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之后养了个僵尸》 第1章 《不死之后养了个僵尸》作者:岱鼠悠【完结+番外】 简介: 【绿茶年下嘤嘤怪僵尸攻x迟钝温柔永生受】 徐行止自从永生后,凭借活得久,开了一间能实现来者愿望的店铺。 秉持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原则。 不知不觉成了灵异届的超级大佬,每天求到他店里的客人千奇百怪。 无风自飘的牌子,痴情的狐狸,上岸的水鬼,镜子里的学生,坟头里的僵尸…… 众人:徐老板,救命啊! 徐行止:不急,讲来听听,我能解决 众人:叭叭叭…… 中间混入一句:我想要你的心,能解决吗 徐行止:能?这能吗? —— 月黑风高,徐行止接了个小活,本以为是轻松坟头一日游,拿着铁锹坑次坑次的刨。 还没刨出金银财宝,坟里忽然间爬出来个粽子。 粽子对着他,冷言冷语:“哥哥,你还知道找我?” 徐行止越看越眼熟,还没反应过来,粽子便扑了上来。 粽子:“难不成,哥哥把我忘了。” 徐行止表面淡定,内心尖叫:僵尸!会动!贴上来干什么?!为什么会认识僵尸? 反抗无效,被粽子占了便宜,按在墙上。 粽子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砸的徐行止心慌。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僵尸,脸怎么那么眼熟,像极了自己千年捡到的委屈小孩。 好消息:养的小孩没死,帅的惨绝人寰 坏消息:小孩不是活的,变成了僵尸,还找上了门! —— 徐行止千年里遇到最离谱的事情,就是挖了了熟人的坟,坟里的人成了僵尸,还成了桃花债。 更离谱的是,桃花债的主人,从体贴小团子,变成了个无时无刻嘤嘤嘤的绿茶僵尸。 [哥哥,是我不配留在你身边][哥哥,我好孤单。][哥哥,我害怕,我能牵你的手吗?][哥哥,我冷][我能睡你旁边吗?][哥哥,你能试着喜欢我吗?] —— 小剧场: 季良辰:哥哥,你对爱人有什么要求 徐行止:能动,不容易死,最好比自己活的长 季良辰:就是我!我全部符合,呜呜,哥哥,我愿意! 徐行止:愿意什么? 季良辰:(掉眼泪) 徐行止咬牙:不许哭!喜欢你…… —温馨提示: 1.攻正式出场在第18章 ,前面都是一些单元小故事 2.单元故事中爱情、亲情、友情各种情都会有 3.主cp100%he,绝对不be!(甜饼战鼠)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天作之合 现代架空 成长 治愈 钓系 主角视角徐行止互动季良辰配角小八 其它:单元剧,玄学,治愈,救赎,永生 一句话简介:自己养大的小孩变成僵尸?! 立意:珍惜时间,珍惜眼前人 第1章 忠贞不渝 一间青砖灰墙的房子,在商业街中格格不入。门头上挂着一块漆黑的木牌,木牌用金墨印着《留名》 大雨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飞溅出水珠,催促着过往的行人,加快步伐赶紧回家。 一只漆黑的小鸟站在树杈上,朝着柜台里的人大声喊道:“徐行止,来客人了。” 徐行止将手中的书页合上,看向门外浑身正在滴水的少年。 挂在木架上的小牌子,随着他的到来轻轻晃动。 徐行止扫过阴沉的天空,笑着开口:“欢迎,有什么需要的,可以进来看看。” 门外的人,手里抱着一摞书,十分狼狈。 少年抬手抹去脸上的水珠,说:“老板,出门忘了带伞,在您这暂时躲躲。” 徐行止站起身,从漆黑油亮的抽屉中取出一盏茶杯。拎起炉子上冒着白烟的水壶,走到一旁黑漆漆的木桌上。 “不介意的话,进来喝杯茶。” 他歪头看着门外的人,声音像是带着钩子。 少年还在听到他开口的瞬间,像是被人一推,迷茫的走了进来。 青色的石板反射着头顶撒下的灯光,就算是雨天也没沾染一丝灰尘。 少年身上的水,“滴哒”一声落在地面上,将石板染湿。 徐行止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毛巾,递了过去温水开口:“没事的。” “啊,谢谢您。”端起那杯冒着白烟的水,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老板你们做什么生意的?” 茶香从水中涌向喉咙,他身上的凉意被驱散,衣服上的潮湿也在转眼间变干。惊奇的低头去看手中的水,绿色的茶汤在杯中荡开,并没有什么不同。 徐行止坐在凳子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少年。 余光扫过木架上的挂坠,紫色的挂坠正一刻不停的轻晃,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徐行止抬手指着远处的木架,柔声道:“算是些小东西,可以随意逛逛。” 少年把杯子放回桌面上,四处看了看。 房梁上悬着琉璃灯,散射出柔和,却十分明亮的光。木架上的香炉正散着淡淡的白烟,一股清新的草木味将屋中的湿寒驱散。 而屋子里摆着的也不是什么小物件,而是各色的瓷器与字画。 徐行止看着少年有些局促的搓了几下裤线,之后板板正正的坐凳子上。 他主动站起来,有些疑惑的问:“没什么兴趣?” 淡蓝色的小牌子轻轻晃动,马上就要从架子上掉下来的样子。 王磊挠了挠后脑勺,说:“我可能没那么多钱,您这东西看起来挺贵的。” 面前的老板漂亮的像是从画中走出一般,青白的长褂,衬的皮肤雪白。眉眼间满是温柔,却像一池毫无波动的潭水。 远处的黑鸟歪了歪头,翅膀轻轻扇动,飞到他的肩膀上,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下一秒,黑鸟突然张开了嘴:“带你看看,不要客气嘛。” 徐行止伸手摸了一把小鸟,示意他安静些,柔声开口:“来都来了,现在店里也没有其他客人。” 少年看着老板肩膀上那只乌黑的鸟,有些愕然。 徐行止慢悠悠的从木架边走过,故意将王磊往晃动的牌子边引,看着在挂钩上用尽全力晃动的牌子,心中有些无奈。 下一秒,他寻着光线看去,问:“老板,这个我能不能看看?” 他手指的正是那一直在晃动的牌子。 深蓝的底色上,绣着一对游动的鸳鸯。鸳鸯在水中荡出圈圈水波,头颈相抵缱绻缠绵。 徐行止瞥了一眼牌子,淡淡道:“自然,你直接取下来。” 少年用毛巾擦干手上的水,轻轻将缂丝牌子从架子上摘下来。托在手里轻轻翻动,手指划过着鸳鸯荡出的水波。 “好漂亮,手真巧。” 徐行止点头,走向柜台:“确实。如果喜欢,你可以借出去。”他脸不红心不跳的胡说,“我这边第一次有活动,可以先借走,真的喜欢再攒钱来买。” 少年拿着不舍得放下来,有些激动:“借?可以吗?” “嗯。”徐行止取出毛笔,将准备好的契纸铺在桌上。淡黄的纸上,清秀却有力的字迹写着:借契,鸳鸯缂丝牌。 从柜子里找了个印章,随意往纸上一戳,推了过去。 只见少年把缂丝牌放在桌面上,没犹豫签下自己的名字“王磊”,签完抬起头才小心翼翼的说:“老板,我不用给押金?” 徐行止笑着问:“都签了,才想起来问吗?放心,没有押金,不需要了随时送回来,哪怕损坏,只要还回来借契就作废。如果决心要买,再来找我。” 王磊挠了挠头:“这样啊,谢谢老板。” 天空重新放晴,阳光从门口照进来,徐行止抬手将肩膀上的黑鸟,放在树杈边。 黑鸟迈着腿,主动站在接近透明的树枝上,用翅膀指了指外面:“雨停了。” 王磊轻轻将牌子贴在里衣的胸口,扭头去看门外,感叹道:“刚刚突然下那么大,怎么突然停了?老板,那我,先走了?” 徐行止坐回柜台,视线瞥了一眼桌面上歪歪扭扭的名字,挥了挥手:“再见。” 站在一旁的小鸟蹦了过来,歪着脑袋看向徐行止,抬脚在空气中抓了抓,问:“怎么?不高兴?” 徐行止指尖轻顶姬八的脑袋,轻轻摇头:“小八,他没把毛巾还给我。” 姬八翻了个白眼,嘟嘟囔囔:“你这个话题转移的实在是有点生硬,就算要敷衍我,能不能用点心?” 徐行止没理在旁边乱蹦的姬八,重新站起身将一旁的杯子收在手中。 推开通向后院中的木门,视线看过去有一座小山在院子角落。 山石上凭空出现一股溪水,汇成一个小小的池子。 池子边种着棵环抱在一起的巨树,巨树生长在池子边,遮挡出一片树荫。 第2章 树荫向内延伸,搭在山石之上。其中一段并没有生长出树叶,只剩下干枯的树干。另一侧则生机勃勃,将干枯的主干紧紧包裹。 阴影下放着一把木藤编的摇椅,摇椅边摆着个小茶几,茶几上摆满了零食。 徐行止把杯子洗干净,放在池边。 微凉的风从头顶吹进院子,他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伸出手摸了摸桌子。 手里摸了个空,朝着前厅问:“小八,我放在这的肉脯呢?” 只见姬八叼着一袋肉脯,轻轻扇了几下翅膀,落在头顶的树杈上。嘴巴一张,肉铺掉在桌子上。 “你不是拿到前厅吃了吗,怎么又忘了啊?我是来你这暂住,不是给你做保姆的。而且你刚才,还,还故意敷衍我!” 徐行止拿过肉脯,撕开口子,朝着头顶扔了上去,哄道:“小八,别这样说。没了你,我会很孤单。” 姬八张开鸟喙,肉脯稳稳的被他叼住,一边嚼,一边嘟囔:“你会孤单?活这么多年,我没来之前你不是一直一个人待着。” 落在桌子上,爪子在桌面上敲的直响。 徐行止沉默了几秒,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不全对,我原来有家人,毕竟我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 “你没理硬说,不和你争。”姬八用淡金色的喙梳了几下羽毛,又重新落在一旁的桌面上,“那牌子被刚才的男孩带走了,上面的器灵怎么办?” 徐行止闭上眼睛,听着水声,说:“不会有事,他马上就会回来。毕竟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就算是执念又能怎样,还不是只能随风散了。” 店门嘭的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十分高挑的人,脸上架着一副墨镜。 手里提着袋青色的果子,径直朝着徐行止走来。 “小八,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徐行止揉了揉眉头,闭着眼,语气中带上些许无奈,说:“穆青云,我有没有告诉你,没事儿别往我这跑。” 来人长得一副标准的男狐狸精样,秀美异常,长发高高束在脑后一双吊稍等竖瞳,随手将墨镜摘下,往池边一放。 赤色的狐狸眼盯着徐行止,撕开手中的袋子,果子顺着裂口滚进水中。 完全没有在乎徐行止的态度,说:“徐老板,别这样说嘛。开门做生意,怎么还有不让客人来的道理?” 徐行止坐起身体,冷冷开口:“就算你把我这门槛踏烂了,我也没法子跟你保证万无一失。” 穆青云在身上随意的擦了擦手,敛起笑容:“你不就是那个特例,更何况我是妖,只是想将自己的寿命分给唐柳,又不是无中生有。” 徐行止没动,看着面前的狐狸有些头疼,说:“我不能改人的命数,人会死,那无痛长生的事,你另请高明。” 白烟从穆青云身上溢出,地面被覆上一层霜。雪色的耳朵出现在他的头顶:“你不会死,那凭什么他就要死。徐行止,你信不信我砸了你这破店?” 尖锐的冰锥划破空气,朝着躺椅上的徐行止飞来。 穆青云浑身散发着妖气,九条雪白的尾巴出现在身后。 徐行止轻叹,抬眼看着悬在自己眼前的冰锥,轻轻晃着摇椅。 从口袋抽出一把匕首,瞬间冰锥变为的碎片,在空中炸开,白雾填满整个院子。 匕首从刀鞘中飞出,便朝着穆青云直直捅了过去。 白霜在匕首腾空的瞬间便开始消散,穆青云脸颊被划开一刀血口,瞬间血流如注。 暗金的匕首浮在空中,指着穆青云,四散的冰锥还未碰到任何建筑,就已经消失。 徐行止无奈,开口道:“店你暂时不能砸,不过嘛,你可以试着杀了我,至于行不行。现在看来,你有点弱……” 第2章 忠贞不渝2 穆青云爆发出来的的妖气,在匕首的镇压下尽数消失,跪在地上,眼睛却还是死死的盯着徐行止。 “唐柳快死了。”说着他就要去砍自己的尾巴,“我只求一命换一命,怎么就不行呢?就算不告诉我,那唐柳呢?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徐行止掷出匕首,挡住穆青云挥出的妖力,无奈道:“你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怕他听不懂,还补了一句,“你死了,必然会连累他一块。” 穆青云摇头喊道:“不可能!没了我,唐柳就能和普通人一样重新投胎。你是不是在骗我?!” “吧嗒”一声,徐行止手中凭空出现一本书,书落在穆青云面前。 徐行止冷声:“自己看。” 进门时还漂漂亮亮的狐狸精,此刻跪在地上现了大半原型,抖着手翻开面前的书,对着上面的字,一点点的滑过。 徐行止见他这幅样子,轻叹出声,还是看不下去,心想开门做生意,送上门的哪有不接的道理。 捞出刚洗干净的杯子,斟满,放在地上。 穆青云手攥的发紫,指甲在书页上渗出血,低声念道着:“怎么会是诅咒?” 下一秒,他抬眼看见手边的茶杯,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握着被子一饮而尽,“你答应帮我。” 徐行止转身往前厅走去,提醒道:“唐柳在门外,把自己收拾干净,别让他担心。” 指尖微微一划,沾染血渍的茶杯回到手中,前厅,他再次接满一杯淡绿的茶汤,轻轻将杯子,放在漆黑的桌边。 看着硬邦邦的凳子,转身将自己的软垫拿了出来,垫在椅子上。 穆青云恢复了刚进门时的样子,“我……” “带唐柳进来,一起聊。”徐行止食指和中指并拢,轻轻敲了敲刀刃。 穆青云没有犹豫走出店面,不过一会,推进了一位十分清瘦的少年。 少年面色苍白,看着却很年轻不过17岁。本应是黑色的头发,现在却是斑白干枯。脸上毫无生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毛毯明明是夏天身上却围着一圈皮子。深黑色的眸子看着徐行止,正要发出声音。 徐行止看着他形容枯槁的模样,蹙着眉,摆了摆手,打断道:“先喝水。” 穆青云将杯子拿起,仔细的喂到唐柳嘴边:“来,慢点。” 一杯水用了十几分钟,才全部喝完。 唐柳没什么生机的眸子,重新有了些光亮:“行止,谢谢你帮我们。” 徐行止将刀放在桌面上,有些郁闷,下意识的敲桌子,站在一边,垂眼的看着唐柳,面前的人承受着每一世死亡的痛苦。这些痛苦,在轮回中不断变深,开口劝道: “你还想和这个老狐狸在一块吗,如果不想了,你身上的这个誓约我可以替你毁了。送你去投胎,世世安稳。” 唐柳摇头:“谢谢,不过我还想再陪陪他。” 徐行止手一直点着桌面,抱着双臂,问:“不人不鬼,再也不能投胎。永远不能和常人一样,要忍受生不如死的痛苦。” 唐柳点头,眼中只剩下决绝:“嗯。” 徐行止见他坚定的态度,只好拉开抽屉,挑出一张青白的玉石板,放在桌子上。手指在虚空中划动,玉石板上出现两个鲜红的字:“命契” 下面浮现出淡白色的小字:穆青云,唐柳自愿以妖力,狐尾,功德换一生相守。 将玉板放到穆青云面前,眼睛都没抬,丢下一句,“自己看。” 穆青云开口:“6成妖力,两条狐尾,会不会少了点,3万功德能算我的吗?” 徐行止重新给面前如同枯槁的少年倒水,对狐狸没什么好态度:“问这么多有用吗,都已经没办法了,知道那么清楚又有什么用,还不如糊涂着。” 功德,是唐柳在12次轮回中攒下的,至于穆青云千年的修为,时间长了便可以重新回来,狐尾虽不一定,但总有机缘。 姬八飞下来蹭了蹭唐柳,轻声说:“小唐柳,考虑清楚,这些代价不大。换的可是生生世世相守,穆青云只能找个诅咒。但是徐行止只要这么点东西,那就是过程不太友好。我们徐老板可不好心,奸商呢。” 徐行止抿了抿唇,看着眼前的一人一妖:“看在我们认识这么久的份上,可以让你们多考虑些时间。”说完就要起身,去摇椅上摸鱼。 看自己的朋友变成这幅模样,实在是难受,想不通为什么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一心喜欢狐狸精。 唐柳将手从穆青云手里抽出,咬开食指,暗红的血被擦在青白的玉石板上。 穆青云低着头不去看唐柳的眼睛,开口时有些哽咽:“这么多年你终于能摆脱我,要不……” 话还没说完,血从他的指尖滑落。 唐柳蹭过嘴唇,血液将苍白的唇染红。穆青云手指上滚出的血珠,随着唐柳的动作滴在落石板上。鲜血瞬间印入石板,淡红的光从文字中出现。 徐行止对上唐柳坚定的样子,轻出一口气,对着一边的小鸟嘱咐道:“小八老实在家睡觉哦,别乱跑。” 话音刚落,大门瞬间砰地关上,屋里的灯瞬间变黑。外面再次响起雷声,店里的一切好像全部消失。 第3章 青色的火焰从徐行止手中亮起,他起身朝着黑暗深处走去。 穆青云推着唐柳跟在徐行止身后。 一阵阵烧焦气味混着血腥味。四周飘了过来,充满了一人一妖的鼻腔。不知道走了多久,雷声消失。他抬手火焰顺着向上飞,墙壁上蜡烛瞬间被点燃,并向着周围燃烧。 空气被压缩产生的爆裂声,一座弯曲的穹顶,出现在眼前。 闪烁的穹顶上雕刻着数不清的符文,泛着淡淡的光,下面摆放着一张深红色的石台。 石台上的凹槽中不断涌动着水,水流不受重力的影响回流到穹顶之上。清澈的水中冒着气泡,徐行止将青白石板放在中央。 水流自动从上面流过,站在台子上,他从怀里掏出个灰蒙蒙的布袋,朝着唐柳的方向轻洒,粉末落下去。 徐行止连眼皮都没抬,侧身站在一旁,冷冷开口:“去把石台擦干净。” 说完站在一边,看着穆青云将衣服垫在石台上一点点的擦。 见他擦到差不多了,走到唐柳身旁,伸手推动轮椅时,手中轻飘飘的,感觉眼前的人似乎马上就要消失。 确实是没法子了,若今天不找来,唐柳也活不过后日。 穆青云站在石台边,尾巴耷拉在地上,问:“我应该做点什么?” 徐行止抬手,指着高悬着的穹顶和石台:“这里是个巨大的锁灵阵,不过完整的锁灵阵早就已经消失了。虽然我没办法还,但也大差不差。” “也就是说灵魂在脱离□□前,用东西把这里填满。灵魂就会被关在锁灵阵里,不入轮回。这时只要有了载体,灵魂封进去,就能实现同死。既然唐柳无论如何都愿意,那么成功的关键还是在你。刚才的药粉,除了让不能动以外,没有其他作用。” 徐行止解释着,锁灵阵和石台上凹槽。 凹槽是用来放血的,妖力要趁着清醒,随着每一刀全部融到血里,血顺着溪水流进穹顶,再用狐尾作为身体的基础。一旦成功,只要穆青云活着,唐柳的灵魂就可以依附在其中。 徐行止一直将唐柳视做好友,终是说道:“感受着自己生命的流失,本身就很非常可怕,而在此时将灵力融进去,痛苦就会被留在身体里,随着每一刀增加,真挺疼的。” 穆青云的声音带着颤抖:“我……” 徐行止朝着右边虚空一抓,透明的植物就出现在了脚边。把手中暗金的匕首递给了穆青云,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该说的都说了,狐尾先割下来。” 既然已经签了契,那么自己就要按照契约上的收东西。 穆青云接过匕首,9条雪白的狐尾在身后,刀刃抵在上面发出割断毛发的声音,划开皮肉,两条漂亮的狐尾便被拿在手中。 徐行止看着递过来的狐尾,扫过面前的两人,世人皆说只羡鸳鸯不羡仙,却不知狐狸才是忠贞之兽。 狐尾被放在植物上转眼之间便吸收,开出一朵雪白却又透明的花。 徐行止蹲在地上,手戳着韵天艾的叶子:“灵魂要在1个时辰里放进去,你们还能犹豫一会。不过开始就不能中断,这韵天艾这么多年,我可就种出来这一个。” 穆青云站在石台上,手不停的颤抖着。匕首被紧紧攥着,却迟迟没有落下。 唐柳的脸色惨白,却还是朝着穆青云扯出一个笑。 匕首贴在唐柳手腕上,白色的妖力随着血液流出的瞬间,融了进去。 接下来的每一刀都十分精准,远远不断的妖力变成一条条丝线,被阵眼剥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混着眼泪,砸在石台上。 第3章 忠贞不渝3 唐柳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疼痛让他发出低声的闷哼。 血将原本清澈的水染红,每一刀的落下,穆青云像是划在自己的心口上。只能用尽全力握住匕首,直到最后一刀结束。他再也拿不着匕首,猛地吐出一口血:“对不起……” 直到唐柳的伤口不再滴落血液,整个穹顶发出阵阵轰鸣。淡红的光,照亮四周的墙壁。灵魂从身体中飘出,浮在空中,伸手摸着穆青云低垂的脑袋。 韵天艾开出透明的花,在此时发出淡白色的光。光芒逐渐变的耀眼,甚至超越穹顶发出的的红光。 徐行止静静的看着一切结束,双手掐诀,口中念着咒语,吸力从花中传来。唐柳的灵魂被吸入花朵,花骨朵也变为红色。 仪式结束,穆青云跪在地上。紧紧握着唐柳已经僵硬的手,说不出一句话。 只不过与之前唐柳的死相比的,这次穆青云亲手杀了他的爱人。 徐行止叹气,看他这副样子缓了缓态度,温声开口:“这段时间你暂时住在我这,唐柳的身体和灵魂要放到神树旁边,慢慢温养。” 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粒聚灵丹,丢到穆青云嘴里。喉咙轻轻滚动,刚把丹药咽了下去就变回了原型,晕在了石台下。 徐行止看着晕过去的狐狸与一旁的韵天艾,伸手提起狐狸后脖子,小心的抱起盆。 “……” 穹顶消失,青蓝色的火焰出现引出道路。雷声响起,徐行止从后院走了出来。 把韵天艾放在巨树下的树里,手一松狐狸躺在盆旁边。他找了一圈喷壶,没想起来放哪了,只好蹲在地上拿着茶杯一点点的往红泥罐里浇水。 水从盆底流出,徐行止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肩膀。 回到了前厅,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徐行止:“小八,有没有老实看店?” 钟表发出哒哒声,姬八窝在徐行止的座位上,迷迷糊糊的回答:“现在都几点,能不能让我好好睡觉。你干活就算了,还把后面卧室钥匙全带走。快拿来,我要躺床上……”还没说完就再次睡了过去,摊成一团。 徐行止觉得好笑,将姬八抱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推开门。 小鸟房间的床上铺着一层蚕丝锦布,锦布围成个歪歪扭扭的鸟巢,黑色的鸟顾涌了几下滚在中央仰着肚子睡觉。 徐行止上了三楼,推开门满满当当的木架上,堆满了竹简和一本本装订好的书。 书架中间摆着个看起来就很舒服的躺椅,地面上铺着软垫。灯打开,光从头顶上洒落,他从身边书架抽出一本,本子上记录着借出的物品。 拿着毛笔将缂丝鸳鸯牌写了上去,犹豫了一会,从书架底层抽出竹简,用黑线将韵天艾划下。 徐行止无奈的叹了口气,拍拍身上的灰。提起笔,写了长长一页药方,叠成纸鹤。 指尖微搓一团青蓝色的火焰,将纸鹤点燃消失在手心。 山中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里,纸鹤突然出现,啪嗒掉在一团火红羽毛身上。羽毛的主人将纸鹤摸了下来,打了个哈气。 迷迷糊糊的看了一眼,瞬间变得精神发出一声凤鸣。 她将纸鹤放在口袋兴致勃勃的起身,钻进一堆药材中对着方子,装到乾坤袋中。 徐行止一夜无眠,躺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直到清晨的阳光照亮房檐上的瓦砾。 青色的火焰在身上燃起,带走身上所有的污渍。 慢悠悠的晃下楼就看见狐狸叼着瓢,小心翼翼的给韵天艾浇水,淡红的果实泛着淡淡的光泽。 徐行止从兜里摸出一个小瓶子,递到他面前:“一天一个,记得吃。”说完将瓶子放在水池边上,打了盆水朝着前厅走去。 穆青云正要跟上去说些什么,就看见徐行止单手拿着盆摆了摆手。 留下一句“不用道谢,我帮的从来都不是你。” 手一勾,瓶盖飞了出去,褐色的药丸从瓶子里径直到了塞进狐狸嘴里。 一副我不想理你,别和我说话的模样。 大门敞开,阳光透过薄雾形成光柱。 徐行止摸了条毛巾,沾上水擦拭着架子。架子上的灰尘像是有生命般,飘在毛巾上,不到10分钟他就把毛巾扔回了盆里。 沾着薄薄一层灰的毛巾在接触水的瞬间,上面的灰尘融自动落进水中。 徐行止把盆放回池子边,拿起扔在桌子上的手机。 6:38 他伸了个懒腰,朝着外面走去。热闹声交谈声冲远处传来,一位大爷看见徐行止招了招手:“徐老板,来看看啊!今天刚刚摘得红薯梗子,买些回去炒点辣椒下粥。” 翠绿色的红薯梗带着些露水,旁边鲜红的辣椒也带着清晨的薄雾。 徐行止笑着蹲在菜摊前,老板用最简单的方法“掰”,来展示自己新鲜的菜,翠色的梗断裂的清脆声传来。 徐行止:“多称点,今天有客人。” 大爷乐呵呵的捆好一大把,上称递了过来:“送你点辣椒,好炒一大盘。” 徐行止拎着红薯梗,许多摊主都与他打招呼。 这个市场平时来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徐行止看起来24,25在里面本就格格不入。又因为长得过于漂亮只要见过就很难被忽视,来回几次,菜摊也就都认识他。 第4章 河边渔船吆喝到:“今天的鱼不错,来一条?” 徐行止看了看水箱中的鱼,想起答应姬八的菜。 船舱里的鱼,游动着溅出水花,指着水舱中最大的那条:“这条白链,您帮我弄了,一会我来拿。” 卖鱼的渔夫,将鱼抄起来,往称上一扔:“行啊,你先逛。最后来拿就行,着急不?” 徐行止将钱扫过去,拎着红薯梗接着去卖豆腐和茭白。将整个菜市场溜了一圈,直到手上提满了蔬菜和水果,最后将鱼拿走。 回到店铺里,将买的菜拎到厨房。刚把豆浆倒了出来,一声清脆的鸣叫就从前面传了进来。 随之而来的是位漂亮的少女,她顶着一头火红的秀发跑到后厅:“我把你写的药材都带来了。”看见厨房桌面上的烧饼里脊,眼睛瞬间闪出光芒。 “景安你先吃,我洗个手。” 徐行止端着两碗豆浆,坐在凤景安旁边的餐椅上,“喝点豆浆。”拿起一旁的煎饼果子,咬了一口果篦被咬断发出声音。 凤景安咬了一大口烧饼里脊,细腻的脸蛋鼓起来一小块:“我和我哥还打赌,猜你会不会帮穆青云呢!” 她托着下巴,兴奋的开口:“亏本买卖不划算,韵天艾你仔仔细细养了600多年。怎么就便宜穆青云这个狐狸,小唐柳人那么好,偏偏对他死心塌地,眼光不好。” 徐行止轻轻敲了一下凤景安的头:“别这样说,一会你哥就过来抓你了。” 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包,递给凤景安。包里放着和凤景安带来一模一样的药材,甚至年份更长些。 “这次麻烦了你,我手上的药材多少差点。这段时间你先在这里住下吧,你要的东西我也已经找到了。” 凤景安将烧饼里脊放下,漂亮的眼睛眨了眨:“找到了?” 徐行止端起豆浆喝了一口:“嗯,不过是有些弱。还在医院门口摆着,月圆前我去取回来。” 想了想说:“记得同你哥哥说一声,你在这边住,别让他过来。” 一个看着只有8岁的小孩,伸着懒腰迷迷糊糊的往厨房走:“徐行止,你怎么不叫我起床?今天怎么这么热,阵法你不是设好了?” 凤景安撇了撇嘴:“姬八你还好意思让别人叫你起床,说的好听来这边修炼。我看你是来这蹭灵力,还有心思嫌热。” 姬八看见凤景安眼睛都瞪大了,嗖地一下跑到徐行止身边。 左右看了看发现没别人,才悄悄的问:“她来了,那那个凰澈会不会也来,你怎么不早说啊?” 凤景安阴恻恻的说:“我哥哥不来,你放心吧。” 姬八听见她的话,这才坐在徐行止旁边:“哼,谁说我没有认真修炼,徐行止,你替我反驳一下啊。还有如果不是你骗我,我怎么可能去凑你那个百鸟朝凤的热闹?还被当成乌鸦!” 姬八将煎饼果子塞进嘴里,变回乌黑的小鸟,飞到一旁的巨树上不再出声。 徐行止无奈的摇了摇头,将没动过的豆浆盖起来:“小八,一会你自己下来喝。我带景安去客房,她要在这边住段时间。” 凤景安朝着姬八吐了吐舌头,跟在他的身后。 庭院中穆青云趴在韵天艾旁边,一团团淡淡的白光落在一狐一木身上。 徐行止推开靠近距离水池边最近的房间,翠色的枝条顺着延伸出的屋檐垂落在窗沿上:“你住这里,景安。” 虽然正对着前厅,枝条与溅起的流水却完全挡住了外面的视角。 屋子里的冷风吹在徐行止脸上,指着窗口,示意她过来看看。 凤景安跑过去,趴在窗台上感叹道:“好舒服啊。” 第4章 回忆1 徐行止见她坐在窗台上吹风:“你自己安排,我去看店。”说完走出去将门带上,回到前厅推开店门,想要摸摸站在木架子上的小鸟。 姬八转过头狠狠的叨了一口,徐行止手背上瞬间浮起一块红色。 徐行止笑着将手收了回来,坐回椅子上,有些不解:“小八?” 姬八看徐行止没在说话,飞到徐行止面前:“你刚刚摸了那个臭凤凰没洗手,讨厌你!你去擦手重新摸。” 叼着抹布扔到了徐行止手边,黑色的眼睛瞪的圆溜溜,很可爱。 徐行止将手擦了擦,重新摸了一下姬八的头:“好了。晚上给你煮鱼,辣一点的好不好?” 姬八:“要超级辣的。” 徐行止失笑,门外的街区开始热闹起来。过往的行人却极少在门口驻足,寥寥几位只是举着手机拍了个照就离开了。一上午一个客人都没有,热辣的阳光找着门前青石板的地面感觉空气都被晒到扭曲。 声音从门口传来:“您好,请问我可以进来看看吗?” 徐行止将手机放下,看了一眼在一边打盹的姬八:“欢迎,随意看看。”起身从桌子后面走了出来。 带着眼镜的圆脸女生,迈进门遍发出一声惊呼:“好凉快!” 徐行止点头:“嗯,今天外面是挺热的。喝茶吗?”他看见女孩子脚边跟着一只十分漂亮的猫猫灵魂,那只橘猫猫魂一直朝着女生再喵喵的叫。 贺涵有点尴尬,点了点头:“好,这边有明信片吗?” 徐行止从架子上拿下来一个黄白相间的杯子,杯子边雕着一直肥硕的猫。 从一旁的桌面上拿出一沓明信片:“有的,但没有邮票不能寄。” 将明信片的包装拆开,拎着自己刚刚泡好的茉莉花茶。将明信片递过去,倒好茶放在女生手边。 贺涵接过来,手中的明信片十分精细。店里的场景还原在了小小的纸面上,各种各样的山水在明信片上呈现。落下的水仿佛拥有生命般,在不停流动。 “好漂亮,这些一本是多少钱?”顺手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看到上面的橘猫图案愣了愣。 徐行止:“明信片?看着给就行。” 贺涵点头,摸着手里的杯子:“好,您这个杯子是自己做的吗?” 徐行止明知故问:“是的,怎么了?” 杯子上肥硕的橘猫,翻着肚皮躺在杯沿上。 而贺涵脚边的猫猫灵,同样翻着肚子朝着徐行止喵喵叫:“大家都说你这能接这活,我姐姐啥啥都好……就是太喜欢我了。本来想和她道个别,结果我这年纪大了一睡就掰掰了。你帮帮我呀,和她说我很爱她过的很开心。我超级喜欢她的,时间太快了,喵,喵,喵。” 贺涵摸着杯沿,问:“这个杯子卖吗?我也养过这样的小猫,和这个长的很像。” 徐行止摇头:“不好意思,这个是非卖品。看您很爱那只猫猫,它一定过的很开心。” 贺涵端起茶杯小口喝着:“我当时养他年纪还小。下手没轻没重,也不知道他生不生气。后来他陪了我学生时光……” 说着眼圈泛红,带上些哽咽:“我们也没来得及道别,也不知道它猫生开不开心。”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贺涵擦了擦眼睛,“我说的有点多。这个茶很好喝,明信片我也拿一套。您算算一共多少钱?” 徐行止笑着点头:“茶水,小猫付过了。”用袋子将明信片装好,递到她手上。 贺涵快速的将钱扫了过来:“谢谢您。” 看着留在店里的猫猫灵,徐行止蹲下身,拍了拍它肥硕的后腿,肉乎乎的腿,在徐行止拍的过程中,甚至发出砰砰的声音。 徐行止问:“怎么不走?” “其他猫都说你这儿接活,能力好,你也没告诉我姐姐,我很开心啊。你这没干呢?” 徐行止将桌子上的杯子拿下来,杯子中还剩下几滴,笑咪咪的说:“这行情没打听明白,我直接和你姐姐说,她也不能相信?你晚上自己去说,报酬就是你的三根胡须。” 说完,将水弹在小猫灵的身上,伸手一捏,三根胡须出现在了手中。 “这业务是我能去姐姐梦里啊?高级诶,谢谢老板。”橘色的大猫说完,便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消失在了门口。 徐行止将杯子拿回后院洗干净,擦干放回橱柜。 橱柜里摆着几排各种各样雕着动物的杯子,因为老有猫猫灵和狗狗灵求他能不能跟主人传几句话。他又不能直接说,像个骗子。 徐行止就想出来了这个方法,通过杯子让人与自己的宠物有联系。时间长了,就积累了小猫小狗甚至还有小鸟和各种爬行动物的小杯子。坐在椅子上,看见凤景安从房间出来,蹲在地上戳了戳穆青云。 “你要在这边住多久啊,时间长给你找个垫子?看起来脏兮兮的唐柳醒了,看见你这个样子也不好吧。” 穆青云本来雪白的毛,因为血污已经结成了一团一团耷拉在地面上,他没理凤景安,只是往韵天艾旁挪了挪。 凤景安见穆青云不理自己,也不在意,扭头就进了前厅:“行止哥,今天几点关门?我去买个西瓜,放泉池里泡泡晚上吃呗?” 第5章 徐行止从抽屉摸出来一包糖,分了她几个,轻声说:“不用,桂叔一会送。” 话还没说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就走了进来:“哎呦,景安在这啦?那今天晚上可热闹,来把瓜放后面水池里,还凉着。” 凤景安跑过去,大大咧咧的将瓜接了过来:“桂叔下午好啊,我这今天早上刚来。行止哥我去放池子里,你们聊……” 又和风一样跑了回去,姬八站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喳喳哄哄的。” 桂叔笑了笑:“行止最近在干什么呢?” 徐行止把刚刚剩下的糖递给了桂叔,从柜台中拿出一个搪瓷杯。 上面大字印着桂叔最帅,倒满茶推了过。 “就和原来一样,来活了就接。没活就在店里躺着,吃点零食。倒是桂叔今天怎么有空来?” 桂叔和蔼的脸上,露出一个严肃的表情:“没事不能来看看?” 徐行止无奈的点头:“当然能来,就是这次桂叔替我接了什么事?” 每次桂黄平来都替徐行止接些大活,那些活没有一个不复杂。一弄最少小半个月,还都在各种各样的深山里。 桂叔爽朗的笑着,拍了拍徐行止的肩膀:“哈哈哈哈,这次超级大活。安岭里面发现一座古墓,特地找了我请你去看看。” 说着朝着徐行止投来目光,“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我打听是南疆蛊王的灵地,你去了就看看到底能不能开发景点。主要是告诉工程队,什么东西能动,什么不能动就行!这次报酬可是这个数,而且卖灵异局一个大人情。”还拿手比了一下几个零。 徐行止闭着眼睛,按了按鼻梁,心中不知为何有些不安,说:“最晚几号以后出发,我这边事还没解决。” 王磊借了缂丝鸳鸯牌还没还回来,唐柳这边他也还需要再看看。答应凤景安的月圆也快到了,他确实没什么空。 桂叔拍了一把大腿:“不着急!一个月以后都行,我具体问问怎么回事。反正我这边说了,只要你去,那边一切都按照,你的时间安排。” 徐行止看桂黄平这反应,就已经知道这趟不轻松。 只能把堆在手边的事拢一拢,抓紧弄完。 桂叔是一株万年的银杏树,几十年前徐行止在云城,遇见了几名在山中收集文化遗产的学生。桂叔就在其中,他们准备去找当地的传统祭祀的习俗和祭品。 那天桂叔同行的一位男生,不小心从在山中迷路被山魅迷了。徐行止碰见就顺手救了下来,在往山下往下走时碰见了一个人上山的桂黄平。 桂黄平以为是徐行止将人掳走的,正要想办法将人救出来就被徐行止一句话噎住。 徐行止:“你不是人吧,老树精?” 相熟之后,桂黄平说当时自己后背都汗湿了,化成人少说也有千年。这个人一眼就看出来了,怕是个硬茬。 桂黄平顶着一头汗:“这小子今年也就22岁,现在也是法制社会了……”话还没说完,徐行止就将人扔了过去。 他扭了扭胳膊,回头瞪了一眼山上绿油油的荧光:“快点走吧,山上不安生,再晚点这小子就得埋在骨深山。” 树灵开智不易,少之又少千年成灵。多则万年开智,终身无法化人。 徐行止也是头一次见到树灵。看着桂黄平将人背起来,自己则跟在身后:“树灵我头一次见和人混在一起的,你今年成精多久?啦” 桂黄平探着背上的男生的鼻息,面色虽然发白。但呼吸却很平稳,知道是徐行止将人带回来。 他态度也好了不少:“开智不记得,化形得有几千年了。体验一下人类的大学,你是什么东西?” 徐行止笑着回答:“人啊,还能是什么?” 桂黄平翻了个白眼:“没啥人的感觉,看着和我一样像个木头。” 徐行止收敛起笑容,脚下不停。扭身将匕首掏出来朝着里面扔去,伸手轻轻拍向桂黄平背上的男生:“快跑,别说话。” 后面一声声刀刃划开血肉的声音传来,桂黄平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口水吞咽的声音不停在耳边响起,又被身边的人伸手撕下,随意扔到了身后。 第5章 回忆2 直到两人站在借宿的村民家门口,身后的吞咽声才彻底消失。桂黄平擦着额头上的汗,心有余悸的推门进去:“到底什么东西啊,山魅这么执着一直追到村里?” 徐行止将匕首握在手里,手上青白的火焰将上面附着的乌黑血沫烧成灰烬。从口袋掏出水袋倒在门口,合上门。 出了口气,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人,感叹道:“胆挺大的,你这朋友大晚上往山里跑?也要看看到底什么日子,七月中大月圆,换个人就陪他一块埋在那了。” 桂黄平将背上的男生送回屋中,就看见徐行止特别自然的坐在院子里的板凳上,手中拿着一个奇怪的壶。 只能拿着他们提前准备的干粮,上去搭话一个烧饼夹上几块豆干和一点点辣肉沫,递了过去。 徐行止接过来又看了一眼桂黄平,有些好奇:“树精也能吃肉吗,我还以为草木妖精吃这些会损修为。” 桂黄平撇嘴:“能吃啊,救他,你想要什么报酬,我肯定尽量全都满足你。” 徐行止咬了口烧饼:“报酬你这不是给我了,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觉得我到底是什么?” 桂黄平没再犹豫:“人,我刚刚在山上没看清楚。虽然你没什么人气,但是你原来肯定是当过人。不过现在……算了,你活多久了?” 徐行止几口就把烧饼吃完,摊开手:“不记得,肯定没你大。你老的能当我祖宗,挺能活的。” 桂黄平:“不记得?那你为什么在山里?” 徐行止咬着烧饼,回道:“这边不是有民族祭祀吗,我就来看看。还有你那朋友,赶紧送出去。他不适合来这种地方,以后尽量别让他一个人去没开放的景点。” 桂黄平掸下身上的灰,有敷衍的说着:“你还挺热心,今天晚上你要不就在这边住,明天他醒了让他给你道谢。” 徐行止点头:“嗯,不用谢我。尽快离开这边,最好不要超过明天晚上。中午之前走最好,睡觉去了。”便自己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走向最大的一间屋子。 月亮将徐行止的背影拉的极长,黄桂平愣了一下,猛的反应过来,当时他们想要借住这个院子时,主人家就已经说中院已经这间已经被占了。这又是唯一接受外乡人租住的人家,再加上刚刚徐行止也是直接朝着这个院子走。 下意识便先入为主了,摇了摇头,回到了自己屋子。第二天清晨一出来,就看见徐行止手里拎着包往外走:“下次再见。”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就跨出了院门。 “下次再见。”这句话一直印在桂黄平心里,心中不安也越来越强烈。想着昨天徐行止一直说尽快离开,将伙伴全部叫起来收拾东西,天刚亮就也坐上了返程的火车。 他们还在火车上,就听到车上列车员大声的喊着他们的名字。知道学校紧急来了电报:“昨天那个镇,因为降雨导致的泥石流全部村民失联。” 回到a大和朋友一起买东西,在角落看见徐行止浇花。和朋友说了一声,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走了过去:“好久不见。” 徐行止抬头,看见桂黄平笑着点头:“嗯,进来坐坐。” 桂黄平与朋友打了个招呼,便随着徐行止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的空间与外面像是两个世界,屋里还不像现在一样整洁安静,各种器物的灵体在屋子里叽叽喳喳的说话,还有些正偷偷打量自己。 只有桌子旁边的凳子是空着的,徐行止自然的从器灵中间走过去。端着两杯清水,放在桌子上:“见谅,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桂黄平小心翼翼的躲开器灵,坐在椅子上,深深出了一口气:“桂黄平,本体是颗银杏树。上次谢谢你。” 徐行止端着杯子:“没事,以后去这种地方可以的话就叫上我一起。” 当天两个人聊了很久,从那天开始桂叔也就成了店里的常客兼好友。 姬八站在一旁的桌子上,用他漆黑的喙用力敲了敲桌子:“我也想去,带我一起。” 徐行止还没说话,姬八就一副理直气壮的蹦跶到桂叔手背:“阿桂桂,你觉得能不能带我去?” 桂叔用手托起姬八放在肩膀上,笑问徐行止:“小八你要听行止的,我可做不了主。”姬八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徐行止,脸上写着“想去”两个大字。 徐行止无奈点头:“到时候不能乱跑。” 姬八作为朱雀的嫡系族雀,在哪都能自保。送来也是让徐行止带着到处看看,顺便来蹭蹭不死神树落下枝干的灵气。 凤景安从后面探了个脑袋出来:“出去玩,我也?” 还没说完徐行止就摇了摇头:“不行。好好准备,下周六就是月圆。” 凤景安一只手向后顺了顺刘海,自信的打算开口,就看见徐行止皱着眉头。转身默默的把话咽了回去:“哈哈哈哈,我正打算说好好修炼呢……”一溜烟又回到了后院,躺到了徐行止摇椅旁边的凳子上。 第6章 姬八站在一边“嘎嘎”的笑了两声。 徐行止出声打断:“小八别笑,你最近也认真修炼,出去化成人形更方便。你身份证前两天寄过来了,现在你也是有身份的鸟。以后出门就不用坐大巴和开车,颠的你也难受。” “不要,我飞过去。”姬八歪头,璀璨的光泽从羽毛上反射而出,“你不能强迫一只漂亮的小鸟,对不对?” 徐行止偏过头:“不对,我只带听话的小八去。” 桂黄平笑着从口袋摸出一包茶籽:“听行止的话,这个是我特意给你找的。让行止给你炒好,出门带着吃。”放在桌子上,解开绳子听见茶籽的声响。 姬八瞬间眼睛亮了起来,往下一蹦稳稳落在桌上。 用爪子拔开袋口,咬了一颗出来:“山茶花籽!”叼着绳子往徐行止那边一甩,稳稳地停在桌边上被徐行止用手拿住。 姬八飞到徐行止肩膀上,用头蹭了蹭衣领:“那帮我炒好。” 徐行止打开袋子,一粒粒饱满油亮的茶籽躺在其中,点头说:“好,炒好了给你。” 朝着桂叔看去,眯着眼睛笑了笑:“桂叔?”摊开手心,等着桂黄平带的东西。 桂黄平往徐行止手里一挥,一枚蛋白外皮的种子出现在徐行止手中:“萤火芝,怕是最后一枚种子。你种种看,我这放了很久一直没反应。” 徐行止笑着将种子放好,转身回到柜台打开下面的暗格。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塑料饭盒,递给了桂黄平:“上次去治水的特产,这些是瞒着小八放起来的。” 姬八听见了,瞪着眼睛,喊到:“你藏起来了这一盒!我就说怎么吃那么快,还说没有了。骗鸟的家伙。”转了转眼睛,蹭了蹭徐行止的衣领,“认真炒好茶籽,大方点小鸟就原谅你。” 桂黄平打开盒子,整整齐齐的一盒肉干码在里面:“蠃鱼干?” 徐行止拿了一个根,手指比了几下:“嗯,这样切块。一根就够,稍微煮一下。多放大蒜辣椒很好吃,小八偷吃就剩这点了,拿回家尝尝。还有你带的那些学生,怕水的也可以吃一点,吃完就会游泳了,带他们出去实践也方便。” 桂黄平将盒子盖上,放进自己的包中:“行行行,很喜欢萤火芝嘛。” 徐行止笑着点头:“我很久之前好像见过,忘了在哪看见的。”说完陷入了沉默,皱着眉头想到底什么时候。 他记性不太好,好多事情都记不清。 直到手机滴滴声,加上姬八录在手机的铃声嗯响起:“4点啦!关门啦,准备做饭。” 徐行止慢悠悠的起身,将店门合上,对着在旁边喝茶的一树一鸟:“后面切西瓜,桂叔留下一起吃饭,今天我多做点吃的。” 几个人回到后院就看见,凤景安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垫子,放在穆青云身边:“太埋汰了,小唐柳什么时候醒啊?”说完讲池子里的西瓜捞出来,碧绿的瓜皮带着水珠正往下滴水。 徐行止自然的去一边拿了一块菜板,将刀递给了凤景安。西瓜十分清脆,刀刃轻轻碰上,咔嚓一声裂成两半。凤景安十分熟练的去皮切块,摆在提前冰好的瓷盘中西瓜的清甜丝丝缕缕的飘在空气里。 姬八变为人形,伸手捏了一块放进嘴里,汁水瞬间充满口腔:“好甜,桂叔会……”还没说完汁水差点流了出来,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 桂黄平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哈哈哈哈哈,包甜!” 徐行止去厨房拿了一个小盘子,用叉子挑了几块放在穆青云面前,认真道:“不客气,回头记得交饭钱。一天250,住宿就免了。” 穆青云震惊的看了一眼徐行止,张嘴狠狠的咬了一块西瓜。咔嚓咔嚓的嚼碎咽了下去,仿佛那个西瓜就是徐行止一样,无声辱骂…… 徐行止卷了卷袖子,将围裙系好,把早上腌好的鱼和菜拿出来。 姬八跟着进来,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边摘菜:“鱼是红烧吗?多放点大蒜,我这边马上就择好了,给你剥大蒜啊?” 徐行止点头,手下不停,烧好水。将排骨焯水下锅,稍微炒了炒便和茭白片一起放进砂锅。鱼放入锅中一块块煎到定型,鱼头和冬天做的剁椒酱上锅蒸。 第6章 缘分未尽 香味很快弥漫到整个屋里,桂黄平慢悠悠的走进厨房:“真是手艺越来越好了。” 徐行止正拿着拿着砂锅盖子正往汤里加盐,想了想把盐放下。拿着碗舀了一碗汤将,锅里正在冒泡的鱼夹了几块。放在提前拿出来的托盘上,“桂叔把这个给门口狐狸吃,让他喝点别放盐的。毕竟是犬科,吃咸了可能会掉毛。” 姬八端着那冒尖的白米饭,还浇了两勺菜汤:“妖怪不怕咸啊?” 他手端着托盘,小声的问桂叔。 姬八还挺喜欢穆青云这只狐狸,原因却是因为唐柳是个很好的人。他会亲自做许多适合妖怪吃的糕点,也会在身体舒服的时过来和徐行止一起种花,晒肉干,炒茶籽。 桂叔端起托盘笑着说:“行止骂人,我们小八可不能学。” 姬八点头,偷偷看徐行止,恍然大悟的点头:“这样啊。” 夕阳渐渐落下,徐行止从厨房搬出来一张折叠的餐桌,打开支在池子旁边。 “开饭。”徐行止端着米饭放在桌上,拉开凳子坐了下去。 凤景安笑嘻嘻的坐在旁边,问:“太香了,我要在这多住几天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啊。” 晚风轻轻的吹过每个人的发梢,凤景安和姬八收了碗筷。桂黄平从怀里摸出一把扇子慢慢扇着风,深蓝色的天空中飘着几朵云。本应该是十分炎热的夏天,在小院却非常凉爽。 门口传来咚咚咚咚敲门声 “徐老师你在吗,我听同学说桂黄平老师找您来了?” 徐行止从摇椅上坐起来,朝着门口轻轻一挥,扣上的门栓便向上打开。外面的敲门声却没有停下,还在咚咚咚的响。 他把手里的橘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顺便拿起池边的杯子,走向了前厅。 桂黄平扶着膝盖站起来,笑着跟在后面,乌黑的头发,又再次变得雪白:“来了。” 外面的人又用力推了,有些疑惑:“这个门怎么打不开啊?” 徐行止将杯子放在桌子上,无奈的看了一眼桂黄平:“往外拉的门,桂叔,再推你就该赔我门了。” 桂黄平擦了把不存在的汗:“哈哈哈哈哈哈,年轻小孩就是有劲。别推啦!要是给门整坏了,我可就要赔钱啦。” 门被轻轻拉开,一个十分清秀的女生,拿着一个布包走了进来,扶了扶眼镜。 萍果:“嘿嘿,桂导晚上好啊。我这刚刚在地摊上买了个这个,想请您看看。”说着将手里布包放在桌子上,小心翼翼打开一枚手指大小的印章漏了出来。 桂黄平从口袋里摸出手套,问:“说说你怎么会买这个?” 萍果眼睛亮了亮:“我看出来是白玉材质,年份大概是宋末或者元初?猜猜我多少钱淘来的,真的我就送给您啊!” “20块钱,就是白玉我都赚。嘶!疼死我了徐老师,你这卖不卖创可贴?”她将撩起裤子,膝盖上两块擦伤还往外渗着血。 徐行止将目光从桂黄平手中的玉章移开,回到柜台里身上将药箱提了出来,拧开瓶盖放在桌上,将创口贴摆在一旁,温声说:“用双氧水冲冲,伤口里的沙子洗不干净会发炎。” 萍果小心接过棉签:“谢谢徐老师。” 章子上还沾有泥土,桂黄平把印章递给徐行止:“是个漏,你肯定赚了。行止来,仔细看看,说说多少合适。” 徐行止看着桂黄平对着他眨眼,接过来玉章入手温润。 泥土是故意裹上的,但色泽确实晶莹,甭管是不是做旧,20块钱确实是大漏。 徐行止:“问我的话东西虽然是对的,但是闲章。下刀者技艺并不精湛,料子可以算是象牙白。本身料体不大,却带着几丝红。看有没有有缘人喜欢,经过你老师出手还是值不少钱。” 说完将印章放回桌上,用脚将垃圾桶从桌子下轻轻一踢。桶滑到萍果手旁边,正好接住掉落的包装纸。 看着突然出现的垃圾桶,很上道的把手里拿着的纸团全扔了进去。 萍果捏着玉章,一本正经的说:“这可是我捡的第一个大漏,我送给桂老师!” 桂黄平摆了摆手:“如果让我帮你卖出去没问题,大概20后面加三个零,送我算是什么事?” 两个人客气的推脱,看他们这样徐行止将杯子放在桌上,自己回到柜台后面放医药箱。 看他们说了半天,手轻轻叩了叩桌子:“这东西和你有缘,如果送给你老师会有遗憾。你老师也不想打扰你的缘分,自己留着吧。” 萍果犹豫了一下:“但是我真的很想感谢,您这几年对我的照顾。” 桂黄平笑着说:“你是我带的学生,教你们是我的工作。早点回寝室,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第7章 将她送出去,萍果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徐行止将杯子拿回来,收在柜子里边,说:“教书育人,倒是真和大树一样了。” 桂黄平骄傲的端着自己的茶缸:“哈哈哈哈哈,行止就是会说话。我这离了土的树,能在学校将这群孩子托起来是我的荣幸。我很骄傲,看他们学到东西也高兴。” “过几年怎么说,换个身份接着回去当老师。”徐行止拍了拍手,微微抬头看见桂黄平扬着的嘴角。 “差不多吧。”桂黄平点头,问:“行止,给说说那玉章上的缘分?” 从抽屉摸出一块香膏,倒在一旁的灯笼里,淡淡的茶香从里面飘出。 天色渐渐暗下来,桂叔带着凤景安摸出来一块垫子,铺在地上等着徐行止“讲故事”。 姬八落在一旁的茶桌上,眨巴着眼睛。 徐行止坐在摇椅上,开口:“很俗套,一枚白玉印章刻上单字一个歆。自然讲的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对着心爱之人留下的物品。淡黄的器物上带着从千年前至今的思念,刚刚来的学生曾是印章的主人之一。” 灯笼里飘出的白烟,渐渐将空中笼罩。 空中开始是出现如同电影般的场景: 狂风卷着飞舞的发丝,一位骑着马手中拿着枪的将军在白雾中浮现。银白的盔甲被鲜血染满锈迹斑斑,身下褐色的战马喘着气,艰难的在黄沙中向前。将军面色苍白手上绕着的缰绳勒进掌心,整个人面朝下挂在马背上。血液一滴一滴的落下混在沙土之中,随着风吹散。 锣鼓齐鸣,一台喜轿子从大街上抬过,满满当当的嫁妆箱子,从街头排向街尾乍一看竟然看不到尽头。 喜婆拿着帕子在前面嘻嘻哈哈的笑着,声音也传了出来:“今天我们丞相小姐出嫁啦,那容颜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不断的吉祥话从人群中传出,丫鬟向说吉祥话的人扔银子。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就连轿子中的新娘也低着头羞红了脸。 画面再次变淡,这次雪白的绸缎中摆着一副巨大的棺材。棺材前跪着那年轻的新娘,可新娘脸上的笑变为一张张投入盆中的铜纸钱与哭弯的腰。棺材中躺着的正是原来坐在马背上的人,俊逸的脸上早已腐烂。 缰绳陷入烂肉中无法剥离。印章掐在新娘手中被鲜血染红,身后嬷嬷手中抱着牙牙学语的孩童。 白雾突然变黑,只有声音传了出来“韵娘,我们的孩子马上就要诞生了。可疆地的孩子无法发出啼哭便被斩死于腹中,此去万险家中多多辛劳于你了。”一位女子带着哭腔喊:“此去凶险,你忍心不见一面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吗。” “我定会回来,见你与孩子。” 穿着雪白铠甲的将军,拿着娘子扔出的印章,放在胸口朝着自己的挚爱行礼,转过头不再留恋,翻身跨上了马背。 画面飞速的转变,将军那匹战马跨越千里,拖着早已没有生气的人,站在城外关口。小厮急匆匆的跑入将军府:“将军……” 话还没落下,茶盏破碎的声音传出。 尸体送回府上时早已腐烂,换衣时盔甲早已于烂肉粘合。唯独只有放在胸口的油布中的印章,干干净净未曾沾染一丝血迹。 印章送到夫人手中时,夫人抱着一岁的孩童低声啜泣:“你允我白头,这刻章,竟是会是如此回来啊……” 画面到此彻底消散,徐行止挥手将灯芯熄灭。 凤景安看着雾散去,眼圈染着淡淡的红晕:“怎么就死了呢,都烂糊糊的。还能护住定情信物,真是爱情的力量吗。” 徐行止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对凤景安注意的点多少有点无奈:“那印章就是刚刚萍果手里拿着的,只不过她还没将印章还给前世的爱人。所以这是她的缘分,桂叔就算接过来,这缘分绕一圈也还是会回来。” 姬小八歪着头:“那萍果是那个新娘?”眼睛看向徐行止,徐行止指了指桂黄平。 桂叔叹了口气,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应该是早亡的将军。” 徐行止笑着点头:“没错,那印章在萍果手里。可能还会有点小问题,到时候桂叔直接让萍果拿着过来找我。” 桂叔喝了口茶:“知道,你乐于助人。” 徐行止摇头:“这次还真不是,桂叔你这么大年纪。没觉得这故事不符合科学?”那匹马从边境跨越千里拉着的骨架,怎么可能完整,早就烂路上了。那马背着一个尸体,难道不会被驱虫咬食染病,根本走不回京城。 凤景安注意的点十分重要,却没说对。 桂黄平看了一眼“热心的徐行止”笑道:“萍果前世能完整的尸骨回到京城与那印章,都是行止送回来的?” 第7章 缘分未尽2 徐行止站起来,手在水里轻轻向上一划:“桂叔满分。” 水幕在空中凝结,徐行止穿着白衣。 站在血海尸山中,手握一根树枝。敲敲打打走过大半战场,终于在中间找到奄奄一息果将军。他浑身上下混杂着血沫和污泥,几乎看不出人形,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消失。 徐行止蹲下去说了些什么,就看前世的萍果点头。伸手一拽,一匹战马主动将人顶在背上。 从袖口中掏出一根麻绳,将“萍果”捆在上面,手中出现一个布包塞在马鞍之下。用力一拍马屁股,马鸣响起,四蹄生风朝着远方跑去。 水幕开始散去,滴洒在地面。升腾起丝丝白烟,如当初在战场上的血雾,徐行止拍了拍手:“算是帮他完成个心愿。” “你都帮他了,为什么不顺手救一下。”姬八抬头,眼睛里带着迷惑。 将手上的水汽擦下,敛着笑,拍了拍小八的头:“他本来会死在那,我问他想不想回家。他想回家,所以我便帮他回去,这也是我当初答应他的。” 凤景安点头,说:“生死由天命,逆天而行不会有善终。” 徐行止:“好了,各回各家。最近天气不好,桂叔回去记得带把伞。” 桂黄平点头,拎着徐行止给的鱼干,顺便打了一保温杯的水。 “下次见,拜拜小八。” 小八出去送桂叔,凤景安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天空飘来几朵乌云,徐行止轻轻的抬起韵天艾,放在屋檐下。 徐行止站在楼梯口,问:“穆青云,你从刚就那用眼睛撇我。” 穆青云化作人身,样子不过10岁。拉着垫子,坐在韵天艾旁边,说:“为什么这么好心,去帮那个将军?” 徐行止回忆了一下,水汽渐渐重新凝结。 边城外的小巷里,徐行止手里拿着一个刚刚拾到的砚台。 流寇把他堵在里面,嘶笑道:“呦吼,小白脸?这也是让兄弟们碰上了,来吧,有钱拿钱!拿完钱,皮肉让哥几个人饱餐一顿,哥几个心情好,会轻点啃骨头说不定还能给你留个全乎骨头。” 徐行止自顾自将砚台收起,看向那群人有些头疼,摸向腰间的剑,有些苦恼将这些人杀了,需不需要埋。 “萍果”也就是前世的“果将军”,猛的窜出,将流寇首领一刀敲晕。 巷子口,士兵熟练的将流寇绑起来,押到军营。 果将军”骑在马上,看见徐行止漏出一口白牙,笑嘻嘻的说:“这城这么乱,你在这应该也有点本事。跟着我来军营,请你吃个馄炖!吃完如果你回京城,替我去将军府带一句安好。”说着下马,强拉着徐行止去军营喝了一碗面汤。 在军营中,徐行止听果将军,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全都是自己的夫人和孩子,天还没黑又被他亲自送回了城中。 徐行止已经记不起他曾经说过什么,只是将送他回家的约定记下。 再见面就是城外尸海,浑身是血的果将军躺在地上。他则拿着一根木棍,在半死不活的果将军身上戳了戳,问,“你想回家吗?” 果将军眼睛早已被血糊住,只能呆呆的看着天空,嗓子嘶哑:“想,死也想……”身体瞬间变的很轻,隐约看到之前与自己喝过面汤的骗子,出现在眼前。 骗子吹了个口哨,他早已经死去战马发出嘶鸣声。身体被绳子绑在马鞍上,在模糊的视线中看着马跑离了战场。朝着自己拼死守住城门方向。 “就是这样,顺手的事。和他叫我吃饭一样顺手的事。”说完徐行止将凳子搬在屋檐下,转身上楼。 小雨淅淅沥沥的往下落,天还没亮凤景安就在厨房里忙活,发出乒乓的响声。 天气微凉,姬八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你大清早干嘛?” 凤景安指了指锅里,白色的水汽从锅中升腾:“今天下雨,我做点粥喝。”拿着勺子在锅里搅了几下,“干嘛?不喝出去,别在门口晃。” 姬八扭头,气鼓鼓的蹬蹬蹬上楼:“徐行止,你醒了嘛,给我开门……” 姬八还没来得及敲门,门就被朝里拉开。 徐行止换上一身青白的褂子,手里拿着一把伞,询问道:“小八,不喜欢喝粥。” 第8章 姬八气鼓鼓的,脸颊上软肉因为激动变红,喊:“没有,就是好吵……而且态度!他态度不好!” 徐行止抬手放在小八头上:“嗯,那我们小八有没有好好和景安说,他把你吵醒。”从口袋一个小锦袋放在姬八手心里,“景安是凤凰,她应该煮了梧桐花粥,你不是很喜欢吗?” 姬八接过袋子打开看了一眼,灵蜜石的香气钻进鼻尖:“干嘛?我不会去和她道歉,她先吵醒我的!”把锦袋往徐行止面前一摊,“还给你,我不要!”眼神却还停留在蜜石上眼巴巴的。 徐行止将锦袋打开拿出几块,剩下大半袋,绑了个蝴蝶结:“那小八替我去送一些给景安,剩下的小八拿着当零食?”蜜石少见但最为小朱雀喜爱,凤凰也是极为爱甜。 姬八犹豫的点了点头:“我这是帮你跑腿,才不是和她道歉!应该是她先和我道歉的,那我就先下去?”说完小脸带着笑,哒哒哒跑回楼下。 徐行止摇头,跟着下楼,手里拎着的伞淡淡透出青绿。雨将庭院地面打湿,徐行止抬眼瞥了一眼穆青云。 穆青云呆呆的看着韵天艾上鲜红的果子,果子仿佛红的滴血中间淡黄的光在不停流转。 徐行止将伞放在一边,伸手点了点韵天艾的枝桠。 指尖冒出淡青的光瞬间融入进去,语气淡淡的:“明天未时,滴三次血,剩下的妖力全注进去。隔天果子就会落下来,一定接住千万别落地。放灵池里泡,枝桠让凤景安烧了。灰留起来,别弄丢。” 穆青云没有移开目光:“谢谢。” 徐行止笑了一声:“等唐柳醒了,让他亲自谢我。如果不是唐柳,这事我不会管的。”说完起身笑眯眯走进厨房,“景安,今天麻烦你在店里。我一会要出门,晚上应该赶不回来。” 凤景安手上端着一碗粥,递了过来:“好,行止哥你也尝尝。” 淡紫的梧桐花飘在晶莹的米粥中,徐行止接过放在桌面上。 滚烫的粥在短短的几秒内变得温热,徐行止坐下,便看见姬八坐在一边的马扎上,手里端着碗,拿着勺子小心翼翼的吹。一边斯哈,一边不停的往嘴里送,很快一碗就见了底。 凤景安:“再喝一碗?”说着将锅端到桌上,拿着勺子给他往碗里加。 姬八看见徐行止起身:“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嘛你俩。诶?徐行止你去哪,我也想去!” 徐行止吃饭动作很快,此刻已经吃完。站在水池边,擦拭着碗里的水渍:“来客人了,小八怎么去?” 姬八吹了吹碗里的粥,想喝被烫了一下。搓了搓手,端着往食柜里一放。 下一秒变为黑色的大鸟,翅膀轻轻一扇,站在椅子上。徐行止伸手,姬八往上顺势站在徐行止肩膀上昂着头:“走走走,谢谢你做饭。” 凤景安觉得好笑,哼了一声:“拜拜。” 徐行止转身,将伞拿在手中。在树杈上取下一条极细的银链系在胸口,另一段挂在小八的脚上松松垮垮没有任何作用。 进入前厅的一瞬间敲门声响起,王磊急促的声音响起:“老板,徐老板?” 徐行止将门推开,面前的人身上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水珠。 额头上还裹着纱布,看见徐行止仿佛见了救星:“老板,我不小心把牌子弄破了。想买下来,您认识哪里可以修的师傅吗!”掏出怀里的盒子,盒子打开鸳鸯缂丝牌从中间断开口子还剩几条丝线孤零零的挂着。 断裂的丝线还保持着原样,徐行止挑了挑眉:“嗯?”只是低头看了一眼,没有接过。 王磊点头:“只要能修好,多少钱都行的。老板,能修吗?” 徐行止指了指门口,摆放着几把透明的伞:“可以。”说着将手中伞打开,侧身走入雨中。伞面上画着的红尾小鱼,似乎还甩了甩尾巴。 王磊只觉得自己眼花,连忙跟了上去:“好。” 徐行止往前走:“你刚刚从医院跑出来?怎么弄成这样。” 王磊扶了一把额角上的纱布,心有余悸,说:“昨天遇上出车祸,高速上追尾。我坐的那辆车直接从路上翻下去,插在田里。后车司机现在还在icu,我就额头撞在木盒子上擦了个口子。”说着指了指木盒子,“盒子没坏牌子却断了,肯定是牌子保佑我就说这几天天天梦见,醒了老是记不清楚……” 徐行止走在前面,一路上十分安静听着。王磊说自己梦见一个穿着紫色衣服的人影,那人影老是在命里看着自己,嘴张张合合。可自己完全听不清,出车祸后那人影就消失了。 徐行直在一条小巷停下,伸手敲了敲面前乌黑的木门,门里发出哐的一声。 徐行止无奈,问:“你没吃早饭?” 王磊愣了一下:“没?怎么了?” 徐行止:“这不接待饿人,你带什么吃的了吗。吃点,就能进去了。” 王磊摸了摸口袋,一个被压扁的小面包被掏了出来。面包已经被压爆,皱皱的躺在手心。 姬八抖了几下羽毛,噶的一声,还没发出来就被徐行止捏住鸟喙。黑豆一般的眼睛看着徐行止,徐行止收回手:“走吧,小八别忘了怎么答应我的?” 王磊拿着面包,将面饼抽出来,几口咽了下去。 门吱呀一声,被风吹来,徐行止没再说话。倒是姬八蔫蔫的低着头。几人走进院子,跨过门坎,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白雾。 王磊哆哆嗦嗦的开口:“老板这是非自然现象?” 第8章 缘分未尽3 耳边突然传来出,娇媚的笑声:“哈,现在的小年轻脑子里不知道想的什么。自然现象?” 雾气里一位披着红色披肩的少女走出,“哟,这又是什么贪心的事,能让徐行止找到我这来了?” 少女脖子上挂着一串细细的骨头,森白的骨头,随着走动发出轻响,手里拿着一个雪白的馒头,说着话撇了一眼王磊。 手中的馒头掰了一块放进嘴里,剩下的扔给了徐行止,徐行止抬手接住,“我不吃不来,陶老板你留着吃吧。” 王磊的恐惧在看到馒头的一瞬间消失,犹豫的开口:“这雾不会是蒸馒头弄出来的吧?” 少女两步走了过来,仰头“哼”了一声,她把徐行止手中的馒头接了回来,掰了一块扔进嘴里。 “还能是什么,你觉得是什么!大白天的妖魔鬼怪,在我院子里飘吗?” “我还希望有呢。” 最后一句声音极小,嘻嘻笑了两声,推开门走了进去。 王磊没听清,下意识朝着徐行止看。 徐行将伞合上靠在门框上,说:“进去吧,这里老板除了脾气怪了点,其他的都挺好,现在看来你这桩生意,她很愿意做。” 站在阴影中的陶甜挑了挑柳叶眉,从柜子上摸出一根烟管,铜质的烟管敲在墙上催促着两人快点。 徐行止犹豫了一秒,开口:“她要价不低,不过可以来打工抵钱。” 王磊尴尬的咳了一声,看向徐行止有点不好意思:“我手里还攒了点钱,还有老板您店里找兼职吗?我这牌子得赔多少钱?” 徐行止:“不着急,回店里再说。” 他知道这牌子最后的宿命,当时拿到牌子时就收过酬劳,只不过不能和王磊讲。 陶甜:“别聊了,姐姐我还在这呢!?”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桌子,桌子旁边摆着一把方椅,“坐那边去,说说你来干嘛?” 王磊将牌子从盒子中拿出,摆在桌子上:“我不小心把它弄坏了,这个牌子工艺有点复杂了,您能修……” 陶甜一挥手,一股白烟顺着窗沿爬进,变成无数白色的手。 手顺着王磊的衣服往上,遮住他的眼睛。 娇俏的嗓音变得兴奋:“当然是你自己修啊,人就是贪心。徐行止你说是不是呀?这次收点什么好呢,要不就……”说着缂丝鸳鸯牌仅剩的丝线断开,所有丝线全部从布上掉落,在桌子上散开。 线慢慢聚集为一个单薄的人形,她用手撕扯着王磊身上的白烟。 身体蜷在王磊脚边,悲戚的哭喊着:“徐老板,您答应我让我见一面的!” “呜呜呜,我没害他,求求您。” 徐行止坐在左边的官帽椅上,摊了摊手:“你不守规矩,替他挡了灾。现在这修的生意,他求的是陶甜,与我有什么关系。” 那名女子停下撕扯白烟,身影渐渐凝聚:“呜呜呜呜,我只是不舍得看他再疼了。老板求您了。” 陶甜将馒头放在一旁的白碟中,手捂着耳朵:“别哭了,哭的我脑仁疼。现在你该问我,求他有什么用,站起来!”起身,俯视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头上渐渐出现一对森白的羊角,“站起来!和我谈条件!” 徐行止侧头,抚摸着姬八的羽毛,不再关注这边的哭哭啼啼。不过姬八倒是用力转过身体,认真看着,眼睛冒着八卦的光。 女子怯怯的站起身,朝着陶甜行礼。 第9章 双手合十,拜了下去:“这本就不关他的事,您食贪念。我虽然不是恶鬼,但也留在牌子上有三百多年。因为一直想在看他一面,才让我能附身在他曾经亲手缝制的牌子上,所以我留在您这行不行?” 她扭过头不去看王磊,“无论是死还是其他代价,让他走吧。如果不是我贪心,他这一世本就应该顺顺利利的。” 陶甜笑了一声,声音像沁了毒药的蜂蜜:“知道自己贪心?倒是不多见,那就留在这里陪我打发时间。”说完还朝着徐行止眨了眨眼。 白色的烟雾变为针,王磊的泪水从指缝中流出变为丝线,他拿起面前的鸳鸯牌,接过从空中飘来的针。 王磊口中传出陌生的声音,声音嘶哑:“秀娘,我替你去宫里。这绣法我学的比你好,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更何况这次绣的衣服不一般,你等我回来我们成亲好不好?” 那紫衣女子站起来,蹲在地上。静静的看着王磊手下缝补鸳鸯牌子的动作:“你食言了,这牌子给我后你再没回来过。” 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滚落在地面上,“哈哈,给皇家的绣殡葬衣服的绣娘,竟然也要死。30两银子就买了你的命,我在宫门口等了你好久好久。那太监竟然告诉我,老祖宗在地下也要人去绣衣裳……你命真不值钱啊,真是不值钱!” 说完她手抚上王磊的手,淡淡的白光从她手中出现。撕裂的鸳鸯牌本来已经被缝补了大半,却重新散开变回一条条丝线飘在空中。 王磊呆呆的坐在凳子上,看着丝线重新交织。 女子将眼泪擦下,轻轻在王磊侧脸落下一个吻:“上一世,我们没有好的结果。我就不等你了,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 丝线重新纺成一只飞起的鸟儿,仿佛要冲破蓝天。牌子啪嗒一声落在桌面上,人影消失在空气之中。 陶甜撑着下巴,舔了舔嘴唇瞪了一眼徐行止:“这种生意以后少来找我,听起来就涩口,更不用说尝起来,我回头还得帮你送魂。” 徐行止抬眼,瞥了一眼陶甜,调侃道:“下次不来了,牌子修好了,你快把烟散散,别让人报火警。” 陶甜朝着外面一指,烟雾瞬间涌出房间,消失在院子。 “你知道什么最讨厌吗?是臭管闲事的,人醒了你自己解释吧,我要去补觉。”说完她拍了拍衣服,往桌子上扔了两坨铜锭。铜锭发出闷响,“拿去看看,下次别来这么早,烦死了。” 徐行止将杯子里微凉的茶一饮而尽,倒扣在桌面上:“小八,你知道陶老板这叫什么吗?”拿起桌面上的铜锭在手心转了转,放进口袋,拍了拍王磊的肩膀,“修好了,别睡了,太阳晒屁股了。” 拍了半天王磊一点动静都没有,姬八看不下去。从徐行止肩膀上一蹦,落在王磊头上。 