说话,就在牧听语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突然转身跑掉了。 “哎。”牧听语站起身,“去哪呀?” 小苹稀奇地瞅了瞅他的背影:“看他跑的方向是回学校去了。这臭小子,三天两头逃课。” “他一个人回去不要紧吗?” “害,这村里他比谁都熟。”小苹示意牧听语放心,“牧老师,你真厉害,我之前劝也没用骂也没用,你几句话就让他回去了。” 牧听语俯身摸了摸她怀里的小狗,笑着开口:“小孩子很好相处的,只要你和他处于平等的位置,而不是俯视他,他就会愿意听你说话。” 小苹帮牧听语把箱子搬上了二楼。 牧听语惊叹她小小的身体里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不禁给她鼓掌。 倒是弄得小苹有些不好意思:“这才多重,家里收水稻的时候一捆捆搬,那才叫重呢。” 牧听语问:“下次你家收水稻的时候可以把我喊上吗?我也想帮忙。” “啊?”小苹吃了一惊,瞅瞅她白嫩的胳膊,摇了摇头,“这活太重了,你干不了。” 这老师看着跟娇花似的,哪里搬得动水稻。 “那我在一旁看看,可以吗?” 小苹看她这么坚持,只得说,“那,那行,过段时间才能收,到时候我喊你。” 房间不大,但是该有的床和桌子椅子都有。床都已经铺好了,其他生活用品看着也挺全。 小苹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问牧听语:“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缺的,我去给你置办。” 牧听语正把行李箱的东西往外掏,闻言摆摆手:“没有缺的。” 小苹看着她往外拿出几套衣服,一部电脑,几本书,一个鼓鼓的背包,剩下便都是些必需品。 她不禁说:“你带的东西好少。” 像是来度假的,箱子拎上随时就能走。 牧听语头也不抬地收拾着:“够用了呀。” 小苹心里耐不住地好奇,却又不敢多问,怕冒犯。只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检查了门窗,确定都是可以上锁的,然后无所事事地站在桌前。 牧听语问:“小苹姐,你有微信吗?” 小苹点了点头,拿出手机,两人加上微信。 小苹突然“啊”了一声,连声说:“天哪!都这个点了,我我我家里还有事得赶紧回去,牧老师那个......” 牧听语很善解人意:“我自己在这就可以,你去忙吧。” “好好,牧老师,那我晚上来接你去吃饭,如果你想出去逛逛可以等刑泽回来带你去!你一个人会迷路!” 小苹看起来很着急,噔噔蹬跑下楼走了。 牧听语东西少,刚刚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 她给电量见底的手机充上电,然后出了房门。 二楼中间是个类似小客厅的地方,中间摆着木制茶几和几个草编坐垫,上面只有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 牧听语凑过去看了看,然后下了楼。 一楼往里走是厨房,厨具齐全,灶台有使用痕迹,看来好心收留她的房主会做饭。 出了门,小狗一见她就紧跟在脚边,她怕踩到,只好将它提溜起来抱在怀里。 房子四周很寻常,后门有一块田,一个篱笆架子,上面有些农作物,靠墙停着一辆自行车。 牧听语转了一圈回到门口,仰起头,发现三楼有一个阳台,好像正对着海的方向。 她摸了摸下巴。 唔...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节 这种“海景房”她还没体验过呢,不知道上面的风景怎么样。 她捏捏怀里小狗的爪子,问:“我可以去上面的阳台看看吗?” 小狗“呜”了一声,牧听语笑着说:“那我就当你答应了?” 她放下它,快乐地进了屋。 三楼相对来说比较乱,一面挂着冲浪设备的墙,旁边散着一些体育器材。 有两个房间,一间房门紧闭,一间敞开着。 牧听语探头往开着的门内瞄了一眼,像一间杂物室,里面乱乱的,地上几乎堆满东西,什么都有。 正巧阳台就正对着房门,窗帘被风轻轻吹起,太阳已经在往下落,倾洒下暖橘色的光束。 太好了,不是卧室。 牧听语纠结了一会儿,终于小心走进房间,尽量避开地上的杂物,直奔着阳台走去。 房主看起来很会享受生活,阳台摆着一个摇椅,还有几株长势正好的盆栽。 果然能看见海。 远处的海和天际线连成一块,海面上像被洒下晃动闪烁的金箔,波光粼粼的,隐隐传来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牧听语眼睛亮亮的,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突然打了个哈欠。 为了赶路,她昨晚一夜没睡,迟来的困意终于伴随着夕阳的暖意席卷而来。 阳光洒在身上太舒服了,她不舍得离开,于是在心里对房主诚恳地道了谢,坐到了摇椅上。 她告诉自己就眯一会儿,闭上了眼睛。 . 小苹焦头烂额地忙了一阵,眼见着太阳已经落山,整个天都暗了下来。 她手上的农活还没干完,来不及接牧听语吃饭,只得赶紧给她发了个消息。 退出对话框之后又给刑泽发了一个。 “我这里好忙,牧老师已经在你家了,你吃饭带上她,人家第一天来,别饿着她!!!” 她等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回复。 奇怪了,刑泽不爱回消息很正常,怎么牧老师也没回。 而且,为什么她总觉得还有事情没做。 是什么事情呢? 她冥思苦想一番,突然脑中一闪,然后又悚然一惊。 ——完了!忘记告诉牧老师不要上三楼了! ...... 牧听语明明感觉没睡多久,睁开眼却已经天黑了。 她摸了摸兜,想起没带手机。 外面已经黑黢黢一片,不知道几点钟了。 她支起身子,侧耳听了听。 楼下没动静,房主应该没回来。 她庆幸了一下,扶着摇椅起身往屋内走。 房间内没有亮光,一片漆黑。 她摸了摸墙壁,没摸到开关,只好摸黑在一堆杂物中艰难行走。 地上什么都有,她之前匆匆扫了一眼,锅碗瓢盆家具电器工具箱...... 她双手摸索着缓慢前进,时不时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刚身残志坚地挪到半路,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牧听语一惊,下意识抬头看去,脚步也变得慌乱起来。 突然“哐当”一声,她踢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体,猛地踉跄一下,双手连忙往旁边虚抓,结果没找到支撑点,猝不及防往前栽去。 她惨不忍睹地闭上眼睛,心想完蛋了。 那脚步声陡然变快。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过来,带着灼热的温度,有力地撑住了她的肩膀。 牧听语下意识紧紧扒住那只结实的臂膀,一只手向前探去,摸到了一堵热墙。 她意识到那是胸膛,瞬间缩回了手,脚步一动向后退去。 低沉的声音兀然响起。 “别动。” 作者有话说: ---------------------- 第2章 误会 他声音有些冷:“别上三楼来。”…… 牧听语站稳,没有再动。 那人松开她,“啪”一下打开了灯。 耀眼的白光突然亮起,牧听语没忍住眯起眼。 那人没等她适应,开口说了第二句话,语气毫不客气:“你怎么在三楼?” 牧听语挡住光,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人的样子。 男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遂,短发支棱着,是很桀骜不驯的长相,看着有点凶。 能出现在这里并且理所当然质问她的,只有下午在海边冲浪的那位房主人了。 她回想起刚刚手碰到的结实胸肌触感,脑袋里不适时地想,身材确实还蛮好的...... 呔!这时候还在想什么呢!快把黄色废料叉出去! 她回过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我在阳台看了会儿风景。” 刑泽看了眼一片漆黑的外面,声音有些冷:“我不是说过,不许上三楼来吗?” 牧听语一愣,听出了他语气里隐隐的怒意。 她反应很快,语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刑泽盯着她,声音有些沉:“既然你住我这里,就要遵守我的规矩。其他地方你随意,但我不希望再在三楼看到你。” 牧听语与他带着冷意的眼眸对视,点了点头:“好的。” 果然在外面浪久了就是会得意忘形,她在心里批评自己。 看来刑泽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寄人篱下可不能和房主搞僵了关系。 她的语气里带上点安抚示弱的意味,听上去很柔和:“刑先生不好意思,接下来几个月要给您添麻烦了,我先付您房租吧。” 刑泽垂下眼看她,吐出两个字:“不用。” 牧听语不想欠人情,于是坚持道:“要付的。” 刑泽皱起眉刚要开口,兜里一阵铃声响起。 他接起电话,小苹风风火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刑泽!你见到牧老师了吗!!她手机打不通!!” 他淡淡“嗯”了一声。 “那就好!我这边还在忙赶不过来,你带她吃个饭!!下回再带坛酒给你!!” 牧听语静静站在一旁,见刑泽神色缓和了些,又“嗯”了一声。 小苹又问:“哦对了,她应该没有到你的三楼来吧?今天给我忙的,忘记和她讲这回事儿了。” “......” 刑泽抬眼看牧听语,后者回他一个眼睛弯弯的笑容。 他对着电话说:“知道了,挂了。” “哎......”那边来不及说话,就被掐断了。 刑泽收起手机,望向她:“刚刚怎么不解释?” “解释什么?”牧听语一歪脑袋。 “......” “啊,您说不准上三楼的事吗?”牧听语看起来很人畜无害,笑道,“本来就是我冒犯了,您不高兴很正常。而且小苹姐这么忙还给我打点了这么多事,房间里东西也很齐全,我很感谢她,就不用解释那么多啦。喔也很感谢刑先生您好心收留我,我会尽力不麻烦你的。” 她自认为自己这番话讲得无懈可击,连个可以责怪的点都没有。 刑泽的眉眼似乎下压了一些,但果然没有再开口责怪她,转身出了门。 伴随着下楼梯的动静,他的声音淡淡传来:“十分钟后下楼吃饭。” 牧听语应了一声,本来想回房间,但又觉得无聊,于是直接跟在刑泽身后下到了一楼,见他提上楼梯口放着的菜篮,进了厨房。 牧听语紧跟着过去,站在门口好奇地探脑袋,见他从菜篮子里拿出了一袋猪肉,一袋活蹦乱跳的虾,一袋挂面,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菜。 男人刚刚才凶完她,她却丝毫没受影响,好奇朝他问道:“那是什么菜?” 长得好不一样,她从来没见过。 刑泽站在料理台前,头也不回地答道:“南瓜苗。” 喔。 她眼睛亮了起来,迈进厨房,站在离刑泽两米的地方。 刑泽没看她,专心地处理着手上的食材。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节 牧听语见他没有赶人,于是又凑近了些,好奇地看着菜叶的形状,下意识摸手机想拍照。 摸了个空。 她不想上楼拿,只好看刑泽忙活。 没看一会儿,她问:“需要我打下手吗?” 刑泽侧头看了她一眼。 牧听语努力争取:“我帮你洗菜?” 刑泽没出声,牧听语当他答应了,挽了挽袖子把菜拿到了水池里。 水流声哗哗响起。 刑泽把铁锅放在灶台上,点起火,放了一勺猪油下去。 锅里冒出热气,他分出神往水池那边看了眼。 女孩垂着脑袋,脖颈洁白如玉,耳边发丝柔顺地垂下,细白的双手伸在水流底下,仔仔细细地轻搓着菜梗。 他收回视线,下了几片五花肉,拿起锅铲压了压,锅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冒出了滋滋猪油香。 他开了大火,放食材的动作很利索,不一会儿把挂面也放了下去。 右手边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沥水篮。 他看去,里面是切好的南瓜苗,整整齐齐的摆着。 视线转移,牧听语站在一旁,乖巧地弯着眼睛,往后是洗的干干净净的菜板菜刀。 刑泽盯了两秒沥水篮里的菜,伸手盖上锅盖,没吭声。 过了几分钟,他把菜倒了下去。 白雾从锅盖下面冒了出来,整个厨房里弥漫起香味。 牧听语用一种很赞叹的语气说:“刑先生,你做饭好厉害,闻起来好香!” 刑泽没回答,用筷子在锅里搅拌了几下。 她的兴致一点也没被打消,接着问:“你经常做饭吗?” 刑泽回了个“嗯”,伸手熄了火。 他动作利落地拿出两口碗,把面盛出来,一边往餐桌上端,一边对牧听语说:“自己拿筷子勺子。” 牧听语拿完餐具坐下,迫不及待地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就塞进了嘴里。 没见刑泽放什么调味料,但面的味道出乎意料的好,很有滋味。猪肉边缘有点脆,很香,虾肉也很鲜很有嚼劲。 她埋头吃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安慰了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肚子。 刑泽淡淡的声音突然响起,“锅里还有。” 牧听语把嘴里的面咽了下去,摇了摇头:“谢谢,我够了。” 刑泽起身把锅端了过来,用铲子把锅里剩下的面都盛到了自己碗里。 他手臂健壮结实,单手握着锅柄,看起来毫不费力。 牧听语无意识地舔了下嘴唇,问道:“我听小苹姐说,学校就在你家旁边吗?走路过去要多久呀?” 刑泽把锅放了回去,回答:“十几分钟。” 她“唔”了一声。 好像,也不是很“旁边”......下课回来做饭会不会有点晚了?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问问吧! “那我之后能在这里吃饭吗?” 刑泽抬起眼看她,顿了两秒才说:“不然你想在哪吃?” “啊可以吗!”牧听语很开心,“谢谢,我会很小心的。” 小心什么? 刑泽蹙了下眉。 牧听语问:“村里哪里可以买菜?” 刑泽动作一顿,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自己做饭?” 牧听语点头:“嗯嗯。” 刑泽看着她,硬是把“你会做饭”四个字咽了下去:“村里没有买菜的地方。” “啊?”牧听语微愣,“那你这些......” “买菜要去镇上。或者吃自己种的。” 牧听语:“镇上......” 刑泽:“远。” 牧听语:“......” 刑泽:“你要做饭,食材自己想办法。” 牧听语马上识时务者为俊杰,诚恳道:“刑先生,您做饭真的很好吃,比我做的好吃多了。” 刑泽淡淡睨她,果然听她问:“所以,您介不介意吃饭的时候加双碗筷?” 其实小苹早就拜托过刑泽,让他之后都带着牧听语一起吃饭。 只是看着女孩亮亮的眼睛,不知怎么的,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牧听语以为他在犹豫,连忙道:“我会付你饭钱的。” 说完又想起在三楼时她说要付房租,刑泽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又改口道:“我帮您打下手!或者您带食材回来,我来做也行的。” 刑泽终于开口道:“你不是说做饭没我好吃?” “是的是的!”牧听语连连点头,“您做饭真的很好吃!” 他声音淡淡的:“那就我做。” 那就是同意她蹭饭的意思了! 牧听语双手合十,指尖抵在下巴上,开心道:“刑先生,谢谢您!” “不用这么称呼我。” 牧听语挠了挠脸,把掉落下来的发丝敛到耳后,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怎么称呼您,直接喊名字吗?会不会不太礼貌?” 更没有礼貌的事情不都做了么。 刑泽淡淡瞥她,“嗯”了一声:“叫名字,也别喊您。” 他三两口把有些微凉的面解决掉,拿纸擦了擦嘴,站起身收拾碗筷。 牧听语连忙把桌上的虾壳捡进碗里,拿着碗筷站了起来。 脚步还没动,手上的碗就被拿走了。 她看着刑泽的背影,连忙道:“我来洗吧!” “不用。” 刑泽把铁锅也一并放进水池,拧开了水龙头。 牧听语左看右看,没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只好拿餐巾纸擦了擦桌子。 她绕过了水池直径一米的地方,把厨房各处转悠了一遍,大致摸清楚了构造,又回到了餐桌旁。 视线最后落到了刑泽身上。 他穿了一件黑色t恤,因为躬身薄薄的衣料紧贴在身上,宽厚的肩膀流畅地往下收束,脊背上的肌肉线条明显,隐隐能看见脊柱沟和腰窝。 牧听语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臂,捏了捏自己的肌肉。 这身材,干活肯定很有劲。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下午他在海上冲浪的画面。 思绪天马行空地飞了一会儿,突然觉得冲浪好像也挺有意思的,可以找个时间学一学。 刑泽把最后一口碗擦干放进橱柜,用抹布擦了擦台面,又转过身往餐桌这边走过来。 牧听语回过神,连忙道:“我擦过了。” 刑泽还是用抹布擦了一遍。 他回到水池边洗过手,朝她走过来,淡淡道:“关灯了。” 牧听语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看他走到门口,把趴着的小狗抓起来,放进屋内的笼子里,锁上大门,然后上楼。 他到了二楼,却没有再往上走,径直往前推开二楼的另一个房门,啪一下开了灯,冲她示意,“这是卫生间。纸巾放在橱柜里,毛巾是新的没用过,有热水可以淋浴。” 牧听语应得很快:“好的。” 能有这种条件,她已经很满意了。她本来都做好没有卫生间、洗澡要用水壶烧热水的准备了。 刑泽没再说什么,上楼去了。 牧听语把洗漱用品都搬进卫生间,锁上门洗了个澡。 穿上睡衣准备吹头发的时候,却没找到吹风机。 她的头发有一点长,风干的话可能要等到明天早上,但湿着头发睡觉第二天会头疼。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楼梯口,谨遵着规定不踏上台阶一步,朝着三楼喊道:“刑先生!刑......” 喊道一半又想到要改称呼,于是又喊道:“刑泽!” 三楼静悄悄的。 她抓着扶手,往前探了探身体,又喊了几声。 当她在想要不要跑到楼下冲阳台喊两声的时候,楼上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刑泽的脚步声和嗓音同时响起:“什么事?” “家里有没有吹风机,我在楼下没找到!”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节 刑泽脚步一顿,边往杂物间走去边开口:“等一下。” 牧听语扬声应道:“好的!” 杂物间东西实在太多,他翻箱倒柜了半天,终于在角落找到了落灰的吹风机,随手拿旧毛巾擦了擦,插上电试了下,还能用。 他来到楼梯口,见牧听语穿着睡衣站在楼梯最下面,头发湿漉漉的,仰起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只是看着,脚一步都没动,声音脆生生的。 “找到啦?谢谢!” 他迈步走下楼梯,把吹风机递给了她。 只听牧听语问:“刑泽,可以加个微信吗?”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没空 他对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动静感到很…… 刑泽手一顿。 牧听语说:“我喊了你好久你才听到,下次我有事就直接微信找你,方便一点。” 她的声音带着些鼻音,听起来软软的。 刑泽沉默几秒,破天荒地解释了一句:“刚刚带着耳机没听到。” 牧听语“哦”了一声,又问:“可以加吗?” 刑泽拿出手机,翻出微信码。 牧听语扫完加上,抬头道:“谢谢你啦,打扰你了!” 说完就拿着吹风机,吧嗒吧嗒踩着拖鞋进了洗手间,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嗡嗡吹风声。 刑泽站在楼梯口,对家里突然多出来的动静感到很不习惯。 他看了眼手机,上面有一条新的好友请求。 点进去,头像是一只歪着脑袋的卡通小猫,名字叫"不听",看着颇有些孩童的稚气。 他垂着眼,伸出手指点了同意。 牧听语吹完头发出来,发现好友请求被通过了。 她戳进去改了个备注,然后顺手点进朋友圈看了一眼。 里面什么也没有,果然很符合他的性格。 她进房间锁了门,从行李箱里掏出了一个陶瓷杯子,挂在了门把手上,又把椅子推到门边抵住。 “叮”一声,她的手机弹出了一条信息。 她一看,是韶月发来的。 【阿月:你到了没,有地方住吗?】 她哒哒打字回复。 【不听:到啦,有的有的。】 【不听:这地方很漂亮。】 【阿月:是嗷?你自己注意安全。】 看样子韶月是刚刚从实验室出来,牧听语发了个[小猫摸头]的表情包。 【不听:放心啦月宝。】 【阿月:我放心,你两年的自由搏击又不是白学的。但人生地不熟的,还是要小心。】 【不听:好的。】 【不听:[小猫乖巧].】 【阿月:等我这阶段实验搞完,过来陪你。】 【不听:嘿嘿,好的!】 她躺到床上,忽视了列表里的一堆小红点,挑出小苹的聊天框回复道:“不好意思小苹姐,下午我手机没带在身边,没接到你的电话。” 时间稍微有点晚了,小苹可能睡了,没有回复。 牧听语噼里啪啦打了一段字,突然停住,犹豫了好一会儿后又把那段文字删掉,点开刑泽的对话框。 【不听:打扰啦,你明天有空吗?】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 【x:怎么?】 【不听:我明天想去学校看看,但不认识路,可以麻烦你带我去吗?】 【x:小苹呢?】 牧听语戳了下手机屏幕,回复。 【不听:小苹姐好像很忙的样子,又让她跑过来,太麻烦她啦。】 刑泽靠在床头,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沉默了。 麻烦他就行? 他本想发一个“没空”过去,手指一滑,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她的朋友圈更新频率很高,全是各种城市的定位和风景照,可以说是满世界乱跑。 照片中偶尔也会穿插一些纯文字,例如“我怎么又胖了”、“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半夜两点还在吃垃圾食品我就完蛋啦”、“话梅真的好好吃”等这种没什么营养的话。 一看就是被养得很好的、没吃过苦的小姑娘突发奇想体验生活来了。 他不觉得牧听语能阵得住那群天天上山下海的小鬼。 他们是大海的孩子,父母要么外出务工要么忙农活,他们没有到可以干活的年龄,但同时这个岁数又是异常活泼好动的,只得天天成群结队和海滩、礁石厮混在一起,没人能管得住他们。 刑泽不知道牧听语多大,但觉得她跟刚毕业的学生没两样,眼睛里还带着对世界的向往与好奇,真正经过生活摧残的人怎么会有这种目光。 想起她被误会时也笑眯眯的样子,刑泽微嘲地笑了一声。 还是讨好型人格。 他退回聊天框,皱着眉打下了一个“几点”。 那边秒回。 【不听:午饭后,可以吗!】 她的文字泡好像带有声音,刑泽脑海里自然浮现出她亮亮的眼睛。 “......啧。” 过了一会儿,牧听语的手机响了一声。 【x:行。】 . 牧听语一觉睡到自然醒,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了进来,她爬起来,把窗帘拉开,房间内瞬间一片亮堂。 好天气! 她雀跃地换上衣服,把门口七七八八的东西挪开,去卫生间洗漱。 出来的时候,她敏锐地嗅到了楼下飘上来的香味。 她回房间揣上手机,吧嗒吧嗒下了楼。 刑泽站在灶台前,正在做饭。 牧听语走到门口,就听他头也不回地说:“拿碗筷。” 她想起自己昨晚放下的“我给你打下手”等豪言壮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飞速拿了碗放到他面前。 睡到饭点才醒,有损她勤劳的形象。她暗下决定明天一定要调闹钟。 她探头看了眼锅里,是正在咕噜咕噜冒泡的汤年糕。 这回的菜她认识,是大白菜。 她指着汤里棕黑的锥形物体问:“这是什么?” 刑泽熄了火:“带鱼干。” 又是没吃过的! 这回不用刑泽端碗,她兴冲冲地捧着自己的那份坐下,等刑泽也坐下之后,就用筷子夹起带鱼干,整个塞进了嘴里。 “唔...咸......”牧听语皱起脸。 刑泽处变不惊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水:“腌过的。年糕没味道,搭着吃。” 牧听语把咬了一半的带鱼干吐到碗里,灌下了一整杯水。 她听了刑泽的话,一边吃年糕一边小口小口啃着带鱼干,这次终于品尝出了香味。 年糕糯糯的,火候恰当好处,猪肉依旧脆脆的,汤虽然看着颜色浅但很有味道。 “好次。” 她吐出鱼骨,不忘对刑泽的手艺进行夸赞。 刑泽淡淡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饭后,牧听语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和小狗玩了一会儿。 刑泽洗完碗出来,给小狗倒了点奶,喊了一声:“小雨,过来。” 小狗颠颠跑了过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节 牧听语浑身一震:“它,它叫小语?” 可能是她的语气太过奇怪,刑泽看了她一眼:“下雨天捡到的。” 牧听语这才明白过来是“小雨”而不是“小语”。 她俯下身摸了摸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后者摇着尾巴在喝奶,没空搭理她。 “小雨。”牧听语尝试喊了一声,心中还是觉得怪异,没忍住笑了起来。 小狗听到自己的名字,从碗里抬起头,用嘴筒子糊了牧听语一手的奶。 牧听语“哎呀”了一声,站起身去屋内找餐巾纸。 再出来的时候见刑泽扶着一辆自行车站在门口,手握着车把,侧头看着她。 牧听语愣了一下,听他问:“会骑自行车吗?” “会的。”她点点头。 刑泽示意她来握车把,转身往后门去了。 不一会儿,那辆放在后门的自行车也被推了出来。 牧听语指着自己手下的那辆问道:“这也是你的自行车吗?” “不是。村长家的。” 刑泽见她一脸讶异,解释道:“闲着不用的。” “喔。”牧听语立刻道,“谢谢村长。” 她又问:“是你早上去借的吗?” 刑泽跨上自行车,长腿支在地上,只说了一个字:“走。” 牧听语跟在刑泽后面,骑过一段碎石子路,又骑过一段土路,来到了学校门口。 她停下车,微微仰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堪称荒凉的建筑,眼睛睁得有些大。 四周的围墙皮几乎脱落得差不多了,砖块都掉了几个,象征着学校大门的铁栏杆攀附着深红铁锈,能看见里面只有一间小平房,也是残破不堪。即使是学校内部,也没有铺水泥路,依旧是褐黄色的泥土地。 刑泽抱着手臂站在一旁,神色淡淡。 牧听语扭过头问:“我可以直接进去吗?” 刑泽挑了下眉:“进吧,里面应该在上课。” 牧听语立刻弯下身子,从铁栏杆下面钻了进去,脚步有些欢快地奔向小楼。 ? 刑泽不理解地皱着眉,用手轻拉了一下栏杆,栏杆立刻“嘎吱”一声打开。 他走了进去,把栏杆合上,迈步走向在小楼外面探头探脑的牧听语:“怎么不进去?” 牧听语压低声音:“里面在上课。” 透过模糊发黄的玻璃,能看到十几个年龄大小不一的孩子们挤在屋内。 老师是个年轻的青年,脸上青涩未退,白白净净的,笑容很有亲切感。他指着水泥黑板讲课,上面是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算式,声音很耐心,底下应答的声音却寥寥无几。 小一点的孩子坐在凳子上歪着脑袋晃着腿,大一点的则自顾自玩沙包和小石头,整个教室里弥漫着无聊沉闷的气息。 刑泽高大的身影往旁边一站,屋内的孩子们立刻注意到了他,纷纷骚动起来。 牧听语隐约听到了好几句“阿泽哥哥”“阿泽哥哥来了”,孩子们显然有点兴奋,但又看起来有点怕刑泽,没有一个人敢凑到窗边来。 屋内的老师连忙擦了擦手上的粉笔灰,走出门来:“刑哥,你怎么来了?” 刑泽淡淡“嗯”了一声,把身体一侧,露出了后面的牧听语:“带她过来。” 老师愣了一下,然后“啊”了一声:“你就是新来的支教老师吧?” 牧听语笑眯眯地朝他挥挥手:“是呀,你好,我叫牧听语。” “你,你好,”老师将手在衣服上擦了擦,似乎是想握手,但又觉得不太妥当,只得僵住了动作,结结巴巴道,“我叫庄任。” 牧听语冲他眨了眨眼,笑道:“不要紧张啊庄老师,我不是来抢你饭碗的。” 她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谁知道庄任好像更紧张了,耳朵尖都红了起来:“没,没......你是来上课的吗?” 牧听语摇了摇头:“我想先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情况,嗯...方便我进去旁听吗?” “可,可以的。”庄任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看向刑泽,“刑哥,那你......” “我还有事。”刑泽声音很淡。 庄任有些拘谨地说:“好的刑哥,那你慢走。” 刑泽朝他一点头,转身走了。 两人目送完刑泽的背影,庄任对着牧听语轻声解释了一句:“刑哥就是这种性格,对谁都这样的,你别介意。” 牧听语笑道:“嗯,我知道的。” 庄任脸又是一红,闷头走进了教室。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迷路 【x:吃饭。】 牧听语刚进教室,十几双清澈的眼睛就像明晃晃的探照灯一样,一齐打在了她身上。 其中一个胆大的孩子开口:“你是谁呀?” 牧听语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神神秘秘地说:“我是下凡来历练的仙女呀。” “真的吗?”另一个年纪大点孩子说,“我不信,你会魔法吗?” “嗯......”牧听语装作苦恼地皱起眉,“下凡的仙女是不能随随便便用魔法的啦,不过......” 她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来,笑眯眯地说:“我可以变出糖果来哟~” 孩子们“哇”了一声,纷纷都围上来。 牧听语在每个孩子的手里都放了糖果,其中包括昨天见到的小男孩石头。 石头扭扭捏捏地站在最后面,等所有孩子都领完了,牧听语朝他招了招手,他才走上前来。 牧听语拉过他有些脏兮兮的手,冲他狡黠地眨了眨眼,悄声说:“又见面啦。” 他有些结巴:“牧、牧老师。” 牧听语张开手掌让他自己挑一个味道,他抿着嘴挑了一个橘子味的,然后把手缩到了背后。 “好了好了,大家坐回位置上。”庄任眼看着教室里蠢蠢欲动要闹腾起来,连忙出声主持纪律,介绍起“带头捣蛋”的牧老师,“同学们,这位是我们这学期新来的老师,以后会和我一起教大家读书!” 牧听语拿起粉笔在黑板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孩子们不认识“牧”字,于是一起拉长声音喊道:“听——” 他们“听”了半天,下一个“语”字也不怎么认识,于是都开始喊“听听老师。” 牧听语被逗笑了:“是牧老师啦,跟树木的木一个音,跟我念,牧老师!” 底下七嘴八舌地喊“牧老师”,还有依旧喊“听听老师”的。 牧听语觉得“听听老师”也挺好听的,就笑眯眯地一一应了。 为了方便工作,牧听语几乎带的全是简易方便的衣服,此时穿着素净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不施粉黛,眉眼弯弯。 她是很爱笑的性格,笑容明媚但不张扬,像迎风飞扬的茉莉花。 庄任默默把“牧听语”三个字在嘴里无声念叨了几遍,耳根红了一片。 牧听语坐到了一旁的空椅子上,庄任接着刚刚讲课。 教室里的孩子们看上去都是六七岁的样子,有几个稍微大一点的,但也不会超过十岁,个个都是黑黝黝的肤色。 他们的衣服领口宽松肥大,几乎洗到发白,有些连胸口的印花都掉完了,脚上是旧凉鞋或者直接圾个脏兮兮的拖鞋。 牧听语示意第五个扭过头来看她的孩子认真听课。 加减法对于这群孩子的年纪来说不是超纲的题目,大一点的几个正常来说都已经学过方程式了,可他们的心思显然不在课堂上。 好不容易挨过半个小时,庄任也讲得焦头烂额,说休息一下。 孩子们立刻像长了翅膀的鸟,从门口窗口飞出教室,到门前门后的空地上凑成一堆堆,像变戏法一样从兜里变出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牧听语叫不上名字的小玩意儿。 庄任走到她身边,苦笑着说:“孩子们学习积极性不怎么高,让你见笑了。” “那有什么的,”牧听语看见几个小男孩蹲在窗边嘀嘀咕咕,好像是在看小虫子,她说,“小孩子不爱学很正常,我小时候也天天闹着要当山大王,被我妈追着揍。” 庄易表情很惊讶:“真,真的吗?看不出来啊。” “看不出来吗?”牧听语收回视线,语气认真,“我小时候皮得就差上房揭瓦了,老师打电话跟我爸妈告状,说我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天天撺掇同学一起上树掏鸟蛋。我爸妈只好天天给我塞个水煮蛋去上学,让我别惦记树上的了。” 庄任没忍住笑了起来:“你爸妈也好有趣,听你的语气,你跟他们关系很好吧?” 牧听语看向窗外,语气里带着笑意:“是啊。” 她问:“你呢?你是村里人吗?” 庄任点点头。 “你怎么想到来教书的?” “啊...这个说来话长了。”庄任挠了挠头,“从小我爸妈就特别坚持让我读书,说读书出人头地,可当时村里没有学校,他们就宁愿自己省吃俭用,也要往镇上学校塞钱把我送进去读。后来往外走一直读到了大学毕业,在城里找了份工作。可是工作没多久,我就知道我不想待在城里,我想回家,于是就把工作辞了回来了。” “很没出息吧?”庄任语气非常不好意思,“我爸妈也不理解我,还跟我大吵了一架。” “出不出息只有自己才说了算。”牧听语摇了摇头,视线落在门口的枝叶茂密的大树上,有两个小姑娘坐在树下的瓷砖上,头碰头在说悄悄话,“而且人又不是为了出息两个字活的,你来这里教书也不是为了有出息吧?” 庄任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村里像我爸妈这么有思想的很少,他们都觉得读书没用,人能干活就好了。这里的小孩们长到十岁,就能帮忙干农活、赶海,十五岁就开始出海打渔,二十岁结婚生子。我是读过书的,所以我不想让落后的思想代代延续下去。”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的孩子们,语气有些惆怅,“不是说想让他们读到什么程度。只是,人总是要认点字、懂点道理,不能一直缩在井里。” “你做得对。”牧听语肯定他,“而且你很有勇气,也很果断。” 庄任的脸唰一下红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节 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窗台,语气有些俏皮:“别人可能不理解你,没关系啊。你自己觉得,你是在做有意义的事吗?” 庄任不敢抬眼看她,语气却很坚定:“嗯!” “那就好啦,”牧听语很是欣慰,“人不就是为了这些莫须有的意义而活嘛。” 庄任终于感觉脸上的热意退了一些,刚想开口,却看见牧听语往门口走去。 他不禁开口:“你去哪?” 牧听语的背影兴冲冲的,声音轻快传来:“我去看看那棵树上有没有鸟蛋!” . 傍晚下了课,孩子们搭上伴,从教室里四散而走。 “他们自己走回家吗?”牧听语好奇地探出脑袋。 “是啊,村里他们熟门熟路得很,从小玩到大的。”庄任用抹布擦着黑板,扬起一阵粉尘,“不过他们现在可不回家。” 牧听语看了看斜落的太阳:“到饭点了呀?” “现在还早,村里都是等天黑才吃饭的。”庄任失笑道,“是不是有些不习惯?他们会去看退潮,然后在湿泥潭里捡点海螺、皮皮虾,运气好能捡到螃蟹。” “这样啊......”牧听语摸着下巴若有所思。 不一会儿,庄任打扫完教室准备关门,她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 刚摁亮屏幕,一条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x:吃饭。】 牧听语抬头看了看落日,天幕中光晕昏黄,太阳刚到山头,像冒油的咸蛋黄。 她摸了摸肚子,低下头打字。 【不听:好的!我准备回来了!】 那边没有再回复。 牧听语跨上自行车,挥手和庄任告别。 庄任是走路来的,他看了一眼自行车问:“牧老师,你现在是住在刑哥家里吗?” 牧听语:“是啊。” “那你认识回去的路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牧听语一摆手,“我记得。” 她来的时候特意记了路的! 庄任没有再坚持,挠了挠头说:“好...那你路上小心。” 牧听语凭借着记忆里的路线,在四仰八叉的乡间小路中挑了一条,自信地骑上了返程的路。 很快,她“嘎吱”一声停在了一棵陌生的大树下面,茫然地看着四周。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条岔路口?! 她记得来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啊! 她犹犹豫豫地挑了一条似乎比较眼熟的路,往前骑了一段,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路也越来越狭小,她只好停下。 好像要骑到别人家里去了。 她又原路返回,结果来到了一个更偏僻的地方,四周一个建筑都没有,只有茂密的树丛层层叠叠遮挡视线。 牧听语站在原地凌乱。 靠,她好像迷路了! 她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喊救兵。 x的聊天框安安静静的,牧听语手指一动,直接拨了个语音电话过去。 过了几秒,电话被接起,传来刑泽低沉的声音:“怎么了?” “对不起刑泽,”牧听语立马先道歉,声音很诚恳,“虽然我真的不想麻烦你,但是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我,呃,我有点迷路了。” “......”那边沉默了几秒,“你在哪?” “我......”牧听语难得卡词,四周看了看,诚实道,“我不知道。” “......” 牧听语生怕对面一气之下直接挂掉,连忙补充:“我不是故意的,回去的岔路口太多了,我记混了,现在不知道骑到哪条路上来了,就是周围树很多,嗯...咦,那边好像有一块坟地。” 牧听语停下车,走近几步,透过树干与杂草的空隙看去,那边影影绰绰竖着不少石碑。 她用手拨开杂草,往前迈了一步,底下的土很软,她的脚往下陷了一下,声音也抖了一下:“是...坟地,有挺多墓碑的好像.....” 刑泽突然说:“知道了,站在原地别动。” 闻言,她听话地把脚收了回来:“好的。”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夜访 她总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挂断电话,牧听语回到了自行车旁边,低头看着手机。 微信里的消息一直叮叮当当乱跳,乱七八糟,她一概不看,艰难在一众红点里扒拉出了蒋初的微信。 最近一条消息是她昨天半夜发来的:“你人呢!” 她简略翻了翻上面的记录,打字回复:“对不起啦初初,我昨晚睡得好早哦,今天又没看手机。” 那边秒回:“大小姐你终于舍得回我了,我找你半天!还以为你跑哪个没信号的犄角旮旯里被抓走当苦力去了!” 牧听语哒哒打字。 【不听:啊啊啊!我真的刚刚看到你的消息啦!】 【不听:[小猫可怜.]】 【a.漫野画室:说吧,这回去哪了?】 【不听:我在海底和派大星玩。】 【a.漫野画室:呵呵。】 【a.漫野画室: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上面发的消息!!!!!!】 牧听语缩了缩脖子。 【不听:看到了嗷嗷嗷!!!但初宝我最近可能没空画画呀......】 【a.漫野画室:你在珠穆朗玛峰还是马里亚纳海沟?就算你在叙利亚也得画!人家客户等着呢!】 【不听:人家在支教啦。】 蒋初发来了一连串问号,接着直接弹来一个长语音条。 她咆哮道:“你去干嘛了你再说一遍——?!支教?你好端端跑去支教干嘛?!你平常跑东跑西跟我说找灵感就算了,支教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你也要掺和一脚我看你真是太闲了!!是不是我平常给你接的单子太少了!直视我崽种!!!” 哇呜...... 牧听语眯起一边眼睛,揉了揉受到魔音摧残的耳朵。 没等她回复,那边又发来。 “我跟你说,这次的客户排了半年的队,就是为了等你一幅画,你要是敢把我鸽了我就跟你没完!!!!!” 【不听:[小猫对手指.]】 【不听:可不可以跟他商量一下呀,再等个两个月什么的......】 【a.漫野画室:牧听语!!!!!!!!!】 蒋初用一长串感叹号表达自己的愤怒。 牧听语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她这次来就是故意没和蒋初说,否则按照她那个性格,非得从杭城跑过来暴揍自己...... 她正苦恼怎么回复,前方小路传来一阵自行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 她抬头,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咦。这么快? 经这么一折腾,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太阳大半沉入山间,树林中变得有些昏暗不清。 刑泽停在她面前,长腿支在地上,没说话。 牧听语心安理得把手机往兜里一塞,上前两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嘿嘿,你来得这么快呀,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啦。” 刑泽的眼神往不远处的坟地飘了一下,又落回牧听语脸上,沉默地看了她两秒,似乎是在观察她的表情。 “嗯?”牧听语歪了歪脑袋。 刑泽倏地收回视线:“没事,走吧。” 牧听语本以为刑泽是做好了饭在家等自己,没想到回家一看——灶台开着很小的火,菜板上还有菜没下锅,厨具有点凌乱,显然是做饭做到一半就被喊走。 刑泽洗了手,拿起铲子翻了一下锅里炖着的东西。 牧听语有些心虚,凑到灶台边客客气气地道歉:“不好意思呀,害你做饭做到一半来接我,晚上我帮你洗碗。” 刑泽关了火,抄过一旁的瓷盘,把锅里的东西盛了出来,淡声说:“没事。” 牧听语本想再说什么,视线却被瓷盘上色泽诱人的食物给吸引过去。 那是一盘酱汁浓稠的红烧肉,琥珀色晶莹透亮,如同裹上一了层玻璃糖衣,那甜津津、油亮亮的外表仿佛在无声宣告着它入口即化的美味。 她无意识地吸一口气,一股甜咸交织的美妙气味蹿进鼻腔。 刑泽瞥到她的表情,似是有些好笑,把盘子塞进了她的手里。 一道颤巍巍的声音响起:“有、有米饭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节 “有。”刑泽把锅放进水槽涮了一下重新架回灶台上,头也不回地说:“电饭煲里有米饭,你先吃。” 牧听语喜极而泣地把盘子端到桌上,再依依不舍地凑回了灶台边。 见刑泽投来目光,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做饭的人还没上桌,是不能动筷的。” 刑泽移开视线,伸手拿过沥水篮里的丝瓜倒进锅里,水汽和油接触冒出滋滋响声,在白色水雾的掩盖中,他微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 不一会儿,剩下的一菜一汤也终于上桌,刑泽坐下,面前整整齐齐摆着盛好的米饭和筷子勺子。 他迎着目光炯炯的视线,伸手夹了一筷子空心菜。 见他终于动筷,牧听语迅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在了米饭上。 红烧肉!就是要配上米饭啊!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往嘴里塞了一口沾染汤汁的米饭,再咬了一口肉。 好吃得她差点掉下眼泪来。 红烧肉果然不负所望,虽然有些微冷,但外皮变得更加软糯弹牙,瘦肉酥而不柴,满口都是丰腴的肉香。 她拿起勺子,喝了口丝瓜蛋花汤。 里面还放了虾,汤汁浓郁鲜美,丝瓜也是微焦的,咬起来嫩脆。 几口暖暖的汤下肚,牧听语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真的很好吃。”她真心诚意地夸赞道。 经这么一遭,她已经彻底折服,自己那点三脚猫的厨艺放在这里根本不够看,先前那些自己做饭的念头已经统统被她扔到了脑后,现在只想保住自己长期蹭饭的席位。 她本不想刑泽会有什么回应,没想到刑泽“嗯”了一声。 咦。 她抬头看去,刑泽眉眼舒展,似乎心情不错。 夸人牧听语最擅长了,她乘胜追击:“你以前当过厨师吗?感觉比餐厅里做的还好吃。” “没有,自学的。” 她立刻说:“那你真的好有天赋呀,我也是自学的,但比你的水平差好多哦。” 刑泽说:“菜冷了,快吃。” “哦。” 过了一会儿,她又从饭碗里抬起头:“你今天怎么突然烧红烧肉了呀?下午猪肉贩子来啦?” 刑泽吃饭快,碗中已经见了底,闻言淡淡扫了牧听语一眼:“没有,我去镇上顺便买了些。” 牧听语看着他起身添饭的背影:“你下午去镇上了呀?镇上远吗?” “不远。” 牧听语在心里默默琢磨了一下,见刑泽添完饭回来,开口道:“你下回去镇上可以带我去吗?我想买点面粉。” 刑泽抬起眼。 “嗯...我想包点饺子。” 其实是她不好意思这样一直白吃饭。想付房租也付不出去,转钱不知道刑泽会不会收。 牧听语准备这两天看看他家里缺什么东西,她去添点。 刑泽没多问,说了声“行”。 吃完饭,牧听语强硬地从刑泽手里抢过碗筷,表达了自己一定要洗碗的决心。 刑泽由她去,来到门口给小狗倒狗粮和奶。 小狗的尾巴快摇成螺旋桨,欢快地蹦跶过来蹭刑泽的鞋子,张嘴咬了咬鞋带。 刑泽轻轻动了动,用干净的鞋面掀开小狗,低声说:“吃饭。” 小狗呜咽一声,乖乖凑到饭碗前面。 添完粮,刑泽把门口停着的两辆自行车整齐摆到墙边,然后拎上锄头去后院田里翻了翻土。 天色已经全暗了,乡野里传来青蛙和蛐蛐的细微叫声,刑泽借着厨房的灯光拔了两根杂草,站起身,透过玻璃看向水槽边洗碗的女孩。 她的动作利落伶俐,看起来很熟练,旁边摞了一叠干净的碗筷,应该是在刷锅了。 她身上白色t恤干净清爽,一侧扎着松松的麻花辫,看起来非常青春活力,脑袋还快乐地摇摇晃晃,似乎是在哼歌。 吃到好吃的高兴,洗个碗也高兴,像小孩一样。 刑泽回想起饭桌上她眯起眼睛像饱食猫咪的小模样,嗤地笑了一声。 他把杂草往田野里一丢,回到了前门。 他刚想把唏哩呼噜吃完饭的小狗拎进门,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刑、刑哥。” 刑泽转过头,眯起眼看向来人。 庄任站在不远处。他不常来刑泽家里,语气里明显带着拘谨:“刑哥,晚上好。” 刑泽淡淡应了一声:“嗯,什么事。” 庄任示意了一下手上拎的大袋小袋:“我妈让我送点东西过来,谢谢你上回帮我家搭围栏。” 刑泽一摆手:“不用。” “要的。”庄任坚持道,“刑哥你别推辞,我妈妈说一定让你收下,不是什么好东西,就一点海鲜还有一篮鸡蛋。” 刑泽不爱拉拉扯扯,见推不过便伸手接了下来:“替我谢谢阿姨。” 庄任知道他的脾气,笑着“嗯”了一声,然后站在原地,似有些踟蹰。 见刑泽拎起小狗要走,他有些不自然地开口:“刑哥,那个...牧、牧老师在吗?” 刑泽动作一顿,掀起眼皮朝他看去。 庄任的脸有些红,眼神中闪着羞涩的光,在夜色里不甚明显。 刑泽站在门口,背着光看不清楚神情,只是一点头。 庄任不好意思地笑:“刑哥,可以帮我喊她一声吗,我、我找她。” 刑泽瞥他一眼,扔下“等下”俩字进了屋。 牧听语刚洗完碗在擦桌子,见刑泽拎着东西进来,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呀?” 刑泽俯下身,把海鲜装进冰箱下层的冷冻层,声音淡淡传来:“庄任送来的。” 牧听语“哦”了一声,视线在刑泽优越的背部肌肉线条上流连了一下。 刑泽直起身关上冰箱门,牧听语连忙低头,继续心无旁骛地擦桌子,只听他说:“庄任找你,在门口。” 哎? 牧听语愣了一下,应道:“好的。” 她不知道庄任找自己什么事,连忙把桌子擦完,洗手出了厨房。 刑泽瞥了眼她的背影,拎起水龙头上挂的洗碗布,沾上水又擦了遍桌子,再把水槽边的水都刮干净,最后擦了擦灶台。 他关了厨房的灯,屋里的光源便只剩下大门边昏黄的小灯,隐约能看见牧听语站在门外和庄任在讲话,声音不大,听不太清在讲什么。 小狗先前被他关进了笼子,现在有些不太安分地用爪子挠着铁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刑泽走过去蹲下,低声对它说:“不要闹。” 小狗“呜呜”叫了两声。 门外两人似乎在讲什么有趣的事,牧听语清亮的笑声传来。 刑泽垂眼看小狗闹了一会儿,伸手打开门,把它放了出来。 它蹦跶出来打了个滚,蹭了蹭刑泽的裤脚,迈开小腿往门口奔去。 门口很快传来声音:“小雨你怎么出来啦?......哎...别咬我鞋带!” 牧听语哭笑不得地抱起小狗,对庄任说:“情况我大概了解啦,明天就可以来上课。” 庄任连忙摆手:“不着急不着急,牧老师你可以再准备准备......” “好的,其实我来之前就准备了一些。”牧听语笑道,“只不过孩子们的情况和我想象的又不太一样...哎别咬我手......” 小狗用毫无杀伤力的犬牙磨了磨牧听语的手指,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她,轻轻“汪”了一声。 牧听语低下脑袋和它对视:“咋啦?刑泽饿着你啦?” 小狗又舔了舔她的手。 “难道真饿了......”牧听语嘟囔一声。 庄任连忙说:“我也该回去了,牧老师你早点休息。” “好,天黑路上小心。” 牧听语对他礼貌一笑,转身进屋。 一抬眼,和站在狗笼旁边的刑泽对视上。 “......” 屋内昏暗,刑泽抱着双臂站在黑暗中,人高腿长显得很有压迫感,脸上神色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牧听语突然有一种干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她连忙扬起笑容,正准备开口,背后突然传来庄任带着点紧张的声音。 “牧、牧老师,可以加一个你的微信吗?” 牧听语神情滞了一下。 因为在那句话落下的瞬间,她看到刑泽微不可察地眯了一下眼睛。 第6章 早餐 “下回我做就行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节 牧听语顶着那道存在感很强的视线转过身,掏出手机:“我扫你。” 庄任加完好友,兴高采烈地走了。 身后传来笼子碰撞的“哗啦”声。 牧听语回头进屋,见小狗扒拉着笼子边缘,可怜兮兮地叫着。 “它是不是饿了,你给它吃饭了吗?” 刑泽关上笼子的门,侧脸看向她:“二十分钟前它刚吃过,我给了比平常多三分之一的量。” 牧听语挠了挠脸颊:“那,为什么关着它呀,看上去挺乖的。” “乖?”刑泽站起身,眉眼下压,“它会去翻厨房垃圾桶,爱咬米袋,喜欢扒拉角落里的灰,乖什么?” 牧听语闭上了嘴。 她觉得刑泽现在的心情似乎不太美妙,至少和吃饭那会儿比,不太美妙。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庄任找我说了些学生们的事,就多聊了一会儿,你可以先上去呀,我会关大门的。” 刑泽不答,迈步走过去关上门,“铛”一声上了锁:“要锁。” 牧听语:“锁门而已难道我还......” 然后她看见刑泽从兜里拿出钥匙插进了锁孔里。 牧听语:“......” 她抬起头疑惑地环顾四周。 这房子里难道有什么值钱东西吗,为什么安全工作要做这么严? “走了。”刑泽神色淡淡地掠过她。 “唔。”牧听语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上了楼,目光有些探究地落在他的背上。 所以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难道是因为她碗没洗干净? 她当时还以为庄任找自己有什么急事,只顾着擦完桌子就走了,好像确实忘记看灶台脏不脏。 牧听语这么一想,顿时心虚起来。 说要打下手,结果睡到日上三竿,说要洗碗,结果又没收拾干净。 她在刑泽心中还有好形象吗? 哎,要不明天他做饭的时候再多夸夸他吧,感觉他还挺爱听的。 她苦恼地摸了摸耳朵,看着刑泽往三楼走的身影,随口说了句“晚安”。 刑泽脚步一顿,朝下看去,见牧听语低着脑袋走进房间,“啪”一声关了门。 “......” . 为了一雪前耻,牧听语特地定了早上七点的闹钟,闹铃一响,她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楼上静悄悄的,应该是还在睡,她轻手轻脚洗漱完,猫着步子下了一楼。 她之前观察过厨房,知道东西都放在哪里。 一个小时过后,她看着锅里“嘟噜嘟噜”的青菜瘦肉粥,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还在冰箱里翻出了一袋速食叉烧包,顺手给蒸了。可惜没有面粉,不然还能自己做包子。 牧听语的厨艺虽然没到刑泽那个境界,可是做面食还是很拿手的,什么包子饺子馒头煎饼通通不在话下。 至少刑泽包饺子的速度肯定不如她! 她给自己舀了碗粥,再咬了一个叉烧包,正准备在餐桌坐下,大门突然开了。 她吓得手一抖,赶紧把碗放稳,朝门口看去。 外面阳光灿烂,透过大开的门照射进屋内,刑泽逆着光站在门口,一身黑色的运动服,脑袋上还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像是刚刚运动回来。 牧听语嘴里还叼着叉烧包,反应了几秒,连忙用手拿住,含糊不清地开口:“你怎么从外面回来?” 刑泽发丝中还带着水汽,眉眼乌黑隽朗,闻言一挑眉:“不然该从哪回来?” 在房间里睡大觉,睡醒下楼看见我起大早含辛茹苦做的早饭,对我进行大肆表扬并承认我的勤劳。 牧听语默默腹诽,兴致消了一大半,拿起勺子戳了一下粥。 刑泽走进厨房,似乎也觉得眼前的场景有些新奇,问道:“你起这么早?” 牧听语低头喝了口粥,闷闷地说:“嗯,还做了早餐,你正好来吃。” 刑泽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锅里的粥还冒着热气,青菜碎和肉丁掺在其中,看上去很有食欲。 他垂下眼,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刑泽坐下喝了口粥,牧听语见他一言不发,不死心地问:“好喝吗?” 刑泽抬起头,对上了她亮晶晶的眼睛:“......嗯。” 牧听语见他不似在说假话,勉强用这个“嗯”字安慰了下自己。 为了熬浓稠些,她还特地多煮了会儿,眼巴巴地站在灶台前盯着,免得一不小心烧糊了。 除了青菜粥,她还会皮蛋瘦肉粥、番薯粥、绿豆粥......待她收集完食材,一定要向刑泽展示一下她五花八门的食谱,让他真心实意地开口夸自己。 刑泽说:“下回我做就行了。” 牧听语敏锐抬头:“你觉得不好吃?” 刑泽神情难得有些变化,似是无奈:“...没有。” 牧听语嘟囔一声:“那你抢着做。” 女孩的发顶蔫蔫的,刑泽只好说:“我每天都晨跑,结束后正好做早饭。” 牧听语问:“你几点起来的?” “六点。” 每天跑两个小时,真是自律。 牧听语往他那边瞥了一眼。 刑泽穿的运动服是偏紧身的,黑色的弹性布料把他的宽肩窄腰勾勒得分外明显,身材比牧听语画过的一些人体模特还好。 她赶紧移开视线,没吭声。 闷头喝了几口粥,又听刑泽问:“等会儿去上课?” “去。” “几点下课?” “唔?”牧听语抬起脑袋,“我忘记问了。” 刑泽刚想说什么,她抽了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声音清亮:“不好意思,你就按照你的饭点来吧,我要是没回来就帮我保温一下,谢谢你啦。” 刑泽动作一顿:“认识路么?” “认识的!”牧听语几口把粥喝完,站起身把自己的碗筷拿到水槽边,大声保证,“这次我绝对不会迷路!不会让你来接的放心吧!” 刑泽侧过身看她。 牧听语迅速地洗完自己的碗筷,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冲他一笑:“我走啦!” 刑泽慢慢“嗯”了一声。 . 这群孩子比牧听语想象中的更加有个性。 她来之前做了功课,带了一些文具和有趣的图画本送给他们,本意是提高学习兴趣,可他们貌似对做手工活更感兴趣。 课上到一半,她带来的其中一本图画本就已经分崩离析,成为他们手上各式各样的折纸,崭新的橡皮也被尺子切成各种奇形怪状的模样。 课间,牧听语蹲下身,看着一个小男孩手里脏兮兮的小玩意儿,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男孩摊开手,让她能够看清楚:“宝剑。” 牧听语捏起那个还没她拇指大的宝剑,依稀能辨认出它的原形是一块浅黄色橡皮。 她没忍住笑起来:“好厉害,这么短时间就能做出一把宝剑。” 男孩攥着他磨了很久的橡皮宝剑,不好意思地搓了搓鼻子:“真的吗?” 牧听语认真地点了点头。 “牧老师,你好奇怪。” “哎?”牧听语奇道,“怎么奇怪啦?” “你和爸爸妈妈,和庄老师,不一样。他们说我贪玩,不好好学习。” “我不奇怪,爸爸妈妈和庄老师也不奇怪。”牧听语笑眯眯地喊他名字,“鹏鹏,我们都想让你快乐呀。” 鹏鹏鼓起脸:“可我不想学习,学习不快乐。” 牧听语认真问:“那你以后想干什么呢?” “想玩。” “除了玩呢?” 他脸上有些迷茫:“不知道。” 这时又有几个小孩凑了过来,本来是想喊鹏鹏一起玩,结果听完牧听语的问题后全部陷入了思考,一个个蹲在墙角,像一堆小蘑菇。 庄任好奇地从窗户探出脑袋:“孩子们,干嘛呢?” 牧听语也蹲着,仰头笑道:“我们在讨论——以后想干什么。” “哦哦,”庄任挠了挠头,“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还没有呢,”牧听语故作严肃,“这可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让我们多思考一会儿。” 庄任笑了起来,和他们一起戳在墙边,看着他们头碰着头嘀嘀咕咕。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节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我以后想当老师。” 众人转过头,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站在不远处,眼神小心翼翼的。 “为什么想当老师呀?”牧听语饶有兴致地问她。 “因为、因为我喜欢牧老师,牧老师很漂亮,很好,我想和牧老师一样。” 小姑娘声音糯糯的,穿着旧旧的碎花裙子,眼睛又大又明亮。 牧听语朝她张开手,她立刻笑起来,贴了过来。 “你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吗?”牧听语亲昵地摸摸她被海风吹得有些黝黑的小脸。 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牧老师给我们带画画本,我喜欢画画。” “唔,你喜欢画画呀,”牧听语说,“那你想不想成为一个画家呀?” “画家是什么?” “画家就是.......每天画很多很漂亮的画,想画多少就画多少,有很多人会喜欢你的画。” 小姑娘眼睛里冒出憧憬的小亮光:“那我想当画家!” “嘿嘿。”牧听语又为绘画界拐来一个小信徒,颇有些得意,“牧老师也会画画哦,下次教你,好不好?” “好!” 旁边蹲着的孩子们也凑了上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讲,牧听语把耳朵分成八瓣听,很快就收集到了无数句稚嫩又有趣的话语。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冷哼:“讲什么梦想,幼不幼稚啊,之后还不是得下地干活。” 牧听语一挑眉,抬头看去。 一个看上去年纪大一点的男孩子抱着双臂站在墙根处,神情冷酷又不屑,仿佛在蔑视所有蹲在那叽叽喳喳的小孩。 哦豁。 牧听语眼睛亮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刺头吗? 第7章 好奇 他有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 牧听语只用了一秒种就接受了这道无形的挑战书,兴致勃勃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男孩十分警惕地退后了一步,仿佛来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牧听语长得唇红齿白,笑起来格外讨人喜欢,从来都是孩子群中的香饽饽,很少遇到有人对她表现出这幅神态。 她笑眯眯地开口:“你叫什么呀?几岁了呀?” 男孩瞪着眼睛:“为什么告诉你?” “哦~不告诉我呀?"牧听语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笑道,"那你昨天有没有拿我的糖呀?吃人嘴软哦。” “......不就是一颗糖,谁稀罕!"男孩愤哼了一声,猛地从兜里掏出一颗水果糖扔给了她,“还给你!” 牧听语伸手接住,惊讶了一瞬。 昨天孩子们拿到糖,几乎都是当场拆开吃掉了,他竟然还留着。 庄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余力,不能没有礼貌!” 他快步走上前:“牧老师不好意思,这孩子野惯了。” 牧听语表示自己不介意,冲着男孩余力挥了挥手中的糖,问:“怎么不吃呀,是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余力“哼”了一声,不接话。 “他就是嘴巴硬,”庄任蹲下身拉住他的手,“阿力,牧老师是很远的地方过来免费教大家读书的,她很辛苦,所以不可以对她没礼貌,知道了吗?” 余力还是犟着不吭声。 牧听语手肘搭在膝盖上,托着下巴问:“为什么不吃我的糖呀,阿力?” 余力盯着她,突然开口:“你干嘛一直笑?” “哎?”牧听语一脸惊讶,“不喜欢我笑吗?我笑起来不好看吗?” 余力用脚尖捻了捻小石子:“......不好看。” 庄任连忙道:“阿力,胡说什么!” 牧听语神情认真起来:“你是第一个说我笑起来不好看的人,我记住你了。我决定今晚回去照镜子再练练,明天会笑得更好看的,你明天下课后别跑,记得评价一下。” 余力微张着嘴巴,显然是被她这一番不按常理出牌的话惊到了。 “我不会因为有人说我笑起来不好看就不笑,因为我就是我,我爱笑,不会为了别人的一句话就改变自己。”牧听语用一只手指抵住下巴,眼睛弯弯的问,“所以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喜欢吃糖,却还是装作不爱吃的样子呢?” “!”余力到底还是年纪小,脸上藏不住事,“你,你怎么知道......” 牧听语狡黠一眨眼:“不告诉你。” “你......” “因为糖纸被打开过了哦。”牧听语举起那颗糖,“是不舍得吃吗?我兜里还有很多不同味道的,可以再让你挑一颗。” “才不是不舍得吃。”余力不屑地撇了撇嘴,“大男人吃什么糖,丢人。” 牧听语“扑哧”笑了:“你几岁了呀?” 余力听出她语气里的揶揄,微微涨红了脸:“我今年十岁了!” 牧听语摇了摇头,认真道:“阿力,不管你几岁,爱吃糖都不丢人。” “你胡说,我爸妈就经常骂我,说我丢人!” 牧听语缓缓敛了笑意。 一旁的庄任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余力的脑袋,解释道:“这孩子整家人都是渔民,忙起来的时候几乎没空管他。你知道的,乡下粗人哪懂得怎么教孩子,给口饭吃养大能干活就行,让他自己上土灶做饭都是常事。这么小的年纪,已经开始让他下地干活了,他哪里拿得动锄头,他爸妈还经常对他又打又骂的。” 牧听语蹙起眉,盯着余力紧绷的面庞,半晌轻声问:“阿力,我可不可以去你家里看看?” 庄任一惊:“牧老师......” 余力面容稚嫩,语气里却有着超越同龄人的成熟:“你在可怜我?” “不,”牧听语神情认真,“我在关心你。” 余力垂下眼,把手背到了身后,用脚尖把旁边的小石子踢远了些,结巴道:“再、再说吧,没什么能招待你的。” 牧听语微微笑着,坚持道:“什么招待都不用,我只想和你爸妈聊聊天。” . 刑泽瞥了一眼自从坐到饭桌上就没开口说过话的牧听语。 “不好吃?” 牧听语抬头“啊”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开口:“好吃啊。” 说完她又想起今天的主线任务还没有完成,当下就是把碗筷一放,瞬间变身成莫得感情的夸奖机器:“真的很好吃,感觉比昨天更加好吃了,你的厨艺真的好好。” 刑泽:“......” 他问:“上课不顺利?” “唔,”牧听语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倒,倒也没有。” 刑泽不再问,沉默着夹了一筷子菜。 牧听语挠了挠脸颊,有点拿不定主意。 他们也就刚认识几天,倒苦水的事情是不是少做为妙? 毕竟刑泽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 可是看着刑泽垂着眼睛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她的倾诉欲就咕噜咕噜冒了上来。 真是奇怪,他哪来的亲和力。 牧听语心里不断琢磨,最终把原因归结为他做饭好吃上。 好吧,实话说,其实他人也还不错。 刑泽抬起眼,刚好与牧听语偷偷摸摸的视线对个正着。 牧听语下意识开了口:“唔,就是有个孩子的事情,我有些苦恼......” 开了闸就收不回去了,她把上午的事情跟刑泽说了一遍。 刑泽听完,没有停顿地开口:“别去余力家里。” 牧听语疑惑:“为什么?” 刑泽沉默了一下:“他家里人,不太好相处。” 牧听语歪了歪脑袋:“我大概知道一些。” 毕竟让一个十岁孩子做饭干活,还经常对他又打又骂,说他丢人的,能是什么善茬。 刑泽盯着牧听语明亮又不谙世事的眼睛,“你了解他们吗?” “唔?” “不单单是他家,几乎是所有村民都差不多。他们不愿意和外人沟通,只听自己想听到的,只做自己想做的。”刑泽语气淡然,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所以,最好别去。” 牧听语忽然想起小苹对她说的。 ——“刑泽算是村里人吧”。 其实她第一眼看到刑泽的时候,就知道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 原因无他,他的气质和“村里人”这三个字实在相差甚远。 相处下来却发现,他的行为举止很接地气。 听小苹说这幢小楼都是他自己建的,屋内的家具陈设也很简朴,日常的生活算不上精致,甚至可以说有点糙,抛开这张脸不谈,他的生活和普通的村民没什么区别。 牧听语“咔擦咔擦”嚼着一根芦笋,目不转睛地盯着刑泽看。 好吧,其实脸也抛不开。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节 牧听语承认,他有一张让人无法忽视的脸。 明明五官长得桀骜不驯,可偏偏被他身上那股沉稳气质给压了下去,显得没那么张扬有冲击力,反而从内里透出一股成熟感来。 她心里萌生出一点好奇。 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选择在这里长住呢? 刑泽的小屋似乎建在较为偏僻的位置,她这几天在路上骑车都没碰到过其他村民,也确实不了解刑泽口中的“村民”是什么样的。 她对偏远地区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课堂学习乡村振兴概念时,老师在班上放的纪录片。 她只记得那些黝黑又满是皱纹的皮肤、龟裂的手指以及充满风霜的背影,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人间疾苦。 所以在她灵感枯竭的时候,看到了网上的支教报名,没怎么犹豫就填了信息。 第一天来的路上她也看见过一些破旧的矮房,看着荒无人烟的田野时她也想象过村民是什么样子的。 可她看到了公交车上帮她拎行李的质朴大哥,看到了热情洋溢的小苹,看到了心怀教育的庄任,她觉得村民不该是像刑泽说的那样。 “我就去看一眼。”牧听语摩挲了一下筷子柄,“我想知道余力父母是怎么想的,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自己的孩子丢人,他们对于阿力来说可是最亲近的人。” 刑泽眸色黑沉:“那是因为你的家庭很幸福,你的父母一直都会尊重你。但在这里,贬低式教育是常态,没有谁家孩子是没被骂过打过的。” 牧听语沉默下来,半晌“唔”了一声。 “你要是能做好被赶出来的准备,那你就去。” 牧听语抬起头,张了张嘴:“我没想和他们吵架。就是,想让他爸妈关心一下他,阿力现在的认知是不正确的,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压抑自己,迟早会出问题。” 刑泽夹了一筷子菜,淡声说:“他们听不进去的。” 牧听语埋下头继续吃饭,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过了一会儿,刑泽的声音响起:“你要去的话,我带你去。” “唔?”牧听语抬起头,“真的吗,要是连你也一起被赶出来怎么办?” 刑泽瞥了她一眼:“不会,我帮他们家搭过鸡舍。” 牧听语:“可是我没帮他们家搭过鸡舍。” 刑泽:“所以我让你做好准备。” 牧听语觉得这对话很有意思,没忍住笑了起来。 刑泽目光略有些奇怪地看向她。 “没什么,”牧听语解释道,“我只是感觉你身上的活人感越来越重了。” 刑泽皱起眉:“什么是活人感?” 牧听语闻言瞅了瞅他,问:“你几岁?” “二十八。” 唔,比自己大三岁。牧听语叼着筷子思索。也不是老古董的年纪啊,怎么一点也不时髦呢,还要她帮忙名词解释。 她说:“活人感就是很有趣的意思。” 刑泽没觉得自己刚刚的话哪里有趣,他瞥了眼牧听语笑意盈盈的样子,把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第8章 擦手 耳朵怎么变烫了? 牧听语和孩子们的关系逐渐好了起来。 她每天都挑一篇儿童故事读给孩子们听,然后尝试着教他们认字。 有了有趣的故事情节加持,他们总算是提起兴趣愿意听课了,但注意力还是做不到长时间集中。 有这样的效果,牧听语已经很满意了,连庄任都表示很惊讶。 这种边玩边学的方法,还是牧听语自己亲身实践出来的。 她其实一直怀疑自己有多动症,读书时期几乎没有安分的时候,人还在椅子上,思绪已经绕地球一圈了。 年纪小的时候坐不住,天天跑上跑下,旧轮胎堆砌的小坡都能成为她探险的基地。 大一点了没法离开教室,就天天上课溜号,盯着窗外的小鸟,幻想跟着它一起飞回某个隐蔽的巢窝中投喂嗷嗷待哺的小崽。 要不就想象老师手中的粉笔头长出翅膀,以俯冲的姿势朝自己飞来,然后发现粉笔真的砸到了自己脑门上,一抬头就对上了老师含带怒意的眼睛。 幸好她脑子还挺灵光,凭借着小聪明也是顺利熬过了小学初中的课程,当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天才的时候,来到了高中。 特别是到了高三,那叫一个苦不堪言,天天面对雪花漫天似的试卷,小聪明也不够用了,只好天天带上几颗水果糖哄自己上课,写完一张试卷就奖励自己吃一颗。 后面学会了把考试想象成宝藏的大门,把上课想象成闯关,把老师想象成嗷嗷喷火的恶龙,这样窗外的风景就吸引不到她的视线,凭借着熟练的骗自己技术,熬过了一整个高三。 牧听语目送着叽叽喳喳的孩子们一个个从教室离开,笑着叮嘱:“别忘记老师交给你们的作业呀,下星期要带一张自己画的画来哦!” 庄任照例擦着黑板,状似不经意地问她:“牧老师,你周末有什么安排吗?” “嗯?”牧听语回头,“有的!明天小苹姐喊我去她家里吃饭,然后去镇上转一圈。” 庄任眼里有一丝落寞闪过:“好。” 牧听语帮忙把教室里的桌椅摆好,哼着歌离开了。 . 牧听语把自行车停到墙边,抱起在自己脚边乱蹭的小狗,犹豫了一下,探头冲屋里喊了一声:“我回来啦!” 不一会儿,刑泽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洗手吃饭吧。” 牧听语的手无意识地摸了好几下小狗脑袋,毛茸茸的,手感很好,她应了一声:“来了。” 她往屋内走,还没到厨房,一股香味伴随着轻微的油烟味钻进了鼻子。 刑泽背对着她站在灶台边,伸手搅拌着砂锅里的东西。 牧听语吸了吸鼻子:“今天吃什么呀?” “海鲜粥。” 粥鲜香可口,里面放了胡萝卜碎和芹菜碎,处理过的虾和扇贝丁有滋有味,鲜味完全没有流失。 牧听语食指大动,唔唔叼着虾,好吃得说不出话。 她风卷残云地吃完一碗,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伸手去够一旁砂锅里的铁勺,想要再添一碗。 “烫。”刑泽拦下她的手,接过碗帮她添粥。 烫吗?牧听语回想刚刚碰到的勺柄,好像不烫。 几天相处下来两人已经逐渐熟悉,牧听语也不和他客气,嘿嘿一笑:“谢谢啦。” 刑泽把盛满的碗放在她面前。 他个子高人又壮,站起身来压迫感十足。 牧听语仰起头笑眯眯道:“好吧,我承认你的煮粥的水平也比我好。我本来还想着给你展示一下我五花八门的食谱,现在还是不自取其辱了。” 刑泽坐下,没忍住轻轻动了下嘴角。 “——你笑了!”牧听语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刑泽神色淡然:“你看错了。” “你肯定笑了!我看到你的嘴角上升了一个像素点!” 刑泽:“......” 这是什么奇怪的形容? 牧听语刚想给这个2g网老人做词语解释,一抬眼却愣住了。 ——他这次真的在笑。 虽然笑容很浅,只有嘴角一个微小的弧度,可由于五官极为立体,面容被笑意一牵动,突然就变得极富冲击感。 让牧听语瞬间回想起了那天看到他在海上冲浪的画面。 她一下子屏住呼吸。 妈,妈呀。 原来平时不笑的人一旦笑起来,杀伤力这么大的吗...... 她差点没把持住表情,吭哧了一下,连忙夹了一口凉拌木耳压压惊。 再抬起头的时候,刑泽已经恢复了平常面无表情的样子,好像刚刚的一切画面是她的幻觉。 哎,自己见过的帅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人体模特都见过不少,怎么还是这么没有定力。 她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咬着筷子抬头说:“我明天中午不在家吃饭哦。” “去哪?” “去小苹姐家里,她邀请我去她家吃饭呢。” 刑泽说了声“行”,又问:“晚饭呢?” “晚饭回来呀。”牧听语叼着虾,含含糊糊道。 这只虾有点大,不能整个塞进嘴里,她一嘴的剥虾技术都无从施展,只好用手。 她一直秉持着吃虾能动嘴就绝不动手的原则,用手剥会弄得油腻腻黏糊糊的,还要不停去洗手,特别麻烦。 剥到一半,虾的汁水果然顺着手掌边缘一路快速流到手腕。 她蹙起眉,准备放下筷子去扯餐巾纸。 刑泽突然伸手,在她前面扯过纸,探过来擦了擦几乎要流到她小臂上的汤汁。 牧听语浑身一僵。 眼睁睁地看着他动作自然地捉住她的手腕,顺着小臂一路擦到了手上,仔仔细细抹干净。 末了开口道:“别滴衣服上。” “......” 牧听语下意识地把最后一点负隅顽抗的虾壳剥了下来,把虾塞进嘴里。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节 嚼了几下后,丢下一句“我去洗下手”,然后飞速起身。 她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然后在哗哗流水声中掩饰般把头埋了下去。 不是,耳朵怎么变烫了? 她一边在心里死命锤自己,一边悄悄用手扇风。 好不容易等热意消下去一点,她关了水龙头,擦了擦手,若无其事地坐回饭桌前,若无其事地低头喝了一口粥,若无其事地听到刑泽问:“你怎么这么瘦?” “......” 她抬头,看到刑泽皱着眉问她:“手腕都没有乒乓球大,你爸妈平时饿着你了?” 牧听语用勺子戳了戳粥:“......哪有这么夸张,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刑泽想起她朋友圈发的“要是让我爸妈知道我半夜两点还在吃垃圾食品我就完蛋啦”,心想她和父母关系应该挺好的,不至于不给她吃饭。 牧听语说:“可能是我喜欢到处跑吧,大学的时候也会去做兼职什么的,所以一直不胖。” 到处跑这个他知道,但做兼职? “为什么去做兼职?” “总不能坐吃山空吧?”牧听语笑道,“而且兼职很有意思啊,可以遇到很多朋友。” 听到“坐吃山空”几个字,刑泽眉头蹙起:“你爸妈不给你钱?” 牧听语顿了一下:“...总不能一直用爸妈的钱吧。” 刑泽用一种不太赞同的目光注视她。 “你呢?”她好奇问道,“大学的时候没有兼职过吗?” 刑泽语气淡淡:“没有。” 牧听语:“唔。” 也对,以他的性格,去兼职应该会被投诉的吧? 他这个人,碰到难缠的客人肯定不会惯着,到头来要不就是被开除要不就是扣工资。 不过说不定有看脸的小姐姐愿意照顾他生意?这么想的话,他应该去男仆咖啡店打工呀,带上猫耳朵猫尾巴什么的,然后冷着一张脸说:“你好,很不高兴为你服务。” 她思维跑出去十万八千里远,暗自乐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正事没问,连忙清了清嗓子开口:“那个,你后天有空吗?” 刑泽瞥她:“怎么了?” 牧听语声音有些轻快:“我之前跟你说过呀,我想去镇上一趟,你有空吗?” 也不知道刑泽平常都在忙些什么,好像不怎么待在家里。 “有。” 她欢乐地晃了晃腿:“那我们骑自行车去吗?” “嗯。” 她比了一个“ok”的手势,快速地将碗里的最后几口粥挖完。 刑泽见她吃完了,站起身自然地把她的碗筷揽过去和自己的叠成一叠,放进砂锅里,端到水槽边开始洗碗。 牧听语第n次举手申请洗碗失败,逐渐习以为常。 她吃得有点饱,站起身在厨房里转悠了两圈,觉得好像这里什么都不缺。 那买点什么呢...... 她到处敲敲打打了一番,最后歪着脑袋研究着电饭煲,正想着要不要给他换一个新的,刑泽的声音突然响起:“上楼了。” 牧听语应了一声转过头,见刑泽站在她身后,看了一眼电饭煲,又把视线移回到她脸上,语气有点奇怪:“你对电饭煲很感兴趣?” 牧听语:“......没有我就随便看看。” 她趁着刑泽还要关灯,率先一步跑到门口,把不愿进笼的小狗拎了起来,与它对视着,问它:“小雨,你想不想要一个新玩具?” 小狗:“汪呜。” “你说想要?好的没问题,等姐姐给你买哈!” 刑泽走过来关门,顺口问:“买什么?” 牧听语笑眯眯地指了指小狗:“它说想要一个玩具。” 小狗:“呜?” 刑泽侧目看去,一人一狗在昏黄的门前小灯下,牧听语笑眼弯弯,整个人显得很柔和无害,和她怀里无辜的小狗如出一辙,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刑泽手一动,“铛”一声上了锁。 “咦,”牧听语见他转身就走,问道,“不用插钥匙了吗?” 刑泽:“......不用。” 牧听语也没在意,脚步轻盈地上了二楼。 她按照惯例仰起头,对着楼梯上的刑泽说:“晚安啦!” 刑泽看着她脚步不停地进屋关上了门,半晌喉咙动了动,声音几乎微不可察。 “...晚安。”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热茶 她真是好养活。 “我回来啦!”牧听语停下自行车,朝屋里喊道。 声音在屋内转悠了一圈又消散了,无人回应。 咦,刑泽不在家吗。 牧听语跟小狗玩了一会儿,噔噔上楼。 她刚想径直进房间,余光却看到二楼中央放的茶几旁边与平时有些不一样。 ——多了一个人。 刑泽平躺在木板地面上,一条腿支起,手搭在茶几上,上面的茶杯里还有残茶。 咦,睡着了吗? 牧听语放轻脚步慢慢靠过去,看见他闭着眼睛,胸膛平缓地起伏着。 真的睡着了哎。 睡得这么熟吗?那么大的动静都没吵醒他。 牧听语不自觉笑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他旁边蹲下。 这里应该就是他平常休息的地方,茶具看上去都是常用的,旁边还有个投影仪,正对着一面白墙,估计可以投点电影什么的。 只不过她住在二楼,所以他一直没有下来过。 牧听语托着下巴观察他的睡颜。 即使是熟睡的情况下,他依旧是一派严肃的模样,看起来非常不好惹。 她一边伸出手,一边轻声嘀咕:“梦到不好的事情啦?皱着眉头干嘛。” 可手指还没触碰到他,刑泽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里还带着迷蒙的雾气,一把捉住了牧听语的手腕,声音有些低哑:“嗯?” 牧听语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用另一只手推了一下刑泽的小臂。 这一下使了点力气,发出了“啪”一声的清脆响声。 刑泽眼神清醒了一些,微微挑起眉。 牧听语讪讪地收回手,低声解释道:“你突然抓我手,吓到我了。” 刑泽松开她的手腕坐了起来,敛着眉眼没说话。 不像是生气的样子,但浑身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 牧听语迷惑不解地蹲在原地观察半晌,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好像有起床气。 唔。 牧听语猝不及防被这个反差萌了一下。 刑泽缓了一会儿抬起头,声音还有些哑:“这么早回来?” 牧听语笑起来,“不早啦,已经快四点了。” “小苹没留你吃晚饭?” “留了呀,她家人都好热情的。”牧听语晃了晃脑袋,蹲在地上用手环住双腿,像一棵小树苗,“她妈妈还给我塞了一袋子小青菜,我放在厨房啦,晚上可以吃。” 刑泽看了她一眼:“你没答应?” “唔?”牧听语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在问什么,“我要回家吃晚饭呀,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她瞅了瞅刑泽:“忘性这么大?” 不知道是不是她说的哪个字取悦到了刑泽,他本来拢着的眉眼舒展开来,“嗯”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杯子将里面的残茶一饮而尽。 “哎,冷了还喝!”牧听语没拦住。 怎么感觉他还没完全醒呢。 “你还喝吗,”她问,“我给你泡一壶热的?” 刑泽提起茶壶往杯子里倒:“不用。” 牧听语呆了一下,连忙拦他:“你给我放下!”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马上就要递到嘴边的茶杯,用手一指他:“喝冷茶会胃疼的!”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节 刑泽的手停在半空,虚握了一下又放下,盯着牧听语立马开始忙碌着清洗茶渣又烧水的身影,半晌轻笑一声。 牧听语敏锐地抬头:“你笑了?” 刑泽:“没有。” 牧听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刑泽往身后墙壁上一靠,抱起双臂看牧听语忙碌。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挺熟练。” 牧听语头也不抬:“我以前在茶室兼职过,泡茶当然熟练啦。” 刑泽皱了皱眉:“给谁泡茶?” “来店里的客人们呐,不然嘞?” 牧听语今天穿了一条快到膝盖的短裤,露出来的皮肤雪白,双膝搭在木板地面上,随着不断动作挤压,边缘已经微微泛红。她仍无所察觉,专心致志地擦着茶具。 刑泽突然探过身,径自拿过她手里的茶壶:“我来,你坐下。” 牧听语抓了个空,疑惑地看着刑泽一如往常的神色,手往后伸摸过一个草席坐下:“干嘛?嫌我泡的技术不好?” 刑泽没理她。 他在茶壶里放上茶叶,拎过一旁烧好的水倒下,一股热气伴随着茶香扑面而来。 “好香。”牧听语环着腿感叹道。 刑泽抵着盖子把第一泡茶倒掉,在重新添水时分心看去。 牧听语下巴搭在膝盖上,微微歪着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刚好和他的视线对上。 刑泽慢慢垂下眼,把水壶放下,不动声色拿过帕子,擦了擦茶壶周围溅出的水。 牧听语捧着泡好的热茶喝了一口,对茶发表了一百字的溢美之词之后,开始讲起她今天在小苹家的所见所闻。 “我早上刚到小苹姐家里的时候,她正往田里撒肥呢,我就帮她一起撒,她田里种的是玉米哎,等成熟了之后我可以问她讨一根啃啃。对了,你会不会烧玉米排骨汤啊?我跟你说,这个汤我可拿手了,下回我要喝你烧的,我看看能不能比我的好喝。” 刑泽“嗯”了一声:“午饭吃什么了?” 牧听语想了想:“烧茄子、土豆丝、生腌螃蟹,不过这个我真的不敢吃,看着怪吓人的。还有那个有点透明的面,小苹姐说叫绿豆面,里面还有那个带鱼干,就是你之前放在年糕里的!” “好吃么?” “肯定没有你烧的好吃啦!”牧听语笑眯眯的,嘴巴很甜。 刑泽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问:“下午呢?” “下午帮小苹姐喂了鸡、鸭还有鹅!她家动物真的好多,而且都肥肥的,说是养起来拿到镇上卖的。哦对了她家还有牛呢!我看它一只牛待着好无聊,就牵它到田里溜了一圈,结果差点踩到人家种的水稻,给我吓的。”牧听语的语气听起来很欢乐,骄傲地补充道,“牛牛今天吃的草料也是我铡的!嘿嘿。” 刑泽听着听着,眉头拧了起来:“你今天一直在干活?” “唔?”牧听语挠了挠脸颊,“也、也没有吧,还挺好玩的其实。” 刑泽看着她洁白小腿上的几道泥印,语气有点不好:“中午吃饱了吗?” 牧听语看了他一眼:“吃饱了。” 刑泽沉默地盯着她。 “好、好吧。”牧听语语气有些弱,“没有很饱。” 她极为熟练地先发制人:“那是因为你做的饭实在太好吃了!所以一般的饭都入不了我的胃!” 她的语气带着讨好的意味,眉眼弯弯,像一块融化了的熔岩巧克力,看上去甜滋滋的。 但刑泽显然没有被甜到,拧着眉头问:“今晚想吃什么?” 牧听语托着下巴一脸讶异:“哎?我可以点菜?” 她神情夸张,满脸写着“我竟然还有资格点餐”几个大字。 刑泽脸有些黑了:“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牧听语一点也不怕他,嘿嘿笑道:“我想吃炒小青菜!” 刑泽盯她半晌,低低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点个好的。” 真是好养活。 . 饭饱过后,牧听语满足地摸了摸鼓起的小肚子,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哎,嘴巴就是这样变刁的,支教结束之后该怎么办呐。 她苦恼地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时不时回来蹭一顿饭了,到时候一定要付饭费,她就不信刑泽不招待自己。 要是一直能吃到他做的饭就好了...... 牧听语瞅了瞅自己的小钱包,觉得自己的资产可能还不够聘请刑泽当厨师的。 况且他也不像缺钱的样子。 她又叹了口气。 只能回去之后闭关画画多赚点钱先了。 她心里想着,那边手机就震了一下。 一瞅,是蒋初发来的消息。 【a.漫野画室:告诉你个好消息,客户同意你推迟交付时间了。】 她眼睛一亮,哒哒打字回复。 【不听:客户人可真好啊!推迟了多久啊?】 【a.漫野画室:你这个支教什么时候能结束?】 【不听:两个月!】 【a.漫野画室:那就等你回来再画。】 【不听:哎?】 牧听语咬了咬手指,戳了个[小猫害怕.]的表情包出去。 【不听:初宝这种客户是真是可以存在的吗......他不会是骗子吧.....】 【a.漫野画室:人家是你的铁杆粉丝,说都等了这么久了不介意再多等几个月。】 【不听:!我要落泪了。】 蒋初冷漠无情地表示她的眼泪不值钱。 【a.漫野画室:你要是下回再不声不响溜走,你就等着我追杀你吧!】 【不听:嘿嘿。】 【a.漫野画室:嘿嘿?我已经把你下半年的档期都接满了,回来你就给我待在画室哪都不许去!】 牧听语“啪”一下挡住手机、摁掉屏幕一气呵成,把那条可怕的消息留在了对话框里。 她等刑泽洗完碗,关了门一起上楼。 到二楼的楼梯口,刑泽脚步自然地变缓。 牧听语果然开口:“明天我们几点出发呀?” 刑泽站在三楼的第一个台阶上,虚倚在扶手边:“随你。” 牧听语想了下:“早上吃完饭?九点?” “行。” 牧听语得到肯定答复,笑着“好”了一声,抬脚往房间走去。 走了几步,她突然感觉身后有一道沉沉的、不容忽视的目光投了过来。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见刑泽还是站在原本的位置没动,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咦,怎么了吗?” 刑泽沉默了两秒,说:“没事。” 他抬脚往楼上走去,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关门的声音。 牧听语站在原地满脸疑惑。 她刚刚是不是看到刑泽好像要说什么的样子,怎么突然又不说了? 男人真奇怪。 第10章 停电 为什么他刚刚的动作这么自然? 牧听语今天确实有些累,撒肥喂食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身上还溅了泥点子没洗。 她进了卫生间,打开花洒等水变烫。 水气氤氲间,她目光扫过厕所里面的陈设。 虽然第一次和刑泽见面的时候,他表现出的态度很明显在嫌她麻烦,应该是小苹给了什么好处所以才勉强接受她住在这里。 但日常生活该有的东西一点没少,新毛巾、新拖鞋、沐浴露、洗发露、肥皂...... 她之前以为这些东西都是小苹准备的,没想到今天提起的时候,小苹笑着对她说:“都是刑泽一手操办的,他当时还问我你是不是年纪不大的姑娘,估计是在想要准备什么。” 小苹还问她:“牧老师,你和刑泽相处得怎么样?” 她回答:“挺好的。” “是吧,”小苹笑道,“他人不错的,就是脸色挺臭,感觉别人欠了他两百万一样。” 但牧听语觉得他挺好相处的。 除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警告她不许上三楼那一回,之后再也没见他凶过。 不过他话确实少,现在熟悉了有时会多说几句,但大部分时候是不怎么主动讲话的。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4节 一般都是她在一旁叽叽喳喳,他听着。 而且他身上从内而外透露出的体贴和涵养,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 比如只要她在二楼,他就不会主动踏到二楼的范围内,更不会靠近二楼的房间一步。 比如那天她问衣服在哪里晒,当天晚上他就支了一个小型的晾衣架让她放房间里,并塞给她无数个塑料衣架,估计是觉得女孩子衣服很多。 后来才知道他的衣服都是晒在后院的,只是为了避免尴尬才和她分开晒。 牧听语盯着洗漱台上那个小兔样式的粉色漱口杯,吃吃笑了起来。 她相信,如果来的人不是她,是任何一个人,他都会这样体贴对待的。 她脱下衣服站在花洒下,微烫的水流冲刷过身体,疲劳几乎被一扫而光,酸疼的肌肉也得到缓解。 她舒了一口气,往身上仔仔细细抹了一遍沐浴露。 正准备冲掉的时候,头顶的灯突然一闪烁,连着闪了几下后,终于不堪重负地“咔”了一声,灭掉了。 卫生间内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牧听语举着花洒,迷茫地眨了眨眼。 哎? 停、停电了? 她不知道是电路出故障了还是怎么回事,摸索着去拿手机。 在冰冷的台子上摸了半天,才想起来手机被自己放在房间充电了,没带进厕所。 狭小的空间内黑灯瞎火的,她虽然不怕黑,但还是一时间没有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有些手忙脚乱。 她怕热水器里储存的热水不多了,于是快速冲着身上的泡沫,差不多了就关上水准备把花洒卡回扣上。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下楼声,紧接着刑泽的声音响起:“——牧听语?” 她手一抖,“啪”的一声,花洒掉在了地上。 隔着一扇门,刑泽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地传来:“——你在洗澡?没事吧?” 牧听语知道他停在楼梯口跟自己喊话,于是大声回道:“没事——!” 他的声音紧接着传来,语速有些快:“刚刚是什么声音?你摔倒了?” “没有——!花洒掉了!” 外面静默了一下,又响起声音,这回音量小了点:“可能是跳闸了,我下楼去看看,你洗完回房间,太黑了别到处跑。” 牧听语应道:“好——” 她在地上摸索了一下,捡起了花洒。 厕所内没有窗户,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想要做什么事都得摸着来。 她伸长手臂去够架子上的毛巾,突然“嘶”了一声,猛地把手缩了回来。 好烫好烫! 她下意识把手指放到嘴边呼呼。 好像是碰到热水器的热水管了,上面还有点漏水。 呜呜,那可是七八十度的热水,不知道烫伤了没有。 牧听语心疼地搓着自己的手指头。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此刻她深深感受到了盲人生活的不易。 好不容易忍着痛摸到了毛巾,她随便擦了擦就胡乱套上衣服打开门。 水雾争先恐后地从狭窄的空间里挤了出去,二楼有一扇窗户,月光透过玻璃洒落下来,给屋内蒙下一层微亮的薄纱。 牧听语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避开中间空地的陈设,慢慢挪回了房间。 直到碰到手机打开手电筒的那一刻,才算活了过来。 没有光还真是不行呐。 她举着手机走出房间,从楼梯口探头往楼下看了看。 怎么没动静? 她瞬间把刑泽叮嘱的“别到处跑”抛到了脑后,穿着拖鞋啪嗒啪嗒下了楼梯。 还没下到最底下,刑泽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 牧听语扒着扶手探出身子一看,刑泽站在楼梯下面空出的区域,头也不回地在捣鼓电表。 她晃了晃手机,光束也随之一闪:“怎么回事呀?很难修吗?” “保险丝烧断了。” 牧听语对电工一窍不通,“唔”了一声,走到了他旁边,仰起脑袋看他捣鼓。 刑泽收回手:“我去拿工具箱。” 牧听语自告奋勇地举手:“我帮你拿我帮你拿!放在哪呀?” “三楼。” “喔,”牧听语缩了回去,“那你自己去吧。” 刑泽眉一挑看向她。 “干嘛,”她眼神无辜,“不是你不让我上三楼吗?” 刑泽听着她类似抱怨的语气,心觉好笑:“这么记仇?” 牧听语抱起双臂,翘起鼻子:“没错,我非常记仇!” 刑泽本来也没想让她去拿,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提着工具箱再次下楼的时候,牧听语蹲在小狗的笼子前正和它说话,见他来了,顿时站起身走过来。 她软和的声音伴随着一股突如其来的清香一齐钻入了他的五感:“拿来啦?” 刑泽微微屏住呼吸,“嗯”了一声。 他提着工具箱来到电表下面,熟练地带上绝缘手套,拿起螺丝刀、长嘴钳和一个小手电筒。 牧听语积极地举起手机:“你是不是不方便拿呀,我帮你照明!” 刑泽看着她努力伸着手臂的样子,低沉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老实待着吧。” 牧听语见他把小手电筒摁亮咬在嘴里,开始动手卸下电表的外壳,悻悻地缩回手,小声嘟囔:“电表弄这么高干嘛......” 楼梯底下空间有限,两人站得很近,牧听语双手背在身后,神情好奇地盯着刑泽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刑泽开口:“...你站远一点。” 牧听语闻言,听话地退了一步:“影响你发挥啦?” 少女的呼吸随着距离的拉远变得稍微轻了一些,可还是有不甚明显的气流不断落在他背上,带着他所熟悉的、木质调的香气。 那是沐浴露的味道。 村里不管是买东西还是收快递都不方便,日常用品他都是一大箱一大箱地囤,所以给牧听语准备的也都是他从仓库里顺手拿的。 这个沐浴露的味道他闻了好几年,从没觉得像今天这样...... 存在感强烈过。 他拿着长嘴钳的手紧了紧,故作平常地回了一句:“动作大了会碰到你。” 牧听语没多想,又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刑泽说:“困了就去睡。” “不困。”牧听语为自己的作息正名,“我是发饭晕了。这个点睡觉也太早了吧,我还没老呢。” 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这个角落内亮着蒙蒙的光。除了刑泽修东西时发出的零零散散的声音,就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牧听语这才发觉刑泽换了一件黑色的坎肩短袖,露出了平常看不到的结实的大臂肌肉,随着扬手的动作线条明显流畅,一看就是常年坚持在练。 她缩在后面眼也不眨,狠狠大饱眼福了一番,甚至想凭空变出纸和笔画一张速写,把这堪称优越的身材记录下来。 其实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当年为了苦练人体,不管是石膏像还是裸男她都看了不少,像现在这种衣服都还没剥就让她忍不住想动笔的身材还真没几个。 不知道刑泽会不会同意当她的模特。 这脸、这身材,不画真是浪费了。 牧听语这边还在浮想翩翩,刑泽动作利落地装上电表壳,往上一推总闸。 厨房内突然传来“嘀——”一声。 刑泽走到门边一按开关,灯照常亮了起来。 牧听语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及时送上不要钱的称赞:“这就修好啦?真厉害!” 刑泽转过身,眼神突然一滞。 牧听语疑惑地歪脑袋,只见他沉默了一瞬,伸出双手,拉住她睡衣的肩线往上一提,声音淡淡地说:“衣服穿好。” 牧听语猝不及防被拉到她脖子处的领口卡了一下:“...???” 她哪有没穿好?这不就是一件t恤吗? 虽然是因为衣服领口被洗衣机搅得有些松了,这才拿来当的睡衣。 她低头研究了一下自己穿的宽松大t恤和大裤衩子,愣了两秒,突然伸手摸了一下耳朵。 好像、好像确实没什么形象...... 女孩子是不是都会穿印着卡通小画的可爱睡衣来着...... 她正这么想着,刑泽已经重新关上灯走到楼梯口。 楼上因为电力恢复而自动亮起的光束印照在他身后,他站在楼梯口转身等她,面容有些昏暗不清:“愣着干什么,上楼了。” “哦哦。” 她赶紧迈开脚步跟上,在上楼的脚步声中,想起刚刚刑泽给自己提衣服时一脸平淡的表情,于是有些怀疑地再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5节 为什么他刚刚的动作这么自然? 感觉像...对待小孩子一样。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上药 跟一个幼稚鬼讲什么道理。 八点半的闹钟不知道响了几轮,全部都被牧听语“啪叽”一下拍掉了。 她翻了个身,埋进被子里继续昏迷。 但下个十分钟,闹钟依旧坚持不懈地响了起来。 她终于迷迷糊糊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摸过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下一秒响起一声惨绝人寰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怎么九点半了啊啊啊救命!” 她从床上弹射而起,不料被酸痛的背部肌肉拉得“哎呀”了一声,老老实实伏在床上拉伸了一会儿唤醒身体。 然后风风火火地穿上衣服,飞速冲进洗手间“啪”一下关上了门。 刑泽坐在饭桌前听着楼上突然响起的鸡飞狗跳声,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牧听语洗漱完连滚带爬地冲下楼,见他正悠闲地坐着,慢条斯理地往嘴里舀了一口粥,顿时欲哭无泪:“......你怎么不喊我!” 刑泽声音平淡:“不着急,先吃饭。” 牧听语轻车熟路地拿上碗给自己舀了粥,坐到餐桌前,咬着勺子含糊道:“话是这么说......” 她吹了吹冒着热气的粥塞进嘴里,顿时被烫得龇牙咧嘴:“但窝不是缩九点粗发......” 刑泽皱眉道:“慢点吃。” 他起身倒了一杯凉水回来:“在嘴里含一会儿再咽,喝两口就行了,空腹不能喝凉水。” 牧听语“唔”了一声,接过水杯含了一口。 凉意沁过舌头,嘴巴里的灼热感消了一点,她拿起勺子准备继续吃饭。 刑泽突然开口:“手怎么了?” 牧听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喔,昨天烫了一下。” “在哪里烫的?”刑泽皱着眉问。 “就热水器啦,”牧听语晃了晃腿,低下头继续吃饭,“昨天不是停电了嘛,不小心摸到了,好像是有点漏水。” 刑泽一言不发地起身,在墙角的橱柜里拿了一个小箱子回来。 一打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医用物品,什么碘伏、酒精、棉棒、绷带...... 牧听语一看这仗势,顿时缩了缩手:“不、不用麻烦,就烫了一下,过两天就......” “手伸过来。” 刑泽高耸的眉骨压下来,看上去有些凶。 牧听语瘪了瘪嘴,老老实实把手伸了过去。 刑泽捉住她的手腕,眼神落在烫伤的地方。 她的手指修长,中指和无名指的指尖发红肿胀,部分皮肤已经冒起了一层薄薄的水泡。 他皱着眉从药箱里翻找出烫伤膏和无菌纱布,重新捉起她的手,语气变得有些不好:“昨天晚上怎么不说?” 牧听语伸直了手臂,手指不自然地动了动:“忘、忘了......” 刑泽抬眼刚要再训,看到牧听语眼巴巴地仰头看着自己,眼神可怜兮兮的。 他一顿,重新低下头去,仔仔细细在烫伤处涂上了药膏,撕开无菌纱布的包装,把她的两根手指严严实实地包了起来。 包扎完,牧听语举起手正反看了好几遍,觉得胖胖的手指颇有些可爱,忍俊不禁地举起手机拍了下来。 “还笑?”刑泽的声音凉凉地传来。 牧听语瞬间撤回一个上扬的嘴角,把脸藏在了手机后面。 刑泽放好药箱,关上橱柜门,向餐桌看去。 女孩眼睛弯弯的,笨拙地用左手没受伤的手指戳着屏幕,不知道在和谁发着消息,右手也没闲着,举着勺子往嘴里塞粥,脑袋还一晃一晃的,看上去特别没心没肺。 刑泽蹙着眉走过去,刚要开口,只见她用包扎好的硬邦邦的两根手指头敲了一下屏幕,发出“啪”的一声。 她扑哧一笑,然后又饶有兴致地再敲了两下。 刑泽:“......” 算了,他跟一个幼稚鬼讲什么道理。 他坐下,尽量缓和了一下声音:“下次第一时间跟我说。” 牧听语头也没抬地大声保证:“好的!” 她绝对没听进去。 刑泽有些头疼地问她:“哪里漏水了?水管?” 牧听语分心回答:“唔,应该是。” “今晚我修一下。” “嘿嘿,好的!” . 天空湛蓝,云层高远,微微海风带着湿润的水汽迎面拂来。 牧听语骑着车掠过一片狗尾巴草丛,快乐地伸出手拨了一下,又试图去触碰一只低飞的蜻蜓。 “专心骑车。”身旁传来淡淡的提醒声音。 牧听语缩回手,脑袋还是不太安分地四处看。 她指着不远处的海岸,头也不回地问:“刑泽,你是不是经常在那边冲浪?” “不常去。”刑泽低低的声音顺着风飘来。 “我看过你冲浪!”牧听语扭回头笑着问,“你猜猜是什么时候?” 女孩细眉星眸,笑眼弯弯,脸颊透着自然的红晕,耳边垂落的发丝迎风飘扬,凌乱却自由,在阳光下犹如振翅的飞鸟。 刑泽侧过脸,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第一天。” “对!”牧听语笑眯眯的,“你真聪明!后面好像就没见你去过了,冲浪难吗?” “不难。”刑泽说,“你想学?” “有一点点!” “那就学。” “咦,你教我吗?” “教。” 牧听语好奇地问:“我看网上说一对一学冲浪贵的要大几百一个小时,真的吗?” “差不多吧,上千的也有。” 牧听语有些咂舌:“那你是怎么学的?哐哐往里砸钱了?” 刑泽沉默了一瞬:“没有,我朋友是教这个的,没花钱。” 这还是第一次在刑泽口中听到“朋友”这个字眼,是关于牧听语所了解甚少的,他在石塘村以外的事。 她心里痒痒的,想多问几句。 可又想起刑泽是个边界感很强的人,应该不喜欢别人对他问东问西的,只好努努力把话咽了回去。 刑泽见她沉默了下来,以为她在心疼钱,于是开口道:“我教不收钱。” 牧听语没想到他的脑回路这么清奇,当下就是忍了笑,故作严肃地板起脸:“不,我一定要给你钱。” 刑泽:“......” “你看房租你也不收,饭钱你也不收,还要免费教人冲浪,你也太亏了吧!” “......” “——这样下去我只能做苦力还债了!” “做什么苦力?” “......唔?”牧听语罕见地卡词了。 仔细想了一下,刑泽好像确实没让她干过什么活。 做饭、洗碗也是零星几次,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尝试未果,还没靠近灶台或水槽手上的东西就被一并拿走了。 唯一的体力劳动应该是每天上下楼梯。 她冥思苦想,觉得自己全身上下能使出来的技艺都没几个,拿手的画画更是无从施展。 在这里她的画跟一块窗帘有什么区别,窗帘好歹能遮光。 算了,刑泽看起来也不缺钱,生活动手能力更是不知道比她高了多少个等级,她还是别添乱了,到时候走之前一并给他转笔钱得了。 这么一想,她一挥手,非常自洽地说:“你看我这生活不能自理的样子,还是不给你帮倒忙啦!” 刑泽低低笑了一声。 看她纠结半天的样子就知道憋不出什么像样的理由来,没想到还直接大大方方承认了。 他偏过头注视她。 女孩依旧是简单的t恤和宽松五分裤,阳光并不猛烈,在她的头发边缘镀上一层金边,远处就是白浪翻滚的海岸和湛蓝的天。 她双手支在车把上,神情轻松随意,完全没了刚来时候带着点拘谨的模样。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6节 甚至刚刚的一番话,仔细听还带着点不明显的、恃宠而骄的意味。 刑泽眯起眼睛,心里莫名被挠了一下。 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捡来一只流浪猫,悉心照料养护了许多天,终于看着它慢慢愿意和自己亲近时,心底里不自觉蔓延出的、非常微妙的成就感。 牧听语单手握着车把,举起左手,朝包扎着的手指吹了吹气。 “怎么了?”刑泽思绪被打断,皱眉道,“手指痛?我不是让你注意......” “刚刚不小心碰到了!”牧听语把左手重新搭回车把上,“没事啦我又没那么脆弱!走啦走啦!” 说着她猛地蹬了几下,车子窜出去了一段距离。 刑泽扬起声音警告:“牧听语!” 前面传来她快乐的大喊声:“我是风驰电掣小飞人!” ...... “这不是小刑嘛?这是去哪啊?” 刑泽停下车,朝人一颔首:“村长,去镇上。” 村长站在路边,伸手摸了摸花白的胡子,往刑泽身后看了一眼:“哎,这就是支教老师吧......” 牧听语跟着停下车,扬起手臂兴高采烈地打招呼:“是我!村长您好呀!我叫牧听语,您喊我小牧就可以了!” 村长笑呵呵地点头:“你好,你好!年轻人真有活力。” 牧听语两条腿支在地上蹬了一下,自行车往前滚了一米,她声音清亮:“村长,谢谢你的自行车呀!我应该早点来向你道谢的,可是这两天上课有点忙就给耽搁了!” “小事,小事,本来也是放在那不用的!”村长摆摆手问道,“在小刑家里还住得惯吗?” “住得惯的!”牧听语笑着说,“他人很好也很照顾我!” “那就好,”村长看了一眼面色平淡的刑泽,“你们上镇上买东西去呀?” “嗯嗯!” “那去吧去吧,早点回!”村长语重心长道,“小刑你也别老是板着个脸,对女孩子要温柔一点!” 刑泽抱起双臂,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音节。 牧听语把那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冷哼收进耳朵里,缩了缩脖子。 脑门刚刚被敲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她挥了挥手,和村长告别,期期艾艾地挪到刑泽身边。 “我......” 刑泽凉凉的声音响起:“刚刚怎么不跟村长说你是风驰电掣小飞人了?” “......”牧听语憋憋屈屈地捂着脑门,“我,我保证等下骑慢一点......” “你应该知道,从你刚刚单手骑车大喊‘你太慢了’然后差点摔进田里的那一刻起——”刑泽眯起眼睛,语气危险,“我就不会再相信你说的任何一个字。” 牧听语:“......” 第12章 集市 房东和租客 刑泽觉得牧听语实在是太爱闹腾了。 先不说她一路上到底跟多少路过的村民都搭了话,就她那股自来熟的劲儿,就让刑泽觉得颇为纳闷。 怎么会有这么热衷于社交的人? 她甚至连人都还不认识,见他先打了招呼,就热情洋溢地凑了上来,在村民的好奇询问声中开始“您好!我叫牧听语!您喊我小牧就好啦,我是新来的支教老师!” 甚至后面还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好几个村民的做客邀约。 刑泽抱着双臂站在不远处,不解地皱着眉头。 这些村民他都认识,平常也没见他们这样过。 停下来讲话就算了,但话说着说着往牧听语手里塞东西是什么情况? 就连村里以抠门出名的老头也说让她等等,要给她拿俩鸡蛋带走。 牧听语纷纷以自己要去镇上不太方便拿而拒绝了,并认真表示之后会去他们家里拜访。 她笑眯眯地和一位大娘挥手告完别,双脚一蹬来到刑泽旁边,感叹道:“村民们可真热情呀!” 刑泽:“......” 他从没觉得过。 沉默一会儿的功夫,牧听语又和路边的一只土狗玩了起来,一副活力四射的样子。 刑泽踩上自行车:“行了,走吧,再晚就该吃午饭了。” “来了来了!” . 时间不算早,集市上长长的街道早已经水泄不通,摊位一个紧挨着一个。 卖菜的、卖锅碗瓢盆的、卖小吃的,琳琅满目。小贩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子的笑闹声混杂着青草泥土的微涩味和人潮味,在干燥的空气里发酵,蒸腾出一种独属于乡镇的、粗粝而旺盛的活力。 两人停在集市的路口,这里离拥挤的人潮还有段距离,只有街道两旁开着的店铺和零星几个小地摊。 牧听语跟着刑泽把自行车停在路边,给车上了锁,沿着路往里走。 刑泽叮嘱道:“等下别乱跑。” 牧听语“嗯嗯”应着,好奇地四处看。 刑泽看着她几乎要转成拨浪鼓的脑袋,刚想着她应该没来过这种地方,只听她惊叹一声:“啊,那边在宰鸭子。” 右边红顶帐篷下的小贩利落地给手里不断扑腾的鸭子放血,然后拎起滚烫的热水淋下,一股生禽的羽毛味顿时弥漫开来。三下五除二鸭子身上的羽衣就被拔了个干净,紧接着内脏也被清理完。 刑泽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开口道:“想吃鸭子?” “唔?”牧听语笑了一声,“不想,我就是没看过,有些好奇。” 两人接着往里走,人群逐渐拥挤,牧听语被碰了好几下,不自觉往身材高大的刑泽身旁靠了靠。 她问:“面粉在哪卖呀?” 刑泽不动声色地用手隔开涌过来的人群,低下头回答:“还在里面。” 几乎要贴在他怀里的女孩无所察觉,一扬手兴致高昂地说:“走走走!” 既然都说了要来买面粉,那肯定是要把主线任务先完成掉,再去完成隐藏任务。 等下用个理由把刑泽甩掉好了。 牧听语一边想着,一边有些馋地盯着前面小摊上弥漫着香味的糕点。 摊上夹了炉子,上面是一个上下两层开合的六角铜质模具,小摊师傅扬起手,把淡黄色的面浆倒入空着的模具孔里,再用长铁签挑出了里面已经成型的甜筒状略带焦脆的糕点,一股热气腾腾的香甜味顿时弥漫开来。 “想吃?”刑泽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 牧听语刚点头,就见他往那边走过去。 “老板,要一份梅花糕。” “好嘞!要豆沙馅还是芝麻馅啊?” 刑泽转过头用目光询问她。 牧听语觉得两个口味应该都挺好吃的,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嘴。 “两个口味都要一个。” “好嘞!” 老板利落地装了两个油纸袋递过来,刑泽付过钱接过来,递给了牧听语一个,言简意赅道:“先吃。” 牧听语笑眯眯地接过来,吹了吹,咬了一口。 老板手里忙活着,自来熟地用方言搭话:“小后生,女朋友很漂亮哦。” 刑泽闻言瞥了牧听语一眼,后者正眯着眼睛啃着手里的糕点,对这边的对话毫无察觉。 他从摊车上扯了几张餐巾纸塞进她手里,眼睛里带了一点微不可察的笑意,回答道:“不是,是租客。” “啊哟,我可不信嘞。”老板调笑道。 牧听语好奇地抬起脑袋:“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刑泽点头向老板示意,“走了。” . 半个小时后,两人从粮油干杂店出来,刑泽提着一袋五千克的面粉淡淡开口:“你要包饺子为什么不买现成的饺子皮?” “因为自己揉的面皮劲道!”牧听语想都没想就斩钉截铁地说。 开玩笑,这可是主线任务,必须要完成。 刑泽看了她一眼,把她往道路内侧拉了拉:“饿了吗?” 牧听语举起两只手,上面挂满了塑料袋:“你觉得呢?” “那在这里等我,”刑泽把她带到矮桥边的大树下,把面粉放在一旁的石桌上,“我去买点肉馅。” 牧听语巴不得跟他分开行动,连连点头:“去吧去吧!” “不许乱跑。” 牧听语“嗯嗯嗯”地点头:“绝对不会!” 她看着刑泽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有些头疼地看着手上的一大堆吃的。 全是刑泽刚刚买的糕点和零食,什么薄荷凉糕、紫米糕、桂花糖、酥脆小麻花...... 几乎到了只要她多看一眼,那样东西就会出现在她的手上的程度。 牧听语生平第一次被这样投喂,感觉有点奇妙。 她从七七八八的透明袋里掏了掏,掏出一颗桂花糖塞进嘴里。 麦芽糖的清甜混着桂花的独特香气在口腔里弥漫,她惬意地眯起眼睛。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7节 嗯,果然很甜。 她刚刚在路上已经物色好了目标,弯腰抱起面粉,探头看了看刑泽离开的方向,脚步欢快地朝反方向走去。 得快点买完快点回来,不然又要挨训了。 她抱着沉甸甸的面粉,艰难地穿过人群,很快来到了一家酒铺面前。 门前的木制匾额饱经风霜,店内光线昏暗,人也不多,一走进去就闻到了一阵粮食发酵的醇厚酒香。 柜台是一条厚重的长石板,上面摆着黑亮的量酒提子,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摇椅上扇着扇子。 牧听语笑着问道:“老板,你这都卖什么酒呀?” 老板眯起眼睛打量来人:“小姑娘,给家里人买酒?” 牧听语习惯性开始满嘴跑火车:“不是,我自己喝呀,不行吗?” “行,当然行,看不出来啊。”老板支起身子,饶有兴致地问,“你要买白酒还是黄酒?散装的还是瓶装的?” 牧听语笑眯眯道:“我还没有喝过哎,我刚成年,背着家里人偷偷出来买酒的,老板你可以不可以推荐一下,哪个最好喝呀?” 她声音柔软清亮,语气里带着一丝狡黠。 老板愣了一下,接着大笑起来:“没喝过啊,那我这里的酒可不适合你,你沾一口就得倒咯!” 牧听语抱着面粉袋想了一下,问道:“那你这里最贵的酒是哪个呀?” 她也不懂酒,但最贵的肯定肯定差不到哪去。 “卖的都不贵,”老板笑着摇了摇扇子,“贵的不卖。” 说绕口令呢? 牧听语一歪脑袋:“那我更想要啦,人生第一次喝酒就是要喝这种有价无市的才好呢!” “你这小姑娘挺有意思,”老板双手支在柜台上指挥她,“来来来,把东西放下,这么沉抱着干什么,那边有凳子,你坐那陪我聊聊天。” 牧听语还挺喜欢这个提议的,语气颇有些遗憾地说:“我也想呀老板,可是那边还有人在等我呢,我不赶紧回去的话是要挨揍的。” 老板问:“男朋友?” “不是呀,”牧听语扑哧一声笑了,她刚想说朋友,可是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合适的词,“是房东啦。” 老板若有所思地说:“跟房东一起上街啊......这样,你就坐下陪我聊一会儿,我把我的私酿送你一坛,怎么样?” 闻言,牧听语两只眼睛迸发出咻咻的小光芒。 私酿?听着好高级的样子。 她纠结了一会儿:“那就十分钟可以吗?太久的话真的不行啦。” 街上买东西的人这么多,刑泽不能这么快就回来。 十分钟,应该正正好! 老板很爽快地一点头:“行。” 牧听语立马放下手上的一提东西,把面粉袋往空地上一扔,拍了拍手坐在了长椅上。 她环顾四周,好奇地开口:“老板,你的私酿是不是很珍贵呀?” “小姑娘,我这么跟你说,”老板得意地摇了摇扇子,“好多人求我,我都不给的。我这个人呐只讲究缘分,看谁顺眼了、我高兴了,才拿出来一坛。” 牧听语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嘴巴很甜:“我也觉得和老板很有缘分,从进来的第一眼起我就特别喜欢这家店,如果不是房东在等我的话,我可以坐在这里陪你聊一整天的,就当给你解解闷啦!” 老板被哄得合不拢嘴,问道:“让你房东先回去就好了的啦?” 牧听语晃了晃腿:“过来有点远,我还不认识路呢。” “他去干嘛啦?” “买肉馅,晚上要包饺子~我趁他走了才敢偷偷来的!” 老板笑了一声:“你这么怕房东的啦?” “哎呀,他好管我的。”牧听语双手支在凳子上,佯装可怜地叹了口气。 老板给她出主意:“那你换个房子哎,别惯着他,你这小姑娘这么机灵,还怕没有房子住啦?” “嘿嘿,暂时换不了啦。”牧听语挠了挠脸颊,“其实他人还挺好的。” 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堆小零食:“这些都是他买的呀。” 老板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突然说:“小姑娘我和你港,你脾气不能太软,不然人家觉得你好欺负的嘞。” 牧听语觉得老板的口音好有意思,没忍住笑了起来:“好有道理哦。” 她刚兴致勃勃地准备跟老板吐槽吐槽,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笑容顿时一僵。 来电显示“刑泽”。 不是,她不是没聊几分钟吗? 这都还没开始讲他坏话呢,他怎么就回来了? 隐藏任务的进度才刚刚到一半呢!! 牧听语接起电话,小心翼翼地“喂”了一声。 那边传来刑泽淡淡的声音。 “绝对不会乱跑?” “......”牧听语感觉自己的脑门又在隐隐作痛,“我马上就回来......” “在哪。” “......”牧听语说,“就、就矮桥边的一家酒铺子。” 刑泽沉默了一瞬:“在那等我。” 他把电话掐了。 “怎么啦小姑娘,你房东要过来啦?” “嗯嗯,”牧听语郁闷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果然刚刚就应该买最便宜的,管他喝什么......” 他这么着急回来干嘛,就不能多买一会儿吗! 等下老板反悔不给了,他就后悔去吧!那可是私酿! 老板兴致勃勃地说:“不要怕呀,等他来了我帮你骂他,怎么能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凶的啦?” “没事啦,他应该也是担心我......” 老板瞅了瞅牧听语,刚要开口再怂恿,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迈过门槛进了铺子。 他一抬头,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啊哟?”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酒与糖 “她闹腾得很。” “啊哟?” 老板惊奇地叫了一声:“刑泽?” 牧听语倏地一扭头,看到刑泽朝老板淡淡点了下头。 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悠了一圈,恍然大悟:“你们认识啊?” “怎么不认识?”老板失笑道,“他可是我这里的常客。” 话说完,他又突然反应过来:“小姑娘,原来你说的房东就是他啊?” 牧听语刚要开口,刑泽的声音先响了起来。 “房东?” “哦?不是吗?”老板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两人,“刚刚小姑娘是这么和我说的呀?” 牧听语连忙开口:“是的,就是他啦。” 刑泽朝她迈步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木桌上,垂眼看着她:“你跑这里来干什么?” 来了,还是来了!灵魂拷问它虽迟但到! 牧听语保持镇定道:“我买酒喝。” 刑泽脸上表情毫无变化,淡淡开口:“小孩子喝什么酒,走了。” 牧听语:“......???” 哈? 她是不是被小看了......? 小孩子是什么鬼?难道她看起来真的像未成年吗??? “哎,别着急走啊!”老板急忙从柜台钻出来,“再陪我聊会儿天,我无聊死了!” “不聊了,回家有事。” “你有什么事?你每次都有事,从你嘴里就蹦不出几句好话来,最烦你们这种闷葫芦!”老板连声抱怨道,又凑到牧听语跟前,“来来来,别管他,我们接着聊,刚刚说到哪了来着......” 牧听语生怕这个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老板说起他们刚刚讨论刑泽的事,连忙提醒他:“老板,十分钟好像到了!” 老板挥挥扇子:“不算不算,再聊五分钟!” 一边是睨着她的刑泽,一边是能让她完成隐藏任务的老板,牧听语夹在中间,左右为难,非常想就地分身,一个陪老板聊天,一个跟着刑泽回家。 刑泽开口:“什么十分钟?” “啊,”牧听语挠了挠脸颊,“就是......” “你管这么多干嘛!”老板突然气咻咻道,“没想到你小子竟然藏了个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在屋里!我要跟她聊会儿天都不行!当爹的都没你这么管的!”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8节 牧听语被这一句话雷得屁股一滑,差点摔到地上去,连忙狼狈地扒住木桌。 刑泽显然已经习惯了此老板的突然抽风,淡淡解释道:“外面来的支教老师,借宿在我家。” “借宿就借宿!你这么管着她干嘛!”老板用手一指他,“刚刚我可都听说了,她......” “老板!”牧听语唯恐他嘴里再吐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忙大声打断道,“我突然不是那么想买酒了!要不改天我再来陪您聊天吧!今天就先告辞了!!!” “啊哟?”老板瞅了瞅她,嘴里酸兮兮道,“你刚刚不还说一定要要我的酒吗?现在他来了怎么就急着要走了的啦?你来我这,不会就是想给他买酒吧——?” 牧听语:“.............” 刑泽撩起眼皮,瞥见牧听语脸上犹如石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毛。 “不,不是......”牧听语挣扎道,“我真的是想自己喝......” 老板“哼”了一声,起身走向内室:“等着吧。” 酒铺内顿时只剩下牧听语和刑泽两个人。 牧听语垂着脑袋有些蔫巴,正在进行深切的反思和检讨。 为什么每次自己想要给刑泽准备惊喜的时候,都会出现意外啊? 刑泽看向地上的面粉袋,开口问道:“你自己抱过来的?” 牧听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有气无力道:“不是,它长了翅膀跟在我后面飞过来的。” 刑泽嘴角不明显地弯了弯。 看着这么瘦,力气倒是不小。 “手痛不痛?” 牧听语不自觉地动了动两根手指头:“不痛,我没碰到的。” 女孩垂着脑袋,双手撑在长椅上,两只膝盖无意识地一碰一碰,看着没什么活力的样子。 刑泽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好像那天牧听语特地起了大早熬了粥,结果见他从外面回来时就是这副表情,跟现在如出一辙。 他心中一动,声音有些低:“你来给我买酒?” “嗯?”牧听语抬起脑袋,表情已经超然物外,“谁说的,我自己想喝。” 刑泽:“......” 老板从内室走出来,手里捧着一个玻璃坛子,坛子里是金黄色的酒液,上面还浮着一层厚厚的桂花。 刑泽一看那酒,顿时挑起了眉。 “看什么看。”老板没好气地说,“给小姑娘的,你不准喝。” 刑泽看着牧听语小心翼翼地捧过那坛酒,淡声问道:“你让她干什么了?” “什么干什么!”老板愤愤道,“就喊小姑娘陪我聊十分钟的天,还被你给搅和了!” 刑泽瞥他一眼:“你有这么好心?” “干什么,不能因为你之前问了好几回我都不给,就不允许我给其他人吧?” 刑泽不说话了。 老板抱着双臂站在一旁,突然用方言说道:“你这护犊子的架势,可不像是普通房东和租客的关系啊......这是铁树开花了?” “......” 刑泽垂下眼,看着牧听语把脸凑近玻璃坛子,专心致志地盯着悬浮在金色酒液里的细碎桂花粒看,眼神纯净得像一只丛林深处的小鹿。 她一扫刚刚有些低落的状态,好像又变得快乐起来,用手指扒拉着坛口上的木头塞子,动作里带着些许稚气。 半晌,他嗤地笑了一声,用方言回道:“就一小孩,开什么开。” 老板也跟着笑了一声,揶揄道:“你自己信么?” 刑泽盯着牧听语漂亮的、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漫不经心地开口:“——不护着不行。” “她闹腾得很。” 牧听语试图凑近盖子闻闻这桂花酒的味道,突然被刑泽戳了一下脑门。 “走了。” “哦哦。”她刚要去提桌上那些杂七杂八的袋子,就被刑泽挡了一下。 “去抱着吧。”刑泽用下巴一指桂花酒,“你的战利品。” 牧听语抱起玻璃坛子,耳根忽然有些发烫。 ......好好的讲什么战利品啊!太中二了吧! 刑泽提起剩下的所有东西,向老板一示意:“走了。” 老板笑眯眯地跟牧听语告别:“小姑娘,下回来玩。” “好的——”牧听语回过头,声音清亮地说,“老板再见呀!下次我一定来好好陪您聊天!” 老板站在门口,看着刑泽把牧听语挡在道路内侧,而后者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往前走。 他哼笑了一声:“便宜这小子了......” . 牧听语站在自行车面前犯了难。 一堆小袋子倒还好说,可以放在前面的篮子里;面粉也不难放,随便系一下搭在后座就好了。 可是酒怎么办呢。 她抱着酒坛子,感觉抱了个烫手山芋。 这玻璃坛子随便磕一下碰一下就要碎,根本不敢让它在车篮子里乱晃。 刑泽把手上的一堆东西安顿在自己的自行车上,一转头,看见牧听语仍然站在原地。 “怎么了,重?” 他伸手要去接,却被牧听语一躲。 “不重不重。” 只见她有些苦恼地皱着眉头,上下观察着自行车,像是努力在找一个合适的位置:“这东西怎么放啊,这么脆弱的,到时候骑到半路咔擦一声碎掉了怎么办?” “这可是私酿,听起来就很珍贵的样子......” 特别是...... 她抬头看了刑泽一眼,又低下脑袋。 这可是给他准备的,总得让他尝尝味道吧,可不能在半路就洒掉。 刑泽见她一幅不舍得放下的样子,走到她的车篮前,开口:“过来。” 牧听语抬起头,见他手里拿着一段黑色的宽面绳子。 她走过去把酒坛交到他手里,看着他将酒坛五花大绑之后,再把绳子穿过车篮的空隙,将它牢牢固定在了车篮中间。 绳子看上去很有弹性,牧听语扒拉了两下,又伸手晃了晃车篮,酒坛纹丝不动。 “厉害,”她竖起大拇指,“以后不敢惹你了,免得你把我绑起来揍。” 刑泽:“......” “你饿不饿啊?”牧听语探头在他的车篮里翻找着,“饭点都快过了,你要不要在街上吃点再回去?” “不饿。” “我不信,你早上好像都没吃多少。” 她下来的时候刑泽那碗粥才吃了一半不到,然后又忙着给她处理手指上的烫伤,后面根本就没吃几口。 牧听语搜罗出那袋桂花糖的袋子,抓出两颗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颗,然后把另外一颗递到了刑泽面前。 “很好吃的,你尝尝?” 刑泽不爱吃甜的,刚想拒绝,只见牧听语往前迈了一步,把糖递到他嘴边。 她一脸严肃道:“吃一颗啦,免得低血糖了,超级难受的。” “......” 女孩的手细白莹润,指尖泛着健康的红色。 刑泽垂眼盯了那颗糖两秒,用手接了过来。 牧听语见他吃了,拍了拍手上的糖霜,笑着说:“不在街上吃的话就回家吧?到时候下碗面也快的,然后下午我把饺子包了,晚上可以吃,剩下的放冰箱。” 她一句话把接下来半天的行程全部安排完毕,一脸满意地抬头,发现刑泽正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她歪了歪脑袋,“我脸上有东西?” “没什么。”刑泽移开眼,声音有些低,“...回家。” 第14章 电话 “你可以安慰安慰她。”…… 牧听语还是有点怕意外,一路上紧张兮兮地盯着车篮,再也不敢风驰电掣,差点没把自行车骑成手动轮椅的速度。 直到酒坛安安稳稳地落在了厨房的餐桌上,她才松了一口气。 刑泽头一次见她这么宝贝一样东西,淡声开口:“你喜欢喝酒?” 牧听语抬起脑袋,下意识否定:“不...” 说到一半她又飞速改口:“对,喜欢。” 刑泽看着她一脸肯定的样子,转身回了灶台边,声音遥遥传来:“晚上你想喝的话可以喝一点,他的酒度数都不低。” 度数高吗?牧听语凑近去闻了闻坛口。明明挺甜的,都闻不到什么酒味。 她凑到正在洗菜的刑泽旁边蹭了点水,洗了洗没受伤的那只手,顺口说:“我现在很饱哦,不用准备我的午饭啦。” 刑泽没答应,只是说:“零食不能当饭吃。”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9节 牧听语屏气鼓了鼓脸颊:“好吧,你做面吗?那少放点面条。” “知道了。” 刑泽打开油烟机,牧听语在有些响的嗡嗡声中马不停蹄地找了个比较大的盆,洗干净之后掂量着倒了面粉进去。 没有厨房秤,她只能凭感觉加。 “二比一的量......”她嘴里念叨着,又拧开水龙头加了点水,然后凑到灶台边舀了一勺盐回来,又从冰箱里拿出一颗鸡蛋打下去。 她想了想,扭头问道:“刑泽,淀粉放在哪?” 一包淀粉被递了过来,牧听语接过,往里撒了一点。 “我可不知道20g是多少......随缘吧......能不能成就看你了,争气点小面团!” 刑泽和她并排站着,抽出空转头,看着她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不明显地笑了一下:“网上搜的配方?” “是啊,”牧听语忙忙叨叨地转身拿筷子,伸进盆里搅和,“但我也不知道我放了多少,全靠它自己了。” 她把盆里的混合物搅匀和成面絮,再仔仔细细洗了右手,用另一只手把着盆,开始揉搓面团。 她一只手不太好操作,笨拙地用手掌推压、再捞回来,这样来回几次之后,面团开始分外粘手。 她继续掌心和指腹同时用力,将粘在盆底的面絮抓起来,压进湿软松散的面团。 这样持续揉了一会儿,她再往里稍稍加了点面粉,面团逐渐变得光滑柔韧。 “啪嗒”一声,面团与盆底接触发出了富有弹性的声音。 牧听语用手腕碰了碰额角,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自己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没有厨房秤,还是成功地做出了面团,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刑泽那边也关了火,盛出两碗面。 他把碗端到餐桌上,回到灶台边,看了一眼盆里的面团。 牧听语在盆上包好保鲜膜,笑着看向他,扬眉道:“小面团顺利出生,不知道几斤几两。” 刑泽眼里带了些笑意:“恭喜,洗手吃饭吧。” 牧听语不依不饶地问:“厉不厉害?” 刑泽看着她比平常还要明亮的眼睛,眼中的笑意明显了一些:“厉害。” 牧听语听到满意的答复,骄傲地仰起脑袋,像一只打了胜仗的小孔雀。 她早上在集市一路走一路吃,是真的一点也不饿,洗完手在饭桌上坐下,也没有立刻就拿起筷子。 她试探性地问道:“哎,我之前在电话里听到小苹姐说给你送了酒,怎么不见你喝呀?” 刑泽闻言抬起头,声音平平:“你偷听?” "......" 牧听语:“我发现你有时候真的有点幼稚。” 刑泽这辈子没听别人用这两个字评价过他,眉毛一挑:“有了战利品不够,还惦记上我的酒了?” “哪有?”牧听语很冤枉,“你不会藏在房间里偷偷喝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里面放了小鱿鱼和菠菜,汤浅浅淡淡的,味道却很鲜甜。 刑泽就是有这种本事,明明没见他放什么调料,偏偏就能把简单的面也做的有滋有味。 害得她本来没什么胃口的,又被钩住往嘴里多塞了几口。 “不行了,这次我真的吃不下了!”她放下筷子,义正言辞地宣布。 “没放多少面,把菜吃掉。” 刑泽起身把锅里剩的面汤舀进碗里。 牧听语又往嘴里塞了一根菠菜,眼睛盯着他的身影,含含糊糊道:“我就知道你饿了!” 刑泽瞥她一眼:“哪一次不是我扫尾?” 好吧。牧听语反驳不了他:“那你多吃点,你干活辛苦啦。” 吃完饭,刑泽去水槽边洗碗,牧听语把一旁差不多醒发好的面团拿了出来。 她找了一块干净的砧板,在上面撒上面粉,然后把面团放上去,然后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绷带。 刑泽头也不抬地说:“不许拿下来。” 牧听语:“......” “等着,”刑泽冲了冲手上的泡沫,“我拿个透明手套给你。” 牧听语跟着他走到橱柜边,探头看了看。 里面有一股淡淡的旧木味道,一层被隔成了三行,每行里面又被分成三个格子,每个格子里的东西都正正好摆放着,空间利用率非常高。 牧听语奇道:“这个柜子的设计好有意思啊,是你从外面定做的吗?” “不是,”刑泽拿出手套递给她,“我做的。” 哦也是,这房子都是他自己建的。 牧听语接过手套,套在了左手上:“那你房子没建好之前都住在哪里啊?” "在镇上住了一段时间。"刑泽回到水槽边继续洗碗。 牧听语咂舌:“每天跑来跑去啊,你也太有毅力了吧。这地方是非住不可吗?” “风景还行。” 这个牧听语承认,但:“农村自建房不是挺难批的吗最近,是不是还要申请什么宅基地使用书来着?” 刑泽看了她一眼:“嗯。” 牧听语瞅了瞅他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就明白这事儿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不会是哪家的大少爷下乡体验生活来了吧? 也不像啊,哪家大少爷像他这样接地气的,什么活都自己干。 她心里好奇得紧,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嘴:“你为什么想着来这里住?” 刑泽只给出了一个字的答案:“累。” 牧听语心思很活络,明白过来肯定是他原来生活的地方给他造成什么烦恼了,这才想着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躲清净。 她其实很能理解刑泽。 因为她曾经也有段时间很想一个人呆着,什么事也不干,什么人也不想见,甚至还动过跑到深山老林里躲着的念头。 都是成年人,只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就不可能没有烦恼。 只不过人与人的经历不同,所以很难共情他人。 这都没什么的,不管用什么方式,只要能释放压力就好。 只要不选择一直压抑情绪。 就能继续生活下去。 牧听语垂下眼,用手指戳了戳那颗柔软的面团。 刑泽正擦着桌子,只听正在案板前忙活的女孩喊道:“刑泽,家里有没有皮筋,帮我拿一个,手套太大了老是往下掉!” 他回到水槽边洗了洗抹布:“没有。” 牧听语闻言,扭头看了看他脑袋上支棱着的短发,默然了一瞬。 好像确实用不着。 但她现在有一个问题。 为什么这种野蛮生长的、看上去毫无精心打理痕迹的头发,在他脑袋上竟然毫不违和?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建模差距吗...... 她之前也剪过一次短发,刚出理发店的时候其实是笑着的。 但接下来的每一天,她起床面对满头的乱毛时,都在无比痛恨异想天开走进理发店的自己。 她叹了口气,准备伸手解开自己麻花辫上的头绳。 “手拿过来。” 刑泽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根黄色的橡皮筋,用大拇指和中指把它撑开,等着牧听语的手伸过去。 他手指很长,骨节清晰有力,蛰伏着明显的力量感。橡皮筋在他手里仿佛像一个小号的活页环扣。 刑泽等了半天,她却没有反应。 抬头一看,见她正愣愣地盯着他拿着橡皮筋的手出神。 “?” 他蹙起眉,用手在她眼前一晃。 牧听语猛地回过神,抬眼与他对视上。 然后洁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分外明显。 刑泽莫名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没什么。”牧听语一脸羞耻道。 她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怎么这么多啊......还是小黄书看太多了呜呜呜...... 靠,这手指也太性感了...... 刑泽隔着透明手套握住她的手,把橡皮筋扎在了她的手腕上。 稍微有一点松,但好歹是扎住了。 他皱着眉,再次评价:“太瘦。” 刑泽的手很大,手掌宽厚,牧听语的手跟他一对比简直就像瘦弱的鸡爪子。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0节 "我来的这两个星期肯定吃胖了!" 牧听语掩饰般嚷嚷道,有些不自然地扯住橡皮筋拉长,然后松手,仍由它“啪”一下弹回自己的手腕上。 那块可怜的皮肤瞬间开始泛红。 刑泽“啧”了一声:“手这么闲?你是幼稚鬼吗?” 牧听语不想让幼稚鬼这个称号实至名归地掉落在她脑袋上,于是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回到案板前继续处理面团。 刑泽抱着双臂靠在操作台上,微微低头看着她,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疑惑:“...你们女孩子,怎么都这么焦虑体重?” 牧听语没想到她随口的一句抱怨还能继续展开话题。而且...... 她嘴里蹦出两个字:“你们?” 刑泽眉一挑,刚要开口,然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这种表情在他脸上可以说非常罕见,但牧听语却没注意到。 她正低着头,一边把搓成长条的面团分成一粒一粒,一边回答他:“嗯......倒也不是焦虑吧,但肯定也不能长胖太多,要稍微克制一下,不然我的衣服可能要穿不上了。” 刑泽的眼神带着一丝探究,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似无所察觉,接着说:“不过女孩子嘛,总是爱漂亮的啦,你可以安慰安慰她。” 刑泽没有接话,厨房里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牧听语神情专注地分着面团,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 刑泽眼睛里滑过一丝失望,刚想开口,一阵震动声打断了他。 他的手机在灶台边亮着屏幕,上面有来电显示。 他伸手拿过,看了一眼屏幕,一边按下接听键一边转身往外走。 “喂。” 电话那头的人大声喊他“阿泽”,又说了一句什么。 他回答道:“没有,在家。” 声音听上去十分柔和。 牧听语还在分面团,手上动作不停,散落下来的几缕发丝柔顺地垂在她的脖颈处。 她垂着眼,听着刑泽的脚步声逐渐变小,思绪飘忽了一下。 电话那头,似乎是个女生。 第15章 不舍 但可能,他是个意外。 “阿泽,爸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刑泽淡淡说道:“干什么?” “老头子想你了呗,他最近喝酒的时候老是念叨你,吵得我烦死了。” “你别听。” “......”电话那头的女人顿时怒道:“刑泽!限你五天内回家!不然我就把你地下室的酒全都送给陈嘉东,到时候你就哭去吧!” “......” “......怎么回事,”女人声音变得讶异,“这都说不动你了?你那又没什么事,回一趟呗。” “回不了。”刑泽有些无奈地开口。 “怎么回不了?你放心,老头子不是让你回来和亲的,咱家还没到这种程度。” “......你能不能少看点电视剧。” “跟你说话真无聊,好了,为什么回不了?” 刑泽知道她是不刨根问底不罢休的性子,有些头疼地说:“家里住了人。” “住就住......”女人顿了一下,瞬间提高了一个音量,“哈?男的女的?” 刑泽默了一瞬:“女的。” 电话那头顿时响起一阵叮铃咣啷的声音。 刑泽把手机拿离耳朵,蹙起了眉头。 过了一会儿,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响起,女人强装冷静的声音传来:“阿泽,爸要和你讲话。” “......” 刑泽说:“我挂了。” 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顿时怒不可遏地响起:“臭小子——你敢挂我电话试试?!” 刑泽顿时皱起眉头,嘴角绷紧。 “人呢?我在和你讲话,声音去哪了?” “好了好了我来讲,你去喂你的鸟,鸟饿了,快去。”电话那头很快换了人,女人开口道,“阿泽,什么时候把那姑娘带回家看看?” “......”刑泽语气里带了点无语,喊她名字,“刑恩,真的少看点电视剧,行不行?” “怎么跟我说话的!叫姐!”刑恩大怒,“那姑娘是谁,老实招来!” 刑泽站在门口,看了眼没有动静的厨房,皱着眉语速飞快回答,“外面来的支教老师,没地方住,在我这借住两个月。行了挂了,我有事。” 刑恩连声喊他:“你给我等等!......老师也不错啊,老师好,你们关系怎么样啊?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 “我就问问,至少我得知道用不用继续给老头打预防针啊。”电话那头长吁短叹,“为了防止你的突然出柜我真是煞费苦心。” “......” 性取向被怀疑的刑泽冷冷道:“这个点你为什么有闲心跟我打电话?公司倒闭了?” “呵,”刑恩轻蔑地笑了一声,“亲爱的弟弟,你猜今天星期几?而且我花钱养着一帮人也不是让他们天天玩过家家的。” “......” 两人旷日持久的拌嘴日常可以追溯到幼儿园时期,刑泽现在没工夫跟她扯皮,忍着不耐刚想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喊声。 “——阿泽哥哥!” 他分出神抬眼看去,石头正一边挥手一边往这边跑过来。 刑恩在电话那头疑惑道:“怎么还有小孩的声音?” 石头很快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地支着膝盖。 刑泽轻轻吸了口气,把原本不耐的神色压了下去,淡声问:“怎么了?” “牧、牧老师在不在?”石头喘匀了气,探头往屋内张望,“我妈妈想请牧老师到家里吃饭!” 刑泽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刚想说话,又被电话那头刑恩的大嗓门打断:“牧老师是谁?是不是就是那个姑娘!快,让我和她说说话——” 石头也开始往屋内喊了起来:“牧老师!牧老师你在不在——?” 刑泽:“......” 他头疼得要命,刚想动手把石头的嘴捂住,屋内传来了牧听语的声音。 “是哪个小朋友来找我了呀?” 石头欢欣雀跃地在门口蹦蹦跳跳:“牧老师,我是石头,晚上去我家吃饭吧!” 牧听语洗完手走出门,与拿着手机的刑泽对视了一眼,然后转向石头笑道:“是你想邀请老师去吃饭吗?” “妈妈喊我来的!”石头伸了下手,似乎想去牵牧听语的手,但又瑟缩了一下,收了回去,“我,我也想老师来!” 牧听语瞧见他的小动作,笑眯眯地蹲下身拉住他脏兮兮的小手:“这是去哪玩了呀?” 石头高兴起来,手指紧紧抓着牧听语的手,兴冲冲地指向海滩的位置:“那边的大石头上!有好多小螺!” “听起来真好玩,”牧听语站起身,拉起他的手,把他往屋里带,“来吧,老师带你去洗洗手。” 手上传来一股微弱的阻力,她回过头,只见石头扒着门框不肯进,神情有些胆怯地看了刑泽一眼。 “走吧,没事的。”牧听语摸摸他的脑袋,“不要打扰他打电话。” 一句话都还没说的刑泽:“......” 两人很快洗完手从屋内出来,牧听语对着刑泽打了声招呼:“我走啦。” “等等,”刑泽将手机拿远了一点,皱着眉问,“你要去他家吃晚饭?” “对啊,人家都邀请我了,干嘛不去?” 刑泽喉咙有些堵:“......那饺子呢?你不是说晚上要吃?” “又不是非得今晚吃。我刚刚收拾了一下,等吃完饭回来再包吧。” 说着,牧听语瞥了一眼他手里的手机,语气轻快:“把女孩子晾在那里,小心她生气哦。” “不是,她......” “好了,”牧听语漂亮的眼睛朝他一弯,笑着说,“我走了。” “......” 刑泽看着牧听语离去的背影,眉眼间浮着少有的烦躁。 “刑泽,”刑恩的声音从听筒里幽幽地传来,“你绝对有情况......” 没人回应她。 刑恩静了一会儿,又说:“不想她去就说呗。” 刑泽沉默着,然后缓缓吸了口气。 “你这性子和老头太像,什么都不愿意说,人家怎么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要沟通知不知道?”刑恩语重心长地教育他,“而且她刚刚明显是误会了,要记得和她解释。” “知道。”刑泽捏了捏眉心,“本来就想说。”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1节 “——呵。”刑恩冷笑一声。 “你果然有情况!” 那边传来噔噔噔上楼梯的动静,紧接着她森然的声音传来:“刚刚还想瞒你老姐?你等着吧臭小子!” 刑泽:“......” 等着什么? 没等他问,刑恩啪一声把电话挂了。 周围突然寂静下来,他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又抬眼看了看那条小路。 阳光倾洒下来,小路上一片光亮,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树叶被风吹过发出簌簌声响。 刚刚不知所踪的小狗突然从角落里蹿了出来,冲到他脚边不停转悠,轻轻汪呜了几声。 刑泽冷眼看了一会儿,弯腰拎起它,盯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压着眉眼问:“刚刚干什么去了?” 小狗被提着后脖颈,嘤嘤叫着。 “——不许叫。”刑泽臭着一张脸,“下午没有零食了,等她回来喂你。” . 牧听语跟着石头一路走一路逛,听他叽叽喳喳讲着平常和小伙伴一起玩水爬礁石的故事。 她听着听着也觉得有些心痒痒,就跟着他来到海边。 海滩上铺着各种大小不一的砾石和粗沙,海浪阵阵打来。 晒干碎裂的贝壳零零星星散落着,翻开大块一点的石头能找到退潮后留下的小螃蟹,深色的岩壁上崎岖不平,摸上去沙沙的有些剌手,仔细看却发现上面趴着大大小小种类不一的海螺。 牧听语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早,于是就和石头一起脱了鞋,脱了袜子,跑到潮水的边缘,等着海浪又一次拍打来。 清凉的海水没过脚面,在海滩上留下深色的痕迹。 她穿的五分裤,不怕裤脚被打湿,于是往前再走了几步。 石头在身后提醒她:“牧老师,不要往里面走。” “没事啦,牧老师很高的啦,不会被冲走的。”牧听语笑眯眯地说。 她感受着海水渐渐漫延到小腿上,惬意地眯了一下眼睛。 她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海。 不管海水是湛蓝清澈还是略带浑浊,无论沙滩是细腻或是粗粝,无论海边游客是热热闹闹还是冷冷清清,她都体验过。 她跑遍了大大小小的海边,每次都爱爬上高大的礁石,感受海风所独有的、略微腥咸却满是自由的气息,妄想自己是一只海鸟,被风高高托举而起,然后展翅高飞,迎着热烈的朝阳飞到任何想去的地方。 ——她从七岁起就开始这么想了。 海滩上没有任何遮蔽,阳光当头洒下,牧听语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天际线,耳边仿佛只剩下海浪的声音,脚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迈了一步。 “牧老师!”石头有些大声地喊她,“快回来!” “......” 牧听语恍然回神,猛地发现海水已经堪堪没过大腿,半截裤子都淹在了海面以下。 她回过头,见瘦小的石头站在海滩上,正焦急地看着她。 “我来啦!”牧听语扬起笑容,迈腿往回走,“好像是有点涨潮了哎。” 石头严肃地教育她:“牧老师,不可以往海里走,会被冲走!” 牧听语态度很好地认错:“知道啦,对不起。你真厉害,安全意识好强。” “爸爸妈妈经常跟我说,我知道。”石头的仰起脑袋看她,“他们说,很早以前村里有个小孩就被冲走了。” “啊......”牧听语张了下嘴,笑意渐渐淡去。 他们在一块大一点的岩石上坐了下来,她拧了拧裤脚上的水,伸直两条腿,让阳光充分晒到浸湿的裤子。 牧听语问:“你的小伙伴们呢?” 石头双臂支在身后,晃荡着两条瘦弱的小腿:“鹏鹏的妈妈喊他回家了,阿力哥哥带着小时、阿虾还有家飞去后面的山上玩了。” 牧听语转过身看向石头说的那座山,它不高,看上去植被茂密。 她问:“山上有什么好玩的呀?” “没什么好玩的。”石头撇了撇嘴,“但阿力哥很喜欢去,他总是喜欢带着他们去探险,不过有时候能在山上捉到一些没见过的小虫子。” 牧听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们坐在岩石上晒了一会儿太阳,牧听语等着裤子变干一些,石头就一直坐在她旁边陪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牧听语心里有些惊奇。 她第一眼见到石头的时候,觉得他是一个顽皮的小孩子,后面相处过后发现他是个有些害羞的小男孩,而现在,他却展现了这个岁数的孩子所没有的沉稳和安静。 她不知道在哪看到过一个说法。 其实每个人细究起来都很有意思,只是人很少会被其他人仔细看见。 而看见的过程,就是不断了解和亲近的过程。 在旅途中,她总是能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却都是匆匆一瞥。 因为她总是不断在离开、远去,以至于没有空停下仔仔细细地看每个人。 但可能,刑泽是个意外? 她心中刚浮现这个名字,嘴角就弯了起来。 这个人表面看着凶巴巴的,其实内心很细腻,很会照顾人,而且总会用一种别样的方式来体贴关心人。 就是有些时候会太管着她,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她,有时候被她气到了会凶她,气得不行了就会弹她脑门。 除此之外,他是个很好的人。 在此之前,牧听语从没觉得离开一个地方会让自己有多不舍。 可当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一个多月后就要离开的时候,却罕见地生出了丝丝缕缕复杂的情绪。 明明才认识了不久,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吃醋 “过来。” 牧听语刚跟石头走到家门口的小路上,一个妇人就从屋内迎了出来。 妇人腰间围着围裙,略有些粗糙的脸上带着拘谨却难掩热情的笑容:“这就是牧老师吧,你好你好!我是石头的妈!” 她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些口音,动作也不自然,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似乎是很少在家迎接客人。 牧听语上前亲切地拉住她的手:“石头妈妈你好呀,你喊我小牧就可以啦~谢谢你喊我来吃饭~” “谢啥呀!”妇人脸上露出笑容,她的手粗糙温厚,上面有一层明显的茧,摸到牧听语手上的绷带时,有些惊讶地问道,“哎呀,牧老师你这手是怎么了?” “没事,不小心烫了一下。”牧听语弯着眼睛回答。 “哦哟,”妇人略带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小心一点嘞,你这手这么漂亮。” 牧听语笑着问:“石头爸爸呢?” “他上镇上去嘞,家里没米了。”妇人憨厚的笑了一下,向一旁的石头招了招手,“过来,陪牧老师说说话!牧老师,你先进屋里坐,马上就能开饭了。” 牧听语连忙说:“我来帮你一起吧!” “那怎么行!”妇人动作强硬地拦住她,把她带进屋内,“你坐着,坐着!” 牧听语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张四方木桌和几条木头长椅,挨挨挤挤地占了屋内的一大部分位置。左手一伸就能碰到墙壁上的电灯按钮,往前走几步就是上楼的粗糙石梯。 妇人把她按在椅子上,转身往里屋走去。 牧听语问石头:“那里是厨房吗?” “厨房,还有厕所。”石头回答,“楼上是睡觉的地方。” 这些地方和眼前这个甚至不能称为餐厅的狭小四方空间,组成了一个破旧的二层小屋,组成了石头的家。 墙面粗糙地刷了一层白漆,可能时间有些久远,角落已经掉了一层皮,露出深灰色的水泥面。墙上还用铅笔写着许多歪歪扭扭的电话号码,旁边分别标注着牧听语看不懂的记号,依稀能看出来是中文字。 石头见她盯着墙面看,一一给她解释道:“送煤气的、送酒的,还有一些亲戚的号码。” 牧听语伸手摸了摸石头的脑袋,嘴角轻轻弯了弯。 过了一会儿,一个身形不高的中年男人推着自行车,沿着小路走进来。 “爸!”石头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冲出门。 牧听语也走出门去,那男人一见她,愣了一下,然后嘴巴动了动,似乎是想露出一个笑容。 石头仰着脑袋,大声给他介绍:“爸,这就是牧老师!” 男人推着自行车走近,客气地朝她躬了一下身,说话也带着这边常有的口音,却很和善:“你好,牧老师。” “石头爸爸,不用客气!”牧听语连忙回了礼,“喊我小牧就可以了。” 男人似乎不善言辞,将自行车停在墙角,搬起后座的米袋转身,见牧听语还站在那,连忙说:“老师,坐,坐。” 牧听语应了一声,目送男人进了里屋,很快妇人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突然,她感觉衣角被扯了扯。 她扭过头,见石头神神秘秘地摊开手,上面有着两颗小拇指大小的糖,色彩明艳的糖纸闪烁的细微的光。 “给你。”石头说。 牧听语失笑道:“哪里来的呀?” “爸爸刚刚给我的。”石头把糖塞进她的手里,又孩子气地把她的手握成拳头,将两颗糖包在了她的手心里。 牧听语觉得他实在是太可爱了:“爸爸给你的,你自己吃呀,老师有糖。” “不一样。”石头严肃道,“给你。”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2节 说着,他像想起什么,噔噔噔地跑上楼,过了一会儿又下来了,手里拿着一张纸。 “牧老师,你看!”石头献宝一样把纸递到她眼前,“你让我们画画,我画了!” 牧听语接住那张轻飘飘的纸,入眼是笔触稚嫩的线条,有些凌乱,说不上好看。弯弯曲曲的线条是波浪,戳着尖角的两条弧线是小船,小船上不起眼的两个小标记是人,还有一个占据画面一半大的、站在海中为小船保驾护航的巨人。 牧听语看着纸上简单无比却直率大胆的画,心里沉甸甸的,明知故问道:“这个大大的人是谁呀?” “是我。”石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脚尖不自然地动了动:“小船上是爸爸妈妈。” 牧听语心中触动,托着他的下巴,动作轻柔地抬起他的脸,毫不吝啬夸奖:“画得很好。”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亮的,惊喜问道:“真的吗?” “真的,”牧听语一脸认真,“牧老师会画画,牧老师说你很好就是很好。” 男人从里屋端着菜出来,招呼道:“石头,去洗手,可以吃饭了。” “我在牧老师家里洗过啦!”石头响亮回答。 牧听语站起身帮忙接菜。 妇人走出来,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不好意思地说:“牧老师,家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你别嫌弃。” “怎么会?”牧听语笑道,“我能来吃饭就已经很开心了。” 餐桌上两素两荤,弥漫着锅气香,几人落座,男人还给自己倒了一杯白酒。 男人倒完还问了牧听语:“牧老师,你喝不喝?” 妇人哭笑不得地拦他:“牧老师一个小姑娘,你自己喝就得了,还想找人陪你啊!” 牧听语却笑道:“我能喝的。” 男人看起来很惊讶,脸上终于露出了明显的笑意:“那喝点,喝点。” “哎,这.....”妇人没拦住,一脸无奈,“牧老师,不是什么好酒,白酒兑了水的......” 牧听语豪迈地一摆手:“没事!” 没有喝白酒的盅,男人刚刚是直接倒在瓷碗里,他给牧听语拿了一个新碗,作势要倒。 眼见他那架势就是冲着满满一碗去的,牧听语还是怂了:“少...少倒一点......” 最终她接过半碗白酒,与碗里透明的酒液干瞪眼。 她从来没这么喝过白酒。 男人端起碗,神情变得活络了一些:“牧老师,来。” 牧听语与他碰了下碗,低下头小小啜了一口。 她很少喝白酒,觉得太辣口。这一口进嘴依旧很辣,却非常寡淡无味,有些难以下咽。 不过酒能好喝到哪里去,她喉咙一滚,咽了下去。 妇人本想给她夹菜,动作却在半空顿了一下,最后只说:“牧老师,吃菜,吃菜。” 牧听语终于知道石头的那副模样是像谁了。 想牵她却又缩回去,因为觉得手脏;想给她夹菜,却想起筷子已经用过了,怕她嫌弃。 这种想亲近,却又小心翼翼往回缩的举动,特别戳她的心窝子。 “牧老师,今天喊你来吃饭,是想谢谢你。”妇人明显不擅长说这种话,有些磕巴,“我们家石头,说特别特别喜欢你。” “真的吗?”牧听语开心地笑了起来,有些揶揄地看着石头快要低到桌子底下的脑袋:“喜欢我什么呀?” 妇人回忆道:“他天天回来都要提你,说你今天教了什么,讲了什么故事,陪他在墙角看看了蚂蚁,帮他捡了树上的沙包,跟他说了很多很多话...什么什么的......太多了,天天提。说你上课特别有趣,他喜欢听你上课。” 牧听语故意对着石头拉长声音说:“原来石头这——么喜欢我呀。” 桌上众人都笑了起来,石头窘迫地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可还是冒了一句:“还有别的没说!” 牧听语笑着问:“还有什么呀?” 小男孩脸皮薄,却还是努力抬起头,看向这个偶然出现在他人生中的、颇为与众不同的老师,大声说: “牧老师!你从来、从来不会说我不好!” 他从小捣蛋爱玩、上山下海,所有人看到他都问:石头,你今天有没有惹事? 他不爱学习、经常逃课,所有人看到他都说:石头,你怎么又不听话? 直到那天,他和小伙伴闹了矛盾,漫无目的转悠到刑泽屋前时,见到了牧听语。 刑泽不喜欢他们这群小孩子进屋,他就蹲在地上和小狗玩。 小苹来了,第一句话就是:石头,你怎么又逃课? 他怕挨揍,就躲到了那个从未见过的漂亮姐姐身后,漂亮姐姐很温柔,只有她问:为什么逃课呢? 逃课能有什么理由,顽皮、不听话、不懂事,从来没有人问他为什么。 只有她问为什么。 可他不好意思说和朋友吵架了,只说上课太无聊。 没有听到批评,也没有听到指责,只听她笑着说:对,确实很无聊,看来你都学会啦。 石头看着她的眼睛,就明白她什么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穿自己。 他也知道“聪明”和“懂事”这两个字跟自己毫无关系。 只是,这个唯一一个,愿意蹲下来好好听他讲话的人。 . 牧听语迎着月光,坐在石头家门口的小木凳上消食。 不敢相信,她竟然把那半碗白酒都喝完了。 兑过水的白酒真的不好喝,口感依旧辛辣,却毫无酒香。 也许是石头一家人太热情,也许是石头的话让她觉得开心,也许是吃饭时的氛围太温馨。 也许她真的好久,没有这样热热闹闹地和一家子人吃过饭了。 那天去小苹家里吃饭,男主人不在家,女主人忙着干活,她在冷冷清清的餐桌上也呆不下去,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果然,吃饭还是得热闹一点好啊。 牧听语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突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道诧异的声音:“——牧老师?” 她抬头看去:“咦,庄老师?” 庄任走到她面前:“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蹭饭的。”牧听语仰起脑袋笑道。 庄任看着她酡红的脸颊,结巴了一下:“你,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 屋内的妇人听到声响走出来:“小庄,你怎么来了?” “我妈让我来给您拿点海鲜。”庄任提起手上的袋子,“今天刚上来的,还新鲜。” “哎哟,”妇人赶紧推拒,“不要了,你天天送东西过来干嘛啦!” 庄任开玩笑道:“林姨,我就是个跑腿的,做不了主。您就收下吧,不然我回去准要挨骂。” “真是的,”妇人佯怒地瞪了他一眼,“那替我谢谢月娥!” “晓得的。” 妇人把东西收进屋内,然后出门走到牧听语跟前:“牧老师,天黑你认得路伐?我送你......哎哟,怎么脸这么红呀?” 牧听语眯起眼睛笑:“没事的啦,我喝酒上脸,没有醉的。” 但酒劲确实是有些上来了,感觉脑袋有点沉沉的。 “刚刚喊你不要喝这么多!”妇人语气亲昵地嗔怪,“还能不能走路?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我认得路!”牧听语扶着墙边站起身,稍微晃了一下,“我自己可以!不用麻烦!” “哎哟,就这个样子怎么可以啦,”妇人哭笑不得,“你等等,我......” “林姨!”庄任的声音响起来,“我来送好了!” 牧听语闻言摆摆手:“不用庄老师,太麻烦你了!” 庄任走上前来,坚持道:“我家也在那个方向,刚好顺路了,不麻烦的。”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牧听语只好答应。 伴随着妇人“小心些,一定要把牧老师安全送到家”的叮嘱,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出去,走上大路。 庄任看了一眼专心低头走路的牧听语,有些不自然地开口:“牧老师,你还好吗,要不要...扶你一下?” 牧听语抬起头笑道:“我酒量挺好的其实,不用担心。” 路上仅有的几盏路灯昏黄,光晕打在她泛红的脸颊上,与带着些许水光的漂亮眼睛相交映。 庄任呼吸一滞,愣愣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庄任都拼命找着话题,只是他嘴巴笨,不知道什么话题牧听语感兴趣。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缘故,牧听语看上去不是很有精神,只是简单地应和几句。 眼见着快要到刑泽家,庄任有些着急起来。 他嘴巴开开合合几次,终于是鼓起勇气,一咬牙,颤颤巍巍地开口:“牧老师,下、下星期六,有没有空去镇上?和我......就是那边...新开了个小电影院......” “嗯?”牧听语似乎是没听清,转头看向他。 庄任被那双泛着水光的漂亮眼睛一蛊惑,屏住呼吸,情不自禁地迈近了一步:“我说......” “——牧听语。” 小路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道沉沉的声音。 牧听语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迷迷糊糊地转头看去。 刑泽站在离他们十步之遥的地方,神色很冷。 庄任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顿时倒退一步,有些尴尬地开口:“刑、刑哥,你怎么......”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3节 谁知男人看都没看他一眼,直直盯着那个面色酡红的女孩,缓缓开口。 “——牧听语,过来。”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贴近 “要我背你?” “——牧听语, 过来。” 男人的声音很沉,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庄任吓了一跳,下意识开口想解释:“刑哥, 不是你想的......” 还没说完, 身边的人就动了。 牧听语脑袋沉沉的, 思绪也有点迟钝。 一路走来,喝下去的酒液在她身体里不停摇摇晃晃, 逐渐渗透到了每个角落。 一部分攻占她的意识, 一部分压在她心里,好像一块沉沉的砖,压得她发闷。 她一直走到他面前停下,仰起脑袋。 然后——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刑泽垂下眼,看着女孩水光潋滟的眼眸, 淡声问:“喝酒了?” 牧听语乖乖回答:“喝了。” 他压着的眉松开一些, 微抬了头, 对庄任示意:“谢谢你送她回来, 早点回去吧。” 庄任本来就有点怕他,这会儿再有什么心思也都收了回去, 只是看着他那副马上就要开口训人的架势,不免有些替牧听语感到担心。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刑哥,牧老师她...不是故意喝多的, 还要麻烦你多照顾她。” “......” 刑泽掀起眼皮,带着审视的目光, 重新看向那个站在路灯下的青年。 面容清秀,年轻、温和,还带着些文雅的书卷气, 是很容易让人产生亲近感的长相。 他站在路灯下,语气里满是对牧听语的关切。 刑泽微眯了下眼睛,沉声说:“去吧。” 庄任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待他的脚步声消失后,牧听语没忍住笑出了声。 刑泽闻声看去,发现自己的衣角已经被扭成了一个可怜的小麻花。 “......”他气还没消尽,语气也有些凶,“笑什么?” 牧听语眨了眨眼:“你刚刚是不是想骂他?” “......” 刑泽淡淡睨着她,没说话。 牧听语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脑袋,绘声绘色地描述:“你刚刚脸上的表情好像在说——快走开,别在这碍事!” 说完,她又开始笑个不停。 刑泽看着她的模样,喉结不明显地滚了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声音低低的:“知道他为什么碍事吗?” 牧听语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不知道。” 刑泽问:“喝了多少?” “半碗白酒,半碗。”牧听语伸出两只手,比成一个碗口大小的圆,“就这么大。” 刑泽绷着嘴角,凉凉道:“酒量这么差还学人喝酒?好喝么?” “不好喝。”牧听语重新伸手拉住他的衣角,“特别特别不好喝,肯定还是桂花酒好喝。” 还想着桂花酒呢。 刑泽扣住她的手腕,从她手里解救出自己的衣服:“能走路吗?” “有点晕。”牧听语歪着脑袋看他,眼睛亮晶晶的。 刑泽眯起眼睛,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门,问:“要我背?” 牧听语被戳得踉跄了一下,却还是笑眯眯的:“不要,我自己能走。” 刑泽:“......” “你能走个鬼。”他拉住她的手搭在肩膀上,转过身蹲下,“上来。” 牧听语垂眼看着刑泽那宽厚的、看着就很有安全感的脊背,小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喔。” 刑泽:“啧。” 她顿时小小欢呼一声,用手钩住他的脖子,整个人趴上他的背,还试图往上蹭了一下。 女孩的气息在一瞬间逼近,刑泽浑身一僵,感觉到她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上自己的背,甚至还不安分地动了动。 他喉咙一紧,语气里罕见地带了点恼意:“好好趴着,别乱动!” 牧听语不动了,乖乖应道:“好的。” 刑泽勾住她的膝弯,站了起来。 牧听语感觉自己在升空,这令她格外兴奋,双手撑住刑泽的肩膀,两条腿晃了晃,还想更加往上。 刑泽刚想出声警告,却见她举起一只手臂,像傲然众人、睥睨天下的女王,冷艳高贵道:“起驾。” “......” 牧听语喝醉了之后格外不安分,刑泽走得很稳,她却话很多。 “晃!” “走得太慢了!” “我的鞋子是不是要被你甩掉了......” 刑泽懒得搭理她,故意不说话。 牧听语自顾自说了会儿话,安静了下来。 她的手搭在刑泽肩上,感受着底下传递而来的阵阵热量,轻轻晃了晃脑袋。 不行,头好像越来越沉了...... 她的脖子好酸...要支撑不住了...... 宽厚结实的肩膀就在眼前,犹豫一秒都是对自己的亏待,她立马爱不释手地摸了摸,心安理得地把脑袋靠了上去。 靠上去了还不够,又嫌肌肉太硬了,脑袋左右蹭了好一会儿,才在肩窝里面找了一个合适的位置,满意地咂吧一下嘴,不动弹了。 温热的气息喷吐在颈部,女孩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混合着沐浴露、阳光、海风和她独有的气味。 刑泽背部肌肉紧绷,侧过脸看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和光洁莹白的脑门,无可奈何地吐出一口气。 好不容易到了门口,他停下脚步蹲下,冲着背后喊道:“醉鬼,下来。” 牧听语:“呼噜呼噜。” 刑泽:“......” 他压低声音,威胁道:“你下不下来?” 牧听语:“我睡着了。” 刑泽无可奈何,耐着性子哄她:“先下来,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不喝,难喝,不喝不喝。”牧听语脑袋在他肩上乱蹭。 “赖着不下来了?刚刚说不要背的是谁?”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刑泽与她僵持了一会儿,她说什么都不肯下来,双腿还在他腰侧不停乱动。 他没办法,只好先背着她走进屋内,进了厨房。 牧听语支起脑袋问道:“你准备干什么呀?” “给某个醉鬼煮醒酒汤。” “谁?!你给谁煮!” 刑泽:“......” 他以后绝对不会让这个人随便沾酒了。 他走到凳子旁边,扭过头低声说:“我放手了啊,站好。” “?!”牧听语感觉腿上的支撑突然一松,两只脚受重力影响瞬间下滑,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她晕晕乎乎地扒拉着刑泽的肩膀,感觉脚有点软,顺势往下坐去。 刑泽手疾眼快地拉住她,把她按到了凳子上面。 他低下头命令:“乖乖坐着。” 牧听语低着脑袋,点了点头。 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走到料理台前。 动作迅速地拿了生姜洗净切片,放进锅里加水开煮,等汤底变成淡黄色后加进洗干净的枸杞,再煮一会儿后关火。 家里没有新鲜柠檬了,他怕牧听语不喝,又找出蜂蜜来加了几勺下去。 他把汤盛出来放凉,问凳子上的人:“晚上吃饱了吗?想不想喝粥?” 牧听语两只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想吃饺子。”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4节 刑泽冷声无情:“没有。” 那边的人没声音了。 “......”刑泽又开口,“你下午还没开始包就跑了,哪来的饺子给你吃?” 牧听语闷闷的声音传来:“没跟你说话。” 他几乎要被气笑,擦干净手之后走过去,一言不发地俯视她。 牧听语见他不说话,歪起脑袋。 刑泽绷起脸:“......不许撒娇,我还没跟你算账。” 牧听语眨了眨眼睛:“算什么账?” 刑泽盯着那双漂亮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伸手遮住了它。 长长的睫毛在他掌心轻微刷动,他心里的某一处也跟着开始痒了起来。 ——算你听到我和女孩子打电话,却没有反应的账;算你明明说了晚上要在家吃饭,却食言的账。 他看着女孩仰着脑袋乖乖任他摆布的模样,无可奈何地弯起唇角,锐利的眉眼线条顿时变得柔和下来。 他微微用力,推开她的脸,低声开口:“算你背着我偷偷喝酒的账。” “那好办呀。”牧听语兴高采烈地说,“你也喝嘛!桂花酒呢!上桂花酒!这可是我专门......” 刑泽挑起眉:“专门?” “专门.....”牧听语舌头打了个结,残存的理智莫名其妙回笼,“......问老板讨来自己喝的。” “......” 刑泽:“起来。” “?”牧听语大惊失色,用手紧紧抓住凳子的边缘,“为什么?你连凳子都不愿意给我坐了吗?” 刑泽:“起来,不然我揍你。” “???” 他那个语气听起来像是马上要动手收拾自己,牧听语迫于淫威,吓得赶紧招了:“等等等等,其实,其实就、就是为了你买的......” 刑泽低头凝视着她。 “真、真的,”牧听语伸手扯他的衣角,嘀嘀咕咕道,“我才不喜欢喝酒,我是看你喜欢才买的。” 说完她又有点小骄傲,仰起脑袋:“开心吗?我都听老板说了,你问他要了很多回、都没要到呢!” 刑泽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喜欢?” “因为小苹姐说要给你送酒的时候,你明明很高兴嘛!”牧听语用手比划着,声音有些含含糊糊,“就那天,我在三楼被你、被你逮着训的那天,你还记得吗?” 刑泽目光沉沉地开口:“你果然在偷听我打电话。” “?”牧听语喊冤道,“你怎么又来?那是因为小苹姐的声音太活力了,都冲出听筒了,我......” “开心。” 她止住话语,懵懵地抬起头。 刑泽俯身摸上她的发顶,像是怕她没听见,又加重语气说了一遍:“开心。” 刑泽很少这样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绪,以至于牧听语与他对视上时,猝不及防被他的眼神烫了一下。 她眼睫一颤,迅速低下脑袋:“开、开心就好。” 一坛酒而已,怎么搞得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 刑泽把醒酒汤端过来放在桌上,汤放凉了一会儿,已经没那么烫。 她俯身凑过去,有些嫌弃地闻了闻:“等会儿喝行不行.....” “不行。”刑泽坐在桌边盯着她,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趁热喝。” 她瘪了瘪嘴,捏着鼻子嘬了一口。 “不好喝。”她皱着脸评价道。 “再喝两口,不然明天你要头疼。” 她便又俯下身,勉强喝了两口,然后就不愿意再碰。 刑泽静静地坐着,看着她吐着舌头扯了张餐巾纸。 他耐心地等她把嘴擦完,缓过来劲,看向自己时——语气平静地开口。 “你刚刚说,你不喜欢喝酒。” 牧听语手一僵。 “那你今晚为什么喝?” 第18章 酒香 你知道什么,笨蛋。 刑泽的询问声很快散在这一小片空间里。 牧听语捏紧手中的纸团, 勉强笑道:“因为石头的爸爸邀请我喝,我不好意思拒绝嘛。” 刑泽不置一词。 “对、对了,那个桂花酒呢, 你放哪里去啦?我想尝尝......” 刑泽脸上看不出情绪:“晚上不许再喝了。” 牧听语讨好地看着他:“那你尝尝嘛, 我不喝。你没有背着我偷偷喝吧?” 刑泽沉默地盯了她两秒, 起身从橱柜里拿出装着桂花酒的酒坛。 开了盖,一股甜润馥郁的桂花香瞬间弥漫出来, 像是把路过桂花树时闻到的甜丝丝、暖融融的香气浓缩了十倍, 然后融入酒中,散发出的极具穿透力的成熟香气。 牧听语凑在坛口猛嗅了几下:“好香好香。” 刑泽拿了玻璃杯,找出长勺舀了半杯。 牧听语连忙提议:“再、再舀一点?” 刑泽看了她一眼,又舀了一勺,舀完就重新把酒坛封好, 放回了橱柜里。 牧听语眼巴巴地看着。 杯里的酒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跟她今晚喝的兑水白酒比起来, 简直可以说是琼浆玉液。 她捧着酒杯嗅了嗅, 很快就被敲了一下脑袋。 刑泽伸手拿走杯子,凉凉道:“不是不喜欢喝酒?” “这个闻起来这么甜, 肯定是饮料吧?怎么会是酒呢?” 牧听语眯起眼,笑得甜滋滋的,伸手去够。 刑泽把手一扬:“起来,上楼了。” “咦, 咦。”牧听语茫然地看着他:“不、不喝啦?” “去阳台喝。” 牧听语眼看着他边往外走,边端起玻璃杯喝了一口, 连忙撑着桌子站起身:“好喝吗?” 刑泽站在门口等她:“还行吧。” “怎么会还行呢?”牧听语不敢走快,慢慢挪着脚步走到门口,又伸出手:“你是不是喝不来?让、让我尝尝。” 刑泽面无表情地抽手, “啪”一下关了灯。 门口的小灯没开,屋里里瞬间变得一片漆黑。 “哎!”牧听语惊了一声,“天黑啦!” 她感觉身旁的人没走,还站在原地,于是伸手去摸,嘴里嚷嚷道:“我看不见啦!我瞎啦!你在哪呢?” 手胡乱摸索了一阵,碰到了一堵坚实灼热的墙。 牧听语脑中突然一闪,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像是坐了时光机一样,倒回到来这里的第一天。 那时三楼房间里也是一片漆黑,刑泽过来扶她,她也是像这样摸到了他的胸膛。 记忆里两个人都松手得很快,然后就是刑泽打开灯,面带冷意地训斥她。 她抖了一下,下意识地缩回手。 缩到一半,一只灼热的手掌就率先伸过来,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下意识挣了一下,发现动弹不得。 ——紧接着,她闻到了一股桂花酒香。 不像酒坛刚刚打开,或者是盛在玻璃杯里的那种浓郁香气,而是略带着点温暖、柔和意味的淡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她刚想仔细辨认,下一秒那道香气就消失不见,消散在了空气里。 她有些遗憾地动了动手指,听到了刑泽微哑的声音。 “走。” 牧听语应了一声,乖乖跟在他身后,在黑夜里眨了眨眼睛。 刑泽牵着她到了二楼,开了楼道灯,却没有松开她,拉着她直直往三楼走去。 牧听语扒着扶梯不肯走。 她虽然喝了酒有些迷糊,却还惦记着他冷声警告自己的那次。 见他看过来,她便义正言辞地问:“不是你不让我上三楼吗?” 刑泽无奈地说:“让。” “真的吗?”牧听语怀疑地觑他,“这不是我自己想上的哦,是你邀请我上去的哦,明天你可不许骂我。” “不骂。”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5节 她高兴起来,也不用他牵了,自己“噔噔”往上走,像地主一样仰起脑袋在三楼走了一圈,最后在刑泽无奈的目光中,往杂物间走去。 她开了灯,表情一瞬间变得惊讶。 她指着房间内整齐堆放的物件,有些结巴:“田、田螺姑娘来了?” 刑泽轻拍一下她的脑门:“田你个头,进去。” 牧听语愣愣地转了一圈,感觉来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领域:“你自己理的?不是,地上那些东西呢?之前的垃圾杂物间去哪了?” 刑泽:“......” 她又问:“你什么时候理的?” 刑泽沉默了一瞬:“...前几天吧。” 牧听语往阳台走去,头也不回地问:“怎么突然想起来理呀?怎么都不喊我帮忙呀?” 刑泽看着她的背影,低声回答:“太乱了,容易绊倒。” “确实哎,我上次就差点摔倒了。”牧听语没心没肺地往摇椅上一靠,伸出一只手招了招,“快来快来,月亮好漂亮。” 刑泽端着玻璃杯走过来,俯视着摇椅里毫无形象的人:“起来。” 牧听语用手扒住摇椅扶手:“你好小气,我可是客人!” “白吃白喝的客人?” 牧听语登时心虚地往躺椅里一缩,嘀嘀咕咕道:“不是给你买酒喝了。” 刑泽眼里带着一丝笑意:“老板送的。” “那也是我亲自、讨来、一路抱回来的!”牧听语连忙大声声明。 刑泽想起她下午一路小心翼翼的样子,眼里笑意更盛,从屋内拖了张椅子出来。 牧听语见他没有再赶人,便心安理得地伸长双腿,舒舒服服地在摇椅里窝了一个位置,仰起脑袋看天上悬挂的月亮。 她摆烂咸鱼一般的坐姿简直没眼看,刑泽心觉好笑,也懒得管她,自顾自坐下喝了口酒。 月亮圆润莹白,看上去不像平时那样遥不可及,低低悬在墨蓝的空中,散发着柔和清冷的光晕,不远处的海面被照得一片波光粼粼。 牧听语听着阵阵海浪拍打的轻响,意识有点模模糊糊,可还是坚持伸出手去:“给我喝一口。” “刚刚是谁说不喝?” “不知道,谁说的。” “明天再喝。” “现在就想喝。” “不行。” “行。” 刑泽朝她看去:“耍赖是吧?” 牧听语的脑袋歪歪斜斜地靠在椅背上,雪白的脖颈露在月光下,肩颈线弧度很漂亮,像一只飞鸟的翅膀。 他喉结瞬间一滚,接着听到她不死心地再次开口:“我就喝一口,就沾一下。” 她的声音软软和和的,带着一丝醉意,漂亮的眼睛也微微眯着,眼尾狭长勾人。 刑泽目光扫到她嫩红的、带着细微水光的嘴唇,狠狠一滞,继而急促地移开视线,把酒杯递给她:“就一口。” 咦。 牧听语支起脑袋。 她“求求你了”四个字都在嘴边了,答应得这么快。 她生怕这人反悔,飞速捞过酒杯,低头嘬了一口。 下一秒,眼睛就亮了起来。 果然很好喝嘛,虽然喝着酒味要比闻着浓很多,但口感很顺滑,喝下去喉咙暖暖的,满嘴都是桂花香。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呀。 她惬意地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然后端起酒杯准备再喝一口。 下一秒,酒杯腾空而起,她还没反应过来,脑门就被弹了一下。 “就一口。” 她捂着额头不甘地看去,见刑泽站在她身侧,仰起头,把杯中的酒液全部倒入了口中。 玻璃杯里起码还剩下四分之一的量,杯子也不小,这一口下去估计得有一两。 她好奇问道:“你酒量很好吗?” 刑泽低下头瞥她一眼:“还行。” “还行是多少?” “比你好。” 牧听语无语地看着他:“你幼不幼稚?” 刑泽把杯子放在扶手台面上,低低笑了一声。 牧听语大人不记小人过,重新仰起脑袋看天。 还没有入夏,晚风微凉,她耳侧的发丝被轻轻吹动。 刑泽问她:“冷吗?” “不冷。”牧听语笑着摇摇头,一指月亮感叹道,“真的好圆。” “月圆归家呀,”她低声喃喃,侧过头问刑泽,“你中秋会回家吗?” 刑泽回答:“没事就不回。” 她“唔”了一声。 “你回吗?” “嗯......”牧听语笑道,“回的。” 刑泽看着她笑意盈盈的眼睛,问:“你出来支教,你爸妈知道吗?” 牧听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有些无奈地蹙起眉头:“我都二十五啦。可以自己决定的。” “我以为你是那种做什么都要跟爸妈报备的小孩。”刑泽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你朋友圈不是说半夜吃垃圾食品会被骂?” 牧听语扑哧一笑,迅速反击道:“你偷看我朋友圈!” 刑泽淡淡说:“反应这么快,你没醉?没醉起来,不准坐我的摇椅。” 牧听语才不听他讲,伸手去拉他的衣角:“今年中秋,记得回家呀!” 刑泽眉一挑:“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牧听语奇怪地看他一眼,“跟家里人聚一聚,多好呀。” 刑泽回想了一下屈指可数几次和老爷子坐在一张桌上吃饭的场景,不是鸡飞狗跳就是吵架结尾,还是算了,他还没到要折磨自己的程度。 牧听语定定地望着月亮看,眼睛里没什么神采。 刑泽眉头轻轻一皱:“困了吗?” 她揉揉眼睛:“有一点。” “那睡觉。” 她乖乖起身:“好。” 可能是之前喝的醒酒汤起效果了,她看上去不用人牵着也能走得平稳。 刑泽看着她扶着墙壁慢慢往下走,还是跟了上去。 他把人送到二楼,看着她有些瘦的背影,询问的话语就在喉咙口。 想抓住她的手腕,看着她的眼睛,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晚上回来的时候,看上去那么难过。 以至于展露出这副从未有过的、带着些脆弱和依赖的姿态,像是在他身上汲取温暖一样。 可她不想说。 所以这件事并不是像余力的事情一样,他问,她就会求助他。 或者说,他根本帮不了她,所以她不说。 ——而他现在也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要求她必须要告诉自己。 刑泽照常停在楼梯口,开口:“牧听语。” 牧听语疑惑地转过头,眼睛里迷蒙不清,像是困得不行了。 刑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今天和我打电话的女孩子,是我姐姐。”他开口,“‘你们女孩子’里的‘们’,说的也是她。” 闻言,牧听语一愣,接着笑了:“好的,知道啦。” 刑泽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捏了捏眉心。 你知道什么,笨蛋。 第19章 在意 他心里无端冒出一股火。 牧听语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 她的头晕晕的, 有点难受,像是回到了大学时跟朋友通宵喝酒完的那个感觉。 “等、等下,再碎十分钟......” 她嘴里含糊不清, 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门外传来声音:“——再不起, 你上课就要迟到了。” 上课?!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6节 她蹭一下睁开眼睛,艰难地在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噔噔噔——” 房间内顿时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 像是某个人瞬间从床上蹦了起来。 紧接着, 门口传来一阵椅子拖动的声音。 咔哒一声,门开了。 牧听语头发乱糟糟的,t恤睡衣都滑成了斜肩,一脸崩溃道:“——还有五分钟上课,你叫得也太及时了吧!” 刑泽面不改色地拉好她的衣服, 看了眼门边的椅子, 淡声评价道:“喝成那样了还记得抵门, 防范意识不错。”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牧听语推了一把堵在门口的人, 待他让开之后,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刑泽伸手摸了一下刚刚牧听语推过的地方, 扬起了眉。 牧听语叼着牙刷探出脑袋:“有早饭吗?” 刑泽抱着双臂靠在门边:“你还真是不客气。” “哦,我就问问。”牧听语又缩了回去,含含糊糊的声音传来,“那我等会儿直接走了。” “......” “有。”刑泽叹了口气, “在楼下,洗完就能吃。” 卫生间内传来一道大声的:“ok!” ...... “——你昨晚不是说, 没有饺子吗?!” 牧听语用筷子戳起一个饺子,伤心地质问道。 刑泽一挑眉:“你不是喝多了,这都还记得?” “我是喝的有点多, 但又不是断片了!”牧听语把饺子塞进嘴里,嚼巴两下过后满意地点点头。 这种放凉了一些的饺子最好吃了,皮哏啾啾的,里面的内陷却还是热的,一口咬下去是带着汁的葱花猪肉的香气。 面前还摆着一碗豆腐汤,里面放了白玉菇和番茄丁,勾了芡,煮得粘粘稠稠的,酸酸的很开胃。 她一边嘴巴不停,一边还要留出空隙讲话:“是你包的饺子吗?” “不然呢?”刑泽瞥她一眼,“小雨包的?” 牧听语发现他真的有点毒舌。 不过这件事是她理亏,于是立马送上夸赞:“你还会包饺子,真厉害呀!简直全能!” 刑泽不为所动:“好好吃饭,小心咬到舌头。” 牧听语甜甜地说:“谢谢你啦,非常好吃。” “不许谢。” “......” “害羞什么,明明很喜欢我夸你的。”牧听语嘀嘀咕咕地低下脑袋,继续和饺子奋斗。 刑泽“啧”了一声,把醋碟往她前面推了一下。 吃完饭,她风风火火地冲出门搬出自行车。 刑泽靠在门边,有些懒洋洋的:“不是已经迟到了么,还着急什么。” “那怎么好意思,我跟庄老师发微信说过了,让他先开始上。”牧听语跨上自行车,挥了挥手,“我走啦!” 刑泽扬了扬下巴:“骑慢点。” 她完全看不出昨晚喝醉的样子,快快乐乐地骑着车从小路那头消失了。 刑泽一动不动,眯着眼睛把“庄老师”三个字在嘴里滚了一圈,心头有些烦躁。 ......那小子,昨晚靠得那么近是想干什么? 他要是不出声,是不是都准备动手动脚了? 本来牧听语就迟钝得不行,对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看上去没有一丁点心眼,连身边的人对她抱有什么心思都不知道。 偏偏这性格就是吸引人,这才来了几天,就把庄任那小子勾得魂都没了。 那小模样,指不定在外面招惹了多少数不清的烂桃花。 刑泽心里无端冒出火来。 他皱着眉给呜呜叫唤的小狗倒了奶,进屋洗碗去了。 . 牧听语下午刚下课,就收到了韶月发来的消息。 【阿月:听宝,我这边告一段落啦~】 【不听:真的吗!太好啦!辛苦啦阿月,可以休息休息了~】 【阿月:你发个定位过来,我来陪你几天。】 牧听语跟一群活蹦乱跳的小朋友告别完,继续埋头打字。 【不听:那你只能和我睡一起哦,跟我挤一张一米五的小床,嘿嘿。】 【阿月:宿舍那个翻身都难的床我们都一起挤过了,一米五算什么。】 【不听:[小猫蹭蹭].】 【不听:你好不容易休息几天,就不要来回折腾了嘛,这里倒车还挺麻烦的。】 【阿月:说好了来陪你的,而且我都好久没见你了,就看你朋友圈天天发动态,不过这段时间没怎么发了哦?很忙吗?】 【不听:还好啦不忙,就是挺充实的。】 她一边把桌子摆正,一边单手敲字:那我发你定位,机票什么的我来定哦...... 还没打完,韶月那边又发来。 【阿月:正好,我们组的人都说要找个地方玩玩,我记得你说你是在海边嗷?那我把他们一起带过来怎么样?人你都认识的。】 韶月课题组里无非就是几个同届的同学或者是高一级的学长学姐。 牧听语是他们学院的社交达人,常年混迹在学生会、青志和各种社团之中,什么“旧书换绿植”、“旧衣回收”的志愿者活动中都能经常看见她闹腾的身影,上下一届的人不说叫得出名字,好歹都挺脸熟。 不过...... 她哒哒哒把那行打好的字删掉,重新打。 【不听:阿月,我这里没什么好玩的呀,就是一个海而已啦。而且村里没有给你们住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那边回复。 【阿月:他们说没事,刚好当体验生活了,准备到了地方租个房车,然后再搭几个帐篷什么的,也能睡。】 牧听语想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确实挺有意思,甚至有点想加入他们。 【不听:[位置定位].】 【不听:就在这里啦。】 韶月发来一个“ok”的表情。 庄任一边擦黑板,一边用余光注视着牧听语。 见她一直在手机上噼里啪啦打字,可能是在和别人聊天。 庄任不好意思打断她,只好等她结束聊天,把手机放进兜里了之后,才开口道:“牧老师,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嗯?”牧听语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啊......你说我?我很好啊。” 庄任挠挠头:“就,看你昨晚喝得有点多,现在身体不难受吗?” 牧听语听完潇洒一挥手:“这点小case啦,我大学的时候比现在浪多了,区区半碗白酒......” 还有一口桂花酒。 ——等等! 她脑袋内咔嚓一道闪电劈下。 昨天晚上...... 她是不是和刑泽用了同一个杯子? 牧听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羞耻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连忙开始自我催眠。 算了,算了,昨天晚上做了这么多丢人的事,也不差这一件了...... 她一整天都在不停地催眠自己,因为只要一想起昨晚自己的所作所为,就羞耻地想钻进地里...... 庄任内心正在无比纠结,没有注意到她近乎生无可恋的表情。 “牧老师,”他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我、我昨晚跟你说的......看电影的事,你还记得吗?” 牧听语装作自然地用手扇了扇风:“啊,我记得,你说镇上新开了个电影院是吗?其实,我不太喜欢看电影来着,每次去电影院都会睡着。” “这样......”庄任有些失望,接着又问,“那、那你喜欢看戏吗?镇上这几天也会做戏,街上很热闹的,你想去看看吗?” “戏剧我就更不了解啦。”牧听语面露遗憾地摇摇头,笑道,“不好意思啦,你可能要问问别人了。” 庄任连忙摆手:“没、没关系......” “还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呀?” 庄任一顿,把到嘴边的“那你喜欢什么”给咽了下去,摇了摇头:“没有了,我去把抹布洗洗就好,你先走吧,门我来关。” 牧听语往门口走去,语调上扬地打了声招呼:“那辛苦你啦!明天见!” 庄任看着她的背影,低落地喃喃道:“明天见......” 他落寞地捏着手里的抹布:“唉...还是没约到......” 牧听语刚走出大门,就看见了斜倚在她自行车边上的刑泽。 她脚步一顿,一脸惊讶地走过去:“你、你怎么来了?” 刑泽脸上没什么表情:“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7节 “哪有‘这么久’?这才刚刚下课好不好。” 刑泽听到她轻快的语调,压低眉眼:“学生们十分钟之前就走完了。” “你十分钟之前就在了?”牧听语一脸奇怪地看着他,“我帮庄老师整理了一下教室。” 刑泽眯起眼睛,没忍住开口道:“——那小子刚刚跟你说什么了,脸上那副表情?” “?” 牧听语脑袋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他问我要不要去看电影啊,什么表情,我怎么没注意到。” 刑泽倏地站直:“你答应了?” “没有啊。”牧听语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看电影?” 刑泽表情滞了一下,半晌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 紧接着,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行,走吧。” 牧听语狐疑地打量了一下他:“你怎么知道庄任脸上什么表情?你千里眼啊?” “......” “不对。”牧听语摸着下巴,“你刚刚在屋外吗?怎么不出声?” “......” 刑泽跨上自行车:“走不走了?” 牧听语刚想开口,突然瞄到了刑泽衣袖上的一片白色。 那是墙壁上蹭下来的腻子粉。 她准备去握自行车的手一撤,走到刑泽身边,忍着笑扯住他的衣袖,示意给他看:“看,像不像一只小猫?” 刑泽侧过头看了一眼,斜睨她:“像你。” 牧听语伸手替他拍了拍,但他穿的是黑色衣服,很难拍干净。 她尝试了好几下,最终无奈道:“你回去洗洗吧。” 刑泽看着她柔软可爱的发顶和近似亲昵的举动,心里的不爽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应了一声:“嗯。” 牧听语揶揄地看了他一眼:“耍帅是要付出代价的,让你不好好站着,非要靠墙。” 刑泽:“......” 第20章 暗日 深渊中开出的花。 晚饭的时候, 牧听语跟刑泽提了一下韶月要带着朋友来玩的事情。 毕竟她还住在刑泽家里,要是韶月来和她一起睡的话,好歹要问一下房主的意见。 刑泽倒是没什么反应, 只问了韶月和她的关系。 她就如实相告, 是大学室友。 她对读书实在没什么兴趣, 还没毕业就出来和蒋初一起开画室了。而韶月却是不折不扣的大学霸,自然选择继续深造。 她大学的时候跟韶月黏到几乎要穿一条裤子, 韶月陪她参加了多少次社交活动, 她就陪韶月在图书馆赶了多少次ddl。 而事实证明,拿奖拿到手软的理工科大学霸也是要为了思修和马原而奋力啃书的。 她画画没灵感的时候会去热闹的江边唱歌、去小酒馆里面专门点一桌子小吃、去随机一所学校里面看一场她根本不懂的球赛...... 总之去任何有人味的地方,而韶月就在旁边一边扶着眼镜看文献,一边没忘记拿着她的外套。 刑泽挑着眉重复了她的话:“为什么去小酒馆里点小吃?” 牧听语很开心地安利:“因为它那里的小吃真的特别特别好吃!我最喜欢点炸土豆和炸杏鲍菇了,脆脆的、辣椒面也很香!” “只是吃东西?”刑泽问。 牧听语笑眯眯地回答:“我和阿月两个人去就是吃东西啦, 阿月不喝酒的。” “你还和别人去过么?” “唔?”牧听语觉得刑泽的问题很奇怪, “去呀, 我们那边有酒馆一条街, 各种活动聚会都会挑在那里,里面基本上都是周围的学生。” 她抬头瞅了瞅他:“你大学的时候不会没有去过吧?我们之间有这么大的代沟吗?” 疑似被挑衅年龄的刑泽嗤笑一声, 伸手给她夹了一筷子排骨:“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牧听语盯了碗里的排骨一秒,然后缓慢地夹起它,把它塞进了嘴里。 咀嚼了一会儿之后,往桌上吐出一块骨头。 她的脑袋埋得有点低, 伸手蹭了一下耳朵。 刑泽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都是什么活动聚会?” 牧听语含含糊糊地说:“就......一些团建啊或者比赛庆功宴啊,还有就是朋友之间聚会吧。” 不得不说, 刑泽看上去像是那种去酒吧都没人敢问他要微信的类型。 因为他长得真的有点凶,特别是眉眼压下来的时候,压迫感非常强, 感觉不是去酒吧玩的,而是去讨债的。 牧听语给他科普:“小酒吧嘛,就是有那种只喝酒的,也有驻唱的,然后打碟的、跳舞的,种类很多啦,要是去玩的话可能还是驻唱的体验感好一些,可以免费上去唱歌~” 她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我每次上去唱的时候下面都有漂亮小姐姐说要给我打赏呢!” 她讲起自己大学生活的时候眼睛很亮,像是很怀念那段时光。 刑泽一言不发地听着,脸上表情很淡。 牧听语有些不好意思地停下来:“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刑泽慢条斯理地夹了一筷子菜,“我上大学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像你这么闹腾的人。” ——闹腾,却又热烈开朗。 像永远不会凋谢的花。 单单从她口中描述的那些,刑泽就能想象到大学时候她在人群中是怎么样突出的存在。 年轻的、像小鸟一样刚刚踏入陌生社会的牧听语,带着对所有事情都非同一般的热爱,应该是非常耀眼夺目的。 她会和小女孩一样穿漂亮裙子、尝试着化不熟练却可爱的妆、穿梭在课堂和人群中,吸引大部分人的目光。 ——只是他没见过。 他意识到这一点,心里突然涌现一丝不甘心,在嘴边绕了许久的话也脱口而出。 “只是小姐姐要给你打赏,没有小哥哥?” 牧听语抬起脑袋,眨巴了两下眼睛。 “有、有吧?我没怎么注意,每次起哄的人比较多啦。” 其实他刚问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因为答案势必不是他想听到的那一个。 她这个性格,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她。 他眸色沉沉,嗓音有些干涩:“......大学的时候,有人追你吗?” 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那么越界,可能只是寻常朋友间的一句八卦,如果是其他人问,牧听语并不会觉得奇怪。 但刑泽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了。 厨房的灯并没有那么明亮,两人就在这一方狭小空间内面对面吃饭,她嘴巴里甚至还嚼着东西。 他立体分明的五官在脸上投下阴影,眼神直直盯着她,略带着灼热的温度。 她与刑泽对视的那一秒,心跳狠狠漏了一拍,连忙掩饰一般开口:“没有。” “是么?” “真的没有。”牧听语装作无奈地开口,“我像是那种会谈恋爱的人吗?” 刑泽一怔,脱口而出:“你没谈过恋爱?” 这不可置信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牧听语觉得气氛越变越奇怪。 都怪他,问就问,露出这副表情干什么,弄得她都不自在了。 “没谈过,”她放下筷子,抱起双臂,“怎么了,你要嘲笑我吗?” 刑泽定定地看着她,突然低下头笑了一声。 “?” 牧听语不敢置信,“你竟然真的笑我?” 刑泽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似乎是被她恼怒的表情给逗到了。 笑声很低沉,却像是响在她耳边一样,弄得她耳根都有些发麻。 他从没这样笑过,感觉整个五官都柔和了下来,甚至带了点牧听语从未见过的年轻意气。 仔细一想,他也才28岁,是很年轻的岁数。 只不过老是板着一张脸,看着就格外成熟沉稳一点。 “笑什么笑什么!”她也照着他的样子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刑泽眼中还带着明显的笑意,自然地把那筷子菜夹进了嘴里。 牧听语心里一跳,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耳朵又烫了起来。 她不服输地质问他:“难道你感情经历很丰富吗?你也老大不小了,谈过几段?” 刑泽终于止住笑,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没谈过。” “哎?”这下牧听语是真的惊讶了,“你、你没谈过?为什么?” “‘为什么’?”刑泽淡淡地重复了一遍她的问题,“因为没遇到喜欢的。”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8节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牧听语咬着筷子,有些好奇地问。 不等他答,又自顾自地说:“你看上去应该是喜欢御姐型的?大波浪红裙子的那种,可漂亮了。” 说着说着,她自己就要流下口水来了。 “啪”! 脑门被弹了一下。 牧听语“哎哟”一声,连忙捂住揉了揉。 “我喜欢什么样的?”刑泽哼笑一声,语气很危险,“谁让你问了?” “问都不让问?”牧听语委委屈屈地捂住额头,恶劣地揣测他,“你不会有个爱而不得的白月光跟别人跑了吧?” 刑泽警告似的用筷子隔空一点她:“吃饭。” “哼哼,被我猜中了。”牧听语鼓着脸,端着凳子往旁边挪了一点,表示不要和他这种动手动脚的人坐在一起。 刑泽:“......”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低不可闻:“......笨死了。” . 吃完饭后,牧听语抱着小狗在门口消食。 今晚的天气很舒服,她和小狗玩了一会儿,又转头看了看屋内。 厨房内亮着光,隐隐约约传来洗碗的水流声。 她笑着把脑袋靠在墙壁上,想着刑泽等会儿来叫她上楼的时候,她要躲在角落吓他一跳。 虽然一定会被训,但也一定很有意思。 她几乎要掩不住脸上的笑容,刚要起身寻找藏匿地点的时候,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笑意瞬间凝固在了嘴角。 她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联系人名字,眼睫低低地垂着,静默了几秒才接起电话。 “......喂。” “听语?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刚刚没有看手机。” “你整天在忙什么呢?” “没忙什么,就工作。” “哦,我刚听别人说,你几年前开了个画室?” “嗯。”牧听语低低应道。 “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和我说呢?”那边的声音有些尖锐地传来,“现在画室怎么样啊,有没有赚钱啊?” “还好。” “你这孩子,怎么跟你说两句话这么费劲呢?” 她语气淡淡:“舅妈,有什么事吗?” “.....害,能有什么事啊,就是打电话来关心你一下,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最近...最近不回去了,我有点事。” “什么事儿啊?你忙着画画呢吧?” “......嗯。” “挺好,挺好。你这孩子就是懂事,不像你弟,天天给我添麻烦。” 那边装作不经意地跟她提,“你知不知佳宇快要上大学了啊?” “嗯,他马上要高考了吧?” 那边顿了一下,不自然地笑了两声:“哎呀,佳宇不打算考了。” 牧听语皱起眉:“为什么?” “听语,你瞧你这话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那成绩,哪里能跟你比呢?” 那边的态度软化下来,语气里都带着讨好:“所以啊,我跟你舅舅一商量,干脆就不考了,正好那边找好了一个学校,可以买进去,说是跟本科一样,出来包分配工作的。” “......”牧听语难以置信道,“你们是不是被忽悠了?” “怎么可能!我专门花钱找了教育机构的老师,你不懂就不要乱说!” 那边大声反驳了她,然后似乎又意识到语气太激烈,软了软声音,“听语,你看啊,这个学校这么好,为了你弟弟的前途,你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也得出一份力呀?” “......” 牧听语轻吸了一口气,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低声开口:“学费要多少?” “不多、不多!”那边喜笑颜开,“就十万!” 牧听语松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却听那边又补充道:“十万一年!” 她心瞬间一梗,半晌才听到自己的声音:“......四十万?” “对对对,”那边看起来很高兴,“听语,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不枉费这么多年我把你养大成人,哎呀,你看你,现在都这么有出息了......” “舅妈!”牧听语难耐地打断她,“...我拿不出这么多。” 那边静了一瞬间,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说什么呢?你那个画室不是搞得挺好的么,我看别人卖一幅画都可赚钱了,怎么可能连这么点钱都拿不出来?” “......那是画室的钱,画室不是我一个人的。”牧听语又吸了口气,“四十万太多了,我真的拿不出来。” 那边突然打断了她:“牧听语!你忘了从小谁把你养大的了?怎么这么不懂感恩呢?” 女人的声音又尖又利,夹枪带棒地冲出听筒,“我们那时候条件那么差,不也收留你了?那时候谁都不想要你,只有我们愿意养你,还给你供得好好的吃饱穿暖上了学,要是没有我们家,你x能有什么出息?现在自己发达了就不管我们了是吧?我告诉你,养育之恩大于天!......” 牧听语俯下身子,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那边还在断断续续地说着她日复一日听过的、再熟悉不过的话。 那些暗无天日的时光好像从深渊里剥离出来,朝她挤压过来。 斑驳破落的墙皮、破旧的铁架床、廉价批发的衣服、打扫不完的家务、漏风的冬天...... 这些已经快被她忘却的回忆,连同寄人篱下的不堪与忍耐,像黑色潮水一般瞬间淹没了她。 她已经飞的那么远,可脚上还是有一根铁链缠着她,让她不得安宁。 身后就是温暖的厨房,她准备要捉弄的人在洗碗,水流声隐隐约约传来。 她完全能够想象到时候刑泽会怎么说她幼稚,她会笑得怎么开心。 她缩在门口,感觉整个人冰凉一片。 深渊里开出的花却妄想芬芳,是多么奇怪的一件事啊。 “四、四十万没有。”她深吸一口气,开口,“最多二十万。” 那边连珠炮似的唠叨声瞬间静止,半晌“哼”了一声:“二十就二十吧,你弟弟着急用,什么时候能打给我?” “明、明天。” 牧听语抱紧怀里的小狗,仿佛在汲取温暖。 “明天打你卡里。” 第21章 电影 他的眸色有些深。 刑泽觉得牧听语这两天有点不太对劲。 神色和语气都和寻常没变区别, 但就是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她下课之后就会立马回家,在他身边转转悠悠,眼巴巴地在餐桌前等开饭。 这几天不是说去村长爷爷家里玩, 就是说去陪石头妈妈说说话, 要不然就是跑海滩上玩去了, 一直到饭点才会回来。 饭桌上也不像之前那样话多,吃完饭就跑去门口坐着。但和她讲话, 又会觉得她神情无异, 只是稍微无精打采了一些。 他还以为她生病了,摁着她量了体温,结果一切正常。 就譬如现在,他洗好碗关了厨房灯,人还没走到门口, 就见她的身影从门口闪进来, 与他擦肩而过, 语气听上去与之前毫无差别:“我先上楼啦!” 刑泽站在门口, 看着她脚步飞快地“噔噔噔”上了楼,很快楼上传来“啪”的关门声。 “......” 他有些费解地皱起眉, 一言不发地关了门上楼,走到二楼的时候,脚步没忍住停了下来。 门内静悄悄的,没有动静。 他抓着扶梯的手微微使劲, 半晌“啧”了一声,迈步走了过去。 “牧听语。”他敲了敲门。 没人回应。 他眉骨压下, 又敲了敲。 这回屋内传来了回应:“怎、怎么啦!刚刚带着耳机没听到!” 刑泽沉默了一秒:“出来。” “怎么了呀?”牧听语扬声喊道,“我准备睡觉了!” “这个点睡觉你是老年人吗?”刑泽把她的原话还给她,眯起眼睛道, “知道你没睡,开门。” “......” 房间内静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一阵慢吞吞的脚步声。 椅子挪动,门开了。 牧听语仰着脑袋,语气有些不情愿:“怎么了呀?”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29节 屋内的顶灯还亮着,明晃晃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映照出眼底下明显的黑眼圈。 刑泽垂着眼睛看她:“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 牧听语眼睫一抖,嘴角弯起弧度:“我没怎么呀,为什么这么说?” 刑泽被她不冷不热的态度磨了好几天,今天不想再放过她。 他怕她后退,于是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迈前一步逼近她,语气有些烦躁:“牧听语,你当我是瞎的?” 牧听语轻轻挣了一下,没挣脱,只好抬起头看他。 就那一眼,他所有的脾气都没了,再也说不出一句重话。 他吸了一口气,低声开口:“......不是在凶你。” 又抬起手指了指她眼下的位置:“黑眼圈这么重,怎么回事?” 带着薄茧的手戳得眼睛下面痒痒的,牧听语有些不自然地开了口:“这几天...有些失眠吧。” “为什么失眠?” 她躲闪了一下视线:“不知道。” 刑泽高大的身形堵在房间门口,一手撑住门,声音低沉:“有谁欺负你了吗?” “......没有。” “那是我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 “牧听语。”他耐着性子,几乎是哄着她,“你有事情要告诉我,你不告诉我,我不知道。” 牧听语低下脑袋摇了摇,过了一会儿才从嘴里挤出一句:“没有。” 刑泽蹙起眉头。 这只小蚌壳嘴非常硬,他撬不开,但也不想就这么轻易离开。 “还有事吗...我.....” “那要不要看电影?” “嗯?” “看电影。”刑泽耐心地重复一遍,向她示意二楼的空地,“有投影仪。” ...... 牧听语在草垫上坐下的时候,人还是懵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她愣愣地看着调试投影仪的刑泽,内心一片茫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刑泽一边调试,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她:“这么晚了就不喝茶了,我去弄个蜂蜜水给你?” 牧听语摇了摇头:“不用啦。” 刑泽停下手中的动作,抬手碰了一下她的额头:“想喝酒?” “......”她舔了舔嘴唇,仰起脑袋:“可以吗?” 刑泽心里某处塌下去一块,用手蹭了蹭她的睫毛,告诉她:“可以。” 她轻轻眯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像蝶翅一样抖动了一下。 刑泽下楼拿酒去了。 牧听语抱着双膝坐在草垫上,思绪很缓慢,有些迷迷糊糊地想——她的脸有这么好碰吗? 她伸手捏了捏。 软倒是挺软的,就是没什么肉,捏起来手感不好。 刑泽最近好像越来越喜欢碰她的脸。 动作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漫不经心,随意又顺手。 这是她所陌生的、来自男性的亲昵。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感觉讨厌,甚至越来越习惯这种触碰。 大学的时候,她被递过不少情书,也有人当众和她告白,无非都是一些脸红青涩的男孩子。 她总是礼貌一笑,告诉他们自己没有谈恋爱的意向。 也有人不懈地示好了一段时间,最终都会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 这些男孩子,甚至连话都没和她说过几句,就把喜欢捧到她眼前,说着“你真的很漂亮”、“你笑起来真好看”,就想和她在一起。 可是,有没有人想了解真正的自己呢? “......” 牧听语摇了摇头,把脑袋里的胡乱思绪晃掉。 可刑泽和她接触过的男孩子都不一样。 他话少,做的永远比说的多,体贴到她几乎要怀疑他没有谈过恋爱这件事的真实性。 无论是准备房间和日常用品、连夜借来自行车、站在路口等她回家,还是其他她所不知道的、藏在细微之处的照顾,他都没有开口提过。 可能是性格使然,但正是这种沉默,非常、非常戳她的心窝子。 或许他根本没有把自己当作成一个同龄的异性,毕竟除了包容以外,他再没有表露过其他的情绪。 从她到这里的第一天起,他就一直是事事纵容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或是什么人,以至于这些亲昵的举动可能都是出于对她的关心和照顾。 就和对路边淋雨的小狗感到怜爱,伸手摸摸它的脑袋是一个道理。 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纠结。 她在纠结什么呢? 有这样一个年长于她的人愿意这样惯着她,事事为她准备考虑,甚至会关心她的状态,为了让她开心一点特地提出要看电影。 其实他应该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吧? 他平常,会不会嫌她吵呢? 牧听语抱着腿,往墙壁边缩了缩。 可是,他刚刚指着她的黑眼圈训斥的时候,是真的有在好好关心她。 他在为了自己的状态而感到担心。 楼下传来关灯的动静,紧接着便是上楼的脚步声。 牧听语扭过头,看着他的身影慢慢从楼梯口出现,扬起一个笑容,语调轻快地问:“回来啦?” 刑泽“嗯”了一声,往这边过来。 她弯起眼睛:“又可以喝酒啦,上次我只喝了一口,还没尝出味道呢,今天你不能拦我了!” “度数高,不能多喝。” 她笑着开玩笑:“大不了我倒头就睡嘛,床就在那边。” 刑泽把酒放在茶几上,朝她看过来。 她弯着眼睛问:“看什么电影呀?” “都行。” “你挑吧,我不怎么看电影。” 刑泽在电脑上找电影,她就打开酒坛盖子,拿起放在一旁的长勺,给两人都舀了满满一杯。 她凑下去,轻轻抿了一口。 浓郁的桂花香气瞬间在口中弥漫,咽下去之后感觉整个身体都开始热和起来。 那边电影也找好了,看片名应该是个比较文艺的片子,可能是刑泽为了迎合她的喜好,觉得女孩子都应该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 其实她不是特别喜欢。或者说,她不喜欢看电影这件事。 她人生中去电影院的次数屈指可数。 第一次是跟舅妈林雨兰一家去的,好像是因为表弟的考试成绩有进步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不记得了。 舅舅是个唯唯诺诺的老实男人,一直没什么话语权,家里一切都是林雨兰在做主,就连片子也是挑她喜欢的看。 电影院里很黑,唯有大屏幕亮着光,她看了一会儿,就变得有些费解。 她不懂电影里的男女主为什么一直爱得要死要活,真的那么痛苦的话,离开就好了,折磨自己干什么呢? 她觉得好没意思,于是就睡着了。 直到电影结束她才醒,林雨兰看着她一脸鄙夷,说来电影院睡觉,真是浪费钱。 她在这种对话中一般是不出声的,只是默默想,她只是太困了,所以睡着了。 因为来之前她刚刚做完家务、赶完作业,实在没有精力再看两个人无聊的情感纠葛和拉拉扯扯。 但或许是林雨兰那时的眼神刺到了她,等自己长大后有了权力去挑选看什么类型的电影时,却已经不再喜欢看电影了。 牧听语把酒杯端给刑泽,下巴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小小声说:“干杯。” 刑泽无奈道:“干完你当场就得倒下。” 他拿着杯子,和牧听语的杯子轻轻碰了一下。 牧听语不服气道:“这么多,谁一口气喝了都会当场倒下的吧!” 刑泽眉一挑,没接话。 “你不会吗?”牧听语有些怀疑地看着他。 “倒下应该不至于。”刑泽慢悠悠地说,“但肯定要缓一阵。” 她好奇地问:“这么厉害,你酒量是怎么练的?” “从小喝,”刑泽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我爸从小就拿筷子沾酒放我嘴里。” 牧听语没忍住笑了起来:“叔叔是狂放派养娃啊。” 刑泽淡淡道:“他纯粹乱养。”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0节 牧听语笑个不停,端起酒杯时没注意,不小心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甜甜的桂花味掩盖了浓烈的酒味,甜滋滋的,让她产生了一种这是饮料的错觉,于是又喝了一口。 被他们忽略了有一会儿的电影很快迎来第一个小高潮。 文艺片的经典套路,男女主开始吵架、扯家长里短,言辞激烈,话说得一句比一句难听。 牧听语看了几眼,有些无聊地移开视线。 但下一秒,电影里刚刚还在不死不休的两人突然抱在了一起,开始激烈地亲吻。 亲得难舍难分、十分忘我,甚至发出了令人脸红心热的交缠水声。 她呆坐在原地,瞠目结舌,不明白剧情为什么变成了这个走向。 “......” 她连忙垂下视线,有些尴尬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这场景,跟和家长一起看电视的时候看到小黄片有什么区别。 刚刚喝下去的酒好像开始上劲,她的脸颊和眼睛都微微发着热。 伴随着电影里旁若无人响起的动静,她脑袋上都要冒出气来。 牧听语咬着嘴唇,偷偷往旁边瞄了一眼。 刑泽察觉到了她的视线,侧过脸来和她对视。 “......” 两人坐得很近,但因为刚刚关了灯,光线昏暗,连五官的轮廓都被柔化。 刑泽支着一条腿坐着,表情很淡然,只是眸色有些深,泛着浓郁的黑。 突然,牧听语察觉到他的视线往下移了一点。 从眼睛往下,落到了鼻子下面,停顿了一下,然后倏地收了回去。 第22章 眼泪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他明白…… 好在荧幕上的尴尬场景没有持续多久, 电影很快转场。 刑泽也把目光收了回去,不再看她。 牧听语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揉了揉耳朵, 重新把脑袋支在了膝盖上。 她的脸颊越来越烫, 应该是开始上头了。 没想到这个酒闻着香, 喝着也甜,却有这么大的后劲, 上头的速度比那天在石头家里还快。 她一直觉得自己酒量还算不错, 刚上大学那会儿也参加过不少聚会。 成年人聚会总是少不了酒的,只是那会儿自己知道把持着量,不喝那些搀着来的烈酒,所以从没喝醉过。 她的思绪胡乱飘飞,眼睛盯着电影, 目光有些放空。 今天终于把钱都转过去了。 她的那张银行卡有转账限额, 没办法一次性转大笔数额, 只能分成好几天转。 期间林雨兰给她打了很多次电话, 好像生怕她跑了,今天总算是消停了。 林雨兰贪财、势利, 为了钱可以翻脸不认人,甚至在她高中的时候就琢磨着把她嫁出去收彩礼。 所以她转之前就发了消息,表明这是自己所有的钱,以后别再问她要。 她一直对外瞒着开画室这件事, 甚至披着马甲售画,就是为了不被吸血。 可林雨兰还是知道了, 估计是千方百计从哪里打听来的消息,然后马不停蹄地打来电话,甚至连装都不装一下, 开口就是要钱。 牧听语在心里冷笑一声。 估计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飞吧,毕竟高考成绩出来以后自己瞒着她偷偷改了志愿,她一直记恨得不行。 彩礼梦泡汤了,怎么能不记恨。 她不知道近二十年来林雨兰在自己身上花的钱有没有到二十万,大概率是没有的。因为除了学费和吃穿,林雨兰就没管过她的死活。 而且她确实只能拿出这么多来。 这是她成年以来打工、大学时候兼职、加上和蒋初合开画室之后赚到的所有钱。 打完之后卡里就剩两万块,只够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生活。 她不是冤大头,只是不想欠他们家的。 她不想再听到林雨兰再用“养育之恩大于天”的口吻高高在上地指责她、压迫她,一如以往地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她好不容易逃出那个连家都不算的地方,不是为了继续受压迫的。 她一成年就开始拼命打工,省吃俭用,偷偷藏着每一分钱,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那个暗无天日的牢笼。 人人都说社会残酷,可她觉得好极了。 至少她不用再委曲求全地看人眼色、为了要一点学费而忐忑不安到半夜、睡在漏风的连房门都没有的小隔间里、过着一点隐私都没有的生活,连洗个澡都要提心吊胆。 牧听语仰头喝了一口酒,感受着喉咙口泛出的辛辣,心里觉得痛快非常。 只是这样的纠缠,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林雨兰没要到自己想要的数目,估计不会善罢甘休。 钱是不可能再给了,电话拉黑她估计会找到画室来。一旦闹起来,肯定会对画室名声有影响。 她一个人不要紧,就怕影响到蒋初。 牧听语眼中暮沉沉的,握紧手中的玻璃杯,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突然,手腕被捉住。 刑泽俯身,强硬地拿走她手里的杯子,皱眉看她:“别这么喝。” 牧听语抿了抿嘴,有些不愉快:“我能喝。” 刑泽沉默地看着她。 牧听语从他眼中看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的纵容,好像在看一个倔强闹脾气的小孩。 她心里突然冒出一股气来。 她一点也不喜欢刑泽把自己当小孩子。 她已经拼命努力在长大了。 她没有一刻是不想在天上飞的,她一直在飞,一直在离开。 她去看各地的山川湖海,哪里自由她就去哪,即使兜里只剩两百块钱,她依旧能在壮阔的瀑布面前和陌生路人谈笑,丝毫不考虑等下自己可能要流落街头。 她和自己较着劲,拼命修学分、做兼职,忙成陀螺了也要挤出空来,攒了钱就去旅游,没了钱就继续打工。 她要让世界看到她,看到她在深渊里发出的光。 任谁看到她都会说一句你活得真的太棒了,你活成了我想象中的大人模样。 没人会把她当成小孩,只有他会。 酒精一点点上头,牧听语存着不服气的心,弯起眼睛,扬起一抹挑衅的笑:“怎么了,怕我喝完了对你动手动脚吗?” 她故意用手指戳他胸膛,一边轻划一边笑着说:“你小心点,我可是女流氓。” 闻言,刑泽果然松开了她的手腕。 她维持着笑容,收回了手,低声感叹道:“这么怕啊......” 话音刚落,却见刑泽凑得更近,直直盯着她,眼中墨色深沉,似乎想要透过她的眼睛看进心里。 然后似乎是轻叹了声,柔和开口。 “不开心的时候可以不笑,在我面前你不用这样。” 她的笑容凝在嘴角。 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反驳道:“我没有。” 刑泽眼中盛着说不清的情绪,一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视线大部分被遮挡,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睫毛低低地垂着。 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缓慢但清晰地响起:“可你的眼睛不会说谎。” “——它说你现在非常、非常难过。” 这话不亚于一记重锤砸在心里,她的眼睫止不住颤抖。 话音落下,谁也没有再说话,只余两人之间有些纠缠不分的呼吸声。 这句话的威慑力实在太大。 像是一个人在冰原上独行良久,久到连盔甲都成了身上的一部分,有一天突然有人对她说:“你太累了。” 本来冰原也不可惧、独行也无所畏,可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足够让任何坚不可摧的人卸下力气。 牧听语死死咬住嘴里的软肉,鼻尖开始止不住泛酸。 这个人的心思怎么能细腻成这样? 细腻到,自己无论存在什么样的情绪变化,都能被他一眼察觉。 明明是,看起来这么凶的一个人...... 明明是个什么好话都不会说,也不温柔的人,却又总是能做出特别戳她心窝子的事。 让她忍不住地,想要靠近。 这真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也浮上些许雾气,牧听语深吸一口气,把泪意逼了回去。 她把双手覆在刑泽的手背上,把脑袋靠在了他的手里。 掌心干燥温暖,带着一股令她安心无比的气息。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1节 她轻轻靠在这个温暖的支点上,低声说:“那下次我闭上眼睛。” 她把声音放得很轻:“给我靠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刑泽垂着眼,看着她近似于依赖的动作,心里像是有细丝扯过,泛起一阵涩。 他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哑声开口:“我本来想着不问,等你自己告诉我。” “可是现在,我做不到了。” 他顺着发丝轻轻抚摸,像是在安抚眼前的这个不愿缴械的小刺猬。 “可以告诉我吗?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担心你。” 这几天来,她脸上一反常态的疲倦一直牵扯着他的心情,让他控制不住地烦躁,却又毫无办法。 肯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这是板上钉钉的。 可他没有和女孩子沟通的经验,她不愿意说,那他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二十八年来进过脑袋的所有知识加在一起也拼凑不出一个巧舌如簧的性格。 他没有耐心,压不住脾气,刚刚还不小心凶了她,凶完又懊悔。 但换做以前,对于这种态度不明、一言不发的人,他是一个字都不想多说的。 可偏偏就是对她无可奈何,语气缓了又缓、哄了又哄。 他也是真的头一次觉得,一件事能这么棘手。 棘手到,碰也碰不得、骂也骂不得,还不愿意这样抽手就走,心甘情愿地一头栽了进去。 刑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可下一秒,他突然察觉手掌内变得有些湿濡。 他立马就意识到了是怎么回事,手一抖,有些慌地低头看去。 牧听语垂着脑袋,死死地按着他的手,不让他动。 刑泽只好低声喊她名字。 “——等一下、等一下就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明显的鼻音。 “就等一下下,我不是故意的......” 听得出来她在努力稳住声线,可是失败了,最后一个字甚至带上了哭腔,显得脆弱无比。 刑泽僵在原地,手伸出去想抚上她的脸,却又停在半空。 眼泪很快顺着手指的边缘泄露了出来,划落脸颊,滴在衣服上,碎成一小滩水渍。 她无声地流着眼泪,压抑着情绪,手都在微微颤抖。 刑泽不停地替她擦拭着,微凉的泪滴落在手上,却感觉比任何沸水还要滚烫。 他心中一阵发涩,喉咙也堵得慌。 她开始止不住地哽咽,像是在咬着牙不让哭声从嘴巴里泄露出来,哭得小心又让人心碎。 脸颊滚烫一片,鼻尖都泛上了红,细白的下巴挂上了大颗的泪滴,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刑泽忍不住伸出手,拢住了她颤抖的身躯,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细弱的脖颈,哑声说:“可以哭,哭出声没关系。” 牧听语浑身一抖,紧咬的牙关松开,终于忍不住呜咽出声。 她脑袋一低,抵在了刑泽的肩膀上,手上用力地抓着他的衣角。 刑泽垂着眼,听着她细碎又压抑的哭声,心揪成了一片。 他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抚着她的肩颈,不断低声说:“没事了,没事了......” 就在这断断续续的哭声中,他明白了一件事。 ——他得一直一直护着她才行。 护着她,知道她的一切事情,为她解决一切困难。 而不是看到她小心翼翼地哽咽,连出声的勇气都没有。更不是看着她哭得这样伤心,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太糟心了。 刑泽感受着衣服上的一片湿热,眉眼很沉,动作却很轻柔,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 第23章 过往 只是他太迟钝了,没发现。…… 牧听语哭了个痛快。 她的眼泪跟放闸一样不断往外涌, 仿佛要把这些年来受到的所有委屈和不甘都发泄出去,哭得脑袋都有些发疼。 她本来没有想哭的,只是她强装出来的镇定在刑泽轻柔的动作和问询声中不堪一击, 只能眼看着它溃不成军。 太丢人了。 她一边抽泣一边想。 可是, 真的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 “你可以不用笑”和“你可以大声哭”。 她在林雨兰家里没有表达情绪的权利,只有保持乖顺和沉默, 才能不被斥责。 她只能等到每年的清明节, 去到墓园里,来到她爸妈的墓前,这时候才能真正做回自己。 这时候她的哭泣是有原因的,是可以被理解的,没人会关心她在哭什么。 而笑一直是一个很好的通用物, 只要带着笑脸, 再难搞的人都会不好意思为难你。 当她意识到这一点后, 就习惯了带着笑容的生活, 笑着步入社会、步入任何一个全新的领域,吸引了一大批爱慕她笑容的人。 可是, 现在有人跟自己说“可以不用笑”。 她偷偷瞒着所有人,填了一个千里之外的志愿,彻底告别手心向上的日子,接下去所有的人生, 都由她自己做主。 她逼着自己跳下悬崖,用粉身碎骨的恐惧逼迫自己飞翔, 可现在她被允许脆弱、允许不用一直倔强。 在眼泪决堤的时候,她知道刑泽眼里的情绪是什么了。是心疼。 原来她一直盼望的都是这样一句话,一句让她卸下心防, 好好大哭一场的话。 - 她把眼泪蹭在刑泽胸口的衣服上,哽咽着开口:“鼻涕、鼻涕流出来了......” 刑泽无奈的声音在脑袋上响起:“你抓着我,我够不到纸巾。” 牧听语缩回扒在他肩膀上的爪子,他倾身把整包纸巾都拿了过来,递到她眼前。 她抽了几张,很没有形象地擤了擤鼻涕。 不过她在刑泽心中应该也没什么形象了,所以无所谓了。 她又抽了几张递给他,可怜巴巴地抽噎着:“你、你的衣服湿了.....” 刑泽垂眼看着她。 女孩的眼眶红了一圈,睫毛上湿漉漉的,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 他叹了口气,把纸巾接过来,给她擦了擦眼泪:“哭高兴了吗?” 牧听语乖乖仰着脑袋,眯起眼睛任他擦,低低地“嗯”了一声。 刑泽仔仔细细把她脸上的泪痕都擦干净,又拧了拧她的鼻子。 他把纸巾放在一边,盯着她蒙着一层水汽的眼睛,待她的抽噎声低下去,慢慢缓过神来之后,声音沉沉地开了口。 “衣服不是给你白哭的。” “所以,发生了什么事?” 牧听语睁着模模糊糊的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想了想,问道:“你、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烦?” 刑泽伸手按了按眉,看上去颇为无奈:“......问的什么问题。” “要是嫌你烦,我早就让你自己滚回去睡觉了,在这折腾干什么。” 牧听语刚刚才哭过,现在内心脆弱无比,闻言就是眼角一耷。 “啧,”刑泽伸手揪她红通通的鼻尖,“不会,你哪里烦了?” “就、我还给你添了挺多麻烦的......”牧听语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其实还挺会蹬鼻子上脸的,对不?天天在你家里吃白饭,饭也不做碗也不洗,还要你给我操心这那,感觉欠你挺多的......” 刑泽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忍不住去戳她额头:“你又在瞎想什么?” 牧听语被他戳得一晃,赶紧拉住他的衣角。 刑泽尤嫌不够,伸手捏住她的脸:“你给村里的孩子上课,本来就该什么都不用管,做饭洗碗是我不想让你做,我为你操心那是我乐意,至于欠我......” 他眼睛一眯,语气很危险:“牧听语,谁允许你有这种想法的?” 牧听语“哎”了一声,呐呐地开口:“不、不允许吗?” “不允许。”刑泽沉声警告她,“想都不许想。” “至于蹬鼻子上脸的话,”他低头看着自己又被扭成小麻花的衣角,“我不介意,你蹬吧。” 牧听语眼泪水又要涌出来了,呜呜道:“你真好......” 刑泽:“......” 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莫名其妙被发好人卡? 他有些头疼地扯纸巾给她擦眼泪,心里还惦记着她的事:“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牧听语呜呜捂住脑袋:“我头好晕,是不是刚刚喝太多酒了,好晕好晕......” “不许转移话题。”刑泽掐住她的后脖颈,“我说了,我的衣服不是白给你哭的。” “我、我给你洗......” “不行。”他冷酷拒绝。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2节 牧听语感觉他的手在自己后颈上摩擦了一下,带着茧子的粗糙感,激得她瞬间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被迫挺直腰板躲开那只手,小声提议:“那看电影吧......不是说看电影吗,播到哪了?” 刑泽不为所动:“这么无聊有什么好看的?” “不、不是你挑的电影吗?” 刑泽低头看着她:“——你真以为我把你喊过来是为了看电影?” 话音一落下,牧听语突然察觉到,两人现在其实靠得非常近。 刑泽说话时的气息都能落到她脸上,带着一股似曾相识的、温暖湿润的桂花香气,萦绕在她鼻尖挥散不去。 ——跟那天晚上厨房关了灯之后、她闻到的那股香气,一模一样。 刑泽看她的目光沉沉的,像是盛着一汩灼热的泉水。 她眼睫一颤,下意识垂下视线。 伸手轻推他,却没推动。 “......” 那天晚上,他也是靠得这么近吗? 他当时......想干什么呢? 可下一秒,脑中有些旖旎的念想就被刑泽冰冷的话打破:“快说。” “......” 牧听语脸颊发烫,幸好她喝酒上脸,加上光线昏暗,应该也看不出来什么。 她摸了摸耳朵:“就,家里的一些事情啦。” 刑泽不解:“跟你爸妈有关?” “不是啦,嗯......我舅妈打电话问我要钱。” “要多少?” “四十万。” 刑泽皱起眉头:“你给了?” “没。”牧听语佯装轻松地说,“给了二十万。” “......”刑泽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牧听语瞧着他的神情,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没事啦...反正......” “你自己手里还剩吗?” “哎?”牧听语一愣,呆呆地点了点头,“还、还有点。” 刑泽无奈地抬手摸她脑袋:“还以为你笨到吃饭钱都不给自己留,你跟你舅妈关系很好吗,问你要你就给?” 牧听语皱起眉头:“不好。” 说着一把拍开刑泽放在她脑袋上的手,嘴里嘟囔道:“不许摸我脑袋。” 刑泽收回手,看着她有些气鼓鼓的样子,心觉好笑。 哭完好像胆子变大了一些,都敢朝他撒气了。 他眼睛里带了一点笑意,问:“那为什么给她钱?” “还债呀。” 刑泽不理解:“还什么债?” 女孩的眼角还是红红的:“还她养我时花的钱,这样我就不欠她了。” 这是什么意思? 刑泽皱起眉头,发现事情不是他想象的亲戚借钱那样简单。 “她养你?”他问,“那你爸妈呢?” 牧听语抱着膝盖,静静地看着他。 “他们去世了。” 刑泽心头狠狠一震,所有的话都瞬间卡在了喉咙里。 半晌,他才艰难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我七岁的时候。”牧听语毫无波澜,好像在叙述着一件与她无关的事。 “车祸,突然去世了。” “我们家没有房子,老人也都不在了,刚开始没有亲戚愿意接纳我——可能嫌我是累赘吧,毕竟这个年龄差不多开始记事,就不能当成自己的孩子养了。她能接走我,我当时真的很高兴。” “后来,就不是特别高兴了。” 女孩抱着膝盖坐着,投影到墙壁上的光倒映在她脸上,留下斑驳变化的光影。 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好像晶莹剔透的棱镜,能够看到任何五彩斑斓的颜色。 刑泽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她的眼睛很漂亮。 像是从未涉世的小动物,带着与生俱来的纯净与开朗,后来接触下来也发现,她就是这样的性格。 快活、欢乐,像永远也没有烦恼的乐天派。 可他不知道,在牧听语七岁的时候,在举目无亲的时候,是怎样在世间生存的。 他哑声开口:“为什么不高兴?他们对你不好,对不对?” 牧听语点了点头:“嗯。” 她什么都没多说,但就单单这一个字的答案,就让刑泽难以忍受。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对她不好。 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姑娘,他捧在手心里都尤嫌不够,为什么会有人对她不好。 七岁,这个他还在沙坑里用沙子堆城堡的年纪,小小的牧听语就已经过上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她会经历什么?冷眼,或是排挤吗?她能吃饱穿暖吗? 刑泽喉咙一阵发堵,问:“那你那天说的中秋回家......” “去我爸妈墓前啦。”牧听语语气轻松,“那里才不是我的家。” 刑泽终于明白,为什么她说起“月圆归家”的时候,表情看上去那么落寞了。 因为她根本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家。 她从不开口跟他提这些,但一切都早有端倪,只是他太迟钝了,没发现。 刑泽心中一片涩然,狠狠掐着掌心,才堪堪抑制住想把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她举目无亲地在世上生活了这么久,养她的人对她不好,她可能连宣泄和倾诉的机会都没有,却还是活得那样好。 活得那样热烈开朗。 活成了他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的模样。 ----------------------- 作者有话说:刑哥:鼻涕不许擦我衣服上。 听宝:嘤。 刑哥:......擦吧。 (??-w-`)你就宠她吧。 第24章 升温 “谁允许你,随随便便往男人身上…… 牧听语抬眼看见他的神情, 弯起了嘴角:“怎么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担心啦。” 她眨了眨眼睛:“你看我是不是很健康?是不是性格很好?没有长歪吧?” “嗯。”刑泽心中酸软一片,哑声道, “就是爱闹腾了点。” 牧听语佯怒瞪他:“你怎么这么煞风景呀?这个时候你应该夸我。” 刑泽被她可爱到, 没忍住轻弯了嘴角, 低声说:“你非常了不起。” 在这样一个寄人篱下的环境中成长,凭借一己之力挣脱世俗的桎梏, 活成这样一个令人向往的模样, 真是非常了不起的一件事。 牧听语抿着嘴,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 “总之,之后肯定也会继续有烦恼啦,我舅妈那个性格,不可能就这样跟我一刀两断。” 她认认真真看着刑泽:“但是谢谢你。我本来一直因为这件事感到苦闷, 我会想, 为什么我的命这么不好, 上天召回我的父母还不够, 还要把我逼到墙角。” 刑泽眼睛都有些发涩。 “我想不通,就一直压在心里, 遵循着我认为对的方向一直走个不停,以至于没发现,其实我心里也是有阈值的。” “讲出来之后我就好多啦。”牧听语眼睛亮亮的,语气真诚, “真的谢谢你。” “不用对我说谢谢。” 刑泽突然开口,像是在忍耐着什么情绪, 最终声音很低地说:“......要是她再打电话来,我来骂她。” 牧听语扑哧一声笑了:“还从来没听过你骂人呢,好想见识一下。” 刑泽看着她毫无杂质的纯净瞳孔, 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压了又压,低低笑了一声:“......吓死你。” 牧听语一边说着“哎呀我好怕”,一边笑眯眯地拿起一旁的酒杯,把剩下的酒液全部倒进了嘴里。 酒香醇厚,她不舍地在嘴里含了一会儿才咽下去,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刑泽靠坐在她旁边,手指轻轻摩挲着酒杯的边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牧听语把空杯子往茶几上一放,用手支住沉沉的脑袋,捂了捂滚烫的眼睛,后知后觉有些羞耻。 果然喝上头了之后就是容易感性,这一晚上的,不仅一个劲哭鼻子,还把老底都爆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3节 ......真是太丢人了。 她把这一切都归为刑泽的错。 要是他不这么敏锐、心思不这么细腻、即使察觉了也选择视而不见就好了。 她自己蒙头睡一觉,明天起来又是活蹦乱跳的牧听语。 反正之前都是这么过来的。 可这种被人看见和心疼的感觉,确实是从未有过的体验,让她心头滚烫一片,熨帖又开心。 她正想着,突然听到刑泽喊她名字。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转过头:“怎么啦?” 刑泽侧着脸看她,目光很沉静,慢慢开口。 “——我想告诉你的是,在我面前,你可以做自己。” 牧听语突然预感到他要说什么,急忙喊停:“等.....” “你可以不高兴、可以闹脾气、可以不说话。” 刑泽直直盯着她,语气近似庄重,“你想笑了就笑,不想笑就不笑,想哭的时候可以随时随地大声哭。不管什么样的你,都可以。” 他的大部分面容都隐在黑暗中,但正是因为这样,眼神才格外深沉,仿佛埋藏了一座隐而不发的火山,叫她移不开眼。 “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他沉沉地说,“永远不许觉得自己烦,不许瞎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 “——我在这里。” 牧听语怔怔地看着他,心中酸胀一片,眼一眨就落下泪来。 - 刑泽数不清这是第几次给她擦眼泪。 “怎么又哭?” “被你感动到了。”牧听语眼泪落个不停,“怎么突然说这么煽情的话,拦都拦不住你.....” “想到就说了,”刑泽无奈地弯起嘴角,“你是水做的吗,眼泪这么多?” 牧听语一边揉眼睛一边吐槽他:“你这个话真的太土了,呜呜,我不要和你这种老年人讲话......” 别的不说,她蹬鼻子上脸的速度算是登峰造极。 刑泽睨着她,把纸巾摁在了她脸上:“自己擦。” 牧听语:“呜呜呜,你们男人就是这样,好话说完了就翻脸不认人,这和渣男有什么区别......” 刑泽:“......” 牧听语:“......” 等等,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奇怪? 牧听语泪眼朦胧地一抬头,对上了刑泽的近在咫尺的脸。 他一直在给她擦眼泪,因此凑得很近。 两人几乎贴在一块,能够感受到彼此之间的体温,连呼吸都缠在一块,萦绕着一股桂花与醇酒混合的淡香。 牧听语感觉自己脑袋上又开始冒气,脑内有些旖旎的想法又从四面八方探出头来。 她有些不自然地伸手推了推他:“你、你退开点。” 刑泽喉结轻滚了一下,依言让开,话里意有所指:“女流氓?” 触发关键词,牧听语脑袋上的雷达瞬间开始“嘀嘀嘀”地响,条件反射地维护起自己的人设。 “对、对啊,你离我远一点哦,不然我不保证,会不会对你动手动脚的。” 她为了加强真实性,翘起鼻子开始跑火车:“想当初我在学校的时候,那可是摸遍天下胸肌腹肌,最喜欢的就是那些185的薄肌帅哥了,不像那种大块头,稍微有一点就最好了,宽肩窄腰的......” 说着说着,刑泽的表情越来越黑。 她的音量逐渐变小,却还是颤颤巍巍地坚持着说完最后几个字:“......特别好摸。” 刑泽眯起眼睛,神情变得极度危险。 牧听语下意识往墙角缩了缩,又福至心灵地补了一句:“但你应该不比他们差。” “呵。”刑泽不为所动地冷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抓她。 手还没碰到人,突然听她尖叫一声。 紧接着,女孩猛地扑过来,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 “?” 刑泽猝不及防接了个满怀,下巴被她的肩膀猛磕了一下,顿时冷嘶一声。 只听她尖叫道:“蜘蛛啊啊啊啊啊啊啊——!” 女孩柔软的身躯整个都贴了过来。 他本来是侧对着她坐,一条腿弯曲侧放,另一条腿支着,可现在牧听语急地翘起腿往他腿上搭,整个人不断往他身上蹭,他只好坐正,一手勾住她的膝弯,一手护住她的脑袋不碰到墙。 “等等......哪里有蜘蛛?嘶,你先别动!......” 牧听语一手死死搂着他的脖子,脖子伸得老长:“那里!那里!超级大一只!啊啊啊啊啊啊它真的好大啊救命!!” 刑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靠近她的茶几脚边趴着一只手掌大小的白额高脚蛛,静静地贴在地面上,似乎还没有被惊动。 这种蜘蛛在农村里挺常见,他家里也避免不了会出现一些,一般白天见不到,可能是现在关了灯暗下来,它就出来活动了。 他无奈道:“没事的,它不咬人。” “有事,有事!”牧听语生怕它突然爬过来,拼命往他那边蹭,急得整个人都坐到了刑泽身上,不住地催促,“快!快把它请走!!!” 刑泽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有些哑:“你给我下去!” “不下!不下!救命!”牧听语呜咽着嚷嚷,把脑袋埋进了他的颈窝。 女孩的脊背都在微微颤抖,刑泽意识到她是真的在害怕。 他皱起眉头,用手抚了抚她的脊背,声音放缓:“你先下来,你这样我怎么动。” 牧听语身形顿了一下,终于支起身子,抬起脑袋的时候甚至在他的脸颊边蹭了一下。 偏偏这人还无所察觉,慢慢吞吞地从他身上爬了下去,缩到了另一边的角落,眼神警惕地盯着那边毫无动静的蜘蛛。 刑泽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等她彻底离开自己的身体范围,慢慢吸着气,等待平复。 他伸手一指罪魁祸首,哑声警告道:“老实呆着,别动不动往我身上蹿!” 牧听语蹲在那,仰着脑袋,眼神可怜兮兮的:“好说,你先把它请走。” 刑泽无可奈何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用脚尖把那只安安分分的蜘蛛往楼下赶。 直到确定它已经下到一楼之后,才走回上来。 一抬眼,只见牧听语安详地坐在他的草垫上,捧着他的酒杯,眯着眼睛喝了一口。 “......” 他几乎要被气笑,板起脸走到她面前。 “你回来啦?”牧听语笑眯眯地仰头看他,拍了拍身旁的草垫:“坐!” 刑泽气得牙痒痒,却拿她这副小模样没办法,只得蹲下来捏她的脸:“谁允许你喝我酒的?” “别这么小气嘛!”牧听语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也不管自己已经受到威胁的颜值,伸手也要去扯刑泽的脸,却被他一下躲开。 “胆子越来越大了啊?”刑泽抓住她的两只手,轻而易举用一只手就把她两个纤细的手腕都握住,稍微使了点劲。 眼前的女孩瞬间变得老实,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轻一点嘛。” 刑泽:“......” 他抵了抵后槽牙,依旧抓着她不放,问:“为什么这么怕蜘蛛?” 牧听语手腕被箍住动不了,只能伸出两只手指比了比大小:“这——么大的蜘蛛,害怕不是很正常嘛!” 刑泽想起她刚刚瞬间跳起来害怕到不住颤抖的样子,依旧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牧听语眼睫颤了颤,终于乖乖回答:“好吧,因为、因为以前被吓过啦。我表弟比较调皮,会经常捉蜘蛛放我身上。” 刑泽皱眉:“你表弟?几岁?” 牧听语想了想:“比我小六七岁吧,今年高考。” “什么时候的事?”刑泽神色冷下来,压着火气问,“你经常被他欺负?” “怎么可能!”牧听语讨好地往前伸直手指,想要去摸他紧皱的眉头,“我又不是任人宰割的小可怜!” “你怎么不是?”刑泽往后仰了一下,不让她碰,“哭得这么惨兮兮的。” “好了不要再说了!”牧听语嚷嚷着打断他,“已经很丢人了,你还说!” 刑泽嗤笑一声:“还想着丢人呢......” “这个不让说,行。” 他手一扬,把她的双手拉高,看着眼前近乎被禁锢住但依旧毫无防备的女孩,黑眸眯了起来。 “那说别的。” “比如,你是怎么摸遍天下胸肌腹肌的。” “——以及,” 刑泽逼近她,语气危险。 “谁允许你,随随便便往男人身上坐的?” ----------------------- 作者有话说:听宝:让我摸摸(*‘ v`*) 第25章 听话 “你们在谈恋爱?”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4节 牧听语眨了眨眼睛, 没有说话。 女孩面色酡红,神态似有些迷离,已经完完全全是醉酒上头的模样, 可偏偏目光干净得不行。 刑泽与她对峙半晌, 最终还是垂下眼, 松开她的手:“行了,醉鬼, 回去睡觉......” “没有随随便便。” 刑泽一怔:“什么?” 她面上带着醉态, 声音却清亮:“不是随随便便,你又不是别人。” ——你又不是别人。 女孩的话里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信任,全心全意地看着眼前的人,瞳孔里都倒映着他的模样。 刑泽喉结一滚,避开她的视线:“......别说这种话。” 牧听语神情认真, 问他:“为什么?” 她的眼睛纯净明亮, 不带任何杂质,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 近乎带着青涩,却又格外大胆。 刑泽闭了闭眼, 把心里满是罪恶感的念头严严实实压了回去,哑声命令她:“去睡觉。” 牧听语双手搭上他的肩膀,凑近歪起脑袋:“你在想什么?” 女孩的温热吐息拂在面上,仿佛掀起一阵燎原火花。 “......” “我在想, ”刑泽几乎咬着后槽牙开口,“牧听语, 你刚刚说的胸肌腹肌是怎么回事?” 嗖一下,眼前的人瞬间收回了目光。 她目不斜视地推开他,摇晃着站了起来, 嘴里嘟嘟囔囔:“啊我突然好困,怎么回事?” “好困好困,眼睛睁不开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她自顾自说着,也不管身后如有实质的目光,脚步有些慌乱地往房间走去,迈过草垫的时候甚至差点绊倒,连忙伸手扶了下墙。 然后一溜烟钻进房间,“啪叽”一声关上了门。 刑泽仰坐在地上,盯着紧闭的房间门,无可奈何地闭上眼。 半晌自嘲地笑了一声,喃喃道:“真是要命......” . 海城天气晴朗,空中湛蓝一片。 入了夏温度不断升高,石塘海边却依旧凉风习习。 周末不用上课,昨晚又喝了酒,牧听语本来想好好睡个懒觉再起来,没想到一大清早就接到了韶月的电话。 “听宝!我们到啦!” 她本来还迷迷糊糊着,一听这话顿时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什么?到了?到哪了?” 韶月声音明亮:“石塘村呀?我们没走错地方吧?” 旁边隐隐约约传来别人的声音:“没啊,这不标着么。” 牧听语揉了揉胀痛的脑袋,强行开机,然后迅速爬起来开始套衣服:“你们、你们在哪?拍个照片给我,我来接你们。” “就,这里有个很小的公交站牌一样的东西,你知道在哪不?” “知道知道,你们在那等我一下。”牧听语乱七八糟地套上裤子,冲进洗漱间,“你们怎么来的啊?” 电话开了免提放在洗漱台上,声音传来:“我们租了一辆越野和一辆房车,准备直接沿着这边玩一圈,先在你这里待两天。” 牧听语挤了牙膏,把牙刷塞进嘴里,一抬头就从镜中看见刑泽靠在门口,直直地盯着她。 她吓得一个趔趄,差点没摔进浴室,幸好刑泽手疾眼快拉了她一把。 她扶着刑泽的手站稳身子,惊魂未定地开始刷牙,含含糊糊道:“你吓死我了......” 电话那头传来韶月疑惑的声音:“你在和谁说话呢?” “呃......”牧听语瞥了刑泽一眼,“房东。” 后者抱臂倚在门框上,闻言一挑眉。 “喔,是吼。我忘了你住在别人家里。”韶月又问,“对了听宝,能不能和你房东商量一下,今天中午在他家里吃饭呐?我们暂时没有找到吃饭的地方哎,然后食材什么的在哪买啊?” 牧听语把泡沫吐掉漱了漱口:“等下,我问一下嗷......” “可以。” 牧听语抬起脑袋:“哎?” 他怎么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她还想着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一下,然后带他们去镇上吃好了。 毕竟按照刑泽的性格,应该不太喜欢陌生人来家里。 那边韶月已经听到了刑泽的声音,顿时笑道:“那谢谢你啦房东先生!” 牧听语见他们已经越过自己完成了隔空交流,只得挂了电话,俯下身去继续洗脸。 她随便往脸上泼了清水,挤了洗面奶就往脸上搓,没搓两下又用水洗掉,揣起手机就急吼吼要出门。 刑泽堵在门口不让她走,伸手扯过一旁挂着的毛巾。 她“干嘛”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他用毛巾糊了一脸。 “唔......” 刑泽的声音响起:“脸都不好好擦。” 话虽这么说,动作却很轻柔,牧听语眯起眼睛任他擦,手习惯性地揪上他的衣角。 刑泽仔仔细细擦干净她发丝边缘没冲干净的洗面奶泡沫,又擦了擦她下巴上留的水渍。 “哎,好了好了......”牧听语急着出门,伸手轻推他。 刑泽拿着毛巾让开,见她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喊她:“吃早饭!” 牧听语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声音远远传来:“来不及啦!我接完人回来吃!” 刑泽垂下眼,一言不发地关了灯下楼,只听清脆的声音又从一楼传来:“刑泽,我把他们先带回家里来行不行呀!” 刑泽站在扶梯上,俯视着扒在一楼扶手上笑颜灿烂、正朝他歪脑袋的女孩,松开眉头,回她:“行。” “好的!”牧听语欢乐地应了一声,“我走啦!” “骑慢点。” 刑泽下到一楼,只见她骑着小车的背影嗖地一下消失在了小路尽头。 他回到厨房,把盛好的粥重新放回锅里温着。 - “听宝!这里这里!”韶月站在公交站牌前朝她使劲挥手。 牧听语嘎吱一声停下车,扑进了韶月怀里:“阿月啊呜呜呜呜好久不见呐!” 韶月把她揽进怀里呼噜毛,然后捏着下巴左看右看:“听宝,你是不是好辛苦的,感觉怎么有点憔悴呢,黑眼圈都出来了?” 牧听语埋在她怀里使劲蹭蹭:“没有啦没有啦!昨晚睡得有一点晚!倒是你,是不是瘦啦?” 两人像小麻雀一样互相搂着叽叽喳喳完,终于想起身旁被忽略的几个人。 牧听语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朵,一一打招呼:“小静姐、雅曦姐、新哥......咦,乐哥也来啦?” 被喊作乐哥的男生一挑眉:“怎么,我不能来?” 其中一个女生凑上来揉揉牧听语的脸,笑道:“听宝真是一点也没变呀,好可爱好可爱呀。” 牧听语笑眯眯地回:“小静姐变啦,越来越漂亮了!” 黄静脸上笑容掩不住:“就你会说话。” 曹雅曦是个文文静静的姑娘,跟牧听语没有像黄静这样熟,只是抿着笑和她打了招呼。 章新晃着车钥匙,大大咧咧说道:“别搁这杵着了呗,小牧哪有卖菜的啊?买点菜回去做饭了!” “现在就去吗?”牧听语讶然,“你们吃过早饭了没有呀?” “吃过了,”王佳乐上前来拍拍她的肩,“你房东好说话不?我们还想找个地方弄个烧烤,他那里有没有空地什么的?”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难住她了,她想了想回答道:“好说话,又不好说话。” 王佳乐懵了:“两个房东啊?” “哎呀不是,”牧听语想着等下在手机上问问刑泽,招呼他们上越野车,“走吧先带你们买东西,这儿没得卖,要去镇上。你们开车跟在我后面吧。” 韶月喊她:“你跟我们一起坐车好啦,挤一挤。” 牧听语一想,这样确实快一点,她还得赶紧回去吃刑泽的早饭才行:“那这个自行车......” “放房车上好了。”王佳乐开了门,帮她把自行车抬进车子里面,勉勉强强能塞进去。 牧听语笑着冲他道谢:“谢啦乐哥!” 王佳乐朝她一打响指:“客气什么,走了!” 幸好女孩子们都瘦,四个人坐在后排也不算太挤,牧听语上过一趟集市,大致记得方向,坐在后面开始指挥路线。 “那个路口右转,对,就前面那个.....” “听宝,”韶月扯了扯她,小声问,“你吃早饭了没呀,我打给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刚起?” “没呢,你打来的时候我还在睡觉,嘿嘿。” “那你等下上集市买一点吃吃。” 牧听语想起他们要烧烤,可能还要买一些烧烤食材和器材什么的,一时半会儿估计结束不了。 她有些为难地皱起眉头。 “怎么啦?”韶月疑惑问她。 “不是啦,刑泽可能在等我回去吃饭。”牧听语说着,扒拉出手机,准备给刑泽发消息。 “刑泽?是房东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5节 “昂。”牧听语应了一声,啪嗒啪嗒打字。 【不听:我要陪朋友们先去集市,早饭可能吃不了啦,你不要等我哦。】 【不听:[小猫可怜].】 那边很快回来消息。 【x:去镇上吃,不许饿着。】 【x:卖梅花糕那家旁边有一个早餐店,有豆腐汤。】 【不听:好的!】 【x:也不许跑酒铺去。】 准备再去陪老板聊聊天然后顺一坛酒回来的牧听语:“......” 【不听:你怎么知道我想去?】 【不听:[小猫害怕].】 【不听:你在我心里装摄像头了?】 【x:家里的没喝完,等喝完再去。】 牧听语发了个扭头不搭理的表情包。 “听宝......”韶月的声音有些迟疑地响起,“这是你房东?” “嗯,是呀。”牧听语把聊天记录给她看,“他话挺少的,我们不怎么聊天。” 韶月看完了上面的几条对话,盯着屏幕上那头又发来的“听话”两字,陷入了沉默,然后突然语出惊人:“你们在谈恋爱?” “谁?谁谈恋爱了?”黄静隔着曹雅曦惊奇地问,“听宝谈恋爱了?” 牧听语吓得赶紧把手机熄灭:“没有没有,阿月乱讲的。” “哦,”黄静又缩了回去,“我还以为听宝终于开窍了。” 曹雅曦好奇地问:“听语这么漂亮,没有谈过恋爱吗?” “没有,”王佳乐在副驾驶头也不回地说,“我也是奇了怪了,明明跟牧听语告过白的人这么多,再怎么挑剔也能挑出来一个喜欢的吧?还真大学四年一个不谈。” 黄静揶揄道:“包括你?” “嘶——”王佳乐扭过头来,“说好的不提这事了呢?” 黄静和他关系不错,大胆调侃:“男子汉害羞什么,告过白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我们听宝都没说啥呢还!” 牧听语突然被cue,抬起头笑着解围:“都多早之前的事了,我都快忘啦。” 黄静大笑道:“就是王佳乐的情书写得太没有记忆点了!” 王佳乐恼道:“黄静!你非得让我把你失恋买醉的事也抖搂出来是吧?” 曹雅曦坐在后座中间左看看右看看,感觉吃到了不少瓜。 牧听语在吵吵闹闹声中给刑泽发:知道啦。 韶月坐在一旁看着,心里疑虑越来越重,没忍住开口。 “......听宝,你这个房东,他几岁啊?” 牧听语头也不抬地回:“二十八。” 韶月微微松了口气,又问:“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 “他?”牧听语想了一下,“无业游民吧。” 韶月愣了一下:“那他、那个平常,就没有收入吗?” “没有吧应该。” “......” 偏僻农村、无业游民、没有收入。 韶月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在心中尖叫。 ——听宝!你被坑蒙拐骗了!快跑啊!!! 第26章 试探 “并且,我也想确认一下。”…… 刑泽家只有一条小路可以通进去, 大越野和房车都开不进去,众人只好把车停在一片不挡人的平地上,把食材先搬进去。 黄静仰头看了看:“这小楼搞得还挺好的嘛。” 王佳乐提着大包小包从她身边路过:“小姐, 等下再感叹, 能不能搭把手先?” “哎呀, 能者多劳嘛。”黄静象征性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拍了拍他的肩, “你说你这在健身房砸过钱练出来的肌肉有什么用?” “最近忙飞起, 哪还有时间去。”王佳乐朝她竖了个中指,自己往前走了。 牧听语率先他们一步到,冲屋内喊道:“我回来啦!” 厨房没回应,牧听语估计刑泽可能在楼上,于是把东西放在门口, 掉头回去帮忙。 众人也按照她的样子把东西堆在地上, 韶月探头看了看屋内:“听宝你房东不在吗?” “可能在楼上, ”牧听语拍了拍手, “小雨呢?小雨!” 小狗听到她的呼唤,汪汪叫着从后院跑了过来, 刹在牧听语脚前的时候还摔了个跟头。 牧听语蹲下来搓了搓它毛茸茸的脑袋,哭笑不得:“怎么跑得这么乱七八糟的啊,你来,陪哥哥姐姐们玩会儿!” “好可爱的小狗!”曹雅曦也蹲了下来, “可以摸吗?” “可以可以!”牧听语像是介绍自家孩子那样骄傲,“它很乖的, 也很亲人!” 小狗一点也不怕生人,眯着眼睛在曹雅曦手里蹭蹭。 女孩子们根本抵抗不了这种萌物,很快就发出了一阵被萌化的声音。 王佳乐抱着手臂站着, 问牧听语:“怎么跟你同名?” 牧听语笑眯眯地解释:“房东在下雨天捡到它的,就叫小雨啦。” “哦,这个小雨。” 牧听语站起身:“你们稍微等一下下,我上楼喊一下他......”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 众人抬头看去,刑泽的身影出现在扶梯上。 他今天依旧是一身黑,人高腿长,身形结实挺阔,整个人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气质。可偏偏五官极为立体,带着些凶悍的味道,让人移不开眼。 黄静倒吸一口凉气,猛地抓住曹雅曦的手臂,压着声音尖叫:“雅曦!我喜欢这个!” 曹雅曦拍拍她的手,笑道:“又遇到真爱了?” “我靠你看这脸!这身材!”黄静激动地不行,缩在后面拉着曹雅曦的手猛晃,“这也太帅!我以前谈的都是什么歪瓜裂枣!” 牧听语没注意到后面的动静,走过去开口:“你在楼上干嘛呢?” “你朋友不是要烧烤?楼上有个烤炉,应该还能用。” 牧听语有些惊奇地瞅瞅他:“家里怎么什么都有?” 刑泽没回答,看向她身后的几人,牧听语便顺势一一给他介绍。 他不笑的时候自带生人勿近的气场,几人年纪虽然也不小了,但在他面前比起来还是有一股抹不开的书卷气。 他听牧听语介绍完,淡淡一点头:“刑泽。” 章新上前一步伸出手:“刑哥你好,要给你添麻烦了。” 刑泽和他轻握了一下:“不用客气。” 虽然他的“不用客气”说得跟“你们自己看着办”一样气场十足颇为可怕,但黄静还是“嘤”了一声:“好有个性,喜欢。” 曹雅曦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冷静点。” 牧听语摸着下巴,有些新奇地看着刑泽脸上堪称冷淡的神情。 好久没看到他脸上露出这副神情了,不得不说,还真挺带感的...... 她开口问他:“那我们把食材往里搬啦?” 刑泽“嗯”了一声。 “今天中午不用你做饭啦,开心不?” “......”刑泽睨了她一眼,转身往厨房走去。 牧听语看着他这幅样子,心里莫名其妙有点兴奋,喃喃道:“还挺高冷.....” 她招呼着几人进厨房,俯下身提东西的时候,听见王佳乐问她:“你住哪啊?” “二楼啊,”牧听语提起几袋子食材,艰难地指了指楼梯,“不过可能参观不了。” “谁说要参观了?”王佳乐问,“那你房东呢,住哪?” “三楼,”牧听语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你想住这里?” “喔。”王佳乐应了一声,也不答话。 黄静悄悄凑到她身边,压着声音问:“哎听宝,问你个事儿呀。” “什么呀?” “就是,”黄静脸上难得带着点羞涩,“你知不知道,嗯...你房东有没有女朋友呀?” 牧听语动作一顿,朝她看去:“应该,没有吧。” “应该可不行,得确认一下,”黄静靠在她身上,调皮地眨了眨眼,“帮我打听打听好不好?听宝你最好了!” 王佳乐撇了撇嘴:“黄静你怎么回事,不是刚分手么?” “耽误我找下一个吗?不耽误,这么帅的艳遇,千载难逢!”黄静无所谓地一耸肩,“听宝帮姐姐问问哈!” 曹雅曦在一旁笑她:“你怎么不自己去问?”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6节 “哎呀人家矜持啦。” 韶月的眼神在几人之间扫了一圈,喊了一声:“听宝?” “嗯?”牧听语冲她笑,神情好似无异,“怎么啦?” 韶月“唔”了一声:“没事,走吧。” . 幸好厨房的餐桌也不算特别小,勉勉强强能坐下七个人。 几人除了韶月不太会做饭之外,多多少少都会一些,章新的厨艺非常好,做了好几道硬菜,被众人猛夸。 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这个锅有点大,不太习惯,煎鱼的时候有点焦了。” 众人纷纷说“焦的好吃,焦的好吃”。 桌上只有刑泽不出声,牧听语来的路上已经和几人解释过了,他就是这种不爱说话的性格,不是针对人,熟了就会好一些。 章新开口喊他:“刑哥,我看你厨房里厨具这么齐全,平常都是自己下厨吗?” 刑泽“嗯”了一声。 牧听语替他补充:“他做饭很好吃的。” 章新眼睛亮了起来:“那什么时候,那个,可以尝尝你做的菜?” “章新。”黄静哭笑不得地喊停,不好意思地对刑泽说,“他最近沉迷做饭,你别介意。” “没事。”刑泽夹了一块子鱼,象征性夸了一句,“你厨艺不错。” 章新却有些不太满意:“我觉得鱼肉好像有些老了,不够嫩。但不知道问题出在哪。” “煎鱼和最后调味的时候都要开大火。”刑泽语气淡淡,“追求入味小火慢炖,鱼肉就会变老。” 章新挠了挠头:“不能两者平衡一下吗?” “煎鱼的时候下香料炸香,调味加上米酒和生抽会好一点。” “哦!米酒!”章新双眼大放光芒,连忙问道,“那香料放哪些比较好呢?” “停停停,”眼看着饭桌要变成厨艺研讨大会,王佳乐赶紧喊停,“先吃饭先吃饭。” 章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那饭后找你请教,刑哥。” 刑泽微一点头。 那边牧听语正在和白灼大虾奋斗,用嘴把前面的虾壳剥掉,只有虾尾不好剥也不好用筷子夹,只得用手扯了一下。 刑泽坐在她旁边,动作自然地抽了张纸巾给她。 牧听语头也没抬地把纸巾接了过去。 韶月一边埋头扒饭,一边眼神在两人之间打转。 ——要说他俩在谈恋爱的话,确实不像。 他们之间几乎没什么亲密举动,而且刑泽看起来话很少,对待牧听语的态度顶多算得上温和一些。 可是问题就在这里。 为什么,这两人之间的互动,自然到仿佛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久一样?! 她记得听宝才来了一个月不到吧? 刚刚牧听语进厨房的时候看见锅里剩的粥,头也没回就说了句:“晚上想喝海鲜粥。” 韶月还以为她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刑泽跟在她身后,紧接着“嗯”了一声,显然是知道这话是说给他听的。 语气和神态都自然到给韶月一种老夫老妻的错觉。 很快她就被这个想法惊悚到了。 什么老夫老妻!不行!绝对不行! 虽然刑泽确实长得还不错,但没钱真的不行!好歹也得有个工作吧!难道他什么都不干准备吃软饭吗?! 韶月在心里摇了摇脑袋,狠狠地把他pass掉了。 不上进的男人,不能要! - 饭后众人一起收拾桌子,章新拉着刑泽讨教厨艺,剩下五人猜拳决定谁来洗碗。 很不幸,牧听语是运气最差的那个。 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为什么石头剪子布这种有概率的游戏,能玩成四个剪刀、就我一个布的局面?” 王佳乐嘲笑她:“还爱出布么?” 韶月忍俊不禁:“听宝不哭!我来帮你!” “没事啦,愿赌服输呀。”牧听语笑眯眯的,“就这么几口碗,一下子就洗完了。” 她把众人都赶回去坐着,自己回到水槽前,拿出皮筋来扎头发。 章新凑在刑泽面前打听清楚了红烧鲫鱼的具体做法,认认真真地在手机上记下,又问:“刑哥,你觉得那道糖醋里脊怎么样?会不会有点偏甜?” “还行。” “那还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面糊裹得不够均匀,口感会不一样。” “哦哦!”章新刷刷记。 他抬起头,准备问第三道菜,却发现刑泽的目光投向了水槽的方向。 “那刑哥......” 刑泽朝他随意一扬手:“晚一点吧。” “啊?哦哦。” 章新放下手机,看着刑泽起身往水槽方向走。 他来到牧听语的旁边,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盘子。 不知道他低声说了句什么,牧听语似乎一扭头,不太想听。 从章新的视角看去,刑泽侧脸的表情似是有些无奈,又说了一句什么,眉眼间一片柔和,完全不似刚刚那样冷淡。 然后牧听语终于让开了位置,戳在一旁,看着刑泽开始洗碗。 阳光从水槽前的玻璃窗倾洒进来,落在两人的发丝和身形上,为他们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 窗外天空湛蓝,清澈得仿佛一幅画卷。 那画面竟和谐无比。 . 饭后消食了一会儿,几个年轻人闲不住,说要去海滩上玩水。 他们准备非常充足,后备箱还放着几个没充气的游泳圈,甚至还带了沙滩排球。 牧听语也有点蠢蠢欲动。 问过刑泽之后,女孩子们拿了背包跟着牧听语去二楼换衣服。 黄静有些遗憾地说:“其实我还带了泳衣呢,可惜这里没有游客,好冷清,感觉就我穿泳衣有点奇怪。” 曹雅曦也说:“是哎,这里这么漂亮,怎么没有想着发展旅游呀。” “可能位置偏了点。”牧听语从小行李箱里扒拉出一条短裤,“而且村里不是很富裕,也没有牵头的人吧。” “确实挺可惜的,”黄静豪迈一挥手,“回头喊传媒学院的弟弟妹妹们帮忙宣传一下好了!” “村民都忙着赶海或者干农活什么的,可能也招架不过来呀。”牧听语关上房门开始换衣服,“而且这里没民宿没饭店,游客来了也只能看看海,说不定还会带来垃圾什么的......” “也是。” 黄静刚说完,突然被吸引过去目光。 她惊叹道:“听宝,你这腿怎么这么细呀!又细又白又直!” 牧听语利落地套上短裤,笑眯眯地回答:“嘿嘿,原装哒。” “哎呀,真叫人羡慕~”黄静上前搂住她,“腰怎么也这么细呀,这么好的身材天天穿t恤干什么,姐姐给你拿件小上衣穿穿!” 黄静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布料塞给牧听语:“试试,试试!” 牧听语揪着那件宛如童装的小上衣,张了张嘴:“这么小,我穿不进去啦。” “有弹性的,你这么瘦,能穿的!”黄静接着抱怨道,“也不知道现在的女装是怎么了,码子越做越小,这件竟然是l码的!苍天明鉴,我以前都是穿s的好不好!” 三个女孩子把牧听语围得晕头转向,她几乎被架着套上了那件小上衣。 曹雅曦站远了点看看:“听语的身材很好哎,平时真的看不出来。” 韶月无奈道:“她就爱穿t恤和大裤衩子,衣柜里几乎全都是。” 牧听语有些不习惯地扯了扯身上绷紧的布料:“有、有点紧......” “过一会儿就好啦!”黄静搂着她不松手,“哎呀我们听宝真是漂亮,不知道以后要被谁拱了去了!” 话音一落,牧听语的神色变得有些微妙,罕见地没有搭话。 女孩们换了衣服来到楼下,两个男生正坐在门口和小狗玩,他们也换了衣服,王佳乐穿了件敞开的花衬衫,大大方方露出了砸钱练出的胸肌和腹肌。 王佳乐见她们下来,眼神瞬间落到牧听语身上,没忍住吹了声口哨:“穿这么漂亮。” 牧听语脚步一顿,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 黄静扬声说:“夸谁呢?能不能带上主语?” “好好好,”王佳乐妥协道,“你们穿得都很漂亮。” “哎,”黄静环顾一圈,“刑哥呢?他不去?” “他好像没有要去的意思,刚刚上楼了。天天在这海边呆着估计都看腻了。”王佳乐耸了耸肩,“我们走吧。” 一行人出门,牧听语落在后面,悄悄和韶月说:“阿月我忘记带东西啦,你们先去。” “那我等你......”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7节 牧听语比了个“嘘”的手势,调皮地眨了眨眼:“你先去吧。” 韶月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眼睁睁看着牧听语转身上楼去了。 她下意识咬了咬手指。 完蛋了,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牧听语乃何许人也? 她可是大学四年面对层出不穷的追求者能一直保持单身状态的神人,曾经创下过一天被喊住三次当众表白的战绩,被递过的情书似乎能装满一整个皇冠曲奇铁盒。 韶月跟她几乎形影不离,眼看着她面对递过来的情书从“嗯?要我帮你交给谁吗?”到“谢谢你,但我现在不准备谈恋爱”的转变,心中也是比较欣慰。 至少她没有接下任何一封情书,也没有和任何男生走得近,让广大男同胞们的内心也能平衡一些。 虽然她对人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举止动作其实很有分寸,态度也很清晰,从不会给人留有遐想空间。 可以说,韶月从没见过她对一个男性态度这么亲近过。 但现在,她显然是上楼找刑泽去了。 “阿月?听宝呢?”黄静喊她。 韶月回过神来:“啊,她忘带东西了,让我们先走。” “好,那走吧!” - 牧听语悄咪咪地放轻脚步,猫上三楼,先去阳台看了一眼。 没人,那就是在房间里了。 她伸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 门被打开,刑泽带着些水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似乎是刚洗好澡,穿着浴袍就来开门了,脑袋上还搭着毛巾,水珠顺着发丝滑落,在丝质浴袍上留下一小滩洇湿的痕迹。 水汽将他的眉眼蒸腾得愈发隽黑,锋利感褪去,反而透出股慵懒的味道来。 牧听语想要说的话一瞬间哽了回去,开口问了句废话:“你、你洗澡了?” 刑泽一挑眉:“不然?” 牧听语的视线落在浴袍领口处,交叠的布料把胸口捂得严严实实的,只能看见布料下面起伏的肌肉线条和一小节露出来的锁骨。 她有些不满,先发制人道:“你怎么不问问是谁就来开门啊?” “除了你还有谁会上三楼?” 刑泽说着,目光落在她身上,顿了一下,又很快移开。 牧听语察觉到了,问他:“小静姐给我换的衣服,怎么样?” 刑泽又把视线移回来。 她穿的是一件黑色的紧身圆领小上衣,领口开到锁骨下面,点缀了一层白色的蕾丝花纹边,露在外面的肩颈线条优越,雪白一片,紧致的布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 刑泽皱了下眉:“会不会太小了?” “?” “——小?”牧听语有些怀疑地低头看了看,又抬起脑袋发出质疑,“吗?” 刑泽意识到她在说什么,沉默了一瞬:“......我说的是衣服。” 牧听语:“......” “看着很紧,穿着不难受吗?” 牧听语:“......” 直男真的好烦呐。 她不死心地又问:“就是这种款式呀,好看吗?” 刑泽看着她,语气平平:“好看。” 牧听语不依不饶:“敷衍我?你都没仔细看。” 刑泽的眸光动了一瞬,似乎是在抑制视线下移的动作,“啧”了一声:“上来干什么?” 牧听语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你不和我们一起去玩吗?” “不去。” 牧听语弯起眼睛:“为什么呀?今天天气好好,去晒晒太阳啦~” “......” “去嘛,”牧听语下意识伸出手去,想抓他的衣角,“我想和你学冲浪来着......” 还没碰到衣料,手腕就被“啪”一下捉住。 刑泽偏头看着她白皙的指尖,和离她指尖一厘米远的浴袍带子,撩起眼皮问:“想干嘛?” “不好意思,抓衣角抓习惯了。”牧听语态度诚恳地道歉,手指却不安分地动了动,“你这绑得这么结实,碰一下也不会散吧?这么紧张干什么?” 刑泽松开她的手,轻推她脑门:“不许闹。” “我刚刚跟你说的你听到了吗?”牧听语鼓起脸,“我要学冲浪。” 刑泽无奈地看着她:“我刚洗过澡。” “大白天你洗什么澡,”牧听语指责他,“晚上再洗一次。” 刑泽看着她颐指气使的小模样,没有办法地笑了一声,用手轻轻把她推出门框外:“出去,我换个衣服。” 牧听语看着在眼前关上的门,伸出爪子挠了挠,扬声喊道:“都是自己人,这么见外干什么,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刑泽没搭理她。 过了一会儿,他又穿着一身黑打开门。 牧听语一看,抵着他的肩膀不让他迈出门框:“你那天冲浪的时候不是没穿衣服吗?” “.......”刑泽睨着她,“你今天怎么回事?” “没啊,”牧听语无辜道,“冲浪反正要湿掉的嘛,还要洗,多麻烦。” “扔洗衣机。” 牧听语见说不动他,只好愤愤地一转头,去拿放在角落的冲浪板。 刑泽走过来:“会游泳吗?” “会!”牧听语抱着冲浪板,生怕他反悔,赶紧催他:“走走走!” 女孩双腿修长笔直,露在外面的皮肤白晃晃的一片,刑泽问她:“涂防晒了吗?” “懒得涂,好黏。” “太阳晒。” “没事啦,就玩一会儿。”牧听语扯了扯肚子上紧紧的布料,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 刑泽跟在她身后下楼,开口:“要不要换宽松的衣服?” 牧听语停住脚步,回过头看他:“这衣服会影响冲浪吗?” 刑泽刚想说话,就听她低声嘟囔:“让我换掉干嘛,不好看吗?” “......”刑泽轻叹一口气,“我是怕你穿着不舒服,你高兴就行。” - 两人来到沙滩上,韶月他们已经拖了鞋在玩水了。 天空一片澄澈,只有几缕云絮漂浮着。阳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却并不猛烈,带来一阵干爽的感觉。 白色的浪花一阵阵扑打在浅黄细沙上,浪声轻盈,夹杂着女孩们清脆的笑声。 黄静先注意到他们,挥着手喊道:“这里!” 他们走近,众人纷纷围上来,王佳乐指了指牧听语怀里:“冲浪板?” 牧听语笑眯眯地说:“是啊。” “你还会冲浪,看不出来啊?” “不是我会,刑泽会,让他教我一下。” 黄静惊讶地看向刑泽,笑着问:“刑哥还会冲浪啊?” “稍微会一点。”刑泽淡声应了一句,转头问牧听语,“现在学?” “现在吧现在吧。”牧听语有点兴奋地蹬掉自己的鞋子,赤着脚在沙滩上跳了跳。 刑泽接过她手里的冲浪板,率先往前走去。 牧听语小跑跟上,扭过头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先玩,我要去征服一下大海了!” “我靠,”黄静一脸兴奋,“我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冲浪呢。” “你激动啥?”王佳乐抱着沙滩排球,“冲浪挺简单的,一下就学会了。” “你也会啊?” “之前学过,两千一小时。” 众人纷纷咂舌:“这么贵!” “请的好教练,获过什么奖的,不记得了。” 曹雅曦笑道:“你学得怎么样?现在还会吗?” “这有什么不会的。”王佳乐眯起眼睛看着往海浪边走的两人,“这玩意儿不就跟游泳一样,会了就不忘了。” “真的假的?”黄静抱着手臂,“你等会儿给我展示一下?我看看你跟刑泽比水平怎么样。” 王佳乐“嘁”了一声:“有什么好比的?来玩球。” 牧听语跟着刑泽来到靠近海浪边缘的位置,海浪冲刷过脚背,带来一阵微凉的感觉。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8节 刑泽把冲浪板放在沙滩上,跟她简单讲解了一下沙滩冲浪的要点。 “等会儿下海,走到海水到腰的位置,然后等浪。” “浪分为绿浪和白浪,”他指向海面上起伏的波浪,“绿浪就是远一点的那些不明显的起伏,白浪就是快冲到沙滩上时形成的白色浪花。” 说着他眯了一下眼睛:“今天浪不错,比较好学。” 牧听语问:“等浪来了干嘛?” “白浪简单一些,等浪快过来的时候,趴到板上,借助浪花的冲力站起来。” 牧听语听得有些一知半解:“那绿浪......” “先把白浪学会。”刑泽眼睛里带了点笑意,“还不会走路就想着跑了?” “走吧。”他俯身拿起板。 “这就下海啦?” “示范给你看一遍。” 海水慢慢没过小腿,再到膝盖,再到大腿,浪打过来已经沾到短裤边缘。 刑泽瞥了她一眼:“怕不怕呛水?” “不怕!”牧听语笑眯眯地大声回答,显然是很兴奋,“我水性很好的啦!” 两人继续往前走了一段,到了位置之后,刑泽压住冲浪板尾,等一道白浪打过。 他眼睛看着远处的浪,低声对牧听语说:“看着。” 波浪轻轻浮动,一个浪头开始隆起,慢慢往这边打过来。 他双手抓在冲浪板的两边,等浪形成一道白色的线逼近板尾时,利落地一撑板,俯身趴在了板上,借助浪的冲劲,双臂猛地撑起身体,流畅地站了起来,顺着浪花往前滑去。 牧听语双眼眨都不眨,看着下板朝她重新走过来的刑泽:“看着挺简单的嘛。” 刑泽身上的黑色t恤已经浸湿,布料贴在身上,显露出明显的肌肉线条。 他伸手把挂在前额的几缕头发往后捋了一下,拍了拍冲浪板:“你来试试。” 牧听语学着他的样子双手抓着板的边缘,刑泽伸手帮她扶着:“你可以先趴上去。” “不用。”牧听语观察着准备打来的浪。 “你刚开始学,不一定能很快上板,你先......” 刑泽话还没说完,只见白浪逼来,牧听语双手猛地一撑,上板起身一气呵成,紧接着身形有些不稳地跟着浪花冲了出去。 刑泽意外地一挑眉。 牧听语兴冲冲地回来:“怎么样?我厉害吧!我是不是很有天赋?” “嗯。”刑泽点点头,“你之前学过?” “没有,”牧听语挠了挠脸颊,“但是我会滑板,好像有一点共通之处。” 刑泽伸出手,自然地帮她把打湿站在脸颊边的一缕头发别到了耳朵后面。 “我再试试!” 牧听语又迎着浪试了几次,动作越来越熟练,身形也越来越稳。 刑泽抱着手臂站在海水里,看着她一脸兴奋地跑上岸跟朋友们报喜的样子,低低笑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仰着脑袋看他,双眼亮晶晶的:“那绿浪呢!我想试试绿浪!” 刑泽无奈地弯起嘴角:“非要呛水才高兴?” 牧听语有些飘了,翘起鼻子:“有这么夸张吗?像我这种冲浪小天才——” 十分钟之后,冲浪小天才手脚并用地扒着刑泽,呛了个半死。 “为、为什么,明明,咳咳咳,明明绿浪看上去更加容易,咳咳——” 刑泽无奈抚了抚她的背:“先别说话。绿浪本来就不是这么容易成功的。” “好咸,呸呸呸。”牧听语又咳了一阵之后,终于缓过来了一些,“我,我不服——让我再来一次!” “先休息会儿。” “我不!”牧听语用手去推刑泽的胸膛,想要再上冲浪板。 刑泽看着她呛得都有些发红的眼角,皱了下眉,用手把着她的腰:“听话。” 牧听语小胳膊小腿挣扎未果,被刑泽带回了岸边。 “听宝,没事吧,看你刚刚好像掉进水里了。”韶月有些担忧地问。 “没事!”牧听语一摆手,“等我休息一下再战!” 黄静凑上来问:“听宝,难不难呀,我也想学!” “不难呀!想学就学!”牧听语拉住她的手,笑着说,“让刑......” 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我来教你吧!” “你不是刚学会么?就有本事开始教人了?”王佳乐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连绿浪都不会呢。” 牧听语下意识缩了一下脑袋,还是没躲过,神色自然地后退了一步:“小看谁呢?” 背上突然靠上一堵热墙,她头也不回就知道是谁,接着对王佳乐说:“听雅曦姐姐说你也会冲浪,要不试试?” “行啊,”王佳乐一笑,抬头看向和牧听语几乎贴在一起的刑泽,微微皱了下眉头,却还是笑着说,“刑哥,用下冲浪板?” 刑泽一扬下巴:“用。” 王佳乐拿上冲浪板,将外面的花衬衫一脱,赤着膀子往海边走去。 黄静撇了撇嘴:“爱显摆。” 曹雅曦笑着说:“砸了不少钱呢,就让他露一下吧。” 刑泽微微低头看向牧听语,见她正盯着王佳乐没穿衣服的背影看。 “......” 他黑眸一眯,眉骨压了下来。 刚想开口,就听牧听语评价道:“一般,没你身材好。” “......” 生到一半的闷气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掉了,像被戳漏的气球一样。 他没忍住开口:“你什么时候看过?” “我来的第一天啊,你在冲浪。”牧听语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忘了?” “在哪看的?” 牧听语往后一指:“那上面。” 刑泽顺着看过去:“这么远能看见?” “你在小看谁的视力。”牧听语一扭头,“不仅你的看见了,其他几个村里小伙的也看过了。” “......” 很好,被挑衅了。 刑泽不爽地眯起眼,手搭上牧听语的脖颈,眼睛看着不远处正在绿波上冲浪的王佳乐,意有所指道:“这是你摸过的‘天下胸肌腹肌’中的一个吗?” 牧听语被他手掌上的温度碰得瑟缩了一下:“这趴能不能过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跑火车。” 刑泽低低哼笑一声,声音却没什么温度:“我不知道,你说的每句话我都当真。” 牧听语:“......” 除了他们两个,其他人都站在海浪边看着王佳乐冲浪。 这一小片沙滩上就只有他们两个,刑泽那句话一落,周围的温度好似陡然升高了一些。 两人安静地站了一会儿,牧听语耳朵有些发烫,眼神飘了一下,慢慢开口:“刑泽,有件事问你。” 刑泽垂下眼看她:“...什么?” 牧听语看向远处:“小静姐托我问你,你有没有女朋友。” “......” 刑泽眼神落在她还有些湿的发鬓上,然后缓缓移动。 女孩的脸颊莹白细腻,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水汽,嘴唇比起平常更加嫣红。 他的喉结滚了一下,低声开口:“我有没有,你不清楚吗,还要问?” “她说想确认一下。”牧听语转回视线,与他对视。 “并且,我也想确认一下。” 第27章 克制 “别着急。” 海风裹挟着浪声拂过脸颊, 牧听语仰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刑泽,眼神纯净明亮。 刑泽迎着她的视线, 慢慢开口:“你想确认什么?” 牧听语歪着脑袋:“你先回答我嘛。” “......” “没有。”刑泽有些无奈, “我不是说过, 我没谈过恋爱。” 牧听语料到这个答案,紧接着问:“那之后准备有吗?” 刑泽一顿, 垂眼盯着她:“你想确认这个?” 牧听语笑着眯起眼睛, 目光狡黠又大胆。 “也不是。” 她低下脑袋,掰着手指问道:“那你有没有什么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远在国外的白月光或者爱过却没在一起过的朱砂痣?高中大学的时候有没有暗恋过的人?”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39节 她想起刑泽好似不差钱的家境,试探着补了一句:“以及用各种各样理由定下来的未婚妻?联姻对象?” “......” 刑泽嗤笑一声,伸手拍她脑门:“你电视剧看多了?” 牧听语上前一步,不依不饶地开口:“回答。” “没有。”刑泽干脆利落地开口, 反问她, “现在是你在替你朋友问, 还是你自己想问?” 牧听语抬起头, 眼尾微微上翘,语气轻盈:“你觉得呢?” 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试探, 直直地与他对视。 天地辽阔高远,远处就是一望无际的天际线,阳光慷慨地洒在眼前的女孩身上,连随风飘舞的发丝都轻盈无比。 她眼中毫无阴霾, 干净得像一片澄澈的湖泊,青涩却又格外吸引人。 刑泽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有些移不开视线:“好了,什么都没有,你去玩......” 牧听语见他又要像打发小孩一样打发自己, 急得向前迈了一步,直截了当地开口: “刑泽,你之前和我说,一直没谈恋爱是因为没遇到喜欢的人。” 刑泽呼吸一错。 “那现在呢?” 她的声音清脆明亮:“现在——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几句问话简直毫无预兆,横冲直撞地闯了过来,一字一句顺着风钻进了刑泽的耳朵。 女孩的眼睫被风吹得微微颤抖,却依然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海风吹在浸湿的衣服上,有些微凉,衣袖和衣摆被吹起作响。 刑泽没有开口,静静与她对视。 她执着地又往前迈了一步,几乎与他贴在了一起,完全是一副不得到明确回答就不罢休的模样。 刑泽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容,眼神终于慢慢变深。 半晌,他开了口:“我......” “听语!” 一声呼喊猛地打断了他,王佳乐站在海浪边朝他们大喊:“站在那干嘛呢?来冲浪!” 刑泽抬起眼,看向那边。 牧听语装作没听到,坚持不懈地伸手拉他衣角:“你刚刚想说什么?你接着说呀!” 刑泽压下眼中的情绪,轻轻呼出一口气,摁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身:“去冲浪吧。” “等等......”牧听语被推着往前走,一边皱眉一边试图扭头看他,不甘心道,“我不去......你刚刚要说什么,干嘛不回答我的问题.....” 最后几个字的话音落下,她感觉脑袋上落下一只宽厚的手掌,动作轻柔地蹭了蹭她的发丝。 刑泽低沉又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别着急。” . 众人在海滩边玩了一下午,直到夕阳半数没入天际线,才收拾了一下准备回去。 时间太晚了,本来计划的烧烤也没办法进行。 又要烧炭又要处理食材,真能吃了也快饿死了。 于是由刑泽掌厨,章新给他打下手,简单快速做了几个菜。 几人都饿得不行了,关系又好,夹起菜来就跟抢食一样,一边吃一边对刑泽的厨艺赞不绝口。 吃完还是由没下厨的几人猜拳洗碗,这回的倒霉蛋轮到了王佳乐。 黄静笑着调侃道:“少爷,是不是人生第一次洗碗呐?” 王佳乐不甚熟练地将锅放进水槽里,边挤洗洁精边没好气地说:“别幸灾乐祸,下次就轮到你了。” “我可不会连着三次都出剪刀。”黄静嘲笑他,“会不会洗啊?不会洗叫声姐姐,我勉强考虑帮你。” “快走吧你!” 章新在厨房门口探出脑袋,招呼几人:“我问过刑哥了,帐篷可以搭在门口空地上,干活了孩子们!” 众人纷纷起身,慢悠悠地走到车上搬装备。 东西看着不多,却来来回回搬了不少趟。 最后一点搬完,几个女生靠在一起歇了一会儿,韶月笑道:“感觉晚饭都要消化完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黄静不可思议道,“我记得搬上车的时候没有这么多啊。” 牧听语蹲在地上,拿起一根铁棍一样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呀,为什么跟其他的不一样粗?” 章新已经忙忙碌碌地开始组装帐篷,闻言瞄了一眼:“那个好像是单峰天幕的撑杆,王佳乐买的。” “单峰天幕是什么?” 王佳乐洗完碗从屋内出来,刚好听到这句话,扬声道:“就是一种帐篷,给我吧,我来搭。” 他走过来,伸手拿过牧听语手中的撑杆,从防水袋里拿出帐布,扬起手臂一抖。 那张帐布感觉比空地的面积都大,一看就不是个小工程,几个女孩也过来帮忙。 穿好撑杆之后,王佳乐突然“嘶”了一下:“这种地,好像有点难固定啊。” 他用脚踩了踩地面:“太硬了,帐篷钉可能插不进去,没有带榔头。” 黄静提议道:“那试试用大一点的石头?” “不行不行,”牧听语赶紧说,“小心砸到手,刑泽楼上应该有榔头的,你们等一下,我去拿。” 黄静看着她的背影问道:“哎,话说刑哥去哪了?” “一吃完饭就不见了。”王佳乐一耸肩,“估计上楼呆着了吧。” “刑哥真的很高冷哎。”曹雅曦感叹道,“而且感觉他不太爱参与我们的事。” “要他参与干嘛?”王佳乐抱着双臂,“他来了又不说话,看着就不太合群。” “你咋回事?”黄静睨他,“怎么突然对刑哥敌意这么大?” “......”王佳乐皱着眉头,缓缓开口:“你们不觉得,他对牧听语有点奇怪吗?” 韶月眉一挑,不动声色地接话:“怎么奇怪了?” “总是喜欢和牧听语靠得很近,有时还动手动脚的。” “还好吧,他们都相处这么久了,应该挺熟的。” “这都还好?一个月算什么久?”王佳乐语气扬了起来,“你没看他下午冲浪的时候,抱着牧听语不松手吗?” “那是听宝掉水里了,”黄静没好气道,“你别拿情敌的目光看待每一个人好不好?” “就算是掉水里了,也没必要一直搂着吧。”王佳乐有点恼了,“什么情敌,我看他倒是有点图谋不轨的意思。” “我就这么一说,怎么还急了。”黄静一摊手,“听宝都没说什么,你操什么心。” “黄静,你不是对刑泽有意思么?他对牧听语什么样,我不相信你没看见,你心里舒服吗?” 黄静皱起眉头:“这两者有什么联系?难道对一个人有意思,就得限制他的行为?” “哎,好了好了。”曹雅曦赶紧走到两人中间,“你们两个怎么动不动就吵。” 稍微知情一些的韶月叹了口气,开口:“佳乐,听宝都拒绝你这么久了,你还这么惦记着干什么?” “......你以为我想吗?”王佳乐呼出一口气,“本来也没怎么想着,可是一见面,当初那种感觉就又来了。” “她真的漂亮,笑起来又好看,跟个小太阳似的。” “她不是没谈过么,我跟她认识也挺久了,这第一个怎么不能是我?我也不差好吧。” 刑泽跟着牧听语走出门,听到的就是这么一段话。 几人背对着门口,没注意到他们下楼的动静。 曹雅曦笑着说:“乐哥你也算执着了,但听语好像对你没什么意思啊。” “她对谁有意思过?”王佳乐低低的声音传来,“我准备试着追追看,万一成功了呢?” 牧听语脚步顿住,下意识回头看了刑泽一眼。 刑泽的面容沉在黑暗中,眼睛微眯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牧听语心中一动,主动开口:“他以前和我告白过。” 刑泽的视线落到她脸上:“拒绝了?” “嗯,但后来还是给我送过好几次情书。”牧听语弯起嘴角,“没想到这都不放弃,他还挺执着。” 刑泽不自觉地皱起眉:“大学的时候?” “是啊,我和他认识也有四五年了。” 身后沉默了下来。 牧听语没有管他,自顾自向前走去:“榔头来啦!” 刑泽站在原地,看着王佳乐殷勤地凑上来拿过牧听语手中的榔头,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几人都笑了起来。 他们还很年轻,脸上都带着没有消散干净的意气风发,看上去朝气蓬勃。 牧听语站在那笑得明媚,好像本该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屋内很安静,没有开灯,仿佛与外面是两个世界。 空气逐渐变得有些浓稠,他吸了口气,感觉胸腔内沉闷无比。 ——他当初决定搬到这里的时候,就没打算再回去。 在村里生活了这么些年,他不用社交、无人打扰,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性格也变得更加沉闷、不爱说话,连刑恩都经常说他无趣。 对于这种话,他向来是无所谓的。无不无趣,反正是自己一个人生活。 刑泽垂下眼,喉咙有些发堵。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0节 但牧听语是不一样的。 她对生活真是热爱极了,似乎对一切新事物都保持着好奇与热情,脑子里总是有新奇的想法,喜欢到处旅游,喜欢与人交谈,有她在的时候就绝对不会冷清。 她对生活热爱到,挣扎着从泥潭里爬出来,也要与世界拥抱。 这样一个人,应该永远生活在人声鼎沸处,永远与自由和快乐为伴,而不是在这样一座沉闷又无趣的老屋里面消磨时光。 他不能这样自私,趁她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就这样擅自拉住她。 她还年轻,不应该被困在这里。 - 王佳乐凑到了牧听语旁边,跟她一起固定一边的帐篷钉。 他拿着榔头敲了好几下,帐篷钉要不就是钉歪了,要不就是顽固地戳在地面上,换了好几个位置都没弄牢。 牧听语伸出手:“给我试试吧。” “不用!”王佳乐哪里会同意,执拗地继续敲,“马上就行!” 他又跟钉子耗了十几下,还是没成功,脑门上都急出了汗。 牧听语眯起眼睛,拉了拉他的衣袖,笑着说:“我来试试呗。” 王佳乐本来还是想说“不用”,可是一转头就被她的笑容迷了一下神智,不自觉地把手里的榔头递了出去。 他情不自禁地往她身旁凑了一点:“那你试试,小心一点......” 牧听语刚想接过,一只手突然从她背后伸了出来,截下了那个榔头。 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响起:“我来吧。” 她眼睛一弯,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28章 开窍 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明显。…… 牧听语自觉起身, 往后退了一点,给刑泽让开位置。 刑泽拿着榔头蹲下,用尖角的那头翘出钉得歪歪斜斜的帐篷钉, 稍微在地上试了几个点。 王佳乐蹲在原地没动, 和刑泽并肩着, 脸色有些难看:“刑哥,时机找得这么准?” 刑泽用手扶着钉子, 掐着力度, 慢慢地一下下敲着。 王佳乐见他不理人,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开口:“都是男人,我就直说了——我知道你什么心思。” “但她不是你能肖想的, 趁早死了心吧。” 刑泽垂着眼, 把钉子牢牢地钉在地上, 伸手拉过帐布一角的绳子, 将它紧紧系在扣环上,有条不紊地做好一切后, 他撩起眼皮,看向那个满脸傲气的男孩。 “肖想?”他慢慢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觉得有些好笑,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嘲讽的神情。 “我是想了, 怎么样?” 王佳乐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的回答会这么嚣张, 反应过来后一下冒火:“你......” “我要是你,”刑泽慢条斯理地打断他,“就不会让她蹲在这里等你将近十分钟, 却连一个破钉子都搞不定。” “——有功夫放狠话,不如学学怎么别要面子。” 王佳乐脸色涨红,咬着牙:“你他妈......” 刑泽却不再理他,站起身面向一旁站着的女孩。 牧听语歪起脑袋冲他笑:“好啦?” 刑泽“嗯”了一声,说:“晚上冷,去换长裤。” “不冷呀。”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有些促狭,“我还以为你上楼去了呢。” 刑泽伸手碰了碰她微凉的脸颊:“听话,去换。” 牧听语见他不接话,只得鼓起脸以示不满,嘴上还是乖乖说道:“好吧。” 她小跑着蹿进屋内,背影看上去有些雀跃。 “——你怎么好意思说我。” 蹲在地上的王佳乐突然开口,冷笑一声:“你不也站在门口看了十分钟么,刚刚干什么去了,现在来装好人?” 刑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一言不发。 “别看了,轮谁也轮不到你。”王佳乐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嘲讽,“当初追听语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你,真的排不上号。” 他傲然扬起下巴,彬彬有礼地开口:“恕我直言,刑哥。你除了这栋房子之外还有什么?听说你现在是无业游民,连个收入都没有啊?” “我脚上一双鞋就有一万,而你呢?”他上下扫视刑泽身上堪称朴素的衣服,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不会还在为明天的饭钱发愁吧?我说话难听,我就直说了,你能给她什么?” 刑泽神色不变,淡淡开口:“废话真多。” “......”王佳乐气极反笑,咬着牙开口,“我真的不明白你在狂什么。麻烦你搞搞清楚,她只不过是借宿在你家,一时和你走得近而已——” 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哦——你不会以为她喜欢你吧?” 刑泽终于侧目看向他。 王佳乐看着他的脸色,心里突然一阵畅快。 他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很是同情和怜悯,无奈地一摊手:“你想太多了吧?” “听语她很单纯,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对谁亲近,她只是这样的性格而已。” “可千万别觉得她对你有意思,说实话,听起来真的有点好笑。” 他说完,仿佛得胜一样拍了拍刑泽的肩膀,往其他人的方向走去。 刑泽站在原地,眼神有些暗。 门口的小灯光线昏暗,他垂着眼,脸上的阴影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这时,牧听语噔噔噔地从楼上跑下来,脸色有些惊慌失措。 他松开眉头,上前几步走进屋内:“怎么了?” “我、我来姨妈了......”牧听语停在他面前,哭丧着脸,“完蛋啦......” 刑泽反应了几秒:“......没带卫生巾?” “带了。”她咬着嘴唇。 “那怎么了?” 牧听语伸手抓住他的衣角,可怜兮兮地皱着脸:“会肚子痛,非常非常痛的那种。” 刑泽皱起眉:“现在痛吗?” “不痛。”她摇摇头,“但等下应该就开始痛了。” 刑泽对付女性生理期问题的经验为零,低声问:“有什么办法缓解吗?” “有的话也不会这么可怕了。”牧听语摇了摇头,脸上很是懊恼,“怎么会今天来呢?......今天还玩水了,还穿了短裤,天哪救命,怎么会提前这么多天......” 听她的语气似乎很严重,刑泽越听眉头越紧:“痛也没有办法吗?就硬抗?” “是啊。”她有些生无可恋。 “用热水袋敷着会不会好一点?” “咦,有热水袋吗?”她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那应该有点用。” “你先去床上躺着?”刑泽摸摸她的脑袋,“我等下给你拿上来。” 牧听语想了一下:“我先去外面和他们说一声。” 刑泽“嗯”了一声,看着她往外走的背影,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很快那边接起来。 “哟,真是稀奇,你竟然会主动给我打电话?” “姐,问你件事。” “?” 刑恩大惊失色,重新看了一眼手机上联系人的名字:“你谁?谁把我弟弟夺舍了?大胆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 刑泽没工夫搭理她,直奔主题:“姐,女孩子...生理期肚子疼的话,怎么办?” “吼,”刑恩明白过来,“你的小女朋友痛经啦?” 刑泽默了一下,否认道:“不是小女朋友。” “都一样,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 刑恩哼笑一声,对于弟弟向她请教这种问题感到十分稀奇,因此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巴拉巴拉给他科普了一大堆,又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 “差不多就这些,听明白了吗?” 刑泽“嗯”了一声。 “哦还有,你那有没有靠枕?可以弄一个靠腰上,痛经不只是肚子疼,腰也会疼,垫着会好一些。” “然后她痛得不行的话,要吃止痛药,你那有止痛药的吧?” 听到药,他皱着眉头,又“嗯”了一声。 “当然了,”刑恩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不正经,“如果她同意的话,你帮她揉揉肚子也是可以的。” “......” “女孩子生理期会很脆弱,又很暴躁,你什么都要依着她。”她苦口婆心,“不许拉拉脸,也不许凶人家。” “嗯。” “你多答应一个字会死啊?”刑恩撇了撇嘴,“还有事没?没事我挂了。” 刑泽听她的背景音似乎在机场:“你出差?” 刑恩不客气地说:“关你什么事。”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1节 她啪一下挂了电话。 刑泽对她的脾气已经习以为常,收起手机,转身往厨房走去。 牧听语和朋友们打完招呼进屋,见他在厨房,也走了进来。 “你在干嘛呀?” “煮红糖姜茶。” “哎?”牧听语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堪堪把“你个直男”四个字咽了下去,“......你竟然知道红糖姜茶这种东西,是不是刚刚偷偷上网搜啦?” 刑泽瞥她一眼:“问我姐了。” “姐、姐姐吗?”牧听语的耳朵一下子烫了起来,“你、你怎么说的?” 刑泽看着她呆呆的表情,眼里带了些笑意:“问这么多?” “问问都不行。” 牧听语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看着他洗了姜、切片、烧水、拿红糖。 “什么时候会开始痛?” “嗯?”牧听语摇摇头,“不知道啊,一切随缘。现在只有一点点感觉。” “去楼上躺着,煮完我给你拿上来。” “不要,我要看你煮。” 刑泽拗不过她,只能加快手上的速度。 - “新哥,有没有剪刀呀?这个绳子太长了要剪一下。”曹雅曦抬手擦了擦脑门的汗,朝章新那边喊。 章新头也不抬:“没有哎,你去屋里问问刑哥有没有。” 黄静见曹雅曦手上还在忙活,站起身:“我去吧!” 她走进屋内,径直往亮着灯的厨房走去,隐约能从窗户看见灶台前有人。 她往前走了两步,刚想开口喊人,却愣住了。 过了一会儿,曹雅曦从门口走进来,小声喊她:“小静?你站在那干嘛呢?” 黄静转身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曹雅曦轻手轻脚地靠过来,和她一起看向厨房。 灶台前有两个人,都背对着门口,靠得很近。 刑泽低着头,手上似乎是拿着勺子在搅拌锅里的东西。 牧听语站在他身边,侧着脑袋看他,弯着眼睛说了一句什么。 刑泽听完头也不抬,自然地伸手一戳她的脑袋。 牧听语毫不在意地摸了摸被戳的地方,又说了句什么。 这回刑泽举起手中的勺子,凑到嘴边,似乎是吹了吹凉,然后举到了牧听语面前。 屋外一片漆黑,前厅也没有开灯,只有厨房这一小块地方亮着灯。 灯光不亮,光晕柔和,伴随着锅里冒出的袅袅热气,透出一股温馨的感觉来。 牧听语把着他的手,凑近喝了一口,然后评价了几句。 刑泽的嘴角弯起,静静地看着她,眉眼柔和得不像话。 曹雅曦微张嘴巴,悄声道:“他们,好像......” 黄静点了点头。 “小静。”曹雅曦担心地看了她一眼,“你......” 黄静冲她摇了摇头,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快到门口的时候,曹雅曦终于出声:“你没事吧?” “你想什么呢?”黄静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曹雅曦有些欲言又止。 黄静瞧见她的表情,笑着说:“哎呀,我当时真的只是口嗨了一下。其实刑泽的态度一直都很明显,不是吗?” 曹雅曦点点头:“那,确实。” “可能只有听宝没看出来吧。”黄静无奈地摇摇头,感叹道,“不过现在看样子,她好像有点开窍了,真是不容易。” “你和听语很早就认识了吗?” “是啊,”黄静有些怀念,“她大一的时候,志愿活动认识的。” 曹雅曦笑着说:“其实不认识也会听说过吧,怎么说的来着?——系里最漂亮爱笑的姑娘。现在校园墙上估计都还有帖子。” 黄静也笑了起来:“可是真的认识之后,就会发现漂亮爱笑是她最不值得夸的优点,只有不了解她的人会这么说。” “所以啊——”她眨了眨眼,“王佳乐是绝对追不到她的。” 曹雅曦失笑道:“这时候了你要损他一下......” 两个姑娘压低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口。 . 夜深宁静,整个世界都沉进了黑暗中。 三楼阳台却依旧坐着个人,安安静静的,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刑泽仰头看着悬在天边的一轮月亮,拿起一旁的酒喝了一口。 月亮从云层中泄露出几缕光线,倾洒在阳台上。 他看上去没有一丝倦意,神色清明,只是眸色很深,仿佛滚着一团浓雾。 半晌,他放下酒杯,仰头闭眼,靠在了摇椅上。 突然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安静。 他眉头一动,又重新睁开眼。 声音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 又听了一会儿,却再没听到动静。 他皱起眉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站起身进屋。 屋内一片漆黑,他脚步有些匆忙地往楼下走,走了几步后却猛地顿住。 二楼和三楼之间的平台上,坐着一个身影。 她上半身蜷缩着,身影清瘦单薄,孤零零地坐在台阶上。 听到声响,她动了一下,似乎是抬起了头。 紧接着响起了一声小小的呜咽。 她声音软和,带着一丝哭腔喊他的名字。 “刑泽,肚、肚子痛......” 第29章 不敢 “抱、抱抱......”…… “肚子痛......” 女孩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脆弱, 听着十分揪心。 刑泽快速下到平台,俯下身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问:“怎么坐在这里?” 牧听语摇了摇头, 抬起水汽浸湿的双眸。 借着微弱的月光, 刑泽看清楚了她带着泪痕的苍白脸颊。 瞬间他的心像被用力攥了一下, 连忙伸手给她擦眼泪,语气有些慌张:“很痛吗?回房间, 好不好?” 她还是摇了摇头, 眉头紧紧皱着,整个人弓成一团,双手用力抵在腹部。 他下意识搭上她的手背,本来想让她别这么用力,却被冰凉的触感吓了一跳。 “你在这里坐了多久?” 她紧咬着嘴唇不回话。 刑泽皱起眉, 不容置疑道:“走, 回房间。” 他一手穿过她的腿弯, 一手搭上她的腰, 想抱她起来,可是动作突然一顿。 然后皱紧眉头, 慢慢抽回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哑着声音说:“我扶你......” 话还没说完,牧听语伸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将头埋进他的颈窝里。 “抱、抱抱......” 他呼吸一错,闭了闭发涩的眼睛, 手上一用力,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浑身冰凉一片,腿弯也凉, 搂着他的双臂也凉,贴在他肩颈上的脸颊也凉。 阵阵凉意顺着接触的肌肤传递过来,凉得他心惊,几乎冻住了他的呼吸。 他抱着她稳步下楼,没忍住凶她:“肚子疼还坐楼梯口,你是笨蛋吗?为什么不在床上躺着?” 牧听语的鼻尖在他脖子上蹭了蹭:“你之前不是说,什么事都可以找你吗......” 女孩声音委委屈屈的,像是在埋怨。 刑泽一怔。 他伸手推开房间门,迈了几步将她放在床上,刚想起身,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力道。 牧听语紧紧搂着他不撒手,小声说着:“抱抱,你身上暖和......” 他只好将人重新抱了起来,自己坐在床沿,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2节 他伸手拿过床上的薄被,将她牢牢裹成一团,然后低声问:“热水袋呢?” 牧听语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指了指床头。 这是注水的老式热水袋,之前灌的热水现在已经凉透了。 “你先松开,我去换一下热水袋。” 牧听语摇了摇头:“不要。” 刑泽头疼地垂眼看她:“听话。” “不听。” 刑泽刚想开口教育她,却想起刑恩说的“这时候她会很脆弱,要什么事都依着她”,只好无奈地裹紧了她身上的被子。 过了一会儿,他低声开口:“想找我,为什么不上楼?” 牧听语缩成小小一团,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嗯?为什么?” “怕我睡了吵醒我?” 依旧没有动静。 “要是我没下楼,你打算坐多久?” 牧听语往被子里缩了缩。 刑泽一想起她那可怜兮兮布满泪痕的脸就冒火,伸手戳她的脑门:“说话。” “呜呜,”牧听语挤出几滴眼泪,“好痛......” “......” 他软了声音:“忍得了吗?要不要吃止痛药?” “不要......”牧听语吸了吸鼻子,“吃了会胃痛。” 她一直在用力按着小腹的位置,像是要和疼痛硬碰硬,但效果甚微,连脑门上都冒出了冷汗。 刑泽感觉自己身上也连带着疼了起来,哑着声音:“别这么用力,我帮你揉揉?” 牧听语点了点头。 隔着被子,他把手覆在她小腹的位置上,轻轻揉了几下。 他这辈子没干过这种事,动作及其不熟练,还得控制着力气,怕弄疼了她。 突然,牧听语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的手往被子里伸。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手掌上就贴上了一块细腻冰凉的皮肤。 “好暖和。”牧听语眯起眼睛,小声感叹。 刑泽意识到那是哪里,浑身一僵。 “揉一揉。”牧听语抓着他的手腕,使唤他。 ——他的手指几乎已经碰到裤子边缘紧绷的布料。 手下的皮肤光滑柔软,一片冰凉,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着。 他深吸一口气:“......怎么这么凉?冷吗?” “不冷。” 刑泽垂下眼,看着怀里这个毫无防备的女孩,眸色如墨一样漆黑。 他动了动手指,慢慢开始动作。又在床头扯了张纸,给她擦了擦汗。 牧听语伸手环住了他的背,手指抓挠了几下,下手很重。 她轻微地呜咽了一声:“超级痛,怎么会这么痛。” “下辈子不许再有痛经了......” 刑泽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脖颈:“每个月都这么痛吗?” “这次格外痛一些......”牧听语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声音含含糊糊,“可能是下午有些冻到了......” 刑泽皱起眉,想起她下午冲浪带玩水,一直待在海里,上岸后又没有立刻洗澡换衣服,穿着短裤在沙滩上晃悠,提醒了好几遍都不听。 果然,就不能太惯着她。 “在这里等一会儿好不好?”他压着脾气,低声哄她,“我给你倒杯热水,喝了会舒服一点。” 牧听语抬起脑袋,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 等他回来,床上的女孩已经缩成了小小一个,只有顶上露出一小点毛茸茸的脑袋。 他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俯身摸了摸被她蹭得有点乱的头发:“喝水。” 她蜷缩着动了动,从被窝里伸出双臂,作势要抱。 刑泽低声问她:“我坐床上了?” 牧听语蛄蛹了一下,支起上半身,却还是够不到他,只好挥动没什么力气的手,软软地朝他招了招,似是催促:“这不是你家吗?” 他无奈地弯了弯嘴角,倾身连带着被子抱起她,靠在床头。 牧听语自然地环上他的腰,脑袋靠上去磨蹭几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然后埋进他衣服里轻轻嗅了嗅。 刑泽似乎比她还爱干净,早上晨跑完回来要洗澡,做完饭之后要洗澡,晚上睡前还要再洗一次。 他皮肤上带着沐浴露的乌木淡香,衣服上又有被阳光晒过的干净皂香,混合在一起,被他暖烘烘的体温一熏,散发出一种极富安全感的味道。 牧听语心满意足地再次蹭了蹭。 刑泽搂住她的腰,举起水杯递到她嘴边。 她往后一缩,将脸转了个方向。 “喝一口。”刑泽轻拍她的腰,“温度刚好,等一下就冷了。” 她不情不愿地转回来,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评价:“烫。” 刑泽拿着杯子在脸上试了下温度:“哪里烫?” “烫。”牧听语看了他一眼,坚持说,“不信你喝一口。” 刑泽皱着眉喝了一口,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烫吗?” 牧听语直直盯着他,突然伸手接过杯子:“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吹吹。” 她乖乖低下头,凑在杯沿喝了几口。 刑泽被她的动作搅得内心一阵柔软,嘴上却还是说:“怎么这么娇气?” 牧听语不搭理他,小口小口喝完了那杯水。 她舔了舔嘴唇,仰起脑袋,把杯子递给他。 屋里没有开灯,月亮的柔和微光从窗户外透进来,倾洒在她的发丝上,嘴唇上沾了水变得亮晶晶的,闪烁着细光。 刑泽放完水杯转回来,正好与她对视上。 她的睫毛上还含着水汽,像蝶翅般忽闪了一下,眼眶上都沾上了些许晶莹,眼神纯净得近乎勾人。 刑泽不受控地动了一下喉结,飞速移开视线,抽了张纸巾给她:“擦擦眼泪。” “......” 牧听语直勾勾地盯着他。 “怎么了?很难受吗?”刑泽注意到她的神情,一边说着,一边拉开她的被子。 她顿时睁大眼睛,看着他从一边拿过热水袋,塞到了她的肚子上,然后抽出手,严严实实地将被子裹上。 热水袋里面已经换过水,热意逐渐透过皮肤传进内里,整个肚子都暖和了起来。 “......” 刑泽低声问:“有没有好一点?” “有。” 她有气无力地说完,将脑袋一低,重新抱住他,不动弹了。 “红糖姜茶已经温着了,等会儿我去拿上来。”刑泽摸了摸她的脑袋,“跟你说了多喝一点,你还嫌辣不肯喝。” 牧听语默默伸出指头,弹了一下他的背。 这点力道跟挠痒没区别,刑泽低笑一声,问她:“这样抱着难不难受?腰疼吗?” 其实是有一点酸的,但牧听语还是摇了摇头:“不疼。” “给你拿了靠枕怎么不用?”刑泽看着孤零零呆在床脚的枕头,“你靠床头然后垫着好不好?” “不要。”牧听语竖起一根手指放到他嘴边,“嘘,你好烦,不许说话。” 刑泽没想到自己生平第一回这么好声好气地对人,几乎体贴到刑恩来了都要大喊见鬼了的程度,还要被这个恃宠而骄的小鬼嫌弃。 他无奈地一笑,依她不再说话。 于是房间内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牧听语抬起脑袋:“你喝酒了?” “嗯。”刑泽垂着眼,睫毛垂掩下来,眼中一片昏暗。 “背着我偷偷喝酒。”牧听语小声指责,“怎么不喊我?” 刑泽轻弯嘴角,没有回答,只是把她的脑袋重新摁回胸膛。 牧听语暂时没精力跟他计较,心里暗暗记下一笔,等自己能蹦跶了之后再找他算账。 热水袋缓解了小腹持续不停的钝痛,手脚渐渐回温,周身都是令人安心的气息。 困意席卷而来,她有些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刑泽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很久。 等怀里女孩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微低了脑袋,用脸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丝。 她全身上下都是他所熟知的、与他一模一样的味道,靠在一起几乎分不出彼此,自然到让他产生了他们本该一体的错觉。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3节 这种错觉就像野蛮的藤蔓一样在他心里生根发芽,很快缠绕上了五脏六腑,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垂着眸,看着眼前这个给出全权依赖姿势的女孩,喉咙都有些发涩。 ——她真的把他的话放在了心上。 那天晚上,他说出那段承诺之前,其实犹豫了一会儿。 他做事向来深思熟虑,工作如此、生活也如此,从来没有干过一瞬间就定下一辈子的事。 可一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双眼,他就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当做视而不见。 于是所有的瞻前顾后都被一下子抛到了脑后,他迫不及待地开口、给出承诺,想让她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在意她,只要她表现出一点愿意,这个人就会心甘情愿帮她兜底。 可他忘了,她真的明白这其中的分量吗? 牧听语没谈过恋爱,在感情方面几乎和一张白纸没两样。看她的样子,可能跟异性的接触都为之甚少,以至于和他相处的时候,会流露出这样一副毫无防备的姿态,甚至能放心到抱着他睡觉。 她真的太干净了,连试探都青涩大胆、毫不掩饰,甚至把眼睛里闪烁着的光都清清楚楚展现给他看。 那光是什么,她可能不懂,但他却不能装作不懂。 而且他必须要承认,王佳乐的那句话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 那就是——牧听语所展现出的依赖,究竟源自于何处。 是对他的喜欢,还是.....对他关怀照顾的不自觉亲近? 他不敢问,也不敢赌,于是到了现在这个无法收场的地步。 这局面由他一手造成,他仗着她的依赖,做出了许许多多出格的事情,明明知道她什么也不懂,却还是舍不得松开手,像个卑劣小人一样享受她的依赖,甚至想要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直都为他而闪烁。 他心中涩然一片,无可奈何地靠在床头。 真是太卑劣了。 第30章 照顾 再陪他睡一会儿吧。 清晨, 阳光早早从窗台照进屋内。 四周都很静谧,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微尘,在淡金色的光线中晃晃悠悠, 落到了床上。 并不宽敞的小床上, 依偎着两个人。 身高腿长的男人有些委屈地被挤到了床沿, 可还是紧紧圈着怀中那个人,结实的手臂垫在她的脖子下面, 下巴轻轻搭在她的发顶, 沉沉睡着。 又过了一会儿,怀中的那个人轻轻动了动,从裹紧的被子里伸出手揉了揉眼睛,然后睁开了眼。 “......” 她几乎被箍着无法动弹,与近在咫尺的宽阔胸膛干瞪眼。 她轻轻挣了挣, 圈在她腰上的手顿时松了一些力道, 紧接着头顶上传来一声低沉的呓语:“乖一点......” 男人没睡醒的声音带着些沙哑, 简直性感得要命。 她心里一麻, 连忙伸手抵上胸膛,微微退开一些, 抬起头看向他。 刑泽紧闭着眼,眉头微微蹙起,眼下有些青黑。 牧听语怔住,然后记忆回笼。 啊......昨天晚上, 他好像照顾自己,照顾了一夜呢。 昨晚她一直睡睡醒醒, 疼痛就没停过,像有人在肚子里不停做针线活,细密又连绵不断的疼, 特别折磨人。 她忍不住乱动,在床上直打滚,后来就被刑泽圈住,肚子上一直传来轻柔的力道,带着抚慰的意味。 她也不知道揉肚子对疼痛的缓解到底有没有作用,但可能是得到了心理安慰,后面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刑泽中途还给她换了一次热水袋,又端了红糖姜茶上来喂给她。 她半梦半醒之间被哄着喝了好几口,连声说辣,躲着不肯喝,他摁着她不同意,低沉哄人的话似乎还响在耳边。 牧听语像是想起什么,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昨晚她好像还吵着姨妈巾漏了,要去换姨妈巾......结果是他抱着她去的厕所,然后在厕所外等她换完,再把她抱了回来。 后知后觉的羞耻感从脚底蔓延到头顶,轰一下在脑袋里炸开,牧听语有些惨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 缓了好一会儿,才敢抬起脑袋来,看向他熟睡的脸。 以她的这个死亡视角看去,这张脸依旧帅得不像话。一夜没睡好,难免会有些憔悴,但根本影响不到颜值。 “皮肤真好啊......” 她有些嫉妒地嘀嘀咕咕,伸手去摸他蹙起的眉头。 轻轻地、一点一点地用手指把它抚平。 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杰作,然后视线自然下落,缓缓顿在了他的嘴唇上。 他的嘴唇很薄,唇角微微下落,显得有些凶。可又很柔软,看着干燥又温暖。 牧听语的视线不受控地被吸引过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看。 她舔了下嘴唇,伸出手,碰上他的唇角,轻轻戳了戳。 眼前的人仿佛睡得很熟,对于她的捣乱没有一点反应。 她的心跳如擂鼓作响,仿佛受了蛊惑一样,轻轻凑了上去。 距离慢慢缩短、拉近,她很小心地用手指描摹他的唇线,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 直到他沉沉的呼吸一顿,然后突然睁开了眼。 “!” 牧听语瞳孔猛地一缩,呆愣在了原地。 刑泽的眼里带着些朦胧的雾气,黑沉沉一片,直直地盯着她。 可能是被闹醒的缘故,他的眉眼间下意识带着烦躁,神色有点冷。 牧听语眨了下眼睛,心里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刑泽声音有些哑:“醒了?” 牧听语点点头。 他几乎是天亮了才闭上眼,现在是困意正浓的时候,意识也不太清醒,没注意到牧听语和他的距离近到几乎再往前一点就能碰上的程度。 “肚子还疼吗?” 见她摇头,刑泽重新闭上眼,把她往怀里一搂,沉沉说道:“再睡会儿。” 牧听语猝不及防,又和他的结实胸肌来了个近距离接触。 “......” 她有些愤愤不平地用手指戳他。 刑泽搂着她,伸手在她的脖颈上摸了摸,带着些安抚的味道。 他的体格很大,圈住她就跟圈住一只小鸟崽一样,牧听语身处铜墙铁壁无从反抗,只好放弃挣扎。 他沉沉的呼吸一下一下不断落在发顶,似乎是疲倦至极,很快陷入了沉睡。 “......” 好吧,看在他昨晚很累的份上,再陪他睡一会儿吧。 她紧贴着刑泽暖融融的身躯,那些作祟的小心思也很快消散而去,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 然后往他肩窝里一缩,也闭上了眼睛。 - 再次醒来时,床上就剩她一个人。 她侧躺着,手里还被塞了一个抱枕。 她有些懵地支起身体,下意识看了看四周。 门是关着的。 刑泽人呢? 她艰难地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摁亮屏幕一看。 ? 怎么就十二点了?! 不醒来还好,一醒来她立刻觉得身上哪哪都不痛快。 肚子坠着有些难受,身上出了汗黏糊糊的,胃里也不适时地发出声音。 她宛如风烛残年的老人,颤颤巍巍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正准备掀开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 不会吧...... 她不敢面对现实,不死心地动了动,然后再次感受到了屁股后面的湿濡触感。 “......” 她深吸一口气,心如死灰地掀开被子,看见了浅色被套上的、一块非常显眼的、深红色的痕迹。 “......” 刑泽端着粥推开门,看见了在床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牧听语。 他一挑眉,看着这个新奇的姿势,没忍住开口:“你在干什么?” 牧听语双膝跪着,抬起头,生无可恋道:“我在祭奠你的被套......可能还有里面的被子。” 说着,她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 刑泽进了门,把粥放在桌上,朝床边走来。 牧听语一骨碌爬了起来,身手矫捷得好像昨晚嗷嗷喊疼的根本不是她,一把就捉住了刑泽的手。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4节 她期期艾艾地开口:“你,你家里应该有多的被子吧.....” 刑泽扬眉看向自己被紧紧抓着的手,语气淡然:“不好意思,应该是没有了。” 牧听语:“......” “被子怎么了?”刑泽说着,要拉起被子查看。 “等等!”牧听语连忙拦他,可还是慢了一步。 那块血淋淋的罪证就这样暴露在了阳光下。 “......” 牧听语用手捂住眼睛:“等下、等下我会洗的,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裤子也脏了吗?换了没有?” “哎?”牧听语抬起头,结巴了一下,“还、还没来得及......” “怎么不换?”刑泽伸出手,“过来。” 看他那架势是准备抱自己过去,死去的记忆又开始攻击大脑,牧听语的耳朵腾一下红了起来:“不不不,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刑泽倒是没什么反应地收回手,帮她把散落的拖鞋捡到床边。 牧听语不敢想象自己裤子后面是什么惨状,连忙拿上新衣服钻进厕所,就差捂着屁股逃窜了。 好不容易换完,她一身轻松地拉开厕所门,磨磨蹭蹭地摸回了房间。 一进门,看见刑泽正在卸被套,那块显眼的痕迹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晃悠悠。 “......” 她在心中惨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手还没伸出来,就被他挡了回去。 “这么有活力,肚子不痛了?” “我已经满血复活了,昨天那纯属意外!” 刑泽手上动作不停,哼笑一声:“是谁昨晚哭着喊着要抱?” 她顿时羞耻得不行:“好了不要再说了!” 刑泽已经把被套完整地拆了下来,叠了几下放在床边。 他看了一眼她几乎毫无血色的嘴唇,皱起眉:“去吃饭,粥要凉了。” 牧听语看见里面的被子上也沾染上了血迹,“啪”一下用双手捂住脸,彻底放弃挣扎。 - 粥是甜粥,里面放了桂圆和地瓜,用黑糖调味,不稠也不稀,喝着正正好,十分暖胃。 牧听语一边唏哩呼噜,一边问:“阿月她们呢?” “去镇上了。” 她拿出手机,翻出微信,韶月果然发来了问候。 【阿月:听宝你好点没有哇,刑哥说你还没醒,我们先去镇上了哦,再买点食材回来烧烤。】 【阿月:你要是醒了回我哦,小静他们问你想吃啥,我们顺便买回来。】 一看发送时间:早上九点多。 这个点他们都该往回走了吧? 她嘴里叼着勺子,打字回复。 【不听:我天我刚刚才醒,都睡懵了。】 【不听:我都可以呀我不挑的。】 【不听:[小猫发懵].】 她刚想再问问她们睡得怎么样,手机突然被抽走。 刑泽的声音在脑袋上面响起:“好好吃饭。” 她不甘心地挠了挠桌面,弯起眼睛,放软声音:“刑哥。” 刑泽一眯眼睛,戳她脑门:“吃、饭。” “......” 竟然真的不吃这一套。 牧听语愤愤地鼓了鼓脸,继续埋下头喝粥。 没吃两口,像突然想起什么,立刻抬起头:“你昨晚还没回答我呢!为什么背着我偷偷喝酒?” “算账来了?”刑泽的声音悠悠响起,“那我们说说,昨天下午你玩完水后死活不换衣服,结果冻到了的事?” “或者,你昨晚坐在楼梯口一声不吭,当没人爱小白菜的事?” 牧听语:“......” 她缩了缩脖子,听出了他平淡语气里隐隐的火气。 刑泽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但一旦生气了,就会出现一个明显的特征——话变多了。 而且在话变多的同时,语言也会变得刻薄起来,嘲讽值简直拉满。 她登时不敢再造次,把自己缩成一只小鹌鹑,安安静静地喝着甜粥。 刑泽靠在桌边看她吃,慢慢说了一句:“之后找你算账。” 牧听语:“......” 她顿时感觉粥也不甜了,也不香了,可怜兮兮地抬起脑袋,刚想试图为自己开脱一下。 突然,楼下传来了一道响亮的声音:“——阿泽!” 屋内两人都愣了一下。 “咦,人呢?没走错吧......我记得是这啊。” 那道女声嘀咕了一句,继续扯着大嗓门喊:“刑泽!你人呢!门口那大帐篷怎么回事!你喊人开party了?” 牧听语反应过来,看向刑泽。 结果他也是一脸错愕。 她好奇地问:“是你认识的人吗?” “......”刑泽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牧听语:“?” 他吸了口气,似有些不想面对。 “......我姐。” 第31章 姐姐 别问、别说、别吓到她。 牧听语一瞬间瞪大了眼睛, 结结巴巴道:“姐、姐姐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慌了起来,腾一下站起身:“我、我换个衣服......” 刑泽重新把她摁回椅子上:“先吃饭。” “可是......”牧听语仰起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听话。”刑泽的手掌落在她的脑袋上, “你早上没吃饭, 要把这碗粥喝完。” 楼下刑恩的声音还在传来, 刑泽头疼地皱起眉,揉了揉手底下毛茸茸的脑袋。 手感很好, 他有点舍不得松开, 见女孩还在盯着自己,手掌下滑摸了摸她的耳垂:“听到了吗?” “听到了。” 见她乖乖转回去喝粥,他抱着脏了的被子被套往外走。 迈出门框前,又停下脚步,犹豫着开口:“如果不想下楼的话就不下, 她不会上来的。” 牧听语叼着勺子, 慢慢点了点头。 - 刑泽一下楼, 就见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人脸上戴着一副超大墨镜, 脚蹬十厘米细高跟,气场十足地抱着双臂靠在扶手上。 “......” 要不是知道这是亲姐, 还以为谁家债主讨债来了。 亲姐不满开口:“怎么这么久才下来?” 刑泽一脸镇定:“在房间里没听见。” “哦,是吗?”刑恩一扬下巴,“你房间在二楼?” “......” “以为我不会听脚步声?” “......” “哼。”刑恩也懒得戳穿他,开门见山问道, “那个姑娘肚子疼好些没,昨天跟你说那一大堆有用上吗?” “嗯。”他应了一声, 又问,“你怎么来了?” 刑恩把快比她脸都大的墨镜撩到发顶,露出精致的眼妆, 画着短翘眼线的眼尾一挑:“我不能来?” “杵在这干什么,一定要站在楼梯口说话吗?” “......” 刑泽带着她到厨房坐下,给她倒了杯水。 刑恩姿态优雅地端起来抿了一口,款款放下,然后语出惊人:“我来见见这个姑娘。” “毕竟你这个老木头开花,也是挺难得的,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姑娘能把你拿下。”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5节 “......” 刑泽头疼地按了按眉毛,“你真是闲的。” “你懂个屁。”刑恩冷笑一声,“我不来,来的就是老头了,你就偷着乐吧。” 刑泽默了一瞬,显然完全不想看到那个画面,神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你怎么来的?” “喊人送我到路口啊,你这地方也太偏了,车都开不进来。” 刑恩抱怨地吹了吹美甲。 “姑娘人呢?躺着呢?” “在楼上吃饭。” “这么贴心,”刑恩新奇地瞅了瞅他,“还给人送饭上楼?平常在家喊你给我拿个东西都不行。” “......” “你在这也呆了好几年了,时间过得真快。”她突然感叹,“哎,你知道我以前有多想抓你早恋吗,你们那校门口偷偷拉手的小情侣我都认识好几对,谁知道你小子连女孩子的正眼都不瞧一下,天天就知道看书和玩那个模型。” “老头这几年还想给你相亲,被我给挡回去了。” 刑恩说着撇了撇嘴,“你这小子一看就不会疼人,谁知道要怎么霍霍人家。” “......” 刑恩的性格跟他完全是两个极端,牙尖嘴利且得理不饶人,非常难搞。 刑泽为了以防万一,先给她打预防针。 “等下她要是下来,不要在她面前讲有的没的。” “哟?” 刑恩了然地一挑眉,嘲笑他:“看样子是进展不佳啊?” “我还以为你们俩已经在一块了呢,这是怎么,还在追?” 刑泽刚想开口,又被打断。 “我就说了你这个性格不讨人喜欢吧?天天跟个闷葫芦似的,让你多讲一句话都不行,哪个姑娘会看上你?” 刑恩连损了好几句,终于又想起了他们之间微薄的姐弟情谊,勉强开口安慰道,“没事,至少你长得还行,看在脸的份上,那姑娘不能这么快拒绝你。” “......”刑泽冷静道,“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么回事?”刑恩饶有兴趣地用美甲轻点玻璃杯,“来,跟我说说。你老姐我在情场沉浮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让我来给你出出馊主意。” 刑泽看着她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头疼道:“你什么别问,也别多说,就当来玩的。别吓到她。” 这小子,只有最后一句说的是真心话。 刑恩翘起二郎腿,姿态极为随意:“你进度这么慢,小心被人抢先哦。” 见他不接话,刑恩也由他去,问道:“你那门口的大帐篷咋回事?” 刑泽还没开口,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韶月她们回来了。 章新的声音嘹亮传来:“刑哥!我们烧烤架支在门口可不可以?” 话音还没落下,他人就匆匆进了厨房,看到有陌生人在,脚步猛地一顿。 “刑哥,这位是......” 刑恩用手支着脑袋,红唇一勾:“你猜猜?” “啊?”章新愣愣地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女、女朋友吗?” 刑恩顿时笑了起来。 另外几人也说着话走了进来,一看厨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画风完全不同的明艳美人,都齐齐愣了一下。 “呀,这么多人呢。”刑恩倚在桌边,朝他们招了招手,“你们好呀。” 几人的脑袋整整齐齐地向刑泽转来。 “我姐姐。” 众人恍然大悟,黄静笑道:“刑哥你竟然有姐姐啊,姐姐真漂亮呀!” “妹妹嘴真甜~”刑恩勾着唇,飞了个吻,“妹妹们也很漂亮呢。两个弟弟也帅,你们还是学生吗?” 几个人哪见过这阵仗,脸纷纷变得有些红。 章新结结巴巴道:“对、对。” “哎呀真好呢,最喜欢你们这种年轻人了~” 刑泽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她这副撩闲的样子显然已经习惯得不行,冲他们说:“食材放台子上吧。” 众人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把提着的大包小包都放了下来,然后开始洗手整理食材。 刑恩问:“你们这是要烧烤?” “嗯,晚上。” 刑恩颇为感兴趣,刚想站起身去帮忙,突然听到一道声音。 “您是......刑总?” 她扭头一看,意外地挑起眉:“你认识我?” 王佳乐显然诧异至极,可还是极力控制着表情:“我父亲是宏嘉的项目经理,不知道您是否认识。” “哦...宏嘉啊,好像是合作过,没什么印象了。” 听到这随意的答复,王佳乐吸了口气,有些紧张:“我之前在晚宴上见过您,所以...冒昧来打个招呼。” “不用这么客气。”刑恩一挥手,问,“你是刑泽的朋友?” “不、不是。”王佳乐的表情有点尴尬,“我们都是牧听语的朋友。” 牧听语? 刑恩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住在刑泽家里的那个姑娘吗?” “对的。”他拘谨说道,“我们来找听语玩,刚好刑哥家里可以做饭,就麻烦他收留我们了。” 刑恩了然点头,眼珠一转,熟络地搭起话来:“哎,听语...这姑娘性格怎么样呀?” “啊?”王佳乐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刑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就是问你......” 刑泽的声音从水槽边传来:“刑恩,别瞎打听。” “......” 刑恩顿时白了他一眼,站起了身:“真小气,问问都不行。” 暗中探查的计划失败,帮忙的想法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她有些不爽地踩着高跟鞋出了厨房。 刑泽面色如常地继续洗菜,丝毫没受到影响。 曹雅曦小声地对一旁的几人说:“好有个性的姐姐......” 黄静眼睛里闪着光:“真漂亮啊,我就特别想尝试这种风格,感觉特别飒。” “尝试呀,”韶月笑着说,“你不也是姐姐类型的吗?” “我不行,”黄静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化不了浓妆,总感觉好奇怪,有种小孩扮大人的感觉。这个姐姐就不一样,那个飞吻简直要给我迷死了!” 女孩们都低声笑了起来。 曹雅曦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奇道:“章新,你脸怎么红了?” “哎真的耶,哈哈哈......” 王佳乐站在桌子旁边,还有一些愣神。 刑泽,竟然是刑恩的弟弟。 虽然是同一个姓,但他完全没把两人联系到一起。 现在仔细想想,两人眉眼间真的还挺像的。 他想起昨晚对刑泽说的那番嘲讽至极的话,顿时感觉手心一阵发凉。 他说了什么?说他排不上号,为明天的饭钱发愁?...... 刑恩是谁?是他爸见了都要躬身问好的人,这种级别的人物,钱对他们来说已经是身外之物了,也绝对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而且看刑泽刚刚对她说话的态度,明显是亲近之人才会用的语气,两人关系看上去非常不错。 王佳乐看着刑泽安静处理食材的背影,不自觉咽了下口水。 他会跟刑恩说这件事吗...... - 刑恩有些无聊地坐在门口,用鞋尖扒拉了一下在她脚边打转的小狗。 这农村一点也不好玩,真不知道刑泽天天呆在这里是怎么过的。 她这个老弟真真是无趣极了,话又少、又不爱搭理人,除了那张脸之外简直一无是处,也不知道那姑娘是怎么忍得了他这个臭脾气的...... 正这么想着,突然身后屋内的楼梯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她诧异回头,见到了一个穿着白t牛仔裤的姑娘从楼梯上走了下来,脚步有些匆忙。 她眨了眨眼,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眼睛里咻地冒出亮光,当机立断站起身踩着高跟鞋就咔哒咔哒迎了上去。 牧听语刚下到地面还没站稳,就被扑面而来的香气和拥抱裹满了全身。 明亮柔和的声音随即在耳边响起:“你就是小语吧,我等你好久了呢~快来姐姐抱抱!” 牧听语一脸懵地被搂住,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啊,您、您就是刑泽的姐姐吧.....” “是我呀,不用这么客气,叫我小恩姐姐就可以~” 刑恩松开她,又爱不释手地揉了揉她的脸蛋:“哎呀,怎么这么可爱呀!” “唔......”牧听语有些惊慌地眨了眨眼,显然是对素未谋面之人的亲近不太习惯。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6节 眼前的人穿着法式立领衬衫,下身是高腰的黑色阔腿西裤,一头大波浪长卷发,脸上精致全妆,连睫毛都刷得又卷又翘根根分明,一看就是个气场全开,在任何场合都能所向披靡的女王。 她不算矮,但在蹬着高跟鞋的刑恩面前就有些不够看了。 于是就这样素面朝天、踩着拖鞋被一个明艳无比的气质大美人搂在怀里,手还不知所措地举在半空,怎么看都像是个任人宰割的小可怜。 但她还是仰着脸,乖乖叫了一声:“小恩姐姐。” 刑恩简直心花怒放。 哎哟,要不要这么可爱。 她在名利场上见的人多了,什么浓妆艳抹的都见过,本身就特别爱干净这一挂的,连找的小男友都经常是清爽男大类型的。 眼前的姑娘眉目如画,绝对算得上漂亮,但却未施粉黛,干干净净,衬得那双眼睛格外灵动可爱。 她越看越喜欢,又想上手摸摸。 这时突然有人迅速地冲了过来,把她的手从牧听语脸上拿开,然后强硬地往前一挡,把她们俩彻底隔开。 “——你干什么?” 刑泽的声音难得有些急。 “不是跟你说了别吓到她!” 第32章 明白 他再也不想松手了。 小可爱在一瞬之间换成了讨人嫌的弟弟, 刑恩顿时怒道:“什么干什么,抱一下也不行?你怎么管这么宽?” 牧听语伸手揉了揉还带着残留香水味的脸,从刑泽身后探出脑袋。 刑泽手一伸, 把她的脸严严实实挡了回去。 “......” 刑恩气得笑了一声:“我说, 能不能对你姐我有一点点信任?你这副怕我把她拐走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你有前科。” 刑恩:“......” 刑恩:“喂, 当初那个男大学生真的不是我抢回来的,是他自己跟来的, 要我跟你解释多少遍。” 刑泽不理她, 谨慎地把牧听语又往后挡了挡。 “再说了,”刑恩扬起下巴,“小语又不一样,她不是你......” “——你吃饭了吗?” 刑泽突然出声打断她。 “什么?”刑恩莫名其妙,“来的路上吃过了, 问这个干什么, 我说......” 刑泽冷静道:“没吃是吧, 想吃什么?” 刑恩:“......” 她看着眼含警告的弟弟, 默了两秒,终于撇了撇嘴:“不吃, 我减肥。” 刑泽见她终于妥协消停,转身面向牧听语:“粥喝完了吗?” “喝完啦。”牧听语仰着脑袋,“啊,我忘记拿下来了。” “没事, 我去拿。” 刑泽像是发现了什么,伸手摸她脑袋, 有些诧异:“你洗头了?” “啊,”牧听语的脸泛上红意,“刚刚洗了一下。” “怎么突然想起来洗头?” 她打死也不可能把理由说出来, 只好小声敷衍:“想洗就洗了呗,好几天没洗了......” 刑恩不赞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宝贝,生理期不可以洗头哦。” 宝、宝贝? 牧听语张了张嘴。 这是什么叫法? 这位姐姐为什么跟刑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好自来熟,跟她想象中的威严形象完全不一样! 这难道就是家庭内的互补吗...... 刑泽“啧”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称呼很不满,不情愿地开口:“不能洗?” “当然不能,你有没有常识?”刑恩白了他一眼,“宝贝,生理期洗头很容易着凉的,记住了。” 这话本来是对着牧听语说的,可她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伸出手指隔空点了一下刑泽。 牧听语眨了眨眼,看着刑泽“嗯”了一下。 刑恩上前一步,亲昵地摸了摸牧听语的发根,弯唇笑了一下:“吹干了还好,等会儿喝点热水。以后尽量不要在刚来例假的时候洗头哦,洗澡最好也不要,寒气进去了就很容易痛经的。” 从来没人和她说过这些。 牧听语脸上绯红一片,耳根都是烫烫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好的,谢谢姐姐。” “不客气宝贝。” 刑恩刚想伸出魔爪,立马被刑泽瞪了一眼,只能作罢。 刑泽实在不放心牧听语和满脸都写着“我马上要搞事了”的刑恩单独待在一起,圈住牧听语的肩膀,把她转了个身:“走。” 牧听语扭回头:“姐、姐姐.....” “别理她。”刑泽伸手把她的脑袋转回来。 力道不容拒绝,她只好被带着往前走,声音软软的:“去干嘛呀?” “喝红糖姜茶。” “?” 她顿时有些崩溃,声音都提高了一个度:“怎么还有?昨晚没有喝完吗?” “早上刚煮的。” “......我真的不喝了!” “不行。” 他姐姐还在身后看着,牧听语只好压低声音:“你这样趁人之危逼迫一个身体柔弱的小女孩是不对的!” “柔弱怎么还有力气洗头?” “......” 牧听语讲不过他,把他搭在肩上的手一抖,怨念地加快脚步。 刑恩看着刑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紧跟着进了厨房,饶有兴致地抱起双臂,点了点下巴。 “看起来,我不出手也行嘛......” - 众人在厨房忙忙碌碌,把各种食材都清洗备好。 他们上街采购,几乎跟把整个烧烤摊搬了回来似的,每人都提了好几兜大袋子回来。 料理台上满满登登摆满了各种盘子和沥水篮。 洗好的花椰菜被切成小朵,韭菜和小青菜滴着水,绿油油的,蒜苔也被切成整齐的小段,金针菇和千叶豆腐码好放在了盘子里。 冻住的整包鸡翅、秋刀鱼、鱿鱼和香肠被丢在阳光下自行解冻,新鲜的羊肉和牛肉切成小块;活蹦乱跳的对虾时不时在沥水篮里跳一下,生蚝的壳太硬,统统被女孩子们丢给了章新处理。 还有各种年糕、小馒头等杂七杂八的食材,几人边焦头烂额地处理边互相抱怨为什么要买这么多,然后笑作一团。 厨房内气氛很欢乐,连刑恩都耐不住闲想来帮忙,结果因为美甲太长被刑泽嫌弃了,两人还拌了几句嘴。 牧听语这个不算病号的病号被勒令坐在凳子上不许动,安详地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红糖姜茶,仿佛下一秒就要入定。 黄静站在水槽旁边,刚把几条茄子洗完,转身和王佳乐撞在了一起。 “哎哟!” 王佳乐连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黄静手里的茄子差点通通掉地上,手忙脚乱地抱住:“你怎么回事,刚刚就一直心不在焉的,也没干多少活,身体不舒服?” “没有。”王佳乐下意识地往刑恩的方向看了一眼,脸色有些不好,“别瞎操心了你。” 黄静斜睨他一眼:“毛病。” 几人忙忙碌碌地开始用铁签子串串,牧听语这才想起手里的红糖姜茶还没喝,连忙凑过去喝了一口,结果下一秒就被辣得吐出了舌头。 刑泽是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感觉比昨天晚上喝的更辣了? 他到底放了多少姜下去! 牧听语嫌弃地把杯子往桌上一放,顺势推远了一些。 结果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收回来,就被阴魂不散的某人抓住了。 “怎么还没喝完?” “......” 她佯装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我等下喝。” 刑泽把杯子拿回来,放回她的手上:“现在喝。” “不,等下喝嘛。” 刑泽不为所动:“等下冷了,还要给你重新热。” 牧听语看着眼前宛如门神一样俯视着她的高大男人,握着拳开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刑泽眉梢一挑:“想把水泼我脸上?”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7节 “......” “那也得喝,喝完再泼。” “......” 牧听语真心诚意地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想把家里的姜全部丢进垃圾桶而已。” 她眼见逃不过,壮士断腕一般一仰头,一口气把那杯红糖姜茶灌进了肚子里。 咽下最后一口,全部的辣意瞬间反了上来,感觉从口腔到食道到胃里统统火辣辣了起来。 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缓了半天才艰难开了口:“以后......家里不许...再出现带姜的...食物了,好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堆积,还没来得及飙出来,就被一张适时而来的纸巾全部抹去了。 “......” 很好,用眼泪装可怜的计划也失败了。 牧听语眯着一只眼睛,爪子在刑泽的手臂上抓挠了一下:“走开,我现在很烦你。” 刑泽低笑一声,俯身捏了捏她的脸:“坐在这不许乱动。” “什么不许乱动,我是小孩吗?”牧听语不满道,“你去哪里?” 刑泽的话轻飘飘传来:“洗床单。” “......” 她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为什么一个很正常的事,从他口中说出来就这么羞耻? 好吧,好像确实也有点羞耻。 “扔洗衣机就好了呀......” “洗衣机洗不干净。” “......” 她小声问:“现在洗是不是来不及干了......” 刑泽抱着双臂等她下文。 “那我晚上睡觉怎么办呀?” 女孩乖乖仰着脑袋,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些不明显的红晕,粉粉嫩嫩的,嘴唇也不似早上那样苍白。 刑泽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牧听语见他不说话,朝他弯起眼睛,带着些讨好意味地笑起来。 厨房没开灯,窗外阳光正好,倾洒进来在地上落下光束,没有照在她的身上。 她的眼睛却熠熠生辉,让人移不开视线。 那一瞬间他想—— 卑劣就卑劣吧。 这个样子,这个眼里满满都是他的样子—— 只需要看一眼,他就再也无法松开手了。 最开始的时候,他对她只是有点好奇,觉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开朗的姑娘,抱着观察的心态与她接触。 可她天生就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她的本事,说话的声音总是清亮柔和,笑起来眉眼弯弯,狡黠又可爱,像一只小狐狸,却又十分善解人意、知道分寸,让人舍不得对她说一点重话。 后来他发现,这个小姑娘并不像他看到的那样乖巧。她有自己的小脾气,不高兴会在背后悄悄嘀咕,鬼点子也多,喜欢闹腾和捣蛋。 这种认知的更新,让她在他心中的形象变得更加鲜活了起来。但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讨厌,而是将底线降了又降。 他开始越来越在意她,看见庄任和她说话就不高兴,看到她受伤就心里不痛快,看到她冲着自己笑就内心一片柔软,每听到她说“家里”、“我们家”就会不自觉高兴。 从什么时候开始栽的呢? 刑泽眉眼沉沉,看着她想。 背她回家的那天?知道她身世的那天? 不,可能更早。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已经不想松手了。 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急躁地给出承诺,可当她来试探时,骨子里的思虑考量又占据了内心。 他怕她没有选择权,怕她这样不明不白地决定然后后悔。所以他说“别着急”。 等她看清自己的内心,等她明白自己感情,等她......然后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想等。 刑恩对他说:“进度这么慢,小心被人抢先。” 他也清楚地知道牧听语有多讨人喜欢,如果不牢牢抓住,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跑了。 所以,她对他依赖如何,喜欢又如何?只要对象是他,怎么样都好。 ——他可以全权接受。 “怎么不说话呀?”牧听语见他沉默,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佯装要挤出一滴眼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啦......” 刑泽眼睛里带着不明显的笑意:“你去睡大街。” “?” 牧听语:“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轻笑,心情很好地揉揉她的脑袋。 “骗你的。” 我怎么舍得。 第33章 深意 不要你的钱,要你。 这么多食材工作量简直巨大, 等众人全部弄好,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来。 刑泽从楼上搬了烤炉下来,再加上从街上买回来的小型烧烤架, 这么多人倒也勉强够用。 章新把墙脚的一箱子木炭搬了出来, 然后站在烧烤架旁边开始打开手机浏览器, 现查怎么烧炭。看了一会儿有些懵逼地把手机放下了。 为什么攻略上面都说要什么固体酒精块、引火蜡木丝,要么就直接用速燃炭, 或者上喷火枪......怎么连个亲民一点的方法都没有? 他手里拿着小小的打火机, 和一箱孤零零的木炭干瞪眼。 韶月把手中的食材放到帐篷下面的桌子上,见他愣着,凑过来问:“怎么啦?” “没.....”章新挠了挠头,“可能得去那边小路上捡一点干树枝干树叶什么的,这样应该好燃一点。” “行啊, ”韶月说, “那我和你一起去?多捡一点。” 章新刚点了点头, 一道声音就传来:“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韶月回头见是刑恩, 连忙摆手:“姐姐你别忙活,我们去就好了。” “没事, 我顺便转转。” 三人沿着小路往外走,道路两旁杂草较多,树木零零散散地穿插在其中,要捡树叶和树枝得扒开杂草走进去。 章新说:“你们在这等我吧, 我去捡。” 韶月也有点怕草丛里会有小虫子什么的,欣然答应了:“那我等会儿搬的时候多拿点。” 两人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 韶月突然开口:“姐姐,你真厉害。” 刑恩冲她一笑:“怎么了?” “你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站了这么久, 竟然不觉得累。” 尖头的高跟鞋在石子路上并不好走,但刑恩跟他们过来的时候,还是如履平地、脚步平稳,包括现在的站姿都很是闲散,看不出一点异样。 “哪有不累的。”刑恩撩了一下头发,红唇弯起,“我第一天穿高跟鞋,腿疼了一晚上。” “啊,”韶月有些吃惊,“那现在是习惯了吗?” “不,也是会痛的。”她抱着双臂,口吻稀松平常,“刚开始穿的那几年,忙起来的时候一站就是一整天,可没有时间喊痛,只是能做到面上不显而已。后面穿惯了,就一直穿着了,偶尔换回平底鞋还会不习惯。” “姐姐一看就是职场女强人,是不是经常要去见客户呀?” 刑恩笑了起来:“以前是的,现在都是他们来见我。” 这句话说得霸气无比,韶月的眼里一下子就冒出了小星星。 “姐姐你太帅了!不过...这一路走来一定不容易吧?” “再不容易现在也容易了,以前吃过的苦都忘得差不多了。”刑恩潇洒道,“现在有闲工夫来操心自家弟弟的人生大事了。” 韶月小心翼翼地问:“姐姐你知道啦?” “这怎么可能不知道,”刑恩嘲笑了一声,“就算刑泽不说,按他那副眼珠子都要掉人家身上的样子,只要不是瞎的都能看出来吧?” 韶月咬着嘴唇,有些替牧听语紧张:“那,您觉得.....” “停停,”刑恩一摆手,“怎么又您起来了,把我都喊老了。我又没说不同意,你担心什么?” 韶月想起牧听语的家庭情况,内心纠结无比。 “刑泽喜欢谁是他自己的事,我只是好奇来看一眼而已。更何况小语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她。” 不,可能没这么简单...... 如果只是谈恋爱的话,那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两个人要是开始谈婚论嫁,那姐姐还会接受听宝吗,听宝那个家庭情况,属实有点复杂...... 她想起之前自己还嫌弃刑泽是农村无业游民无收入人群,现在看来,人家是公子哥啊!!! 韶月在内心无声呐喊,憋了一肚子的话无从开口。 章新很快回来了,只捡了一点树叶和几根树枝,他朝韶月嘀咕道:“地上没掉多少叶子,我就在树上摘了一点,天,太有罪恶感了,我一边摘一边在道歉......” 韶月没忍住笑了起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8节 刑恩突然问:“你们是学生?” 章新一愣:“啊,是的,研究生。” “怪不得。”刑恩了然笑起来。 章新的脸腾一下红了:“怎、怎么了吗.....” “没什么,”她的目光上下扫了扫章新白净的脸,摆摆手,从他身边路过,轻飘飘传来一句。 “真是可爱。” 三人回到门口,帐篷下面的矮桌上几乎已经摆满了东西。 章新见刑泽似乎已经开始烧炭,连忙向他捧上手上零星几点的树枝树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刑哥,我忘记买那些酒精块什么的了,就想着捡一些树叶好烧一些,但也没找到多少。” 谁知刑泽瞥了一眼就说:“这些用不了。” “啊?为啥?” “湿度大,而且燃烧值低,没办法烧木炭。” “那,”章新蚊香圈圈眼,“那我现在开车去买?” “不用。” 刑泽从矮桌上拽了一包餐巾纸,又从袋子里翻了翻,翻出来一瓶植物油。 他找了一些砖块,在地上搭成一个简易的燃烧区域,然后抽了几张纸巾,轻轻揉成松软的一团,放在中间。接着在纸巾上倒上植物油,让油充分浸湿纸团,再在上面盖上几张干的纸巾。最后把木炭以搭房子的形式搭起来,再塞了一些碎炭在周围,点燃一张纸巾丢了进去。 火舌立刻从中间冒了出来,刚好舔上盖在最上层的炭块,火势很猛,感觉能烧个十几分钟。 几个女孩站在一旁看着刑泽生火,黄静啧啧称赞:“会干活的男人真帅啊。啊当然新哥,没有说你不帅的意思。” 章新正经地摇头:“没事,我也觉得很帅。” 黄静吭哧吭哧笑了起来,眼睛一转,凑过去问牧听语:“听宝,是不是很帅?” 牧听语肯定地一点头,大声回答:“帅的!” 刑泽眼睛都没抬一下,似乎是没听到。 他蹲在砖堆前观察着火势,宽阔的背脊挺得笔直,双臂自然地搭在膝上,小臂上结实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 火苗冒出的光印在他的脸上,衬得五官深邃无比。 牧听语仔仔细细用目光欣赏了一遍他堪称标准的形体,咽了一下口水。 好久没画画了,想画画...... 什么时候让他来当模特好了,裸着的那种...... 她在心里桀桀笑了两声,尽情yy了几下。 然后又像想起来什么,扯了扯黄静的衣袖。 “嗯?怎么啦听宝?” 她一本正经地轻声说:“小静姐,之前你不是让我帮你问刑泽有没有女朋友吗?我问啦,他没有。” 黄静与她对视了两秒,突然笑倒在她的颈窝里。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太可爱了......” “唔?”牧听语有些茫然地被搂住,不明白她在笑什么。 曹雅曦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忍俊不禁道:“没关系听宝,他很快就会有了。” “是、是吗?”牧听语干巴巴地回道。 为什么总觉得,她们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硬要说的话,可能是有些.....慈爱? “是的,”黄静终于笑完抬起头,“听宝,你就放心好啦,照我看来,他很快就会有女朋友了。” - 牧听语没想到,刑泽连烧烤的本事也这么强。 她站在烤炉旁边,泪流满面地啃着一串金黄脆亮的鸡翅,上面刷的甜咸口酱料形成一层晶莹剔透的焦壳,外皮紧实,划上了花刀,内里的肉汁水四溢,软嫩可口。 她飞速解决掉手上这一串,然后眼巴巴地蹲在刑泽的旁边等待投喂,语气十分坚定:“刑泽,以后我有出息了,一定会聘你为厨师的。” 刑泽往她手里塞了一串碳烤对虾:“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牧听语一见是自己最喜欢的虾,瞬间没空回答,低头啃去了。 “慢点,刚烤出来很烫。”刑泽无奈地说。 他抽空看了一眼,伸手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沾在她脸上的褐色酱汁。 她的脸被烘得有一些红,他提醒道:“别站这么近,炭火很烫。” 牧听语点了点头,脚步却不动。 过了一会儿,刑泽状似无意地说:“不用等你出息。” 牧听语一脸惊喜:“你要免费给我做饭吗?” “......”刑泽眯起眼睛,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嗤地笑了一声,“当然不。我不做赔钱买卖。” “那你说什么不用等我出息?我现在可是分文不剩,你不许趁机敲诈勒索。” “谁说要你钱了?”他弯着嘴角,意味深长地说,“要一些别的东西。” - 因为刑泽的厨艺受到了所有人的盖章认证,所以大家强烈要求他单独使用一整个烤炉,他们则凑在烧烤架旁边自力更生。 不过他们那边就没这么顺利了,时不时能传来拌嘴的声音。 “王佳乐你会不会烤!反面都焦掉了也不看着点!” “你还说我,是谁连油都没刷就要上酱料?” “哎呀我天,火怎么冒上来了,救命!” “别急别急,滴一点料酒就行!哎你跑什么!” 几人都是头一回自己烧烤,控制不好火候,手底下的食材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不能吃的样子,为了不浪费食物,最后还是把烧烤架全权交给了厨艺稍微靠谱一点的章新。 刑恩翘着腿倚在露营椅上,手上晃着一杯牧听语倾情推荐的桂花酒。 想起当时刑泽一脸不爽的样子,她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仰头喝了一口。 “那、那个,姐姐。”一道声音响起。 她放下酒杯,看见来人,一挑眉。 章新神色有些紧张,一手端着瓷盘,上面是琳琅满目荤素都有的烧烤串:“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都拿了一点。” 刑恩慵懒地支起脑袋,红唇一弯:“谢谢你。” 章新俯身把瓷盘放在桌上,要起身时t恤的领口却突然被勾住。 刑恩倾身靠近他,眼尾勾人地扬着,语气轻佻:“弟弟,谈过恋爱没有?” 章新僵硬地保持俯身的姿势,脸又红了起来,磕巴了一下:“没、没谈过。” “这样啊。”刑恩伸手一勾他的下巴,“怎么一和我说话就脸红?” “没、没有。” 刑恩见状,有些无趣地放开他。 可爱是可爱,也挺对胃口,可惜太腼腆了,没什么意思。 她重新靠回椅背上,语气随意:“我看你忙半天了还没吃,别在我跟前杵着了,去吃吧。” 说完章新还是站在原地,她一挑眉:“怎么?” 他的另一只手从背后伸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双一次性拖鞋。 “腿痛的话,要、要不要换一下拖鞋?我看你...刚刚在揉腿。” 刑恩意外地扬起眉。 半晌,她红唇一勾,用高跟鞋尖蹭了蹭他的运动裤腿。 “好呀,谢谢你。” ----------------------- 作者有话说:表白倒计时~ 第34章 装醉 “有没有可能,他也在等你呢?”…… 众人吃饱喝足, 一起帮忙收拾了残局,食材还剩了快三分之一,通通整理进冰箱成了储备粮。 牧听语站在他们的帐篷外面, 好奇地探头看了一下。 她指了指睡袋问韶月:“还有没有多的睡袋呀?” “你怎么啦?”韶月问, “有床不睡要睡帐篷?” “呃......”牧听语的脸有些发热, “我的姨妈不小心弄到被子上啦...然后被刑泽洗了......今晚应该是干不了了。” “洗......等等,刑泽给你洗的床单吗?”韶月瞪大了眼睛。 “嗯。”牧听语一点头, “他说洗衣机洗不干净。” “......”韶月瞅她半晌, “听宝。” “哎。”牧听语答应一声,“怎么啦,怎么突然这个表情?” “我现在重新问你一遍那个问题,”韶月幽幽开口,“你们在谈恋爱吗?” “......”牧听语耳朵发烫, “没有。” 她想了想, 又补了一句:“暂时......没有。” 韶月又问:“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在一起?”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49节 牧听语哭笑不得:“等等,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 ”韶月瞥她一眼,“主动权不是在你吗?” “哪有, ”牧听语一脸认真,“我还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呢。” “我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都不回答。” 韶月简直无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既有“我家白菜竟然真的就这样被拱了”的复杂感慨,又有“白菜好像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的茫然无措。 牧听语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认真, 以至于她对自己的判断也产生了怀疑。 “他......难道不喜欢你吗?” 牧听语语气轻快:“我不知道呀,他又没亲口说。” “哦, ”韶月表情一片空白,“反正我不觉得刑泽会给不喜欢的人洗床单。” “不一样嘛。”牧听语眼睛弯弯地冲她撒娇,“万一他只是人好呢?” 韶月跟她认识这么多年, 很快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你想等他先开口?” 她狡黠一笑:“嘿嘿。” 韶月看着她的笑颜,一时无言,好半晌才问道:“听宝,你喜欢他什么?” 牧听语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喜欢就是喜欢,不需要理由呀。” “我问你哦,”韶月犹豫了一会儿,决定实话实说,“......你是不是因为他对你好,所以才喜欢他?” “......” “不只是吧。”牧听语视线平直地望着不远处,轻声回答,“对我好的人可以有很多,但他应该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 牧听语沉默了一会儿,回答:“他能‘看见’我。” “无关外貌,而是看见...我的内心。他愿意去了解我,愿意仔细地看我,即使我有一段并不愉快的过往,但那是真正的我。” 韶月反应了两秒,然后惊讶道:“你把你家的事情告诉他了?” “嗯,前两天林雨兰问我要了二十万。我的状态有些不对,就没瞒过他。” 韶月倒吸一口凉气:“二十万,她疯了吧?!你给了?” “给了,”牧听语平静地回答,“阿月你知道的,与她们家划清界限,二十万是值得的。” 韶月是知道牧听语那个贪财舅妈的嘴脸的,不禁担忧道:“听宝,她以后再来骚扰你怎么办?” “来就来吧,大不了告她个勒索罪。”牧听语弯起嘴角,“反正我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啦。” “听宝......” 她慢慢说:“可你知道吗?刑泽听说这件事,第一反应是问我钱还够不够用。” “今天早上我把姨妈弄到被子上,他的第一反应也是问我裤子换了没有。” “你别看他凶巴巴的,其实很细心,也很会照顾人,无声无息地对别人好。” “其实这些也并不是多难得的特质,只是他给我一种——他不关心发生了什么事,只关心我这个人的感觉。” “我不开心不说话,他就想尽办法撬开我的嘴,愿意花时间陪我看无聊的电影。” “我肚子疼睡不着,折腾一整夜,他就真的照顾了我一整夜。” “他还说,不管是爱哭的我还是爱笑的我,不管什么样的我,他都可以接受。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能有效多久,但我姑且认为是永远——” 她轻轻吸了口气:“阿月,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 “但我真的很开心。” “......听宝,会不会是从来没有人这样对过你,所以你觉得他不一样呢?” 韶月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泼你冷水嗷,就是...你没谈过恋爱,可能很容易就被感动到......万一,我是说万一,他以后...不愿意再‘看见’你了呢?” “听宝,我就是怕你受伤。” 牧听语闻言一挑眉:“那就把他踹了啊。” 韶月“啊”了一声:“这、这么爽快吗?” 她看见韶月脸上无比惊讶的表情,笑了起来:“我只是喜欢他,又不是非他不可。我是为了我自己而活的,不开心的话,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呢?” 韶月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但我觉得吧,”她弯着眼睛,“不能因为未来的变数就违背自己当下的内心,不然对他也太不公平了。” “放心啦阿月,我自己心里知道的。”牧听语搂住了她,“谢谢你关心我。” 韶月慢慢眨了眨眼睛:“......你能这么想,那我确实放心一些。” 露营帐篷里挂着两盏小灯,不亮但柔和,几人结伴从屋内出来,黄静抬手招呼她们:“你们站那说什么小话呢!到点了来喝酒啦!” 牧听语扬声答应完,有些惊讶地问:“你们还买了酒啊。” “是啊,”韶月笑了起来,“他们几个都是爱玩的嘛,好不容易休息,放松放松。” 她们往矮桌走去,刚好看见刑泽也从屋内出来。 刑泽手里端着一杯水,还冒着热气,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的。 他站在门口,目光静静地看过来。 牧听语刚扬起笑容,想迎上去,就听韶月轻声在她身旁开口。 “听宝,刑泽有没有可能,也在等你呢?” - 年轻人饭后闲不住,很快就在矮桌边聚了起来,组起了局,还拉上了刑恩和刑泽。 他们下午去采购的时候特地买了几提听装的啤酒,准备喝个意思。 刑泽不爱喝这种啤酒,就在某人的死亡注视下把桂花酒拿了出来。 他一挑眉:“看什么,这酒不是本来就是我的么。” 牧听语虚张声势道:“......这是我要来的,也有我的一份,我还没同意你喝呢!” “你给刑恩喝的时候,问过我的意见了?” “......” “你就趁我现在不能喝吧!”她装作愤愤不平,“昨晚你就偷喝,现在已经只剩个底了,再喝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酒坛里明明晃晃还剩着三分之一的量,刑泽眼见着她睁着眼睛说瞎话,伸手把张牙舞爪的她摁住,“你一喝多就捣乱,以后也不许喝了。” “?” “谁捣乱了!我酒品好得不得了!”她嚷嚷着把手中的热水一把塞进他手里,怒道,“我不喝了!” 生理期果然容易暴躁。 刑泽没办法,只好俯下身,好声好气地说:“热水要喝,等下晚上又肚子疼怎么办?” “不可能,我现在健康得可以立刻跑一个三千米。” 她这一整天,不知道被喂了多少杯水。好不容易喝完了红糖姜茶,现在又要受热水的迫害。 她又问:“小苹姐之前不是给你送酒了吗?酒呢?” 刑泽默了一下:“早喝完了。” 牧听语怒而拍桌:“什么时候的事!你到底背着我偷偷喝了多少酒?” 那时候两人还不熟,她这番话多少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但刑泽还是没脾气,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无奈:“下次上街,再问老板要一坛,好不好?先把热水喝了。” “过来玩游戏啦!”黄静坐在矮桌边冲他们喊道,“快来,就等你们了!” 牧听语“哼”了一声,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把水杯接了过去。 “那我不管,你去要。” - 他们学校周边有酒吧一条街,夜夜都灯红酒绿的,学生们基本都去玩过一两回,要么是哪个社团聚餐,要么是参加谁的生日party,对酒桌游戏也比较熟悉。 刑恩之前也是酒吧常客,都不需要解释,一看到他们拿出了两副扑克牌就知道要玩什么:“小姐牌?” “对!” 在座的只有刑泽对游戏规则不了解,牧听语被明令禁止不许碰酒,只好坐在他旁边,一边玩一边给他科普。 不知道是不是新手的原因,刑泽老是抽到要喝酒的牌,念他的酒度数高,大家同意他每次只喝一口,可很快杯中的酒就见了底,他伸手再舀了一杯。 牧听语伸手掐他的腰,低声道:“少喝点,给我留点。” 她就坐在刑泽身边,做这个动作极为顺手。 刑泽咽下一口酒,好半天才出声:“......不许动手动脚。” 她有恃无恐,伸手又掐了一下。 刑泽一把抓住她要缩回去的手,屈指弹了好几下。 “嗷!” 牧听语被暴力强行压制,终于稍微消停了一会儿。 很快又轮到刑泽抽牌,翻开是一张“2”。 桌上瞬间爆发一阵欢呼:“第一张小姐牌出现咯!” 牧听语眼见着是保不住她的酒了,加入了幸灾乐祸的行列,起哄让他陪酒。 刑泽酒量再好,这样的喝法也有些太快,本来还剩三分之一的酒坛很快真的见了底。 又轮了好几圈,他翻出了一张“8”。 他示意了一下,牌往牌堆里一扔,站起了身进屋。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0节 看着他的背影,曹雅曦感叹道:“刑哥酒量真的不错哎,一点都没醉的样子。” “不能吧,感觉他喝了好多啊,酒坛里面都快没了。” “你看他走路一点都不晃啊。” 黄静好奇地问:“哎恩姐,按刑哥的酒量,这种酒能喝多少啊?” 刑恩一挑眉:“嗯......就这么多吧。” “真的吗,完全看不出来!” 牧听语一言不发地盯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谁有‘8’给我用一下呀,我水喝多啦,也想上厕所!” 韶月从对面递过来一张“8”:“去吧!” “谢谢阿月!大恩大德难以回报,等我回来亲你一口!” “快得了吧你!” 刑恩等牧听语进了屋,才悠悠开口:“刑泽那个酒量,就这么多......” “应该刚刚够他,起个兴致。” ----------------------- 作者有话说:刑恩:^^ 第35章 接吻 “因为我喜欢你。” 牧听语一路进屋, 跨步上了几阶楼梯,然后抓着扶手,停顿了一下。 她伸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有点快。 她仰头, 通过楼梯之间的缝隙往上看去。 往上是一片黑暗, 然后就是亮着灯的三楼。 灯光柔和, 连光晕都在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仿佛在吸引她往上走。 她深吸一口气, 终于抬起脚步, 快速走上二楼。 刚想转身往上,就与正要下楼的刑泽打了个照面。 两人都倏地停在了楼梯上,一上一下,互相对视。 刑泽似是有些意外,轻轻一挑眉:“怎么了?” 牧听语站在那阶楼梯上, 仰起脑袋观察他。 他的神情与寻常无异, 可仔细观察能发现, 那双总是神色淡淡的黑眸里浮着一层雾。 雾气很薄, 但却很浓郁,再冷静自持的眼睛在此刻仿佛也弥漫起了一丝不清明。 她一歪脑袋, 声音清脆:“你喝醉了吗?” 刑泽居高临下,背对着光,脸庞一片昏暗,没什么表情。 “没有。” 没喝醉的人会说自己没喝醉, 喝醉了的人也会说自己没喝醉。 牧听语抓着扶手:“恩姐说你喝得差不多了。” “她骗你的。” 刑泽回答得很快,她心里本就想着事情, 一时忘记了怎么接话。 楼梯上突然安静下来,两个人都停在原地,没有动作。 刑泽看她的眼神与寻常时候不太一样, 深深沉沉的,如有实质般落在她的脸上。 她的心脏“咚”地响了一下,慢慢开口:“......我的被单呢?” 刑泽说:“晒在后院里。” 三楼只开了一盏小灯,远远地分了一些光过来,可还是打不散楼梯上的昏暗。 可能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刑泽的视线肆无忌惮地停在了她的脸上。 渐渐的,被它扫过的地方通通都发起了热,空气也变得有些粘稠。 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在昏暗的楼梯口发酵弥漫,从四肢百骸渗透进去,令人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 她问:“那我晚上睡哪?” 刑泽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让刑恩带你去镇上住旅馆。” 牧听语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可是我明天要早起上课,跑来跑去太麻烦了。” “......” 他问:“那你想在哪里睡?” 听到这句话,牧听语下意识轻舔了一下嘴唇。 下一瞬,刑泽的视线准确落了过来。 停了几秒,又克制地移开,跟那天看电影的时候一模一样。 她假装没注意到,轻声开口:“你想让我在哪里睡?” “......” “我问了阿月,楼下没有多的睡袋了。” 刑泽“嗯”了一声。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声音很淡,带着一些哑。 牧听语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想要拨开那层黑雾,看到更加内里的东西。 可他总是掩藏得很好,一句话也不泄露给她,每次都只肯留下一个不清不楚的眼神。 她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为什么帮我洗床单?” “什么?”刑泽怔了一下。“...没有为什么。” 牧听语无所谓他的回答,自顾自掰着手指一一列举:“我喝多庄任送我回来的时候,为什么你会不高兴?我有心事不说话的时候,为什么你愿意陪我看无聊电影?明明不喜欢陌生人来家里,为什么你还愿意接纳我的朋友?我肚子疼睡不安稳,为什么照顾我一整夜?” 牧听语往上迈了一步,更靠近他,凝视着他:“‘做饭洗碗是我不想让你做,我为你操心是我乐意’——这是你那天晚上说的话,我记着。我当时还说觉得欠你很多,你说让我想都不许想这回事。”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刑泽定定地看着她。 她语速不快,字字清晰:“之前你对我好,可能是因为我给村里的孩子们上课。” “那现在呢?” “是因为听完我的故事,你心疼我的遭遇,所以才对我好吗?” “......” 她的眼神执拗无比,像是一定要从他口中讨个说法才罢休。 “......不是。” 他声音很哑,重复了一遍:“都不是。” “对你好,不是因为你给村里孩子上课,也不是心疼。” 她步步紧逼:“那是什么?” 刑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看着他沉默的模样,她心里突然蹿起一股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相信刑泽不明白她的意思。 刑泽看着她,轻声说:“别皱眉。” “——你凭什么管我?” 她紧盯着他,语气不复平和:“你以什么立场管我?房东吗?” 刑泽的眸光闪了一下,像是被她的话刺到。 他低低开口,语气近似柔和:“不要生气。” “你总是这么说,不许我干这个不许我干那个,让我别着急,让我遵循你的想法——” “然后呢?继续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豁出去了一样。“我在想什么,你难道看不明白吗?” “还是你觉得我什么都不懂?把我当成小孩子一样耍,觉得自己不表态、不说话,就是对我好?” 她知道自己前前后后说了这么多,现在想停,已经来不及了。 可她从来不为冲动后悔,也不惧怕踏出那一步,她从起身上楼开始,就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你刚刚看着我,心里在想什么?你敢说出口吗?” 她没控制音量,声音在楼梯上荡了一下。 “......我只是怕。”他终于开口,声音很沉。 “我怕你没想好。我怕你彻底了解我之后,会觉得后悔。” 他的语气很重,像是把骨子里最峥嵘嶙峋的一面展露了出来。 可牧听语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难解的问题。 “难道彻底了解你之后,你就不对我好了吗?” “你之前说,你能接受全部的我,难道我不可以吗?” 她一寸不让,视线直白又热烈,反问他。 “——谁允许你小看我?”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1节 话音消失,刑泽的神色渐渐变了。 他微抬着下巴,漆黑的双眸中逐渐显露出了一些陌生的光芒,像是把蛰伏在心底许久的、如同火山一般沉闷的情感,慢慢剥露出来,完完全全地展现给她看,亮得几乎让人心惊肉跳。 他慢慢开口:“你确定,你想好了?” 这句话就像在对她下最后通牒一般,告诉她,现在是唯一后退的机会。 可她一点也不想后退,肯定开口:“我确定。” “好。”刑泽缓缓点了头。 下一瞬,他周身的气势变得无比强势,不容置疑地开了口:“——过来。” 牧听语的心跳错了一拍,然后如擂鼓一般跳了起来。 她不受控地注视着他,一步一步往上走,站在了他面前。 刑泽抬手抚上她的脸。 不像以往那些轻柔的力道,他重重地摩挲着她的脸颊,眼底是掩盖不住的浓重情绪。 这是他头一次在她面前,毫不掩饰地展露出眼中的所有阴暗与卑劣,像是要把她吞吃入腹一般。 他用大拇指重重碾上她的唇,语气平静。 “我时常想,你这么毫无防备,是不是因为我太惯着你了?” “把你惯得这么大胆——大胆到一个人来三楼,在我面前说出这些话。” 女孩脸颊白皙,眼神纯净,柔弱的嘴唇却在他的不带任何怜惜的蹂躏下变得嫣红无比,变得极富视觉冲击力。 他的眼神一寸一寸沉了下去。 “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不许乱想,为什么不听?” 牧听语被那炙热的眼神一烫,心都有些抖。 “我对你好,跟你说的那些,没有任何关系。” 她眨了眨眼,慢慢伸手勾住了他的脖颈,语气有恃无恐。 “那是因为什么?” 他终于不再沉默,一字一句地回答。 “因为我喜欢你。” 他头一偏,吻住了她。 - 小灯孜孜不倦地亮着,楼梯口光暗分明。 再往下一些的暗处,身形高大的男人抵着面前的姑娘,重重地亲吻着。 光线落在地上,化出渐变的昏黄,倒映在两人的侧脸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牧听语实在有些受不了,伸手轻推刑泽的肩膀。 过了几秒,他的力道稍微松了一些,脸也退开些许。 她急促地喘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又被重新吻住。 “唔......” 她背后抵着墙,腰被结实有力的手臂牢牢圈着,身前的高大身躯完完全全笼罩着她。 宽厚温暖的手掌极富掌控意味地落在她的脖颈处,慢慢摩挲着,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快就被轻微的窒息感替代。 刑泽几乎不给她喘气的机会,重重地压在她的红唇上,不断碾磨着,交缠的唇齿之间不断泄露出令人脸红心跳的隐秘水声。 牧听语被迫仰头承受着,眼尾泛红,舌头也变得一片酸软。 太...太过了...... 怎么回事,这个人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疯..... 她微微睁开眼睛,有些愣怔地看着眼前的人。 刑泽低垂着睫毛,黑眸中情绪浓重,眼神深沉而专注,直直地看进她的眼睛里。 见她睁眼,刑泽稍微退开了一些。 身前的姑娘被他欺负得有些狠,眼神几乎迷离失神,嫣红的嘴唇微张,隐隐约约能看见小巧可爱的舌尖。 他的喉结急速一滚,头一低,想要重新吻住她。 “等,等等!”牧听语反应过来,连忙喊停,“你,你怎么回事......” 刑泽的动作一顿,声音很哑:“怎么?” 她的双颊泛红,眼中带着水汽,看上去可怜无比:“你、你怎么亲不够?差不多行了吧......” “嗯。” 他低低应了一声,又压下来。 男人的力气很大,牧听语的脑袋被迫抵在墙壁上,双手紧紧揪着他胸口的衣服。 很快,握在她脖颈上的手移到了她的后脑勺上,轻轻拢着她的发丝,隔开了冷硬的墙壁。 牧听语感受着他近乎温柔的摩挲力道,微微眯起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狂风暴雨一般的亲吻终于减弱下来,她觉得自己的嘴唇被有些轻柔地舔舐着,带着怜惜的味道。 她不自觉地搂住他的脖颈,主动贴上他的身躯。 刑泽微微松开她,看到她紧闭的眼睛,以及控制不住颤抖的睫毛。 他将吻落在她的眼皮上,轻声开口:“怕了?” 牧听语紧紧贴着他:“没有。” 刑泽低哑着声音:“那我继续亲了?” 她眼睫一颤,搂紧他,将脑袋埋进他的颈窝:“先、先抱抱......” 刑泽唇角一弯,用双臂把她牢牢圈在怀里:“嘴硬。” “没有嘴硬。”她声音可怜兮兮的,“下、下回再亲嘛......” “下回是什么时候?” 她有些目瞪口呆:“怎么这也要确认......” “要。” 刑泽低头,把脸颊贴在她的耳边,感受着她耳垂滚烫的温度。 “你不给个准话,我就随时随地亲你了。” 牧听语完全说不出话来。 怎么感觉这个人从刚刚开始,就完全变了个性格..... 明明之前那么冷淡,看起来无比克制、怎么撒娇都无动于衷,亲起来怎么可以这么...... 其实他就是个闷骚怪吧...... 她怕又被封口,连忙转移话题:“等、等下,我需要先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想再问一遍.......” 她顿了一下,有些羞耻地抓挠了一下手底下的衣料,低声开口。 “.....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刑泽抬起脑袋,看着她闪着光的眼睛,轻笑出声。 “有。” “就在我眼前。” 第36章 警告 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我的嘴唇是不是肿了?!” 二楼卫生间里传来惊呼。 牧听语不可置信地站在镜子前, 左看右看,然后冲身旁的人小声嚷嚷道:“都怪你!” 刑泽抱臂靠在门框上,眉眼舒展着, 淡淡“嗯”了一声:“怪我。” 她气得一转头, 狠狠瞪了这个毫无愧疚之意的人一眼。 可惜她现在脸颊泛着红晕, 眼里的水汽也还没散尽,不像是在瞪人, 反倒像是勾人, 没有丝毫威慑力。 她咬着牙:“其实你就是喝多了吧?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刑泽一挑眉:“之前怎么样?” “......” ——之前看着明明像是冷淡禁欲系来着! 不仅对她的撒娇无动于衷,还经常不准她动手动脚,太放肆还会弹她脑门,活脱脱一个不为美色所惑的正人君子。 谁知道那层窗户纸被捅破之后,他就像解了什么禁忌一样, 动作又重又凶, 压着她足足亲了二十几分钟才肯松手。 什么正人君子!都是装的, 装的! 但这种话她肯定说不出口, 只好愤愤地伸手一推他。 刑泽稳稳靠在门框上,动都没动一下:“不喜欢么?” “......” “你不是说可以接受所有的我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2节 “.............” 牧听语:“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 “那再亲一下。” “......” 他是怎么一脸平静地说出这种话的?! 牧听语甘拜下风,朝他抱拳:“壮士!壮士高抬贵手,放小女子一马,小女子的嘴巴要不能见人了!” 刑泽不为所动, 伸手去勾她的腰。 她手疾眼快地往后一躲,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哐当”一声把厕所门关上了。 “我要换姨妈巾, 你先下去!” “......” 刑泽的声音传来:“等你换完。” “你有病啊!”牧听语压低了声音怒道,“快点下去,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他语气懒散:“看到就看到。” “不行!” “......” 刑泽挑起眉:“我记得, 我们谈的不是地下恋?” 听到这话,牧听语的脸腾一下热了起来。 不是,这个人为什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种话啊? 身份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她都还没适应呢! “.....这不刚谈上,你让我习惯习惯啊。” 她声音放软,模模糊糊地从门缝里透了出来。 刑泽垂着眼睛沉默几秒,开口:“行,换完下来喝热水。” 牧听语在里面应了一声。 他在厕所门口站了一会儿,缓步下了楼,在一楼碰到了要去上厕所的韶月。 韶月冲他打了声招呼:“刑哥。” 刑泽淡淡一点头,转身往厨房走。 韶月抓着扶手,有些迟疑地开口:“听宝在楼上吗?” “嗯。” “她...刚刚上去找你了吗?” 刑泽侧过头:“嗯。” 韶月一见他这冷淡的反应,大惊失色:“——你拒绝她了?” “......” 刑泽有点不能理解她的脑回路,皱起眉回答:“没有。” “哦,”韶月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自己,“那你们现在是在一起了?” “......”他的神色似有些不爽,“不知道。” “不、不知道?” “她不想说。” 韶月反应了两秒,“哦”了一声:“她不想公开?” “.......” 韶月瞄着他的脸色,绞尽脑汁了一会儿,说:“......呃,可能,听宝她可能是有点害羞啦,毕竟,毕竟是第一次谈恋爱嘛。” 刑泽没搭话,而是开口问:“她大学的时候经常收情书吗?” 韶月:“.......” 坏了,怎么突然开始兴师问罪了? 他听谁说的?这个话题到底是怎么拐到这里来的? 等下,这个兴师问罪的对象也不对吧?她又做错了什么? “呃....会、会有一些人给她送......”她斟酌着措辞,“没有特别经常吧......” 最多的时候也就一天三封。 但这话她绝对不敢说出口。 韶月见他面色不虞,连忙补救道:“但她一封都没收过的!全部都拒绝了!” 刑泽淡淡问:“包括王佳乐的?” 韶月脑袋里“咔”一闪,瞬间明白过来。 ——哦,这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了! “包括包括!”她猛猛点头,“看都没看过一眼的!王佳乐那种只看脸的死直男是追不到我们听宝的!” 对不起了,同僚。 “而且听宝平常很忙,天天跑出去兼职,才没有空理会那些人。” 刑泽的眉头依旧没有完全松开,不知道对这个答案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朝她一点头:“谢谢。” 韶月见他转身要走,鬼使神差地开口喊住他:“那个...刑哥。” 刑泽停下脚步。 其实他们几个年龄差距都不大,刑泽也就比他们大几岁,可不知怎么的,韶月面对他,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她紧张地抓住扶手,不等他回头,一咬牙开口。 “——大学的时候,听宝确实挺受欢迎的。” 她一时冲动喊了人,只好硬着头皮说下去。 “......我跟她是室友,所以刚进大学就认识了,跟她关系也比较好。” “那时候她比较穷,没钱买化妆品和新衣服,所以几乎不打扮,零星几次也是晚会或者正式场合。” “她平常来来回回就穿那些t恤和牛仔裤,后面画画赚钱了也没见她换过。即使是这样,依旧会有人在校园墙上打听她——现在都还有。” “她受欢迎,性格也好,对每个人都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完全没脾气,所以朋友也很多。” “但其实,我刚跟她接触的时候,感觉她的人生里根本不需要别人——她不在意任何人的去留,也不会过分在意一件事,她是真的无所谓,一个人活得特别潇洒。” 韶月特意压低了声音,语速也有些快。 “但你可能不知道,她人其实特别轴,只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认定自己觉得对的人。” “可能跟小时候的成长环境有关系?她的独立性特别强,不愿意依靠别人,也不喜欢被约束。遇到解决不了事,她会自己闷着,然后不声不响地做决定。” “其实,我就是想说......”韶月深吸一口气,“她并不像表面那样,永远开心没烦恼,她可能也会逃避、自说自话、做出一些你可能理解不了的事......但这是她自己内心认为对的做法。” 刑泽静静站在那,背影在身后拉出长长一道模糊的形状。 “刑哥,我认识她这么久,没见她这么主动地对待过谁。” “所以,你不用担心。” 韶月抓着扶手,看着他宽阔挺直的背影,低声说:“她喜欢一个人不容易,也请你,不要让她伤心。” 刑泽“嗯”了一声。 他侧过脸,郑重其事地开口:“谢谢。” 这声谢谢和之前那一句明显分量不一样,韶月知道他听明白了。 她松了一口气,笑着朝他摆摆手,抬脚上楼。 刑泽站在原地,脚步未动。 过了一会儿,楼上隐隐约约响起两个女孩子说话的声音。 他静静听了几句,知道她们暂时不会下来,于是转了身往门外走去。 玩牌喝酒速度快,才过了半个多小时,桌上几乎只剩下空易拉罐,连他走之前酒坛里剩了一点的桂花酒也被挂拉干净,一滴不剩了。 “刑哥回来了?”黄静见他回来,笑着说,“恩姐说你去了这么久,一个‘8’不够使,你得罚酒才行。” “他可会躲,”刑恩头也不回地应道,“等酒喝完了他知道回来了。” 刑泽看着蹲在地上的刑恩:“你在干什么?” 刑恩用手中的狗尾巴草一指:“喏,没看到吗,我在逗人啊。” 她身旁的椅子上,章新微微垂着脑袋,双颊泛着红,有些呆滞地跟刑泽打了个招呼:“刑哥。” 曹雅曦笑着说:“新哥的酒量实在不行,轮了一轮小姐牌就成这样了。” “何止啊,”黄静有些无语地瞥了旁边一眼,“这也有个快倒下的。” “佳乐今晚喝了不少,来之前不是说随便喝喝么。” “谁知道呢。”黄静一耸肩,“可能是情场失意了吧。” 王佳乐都没意识到有人在说他,低低地垂着脑袋一动不动。 刑泽垂着眼对刑恩说:“你晚上住旅馆,把牧听语带上。” 刑恩诧异扭过头,上下扫视他:“你房间不能睡?” 刑泽淡淡睨着她。 刑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古板。” 突然,她像注意到了什么,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他胸前的衣服。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3节 刑泽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他胸口的衣料上有两个不太明显的堆叠褶皱——似乎是被人抓出来的。 “......” 刑恩笑了起来,挑眉对他说:“不如,我们问问小听语的意见?” “......” 他还没开口,牧听语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你们喝这么快?”她惊讶道,“哎,怎么还倒了两个。” 黄静摆摆手:“他们太菜了,酒量是一点也没长进。” 刑恩勾起唇,伸手拍了拍刑泽的肩膀。 刑泽没拦住,眼睁睁地看着她朝牧听语走去。 刑恩勾住牧听语的肩往这边带,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音量说。 “宝贝,刑泽不好意思问你,就让我来问——你晚上要不要跟我去旅馆睡?” 牧听语正纳闷,听到这话,扭头朝他看来。 刑泽看上去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面色平静地与她对视。 下一秒,牧听语压低音量,有些诧异地对刑恩说:“啊?可我枕头都放他房间里了。” “......”他眉心一跳。 刑恩哈哈大笑起来,递给他一个无比揶揄的眼神。 “......” 他皱着眉开口:“不行......” 话音还没落下,一直垂着头不吭声的王佳乐突然闹腾起来:“——听语,听语回来了吗?” 众人皆是一愣。 他看上去醉得差不多了,脸上通红一片,嚷嚷着左看右看:“听语呢?我、我有话和她说!” 黄静哭笑不得地把他摁在椅子上:“突然发什么疯,睡你的觉!” “谁发疯了,她怎么进屋这么久?她......”他的眼神扫到一处,突然一顿,脸上浮出笑容,“啊,听语,你在这,我等你好久......”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可能是因为喝大了,嘴里有些含糊不清:“听语,我、我想和你说话,可你进屋这么久,都没回来......” 一时间帐篷下鸦雀无声。 王佳乐心情压抑了两天,一心把自己灌醉,根本关注不到神色各异的众人,不管不顾地接着说:“.....其实、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见到你那一刻开始,我就、就喜欢你......我给你送了那么多情书,你都拒绝,但我...还是喜欢你......” 他用力睁着酒意弥漫的双眼,想把不远处女孩的神情看清楚,恳求道。 “我、我可不可以.......” 突然,他的神情猛地一滞。 ——刑泽伸出手,把牧听语搂进了怀里。 他结实有力的小臂紧紧箍住她的腰身,几乎将她彻底笼罩在了自己的气场范围内。 然后侧过脸,占有意味极强地亲上她的耳朵。 牧听语被灼热的气息一烫,不由地缩了缩脖子。 刑泽抓着她,面无表情地朝王佳乐看去,眼神黑沉得吓人。 “我替她回答。” 声音低沉响起,像是警告。 “不可以。” 第37章 主动 “那补偿你,亲一下。”…… 夜晚, 万籁俱静。 月亮悬挂在空中,悄然移动位置,清冽如水的光线渐渐落进昏暗的房间内。 房间内的主机箱的散热风扇发出低沉的、如同呼吸般的嗡鸣。 窗边是一个小型工作台, 上面摆放着几台仪器, 卷曲的数据线缠绕着堆在一块, 桌上的并排显示器屏幕亮着微弱的光。 刑泽坐在桌前,手底下是杂乱的草稿纸, 他盯着屏幕良久, 抬手关掉了上面的软件。 然后随手把眼镜一摘,往后靠在了椅背上。 桌上的手机一震,显示有一条新消息。 他拿起来,垂着眼解锁,点进微信。 【s大百晓生: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他的视线在那条消息上停留了半秒, 然后顺手点进头像。 突然, 那边又发来一条消息。 【s大百晓生:hello啊, 是学弟吗?】 【s大百晓生:学弟是有学车的意向吗,暑假练车不排队, 一人一车快速拿车哟[握手][握手]报名立减,暑期优惠~详情可咨询哦。】 刑泽忽略了这两条消息,继续点进他的朋友圈。 他的头像是一只很喜庆的小绵羊,朋友圈背景是三行五颜六色的大字。 【大胆表白、海底捞人】 【闲置交易、商业互推】 【生活帮助、美食分享】 刑泽微微皱着眉, 往下翻。 朋友圈的内容内容很杂、数量很多很活跃,配图大部分都是和别人的聊天记录, 文字上会标注“表白”、“求助”、“找人”等等标签。 他从一众“问问送餐上楼的小程序”“问问xx届微积分上的版本”“问问校园跑的时间”的杂七杂八的询问类朋友圈内容中,看到了一条“我想捞捞今天下午在管理232上课的这个帅哥!”。 他点了进去。 配图是一张坐在后排偷拍的照片,很糊, 看不清,但还是有人在下面积极回复。 “我的妈呀妹子你手抖得可以啊,怎么能拍得这么糊!” “即使糊,好像也能从后脑勺看出来,确实是个帅哥。” 突然奔出来一个知情人士:“这是我们管院的xxx呀!” 这条回复下面又有人回复:“这么糊你都认得出来?” “那当然,他可是校园墙的常客好不好。” “xxx是我们管院的香饽饽了哈哈哈哈哈,可惜人家有女朋友了,妹子你还是捞捞别人吧。” “这条朋友圈下面怎么炸出这么多人?上次这么多人好像还是有人表白牧听语的那条下面吧?” 刑泽一目十行地看着,看到“牧听语”三个字的时候突然顿住。 有人回复道:“啊,是环境学院的牧学姐吗,都毕业了,墙上还全是她的传说。” 有刚进校的萌新不知道这是谁,在下面求科普。 “鄙人有幸见过,真的是漂亮,可惜学弟学妹们没有眼福了。” “牧学姐是我的白月光呜呜呜,她跟外面的小妖精一点也不一样!人超级好超级温柔![大哭]” “虽然听语姐姐毕业了,但她依旧是我心中的唯一女神[凋谢玫瑰花]......” “谢邀,曾经和她一起做过志愿,去xx湖当人墙的时候牵过手[叼烟]” 下面顿时一阵羡慕嫉妒恨。 刑泽一直翻到底,也没有人提那条表白牧听语的朋友圈是哪一天的。 按照这个墙一天起码发十几条的架势,往下翻找估计能翻到明天晚上。 他滑动手指,重新点开对话框,直接发消息。 那边估计也是个夜猫子,很快回来。 【s大百晓生:哟,怎么听语毕业这么久了还有人在打听她?】 【s大百晓生:学弟你来晚啦!】 刑泽想了一下,回复。 【x:那条朋友圈还在吗,我想看看牧学姐的照片。】 那边发来一个[你小子]的表情包。 【s大百晓生:别看了,有啥好看的,看了你也追不上[抠鼻],听语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难追,更何况人家现在都毕业了,你看了之后要是忘不掉,那不是完蛋了?】 刑泽的视线在“追不上”三个字上面停留了一下,眼角舒展开来,打字回复。 【x:看完才能死心。】 【s大百晓生:哦哟?】 【s大百晓生:好吧,既然你都这么坚持了,墙墙我这里也是有一些照片的,等我翻一下。】 刑泽把头靠在柔软的头枕上,耐心等了一会儿。 “嗡嗡嗡”好几声,那边传来了照片。 他垂下眼,慢慢点开第一张。 那是一张跟现在比起来略显青涩一些的脸,但依旧漂亮得不可方物。 可能是在志愿活动的现场,照片背景是一张红色大横幅,天空湛蓝阳光闪耀,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眼睛弯成两道甜美的小弧线,高高挥舞着手臂,碎发被汗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也丝毫不显狼狈,看起来青春又活力。 下一张是在图书馆,可能是放大偷拍的视角,画质有些糊。她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咬着酸奶吸管在看书,阳光从窗边洒落,勾勒出她蜜糖色的头发和柔和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影。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4节 刑泽垂着眼睛,手指不自觉地在屏幕上动了动,像是要透过屏幕和时空,伸进去摸摸女孩的头发。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接着往下翻,是一段视频。 他把音量关掉,点开视频。 那是一段走路的背影。她仰着头,步伐轻快得像一只小鹿,帆布包在身侧随意地晃荡。突然她抓住了身边伙伴的手臂,撒娇似地晃了晃,然后歪过头,将脑袋靠在了她的肩上。 刑泽认出来那是韶月。 他眼底一片柔软,将视频反复看了好几遍。 【s大百晓生: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他把顶上跳出来的消息划掉,长按视频保存。 然后退出去,把前面的两张照片也一一保存。 【s大百晓生:哦对了,我还翻出了那条说说,幸好我当时有截图,不然真翻不到。只不过当时那人的配图我找不到了,那可是听语为数不多穿裙子的时候,唉,可惜。】 【s大百晓生:[图片]】 图片上显示的时间是两年前。 对面的人说:“墙,我要表白环境学院的牧听语,她真的完完全全是我的理想型。有没有什么机会可以加到联系方式吗?前两天当面要被拒绝了。” 下面的评论清一色都在嫌弃。 “都被拒绝了还要啥呢?” “我们听语不谈恋爱的伙计,下一个。” “好了知道了,去玩吧。” 刑泽看了一眼就退出来。 【x:谢谢。】 【s大百晓生:反应这么平淡?难道你觉得不好看吗?】 刑泽退出聊天框的手一顿,又重新打了两个字。 【x:好看。】 【s大百晓生:我就说嘛,怎么会有人觉得听语不好看。[叼玫瑰花]】 【s大百晓生:哎对了学弟,话说你要不要学车啊,真的有优惠哦,暑假练车不排队啊!......】 那边没有再回复。 房间内静静的。 月光透过纱帘,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床头的边缘,像朦胧的雾气,柔和而温顺的散在床上熟睡之人身上。 刑泽起身,轻轻坐在了床边。 床垫微微下陷,他伸出手,用指背蹭了蹭那人的脸颊。 女孩的侧脸沉静温和,几缕发丝贴在额前,呼吸均匀。 他垂着眼,慢慢帮她把发丝拨开,动作比月光还轻。 她似有所感,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不自觉地动了动脑袋,蹭上他的手。 刑泽动作一顿,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眼底一片柔和。 女孩一副全然信任的模样,安心地贴着他的手,又沉沉睡去。 他想起昨晚牧听语抱着枕头一个劲往他房间里钻的模样,无声地叹了口气。 真是爱闹腾。 不知道她在大学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闹腾。 韶月说的没错,她在大学里确实是非常、非常受欢迎。 就连一个连背后运营者是谁都不知道的匿名校园墙,也能亲昵地称呼她为“听语”。 他问韶月要来校园墙的微信,本意是想看看到底有多少人在上面提过她的名字。 他想看看他没有参与过的、别人口中的,她耀眼夺目的大学时光。 可真到看到那些评论,看到那些透露着喜爱之情的文字时,他又觉得自己在自讨苦吃。 他几乎压抑不住地去嫉妒,嫉妒他们能见到他所见不到的牧听语。 刑泽眼底有些郁色,用手戳了戳她的脸。 牧听语完全没有感知到他的心情变化,还是贴在他手边,呼吸轻柔洒下。 那副全心依赖的模样,仿佛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没了脾气,无可奈何地弯起嘴角,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 然后俯下身,小心地吻上她的额头。 - 清早,牧听语按照惯例被闹钟喊醒。 睁眼的时候还结结实实愣了一下。 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昨晚是在刑泽的房间里睡的。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非常没有形象地睡成了一个大字。 她眨了眨眼睛,条件反射地去摸裤子,然后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没漏。 她支起身子,然后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看了看身边的枕头。 ——一片平整,没有睡过的迹象。 她呆了两秒,飞速下床穿拖鞋。 五分钟后,她在二楼洗手间内一边刷牙一边使劲回忆。 昨晚刑泽好像说是有个程序需要看一下,一进门就坐在了电脑前面,让她先睡。 她记得自己还顽强地支棱了一会儿,后面也是没忍住,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不知道是不是刑泽的床铺软和一些的缘故,反正一晚上睡眠质量好得不得了,一觉睡到了天亮,实在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 ......刑泽难道真的一整夜没睡吗? 她叼着牙刷,越想越不对劲,赶紧匆匆忙忙收拾完,轻手轻脚地往楼下走去。 到了一楼拐角处,她扒着扶手,探出身子瞄了一眼。 刑泽在厨房里。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刑泽站在灶台前,似乎在煮粥,锅里传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很好地掩盖了她的脚步声。 她偷偷笑了起来,跟做贼一样,慢慢挪到了他身后,正要吓他一跳,谁知他突然转过了身。 “!” 她被吓得往后一仰,然后被拉回来,牢牢搂住。 刑泽无奈的声音在脑袋上响起:“幼稚鬼。” 牧听语双手支在他的胸膛上,有些惊魂未定:“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刑泽搂着她的腰,眉眼舒展:“你去做间谍,一定是第一个被抓住的。” “......” 他嘴巴太毒,牧听语不接茬,直接问道:“你昨晚没睡吗?” 刑泽扬眉:“睡了。” “真的假的,”牧听语有些怀疑,“你的枕头上面都没痕迹。” “睡了,”刑泽淡淡开口,“你昨晚还一个劲往我这边钻,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扒在我身上,忘了?” 牧听语:“?” “.....你等等,”她满脸猝不及防,“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刑泽垂眼盯着她,没出声。 牧听语见他一副莫名带着点委屈的模样,心里突然有些痒痒的。 她的睡相有那么差吗? 不过自己今早醒来时确实是无比豪迈的大字型睡姿,几乎要霸占一整张床。 证据确凿,抵赖不得。 牧听语与他对视,有些讨好地眯起眼睛,伸出手指挠了挠他胸口的衣服,想蒙混过关。 下一秒她的手就被捉住。 两人一直维持着搂抱的姿势,彼此的脸凑得很近,呼吸轻轻交汇。 她心中悸动,慢慢眨了眨眼:“那你,昨晚是不是睡得不太好?” 刑泽视线自然地落在她娇嫩的嘴唇上,慢慢“嗯”了一声。 “好吧。” 她声音小小的,双手慢慢往上挪,勾住了他的脖颈。 “那补偿你,亲一下。” 她手上使了点劲,把人往下拉,脸凑了上去。 刑泽感受着嘴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呼吸一顿。 第38章 发难 “他只是喜欢我,他有什么错呢?……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5节 牧听语承认, 是她先见色起意。 说是补偿什么的,可能也是个借口。 毕竟上次偷亲未遂,她就一直惦记着这一下。虽然被他抢先了, 但也无伤大雅。 之所以这么主动, 是因为她想着这大白天的, 大门也敞着,韶月她们在外面随时可能会进来, 刑泽不可能拉着她再猛亲三十分钟。 而且她也没有多大的色心, 本来真的是想着轻轻碰一下嘴唇就好。 ——她在亲上之前,是这么想的。 - 屋内安静,厨房内却时不时传来一些细微的暧昧声响。 “唔......” 她呜咽出声,唇齿被迫张开,眼角不自觉渗出一点泪花。 男人的胸膛即使隔着衣服也依旧灼热滚烫, 她被禁锢在结实的臂弯之中, 紧紧地和他相贴。 腰间和背部同时传来力道将她往前压, 她几乎没有支撑点, 只好攀附着他的肩膀,被迫仰起头, 承受他攻城略地一般的灼热气息。 刑泽以一种包裹的姿态将她搂在怀里,手臂横在背部,轻易地抬起她细嫩的下巴,略带粗糙的指腹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不明显的红印。 “等等, 等等......” 刑泽放她喘息的空当里,她好不容易得到说话的机会, 急忙用手掌捂住他的嘴唇,气息极其不稳。 她咬着牙低声开口:“......你是狗吗?咬我干什么!” 刑泽半张脸都被捂着,眼睫低低垂下, 眼神昏暗不清,却带着一股几乎滚烫的专注。 他没法开口,只好垂眸看着女孩几乎带着水光的漂亮眼睛,喉结轻轻一滚。 牧听语也没想听他回答,牢牢捂住他的脸,自顾自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嘶”了一声。 靠!好像又肿了! 这不行,这种走势很不对,她要和刑泽约法三章! 第一,以后不能随时随地都这样亲,这种亲法非常容易误事,这时候她本来都应该在吃饭了,结果现在连粥都还没盛出来。 第二,亲的时候不准咬她,也不可以这么用力,她的嘴唇已经再也经受不起折磨了。 第三...... ——刑泽一用力,隔着手掌压下,碰上了她的嘴唇。 牧听语瞬间睁大了眼睛。 他的眼睛微微阖着,隔着手掌,吻轻轻落在她的手心里,几近虔诚。 阳光从窗台洒落进来,落在他的宽厚挺拔的背上。 粥已经在沸腾,隐隐约约传来了咕噜咕噜声。 他逆着光,面容模糊柔和,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手心,牵动起一阵细微的酥麻感。 牧听语忘了眨眼,心跳短暂错拍,紧接着加速跳动了起来,几乎就响在她的耳畔。 接着,他退开了一些。 牧听语怔怔地把手放下,眼神有些茫然。 然后看着他侧过身,十分熟练地伸手关掉了灶台上的火,接着转回来——继续亲了下来。 “......” 玛德,这狗男人是不是有瘾啊?! 她忍不了,刚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咬回去,门口突然传来了声音。 “——刑哥,你在厨房吗?” 牧听语一惊,听出那是章新的声音,下意识想回头看。 刑泽紧紧抱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还用手指把她的脸摆正,轻拍了一下,示意她不准走神。 牧听语的脸皮还是稍微有些薄的,这种被人抱在怀里接吻的限制级画面要是被好友看见,她百分百会尴尬地无地自容。 她心里有些焦急,用力推搡刑泽的肩膀。 可这狗男人还是不为所动,甚至亲得更加放肆。 “......” 她默默伸出手,在他腰间狠狠掐了一把。 刑泽没忍住闷哼一声。 与此同时,章新的脚步声也传了过来,很快到了门口。 他探头往里一看,奇道:“小牧你醒这么早?” 牧听语转过身,不自然地抿着唇冲他一笑:“新哥早,我今天要上课。” “哦对,我差点忘了。”章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又跟另外一个人打招呼,“刑哥早啊,你在做早饭吗?” 刑泽背着身,一边把锅里的东西盛出来,一边应了一声。 章新体贴地关心道:“刑哥你声音怎么这么哑?感冒了吗?” “......” “新哥,”牧听语连忙岔开话题,“大家都起了吗,早饭在家里吃吗,还是你们去镇上?” “她们都在收拾东西了,”章新说,“我来就是想说这个的,我们准备走了,顺路去镇上吃一点就好。” “哎?”牧听语惊讶道,“这么快就走了吗?” “是啊,反正你接下来几天都要上课,没办法和我们一起玩,我们也就不打扰刑哥了。” 牧听语有些不舍:“这么突然啊,阿月怎么都没和我说......” “昨晚临时决定走的,本来我们就准备去周边玩一玩,就当早点启程好了。” 牧听语也知道自己工作要紧,没法再陪他们玩,只好说:“那我来帮你们收拾!” “哎不用,都快收好......” 章新话还没说完,她就没了人影。 “跑这么快......”他挠了挠头,转身看向刑泽,后者正端着一碗粥,脸上神色看起来不太爽利。 “呃...刑哥。”他有些怯怯地开口。 刑泽施舍过来一个眼神。 “就是,呃...你知道恩姐去哪了吗?” 刑泽眼一眯,上下扫视他:“怎么?” “没别的意思!”章新感觉自己像土耳其烤肉摊位里垂直旋转烧烤架上的羊肉,脸都火辣辣起来,“我就是想,道个别......” 刑泽看着他不打自招的神色,也不揭穿他,淡淡开口:“她走了。” “走了?”章新愕然道,“昨、昨晚吗?” “嗯。” 他的神色落寞下来,但还是抱着一点希望问:“那刑哥,你能把恩姐的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 眼前这个男生看上去纯情又腼腆,面容清秀帅气,是刑恩会喜欢的类型。 刑泽想起自家老姐玩腻了就甩的性格,难得发了善心,决定救他于水火之中:“不能。” “啊......”章新失望道,“好、好吧。” “那刑哥,再见,有空我会来看你的。” 他耷着脑袋,蔫蔫地走出了厨房。 刑泽:“......” 刑恩给他下迷魂汤了? 怎么两人见面一天都不到,他就成了这个样子,像是整个魂都被勾走了。 他垂下眼,看着手里还端着的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己也好不到哪儿去。 被亲了这么一下——甚至不算亲,就碰了一下嘴唇,结果还是没把持住。 没办法,她实在太可爱。 皱着眉瞪他的时候可爱,双颊飞红眼波如水的时候也可爱,甚至龇牙咧嘴掐他腰的时候也可爱。 他也不是什么被勾了魂。 更像是整个魂都留在了她身上。 - 牧听语出了门,正见韶月她们搬完东西往回走。 “哎,你们都搬完了吗,这么快?” 她刚刚下楼的时候没注意,以为她们都还没起呢。 “对啊,也没多少东西。”黄静笑着上来搂她,“听宝快来抱抱,之后就抱不到啦。” 牧听语亲热地拥住她:“你们准备去哪里玩呀?” “听说旁边有个天然石洞,应该挺有意思的,去看看。” “那你们记得要小心一些哦。” “会的!”黄静在她肩窝里蹭蹭,“好舍不得你。” 曹雅曦笑着说:“你怎么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又不是见不到了。” “玩完这一趟回去又要泡在实验室了,听宝支教完也不一定回来。哦对了,”黄静支起脑袋,“听宝你以后准备留在杭城吗,还是回老家啊。”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6节 “还不知道呢,”牧听语挠了挠脸颊,“可能去周游世界呀。” “真好~”黄静羡慕地感叹道,“有空了回来看看我这个苦逼搞科研的。” 