下一秒,王磊的惨叫声响起:“哎哟!”他捂着脑袋,从凳子上站起来,“啊?诶牌子修好了?” 姬八呸呸两声,将嘴里的头发吐出来,抬着爪子往桌下踢,试图毁灭证据。 徐行止伸手,将做了亏心事的小鸟放回肩膀上,拾起桌上的牌子,递给王磊:“修好了,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要商量赔钱,还有给陶老板的报酬。” 王磊看着面前带着笑容的徐行止,感觉像是被狐狸注视,摸了摸胳膊上不存在的鸡皮嘎哒,接过牌子。 深蓝色的牌子每一寸上都反射着细碎的光线,最顶端的白鹤好像在扇动着翅膀几乎下一秒就要冲出边际获得自由。心中浮出疑问,这牌子上好像原来不是这样。 下一秒眼泪却不受控制的落下,熟悉感从手中像心脏蔓延:“徐老板,这补的真好啊。简直就像新的一样,我想把它买下来应该给您补多少?” 徐行止从怀中将借契拿出,平铺在桌面,上面的“鸳鸯缂丝牌”已经变为“飞鹤图”。 徐行止拿着钢笔在下面写到“借契作废,以6日来湾实路1号,劳动买断飞鹤图。”又补充了一句“买伞10块,加上老板带路费300。” 王磊接过笔,在最后签下自己的名字,看着上面的来6日劳动,犹豫开口:“徐老板我刚刚好像看见,陶老板头上长角了?” 徐行止无奈打断,从桌角拿出一张名片:“别想太多,你神经有点衰弱了。陶老板的规矩上午10点吃了饭到这,下午3点回去。明天开始,现在回家换身衣服睡觉去吧。一会有人找你,别让人再等的更久了。” 王磊还想开口,陶甜的声音就从外面传了进来:“赶紧回去收拾,明天记得自己带扫把!” 话音刚落,便好像有风挂在背后推他离开。 徐行止跟在身后,将伞打开。 从王磊手中抽出飞鹤牌,放在自己口袋中:“这边我还有点事,六天结束后来店里将牌子带走。”将借契放在王磊手中,“记得回去睡一觉。” 王磊看向徐行止的口袋,又看了看手中的纸。轻飘飘的却像石头一般,压在他的心上:“好。” 徐行止推开木门,摸出手机打了辆车。 姬八眨着眼睛,软软的肚子压在徐行止肩膀上,低声在耳边嘟囔问:“我们干嘛去?” “去拿答应景安的东西,小八想去吗?”徐行止从口袋里摸出一盒茉莉味的薄荷糖,放到嘴里嚼了几下,“不想去的话,我送小八你去桂叔学校,他那边今天好像是讲座。” 姬八将金色的鸟喙,在徐行止衣服上磨了几下,眼睛里闪过微光:“陪你去拿东西,晚上顺便带我去吃烤鱼?” 徐行止:“可以。” 天空并没有放晴,甚至雨越下越大。雨滴落在伞面上发出啪嗒的声音,伞面上的游鱼不停的甩落水珠。 在屋檐下等了几分钟,一辆“货走走”在身前停下司机摇下车窗:“老板,您打的?” 徐行止将伞收起的瞬间,雨珠瞬间全部滑落,朝着司机师傅点头,拉开车门:“是,去东郊的医院的单子。” 上了车,车里挂着一串平安符。方向盘上还贴着粉色的贴纸,姬八安静的窝在徐行止肩膀上。 第9章 无憾 司机师傅看见姬八,有些惊奇:“您这鸟太听话了,我闺女她也养了一个白色的小鸟,每天到处乱飞。那小鸟还特别讨厌我,还老是在我头上拉屎,您这是怎么教的?” 边说还边指了指表盘边闪着光的贴纸,“您看我闺女,这还贴了一大堆,不让我撕下来!” 车慢慢开动,徐行止发现确实有几只小鸟形状,笑着接话,又开始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平时多喂点水果,或者鸟吃不到的东西。次数多就亲人了,您这平安符是庙里求的?” 车上的平安符随着行驶左右摆动,上面散发着淡淡的光晕。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带有灵气的符箓,徐行止看着这串平安符,觉得有些眼熟,但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师傅挠了挠头,笑的有些局促:“这是上个月我老婆非得让挂上的,说在马路上遇到一个算命的说我今年开车要注意。我说她封建迷信,要摘下来,结果她说钱都花了,我一寻思,也是这个道理索性一直挂着没管。” 徐行止点头,看了几眼司机的面相,不能说是顺风顺水,确实没有大的灾祸,不过今年开车大概发生一点摩擦。此刻在这张平安符的影响下,已经看不到苗头。 “挺好的,家里人放心就行了。” “没错。”师傅点着头,“您这去东郊医院,咋还带鸟呢?宠物可不能进医院,我看您这个单子打了三趟。最后去大学城那个街区可是绕一大圈,您这特意叫了面包车,是为了把鸟放车里嘛?” 徐行止摇头:“没,去医院拿点东西拉个盆栽。” 路程不到半个小时,车在医院口停下。天色才彻底大亮,医院除了急诊的灯亮着外一片漆黑,医护还没上班。 停车场只有零星几个人从住院部出来,朝着外面的早点店走去。 徐行止拉开车门,对着司机道:“您在停车场等一下,我很快回来。” 姬八站在肩膀上,精神很好的朝着四周看。 观察了一圈发现没人,小声朝着徐行止耳朵说:“刚刚那个司机车上符咒,是上次你见到的道士写的。你记得不?” 徐行止皱了皱眉,摸向口袋,姬八看他这个表情有些嫌弃道:“别找记事本了,就那个不带钱出门,找你借了200块还没还那个!” 徐行止不想承认自己忘了,嗯了一声:“是他画的,应该是又没钱了。小八我觉得你,记性真的很好。” 姬八骄傲的挺了挺胸膛:“当然,我可是朱……”徐行止一把捏住鸟喙,他只能将没说完的吞了回去,窝成一团。 一位年轻的少女坐在灌木边的椅子上,原本看着住院部的方向,因为听见了说话声,扭头就看见徐行止和姬八说话,有些震惊:“刚刚鸟说话了?” 徐行止手指抬起,抵住嘴唇:“噓,小秘密。”从口袋里拿出店里的明信片递给了女生,“保密礼物,是小鸟送你的。” 第10章 拐了个弯,徐行止的电话响起。接通电话,声音从里面传出:“前面门右拐,上三楼。小八楼下等一会,不能进来啊。” 徐行止将银链摘下,挂在姬八的喙上,后者翻了个白眼。扇了几下翅膀往树枝尖上一落,一道声音出现在徐行止脑海中“快去快回!” 三楼,一名戴着金丝眼睛的男人,靠在楼梯上。 看见徐行止挑了挑眉,问:“又给陶甜送生意去了?” 徐行止指尖轻轻一搓,一个袋子凭空出现:“白鑫,我放在你这的帝休果养的怎么样,这两天就要用。”支开袋口示意白鑫,直接放进去。 白鑫推了推眼镜,弯腰手上的青筋鼓起菜侃侃抬起地上的帝休果。 帝休果上细细的红色纹路在袋子中发出光亮,橙黄的果实藏在翠绿的叶片中。 白鑫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尘土,语气懒散,开口:“养的不错吧,在家属等待的楼道里,放了六个多月。我想着时候差不多,还特地放太平间几天,保证效果极佳。”语气转了个调子,带上了些调侃:“不邀请我去你店里坐坐?” 徐行止拎着帝休果,叹了口气:“欢迎白金来留名坐坐,可以吗?”指尖飘出淡青色的光,在空中飞了几圈落在白鑫衣服上。 白鑫呆了几秒:“我?就这小事你还下个契约。” 徐行止点头:“有这个契约下次去我店里,不喝茶。不聊了,小八等着我呢,慢了他又要生气。” 白鑫恍然大悟,他一直想将徐行止埋的老花雕挖出来。这感谢可是让他狠狠的出一次血,得到满意的明示,大方的摆手:“走吧,走吧,哎呀,我要挑个好日子去喝……” 帝休果稳稳的立在毫无支撑的袋子中,因为吸收了太多的情绪,变得十分沉重。徐行止抬头看见姬八站在树杈上,低着头注视着刚刚的少女,少女被护士推着往楼里走。 护士推着轮椅,温柔的和女孩说:“小鱼,下次出来记得和我们打个招呼,别一个人,我们会担心的。”徐行止和两人擦肩而过,少女挂着笑容朝着护士点头:“没事的姐姐,我就是出来透透风啦。” 姬八扇动翅膀,落在徐行止肩膀上,圆润的脑袋蹭了蹭徐行止的脖子:“徐老板……” 徐行止微微侧头,看向两人进入住院部的背影,目光沉了沉:“走吧,别想了。”将姬八腿上的链子重新挂在衣襟上,姬八看着徐行止,后者不再看他。擦了擦脚上粘到的雨水,蹦哒两下在另一半肩膀上窝着不说话,将头埋在羽毛中。 雨渐渐变大,地面上的尘土被雨水压下。在雨中不断有车辆驶入医院,人影交叠变化。手机铃声与哭声,轻轻在背后的医院中响起,夹杂着些许庆幸的话语。 在一人一鸟耳边重现,无法肉眼所见的火焰扫过姬八的羽毛。周围的声音被隔开,拎着帝休草上了车。 徐行止:“师傅,去杭城大学。下午可以跑几趟活,晚上7点再来接就行。” 杭城大学距离医院3个多小时,一路上雨越下越大。 司机额头上上浮现出一层薄汗,朝着左右车瞅,说:“真是邪了门,好多年不见这么大雨的。这边地势不低啊,再下半个小时淹过半个轱辘了。不过倒是不堵,你看前面就是杭城大学门口。人挺多,中午大学放学,我往上开点,别踩湿了鞋。” 徐行止从口袋里拿出一对鞋套,鞋套往上一套包到小腿。 对着司机说:“前面正好学生放学,正现在还是我的单子,要不您收5块一位。拉到地铁站,就当做好事,这么大雨他们也不方便。” “您不介意就行,我免费送都没事,孩子嘛。”师傅将车停在距离大门5米左右的位置,徐行止撑开伞下车。 徐行止踩进水里,发现路边的积水已久漫过鞋面,朝着一旁站在砖头上的学生说:“这边送地铁站,打不到车的同学可以货走走一下。” 学生的目光被吸引,几秒钟以后惊喜的声音传出来:“徐老师,多少钱啊?” 徐行止往亭子里走了几步,拿出职工卡扫开门禁:“5块,你们直接给司机师傅。” 桂黄平在学校里当教授,有时候设立的讲座也会让徐行止带着物品来当教材。加上还有工作也就发了职工卡,一些历史系文物修复系的同学认识他。 又因为徐行止长的好看,偶尔来还会被挂在表白墙上,认识的学生也不少。 徐行止拎着帝休草走进学校,走到教学楼,先去了一趟桂黄平的办公室,将帝休草放下。回到报告厅,站在门口往里看。 桂叔中气十足的讲述着最新考古所挖出的成果,以及背后代表的文化与价值,站在台上仿佛真的只是一位为历史付出半生的老人。燃烧自己为下一代接班人引路,场馆中就连最后一排都座无虚席,每个人眼睛中带着对文化的好奇与追求。 门口摆着一把折叠椅,轻轻将折叠椅打开坐在后面。 直到一个小时后,中场休息,萍果跑过来:“桂老师说让您办公室等他,还有30分钟结束啦。”徐行止点头,萍果跟在后面,犹豫了半晌问:“徐老师,我有个问题能私下问问您吗?”说这朝周围看了看,过往的学生多少都认识两人,投来的视线带着疑问。 回到桂叔办公室,门大开着。 徐行止在饮水机中打了杯热水,放在茶几上带着疑问:“当然,你有什么事?” 萍果将杯子握在手中,热度从水中传到手心中:“您好像对我捡到的印章有些了解,我感觉自从我捡到以后,我朋友就变得有点奇怪。”印章口袋中拿出,摆在桌面,“我还一直梦到一个人,而且感觉自己好像答应了她什么事情,没做到很内疚。” 徐行止没动印章:“怎么说?” 苹果皱着眉,清秀的脸上,带着苦恼:“我朋友现在看我眼睛里总带着不舍……得?我也不知道怎么说。虽然他原来也偶尔发呆,但绝对没有像现在这样奇怪。这印章里是不是有鬼啊,是不是给唬住了?”她小声的嘟囔,“早知道就不把印章给他看了,现在这样还挺吓人。您有什么认识的驱邪的人吗?” 徐行止将印章拿在手中,手指轻轻一搓,两条红线从上面忽然出现。抬眼看了看面前带着烦恼的萍果,又看向透墙而出的另一条红线。 第10章 无憾2 “没鬼,别乱想。方便的话,明天今天晚上一起去吃个饭,我给你们看看,他也是桂叔的学生?” 徐行止把印章放在萍果面前,上面的红线还紧紧缠绕在印章与她手腕上。 萍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是,那今天晚上我和他说一下,谢谢徐老师,晚上我请你吃饭。” 徐行止看了眼表,摆手:“没事,你去听讲座吧。”余光扫到站在门口往里看的男生身上,男生手腕上连接着另一条红线。 萍果看见门口的人往外跑了两步,两个人并肩往离开。直到听不到脚步声,姬八声音闷闷的传来:“我的烤鱼怎么办,徐行止,你要骗一只期待的小鸟吗?” 徐行止失笑,将银链子解开:“小八,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会带你去的,怎么不开心。还在想那个女生?” 姬八站在桌子上,单腿朝后伸了伸:“干嘛?” 徐行止轻叹抬手轻点肩头的脚印,蹭上灰的领子被灵力扫过,重新变的一尘不染。 “不能主动干涉,但到门口的生意,我也不会赶出去,对吧?” 衣领上的灰已经消失,故意蹭灰的小鸟,往徐行止肩膀上一蹦:“嘿嘿,谢谢你哦,下次不蹭了你大人不记小鸟过。” 爪子象征性的拍了两下干净的领口,被徐行止轻轻挡住。随后整只鸟被端起来,放在膝盖上顺毛。 “好了,别乱抓,衣服都要被挂出线啦。” 顺着油亮的羽毛,羽毛手感很好,深黑的羽毛里泛着暗红色的光。 姬八摊成鸟饼,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徐行止的顺毛。桂黄平带着笑容进来,身后跟着几个学生:“大家周末都回去好好休息,下个月的课题记得好好做。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门口的学生听了,和桂叔道别。 “拜拜,桂老师。“ 办公室的门关上,桂黄平往保温杯里接水:“行止,来找我就是想好了什么时候去?”从抽屉中拿出文件夹,“位置和内容在这边,资料不完全。你也知道,请我们去绝对不是太平的事,资料可看可不看……” 徐行止接资料,翻开几页:“看看,出什么事了?”资料除了位置,就是土层中密密麻麻的虫子,感叹道,“这么多虫,还挖着呢?” 虫子裹着青铜碎片,在照片里好像还在不停蠕动,簌簌声仿佛从照片中传出,让人汗毛直立。湿润的泥土被翻开,暗红的血迹在河水中涌出,工人身上的伤口有些触目惊心。 “当然已经停工了,这在云贵接壤一片山里面。周围刚进的开发商,本来说是连着外面茶山一起开发。等着带动发展扶贫,里面村民费不少功夫迁出来。”桂黄平将资料往后翻了翻,指着一排刚建好的房子,“房子还没建好,刚往里面挖闹就出来这事。半夜虫子一片片从山里爬出来咬人,咬的伤口三天就烂到了骨头。上面害怕出人命,奇怪道是人只要离了山,那伤口开始张新肉。” 第11章 照片中,新建好的楼房十分诡异的立在山落外。几条柏油路通往其中,挖掘机与铁皮箱摆在一旁。工人围成一团貌似争论着什么,照片虽然是彩色,却拍的并不清晰,感觉蒙着一层雾。 雾中似乎还有什么正在反光,从反光中能看到一团黑色的影子。 徐行止将资料合上,指尖搓了搓,一团淡青色的火焰,冒了出来。 青色的火焰在接触纸的瞬间开始炸响,火花四溅:“今天14号,19号订机票过去。桂叔你这次要是带学生的话,让学校多买点雄黄和酒精。看照片的情况,雄黄一个人带个十斤八斤,还得背点糯米。工程那边打电话说下,联系文物局,准备过后接手。” 桂黄平皱着眉:“有粽子,还是大活?” 徐行止犹豫着开口:“不好说啊,我只能看到里面有能动的东西,不像粽子。就算解决了也不好挖,全挖肯定死人,最多是挖一点点。能做个地方博物馆展厅的程度,如果只是弄个景区,应该可以和里面的东西商量一下。文物完整度不一定,应该有摸金校尉溜过。”指尖的火焰消失叹了口气,“出不来恼羞成怒砸东西,搞的里面有东西生气了。” 桂黄平摸了把后脑勺:“行止怎么知道这么清楚,还没去过就知道有盗墓贼?” 徐行止将资料夹放在桌上,一本正经:“我几十年前被人忽悠,本来一个人去就随便看看。山沟沟遇上一伙被看见了,想拿我当探路的。” 姬八和桂黄平同时投过视线,徐行止没在卖关子:“进去了,他们乱碰东西惹里面东西生气。我没乱碰,那东西还挺讲道理,也没和我计较,我喊了一句走错了,就直接给我送到墓门口。”朝着桂黄平挑了挑眉,“是不是讲道理,还热心,可以商量一下?” 桂黄平擦了擦额头:“行吧,听着确实还挺讲道理的。” “饿了,几点吃饭?”小八在桌上伸了伸翅膀,显然对徐行止的遭遇没什么大兴趣。眼睛眨巴了几下,往桂黄平杯子上一蹦,“太晚了夜宵就吃不下了,阿桂桂快叫你学生吃饭去呀。还有,徐行止你晚上不是还得帮小凤凰拿东西吗,抓紧时间啊!” 屋外的雨拍在窗户上发出“哒哒声”,桂叔给萍果发信息。在校门口的火锅店,姬八一副非常不爽的表情站在椅子上嘴里嘟嘟囔囔。 徐行止顺了顺姬八被极少数雨滴打湿的尾羽:“小八,再骂街晚上不带你去烤鱼了。来看看菜单想吃什么,熟了我给你夹。” 服务员放下菜单,还想说鸟不能上桌。就看见鸟站在椅子上叽叽喳喳的叫,一旁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人对着鸟说话,还拿着菜单给鸟看。 乌黑油亮的大鸟看着菜单,鸟喙刚刚张开就被旁边的人被捏住,点了几下菜单。 服务员看到美人松手的瞬间,大鸟朝着自己看了一眼。歪过头在菜单上怒戳几下,仿佛发泄着不满。 徐行止朝着服务员,笑了笑:“麻烦了,这些划勾还有打洞的菜。鸳鸯锅,一半清汤一半牛油多麻多辣。再加一套一次性餐具,谢谢。” 服务员接过菜单,看见菜单上除了铅笔,还有几个圆圆的小孔。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上班上疯了,但还是十分敬业的询问:“好的,需要什么茶吗。” 徐行止点头:“一壶热水。” 服务员拿着菜单出门,桂叔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拿起来一看:不好意思桂老师,江颁出门摔了一跤一身水我等他换个衣服,15分钟马上赶过来。 桂叔:“行止,前世的缘分此生再续,结局怎么样?” 徐行止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葫芦形状的小玉瓶,放在桌子上,道:“又不是什么跨越种族的缘分,人与人之间说来说去。就是初心、本心、随心而行。他们两人今生的缘分未尽,结局放在和平盛世,自然会如同桂叔所想的发展。” “今天来其实是帮果将军与他的夫人再见一面,他们的命运早就定了下俩,不会因为今天的事变化,就当故人见见面。” 从玉质的葫芦中倒了两粒白色的药丸,接触瓷盘的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桂叔笑着点了点头:“他们俩都是好孩子,照你这么说过些年……”话还没说完连忙捂嘴,笑着,“天机不可泄露啊,行止都不拦着我点。” 徐行止对上桂黄平的视线,摊了摊手调侃道:“年轮都有头发丝细了,这些小事那能轮得上我开口提醒?” 桂黄平无奈:“说不过你,树可是实心的没有心眼!” 下一刻门被推开,服务员端着火锅进来。后面另一位服务员,推着一辆小车:“小心烫,热水给您放这边吧。”说着眼睛忍不住的瞟向,卧在椅子上的小鸟,直到出门还有些恋恋不舍。 “魅力大嘞,小八。”桂叔笑眯眯的开口。 姬八骄傲的仰头:“阿桂桂就是有眼光,漂亮着嘞!” 菜上齐,火锅咕嘟咕嘟的冒出热气。萍果和江颁敲了敲门,探头:“桂老师,徐老师我们来了。” 桂黄平点了点头:“坐吧,徐老师和我说过了。小事情很好解决的,放心。” 萍果十分自然的摸向江颁的口袋,一把将印章从江颁口袋里掏出来:“嗯嗯,徐老师,他越来越奇怪了。我问他他也不说,刚刚还掉水沟里了。这个印章,是不是有什么诅咒?” 江颁坐在旁边脸色发白:“没有,我真没什么事。”说着起身,就想将印章从萍果手里拿回来。 印章却突然脱手飞了出去,落在徐行止手中。徐行止从怀中拿出印泥:“好了,不要争。”将印泥打开深黑色的印泥在青白玉的盒子中,印章轻轻蹭了几下,“别抢了,伸手……” 黑色的痕迹印在两人手背上,“念?”萍果看着手背上的字愣了愣,“我用红印泥印出来是个歆字啊?” 江颁看着手背上的字,在衣服上蹭了蹭,直到皮肤变红都没任何变化。 桂黄平笑了笑,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盒黑色的印泥。 徐行止则点头默认,指了指锅里翻腾的水花:“好了,印章还给江颁。萍果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要回来。” 淡白的烟雾在上方消失,萍果揉了揉眼睛:“我好像眼睛有点模糊…江颁,你怎么长头发了?” “嗯。”江颁伸手将萍果脑袋靠在自己肩膀上,眼神暗了暗,“好久不见……” 第11章 无憾3 “好久不见……” 江颁垂着眼睛,手朝着一旁的人抬手,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碰,“不守信,可你又回来。我原谅你了。”抬起头看向徐行止,“应该怎么称呼?” 徐行止挥了挥手,看着江颁说:“果将军当年守住了疆域,而且回到家里中也不算违背你们的诺言。不过你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开始恢复的?拥有前世的记忆并不好很容易早死哦,江同学?” 江颁脸上浮现出哀伤,听见徐行止喊他同学愣了愣,失笑:“那麻烦徐老师,将不属于我的这段记忆抹去。这一生我们会平淡的守在对方身边,不会让他孤独的离去。” 起身朝着徐行止行礼,将印章推回徐行止面前,“这个就当作给您的酬劳,可以吗?” 徐行止将看着桌上的印章,笑着摇头:“我要这个没什么用,至于报酬嘛。我想听听你前世也就是你在果将军的丧礼之后的日子。”手指在印章上点了点,“这个你们自己做个纪念,磨个戒指当吊坠什么的。” 闻言江颁将印章收回自己的口袋,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人死不能复生,他死后尸首回到京城的故事被越传越离奇。官家一边说着嘉奖,赏赐了些金银。一边为了将妖魔之说压下,想要将我们唯一的孩子送进寺中或前往苦寒之地修行。幼童无辜,我不愿将孩子一人离开。” “无论赏罚,都是天命。当时的我庆幸至少还有两条路可以选择。所以我干脆接下旨,带着全家离开京城。” 说着脸上付出不属于江颁这个年纪的苦楚。 江颁:“疆域并不是他死了就能安稳的,不过3年,他夺回的疆域再次失守。我当初离开京城倒成了正确的选择,我拿着当初他用命换来的奖赏,撑起空荡荡的府邸把孩子扶养长大。可孩子却跟着招兵前往了战场,或许是继承了天赋。还真的在战场上获得了赫赫之功,京城知道身份后,下旨让他回去继承曾经被削下的官职。” 他早已经泪流满面,用袖口擦下滚落的泪水 桂黄平看着江颁叹了口气:“刀剑无眼,不用再多说了。” 江颁却摇头,朝着桂黄平叉手行礼:“这故事太久如今不说,就再也不会有人在知道了。能讲给两位听,也算是了却我的一桩心结。” 徐行止抬手示意江颁继续,手顺了顺小八的脑袋,往后挪了点。小八睁着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江颁,都快凑到脸上。 “孩子回京后,便再次被派回边疆,驱逐蛮夷。可蛮夷烧杀抢掠把一批又一批的百姓残骨削肉。可京城却不同,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第12章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自然无法与之相搏,每当开战夺城便会迎来更加凶残的反扑。加上缺衣少食,士气低迷必然不会有好结果。这次没有您的施恩,那孩子便尸骨无存这印章便在那时遗失不见。”说到这,江颁的情绪已经渐渐失控,手指攥的发白隐隐渗出血迹。 徐行止抬手落在江颁肩膀上,他的身体瞬间软了下来。 倒了一杯水,手指沾水,弹在他的脸上。 “往事如烟,早已经散去。正如你说的,这一世你们可以厮守一生。”徐行止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自己的身体那么用力掐,一会萍果看见了怎么解释?” 小八飞到徐行止肩膀上,用嘴啄了啄一副满足的表情:“这种上辈子的记忆对身体不好,容易掉头发。赶紧让他忘了,我等着吃饭呢!” 徐行止朝着“江夫人”点头,手中出现青色的火焰。 火焰朝着空中转了一圈,落在江颁身上,轻轻扫过,发出噼啪的炸响。 江颁脸上带着释然的笑,手还紧紧牵着萍果。 徐行止在消防警报响起前,把火焰熄灭。 萍果苏醒过来,映入眼帘的就是自己的老师在帮一只黑色的大鸟夹菜。 桂黄平见萍果醒了,故意打趣到:“吃饭啊?怎么困成这样?吃一半睡着了。” 萍果拿起筷子迷糊的夹起一块肉,放在自己碗中。还顺手将自己不吃的山药,放到江颁盘子里。 江颁自然的夹起,咬了一口:“挑食不好……” 萍果眯着眼,凑到江颁面前,伸手戳了戳:“诶,我感觉你长的怎么突然好看了?” 江颁脸上一红,侧过头:“你的错觉吧,别闹老师都在。” 桂黄平哈哈笑了两声:“年轻啊,行止我们可比不上喽。” 徐行止将锅中的肉捞出,上面带着一层红红的辣油。放在一次性盘子里,端到一旁,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桂老师请客,多吃点。一会就麻烦你们送上了年纪的桂老师回学校。我这边还有事,小八吃好了吗?” 墙角帝休果正发着淡淡的黄光,催促着他快点离开。 手按在门把上,徐行止扭头对着江颁说:“最近出门别走夜路,江同学。” 江颁有些奇怪的点头,前些天莫名的情绪消失,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这一生,我们会平淡相守。” 姬八单腿抽出一张纸巾,擦过自己的喙,腿轻轻一蹦回到徐行止肩膀上。 对着茫然的江颁说:“好故事。” “谢谢?”江颁对着投来目光。 徐行止伸手拢住姬八的脑袋,拎着帝休果起身走了出去。 屋外夜色已经笼罩着天空,因为一场大雨空气十分湿润。路上来往的行人的影子被拉的极长,他看了眼表,指针已经转到七。 “老板,这里。”那名司机师傅朝着徐行止招招手。 徐行止拉开门上车,司机师傅脸上带着笑:“今天那群学生说您是老师,您现在去哪?” “城南的湖阳路,在那得等我半个小时。”徐行止将手机打开。 司机师傅听见湖阳路愣了愣,有些惊讶:“您这晚上去,那片地方最近不太平。” 徐行止温声开口说:“我就拿点东西,能麻烦您和我讲讲那边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听说最近有妖怪!传的可邪乎了,都说公园中央的湖里面有水鬼,就在前段时间。有人夜跑看见湖中间,有人站在水面上朝他招手。”师傅咂巴了一下嘴,“不过,我倒是没觉得有鬼,可能是湖中间的偷偷摸摸的钓鱼佬。就前些年老有钓鱼佬偷偷划船,结果掉水里一个。” 师傅感叹了一句:“扑腾了一宿,早上保安听见打雷不放心,巡逻才看见水里有人。人救上来就疯了,一个劲喊有龙,从那以后就不允许在公园里钓鱼。我还听说过那湖里的鱼比别地方的都嫩,价高!现在还是有人偷偷钓,可是不要命。就前几天闹鬼,最近钓鱼的人少了点。” 眼前出现两道岔口,岔口两边的景色竟然一模一样。 “这路不对劲……”司机额头上浮出冷汗,手紧紧把住方向盘。 徐行止看着窗外重复了几次的路段,从口袋中摸出一块青色的布条。 “嘎哒”一声,红色的火焰顺着布条燃烧,伸手摇窗户,随着玻璃的打开 黑色的的烟顺着飘出,在空中旋转。 忽然车厢外发生一声炸响,车箱猛的抖动随后平静下来。 突然一只野兔从草丛中窜出,停在路中间。正要踩刹车的瞬间,徐行止冷静的声音响起:“师傅开过去。” 正要踩急刹,被徐行止打断。车轮滚过,野兔在眼前消失,可没压到任何东西。 司机冷汗直冒:“这…怎么回事?” 徐行止温和的解释,道:“没事,可能是雨天导致的折射。” 司机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样啊,还挺神奇的。哈哈……刚刚我还以为遇到鬼打墙了,那路走了好几遍。” 徐行止将伞打开放在车箱中,指了指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没事,下雨天雾气有些大。这湖边难开,您停车吧,锁上门后我敲门也别开。除非我肩膀上带着这个小鸟,小鸟敲窗户再开锁。” 司机看着周围突然滚出的白雾,雾气中似乎有什么移动。面前的老板说出的话,如同拥有魔力将心中的恐惧驱散:“好,我在这等。” 徐行止推开车门,走入白雾中。姬八撑起翅膀发出一声鸣叫,霎时间周围的白雾散开漏出一条小路。小路上湿答答的,周围的白雾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忌惮着姬八不敢涌上来,却在走过后迅速的窜上来将那条小路掩盖。 徐行止伸手将姬八托在胳膊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小八,我们是客人。这样不请自来本来有点过分,现在更过分了。” 姬八咂巴了两下嘴,恶狠狠的瞥向周围:“我讨厌湿乎乎水鬼,早知道要我留在车上。” 青色的火焰从徐行止脚下朝着周围燃烧,碰到雾气的瞬间尖叫从白雾中发出。白雾瞬间变为墨绿,腥臭混杂着尖叫传出。 抬手扇了扇空气,眉头微蹙:“还躲吗,我不介意下水陪你玩玩哦?” 摩擦声响起地面都在颤抖,尘土扬起森白的牙齿露出:“嘶,我没得罪过你。你找我麻烦,做什么?”一条巨大的蛇从雾中爬出,“快离开,我留你一条性命。” 徐行止看着面前巨大的蛇,第一次露出厌恶的表情:“快成蛟了,怎么还想乱吃人?一身罪孽,如何化龙?” 巨大的身躯在地面上移动,墨黑的鳞片拧过地面,路边的石头被碾成齑粉。 悲戚的声音,从大蛇口中发出:“那些人下网捕蛇,我百年前就在一直生活。是这些人闯入我的我,把我的家人朋友抓走。剥皮吃肉,我杀他们难道不应该吗?” 第12章 弱肉强食 徐行止垂眸将匕首抽出,手指滑过刀背,敲了敲:“这里60年前还是个坟场,哪里有地方下网?” 话音刚落寒光在空中闪过,刀身上裹着青色的火焰朝着大蛇飞去。还没等碰到对面的巨蛇,匕首掉了个方向插进地下,水泥固化的地幔上出现一条裂缝。 白色的雾气从中间缓缓蔓延,本就巨大的身躯缩了些,圆润的脑袋上隐隐长出犄角。 蛇妖:“弱肉强食,我不过是吃点人,何况这地方我还没吃。” 说的倒是理直气壮。 他连眼皮都没抬,冷声道: “按你所说,不过是弱肉强食,你何必想个借口,说到底还是不够坦诚。” 巨蛇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徐行止在意的是他胡说,不是他吃人,扭了扭身子。 “……” 下一秒,原本消失在裂缝中的刀刃再次出现,势如破竹的从巨蛇的腹部刺出。 沾着血液的匕首,飞回徐行止身侧发出嗡鸣声,不断滴落着浓稠血浆。 它眼睛缩了缩,脑袋往下低,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声音变得谄媚,“我在这真的没吃人,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虽然不是人,但也是命呀。没有七层也有个两层对不对?” 徐行止甩了甩刃口上沾着的液体,对上它这话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外面有道士,你问问他们愿不愿意放过你修浮屠塔?” 听了徐行止这话,那蛇瞳孔猛的一缩:“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开嘴,腥臭的气体将白雾染成绿色,“你倒是实诚,你不也是偷袭。”说着那张猩红色的大嘴盖了下来,像是要将他一口吞下。 徐行止站在原地,手指轻搓,瞬间白雾变成青蓝的火焰。 火焰将天空照亮顺着裂缝开始燃烧,他朝后退了两步,看着周围草木都保持着原样,松了口气。 “你一口一个弱肉强食,我现在是强,就算我说的是假话,你又能怎样?” 巨大的身躯仿佛成了火焰的燃料,皮肉烧焦的声音不断传来。嘶吼声不断从大蛇口中传出,烧黑的鳞片落在地上:“虚伪!虚伪!嘶!明明可以在我吃人的地方过来,结果这地方还没吃就来杀我。” 第13章 匕首从大蛇口飞入,下一秒从头颅中钻出。 徐行止脸上的笑容消失,极为漂亮的脸上,带着些愠怒,薄唇抿紧,道:“我只是说你吃太多人一身杀孽化不了蛟,也并未说什么替天行道。不过事弱肉强食,哪有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 大蛇咽气前听见这句话,全身的气力彻底消失。巨大的头颅轰隆,倒在地面上。烧黑的躯体渐渐变小,变为1米多长。 徐行止从路边捡了个树枝,树枝在它的尸体上轻轻一戳,皮肉自动分离。鳞片已经被烧的碳化,从口袋掏了掏拿出一个垃圾袋。抻着垃圾袋将那堆烧掉的鳞片装在袋子里,剩下一堆淡粉的肉。中间一颗墨绿色的珠子,在白花花的肉中掉出。 徐行止:“小八这个内丹,你要不要?” “好恶心,你喂鱼。”姬八蹦下来,嫌弃的看着那颗墨绿的内丹,“这蛇吃了多少人。” “建国后倒是没多少,但之前说不准。”徐行止想了想,冷声说,“这是人供出来的妖精,谁知道,吃的到底是不是人?” 周围渐渐出现十几个白影,白影幽幽的发出哭声:“我好惨,呜呜呜……” 徐行止蹲在地上,眼睛撇过周围的白影丢了手中的棍子,问:“要申冤?” 周围的声音渐渐平息,其中一个白影渐渐的浮现出一张苍老的脸,腰深深的弯着。 “求您送我们投胎吧,这畜牲屠了我们村庄。竟拘着我们的灵魂,百年中我们一直被他不断的折磨。”白影纷纷要下跪,“恩人您将这蛇杀了,如今求您让我们去投胎吧?” 徐行止按了按太阳穴,遗憾的叹了口气,对着姬八挑了挑眉:“小八,你看,蛇不说实话,人说的也全不是实话。” 树枝上窜起火焰,在墨绿的内丹上轻轻一戳。内丹上浮出裂纹,“咔嚓”裂开。 一道蛇影从其中钻出,见到周围白影的瞬间发出一声没什么震慑力的嘶叫。 小八抬起爪子,将蛇脑袋踩在脚下:“别叫,吵死了!” “帮不了,无辜的人不会在这,你们无辜吗?”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白影,面上的神色无常,语气中带上来些厌恶。 那群鬼魂大喊着:“我们当然是无辜的!您这话什么意思?!” 徐行止轻叹:“当初你们将它的亲族剥皮抽筋,后又送去村中的童女,求它原谅。它开了人荤屠村,你们哪里无辜?还是说我看错了,这蛇长这么大,是它天赋异禀?” 无辜之人早就入了轮回,现在剩下的都是自己种出的因,结出眼下的果。 “那你杀我不怕沾因果吗!”姬八脚下的小蛇嘶嘶的叫着。 徐行止伸出手掐起地上的蛇,小蛇褪去了身上黑鳞,变为墨绿一条,在手指间扭动着身体。 捏着它小小的脑袋,笑咪咪的说:“哦,那你弄死我?弱肉强食,你是妖物更应该明白,至于因果,我来杀你说明我担的起因果。” 手指间的蛇,脑袋好像转不过弯,停止挣扎,眼睛看着面前冷着脸的人。变得柔软身体,直直的耷拉下来:“嘶!” 徐行止看着如同海带一样的蛇,随手丢在地上,冷声道:“把这些和你一样满口谎话的东西看好了,还有周围掀翻的石头恢复原样。做不到,我家的二胡皮子有些旧了。” 周围的鬼听见徐行止的话,低低嘟囔着,看见徐行止要走嘟囔变成咒骂。 但没有一个敢冲出来,都缩在后面喊道:“ntmd!帮一下怎么了,当初为了活才吃蛇。你也是畜牲,废物!就口口想让你帮忙投胎,这么点小忙都不帮。” 姬八发出一声鸣叫,瞬间那群白影的身形变淡。 徐行止从口袋摸出一个小包,脸上带着笑,放在小蛇面前:“这群鬼你放这个袋子里,别让他们跑了。让他们跑了,我会再来找你……” 地上的小蛇咬着袋子,忍不住的颤抖。面前的人比刚刚毁掉他肉身时还恐怖,一个劲的点头。 姬八站在徐行止肩膀上,爪子在一边,蹭了蹭:“干嘛要把内丹打开,放那个臭烘烘的蛇出来。” “我本来就没想管这种闲事,只不过是要些肥料。”徐行止拿着帕子,将肩膀上沾的水擦掉,“小八,不要在我衣服上擦脚。” 姬八心虚的歪过头,不敢看徐行止的眼睛,目光到处乱飘:“哎呀,反正那群鬼魂也快散了,你看月亮出来啦。”犹豫的张嘴,撒娇说,“你还带可爱的小鸟,去吃鱼吗?” “去。”徐行止被姬八的变脸逗笑,垂眸道,“捉妖的人就在外面,轮不上我多管闲事。” 姬八听见吃鱼,美滋滋的点头:“知道啦。” 按照进来时的路走出公园回到马路边,他抬手敲了敲车窗,司机师傅看见姬八将车锁打开。 司机对着徐行止手里,黑漆漆的垃圾袋问:“您这是拎啥…东西回来了?” 徐行止将袋口打开漆黑的鳞片,已经变成黑灰的末:“花肥种什么都行,您要不要来点,很好用?” “不用不用,说着也奇怪。您这一进去雾就散了,现在又飘起来了。”司机拧动钥匙,“现在给您送哪?” 徐行止:“商业街,今天上车的地方。” 车朝着公园外面开,路口已经摆上了路障几名警察站在路口盘查。 司机挠了挠头,有些奇怪:“这都没人,查啥呢?” “我们呗……”姬八窝在徐行止肩膀上有些郁闷,脑袋朝下滑了下来,张嘴哀嚎,“鱼,我的鱼!” 警察将车拦在路边:“先生请你下来,我们需要检查一下有没有违规物品。” 司机配合的从车上下来:“没有啊,我们就从前面公园出来。” 后备箱里的帝休果光芒已经淡了下去,警察将帝休果搬了下来:“这是什么?” 徐行止随意的回答道:“观赏花,新培育的。师傅你先走吧,我处理一下。” 身后跑出一个穿着白短袖的男生,从警察手中接过帝休果:“慢点啊,警察叔叔。这可是帝休果,可少见了!这养的可真……徐老板?你怎么在这?” 他眼睛一亮,托着下巴,“难怪,除了你h市没有别人有这么好的手艺。那蛇……”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人,少年身上绕着淡淡的白气与车上那张平安符一样。 楚楠逢看着徐行止的表情,知道徐行止没想起来自己是谁,果断开口:“徐老板,我是楚楠逢,正一派的道士,前段时间,咱们还见过呢!” 徐行止点头,从他手中拿回帝休果,说:“替我和你长辈问好,一会借你手机给他们打个电话,我有事找他们。” 楚楠逢愣了一秒:“啊?哦哦,好的。” 将自己手机打开,找到自己叔叔的电话。拨通递给徐行止,有些心虚,“徐老板,我最近没做错什么呀。你找他们有什么事?” 徐行止抬眼:“把你借来用用,过段时间要去云贵。” “小子?你找我什么事?”有些粗旷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我想借你侄子楚楠逢几天,有个墓出了点事。”徐行止将免提按掉。 对面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徐老板?您有什么事吗?楚楠逢那小子惹事了?您多担待,我现在来找他…啊?借人?那没问题,和您出去好啊!让他好好锻炼一下。” 徐行止将手机放在耳边,走到一边说了几句。 楚楠逢从车里,把徐行止扔在后备箱的“花肥”拿出来。看着站在一边有些局促的司机:“师傅,您先走吧。一会我把我朋友送回去就行,这么晚了。” 司机还想说些什么,被楚楠逢推上了车。 将电话挂断,姬八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张开翅膀蹦到楚楠逢脑袋上。 楚楠逢脑袋完全不敢动,僵硬的转过身:“徐老板,我送您回店里啊。”顶着脑袋上的大鸟,迈开腿将车门拉开,指着林子说,“我再去交代几句话……” “小八,下来。”徐行止坐进车里,看着站在楚楠逢头顶上蓬松的小鸟有些好笑,招来招手,“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反悔,带楚楠逢一起去。” 第13章 天才道士 楚楠逢完全不在意的摆手:“没事啊,徐老板。每次我见过小八之后画符的成功率都高了不少,就是这样和警察叔叔说话,有点奇怪。” 姬八翻了个白眼,蹦回了徐行止肩膀:“因为有我在的地方阳气重,你小子被我踩那是有福气。小八也是你应该叫的,没大没小!你得喊我大八。” “很难听,公交车也叫大巴。”徐行止伸手将姬八脑袋顶上因为生气,而翻起的羽毛压下,笑着解释,“楠逢你跟着我叫小八,平时不要让他踩你脑袋。他爪子有泥,下次再踩你给他擦擦爪子……” 楚楠逢没想到是这个理由,下意识的拍了拍头发。结果真的有小小的石头,从头发里掉出“嘎哒”滚到了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没事我每天都洗头。” 第14章 楚楠逢从口袋里,掏出一大摞黄色的符纸,放在警察手中:“麻烦警察叔叔在里面的人出来之前,千万不要放人进公园,如果有人要闯,就把这个贴他身上。” 警察看着手中一沓符纸,抬起头看着楚楠逢脸上的表情抽了抽:“楚道长……” “没问题的里面东西已经解决了,其他人在收尾不会有事。”楚楠逢朝着几个警察挥手,露出一个笑,“你们都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要做无神论者,别太迷信啊!” “这人是不是没长脑子?”姬八小小的脸上全是鄙夷,“一边给人家符纸,一边说别迷信。” 徐行止没说话,看着里面渐渐消失的白雾。自己刚刚在那条蛇身上留下的标记已经消失,那群白影大概也被解决了。 楚楠逢坐上车,笑着问:“徐老板去哪啊?” 徐行止也没客气,坐在一边:“我店附近的夜市,请你吃饭。你愿不愿意跟我去解决点事,可能没什么好处,但是能见点不一样的东西,当兼职有工资?” “我去!我还没去过云贵干活呢。”楚楠逢一副很激动的样子,“需要准备点什么东西?” “带点符,你画的。”徐行止低低的笑了一声,“多带几双鞋,会用得上。” 车里灌入带着热气的风,马路上渐渐出现其他车辆,夜市里人群熙熙攘攘的走动。 楚楠逢看着人群,将车停在路边,四处打量感叹道:“没想到这个点好多人啊?” 徐行止点头,朝着一边铺满青石板的小巷走去,慢慢周围见不到人影。可身边却越来越拥挤,叫卖声渐渐消失。 楚楠逢跟的极近,声音都有些颤抖:“徐…老板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啊?” 他话还没说完瞬间周围所有人的脚步都停了下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楚楠逢。 枯枝上生出鲜红的花朵,花瓣慢悠悠的从空中往下飘。徐行止抬眸看着着落下的花瓣将手中的伞撑开,花瓣落在上面的瞬间一切恢复如常。旁边的吆喝声变大,行人将头扭回向前踱步。 推开树边的木门,一个佝偻着身子的婆婆走了出来:“徐老板,您这怎么还带了个稀客呢?” “带朋友来吃,不行?”徐行止伞中的游鱼仿佛活过来了一般,顺着伞面绕上了一旁的桃木。 “自然没问题,您能来便是我这小店的福分。”那婆婆伸出有些干枯的手,手臂上的皮肤透出青色的血管:“这边请。” 楚楠逢脸色苍白的跟在身后,徐行止则轻车熟路的走到中间的屋子中:“小楚?我记得你是江西人,吃辣没问题吧?” “我都行,您点什么我都能吃。”楚楠逢哆哆嗦嗦的往里面挪,“这有点太冷了,不过生意还不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房间中若影若现着许多身影,他们的身体透过烛光在屏风上变得扭曲,明显都不是人类,周围巨大的灵气混合着妖气,压的他胃里开始滚酸水。 角落中的包厢led灯泡在头顶将屋子照的极亮,婆婆明显有些畏光:“您这边坐,上次您不是说太暗了,这特意找的人类的灯泡。” “嗯,鱼婆,有心了。”徐行止轻轻朝她点头,拉开一旁的凳子:“小楚坐。” 楚楠逢见鱼婆出去,双腿一软扶着桌子坐在徐行止拉开的椅子上:“谢谢。” 徐行止叹气,将桌子上的杯子推到楚楠逢面前:“别紧张,这里只是不太会有人来。如果喜欢的你以后也可以自己来吃,不会有人打你的注意。” 杯子中的水映出楚楠逢自己苍白的脸,小八变为人身。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漂亮的脸蛋上带着嘲笑:“别太紧张,徐行止在这不会有人敢把你当菜。” 刚才那婆婆端着,一大盆红艳艳的鱼块。放在桌子中间,火焰从桌洞中冒出:“徐老板您和姬少爷慢慢吃,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楚楠逢看着面前那在红油中沉浮的肉块,鱼肉的香味带着魔力般往胃里钻。肚子咕噜一声响彻整个房间。 姬八拿着勺子捞出鱼块:“别客气,快吃啊?” “徐老板,这什么鱼啊?”楚楠逢看着雪白的鱼肉,忍着不断分泌的口水,刚才的害怕被抛到脑后。 徐行止夹起鱼肉放在碗中,筷子轻轻将刺挑出:“鳕鱼,只不过腌的方式很精巧。”他的动作并不慢,将鱼刺放在一旁的盘子里,配着米饭细细咀嚼。 姬八将鱼塞进嘴里,嚼了几下将骨头完整的吐出来:“好好吃,徐行止过几天你能不能再带我来一次?” “等把桂叔的事解决了,再带你来。”徐行止将勺子递给楚楠逢,“尝一点,不喜欢就不吃,我带你去买烧烤。” 楚楠逢接过从锅中捞了一小块鱼肉放在碗里,用闭着眼睛放进了嘴里。 鱼肉在接触舌尖的一瞬间便已经融化,只剩下淡淡的香味和属于辣椒的刺痛。从胃部生出一股暖流,就连眼前的世界都变得清明。 姬八看见他的表情开口:“是不是很好吃,都说了别客气!” 楚楠逢捞了一碗鱼肉,发现此刻看上去鱼肉上面带着淡淡的光泽,就连面前的米饭都仿佛发着淡淡的光,“好神奇!” 徐行止看着两个人埋头大吃,就连那红色的汤都被拌了饭:“别吃太撑了,回家容易胀气。” 楚楠逢稍微收敛了些,但一碗冒尖的米饭吃的干干净净。碗被刮的连一粒米都没留下,眼神还不自觉的看着锅底剩下的几根菜,有些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吃到妖怪做的菜,好好吃啊。” “嗯,这条街虽然距离夜市很近但被下了禁制。没有介绍人进不来,不过以后你可以自己来了。”徐行止从口袋中拿出一小枚银锭放在桌上,对着楚楠逢犹豫了几秒,“不过这边不收现金,你记得换银子。吃霸王餐会被妖怪教育,实在忘了可以挂我的账,等我下次来替你给。” 姬八完全没客气,把锅里剩下的菜吃完,变成鸟的时候肚子都已经鼓了出来。 扑腾了两下,没从椅子上飞起来。黑豆般的眼睛看向徐行止,脑袋歪着:“天下最好的徐老板,愿不愿意抱着可爱的小鸟?” 徐行止伸手将姬八托起,双手托着看向楚楠逢:“走吧,回去可以试着画些消耗大的符咒。” 那位佝偻的婆婆站在门外,将门推开桌面上的银锭消失。在手中掂了一下,苍老的脸上露出一个巨大的笑容:“谢谢两位。” 楚楠逢回头正想道谢,便看见那佝偻的婆婆变为一个穿着红衣的鱼妖,正朝着自己抛媚眼。抬起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叫声堵在了嗓子眼,脚下一个踉跄。 徐行止伸手扶了他一把,转身往回看的瞬间那鱼妖又变成了佝偻的婆婆。 楚楠逢灰溜溜的跟在徐行止身后,口袋中的符纸刚刚变得极为滚烫。伸手去摸口袋中只剩下灰尘。感受着温度渐渐消失,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感叹道:“太恐怖了。” 姬八两只爪子从徐行止的指缝中伸出,在空中晃来晃去。街道上的变得安静,只剩下环卫工在清扫夜市中剩下的垃圾。 楚楠逢一只手抱着帝休果,另一只提着装满蛇鳞的垃圾袋。徐行止刚想拿却被他躲过,“我来就行徐老板,一会能不能麻烦您帮我拿点朱砂和符纸。我现在浑身热腾腾的,感觉一口气能画十张平安符!” “好。”徐行止看着楚楠逢信誓旦旦的样子,点头朝着自己的店铺走,“多画点,我也想买一些。” 楚楠逢回答:“别说买不买的事,今天晚上就给您画出来。” 徐行止笑着看向楚楠逢,腾出一只手推开店门:“有人报销,为什么不要?” 楚楠逢一听报销,露出一排发光的牙:“如果有人报销的话,给个友情价100一张。” 随着店门打开,屋里的灯慢慢的变亮。徐行止松开手,姬八配合的往桌子上一蹦,伸出单边翅膀往外伸。柔软的身躯在桌面上一趴,一滩软乎乎的的鸟饼平摊在楚楠逢面前。 “小楚自己挑只笔,还有朱砂和符纸,我店里有很多种你可以自己选喜欢的。”徐行止从将抽屉拉开,将角落拿只黑色的笔杆拿在手中。 剩下几十只笔挂在架子上,各种纸张都被困成卷放在小格子中。拿着毛毡铺在姬八躺的桌面上。 “来这边画。” 楚楠逢看着柜子中的笔杆,视线并没有停留,伸手抚过格子中的纸张,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卷用红线绑住的圆筒。 从怀里摸出一根龇毛的竹笔和一小瓶墨水,朱砂倒是没挑拿了一瓶便走到了桌子边。 他将朱砂混合在墨水中,睁开眼睛时仿佛换了一个人。 徐行止坐在凳子上,眼神扫过那根竹笔。在看楚楠逢时眼中不自觉的有些欣赏,手戳了戳姬八比了个口型:天才。 楚楠逢将黄纸铺开,落笔时笔尖带着淡淡的白光。随着墨水在纸面上划过,纸面上浮起光芒。 第14章 凤与凰 第15章 那张画好的符纸上带着浓郁的灵气,楚楠逢伸手将符纸拿在手中。双指往外一甩,下一秒符纸在空中缩小变成纸灰。 “诶?怎么没着火?”楚楠逢看着落在地上的纸灰,“很成功的引火符,怎么不着?” 姬八脑袋一歪,嘴里冒出一个火花:“嗝…味道挺正的,还不错哦。” 徐行止将落在桌上的火花按灭,有些无奈:“不要在店里玩火,小楚画个平安符给我看看。” 屋里弥漫着纸张燃烧后的烟味,房间里凭空冒出一阵风把烟味,从窗缝中卷出。 徐行止拿着笔蘸了些墨水,从一旁抽出一张雪白的纸。 黑色的墨水在接触纸张的瞬间变的鲜红,看着手下渐渐成型的符箓手中动作一顿。纸面上瞬间出现一个黑色的墨点,随后红色消退,徐行止抽了张纸将突兀的墨点吸干。 楚楠逢看着徐行止手下的符纸,犹豫这开口:“这不能拿纸吸墨水,符会没用……” 徐行止无奈一笑,将符纸放在楚楠逢手边,道:“我不是道家的,符箓画的不如你,就比如这种平安符,我从来没成功过。” “不应该啊,我看过您画的引雷符,那不比平安符难的多,平安符只不过是入门级别的东西。”楚楠逢挠了挠头,重新提笔在纸上落下淡红的朱砂。不到几秒,他就将手下的新画好的符纸递给徐行止。 徐行止看着手中的黄纸,从桌子上拿起茶杯将符垫在杯子下。手突然松开,透明的杯子瞬间下落。地板与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弯腰将杯子捡起下面的符纸已经化为灰飞。 姬八看着完好无损的杯子,重新打量了几眼楚楠逢:“你天赋不错啊,画出来的符可以在死物上起作用。” 徐行止满意的点头,将杯子重新放回桌上:“我去看看景安,帝休果已经成熟了。小八你陪楠逢玩一会,她的事这两天便可以结束。” 帝修果自从进入店铺后,橙黄的果子变得通透。树枝上的叶片渐渐枯黄,仿佛已经丧失了生机,就连本来瓷白色的盆都隐隐出现了裂缝。端起帝修果,徐行止拉开通往后院的门。 月光洒在叶片之间,凤景安坐在树下的摇椅上。周围淡红色的灵力似乎有些焦躁,本来无风的院子中浮起一股炙热的温度。瀑布中的水被吸起混在灵力中,压制着那些明显失控的力量。 徐行止伸手拿起放在一边的铲子,从垃圾袋中铲出那变为粉状的蛇鳞。本来腥臭的蛇鳞,在接触月光的瞬间气味消失。 褐色的粉末变得漆黑一团,将粉末洒进瓷盆中原本干枯的树叶纷纷落下。一抹抹翠色从粗壮的枝干中钻出,通透的果皮变厚恢复为原本的颜色。 叶片渐渐成型比一开始还要繁茂,橙色的花在顶端绽放,半柱香的的时间里淡黄色的果子,从花心中冒出。原本成熟的果子从枝干上落下,他抬手接住那枚落下的果实,在空中徐徐一抓,淡红的灵力便出现在手中。 青色的灵力混进到红色的火焰时,那本来由泉水压下的躁动再次出现。青色的灵力以一种肉眼难以看到的速度,将混乱的灵气全部束起在凤景安头顶。 凤景安慢慢睁开眼睛,脸色变得苍白:“行止哥,你回来啦!”下一秒鲜血从她口中溢出,她抬手自然的将唇边的血擦下。喉咙轻轻滚动,将口中咽下朝着徐行止撇了撇嘴:“没事。” “多久了?”徐行止皱眉看着她嘴角上带着的印迹,“没告诉凰澈吗?前段时间他来找我,只是说你灵力不受控制,没说这么严重。” 凤景安脸上浮过心虚,手在空中摆了摆:“我没敢和他说,他自己的事情都没解决呢。行止哥你也千万别告诉他,他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骂我。我这记忆还没恢复,灵力又不听话,他知道了又没办法解决还平白无故的担心。” “罢了,明天就是月圆。我今天尽量将你的灵力束缚起来,帝修果已经不能控制住你失控的灵力。你试试能不能借着帝休果涅槃重生,这样灵力会变得稳定。”徐行止将手中的帝修果放在凤景安手中,青色的灵力从凤景安身上掠过。 一团酒红色的火焰从凤景安身上脱离,在空中疯狂挣扎,每次红色要从其中挣脱时就会有一缕青色的灵力重新将其包裹。 凤景安长舒一口气,看着空中的灵力脸色渐渐恢复:“这半年真是烫死我了,我能在你这多住一段时间吗。这里总是凉飕飕的,而且你做出来的饭吃完也不会烧的难受。”一副萎靡的模样。 “没什么不行的,不过下次难受记得和凰澈说,他很担心你。”徐行止从池子中舀起一瓢水,朝着那团挣扎的灵力撒去。 灵力慢慢安静下来,却还是不停的想要往凤景安身体里挤。 凤景安摊在凳子上,手指轻轻的搅着一旁混乱的灵力:“我不想因为自己控制不住灵力,总是拖累他。我哥他天赋那么好,却因为我的事情。这么多年修为不得半点精进,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总是会有遗憾。” 徐行止回忆起凰澈与他说的话,那明明是凤凰最讨厌的落雪天。她却连将雪花拍下的心思都没有,顶着一身的雪花。那张严肃的脸上,满是焦急与心疼。那天凰澈一次又一次的问自己,为什么已经将身体互换了。为什么凤景安灵力还是会失控,要忍受灼烧之苦…… 徐行止看着凤景安,有些无奈的叹力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开口安慰道:“凤景安,你要知道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凰澈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累赘,在她心里你是最重要的。” 想起当时两人还没换身体时,凰澈的脸明明是一副极为明艳的长相。眉宇间存不下任何人忧愁,可现在却一直弥漫着苦闷,本来傲慢的消失只剩下内疚。他的视线无时无刻不落凤景安身上,而凤静安却如同木偶,没有任何情绪。 “景安我很久与你说过爱本就是互相亏欠,你并不需要自责。修为在她眼里可能是有意义的,但这不代表……”徐行止的声音被打断。 头顶的月光被乌云挡住,前厅的门被再次拉开,清冷的光束洒在凰澈的身后。 清俊的眉眼里藏着戾气,可那戾气在看见凤景安的瞬间消失。取之而来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捏了捏眉心,朝着徐行止点了点头:“麻烦你了,徐老板。” 徐行止摇头,坐在一旁的摇椅上双腿交叠,问:“蹲墙角可不是好习惯,所以听了多少?” “全部都听完了,景安你灵力不稳,怎么不和我说?”凰澈从黑暗中走出,紧皱的眉头没有松懈。伸出手搭在凤景安的手腕上,“经脉都已经烧的不成样子,还想熬多久。” 凤景安低垂着脑袋,随后扬起一个笑:“我真没事,徐老板已经把帝休果找到了,明天月圆之后经脉就会恢复的。你怎么突然有空,最近不忙啦。要不要在人界好好玩几天,我带着你出去走走?” 她说了一大串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最后闭上嘴,就连脸上的笑容再也无法维持,扭过头不敢看凰澈的脸。 微风吹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徐行止抬眼看去,穆青云正坐在树杈上怀里抱着赤红的果子。棕黄的眼睛在夜色中发光,徐行止的视线与他对视。穆青云挑了挑眉,一个翻身上了二楼。 凰澈看着一旁挣扎的灵力,轻轻叹息手掌微抬起放在那团混乱的灵力上,鲜红的灵力顺着指尖流入他的身体。 那灵力在凰澈接触的一瞬间变得安静,流转一圈后从手腕上重新回到凤景安身上。本身微凉了皮肤,在灵力回到身体的瞬间再次变得滚烫,手下动作一顿,连忙将刚刚倒入的灵力引出:“对不起。” 徐行止出手将灵力重新拘住,月光洒在几人头顶 徐行止开口朝着凤景安,道:“景安回去睡一会,我和凰澈聊聊。” “我……”凤景安抬头看向凰澈,后者点了点头。 凤景安推开一旁的门,慢慢走了进去。 徐行止指尖轻搓窗户被合上,凰澈蹲在地上,单手摸过帝修果的叶片:“徐老板,灼烧之苦本不应该是景安承受的。这是我的错,是我造成了这一切。” “所以呢?”徐行止看着天空中不断飘过的乌云,心中有些不解,“你想说什么,不用和我买关子。” “如果我身死,凤景安代替我接受百鸟朝凤,在火中重生。这一切是不是就可以恢复,这样我就能改写百年前的那场意外。”凰澈抬起眼睛看向徐行止,“这位置本来就是景安的,我已经代替他坐了这么多年。” 徐行止有些头疼,搞不清楚这两只凤凰到底要干嘛。 “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不过是进山几天,再见到你时已经和凤景安换了身体。你还跟他说别人让你照顾他,让他把你当哥哥看?”这事徐行止既觉得荒谬,又好笑。 凰澈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慢慢开口:“百鸟朝凤千年一次,偏偏那天火山喷发。原本的岩浆不知为何,变成了凤凰一族的涅槃时才会出现的火焰。岩浆顺着岩石一并迸发而出,除了我与他。其余百鸟皆会死在那场火焰中,那时我修为不济,景安他便替我跃进火山中。” 第16章 第15章 凤与凰2 随着他的话,火焰从涌出,周围的空气开始扭曲。 一片帝休果的叶片从枝头落下,瞬间被火焰吞噬。淡绿的叶片连残渣都没留下,凰澈指尖凝聚着橙色的火焰。 火焰似乎得到了滋养,渐渐变得凝聚。 “我原来并不能控制涅槃之火,凤凰的一族的传承本就是天生地养。那天就应该是我陨落的劫难,可他却代替我用身躯将火山堵住。等到火焰熄灭时,他已经消失不见,我也就一直等在火山口,等他涅槃。” 凰澈垂着头,“可他没有重生,而是十几天后在岩浆中浮起,那时我的修为一直在增长。我将他救起来后,发现他对凤族的传承消失……” 徐行止问道:“所以为什么交换身体?” “他的经脉全部断裂,我想要修复就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身上的灵力不受控制的往我身体里涌。”凰澈一声苦笑,抬手看着池中倒映出的自己,“我怕他陨落。” “凤凰在找到伴侣之后会产生血契,那时我唯一的办法就只剩下这个。我知道血契会付出代价,但代价并不是固定的,可我没办法,我不能看着因为他陨落。” 徐行止长叹一口气,有些无奈:“当时你的修为是不是和他持平?” 凰澈一愣,点头:“我的天赋在凤凰一族中颇为平庸,就算日夜不休也没办法赶上他。那短短十几天中,我的修为突飞猛进恰好与他相同,所以我当时便想着就算有代价也没关系。只要他活下来,其他的都无所谓……” 一捆卷轴从二楼飘出,在月光下绕了几圈落在徐行止手中。 卷轴打开里面画着一对彩色的凤凰。凤将头低下身上的三尾变淡,凰高扬着头两尾变为三尾。 画面似乎在流动,在月光下双双从画卷中飞出。彩色的飞羽在光下流转着绚烂的光,两只鸟亲密的贴在一起。 凭空中出现无数火星,朝着两鸟落去。 “停下!”凰澈夺过卷轴一把合拢,喊道:“徐行止!我不想再看了,你在这情节重现是觉得我们可笑吗?”混身冒着炙热的灵力。 徐行止表情没有任何变化,随手将衣服上的火星拍落:“这是你们出事之前凤景安寄给我的,后面的内容和你说不一样。不看?” 凰澈拿着卷轴的手开始颤抖咬着牙,死死的盯着手中的卷轴。 最终重新展开,上面的凤凰没有从卷轴中跃出,画面变得明亮周围出现许多其他鸟类。 叽叽喳喳的鸣叫声响起,凤低下头将自己的尾羽拔下作为聘礼递给那站在一旁的凰。凰将尾羽衔在口中火焰从她身上冒出,凤像疯了一般往上扑想要将火焰熄灭。 可随着火焰越来越旺,一声尖锐的凤鸣在院子中出现。那根彩色的尾羽重新回到他的身上,巨大的身躯因为悲伤倒下。 凰在火焰中蜕变从灰烬中复活,一步一步走回那陷入沉睡的凤身边。 周围渐渐长出杂草,山川变化河水从他们身边流过。 凤没有睁开他的眼睛,而凰也在漫长的等待中依靠着她的爱人平静的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你给我看这个到底什么意思。”凰澈拿着卷轴眼泪不停的落下,在卷轴上晕染出痕迹。 徐行止抬手将卷轴接过:“这是凤景安找到记录你们上一世结局的卷轴,所以这一世他为了改写结局与我做了交易。当然你刚刚讲的事,我完全不知道,不过和他预料的差不多。” 一根彩色的尾羽从卷轴中浮出,融进凰澈的身体。徐行止抬手将帝修果结出的新果子摘下,凤景安房间的门被打开。 徐行止单手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说:“他当时已经把退路找好了,不过大概率没想到你会和他做兄妹。你的选择打乱了他的计划,现在看来血契的代价除了他的记忆外,还有掌握涅槃之火的能力,所以先把他的记忆恢复。涅槃后,让他自己跟你解释。” 凰澈坐回凳子上,看着凤景安从房间里走出站在他的面前。 凰澈对上那双没有聚焦的眼睛,低声说:“明明知道会发生什么,却什么都没告诉我,真是……” 青白的烟雾从池水中弥漫,周围的温度升高赤红的法阵,在他们脚下亮起。 徐行止侧过头看着那久远的法阵,将水倒在桌面上,拿着笔蘸湿在对照着画下。空气中的灵力被法阵抽空,两人的灵魂脱离身躯在空中交换位置,却迟迟没有归位。 “哦吼,糟糕。”徐行止手中的笔一顿,笑着抬腿往前厅走,“小楚,画出来的平安符给我几张,我房子要被拆了。” 徐行止身上的灵力被法阵卷走所剩无几,姬八站在楚楠逢脑袋上,两人一起探出头:“咋了?” 姬八黑豆般的眼睛瞪的溜圆:“他们要炸房子,徐行止快点把他们拦住,你灵力咋……” 徐行止将他们手中拿着的平安符抽出,朝着空中一扔。瞬间白色的屏障,将两人罩在中间。 徐行止慢悠悠的解释,说:“唐柳重塑身体也用了我不少灵力,刚刚法阵将剩下的全抽去了。现在靠你了,小楚对自己的平安符有信心吗?” 楚楠逢脸上一僵,心里也没底:“平安符不能挡爆炸吧?” 徐行止带着笑,将一人一鸟从前厅拉出来:“当然不能,这不是保护一下,我房子不被炸坏。凤凰涅槃重生可不多见,站外面看涨涨见识。” 姬八蹦到徐行止肩膀上,有些抖:“平安符给你自己脑门上贴一个,你别被炸着…我没事……” 楚楠逢从口袋摸出两张平安符,啪嗒一声贴在自己脑门上。又转过身将另一张放在姬八面前,姬八张开嘴叼在嘴里,“蟹蟹……” 徐行止抱臂靠在墙上,直到空气中再没有一丝灵力,白色的屏障开始颤抖,细碎的痕迹渐渐转变成噼啪的声音,仿佛破碎的琉璃绚丽而又脆弱。 火焰从他们身上涌出,将黑夜照亮,飘在空中的灵魂渐渐回到身体中。嘭的一声,狂风卷着火焰在院子中燃烧。巨大的气浪将摆在一旁的椅子掀翻,徐行止看着地上散架的凳子叹了口气。 楚楠逢张着嘴看着面前的一幕,两只巨大的凤凰站在法阵中间。 七彩的羽翼将地面铺满纤长的尾羽绕在对方身上,橙黄的火焰与赤红色的相融。炙热的火焰在他们身上流动,热浪朝着周围扑来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焚烧殆尽。 脑门上的平安符开始燃烧,燃烧过后的残渣落在衣服上,被一只黑色的脚踩灭。脑袋上一沉,带着口水的符纸被沾在脑门上。 头顶一沉,姬八跺了跺脚:“你不要命哇,往后挪!” 楚楠逢的脑袋被踩的一点一点,往后退了几步:“哦哦哦,我没见过。我家里的长辈应该也没见过……” 姬八看着他的傻笑,嘴角抽了抽:“……” 徐行止踩过地面上的火焰,走向池边,伸手将池中的瓢拿起。水被高高扬起,落在燃烧的火焰上。 白色的屏障上,已经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水落在燃烧的符纸上,符纸上的纹路加深将屏障上的裂纹修复。 徐行止将瓢放回池子里,那些没灭的火焰再次开始迸发出火星。 爆炸声响起,地面上的火朝着中间飞去。 帝休果在火中变为一颗晶莹的珠子,两声尖锐的鸣叫响彻夜空。 本来已经暗淡下来的火焰将珠子吞噬后,再次开始燃烧,那些五彩的羽毛成了燃料,在火焰的炙烤下渐渐焦黑。他们紧紧依靠着对方的身躯,任由火焰将自己吞噬。 一旁的神树,摆动树枝在徐行止肩膀上轻戳。 “哈哈,有点热?”徐行止笑了一声,舀起水浇在树下,土壤中冒出一股白烟。 叶片纷纷落下飘向燃烧的火焰中,姬八幸灾乐祸的蹦跶了两下:“他们把神树惹生气了。”话音未落,树叶飘进火焰之后温度明显变得极高。冰蓝的火焰将橙黄压下,池子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落。 徐行止轻轻抚摸着树干,劝道:“大树不记小鸟过,一会他们还要给我收拾烧坏的东西。不能真把他们烧坏了,我替他们道歉。” 淡绿树叶落下朝着楚楠逢飘来,楚楠逢下意识伸手将叶片接住。 姬八伸长脖子,看着他手中的叶片,爪子在空中捏了捏:“神树送给你的见面礼,千万别弄丢。丢了神树超级记仇,会被抽的。” 楚楠逢捏着叶子放在手机壳里,认真的点头:“嗯!” 火焰不停燃烧,徐行止从角落里拿了两把板凳。撑开板凳摆在树下,静静的看着火焰将周围熏的漆黑。 姬八飞回徐行止肩膀上:“房子烧黑了,怎么办?” 徐行止把手机从口袋拿出,将电话拨通,电话嘟嘟响了两声,桂叔的声音响起:“行止,这么晚有什么事吗?” “桂叔,机票能不能改签成16号。再加一个小道士,他的符挺好用。”徐行止有些无奈,痛心的看着自己原本雪白墙,“凤景安和凰澈这两只鸟把我房子烧了,得让他们给我擦干净。” 第17章 桂黄平敲了敲桌子:“哈哈哈哈哈,改签倒是没问题,怪不得今天我认识的小鸟全都不在。原来是去你那边了?要不要我过去凑个热闹。” 徐行止对着烧黑的墙壁,揉了揉眉心:“不用,我等这边结束大概中午到你家楼下。火容易烧起来,不安全。” 桂叔那边传来其他电话的声音:“那行。火是对树精不友好,不过这次凰澈怕是要生景安的气喽。” 第16章 出发! 徐行止看着面前不停燃烧的羽毛,与地面上不断蔓延的火焰。 一旁的马扎打开示意楚楠逢坐,他托着下巴说:“天快亮了小楚,一会带你出去吃饭,你要不要回家收拾行李?” 姬八蹦到从水池里羽毛占满了水,抖落在地面上时冒出阵阵白烟。啪嗒一声像一团湿润的棉花落在树枝上,身上的水慢慢滴落在树干上。树干伸出枝条轻轻将羽毛上的水吸干,叶片的沙沙声从两人头顶上传来。 楚楠逢抬头看着那移动的树枝,“徐老板这……” 徐行止瞥过站在在树枝上梳毛的小鸟,从一边摸出一包肉铺从里面拿了两根递给楚楠逢。 “没事,小八好久没洗澡,趁着现在水被烧热,温度正好。神树它也觉得热,你要不要吃?” 楚楠逢接过咬在嘴里,眼睛一亮:“好吃啊,徐老板这大概还有多久结束,时间长的话我就先回去拿两双鞋?其他没什么可收拾的,我家离这也不远,十分钟吧。” “已经好了,一会再走……”徐行止话音未落,周围的温度再次升高。 楚楠逢看着符纸开始熊熊燃烧,火焰朝着他们扑来却被什么东西挡住,在面前停下,翻滚的热浪仿佛已经了静止。周围炸响的声音消失,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凤凰的躯体。 可原本高挺着的凤鸟消失,只留下了一尊看不出形状的黑色雕像。原本带着光芒的羽毛已经看不出任何颜色,焦黑一团,一阵风吹过就会变成一地的灰碳。 徐行止把那袋肉干递给楚楠逢,慢慢起身,手指尖触碰到翻滚的池水。清澈的水此时已经变成白色,不停的发出气泡破碎的声音,指尖一抬。池水便被卷起朝着灰烬冲刷而去,黑色的石像在接触水的瞬间开始碎裂。 彩色的霞光从脱落的碎片中透出,清脆的鸣叫在头顶响起。 天空中出现叽叽喳喳的叫声,无数飞鸟从远方飞来将屋檐挤满。它们俯下身体,期待着千年前为完成的百年朝凤。 焦黑的碎片在叫声中化为粉尘,两道身影从石像中跃出,将夜空中的黑暗驱散。就连太阳的光芒都被压下,五彩的光覆盖深蓝的天空与白云交织。 巨大的羽翼展开,两道身影在空中盘旋发出一声声鸣啼。屋檐上的飞鸟纷纷跟在他们身后,空中的水汽被卷起渐渐形成巨大的祥云。 不同的鸣啼混杂形成一首充满生命力的乐章,随着凤鸣声减弱,鸟群顺着飘散的云朵朝着远方飞去。 姬八从树上飞下,落在楚楠逢头顶语气中带着骄傲:“擦擦口水,是不是很震撼?” 楚楠逢下意识的擦嘴,发现并没有口水:“小八你又逗我玩,百鸟朝凤好神奇……” 姬八嘎嘎叫了两声,飞回徐行止肩膀上,徐行止抱着胳膊。看着他们从空中盘旋,心中没有一丝生意结束的喜悦,抿着唇,眉头紧皱着。 原本一尘不染的墙面被熏黑,满地都是残渣和灰烬甚至地面都被烧出一个大坑。 凤景安变为男身,红色的长发被高高束起,凰澈慢慢睁开紧闭的眼睛。一抹青色从两人身上抽离,一股巨大的引力将他们拉回地面。 凤景安抱拳,带着笑:“行止哥谢谢你。” 凰澈则微微屈膝:“徐老板,若以后有需要随时开口。我先解决一下家事……” 徐行止耸肩,看着凰澈抬起手,一巴掌极重的落在凤景安脸上。凤景安被扇的偏过头去,脸上的笑容僵住,面颊上浮起清晰的巴掌印,神情一愣,想要去牵凰澈的手:“我……” 手被甩开,凰澈往后退了一步:“凤景安!你为什么瞒着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累赘吗?让我看着你在那场火焰中消失,以为你在那陨落。” “又看着你出现,欣喜若狂时发现你的灵脉尽数断裂。我不知道会付出什么代价,将身体换给你。给你当了百年的哥哥,现在告诉我一切都是你的计划是我将你的计划打乱,让你多受了百年的灼烧之苦。” 泪珠在她通红的眼眶中流转,她抬手向上擦去:“明明是我们一起面对的生死,我却和傻子一样。如今我们共同涅槃重生,百年间我从未有过半分松懈,修为也远超你当初。现在我不欠你什么东西了,你接着完成自己的计划吧……” 凤景安几次张口,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停滚落。 转眼又被蒸腾化成白烟,手紧紧的抓着凰澈的衣袖:“我只是担心,你会不同意,我怕你逞强,我想代替你渡劫。可我没想到后面的一切,澈儿。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不会再瞒你任何事情了,对不起。” 凰澈看着他的眼泪,抿着唇,偏过头。想要抽出他攥着的袖子,手却不停颤抖,强忍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下:“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原谅你……” 凤景安的手渐渐松开,凰澈变为原型朝着空中飞去。 凤景安看着她的身影在空中逐渐变小,直到彻底消失,朝着徐行止漏出个极为难看的笑:“行止哥,我好像把这件事彻底搞砸了。” “包的,老弟。”姬八的感动没持续两秒,下意识回答到,“你个大蠢蛋。” 徐行止叹气,捏住姬八的喙,端起整个鸟放在楚楠逢手里:“小楚带上他一起去拿行李,借他个箱子。” 楚楠逢呆呆的接过姬八,听话的抱着热乎乎的小鸟,下意识回答:“行,徐老板那我一会再回来。” 姬八还想反抗,结果楚楠逢的端的极稳,脑袋一耷窝了回去。 “徐行止你是个坏蛋,区别对待我这么可爱的小鸟。” 徐行止手指轻搓,前厅的门打开,两人被一阵风推出,朝着凤景安说:“小八不懂事,别和他计较。” 凤景安看着被楚楠逢抱在怀里的姬八,垂着脑袋坐在树下:“挺好的,行止哥。我当时应该听你的和澈儿坦白,如果听你的,她就不会生气了。” 徐行止站在一边,视线扫过吹头丧气的凤景安,手中凭空出现一盏青玉的茶壶。 单手握着壶身,涓涓细流从壶口流进水池之中。原本几乎干涸的池子被那细流填满,茶壶碰到石台发出清脆的响声。 徐行止道:“你我认识这么多年,知道我的规矩。所以当时凰澈把你带到我这里时,我自然不能把你的计划告诉她。但在现在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作为朋友我想问问你。你真的认为,她是因为你瞒着她而生气吗?” “不是吗?”凤景安挠了挠头发,懊恼的开口,“我只是不想让她担心。” 将那副画卷打开,一座火山出现在卷轴上。火焰将天空中飞翔的巨鸟卷入,彩色的身躯消失在火山口。 徐行止手指轻指,在那落在地上悲鸣的大鸟身上:“凰澈她看到这一幕同样会担心你,不能光想着要护她周全。忘了她也能翱翔在九天之上和你一样是百鸟之王。” 凤景安抬起头看向徐行止的眼睛,凰澈的哭声仿佛在耳边响起。嘴张张合合,手拿着那张卷轴:“我怎么会做出,这么自私的事。她真的能原谅我吗,原谅一个只为自己考虑的混蛋。” 徐行止闭着眼睛,不再看自己被烧的黢黑的房子:“会原谅你,但是如果你不把我这里恢复原样,你大概机会去找她。就算我们是朋友,你也要把自己惹出的祸收拾干净。这里不只承载着你的执念……” 黑灰的瓦片从房顶上滑下,在地上摔成碎片。随着温度降低,地面上原本的黑坑出现裂缝,一地都是漆黑的粉末。 徐行止用手按自己的眉心,轻叹:“我半个星期以后回来,房子给我恢复成你刚来的样子,还要给神树道歉,你们在这闹的有点过头了。” 凤景安抬起头,脸上满是迷茫:“行止哥,她为什么会原谅我?” 徐行止看着他脸上的迷茫,最终还是开口:“她还爱你,所以你去道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软磨硬泡,无所不用其极,毕竟你们的生命还很漫长。”拍了拍他的肩膀,“桂叔那还等着我去上班。你们和好之后,再来找我一次。有东西要送给你们……” 门外传来刹车声,姬八从空中如同沙包一样自由落体:“徐行止!接住我啊!!!” 一阵风吹过,树枝抖动,徐行止往右边挪了一步,姬八稳稳落在肩膀上。 脑袋一探:“10分,完美登场!门刚刚出去不小心落锁啦,树树你怎么下禁制啦?楚楠逢听你的话,带了一箱子鞋再门口等着呢。” 凤景安坐在原地,不知道脑中在想些什么。 第18章 徐行止看着他有些倾斜的发冠,抬手扶正:“这段时间里你也可以仔细想想这些年发生的事,神树下了禁制在他满意之前,你不能离开。” 门外楚楠逢靠在车门外,手里搓着一根乌黑的羽毛。看见姬八站在徐行止肩膀上,慌张的将羽毛藏到口袋里。露出一个心虚的笑,开口问:“徐老板我们现在去哪?” 徐行止手中拿着刚刚没用完的墨和纸,厚厚一沓递给楚楠逢,道,“我开车,小楚你接着画符。昨天画的都用完了,姬八一会去桂叔家换衣服。” “好哒!”姬八心情很好的点头,扭了两下,打量了几眼徐行止,“你现在没有灵力,小爷我罩你啊!” 第17章 出发2 徐行止点头:“靠你了,小八。小楚这次还会有几名普通的学生,你可能也需要多照顾一下他们。” 楚楠逢将车钥匙递给徐行止,从他手中接过墨水:“当然没问题,保护普通人也是我的责任嘛。不过徐老板你有驾照,无证驾驶不可取啊。” 从口袋拿出驾照递给楚楠逢,绿色的纸张上确实写的是徐行止的名字。 楚楠逢打开发现徐行止竟然是1998年的出生日期,指着那上面的年月小声问道:“徐老板你这么年轻啊?” 徐行止摇头,坐在主驾上按动电源:“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年轻,放心驾驶证是真的,不会被交警拦下来。” 姬八蹦到座位上看着上面的数字:“楚楠逢你多大了?” 楚楠逢将驾驶证放回前座,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块木板。 垫在腿上,将纸撕开,拿着笔悬在上面,慢慢落笔:“我倒是真的22岁。” “那你确实小小的。”姬八翅膀微抖浑身毛茸茸的,站在木板上看他落笔,“你天赋确实不错诶,如果能一直保持现在的水准。大概寿命也会很长,能活个110岁?” 一张画好的符纸被楚楠逢拿在手中,挠了挠头发:“我没想活那么久,就打算在年轻的时候。多见见不一样的东西,110岁都已经走不动路了吧。虽然对于现在有些道行的妖怪来说,100多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对于人类来说确实很长了,小八你是妖怪?” 徐行止透过后视镜看到小八捏着自己的喙,主动解释道:“姬姓的妖怪并不多,而鸟类更是没有。所以小八并不是妖怪,而是更神秘的小鸟。不过现在灵气并不充裕,所以他来我这里修养。” “更神秘的存在吗?”楚楠逢看着站在木板上的小鸟,蓬松的羽毛鼓鼓囊囊的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忍不住用笔杆轻轻一戳。 下一秒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脚印,“你干嘛?” 面前的小鸟速度像是一道闪电,楚楠逢回头去看时。姬八已经重新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只有脸上的疼痛和被踹歪的脸,提醒着自己刚才被狠狠踹了一脚。 黑色的眼睛中射出一道杀气,让他后背一凉将笔放下低头道歉:“对不起,实在是没忍住。小八好可爱。” 姬八蹦到副驾,懒懒开口:“我这是威风,还有不要随便摸我肚子。你信不信我把你按地上……” “小八?”徐行止看见楚楠逢脸上的脚印,“不要随便打人,你比他大那么多学着谦让一点。” “徐行止,我生气了!”姬八圆溜溜的眼睛一瞪,在位置上盘成一团。 徐行止将车停在一个早点摊旁边,转过身朝着正在画符的楚楠逢说:“我去买个饼,带你去找桂叔。你的符纸可以给他看看,他有很多古老的符箓的记录。” “好。”楚楠逢手中已经拿着厚厚一沓画完的符纸,符纸上无一不萦绕着一层淡白的灵力。 烧饼摊主看见徐行止手下不停,从箱子里拿出冒着烟的烧饼。乐呵呵的开口:“徐老板又要出差啊,有段时间没出远门了。这次要几个?” “5个。”徐行止将钱扫过去,看着坐在一旁的小男孩,“最近还会做噩梦吗?” 小男孩看见徐行止仿佛猫见了老鼠,拿着作业就往屋里跑,躲在门口,一副被抓住把柄的样子。 老板将饼切开,翠绿的青椒混着肉馅塞进中间:“哈哈哈哈哈,这孩子自从上次您帮忙看过后,晚上就再也没闹过。他这睡好了,我这浑身上下哪哪都有劲。现在4点出摊都没问题,行了。东西您拿好,一路顺风。” 楚楠逢一直听着两人交谈:“您还管看事?” 徐行止拎着饼递给楚楠逢:“兼职,上次出门顺手解决。” “饼真香……”楚楠逢抬头看着躲在门框后的男孩,接过饼咬了一口,“什么事啊,小孩看着挺害怕你的?” 徐行止启动汽车,笑着开口:“他前段时间跟着家长扫墓,在自己祖宗坟头跳舞。还把作业给烧了,说让祖宗也学着写数学。我来看的时候老人家说孩子学习不努力,自己也没读过多少书。” 笑着将饼放在姬八面前,“祖宗只能拿着课本,请了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先生。在梦里教孩子上数学课,那先生讲的是文言文,给孩子教的听不懂还尽是错。第二天孩子在学习挨骂了,晚上不肯睡觉。” “这怎么解决?”楚楠逢咬着饼,“您把鬼那先生赶走了?” 徐行止笑着解释:“我让家长买了一套小升初的全套练习,带着孩子去坟头道歉。孩子哭着说那先生说话他听不懂,以后自己会好好学习。答应了要把那些练习题全写完,让那先生别来了。” 楚楠逢微微一愣:“还能这样啊?” 徐行止用指节轻轻点了两下窝着的小鸟,后者鼻子喷气一副气鼓鼓的扭过身子不理人。 他看着姬八这副模样,失笑,道:“解决的方法有很多,也不能一上来就把人家给超度了嘛。再说了我不会超度……” 手指被用力一啄,带着愤怒:“我不吃!” 车在一栋洋房前停下,桂黄平坐在麻袋上。看见徐行止招了招手,铁门自动打开:“还挺早的,景安的事情解决了?” “嗯,我这边都结束了。”徐行止想起房子的惨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先不提,桂叔这是小楚。我和你说的,很有天赋的道士。” “你好。”桂黄平视线扫过楚楠逢手上的符纸,又盯着他那张熟悉的脸问道:“你是楚东昂的儿子?” 楚楠逢看着面前精神抖擞的老人:“是,您认识我父亲?” 桂黄平笑眯眯的从口袋中拿出一本笔记,翻开递给楚楠逢:“见面礼,当年你父亲找我要我可没给他。” 楚楠逢接过里面复杂的图案,让眼前一亮:“谢谢您!” “没事没事,回头记得复印一本。”桂黄平看见里面窝着的姬八,“小八不开心?” 姬八听见桂黄平的声音,委屈的从窗户中飞出。站桂黄平手臂上:“阿桂桂,徐行止和这个臭小子欺负我。” 桂黄平笑眯眯的看着,一旁摊开手的徐行止:“我们小八这么委屈啊,那桂叔带你去换衣服,顺便吃点好吃的?” 姬八没说话恶狠狠的看着站在一边的两人,徐行止从口袋中拿出一包带着清香的种子。 递给桂叔,语气变得柔和,哄道:“不生气,我带了小八原来没舍得吃的零食。” “哦。”姬八蹦会徐行止肩膀上轻轻蹭了两下,“不许为了这个臭道士批评我。” 徐行止眼睛微眯:“好。” 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楚楠逢面露难色,看着桂叔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开口:“徐老板我是不是应该和小八道个歉?” 徐行止自然的拿起桌面上摆着的茶具,清香的气息在空气中飘散。 一杯淡黄的茶水,被放在楚楠逢面前轻轻开口:“小八他年纪不能按照人类来计算,他们一族孵化就需要千年。不过作为他本族来说年龄也就刚刚成年,与人接触的也少。所以有时候会耍点小孩心性不用太在意,要是真的想道歉。” 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水,嘴角带着笑意,“你可以在飞机场便利店买个布丁,一般我不会给他买甜食,会变成鸟坨,很重。” 楚楠逢端起桌面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朝着徐行止道谢:“知道了,谢谢徐老板。” 姬八迈着步子吊儿郎当的从房间中走出,不再是孩童的模样。长发被高高束在脑后,带着少年的些许稚气,白衫墨裤,腰上挂着一条细细的腰带。 朝着楚楠逢抬了抬下巴,双手拽拽的撑着桌面:“我就打算这样去!” 徐行止抬眼扫过,拿出一张印着姬八照片的身份证上面印着18岁。 将身份证递到他面前,顺便将一块漂亮石头托在身份证上,“当然可以,不过以备不时之需,小八把灵石放口袋。这个形态灵力消耗自己把握好,不能在公共场合变回原形或者节能模式。” 姬八看着那块石头,鼻子出气哼了一声:“不要看不起我,徐行止你现在才是没有灵力的那个!等着我把那个坟直接踏平,一天解决问题!” 第19章 桂黄平朝着徐行止,漏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这是我年轻时候的衣服,小八喜欢我就找出来让他穿。我还拿了几套小衣服,你也知道我挑了很多帅气的衣服,平时用不上。” 徐行止接过他手中的行李箱,看着一边给自己倒茶的姬八:“桂叔以后少玩点换装游戏,衣柜都塞满了。” 徐行止主动坐在主驾上,桂叔坐在后面看楚楠逢画符。 姬八则坐在副驾架着腿,将刚刚的自己嫌弃的烧饼拿在手中,一口接着一口咬下。 手机突然响起,打破了平静的氛围。 桂黄平皱着眉将电话放在耳边:“我知道了,今天晚上就去看看。到底消失了几个工人,把名单统计清楚一起发过来。” 机场口人来人往,萍果手中拉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朝着桂叔做出一个打气的动作,拍了拍箱子:“老师我把咱学校食堂新进货的糯米,全带来了!这次肯定没有意外,徐老师好啊。” 徐行止点头:“嗯,早上好。” 一行人在机场走过周围纷纷投来目光,姬八挑了挑眉:“阿桂桂,一定是我的帅气难以掩盖。徐行止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有人拍你诶,怎么不拍我?” 姬八和楚楠逢差不多并肩往前走,徐行止并没有带任何行李。 萍果和江颁去办理托运,桂黄平坐在凳子上:“行止,那边又出了点意外。昨天晚上有两个工人失踪了,这边监控看着是他们去河边解手。结果站在河边,人莫名其妙的往河里走。今天这水里也没捞着尸体,可能晚上就得去看看……” “嗯,我晚上一个人去看。第一晚老规矩麻烦桂叔在门口撒一层盐或者糯米,姬八和楚楠逢最好安排在中间。”徐行止点头,指尖一抹淡青流转在屏幕上的照片中划过,“告诉那边人都还活着,不要在河里上厕所里面有东西生气了,准备一只牛,喂饱晚上我牵进去。” “行,我让那边准备。”桂叔将消息发过去,“这楚楠逢的天赋可比他父亲楚东昂强多了,这是他们家这一辈天赋最好的孩子?” 徐行止看着楚楠逢从便利店里出来,姬八手里拎着一兜子布丁脸上带着笑。 轻叹一口气:“桂叔自己去问不就知道了,怎么还没忘当初和他大哥吵架的事?” 桂树看着楚楠逢目光沉了沉,释然的回答:“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忘了。” “分你们一人一个。”姬八从袋子里拿出布丁,最后大发慈悲的放在楚楠逢手中,挑了挑眉:“原谅你了,不过下次不许随便动我肚子上的羽毛哦!” 他的话声音并不小,周围瞬间投来无数视线。楚楠逢此时像是一只煮熟的虾子:“嗯嗯,我知道。” 上了飞机,徐行止回忆起上次去那个墓穴的经历。 墓穴中雕梁画栋,甚至连地砖都是由白玉堆砌而成。密密麻麻的壁画与石柱彰显着墓主的身份,可最奇怪的是墓穴中极为干净没有任何殉葬的腐臭。 自己被送出来时那群盗墓者虽然被留在里面,他也能感受到里面的东西并没有杀意。 飞机落地一位穿着黑夹克的男人匆匆走上了,握着桂叔的手:“桂老师,我们这边按照您说的全准备好了。”牵着楚楠逢的手,“徐先生您果然年轻,今天您觉得什么时候方便可以下去救人?” 楚楠逢呆在原地,将手抽出看着徐行止:“我是徐老板带来打杂的,你认错人了……” 赵工长完全没有任何停留,站在徐行止面前擦了擦不存在的汗:“不好意思,我只是听说您年轻。没想到您完全不像干这一行的,我还以您是明星……幸会幸会!” 徐行止只是扫过他伸出的手,侧头,说:“没事,现在已经天黑了。我跟你去看工人失踪的位置,桂老师和学生们等明天,天亮了在去现场。” “好的好的,这是我下属小张他会安排桂老师他们住的地方。我开车带您去工地,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刚落地实在是没办法,我作为负责人还是得将工人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赵工长脚底下和踩了风火轮一般,一脚油门便窜了出去,“这事真是怪了,原本我们请过道长来看。说是能动,结果挖了不到三天就出那些邪□□。村民也人心惶惶怕惹得山神不悦,闹着要搬回去……” 徐行止看着那片漆黑的夜空,远处的山窝中围绕着一团紫气。那紫气极为浓郁在上空盘旋,顺着河流隐隐有往下的趋势。 第18章 故人 车辆顺着盘沿而上的公路行驶,周围的蝉鸣顺着窗缝钻进车厢。随着越来越深入,远处开始出现缕缕炊烟,白色的烟雾从一座座新修的小楼中冒出,消失在深蓝色的夜空。 车停在公路尽头的集装箱旁,赵工长从口袋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指着那一排整齐的集装箱,说:“徐老板这就是工人平时住的地方,我们当时摆的时候就找人看过,结果还是没什么用。” 每个集装箱口都挂着一扇小小的铜镜,徐行止在前面走过将几扇铜镜取下拿在手中:“挂镜免灾,所以为什么要挂铜镜?” 手中拿着铜镜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墨痕,已经无法看清。 徐行止将手中的铜镜递给赵工长,“这种花了的铜镜会招鬼魇,为什么不买那种正常镜子?” 原本挂花的铜镜上,此刻却将张工长的脸清晰的映。镜子被他丢了出去:“草!这tm……到底是怎么东西,妈的这怎么突然能照出来了?”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原来是挂的正常镜子,结果每天早上都会被敲碎。一合计就挂了铜镜,这……” 徐行止将地上的铜镜捡起,铜黄的镜面上浮出一层漆黑的粉末,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镜子中扭曲。 他食指轻轻抵在唇上,淡淡的问:“把镜子先取下来,这镜子倒是没什么大事。不过你听到童谣了吗?” 赵长工脸上的表情一阵青紫,最后转变为苍白咬着牙:“什么…我没听见,不是您别吓我。” “听见了?”徐行止看着他的表情,抬起腿慢慢往前走,“这童谣唱着要你回头,你确定不和我说说吗?” 赵工长紧紧的跟着徐行止,额头上的汗水如同豆粒:“听见过童谣的工人都出事了,我真没听见啊……” 周围的童谣变得清晰,悠悠的在空中响起: 镜子镜子告诉我,谁在夜中轻声过。 一步两步走进我,我的笑容在空中闪烁。 你呀,你呀,别撒谎。 那双眼睛正视我,若是回头瞧一眼…… 赵长工额头上的汗珠不停的落下,紧紧的跟在徐行止身后。 仿佛下定决心一般,挺直的脊背变得弯曲:“我听见那童谣,一直在喊我名字啊!徐老板,求你救救我。我上有老下有小,这工地上的工人都指望着我说开工呢。不开工大家就没工钱,何况已经把命挂在裤腰带上……” “到底几个人失踪了?”徐行止声冷如冰,脸上一直带着的笑意彻底消失。 赵长工低着头,声音仿佛从后槽牙中挤出:“4个工人,今天白天又失踪了俩。我没办法啊只能压着,前面出的事,没闹出人命。工程还可能继续,现在这生死不明要是真没了。我怎么办啊…更何况这边本地的师傅,都说这事他们不管。您要是听了也不来,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徐行止皱着眉:“墓里的虫子没什么关系,我建议你现在报警。那卖铜镜的给你们下套了,镜子里后面有个小夹层。” 他手指用力,铜镜裂开。里面掉出一个橙黄色的纸包,灰色的粉末从中间洒出。 “什么?”赵工长看着地上的纸包,“我不知道这什么东西啊,对报警,现在就报……” 徐行止走到河边看着清澈的河水,岸边几个老人跪在石头。头压的极低口中不停的念叨着,看见徐行止也没有任何反应。 村民拿起摆着地上无法辨别的食物,一颗颗鲜红的野果轻轻放入水中:“山神大人啊,是我们的错。如今这些外乡人知道错了,求您不要再降神罚。” 徐行止从地上拔了几根草,发现上面全是黑色的小虫。眼睛眯了眯,把手中的树叶丢进河里,看着那些小虫子沉了下去。 “哞”的一声牛叫,将徐行止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牛嘴正不停的反刍嚼着嘴里的草料,树上的缰绳松松垮垮的系着,牛顺从的走到徐行止身边。 赵工长放下手机,脸上还带着未散去的恐惧:“徐老板我已经报警了,那纸包里是?” 徐行止张口轻轻回答:“骨灰。” 眼睛注视这不停流动的河水,水面十分平静就连野果落入都没有激起一丝的波动。 赵工长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天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徐行止对着赵工长手:“那得问问你自己了。” 那几个村民从地上爬起来,膝盖上因为长时间的摩擦已经渗出血液。眼神恶狠狠的在赵工长身上扫过,几句咒骂从他们口中流出。脚步飞快的消失在黑暗中,一阵风吹过赵工长哆哆嗦嗦的看着几个人的背影。 第20章 徐行止手轻轻抚摸那头水牛的头顶,从口袋中拿出一片翠绿色的叶片。水牛从他手中将叶片卷走,低下头用角蹭过他的腰。 徐行止松开缰绳,问道:“你在这等,还是回去?” 赵工长讨好一般的摸了摸水牛的脑袋,声音发虚:“我不能跟您一块去救人吗?” 徐行止说:“不介意竖着进去,躺着出来的话,可以。” “我…还是在这等吧,您有什么护身法宝能借我用用……”周围的蝉鸣不停的刺激着他的神经,“我有点怕。” 徐行止从地上捡起一块小巧的石头,在地面上画了一个小圈:“站在这里面不会有东西能碰到你,如果听到什么声音。心里默念我是最棒的,那声音就会消失。” 赵工长接着那枚灰色的鹅卵石站在圆里,脸上的笑比哭还难看:“……” 水面开始冒出大量气泡,周围的蝉鸣在一瞬间消失。 带着水气的道路凭空出现,河水如同沸腾不停的冒出热气。随着徐行止的脚步道路在他身后消失,水牛慢悠悠的跟在他的旁边。 周围不停有鱼从水中跃出,徐行止抬脚踏在河床上。瞬间地面出现一道裂痕,裂痕中隐隐透露出淡黄的光芒。 水牛发出叫声,主动朝着缝隙走去,泥沙上留着铁蹄的印记。裂缝在背后合拢,眼前陷入一片黑暗。阴冷的气息顺着裤腿迅速蔓延,徐行止从口袋摸出一张符纸,纸张上冒出青色的火焰将眼前照亮。 精美的石壁上镶嵌着大小的黄玉,脚下的地面竟然是一串串的青铜币。 背后响起汹涌的水声,转过身看去与一只巨大的红鲤对视。透明的水晶将水阻隔,鲜红的腮盖一张一合。黑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闯入者,徐行止仿若无睹的转过身往前走去。 下一刻锋利的箭矢从墙壁中射出,徐行止轻叹:“打扰了……” 他后撤几步一拳敲在身后的水晶壁上,水晶壁上出现一道道裂缝。 水从缝隙中涌入,原本干燥的地面瞬间灌进河水。机关被水流触发,金属掉落的声音在漆黑的隧道中响起。火光四溅,打破了墓中的沉寂。 徐行止看着遍地的残骸,原本的石壁上出现大大小小藏着机关的孔洞。牵着牛的缰绳,手里的符纸已经被水浇灭。无奈的朝着隧道中走去,不知走了多久身后的水流声渐渐消失。 空气中传来一股灯油的气味,下一刻脚下出现点点光斑。 顺着光斑看去,周围变得空旷。纯白的石柱在四角耸立,烛火凭空亮起将周围的一切照亮。 向上望去流光的贝母被镶满弯曲的穹顶,贝母将昏黄的烛火散射成一束束白光。摆满了各式的金银珠串,堆砌在四周。中间却突兀的立着一座漆黑的石碑,石碑下几个穿着工服的人,被整齐横摆在青铜币所做成的地砖上。 徐行止双手相交,朝着石碑轻托:“我今天只是想把那些失踪的工人带走,本意并不是想来拆你房子。当年之事未曾感谢,等之后再一起道谢……” 周围的烛火仿佛都停止了抖动,徐行止牵着牛。 手探着将地上的几人的鼻息。除了有些面色发白外并没有什么问题,摸了摸牛的后背:“麻烦你了,等出去带你去其他地方吃草。这里的草全是虫子,肯定没那么好吃。” 牛乖顺的“哞”了一声,主动弯下前腿跪在他们身前。徐行止从口袋中拿出几张移物符,贴在他们身上轻轻一拉就和面条一样瘫在牛背上。 徐行止拍了拍身上的土,并不想多做停留:“那我就先告辞了,多有打扰啊。明天可能还得来和您商量一下搬家的事……” 因为神树的屏障需要通过徐行止的灵力展开,他看着身上的泥有些头疼。 清洁咒需要灵力才能用,而自己现在的灵力不足原来的百分之十。心里还是留着明天正式下墓,万一有什么意外再说。 牵着缰绳,笑着开口:“麻烦您开个门,您应该也不想那个水晶墙碎掉吧?” 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回荡,凭空出现一阵风将烛火熄灭:“这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周围再次陷入黑暗,一阵玉石撞击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既然要道谢,不如留下与我好好谈谈。” 徐行止闭着眼睛,手指上冒出青色的灵力:“没带礼物总是有些失礼,明日定备重礼,在与您商谈。” 身后,一个低且柔和的声音传来:“这几个人的命可是我留下的,不过是想让你在这与我聊聊天。”玉珠清脆的碰撞声在身侧响起,他抬手搭在徐行止的肩侧,“留下,我便送那几个人出去如何?” 炙热的灵力将空气扭曲,徐行止口袋中匕首顺势飞出:“说了,明天再来。听不懂吗?” 只是一个动作,身后的气息就已经消失。手里的缰绳被抽出,牛发出一声巨大的“哞”声。 第19章 故人2 银白的花朵从青铜串中钻出,透明的光在花芯中闪烁。 花瓣轻飘飘的落在石碑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将银白的花朵捏在指尖。粗糙的缰绳仿若一串细碎的玉链,被他随意的牵在手中绕玩。 人影从石碑中的阴影中走出,黑衣上一串油绿的珠串被斜散的挂在腰间。 苍白的肤色透不出一丝生气,墨色的长发从肩头散落,耳尖上坠着艳红的宝石,眉眼间的锋利被笑意压下。 随意的捏住飞来的匕首,视线不加掩饰的刀尖上面扫过,黑色的鞋跟与地面上的青铜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好久不见……” 徐行止指尖的灵力不再掩饰,被他捏住的刃尖染上青色的火焰。火焰顺着他的手不断蔓延,下一刻银白的花朵缠绕在刀刃上贪婪的吮吸着上面的灵力。 花瓣上的光芒逐渐变亮,他含笑斜睨着徐行止的脸,慵懒的开口:“很独特的小花,对吗?” “你想要做什么?”徐行止将匕首上的灵力果断收回,看向他满脸都是戒备,“我只想将他们带走,打扰你并不是我的本意。” 他松开手中的缰绳,一道白光闪过连牛带着背上几个晕倒人消失在了原地。神色未变,墨黑的瞳仁像望不到底的深潭,让人无法看清其中的一切。 那视线在穹顶上扫过,手掌微勾周围的花朵便开始不停抖动:“我不过是想与你叙叙旧,千年未见。我都快忘记哥哥的样子了。”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人,脸上温润的笑容消失。灵力重新凝聚,“我不曾记得千你有过交集,上次我来到这不过十余年,并且你我也并未见面。” “如此吗?”他垂下眼,未有一丝不悦。 自顾自的朝着徐行止走来,在距离几步的位置停下,捏着刃尖将刀把递到徐行止面前,闪着寒光的刀刃的倒影出徐行止的脸。 徐行止平日中接近完美的骨相,总是带着冬日暖阳般的笑容。此刻身上那股和煦的气质,已经消失,眉头轻轻皱着无情又冷漠,令人不敢正视。 “是,你认错了。” 话音未落匕首重新回到徐行止手中,银白的花瓣飘落。 徐行止伸手握住,用力手肘一翻,将人按在地上,膝盖顶在他的腹部。 匕首紧紧的贴在苍白的脖颈上,仿佛只要轻轻一划泛着寒意的刃就可以将他的头颅割下。 身下的人双手举在身侧,那漆黑的瞳仁死死的盯着徐行止的脸,没有丝毫恐惧反倒是微微扬起头,让匕首贴的更近:“哥哥,把季良辰忘了吗?我的名字还是您取的呢。” “季良辰?”徐行止面前俊美异常的人,记忆中浮现出一个瘦弱的身影。那小小的身影总是跟在自己的身后,残存的记忆中只剩下与面前人相似的黑眸。 匕首被塞回刀鞘,徐行止起身往后,防备的看着面前比自己高出半头的人,“你怎么会在这,你不是早就应该……” 季良辰眸中闪出光亮:“哥哥,我猜你想问的是我为什么还活着吧?” 徐行止没犹豫:“你为什么还活着?” “我当然不可能活着了,不过现在这样也不算死了,对不对?”他将地面的花朵拿在手中,在徐行止耳边比了比,“哥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呢,说话也和当年一样。” 徐行止伸手捏着他苍白的手腕,冰冷的触感下没有一丝跳动。随着他的动作,季良辰侧着脸另一只手的花朵顺势别在他的耳廓上。 看着银色的花朵徐行止脑海中,出现一本早就被他毁掉的古籍。 “你现在是僵尸?”徐行止抬起脸,两人鼻尖贴的极近,心中涌出酸涩,“这种阴恶咒法,你怎么。我留下的东西足够你挥霍一生,怎么会成现在这样?” 季良辰看着面前的人,眼泪从苍白的脸颊划下。晶莹的泪水砸在徐行止的手背上委屈的抬起眼睛,注视着徐行止:“哥哥不是我想的,哥哥我当时真的好疼啊。求求你,这次听我把话说完……” 徐行止手中的灵力顺着他的手腕探向他的身体,原本属于人类内脏已经消失。心中咯噔一下,将耳朵上的银白的花拿在手中。 第21章 仅剩的灵力涌花朵中,下一刻花朵延展爬过手背最终缠绕在中指上,变成一个泛着银光的戒圈。 看着那枚戒圈,与周围盛开的花海。徐行止手上掐算,在抬眼时唇紧紧抿着。心中还是有些不确定:“禁魂咒,游灵花。有人想将你炼成僵尸?” 原本每次掐算都会得到或多或少的结果,可这次竟没有一丝反馈。心脏一阵抽痛,“可这咒语我早就毁掉,我当年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 “哥哥。”季良辰视线一直停留在徐行止的手上,捂着脑袋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时间太长了,哥哥我想不起来…我只记得你走了,你不要我了。” “我想同你一起,可你说我们不同!怎么不同,哥你消失了。我找不到你了…时间不会留下痕迹。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他身上的玉石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空旷的穹顶中回荡:“哥哥别把我留在这里好不好,带我走吧。我不会再给你添麻烦,我不一样了。” 季良辰双手紧紧的搭在徐行止肩膀上,身上的气息变得不稳。 周围的游灵花开始疯狂生长,渐渐顶上穹顶。水流从裂开的穹顶中溢出,徐行止的灵力早在刚刚的探查中消耗殆尽。 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咬破自己的指尖,点在他的唇上,哄道:“好,不一样了,我知道。把游灵花收起来我带你出去,想不起来就算了。” 季良辰鼻尖轻吸,本能的张口,含住徐行止的指尖。 舌尖轻卷将上面的血液舔如口中,耳朵变得通红,“哥哥我跟着你出去,你不会再赶我走了,对吗?”小心翼翼的牵起徐行止的手,并没有等着他的回答。手指微微一划。石碑从中间裂开,“这边……” 下一刻穹顶破碎,河水涌入将剩余的烛火熄灭。 徐行止感受着手中的冰冷,那个弱小的身影脑海中再次浮现。 天空的雪花如同鹅毛一般落下,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一席草卷中裹着一团不停发抖的小孩,小孩混身满是青青紫紫伤痕。小孩躺在雪地上,牙齿不停的哆嗦,手指冻的和萝卜一般皲裂通红。一双漆黑的眼睛却亮的吓人,本以为自己见过尸横遍野早已习惯。 可对上那双眼睛还是让自己不禁动容,心中不忍将那孩子从草席中抱出。 瘦削的脸上骨头凹处只剩下那双瞳仁,混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干的。雪水把那单薄的衣服浸透,他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腿,试图不控制住自己的抖动。 将裘皮解开,他和小猫一般窝在怀中。便是那次的心软,时光便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记忆中的季良辰拿着青玉色的发带,黑色的眼睛中倒影着自己未曾变化的脸。 属于少年的嗓音响起:“哥哥能帮我束发吗?” 接过那柔软的发带为他束发,他脸上的欣喜都快要溢出。 “谢谢哥哥,我想永远待在哥哥身边。” 当年的自己听见这话却猛的一怔,看着已经与自己差不多的高少年。心中对时间流逝的恐慌如同洪水一般,刻意遗忘的事情被他无心点破。 当时徐行止只想逃避,将手中所有积攒的银票与地契,全部塞给了他:“你与我不同,盘缠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既然想要考取功名,便明日出发。你会一生顺遂的,我希望你能好好过完这一生。我不应该在这里,你不应该留在我的身边,对不起。” 之后说了什么,他早已经记不住。 只记得少年脸上的欣喜瞬间僵住,不可置信的对着他问:“哥,你在说什么?” 徐行止对上那双眼睛,却如同惊弓之鸟般,从屋子中逃出。 季良辰的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将徐行止从回忆中拉出,他歪着头:“哥哥,你在想什么?” “没,当年我并不是故意的。”徐行止刻意忘记的一切,此刻又再次被重新提起。 他轻叹一口气,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坦然说:“那时我还没习惯,我不敢看着你消失在时间中。” 自己作为“人”的记忆早已经模糊,最初遗留下的记忆中只剩下,一株植物从雀鸟口中落下。过了不过短短十年,他发现生命陷入了凝固。从那一刻开始,世界颠倒,一切变得不同。 混沌的看着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属于那株植物的记忆出现在脑海中,灵力在空气中流动,又自然的涌入身体。随之而来的就是眼睁睁身边的人走向死亡,看着时间的流逝。自己仿佛被时间遗忘,永生变成了诅咒。 可死亡过后他们留下的“遗物”却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徐行止躲在无人的角落守着拥有故事的“遗物”。 那些遗物的灵魂竟也会随着时间消失,徐行止便被逼着从角落中将灵魂带出,重新走在阳光下,去寻找这些灵魂留下的原因。 死亡并未变得稀松平常,徐行止将自己的情感压下学着成为他人生命中的看客。 可季良辰的存在将原本的平静打破,在他身上徐行止重新看到时间的流逝的痕迹。仿佛一刀一刀的插入裂缝,将原本修补好的灵魂重新撕开。 内心的恐惧席卷时,他只能用逃避掩盖心中的不安,仿佛看不见,就不会恐惧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从那之后,徐行止彻底成为了时间的旁观者。 第20章 故人3 赵工长看着从水里走出的牛,手里紧紧抓住那鹅卵石。眯着眼睛去看不停涌动的河水,嘴里轻声喊:“小李!小王?” 喊了半天牛背上的人完全没有反应,他扶着地面慢慢站起来,腿肚子一个劲的颤,脚一点点点往前挪。越喊后背越凉,忍不住的骂街给自己壮胆上手拍他的脸:“他m的,我草!老子服了。李阳!你小子醒醒,老子我给你发工资……” 拍了几下没有任何反应,手电筒啪嗒一声彻底熄灭。周围陷入了黑暗,牛鼻子喷出的气“噗嗤”一声的洒在他胳膊上。 赵工长哆哆嗦嗦的去牵绳子,却发现绳死死的绕在他腿上。伸出手去拉,结果绳子像滑溜溜的水草越缠越紧。河水不停的往上涨:“老天爷,这怎么回事啊。徐老板!徐老板,救命啊!” 徐行止被乌孝存拉着从树林中走出,看着赵工长脚底下踩着绳子。一副要把自己绑起来的模样,手还拽着一个人的衣服。 徐行止对他没什么耐心,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开口:“别喊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这……” 他一点点扭过头,看见徐行止像见鬼。手指着他的身后,嘴巴张张合合。脚下踩着的绳子一滑一头栽在河里,在不及腰的水里扑腾。 徐行止叹气:“……” 打开手电筒,照向在水里扑腾的赵工长,无奈的开口:“你把车钥匙给我,你如果想游泳我就先把他们送去医院,你自己待在这。” 赵工长从水里抬起头,手指着徐行止的身后:“您后面,有…有……” “不是鬼,我朋友。”徐行止不在看他,伸手探着几人的鼻息,问,“120能进来吗?” 赵工长从水里爬起来,从裤兜拿出钥匙。钥匙滴滴啦啦的往下露着水,朝着徐行止尴尬的露出一个笑:“不能吧?” 冷风从林间吹出,季良辰身上的玉坠发出清脆的声响。面不改色的拽住徐行止衣角,黑色的眸子倒影出徐行止的脸:“哥哥,我冷……” 徐行止没再犹豫,从地上捡起绳子。接过那还在滴水的钥匙,“我先把这些人送去医院,然后带你回酒店。” 季良辰唇角微勾,寸步不离的跟在徐行止身后,银白的花朵在指尖微微颤抖。 “好。” 赵工长看着季良辰,用力的搓了两下胳膊,求助的看向徐行止:“徐老板,我开车吧。” “不用,你在后面扶着人就行。”徐行止脚下不停,“你车能装下这么多人吗?” 赵工长一愣:“能吧,怎么了?” 徐行止将车门拉开,转头去看赵工长:“要遵守交通规则,我不想大晚上因为超载被抓起来。法制社会,别自己吓自己。搭把手,把人放车里。” 赵工长感觉从灵异节目,突然转成了交通规则科普小课堂。 抓了一把湿透的头发,讪笑:“哈哈,我有点迷信……”双手一拎,140斤的小伙轻飘飘的被他抬了起来,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抹了一把额头,问,“我这有点不对劲,不会是被鬼附身了。” 徐行止闭了闭眼,露出个不太和善的笑,叮嘱道:“你坐后备箱扶着点人,别撞到他们脑袋。”说着拉开副驾,指着里面:“坐,季良辰。” 他没有一丝犹豫,果断坐了进去。双手放在腿上一副乖学生的样子,徐行止坐在主驾:“安全带。” 季良辰垂着眸,发丝从肩膀上滑落:“哥哥~”如同小鹿般的黑眸委屈的抬起,耳朵上的坠子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对不起,我不知道安全带是什么。” 徐行止起身扶着靠背,将他那边的安全带拉下。抬眼时正看见季良辰盯着自己,深黑的眸中带着欣喜,以为他太久没出来,忍不住的有些心疼:“等我回去慢慢给你讲,没事的。” 第22章 赵工长坐在后备箱听见这话,没忍住的想要去看。 结果徐行止拧动钥匙,车便猛的窜了出去,后座力袭来,身边的人咣的砸在胸口,“哎呦。” 山里没有一丝光线,汽车在扭曲的公路上飞快行驶。 赵工长手死死的抓着后备箱的靠椅,扭过头去看徐行止连车灯都没打开。索性闭上眼睛,抓着身旁的人,口中念叨着:“技高人胆大,阿弥陀佛,上帝啊,耶稣保佑,元始天尊……” 徐行止没管他在背后嘟囔,脚下的油门几乎踩到了底。原本1个小时的山路,不到20分钟就开了下来。路灯将马路照亮,将车停在路边,从口袋摸出手机。 “导航为您服务,全程12km预计35分钟。”手指在屏幕上划过,“到医院,你记得把他们背上的符纸撕下去。” 车再次启动,徐行止从后视镜看向赵工长,他印堂中的黑气愈发严重,说:“这几个人都没什么事,醒了以后让他们吃点打虫药,休息一段时间。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终归会得到报应,你也接了不少这种开掘的活,心里清楚。” 赵工长沉默了几分钟,说:“嗯,您说的对。” 车开进医院的停车场,将车停在急诊楼前。保安上前,车窗打开:“这不让停车……”后备箱咔哒一声打开,赵工长朝着里面招手:“我这里有四位陷入昏迷的病人,救命!” 保安看着里面歪七扭八的人,朝着里面跑去:“医生!” 徐行止看着护士和医生推着平车从里面跑出来,朝着赵工长道:“那我这就先走了,有事你在和桂叔打电话。”将安全带解开,揉了揉眉心,“季良辰,走了。” 季良辰站在徐行止身侧,看着徐行止有些发白的脸色:“哥哥?” 徐行止抬眼看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一阵眩晕感袭来:“没事,带你找个住的地方。”从口袋摸出一张隐身符贴在他头上,“没身份证先这样凑活一下,等回去了给你补。” 季良辰看着头顶的符纸,笑着牵起徐行止的衣角:“哥哥,我看不见路。” 骨节分明的手拉起淡绿色的衣尾,跟着徐行止的脚步进了酒店。 进了房间,将他额头上的符纸撕下,徐行止看他原本苍白的脸上浮出些红:“不舒服吗?”从口袋拿出匕首,将指尖划开,“喝点血,稳固一下神魂。” 季良辰瞳孔微缩,握住他的手腕,银白的游灵花附在伤口上。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愈合,他将外袍脱下露出苍白的脖颈:“哥哥,我不用喝血的。”往前靠了些,将头靠在徐行止肩膀上。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猫,“答应我不要抛下季良辰了,好吗?” 徐行止任由他抱着,一条突兀的疤痕出现在他的脖子上。 伸手将他的头发撩起,手便被压住,怀中人的声音低低响起:“哥,别看。丑……” 炼僵的条件本来就极为苛刻,其中一项条件就是需要将人在活着时将肢体分解。残肢分开埋在极怨之地。如果有足够的怨气,尸体就会在47天时只剩下森森白骨。一旦挖出来后长出骨肉,便可用线将残肢缝合。 徐行止轻叹,内疚与酸涩在心中流窜:“对不起。” 季良辰抬起头与徐行止对视,黑色的瞳孔倒影出他脸上的悲伤。 将耳朵上坠着的玉石取下,轻轻的戴在徐行止的耳垂上:“哥哥就算你现在和我道歉,我也没办法原谅当初把我丢下的你。” “恨我吗?”徐行止由着他的动作。 季良辰身体一僵,慢慢松开紧抓着的手:“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只恨自己没办法让你留下。”指着自己左耳上鲜红的坠子,“还记得这个吗?” 晚风带着凉意从窗口吹入,徐行止定定的看着那枚耳坠。可曾经的记忆中的细节,早已在时间中被淡忘:“太久了,我……” 季良辰却露出一个笑,:“那现在就当成我送给你的礼物,只要记得是我送给哥哥的就好。” “哥哥别皱眉了,见到我不开心吗?” “嗯。”徐行止点头,手不自觉点摸上自己耳朵上的坠子,“我同你讲讲现在的生活方式,等这边的事情结束后我带你出去。” 徐行止站在桌边细细的将自己的生活讲给季良辰听,季良辰坐在床侧一副很认真的模样。 时间慢慢流逝,季良辰见徐行止一直站着,食指轻点他衣服上的污垢,上面的泥水瞬间消失。 抬起头一副等着徐行止夸奖的样子,问:“这样就可以坐下了,所以哥哥在我坟里生气,是因为衣服被弄脏了?” “我有那么小心眼,衣服脏了就会随便生气。”徐行止下意识的拍了拍他的头顶,“当时心里没底,只想着将那些人带出来,根本没想会遇见你。” “灵力呢?”季良辰躺在床上,侧着身体看向坐在一边的徐行止,“哥哥,你比上次来时弱了很多,我差点没认出来。” 徐行止想起家里的惨状,轻叹:“家里有点小意外,为什么上次我来的时候不出来?” 季良辰:“……” 徐行止等了一会见他不说话,转头就见他闭着眼睛,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窗外的车水马龙,并没有因为夜晚的到来有丝毫停息。徐行止起身看向车流,玻璃上倒映出耳朵上鲜红的玉坠,正微微晃动。 面前出现一本半透明的画卷,手指在上面划过,寻找着自己在毁掉《血史录》的痕迹。 可那本来记录着《血史录》的纸张却被撕下,转身看向季良辰的睡颜,将画卷合拢。心中想着:千年的时间都已经平安度过,短短几天,有怎么会有事? 第21章 故人4 手机滴滴响了两声,“桂叔有什么事吗?”徐行止拿着手机站在阳台上,手里的画卷消失,拉开门,坐在阳台上接起电话。 桂黄平那边有些喧闹,姬八混杂着楚楠逢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徐行止,你什么时候回来接我?” “桂叔的手机!”楚楠逢将手机接过,“徐老板小八刚刚非要喝酒,有点醉了。” 徐行止有些头疼:“没事,你稍微看着点。明天我过去就行,桂叔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桂黄平咳嗽了两声:“行止啊,那边负责人给我打电话说你把人带出来了。坟里的东西怎么说,见过了没?” 视线不由的落在季良辰身上,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睫毛在脸上倒影出一扇阴影。 耳坠突然有些发热:“见过了,和我在一块呢。” “啊?”桂黄平那边瞬间变得沉默,姬八有些炸毛的喊到,“你打不过也不能把人带在身边,坟里那东西这么多年都臭了。你怎么还能带回来啊。” 季良辰不知什么时候坐起身,手轻轻一划阳台门被拉开。视线停留在徐行止的手机上:“哥哥?这东西好生奇妙,能够千里传音?”他贴近徐行止,手指轻扣,“不过里面的小鸟,聒噪。” “你!”姬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是什么东西?!” 徐行止仿佛透过屏幕看到姬八炸毛的模样,无奈的看了一眼,面前一脸阴沉的季良辰。朝着手机叮嘱,道:“楚楠逢麻烦你盯着姬八,今天别让他再喝酒,以后都不许喝了……” 将电话挂断,抬头与他对视,轻叹:“醒了?” “哥哥这些年倒是闲情逸致,又是鸟又是树。”季良辰话在嘴里转了个弯,坐回床上,“可曾有片刻会想起我来?” 没等回答,季良辰便侧过脸:“算了,我不想听。”没过几秒,他叹了口气,“哥哥这些年有还捡过孩子吗?” 徐行止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心软:“没有,怎么胡乱吃醋。” 季良辰将手中的游灵花,献宝般递到徐行止面前:“不是吃醋,是离开哥哥太久。若是哥哥不来我家都要被拆了,不硬气,早就被欺负的不像样子。” 徐行止坐在一旁,苦笑:“我本来也是打算,和你商量一下拆房子的……” “怎么?哥哥原本如何与我谈?”季良辰发出一声嗤笑:“若是别人说出这话,我可是万万不能答应。” 徐行止扶着额头:“上次我来时就知道你没有恶意,打算与你商量只开发一部分。如果你不同意就将工人救出来,在周边的村镇设下阵法,保证蛊虫不再攻击村民。” “如今呢?”季良辰随意的勾起自己的发丝,在指尖轻绕,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媚意,“哥哥,我那地方确实不太好挖。蛊虫也不是我放出去的,都是些借着阴气修出些灵智的小家伙。” 徐行止看着他的笑,温声开口:“我拿些没有器灵的古物,给他们摆上凑出展品。再将蛊虫引回墓中不再伤人,你的墓就不挖了。” 季良辰一愣,身上的玉坠发出碰撞的声音。一双黑眸在灯下看不出他的情绪,只悠悠开口,道:“哥哥只要开口,我自然会帮哥哥解决。” 徐行止从未听过这样的答案,一怔:“不用,我能解决。” 第23章 季良辰拾起扔在一旁的外袍,声音冷若冰霜:“哥哥真的有将我视作家人吗?”他身上浮出一层淡淡的黑雾,转过身,“若是如此便随我回去,将我那水晶壁恢复成原样。” 徐行止:“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这样。玉璧我能修,那穹顶我也可……” 季良辰微微侧头,混身散着黑气,低低开口却有些委屈:“你就不能开口让我帮你吗,连问都不问就因为是我所以直接放弃了?” “可。”徐行止看着他这幅模样,不懂他为什么生气,“我只是不想让你原本的栖身之地被打扰。那麻烦你明天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他低声的“嗯”了一声:“哥哥我不在是原来那个可以被你随意丢弃的人了,这次所有的选择都会由我自己决定。” 徐行止看着他,面前的人将模糊的记忆代替,一时语塞。 憋了半天:“好,睡吧。” 和衣躺而卧,徐行止看着天花板那些回忆像是有些干涸的溪流,断断续续的在眼前出现,一夜无梦。 清晨阳光从窗口洒进房间。 徐行止睁开眼睛,季良辰没有躺在旁边。起身朝着阳台走去,便看见他手中托着一串纯金的海贝串:“哥哥,我回去收拾了一下。剩下的东西可以随便挖,我现在带你过去。” 他几步站在徐行止面前,将那串纯金的海贝串放在徐行止手中:“哥哥,这个当我的盘缠。” 徐行止看着他混身坠着的玉饰,与那一头墨色披散的长发:“来,我帮你重新绑。”站在季良辰身后,发丝在指尖穿过。 徐行止熟练的将他的长发拢顺,高高的束在头顶,“扎紧点,漂亮。” 季良辰转过身看向徐行止,伸出手想将徐行止的衣领翻开。 却被徐行止下意识躲过,手僵在空中:“哥哥怕我?” 徐行止看着他紧抿的唇角,想着这是自己领回来的祖宗。默默的挪了回去,深吸一口气:“我有些不习惯,你翻吧……” 他将徐行止的领子翻出来,有些不情愿,说:“下次哥哥不愿意,无需勉强自己。我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又怎么能惹的哥哥不悦。就连这金串也不得哥哥欢喜,和我一样无用……”说着就要将那金串丢下,眼底再次闪出水光。 徐行止愣在原地,一时想起了姬八看电视时骂的“绿茶”,可他这幅模样却让自己有些心疼。只好将他手中的金串接过,耐心的开口:“欢喜,看见你我很欢喜。等结束后我带你去岭南吃生酪,好不好?” “一言为定,哥哥不能骗我。”季良辰露出一个笑,“坟里有不少东西,我带你去拿”。 徐行止掂着手里的金串,觉得这应该够判个几年:“走吧,带你去吃早饭。我记得游僵是可以吃东西,也可以尝味道。” “嗯。” 出了酒店转角便是一个市集,许多农户背着竹筐,在路边将自家种的菜摆好。 朝着路过的行人吆喝,徐行止视线扫过,最终在一个摊贩面前停下:“麻烦把这油麦菜称一下,季良辰等我几分钟。”说完从口袋拿出100放在他手中,朝着一旁的糍粑摊子走去。 季良辰朝着徐行止点头,露出一个笑:“知道了,哥哥。” 菜摊老板:“您这是刚拍戏回来?” 季良辰接过青绿色的油麦菜,视线扫过周围的人群冷漠开口:“找钱。” 老板便不受控制的将钱接过,眼神空洞的看向徐行止所在的方向。 将钱递给季良辰,“找钱……” 徐行止手里拿着一个金黄的糍粑,抬头撞上季良辰的眼睛。对方十分违和的拎着油麦菜,迈步从人群中朝着自己走来。可周围的行人像是按了静止键,纷纷停在原地。热闹的市场顿时陷入了死寂,所有人都僵硬的低下头,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季良辰?!”徐行止感觉自己一天,把这半年的气都快叹完了,“不能用灵力控制别人,这会扰乱正常的秩序。” 季良辰看向徐行止,垂下眼睫,喉结颤了颤有些疑惑抬手轻轻一划。 玉石声的响起,繁华的街道恢复正常。 徐行止没在说话,只是沉默的拐进一条岔路。季良辰紧紧的跟在身侧,慌张的开口,道“哥哥?” 徐行止深吸一口气,觉得教孩子的路任重道远。把他手中的菜接过,金色的糍粑还冒着白烟:“甜的,尝一下。” 他顺着徐行止的手咬了一口糍粑,轻抬眼睫偷看徐行止的表情:“我只是怕看不见哥哥,不是故意的。” 徐行止觉得昨天给他科普现代生活纯属是白说了,此时又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道:“以后不能这样,今天我带你回山上,早些解决一起回家。” 季良辰眼睛一亮,手搭在徐行止的腰上:“这样更快。”下一瞬周围的空间发生扭曲,一道冒着黑雾的门出现在两人,他俯身在徐行止耳边,“哥哥,闭眼。” “到了。”季良辰的声音再次响起。 徐行止睁开眼便站在昨天的河堤上,手里的油麦菜变有些干巴。他指着远处的村落,手还紧紧的贴在徐行止的腰上,“昨天的小鸟在山路上,我能跟着哥哥过去吗?” “当然可以。”徐行止看着贴在腰间的手,“你也长大了,不能老和我贴着。” 季良辰带着笑,手没有半分想要收回的意思:“哥哥,家人不就是很亲密,再说当初你也未曾说过……” 徐行止一脸黑线,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算了,等我回去和你细讲。” 几辆吉普车停在河边,楚楠逢从车上下来,筋惕的看着徐行止身后的季良辰。 姬八拉开车门,看见季良辰的瞬间僵住。手指发颤,眼睛疯狂的眨动:“徐行止你先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话,我不能听吗?”季良辰侧着头,看向两人耸了耸肩,转身问徐行止,“哥哥,你有什么话不能讲与我听?”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楚楠逢手悄悄摸向口袋中的符纸。手上掐诀,“你把徐老板放开……” 第22章 蛊术暗墓 徐行止站在中间,左右躲不开季良辰,只得朝着楚楠逢摆手:“别紧张,这位是我的…故友,他对这边比较熟悉。” 姬八从口袋拿出原本徐行止交给他的灵石,抛向徐行止却被季良辰接在手中。 季良辰随意扫过手中的灵石,低声道:“有我在你不需要用灵力,我都可以解决,信我。”说完便将石头扔了回去,“自己收好了,化形都不稳的小鸟。” 姬八瞪着季良辰却没反驳,从踏进这里时就已经发现灵力极为稀薄。朝着徐行止使眼色却全被挡住,看着季良辰有些牙痒又无可奈何。 草丛里一阵窸窣声,昨天的老黄牛慢慢悠悠的从树丛中走出。徐行止连忙将手中的油麦菜解开,往前几步去喂牛。 拉开与季良辰的距离,“好了好了,辛苦你昨天帮忙驮人。”说着看向对面,“小楚也别太紧张,我和你说的符纸分下去了吗?” 楚楠逢还想说些什么,季良辰视线随意扫过他的口袋。下一瞬手下的符箓瞬间变成了粉末,手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正掐着他的脖子,死亡的气息从脚下蔓延至全身完全发不出任何声音。姬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才将他从恐惧中拉出。 “都发了。” 季良辰轻笑拿起菜递到牛嘴边,笑着指着楚楠逢:“哥哥,让这小道士趁着天还没大亮。把周围的小虫唤回来,怎么样?” 徐行止把手中的菜放下,手中轻轻掐指,看向楚楠逢:“小楚,你学过怎么抓蛊虫吗?” 地上密密麻麻的黑点不停移动,就连头顶上的叶片都爬满了虫子。楚楠逢咬牙,一口气卡在嘴里。他确实去苗疆,见过蛊婆操控毒虫,也在书中见过些许控虫之法:“只是略有耳闻,未曾试过。” 徐行止只以为他没什么信心,道:“试试看,不成功也不要紧。小八你帮着点桂叔,去接他过来……” 萍果和桂黄平还坐在车上,江颁穿着雨靴正朝着地面上不停的撒雄黄粉。雄黄粉在地面上被清晨的雾气阴湿,虫子不到几秒又肆无忌惮的踩了上去。 萍果手里攥着糯米朝着往上爬的虫子丢,虫子被砸下去又像尝到了甜头,发出“滋啦滋啦”的叫声。就在几人交谈的空隙间,桂黄平已经开开合合车门几十次。 “好。”姬八低声回答,朝着桂黄平走过去:“徐行止等回家以后,你再和我好好介绍一下,这位故友。”故友二字他咬的极重,“哼”了一声,不满的拍了拍楚楠逢身上沾着的灰尘。 楚楠逢看着地面上不停蠕动的蛊虫,犹豫了几秒从包中拿出一瓶黑漆漆的液体。液体倒在地面上瞬间周围的蛊虫像是被吸引,纷纷朝着地上的液体爬去。划开火柴朝着面前聚拢的虫子丢去,火柴在空中被徐行止用手接住。 火柴在徐行止手心中并未熄灭,将手心的皮肉瞬间烧红。 第24章 丢到水中,朝着楚楠逢笑了笑:“蛊虫不能直接杀的,若是你不能一口气将这些全部烧光。它们便会立马反扑上来,将伤杀他同族的人,啃到只剩下一个骨架。” 楚楠逢看着地上聚拢成团的蛊虫,此刻它们像是察觉到了危险,正不断的发出滋滋的摩擦声。那些虫沾上黑色的胶质,正到处出乱爬,在湿润的泥地上留下断断续续的痕迹。 季良辰沉着脸,盯着徐行止刚刚接住火柴的手:“哥哥,给我看一眼。” 徐行止攥了攥,试图把手里的水泡压下去,忙道:“不用,我忘了没有灵力挡着。所以下意识伸手去接,这虫子听你的吗?” 季良辰盯着他的动作,抓住他的胳膊:“哥哥。” 手心的烧伤在徐行止攥了几下后,浮出一块巨大的泡,不断有透明的液体渗出。那被徐行止扔进水中的火柴竟还在水底燃烧,见他皱眉,打岔说:“道家法宝,名不虚传,哈哈……” 身后的火柴瞬间发出“咚”水花四溅,地面上的蛊虫像是被什么控制,张开翅膀便顺着他的脚往上爬。 楚楠逢肩膀上窜过青色的火焰,扫落那些蠕动的蛊虫。 徐行止保持微笑,余光扫过让蛊虫发疯的罪魁祸首。从口袋拿出一个布袋,递到楚楠逢面前:“你回去换个鞋,记得下次遇到这种无主的蛊虫,要不一口气弄死。要不就躲着点,千万不能那火烧。这布袋里有我原本画的法阵和药草,能防止蛊虫钻到肉里。” 布袋被塞到楚楠逢手中,刚想要推拒就被走回来的姬八按了下去。 他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徐行止身后的人:“不拿着一会有人想要你命,徐行止都来不及救你。”这句话一出口,就将缓和的气氛拉到冰点。 季良辰没抬眼,视线注视着徐行止的伤口,指尖的游灵花在碰到瞬间发出白烟:“哥哥,这个我治不好。” 徐行止拿着匕首,快速的划出一个十字口,透明的液体从皮肉间流出。将帕子绕在上面:“不疼,就稍微烧了一下,上面沾了道家的咒法。几个小时就会长好,给你下个禁制,别做这样的事。” 将自己手腕上的木串取下,小心的挂在季良辰腰间,淡青色的光闪过。 徐行止开口哄道:“这个禁制是用来约束,你不能对我身边的人下手。其他作用就只有告诉你,我在哪个方向。” 季良辰轻轻搓着那染有茶香的木串,皱着眉:“哥哥,不疼吗?” 徐行止本就觉得没什么,随手将油麦菜全部放在石头上:“真没事,下午就好了。墓门在哪里来着?我画个阵法将虫子圈进去,剩下的挖掘就交给别人。我带你回去换个衣服,补个身份证……” 在没有习惯操控灵力之前,徐行止每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都是硬着头皮抗过去。反正死不了,受伤以后也会很快愈合。次数多了后无论是沼地毒雾,还是刀伤剑刺。他一直秉持着“扛过去”,记忆中最严重的倒是陷到泥地中反复试着爬出来,毒虫一次次的将皮肉咬开烂了又长。 结果长出的肉都混身染着尸骨腐烂的气味,泥里爬出来拿着刀将那些长出的肉重新剜下去。 不过从那次之后,施展清洁咒就变得非常轻而易举。按他自己看还是因祸得福,疼就疼了,习惯就好。虽然已经很久没有受伤,不过对于疼痛的阈值,早就变高。 姬八看见徐行止手心的伤口微微一愣,转头发现水里漂着的火柴心中明了。 将那布袋塞到楚楠逢口袋中,扫过季良辰手中的游灵花。心有余悸的将楚楠逢拉了几步,低声说:“你还是别惹他了,这家伙我打不过。游尸啊,徐行止这咋…还能捡到这种东西。他现在没灵力,肯定也打不过。小心点,这种东西很吓人的!” 徐行止这边禁制闪过,姬八眼睛刷了一下变亮。 声音变大,嘲讽道:“诶?下禁制了,小楚你可以上去惹他。我就算了,还得在店里和徐行止住,只要你惹他以后别来找徐行止。应该…大概没什么问题?” 季良辰没去理他们的大声密谋,地面上开始出现无数游灵花。水面上浮出昨天在水晶壁后见到的红鲤,红鲤跃出水面在空中变为一把钥匙。 桂黄平看着那跃出水面的红鲤,有些担心萍果和江颁的会不会透露出去。 结果两个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地上凭空出现的银色花朵。萍果甚至拿着糯米试探的撒了上去,糯米被包在花瓣中变成养分,花瓣顺着微风,飘向不停流动河水。水流不断的向后退去,钥匙轻飘飘的落在他的手中。 季良辰朝着徐行止伸出手,苍白的指骨却带着异常的力量感,眼尾带着些媚:“哥哥,牵?” 徐行止看着他伸出的手,有点无奈。但对上他期待的眼神,还是抬手握了上去。游灵花在两人脚下生长,将河底底泥沙挡下。随着他的步伐,两人的距离再次被拉近。 泥沙仿佛有了生命开始疯狂的抖动,声音传来,微凉的气息喷洒在头顶。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以为哥哥暂时不会来,很久没收拾了。”话音未落脚下的泥沙下陷,随后头顶上的光亮消失陷入黑暗。 徐行止只觉得腰上一紧,看不清周围的环境。 姬八骂骂咧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紧接着就是在水中挣/扎的动静:“我靠!楚楠逢你快点爬起来,压死小爷我。这什么东西啊,徐行止你管管……你看看他这干的好事。这滑溜溜的什么鬼东西,我靠,这什么东西咬我?” 徐行止想要扭头去看,结果肩膀上一热,季良辰的笑声在耳边响起。 混身发僵,又觉得好笑,胸口涌出些热,心脏顺着他的笑声跳的有些混乱。 在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笑意:“我就看一眼,不怪你。小八说你坏话,生气了?” 第23章 蛊术暗墓2 季良辰侧着身将徐行止的视线挡住,手中的游灵花发出淡淡的银光将周围照亮。 空气中弥漫着被扬起的尘土,不知从哪变出一块帕子递到徐行止面前。 “挡一下,尘土有些重。这小鸟是哥哥养的宠物,我不会哥哥养的小动物生气。” 徐行止接过,揉了揉揉眉心,解释道:“姬八只是来我这边暂住一段时间,不是我养的宠物。” 季良辰看见徐行止将帕子拿在手中,心情貌似变得极好。手在墙上轻轻一敲,长满青苔的铁链落在泥坑。 铁链像是长了眼睛,主动缠绕在姬八和楚楠逢胳膊上。 把两人从那半人深的泥坑里拽了出来,姬八身上沾满了泥水。 刚刚掉下来的瞬间,原本姬八站在泥坑边。结果看见楚楠逢不知道踩了什么往泥坑里倒,他伸手一拉直接被拽了下去。 桂黄平手中的电筒发出一道光线照在两人脸上,江颁和萍果跟在桂黄平的身后,混身干干净净,一滴泥都没沾上。 萍果打开手电筒,光束照在石壁上:“老师,我还是头一次用这种方式进到古墓里面呢。感觉像是盗墓一样,这里面会不会有粽子?好刺/激!” “哈哈哈…不怕就行,你这也是心想事成,粽子着……”桂黄平的笑声中满是无奈,“行止,这次就要麻烦你身边的小友。” 徐行止心想,这确实刺/激不光粽子就站在眼前。 还能让粽子带路挖他的坟头,脸上却没什么表情,余光扫过一旁。 姬八正拿着灵石念清洁咒,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楚楠逢混身挂满了泥,像个土猴站在姬八旁边,咬着徐行止给他的布袋。 那布袋在他掉进泥坑的瞬间飞了出来,稳稳的挂在石壁的凸/起上。 游灵花瓣落下,慢慢往前探去像是指引前进的方向。脚下的地面开始抖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地下钻上来。 手上传来冰冷的触感,一朵有些透明的游灵花正微微颤抖。徐行止指尖在花瓣上抚过,花瓣柔软的滑过皮肤。 季良辰轻咳:“哥哥,先去陪葬坑吧。那些蛊虫闻到人气,已经过来了。” 徐行止看着那些土包,抽出口袋中的匕首。匕首还未完全出鞘,就被他握住手背把按了回去:”哥哥你最好别出手,一下杀太多地面上的虫子会胡乱钻到活物内脏中……”话音未落,地面下不停的鼓出无数小包。 黑色的小包中爬出一只墨绿色的甲虫,甲虫的背甲裂开露出一张人脸。 萍果脸上的笑容僵住,江颁一把将她拉到身后,手里甩出紧攥着的雄黄:“我艹,这什么东西?” 下一秒虫子的混身冒出白烟,像是失去了目标胡乱的扇动背甲试图把身上的雄黄甩下去。 萍果掏出自己包侧面的雄黄粉,一股脑的朝着那些还没完全炸开的土包撒去。 结果不撒还好,一撒土包开始疯狂涌动。 姬八一脚踩下涌动的土包,身上的泥已经消失。随意抓了抓头发,有些不屑的扫过地上的乱窜的虫子:“赶紧跟着徐行止和桂叔走,让我来试试这些小虫子,怕不怕火!” 第25章 徐行止此时才看清地上钻出的人面蛊,大喊道:“别烧!这东西烧了就漫天飞,直接撒雄黄粉!沾了就分不清方向,你们往前走。” 季良辰:“哥哥,我也怕虫子。” 顺着游灵花的光亮,姬八憋屈的半扛着半拽着萍果和江颁,喊:“阿桂桂,下次你们校园跑能不能多加点,我拽着都跑这么慢。” 他俩一个劲的往后扔糯米和雄黄粉,根本顾不上回答。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虫子踩着同类的身体,像是黑色的浪潮涌了上来。 萍果手里不停,大喊到:“研究生没有校园跑…啊!这什么东西。” 楚楠逢没犹豫,一把将桂叔架起:“快撒,千万别停!”那些蛊虫的目标明显就是他们仨个人,加上一颗香喷喷的银杏树。 桂黄平被楚楠逢扛在肩上,一把老木头都快颠散架了:“楠逢,先放我下来…我能自己……” 季良辰随意的扫过身后几人,自然的揽向徐行止的腰。 徐行止正想反驳,整个人却被他带着往前飞。被他按住的皮肤上渗出些热意,侧头看去只见他耳朵上的一抹红翠。 扭头看过去,身后的人面蛊像是冲上海岸的浪花。吱喳乱叫,只不过这些虫,散发着一股血气与木香。 徐行止贴近他的肩膀,鼻尖涌入淡淡的木香,低声问道:“季良辰,这动静是你弄出来的。” 他已经肯定这蛊虫是受季良辰操控,想起他说的害怕虫子,心中觉得好气又有些好笑。自己原本没有掐算出的插曲,此刻已经摊在他的面前。 季良辰似乎笑了一下,紧搂着徐行止的手松了些力气:“还是瞒不住哥哥,要停下吗?” “不用,也算是锻炼。”徐行止摇头,“真是拿你没办法,下次不许。” 萍果手里的雄黄粉像是不要钱一样,混着糯米被撒了出去,原本塞的鼓囊囊的背包就剩个皮。 桂黄平被楚楠逢扛的一脸菜色,他们发出的动静比那些爬行的虫子还吓人。徐行止看过去时,那些虫子甚至在空中翻了滚,又张牙舞爪的爬了上来。 甲壳在碰到雄黄粉的瞬间合拢,躲进同伴身下,几秒后冒出触角从后面重新加入队伍。 竟然觉得有有些可爱,徐行止没忍住手捂着嘴。混身笑的发颤,又不能发出声音只能将脑袋低下。 听见徐行止的笑声后,他有些手足无措的拍了拍徐行止的后背。 深黑的眸子满浸着水花,手有些抖搂着徐行止的手,松了又紧。 “哥哥,别笑,我害怕。” 徐行止一愣,没想到他的反应,忍住笑:“怕什么,我只是想起你原来也养过小虫。那小虫长的还没人面蛊好看,还将我的书案咬了个彻底。现在也学会用虫子吓唬别人,玩开心了就别再逗他们了,等回去怕是要和我闹。” 季良辰长叹一口气:“哥哥不怕我闹吗?” “不会,你从未和我闹过……”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对,“闹便闹了,我回去哄便好。” 他不再吭声,手推开一旁的石壁。火油亮起,远处的虫子渐渐退进黑暗之中。 徐行止的目光缓缓向上,因为两人靠的太近有些看不清季良辰脸上的表情。 季良辰转身躲开投来的视线,随意指向地面上的陶罐:“这些陶罐里原来全都是虫子,后来死的差不多了。将那些蛊虫关在这可以吗,哥哥?” 许多陶罐被盖在泥土之下,地面上满是细密沙泥。泥沙上布满了虫子爬过的痕迹,角落还堆着各种各样的骨骼,在昏暗的光下有些瘆人。 姬八喘着粗气跑了进来,撒开手里的两人。猛的将身后的石壁合拢,石壁外传来虫子爬动的声音,窸窸窣窣让人头皮发麻。 萍果和江颁扶着膝盖,一副马上就要撅过去的模样。看见陶罐的瞬间,萍果眼睛一亮,没等气喘匀。 蹲在罐子旁边,感叹到:“老师…这确实刺激,盗墓果然不是谁都能干的……” 楚楠逢扶着桂黄平,还贴心的掸了掸他身上的土:“桂叔你这学生未来可期,千万别让她一个人乱跑。”说完深深的看了一眼蹲在地上的萍果,他的混身已经被汗浸湿。 贴着胸口的平安符烫的吓人,那些虫子在他看来绝对不是善茬。 