牧听语笑了起来,连声答应。 她又和女孩子们说了几句话,一抬眼,看见王佳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两人都是一愣,王佳乐的神情变得极度不自然,像是犹豫了一下,然后下定决心往这边走过来。 女孩们察觉到了异样,转头看去。 韶月问她:“你要和他聊聊吗?” 其实牧听语觉得没有什么好聊的,她本来就对他无感,昨晚那个表白说不定只是一时上头,她都没放在心上。倒是刑泽的反应比较让她吃惊。 但好歹同学一场,她还是点了点头。聊一下,说开也好。 女孩们见她点头,于是纷纷走得远了一些,给他们留出空间。 王佳乐走到她面前,开口第一句就是:“你和刑泽在一起了吗?” 牧听语没想到他这么单刀直入,愣了一下才回答:“是的。” “......”王佳乐眼神复杂地盯着她,“昨晚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牧听语装作诧异一挑眉:“你没断片啊,我以为你已经喝醉了呢,没事,我不会放在心上......” “我是认真的,”王佳乐上前一步,“我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发生了什么我也记得,包括刑泽亲...亲你都记得。”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是因为我动作太慢了吗?明明我来的时候,你们还没在一起....要是我早一点向你告白......” “你把我的喜欢想得也太廉价了吧。”牧听语打断了他,语气柔和,“其实我早就拒绝过你,不是吗?” “......”王佳乐有些受伤地看着她,“在学校的时候,你拒绝了所有人,理由是你不想谈恋爱,所以我以为你会一直选择单身。可为什么,你才来了一个月,就和刑泽在一起了?” “没有为什么。”牧听语摇了摇头,似有些无奈,“我要是喜欢,第一眼就会喜欢,不喜欢再看多少眼都不会喜欢。不谈恋爱也只是没遇到喜欢的而已,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她这话说得绝情,王佳乐嘴唇都颤了一下:“......你的意思是,我没有机会了,是吗?” “是的,”牧听语肯定地回答他,“一直以来都没有。” 王佳乐沉默了下来,身上的昂贵衣服因为宿醉不清醒,显得有些皱皱巴巴的,半晌还是挣扎着开了口:“那、那当朋友......” 闻言,牧听语慢慢弯起眼睛。 “本来是可以。” “不过——你对刑泽的敌意,好像有点大?” 她唇角的弧度正正好好,带着些冷意:“他只是喜欢我,他有什么错呢?” 王佳乐没想到自己心惊胆战了一天,没等到刑恩的问责,反而是牧听语发起了难。 他瞬间皱起眉:“刑泽告诉你了?” “他怎么连这个都告诉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有眼睛,看得见。” 牧听语想起那天晚上刑泽想碰又不敢碰的克制动作,平静地开口:“所以,你和他说什么了?” 王佳乐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牧听语眯起眼睛刚要开口,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扭头看去。 刑泽倚在门边望着她,眉眼舒展,唇边还带着未散的笑意。 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她的耳朵一下子烫了起来。 她刚刚说的话,他不会都听见了吧? 牧听语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眼神飘了一下,恰好看见了一旁女孩们揶揄的眼神。 “......” 刑泽没分给王佳乐半个眼神,一直注视着她,见她看过来,便用手指轻轻敲了敲碗沿。 声音柔和地响起。 “吃饭了。” 第39章 失联 电话音响了很久,自动挂断了。…… 几人和刑泽道了别, 女孩子们又和牧听语贴贴抱抱了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两人站在屋门口望着小路那头,房车的高大车顶缓慢移动倒车, 然后逐渐消失不见。 牧听语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前空地, 有些感慨:“突然就冷清下来了呢。” 刑泽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 都说相处久了对方一个动作自己就知道他要干什么, 牧听语现在就可以看着他常年面无表情的脸,大差不差地分析出他此刻是什么心情。 她歪着脑袋看他:“你很高兴?” 刑泽一挑眉。 就像这个挑眉, 她也瞬间判断出是询问的意思。 “你看着就很高兴嘛。”牧听语笑眯眯的, “是因为他们走了吗?” 刑泽不喜欢陌生人进他家里,上次石头来喊她去家里吃饭的时候,都不敢进门,还是她牵着他带进去的。 他虽然从来不说这些,但牧听语能感觉到。 这两天折折腾腾的, 又是用厨房又是用洗手间, 他虽然表面看上去没什么反应, 但心里肯定不舒服。 牧听语弯起眼睛, 对他说:“抱抱。” 不等刑泽反应,她先钻进了他怀里, 伸出双臂环住了他结实有力的腰身。 刑泽一手还端着粥,下意识拿远了一些,一手搭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 牧听语深吸了一口气,鼻腔内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清爽沉稳的味道。 她满意地蹭蹭他的胸膛, 双手不老实地在他腰上摸了摸,爽爽地揩了一把油。 刑泽的手在她腰上轻拍了一下:“突然抱我干什么?女流氓?” 牧听语没想到这个词还能回来, 顿时色心大起,手撩起他的衣服就要往里钻。 刑泽“啧”了一声,揪起她颈后的软肉:“干什么?” 她耍流氓未遂, 不甘心地挠他:“之前就算了,现在怎么还不让我摸摸?” 刑泽眯起眼睛,微微俯下身,几乎与她额头相贴:“之前就想摸了?什么时候?” “......” 她其实想说,任何时候。 但这样显得她太不矜持了,所以斟酌了一下才开口:“刚见面的时候。” “......” “哦不对,是还没见面的时候,那会儿你在冲浪。”牧听语往下扫了一眼,撇了下嘴,“那个时候你都没穿衣服,不像现在,遮得比谁都严实。” 刑泽不理会她几乎明晃晃的骚扰,而是把三个字重复了一遍:“刚见面?” 牧听语刚想大言不惭地点头,就听他突然说:“——‘要是喜欢,第一眼就会喜欢’?” “......” 她有些愕然地张了张嘴。 那是她刚刚和王佳乐说的话。 虽然她的本意是为了劝退他,但这也是确确实实是她的内心想法。 只是没想到被刑泽听见了。 刑泽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轻声重复道:“——第一眼就喜欢?” 牧听语眼神飘忽了一下:“你听到了多少?” 刑泽呼吸沉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都听到了。” “......” 她有些慌地颤了一下眼睫,垂下眼,不敢与他对视。 他的眼神实在是太滚烫了。 牧听语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胸口,鬼使神差地问:“你又想亲我了吗?” 因为他现在的神情,和刚刚在厨房内的那会儿,一模一样。 刑泽喉结轻滚,毫不掩饰:“想。” “那不行。” 她抬起脑袋,眼神无辜:“我饿了,我想吃饭。” “......” 经这么一折腾,她上课都快要迟到。 她本来想随便吃两口就走,结果被刑泽拎着领子提溜了回去,牢牢摁在桌边,盯着她喝粥。 粥是绿豆粥,绿豆熬得沙沙的,入口即化,里面应该还加了一点冰糖,味道很清甜。 要是平常,她肯定会一口不剩地全部喝完,然后申请再来一碗。 可是现在她快要迟到了。 上回睡过头迟到她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亏得是庄任脾气好,跟她说不介意。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7节 但毕竟当老师得做好表率,要是她天天迟到,那孩子们还会准时来上课吗? 她又往嘴里塞了两口,仰起头扯了扯刑泽的衣角:“我真的吃饱啦,剩下的中午回来吃。” “这里的先吃完。”刑泽说,“锅里还有。” 她有些不满:“我真的饱了!” “刚刚不还说饿了吗,这才吃了几口就饱了?””刑泽皱起眉,“你要上一上午的课,多吃点。” “上课不累的,”牧听语试图睁着眼睛说瞎话,“就是和孩子们聊聊天玩玩游戏。” 刑泽与她对视两秒,也不说话,径直端起碗,舀起一勺递到她嘴边。 她下意识伸手去拿勺子。 刑泽扬了一下手,不让她碰,然后继续递到她嘴边。 她鼓了鼓脸,凑过去吃掉。 紧接着又递过来一勺。 她有些愤愤地继续吃掉。 就这样接连吃了好几口,她终于揭竿而起:“我不吃了!” 刑泽看着碗里还剩一小半的粥,终于点头放行:“擦擦嘴。” 她飞速扯了张纸巾,然后忙不迭起身。 刑泽跟着他出门,看着她把自行车推到空地上,叮嘱她:“路上骑慢点。” “知道啦。” “上完课就回来。” 她拖长声音:“知道啦。” “不许和庄任讲话。” “......” 她跨上自行车,扭头看着他,一挑眉:“为难我?” “我从没听过如此无理的要求。” “男人,你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他。 “......” 刑泽也意识到这件事是不可能做到的,无奈地叹了口气,重复道:“上完课就回来。” “不回来我能去哪,你还怕我跑了不成?”牧听语冲他挥挥手,“我走啦!” 刑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然后转身回了屋内。 他给小狗喂了粮,然后走进厨房洗了洗手,端起桌上牧听语吃剩下的一小半碗粥,走到灶台前又添了一些。 他站在窗前,慢慢往嘴里舀了一勺。 一连的大晴天,阳光依旧灿烂,后院里的被单在晾衣架上轻轻飘荡,发出轻微的呼啦声。 没了某个欢快明亮的声音,屋内突然变得一片寂静,连滴水的声音都能听见。 刑泽垂下眼,慢慢喝着粥,心想。 确实有些冷清。 - 中午刑泽做了红烧肉和白灼虾,还有一小盘油麦菜。 几样菜都是牧听语爱吃的,吃完饭又添了一碗。 好吧,刑泽做的饭,又有哪道是她不爱吃的呢? 她心安理得地添完饭坐下,夹了一筷子虾。 “话说,冰箱里不是还剩了很多菜吗?怎么不吃那些呀?” 牧听语叼着虾,含含糊糊道:“你上午又上街啦?” 刑泽抽了张餐巾纸,把她碗边吐的虾壳往里推了推,应道:“嗯。” “那你有没有去酒铺啊?” 刑泽抬眸看她。 “干嘛?不是你说要问老板再要一坛酒的吗?”牧听语用脚尖碰了一下他的鞋,“不许耍赖。” 刑泽无奈开口:“明明酒量也不好,怎么这么爱喝酒?” 其实牧听语也不是爱喝酒,大学聚会的时候,那些酒吧里的酒不好喝,什么可乐雪碧红牛各种各样的饮料和劣质酒精掺在一块端上来,喝完第二天总是头疼。她一般不怎么多喝。 只是,她一看见刑泽喝,总是忍不住想尝尝。 他这么爱喝酒,总归这个酒是有什么魅力在的,而且他嘴也叼,跟着他喝总没错。 “我不管,你欠我一坛酒。” 怎么又变成欠她一坛酒了? 刑泽唇角轻弯,拿她这副样子没办法:“说是给我,其实就是给你自己买的。” “是啊,”她扬起下巴,“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吗?” 他伸手,亲昵地在她脸颊上弹了一下。 牧听语伸出手指挠了挠:“不过冰箱里那么多菜,你不要再买新的了嘛,先把那些吃完吧?不然好浪费哦。” “剩的都是菜了。” “哪有,我明明看到还有一些肉的。”牧听语想了一下,“家里有没有那种锅啊?” 她伸手比了比:“就是那种,煮火锅的,有两个耳朵的。” 刑泽听到这个比喻,没忍住笑了一下:“有。” “那今晚吃清汤火锅嘛,”她笑眯眯地说,“刚好这几天吃的有点油腻,吃点菜下下火,好不好?” 刑泽哪里说得出“不好”,只得点了点头。 吃完饭,牧听语在门口和小狗玩了一会儿,消了消食。 刑泽洗完碗出来,她仰起头问:“小雨是不是有长大啊,感觉比我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哎。” 他点头:“小狗长得快。” “它以后能长多大啊?” “不知道。” “我邻居家里也有一只大黄狗,我坐在门口的时候,它总是趴在我的脚边。” 牧听语坐在小板凳上,伸手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就像小雨这样趴在我脚边,它很大一只,比小雨大十倍,但很乖也很老实。所以我经常偷偷留骨头给它吃。” “当时我要去上大学,坐上那个三轮车的时候,它还一直在后面追,追了好久。” 她有些怀念:“好久没见到它了,不知道它现在怎么样。” 刑泽没说话,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雨也很快会长成那样的吧。” “会。” 牧听语弯起眼睛,在他手心里蹭了蹭。 过了一会儿,刑泽说:“再蹭蹭。” 她没忍住笑了起来,整个人在小板凳上转了半圈,像一个树袋熊一样环住了他的腿,然后把脑袋靠了上去。 刑泽发现她真的很喜欢这种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的抱法。 “准备当挂件?” 牧听语回答:“我在抱大腿啊,看不出来吗?” 她抬起脑袋,兴致盎然地对他说:“哎,你知道吗,刚开始你真的很凶,脾气看着也不好,我都怕哪一天惹到你了你不给我饭吃,为了保住我的长期饭票,我只能天天变着花样夸你。” 刑泽睨她:“所以不是真心夸?” “干嘛曲解我的意思。”她有些不满,“只是那个时候你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嘛,我只能讨好讨好你啦。” 她仔细端详了一下刑泽的眉眼,满意地点点头:“现在看着好多了。” 他抱着双臂与她对视,淡淡地说:“看着不好相处,怎么还喜欢?” 牧听语神情一顿,移开了视线:“你怎么跟这个问题过不去了?” “是你说的,一开始。” “......” “所以,是真的吗?” 牧听语看着远处的石子小路,眨了眨眼睛:“你问的什么?” 刑泽垂眼看着她柔软的发顶,缓缓开口:“一开始就喜欢我,是真的吗?” 牧听语没想到他会对这个问题这么执着。 不过,见色起意应该也算一见钟情的一种吧? 于是她转过头回答:“是真的。” 刑泽把她耳边落下的头发挽到耳后,声音有些哑:“好。” 牧听语奇道:“你看起来好高兴。” “嗯,”刑泽挽发的手顺势下落一些,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了一下。 “我很高兴。”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8节 夕阳缓缓落下,边缘即将沉入海平面。 刑泽收起了晒在后院的被子,重新给牧听语铺好,然后下到厨房开始处理今晚的食材。 他洗了锅,擦了电磁炉,把冰箱里的菜都拿出来摆在盘子里。 高压锅里煮的骨头清汤混合着胡椒和枸杞,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味。 他关了火试了一下味道,然后重新盖上锅盖。 两个煤气灶都孜孜不倦地工作着,另一个锅里煮的是红枣桂圆羹,里面还放了白木耳,已经炖的糯糯的,牧听语回来就能喝。 等做好一切坐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反应过来看向窗外,不自觉皱起眉头。 拿起手机一看,离牧听语平常回家的时间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 他当下拨了电话过去,电话音响了很久,自动挂断了。 他无声地盯着屏幕几秒,然后拨出第二个、第三个...... 依旧没人接。 他紧紧皱着眉头,动作很快地往下翻,翻出了庄任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那边依旧是冗长而冰冷的响铃。 随着响铃的时间越久,他心里越是升起一股烦躁。 他无意识地用指腹摩挲冰凉的手机,试图用那点凉意压下心头的烦躁。 好在自动挂断的最后一秒,那边接了起来。 “喂,刑哥?有什么事吗?” 刑泽轻吸了口气:“你们下课了吗?牧听语呢,回来了吗?” “啊?” 庄任的声音听上去很诧异。 “我、我们早就下课了啊,她那时候不就走了吗?她没回去吗?” 第40章 受伤 “找到你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温被抽走, 黑暗迅速沉入墨绿色的山脊线之下。 山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腐烂树叶、厚重泥土和某种霉菌的气味,四周伸手不见五指,杂草和树杈胡乱生长, 像张牙舞爪的怪物。 深山里的某处, 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动静, 似乎是小孩的呜咽声。 声音在山里晃晃荡荡,久绕不散。 一个温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盖住了哭声。 “好啦, 阿力,不要哭啦。” 余力跌坐在地上,眼眶通红,哽咽道:“牧老师,对不起.......” 他的前方有一个深坑, 坑壁陡峭, 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和狰狞的树根。深坑的最底部, 牧听语满身泥尘的躺在那里, 身上的白色t恤变得有些脏污,腰上还破了一道口子, 隐隐约约露出了带伤的皮肤。 他伸手抹了抹眼泪,手上的泥土沾了满脸也毫不在意:“牧老师,你在这里等我,我, 我去找绳子把你拉上来......” “我没事,不要哭。”牧听语艰难挪动了一下, 斜靠着坑壁上凸出的大石块,“你力气还不够大,可能拉不动我。” 她问:“你认识路吗?回去找刑泽哥哥来, 好不好?” 余力带着哭腔点头,声音颤抖:“认识......我去找他.......” 牧听语缓缓伸出手,擦了擦布满冷汗的额头,露出笑容,声音很柔和:“好,现在天黑了,下山的时候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余力发着抖点了点头,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牧、牧老师,你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牧听语吸了口气,本想扬声喊,但实在没什么力气,声音出口很微弱:“一定要小心,不要跑太快!” 回应她的只有余力沙沙远去的脚步声。 四周很快安静了下来,黑暗像有生命的活物,逐渐从四面八方涌进坑洞,掠走了最后一丝光线。 牧听语尝试着挪了挪脚,仅仅挪动一分,一股尖锐钻心的疼痛瞬间从脚踝传来,她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屏住呼吸,等疼痛缓过去才慢慢把气吐了出来。 她尽量保持下半身不动,艰难地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已经裂了,可能是刚刚磕到石头了,她尝试摁了几下,没有反应。 完蛋了。 她想。 刑泽看到她没回去,电话还打不通,肯定要担心死了,说不定还会四处乱找。 但除了余力,没人知道她在这里。万一余力去家里找他,结果刚好和他错开....... 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安分下来,静静躺了一会儿。 等稍微恢复了一点力气,她开始尝试着用双臂撑起身体。 手臂估计也受伤了,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同时也没什么力气。 牧听语折腾了半晌,终于变成了俯趴的姿势。就这么一下,脚踝上的疼痛感都激得她冒出了不少冷汗。 坑洞里一片漆黑,她凭着感觉往刚刚落下的地方爬去。坑洞里面凹凸不平,她尽量翘起脚,不让它落地,很快力气就用尽了。 幸好之前有锻炼过,不然真的只能当一只躺平的柔弱小绵羊了。 她微微喘着气,有些苦中作乐地安慰了一下自己。 虽然她现在的样子,肯定非常狼狈。 从上面滚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抱住了头部,所以脑袋没摔坏,但被石块树枝这些尖锐粗糙的东西刮擦了半天,身上应该都是泥土和擦伤。 她甚至都能闻到一丝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就是不知道是从哪里散发出来的。 她趴在地上,又伸手擦了擦汗津津的脑门。 休息了一会儿,又开始缓缓爬行。 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牵扯到侧腹的肌肉,火辣辣地疼。手臂用力搭在地上,被不知道多少碎石硌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摸到了坑壁。 她咬着牙,双臂使劲了几次,终于支起上半身,坐了起来。 右脚好像伤得严重一些,沾地都不行,左脚好一点,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坑里一片寂静,只时不时传来忍着疼痛的轻微吸气声,还有窸窸窣窣的挪动声。 等她真正站起来扶住坑壁,身后的衣服已经彻底被冷汗浸湿。 支在地上的左脚有些微微发抖,但她不敢泄气,一刻也不停歇地去摸坑壁的构造。 坑里漆黑一片,她只能凭着手下的感觉去判断都是什么东西。 确认了坑壁上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大小不一的石块和树根后,她咬着牙,用手攀住一块比较牢固的石块,然后一使劲,左脚离地想去踩低处的石头。 可手臂突然卸了力气,左脚还没踏上就又落地,瞬间稳不住晃了一下,导致翘着的右脚尖猛地碰了下地。 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下差点给她送走,又站着缓了好久。 刚刚的爬行全靠手上使劲,现在手臂已经一片酸软,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支撑着她往上爬,更何况她的两只脚已经呈半残废状态。 “.......” 她五指用力抓着石块,不甘心地咬了咬牙。 不行!回去一定要好好练攀岩! 都怪自己贪玩,攀岩课上到一半滚去旅游了,后面也没想起来去上,仅仅是个刚入门的半吊子。 要是她勤勤恳恳把课上完,再时不时去练练,这小土坑能难得住她? 她用手指抠了抠石头上的泥土,仰起头望天。 土坑不算小,就是高了一些,陡了一些,坑顶很宽。 但上方的天空被茂密的树冠挡了个严严实实,仅从叶片缝隙中零星透露出的细碎亮光根本照不到坑里。 不知道余力什么时候能和刑泽碰上面...... 她不会要在这里待一晚上吧? 左腿因为长时间的站立支撑,已经变得又酸又麻,但她还是舍不得坐下。 不对。她突然想起。 这山看上去很原生态啊,不知道会不会有蛇啊.....这坑里这么黑,要是突然冒出来条蛇咬她一口,那她岂不是悲催了? 况且她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状态,连站立都费劲,更别提和蛇一对一了。 她有些无奈的靠在坑壁上,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坐下恢复体力。 正当她身残志坚地拖着一条腿,准备慢慢蹭着石头坐下,坑顶突然传来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伴随着不断晃动的亮光往这边靠近。 随之响起的是余力气喘吁吁的声音:“阿泽哥哥......慢、慢点,在这边!” 咦,还挺快。 她仰起脑袋看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在临近坑边的时候倏地停了下来。 一阵轻微压抑的喘息声过后,手电筒的灯光往坑里照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亮光,牧听语下意识眯起眼睛,伸手挡了一下。 灯光一抖,在她身上停滞了几秒,然后一下子移开,落在了她身旁的空地上。 余力的声音在坑沿响起:“牧老师你还好吗,我把阿泽哥哥喊来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59节 牧听语放下手,一眼就锁定了刑泽的身影。 他站在坑沿边举着手电筒,因为逆着光,所以面容有些模糊不清。 她费力地睁大眼,却还是没看见他脸上的神情。 紧接着,他的声音响起:“还好吗?” 他的声线听上去比平常要沉一些,微微有点干涩,但依旧冷静平稳,让人不自觉产生一股依赖感。 “还好呀。”牧听语仰着头,语气轻松,“你来得比我想象得快,我还以为要在这里过夜了呢。” 刑泽没吭声,把手电筒交给了一旁的余力,低声吩咐了句什么。 余力一点头,把灯光打在了牧听语脚前。 接着,一段长长的粗麻绳被放了下来,上面还打着一个绳环。 “把这个环套在胸前,打结的地方正对着我。” 刑泽吩咐完,转身不见了一会儿,然后很快又回来。 牧听语已经套好绳环,双手抓着绳结前面,仰着脑袋看他。 “抓紧,现在拉你上来。” 她应了一声:“好的。” 她的骨架大,体重应该也不算轻,可刑泽抱起她来总是看上去很轻松,感觉力大无穷。 她被均匀平稳地拉了上去,背部被绳子勒得有些痛。 她抿着唇一声不吭,垂着脑袋观察着右脚的位置,让它小心地垂在半空,避免碰到磕碰。 快到坑口的时候,她伸出双手扒住坑沿,刑泽一手拉住绳子,一手拽住她背后的衣服,把她拉了上来。 他伸手牢牢护住她,拥着她跌坐在地上。 余力举着手电筒想凑上来,却被刑泽一把拦下。 他的声音有些焦急地响起:“牧老师,你受了好多伤!” 牧听语有些艰难地撑着身体,弯了下唇安慰他:“没事,都是小伤,不用担心。” 借着手电筒的灯光,她终于看清了刑泽的面容。 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面容几乎算得上憔悴。 他的眼神牢牢地锁着她,唇线紧绷成一条线,眸色黑沉无比,眼里甚至都有了一些红血丝。 牧听语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不知怎么的,她有些不敢与他对视,兀自眨了眨眼,开起玩笑:“怎么不说话呀?谢谢你救我上来呀,大恩大德小女子无以回报,待我......” 话音未落,刑泽抬手摸上了她的脸颊。 她一下子愣在原地,剩下的话也尽数卡在了喉咙里。 ——他的手在轻微发抖。 那是极轻微的、安抚性的颤抖。 他的手掌紧紧贴在她的脸颊边,带着滚烫又粗粝的温度,手指上下轻轻摩挲着她的脸。 似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着一些,从颤抖中透露出来的、不知名却又无比浓重的情绪。 然后他长长地、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珍重,轻轻与她额头相抵。 声音沙哑无比。 “找到你了。” ----------------------- 作者有话说:勇敢听宝不怕困难~ 第41章 不疼 “他刚刚,找你找得快疯了。”…… 刑泽与她靠得很近, 几乎鼻尖相抵,呼吸又深又沉,眼底的浓厚情绪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怔怔地睁着眼, 神情变得有些无措。 她从小情绪敏感, 所以现在能清楚地感受到刑泽掩埋在皮肤和血肉下面如同巨浪一般的汹涌情感。但她却不知道这股情感来源于何处、为什么这么猛烈, 猛烈到她几乎喘不过气,甚至不自觉地开始战栗。 “冷吗?”刑泽沙哑着开口。 她摇了摇头。 刑泽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 即使是这样, 他依旧不受控地,把她脸上一丝一毫的擦伤血痕都全然看尽。 他心里一阵阵抽疼,眼里翻涌上来一股墨色,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才堪堪把那股令人窒息的疼痛压了下去。 女孩软软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无措:“别、别担心, 我还好好的呢。” 他咬牙紧绷, 控制着力道, 把她脸颊边的泥土轻轻抹去, 然后哑声开口:“我背你下山,去医院。” 她眼睛弯了起来:“好。” - 余力先下山去找村长家里借车, 刑泽小心翼翼地背起浑身是伤的女孩,慢慢往下走。 牧听语安心地趴在他宽厚的背上,带着擦伤的、破了皮的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双腿随着刑泽下山的脚步微微摇晃。 “我身上脏脏的。” 刑泽说:“不脏。” “可是你的衣服都被我弄脏了。” 他“嗯”了一声。 牧听语浑身都疼, 想说点什么转移注意力,就问:“阿力是怎么找到你的呀?” 这次刑泽没有答话。 他沉默着, 背着身上浑身是上的女孩,脚步沉重。 他想起自己在海边碰到余力的时候,看到他通红着双眼嚎啕大哭、说着“牧老师在山上, 摔下去受伤了”的那一刻—— 他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 像是有人当头把他摁进水里,整个肺部灌进了冰凉刺骨的冷水,连呼吸都扯得生疼。 她身上有多少伤,他几乎不敢去看。 也根本不敢去想,她到底是怎么摔下去的、又是怎么拖着这副浑身是伤的身躯站起来的。 只是刚刚匆匆扫过一眼,她的模样就足以让他心脏溃烂。 她脸色苍白一片,另一只脚几乎下不了地,平常洁白细嫩的胳膊和腿上满是泥土和血痕,擦伤处青青紫紫渗着血,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没一块好地方。 ——可她几个小时之前、离开家里之前,明明是完好健康的。 她出门去上课的时候,他还跟她说:“路上骑车小心,上完课就回来。” 她笑眯眯地说了一声好。 她明明说了“好”。 可是一转眼,她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刑泽感觉自己浑身的气血都在上涌,心脏麻木一片。 即便是伤成这样了,某个总爱食言的小混蛋也依旧冲他笑得眉眼弯弯,说:“我没事,不要担心我。” 他艰难地喘了口气,喉咙像是被涩苦的硬块堵住。 牧听语趴在他的背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头发,声音很软:“怎么不说话,你冷暴力我呀?” 他有些沙哑地开口:“......痛不痛?” 这个小混蛋,明明撒起娇来是这么柔软,疼了就要抱抱,一掉眼泪就止也止不住——她明明这么惹人怜爱,也清楚地知道怎么样喊疼、怎么样哭闹,就会让他彻底心碎。 可她现在却一声不吭,一声疼都不喊。 ——就像一个从来都没有好好被爱护过的小孩,觉得自己惹了麻烦,怕被批评和责怪,所以忍着疼忍着泪不敢出声。 他深吸一口气,肺里一片生疼。 牧听语本来是想开玩笑缓和一下气氛的。 毕竟她擅自来到后山没提前和刑泽说,本来就有些心虚。 这样就算了,结果还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电话摔坏了打不通,要他大老远跑来来救自己,可能连饭都没有吃。 他很可能生气了。 因为他的状态从刚刚开始就变得很吓人,一直沉默着,跟他说话也只简单应几个字。 包括像为什么上山、为什么会和余力在一起等等诸类问题,他一个也没问。 ——牧听语觉得他肯定是生气了。 她有些无措地抿起唇,听到了那句问话,下意识就想回答“不痛”。 但当真正听清他嗓音里的沙哑和痛苦时,她眼睫一颤,话到嘴边拐了一个弯,变成了:“......有一点。” 刑泽搂着她腿的手紧了紧。 牧听语的心也随之揪紧,下意识摒住了呼吸。 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皮肤。 然后继续稳稳背着她,一步步下山。 - 到了山下,已经有一辆车在那里等着了。 村长站在开着大灯的皮卡车前,远远地就朝他们看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0节 他见到牧听语的第一眼就说:“哎哟我天,小姑娘怎么摔成这样了!” 牧听语强打着精神对村长笑道:“村长晚上好呀,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村长心疼地摸摸她的脑袋,一挥手,“快快快,赶紧上车去医院吧,我喊我孙子送你们去。” 驾驶座的窗户开了,一个年轻小伙子探出脑袋:“刑哥!” 刑泽一点头,把牧听语小心地放进后座,一直伸手护着她的脚,避免她受伤的脚踝磕碰到。 他又向村长道了谢,转身坐进了车里,却见副驾驶上有个人。 他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下车。” 余力紧紧抓着安全带,声音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我也想去医院,我要陪着牧老师。” 刑泽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下车。” 牧听语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驾驶座上的小伙子也说:“没事儿刑哥,等会儿一块给他带回来就是了。” 刑泽垂着眼睛,看着自己衣角上带着青紫擦伤的手指,没有再说话。 小伙子很有眼力见地启动了车子。 刑泽把牧听语受伤的脚放在腿上,一言不发地帮她脱了鞋子和袜子,动作很缓慢轻柔,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品。 她的脚踝已经肿了一片,看起来胖胖的。 牧听语脸微微发烫,有些不自然地蜷缩起脚趾,轻轻抽动了一下。 刑泽的手掌牢牢握着她的小腿:“别动。” 车子渐渐驶出村庄,开上去镇上的大路。路灯连排亮着,昏黄的灯光不断照进车窗,留下一片闪烁的光影。 车内很安静,牧听语也罕见地没有讲话。 刑泽侧脸紧绷,黑睫低低垂着,阴影一动不动。 突然,他感觉自己的手被轻轻触碰了一下。 一只柔软的、带伤的指尖小心翼翼地蹭上他的手背,然后带着一丝讨好意味地穿进他的指间,再牢牢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他垂着眼看了一会儿,抽出自己的手指,然后慢慢地把她整只手都拢在了手心里。 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牧听语几乎昏昏欲睡,靠在车窗上强打精神。 到了医院,刑泽抱着她下车,小伙急吼吼地冲进去挂了急诊。 急诊科的护士看到牧听语的第一眼,也是无比惊讶地开口:“哎哟,怎么摔成这样啊!” 牧听语浑身上下都是土灰,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挑不出一块好地儿,衣服也脏兮兮、破破烂烂的,活像一个受尽虐待的小白菜。 但她没觉得有什么,轻轻吹了吹手背上的泥沙,问护士姐姐哪里能洗手。 她想要自己清理一下,刑泽却不让她落地,一路把她抱进换药室,把她放在了椅子上,强硬地把着她的手和腿,用生理盐水给她清创。 刑泽的手指温润而干燥,力道带着不明显的安抚意味,处理伤口的动作又快又稳。 他只在刚开始的时候问了一句“痛不痛”,然后就一直绷着脸,朝她的伤口处轻轻吹气。 绵长的气息吹拂在伤口周围,带来一丝痒意。 牧听语咬着嘴唇,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视线一直跟随着他的动作。 护士小姐站在一旁,举着镊子和棉签,觉得自己被严重忽视了。 本来上夜班就烦,怎么还给她喂这么一大口狗粮啊? 她如同找茬一般开口:“女朋友这么漂亮,怎么能让她摔成这样啊?看着都要心疼死了。” 牧听语刚要解释,就听刑泽蹲在她面前,哑声说:“......我的问题。” 她有些茫然,没忍住问:“怎么是你的问题了?” 刑泽轻柔地清洗着她膝盖上的泥沙,声音低沉:“没保护好你,我的问题。” 护士:“......” 牧听语没见过这样揽责任的人,只好无奈地和护士姐姐解释:“我自己摔的,和他没关系。” 护士小姐自己讨了一嘴的狗粮吃,老老实实地闭上嘴,开始和刑泽一起清理她的伤口。 这时另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捉起牧听语的脚看了看。 这几乎是她全身上下伤得最严重的一个地方,脚踝处已经肿得有点可怖,刚刚车里昏暗看不见,现在看着简直像个萝卜。 医生伸手轻按她的骨头:“这里疼吗?” “还好,不是很疼。” “行,”医生一招手,“保险起见,伤口处理完来拍个片吧。” “完啦,怎么还要拍片。”她看着医生离开的背影,喃喃道,“不会要打石膏了吧。” 刑泽不置可否,和护士一起把她身上裸露在外面的大大小小的伤口都清创完、涂上碘伏,在比较深的伤口上包上无菌纱布,然后再擦了擦她身上脏兮兮的地方。 牧听语抬起满是碘伏的小臂瞅了瞅:“我要变成小棕人了。” 她看着刑泽一直紧绷的神色,伸手挠了挠他,开玩笑道:“答应我,即使我变成了小棕人,你也要喜欢我好吗?” 刑泽垂眸看她,“嗯”了一声。 牧听语:“......” 坏菜了,怎么感觉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他上一次这么惜字如金的时候,好像还是他们刚认识的那几天。 护士姐姐开口:“好了,把衣服裤子脱了吧,里面的伤也要处理一下。” 她瞥了刑泽一眼:“男朋友出去。” 刑泽顿了一下,一言不发地起身,摸了摸牧听语的脑袋,走出去带上了门。 她腰上的擦伤也有些严重,血液把衣服布料和皮肤黏在了一块,用水软化过后才勉强分开。 牧听语一边被扯得龇牙咧嘴,一边把衣服裤子脱了下来。 “你这咋摔的啊,这么严重。”护士一边处理伤口一边啧啧道,“我看了都心疼,别说你男朋友了。” 她耳根有些烫,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在山上不小心摔的。” “哎哟,也不小心一点,看你这细皮嫩肉的。” 护士又八卦道:“你和你男朋友在一块多久了啊?” “......”牧听语迷茫道,“一、一天?” 护士小姐脑袋上冒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你们小年轻.....现在感情进展这么快?在一起一天,怎么像在一起好几年了似的?” “不、不年轻了。”牧听语微红了脸。 “他这人就这样的,很会照顾人,对、对我也很好。” 护士小姐今晚的狗粮算是吃饱了。 她给几块擦伤严重的地方都上了无菌纱布,然后仔细叮嘱道:“纱布每天换一次,家里没有的话买一些,不要在伤口上乱涂东西。” 牧听语乖乖点头。 “还有,”护士瞅了瞅她细嫩的小胳膊小腿,“伤口没有完全愈合的时候不要去抠,愈合完了之后可以涂一些祛疤软膏,平常注意防晒。这么白的皮肤,留疤就可惜了。” “好的,”她笑眯眯的,“谢谢姐姐。” 护士小姐被她一甜,没忍住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 “这么可爱,怪不得你男朋友喜欢你。” “不过,”她搓了搓下巴,“他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啊。” “是的啦,”牧听语毫不意外地说,“本来这个时候,我们早都应该吃完饭了吧。” 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这下饭也没吃上,还麻烦他跑东跑西,又是上山背我又是送我来医院。” “你觉得是因为你麻烦到他,所以他才生气?” “应、应该是吧,可能还有一些担心我?”牧听语不确定地说。 护士小姐看着她迷茫的双眼,没忍住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是因为看到你受伤,所以不高兴呢?” “是吗?”她眼神无辜,“受伤了,不是也挺麻烦的吗?” “——他一点也没觉得你麻烦。” 护士无奈道:“要是因为麻烦而生气,怎么可能那样帮你处理伤口?我看他简直宝贝你宝贝得不行。” “刚刚要不是我让他出去,我看他都想亲自上手了。” 牧听语的脸腾一下红了起来。 “而且,他这个人看着凶,做起事来还挺细心。” 护士小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大半夜的要在这里给一个伤员做情感指导,可能是夜班实在太无聊了,也有可能是这位伤员看上去的的确确对恋爱毫无经验,所以就大发善心地又说了一句。 “这种男人啊,最吃撒娇这一套了,管他怎么生气,你就使去吧,保证立马消气。” “......” 牧听语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复杂,然后十分、非常肯定地回答。 “不。” “这个他真不吃。” 护士小姐:“?” - 半个小时后,牧听语安安稳稳地安置在一个空病床上,受伤的脚上敷着好几个冰袋,对着一碗面稀里哗啦。 刚刚她还一点不觉得饿,一闻到刑泽买回来的面,肚子就被香味勾得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味道肯定是没有刑泽做的好吃,但好在面里放了很多新鲜肥美的对虾,非常非常多,多到她怀疑老板是在亏钱做买卖。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1节 刑泽把她安顿在病床上之后,就去等她的x光片结果了,病房里只剩下余力和那个小伙。 余力一直怯怯的,嘴巴紧闭着不开口,但还是紧紧贴在她的病床边,让他去坐一会儿都不肯。 那个小伙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见她吃得香,强忍着没说话。 等她终于心满意足地把塑料碗一推,擦了擦嘴巴,小伙才迫不及待开口。 “你是不是就是住在刑哥家里的支教老师啊?” “是啊,”牧听语往后靠在床头,摸了摸肚子,笑着问,“我上次去村长爷爷家里,怎么没有看见你啊?” “哦,我前几天旅游去了,刚刚才回来。” 一提到旅游,牧听语来劲了:“去哪玩了?” “青海啊。” “那你去得有点早,再过两天才是青海湖最漂亮的时候呢。” 她笑眯眯地说:“冬天的时候整个青海湖都会结冰封冻,直到四月份才慢慢开始解冻,六月份开湖,七八月份去是最好的。” 小伙好奇道:“你也去过?” 牧听语点点头:“去过。” 不但去过,还去过好几次,画了不少画。 环湖的千亩油菜花盛开绵延、高山牧场的野花五彩缤纷、成群的牛羊在一片绿茵的草场上悠闲散步,到处都是自由的气息,如同一片人间桃源。 小伙挠了挠头:“好吧,那下回有机会我再去一次。”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去都很好啦,”她弯着眼睛,“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就像我也没看过冰封的青海湖啊,肯定也很有意思。” 她一说到旅游就停不下来,嘴巴像开闸了似的,给他安利青海的好去处。 小伙有些愣神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说:“我知道刑泽为什么喜欢你了。” 牧听语被他莫名其妙的话说得一愣:“......什么?” 她坐在病床上,脸色一片苍白,脸上身上贴着大大小小的纱布、涂着数不清的药水,身上穿的是刑泽临时买来的t恤和运动裤,宽大了一些,显得整个人都有些瘦弱,脚上还搭着冰袋,脚踝肿得不能下地走路。 来的路上,她不怎么吭声,一直乖乖巧巧地缩在刑泽怀里,小伙以为她是柔弱小白花那一挂的。 可他发现并不是。 这个姑娘连嘴唇都还苍白着,可一说起话,就像满血复活了一样,兴致勃勃地和他安利着青海湖的小众打卡点,整个人都充斥着旺盛的生命力,笑起来特别有感染力,感觉把整个病房都照亮,看不出一点痛的样子。 可小伙看过她的脚腕,肿得特别严重,再加上她浑身的伤势,他都忍不住咋舌。 刚刚还话很多的牧听语此时却有些结巴:“......什、什么喜欢?” 小伙奇道:“你不知道刑泽喜欢你吗?” 这个她知道,但是。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们不是才刚刚见面没多久吗? “刑哥对你的那副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吧。” 小伙笑了起来,有些狡黠地眨了眨眼:“而且不只是我,全村人估计都知道了哦。” 牧听语被这句话“咔嚓”一声劈在原地,诧异地张开嘴:“......啊?什么、什么全村人?” “你不知道吧。” 小伙的眼神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他为了找你——” “把全村人的家门都敲了一遍。” “......” 牧听语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敲到我家门的时候,我还在吃饭呢。他说你电话不接,人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可能是在哪个村民家里玩。所以我就陪着他一起找,一个个敲门。” “说真的,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 “他一个平常话这么少、那么怕麻烦的人,跑遍了村庄,一个个敲门,一个个问过去,甚至有些村民他都不认识,一上来就问人家知不知道你去哪了,把人家都吓了一大跳。” 小伙笑着摇了摇脑袋。 “看着太疯了。” “......” 牧听语一句话都说不出,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看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小伙顿了一下,把剩下没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 那时他们翻天覆地一般把所有村民家里跑过了一遍,却还是没找到人,刑泽一条路一条路找过去,几乎要踏遍整个村,连他都不知道,原来村里有这么多小路。 他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开口:“刑哥,她......会不会在海边?” 他还是说得委婉了一些,但刑泽显然听懂了他的意思,立刻沙哑道:“不可能。” 刑泽双目都发红,死死盯着他,重复了一遍:“不可能。” “......她一个人去海边干什么?” 他只好无奈道:“那再找找其他地方。” 可找遍了都没有,刑泽后来还是妥协了,沿着海滩不死心地找了好几圈,却还是没有那个女孩的踪迹。 当时小伙都以为他要疯了——他甚至想往海里走。 他那时的状态根本不正常,连别人喊他都听不到,只是埋着头一个劲地找,像是通过这种漫无目的的举动压下自己心里的恐慌。到了最后,他站在海边,连背影都变得一片死寂。 直到余力站在高处喊住他们,嚎啕大哭着,说牧老师在山上摔下去了,受了伤。 那一瞬间,小伙才觉得刑泽活过来了。 幸好是找到了。 不然他真的不知道刑泽会做出什么事来。 ----------------------- 作者有话说:发射一个小肥章^^感谢宝宝们投喂的营养液~ 第42章 生气 她仗着自己喜欢她,就这样上赶着…… 刑泽拿了x光片走进病房, 一眼就看到了靠在床头、看上去有些蔫蔫的牧听语。 见他进来,牧听语抬起眼望来,眼神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刑泽以为她是累了, 于是走到病床边垂眸问道:“想睡觉?” 牧听语仰起脑袋软软地看着他, 摇了摇头。 他把x光片放在床头柜上:“医生说没伤到骨头。” 她松了口气:“那是不是不用上石膏了?” 刑泽没回答, 掀开冰袋看了眼她的脚踝:“要贴药膏,一个月不能下地走路。” 她唔了一声。 不管怎么样, 总比打石膏好。真要是打上了估计上楼都不好上, 她才不要变得这么笨重。 刑泽微抬了下手,顿在半空,然后又自然地落回身侧:“等下医生会过来,贴完药膏就能回家了。” 牧听语直觉他想摸自己的脑袋。 她有些疑惑。 为什么不摸呢? 刑泽问:“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伤到了吗?” “没有。” “脖子和腰背痛不痛,哪里不舒服吗?” 牧听语摇了摇头:“都不痛。” “不许瞒着。” “真的不痛嘛。” 她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 带着探究的意味, 想要揣摩他的心情。 可是她失败了。 刑泽脸上什么情绪也没有, 只是眸色比平常更深一些。 她还在想, 为什么不摸呢? 是因为有外人在吗? 可是刚刚护士姐姐在的时候,他也摸了。 她这样想着, 于是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牧听语仰起脑袋,眼尾微微勾起,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刑泽垂眸看她。 虽然早就知道他不吃撒娇这一套的,但牧听语还是坚持伸着爪子, 轻轻晃了晃他的衣角,笑眯眯地看着他。 要是换做平时, 刑泽肯定会问她“怎么了”。 可他现在一点要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牧听语没办法,只好软着声音,小声开口:“抱抱。” 刑泽绷着唇线, 吐出两个字:“不抱。”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2节 “......” 牧听语不放弃,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抱抱呀,真的不抱嘛?......” 刑泽伸出手,把她的爪子从衣角上拿开了。 “......” 好了,这下她能确定了。 这个男人,好像是在生气。 可是,她愣愣地想,刚刚他好像还没那么生气来着? 就算气她受伤,可刚刚给她清理伤口的时候,他还会摸摸她的脑袋呢,怎么去等了一会儿x光片之后,就连抱都不给抱了? 千万个小人大喊着“咋回事”从她的脑海里呼啸而过,她把它们通通赶走,自己冥思苦想了一会儿。 自己刚刚很听话啊,一声疼也没喊,让干嘛就干嘛,老老实实拍了x光,连面都吃得一干二净。 怎么又惹他生气了? 刑泽没再看她,一言不发地帮她调整了一下冰袋的位置,然后朝门口走去。 牧听语下意识支起上半身,想问他去哪,却见他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刑泽站在病房门口,身形高大,影子在地上拉出长长一道,沉声开了口:“——余力。” 一直缩在病床边毫无存在感的小男孩登时浑身一抖,朝他看去。 他冷冷吐出两个字。 “出来。” 牧听语张了张嘴,下意识想拦一下,可刑泽的眼神严厉到她看了都有些怕。 余力颤颤巍巍地跟着刑泽出去了。 小伙看好戏一般朝门外探了探脑袋,回过头来安慰她:“没事,刑哥不会揍他的。” “他这个人虽然凶,但对小孩还是挺好的。村里的孩子都挺喜欢他。” “......” 可刑泽也在生她的气啊,她不是小孩,她会挨揍吗? 牧听语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往床头瑟缩了一下。 嘤,好可怕。 小伙坐回到椅子上:“我听余力说了一些,他说是他害得你掉下去的?” “其实也不是,”牧听语叹了口气,“就是说话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谁知道山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坑。” “余力这小子天天往山上跑,他能不知道这地方有个坑?” “当时那孩子在发脾气,估计也没顾得上这么多。” “发脾气?”小伙奇道,“这小子发的哪门子脾气,要你一直追到山里去?” “他说他和爸妈吵架了,不想读书了,要离家出走。我看他不像开玩笑的,就没顾得上那么多。” 牧听语面上还有些不好意思:“也是我太着急了。” “但他这么小,要是真离家出走了,还是很危险的。” 毕竟她最懂这种心境了。 但她决定走的时候已经成年,并且也有了独立思考和赚钱的能力,余力现在才十岁,一进社会跟待宰的小绵羊有什么区别。 如果他是跟爸妈吵了架一时讲的气话,那是最好的。但就怕他是个有主意的,真的自己偷偷走了,那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 牧听语不可能不阻止。 她刚刚寄人篱下的时候,也萌生过离家出走的念头。 可外面的世界真可怕啊,给你糖的可能是坏人、冲你笑的可能也是坏人,他们望向你时,眼中倒映出的不是你,而是钱和欲望。这么小的孩子,在人潮中就像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随便一个人都能碾死。 她不敢,也知道不行。 所以她不能放任余力有这种想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行。 至于掉进坑,那纯属是个意外了。 那会儿天都暗下来了,山上人迹罕至,杂草都有半个人高,落叶又厚厚一层。她对山上不熟,又急着赶上余力的脚步,一不小心就踩空了。 只能说幸好不是悬崖,不然她真的就死翘翘了。 看来上天还是想留着她的小命的。 牧听语乐观极了,觉得自己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乐观了没一会儿,又开始为某个正在生闷气的男人犯了难。 说起来,她还真的没有丝毫这方面的经验。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向这个房间内的另一个男人取取经。 “那个,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怎么称呼你呀?” 小伙点了暂停游戏:“你喊我小蒋就行了。” “蒋哥,”牧听语眼神真挚,“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小伙受宠若惊,示意她请讲。 “就是,你知道刑泽生气了吗?” “你说对余力?那不是有个眼睛的都......” “不是,”牧听语伸出手指对着自己,“对我。” 小伙茫然道:“他在生你的气?” “没有吧。” “......” 他肯定地说:“刑哥怎么可能生你的气。” “............” 牧听语觉得自己不能对一个直男的观察力要求太多,于是干脆直入主题:“那我们假如一下,假如他现在生气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哄他比较好呢?” 小伙说:“撒娇呗。” 牧听语:“......” 一个两个的,就没点新主意吗。 刑泽是真的不吃这一套啊。 没见她刚刚媚眼都抛给瞎子看了吗。 小伙见她一言难尽的表情,疑惑道:“你试过啦?” 牧听语点了点头。 “你怎么撒的?” “......” 她不确定道:“拉、拉他衣角?” 小伙:“?” “这叫撒娇?” 牧听语:“......” 牧听语:“求赐教?” 小伙连游戏也不打了,直接退出界面,然后点开了某个视频播放软件,飞速在上面敲了几个字,然后点开了第一个视频。 顿时一段萌萌的bgm响了起来,一道甜得发腻的声音随之响起:“哥哥~” 牧听语听着这突如其来的动静,脸上一片空白。 小伙似乎不太满意,又往下滑了了几个,突然说:“哎,这个好!” 他从床对面的椅子上蹦起来,然后兴冲冲地凑过来,把手机上的画面展示给她看。 画面里是一个头发卷卷的可爱女孩,化着粉粉嫩嫩的妆,嘴上的唇釉又闪又亮。 她的身边应该是一个穿着白衬衫的高大男人,只露出了一条胳膊。 视频里的女孩欢乐地对着镜头说:“家人们,今天我来教你们,要是你的男朋友生气了,你该怎么样对他撒娇,能让他瞬间原谅你~” 牧听语:“......” 她脸上的表情难以言喻。 视频还在继续,画面里的女孩抱住了身旁人的手臂,仰起头来,眨着睫毛卷翘的大眼睛,嘴巴微微撅起,用甜到发腻的声音说道:“宝宝,人家不是故意的啦~你就原谅我吧~人家知道你最好啦,求求你了嘛~” 她的尾音拖得又长又软,像融化的麦芽糖,甜得有些粘牙。 她一边轻轻摇晃着男人的手臂,一边继续开口:“......宝宝~你要是不原谅我~我今天就不吃饭了......” 吧嗒一声,视频戛然而止。 小伙看着屏幕上还未收回去的、按下暂停的手指,眨巴了一下眼睛。 “咋啦,不好吗?” 牧听语收回手,一脸麻木地说道:“......要不还是让他生气着吧。” “啊,真的不好吗?我觉得挺好的啊,这不挺可爱的嘛。”小伙挠了挠头,“那我再帮你找找?” “不、不用了。”牧听语艰难地开口,“我做不来这种的。” 小伙看起来还挺遗憾:“那好吧,其实我还挺想看看刑哥是什么反应的,你长得这么可爱......” 话音都还没落下,他突然感觉背后一凉。 ——似乎有一道让人无法忽视的视线,像激光一样牢牢锁定在他的背上,散发出了极度危险的气息。 这道视线来自于他身后,来自于房门口,来自于——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3节 他猛地停住话头,然后一寸、一寸把脑袋扭向房门口。 刑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结束了训话,此刻正抱着双臂站在灯下,面无表情地开口:“在干什么?” 小伙一蹦三尺高,连滚带爬地回到了椅子上,讪笑道:“没、没什么。” 刑泽把视线转向病床,牧听语靠在床头,一脸无辜。 他没再说什么,侧身把门让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手里还拿着一打药膏和一卷绷带,走到床边询问道:“怎么样,冰敷了有没有好一些?” “好多了,”牧听语点着头,声音响亮,“医生,我感觉我现在立马能下床竞走一万步!” 医生白了她一眼,声音里带着这边方言特有的口音:“以为没伤到骨头就万事大吉了?你韧带伤得严重的嘞,别不当一回事!还想走路呢,不许走,回去拄拐杖!看到你们这种爱逞能的小年轻就烦!现在不好好养,等你老了风湿骨痛的你就后悔去吧!” 跑火车是老毛病了,牧听语被训得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应道:“好的。” 医生一边继续唠唠叨叨,一边手上扯开药膏,挪开她脚上的冰袋,作势要贴,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手一顿。 他直起身,对一旁站着的刑泽说:“小后生,你来。” 牧听语茫然地看着两人换了位置,医生隔空指了指她的脚腕,虚虚圈了一块地方,告诉刑泽:“对准这里贴。” 刑泽一点头,俯下身子,一手抓住她的脚腕,用一根指头轻轻抵住她的骨头,另一只手将药膏对准骨头下方的位置贴了上去,再一丝不苟地将边缘抚平。 “行了,然后缠绷带吧,缠紧一点。绷带你会缠吗?” 刑泽“嗯”了一声。 医生看着他的动作,点了点头:“对,就这样,再缠紧一点。”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再紧一点。” 刑泽垂着眼,把手上的绷带再拉了拉。 医生说:“哎,行了,包上吧。之后一天换一次啊。” 牧听语一眨不眨地盯着刑泽的动作,准备学习一下要领,之后给自己换药的时候也方便。 医生站在一旁无所事事,又对着她开口:“你受伤之后,是不是又用这只伤脚走过路啊?” “啊?” 牧听语被问得一愣。 走路倒是没有,就是往上爬的那一次没稳住身子,右脚狠狠着地了一下。 “我就知道!”医生看着她的表情,一副经验充足的样子,伸手隔空点了点她,“就是爱逞能!本来都没这么严重的,说不定都不用拄拐杖。现在好了,就这一走你要多养几十天!” 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刑泽:“回去之后,这只脚一下都不能碰地,听到没有?要干什么事使唤他!” 刑泽俯着身,仔仔细细地帮她包着绷带,连头也没抬。 牧听语自知理亏,连回答的声音都小了几个度,听起来格外乖巧:“好的。” 医生摆了下手:“行了,包好就回去吧。” 他插上衣兜,转身出了病房。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小伙也不打游戏了,安安静静地缩在椅子上当一个透明人。 刑泽把她的脚腕缠成了一个萝卜,然后撕开胶带,准备把尾端贴住。 他站在病床旁边,微微俯下身,手臂和背部的肌肉蛰伏在黑衣下面,肩颈的线条清晰分明。 牧听语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心里有些痒,闲不住地动了动腿。 这一动,本来包好缠紧的绷带又松开了。 刚要把胶带贴上去的刑泽:“......” 某个罪魁祸首:“......” “我错了。”她声音诚恳地认错。 刑泽伸出手,毫不客气地在她小腿上打了一下。 她“嗷”了一声。 他根本没用多少力气,所以一点也不痛,但牧听语还是作势装出委屈的样子,声音软软的:“你怎么欺负伤员呀?” 刑泽不答话,重新把绷带缠紧,然后牢牢贴上胶带。 他直起身,朝她看过来,沉声开了口。 “你不是很能忍痛?” “这点痛受不了?” 病房里只开了门口的一盏灯,莹白的光线打在刑泽的侧脸上,刻出他锋利的五官。 牧听语被他的语气一凶,难得有些愣。 一阵轻微的声音响起,她余光看见小伙悄然摸出了病房,并且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们带上了门。 “......”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剩他们两个人,一坐一站。 刑泽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脸上,似乎在等她开口。 牧听语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阿力、阿力呢?他怎么没进来?你骂他了吗?” “骂了。”刑泽微抬着下巴,“不许转移话题。” “......” 牧听语可怜兮兮的:“那你也要骂我吗?” 刑泽问:“你犯什么错了,我要骂你?” 牧听语敏锐地听出了话里的火气。 可她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在生气。 她想起护士姐姐说的话,于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开口:“我下次一定会小心、不再受伤的!这次是个意外!” 刑泽睨着她:“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下次去哪里都给你发消息?......”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我的手机呢!” “在我兜里。” “它、它还活着吗?”牧听语伸出爪子要去掏他的兜,“给我看看。” 刑泽往后退了一步:“死了。” 牧听语捞了个空,紧接着又听他把话题拽了回来:“还有呢?” 怎么还有? 牧听语实在是想不出来了,但又想看着他,只好仰着头,与他沉沉的目光对视。 她可怜巴巴地开口:“真的不知道了。” 刑泽垂着眸,问她:“你摔下去之后,我过了多久才来?” “啊?”牧听语想了想,“不太清楚,我手机坏掉了嘛,可能、可能十几分钟?” “半个小时。”刑泽说。 牧听语有些茫然,顺着他的话说:“是吗?有这么久?” “这么长的时间,”他慢慢说道,“你有好好坐着等我吗?” “......” 牧听语明白过来了。 “这个,其实也是个意外啦,”她挠了挠脸颊,“我本来想试着能不能往上爬的,但是没什么力气,失败了,右脚就往地上站了一下。没有医生说的那么夸张。” “而且现在不是没有伤到骨头嘛,”她讨好地伸手去扯他的衣角,“这点小伤,我很快就能恢复的。” 刑泽捉住她的手腕:“为什么往上爬?” 牧听语张了张嘴,有些为难。 说实话,在他问出这句话之前,她还从没想过为什么。 只是觉得不想靠别人,自己能行就自己上呗,要是他一直不来,她就一直待在坑里坐以待毙吗?那看起来也太傻了吧。 但她下意识觉得不能将这些话说给刑泽听。 可刑泽好像洞察了她的内心,精准地问:“因为觉得我不能来救你?” 牧听语无奈地晃了晃手里的衣角:“没有嘛,我都喊阿力来找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好好坐着?” 刑泽神色冷着,像是再也压不住火气:“我刚刚,去拿x光片。” “医生说你的韧带撕裂严重,二次创伤的可能性非常大,差点伤到骨头。” 他似乎想忍一忍,可下一句的语气里都含了明显的怒意。 “——明明受伤了,痛得都要单脚站着了,为什么不乖一点,非要乱动?” 牧听语愣住了。 这是刑泽第一次冲她发火。 他本来长得就凶,压着眉眼看人的时候能把小孩都吓哭,更何况现在语气这么重,压迫感简直扑面而来。 牧听语看着他,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 刑泽看着她白皙脸颊上条条道道的擦伤,强行冷着声音:“说话。” 牧听语仰着脑袋,对他伸出双手:“.....抱抱。” 刑泽顿了一下,语气很凶:“抱什么抱?” “做错了事还想抱?” “抱抱嘛。”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4节 “不抱。” 牧听语落寞地放下手,眼角微微下落。 “哦,不抱就不抱。” “......” 他强压着怒气:“错了没有?” 女孩的声音低低的,但很清晰:“没有。” “......” 刑泽简直气得心脏疼。 他真想去弹她的脑门、想去重重地捏她的脸、或者干脆揍她屁股,反正给她一点教训受,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而不是作出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反过来气他。 可她身上哪哪都是伤,只用看一眼就能让他心痛得不行,更别说教训她。 而且即便她没受伤,他也知道,自己根本狠不下心。 这个小混蛋,明明心里门清,仗着自己喜欢她,就这样上赶着来气他。 爱闹腾就算了,但她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上次痛经还坐楼道口冻个半夜,这次脚都受伤了还要逞强往上扑腾,不但不乖乖认错,而且还要往他已经碎掉的心上踩一脚。 她怎么会知道,他的那颗心早在打不通电话的时候就已经悬在铡刀下面了。 在他冲出门找人的时候、每敲开一户村民家门的时候、每得到一个他不希望的答复的时候,那股被锁链五花大绑的劲都会一寸寸变得更加用力,直到勒得他的心开始溃烂,开始喘不过气。 直到手电筒灯光照在她身上的那一瞬间,那颗溃烂的心才从他身上挖了出去,跟着他的女孩一起摔下山崖,碎成了一片渣滓。 他怎么能不气? 他咬着牙,忍着气,声音沙哑地开口:“牧听语......” 突然,他的声音顿住了。 牧听语抬起头,眼眶通红。 一眨眼,一滴豆大的泪珠就从脸颊上滚落,啪嗒一声碎在了洁白的病床上。 ----------------------- 作者有话说:依旧小肥章~已燃尽(躺) 第43章 抱抱 “想撒娇,有更加合适的场合。”…… 刑泽心一抖, 身体比思绪先做出反应,匆匆往前迈了一步,伸出手想替她擦眼泪。 牧听语把头一偏, 躲开了。 她咬着嘴唇, 自己伸出手, 快速地将脸上的泪痕抹去。 但眼眶里很快又蓄上了新的,晶莹剔透的泪水像滚珠一样不断落了下来, 床单上很快就洇湿了一小块。 他的手僵在半空, 虚握了一下。 女孩躲闪的动作是下意识的,显然是在生气。 他紧抿着唇,直接侧身在床边坐下,俯过身去碰她的脸。 这下她没有再躲,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地擦着眼泪, 连头发丝都软软地耷了下来, 透露着一股沮丧的味。 总说安静哭泣的小孩总是比大哭大闹的小孩更惹人心疼。 牧听语显然是咬牙忍着, 一点声音都不肯发出来。 刑泽最看不得她这样, 心都要碎了,哑着声开口:“别......” 他的手避开伤处, 轻轻抚在她的脸颊上,带着不明显的轻颤。 “...别哭。” 可这两个字明显交不了差,牧听语理都不理他,埋着头一个劲地擦着眼泪。 刑泽早就知道她的眼泪多, 一旦哭起来就会没完没了,但还是被她哭得心惊胆战。 眼泪不停从那双平常总平时带着笑意的眼睛里冒了出来, 吧嗒吧嗒落在他的手背上,湿漉漉的,他怎么擦也擦不完, 连纸巾都忘了拿。 全身上下的火气都像被当头浇了了一桶冷水一样,彻彻底底凉了下来,一丝都不剩。 病房外面一门之隔,护士推着推车经过、患者与家属轻声交谈、医生嘱咐病人按时吃药......所有声音在他听到女孩的轻微哽咽声时,都骤然模糊了下来。 刑泽全身都紧绷着,伸手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求饶一般说道:“......不哭了,好不好?” 牧听语固执地低着头,一句也不搭理他。 他没了办法,凑过去小心翼翼地亲吻她的眼睛和脸颊。 眼泪进了嘴里,又咸又凉,似乎还带着碘伏的苦味,连带着他的心都涩苦了起来。 “对不起,我......” 他低声下气地道歉:“我不该凶你,我做错了......” “刚刚也不是故意不抱你,你的脚不方便......” 听到这句话,牧听语终于肯抬起眼看他。 她的睫毛沾了水汽,变得乌黑湿漉,看上去十分可怜。 刑泽轻轻吻上她的眼睛,略带粗糙的指腹抹去眼下的泪痕:“生气就骂我,不哭了,等下要头疼。” 牧听语慢慢眨着眼睛,睫毛轻轻动了动。 刑泽感觉自己的嘴巴像被湿哒哒的小尾巴扫了一下,心里软成一片,低声着:“理理我。” 牧听语终于动了动嘴巴,轻声开口:“......” 刑泽没听清,把耳朵凑了过去:“什么?” 女孩的声音还哽着,可还是咬着牙,愤愤地说:“借口!.....渣男!” 刑泽:“.......” 他冤极了,下意识开口:“我没.......” 可看着女孩通红的眼眶,他还是停住了话头,硬着头皮应了下来:“好,我是......” “为什么不方便?” 牧听语打断了她,一抹眼泪,伸手一推他的肩膀示意他站起来,然后抬起小腿把压在脚腕上的冰袋尽数掀翻。 刑泽生怕她又碰到受伤的地方,心都提了起来,十分头疼地伸手虚护着。 她把两条腿都挂到床沿,仰起头看他,不服气地说:“特别方便。” 然后,朝他伸出了双臂。 好不容易能让她停了眼泪,刑泽此时此刻真是什么都能依着她。 他俯下身托着她的腿根,把她抱了起来。 牧听语的双腿自然悬挂在他身侧,双臂勾住他的脖子,贴进了他的怀里。 刑泽对她这副样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另一只手还没揽上她的腰肢,就听她兴师问罪道:“你生气就生气,为什么不抱我?” “......” 刑泽张了张嘴,无处申辩,只好低着眉眼回答:“我的错。” “你生气,可以。你凶我,也可以。你不抱我,不行。” 刑泽稳稳地托着她,把她近乎蛮横的话语尽数收进耳朵里,低声答应道:“好。” “我知道你要和我讲道理,但是你完全可以抱着我讲,干什么冷暴力我?” “.....没有冷暴力。” “你都不抱我了,这还不叫冷暴力?你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不喜欢了?” 刑泽一连被扣了几个大帽子,忍气吞声道:“没有,没有不喜欢。” 牧听语看着他几乎有些憋屈的样子,轻哼一声,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 其实她这一次哭的,颇有些借题发挥的意思。 早在之前她就看出来了,只要她一哭,刑泽就拿她没有办法。 但她不是爱哭的性格,硬要她憋,也是憋不出眼泪来的。 况且刑泽也不是没凶过她。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脸色也是很吓人的,说出的话也毫不客气,听起来比现在可要凶多了,感觉下一秒就要把她拎起来从三楼扔下去。 可现在三楼她也能随便上了,三楼的房间也能随便进了,房间主人也被她顺手拿下了,她反而禁不起凶了。 真是奇了怪了。 这次被他凶,她的心境完全不一样。 不知道从哪里,莫名其妙地涌出一股委屈来,心里头酸酸的,眼眶自然而然地就红了。 她没来得及细究这股委屈是源自何处,只知道这眼泪来之不易,必须得好好利用。 于是就有了刚刚那一幕。 ——这不比一百个撒娇都管用? 刑泽轻轻摸着她的脖颈,无声地安抚着她。 见她一直埋着头不肯起来,以为她还在不高兴,于是低声跟她解释:“不是故意凶你的,也没有不喜欢你。” “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才生气。” 牧听语自知理亏,“哼”了一声。 刑泽继续低声哄她:“我下次好好和你讲,好不好?” 顿了顿,又说:“但你不可以再这样了,我会很担心你。” 牧听语一直知道刑泽哄人很有一套。 上次哄着她开口也是,这次也是。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5节 平常这样一个面色冷淡看上去对什么事都不在意的男人,此时低着眉眼软着声音,黏黏糊糊地说着“我很担心你”,杀伤力是很大的。 她强行矜持着,又“哼”了一声。 刑泽凑过来,亲吻她的脸颊。 轻柔的触感传来,带着一股怜惜的味道。 牧听语想起了之前小伙说的话,一边被亲得眯起眼睛,一边没忍住问道:“你打不通我电话之后,找我了吗?” 刑泽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颊侧,气息温热:“嗯。” “找了多久?” “没有很久。” 刑泽话音漫不经心,垂着眼专注地把她脸上仅剩的一些湿漉泪痕吻去,终于要去捉她的嘴唇。 不经意间一抬眼,却看到了牧听语变红的眼眶。 他动作一顿,离远了一些看她,语气变得有些慌:“怎么了?” 牧听语吸了下鼻子,摇了摇头,慢慢问道:“那你一直没找到我,怎么办?” 刑泽靠近,轻轻与她额头相抵:“不知道。” 他其实很少会说出这种主观意味很强的话。 即使不知道,也会根据事实现状,给出一个符合他观点的答案。 但面对这个问题,他是真的不知道。因为他根本想象不出,一直找不到她是怎么样一种场景。 他只知道他根本接受不了。 他说:“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你。” 他的眼神无比认真,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仿佛即使她飞到了天涯海角,飞到了任何一个人迹罕至的犄角旮旯里,他也一样会把她找回来。 牧听语怔怔地看着他,突然说:“你刚刚生气,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选择依靠你?” 刑泽微微蹙起眉,告诉她:“不是。” “如果你愿意依靠我,我会更开心,这说明你信任我。” “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性格,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你是一个独立的个体,你有自己的选择,你不愿意随便依靠别人,这很正常。” 牧听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但是,”刑泽话音一转,变得严肃起来,“这不代表着我愿意看到你受伤。” “你不在意自己,还这样去折腾自己的身体,所以我生气。你觉得你受得了,你没关系,我不行。” 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问:“当你下次想要这样做的时候,想想我,好不好?” “想想我会怎么担心你,想想我见到你受伤的时候,心里会有多难过。” 牧听语眼睫一颤。 过了一会儿,她慢慢地开口:“......好。” 刑泽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发顶,俯下身去亲她,碰到她嘴唇的那一刻,听到她开了口。 “对不起。” 他一怔,维持着姿势抬眼看她。 牧听语勾着他的脖子,几乎与他嘴唇相贴,说话间都能轻轻触碰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让你难过的。” 她全心全意地看着他,眼睛里几乎满满都是他的面容,刑泽几乎按捺不住想要亲她的想法。 可她说的话让他心头一阵发烫,特别喜欢,所以,也特别想听她多说一些。 于是他动了一下,退开了。 牧听语下意识往前一倾,茫然地看着他。 不亲吗? 她脸上的疑问很明显。 刑泽装作没看到,垂眼望着她,眼底一片浓郁,似乎还带着一些鼓励的意味。 牧听语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为难,过了几秒,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甚至往后缩了缩。 刑泽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知道她不是擅长说这些的性格,也不想为难她,于是叹了口气,俯下身去亲她。 可还没靠近,就见她一脸羞耻地勾住他的脖子,贴了上来。 接着,她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地响起。 “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刑泽顿住,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她见他没有一点反应,看上去快要哭了,嗫喏着:“求求你了,你、你就原谅我吧......” “......” 怎么还没反应?! 就说这男人绝对不吃撒娇这一套,结果她一边说,一边还这么不信邪,非要一试再试...... 做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像豁出去了似的,眼一闭,把那两个她羞于出口的叠字称呼从牙缝里挤了出去:“宝宝,我知道你最好了......” 刑泽活了二十八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自己,以至于一时听成了“抱抱”。 他抱着她的那只手轻拍她的腿侧:“不是抱着吗?” 牧听语羞耻地睁不开眼,双腿夹住他的腰,往前坐了一点,凑上去亲他,含含糊糊道:“不是抱抱,是、是宝宝.....” 手上的触感猝不及防变成了某个更加柔软的存在,刑泽轻轻吸了口气,一边回应牧听语毫无章法的亲吻,一边问她:“哪里学的?刚刚蒋渔给你看的?” 原来小伙全名叫蒋渔...... 牧听语有些走神地想着。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嘴唇被咬了一下,听到刑泽说:“不许想别人。” “不、不是你先提的吗?”她简直冤枉。 “那也不许想。” 刑泽念她受了伤,不敢亲太重,只是浅浅亲了几下就要退走。 谁知牧听语强硬地勾着他的脖子,问他:“是不是因为抱着我你没力气了?那把我放下来再亲。” 这话在刑泽听来不亚于“你是不是不行”,笑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好好给了她一点教训。 亲到最后,牧听语眼里简直雾气弥漫,说不出一句话。 “怎么,不是喜欢这样?”刑泽哑声问她。 她看上去还有些失神,但依旧乖乖点了头。 刑泽看着,喉结难耐地一滚,硬生生地克制住了。 “不用为我去学那些,”他把牧听语耳边散落的头发往耳后挽,说,“你做你自己就好。” “我就是,想试试你是不是真的不喜欢。”牧听语终于回神,神色被亲得有些懒散,歪着脑袋说,“看起来你真的不太喜欢这一套。” “哪一套?”刑泽笑起来,“你刚刚那样?” “对啊,撒娇嘛。”她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的嘴唇,“你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闻言,刑泽微微眯起眼睛。 “你想要我什么反应?” “......” 话题逐渐往一个限制级的方向去了,牧听语停下了撩拨的动作,指责他:“耍流氓。” “这就叫耍流氓了?”刑泽弯起唇,终于回答她,”只要是你,怎么样都喜欢的。” “而且,”他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托着她的那只手动了一下,轻拍与她亲密接触的部位。 “想撒娇,有更加合适的场合。” 第44章 不猜 “你身材这么好,让我非礼一下怎…… 牧听语以自己幼小脆弱的心灵受到巨大伤害为由, 又在刑泽身上足足赖了十分钟才准备消停。 也不知道这男人哪来这么大的力气,抱着她这么久,看着竟然一点也不累, 脸不红气不喘的。 他甚至还是单手抱着的, 另一只手不是在她的腰上, 就是在她的脖子上。 刑泽接吻的时候很喜欢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皮肤,可能是下意识的举动。 有时候是握着她的脖子, 将大拇指放在她的下颌骨下面, 那块脖子最细嫩的皮肤上,一下一下不轻不重地蹭。 有时候是搭在她的腰侧,隔着衣服的布料摩擦。 力道微乎其微,但存在感极为强烈,甚至因为幅度很小、很隐秘, 反而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牧听语每次都会被这种小动作激得心里一抖, 然后情不自禁地想躲。 但刑泽每次都牢牢地控住她, 不让她后退, 然后用更深更重的亲吻转移她的注意力。 要是让一个月前的牧听语来猜,她绝对想不到这个男人亲密起来会是这个样子。 像是撕下了一层冰冷平淡的面具, 露出了深埋底下、不为人知的,带着隐秘欲望的一面。 这个认知让牧听语感到很兴奋,手下意识地隔着黑色布料,抚摸着近在咫尺的结实胸膛。 刑泽与她鼻息相贴, 不知道是她的手蹭到了哪里,他的呼吸明显一错。 很快, 她的手就被捉住了。 刑泽目光沉郁,压着呼吸:“好了,还回不回家了。” 牧听语也意识到这个地方不是供她胡闹的地方, 而且她现在,确实不太方便。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6节 于是她搂着他的脖子,颐指气使道:“那好吧,我要去换姨妈巾,你抱我去。” 刑泽一挑眉,慢慢开口:“你确定?”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牧听语疑惑道,“家里不也是你抱我去的吗?现在在外面,你就不愿意啦?你......” “没有。”刑泽及时打断她的施法,“我只是没想到,你会愿意。” 这有什么好不愿意的? 牧听语很奇怪。 但很快,她就奇怪不起来了。 因为一出门,他们就和杵在门口的蒋渔和余力二人打了个照面。 余力显然是被训哭了,眼眶还红红的。 他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突然从屋里出来的紧紧抱着的两个人,下意识喊了一声:“牧老师......” 牧听语突然无比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 学生还在外面呢,她怎么就忘了!!!!!! 她忍着羞耻应了一声,连忙低声对刑泽说:“快,放、放我下来.......” 刑泽托着她的屁股,声音很淡:“知道害羞了?” “知道了......”她脸颊飞红,“快点呀,他们看着呢......” 说着,她视线飘了一下。 只见蒋渔眼观鼻鼻观心,飞速转过身面向了另外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 刑泽抬脚就走:“看着就看着。” 余力在身后小声喊道:“牧老师你去哪里......” “厕所。” 刑泽回过头,眉眼间有些不耐。 “自己待着,别什么事都找老师。” “......” 牧听语自知无力回天,把脑袋埋进了刑泽的肩窝里,准备暂时与这个世界告别一会儿。 他们一路上与十几个医护人员还有病人擦肩而过,牧听语装作没看见,安安静静地缩着当一只鹌鹑。 “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到?” “因为厕所在走廊的最尽头。”刑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怎么不早说!” 到了厕所门口,刑泽终于肯放她下来,甚至还贴心地询问:“我扶着你进去?” “......”牧听语简直抬不起头,“女厕所!” “把外面的门也关上。” “......” 问题是这个吗? 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刑泽伸过来搭扶的手,手臂一挥,使唤他现在、立刻、马上给自己取一个拐杖回来。 她一刻也等不及了,她要立马下地走路。 等她磨磨蹭蹭地换完,颇为滑稽地单脚跳着出来,刑泽已经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个小型的三角拐杖。 她扶着厕所的瓷砖墙,如同七旬老人一样颤巍巍地伸出手,接过了她的“新腿”。 然后一抬手,制住了刑泽想要上前扶她的动作。 “好了,现在不需要你了,我已经可以健步如飞。” “.......” 刑泽看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嗤笑了一声。 谅她脸皮薄,他没再说什么,把她护在过道墙壁的内侧,跟着她往回走。 牧听语生平头一次用拐杖,颇有些不熟练,一路上都在艰难地驯服着自己的新腿。 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一样,停下脚步:“等下把我的手机送去修一下?” “......”刑泽瞥着她,“已经送去了。” “?” “你不是说在你兜里吗?” 刑泽神情淡定:“我为什么要揣着一块破铁在兜里?” “......” 她记得她拍完x光被安置在病床上后的那段时间里,刑泽只离开了半个小时。 他是怎么在半个小时里做这么多事的? 又是帮她买衣服、买饭、把手机送去修...... 她突然想到:“你吃饭了吗?” 刑泽意外的挑起眉看她:“终于想起我的死活了?” “......” “我以为我在你心中的分量还不如一块破铁。” “......” “只关心它死了没有,都不关心我一下。” “......” 哪来的茶味?好浓。 牧听语自知理亏,讨好地侧着身,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臂:“没有呀,我不知道你去做了这么多事嘛,我以为你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所以你到底吃了没有呀?” “吃过了。” “哦,”牧听语又问,“那他们呢?” 他们? 刑泽眯起眼睛,似有些不爽:“吃过了。” “咦,什么时候去吃的?” “你在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刑泽“啧”了一声,“问这么多?怎么不问问我吃了什么?” 牧听语懒得搭理这个吃飞醋的男人,问:“我的手机要修多久呀?” “一两天吧。” “那还行,就是回不了消息了。” “你要回谁消息?” 牧听语掰着手指头数:“阿月可能会给我发照片、不知道初宝会不会找我、庄老师可能也会给我发消息......” 刑泽说:“韶月我替你回、庄任不用管他,初宝是谁?” 牧听语一愣,转头看向他:“你怎么有阿月的微信?” 刑泽:“......” 他面色淡定地开口:“这不重要,初宝是谁.....” 牧听语伸出手:“手机。” “......” 刑泽伸手一摸她的脑袋,镇定道:“很晚了,先回家。” 牧听语看了他两秒,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回答道:“初宝就是和我一起开画室的一个姑娘,画室都是她在打理。” 刑泽问:“你开了画室?” “昂。”牧听语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不怎么和刑泽说起自己的事。 刑泽也从来不开口问她。 从某个方面来讲,他们两个还真是一样,都是对方不说,就不会主动开口问的性格。 “初宝是我大学认识的一个学姐,当时我的画在展会上得了奖,有了点名气。刚好我俩都缺钱,她就说想和我一起开个画室。但其实画室都是她在打理,我就负责画画。” “你画画是大学的时候学的吗?” “是啊,学的时间不长,说明我应该还算有点天赋吧,嘿嘿。” 刑泽看着她,慢慢说道:“是不是很累?” “嗯?” “又要学习,又要做兼职赚钱,还要学画画,跑出去旅游,累不累?” “不累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很充实的。”牧听语笑眯眯的,“而且我不只学画画呢,我还学很多东西,只不过都是学了个皮毛,就当体验体验了。” 刑泽伸手摸着她毛茸茸的头发:“做志愿也是因为喜欢?” 他只记得大学时期,他只有为了学分才愿意去做志愿。 “是啊,做志愿很有意思!可以交到很多新朋友,有时候还可以学一些新技能,比如修剪花草什么的......等下。” 牧听语突然反应了过来,面上浮现狐疑:“你怎么知道我会去做志愿?我记得我好像没和你说过这个吧?” 刑泽:“......” “韶月说的。” “怎么又是阿月,你到底背着我偷偷和她问了什么!不会把我的黑历史都问了一遍吧?”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7节 刑泽一挑眉:“你还有黑历史?” 牧听语:“......” 不但有,而且还挺多的。 什么运动会的时候写广播稿结果把吐槽小段子给投上去了、水课和旁边的同学聊得热火朝天结果发现那是老师、跟辅导员请病假去做兼职结果还没出校门就迎面碰上......以上所有事件发生时,韶月几乎都是旁观者,并且会在事后说起时笑得丧心病狂。 可以说,她手里几乎掌握了牧听语大学时期所有的黑历史。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袭来,牧听语急于维护自己的形象,向刑泽一伸手:“手机。” 刑泽一摸她脑袋,随口哄道:“先回家。” “不行,现在就要看。” “先回家。” “不行,现在就要看。” 他们俩像小孩子一样重复拌了几句嘴,刑泽终于无奈道:“真的什么也没说。” “你就仗着我没手机,不然我早就自己去问了。” “回家慢慢看。”刑泽说,“等下他们等急了。” 牧听语这才消停下来,隔空用手指点了点他,学着他的口气说。 “行,晚上我再找你算账。” 刑泽:“......” - 他们到家的时候,已经挺晚了。 蒋渔把他们送到小路口,刑泽抱着牧听语回了家。 家里厨房的灯都还亮着,小狗无精打采的趴在门口,见他们回来了,汪汪叫着在他们脚边直打转,一个劲地用爪子扒拉裤腿,一副饿急了的样子。 “你没给小雨吃饭呀?” 刑泽进屋拿了狗粮和奶往盆里倒:“嗯,没来得及。” “......” 听到这句话,牧听语心里一软,低低说道:“......涮火锅的菜是不是都准备好了?” “饿了?” “不是,”她垂眼看着刑泽宽阔而平整的肩膀,“好可惜,白准备了,那些蔬菜还能放到明天吗?” “想吃的时候随时都能吃,没什么可惜的。” 刑泽声音平淡,背部和手臂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牧听语拄着拐杖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 门前小灯的光照在他身上,专注的侧脸在灯光下如剪影。 她突然把拐杖往墙边一丢,俯身趴在了他背上。 刑泽动作一顿,侧过脸看她:“怎么了?” “没怎么。”她回答,然后黏黏糊糊地去亲他。 她之前没发现,其实刑泽的睫毛很长,又长又密,有时候会低低地垂下来,像漆黑的鸦羽一样,将眼中的情绪掩盖得干干净净,让人摸不清楚他在想什么。 除了某些特定的时候,他也从来不开口,包括自己在想什么、做了什么,都不会和她说。 要她去猜。 她可以猜,但是她更想听他说。 “说你喜欢我。” 女孩的声音低低响在耳边。 刑泽一怔,停下手中的动作,脸侧过去安抚一般亲了一下她的眼睑:“乖,先起来。” 牧听语起身,看着他进了屋,然后很快出来。 他走到她面前,向她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手心还残留着一点水,有些凉凉的。 “你洗手了?” 刑泽不回答,而是抵着她,轻声开口:“喜欢你。” 顿了顿,又重新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牧听语眨了眨眼睛,心里酸胀一片:“你高冷的形象要保持不住了。” 刑泽说:“哪里对你高冷过。” 她双手撑在刑泽肩膀上,俯视着他:“我说,你在村民眼中的高冷形象,要保持不住了。” 他很快反应过来:“蒋渔和你说了?” “嗯,”她低低应着,“因为你不告诉我,所以只好让他来说了。” “这种事没什么好听的。”刑泽看上去有些无奈。 “你又没问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听?” “你总是不说。”牧听语指责他。 刑泽微仰着头看她,亲昵地去蹭她的鼻尖:“习惯了。” “可你不说,如果我发现不了,那不就不知道你有多喜欢我了?” 牧听语看他的眼神很认真,一片赤诚。 刑泽喉结轻轻一滚,声音有些哑:“没关系。” “你不用去确认这个。” ——你不用去确认这个,你不用确认我有多喜欢你。 因为一定会比你想象的要多更多。 因为仰着头的缘故,他的眼睫再也遮盖不住任何东西,灯光照进他的眼中,他眼中内敛而深重的情绪一清二楚地显现了出来。 “我想听你说。”牧听语固执地要求他,像一个讨糖吃的小孩,“你要告诉我。” 于是刑泽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除了喜欢我,还有你高兴、你不高兴,你在想什么,都要告诉我。” “猜你在想什么好累的。”她软软地凑近他,几乎和他贴在一块,“我又不是在和你玩狼人杀,我们在谈恋爱好不好。” 刑泽笑了一声,从善如流地说:“好。” “那你告诉我,现在在想什么?” 刑泽视线下落,停在她近在咫尺的娇嫩嘴唇上,低声说:“我想亲你。” 学得倒是快。 牧听语斜睨着他,眉眼没忍住飞扬起来。 她这副样子简直不要太可爱,刑泽没忍住抬起下巴,有些难耐地滚了下喉结:“...可以吗?” 牧听语满意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狡黠一笑。 “不可以。” - 十分钟后,牧听语老老实实地坐在饭桌前,喝着刑泽下午煮好的红枣桂圆白木耳羹。 木耳炖得很软糯,羹里带着红枣和桂圆独有的香味,不是太甜,温度也正好入口,是个很完美的夜宵。她很快就一碗下肚。 刑泽把桌上的菜都整理完,然后把那一锅骨头汤放进冰箱,顺便拿走牧听语手边的空碗去洗了。 牧听语双手搭在膝盖上,眼神一直乖乖巧巧地追随着他。 他收拾完所有东西,洗了手,然后转身走向她。 牧听语朝他扬起手,是个要抱抱的姿势。 刑泽走到她面前,垂眸看着她。 她的嘴唇还有点肿,显然是刚刚被教训得有些狠了。 他眯起眼睛,心里升起一丝隐秘的满足,伸手抱起了她。 “撩完就跑的毛病是哪学来的?” 牧听语埋着头不搭腔,指挥他:“把我的拐杖拿上。” 刑泽无声一笑,单手抱着她,拿起了墙边的拐杖,关了灯上楼。 他进了房间,随手摁亮墙边的开关,刚要把怀里的人放下,就见她探出身,抓起了一旁的枕头。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她重新勾住他的脖子,义正言辞地说:“我要去三楼睡。” “伤成这样了还不安分点?”刑泽当她在开玩笑,“把脚好好养养。” “不,我就要去三楼睡。”牧听语一脸认真。 刑泽无奈地说:“非要跟我挤一张床干什么?” “就挤。” “不行,你自己睡。” 牧听语见他一再拒绝,有些恼地把手伸进了他衣服里,胡乱一摸。 “干嘛不行,怕我非礼你吗?” 她一边摸,一边字正腔圆道。 “——你身材这么好,让我非礼一下怎么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8节 第45章 难耐 “你想看?” 牧听语靠着赤裸裸的耍流氓和言语威胁, 终于获得了三楼房间的短暂居住权。 之前她就闻到了,刑泽的房间内有一股淡淡的松木香味,连带着被褥上也都是这种味道, 清淡又迷人, 她很喜欢。 刑泽身上也时不时会沾着一点这种味道, 与沐浴露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简直与猫薄荷一模一样, 牧听语每次抱着他都要偷偷嗅嗅。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 在他这张床上睡觉,睡眠质量竟然比在楼下好上不少。 难道是刑泽区别对待,给他的床上用的是好一点的床垫? 牧听语有些恶意地揣测了一下,心想今晚一定要霸占三分之二的床,让他自己缩角落去。 而此时此刻, 她正挂在刑泽的身上, 把自己的小兔子牙杯和毛巾放进洗漱间, 和刑泽的洗漱用具全部靠在一块。 房子里的装修全部都是简洁风, 他的房间内也不例外,除了瓷砖就是瓷砖, 冷色调占据大多数。 她的粉色小兔杯和小毛巾往黑色的大理石洗手台上一放,即刻脱颖而出,成为了房间内最闪亮的星。 牧听语顺手把两个杯子的把手和牙刷位置都摆到同一个方向,然后退远看了看, 再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放着,一看就知道两人的关系非同一般。 刑泽无奈地开口:“你打算在我这常住了?” 牧听语还挂在他身上, 理所当然问道:“难道你想赶我走吗?” “不敢。” 牧听语问:“‘不敢’还是‘不赶’?” 刑泽眼睛里浮起笑意:“不敢。” 她手里还抓着换洗衣物,指挥着刑泽放她下来,准备洗个澡。 刑泽不同意:“不行, 伤口不能沾水,容易发炎。” 折腾了一晚上,牧听语整个人都有点黏糊糊的,不洗澡根本睡不着觉,于是便说:“你个一天能洗三次澡的人,能同意我不洗澡就上床睡觉?” 刑泽眼也不眨:“能。” “......”牧听语高估了这个男人的下限,有些难受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的衣服,“可是我身上好难受,头发上可能也都是灰,让我洗洗,不然我要死掉了。” 她保证道:“我冲一冲就好,很快的,不会影响到伤口。” 刑泽还是不同意:“用湿毛巾擦擦。” 牧听语嫌麻烦,顺口说道:“你给我擦?” 刑泽“嗯”了一声,声音十分自然。 牧听语和他对视几秒,伸手一推他:“用不着你,你出去。” 刑泽对她这副怂怂的样子已经见惯不怪,从门外拿了拐杖递给她:“自己小心一点,有事喊我。” 然后似乎是对她特别不放心似的,又叮嘱道:“不准偷偷用水冲,我在外面能听见。” 牧听语:“......” 为什么每次她在想什么的时候,这个男人都能准确洞悉她的想法? “知道了知道了,你出去。” 刑泽闻言脚步一动,可是目光还一直停留在牧听语身上,看着她有些不熟练地杵着拐杖挪向洗手台,姿势都有些别扭,似乎是扯到了哪里的伤口。 他的眉头微不可察蹙了一下。 他走上前,让她站到一边,自己站在洗手台前帮她放好了水、试了水温、把毛巾浸了进去,确保她不用再在房间里挪动了之后,然后才把门带上,走了出去。 牧听语慢慢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剩贴身衣物,然后把手伸进水里。 水温微烫,正好是沾湿毛巾擦在身上很舒服的状态。 她的手上瘀伤居多,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青青紫紫的,倒是没什么擦伤,浸在水里不怎么痛,反而有些舒服。 她没忍住多泡了一会儿,突然听到刑泽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怎么还没有开始洗?等下水要凉了。” “......” 他真是什么都要管。水凉了她不会放热的调一下吗? 真把她当小孩看了。 牧听语无奈应道:“准备洗啦,刚刚在脱衣服。” 刑泽听到她的答复,重新靠在了门边的墙上,垂眸看向手机屏幕。 庄任给他发来了消息,询问牧听语的情况。 他伸手打了几个字,那边又很快回来一段话。 他随意瞥了一眼,没仔细看。 【x:她这个情况不方便上课,等她养好再说吧。】 庄任连忙答应,又发来:刑哥,我明天上完课能来看望一下牧老师吗? 刑泽蹙起了眉头。 【x:她要静养。】 庄任发来一个小猫失落的表情包,说:好的。 这个表情包和牧听语常用的表情包是同一个系列,刑泽看得直皱眉头。 牧听语发消息的时候很喜欢带表情包,几乎是几句话下面就要跟一个符合语境的表情包,最常发的就是这个小猫系列。 他当时看到的时候,觉得这个小猫跟她长得还挺像,都是一副探头探脑的机灵模样,衬得文字泡都变得可爱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现在的年轻人聊天都喜欢这样,他就从来不发表情包,最多带个标点符号。 这样看起来,反而是牧听语和庄任年纪相仿,更加同频一些。 他心里自然而然地升起一丝不爽,连带着那个表情包也遭了殃,一并变得讨厌了起来。 这小子是没有自己的表情包么,非要和牧听语用一样的? 正这么想着,里面传来牧听语的声音。 “刑泽——我姨妈巾忘记拿啦,你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他顺口应了一声,把手机塞回兜里:“在哪里?” “我房间的行李箱里,要那个蓝色袋子的、上面写着420的!” 他下了楼,走进牧听语的房间,那个小行李箱就放在墙边。 拉链没有拉上,上面那一半箱子只是虚虚搭着,他一掀就开了。 ——紧接着,几块布料顺着力道,从一个没拉紧的小袋子里散落了出来。 小小的、三角形的,纯棉材质。 上面还印着不同形状的可爱小花样,边缘是一圈透白色的蕾丝花边。 “......” 刑泽盯着看了两秒,然后面不改色地将那几条还没他巴掌大的小布料拎了起来。 柔软的棉质布料在他手里薄薄一层,与他小麦色的皮肤混在一起,带来了隐隐约约的视觉冲击力。 他放缓了呼吸,将那几块布慢慢塞回了那个袋子里,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眸色变得有些深。 他从箱子里找出她口中的“蓝色420”,捏在手里上了楼,侧身站在门的背面,敲了两下。 里面很快传来拐杖拄地的声音,然后“咔哒”一声,门开了。 他站在门后,伸手把东西递了进去,里面响起她惊讶的声音:“你怎么把整包都拿来了?” 很快她又嘀咕道:“哦对你又不懂这个。” 她顺手把门关上,随着拐杖拄在地上远去,嘀嘀咕咕的声音不断传来:“咦,怎么只剩两片了,夜用好像没有了,要买了......” 刑泽站在原地,盯着门把手看。 她没锁门。 他想。刚刚就一直没锁。 里面又传来了淅淅沥沥的水声,和轻微的、毛巾与皮肤摩擦的声音。 这声音之前没有这么明显,他也没注意,只是下去一趟再回来,它就变得再也无法忽视。 隐秘细小的摩擦声不断传来,无限放大,清晰地响在他的耳畔。 一门之隔,他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有些难耐。 - 牧听语避开伤口处,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身上,直到全身都变的干干爽爽,才换上了睡衣睡裤。 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刑泽插着兜,姿态随意地靠在墙边,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她开门的声音都没听到。 “我洗好啦。” 男人身形一动,站直身子:“我看看。” “?” 牧听语结结巴巴道:“看、看什么?” 与她带着一丝茫然和奇怪的眼神对视,刑泽默了一下:“......看看伤口。” 牧听语慢慢“哦”了一声,回道:“不用看嘛,我没有碰到的。” 刑泽没理她,拉着她的手臂看了一圈,又蹲下身看了看露出来的两条小腿。 牧听语看着他规规矩矩的动作,毫无预兆地伸手,往上撩起了衣服一角,露出了腰侧的擦伤:“你看嘛,这里也好好的,纱布一点也没有湿呢。” 刑泽还蹲在那,抬起头来看去,视线自然地随着她的动作落在某处,猛地顿了一下。 他迅速移开目光,克制住自己不往其他地方看,检查了一下那块纱布。 然后带着她的手,把衣服放了下去,帮她拉平整,语气淡淡地开口:“去睡觉吧。”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69节 牧听语突然想起自己出来是要和他说什么的:“我想洗头,可是会有点慢,要不你先洗嘛?” 刑泽重新站起身,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深深沉沉的:“生理期不能洗头。” 牧听语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事:“没事啦,今天都第四天了,可以洗了。” “你生理期一般来几天?” “唔?”牧听语惊讶地看着他,“你竟然还知道....大概五六天?” “那等结束了再洗。”他不容置疑地说,“去睡觉吧。” 牧听语顿时有些不满地抗议:“可是都这么多天没洗了,头发都油了!” “不油。”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性,刑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然后似乎是有点留恋一般,手一路往下移,顺着她的脖颈到背部、再到腰肢,最后托起她的腿根,把她抱了起来。 牧听语被他的动作弄得一阵战栗,腾空了才反应过来。 “哎......” 她的拐杖孤零零地竖在了原地。 “这次我没说要抱.....” 牧听语趴在刑泽的肩上,看着离她远去的拐杖,伸出手徒劳地虚握了两下。 刑泽稳稳地让她坐在自己臂弯里,声音有些哑:“嗯,我要抱。” 他把她抱到床边,然后轻轻放进被褥里。 被褥很软,她像陷进一床棉花里,一股独有的清淡松木香气围绕住了她。 她还惦记着洗头的事,连忙拉住刑泽的衣角,仰起脑袋看他。 女孩刚刚洗了脸,额头和耳朵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有一点洗面奶的泡沫没有擦干净。 刑泽扯了床头的纸巾,沿着周围给她擦了一遍,吸了吸水分,然后把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牧听语到嘴边的话顿时忘记了,问他:“你要洗澡吗?” 刑泽“嗯”了一声。 “...那你在这里换衣服吗?” 刑泽动作一顿,瞥向她。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的一盏小灯,她的眼睛被那缕光线映衬得亮晶晶的,似乎只是问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 他慢慢开口:“你想看?” 牧听语根本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还愣了一下。 她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了那个画面,没忍住扬起嘴角,语气有些欢欣雀跃:“啊?可以吗?” 没等他开口,她又擅自替他回答:“我摸都摸过了,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 刑泽眯起眼睛看着她色胆包天的小模样,半晌低低嗤笑一声。 下一秒,他拎住后颈的领口,把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 第46章 浴室 是奖励吧?这绝对是奖励。…… 牧听语下意识睁大了双眼, 一瞬不瞬地看着。 他扯衣服的动作干脆利落,那件黑色t恤很快就从他身上滑落,被他勾在了手里, 露出了赤裸精壮的上半身。 如此近距离的观赏, 和之前站在远处看, 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他常年锻炼,又整天干活, 身上的肌肉线条隆起流畅, 没有一丝赘肉,肩膀宽阔平直,腰腹收紧,充斥着一股蛰伏的力量感,再搭配上他脸上略显冷淡的表情, 那画面简直看得人血脉偾张。 牧听语馋了好久, 私底下也没少yy, 但都比不上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奖励。 ——她直接没把持住, 看呆在了原地。 是奖励吧?这绝对是奖励。 “......” “靠,”她嘴里不自觉地喃喃道, “这破t恤可真碍事......” 刑泽一挑眉。 “早晚、早晚给它都扔了......” 刑泽没听清她在嘟囔什么东西,慢慢开口道:“满意了?” 牧听语下意识应道:“满意了......” 她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像bulingbuling的超级探照灯一样,视线不断在他精悍收紧的腰身上扫来扫去, 然后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 满意、非常满意.....好完美的胸肌、好完美的腹肌、好完美的倒三角...... 她要画画!她的笔呢?把她的笔拿来!!!! 刑泽被她的眼神勾得有些起火,眯起眼伸手戳她脑门, 命令道:“去睡觉。” 其实他的本意是想把她吓跑,好让她乖乖上床早点休息。 因为这小混蛋一看就是个有贼心没贼胆的怂包,平常总是撩完就跑, 虽然挂在他身上的时候喜欢动手动脚,可是一旦被他抓住手腕,就又变得一声不吭、乖巧得不行。 她嘴上说着想看,说不定在还没脱的时候,就要忍不住捂眼睛了。 他这样想着,就鬼使神差一样地把领口提起来了。 脱个衣服而已,确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她的反应,似乎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但没有捂住眼睛逃跑,反而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兴奋得几乎闪着光,坦坦荡荡的,毫不掩饰自己眼睛里的喜爱。 单纯又直白的眼神不断地在他身上各处黏黏糊糊地落下,像小勾子一样。 这下反而是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他哑着声音,重复了一遍:“去睡觉。” 牧听语听到他的话,顿时有些不舍地伸出爪子:“脱、脱都脱了,给我摸摸,就摸一下.....” 刑泽离她两步距离,她一边说着,一边怕他跑了一样,迅速伸长了手去够,指尖都已经触碰到了他的诱人紧实的腹肌,然后—— pia叽一下,她的脑门被弹了。 “哎哟......” 她晕乎乎地用双手捂着脑门,无辜地抬起眼。 只见刑泽绷着脸,把她拎了起来。 “怎么、怎么了呀......为什么突然揍我......” 刑泽一声不吭,全身肌肉都绷着,把她塞进了被子里,用被子严严实实地盖住了她整个身体。 为什么被揍牧听语心知肚明,看着刑泽面沉如水的样子,她心里窃笑了好几声,装作委委屈屈的模样摸了摸刚刚被弹的地方,扬声道:“怎么不理我,因为我摸你,所以你生气了吗?” 刑泽还是没说话,垂着眼看她,神色有些危险。 她一概忽略不视,傲娇地说:“好,可以,不给摸就不给摸,你以后别求着我摸。” 刑泽:“......” 这小混蛋嘴上清清白白的样子,刚刚还趁乱偷偷在他身上摸了好几下,以为他不知道? 那白葱似的指头落在他身上,跟起火了一样。 他几乎是咬着牙警告她:“闭上嘴,睡觉。” 牧听语眨了眨眼睛:“好。” 刑泽刚松了口气,又听她说:“那洗完澡之后可以给我摸吗?” “......” “过来,我先揍你。” “哦,好凶。” 牧听语怼了一句,一翻身,拿后脑勺对着他,把自己蜷缩成一个小鼓包。 “......” 这副有恃无恐的小模样,真是让人看了牙痒痒,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慢慢呼出一口气,在衣柜里随便翻出换洗衣物,抓着就快步进了洗手间。 几分钟后,淅淅沥沥的淋水声响了起来。 牧听语一掀被子爬起来,敏捷地提溜着自己那只碍事的伤脚下了床,单脚跳着来到洗手间门口,伸手够到了自己的拐杖。 然后转过身,开始像巡视领地一样参观起他的房间。 他的房间比自己的那间大一些,主要是床边那个长桌比较占地方,上面是一些牧听语不认识的仪器和资料,电脑是关着的,旁边散落着一些类似于草图一样的纸。 除了这些,就剩一张床、衣柜、两个床头柜,还有一个立式到顶的玻璃橱柜。 橱柜里面应该是有那种专门照明的灯,但她摸了半天没找到开关在哪,只好趴在玻璃上往里看。 里面是一些模型,跟市面上的玩具模型又有些不太一样,看着结构更复杂一些、各种零零碎碎的零件更多一些。 她是门外汉看不懂,但刑泽把这些东西摆出来,应该是很喜欢的意思,于是她又多看了几眼。 结果研究了半天,也没能明白它们是如何组装到一块的,于是她习惯性往裤兜里一掏,想摸出手机拍几张照,结果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她的亲亲小手机暂时有点死掉了,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到她身边。 作为二十一世纪超强网速冲浪小能手、几乎泡在网络上的断网废,现在突然过上了没有手机的日子...... 好像也没有特别难熬? 至少现在她才想起来摸手机。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0节 非常有进步。 略过了玻璃橱柜,能参观的就只剩下工作台了。 第一次来这里睡的那天,上楼的时候几乎已经很晚了,她倒头就睡得不省人事,第二天又急着上课,根本没时间细细去看房间内都有什么陈设。 他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一眼看过去都是平淡沉闷的类型,还透着一股冷淡的味儿。 工作台也是单调无趣,连个小摆件都没有,除了稍微有些乱之外,几乎可以算得上没有使用痕迹。 那堆不知名机器牧听语不敢碰,于是有些无聊地看了一圈,把目光落在了衣柜和床头柜上。 床头柜这种东西太私人,牧听语不好意思看,只好把主意打到了衣柜上。 她小心翼翼地抓起衣柜把手,拉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然后整个拉开。 他的衣柜里一溜看过去全是黑色,黑色t恤、黑色裤子、黑色..... 咦,没有看到裤衩子,不知道是不是放在下面的长柜里。 她用手指在那一连串黑色衣服上滑了一下,然后凑近去嗅了嗅。 这味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上头...... 明明也不是什么特别香、存在感特别强的味道,但就是让人欲罢不能地想一闻再闻。 她之前也很喜欢买木质调的香水,不管是雪松还是香根草还是苦艾她都很喜欢,但刑泽身上的味道,与这些都不一样,让她不自觉就想要靠近、与他产生亲密接触,然后她的心情莫名其妙就会变得很好。 她一直秉持着喷香水就是给自己闻的观念,有了他的衣服,是不是连香水都不用买了? 那等她走的时候,偷偷顺一件走怎么样.......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她就愣住了。 ——是哦,她还有一个月不到,就要走了。 她只是来支教,顺便捡了一个男朋友而已,支教结束,她还是要走的。 那男朋友怎么办? 牧听语一边关上衣柜门,一边摸着下巴想着。 刑泽会和她一起走吗? 可是房子怎么办,他辛辛苦苦建好的房子,就这样不住了吗。 而且他看起来,好像是要在这里长住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来这里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但之前问过一嘴,应该是有一些不可调和的矛盾,才下定决心隐居的。 那他跟她走的可能性,是不是就很小了? 牧听语能理解他,当然,也不会强行要求他和自己一起走。 她不喜欢别人逼迫她,所以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至于自己留下来.....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她猛地掐掉了。 自己是不可能留下来的。 要是留下来了,那她心心念念的潘帕斯草原、莫赫悬崖、好望角和科托帕希火山怎么办?她向往的世界都在那里等着她呢,她是一定要去的。 她站在原地,苦恼地想了一会儿。 那就谈异地恋好了? 等她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回来看看他。 网上好像都在说异地恋很难谈,她倒是觉得还行,这不是有手机嘛,想念的话打个视频电话就好啦,而且又不是不回来了。 她的想法很简单,谈恋爱又不是时时刻刻黏在一起,大家都要过自己的生活嘛,而且刑泽也可以和自己去旅游呀,旅游玩了之后再各回各家。 他会接受的吧? 应该会的吧,他要是不愿意的话,那就哄哄他好啦,反正他这么好哄,肯定会同意的。 一个冉冉升起的问题就这样被迎刃而解,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这么几下转悠下来,身上的伤口也开始作妖,变得隐隐作痛起来,她也有点犯困了。 牧听语轻轻拄着拐杖,回到洗手间门口。 里面淅淅沥沥的水声还在继续,她一边想着刑泽洗澡还挺慢,一边偷偷摸摸地把拐杖放回了原位。 正准备转身开溜,突然听到了浴室里传来了一道很轻的声音。 轻得几乎听不到,但还是穿过水流声,准确无误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 她倏地扭过头,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有磨砂涂层的门。 暖黄色的光线隐隐从涂层上透了出来,伴随着滴滴答答的细密水流声,莫名升起了一丝氤氲暧昧的温度。 她困意全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凝神去听,却没有再听到。 心跳缓缓加速,她手指蜷起,无声地吸了口气,慢慢磨蹭着往门边靠近,然后极为小心地将耳朵轻轻贴在了门上。 冰凉的磨砂玻璃与她滚烫的耳廓接触,冰得她一个激灵。 下一秒,一道比刚刚清晰百倍的声音响了起来,直入她的耳朵。 她的思绪停了一瞬,然后脑袋轰的一下炸开,温度迅速爬升至脸上和脖子上。 ——那是一声压抑着的、十分难耐的喘息声。 ----------------------- 作者有话说:听宝:这是我可以听的吗?[可怜] 刑哥:...... 听宝:大声点。 刑哥:? 第47章 觊觎 这只小鸟,现在是他的。 “......” 她眼睛慢慢睁大, 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那道平常极为熟悉冷淡的声线,此刻竟然变得有些不稳,喘息声里带着浓重的水汽。 声音隔着一扇门, 断断续续地传来。 虽然有些模糊, 但里面的情/欲根本无法掩饰, 像潮水一样扑面而来,把周围的空气都浸染得潮湿无比。 我靠...... 她的脸颊一片滚烫, 心跳如擂鼓一样响了起来。 ...... 这、这喘得也太性感了....... 救命...... 她感觉全身上下的血气都在往上涌, 充斥了整个脑袋,耳边嗡嗡作响,思绪一片空白。 她维持着姿势,小心翼翼地扒在门边。 肾上腺素持续飙升,连身上的伤口好像都不痛了, 心里不断升起隐秘的兴奋感。 好了好了, 这下彻底是把女流氓的称号坐实了。 她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一边随着喘息声, 脑内不自觉地开始画面联想。 旖旎的、昏暗的、人影模糊的....... 浴室不大,有一道玻璃门, 上面现在是雾气氤氲的吗?是不是沾了水珠、不断滑落? 穿过那道玻璃门,那影影绰绰的人影变得清晰起来,他在里面会朝哪边站着?手,撑在墙上吗? 他的眼睛里现在是什么样呢?跟接吻的时候有什么不一样? 她脑海内的画面越来越清晰, 越来越详细,空气也变得粘腻异常。 她出神地想了好一会儿, 才发现浴室内的人一直没结束。 这么久? 刚刚听着....好像已经.......... 牧听语舔了下嘴唇,按在墙壁上的手掌慢慢收紧。 又过了五分钟,那声音逐渐开始变得急促。 她慢慢睁大眼睛, 心跳变得越来越快。 水声滴滴答答响着,惹得人心烦意乱,水滴贴在墙壁上道道滑下,带出了氤氲朦胧的水汽。 昏黄的灯光透出来,仿佛把里面的水汽都带了出来,从七窍里钻了进去,直轰头顶。 她紧紧贴在门边,心里隐隐期待着什么。 突然,里面戛然而止。 ——紧接着,传来了一道让她脸红心跳的声音。 “.......” 她顿时面红耳赤,紧咬着嘴唇,趁着水声还没停止,连滚带爬地回了床上。 - 刑泽推开浴室门出来,带出了一些水汽。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黑眸潮湿异常,头发上都还滴着水,沿着脖颈滴入浴袍衣领里面。 他抬眼看向床上,一怔:“还没睡?” 牧听语极为平整地躺着,双手露出来一点抓着被角,一双大眼睛巴巴地看着他。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1节 她保持声音的自然,“嗯”了一声。 他往床边走的脚步一顿,转而走向工作台:“你先睡吧。” “你又要工作吗?” “没,”刑泽拉开椅子,“还有点事没做完。” 床上的人沉默了几秒,又开口:“你怎么不吹头发呀?” “很快就干了。” 那边很快回他:“我想帮你吹头发。” 刑泽坐下的动作一顿,一手支在椅背上侧身看她。 “不困?今天这么累了,早点睡。” 牧听语在床上蛄蛹了一下,爬了起来,靠在床头:“那你也睡。” 刑泽哄她:“我马上弄好,你先睡。” “那我等你弄好。” “......” 刑泽没办法,只好停下开电脑的动作。 其实他也根本没有什么“事”没做完,只是想先等她睡着而已。 她睡着了之后,会变得稍微安分一些。 不然,就会变成像现在这样—— 女孩香香软软的整个身躯在他靠在床头的那一刻起,就极为自然地贴了上来,把他的整只手臂都抱在了怀里,还万分依赖地蹭了蹭。 她毫无戒备心,也丝毫不清楚这个姿势能让居高临下的人看到什么。 睡衣领口松松垮垮,被她挤压的姿势扯开一些,隐隐约约露出了一大块白皙的皮肤。 更要命的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东西还接着往上蹭了蹭,与他的手臂摩擦着,把领口更往下扯了一些。 “......” 刑泽感觉体内刚被冷水压下去的火又春风吹又生了。 他头疼地移开视线,抽了一下手臂:“好了,快睡觉吧。” 女孩声音软软的:“我要看你的手机。” “......” ——“回家慢慢看。”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但是他觉得牧听语一回家就会忘记。 没想到她一直记到现在。 她要看倒是无所谓,只是,他和“s大百晓生”的聊天记录还在那,静静地躺在列表里。 牧听语是s大的,肯定很熟悉这个头像和名字,只要一看就能发现。 “.....” 牧听语扬起眉:“不方便吗?” “.......” “真不方便?”她眯起眼睛,“你在手机里藏小妖精啦?难道你在外面还有人?不会其实你已经结婚然后骗我单身吧?” 帽子越扣越大,越扣越离谱,刑泽皱起眉。 这都什么和什么? 他气不过,俯下身在她嘴唇上咬了一口。 “在你眼里我就这形象?嗯?” 牧听语猝不及防被他低沉的声线苏了一下,腿都软了半边,幸好现在是躺在床上。 “那,那给我看看。” 她顽强抵抗住美男计,伸出手。 刑泽盯了她两秒,神色有些奇怪,但还是从床头柜拿了手机递给她。 牧听语接过来,直接点开微信。 他的微信界面很干净,一个红点也没有,也没有乱七八糟弹消息的群。 置顶只有一个人。 【不听】 牧听语手指一顿,问道:“怎么没有给我改备注呀?” “挺符合的。” 什么意思,是说她不听话的意思吗?她明明挺听话的。 见她不说话,刑泽问:“想改?” 牧听语还有主线任务,暂时没空想,于是敷衍了一句:“那就这个。” 她几乎不用往下翻,就找到了韶月的头像。 今晚刚刚发了消息。 她点进去,晚上大概还在医院那会儿,刑泽给那边发了一个:她的手机坏掉送去修了,有什么事和我联系。 韶月回了一个“ok”。 除此之外,就是上面那几条几天前的记录了。 韶月给他推荐了一个名片,名片上写着:s大百晓生。 牧听语抬起头疑惑地问:“你要我们校园墙的微信干什么?” “......”刑泽移开视线,“没什么。” 牧听语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指点进了那张名片,进入了和“s大百晓生”的聊天界面。 只看了一眼她就笑了起来:“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发学车招人消息啊......” 刑泽没说话,呼吸沉沉的,把脸颊搭在她的发顶上,看着她接着往上翻。 “哎,这不是我的照片吗?” “这是阿月和我哎,什么时候拍的呀,我都不知道。” 她一边笑着嘀嘀咕咕,一边手指不断动着,往上滑。 视线蓦地落在了一条绿色气泡的消息上面。 ——“你好,请问那条底下评论很多的、表白牧听语的朋友圈是什么时候的?我想翻翻看。” “......” 身旁的女孩没了动静,刑泽呼吸放缓,眼神凝在她那卷翘的睫毛上。 只听到她慢慢问:“你看那条朋友圈干嘛呀?” 他默了一下,开口:“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在下面评论。” “应该没有多少人吧?”她声音有点低,“这有什么好看的呀......” 刑泽用脸颊蹭了蹭她的头发:“是不是有很多人在校园墙上向你表白?” 牧听语想了想,诚实地“嗯”了一声。 刑泽把手从她的臂弯里伸出来,随意地搂住她,手掌搭在她的颊侧,轻轻摩挲着。 “那现实里呢?有很多吗?” 牧听语仰起头看他,又“嗯”了一声。 “——那你之前还骗我说没人追你?” 刑泽的声音沉沉的,捏了捏她的脸颊软肉,“小骗子。” 牧听语:“......” 啧,把这茬给忘了。 她双眼一弯,笑得像个狡黠的小狐狸,揶揄地问:“怎么啦?我们刑哥吃醋啦?” 刑泽眸色黑沉,看了她两秒,“嗯”了一声。 “都这么久的事了,还吃醋呢?” 他反问道:“不行?” 怎么能不吃醋,他看见那些喜爱之情的文字全是冲着牧听语去的时候,他简直嫉妒得要死。 那是他没参与过的,她的大学时光。 她活泼热烈、像小飞鸟一样年轻的学生时代,他通通都没参与过。 他一想到从她接触社会起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男生朝她示好,朝她表白,尝试着与她亲近,他就克制不住要去嫉妒。 虽然那些男生现在屁都不是。 这只小鸟没飞到他手心的时候,他不会去干涉,也不会因为同样伸出手去接之人的挑衅就失了分寸。 可她现在落在他的手心里了。 这只小鸟,现在是他的。 所以,任何觊觎她的目光,都不应该再出现。 刑泽眼神沉下来,克制着力道,一下又一下地摸着牧听语的脸颊。 女孩毫无察觉,抬起头来笑着对他说:“可以呀,你怎么样都可以嘛。” 他听着这话,心想,怎么样都可以? 如果真的可以的话,他想把这只小鸟关起来,关在一个只有他才能看见的地方。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2节 就像现在这样,把她牢牢地圈在自己怀里,不让她离开这片方寸之地,只让她属于他一个人的。 刑泽压着自己内心不断涌上的念头,垂下头轻轻吻着她的眼睑。 她听到这些阴暗又卑劣的话,会害怕吗? 应该是会的吧。 但——那也没办法了。 毕竟她说过了,她可以全权接受所有的自己。 那可是她亲口说的。 ----------------------- 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宝宝们[星星眼] 段评开着的大家快来玩呀 每个人的评论俺都会看的!俺会眼熟你们每个人!(大声) 还有就是这几天俺出去玩啦 所以极限日三ing[化了]假期结束会尽量多更的! 感谢一直陪伴的宝宝们!爱你们! 第48章 养伤 她开始琢磨起...她的扑倒大业…… 牧听语没有再去翻他的微信列表。 因为真的没什么好翻的, 一溜下去全是全名的xxx,看上去更像是客户或者陌生人,冷冷清清的, 就连给自己姐姐的备注, 也都是“刑恩”。 ——只有最顶上那个显眼的【不听】, 成了他列表里面最闪亮的星,明晃晃地挂在那里, 彰显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地位。 牧听语刚刚匆匆扫过一眼, 他的手机界面真的是干干净净,原始桌面、原始皮肤、零零星星几个软件,甚至连当下热门的短视频软件他好像都没下,活脱脱一个老年人。 不对,现在老年人也可爱刷短视频了。 况且, 她本来就是想看一下刑泽到底和韶月聊了什么, 没有真要查他手机的意思。 刑泽这个人, 一看就不会参与任何他不感兴趣的社交活动, 手机里最有意思的应该是他的钱包余额....... 第二有意思的是他和“s大百晓生”聊天记录。 刑泽加她学校的校园墙,她除了意外之余, 更多是高兴。 这说明他在意她嘛。 不管是吃醋也好,怎么样也罢,至少是在意她,所以才会大费周章地加上韶月、再加上校园墙, 去看一条好几年前的朋友圈。 那条朋友圈其实她都差不多忘记了,只记得那个发帖的男孩子好像追过她一段时间, 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她这个驴脾气,不会因为别人做了什么就改变自己的态度,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就像刑泽, 她喜欢就是喜欢,那种生理上的冲动,是克制不了的。 牧听语把手机还给他,侧过身,搂住了他的腰,把脸埋进了他怀里。 刑泽接过去,顺手放在床头柜上,搂住她:“困了?” 牧听语摇了摇头,把腿也搭了上去。 这种树袋熊的抱法很“牧听语”,几乎是整个人扒在他身上。 刑泽之前开玩笑说牧听语晚上睡觉像八爪鱼一样扒着他,其实是瞎说的。 这个小混蛋真的睡着之后,睡相还是很好的,乖乖地缩在一处,一晚上都不会怎么变姿势。 不像现在这样,搂着搂着,手又开始乱动。 刑泽把她悄悄往自己衣服里伸的手捉住,无奈道:“睡不睡觉了?” 牧听语被抓着手腕,手指动了动:“小气。” 她把头埋下去,在他胸膛上蹭了蹭,把他胸前的浴袍蹭开了一些,露出了肌肉线条。 “......” 刑泽抵着她的脑门把她往后推:“行了,不许闹了。” 牧听语仰躺在枕头上,撇了撇嘴。 明明自己刚刚还在浴室里自我解决,现在装成一副不为美色所动的正人君子...... 虚伪。小气。 不过时间也确实有点晚了,生物钟准时落在她的眼皮上,沉沉的,脑袋一沾上枕头就开始双眼迷瞪。 她打了个哈欠,指挥刑泽:“你调个闹钟呀,不然我明天要迟到。” 刑泽正下了床,走到她的床边,往她的伤脚下面垫枕头,免得她半夜乱动再次伤到。 听闻这话一挑眉:“迟到什么?” “我要上课呀?” 刑泽垂下眼,把她的脚轻轻放在枕头中间,语气淡淡:“我帮你跟庄任请假了。” “唔?” 牧听语瞪大了眼睛:“你怎么没和我说呀?” “你刚刚在洗漱。” “那你也该问问我嘛。”她微皱着眉,语气变得有些不满。 “伤成什么样了还上课?”刑泽直起身,睨着她,“脚不想好了?” 她往被子里缩了一下,扬声道:“凶什么凶,你又凶我!” 刑泽重新坐回她身边,摸了摸她脸上的一小点微微结痂的擦伤,轻轻叹了口气:“没凶你。” “你的脚踝起码要养一个月,身上这些伤也不是轻易能好的。你需要静养,不然会落下病根的。” 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牧听语鼓起脸,还是有点不高兴:“那你下次先问问我,不要擅自替我做决定。” “问你了,你肯定说要去。”刑泽说,“村里又没给你发工资,这么拼命干什么?” “不是工资的事啊,孩子们还等着我去上课呢。” “庄任干什么吃的,他不会教?” “......”牧听语指责他,“你又来,你总是说着说着语气就变凶,还说没凶我。” “......” 刑泽看了她两秒,俯下身亲她:“娇气。” 牧听语躲了一下,没躲开,被亲着依旧坚持含含糊糊地开口:“你、你下次...唔,一定要问我了...再、再做决定。” 刑泽气息绵长,淡淡“嗯”了一声。 “请、请了多久?” “......” 刑泽没回答,掐着她的腰,亲得很深。 牧听语口腔一阵酸软,脑袋里也七荤八素的,刚想开口再问,却被堵着嘴无法动弹,只好仰着头回应。 约莫十分钟过后,刑泽终于起身,抹了抹她嘴角溢出来的透明水液。 模糊地说了一句。 “等你伤养好。” - 牧听语的恢复能力是小强级别的。 几天过去,她身上的擦伤已经大部分结了痂,开始变得痒痒的。 她的手闲着,总是忍不住想去抠,刑泽一见她抠就要打她手心。 她要是呼痛,就会很快获得一个额外的亲亲,然后下次再抠再被打,以此往复,总之收效胜微。 她的脚踝第一天刚摔那会儿冰敷了,倒是不太痛,可第二天一醒来就准时准点开始胀痛,感觉整个韧带和骨头周围都充满了水一样,又胀又酸,特别难受。 她想活蹦乱跳也没力气了,像七旬老人一样瘫了一天不动弹。 刑泽给她换了药膏,换了绷带,又煮了清淡的粥端上来。 为了惩罚她不声不响就跑到山上去,这几天她被强行勒令呆在三楼,一步也不许动,也不许随便下楼,说是“静养”。 刑泽一日三餐给她把饭端上来,盯着她吃完,再把餐盘端下去。 她曾经尝试着偷偷拄着拐杖下楼,还没走两步,这个男人就跟顺风耳一样,从厨房一路上来给她拎回房间里。 为此还被凶了好几次。 后来她的活动范围就只剩下了他的房间和阳台。 来探望她的孩子们都只能站在楼底下和她遥遥相望,隔空传话。 有时候是几个孩子结伴来,有时候是一个一个来。石头和石头妈妈来了好几次,余力则是天天来。 去医院的那天晚上,也不知道刑泽跟他说了什么,后来余力拉着她郑重其事地道了歉,说一定会好好读书,不再想着离家出走的事。 牧听语倒是真没觉得有什么,不过能听到他讲这么一番话,也是很高兴的。 毕竟这个孩子还是很有思想的,虽然家里人对他的教育有些走偏,但能阻止别人误入歧途,她觉得受这个伤还是有意义的。 但她现在没空再想这些,她现在每天都在和刑泽斗智斗勇,缠着他百般要求放自己下楼放风一会儿。 对,就是放风。 因为她的亲亲小手机到现在都还没回到她的身边,她跟外界完全是隔断的一种状态。 她问刑泽,刑泽总是亲亲她,哄她说过两天正好要去镇上买东西,到时候一起去。可是两天了又两天,一直没见他出门。 她怒而拍桌,想坚持抗议这种把她关在三楼的恶劣行为,这样子她和笼里的金丝雀有什么区别? 结果起义还未开始,下一秒就被塞了一口鸡蛋羹。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3节 刑泽现在连饭都要喂她吃。 鸡蛋羹滑滑嫩嫩的,撒了小葱花,倒了一点海鲜酱油,中间还夹杂着小虾米,又鲜又香。 她嚼了嚼,没忍住说:“再来一口。” 刑泽就微微笑着,又给她喂了一口。 就这样强制养了一个多星期,她的脚踝也不那么痛了,虽然在刑泽的耳提面命下,她从没敢沾过地,但她觉得她完全可以下地健步如飞了。 区区崴脚,能拦得住她? 前天,好久不见的小苹拎了两坛酒来贿赂刑泽,终于成功得了令,成了唯一一个可以上楼看她的人,并给她带了一些小零食。什么山楂条、芒果干、小虾片,给她解了嘴馋。 刑泽秉持着受了伤就要清淡饮食的观念,这些天做的全是水煮、清蒸,顶多放一点调料调鲜,她的嘴里都要淡出鸟了。 她们叽叽喳喳说了好一会儿话,小苹说她家里准备收水稻了,牧听语遗憾得不行,这个样子刑泽肯定不会放她出门。 当晚她去问,果然得到了不行的答案。 她气气的,故意在他身上拱火,钻进他怀里乱蹭,然后成功被压着亲得晕晕乎乎。 亲完刑泽就去了浴室。 这些天晚上他几乎天天进浴室,牧听语知道他是去冲冷水澡了,每天趴在门口偷听的同时,心里也有点小疑惑。 刑泽现在除了亲亲她,摸摸她的脖颈和腰肢之外,几乎不碰她其他地方,一下都不沾。除非是抱她起来的时候,会搂着她的腿根,或者有时不小心碰到,但也是一触即分。 倒是她彻底把女流氓的称号坐实了,这几天几乎把他的胸肌腹肌都摸了个遍,就跟有瘾似的,一贴上去,手就不由自主往上摸了。 为此刑泽看起来挺头疼的,但也管不住她。 她想刑泽可能是因为她受着伤所以不敢乱闹,毕竟她这几天晚上天天夜袭,几乎把他闹得苦不堪言。 牧听语在这方面是很开放的,毕竟她觉得自己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你情我愿的,做点喜欢的事很正常。 但她之前那个碰一下都得小心翼翼的状态,要做什么确实都挺不方便。 直到她在楼上安安分分待了一个多星期,终于被允许下到一楼,这说明刑泽对她的身体恢复情况表示认可了。 于是她开始日夜琢磨起...她的扑倒大业。 第49章 良机 她的目光落在了... 那个货架…… “.......” “慢点, 一格一格下。” “.......” “别走太快。” “.......” “——牧听语。” 身后的声音略带了一些警告的意味。 牧听语往下迈的脚步一顿,拄着拐杖不满地回头:“我自己知道的。” “好好走,不许乱跳。”刑泽抱着双臂, 站在楼梯上俯视她:“脚才刚好一点, 又想摔?” “我走得很稳好不好?” 她把头一扭, 背对他大声说:“不就是不让你抱嘛!凶我干嘛!” “.......” 刑泽神色有些不爽:“昨天不都是抱着下楼的?”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牧听语接着往下走, 头也不回, “我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自己走了。” “——总不能一直让你抱我下楼吧?” “能。”刑泽语气淡淡。 牧听语没听清,扭头看他:“什么?” “.......” 他垂着眼,往下走了几步。 “小心一点,拐角处不要回头。” “那你不要跟我说话嘛!” “.......” 牧听语笃笃笃地拄着拐杖下楼, 刑泽一直辍在她身后, 眼神紧紧跟着她。 好不容易到了一楼, 她顿时像解放了一样, 欢欣鼓舞地奔向门口。 “小雨宝宝,你在这里呀~快来抱抱~” 小狗在门口汪汪叫了两声, 在地上吧嗒吧嗒跺着脚。 “等等啊、等等,等我先坐下........” 牧听语支着一只腿,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姿势把屁股放到门口的小凳子上,然后朝小狗拍了拍手:“来!” 小狗“汪”了一声, 咧着嘴朝她奔过来,还没跳到她身上, 就被一把拎住了命运的后颈。 牧听语和空中的小狗干瞪眼片刻,视线上移。 “不许抱。”刑泽居高临下地说,“等下又不洗手就往我身上蹭。” “小雨不脏的嘛, ”她弯起眼睛,“你不是经常给它洗澡?” “它脚上脏。”刑泽把小狗放下,无视了它的可怜呜呜声,铁面无私道,“你身上伤口还没好完,别乱摸。” 牧听语立刻说:“那你过来给我摸,你不脏,你一天洗三次澡。” “.......” 她扬起下巴,把他睨人的神态学了个十成十,伸手在空中虚抓了一下,示意他过来。 刑泽见怪不怪地往前一步,将她抱了起来。 “等等、等...我的拐杖!” 刑泽不搭理她,进门往厨房走去。 “等一下....我还没走两步呢今天!” “步数够了。” 牧听语伸出爪子挠他:“什么步数....谁跟你步数!你以为玩微信运动呢!比谁走的步数少?” “等等你先....你别老是抱着我走,这样显得我半身不遂了一样,这不对......” “想吃什么?” 牧听语一愣:“嗯?” 刑泽耐心问道:“中午,想吃什么?” “咦?” 她的注意力成功被吸引走:“我可以点菜啦?我终于可以点菜啦?” “嗯。” “真哒!那我想吃红烧肉!还有油爆大虾,好不好?” “好。” “那你等下是不是要上街买菜呀?这次一定要记得把我的手机带回来哦!之前问你,你都说不顺路。” “......” “听到没有呀?” “听到了。” - 早饭依旧是清粥小菜还有荷包蛋,牧听语吃完还没在门口转上两圈,就被刑泽拎回了楼上。 这一个星期,她快无聊到把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摸了一个遍。 现在她比刑泽都知道哪个东西放在杂物间的哪个角落、犄角旮旯的纸箱里放的是什么玩意儿。 后来刑泽看她实在无聊,就把她二楼的东西全部搬了上来,她这才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有一部电脑。 但也无济于事,她根本不是闲得住的性格,之前被刑泽勒令一连在床上躺了几天,后面又是一个多星期的固定活动范围,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现在可以说是,非常、非常想出门,她要去沾沾人味。 等过两天,一定要让刑泽带她出门.....不然她真的要长蘑菇了....... 刑泽把她抱上楼、安顿在摇椅上,给她腰上放上了软垫,旁边放上了水和小零食,又给她拿了电脑来,叮嘱她乖一点别乱跑。 然后终于骑上自行车走了。 刑泽不在,她一个人下楼也没什么意思,只能缩在摇椅里端着电脑,噼里啪啦地和韶月热聊。 几天前他们几个就已经打道回府,重新去和实验室作伴了。 他们沿路看了很多风景,找了个热门旅游景点游了泳、吃了海鲜,还给牧听语拍了很多照片。 韶月时隔多天听她诉说了自己的养伤经历,对她表示宽慰的同时,坚定地站在了刑泽那一边。 