若是口袋中的符纸没有变成灰烬,他也只有3成把握独自逃出去。视线不由的看向徐行止身侧的季良辰,在他眼里季良辰混身冒着紫黑色的烟,像是从阎罗殿中爬出的恶鬼。 桂黄平手上出现一颗白果,递到楚楠逢手中,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别紧张,行止不会做自己没把握的事。既然他能带我们下来,就能完完整整的将我们送出去。以后你跟他多出去走几次,就知道了。 “跟着他每次都能见到不少新东西,你看他身边这个朋友。一般可见不到,放轻松,不会有事的,尝尝看,清火祛浊。” 楚楠逢将白果仁放进口中,皱着眉头硬嚼。 姬八凑了上来,“阿桂我也要!” 桂黄平的声音并不小,徐行止转过身便看到楚楠逢脸色发白。姬八拿着白色的果皮,掐开就往嘴里丢。 徐行止忙拦道:“别吃…你们咽下去了?” 楚楠逢没反应过来,直接咽了下去:“嗯?” 徐行止有些无奈,嘴角抽了抽,开口:“桂叔你这怎么乱喂东西,那个白果吃了容易拉肚子,下次别乱给人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年纪大了一时没想起来。”桂黄平摆手。 “……”,徐行止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期望楚楠逢和姬八点肚子自求多福。 手在墙壁上敲了几下,石壁上的泥土脱落露出整块的白玉。 白玉上沁满了红色的血丝,血丝竟还在缓缓流动。仔细看去竟是细小的虫子钻在白玉中不停的挪动,心中不由的有些疑问。 徐行止心想:到底是谁能有如此财力,造出这样的坟墓。加上整座山头上流动的紫气,并不是自然能够形成的,视线回到站在一旁的季良辰身上。 揉了揉眉心,将这些疑问甩到一旁。 既来之则安之,等回去总能问出来,当务之急还是把爬到地面上的虫子引回来,可不能咬到人。 看向蹲在陶罐边的萍果,问:“雄黄还有剩下的吗?” 第24章 蛊术暗墓3 萍果颤着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大口喘着粗气:“徐老师我就剩最后一个底了,剩下的我刚刚全撒出去了。” 徐行止接过,将袋子中剩下的雄黄粉拿在手中:“没事,差不多够了。” 指尖捏起橙红的粉末放在石壁的四个角落。朝着他们招了招手,用手上仅剩下的粉末画了个圈。 “来,站到这个圆圈里面。一会虫子出来以后千万别乱动哦,别把手伸出圈外。” 姬八站在圈边里,脸色不太好:“那我们一会怎么出去,阿桂桂你的果子药效有点大……” 徐行止无语片刻,抬头看着在泥土之下的玉璧。拿着匕首插进裂缝中,其中一层带着些许柔软的触感让徐行止有些不解。这层墓穴层高过于诡异足足有4米多,朝着季良辰问道:“这上面是个墓穴?” “没错,哥哥。”季良辰歪着脑袋,手轻轻的敲击墙壁朝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我们头顶上就是这个墓穴中最大的陪葬坑,从这里出去的话,哥哥说的文物就可以解决。” 徐行止点头:“好,我把虫子弄下来,一会上去看看。” 匕首在石壁上发出叮当的撞击声,随之而来的就是窸窣不断虫子在石壁上爬行声音。口中低声的谣曲像是给门外的人面蛊伴奏,伸手轻推石壁轰隆一声人面蛊便涌了进来。 涌入的蛊虫在一圈圈的爬行,徐行止垂眸扫过,一只极为胆大的人面蛊飞上刀鞘被徐行止拖在手中。看着站在手心中的人面蛊,背甲上的鞘高高竖起露出一张惨败的人脸花纹。人脸花纹并不完整,从中间断开数次。 徐行止挑了挑眉毛,捏着背甲把虫子放回地面上:“半吊子的小虫,看来这人没拿到整卷。炼出来这种不会伤人的小家伙,在地下乖乖待着别跑出去吓唬人。否则下次,我就不客气了。” 桂黄平站在圈里,指着那只迈步晃悠进来的人面蛊开口:“行止,这!这……还有一个。看着好像不太一样,你来这边看看。”那只人面蛊的背甲极为鲜红,惨白的人脸睁着眼睛,虎视眈眈飞起,朝着桂黄平扑来上去。 徐行止掷出匕首,那只人面蛊被撞飞在墙壁上,慢悠悠的开口,“是不太一样,这种就麻烦一点了。是你弄出来的?” 季良辰看不出情绪:“忘了,待在地下太久了很多事情都记不起了。”话音未落,圈子里的几人双腿一软摊了下去。 温度渐渐升高,楚楠逢用力的掐着虎口强撑着意识。悄悄的将一张符箓塞进徐行止的手心,低声,道:“徐老板我这还有最后一张引雷符,剩下的符都被他烧了。” 第26章 桂黄平扶着自己的学生,看着两人脸色发青,伸手朝着他们的口鼻扇风:“小友,不妨先带我们出去。这里空气不太流通,我这学生们有点缺氧。剩下的事,等回去再说怎么样?” 徐行止将手心中皱巴巴的符箓放回楚楠逢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抚道:“没事,小八借我点灵力。”说着抬手在姬八肩膀上拍了一下,随意的扫了扫周围的墙壁。 姬八捂着耳朵,脑袋顶上冒着白烟:“这些虫子吱喳吱喳的吵死了,徐行止你要是在不管,我就要把他们都……”还没说完,徐行止手中的匕首从墙面上凭空飞起。 墙角开始坍塌,圈外无数黑色的虫子涌了进来。季良辰站在一旁低着脑袋,徐行止一把将他拉了进来,有些无奈,问:“怎么,不打算跟我走了,站外面发呆,想洗虫子澡了?” 地上的尘土被虫子砸起,银白的匕首将碎石击散。等待着烟尘落下,周围的地面也一同消失。深不见底的洞穴中,隐隐传来流水撞击石壁的回音。 徐行止随意的往下扫了一眼:“果然下面是暗河……” 一股寒气从下面上浮,融进空气之中。徐行止转身朝着桂黄平,轻轻叹道:“桂叔看来这里的挖掘空间只有头顶的陪葬坑了,其他的陪葬坑如果开发的话可能会造成山水逆涌。一旦逆流涌出这里就不是工人进医院,而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去医院的机会。” 桂黄平擦了把脸上的土:“知道,你不用管回头我去沟通。倒是我们现在应该怎么上去,这俩小孩怪沉的我这把老骨头有点费劲啊。” “……” 匕首“铛”的一声,钉在身下的岩壁上。徐行止脚下用力往岩石壁上蹦,一呼一吸间只见他单手抓着匕首,挂在在垂直的石壁上,头顶的天花板已经被从上方掉落的蛊虫啃开。借着匕首的支撑,轻盈的跃进了上方的墓室。 “绳子递给我,我拉你们上来。”匕首从石壁上拔下,慢悠悠的停在桂黄平的面前。 桂黄平将绳子系在刀把上,徐行止伸手揽过。打量了一圈,青铜器具密密麻麻的摆放在地上,中间摆放着一口巨大的棺材。 徐行止朝着棺材拜了两下,说:“多有打扰,抱歉…抱歉……”将绳子捆在棺材上,往下掷去,“好了,上来吧。你们稍微慢点,掉下去我可救不了哦。” 季良辰轻笑并未抓绳,在空中轻踩几下稳稳的落在徐行止面前,挑眉笑着说:“哥哥真厉害,能想到这种方法。不过这棺材里没人,跑出来了。” 徐行止心中无奈,但还是点头:“……” 姬八的声音从下面传来:“徐行止我想?” 徐行止朝着他招手,暗示他快点上来。 下一秒黑色的小鸟朝着洞口嗖的飞了进去,就连一直看着的楚楠逢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徐行止已经伸手将姬八从洞里拉了出来,轻声夸奖,道:“聪明。” 姬八变回人型,朝着季良辰撇了撇嘴。 季良辰微微侧首,冷冰冰的开口:“哥哥,这小鸟好生有趣。像极了我们原来养过的,那只鹩哥。” 徐行止“哈哈”笑了一声,就连和季良辰有关回忆他都想不起来多少,更何况养的鹩哥:“季良辰你脑子真好使,真棒。” 季良辰:“……” 姬八看季良辰吃瘪兴高采烈站在洞口,拍了拍自己的胳膊:“楚楠逢你垫个后,我把阿桂桂先拉上来。你看着点那个果和奖,俩人爬的时候别掉下去了。” 徐行止将绳子递到姬八手中,语重心长:“小八,你长大了。桂叔他有点重量,你要好好努力。现在桂叔要靠伟大的小鸟来拯救!”说完笑着往旁边挪出位置,身下手紧紧攥着试图将腹部的钝痛压下。 紧攥的手被握住,季良辰皱着眉。 徐行止带着笑,不露声色的将手松开,温声开口:“怎么了?”他虽说永生但没有灵力滋养,身体变会开始腐败。腐败却赶不上重生的速度,疼痛变会如同钝刀割肉一般。 他摇头,漆黑的眼睛让人无法说出欺骗的话:“哥哥明知故问。” 徐行止一愣,想开口安慰他却在对上他的眼神后咽了下去,只淡淡道:“没事,我习惯了。” 姬八喘着粗气咬牙拉着绳子,绳子紧紧的崩着一副快要断裂的模样:“阿桂桂,你快点!” 桂黄平笑呵呵的爬了上来,朝着姬八说道:“树老根多,有点重哈,辛苦小八。” 萍果和江颁上来的并不费力,上来后便拿着手电开始看起陪葬品。萍果完全不像刚刚苏醒的人,拿着放大镜蹲在一座巨大的青铜鼎旁边,感叹着:“老天爷啊,这不用说是博物馆了,这些单拿出去一件都是国宝。徐老师,下次这种活动我还能报名吗?” 江颁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跟在萍果身后,但看到壁画的瞬间,脸上的苦笑变为震撼:“这…这这是什么?” 徐行止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玉壁上颜料异常鲜艳。画中的人抱着一束红梅,安静的站在落满雪花的院子中。垂着眼,似乎这个世界中,从未有过他的容身之处。可偏偏眸中却带着对万物的悲悯与留恋,似神非神让人生惧,却无可奈何的想要靠近,求得他的垂怜。 空气的涌入壁画开始褪色,徐行止站在原地这一幕他无比的熟悉。 看着壁画渐渐消失,转身便对上季良辰的视线。 遗忘的记忆再次浮现,那年冬天雪落的极大。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全部笼罩,可京中却热闹非凡,远处的叫卖与鞭炮的炸响,随着屋外的孩子的哭声一同传了进来。 徐行止出门,便看到季良辰抓着个灰头土脸的孩子。 那孩子身上的新衣满是雪水,脚下折着他精心养了半年,前几日刚刚盛开的红梅。 季良辰气的小脸通红,站在雪中活像个年画娃娃。 徐行止觉得好笑,蹲下身,手在季良辰柔软的发顶摸了几把。哄着他说,屋里等着一块包饺子,自己还准备了礼物等着他呢。哄了几句,季良辰才气鼓鼓的松开手。 孩子朝着徐行止吐舌头,像一个陀螺般,抓起一根梅枝便逃了出去。折断的桃花被踩入雪中,季良辰俊秀的小脸上眼泪在眼窝里打转。 徐行止只记得,当时见他委屈,便把他抱在怀里。 哄着他进去吃些热汤,并不记得自己当时的表情,也从未想过在季良辰眼里自己经是这副模样。 “行止,这是?”桂黄平看过上面的壁画,扭头对上徐行止一副犹豫的表情将话咽下,“看来其他地方也确实不宜发掘,矿石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开始褪色了。” 徐行止点头,壁画已经在氧化中消失:“嗯,等之后有办法保存在试着挖吧……” 第25章 蛊术暗墓4 楚楠逢被姬八拽上来,正好看到壁画消失的全过程。 看向徐行止嘴,张的能塞进一个鸡蛋:“这壁画怎么和徐老板长得一样?” 姬八一把捂住他的嘴::“哪里像,你看错了!” 楚楠逢看向姬八对方,朝他挤眉弄眼,歪着嘴指站在一边的江颁和萍果。 反应过来后从洞里翻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张嘴往回圆:“这样啊,那可能是我近视眼神不好。” “好看吗。”季良辰站在徐行止身后,低沉的声音在徐行止耳边响起,“可惜留不住,等回去哥哥给我些笔墨我重新画出来,可好?” 徐行止对上他的眼睛,声音一滞,皱着眉侧头躲过:“先出去吧,这里的东西足够整理、挖掘一段时间。桂叔,就按照我同你说的,其余的别轮动。” 萍果举着手电发出一声惊呼:“这里!这是墓主的生平吗?” 青铜的棺椁上,密密麻麻的雕刻着繁杂的文字,徐行止一愣从口袋拿出手机将上面的图案拍下。 徐行止:“不是,先走吧。挖掘出来之后你们会有很多时间去研究。不急于一时,先上去。” 季良辰拉起徐行止的手,在那褪色的玉璧上轻拍。 “咯”的一声,墙璧上出现裂缝,他脸上带着笑:“哥哥,将这里打碎上去就可以的。那小道士手里不是有引雷符,让他贴上去引个雷劈开上面的土层就可以出去了。” 徐行止下意识的看向楚楠逢,楚楠逢从胸口拿出那张皱巴巴的符纸。 看着那道裂缝有些为难,求助的看向徐行止,问:“这贴上不会整个塌掉吗?” 季良辰手指抵在唇边,肆意的露出个笑,拍了拍玉壁:“塌?这下面的洞本就应该用土填上,若是不填,下面的小虫子不听话又爬出来可怎么办?难不成让哥哥再来一次,反正都是要挖,这些东西,又不会因为盖点土就坏掉。” “……”徐行止轻叹,伸手按着自己发涨的脑袋:“这不就成活埋了吗,还是换个方法。” 季良辰脸上带着笑,一阵黑烟飘过,将那张符纸从楚楠逢手中抽出。符箓轻飘飘贴在裂缝上。 第27章 “信我。” 说完那符纸开始了燃烧,一声巨大的雷声在耳边响起,“轰隆”声带着紫色的闪电,钻进裂缝,墙璧上的裂缝开始蔓延。 徐行止脑子一抽一抽的跳,手拽着姬八将他拉到身后,嘱咐道:“桂叔看着点。” 桂黄平像一只护崽的老鹰,拉过江颁和萍果,严肃的喊道:“蹲好抱头,徐老师准备用炸药了!” 他们两个一愣,萍果抬起脑袋却被桂黄平一把按了回去,扯着嗓子,问:“徐!老师这文物!不能炸,不是?咱哪什么时候,弄的炸药啊!谁包里放炸药了!?” 楚楠逢往后退了一步,转身还想和萍果解释:“道家专研……” 姬八扯过楚楠逢蹲在棺椁旁边,那干净白衫上全是泥,看不出原本矜贵的模样。清秀的五官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土,用手一蹭,脸上立马白了一块。 嫌弃的甩了甩手,骂到:“你没事把这种东西带上干嘛,还聊?赶紧蹲好,用衣服捂着嘴,省的小爷我一会还要把你刨出来!” 青色的光辉顺着那些裂缝涌入墙壁,以徐行止为中心不断蔓延。巨大的石块落在却似乎被什么推了一把落进深不见底的洞中,发出“扑通一声”。 随之而来的就是如同血丝的游虫,从泥土中钻出混杂着一起涌向深渊。 季良辰随意扫过地面上的青铜器,迈开步子踩在碎裂的石块上。石块像是长了眼睛落在他的身侧,就连尘土都不曾沾染他的衣角。 站在玉壁前微微歪头,散漫的朝着徐行止发出邀请:“哥哥这里不好吗,不再仔细看看?” 徐行止看着面前那苍白的手,一把将他从玉璧前拉开。 却没想到他一把砸进自己的怀中,珠链隔在他的肋骨生疼。 总算知道他说的“闹”是怎么一回事,开口哄,道:“带他们出去之后,你一个人再带我来看,听话,季良辰。我累了,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他低着脑袋俯视着徐行止眼睛,漆黑的瞳孔中倒影出徐行止的脸。自嘲般笑了几声:“可你原本不叫我季良辰,过去只有你生气时,才会这样喊我。见到我就让你这么苦恼?” “我就这么让你厌烦,厌烦到每次视线扫过,都会下意识躲过。” 徐行止嘴角抽了抽,想着怎么过去这么多年,性格还是如同孩子一般,轻叹解释,道:“我只是不习惯。不管是曾经的你还是现在的你,我都不在乎……” 季良辰肩膀耸了两下,笑着说:“不在乎,我从未让你在乎过。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 徐行止一时不知应该说什么,从姬八那再次借的灵力,所剩无几。 头顶的土层依然不停的往下坠落,棺椁上一块巨大的石块朝着桂黄平一行人头顶掉去。 许久未出现的恐慌涌上心头,去摸口袋的匕首却被他按住,手中用力匕首却被夺过,斥道:“松开!” 季良辰力道未松,反而附在徐行止耳边:“哥哥,信我一次呢?” 话音未落,那块石头以一种诡异的路线朝着一旁撞了上去,瞬间变为了一堆碎石。 徐行止站在原地,看着破碎的石砾落下。 嘴里涌上一股腥甜,想要咽下去却不受控的咳了出来。伸手挡住手心中出现一片暗红,青色的光辉顿时暗淡下去。 血从喉口涌出,咽不下,用力将季良辰推开,弯下腰吐在地上。 暗红的血液在黑暗中并不明显,口中的血气却异常明显。 头顶上冒出些许光亮,徐行止撑着膝盖站起身,将口中的残留的血吐干净,无奈的开口:“信你,是我错了。” 季良辰抬起手擦下自己脸上的沾染的血,手颤抖的放在眼前:“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生气。生气你现在也不信我!”双手颤抖着不敢碰徐行止,“哥哥,怎么会有血……” 徐行止脑袋一阵阵的抽疼,看着他又要掉眼泪,抬手捂在他嘴上。张口想要解释,可血再次顺着往外溢,流在青色的外衫上。 擦了半天,说出一句:“没事,死不了。等回去我和你解释,别喊了,听话。” “好,好…我不动。”他小心的抬起手,将徐行止脸上沾染的血迹擦净。暗红的血液溅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眼中满是恳求,“出去,你带我出去。听话,我会听话的。” 石块不停的崩落,砸在四周,烟雾将视线遮住。 不知过了多久,细小的光从头顶上洒下,徐行止看着近在咫尺的出口。 身下的窸窣的声音消失,陶罐落入水中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墟中显得尤为明显。 头顶上的光束变大,江工长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见鬼了,怎么这又塌了?”他跪在地上朝着地缝看,在看见徐行止的瞬间叫出了声,“我靠,来人!快点拿梯子你们快点上来。” 梯子卡在洞口放了下来,墓穴中尘土漂浮。 徐行止转身对着桂黄平说:“楠逢你先上去,工人失踪和坟关系不大。上面有应该又出事了,你们稍微注意点。”朝着上面打了个招呼,手扶着梯子,“我和桂叔说两句。” 姬八擦了把脸朝着徐行止点头:“知道了,徐行止你没……算了。” 徐行止转头坐在棺椁旁的石台上,叹了口气:“桂叔,我想麻烦你帮我给他上个户口,总不能当黑户。” 桂黄平哈哈笑了一声,坐在旁边,从口袋拿出一包纸:“擦擦,他的身份灵异局那边会过来解决的。” 他看着徐行止身上的血和低着脑袋的季良辰。 桂黄平:“行止,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总不能真的无中生友。” 徐行止接过纸,把季良辰脸上的血擦下,随意的蹭过自己的手心:“这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不过我先带他回家,这边的事没那么容易解决。” “行,这那我先把这次的报酬打到你卡上。”桂黄平起身,踩上梯子,“小八待在你店里,是不是也快10年了?过段时间就算小八回家,你也有人陪在你身边。” 徐行止眯着眼睛,抬起头:“小八本来就是暂住,我身边不需要……” 桂黄平点头,踩着梯子爬了上去,回头对着季良辰:“这么多年你从不把话说死,可真是一个好习惯。说不定今天灵异局的人,就会来找你,他们心急的不行。” “到家记得和我说一声。” 空气中的尘土落下,季良辰盯着徐行止欲言又止。看着他手中那张沾着血液的纸,唇紧紧抿着最终长叹出一口气:“哥哥,先上去,这里空气不好。” 徐行止想着桂黄平的话,心中不由得想着,季良辰那句没说出的话:“我在你的生命中到底是什么,是路边捡来可以随意丢弃毫无价值的东西?” 自己将他抱回来时,他身上只塞着张呕烂了的纸,上面写着“无笑伴”。 只觉得不好,望他不被过去的事所绊住脚,便想着无孝伴,将过往的事全丢下…… “对不起,我不记得你讨厌这个名字了,以后喊字好不好?”徐行止开口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吐血。 说了一大堆总结就是:养神芝会不断修补烂掉的身体,不用担心。 季良辰蹲在徐行止面前,认真开口:“还是会痛,对吗?” 第26章 镜鬼1 徐行止起身露出一个笑:“还行,习惯了……” 季良辰不敢看徐行止的脸,手却紧紧的拽他的衣服:“哥哥,对不起。” “这本来就和你无关,不用道歉。”徐行止看着抓在自己衣服上的手,轻叹,“上去吧,事情解决了我带你回家。” 顺着梯子爬上去,才看到原本河流的位置已经消失。河道的位置上只剩下一条巨大的裂缝,就连淤泥都被裹挟着涌入其中。 赵工长死死抓着楚楠逢的手,嘴里一张一合说着些什么。一旁站着几名警察,他们脸色都不太好。 楚楠逢挣扎着把手抽出来,朝着徐行止投来求助的目光。 徐行止捏了捏鼻梁,有些疲惫:“我去解决点事,久瞑,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对上赵工长,说:“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别抓着我带来的人不放。楠逢帮我去找一下小八,好像往林子里去了。” 赵工长听了这话把手松开,想要转身拽徐行止,却对上季良辰的目光,慢慢缩了回去。 身后的救护车已经关上了警报,翻到是,黄色警戒线,已经在集装箱前拉起。 赵工长哆哆嗦嗦的开口,问:“昨天早上有个村民死在我们集装箱后面,您看看这会不会和镜子有关系啊?” 担架上盖着白布,白布下的垂着一节干枯的手臂上面满是青紫的伤痕。 法医正对着地面拍照,咔哒一声从相机中传出。地面上渗漏着一滩棕黄的粘液,工人面色都不太好。 对面的村民手中拿着农具,阴狠的瞪着周围的警察。 徐行止站在警戒线外,看向江工长,笑着说:“没什么关系,不过镜子里的东西迟早会找上你。这既然警察来了,就说清楚怎么样。” 第28章 警察的目光带着审讯,张口十分严肃:“人死了和镜子有什么关系。” 姬八手里拽着一个男人,从一旁的林子里钻出来:“徐行止这人看见我从坑里出来,就往林子里钻怀里还藏着东西!” 楚楠逢手里拎着一根棍子,看见警察的瞬间往地上一扔。朝着警察露出一个笑,从口袋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那男人脸上带着一块淤青,三角眼死死的盯着站在一旁的赵工长。 手按在胸前,大口喘着气,扭头对着警察喊:“警察可在这了!你们看看这还有王法吗,这小子上来就给我一脚!” 警察接过楚楠逢递过来的证件,相互看了一眼,朝着地上的男人问:“你为什么看见人家就跑?” 地上的男人想要起身,却顾及着怀里的东西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男人操着一口土话,胡咧咧的喊:“我尿急!不行?管天管地,还管的着我拉屎放屁。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管的着老子给我干嘛?” 姬八撩起袖子:“你!” 警察咳嗽了一声:“嘴巴放干净点,赶紧起来!怀里藏的什么东西,急都要带着。” “这是我的私人物品,就算你们是警察也不能随便看!” 楚楠逢:“根据《警察法》警察是有权进行搜查。”警察倒是一激灵,抬头看了他一眼,楚楠逢摆手:“大学是法律专业,过了法考,回家继承家业。” 这一句周围的气氛有冷了些,那人爬起来,从怀里掏出一面破碎的镜子,朝着赵工长脸上砸了过去,扭身刚抬起腿,就被楚楠逢踢在膝窝,又躺了回去。 抱着腿,嘴里喊道:“哎呦,我的腿!打人了,抓他啊!” 警察一把将人从地上拎了起来,赵工长脸上被划出一道口子正往下滴血。赵工长手按着脸,身上那股违和的老实感消失,竟抬起脚想要踹地上的人。 那男人看到后,整个人发出癫狂的笑声,抬起手指着他的脸。 “你以为你活的下去吗!这里的东西迟早会来找你,都是你们的错,惹怒了这里的神!他会降下惩罚,你们不死,这里的所有人都躲不过去!”他手按在自己脸上,指甲深深陷入皮肉。 “神告诉我了,你们去死他就会原谅我们!我们会得到他的宽恕,宽恕!” 楚楠逢从地上捡起一块板砖,“咣”的敲在那男人脑袋上。 那人脑袋一歪晕了过去,随意搬砖丢在地上。 徐行止见状,掸干净手里沾着的泥巴,伸手拿过江工长端在手里的镜子碎片。 翻了几下,从后面揭下来一张符纸,伸手在刚晕过去的人口袋一勾,相同的符纸掉了出来。 将符纸递给楚楠逢:“你看看能看出来些什么?” 楚楠逢接过去,手按着符纸慢慢展开,有些惊讶:“这东西确实有意思诶。” 一旁的警察,拿着他的证件,递了回去嘴角抽了几下:“楚道长,这也不能直接拍晕过去吧?” 楚楠逢一愣,尴尬的笑了笑 徐行止指着瘫倒在地上的人,高深莫测的说道:“他再抓下去,脸皮就撕开了,板砖懵逼不伤脑。道长手里有力道,出山之前的必修科目,放心,一会他就醒了。不过这人只是被魇住了,与他没什么关系。” 楚楠逢顶着一脸的土,听见徐行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用力点头:“绝学……”。 赵工长看见那人晕过去,整个人一软,跪在地上,像是委屈极了:“我真的不知道啊,我没得罪这里什么山神祭拜都是按照这里的规矩,这不关我的事……” “我不收祭品。”季良辰贴在徐行止耳边轻声说,他身上的玉串,在风的吹动下,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楚楠逢手里的镜子发出“咔嚓”一声,铜镜的碎片落在赵工长面前。暗黄的镜面上出现一道身影,乌黑的头发下一张惨白的脸。辨不出五官的脸上冒出几个黑色的洞,暗红的液体涌出镜面,混杂着雪白的虫在地上慢慢流淌,下一刻蛆虫浮动,直直的朝着赵工长爬了过去。 江工长瞬间从地上弹起来,抬起脚用力的踩在上面,咬着牙,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压着嗓子。 “别来纠缠我,不是我杀的你!你为什么要来纠缠我,明明是我救了你!”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磕磕绊绊的解释,“这……这我,和我无关,我不知道,我只是救她。我救她,是我救了她!” 碎片里的那张脸不断的变化,警察的脸色也不太好。 下意识的咽口水,往两人身后退:“这都是什么东西啊?” “惨死之后的怨气,有人将她的骨灰藏在这镜子里让她有机会报仇。”徐行止弯腰将镜子捡起,看着镜子中扭曲的脸,“同我走吧,我会给你一个答案。” 扭曲的头发垂了下来,空洞的脸上涌出鲜红的颜色。五官重新出现,嘶吼的声音在徐行止脑海中响起:“死!我要他死,我要杀了他!我要他去死啊!” 徐行止蹲下身,将碎片用布包在其中递给警察:“这算是证物,要不要带走?” “不行!”一个带着帽子的女生从树后走出,夺过镜子紧紧的抱在怀中,站在警察面前:“这是我朋友的骨灰,你们不能带走!那人就是该死,他活该,他死有余辜,更何况他现在没事……” 徐行止淡棕色的眸子一暗,静静看着眼前的人,那少女手中的刀在他眼前乱晃。 下一秒,她手里拿着刀“叮”的落在泥地上。徐行止将刀踢开,朝着季良辰摇头:“别紧张。” 季良辰移开目光,扯了扯徐行止的衣角。 那女生眼泪便从脸上掉了下来:“还给我,还给我啊,你们不让她报仇。我替她啊!报仇之后她就可以离开了,她就不用再受这样的折磨了。” “我都已经赔她家钱,她家里都同意了!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算计我?” 赵工长的恐惧彻底变为愤怒,恼羞成怒般的朝着那女生扑了过去。还没碰到她,身体便软了下去。 楚楠逢来不及捡地上的砖头,抬手敲在赵工长的脖子上,看到警察震撼的表情,擦了一把不存在的汗:“哈哈,道家绝学。” 警察:“……” 徐行止轻叹,想着“下次不允许喽。” 开口却变成了:“绝学,保护双方安全嘛。能和我们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吗,警察也在这了。” 王穗嗫嚅了几句,仿佛下定决心抬起头:“是这个人杀了我朋友!” 徐行止手指轻掐,看向女孩怀中的布包:“嗯,你朋友叫做林澄椿吗?” “你怎么知道她的的名字?”王穗震撼的看着徐行止,往后退了几步但还是开口,“澄椿在l城旅游的时候这个人在网上骗她去山里看云海,澄椿去了之后整个人就像丢了魂一般。每天晚上都再哭,直到最后……”王穗几度哽咽,却红着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明明她和我说自己有证据的,有人看见了,可她家里却收下了这个畜生的钱。还有,还有网上的人凭什么这么说她!她明明很好,她明明应该有很好的未来!可现在她每天死在狭小的浴室里,每天我闭上眼睛,都会看见她说自己好难受……” 姬八贴在楚楠逢耳朵边问:“自杀会重复是真的啊?我还以为是徐行止忽悠我,说阳寿未尽死了没办法投胎。” 王穗捂着脸痛苦的蹲在地上,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碎片:“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临时有事。她就不出事,现在只要他死了,她就不会再受到折磨!我要他去死,这个畜生凭什么活着,你告诉我他凭什么活着?” 徐行止听着她的话,多少有些头疼,问:“所以是谁告诉你,把她的骨灰塞在铜镜里她就能给自己报仇?还有这种方法,先不说能不能让她脱离自杀的循环,主要是,现在她这个仇,是不是报的太歪了?” 第27章 镜鬼2 王穗扭过头,一副不理解的表情:“什么意思?” 水牛哞了一声,慢悠悠的从村里溜达出来。 徐行止伸手摸着它的角,有些无奈:“她魇了好几个无辜的工人,弄的他们在河里差点淹死。昨天晚上我刚给带出来,现在几个人还在医院躺着呢。再说地上这个,也是她弄的……” 风从树林中刮出,徐行止的发丝随着风被吹起。他身上的疲惫在此刻像是具像化了一般,身上温和的气质随着风被刮走。没有一丝人气,像是误入这个世界的神明。 站在天平的中央,平等的讲述一切发生的事情。 王穗抬起头对上那双棕色的眼睛,混身不由打了一个哆嗦。无意中犯的错误,好像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没有任何隐藏的余地。 心中的侥幸消失的无影无踪,她试图辩解:“可我看到的帖子里都写着,她只会报仇不能伤害别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只想让她去投胎。不想再看她一次一次的重复死亡,我说的都是真的。” 第29章 徐行止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靠在一旁的石头上:“没关系的,这些你和警察说警察也不会相信。你犯的错,只是将骨灰藏进了镜子后面,还把这些镜子用高价卖到了这。” 王穗:“?” 警察扭过头对上徐行止说道:“那村民真的是镜子杀的吗?” 一条翠青色的蛇房子间隙中悠悠爬出来,绿色的鳞片在泥土上划出一条痕迹。人群里发出一声尖叫:“蛇!” 蛇朝着担架不紧不慢的爬了过去,三角形的脑袋高高抬起蓝色的舌头在空气中露出。 徐行止抬手,指着那条肆无忌惮的蛇:“你看。” 蛇像是听到了什么般,张开嘴巴透明的牙齿,带着寒光滴出液体,狠狠的咬在那具尸体露出的手臂上。 似乎是不解气般,蛇的躯体紧紧的缩在一起纤细的身体打出一个结。几十秒后蛇身体软了下来,保持着那诡异的姿势耷拉在地上,身上鲜艳的颜色变得暗淡,可牙齿却还紧紧的咬在手臂上。 徐行止捡起楚楠逢扔掉的树枝树枝,递给警察:“杀人的凶手,自己爬了出来。” 警察接过棍子戳了一下,咽了口口水:“这是怎么回事……” 徐行止摊手:“具体的还是需要法医检查或者你们去死者家里看看,会有答案。还有地上这位是不是也换个地方,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地上。” 警察相互对视了一眼,架起江工长往警车里走:“那这女孩就麻烦你们先问问,还有这镜子的事最好是让楚道长帮忙写个报告。”他们来之前就已经收到通知,这次的案件可能会有超自然现象。 徐行止笑着点头,看着警察离开,朝着“王穗”挑眉:“不过王穗你还想帮林澄椿吗?” 季良辰轻揽徐行止:“哥哥。” 王穗的视线还停留在那条蛇的身上,此时听见徐行止的询问,却好像惊醒一般混身一抖:“不了,我不想帮她报仇了。我只想今后的生活可以平安的度过,你们能帮帮我吗?” 姬八拉了一把楚楠逢,楚楠逢左右打量了一圈,轻声问道:“怎么了。” “这鬼瞬间就从镜子里跑出来了,快看!”姬八拽着楚楠逢的袖子,“我头一次见到能从镜子里远程操控的鬼,不过这鬼也怪惨的。死了还得被她朋友挖出来,骨头灰撒一地也没法捡。” 楚楠逢点头,却看见“王穗”抬起头死死的盯着自己:“最好不要随便附在自己朋友身上哦,她会生病的。” 在他的视角看过去,王穗身上一具浮囊的鬼魂正搂着她的后背。 手正扯着王穗的嗓子,磕磕绊绊的发出声音。 楚楠逢:“再扯她的脖子,可能会几个月说不出来话。你和她关系不错吧……” 那晃动的鬼魂停下手中的动作,僵硬的抬起头,“咚”的一声脑袋滚落在姬八的脚下。 姬八收了收下巴,弯腰将她的脑袋捡起来。自然的将脑袋放回她的脖子上,还将结块的头发从脸上撩起来。 姬八:“哎,这么漂亮的小女孩。干嘛要天天吓自己朋友,给你朋友都吓的去网上乱找帖子。你看现在弄的,一会你朋友肯定还要和警察叔叔走一趟。” 鬼影一僵,从王穗身上爬了下来。想要站起身,却因为肢体反折扭了几下。 姬八凑在徐行止旁边:“徐老板呀,你看这能不能帮帮他?” 徐行止无奈的看了一眼姬八,点头:“让桂叔带你找个没人点地方,把衣服收好。” 徐行止抬手和姬八击掌,看着姬八头也不回的朝着桂黄平走了过去。 青色的光斑落在林澄椿的身上,浮囊的躯体渐渐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恢复的身体,清秀的脸上带着震撼,手按在自己的喉咙上:“我…我不想报仇了,是我自己被人骗。原本只是想和王穗再道别,但…但自杀后的每一天,都在在重复。” “所以我进去她的梦,才会让她误会。引诱那些工人是有人操控我,我不想伤害任何人。对不起,对不起。真的……” 王穗愣愣的看着林澄椿,抬手轻轻触碰:“澄椿?” 她转过身手在王穗面前晃了几下,确定她看的见。 双手张开和她抱在了一起,“对不起啊,穗穗。我应该和你道别的,对不起,吓到你了。我只是撑不下去啦,不是想要离开你。” 林澄椿:“你不要因为我再去难过,按照我们一开说好的,把我的骨头压成骰子多好。这样我还你没事给你出个鬼点子,你看现在装镜子里了,我晚上爬出来多吓人。” 王穗眼泪大颗大颗的滑了下来,又因为她的话嘴角不停的抽:“没事,我不怕你大晚上爬出来。正好晚上出门给我当保镖了,呜呜呜。你别死了行不行,你没地方呆着,我给你找个狗。你钻狗肚子里,我……我养着你行不行?” 林澄椿听了她这话,瘪着嘴:“下辈子吧,你当牛马养我……别哭了,我要先去投个好胎。你也要好好生活啊,别一个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我也会担心你的。” 徐行止拿着笔在镜面上画下一道复杂的符箓,红色的朱砂在模糊的镜面上留下痕迹。 模糊的镜面中出现一道赤红的火焰,火焰中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人影出现的瞬间剩下的镜面再次破碎,铜黄的镜子褪色上面浮现出一层绿油。 徐行止从怀中拿出帕子在铜镜上擦过,绿油瞬间变得漆黑,挑了挑眉:“有意思,小楚,会超度吗?” 楚楠逢看了一眼林澄椿,道:“徐老板,这……” 林澄椿松开王穗朝着徐行止鞠躬,抬手将脸上沾染的泪痕擦下:“给您添麻烦了,王穗她只是想帮我。” 徐行止没否定:“嗯,倒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既然已经道别了,这里也不是你该待得地方。” 手中出现一个小小的陶罐,那指尖大小的陶罐被打开。 徐行止:“暂时待在这里,我还有些事要问问你。” 林澄椿身影渐渐消失,转身将王穗脸上的泪拭下:“谢谢您,穗穗,好好生活拜拜啦。” 警察从车里走出,看着王穗,开口:“死者是因为被蛇咬了,大概是想要这些工人开车去医院。结果还没走到,就因为心脏病发作死在了门口。” “我们在他家里找到了一条蛇皮和一锅烧干的肉。这片山的蛇都邪性的狠,你先跟着我们回去,讲讲你朋友的事。” 警察停顿了几秒,对着王穗说,“毕竟有人因为这镜子进了医院,所以后续这个事肯定会追究你的责任。” 王穗低着头跟在警察身后,看向徐行止:“……” 徐行止手抵在唇边,歪着脑袋看着王穗进入警察,轻声回应:“因果既然已经发生,就不会停下来。” 姬八变回小鸟扑扇着翅膀,稳稳的落在楚楠逢的脑袋上:“解决了?来和小爷我讲讲怎么弄好的。” 楚楠逢摇头,指着徐行止手中的镜子:“徐老板把魂拘到陶罐里了,这种自杀的我没办法超度。而且这镜子,肯定不是那个女生自己做出来的,背后有人想要做镜鬼。” 姬八翅膀一扇站在徐行止肩膀上,脑袋刚想要蹭。 却在季良辰的注视下挪开,鸟喙蹭了蹭领口:“徐行止,你怎么打算的,讲给小鸟我听听嘛?” 徐行止自然的抬起手摸了一把姬八的脑袋,朝着桂黄平走去:“桂叔,这边之后施工只要不胡乱挖掘应该没什么问题。”看向警车,“赵工长大概没机会再回来,所以对接也会换人。店里还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桂黄平打量了一圈:“要不都先下山?” 转头看见萍果蹲在地上,两眼发光看着坑中的陪葬品。 桂黄平,深深吸了口气,道:“算了,行止你们先走。我带他们两个涨涨见识,现在这情况看样子,我有段时间回不去。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先联系下这边的人,看看能不能把小八带上飞机。” 第28章 回家 姬八扑腾了两下翅膀,站在楚楠逢脑袋上。 眼睛扫了扫周围:“小鸟不让上飞机,但是小鸟可以飞回去~”说完朝着季良辰偷看,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桂叔,我家这边正好有航线可以包机回去,小鸟也能上飞机。”楚楠逢伸出手,接住头顶上蹭土的姬八。 桂黄平道:“行。” 拉开车门正要上去,本地的居民闹哄哄的跟着一个十分年迈男人。朝着徐行止他们走了过来,那男人眯着眼睛,扫过徐行止脸上的表情一凝:“你懂这里的规矩,为什么要救这些外乡人?人坏了规矩就该死……” 他手中缠绕着一条雪白的游蛇,游蛇有小臂粗细,正牢牢的绕在他干枯的手臂上。 “嘶嘶”吐着鲜红的芯子,可眼睛却蒙着一层白雾,脑袋在空中上下摆动想要往前探。 就在碰到徐行止的瞬间,被一双苍白的手挡住。 第30章 “嘶”的一声蛇猛的缩回男人怀中,男人抬头看向季良辰混身猛的一抖:“你……”眼睛一闭倒了下去,身后的村民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往周围躲。 徐行止侧头看季良辰,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后蹲在地上探男人的鼻息。 确定有气,长舒一口气。 徐行止道:“只是晕过去了,没什么事。”蛇顺着他的动作,顺着手臂绕了上来被他捏住扔回了人群。 人群瞬间发出尖叫,一窝疯的往回跑。 徐行止留下一句:“该管的不管……”便直接上了驾驶座,扭过头嘱咐道,“桂叔这里但凡看见蛇了都别打,当没看见就行不会主动招惹你们的。” 桂黄平点头,回了个“好”,看着徐行止上车,才拿出手机打120。招呼周围的工人,抬躺在地上的人。 车慢慢开上山路,楚楠逢看向后视镜中的渐渐消失的警车,问:“徐老板,那刚才那个撕自己脸皮的男人是怎么回事?” 徐行止从口袋中将迷你陶罐拿了出来,放在太阳下,开口:“被镜鬼唬住了,你知道炼制镜鬼需要什么条件吗?”阳光下原本阴冷的陶罐染上些热意,晃了几下,咕噜一声从台面上倒了下去。 楚楠逢伸手接住,重新放在台面中的阴影里,说:“其实这是我遇到一次镜鬼,而且长辈说镜鬼形成的条件极为苛刻,需要死者的八字全部属阴,加上极大的怨念。必须是在深夜12点自杀,并且在死后半个时辰内被拘魂炼化,一不小心就会遭到反噬。可那些工人和今天遇到的都是男人,况且这大白天的没办法变成镜鬼吧?” 徐行止抬眼从,后视镜中看向站在座椅上的姬八,笑着开口:“小八?” 姬八抬起头,砸吧了两下嘴:“你这还是得多学学,怎么基本的都不知道。”说着翅一扇动,蹦到扶手箱上,绿豆大小的眼睛眨了眨。 “如果镜鬼没有长头发是不是氛围少一半,所以男的就算达成条件也不会变成镜鬼。更多的是变成盗运鬼,也就是你们道家说借运。” “哥哥,那些人被魇住后确实是在找什么东西。只不过被我拦了下来,才留了一条性命。”季良辰坐在副驾上,带着笑看向徐行止。 徐行止看着他那副邀功的样子,点头夸奖道:“多亏有你,谢谢。” “所以背后控制镜鬼的人,本意上是想借着镜鬼拿墓里的东西?”楚楠逢犹豫着开口,“可这事情对不上啊,一开始徐老板不是说这些人差点被淹死在水里。这死在水里以后灵魂还能操控着拿东西,这很难做到吧?” 徐行止满意的点了点头:“所以这件事还没完,会有人主动找上门的。” 楚楠逢看着陶罐,为难的开口:“还有刚才问我会不会超度,这种已经害过人的,入不了轮回……” “我知道,人是需要谎言的生物。”徐行止看着前面的路,轻叹,“事情结束后我会亲自送她离开,刚才那些话只是说给她朋友听的。” “她知道自己的结局,那还愿意配合我们吗?”姬八歪着脑袋,看着那土黄色的陶罐。 车开进一个隧道,阳光消失陶罐摇晃了几下。 女声从陶罐中传出:“只要不再牵扯王穗,其他的我早就已经不在乎。” 温度瞬间下降了几度,徐行止手扶着方向盘。 余光扫过陶罐,微微皱眉,“你不会再有机会接触到她的生活了,事情结束后你也不会再入轮回。你进陶罐时我们的交易就已经定了,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她不再回答,开出隧道车里的温度渐渐恢复正常。 季良辰冷笑一声,开口:“死亡从来都不是结束,轻易的结束自己的……” 徐行止:“久瞑,别说了。每个人选择不同,别人选择都不是我们应该评价的。” “好……”季良辰视线并未移开停留在徐行止的身上,勾了勾唇角。 车开上大道,两辆黑车紧紧的跟了上来,手机震了两下。徐行止没打算接,从口袋将手机放在中控台上。 徐行止张口嘱咐,道:“楠逢,先回去拿行李,记得换个鞋。沾到蛊虫还是挺危险的,脱鞋的时候稍微注意点别弄到手上。小八一起上去,我还有点事要解决。” 在空中一抓,楚楠逢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上,又多了个洞。 楚楠逢:“知道了,那一会结束后您给我打电话。” 车停在酒店楼下,姬八本站在楚楠逢脑袋,结果被揣在衣服里,抱进了酒店。 黑车里下来两个穿着西装的人,抬手敲了敲徐行止那边的窗户。 徐行止将窗户下降,与其中的男人对视,开口:“直接在这里谈?” 男人扭头看向身后的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徐行止拉开车门,朝着季良辰露出个笑,说:“走了,给你弄个身份证明。” 跟着他们拐了个弯,几人直接进了的警察局。 会议室里徐行止拉开凳子坐了下去,扫过面前的人:“舒局?我只是想给孩子办个身份证,怎么还麻烦你亲自来?” 舒涵天坐在对面,将脸上的面具撕下,露出一个笑容:“徐先生,你说笑了。这游尸现世,我们可完全不敢马虎。局里大部分同志今天都已经到了,想要亲自见见呢。” 徐行止手中出现那本透明的画卷,放在桌面上往前推了些,语气淡淡:“游尸不死不灭,过了雷劫,随意出入阴阳,何况他现在就连皮囊都与人类无异。” “你们有多少把握,能把我和他一起留在这?” 说着透明的画卷,便已经落在舒涵天的手中。 徐行止双手撑在桌子上,耸了耸肩:“我回去接着开我的店铺,互不干扰,如何?” 表面上是在商量,可没给他们留出任何余地。 画卷上一座城池正熊熊燃烧着烈焰,尸山血海上站着正是千年前现世的游僵。游尸手中拎着一个早已变为白骨的骷髅,另一只手掏着一段早已经泛黑的肠子。 当时人类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也没有找到将他杀死的方法。直到最后竟是那游僵自愿离开阳间,也就是那场战斗,导致大部分关于灵力的传承全部断绝。 舒涵天看着画面,额头渗出汗珠。双手合拢将画卷推回,“徐先生你也是人类,应该站在人类这边!” 徐行止指着站在身后的季良辰,笑眯眯的看着舒涵,手指微勾画卷消失:“我当然不会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但他永远会待在我的身边。”说着慢慢起身拉开凳子,示意季良辰坐下,站在他的身后撑着下巴,“我唯一能做出的承诺呢,就是在我死之前他不会失控。” 舒涵天身后的男人猛的起身:“你!” 舒涵天瞬间抬起手,制止他的动作,朝着徐行止点头:“知道了,那我们希望徐先生,您能说到做到。” “当然。”徐行止站直身体,俯视的扫过面前的两人,“我不希望自己的生活改变,所以你们的人也稍微注意点。”说着墙角的监控冒出黑烟,从口袋拿出一块小圆片扔在桌上,“这种小东西就不要放到我身边的小朋友身上了,好吗?” 说完拍了一把季良辰的肩膀,“走了,带你回家。” 脚步一顿,没忘记自己来的目的,转身露出个温和的笑:“舒局记得把他身份证寄到我店里,地址你也知道。”转身从口袋拿出两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辛苦了,大老远跑一趟。” 舒涵坐在凳子上,看着徐行止拉开门走了出去:“……” 季良辰跟在徐行止身后,笑着说:“我给哥哥添麻烦了。”话虽这样说,但他没有半分不好意思,身上的玉石发出叮当的碰撞声。 徐行止微微抬头与他对视,手按住那些不停发出“噪音”的坠子:“是这些叮叮当当的东西,麻烦到我的耳朵了?还是花了200块钱。” 说完自己没忍住,笑眯眯的开口,“所以接下来不要乱跑,听话跟在我身边,知道吗?” 第29章 回家2 说完徐行止往前走去,没听到他的回答。 季良辰看着面前人的背影,低声:“不会离开,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 刚从警察局出来,就看到楚楠逢穿着一双一次性拖鞋。 姬八站在他头顶上一个劲的往这边瞅。也不知道为什么能从漆黑的小鸟身上看到焦急,想扑动翅膀又被楚楠逢按了回去。 在看见徐行止的瞬间,姬八嗖的飞了过去。 站在他的肩膀上,警惕的看向徐行止身后:“徐行止你干嘛用灵力,还把“忆卷”拿出来给别人看!” 徐行止:“小八现在对灵力的感知,比刚来时强了不少,真厉害。” 姬八刚来时还只是一只刚刚掌握操控灵力的“幼鸟”,因为脚踢同族,翅逗狐狸,被薅秃了好几块毛。 家里的长辈都是放养长大的,没见过如此调皮的孩子,也实在腾不出时间来管。恰好此时徐行止欠他们一族人情,便把姬八用“修养”的名头送了过来。 第31章 这一养便过了数十年,没惹出祸事,修为还因为神树猛长,长辈索性就拜托徐行止带着他“修炼”。 说是修炼,其实就是让徐行止带着到处玩玩。 “当然了!我在楼上都感受到“忆卷”的灵力波动,怎么要打架!?”肩膀上的小鸟骄傲的挺着胸,抖了抖身上的羽毛,“我帮你,别怂!知不知道,我还没见过游尸打架呢,听说超级厉害!” “不打架,忘了我和你说过的。”徐行止摸了摸他光滑的羽毛,“凡事都可以商量,实在不行我也能解决。更用不着你出手,回家之后一起去吃鱼。” 姬八脑袋,刚要蹭到徐行止的脸时,瞬间背后一凉。 扭头就看到,季良辰正盯着他的。漆黑的眼睛一眨,脑袋直接顶到徐行止的脸上,朝他得瑟的张了张嘴:“嘿嘿。” 他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吸引眼球,行人的目光不断朝着这边看过了。 楚楠逢尴尬的脚趾扣地,抓了把头发:“徐老板我想去买个鞋,你能借我点钱吗?我钱包好像丢山上了,刚刚着急手机也摔黑屏……”他从口袋摸出一个“快板”,没拿稳“快板”,“啪嗒”一声,屏幕掉在地上。 徐行止将地上的屏幕捡起来,递给他,点头道:“没事,我不是答应了要赔你鞋。” 姬八没忍住,笑出了声:“徐行止你不知道他带了一箱子鞋,结果今天酒店漏水。哪都没湿就把他箱子泡了,刚才下楼手机飞出去被车压成了两半。”想到什么,一愣眼睛瞪的圆溜溜,“怪不得只让他带两双鞋,带一箱就会泡水?!” 徐行止有些无奈,抬手将肩膀上幸灾乐祸的小鸟托下来,道:“都是些小事,小楚这两天走水运。回店里麻烦你帮我浇个花,这水运就差不多结束了。正好季良辰我带你重新买身衣服,你现在穿的有点热。”说完,想起来他是僵尸,哪里会热。 季良辰微微侧头:“听你的,哥哥。” 徐行止从口袋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楚楠逢:“这里面是那些符纸的钱,我自己还加了一些小东西,当作见面礼。” 楚楠逢接过打开一看,只有一个纯黑钱夹。 将钱夹拿出来,里面除了钱之外,还塞了几块赤色的墨块,一愣:“这是空间袋?!我不能要的,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姬八探出头去看,伸出爪子一步跨回了楚楠逢胳膊:“给你,你就拿着呗,这种东西你画符刚好用的上,这种小包徐行止多的很。” “收好,下次还带出来你玩。”徐行止点头,“去换个鞋,还有手机也顺便去买一个。” 楚楠逢莫名觉得自己像是徐行止领着出来“春游”的小孩,只不过看的的东西不太“常规”。 酒店就在商业街上,徐行止没怎么挑直接走进了一家店铺。 导购见到徐行止的瞬间眼睛一亮,立马凑了上来,“您好,请问想看些什么?” 徐行止指着季良辰,温声开口:“拿两套他能穿的衣服,稍微简单点。” “好的。”导购小姐姐被徐行止的脸晃了一下神,听了他的话看向季良辰心里感叹:果然帅哥都和帅哥玩,不过这后面的帅哥感觉有点凶。 十分有素养从货架上,拿出几套搭配好的衣服:“这些都很适合您,您试一下。” 季良辰接过衣架,转头去看徐行止。 后者坐在凳子上,挑了挑眉:“去吧,我看看怎么样。” 徐行止心里也有些期待,毕竟季良辰确实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原来他也很热衷于给他买各种衣服,将他打扮的像个花蝴蝶。 导购站在试衣间外,“那位客人无论穿什么都会很好看的,您要不要也试一下?我们这边很多衣服都有同系列不同颜色……” 徐行止十分认同导购夸季良辰的话,拿出卡递给她:“不用了,他刚拿进去的直接刷卡,谢谢你。” 几分钟后季良辰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外套,徐行止一愣时间的流逝感再次从心底出现。看着他腰间有些歪的玉串,走上前扶正:“还不错,就这样穿着走吧。” 季良辰自然的站着让徐行止帮他整理,低着头轻声问:“哥哥觉得是我原来的衣服好看,还是现在的?” 徐行止没回答,抬手将他的头发绑好:“等回去我帮你把头发剪短,现在大家都不太留长发。” “好的,哥哥。”季良辰也没纠结,微微弯腰配合徐行止的动作。 出了商场,楚楠逢正在和什么人打电话,看见徐行止:“徐老板,咱走吧。飞机那边已经沟通好了,咱们到了就能走。” 距离机场并不远,坐在飞机上。 楚楠逢手里拿着徐行止给的墨块,一副便秘的表情,半天才开口:“徐老板,灵异局那边想让我做他们的眼线。监视你和这个“游尸”的行动,对不起……” 姬八站在桌子上,瞪了一眼楚楠逢,想张嘴却被徐行止捏住嘴。 徐行止坐的对面,露出一个笑容,轻轻摇头:“不需要道歉,他们找你又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不配合,他们也会找不同的人监视。” “那我?”楚楠逢犹豫着开口,“我下次还能来吗?” 姬八从徐行止手中把嘴巴拽了出来:“小楚呀,徐行止的意思就是你随便来。他觉得你天赋很好,能给他干活!” 徐行止往后靠了点,不赞同姬八的说法:“不是干活,是多见些不一样的东西。锻炼嘛,而且楠逢不是很喜欢和小八玩,你们也算是同龄。” 楚楠逢没回话,只是点头,看向姬八眼睛里总是夹着星星。 “哈哈哈哈,小爷我人见人爱!”姬八瞥了一眼看见楚楠逢的表情,抬着脑袋,扫过徐行止身后的季良辰,一僵:“就是你身后这个“故人”,还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他一个劲的看你诶,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季良辰翘着腿,等着徐行止开口。 徐行止看向季良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我们很久没见,很多事情也没办法解释。不过小八,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会待在我身边。” 季良辰听到最后一句,满意的勾着唇角,歪头盯着桌面上的姬八,伸出手:“你好啊,既然你是哥哥的朋友,那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 油亮的小鸟往后挪了两步,最后试探的抬起爪子搭在他的指尖,恶狠狠的开口:“和平相处,不能欺骗徐行止。他笨!” 见他们握手,满意的“嗯?”了一声。哪里笨?哈哈,随便吧…… 徐行止:“小八你喊他名字季良辰就行,不过楠逢是道士,对僵尸可能比较讨厌?” 楚楠逢被点名瞬间坐直,道:“还好,我可能需要稍微适应一下。”在他眼里季良辰就是一个行走的炸弹,混身冒着黑烟,忍着头皮发麻抬起手,“很高兴认识你,乌先生。” 季良辰抬手轻握,“多多关照。” 楚楠逢后背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咽了口口水,“多多关照。” 到了家,徐行止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正是一只耷拉着羽毛的凤凰,原本七彩的尾羽变得和杂草没什么区别。 听见门外的动静,凤景安没精打采的从凳子上挪了下来,“行止哥……我收拾完了,但是我感受不到澈儿的方位…她是不是不要我了,呜呜呜……”说着瘫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徐行止将门合上,想着“丧尸凤凰”一定是自己打开的方式不对。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门,地上的凤凰用爪子往前挪了点。 “……” 徐行止没回答他,从他身边绕了过去。原本烧焦的瓦片恢复原样,干涸的池水重新蓄满。墙壁上的黑灰也被清理干净堆在垃圾桶里,只不过树好像有点没精打采。 见徐行止进来树枝瞬间绕了上来,脑海中出现一句“赶紧把那凤凰送走,行止!你害的我好苦。枝条晃了晃。”诶?这出去一趟,身上怎么还染上奇怪的气息?” 季良辰站在门外,也听到了这苍老的声音。原本伸向徐行止的树枝,调转方向探到他面前,在他头顶停下,连片叶子都没落下,慢悠悠的收了回去留下一句:“行止,你这是惹到麻烦喽,小家伙你和我聊聊。” 没等徐行止开口,季良辰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园中。 徐行止知道神树对季良辰没恶意,抬手敲了敲树干:“聊完就快些把人给我送回来,要不我一会把景安拉过来,你再和他聊天。” 第30章 回家3 树干猛的一抖:“!” 徐行止撩起袖子,胳膊上原本溃烂的皮肤在进门的瞬间,再次长出皮肉。灵力涌进身体,屏障慢慢破碎变为点点光斑消散在空中。身上的疼痛慢慢消失,转身回到前厅。 蹲在凤景安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现在重新找找凰澈的方位。” 凤景安抬起脑袋,红色的灵力从他身上冒了出来在周围飘散。 第32章 徐行止看着那些完全没有动力的灵力,有些哭笑不得。手中轻掐,星点般的灵力凝结成线朝着远方延展。 看向空中的细线,语重心长:“你看这不就找到了,赶紧去洗个脸漂漂亮亮的去……” 话还没说完手边的凤凰发出一声鸣叫,身上的羽翼恢复原本的色彩,朝着丝线飞去。 姬八幽幽开口:“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明明他们一族记忆相传。怎么想凰澈都会原谅他,不知道他在这装什么。” 徐行止起身:“小八等你长大了就明白,爱情会让人变成傻子,当然小鸟也一样。” “我才不会!”姬八站在楚楠逢肩膀上,抬了抬爪子,结果楚楠逢侧过脸被踹了个结实,脸上留下三个爪子印,姬八心虚的用脑袋蹭了蹭他,“不是故意的……” 楚楠逢扶着脸,半天憋出来一句:“有劲。” 徐行止失笑将前门关上,回到院中看见季良辰站在树下。隐约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根青绿的枝条,清澈的水在他身边慢慢涌动,所有声音在此刻消失。 他转过身朝着徐行止伸出手,脸上带着能够蛊惑人心的笑:“哥哥。” 徐行止手搭了上去,贴在他耳边:“别动,季良辰。”说着接过他手中的枝条,轻轻一扫水流重新落进水池,轻呼一口气,“还好,这些水如果撒了还挺麻烦的。神树和你说什么了,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季良辰看着徐行止认真的表情:“哈哈哈哈哈哈,哥哥。神树说你不解风情,比它还像木头。” 徐行止:“???”扭头在树干上敲了敲,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将枝条放回季良辰手心,有些犹豫:“这个原来是我的灵器,后来就藏在灵潭里面。既然你能取出来,那便送你,不过别弄丢,丢了,会有些麻烦。” 陶罐咕噜咕噜,从门口滚了进来。 林澄椿从里面探出脑袋:“那个人的手下就在附近,马上就来了!” 徐行止扭头将陶罐扶正,抬头看了一眼夜空:“好,林澄椿你饿吗?” 林澄椿一愣,肚子发出“咕噜”声。 手扶着罐沿,缩回罐子中,弱弱的回答:“说实话从死了之后就没吃过东西,而且我没办法摸到东西。”她不知道徐行止为什么问,认真说,“那个操控我的人很恐怖,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吗?” 徐行止看着她凹陷的两颊,思考了几秒:“确实需要准备,你等一会。” 说完就朝着厨房走去,不到5分钟,方便面到香味飘了出来。 姬八变成“节能模式”,迈着两条小短腿。跑进来看见桌子上几碗面,主动去端:“徐行止,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徐行止将筷子递给他,嘱咐道:“叫小楚一起吃个夜宵,一会来客人哦。” 楚楠逢蹲在陶罐边,不知道在和林澄椿说什么。 池水落下,泛起阵阵涟漪。月光从头顶洒落,季良辰单手撑着下巴,手中的树枝早已经变为一根青色的链条。链条像是重新有了生命,缠绕在游灵花上消失在他的手中。 徐行止将面放在陶罐前,从柜子上抽出三根香点燃。 白色的烟直直的朝着天空飘去,林澄椿试着去拿。两个香变成筷子被她握在手中,其中一根不停的燃烧香火,让她能接触到阳间的物品。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手中的碗,香味飘进鼻子,夹起面条送进口中:“谢谢。” 徐行止站在一旁,看向门外:“不着急,吃点东西才有力气报复嘛。” 林澄椿将面条咬断,拿着筷子的手 微微颤抖,眼泪落在碗中。 姬八给楚楠逢找了个马扎,将碗放在池子边排排坐。 徐行止从柜子中抽出一袋自己炒熟的坚果,拨开壳,放在季良辰手心中:“我想想僵尸能吃什么,带着阳气的食物你吃起来会不舒服。” 季良辰看着掌心中一粒粒米黄的松子,空荡荡的胸膛像是有了心跳:“嗯,麻烦哥哥了。” 徐行止正像仓鼠剥松子呢,门却突然被敲响。 “咚咚咚咚”的声音从前门传来,像是一个人没有双腿只能用膝盖撞击青石板。 “来了。”徐行止说道,下一刻门被朝外打开,迟迟半晌也没有任何东西出现。 楚楠逢被姬八拉着,将碗放回厨房。在水池边垫着脚,朝着外面看:“小楚啊,你是道士,如果在院子里鬼可能不敢过来。” 徐行止有些无奈,手中掐诀,门合上一半:“走吧,一起去看看,好像卡在门缝里了。” 楚楠逢听见这话,有些不可思议:“鬼还能卡门缝……” 徐行止捡起地上的陶罐轻轻一倒,林澄椿便从里面放了出来。 她捂着脸,看向门外有些犹豫:“我不敢,毕竟是鬼,有点害怕。” “没事,你也是鬼了。”姬八实在好奇走在前面,听了这话,回过头来了一句。站在门外,手指着门缝:“哈?这是来搞笑的。” 面前的鬼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又因为没有腿,袍子已经磨的不成样子。 姬八将门拉开就见面前的鬼,衣服卡在木质的缝隙里拽不出来。惨白的脸上没有没有眼珠有点瘆人,听见姬八的笑声。混身冒出乌黑的鬼气,林澄椿没犹豫上来就是一拳。 “哐”的一声,那颗脑袋掉了下来。在地上翻了几圈,地上的脑袋明显有些不服,“你敢打我,主人让我把你带回去!!”说着混身冒出黑红的液体,“我要吃了你……” 林澄椿翻了个白眼,抬脚又是一脚:“我管你呢!新中国没有奴隶,天天主什么主,有病似的。” 她原来打不过面前的男鬼,可现在不知为什么浑身都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气。当初刚死时就是这个男鬼将她的灵魂抓走,后来提的主意,操控她去吓王穗。 季良辰站在徐行止身侧盯着那个男鬼,冷不丁的开口:“哥哥,这鬼活不了多久了。” 那男人听见这话,也不管脑袋还在地上滚,疯了一般破口大骂:“你说什么呢!老子都是鬼了,能永生!你才是那个短命鬼,活不长。” 徐行止看着地上的头颅,眉头微皱,青色的灵力瞬间将他的嘴堵住。 灵力将那颗脑袋压入地面,骨骼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在地上砸出一个坑,暗红的液体顺着他的头皮流出。嫌恶的看着地面上的痕迹,口中念出一段咒语,地面上的痕迹消失。 连门缝上卡的衣服早已抽出,没了束缚,男鬼抬着头扑了上来,下一刻又被青色的灵力压在青石砖上。 骨头被撺成一团,发出嘎吱声,嘴里骂着:“你tm的有病是不是,老子…骂你了吗!”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你……” 话音未落,匕首落下,从后脑勺中深深刺入地面。就这样那男鬼还没死,身体一阵抽搐冒出一股黑烟。 清澈的水从后院飞出,落在那男鬼周围。瞬间他身上的黑烟变为人形,人影出现伸出手,撕扯着他的身体。 似乎极为痛苦那男鬼不断的在地面上挣扎:“啊…该死,你们这些该死的家伙……”直到灵魂撕扯过后变为渣粒,消失在空中。 徐行止食指与中指像交,在空中一划黄色的符纸落下。 青白的灵力如同溪流般流过,黑影渐渐变得透明恢复成原本的样子。随着灵力消失在了空中,雨滴“啪嗒”一声落在地面上。 徐行止抬腿回到屋子中,冷声开口:“真恶心。” 季良辰跟了进去,游灵花在青石板上盛开,将刚才的痕迹掩盖。 姬八许久没看到徐行止生气,想问又不敢,只好拉了拉楚楠逢,小声说:“你在那个男鬼身上看到什么了。” 楚楠逢说:“那个鬼身上,带了很多冤死的魂魄。” 林澄椿原本看到鬼魂消失时十分害怕,坐在门槛上回忆着刚才的一幕。犹豫着飘了回去,却发现陶罐已经徐行止被放在屋檐下。 窝在陶罐里想偷听,却发现姬八将马扎拖了过来。坐在旁边,左右张望,小心翼翼的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徐行止生气不?” 头顶传来一个声音,穆青云站在楼梯上,明显是被徐行止赶了出来心有不甘:“护短呗,他不一直这样。” “他护那个僵尸,啊啊啊啊!”姬八张开嘴不可置信的小声喊,打开一旁的马扎,拍了拍:“穆青云唐柳呢,他怎么样啦?” “醒了,徐行止进去看看他。”穆青云没把自己当外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瞥了一眼楚楠逢,有些惊奇:“呦,这还来个道士。徐行止这趟怎么还捡个僵尸?” 姬八嫌弃的往楚楠逢那边挪:“你自己问他,我要上去看看小唐柳!” 徐行止下来就看见他们几个和村口老太太一样,围着唠嗑:“唐柳还不能见人,小八你带楠逢找个屋子休息。” 看着一边插不进去话的楚楠逢,问:“我定了去岭南的车票,那人手中还拘了几个生魂,得去看看。楠逢,你去吗?” 第33章 穆青云显然不关心徐行止他们要去干嘛,着急忙慌的朝着楼上走:“唐柳呢?” 徐行止正对上他,侧身让开,有点无语:“没什么问题,就是唐柳的记忆可能不会完全恢复。你最好给他留点好印象,别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第31章 道歉 穆青云耳朵腾的冒了出来,一溜烟的窜回了房间:“我就是狐狸精!” 楚楠逢:“去!那我要不要带点什么东西,还是像这次一样多画点符?” 徐行止手中掐算:“可能得带个花露水,最近岭南下雨天气不好。” 楚楠逢单手拍着胸口,信誓旦旦的回答:“没事!我从小就不招蚊子,没被咬过。” 徐行止没反驳,他很欣赏楚楠逢这种自信:“那你早点休息,我们高铁转车过去。” 姬八看见徐行止的表情“噗呲”一笑,抬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猛的扭头看见楚楠逢跟着自己,嫌弃的撅着嘴:“那你只能睡沙发,不许觊觎我的床!” “好的。”楚楠逢并不在意自己睡哪,跟在姬八身后,心中满是对他的好奇。 姬八不情不愿的打开柜子,从里面扒拉出来一床被子,扭头扔在沙发上。身影一闪,黑色的大鸟撞进被子围的巢,脑袋往窝中一扎,下一秒呼吸变的平稳。 楚楠逢被他的动作愣在原地,转身对上徐行止耸肩带着无奈的笑。 徐行止无声的朝他张口说:“好好休息,小八睡眠质量很好。” 楚楠逢看着那一米九的沙发,拎起来刚才丢过来的毯子,展开发现只有一米。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撑开毯子一抖上面印着一只黑色的大鸟,抹了把脸,将房间的门关上,被子盖不到脚。梦里他总觉得,被一只极重的黑鸟压在胸口,喘不上气。 季良辰见徐行止从池水中接水,跟着他走回厨房,手撑着窗檐,静静的看着他的动作。 徐行止将水加进壶里放在灶上,从柜子深处抽出一盒茶叶放在杯中。 “哥哥,这么晚还不休息吗?”月光下从他背后洒落,季良辰看着徐行止带着笑。渐渐的月光将他的影子吞噬,徐行止抬眼便看到,闪着银光的游灵花正慢慢绕上灶台。 抬手轻柔的将游灵花接住,“别玩了,会不舒服吗?”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抬手用布相隔拎着壶走出厨房,“来……” 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拉的极长,游灵花与茶叶罐被他托在掌心中。 徐行止不知道游尸离开坟会不会有异常,千百年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游尸。 推开茶室的门,竹制的桌子在月光下闪着暖黄的光晕。 随意将鞋脱在门口,坐在软垫上,修长的指节打开那纯白的瓷罐。极细的叶片落在壶中,热水接触的瞬间原本翠绿色的叶片瞬间枯萎。 杯壁上浮出一层白霜,枯黄的茶汤带着冰晶在白玉制成的杯子中轻晃。 徐行止将杯子推到他面前,撇下上面的浮沫:“尝尝看,这种喝起来没有阳气,你不会难受。” 这茶叶是他在雪山中找到的异种,在雪中生长一旦接触阳光便会消失。 热水一旦接触叶片,其中热气就会被阴气所取代,照小八的话就是夏天可以当薄荷茶,喝下去嗓子直冒冷烟,不用冻冰块。 季良辰端起茶杯轻抿,微甜的液体却带着阴寒的灵力涌入喉间,抬眼就见徐行止正拖着下巴脸上带着笑。 杯盏放下,徐行止便握着茶壶再次填满,袖子上卷露出恢复的皮肉,新生的位置还带着淡粉。 季良辰视线落在他的手臂上,问:“哥哥,当初你是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变老的?” 徐行止指尖从旁勾出一盏淡青的茶碗,抬手将其斟满。 杯中的液体冒出白烟,白烟在两人弥漫,渐渐的屋中的摆设消失。 随之而来的凄惨的哀嚎与遍地的骸骨,骸骨躺在早已腐朽的甲板之上。天空中忽的飞出雪白的鸟类,它们扑扇着翅膀从天空中如箭矢一般落下。 尖锐的爪子,紧紧相握,将未完全腐败的尸骸带向遥远的岛屿。 一个单薄的身影在尸骸中爬起,眼中却没有恐惧,只是麻木的看着周围发生的一切。 平静的海浪似乎随着他的苏醒变的汹涌,深黑的海水涌动卷起雪白的浪花。 帆布被侵蚀,轰然倒下,在海中生生劈砍出痕迹,浪却如同赌气般再次涌起。 甲板上的人平静的看着滔天浪花落下,将眼前的一切吞噬,无力的身躯在咸涩的海水翻滚。 画面慢慢凝结,白雾中竟出现耀眼的光斑。青蓝的燕雀口中叼衔着无法辨出形状的植物,像是怜悯的将植物落在少年身上。 植物融入那具残碎的躯体,燕雀没有犹豫,扑扇着翅膀再次朝着未曾平静的海面飞离。 下一刻青绿的光从躯体中溢出,残缺的肢体开始生长,可那人却呆坐在原地眼中的麻木变为迷茫,看着远处村中走出几团模糊的影子…… 青绿的灵力冲淡白雾,徐行止看着回忆变淡直至消失。 季良辰抬头发现徐行止眼中闪过一丝落寞,随后那落寞再次被掩埋。 熟悉的慵懒与肆意,将情绪掩盖。 徐行止将茶盏中的水,一饮而尽,眯着眼睛开口:“我永生前的记忆早已所剩无几,只记得空中落下的植物。那时我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户渔民将我带回,我便跟着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时间便如同流水一逝去,我看着他们的身体变的佝偻,可我与同数十年前毫无差异。” 他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疲惫,开口时一顿,“只记得心中,并未有太多的窃喜,更多的则是恐惧。” 游灵花在徐行止身边生长,季良辰接过徐行止手中的茶盏:“哥哥,你恐惧着身边的人会走向死亡,而自己什么也无法改变,只能接受。” 徐行止点头,看着生长的游灵花,手指在上面划过,轻叹:“久瞑,当初的事情,终是我不对。” “你没错。”季良辰抬起头,黑色的阴气从他身上涌出,“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永生,便是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消失,可他们的却在身上留下一个个烙印。 对于徐行止来说,季良辰便是其中那一道蚀骨的烙印,每当想起心脏便会阵阵刺痛。 季良辰将手中的茶盏推向一旁,俯视着徐行止。 徐行止对上他那谴责的眼神,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负心汉,搓了搓指尖尴尬,扶着墙站起来。 刚想要解释,屋中的光线消失 只觉怀里一冷,浓郁的木香撞进怀中,鼻尖涌进陌生的气息,腰被用力揽住,不自觉的淹了口唾沫。 季良辰的声音,从颈侧沉沉传来,压抑却带着委屈:“哥哥,现在,你能试着记住我吗?别把我和那些被你忘掉的人,混在一起。” 徐行止怔在原地,抬手轻拍他的后背,少年的身躯以不似记忆中的那样单薄。 心中微紧,他好像从见到季良辰开始就觉得是一场梦。没有一丝实感,此时怀里的冰冷,才使他相信了季良辰还“活着”。 “对不……”徐行止将口中的话咽下,随着季良辰的动作,心中浮出的不安消失,“好。” 季良辰手中用力,与徐行止对视,眼中含着水光:“哥哥你曾经恐惧的事,再也不会发生。” 徐行止轻笑,看着他的脸:“别哭,不会在再赶你走。” 眼前人耳尖上的红玉轻晃,将困意引出,眼皮打架,混身发软,扶着墙壁慢慢坐下。 季良辰听着怀里的人呼吸变的平稳,单手搂住徐行止,将软垫靠在他的身后。 漆黑的眸子沉沉的注视着面前的人,不曾移开半分,直到阳光从窗外洒入茶室…… 徐行止只觉晚上有个冰块,追着他边哭边跑,实在被哭怕了。将那冰块抱在怀中,睁开眼便看到季良辰苍白的脸颊上,竟隐隐浮出些血色。 楼下一声破空声,将徐行止的困意彻底打散,徐行止本想轻些起来,未料到自己还没动,面前之人睫毛便已经微颤。 没忍住的抬手,还没碰到那颤抖的睫毛,便对上一双眸子。那眸子中带着满意的笑,凑了上来,“哥哥想做什么?” 徐行止脸上一热,侧过头,说:“装睡,醒了就去洗漱。我弄些你能吃的,路上你还能再休息一会。”说着手忙脚乱的从柜子中,拿出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放在他的手中。 姬八的声音从楼下响起:“徐行止,你请来的道士疯了!救命啊!” 楚楠逢头顶冒着橙红的灵力,正坐在树下冥想。头顶的大树有些嫌弃的晃了晃,枝条探进茶室。 徐行止只觉得季良辰回来以后有点粘人,连忙回答:“来了。” 从楼上往下看,只见一只黑色的鸟叼着树下人的衣角。翅膀不停的扇动将地面上的尘土卷起。徐行止快步下楼,伸手拉开添乱的小鸟。 第34章 “小八,因为你身上至阳之气沾到楠逢身上,这是他们道家所说的开悟,大概半个小时就没事了。”语气变得缓和,“林澄椿呢?” “救命!”陶罐里的林澄椿快被这火烤熟了,半透明的手在空中晃了晃。 徐行止弯腰将陶罐捡起来,端进厨房,抽出香,点燃插在米中。 白烟飘进陶罐,林澄椿小心翼翼的朝着楚楠逢的方向看去:“嘿嘿,差点就要真的被道士收了。徐老板,我有没有无痛消失的方法?” 徐行止对上她期待的眼神,点头:“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带你去见个朋友。” “谢谢!”林澄椿的灵魂不再透明。 在空中转了个圈,抽出筷子,扒拉了两口生米,感叹道:“果然鬼是铁,饭是钢啊。” 第32章 灵力相生 徐行止见她这副模样在心中微叹,手机嗡嗡震了两下,拿着手机转身走了出去。 打开门,一个包裹安静的躺在地上。 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短信: “徐老板,游尸身份证寄到了。麻烦您签收一下……” 将快递拆开,卡片中还夹杂着一份合同。徐行止看都没看,打了个响指,合同上窜出火焰,顺着文件点燃慢慢变成一小堆灰烬。 抬手青色的灵力围绕在楚楠逢身侧,将他身上橙黄的火焰压下。树枝探过来,徐行止趁机薅了两片叶子。 将叶片扔进池水中,徐行止拿着锅接水:“小八,早上吃糖水鸡蛋可以吗?” 姬八不再扯楚楠逢的头发,安静的窝在一旁的石桌上,敷衍的点了点头。 徐行止也没在意,将锅放在灶台上。打开冰箱,拎着蛋,慢悠悠的将蛋打进水中。电话“铃铃”响起,徐行止着上面“舒涵天”三个字。 接起电话,徐行止道:“舒局,东西我收到了。麻烦您了,还有事?” 对面的舒涵天的声音有些冷:“徐老板,那合同上只是约束游尸不伤害人类的条款。您这直接烧了,是什么意思。” 徐行止搅动着水中的鸡蛋,淡淡开口:“不想签,这么多年我手上干不干净舒局不清楚吗?” 舒涵天缓和了些态度:“这不一样,您没问题,不代表游尸。” 徐行止思考着回答,道:你这样说的话,镜鬼的事就先转给你们。我不方便管,不过的镜鬼案子可能还牵扯这几个生魂。” “我算过那些生魂最多撑不过这周。你们记得提前去医院堵受害者,要不容易上热搜影响不好,容易造成恐慌。” 舒涵天在电话里,长叹一口气:“我不是这个意思,镜鬼的案子我们也在调查。不过我们还没找到线索,毕竟您把镜鬼都带走了……” “送身份证的快递员还在吗,我把镜鬼放门口,你让人来拿。”徐行止将勺子放下,敲了敲屏幕,“我现在就送出去,不留镜鬼在我这吃饭了。她现在说有点饿,接回去,可能也得解决一下。” 林澄椿手里的香,“啪嗒”掉在了地上,飘到徐行止面前,不可置信的张着嘴:“徐老板!我!” 舒涵天长叹,连忙开口,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等镜鬼的事结束后,我再来找您。” 手机被挂断,鸡蛋浮在水面上翻了两圈,一旁鬼咋咋呼呼的在天花板上爬…… “别爬了,快下来。”徐行止站在地上,将鸡蛋从锅中打出,插上香,重新推到她面前,失笑,“我开玩笑的,灵异局不会带你走,她们那边不方便接你这种厉鬼。” 林澄椿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刚刚插上的香被折断,抬头一脸茫然:“我竟然是厉鬼,我原来以为厉鬼都很厉害。我是废鬼!!!” 院子里的温度渐渐下降,一道彩霞在空中划过落在楚楠逢身上。姬八张嘴去接彩霞,却径直从他身上穿过,涌进楚楠逢身体中。姬八不爽的闭上眼睛,摊在楚楠逢脑袋上。 姬八懒散趴着,幽幽开口:“有没有可能,你其实还挺厉害的,只不是我们强的可怕?” 徐行止见他不爽的样子,心中觉得有些好笑。 楚楠逢隐约间听见两人说话,睁开眼,头顶上的小鸟“滑”了下来。他连忙将其接住,站起身的瞬间脚下一个踉跄,身体感到无比轻松:“徐老板,我这是?” 徐行止见他眼底的光慢慢暗淡,抬手在他们中间划出一条弧线,解释:“好事。” 将碗放在姬八面前,徐行止笑咪咪的说:“小八你吃饭,我给楠逢讲讲到底是怎么回事。” 视线扫过厨房拿起一旁敲开的鸡蛋壳,朝着水池中走去,顺便从柜子里重新抽出香点燃插在了林澄椿碗里。 站在树下,徐行止将鸡蛋壳递给楚楠逢:“伸手。” 楚楠逢伸出手,那半枚鸡蛋壳被托在掌心,徐行止抬手弹了一下楚楠逢的眉心。 下一刻鸡蛋壳被白色的气托起,飘在空中慢慢开始了旋转。 鸡蛋壳越转越快,楚楠逢手抖了抖“咔呲”一声,蛋壳应声碎裂,落回他的手心,白烟在空中消散不见丝毫踪迹。 徐行止满意的点头,指着树根:“把鸡蛋壳,洒在树根周围,你刚刚有没有感觉到什么?” 鸡蛋壳接触地面的瞬间,化为粉末。 楚楠逢拍干净手心,说:“有气?” “……”,徐行止一怔,“也对,是气,我记得你们道家也有炁这个说法。只不过现在因为环境变化和物种间的天赋不同,所以灵力的存在有很多方式。” 徐行止拉开椅子坐下,细细的与他解释,生物间运行的方式不同。 最初万物诞生之时灵力的运转都是可见的,也就有了女娲补天,精卫填海,甚至是盘古开天劈地的传说。而人并不是天赋最好的生灵,但人类的繁衍速度却异常的迅速。 渐渐的人类开始书写《山海经》,《山海经》记录了那些拥有灵力的生灵。 从那时人就开始了对灵力的探索,探索过后,发现灵力无法被掌握,便起了将其毁掉的想法。 大禹治水便是开始,水本就是生灵之源,肆意的在土地上流淌,同样是灵的表现。 将河道斩断,人定居下来,那么灵力就无法滋养原本的生物,带着灵力的生物就越来越少,虽然他的本意或许并不是毁掉生灵,但在无意中事实就是如此。 历朝历代都想将龙脉掌握在手中,可每任帝王都会发现龙脉虽有助力,却极易反噬。 直到现在,所有龙脉都被封住,钉死在地上,而对灵力的控制与打压,也使得近百年的生灵极少能拥有灵智。 现在人,则成了最易接触灵力的生物,只不过需要长年的学习,又因为寿命有限,所以无法精进。 楚楠逢搓了搓手心,不可思议的问:“那刚才托起鸡蛋就是灵力吗?” “不完全是灵力,你天赋好,又因为从小在山中学习。”徐行止想了想,解释道,“道家来说应该是炁的实形,不过这个具体划分我也不是非常清楚,等桂叔回来后,你可以问问他。” 徐行止猛的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不过现在看来你身上的灵力和小八相生,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暂时和小八住一起。时间长了以后你就能凭借肉眼,直接辨别妖怪和鬼。最重要的是你养花一定会很好,几乎是养是什么都能活的类型,天生木灵根!” 楚楠逢对上徐行止眼里的惊喜,歪着脑袋,问:“啊?养花?” 徐行止点头心想,怪不得神树喜欢楚楠逢,这样一来,只要他在这边住,自己就不用帮神树,楼上的花浇水施肥,看楚楠逢越来越顺眼。 徐行止站起身,笑眯眯的将浇花的壶装满,递给他:“对啊,养花,现在很多人的花没办法养活,其实大部分都是因为灵力太混乱。小八的灵力属火,但你身上的灵力偏属木,本来相克却因为你天赋好,灵力催生变的极强。你给神树浇点水试试?” 楚楠逢接过壶,慢慢将水倒在树根上,树枝微微伸展,隐约间枝条在他肩上轻轻扫了扫。 姬八看徐行止的笑,将碗中剩下的甜水喝干净,飞到徐行止肩膀上,低声的说:“懒!” 徐行止,道:“我?这叫能者多劳,物尽其用,既然有天赋就应该施展出来。” 季良辰见徐行止高兴,默默将碗筷收回厨房,洗干净摆在原本的位置上。 林澄椿听徐行止一大串关于灵力的发展,听不明白,脑袋疼,再加上太阳已经出来了,悄悄缩回了陶罐中。 徐行止心里打着算盘,想着真不错啊,等唐柳恢复,加上楚楠逢。自己就暂时不用松土,换盆,种花,浇水,施肥…… 将脸上的笑容收敛起来,声音却还带着窃喜:“楠逢来吃饭,花以后有很多机会浇。” 等着楚楠逢吃完饭,门外一亮黑车缓缓停下。 姬八变为了少年的模样,拽拽的拍着楚楠逢的肩膀:“跟着小爷混,小爷罩着你,岭南那边可有很多成精的物件呢,带你涨涨见识!” 第35章 楚楠逢点头:“好的!” 他今年才刚刚毕业,第一次单独接活,跑到山沟沟里,结果钱包刚干完活就在火车站被偷了。当时遇上了徐行止带着姬八赶山,凑上去借了点钱,才相互认识。 一行人收拾完,上了门外听着的车,徐行止坐在最后一排。 季良辰坐在徐行止身侧,问:“哥哥原本不是很喜欢种花,现在怎么一提起花,看着有些头疼?” 徐行止想起天台上那十几盆花灵,叽叽喳喳的声音,捏了捏眉心:“前些年,捡了很多开了灵智的花。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将它们送出去,每次浇水都太粘人,闹多了会头疼。” “我替哥哥照料那些琐事,如何?”季良辰带着笑,手指压着徐行止放在台子上的陶罐,漫不经心的微微晃着着,问:“哥哥,是不是已经知道,谁借着我的墓,浑水摸鱼?” 第33章 岭南水鬼 徐行止:“嗯,差不多了。但是花暂时不用你浇水,让年轻的小朋友玩……”看着季良辰混身冒的阴气,但凡浇花,下一秒花就得死翘翘,只能打着其他人的旗号将话题岔开。 车厢只有他们几个人,十分安静,楚楠逢却感觉空气渐渐变的潮湿。放下手中的书,打量着周围的环境。阳光从窗外洒落,眼前一切都变的无比清晰,觉得有些不对劲,轻轻拍了拍身侧的人。 姬八靠着窗户睡觉,被吵醒,不耐烦的说:“找什么呢?有事去问徐行止,别晃来晃去的,好困!” 姬八将外套搭在脸上,一副别吵他的模样,楚楠逢扭头想去问徐行止。 回过头去,一个湿漉漉的小孩被林澄椿牵在手中,那小孩头顶上的水滴在地上。身上墨绿色的水草在地上涌动,见楚楠逢扭头露出个笑容, 林澄椿扯了扯手边的小孩,那小孩瞬间像是触电了一般。混身一个劲的哆嗦,抬起手捂着嘴,不敢发出声音。 林澄椿脑袋转了180度,要掉不掉的,朝着他露出一个笑。混身像喷泉一样不停的往外淌血,她手里牵着的小孩抬起那双纯黑的眼睛。 学着林澄椿的模样,扯开已经泡到肿胀的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皮肉挤在一起,仿佛下一秒就要脱落,裂开掉在地板上化为一滩脓水。 “……” 徐行止见楚楠逢回头,刚想说话就看见楚楠逢闭眼睛。转身一屁股坐回位置上,从口袋中摸出安神符。“吧嗒”贴在自己脑门上,手中掐着灵官诀。 一副受到重击生无可恋的样子。 徐行止轻笑:“楠逢,你这是干什么?” 楚楠逢哆哆嗦嗦的开口:“徐老板,下次这种突然能白天冒出来的鬼,能不能提前说一句,我心脏有点受不了。” 季良辰见楚楠逢这幅模样,挑眉开口:“哥哥,这小道士还挺有趣。” 徐行止轻叹一口气,回道:“没事的,别怕。” 默默的在心中对楚楠逢道歉,早晨他就知道姬八的灵力,会对楚楠逢造成一些影响。 本来想着提前和他说一声,打个预防针,结果刚刚季良辰打岔给忘了。现在给孩子吓出小脸苍白,倒是没什么。万一有阴影,下次看见鬼。当幻觉闭眼,可真是完蛋了。 徐行止笑着,解释道:“这段时间无论什么样的鬼魂,身上有没有幻术,在你眼中都会变成死时的模样。”自己原本在林澄椿身上设下幻术,让她恢复成生前的模样,对于他来说已经失效。 这样讲的话,林澄椿和水鬼的模样确实挺吓人。 林澄椿耸了耸肩,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楚楠逢,蹲下身拉着手中的小孩:“弟弟,你怎么在这高铁上了,我看你是水鬼诶?” 小孩被林澄椿这个厉鬼,吓得浑身止不住的抖,想往徐行止那边躲。手却被林澄椿紧紧攥着,还没动,又被季良辰一个轻飘飘的眼神,吓的缩着脑袋:“我…我,我……” 徐行止有些无奈,看向林澄椿手中灵力闪过,水鬼小孩的声音瞬消失。 将陶罐打开,无奈道:“林澄椿你回去歇一会,这小鬼说不定年纪比你大。而且在这他不停的往外渗水汽,湿漉漉的。” 季良辰见徐行止衣服隐隐的水痕,手指在他的衣服上轻划,上面的水痕慢慢消失。 林澄椿飘回陶罐中:“这样嘛……” 徐行止身体前倾,绕过季良辰朝着站在过道中的水鬼,问:“嗯,你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水鬼小孩扣着手,抬眼局促的说:“我想再见朋友一面,我还有话想和他说……” 徐行止点头,耐心的问道:“还记得你死的时候多大,距离现在多少年吗?” 水鬼小孩眼睛一亮,连忙开口:“记得!我死的时候10岁,好像已经十多年,但肯定不到二十年!您能帮我找找吗,我可以付报酬的!”说着他朝前跑去,指着座椅之间的缝隙,大喊道,“这里有金灿灿的东西,我知道这辆火车里所有别人丢掉的东西在哪!” 徐行止:“所以你在列车上待了多久?” 小孩挠了挠后脑勺,扯着嘴笑:“没多久,我找不到回家的方向,就一辆辆的坐上去。如果感觉熟悉就下车去找找,不对就顺着车再坐回来。嘿嘿,我第一次遇到不害怕我的人,本来想问问结果被刚才的厉鬼姐姐抓住……” 徐行止托着下巴,垂眸思考几秒:“真聪明,那等下车以后我帮你找找。” 凑近季良辰:“哥哥心情看起来很好。”游灵花不老实的卷着徐行止的衣服,在上面留下花印。 徐行止从口袋拿出手机,划到自己从前写来给刚步入妖怪的小贴士。 打开页面指着上面的标题:伪人学习,混入人类生活。 笑眯眯的,放到季良辰手中,开口:“嗯,你学习一下,这篇写的很符合你的情况。” 季良辰接过手机,映入眼帘的第一句话: 睁开眼睛后变成僵尸怎么办,如何从老古董变成时尚先锋? 徐行止见他接过,满意的点头:“有什么字不认识随时问我,全不认识的话我也录了音频,点这里就可以听,很方便。”说着把耳机放在他手心中,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带好就可以听见声音,你试试?” 季良辰撩起自己的头发,抬眼看向徐行止,苍白的脸颊上浮出些红晕。黑色的眸子中带着些期待,恰好露出自己的脖颈上的疤痕,一副让徐行止帮他的模样。 徐行止将耳机拿在手中,给他戴好,余光扫过暗红的疤痕轻轻叹息,灵力抚过:“还会痛吗?” 季良辰歪着脑袋,低声说:“哥哥不是说只要习惯了。就感觉不到疼吗?现在问我,久瞑自然也和哥哥一样,不会痛。”说着他将耳机扶正,探出身将另一只耳机戴到徐行止耳朵上:“哥哥陪我一起听吧,老古董有些可能听不懂,一会辛苦徐老板亲自讲讲。” 徐行止被他的话一噎,觉得季良辰在生气又没证据,不由得后背有点发凉。 搓了搓胳膊,被他一声“徐老板”弄的浑身不自在。 耳机里传来自己的声音,侧头便看见季良辰躲着自己的视线。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像是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转身哼了一声。 徐行止活了这么久,此刻完全搞不懂季良辰在想什么,干脆开口问:“季良辰,你在生气?” 季良辰冷冰冰的回答:“没有。” 徐行止听他这么说,干脆起身从里面走了出来:“行,那你好好看。换个位置,你坐里面,我帮水鬼找找他朋友在哪。” 季良辰一声不吭的挪了进去…… 坐在椅子上,徐行止从口袋中取出一张白纸:“你在水里死的,本来应该是缚地灵。” 水鬼激动的举起手:“我没有找替身,我帮了很多不小心掉下水的人,河神让我走的!” 徐行止:“嗯,你是个好鬼。所以这次报酬,我找你朋友要。” “啊?这是我要找他,哪能让他拿东西……”水鬼扣了扣手,“我其实都不知道,他会不会还记得我,只是想再去看他一眼,道个别。” 徐行止摇头,道:“别人的东西也不是你的,若你拿他人的东西,我可没法接这桩生意。” 水鬼在身上掏了半天,最终从脖子上摘下来个项链:“这个行不行,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其他的差不多烂了,就连衣服都是河神送给我的。” 徐行止伸手接过,朝着他点头:“不太够,剩余的等你见到自己朋友,再和我讨价还价。先在这张纸上点一下,算是签个契约,这样我可以看见具体位置。” 水鬼没犹豫伸出手划过纸面,“借契”在纸头浮出。 徐行止轻叩纸页,瞬间出现一道水痕,水痕慢慢变为细线蜿蜒扭曲。 朝着火车行径方向相反的方向流去,转了几个圈,打了个弯沿着原本的痕迹在徐行止指尖停下。将纸折拢,点了点陶罐:“嗯,这次你坐对车了。看来一会到站就能遇到你朋友,把事情解决。” 第36章 水鬼有些不敢相信:“真的吗!?” 林澄椿冒出来,在空中晃了晃,不解问:“徐老板我们不是先去找抓我那个坏蛋吗,怎么先解决这个小孩啊。” 徐行止:“不急,昨天派来的鬼有去无回,那纵鬼者定会有所提防。不过也无须太久那人还会找你,到时候找他会简单许多。现在先你带着水鬼在罐子里休息,正午阳气强魂魄容易不稳。” 车厢里的湿气随着水鬼钻进罐子里消失,但徐行止只觉得周围越来越冷,将手机按黑,对上他疑惑的表情,徐行止温声问:“季良辰有话直接说,别当哑巴。” 季良辰歪过头,将耳机拿下,黑色的瞳孔从始至终没有在看徐行止淡淡道:“哥哥想让我说些什么?” 徐行止抬手贴在他的额头上,无可奈何的看着面前的人:“为什么生气,身体不舒服吗?” 第34章 岭南水鬼2 面前的人转过身,衣领敞开两个扣子,脖子上的疤痕完整的露在徐行止眼前。 脖颈上暗红的疤痕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十分狰狞,徐行止下意识抬手去碰,却被季良辰握住手腕拉上衣领。 徐行止对上季良辰那双漆黑的眸子,此刻他的眸子中满是不解:“哥哥,这我也习惯了,你不用装成一副很担心的样子。” 徐行止听到这话,心中一惊,手僵在空中:“我没装,季良辰,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对你的担心是假的。” “那我问你痛不痛的时候,哥哥觉得我在装吗?是觉得我在跟你客套,就只是看见了,所以随口一问,一点都不在乎真相吗?” 季良辰冷着脸,看着徐行止呆楞在原地的表情,忽的轻笑,“这伤与您无关,是我自己咎由自取弄出来的。就像哥哥和我说的一样,不要问这么多问题,这些没有任何作用。” 火车开进隧道,耳边响起嗡鸣,徐行止回想起自己那天的话。 “对不起。” 季良辰扯着唇角,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道歉,哥哥你最会道歉了。然后呢,你应该说些什么,让我原谅你?” 徐行止想装没听明白,直接点头承认自己很会道歉,将这件事略过,可手被握住的地方传来一股寒意,将他的这个想法打灭,哄道:“那你和我说,怎么才能消气?” 心中想着:这小子现在怎么这么记仇啊,原来那个香香软软,随便哄哄就信的小包子不见了!现在是钮钴禄季良辰,好生气,又没办法,一把年纪了又要哄小孩…… 季良辰往后一靠,好似看出来徐行止在骂他,薄唇轻启:“吐血疼吗?”周围的温度随着这个问题瞬间下降,“别骗我,哥哥你可有心跳,嘴上说出的谎言,心会认同吗?” 徐行止刚打算说不疼,话就被他堵在了嘴里。 手试着往回抽,却被按在他腿上,无可奈何的低声回:“一点点,但是没有很痛,大概就是肋骨被打了一拳。忍一下就好,没什么的。别生气了,下次不会在找借口搪塞你了,好不好?” “这还是没什么?”季良辰身上的阴气,顺着徐行止的手臂缓缓向上:“哥哥你嘴里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是假。痛就是痛,还要分三六九等,忍着说不痛。就是不搪塞我吗?” 徐行止是真感觉冷了,忙抬起另一只手,无奈的在他头顶上轻拍:“好了,原谅我吧。” “别和我置气了,接下来不会在有这种事。答应你说实话,痛也不会再忍着,倒是你身上这个疤,我想想办法弄下去……” 季良辰低着头,感受着头顶上的温度,闭着眼终是长出一口气:“哥哥,我对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徐行止抬手一抓,将那口气往他身上轻拍,点了点头:“不能叹气,说好不生气了,那这事我们以后不许再翻旧账,啦……” “怎么哥哥,还记得我爱翻旧账?”季良辰松开徐行止的手,听见他这话唇角再次抿成一条细线。 徐行止看着窗外,觉得自己这嘴怎么没事老给自己使绊子。指着外面一片漆黑,“哈哈,今天天气真好啊。看来岭南天气一定不错,要是我在瞒你就……” “轰隆!”闪电在头顶炸响,雨滴砸在地面上溅起水花。水鬼从陶罐中飘出来在地上一个滑铲,便在水坑中荡出一道痕迹。 姬八叉着腰,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扭头问:“徐行止,你这是准备看落汤鸡,还是有什么心事。怎么你旁边的僵尸防水,还是你觉得我防水?” “……”,徐行止捏了捏眉心,手指掐算,睁开眼瞳孔中闪过一道淡青的光:“我们也是凑巧遇上你的老朋友了,小八你要不上去打个招呼,他应该能让雨下小点。” 姬八皱着眉,湿度太大弄的他混身黏糊糊,语气不善:“谁啊?” 楚楠逢手指向云层,磕巴了一句:“龙……” 一道身影在云中穿梭,云层转眼间飘到几人头顶。大雨倾盆,徐行止觉得自己像立下誓言,说违背就天打雷劈的骗子。 紫色的闪电直挺挺的落下,落在水中眼前一亮,一个穿着花衬衫和短裤,人字拖的人从闪电中走出。龙青随意的将散落的发丝往后一梳,抬手搭在姬八点肩膀上,吹了个口哨:“晚上好啊,姬小八。” “你有病吧,龙青,你是不是皮痒痒?”姬八看见他,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把你手给我拿下去,湿乎乎的拿我当擦手巾了?” 龙青抬手,转身朝着徐行止,道:“哈哈哈哈哈哈,这哪敢,徐老板好久不见啊。这次来灵异局找我,让我做东配合您把坏蛋绳之于法!” 徐行止闭了闭眼睛,只想让他赶紧让这雨停下来:“好久不见,你这出场很有气势。” 龙青抖了抖衣服,嘴斜斜一勾,眉毛挑着:“是吧!我就说您懂欣赏,您身边这位,怎么脸色这么黑?”说着从口袋摸出一把伞,交到徐行止手里,“您拿着使这伞有避水珠,就算是洪水也淹不着~” 徐行止看向季良辰,他的视线慢慢上移,最终落在头顶阴沉的天空上,慢慢开口:“天气真好啊,哥哥。” 听了这话,徐行止倒吸一口凉气,坚定开口:“龙青,伞就不用了,你看看能不能让雨别下了。这下雨,有伞也不太方便。” 龙青打了个响指,头顶的乌云散开,将伞往楚楠逢手里一塞:“哈哈哈哈哈哈,道士?徐老板既然用不上,就给你了。” 姬八看着楚楠逢塞在手里的伞,翻了个白眼:“切……”抬手将上面的避水珠扣下来,“楚楠逢,我回头去给你弄个防火的,这防水也就一般般!” 楚楠逢看着手中湛蓝的避水珠,摸了摸头发有点不好意思:“我能收吗?” 姬八不耐烦的撅着嘴,从他口袋里摸出徐行止给的小布袋,往里一丢:“拿好了,给你就是你的东西。这种打秋风的时候,怎么一点也不聪明?” 云层渐渐消失,湿热的风转凉,刮在每个人的脸上。 水鬼慢悠悠的跟在一行人身后,左看看右摸摸。 身上的水草掉在地上慢慢消失,整个鬼有些颓:“徐老板,你能算出来我朋友在哪嘛?” 楚楠逢揉了揉眼睛,感觉水鬼的样貌在发生变化,不似刚才那样恐怖。混身上下甚至出现了一金色的光芒,踩过的地面上便会出现一滩水痕,只不过因为下雨并不明显,浮肿的躯体也开始变干。 龙青看了一眼水鬼,对上徐行止,来了一句:“这倒是少见,嗯,看现在这情况,徐老板应该要帮这“水鬼”?既然不急着去解决镜鬼的事,那我带姬八出去玩玩,岭南最近山里生了不少萍婆。” 姬八一听萍婆眼睛一亮:“行啊,你小子改吃素了。” 龙青耸了耸肩:“最近天气不好,加上雨季哪来的肉给我吃,偶尔换换口味,新来的小道士你去不去?” 肩膀被轻拍,徐行止朝他摇头,轻声开口:“别去,他俩那路你上不去。”脑海中想起上次跟他们俩一起上山的情景,心有余悸,“那路人不好走,也不是平常的萍婆。小八你和龙青,记得早点回来。” 楚楠逢第一次听见徐行止这样的语气,后背一凉,十分听劝:“我就不去了,你们玩的开心。” 姬八有点失望,看向龙青:“行吧,那我们速战速决……” “ok,徐老板这房卡你们拿好了,酒店直接去就行。”龙青从花衬衫里掏出来几张房卡,塞给徐行止,抬头看了一眼周围没有监控,“走了,姬八,看看咱俩谁更快?”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头顶上传出一声类似牛“眸”的声音。 巨大的龙身在云层里穿梭,随后一道鲜红的影子飞过,翅膀扇动,如同利箭透过云层。 楚楠逢站在地上,抬头看着那两道身影,渐渐消失,咽了口口水,有些疑惑,“这如果我答应了,应该怎么去?” 徐行止以为楚楠逢后悔,宽慰道:“选一个坐着去,很刺激,你要是喜欢,回头可以和他商量。但是去之前买个高额保险,最好是那种医疗一次性报销的,比例95%以上吧。” 第37章 楚楠逢听着徐行止的建议,摆了摆手:“我还是不买了,谢谢徐老板。” 水鬼本想凑过来听两人说话,却因为害怕季良辰不敢上前,踢着路边的石头。石头碰在路沿上,反弹回来被他拿在手中。 季良辰冷不丁的开口:“哥哥那水鬼快消失了。” 水鬼抬起头手里拿着石头,朝着远处的树丛抛出,落地发出沙沙声。 “我吗?”此时他的身体已经凝聚,头顶的灯将他的影子拉得狭长,在光下微微晃动,“啊啊啊啊!我怎么有影子了,救命!” 他这一嗓子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慌张的看向徐行止,脚下发软,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楚楠逢看向水鬼身上的衣服变得崭新,连忙将他拖起来,放在座椅上,压着声音,问:“徐老板,这什么情况?” “季良辰,变个花借我用一下。”徐行止伸手探着水鬼的鼻息,确定如常人无异。 他指尖一抬,手中便出现一朵半透明的游灵花。 第35章 岭南水鬼3 徐行止坐在一旁,盯着手中的游灵花,摘下花瓣放在那张契约书上,青色的火焰在纸面上划过。 只留下淡淡的痕迹,那痕迹绕了一圈朝着远方飞去。留下一道银白的痕迹,在漆黑的夜空中散发着淡淡的星点。 “人总是能做出些很厉害的事,或许是生前或许是死后。” 楚楠逢听的云里雾里,将手机掏出来在灵异内网上找:“地缚灵为什么能离开死亡地点,而且能变回死前的模样” 一条:《关于地缚灵的小帖士》弹了出来,点开一看,作者:徐行止。 楚楠逢往下划了划,密密麻麻的资料看的人眼晕。大段的文字加上几张地缚灵的照片,算上配图足足有40多页,为难的开口:“徐老板,这你写的小科普,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徐行止挑眉看向他的手机,笑着开口:“其实你直接问我就好,不用搜的。”说着敲了敲手中的纸面。 瞬间纸上出现一条湍急的河流,徐行止看着奔涌的河水。 开口:“水鬼说自己死了不过十几年,但实际上他大概去世50多,快60年之所以能离开,是因为他死亡的那条河里,没有河神。很凑巧他代替了河神的位置,但河神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代替的。” “可能是因为年幼,也或许他的死是因为帮助朋友。无论是什么原因,他死时心中没有恶意。这些原因汇集使他成了新的“河神”,可人类的灵魂是不足以承受神的重量终归会消失。” 楚楠逢不解:“那他的灵魂为什么没被勾走,这么长时间总会有城隍或者印差发现。而且人如果在世间停留太久,生前的记忆也会消失。” 徐行止同意他的说法,点头:“是啊,神奇的点就在这,鬼是没办法成为“神”的。事情永远不会完全按照书中记载的发展,等一切结束,答案自然会出现在我们眼前。” 楚楠逢一愣:“徐老板,您这是朝我卖关子?” 徐行止坦然承认,说:“学习嘛,就是要自己去看,才叫学,对不对,久瞑?” “嗯,哥哥一直都是这样。”季良辰不知想到了什么勾着唇角,看向徐行止,“我觉得很好。” 徐行止被他一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谢谢。”抬手拍了拍水鬼的肩膀,岔开话题,“醒醒,别睡了,月亮晒鬼了。” 他睁开眼,迷茫的看着徐行止,问:“我这是在哪?” “g城。”徐行止回答,“你还记得自己要去做什么吗?” 他慢慢从座椅上站起,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稚嫩的脸上满是迷茫:“我要去找小志,他和我一起去玩,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家,对!我要去看看小志,哥哥?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说着他竟然去牵季良辰的手,季良辰看了一眼徐行止。 徐行止带着笑,“你身上阴气比较重,他靠近你会比较舒服。” 水鬼张开双臂,季良辰抬手将他抱在怀中。 徐行止没想到他会直接抱水鬼,心中又有些释然,他自己好像都已经忘了。曾经的季良辰是个怎样的人,看向夜空中的痕迹,道:“走吧。” 季良辰抱着水鬼,看见徐行止脸上的笑:“哥哥莫要笑我,这水鬼现在如八岁的孩童无异。” “嗯。” 楚楠逢跟在两人身后,狂翻手机恶补“游尸”知识,却发现论坛中连游尸的科普只有短短一行: 极度危险,穿梭在阴阳之间,不死不灭。 若是心有执念则难以捉摸,喜怒阴晴不定,若无执念便以嗜血屠杀为乐。如是见到请立刻逃离,或自我了断切莫落入游尸手中…… 楚楠逢抬头看了一眼抱着孩子,跟在徐行止身后的季良辰,似乎好像也没很恐怖。只不过他看向徐老板的眼神不像是看兄长的,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臂,见两人走远连忙跟了上去。 汽车的鸣笛声与路边的小贩熙攘这交杂在一起,徐行止心中有些复杂看了眼时间。 指针正好落在8上,徐行止问:“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水鬼摇头,眨了眨眼:“不记得了,但我记得我朋友叫小志。” 季良辰投来个疑问的眼神:“哥哥?” 徐行止看着空中忽明忽暗的星点,手中掐算:“我们来的有点晚,怕是赶不上见面。”将孩子从他怀中接过,一道灵力落在水鬼身上转眼间便消失,“情况不太好。” 季良辰弯着眼:“那哥哥想怎么办。” “帮个忙,直接过去。”徐行止看见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侧过头犹豫道,“可以吗?” “自然。”他朝着徐行止伸出手,掌心向上,“来……” 徐行止将手放了上去,干燥的触感从掌心中传来,周围的场景开始变化。 楚楠逢不知他们说了些什么只能凑上来,下一秒脚下的地面坍塌。 整个人朝后掉落,巨大的失重感还没袭来,屁股便落在了一把铁椅子上。 徐行止将怀里的小孩放下,朝着季良辰:“谢谢。” “嗯?谢谢。”季良辰学着徐行止的语气,轻笑,“哥哥不用谢我,我愿意。” 楚楠逢抱着一旁的垃圾桶:“呕……” 消毒水的气味充满鼻尖,几人站在走廊里,头顶的白织灯将地面照的反光。 水鬼自顾自的朝着远处的病房走去,哭声从门内传来。 一群人挤在一起,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声音中带着些宽慰:“你们做好准备,老爷子时间不多,大概也就这几天了。这把岁数在抢救意义不大,徒增痛苦。还有什么没见到的人,最好快点通知过来。”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一片沉默,哭声从嗓子中低低溢出。不敢发出声音,让里面的人担心。 水鬼的脚步声,让他们纷纷抬起头,童真的声音在压抑的悲伤中有些突兀:“小志在这吗?”没得到回答,水鬼自顾推开门朝里走去。 徐行止走上去,有些头疼,他还没来得及将隐身符贴上水鬼就进去了。 “不好意思,这孩子一直和我们说他认识的爷爷身体不舒服,说和您家老爷子约定了要来看他。这孩子真是的……” 女人听了这话,眼泪瞬如同决堤水坝,抽噎着开口:“没,父亲这几天一直说他有个很年轻的朋友,说想要再看看他,您能让孩子来,我……”她的捂着脸,没办法说出话,周围渐渐响起哭声,女人的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徐行止后退半步,垂眸看着面前哭泣的人群。 她们哭成一团,手捂着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又因为无力扶着楼道中的扶手,身体靠在上面,心却早已跪了下去。 徐行止轻抿嘴唇,抬眼看着在屋里交谈的水鬼。 转身沉默的朝着楼道中走去,季良辰跟在他身边,在看到医生的瞬间,眸中一暗。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变低,水鬼从里面走出。 水鬼见到外面的人,摸了摸一旁被抱在怀里的小女孩:“小志说他很幸福,不要哭了。他听见你们哭,觉得自己这辈子,好像没活出两份,会难过。别哭了,都这么大了,都是很好的孩子……” 说完便朝着电梯走去。 楚楠逢刚从眩晕感中脱离出来,抬头发现事情已经结束,蔫巴巴的跟了上去。 电梯开合,徐行止走进电梯,水鬼摊开手心里面放着一个极小的怀表。 怀表早已经泛黄生锈,“这是给您的报酬,虽不值什么钱,但与那项链是一套。” 他的声音带着些童趣,身上慢慢出现淡金的光丝,站在电梯中,“这趟真是感谢您帮我,我死前最后的愿望,其实就是看看朋友。有没有代替自己把生活过好,现在看来我朋友过的真棒!他那孙女真可爱,竟和我们认识时差不多大,真好,真好……” 徐行止看着水鬼的身体变得透明,影子也已经消失不见。 第38章 接过怀表:“不客气,合作愉快。” 话音未落,水鬼的彻底消失在电梯中,“叮咚”电梯门缓缓打开。 护士看见几人一愣,“你们是什么时候上去的?” 徐行止眼疾手快,掏出几张符贴在身上,拉着季良辰侧身走了出来。 护士揉了揉眼睛,嘟囔了一句:“见鬼了,我靠见鬼了!?” 出了医院,楚楠逢挠了挠头:“徐老板,那水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徐行止将链条与怀表穿在一起,递给楚楠逢:“答案就在里面,你回去试试能不能看见。如果不行的话,我回店里给你讲,这里不太方便。” 徐行止想着以楚楠逢的天赋,一晚上足够搞清楚怎么回事,站在路边拦了辆车:“楠逢,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晚上无论谁敲门都别开,小八不会回来,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车停在酒店楼下,楚楠逢打了个哈气说好,接了房卡上楼。 季良辰跟着徐行止溜达了一圈超市,手里拎着两盒烤串。 徐行止本想将房卡给他,看他沉着脸便没拿,想着问问他怎么又板着脸,顺便研究一下他脖子上的疤。 进了房间,季良辰语气有些低:“哥哥不同我说那水鬼怎么回事,就连怀表都不给我看,倒是先给了那个小道士?” 徐行止听他问,手里的动作一僵,看他有些犹豫问:“你不知道。” 季良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开口:“哥哥,我只是变成了游尸。凭着眼睛看出来那水鬼身上有堕神的影子,但你那种能从物件中看到曾经发生的事,我做不到。” “……” 徐行止忙将夜宵放在一边,拉开椅子,开口:“没事,现在就给你讲,不知道也没事。” 季良辰打开放着烤串的盒子,轻笑:“哥哥,与我在这讲方便吗,饿了就先吃些东西。” 第36章 鬼匠1 徐行止侧头看他,那枚季良辰送给自己的耳坠微微晃动贴在自己的脸颊上。 抬手从怀中抽出那张卷纸,铺平在桌子上。 朝着季良辰露出个笑,问:“你从哪看出来我饿的?” 季良辰“哈”的笑了一声,眼睛中倒映出徐行止的模样。 柔软的黑发贴在额头上,眼尾的一颗红痣若隐若现。青白色的褂子衬托的整个人过于冷清,眉眼中却含着笑。 指节上晶莹的戒圈在光下反射出淡淡的光泽,徐行止指尖无意识的在桌角轻扣。 季良辰看向徐行止身后,熙攘的街道上面开着各式店铺,浓重的烟雾从地面上飘向空中。 面前的人像是不食人间烟火,可视线却一直停在烤串的盒子上。 “哥哥,你只要饿,就会下意识去找附近那里人气最旺。不饿的时候,附近看都不会看。”季良辰,轻叹,“哥哥,你这么多年一直如此。” 徐行止自己都没发现,有些惊讶。 徐行止道:“不过,这次先与你讲水鬼的事,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争取在饭凉之前说完?” 季良辰将盒子推到一旁,对上徐行止那双偏棕的眸子,点头:“嗯,谢谢哥哥愿意放下饭,看来我,比饭重要些?” 随着话音渐落,空气的流动变得缓慢。 徐行止垂眸看向那张卷纸,抽出匕首划破指尖,一滴殷红的血落下。 瞬间血液融入,上面原本清澈的溪流开始变得浑浊,漩涡在纸面上形成。 两个小小的黑点在水中翻滚,渐渐的其中的一个黑点不在挣扎,但那原本离开漩涡的黑点却折返回去。 两个黑点再次重合,一起远离那似乎要吞噬一切的漩涡。 纸面上出现无数黑点,马上就要靠近岸边,可漩涡却不打算放过他们。 其中的一个黑点开始变成火柴人,火柴人变浅慢慢沉了下去。 而那黑点被送上了岸,纸面染上血液的鲜红。 小小的火柴人,沉入了距离岸边只有几步的水中。漩涡开始扩大却纸卷走了那红色的小人,无数的黑点跳入水中在纸面上移动。 过了不知多久,那些黑点上岸,小船挂着红色的叉子。不停的在纸面上移动,直到那红色的火柴人出现,它被孤零零的挂在三角的尾端,叉子穿过他的身体。 瘦弱的身体被带走,“啪嗒”火柴人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光点,几乎透明。那透明的光点在水中四窜,直到一个黑点落在水中,黑点开始了与那时一样的挣扎,漩涡变得更大。 可这次光点托着那小小的黑点上了岸,岸边出现了彩色的花。 花飘进透明的光点中,光点便染上花的颜色,就这样时间流逝,只要有黑点落入水中,光点便会从角落中出现线,挡住漩涡。渐渐的光点变大,漩涡越来越小,直到消失。 忽然彩色的光点飘上了岸,河水变为红色的细线,飘向远方。一个小小的火柴人变得暗淡,那彩色的光点顺着红色的丝线来到火柴人的身边。 下一瞬,纸上跃出两个小小的火柴人,他们拉着手推开一扇门,颜色褪去卷轴上的所有物品消失不见…… 徐行止在纸面上轻轻滑动,将卷纸推到季良辰面前:“那原本没有神的河流出现了新的守护者,或许在常规的故事中,水鬼会抓住新的人代替自己变成水鬼。” “可人性却总是复杂的,有人会变为水鬼杀死另外的人,将自己从痛苦中救出。也有幼小的孩童不愿见到他人的生命流逝,阻止了许多悲剧,心甘情愿的在那条河中待了一年又一年,随着功德增加,记忆开始消散。” “即将变成河神时,最初的朋友生命也走到了尽头。”手指在桌上轻敲,抬眼看向那空白的纸张,“那水鬼记起了最初的事,决定回到朋友身边,去问问他这一生快乐吗。” 季良辰指着原本出现黑点的位置,勾着唇问:“死了倒是会变成这幅“火柴人”的模样,好生有趣,这水鬼也是奇怪。要放弃成为河神的机会重新投入轮回,明明没有见过尘世间的美好。”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青色的灵力在指尖萦绕:“因为人活着时是繁杂的,可死后灵魂反而没了那么多弯弯绕绕。久瞑,如果有机会让你成神,你愿意吗?”盯着面对的人,忽的一问。 季良辰将纸合拢,没有一丝犹豫摇头:“不,我不想成神,我见过世界上最美好的人。神要担起职责,我从不是心怀大义的人。” 徐行止点头,打开放在一旁的盒子:“现在的神明大多是在人的供奉下诞生,既然得到供奉自然要身负责任。神明是很辛苦的存在,当然人也很辛苦……” 他从盒子中抽出一块蘸满白糖的年糕,咬了一口,甜腻的砂糖瞬间冲进口腔。 想着剩下那些最初诞生于天生中的神灵,那些神灵在历史的长河中寻到了自己的职责,灶王,阎王,门神,土地众多神灵,他们随着时间融入了人类的生活。 更多的神灵在岁月中消散,无人再记得他们曾经存在过。 新的神灵也在不断诞生,“圣火喵喵教”保佑天下被爱的小猫,“土豆教主”祝愿所有爱吃土豆的人吃上美味的土豆。甚至还有极少数的人,做出了难以估量的奉献成为了新的神明。 季良辰没动,淡淡道:“哥哥,你呢?” 徐行止反倒是被他问的一愣:“我?神明各司其职,我只不过是个小店的老板。活的时间长了,现在这些不过是填充时间。看些不同的故事,将没结束的故事画上句号。” 季良辰笑着开口:“时间,真是个好东西。” 季良辰将盒子推到徐行止面前,烤串还带着些温度。徐行止没回答他的话,拿着羊肉串咬下来,嚼嚼嚼。 徐行止想着:岭南的烤串也是好东西,夜宵也是好东西。 将口袋中沉默了一下午的陶罐,放在桌面上抬手敲了敲。 徐行止问:“林澄椿你吃吗?” 飘出的女鬼,看着烤串咽了口口水,“嘿嘿,想吃。” 徐行止将烤串分出一半,点上香放在陶罐前,“下午这么安静,想什么呢?” 林澄椿嚼着一串香菇:“有点害怕。” 季良辰起身,拿起他的水壶,倒了两杯,自己端着茶抿了一口,听着两人交谈。 徐行止端起茶,苦涩在唇齿间散开将辛辣冲淡,看向面前20几岁的女孩,终是不忍说出什么苛责的话。 她在年华正盛时放弃了自己的生命,是一时的冲动,更是当时最简单,却最难选择的逃避。 人们无法接受任何死亡,无论是他人的还是自己的。 徐行止轻叹:“你做出了选择,无论现在是否后悔,结局已经在当时便已经定下。” “我知道,我只是害怕。”她哽咽着开口,用力的咀嚼着嘴里的食物,“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没办法了。” 徐行止:“不要再去责备自己,你已经付出了代价,现在的你没有任何错。” 手机屏幕闪了闪,楚楠逢发来一条视频,窗外黑漆漆一片却不停重复着喊着:“开开门啊~”窗户上贴了两张符纸,符纸不停的晃动。 第39章 楚楠逢对着窗户录视频,指着窗外:“真是疯了,徐老板我在21楼。你要是没睡,能不能麻烦你过来看看。” 徐行止还没看完视频,楚楠逢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楚楠逢对着听筒,声音里满是无奈:“徐老板,这鬼一个在门外敲,一个在窗户敲,还有个在马桶里。马桶里啊,我真的第一次见鬼往马桶里钻,我就不该说他们疯了,爬出来不会一身屎……” 徐行止将嘴里的烤馒头咽下,笑着开口:“我马上过来,你等等。” 楚楠逢:“救命啊!啊啊啊啊!” 没等徐行止放下手中的烤串,季良辰站起身。 季良辰带着笑,朝着徐行止挑眉:“哥哥我去,你先吃东西。一会回来就真的凉了。” 说完他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合拢。隐约间,徐行止看见楼道里的灯瞬间全部熄灭。 “好恐怖。”林澄椿哆嗦着将肉放进嘴里,擦了把不存在的汗,“还好我当时没动手,要不现在怕是没机会,坐在吃饭~会变成一滩鬼酱,捡都捡不起来……” 徐行止没懂她为什么觉得季良辰恐怖,只觉得这孩子真贴心,还知道让自己趁着热吃。 徐行止想着:除了最近有点喜欢生闷气以外,没什么不好的。禁制也乖乖让自己下,哪会让人害怕?明明就很可爱啊…… 徐行止摇了摇头,开口:“季良辰就是有点面冷,其实是个很好的人。不用怕他,你看他还让我们吃完再出去。” 林澄椿没吭声,觉得徐行止好像对季良辰有滤镜。 楼道传来巨响,紧接着门外传出一声又一声的惨叫。 阴冷的风将窗户推开,徐行止口中很友好的人,指尖正托着银白的藤蔓,脚下踩着一团消失的恶鬼,游灵花也不再是那娇弱的模样。 那些仿佛轻轻触碰就会折断的花茎,此刻长满了细密的尖刺。 藤蔓在地上肆意生长,将逃窜的鬼拖回,那鬼嗓子中发出一声:“救……” 下一刻,尖刺从他身体中穿出,黑色的阴气将其灵魂撕碎,就连惨叫都没发出。 季良辰站在楼道的窗边,抬脚从上面踩过。 窗外飘着的鬼,眼睁睁的看着能够吞噬自己的恶鬼变成灰飞,混身抖的和筛糠似的。 圣洁的银花,却冒着瘆人的黑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缠在他脖子上,尖刺刮进身体,将其拉进楼道。 季良辰手指抵在唇边,笑着开口:“安静点。” 第37章 鬼匠2 “是,我想离哥哥近一些。”季良辰大方的承认,将伞朝着徐行止倾斜。 听到这话,徐行止有些不知所措,盯着季良辰知该说些什么。 季良辰倒是露出个笑:“怎么,哥哥不喜欢我这个回答?” “没,就是天有点热。”徐行止躲开他的目光,往旁边挪了半步,“没事,你别淋雨,再生病了……” 徐行止在心里,默默拧巴了自己一顿,想着自己干嘛没事找事…… 下一秒,肩头被一双微凉的手揽住,徐行止抬起头,对上季良辰坦然的表情。 “哥哥就算淋着,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他说的委屈,“就如此讨厌我……” 徐行止下意识摇头,还没张开嘴就见季良辰一副得逞的表情,漂亮的唇勾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 季良辰手中微动,倾斜的伞瞬间扶正,将徐行止整个人揽在怀中:“哥哥既然原因与我一起,那站近些,我的衣衫也不会淋湿。” 徐行止只觉得自己被按住的皮肤有些热,对上季良辰委屈的眼神,点了点头:“好。” 楚楠逢突然开口:“徐老板,这感觉是我们刚才打车出来的方向啊。” 徐行止连忙接话:“炼制镜鬼的人或许我们已经见过了。”手点再他的罗盘上,上面的指针停下。 “啊?”楚楠逢托着罗盘一脸迷茫,随后像是灵光一现,问,“刚刚只顾着吐了,那里除了家属以外就是只站着了个医生,那医生是鬼匠?” 楚楠逢有些犹豫,看向徐行止带着点震惊:“不能吧,医生做这种事实在是太损阴德了。” 徐行止肯定了他的说法,青色的丝线染上光,在雨中异常的明显:“楠逢,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身侧的季良辰,轻笑,“就像半夜和粽子逛街?” 徐行止被他突然蹦出的话,逗的一愣:“……” “那很恐怖了。”楚楠逢搓了搓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有一股子凉气从地下往出冒,“人不应该在这种天气出门,会撞鬼。”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一切都冲刷干净,风吹过树枝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楚楠逢抬头便看见树上哪里是叶子,分明全是龇牙咧嘴的鬼魂,那些鬼魂身上插着管子。 甚至手背上还扎着针头,见被发现,手松开树干,径直飞身朝着他们三人冲了下来。 楚楠逢拿着,符箓朝着飞扑来的鬼扔了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我艹!” 火焰在雨中炸开,鬼魂被轰飞出去,转头去看徐行止,喊道:“这鬼什么时候在的啊,徐老板!这都是哪来的,救命。” 地面上的雨水将泥土变得粘稠,脚下的树藤在探出地面缠上楚楠逢的脚。 虽然鬼魂虽然不是厉鬼,但速度也并非寻常,刚才楚楠逢扔符纸完全是肌肉的下意识动作。 一些鬼魂因为忌惮,正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刚才见过的女鬼,抽了几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们的方向。 徐行止盯着脚下的试探着的树藤,那些树藤无所忌惮的缠上楚楠逢,此刻却不敢靠近自己。 游灵花“啾”的从中间探出来的,纤弱的花枝蹭徐行止的腿,似乎正在邀功。脚下扭动的树藤瞬间变得干枯,碎裂在了泥地上。 从口袋抽出匕首,划过楚楠逢的腿上树根。 徐行止站在原地,夸奖,道:“反应真快,楠逢。我记得你会超度,将这些生魂送回去,能做到吗?” 楚楠逢抬腿跨步,手中掐诀,没有一丝犹豫,自信说:“可以。” “嗯,我护着你。”徐行止笑着点头,将匕首握在手中。 这话一出,地上的鬼猛的跃起,锋利的指甲朝着楚楠逢的面门袭来。徐行止手握刀柄,挑开女鬼的指甲,青色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将鬼整个拍了出去。 季良辰没出手,随着徐行止的脚步移动,举着伞。将落下的雨滴挡住,游灵花顺着地面生长,将其他鬼魂拉开。 那女鬼嘶吼着冲了上来,干枯的手臂,扭折出一个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指甲贴近徐行止的胸口,“别多管闲事!” “唉。”徐行止听她这么说,也不再犹豫,匕首从她冒着黑烟的身体中穿出,直直的插在地上。 地面上出现一条铁链,铁链甩动落在她身上,开始收紧,黑无常打着一把伞,瞥了一眼徐行止身后的正掐着手诀的楚楠逢。 眼中流过意丝欣赏:“道家弟子?没机会到我手下过一遭,肯定是个好员工。” 楚楠逢口中念着的安神咒起了作用,那些被游灵花束缚的鬼魂飘在空中,朝着医院的方向离开。 “八爷,你别开人家孩子玩笑。”徐行止挡住楚楠逢,“这来都来了,不跟着我们去抓鬼匠吗?” 鬼匠两个字一出,地上的女鬼开始了挣扎,铁链撞击在地面上碰出暗蓝色的鬼火。 “啧,自作孽不可活!放肆!”黑无常用力一拉铁链,那链条便魂魄死死困住,“这生死簿上,这鬼的阳寿本还有十几年。徐行止,我得先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生魂,本没有这样的劫难。”耸了耸肩:“这次搞清楚之后,算我们欠你鬼情。” “客气。” 黑无常消失在了几人眼前,楚楠逢扶着树干站定,脸色有些白:“徐老板,生魂都送回去了。还有几位已经死了,我刚才直接趁着黑无常开门,一起送了下去。” 徐行止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辛苦,等这次结束。授箓考试我做介绍人,你叔叔们会同意的。” 楚楠逢眼睛一亮:“真的吗?”他的道士证都是毕业后才考的,本来想提前考,却被叔叔们用他太年轻的理由驳了回来。让他多锻炼几年,也不让他去接活,美名其曰:沉淀沉淀,年轻就应该多接点活…… 徐行止开口:“天才无论年轻与否。” 手表的时针慢慢转动,医院楼下站着刚才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原本黑色的头发,变得像花白。见到徐行止一行人,扯出个笑。皮肤皱在一起,将口袋中的笔拿在手中,按了几下“嘎哒,嘎哒”的发出响声。 “有兴趣开听我讲个故事吗?”医生自顾自的开口,朝着楼道中走去。 徐行止没打断,反倒是跟了上去。 “一个很平凡的人,就连他的名字也很平凡,王凡。哈哈哈哈,他十几年扑在学习上,按部就班的毕业,幸运的和自己的爱人有了孩子。” 第40章 王凡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哈哈”的笑出了声。 “孩子很聪明,爱人很漂亮,真幸福啊。所以他想维持这一切,有错吗?”他停在一间病房外,从玻璃中朝里望去,“你们说这有错吗? “没错。”医生自说自话,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手按在把手上,有些颤,像是鼓足了勇气。胸膛上下起伏,终是用力的按下门把。 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站在病床前,病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少年。 少年混身上下插着透明的管子,手臂上全是针孔青紫的痕迹。皮肤贴在骨头上两颊深深的凹了下去,除了仪器上颤动的数值,竟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桌面上摆着合影。 合影中的孩子,带着阳光的笑坐在中间,母亲弯下腰去亲吻他的脸颊,王凡则坐在凳子上,搂出自己心爱的家人。 只不过现在孩子躺在病床上,照片中的母亲与刚刚袭击徐行止女鬼一模一样。 灯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医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抬起脸,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我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生离死别,可生死落在心爱的人身上时,我发现“接受”这两个字就像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知道什么是笑话吗。”他露出个笑,只不过那笑苦的可怕。 “曾经我满手鲜血却救下了生命,可现在我没有沾染任何人的血,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他人的生命据为己有,知道吗?” “我就是一个笑话。我用别人的命去换我孩子的命,我爱人用自己的命去换我的命。我的父亲为了帮我,害了其他的人。可到最后我害了那么多人……”他伸着着手,用力的在身上擦拭,“我还是没救回我的孩子,好笑吗?” “多好笑,你们怎么不笑?” “不许笑!”王凡想要冲上来,下一秒仪器发出滴滴的报警声,转身去看那些仪器,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月光将他的脊背压弯,影子盖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你是好孩子。不怪你,爸爸会承担一切的,没事的,没事的……” 他从怀中拿出一张鲜红的纸,递到徐行止面前:“我找了那么多方法,全是骗子,那骗子让我用别人的灵魂去续上孩子的命。他将这个寄给了我,我按着上面的方法见到了鬼。” 徐行止从他手中拿过,熟悉的字眼出现在上面,眸中一沉。 “你信了,按照上面的方法去寻找快要死亡的病人。” 徐行止站在床尾,按照上面的记录,开口,“将灵魂关起来,经过仪式送进孩子的身体。孩子身体像是回光返照般变好,可渐渐的孩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他不在认识你们,甚至想将你杀了。后来你按照他的方法,杀了个八字都符合的女孩,将那女孩变成了镜鬼。” 他像是疯了般,用手掐着自己的胳膊,鲜血从手臂上流出:“哈哈哈哈,是啊!他说那坟里有能让我孩子活下去的方法,结果你们找了过来。” 第38章 鬼匠3 “是,我想离哥哥近一些。”季良辰大方的承认,将伞朝着徐行止倾斜。 听到这话,徐行止有些不知所措,盯着季良辰不知该说些什么。 季良辰倒是露出个笑:“怎么,哥哥不喜欢我这个回答?” “没,就是天有点热。”徐行止躲开他的目光,往旁边挪了半步,“没事,你别淋雨,再生病了……” 徐行止在心里,默默拧巴了自己一顿,想着自己干嘛没事找事。 下一秒,肩头被一双微凉的手揽住,徐行止抬起头,对上季良辰坦然的表情。 “哥哥就算淋着,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他说的委屈,“就如此讨厌我……” 徐行止下意识摇头,还没张开嘴就见季良辰一副得逞的表情,漂亮的唇勾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紧了紧。 季良辰手中微动,倾斜的伞瞬间扶正,将徐行止整个人揽在怀中:“哥哥既然愿意,与我一起,那便站近些,我的衣衫也不会淋湿。” 徐行止只觉得被按住的皮肤,有些热,对上季良辰委屈的眼神,浑身发紧,觉得他有些过于粘人,无奈道:“嗯,那就站近些……” 好在,楚楠逢突然开口,将徐行止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楚楠逢指着医院的方向:“徐老板,这感觉是我们刚才打车出来的方向啊。” 徐行止连忙接话:“炼制镜鬼的人或许我们已经见过了。”手点再他的罗盘上,上面颤动的指针停下。 “啊?”楚楠逢托着罗盘一脸迷茫,随后像是灵光一现,问,“刚刚只顾着吐了,那里除了家属以外就是只站着了个医生,那医生是鬼匠?” 楚楠逢有些犹豫,看向徐行止带着点震惊:“不能吧,医生做这种事实在是太损阴德了。” 徐行止肯定了他的说法,青色的丝线染上光,在雨中异常的明显:“楠逢,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身侧的季良辰,轻笑,“就像半夜和粽子逛街?” 徐行止被他突然蹦出的话,逗的一愣:“……” “那很恐怖了。”楚楠逢搓了搓胳膊,不知道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一直有一股子凉气从地下往出冒,“人不应该在这种天气出门,会撞鬼。”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将一切都冲刷干净,风吹过树枝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楚楠逢抬头便看见树上哪里是叶子,分明全是龇牙咧嘴的鬼魂,那些鬼魂身上插着管子。 甚至手背上还扎着针头,见被发现,手松开树干,径直飞身朝着他们三人冲了下来。 楚楠逢拿着,符箓朝着飞扑来的鬼扔了上去,却发现自己的腿动不了了:“我艹!” 火焰在雨中炸开,鬼魂被轰飞出去,转头去看徐行止,喊道:“这鬼什么时候在的啊,徐老板!这都是哪来的,救命。” 地面上的雨水将泥土变得粘稠,脚下的树藤在探出地面缠上楚楠逢的脚。 虽然鬼魂虽然不是厉鬼,但速度也并非寻常,刚才楚楠逢扔符纸完全是肌肉的下意识动作。 一些鬼魂因为忌惮,正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只有刚才见过的女鬼,抽了几下,从地上爬了起来,猩红的眼睛死死的瞪着他们的方向。 徐行止盯着脚下的试探着的树藤,那些树藤无所忌惮的缠上楚楠逢,此刻却不敢靠近自己。 游灵花“啾”的从中间探出来的,纤弱的花枝蹭徐行止的腿,似乎正在邀功。脚下扭动的树藤瞬间变得干枯,碎裂在了泥地上。 从口袋抽出匕首,划过楚楠逢的腿上树根。 徐行止站在原地,夸奖,道:“反应真快,楠逢。我记得你会超度,将这些生魂送回去,能做到吗?” 楚楠逢抬腿跨步,手中掐诀,没有一丝犹豫,自信说:“可以。” “嗯,我护着你。”徐行止笑着点头,将匕首握在手中。 这话一出,地上的鬼猛的跃起,锋利的指甲朝着楚楠逢的面门袭来。徐行止手握刀柄,挑开女鬼的指甲,青色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将鬼整个拍了出去。 季良辰没出手,随着徐行止的脚步移动,举着伞。将落下的雨滴挡住,游灵花顺着地面生长,将其他鬼魂拉开。 那女鬼嘶吼着冲了上来,干枯的手臂,扭折出一个人类无法做到的动作。指甲贴近徐行止的胸口,“别多管闲事!” “唉。”徐行止听她这么说,也不再犹豫,匕首从她冒着黑烟的身体中穿出,直直的插在地上。 地面上出现一条铁链,铁链甩动落在她身上,开始收紧,黑无常打着一把伞,瞥了一眼徐行止身后的正掐着手诀的楚楠逢。 眼中流过意丝欣赏:“道家弟子?没机会到我手下过一遭,肯定是个好员工。” 楚楠逢口中念着的安神咒起了作用,那些被游灵花束缚的鬼魂飘在空中,朝着医院的方向离开。 “八爷,你别开人家孩子玩笑。”徐行止挡住楚楠逢,“这来都来了,不跟着我们去抓鬼匠吗?” 鬼匠两个字一出,地上的女鬼开始了挣扎,铁链撞击在地面上碰出暗蓝色的鬼火。 “啧,自作孽不可活!放肆!”黑无常用力一拉铁链,那链条便魂魄死死困住,“这生死簿上,这鬼的阳寿本还有十几年。徐行止,我得先搞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些生魂,本没有这样的劫难。”耸了耸肩:“这次搞清楚之后,算我们欠你鬼情。” “客气。” 黑无常消失在了几人眼前,楚楠逢扶着树干站定,脸色有些白:“徐老板,生魂都送回去了。还有几位已经死了,我刚才直接趁着黑无常开门,一起送了下去。” 徐行止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辛苦,等这次结束。授箓考试我做介绍人,你叔叔们会同意的。” 楚楠逢眼睛一亮:“真的吗?”他的道士证都是毕业后才考的,本来想提前考,却被叔叔们用他太年轻的理由驳了回来。让他多锻炼几年,也不让他去接活,美名其曰:沉淀沉淀,年轻就应该多接点活…… 第41章 徐行止开口:“天才无论年轻与否。” 手表的时针慢慢转动,医院楼下站着刚才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他原本黑色的头发,变得像花白。见到徐行止一行人,扯出个笑。皮肤皱在一起,将口袋中的笔拿在手中,按了几下“嘎哒,嘎哒”的发出响声。 “有兴趣开听我讲个故事吗?”医生自顾自的开口,朝着楼道中走去。 徐行止没打断,反倒是跟了上去。 “一个很平凡的人,就连他的名字也很平凡,王凡。哈哈哈哈,他十几年扑在学习上,按部就班的毕业,幸运的和自己的爱人有了孩子。” 王凡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哈哈”的笑出了声。 “孩子很聪明,爱人很漂亮。真幸福啊,可人却总是贪婪的。他想维持这一切,可这有错吗?”他停在一间病房外,从玻璃中朝里望去,“你们说这有错吗? “没错。”医生自说自话,回答着自己的问题。 手按在把手上,有些颤,像是鼓足了勇气。胸膛上下起伏,终是用力的按下门把。 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他站在病床前,病床上躺着一位瘦弱的少年。 少年混身上下插着透明的管子,手臂上全是针孔青紫的痕迹。皮肤贴在骨头上两颊深深的凹了下去,除了仪器上颤动的数值,竟无法判断他是否还活着。 桌面上摆着合影。 合影中的孩子,带着阳光的笑坐在中间,母亲弯下腰去亲吻他的脸颊,王凡则坐在凳子上,搂出自己心爱的家人。 只不过现在孩子躺在病床上,照片中的母亲与刚刚袭击徐行止女鬼一模一样。 灯光从窗外照了进来,医生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抬起脸,脸上满是疲惫与无奈:“我以为自己已经看惯了生离死别,可生死落在心爱的人身上时,我发现“接受”这两个字就像一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知道什么是笑话吗。”他露出个笑,只不过那笑苦的可怕。 “曾经我满手鲜血却救下了生命,可现在我没有沾染任何人的血,却无时无刻不想着将他人的生命据为己有,知道吗?” “我就是一个笑话。我用别人的命去换我孩子的命,我爱人用自己的命去换我的命。我的父亲为了帮我,害了其他的人。可到最后我害了那么多人……”他伸着着手,用力的在身上擦拭,“我还是没救回我的孩子,好笑吗?” “多好笑,你们怎么不笑?” 王凡冲了上来,下一秒仪器发出滴滴的报警声,转身去看那些仪器,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月光将他的脊背压弯,影子盖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你是好孩子。不怪你,爸爸会承担一切的,没事的,没事的……” 王凡从怀中拿出一张鲜红的纸,丢到徐行止面前:“我找了那么多方法,全是骗子。可其中一个,说能让我用别人的灵魂,去续孩子的命。有人将这个法子寄给了我,只有这个,我按着上面的方法,真的见到了鬼。” 徐行止看着熟悉的字眼出现在纸上,眸中一沉。 徐行止道:“你信了,按照上面的方法去寻找快要死亡的病人。把抓来的灵魂,送进孩子身体。孩子身体再慢慢变好,可孩子却像是变了一个人?看向你们的眼神,像是看着仇人。” “后来你得到了新的法子,你按照上面所写,杀了个八字都符合的女孩,将那女孩变成了镜鬼,去设下改运的阵法。” 王凡像是疯了般,用手掐着自己的胳膊,鲜红的血液,从手臂上渗出。 “哈哈哈哈,是啊!他说那坟里,有能让我孩子变回去的方法,结果却你们找了过来。” 第39章 鬼匠4 王凡笑着,眼泪却落了下来:“你觉得我会不知道,那人是在骗我吗?