她原话是:你就听刑哥的吧,他是为了你好好养伤,不然你这个性格,早就撒丫子开跑了。何况你怎么样都打不过他的。 其他的牧听语都同意,最后一句话....... “谁说的,他在床上就打不过我!”她义正言辞地为自己声明,“我坐他身上的时候,他连动都不敢动!” “.......” 韶月就差没顺着网线过来,穿过电脑屏幕一把把她的嘴巴捂住:“你个二愣子给我闭嘴,能不能矜持点!” 牧听语嘿嘿笑了两声,刚想打字回复,就听楼下叭叭传来了车喇叭声。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4节 她把电脑放在一边,好奇地起身张望。 远处传来了车门关上的声音,不一会儿,小路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 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蒋渔。 牧听语正好无聊得起飞,站在阳台上热情地朝他打招呼:“蒋哥!你怎么来啦!” 蒋渔跑到门口,看了一圈才在阳台上发现了她,笑着冲她挥手:“我找刑哥,他在厨房吗?” “他不在呀,他上街去了,没和你说吗?” “哦这样,没事,我也是临时来找他的,我以为他在家呢,就没提前问。”蒋渔仰着脑袋,“牧老师,你身上的伤好点了没?” “好多了好多了,”牧听语笑着点头,“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蒋渔挠了挠头:“找他上街,我爷爷的酒喝完了,之前都是他买的,我不知道是哪种。” 买酒?! 牧听语的眼睛“唰”一下亮了起来:“你、你现在去吗?” “啊...本来是想现在去的,”蒋渔茫然道,“刑哥不在就下回吧。” “别,别下回啊!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 “啊?可是刑哥不在哎。” “没事没事用不着他,酒铺老板肯定知道是什么酒的!”牧听语急得差点跺了一下伤脚,“你等下,我现在下来!我跟你一起去!” “......啊?” 她忽略了蒋渔诧异的声音,穿着拖鞋拄着拐杖哐当哐当就往楼梯走。 开玩笑!她都要闲得长蘑菇了!好不容易刑泽不在没人管着她,这不是天赐良机吗!她要出门!!!! 走到一半,她像想起来什么,突然脚步一顿。 然后迅速转过身,进房间在小挎包里翻了点什么东西出来,塞进了兜里。 蒋渔站在门口探头探脑,一见她艰难下楼的样子,顿时大惊失色道:“——哎哟我的姑奶奶,这个样子你就别出门了!” “不不不你听我说,”牧听语连忙尔康手,“其实我真的好了,拄拐杖是刑泽非要让我拄,我真的真的已经好了!” “不行不行不行,刑哥一定会杀了我的!” “行的行的,”牧听语眼含热泪努力道,“我已经被关在楼上一个多星期了!你就带我去吧!!!” 蒋渔欲哭无泪:“刑哥真的会揍我的.......” “他只会揍我的,你放心吧!”她大义凛然道,“村长爷爷的酒重要,痛苦让我承受就好了!” 蒋渔还在犹豫,她已经冲到了门口催促道:“快走呀快走呀,我们快去快回!说不定我们还比他快回来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他只好同意,载着这个人来疯的伤残人士呼呼往街上去了。 - 酒铺老板看到牧听语很是高兴,对她绑着绷带的伤脚进行了长达十分钟的慰问,然后热情邀请她在店里再聊会儿天。 牧听语看着蒋渔忙里忙慌地拎上给村长买的酒冲出门,面带抱歉地拒绝了他:“对不起呀老板,我这次又是偷偷跑出来的......” 老板这次倒是很善解人意:“你这脚确实也不方便,还是早点回去吧。” “要是你在我这再伤着了,估计那小子要把我店给拆了。” “.......” 牧听语面带绯色:“老板你又开玩笑。” 蒋渔把酒放进后座的脚垫上,在门口探头催促她:“快快,走了。” 牧听语一边拄着拐杖急吼吼地往外走,一边回头道:“那、那老板我先走了!下回一定......” 老板摇着扇子朝她挥挥:“去吧去吧。” 蒋渔生怕自己比刑泽回得迟被他乱刀砍成臊子,在街道上猛踩油门风驰电掣。 幸好今天不是赶集日,街上人不是很多。 “哎,等等等等!”牧听语眼尖地看到了什么,赶紧喊停,“停一下停一下!” 蒋渔赶紧踩着刹车靠边停下,一头雾水地扭头:“怎么了?” “这、这是不是超市?”牧听语戳着车窗示意,“就那个!” “是啊,你要买什么吗?”蒋渔伸手就要去拉手刹,“你跟我说你要买啥,我去买!” “别别别,”牧听语赶紧拦他,“我去买那个,卫生巾,有那个牌子和长度的,你可能不太懂!” “哦那确实不太懂。”蒋渔把手缩了回来,“那你.......” 话还没说完,牧听语已经开门敏捷地下了车,哐当一声关上了车门。 大皮卡都被震得抖了一下。 “....快一点。”蒋渔愣愣地把话接上。 牧老师这健步如飞的样子,真的受伤了吗? 镇上的小超市面积不是很大,牧听语没走几步就看到了卖卫生巾的货架,在上面挑了几包常用牌子的日夜用,转身往收银台走去。 超市里的售货员非常热情,看到她身残志坚的模样,连忙上来搀扶她。 “妹妹来来来,小心一些。” 牧听语笑着弯起眼睛:“不用,谢谢姐姐~我自己可以!” 她一边把卫生巾放在收银台的台面上,一边把目光落在了旁边的货架上。 售货员非常自来熟,看到这么个小美女讲话还这么可爱,顿时心生喜爱,热情问道:“你要什么呀妹妹?薄荷糖吗?” “不是呀,它旁边那个。” 售货员目光移动,落在了一旁的——计生用品货架上。 “.......” 只听牧听语笑着问:“姐姐我不太懂这个,请问这个上面写着的,超薄...还有螺纹的,和普通的有什么区别吗?” ----------------------- 作者有话说:听宝准备作案道具ing[可怜] 第50章 露馅 他嗓音沙哑:“——我用不着这个…… “...... ” 售货员和收银员一起双目放空, 看着牧听语掏出现金结完账,抓起那个小盒子塞进兜里,然后拎着小袋子欢快地走向门口。 “..........” 售货员看着她一瘸一拐的背影远去, 轻声喃喃道:“长得这么漂亮、受了伤没人陪、一个人来买卫生巾、还要帮男朋友买套.......” “这个小姑娘...是不是遭人骗了.......” 收银员啧啧摇头, 语气很惋惜:“哦哟, 肯定是的呀,看这个小姑娘单纯的样子。你没听她刚刚说的, 对这个东西都不了解, 肯定是第一次谈恋爱嘞!” “是说啊,正常男的哪会叫女朋友买这个东西啊.......” “........” 牧听语对身后的嘀嘀咕咕声浑然不知,在蒋渔的催促中艰难地爬上副驾驶,脚还不小心在踏板上磕了一下。 大皮卡咻一声开了出去。 蒋渔一路上魂不守舍,牧听语以为他怕半路遇到刑泽, 心很大地宽慰他:“没事啦, 刑泽要买菜, 还要帮我去拿手机, 事情很多的。我们好歹开的是四轮车哎,肯定比他快!” 蒋渔嗯嗯应声, 心里却想的是——你又没见过刑泽找不到你时的那个疯样。 就算给他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瞒着。 刚刚趁牧听语去超市买东西,他马不停蹄地在微信上跟刑泽知会了一声,并且严正声明是牧听语想要去, 不是他主张的带她去。 换而言之就是——你们两个玩你追我逃的小情趣,不许殃及他这个池鱼。 刑泽刚刚回了消息过来, 聊天框里只有简单的三个字——“知道了”。 以蒋渔对他的了解,刑泽现在的心情应该,不太美妙。 他不着痕迹地擦了擦汗, 愣是把大皮卡开出了偷偷摸摸的感觉,也不敢风驰电掣了,稳稳地把牧听语送到了家。 牧听语在小路尽头下了车,朝驾驶座挥挥手:“给你添麻烦啦蒋哥!” 蒋渔一摆手,小心翼翼地把头探出窗户,往小路那头的房子看了一眼,松了口气:“他应该还没回来,你快进去吧!” “知道啦,我不会和他说我今天出过门哒,你放心!”牧听语心情很好,笑眯眯地跟他道别,“拜拜!” 蒋渔颇为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却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大皮卡在路口敏捷掉了个头,一溜烟地跑了。 牧听语晃晃悠悠地拎着袋子,脚步轻快地往家里走,又停下脚步摸了摸兜里那个四角分明的小盒子。 嘿嘿。 她脸上抑制不住笑容,心里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看了这么多的小黄书,这下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一握拳,准备今晚就让她的推倒大业步入正轨。 门口没有停着刑泽的自行车,他果然还没回来。 牧听语心中暗喜,伸手撸了一把小雨毛茸茸的狗头,哼着歌上了楼。 她把卫生巾往行李箱的夹层里塞了塞,消除完证据,然后重新坐回摇椅上。 还没把电脑搬回到腿上,就听小路上传来了车轮滚地的声音。 她心里一惊。 这么快就回来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5节 妈呀,幸好她脚步快,不然这会儿铁定会被他逮住。 她当做没听见,缩在椅子里,飞速在视频软件上搜了一个电影,点击播放,然后把进度条拉到差不多的位置,然后竖起耳朵去听楼下的动静。 很快,上楼的脚步声传来。 刑泽应该是把自行车往门口一停,连东西都没放进厨房,就往楼上来了。 她心里莫名一阵紧张,咽了咽口水。 目光落在屏幕上,她没仔细看,随手点开的一个电影,没想到又是无聊的爱情片。 现在换电影已经来不及了,她僵了一会儿,伸出手指把兜里的小盒子往里推了推,然后端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压压惊。 脚步声不紧不慢地响着,听上去很平缓。 他踏上最后一层阶梯,然后径直往阳台走来。 牧听语努力集中精力,把目光放在屏幕上,做出一副聚精会神在看电影的模样。 脚步声缓缓停在她身后,然后没了声音。 她心中疑惑,没忍住眨了眨眼睛。 他站在那干嘛?为什么不出声? 几秒过后,一只手掌抚上她的脸颊。 掌心宽厚干燥,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牢牢拢住她的下颌。 她心中一抖,装作刚刚才发现他的样子,回过头表情惊讶:“咦,你、你回来啦?” 刑泽神色平静,可能是俯视着她的缘故,眼神有点深。 他慢慢“嗯”了一声。 牧听语尽力克制着心虚,若无其事地弯起眼睛,朝他伸出双臂:“好久不见呀,抱抱。” 刑泽破天荒地没有依她,而是垂着眼问道:“在干什么?” 他的声线低沉平稳,听不出一丝情绪。 牧听语用手指戳了戳屏幕:“看电影呀。” “什么电影?” “呃.... 这个... ”她迅速瞄了一眼电影的名字,报给了他。 “好看吗?” “唔?好、好看?还可以吧.......” 好奇怪,他今天怎么问题这么多? 刑泽的手指轻轻在她脸上摩挲,莫名带着一丝压迫感。 过了两秒,他平淡的声音响起。 “电影讲了什么?” 牧听语心头一跳,转过身看他:“....怎么了呀?这是爱情片,你感兴趣吗?” 刑泽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慢慢把她腿上的电脑拿到一边。 他抱她起来,让她坐在阳台边缘,大掌牢牢握着她的腰肢,俯身亲上她的唇。 牧听语心跳得有点快,感觉这个男人有点不太对劲,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劲。 他的动作很轻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慢条斯理,不紧不慢地咬着她的唇瓣,却比之前的任何一次亲吻都要磨人。 “唔,你......” 她没忍住侧脸躲开,他的吻一下落在她的脸颊上。 还未等她开口,那道灼热的气息突然往下,尽数喷洒在她的脖颈上。 带着不同于刚才的、深重的力道。 她浑身一抖,下意识往后想躲,却被牢牢禁锢住。 “——躲什么?” 刑泽亲着她脖子上细嫩的皮肤,声音模糊。 “想掉下去?” “嗯?” 牧听语双手搭在阳台沿边,被迫扬起下巴,神情有些无助:“那、那你先,让我下去.......” 刑泽不答,一手按在她的肩颈上,把她往前压,一边不停地在她脖颈上流连舔舐,凭她怎么推都不松手。 牧听语脖子敏感极了,被他这么一弄都快哭了,细碎地出声:“别亲我脖子......” 她伸手用力挠了几下,于是身前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刑泽垂着眸,静静地看着她脖颈上发红的痕迹。 半晌,他似是欣赏完毕,唇角微微一弯,开口道:“饿了吗?” 牧听语双眼还迷蒙着,下意识出声:“嗯.....?” “饿不饿?” 她慢慢眨了下眼:“.....饿。” “嗯。”刑泽捏着她的下巴,淡笑道,“那先吃饭。” - 牧听语终于吃到了她心心念念的红烧肉和油爆大虾。 清淡了一个多星期,这无疑跟八珍玉食没区别,她吃得满嘴满手都是油,连话都没空说。 刑泽没怎么动筷,一直看着她吃,过了一会儿,扯了纸巾给她擦嘴。 牧听语“唔唔”两声,突然想起什么,把嘴里的东西咽下:“——我的手机拿回来了没有呀?” “拿回来了。” 她终于剥完了碗里的虾,朝他摊出手。 刑泽擦了擦她沾油的手指:“在楼上。” “好吧。”她收回手。 “再吃点。” “懒得剥了,手好油。” 于是刑泽慢条斯理地夹了一只虾,慢慢剥完,递到了她嘴边。 牧听语弯起眼睛,叼住嚼嚼,歪着脑袋在他手臂上蹭蹭:“你真好呀。” 刑泽眼帘微垂,慢慢剥着盘子里剩的虾,慢慢问道:“是吗?” “是呀是呀。”牧听语讨好地又蹭了蹭,“喜欢你。” 刑泽掀起眼皮,目光变得有些深远。 “嗯,知道了。” 吃完饭,刑泽在厨房洗碗,牧听语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看风景,小雨乖乖地趴在她的脚边。 小狗聪明得不行,自从早上被刑泽拎过之后,就知道不能往她身上跳,变成了只在她脚边摇尾巴打转。 天气渐渐变热了,阳光洒在门口的空地上,烘起微烫的温度。 她感觉背后出了点汗,用手扇了扇风,有些无聊地望着远处。 突然目光一顿。 “咦?” 她眯起眼睛,看着小路尽头出现的人。 “——庄老师?” 庄任提着一个果篮,有些鬼鬼祟祟地从小路那头小跑过来。 “?” 牧听语拄着拐杖,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路跑到跟前。 “你....你这是?” “牧老师,你的伤怎么样了?”庄任压低声音。 “挺、挺好的,”牧听语茫然道,“你为什么.......” “这是给你的果篮!”庄任刚想递给她,然后又缩回去,放在了墙边,“太重了太重了,放着吧!” “好....谢谢你,你太客气了.... ” “我本来之前就想来看望你,可是刑哥说你要静养,我就没来。”庄任轻声解释道,“几天前我来过一次,又被他骂了,让我不要打扰你。” 牧听语:“........” “我就来送个果篮,你别说我来过了。”他小心翼翼地往门里探了一眼,“刑哥在厨房?” 牧听语:“..............” 这个狗男人...... “对,他在厨房....”她头疼地说,“不好意思庄老师,他有病.......” “没事没事,你好了就行,学校的事不用担心,你先好好养着!”庄任连忙道。 说到教书,牧听语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不不不,其实我真的好得差不多了,过两天应该就能上课了,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庄老师.....” “哪里的话,你来之前不都是我一个人在教吗?”庄任挠了挠头,脸又红了,“你、你养伤重要。” “孩子们都还好吗?”牧听语关切地问,“阿力还听话吗,鹏鹏和石头有没有好好上课?还有其他孩子们,来来来,快给我讲讲!” 庄任本来还有些犹豫,可是一看到她闪着光的眼睛就昏了脑袋,只好喊她先坐下,给她讲起这段时间学校发生的事。 两个人一坐一蹲,庄任讲起来就滔滔不绝,牧听语饶有兴趣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一两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6节 两个人叽叽喳喳,把挨骂那回事完全抛到了脑后,庄任说起几个小男孩捣蛋上树掏鸟蛋的事,牧听语一脸惊喜:“原来树上真的有鸟蛋呀!” “是啊是啊,前几天好像还没有来着,那几个小鬼真是太顽皮了。”庄任说起来也是颇为头疼,“牧老师也就你能镇得住他们。” “真的吗?”牧听语的责任感油然而生,“那不行啊我不能再歇着了,我明天就要来上课!” “明天,干什么?” “上课呀!我.......” 她说到一半,话音猛地顿住。 ——这句话不是庄任问的。 而他,正一脸惊恐地看向她身后。 “.......” 牧听语硬着头皮,慢慢转过身。 刑泽高大的身形杵在她身后,正神色淡淡地俯视着她。 庄任声音颤抖:“刑、刑哥........” 他慌张地解释道:“我们就聊了一会儿天,其他什么也没干........” 牧听语:“................” 刑泽的神情看不出喜怒,朝庄任一扬下巴:“果篮送到了就回吧。” 他俯下身,把牧听语抱了起来。 “上课的事,之后再说。” 庄任愣愣一点头,看着姿态自然紧贴着的两人,一瞬间明白了什么。 “........” 刑泽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往屋内走去,把人晾在了身后。 庄任怕他,牧听语可不怕,挂在他身上抗议道:“为什么之后再说,我明明已经可以去上课了!” “等你好完。” “我已经好了!” 牧听语一路被他抱上三楼,刑泽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他一边把她脚上的拖鞋脱掉,一边问:“中午吃饱了吗?” 话题转变得好快,牧听语愣了一下:“吃饱了呀。”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嗯。”刑泽把她放在了床上。 她顿时“哎呀”一声,连忙爬了起来:“你干嘛,我还穿着外衣呢!床上要脏了!” 刑泽没理她,一路走到窗前,“唰”一下拉上了窗帘。 房间内顿时变得一片昏暗。 牧听语这才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她犹犹豫豫地开口:“咦....为什么拉窗帘?” 刑泽姿态随意地靠在桌前,似是觉得有点好笑,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 牧听语眨了眨眼,福至心灵道:“你生气了?” 刑泽沉沉地看着她,没说话。 “因为庄任来看我吗?” 刑泽还是不开口,牧听语觉得自己说中了,小嘴叭叭地开始教育他:“哎,你不要乱吃醋嘛,庄任人挺好的,他就是来看望我一下,你干嘛骂他?而且我上课这件事.......” 在她喋喋不休的话音中,刑泽慢慢站直身子,走到了床边,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唔?” 牧听语莫名觉得他的眼神有些吓人,往后缩了一下。 刑泽在她小动物一般湿漉漉的目光中缓缓开口:“怎么这么不听话?” 牧听语刚想说我挺听话的呀我哪里不听话,就见他俯下身,把她往床上一推,膝盖顶住了她的腿根。 这个姿势有点过于危险了,牧听语下意识挣扎了一下,突然感觉牛仔裤兜里一松。 啪嗒一声,什么东西掉到了床上。 她大脑咔嚓一下,瞬间反应过来,伸手要去挡,结果被刑泽先一步拿了起来。 “.............” 她极力保持着镇定,抬眼看过去。 刑泽修长有力的手指捏着那个小盒子,微眯着眼睛,像是在研究盒子上写着的文字。 牧听语比谁都知道那上面写了什么。 那是她精心挑选的,玻尿酸、超薄无感。 “...............” 刑泽的目光略过盒子,落在了她身上。 牧听语顿时感到脸颊一阵滚烫。 只听男人淡淡开口:“这是什么?” “........” 她一脸镇定:“....套。” “什么时候买的?” “.............” 这下她回答不出来了。 刑泽静静地看着她,突然嗤笑一声。 他侧过身,拉开床头柜的格子,随手把东西丢了进去。 四角尖尖的盒子与木头板材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牧听语没忍住支起身子,眼巴巴地看向那边。 她小声地开口:“不、不用吗?” 刑泽俯下身,慢慢逼近她,手掌顺着她的小腿往上抚。 她瑟缩了一下,却被牢牢握住。 直到两人鼻尖相抵,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刑泽才慢慢开口,嗓音沙哑无比。 “——用不着。” 第51章 惩罚 她真的快被弄死了。 牧听语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牢牢摁住,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握住她的膝弯,微微使了点劲, 将它掰了开来。 男人高大的身形覆下来, 将她整个人笼罩深色阴影之下, 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牧听语完全无法动弹,只有嘴皮子尚且是自由的, 于是结结巴巴开口:“用、用不着....是什么意思呀?” 刑泽的睫毛垂得很低, 牢牢掩住了瞳孔,声音不知喜怒:“字面意思。” 牧听语微抬起头,看着抵在她腿根处的膝盖,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危险。 她的手指下意识攥上被单,心跳得飞快。 冷静、冷静....... 这种小场面, 她还hold住。 她看了一眼微微透着暖光的窗帘, 装作神色自若的样子, 试图阻止道:“等等, 现、现在还是白天呢…要不,要不等晚上呢?” 她计划里不是这样的啊! 大白天的, 这人干什么啊!她澡都还没洗呢! 刑泽伸手将她颊侧凌乱的头发往后捋,嗓音低沉:“你不是很着急?” 他的动作暧昧异常,有些粗糙的指腹沿着下颌划上耳廓,再捏着耳垂用力一拧。 她没忍住轻叫了一声。 刑泽拎起她受伤的那只脚, 把整条腿都架在臂弯里,伸手拍她的屁股:“不许叫。” 他没控制力道, 身下的人顿时浑身一抖。 呜呜。 牧听语拼命忍住往后瑟缩的冲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露怯。 这也不怪她,毕竟博览群书一万次也比不上亲身实践一次。而这亲身实践, 对她来说是实打实的头一遭。 刑泽脸上的神色令她无比陌生,她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心中一慌,嗓音颤抖道:“等一下.....” “我、我先说好.....” “我是正经人士,我不玩艾斯爱慕那一套的.......” 闻言,刑泽眉毛都没动一下,淡淡问道:“怕了?” 牧听语大惊失色:“....你真玩啊?” 刑泽没再说话,俯下身亲吻她的脖颈。 他像是故意一样,动作又凶又重,很快那细白的脖子上又出现了红痕。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7节 牧听语被亲得眼泪汪汪,双颊绯红,看上去好不可怜。 算了算了....她捡的男朋友,跪着也要谈........ 要是他真的有什么癖好....那.....那她只能接受啊!那还能怎么办呢! 幸好她提前有书面涉猎过,真到时候,应该也不会太被动....... 她正出神地想着,突然感觉自己的锁骨被咬了一下。 刑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往下亲了,带着惩罚意味地磨咬着她细嫩的肌肤,鼻梁蹭在凸起的骨头上,气息灼热。 不知道他亲到了哪里,牧听语猛地战栗一下,伸手推他的肩膀:“别......” 没想到他真的停了下来,支起身来看她。 他的眼神像浓墨一样化开,点点沉沉落下。 “很大胆。” 他哑着声音说。 “偷偷跑出去,为了买套?” 牧听语一惊。 靠,他真的知道了! 她就说这男人怎么突然这么不对劲,一回来就抱着她又亲又啃,跟狗一样。 他怎么知道的? 还不等她细想,刑泽的声音响起。 “我有没有说过,让你乖乖待在楼上?” 牧听语腿都还翘在他臂弯里,姿势极其危险,嘴里却还是下意识反驳:“我已经好了,干嘛这样把我关起来?” 闻言,刑泽突然笑了一声,神色却极其冷静。 “——你觉得,我现在是在把你关起来?” 他盯着身下一无所知的女孩,一字一句说。 “我要是真把你关起来,你不会有机会跑出门。” 牧听语看着他,忘了眨眼。 “我会把你锁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迷宫里,不让任何人找到你,你没法和任何人说话,没法偷偷跑出去,没法和外界联系——你只能乖乖待在这里,和我在一起。” 刑泽唇角弯着,眼里却没有笑意。 “这才叫把你关起来。” 说完,他静下来,盯着她的反应。 牧听语看起来诧异了一瞬,然后开口:“.....看不出来,你竟然玩得这么变态。” 她动了动另一只没被箍住的脚,踩上他跪在她身侧的大腿:“那你想在我的脚上绑锁链吗?” 刑泽默了一瞬,垂下眼。 那只脚可爱秀气,皮肤白皙得几乎透明,像是上好的瓷器,一碰就要碎。 她踩在他肌肉蛰伏的大腿上,微微使了点劲,状似挑衅。 刑泽呼吸一重,视线控制不住地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见他不说话,那只脚还不安分地动了动,胆大包天地往他腿间伸,被他手疾眼快捉住。 一看就知道,她根本没听懂自己在讲什么。 刑泽侧过脸,抬起她的腿,亲在她的脚踝上。 不过,绑锁链这个主意,确实不错。 牧听语踹在他肩上,瘪起嘴:“我还没洗呢!你好烦,等下不许亲我!” 她还不知危险,整个人呈一个极其暧昧的姿势躺在男人身下,小嘴不停叭叭着。 直到刑泽俯下身封住她的唇,大掌探进她的衣服,摸上她的腰,粗粝的掌心毫不留情地在上面摩挲揉按。 “唔.......” 牧听语一瞬间蜷缩起手指。 她敏感极了,艰难地适应了一会儿,才不甘示弱地撩起他的衣服。 刑泽平常不怎么让她摸,总是会把她一个劲往里伸的手捉住,拿出来,再警告似的点她脑门。 今天刑泽没管她,似乎默许了她的举动,于是她的手肆无忌惮地摸上了他腰腹,指间在块块分明的腹肌上不断滑动。 很快,她听到了他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她颇为得意地舔了舔唇,然后手指下移,勾上了他裤子的边缘。 他穿的宽松裤子,松紧腰带,很轻易就能被勾开。 她刚想往里伸,终于被一把捉住。 刑泽沉沉地看着她,眼里墨色翻涌。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直起身。 牧听语已经条件反射,立马拉住他,脱口而出。 “——你又要去自己解决?” 刑泽停下动作,微眯起眼。 牧听语自知失言,心虚地目移:“....之前,不小心、不小心听到的。” 他沉默了两秒,突然毫无预兆地伸出手,揽住她的背,把她抱了起来。 自己靠坐在床头,然后把人牢牢地按在了身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咔哒一声解了她的扣带。 这些动作几乎都在一瞬间内发生,牧听语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刑泽撩起了她的衣服,亲了上来。 这一下她真的浑身战栗,躲都躲不掉。 她被牢牢按着,跪坐在他身上,双手紧紧揪着他的衣服,几乎松不开。 “........” 很快,她的眼睛里就含了水花,呜咽出声。 “等下、等下记得戴.......” 刑泽鼻梁上搭着衣服,半张脸都被遮住,只露出一双情/欲满溢的眼睛。 他口中含着东西,话音模糊:“不戴。” 牧听语双手推拒,却使不上力:“不行......” 刑泽稍稍往后退了一些,脱下衣服,随手往床下一扔。 “不戴。” “我说了,用不着。” - 后来牧听语才明白,他口中的“用不着”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根本没有做到最后。 ——可她却真的快被弄死了。 窗帘遮光,丝丝缕缕的光线从缝隙里钻出来,落在了床沿上。 屋内温度升腾,女孩细碎的呜咽声一直没停。 她浑身颤抖着,一条腿搭在男人劲瘦的腰上,脚趾蜷缩在一起。 另一只带着绷带的腿被男人牢牢握在手里,高高扬起,脚背绷直又松开。 她曾经肖想过的手指、鼻梁、薄唇,此刻全部都落在她的身上,掀起阵阵热浪。 ....... 直到光线转移消失,窗外的暖光渐渐变冷,屋内彻底暗了下来,那细细碎碎的声音才停止。 牧听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被抱了起来,温热的毛巾在她身上擦拭。 她根本没有力气,任凭他动作,自顾自往那个宽厚结实的胸膛里一缩,彻底失去了意识。 -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内只开了一盏床头小灯,灯光昏黄温暖。 她侧过头,看向靠坐在她身边的男人。 刑泽单手搂着她,鼻梁上架着眼镜,盯着电脑屏幕,上面是一连串她看不懂的数据。 “醒了?” 刑泽目光落过来,摸了摸她的脸。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牧听语摇了摇头。 刑泽把电脑往床头柜一放,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吻着她的眼皮。 “饿了吗?” 话音刚落,牧听语的肚子就适时叫了一声。 “......” 他的语气如沐春风:“中午我有让你多吃点。” 牧听语默默伸出手,在他腰上掐了一下。 刑泽现在脾气好得不行,爱不释手地又亲了亲她:“楼下温着南瓜粥,想吃吗?或者我做碗面,也快的。” 牧听语终于吐出一个字:“吃。”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8节 “好。” 刑泽答应完,又亲了她一会儿,掀开被子下了床。 房门被关上,牧听语盯着天花板,盯了一会儿,然后猛地把被子一拉,盖住了脸。 我靠,发生什么事了,之前都发生什么事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的扑倒大业,中道崩殂了??!!! 她的剧本明明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到了后面反而是她被玩得晕头转向了!!!! 她掀开被子,伸手一拉床头柜。 那个她精心挑选的小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连塑封都没开。 “.......” 玛德,遇到忍者了。 她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脑海里不自觉回想起那些零零碎碎的画面。 “......” 被子又被盖上了。 她双颊爆红,有些惨不忍睹地捂住了眼睛。 记忆里,她记得自己那会儿被逼到了极致,声音含泣地喊了好几声。 然后刑泽还箍住她,故意逼着她,让她说了一些话。 “........” 草,太羞耻了。 第52章 妥协 “安分一点,今晚不想睡了?”…… 房间内开了空调, 身上也被仔仔细细清理过了,床铺柔软,腰上还被垫了软垫。 南瓜粥软糯香甜, 温度正好, 装在洁白的瓷碗里, 看上去很诱人。 牧听语身上穿着比她大好几个号的t恤,懒懒散散地缩在被褥里。 她被折腾得狠了, 哪里都酸, 动都不想动一下。 腰肢酸,大腿也酸,手臂更是连抬起来都没力气。 她从来没想过做这档子事能够这么累。 现在都已经这样了,真要是做到最后,那她还能健全地下床吗? 她斜斜地歪在靠枕上, 一瞥床边那个耐心吹凉勺子上的粥的男人, 心里怨念无比。 这个狗男人。 ——他完全不知道累, 全身上下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三四个小时压着她不停地弄,花样多到可怕, 就像在故意惩罚她一样,连她的求饶声都不管不顾。 她自诩体力不错,身体素质也还行,可到了后面她实在是受不了了, 连踢带踹地往后躲,可还是被拉回来, 不容反抗地摁住,被弄得几乎都要眼冒金星。 太可怕了,那种脑海一片空白, 仿佛到了天堂,但又被不停歇的动作重新拉回现实的感觉。 而此时此刻,这个男人完全没了之前在床上性感凶悍的样子,一派平和地垂着眼,将一勺南瓜粥递到她嘴边。 她目光放空,下意识张嘴吃了几口。 越想越气。 ——到了最后,他甚至都还穿着裤子!! 凭什么!凭什么!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她愤愤地一卷被子,翻过了身,不想再搭理任何人。 勺子与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再吃点。” “吃不下。”牧听语闷着声音。 床沿静了一会儿,然后碗被放在了床头柜上。 男人身上冷冽的气味靠近,她被轻而易举抱了起来,放在了身上。 刑泽亲了亲她的耳朵,继续舀了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再吃一点,刚刚不是饿了。” “不要。”牧听语一偏头,语气恹恹的,“不要你喂我。” 刑泽胸膛平缓起伏着:“怎么了?” “我讨厌你。” “讨厌我。”他慢慢重复了一遍。 “刚刚弄疼你了?” “........” 牧听语脸颊发红。 “拿来。”她伸出爪子,“我自己吃。” 刑泽说:“手不酸吗?之前不是一直喊......” “勺子我还是拿得动的!”牧听语飞速打断他,语气里带了点羞恼。 “嗯。”刑泽应了一声,又亲了亲她的耳朵,却没有把勺子递给她。 “你刚刚累了,我喂你。” 他的声音轻柔得不行,似乎还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纵容。 她刚想开口拒绝,就又听刑泽问她:“好不好?” “......” 要知道,他这种平日里让他说句好话都难的人,一旦这样软着嗓音放低姿态,杀伤力是非常大的。 纵使再铁石心肠的人,都没办法狠心拒绝。 牧听语心里有气,还是强行撇过了头不吱声。 刑泽举着碗,不厌其烦地亲亲她的侧脸:“讨厌我也要先吃饭,乖。” 他这副样子,让她有气都不知道往哪里撒,于是一声不吭地用手肘怼了他一下。 那勺粥还是被她吃进了嘴里。 其实她之前完全无法想象,自己饭来张口是什么样子。 从她记事起,就从没人这样给她喂过饭,也没人这样事无巨细地照顾过她。 可仅仅在这里生活了一个月,她对被照顾这件事就几乎已经习以为常。 勺子递到嘴边就下意识张开嘴、手伸到眼前就下意识抱上去。 但事实上,即使她受了伤,也完全没有到生活不能自理的程度。 她终于意识到,刑泽对她,真的有点太好了。 几乎好到变了味,变了意思,变成像是在....豢养一个小宠物一样。 粥被一勺一勺递到她嘴边,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张嘴,嚼嚼,咽下去,然后等下一口。 男人几乎细心耐心到极致,等她吃完一口才会喂下一口,手里一直拿着纸巾,时不时擦一擦她嘴边溢出来的米汤。 很快,碗里就空了。 房间内的温度有点低,不知道是不是空调打低了。 而背后正好就是刑泽宽阔温暖的胸膛,散发着阵阵暖意。他手长脚长,把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里。 牧听语又有些犯困,不自觉地朝暖源靠近,往后贴了贴,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她耳后,她窝在他的怀里,手指无意识地划着被子。 突然,她像发现了什么,抬起头惊讶道:“咦,这个被套不是楼下的吗?” “嗯。” “为什么把楼下的换上来,之前的怎么啦?” 刑泽声音微顿,答道:“湿了。” 平淡如常的两个字,此时此刻听起来却十分要命。 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旖旎潮湿的画面瞬间反扑而来,铺天盖地涌入脑海。 “...........” 牧听语往被子里一缩,老老实实装死去了。 刑泽轻轻摸着她的耳垂,低声开口:“是我做过头了,下次不会了。” 他的嗓音低着,听上去很是温柔。 而牧听语的内心毫无触动。 ——男人,床上床下两幅样子。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指不定要怎么折磨她。 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正好借题发挥。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早就看我不爽想教训我了?” 没等人开口,她手一撑坐了起来,麻利地钻出他的怀抱,滚到了床的另一边,伸手一指他:“你个小心眼的男人!早就知道我偷偷跑出门了还不说,装什么大尾巴狼!” 刑泽侧着脸看她,提醒道:“脚还没好完,别乱动。” 说起这个,牧听语倒是想起来还有事没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出门了的?” “我明明比你到家早,难道你在街上看到蒋哥的车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79节 刑泽静静地看了她两秒,没答,俯下身来搂她。 她刚想佯装挣扎一下,就感觉后背衣服被撩起,腰上突然传来一阵轻柔又均匀的力道。 刑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是不是腰酸?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走,微眯起眼睛:“哪里都酸,都怪你,刚刚干什么去了,现在想起来帮我按摩?” 她的本意是让刑泽反思一下自己不加节制的行为,没想到他轻轻蹭了蹭她的发丝说:“刚刚你睡着的时候帮你按过。” 是吗?她怎么不知道? 牧听语一边质疑,一边感受着他温热的手不断落在她的腰肢和腿根处,带来温和的力道,酸意很快缓解了一些。 她被伺候得有些舒服,眯着眼睛,像一只伸懒腰的猫。 过了一会儿,猫伸手挠了男人一下,宣布道。 “——我的脚差不多已经好了。” 既然偷偷出门会被发现,那还不如直接光明正大出门。 她宣布:“从明天开始,我准备开始上课了,我要自己上下楼,自己吃饭。” 闻言,刑泽眉毛都没动一下,直截了当地拒绝:“不行。” “再不上课,我支教都要结束了!” 牧听语抗议道,又伸爪挠了他好几下,一脸愤愤,“你好烦,我老老实实养了这么久,这下终于快好了,结果你连门都不让我出!” “不行!我要出门我要出门我要出门,我在家里要憋死了,你知不知道一直闷着我会有什么后果,我要没有营养了!我都要枯萎掉了!!” “.......” 见男人不为所动,她有些急了,给他下最后通牒:“你再管着我,我就不和你好了!” “.......” 刑泽给她揉按的力道停了,抬起眼看她。 “干嘛瞪我,我可不怕你。”牧听语深谙棒子加枣的运用方法,凑上去亲了亲他,“我在家里真的很无聊嘛,我保证会注意的,我绝对绝对不会再受伤了。” 刑泽一言不发地垂下眼,继续揉着她的腰。 啧。 牧听语不耐烦了,伸手去扯他的裤腰带。 这下他终于有了反应,伸手捉住了她。 她顺势凑上前,歪着脸从下往上看他:“跟你说话呢,干嘛不理我。” 刑泽垂眼看着她,似是无奈地出了口气,说:“上课这么远的路,你怎么去?” “你送我嘛。”她讨好地弯起眼睛,“你的自行车不是有后座吗?” “都是小孩,一不小心就会碰到你。” “不会啦他们很乖的,而且我又不是花瓶,难道碰一下就碎了吗?” “.......” “我保证我会注意的,”牧听语凑上去亲了又亲,“你要相信我嘛。” 她弯着眼睛,眼神亮晶晶的,撒起娇来简直得心应手,像一块融化了的小牛皮糖,甜得要命。 刑泽沉默地看了她半晌,终于一点她的脑门,似是妥协。 然后伸手从另一边的床头柜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她。 牧听语接过来。 原来是许久不见的亲亲小手机。 她正反看了看,再开了机,确定它完全复活之后,把它随手往床头一放,搂住了面前的人。 她笑眯眯地对着他说:“喜欢你。” 刑泽看着她变脸极快的小模样,伸手捏她:“不讨厌我了?” “没有呀,”她甜滋滋地说,“什么时候讨厌过你,一直都很喜欢你。” 刑泽哼笑一声,继续帮她揉着腿根。 过了一会儿,他一把捉住了那只窸窸窣窣往自己裤腰里面伸的手。 他垂着眼,淡淡开口:“——不累了?” 某个小混蛋现在心情很好,虎狼之词顺口就说:“我也想帮你按摩一下嘛。” “.......” 刑泽喉结轻轻一动,把她的手往背后一别,警告似的俯身咬她的嘴唇。 “行了,不许勾我。” 牧听语眨了眨眼,用手指蹭了蹭他的手背,动作暧昧极了:“勾你会怎么样嘛?” “啧。” 刑泽往她的屁股上轻轻一拍,以示训诫。 “安分一点,今晚不想睡了?” 第53章 戒断 “亲一下都不行?” 牧听语特地定了一个早早的闹钟, 铃一响就一骨碌爬了起来。 但其实她的生物钟还没有调回来,这一个多星期懒懒散散惯了,被管着出不了门, 起了床也没事情干, 再加上刑泽从来不喊她, 她几乎天天睡到自然醒,起床时间是越来越晚。 在她的记忆里,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躺平过。 在天天与家务活和透风玻璃为伴、在被窝里挑着灯与学习成绩斗争到深夜、起早贪黑做兼职在地铁上昏昏欲睡的时候, 她都没有想过某一天自己会如此躺平。 这里几乎与世隔绝、无人打扰,再加上有个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跟在她身边照顾的人,她全身都松懈了下来,像是没了骨头。 终于知道娇生惯养的小孩为什么吃不了苦了,过惯了这种日子, 根本不想再奋斗。 她顶着一头乱毛, 无精打采地坐着, 正张着嘴打哈欠, 房门开了。 刑泽推门进来,头发湿漉漉的滴着水, 脖子上还搭着毛巾。 牧听语双眼朦胧,擦了擦溢出来的眼泪水。 “咦,你去晨跑啦?” 刑泽“嗯”了一声,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外面阳光灿烂,照得屋内都亮堂了起来。 比起她, 刑泽就自律多了,每天都定时定点起床、出门晨跑,然后回家做早饭。 他估计是怕吵到她睡觉, 最近一段时间都是去二楼的浴室洗,洗完再上来。 牧听语又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看向窗外,语气有些雀跃:“又是太阳天哎,这边的天气真的好好,都不怎么下雨。” “过两天要开始下了。”刑泽走到床边,帮她理了理睡得有点乱的头发。 他身上的沐浴露味很明显,清冽又好闻,刚刚推门进来的时候牧听语就闻见了。 “唔。”她跪坐在床上,破天荒地没有黏黏糊糊地抱上去,也没有试图动手动脚,懒懒问道,“是不是台风天快来了?” “嗯。”刑泽看了她一眼,又靠近了一点,用手指轻轻抹掉她眼角的泪痕。 “不知道今年的第一个台风叫什么名字。”牧听语哈欠打个不停,“这里受台风影响大吗?离海边这么近。” “会有影响。”刑泽看着她昏昏欲睡的样子,摸了摸她的脸,“怎么有黑眼圈了,困就继续睡。” “那不行。”她答得飞快。 刑泽知道是这个答案,于是俯下身去抱她,却被她一扭身躲过。 她麻利地从另一边找到了拖鞋穿上,然后坐在床边指挥道:“我的拐杖呢?” 刑泽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她坚持地伸着手,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 ——你昨晚答应了的。 他不太情愿地皱了下眉,走到门口把冷落多时的拐杖拿了过来,递给了她。 牧听语心满意足地拄着拐杖站起身,绕过他走向卫生间,嘴里嘀嘀咕咕道:“其实吧,我觉得不用拐杖也可以了,但是没办法,你肯定会说不行。” “你就听医生吓唬你,什么不能下地一个月,像我这种超人分分钟恢复的。我现在健康得能立马去竞走十公里,你信不信?” 她跑完火车又叹了口气,走进了卫生间,声音模模糊糊传来:“但是,谁叫我善解人意呢?” “我要是不拄,你肯定会凶我——你每次说“不行”的时候都可凶了,下回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会不会把自己凶到。” “所以为了我们的感情和谐着想,我还是勉为其难拄一下吧。” “哎,我可太让着你了。” “.......” “咦,手上怎么摸着沙沙的,拐杖落灰了吗......” 刑泽:“............” 拐杖就在门口放了一个晚上,怎么可能会落灰。 这个小混蛋分明是在故意说给他听呢。 他早就知道她伶牙俐齿,又爱蹬鼻子上脸。只是没想到自己这样忙上忙下照顾她,还吃力不讨好,被她一阵数落。 他无奈地蹙起眉,紧跟在她身后。 牧听语刷着牙,凑近镜子看了看自己下颌线。 嘶,好像真的有胖了。 身侧的男人跟门神一样杵在门口,她装作没看见,专心致志地刷完牙洗完脸,然后用毛巾仔仔细细把自己发际线和鬓角边上的泡沫擦干净。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0节 刑泽堵在卫生间门口,见她洗完之后,立刻伸手去搂她的腰。 “不抱,”牧听语一脸正气地扒开他的手,“走开走开。” “......” “腿不酸吗?我抱你下楼。” “不酸,”她伸手推推他肩膀,“我已经满血复活了,不要你抱我,昨晚不是说好了吗,不许说话不算话。” 刑泽默了一瞬,又伸出手:“那就这样抱。” “那也不抱,你头发上都是水,会滴到我脖子里。”牧听语拒绝得很果断,灵活地从他的胳膊底下钻了出去,径直出门,声音遥遥传来,“早上吃什么呀?” “......” 刑泽没回答,而是往里迈了一步,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的人看上去凶神恶煞的,眉眼下压,眉头蹙着,不爽之情简直溢于言表。 可即使是这样,他依旧长得跟昨天一样,并没有达到什么一夜毁容的程度。 “..........” 他有些烦躁地把脖子上的毛巾撸到头上,擦了几下,然后紧接着出门,迈了几步跟上快到楼梯口的女孩。 “慢一点。”他忍着不爽,“早饭又不会跑。” - 早餐是是奶黄包和香喷喷的红豆甜粥,奶黄包虽然是速冻食品,但蒸出来依旧松软香甜。红豆粥则是正常发挥,甜而不腻,浓稠程度刚刚好,一看就知道是守着火候煮出来的。 牧听语久违地坐在了桌前、坐在她常坐的凳子上,面上一派祥和,心满意足地对着粥呼噜呼噜。 刑泽特别会煮甜粥,每次都能煮得香香糯糯,而她正好又特别爱喝甜的,每次都忍不住再添一碗。 吃完饭后,离上课时间还早,她晃着腿坐在凳子上等刑泽洗碗。 趁男人背对着自己看不见,她的视线终于肆无忌惮地落在了他身上。 嘿嘿。 不管看了多少次她都想感叹。 身材真好啊,好想摸摸。 她动了动手指,心里有些痒痒的。 如果说平时的刑泽对她的吸引力是100%,那刚刚洗完澡的刑泽就是500%。 ——天知道他洗完澡湿着头发的时候有多性感。 特别是刚刚从浴室出来,全身上下都带着蒸腾的水汽,要么是浴袍、要么是合身的t恤,微湿,贴在胸前和腰腹上,勾勒出线条分明的肌肉...... 水汽会把他的睫毛浸得乌黑,几缕发丝落下来还滴着水,原本锋利的眉眼也变得更加突出。他通常会垂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很冷淡。 就是这股劲特别爽,荷尔蒙简直爆棚。 况且对于牧听语来说,他这个人就跟移动的猫薄荷一样。他走过来的时候,比他人先到的永远是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气味,吸引力简直拉满。 所以早上她到底是怎么克制住自己不耍流氓的? 那当时他的腹肌就离她的脸十厘米远,她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她真厉害啊! 那边传来了瓷碗和瓷盘轻轻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正在洗碗的男人气压肉眼可见的低——这股气压在她拒绝了第十口他喂过来的粥、以及第五次伸过来要抱她的手之后,终于是达到了最低点。 牧听语几乎都能看见他头顶上的乌云,还是电闪雷鸣的那种超级大乌云。 本来也就没几口碗,刑泽很快洗完,擦了手,朝她走过来。 她赶紧垂下眼,余光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形停在她面前,却没有开口。 她装作刚刚从手机里抬起头的样子,问他:“洗完啦?” 刑泽淡淡睨着她,没有回答,而是伸出手指敲了敲她的手机屏幕:“还有半小时。” 牧听语一愣:“什么?” 话音都还没落下,她整个人突然一下子腾空。 “哎!” 她惊叫了一声,手下意识一抓,抓住了他肩上的衣服。 刑泽把她抱到一旁的矮柜上,不等她反应过来,迈前一步顶开她的膝盖,牢牢握住了她的腰肢。 牧听语惊魂未定:“干嘛呀你。” 刑泽眉眼垂着,事先跟她声明:“还有半小时上课,所以时间还早,不许说会迟到。” “我为什么要说会迟到....你要干嘛?” 刑泽捉住她的手,声音清晰:“为什么躲着我?” 牧听语话音一滞。 对视了两秒,她有些心虚地目移:“....没有呀,哪有躲着你?” 刑泽抓着她的手不放,满含威胁意味地逼近她:“都不让抱了,还说没有?” 她的语气有些弱:“那,那不是昨晚说好的吗?” “没说好。” 牧听语张着嘴巴:“.....你怎么耍赖?” “没说好,”他蹙着眉头重复道,“昨晚我只同意让你去上课,这跟你躲着我有什么关系?” “.......” 他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我哪里惹你生气了?” 牧听语答得飞快:“没有。” “.......” 这个人嘴硬起来就跟蚌壳一样,他想遍了理由也只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低着声音哄她:“还不舒服吗?昨天那是因为你偷偷跑出去我生气,下次不会这样了。” 牧听语脸红了一片,锤他肩膀:“跟那个事情没关系!” 刑泽眉眼间有些烦躁,耐着性子问她:“那因为什么?” 他一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混蛋睡了一晚醒来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之前还那么粘他,天天往他怀里钻,现在连抱一下都不肯。 他确信,直到昨晚睡觉前她都还好好的,没有生气的迹象,还甜甜地亲了他,跟他说了晚安。 “.........” 牧听语双腿晃了晃,没有说话。 刑泽拿她这幅样子没办法,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好无可奈何地喊她名字:“牧听语,不许冷暴力。” 没心没肺的小混蛋继续晃着腿,轻轻碰在他的腰侧:“你怎么偷偷学我的词。” 刑泽“啧”了一声,按住了她作乱的腿。 牧听语鼓起脸:“你干嘛呀,一会儿不给抱就这样,你是粘人精吗?” “对,我是。”刑泽直截了当地应了,“所以为什么不抱?” “.......” 牧听语发现男人纠缠起来也是挺烦的。 她又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含糊地开口:“不想这么粘着嘛。” “为什么?”刑泽十分费解地皱起眉头。 明明之前是她像个粘豆包一样天天往他身上贴,现在说不想粘着的又是她。 这是什么道理。 “就不想嘛。” “理由。” “.......” 牧听语讲不出来,有些心虚地垂着脑袋。 可能是因为下午睡过了原因,她昨晚眼睛闭了半宿都没睡着。 身后的人一直牢牢搂着她的腰,像个暖炉一样和她紧贴在一起,她连翻身都翻不了。 于是脑海里就开始想事情。 她想着林雨兰倒是消停了一阵子没来骚扰她....蒋初也没给她发消息,看来那个神秘又好心的客户真的不着急....自己兜里穷得响叮当了,回去要好好闭关画画不能再继续浪了,不然连旅游都没钱了..... 接着她又开始算自己还有几天结束支教,但算着算着,她就不想算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下意识在逃避。 逃避“离开”这件事。 更准确来说,是不舍得离开身后这个紧紧抱着她的人。 跟一个月前的心境完全不一样,不是对告别朋友的不舍,而是实打实的,不舍得离开这个人,想和他一起生活下去。一想到要离开这件事,她就觉得抓心挠肝,非常不情愿。 明明一个星期前,她还在喜滋滋地想着异地恋。可现在是她自己变卦了,变得连离开都需要说服自己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开始变得有些慌。 因为从一开始,她就没想留在这里。谈个恋爱而已,她依旧要去潇潇洒洒地看世界,实在不行就跟和韶月说的那样“把他踹了”。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演变成了现在这样。 她变得越来越习惯被他照顾、越来越依赖他,甚至舍不得离开他。 “.......” ——那他是怎么想的呢? 牧听语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1节 他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就快要离开了呢? “......” 女孩的声音陡然响起:“刑泽,你为什么来这里定居?”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刑泽皱起眉,有些跟不上她的脑回路:“怎么突然问这个?” “突然想知道嘛。” “.......” 牧听语眨了眨眼睛,坚持地看着他。 他似是叹了口气,回答:“因为和人相处很麻烦。” 牧听语不懂“麻烦”这个词怎么定义,追问道:“怎么个麻烦法?” “.......” 刑泽沉默地盯着她,似是有点难回答。 于是她善解人意地换了个问法:“那你也会觉得我很麻烦吗?” “......又问这种问题。”这回刑泽很快开口,状似无奈地抵上她的额头,“不理我的时候,有点。” 牧听语“嘿”了一声,伸手去挠他,反而被他捉住手,放在嘴边亲了亲。 闹了没几下,她又安静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可是在这里你也要和人相处呀。” “这里没那么多人。”他说,“自己过自己的。” 牧听语“唔”了一声。 他的性格跟她真是截然相反,他喜欢安静一个人过,而她偏偏喜欢往人堆里扎。 她低着头扯了扯他的衣角,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去啦?” “.......” 刑泽沉默了几秒,眯起眼睛看她。 女孩低着脑袋,把玩着他的衣角,看不见脸上的表情。 他缓缓开口:“应该不了。” 牧听语了然地点点头。 她其实早有预料,像他这种做大于说的人,一旦下定决心做了什么事,肯定不会轻易改变。 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能耐,能够改变他的想法,或者是有足够的底气问他,会不会愿意为了自己而离开。 这样也太不自量力了。 刑泽沉沉的声音响起:“为什么问这个?” “没什么啦,就问问。” “........” 气氛好像因为她的这个问题变得凝固起来,闷闷的。 牧听语不自然地挠了挠脸颊,有些懊恼。 他们本来不就是早晚都是要分开的吗?还问什么。 刑泽一言不发片刻,低声说:“那现在是不是该你回答我了。” 他凑近,亲昵地和她额头相贴,动作里却带着莫名的强势意味,将她牢牢圈在了双臂之间。 “为什么躲着我?” 牧听语与他对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凑上去亲了亲他:“下次我说不要了,就不要再弄我了嘛,我的腰现在还酸呢。” “......”刑泽皱起眉,“因为这个?” “是啊。” “......” 他沉沉地盯着她,手移到了她的腰间,给她轻轻揉按起来,嘴上却说:“你刚刚说和这个事没关系。” 牧听语早就想好了说辞:“刚刚我害羞。” 刑泽看着她一脸坦然的样子,眉头依然没松开:“你说不要了之后,我不是只弄了最后一次?” 她的脸瞬间变得有些红:“.....最后一次也不行。” “......” 她偷偷瞄着刑泽的反应,看不出来他是信了还是没信。 男人只是微微俯着身子,沉默地替她揉着腰。 “好了好了......”牧听语有些不自然地推推他的肩膀,催促道,“这下真的要迟到了....走啦。” 刑泽停了动作,敛着眼睫把她抱了下来,再把拐杖拿过来递给她。 待她拿好,站直身子,他看着她,神色平静地开口。 “上课可以答应你,自己上下楼、自己吃饭,也可以。” “但是,” 他伸出手,慢慢地把她耳边掉下来的头发放到肩后,语气淡淡。 “不管因为什么,都不准想着躲我。” 牧听语垂着眼,小声嘟囔道:“没有躲你。” 刑泽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她的脸。 - 天气热了起来,阳光照在身上都带着烫烫的温度,没有绿荫的路上干燥闷热,不过还是被迎面吹来的风驱散了一些。 牧听语坐在车后座上,伸手搂着刑泽的腰,微眯着眼睛感受着海风,头发在身后自由地扬起飞舞。 刑泽骑得慢,尽量避开了有些坑坑洼洼的泥地,后座上也垫着软垫,所以屁股一点也不硌。 ——这个软垫又是他早上去准备的,之前明明都没有。 牧听语有些欢快地晃着脚,仰起头看向太阳的方向,被照得睁不开眼。 刑泽头也不回地提醒她:“好好坐着,别乱动。” 她笑眯眯地应了一声,看着他短发支棱的后脑勺,悄悄地用头发蹭了蹭他的后背。 其实还挺稀奇的。 她会这样享受一个人的照顾、这样依赖一个人。 毕竟她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都不允许她去依赖。 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不敢。 因为这是她没有任何先前经验的人生,没人有教她,没有人为她兜底,所以她得打算了再打算,不敢依靠任何一个人。 ——她得有能力让自己成为更好的人才行。 当她亲眼看着父母下葬的时候,她就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没有人会永远陪着她。 不管是承诺也好、保证也罢,真的到了穷尽的时候,连生死血缘都不堪一击,更何况是原本毫无关系的两个人。 可是刑泽对她真好啊,好到她想不断靠近,可又忍不住逃避。 她仰头看着太阳,眯着眼睛想。 万一以后他不想再对自己好了,那该怎么办呢? 长期跋涉在冰原中的人遇到温暖的火炉,丢盔弃甲都是常有的事。 可是她有点害怕。 她怕没了这层盔甲,自己就再也没有勇气在冰原上行走了。 - 刑泽的时间算得刚刚好,确实是没有迟到。 孩子们看到她简直高兴得要飞起来,叽叽喳喳地围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是一米远,因为刑泽进了教室,给她搬了椅子坐下之后,就像参天柱子一样站在她身边,一米的范围内全是他生人勿近的气场。 石头看到牧老师高兴地忘了形,想上来和她牵牵手的时候,还被他瞪了一下。不只是他,连平常爱和她贴贴抱抱的小姑娘们都不敢上前了,只是眼神怯怯地望着这边。 牧听语伸手推他好几下,可是一点也推不动:“你不要站在这里呀,孩子们都不敢过来了。” “过来干什么?”刑泽语气淡淡,“上课了还不坐下。” “.......” 牧听语无奈道:“你没有事情要去做吗?干嘛看我上课?” “没有。你上你的。” 她没办法了,只好朝一旁不吭声的庄任说:“庄老师不好意思,要不....你也坐下?” “不用不用。”庄任勉强笑了一下,“你坐着就好,其实你真的不用来的,养伤要紧......” “哎呀,你就别和我客气啦。”牧听语好久没见到这群孩子们,心里很高兴,一说起话就笑眯眯的。 刚想再开口,脖子上突然搭上来一只手,带着警告意味地搓了搓。 “.........” 她趁庄任扬声招呼孩子们坐下上课,立马转过头压低声音:“你去教室后面坐着,别站这里。” 刑泽垂着眼看她:“你上你的课,别管我。” “不行,你别站我身后。” “没妨碍你上课。” “....还没妨碍?你手放哪呢?”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2节 “你这样我怎么上课,一堂课好几十分钟呢!”牧听语皱起眉,用手肘怼他,“你好烦,要在教室里就去坐着!” 见她真的有点急了,刑泽这才不情不愿地收回手,走到教室后面,随便找了个空桌子坐了下来。 他人高腿长的,缩在给小孩子坐的小桌子小凳子上面,看上去颇为委屈。 牧听语装作看不见,调整了状态开始上课。 不过也是因为他在,孩子们突然变得无比听话,也没人敢丢沙包、玩橡皮或者说小话了,个个坐得溜直,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搞得她都有点不习惯。 她讲着讲着,眼神不自觉地往他那里飘了一下,见他抱着双臂看着这边,刚好和她对视上。 他似乎是有点无聊,眉眼间带着些许烦躁。 牧听语知道他耐不住性子,肯定想走,但离上课都过了十几分钟,仍旧没见他有起身离开的意思。 “.......” 这狗男人这么粘着她干什么。 她又不是在上公开课。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下了课,余力抓准时机噔噔噔跑了上去,往她手里塞了一块糖。 下一秒他就被刑泽提了起来,可嘴里还是坚持不懈地嚷嚷道:“牧老师!这个糖很好吃,你记得吃呀!” 刑泽把他拎出了门。 “.......” 牧听语坐在椅子上,拿拐杖杵他:“你干什么!” 刑泽站在门口抱着双臂,不爽道:“冒冒失失的,碰到你怎么办。” 牧听语一边和怯生生从刑泽身边经过的孩子们道别,一边压低声音和他争辩:“他不会,阿力知道分寸的!” “他知道分寸能让你摔成这样?” “.....都说了是我自己摔的!” 牧听语气得不行,奈何庄任在一边,只好先和他道别,然后拄着拐杖走到门口,揪起刑泽的领口继续往外走。 “你下午不许再进教室了,课间孩子们都不敢和我说话了!” “为什么?”刑泽被扯着领口,语气依然闲闲的,“我就想看看你是怎么上课的。” “你还问为什么?你没见孩子们都绕着你走吗?” “我又没凶他们。” 牧听语手上一用力:“没凶?那你瞪他们干什么?” “......” 刑泽微微俯下身,面色有些不爽:“为什么他们总想来牵你手?之前就这样吗?” 牧听语咬牙道:“小孩的醋你也吃啊!!!” “不行吗?” “.......” 她之前就知道刑泽爱吃飞醋,没想到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上课的时候还会收敛一点,一到下了课他就准时准点杵在她身边,手还一直搭在她脖子上,像是在宣誓主权一样。 孩子们都一脸茫然,教室里的氛围也很奇怪,连庄任面色都有些不自然。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太尴尬了。 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是怎么回事,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自从她受了伤之后就特别爱粘着她,之前在家里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都还好,一出门她简直被缠得有点烦。 她软下声音,跟他商量:“我真的会自己注意的,下午你把我送到了就回家,好不好?” 两人一路走到门口,自行车就停在墙边,刑泽却没有去扶的意思,看着她淡淡说:“始乱终弃?” 牧听语真是烦了:“我认真跟你讲话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能不能别曲解我的意思?你....唔......” 刑泽把她摁在墙边,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 男人的气息灼热,牢牢抵着她,手掌搭在她背上,不让她蹭到墙上的白灰。 这是学校的墙,庄任随时会出来。 牧听语闷红了脸,推了好几下才推开他,气息不稳道:“你干嘛!” 刑泽皱着眉,眼神很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一上午没亲了。” “亲一下都不行?” ----------------------- 作者有话说:昨晚更新完之后越看越不满意,只好上班摸鱼焦头烂额地重修了一下嘤嘤嘤(咬手帕)这几天会尽量多更的!感谢大噶! 第54章 小混蛋 “这么想要离开我么。” 入夜, 乌云静悄悄地在天空中聚拢,月亮被掩盖住,照向小白楼的最后一丝光亮也被挡住了。 三楼的窗帘紧紧拉着, 密不透风, 看过去黑黢黢一片。 村里的人睡觉早, 晚饭过后就没什么人再走动了,周围早就一片寂静。 小狗吃了饭就被关进了笼子里, 此时颇有些烦闷, 不停地扒拉着铁栏杆,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好无聊。 平常这个点,都会有一个漂亮姐姐陪它一起玩一会儿,虽然这个漂亮姐姐最近好像受伤了,没见她怎么下楼, 但是这两天又能看见她了。 它开心极了, 想和她一起玩, 只是主人总是跟在一边, 它都不敢往漂亮姐姐身上跳。 今天好不容易看到漂亮姐姐在楼下吃晚饭,它早早就准备好, 要好好和她玩一会儿。 可是左等右等,只等到主人走了出来,一把把它拎进了笼子里,无情地关上了门。 它不甘心地在笼子里转圈, 发出一点动静想让漂亮姐姐来救它。 可是不一会儿,它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 “刑、刑泽....这是厨房....!” 是漂亮姐姐的声音。 只是听上去, 她好像有些困扰? “不,别....唔......” “别、别在这里....好脏.......” 她好像被欺负了,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它急得团团转, 焦躁地扒拉着铁笼子,不断发出声音。 可惜没有人管它,厨房里细细碎碎的声音径自响了好一会儿,然后传来啪的一声,灯灭了。 周围一片漆黑,脚步声响起,只有一个人的。 黑暗中,它看见主人走了出来,单手抱着漂亮姐姐,径直路过狗笼,走到门口关上了门。 不,别走呀,它要和漂亮姐姐玩。 它吧嗒吧嗒地拍着前爪,叫了两声,试图吸引漂亮姐姐的注意。 可漂亮姐姐只是靠在主人怀里不动,而主人淡淡瞥了它一眼,说:“别吵。” ? 谁问你了? 我要找的是漂亮姐姐好不好?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漂亮姐姐似乎总算听到了它的召唤,从主人怀里抬起了头,只是声音有些沙哑。 “想、想喝水....” 一道刚刚截然不同的温柔男声响起:“好。” ...... 谁的声音? 它的主人怎么会发出这种声音。 漂亮姐姐似乎很委屈,挣扎了一下。 “别、别亲我...不是这个水.....” 主人转身路过了狗笼,往楼梯口走,声音淡淡传来:“那回房间喝。” “不,我不去....我要回二楼.....” 它被忽略了。 它愤愤地用爪子一拍栏杆,刚想汪汪大叫让主人把漂亮姐姐还回来,就听主人开了口。 “不准。” 仅仅两个字,它瞬间闭上了狗嘴,到了喉咙口的叫声也偃旗息鼓。 好吓人。 上次它偷狗粮吃结果不小心把整袋都扒拉下来撒了一地——都没见主人语气这么凶过。 上楼的声音渐渐远去,它有些苦恼地用手拨了拨耳朵,毫无办法地在趴在笼子上。 漂亮姐姐,你自求多福呀。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3节 三楼房门紧闭,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屋内昏暗一片,地上凌乱散着几件衣服。 牧听语深深陷进柔软的被褥里,手指紧紧地抓着枕头。 突然响起一声压抑不住的声音。 “乖一点,很快。” 刑泽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声音柔和,似是在安慰她。 ——如果他另一只手的动作停下来了的话,牧听语还会听信他的鬼话。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暇顾及其他,只是紧紧抓着手下的东西。 屋内开了空调,温度有些低,她觉得冷又觉得热,像一片小叶子一样在大海里飘荡。 不一会儿,小叶子被一阵波浪打到,往后退了一些,似乎是抗拒。 刑泽俯下身亲吻她,低着声音安慰她。 外面轰隆一声,响起了一道雷,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闷闷的声音传进了屋内。 雨势越来越大,几乎都能听到波涛拍在礁石上的声音,雨点不断落在海面上,水花四溅,把一片平静的海面搅得浑浊。 洁白的月亮终于透出了一丝光亮,在海面上弯了起来,被翻滚的海水倒映着,影子都微微颤抖。 小月亮亲自送上门来,刑泽只好低下脑袋亲了亲她。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了窗户上,带来潮湿又闷热的空气。 水汽好像瞬间从玻璃缝里投了出来,几乎都要浸湿桌上放着的文件。 过了不知道多久,可能是好几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轻微的喘息声。 刑泽探身扯过床头的纸巾,擦了擦手。 他随手把纸团往床下一扔,覆过身,亲了亲女孩的耳朵,亲昵地夸她:“真棒。” 牧听语神智还没清醒,迷蒙着双眼,没有回答。 刑泽替她擦了擦汗,又不厌其烦帮她理着被汗浸湿的头发。 她喘了几口气,终于缓了过来,眼珠轻轻一动。 她受伤的那只脚还搭在男人的腰上,于是抬起另一只去踹他。 “滚......” 刑泽只感觉自己被挠了痒,伸手捉住了她的脚腕,然后极其自然地俯下了身。 牧听语反应过来他想干嘛,慌张着往后退。 “别,不要!我刚.......” 可还是来不及了。 灼热的气息喷上来的那一瞬间,她又是浑身一抖,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在上面划出几道白痕。 刑泽抬起脸,前额上的头发、眉毛和眼睫都湿漉漉一片,浸得乌黑发亮。 他一挑眉,嘴角弯起。 他知道有人只是被亲了一下,就又到了。 这下女孩真的是被他欺负得有些狠,泪花都呲出来了。 “你说话不算话,你明明说了....... ” “我没有再弄了。”刑泽又扯了纸巾擦了擦脸,说,“只是你太可爱了,所以没忍住亲亲你。” “.........” 牧听语满脸怨气地闭上了眼。 刑泽把她屁股下面垫着的湿透了的宽大t恤拿掉,然后替她也擦了擦。 过了一会儿,他又凑上来亲她。 牧听语烦得不行,骂他:“你是狗吗?” 刑泽一脸平和地承受了这句骂,摸摸她的脸,柔声道:“带你去洗洗。” 牧听语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有气无力地挂在他身上,由着他去了。 等他一切弄完,给她换上干爽的t恤,再把她放回被褥里时,她已经快要睡过去了。 刑泽热乎乎地拱在她身边,像一只大型犬一样把她圈在了怀里。 牧听语赶了两下没赶走,只好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陷入昏迷。 过了一会儿,刑泽低声开口。 “牧听语。” 牧听语迷迷糊糊地,马上就要去会见周公,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应了一声。 “嗯?” “........” 刑泽看着她疲倦至极的样子,沉默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凑近了她,停在毫厘之间。 女孩均匀的呼吸轻轻拂在他脸上,皮肤白皙嘴唇红润,面容沉静又可爱,是他爱极了的小模样。 他看了一会儿,眼神慢慢变得又深又重。 他低着声音,沙哑地喃喃。 “小混蛋...... ” “躲我一整天了.....” 他垂下眼,看着她安静的睡颜,语气有些无可奈何。 “演技又不好,晚上还想和我吵架闹脾气...... ” “....真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 女孩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眉头舒展,看上去已经彻底沉入了梦乡。 刑泽往前一些,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带着极重的占有意味,把她牢牢箍在怀里,包裹了起来。 女孩似有所感,闷闷地哼一声,似是觉得难受,想要翻个身。 可是断断续续地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只好可怜巴巴地一撇嘴,继续委曲求全地缩在了他的怀里。 “.....睡着了也不安分。”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语气低低的。 “这么想要离开我么.....” “.......” 房间内很安静,余温褪去,黑暗渐渐发酵。 刑泽眼神清明,盯着她看了许久,然后轻轻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起身进了浴室。 - 天上灰蒙蒙一片,淅淅沥沥地下着雨。 昨晚应该已经下过一场,地上湿淋淋一片,整个前院乃至小路都弥漫着水汽,风一吹过,带来一股潮湿又闷热的感觉。 连小狗都无精打采地趴在门口,用爪子刨了刨地,耳朵垂了下来。 屋内厨房亮着灯,碗勺轻轻碰撞着发出声音。 牧听语坐在餐桌前,吃着精心熬煮的莲子羹。 莲子炖得沙沙的、粉粉的,带着一股清甜,入口即化。 她咽下嘴里的汤,出声质问。 “——前天是因为生气,昨天因为什么?” 刑泽垂着眼,一声不吭地夹了一块红糖年糕给她。 年糕外皮炸得焦黄酥脆,内里却糯糯的可以拉出丝来,裹着化开的红糖汁水,十分香甜。 牧听语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含糊着继续说:“昨天我好好地在那上课,是不是你一直在打扰我,是不是你先不对?” “......” “下午让你别进教室,你还不听,严重影响到了课堂秩序,我是不是该骂你?” “.......” “但你怎么能因为这个就上升到私人恩怨!” 她伸着筷子一点他,愤愤不平道:“要是我哪天肾虚了,都是因为你!” “..........” 刑泽全部都默认了下来,问她:“下雨天,还去上课吗?” “要啊。” 她的语气很理所当然。 结果刚说完,就感觉兜里手机一震。 她把勺子一放,掏出手机来点开。 庄任发来一条消息。 “牧老师,接下来估计要来台风了,孩子们要帮家里收拾,这几天就先不上课了,你正好养养伤。” 她惊讶地张开嘴巴。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4节 那边很快又发来一条。 “台风天还是很危险的,你记得不要出门。” 不是,昨天刚说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台风,紧接着就来了?这也太快了吧! 刑泽的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响起:“他不知道你有对象了吗?” 牧听语吓了一跳,微微往后一仰:“你干嘛偷看我手机。” 刑泽微眯起眼。 “他知道吧,你都这个样子了,还有谁看不出来。”牧听语叼着勺子,有些无语,“昨天田田都来问我了,说刑泽哥哥是不是和你谈恋爱了.....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嗯。” 牧听语:“嗯你个头。” “再叫一声。” “?” 牧听语莫名其妙:“叫什么?” “........” 她反应过来了,脸微微发红,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她还没来得及换鞋子,脚上还穿的拖鞋,所以特地没带拖鞋,光脚踹的他。 刑泽慢条斯理地把最后一口汤喝完,擦了擦嘴,伸手捉住了她的脚,放在了膝盖上。 牧听语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挣开。 “.......” 她没说错,这男的就是个闷骚怪。 整天对着她的脚摸了又摸是什么意思? “哦对了,”她突然想到,“我的脚需不需要去医院复查一下呀?” 她想看看到底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走路。 天天拄着个拐杖,她都要脊柱侧弯了。 “不是要来台风了?”刑泽轻轻捏着她的小腿,“之后再去。” 牧听语“唔”了一声,呼噜呼噜把碗里的莲子羹一口气喝完。 “再来一碗?” “吃不下了。”她扯了纸巾擦擦嘴。 “今天不是不上课?可以慢慢再吃一点。” “又劝我。”牧听语捏了捏自己的下巴,“我真的不能再吃了,我肯定胖了。” 刑泽眉眼舒展地捏了捏她的脸。 牧听语不情愿地看着她:“我胖了你很高兴吗?” “你不是不焦虑吗?”刑泽说,“这么瘦该多吃点,摸起来都没肉。” “........” 牧听语鄙视他:“臭流氓。” 刑泽:“........” 她把刑泽一个人扔在厨房洗碗,走到门口和小狗玩。 小雨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很是兴奋,围在她脚边转来转去,用犬牙轻轻咬着她的鞋带。 她蹲下身撸了撸它的狗头,毛茸茸的,手感很好。 她想把它抱起来,可是一只手有点难,而且它似乎重了不少。 想了想,她把拐杖一扔,试着把伤脚往地上轻踩了一下。 她的脚腕上还贴着药膏和绷带,一天一换从未落下过,好像也快用完了。 医生开的药都是定量的,用来了保不准就是好了的意思呢。 她一边踩着一边想,然后慢慢加重力道。 不痛嘛。 她有些欣喜,但还不敢去擅自去转脚腕,于是就这样踩在地上,双手把小狗抱了起来。 “哎哟,还真是重了不少。” 小狗挥着爪子,吐着舌头“汪”了一声,似乎想舔她的脸。 “小雨小雨,什么时候能长成大狗呀。” 牧听语笑眯眯地与它湿漉漉的黑眼睛对视,然后像是想起什么,声音小了下去。 “唔,不过我马上要走啦,可能是看不到你长大了。” 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准确,更正了一下:“不对,应该也行?到时候我可以偷偷回来看看你,看看你有没有长成一只威风的大狗。” “如果你能一直在这里的话,你跑到别家去,我就找不到你啦。而且也得你记得我才行,可不能把我当陌生人冲我凶嗷。” 她笑着伸出手,点了点它的鼻子。 小狗歪着脑袋看她,眼神清澈无辜。 牧听语也没指望它能听懂,自言自语了一番。 她望着屋檐外下个不停的雨,叹了口气,刚想抱着小狗在小凳子上坐下,就听到了刑泽的脚步声。 人还没到他声音就先到了:“怎么不拄拐杖?” 牧听语:“........” 怎么又被抓到了。 刑泽走过来,把小狗从她手上拿走,然后凑过来亲她。 她下意识往后一躲。 刑泽毫不意外,伸手搂过她的腰,成功地捉到了她的嘴唇。 牧听语人单力薄,被亲了好一会儿后,手里也强行被塞进了拐杖。 刑泽教育她:“不许把拐杖丢掉。” 又是“不许”。 感觉他跟自己说过的最多的就是“不许”、“不准”、“不行”、“不可以”这种带有管教意味的词。 牧听语鼓起脸,反击道:“那你今天晚上也不许碰我。” 要是以前牧听语说这话,刑泽肯定理都不理的,因为她肯定是最先忍不住的那个。 现在他沉默了一下,说:“不行。” 这狗男人如此双标,牧听语不高兴了,指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谁听你的。” “这个家,我说了算。” 第55章 祈求 她不要这个家了。 牧听语连着被折腾了两个晚上, 心中本来就有气,这下正好借机一并发作。 而且她也确实不喜欢刑泽一直管着她,她习惯了无拘无束的生活, 而且也习惯了什么事都由自己做决定, 不喜欢别人的干涉。 她有自己的思想, 有自己的一套行为逻辑,不管对还是错, 都是她摸索出来的最适合自己的活法。若是生活中处处都被“不许”、“不行”给占据了, 那还有什么意思。 但她也知道,大部分时候刑泽管着她,都是为了她好,所以她除了实在受不了了发发小脾气,平时也会默认给他干涉自己的权力。 今天这番话, 借题发挥的意味还是很重的。 刑泽这个人心思极其细腻, 能够听得出来她的情绪。平常若是见她假装闹脾气, 就会接着教育她, 若是见她真的有些生气或者有些着急了,那就会低着声音, 柔和地哄哄她。总之不管怎么样,都会把她吃得死死的。 但这次,刑泽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牧听语的手还举在半空, 手指都要戳到他的下巴,嚣张的气焰都还没消下去。 她对他的反应有些疑惑, 眨了眨眼,想先把手收回来。 可刚有动作,就被他一把抓住了。 牧听语抽了一下, 没抽动,他的力道很大。 于是她立马喊起痛来:“轻一点,抓疼我啦.....” 刑泽看着她有恃无恐的小模样,脸上表情很淡。 牧听语终于发现了不对劲,歪着脑袋问他:“...怎么了?” 刑泽垂着眼,慢慢开口:“家?” “什么?” 她没有反应过来:“什么...家?” 刑泽慢慢重复了一遍:“这个家...你说了算。” 牧听语眨了眨眼:“干嘛,不可以我说了算吗?” 他看着她,语气很平静:“这里是你的家吗?” “.......” 牧听语一下子愣住了。 雨滴滴答答地从屋檐边漏了下来,碎在门口的空地上。地上湿透了,不平的地方甚至积起了小水洼,不停地被雨滴砸出小坑。 空气里沉闷又安静,她的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被刑泽握在掌心里,动弹不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5节 “.......” 牧听语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并没有在开玩笑,于是慢慢咬了下嘴唇,示弱道:“....好了好了,我说惯了嘛,是你家,好了吧?” 刑泽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她眼睫一颤,没忍住移开视线,佯装自然地嘀嘀咕咕:“小心眼,不就是没听你话嘛,连家都不让我说了,以后我不说了好吧......” 说完,她赌气地一抽手,却还是没有抽动。 刑泽抓着她不放,眼神沉沉的,问:“你把这里当家了吗?” 牧听语呼吸一顿。 “......” 她沉默了半晌,弯起眼睛,笑容变淡了一些:“我说啦,是我说惯了嘛。” 刑泽不依不饶:“说惯了?除了这里,你还把哪里当家了?” “.......” ——他是故意的。 牧听语确信。 这个男人分明在找茬。 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世,知道她之前过的都是什么烂糟的生活,还来问她这种问题。 她突然感到一阵气闷,用力一抽手:“放开我。” 刑泽上前一步,紧紧地搂住她的腰,无视了她的挣扎:“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第一次把这里说成家吗?” 牧听语用力掰着他的手,可他的小臂结结实实地箍在她的腰上,无法挪动分毫。 她微微咬着牙:“不记得。” “你去小苹家里回来,对我说,你要回家吃饭。”刑泽将她整个人搂在怀里,声音清晰响在她耳边。 “后面你也说了很多次。” 牧听语吸了口气,空气里带着湿热的水汽,整个胸腔都闷了起来。 她涩声问:“所以呢?” “好端端说这个干什么?” 刑泽俯身搂抱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耳朵:“...你真的把这里当家了吗?” 一连三个差不多的问题,每一个都刺耳得可怕。 牧听语不明白这个男人突然在发什么疯,要这样和她抠字眼。 对,她知道这是他的家。 她没有家,她就是孤身一人,这里有她喜欢的人,她喜欢得不得了,这个人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让她连带着也喜欢上了这个地方,所以她私心就把这里当成家了,不可以吗? 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吗? 牧听语像是被人揭了伤疤一样,难堪极了,深吸一口气:“我说了,我只是顺口一说。” 刑泽沉默了下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牧听语紧紧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声音很低。 “不允许我说吗?” “你要从我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开始跟我算帐吗?” “.......” 怀里的人瞬间变成了一个小刺猬,狠狠地竖起了背上的刺,可是身躯却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着情绪。 刑泽用手轻轻摸着她的脖颈,低声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 他蹙着眉,手动作却不停,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抚摸着。 牧听语一躲:“别摸我。” 刑泽的手停在半空,只好搂住她的肩膀,贴着她的耳朵哄道:“是你的家,都听你的。” 可她却不买账了,用手推搡他:“不是!你走开!” 刑泽眼睫一颤,收紧了手。 是他自己烦闷,是他在焦躁不安,把气撒在她身上干什么? 他有些懊恼地皱着眉,低声跟她道歉:“对不起。” 牧听语被他的话刺得难受,红着眼眶不吭声。 虽然她平时总是笑眯眯的,看上去对什么都不在意,可这件事是例外。 难道他以为自己会随随便便就把一个地方当做家吗? 刑泽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一遍又一遍地跟她道歉。 他看着女孩倔强扭头生闷气的样子,心中一片涩然。 她想听到什么答案呢? 对,当然是你说了算。我这么喜欢你,当然什么都听你的。 如果你愿意的话,这整个家都是你的。 他的喉咙像是堵了一个艰涩的硬块,滚落吞咽下的全是苦水。 可她却不要,她不要他的家。 她说只是“顺口一说”。 她就是个小骗子,顺口说了几句话,甜甜地哄着他,让他心里产生念想,魂牵梦绕牵肠挂肚了许久,最后竟然不肯在这个家里哪怕多停留一会儿。 明明还有半个多月,她就已经急不可耐地准备离开了。 她来这里,是不是就是消遣他? 刑泽苦涩地闭上眼,偏过头,惩罚似的咬上她的嘴唇。 牧听语也还在气头上,伸手推拒他,嘴巴紧紧闭着。 她的嘴唇被重重地舔舐着,男人的唇舌带着滚烫灼热的温度,侵占意味很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落在她脸上的气息带着些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抗拒,变得焦躁了起来,动作有些重地捏着她的下颌,迫使她张开嘴。 “唔......” 牧听语仰头承受着,鼻子一酸,眼中都泛起了泪花。 “走、走开...别亲我.......” 她在喘气的间隙伸手用力锤他,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刑泽硬生生地受了几下,眉眼垂着,把她紧紧抱在了怀里。 他压得很重,牧听语有些站不稳,伸手撑了一下墙。 紧接着,她感觉刑泽宽厚温暖的手掌覆上了她的手,然后慢慢地、不容抗拒地挤进她的手指之间,与她十指交握。 她没忍住眨眼,泪珠就抑制不住从眼角滑落,滚进了他的衣领里。 “.......” “对不起,别哭......” 他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 刑泽知道自己是个无趣至极的人。 他活了二十八年,见了那么多的事、见了那么多的人,可还是想着自己呆着。 他生来就感情淡薄,在世上没有念想,也不知道人生的意义是什么,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孑然一身,只和这片贫瘠又沉闷的土地为伴。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这里过一辈子。 可意外还是来了。 有一只小鸟就这样毫无征兆地闯进了他的小白楼。 她冒失、闹腾,又可爱至极。 她看上去是那么单纯美好,裹挟着外面的阳光和欢声笑语,羽毛蓬松绵软,却又充满了自由的气息,与这里格格不入。 她毫无察觉他的沉闷单调,一直跟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蹦蹦跳跳,闯入他的生活,不断亲近他,还时不时用柔软的喙触碰他的手掌,用湿漉漉的眼睛注视着他,给他带来整夜潮湿的梦。 他早就知道的,在她胆大至极闯入三楼、闯入他的领地的时候他就明白,这是一个劫难。 因为她太自由了,她只是在旅途中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有趣好玩,所以短暂地在他这里停留一会儿,然后就会毫不留恋地继续往前飞,没人能留得住她。 可即使是这样清楚地明白之后,他还是义无反顾地伸出了手,让她落在了自己的手心。 你看,多么卑劣。 明明知道她不会停留,可还是连她短暂的喜爱都不舍得错过。 他多么想张口想祈求她的怜悯,告诉她,他迷途良久,渴望她的垂怜。 可她只是笑着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就要转身离开。 而他什么也没有,他留不住她。 他翻遍了全身,只找到一颗跟在她身后追逐拾荒的心。 他一步不离地紧跟在她身后,俯下身去捡一片她的笑容,捡一把她眼里的星光,像珍宝一样捧在手里。 他贪图再得到一点别的什么,可是又告诉自己,得不到也没关系。 他还能妄想什么呢?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6节 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结局了,不是吗? - 可人怎么可能会没有贪欲呢。 他想把这只小鸟抓在手心里,让她一直陪着自己。 - 刑泽俯身亲吻她的泪水,然后又万般珍惜地吻上她的嘴唇。 牧听语心尖一颤,抬起眼看他,却只看到了他垂下来的眼睫和紧皱的眉头。 “.......” 她怔怔地眨了眨眼。 刑泽接吻的时候总喜欢睁着眼,她每次被亲得受不住了要挣扎,都能和他对视上。 他的睫毛很长,专注着接吻的时候会垂下来遮掩住眼睛,里面黑沉沉的,模糊一片,却又像诱人的深潭,吸引着人跳进去。 牧听语喜欢看他的眼睛,因为每当那个时候,他的眼睛里总是装着她一个人,满满当当的。她能清楚感受到他深如火山般的感情,像浓雾一样紧紧包裹住她,密不透风,却有十足的安全感。 但这一次,他却并没有睁眼。 ----------------------- 作者有话说:先发一章,今天会加更![可怜] 第56章 沉闷 “......别和我冷战,好不…… 刑泽亲了她许久, 最后放开她的时候,也没有松开与她交握的手。 牧听语倒是没再抗拒,一声不吭地让他亲, 只是眼眶一直红着。 她皮肤白, 眼皮又薄, 稍微带点红就会格外明显,眼睛里湿漉漉的, 瞥过来时都带着些许埋怨, 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刑泽对她这副样子一向没有办法,即使她的眼泪全部被他吻走,也没有再掉,但他看着依旧难受得要命。 雨下得越来越大,像白色的帘幕一样从房檐上挂下来, 在地上飞溅出水花。 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 无声地向前推进, 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刑泽把人抱着, 往屋里带了带,免得她的脚沾上水。 天空雾蒙蒙的没有亮光, 屋里只开了厨房一盏灯,光线照不到这边。 在昏暗和雨声中,刑泽搂着她,脸颊贴在她的发丝上, 手掌轻拍她的背,像是在借这个动作压下自己心中的燥郁。 牧听语仍由他抱着, 双手垂落在两边,低着脑袋,像一只被打湿了羽翼的小鸟。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 刑泽问:“是不是热?” 一场雨下得潮湿无比,屋内闷闷的,没有风,身上都变得粘腻起来。 牧听语背后出了点汗,有些难受地挠了挠脖子。 刑泽没听到她的回答,也不气馁,哄她:“去楼上好不好?开着空调凉快。” 她摇了摇头。 “屋外雨太大了,你坐那里会淋湿。”刑泽以为她还在在外面,耐心地跟她说,“台风马上要来了,雨会越下越大,还会有风,接下来几天都不能出门了。” 牧听语垂着眼,嘴角不明显地往下一撇。 刑泽知道她怕无聊,退而求其次:“不想进房间,那去阳台坐一会儿?” 闻言,牧听语的脑袋动了动,像是在找拐杖。 刑泽连忙说:“我抱你上去好不好?” “.......” 牧听语停下来不动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这是同意了。 刑泽走到门口拿了她的拐杖,在她面前半跪下,伸出一只手臂,仰起脸看她。 牧听语眼角垂着,与他略带恳求的目光对视,沉默了几秒,然后俯下身搂住了他的肩。 刑泽唇角慢慢弯了一下,将她抱了起来。 女孩的清新气息满怀,跟他身上的气味一样又不一样。带着她独有的,从皮肤里散发出来阳光雨露的味道,与他的混杂在一起,又沾染上了彼此的气味,几乎分不清彼此。 他心里涩疼一片,将她抱上三楼,放在了摇椅里面。 “只能坐一会儿,等下风大起来了就要进屋了,好不好?”他叮嘱道。 牧听语往摇椅里缩了缩,终于“嗯”了一声。 女孩冷淡的模样刺得他难受,他凑到她腿边,拉着她的手哑声开口:“......别和我冷战。” “......” 她的声音有些低低的:“没有。” “你有。” 刑泽拉着她莹白的指尖,一下又一下地亲,眼里满是恳求:“生气就骂我,别不理我。” 牧听语空着的那只手蜷缩了一下,紧紧揪住软垫的流苏。 “....不理你,我现在在和谁说话?” 刑泽高大的身形半跪着,仰着脑袋:“和我。” “......” 牧听语靠在摇椅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她很少用这种视角看他,刑泽比她高很多,每次都是她仰着头看他,只能看到他锋利的眉眼和微薄的唇角,不笑的时候看着就很凶。 而现在,她却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线条硬朗的五官下柔和的神情,他的目光专注,紧紧盯着她。 “.......” 越看,越觉得他像一只大型犬。 像德牧。看着高大强壮,凶悍非常,但其实忠实又粘人。 男人抓着她的手指,鼻尖抵在她的手背上,乌黑的眼睫半垂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求。 好像在说,别不理我,求求你了。 她仿佛都能听到尾巴在地上“啪嗒啪嗒”拍打的响声。 “.......” 她还生着气呢,这是干什么。 她忍了忍,有些不自然地抽了一下手:“别打扰我看风景。” 外面的雨下得凌乱又毫无章法,整个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树上的枝叶被拍打得发出簌簌响声,有些嘈杂,实在称不上是什么美景。 刑泽知道她在赶自己走,有些失落地垂了下眼,但还是没有松手。 “.......” 但她至少愿意跟自己讲话。 来台风了她没办法去上课,其实他很高兴,也不想把相处的时间浪费在冷战上面。 但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怕一开口,又会惹她不高兴。 她现在已经不高兴了,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脸上表情也淡淡的。 刑泽忍耐不了这种感觉,但又只能和自己生闷气。 他没有权利要求她留下,也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只能空而焦躁不安。 牧听语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刚想开口,就听他说:“那我就在房间里,你有事就喊我一声,我能听到。” 她神情一顿,慢慢“嗯”了一声。 刑泽亲亲她的指尖,站起身,离开了阳台。 - 雨一直哗哗地下,倒是没有起风,于是刑泽也没有理由把牧听语喊进屋内。 他看了天气预报,预计台风会擦着这边过去,到隔壁登陆。这边不会受到直接影响,但应该也要下个好几天的雨才能过去。最迟今晚,就要起大风了。 牧听语显然是没有被他哄好,一个下午都闷闷不乐地缩在摇椅上看雨。 他洗了一点水果,又泡了一杯蜂蜜水端上去,进进出出好几趟,都没见她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 唯一一次在她面前蹲下还被她挥手赶走了。 她让他走开,别烦。 刑泽没了办法,只好孤家寡人地对着电脑,看着一堆模型结构数据发闷。 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起身。 窗外对着后院,铁杆上晒着的被套昨天下午就被他收了起来,现在看过去空荡荡一片。 早上起来,他把能收的菜都收了,能拿进屋的东西也都拿进了屋。他的房子建在高处,不用担心有漫水的风险,地基也都是他一下下自己打的,很牢固,只要不是十几级的大风,都不会被吹倒。 “......” 所以风怎么还没变大? 他皱着眉,透过窗户看着不远处田地里的小苗,在雨水的击打下有些蔫蔫地趴了下去。 又过了几分钟,他转过身,看向敞开的房门。 外面静静的,除了雨声就没有别的声音。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7节 他不知道第几次出门,放轻脚步往那边走去,站在杂物间的门口就可以看见她在干什么。 她正在剥葡萄。 葡萄被他一个个摘下来洗过了,是不剥皮也可以吃的红提。 她侧着身,双手伸出摇椅外,应该是不想让汁水滴下来弄脏衣服。但这个姿势有点别扭,而且皮也很难剥开,很快汁水就顺着她的掌侧流了下来。 牧听语皱着眉,似是有些烦地擦了一下,两只手摊开,有些赌气地把葡萄放在了一边。 阳台上没有放着纸巾,平常不太用得到,要用的时候进屋扯一张就好了。 可现在她靠在摇椅里不想动,汁水黏糊糊地沾在手掌上又很难受。 “.......” 刑泽见她嘴巴张了一下,似是要出声喊人,于是赶紧进屋拿了纸巾,结果等了半天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他又重新倒回去。 牧听语内心挣扎了半晌,正有些嫌弃地准备舔掉手上的汁水,就听身后脚步声响起。 她刚扭过头,刑泽就到了她面前,沉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腕,用在手里捏了半晌的纸巾替她擦手。 纸巾好几张一起被叠成方块,被他捏得温热湿润。 家里没有湿纸巾,所以他事先用水浸湿过了,不然不好擦。 刑泽仔仔细细替她擦完,然后在果盘里又拿了一颗葡萄,慢慢剥了起来。 皮很薄,剥起来很费劲。 刑泽知道,她其实有一点挑食,喜欢就会多吃一点,不喜欢也不会提出来,只是会少吃一点或者不吃。每次为了让她多吃一点,他都会挑那些她动筷比较多的菜做。 但她的挑食有点低调且小众,比如爱吃虾,但只爱吃河虾,不爱吃蔬菜,但愿意吃绿叶菜的叶子。 而且她有点懒,怕麻烦,螃蟹什么的要剥壳,她就不怎么吃。 所以他买水果也是特地买的不用剥皮的红提。 还没剥两下,牧听语就从他手里捉走了那颗葡萄。 “别嚯嚯它了,都被你剥成什么样了。” 她一边嘟囔着,一边把葡萄塞进了嘴里。 “嗯,”刑泽擦了擦手,低着眉说,“下次不买这个了。” “......” 其实挺好吃的。为什么突然剥夺她吃葡萄的权利。 牧听语嚼了嚼,见刑泽把手伸到了她嘴边。 她挑眉看他。 刑泽说:“籽。” “.......” 她飞快地扯了一张他刚刚拿过来的纸,把籽吐在了里面。 刑泽慢慢收回了手。 他低声说:“....好像要起风了,回房间好吗?” 牧听语看了看天,雨好像确实有点要飘进来的意思,于是点了点头。 他把人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把拐杖放在了床边,她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接下来几个小时,她都窝在床上对着电脑,可能是在带着耳机看电影,没有发出声音。 刑泽在桌前坐了一会儿,心思却完全不在上面,于是换了衣服坐在了她身边。 她果然在看电影,看片名应该是个治愈故事类的片子,她看得很专注,连他上床了都没反应。 他靠在床头,不敢太挤着她,只能侧着头看向她柔软的发顶。 之前她在外面,他觉得房间太安静,难以忍受。 可现在房间里有了她,却依旧沉闷无比。 - 这股闷气终于在晚上吃完饭、上楼洗漱完、她拎起枕头要走的时候,达到了顶峰。 刑泽皱着眉捉住她的手腕,挡住了她往外走的步伐:“你去哪?” “回二楼睡啊。” “........” 他压抑着呼吸,低声说:“怎么突然....楼下没有铺床.......” “铺了。”牧听语抱着枕头说。 他一怔:“....什么时候?” “你做饭的时候。” “.....你铺的?床单.....” “我在你衣柜里找的。”她说。 “.......” 刑泽喉咙紧着,一个音也发不出来。 他执拗地抓着她,沉默了好半晌,才不知道从哪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艰涩地开口:“...为什么?” “你晚上睡觉太粘人啦,每次都抱得我转不过身。”牧听语的神色与平常无异,声音也清亮软和,“而且你人太大只了,挤得我难受。” “.....我不抱着你了,好不好。”刑泽喉结艰难一滚,哑着声哄她,“....我往旁边睡一点,不会挤到你......” “不要。”女孩的声音干脆利落,轻而易举地掰开了他的手。 她的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走路也轻快自然了不少,感觉拐杖马上就能退休。 刑泽的手僵在半空,然后跟着她一路走到门口,却不敢再去拉她。 牧听语似是没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弯着眼睛对他说了一句“晚安”,一个人拄着拐杖下楼去了。 脚步声逐渐小去,紧接着传来了轻微的关门声。 刑泽站在门口,依旧地盯着楼梯口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彻底没了声音。 “.......” 他像泄气一样往后靠在了墙上,单手捂住了眼睛。 ----------------------- 作者有话说:突然发现竟然有600营养液了,谢谢一直投喂的宝宝们!爱你们呀! 让我看看是哪个小宝最先发现我加更了(叉腰)[猫头] 第57章 等待 “宝宝,帮帮我。”…… 深夜, 外面刮起了大风,风声呜咽,雨声嘈杂。 雨点被风裹挟着, 横着拍打在玻璃上, 又乱又响。 二楼房间内关了灯, 牧听语一个人缩在小床上,把自己闷在被子里, 像一个小山丘。 过了一会儿, 她突然一翻身,摸过了床头的手机。 眯起眼睛摁亮一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两点。 “......” 她叹了口气,熄灭掉。 房间里唯一亮起的光源没了,又重新陷入黑暗里。 ......之前也都是一个人睡的啊, 怎么就睡不着呢? 虽然她确实还在生着气, 但只剩一小点闷闷的气了。 大部分的气早就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消完, 刑泽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她即使有气,也跟气球被扎漏一样呼哧一样泄掉了。 她晚上说要一个人睡的时候, 不是没看到刑泽脸上受伤的表情。 其实她差点就没把持住要抱上去了,但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现在是还能一起睡,那以后呢? 她走了之后,抱不到人了, 难不成要买个一比一的等身娃娃天天抱着睡吗? “......” 而且刑泽确实很大只,身上也跟火炉一样热, 睡觉的时候喜欢紧紧贴着她,就怕她跑了一样。 有时候牧听语真的会被闹得有点烦,伸手拍他, 可他睡眠质量好得跟什么似的,眼皮都动了就是醒不来,然后还会更加挤着她。 提早适应适应吧。 她当时有些委屈地这样对自己说。 要是走了之后不习惯,那不是完蛋了。 有一说一,没了这个大火炉在她旁边挤着她,还真的有点空落落的。 明明是初夏的热天,她伸手摸了摸一旁的被子,甚至觉得有点凉。 她自我催眠,是错觉,是错觉。 一个人睡她可以滚来滚去,两个人睡她连翻身都难,到底在不习惯什么? 为了让自己适应,她特地早早就关了灯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可是翻来覆去了几个小时,就是睡不着。 也真是奇了怪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8节 怎么回事? 难道离了刑泽她就真的睡不着觉了? 都怪外面的雨声太吵了,哐当哐当的,感觉有怪兽在外面大力敲窗一样。 “.......” 她猛地支起脑袋,看向窗帘挡住的窗户。 这个窗户....是牢固的吧?应该不会咔嚓一下碎掉,然后碎玻璃带着暴雨进来一下子浇她满头满脸吧? ......她的床离窗户还蛮近的。 她这么想着,突然就有些害怕起来。 虽然是她要求的一个人睡——但真到了睡不着的时候,她又觉得难受,现在又加上害怕,突然就有点想念某只大型犬在身后紧紧圈住她的感觉了。 虽然热,但是好歹有安全感。要是窗户真的碎了,他们还能共生死同存亡什么的....... 她纠结了半天,终于磨磨蹭蹭地爬了起来。 这个点,他应该已经睡了吧? 悄悄去他床上睡一晚,她动作轻一点,不吵醒他,然后早上再悄悄溜回来,怎么样? 她舔了舔嘴唇,慢慢摸下了床,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连拐杖都没有带,一瘸一拐地蹭到门边。 可到了门边,她又有些退缩。 是她说的要自己睡,结果现在巴巴地跑回去,是不是有点太丢人了? 要是被他发现了怎么办,那多尴尬啊....... 她摸着门把手,站在原地。 就上去看一眼....?如果他要是开着门的话,那就在他床上睡一晚,要是关着门..... 那她就回来好了。 她终于下定决心,悄悄转动门把手,把门开了一条缝,然后再慢慢拉开。 她的动作很小心,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不过发出来也不要紧,楼道里风声有些响,呜呜咽咽和雨声交杂在一块,刑泽在楼上,肯定听不见她这里的动静。 她这么想着,放心地挪动了脚步。 楼里黑黢黢一片没有亮光,她忘了带手机出来,也懒得再回去拿,只能摸着黑慢慢往前走。 脚腕微微有些酸软,好在不痛,说明应该快好了。 她看着地上,小心翼翼地走着。 快到楼梯口的时候,她伸手摸了摸,摸到了扶手,然后慢慢迈出了第一格。 突然,她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脚步顿住,她猛地抬起头,向上看去。 “咚!” 她先是听到了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然后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刑泽就坐在楼梯最上面,静静地看着她。 - ......现在几点,凌晨两点吧? 她刚刚看过时间,就是凌晨两点。 都这个点了,他坐在这里干什么?! 牧听语脑袋一片空白,惊讶得说不出一句话,连脚步都忘了动。 时间好像倒转了一样,刑泽坐在了她之前坐过的位置,与她对视着,脸上看不清神情。 她确信他还清醒着,没有睡着或者怎么的——因为他的目光太灼热了,连在黑夜中也清晰得不得了,像是火一样落在了她的脸上。 .....他坐了多久,从什么时候开始坐在这里的? 他为什么要坐在这里? 牧听语愣怔地与他对视着,心里突然开始酸胀起来。 她不知道从哪里问起,只是单调地发出一个音节。 “你......” 刑泽突然站起了身。 ——像是被她的声音下了通行令一样,他站起了身,朝她走来。 牧听语的话一下子停在了喉咙口,眼眶莫名开始发烫。 他一步步下楼,脚步平稳而缓慢,站在了她面前。 清冽的气息顿时萦绕而来,在这个狂风暴雨的夜晚,裹住了那个睡不着想要偷偷上楼的女孩,像是吹散沉闷的一缕清风,带着他独有的沉稳而又温热的气味。 “——等到你了。” 他沙哑地开口。 “....来抱抱。” - 牧听语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她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把手抬了起来,还没有动作,就被刑泽抱住了。 瞬间,她像被一团火包裹住了。 男人宽厚的胸膛和臂膀牢牢地裹着她,温度滚烫得她几乎想逃跑,可又控制不住地揪住他胸前的衣服,想要更贴近一些。 她被抱得喘不过气,耳朵贴在他的心脏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 风声雨声一瞬间都远离而去,只剩下他深厚而又温柔的情感,铺天盖地一样朝她压了过来。 刑泽俯着身,脸颊亲密地贴在她耳边。 他哑着声音问:“睡不着,是不是?” 牧听语死死地揪着他的衣服,听着他的声音,莫名地感到无比委屈,眼睛酸成一片。 她忍不住哽咽着,嗯了一声。 刑泽心疼地摸着她散落在后面的头发,将她有些颤抖的身躯牢牢搂在怀里。 “......没了你,我也睡不着。” 他低哑道,“跟我回三楼,好不好?” 牧听语难过得不行,眼泪全部湿在了他的衣服上,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觉得自己太脆弱,不然怎么只听了他这么几句话,眼泪就止也止不住呢? 刑泽贴在她耳边,低低地说:“你要是觉得挤睡不着,我就在地上打地铺,怎么样都行,就是别赶我走。” 他的声音艰涩无比,带着恳求的意味。 “......听不到你的呼吸声,我睡不着。” 牧听语哽咽个不停,努力摇了摇头。 “.......” 刑泽牢牢地箍着她,声音却卑微到极致:“那、让我在你门口......” 他还没说完,女孩柔软的唇带着泪贴了上来。 那湿润而又无比熟悉的触感一下子把他的话全部给堵了回去。 瞬间,他的一颗心被她的眼泪给浸湿浸透,然后滴下血来。 牧听语的另一只脚使不上劲,只能踮着一只脚,努力地够上他的嘴唇。 深夜的黑暗里,空气里带着初夏的潮湿,却温暖又湿润。 她有些够不着他,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往下滚,委屈地对他说:“亲、亲亲,亲我呀......” 刑泽的呼吸猛地停了一下,然后一下子抱起她,往上走了几步,把她抵在了楼梯的墙上。 他俯下身,重重地亲吻她。 - 楼梯上昏暗一片,没有一丝光亮。 屋外狂风呼啸树叶翻飞,乌云与海浪交织降下漫天水雾,仿佛末日景象。 这一方小天地里却温馨旖旎,带着柔和的温度。 刑泽的呼吸急促而沉重,牢牢地把女孩抵在墙上,似乎要把火山一样的情感全部倾泻给她。 可过了一会儿,他又硬生生地克制住,转而温柔地舔舐着她的嘴唇。 牧听语勾着他的脖颈不住地喘气,带着哭腔问他:“.....你在这坐了多久?” “......” 刑泽哑着声音说:“没多久。” “我不信。”女孩哭着说。 刑泽心尖都被她弄得有些疼,眷恋地亲吻她的发丝。 怎么会没多久呢? 在她进了房间之后,他一个人关了所有的灯,听着屋外越来越大的风声,在楼梯上一直坐到现在。 他就这么坐在黑暗里,想,今晚她不会出来了。 ——可是万一呢? 万一她也睡不着,万一她听着风声害怕,万一她后悔了,她想到楼上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89节 刑泽怕她像上次那样,在楼梯口坐到深夜,不敢上来敲他的门,缩在小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擦眼泪。 他一想到那个场景,就觉得心都要碎了,于是想都没想就坐在了她坐过的位置上,不抱任何希望地等着。 ——幸好,他等到了。 他亲吻着女孩的眼泪,说:“真的,没多久。” 牧听语本来也没想着听到他说实话,哭着扯他的衣服,断断续续地开口。 “去、去楼上.....” - 三楼窗帘紧紧拉着,窗户看上去结实无比,连风声雨声都小了很多。 房间内打着温度适宜的空调,被褥柔软,仿佛陷进去就会产生困意。 牧听语被弄到不住地发着抖,可还是努力仰起头,朝男人索吻。 “这么乖......” 刑泽亲着她,沙哑地说。 “嗯、嗯。” 女孩哽咽着应道。 她的眼泪就没停过,但之前的和现在的,完全不是同一种意思。 “好乖......”刑泽手上动作不停,亲昵地吻掉她的泪水。 牧听语在他肩膀上咬出了牙印,声音闷在嘴里,可还是抑制不住地泄露了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颤抖着,伸长了手,去够床头柜的拉环。 刑泽一把捉住她的手,把她抓了回来。 “干什么?” 他声音哑得可怕。 “拿、拿套......” 牧听语哽咽着,明明已经抖到不行,可还是努力把腿弯了起来。 刑泽吸了一口气,咬着牙警告她:“......小混蛋,不许勾我。” 她眼泪落个不停,摇了摇头,凑上去亲他。 她简直甜得要命,像一颗禁忌之果一样,连青涩的吻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刑泽眼睛都红了,紧紧把她摁住,动作克制不住地变重。 于是牧听语再也无暇顾及其他。 外面的风声沉沉闷闷地响着,大雨倾盆落下,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呼啸作响,室内却在不停升温。 不知道过了多久,声音渐渐平息。 牧听语深陷在被褥里,浑身都没了力气。 她脑袋一片空白,累得不想动,任由男人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痕,然后窸窸窣窣地清理着床上。 过了一会儿,他滚烫的身躯贴了过来,牢牢地搂住了她。 牧听语眼睛轻轻动了一下,似是反应过来,微微侧过头看去,然后视线就停住了。 刑泽热络地把她圈在怀里,不容置疑地拉住她柔软的手,伸向自己,将她白皙的指尖搭在了上面。 他俯着身亲吻她的脖颈,哑着声音哄她:“乖......” 牧听语被烫了一下,没忍住蜷缩起手指。 刑泽安抚地亲着她,动作温柔却又无比强势,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手指,让她握了上去。 “宝宝,”他亲昵地喊她,“帮帮我,好不好?” 第58章 决定 “我也最喜欢你,跟我走吧。”…… 室内温度不断攀升, 牧听语的脸颊被蒸得一片绯红。 她余韵未退,没什么力气,手指也软软的, 全靠刑泽抓着她的手带着她, 才不至于滑落。 可即使是这样, 她的手指仅仅只是触碰了几下,就听到了男人压抑不住的喘息声。 牧听语低着头, 盯着自己的手以及交握的地方看。 刑泽一下又一下地吻着她的额头, 过了一会儿,他哑声开口:“.....别盯着看。” 牧听语仰起脑袋,眼神明亮:“为什么?” “.......” 他沉默了一瞬,亲上她的眼睛,语气无奈:“....我忍不住。” “.......” 牧听语脸颊滚烫着。 她的手被男人紧紧抓着, 像是怕她害怕跑掉一样, 掌心传递来的温度灼热无比。 他身上的气味牢牢将她笼罩着, 而此刻此刻, 似乎又带上一些别的味道,特殊又好闻, 她的脑袋也逐渐被这股气味熏得昏昏沉沉的。 像一团浆糊一样,晕乎乎的,带着些许难捱的潮热。 好像和,小时候发高烧闷在被子里的感觉一样。 牧听语的眼睫上带着残留的水汽, 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想。 她的体质一直很好,没怎么生过病, 而且她也很害怕生病。生病,意味着麻烦。 只是那次放学下了大雨,她没有雨伞, 只能淋雨回家。像落汤鸡一样,又被冷风一吹,当天她就发了烧。一直等到大人回来,被带去医院挂了瓶开了药,回来了之后就各自熄灯睡觉。他们白天都要务工,没空再管她死活。 她半夜又烧起来,不敢去麻烦他们,只能蜷了蜷身子,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一声不吭地掉眼泪,艰难地喘着气。 一片黑暗,目之所及是斑驳掉落的墙皮和发霉的屋角,她紧紧抓着被角,不停地安慰自己,不要麻烦别人,睡一觉就好,睡一觉就好,马上就会好的。 第二天,太阳从小窗户里爬进来,照在了她身上,她就退烧了。 在清晨的阳光中,她起床去换了湿透了衣服,然后收拾了桌上剩下的碗筷,给自己做了早饭,站在窗户前眯眼感受阳光。她当时还感叹,天气真好,终于不下雨了。之后也都不要下雨就好了。 现在想想,没被闷傻,是她命大。 “怎么了?” 刑泽突然问。 牧听语猛地回过神来,有些被他的声音吓到,手上力道一个没控制住,重重地握了一下。 男人瞬间闷哼了一声。 “.......” 刑泽抵着她的额头,有些难耐地喘了两口气。 她的手僵在那,凑上去讨好地亲了亲他,带着些小小的歉意。 刑泽眼神沉沉地压着她:“.....故意的?” “没有,怎么会。”牧听语眨了眨眼睛,神情认真地否认道,“你要是太快的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 刑泽似是无奈,低低笑了一声,哑声问:“不生气了?” 牧听语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好哄,于是说:“还有一点点。” 刑泽“嗯”了一声,问:“那怎么办?” 他像是虚心求教的学生,垂着眼等待她的回答。 牧听语的心思却没在这上面。 掌心的温度依旧滚烫无比,没有任何消减下来的趋势,她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听他讲话。 他为什么非要在这种时候跟她谈论还有没有在生气的事,认真得像在学术研讨一样,好奇怪的男人。 牧听语不喜欢学术研讨,她把脑袋里乱乱的浆糊扒拉开,然后翻箱倒柜地找出了自己专门存放小黄书精华片段的记忆小匣子,迅速搜刮起自己夜以继日博览群书之后留下的努力成果。 那上面都是怎么写的来着......怎么动的来着....好像是这样...... 她试着按照记忆里的方式,手上动了动。 不知道她碰到了哪里,刑泽突然不受控地喘了一声。 然后他沉默着,去吻她的额头,气息有些不稳。 牧听语顿时像是受到了鼓励一样,一点一点试探着,加重了力道。 她在哪里都是优等生,很快就熟练了起来。 “........” 她趴在浴室门口肖想许久的画面,此时此刻就展现在她的面前。 刑泽黑睫低垂,眼里跟浓雾一样,气息滚烫却极其不稳,吻不断落在她的额头、眼睑和鼻尖上,每一下都带着浓浓的情意。 她看着他动情的模样,看了好一会儿,然后毫无预兆地松开了手。 刑泽被这一下惹得牙关紧咬,眉心都突突地跳。 他一把捉住了那只作乱的小手,然后往身前拉。 牧听语以为要继续被抓回去做苦力,结果手背上却传来了柔软的触感。刑泽安抚地亲了亲她,问:“手酸了,是不是?” “.......”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 “手酸了就不弄了,乖。” 她又被亲了亲,男人纵容她到极致,忍耐到了极点却还是准备起身去浴室。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0节 “不酸。” 她拉住了他,声音清亮,还带着一丝捣蛋的意味,“我就是想告诉你,这次才是‘故意’的。” “.......” 刑泽被她撩拨得全身紧绷,可还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恳求:“.....宝宝,别玩我了。” 他高大的身躯弯下,朝她俯首,与她贴近。 ——这副样子,确确实实、特别像,根本离不开她的模样。 离开她就焦躁不安、没了她就睡不着、她转身他就等在原地、她招手他就过来...... 他纵着她依着她等待着她,却永远不善言辞。 牧听语抬起头,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的眼睛。 这次,她好像终于拨开了些许的雾,透过夜色中如水晶一般的瞳孔,看到了深潭最底下的,不易被人察觉的痛苦与挣扎。 那是被情欲压下遮掩住的,最根本的又最沉默的浓厚情感。 于是她伸出手,重新握住了他。 她问:“喜欢我吗?” “......” 刑泽摸着她的脖颈,哑声说:“....喜欢。” “有多喜欢?” 她加重了力道。 刑泽难耐地皱起眉,回答她:“....最喜欢。” 还不够。她使出浑身解数,手掌抵着他,直白地问道:“这么喜欢,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 “........” 她逼问道:“怎么办?” 刑泽牙关紧咬,喘着气说:“.......等你。” 果然。 她手上动作不停,凑上去亲吻她。 女孩的皮肤泛着粉嫩,红唇被人吻得娇艳欲滴,明摆着是勾引人的小模样。 他勉强回应着,却听她清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刑泽,要不要跟我走?” 他的呼吸猛地一停。 ...... 她在说什么? 他怔怔地看着她,还没反应过来,却被突如其来变快的感觉瞬间逼红了眼睛。 始作俑者无辜地望着他,甜甜地弯起眼睛,像一块小蜜糖一样,滴出了粘稠的汁露。 她的话像引诱人的撒旦之语,直直穿进了他的心里。 她说:“我也最喜欢你,跟我走吧。” .......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再也克制不住地,重重吻上了她,紧接着在她手里缴械投降。 - 看,多可怕的一句话。 她说,最喜欢,最喜欢他。 - 黑暗与清晨的交界,窗外的风声张牙舞爪呼呼响了一晚,此刻终于变小了一些,但雨势还是没有减弱,仿佛要给天地彻底洗净一遍才罢休。 小白楼里安静着,屋内的声响已经平息了很久了。床上暖融融的,紧贴着两个人。 女孩缩在被子里,正熟睡着,脸颊被体温熏得红扑扑的,嘴唇也红润一片。 刑泽搂着她,把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上。 被窗帘挡住的窗外都已经开始有些微亮,他的眼中还是一片清明,毫无困意。 过了一会儿,他有些疲倦地抬起手,压了压眉心。 女孩似乎被他的动作惊动,无意识地哼了一声,从他的臂膀里挣脱出去,翻过身背对着他。 “.......” 他盯着她的背看了一会儿,伸出手,把她搂了回来。 她睡着的样子很乖很顺从,顺着力道又翻了个身,滚进了他的怀里,然后带着亲密意味地蹭了蹭。 刑泽垂眸看了她半晌,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你也舍不得我,是不是?” 他的声音低到听不见。 突然,牧听语像是受到感应一样,睫毛轻轻一抖,含糊地“嗯”了一声。 他倏地垂下头去看,她睡得很熟,一派安然的模样,刚刚那一声仿佛是他的错觉。 “......” 她最擅长这样了。牵动他的心弦,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留他一个人在原地心痒难耐。 ....... 这只小鸟的“最喜欢”,到底有多少分量呢。 他静静地躺在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待她确实沉沉陷入睡眠之后,轻轻地把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下了床。 他拿上衣服下到二楼,去冲了个凉水澡。 - 空气沉闷着,被他带出来的凉意冲散了一些,他回到楼上,拿了手机站在桌前,抬起眼,慢慢地看了过去。 桌上单调得几乎乏味,全是他这几年来自己一点点搬来的机器、设备,数据线乱乱地堆着,还有一叠书、一堆画完的没画完的草图。 还有。 他转过身,看向玻璃橱柜里面,各式各样的模型。 柜子是密封锁上的,他从来没有打开过,不会有一丝灰尘落进去。里面被他装了灯,也从没亮过。 在昏暗的房间里,它们一直沉寂地被摆在那,似乎被人遗忘了,但又没有。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手机一直握在手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屏幕。 突然,床上的女孩轻哼一声,似有所感地伸出胳膊,摸了摸一侧的床。 没有摸到人,她皱起眉头,眼睫微微颤抖着,似是有些不安。 “唔......” 她蜷缩着动了动,伸手在一旁摸索着,揪住了刑泽的枕头,将它慢慢扯进了怀里,低头嗅了嗅,然后安静了下来。 “.......” 刑泽心尖都软了一下。 他闭上眼,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打开手机,他点进冷冷清清的微信列表,找到了刑恩的对话框。 北京时间凌晨六点,这个点不知道她醒了没有。 他的这个姐姐看着玩世不恭的,但确确实实是个劳模,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在公司里雷厉风行无人敢忤逆,小时候经常嫌弃地踹他,说他不会说话,长大了稍微好点了,但也没见她对他摆过什么好脸色。 她总是说他是木头,没有人味,迟早孤家寡人一个。 他曾经也是这么想的,于是无所谓自己的人生过成什么样,估计之后的几十年里,搞建筑是他贫乏无聊的人生里唯一的乐趣。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把目光从熟睡女孩的侧颜上收回来,垂下眼,打字。 “帮我和老头子说一声,有空聊一聊。” 他盯着聊天框看了两秒,手指一动,点击了发送。 然后他随手把手机摁熄,放在了一边,长舒了一口气,像是把久压在心头的郁气给吐了出去。 他重新看向床上。 女孩依旧紧紧地揪着他的枕头不放,眉头没有松开,似是有些委屈地撇着嘴角。 折腾到凌晨四五点,累成那样了都还有力气找他呢。 这小混蛋勾人得紧,闹他不说,还几次贼心不死地要去够床头柜,被他教训了才稍稍罢休。 他轻轻弯了下唇,迈步走过去,在床沿坐下,将她怀里的枕头给拿走。 她还特别舍不得似的,着急得不松手。 刑泽轻声哄她:“乖,我在这,不要枕头好不好?” 似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她不再挣扎,松开了眉。 刑泽上了床,热络地搂住了她,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柔声问她:“这么舍不得我?” 牧听语往他怀里拱了拱。 “是不是舍不得我?” 他似乎就想要听她一个回答一样,幼稚地对着睡着的女孩问,“这么喜欢我?离开了一下都不行?” “嗯?”他亲昵地问着,蹭上她的额头,感觉前所未有的放松,笑着说,“怎么这么娇气?”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1节 “说话啊?” “怎么连我的枕头都这么喜欢?” 女孩嘴角一撇,似是再也不堪忍受他的魔音骚扰,伸手往他脸颊上一拍。 “啪”一声脆响,声音瞬间停止了。 她满意地舒展开眉头,兀自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继续沉沉睡去。 “.......” 第59章 风平 “牧听语。”他嘶哑着嗓音。“你…… 刑泽活了二十八年, 第一次被人扇巴掌。 女孩有恃无恐的,在睡梦中都仿佛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一个极其安全的怀抱里,怎么闹都不会被责怪, 所以也没收着力道, 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脆。 过了一会儿, 刑泽伸出手,摸了摸被打到的地方, 目光有些奇异。 这点力道对他来说倒也不重, 而且她也不是真的抡圆了手扇过来,只是拍了一下。 “......” 女孩的手掌柔软,拍在他脸上时还带着被窝烘出来的暖意和香气。 他垂眼看了她半晌,慢慢地捉起她的手,重新放在了脸上。 然后捏着她水葱似的纤细指尖, 轻轻蹭了蹭。 女孩被他的体温烘得暖融融的, 身体格外柔软, 他爱不释手地抱了一会儿。 心中那股劲好不容易卸了下去, 困意也飞速涌了上来,他又看了一会儿, 终于不舍地闭上眼,沉沉睡去。 ——但他忘记了,刑大小姐的起床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半个小时后, 他被桌上发出的动静给吵醒了。 他当时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放在了那里,此时此刻亮着屏幕, 坚持不懈的发出震动声。 电话那头的人很是坚持,自动挂掉一个就继续打,连着响了十几分钟。 他睡眠浅, 稍微有点动静就不行,本想忽略了继续睡,可还是忍受不了它一直嗡嗡嗡的声音。 “.......” 他烦躁地睁开眼,眼里困意浓重,整个人的气压都降到了极点。 怀里的女孩依旧安安静静的睡着,他小心地抽出胳膊,下床去拿手机,然后走出去带上了门。 他深吸了一口气,接起电话:“干什么?” 话音刚落,那头精神气十足的女声就传了过来:“几点了你还睡?” “........” 他看了一眼手机。 六点四十八。 “.......” 他忍着烦躁开口:“我刚睡下半个小时。” 电话那头默了一下,传来了刑恩惊奇的声音:“哟嚯?” 千里之外的杭城,清晨阳光明媚,她坐在法式风格的餐桌边,妆容精致翘着腿,优雅地用叉子叉着瓷盘里的滑蛋,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慈祥地说:“年轻人,要节制啊。” “.......” 刑泽捏了捏眉心:“我继续睡了,别打了。” “等等等等!”刑恩终于想起自己这连着十几通电话的目的,连忙丢下叉子喊住他。 “....那个,你微信里说的,跟老头...聊一聊,是什么意思?” 刑泽沉默了下来。 刑恩顿了几秒,声音正经起来:“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刑泽淡淡“嗯”了一声。 “........”刑恩在电话那头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就被打断。 “非要现在吗?等我睡醒再说。” 刑泽眉眼间困意浓厚,他本来就有起床气,此时此刻电量更是见底。 刑恩不死心地挣扎:“等下,先别挂电话,我......” “我关静音了。” 说完,那边似乎困得不愿再多说一个字,嘟一下摁断了电话。 “..........” 刑恩把手机放下,保持冷静地继续捉起叉子往嘴里塞了一口滑蛋,嚼了半晌,突然喃喃道:“草......”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她哐当一下站起身,往阳光房里走了几步,透过窗户看去。 “没有啊。” 她不敢置信地喃喃,“什么情况.......” 刑泽挂完电话调了静音,终于安心地躺下继续睡觉。 窗外风雨未停,声音不像昨晚那么大,家家户户都躲在自己家里等待着这场台风的结束,没人再来打扰他。 期间牧听语嫌他太热,又掰着他的胳膊准备滚到另一边去,都被他闭着眼抓了回来。后来她可能见挣脱不开,也就不动了。 于是他安安稳稳地搂着她,睡足了六个小时。 卸下劲来的感觉很奇妙,整个人都有些疲倦,可又很轻松,像是抓着月亮挂在云端一样,触感柔软,可又带着莫名的心悸。 “.......”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阵湿濡的感觉弄醒。 起床气适时发作,他皱起眉,一动不动地躺着,准备缓一会儿再睁眼。 可当他意识到那个感觉从什么地方传来之后,整个人瞬间一激灵。 他猛地支起身看去,没忍住吸了一口气。 某个小混蛋听到了动静,慢慢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冲他弯起了眼睛。 她的嘴唇红润,上面还带着亮晶晶的水渍。 见到他不敢置信的表情,她甚至再次低下头去,用白皙的脸颊在上面亲昵地蹭着,像是喜爱极了。 “........” 颜色对比强烈,视觉冲击更是一等一。 然后,她形状漂亮的眼尾一勾,带着一丝得意,张开了嘴。 刑泽一把捉住了她的肩,阻止了她的动作。 “牧听语——” 他困意浓厚,嘶哑着嗓音,一字一句道。 “——你完了。” - 本来已经到了饭点,正好可以起床下楼,可房门硬是到了下午两点钟都没打开。 牧听语得意忘形过了头,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最后只能哭着求饶。 刑泽轻而易举地捏着她的下颚,迫使她张开嘴:“现在知道怕了?” 他嗓音沙哑,性感得不行:“——你自己说,这么贪吃,是不是该罚?” 牧听语呜呜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 后来还是搂着他的脖子,含糊不清地说了无数句“喜欢你”,才勉勉强强被放过。 真正吃上饭,已经是两点半了。 刑泽快速做了面条端上桌,里面简单放了丝瓜和虾干,还有切片口蘑,清清淡淡的,味道却很鲜美,一口热汤下去整个胃都舒服了起来。 牧听语饿坏了,抱着碗风卷残云,直到把最后一口汤喝进嘴里,才说出了第一句话:“好吃。” 刑泽嗤笑一声,轻轻弹了弹她的脑门。 小混蛋记吃不记打,无论在床上被折腾成什么样,只要她吃了饭心情好,就能冲人笑眯眯的,看上去一点脾气也没有。 可是只有他才知道她有多爱挠人。 吃完饭,他收拾了一下,然后给刑恩打了个电话。 刑恩在那头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她让他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这么草率做决定。 “你是因为小听语所以才想回来吗?” 刑泽站屋檐下,雨连绵不尽,淅淅沥沥地挂下水幕来,门口的土地被浸成了深色,沿路的杂草植被上挂满了水珠,被洗得苍翠欲滴。 他在雨声中“嗯”了一声。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感情啊,”刑恩事先声明,“我只是想提醒你,感情这件事不是你想得这么简单,你们现在感情好没问题,但是以后呢,你想过吗?” “阿泽,你一直跟爸过不去,或者你不愿意回家,我都能理解你。你能跟我说出想和他聊聊这种话,我也觉得很惊讶。说真的,我以为你会一直待在你那个小房子里过一辈子。” 刑恩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带了一些严肃。 “你现在可以为了小听语回来,那以后,我是说万一,万一你们分开了呢?你又要回去吗?到时候可就不是我打个电话、给你盖个章的事了。” “我现在还没有跟爸说,你可以再好好想想。你知道的,只要你开了口,就没机会反悔了。” 刑泽淡淡开口:“我想好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2节 “.......” 刑恩站在高楼落地窗前,俯瞰着下面的车水马龙,半晌才开口:“其实你大可以自己......” 刑泽知道她想说什么,回答道:“总要面对的。” “.....听语知道吗?” “.......” 刑泽沉默了一下,说:“她不用知道。” 刑恩真是拿出了十二分的耐心劝他:“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别强迫自己,我知道当年那件事在你心里一直没过去,再加上爸一直给你压力......” “姐。”他喊停了她。 刑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既然你想好了,”她哼笑一声,“那就这样吧,我会跟爸说。至于聊一聊,我认为你回来了当面聊比较合适,你觉得呢?” 刑泽靠在了门边:“.....嗯。” “什么时候回来?” “她支教结束,下个月。” 刑恩想了下,心里有了数:“行,房子呢?” “放着吧。” “真行,都想好了。”刑恩拎着手机重新坐回皮椅上,翘起了腿,“你从小就主意多,我也不拦着你。只一点,你心里要有数。” 她的语气有些意味深长,尖尖的指甲敲了敲听筒,提醒他,“感情这件事是有变数的。” “......”刑泽慢慢开口,“你也收收心吧。” 刑恩本想给他忠告,没想到先被他教训。 她听出了刑泽语气里的不爽,哭笑不得道:“....臭小子,你相信爱情,老娘可不相信,我勾搭小男生的时候,你还在玩沙子呢。” 话音刚落,门被敲了两下。 刑恩随意地支起脑袋,把电话放在一边:“进。” “刑总。”秘书推门进来,“前台有人找您。” “找我的人多了。”刑恩嗤了一声。 秘书接收到她的语气里的不满,连忙解释道:“是之前来公司找过您的,那个学生。” “您之前把他带进办公室过那个。” “........” 刑恩沉默了几秒,挥了挥手:“不见,让他走吧。” “好的。”秘书训练有素地退了出去。 “行了,就这样吧。”刑恩翻了翻手底下摊着的文件,对着电话说,“回来提前和我说,到时候把小听语带来吃个饭。” 那头刑泽“嗯”了一声,询问声接着从听筒传来:“是章新?” “.............” 指甲不小心在纸上挂出一道浅痕,刑恩“啧”了一声:“提他干什么?学生多了去了,一定是他?” 不等人回答,她用手一戳屏幕:“问这么多,行了我忙,挂了。” “........” 刑泽被火药味冲了一脸,习以为常地把自动黑屏的手机装进了兜里。 没给联系方式都能找过去,也算挺执着。 回了厨房,牧听语正坐在餐桌前玩着手机。 刑泽之前见过她回消息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微信列表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消息,跟他的简直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大堆群叮叮当当就算了,连私人消息都层出不穷。 他走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她抬起头来:“跟恩姐打电话吗?” 他“嗯”了一声。 “说什么了呀,打这么久?” 刑泽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样子,唇角一弯:“不是要我跟你走?” 牧听语“哇”了一声,笑得眉眼弯弯:“你和她说啦?” 不等人回答,她把手机一丢,双腿圈起来勾住他的小腿,仰起脸说:“抱抱。” 又黏人得紧了,前两天还不给抱呢。 刑泽抱起她,语气里带了不明显的愉悦:“跟她说一声,她邀请你去吃饭。” “好呀。”牧听语的语气甜甜的,凑上去亲他,“真的同意跟我走啦?” 他们以最亲密的姿势抱着,两颗各自不安躁动的心紧紧贴在了一起,此时此刻竟有了些同频的味道。 “不然呢?”刑泽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温和,“让你跑掉?” “怎么会嘛。”牧听语弯着眼睛,“对啦,你家在哪里呀?” “杭城。” “唔?”牧听语惊讶道,“这么巧?我的画室也开在杭城。” “哇塞。”她突然高兴起来,热情地蹭了蹭刑泽的脖颈,像一只露肚皮的小猫,“那就不用异地恋啦,太好啦,害我担心了好久。” “你不是要周游世界?” “哎?”她叫了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刑泽不说话,只是盯着她。 “你和我一起去嘛。”牧听语凑上去亲亲他的唇角,嘿嘿笑着,“我们双宿双飞呀。” 她哄人真的很有一套,刑泽本想严肃一些,可还是被“一个双宿双飞”哄得眼中带上笑意:“不是穷光蛋了,还旅游?” “哦对哦。”牧听语顿时有些生无可恋地挂在他身上,“回去要闭关画画惹,还有客户等着要我的画呢.......” 刑泽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背,安静地抱了一会儿,他突然开口:“....你那舅妈,最近有找你吗?” 牧听语顿了一下:“没有哎,给了钱她就消停了。不过我也没她微信,一般都是打电话的。” 刑泽垂着眼,“嗯”了一声。 “走吧,我们去楼上呀。”牧听语夹着他的双腿晃了晃,指挥他。 她不躲着人之后,说话简直甜得要命,让人想给她捧在手心里。 刑泽轻拍她的屁股:“之前不是说要自己上楼?” “我拐杖你又没给我拿下来,我怎么走。”牧听语指责道。 “你昨晚不是没有拐杖也走吗?”刑泽声音凉凉的,“还没和你算账。” “又翻旧账!”牧听语先发制人凑上去亲他,用这样的方法堵住他的嘴。 她亲着他,身体也不安分地动着,不一会儿刑泽就“嘶”了一声,警告地捏了捏她,“行了。” 牧听语被迫停止耍流氓,不禁想起了床头柜那个崭新未拆的小盒子。 她也是颇有些不理解。他看上去也不是不行的样子啊,为什么一直不愿意做到最后呢...... 思考间,刑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脚踝上的纱布,问:“脚有没有痛?” “不痛,只有一点酸了。” “嗯。”刑泽说,“这几天继续拄着吧,等台风过去带你去医院看看。行了的话就不用贴药膏了。” 牧听语也不喜欢药膏黏糊糊的感觉,于是开心地笑起来:“好呀。” 刑泽亲亲她,伸手拿起她的手机,关了灯,抱着她上楼。 - 雨一直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才停,天气放了晴,也热了起来。 村里的居民们又开始忙忙碌碌拯救被雨水冲刷的庄稼、清理门前的积水、重新开始忙碌作业,趁着放晴天气好,刑泽问蒋渔借了车,带牧听语去了一趟医院。 医生看了说恢复得还行,但最好还是再拄着拐杖,直到恢复满一个月之后再尝试下地走路。之后就是脚腕的自我修复,药膏和纱布看病人需求,养着比一百张药膏都管用。 病人当然说不要药膏。那个药膏是黏糊糊的一块黑色,要融化了才能贴上去,每次都粘得脚上脏脏的,好难受。 刑泽见医生没有硬性要求,也就随她了。 从医院回来之后,她又开始了每天被刑泽接着上下学的生活。 自从她上次生过气之后,刑泽就不一个劲地黏着她了,送到了之后就自己回家整理整理东西,然后等饭点再去接她。 说实话,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有人接上下学的感觉了,小时候的记忆已经很模糊,至于寄人篱下之后就更不可能有了。 虽然这种感觉来得太晚,身份也从学生变成了老师,但依旧是很不错的。 这几天她还听刑泽讲了自己之前的工作还有住的地方,还有刑恩白手起家的事迹。 她听完不禁肃然起敬,连说了好几声恩姐是吾辈楷模。 其实她当时看到王佳乐对她那种恭敬又拘谨的样子了,知道刑恩身份肯定不一般,但杭城顶尖建筑公司的女总裁什么的.....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她这是攀上豪门了呀。 刑泽听到她说这句话,正坐在她身边对着电脑,闻言嗤笑着弹了她一个脑瓜崩,镜片在床头灯下泛着温暖的光。 牧听语最近才发现他是有眼镜的,只不过平常从来不戴,只有对着电脑的时候才会戴一下。 眼镜是那种很理工男的无框方形镜片,镜架是金属银色。戴在他的脸上不但不违和,反而带上了一种冷脸斯文败类的感觉,看得她直流口水,伸手就要去摸他,结果被打了一下。 她委屈地撇了撇嘴,往被子里一缩。 前段时间频率有些高,她腰酸了好久,刑泽知道之后就很少再弄她,像第二天有课的时候,不管她再怎么胡闹都只是被摁着睡觉,顶多盖着棉被说说小话,久而久之,那个盒子也逐渐被她遗忘在了床头柜里。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滋润过去,很快就到了快要结束支教的日子,她的脚也差不多可以正常走路了。 虽然说是要养满一个月,但她总归是不喜欢拄着拐杖的感觉,现在踏在地上脚腕都没有酸酸的感觉了,自然是试着走路了。她美名其曰复建,刑泽见她安安分分拄了这么久的拐杖也不容易,就随她去了。 这两天刑泽在收拾家里的东西,能塞进柜子里的都塞进柜子里,免得落灰,然后将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3节 牧听语被勒令在一旁不许动,于是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他打扫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楼里没有空调,于是他穿的是一件白色背心,肌肉扎实鼓起,宽肩窄腰,出了一点汗,非常性感。 牧听语手痒得不行,要求他回去之后一定要当自己的模特,她真的从没画过这么令她心痒难耐的身材。 说完她就被捉住,刑泽神色危险地问她还画过哪些身材,她嘿嘿一笑刚想撒娇蒙混过关,就感觉兜里在震动。 拿出手机一看,是蒋初打来的。 她很少打自己电话,一般都是发短信,可能是有急事,算了算也该到交稿的时候了。 牧听语狡黠着笑了一下,朝刑泽晃了晃手机,在他无奈的目光中挣脱掉他的魔爪,跑到门口接电话。 “喂~初宝~~是不是想我啦,什么事这么着急打我电话呀~~” 她心情很好,讲话也甜甜的。 “听、听语,”电话那头蒋初的声音有些奇怪地颤抖,“你这几天有上网吗?” “唔?”牧听语疑惑地问,“最近上课有点忙,没怎么看手机哎,怎么了吗?” “......”蒋初深吸一口气,“你看一下我们的微博账号。” “我们”的意思就是画室,她们画室名气还算不错,微博粉丝量也挺客观,平常就发发画作或者互动,然后就是客户私信联系用,一般都是蒋初在运营,她不怎么关注这些。 微博怎么了吗? 牧听语点开了那个大眼软件,切换账号,登上了那个许久未登的“漫野画室”。 一瞬间,无数条消息涌了进来。 她下意识以为是画室火了还是什么的,点开了消息列表,@和评论都是爆满的,私信也一个接一个不停涌现。 当她看见私信内容之后,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 “听语......”蒋初颤抖的声音同步传来,“你、你舅妈现在就在我旁边,她要和你说话......”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像是被人一把夺过了电话,一道尖锐女声顿时响了起来。 “牧听语——!” “你他妈翅膀硬了是吧!竟然敢不接我电话!” 她一瞬间如坠冰窖。 ----------------------- 作者有话说:进度加载中...... 第60章 起浪 “世上,最最喜欢你。”…… 她的第一反应, 就是下意识往屋内看了看。 刑泽正背对着她,伸长手臂擦着楼梯的扶手。外面阳光明媚,带着热烘烘的温度, 被屋檐挡住了一部分, 还有一小片斜斜地照进屋内, 映出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小灰尘。 阴雨过去,屋内潮湿的空气被晒了十几天, 漾出一片暖黄色, 令人情不自禁想要迈步其中。 而牧听语全身发着冷,往后退了一步。 她确定刑泽正专心地擦着扶手,暂时没空过来捉她,于是往旁边走了一些,深吸了口气, 压低声音:“我没接到过你的电话。” 那头的林雨兰冷笑一声:“你骗鬼呢?我连着给你打了几天都是关机, 我不信你一直都不用手机。” 牧听语突然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的手机坏了, 想必她就是那段时间打过来的。 她刚想开口, 就又被打断。 “——别拿你那个什么支教打马虎眼,你掉山沟里了也就是没信号, 关机是什么意思?躲我呢是吧?” “......” 牧听语心念电转之间,已经缕清了事情的大概,冷静地开了口:“你打我电话,无非就是找我要钱, 这件事跟画室没关系,你......” “没关系?”林雨兰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又尖又酸,“我找不到你人,当然只能找你画室去了。”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像是有一群人在吵吵闹闹,牧听语皱起眉头:“什么声音?” “哼,”林雨兰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当然是来看看白眼狼养女开的画室长什么样了,这世上的好心人还是很多的......你猜猜外面现在有多少人?” “......” 牧听语发着抖,咬着嘴唇点开了电话录音,声音却格外冷静:“你凭什么在网上散布谣言?我之前给了你二十万,都有转账记录,你还想要多少?” “这叫散布谣言?”那边啧啧笑了起来,“养女在外赚得盆满钵满,结果家里出了事情连电话都不接,打算给了二十万就拍拍屁股走人,这叫什么道理?” 女人显然已经准备图穷匕见,牧听语也懒得再装:“二十万还不够你花吗?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有这个数吗?” “养育之恩是二十万能还得清的?”林雨兰不耐烦起来,“没了我你现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该给我养一辈子老!” 牧听语对她的不要脸程度一向有所见识,之前也想过她可能会找到画室去,可没想到她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贪婪和愚蠢。 要是她拿着二十万安安分分地过日子,井水不犯河水那也就算了,现在自己的日子刚刚好过一些,她就跟鼻涕一样黏了上来,实在叫人恶心。 “闹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牧听语忍着火气,声音压低但无比清晰,“费尽心思在网上抛头露面散布谣言,花了不少力气吧?住宾馆的钱还够吗?谢佳宇呢,闹成这样,你想让他被所有同学戳着脊梁骨,说他有个疯子一样的妈?” “.......” 那头的女人显然是被戳到了痛处,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然后阴森森地说:“......小崽子,实话告诉你吧,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什么都不怕,大不了就和你鱼死网破,你敢吗?” 牧听语察觉到了不对,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那二十万,你花哪了?” 通城区的平潭大街,梧桐树茂密葱翠沿街矗立,枝叶肆意生长遮挡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整条街上树影丛丛,街上连排都是带有格调的小资店铺,而“漫野画室”就坐落在最中间。 此时此刻,画室门口聚集着一堆人和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店面的透明玻璃本来是为了方便展示绘画作品用的,现在却成了所有铺天盖地的谣言攻讦和围观热议发酵的最佳途径。 人群越聚越多,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闲人和不明所以的路人都围在门口,透过干净剔透的玻璃往里看,议论着里面似是在对峙的两个人。 玻璃门的把手上牢牢插着一个u型铁锁,是刚刚蒋初慌乱之间锁上的,她每天都要仔仔细细擦一遍的落地玻璃窗外,全是冷眼围观议论纷纷的群众。 是眼前这个疯女人带来的人。 蒋初有些害怕地,背对着大门,不想被人拍到照片——虽然她的脸可能已经在网上传播开来了。 眼前的女人四十来岁,脸上画着浓重的妆,却依旧遮盖不住脸上的皱纹和黑眼圈,头发干枯凌乱,对电话里粗鲁道:“少他妈给老娘废话,你要是之前乖乖给钱,哪还有这么多事?” - 林雨兰平生最看重的俩字就是面子。跟面子齐头并进的还有钱。 即使家里穷得叮当响,有个窝囊老公赚零星俩子儿,家住破旧老小区,也要每天涂着口红踩着高跟鞋、手拿假货包在污水横流的巷道里抬着下巴走路。 她看不起周围的所有住户,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幻想着有一天能够住上市中心的大平层,过上富太太的生活。 她曾经把希望寄托在丈夫身上,可惜丈夫是个窝囊废,什么野心也没有,只是每天去厂里打工,回家挨骂。她又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可惜儿子也是个废物,学习成绩烂糟,小小年纪就逃课上网,伸手就是要钱。 即使如此,她觉得生活还能继续过,总有出头日。 因为她那个漂亮的外甥女渐渐长大了。 牧听语没爸妈,是她好心收养了她。倒也算她懂事,从不伸手要东西,平常干活也勤快,看上去怯懦又听话,是富人最喜欢的干净小姑娘类型。不管以后是哪个大款娶了也好包养也罢,一大笔钱肯定跑不了。到时候她拿到这笔钱,就能给自己买个正品包,让厂里经常和她扯头花的贱女人对她心服口服。 可没想到牧听语平时看着乖得不行,背地里竟然是个刺头,瞒着她改了志愿,偷偷跑了,然后再也没回过家。 彩礼梦破了,她简直要气疯,可又不愿意撕破脸皮。 后来听说牧听语在外给人画画赚了不少钱,于是她在电话那头哄着,软磨硬泡,终于也是从人手里拿到了二十万。 两万用来买了包,一万用来买了新衣服,她终于在那群女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然后剩下的供给考不上大学的儿子读书,儿子虽然不争气,但总归也是儿子。 这样看来,牧听语还是很好拿捏的,让她给钱就给钱,之后还能继续要。她高兴起来,觉得日子又好过了。 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突然一切又都变了。 丈夫因为工作失误被开,失业在家。之前跟她说得天花乱坠的教育机构也是骗子,卷着十几万跑路了。儿子没书读无所事事,跑去网吧上网结果跟人打架被拘留,她花光了家里的钱才把他捞出来,那废物出来第一句就是问她要钱买烟—— 她不明白为什么生活要这么对待她,连好拿捏的牧听语也关机不再接她电话。 她走投无路,恨得要命,突然想起来牧听语开了个画室。 “.....小崽子,”林雨兰站在整个都是琳琅画作的屋内,外面就是无数的镜头和闪光灯,她什么形象也不要了,赤红了双眼嘶哑道,“乖乖攀上个大款拿钱当阔太太不舒服吗?” 她做梦都想要这种生活,也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个傻得要死的外甥女不愿意。 “当上阔太太然后让你一辈子吸我血么?”电话那头女孩的声音清晰传来,听上去是那么冷酷无情。 林雨兰突然笑了一声,神情扭曲起来,语气却诡异柔和,“听语,你可别怪舅妈,谁让你不接我电话呢?我找不到你,只能这么做了。可是舅妈现在真的需要你,你不能不管我。” “我也不多要,每个月给我打两万,不多吧?你答应我就立马走人,怎么样?” “.......” 牧听语抓着手机,紧紧地皱起了眉。 “怎么样?我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女人的声音阴魂不散地传来。 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正在录音,脑子异常清醒,迅速权衡利弊着。 那个二十万肯定被她败光了.....或者说,她所有的钱应该都被败光了,她现在走投无路了,不然她不可能这样疯,把事情闹成这样,还说要和自己鱼死网破。 这个疯女人,什么蠢事都做得出来。 但网上舆论正在发酵,她不可能丢下画室和蒋初不管。 ——先把她安抚住。 “可以,”牧听语定了定神,慢慢开口,“你在网上公开澄清是误会,保证以后不再闹到画室来,把门口的人都赶走——两万下个月打你卡里。” “下个月?我今天就要!” “离下个月只有几天了,你要买棺材板吗这么着急?”牧听语的声音彻底冷了下来,“等我忙完回来,钱1号打你卡里,否则,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林雨兰想必也没见过她如此强势的样子,罕见地沉默了下来,似乎是在电话那头权衡了一下利弊,过了十几秒才开口,带了些示弱的意味:“行,那你......” “宝宝,怎么打这么久?” 男人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 牧听语瞳孔一缩。 刑泽干了半天活,天气热流了不少汗,手上也脏,所以没抱她,只是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4节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初宝”两个字,知道这是和牧听语关系很好的画室朋友,所以也就没避讳着。 “我去二楼,你打完上来?” 这段时间两人特别腻歪,像任何热恋中的小情侣一样,没了任何别扭和争吵,天天抱在一起,亲亲密密的情话也说了不少,刑泽本来只会喊她大名,听起来凶凶的,牧听语就强制让他喊自己宝宝。 谁还不是个宝宝了? 刑泽似是无奈,但又拒绝不了,直接被一句“你在床上不是喊得很勤快吗”给堵了回去。这几天他倒是叫得越来越顺口了。 此时此刻,他亲昵的话语应当是极为清晰地传进了听筒里,那边女人的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牧听语迅速反应了过来,调整表情,冲他弯起眼睛,“嗯,好呀,你先去。” 于是刑泽又亲了亲她,转身进屋了。 “.......” 她刚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就听林雨兰尖酸的声音响了起来:“——哟,这是已经攀上大款了啊?” “......”她压下心慌,保持着语气的平静,“不关你的事,既然谈好了,你就安安分分地走人,答应我的别忘记了。” “哼。”林雨兰哼笑一声,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哎,舅妈也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你要是真没钱,舅妈也不会为难你.....你说,我直接来问你家大款要——会不会更方便一点?” 牧听语心脏一跳,牙齿紧紧咬了起来:“我说了我给你钱,你还在废什么话?” “哎呀,啧啧,”林雨兰像是终于扳回一局一样,语气里都带上了得意,“看起来你很紧张啊,那个男人是不是很喜欢你啊,叫这么亲昵,‘宝宝’?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语气玩味,“舅妈怎么说也是长辈呢,他要是这么喜欢你,是不是也得来见见我才算过关呢?或者你猜一猜,我会不会去找他?” “——你大款梦做多了吧,大白天开始说胡话了?”牧听语语气冰冷,“我在支教,什么穷村里有大款?” 那边静了两秒,传来林雨兰不屑的笑声:“.....哈,你也就这点出息,连找男人都不知道找好一点的。” 牧听语抓着手机的指尖都泛白,声带怒意:“——现在、立马、走人,答应我的一条没做到,你钱就别想要了。” 林雨兰达到了目的,装作优雅的样子理了理头发,手上的水钻闪着廉价的光。 她腻人地笑了起来,语气令人作呕:“那舅妈等你,你也可千万别忘了。” “听语你知道的,舅妈把你养这么大,也该到你报恩的时候了。”她吹了吹指甲上的灰,洋洋得意道,“之后我们一家可都得靠你养活了,要是钱迟了几天打来什么的——舅妈着急起来,不知道会做什么事哦。” 她扬起下巴,把手机交还给了一旁的蒋初,朝人夹着嗓音道:“小妹妹,帮我开下门呢。” 蒋初咬着牙接过,拿出钥匙给她开了门。 “初宝。”牧听语的声音从听筒里清晰传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蒋初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听语.....” “她把门口的人带走了吗?” “她、她在说话.....”蒋初重新锁上门,看着外面,“记者好像都走了,其他人、走了一半,还有一半......” “剩下的应该都是看热闹的。”牧听语冷静道,“别怕,初宝。我现在去发布声明控制舆论,等我回来。” “没有,我不怕....”蒋初背对着门,往里走了几步,“大不了我把门关了然后回家几天,过几天肯定就没有人了......” “........”牧听语垂下眼,眼眶瞬间变得有些红,“对不起,你肯定吓坏了吧。” 蒋初摇了摇头,又突然发现电话对面的人看不见,连忙说:“我真的没事,就当我们画室在网上小火了一把,没事的、没事的。之前排队订画的客户也没有来找我的,我们还有钱赚呢,我等你回来.......” “只是、只是听宝,”她突然变得有些哽咽,“你、你真的要打钱给她吗?” 牧听语沉默了两秒,温声道:“我暂时先稳住她,等回来找律师问问敲诈勒索罪怎么才成立。” “好,”蒋初红着眼点了点头,“可、可是你是不是没有钱了....我听你给了她二十万......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可以先拿去用。” “......”牧听语仰起头,看向天边的太阳,深吸一口气,“初宝,谢谢你。” - 牧听语挂了电话,在屋檐下站了很久。 外面太阳依旧灿烂,小鸟在屋外的树上发出鸣叫,整栋白房子都沐浴在温暖之下,迎着海风,像一个令人安心的港湾。阳光斜照过来,从牧听语的腰上拉出一道明暗分明的线,她的脸沉在昏暗里,看不清楚表情。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什么也没想,只是在发着呆,刚刚什么也没发生,只是蒋初给她打了个电话催稿,她在电话里一如往常地精神洋溢,冲着听筒大喊“牧听语你再不回来信不信我揍你”。 可是下一秒,她的声音又颤抖起来,说的话也变成:“听宝,我好害怕,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舅妈?” 牧听语也不知道。 她觉得自己又站到了四面楚歌的墙角。 她本来什么也不怕,赤手空拳就能击退任何妖魔鬼怪,墙角就墙角,推倒了又是一片生路。 可是现在她有了软肋。 刑泽要跟着她走,他们要回到杭城一起生活。 她发着抖,绞尽脑汁地想着如果林雨兰真的找上门来,见到了刑泽,会怎么样。 林雨兰现在暂时被她稳住,可后面若是真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不敢赌。 按照刑泽那个性格,肯定会挡在她面前,替她去面对所有的事。可这件事本来和他没有关系,为什么要让他去面对那些丑恶的嘴脸?他本来就觉得和人相处很麻烦,只是因为喜欢她,才愿意和她走,结果她却要让他面对这种烂糟的事,让他将对她的全部感情消磨在这个上面...... 她红着眼眶想了半天,想不出任何出路。 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凡人,她没有手眼通天的本事,能擅自给林雨兰定了敲诈勒索罪然后下一秒就给她关进监狱。她要联系律师、联系警方、收集证据、继续和林雨兰那恶心的嘴脸周旋.......而且即使关进去了又怎么样呢,过了几年她又会出来,然后再继续缠着她,说不定还会报复她....... 刑泽是这么喜欢她,愿意为了她离开这里。结果她呢?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没过明白,还要将他拉下水。 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错误的一个决定。 在这个世外桃源里逍遥快活了两个月,就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吗? ——不、不行。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突然变得恐慌起来。 如果林雨兰顺藤摸瓜,闹到了刑恩的公司楼下...... ......... 牧听语闭上眼,痛苦地蹲在了地上,仿佛被抽空了力气。 太阳猛烈地在她身上烘烤,像是无数根针扎了下来,刺得她不住地发着抖。 不行、不行...... 她不可能让这种事发生。 绝对不能。 - “我来啦,你打扫到哪里了?” 牧听语从二楼楼梯口探出脑袋,扬声道。 刑泽正在茶桌前面收拾着茶具,见她来了,声音含了些不满:“什么电话要打这么久?” 牧听语笑眯眯地走过去,弯起的眼睛像两个小月牙,语气很甜:“人家跟初宝好久没打电话了嘛~” 刑泽抬起头看她,顿时皱起了眉头:“怎么了,脸色这么差?” 牧听语脸色有些白,擦了擦脑门上汗:“刚刚晒了会儿太阳,出汗啦。” “不知道站在阴凉处打吗?”刑泽语气里带了些无奈,“自己拿纸巾擦擦,我手摸了抹布不干净。” “好的!”牧听语脚步轻快地凑过去亲他,“辛苦啦。” 刑泽不知道她怎么能这么甜,简直像小蜜糖一样,仰头躲了躲:“....我出汗了。” “我不嫌弃你呀。”牧听语嘿嘿笑着,“床上你出汗了我也不照样亲吗?” 小混蛋真是十句不离床上,刑泽拿她没办法,只能说:“乖,去那边坐着,我身上脏。” 牧听语听话地抓了个草席坐下,把脑袋支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他收拾。 过了一会儿,她软软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才能打扫好呀~” “快了。”刑泽心尖都软了,“再等一会儿。” “想抱抱,你过来抱抱我好不好呀。” “.......” 刑泽声音都有些哑:“怎么这么黏人?马上。” 他加快动作,把最后一个茶杯擦净放进储物箱里。 “刑泽,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在这里看过电影?” 刑泽“嗯”了一声。 “当时你放了一个超难看的爱情片,你记得吗?” “......”他抬起头,无奈道,“我以为你喜欢看。” “本来不喜欢的,跟你一起看就喜欢啦。”牧听语甜甜地说,“——那个时候,你是不是想亲我?” 刑泽装傻:“什么亲你?” 牧听语指了指地上:“我坐在这里,你坐在这里,电影里的人在接吻的时候,你看我嘴唇了。” “.......” 刑泽没想到她能记这么仔细:“你不是喝酒了?” “我酒量好着呢。”她骄傲地扬起下巴,“原来那时候你就对我图谋不轨了呀。” 刑泽看了她半晌,嗤笑一声,隔空点了点她。 然后他把抹布一丢,起身进了洗手间。 看着他的背影,牧听语唇角的笑意渐渐变淡,直至不见。 她的眼睫低垂下来,伸手慢慢摸了摸草席,又摸了摸被他擦净、还带着水的茶桌。 还没等她的爪子在茶桌上印上更多印子,刑泽就从洗手间出来,走到她身前,一把抱起了她。 他的双手上还带着水渍,像是匆匆擦了就出来的。牧听语“哎”了一声,“不是说身上脏嘛......” “嗯,”刑泽抱着她,脚步一下都没顿,往三楼走去,“所以去洗澡。”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5节 “哎?”她讶异地张开嘴,“那你去洗呀,抱我干嘛?” “你不也出汗了?”刑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牧听语震惊了,“鸳、鸳鸯浴吗....等一下这有点超过了吧.....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不用准备。” “等等、等......” 刑泽抱着她进了房间,用脚关上门,然后堵住了她的嘴。 - “——怎么还在别扭,别扭一晚上了都,饭都没吃两口。” 刑泽坐在床头,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一个小鼓包,“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是没看过的?” 小鼓包里伸出一只爪子,挠了他一下。 刑泽顺势抓住,俯下身亲了亲,然后手臂一伸,把被子里的女孩捉了出来。 牧听语的脸被闷的红扑扑的,眼睛里都带着水光:“你耍流氓,你不知羞!” 刑泽哼笑一声,搂住了她细细的腰:“你摸的就少了?” 牧听语知道不占理,于是立马说:“之前都是关了灯的!浴室里那么亮!” “亮怎么了。”刑泽俯下身亲她,语气漫不经心,“这么可爱,让我看看不行吗?” “.......” 什么可爱?哪里可爱?!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牧听语的脸爆红,简直想立马缝上这个闷骚怪的嘴。 她不服输似的,立马伸手挠他,把他的衣服掀了起来。 刑泽“嘶”了一声,捉住了她的手,把她安安分分地塞回了被子里:“明天最后一节课,不打算上了?” “上的。”牧听语的脸红红的,声音有些小,“.....你可以轻一点,然后次数少一点。” 她讲的话简直太勾人,刑泽叭叽一下弹她的脑门警告她:“——睡觉。” 牧听语不满地鼓起脸。 “乖一点。”刑泽无奈地亲她,“闹人的又是你,到时候要哭的又是你。” “......” 牧听语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罕见地消停了下来,弯起眼睛说:“好吧,那你再亲亲我。” 于是刑泽又亲了亲她。这回他亲得有些久,松开的时候牧听语都微微喘着气。 她往上挪了挪,依赖地抱住了男人的腰,把耳朵凑到了他的胸膛边,静静地听他的心跳声。 “刑泽,我问你一个问题哦。” 她低着头,突然出声。 男人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牢牢抱在怀里:“嗯?什么?” “你跟恩姐打电话,说你要跟我走,她是什么反应呀?” 刑泽想了下刑恩的反应,淡声道:“她说好。” “这么简单嘛?” “嗯。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啦,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应该不会离开这个地方嘛。”牧听语仰起头,看着他笑,“还以为是你家里有什么事回不去呢。” 她笑眯眯的,状似不经意地问,“那你现在是准备回到之前工作的地方吗?已经讲好了吗?” 刑泽靠在床头,手上把玩着她的头发:“差不多。” “那,那你如果讲好了,但是不回去工作,会怎么样呀?” “.......”刑泽微眯起眼,“怎么了?” “我想让你陪我周游世界呀~”牧听语蹭了蹭他的胸膛,“你舍得让我一个人去嘛?” 刑泽的手掌搭在她的腰上,笑了一声:“钱赚到了吗小穷光蛋,就想着旅游了?” “这不是有你嘛。”牧听语笑着凑上去,讨好地亲了亲他,“我想去哪里,你都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刑泽被她甜的简直说不出话,掐着她的腰,回答她:“危险的地方不可以。” “一点也不危险~”牧听语双眼亮晶晶的,“所以你的工作要不要紧嘛?” “......”刑泽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老头应该会暴跳如雷地抓棍子打他,于是无奈地笑了起来,“不是很要紧。” 牧听语暗自松了口气,安心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软声说:“你就这样走掉,真的没关系哦?” 刑泽觉得今天牧听语特别关心他的事业情况,亲了亲她的额头:“怕我没钱养家?” “没有啦,我怕你为我付出太多,我都不知道嘛。你这个人又总是不告诉我。” 牧听语又抬起头,怀疑地问道:“你没有吧?” “......”刑泽回答她,“没有。” “那就好。” 牧听语重新窝回他温暖的怀里,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眷恋地蹭了蹭:“你对我真好呀。” 下一秒,她的脑门又被弹了一下,刑泽的声音从上面传了过来,“又在瞎想什么呢?” “.......” 牧听语把头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容伤感无比,语气却依然很甜:“我在想我有多喜欢你呀~” “有多喜欢?” “......” 她手上紧紧抓着他的衣角,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最喜欢。” 她一字一句道。 “——世上,最最喜欢。” 第61章 海啸 出行人:刑泽、牧听语。——行程…… 天高地阔, 万里晴朗。 七月的海边被阳光笼罩,海风吹淡了热烈的日光,带来了自由的气息。海面湛蓝宽阔, 一望无际, 仿佛能接纳所有慕名而来的人, 又能宽和地看着任何人离开。 白瓦墙围成的矮房里,牧听语站在讲台上, 上完了她在石塘村的最后一节课。 到了下课时间, 孩子们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四散而走,而是围了上来,凑在她的身边不肯离开。她的衣角和裤子被七八只小手捉住,站在中间宛如一个大树干。 牧听语哭笑不得,伸手摸摸这个又搓搓那个:“干什么呀, 下课啦, 快回家吧。” “牧老师, 我舍不得你。”一个小姑娘红着眼睛, 拉着她不肯松手,“你为什么不教我们读书了?” “牧老师, 你可不可以不走?” 孩童声音稚嫩,用希冀的目光看着她。 牧听语低下头,理了理她的羊角辫,笑着说:“老师要回家啦。” “这里也可以是你的家, ”小姑娘执拗地拉着她,“你把这里当家, 好不好?” 像被这句话起了头一样,孩子们纷纷七嘴八舌地开口挽留。 “牧老师,可不可以不要走, 我想你继续教我们读书.....” “牧老师你还没教我画画呢,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呀?” “牧老师你可以一直住在刑泽哥哥家里,或者让他去别的地方住,这样你就可以留下来了,好不好?” “牧老师你不要走呜呜呜,我不想你走.....” 不知道是哪个孩子哭了起来,周围一片瞬间都红了眼睛,像一群小兔子一样。 “哎哎哎别哭。”牧听语急忙从兜里掏纸巾,给涕泪横流的孩子们擦眼泪,“以后又不是见不到老师了,等你们长大了,可以一个人出门了,就会有好多好多机会可以见到我了呀,对不对?” 她的语气很无奈,眼圈却也悄悄红了起来。 小姑娘不住地抽噎:“那你以后会回来看我们吗?” 牧听语顿了一下,摸着她的脑袋向她保证:“有机会的话,一定会的。” 孩子们都红着眼睛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要走。 “好啦。”牧听语笑了起来,“孩子们,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所有人都可能会走,但也都有可能重新见面呀~等你们好好长大之后,我们再见面,好不好呀?” “老师保证,会一直记得你们,你们也要答应老师,努力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好不好?” 孩子们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看着她明媚的笑容,一个劲地点着头。 庄任站在一旁沉默了半天,此刻也出面赶人:“行了行了都回去吧,牧老师还要忙着收拾东西呢,别缠着她了。” 他像赶鸭子一样,孩子们只好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 牧听语站在门口挥手送别,余力走在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走了回来。 “牧老师。”他喊了一声。 “怎么啦?”牧听语笑眯眯地看着他,“是有什么话要和老师说吗?” 小男孩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她的腰,声音闷闷地响起。 “牧老师,我会好好学习,然后来见你。” 牧听语一怔,弯着唇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柔声说,“好,老师相信你。老师的家在杭城,我就在那里等你,好不好?” 余力重重地点了下脑袋,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门口只剩下牧听语和庄任两个人。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6节 屋里的东西早就在刚刚就整理好,桌椅整齐,黑板洁净,一如无人来过。庄任沉默着拿出钥匙锁门。 他慢慢地转动着钥匙,牧听语就站在一边,准备与他告别。 可还没等她开口,庄任率先低低出声。 “牧老师。” 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本来我想了很多话想和你说。” 庄任背对着她,脑袋垂下,看着门上的钥匙,沉默了两秒。 “.....可是又想了想,也许说出来会让你困扰。” 牧听语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 他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一用力拔出了钥匙,转过身来看着她,“所以就不说了。” “谢谢你愿意为孩子们上课,”他白净的脸上浮现了笑容,一如往常青涩,此时此刻又带上了说不明道不清的轻松。 “——祝你以后一切顺利。” 牧听语也慢慢笑了起来。 “谢谢你,你也是。” “快去吧。”庄任向她示意,“刑哥在门口等你呢。” 牧听语扭头一看,刑泽正靠在大门边,抱着双臂看着他们,脸上神情似是不太爽利。 她无声地弯起嘴角,朝他一点头,转身正要走,就听庄任在后面又问了一句:“刑哥跟你一起走吗?” “.......” 她脚步顿住,回过头对他眨了下眼,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 庄任怔在原地。 女孩白净的t恤飞扬,发丝在阳光下呈现温暖的橙黄色,像一只活泼可爱的小鸟一样,径直跑到了门口的男人面前,然后张开双臂抱住了他。 男人低着头对她说了一句什么,表情温和又宠溺,然后亲密地搂着她往前走,身影消失在门口。 庄任回过神来,神色慢慢变得复杂。 - 海风轻拂,快落山的日光变得柔和起来,牧听语坐在自行车后座上眯起眼,快乐地晃着腿。 “刚刚和庄任说什么了,笑得这么开心?” 男人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她闻言眼睛一弯,挠了挠他的腰,“就道了个别,大醋王。” “不许动手动脚。”刑泽说,“等会儿摔倒了。” “你又不怕痒。”牧听语笑着,又挠了一下。 “还有,余力那小子是不是也抱你了?” “抱了抱了!”牧听语鼓起脸大声说,“——全班都抱了!你都吃一遍醋好啦!” “.......” 刑泽没说话了,只是轻笑声顺着柔风飘了过来。 回到家后,牧听语说要上厕所,跳下自行车就往楼上走。 “马上可以吃饭了。”刑泽在她身后提醒道。 “知道啦!”她大声应道。 她一路走上二楼,脚步未顿,直奔三楼,进了房间,径直从洗手间门口路过,在床边跪了下来。 床头柜被拉开——那个小盒子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拿了起来,也没想着去找剪刀,直接用指甲去缝隙里划,用力划了几下,透明塑封膜不堪重负,战败在她手下,然后被撕了开来。 她利落地拆开盒子,从里面倒出了三个密封的、中间是圆形凸起的小薄片。 “.......” 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听到了自己有些快的心跳声。 然后,她把散开的塑封膜、盒子塞回了柜子里,把枕头一掀,将三个小薄片塞进了底下,再严严实实地盖住。 做完一切,她轻轻喘了口气,离开了房间。 晚饭很丰盛,她一改昨天胃口不好的样子,吃虾吃得嘴边都是汤汁,还续添了半碗饭。 连刑泽都没忍住问她是不是昨天做的饭不好吃。 “怎么会!”牧听语叼着虾含含糊糊地反驳,“你做的饭天下第一好吃!” “那就是昨天的菜不爱吃?” “爱吃的。”她用脚勾了勾他的小腿,弯着眼睛笑了起来,“只是今天有点饿了嘛,想多吃一点。” 刑泽便没再问,擦了擦她的嘴。 吃完饭,刑泽站在水槽边洗碗,牧听语则是轻手轻脚地摸到了橱柜旁边,一层一层打开来看,往里面探头探脑。 放在哪来着...... 一般来说不都是放在这的吗? “找什么呢?”刑泽突然出声。 牧听语一抖,回头看去,见刑泽背对着她,还在洗碗。 “你背后长眼睛啦?” 她也不再浪费力气,径直走到他旁边,兴师问罪道,“之前小苹姐送来的酒去哪啦?是不是被你偷偷喝掉了?” 刑泽手上没停,用清水冲着碗盘上的泡沫,低笑了一声:“怎么又馋起酒来了?” “再不喝就没机会了嘛。”牧听语戳着他的手臂肌肉,“你放哪啦?我们今天晚上给它解决掉。” 刑泽向她示意了一下料理台下面的柜子,又说:“那酒可没桂花酒好喝,你不一定喜欢。” 牧听语不听,弯下腰把那两提圆圆的土陶酒坛拎了出来。 “都喝完?”刑泽头也不抬地问,“度数高,你喝不了。” “我怎么喝不了啦?”牧听语不服气地拉起他的手臂,一个劲往他怀里钻,“又小看我!” “哎。”刑泽洗着碗,离水槽很近,此时被女孩强制隔开距离,只好被迫扬起手臂,无奈地喊她:“宝宝,我在洗碗。” “洗碗怎么了,洗碗也能抱我。” 牧听语圈住他的腰,耍赖一般紧紧贴着他。 刑泽没办法,只好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发旋,继续洗碗,声音里也带上了点笑意:“怎么越来越黏人了。” 牧听语将头埋得低低的,没有说话。 - 入了夜,月明星稀,云雾淡淡一层飘在空中。 乡村的夜晚一片宁静,只有远处的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还有田间的偶尔几声虫鸣。 小白楼沐浴在月光下,散发着银色的光辉。三楼阳台边上放着两坛开封了的酒,月光洒了进去,只能看到底下仅剩的一点酒液。 阳台上空无一人。 - 关了灯的房间里,身形高大的男人把怀里的女孩抵在门边,轻喘着气去吻她细白修长的脖颈。 他的气息带着浓重的酒香,灼热无比,动作里都带了些急躁。 “唔......轻点。” 牧听语没忍住出声。 刑泽埋在她颈间,用犬齿轻轻磨了磨,然后抬起了头。 眼前的女孩眼里水光潋滟,双颊绯红蔓延到耳后,连带着眼睑都红了起来。 他哑声开了口:“一直劝我酒,要干什么?” 牧听语的脑袋有些昏,喘着气又凑上去亲他。 这个酒确实度数高,喝进嘴里又辣口,牧听语喝了没多少就冒出了眼泪,直说不喝了。 于是刑泽就把她那坛里剩下的慢慢喝完,准备把另一坛拎回楼下去。可她又缠着他撒娇,说要把另一坛开了,准备再试试,她不死心。 小混蛋喝了酒之后不知道有多爱闹人,直往他身上爬就不说了,说起话来也甜得不行。女孩身上的香味和酒味混在一块,熏出了醉人的气息。刑泽拗不过她,只好依她。 最后那坛酒自然也进了他的肚子里。 牧听语勾住他的脖颈,眼里泛着水光,眼尾微红挑起,慵懒又动人。 “你喝醉了吗?”她软着声音问。 女孩和他鼻尖相抵,两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酒香在鼻息之间弥漫。 刑泽眸色变得很深,轻而易举地握住牧听语的腰,另一只手掐着她的下颌,迫使她抬起头来。 他的酒量是从小练大的,这点酒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只是,眼前有比这酒更醉人的东西。 “想我醉了干什么?”他声音很哑。 牧听语乖顺地仰着头,脸上是万分的依赖与信任。她伸出手,慢慢勾住了他的裤子边缘。 “——你之前说,不允许我随随便便坐你身上。” 她的嘴唇还带着水渍,在昏暗中闪着光,近似诱惑,“现在呢,可以坐了吗?”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7节 刑泽喉结重重一滚,俯下身粗鲁地亲吻她,惩罚似的咬她的舌尖。 他一边亲,一边把人抱了起来,往床上走去。 “你今晚就是来勾我的是吧?” 他的声音里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牧听语深陷进被子里,仰起脸看他,面容纯真又格外勾人:“你难道不想吗?” 她用腿圈住他的腰,强行把他往下拉。 “明天没有课了,宝宝。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她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渴望,说的话也暗示意味十足。 刑泽额上血管突突直跳,咬着牙捉住了她往自己身下伸的手。 “你不愿意吗?” 牧听语仰起脸亲吻他的唇,一触即分,气息却暧昧地粘连着,比任何深吻都让人把持不住。 “......” 见他不说话,她的眼眶慢慢变红,似是很伤心:“你不愿意吗?” “为什么每次你都不做到最后呀,你难道不喜欢我吗?你是不是在嫌弃我呀......” 她声音越来越小,眼角下落,看上去落寞又委屈,看得人心都碎了。 “......”刑泽喉结直滚,近乎是有些求饶般地开口,“....我怎么会嫌弃你....你是笨蛋吗?......” 他俯下身亲她,高大的身形竟有些颤抖,声音也不稳,“宝宝,我怕你没想好,我们可以慢慢来......” “我想好了。”牧听语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我想要你。” 她这话说得直接又露骨,刑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裤子里伸进来的手给打断了注意力。 “宝宝...你别.......” 牧听语抬起头,看着他笑,眼眶却红得不像话,“因为我真的真的,一刻也等不及啦。” “全世界我最最喜欢你,所以想和你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说完,她像飞蛾扑火一样,决绝地搂住了他的脖颈,把自己献了上去。 刑泽脑海里“啪”地响了一声。 那条名为理性克制的弦终于被她这句话轰然斩断,在两团燃烧的火焰中彻底化成了齑粉。 - 房间昏暗无比,窗帘匆匆拉上,月光从缝隙里透出来,在地板映照出界限分明的形状。 刑泽全身紧绷着,伸手去拉床头柜,却被拦住。 女孩眼角满是泪痕,手也发着抖,却在枕头底下摸摸索索,摸出了一个方形小包装。 “.......” 刑泽几乎是红着眼,发狠地掐着她的腰,咬着牙问:“什么时候拆的?” “下、下午......”牧听语哆哆嗦嗦地,伸手去撕,可是使不上劲。 刑泽强忍着,从她手里拿过来,用牙尖撕开。 可真到了那一步,他又停住了。 “牧听语,”他深吸一口气,“你真的想好了,等下就不能反悔了,你......” “快、快点.....”牧听语带着哭腔说,“谁反悔谁是小狗......” “.......” “你要是疼,一定要和我说,听到了吗?” 牧听语哽咽着点头。 “........” “宝宝。” “嗯、嗯。” “看着我。” 牧听语泪眼朦胧地抬起眼。 刑泽眼里云开雾散,仿佛有万般星光。 他俯下身,万般珍惜地亲吻她的额头,像在吻一个全世界只属于他的珍宝。 “——谢谢你。” .......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泽摸了摸女孩汗湿的脑袋,安抚地亲了亲她,把东西丢进了垃圾桶。 牧听语不住地抖着,伸手把枕头底下剩下的两个包装都摸了出来。 刑泽捉住她的手,哄她:“乖,不可以再来了,你是第一次,要受不了的。” “不,我受得了。”牧听语眼泪直掉,固执地摇着头,把包装塞进他的手里,“抱抱、抱抱.......” 她声音都喊沙哑了,却还是哭着伸出手,像是不安到了极致,哀求道,“抱抱好不好....抱抱我......” ....... 刑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眼泪,似乎是伤心委屈到了极致。 他只能小心了再小心,轻了再轻,时不时地停下安抚她。 可她的眼泪还是流个不停。 “宝宝....”他的心都要碎了,痛得不行,“是不是弄疼你了?不来了好不好.....” 牧听语不答话,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把他掀翻,颤抖着往他身上坐。 最后一个包装也被撕开,刑泽看着她的动作,几乎要疯掉,“牧听语......” 女孩俯下身亲他,眼泪掉在他脸上,滚烫无比。 “喜欢你....”她说,“真的好喜欢你......” ....... - 清晨,雀鸟在枝头轻叫,外头天光大亮。 一束阳光照射进房间,衣服凌乱一地,被褥皱成一团。 牧听语似有所感地皱了下眉,慢慢睁开了眼睛。 她反应了两秒,发现自己被紧紧箍在了一个怀里。 男人的胸膛宽阔、臂膀有力,温暖热和一片,安心得仿佛能让人继续沉睡。 “..........” 她感觉自己的眼皮还肿着,眼睛里也一片干涩,像是再也掉不出一滴眼泪,使劲眨了两下眼,才清醒了过来。 近在咫尺的胸膛上有几道清晰的抓挠痕迹,肩膀上还有牙印。 “.......” 她动了动,身上穿着t恤,宽大熟悉,是刑泽的。甚至连内裤都已经被换上了新的。 她脸红了起来,犹豫了两秒,仰起头凑上去亲了亲男人的嘴唇,停留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退开,然后强忍着腰酸背痛,慢慢开始挪男人箍在她腰上的手臂。 他的手臂又沉又重,她艰难地挪开,然后扶着腰想下床。 突然,她被拦腰截住,天旋地转之间落回到了温暖的怀抱里。 “去哪?” 刑泽沙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牧听语稳住惊慌,使劲咽了下口水,维持着声音的正常:“去、去二楼。” “干什么?” “.......” “我挤着你了?”刑泽抓着她往后挪了一下,“乖,别跑,跟我再睡一会儿。” 他在背后热络地抱着她,将脸贴在了她的肩窝里。 “......”牧听语无奈地说,“家里不整理了吗,明天不是就要走了吗?” “差不多都整理好了,”刑泽嗓音困意浓重,“昨晚折腾到这么晚,多睡会儿。” 说着,他的手伸到她的腰间,轻轻揉按起来。 “这么爱闹腾.....”他低着声音,语气里却带着些心满意足的惬意,“是不是难受了?嗯?” 牧听语没办法,只好重新靠回他的怀里。 他的力道用得正好,掌心温度又热,牧听语被他按得很舒服,很快困意又反了上来。 这男人平常不是睡得很死的吗....怎么今天碰一下就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眼睛又慢慢闭了起来。 再次醒来,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她的意识还模糊着,下意识往旁边摸了摸。 ——没人。 她一下子坐了起来。 床上地下都整洁干净,已经被打扫过了,房门紧闭着。 刑泽去哪了? 她四处看了看,突然视线停住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8节 ——床头柜上,摆着一部手机。 那是刑泽的手机。 她呼吸颤抖,心跳一瞬间变快,下意识看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房门外没有动静,有人上楼的话这里会听得见,所以暂时不会有开门的风险。 “.......” 牧听语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伸出手,把那部手机抓在了手里。 - 刑泽推着房门进去,正好见牧听语坐在床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醒了?”他唇角一弯,向她示意手上的碗,“正好要喊你吃饭。” 牧听语“嗯”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似乎还出了些汗。 “怎么了?”他把碗往床头柜一放,坐在床边摸她的额头,“不舒服吗,怎么出汗了?” “没、没有。”牧听语连忙说,“刚刚睡得有点热。我饿啦、我饿啦,我要吃饭,我刚刚还在想你去哪里了呢。” “下楼给你这个小祖宗做饭去了。”刑泽无奈地笑着,把粥端给她,“吃点清淡的吧。” 牧听语接过粥,慢慢吃了起来。 刑泽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脸,又俯下身亲了亲她。 “干什么呀......”她的脸红了起来,“在吃饭呢......” 刑泽伸手把她捞了过去,在她的惊呼声中,牢牢地圈住了她:“手酸不酸,我喂你吃。” “不酸啦.....” “那也我喂你。” “......” 吃完饭后,刑泽又摁着她,脱了她的裤子检查。 “好像是有些肿了......”他皱着眉,“得去买点药。” 牧听语羞得满脸通红,都快要哭了,脚趾都蜷缩在了一起,可怜兮兮地拽起自己的小裤子逃窜到了床角。 见她那个样子,刑泽哼笑一声:“现在知道害羞了?昨晚让你别闹了你怎么不听话?” 女孩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响起:“......你、你下午去街上吗?” “嗯?”刑泽回答,“去一趟吧,给你买点药。” “那、那你....能不能去问酒铺老板再买一坛桂花酒回来?” “.......”刑泽看着她,似是无奈,“这么喜欢喝这个?” “好喝嘛。”牧听语勉强笑着,舔着嘴唇做出一副很馋的样子,“回去了就再也喝不到了。” “说得以后不回来了似的。”刑泽点了点她的额头,“能不能托运都不知道呢。” 他像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我们的托运额度是多少?” ——他说着,想要起身去拿手机。 “20kg!”牧听语一把拉住他,脸色微白,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个人20kg,酒不超过5l就可以了,我看过了。” 她怕刑泽察觉异样,连忙凑上去亲他,撒着娇:“我真的想喝嘛,求求你啦,你就帮我买一坛回来嘛。” 女孩的声音软软和和的,刑泽根本拒绝不了,只好扶住她的身体:“好了好了,身体不难受了?再躺会儿,今天没什么事情。” “.....好呀。”牧听语弯起眼睛,乖巧地顺着他的力道躺回了床上,“.....你什么时候去呀?” “过会儿,”刑泽看向她,“你不许想着去,乖乖待在家里。” “我不去嘛,我听你的,在家等你回来呀。”她像小糖块一样甜甜地说。 刑泽心尖都软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怎么这么乖?” “我一直都很乖的好不好。”她依赖地蹭了蹭他的手,像一只柔顺的小猫咪,“我怕酒铺关门了嘛,你早点去好不好,早点回来陪我嘛。” 刑泽无可奈何地俯下身亲她:“好,我洗完碗就去。” 他简直被甜得受不了,一瞬间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就想抱着她。可是还得给她买药,小酒鬼还要喝酒,他只好端起空碗,叮嘱她“乖乖躺着”,然后下了楼。 牧听语听着下楼的脚步声逐渐小去,慢慢爬了起来。 她轻轻开了门,走到楼梯口,竖起耳朵听着楼下的动静。厨房里响了一阵子,应该是刑泽在洗碗,过了一会儿就没了声音。 她连忙往阳台的方向走,悄悄躲在死角处,看着那条通往远处的小路。 不久,刑泽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就出现了。 他骑得有点快,似乎是想要快去快回,好回来陪他心爱的女孩。 他的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小路尽头,牧听语手中紧紧抓着玻璃门框,盯着那里看了一会儿。 慢慢的,她的眼眶红了起来,然后又拼命仰起头,像是要靠这个动作硬生生把泪意逼回去。 “.......”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屋。 - ........ “老板。” 刑泽手里提着装着药膏的塑料袋,一脚跨过门槛,走进了酒铺。 “哟,什么风把你刮来了?” 老板依旧坐在柜台后,拿着扇子扇着风。 刑泽急着回家,开门见山道:“老板,桂花酒还有没有?” “这么久不来,一来就是要桂花酒?”老板吹胡子瞪眼,“没有,想都别想。” “......”刑泽无奈道,“是我家那姑娘要喝。” “.....嚯?” “你家那姑娘?”老板惊讶了一瞬,马上反应过来揶揄道,“啊,我就知道你小子铁树开花吧,当时你还说什么来着?开什么开?现在怎么变成你家那姑娘了?” “......” 老板好不容易见他吃瘪,调侃了他好几句。 “行了行了,你走运,正好剩最后一坛。”老板过足了嘴瘾,站起身,从屋里取出了酒递给他。 “哎对了,小姑娘怎么没来啊?下次把她带来和我聊聊天啊。” 刑泽提着酒,说:“以后有机会的话,会的。” “什么意思?”老板抬起头狐疑道。“什么叫做有机会,你小子别喝了我的酒还给我耍大牌啊,明天就带来!” 刑泽唇角弯了起来,慢慢开口:“老板,我要走了。” 他的眉眼间罕见地带了些舒朗之意,看上去像是个二十出头意气风发的小伙子。 “.....我草?走哪?去哪?”老板震惊道,“你不是在这里定居吗,怎么这就要走了?” “她要走,我跟她一块儿。” “.......”老板反应了一会儿,下意识问,“去哪啊?” “杭城。” 老板瞅了他半晌,慢慢说:“你这是,认真的了?” 刑泽正色道:“一直都很认真。” “.......”老板也是个潇洒之人,随意地朝他挥了挥手,“得了得了,去吧,有空回来找我喝酒啊。” 刑泽声带笑意:“好。酒钱多少?” “免了吧你。”老板没好气道,“当我送你们的礼物了。好好待人家小姑娘。” 刑泽刚想道谢,就听老板问:“什么时候走啊?” 他答道:“明天。” 老板顺口问:“明天几点?” 刑泽从兜里掏手机:“还没看,她订的机票。” 当时牧听语拿着他的手机捣鼓了好久,他当时在忙还是干什么就没看,后来也就忘记了。 他点开订票软件,点开“行程”。 页面清晰简洁,上面显示了四个大字。 ——“暂无行程”。 他一怔,以为是信号不好,往外走了几步,退出去又重新进,还是显示的“暂无行程”。 “.......”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手指飞速滑动,从主页点开了订单。 下一秒,他的手指僵住了。 上面几行黑字,映在他骤缩的瞳孔里。 海城→杭城 20xx-7-30出发 出行人:刑泽、牧听语 ——已取消。 第62章 废墟 “感谢收留,祝好。”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99节 哐当一声巨响。 自行车倒在了门口, 篮子里的东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刑泽头也不回地冲进屋内,然后猛地停在前厅的空地上。 他浑身是汗,喘着气站在原地。 周围的一切景象都和他离开时别无二致, 安宁又平静, 在光晕中散发着柔和的气息。 “......牧听语。” 他双手发着抖, 朝楼上嘶哑喊道:“牧听语——!” “......” 楼上寂静无声。 没有从三楼遥遥响起的女孩应答的声音,也没有从楼梯上传来的噔噔噔的下楼声, 以及温暖的、顺着楼道风传进他的耳朵里的一句:“你回来啦!” ——没有人。 “.......” 他发着抖地冲上二楼, 哐当一声打开了她房间的门。 阳光从玻璃窗倾洒进来,照在整整齐齐的床铺上。 上面一尘不染,被子被叠成小方块,放在正中间。桌椅都回归原位,桌子上本来摆放着女孩有些杂乱的皮筋、杯子、备课纸、数据线..... 此刻全部都不见了, 干干净净一片, 一如没有人来过。 “.......” 刑泽站在安静无比的房间内, 死死地抓着桌子边缘, 急促地喘着气。 紧接着,他转身冲出了房间, 跑上三楼。 天空湛蓝一片,海风轻拂热气,光线温暖地从阳台直直照进屋内,在地上投射出梦幻般的橙黄色光影。 他当时造房子的时候特意把阳台放在这个方向, 每到下午的时候采光就会特别好。阳光会浸满那一整个小空间,直到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那是牧听语最喜欢的阳台, 上面有他精心种植的绿植,还有常躺的摇椅,还有一个小茶几。她最喜欢缩起腿, 整个人都靠在摇椅上,像小猫一样眯起眼睛享受海风和阳光,或者赖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说小话。 ——昨天晚上,她还坐在他的腿上,笑眯眯地跟他接吻,调皮地把嘴里的酒喂给他。 他艰难地呼吸着,慢慢走进杂物间,冲着阳台说,“牧听语,不许再胡闹了......” “是不是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你出来说给我听......” 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声音都有些颤抖。 “不闹了好不好,你出来.....” 他迈步跨进阳台,里面一览无余。 ——空无一人。 “.......”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又冲进房间。 浴室里空空荡荡,女孩的小兔子牙杯、小毛巾,曾经占据一大片洗漱台的洗面奶、各种护肤用品....全都消失得一干净,只剩黑色大理石台面在白炽灯下闪着冰冷的光。 墙脚放着的小行李箱不见踪影,床上的床单也被拉扯整齐,仔细塞进了床垫下面,没有一丝褶皱。 昨晚两人闹得太厉害,早上他起来整理的时候,被子都蜷缩在一起,床单被拉扯开来,掀起了一个小角。牧听语那时候还在睡着,他就打算等她起来之后再理。 ——直到他出门的时候,这个昨晚被他折腾了一夜的姑娘还缩在一团乱乱的被子里,亲了亲他,冲他温暖地笑着,说:我乖乖等你回家。 而现在人却不见了。 房间内的空调被贴心关掉,房门大敞着,冷气泄了个一干二净,闷热弥漫开来。 满头的汗终于不堪重负,一滴一滴从发间流了下来,顺着眉骨滑落,从他的眼尾渗进眼睛,顿时一片刺痛。 刑泽喘着气,闭了下眼,又重新睁开。 “.......” 他的双眼被刺得发红,却像不知道痛一样,双手垂在两侧,慢慢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往里走。 窗帘大开,光线在黑色工作台上画成不规则几何形状,桌子上正中间放着一张白纸。 放的人生怕他看不到似的,将白纸端端正正地放在了正中间,刚好在光影交界处。 他的脚步停在桌前,垂眼看去。 上面的字迹娟秀清晰,只有短短一句话。 “感谢收留,祝好。” 留言的人一改往常叽叽喳喳的性格,只给了他六个字。 ——而这六个字,就是她留给他的全部。 “.......” 他全身僵硬,久久地站在桌前,盯着纸上的字。 久到桌上的光影转移变化,悄悄爬下工作台,从窗台边缘退了出去。 他在渐渐变红的天色中想——这就是她留下的全部了。 她把这段关系概括成“收留”二字,哄着他、瞒着他,把机票退了、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在那个他们约定好要一起走的日子前一天不告而别。 就像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在了原地。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一句多余的话也不愿意和他说,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我玩够了,再见。 “......牧听语。” 他沉默半晌,低低笑了一声。 “哐当”一声,一部手机被重重甩到了桌上。 他眼睛红得要滴血,死死地盯着那个已经打开的微信界面。 上面的聊天记录还是昨天,他在家里给正在上课的她发消息,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她可能是课间抽空回的,撒着娇,话末还带着小波浪号。 她说,都可以呀,你做什么我都喜欢吃的~~[小猫蹭蹭]。 这个姑娘性格本就活泼可爱,谈起恋爱来更是甜得要命,撒娇哄人的话信手拈来,根本不给人转圜的余地,只想全部都依着她。 而最新一条记录就是今天,是他发的。 当时他看到机票被取消的时候,站在太阳底下硬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莫名心悸不已,于是连忙给她发消息。 他发:“宝宝你睡着了吗,我们的机票怎么取消了?” 消息弹出去的瞬间,转了一个小圈,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不听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那一瞬间,他脑袋一片空白,耳边嗡嗡鸣响。 七月烈阳,猛烈又灼热地烘烤在他身上,但他仿佛掉入了万米冰窟,全身发着抖。 老板从屋内出来,看到他脸上的表情,顿时爆了句粗口:“我草,你咋回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他强忍着五脏六腑的翻涌,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了车把,“.....谢谢你的酒,我有急事先回家了。” “谢啥啊,你到底咋回事...哎!” 老板的话音落在了后头。 他一刻也不敢停留,发疯了似的骑回家,满头大汗,差点摔进田埂里去。他脑袋里什么也没想,什么也不敢想,仿佛也知道自己无法去面对那个几乎已成定局的事实。 直到他踉跄着跑进了房间,看到了桌子上的那张白纸,那颗仍怀侥幸的心也彻彻底底地沉到了谷底。 ——她真的跑了。 丢下他,一个人离开了。 她勾着他的心他的人,跟他说“要和他永远在一起”,然后骗了他,把他支开,干脆利落地走了。 她把什么都带走,什么念想都不肯留给他,最后还要用“收留”两字往他身上狠狠刺一刀,不把他的心砸个稀烂不罢休。 “.......” 刑泽痛苦地坐在床边,俯下身,单手捂住了眼睛。 他的浑身都疼,五脏六腑溃烂着,痛到不能呼吸。 手机上申请添加好友的消息发出无数条,全部都石沉大海,无人应答,连电话也一直提示“暂时无法接通”,很可能是被拉黑了。 ——她要走,而他甚至连个理由或解释都不配得到。 他意识到这件事,无声地笑了起来,眼眶一片滚烫。 他不明白。 是他哪里做的还不够吗? 是他对她不够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开? 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毫不留情地、彻彻底底地撕碎他的念想? 就是为了离开他吗? 她做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他死心,然后彻彻底底地离开他吗? “.......” “.......牧听语.....” 他声音颤抖,痛苦地吸着气。 那个小混蛋巧笑嫣然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柔软白皙的手指轻轻抚着他的脸颊,柔和甜美的声音对他说: 我也最喜欢你,跟我一起走吧。 我想让你陪我周游世界。 我想好了,谁反悔谁是小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0节 全世界我最最喜欢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 他浑身发着抖,想伸手去捉住她。 一抬眼却只看到了白纸上的六个大字——“感谢收留,祝好”。 “........” 他溃烂地喘着气,将脸深深地埋进了手心里。 .......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太阳也渐渐沉入海平面,天边一片通红,像是被心头血侵染过了一样。 房间内昏暗一片,床边沉寂了很久的人终于动了动,从手心中抬起了脸。 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他的身形都有点僵硬。 他坐着缓了一会儿,然后站起了身。 仅剩的一点日光倒映在他脸上,他垂下眼,面无表情地看着手里那张纸。 接着,他随手将它往桌上一丢,抓起手机下了楼。 - 自行车还倒在原地,车篮里的东西凌乱地散在周围。 刑泽慢慢下了楼,走到门口的小板凳上坐下,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东西。 地上散着好几个塑料袋,一个里面装着药膏,剩下的全是已经冷掉的梅花糕、小麻花、紫米糕......各种女孩子家爱吃的小零食,此刻在已经暗下去的天色中各自散落着,仿佛失去了活气。 桂花酒的坛身碎裂,酒液淌了一地,被太阳烘烤掉了大半,桂花粒枯黄蔫败地粘在地上,黏黏糊糊一片。 他冷眼看着,一动不动。 小狗在自行车周围转悠着,时不时低下头嗅嗅地上的东西,最后慢慢踱步到刑泽脚边,轻轻舔了舔他的鞋带。 “.......” 他手里捏着手机,无意识地摁亮屏幕,又熄灭掉。 他又点进微信,手指随意地在上面滑动着,毫无目的地乱点。 突然,他的视线落到了钱包显示的数字上。 “.......” 他察觉到了不对,点进余额明细,看向最上面一条。 系统显示今天中午十二点多,有一笔两万的金额转了进来。 来自于“不听”。 “........” 刑泽紧紧握着手机,盯着那个数字看了一会儿,慢慢皱起了眉头。 小狗在他脚边趴下,似是见他不动了,伸出爪子拍了拍他的鞋头。 他回过神来,飞快地退出微信,点开联系人,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一道训练有素的声音响了起来:“晚上好刑少爷,我是张助。” 刑泽盯着订票软件上的身份信息,吩咐道:“帮我查一个人的航班信息,身份证号xxxx,海港机场。” 顿了顿,他声音发涩着又说:“.....没有的话就查高铁动车、长途汽车,或者开房记录,只要是海城范围内的,全都要。” “好的。” 那边一个字没多问,效率极高,一分钟之后电话就回了过来。 “刑少爷,这位小姐昨天晚上在xx上下单了一张海城到杭城的经济舱机票,起飞时间是今天下午五点四十九分,系统显示她已成功登机,此时此刻应该正在飞行中。” “.......”刑泽沉默了两秒,说,“登机口监控调给我。” “好的,稍等发您手机里。” 挂了电话,他坐在原地,伸手捏了捏眉心。 很快,手机震动了两下,消息发了过来。 他点开那段视频,紧紧地盯着屏幕上的人,视线不断搜寻着。 监控只有一小段,应该是登机人显示登机成功时间的前后三分钟。此时此刻应该离截止时间已经很近了,登机口只剩零零星星排队的几个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也都一个个往通道里走去,画面中变得空空荡荡。 突然,一个背着挎包的长发女孩从视频的右下角出现,匆匆忙忙地奔向登机口。 刑泽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呼吸一下子停住了。 只见她披着头发,似乎是跑得很热,伸手擦了擦汗,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张有些卷边的机票,递给了工作人员。 从视频里看去,她递出机票的侧脸清晰无比,熟悉的漂亮眼睛弯着,似乎是对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慢慢从通道进去,直至身影消失不见,视频终止。 刑泽重重地呼吸着,把视频往前倒,把那一段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 “嗡”一声,张助非常有眼力见地发来了消息。 “刑少爷,这位小姐是八点左右落地,需要我安排人去接吗?” “......” “不用,”他回道,“不用声张,落地后她的动向同步给我。” “好的。” “...派个摆渡车接她。” “好的。” 摁灭手机,他仰头靠在了墙壁上,眉眼间有点疲倦。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一声。 ——刚刚看到她给自己转了钱时,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怕她在外流浪,没钱吃饭、没钱回家。 即使她这样恶劣地骗了他,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担心她的安危。 “.......” 现在看来,她还是知道给自己留点钱,没有傻到全部都转给他。至少给自己留了机票钱,好让自己安安全全到家。 ——这个小混蛋,不气死他不罢休。 骗他、往他心上戳刀子不说,还妄想用两万块打发他,跟他划清界限。 刑泽仰着头,看着天边细细弯弯的月亮,眼中一片清明。 不可能,她欠他的,不是两万块可以说得清的。 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妥协,或者对她的离开无动于衷。 这是他的心魔和执念,他心中的万般爱意和痛苦,是他的小鸟。是落在他手心里的,属于他一个人的小鸟。 她别想着就这样头也不回地飞走,和自己划清界限。 刑泽静静地坐在那,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条一片漆黑的小路。 ——她想都别想。 他拿起手机,又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这回接起的人显然和他关系还不错,惊讶的声音顿时从听筒里传了过来:“什么情况,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嘉东,帮我个忙。” “....哟,稀了奇了,大少爷你也有找我帮忙的一天啊?什么事儿啊,我最近忙的很,还有个案子没结呢......” 刑泽淡淡开口打断他:“我家地下室的酒,随你挑。” “.....我草?”陈嘉东在电话那头坐直了身子,“喂!你说真的啊,不许框我,我可当真了啊!”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 陈嘉东一脸惊奇过后,有些饶有兴致地笑了起来,手上转了转笔,侧过身看向落地窗前的霓红灯绿:“....看在酒的面子上......行,少爷您吩咐吧。” 那头沉默了两秒,刑泽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女朋友和我闹了脾气,一个人跑回杭城去了。” “......哎我,不是,”陈嘉东震惊了,“你小子一声不吭的.....你不是在什么什么村里隐居吗?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 刑泽没理他,径自说:“我需要一份她的身世资料,从她出生到现在,越详细越好。” “.......不是,你是找女朋友还是找仇人啊,这工作量可不小,你要这么详细干什么?” 刑泽眼神黑沉,里面却闪烁着慑人的光。 “她走后,我想了很久,现在大概知道了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眯起眼,神色有些冷。 “但是还不够。我要知道所有的。” “——特别是,她7岁之后的事。” 第63章 身后 “......她还好吗?” 无边的夜色中, 一架民航客机穿过云层,缓缓往下降落。 机舱里只有飞机的低微轰鸣声,还有乘客经过座位时传来的轻微脚步声。 空调开得有些低, 机翼边靠窗的位置, 一个女孩裹紧了身上的毯子, 把脑袋轻轻贴在了微凉的舷窗上。 窗外一片漆黑,只有机翼上的指示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她看上去迷迷糊糊的, 眼睛半眯着, 眼神没有焦距。 “女士们,先生们。飞机正在下降。请您回原位坐好,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将座椅靠背调整到正常位置....good evening, ladies and gentlemen......”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1节 她的意识被广播声拉了回来, 微微抬起头, 看向窗外。 机身压下云层, 黑暗中出现了稀疏的、小簇的灯火,渐渐的光亮浓密起来, 汇聚成片。 随着飞机的前行下降,那团散发着琥珀色温润光晕的光团也逐渐清晰,流动的金色光点组成脉络,光带纵横交错, 拉出长长的、颤动的光痕。 那是灯火盎然、人间繁华的杭城。 飞机平稳落地,在广播声中, 乘客纷纷起身从行李架上拿取行李。女孩终于把头抬了起来,慢吞吞地开始叠毯子。 “还好吗?你看上去有些不舒服。” 与她邻座的年轻男人关切地开口。 女孩眉梢一动,侧过脸对他笑道:“没事, 可能是有些感冒,回家吃点药就好了。” 男人轻轻颔首,又听她说:“谢谢你的毯子。”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随意地搭在笔挺的西裤上,闻言微笑起来,嗓音柔和:“不必客气。” 前面的乘客逐渐开始往外走,两人也站起身,男人站在连排座椅外,把手搭在了椅背上,很有绅士风度地让里座的女孩先走。 女孩背着小挎包,笑着冲他道完谢,随着人流往外走。 出了通道,她抬头看向指示标识上的行李提取区,有些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 好远....... 她眉眼间有些疲倦,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腰,慢慢地往那边走去。 到了那边,正好行李也从通道里传送出来,她在一众五颜六色的行李箱中找到了自己的小箱子,提了下来。杭山机场是杭城占地面积最大的机场,航站楼空旷辽阔,拿完行李的乘客从抵达大厅四散走向出口。 她也来过这里不少回,从没觉得这段路有这么远过。 下午赶车太极限,跑了一路才堪堪赶上飞机,腰也酸背也痛,腿还有些发软,在飞机上闭眼闭了一路也没睡着,现在状态实在算不上好。而且刚刚在飞机上还有些发冷,估摸着现在应该发了点低烧。 “......” 她轻轻叹了口气,认命地拖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喊住。 “您好,请问需要摆渡车吗?” 她疑惑地回头,看到一个身穿西装的工作人员坐在一辆机场摆渡车上,正对着她露出标准职业化的笑容。 “......”她微愣,下意识问,“收、收费吗?” “不收费的。” 她看了看周围,有些迟疑。 但身上确实不舒服,也没什么力气,她真的不想走那一大段路,于是点了下头回答:“好的,那谢谢你了。” “您别客气。”那个工作人员微笑着下了车,礼貌地向她请示,“我帮您把行李放到车上。” 她坐上摆渡车的时候,心中的疑惑也没消。 话说这种小车一般不都是接送商务舱乘客什么的吗,怎么着也不该轮到她一个廉航经济舱穷鬼吧.....?而且这个工作人员穿得好正式啊,西装看起来也不便宜的样子..... 她抓着自己的小挎包,开始有些紧张。 他衣服上也没别着铭牌啊,他真的是工作人员吗...... 工作人员启动车子:“女士,请问您是去航站楼出口吗?您有预约的车吗?” “不是,”她盯着他,抿了下唇回答,“我要去坐地铁。那个,你看你方便把我放在哪?” 工作人员神色微顿,又不着痕迹地掩去:“好的。那我送您到地铁口。” 好在这确实是负责接送的摆渡车,而不是要将她拐卖到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人贩子。车子平稳地在地铁口停下,她下了车,工作人员又贴心地帮她把行李拎了下来,推到她面前。 “谢谢,麻烦你了。”她扬起笑容,礼貌地道谢。 这么大的机场里怎么会有人贩子,想太多。人家说不定只是暂时没有需要接待的人,随便选了她这个幸运嘉宾而已。 “您不用客气。”工作人员微微朝她一鞠躬,“那您路上小心。” 她眨了眨眼:“好的...谢谢。” 这服务态度也太好了吧?怎么还鞠上躬了? “再见,牧女士。” “好的,再见。” 她看着摆渡车离开的背影,有些摸不着头脑,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了她的手机。 手机黑着屏,从她上飞机之后就再没打开过。但是坐地铁要刷码,现在必须得打开了。 “......”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长摁开机键。 屏幕很快亮了起来,进入了锁屏页面,信号连接,各种软件的消息也一一在上面跳了出来。 大部分是营销推广自动弹窗的消息,她一向不会屏蔽这些,因为觉得热热闹闹的,还挺有意思。可此时此刻,她又觉得太多太烦,一条一条地划开,终于看到了埋在最底下的微信消息。 上面没有显示具体内容,只是说有消息显示。她解了锁,点进微信。 一条是蒋初发来的,问她几点到机场,要来接她。 一条是韶月发来的,说她看到了网上的消息了,问她还好吗,画室还好吗。 最后一条是她在起飞之前联系的法学院学姐,叫廖梦。廖梦说她主要处理民事案件,这个情况有些复杂,她也没办法立刻下定论,不过她可以推荐一个更擅长刑事案件的律师过来。 她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地道了谢,退出了对话框,然后慢慢点开了联系人那一列。 最顶上的好友添加消息来自一个纯黑头像的人,名字叫“x”。 “.......” 她眼睫一颤,点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连串重复的好友添加消息,需要往下滑才能看全—— “x:我是x。” “x:我是x。” “x:我是x。” ....... “x:牧听语,回消息。” 这样的好友添加消息,一共有十几条一模一样的,只有最后一条从“我是x”变成了“牧听语,回消息”。 而这最后一条,也是她起飞之前看到的最后一条。 在那之后,那人像是彻底死心了,或是失望了,再没有给她发过。 “.......” 她紧咬着嘴唇,颤抖着手指,飞快地摁熄了屏幕。 过了一会儿,她抬起手擦了擦红红的眼睛,然后迈开步子,往地铁口的电动扶梯走去。 快要迈入那条黄线的时候,她又猛地停住了脚步,猝然回头看去。 “.......” 地铁口人来人往,无数行人穿流而过。 而那辆摆渡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她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惊疑。 刚刚那个工作人员,跟她告别的时候,是不是喊她“牧女士”了....? 之前她还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想.....她的机票在包里,行李牌上也没有任何身份信息...... 那人是怎么知道她姓什么的? 这个点刚好是人流量大的时候,她挡在扶梯口,后面也要下楼的人便开始催促她。 她没办法,只好先一步迈上了扶梯,头却还回着,心跳莫名有些快。 随着扶梯渐渐下落,地面的场景消失在视野中。 “......” 她紧攥着行李箱拉杆,缓缓喘了口气。 ....... 地铁口附近的一个通道口,身穿西装的“工作人员”隐在人群中,拨出了一个电话。 “那位小姐已经进地铁站了。” 电话里传来男人淡淡的声音:“知道了。” “工作人员”低着头,静静等着指示。 过了一会儿,那边才开口:“...她看起来怎么样?” “工作人员”语速清晰,简短地汇报道:“状态不是很好,脸色有点白。而且一直在揉腰,似乎是不太舒服。” “.......”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些低哑:“还有么?” “工作人员”想了想,补充道:“刚刚她进地铁之前,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的手机,然后...好像是哭了。” 他的语气有些小心,不知道这个消息是不是上头的人想听到的。 这回那头沉默了更长时间。 “工作人员”有些揣摩不定他的意思,于是没有说话。 “知道了,”男人声音很低,“就这样吧。” 他说完,挂断了电话。 -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2节 八月的江南,闷热又潮湿。 暑气和骤雨接踵而至,彻底把这一片土地笼罩在云雾之中。 ....... 杭城连下了一个星期的雨,无边雨幕降下,平潭大街被水汽熏得一片氤氲朦胧。雨水冲刷掉了一切灰尘,把世界融杂成棕色与绿色的画卷。 车辆和行人都匆匆来去,不做停留。 牧听语站在玻璃门前,静静地看着外面的街景。 突然,蒋初在屋内朝她喊。 “听宝,有你的电话——” 她应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街边翠绿的梧桐叶,转身进了屋。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迟疑了一下,接了起来:“您好?” “牧女士,我是江嘉昀。” “啊,江律!”牧听语意外了一下,连忙笑道,“您好,之前听廖学姐说您最近很忙,所以就没有擅自打扰您,没想到您先打电话来了。” 电话那头的男声平稳传来:“有个案子稍微有些棘手,不过现在已经处理好了。” “您辛苦了,”牧听语客气道,“真是麻烦您了,这么忙还要抽空接手我的案件。” “不麻烦,”那头的声音公事公办,“小廖跟我说过大致情况了,您这边什么时候有空,我们见面聊一下,顺便我需要看一下具体的资料。” “今天下午就有空的。” “好,那就下午两点?律所位置您知道吗?” “没问题,我导个航就行。” “好的。” 挂了电话,她长舒了一口气。 蒋初在一旁对着电脑,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啦?那个律师终于有空啦?” “是啊,”牧听语在沙发上坐下,往后一倒,瘫成了一条咸鱼,“感觉等了一个世纪了。” “什么大律师啊,这么忙?” “我学姐的倾情推荐,说是她最崇拜的偶像,劳模一般的人物,专业性和知名度都是顶尖的,更重要的是胜诉率高。” 牧听语掰着手指头,把廖梦跟她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么厉害啊?”蒋初惊讶道,“律师费不会很贵吧。” “不知道,我也不了解这些。”她想了一下,说,“不过现在只是咨询,应该不会特别贵,我看网上最贵好像是3000一小时。” “哇靠,这还叫不贵。”蒋初的脑袋埋在了电脑里,只有声音冒了出来。 牧听语笑了起来:“那上一张画不是结款了嘛,嘿嘿。俺现在又是一条好汉啦。” “你也真行,三天时间能画出一幅画来,而且客户看上去还挺满意,又问你档期了。” “正好灵感来了嘛。”牧听语笑了笑,支起脑袋来看她,“你在干嘛呀?” “处理剩下的一些舆论呢。你那个舅妈也真是可恶,造谣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媒体都联系一遍,差点就要上1818黄金眼了,结果澄清就随随便便发一下,还不如我们自己发的有热度呢。” 蒋初噼里啪啦敲着键盘,嘀嘀咕咕道:“不过前两天突然有个大博主转发了我们的声明,然后网上的舆论突然就少了好多,大多数恶评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咋回事,我私信去感谢那个博主,也一直没回复.......” “感谢,好人有好报。”牧听语双手合十,诚恳地说,“这还是我们画室这么久以来热度最高的一次呢。” “可不是嘛。” 蒋初将后台清空,抬起头伸了个拦腰:“听宝,你今天感觉好些没有?” “好多啦。”牧听语笑眯眯地说,“我的恢复能力是小强级别的,不用担心。” “你那天回来的时候真是吓我一跳,脸色白成那样。”蒋初半是埋怨地说,“饭也不知道吃一个。还是淋雨回来的,该你感冒。” “那天急着赶飞机来不及吃嘛,飞机上也没有飞机餐。地铁口离这里就一公里,懒得从行李箱拿伞啦~”牧听语起身凑到她旁边,搂着她撒娇,“谢谢你啦初宝,这两天陪我住在画室,嘿嘿。不过你竟然没有被我传染哎。” “还不是怕你这个人不知道照顾自己,感冒了还想着出门。我可不像你,劲往自己身上造。”蒋初没好气地说了一句,伸手薅了一把她毛茸茸的脑袋,“今晚我得回家住了,邻居说我家孽子天天晚上跟拆家一样,我得回去看看。你自己可以哦?” “可以可以。”牧听语在她颈窝里点着头,“之前不都我自己住嘛。” “好了别蹭了,好痒。” “好喜欢你呀初宝~” “是吗?那你今晚好好画画,就当报答我了。” “哎?” ........ - ...... 天诚,杭城顶尖的律所之一,坐落在平江区中心,最为繁华的地段。 杭城重视绿化,宽阔平直的柏油大道和茂密的绿化带互不干扰,各自在雨幕中横平竖直地通往城市每个角落,道路两旁高楼鳞次栉比。 极致简洁的办公室里,牧听语手握一杯咖啡,有些无聊地看向窗外。 对面那幢楼好高啊.......不知道是哪个公司,看起来真气派...... “牧女士。” 眼前男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她下意识应了一声。 “资料我看过一遍了。有几个问题想向您确认一下。”穿着严整西服的精英派律师坐在办公桌前,脸上不带任何情绪,“您当时是已经给敲诈您的人打了二十万,之后她再以网络诽谤的手段打电话要挟您每月继续给她两万,是吗?” 牧听语点了点头:“是的。” “打二十万这笔钱之前,她有无对您实施威胁或要挟?” “没有。” “好的。”江嘉昀十指交握,语气平稳,“当时您被领养时并没有办理领养手续,但是敲诈人仍和您存在抚养关系,这一点可能会影响案件受理,比如是否属于家庭纠纷。但她后续的威胁手段已经构成超出了家庭内部矛盾的范围的影响,且录音和转账记录都完整,所以可以认定她的行为涉嫌构成敲诈勒索罪。” 牧听语被他突如其来的一连串话打得有点懵,但好歹听懂了最后一句,应了一声:“好的,那......” “但是,前面转账的二十万如果没有相关威胁证据的话,有很大概率无法判定为敲诈勒索,而是自愿赠与。” 这二十万牧听语本来也没想要回来,点了点头,问道:“没关系江律,钱不是首要目的,我想知道的是——她这个情节大概能判几年?” “敲诈勒索公私财物价值三万元至十万元以上,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林雨兰以毁坏声誉相威胁,向您索要每月两万元,威胁行为之后,您总共支付给了她两万元,虽然金额没有达到数额较大的范畴,但其犯罪行为具有持续性,属于多次敲诈勒索的情形,所以会加重其刑事责任。” “所以,”牧听语抓住了重点,“基本上是可以判到三年以上的是吗?” “是的。” “.......”她舔了舔嘴唇,“那有没有办法判得更重一些呢?” 江嘉昀看了她一眼,说:“诽谤罪。” 牧听语皱了皱眉头。 不够,这点牢根本不够她坐的,等她出来了之后又会搅得不得安宁。 “还有吗?” “还有就是数额特别巨大的情况,以三十万元至五十万元为起点,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江嘉昀一板一眼说道,“但您现在的数额,显然短期内无法达到。” 他声音淡淡传来,提醒道,“并且牧女士,刑事案件的立案和侦办需要时间,短时间内无法结束,犯罪嫌疑人也会被传唤,您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 牧听语沉默了下来,放在桌下的手指慢慢搓着。 江嘉昀也不着急,站起身来,端着杯子走向一旁茶水台上的咖啡机。 咖啡豆的醇香蔓延开来,机器发出轻微声音,女孩垂着头坐在那,脸颊有些苍白。 江嘉昀接完咖啡回来,看了她一眼,淡淡开口:“您要再来点吗?” “嗯?”牧听语抬起头,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用了,谢谢,我杯子里还有。” 她不爱喝咖啡,来的时候江律给她接了一杯,她处于礼貌没有拒绝,但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一口,之后就没再动过了。 江嘉昀一点头,径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过了一会儿,牧听语才站起身,对着桌前的男人说:“谢谢你江律,我大概了解了。” “但是,我可能需要....回去再考虑一下。” 江嘉昀说:“没问题的,报不报警都由您决定,我只是做咨询解答。” “那今天麻烦你了,”牧听语冲他弯起眼睛,“咨询费怎么支付给你?” “.......”江嘉昀端着杯子淡淡开口,“不用了。” “哎?” 江嘉昀看着女孩惊讶的表情,慢慢说:“小廖是我师妹,你是她介绍来的,咨询费就免了,也没花多少时间。” 牧听语张了张嘴:“这不合适.....” “后续您要撰写报案材料,或是需要律师代理进行后续法律程序的话,再聊费用的事吧。” “......”大律师都这样说了,牧听语只好点了点头,笑着说,“那给你添麻烦了,后续有需要的话我联系你。” 男人一点头。 “那,就不打扰您工作了。”牧听语识趣地起身告辞。 江嘉昀放下杯子,走到门口为她开门,就在牧听语准备走出门时,他突然开口:“牧女士。” 牧听语停下脚步:“嗯?” 江嘉昀沉默了一瞬,口吻淡淡:“我的建议是您立刻报警,而并非妥协,您的妥协会使敲诈人变本加厉。” “.......” 牧听语看着他毫无波澜的眼睛,心想,她就是想让敲诈人变本加厉。 她弯起唇角,对他说:“谢谢提醒,江律。” 江嘉昀冲她颔首,为她让开了路。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3节 她现在身处天诚大楼的高层,这里是级别较高的律师所在的楼层,沿着走廊全是一间间办公室,还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会议室,走廊的另一头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交谈声。 她刚想出门,瞥眼瞧见走廊那头走过来的人,瞬间变了脸色。 “噔噔”两步,她飞速往回倒退,重新钻进了办公室里。 办公室的门是朝里开的,江嘉昀正站在门边握着门把手,猝不及防被她撞了一下,惊愕地往后退了一步。 还没来得及反应,牧听语一边嘴里说着“抱歉抱歉”,一边扯开了他的手,啪一下关上了门。 “........” “........” 两个人相视无言。 牧听语咽了下口水,来不及解释,凑到门边去听外面的动静。 江嘉昀抱起双臂,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堪称鬼鬼祟祟的模样。 办公室里寂静无声,门外的男女交谈声逐渐靠近,从门口经过,又逐渐远去。 待她确认了门外的人已然走远,才如释重负地直起身子,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怎么了?” 江嘉昀的声音从身后淡淡传来。 “.......”牧听语转过身,尴尬地抓着门把手,连忙道歉,“实在不好意思江律,情况有些紧急,不小心冒犯到您了。” “嗯。”江嘉昀仍旧抱着手臂看她,“所以是谁?” “......” “前任?” “........”牧听语想起刚刚那一瞥眼看见的身穿衬衣妆容精致的女人,一脸麻木回答,“不是。” 江嘉昀眉峰一动,刚要开口,就听她说。 “是——前任姐姐。” 第64章 梦境 “别哭。”他低下头,吻住了她。…… “喂, 你怎么每次来我这里都和串门一样?” 陈嘉东看着正和前台妹妹撩闲的刑恩,有些无语地说,“公司上上下下你是不是都要聊一嘴, 连我们行政都不放过。” “这有什么的, 小林太可爱了, 我聊两句怎么了。”刑恩随意地倚在大理石柜台上,笑着对前台妹妹说, “最近有点辛苦哦, 黑眼圈都出来了,注意休息。” 前台微红了脸,乖乖应道:“谢谢刑总。” 刑恩笑着冲她一扬下巴,无意间瞥到了桌上摆着的登记表,随口说道:“今天访客很多嘛。” “哪天人不多, ”陈嘉东在一旁催促她, “行了走了。” “急什么。”刑恩直起身, “你晚上有约?” 两人并肩往大门走去, 闻言陈嘉东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帮你打赢了官司,你不得请我吃个饭?” “不是付你钱了吗?” “一码归一码。” “再说吧, 今晚没空。” 陈嘉东“啧”了一声:“又跟哪个小男生约会去啊,我说你们姐弟两个真是,要不说你们是亲的,外头想请我都请不到, 搁你们这纯纯把我当驴使呢?想吃你顿饭都难。” 刑恩笑了起来:“阿泽找你办事了?” 两人撑开伞走下台阶,陈嘉东刚说了句“是啊”, 视线就被门口停着的一辆黑车给吸引去了目光。 他语气惊讶:“——哟。” 刑恩走到车边打开车门,车窗也顺势降了下来。 车内全黑,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驾驶座上的男人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 眉眼深邃冷淡,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陈嘉东往车窗前一站,一脸严肃地对男人说道:“——违章停车啊,罚款两千。” 男人还没开口,刑恩先靠在椅背上笑道:“通货膨胀也不是你这么膨的,再私自敛财小心我去段城那里举报你啊。” “报呗。”陈嘉东单手插兜,混不吝地笑着,“上回他酒钱没a给我人就跑了,还没问他要呢。” 刑恩大笑起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一直神色淡淡地看着他们,陈嘉东问他:“今天院里不忙吗,怎么过来了。” “回老宅吃饭。”男人答道。 “稀奇了。”陈嘉东说,“八百年没回去了吧?你这是准备缓和家庭关系了?” “哎哎哎好了,你再说他闹脾气不去了,等会儿挨问的又是我。”刑恩朝他挥挥手赶人,“走了走了。” “等下。”陈嘉东连忙伸手扒住了车窗。 “干嘛?你要参加我们家庭聚餐?” “那还是不了,我跟刑叔吃饭会消化不良的。”陈嘉东笑了一声,手指头敲了敲窗框,对着驾驶座的男人说,“阿泽,你要的资料我找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点没整理,到时候一并发你。” 雨刮器刮动发出轻微的响声,雨天无光,车内一片昏暗。 刑泽半张脸都隐在暗处,侧过头看他,淡淡道:“好。” 车窗被摇上,黑车平稳地开进雨幕里,刑恩坐在副驾驶好奇问道:“你让他干嘛了?” “找点资料。” “谁不知道是资料?”刑恩无语道,瞧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便换了一个问,“你刚从院里过来?” “没。” “那你从哪过来?” 刑泽目视前方,口吻平淡道:“墓园。” 刑恩眉毛一挑,惊讶道:“你去看妈了?” “嗯。” “......哎哟我真是,跟你说话可真费劲。半天憋不出俩字。”刑恩感叹道,“怎么感觉你回来之后话更少了呢?” “.......” “——不就是分手了吗?” 她觑着他,嫌弃道:“天天拉着个脸干嘛?能不能振作一点,区区失恋而已。” “.......” 刑泽侧过脸看她,淡淡吐出两个字:“没分。” “都这样了还没分呢?” 刑恩大肆嘲笑道,“人不都把你删了吗?那两万块分手费都直接打你手机了,这还不算分呐?哎,我是不是早跟你说过,感情这个东西是有变数的,现在好了吧,手也分了,你人也得回来了......” “没分。”刑泽打断了她。 黑车在红灯前缓缓停下,车窗上的雨滴斑驳扭曲,被雨刮器一下刮走,而又飞速聚集起来。 他的脸被红灯映照着,眼神看上去平静无比:“——我没同意。” “......行行行,”刑恩敷衍道,“那你倒是去把小听语找回来啊,像个鳏夫似的干什么?” “......” 刑泽没接话,重新看向前方。 雨幕冲刷大地,滴滴砸在车窗上,蒸起一片水雾。 他伸手在中控台上调了一下,慢慢开口。 “....不急。” ....... - ....... 郊外的湖畔绿树成荫,沿路的围墙是上世纪常见的暗红色砖墙,上面布满了爬山虎和斑驳青苔。 黑色的铸铁大门紧闭着,黑车畅通无阻地从一侧的小门开了进去。站岗的警卫面容恭谨而平静,低垂着眼迎送车内的人。 刑泽把车停在一幢红砖楼前,把钥匙递给了迎上来的佣人。 进了门,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前厅的沙发上,正戴着眼镜看报纸。 见他们来了,他也没有起身,只是朝一旁的佣人吩咐道:“准备开饭吧。” 佣人答应一声,往里去了。 “爸,你报纸别拿这么近看!”刑恩扬着声音走过去,一把扯过了男人手中的晚报,“本来就老花。” 刑方柏双手没了东西抓,只得从半空中放下搭在膝盖上,悻悻地说了一句:“臭丫头,一回来就咋咋呼呼。” 刑恩在他身边坐下,哗啦哗啦抖着报纸叠了起来:“好心没好报,你不是好久都不看报纸了吗,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来看?” 刑方柏“咳”了一声,刚想开口,就瞥见刑泽走过来,在茶几前站定,冲他喊了声“爸”。 “......”刑方柏上下扫视他一眼,平声道,“知道回来了?” “.......” “跟你说话呢,怎么不应声?” “.......” 刑恩眼见气氛不对,连忙起身招呼道:“先吃饭先吃饭!我饿了!” 三人在餐桌前坐下,穿着朴素的佣人将菜上齐,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刑方柏给自己倒了杯白酒,又敲了敲瓶子,对刑泽说:“倒点。”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4节 “不了。”刑泽说,“晚上有事。” “什么事?”刑方柏皱起眉头,“车派人开回去就行了。” 刑泽没回答,只是说:“有事。” 眼见着刑方柏又要不高兴,刑恩连忙拿过瓶子:“我倒我倒,你和我喝就行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又被掐灭在襁褓中,刑方柏不满地沉着脸,伸手夹了一筷子菜。 刑泽这才拿起了筷子,沉默着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刑方柏又开口:“适应得怎么样了?” 刑泽垂着眼,夹了一只虾:“还行。” 刑方柏皱着眉,习惯性地教育他:“你要学的东西还很多,别骄傲自满。” 刑泽看着碗里那只虾,淡淡回道:“嗯。” “早该回来的,浪费了多少时间,”他冷哼了一声,“....区区一桩小事故就跑去隐居,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我以前怎么教你的?” “......” 刑泽放下了碗,抬眼看向对面。 “嘭”一声,刑恩拍了桌子:“行了!吃不吃饭了?” 刑大小姐一发怒,桌上的两个男人顿时没人再敢吭声,安静地夹起了菜。 一顿饭在不尴不尬的氛围中吃完,刑方柏用餐巾擦了擦嘴,瞥了一眼桌对面垂着眼一声不吭的儿子。 今早刑恩在电话里千叮咛万嘱咐过,让他见了儿子说话要温和些,别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吵架。二十几年来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他一时间也转变不了,但儿子许久不回,他还是决定大发慈悲一点,主动和他说说话。 找个轻松点的话题好了,他放下餐巾清了清嗓子。 “对了,你之前那个对象谈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带家里来吃个饭?合适的话就把婚结了,你也年纪不小了。” “.......” “.......” 餐桌上顿时一片死寂。 刑恩十分无语地扶额。这老头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刑方柏看看两人,疑惑道:“怎么?” “......” 刑恩有些棘手地拨了拨手腕上的钻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说——哈哈!你儿媳给你儿子打了两万块钱分手费然后跑路啦!你儿子失恋过度,已经萎靡不振很多天啦! “.......” 刑泽在他疑惑的目光中慢慢抬眼,淡声道:“——过段时间吧。” 闻言,刑恩倏地扭头看他。后者则是一脸平静地看向前方,没有搭理她。 刑方柏见他一副沉稳的样子,不疑有他:“行,你自己心里有数。” “还有你,”他话锋突然一转,冲向刑恩,“你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刑恩:“........” “你都三十几了,也该收收心了吧,我看陈家那小子就挺好的,要不你们处处看?” 刑恩:“........” 这父子俩要不说是亲的,连教训她的口吻都一模一样。 陈家那小子就是隔壁楼那个,跟她从小玩到大的陈嘉东。 两人都知道对方私下是什么德行,真说要把他们撮合到一起,别说刑恩了,他估计第一个不答应。 刑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芳龄三十事业有成还要被催婚,有这闲工夫她早泡好几个男大学生了,花时间花精力浪费感情结婚干什么,这不造孽么。 “不许乱点鸳鸯谱。”刑恩板着脸跟老头声明,“我有钱,结那个婚干什么,不许拿我出去联姻。” “联什么姻,我让你找合适的结。”刑方柏哭笑不得,又拿她没办法,只得冲她挥手,“行了行了,随你的便,管不住你。” 几人都不是爱聊天的性格,说了没几句,刑泽就站起了身,说还有事要走。 刑方柏看着不大高兴,但也没说什么,起了身把他们送到门口。 佣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临走前,刑方柏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车内的儿子。 刑泽知道他有话要说,一向如此。于是打开了车窗,静静等着他训话。 刑方柏年近六十,却还是挺拔如松,浑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锐利气势。 他沉着声音开口:“——既然回来了,那就担起责任来。外面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你,要做就做到最好,别跟过家家一样惹人笑话,给我们刑家丢脸。” “.......”刑泽单手搭在方向盘上,沉稳地与他对视,“知道。” 刑方柏一点头,示意他可以走了。 车窗摇上,黑车渐渐驶入夜色里,直至车尾灯也消失在雨幕中,刑方柏才进了屋。 一个小时后,刑泽先把刑恩送回了家,再调了导航,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车内寂静无声,只有导航里柔和的女声在紧闭的空间内环绕。 “导航开始,目的地,通城区平潭大街......” - “哐当”一声,一幅画从画架上被撞掉了下来。 牧听语躲闪不及,脚被砸了个正着,痛得缩成了一只小虾米。 “哎呀....痛痛痛.....”她心疼地脱了小白鞋,使劲搓了搓自己的脚。 真是多灾多难啊,可怜的脚,扭伤刚好,又要受这无妄之灾。 她也不管地上脏,坐着蜷缩在了画架旁边。 画室里关着灯,一片黑暗,只有里屋的门缝透出一点淡黄的光,在地上拉成长线。那一点微弱的光在地上浸染开来,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只倒在地上的已经空了的酒瓶。 她脸颊酡红,眼神迷离地抱着自己的腿发呆。 好累。头也好晕。 她发了一会儿呆,抓起手旁的酒瓶仰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 甜甜的。 幸好她有先见之明,买的是甜白,不至于太没味道。她还是喜欢喝甜的,白酒什么的太辣口了,不适合她,这样甜甜的就正好。 不过再怎么甜,也没有桂花酒好喝......想喝桂花酒了..... 她把下巴支在膝盖上,酒精熏得眼睑有些发红。 过了一会儿,她摇摇晃晃地撑着地站了起来,慢慢挪动步子,往洗手间走去。 她掀开马桶盖,意识有些迷糊。 自己酒量真不错呀,难道是练起来了吗,喝了一瓶都没倒下,只是想上厕所而已。 不过、现在确实有些晕晕的...... 整个脸颊和眼睛都在发烫,她慢吞吞地解了扣,脱下裤子。 “.......” 等等,这个湿濡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 她惨叫一声,连忙探过身子,从一旁的小架子上扒拉出一片姨妈巾,然后连滚带爬地去卧室翻了一条新裤子出来。 靠....忘记姨妈时间了......算算也该到了........ 她手忙脚乱地换完裤子,一连串紧急操作下来,眼前变得愈发眩晕。 而且不知道怎么回事,没发现来姨妈之前就一点感觉也没有,现在一发现了,小腹的钝痛就接踵而至了。 “......” 她撑着墙走出房间,艰难地避开脚下的酒瓶和画,抓起了那个喝到一半的酒瓶,犹豫了一下。 瓶塞都不知道被她丢到哪里去了,不喝是不是就要坏掉了。 这个又不是冰的又不是辣的,喝一点应该没事吧。 “........” 她抿了抿唇,又往嘴里灌了一口。 夜色已晚,透明玻璃以外的街道上一片漆黑,沿街的店铺都关灯拉门,街道上也没了行人。 雨还在连绵不绝地下着,在地上积起零星的水洼,在微弱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 画室里一片漆黑,她站在原地抓着酒瓶,头脑发昏,又觉得浑身难受。 肚子疼是次要,主要是那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抓心挠肺的、没有任何解决办法的难受,难受得她呼吸都有些艰难。黑暗仿佛从四面八方蔓延过来,包裹住她,让她愈发喘不过气。 好闷,想吹吹风。 她慢慢走到门口,透过玻璃朝外看去,街道上除了雨和沙沙作响的梧桐树之外再没别的。 哦,还有街道对面那辆黑色车子。 那辆车好像一个小时之前就停在那了,估计是觉得这个天□□都不出门了,交警当然也不会闲到来这里贴牌,所以就暂时停一晚。 牧听语觉得那辆车里没有人了。因为这么长的时间,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车载小灯也没开,里面也没有亮光。她想不出来在这个阴雨连绵的夜晚一直坐在车里能干什么,真坐到现在的话应该也早就睡着了吧。 她这样想着,摸出兜里的钥匙,打开了门把手上的u型锁,慢慢把门拉开,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外面很热,而且很潮湿。沉闷感也没有比屋内好多少,但她就是莫名觉得舒服一些。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门外的小台阶上坐了下来。 雨水从屋檐上滴落下来,她缩起双腿往里坐了坐,“咚”一声把酒瓶放在了一旁的地上。 真的下了好久的雨啊。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5节 她歪着脑袋,迷迷糊糊地看着不断下落的雨滴。 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能停。不喜欢下雨。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用手环抱住了腿。 小腹的钝痛一阵阵袭来,她忍耐地皱起了眉头,试图跟肚子里那个发出痛感的器官讲道理。 “你好。”牧听语伸手摸了摸小腹,耐心道,“这个月我没有吃冰的、也没有吃辣的,更没有随便造自己比如下海游泳冲浪——顶多就是累了一些,然后淋了点雨。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不要把事情闹得很难看,这样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 显然,这番话听起来像威胁更多一些,小腹的痛感更强烈了。 “......”她深吸了口气,谈判道,“好的,好的。痛可以,但不要太痛,行不行?你不能趁刑泽不在就打算趁机痛死我,我们才是一体的你造吗?要是太痛的话,我真的会嘎巴一下死给你看。” 它表示不听解释,痛感持续传来。 “......” 她酡红着脸,迷迷糊糊地抱住了自己的腿,试图想一些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今天她本来没想着喝酒的。 可是下午做完律师咨询之后,她就没忍住,回到画室等蒋初走后,关了门关了灯,给自己开了一瓶。 按照江律那个说法,她起码还得等林雨兰问她要了三十万之后,才能关她十年以上。 她已经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了好几天了,结果摆在眼前的就这一个办法,而且是最蠢的办法。 ....... 她全身都疲惫,不自觉地想。 ......刑泽现在在哪里呢? 下午见到恩姐了,他呢,他现在回到杭城了吗?还是还在石塘村的小白楼里住着呢? 他....还有没有在生气呢? ....生气也是应该的吧,她都这样骗他了,他肯定会很生气,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牧听语捂着肚子,有些难受地想。 可是、她也是没办法的呀...... 她红着眼睛,慢慢吞吞地从兜里摸出了手机。 点开,点进微信,点进联系人。 这套流程她已经很熟悉了,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来一遍。 新的朋友那一列依旧没有消息。 她点进去,几乎自虐一般看着那十几条已经过期的好友申请,又在心里嘲笑自己。 看什么呢,想着他原谅自己吗? 他是多傲气的一个人,她都这么伤害他了,还妄想着他会继续找自己吗? 你看,她给他留了六个字,他也还给她六个字,多好,扯平了。 只是跟他的六个字比起来,她的六个字显得太无情了,无情到她自己都觉得,他还是别原谅她好了。 牧听语伸出手,难受地抹了抹眼泪。 可是、可是真的....好想他....... 没有他睡不着...这几天晚上都失眠,很晚很晚才睡着......喝酒也一个人,来姨妈也一个人,她又变成一个人了...... 她头昏脑胀的,眼泪不断从滚烫的眼眶里滚落下来,吧嗒吧嗒掉在裤子上,洇湿成一片深色痕迹。 她没力气,就任凭它流,也不去擦。 好难过...... 浑身都难受,难受得想打滚。 ——但她确定自己正常的时候不会这么脆弱。 她可以极限赶飞机,拖着腰酸背痛的身体站一个半小时的地铁晚高峰回画室,淋一路雨,第二天感冒,强撑着难受在三天内交了稿,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几天,就立马恢复成活蹦乱跳的样子。 她也可以面对蒋初、韶月等人的问候若无其事地笑,说自己没事,一点影响也没有。 只是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慢慢想一些小白楼的事情,悄悄掉一点眼泪,但第二天她就好了。 她安慰自己,没事的,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 她的身体已经彻底恢复了,那一晚过去的难受感已经荡然无存,脚腕也不痛了,整个人安然无恙,如果不去想的话,她可以完全当作这两个月的事都没发生过。 .....可是好累啊。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她一闭上眼就是刑泽的脸,笑着的、不笑的,更多的是无奈的、宠溺的、以及动着情的。 她好累,她忍不住想抱一抱那个宽阔温暖的胸膛,在他怀里赖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真是太脆弱了。 明明之前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比现在委屈难受的时候多了去了,不都坚持过来了吗?离开的时候一滴眼泪也没掉,反而是现在掉个不停,掉给谁看呢? 雨滴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哗哗声,在夜色的掩盖中,她不住地哭着,眼泪越来越多,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 自己现在哭得肯定很难看,眼睛和脸都红着,滴泪横流的。 但是没关系,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她可以尽情难过。 她低声呜咽着,不停用手抹着下巴上挂着的泪滴,伸手拿起了一旁的酒,往嘴里灌了一口。 好难过....好想他、好想他...... 他可不可以先忘记她是个坏人,现在出现在她面前,施舍给她一个拥抱,她不多要,抱一下就好..... 她太想念那个拥抱了。 雨声越来越大,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道轻微关门声。 她头也不抬地哭着,想着谁会这时候关门,可能是野猫不小心踢到纸盒子的声音而已......野猫也无家可归,和她一样可怜兮兮地在雨里呆着,像个傻蛋一样...... ——直到一双鞋子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彻底醉了,意识也不清醒,还没反应过来,一只手就落在了她的发顶,带着温暖的感觉。 是、是谁? 她迷茫地抬起头。 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眼前的人半跪下来,静静地与她平视。 “........” 她反应了好久,才迟钝地张开嘴,讷讷地说:“....我、我醉到这种程度了吗.......” 那人的眉眼是这么熟悉,仿佛刻在了她心里了一样,只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是她数天晚上的魂牵梦绕和无边念想。 在、在做梦吧.....她是不是已经睡着了....... 酒精已经占据了她的大脑,使她无法分清现实和梦境的区别。这肯定是梦吧,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她却突然高兴了起来,像一个许愿成功的小孩。 这一刻,只有白天才会存在的所有理智和冷静一齐被抛进了冲动的深渊——因为这无疑是一场梦,而她现在只想要一个拥抱。 她睫毛上全是水,颤抖着朝他伸出手,软着声音道。 “抱、抱抱......” 那人没说话,只是垂着眼,伸手替她擦了擦眼泪。 那个触感是这么熟悉和真实,带着薄茧的、宽厚又温暖的手掌。 她呜咽着,伸手抓着那只手贴在颊边,仰起布满泪痕的脸,努力睁大眼睛看他,委屈道:“抱抱我、为什么不抱我......” 她的手在半空中伸了一会儿,变得酸酸的,但还是没有被接住。 她难过极了,觉得这个梦一点也不好,于是大声地哭了起来。 然后,那人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声音很哑,几乎都要淹没在雨声中。 他说:“别哭。” 她的心像被攥在手心里,狠狠一挤,滴出了满是酸涩的汁液。她埋下头,哭得几乎喘不上气。 那人摸了摸她满是泪水的脸,坐在她身旁的台阶上,然后用温暖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后颈,似是在让她抬起头。 她的眼睛几乎全被泪水糊住了,难受地看向他。 雨声轻响,所有景色都在一刹那远去,只剩下眼前放大的面容。 那人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 第65章 巧合 不是梦,他真的来过。 阴雨连绵不断地下了一个多星期, 终于像是下尽了一般,在半夜的时候淅淅沥沥地停了,天空放起了晴。 太阳憋屈了太久, 这下没了乌云的遮挡, 热情猛烈地朝下挥洒而来, 将柏油马路和梧桐叶上的水汽都晒了个一干二净。 早上十点,日头高悬, 街上人来人往, 一贯很早开门的漫野画室却关着灯,里面昏暗一片。 里屋安静,只有空调发出的微弱响声。一束阳光从窗帘缝隙中穿出来,落在了一旁的小床上。 透过空气中漂浮着微小的尘粒看去,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一动不动。睡得很香。 “——咦, 这个门怎么从外面锁住了?” 大门外遥遥传来声音, 紧接着u型锁和门把手哐当碰撞了一下。 来人掏出钥匙开了锁, 进了门,轻声嘀咕道, “听宝昨晚没有住在画室吗?......” “.....咦,怎么空调还开着。听宝——?” 床上的人终于被喊声惊动,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来,慢慢扒开了被子, 露出一张睡得迷迷糊糊的脸。 “听宝?”蒋初打开里屋的门,探出脑袋, 一脸惊讶道,“哎,你在啊?” “.....嗯?”牧听语眼睛都睁不开, 迷茫地应了一声。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6节 “还睡着呢?”蒋初推门走了进来,“大门怎么是从外面锁掉的?你从后门进了?” “.......”牧听语躺在床上迷瞪了两秒,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啊?” “啊什么啊?睡迷糊啦你?” “.......” 牧听语顶着凌乱的头发,下意识四下看了一圈。 蒋初好奇道:“看什么呢?” 宿醉之后嗓子干得不行,牧听语张了张嘴,声音都有些沙哑:“.....现在、现在几点?” “十点多了吧,”蒋初在她床边坐下,“哎,你昨晚喝酒了?我看台子上摆着两个酒瓶,有一瓶还没喝完呢。” “喝、喝了。” 牧听语下意识答应道,有些愣神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睡衣,还有床头放着的水杯。 昨晚...... 昨晚她是喝酒了,可是....她好像也做了个梦..... 那个梦太真实了,真实到她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梦里她坐在门口哭,刑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把她哭得奇丑无比的模样看了个遍,然后把她抱进了房间,给她倒了热水,给她换上了夜用的安睡裤,又套上睡衣,后面就一直抱着她给她揉肚子,直到她睡着。 她在梦里还发了酒疯,抱着他不肯松手,几乎整个人都要挂到他身上去,还亲了他满脸的口水,那触感现在都还能回想起来。 “.........” 她唰地掀开被子下了床,起得太猛,脚步又虚浮着,走了两步就猛猛一晃。 “哎哟你慢点!”蒋初操心地扶住她,“你这是喝了多少啊?一瓶半?” “差不多吧......” 她随口应道,一路走到门口,看着外面一片整洁的地板和整齐摆放的画架。 “........” 她怎么记得,这里本来散着被她撞落的画,还有一个空酒瓶来着? 她的心怦怦直跳,强忍着宿醉的头疼,连忙拉住蒋初问:“你、你刚刚说,门是从外面锁住的?” “是啊。”蒋初说,“u型锁插在外面呢,你是知道自己起不来所以特意锁外面的吗?” “.......” 不是梦。 牧听语在心里告诉自己。 她的心跳逐渐变快,直至震着耳膜,轰隆作响。 ——不是梦,刑泽真的来过! 意识到的一瞬间,她突然颤抖了起来。 他人呢?走了吗? 她急忙往外走,透过大门的玻璃看去,记忆里街对面的那辆黑车此时已然不见,苍翠的梧桐树下空荡荡一片。 “.......” “怎么了?”蒋初一路扶着她,见她脸色不对,连忙问道,“不舒服吗?” 牧听语急促地呼吸着,嘴唇苍白,下意识摇了摇头。 “你说你喝这么多干什么?现在难受的又是你。等着,我去给你煮点醒酒汤,刚好冰箱里还有俩梨。” 蒋初松开她,唠唠叨叨地转身进了小厨房。 牧听语画起画来是昼夜不分的,灵感来了一坐就是三天,所以经常住在这里。外面的画室用来参观和接待,里屋就是一个带厕所的房间,还有一个厨房。 厨房是狭长型的,只够站一个人,但牧听语平常自己做饭也够用了,食材什么的也经常备着一些。 “咦——?”蒋初的声音从厨房里响起。 她疑惑地喊道,“听宝,锅里怎么煮着东西呀?” “.......” 牧听语头昏脑涨的,听到这句话,像是猛地想到了什么,快步走进厨房。 蒋初正掀开锅盖去看,低下头嗅了嗅:“哎,这不醒酒汤吗?你什么时候煮的?还是温的呢,正好能喝。” “.......” 牧听语怔怔地站在门口。 蒋初正忙着拿碗把汤盛出来,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她一边舀一边评价道:“你这醒酒汤的配方在哪找的啊?怎么放生姜和柠檬啊,那能好喝吗?” ......肯定不好喝。 牧听语心想着,慢慢接过蒋初递过来的碗,拿起勺子往嘴里舀了一口。 辛辣中带着微酸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味道有些奇怪,还带着一点熟悉的、蜂蜜淡淡的甜。 果然.....一点也不好喝。 她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啪嗒啪嗒地掉进碗里,溅起小水花。 蒋初大惊失色:“怎么了怎么了,给你难喝哭了?哎哟那别喝了,这黑暗料理给它倒掉吧,我给你重新煮.......” “不用。”牧听语伸手擦了擦眼泪,鼻音有些重,“就喝这个。” 在蒋初茫然的目光中,她一口一口,慢慢喝完了那碗汤。 ...... - ....... “咔哒”一声,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一众人走了出来。 领头的几位年纪较大,身穿朴素的中山装。其中一位侧着头,向旁边身形高大的年轻男人说着话。后面呼啦啦跟着一群抱着本子和笔的年轻人,却又保持分寸离得很远。 那位侧头说话的中年男人讲到一半,往后招了下手:“小孟,来。” 人群中立马有人应了一声,走上前来。 “这是我手底下干活麻利些的小孩。”男人笑着介绍道,“小刑你带着他,让他学点东西。” 名叫小孟的年轻人立马微鞠了一躬:“刑老师好,我是孟宇。” “你好。刑泽。” 孟宇有些惶恐地握住了伸过来的那只手。 中年男人笑着拍了拍刑泽的肩膀:“回来之后沉稳了不少啊,是好事。” 刑泽垂着眼,语气平静:“傅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生分了。”中年男人开玩笑道,“以前不是都喊傅叔的吗?” “你现在可是拿了头衔的,叫一声老师也担得起。”旁边另一位笑着插话,“更何况小刑不也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吗?” 中年男人笑得爽朗:“哪止啊!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 “小刑怎么看上去这么憔悴,昨晚没休息好?” 刑泽回答:“睡得晚了些。” “年轻人别太熬,身体是本钱,我们几个老家伙就等着你顶上去,我们好退休啊。”一位笑着冲他眨眨眼。 领头的几位也都笑了起来。 刑泽点头称是。 “压力了别太大。”中间唯一一位短发中年女性拍了拍他,“那回事故也不是你的问题,你太往自己肩上扛了。刑方柏那老家伙总是太打压你,你少听他的,能愿意回来就很好了。” “是,崔姨。” “瞧瞧,就是和我生分了,怎么叫崔萍就是崔姨了?” “哈哈哈哈......” 几人笑着往前走,孟宇停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待他们身影彻底消失,后面那群年轻人才敢围上来。 “哎,孟师兄,刚刚崔教授说的那个事故是怎么回事啊?”有个大胆的男生悄声问道。 孟宇摇了摇头:“别在院里讨论这些。” 他撇了撇嘴,旁边有知情的人凑过来小声跟他说:“就那一年杭城十二中的体育馆坍塌事故啊,你不记得了?” “啊?那个死了十几学生的......” “嘘嘘!轻点。”那人紧张地打断他,“就那个。” “可....那不是因为施工方违法违规施工作业吗?” “那也没办法啊,刑老师是总负责人,当时闹得好大,好多家长都在学校门口拉横幅要说法,后面还是院里出面平息的......” 那个年轻男生皱起眉头:“这不是无妄之灾吗......” “哎。总要有人承担压力的,后来那施工方也判得很重呢,说是请了天诚的律师......” “行了,说两句就得了。”孟宇抱着双臂站在他们身后,淡淡催促道,“图纸都画完了?” 两个男生缩了缩脖子,连忙应了一声,快步往办公室走去。 ....... - ....... 外面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刑泽坐在办公桌前,有些疲倦地摘了眼镜,捏了捏眉心。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7节 “进。” 孟宇推开门,拿着手里的图纸走到办公桌前,有些忐忑地递了上去。 “刑老师,您过目。” 刑泽伸手接了过去,孟宇在办公桌前立定,偷偷觑着这位空降的领导。 眼前的男人身穿黑色衬衣,袖子解开挽到手肘,脸上没什么表情,永远是一副严谨专注的样子。 这就是天赋型选手。孟宇默默想。 几乎每天都在院里从早待到晚,有时候半夜都还在加班,完全不知道累字怎么写,比掉末尾的实习生都还拼命。 以他的级别来说其实用不着这样,但他待人严苛,对自己也不逞多让,退出去这么多年估计都没机会接触专业化的东西,可适应能力简直强到可怕,这才来院里几天,交出来的东西已经能让自己也心甘情愿地喊老师了。 比不了。 只是今天,他看起来好像格外有些累,像是一晚上没睡一样。 刑泽一手随意地搭在办公桌上,一手拿着纸张端详着。他看完,用笔在上面圈了几处,递还给了眼前的人。 “再改。有什么不会问我。” 孟宇连忙应了一声,接过草图,着眼研究着几处红圈,正准备开口。 突然,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起来,屏幕亮起,显示“陈嘉东”。 孟宇不小心瞟到,连忙收回视线,很有眼力见地说:“刑老师,那我过会儿再来。” “嗯。” 办公室门被关上,刑泽伸手接起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陈嘉东懒洋洋的声音:“资料发你邮箱了。” 他紧皱的眉头松开了些,一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一边应道:“好,辛苦了。” “——哎,就一句辛苦了?我的报酬呢?” 他插着兜,看着对面楼的玻璃幕墙:“要哪瓶?” “真让我挑啊?”陈嘉东想了一会儿,随意开口,“我也不狮子大开口......那瓶85年的康帝我瞅着还不错,怎么样?” “.......” 刑泽面不改色道,“那瓶被老头子拿走了,还有瓶04年的。” “?” 陈嘉东鄙夷道,“你看我信吗?” “不是让我随便挑吗,结果还不是舍不得。” “.......” “算了,04就04吧,04也行。” 他见好就收,笑了一声,突然有些神神秘秘地开口,“哎,看你这么爽快的份上,给你多找了点东西。你要不....现在打开看看?” 刑泽眉梢一扬,走回桌前,站着俯下身点开电脑上的邮箱,再点开最新发过来的那封邮件。 “怎么样?” “........” 那头等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是不是很精彩?” 刑泽的眉眼沉了下来,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那上面赫然显示着一份高架重大连环追尾事故的新闻报道。 陈嘉东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我当时查的时候就在想,为什么车会开着开着突然失控。报道说是路面打滑,可那天明明没下雨,有什么好打滑的?我就多留了个心眼问段城要了卷宗,哎我跟你说,这陈年老卷宗可真难翻啊.....幸好让我翻到点东西。” “制动液中不小心掺入了其他液体,导致刹车失灵......”他冷笑一声,“指纹一比对不就出来了?” “.......” “以前的案子....估计是塞了钱还是怎么着吧,办事糙得很。”陈嘉东叹了口气,“追诉期也没过,这下把她摁个几十年应该没问题了,至于要不要摁到死,就看你了。” “......”刑泽沉声道,“谢谢你,嘉东。” “那晚上来喝酒啊。”陈嘉东笑了起来,“段城也帮了不少忙,他一直喊着要见你。” 刑泽站直身子,仰起头舒了口气,说:“......今晚不行。” “你又忙着呢?别太拼了我说.......” “不是,”他语气淡淡,“回去睡觉。” 陈嘉东:“....啊?” “昨晚一夜没睡。” 陈嘉东:“......?” “她身体不舒服,哄了一夜。” 陈嘉东:“.....啧。” 听到电话里那充满怨气的一声“滚”,刑泽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带上了点不明显的笑意。 陈嘉东咬牙切齿:“这么快就和好了??” “还没。” “.....那你们这是在搞什么?玩什么情趣呢?”陈嘉东越想越气,“草,老子吭哧吭哧帮你办事还得吃你狗粮,你这人有没有公德心啊!素质在哪里!良心在哪里!” 刑泽弯着唇角不说话,又听他问道:“那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不和好等什么呢?” “不急,等一切都处理好吧。”刑泽用手摁了摁眉心,“不然她总想着跑。” “——呵,看来她也挺不信任你的啊。”陈嘉东凉凉道,“你这男朋友怎么当的?一点安全感也不给人家?” “.......” 陈嘉东终于扳回一局,斗志昂扬起来:“我都听刑恩说了,人家用两万块钱打发了你,连夜跑路了。啧啧,小姑娘真是可怜,自己生活已经够不容易了,跟你谈个恋爱还要倒贴钱....你也是,怎么连两万块钱都要人家的?太磕碜了吧?” “.......”刑泽冷冷道,“挂了。” 陈嘉东听着电话里的忙音,大笑了起来,乐颠颠地转着椅子。 突然办公室门被敲了两下,他勉强收拾出一副人样,清了清嗓子:“进。” “陈律。” 他抬头,有些惊讶:“嗯?嘉昀?你怎么有空上来,最近不是很忙吗?” 江嘉昀保持推门的姿势,开门见山地说:“有个案件的情况稍微有些复杂,想请您帮个忙。” 陈嘉东闻言一挑眉:“什么案件?” 江嘉昀让开了身子,露出了身后那个人。 他一边引着人往里进,一边介绍道:“这是小廖的学妹,她的情况有些特殊,案件涉及的方面也比较多,但总体来说还算好办。” 进门的女孩穿着一身白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头发在侧边编了个马尾,不施粉黛,脸上虽看着有些憔悴,但依旧明媚动人。 她笑着走进来,眉眼弯弯地朝坐在办公桌后面的陈嘉东打招呼:“您好陈律,不好意思叨扰您了。” “...........” 陈嘉东罕见地愣了神,半晌视线移向电脑,看着屏幕上那个蓝底证件照——上头的年轻女孩冲着镜头笑得灿烂无比。 他又把视线移了回去,盯着女孩的脸看。 “.......” 江嘉昀看向他:“怎么了陈律?” “没、没事。”陈嘉东像是反应过来,掩饰一般地咳了一声,“坐。”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陈嘉东震惊之余卡了壳没有说话,房间内顿时一片安静。 女孩双手放在膝盖上,看起来有些拘谨,率先开了口:“您好陈律,冒昧打扰您了,我叫牧听语。” 陈嘉东慢慢一点头,心想我当然知道你叫牧听语。 “我的情况是这样的。”她说,“前段时间与我有亲缘关系的舅妈试图用网络诽谤的形式威胁我给她转账,因为我是开画室的所以这种行为对我的恶意影响比较大.....我昨天咨询过江律,这可以定性为敲诈勒索罪,但是侦查期实在太长了,她很可能会再次对我进行一系列伤害行为。我不想贸然报警,但也不想继续受她胁迫....所以就冒昧请江律带我上来,想找您帮个忙。” 陈嘉东听她说着,又点了点头。 见他一声不吭没有表态,牧听语抿了抿唇:“那个、报、报酬的话....” 这时,看上去一派沉稳的陈律突然一摆手,打断了她。 他慢慢开口:“没问题,这不是什么难事,我跟那边知会一声就行了。” 牧听语也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微微松了口气:“那.......” “至于你问报酬的话.......” 陈嘉东面上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就在刚刚,他突然想到了一个绝佳无比的点子。 “过两天,我有个慈善晚会要参加,能否邀请你作为我的女伴出席?” 牧听语顿时一脸空白。 “......” 她下意识看了江嘉昀一眼,眼睛里满是震惊。 什么情况? 江嘉昀也不解地皱起了眉头:“陈律.....” 陈嘉东越想越觉得点子绝妙,笑得满面春风:“嘉昀你不是也去么?到时候一起啊?” “........” 江嘉昀比较清楚他的脾性,虽然不知道他这一出是搞什么,但也清楚这位爷想好了的事情是不容商量的,于是把目光投向了牧听语,意思是你自己决定。 牧听语接收到了信号,结巴了一下:“这个,陈律,要、要不咱们还是聊聊钱呢?” “我不缺钱。”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8节 陈嘉东稳坐在办公桌后,身上的衬衫笔挺合身,随意地解开了一个扣子:“放心牧小姐,什么都不需要你做,不用喝酒,也不用社交,只需要陪着我出席就可以。” “——你知道的,这年头找个看得过去的女伴并不容易。” “.......” 她不知道。 他继续出声安抚道:“晚宴就在乾宫的一楼大厅,你到时候想走了,可以随时走。” 牧听语也不知道乾宫在哪里,于是继续一脸犹疑。 “......” “——牧小姐,给我留个电话和地址吧,到时候我派车来接你。” 男人的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已经敲定好了一样。 牧听语还没反应过来,连句话都没说,就跟上了贼船似的,颇有些茫然。 不过...天诚这么大一个律所,这位又是其中最大的合伙人....应该不会乱来的吧?晚宴什么的,她还没参加过呢...... “至于案件的话,到时候让嘉昀同步一份给我,我来接手,怎么样?” 陈律的态度简直好到不行,还给自己揽了活。他都这样说了,牧听语再不答应好像有些不知好歹了,况且她确实是求人办事。 世上不可能有白吃的午餐,到时候说不定是鸿门宴呢..... 但她既然做了决定,也不能因为这个就退缩。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在纸上写了地址和电话递给他。 陈嘉东彬彬有礼地接过。 江嘉昀见事情谈拢,便站起身告了辞,把牧听语带了出去。 “啪嗒”一声,门被关上。 陈嘉东往椅背上一靠,看向纸上的“漫野画室”四个字。 他笑了一声,双眼里的光芒几乎掩盖不住。 “让你撒我狗粮.......” 他兴奋地喃喃道。 “还没见过你跳脚的样子呢,一定非常精彩......” ----------------------- 作者有话说:小修了一下...... 第66章 修罗场 她想他,他就真的出现了。…… 一场雨过后, 杭城正式步入了盛夏。 暑气升腾,炎热难耐,街道上行人寥寥, 连对街咖啡厅养的金毛犬都不出来溜达了, 趴在店里躲凉快。 画室里开着空调, 玻璃门紧闭着,却还是有热气从缝隙里不断透进来, 跟室内的冷气进行一番焦灼无声的战斗。 “——听宝, 你趴在门上看什么呢?门边不热吗?” 蒋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嗯?”牧听语应了一声,头也不回,“没什么,不热,我看看风景。” 她贴在玻璃门上, 小臂卡在竖式把手的横杠上, 下巴搁在上面, 静静地盯着街对面看。 蒋初走过来, 顺着她的视线往对面望了望。 “你在看那家咖啡店?怎么了,店里又来新的帅哥服务员了吗?” “不知道。”牧听语回了一句, 视线仍旧不动。 蒋初本来也就想着逗她,见她没反应,不由地戳了戳她的脑袋:“咋啦,闷闷不乐好几天了。” “.......” 牧听语没回答, 只是盯着对面梧桐树下的那块空地看。 外头艳阳高照,下午四点多了也不见颓势, 仍然在天上热情高歌。即使梧桐树叶宽大茂密,一个接一个紧挨着,但还是阻拦不住猛烈的阳光, 叶片缝隙之间金灿灿一片。 空地上落了细细碎碎的阳光下来,像玻璃糖纸。 ——自从那晚之后,那辆黑车就没再出现过了。 在她的祈愿下,刑泽到她梦里来了一趟,然后悄无声息地走了,没有留下任何话。那个夜晚不可思议到像是一场幻觉,以至于她这几天时常怀疑是不是自己得了臆想症。 但不管是床头的水杯,还是整理好的画架,还是厨房的醒酒汤,通通都是他来过的证明,无法抵赖。 还有店里的监控。 她那天突然想起店里的监控晚上是不关的,于是连忙登上去翻看记录。 对着门口的监控只有一个,因为是晚上所以画面黑糊糊一片,看不太清,只能看到她摇摇晃晃地出了门,在门口坐了十几分钟。牧听语记得自己那会儿哭得很厉害,眼泪直流,然后对面那辆黑车的门就突然开了,下来了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淋着雨朝她走来。 后来就与记忆里重合了,他在自己面前蹲下身,似乎是哄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她抱进门,手里还提着那瓶酒。 他把酒往台子上一放,径直走向透着光的里屋,然后就看不见了。里屋是她住的地方,自然不会有监控。 之后约莫过了四个小时,他从里屋出来,进了一旁的厨房。半小时后又出来进了房间,在里面继续待了两个小时。这一次他俯下身捡起了地上散落的画和酒瓶,端正放好,顺便帮她摆齐了画架,然后才拿起了一旁的u型锁,推开玻璃门离开了。 那时候已经接近早上七点钟了,外面天光已亮,光线照进屋内,可以大致看清他的面容。 于是牧听语盯着监控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又不禁开始责怪自己,为什么要喝这么多的酒,醉到一丝意识都不剩,连自己对他说了哪些话都不记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也不知道。 明明是自己把事情做绝,狠心不告而别,现在他一出现,自己又哭成那样,抱着他不松手,她都不敢想象自己在他心中现在是什么形象。 烦人、爱纠缠的渣女前任? 牧听语把额头抵在玻璃门上。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是凑巧吗? 她静静地看着那块空地想。 过了一会儿,她咬着嘴唇里的软肉,失落地垂下了眼。 不管为什么,这几天他都没再来过了。 ——自己趴在门上巴巴地看了好多天,那辆黑车都没再出现过,真的像一场梦一样,悄无声息地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 蒋初陪她静静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她看着牧听语蔫蔫的样子,提醒道:“听宝你晚上不是有约吗?不准备一下?” “嗯。”牧听语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现在还早。” “不早了吧?