我没得选了,我什么都没了,我只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既然你们来了,就告诉我啊!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 徐行止心中虽没有多少同情,却也不想再刺激他。 纸上面的方法,并不是什么治病救人的偏方,反而是阴毒的咒术。 把鬼装到同一个容器中,容器就变成了炉鼎。无数鬼魂争抢着这个容器,容器如果与鬼匠有血缘,一旦操作不当便会被反噬。 就如王凡所说,他的妻子代替他被反噬,死在他“儿子”手中。 季良辰见徐行止皱眉,轻轻把纸抽出,扫过上面的内容:“所以你把你的妻子和父亲的灵魂束缚住,驱使他们去抓其他的生魂。把你的亲人,困在你身边,让他们永不超生?” 王凡干裂的嘴唇抖了抖,任由泪滑从疲惫的脸上滑落,开口说: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留下他们,我孩子没有生魂会死,我能怎么办呢。” “哈哈哈哈,都没了,我的家人都没了!杀了你们,我就能救下我的孩子。” 他掏出手机,指着上面最后的那条信息:杀了来找你的人,换你的孩子活下去。 手机被他摔在墙上,四分五裂,王凡双眼猩红:“管他是不是真的,我没办法了!我没有办法……” 随着他的话音,病床上的少年坐起身。身上的绷带落下,他青紫的皮肤,开始恢复成正常的颜色。 阵阵阴风从地下吹出,脚下的地面开始变软,似乎要将人吞下去。 屋子中渐渐出现无数的人影,密密麻麻的挤满了屋子。 楚楠逢咬牙,道:“徐老板,这人是疯子。医院住的人本来就体弱,这聚魂阵,抓来的全是生魂。我艹?他怎么连着自己也捅啊!” 王凡从口袋拿出一把手术刀,划在自己的手臂上,任由着鲜血流淌。 地面开始下陷,整个房间变为一个巨大融炉。 周围的鬼魂四处奔逃,却被无法离开,“救救我,救”,“我不想死啊!”哭喊声,与叫骂,“我不喝酒了,我不会再…”穿杂着各种忏悔,此起彼伏。 徐行止看着对面的王凡,冷冷开口:“你想把虚无的未来改变,转过头却将别人的未来终结。” “所以呢?我救了那么多人,现在我只不过是想救我自己的孩子。”王凡说着说着,身体开始摇晃,用尽全力的对着徐行止喊道,“我做不到,世界上也没有医生能救他!你让我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 徐行止将收在口袋里的弹丸拿出,青色的灵力裹在上面。 朝空中抛出,弹丸转了个方向。 徐行止心中无奈,对着病床上的人问:“孩子就愿意看到这幅场景吗?”话毕,弹丸停在少年面前。 王无虞只感觉外面有一股力量,将自己从角落拉回身体。一睁开眼睛,周围挤满了穿着病号服的人。 自己的父亲,像是一夜间苍老的数十岁,“爸爸?” 王凡愣在原地,抬起头去看病床上的孩子,随后猛的咽了咽口水,颤抖双手着。 下意识将留血的伤口,藏在背后。 “爸爸,这是怎么回事?”王无虞按着自己的脑袋,母亲死在眼前的记忆猛的出现在眼前,恐惧的缩在床上,“不是我,妈妈……” 屋子里的鬼魂四处乱撞,生魂无法碰到徐行止他们与王凡。 听见王无虞开口,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将视线投了过去,甚至还有伸手去扯王无虞的身体。 王凡从怀中掏出铃铛,猛的摇响,在空中挥动。拼命的撕扯着,那些朝着自己孩子伸出的手。 “别碰我的孩子!小虞没事,没事爸爸在。”他抱着王无虞,不停的摇动这手中的铃铛,随着铃声响起,墙壁渐渐开始脱落。 鲜红的字体浮出,楚楠逢手中的符纸被徐行止拿过,混着青色的灵力贴在了墙壁上。 地面恢复了原样,躁动的生魂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只有眼珠还死死的盯着他们父子二人。 徐行止阻止了开始消散的阵法,直到符纸慢慢飘了下来,那些生魂被青色的灵力扯出房间,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徐老板?”楚楠逢看向苏醒的王无虞,有些惊讶:“这小孩灵魂是从哪跑出来的,不应该被其他的鬼魂吃了?” “他母亲死时护住了一部分,藏在弹丸里。”徐行止看着对面的人,轻叹:“王无虞,在你生病的这段时间,你父亲杀了很多的人。” 王无虞伸手抱住自己的父亲,身上完整的皮肤,再次开始溃烂。 抬手擦着父亲苍老的脸,用手按住自己父亲那淌血的伤口。 他的眼泪从眼眶中落出,哽咽着:“我看见妈妈在等我,爷爷也在等我,我不害怕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生病的……” 王凡一个劲的摇头,“不是你的错,生病怎么会是你的错呢,是爸爸不好,没给你健康的身体……” 他只感觉自己的儿子身体慢慢变凉,王无虞自从那个仪式开始,几乎每个月只有几天清醒的时间。 第42章 就算醒了,也吃不下去任何东西,靠着吊瓶撑了大半年,皮包着骨头。 手臂干干巴巴的,却安慰的拍着自己的后背。 那轻轻的安慰,把他心中的执念拍散。 “小虞,错,爸爸承担,你留下来。爸爸替你去见妈妈,好不好。留下来,爸没了你,活不下去。你小,爸去赎罪,爸去。”他的声音随着仪器停止而停下,滴滴声宣告着他所有家人的离开。 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将手术刀对着自己的脖子,徐行止伸手抓住那把手术刀。 徐行止开口,冷声陈述着事实:“你只要活着,所有的罪孽都与你的孩子无关。阎王也无法将那些错误算在你的妻子与父亲身上,毕竟是你操控了一切。” “如果你死了,那么错便会扯上你的家人。”有些厌恶,“就算你用尽全力活着,死后也要在地狱赎罪,不急于这一时下去。” 王凡听了徐行止的话,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 握着手术刀的手松开,刀吧嗒一声落在地上,。 窗外,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下。太阳升起,可阳光却无法传出云层,冷白的灯光晃的人心惊。 徐行止站在一边,对眼前发生的事有些唏嘘。 王凡抱着王无虞冰冷的尸体,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等爸爸赎罪,你和妈妈带着爷爷早些走,不要等爸爸了。对不起,都是爸爸的错……” 龙青推开门,将房间中沉寂的氛围打破。 打量了一眼周围,“都结束了,刚刚不是很多鬼?怎么突然都没了?”他身后跟着一群灵异局的人,涌了进来。 徐行止抬眼,看着周围的符文,总觉得有些熟悉,说:“龙青,这次出的报告记得发我一份,还有舆论可能需要处理一下。” 龙青一愣,问:“徐老板你能说的稍微具体一点吗,啥舆论啊?” 徐行止摊了摊手,想起刚才房间里挤满的鬼魂,说:“就这一栋楼的病人,大多病人的都魂魄都被拘过来了,记忆这方面可能得处理一下。” “啊?”龙青长大嘴,震惊的问:“这一栋楼??!” 徐行止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嗯,这次波及的生魂都被送了回去,但还是有死去的人。这边的本家是谁?” 龙青带着痛苦面具:“张家……” 徐行止听到张家,有些头疼。 当地的玄学氏族,虽然变换不大。但对于自己来说实在是太多了,根本记不住。 在脑海里寻岭南张家的的记忆,结果也没想起来。 只能装作想起来的模样,点头说:“这事和他们脱不了关系,都已经大半年了。一点风声没走漏,是不可能的,去查查吧。” 龙青一脸愁容,长叹一口气:“知道了。” 王凡见徐行止要出去,忽的开口:“我的家人,真的,不会被我连累吗?” 徐行止对他没什么好脸色,无论理由是什么。将他人的生命视如草芥,终归是难以原谅。 徐行止冷声开口:“不会。”可看见床上的孩子,还是心软,“下一世,你的孩子和爱人还会再见面,只不过你没机会了。” 王凡抬起头,用力点擦着脸上流不尽的泪:“谢谢,对不起,我……” 徐行止没再看他,径直走了出去。走廊上已经清空,拉起了隔离带。 徐行止一出来,便看见姬八坐在过道里,怀里抱着一袋黄澄的的果子。 “小八,好玩吗?”徐行止开口问,从他怀里拿了几个果子,分给站在一旁的季良辰。 季良辰伸手接过,见徐行止脸色不太好,低声道:“哥哥,我们先回去歇一会,我累了。” 徐行止捏了捏眉心,问:“好,楠逢你回去吗?” 楚楠逢站在病房门口,一个劲的朝里看,听见徐行止的话,连忙摇头:“徐老板,我想在这边多看看。” 徐行止也没强求,点头:“小八,你留下陪楠逢,等张家来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 说完,跟着季良辰朝着楼梯间走去,楼梯间里只有绿色的安全出口标识泛着光。 “直接回去吧。”季良辰牵着徐行止,拉着他走进法阵,瞬间便回到了酒店的房间。 徐行止坐在床上,看向桌面上的陶罐,起身将陶罐收好。 心中浮上些无可奈何的失重感,在岭南之前,自己就已经发现林澄椿的魂魄不全。被其他的鬼魂吞噬了一部分,此刻便真的消失在了天地中。 关于她出事的新闻,也已经被龙青发了过来。 林澄椿在外出采风的时候,因为躲雨,遇到了在附近施工的江工长。 江工长见色起意,猥亵了林澄椿。 王凡的父亲上山祈福,恰好看到了这一幕,下山后林澄椿报警,在医院向王凡父亲求证时,王凡得知了林澄椿生辰。便让父亲回家,不要作证。 王凡匿名成知情人,在网络上大肆宣扬,倒打一耙。 铺天盖地的谩骂,在林澄椿家人收下和解费的那天 像洪水一样,无法控制的涌了出来,恶毒的语言,堵助林澄椿求救时张开的嘴,将她的血肉撕开。 她不再是受害人,而是一个处心积虑的骗子。 第40章 逆天而行 可在林澄椿后,这些谩骂,转头变成对王凡父亲的攻击。 为什么不坦诚的说出一切,让他们在无意间伤害了一个以死证明清白是少女。 如果说出了真相,“他们”定然不会再网络上说教,一个“无辜”的女孩! 事件的真相,已经被所有人抛之脑后。没有任何一人在乎,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 所有人都像落水的羔羊,拼了命的想要将沾染的水,甩到别人是身上。 仿佛这样,自己曾经那些恶意的语言就会消失,这样就可以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徐行止看着上面的新闻,皱着眉。 季良辰抬手,将徐行止的手机抽出来,放在一旁的桌面上。 “哥哥?” 季良辰坐在徐行止身侧,托着脸,手按在徐行止皱起的眉心上。 徐行止没听到他的声音,被他的动作一惊,摇了摇头:“没事,你先休息。” 下一秒,身体便被猛地一推,徐行止没料到他的动作。身子下意识往后仰倒,后背靠在床垫上,冰冷的触贴了上来。 季良辰手揽着徐行止的肩膀,微微用力,将他的的挣扎压下:“哥哥,发生的事情现在也无法改变。”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轻叹,“只是看看,没关系的。” 季良辰:“与其现在耗费心神,不如好好休息,早些去将幕后的人找出来。” 徐行止抬手,想要将身上的手扒拉下去,可腰却被揽住,只好张嘴说:“别闹。” 季良辰的手落在徐行止的在肚子上轻拍,哄道:“没闹,哥哥陪我睡一会,我好累。”整个人像是一个巨大的挂件,手压在徐行止身上。 徐行止有些无奈,心中虽然知道游僵不死不灭,却并不清楚,身为游僵的季良辰会不会累。若只是睡觉还好,可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尴尬,季良辰的手揽在自己的腰间,就连呼吸都洒在皮肤上。 徐行止说:“太近了。” 季良辰没动,声音带上写委屈:“哥哥,原来也是这样抱着我睡觉的,现在不行了吗?” “……” 徐行止没吭声,心想:原来你小小的一团,哪和现在一样,却没敢吧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感觉自己要是将说出来的话,季良辰帕是又要哭着说自己厌烦他,只能任凭他抱着,闭上眼睛,想着:没什么,不就是抱一下,就当是抱枕,一只羊,一只鸟,一只…… 一阵喧闹的铃声在耳边响起,睁开眼睛,季良辰捏着自己的手机。 指尖戳在屏幕上,露出一个笑容:“哥哥这小盒子一直响。” 说着季良辰将手机递了过来,徐行止划开屏幕,龙青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 龙青:“徐老板,张家来人了。您要不要来看看,他们态度还行,带了和尚来超度……” “好,我现在过来。”徐行止挂断电话,抬眼看着坐在床边的季良辰。 季良辰墨色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面,脸颊上带着刚刚睡醒的粉,托着下巴:“哥哥,这次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徐行止点头,刚想回答好。 下一秒,看着季良辰散落的发丝,有些奇怪自己原本给他绑的发带明明不会散开。 抬手扯开松散的发带,帮他重新梳好。 从口袋中摸出一颗青绿色的玉珠子,设了个小阵法坠在发带上。 徐行止笑着开口,看着愣在原地的季良辰,开玩笑道:“走吧,怎么站在这发呆,不想送我过去?” “想的。”季良辰像是突然晃过神,牵起徐行止的手,抬手间法阵便出现在两人脚下。 徐行止只感觉身侧的季良辰好像很开心,转头便对上他的笑容,唇角勾着,像极了一只餍足的大猫。 第43章 季良辰指尖勾着徐行止说:“哥哥,什么想和我说的?” “那个珠子只是用来固定头发的,没什么其他用,如果你不会绑可以来找我。”徐行止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季良辰的视线,总是有些心虚,“头发留着吧,别剪了,这样很好看。” “剪不断的,哥哥。”季良辰看着徐行止搓着那颗翠色玉珠,“游僵的样貌在死掉的时候就固定了,不能改变。”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愣,看着他的样子,除了脸上的青涩褪去,与自己离开时并未有太大改变。 “对不起……”徐行止垂着眼,这样看来他离开没多久,季良辰就遭遇了不测。他本不是那种说如果能重来一次就好的人,此刻却有些后悔当初的逃离。 季良辰蹙眉:“为什么道歉,我变成这样又不是哥哥做的,反倒我很高兴还能留下。” 徐行止在心里叹气,盯着季良辰手腕上露出的红痕,控制着灵力盖了上去。 瞬间灵力从身体中抽出,那道刺眼的红痕开始变浅,眼前一黑,下意识用手去撑,手臂被季良辰托住。 季良辰有些慌张,忙道:“哥哥?!” “没事,没事。”徐行止擦下浮出的冷汗,只感觉刚才自己的灵力瞬间被抽干,看着变浅的伤痕,指尖还没放上去,手腕便被抓住。 徐行止露出个真诚的笑:“我再试试,没准备好。” 季良辰皱着眉,开口:“别试了!”这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你非要这样吗?” 徐行止被他吼的僵在原地,手悬在空中:“久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 季良辰抿着唇,脸色极差,手背上爆出青筋:“已经这么多年了,不需要你在浪费灵力去修。” “……”徐行止第一次听到季良辰这个语气,咽了咽口水,侧过头。心中有些酸,他没想到季良辰竟然会吼他。 越想越郁闷,挣开季良辰的手,朝着前面走去:“我也是好心,你吼我做什么。” 头阵阵的抽痛,咬牙,走回季良辰面前。 在季良辰的注视下,将灵力重新附在那已经变淡的痕迹上,忍着心里的酸涩开口:“既然已经变淡了,就让我试试。” 季良辰:“哥哥,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必要因为我做这些。” 徐行止别过脸,固执的将灵力铺在伤痕上,默默生气。 直到手腕上的伤痕暂时消失,徐行止都没有分给季良辰一个眼神,沉默的抬起手,径直从阵法中走出。 对上蹲在树堆里的姬八和楚楠逢,露出个笑容,淡淡开口:“怎么样,医院的事情解决了?” 姬八轻盈的从树杈上跃下,看了一眼徐行止身后的季良辰,有些幸灾乐祸。 姬八看见徐行止阴沉的脸色,脸上的表情僵住,一本正经,说:“解决了,那个医生被灵异局拷走,刚刚龙青说先进去看看情况,我寻思着在这等等你……” 说着挪回了楚楠逢身后,姬八一把将楚楠逢推出来,说,“楚楠逢你在医院看见什么了?” 楚楠逢挠了挠后脑勺,从口袋摸出一张纸,递到徐行止面前,轻轻开口:“徐老板,岭南的张家承认了他们知道医院出事,但实在是没腾出手来管。” 楚楠逢:“不过他们也请了顺清寺的和尚,来医院将那些枉死的灵魂超度。后续张家肯定要负责,毕竟是他们管辖的地区,这个是顺清寺的和尚让我转交给你的。” 纸皱皱巴巴的画满了符箓,徐行止接过看着上面凌乱的痕迹。 拿出匕首在纸页上轻轻一划,纸页从中间分离,一块几乎透明的丝布从中间出现,上面写着:徐老板,张家的事麻烦你,我必有重谢。 徐行止将丝布揣进口袋,对着楚楠逢说:“进去看看,毕竟静善开口了。” 姬八瞥了一眼徐行止手中的布料,“啧”了一声:“静善那个臭秃驴,每次都必有重谢,结果都是一顿素菜打发人。 徐行止:“小八不许啧人,礼貌一点,善静这次会给你带好吃的。”他说着话,悄悄用余光看季良辰,见其侧着脸,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还在生气。 徐行止有些为难,又不敢道歉 ,怕他翻旧账,心中烦闷,食指不自觉的点在衣角上。 没等徐行止开口,季良辰像是看透了徐行止的心思,低声说:“哥哥,我没吃过素斋,能带我去吗。” 徐行止见他没与自己置气,松了口气,忙说:“好。” 说罢,抬腿朝着院中走去,院子上空围着一层墨黑色的灵力,灵力过于浓稠绕着房梁扭动。 那些灵力并不让人觉得舒服,反倒事像是走进了一条蛇的胃里,朝着几人涌了上来,粘腻的蹭过衣服上。 拉出细长的丝,缓缓流淌回房梁上,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姬八抬手扇了扇周围的空气,骂道:“我靠,怎么这么臭,这是当地的风水大族?都快成臭水沟了,呕……” 徐行止眉头微蹙,没制止姬八说话,反倒是从口袋中摸出帕子。手中的帕子,正是季良辰在墓中递给他的,捂住自己的口鼻。 徐行止说:“这味道不对,注意些。” 话还没说完,面前合拢的木门被猛的推开,龙青捂着嘴,从里面冲了出来,手撑在角落的盆栽上:“呕,我操,这他妈什么东西啊,徐…呕……” 徐行止径直走了进去,铺面而来的气味像是有了实体,浓黑的尸臭涌来出来。帕子上的木香将尸臭挡住,房间里黑漆漆一片,只点着几根红烛。 红烛随着风抖动,光忽明忽暗的落在一团缩在阴影中的人身上。 那人分不出男女,手扯着一床结块的棉花被子,上面原本鲜红的喜字看不清染着什么,整个人在其上爬动。 身上不停的发出“滋滋”的声音,在地上留下一道道浓黄的液体。 第41章 山榕 徐行止握着匕首,刃尖还没碰到被角的瞬间,身后冲出一道人影。 游灵花瓣在空中散开拦住那人的动作,可那人手中却掷出一道寒光,朝着徐行止的面门刺来。 “铛!”飞来的针落在地上,游灵花从徐行止的肩膀上冒出挡住那枚刺来的针。 原本缠在房梁上的灵力,从在转眼间房檐上朝着几人涌来过来,将他们围在中间。然而这些灵力最后都停在距离季良辰一米左右,仔细看上去并不是不敢向前而是,在碰到游灵花的瞬间的便已经消失。 黑影被游灵花纤弱的花藤,死死的绑在地上。 徐行止没管周围弥漫的灵力,径直走到那黑影面前,冷冷开口:“说说看,张家的人呢?” 那黑影没回答,只是抬起头,盯着屋里那个在地上扭动的人形。 季良辰冷笑一声,游灵花瞬间收紧。 骨骼碎裂的咔呲声,在空气中回荡,地上扭曲的黑影发出惨叫,却还是朝着屋子里爬去。 徐行止走向屋中,用刃尖挑开被子,浓黄的液体顺着流了下去。 一个穿着喜服的男人出现在几人眼前,只不过那喜服被脓泡渗出的液体浸透,腐烂不堪,男人抬起空洞洞的眼睛,花白的头发上满是斑秃的痕迹,焦黄的皮肤上满是硬币大的水泡,满满一层贴在骨头上。 徐行止往后退了半步,眼前的一幕实在给人的视觉冲击过大,让人非常不舒服。 那黑影爬到男人身边,把他揽到身后,那男人挣扎的想要躲开,却被死死的压在怀里。 黑影伸出手在男人背上轻拍,哄道:“是我,山榕,回来了,我回来了。” 尖锐的哭声从男人的口中发出,哭声过于凄厉,男人瞪着空荡荡的眼睛,满脸痛苦,双手在黑影的身体中撕扯。 徐行止冷冷开口:“做出这样的事,你真是该死。” 黑影散去,一个青年模样的人出现在几人眼前,他满眼通红死死看着徐行止,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他们念叨着祖宗保佑。祖宗不过是让他们付出些东西,就要死要活,家事轮不上你这个外人插手。” 山榕从口袋摸出两个圆球,仿若无人的将东西,放到男人眼眶中。周围的灵力,顺着他的动作散了过去。 山榕起身翻找着柜子里的毯子,裹到那男人身上,将他抱回床上。做这一切,他满不在乎的说:“你杀不了我,再说,我想做的都已经做完了,就算是死又怎样。” 徐行止沉默片刻,朝着床上的男人走去。 “别靠近他!”山榕瞬间浑身上下冒出漆黑的灵力,下一秒,那些浑浊的灵力瞬间消失,山榕胸口被洞穿。 青白的灵力从匕首上散出,将山榕钉在墙上。 徐行止道:“你还是管好自己,真以为自己还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 床上的男人忽然开口:“杀了我。” 徐行止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那男人原本凹陷的眼眶重新鼓起,棕色的瞳孔直直的看着天花板,身上的脓疱也已经消失。此刻看起来竟与常人无异。只不过胸口并无任何起伏,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第44章 “不行!你不能死,你知道我杀了多少人吗?”山榕双手抓住插在自己胸口上的匕首,用尽全力,想要将自己从墙上拔下来,匕首没有一丝移动,只能喊道,“你死了他们也不能从地里爬出来!”试图用这句话,来改变张凌的想法。 姬八凑上来,歪着脑袋盯着床上的男人,好奇开口:“张家但凡有点血缘的,几乎都消失啦,现在看来不用找了。所以你说说看,哪边墙上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吗?” 张凌道:“我是前几届张家家主的兄长,他是我们原本供奉的树神,也是我的爱人。” 张凌苦笑出声,撑着身子一步一挪,走到山榕面前,抬手拽住他的衣领,他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答应我要庇护我的家人吗,我活着的时候,哪件事没有顺从你的心意,为什么我死了你要做出这种事!” 山榕抬起手想要去触碰面前的人,脸上带着满意的笑:“他们不是你,我要你留在我的身边。不过是用他们的命换你的命。再说,他们现在都陪在你的身边,没有消失啊,你不开心吗?” 那男人听了他的话,嘴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手按在自己的脸上,猛的抬起头对上一面被碎的玻璃,玻璃上倒影出一张陌生的脸。可陌生的脸上却是说不出的熟悉感,“啊啊啊啊,疯子,你到底做了什么!” 徐行止淡淡开口:“他将你亲族都杀了,挑挑拣拣凑出你的身体,用自己的内丹当你的心脏。最后用你亲族的血,将你的复活。” 张凌身子一晃直直的跪了下去,脸上满是绝望,泪从他的眼眶中滚了出来,“我,不该,拒绝。当初,说和我一起去死,我该答应的……” 山榕笑出了声,抖着手想要摸张凌的眼睛:“哈哈哈哈,是啊!你该带我走的,为什么要留我在这,为什么,这是你的错,是你把我留在这。凭什么,他们顶着和你相似的脸,却都不是你,这双眼睛太像你。” 伸出的手被张凌躲过,山榕愣了一瞬,眼泪溢了出来,说,“我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会想起你,我太想你了,真的,我只是想你回来,我忍不住。” 张凌面色惨白,道,“借,借您匕首,一用。” 徐行止指尖一抬,钉死在墙上的匕首,落在了张凌的手中。 山榕从墙上落下完全不顾胸口的窟窿,朝着张凌走去,扯着他的胳膊跪在地上。 张凌摇头将手臂抽出,攥紧手中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 山榕跪在地上,手指扣在张凌那已经稀烂的喜服上:“不要…求你,不会死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我……” 张凌将刃尖推近半寸,跪下身,手摸过山榕的脸:“你怨我吗?” “我只是想要和你再一起,我不想杀他们的…可太像了,那孩子长的太像你了,每次,我,看,他都会想起你,我想见你。”山榕胡乱的擦着自己脸上的泪水,脸上再没了笑容。 张凌单手将山榕抱在怀中,匕首随着他的靠近推进自己的胸口,贯穿了那代替心脏的内丹。随着碎裂的声音,山榕凑过去吻住他的唇,“我只是想再见见你,对不起,对不起……” 黑色的灵力随着内丹的消失而四散,张凌的身体开始腐败,上面缠绕着无数枯萎的枝桠,融在了一起。 徐行止和季良辰看着眼前的一幕,沉默的站在原地。 龙青擦着嘴,问:“结束了?” 徐行止冷冷开口:“没,这树要是知道这方法,早就干了。不会等到现在,张家人都是傻子吗?等着杀,好歹也是大家族,不可能在一夕间消失。”再者说,岭南也不可能一整年没有发生需要张家出手的事,那些事定然有人帮他们做了,否则一颗疯树怎么可能能悄无声息做到这个地步。 徐行止指着那一滩枯枝:“找人给他们合葬吧,别烧了。”看着自己的匕首有些心痛,“记得赔我钱,匕首很贵,我会把账单发给灵异局。” 龙青:“……” 徐行止看着窗外阴沉的天空,无奈开口:“这边收尾就交给你们了,我先带着他们回家。” “好,我去订机票。”龙青连忙点头,“那下次我再好好招待您,徐老板这次辛苦了。” 徐行止摆手,坐在去往机场的车上。 楚楠逢在车里画符,被变成小鸟的姬八戳了戳。 姬八:“你有没有觉得窗外的雨有点不对劲?”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隐隐浮出一层白雾。路面上密密麻麻的挤满了车,车灯从后视镜中反照进昏暗的车厢里。 徐行止架着腿,揉了揉发酸的脖子:“嗯,有个东西找上来。” 姬八瞬间坐直,四处打量:“哪里,小爷我一口咬死他!?” 车底下传来怯怯的声音:“别咬死我,我没干坏事。” 姬八蹦到座椅上,抬起腿踩了踩,恶狠狠的开口:“你再不出来我就来咬你了~” 那声音呜呜的哭了起来,随着它的哭声整个车开始晃:“别吃我,别吃我,我看到是谁给山榕复活刘凌的方法,呜呜呜……” “小八,别闹了,”徐行止将窗户打开,雨水溅进车内,一个黑色的毛团从外面蹦了进来。 毛团被季良辰抓在手中,打湿的毛发贴在身上,沾染的水滴滴答答顺着指缝往下流。 季良辰道:“哥哥,衣服别沾湿了。” 毛团在季良辰的手中瑟瑟发抖,浑身淡黄色的皮因为沾上了水显得有些脏,徐行止抽了几张嘴捏着那蜷成一团的黄鼠狼,手中掐诀,湿漉漉的毛瞬间变干。 徐行止将黄鼠狼放在沙发上,黄鼠狼双手合十朝着几人拜了拜,转身就朝着楚楠逢开口:“小友你看我是人还是……” 第42章 千年前的活人? 楚楠逢从口袋掏出一张符箓,在空中一划,黄鼠狼瞬间闭上了嘴。 徐行止捏了捏眉心:“你这孩子讨封,都讨到道士头上来了。谁教你的,还有你家里人怎么同意你越过山海关跑这么远。” “呜呜呜!”黄鼠狼在车座子上滚了一圈,嘴被符纸粘住,浑身捆的结结实实。 姬八抬腿踩了踩上被捆成一团黄鼠狼,有些鄙夷:“你这修行是修脑子里,还是修在自己一身肉上了?蠢死了,但凡遇上别人都给你打成黄鼠狼煲!” 徐行止伸手将姬八整个托起,放在楚楠逢手中,无奈开口:“小楚抓好了,姬八原来被黄鼠狼咬过,现在趁机报复呢。” “才没有!徐行止你别瞎说,我那不叫被黄鼠狼咬,叫做决斗。”姬八伸翅膀抬腿,想要跑出来,奈何腿实在是太短,像一个黑色的麻糍在挣扎。 徐行止:“……” 徐行止扯下黄鼠狼身上的符箓,问:“你看到给山榕东西的人了?” “我告诉你,你能让我讨封不?” 黄鼠狼没了刚在的气势,说:“我找不到合适的人,我们等价交换,不亏的。” “说吧,我答应你。”徐行止点头,指尖的灵力冒出来,“我发誓在……” 黄鼠狼惊喜的开口喊:“黄六帅!” 徐行止道:“黄六帅告诉我消息后,帮他完成他讨封,若违背誓言,平地摔跤?” 黄六帅听了这誓言,白色的胡须抖了抖,明显有些嫌弃:“啊!你这誓言好轻,好敷衍。” “我也可以严刑拷打,让你说出来。” 徐行止看着眼前手掌大小的黄鼠狼,“毕竟是你主动过来的,最后你都只能老老实实告诉我。何必答应你的讨封,还立个誓言?” “!” 黄六帅愣在原地,杏仁般的眼睛看着徐行止满是不可思议。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我家可是很厉害的,而且我家里人最是护短,你伤了我会付出代价!!!”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笑着点头,“远水救近火,能行?” 黄六帅声音越来越低,小小的爪子捂住眼睛:“我会告诉你,你别抓我,我错了。刚才不是故意威胁你的,你大人不计我的错,别放在心上……” “嗯,你说吧。”徐行止本就没打算为难面前的小黄鼠狼,他与黄家还算是有交情。 眼前这个偷跑出来的小家伙,之后他也打算做个顺水人情,将他送回它的本家。 “有,一个人。”黄六帅抬起爪子在空中画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人,我眼光可是很高,那个人一头白发。脸长得好看,再多的我现在也想不起来。” 黄六帅还抽空夸了自己一把。 姬八闭上了眼睛,将脑袋砸进楚楠逢怀里,发出“咚”的一声。 姬八:“我服了,徐行止你干嘛和这种傻子商量……” 徐行止对着黄六帅,没什么表情,淡淡问:“人?黄六帅你能把那个人画出来吗。” “不能,我不会画画。”黄六帅撑着身子,双手作揖,没有半分客气:“小伙子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 说着还朝着徐行止眨了眨眼睛。 第45章 “与你的前辈一样,是神,而且是个会画画的好神。”徐行止一本正经的回答。 砰地一声,黄鼠狼身上冒出一阵白烟,一根画笔出现在他的手中。 姬八震惊的抬起脑袋,吐槽道:“徐行止你真是个天才。” “楠逢,如果你以后遇到讨封,也可以用这种方法,或者随便打一段手语。” 徐行止不忘给刚刚被讨封的楚楠逢讲如何化解,总不能见一个捆一个,丢一边,那才真的会被黄家那群记仇的老前辈找上门。 黄六帅挺了挺胸膛,身上的妖力瞬间涨了一大截。毛茸茸的爪子,抬起木质的画笔。 眼睛闭拢,不停的在空中挥动,雪白的纸张在凭空出现在它的眼前。 黑色的墨水在上面留下痕迹,一个带着眼睛的男人出现在纸页上。 “呼哈!”黄六帅高高跃起,在画面的尾端留下自己的大名,“简直就是神作!我要去找个会画画的人开堂口,你说行不?” “不能伤人,如果别人不愿意也不能勉强,否则我会去找你。”徐行止笑眯眯的回答。 黄六帅在他手下讨封,也应该规劝一下,否则徐行止也会担上因果。 “哪是自然的,我修行到现在可没害过人。”黄六帅眼睛一眨一眨的。 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呐,给你,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和你很像,诶?不对不太一样。”它托着脸,想了半天,连忙开口:“而且在他走之后,还有个人去见了山榕。不过那个人的脸我没看清。” 徐行止将它爪子下的画拿了过来,看着上面的人,细细思考,自然不认识。 徐行止:“没见过。” “哥哥,这人我知道。”季良辰,手指点在墨迹上,漫不经心的开口。 徐行止:“?” 季良辰看着徐行止震惊的表情,勾着唇,轻声说:“他杀了我,而且把我变成了这样。”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手不自觉的攥紧,皱着眉,将那人的画像拿在手中。 季良辰抬手,轻捏徐行止的手背说:“不过他好像没料到我会变成游僵,扛过雷劫。大概,只想把我变成个毛僵,毕竟毛僵可比游僵好控制的多。” 楚楠逢听的云里雾里,开口问:“人能活那么久吗?” 徐行止摇头:“按道理来说不行,但总有一些意外。” 黄六帅看着徐行止一连阴沉,连忙开口:“那个,没什么事,我就先走啦?” “我送你回去,你离山海关太远,会造成混乱。”徐行止看着面前的黄鼠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播了过去。 舒涵天桌上的文件摞在一起,焦头烂额的拿起手机按,看见徐行止三个字没了脾气。 “徐老板?” 徐行止也没寒暄,直接说:“我这遇到个过了山海关的黄鼠狼,你们最好派人给它接走,送回黄家。” 舒涵天一怔,忙道:“好,那我们什么时候派人过去接?” 徐行止:“现在就能接,要不他就跟着我上飞机了。” 舒涵天那边响起电话声,“叫人去接黄鼠狼,快点。进了飞机场肯定会有人拍到的,到时候有心人传播又是一场麻烦。” 徐行止听到舒涵天的话:“最近灵异局很忙?还是?” 舒涵天忙开口:“徐老板,我们这边出了点意外,您看有机会帮个忙吗?” 徐行止有预感这事和画上的人脱不开关系,将免提打开:“舒局,您说。” “有个落女洞最近出事了,我们一直再找原因,你也知道搞开发到处挖。”舒涵天将资料打开,看着上面的报告。 拍下资料上的地点,找到徐行止道联系方式发了过去,说:“上面非得把这地方开发成景点,结果一堆怪事,也不打算放弃,美名其曰了解当地文化。找到我们这来说是解决一下邪祟,这不是疯了。那种地方怎么开发……” 点开手机上的图片,褐色的骸骨层叠交错。工人直接踩了上去,脚下的黑气都已经印出了实体。 徐行止:“这不能劝劝,开发了也会有怪事的,而且已经死人了吧。”手中掐算,指尖渗出些血色,有些震惊,问,“还在挖?!” 舒涵天只感觉自己一个脑袋两个大:“对,下个月要交工。每天三班倒,还请了顺清寺的和尚去坐阵,不过还没到。” 徐行止听见顺清寺有些奇怪,印象里顺清寺请一次可谓是天价。 “顺清寺降价,怎么什么活都接?” 舒涵天道:“最近他们要修佛像,拒绝了募捐,所以现在寺里有点功夫的全出去赚钱。” 徐行止想着最近发生的事,又听见刚才季良辰的话,一时有些闷:“舒局,我需要先回h城。您既然开口了我过去自然没问题,只不过岭南张家就剩几个小孩,你们之后得多多照顾些。” 第43章 敞开心扉 舒涵天: “那是自然,岭南张家原来也帮灵异解决过不少事,于情于理我们都不会放任那些孩子落入不怀好意的人手中。” “之后我会派人去接那些孩子,至于他们会不会选择回到这一行,我们不会过多干预。” 徐行止将电话挂断,看着暗下来的屏幕。 暗叹或许岭南张家,也没想到是自己供奉的妖怪会因为逝去的族人动手,将他全族的人屠尽。 龙青将幸存下来的孩童资料,发了过来,照片里的孩子最大不过15岁,更多的还是不知死亡意义的幼儿。 车停在机场边,一辆黑色的车闪了闪远光灯,停在几人身后。 龙青气喘吁吁的从车上下来:“徐,徐老板,我来接黄鼠狼。还,还有,张家这个孩子想和您道个谢。” 他身后走出一个穿着披麻的孩子,孩子脸色苍白,朝着徐行止跪了下去。 “谢谢徐先生帮张家,等我将亲人的后事处理好,再上门道谢。我会重振家族…定不会再供奉那些妖物。” 他稚嫩的脸庞满是坚定,眼底却撞着仇恨,徐行止将他扶起来。 抬手在他头顶摸了摸,温声说:“不用和我道谢,是你将顺清寺的静善师傅请来,我只不过是顺着静善的意思。” “前路艰辛,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去h城寻我。” 徐行止深知在这一行,失去了家族的庇护,未来的数十年怕是会极尽辛苦。 “若是想学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去寻此行有名的师傅。” 徐行止看着他眼底的不甘,“守好身边的家人,他们此刻也需要你的陪伴。” 那孩子眼底浮出些红,用力的擦着自己的眼睛:“谢谢您,我会的。” 龙青带着那孩子离开,看着他的背影。 姬八窝在楚楠逢手里说:“这孩子还挺有责任感,明明家里都那样了,还能去请和尚收拾烂摊子。” 徐行止点头 ,从楚楠逢手中将姬八拎了出来:“是啊,小八还不变回来吗,我们要回店里。” 姬八撑了撑翅膀,长着嘴巴:“为什么要回去?不能直接去落女洞吗,我不想回家,好折腾,明明这里距离落女洞更近……” 黑色的羽毛在徐行止手中乱蹭,撒娇:“徐老板,徐行止啊,我直接从这里飞过去嘛。” “我讨厌坐飞机,而且我不想回家,还要回来。” 徐行止将姬八放回楚楠逢手中,想起季良辰口中的人,点头同意。 “好,那你和楠逢去的时候注意些。你们直接去落女洞,我过几天去找你们汇合。” 姬八张开黑色的翅膀在空中转了个圈,吧嗒,落在楚楠逢头顶上:“go!让我们出发!” 一溜烟的消失在了两人眼前,徐行止转头对上季良辰,轻叹,“走吧,久瞑我们回家。” 季良辰跟在徐行止身侧,拉起他的手,徐行止抬眼看过,并没有将手抽出,心中有些酸,反倒回握,只觉得当年的事自己实在是过分。 上了飞机,徐行止才知道龙青直接包了架飞机。 见四处无人,朝着季良辰开口:“和我讲讲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久瞑,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来找我……” 徐行止只觉得季良辰定是恨透了自己,才不来寻他。 定是对他的离开时所做的事,失望透顶,心脏一阵抽痛。 季良辰小心翼翼的看着徐行止,轻出一口气:“哥哥,你现在知道了只会难过,要不算了。” 徐行止将手按在自己的额头上,情绪翻涌,说:“我想知道。” 再开口声音控制不住的哽,抬起头,眼泪瞬间从眼眶中滑落。 徐行止道:“当年我离开就是希望你能长命百岁,幸福一生,我以为只要我离开,你就能像事普通人一样平安顺遂。” “我也不用看着你离开,再受一次亲人离别的苦,我以为一切会像我想的那样。” 他不敢算自己离开后会发生什么,一旦去算未来就会展现在眼前,自己会看到季良辰的死亡。 第46章 那样自己的离开就变得毫无意义,可他也没想到未来与自己所想,毫无联系。 他怨自己当时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选择,怎么这么多年都没去算算结果。 想到最后发现自己竟是没有勇气,他不敢想季良辰数百年间的会不会想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痛苦都是他的错。 季良辰见到徐行止的眼泪愣在原地,手悬在空中不敢动,黑色的瞳仁中映出徐行止此刻的样子。 极浅的瞳中闪着水光,如同山间平和的溪流在经过一场大雨后变得浑浊,水流将藏着的悲伤被冲刷出来。 无声阐述着自己积攒的情绪,泪珠一颗颗的落下,徐行止的视线却从未离开,等待着他的回答。 徐行止坐在那,如同一尊易碎的瓷像,常带着的笑消失,身上那股消失的人气重新溢了出来。 不在是看尽世间万般无奈,变得麻木无可奈何的神,用温柔的刺将自己裹在中间。 千年间他看到的绝望与悲凉,远远多于喜悦,他作为被时间遗忘的人,只能将情绪与自己隔开。像是过路的人,只是看过,却从不体会…… 徐行止轻轻开口,说:“你该恨我的,明明是我把你带回家,我该陪着你走完一生。”可那样对他来讲像与凌迟无异,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一点点的失去生命,埋入黄土之中。 那样的痛苦他在渔村经历过,他知道自己,无法将那些悲伤。那些悲伤如同附骨之蛆,当每一刻都让他痛苦不堪。 “哥哥,我从未恨过你,只是我不敢。”季良辰盯着徐行止的眼睛,小心的凑了上去,双手搭在他的身后轻拍。 “哥哥,我没怪你,真的,遇到你是我人生最美好的事。与你相处时是,你不在时,也是。” 季良辰小心翼翼的感受着怀里人的心跳,平静,稳定,与自己百年前的回忆没有任何变化。 徐行止缓过劲,觉得有些丢脸,偏过头:“久瞑,与我讲讲画像上的人。” “怎么,哥哥要替我报仇。” 季良辰掌心蹭过徐行止脸上的泪,看着他眼角的泪落在指尖上。 徐行止透明的泪,将他百年间心底那一丝丝的苦闷,全冲刷了个干净。 徐行止摇头后又点头,与他解释:“我曾经写过一本叫做《血史录》的书,那上面记录的咒法,都是凭空出现在我脑海中。” “可后来我发现那些咒法大多都恶毒至极,所以我便把那本书烧了,希望它不会落入别人手中。这些天我们遇到的事,都与那书中的阵法有关,里面包括的了医院的聚魂阵,用血亲复活先祖,还有如何制作游僵。” 季良辰听了徐行止的话,轻叹:“那人偷了哥哥的书?” 徐行止沉声:“《血史录》我亲自毁掉的,不会有意外,那人或许与我相似都遇到了养神芝。” 说着徐行止从袖口中中抽出一本卷轴,慢慢展开,上面的文字开始了流动,最终一张被撕毁的页面出现在两人眼前。 徐行止说:“我没办法将所有事情记住,这“忆卷”上将我曾经经历过的事情记录在上面。而我毁掉《血史录》的那页记录虽说凭空消失,但前面我写下它的记录也消失不见。” 季良辰将那画卷托在手中,手指点在流动的文字上。 上面荡开一圈圈的水纹,下一刻游灵花在画卷中盛开,“季良辰,家人,回来了。” 短短几个字出现,看见上面的字。 “这…一般只有我能动的,怎么突然会这样。” 徐行止将忆卷慌忙收紧袖口中,脸上泛起红:“我,等回去我要解决些事情,事情结束后我们马上去落女洞。卦相说在那,我们会遇到新的神明。” 季良辰:“神明?哥哥有一天如果你能成为神明会怎么做?” 徐行止摇头:“我不会成为神明,和那天的答案一样。我只是个小店的老板,将那些没结束的故事写上句号。” 说着徐行止想起季良辰口中最美好的人,胸口泛热。 季良辰看着徐行止,问:“我就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在死亡与成为神明之中选择,哥哥会选择什么。”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心中一怔,他等待死亡的来临,已经很久很久。 在从前自己能毫不犹的说出选择死亡,可现在季良辰变成了游僵,拥有无法的估量的寿命。 自己死后,季良辰需要面对的就与自己相同的孤独。 孤独无法诉说,像是海深处的峡谷,总会有鱼类在上方游过,却几乎没有鱼会靠近,更不会停留。 “我不知道,久瞑。我活了这么多年,没有遗憾了。所以给我点时间,我想想好吗。”徐行止看着季良辰的眼睛,笑着开口。 季良辰点头:“我知道了,哥哥。我会等你的回答,无论有多久,在那之前我会一直待在哥哥身边。” 飞机缓缓落地,h城正下着雨,闷热的空气打在人身上,每个人都加快了脚步。 徐行止看着阴沉的天空,与季良辰慢悠悠的朝着店里走,季良辰身上像是装着空调。 第44章 敞开心扉2 两人在雨中并肩,雨珠打在季良辰手中的伞面上发出清脆的噼啪声。 徐行止觉得有些奇怪,季良辰从刚才开始视线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虽然从墓里回来,他就时不时看着他,但也没到这种正大光明的程度。 徐行止往旁边挪了点,想将自己手中的伞撑开,下一秒,伞撑开的瞬间一阵风刮过。 黑色的伞骨在雨中发出一声哀嚎,孤零零的立在头顶。 徐行止:“……” 下一秒,头顶的伞面微微倾斜,将要落下的雨珠挡住。 “哥哥,要不要用阵法直接回去?”季良辰看见徐行止沉默的样子,勾了勾唇。 “不用,反正也不着急。”徐行止将反折的伞骨扔进垃圾桶,搓了搓手臂调侃道:“久瞑你浑身冒着冷气。” 季良辰对上徐行止的笑:“哥哥,若不是我没办法变热,怕此刻脸就要烧起来。” 徐行止没懂他的意思,侧头去问:“为什么?” 季良辰眼神一暗,摇了摇头,牵起徐行止的手。 游灵花在脚下盛开,银色的光斑随着他的步伐亮起,将昏暗的巷道照亮。雨落在游灵花上,透明的水珠从花瓣上滑落。 季良辰:“没什么,哥哥。” “哦。”徐行止没在意,看着攀爬在手腕上的游灵花。明明看到这些纤弱的枝条,生长出一根根锋利的尖刺,可现在缠在自己手腕上他却没有一丝忌惮。 徐行止托起那银白的花瓣,瞬间游灵花缠在他的脖颈间轻蹭,看着眼前盛开的花瓣。 徐行止指尖蹭过,问:“游灵花会随着“僵”的移动而盛开,但我记得并不能控制,久瞑你是怎么做到的?” “哥哥,如果你想,他们也会听你的话。”季良辰勾过在徐行止颈上的花,戳在上面,“或许游僵都可以,只不过天地中的游僵太少,我也没有遇上第二个。” 徐行止:“嗯,游僵很难形成。”心中一顿,将后半句咽了下去。游僵无一不有极深的执念,能在尸体被分割的情况下,凭着执念找到丢失的身体,并且重新拼凑整齐。 徐行止不敢问季良辰到底有什么执念,只觉得那执念与自己有关,心脏再次泛起酸意。不自觉的皱着眉,身上的灵力染进游灵花。 游灵花变的青绿,爬上徐行止的肩头,未盛开的花苞,拍了拍季良辰的头顶。 季良辰盯着那朵未盛开的花苞,无奈道:“哥哥,我不是小孩了。不要因为我而内疚,我只希望你能开心。” “……”徐行止没料到自己会影响到游灵花,慌忙摆手:“我没有,不是……”有些绝望,自己明明已经活了这么久,对上季良辰却毫无招架之力。 季良辰:“哥哥生气了?是我不该让游灵花乱爬,真是平白让哥哥厌烦。” 徐行止慌忙辩解:“没有,没有我没生气,你别多想。” 季良辰扣住徐行止摆动的手,将头顶上轻拍的游灵花抓住,“喀”的一声,游灵花被折断。 游灵花保持着原本的青色,花苞上的枝条变为小圈。 徐行止低着头,季良辰将一条银链从小圈中穿过,抬手蹭过他的发丝,带着凉意的花苞被挂在徐行止脖子上。 季良辰:“送给哥哥当个纪念。” “谢谢。”徐行止拿手去摸,冰凉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像是白玉般光滑,小小的坠在锁骨中间。 青石板上蹲着两个人,正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徐行止还没走过去,就已经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徐老板还没回来,你也别太着急,徐老板肯定能帮你。”王磊蹲在地上,整个人胖了一圈,对着地上的女孩,“你也别太伤心,毕竟人鬼殊途。” 地上的女生,手中托着金色的香囊,擦了擦眼泪:“我只是想和他道别,我突然看不到他,应该去找他的。” 第47章 门口昏黄的灯照在两人的伞面上,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徐行止抬手轻咳:“咳,你们好。” 王磊站起身,说:“!徐老板,你回来啦,我从陶老板那边打完工了,这几天我每次来您都不在,所以天天晚上过来蹲着给您这边赔钱,还有来赎回飞鹤图。” 徐行止没想到王磊短短十几天就胖了一圈,说:“陶甜给你吃什么了,怎么忽然胖这么多。” 打开店门,灯光瞬间亮起,琉璃灯散着光晕,将屋中的每一个角落都黑暗驱散。溪水流动的声音传出,“进来吧。” 王磊本想跟上,季良辰走了上去,将他隔开。 王磊:“陶老板包饭,她店铺里有个穿紫色衣服的…女生。她每天会做饭送给我,所以我不知不觉久吃成这样了,您看看我应该赔多少钱,我答应将牌子带给她看。”王磊满脸通红,“她说她原来也是绣娘,她人真的很好。” 徐行止从架子上将飞鹤图取下,放在王磊的面前,“320,伞三百,我带路20。” 王磊一怔:“只要320吗,牌子钱您没算。” “不用,如果你把伞还我就20。”徐行止将借据抽出,放在牌子旁边,从柜子里拿出茶杯,对着站在后面的女生开口,“你先坐一会,我去倒茶。” 王磊从口袋掏出钱,整齐的放在桌子上:“谢谢您,伞我借给陶老板店里的女生了,那我先走了,不打扰您做生意。”说着王磊将桌上的牌子放进盒子,捧在自己手心走了出去。 徐行止将门打开,让风从外面吹进前厅。 “久瞑,要不要上去休息?” 徐行止扭头看见季良辰走进柜台中,坐在他常坐的椅子上,托着脸,深黑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哥哥你忙,不必管我。” 徐行止点头,从冰箱里拿出早就泡好的冷茶,倒进杯子中,走到女生面前:“现在只有冷泡茶,如果不能喝的话,我可以去烧水。” 徐行止给自己倒了一杯,当着倪霓的面喝下。 倪霓接过,她刚刚已经听王磊说过这家店铺的规矩,抿了一口杯中淡绿色的茶汤,茉莉的味道从舌尖散开,这些天的疲惫被一扫而光。 倪霓:“没关系的,我想亲您帮我看看他还在吗?”说着她将一个金色的香囊推到徐行止面前,香囊中装着一枚翠绿色的玉珠此刻已经碎成了两半,垂着眼睛,说,“我不敢去寺庙和道观,只能找出马仙,不过我找到的那几个都是骗子,连他是什么样都没说出来。” 徐行止没动那个香囊,抬起头,空中正有个男鬼朝着他摆手。 “说看不见我!麻烦您了,看不见,看不见。”男鬼双手合十朝着徐行止摆来摆去,恳求道,“我没办法一直跟在她身边啊,您说看不见就行,她总有一天会忘记的。” 徐行止直直开口:“你不打算见,可她是我的客人,我没办法对着顾客说谎。” “哎呦!”男鬼捂着脸,朝着门外飘,却被香囊里的珠子困在周围,蹲在雨伞后面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徐行止抬手,灵力缠在男鬼身上,拖着他到倪霓的面前,男鬼抬了抬手。 倪霓眼眶变红:“何铭,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个叫做何铭的男鬼,抬手将倪霓揽进怀里:“霓霓,你看见我啦。你接下来要好好生活,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总有一天,你会忘了我。” 徐行止看着倪霓,淡淡开口:“他执念已经消散的差不多了,很快就会消失。”此刻就算他将灵力灌进何铭的身体,何铭的身体也再变淡,一副时间不多的样子 。 何铭听着徐行止的话,蹲下身,说:“你看老板都说了,霓霓,拿着我留给你的东西好好生活……” 倪霓盯着自己的爱人,摇头:“我,我不会忘的,你突然出现在我面前,不能这样突然消失,肯定还有别的办法,留下……” 季良辰忽的开口:“明明是前世的事,结果非要凭着自己的意愿出现在爱人面前,说着一往情深。结果没几天又要将爱人丢下,嘴里还说着希望对方好好生活,真是虚伪。” “久瞑?”徐行止扭过头,不知他为什么忽然开口,对上季良辰的脸,见他脸上带着怒意。 季良辰揽着徐行止的肩膀,将他拉到一边,道:“哥哥,我这有能让人失忆的药,不如你吃了将这器灵忘掉如何?” 徐行止从季良辰的语气里,竟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看了看面前的两人,总感觉季良辰话中有话。 思考着如何开口缓和气氛,却见到季良辰歪着脑袋,对着自己露出个笑,“哥哥,放心我不会乱来”。 季良辰冷声开口:“留下,我帮你,留在你的爱人身边。” 倪霓听的云里雾里,只听见季良辰说能让何铭留下,慌忙开口:“能让他留下?” 徐行止摇头,他没这法子,平时有关器灵的都给送到陶甜那。 季良辰:“哥哥,这种都不能算鬼,只能说是器灵,不在阴间记录,自然也没有阴差回来抓他。我能给他做个身体,让他留个几十年,不成问题。” 徐行止的话哽在喉咙中,既然不违背阴间的规律,自己也没有理由阻拦。 不再犹豫,手指点在何铭的身前,浓厚的青色顺着涌进那透明的身体。 第45章 心脏的跳动 徐行止:“久瞑,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足够了,哥哥。”季良辰黑色的眸子盯着徐行止指尖上青色的灵力,笑眯眯的用手勾着那飘在空中的那抹青色,放在自己的眼前,“真漂亮。” 季良辰扭过头,面无表情的对着何铭:“你想要留下吗?” 徐行止一惊,看着他着两幅面孔,想笑,又觉得不太合适,硬生生的憋了回去。从桌子下摸出个凳子,给自己重新倒满水,不知道季良辰要做些什么,想着安静看戏。 何铭:“想的,无论什么代价都想。” 徐行止脑子里想起季良辰的声音。 季良辰的声音带着笑,说:“哥哥,报酬应该怎么定。帮帮我,好不好?” 徐行止单手撑着自己的下巴,手指点在太阳穴上,声音顺着灵力传回去,说:“问问执念是什么,再留下一小部分承载着执念的物品。其他的看心情,你决定就好,我帮不上什么忙。” “真是善良,那就按照哥哥的规矩来。”季良辰没动,声音冷的像是冰,“说出你的执念,在把有关执念的东西留下,我会替他做个身体。” “不过,那身体只能维持几十年,那时染上了人气,你们也可以一起投胎,不用像现在这样魂飞魄散。” 这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让两人愣在原地。 季良辰说:“若是有一天后悔了,那这副身体我也不会收回,会将你的灵魂困在里面。变成一块砖瓦,万人踩踏,直到成为齑粉。” 何铭没有一丝犹豫:“我愿意的,我愿意留下。” “嗯。”季良辰摸过徐行止斟满的茶杯,将里面透明的茶汤喝下。 杯子被季良辰捏在手中,轻摇:“那么就这样定下,沾染执念的东西,带在身上?” 倪霓从口袋中摸出一根手指大小的金条,“这个行吗,还有很多在家。” 季良辰将金条放在徐行止面前,“可以,哥哥要不要定个契书,像是原来那样。” 徐行止:“好。”说着从抽屉中抽出纸,放在桌上,抬笔,一怔,只在页头写上:留名 便将笔杆转了一圈。 季良辰自然的接过笔,清秀有力的字与徐行止极为相似。 身体一副,可用七十余年,若违誓言则为砖石,碾为齑粉,散于天地 那纸轻飘飘的落在何铭面前,可上面的誓约却沉重至极,说是踏成齑粉可砖石哪怕被万人踏过也无法碎裂更何况是齑粉。 何铭手按在末尾,纸页上浮出他的名字,那根金条融进纸页。 纸页被染上淡淡的金色,倪霓的名字落在最后,定下誓言的规则。 季良辰有些纠结:“身体应该做个什么样的。” 何铭连忙摆手:“什么样的都行,没关系。” 季良辰有些鄙夷,道:“你们是恋人,你不考虑,总要考虑一下自己的爱人。” 倪霓瞬间脸变得通红,低声开口:“那个……” 徐行止闻言,理解了他话里意思,仔细想了想,起身走进柜台。 从中翻出一枚软乎乎的种子,“拟植,长得非常像人,只不过朝生暮枯。用来当材料应该还可以,而且形状还能变成喜欢的样子。” 季良辰盯着徐行止手中的种子,通过灵力,与徐行止说悄悄话,道:“哥哥,真厉害。” 徐行止有些不好意思,说:“只不过是活的时间长,收着玩的小东西。” 他直接拿起那枚柔软的种子,身上的黑气漫进种子。嫩绿色的枝桠从种子里生长出来,放进倪霓手中。 第48章 季良辰:“拿着,回去记得浇水,想着他长什么样,几个星期以后就会长出来。” 倪霓托起种子,在她的注视下,何铭被黑气裹成粽子,塞进种子中。 一根银白色的枝条绕在种子上,初生的枝芽被按下去,锁在里面。 倪霓呆愣的看着,躺在手心的种子,问:“这?就行了。” 这几天,只要有些名气的地方,她都去了。 与鬼魂有关的仪式,挥着青红的火焰,嘴里喷出一口酒,点上一把香烛。声势浩大的举着招魂幡,火焰把空气都变得浑浊,在唱着咒语,声势浩大,却没有任何作用。 徐行止见她恍惚,重新为她倒了茶:“再喝些水,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来这里寻我,至于其余的报酬,等人回来后,去种颗果树。果实成熟了,送几个给我们便算两清。” 倪霓端起杯子,如释重负的将杯子中的茶喝完。 “谢谢您。” 她走了出去,还顺手将门合上。 “哥哥”,季良辰沉吟片刻,手托着茶杯,“我也想喝。” 徐行止托起茶壶,淡绿色的液体顺着他的动作流进杯中,才忽然反应过来那是他用过的杯子,“久瞑,我的……” “怎么了?哥哥。”季良辰淡白的唇,贴在杯口。 灯晃在季良辰的脸颊上,纯黑的眼睛,在光下映出徐行止的样子。侧着身子,像极了讨到巧的猫,只要微微前倾,两人的脸就能碰到一起。 徐行止只觉得心脏跳的有些快,实在搞不懂自己怎么会这样,慌忙的起身,嘴里说着:“累不累,上去休息,我,我困了。你一会上来就好,我,我睡觉……” 逃似的拉开后门,两人人影倒了下来,“哐!” 徐行止:“……” 穆青云顶着一对毛茸茸的耳朵,扶起唐柳,掸了掸衣服:“哈哈哈。” 唐柳脸颊浮起红色:“行止,谢谢你。我刚想和你道谢,所以不是故意偷看。” 徐行止点头,只觉得脸有些烫,深吸一口气,道:“本就没什么,身体还好吗?”看着唐柳原本瘦削的脸上长出些肉,开口,“唐柳,你这次能在我着多呆一段时间,不用着急回家陪臭狐狸,在神树边对身体好。” 唐柳对上徐行止看热闹的眼神,推开一边扶自己的穆青云,怯怯开口:“嗯,我想在你着多住一段时间,照顾楼顶的花,想要个其他屋子的钥匙。可以嘛,行止?” “当然。”徐行止只觉得唐柳状态不对,余光瞥过穆青云,“没问题。” 从口袋拿出钥匙,交给唐柳,想着这狐狸精又作了什么祸,他不是已经说了唐柳记忆没恢复。 徐行止淡淡说:“穆青云,你要不先走。既然唐柳醒了,你回去闭关一段时间,我让白鑫过来陪唐柳,他原来就是唐柳的医生,很方便。” 唐柳见徐行止生气:“行止,我只暂时不习惯青云,没什么的,他在这挺好。” 徐行止不懂唐柳,为什么会如此喜欢穆青云。 他对感情之事早就淡忘,但也不想掺和小情侣的感情。 无奈的瞥一眼低,着脑袋的狐狸精,对着唐柳道:“不用勉强自己,时间还有很多,实在不行我带你出去玩。” 徐行止只想安慰自己的好朋友,没注意到穆青云和季良辰同时抬起头,同时看着自己,还在絮絮叨叨说:“这么久没出门,闲下来我陪你去桂叔那坐坐,你身体没问题,我就把埋的酒挖出来。” 唐柳接过钥匙,眼睛一亮,说:“嗯,过段时间我打算回去上学。” “好……”徐行止话还没说完,腰间拦上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季良辰:“哥哥,你刚刚不是说累了,一起上去休息吧。” 徐行止侧头,季良辰便拉着他往上走。 上了楼,才看见季良辰泪眼汪汪,没开口就被抱住腰,季良辰双臂环在他腰间。冰冷的温度从传了过来,将徐行止的注意力引回来,檀香顺着鼻尖钻了进来,季良辰声音发闷:“哥哥有了新的朋友,他长得真好看,又与哥哥认识那么久,我真的很羡慕。” “?”徐行止被他抱的上不来气,刚恢复平稳的心脏再次开始乱蹦,“啊…不是,唐柳确实好看,我们也认识很久。我可以跟你介绍一下他的,他人很……” 徐行止话还没说完,唇便被季良辰抬手捂住。 “唔?” 季良辰双黑色眸子,直勾勾的贴在他的眼前,浑身的黑气带着寒意贴了上来。 徐行止眨了眨眼,只觉得自己心跳的不对劲。抬手想挣开他的动作,双手却被按在头顶。季良辰脚下盛开的游灵花缠在自己的灵力上,下意识想要挣脱,控制房间里的刀刃,只见季良辰脸上落满了泪,那些泪从他有些苍白的脸颊上滑下,将自己的衣襟打湿。 徐行止惊了,没想到他哭成这样,瞬间卸下反抗的力气,踮脚往上挪了些,露出鼻子偷偷吸气,等着季良辰的动作。 季良辰眼里的泪像是流不尽,大颗的砸落,哽咽道:“别说了,哥哥,我不想听。”说着松开捂着徐行止唇的手,“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你别放在心上。” 徐行止一脸问号,哪有话说一半就要走的,莫名其妙的掉眼泪,搞得自己好好像又欺负他了一样,明明自己刚才被按在墙上。 徐行止灵力窜了出来,将那些游灵花捆的结结实实,伸手拽住转身要走的季良辰,皱着眉,问:“久瞑,无缘无故的哭什么,有话就说,跟谁学的生气就跑?” “我原来是这么教你的?” 第46章 亲嘴和和落女洞 徐行止只觉自己话有些重,可在看到季良辰脸上的泪时,烦闷便偷偷的钻了出来:“我没生气,只是你不能这样遇事就哭,还没说清楚就跑,对不对?” 季良辰:“哥哥,我羡慕的快要疯了,你想让我说些什么?说,你是我在这世间,唯一想要拥有的东西。还是我有多羡慕,待在你身边的那些人。” 徐行止不懂他话中的意思,摸了摸他的头,温声说:“不用羡慕别人,你永远都是我的亲人,我唯一的亲人,以后你也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 季良辰笑了一声,双膝一顿,直直的跪了下去,手环在徐行止的腰上。 季良辰将脸埋在他的腰间,躲过他关心的目光,自嘲般笑了笑,说:“哥哥,别说了,我怕说出自己想的,你会厌弃,我。别问了……” 徐行止弯下腰,心中一阵抽痛,托起季良辰埋在自己腰间的脸:“不会的,我怎么永远不会赶你走。” 季良辰黑色的眸子,倒影出他脸上的表情,真诚的有些过分。 “好。”季良辰点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徐行止:“嗯,这……” 唇瞬间被他堵住,徐行止看着季良辰紧闭的眼睛,怔在了原地。 季良辰没有呼吸,可寒气却从相接的地方涌了上来。徐行止反应过来,想要抬头,后脑勺却被按住,惊讶的看着眼前的人。 唇仅仅只是贴着,没有半分逾矩,季良辰的睫毛上沾着泪,微微颤抖,缓缓松开叩在他后脑上市的手,“哥哥,你说不会赶我走。” 徐行止浑身像是触电一般,心口发麻,慌张的往后退。 直到后背靠在墙上,四处张望,点头:“嗯,嗯…我,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赶你走,没事,我不会在意,久瞑,你是不是太累。休息,对,休息,我去给你找被子,被子……” 说着拉开身后的门,走了进去,猛的将门合拢,打开柜门开始乱翻。 徐行止自言自语:“被子,被子去哪里了。” 季良辰慢慢起身,盯着紧闭的房门。 “哥哥,我不需要去被子,我和你一起睡就好。前几天不都没用上,怎么不开门。难道哥哥的话是在骗我吗?” 他手按在门把上,轻轻拧动,“咔哒”一声,只见徐行止埋头在柜子里乱翻。 地上丢着枕头,一床崭新的被子就在徐行止的眼前,他却像是完全没看到一个劲的往柜子里钻,仿佛下一刻就要爬进去。 “别找了,刚刚是我累了。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想到哥哥会这么介意。”季良辰轻叹,站在走廊上,“若哥哥不想看见我,我去树下睡。” 徐行止脑子像是被泡进了水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没事,没事。你先休息,我马上过去,找到就去……” 季良辰沉默的退了出去,手却将灯打开。 明亮的光,将徐行止的慌张冲淡,见他已经出去,撑着脑袋坐在地上。 心脏像是要从单薄的胸膛中冲出。只感觉很乱,想着自己到底做出了越界的事,让季良辰有这种举动,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定是看到器灵被影响。 坐了一会,心跳还是没有半分的变化。 徐行止打开水龙头,任由冷水从头顶洒落。冰冷的水,将脸颊上的热度带走,手撩起贴在额头上的发丝,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手指上的银戒在水下闪着光,刺的他微微一怔,有些迷茫。 第49章 电话在口袋中响起,上面写着:楚楠逢三个字。 将其接通,楚楠逢的声音,断断续续混着电流声,从对面传了出来:“徐……救…遇到…小八和我……” 徐行止盯着屏幕,手中掐算,挂相却只能得到一个字:“凶。” 食指顶在唇边,清洁咒将身上的水汽带走。 推开门,季良辰正坐在楼下,徐行止喉咙滚了滚:“久瞑,现在就要去落女洞,你,我这边要去,你想去吗,不想就休息,我……”只觉得自己着话说的颠三倒四,害怕他多想,干脆捂着脸,说,“陪我去落女洞好不好,我想让你去。” “听哥哥的。”季良辰点头,“要不要直接过去,哥哥好像很急。”说着朝着徐行止伸出手,只不过指尖被掐的通红。 徐行止没犹豫将手放了上去,银白的游灵花在他的脚下盛开,空间发生扭曲,带着两人开始移动。 季良辰定定的站在他的身旁,没有半分逾矩,就连视线都没像往常一样落在自己的身上。 徐行止轻声说:“那个,季良辰,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我刚刚的话,是不是让你误会了,我知道你对我只是有些依赖,我能理解的,没关系。” 徐行止在心里嘀咕,自己都这么大年纪,不能因为这种小事产生误会,再说了,肯定是最近太热了,自己心脏才会胡乱的蹦,没什么大不了…… 季良辰沉默了片刻,说了一句新选择没想到的话:“哥哥,是你想的太多了。” “……”徐行止不敢说话,把自己当成鹌鹑,心中有些闷,不知道季良辰口中的想太多是说他占便宜,还是说依靠自己。 太阳早已将落山,林子里没有任何光线。 远处遥遥晃着几盏看不清的光点,心里想着事,也就没注意到脚下出现的坑。 打开手机,扫过那通电话,总是有些不安。没等他回拨出去,徐行止脚下一空。 手臂被季良辰扶住,“谢谢。” 季良辰目光瞥在他身上,随后马上一开,冷声开口:“哥哥,这阵法有那么晕吗?” 徐行止被他的语气冷的一哆嗦,摇头:“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季良辰松开手,超前走去:“那就最好。” 到处都是浓密的草,蝉在树上一刻不停的鸣叫,可耳边忽然吹过呼啸的风。 风从耳边吹过,哭声混在其中,“出去!”一声尖锐的女生在空气中响起,“离开这里,这里不欢迎你们。” 徐行止身上的灵力刚刚冒出,就被风裹挟着吹散,“啧。” 他打量着阴森的树影,心中暗叹,果然有新生的神明,从袖口中摸出一张画着钱币的黄纸,青色的火焰顺着纸张开始燃烧,转眼间便化成灰烬。 徐行止对着那漆黑的夜空,说:“我无意冒犯只不过受人之托,家中的两个小朋友不懂规矩贸然打扰,还请您放他们一马。” 灵力顺着刚才的风朝着远处钻入,一个隐藏在林中的坑洞。 呼啸的风渐渐停了下去,徐行止手中的纸张尽数燃烧。 心想:还好这里的神明,此刻无人供奉。若是有人供奉,沟通起来怕不会有这么简单。 地面上生长出细密的蕨类,森森白骨从地下冒出,婴儿的啼哭声与女孩的哭泣相混杂。仿若针刺,灌进耳膜,徐行止忍着耳膜的刺痛,“是我们冒昧闯入,既已成神明变应护佑当地的居民……” 凄厉的女声,在脚下响起。 白骨开始蠕动,朝着两人爬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将大地都震动嗡鸣。 “护佑!你脚下踩着我们被残害的尸骨,让我们去护佑,那些害死我们人!” 徐行止只觉得耳膜都快炸了,不停的发出“吱吱”声,却没有抬手去挡,强忍着开口:“我只是想将那两个孩子带走,其余的我不会多管。” 耳朵上传来冰冷的温度,尖叫声被隔绝。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身上冒出的黑雾,朝着四周蔓延,“别。” 伸出手,灵力顺着将那些黑雾压回他的身边,“我们站在落女洞中里,这里的怨念大,但并不是她们的错,没事的。” “耳朵。”季良辰盯着徐行止泛白的脸,皱着眉,说:“耳膜不要了吗。” 徐行止抬眼,对上季良辰阴沉的脸色,犹豫着开口:“久瞑,要不你先回去?这里的事怕是有些棘手,我怕你会被影响。” 季良辰表情没变,凑在徐行止耳边,说:“不会,不走,耳朵痛吗。” “没事,没事。”徐行止心中的郁闷随着他的靠近消失,摆手,笑着说,“破了很快也能长出来,别担心。”顺手将额头上溢出来的冷汗擦掉,希望季良辰没有发现。 季良辰对上徐行止的笑,蹙眉,躲过他的视线。 “哥哥,别笑。”季良辰轻叹,“别这样对自己,会痛。” 徐行止愣原地,这些疼痛他早就习惯,从未放在心上,害怕浪费别人的时间。 此刻被季良辰提出才意识到,这原来不好笑,只是他习惯用笑容,去宽慰身边人的情绪。 他将自己的感受放在最后,他一直觉得自己的时间太多了。 多到不应该浪费,其他人一丝一毫的生命,所以自己怎么样没关系的,只要还能爬起来,能走路就应该忍下来,去做完眼下的事。 徐行止下意识道歉:“对不起。” 季良辰抿着唇没说话,游灵花将那些骨架定在在地上。 女声再次响起:“别动那些骨头,别动!” 第47章 落女洞,虚假的神明 地面上的骨头,大多已经被风化,半露不露的沾染着泥土。那些白骨因为刚才的移动,不停的往下掉落着沫。 游灵花一绑,几乎快要变成碎片,眼看着那些骨头马上就要变成粉。 一团黑色的小鸟,从地下被藤蔓捆着从角落中丢了出来。 “咚”的一声,漆黑的藤蔓撞在石头上发出一声巨响。 姬八黑色的身体,朝着徐行止甩了出来。小小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徐行止抬手青色的灵力稳稳的将姬八接回手中。 怀里的小鸟软乎乎的闭着眼睛,就连平时梳理的整整齐齐的羽毛都落了几根。 徐行止有些无奈,看着脚下的白骨,朝着季良辰摇了摇头。 姬八睁开眼睛,浑身抖的不停,将脑袋埋进徐行止的怀里:“好恐怖,徐行止我想回家,你别管这的事。” 女声再次响起:“还给你,不要动那些骨头。那个道士早就跑了和我们没有关系,你们只要现在下山我就不追究。” 周围的树丛被风吹过,在耳边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地上的白骨隐没在泥土中,刚才的一幕仿佛完全没有发生。 徐行止抬手,小鸟直直的朝着地面落下,“啪”稳稳的掉在苔藓上,弹了两下。 徐行止蹲下身,对着面前一脸心虚的小鸟,问:“小八,楠逢呢?” 姬八眨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看,淡金色的鸟喙上下摆动:“不知道,刚才的姐姐不是说了他已经跑了嘛……” 徐行止伸手点向,姬八圆滚滚的脑袋,温声开口:“小八,撒谎可不是好孩子,对不对?” 姬八紧紧的闭着嘴,不再吭声,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黑色的脚丫子扣在地里,抓出苔藓淡黄色的根系。 徐行止托着一块柔软的绸布,展开放在地上,温声开口:“小八,既然和楠逢想要帮她们的忙,为什么要瞒着我。” “徐行止,你要干嘛。”姬八眼见自己隐瞒的事被戳穿,警惕的打量着他手中的绸布。 “这些尸骨,难不成就这样放着任人观赏吗?总是要敛好,埋起来。”徐行止带上一副手套,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多有冒犯,多有冒犯,等收好了,我给各位烧些糖果或者你们喜欢的东西……” 季良辰轻叹一口气,说“哥哥,她们想要吃糖饼,槐花糖糕,还拜托我们将这些小孩子带出去。”他脚下蹲着个小女孩,女孩扯着季良辰的袖子,黑漆漆的眼睛里满是期待。 季良辰看着站在自己脚边的孩子,那孩子看起来不过8岁,稚嫩的脸上满是泥,可眼睛却亮的吓人。 “哥哥,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地上浮出一个个透明的白影,那些白影坐在自己已经风化的骨头边,静静的注视着徐行止将她们的骨头拾起,放在布中。 他蹲在地上,但凡够拾起来的骨头碎片,全都被他一点点的捡了起来,低低道:“人的贪欲若是没有实现,就会寄托于神灵。要粮食丰收,要事事顺心,如果没有得到,又有多少人会考虑是否与自己有关,若想过后还是不得其解,那么定是祭品不够,神灵没有庇佑。” 细致的将骨头上,沾染到植物根茎抖落,眼中满是嘲讽,无法反抗的女孩,被各种各样的理由变成最好的祭品。 第50章 家里的幼女在天灾时,变成了第一个抛弃的选项,就算她们填饱了饥饿。可剩余的骨头,还要打着山神祭品的名号,扔进坑中,仿佛那样犯下的罪恶,便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无辜的信徒,无论何时都有一颗虔诚的心。 头顶的月光不断的被云彩遮挡,草丛中的虫鸣一刻不停,徐行止手在草丛中摸过,巨大的虫子就顺着四散逃开。 风化的骨头被他用布接住,手抬起来,几个青白的鬼婴,挂在他的手臂上,拽着徐行止的袖口,张开嘴想要咬。 牙齿还没落到徐行止的手背上,整个魂就被季良辰拎了起来。 鬼婴张开嘴却没有哭泣,反倒是老实的窝在季良辰手上,“哥哥小心些,不要被咬。” 徐行止见他托着鬼婴,说:“久瞑,帮我看着些她们。” 季良辰跟在徐行止身后,在他袖口拎下来数十个婴灵。 绸布被放满,足足百具大小不同的残骸。白骨残骸早己没了人型,就算如此也能发现这些骨头的主人年龄有着很大的差别。 地面上那十几个婴灵,坐在原地看着徐行止和季良辰替她们捡骨头,眼睛中满是好奇。 姬八落在徐行止肩膀上,问:“徐行止,你不好奇这里发生了什么,这里的姐姐可厉害了。” 徐行止余光看到,抬着脑袋的姬八,说:“很多女孩在这里失去了她们的生命,可她们的灵魂并没有消失,反倒是成为了这里的神明,将误入深山的人送出去?” “说对一半。”姬八将爪子窝在羽毛下,闷闷开口:“其实很多姐姐来之前都是自愿的,她们想着如果能用自己的死换来丰收与家人的安康,哪怕失去生命嫁给“洞神”也没关系。” “可她们死后发现这里并没有什么神,有的只是与她们相同的苦命人。渐渐的这里不再是“落女洞”,这里变成了抛弃女孩的洞窟。” 从姬八的话中徐行止已经了然,这里的神明并不是生于人的祈祷,而是鬼魂的期待。 最初的“落洞女”看着小小的孩童成为祭品,她们的灵魂被关在洞中结局只有消失。 可渐渐的她们都希望自己,就是那最后一个。 这样的愿望让她们越来越强大,她们能够留下女婴的灵魂。 可没有香火的供奉,她们也只能将灵魂留下,并不能将孩子送进轮回。 她们成为了自己的神明,虽然没办法将死去的孩童送走,但有了能将孩子送出落女洞的能力。 只不过那些送出洞的女孩,被视作神明嫌恶的祭品,还是没有逃过悲惨的结局。 所以这也是徐行止在卦相中看到的死亡,人是因为被送出去所以才被杀害,这桩因果自然与落女洞连接。 一个黑影从山坡上滑下来,对上徐行止瞬间发出一声惊呼:“啊!” 徐行止朝着楚楠逢摇头:“安静些,施工队在旁边?” 楚楠逢穿着一身黑色的道袍,手里还拎着盆和纸钱:“徐老板,你这么来了?” 徐行止对上他迷茫的眼神,从口袋中摸出手机:“刚才我接到你的电话,你让我过来救命。”当时季良辰突如其来的吻,让他没有时间去思考电话的真假。 楚楠逢一怔,摇头:“我没有啊,我手机昨天在和小八飞的时候就丢了。我想着先将一部分鬼婴超度,再问您这里的神灵怎么办……” 徐行止忽然明白,为什么姬八为什么刚才一直躲在阴影里,说:“你们害怕我直接找阴差过来?” 楚楠逢点头,小声说:“鬼婴是不被允许投胎转世的,而且这里神明也称不上正统。” “小八?”徐行止“嗯”一声,“原来我就这么不近人情?” 姬八将脑袋顶在徐行止的脖子上,小声说:“你说过新生的神明没有善恶之分,所以我想着你可能不愿意和她们打交道。” 旁边传来一声嗡鸣声,冷白的灯光从远处打了过来。 楚楠逢皱眉看向远处的灯,轻斥道:“我明明和他们说了今天晚上不要施工,怎么还是过来了。”他虽然在徐行止面前是一副谦虚样子,但实际本就是名家出身天赋异禀,出门也是师傅的存在。 “先上去吧,我去。”徐行止扫过楚楠逢身上的黑色道袍,轻笑,“楠逢,就算是天才,也不能代替神明行使她们的责任。否则会被留在这里哦。” 先不说楚楠逢能不能一口气,将这些鬼婴送入轮回,但他若是代替神灵,那么神灵的职责就有可能会转移到他的身上,原本的神灵就会消失,而他也再不能离开。 刚才的女声,再次响起:“不会的,他不会代替我留在这里。” “嗯。”徐行止点头,温声道:“我会想办法让您亲自将这些孩子送走,不需要道士做法。” 空中浮出一个女子的身形,她身上穿着紫色的服饰,头顶的银饰随着步伐发出清脆的响声。 只不过那头饰明显不是一套,而是由无数个落洞女的饰品组成。 她看着地上被殓整齐的骨头,朝着徐行止深深弯下腰:“好,谢谢您为我们殓尸。” “客气。”徐行止看着面前的“神灵”,有些触动,明明经历了如此之多的痛苦,却从未放弃过希望,明知道自己无法离开,却还是想要将其他人,送出困住她们共同的牢笼。 女子一抬手,几人便站在坑洞的边缘。 季良辰身上挂着的鬼婴被困在坑底,可怜巴巴看向他们。 季良辰低声问:“哥哥,这些骨头怎么办?” “烧掉,在这里立个庙。”徐行止已经想好如何让这新生神灵留下的方法,手搭在季良辰的肩膀上,说了句没什么深意的话:“放心,善良的孩子会有一个好的结局。” 季良辰贴近,开口:“哥哥,我想亲……” 他话没说完,徐行止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再次开始狂跳,趁着来人,逃一般的朝前走去。 一束冷白的光打在徐行止的脸上,瞬间无数视线扫了过来。 徐行止看着为首的和尚,按着自己的胸口,面色如常:“好久不见,善静。” 第48章 落花神寺初建 善静双手合十,微微弯腰,行礼道:“好久不见,徐施主。” 仔细打量着身后的季良辰,忽的一下笑,说:“这,真是有趣。你还是如此不同,游僵放在身边,能否安然入眠。” 徐行止挑眉:“善静,这是我的私事,你原本不还是说自己不入凡尘。怎么现在开口讨趣,前些时候在刘家的事,我还没找你呢。听说你最近四处行善,庙里的人全出来了。” 善静闭上眼睛,笑了笑道:“称不上行善,只不过我和你这种孤家寡人不同。寺中修缮皆离不开凡尘,信众布施为大我也应当尽力。” “若你有心,也该去庙中善捐些。”他也没掩饰,直接明着开口要,不信这样说徐行止还好意思不给。 “你这和尚,怎么好意思开口。”姬八歪着脑袋,恶狠狠的骂道,“臭秃驴,上次去你庙里骗了我多少羽毛,说是给你徒弟的见面礼。你哪里像和尚,明明是个强盗。” 早些年姬八刚来时,徐行止特地带着姬八,去顺清寺住了一段时间。 那时刚刚进入凡间的小鸟,被一群涉事颇深的和尚捧的飘飘然,豪迈的将自己换下来的尾羽,全送了出去。因为不够,还悄悄拔了几根秃了小半个月。从庙里离开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做局,气的骂骂咧咧,一直到现在还记在心里。 “小八,不要骂人。”徐行止将姬八按回去,“善静,晚上大动干戈是想要做什么?” 善静并没有穿着繁杂的袈裟,反倒是一身棕黄色长褂。身后站着保镖与带着帽子的工人,还有几位灵异局的工作人员,腰间挂着黑色的木牌。 “听到这边有动静,想着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是徐施主。”善静转身朝着身后的保镖,摇头,“我与徐施主是多年的老友,不必跟着我们,我与徐施主商讨一下解决的方法。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会很辛苦。” 善静的身后保安对视一眼,“善静师傅,您注意些。” 善静点头,仔细的打量着季良辰,走到徐行止身边问:“这真是游僵?你从哪弄来的,还有吗?” “……”徐行止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有些头疼,季良辰一个搞得他头都大了,若是再来两个,他直接裂开。瞥了一眼,善静,“怎么,还想要多少,要是有你想领一个去庙里参观?” 善静:“出家人不打妄语,只不过太过稀奇,若是你愿意自然可带着他去庙里坐坐。” “别想了,不能带到你那庙里。”徐行止见他脸上的期待,有些无语,“这落女洞中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善静脸上的笑意消失,双手合拢,道:“都是些可怜孩子,超度让她们进入轮回,便是我能做的。我已经劝过这里不要过度开发,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眼下看就算是开发成为景区,也会有不愿离开的怨念。这些怨念极为容易诞出妖精,况且我刚到便看见了山魈,长期以往定会出事。” 第51章 徐行止看向弥漫着白雾的洞穴,笑了笑:“不用担心这些,这里诞生的神明,会将一切解决。” 善静盯着洞穴,口中念出经文,白雾开始变淡,他看到洞底那些整理好的白骨,轻叹“徐施主真是一如即往,既然心中已有打算,还需要贫僧做些什么。” 银饰碰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少女抬起头,看向洞外的几人。 她的身后占满了各种白影,小小的鬼婴伸出手:“哇!”哭声响起,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一旁的白影将鬼婴抱在怀中轻轻哄唱着歌谣: 眼落光,梦唔甜,屋中滴哒,娃娃睁眼,并未眠。 望向屋檐,盼亲归,父辛劳母悲苦,阿姐入洞,换香眠。 香眠伴米香,盼绿海,香眠送喜轿,阿姐嫁良人,喜欢颜,喜欢颜…… 生个小阿姐,换香眠…… 低哑的曲调在林中回荡,欢悦的调子中却满是悲苦,那些不公的命运没有任何转变的余地。可鬼婴却拍着巴掌,脸上带着甜甜的笑,讽刺又刺眼。 徐行止说:“善静,你既然要修缮寺庙,也应该认识与这有关的工人。这里既然逃不过开发的结局,若是多一尊当地的神像,也算是特色的景点与民俗。” 善静合十双手,看着洞底的少女,点了点头:“我会派人将修建寺庙的工人接来,但神像的事需要徐施主与灵异局交代。” 徐行止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也不拐弯抹角:“静善,尽快。” 静善:“嗯。” 徐行止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楚楠逢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 徐行止打开免提,楚楠逢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徐老板,我被落女洞里的鬼抓住了,杀了她们救我……” “好,你等等,我再想办法。”徐行止轻声回答,“你在里面有什么方法吗?” “楚楠逢”:“杀了她们,救命!” 徐行止手指轻轻扣在屏幕上,“我知道了,可落女洞里的鬼并不坏,也要如此?” “救我!”“楚楠逢”喊道,随后电话被挂断。 徐行止抬头看着对面一脸迷茫的楚楠逢,轻笑:“你看,这小东西装的还挺着急。” 楚楠逢挠了挠脑袋,有些疑惑:“在附近?” 季良辰扫过周围的草丛,摇头,肯定的说:“不在,这里除了我们以外没有任何活物。” 徐行止从口袋中摸出玉雕的小人,放在楚楠逢手中:“你将自己的八字贴上去,这样气息就会被掩盖,小八,保护好楠逢哦。”说着将肩膀上的姬八,放回楚楠逢的怀里,想起他没了手机,“要不要我帮你买个手机,带定位功能的。” 楚楠逢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可以回去再买,反正这也没信号。” 徐行止看到自己手机上那满格信号,没出声,想着没有手机对眼睛好,也就不再多说。 树上闪过黑影,一股淡淡的香味从四周开始弥漫,树影摇动,善静摘下手腕上的佛珠。金色的光晕从他身上荡开,头顶被遮住的月光漏了出来。 “贫僧不擅武,还请徐施主稍微照拂。”善静站在原地,口中念出的经文上带着一圈圈金色的雾气。 几张鲜红的笑脸,出现在树冠上,白骨似的手从阴影中伸出,落在月光下。 “哈哈哈哈哈!”尖锐的笑声,在空荡荡的夜空,尤其明显,远处的驻地里传来呼救声。 一只山魈从树上跳了下来,手臂上长满了雪白的毛发,尖锐的指甲里塞着黑色的泥朝着徐善静冲了过来。徐行止从地上捡来根树枝,握在手中,抬手一挑,面前的山魈便被掀飞撞在树。 徐行止手中的树枝断裂,低头找来找,发现竟没有其他枝条。他出门时被季良辰搞的头昏脑胀,忘记重新拿匕首。 嫌弃的将折断的树枝捡起,树枝裂成了三瓣,超前刺去,这个长短将山魈捅穿,血定会溅到身上。 季良辰抬手轻按在徐行止的肩膀上:“哥哥,我来就好。” “噗呲”一声,刚才被掀飞的山魈,胸口出现一个血洞。 游灵花从洞中退出,山魈瘫软下来,落在地上,“斯!”原本聚集的山魈,因为头领的死亡开始四散。 徐行止见那些山魈要逃,开口:“久瞑,麻烦你将他们都解决掉,若是留下今后说不定会弄出什么事。” “好,听哥哥的。” 季良辰不经意的勾起唇,脚尖点在地上,游灵花像是海浪般荡出,将漆黑的夜空照亮,瞬间原本奔逃的山魈,一个个从树上落下,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空中,“嗷呜!” 徐行止听到这声有些不可思议,说:“狼?!” 季良辰点头,转身对着徐行止问:“是,这狼也杀掉吗,哥哥?” “先回去,狼不杀,这不是我们该管的。”徐行止有些无奈,自然生灵并不能随意屠杀,只不过这实在是有些奇怪。明明施工队弄出的声响,足够将狼群驱进深山。想着或许是血腥味,将那些狼群勾了出来。 善静手上的佛珠被盘回他的手腕上,抬眼看着远处的驻地:“先去驻地,哪边刚才也有动静。我担心刚才的人也遇到山魈,他们没办法对付山魈会陷进幻觉。” 徐行止对上善静的视线,没敢说大概这整座山的山魈,都已经变成了筛子。 季良辰手朝着徐行止伸了出来,微微有些苍白的手心落在徐行止的面前。 徐行止以为他要用法阵,拒绝道:“不用,这近,走就行。” “不,我的奖励。山魈杀了,很冷。”季良辰将手勾住徐行止的指尖,“手好冷,哥哥。” 徐行止喉咙滚动,他并不知道杀山魈会冷,却发现季良辰身上的黑气变重。担心的将灵力放出,青色的灵力顺着指尖,落在季良辰皮肤上的瞬间,便被卷了进去。 黑气像是找到了热源,裹在两人相贴的皮肤上。徐行止面上不变,牵着季良辰的手安慰道:“可能是这里有神灵,你刚才的举动打破这里的局面,所以才会这样。冷就多牵一会,一会我帮你看看。” 季良辰:“好,那麻烦哥哥了。” 第49章 鳌鱼已死,落花神定 徐行止刚想说不麻烦,就手被用力握住。 季良辰淡声道:“哥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他抬起指尖,指着远处原本漆黑的丛林。 徐行止顺着看过去,只见熊熊燃烧的树木。 橙黄色的火焰,冒出翻滚的白烟,一股刺鼻的味道从中飘了出来。 尖叫声从远处的林子中传了出来,鸟从树上扑腾着离开一阵浓黄烟顺着翻滚出地面。 一声牛鸣在地面下响起,瞬间地面开始分崩离析。 树木轰然倒塌,眼看就要倒在几人身上时,被银白色的枝条甩开。 刚露出来的月亮被遮住,蓝白的竖瞳扫过地面上的每个人,巨大的鳃盖鼓动,身体从泥土中粉滚而出。鳌鱼不屑的扫过几人,闭上眼,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尾巴高悬在空中,朝着几人落下。 徐行止看到蓝白色的竖瞳时瞬间反应过来,灵力缠在呆愣在原地的楚楠逢和善静身上,拉着季良辰拔腿就跑。 瞬间地面上的石头飞空中,细小的粉尘像一场风暴将所见之出全部遮住。 善静被徐行止拉在空中,反倒是不慌不忙的说:“鳌鱼,翻身了。” 姬八被楚楠逢死死抱在怀里,一张嘴沙子就灌了进来:“我艹!怎么会有鳌鱼,它没事翻什么身……呸,呸…秃驴是不是你身上那个金刚串弄出来……” 善身上的褂子正好挡住脸上的尘土:“休要胡说,小八,这与我可无关。与那位游施主或许有些关联,徐施主你说呢。” 徐行止扭头看了一眼翻飞的尘土,那些尘土紧紧的跟在几人身后有了减弱的趋势。 徐行止深深的看了一眼鳌鱼的方向,道:“与久瞑无关,善静你别乱说。” 他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总觉得这事大概逃不过与《血史录》有关。 毕竟《血史录》上记录了如何杀死鳌鱼的方法,而杀死的鳌鱼后,这里就会变为万年难遇的风水宝地。 龙生九子,九子中的螭吻会引来龙气。若鳌鱼死,则这里万物便会打开灵智,并且还有传说,这里若是建立庙宇,愿望便会极易实现。 “哥哥,可以停下了。”季良辰伸手一拽,便将徐行止的脚步拉住,“在跑远些,驻地里的人就护不住了,会变成一滩肉酱。” 徐行止扭头去看:“没成肉酱?”刚才他的灵力探出时。发现驻地里的人全部消失,没有任何反应,便只带着几个人跑。 “若是那些人死了,鳌鱼见血地面便会倒转,落女洞就没办法保持原则。”季良辰勾着徐行止的衣角,轻笑,“哥哥不是很想帮那些孩子吗,更何况那些哥哥收拾好的的骨头还摆在地上。” 徐行止一怔,点头:“谢谢你,久瞑。” “客气,但,哥哥会拿出些诚意,对吗。”季良辰没有一丝犹豫开口,“答应我个愿望,可好?” 第52章 徐行止:“好。” “一言为定。”季良辰露出个笑,两颗虎牙因为喜悦露出个尖,像是得到期待已久礼物的孩子。 飞溅的粉尘渐渐落地,石头滚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坑洞,明黄的眼睛消失在夜空中,大地重新恢复了平静。 徐行止控制着灵力朝着地下探去,发现如同自己所料,鳌鱼真的被定死在岩层中。 银白的游灵花缠在驻地的帐篷上,里面的人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看见善静时一窝蜂的跑了出来:“善静师傅,这,这怎么回事。刚才好像地震了,是那洞里的东西跑出来了?” “没什么,只不过是些小意外。明天再开工,大概需要重新修正一下栈道。”善静看着帐篷后的栈道,那些栈道并没有被游灵花护住,歪歪扭扭的散落在地面上,挖掘机也全都躺在地上,山壁上挂着拦截网也被扯落。 徐行止对着那些要去收拾的工人,道:“今天晚上不要再出帐篷了,外面有很多狼,这里的狼都很邪性。而且,山中发生地震后会妖精从地下逃出。善静师傅晚上还需要去抓那些妖怪,所以大家千万不要随意走动个,给善静师傅添麻烦。” 善静对上徐行止,沉声开口:“是这样,地震后会有邪性的事,大家快进帐篷。” 这样一来,刚才混乱的场景瞬间消失,整个驻地变得十分安静。 楚楠逢抱着姬八,朝着四处瞅了瞅,问:“徐老板,真有什么东西吗?” 善静双手合十:“徐施主骗人的。” 徐行止轻笑:“怎么能说是骗人,这叫做将杜绝危险,若不这样说,今天晚上若是开工。谁能保证不出事,善静,难道你难不成真的在这守一晚上?” 善静摇头:“贫僧要去休息了,徐施主,明日修建庙宇的工人便会过来。” 徐行止对着一身黑袍的楚楠逢,犹豫片刻说:“回去休息吧,记得将这身衣服收好,过段时间还会用的到。” 这段时间他越是起卦,卦相中的事越来越模糊。如今,竟已经无法判断即将发生的事,只能凭着直觉行事。 咬开指尖,抬腿走到驻地边,血滴落在翻出的泥土上。 一节腐化的骨头从地底慢慢上浮,腮盖上面的肉已经消失,只留下森森白骨。 “久瞑,和我讲讲你遇到的那个人,之后我要去找那人一趟。”徐行止淡淡开口,揉了揉自己发昏的太阳穴,搞不懂这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季良辰拉着徐行止朝着落女洞走去,轻声开口:“哥哥,那人找到我时,只问我想不想变得和你一样。想不想,留在永生者身边。”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不自觉的放轻呼吸:“他为什么会帮你。” 季良辰说:“如果成功了,他说让我杀了他。” “?!”徐行止不懂这个答案,有些震惊:“为什么,要大费周折,想死还不容易吗,何须来找你。” 他明明游僵出现的概率小到几乎没有,就算是徐行止也也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执念,才能让人寻找回自己被剁开的肢体。 季良辰说:“哥哥,发什么呆?” 徐行止视线对上他漆黑的眸子,大脑有一瞬间空白,道:“没有,我只是有些想不通。想不通,他为什么会你提出这种要求。” 季良辰忽的一笑,道:“或许他脑子有包,不过我真的很想回到哥哥身边……” 徐行止只觉得心脏随着他的话,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不懂为什么他能做到随便说出的话,就能让自己心动。 徐行止板着脸:“说正事,别说闲七杂八的事。” “噗呲”一声,季良辰双臂揽在徐行止腰间,笑着问:“哥哥,这是害羞?” 随后,季良辰的表情,变得严肃,说:“那,不与哥哥开玩笑了,那人认识哥哥,他一直在找哥哥。当时我清醒后,按照约定,将他捅成筛子,只不过他一点点的长了回去,没有死。而且他不像哥哥,他没办法控制灵力。” 徐行止有些奇怪:“这你怎么知道?” 季良辰微微扬起头,手勾着徐行止的发丝,懒散开口:“哥哥你真想知道?” 徐行止不懂他,为什么这样问,点头道:“嗯,怎么了。” “唉,说了怕是哥哥又要郁闷,我不想让哥哥难过,要不算了。”季良辰弯腰,脸上带着笑,“无论听到什么,都不生气?” 徐行止点头,同意了他的条件。 “哥哥,你能用灵力控制匕首,而他不能。”季良辰盯着徐行止好奇的眼神,声音压低,慢慢开口,“我的身体,是他拿着小锯子一点一点切开的。坑也是他拿着铲子挖的,若是有灵力便不会亲自动手。” 徐行止猛的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不懂为什么季良辰,为什么能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心中发酸,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因为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对不起,是我的错。”徐行止感觉不到自己心脏狂跳了,浑身上下像是被泼了冷水,骨头缝里渗出寒。 话在喉咙里梗住,酸在胸口,抬起头,看着他脸上的笑:“我……我不值,不值…你做这样的事,我,不应该。” “哥哥,在我这你从来都不是值不值,我愿意,我想。”季良辰擦下徐行止眼角闪出的水光,“我愿意,我愿意一直等着你,哪怕你不回头看我,我也愿意,我想待在哥哥身边。” 徐行止抿着唇,大口的喘息,他心里的内疚,让他没办法分清对季良辰到底是什么感情。 千年前自己只将他看做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可现在,他没办法将季良辰只看做自己养大的孩子,他不舍得也做不到再次离开。就像季良辰说的,他的心跳不会撒谎。 季良辰像是看出了徐行止心中所想,捏着徐行止的鼻子:“用嘴呼吸,哥哥,别急,现在的我我等起,十年,百年,我都等得起。” 说完,季良辰后退半步与徐行止拉开些距离,“无论,哥哥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你没办法再甩开我了,这次我会跟上,好吗?” 徐行止除了:“好。”之外想不到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撑着脑袋,“那个人我会找到他的,信我,久瞑……” 第50章 陌生的电话 季良辰起了兴趣:“找到他,哥哥想做些什么?” 徐行止眼神一沉,开口:“如他所愿。”无论是季良辰,还是鬼匠,赵家,桩桩件件他都是幕后的主使。既然每件事都送到了面前,那么徐行止他也不会做那甩手掌柜。 季良辰问:“哥哥,有办法杀了那人?” “不一定。”徐行止没有犹豫,垂着头,声音像是淬了冰,“但我会让他,给一个交代,那交代,他只能去地下说。” 徐行止从袖口中抽出“忆卷”,青色的灵力瞬间朝着头顶散开。将漆黑的夜空照亮,像是一场绽放的极光,久久没有消散。 半柱香过去,头顶的亮光变的暗淡,徐行止伸手那些光亮便重新织成丝绢。 只见原本干净的卷布上出现了许多墨迹,那墨迹像是刚点上,还未变干。徐行止伸手,灵力融进纸面,那未干的墨迹重新凝聚成一点,开始流淌,最终变成了一细长的笔杆。 笔杆停在卷面上,飞了出来。 徐行止眯起眼睛,一张由灵力织出的网直直落下来,那笔杆被缠在中央。 笔杆没有任何挣扎,任由网扣在自己身上,徐行止余光扫过笔杆:“你的主人呢?” 声音在空旷的林间响起,荡出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灵力编织的网深深勒紧笔杆中,那笔杆轻颤一瞬,声音响起:“会为落女洞里的神明建庙吗?” “这与你无关。”徐行止淡淡开口,透明的丝线在他指尖缠绕,轻轻一拉网便开始勒紧。 早已被腐蚀的笔杆,不再出声,落女洞中刚才见到的女子从中飘了出来,她朝着徐行止微微屈身:“先生,手下留情。” 徐行止看着着已经染着神性的“鬼”,松开手中由灵力绕成的丝线:“有交情?” 少女看向那根笔杆,道:“不多,只不过他曾为我们说过几句话。不知多久前,他偷藏了个被丢进洞中的孩童,结果孩子没救出去,还被以妖言惑众不敬洞神的罪名,敲死在了山中。” 徐行止轻叹:“我会在这里建庙,前提是你需要告诉我,这里发生了什么。” 笔杆晃了晃,像是有些心虚:“我没什么主人,就前段时间突然醒了过来。变成了这样,带有个人告诉我,他在着布了阵法,让我到时候只要有人说要给建庙,就从土里爬出来,那庙就会无比灵验。”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看向地面。 若笔杆说的是实话,那么他的苏醒就与刚才的鳌鱼无关。 季良辰轻勾徐行止的指尖,鞋跟落在地下的瞬间,面前的泥土开始沸腾。 白骨从地下开始翻涌而出,除了徐行止刚才已经翻出来的眼睛。 第53章 一颗深蓝的眼珠,从更深的土层中滚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骨头。 大小交错的骨头,混在在一起,明显是属于两只鳌鱼。 徐行止蹲下,隔着帕子捏起地上的骨头。那大鱼的骨头明显死了一段时间,已经在土壤的腐蚀下变得透明。 小鱼的骨头明显不同,刚才看到鳌鱼从地下跃出,大概率就是死前最后的挣扎。 鳌鱼原是在河海交汇地生活,若是死在陆地上,肉会在死掉的瞬间消失,而大鳌鱼死后,小鳌鱼就无法离开。 徐行止问:“那人和你说了什么?” 笔杆说:“他说,来的人善良的要命,只要按照他说的,落女洞就不会再有无辜的女生丢掉性命。还说,若是建了庙让你记得上柱香,毕竟这两个什么,鳌?鱼费了他不少力气。” 徐行止沉着脸:“好,我会如他所愿……”转身,站在坑边,蓝色的火焰从他掌心落下,轻飘飘的覆在骨堆上。 泛黄的骨堆,在火焰的燃烧下渐渐变为粉末,空气开始扭曲,吱喳的碎裂声轻响。可在外面竟看不出半丝火光,静静的沉在坑中,将过去的痕迹都燃烧殆尽。 拿起手机,“滴”声,在寂静的夜空中由为明显,徐行止看着上面“楚楠逢”三个字,放在耳边。 “你果然动手了,怎么样?我杀的鳌鱼是不是很及时?”里面不在是楚楠逢的声音,反倒是一道十分年轻的男声。 徐行止:“你要干什么。” 电话中传来电流声:“没什么啊,就是单纯的看不惯你。期待吗,徐行止。” 徐行止手指敲在屏幕上,笑着开口:“当然。” 对面像是没料到徐行止会笑出声,“呵”了一声:“等着吧,毕竟你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像是故意的,说,“还有你身边那个该死的游僵,替我向他问好,当年我的手艺不好,锯的有点歪,缝的也不太好看,多多担待。”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徐行止看着上面的通话记录,额头上绷出一根青筋,指尖掐在手心,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哥哥?”季良辰听到电话中的内容,撩起手腕上的衣服,“别生气,你看已经没有了。我们有很多时间,哥哥可以慢慢帮我把这些痕迹弄下去。” 徐行止轻出一口气,稳住心神,点头:“好。” 季良辰勾着唇,却偷偷拉起自己的衣领,这个小动作被徐行止尽收眼底。 徐行止盯着屏幕,直到火焰消失,抬腿跳进深坑中,殓起绸布,对着周围的鬼魂:“介意混在一起吗?”若是介意的话,他就去找些盒子单独装。 “?”周围的鬼魂摇了摇头,那少女撑着下巴,开口:“我们都是对方的亲人,能永远在一起,是我们的愿望。”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将绸布合拢,将绸布放在阴影中:“明天等工人来了,我会把布包放在神像里。久瞑,带我回去一趟,我要去弄点东西。” 季良辰拖住徐行止的手,游灵花在脚下盛开,贴近开口:“哥哥,想着你要去的地方。” 徐行止睁开眼,许多骨头架子,出现在他的眼前。绿色的灯光从安全出口打了进来,转头便对上骷髅头。 空调在头顶“嗡嗡”作响,瓶子中泡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尸体,一面镜子出现在头顶,徐行止他熟练的从角落拿出麻袋。 季良辰喉咙滚动,笑笑眯眯的问:“哥哥,这地是不是太阴森了?“” “这是桂叔的小爱好,骨头都是假的,放心。”徐行止没抬头,手下动作不停。将那几幅能够以假乱真的人骨头架子,从铁丝上抽了下来,大腿骨拿在手中,对准用力一敲。 “咔哒”一声,树脂做的骨头应声断裂。 这场景实在是有些诡异,徐行止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美人。只不过美人手里拿着泛黄的腿骨,敲的邦邦响。绿色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像是黄泉路上清冷著称的鬼魅。 一旁季良辰,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个黄符,贴在自己的脸上。倒是衬的这一幕正常了不少,手不停的从骨架子上抽骨头。肋条,盆骨,胫骨,脊椎,抽下俩扔进半麻袋。 “用力踩两脚。”徐行止满意的看着那散开的骨头,撇了撇嘴,拉着麻袋。将一盆干枯的植物,提了出来。泥掉进麻袋,找了个绳子,扎紧袋口。 “踩两脚……”徐行止将麻袋绑紧,放在季良辰面前。 季良辰没有一丝犹豫,抬脚踩了上去,“喀哒”碎裂声响彻整个房间。 “行!”徐行止打开麻袋,发现里面的骨头像是从坟里刚刨出来,点头:“我们回去。” 拎着麻袋,徐行止看着,笔杆在地上飘在空中,正和一旁的女孩聊天。 “你这样还好吗?” 笔杆:“挺好的,刚才的先生还挺好的好,帮你们建庙。” 落洞女:“嗯,他是好人。” 徐行止咳嗽一声,打断他们的话。 徐行止:“来帮忙,这些得按照原来的样子摆回去。”说着松开麻袋口,沾着泥土七零八落的骨头出现在“一鬼一杆”的面前。 笔杆上下甩了甩,勾着麻袋直接掉了下去。 徐行止站在坑顶,拨通了舒涵天的电话。 舒涵天,问:“徐老板,这么晚是有什么事吗?” 徐行止说:“落女洞的事,我需要您帮忙。” 听筒中响起开灯的声音,笔尖“咔哒”一声,舒涵天严肃开口:“您说。” “落女洞边,有两条鳌鱼死了。”徐行止拿了根树枝,扒拉着地上那像鱼的骨头,轻叹,“山里有灵智的妖精,会渐渐变多,如果不解决,这里肯定没办法接着开发。” 舒涵天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掐了一把自己的手,不是梦,脑袋开始疼。 她很快想到既然徐行止这么晚打电话,肯定已经想到了办法,问:“徐老板,您直接说有什么办法。” 徐行止没打算卖关子,道:“落女洞中已经诞生了新的神明,只不过那神明没有经过供奉,算是野神。若是在这里建立庙宇,妖精便不会产生灵智,这边的项目也能继续进行,也算是多一个景点。” 舒涵天仅存的困意消失,说:“野神,那贡品呢?” 徐行止看着那一点点摆骨头的“神明”,轻声道:“正常香火,不过这庙宇得尽快建,最好明天就弄出雏形,若是没有神像,也要挂上神明图。” 第51章 画像 舒涵天:“现在去通知那边的负责人。雕塑肯定需要些时间,这新神画像应该是什么样,您认识画师吗?” 徐行止拿着树枝,将泥土盖在露出来的鱼骨头上。抬眼便看到,坑底拿着骨头摆放的少女,道:“我可以临时画一幅,神像你们也可以按照画像做。” 舒涵天轻出一口气,说:“好,我这边去安排,那先麻烦您了。” 徐行止“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季良辰站在徐行止身侧,见他起身,伸手接了一把:“哥哥,回去休息吗?” 徐行止看着手机上3:32分,想着再过一会天就亮了,也就没打算休息。 这里的生灵在鳌鱼的影响很快就会生出神智,若是拖个几日怕就会生出些吃人的精怪。 再者说画一幅神明画像,也并不简单。熟练的画师,若是绘制已经存在的神灵,也需要大半年的时间。徐行止短短一晚上也就只有把握,画出个形状,挂上能看出来个大概,凑活上香。 徐行止犹豫片刻,问:“久瞑,你累了吗,我去给你找帐篷睡觉。” “哥哥?”季良辰无奈,“眼底都青了,只问我睡觉吗。” “我回头再睡,先把眼前的事解决。”徐行止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扯了嘴角露出个笑,“没事,我应付的过来,不用担心。” 季良辰贴近,朝着徐行止伸出手:“画神像的事你若是放心,我可以试试看。若是能用,哥哥靠着我,闭眼歇一会,可好?” 徐行止对自己的手艺,也没有太大的自信,闻言,点头道:“好,我去找楠逢要空白卷轴和笔。” 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便从驻地中飞了出来,姬八从空中落下,焦急开口:“徐行止,楚楠逢好像不太对劲,你要不要去看看?” 徐行止抬腿便朝着驻地走去,姬八站在帐篷外,“你先进去,楚楠逢那小子刚才冷不丁的薅我毛”。 徐行止掀开帐篷,一柄木剑朝着面门飞来,侧身躲过。只见楚楠逢双眼猩红,一张符箓直直的朝着徐行止拍了过来。 “啪”一声,黄色的符箓贴在徐行止的肩膀上。什么也没有发生,楚楠逢低低开口:“多管闲事,那鸟妖呢?” 徐行止撕下自己肩膀上的符箓,只是一张驱邪符。灵力顺着地面,悄悄爬到楚楠逢的腿上,把他定在原地。 反手将刚撕下来的驱邪符,贴回他的脑门上,喊道:“楠逢,醒醒。” 驱邪符开始冒烟,红色的朱砂变亮,楚楠逢身体一歪朝着旁边倒了下去。“哐当”一声,姬八甩来一个枕头,正好垫在楚楠逢脑袋下面。 第54章 姬八落在楚楠逢胸口,用喙啄落几下他的脸,问:“他突然发什么疯,还喊我鸟妖怪,实在是太过分了。” 符箓不再冒烟,原本鲜红的朱砂也开始褪色。 徐行止伸手撕下,道:“小楚丢手机的时候,就被山魈魇住。现在山魈都被杀光,所以才会这样,现在没事了。” 姬八窝在楚楠逢胸口上,黑色的眼睛瞪的圆溜溜:“怎么没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的事我竟然没发现!”说着展开翅膀,恨恨开口,“别让我抓住他,我要把他头发薅秃!” 徐行止无奈,道:“要好好修炼。”说着拧开桌上摆着的矿泉水,将水倒在纸上叠成方块放在楚楠逢的眼睛上。 楚楠逢在接触到水的瞬间清醒过来,浑身瘫软:“咳咳……” 姬八往上挪了挪,凑过去:“你要干嘛?” “喘不上气,救。”楚楠逢只感觉胸口压着秤砣,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压的动弹不得,“命。” 徐行止:“……” 徐行止伸手将姬八端下来,顺手又放了一个沾满水的纸块,说:“先别睁眼,被山魈魇了不拿水冰着,明天眼睛会看不清。我来找你拿个笔和纸,画神明图。” 楚楠逢:“谢谢徐老板……” 徐行止点头:“小八在这守着你,睡吧。明天建庙,我喊你们。” 被端起来的姬八,抬爪子把滑落的纸巾往上拉,闷闷开口:“笨道士,还能被山魈魇住。” 徐行止本想拿笔出去,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不知何时已经开始落下雨珠。 徐行止:“久瞑,你在这画,不需要一模一样,看的出来就行。” “听哥哥的。”季良辰从徐行止手中抽出笔杆,墨色在纸上划过。 一位平和的女神明在纸面上出现,面容轮廓柔美。五官明明并未晕开,却难以看清。 只能看到唇角微扬,立在纸面中带着对世间的怜悯仿佛下一刻就要从中走出。繁杂的头饰竟完全相同,就连那古朴的服饰也丝毫不差。 季良辰抬起笔,扫过上面的神明图,开口:“哥哥,这样可以吗?” 徐行止没料到他画的如此之好,惊讶的开口:“当然。”想起坟里的那副壁画,不由得发愣,自己当时还没仔细看过,当初就那样被自己随意毁掉。 季良辰手腕一抖,那展开的卷轴便合拢在他的手中,没等徐行止反应过来,游灵花从地上,将帐篷隔出一半游灵花织出吊床。 季良辰带着笑,拉着徐行止坐了上去。 他的指尖点在徐行止的脸颊上,黑色的眼睛中带着期许,问:“哥哥刚才答应我的事,还算数吗。” 声音轻飘飘的,可从他唇齿间说出时,就像弹珠落在天花板上,掉在徐行止的心口。 细细的藤蔓爬上脚腕,徐行止干脆闭着眼睛,心脏不上不下空空悬着,只不过这姿势实在是有些暧昧。 他整个人被季良辰圈在怀里,微凉的指尖从脸颊上划过,带着痒意,荡进心窝。 冰冷的气息洒在颈间,徐行止没忍住睁开眼,便撞上季良辰那堪称完美的脸。 黑色的瞳孔中倒影出他紧抿着的唇,与他脸颊上莫名浮出的红。 季良辰的瞳孔一缩,像是没有料到他会睁眼,修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苍白的唇勾着,笑的勾人心魄,仿佛夜色中走出的鬼魅,说:“哥哥,闭眼,别看我,不好看。” 徐行止只觉得脑子发麻,游灵花不知何时缠在身上完全没办法挣扎,面上却是泰然自若,淡淡道:“好看。” 两个字说出,季良辰唇角的弧度勾的更大了,轻笑说:“哥哥。” 这声哥哥说的缱绻,像是羽毛轻柔擦过,季良辰将脑袋轻轻靠在徐行止的肩膀上,乖巧的不成样子,黑漆漆的睫毛在脸颊上投出一小片阴影。 可手下的动作却没有半分松懈,季良辰喉结滚动,看到他眼下的乌青时,只轻轻道:“睡了,哥哥。” 徐行止只感觉心口发烫,想不通这样怎么可能睡着。后背被有节奏的轻拍,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休息,又或者是季良辰身上的寒意。 将炎热的空气驱散,这个念头没持续太久,眼皮变得极为沉重。 光线从帐篷外洒落,徐行止睁眼时只见身上绕着游灵花,而上面的花朵染着粉,开的含羞。 徐行止对上一双明亮的眸子,眸中含笑斜睨着他,发丝上的玉珠落在自己的胸口,竟令人不敢直视。 季良辰松开撑在徐行止腰间的手,问:“哥哥睡的可好?”随着他的动作,身上的花枝恋恋不舍的挪了下去。 “嗯。”徐行止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从吊床上爬起来就往外面走。 徐行止边走边解释:“我去看看坑中的骨头摆的怎么样,建庙的位置还要再想想,画像要挂,久瞑我先去忙,你在睡一会……” 季良辰眨了眨眼:“哥哥,我陪你去。” “……” 阳光落在头顶,善静站在一座已经成型的庙宇边,见徐行止过来双手合十轻声问:“徐施主昨日将那坑中的骨头全部收拢,替成了假的?” 徐行止点头:“嗯,都是些可怜人,不应该成为任人观赏的物品。骨灰之后藏在神像中也可以成为拘束,如此便不能肆意而为。” 将手中的画卷展开,挂在房梁中央,木质的横梁明显是早就准备好的。刷着透明的清漆,就连地上都已经铺好石砖,那些工人正粉刷墙体。 朱红色的大门已经立在一旁,工作效率高的恐怖。 徐行止看着眼前的场景,淡淡开口:“准备贡台,下午便能上香摆供。” 善静脸上带着平和的笑,看向徐行止身后的季良辰,不死心的问:“徐施主,真的不打算,将后面这位施主带去我庙中坐坐。” 徐行止轻轻摇头,开口:“去你庙里就不必了,你若有空,可以去我店里。至于他的来历,其实没什么可深究的,他是我的家人。” “……”善静听到家人一词,微微一怔,点头,“家人?若是如此,我可要去徐施主那里叨扰,叨扰。” 徐行止点头,随后想起张家的事,问:“岭南张家的事,你还欠我一顿斋饭没吃呢。” 善静双手合十,说:“等落女洞的事结束后,下山给徐施主补上。” 第52章 真正的神灵,庇佑众生 徐行止应声,“善静,这边交给你了。”朝着四周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楚楠逢和姬八的身影。 经历了昨天的事,徐行止想着,楚楠逢应该不会乱跑。毕竟被山魈魇住,再加上被像秤砣的小鸟压了一晚上,正常人应该没什么力气再出门。 但他显然低估了楚楠逢的恢复能力,沿着驻地走了一圈,也没看到他们一人一鸟。 季良辰笑着,问:“哥哥找他们有什么事?” 徐行止摆手,看着明媚的阳光:“没事,只不过这荒郊野岭的遇见鬼倒没什么。主要是怕他们踩着捕兽夹,或者碰上毒蛇。有点不放心他们乱跑,而且一会上供也需要将神明请进画像。那时周围开了灵智的生灵会来朝拜……” 说完从口袋中摸出一个掌心大小的罗盘,指针转了几圈,在洞坑的方向停住。 季良辰似笑非笑,从徐行止手中拿过那小小的罗盘,瞬间那罗盘开始疯转,上面的八卦图连带着指针不断抖动,最终指向了季良辰的方向。 “哥哥看来我是这里最阴的东西……” 徐行止指尖拨动颤抖的指针,将黑色的箭头慢慢移动最终在自己面前停下。 徐行止笑着解释:“这罗盘只是用来寻人的,心里想着谁便可以找到。与你无关,更何况你身上的阴气在我身边会被收敛。” 季良辰身上的阴气,不知为何在靠近徐行止时便会藏进他的灵力中,现在季良辰身上原本骇人的黑雾,已经染上了青色,绕着两人荡来荡去。 “我开玩笑的。”季良辰手一伸,罗盘重新落在他的手中,“哥哥你看那坑里,在烧些什么烧东西呢?” 徐行止朝着坑洞中走去,只见坑洞中姬八站在楚楠逢的旁边,爪子里捏着一叠纸钱。 金色的元宝装在塑料袋里,摞了半人高,湿气从地下迎面拍在他的脸上。 头顶的阳光不知道何时被乌云遮住,无数鬼影聚在两人身边。 楚楠逢正在生火堆,木棍搓的咔咔直响。就连徐行止和季良辰走到身边,都没发现。 徐行止有些头疼,想着被山魈魇了也不会变傻,这孩子怎么还钻木取火?小八也是跟着胡闹,明明可以直接吐点火…… 季良辰见徐行止脸色不好,嘭的一声,一团火光落在木柴堆上。 潮湿的木头堆冒出火焰,光亮将鬼影拉长。 楚楠逢和姬八两个人僵硬的扭过头,瞪着眼睛,在看见徐行止的瞬间扯出一个笑。 徐行止道:“楠逢,科技在进步,下次用打火机实在不行画个引火符,不要在林子里钻木取火。” 第55章 楚楠逢手一甩木棍落进火堆,尴尬的说:“打火机进山的时候被收走了,一时没想起来能用符。我想着烧些纸钱,她们投胎的路也会顺点,徐老板,这算不算违背了您的规矩。” 昨天他让楚楠逢不要插手,轮回的事与他无关。 可入了轮回,投胎手上没有钱需要等很久很久,像他们这种意外死掉的灵魂连孟婆汤都喝不上,而且无家可归。 徐行止看着地上的纸钱,轻叹:“你烧吧,马上摆供台。我没那么多的规矩,想做什么便去做,真有烂摊子我会收拾。” 元宝被丢进火堆中,火焰卷上金色的锡箔,渐渐变色,落在旁边的鬼影手中,转头看见季良辰看着自己,问:“怎么了?” 季良辰:“哥哥,你给我烧过纸吗?” “……”徐行止顿时一怔,他还真烧过,刚离开的时候数着日子直到80多年之后才敢烧,早了,感觉在诅咒季良辰,晚了,怕他拿不着,不能排队投个好胎。 季良辰凑了上来,侧着身,那颗翠绿的珠子顺着他的动作在空中晃了晃。 整个人带着期待,踱步站定在徐行止面前,露出个笑:“哥哥?” “烧过。”徐行止躲着他的视线,慢慢低下头,碾着脚下的石块,那无辜的石块陷进泥中:“对不起。” 季良辰唇角的笑未变,捏着那颗翠绿的珠子,道:“我很高兴。原来在那么久之后,哥哥还记着我,将我放在心上……” 徐行止盯着他那张凑在自己面前的脸,原本苍白的皮肤上染上了血色,俊俏的眉眼标致的紧,年轻的让他无法相信。 “我没把你忘了,从来没有。” 季良辰黑色的眸子一沉,将喜悦被深藏在中间:“我不需要道歉。” 徐行止也不在多说,早已经想不起来当时烧纸时的感受。现在人就在身边,又何须因过去的事内疚。未来他会有很多时间,去弥补曾经的遗憾。 楚楠逢那两袋子元宝渐渐变成了灰烬,周围的鬼影口袋被装的鼓鼓囊囊,几个孩童挂在楚楠逢的腿上。 稚嫩的声音中藏着一丝沙哑,她们掌心托着那带着余温的元宝,说:“谢谢小哥哥,不过我们不想投胎,元宝在地下可以换糖吗。” 楚楠逢垂着脑袋,看着周围的鬼影,“拿着这些钱,投胎以后可以吃到很多很多的糖。” 那几个胆子大的孩子纷纷摇头,攥着自己身上那分辨不出形状的衣服:“我们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吃到,所以只想在下面尝尝……” 徐行止见楚楠逢通红的眼睛,抬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拍了拍。 徐行止蹲下身,道:“等你们长大后可以吃到更多的糖果,而且那时也可以将自己的糖果,分给其他没有糖的小朋友。那时来给哥哥也送一颗,好不好?” 她们带着喜悦,问:“哥哥,你说的是真的。既然我能再遇到你,是不是我们也能见到这里的姐姐?” 徐行止:“可以的,你们还会见面。” 旁边穿着破旧喜服的少女们,紧紧抿着唇:“现在还会有和我们一样的人,就是像我们这样没得选,又被丢掉的人。” 徐行止对上她们渴求的目光,道:“不会了,你们可以牢牢的抓住自己的命运,没有人能干涉。就像你们希望的那样,这里不会有孩子被抛弃,不会有任何一个人,会在这里丢到生命。” 哭声从她们的嗓子中传出,好像着千年中的压抑在此刻被扯出一个口子。 无数声:“谢谢……”在坑洞中响起。 那带着银饰的少女,手中并没有出现元宝,她站在中间,看着那些将她创造出的灵魂。 “现在可以庇佑这里的人了吗?”徐行止抬眼,开口,“这里所有的女孩,她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坑洞,去寻找自己的未来。” 少女缓缓点头,银饰在她的发间摆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嗯,我想快些送她们离开,她们等待的时间太长了。” “如你所愿。”徐行止点头,指着那还没铺瓦的庙宇,“虽然还未修建好,但只要得到供奉你就会变成真正的神明,拥有送她们离开的能力。” 那道身影离开坑洞朝着庙宇中飞去,迫不及待的身影落在几人眼中。 庙宇前,青瓦齐齐摆在地面上。四处都是激起的尘土,只不过通往外界的栈道已经被整修出来,平整的道路上摆着几个还未树立的展牌。 “落女洞”的科普密密麻麻的写在牌子上,可更多的却是将那些隐藏在泥泞之下的迂腐用美好的语言粉饰。上面那诡异的洞神会挑选自己的新娘,新娘会放弃自己的生命,在放弃自己生命时绽放出的美丽竟然被称为“落花”。 新生的神明,抬眼蔑过那些牌子冷冷开口:“如果我让将这些牌子,永远没办法树立起了,你会困扰吗?” 徐行止轻笑:“当然不会,只要不无缘无故的闹出人命,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属于你的,” “好。” 庙宇还十分见简陋,一进去便看到那副神圣的画像,少女手中空空荡荡,可门外的光亮打在画布上却出现一颗璀璨的光珠。 前面摆着一张铺着红布的桌台,铜质的香炉立在中央,贡品并没有多稀有,普通的像是从市场刚拎出来,却没沾上半点灰尘。 善静站在一旁,见到徐行止身后的“神明”侧身。 朝着徐行止点头,善静:“这边准备好了。” 周围的工人早已经停下了手下的动作,这活奇怪的紧,庙顶刚盖,神像都没进挂上一幅画就摆了贡台,奈何这钱给的实在是多,他们也不在乎到底怎么回事。 “新生的神明”跃进画像,原本模糊的五官变得清晰,眼睛看着远处的坑洞,怜悯而又不甘。 徐行止从桌案上抽出三根香,朝着身后轻点,那些无法离开坑洞的灵魂出现在几人身后。香灰一点一点落下,在地面上留下痕迹,灰白的烟在空中荡开落在每一个鬼魂的身上,她们手中出现红色的香。 徐行止将手中燃烧殆尽的香插进炉子中,后退几步,开口:“去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空气中弥漫着香燃烧后的味道,香炉中无数双手重叠,灰白的烟朝着庙宇中飘去,一阵风将烟,凭空刮过卷进庙宇中,头顶的云瞬间飘散。 阳光从上方洒落带着金色的雾气,画像中荡漾出一圈圈的光,落在空荡荡的院落中,徐行止只觉得身上的疲惫随着光减弱,光荡在鬼魂的身上变淡,消失,新的光在此出现,一次又一次,直到院落中的鬼影变淡。 “再见。”无数声,“再见”在院子中响起,徐行止静静的看着与她挥手的少女与幼童。 笑声在庙宇中回荡,她们笑着牵起对方的手,渐渐消失在几人眼前。 画像中荡开的金光消失,里面的不再是在鬼魂中诞生的虚假的神灵,而是真正的神灵,庇佑所有有着不甘灵魂的神灵。 第5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香炉中的烟顺着风慢慢散开,整个院落中充斥着香火的味道。 阳光驱散洞窟中积攒已久的阴冷,徐行止回头看向,那包骨灰的方向。 “结束了,不过庙宇中神像的事就要麻烦静善你盯着。马上立秋,我得回店里摘果子。” 善静点头,一幅了然的模样:“徐施主放心,毕竟你有求于我的时候可不多。”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手,挑了挑眉,从口袋中摸出一张卡放到他的手中。 卡面上贴着一串密码,徐行止开口:“安岭镜鬼与医院鬼匠再算上落女洞。卡里面是灵异局给的报酬。”他每一次接活的报酬都是5万打底,再加上这几次都扯上出命案,卡里的数字其实徐行止也不清楚,但肯定不少。 善静看到手中的卡,欣然一笑,说:“徐施主果然大方,人情当场就还?” 徐行止摇头:“这不是人情,是善捐。再说我哪里牵你人情,不是已经抵消了。” “张家那棵山榕,不是你拜托我去的,扯平了。” 善静收起手中那张卡,笑眯眯的说:“贫僧先谢过徐施主,既然徐施主说没有人情,那我便先处理山中的事,素宴下次再说。” 姬八听见不吃素斋,从楚楠逢肩膀上一蹦,兴奋的喊道:“耶!徐行止我要吃点好的。” 徐行止看着静善脸上的笑,耸肩:“好,既然善静师傅如此说,那我们也就不多打扰。” 从盒子中抽出三柱香,点燃直直的插进香炉中,淡淡道:“随你心意,我等着,你来找我。” 火星从根部冒出,转眼间刚点燃的香便烧尽,白色的烟直直的朝上飘,就连燃烧后的灰都没了影子。 徐行止挑眉,转身牵起季良辰的手,拉开一旁的车门:“走了。” 善静看着他们交叠的手,淡淡开口:“一路平安。” 上了车,姬八站在座椅上整个小鸟将副驾占满,眼睛悄悄看向身后的季良辰:“我要和徐行止聊天你坐后面。” 第56章 季良辰轻笑,游灵花顺着座椅,将霸占在位置上的小鸟关在中间,手指一勾笼子便在空中绕了一圈,落在了楚楠逢的怀里。 徐行止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季良辰将姬八关在笼子里,对上姬八幽怨的眼神,默默的坐直:“小八听话,跟着楠逢。” 姬八满眼不可思议,翅膀从中间探了出来,“你这是拉偏架,这僵尸把我关在笼子里!你快管管他,放我出来,我跟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这么对我?” 徐行止听见这么多年几个字,背后一凉,扭过头朝着朝着季良辰一笑:“哈哈,小八,开玩笑的,我认识你们都时间差不多,你别……” 想起前几天晚上唐柳的事,一阵心虚,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花式道歉喽。 灵力从探进笼子中捏住姬八张开的鸟喙,别说了,别说了,这人他也惹不起,哄不住。 “哥哥?”季良辰笑了笑,端正的坐在位置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徐行止瞬间如临大赦,长舒一口气:“我刚刚问吃点什么,和尚打秋风没成功,不请我们吃饭。” 季良辰拉过徐行止的安全带,点头:“这样吗?我都听哥哥的。” 拧动钥匙,车慢悠悠的开上山路,阳光过于明媚从树林中洒落,楚楠逢找到笼子上的开口。 将姬八从里面放了出来,端在怀里,问:“小八,我总觉得徐老板有点不对劲。” 姬八表情复杂,小声嘟囔:“虚伪!虚伪的人……” 车开了从山路上开下来,停在路边的一家手机店里,徐行止从店铺里拿了两部手机,“楠逢,送你,记得把原来手机电话卡挂失,注销掉。” “好?”楚楠逢托着两个崭新的手机,“那这部?” “帮我设置一下,”徐行止对上季良辰:“久瞑你可以学着玩手机,挺好玩的,而且我上次给你看的如何混入人类生活,你可以抽空看看。” 想着有了手机,大概能新鲜一阵,暂时变成网瘾少年,别缠着他吃飞醋? 姬八一脸无语,对着楚楠逢拆包装:“你怎么不给我买一个,喜新厌旧,有了新人忘记旧人,还是他长的好看,我不好看,终归是鸟鸟我错付了,我的那么小。唔!” 徐行止闻言,灵力死死的缠在姬八的鸟喙上,果断下车。 出来时手里又多了一个盒子,放在楚楠逢手中:“都有,拿着玩。” 季良辰对着徐行止露出个颇为乖巧的笑,说出来的话,却让徐行止倒吸一口凉气,“哥哥,我也是那么小就跟了你,你会对我负责吧?” 徐行止手扶着方向盘,听了他的话,不自觉的咽口水,“会的……”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徐行止如临大赦连忙接通,看到桂叔两个字长舒一口气。 桂黄平的声音,传了出来:“行止啊,这边主墓室都整理出来了,我想拜托你问问那个孩子。这墓穴里的东西介意我们展出吗?还有这介绍应该怎么写,实在是有些杂。”停了几秒,“而且我好像挖到了许多与你有关的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徐行止余光看到季良辰正托着下巴,朝着徐行止笑,肤色白皙得透明,眼角眉梢染着浓浓的笑,可笑意中藏着,极为明显的锋芒与骄傲,俊秀至极。 “您发……”徐行止手托着手机,偏过头去躲开他的视线。 屏幕中的图片过于清晰,徐行止在看到那一张张刻在石板上的纹路愣了愣,没有比他还要清楚上面的图案了。 每一张都是曾经自己的模样,模糊的回忆随着图案变得清晰,脑子嗡嗡作响,拿起手机贴在耳边,“桂叔,这些就都别展出,差什么我来补齐。想要什么,派人来我店里拿,石板给我寄过来。” 桂黄平,“嗯”了一声:“好,主要是那墓穴里的跨度有些大。秦朝时的东西最全,甚至连锅碗瓢盆都有,中间断了楚汉三国,到了唐除了钱币,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明清更是连钱都没了,这墓穴里的东西,没办法展出。哪有人,能在一个墓里挖出这么多朝代的东西。” 徐行止闻言,心中明了,道:“展品我来出,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tangchao.html target=_blank >唐朝的东西我有很多。坟里的没什么研究价值的放回去,有研究价值的你们带走。” 桂黄平:“好,我把石板给你寄回去。” “桂叔,立秋了,您能来一趟吗。”徐行止捏了捏鼻梁,轻叹,“我有些事想问问……” 桂黄平在对面轻笑:“既然如此,那我肯定回来。” “谢谢。”挂断电话。 车朝着一条小路形式,茂密的树木出现在两侧,黄色的叶片随着车的经过开始不断下落。 路的尽头出现漆黑的山洞,车缓缓停下,山洞里传来细密的交谈声。 徐行止:“这得走进去,先下车,带你们吃点好的。” 手顺着捡起地上的叶片,叶片浮出淡淡的花纹,一阵风卷过,叶片飘走,朝着山洞中飞去。 漆黑的山洞中,传来诡异的交谈声,柜台凭空出现在几人面前。 台子对面站着两个人,只不过他们头顶上,顶着一对牛角。 见到来人,“哞”了一声,“欢迎光临,小牛素斋。” 树叶落在桌上,变成一页菜单。 “我们这里有各式各样的素菜,比较推荐快火青草和水青菜一类的。这些菜在人类客人里口碑都不错的,您可以看看。” “哞?徐先生,是您啊,好久不见。” 徐行止点了几个画着星星的菜,说:“剩下的看着上,别太咸。” “哞,好的。”那两个牛角人,合拢桌面上的菜单,手指向黑暗的洞穴,“徐先生,那边老位置。” 洞穴不再是一片漆黑,一张张木桌,出现在几人眼前。各种各样的妖怪,坐在小木桌上唠嗑。 “诶,你看见对面嘎哒那个洞了不?” “可不是嘛,那玩意来人建庙,还有那大鱼,好家伙的给我媳妇家都压烂糊。” “哈哈哈哈,那你这刚建的房子?” “媳妇,回来探亲,这下子怎么说也不愿意去北边。” “可不是,这庙一建,蹭蹭香火修行的速度可快不少。” 徐行止拉开一旁的隔间的门,瞬间外面的声音消失,房间摆着一张圆桌和简朴的椅子。 徐行止:“这里的饭还挺好吃,也是全素,路过我们随便吃一点。” 姬八站在加高的椅子上,盯着徐行止,小小的眼睛中全是控诉,鸟喙咔哒顶在桌子上:“你吃独食,原来为什么不带我来。” 徐行止没说话,把烫过的碗筷放到几人面前。 菜还没上桌,他放在口袋的手机再次响起。 陌生的号码出现在屏幕上,一接通,便传出熟悉的声音,有些焦急:“徐老板,我是楚楠逢的叔叔,那孩子不接电话,他和您在一起吗?” 徐行止说:“在的,他手机坏了,我让他接电话。” 对面的声音停顿几秒,连忙道:“其实是想拜托您件事,想让您带着那孩子一起去,您看看最近方便吗?” 徐行止打开免提,将手机摆在桌面上:“您说,楠逢在旁边。” 楚楠逢叔叔说:“楠逢他哥哥结婚了,不过那孩子的爱人是个普通人。也不太相信道法,前段时间他们刚怀孕。不过肚子里的孩子,有些奇怪,我们试过许多法子,都没办法,这才想请您过去看看。” “好”徐行止抬眼,看到楚楠逢脸上浮出的担忧,将手机递给他。 楚楠逢连忙接过,放在耳边:“叔叔,我哥他说什么了?” 第54章 鬼婴 楚楠逢紧紧握着手机,就连指节都开始泛白,闷声回道:“知道了,二叔,我问问徐老板。” 楚楠逢放下电话,再抬起脸时,脸色变得苍白,唇微微颤抖:“徐老板。” 玻璃杯子被斟满,淡绿的茶水,放在楚楠逢面前,徐行止点头:“喝一口,慢点。” 楚楠逢深深吸了口气,说:“我嫂子她肚子里,好像…是个鬼婴,她现在人醒不过来。医院也没办法,我二叔把人接到了山上勉强将那鬼婴压下去。可鬼婴已经成型了,现在就是吊着命。” 楚楠逢接下来的话,让在坐的几人都微微一怔。 楚楠逢双手紧紧攥着,抬起头,开口:“我很早之前就算给她算过,她命里没有这劫……” 姬八睁大眼睛,喊道:“命里没有的劫数?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学艺不精,算错了,怀鬼婴九死一活……” 徐行止皱眉,示意姬八别说了,看向楚楠逢,道:“把你哥哥和你嫂子的八字写下来,我看看。” 他相信楚楠逢不会出错,只不过眼下只有亲自算过才能知道其中的事。 楚楠逢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提笔在上面落下几个字。 徐行止看着上面的字,手中掐算,半刻钟后,摇了摇头:“去年26岁和你哥哥结婚,今年3月份有的孩子,按照八字来说,你嫂子这一生都不会有大的灾祸,只有今年有一个小小的意外。大概是磕碰会见点血,远不会伤及性命。” 第57章 楚楠逢咽了咽口水,点头:“对,所以这事不应该啊。” “嗯,这鬼婴不是她的因果,大概是染上了其他的因。”徐行止将纸还给楚楠逢,“这是有人故意下了咒术,将原本死去的鬼婴引到她身上。” 楚楠逢看着那张纸,脸上满是不解,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徐行止手指点在木质的小桌上:“先去你家,把鬼婴弄出来,具体的我也不太确定。”说完便站起身,正对上端着菜的牛妖,牛妖手中拎着用叶片裹好的菜。 牛妖:“刚才有个小哥出来,说您要打包。” 徐行止从口袋摸出银块,递了过去,听到他的话回头看季良辰。 季良辰接过那些菜,贴在徐行止耳边问:“哥哥,那道士家你去过吗?” 徐行止知道他想要用阵法,低声说:“那是道家圣地,你在那不要动手,更不要用阴气,跟在我身边,我有办法。” 到了机场,一个中年男人坐在飞机上,见到徐行止站起身。 楚楠逢一愣:“哥?”转身朝着几人介绍道,“徐老板,这是我大哥,楚楠巡。” “徐老板,楠逢这段时间承蒙您的照顾。”楚楠逢的哥哥并没有留长发,和楚楠逢的眉眼,有个五六分的相似。眼底带着青黑,满身疲惫,“麻烦您了,我爱人的事。” 徐行止:“不麻烦,楠逢天赋很好帮了我很多。你和我讲讲具体发生了什么,主要是遇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楚楠巡轻叹一口气,说:“自从我爱人怀孕之后,她总是能看到脏东西,所以我每次出门都陪着。” 他眉头死死的皱着,一副后悔的模样:“直到前几天,她产检,我将她安置在椅子上去挂号。结果一回来,就看见她蹲在地上扶了一个孕妇。那个孕妇浑身是血,我爱人说,那个孕妇从楼梯上滑下来。她坐的最近,下意识就去帮忙,她自己月份不算太大……” 楚楠巡抓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白色的发丝异常明显:“那孕妇很快就被拉进急救室,我也没放在心上。产检结果一切正常,刚到家我爱人就开始难受,说有黑影爬进她的肚子里。我带着她回医院,检查一切正常,医生说可能是受到了惊吓。” “我陪着她在医院住了几天,结果我爱人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说肚子里的黑影要吃了我们的孩子。”楚楠巡将一张b超单展开,满脸痛苦,“可去检查时,医生告诉我,我爱人肚子里凭空多出来一个孩子。” 黑白的b超上写着“双胎”,而一胎写着22周另一胎则是38周。 楚楠巡手颤抖的拿着那张纸:“我现在只想保住我的爱人,孩子如果不行……”他的腰深深的陷了下去,他不知道如何开口说出放弃自己的孩子这样的话。 徐行止接过那张b超单:“先去看看情况,不要太早下定论。” “好。”楚楠巡点头。 楚楠逢拉着他的哥哥往后走,“哥,我有点事想要问你。” 徐行止看着窗外的云层,白色的云在机翼两侧滑过。 一个用树叶包好的馒头,出现在他的眼前。 季良辰托着夹满菜的馒头,木质的筷子被塞进他的手中,“哥哥,吃点东西,这么久吃东西,不会难受吗。” 徐行止接在手中反应过来,从张家出来后,两人就没吃过一口东西。咬了一口,饿到没有感觉的胃,在食物落进去的瞬间开始泛痛。 悄悄用手肘顶住,放慢咀嚼的速度,“不会难受,没关系。” 用力压在腹部的手肘被握住,季良辰无奈开口:“哥哥,你真的不会说谎。”说着手下轻柔,疼痛随着季良辰手上的温度减弱。 季良辰垂眸看着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徐行止的身上,他一字一顿的说:“脸色比我还白,不要骗我,哥哥。” 徐行止愣了愣,看到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和季良辰说的差不多,原本就很白皙的脸上没有血色,额头因为疼痛,没法控制的浮出一层冷汗。 没法反驳,被他说中撒谎,有些心虚的用力咬下馒头。 “哥哥,那鬼婴你想怎么办?”季良辰凑近,微微簇着眉,“不要以身试险,好不好?” 徐行止小口嚼着脆爽的叶片,点头:“嗯。”有些心虚,鬼婴弄出来的方法不多,最容易的就是替他重新找一个宿主。 飞机很快落地在j城,机场并没有太多人,冷清的过分,只有公事公办的播报声在头顶响起。 窗外弥漫着浓重的白雾,远处的山林蹭蹭叠叠,水汽糊在车窗上,只能看到偶尔闪过的车灯,从玻璃中散射进来。 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楚楠逢与楚楠巡从后舱回来后沉着脸,一言不发。 姬八想要说话却见徐行止摇头,抬起爪子捏住自己的鸟喙,老实的坐在楚楠逢的肩膀上。 徐行止鼻尖中飘进他,身上那股沉水木头的香味,减轻了胃里的绞痛。疼痛消失,原本脑子紧绷的弦变得松懈,不停的点头。季良辰自然的抬手,把徐行止的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季良辰:“睡吧。” 徐行止也没勉强自己,余光看了一眼车上的表,8点半,说早也不晚点时间,索性闭上眼睛, 车顺着山路前进,太阳彻底落山,只剩下空中明亮的繁星。 星星在空中闪过,灰色的烟顺着远处的建筑冒出,红色的瓦墙树立在高耸的山顶。 “我们到了。”季良辰贴在徐行止耳边,轻声说,“等回去之后,休息一段时间吧,哥哥。” “嗯。”徐行止睁开眼,时钟上的数字变成11,睡了2个多小时。 从将季良辰带回来,这小半个月一直连轴转,已经许久没有这么疲惫。 车缓缓停下,朱红的大门并没有合拢,反倒是灯火通明。 香炉上插满了红色的烛台,香烟袅袅升起,在空中凝聚又被风吹散。 徐行止看到无数金色的丝线,在观顶环绕像是山间的溪水不停流动,带来新的生气。 一排整齐的小楼在道观的最后,上面贴着对联,洒着淡淡的金箔。院中摆着一张方桌,几个胡子泛白的男人,不停的看着门外的方向。 楚楠巡一回来,他们站起身,视线落在身后的徐行止身上。 为首的人停在徐行止面前,在看见季良辰的瞬间一滞。 随即恢复如常,开口:“徐老板,您来了。” “楚叔。”徐行止点头,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好久不见,身体还好吗。” 面前的人就是与桂叔吵架的人楚东昂,也就是楚楠逢的父亲,他鬓边花白,中气十足,很有精气神的模样。 楚东昂:“与原来没什么区别,就是年纪大了。徐老板还是和原来一样,没有半分变化。我这犬子跟着您,本就是添麻烦。结果现在还要请您帮忙,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 徐行止摇头,道:“不必如此客气,楠逢可以称得上是天才,更何况是我主动带他去的。又何来麻烦一词?” “你我也算是旧识,知道我没那么多规矩,只不过平时出门少,才会落得个难请的名声。” 