都四点多了哎,你不打扮打扮什么的吗?” “不了吧,”她抬起脑袋,“需要吗?陈律昨天已经寄了衣服鞋子过来,穿着去就好了吧?” “姑娘,那可是乾宫哎,你以为去隔壁菜场买菜吗?” 牧听语疑惑道:“咋了?我还得沐浴焚香才能去吗?” “.......”蒋初恨铁不成钢,“那是杭城最大的私人会所,你素颜去合适吗!好歹化点妆呀!” 牧听语缩了缩脖子:“我等会儿擦个隔离霜......” “那算个p的化妆!”蒋初把她连拖带拽地抓进了里屋,摁在桌前,“幸好我的化妆包在这,来来来,让我帮你装修一下!” 牧听语看着她刷啦一下摊开了整个包,里面林林总总估计有几十样东西,连刷子都是一大把。她惊恐道:“怎么这么多...你真要在我脸上装修吗?” “不必,”蒋初一摆手,把包里的瓶瓶罐罐都拿了出来,“你这个建模,随便化点就很漂亮了,很快的。” “你先去把衣服换上,然后洗个脸,快去快去。” 迫于淫威,牧听语只好乖乖照做,洗完脸去换上了那件陈嘉东寄来的礼服。 不得不说,陈嘉东很会挑衣服,他选了一件藕粉色软缎的裙子,裙摆到脚踝处,领口是常见的方领,腰身收得紧,一条同色缎带从中绕过,在左侧系成一个平整的结,带子末端自然地垂下一段。 牧听语皮肤白,现在更是被这粉色软缎衬得发亮。 蒋初满意得不得了,摁着她坐下,飞速地在她脸上涂涂画画起来。 “别、别画太浓.....”牧听语有些不习惯地挠了挠脸。 “别动别动,我还没定妆呢,等会儿被你弄掉了!” 蒋初一手拿着眼影盘,一手拿着三个刷子,极为熟练地在她脸上捣鼓着,嘴里唠唠叨叨,“哎你说,这化妆跟画画不是共通的吗,你怎么就不会画呢。” “也不是不会吧。”牧听语想了想,“刚上大学的时候没有钱买化妆品,兼职赚了点钱还不够吃饭的呢,也不舍得花在这上面,后面也就没想着买啦。” “.........”蒋初“嘶”了一声,伸手打了下嘴,“让你问。” “没事啦,你干嘛这样。”牧听语笑了起来,“也没什么场合需要化妆嘛,而且化完脸上会黏糊糊的,不太舒服,连擦鼻涕都没法擦。” “听宝小可怜,”蒋初负罪感很强,一边拿起睫毛夹一边呜呜,“完了我晚上要睡不着觉了......” 牧听语刚想继续安抚她,突然被睫毛上传来的感觉吓了一跳,连忙往后躲了一下:“等等等等,这个,睫毛就不用夹了吧....太、太吓人了.....” “要的。” 一码归一码,蒋初麻利地摁住她。 “哎哎,等等......” “放心我技术很好,不会夹到你眼皮的.......” ....... - 六点半,一辆黑色迈巴赫准时准点停在了漫野画室门口。 牧听语小心翼翼地下了台阶,走到后座开了车门。 “哎,”她惊讶道,“陈律你在啊。” 陈嘉东穿着件正式些的西服,随意地将手搭在椅背上,侧着头看她:“怎么,我不能在?”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09节 “能的能的。”她连忙说道,侧身坐进了车里。 她还以为只有司机在呢。 “怎么样,衣服还合身吗?” “合身的。” “嗯。”陈嘉东把手臂收了回来,“本来应该带你去试的,但这两天有点忙,合身就行。” 牧听语受宠若惊:“您辛苦了,工作要紧。” 可不是要紧么。陈嘉东面色平静,在心里撇了撇嘴。某个人跟催魂一样催他办事,这两天终于搞妥了。 他侧过头瞥了一眼:“你紧张?” 牧听语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还好,不是特别紧张。” “不用紧张。”他笑了起来。要紧张也是他紧张吧。 “陈律,”端坐着的女孩突然开口,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过来,“——您需要我在宴会上帮您做些什么吗?” “嗯?”陈嘉东饶有兴趣地问,“为什么这么说?” 牧听语认真道:“如果您实在找不到合心意的女伴,也应该找一个熟悉场合不会出错的人陪您出席,而不是选择素未谋面的我......所以选择我的原因,是因为我没在这种场合露过脸吗?” “您需要我帮您应付什么人吗?比如.....难缠的未婚妻什么的?” 陈嘉东看了她两秒,突然笑了起来。 她的表情非常认真,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完全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多有趣。 陈嘉东看到她照片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姑娘好看,笑起来耀眼夺目的,怪不得能把刑泽勾得魂儿都没了,都这样了还念念不忘,千里迢迢追回杭城来。现在见了真人,却觉得不止是好看,更是有趣得很,也很胆大。 脸上明明带着些涉世未深的纯真,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是什么心眼都没有,但仔细看,那双漂亮无比的眼睛里透着股机敏劲儿,像是羽翼洁白的鸥鸟,只一眼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牧小姐。”他笑着说,“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 牧听语脸有些热,下意识想挠挠脸,可又想起临走前蒋初跟她耳提面命过一定要保持妆面完整,于是又把手放回了膝盖上。 “什么人都不需要你应付,我说了,你陪我出席就可以了。”陈嘉东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没人会来为难你。” 牧听语当时还不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两人下了车迈步走上台阶,她把手搭在他的臂弯里,他侧头悄声说:“别紧张,记得笑一笑。” 下一秒他们就迈进了宴会厅。 ——那一瞬间,无数的目光朝这边看来,像无数盏聚光灯一样,牢牢地盯住了两人。 “.......” 牧听语笑不出来了。 什么、什么情况?! 这么会有这么多人!!! 她的腿都有些发抖,可是陈嘉东没给她犹豫的机会,带着她就往前走。 厅里乌泱泱的全是人,全部都穿着正式的晚礼服,只留出中间走路的道来。 但凡是和陈嘉东对上视线的人,都会朝他点头,或是喊一声“陈少”。 牧听语维持着表情,有些僵硬地踩着小高跟往前走。 陈嘉东给她挑的是粗跟的同色系小皮鞋,已经算很贴心了,可她还是穿不习惯,走路都有些抖,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鞋码有些不合适的缘故,她的脚后跟总在隐隐作痛,可能是磨到了。 但现在她也自顾不暇了。 这场面,简直比一百个难缠的未婚妻都吓人。 谁来告诉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她以为只是一个普通的晚宴,但看这架势感觉全城人都来了......更何况这些人全都在对他们行注目礼...... “表情要崩坏了。”陈嘉东微侧过头,含笑道,“放轻松,你今天很漂亮。” 牧听语笑容僵硬,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想。 漂亮?什么漂亮?哦她化妆了......幸好她化妆了......感谢蒋初.....!回去一定要跪谢她的大恩大德...... “.......” 陈嘉东看着她明显变得有些白的脸色,莫名有些心虚。 他就是想恶作剧一下,可别真把人吓到了,到时候刑泽不得跟他拼命啊。 他带着牧听语走到最里面,这里人少了很多,他刚四下看看准备找个熟人把牧听语带去角落,就听到有人在喊他。 “哎嘉东,今天怎么带女伴来了?那些人你不都不爱带来的吗?” 两人一转头,见到一个高个儿男人朝他们走来,他穿的比陈嘉东还随意,感觉像在逛自家后花园一样,连西服外套都没穿。 “哎,”他看清了牧听语的样子,惊讶道,“这不是——” “咳!”陈嘉东连忙打断他。 牧听语听清了那个男人刚刚的话,微微一歪头,看向陈嘉东。 “......段城,市公安局的。”陈嘉东给她介绍。 他也没介绍职位,牧听语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笑着朝他点头:“您好。” “你好啊。”段城反应很快,脸上瞬间浮现耐人寻味的笑,问陈嘉东,“你这是?” 陈嘉东狂给他使眼色,没头没脑地问道:“他在吗?” “还没来呢。” “怎么还没来?” “你很想他来么,估计还要一会儿呢。” “废话,这一出不就是给他看的吗?” 牧听语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低着头缩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当一只花瓶。 既然都说了不用她社交,那她待会儿找个地方吃东西好了..... 有点饿了,没吃晚饭呢。 她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腰上的带子,没怎么穿过这种勒腰的衣服,有点难受。 真的有点饿了,等下肚子叫了的话会不会很尴尬? “牧小姐,看上去不常来这种场合?” 段城突然跟她搭话。 “嗯?”牧听语茫然地抬起头,反应过来,笑着说,“是的,我之前没有来过,今天第一次来。” 段城也笑着:“别紧张,就当来玩了。” 眼前的男人看着非常平易近人,她稍稍放松下来,还是没忍住伸手挠了挠脸,也弯起眼睛回答,“还好,这里好多啦,刚刚外面真的好多人,确实有些不习惯。” 里面的人和外面的人,可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眼前的女孩显然不明白这些,又低着头扯了扯带子,似是不习惯。 段城瞥了眼女孩还搭在陈嘉东臂弯上的手,意味深长地对他说道:“你是闲日子太舒坦了?” “谁让他天天压榨我,这不是想看看他是什么反应么。”陈嘉东嘿嘿笑了两声,反问道,“你不想看看吗?” “看,为什么不看?”段城一耸肩,“我还要把这千载难逢的时刻录下来,在大院里循环播放三天三夜,怎么样?” 陈嘉东眼睛一亮:“好主意啊!” “是吧,”段城笑了起来,“反正挨揍的不是我。” 陈嘉东:“........” 他突然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忆。 他心里顿时有些发虚,四下看了看:“陈渺那丫头去哪了?天天不见人。” “后花园玩呢吧。” “啧,就知道玩。也不知道来帮衬一下哥。” “现在想起来紧急避险了?”段城含笑道,“之前带人过来的时候干嘛去了?” “这词是这么用的吗?”陈嘉东一脸鄙夷地踹他,却无意间在不远处瞧见一个人。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扬声喊道:“嘉昀!” 牧听语在一旁听了半晌也没听出什么来,正有些无聊地摸了摸肚子,突然听见了一个耳熟的名字,就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江嘉昀身着正式西装,看起来正在和人聊天,见陈嘉东喊他,就和身旁的人致意了一下,朝这边走过来。 陈嘉东笑着说:“你来得正好,陪牧小姐在周围逛逛,带她吃点东西。” 牧听语确实饿了,听到“吃东西”三个字,瞬间把伸在陈嘉东臂弯里的手抽了回来,眼睛亮亮地看向江嘉昀。 “........” 江嘉昀面无表情说道:“这不是您的女伴吗?” “咳,”陈嘉东掩饰般指着段城说,“这不段队找我有事儿嘛。” 段城一听,顿时转身就走。 陈嘉东“哎”了一声,急得跺了下脚,连忙嘱咐道:“——嘉昀,带她吃点东西啊!别饿着她了!” 然后拔腿追了上去。 “............” 江嘉昀转头看向一旁被丢下的女孩。 她看上去完全没受到影响,也不关心陈嘉东为什么把她丢下,而是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嘴里蹦出来三个字:“吃东西。” “........” 他头疼地说:“走吧。” 他把人带到了专门吃饭的偏厅,这里沿着房间一圈都摆满了长桌,上面全是大大小小的布菲炉。来这里的人都以社交为主,所以这个厅里没多少人。 女孩明显松了口气,小小欢呼了一声,快步朝那边走过去,俯下身拿出了两个白色的大瓷盘。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0节 “你不吃吗?”她还转头体贴地问,“看起来挺好吃的。” “......”江嘉昀说,“来之前吃过了。” “真聪明啊。”牧听语一边掀开盖子看看,一边感叹道,“学到了。” “........” “哇这个看上去好好吃,有虾哎,夹一点......” 江嘉昀随手从旁边拿了杯香槟,看着女孩忙忙碌碌的背影。 本来端庄的晚礼服长裙都被她穿飘起来了,跟小尾巴一样荡来荡去的。 看了一会儿,他找了沙发坐下。 牧听语转了一圈,夹了满满两大盘的东西,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原地,四下看了看,往江嘉昀的方向走去。 她把盘子放在小桌子上,笑着说:“江律你有事可以先走呀,我一个人可以的。” “没事。” “唔?我刚刚看你还跟别人谈事情呢。” “寒暄而已。” “我真的可以一个人。我不会告诉陈律的。” “吃你的。” “哦。” 牧听语低下头开始大快朵颐,吃了一半又说:“你真的不吃点吗?味道还可以的,真的,我口味其实挺刁的,能让我说好吃的很少。” “.......”江嘉昀抱着双臂,无奈道,“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不是,”她诚恳道,“主要是你不吃的话,我一个人吃会有点不好意思。” “.......” 他举了下手里的香槟杯,“一样的。” 牧听语见劝不动,只好低下头继续吃。 宴会厅柔和的灯光洒落下来,照在女孩露出来的手臂皮肤上,白得发光。 江嘉昀视线落过去,又很快移开。 牧听语眼睛大肚子小,肚子吃撑了都差点没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好不容易塞下最后一口,如释重负地扯过纸巾擦了擦嘴。 她记得没夹多少来着,怎么会有这么多.......好悬没撑死....... 她不经意间抬眼,与江嘉昀有些探究的目光对上,笑了起来:“怎么了?是不是没见过这么能吃的?” 他没回答,只是简短评价道:“愿意吃是好事。” 牧听语“唔”了一声,赞同地点点头。 突然厅外传来了一阵响动,似乎是主厅那边传来的,人群喧闹了起来,声音连这边都能听见。 她下意识问:“怎么了?” “估计主办方代表来了。”江嘉昀淡淡回道。 她好奇地问:“代表人是谁呀?” “今年应该是刑恩小姐吧。” “.......?” 牧听语脑袋空白:“谁?” “中天集团的刑恩,”江嘉昀说完,提醒她,“你那天在我办公室不是看对面大楼看了很久吗?” “................” 这世界怎么会这么小........... 怪不得那天能在天诚的楼里看见恩姐呢,原来两家就是邻居啊...... 罢了罢了,反正陈律说了陪他出席之后可以随时走的,等下偷偷溜掉好了。 但她实在是吃得有点难受了,需要先消化一下,于是站起身问:“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散散步的地方?” 江嘉昀也站起身:“后花园。” “这地方竟然有后花园.....不知道是哪个资本家造的.....”牧听语悄悄嘀咕了一句,“你告诉我在哪个方向就好啦,我自己去逛逛。” 江嘉昀没回答,只是说:“走吧。” “哎,”牧听语连忙跟上去,“你不回去吗?” “不回。” “你缺席了没事吗?” “没事,本来就不想来。” “唔。”牧听语应了一声,心想这人和刑泽的性子还真的蛮像的。都是冷冷的,又不爱和人接触。 要是刑泽来了这种宴会,估计会头疼死的吧,要应付那么多人。 从偏厅出去要下几个台阶,她吃得实在有些饱,慢慢往下走。 这小高跟她本来就没穿惯,又磨得她脚痛,下去的时候腿抖了一下,瞬间摩擦到了脚后跟破皮的地方。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四周没有扶的地方,她只好强忍着往下走。 可还是太勉强了,她又心急,下一秒直接没踩稳,脚一歪,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救命,完蛋了! 电光火石之间,她正准备抱住头,这样起码可以少受点伤,可却突然落入一个怀抱中,那人宽厚有力的身躯瞬间阻挡了她下落的趋势。 与此同时,她的右臂也从身后被扯住了。 牧听语被撞得七荤八素的,连忙扒着那人的肩膀想要站稳身子,却猛然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 她的身形瞬间一僵。 “...........” 自己的腰也被紧紧箍住了,力道和触感熟悉无比。 她心跳如鼓,慢慢地、一寸一寸抬起头来。 那人的脸近在咫尺,离她只有一寸距离,是稍微凑上去就能碰到的程度。 那独一无二的眉眼,她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 “........” 她目光如炬,直愣愣地盯着他看,似是不敢相信。 刚刚还在心里想他呢,怎么就真的出现了?! 但此时,他的视线却没有落在她脸上,而是落到了她的身后——一直抓着她手臂的那个人身上。 她反应了几秒,下意识回过头看去,与江嘉昀垂下来的目光对视上。 下一秒,抱着她的男人把她的脑袋转了回来,声音冷然响起。 “松手。” 第67章 退让 “不许顶嘴,说你错了。”…… “.......” 江嘉昀与他对视了几秒, 慢慢松开了手。 手臂被拉得有些痛,牧听语下意识伸手搓了搓,白皙的皮肤上明显带上了一些被抓握出来的红痕。 腰上的力道突然一紧。 她不禁看去, 只见刑泽的视线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脸色变得更冷。 她吓得连忙喊他:“刑、刑泽.......” 男人的目光一动, 终于落在她脸上。 牧听语被他看得一颤,小声说:“轻、轻点....我刚刚吃完饭, 好饱......” “.......” 腰上的力道轻了一些, 可灼热的温度却还是紧紧贴在那,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她咬了咬嘴唇,转头对江嘉昀说:“江律,那个......” 江嘉昀站在上一级台阶上凝视着她,淡淡开口。 “——前任?” “........” 这两个字刚落下, 她就感觉身后的目光如有实质一般凝聚在了她身上, 存在感极其强烈。 “.........” 草, 这气氛是怎么回事啊! 她尽力维持住淡定的表情, 也来不及多想,只想赶紧从这个倒霉的台阶上离开, 连忙点了下头说:“对,就是....我们可能要单独聊一下,谢谢江律你带我吃饭,后花园我自己去就好了.....” 她话里赶人的意思很明显, 江嘉昀单手插着西装裤,眼神平静地回答:“嗯, 下次下楼小心些。” 他一侧身,从两人身旁经过,下了楼梯, 望主厅方向走。 牧听语心里刚升起来一丝愧疚,就听到刑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微热的气流:“还看?” “........” 主厅里听上去热闹非凡,人群的声音一浪接一浪,遥遥地传过来,应该是活动开始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1节 这一方空间里却安静得不行,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牧听语向来是胆小鬼,在梦里想了千百遍还舍不得放下的人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她反而退却了。 腰间的禁锢感很强,她微微挣了挣:“你、你要不先松开我......” 刑泽纹丝不动,声音很淡:“为什么?” “等下被人看到了不好......” “为什么不好?” 牧听语说不上来,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男人冷然一片的神情。 好凶。 她已经好久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了。他肯定还在生气。生她的气。 两个小人在她脑海里打架。 一个说,这不是肯定的吗?不生你的气生谁的? 一个说,那他为什么还一直抱着自己不放? 她被吵得头疼,心中退意更盛,脑子还没来得及思考就伸手想推他,可刑泽像是有读心术一样,先一步紧紧捉住了她的手。 “.......” 刑泽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刚刚那是谁?” “......” 她一紧张就下意识想揪衣服,可突然发现他今天穿的不是之前那种好揪的棉质t恤。 他穿的是正式的西服,材质摸上去很舒服,但就是揪不起来。 “.......” 男人语调步步紧逼:“说话。” “一、一个律师。” “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很麻烦了,真要说的话能牵出来一大堆事。 “要不、要不.....”她可怜巴巴地说,“要不我们坐下来说呢?为什么要一直站在台阶上.....等下有人出来了怎么办?” 而且她的脚好痛,都要站不稳了。 刑泽默然看她一眼,俯下身,把她横抱了起来。 “哎!” 藕粉色的软缎从她的小腿处洒下来,挂在了他手臂上,像粉色的瀑布。 “我自己能走.....” 她的抗议声很小。 刑泽一言不发,把她抱进了偏厅,在沙发上放下。 她屁股一沾到沙发,刚想开口,却见男人在她身前半跪下来,捉起了她的脚,把她的鞋子脱了下来。 “干、干嘛......”她急忙往后缩,却被牢牢捉住了小腿。 刑泽摁着她,抬起她的腿,看她的脚后跟。 那块地方已经被磨破了皮,渗出了丝丝的血,周围还红了一片,看上去可怜得很。 牧听语不挣扎了,脸上带了点心虚。 刑泽声音很淡:“陈嘉东带你来的?” 她惊讶道:“....哎?你认识他啊?” 刑泽没回答,只是低着头把她另一只鞋也脱了。 另一只脚踝也未能幸免,破着皮渗了血,与旁边洁白完好的皮肤一对比,看着颇有些触目惊心。 牧听语生怕他生气,连忙说:“不痛的,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可她还是没听到他开口,只是见他站起身,朝远处招了下手。 立刻就有一个穿着制服的服务生快步过来,恭敬地垂下头。 “拿药箱来,再拿一双拖鞋。” 服务生应了一声。 牧听语看着他宛如在自己家随意吩咐下人的样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的脚踩在棉绒地毯上,柔软又温暖。 刑泽转过身来重新面向她,淡淡问:“什么时候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顶光打下来,眉眼隐在阴影里。 他问了好几个问题,他说是哪一个? 牧听语仰着头,突然说:“你坐下跟我说话好不好,我看不清你的眼睛了。” 刑泽看着她,说:“不好。” “......” 她失落地垂下眼,“哦”了一声。 她回忆了一下他刚刚的问题,掰着手指一个个跟他解释:“为什么和江律在一起,我饿了,他带我来吃饭而已。他人还挺好的,刚刚还说带我去后花园逛一逛。” “至于为什么被人看到了不好......” 她瞅瞅他身上合身笔挺、看着就是价格昂贵的定制西服,心想他家还是比自己想象的有钱。 像这种有钱人应该挺在意自己的名声吧? 她声音清晰:“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分手了,再搂搂抱抱的话不合适,而且那边人很多,一旦被拍到照片传出花边新闻的话,对你也不太好。” “.......” 刑泽沉默地看着她,微眯了眼睛。 牧听语强撑着气势,理不直气也壮,忍着躲闪的冲动与他直视。 这时,服务生效率极快地提着医药箱回来了,她松了口气伸手去接,却被截胡了。 刑泽重新在她面前半跪下来,“咔哒”一声打开了医药箱。 “......” 他身上的衣服鞋子全部都因为这个动作压出了褶皱,牧听语强迫症犯了看着难受,于是缩脚躲了一下,小声说:“我自己来。” 刑泽在她小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坐好。” 牧听语挨了打,不吭声了,看着他从药箱里拿出了棉签和碘伏,动作熟练地给她上药。 之前她脚受伤的时候,他也是这样蹲在她面前贴药膏缠纱布,而更多的时候,她会把脚搭在他的腿上,伸长了手臂去够他的脖子,一直闹他,他也不生气,顺势倒过去让她抱着,手上动作不停。 记忆都是崭新的,画面也好像都还在眼前,可两人如今都不在小白楼里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也变了样。 牧听语盯着他短发支棱的后脑勺看,又看他宽厚的肩膀和修长有力的手指,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 刑泽一边往她脚后跟涂碘伏,一边淡淡开口:“跟那个律师怎么认识的?” 牧听语张了张嘴:“就,朋友介绍的。” “介绍律师干什么?” “.......” 他又问:“跟陈嘉东怎么认识的?” 他的问题实在是太多了,牧听语听得晕头转向的,只好说:“你问这么多干嘛?” 刑泽给她上完药,仔仔细细贴好创口贴,再给她穿上了拖鞋。 他站起身,皮鞋往她双脚间的空地上一踩,逼近她:“我不能问?” 牧听语这才发觉,他的神色看上去有些不对,眉眼压得很低,唇角紧绷。 她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但身后的皮质沙发椅背一点收缩的空间都没有,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她后退的路,所以只能仰头看他。 她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微颤,伸手指了指脚上:“对了,这、这拖鞋,是、是一次性的吗?穿上去还挺舒服的.....还是珊瑚绒的呢.......我等下能穿走.......” 话音还未落下,刑泽突然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眼神黑沉,像暴雨前的乌云。 他声音平静,一字一句地问她:“牧听语,谁说我们分手了?” 她愣在原地。 “.......” 半晌她迟疑地开口:“没、没有吗......” 她的后背牢牢抵着沙发靠背,前面又是男人颇具压迫感的身躯,下巴还被牢牢捏着,她无处可逃,只好说:“可、可我都那样对你了......” “哪样?” 她讷讷道:“....就、就.......” “瞒着我退机票?把我删了?感谢我的收留?还是骗我说一起走,结果故意把我丢下,不告而别?” 他每说一句,就俯下身一点,到最后几乎和她鼻尖相抵。 “.......” 牧听语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 “知道我怎么从街上回来的么?” “.......” “我给你买了药膏,买了酒,买了上次上街你爱吃的东西。”他轻描淡写地说,“然后东西全洒了,酒也摔碎了,老板说那是最后一坛。” “.......”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2节 牧听语慢慢红了眼眶。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混蛋到底是因为没有酒喝才伤心,还是因为对他的愧疚伤心,刑泽不知道,他松开了手,直起身子。 “道歉。”他说。 牧听语哽了一下:“其实、其实我都这样....你不用.......” “——道歉。” 他俯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说。 她盯着他冷漠的眼睛,极力克制着眼眶里的泪水。 因为她的脸上化着妆,眼睛上涂了亮晶晶的东西,还涂了睫毛膏,如果哭了的话会变成大熊猫。而且她也不想在刑泽面前出丑,她不想显得自己太脆弱,动不动就哭。 “....对不起。”她忍着眼泪,低声道。 刑泽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嗯”了一声:“错哪了?” 牧听语吸了吸鼻子,慢慢说:“.....我不该、不该让你一起走......” 刑泽神情顿住。 “对不起.....”女孩诅丧地低下头道歉,声音都有点哽咽,“早、早知道这样,我不会跟你说那些话,也不会喊你一起走的......” “.......” 刑泽心里冒起火,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忍了忍,却还是没忍住,冷声命令道:“抬头。” 像是被他吓到,她浑身一抖,两滴眼泪“啪嗒”一声掉在了粉缎裙上,洇开深色的痕迹。头埋得更低了。 “.......” “.....牧听语,”他咬着后槽牙,声带怒意,“你存心要气死我,是不是?” 牧听语含着泪摇了摇头。 女孩白皙的脸颊紧绷着,修长雪白的脖颈拉出一条弧度,连头发丝都写着“倔强”二字。 “.......” “....我就是这么想的,”她哽咽着开口,“你、你生气的话,那你骂我好了。” “你要揍我也行。” “.......” 刑泽气得肺都疼,简直想捏着她的脖子,把她的嘴缝上。 他为了早点在杭城站稳脚跟,没日没夜地工作,帮她收拾烂摊子,照顾完喝醉的她连觉都没眯一下直接去开会,累得昼夜不分,结果换来的就是她无比混蛋的两句话。 他今天本来没想着来,可是转念又想,总是要社交的,即使再厌烦了曲意逢迎,也要硬着头皮上。没想到一到宴会上,陈嘉东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他说,隔壁厅有个惊喜等着他。 于是他往那边走去,一眼就看到了正要下楼梯的牧听语。她穿了一条漂亮裙子,脸上还化了妆,正笑着和身旁的男人讲话,笑容十分刺眼。那男人虽然与她礼貌地保持着距离,但眼神却一直牢牢地落在她身上,看得他心里直冒火。 他早就知道的,这小混蛋到哪都能招蜂引蝶,在小村子里他还能把她藏着,以为到了杭城也是一样。他准备着等事情全部落定,再好好跟她算那笔帐。 可他就忙了几天,就一下没看紧,她身边立马出现了别的男人。 他怎么能不气。 他被“不该让你一起走”这几个字扎得生疼,强忍着怒意,蹲下身问她:“你后悔了?” “....什么?”牧听语攥着腿边的裙子布料,眼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不该跟我说那些话、不该让我一起走。”刑泽咬着牙重复她的话,问,“那跟我在一起呢?也后悔了?是不是也要说跟我说,不该和我在一起?” 牧听语张了张嘴,委屈地说:“我没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她难过地说,“你为什么曲解我的意思?” “那你又是为什么跟别人说你分手了?我同意了吗,你就跟别人说我是前任?” 牧听语抽泣了一下:“我又不知道分手要你同意,我又没分过手.......” 她的声音听上去委屈极了,“我、我都这样对你了,难道还妄想和你在一起吗?那我还要不要脸了?” “.........” 刑泽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呼吸。 头顶的灯光柔和地洒了下来,寂静无声地落在两人身上。女孩的脸隐在阴影里,眼眶红了一片,双手交握在腿上,手指不安地蜷缩着。 半晌,他哑着声音教训道:“......不许顶嘴,说你错了。” “.......” 牧听语嘴角下落,眼里全是泪花,却还是顺着他说:“我错了。” “.......” 刑泽慢慢吐出那口浊气,伸手把她绞在一起的手指分开,然后紧紧握住。 “我不问你为什么离开我。” “我就想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我就这么不值得你相信吗?” 牧听语眼睫狠狠一颤。 “...赶飞机累不累?坐地铁累不累?” “你傻吗?身体还没恢复就这样去折腾自己?” 他声音喑哑,轻轻摩挲着她的指腹。 “你想离开我,你想凭借你自己的能力去解决事情,你不想拖累我——无论这件事有多难,你都想自己承担,是么?” 牧听语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猛地睁大眼睛。 “你有没有想过我怎么办?” 刑泽仰着头,静静地与她对视。 “如果我什么都不是,什么办法也没有.....那我该去哪里找你?” 牧听语低着头,可泪水还是从化着粉底液的脸颊上滚了下去,旁边的桌上就有餐巾纸,但她完全想不起去拿。 她心头充满了酸苦的汁液,连带着嘴里也涩了起来。 “我、我不知道.....”她忍着声音里的颤抖说,“可你现在找到了,那天晚上还、还到画室......” “记得?”刑泽看着她,哑声说,“哭成那个样子还要抱抱,明明你也离不开我,可还要跑。” 牧听语咬着嘴唇,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礼服裙上。 “小骗子....骗了我,还要我来哄你......” 刑泽半跪着在女孩身前,握着她的手,底线退了一步又一步。 “但你刚刚跟我道歉了,那我原谅你。” “所以,别跑了,好不好?” 第68章 教训 “别、别脱......” 整个偏厅里都安静无比, 闲散的几个宾客早在活动快开始的时候就离开了,仅剩的服务生也在刚刚全都退了下去。 于是厅内只剩下了角落里的两人,一坐一蹲。 男人高大的身形弯着, 紧紧抓着女孩的手, 神情有些挫败。 这个场面随便拎一个主厅里的人来看, 都会惊讶得说不出话。 因为这个男人刚刚在主厅里露过面,不管认识他的不认识他的都在别人三言两语的解释里面知道了他的身份。无论是中天集团还是杭城研究院, 都已经是极尽殷实的背景, 更何况他还是刑家人,这种寻常人一辈子也够不上的身份。 而这种受尽恭维的人物,此时此刻竟然单膝跪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面前,低声下气地说着话。 与他相熟的人都知道他从不爱拿自己的背景或者身份压人,也从来不爱在这些名利场出没。与大院里一众公子哥相比, 他简直低调得不行, 没有任何不良嗜好, 也不爱露面, 只是专心搞他的研究,这也导致了很多人都不认识他。但刑少爷毕竟是刑少爷, 放眼整个杭城,应该没人见他姿态这么低过。 刑泽心里压着气,也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憋屈过。 头一回谈恋爱,打定了主意要跟人回杭城, 结果一夜之间被六个字打发掉,人跑没了。坐在那心灰意冷了半天, 却还是舍不得放下,只好硬生生从一大堆理由中找出了她离开的原因,巴巴地一路追过来, 一边顶着研究院的压力,一边亲自帮她解决那些陈年烂糟事。 他本来想着要好好给牧听语一个教训,让她自己去折腾,等她闹累了再去接她。 可偏偏自己不争气,看到她掉眼泪就没办法,也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那天晚上心情不好去看她,结果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下车走到她面前了。 他本来没想着这么快和她见面的。 她胆小、固执、一根筋,遇到了无法解决的事,第一反应不是求助他,而是远离他。这些都没关系,他现在有能力惯着她,不急着把这只小鸟接回来。 他想着,等他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再也没有后顾之忧,她再也没有理由逃跑,到时候再好好跟她算账。 直到他看到牧听语身边出现了别的男人。 那个男人跟他太像了,像到仅仅是看着牧听语冲他笑,他就难受得要命。 于是他意识到,要是她想,她身边会出现很多人,他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这个姑娘看起来对谁都笑眯眯的,但又是最没心没肺的。没人能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也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上一秒说着全世界最喜欢他,下一秒就能往他心头戳刀子,不告而别;上一秒还依赖地抱着他不撒手,下一秒就和他划清界限说分手了不合适,举动冷酷得近乎无情。 天气预报都没她这么多变,还爱骗人,嘴里没一句真话。 刑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多少分量。 他不敢赌,只能忍了气,姿态压到最低,亲自开口要了她的道歉。之前的那些想法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现在只想好好把她抓着手里先,省得她再出去沾花惹草。 “听话,”他仰着头看她,软着声音说,“别和我闹脾气好不好,我来帮你处理剩下的事情。” 牧听语听完,咬着嘴唇,然后在他的目光中摇了摇头。 “........” 刑泽没想到自己都这样退让了,这个小混蛋还不知道顺着台阶下,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头:“为什么摇头?” “.......” 牧听语眼里还含着泪,慢慢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低声问道:“.....那天晚上我在机场遇到的接驳车,是你安排的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3节 这个问题太突兀了,他怔了一下才回答:“是。” “网络上那些突然消失的谣言,还有那个大博主转发的微博,也是你安排的吗?” 他承认得很干脆:“是。” “.....”牧听语红着眼眶,低声说,“你比我想象的要更厉害一些,是不是花了很多钱?” “.......” “你又在想什么?”刑泽语气凶了起来,“又想着怎么还钱给我吗?” “.....没有。”她哽了一下,说,“....就觉得自己好没用,到头来还是要你帮我。” 刑泽一听到她用这种把两人之间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的语气说话就冒火,质问她:“让我帮你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吗?” 牧听语摇了摇头,问道:“那,我的事你都知道多少了?” 刑泽心想你的出生证明都在我邮箱里躺着了,陈嘉东办事靠谱,只要是有记录的信息,他全部搜刮了个遍。现在,刑泽应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她身世的人。 但这话肯定会吓跑她,他只好皱着眉说:“你瞒着我的都知道了。” “.......” 牧听语以为他是看了网络上的新闻,吸了吸鼻子说:“你看了采访了吧?” “其实,我舅妈现实里比这个恶心,你想象不出来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要是知道你的存在,一定会不择手段问你要钱,跑到你上班的地方、或是故技重施造谣什么的,是特别特别恶心人的那种手段.....她会影响到你,可能还会影响到恩姐.......” “我问了江律,他说现在这个情况只能把她抓进去三年左右,可三年之后她出来了,还是无止尽的纠缠,说不定还会更加疯狂。她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我怎么能拿你们去赌。” 牧听语抬起手擦了擦下巴,接着说:“我不敢想象要是她到时候闹起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我那么小的一个画室,都被骂成那样,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受到影响,这是没办法解决的事.......” 牧听语剖开了心跟他讲话,他看上去听得很认真,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句话都没接。 “所以,”她思路很清晰,狠狠把喉咙里的涩意咽了下去,哑着嗓子开口:“.....所以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那天晚上是我喝醉了不清醒,今天你也当没见过我好不好?我们就这样吧.....” “这样?”刑泽突然打断了她,声音很冷,“哪样?” “我.......” 她话还没出口,眼前的男人突然站起身,伸手将她重重地摁在了沙发椅背上。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 下一秒,阴影覆下,连同铺天盖地的亲吻和啃咬一并落了下来。 “唔......” 她吃痛得皱起了眉头,眼角含了许久的泪珠终于滚落。 刑泽把她摁在沙发上,一手扶着她的后脑勺,一手握着她细嫩的脖颈。他的动作很凶,毫不留情,膝盖跪在她的腿边,西装裤和礼服裙的布料纠缠在了一块,看上去密不可分。 牧听语很快就受不了了,伸手使劲推他。 他们接吻的次数数不胜数,像这样激烈也有过,每次她受不了就会用点力气推他,这时候刑泽就会适当放轻力道,或是停下来等她缓一缓。 可今天他好像决心不理会她,无视了她的抗拒,抓着她不让她跑,对着她的嘴唇和舌尖又亲又咬,动作里惩罚意味很重,带着明显的怒气。 牧听语被他亲得又麻又痛,伸手在他肩膀上用力锤了几下。 刑泽硬生生承受了,掐着她的脖子亲得更深。 “.......” 她没办法,又舍不得咬他,只好看着他紧闭着的眼睛,委屈地掉眼泪。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啪嗒”一声掉在了他的手上。 “.......” 刑泽喉结重重一滚,放开了她。 他看着女孩止不住喘气的样子,以及被他啃咬的、看上去楚楚可怜的红肿唇瓣,眼里一片沉郁。 “牧听语。”他冷声喊她名字。 女孩眼里水汽迷蒙,茫然地看向他。 “刚刚你说的那些,我就当没听到,”他警告道,“以后不允许再说这种混账话。” 牧听语被亲得发懵,脑袋也不会转了,不明白自己那么善解人意,处处替他着想,怎么还要被他教训。 她舔了下嘴唇,被疼得一哆嗦,颤着声说:“可、可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呀.....” 刑泽眼中怒火直冒,声音也愈发冷,“干什么?觉得说了这些话你就能把我推开了?然后呢,继续像个可怜虫一样受你舅妈的欺负?” “干嘛这么说我....”牧听语很委屈,嘴巴一撇,“这样的人生又不是我想要的,我已经很努力了.......” “.......”刑泽深吸一口气,“那你就不能相信我吗?我来帮你解决所有的事情,你乖乖的,跟我好好在一起不好吗?为什么老是说那种话来气我?” “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干嘛老是让我乖乖的?” 她不满地抗议道,“而且你怎么解决,她要是疯起来你拦得住吗,到时候把你们也一块造谣了,影响大了怎么办?你们那什么公司股票市值跌了怎么办,我担待得起吗?” “——她没这个机会了。” 牧听语一愣:“....什么?” 刑泽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峥嵘气势才尽数显现了出来,淡漠的眉眼中带着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压迫。 “她没这个机会,”刑泽淡淡道,“她已经在拘留所里了,一个星期之后开庭,庭审完毕后,她会在监狱里待到死。” “...........”牧听语愕然张开了嘴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发出了一个音节,“啊?” 她的委屈被结结实实堵了回去,只余下震惊。 刑泽说:“她不会再来骚扰你了。” 其实庭审也是走个形式而已,他要是真想快速解决,根本不必这么麻烦。 但他总得给那死去的夫妻俩一个交代。虽然素未谋面,但好歹是她的父母。 ——至于她的话。 刑泽凝视着牧听语震惊未退的脸,伸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她不需要知道这些。 牧听语愣了半晌才茫然开口:“你什么时候.....用、用什么理由呢,勒索了我两万块吗.......” “她还犯了其他事,”刑泽轻轻带过,“加起来能判个几十年。” “这样吗.....”牧听语还是不敢相信,又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哎!” 刑泽没有耐心再听她讲话,一伸手将她抱了起来。 她挣扎了一下:“干嘛突然抱我?” 刑泽看了她一眼,一句话也没说,径直朝外走去。 她又不安分地动了一下,问道,“去、去哪里呀,放我下来自己走.......” 刑泽单手抱着她,伸手把她脚上的拖鞋脱下来,扔在了地上。 “.........” 牧听语目瞪口呆:“你干嘛......” 刑泽脚步不停地下了楼梯,往走廊尽头走,语气淡淡:“上楼。” “去楼上干什么,你、你等一下.....”牧听语扒在他肩膀上,回头望着那双穿得正舒服的珊瑚绒鞋子,连忙说,“扔我鞋子干嘛,我等下穿什么?” 她还想穿回家呢。 地上铺着厚厚的绒布地毯,鞋子走在上面寂静无声,只有从主宴会厅紧闭的门中传来的人□□谈声。 刑泽说:“等下没有你要穿鞋的时候。” 牧听语看着他停在走廊尽头的电梯前,摁了上行。 还没来得及反应,电梯门就开了,他径直走了进去,摁了顶层的按钮。 顶层是什么地方,休息的地方吗? 她本能地察觉出一丝危险,小小地挣了挣,问道:“你还没跟我说呢,你是什么时候报的警,林雨兰什么时候被抓的呀,你怎么都不告诉我,那她认罪了.......” “——你再说话。” 刑泽冷着声音打断她,“我就把你抱到主厅,当着所有人的面亲你。” “..........” 牧听语被凶得缩了一下。 刑泽抱着她等电梯,一言不发,侧脸的线条紧绷着。电梯内昏昏打下来一束光,他的眼神隐在阴影里,晦暗不清。 牧听语有些紧张地揪着他西服领的边缘,知道他还在生气。 准确来说,他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生气。 说实话她其实不怕他生气,因为他挺好哄的,抱着他亲亲撒撒娇,或者是掉点眼泪,他就拿她没办法了。 但现在这个情况看上去好像有些不一样。 刑泽抱着她出了电梯,顶层是那种欧式风格装修,看上去富丽堂皇的,沿着走廊是一个个带着门牌号的房间,应该是客房。 他往前走了几步,随便挑了一间,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张卡来,在门上刷了一下。 “嘀”一声门就开了,他用脚抵开门,抱着她进了房间,把她放在了床上。 牧听语撑起身子,下意识观察着房间内的环境。这应该是个套房,有两三个房间的样子,床很大一张,感觉她滚两个来回都不是问题,还有一个很大很大的落地窗,几乎占满了房间的一面墙。 她刚在床上挪动一下,想去看看窗外的夜景,就见刑泽拿起一旁茶几上的遥控器,摁了几下。 静静垂落在两侧的窗帘开始缓缓合上。 刑泽转过身,床头的灯光在他宽阔的肩背上投下阴影,看上去压迫感很强。 他伸出手,不疾不徐地开始解西装扣子。他的手指修长有力,解扣子的时候简直可以用赏心悦目来形容,牧听语仰坐在床上,有些看呆了。 他把西装外套一脱,随手扔在了地上,伸手一扯领带。 牧听语从没见过他穿这种衣服,此时此刻才得以近距离观看,并且一上来就是欣赏这么美妙的脱衣环节,看得她直咽口水。 太、太性感了...... 可刑泽只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就没再脱了,上前一步捉住了她的脚踝。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4节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猛地一扯,整个人仰倒在了床上。 男人高大的身形覆下来,亲吻瞬间落在她的脖子上,气息灼热。 脖子是最脆弱的地方,皮肤又薄又嫩,甚至都能感受到嘴唇干燥的触感。 “唔.......” 牧听语敏感地缩了一下,没忍住眯起眼,下意识阻止道:“等等、等.......” 刑泽像是听不到她的话,一边亲着她,一边干脆利落地一伸手,撩起了她的裙子。 直到这时,她才有了危机感,撑起手臂想往后躲,但被牢牢捉住了大腿。 刑泽垂着眼,面无表情地把手伸了进去。 “别、别!我的.......”她惊叫了一声,连忙伸手去挡,可还是没来得及。 他的动作强势无比,不容抗拒,轻松地抬起她的身子,把那块小布料的边缘抓在手里,一把扯了下来。 “.......” 那块布料很快被他抓在了手里,白色的蕾丝边与他的手指纠缠在一块,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意味。 牧听语羞得满脸通红,有些悲愤地踹他:“你讲不讲道理,怎么上来就.......” 刑泽俯视着她,粗糙的指腹继续毫不留情地碾过她的肌肤,声音淡淡:“你的事情解决完了,不该轮到我算账?” “.....唔......” 牧听语往后仰起了脑袋,紧紧咬住了嘴唇,颤抖着说:“等下.....我、我想先卸个妆.......” 刑泽俯下身,把她试图想并拢的腿掰开,冷声道:“——你想什么都没用。” 第69章 擅自 “你这里,不是很欢迎我吗?”…… 牧听语离开石塘村的那天, 坐在摇摇晃晃的大巴车上看向窗外的天空。 天气很好,阳光热烈,天空像她来的那天一样湛蓝。她什么也不敢想, 只是把脑袋放空, 看着田埂和矮屋逐渐远离她的视线, 黄泥地和石子路变成了平整的水泥地和柏油马路,高楼映入眼帘, 最后看到了“海城机场”这四个字。 她不敢去想身后的一切, 尤其是被她抛下的那个人。 可回到杭城之后,她却不分昼夜地开始想。像是一切尘埃都已经落地,即使再怎么伤心难过或是焦急不安,都是她自己的事。她曾想过,万一有一天能和他相遇或是重逢, 会是什么样一个场景。 他可能会厌恶她, 漠视她, 或是像陌生人一样擦肩而过。 唯独不会像现在这样, 伏在她身上,掐着她的腰, 把她抵在床头。 她脸上的妆应该是花完了,被眼泪融掉大半,睫毛膏有没有晕掉也不知道,她根本没空照镜子, 眼前也全部被泪水糊住。 临走前蒋初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保持妆面完整,不能乱碰, 不能揉眼睛,不然会很丢人...... 下一秒,她的意识就被撞得支离破碎。 男人声音低哑:“不许走神。” 气流拂过耳朵的绒毛, 她猛地一个激灵,又被他的动作压迫地仰起脑袋,受不住地哭了一声。 室内昏暗,床头的灯也早在不断的央求声下被关掉了。 洁白的床单一片凌乱,褶皱堆叠,像是被人拉扯抓挠过,看上去像是被搅浑的水面。 有一弯莹白的小月亮高高地悬在水面上,尾端时不时低下来碰碰水波,再扬起,颤巍巍地滴出不少晶莹的蜜露。 空调冷气很足,浸得外面冰凉,可里面却浑然不同,温度高得快要融化一般,在捣弄下晕出一片氤氲水汽。 牧听语整个人都要熟透了,白皙的皮肤硬生生透出些粉色来。她感觉天旋地转,神志也不清醒,只剩下一丝顽强的意识告诉她要躲逃。可腰间卡着的两只手力大无穷,狠狠将她往下压。 ........ 窗外夜色沉沉,昏黄的灯光洒在花园中,散着两三个出来透气的宾客,宴会厅里的声音依旧热闹无比。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脑袋变得一片空白,死死地抓住了男人强悍赤裸的背。 那件衬衣终于还是被剥了下来,昂贵精致的面料此刻皱皱巴巴地揉成一团,掉在了床边,与那条藕粉色的礼服裙缠在了一块,不远处还有零散的西服外套、裤子、领带和几个已经被撕开口的银色方形包装。 再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什么东西被扔进了垃圾桶里,紧接着床头的包装盒被触碰发出响声,黑暗中,银色的铝箔包装一闪,“刺啦”一声被撕开。 她吓得脸都白了,不顾腰酸腿软,连忙撑起身体连滚带爬地缩到床角。 “.....你、你差不多可以了!” 她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行,应该是刚刚哭喊得太大声了。 刑泽慢条斯理地戴上,然后看她:“过来。” “不、不来了......”她拼命摇头,使劲把自己的腿蜷缩起来。 刑泽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她的脚腕,一把将她扯到了自己身下。 她的头发顿时在床上铺散开,像一朵凌乱盛开的花。 挣扎和躲避都被男人尽数拦下,紧接着就是密不透风的亲吻。 没过多久,她短促地叫了一声,使劲推拒他:“真、真的不行了,我受不了.....!” “你受得了。” 刑泽神情很淡,手指并拢轻轻捻着,一边观察着她的反应,一边轻描淡写地问道,“那天晚上你自己说的,忘了?” 牧听语知道这男人有气。 这是毋庸置疑的,谁被这样难堪地抛下,都是会气急败坏的。 她自己也内疚,又带着一丝心虚,所以第一回的时候没怎么抗拒。都到了床上了,这个男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可她却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那天晚上她觉得两人之后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于是不想留遗憾,主动拉着他要求。而他也几乎是边做边哄,虽然时间长,但动作一直轻柔得不行,时不时停下来让她缓缓。 也许是这个记忆给了她错觉,以至于她忘记了,这个男人骨子里其实是个凶悍无比的人。 忠诚的德牧被戴上了项圈,另一端握在主人手里,看上去温和乖顺,可它的獠牙却依旧还在,能够轻而易举地叼住主人的脖子,像叼住了一朵娇嫩的花瓣。 牧听语止不住颤抖着,咬着牙说:“你别...你别弄了....这都第几次了,我真的要死了!” “不会的。”刑泽将手抽出来,举到她面前,手指张了张,“看,你很欢迎我。” “.........”牧听语的脸上蹭地红了一片,忍不住踹他,“你真是....!” 刑泽却不欲再搭理她,俯下了身。 接下来,她的哭喊和求饶声也尽数淹没在了亲吻里。 霓虹璀璨,楼下宴会厅内的水晶灯明亮耀眼,香槟开了一瓶又一瓶,宾客们欢歌笑语,觥筹交错。 整个乾宫都被包了下来,身穿制服的服务生穿梭在人群之间,神色恭敬又小心。这一场慈善晚宴声势浩大,是难逢的名利场,几乎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宴会厅内,无人踏足楼上。 与此相对的顶楼,走廊静谧无声,每间套房的主卧室都正对着后花园和人工湖的方向,窗帘贴心地敞开,方便客人一进门就能看见柔和地灯映出的夜色。 只有其中一间房窗帘紧闭,无人得以窥见室内景象。 夜还很漫长。 ........ - - ......... 早晨,天早早就亮了起来。 花园里一片静谧,空气中弥漫着被阳光烘焙过的草叶清香,与盛放的栀子花甜香交织。 蜿蜒的步道两旁,无尽夏绣球拥簇成团,百合的花瓣上残留露珠。雀鸟在枝头跳跃,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飘落的叶片惊动了湖里的锦鲤,水面荡起阵阵波纹。 牧听语被窗外照进来的阳光弄醒,想抬起手挡住眼睛,却发现自己连动一下手臂都酸得不行。 浑身像被拆解开来又重新拼装起来一样,绵软无力。 室内一片明亮,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她侧过头看去,身边空无一人。 “........” 她艰难地动了动身体,背对着窗户,往被子里一缩,打算继续睡。 这时,房门被咔哒一声打开,刑泽腰间裹着浴巾走了进来。 水珠从他的发梢滴落,顺着饱满的胸肌往下滑,顺着肌肉纹路流到了紧致人鱼线的下方,没入了浴巾里。 牧听语毫无欣赏欲望,哑着嗓子指挥他:“把窗帘拉上。”然后重新闭上了眼睛。 刑泽恍若未闻,上了床隔着被子抱住她,将她热络地搂在怀里。 “我要继续睡。”牧听语困得连眼睛都睁不开,“快把窗帘拉上。” 男人声音一派平和,带着不易察觉的餍足,低声哄她:“先吃个早饭再睡。” “不吃。” “不吃你会饿。” “那也不吃。”牧听语不耐烦地皱起眉头,“拉窗帘。” 刑泽轻柔地亲亲她的眼睛:“吃一点,我喂你好不好?” 牧听语刚“啧”了一声,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睁开眼睛:“我还化着妆呢,你喜欢吃眼影?” “卸掉了。” 牧听语闻言一愣,伸出手摸了摸脸,确实好像没有涂着东西的感觉了。 “什么时候卸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睡着了。” “你帮我卸的?” “嗯。” 刑泽一下又一下地亲着她的脸,她眯起眼睛扭头躲了一下:“你还会卸妆呢,不会就是用毛巾擦了一下吧。”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5节 完全是这个直男能干得出来的事。 刑泽没回答她。 “哎...别亲我了....你是啄木鸟吗?” “昨晚化着妆,没亲。” “那我说要卸妆,你怎么不让我去?” 刑泽黏黏糊糊地贴在她的脸颊边:“没空。” “........” 她翻了个白眼。 被折腾了一整夜,她现在怨气很重,只想闭上眼睛大睡特睡,此时此刻任何的事后温情对她来说都像骚扰。 “你滚。”她整个人被抱住,只好屈起膝盖隔着被子去顶他,“拉窗帘,太亮了!” 刑泽低声对她说,“你把我浴巾弄开了。” “........” 牧听语没忍住向下看了一眼。 本来紧紧系在腰间的白色浴巾此刻被蹭开了一些,松松垮垮地挂在胯骨上,腹肌线条清晰明显,大方亮堂地展露着。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再下方一些,那个把浴巾顶出一个弧度的、不可忽视的存在。 “拉窗帘干什么?”男人搂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不累了吗?” 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性感沙哑:“不累了的话——盒子里还剩几个。” “........” 牧听语闭上眼,麻木地说:“你要是再敢弄我,我就和你拼了。” 男人轻笑了一声,伸手将她脸颊边凌乱的碎发捋到耳朵后面,哄她:“早餐已经送过来了,吃点再睡,乖。” 牧听语被闹得无可奈何,只好动了一下:“那你别抱着我,我要去洗脸刷牙。” 刑泽松开了她,她浑身酸痛地坐起身,顺势往床头瞥了一眼。 色彩鲜艳的盒子上面写着几个小字。十二只装。 ——只剩几个。 “.......” 牧听语越想越气,咬着牙踹他。 这狗男人起码折腾了她大半夜,到后来她是直接困得失去意识了,根本想不起来最后是怎么结束的。只有他把自己抱进浴室的时候,稍微醒了一下,后来又晕过去了。 刑泽毫无怨言地受了她这一脚,将她揽在怀里抱起来,走向浴室。 牧听语与他的肌肤来了个亲密接触,举起拳头在他胸膛上砸了几下泄愤。 虽然自己确实有错在先,但这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刑泽捉着她的手亲了亲,弯着唇说:“力气还挺大。” “你切记。”牧听语睨着他,“要不是因为我善良,现在你就被我摁在地上揍了。” “嗯,”刑泽说,“知道学点防身的,真聪明。” 牧听语刚想扬起下巴说“那当然”,突然察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学过?” “......”刑泽面不改色,“你不是说要把我摁在地上揍?” 他接着问,“就只是因为善良?没有其他原因?” 牧听语的注意力被吸引走:“那你还想要什么原因?” “比如,”刑泽抱着她,在洗手台上铺上浴巾,把她放在了台子上,双臂撑在她两侧,仰头注视她,“因为你喜欢我,所以不舍得。” “.......”牧听语耳根红了起来,视线一飘,“干嘛突然说这个。” 昨晚还冷着脸发狠似的地弄她,今天就又像大型犬一样黏黏糊糊了。 男人都这样吗? 刑泽看她的眼神太烫,她受不了地伸手去挡:“我要洗漱。” 他于是松开了撑在台面上的手,改为搂住她的腰。 牧听语一边往牙刷上挤牙膏,一边看向台面上的瓶瓶罐罐。 “哎?”她叼着牙刷含糊道,“这些,不是我的东西吗?” 她反应过来:“你、你把我画室里的洗漱用品搬过来了?” 刑泽“嗯”了一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 牧听语震惊地刷着牙,嘴巴里都是泡沫不好说话,只能加快速度。 刷完刑泽从一旁递过来洗脸巾,她接过来擦了擦嘴,连忙问道:“搬过来干什么呀?等下还要挪回去,太麻烦了吧。” “不挪回去了。” 她侧过脸看他:“啊?” “去住我家。”刑泽说。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同居邀请,牧听语懵了。 “为、为什么呀?” 刑泽从侧面抱着她,亲她的脸颊,语气理所当然,“之前不都是一起住?” “可之前,那不是没办法吗?” “没办法?”刑泽向下亲吻她的脖颈,“是谁二楼不住,天天往我房间钻?” “.......”牧听语无话可说,伸手推他的脸,“好了别亲了。” “但是我要在画室画画呀,我的东西都在画室呢。” “已经在我家里了。”刑泽说。 “?” 牧听语结巴了一下,“什么、什么在你家里了?” “你的所有画具。”他手臂收紧,箍住她的腰,轻描淡写说道,“如果不够就再买,或者还有什么要搬的和我说。” “.......” 她震撼无比,直接被他的操作整不会了,挑挑拣拣了半天,问了一句:“你、你没在跟我开玩笑吧,你不会把画室搬空了吧,蒋初不在吗,她没有拦着你吗.........” “不在。” “............” 她问:“那你怎么进去的?撬锁?!” 刑泽笑了一声:“我有钥匙。” “你哪来的......哦。”牧听语想起那天他离开画室,是从外面锁的门。 “你偷我钥匙!”她立马反应过来,伸手一推他,“而且你怎么不经过我同意就随便搬我东西!你好过分!哪学来的先斩后奏这一招!” “........” 刑泽垂着头,与她脸颊相贴,轻轻蹭了蹭:“你不愿意吗?” 牧听语皱起眉:“不是不愿意,是你没经过我同意.......” “我想天天见到你。”刑泽凑过来亲她,“我家很大,你可以随便挑一间屋子做你的画室,好不好?” “.......”牧听语看着他示弱的样子,咬了下唇,“可是我......” “宝宝,”刑泽轻声喊她,“我不想你离我太远,我想每天回家就能看到你,就和之前一样。” “.............” 牧听语哑然无声。 她其实很不喜欢别人擅自替她做决定。可看着刑泽低眉顺眼的样子,她心里的愧疚感又悄悄升起,与纠结的心情缠在一块。 刑泽见她皱着眉不说话,伸手替她沾湿了洗脸巾,递给她,哄道:“先洗脸吃饭好不好,早餐要凉了。” 牧听语看上去不太高兴,但还是点了点头。 刑泽弯起唇,亲昵地吻了吻她的头发。 早餐琳琅满目,中式西式都有,牧听语一脸困倦,也没什么胃口,挑了点南瓜粥喝。在刑泽不断的哄劝下,又勉勉强强吃了一个法式可颂。 用餐期间,她又不信邪地问了一遍:“你刚刚真的没有在开玩笑吗?你什么时候搬的?” “早上。”刑泽替她擦了擦嘴,“想要看看照片吗?” “.....不用了。”她见他也不似开玩笑的样子,只好先摸出手机给蒋初发了条消息,跟她知会一声,免得她来开门时看到画室里一片空荡的样子吓到报警。 吃完饭,她的困意也重新席卷而来,这次刑泽很顺从地去把窗帘拉上了,房间顿时昏暗下来。 她往被子里一缩,在空调带来的舒爽凉意中眯起眼睛。 刑泽也从另一边上了床。 牧听语被他搂在怀里,手心贴在他的胸膛上,他身上又换上了熟悉的棉质t恤,摸起来很舒服。 “你这t恤是淘宝三十一件批发的吗?”她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地问道,“感觉你有好多件一样的。” 刑泽将脸颊贴在她的发顶,轻柔地蹭了蹭,声音里带着笑意:“嗯,批发的。” “那料子还挺好。”她往他臂弯里缩了缩,安心地闭上眼。 没闭几秒,她又睁开眼:“对了,这次已经搬了就算了,下次你不可以这样了,你得先问问我,知道了吗?” “嗯,”刑泽亲她的额头,“知道了。” “我跟你说认真的啊,我不喜欢这样。” “好,睡吧。”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6节 于是牧听语又重新闭上了眼。 她确实是困极了也累极了,很快就睡了过去,呼吸也变得平稳。 刑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腹在她的颊侧摩挲,她一动不动的,毫无察觉。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够过了枕边的手机。 手机屏幕在昏暗中发出一道亮光,他随意滑动几下,拨了个电话出去。 那头几乎是立刻就接通了,先是恭敬地喊了他一声,然后又讲了几句话。 刑泽一边听着电话,一边注视着女孩沉睡的模样,神色很淡。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结束了汇报,询问着他的意见。 刑泽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低声说。 “知道了,尽快开庭。” ----------------------- 作者有话说:已尽力(摊手) 第70章 同居(1k营养液加更二合一) 温度滚…… 距离那场晚宴, 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 牧听语搬进刑泽的家里也有一个星期了,那天她醒来之后,就直接被连人带行李挪进了他家, 正式开始了同居生活。 他家如他所说很大, 是独立的一幢别墅, 而且是在半山腰上。当时坐在车上前往他家的时候,开了很长一段公路, 又绕了一段山路, 她都要睡着了才开到。刑泽说这里清净,没人打扰,可家里还是有一些佣人,好在他们训练有素,从不乱看, 只是闷头做自己的事。 牧听语一开始感到很不自在, 但过了几天, 也逐渐变得习惯他们的存在。 他家什么都好, 宽阔舒适,比之前石塘村的那个小楼房要大多了, 房间也多。来的那天刑泽带她逛了一圈,让她挑一个喜欢的房间做画室,她就挑了顶楼一个空着的小房间。因为那个房间采光很好,有一面很大的玻璃窗, 阳光照进来时可以浸满整个房间。 只是有一点,刑泽的工作好像特别忙。自从那天把她接进家陪了她一个晚上之后, 就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她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他就不见了,晚上很晚才回来, 说不了几句话她就要困了,一连几天过去,她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而且她真的有点馋刑泽做的饭了,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没吃过了。他待在家里的时间都屈指可数,更别说做饭了,她的一日三餐都是佣人准备好了喊她来吃的,虽然味道也很不错,但她总归想念刑泽自己亲自下厨为她做的饭。 牧听语这几天一直忙着画画,一旦闷头做自己的事,她倒是也没什么感觉,只是休息的时候总感觉家里冷冷清清的,佣人神出鬼没,从不交流,她也没人说话。 刑泽大抵看出了她的无聊,于是给了她一份惊喜。 “——小雨!” 牧听语双眼发光地看着刑泽怀里抱着的那只小狗,噔噔噔地跑过去接了过来。小狗见了她也很兴奋,在她怀里动来动去,汪汪叫了两声,伸出舌头舔她的脸。 室外温度很高,刑泽刚进门,手上还带着热气,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问:“开心吗?” 牧听语头也不抬:“开心!真的好久没见了呀小雨宝宝,让姐姐看看你瘦了没有~” 她欣喜地抱着小狗左看右看,大抵是又长大了一些,抱着重了不少,她爱不释手地摸了几下毛茸茸的狗头,将它放在了地上,然后仰起头。 刑泽垂着眼看她,神情很柔和。她扑上去,蹭进了他的怀里。 男人的衣服上带着阳光烘烤过的味道,她埋在里面嗅了嗅,闷声说:“我还以为小雨留在村里了呢。” 刑泽圈着她的腰,将她搂在臂弯里:“之前给蒋渔养着。” “那你是特意把它接过来的吗?” “不然呢?”刑泽弯着唇,拿手指关节蹭了蹭她的脸颊,“不是跟我喊了好几次无聊?” “哎呀,哪有好几次。”牧听语笑眯眯地仰着头看他,“是不是很麻烦呀?其实我就是这几天画画太费脑子,想找点事干,实在无聊了会自己出门玩的啦!” 要不是交稿日期将近,她也不会这么奋发图强闷在画室里。 刑泽说:“这里离市区有点远,出门不太方便。” “那打车应该打得到吧?我听说最近江明公园里的无尽夏开得很漂亮,我想去看看。” 刑泽看了她一眼,俯下身亲了亲她:“好,什么时候想去跟我说,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啦,太麻烦人家了,我自己打车就好了。”牧听语弯着眼睛,扯了扯他的衣袖,“抱抱。” 刑泽抱起她,往房间走。 “今天回来得挺早的嘛。”牧听语将脸埋在他的颈窝里,惬意地眯起眼睛。 “嗯。”刑泽应了一声,“陈嘉东找我有点事。” 牧听语支起脑袋:“哦对了,说起他,他今天给我打了个电话呢,说了林雨兰的庭审结果。” - 宴会的第二天,刑泽就带她去见了刑恩。中天集团的顶楼办公室里,刑恩热络地搂着她坐在沙发上,询问她的近况,对面还有三个男人,一个是刑泽,还有两个她也认识,一个是带她来宴会的陈嘉东,另一个是在宴会上见过一面的段城。 两人应该是在刑恩办公室闲谈,段城悠哉游哉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陈嘉东缩在段城身边,罕见地没有讲话。刑恩讲着讲着,瞥了他一眼,奇道:“你怎么了?” 陈嘉东抬头看天,段城事不关己地喝了一口茶,简短回道:“嘉东惹阿泽不高兴了,他怕一讲话就挨揍。” 刑恩一挑眉,了然道:“听说你昨晚瞒着阿泽把小听语骗来了宴会,还让她当你的女伴?” “什么叫骗,我这是光明正大的邀请!”陈嘉东往刑泽那儿瞥了一眼,弱弱地给自己辩解,“而且那双鞋我真的是按照码数买的,谁知道偏小了......” 牧听语脚上还穿着乾宫的珊瑚绒拖鞋,闻言连忙摆摆手,笑着说:“没事啦这点小破皮,很快就好了。陈律你别在意。” “听语你人真好啊,”陈嘉东立马冲她弯起眼睛,“别见外呢,跟他们一块儿喊我嘉东就行。” “........” 刑恩笑了一声,好心提醒他:“别把你那浪荡样往这边使,阿泽瞪你呢。” 闻言陈嘉东把脖子一缩,不吭声了。 “你们一个两个的,天天往我办公室凑干什么,”刑恩赶人,“找点事儿干去,别打扰我和小听语说话。” “恩姐你这的茶好喝啊,来你这偷会儿闲,回局里就只能喝速溶咖啡了。”段城放下茶杯,闲散地往沙发上一靠,“哦对了,正好牧小姐也在,林雨兰的那个案子已经交上去了,就是人在拘留所,闹着要见牧小姐一面。” 段城将目光投了过来,询问着牧听语的意见,可她还没开口,一旁刑泽就替她回答了:“不见。” 牧听语不管他,问段城,“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段城笑了起来:“无非就是争取谅解什么的呗,不过到了这个程度了,也管不了什么用了.....” 牧听语好奇道:“所以她到底犯了什么事呀,问了刑泽半天他都不说。” 段城眉一挑。 “不用见,”刑泽开口,神色淡淡地看着她,“见了之后可能会影响开庭。” “啊?会吗?”牧听语迟疑地问。 当然不会。段城看着刑泽的表情,心知肚明地喝了口茶,朝牧听语一点头。 于是牧听语就把那句“如果没什么影响的话也可以见一见”给咽了下去。其实她还挺想去落井下石一下的,这样的话还是等以后探监的时候再说吧。 陈嘉东在一旁插嘴:“你放宽心,这事儿妥得不能再妥了。” 牧听语被刑恩搂着,脸上白白净净的,身上穿着刑泽喊人送来的白t恤和宽松裤子,像个未出社会的大学生。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往陈嘉东那一看,问道:“陈律,那我那天来找你的时候,其实你已经认识我了?” 陈嘉东:“.........” 他插什么嘴。 “是啊,当时就想和你开个玩笑来着,你的案子都是我一手操办的呢。”他悻悻地说道,“要不是看在那瓶酒的面子上,我才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酒没了。”刑泽在一旁说。 “?” 陈嘉东愤愤不平地说道,“你别耍赖啊!我录音了的,我真的录音了的!” 刑泽嗤笑一声:“那你解释一下,那个满城乱传的未婚妻谣言是怎么回事?” 陈嘉东:“........” “什么未婚妻?”牧听语好奇问道。 段城回答她:“嘉东从来不带女伴出席的,你是第一个,被媒体拍了照片。” ——他看热闹不嫌事大,把标题抑扬顿挫地重复了一遍:“‘陈氏少爷携女伴出席,疑似内定未婚妻,婚期将近’,怎么样,这标题是不是起得挺有水准?” 陈嘉东忍气吞声道:“.....草。你别说了。” 刑恩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弟弟脸上极为不爽的神色,没忍住笑了起来。 ........ - “走什么神呢?” 两人洗漱完,刑泽靠在床头,把牧听语搂在怀里,亲了亲她。 “没什么,”牧听语勾着他的脖子,喃喃道,“就是觉得有点不真实......” “哪里不真实?” “.......” 牧听语仰着脸看他,说:“哪里都不真实。” 她伸手扯了扯男人的脸,“你不会也是假的吧,其实这都是我做的一场梦?” 刑泽的眼睛在昏黄的床头灯中看起来雾蒙蒙的,他低笑一声:“又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 “真的呀.....”牧听语不满地撇了撇嘴,“一个星期前我还在焦头烂额呢,我还想着报了警之后林雨兰闹起来该怎么应付,怎么突然一下子之间,你就把所有事情都解决了?” “嗯,夸我厉害呢?”刑泽的手摸着她的脸颊,亲昵地问。 牧听语不理他,说:“之前你刚跟我说的时候,我真的震惊了好久,问你具体情况你又不跟我说,网上我也没查到,心里一直不上不下的。直到今天陈律打电话给我,还给我发了法院判决书,我才感觉有点落地了。” 刑泽笑了起来:“那之前是怎么,一直在天上飘?” 两人过了那一夜之后,又回到了之前在石塘村黏黏糊糊的状态,刑泽虽然大部分时间不在家,但一回来就会跟她黏在一起,干什么都要跟着,人也变得更柔和,笑的频率也增加了。 他靠在床头,身上穿着棉质睡衣,眉眼温柔,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戾气,笑容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牧听语一时间看愣了,半晌才红着脸说:“笑得这么犯规干什么......”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7节 刑泽心情很好地捏了捏她的脸,伸手关了灯,搂着她躺下,轻柔地吻着她。 牧听语在黑暗中眯起眼,突然感叹道:“不得不说有钱可真好使啊,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真的可能没办法很好地处理掉这件事。” “哎,突然觉得两万块真的给少了,又欠了你好多呀。” 她的话音刚落下,就感觉落在脸上的亲吻停止了。 她疑惑地睁开眼,还没开口询问,就察觉身旁的男人动了一下,搂过她的腰,将她翻到了自己身上。 她吓了一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只好伸出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你干嘛呀?” 黑暗中,她看不清楚刑泽脸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气压好像变低了。 刑泽看着她没说话。 “怎么啦,”牧听语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怎么不说话?” 刑泽伸出手,顺着她的脊背,慢慢摸上她光滑细腻的皮肤。 “哎!”牧听语一个哆嗦,连忙反手摁住他,“干什么干什么!不许耍流氓!” 一只手被阻拦,他也不在意,顺势将她往下压,两人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牧听语唔了一声。 突然,她察觉到了什么,动了动腿。 “..........” 她连忙颤巍巍地伸手去推他:“明天、明天你不是还要上班?” 刑泽不回答,而是慢慢开口,语气冷静,“什么时候,你才能不说这种让我不高兴的话?” 牧听语仰起脑袋,抖了一下,语气不稳道:“....哪、哪有,我的意思是....你为我做了太多,我觉得不好意思......” 她的解释一出口,刑泽似乎变得更加不高兴了,动作了重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的裤子就要不保,她连忙伸手拉住,慌张地说:“等、等等,我那个,我还没恢复呢......” 这几天刑泽早出晚归的,也可能是顾及着那天做太狠了,所以晚上回来顶多就是亲亲她,没怎么碰过她。其实那天睡完起来涂了药膏之后她就感觉好多了,第二天已经不难受了。只是那一晚的心理阴影太大,她现在有些害怕。 刑泽“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不容反抗,扯下了她的裤子,淡声道:“我检查一下。” “……” 这个姿势简直是任人宰割,牧听语被死死摁着,抵抗很快也以失败告终。 到了后面,她只能死死地抓紧了枕头。 ....... “不是说不真实吗?” 黑暗里,刑泽双臂撑在她两侧,看着她浑身战栗的样子,声音低哑,“现在呢?真实了吗?” “.......” 牧听语呜咽着,彻底说不出话了。 ........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刑泽已经不见了。 牧听语还没清醒,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床的另一边,一片冰凉。 点开手机一看时间:早上九点半。 她在床上瘫了一会儿,慢吞吞地爬了起来,抖着腿下了床。 她身上已经被清理过了,换上了新的睡衣,床单也换了新的。 不知道刑泽是昨晚换的还是今早换的,反正她根本没意识了。 “.......” 她在心里怒骂了一声狗男人,转身进了浴室。 镜子里的女孩看上去有些困倦,眼角还红着,头发有些凌乱。 她拿过了一旁的小兔子牙杯,往牙刷上挤牙膏,然后一边刷牙,一边观察着镜子中的自己。 她是不长痘的那种肤质,不管前一夜吃香的喝辣的或者是熬了个通宵,都不会长痘。她对自己的外貌一直没什么概念,也一直懒得捯饬自己,每天披头散发或者扎个辫子就出门了。但现在仔细看看,确实感觉没什么精神,黑眼圈也有点重。 刑泽就是对着她这副样子亲了又亲的吗。 “........” 牧听语不满地伸手沾了点水,往镜子上弹了弹水珠。 她下了楼,佣人们应该是听到她起床的动静,已经为她准备好了早餐,放在了桌上,上面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她笑眯眯地和他们说了早上好,在餐桌前坐下,往自己嘴里舀了一勺粥。 佣人们见她用餐,便准备悄无声息地退下。 牧听语“哎”了一声,喊住了一个年纪看上去不太大的姐姐。 “小姐,您还需要些什么?” “........” 牧听语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不太习惯。 “不要这么客气呀,”她摆了摆手,又拍了拍一旁的凳子,“你坐你坐,我就想和你聊聊天。怎么称呼你呀?” “不敢,小姐,”身着朴素的女人恭谨地回道,“您喊我千红就可以了。” “千红姐姐,”牧听语好奇地问道,“你们是刑泽聘来的吗?” “我们是跟着少爷从老宅那边过来的,少爷吩咐我们照顾您的起居。”千红答道。 “老、老宅....”这个只有在电视剧里才听过的名字此刻真实地出现了,牧听语尽力维持着表面的淡定,“就是那种,深宫大院......” 千红垂着头没有接话。 她换着问道:“那里是刑泽父母住的地方吗?” “是先生住的地方。”千红答道,“太太很多年前就去世了。” 牧听语一愣。 从来没听刑泽说起过啊。原来他母亲已经去世了。 她抿了抿唇,突然想起她还还不知道刑泽当时离开杭城去石塘村隐居的原因,说不定和这个事情有关,等他回来了问问看吧。 “小姐,您没什么吩咐的话,我就先退下了。” 牧听语回过神来,见千红实在不愿和她多说,也就不为难她,应了一声。 看着千红离开的背影,她愣了一会儿,又往嘴里舀了一口粥,夹了个蛋黄烧卖慢慢啃着。 这粥没有刑泽煮的好吃,口感有些太稠了。 刑泽什么时候能回来给她做饭吃。 突然,手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她探头一看。 正想着他呢,他就发消息来了。 【x:醒了吗?】 【不听:没醒。】 那头静了一会儿,发了一条语音过来。 刑泽带着些笑意的声音从听筒响起:“累不累?吃过早饭了吗?” 能不累吗? 牧听语翻了个白眼,对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男人无话可说。 她对着桌上的早餐拍了张照片过去。 那边很快回来:“宝宝辛苦了,多吃点。” 牧听语越看这行字越觉得欠揍,把勺子一扔,戳开语音键:“什么时候回来?” 他的声音柔和:“今晚有个饭局推不掉,可能要晚一些,你别等我。” 平常都已经很晚了,再晚是要干什么去? 牧听语摸了摸下巴,回过去:“只是吃饭?不会吃完还有第二场吧?” 那头却没有再回复。 “.......” 这莫名的危机感是怎么回事。 牧听语哗啦哗啦喝完了那碗粥,又吃了个烧卖,站起身往阳光房走去。 刑泽这个别墅里她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阳光房,正对着后院的小花园,院子里有个小泳池,躺椅和遮阳伞,小喷泉,还有一整圈的绿植鲜花。 但现在外面天气太热了,一出去就要被热浪轰回来,她就只能在室内看看风景。 屋内是一张盖着米色亚麻布的长桌,上面放了几个瓷瓶,里面都是新鲜的沾着露水的鲜花,是佣人们每天换的。通往院子的玻璃门前放着一张躺椅,上面是软垫和靠枕,旁边还有个小茶几。不知道是不是刑泽特意这么摆的,和三楼的布置一模一样。 她吃得太饱了,暂时不想坐下,于是站在玻璃门前消食,盯着喷泉里四溅的水花看。 看了一会儿,她拿出手机给蒋初发了个微信。 【不听:初宝,你今天有没有空呀?】 这个点蒋初应该差不多已经醒了,但没等到她的回复,刑泽先回来了语音。 “嗯,知道查我岗了,”刑泽的声音伴随着一些风声传来,听上去是笑着说的,“我很高兴。” “........” 牧听语耳根变红了一些。 “我就是随口问问,”她对着话筒说,“我今天要出门玩。”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8节 这回那头回得很快,语气听上去不太赞同:“你昨晚这么累,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好不好?” 虽然他的这句话看似是在询问她的意见,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强势。 牧听语一字一句地回:“不好。” 那边静了一会儿,突然弹了个电话来。 她按下接听,刑泽无奈的声音立刻传来:“听话,外面天气这么热,中暑了怎么办?” “不听不听不听。”她叉着腰说,“我不去外面热不着我,我去商场里。” 刑泽疑惑地问:“去商场干什么,要买什么东西吗?缺什么你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不,我就去逛逛。我好无聊,我真的要闷死了,以前在画室的时候我还可以和初宝说说话,现在你不在都没人和我说话。”她指责道,“你又老是看不见人影,还不准我出去玩啦?” 刑泽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妥协道:“好,那让司机送你去。” “不用啊,你这里难道打不到车吗?” “路太远了,司机送你我放心些。” 牧听语撅了撅嘴,回道:“好吧,那他什么时候过来?” “你想走的时候和佣人说一声,司机在家里的。” “好吧。” 刑泽又问:“就去商场吗?和谁去?” “蒋初啊。” 那头好像有人喊了一声刑泽的名字,刑泽的声音有些快地传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知道了吗?等下存个司机的电话,逛完让他送你回去。” “好,知道啦。”牧听语笑眯眯地说,“你工作吧。” “嗯,乖。” 他好像确实很忙,说完这一句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蒋初这时也回来了消息:“有啊,怎么啦?” 牧听语嘿嘿一笑:“陪我去逛街呀!” ....... - “听宝,你怎么突然想起买化妆品了?” 蒋初看着趴在化妆品柜台前研究的牧听语,茫然说道。 “感觉以后可能用得到啊。”牧听语头也不抬,问道,“哎,这个白色的东西是什么呀?涂哪里的?” 蒋初看了一眼:“哦,那是高光液。” 她又问:“对了听宝,你这几天都在你男朋友家里住?” “对啊。” 蒋初神色有些复杂:“我到现在都还没缓过来,你竟然一声不响就有了个男朋友。而且有就有了,把你的东西全部搬走是什么意思,画室现在冷冷清清的,一点人味儿都没了。” 牧听语有些心虚地把脑袋搭在她的肩窝里:“哎呀,之前我去支教的时候,画室不也是你一个人嘛。” “你还好意思说,”蒋初斜睨她,“回来这才几天,又跑了。” “我就住一段时间,”牧听语搂着她保证道,“过段时间我就回来陪你!” “你可别了。”蒋初无奈道,“我怕他把整个画室都搬到家里去。你知道我当时进门的时候有多震撼吗,要不是看到你的消息,我绝对要报警的。里屋里所有你用的东西都没了,好悬没给我床和桌子都搬走。——你男朋友是叫了货拉拉来吗?” “.........” 牧听语在心里怒揍了一遍刑泽,连忙笑道:“可能是吧,我也不清楚,那个,你看看哪个色号适合我呀?” 蒋初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对比了一下两只口红颜色,肯定地说:“我觉得都挺适合。” “那就都买好了.....”牧听语嘀嘀咕咕道。 蒋初看着她手里拿的一堆东西,“这些都要买吗?其实刚开始化妆的话先简单买一套就行了。” “都买吧,”牧听语皱着眉挑了一会儿,“哎,你那天给我眼睛上涂的亮晶晶的东西是什么?” “........” 半个小时之后,牧听语提着好几个大小不一的袋子从一楼的化妆品区域出来了。 “没想到还有免费试妆呀,小姐姐们人真好。” 蒋初捏着她的下巴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嗯,好看。一般这种专柜都有试妆的,可能是你长得漂亮,所以她们给你画了个全妆。这粉底液还挺清透的,下回我也换这个试试。” 牧听语伸手拨了拨睫毛:“还是有些些不习惯,感觉有点黏。” “正常,画多了就好啦,你这都还没贴假睫毛呢,那个存在感更强。”蒋初抓住她的手,“别乱挠。” 牧听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等我、等我回去苦练一下技术......” 蒋初揽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楼上走:“来都来了,去买点衣服吧!你这天天t恤牛仔裤的,也该换换了,明明穿裙子这么好看的。” 牧听语本来也想去逛逛衣服,于是欣然答应了。 商场很大,楼上好几层全都是可以逛的地方,两人连轴转了半天,各自手里都提上了几个袋子。 牧听语站在架子前,有些纠结地咬了咬嘴唇。 “初宝,你看看这两个哪个好看?”她扬声喊道。 “你拿过来!”蒋初坐在沙发上,“我站不动了,坐会儿。” 于是牧听语拎了两条连衣裙过去,在她面前站定,各自拿在身上比了比。 “说实话。”蒋初诚恳道,“你有这个建模和身材在,没有衣服在你身上会不好看的。” 牧听语笑眯眯道:“哎呀你选一件呀,这家店好贵,我买不起两条。” “嗯......”蒋初也纠结了半天,“左边这条浅绿色的吧,你皮肤白,能衬得起来。你先去试试!” “好!”牧听语转身兴冲冲地进了更衣室。 “精力真旺盛啊......”蒋初感叹道,刚想喝口水,腿上的手机震了一下,亮起屏幕来。 “咦?” 她瞥了一眼,视线顿时被吸引过去,拿起来解锁。 “我来啦!你看看怎么样?” 蒋初从手机里抬起头,眼睛一亮:“我就说这件好看吧!好看好看!” “真的吗?”牧听语眼睛弯了起来,又跑到镜子前看了看。 一旁的专柜小姐姐没忍住笑起来:“很漂亮呀,特别适合您。” “我也觉得还不错哎。”牧听语抿着嘴笑,又有些纠结地看了看下面,“但是会不会有些短呀。” “这个不短的~”柜姐替她理了理裙摆,“都到您膝盖了呢,是正正好的长度,平时穿或者聚会穿都可以的。我帮您搭配一双鞋子吧,看起来会更合适一些。” “好呀,谢谢姐姐。”牧听语甜甜地说。 “哎,听宝,你来一下。”蒋初在沙发区喊她。 “怎么啦?” 她走过去,听到蒋初说:“上回那个愿意等你两个月的客户你还记得吗?他现在又发消息问你档期了。” “知道呀,他不是之前就问过了吗?” “他说想订一个画布大一点的风景画,问你愿不愿意。”蒋初的表情有些震撼,“他开了价,你猜猜多少?” “......啊?”牧听语看着她的表情,琢磨了一下,“五万?” “格局小了。”蒋初一摆手,“再猜。” 牧听语觉得五万都有点报高了,没想到还要高,震惊道:“多少啊?” 蒋初伸手比了个“二”。 “......多少?!”牧听语吸了口气。 “是吧,是不是很震撼。”蒋初说,“但是有一点,他说想和你当面聊聊。” 牧听语皱起眉头,“嘶”了一声:“当面吗......” “我知道你不喜欢掉马甲,但是这个客户确实人挺好的,好说话打钱也快。”蒋初摸了摸下巴,“你要是不愿意我就问他能不能打电话。” “二十万”和“掉马”两个词兀自在眼前转悠了一会儿,牧听语抱着双臂,纠结道说:“可那是二十万哎.....想当初我攒了这么就才攒到的二十万。” “是啊,有钱人为什么不能多我一个。”蒋初叹了口气,问她,“你要为钱屈服啦?” 这时柜姐拿着一双白色凉鞋走了过来:“客人,您试试这双,和您的裙子很搭呢。” 牧听语道了谢,在沙发上坐下,换上之后又到镜子前看了一眼。 这是一双细带的白色小高跟,脚腕上还有一条透明带子,衬得小腿愈发纤细。 蒋初也凑了过来,从镜子里看她,感叹道:“好看哎听宝......幸好你大学的时候不打扮,不然表白墙上应该天天都是刷屏表白你的。” 牧听语笑着冲她眨眨眼:“往日辉煌不必再提!” 她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突然开口说:“初宝,你跟他约个吃饭时间吧。” “哎?”蒋初问,“决定啦?那我问了啊?” “是啊,”牧听语叹了口气,“要赚钱养活自己嘛。谁会跟钱过不去呀。” “你那个男朋友不是挺有钱的嘛。”蒋初一边低头发微信一边说。 “那是他的钱,又不是我的钱。”牧听语笑了起来,对着柜姐说,“姐姐,就要这两样好啦。” “哎!他回消息了,问你今晚方不方便。” “今晚?客户这么着急吗?”牧听语嘀咕了一句,“也行吧,刚好我们也没吃晚饭。” 她转身往试衣间走去,准备把身上要买的衣服换下来。 蒋初连忙拦她:“你就穿着好啦,刚好要去吃饭嘛。他发过来的那个餐厅好像还挺贵的呢......” 牧听语一想也对。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19节 柜姐给她结完账,贴心地帮她把吊牌都剪掉,又嘱咐了一些洗护相关的常识。 两人出了门,蒋初导了下航说道:“还挺远哎,我们打车过去吧?正好到那就是饭点了。” 这种说走就走的饭局牧听语还是第一次体验,总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她没忍住笑了起来:“可以啊。” “哎对了,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司机送你来的吗?他现在在地下停车场等你吗?” “应该不会吧。”牧听语张了张嘴巴,“这么长时间等我逛完街吗?” 而且牧听语出门前只和刑泽说了要跟蒋初一起,没想到半路出来一个饭局,她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不跟他说了,到时候吃完早点回去就好了。 蒋初想了想也觉得不太可能,于是说:“行,那走吧。” - 客户挑的餐厅是中式装修风格的,门口是假山流水,潺潺流水声交织着薄雾,连门框都是雕木的,看上去十分雅致。引路的服务员穿着符合餐厅格调的中山装和旗袍,餐厅中央还摆着一张花梨木的长案,有个头戴簪花的小姐姐坐在那里弹琴。 正好赶上晚高峰,在高架上堵了半天,两人匆匆赶到时已经有些迟了。 牧听语有些着急地踩着小高跟,随着服务员的引路走到客户预定的靠窗桌前,刚想开口表示歉意,出口却是:“哎?” 随意靠坐在窗边的男人直起身子,表情也有些意外:“是你?” 蒋初看了看两人:“你们....认识?” 牧听语也觉得很意外,点了点头:“认识的,之前在飞机上见过一面。” 眼前的男人赫然就是她回杭城那班飞机上隔壁座的那个人。他当时还把自己的毯子借给她,还绅士地询问她的情况,所以牧听语印象比较深刻。 那时他穿的还是端正的西装,此刻却随意了很多,浅蓝色的衬衣,扣子也敞开了两颗。 “请坐。”男人笑道,“竟然这么巧,你就是画师本人吗?” “是呀,我也没想到。”牧听语笑了起来,“您看上去不像是会坐经济舱的人呀。” “哎,”男人佯装无奈地一摊手,“突然遇上点事急着回来,凑合坐吧。” 蒋初见他没有因为她们迟来而不高兴,放心下来,先解释了一句:“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所以来迟了,您点餐了吗?咱们边吃边聊吧?” 男人一点头,抬手朝服务员示意。 “本来我想请你们在包间吃的,但他这里的包间数很少,有时候会被订出去,今天刚好没空了,只好委屈两位小姐在大厅用餐了。” 蒋初连忙摆手:“这就很好,还能听听弹琴呢。” 男人笑了起来。 虽然是客户,但他看着没什么架子,讲话也幽默风趣,牧听语和蒋初又是话多的人,三人很快就聊了起来。 用餐到一半,蒋初凑过来和牧听语说了一句:“听宝,我去个洗手间。” “好,你去吧。” 男人继续和她描述着自己想要的画面风格,服务生端着盘子来上菜了。 “这道清蒸鲥鱼还是蛮不错的。”男人示意她,“你试试,这里的招牌菜。” 牧听语不太喜欢吃鱼,夹了一小块放进嘴里,象征性地夸了一句:“确实还不错。” “可惜现在时候有些过了,初夏的时候最好吃。”男人遗憾道,“我太太爱吃这道菜,可惜这个夏天她不在国内。” 牧听语惊讶道:“您有太太啊?” “是的,我是已婚人士了。”男人笑道,“看不出来吗,那说明我看上去还挺年轻的。” “真的看不出来。” “而且是我太太非常喜欢你的画,勒令我一定要约到你的档期,买一幅大的装饰新家。” 牧听语抿嘴笑了起来:“原来如此,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 男人嘴角掩饰不住笑意,却说:“也就那样吧,有时候也挺烦人的。” 这时,不远处的包厢门从内打开,有一群人走了出来。 两人聊得正欢,没注意到。 领头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看上去是喝了点酒,侧头对一旁的年轻人说:“我看你也没吃多少,怎么这么着急要走啊?” 年轻人说:“家里有人在等。” “哦?”中年男人反应了一下,惊讶道,“——你谈对象了?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了。” “好小子,瞒着我们不说是吧,白屏那天还说给你介绍姑娘相亲呢。” 年轻人微带了点笑意:“谢谢白姨。” “你这事儿,方柏知道了没啊?” “知道了的。” “打算什么时候见见家长啊,”中年男人拍拍他的肩,笑道,“我也想见见那个姑娘,那天跟院里请假,是不是也是因为她啊?” “.........” 年轻人却没有再答话,脚步也停了下来。 中年男人疑惑看去,见他正微眯着眼,沉沉地盯着不远处桌位上吃饭的一对男女。 年轻人脸上很少出现情绪这么明显的神色,中年男人仔细看了看那对相谈甚欢的男女,没忍住开口问道。 “——怎么了小刑?” “认识?” ----------------------- 作者有话说:来迟了!感谢营养液!二合一小肥章请品尝 第71章 深处 “单向玻璃,别紧张。”…… “——哇, 真的吗?”牧听语双眼亮亮地问道,“您和太太的蜜月竟然是在坦桑尼亚度过的吗?” 男人笑着一点头,“是的, 你也去过吗?” “没有呢。”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还没攒够钱, 飞一趟好贵呀。不过我真的很想去那边看看,听说阿鲁沙动物庄园可以和长颈鹿共进早餐, 还可以和小狮子一起玩, 有生之年我一定一定要去一次!” “那边的景色很不错,夕阳下坐着喝杯咖啡还是很惬意的。”男人随意地撑着脑袋,唇角带着一抹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拿出手机, “你想看看照片吗?我太太用我手机拍了不少。” “啊可以吗!谢谢!”牧听语双手合十, 笑得很开心, “就当是给我提前剧透一点啦!” 男人低头翻了一会儿相册, 递过来给她看,“庄园里角马、斑马和长颈鹿比较多, 还有一些羚羊,最有意思的是那只白狮子,温顺得像一只猫。” 牧听语凑了过去,男人贴心地为她举着手机, 示意她可以随意滑。 “真的欸,竟然还可以摸, 好可爱啊!”牧听语无比向往地弯着眼睛,声音很快乐,“我宣布坦桑尼亚自此荣升为我第二想去的非洲国家!” 男人好奇问道:“第一是谁?” “南非。”牧听语嘿嘿一笑, 中二地说,“我要去见证海洋奇迹的希望之角!” “好望角吗?”男人了然一笑,“我和我太太的婚纱照就是在那里拍的。” 真是三句不离老婆呢,牧听语被喂了好几嘴的狗粮,吭哧吭哧地夹了一筷子不爱吃的鱼塞进嘴里:“真羡慕呀。” “你这么年轻,应该还没结婚吧?” “没呢。”牧听语摆摆手,老气横秋地说,“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我才不会这么早结婚。” 男人被逗笑了:“话也不能这么说......” 他一边说,一边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视线一瞥,然后顿住了。 餐桌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个人。 那是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白衬衫的扣子紧紧扣到最上面一颗,露出的小臂青筋展露,人影被中式吊灯淡黄的光投映在餐桌上。 对方看上去来者不善,他愣了一下,迟疑地开口:“这位先生....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盯着桌对面的女孩,一言不发。 牧听语一手撑在座椅上,仰头看着那人,一脸讶异道:“刑、刑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也太巧了吧?! “饭局。”刑泽俯视着她,面上没什么表情,“——你呢?” 这两个字压迫感太强了,牧听语飞速瞥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有些心虚地抓紧了座椅的边缘。 这场景误会性也太强了吧! 她跟刑泽说的是和蒋初一块儿出门,后来临时见客户吃饭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又这么忙,就没和他说。 但杭城这么大,能吃饭的地方这么多,怎么就能这么巧,在这么一个小餐厅碰见了! 关键是蒋初人还不见了,看上去就像她单独在和别的男人吃饭一样—— 蒋初人呢!上个厕所怎么上了这么久!! 她在内心呐喊着,明白当务之急就是要和刑泽解释清楚对面男人的身份,免得这个大醋王生闷气,她晚上回去铁定要遭殃。 殊不知她这副视线躲闪的样子看上去到底有多心虚。 刑泽看着她脸上娇艳无比的妆和清凉的连衣裙,眼神冷得要掉冰渣,冲她伸出手:“过来。” 牧听语脸皮薄,不好意思在客户面前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于是赶紧挪过去,把他的手往下放,对着客户解释道:“这是我男朋友。” “哦,”男人恍然大悟,“你好,坐下一起吃点?” 刑泽俯下身,强迫地揽上牧听语的腰,将她拉了起来,淡淡道:“不了。” 牧听语“哎”了一声,连忙伸手推他,往旁边站了一些:“你不吃我还要吃呢,那你先回去吧。” “.......” 刑泽微眯起眼,神色变得极度危险。 牧听语硬着头皮小声说:“这是我的客户,和我聊买画的事,所以一起吃个饭。蒋初也在的,你别这样。” 把客户抛下自己走了算怎么回事,肯定不行呀!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0节 男人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非常善解人意地开口:“没事的,你要是有事的话咱们可以下次再聊。” 牧听语摆摆手:“那怎么行.....” 这餐厅看着就好贵的样子,她不好意思让人家请第二次了。 “哎,听宝,这是......” 蒋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牧听语猛地转过头,像找到救星一样连忙把她拉过来,低声问她:“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也没有很久吧.....”蒋初无辜地回她,然后看着她身后神色不善的男人,茫然问,“这位是?” 牧听语头疼地说:“.....我男朋友。” “啊,原来这就是......”蒋初还没惊讶完,就被牧听语猛地拉住了手,往座位里一塞。 “吃饭吃饭,继续吃。”牧听语把她摁着坐下,转身对刑泽说,“你看,蒋初在的,我们就是讨论一下画的事,你先回去吧好不好?我吃完就回。” 刑泽见她一副赶人的样子,心火直冒,压着脾气低声问她:“你自己跟我走,还是我抱你走?” “........” 牧听语瞪他。 这男人简直是不可理喻。都跟他解释了是客户,怎么还这么无理取闹? 但他的神情看上去一丝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牧听语毫不怀疑,要是她说一个“不”字,眼前的男人就会强制性把她抱起来往外走。 到时候那个场面...... 男人仿佛看不见她生气的样子,一步不退地盯着她。 僵持了几秒,牧听语咬着牙转过身,满脸歉意地对着客户说:“不好意思,确实有点急事要处理,可能要先失陪了。” 男人随和地冲她笑,浅蓝色衬衫显得人愈发温文尔雅:“小事,你先忙。” 刑泽搂过了牧听语的腰肢,把她往身前一揽,朝桌前两人一点头:“失陪。” 牧听语想把自己买的七七八八的化妆品和衣服袋子拎上都没来得及,直接就被刑泽带着往前走。 蒋初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的背影,下意识对着客户道歉:“不好意思,那个.......” “真没事。”男人随意往椅背上一靠,“年轻人感情好,能理解。” 蒋初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说:“哈哈哈是啊........” 男人举起杯子喝了口水,语气突然有些怀念:“不过我年轻的时候也这样,看见我太太和异性说话都不行,总想着管着她,后来她还跟我闹了好大的脾气。” “哎?”蒋初好奇地问,“那您现在是......” 男人笑着放下杯子。 “现在当然也不行。” - 牧听语一路被拉着往前走,男人脚步快,她有点跟不上。 而且细高跟踩久了脚后跟都有些痛,她心里又烦躁,一边走一边冲他抱怨道:“你到底要干嘛呀?有你这么烦人的吗?” “我就是和客户吃个饭,你吃的哪门子醋,怎么这也要生气?”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在谈画稿的事,你就这样把我拉出来,我的生意怎么办?客户生气了不订了怎么办?” 在她的质问声中,刑泽拉着她跨过门槛,绕过假山往外走,绷着脸一言不发。 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哒哒”的响声,牧听语走不动了,语气也不耐烦了起来:“你说话呀?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刑泽的脚步突然停住,转过身来。 牧听语反应不及差点撞上去,下一秒身体就腾空起来。 刑泽不顾她的挣扎,抱着她继续往前走,在侍从手里接过车钥匙,给停在一旁树荫下的黑车解了锁,利落地拉开车后座的门,把她塞了进去。 牧听语挣扎着爬起来,却见男人膝盖往她腿间一顶,俯身压了进来,手也摸上了她的大腿。 她的后脑勺硌着坚硬的扶手,姿势极为不舒服,更让她感到不舒服的是此刻的地点。 她恼怒地伸手去推他:“这是饭店!你发什么疯?” 刑泽的车停在靠墙的树荫下。这个看起来不像是停车场的地方,非常突兀地停着他这一辆车,路过的人都能注意到。 打开的车门是靠着墙的那一面,但牧听语还是觉得很羞耻,屈起膝盖去顶他。 刑泽牢牢地摁着她,高大的身形遮天似的覆在她上方,几乎把车顶都挡了个严严实实。 “为什么化妆了?” 他低哑的声音一出口,气息落在她的脸上,牧听语才察觉他喝酒了。 她皱起眉:“....你喝酒了?和你一起饭局的人呢?” “走了。”刑泽简短回完又问,“为什么化妆?” “这有什么为什么?想化就化。” “还穿了新裙子。”刑泽的手掌慢慢顺着她的肌肤往里探,“为了来吃饭?” 牧听语颤了一下,下意识并拢腿,抬手打他胸膛:“你干什么呢?!” 车内空间狭小,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只要有人往这边走近一些,就能看见车门外纠缠的景象。 牧听语穿的短裙,裙摆早就因为挣扎的动作而掀起。刑泽的手指像入无人之境一般,已经勾上了紧绷布料的边缘,神色却还是很冷静。 “和别人吃饭为什么不和我说?” 牧听语想也不想,抬手往他下颌上打了一巴掌。 “啪”一声脆响。 刑泽停下手上的动作,垂下眼。 身下的女孩被他抵着,脑袋以一个别扭的姿势靠在门上。 昏暗中,她咬牙瞪着他,眼眶都有些红,呼吸也不稳,像是气极了。 他喉结一滚,慢慢把手收了回来,然后重新帮她拉好裙摆。 “对不起。” 他低声开口,把手垫在她的后脑勺上,俯下身亲她,却被她一偏头躲开。 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的脖颈修长,拉出一条绷紧的、漂亮的线。 女孩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他:“起来。” 刑泽低垂着眼,带着她坐了起来。 牧听语缓了几口气,理了理思绪,问他:“....你到底怎么了?我吃个饭而已,你为什么突然这样?” 刑泽不答,只是拉着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指骨。 牧听语回想起他刚刚问的几个问题,有些头疼地一个个回答:“化妆了是因为我去买化妆品店员给我化的,新衣服是去楼上顺便逛逛买的,和别人吃饭是因为那个客户临时约的,我怕你忙就没跟你说....我真的没搞懂你在生什么气,平常吃吃醋也就算了,可那是我的客户呀,你得尊重他吧,这样随随便便走了真的很没有礼貌。” 刑泽慢慢开口:“之前不都是让蒋初联系客户吗?” 牧听语耐心跟他解释:“这个客户开了个价格,说想订一幅大的,要当面谈谈画的细节。” “开了多少?” “二十万。” 刑泽眉毛都没抬一下:“我给你加个零,不接他的订单了。” “.......” 话说到这个地步,牧听语真有些哭笑不得:“你干嘛呀,那个客户已经结婚了....你吃醋看看场合好不好?已婚人士的醋你也吃啊?” “.......” 刑泽没有接话。 牧听语之前就觉得他这个毛病挺让人头疼的,现在怎么还愈演愈烈了。 “你成熟一点好不好?我难道不工作啦?” “嗯。”刑泽说。 “嗯你个头!我不工作哪来的钱?” “我的卡给你。” 牧听语知道他有钱,但也绝对不想过这种手心向上的生活。 “不要。” 刑泽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的眼睫垂得很低,嘴角也微微下弯,看上去和平时不太一样。 牧听语没办法地叹了口气:“画画是我的爱好,能赚点钱也很好啊,我总不能住你的吃你的,还要伸手问你要钱吧?” “为什么不能?” 牧听语皱着眉,有些为难地说:“没有为什么啊,我没办法这样心安理得。” 刑泽攥着她的手慢慢变紧,呼吸沉沉:“还在想着欠我的?” 牧听语转头看他:“这回不是我说的啊,是你自己说的。” “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了,不允许你有这种想法。” “我又没答应你。而且之前和现在又不一样,之前我不是给你两万块了吗,那是我身上所有的钱了,再给你我就不够买机票了。”牧听语吸了吸鼻子,装作可怜兮兮地说,“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我都不知道你具体花了多少为我摆平的这件事,我总不能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你应该做的吧?” 刑泽安静了几秒,说:“你为什么总是把我们的关系分得这么开?” 牧听语一怔。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就见他慢慢抬起眼,朝她看来,静静地问:“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车内昏暗一片,又闷又热,车门敞着一扇也无济于事。他刚刚落下的话音在空气里发酵,不知道是不是车外传来了树叶泥土混杂在一块的的气息,车内弥漫着一股涩苦的味道。 牧听语没明白他的意思:“是啊,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1节 刑泽攥着她的手,声音低低地说:“那你为什么会一直想着欠我的?” “你是怕将来某一天又要走的时候,还不起吗?” “......” 牧听语睁大了眼睛。 半晌她才找回话头:“你、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为什么会走?” “是啊,为什么?”刑泽笑了一声,“我不知道。” “我当时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答案也是不知道。” 他看她的眼神很暗,声音却很清晰:“我现在甚至连,你还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 “......” 牧听语不敢置信道,“你说什么?” 刑泽却没有再回答,紧紧攥着她的手。 “你.......” 牧听语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却没抽动。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发现,其实两人之间一直都有着隐形的隔阂。就像蒙了一层玻璃一样,虽然能看得见对方,但中间总是隔着冰冷的材质,触碰不到对方的内里,也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是这几天的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刑泽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突然帮她摆平了事情,突然把她的东西搬走,突然的同居,导致她根本来不及去反应、去思考两人之间的关系转变,也来不及去和他好好谈一谈。 其实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多,还有很多没解决,只不过被有意无意地避开了。 她想的很简单,因为不想连累他,所以走得很干脆,但没想到这会变成自己感情被怀疑的理由。 牧听语仰起头,看着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带着些怒意问:“——我不喜欢你?” “那我现在是在干什么?在和你玩过家家吗?” 刑泽说:“我不知道。” “........” 牧听语气得不行,扯过他的领子问:“你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在你眼里,我是不喜欢你也可以和你在一起的人吗,我是这么随便的人吗?” 她的话音落下,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了一圈,渐渐消散。 车内沉闷无比,两人都不可避免地出了汗,衣服和身体黏糊糊地贴在一块,连喘气都是灼热的。 这实在不是个吵架的好地方。 刑泽伸出手,轻轻擦了擦她脑门上的汗:“先回家吧。” 牧听语一肚子的气哑了火,咬着嘴唇,慢慢红了眼眶。 刑泽低下头亲了亲她,声音低哑:“....乖,先回家。” ....... - ........ ........ 夜色昏暗,偌大的卧室内凌乱一片,衣服从房门口散到浴室。 浴室门大开着,玻璃上水雾未散,朦胧一片,挂在上空的花洒没关紧,还在滴滴答答地掉着水。 外面的瓷砖地面上湿漉漉一片,透明的脚印水迹凌乱,宛如经历过一场无声的战斗。 这时床上传来了一道压抑不住的泣声。 牧听语咬着手背,整个人朝后仰着,弯成一道形状漂亮的弧度。 刑泽亲吻着她的脸颊和耳朵,双手箍在她的背上,浑身上下都滚烫。 “宝宝。”他亲昵地喊她。“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会这样想吗?” “——你离开前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坐在我身上的。” 他仰头看着女孩难耐绷直的脖颈,气息灼热地喷洒在她的锁骨上。 “你说喜欢我,好喜欢我。” 他手上轻轻用力往下压,唇角弯起。 “可是第二天你就走了。” “一边说喜欢我,一边离开我。” 牧听语发不出声音,嗓子都哑了,只能哭着摇头。 “你说你喜欢我,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可是转头化了妆穿了裙子,跟别人说我是前任,说和我在一起被别人看到了不好。” 落地窗的窗帘大开,倒映出一片静谧的夜色来。天上没有几颗星,楼下的喷水池孜孜不倦地溅起水花,庭院里精心栽种的植被和花朵都在黑暗中沉睡着。 纤瘦的人影被抵在玻璃前,映出了潮湿的水雾。 “宝宝很漂亮,可是每次打扮都不是为了我,勾几个都不够,还瞒着我和别的男人吃饭。” 刑泽贴在她的背上,咬着她的耳朵,低声说。 “你的道歉也是我求来的,是不是?” “我想和你和好,我说我为你摆平所有事情,你让我不要再喜欢你了。” “我来找你,你把我往外推,说那天是喝醉了不清醒。” “宝宝的嘴里还有几句是真话?嗯?” “如果我没来找你,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想见我?” 牧听语浑身战栗,无助地摇着头,玻璃窗很透,连喷泉中溅出的水花都清晰可见。 突然一道清脆的响声,她呜咽地往前躲了一下。 “宝宝,单向玻璃,别紧张。” 刑泽笑了一声,亲着她汗津津的后颈,眼神清明一片。 “没关系,都没关系。” “我不管你离开我是什么理由,但肯定是因为我不够让你相信,对不对?” “现在你可以多相信我一点了吗?你什么都不用做,别看别人,乖乖地和我在一起。” 女孩手背绷直,纤细柔软的指腹在玻璃上抓出指印。 “宝宝,相信我吧。”他柔声说。 “就像我相信你一样,不管你怎么骗我,怎么说喜欢我,我都相信你。” “好不好?” ....... ----------------------- 作者有话说:30w完结的flag轰然倒下..... 一个恨不得把人锁家里,一个老是想着往外跑^^ 接下来就是妹宝训狗环节...... 第72章 管教 “......宝宝,好香。”…… 牧听语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晚上喝了酒没法开车, 所以是喊的司机来接。回家的路上两人一起坐在后排,刑泽想抱着她,可她还在生气, 也不愿意在司机面前这样亲密, 于是就靠在车门边不理他, 离他远远的。 到家下车的时候,她再一次拒绝了他的拥抱, 甩开了他来牵自己手, 跟他说“不要你”。 “你不是说我不喜欢你吗?” “对,你这副样子我就特别不喜欢!” 她记得当时自己是这么说的。 ——她承认,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气头上,所以口不择言了一些。 但这不是这个男人这样发疯的理由。 从她进了房门、身上的裙子被剥掉、被扛进浴室之后,她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过了。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无论她怎么拳打脚踢, 都逃脱不了他的桎梏。 落地窗前, 男人伏在她身后, 手从她的腰侧伸到脖子处,将她紧紧圈在怀里, 一改沉默寡言的样子,迫使她仰起头听他讲话。 语气平静得要命,但动作却完全相反,处处带着一股疯劲。每一次都要把她逼到极致, 等她受不住了掉眼泪,再来哄她。 这幅不管不顾的样子看着实在太吓人了, 不像是临时起意,而像是压抑得太久了,都在此刻爆发了出来。而前几天的柔和与温情, 都是这些情绪被压下去之后演给她看的表象。他根本就不像表面那样平静。 不知道是到了第四次还是第五次,他像是终于变得食髓知味起来,动作不再那么强势,温柔地舔舐着她的耳垂,语气中带了一丝恳求。 “说喜欢我。” “宝宝,说喜欢我,说给我听。” 她颤抖地在他身上抓出白痕:“....不是、不是说我在骗你?” “骗我也没关系。”他亲吻着她被泪沾湿的睫毛,“我想听你说。” “你已经好久没说过了。” 哪有好久? 也就从她离开之后,这才一个月。这人真是自说自话。 她不愿意就这样被他压迫,所以紧咬着牙关不松口。 于是刑泽想了很多办法让她开口,从她嘴里逼出话来,然后再把她的声音吻走。 他的花样实在太多了,也清楚地知道怎么弄、弄哪里会取悦到她,即使她累到连抬手指都没了力气,但依旧爽得脚趾蜷缩全身发麻。 最后进浴室的时候,她又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2节 自此一场兵荒马乱的斗争才算结束,她没空去管她刚买的新裙子被扔在了哪里,原本想和这人好好聊聊解开误会的念头也早就不知道被抛到了哪个犄角旮旯。 她只知道自己累极了,被悉心清理完放回床上之后,只想闭眼好好睡一觉。 睡过去的前一秒她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 再照这样每次四五小时地折腾下去,她肯定会被弄死在床上。 ........ - ........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弄醒的。 不知道几点钟,窗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了,房间里昏沉沉一片。 男人握着她的腰,短发扎在她的大腿上,又麻又痒。 她困倦极了,抬腿去踹他肩膀。 “醒了?” 刑泽抬起头,顺势捉住了她的脚踝,在上面印了一个湿漉漉的吻。 牧听语不耐烦地闭上眼,翻了个身,哑着声音骂他:“滚....别烦我睡觉.......” 一声轻笑传来,紧接着他又缠了上来,用热乎乎的身体包裹住她,以至于她能清晰地感知到身后贴上来的灼热。 她毫不犹豫地往后一手肘,却被手疾眼快抓住,那只钳住她的大手也顺着她的胳膊往前摸。 即使累极了,生理反应也是骗不了人的,她哆嗦了一下,咬着牙问。 “........你他妈吃药了吗?” 不是说男人过了二十五就是六十了吗? 怎么能精力这么旺盛? 刑泽的手被尽数拍走,他也不恼,在她耳边低笑,“你这样怀疑我,我很受伤。” “再说骚话就滚出去。”牧听语怨气很重,闭着眼睛问他,“几点了?” “八点多。” “那你为什么还不去上班?” “不上了。”刑泽搂住她的腰肢,“你不是怪我老是不在家吗,以后我天天在家陪你,好不好?” 牧听语困得思绪都不清醒,足足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疲倦地睁开眼睛:“你发什么疯?” 刑泽不回答,把头埋在她的肩窝里,深深吸了口气:“......宝宝,好香。” 不就是沐浴露的味儿吗,还是以前小白楼里常用的那个香味。 牧听语有些受不了,动了动肩把他的脸拱走,反手在他手臂上一拍:“起床上班去。” “不上了。” “.........”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工作要不要紧,但只见他这副消极怠工的样子,就让她觉得自己是害得君王不早朝的千年祸害。 这个罪名她可担待不起。 她用手肘拱他:“起床。” “....乖。”刑泽把她往怀里一拉,牢牢圈住,“不是困吗,再睡会儿?饿不饿?” “不饿。” “那你再睡会儿,等会儿我喊你吃早饭。” 这种公子哥,说不定也是在什么家族企业里混日子的,上不上班都一样。 牧听语见赶不走他,也就懒得费力气了。 而且她心里还攒着一股气,从昨天憋到现在还没消,肯定早晚是要撒一下的。 但她得等自己睡饱恢复状态,才有精力和这个狗男人好好吵架。 ........ 在暖乎乎的怀抱里,她闭上眼,迷迷糊糊地想。 ——他凭什么说自己不喜欢他? 真要是不喜欢,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下死手把他往地上掼。 再不济也是一脚把他踹下床。反正绝对不可能允许他这样抱着自己。 ........ ....... 不知道过了多久,半梦半醒之间,刑泽喊她吃饭。 她正睡得香,一点也不想起,于是说不吃。 刑泽贴在她耳边,声音很柔和:“不吃对胃不好。” 她以前作息不规律的时候起迟了就直接吃早午饭,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扒开他的脑袋:“不吃,我要睡觉。” 于是刑泽无奈地亲了亲她,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又回来,把困意朦胧的她扶了起来,哄她:“喝点粥。” 她烦得不行,把头一撇:“不喝。” “是你爱喝的甜粥,喝几口。” “不喝,难喝。” “不难喝的。” 牧听语实在磨不过他,只好张开嘴,把递到嘴边的粥吃掉。 咽下去之后,她后知后觉地问:“....你煮的?” “嗯。” “.......” 于是她又勉为其难地多吃了几口。 吃了小半碗,困意又袭来,她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勾住他的脖颈,命令道:“我要睡觉。” 刑泽把粥放在床头,给她擦了擦嘴,然后搂着她躺下。 ......... ........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人搂在了怀里,整个人都扒在他身上,睡得十分没有形象。 她下意识动了动腿,皱起了眉。 “怎么了?” 刑泽见她醒了,把电脑往旁边一放,把她往怀里揽了揽。 “哪里不舒服?”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腿麻了。” “我帮你揉揉。” “不要。” 她自己缓了一会儿,又在他臂弯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地方,打算再眯一会儿。 “可以吃午饭了宝宝。” 听到这话,她睁开一条眼睛缝看他:“你做?” 刑泽无奈地弯起嘴角,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她伸脚踹他小腿:“去做饭。” “好。”刑泽亲了亲她,语气纵容,“那你再躺一会儿就可以起来了。” 她翻了个身,“知道了。” 刑泽摘了眼镜,端着电脑出了房间。 他下了楼,楼下正在给花瓶里换花的佣人朝他问好。 “少爷。” “嗯。”他盯着电脑屏幕,“厨师来了吗?” “来了。” 他一路穿过走廊,来到厨房,把电脑放在岛台上,对厨师说:“今天我下厨,你休息吧。” 厨师正准备处理食材,闻言立刻答应了一声,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电脑屏幕上的会议还在开,刑泽转身进了厨房,洗了个手,然后在食材里挑出了几样来。 回来的这一个月,他基本上都是在研究院的食堂吃饭,没进过厨房,甚至连这个家也是一个星期前刚刚来住。 虽然这几道菜他闭着眼睛都知道怎么做,但不知道手艺有没有生疏,生疏了估计要被嫌弃说不好吃。 他无奈地弯唇一笑,一边快速处理食材一边分神听着会议内容。 做到一半,他听到厨房外面传来了佣人的一声“小姐”。 他一边用锅铲翻着锅里的东西,一边侧头看去。 只见牧听语吧嗒吧嗒地穿着拖鞋,目不斜视地路过厨房,往阳光房去了。 很快传来她颇具活力的声音:“——小雨中午好呀!来抱抱!你吃饭了没有呀~!” 小狗是他托蒋渔空运过来的,怕牧听语一个人在家无聊,来给她做个伴。这栋房子当时没有留专门的宠物房,所以就暂时把它安顿在了阳光房里。这里的条件比村里好些,至少能有个像样的狗窝,还给它弄了点小玩具。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3节 本来他是不打算带回来的。但想着牧听语见到小狗应该会高兴,所以麻烦就麻烦点吧。 他把蓝牙耳机摘了,听着那边的声音。 说实话,早上牧听语还愿意和他说话,甚至对他的亲近不反感,这非常出乎他的意料。虽然她也是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样子,但比他想象中的吵架或者冷战要好多了。 他知道自己昨晚做得过了,也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结果这个姑娘醒来之后不但没有朝他发脾气,还愿意窝在他的怀里睡觉。 客厅传来动静,应该是牧听语抱着小狗在那边玩,笑声轻快明亮。 他垂着眼,加快速度把菜盛了出来,端出厨房。 “宝宝,吃饭了。” 女孩没有搭理他,而是把小狗往地上一放,往餐桌边走过来。 他解了围裙,往她要坐的椅子上又垫了一个软垫。 她慢吞吞地坐下,十根手指在桌上胡乱拍着,指挥道:“米饭。” 刑泽被她的举动可爱到了,面色柔和地说:“好,我给你盛。” 他任劳任怨地给颐指气使的小祖宗呈上米饭,然后终于记起了那个被他遗忘多时的会议,走到岛台前。 会议已经结束了。 傅老先生给他留了条言,让他生病了就好好休息,这两天不用去院里了。 他垂着眸,毫无心理负担地回了一句“好的”。 回到餐桌前,牧听语正叼着虾在吃,他坐下拿起筷子,问她:“好吃吗?” 她含糊道:“还行吧。” “跟之前比呢?” 牧听语嚼了嚼,咽下去:“你跟自己比什么?” “好久没下厨了,怕不好吃了。” “还行。” 他又问:“那味道有什么不一样吗?” 牧听语又夹了一只虾,睨他:“非要我说好吃才高兴吗?” 刑泽“嗯”了一声,“之前你都说好吃的。” “好吃好吃。”她敷衍地回了一句,又垂下头和虾壳作斗争。 他垂下眼睫,慢慢夹了一筷子菜。 ....... 吃完饭后,佣人本来想收拾碗筷,被刑泽阻止了。 他自己动手慢慢收拾着,把沾油带汤的碗筷放进水槽,打开了水龙头。 牧听语又吃撑了。 好久没吃到刑泽做的饭,十分想念,一不小心就吃了两碗饭。 她扶着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发现佣人们都离得远远的,不靠近厨房餐厅这一片区域。 除了刚刚悄无声息冒出来要收拾碗筷的那个人,其余时候都无人过来打扰。 隐私性真好啊。她感叹道。 而且她来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佣人们不在屋内的时候一般都在哪里,可看上去又是随叫随到的。 难道旁边还有一幢小房子专门给他们休息吗? 她见刑泽还在洗碗,就打算出门逛逛,刚好消消食,也带小雨出去放个风。 她来了这么多天,还没在小区里面逛过呢,上下车也都是在门口。她只知道周围的绿化很好,附近应该都是独栋别墅,楼与楼之间隔得很远。 她挥手招呼趴在沙发上的小雨,穿过走廊往门口走去。 刑泽的房子前还有一个小庭院,大门之外还有个铁门,所以大门经常是在中午开着通通风,今天不知怎么的却关上了。 她疑惑地走到门前,试着开了一下,却发现打不开。 左拉右拉、左推右推,就是打不开。小雨在她脚边转悠着,凑到门边闻了闻,又退了回来。 正好有个佣人从走廊经过,她连忙喊住问:“你好,请问这个门怎么开呀?” 佣人恭谨地回答:“少爷吩咐今天不开门。” “啊?”牧听语茫然道,“为什么?” 佣人依旧垂着脑袋。 从他们口中能问出来就有鬼了,牧听语挥了挥手让她离开:“没事没事,我自己去问他。” 佣人朝她微微躬身,快步离开了。 她又转身往厨房走去,轻手轻脚地靠近,然后倚在门边看他。 依旧是熟悉的黑色t恤,跟小白楼那会儿没两样,她当时也是这样看着他洗碗的背影,想着他身材这么好,干活肯定也很有劲。 现在想想,是有劲得过了头了。 “.......” 腰又莫名其妙酸了起来,她伸手扶了一下,继续看他洗碗。 刑泽洗完碗,仔仔细细地洗了手,然后擦干手,转过身的时候顿了一下。 他随即扬起唇角,朝她走过来:“怎么不说话?我都不知道你在。” 牧听语倚在大理石墙壁上,看着他,问:“大门为什么关上了?” 他的脚步微不可察一顿,然后神色自如地说:“外面温度太高,怕你在楼下吃饭热,就关上了。” “那你打开,我要出去逛逛。” 刑泽耐心道:“宝宝,外面这么热,就不要出去了,你在阳光房一样能晒太阳。” “我要出去逛逛,小雨也闷了两天了,带它出去溜达一圈。” “让佣人带去就好了。” “........” 牧听语盯着他:“开门。” “.......” 刑泽冲她弯起嘴角,伸手抱住她:“....累不累?会楼上再躺一会儿?” 牧听语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你开不开?” “.......” 牧听语往后一仰,指着他:“你准备关着我?” “没有,”刑泽搂住她的背,防止她站不稳往后倒,“你昨晚累到了,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好吗?” 牧听语瞪着他,往他脚背上踩了一脚:“你就是想关着我!” 她这副样子和小猫伸爪挠人没区别,刑泽无奈地笑着,说:“别生气。” 牧听语当然生气,又踹了他一脚:“你为什么关着我?” 气上心头,刚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她知道这时佣人们都会退得远远的,所以也没控制音量,大声指责他:“你不但关着我,你还不分场合地管着我,之前在村里的时候就是,现在更是变本加厉!老是不让我干这不让我干那的,现在还不允许我有正常的社交了?我化个妆穿个裙子、跟客户吃个饭你都要生气!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刑泽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牧听语见他沉默不语,继续指责道:“你这个样子根本都没有在尊重我,你考虑过我的感受了吗?你凭什么这样管着我?” “.....凭什么?” 刑泽慢慢重复了一遍,神色很冷静。 “——凭你昨晚坐在我身上,喊的是我的名字。” “............” 牧听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耳朵都红了,咬着牙打他:“下流!” 刑泽没躲,生生受了她这一下,然后神色不变地低下了头。 “宝宝,一巴掌解气吗?” “要不要再来一下?” 第73章 渴望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拿她没有办法…… 牧听语有时候真想往这人脖子上咬一口, 给他也来一点痛,告诉他自己的存在。 他太爱沉默,也太爱掩藏了。 他总是什么都不跟她说, 也不和她商量, 一声不吭地自己在那想, 而且只想自己认定的事,固执又难搞。明明知道这样做她会不高兴, 但还是硬要做。 仔细想想, 他这个毛病之前就有了,只不过不明显。 不喜欢她和王佳乐、和庄任接触,不喜欢她和孩子们搂搂抱抱,她去别人家里吃饭会不高兴,她受伤了之后会变得格外沉闷, 自作主张不让她去上课, 把她拦在三楼, 不给她手机, 每天包揽她的饮食起居,纵容她, 但又把她当成所有物一样对待,理所当然她会接受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而自从她从石塘村离开,又在杭城和他重逢之后,他似乎就一直处于一个不安又焦躁的状态。 他掩饰得很好, 之前她并没有发现,直到昨晚。 ...... “一边说喜欢我, 一边离开我。” “你的道歉也是我求来的。” “如果我没来找你,你是不是一辈子也不会想见我?”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4节 ...... “我现在甚至连,你喜不喜欢我都不知道。” .......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 语气里一直都带着浓浓的不安感。包括现在把她锁在家里也是一样,好像生怕她下一秒就要逃跑。 牧听语看着他俯首把自己的手贴在颊边的模样,突然有些难过。 他这个举动,就像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她关起来,不管她怎么闹、怎么对他恶言相向,他都不可能放手,要和她纠缠到底。 可这是不对的。 他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样子,他们之间为什么要变成这副样子。 她看着他,抽回了自己的手。 刑泽的手在半空僵了一瞬。很快,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神色自若地弯起唇角:“解气了的话,我们上楼.....” 突然,他瞳孔一缩,话音瞬间停滞。 他的脸颊滚烫,上面原本还残留着刚刚那一巴掌的痛感和与她手掌相贴时的柔软触感——但无论是哪种感觉,都在这一刻尽数退散了。 因为怀里的女孩踮起脚,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 他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转动眼珠看向她。 他刚刚低下头,问她“一个巴掌解气吗”的时候,就做好了迎接第二个巴掌的准备,因为毋庸置疑她真的很生气,看上去很想跟他大闹一场。 他在吩咐佣人锁上门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她没有,她给了他一个吻。 那是个不带着任何讨好或者欲念的亲吻,和之前所有的都不一样。 这个吻太轻了,纯情得几乎透明,可又带着不可忽视的分量。 “.......” 他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眼前的姑娘目光纯净,像是丝毫没看到他的反应,勾住他的脖颈,说:“抱抱。” “.......” 他身形僵硬,下意识地抱起她。 她把双腿挂在他的腰上,指挥道:“去客厅。” 于是他抱着她,穿过餐厅,在沙发上坐下。 牧听语维持着姿势,坐在他的大腿上,双手搭住他的肩膀。 她认真地看着他,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样做,我真的很生气。” “..........” 刑泽嗓子艰涩,轻轻“嗯”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大的问题。”她神情严肃,接着说,“我们需要好好聊一下。” 这个开头太不妙了。 刑泽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低哑着声音说:“.....分手不行。” “.......” 牧听语捧着他的脸,迫使他抬起头来:“我什么时候说要分手了?” 他眼尾的睫毛垂下来,遮掩着眼中的情绪。 牧听语命令他:“看着我。” 他顿了一下,终于抬起眼来。 牧听语离他很近。刑泽的眼睛又黑又沉,黯然无光,连瞳孔中倒映出的她都平添了几分落寞之色。 她直直地盯着他,郑重其事地说:“对不起。” “.........” 刑泽瞳孔微缩。 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地说:“我当初不是故意不告而别的。” “那天你在大扫除,蒋初给我打电话,我接起来之后电话后面是林雨兰,当时她已经在网上造谣,并且找人堵了画室,她用这两点胁迫我给她打钱,我只能先安抚她,等回杭城再想办法。” “我当时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很不巧,她听到了你的声音,拿你威胁我。” “我怕拖累你,所以一心瞒着你,只想先离开再说。因为我没有决心处理好这件事,肯定不能再拉着你陷入泥潭。” 她耐心地把这件事一丝一缕地剥开,慢慢解释给他听,“而且那时候我不知道林雨兰还犯了别的事,我只知道我暂时没办法摆脱这个人。” “如果我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怕拖累你?她来问你要钱那就来,要来影响你也跟我没有关系,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就是怕你知道之后要替我去和她周旋。” 她轻声说,“我自己都没过好的人生,为什么让你去过?” “我也舍不得。” 她已经尽量把事情精简化了,但还是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说完,她神情认真地看着他,问他:“如果换做是你,你舍得吗?” 刑泽收紧手臂,沉沉地看了她半晌,才哑声开口。 “......舍不得。” 她点了点头,说:“但是我的不告而别真的很过分,是我做的不对,让你着急难过了,对不起。” 其实刑泽本来就打算回到杭城之后尽快解决掉这个人的,即使没有那件事,他也有无数种方式把她摁进监狱里。 只是看着这个认真跟自己解释着缘由的姑娘,他什么也没说,哑着声音“嗯”了一声。 她垂下头,轻轻摸了摸他的脸,意有所指,“这个道歉不是你求来的,是我自己和你说的,我想认真和你说的。” 刑泽箍在她腰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又“嗯”了一声。 牧听语整个人都被他拢在了怀里,近到几乎跟他鼻尖相抵,接着说:“至于化妆穿裙子,第一次是陈律让我陪他参加宴会——冤有头债有主,他开你玩笑,你找他算账,跟我生什么气?” “第二次就是昨天,那顿饭是客户临时才约的,那时候我都已经化好妆买好衣服了,吃饭只是顺便而已。” “.......” 刑泽喉结一滚:“那你一开始,为什么想出门?” “为什么?我高兴,我想出门,我想打扮打扮自己不行啊。”牧听语撇了撇嘴,“而且,你家里不是很有钱吗,恩姐又有这么大个集团,我想着以后要是出去见人,总不能还是t恤牛仔裤吧?那多给你丢人啊,总得有点撑场面的东西。” “那我就让初宝陪我出去逛街啊,结果后面我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拿,就被你拉走了。” “我好不容易想着打扮一次,结果被你说成出去勾男人,”牧听语说着说着,有些委屈地指责道,“你过不过分?” 刑泽呼吸很重,把她牢牢搂进怀里,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这句是气话。” 她整个人都和他紧紧贴在一块,伸手拨楞着他脑袋后面短短的头发,“我知道你说气话,但是我跟异性说句话、吃个饭你都不行不高兴,你是不是有点太无理取闹了?嗯?” 刑泽把脑袋埋在她的肩窝里,沉闷地呼吸着。 “之前爱吃醋就算了,现在怎么还想关着我了?我是你养的小猫小狗吗,你说关着就关着?有你这么谈恋爱的吗?” “你之前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自己的选择,我不愿意随便依靠别人很正常。还记得吗?是不是你说的?” 刑泽闷闷地说:“.....是。” “那我画画赚钱是不是很正常,我见客户是不是很正常,我不想用你的钱是不是很正常?” “.....嗯。” “那你怎么能说我是因为不喜欢你,随时想跑,所以才与你分得这么开的呢?” “........” “谈恋爱要相互尊重,你要问问我的想法,你不能擅自替我做决定,也不能太干涉我的生活,对不对?” “........” “现在我跟你解释了,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我不喜欢你我会跟你同居吗?我会和你亲亲抱抱吗?” “你昨晚这样折腾我,我除了咬你几口抓你几道之外,有没有反抗过?” “........” “你抬起头来。” 刑泽唇线紧绷着,凑上来想亲她。 牧听语往后一仰:“不许亲我,我还没同意。” 刑泽喉结一滚,硬生生地停在了她脸颊一寸处。 两人僵持了很久,牧听语一直保持后仰的姿势,一副他不开口就不罢休的架势。 “........” “我.....”刑泽艰涩地咽了一下,说,“我只是......” 他全身都绷着,仿佛说出这句话和剖开心脏一样艰难。 “......” “我只是害怕....我不敢相信,你会一直愿意在我身边。” 牧听语皱起眉头,刚想开口。 “.....支教快结束的时候,其实你是只想一个人走的,对吗?” 他垂着眼,声音沙哑地问她。 “.......” 牧听语看着他,咬住嘴唇。 不回答,显然就是默认了。 “所以,你也不是那么离不开我。”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5节 “你现在想和我在一起,可是哪天你看腻了我这张脸,或者觉得跟我在一起没意思了,还是会走。” 他低低地说着,眼中的光芒一点点沉寂下去,像深夜熄灭的灯塔。 “没有什么人可以永远在我身边,一直以来都是。你也不会。” “.......” 牧听语说不出话,心里仿佛被密密麻麻的针刺了一下,好半天才出声。 “......怎么这么消极?” 她捧住他的脸,紧紧盯着他那双蒙着薄冰的眼睛。 “我不允许你传递负能量,我们不是在解决问题吗?说得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这样?” 刑泽唇角弯起,静静地看着她。 霎时,她的心脏被这个目光紧紧攥了一把,挤出酸苦的汁液来。 他似无所感,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轻轻把吻落在她发红的眼睛之下。 “抱歉。” 他低声道。 “让你不高兴了。” ........ - 晚饭后,刑泽坐在书房里,眼前的电脑屏幕常亮着。 上面显示着几个会议镜头框,蓝牙耳机里不断传来声音。 本来就是个短会,几个要向他汇报的年轻人言语迅速,似乎不想再加一秒的班。 刑泽简短评了几句,便准备结束会议。 “辛苦各位。” 几个话筒纷纷闪烁着,他们三言两语说着不辛苦,刑老师注意休息,然后陆续退出了房间。 待最后一个人离开,他把房间关闭,然后一摘眼镜,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这时,一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小刑,你身体怎么样啊,好些了没?” 他垂着眼回答:“好些了....明天可以来上班。” “明天就来吗?你可别逞强啊,前段时间太累了,给身体弄垮了不值当,能休息就好好休息。” “嗯,明天可以来。” “行。我打电话来是想和你说件事,今天白屏整理书房的时候,翻出个笔记本。嗯....是老邱之前落我这的工作笔记,里面还有你和他的一张合照。” 刑泽神色一顿。 “.......”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你要是明天来院里,我就带来给你。” “.....好,谢谢傅叔。” 傅老先生在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儿,又开口:“你回来之后,去老邱墓前看过吗?” “还没。” “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年年都去,你也不用太想着。” “是。” 挂了电话,他静默地坐了一会儿,刚把眼镜带上,书房的门又被敲响了。 “少爷。” 他皱起眉,声音有些不耐:“什么事?” 佣人的声音隐隐传来:“小姐喊您过去。” “........” 他站起身,又把眼镜摘下,开了房门:“她在哪?” 佣人迟疑了一下。 “围墙上。” ....... 刑泽仰起头,皱着眉看向围墙上坐着的人。 “下来,上面很危险。” “不。” 牧听语干脆利落地拒绝他。 夜色静谧,夏风带着微热的空气拂过,花园里沙沙作响。 女孩坐在围墙上,双手撑在腿侧,两条小腿挂下来,晃晃悠悠的,脚丫子还光着没有穿鞋。 她面色酡红,歪着脑袋,白皙的皮肤在夜色下发着光,耳侧的发丝飘扬起来,像是误入凡间的小精灵。 刑泽有些头疼地问:“怎么上去的?” 围墙建得很高,除非这个男人跳起来,否则碰不到她。 牧听语意识到这一点,得意地晃起脚,眼睛弯弯地伸手一指。 刑泽顺着方向转头一看,一旁的围墙边有一棵树干粗壮的老槐树,枝叶葱翠茂密,都伸出了围墙外边。树下还散落着两只拖鞋,一看就是被蹬掉的。 “........” 他无奈地弯起嘴角:“这么厉害,都会爬树了。” “从小就会。”牧听语扬起下巴,水光潋滟的眸子睨住他,“你来干嘛?别打扰我赏月。” 正值月末,天边只剩一条细细的弦月,还被云雾挡掉了一半,实在没什么好赏的。 刑泽抬头看了看,又把视线转回来:“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是吗?”牧听语调皮地一歪脑袋,“忘了。” 刑泽无奈道:“你先下来好不好,上面太高了,小心摔下去。” 牧听语晃晃悠悠半晌,终于肯低下头,一字一句地为自己正名:“不好,你在看不起谁呢,我才不会摔下去。” 刑泽看到她泛红的脸颊,怔了一下:“......你喝酒了?” “哪找的酒?” “你那个地下室啊。” 牧听语舔了舔嘴唇,“被我发现了吧?你竟然背着我偷偷藏了这么多酒,不和我说,是怕我偷喝吗?小气鬼。不和我说我也找到了。” 她一吐舌头,朝他做了个鬼脸。 刑泽哑然。 他也没什么爱好,喝酒算一个,地下室一整层都被他做了恒温酒窖,里面全是他储起来的酒,有些是拍来的,有些是别人送的。佣人们跟了他们家很久,都是懂规矩的,他的地下室就没上锁。 结果被某个小酒鬼偷偷袭击了。 大腿被坚硬的墙砖硌得有点疼,她慢吞吞地动了动屁股,撑着的手不小心一滑,身体顿时朝后晃了一下。 刑泽赶紧往前一步,伸出手:“先下来!” “不下。” 牧听语稳住身形,往身后看了看,“也不高嘛,都没那个山上的坑高,真要摔下去也不会怎么样的啦。” “牧听语。” 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意味。 她抬起腿,朝他脑袋顶上的空气踢了一脚:“凶什么凶!” “.......” 刑泽知道不能和她硬来,深吸一口气,问她:“你喝的哪瓶酒?” “唔?”牧听语想了一下,“忘记了,哪个架子上最上面的那瓶吧?那个木塞还挺难开的,我开了好久呢。” 他柔声说:“那个不好喝,我还存着一些果酒,你想尝尝吗?跟桂花酒一样。” “想,你拿来呀。” “你先下来,我带你去。” “那不喝了。” “.......” 牧听语抱起双臂,笑眯眯地说:“想骗我下来?我才没有喝醉呢。” “........” 刑泽的手一直伸到现在,操心地说:“手扶着点,别乱动。” 女孩的脚后跟随意地往墙面上敲着,声音清亮:“我跳下来的话,你会接着我吗?” “别跳,很危险。”刑泽回答她,“你从树上...不,你呆在这里别动,我去搬椅子来。” “.......” 牧听语没回答,而是朝他狡黠一笑。 紧接着,她毫无预兆地俯下身,朝他伸出了手。 这个姑娘喝酒了就爱闹腾,想一出是一出,眼见着像是马上要朝他跳下来。——她完全做得出来这种事。 刑泽一瞬间心跳飙升,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下意识地伸长双臂,做好接她的准备。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6节 就在两人的手要触碰到的前一刻,她突然朝他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容。 刑泽不受控制地晃了神。 ——这个笑容简直比任何天边的星辰都要明亮。 伴随着夏风微热的气息,她自由又随意地坐在围墙上,世俗无法禁锢住她。 像无数次梦里的画面一样,这次她看向他的目光里只有肆意和快乐,俯身的姿势如同展翅高飞的鸥鸟,柔软的羽毛从他的指尖上一拂而过。 痒痒的,带着柔软又湿润的触感,一触即分。 他下意识抓了一下,没抓到,才猛地回过神来。 “........” 牧听语捉弄人得逞,重新坐直身子。她看着他愣神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愈发开心,一双漂亮的眼睛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 刑泽吸了口气,蜷缩了一下仍带着痒意的指尖。他直直地看着她,哑声道,“.....乖,不许闹了。” 她晃了晃腿,依旧说:“不,就闹。” “........” 自从下午聊完之后,这个姑娘就一直在和他闹小脾气,说他太玻璃心,说两人之间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所以不想再搭理他。 此时此刻好不容易喝了点酒,愿意和他说话了,可依然朝他使着小性子,故意带着挑衅的意味。 似乎在说——你不是让我不高兴吗,那我就闹你,直到你一切都依我。 而她显然也知道用什么来要挟他最为有用。 刑泽仰头看着她。夜色下,他的目光深沉又宁静,长久地与她对视。 半晌,他低声喊她的名字,语气里带着纵容与妥协。 “——下来吧。” “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拿她没有办法。 第74章 以前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开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 刑泽已经不见了。 牧听语摸到旁边的床铺的时候,都恍惚了一下。 她平躺着醒了会儿神,慢慢坐了起来。 昨天晚上睡得并不太早, 她喝了酒精神得很, 不想这么早睡觉。最后还是刑泽把她从围墙上抱了下来, 仔细给她擦了脚,然后把她抱回了房间。 她其实没喝多少, 就倒了小半瓶左右, 剩下的拿木塞塞回去了。那个地下室冷冷的,放一晚应该也不会坏。 借着那一点点醉意,她拉着刑泽说了很多话,让他答应了自己很多事。 ....... 昏黄的床头灯下,她在刑泽的臂弯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位置, 扯着他的衣角, 以一大段陈词滥调作为自己的开场白。 “情侣之间, 应该一直保持良好的沟通, 坦诚交流,主动分享自己的需求和感受, 不能对另一方进行隐瞒或者擅自猜测,有了矛盾就要及时解决.......” 刑泽靠在床头,将她搂在怀里,手里把玩着她的一小缕头发。 “......并且要尊重对方的私人空间, 允许对方有自己的社交.....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刑泽“嗯”了一声,问她:“刚刚查的?” “对啊。”她叹了口气, “好难背。” “那不背了。” “.......” 她侧过身看他,脸颊处还泛着一点红,不知道是酒意还没退, 还是被体温熏的。 刑泽垂着眼问她:“怎么了?” 她仰头与他对视:“你刚刚说,什么都答应我,是包括所有的吗?” “嗯。” “你不许反悔啊,说了就要做到啊。” 刑泽看着她,又“嗯”了一声,声音极淡。 “那好。” 她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低下头,开始掰起手指。 一边掰,一边一字一句和他说。 “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不许再自说自话、不许再心里藏着事、不许再随意定义我的想法。”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和我说、和我商量。” “不能对我太强势,不能太管着我。” 刑泽对她说了那么多次“不许”,管了她这么久,这下终于也轮到她翻身做主人了。 她又想了想,说:“不能太干涉我的生活。” 等了半天,没等到答复的声音,她抬起头,“怎么不说话呀?” 刑泽指尖轻轻一搓,手中的发丝顿时从他指缝中滑落。 他定定地看着那缕头发,回答她:“好。” 牧听语教他,“你要看着我,说‘我答应你’。” 于是男人把视线转移到她的脸上,说:“我答应你。” 牧听语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他:“那你有什么想要求我做到的吗?” “没有。” “.....没有吗?”牧听语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会让我乖一些,不要惹事什么的.....” 刑泽唇边带着极浅的笑意,“不是让我别管着你?” “我说的是别‘太’管着我。” 牧听语给他进行词义纠正,“我们既然在谈恋爱,那就不能全是我要求你,你也可以要求我。我要是能答应你的,都会做到的。” “我们这不是在商量嘛。” 刑泽只是垂着眼,用手指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牧听语以为他在思考,就耐心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温和的灯光下,女孩仰着头、眼里全心全意都是自己的模样太美好,刑泽轻轻地摸着她额边的碎发,慢慢开口。 “那就,要你健健康康、每天开心吧。” ....... 牧听语的目光转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一张卡。 那是刑泽昨晚交给她的。交给她之后又亲自将卡绑进了她的手机银行,并告诉了她密码。 刑泽说她可以不用,只是出门的时候能多点底气,再也不用因为没钱而烦心。 她接过卡的时候还有点愣,下意识问了句里面有多少钱,万一把你卡刷爆了怎么办。 刑泽没回答,只是笑了笑,告诉她不用担心这个。 她又坐着盯着那张卡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进了浴室。 洗完澡吹完头发,她在衣帽间里挑挑拣拣,挑了一件看上去最为端正的白t恤穿上。 自从她搬过来之后,她的衣服们就全进了刑泽的衣柜,跟他常穿的衣服还有各种西服衬衫混在了一起。衣柜里清一色的黑黑白白,相比之下她的衣服都不素了,虽然也是白色,但上面好歹还有一些小图案。 她看着那几件极为眼熟的黑色t恤,伸手摸了摸,又凑近闻了闻。 什么牌子呀,看上去质量这么好。 他穿了这么久,一点都没旧,领口依旧板板正正。 她有些好奇地拿出手机,搜了搜衣领内部标签上的品牌,第一个跳转出来的就是与衣服一模一样的商品图。她看了一眼价格,顿时吓了一大跳。 妈呀.....什么t恤要六千块一件....... 她顿时把爪子从那件衣服上挪开,又小心翼翼地掸了掸上面的灰,然后看着衣柜里五六七八件同样的黑t恤陷入了沉思。 她的衣服都是上网各家比对看料子看价格、精打细算,最好是能凑活动满减之后再买的,所以根本对六千块的t恤没有概念。 那可是t恤哎,一个夏天穿完就差不多能结束寿命了,又不是羽绒服能穿好几年。 刑泽在村子里过的是什么朴素生活她是知道的,她在小白楼里混了两个月,如果不特意跟她说,她根本不会把有钱人这三个字往他身上套。 现在倒是体会到了。 她摇了摇头,关上衣柜门。 下到一楼的时候,佣人跟她说早饭还在准备,她就准备去阳光房找小雨玩一会儿,可佣人又叫住了她,说少爷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她有点疑惑,然后跟着佣人来到客厅,看到了茶几上七七八八的购物袋。 “........” 她走过去翻了翻,那天她去商场买的东西都在这里了,一件不少。她那时候急着走,只能在微信上拜托蒋初先拎回画室去,看样子刑泽又喊人去了她那一趟。 只是..... 她指着一旁大大小小的盒子问佣人:“这些是什么?” 佣人垂着头回答她:“这些是一起送过来的,说是给小姐的衣服和首饰。” “啊?....这么多,全是?” “是的。”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7节 她打开几个看了看,站在原地愣了几秒,茫然地拿出手机给刑泽发消息。 【不听:你买这么多衣服干嘛呀?】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过来。 【x:不多,想买给你,喜欢就穿。】 虽然她不知道这几个盒子上的品牌都是什么,但是按照他这个消费标准,肯定不会便宜。 那她不喜欢,难道还扔掉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把包装一个个拆掉看看。很巧的是,她看到了好几件她逛进很贵的店里试了但是不舍得买的衣服。 这几件衣服什么缺点都没有,就是贵,虽然是用来撑场面用,但咬牙买下肯定要肉痛好久,所以她当时挣扎半晌还是放弃了。没想到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的手上。 这时,门口传来“汪”的一声,小狗从走廊跑进客厅,蹿到了她的脚边,兴奋地转来转去。 “哎?小雨你怎么在这里呀?”牧听语把手中的衣服放到一边,弯腰抱起了它。 一旁的佣人说:“小敏带它出去玩了。” 这时一个年轻女孩匆匆从走廊走来,焦急道:“小姐小姐,它还没擦脚,担心弄脏您的衣服!” 小敏是家里最年轻的佣人,言行举止也没其他人那么拘谨,有时候会和牧听语聊两句。 牧听语笑眯眯地摆摆手:“没事啦,以前它也经常钻钻草丛之后往我身上爬的。” 她接过小敏手中的湿纸巾,仔细地替小雨擦着脚。 一旁年长些的佣人压低声音训斥道:“下次做事仔细些。” 小敏轻轻的声音传来,似是应了一声。 牧听语一边擦一边有些疑惑地想。 她们的行为举止是不是有些过于.....恭谨了?像是以前那种特别老派的仆人一样,说话前会微微躬身,礼仪也非常到位,每次都弄得她有些惶恐。不只是她们,家里的每个佣人都是这样。 想起之前千红说他们是从老宅那边过来的,她有些好奇地问:“你们在刑泽家里干了多久了呀?” 年长些的佣人回答道:“我三十五年,小敏十年。” 十年?小敏看着也就跟她差不多大,已经工作了这么久了吗? 似是看到她脸上惊讶的表情,小敏解释道:“我是在老宅长大的,我母亲一直在那边工作,我成年之后就直接接替了我妈妈的工作。” 牧听语“哦”了一声,问:“那你们见过刑泽的妈妈吗?” 两人闻言皆是一愣。 “......怎么了吗?”牧听语察觉到她们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妈妈是不是很早就去世了?” “是的。”那个佣人回答。 “是...因为生病吗?” “......” 那个佣人朝她一躬身,“抱歉小姐,我也不太清楚。” 牧听语慢慢皱起了眉头。 紧接着,佣人说“我去帮小姐布餐”,小敏也说“我去浇花”,两人纷纷朝她躬身之后走开了,脚步有些匆忙。 虽然问起已故之人的事确实不太礼貌,但她们的反应显然过于强烈了,像是在避而不谈。 难道这中间有什么不能讲的事吗? 一顿早饭她吃得心不在焉,而且也不是刑泽做的,更是没滋没味,连怎么咽下去的都不知道。 吃完之后,她特地去大门那看了看。 大门敞开,一片明亮,也没有佣人站在门口准备拦她。 于是她走下台阶,从铁门出去,在别墅周围转了转。这地方绿化太好了,树层层叠叠的,她不敢走太远,随意看了看,只看了到周围几户人家的大门和房顶。路上很安静,没什么人,她就又打道回府。 回去的时候正好碰到小敏出门,小敏见到她很惊讶,跟她问好。 牧听语弯着眼睛冲她笑:“小敏姐姐你去哪呀?” “啊....我去把前院的地扫一下。” 牧听语看了一圈:“挺干净的呀?为什么要扫?” “每天要扫一遍的。”小敏跟她解释。 “那我来帮你吧!” “不不,”小敏吓得赶紧拦她,“小姐你不能做这种事,被竹姨看到了我要挨骂的。” “竹姨?就是刚刚客厅里那位吗?” 小敏点了点头,知道她亲和好说话,于是朝她做了个“嘘”的手势。 牧听语笑起来,上前揽住她的手,亲热地带着她离开门口。 小敏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牧听语把她拉到一个隐蔽的墙角,首先跟她强调:“——小敏姐姐,我真的是一个非常非常守口如瓶的人,不管你说了什么、我听到了什么,一个字都不会泄露出去的。” “啊.....”小敏摸不着头脑,“我.....” “我可不可以问问,刑泽的妈妈是为什么去世的?” 小敏神色一变,有些为难地摆着手:“小姐,这......” “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牧听语表情认真,“你相信我呀。” “........” “哦当然,如果是真的不能说,那就算啦。” “........” 小敏表情都皱在了一起:“倒也没有这个规矩......就是大家都会尽量避免谈论到夫人的事,因为先生和少爷都不喜欢听......” “为什么呀?” “嗯....”她想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夫人去世的时候我还很小,只是听说她身体一直不太好,后来就因病去世了。先生和少爷的关系也因为这件事变得越来越不好,我记事之后就没怎么见他们说过话了,即使在说话也是少爷在挨骂,后来....少爷也不怎么回家了。” “.......” 牧听语张了张嘴。 刑泽这家庭情况,听上去也挺恶劣的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诚不欺人。 小敏告诉她,自己就知道这么多,更详细的可能要问年纪大一些的佣人才知道了。 于是她冲小敏道了谢,再次诚恳地表示想帮她一起干活,结果被她毅然决然地请回了屋内。 可还没走几步,她又听见门口传来了汽车引擎的声音。 她以为是刑泽回来了,又折返回去,从门口探出脑袋。 铁门外停了一辆红色的轿跑。不是刑泽,车上下来的人是...... “——恩姐?” 她一脸惊讶。 刑恩一眼就看到了她,靠在车上,笑着冲她打招呼。 “哟,小听语,上午好呀,要不要跟姐姐去吃大餐?” ........ - 刑恩千里迢迢开车来,把一脸茫然的牧听语带进了城里。 牧听语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订的餐厅——也有可能根本不用订,开了两个小时的车,带着她来到一座高楼大厦的顶层,在一家四周全是玻璃能够俯瞰景色的私厨餐厅吃了饭,然后又带着她来到平江区,在中天集团楼下的一家咖啡馆坐下了。 “这里的芝士蛋糕味道还不错,”刑恩靠在舒适的沙发椅上,笑着说,“尝尝?” 牧听语到现在都还有些晕乎,拿起小叉子叉了一小块放进嘴里。 “嗯,”她眯起眼睛,“好香,好好吃。” “是吧?”刑恩支着头,笑眯眯的,“还有葡挞在烤,等下才能出炉。葡挞就要现烤才好吃。” 牧听语把嘴里绵密的蛋糕咽下,赶紧说:“太多啦,桌上还有呢。” 素雅的米色餐布上还摆着好几道精致无比的甜点,还没来得及开动。 “多吃点,你午饭都没怎么吃。” “恩姐,”牧听语无奈地喊她,“我刚刚吃完早饭就被你带出来啦,感觉都没怎么消化呢。真的吃不下这么多。” “甜品和主餐又不是一个胃。”刑恩冲她眨眨眼睛,“而且吃甜品的话,心情会不会变得好一些?” “.......” 牧听语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看她。 刑恩朝她勾着红唇。 “姐姐我受人之托呐,任务当然得完成。不过我也很想带你出来玩就是了。” 牧听语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有些犹豫地问:“刑泽他很忙吗?”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给他发过消息,可他到现在都还没回复。 刑恩含笑道:“哎呀,出门还和他报备呀,小听语这么乖?” 牧听语耳根一红,“没...不和他说,到时候他又要生气啦。” 她说完,又感觉不太好。听起来像是在告状一样,这可是人家的姐姐呢...... 没想到刑恩说:“你别管他,他就这副死样子,哪敢真和你生气。” “.......” 牧听语默默腹诽。 他哪里不敢?他生气起来可吓人了。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8节 “他啊,最看不得你不高兴了,这不,忙着院里的事情还要求我带你出来散心么?” “......”牧听语微红着脸问,“他真的很忙吗?” “还行吧,不过前段时间都忙到挺晚就是了,院里事情还蛮多的。”刑恩想了想,“而且今天老头又打电话跟他吵架,他现在应该挺头疼的。” 牧听语一怔,反应了两秒:“刑泽爸爸吗?” “是啊,”刑恩用手指轻敲着脸颊,看上去有些无奈,“老头听说他这段时间缺勤了几天,直接一个电话就过去了。这俩男的,说不了一句话就要吵架。” 牧听语听完,迟疑了一下:“.....他和他爸爸,关系很不好吗?” “何止啊?”刑恩笑了起来,“他们就差没打起来了,家里天天跟打仗一样的,那叫个水深火热。” “........” 牧听语咂舌。 “没事啦,他们关系不好归他们的,你别担心。”刑恩安慰她,“阿泽不会让你面对这些压力的。他是不是没告诉过你这些?” 牧听语咬了咬嘴唇,“是啊,他什么都不跟我说的。” “正常,父子俩一个性格,都喜欢闷着不说话。” 牧听语慢慢点了点头,又叉了一块小蛋糕放进嘴里。 刑恩看着她有些失落的样子,主动开口道:“你们这两天闹什么矛盾了?” “也、也不算闹矛盾吧。”牧听语挠了挠脸颊,“就,稍微...有一点小误会。” 刑恩笑了起来,“跟姐姐说说?” 咖啡馆里人不多,音乐也很舒缓,是个很让人觉得放松的环境。 牧听语双手支在桌边,犹豫了一下,慢慢开口。 “....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谈恋爱都是怎么样的。” “他....总喜欢管着我,让我遵循他的想法做事,不喜欢我和异性接触,控制欲很强,总是...总是不跟我商量就擅自替我做决定....” 她低着头,扣着自己的手指,“可我不太喜欢这样。” 说完又抬起眼看向刑恩,见她不说话,连忙补充道:“但是都还好啦,只是小误会,昨天晚上我们已经说好了,他答应我以后会克制一些。” 刑恩撑着颊侧,想起今早在院里看到自家弟弟的那副模样。 ——他看起来可不像是已经“说好了”。 反倒像是比之前刚回杭城的时候还要严重了。 她看着牧听语认真跟她解释的模样,弯唇笑了笑。 “宝贝,他不是故意惹你不高兴的。” 牧听语“唔”了一声。 “他这个性格呢,一大部分都随他爸。老头以前可没少虐待他,他没长歪,已经挺好了。” 牧听语一瞬间睁大的眼睛。 “虐、虐待?!” “是啊。” 刑恩看着她震惊的神色,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下巴,似是在回忆。 “比如,大冬天让他穿着短袖出去挨冻,给他洗冷水澡....每天负重绕着山跑步,没在规定时间内回来就体罚....不给他钱,让他自己去捡塑料瓶子换钱吃饭.....” “把他偷偷养的小花小草还有小狗都丢掉,或者把他拼了三天的模型摔了,不允许他有自己的爱好.....这种,反正没少折磨他。” “..............” 牧听语听得浑身发冷,不敢置信地问:“...恩姐....为什么呀?为什么,这么对他?” “哦,老头说要磨炼他的意志,让他学会忍耐什么什么的,反正就是搞pua那一套呗。不过我觉得最主要的原因.....” 刑恩看着她,慢慢开口,“因为爸不喜欢阿泽。” “.......” 牧听语脑袋里“咔”得一闪,串联起了小敏上午说的话,声音微颤问道:“.....是、是和他的妈妈有关系吗?” 刑恩意外地一挑眉,回答她。 “是的。” “那时候我七八岁吧,所以记得一些事情。” “妈当时算是高龄产妇,生阿泽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就没下手术台,后面救回来之后身体也一直不好。爸就一直因为这个事情心有芥蒂,不怎么待见阿泽。” “阿泽小时候也挺闹腾的,不像现在是个闷葫芦。妈爱操心,不愿意把他交给保姆护工,就是要亲自养他。养孩子么,挺费心力的,她身体又一直不见好,吃了多少药都不管用,后面就一病不起了。” “大概在阿泽四五岁的时候吧,她去世了。” “.........” “所以、所以....”牧听语听得眼眶都红了,“他爸爸这样对他,是觉得他导致了他妈妈去世吗?” “可能吧。” 刑恩眉眼淡淡地落下,“老头子以前在部队里独断专行惯了,自己想什么就是什么,没人劝得动。说是锻炼他的意志,其实就是朝他撒气,变着法折磨他。” “我当时还小,拦不住,佣人们也不敢拦,阿泽以前在他手底下吃了不少苦,被打被骂都是很正常的,跪书房一跪就是一整夜。” “时间一长,他就不爱说话了,性格也越来越闷,后面更是整个人跟木头一样。我后来骂了他好久,才稍微让他带了点人味儿。” “阿泽成年之后就离家了,那时候我已经有了公司,所以能稍微接济他一些,不至于让他出去要饭。不过他自己也争气就是了,搞工程赚了不少钱。” 她说着说着,没忍住摇了摇头。 “哎,幸亏他没长歪,要是真被逼成反社会人格,那就很遭殃了。” “...........” “哎呀呀,”她突然笑道,“小听语,哭什么呀?” “没...我就是......” 牧听语死死地低着头,掩住通红的眼眶,可眼泪簌簌地掉,止也止不住。她用手紧紧捂住了胸口,不住地哽咽道:“我、我没想到......” 她没想到,刑泽是这样长大的。 她不解,她生气,更多的是心疼。她一想到刑恩刚刚说的那些话,一颗心就仿佛被扯了个稀巴烂,连呼吸都困难。 她突然想起那天。 那天在二楼,她因为林雨兰的事情失眠、焦头烂额、哭着跟他倾诉自己的不幸遭遇的时候—— 他在想些什么呢? 他抱着她,安慰她,告诉她“你可以大声哭”、“你在我这里可以做自己”的时候,他又在想什么呢? “.......” ——她终于知道那种心疼得要命是什么感觉了。 她现在特别、特别疼。 “.......” 烈日当下,窗外车水马龙。 在静谧安宁、带着舒缓音乐的咖啡厅里,她整个人像是被浸泡在了苦水当中,咬着牙,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刑恩给她递了纸巾,然后静静地看着她。 半晌,她问:“想去阿泽工作的地方看看吗?” 第75章 抓紧 “咬一下而已,反应这么大?”…… 一辆红色轿跑从平江区的大街上呼啸而过, 在车流中不断穿行,轻车熟路地拐上了一条高速路。 车里弥漫着蛋糕与葡挞甜蜜的香气,波尔多红的后排座椅上几乎被小打包盒占满。 “宝贝。” 刑恩抬手摸了摸副驾驶座上女孩的脑袋。 “答应姐姐, 不哭了啊。等下阿泽看到又要怪我了。” 牧听语眼睛一圈都是红的, 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 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举起手, 用手中湿透的湿巾擦了擦眼泪。 “........” 刑恩头疼地又扯了张纸巾给她。 她接过去, 乖乖地道了谢。 刑恩没忍住,又朝她脑袋上摸了一把,手感毛茸茸的,让人忍不住想搓一搓。 女孩一点不反抗,甚至还把自己的脑袋往她那边偏了偏, 方便她摸。 “........” 草, 真可爱。 别说刑泽了, 就是她也想把这个小姑娘捧在手心里。 小姑娘哭起来我见犹怜, 白白嫩嫩的脸颊上带着一点非常明显的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 湿漉漉的,视线过来的时候简直要把人心看化。 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非常能理解刑泽。 ——不愿意让她接触异性,人之常情。 刑恩一手搭在方向盘上, 又捏了捏她的脸。 哎,一不小心嘴就快了, 看把人小姑娘哭的,整个眼睛都红了。 但她这不也是为了两人的感情幸福着想么。就按照刑泽那个闷葫芦的性格,能主动跟牧听语说这些就见鬼了。还是得靠她推动一下。 “那个, ”她清了清嗓子,“小听语,姐姐跟你说这些,不是要给你压力,知道吗?”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29节 牧听语点了点头,软软地“嗯”了一声。 “我只是觉得呢,你可能想要知道这些。刑泽这个人,你打他十下他都不一定能说得出来一句话,让他跟你讲这些,跟要他去死没什么区别。” “我想知道的。” 牧听语咬着嘴唇,拿纸巾摁着眼睛,“他安慰人倒是挺会的,一到自己这里,嘴巴就跟没了一样,什么都不和我说。” 刑恩失笑道,“他习惯了。” “老头一直给他灌输的观念都是这样,什么倾诉和喊痛是弱者的行为啦,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永远不能倒下啦——老头总是翻来覆去讲,我都会背了。总之,他会比较倾向于用沉默或者行动来代替说,所以你有时候会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她笑着摇摇头,“不过他出去一趟,回来倒是变得开朗一些了。小听语,这里面有你的功劳。” “所以,如果他惹你生气,或者做一些你不理解的事,不要觉得他不喜欢你了。” 闻言,牧听语转过头,她的眼眶周围红了一片,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 “没有,我从来没这么觉得过。” “.......” “.....哎哟宝贝,真别哭了。” 刑恩一边说着,一边打了一下方向盘,下了高速,驶进宽阔平直的大道。 “等会儿见到面了,他怪我没照顾好你怎么办?” 她有意逗她,“嗯?怎么办,你到时候可要帮我解释。” “好的,我会的。”牧听语吸了吸鼻子,“对不起恩姐,我可能有点泪失禁...我、我尽量忍忍.....” 刑恩哭笑不得,又捏了捏她的脸。 路两旁的绿树郁郁葱葱,阳光从车窗外照射进来,在车内打下斑驳的光影。 牧听语把泪意逼了回去,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问道:“那、那他为什么要隐居呢?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 刑恩没想到她能敏锐到这种程度。 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慢慢开口。 “.....差不多吧。” “那应该,是他最消沉的一段时间。” - 轿跑拐进了一条大道,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顿时映入眼帘。 那是一个类似基地的地方,道路两旁树木规整,中间有一个漂亮的人工湖。最显眼的那座巨大建筑呈曲线型,在广阔的基地上东西向水平延展。 刑恩停了车,带着牧听语往大门走去,突然听到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之前一直以为刑泽搞建筑只是爱好,上班也是在家族企业里混混工资而已....现在看上去,好像不是这样........” 刑恩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牧听语被她笑得有些不好意思,站在原地挠了挠脸颊。 刑恩揽住了她的肩膀:“我们可没有家族企业,都是白手起家的,只是比普通人多点人脉罢了。该吃的苦,该待的底层都老老实实待过一遍。” 说着她又觉得好笑,“阿泽打拼这么久,回来仍旧是混日子的公子哥....哈哈哈哈我要去和傅老说......” 牧听语微红着脸,被她带进了大门。 门卫显然和她很熟悉,跟她打了个招呼,说:“下午有个大会,刑老师现在应该在会议室里。” “行没事,我自己上去。” 门卫看着牧听语,好奇问道:“这位是......” “我弟妹。” 门卫微张着嘴巴,看着刑恩亲亲热热地挽着那个女孩的手,往一旁的电梯间走去。 与此同时,楼上的大会议厅里,红布庄严肃穆,台上坐着一排白衬衫领导,下面乌泱泱全是人。坐在下面的某个人正百般无聊地听着,突然感觉兜里的手机一震。 他看了一眼上面在发表长篇大论的领导,小心翼翼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眼,然后瞬间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他戳了戳一旁的同事,把手机上的消息给他看。 同事顿时一脸震惊,压低声音道:“——啊?真的吗?” ........ 长桌最旁边的位置,刑泽敏锐地抬起眼,视线从手上的方案报告纸落到了下面的席位上。 他淡淡地扫了一圈,发现只要和他对视上的人都纷纷低下了头。 他们看上去正襟危坐,脸上却带着格外统一的表情。 那是类似于,端庄与兴奋混合在一起的、极为古怪的神色。 “.......” 他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继续低下头。 会议结束,领导们先行离开,刑泽走在最后。他抄起桌上的纸站起身,脸上的表情不太美妙。 写得东西逻辑都不通顺就敢交上来,模型更是乱来,一塌糊涂。 他皱着眉,快步下了台阶往大门走去,在手机上传人过来挨训。 走到一半就被堵住了,被迫停下脚步。 门口挤着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眉头愈发皱紧。 站在他身前的一个男生转头看见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喊了一句:“刑老师!” 顿时,前面一大群人都纷纷转过头来。 “........” 刑泽看不得这种没规矩的松散样,但也懒得揪这种纪律问题,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让出的一条道中走出门。 一边走,一边还听到他们在窃窃私语,视线隐晦地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 他更加烦躁,看了眼报告上的名字,拿出手机找了下人,垂着眼打字:来我办公....... “刑泽!” 微微的哄闹声中,一道清亮的女声喊住了他。 他脚步一滞,抬起头看去。 不太明亮的走廊里,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站在那看着他,脸上表情有些拘谨,但见他看来,依旧露出了一个眼睛弯弯的笑容。 “........” 他眉头瞬间一松。 姑娘朝他小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 刑泽把手机收回兜里,走到她面前。 他自然地抬起手,似乎是搂她的腰,可又不知道为什么收了回去,只是问:“你怎么来了?” 姑娘笑眯眯地说:“来查岗呀,行不行呀?” “.......” 刑泽垂着眼,伸手把她袖子上翻起来的一个小边整理好,问:“怎么来的?” “——喂,你看不见我吗?” 刑恩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一脸冷漠,看上去很想用高跟鞋踹他一脚。 刑泽施舍给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到这个昨天还在和自己吵架的姑娘身上。 她看上去心情还不错。跟他说话的语气也回到了甜甜的状态。 他的眉眼不自觉舒展了一些,高大的身形把人挡了个严严实实,“先回我办公室吧,这里人太多了。” - 刑泽的办公室很大很空,除了办公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单调得几乎有些乏味。 牧听语四周看了看,终于在窗台上看到了一株郁郁葱葱的小盆栽,长势看上去还不错,应该是被人精心养着的。 刑泽离她三四步的距离,转过身来跟她说:“先坐沙发......” 他话音突然一滞。 下一秒,他皱起眉快步朝她走过来,伸手抚上了她的脸。 “——怎么哭了?” 刚刚走廊灯光暗没看清,此刻被办公室的灯光一照,女孩眼睑下方还没褪去的红色清清楚楚映在了他眼底。 他没等人回答,抬起头看向刑恩。 “小听语,我说什么来着,姐姐是不是没骗你?”刑恩靠在门边翻了个白眼,看上去颇为无语,“行了,人我送到了,我去找老头们聊天去了。” 她直起身挥挥手,径自走了出去,还顺手帮他们关上了门。 “啪”一声,办公室顿时安静了下来。 刑泽的视线落了回来,用手指摸了摸女孩眼睑下方细嫩的皮肤。 他微皱着眉,轻声问:“怎么了?为什么哭了?” 没等到回答,女孩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腰上也被手臂紧紧环住。 “抱抱。” 他身形一僵。过了几秒,他的手才慢慢举起,拢住了她的肩膀。 “刚刚在会议室外面,你是不是想抱我?”牧听语的声音闷闷传来。 “.......” 刑泽慢慢收紧手臂,低声说,“想。” “那为什么不抱?”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0节 “你不喜欢。”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 “你说,‘被人看到了不好’。” “.......” 牧听语鼻子一酸,伸手掐他,“你好烦啊。你在跟我赌气吗?” 刑泽无奈地说:“没有。” 牧听语抬起脑袋,有些气恼地看着他。 刑泽皱着眉问:“到底怎么了?” 女孩的眼睛里不知道为什么又蓄起了眼泪,看上去很是难过,他看得心都痛了起来。 他哑声问:“玩得不开心吗?刑恩有没有带你去吃好吃的?” 牧听语咬着唇瞪他,心情很是复杂。 眼前的男人举动克制又小心,想亲近她又不敢,显然是把她昨晚说的所有话都作为了行动指令,甚至还变本加厉了一些,增添了一些他自己不知道从哪个牛角尖里理解的东西。 她又气又心疼,难过得想哭。 但是——不管了,再抱一会儿吧。 她现在急切想要和他贴一会儿,感受一下他的体温和心跳,确认这个人是鲜活地存在在她眼前的。 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命令道:“抱我。” 刑泽一怔。 下一秒,他感觉脖子上一重。 牧听语整个往他身上跳,像一个树袋熊一样紧紧扒住了他。 他连忙伸手托住了她,防止她滑下去。 接着就被搂得更紧了。 牧听语用的力气很大,甚至都给他带来了一点痛意,而痛意之外,更多的是抓心挠肺的痒。 她的行为很反常,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刑恩带着她,不可能让她委屈受,但她就是红着眼睛来的。 他根本看不得她哭,低声问道:“怎么了,跟我说说好不好?” 牧听语闷在他的肩窝里,说:“不好。” 刑泽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背,转身在沙发上坐下,准备再好好问问她,她却先出了声。 “......你都什么也不和我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刑泽手一顿。 牧听语没听到他的回答,也没想着他会回答。 她抬起脑袋,眼眶通红一片,一言不发地伸手去解他的衬衫衣扣。 “.......” 刑泽一时间被她的举动惊住了,在她解到第二个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单手托住她的腿根,一只手摁住她。 “......宝宝。” 他沙哑地喊她。 牧听语跨坐在他身上,一句解释也没有,强行拿开他的手,继续低着头,专注地解第三颗扣子。 刑泽喉结一滚,眼神不受控制地暗了下来。 他挣扎着伸出手,又要去阻止她。 但她似乎解三颗就够了,没等他拦,极为利落地把他的衣领往两边一扯,低下了头。 “嘶......” 刑泽吸了口气。 牧听语毫不留情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在上面留下了深深的牙印。 “.......” 刑泽忍着疼问她:“我哪里惹你不高兴了吗?宝宝,跟我说说。” 牧听语抬起头看他:“你不和我说,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刑泽不知道她口中的“说”指的是什么,很快,他的另一边肩膀也被咬了一口。 第一下是猝不及防,第二下他有了准备,眉头都没皱一下,伸手把她耳侧的头发往后捋,好方便她下口。 “......” 牧听语咬完这一下,没有立刻抬起头来。 男人的肩窝里太温暖,散发着她无比喜爱的气味。 她慢慢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那个牙印。然后又咬了一口,用牙齿在上面慢慢磨着。 之前的力道是十足十的惩罚,而此时此刻亲密的磨吮和舔舐,反而多了点调情的意味。 “........” 刑泽扣在她腰上的手不受控制地用力,有些难耐地皱起了眉。 他忍耐着,任由她玩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抵住她的脑袋。 声音很哑。“宝宝,不闹了。” 牧听语却意外地停下了动作,顺着他的力道抬起了脑袋。 肩膀上柔软湿润的触感离开,刑泽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她问:“办公室有监控吗?” “......” “没有,是不是?” 刑泽喉结直滚,根本说不出话,只是怔怔地看着她。 女孩穿了一件纯白的裙子,是他今早送过去的那几套里面其中的一件,裙子不太长,跨坐的时候刚刚好能露出白皙大腿的一截。纯洁又格外地勾人。 她的眼神直白又炽热,眼睑都还是红的,现在连带着脸颊都泛上了红晕,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闷的。 最要命的是,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去,拨着他的衬衫扣子,又点了点皮带扣,最后停在了最下面。 随即,她的声音响了起来。 “咬一下而已,反应这么大?” 第76章 承诺 “小长官,审问结束了吗?”…… “叮”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 刑恩低头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头也不抬地往里走,却与电梯里出来的人撞在了一起。 那人连忙扶了她一下, 连声朝她道歉。 刑恩站稳, 摆手说没事。 “你是新来的?”她打量了一眼这个白白净净的男生。 没见过, 长得还行嘛。 “是、是的。”男生微红着脸,挠了挠头, “八月份刚来的。” 刑恩眉一扬, 刚想顺口调戏一下,却想起现在是在研究院里,不是在大街上,不能再随心所欲撩闲,于是收敛起表情, 朝他一点头, 侧过身走进电梯里。 男生没忍住朝她看了一眼, 然后快速收回眼神, 有些紧张地走出了电梯间。 “.......” 就在电梯门快要关上的一瞬间,刑恩突然反应了过来, 伸手摁住了开门键。 等等,刚刚那个小子往哪个方向去了......? 她快步走出去,看到了男生往走廊尽头走去的背影。 “哎,”她连忙喊了一声, “你去哪?” 男生惊讶地回过头:“.....刑泽老师喊我去他办公室一趟。” “.........” 刑恩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近。 男生受宠若惊地走了过来。 “你刑老师现在正忙着呢, ”刑恩对他说,“暂时没空搭理你。” 男声“啊”了一声,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 “晚点再去吧, ” 她看着这个满眼清澈的年轻人,善意地提醒道。 “不然,你可能会死得很难看哦。” ........ - ........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冷气微弱地响着。 明亮的顶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掉了,只余窗户照射进来的光线,在地上映出几何分明的暖色形状。 室内空旷,除了办公桌和沙发茶几外别无他物,办公桌上的所有物件都有序摆放着,连纸张都严谨地对齐摞在一边,旁边放着一只金属钢笔。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1节 院里的所有人都知道,只要推开这一扇门,迎接自己的只会是刑工程师面无表情的脸和冷淡的视线,无一例外。 ......... 黑色的皮质沙发上,本该坐在办公桌后面的男人两腿微微岔开,仰着头。 他双眼轻阖着,面上冷静依旧,可抓在沙发边缘的手指却深深陷了进去。 那件永远一丝不苟扣到最上面一颗的白色衬衫此时大大敞开着,露出了结实紧实的胸膛肌肉,上面隐隐约约有几道暧昧的红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急促地喘了一声,抬手握住了身上女孩的腰肢。 “——不行。” 女孩声音清脆。 “.........” 他皱着眉睁开眼,眼中雾气蒸腾,满是迷离和挣扎。 “不行。” 牧听语一字一句地重复,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她说完,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俯身凑近。 刑泽怔然看着,忘记了反应。 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一寸距离,那柔软的唇瓣即将就要触碰上他的时,她突然停下。 霎时间,只余湿润温热的气息吹拂在他的唇缝上,带起了无尽的痒意。 刑泽难耐地咽着唾液,像个毛头小子一样气息不稳地凑了上去。 牧听语早就预料到,快速往后一仰,躲过了这个亲吻。 “........” 刑泽声音沙哑至极:“.....宝宝。” 牧听语盯着他的眼睛,直到将他眼底压抑着的欲望看了个清清楚楚,她才好整以暇地开了口。 “不允许,我还没同意。” “........” 刑泽紧紧箍住她的腰,指尖不自觉用力收紧,又喊了她一声。这回的声音里带了一丝恳求的意味。 牧听语保持着后仰的姿势,低睨着他:“要说什么?” “........” 刑泽紧抿着唇,像是在极力忍耐。 牧听语又靠近,几乎紧贴着他的唇边说话,一字一句都像极了诱人的撒旦之语,低柔又勾人。 “刚刚我教过你的——要说什么?” 刑泽微喘着气,却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生生拉住,无法再前进一寸。 半晌,他沙哑地开口:“.......我想亲你。” 牧听语弯起眼睛笑了,低下头,给了他一个奖励的吻。 但浅浅的唇瓣触碰显然满足不了这个忍耐已久的男人,她还没来得及退开,脖颈就被一下子握住,力道不容抗拒地将她往前压。 她倏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唇齿就被强硬地撬开了。 “.....唔.....” 浅尝辄止永远不是刑泽的作风,他带着欲望的亲吻总是很凶很重。而此时的这个吻,更像是压抑了许久之后的渴求,一上来就封闭了所有的呼吸空间。 牧听语被迫仰起头,唇瓣被厮磨吮吸着。男人的舌头侵略性地扫过她的上颚,再紧紧地缠住了她的。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大手抚摸着向下,摁上她的背,然后往下压。于是她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因为呼吸而起伏紧绷的胸膛。 ——和刑泽接吻的时候,她根本想不了别的事。 他的存在感太强烈了,气息灼热得像是要将她融化,总是强势地勾着她的舌头纠缠,急切地向她索取。所以即便已经接了这么多次吻,她的心跳依旧会失控狂跳。皮肤下的血液沸腾了一般,一齐奔涌向上,带起一阵阵微妙的兴奋感。 他身上的气味闻起来眩晕又上瘾,她被牢牢包裹着,双腿发软、天旋地转,原本推拒的动作也变成了勾住他的脖子。 ....... 四片唇瓣最终分开的时候,还牵出了一缕难舍难分的银色细丝。两人额头相抵,急促地喘着气,共享着这一小片地方的空气。 牧听语双目失神了好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的唇瓣被轻轻摸了摸。 她终于反应过来,垂下眼,看见了男人明亮的眼睛。 眼神灼热又直白,像极了狗啃完骨头之后,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满足感。 “........” 她眼中浮现一丝气恼,懊恼自己为什么就这样被带着走。 太丢人了。 她忿忿不平着,原本松松搭在他腿上的手也恶劣地使劲,用力一箍。 刑泽顿时闷哼了一声。 “别.....” 男人的声音性感沙哑,她心头悸动不已,强行集中精神开始重操旧业。 这里是办公室,虽然刚刚匆匆落了锁,但到底不是个合适的场合,她确信刑泽不会愿意在这里碰她。 那就意味着,自己现在占据着百分百的主导位置。 她这样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愈发炉火纯青。 很快,刑泽的神情就变得难耐了起来。 她为了找回面子,简直使出了浑身解数,逼问他:“谁允许你这么亲我的?” “........” “回答我。” “.........” 刑泽一个字也答不上来,只是箍在她腰上的手不断收紧。 她看准时机,突然松了力道。 “.......” 刑泽急促地喘了口气,太阳穴突突直跳,伸手要来扯她的手腕。 牧听语无情拍开他的手,提醒他:“要说什么?” 这回他很快出声,灼热地气息喷洒在她的唇间,眼里满是渴望。 “宝宝,我想...你帮帮我。” ——此时此刻,无疑就是审问的最好时机了。 她伸手抬起了他的下巴,逼视着他:“你之前说,不相信我会一直待在你身边。” 刑泽怔住。 “为什么?”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怎么突然问这个?” 牧听语轻拍他的脸:“回答。” “....因为我消极。” 这是之前自己说他的词。 牧听语微眯着眼睛,俯下身亲吻他,与他短暂地唇齿交缠,在他准备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又退开,重复了一遍问题。 “——不允许敷衍,我要听真实的、毫无保留的答案。” “我要听你的回答,说给我听。” “........” 刑泽被吊得不上不下,十分难受,艰难咽了一下。 “........” “因为......” “因为什么?” ........ ........ 刑恩一手撑着方向盘,目视前方,声音淡淡传来。 “那一年,他负责的一个工程出了很大的问题,施工方违规作业导致建筑坍塌,压死了十几个学生。” “当时舆论闹得特别大,涉及人命也没法压,上头的人就知道了,一个电话下来要院里尽快解决。老头那边估计也接到电话了,觉得自己面上过不去,给阿泽打了百八十个电话。但其实他的压力已经很大了,又要面对媒体又要安抚群众,特别是院里又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几乎是所有人都在给他施压。” 刑恩摇了摇头,似有些唏嘘。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师父突发心脏病去世了。” “邱老从他进研究院开始就一手带着他,当时老头子还想让阿泽去当兵,也是邱老好不容易给劝下来,说让他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邱老在他心里的分量很重,可以说既像师父又像父亲,所以他的去世对于阿泽来说是个很大的打击。” “阿泽当时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了,在家里自闭了几天,谁也不见,出来之后就直接跟院里说引咎辞职。然后跟我说要去一个人生活一段时间。” 刑恩沉默了一会儿,说。 “可能.....他觉得自己接受不了再一次的打击了。” ........ ........ 办公室里静悄悄的,刑泽紧紧皱着眉,在说完一个“因为”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2节 牧听语等待了半天,终于等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刑泽,为什么你的事情,都要恩姐说给我听?” “........” 刑泽神色一顿,很快反应了过来:“她都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 牧听语一字一顿,“你说那些话,是觉得我总有一天会像你妈妈和你师父一样离开你吗?” 刑泽瞳孔一缩,浑身僵硬了起来。 “你觉得你不相信我,也接受不了,所以现在准备疏远我,给自己戒断吗?” “........” 牧听语咬着牙,掐着他的脖子,颇有些生气地骂他。 “——我还没死呢,这么咒我干什么?” “........” 情绪戛然而止,刑泽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紧绷的肌肉也慢慢放松下来。 “没有....我......” 牧听语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劈里啪啦地说着:“而且你当时都说了是支教结束前我想一个人走,那现在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又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你难道还是不相信我吗?” 刑泽目光有些无奈。 “虽然我确实是有前科......但那也是事出有因好不好?而且你要是不惹我生气、不欺负我,我为什么要离开你?我又不是回避型依恋。” “........” “行,就算你觉得我喜新厌旧,玩腻了就跑,那你不是神通广大手眼通天吗?是不是整个杭城都该叫你一声刑少爷啊?我要是跑了,那你再把我抓回来不就好了吗?抓得了一次,抓不了第二次了吗?” “.......” 这句话落下,刑泽的眼神慢慢变了。 “你说我不喜欢你....你......” 牧听语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她现在只是急迫地想证明自己。虽然人人都说不要落入自证陷阱,可她觉得无所谓,她觉得她需要说这些,来给眼前的人一些安全感。 “你不许怀疑我对你的喜欢!”她捧着他的脸,大声说,“我现在就是特别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每天和你抱抱,我特别特别离不开你!” 遥想几十天前,她还在跟韶月说“过得不开心就把他踹了”,现在倒是自己急迫地想要付出承诺。 可见感情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或者说,刑泽给了她可以给出承诺的底气。 于是她牢牢地跨坐在他身上,一手指着他,有恃无恐地说:“短时间内,我应该是死不了了,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离开你这个问题,知道了吗?” “..........” 刑泽直直地盯着她,胸膛不断起伏着。 他几乎是颤抖着,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不受控地用力着。 掌心内滚烫的温度不断传递过来,顺着皮肤和血管渗入了体内,像是在一片贫瘠的土地上开出了心血浇灌而生的花,阳光从暗日的裂缝中照射进来,烘烤出一片温暖的馨香。 他眼眶慢慢泛红,沙哑地问:“——你是说,除非你死了,否则不会离开我吗?” 牧听语想了一下,在他近乎有些祈求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对,除非我死了。” “我觉得我身体很健康,活到一百岁是没什么问题的,所以你做好准备吧,我可能要折腾你一辈子了,要是我以后朝你作天作地,你可不能......” 她不停叭叭的话音突然停住了。 刑泽一把摁住了她的脑袋,重重地亲吻她。 - ....... “等下.......” 牧听语好不容易推开他,急促地喘了口气。 “接下来还有很多时间可以亲,你不用这样一口气把我亲死....你.......” 她话都没说完,就又被紧紧搂住了。 力道很大,像是要把她揉进血肉里。 她又被迫仰起了脑袋,承受着他激烈的亲吻。 突然“啪嗒”一声,有什么掉在了她的裙子上。 她艰难地分出神,伸手摸了摸,是有点湿润的触感。 “........” 她大脑宕机了几秒,顿时大惊失色,连忙使劲推开他。 果不其然,刑泽的眼眶一片通红。 “........” 她心疼不已地摸了摸他的脸:“哎呀,哭、哭什么啊.......” 刑泽不说话,只是红着一双眼,直直地盯着她。 靠,不行啊,这杀伤力太大了....... 她不顾心上中的这一箭,焦急地给他擦了擦眼泪。 “这么感动吗....我说得太煽情了?....还好吧....哎我还真没见过你哭,好难得......”她嘴里乱七八糟地说着话,有意要逗他,“你再哭我拿手机拍你了啊....第一次为我哭是不是?我记录一下......” “.......” 刑泽忍无可忍地堵住了她的嘴。 直到再一次唇舌分开的时候,他眼角的红已经退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了。 牧听语:“.......” 其实偶尔哭一下也挺好的?....刚刚就应该拍一张来着的,可惜了....... 刑泽与她鼻尖相抵,眼神沉沉的,与之前没两样。 可牧听语却觉得他像是重新被坚硬的外壳包裹住了,刚刚的脆弱一闪而过,重新被掩埋在了最底下。 她眨了眨眼,撑起身子往前坐了一些:“你再哭一个我看看?” 刑泽:“.......” 她想了想,觉得也不太可能,于是又往前坐了坐,重新端出了刚刚那副审问的架势。 “——怎么又变成我主动了?我刚刚不是教你,要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吗?” “我又不是没有档期,我有空听你说。来,还有什么瞒着我的?通通从实招来。” “.......” 刑泽搂着她的手臂微微收紧,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 “你说话呀?抱我干什么。” “没有了,”刑泽舒了口气,亲昵地抵上她的额头,跟她保证,“以后我在想什么,全都说给你听。” 牧听语还是有点不太满意:“那现在呢?现在你在想什么,总得和我说吧?” “比如,你听完我的话,有没有更相信我一些?我们的感情有没有更牢固了?” “或者,你有没有感觉更有安全感了?不会觉得我随时随地要跑路了吧?” 牧听语掰着手指头举例子,然后戳了戳他的脸,“快说快说!” 刑泽喉结一滚,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她没注意到,只感觉自己比教小朋友说话还要期待,迫不及待想要验收自己的调教成果,于是急得直往前凑。 ——然后猝不及防地僵住了。 “...........” 男人被她压着,看上去并不太端庄。 刚刚她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交流上面,根本忘记了这回事。 她僵着腿,缓缓垂下了眼。 “——审问结束了吗?小长官?” 刑泽无奈地吻了吻她,意有所指道。 “现在可以管管它了。” 第77章 飞翔 “小混蛋,我就一下没看住你——…… 在天上孜孜不倦挂了一整天的太阳终于在傍晚时分渐渐落幕, 沉入了地平线。 夜色降临,研究院大楼前的宽阔大道也在某一时刻同时亮起了路灯,微风习习, 人工湖上水波荡漾, 成群的荷花随风摆动。 楼后的食堂窗明几净, 宽敞明亮,桌椅整齐排列, 一整排的窗口前都有人排着队, 人群三两结队热热闹闹,食物的香热气味弥漫着整个大厅。 靠窗的一个小桌前,牧听语正在拼尽全力对付自己盘子里满到要溢出来的饭菜。 吃着吃着,又从天而降一只鸡腿。 她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连忙又夹回去, 强调道:“我真的真的够了!在你眼里我这么能吃吗?” 刑泽单手撑着脑袋看她, 又把鸡腿重新夹到她碗里:“宝宝辛苦了, 多吃点。” 牧听语:“.......” 她耳根红了起来, 心跳也偷偷摸摸地加快了一些,刚想当作没听到, 偏偏对面的男人还一本正经地问她:“手酸吗?要不要我喂你吃?”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3节 “........” 她用筷子尖狠狠一戳那只可怜的小鸡腿,愤愤说道:“要不是怕弄脏你的西装裤,现在那上面肯定有我的俩鞋印。” 刑泽眼里微微带着笑意,自然地伸长了腿, 把西装裤送到了她的脚旁边,示意她。 “.......” 果然贵的衣料就是不一样, 闹腾了这么久,裤腿依旧笔挺,一点褶皱都没有。 牧听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脸都红了起来,用小腿一碰他:“吃饭。” 此男乃闷骚典范,衬衫扣子一扣上就又变得人模狗样了,明明刚刚还衣衫大敞着,拉着她的手不放,问她办公室不方便,要不要直接回家。 ——饭不吃了吗?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于是她一边红着脸,一边毅然决然地拒绝了。 “不过,你们食堂师傅的水平还不错呀,挺好吃的。”她咬了一口沾着甜咸酱汁的鸡腿,含糊地说,“而且也不贵,我看你刚刚是刷的饭卡?” “嗯。”刑泽扯过纸巾擦了擦她的嘴,“就是没有虾。” “我又不是顿顿要吃虾啦,而且虾要鲜活下锅才好吃,食堂统一采购的,还是别为难人家了。”牧听语仰着下巴,“说起来,我回来之后只吃过一顿你做的饭,什么时候再做一顿给我吃呀,我想吃红烧肉了。” 刑泽摸了摸她的脸,面色柔和说道:“这段时间院里事情有点多.......” 还不等他说完,牧听语就拦他:“我就这么一提,我知道你忙,为了不阻挡你赚钱养家的脚步,我决定先忍忍。” 而且他刚刚回来任职,不知道要接手适应多少东西,牧听语非常善解人意地摸了摸他的手以示安抚。 这一摸就回不来了,刑泽拉住了她的手指,慢慢把她整个手都攥进了手心,再十指相扣。 牧听语脸皮薄,难为情地扯了一下:“哎,在食堂呢....大庭广众之下......” 刑泽紧紧握着她:“我想和你牵着,可以吗?” 牧听语:“........” 这黏黏糊糊的语气,这恳求的表情,她怎么拒绝啊,她完全拒绝不了。 偏偏这个时候,一男一女从桌边路过,突然停下了脚步。 两人之中的短发中年女人出声打招呼:“哎,小刑在这吃饭呐。” 牧听语下意识想把手抽回来,可刑泽紧紧地握着她,不让她动。 刑泽对着二人礼貌颔首:“崔老师、赵老师。” 崔萍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有些惊讶道:“这位就是.....” 刑泽回答:“我女朋友。” 牧听语没办法,只好扬起笑容,礼貌地朝他们点头。 崔萍笑了起来,调侃道:“当时老薛过来说的时候,我和白萍都还不相信,白萍说老薛诓她,你怎么可能一声不吭就找了个对象....哎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怪不得能把你拿下。” 牧听语笑眯眯地说:“谢谢姐姐,您的气质也特别好。” 崔萍没想到自己五十多了还能被叫姐姐,笑容愈发灿烂:“小姑娘嘴好甜呀,跟着小刑叫我崔姨就好了。谈了多久了呀?” 牧听语想了想:“两个多月啦。” “呀,那是小刑还没回来就谈上了啊?小姑娘哪里人呀,跟着小刑来这边的吗?” 刑泽突然接过了话头:“她本来就在杭城的。” “哦,那倒是巧了。” 一旁的中年男人也跟着调侃了一句:“小年轻感情这么好,吃饭都要牵手啊?” 牧听语顿时微红了脸,强忍着羞耻点了点头。 这姑娘看着又漂亮又乖巧,像个洋娃娃似的,崔萍越看越喜欢,笑着问:“见过家长了吗?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啊?” 牧听语一愣,突然感觉握着她的手变得紧了一些。 她下意识看向对面,只见刑泽神色自然地对崔萍说:“暂时没这个打算。” 她微微睁大眼睛。 崔萍不赞同道:“小刑,你可不能欺负人家女孩子,都谈了那就尽早定下,你年纪也不小了。哎我不是听老薛说,你准备过段时间把姑娘带回家的吗,那不就是定下的意思了?” 刑泽没回答,只是应了声“是”。 中年男人说:“哎呀,现在的小年轻都爱晚结婚,你怎么还替方柏催上了?” 崔萍翻了个白眼,抱怨道:“就他那副样子,别把人吓跑就不错了。一天到晚打电话过来就是唧唧歪歪,小刑生病请个假都要啰嗦......” “哎行了行了,”中年男人无奈道,“走吧,别打扰人家吃饭了。” 崔萍这才住了口,又搭了搭牧听语的肩膀,邀请她经常来院里玩,这才姗姗跟着中年男人走了。 餐桌周围又静了下来。 刑泽面色如常地看过来,没有说话。 牧听语抿了抿唇,打破了寂静:“刚刚那个阿姨也是在这里上班的吗?” 她讲话的口气很亲切,看起来和刑泽很熟。 “嗯,”刑泽依旧拉着她的手不放,“那两位都是副院。” “.......” “啊?”牧听语张了张嘴,顿时有些尴尬,“那你刚刚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竟然是职位这么高的领导吗....那我叫姐姐会不会太轻浮了......” “不用在意这个。”刑泽说,“你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 他的指节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背上,压得她的手指都翘了起来。 牧听语小小地挣了一下:“你吃饭呀,一直拉着我干嘛。” “我吃好了,你吃。” “你都没吃多少。” “我午饭吃得晚,不饿。” “........” 双手交握的地方传来阵阵热量,刑泽一直用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侧。 他的手很大,指节硌得她有些难受,但他看上去并不想松开,于是她只好以这种别扭的方式,继续低头吃饭。 食堂的人越来越多,人□□谈声逐渐变大,整个大厅都闹哄哄的。 时不时会有人戳戳一旁的同伴,示意他往某个角落的餐桌看去,然后两人对视一眼,纷纷露出惊讶的神色。 落地窗外夜色柔和,树影婆娑。 靠窗的餐桌上,穿着白裙子的姑娘乖乖地伸着手臂,任由人牵着,另一只手拿着筷子,眯着眼睛啃一块排骨,一边的脸颊鼓起,吃得嘴角都沾了酱汁。 对面的男人不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吃,一贯冷漠的脸上,神情竟然出奇得温柔。 - 吃完饭,牧听语跟着刑泽回了办公室。 刑恩给她发了微信说已经把小蛋糕都送回了别墅,晚上可以当夜宵。 哪有拿甜品当夜宵的....那么多,肯定要吃不完浪费了...... 牧听语有些头疼,但还是乖乖地回复了一个“好的”。 “宝宝,我还有些工作要处理,我先喊司机把你送回去?”刑泽拉着她说。 “不用呀,”牧听语在沙发上坐下,“你忙你的,我等你一起回去。” “等下会晚了。” “晚就晚呀,”她笑眯眯地说,“我想看你工作。” 于是刑泽俯下身亲了亲她,坐到了办公桌前。 待在这种一板一眼的办公室里无疑是有些无聊的,但牧听语却觉得挺新鲜。 工作状态下的刑泽和平常很不一样,她确实是第一次见。 他的神色很淡,敛去了眉眼间的柔和,垂着眼翻阅着手底下的纸张,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虽然牧听语已经逐渐习惯他穿衬衫的样子,但依旧觉得这一幕帅得不像话。特别是配上那副无框眼镜和冷淡的表情,看得她一整个色心大动,手都痒了起来。 她双腿并拢,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没一会儿,刑泽头也不抬地喊她:“宝宝。” “嗯?”她弯起眼睛,“怎么啦?” “过来一下。” 她起身走过去,凑到他旁边,不知道他喊自己干什么。 刑泽坐在办公椅上,在报告上批下最后一个字,突然单手揽过她的腰。 “哎!” 牧听语被力道带得往前,踉跄地跌坐在他的腿上,连忙扶住他的肩膀。 “干嘛呀,不工作啦?” 刑泽亲了亲她的脸,冰凉的镜框贴得她眯了下眼。他说,“想抱着你。” “.......” 牧听语问:“不会影响你工作吗?” “不会。”刑泽揽着她的腰,将她圈在身前,重新拿起钢笔。 “你坐那看着我,才会影响我工作。” “........” 牧听语耳朵都红了,不自然地拉了拉腿上的裙摆。 好在他确实是事情多,只是想抱着她继续工作,而不是做一些不太正经的事。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4节 牧听语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但又不能搞小动作打扰他,只好有些煎熬地搂着他的脖子,趴在他的肩膀上玩手机。 正好蒋初给她发来消息,说之前那个定大幅画的客户直接把全款都打过来了。 她震惊地咔咔打字:“妈呀,这么信任我们吗?就不怕我们拿着钱跑路了啊?” 想到这个,她还颇有些愧疚,上次吃饭吃到一半就把人家鸽掉了,现在人家还这么有诚意。 她回道:“那你问问他需不需要再见次面好好聊聊,这回我们定餐厅。” 蒋初问:“你男朋友没关系吗?” “.......” 看看这风评。 牧听语顿时伸出手指,弹了弹某个正在认真工作的人的脸。 刑泽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无聊了?马上。” “.......” 牧听语抽出手,打字回道:“没关系,我调教本领一流,这次绝对没有意外。” 蒋初发了一个怀疑的表情包:“是正经调教吗听宝?” 牧听语没忍住笑,下巴搁在刑泽的肩膀上,哒哒打字:“初宝你还小,你不能听这些。” 蒋初给她发来六个点。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 刑泽拍了拍她的腰:“跟谁聊天,笑这么开心?” “蒋初呀。”牧听语头也不抬,“你好好工作,不要和我讲话。” 刑泽便没有再回她。 牧听语想了想,准备给韶月也发去一个问候的消息,这段时间她又超级忙,牧听语憋了一肚子话想和她说,但又怕打扰她。 刚戳了没几个字,就听到了盖钢笔的声音。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刑泽单手摘了眼镜,随便往桌上一放,朝她亲了过来。 ——这个男人简直是亲亲怪。 牧听语仰起头,被亲得忍不住揪他的衬衫领子。 好在没过多久,男人就放开了她,轻拍她的腰:“走吧,回家。” 牧听语有些迷蒙地问:“你工作完啦?这么快?” 刑泽看了一眼桌上散着的纸,“嗯”了一声。 - 回了家之后,刑泽先上楼去洗澡,牧听语溜达到厨房,打开冰箱门,拿了个葡挞啃着。 感觉冰过了之后也挺好吃,像冰淇淋一样。跟刚出炉时相比各有各的滋味。 她啃完一个,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又从冰箱里拿出来一个。葡挞外皮很酥,即使用手接着也不断有酥皮碎往下掉,她吃得手忙脚乱的,连忙把最后一点塞进嘴里,跑去扯了张餐巾纸,蹲在地上想把残渣捡一下。 “宝宝,来洗澡。”刑泽的声音响起来。 “等、等下!” 牧听语应了一声,继续埋头苦捡,那点渣渣被她越捏越碎,都变成了粉末。 脚步声靠近,刑泽走过来。 “在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马上明白了,“明天让佣人收拾。” “不要。”牧听语想也不想地拒绝,“马上就能捡起来了!” 她哒哒跑进厨房,把纸巾沾湿,再蹲下去擦擦,这回终于把事故现场清理完毕了。 “哎,早该想到这个办法的.....” 她一边感叹,一边把纸巾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好啦,去洗澡......你笑什么?” 刑泽抱着双臂靠在一旁,眼带笑意地看着她。 “没什么,”他站直身子,“走吧。” 他走了几步,却没有听见有脚步声跟上来,回头见牧听语正站在原地看他。 “怎么了?”他又走回去,“累了?抱你上去好不好?” 牧听语往前,埋进了他的浴袍里,用脑袋拱了拱。 刑泽低头看着自己被蹭开一片的领口,语气有些无奈:“干什么呢?” 牧听语闷闷的声音响了起来。 “刑泽,你、你今天吃饭的时候说......” “嗯?” 怀里的人犹豫了几秒,小声问他:“....你说......暂时没有那个打算....是真的吗?” 刑泽一愣,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没忍住唇角一弯。 他伸手环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回答她。 “假的。” “哎?” 牧听语仰起脑袋看他,“那你为什么......” 刑泽睨着她脸上惊讶的表情,淡然道:“我记得某人不是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 “.................” “不是?” 牧听语不敢置信,“——这你都听到了?!” 刑泽笑了一声,轻弹她的额头,然后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往楼梯口走。 牧听语连忙扒住他的肩膀,解释道:“等等,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就是.......” “嗯,”刑泽一拍她的屁股,“我知道,你就是不想负责任。” 听到这句话,牧听语简直觉得自己冤极了,怕他又多想,急得低头去捏他的脸:“我哪有.......” 话音突然顿住。 ——刑泽眼中一片柔和,带着淡淡的笑意,就这么看着她。 楼梯上的琉璃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楼下关了灯一片昏暗,只有这一方小空间,温暖得像人间四月。 在黑暗中,所有缠绕狰狞的藤蔓都会无限滋生,最终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埋藏在其中的心无处容身、暗无天日。而某一天,外面突然传来了敲击的声音。自此藤蔓簌簌剥落,阳光从缝隙照射进来。 他想抬起手遮住阳光,却碰到了一片柔软的羽毛。 爱护一只小鸟,就是要付出比寻常多上一百倍的耐心。给她温暖舒适的港湾、一片供她自由飞翔的蓝天,还要做好她随时都会离开的准备。 “一张证而已,想或不想都由你决定。” 他看着灯下的女孩,淡笑着说。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可以慢慢、仔细地考虑。” ........ ........ - 九月,艳阳高照。 杭城依旧炎热,丝毫没有降温的趋势。道路两旁的绿叶都被晒得无精打采,低低垂落下来。 偏僻城郊,一座灰色建筑方方正正、毫无修饰地立在地面上,围墙极高,墙上还拉着铁丝网,冷冷地映着天光。门口的巨大柱石上,“南郊监狱”四个字因风吹雨打已经变得有些斑驳。 一个穿着裙子的姑娘从大楼走出来,对着帮她打开铁门的警卫笑了笑,礼貌道谢:“辛苦啦。” 警卫看她眼睛红红,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劝了一句:“小姑娘别难过,进去的人只要愿意在里面好好改造,出来了都能重新做人。” 姑娘闻言,冲他笑得眼睛弯弯:“谢谢你,不过她出不来了。” 警卫愣了一下,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些同情。 这是杭城条件最差的一座监狱,关的都是那种没人打点的罪犯,而进来又出不去了的,无非就是那些无期的了。 这姑娘年纪轻轻,多半是来看亲人的,摊上这么个事也是造孽。 他绞尽脑汁安慰道:“那个,没事儿,这个监狱里不说条件怎么样,但肯定是饿不死的,你放心吧。” “那就好。” 姑娘像是被他安慰到了,仰头看了一眼太阳,喃喃道。 “那她可一定要,把牢坐完再死啊......” 她说完,又笑了一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徒留门卫站在原地一脸迷茫。 这话说的,怎么不像是亲人,而像是仇人啊? ........ “宝宝,你在机场?” 男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对,刚准备登机。”牧听语拿着手机,两手空空地往前走,笑着问,“你刚刚看到消息呀?” 刑泽站在会议室外,皱着眉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回家?” “好久没给我爸妈扫墓了嘛。刚好也是闲着。” 刑泽眉头皱得很紧,对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姑娘没什么办法,只好低声哄她:“改签好不好?你等我过来,我陪你一起去。” “不要,你这么忙,折腾什么。刚刚看到消息的话,是不是还在开会呀?”牧听语笑着说,“我明天就回来啦,很快的。”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5节 “......” 会议室内坐满了人,正在进行一个重要的研讨会,院里的领导都来了。 刑泽把后门轻轻一拉,沿着走廊往外走了一些:“....晚上你不在,我睡不着。” “就一个晚上啦,你这么大了,要学会自己睡觉。”牧听语安慰他。 “........” “你不许晚上偷偷过来啊,明天你要上班的。”牧听语像是看出他在想什么,连忙提醒道,“也不准喊人跟着我。” “.........” “听到没有?” 刑泽沉着声音说:“虽然我不管着你,但是你一个人去这么远的地方,我会很担心。” “....我回自己家啦,担心什么呀?”牧听语哭笑不得,“好啦我知道啦,下次会提前和你说。” “住最好的酒店,”刑泽对着电话说,“晚上不要出门,房门锁好,定位发我。” “知道啦。” 挂了电话,牧听语盯着微信聊天框那个黑黑的头像看了很久,直到空姐提醒她手机关机,她才回过神来。 她伸手戳了戳这个黑色方框。方框抖了一下,最下面弹出来一个消息。 “我拍了拍‘x’”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喃喃道:“还说没有事瞒着我.....哼......” ....... 风吹动草叶沙沙作响,墓园里一片安宁。 那是个简陋低矮砖块围着的地方,没有高墙,铁铸的大门锈迹斑斑,无人管理。里面排列着密密麻麻的碑,高高低低,灰白一片。 牧听语举着一束新鲜的花,走到了一座熟悉的墓碑前。 墓碑被雨水和岁月冲刷得圆润,边角处长出了绒绒的青苔,碑上的部分字迹已经模糊不清。 她把花放下,看着地上长得并不整齐的草,俯下身整理,直到双手都沾满泥土和草屑,墓前的空地上才腾出一个能坐的地方。于是她拍了拍手,又随意拍了拍地上的石板,一屁股坐下了。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啦。” 牧听语摸着墓碑上的字,轻声说,“女儿不孝,这么久才来看你们。” “上一次来,还是上大学之前,我跟你们说,我报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学校,我要离开家里啦。现在我特别高兴我能做出这个决定。” “杭城很好,学校也很好,生活也很好,一切都顺利,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多好朋友,我还和朋友一起开了一间小画室,可以赚钱养活自己。” “爸爸妈妈,”她眼眶慢慢变红,“我以前每次来,都会和你们说我过得挺好的,让你们不用担心我.....其实我每次都是哭着说的,看上去没什么说服力。” “但是、但是....现在这句没有骗你们了。我现在,真的过得很好。” 牧听语轻轻摸着墓碑上任何一处浅痕,眼眶很红,脸上却带着笑意。 “我找到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他很喜欢我的人,他家很有钱,对我也很好。但他本身就是个很好的人,所以跟有钱和对我好也没什么关系.....总之,我特别喜欢他。” 她紧咬着嘴唇,声音难过。 “他、他还....帮我摆平了林雨兰......” 她含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滴进了草地里,“——他把林雨兰送进了监狱。” “爸爸妈妈,这个害死你们的人,终于受到报应了,她会在监狱里被折磨一辈子。”她哽咽道,“可我到今天才知道....才知道.......” “我今天去看她了......看到她那副样子,我真的特别特别解气....她再也不会出来欺负我了,她会在那里待到死,永远都出不来,你们放心吧......” “你们可以安心了,再也不用担心我了.......” 四周苍老的松柏静静站立着,枝叶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投下大片大片沉静的影子。有风穿过,叶林发出低沉的、呜咽一般的声音。 她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在墓碑前静静坐了一会儿。 “爸爸妈妈,我以后就要待在杭城啦。” 她轻声说,“之后可能不经常来看你们了......你们不用担心,我会过得很好。” “至于刑泽......其实我想带他一起来的,但时机不允许.......今天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还被他训了一顿。” 她笑了起来。 “没有意外的话,我就和这个人过一辈子啦。下次有机会的话,再带他来见你们吧。” “不过在此之前。” “——我要和他闹个小脾气。” ........ - ........ 早在一个星期前,牧听语就已经完成了那个出手阔绰的客户的订单,并且把画送交到了他手里。 客户很满意,说他的太太回国之后一定要亲自见一见她,请她吃个饭。 牧听语笑着对电话说,吃饭就不用啦,如果可以的话,就给她一份南非的私人旅游攻略吧。 客户欣然答应,当晚就给她传了过来。 ........ 鉴于刑泽真的很忙——而且这种忙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休息的忙,而她真的又非常想出去散散心——于是在九月下旬的一个清晨,她从杂物间翻出了她尘封已久的小行李箱,背着刑泽,偷偷登上了前往开普敦的飞机。 从多哈中转,总时长40多个小时,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的凌晨了。 机场外面天空初亮,月亮还低低悬挂在空中,路灯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她拖着小行李箱走出机场,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这么远的旅途,她还是第一次体验,感觉屁股都要坐死了。 开普敦正值初春,她哆哆嗦嗦地裹紧了身上的薄外套,站在路边捣捣鼓鼓了一会儿,刚把电话卡装上,就冷不丁接到了一个跨洋电话。 她吓得差点没把手机扔出去,狠狠做了一下心理建设才接起来。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风雨欲来。 “牧听语——” 她一个激灵。 可能是久违的自由气息让她变得异常兴奋,内心的中二之魂也由此熊熊燃起。 在这个陌生国度的机场门口,路上行人寥寥,她对着电话大喊—— “这被谎言与虚伪编织的牢笼,这被规则和秩序束缚的躯壳!尔等凡人,永远也无法阻止我征服世界的脚步!” “........” 似乎是察觉到了电话那头的极低气压,她笑眯眯地为自己声明,“——而且我不是都在微信上跟你说了嘛!虽然是飞机起飞前说的。” “但这也不是一声不吭地离开你哦!你不许用这个理由骂我!” 男人在电话那头冷笑一声,“小混蛋,我就一下没看住你——” “好了!你不许再说了!”她连忙打断了他,“美丽的世界还在迎接着我!你就继续与工作为伴吧——拜拜!” “你等——” 嘟一声,男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飞速摁断电话,非常鸵鸟地把手机关静音,往兜里使劲塞了塞...... 然后十分欢乐地拖上小行李箱,迈出了机场大门。 第78章 套牢 “——别急,在做。” 十月的南半球, 春意正浓,世界万物从冬日的沉静中苏醒。 气候温和舒适,阳光充足, 低矮的灌木丛开着鲜花, 羚羊和鸵鸟在保护区的荒野中悠闲地踱步, 空气中混合着海水的咸味和自然的清新气息,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春天与海洋的味道。 好望角, 一个在春天里依旧保持着原始野性、能让灵魂与自然对话的天涯海角。 海风是这里永恒的主人, 站在岬角之巅,墨绿色的海浪卷起白色的浪花,排山倒海般一道道朝海岸涌来,撞击在巨大的礁石上,发出迷人又自由的声响。 这里, 永远不乏游客的前仆后继。 热闹又平凡的一天过去, 太阳接近地平线, 街道被魔术时刻的光线浸染, 街灯依次亮起,勾勒出城市柔软的轮廓。 异木棉树盛放着淡淡甜香, 与路边小摊传来的braai的烟火气混杂,白色宅院和色彩鲜艳的房屋并肩而立,行人在此放慢了脚步,肤色各异的人们用不同口音的英语站在街边闲聊。 路边的小摊各式各样, 不乏各种贩卖纪念品的摊位,肤色黝黑的摊主悠闲地随着收音机里的节拍轻轻晃动身体。 随着一道轻快的惊呼声, 一个身穿鲜艳印花布长裙的姑娘来到摊位前,笑着用英语对摊主说了句“晚上好”。 她的一头黑发呈波浪状,柔顺地垂落在身前, 纤细白皙的脖子上手腕上满满带着当地风情的石头装饰品,眼睛上亮晶晶的眼影在夕阳中闪着光。 摊主友善地笑着,也不急着招揽,任由这个美丽的东方姑娘在摊位上好奇地挑选。 最终她在斑马皮纹路的靠垫、沉甸甸的鸵鸟蛋壳以及各种颜色鲜艳的小石头中,拿起了一束由帝王花干燥而成的巨大花束,笑眯眯地询问价格,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 这时,不远处传来了一道女声。 “听语——快来!音乐会要开始啦!” “来了!”姑娘应了一声,将纸币递给摊主,笑着说,“不用找零,祝你拥有愉快的一晚!” 摊主接过纸币,目光跟随着这个手捧花束的姑娘往前走,和另一个东方面孔的姑娘汇合。她撒娇似的将脑袋靠在了那个穿长风衣的姑娘身上,亲昵地揽着她往前走,语调轻快。 “你买了什么呀?” “一束花,嘿嘿!好看吧?” “好看好看,快走吧,等下要来不及啦!我买了冰淇淋,拿着!” “谢谢木木,爱你呀~” 她们结伴而行,前行方向是不远处的海滩。那里正举行着一年一度最盛大的爵士音乐节,无数人慕名而来,毫无疑问这将会是一个狂欢的夜晚。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6节 晚风吹来,编制手串铃铛作响,印花长裙的裙摆在空中飘荡,像一只自由翩飞的蝴蝶。 ........ - ....... “哎呀,好累好累!” 牧听语端着一杯果汁,往藤织的椅子上一坐,用手抹了抹脑袋上的汗。 “哎!别用手,等下妆都花掉了!” 旁边的姑娘连忙拦她,扯过一张纸巾,替她轻轻摁了摁脑门上水珠,感叹道,“精力好成这样,蹦了两个小时才喊累,快歇歇吧!” 牧听语伸手搂住了她的腰,笑眯眯地用眼睛biubiu发送自己无处安放的爱意。 “木木你真好——我真的好喜欢你呀!” “你还真是......”被唤作木木的姑娘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脑袋,“准备男女通吃啊。刚刚是不是又有人朝你要联系方式啦?” “是呀,”牧听语眼睛弯成小月牙,“他问我的ins,我说我不玩ins,只用□□。于是我就看着他一脸迷茫地打开搜索软件,紧急查询□□是什么了~” 木木大笑起来。 牧听语也笑,探过脑袋喝了一口果汁,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算算时间,她在这里也玩了半个多月了。 她落地开普敦,绕着这个城市好好逛了一圈,去完了几个攻略上必打卡的景点。一连十几天,她在桌山上俯瞰大西洋,在皮划艇的海湾和大海狗一起晒太阳,在坎普斯湾对着海面和十二使徒山发一天的呆,最后她租了车,顺着查普曼公路一路向南,到达了好望角。 木木是她在民宿里遇到的华人姑娘,她辞职完出来gap的,一路从欧洲玩到这里。两人很投缘,一起结伴去了灯塔,在标志牌前打了卡,去企鹅滩看了企鹅,然后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待了一个星期。 这里太美了,待在这里仿佛所有的节奏都慢下来了,只愿意放空大脑坐在山坡的长椅上,与身旁的一棵年岁已久的老树相伴,远眺一望无际的海。 “——哎听语,这么多帅哥,你真的一个心动的都没有吗?” 木木看着不远处跳舞的人群,笑着调侃她,“我看刚刚那个就还不错啊,那可是意式小卷毛,身材也好好呢,不喜欢吗~” 牧听语回想了一下:“是吗?没注意。” “哎呀,那白背心那胸肌,看着很不错呢!”木木笑着喝了口果汁,“你眼光这么高啊。” 牧听语看着她,笑眯眯地说:“那是因为——我男朋友身材也很好啊。” 木木猝不及防呛了一口。 “咳、咳咳......啊?你、你有男朋友?!” 牧听语狡黠一笑,伸手拍拍她的背。 “咳咳......”木木咳了半天才缓过来,“.....我都没听你提起过!那你怎么是一个人来旅游的?你男朋友呢?” “他好忙的。”牧听语佯装无奈地叹了口气,“忙到都没有时间陪我,忙到早出晚归,忙到我独守空房——所以我只好一个人出行啦。” “....真的假的?”木木震惊道,“这么忙吗.......” 牧听语扑哧一声笑了:“哎呀,开玩笑的啦,不过他确实挺忙的,我不想影响他工作。” 木木瞅了瞅她笑靥如花的模样,感叹道:“哎,要是我是你男朋友,肯定要把你拴起来,天天带在身边,不许离开我视线范围一秒。” “哇!你这么爱我呀!”牧听语一脸惊叹,甜言蜜语不要钱一样往外冒,“那我现在就把他甩了,和你在一起呀~” “可快别了!”木木笑着打了她一下,“不过这么多天了,怎么也不见他给你打个电话?” 牧听语眨了眨眼,有些调皮:“因为我把他屏蔽了呀~” “啊这样吗?”木木睁大眼睛,“你们吵架了吗?那他会不会担心你?” “吵架倒是没吵啦。我会每天给他放出来,发一个平安消息给他,然后再屏蔽,省得他一直打我电话,嘿嘿。” “........”木木无奈地说,“真有你的。” “谁让他这么忙,连想吃顿他做的饭都没机会,他以前可是天天给我做饭的呢!” 木木看着眼前这个叉着腰、语气里带着娇蛮,明显有些恃宠而骄的姑娘,笑着摇了摇头。 牧听语一摆手:“不提他啦,我们来想想明天找点什么乐子玩吧!” 木木想了想:“去冲浪怎么样?我刚刚看到那边有租设备的。” “可以啊!”牧听语的眼睛亮了起来,“哇对哦这可是冲浪胜地呢,我怎么忘记了!” “你学过吗?” “算是学过?我男朋友教过我,不过就学了那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 木木笑了笑:“没事儿,明天我教你。” “哇塞!木木你怎么什么都会!好厉害!!” “好了好了,”木木轻推凑到自己颈边的脑袋,“那晚上早点回去吧,然后早点休息,冲浪很累的。” 牧听语拉着她的手臂,笑眯眯地应了一声。 ........ - 天高海阔,海风吹拂。 悬崖边的海水绿得发亮,印度洋与大西洋的冷暖流在此交汇,海浪翻滚,波澜壮阔。 而白沙滩的海浪却柔和了许多,海湾怀抱着这一片新月形的沙滩,沙粒在下午的阳光中泛着淡淡的金色。海浪化作一道道绵长又均匀的白线,阵阵拍打而来。 近岸的浅水里已经有了冲浪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的起伏,时不时会有人起身,朝着岸边冲来,远远的能听到几声畅快的欢呼。 空气里混杂着防晒蜡的淡淡椰香,木材被阳光烘烤出暖意。牧听语站在五颜六色的冲浪板前纠结了一会儿,挑了一个黑色的。 木木也已经换好了衣服,拿着一块橙黄色的板子朝她走来。 “怎么选的黑色的?天蓝色的衬你肤色,拍照出来好看。” “嘿嘿,不用,就黑色的。” 牧听语弯着眼睛,对着帮她在板尾系上安全脚绳的工作人员道了谢。 “行,那走吧。今天天气很不错,浪也很好。” 木木率先出门,往沙滩边走去。 牧听语脱了脚上的人字拖拎在手里,抱着板子也出了门。 不远处的树荫下,一个刚刚冲浪完的白人帅哥正用淡水冲洗着身上的沙粒,湿漉漉的冲浪板被随意靠在树旁,水珠顺着板面滑落,在沙地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这画面确实有些赏心悦目,牧听语看了看他的身材比例,觉得特别适合做人体模特,于是多看了几眼。 白人帅哥察觉她的视线,抬起眼来,笑着冲她打了声招呼,十分自来熟。 牧听语大大方方地回以微笑,顺口夸了句:“你身材很不错!” 白人帅哥嘴很甜:“谢谢你,美丽的小姐,非常荣幸能得到你的夸赞!” 牧听语笑着冲他一点头,从他前面路过了。 女孩穿的是连体短裙泳衣,露在外面的后背和大腿在阳光下闪着晶莹洁白的光,十分耀眼。 他的目光跟着她的纤细曼妙的身影往前了一段路,放下了手中的水管,抬脚跟上了她。 可还没走近,他就被一道强烈的视线逼停了。 ——不远处,有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双臂,沉沉地看着他。 他的身高已经算高了,可那个男人看上去比他还高出一点。男人有着独属于东方人的肤色,眉骨却优越高耸,只是此时此刻下压着,面露不善。 他怔了一下,随即扬起笑容,算是打了个招呼。 男人显然没有要与他攀谈的意思,只是朝他走近,声音低沉地用英语开口。 “——别打她的主意。” 他一愣,反应过来这个“她”指的是刚刚那个漂亮的东方女孩。 他瞬间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顿觉有趣起来,挑眉问道:“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女孩,谁不想多看看呢?” “这是我的姑娘。”男人冷冷地说,“把你的眼睛收回去。” 他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一双桃花眼含着满满的笑意,“原来你是她男朋友吗?那你们为什么没有走在一起,你们吵架了吗?” “这么漂亮的姑娘,你竟然舍得和她吵架?不过这也说明了我依旧有追求的机会吧?”他笑得很灿烂,语调里带着西方人特有的随意和漫不经心,目露挑衅道,”说不定明天——我就是她的男朋友了?” 闻言,男人突然一扬唇角,可脸上却半分笑意也没有。 “你可以试试。” 他眼中一片冰冷,一字一句警告道。 “看看我会不会把你揍趴下。” “.......” 他的神情不像在开玩笑,身上的强硬气势几乎扑面而来,竟让人觉得有些危险。 这个男人身材健壮,看上去比他还高半个头,更何况自己是来这旅游的,可不想莫名其妙打架。 他很识趣地笑了起来,举双手作投降状:“——好,好,对不起,我是开玩笑的。” 男人这才收回了压迫感极强的视线,没再看他一眼,转身往刚刚女孩离开的方向走去。 ...... - 牧听语没想到这里的海浪和石塘村的海浪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在岸边试了几次白浪之后,她又一如既往地飘了,让木木带着自己往里再走走。 这里海风很大,在板上容易站不稳,需要拥有不错的核心力量才能保持住姿势。但最困难的还是那巨大的涌浪,浪头很高很大,几乎扑面而来,她都没怎么挣扎就啪唧一声摔进了水里。 到了最后她没在板上站几分钟,反而喝了不少的海水。 她宛如一条咸鱼一样趴在板上随浪起伏,木木从她身旁飞速划过,身形矫健优美。 好厉害....... 她的视线顺着看去,看着木木平稳地滑向岸边,从板上跳下,然后重新朝她游回来。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7节 “怎么啦?怎么蔫掉了?” 木木抓着她的板沿,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浸湿的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累了吗?要不要去歇会儿。” 牧听语支起脑袋:“你真厉害,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这样驯服四肢啊......” 木木没忍住笑了起来,安慰她,“好了好了,你能从板上站起来已经很好了,你这才学多久。” 牧听语又把下巴搁在了板上。 “你上岸歇会儿?去喝点水。” 牧听语嘴巴里确实咸苦一片,喉咙都要冒烟了,于是点了点头:“你要喝吗?” 木木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喝你的,我不渴。去吧去吧。” 牧听语应了一声,直接趴在板上滑动双臂划水,慢慢往岸边靠近。 等她喝口水之后再来战!她就不信学不会了! 阳光照射下来,暖暖地烘在海面上,带着舒适的温度。但现在的节气并不太热,风吹过来多多少少带着些凉意,特别是在水里呆过了之后。 牧听语有些狼狈地爬上岸,瞬间被海风吹得一个哆嗦。 她身上的泳衣湿透了,挂着水,沉甸甸的,此时此刻更是像一片冰渣一样贴在自己身上。 但她手里还得抓着冲浪板,没办法立刻抱紧自己取暖,只好缩着身子往之前那个器材室走去。 那里有木木带的长浴巾,去裹上就好了。 她正这么想着,下一瞬就感觉自己的后颈被一只大手牢牢捏住了。 “!” 她一个激灵,瞬间抬起手往后肘击。 这里是南非,不是中国,人口拐卖和抢劫到处都是。虽然这里是旅游圣地,到处都是游客,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冒出来一个人把你打晕拖走呢? 一瞬间的事,她根本想不了那么多,只能下意识做出防卫动作。 可身后那人像是预知了她的动作一样,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肘,力道巨大无比。 牧听语心跳都要停了,刚想使足力气用手中的冲浪板给他一下—— 下一刻就被牢牢箍住了腰,后背也贴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一道熟悉的气味瞬间从背后包裹而来。 她的心脏“咚”了一下,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 那人紧紧捏着她的后颈皮,低沉道:“跑什么?” 一听到这声音,牧听语整个人像是卸了力一样,腿都软了。 要不是腰间的手臂牢牢箍着她,她都感觉自己能坐到地上去。 “.........” 她挣扎着转过身,看见了刑泽熟悉的眉眼。 直到这一刻,她才放松下来,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将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深吸了口气。 男人的怀抱宽阔温暖,严严实实地挡住了海风,气息令人感到无比安心。 .......吓死她了。 神经和身体同时紧绷又骤然放松,她足足吓出了一身冷汗,思绪都有些空白,长久不能回过神来。 刑泽搂着她的腰,低声问她:“说话,跑什么?” “........” 说什么,说什么? ——这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不应该正在研究院里对着一大堆数据和报告焦头烂额、工作到深夜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什么时候找到她的,什么时候找到这里来的? 他刚刚那一下,是不是故意想吓自己一跳? ——她确实被吓到了,哆哆嗦嗦地趴在他的怀里,被吓得都没了形象。 她想到这里,颇有些恼地抬起头,心脏却砰砰直跳。 在“你怎么在这里”和“你吓死我了”之中,她选择嘴硬道:“——你少管我!” 说完她又觉得有些冷,悄摸地往他身上贴了贴。 刑泽没理会她的挑衅,只是意义不明地哼笑一声,伸手一把抱起了她。 “哎!” 手中的冲浪板滑落,她急得想去够,却被刑泽无情一拦,牢牢地箍在了怀里。 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冲浪板,在他耳边嚷嚷,“——我的冲浪板!租的!要还的!” 刑泽恍若未闻,抱着她往器材室走去。 ....... 十分钟后,牧听语坐在器材室的长椅上,整个人都被白色的厚浴巾包裹住,手里端着一杯巨大的果汁,含着吸管吨吨吨,表情十分安详。 刑泽半蹲在她面前,帮她擦着沾满沙子的脚。 擦干净一只,她动了动,抬起脚踩在了他的膝盖上。 刑泽头也不抬,伸手一拍。 她立刻先发制人:“打我干什么!” “抬脚。” “哦。” 她乖乖抬起另一只脚,任由他捉住。 刑泽垂着头,仔仔细细地擦着上面沾着的沙粒。 牧听语咬着吸管,面上表情不显,心里却有些发怯。 这个男人被她晾了这么久,发的消息统统被她屏蔽,连一个电话都没打成功过.....他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憋着多少气要收拾她呢...... 怎么现在看上去,这么....平和?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非常生气、非常想把她摁在地上揍一顿的——但从刚刚到现在,他竟然一句都没教训她。 最难得的是,她竟然一个脑瓜崩都没挨着! 她当时被抓住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要完蛋了,要不就是脑瓜子不保要不就是屁股不保,两个之中肯定有一个要开花。 现在看来,好像两个都保住了? 牧听语内心有些雀跃起来。 她的调教成果这么牛的吗? 不然还能是什么理由能让这个男人变得如此温顺?肯定是她之前的话起大作用了!他保证过不能再管着她的! 她脸上没忍住带上了笑容,刚想开口说点甜言蜜语哄哄这个帮她还了冲浪板、帮她买了果汁、又替她擦脚丫的任劳任怨的男人,就听他突然开了口。 “不喜欢我管你吗?” 这是什么问题?那不然呢? 牧听语被惯得无法无天,叼着吸管晃了晃腿,语气里带着得意,“不喜欢!” 刑泽垂着眼,把她脚上的最后一粒沙子擦掉,给她穿上了拖鞋,然后神色温和地抬起头。 “好,那以后都换你来管着我,好不好?” 牧听语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应了一声:“嗯?” 刑泽仰着头,唇角微微扬起,目光很平静:“我把工作都提前处理完了,之后一段时间都可以陪着你一起旅游,你想去哪就去哪。” “........” “啊?” 牧听语顿时一脸迷茫。 啊?这怎么、突然.....信息量好大........ 工作处理完了是什么意思?陪她一起旅游什么意思? 他认真的吗?! ——等等!她的本意不是这样啊! 她就是闹着玩的而已啊,没想让他不工作啊!而且,她玩两天不就回去了嘛!怎么突然...... 她张了张嘴,发现发不出声音。 “你之前不是说,我太忙了,都没有空做饭给你吃吗?” 刑泽伸手抹了抹她脸颊上的盐粒,语气柔和,“现在我可以天天陪着你了,想吃什么都给你做,怎么样?” “.............” 牧听语咽了咽口水。 什么怎么样?这还能怎么样? 这个条件可以说,非常、非常诱人了...... “......你说真的吗?”她颤颤巍巍地开了口,“你不会是想把我拐回国才这么说的吧?” “宝宝,”刑泽眼中带上了笑意,“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偷偷背着我出远门,想旅游或者想去哪,都让我陪在你身边——我就天天做饭给你吃,好不好?” 一片宁静的器材室里,五颜六色的冲浪板斜靠在架子上,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泽,牧听语背靠的窗户外就是海滩,蓝天白云都倒映在了男人的眼里,而最中间的,是她裹着浴巾团成一团的身影。 他笑着看着她,眉眼一片柔和,仿佛最忠诚的骑士,在等待她的首肯。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8节 ——他这副样子,牧听语根本把持不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发现自己下意识就点了头。 刑泽笑着问她:“答应了吗?” “......答、答应了.....”牧听语直咽口水,“你、你别这样笑......” 这男人笑起来简直太犯规了,她的心跳声感觉已经响彻云霄了...... 刑泽笑意不减,直起身亲了亲她,问她:“回酒店洗洗澡?身上都是盐巴。” 牧听语愣愣地回答:“...啊?这里不是可以......” “这里洗不干净,宝宝。回去洗完换一身干净衣服,然后我们去吃饭。”刑泽又亲了亲她,笑着说,“冲浪是不是累坏了?走吧,带你去吃大餐。” “啊?可、可是.....”牧听语完全被迷晕了头,“我朋友还在冲浪.....而且现在还早...要不晚点再去吃?.....不是...你别笑了.......” “宝宝微信和她说一声吧?好不好?” 刑泽把她牵了起来,眼睛在光线下呈现温暖的亮黑色,“我怕你等下要饿,所以我们早一点吃吧?而且我刚下飞机就过来了,连午饭都没有吃,现在特别想和你一起吃一顿饭。” “........” 牧听语感觉自己心头狠狠中了一击。 她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迷迷糊糊地就被他牵走了。 - ...... 刑泽挑的餐厅在开普角的出口旁,这个餐厅看上去非常有名,门口等着一群又一群的游客。 但他看上去是提前预约好的,牵着她进门就坐下了,还是落地窗前视角最好的一个位置。 窗外就是一片壮丽的海景,此时太阳已经逐渐落下,天空呈现淡淡的粉蓝色,光晕柔和又美丽。 她刚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照片,服务员就端着餐盘来上餐了。 这里应该是以海鲜为主打,搭配着各种当地的特色料理。 杖鱼饼辅以奶油和白兰地,在炭火上炙烤而过,上面还涂着杏子酱;切碎的牛肉、羊肉和鱼肉沫混合在一起,搭配上咖喱,散发着豆蔻和桂皮的芬芳香气;开普敦生蚝、清蒸海鲈鱼、碳烤大龙虾等陆续而上,还有牧听语最喜欢的虾。对虾个头硕大,虾壳被煎得微微酥脆,染上了红亮的油光,酱汁浓郁,蒜香与辣椒混合,又带着柠檬汁的明亮酸度,虾肉的鲜甜与酱汁完美融合。 牧听语吃得头都抬不起来,差点没噎住。 刑泽给她递过来一个高脚杯,她喝了一口,然后有些惊奇地抬起脑袋。 “酒?” “嗯,”刑泽看着她笑道,“南非白葡萄酒,冰镇的,比较解腻。” 她有些好奇地又喝了一口,稍微带一点点酸,酒味不是特别浓。 “度数高吗?” 刑泽说:“不高。” 于是她又喝了一口。 ....... 最后她吃得几乎走不动道,被刑泽牵着出门的时候,面上酡红一片。 “有一点点晕.....” 她伸着手,勾了勾刑泽的小拇指。 刑泽揽过她,避开了迎面走来的一群人,低下头说:“嗯,那走一走,吹一吹海风。” 于是他们沿着海边游步道往前走,正好是往民宿的方向去。 海风吹拂,夕阳正沉到一半,近处的海面像是熔化的金子,远处则晕染开层层叠叠的粉紫与橘红,如同打翻的颜料盘。 牧听语有些兴奋地拿出手机拍照,又靠在栏杆上看着自己身旁这个长途跋涉、跨越万里来到她身边的男人,非常甜地亲了他好几下。 她欢呼雀跃着,沿着道路溜溜达达,扯着男人看岩石上被游客写下的各种文字,摸摸道路两旁的树,嘴里叽叽喳喳个不停,几乎闹了一路才消停下来。 最后靠在民宿旁的一根路灯下,扶了扶脑袋。 “怎么了?” 刑泽揽着她的腰,带着她继续往前走。 她眯着眼睛笑,双手闹腾地挂在他的脖子上,语气甜甜的:“有一点累~” “肚子还饱吗?” 牧听语摸了摸肚子:“好一点了。” 刑泽“嗯”了一声,“要不要抱着你走?”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呀,”牧听语松开他,往前噔噔走了几步,站在民宿门口的路灯下冲他笑,“你看,是不是一条直线!” 刑泽看着她脚步歪歪扭扭的样子,笑着说:“是。” 牧听语看着他走近,突然嘟囔道,“你不要笑啦....笑起来太好看了,很犯规......” 刑泽垂下眼看她,神色柔和:“不喜欢?” “......”牧听语诚实地说,“喜欢。” “有多喜欢?” “嗯......”牧听语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特别喜欢,我真是第一次看你这么笑呢....” 她伸出手,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他的脸。 刑泽亲了亲她,从她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民宿的门。 牧听语跟在他身后进了门,伸手摸索着要去开灯,却被搂住了腰,带了过去。 随即“咔哒”一声,门被关上落了锁。 “.....咦?” 牧听语趴在他的胸膛上,有些迷茫地抬起眼睛:“为什么不开灯呀?” 刑泽没回答她,只是伸手抱起了她,往前走去。 周围一片漆黑,牧听语眼前模模糊糊的,酒意熏染了整个意识,只能依稀辨认出那是卧室的方向。 她静了一会儿,说:“我们要做一些少儿不宜的事了吗?” 她喝多了之后讲话变得异常直白与坦然,刑泽唇角一弯,亲了亲她仍带着甜香酒意的唇,把她放在了柔软的床上,然后俯身下来。 下午洗完澡,她换上了一条长裙,此时被撩开,裙摆搭在了腰上。 牧听语勾着他的脖子,敏感地“唔”了一声,思绪不太清醒。 她睁着迷迷蒙蒙的双眼,看着刑泽脸上沉静的表情,用手指推了推他的嘴角:“你怎么不笑了呀?” 刑泽没有回答她。 没一会儿,她就有些难耐地仰起脑袋,忍着嘴边就要溢出的声音,想说一些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对、对了...你不是要给我做饭吗?为什么今天晚上又是去外面吃呀?” 她被弄得哆嗦了一下,却还是坚持说完,“我定的民宿很大....有一个厨房可以用呢.......” “你怎么不说话呢......” “.......” 很快她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刑泽紧紧握着她的腿根,过了很久才抬起脑袋,乌黑的眉眼间都沾了一些水汽。 窗户只拉上了纱帘,莹白的月光轻柔地散漏进来,照在了床沿。 他垂下眼,看着眼前这副令人血脉偾张的场景,眼底情绪浓重,哑声道。 “——别急,在做。” 第79章 降落(正文完) “我想给你…… 傍晚八点, 整个海岸彻底沉入了夜色中。 宽阔的海面在月色下泛着粼粼的波光,浪花阵阵袭来,有规律地拍打着巨大的礁石。 沿着海岸小路不断往上, 是一片民宿群, 三三两两的游客在小路上散步、闲聊, 而更多的人则是在民宿里进进出出,换上一身更加漂亮的行头, 准备去参加各种热闹的音乐会。 渐渐的, 周围安静了下来。窗外的路灯温暖又明亮,照在小洋房的白色墙壁上,映出温馨的亮光。 ......... 昏暗的卧室里,声音压抑而又细碎,带着哭腔。 黑暗里, 白皙柔软的手臂用力着, 手背紧紧弓起, 弯曲的手指在米色的床单上抓出印痕。 民宿的主人非常有情调, 整个房间装饰得像一个小花园,窗边挂着贝壳和水晶做的风铃, 纱帘上是繁复优美的花纹,床很大一张,波西米亚风的柔软棉布床单上,印着簇簇太阳花的被子金黄而明亮。 只是此时此刻, 被子被堆到了床脚,床单也皱褶堆叠, 变得凌乱不堪。 那只手在床单上不断抓着,然后又扯住一旁的枕头,颤抖地揪在手里。 很快, 一只宽厚有力的大手顺着纤细的手臂往上,一把将枕头扯开,再牢牢覆了上去。 ....... 突然,一道光在黑暗中突兀地亮起。枕头边响起了震动声。 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木木”。 男人随手拿起手机,下一秒就要摁断。 “别.......” 牧听语的声音沙哑响起,软得不像话。 “是、是木木.....”她塌着腰,伸出手臂挣扎着去够,“没有要紧事她不会给我打电话的......我接一下.......” 男人拿着手机,声音低沉:“你怎么接?” “你、你先出去.....”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39节 男人恍若未闻,把手机递给她,说:“就这样接。” 他贴心地帮她摁了接通。 下一秒,木木的声音顿时从听筒里传来:“——听语,你怎么不回我消息呀?” “.........” 牧听语的额角沾着几缕汗湿的发丝,呼吸都有些不稳。 她强行忽略掉异样的感觉,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保持声音的正常:“.....我、我没看手机,怎么了吗?” “是不是和男朋友玩太嗨了呀~”木木调侃道,“你在哪玩呢,听上去这么安静?” 牧听语用手臂轻轻拱了拱身上贴着的男人,示意他退开一点:“.....我在、在散步呢,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呀?” 男人依她退开,手却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哦,我本来想着微信上和你说一声,但又觉得不太合适,所以就打电话来啦。”木木说,“我家里突然有些事,得赶紧回去一趟,所以今晚就要走啦!” 牧听语颤抖地伸手推他,分出神回答:“.....啊?怎么、怎么这么突然,今晚就走吗?” “是呀,我也没想到。”木木无奈地说,“不过幸好你男朋友来啦,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玩了,我也放心一些。” “我刚刚在小摊上买了些小玩意儿给你,放在你房间门口啦,就当做个纪念吧!” 牧听语将额头抵在床单上,细白的脖颈紧绷:“.....谢谢你木木,好、好可惜....本来我还想和你......” “砰!”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道巨大声响。 牧听语被吓了一跳,浑身一缩。 身后的男人顿时低低吸了口气,过了几秒,他扬起手,带着惩罚意味地拍了她一下。 “!” 牧听语往前一躲,简直委屈得不行,可又不敢被听出来在干什么,只能泪眼汪汪地问道:“....怎么、怎么这么大的声音呀?吓我一跳.....” 那头的声音听上去很热闹,木木丝毫没注意到她这里的动静,欢乐地说:“我刚刚路过了一个街边乐队啦!他们在敲鼓呢,这里围着好多人,还有免费的鸡尾酒,哎呀好可惜,我现在要连夜前往开普敦啦!” 男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动作逐渐不安分起来。 牧听语紧抓着床单,连忙对着电话说:“....那、那你路上小心呀!上飞机前给我发个消息....落地了、也给我发一个....!” “知道啦,我们回国再见吧!”木木笑着说,“不打扰你和男朋友约会了!先挂啦!” 牧听语松了一口气,刚想挂断,又听到她的声音传来。 “——哦对了,忘记和你说了!” 木木的声音清晰地从听筒里传来,在安静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响亮。 “昨晚那个问你要联系方式的卷毛小帅哥,你还记得吗?” “我今天又碰到他啦!他让我转告你,他已经翻墙注册好□□了!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还有还有,他还给你写了封情书,请求我一定要交给你,我就一起放在门口的袋子里啦!你记得看呀!拜拜哈哈哈哈哈哈——” 电话那头唯恐天下不乱的笑声戛然而止,留下一个举着手机目瞪口呆的姑娘。 挂完电话后,房间内足足静了好几秒,身后的男人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 牧听语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悄悄挪了一下膝盖,往前爬了爬。 下一瞬,她就被一把抓了回来。 大掌掐着她的腰,牢牢地将她箍在方寸之间。 黑暗中,刑泽平静的声音传来:“哪个卷毛小帅哥?” “..................” 牧听语下意识回答:“就那个......” 话音未落,宽厚灼热的胸膛又重新覆了上来,紧紧地贴上她的背。 她被烫得一个激灵,本能地察觉到危险,连忙补救道:“.....等等、等等!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什么都没干,只是那个男的昨晚找我搭讪而已,我没理他——” 她最后的声音陡然变了调。 “好。” 刑泽双臂撑在她身侧,亲着她的后颈,语气暧昧模糊,“.....宝宝真棒。” “.......” 手机啪嗒一声摔到了床下,落在绒毛地毯上。 直到自动熄屏,都没有人再去管它。 ........ ........ 到了后半夜,牧听语的声音已经彻底哑了。 她的酒醒了一大半,可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身上一碰就抖,根本没有反抗能力,只能不断地在男人身上留下细细的抓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刑泽搂着她躺下,轻轻吻着她的眼睛。 她的思绪清醒了一些,哑着嗓音说,“你、你这是蓄意报复....我就说你怎么可能变得这么温顺....都是装的!就是为了把我拐上床......” 刑泽没反驳也没承认,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背。 牧听语当他默认了,气得不行:“....我再也不要相信你的鬼话了!” 刑泽替她擦了擦汗湿的额头,将她搂在怀里。 “怎么是鬼话,宝宝。你不是想让我天天给你做饭吗?” 牧听语咬着牙,伸手推他,“——谁、谁跟你说是做这个饭了?!” 刑泽纹丝不动,将怀里的女孩一摁:“你答应我了的。” “谁答应你了!”牧听语被他的无赖程度气到了,怨气满满地喊道,“你曲解词语意思!而且故意用美色诱惑我!那不算!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去旅游——!” “.......” 刑泽面色平静,手指在她脸上摩挲了一下,然后突然伸手去够床头柜的套。 “!” 牧听语崩溃道:“你干什么——刚刚不是都结束了吗!!!” 刑泽把她抱坐起来,掐住她的大腿,垂着眼撕开包装。 “等等,等等......”牧听语怂得很快,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一边往后缩一边示弱道,“.....我、我错了,让你一起、一起还不行吗!” 她看着无动于衷的男人,泪花都要出来了。 “别戴了....我们下、下次再来好不好.....我真的不行了.......” “别......” “宝宝。” “....唔.......” “....你走的这半个月,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 刑泽拍了拍她的腰,沙哑道。 “——自己坐上来。” ........ ........ “你好烦,你真的好烦......” 牧听语浑身无力,咬着男人宽厚结实的肩膀,毫无形象地哽咽道,“你这个狗男人,我再也不要喜欢你了.......” 刑泽弯着唇角,告诉她:“不行。” “....我、我要狠狠朝你发脾气,我明天一整天都不要理你了.......” “不行。” “你什么都不依着我——” 牧听语崩溃大哭道,“我都和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你这个渣男!就知道在床上欺负我,你一点也不爱我——” “不对。” 刑泽亲着她的耳尖,纠正她。 “我爱你。” 他轻轻蹭了蹭女孩柔软的鬓发,柔声地,学着她的样子说道。 “全世界,我最爱你。” “........” ........ ........ - ........ 天光从海的尽头醒来。 窗外草坡倾斜,低矮的灌木在晨风中微微摇曳,几只海鸟从栏杆上一掠而过。 屋内开着适宜温度的暖气,牧听语在床上动了动,挣扎着睁开眼睛,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 冰冰凉凉。 “.........” 人呢?!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40节 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也要有起床气了。 狗男人折腾她快折腾到天亮,花样和方式简直多到数不胜数,精力旺盛得像吃了药——也不知道他赶了这么久的飞机落地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精力来折腾她——重点是他吃完晚饭,就把她拐到床上了! 这么长的时间,除了抱她洗了个澡、喂她喝了点水、搂着她休息了一会儿之外,一直都在不停地折腾她。 她咬着牙转头看去—— 很好,床头柜上的盒子里又差不多空了。 “.........” 她浑身都酸,连握拳都没力气,而此时此刻,房门紧闭,他人不知道去哪了。 “..........” 她艰难坐起身,缓了一会儿,然后踩着拖鞋下床。 带着百分之四十的怒气和百分之六十的怨气,她一把拉开了房门,心想这个这个狗男人要是不在房间里....... “呲啦”一声,传来了什么东西接触热油的声音。 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 “..........” 刑泽站在开放式厨房的灶台前,背对着她,腰间系着围裙。 晨光中,他的肩膀宽阔平直,臂膀结实有力,围裙的细绳将劲瘦的腰身完美勾勒出来。 “.........” 她心中的气咻一下漏了一大半。 男人似是发现了身后的动静,转过身一看。 “醒了?” 他的眉眼浸沐在淡金色的阳光里,唇角微微弯起。 “怎么不多睡会儿?” “..............” 她不明显地一咽口水,走了过去。 刑泽把火一关,解了围裙,迎上来抱住她。 “我身上有油烟味,等会儿沾你身上了。” “......” 牧听语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闷闷地说:“那你倒是别抱这么紧呀。” 刑泽轻笑一声,胸腔微微震动:“累不累?” 牧听语光脚一踩他:“废话。” “那再去躺会儿,早饭好了我叫你。” 牧听语抱着他不撒手:“不要。” “你这样抱着我,我怎么做早饭?” “能做。” 刑泽无奈道:“等下油会溅到你身上。” “溅就溅。” “......”刑泽笑了起来,亲了亲她睡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小无赖。” 事实证明,抱着她也是可以做的。 十几分钟后,铺着精致桌布、摆着新鲜花束的餐桌上,热腾腾的玉米粥、煎蛋卷和香肠、三明治、水果沙拉摆得满满当当。 牧听语用叉子叉起蛋卷塞进嘴里,眯着眼睛嚼了嚼。 “好吃吗?” 她点了点头,又喝了一口玉米粥。 刑泽问:“你之前都在哪吃早餐?” “不经常吃。”牧听语头也不抬地回答,“有时候起来迟了就不吃,或者去街边的小摊上买一点吐司。” “.......” 刑泽摸了摸她的脑袋,没有说话。 牧听语睨他一眼:“干嘛,这就是我们年轻人的作息,不吃早饭不是挺正常的吗?你这种奔三的人能理解吗?” 刑泽:“.........” 他无奈道:“还生气呢?” 牧听语埋头塞了口香肠,不搭理他。 刑泽有些头疼地跟她解释:“之前不告诉你叔叔阿姨的事,是不想你难过,后面...后面我真忘了。” 牧听语完全没有因为这个在生气,只是找个由头占回上风罢了,义愤填膺地指责道:“这怎么能忘!要不是那天在中天楼下碰到江律,他顺口跟我提了一嘴,我都不知道要被你瞒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宝宝。”他诚恳地道歉,“我就是不想看到你难过。” 牧听语才不听他说了什么,发泄着自己被折腾了一整晚的满腔怨气:“你不但瞒着我,还忙到不着家,天天连个人影都没有,我自己一个人出去旅游怎么了?” 她在桌底下踹了他一脚,“怎么了!怎么了!” 他们之间一直是床上刑泽说了算、床下牧听语说了算的模式,所以此时此刻男人丝毫讨不了好,只能软了声音哄人。 “宝宝,我会很担心你。”刑泽低眉顺眼道,“如果你在国内旅游,我不会这么担心。” “我不是每天给你发消息了吗?而且难道你就没找人跟着我吗?” “.........” 刑泽说:“国外还是很危险的。” 牧听语“哼”了一声,总算是安安分分地吃起了饭。 她解决掉了里面塞着满满当当培根香肠煎蛋和生菜的三明治,咬着勺子喝了口粥,眼睛一瞟对面。 男人见她看过来,柔声问:“接下来想一直在这里玩吗?还是去别的地方转转?” “........” 牧听语抬起头来:“你真的,把工作都处理完了?” “嗯,”刑泽捏着她的手指头,轻轻地揉搓着,“至少两个月内,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 两个月,他之前忙成这样,现在一下子能空出两个月的时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加班加点做完的。 她咬了咬嘴唇,看着他面上略带憔悴,垂着眼任劳任怨地帮她拌着蔬菜沙拉的样子,心里酸酸胀胀的。 她把勺子一放,伸出双臂:“抱抱。” 刑泽扬起眉,纵容地把她抱到腿上,低头亲昵地蹭她的额角:“不生气了?” “.......”她小声嘟囔道,“没生气。” “嗯,”刑泽看着她笑,“那就是在和我‘作’,是不是?” 牧听语没想到他把自己的话记得这么仔细,难为情地伸出手指弹他:“‘作’你怎么了——” “没怎么。”刑泽捉住她的手亲了亲,“你是要折腾我一辈子的,我知道。” “........” 牧听语耳根都红了。 偏偏男人还不放过她,轻笑着跟她说:“喜欢你‘作’我,别人还没这待遇呢,是不是?” “.........” “干嘛呀.....”牧听语脸颊绯红一片,“还吃不吃饭了.......” 晨光熹微中,男人的眉眼柔和得不像话,就这么全心全意地看着她,眼中澄澈透明。 桌上的鲜花还沾着清晨的露水,与早餐的香气混合在一起,散发着无与伦比的芬芳。淡金色的光照在他的脸颊上,连细微的绒毛都清晰可见。他整个人都浸在了温暖之中。 而此时此刻,牧听语就坐在温暖的怀中。 她仰头看着他,心想。 他好像真的已经渐渐放下那些难过的、不愿提起的过往,不再焦虑不安了。 不再沉默寡言、会试着和她表达自己的情绪和想法、学着放她去飞....... 或者说,陪在她身边,和她一起飞。 - 吃完早餐之后,刑泽简单收拾了一下,去洗了个澡,然后抱着牧听语又睡了一觉。 几乎一夜没睡,两个人都累坏了,在柔和的日光中也睡得格外沉,睡过了午饭的点,直到下午四点才醒来。 牧听语迷迷糊糊地起来,又被摁着涂了点药膏,然后钻进卫生间洗漱。 十分钟后,她神清气爽地推开卫生间的门,朝坐在餐桌旁的男人喊:“我饿啦!” 刑泽手里举着一张纸,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去换个衣服吧,我们出去吃。” 牧听语走过去,好奇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刑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情书。” “情书?”牧听语迷茫道,“哪来的情.......” “!!!” 她大惊失色,连忙伸手去抢,却被男人手一扬躲过。 “.....你干嘛!干什么看这个!” 牧听语羞耻得不行,耳朵都红了,往他身上一爬,捂住了他的眼睛。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41节 刑泽搂着她的腰,手上的纸哗哗作响:“我看看别人都是怎么给你写情书的。” 牧听语趁他看不见,伸手一把扯过来,折了几下攥在手里:“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参考借鉴吗?” “嗯,”刑泽眼中含着笑意,“想要我给你写?” “......我哪有这个意思!”牧听语羞耻地挠他。 “你大学时收到的情书应该不少吧,嗯?”刑泽亲了亲她,“有没有印象深刻的?” “没有!我看都不看的!” 刑泽忍不住弯起嘴角:“那他们和你表白的时候,都会说些什么?” 他伸手点了点牧听语攥成拳头的手,里面是被团成一团的可怜情书,他笑着说:“比如说——美丽的小姐,当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深深地迷住了,虽然非常冒昧,但我想说,我希望永远看到你的笑容——” 牧听语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啊啊啊啊你读出来干嘛啊——!”她羞耻得整个人都缩起来了,咬着牙说,“读别人的情书你很高兴吗!!!” 刑泽没被遮住的眉眼弯着,眼里闪烁着跳跃的细光。 “不许再说了啊。”牧听语警告他,见他点头,才慢慢放下手。 她脸都红了,飞速冲进房间换衣服,顺便把那封情书给销毁掉。 换完衣服出来,两人出了民宿,沿着海边的步行道慢慢走着,准备走路去一家当地的特色餐厅。 太阳斜挂在天边,已经慢慢在往海平面落下,光线变得金黄而绵长,斜斜地铺洒下来。 几只海鸥乘着风,在高空中静止,又俯冲掠过闪着金光的海面。 气温很舒适,是非常适合闲逛的时刻。 牧听语忘记了要吃饭这件事,趴在栏杆上舒服地享受着海风。 刑泽靠在她身旁,眼神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惊呼。 两人闻声望去,发现不远处有一堆人站在礁石上,似乎是在拍婚纱照。 穿着盛大婚纱的新娘头上空空如也——她的头纱不小心被海风吹落了,落在了下边一点的一块挂出来的石头上。 她看上去很焦急,一提婚纱裙摆就要去捡,被新郎连忙拦住了。 新郎摸了摸她的脑袋,在她的担忧表情中走到那块礁石旁边,伸手去够。 他穿着正式的西服西裤,脚上还是皮鞋,费了好大的劲才够到头纱,小心翼翼地拿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看了看,然后松了口气,朝新娘喊道:“没坏没坏!” 新娘则是朝他喊道:“小心一点呀!快回来吧!” 一个小插曲过去,拍照的任务继续进行,新郎从兜里掏出了戒指盒,对着新娘单膝跪下,脸上的表情格外拘谨。 摄影师大喊道:“新郎表情自然一点!不是已经求过婚了吗,还紧张什么!” 新郎头也不抬地回道:“只要跪下就紧张!!” 周围一群人都笑了起来,新娘也笑,脸上泛着红晕。 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亮,海面波光粼粼,泛着阳光洒下的碎金,这副画面看上去格外美好。 牧听语脸上扬着笑,趴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突然出声道:“真好啊。” 刑泽斜靠在一旁,静静地问:“好什么?” 牧听语感叹道:“他们很可爱啊,而且看起来都很喜欢对方,感觉结婚之后也会一直过得很幸福呢。” 刑泽看着她,“嗯”了一声:“走吧,去吃饭。” 路上闲逛的行人有点多,牧听语被他牵着往前,脑袋还不舍地看向那边。 她是一向愿意多看看这些美好的画面的。 那边,半跪着的新郎已经站起身,在海浪声中与新娘拥吻。他们的双手紧紧交握着,上面的对戒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那条被新郎悉心捡回的头纱随风飞舞,像纯白的羽翅。 “真幸福......” 她看了一会儿,用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喃喃道,“其实....结婚好像也蛮不错呢.....” 话音一落下,身前的人脚步一顿。 她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心脏“咚”地一跳。 刑泽站在夕阳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她问:“怎、怎么了?” “........” 男人眉眼沉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直到她的脸都慢慢红了起来,才开口道。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 “........” 牧听语装傻:“觉得什么?” 刑泽弯起唇角,手臂一伸,把她搂到了自己身前。 他们站在山坡上,四周全是形形色色、带着善意目光的行人,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温暖的夕阳下,她听到刑泽说:“其实刚刚我说的那句话,不是那封情书里的。” “.......” 牧听语心脏跳动着,仿佛有了预感一样,慢慢开口:“那是......” 刑泽垂下眼,唇角轻轻扬起。 “是我想对你说的。” “........” 牧听语脑海里回荡着他刚刚说的那几句话,脸刷一下红了,心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结结巴巴道:“你、你干嘛......” “我只是想,这么多人都给你写过情书,我也应该给你写一封才对。” 刑泽的眉眼浸在光里,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可是想来想去,都觉得不好、不够表达。” “.......” 他像是在回忆自己写了什么一样,柔和的声音顺着风传来。 “我曾经想,你能在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已经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了,不能再奢求太多。” “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你多停留一会儿。” “我脾气不好,也不会说话、不会哄人,经常惹你生气、惹你哭。于是左思右想,想不出来有什么东西可以留住你,也害怕某一天你会离开我。” 刑泽看着女孩克制不住变红的眼眶,笑着说,“害怕到,一想到你要离开、我接下来的人生没了你,就一点也活不下去了。” “所以很抱歉,我想自私一点,用爱把你留在我身边。” 刑泽温柔地看着她,问:“你愿意吗?” “.......” 牧听语簌簌掉下眼泪,哽咽着说:“.......等一下,你、你这是在表白,还是在.....求婚?” 刑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擦了擦她的眼泪,开口道。 “——对不起。” 牧听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在道什么歉。 “你快要离开的那个雨天,我们吵架了。” “那时候我们站在屋檐下,我不想你走,可又不知道怎么留住你,所以问你,‘这里是你的家吗’——问完之后我就后悔了。” 刑泽一点一点擦着她眼泪,慢慢说。 “对不起,是我问错了。” 刑泽看着她,嗓音沙哑,“其实我真正想问的是,你愿意把这里当成家吗?” “跟我一起生活、一起一直过下去的家。” 牧听语的眼泪决堤而出,哽咽着,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面颊上一片滚烫,心里也烫。 “——我当时是想这么说的。对不起,让你这么伤心。” 刑泽眉眼柔和,弯起唇角,“所以,作为补偿,我现在想给你一个家,好不好?” 他亲昵地吻了吻女孩的脸颊,柔声地回答她刚刚那个问题。 “这是表白,是求婚,也是承诺。” “.......” 牧听语红着眼眶,看了他半天,才哽咽着指责他:“人、人家连拍婚纱照都有戒指,你求婚什么都——” 话音还没落下,眼前的男人就单膝跪下了。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盒子,像所有平凡的男人一样,带着不自然的紧张,慢慢打开了它。 “你、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刑泽仰头看着她,晃了晃盒子,笑着说:“想好了啊,要是戴上了,你就一辈子也不能离开我了,跟我一起老一起死,然后埋在同一个坟墓里。” ——不会有比这个更好的求婚誓言了。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心头滚烫地想。 从七岁那年起,她就无比渴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家。 她在世上行走了数十年,跌跌撞撞、满心孤独。 没有人帮衬她,也没有人为她兜底,她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精打细算,学着成长与戒备,确保自己走的每条路都是对的。她只是不甘于命运,即使被逼到墙角,也想与这世上的所有困难与不平作斗争。 直到有人心疼她,为她推倒了墙,又为她建了一座港湾。 牧听语大哭着,对着男人埋怨道—— “你好烦啊!” 请停止投喂诱惑 第142节 “你着什么急!哪有人求婚是这样的!我的鲜花气球呢,我的蛋糕烟花呢!不行,你给我重新求——!” 刑泽笑了起来,轻柔地牵着她的手,慢慢给她带上了戒指。 然后站起身,吻住了她。 远处,落日闪耀,海鸥齐飞。 一如他们初见的那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