楚东昂听到旧识两个字,神情一怔:“是我客气了,那麻烦您先进去看看,应该如何解决。” 徐行止:“好。” 木门缓缓打开,里面贴着各种黄色的符箓,红线从门框上的铃铛系出,朝着床帏高悬,隐隐只能看到被子下高高隆起的一团。 徐行止抬腿朝里面走去,发现空气中飘着苦涩的中药味。 第55章 恩威并施 “滴滴滴”的仪器声忽然响起,原本高耸的被子往回缩了些,婴儿的哭声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 那声音空荡荡的在脑子里响起,用手捂住却没有任何作用。 “太晚了,应该早些来找我的。”徐行止皱眉,手在空中一划,青色的火焰落在床上人的头顶。 手在空中挺住,回头去看身后的跟着的众人:“往后退些。” 青色的火焰分裂,两团火焰忽明忽灭,屋中悬挂的铃铛无风摇摆,发出清脆的震荡声,随着“叮铃”一声,那两团火焰不再变暗。 徐行止眯着眼睛,手按向床帏上的红弦,铃铛声随着他的动作停下。 床上人的肚子中窜出一团黑烟,黑烟的死死的绕在那团稍大的命火上。 “哇!”尖锐的哭声,在房间中响起那啼哭声越来越响,仿佛要将房顶掀开。 下一秒红线崩断,徐行止紧紧将那崩断的丝线,攥在手中。 徐行止闭上眼睛,冷冷开口:“不知好歹,冤有头债有主。你不去报仇,却想要借着人家肚子出生,还想害人家母子?” 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将那原本就极为暗淡的青色命火,被缠的隐隐有熄灭的架势。 徐行止手中用力,断成两截的红线硬生生重新拽在一起,指尖用力,红线上出现一个死结。 床上原本昏迷的女人,猛的睁开眼睛,眼中翻白。直挺挺的坐起身,头扭了半圈死死的对着徐行止。 第58章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金色的剪刀,剪刀泛着的淡淡的寒光。 双脚落地,手攥着闪着寒光的剪刀便朝着徐行止捅了上来 锋利的刀刃被徐行止闪身躲过,下一秒,孕妇双眼紧闭朝着地面倒了下去。 徐行止皱眉将孕妇扶住,想将她手中的剪刀拿下。 “呲”的一声,银白的剪尖刺进他的肩头。 空中响起尖锐笑声:“嘻嘻嘻!你怎么不躲了,不还是要这个孕妇的命吗?既然想要她的命,就让她把我好好生下来呀。” 剪刀的刃口恶意的扭了几下,刀尖顶在肩胛骨上。 鲜红的血从他肩头渗了出来,染红原本青白的衣服,血砸到在地面上。徐行止握住刺在肩头的剪刀,抬眼看着“她”因为用力,扭曲变得狰狞的五官。 徐行止厌恶的开口:“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下一秒,“她”的手“咔哒”一声,失去控制垂落下来。 青色的丝线,从徐行止袖口中滑出,将“她”束缚在原地。落下血珠从地上浮起,落在楚楠巡妻子的手臂上。 “啊!”痛苦的尖叫从她肚子中冒出,她的肚子起伏不停,肚皮被撑的泛白能卡到里面正在跳动的血管,仿佛下一秒肚子就要被撕开,伸出一只发紫的手。 徐行止拔下台面上的正在燃烧的安神香,抓起香灰洒在她的身上,身体在接触香灰的瞬间开始扭曲,挣扎却被丝线死死钉住。 徐行止转过身,冷声说:“大不了我替她超度,送这对,被你害死的母子投个好胎。她们死了,抓你还难吗?到时候我将你折磨一番,送进阎罗殿,关在油锅地狱中永生永世也算为她们母子报仇。” 稚嫩的童声消失,女人眼睛不再翻白,嘶哑的声音响起:“救,救救我的孩子。” 她沾染血液的皮肤上,满是灼烧的痕迹。 楚楠巡见到自己的妻子苏醒,便往里面冲了进来,却没料到一根藤蔓从面前出现,将横扫甩飞在远处的柴门边。 徐行止余光扫过楚楠巡,对着季良辰忽的一笑,漫不经心的说:“你觉得这里会有人能拦住我吗?” 哭声戛然而止,女人闭上眼睛倒在床上。 童声从她的肚子中响起:“我答应你,我不会让这孕妇死掉。” 徐行止蹙眉,扭头对上季良辰阴沉的像能滴出墨水的脸,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伸出手。 “拿把刀给我,我把这死崽子刨出来。” 季良辰“呵”的笑了一声:“哥哥,你肩膀上那个用不了?” 徐行止:“……”他早知道就拔下来,再说这个话了。现在拔,怕是会和水枪一样滋出小血流,到时候自己还怎么威胁鬼婴。 而且就季良辰现在这个脸色,一会他还不知道怎么解释,更不用提血滋出来。 徐行止在地上找了一圈,发现连个地缝都没有。心一横,手按在金色的连杆上。 下一秒,季良辰一吼:“哥哥!” 徐行止握在连杆上的手抖了抖,心虚抬起头。 季良辰瞳孔一缩,大步朝着他走了过来。握住他悬在空中的手,藤蔓卷住金色的把手,一抽剪刀从肩膀中拽出,落在地上。 徐行止低头,发现血没有飞出来,悄悄松了口气。 游灵花堵住血洞,像是在报复般将根深深扎在肉中。银白的花上生出红色的叶片,绕着他的肩头生长。他伸手按下那些肆意的花茎,肩上的疼痛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整个肩头却变得麻木。 下意识想扭扭,注意到季良辰阴沉的脸色,忍了下来。 门外的人脸色都不太好,或是被徐行止要活刨的话一惊,更多的是忌惮季良辰。 徐行止将地上的剪刀捡起来,刃口上面沾上细小的肉沫,“啧”了一声。 从口袋摸出帕子擦了擦,却发现因为手没有知觉,哆嗦的不停,完全擦不干净。 “徐……徐老板,这有刀。”楚楠逢手中手中拿着把水果刀,那刀连着把只有手掌大小,刀递了过来。 徐行止点头,将那把小刀从楚楠逢手中接过,随意的看了看便朝着床上的人走去。 女人口中不停的冒出白色泡沫,就连床板都因为她的抽搐,发出吱呀的响声。 “哇!”哭声越来越响,徐行止皱着眉,不耐烦的说:“我手抖,而且你哭的太吵,下刀可能会有点重,不过没关系,比起阎罗殿里的刑罚这很轻。” 刀刃上染上他的灵力,刀剑悬在空中,距离肚子半寸的位置,一团黑色的烟。从肚子中窜了出来,死死的缠在女人的脖子上,“放我走,我不在她的肚子里了。” 徐行止捏着刀把,收回灵力凝聚的丝线,挑了挑眉:“血弄出来黏糊糊的太脏,你的身体不从肚子里出来。不过灵体跑出来也好,毕竟血不会乱溅。” “神经病,你是哪跑出来的神经病!”童声消失,粗哑的男声响起,“妈的,遇上你这种神经病,艹,滚开!门口那群傻叉,不想让这个女人死就给我滚开!” 徐行止指尖敲在刀背上,一阵风从房间中刮出,将门外的人吹散。 黑影抓住这个机会,从人群中窜了出去。 徐行止扯过床帏的黄符,一把贴在女人的额头上,丝线一段落在她的肚子上,另一段缠在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楚楠巡心口。 徐行止长出一口气,将手中的刀折回刀鞘,说:“暂时没事了,楚楠巡你守在房间里。只要你心口的红弦还在,在那鬼婴就不能回到你妻子的肚子里,这样他的身体就不会在长大。” 楚楠巡这几步跑的七零八碎,他的腿刚才摔在地上。一瘸一拐的走进房间,牵着他妻子的手,哆嗦着开口:“那这鬼婴能拿出来吗?” “只要肚子里的东西不会长大,就不回迫使你妻子生产,你妻子和孩子就都没有性命之忧。”徐行止拽着季良辰走出房间,将门合拢,对上门外数人的目光,“我先写个药方,先将药煎出来。” 楚东昂:“好好好,纸笔。” 桌上早就摆着纸和毛笔,徐行止捏着毛笔的手抖不成样子,轻声一叹:“久暝,你来。” 季良辰抿着唇,从徐行止手中接过毛笔,一言不发。 “当归6钱,白芷6钱,地熟8钱……水煎两次服,先喝两次。等胎向稳些,再想办法将鬼婴取出来。” 徐行止站在桌边,季良辰的字迹透过纸页,咽了咽口水,他总觉得季良辰好像写的不是药方,写的像是对他的控诉。 徐行止拿起桌上的药方,检查过后递给楚东昂。 楚东昂派人将药方拿走,对上徐行止身上的血迹,说:“徐老板您这伤口,需不需要下山去医院。” “没事,让楠逢带我去客房换身衣服。”徐行止摆手,半边肩膀没有知觉,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肉中蠕动。 楚东昂:“好,好,楠逢快带徐老板去休息。” 楚楠逢连忙在前面引路,问:“徐老板,您这肩膀需要我拿些什么东西吗?” 徐行止不懂他为什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摆手道:“没事,久暝,帮我收拾一下就好。” 姬八站在楚楠逢的肩膀上,盯着徐行止的肩膀,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季良辰。黑色的鸟喙张开,“啊”了一声。 翅膀挡在眼睛上个,决绝的说:“你一会还是看看镜子,比起伤口,你现在这幅样子还挺吓人的。” 徐行止眨了眨眼,心想再吓人也不会比季良辰那阴沉的表情恐怖了。 楚楠逢推开一间朱红的院门,说:“徐老板,这件房是不对外开放的,您先休息,等药煎好我过来找您?” 第56章 秋后算账 徐行止想抬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上缠满了花茎,只好点头,道:“楠逢明天前山不要开放,需要避免怀孕的香客被鬼婴撞上。” 楚楠逢称好,刚迈过门槛就被徐行止叫住。 徐行止有些不好意思,说:“你哥的腿可能裂了,替我和他道个歉,还有我也不会真刨他妻子肚子。当时说话有些难听,让他别放在心上,这劫过后他们会白头偕老……” 想起自己刚才说:不如人死了之后重新投个好胎的话,心中过意不去,虽说是讲给鬼婴听的,但楚楠巡作为家人,那话对于他来讲过于残忍。 “好,我会和他说。”楚楠逢挠了挠头,“不过,他腿断了?” 徐行止点头:“应该是小腿骨裂了,久暝他,下手有些重。” 门慢慢合拢,季良辰站在阴影中一言不发。 徐行止露出个笑,余光看到他身后的桌子上倒扣着一张小镜子,试探着开口:“久暝,帮我拿个镜子,在你手边……” 季良辰冷着脸,将镜子拿在手中,镜面照过来的瞬间徐行止的笑僵在脸上。 镜子里的他脸色惨白,肩膀上的花茎变得血红,爬满了他的整个肩头。 花茎此刻好像还在吸食他的血液,红色的叶脉随着他的心跳抖动,一副要将他变成养料的模样。 第59章 徐行止眨了眨眼,脑子蹦出来的不是慌张,而是原来不是花里有毒,堵住伤口让肩膀才没感觉,是失血过多导致的麻痹。 “久暝,你饿了吗?要喝血的话,可以和我说。”徐行止想起,季良辰这段时间除了在墓里浅尝了一口自己的血之外,好像没吃任何荤腥。 季良辰脚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手背上爆出青筋,徐行止心虚的缩着脖子等着他“生气”。 下一秒他只觉得肩上一沉,季良辰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徐行止侧过些脑袋,刚才紧张偷偷喘了好几口气,结果没想到季良辰会贴上来。 猛的一吸,怀中人身上那股子木头味窜进他的鼻子,将失血后的困意撞散,以为他要撒娇,可仔细一开季良辰眼睛微微敛着,盛满了水光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 徐行止:“?”肩膀麻的不成样子,后背泛冷,脑子因为供血不足一阵晕眩,强撑着说:“久暝,我想睡一会。” “哥哥,不管这些吸血的花吗?”季良辰手按在花茎上,那红色的花茎跳的越来越快。 季良辰:“没有血也不会死,所以就算我将你的血抽干了,也不在在乎。” “没事。”徐行止不知道直接将游灵花拔下来,季良辰会不会受伤,只觉得他可能是饿了,迷迷糊糊的回答,“就是失血太多,可能会忘记点东西。饿了多吃一点,没事。” 叹息声落在耳边,暖流从肩膀上传来,迷糊的视线渐渐恢复,原本鲜红的花茎开始褪色。 转眼间花茎彻底变回原本的样子,开始在肩膀上抖动。 徐行止只觉得血管里,像是有虫子在爬将困意被取代,那痒意钻进骨缝,不自觉的想要扣出来,“好痒,别这样久暝,痒……你吃就是,别弄……” 手还没碰到肩膀,细密的痒蔓延进在心口,腿不听使唤的软了下去,结果季良辰顶着没受伤的肩膀,往后用力一推。 后背靠在墙上,腿软的站不住,膝盖直直的往下跪,大口的往里吸气,试图缓解心口那让人抓狂的感觉。 他的手腕被单手死死攥住,强拎着站直。 季良辰冷冷开口:“忍着,游灵花扎根的时候不反抗,现在把血还给你,不会死。哥哥,不也知道没事吗,别动。” “我……不是,疼久暝,痒,我不要……” 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滑,衣服在挣扎中散开,露出那被剪刀捅开的血洞。剪刀拧了一圈伤口往外翻,细白的根茎从皮肉中抽出,皮肉顺着嫩白的根开始生长。 “痒,别拔,没事留在里面,没事。” 季良辰侧过头,将徐行止的挣扎压下,低声说:“哥哥,弄出来才会没事,你看弄出来,伤口已经快长好了。” “哈……”不知过了多久,徐行止浑身上下像是从水里捞出来,发丝狼狈的贴在额头上,那痒意终于随着游灵花,最后的根拔除而消失。 他抬眼就看见季良辰脸上的泪水,那泪水一滴滴的从黑色的眸子中流出,砸在他敞开的胸口。 书中曾写过游灵花,食血肉,饲白骨,随尸起,随僵生,避之若浼,切记不可让其扎根于血肉中,若染囹圄困囿,附骨似漆。 “别哭。”他的手还被季良辰死死攥着,想擦那顺着胸口往下流的眼泪,又没力气挣脱,只能干巴巴的说,“哭什么?” 季良辰没吭声,也没松手,只抬起脸,死死的看着徐行止,脸上的泪还是不停的往下滑。 徐行止念叨着清洁咒,灵力在空中飞了一圈,窜在了季良辰的脸上,那些往外流的泪水凭空消失。 季良辰松开手:“哥哥。” 季良辰声音低低的,后退几步消失在了原地。 徐行止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摸了摸刚才的血洞,此刻已经看不出来任何痕迹,平时这种伤口一天才能长好,对着空气喊:“久暝,你出来。” 季良辰手中抱着他的衣服,出现在刚才消失的地方。衣服叠的整整齐齐,拿在手上,结果往床上一扔。 徐行止没想到季良辰回去给他拿衣服,更没想到他会把衣服往床上一丢。见季良辰板着脸生闷气,忽然觉得有些好笑:“还生气?” “没有,我哪配管徐老板,徐老板不是将事解决的漂亮极了。”季良辰偏过头去,那颗鲜红的耳坠随着他的动作晃动,染上了情绪不停的摇。 徐行止伸手捏住那颗珠子,轻叹:“哥哥错了,下次不这样,别气了。” 季良辰扭过头,目光沉沉的落在徐行止敞开的胸口,那里雪白一片,指尖贴了上去往下滑,最终停在心口的位置。 “剪刀往下偏些,会怎样?也是没事,然后随着血往下流,只要能撑着将事情解决,就没事,对吗。” 他说的肯定,徐行止想笑一下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结果看着季良辰顶在自己胸口的手,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眨了眨眼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突然这样。 “回答我。”季良辰手掌用力,“哥哥,心跳这么快是心虚了。” 徐行止认命的点头:“是,久暝。无论捅在哪,心脏或者脖子。我都会撑着,将事情解决。” 脑袋靠在墙上,瞥了一眼贴在自己胸口那苍白的指节,轻叹,“但我没心虚,你也看到了。不是什么事情我都能很轻松的处理,这千百年都是如此,解决不了的事,就去试,没解决就再试一次。” 季良辰听着徐行止那无奈的语气,脸上的泪再次落了下来,像是断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胸口,顺着滑进腹部。 手足无措的把脸,埋在徐行止的肩头,哽咽着开口:“哥哥,你别生气,不要我,我只是气……气你不问我能不能帮你,气……随便让那种危险的东西…生在肉里,不管不顾,还……” 徐行止手拍着他的后背,哄着:“哥哥的错,我不觉得你危险。” 心里默默嘟囔着,只是下次喊停的时候,得停下让他喘口气歇一会,实在是太痒,刚才的事绝对不能再来一次。 “好了好了,不哭。”徐行止托起他的脸,用袖子帮他脸上的眼泪,心口发紧,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人重合,同样是黑色的眸子中盛满了泪,恳求着他留下。 徐行止哄好了怀里的人,自己倒是有点想哭,刚才的痒意带着痛将埋在心底的回忆勾了出来,低声说:“谢谢,你回来。” 季良辰扯着他敞开的衣襟,看着上面落满了的泪痕,完全没有不好意思,一把将徐行止搂的严严实实,在他耳边说:“哥哥,我永远会在你身边。” “一言为定。”徐行止只觉得心脏不听使唤,因为他口中的永远快要从胸膛中蹦了出来。 永远太长了,从任何人口中说出徐行止都是不信的,可怀里的人却那样真诚,并且为此将自己变成了这幅样子,原本那坚不可破的防线,悄悄松动。 季良辰听到这句回答,慢慢松开搂在徐行止腰上的手,喉咙滚动,“我期待着哥哥兑现诺言。” 微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低低的,却想是沉寂的钟忽然被敲响,声音震荡飘向未知的远方,而在离得最近的人听来,便是脑海中一次次的回响。 徐行止垂下脑袋,躲过他的目光:“好,久暝,我去换身衣服。麻烦你一会与我讲讲,如何将那鬼婴抓回来。” 季良辰拿起床上散开的衣服,熟练的将其折好:“哥哥,我等你。” “……”徐行止原本已经清醒的脑子,被他这句话撞的发懵,胡乱的嗯了一声,钻进卫生间。 卫生间里挂着一面镜子,他抬头便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领口大开,被碰过的皮肤泛着红,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 下意识往地上找地缝,没找到地缝,也没办法真的钻进去,捂着脸蹲在地上,真丢人,这几千年丢的人都没有这几天多,决定逃避5分钟…… 季良辰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带着担忧:“哥哥,要不要我帮你?” 第57章 你到底是谁?鬼婴2 “不用。” 徐行止打开叠好的里衣,红色的衣角露里出来。 盯着手中赤红的衣衫,想了半天也不记得自己柜子里,有如此鲜艳的衣服。与身上素净的褂子,相比实在是过于扎眼。 他并不在乎穿什么,看了几眼便将染血的衣服脱下来。 念了个清洁咒,血渍消失,只不过那捅破的洞还留在上面。团吧团吧,撕开的布料被包在中间。 徐行止拉开门,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抬眼就看见季良辰坐在床上,如同实质的视线,下往上扫过最终停在他的脸上。 季良辰认真开口:“哥哥,红色还是一如既往的衬你。” 徐行止肤色本就白,红衣一衬皮肤便似美玉般,在昏暗的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身上那股子淡淡的疏离被冲散,比平时多素色的衣衫,多了几分俏丽。瞅着人时那唇上的笑,能勾进人的心头。 第60章 “谢谢?”徐行止不知道他这话的缘由,被他一夸,脸上浮出些绯色。 季良辰挑眉:“客气了,哥哥我是真心的。” 徐行止闭上眼睛,摆了摆手:“好了,久暝,别再拿我打趣,与我讲讲你有什么法子?” 窜逃出去了鬼婴就算不刻意去抓,也定会在妇人分娩之时回来。毕竟就算鬼胎就算现在停止发育,也已经足月。 等到腹中的孩子足月,诞生那天,鬼胎便也能浑水摸鱼成功诞生。那时鬼婴若是起了报复之心,便可轻易取走他们母子二人的性命。 更何况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就不能算作鬼,而是活生生的人。鬼,可以送进阴曹地府,可“婴儿”又能送到哪去,也不能送进警局说他害人性命。 季良辰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这好解决,只不过是有些恶心。” 徐行止抿着唇,在脑子里过了些恶心的方法,犹豫着开口,“说来听听?” “既然那鬼婴,要将孩童变成自己的养料,我们何不反过来。”季良辰漫不经心的抬起手,上面开出一朵赢弱的游灵花,“哥哥,你知道杀个小鬼,让他变成一团阴气,对我来说很容易。” 徐行止听他这么说,点头,轻轻“哦”了一声:“是个好办法。” “难不成,哥哥想和鬼婴商量乖乖爬出来,给他找个寄生的人,还是你要让那鬼婴钻肚子?”季良辰直起身子,指尖点向着徐行止的小腹,轻出一口气,“还好哥哥怀不了,若是怀的了,怕是,要给我表演生刨?” 徐行止揉了揉眉心,听出季良辰在打趣自己。 可这法子他也确实想过,只不过肯定不是他来怀。找个鱼或是什么水生动物,威胁鬼婴让他出来。若是不愿意,便将魂魄毁了,到时候足月去医院刨,再把死胎拿出来。只不过这法子,属于没办法中的办法。 徐行止攥拳敲在季良辰的头顶,轻笑说:“行,现在都拿我开玩笑?” 下一秒,手腕被握住,季良辰反倒是满脸认真的说:“我希望这是玩笑,而不是,因为哥哥你做不到,所以才不做。” “……” 徐行止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仔细想来,他但凡能做到,或许会如同他所说的那样,试试看? 季良辰看着徐行止,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哥哥,别想了。”季良辰抬手撩起徐行止贴在额头上的发丝,轻叹,“我在庆幸你没地方怀,否则,我真的会被你气晕过去。” 徐行止决定不在继续这个话题,问:“那我们先去找跑掉的魂魄?” 季良辰眯着眼睛:“嗯,哥哥你想自己找还是我告诉你?” 徐行止一怔,点头:“麻烦你了,久瞑。” “不麻烦。”季良辰手心朝上,皱了皱眉,“哥哥,那鬼婴快要找到下一个目标了。” 徐行止刚把手搭上去就听见他这话,再次睁开眼睛时,周围的场景发生变化。 蓝红相交的地毯出现在脚下,属于酒店的消毒香氛冲淡了身上的香灰味。 “啊!”一身尖叫,从走廊尽头的房间中响起。 灯光打在泛黄的墙壁上,将人影拉长,雷声混在着打在玻璃上的水声,似乎是在为其遮掩,地面上浮出几道灰色的人形。 灰影慢慢站起身,贴在玻璃上。 窗户在灰影的移动下缓缓拉开,发出刺耳的声响,窗框上出现一只黑猫。修长的身形从窗沿上跃下,灰影跪在黑猫身侧。 “这次的礼物你喜欢吗?”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黑猫绿色的眼睛微眯,漫不经心的舔舐着自己沾上水珠的皮毛。 徐行止皱眉,从手中掷出一道黄符。黄符变为一根长钉,那黑猫不仅没躲还趴在了地上,任由长钉落下。 长钉刺进黑猫的身体,竟然发出一声水落入石子的“噗通”声。 黑猫口中的声音不变,身体硬生生撕出一道口子,说:“有趣啊,徐行止你好像真的不记得我了。” 原本应该露出血肉的位置里,塞满了一团团黑色的头发,发丝在地上蠕动朝着两人的方向爬。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徐行止盯着地上裂成两半的傀儡,厌恶道,“这鬼婴是你送过来的,为什么要波及我身边的人。” “喵!”火焰吞噬地上扭曲的头发,黑猫浑身上下的毛瞬间立了起来,“我这不是怕你不来吗,若来的不是你,做这些事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黑猫迈开步子,歪着脑袋,裂开嘴朝着楼道的尽头发出一声吼叫。 房间中的喊叫声消失,黑猫直起身子,爪子指着远处的房间:“哈,进不去?” 黑猫扯开嘴角,深深哈了一声:“你在那鬼婴身上留什么了?他很可怜呢,在娘胎里时被我塞进柳树,只可惜那个女人不听话,竟没撑到那孩子诞生便死了,母子煞变成了一个想投胎的鬼婴。现在我好心送他来投胎,你还要搅黄人家的愿望。” 徐行止不再开口,正要朝着黑猫走了过去。 季良辰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摇头:“脏,我来。”话音未落,游灵花从地下窜了出来,将那黑猫困在中间。 嘶吼声从花茎中传出,“哈?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当初找到我时,我以…你会报……” 徐行止皱眉抬腿最终停在花茎前,从口袋中摸出一瓶透明的液体。液体顺着花茎的缝隙,落在形似黑猫的傀儡上。 黑猫口中的笑,戛然而止:“斯哈,你以为能找到我吗?简直是…痴!……你做什么了?!” “啊啊啊啊啊!”嘶哑的惨叫声从花茎中传出,白烟蒸腾而出,傀儡失去控制变成一滩扭曲的发丝。 徐行止低头,俯视着冒烟的头发,蔑声道:“现在看来你不配让我找了,希望你敢来找我,我很期待哦。” “哥哥,都说了脏,弄到手背上了。”季良辰余光撇了一眼那团扭曲的发丝,用帕子细细擦过徐行止手上飞溅到的水汽,擦完,嫌恶的将头发丢进桶中。 徐行止盯着他的动作,轻声问:“久暝,你曾经与那人说过什么?” 季良辰没躲,反倒是笑着开口:“我与他说过,我想见你,让你无论如何也无法摆脱我。” 季良辰凑了上来,托着他擦干净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上,露出个委屈的表情,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长眉微垂,俊美异常。 “哦。”徐行止点头,这些话短短几周已经听过十几遍,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季良辰见徐行止无异,心情很好的样子:“哥哥,在那傀儡上倒什么了?” “神树的上凝结的露水,虽说是倒在傀儡上,但影响却能落在操控者身上。”徐行止将瓶子放回口袋,勾唇一笑,“永生的人沾到,可能会多分裂出来些东西吧?” “那哥哥沾到的?”季良辰手中的动作一顿。 徐行止手指抵在唇边,眯着眼睛:“我跟神树有个小交易,不会影响到我,放心。” 他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只不过那笑中藏着些坏:“威胁我,也要看他有没有本事。” “哥哥,我信你。”季良辰收起帕子,沉声道:“我只求,哥哥,万事以自己为重。” 徐行止:“嗯,我会改的。”心中的波澜再起,对上季良辰眼底并未掩饰的关心。那关心直直落在他心头,让他无法,也无意去挣脱。 徐行止咽了咽口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自然抽回手:“先去将那鬼婴抓过来,我们尽量不要吓到里面的人。” 抬手轻扣在门板上,里面传出低低的啜泣声,与询问声:“谁?” “我是附近道观上请来的师傅,无意间看到有个东西飘进您房间。”徐行止摸了摸口袋,从手机里找到楚楠逢的道士证,“您不放心也可以打道馆的电话……” 话还没说完,门便被拉开一条缝隙,那鬼婴正挂在女孩的腿上,见到徐行止与季良辰,脑袋瞬间缩在了她的身后。 女孩一脸的惊恐,见到外面的确实是人,瞬间将门拉开。 “哇!”鬼婴的哭声响起,哭喊道:“我都走了,别抓我……” 第58章 鬼婴3 女孩脸色白的像纸,指着自己腿上的鬼婴,哆哆嗦嗦的说,“师傅,这这到底是什么,能不能把他弄下去……” 徐行止展开手中的帕子,捏着鬼婴的后脖子一提。 那鬼婴被徐行止提在手中,徐问:“你无缘无故找人家做什么?” 鬼婴四肢在空中乱晃,嘤了一声:“你不是说我会害人家母子,我想好了。我不应该害那个弟弟不能出生,那样我又和杀我的人有什么区别?所以我来找了个人,她肚子里没有小孩,可以生。” 女孩一听,瞬间眼眶通红头摇的像是拨浪鼓:“不要,不行,不可能!我是来求事业的,我还想用姻缘换。不要缠上我,两位师傅,这事和我没关系,我来这只是来这拜拜。” 徐行止被这女孩的话逗笑,点头答应道:“知道了,别担心。”手中掐算,看向她时眼中多了些欣赏,“继续走下去,你的事业会很好,后天可以去山上找个叫楚楠逢的道士。请他帮你画一道安神符,你担忧的东西就会消失。” 第61章 女孩脸上一红:“我明天不能去吗,后天就要去赶高铁了。” 徐行止一怔,忘了不是所有人都他这种无业游民一样,“行,我回去问问明天他们开门吗?”他和楚楠逢说明天别让香客进馆,现在看来这话说早了。 余光扫了过季良辰,轻出一口气。 加上怀里嘤嘤嘤的鬼婴,只觉得自己轻了几百年的肩膀上重新有了担子。 徐行止温声说:“道观不一定开门,有缘就去,那我现在带着鬼婴离开,你好好休息。” 看着女生把门合拢,里面传来一声落锁的声音。 徐行止将提在手里抹眼泪的鬼婴,用手托住,说:“别哭了,既然你不打算害人,就跟我回去把你的肉身弄出来。得去和人家道歉,你折腾人家那么久,对不对?” 季良辰单手一提,那鬼婴便被他抓了过去,有些无奈:“哥哥,别什么都往身上抱,脏。” 那小鬼浑身沾满了柳叶,上下粘着些淡红的液体像是未破的胎膜。 漆黑的眼睛还未分出眼白,四肢也并不完整,左腿比右腿少了半节,脑袋大的像是足球,泛着青紫的颜色,骇人不已。 胸口深深的凹着,如同破掉的风箱,每次一哭肋骨向外猛的一鼓。随后皮就抽抽巴巴的,便成一道道按暗红的沟壑贴在骨头上。 "不脏的,他死前就是这样,死后身上的东西,不会染到生人。”徐行止解释道,“既然不在害人,我也没那么小心眼。” 季良辰墨色的瞳孔仁盯着徐行止,叹出一口气,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我知道,但他还是应该和哥哥道歉。” 那鬼婴缩成一团,大声喊道:“对不起,我拿剪刀捅你。” 周围瞬间陷入了沉默,徐行止被鬼婴喊出来的话惊一怔。 徐行止心想,到底是谁教这孩子这么道歉?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季良辰皱眉看向手里的鬼婴。 徐行止扯了扯嘴角:“嗯,原谅你,不过你还是得和我上山。”边说边偷看季良辰的表情,见他没反应在心里悄悄出了一口气。 鬼婴不在挣扎,像一块破布被季良辰提在手中。窗外的雨不还在下,天空时不时闪过紫红的闪电。 鬼婴被忽然传出的雷声惊的一抖,低声说:“我会被道士弄死吗?” 徐行止蹲下身与他平视,张开手臂,说:“不一定吧,毕竟你做了错事。” 见鬼婴抖得厉害,拍了拍季良辰的手臂,问:“要不要我抱?” 还没等鬼婴回答,季良辰提着鬼婴,将他那巨大的脑袋靠在自己的手臂上,面若冰霜的超前走去。 徐行止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后,故意说:“别生气嘛,久暝。” “哥哥知道我会生气还故意这样说?”季良辰侧头看着徐行止,“哥哥现在不抱这鬼婴,可愿意牵着我?” 徐行止被他的话问的一顿,见他两只手都抱着鬼婴,坦荡的点了点头:“当然……” 下一秒,鬼婴被季良辰单手托住。 徐行止看着面前骨节分明的手,他手腕从袖子下露出一截,腕骨微微突出。 “哥哥?” 徐行止脸上一热,把手搭了上去:“回去了。” 季良辰牵着徐行止往前走,石阶发出清脆的声响。 两人慢慢往下走,徐行止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热,悄悄攥着自己的掌心。刚平静下来的心脏,此刻又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徐行止只觉得空气都开始变热,头顶一声声的惊雷,随着他们的脚步不断响起。 徐行止担心心跳声太吵会被发现,问:“久暝,等回去你想吃点什么嘛?” 季良辰:“哥哥给我做油炸小孩?” “啊?”鬼婴鲤鱼打挺立了起来,“你们真的吃小孩,还好我是小鬼……” 紧张的气氛被鬼婴一句话打破,徐行止挑眉:“那还和原来一样,我做什么都吃 可以?” 季良辰:“嗯,一直如此。” 两人并肩朝着道观走去,雨倾盆而下,可就在即将落在两人身上时,变了个方向落了下去。这里距离道观不远,没走太久就看到了道观朱红色的大门。 钟声在庭院中响起,鬼婴抖了抖:“5点了,那群道士又要拜祖师爷啦。” “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徐行止抬手敲门,“你还来踩过点?” 鬼婴:“什么呀,我原来在葫芦里听过这个声音。那人说过,这群死道士5点就要拜祖师爷,吵都吵死了,一群活不了多久还要折腾的傻逼。” “……”徐行止听他骂街,一愣,食指点了点胳膊:“不能骂人,知不知道。” 鬼婴歪着脑袋:“什么啊,我这是在学给你听!不过,你能在骂我几句不?” 徐行止:“好了,等你投胎以后,挨骂的机会还多着呢。” 门被缓缓拉开,徐行止跨过门槛,朝着旁边的道士点头。 那道士打了个哈气,“您回来啦,徐老板回来了?诶,您什么时候出去的,我咋没看见。” 鬼婴起那歪歪扭扭的胳膊,“哈喽,我来了哦。” 紫红色的胎膜随着他的动作开始移动,凹陷的胸口随着他的动作陷了进去,像是一块发霉的浆果。脓黄色的液体从 肚子中流出,离道观越近,鬼婴身体的腐烂程度就越高。 哐当一声,刚打开的门被重新合拢。 “鬼啊!来人啊!有鬼冒充徐老板!”道士在门里大喊,“来人啊!鬼啊!啊啊啊啊!” 雨落在两人身侧,转了个弯落在石板上。 季良辰“噗呲”笑出声:“这道士真有意思,难不成没见过鬼吗?” 徐行止抬手在紧闭的门上敲了敲,门被猛的拉开。 一张黄纸从里面飞了出来,紧接着就是一把桃木剑在两人面前晃过。 姬八扇了几下翅膀,带出一阵燃烧的味道:“大胆,竟然敢冒充徐行止!让我看看是谁?!” 雨越下越大,地面上被击出一层白烟,白烟从徐行止三人背后滚出。 风一刮,呼啸声与惊雷同时响起,紫色的闪电划过天空。 “哐当!”树木撕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三人身后的巨树枝条被雷击落,直挺挺的掉了下来,落叶在几人身后乱飞。 姬八停在徐行止几步的距离,喊道:“看来有点道行啊!” 徐行止露出个和善的笑容,冷声开口:“姬小八,你在闹,我就把你送去找凰澈,到时候让他好好教你。” “这是真的。”姬八刚起的坏心思瞬间消失,老实的落回楚楠逢肩膀上,生无可恋的说,“徐行止去把鬼婴抓回来了,别堵在门口,他手里那个鬼婴好恐怖。” “?”众人面面相觑,这动静是人能搞出来的。 哗啦,瓦从房顶上掉了下来,滚在一开始的小道士脚边。 那小道士:“我以为是鬼……” 季良辰把胳膊上的鬼婴提起来,放到那小道士的面前:“这个是鬼,你要不要抱抱看?” 小道士脸色一白,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您自己留着抱吧……” “别玩了,久暝。”徐行止轻笑的将鬼婴接过,放进楚楠逢怀里,“走了,进去看看你哥,我找个办法把那鬼婴弄出来。” 说完徐行止朝着后院走去,身后原本那郁郁葱葱的树倒了一半,门口的朱红色大门也落了下来,遍地都是叶片,满地狼藉。 院子里那张八角桌被挪到角落,楚东昂手里捏着金色的锡箔纸,正在叠元宝。 他脚边堆着一袋叠好的元宝,看见徐行止进来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马上站起身:“徐老板,您这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药才刚刚送进去没多久。” 徐行止扫过地上整齐的元宝:“您这还亲自叠呢?” “嗯,这还是得自己叠才心诚,烧起来也漂亮。”楚东昂把拿在手中的元宝摆整齐,对上楚楠逢手里的鬼婴,脸上的笑瞬间僵住,“您这直接将他抓回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吗?” “算是吧,先把肚子里鬼婴的身体弄出来,至于其他的我会和这孩子商量。”徐行止犹豫片刻,“你说是吧?” “嗯,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害其他的孩子。”鬼婴攥着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面前的楚东昂。 楚东昂:“嗯?” “我先带他进去?”徐行止牵起季良辰,推开虚掩着的门。 楚楠巡天赋不算好,肉眼看不清鬼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形状。他的爱人则完全看不见鬼魂,正靠坐在床上,原本苍白的脸色在喝过汤药后恢复了些血色。 突然大起来的肚子也让她陷入了恐惧,见到来人,双手死死的攥着楚楠巡的胳膊。 楚楠巡轻拍琴雅书的肩膀,朝她摇了摇头:“雅书,这是小逢的朋友,也是请来帮我们的师傅。” “这是我的爱人,琴雅书。” 第62章 徐行止点头,温声问:“感觉怎么样?还会不会头晕?” 琴雅书脸色算不上好,唇还泛着白:“好很多了,所以您能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徐行止看向楚楠巡,后者轻叹出气:“我没敢说,我怕雅琴会害怕。” “没事,只不过是有个小家伙跑错地方,因为你肚子里有孩子,所以钻了进来。”徐行止将鬼婴从季良辰手中接了过来,放在地上。 “徐老板这是?”楚楠巡指着地上模糊的黑影,咽了咽口水,“不会是吧?” 徐行止:“你猜对了,要不要开个天眼?还是我帮你转述?” 琴雅书手摸着肚子,温柔的眉眼中满是迷茫:“这是个孩子?” 她的肚子还是很大,与她纤细的身体相比实在是过于骇人,皮肤上突出的血管泛着恐怖的青色。 徐行止点头:“嗯,因为一些意外他没成功诞生,也算是个孩子。” “您能帮我和他说声抱歉吗,我没办法帮他。” 琴雅书看着那空荡荡的地面,“我没怪过这孩子,我在梦里见过他,他和我讲过他的经历。” 鬼婴朝着琴雅书走了过去,抬起手放在她巨大的肚子上,肉眼可见的黑眼从她的腹部飘了出来,重新涌进鬼婴的身体。 在黑烟全部涌进鬼婴身体里之后,缠在楚楠巡手上的丝线涌出白色的光,顺着落进琴雅书的腹部。原本鼓起的肚子变回了正常大小,楚楠巡牵起琴雅书的手,眼泪不断的往外流,“没事了,雅书。” 鬼婴孤零零的站在旁边,看着眼前紧紧相拥的两人。 徐行止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问:“你想和他们亲自道歉吗?” 鬼婴抬起头,漆黑的瞳仁直直的盯着徐行止最终点了点头。 徐行止侧身看向季良辰,:“久暝借点阴气。” 黑色的烟雾凝聚成实体,落在鬼婴的身上。 一团黑影出现在琴雅书的面前。 鬼婴蹲下身,用手挡住自己残缺的身体:“对不起,我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 “你不会昏迷,我差点害了弟弟和你,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琴雅书并不能看清鬼婴的模样,可鬼婴的声音她早已经熟悉。 琴雅书摇头:“我不怪你的,宝贝。这不是你的错,你还小,可以被原谅,但以后不要这样。” 第59章 投胎?黑无常接手 楚楠巡听着自己的妻子的话,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生怕她说出些什么,投胎成他们小孩的话。嘴唇抖了半天,最后哆嗦出来一句:“老婆,要不咱还是让他走吧?” 琴雅书手在黑影上拍了拍,扭头对着徐行止说:“他离开之后会去哪?” 徐行止看向琴雅书脸上的内疚,让他有些无奈,淡声道:“这对你来说不重要,好好休息,之后你们没有缘分。” 这话一出,鬼婴便被徐行止从琴雅书面前拎了起来,抬腿朝着门外走去,他的余光扫过琴雅书。 琴雅书靠坐在床上,手摸着自己的腹部,眼泪从她的脸上滑落,而楚楠巡抬起手小心翼翼的为她擦下脸上的泪痕。 门缓缓合拢,徐行止左手牵着季良辰,右手拎着鬼婴朝着客房走去,树影在头顶晃过,雨点窸窸窣窣的从叶片上滑落。 “下雨了。”季良辰垂着眼,单手指着竹林后的身影。 一道黑影,从中缓缓走了出来,范无咎朝着徐行止微微点头。 视线却落在徐行止手里抓着的鬼婴,青灰色的手指点向那鹌鹑似的鬼婴身上,乌黑的铁链死死的绕在他扭曲的手臂上。 范无咎闭上眼睛,手里的铁链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说:“又想怎么做好人?” 徐行止松开手,那鬼婴顺着铁链被范无咎从空中拖走,双手举起耸肩,无奈道:“八爷,您来代表着有罪,我想做好人,不也得按照您的规矩来。” “现在知道有规矩?”范无咎扯开嘴角拎着鬼婴,“阳间的事我不好管,你找来我来我就和你透个底,他转世成不了人。” 徐行止点头,范无咎的回答在他意料之中,从口袋里摸了摸发现没有元宝,只好拿出一张黄符。 徐行止说:“没带元宝,八爷您不行凑活一下,或者回头我再补给您?” 范无咎看向徐行止手里泛着白光的符纸,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说:“徐行止记得回头补,还有小心点你旁边的那个僵尸。他不正常,你手里的黄符应该贴他脑袋上,而不是给我。” 徐行止:“我也没正常到哪去,八爷您不也不是人……”心道自己死不了,季良辰死了能动。 咋说都大差不差,不过就是生鲜和干货的区别,话里话外都是对季良辰的偏袒。 这话一出,范无咎睁开眼睛,纯黑的眼珠扭动:“你就这么喜欢?倒显得是我多管闲事。” 话毕,身影便消失不见,只留下将亮不亮的天光。 鸟鸣声在头顶响起,前山的燃香的烟并没有被雨水压下,徐行止只觉得季良辰的手比平时更冷,牵着他朝着房间走去。 推开房门,肩头稀疏被雨水打湿,额头的发丝贴在皮肤上。 气氛有些安静,徐行止坐在木床上,扯了扯季良辰,问:“从刚才就一声不吭,怎么了?” 季良辰长叹一口气,手指在徐行止白皙的掌心中划过。睫毛随着他的动作微微颤抖,黑色的眼睛平静的注视着窗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可眉宇间却藏着怒意。 看着眼前的人,徐行止脑子里蹦出来一个词,美人嗔怒。 这个词在脑子里出现的瞬间,他只觉得自己疯了,想着季良辰喜欢生气,但也不是女孩,长得好看,但自己怎么会觉得他在撒娇?定是这段时间季良辰说的话,让自己有些误会,误会他对自己的感情不寻常,自己才会有这样的想法。 徐行止暗道自己定是有误会,犹豫着说:“久瞑,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的差不多。等会去之后,休息一段时间,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怎么了哥哥?”季良辰侧过头,发丝随着他的动作滑落,鲜红的耳坠晃动,手掌撑在身侧,向后斜靠在墙壁上,“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要回去才敢讲与我听?” 徐行止撑着脸,脑子里不断的闪过季良辰的话,轻声说:“你到底是怎么想我的,还有前几天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羡慕唐柳……” 他越说,越觉得都是些废话,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清楚季良辰的意思,只是忍不住的想逃避,可心底又在期待,同时怕期待落空。 季良辰盯着徐行止闪躲的眼睛,凑在他的耳边,轻声道:“魂思而梦绕之,我不是你的亲弟弟,所以徐老板你能懂我的意思,对吗?” 徐行止耳朵发麻,身体发僵,“那是悼念亡妻的句子,你用在这不合……” 肩膀上一热,徐行止还想说些什么,嘴唇上却传来凉意,垂眸看见季良辰的指背挡在他的唇前。 那双黑色的眼睛凑在身前,季良辰:“哥哥,我想要的答案,你知道对吧?” 徐行止硬着头皮,只觉得脸上发热,在他面前自己的脑子发懵,搞不懂明明平时清醒的脑子,对上季良辰怎么老是转不动,愣愣点头。 季良辰凑在徐行止眼前,三根手指挡住他的唇和鼻尖前,在自己的手心上落下一吻,如同蜻蜓点水,“我等得起,无论多久。” 徐行止就跟着吻落在他唇上似的,猛的站起身,差点撞在窗户上,拽着袖子挡着自己的脸。 从旁边的茶壶中倒出水,水流撞在杯底不受控制的朝着外面飞溅。 “我,我知道了,我……” 这个吻根本不是重点。他手攥着杯子,哆哆嗦嗦的洒了一半,就算想了许多答案。也未曾想到,季良辰会如此直白,可自己只觉得难以启齿,爱吗?肯定爱,但这爱对吗,他搞不懂,正思考着如何回答。 猝不及防,徐行止手被攥住,杯子被重新倒满。 “不急,哥哥,你说过我可以永远留在你身边。”季良辰笑了笑,“我喜欢你,不是只是对哥哥的喜欢,你知道对吧?” 徐行止脸呼吸都像是被季良辰攥在掌心,这句话直白的有些过分,他又不是傻子,当然听得懂,闭上眼,点了点头。 徐行止:“我知道了,我会给你答案的。” 季良辰的笑声在不远不近的位置响起,从他徐行止手中将杯子抽走,脸颊顶在他湿润的掌心,声音带着喜悦:“…我将竭尽全力的,期待,那个答案。” 听他这么说,徐行止忍不住有些心酸。 自己当初明明将他视作洪水猛兽,一脚踹开,可他却好像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将他们相处的数十载,放进了心底。 凭借着那自己几乎忘却的记忆,撑到了现在,却不敢来寻自己,直到自己闯进去。他才小心翼翼的那颗满怀着期待的心,捧到自己面前,好在自己虽然没接,却也没敢摔…… 第63章 心跳渐渐变缓,徐行止手在他后背上轻拍,只听季良辰声音有些闷。 季良辰:“哥哥,你刚才是不是早就想好法子,让黑无常来接鬼婴。我说的那些法子,哥哥看来是不是上不的台面?” 徐行止没料到他会这样说,失笑解释:“怎么会上不了台面,能解决事情的方法都好。只不过既然那鬼婴愿意配合,放一条生路给他也无妨。他只不过是有私心想活,并不是毫无缘由,更何况并未铸成大错。” 好一会,季良辰才睁开眼睛,道:“可常人在剪刀捅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黑色眸子像是装着的波涛,最终不甘的平静下来,注视着徐行止抿紧的唇,“哥哥,你说呢?” “那只能算他幸运,遇到的是我啊。”徐行止笑眯眯的和他解释,“不生气,久暝,等回去我带你去集会上逛逛,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好吗?” “嗯。”季良辰闷声回答。 躺在床上,熟悉的木香从身侧飘了过来,徐行止干脆找了纸笔将汤药写好,在前殿看到正在做早课的楚楠逢和姬八。 姬八身下垫着一块锦团垫,圆溜溜的眼睛扫着坐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的两排小道士,一副监工的模样。 雨珠斜斜的落下,在大殿门口撑了一把伞,为其挡住落下的水珠。 徐行止慢步朝着前殿走去,朝着姬八招了招手。 姬八抬起脑袋,不情不愿的从锦团上一跃而下,两只黑色的爪子踩在门边的水龙头上:“那个小鬼头解决了?” 徐行止压低声音,尽量不打扰到正在做早课的众人,说:“解决了,小八你是打算跟我先回家,还是再这等等楠逢,他应该要考个级?” 姬八抬起爪子,徐行止很有默契的伸手拖住黑中泛红的大鸟,顺手摸了摸那油光水滑的羽毛。羽毛因为下雨有些潮湿,有点潮,比起在h城差了不少。 姬八犹豫了一会,抖了抖身上的潮气,说:“那我和他说一声,跟你回家,这里起太早了,楚楠逢非得拉我起来听他们念书。” 整齐的念经声在大殿中回荡,楚楠逢坐在桌头的位置,盯着书面,口中不停。 房檐上漂浮的金线随着他们口中的经文,不停的流动变深最终顺着窗口飘出,落在四周围绕的群山上,每个词落下,周遭的叶片就泛出一抹绿色涌入地下。 第60章 周边 叶影斑驳,所见植物,枝条随着金线摆动,虽说时节已经接近秋,却还是一片生机昂然的模样。 徐行止站在大殿之外,只见乌青的云被风吹散,天空中虽然并未透出阳光,可远处的山峦却清晰可见。 季良辰勾着徐行止的指尖,冒出一句:“快到中秋了,哥哥?” “嗯,怎么了。”徐行止没动,手心里的触感让他有些不自在,拿着手机翻了翻日历,发觉季良辰回来已经1月有余。 最近发生的事,一件赶着一件,也是该休息几天,手中紧了紧,徐行止侧头看向身旁的人:“久瞑?” 季良辰:“我很期待哥哥口中的集会,那集会与原先有什么不同?” 徐行止回忆起千年前的集会,当时在京城中,夜晚的宵禁很严。 只有在元旦或者中秋,这些集会上百姓才能聚在一起,说是夜游更像是一场巨大的商街,两侧小摊上摆着各色的灯烛,更有些摊贩会做些能拿在手上的小食。 因为没有电灯,照明全靠着灯油与火烛。而他虽不喜欢凑热闹,但也抵不住季良辰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记忆里的街道依然模糊,只剩下街上叫卖的甜果,甜果上挂着银黄的浆在灯下亮的晃眼。 徐行止并未发觉自己在笑,只是开口时又些怀念:“现在没有挂甜浆的果子,灯比原来更亮了些,人也更多。不小心怕是会被挤下湖,却还是赶不上你在时热闹。” 记忆里,季良辰的身影随着明亮的烛火,在脑海中晃过,徐行止手中用力,“你在时就很热闹。” “这样吗?”季良辰弯腰凑在徐行止的耳边。 耳朵一麻,转头对上季良辰的眼睛,那眼睛中带着得逞的笑。 徐行止意识到他是故意凑上来,抬手挡住自己的脖子摸了摸,说:“我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有点痒。” 季良辰站直了些靠着身后的墙壁,盯着徐行止,点头轻声回道:“我很期待。” 这声期待,再次撞进徐行止的脑子,他脸上发热,转身去看飞进大殿中的姬八,试图打岔却发觉,却身后原本正在念经的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楚楠逢轻咳一声,瞬间众人像是鸵鸟猛的将脑袋埋进书中。 姬八倒是没低头,反倒是“啧”了一声,低声嘟囔:“多大人了还牵手,又不是三岁小孩了,难不成是怕丢?” 徐行止看着姬八扭过头,一脸嫌弃,像是混混般的抬起爪子。 按在楚楠逢拿反的书上,往旁边一扒拉:“躲什么?你回h城不,徐行止他要回去,我得跟着他回家。” 楚楠逢点头,随后又马上摇了摇头,对上周围人好奇的目光,厉声道:“认真些,我和徐老板有些事要讲,回来我抽查你们的功课。” 说着,他将站在桌子上的小鸟端了起来,出来时还不忘将殿门虚拢。 徐行止看着楚楠逢往外走,在跨过门槛时手中的姬八,随着他的动作抖了抖。黑色的羽毛顶在他的胸口,像是爆了一颗沉甸甸的地雷,胖出了褶子。 楚楠逢不觉徐行止在看姬八,还往上颠了两下,防止姬八滑下去,问:“徐老板,小八说您现在就要回去,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徐行止忍着笑,看着楚楠逢手上的姬八,只觉得胖的像个地雷。 面上不变,道:“没什么,只不过店里没人有些不放心,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也该回去。何况快中元节,店里会有东西来找。而且节后,你父亲会同意让你参加考试,我就不在这叨扰了。” 楚楠逢点头,知道再过几天就是中元节与授箓考试。 “我去和父亲说一声?”楚楠逢刚要回头,就对上从后山走过来的楚东昂,“父亲,您来了?” 楚东昂视线落在姬八身上一怔,抬眼盯着自己的儿子,笑着说:“徐老板,很感谢您能帮我们将事情解决。” 徐行止摆手:“客气。”从口袋将药方拿了出来,“这是接下来的用药,不过若是让我说,最好还是下山去医院住段时间,带些辟邪的东西。” 虽然鬼婴已经送进地府,但琴雅书身上还是沾染了鬼气,身弱便容易见鬼,若是常人徐行止会建议他们在观里住着,以免被鬼跟上。可楚楠巡就算天赋不好也是道士,又怎么会怕平常的孤魂野鬼,去医院就是最好的选择。 楚东昂笑着答好,遣人开车过来,将徐行止三人送到机场,还是那辆小飞机。 在机场楚楠逢抱着姬八有些不舍,将脑袋埋在那饱满的鸟胸上深深吸了一口,顶着一个鲜红的爪子印,一步三回头的看着他们上飞机。 “小八,下次动脚轻一点。”徐行止抬手,戳了戳在座椅上装黑麻团的姬八。 姬八脑袋埋在翅膀下面,有点后悔:“哼,又不是见不着,他过几天不就回来。” 徐行止笑眯眯的说是,等着飞机落地,h城的阳光撒在停机坪上。 打了个车回到商业街,因为时间早,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路过早点摊,老板刚摆上桌子,看见徐行止抬手打了个招呼。 “徐老板您今天也这么早?”早餐摊老板招了招手,看了一会,惊讶道,“您这小鸟,看起来可比前段时间胖了不少。” 姬八在空中扑腾的翅膀一停,绿豆大小的眼睛里满是迷茫,看了一眼徐行止,徐行止忍着笑,倒是季良辰沉声说:“能飞起来简直就是奇迹。” 空中地雷没出声,沉默的跟着徐行止回到店里。 推开店门的瞬间,便朝着后院飞去,站在树杈上:“我胖了吗,树树,我真的胖了吗?没有吧?!他瞎说的……”嘟嘟囔囔了半个多小时,树枝在他身上拍了几下,才从树上挪了下来窝在躺椅上,一晃一晃。 徐行止在树下看了一会,发现姬八除了嘟囔,什么也没做,笑笑想着姬八还是个小朋友,因为身材而焦虑。牵着季良辰进了厨房,从下面拿了壶自然的递给他。 燃气从炉子里冒出,火焰裹挟在银色的水壶上。 徐行止撩起袖子,从冰箱里摸了几个鸡蛋,将鸡蛋打进碗里,筷子打散加水放进蒸锅,一回头就对上季良辰那双漂亮的眼睛。 他不知道从哪拉了个马扎,坐在上面,双手撑着腿,歪着脸,一副乖巧的模样。 徐行止洗干净手,拉出纸巾擦干净上面的水珠,不自觉的将手放在他头顶摸了摸,直到手放上去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尴尬的想要将手抬起来,却对上季良辰的笑,咽了咽口水:“蒸鸡蛋吃,一会上楼休息?” 第64章 季良辰倒是没什么反应,像是一只乖巧的狐狸,眼里闪着光,点了点头:“听哥哥的。” 徐行止见他这副样子,反倒是放下心来,洗了米上锅。 直到饭“咔哒”一声跳动,白色的烟顺着出气口冒出来,金色的蛋羹从锅里端出来,放在厨房里的餐台上。 香味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出去,姬八变回人形,七八岁的模样,短胳膊短腿探出个脑袋从门口往里看。在看见蛋羹的瞬间,脸上闪过犹豫,手指死死的扣着门缝。 三碗莹白的米饭,被从锅里打出来摆在桌上,徐行止从柜子里拿了空碗和勺,用来装蛋羹。 季良辰接过递来的碗,自然的从盆里舀出一半摆回徐行止面前。 徐行止直接坐了下来,余光扫过在门外的姬八,默不作声,只对着季良辰轻声说:“多吃些,有的小鸟嫌自己长胖不愿意吃饭,我们把他的那部分吃掉?” 姬八听见这话,原本犹豫的脚瞬间迈了进来,端起碗,坐在季良辰旁边。 “谁说我不吃!”姬八端着碗,眼睛死死的盯着鸡蛋羹。 徐行止一勺蛋羹,盖在他的米饭上:“乖,没说你不吃,我说的是有的小鸟。更何况小八不胖,只是还在长身体。”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动静,不知从哪落下来两只小麻雀,朝着里面看,他捏了些小米撒在地上。麻雀蹦跶下来,咬起地上的食物,“啾”了一声。 “是不是?”徐行止笑眯眯的说,端起碗坐在季良辰旁边。 暖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徐行止嫌热,没吃几口就找了个小电扇,对着季良辰吹。 冷风顺着飘过来,姬八不着痕迹的往旁边挪了挪。 徐行止刚好吃完,季良辰将碗托了过去,“哥哥,我洗,你歇一会。” 他也没拒绝,顺手从冰箱里摸出一个陈年苹果切开,塞了一块给季良辰,将剩下咬着朝着躺椅走了过去。 没啃几口,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前厅走了进来。 桂黄平手里提着两大包,慢悠悠的晃了过来:“行止,回来了?” 徐行止嚼着苹果点头,笑眯眯的回:“桂叔,来找我又有什么事。” “这不是中元节嘛,老样子想请你帮忙,烧些东西。”桂黄平也没客气,将那两袋金元宝漏了出来,“东西准备好了,成不?” 徐行止:“嗯。没问题,不过桂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中元节鬼门打开,同样的也有许多找不到回家啊的鬼魂会从地下出来,每年桂黄平都会拜托徐行止给烧一些,毕竟他教学生文物发掘,说好听点是发掘,通俗点就是“挖坟”,难免会遇上些不好说话的。 稍微烧点东西也算是补偿,虽然不是补偿正主,但烧了总能留下个好名声,再遇上也知道明年能飘过来拿点钱,不至于为难学生。 季良辰拎着那壶热水,从厨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提溜着徐行止的小风扇。风扇被摆在身后,顿时冷风便飘了过来。 桂黄平见这副样子,也是一愣,有些惊奇:“还有这法子呢?” 徐行止倒是脸上一热,没料到季良辰的动作这么自然:“是,久暝身上冷,吹出来的风也凉。” “挺好的,挺好的。”桂黄平一副了然的模样,掏了掏口袋,从里面摸出本子。 本子缓缓翻开,徐行止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在墓里被氧化石壁的照片,原本鲜艳的色彩已经消失,石壁上只剩下雕刻而出的痕迹。 上面的痕迹让他有些惊讶,那痕迹虽没了色彩确实活灵活现,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从石壁中走出,就连手中的红梅都似在摆动。 那本子中不只是石壁的照片,更多的是一尊尊巴掌大小的石像,那石像全是他的模样,有骑在高头大马垂眸时的样子,也有在半夜端着酒杯对月时的模样,更有他合眼休息时…… 各式各样,每一尊都栩栩如生,那些石像就连睫毛,神态都与他一模一样。 徐行止盯着照片,接过那小本子,手按在那照片上,不自觉的有些颤。 若不是自己的石像,或许他还能夸一句,精妙绝伦,若不是竭尽心血,绝不可能到达如此程度,惊叹着雕刻者的细致入微…… 可这石像雕的是他,许多场景徐行止自己都不记得,更不知道季良辰在场。 扭过头对上季良辰,他的表情有些冷,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照片上,本就苍白的指节攥的发紫。 季良辰一双眸子,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轻叹出声:“哥哥,我不打算让你发现的。” 徐行止拿着本子上,只觉得手中的本子发烫,磕磕绊绊蹦出来一句:“很好看,我都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他猛的站起身,将本子合拢,塞进自己的口袋。 他对着桂黄平,说:“先回去吧,桂叔,你先回去,等中元节你再过来……” 桂黄平像是没料到两人是这副反应,在徐行止说完后,没犹豫站起身就朝着门外走。 “哥哥?” 徐行止被他这一声,唤的一抖,抬起头却不敢看眼前的人,扭过头,便朝着楼上走。 起身时,碰倒桌上的水杯,水四溅而出,顺着桌面滚落在他的衣角,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浮出些迷茫,手按在口袋里。 第61章 周边与轮回 季良辰:“哥哥,你要去哪儿?” 徐行止只觉得他明知故问,可又不知如何解释,低着头说:“我……上去浇花,你想去吗?” 季良辰双眼微眯,实现落在他的口袋上,语气中藏着调侃:“是吗?我以为哥哥要逃跑呢。原来只是浇花? 手不自觉的摸着口袋中发硬的本子,徐行止表情一凝,心想你都知道还问。 可面上却不动,朝着季良辰僵硬的勾起唇。 徐行止:“既然你想去,那你便帮我上楼浇一下水,我先去休息一会儿,可以吗?” 季良辰挑了挑眉,笑着开口:“当然,我只怕哥哥一会儿不是休息,而是去把那照片毁尸灭迹……” 徐行止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他的话,立马摇头,低声说:“不跑,很好看,等有机会,让我亲眼看看。” 季良辰一副了然的样子,点了点头:“会如你所愿的。” 摆在一旁的水壶被他提起,泡在清澈见底的池子中,空气灌进水壶,透明的气泡在水面上炸开,泛出些细小的浪花。 他拎起水壶,抬起头看向徐行止,慢悠悠的问:“哥哥,是不是忘记拿壶了?” 徐行止僵在原地,抖着手,想要他手中接过的盛满水的壶。 指尖刚刚触摸到沾满水珠的把手,却只见季良辰露出一个狡猾的笑,水壶往旁边微微一躲,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难不成,哥哥刚才不打算带我去?” 徐行止转身,不再去拿他手中的壶,闷声道:“没,既然你如此想。久暝,麻烦你去替我上去浇一下,可以吗?”口中说出的话虽与平常无异,可心脏却像是被疯鹿用力一踹,虚的要命。 季良辰歪着脑袋,像是发现了他的异常,道:“当然,哥哥的话我都会做到。”说完,便朝着楼上走去。 徐行止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长舒一口气,心里清楚楼上花园浇一次水,没有半个时辰下不来。需要浇水的植株全是些成精的花妖,一旦遇上活人就会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直到掏出些难以启齿的话才会放人离开。 想着趁机会干脆休息一会,便扶着那晃动的摇椅,捂着脸,躺了下来。 站在树上的姬八看见徐行止躺在摇椅上,下一秒,像是炮弹从树杈上跳了下来。 黑色的翅膀展开,扇都没扇就蹦到了一楼。 圆滚滚的黑团子,对着紧闭的房门喊到:“唐柳?你别和穆青云玩了,快来管管院子里这个人,他脑子都快冒烟喽。” 徐行止扭头,只看见麻薯般的小鸟,像是闪电朝着唐柳和穆青云的房间,撞了上去。 一声巨大撞击声,从手边传来,门上都出现一块淡白色是姬八撞门留下的羽粉。 好一会,唐柳拉开门,脖子上挂着条毛绒绒的围巾,还没到九月身上就已经裹满了厚厚的羽绒服,他打了个哈气,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双手一托,便将地上的黑鸟抱在怀里,手摸着他的羽毛,问:“小八,脑袋撞到门会不会痛?青云几天前就出去了,不在房间。” 姬八扭头朝着房间里看,好似有些惊讶,喊道:“狐狸不在?!” 徐行止靠在躺椅上,瞅着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开,从山上的道观下来回到店里才刚刚8点。 刚才被季良辰这么一逗,脑子有些昏沉。 对上从房间里走出的唐柳,抬了抬手,座椅从石桌下自动抽出。 徐行止瞥了一眼在唐柳怀中撒娇的小鸟,黑色的脑袋埋在他的手心里,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别理小八,他在道观睡了很久,现在正精神着找人闹。” 第65章 唐柳顺着椅子坐下,对上躺在椅子上翘二郎腿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徐行止,问:“事情解决的不顺利,还是和前几天带回来的人不顺心?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再说你身上这衣裳,看着与平常不同呢?” 徐行止抬腿轻晃,身下的躺椅,便随着他的动作左右摇。 艳红的衣衫耷在小腿上,手摸着一旁漆黑如墨的石桌,在桌沿上轻轻一掰。 暗格弹了出来,结果一袋没开盒的坚果,安静的躺在中间,他坐起身从里面摸了出来。 “咔哒”,盒盖在空中转了一圈,落回桌面。 “没。”徐行止往嘴里丢了一个杏仁,不自觉的看向楼梯口,无端有些心虚。 唐柳伸出手从盒子里抓了几个杏仁,喂给怀里的黑团子:“小八,你看行止不好意思呢。” 徐行止想张嘴反驳,又实在没什么底气,索性捏着手里的杏仁,一个劲的嚼。 晨雾还没散,唐柳搓了搓手臂,“咳”了一声。 徐行止睁开眼,轻声开口:“小八,你别压着唐柳,他身体不好。” 窝在怀里的小鸟,听见着话,抬起脑袋对上唐柳,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胳膊:“小唐柳,你不舒服为什么臭狐狸还要出去不陪你?” 唐柳面色一沉,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摇头:“青云他好像有点怕我,所以我就让他先回家,等我身体好一点再回家。他和我待在一起很奇怪……” 徐行止闻言坐起身,盯着他,眉头微微皱起,从口袋中摸出一根红线。 红线在空中一滑,绕在唐柳的手腕上,另一段朝着门外消失。 “后悔了?”徐行止托着下巴,轻声问,只不过问的不是面前的人。 唐柳没意识到问的不是他,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想要起身,膝盖用力怀里的黑团子顺着“哐当”滚落在地上。 “不是,不是后悔。” 唐柳一边解释,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抱摔在地上,趁机摊成一团的姬八。 “鸟饼”却像一团液体,从羽绒服上滑了出去。手指在柔顺的羽毛上穿过,抖了半天也没把地上的鸟捞起来。 徐行止站起来,手从鸟团的翅膀下穿过,一把捞了起来。 “duang”的放在石桌上,饱满的胸膛晃了晃。 徐行止看着唐柳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抬手在他脑袋顶上摸了摸,温声问:“你想见臭狐狸吗?” 唐柳怔愣着抬起脸,原本长出些肉的脸,再次变得瘦削。 徐行止眉头一皱,抬腿朝着前厅走去。 脚下的步伐加快,心中的烦躁浮了出来,想不通穆青云当时如此急切的求到自己面前,而现在唐柳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却躲着不见。 唐柳见他出去,跟在他的身后往前厅走。 前厅里的灯没开,窗花栏透过点点光斑。青黑色的地砖上映射着繁杂的影子,柜台后发出突兀的“咔哒”声,徐行止抬腿走进柜台。 书整齐的摆在柜子外,柜门外突兀的甩着几条雪白的尾巴。 那尾巴像是意识到了来人,尖端的毛毛不停的往柜子里缩。 徐行止看着自己原本藏书的柜子,里钻进去一只狐狸,心里的怒气更盛,转身拉过身后的唐柳。 在他的肩膀上轻拍,笑着说:“把这狐狸抓出来,我替你问问这臭狐狸是不是后悔了。后悔了,我弄死他……” 他笑的可怕,唇勾着却没有一丝笑意。 唐柳喉头滚动犹豫着,弯下腰,没等他触碰到柜子里的狐狸。 棕色的柜子中传出“哈气”,徐行止心里刚浮出的愤怒随着柜子里狐狸的哈气声到达顶峰,抬腿踢在柜门上。 姬八站在他的肩膀上看热闹,撑着翅膀往里看:“噶?哈哈哈哈哈哈,狐狸仔,你在里面睡着了。你知不知道小唐柳以为你不愿意见他,一个人很伤心?” 狐狸脑袋从柜子中探了出来,原本柔顺的毛因为狭小的柜子变得非常混乱。雪白的毛发有些打绺,成团挂在身上,张开嘴,哈气还没打,就对上徐行止黑着脸和唐柳一脸郁闷。 上挑的眼尾立马耷拉下来,四只爪子将自己从柜子中扒拉出来。 抬起脑袋蹭过面前的人,对上徐行止质问的表情。 穆青云有些迷茫,粉色的舌头蹭过唐柳,嘟嘟囔囔:“小书生,我做梦呢?” 徐行止:“……” 唐柳一顿,眼底闪过些无助,哆嗦着说:“哪里有书生?” 雪白的狐狸听到这句话,原本朦胧的眼睛瞬间睁开,看清面前的人与自己胸口透出的红绳。 徐行止“呵”了一声 ,低声说:“唐柳,这个狐狸睡懵了。你可能不记得,这狐狸他梦回情缘……”扭头对上站定在门口的季良辰,想起自己记性也没多好,悄悄闭上了嘴。 季良辰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站在门口没说话,可声音在徐行止的脑海中响起:“哥哥,怎么不说了?” 徐行止暗叹还是自己有眼力劲,但凡在多说点,怕是又要惹他生气,眨了眨眼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穆青云垂着柔软的耳朵,轻声说:“我只是想起我们第一次相遇,没再想别人。” 听了这话,唐柳脸色变得煞白,呆呆的松开抱着狐狸的手,便朝着后院走。就连脚步都有些踉跄,在台阶上差点摔过去,还是被季良辰薅了一把才站稳。 唐柳连眼睛都没抬道了个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徐行止看着唐柳离开,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不妥。他没有轮回转世,记忆只是想不起来,但身体没变。 而唐柳不同,他轮回了数十次,不用说最初的记忆,就连身体都是新的。忽然听见自己的爱人说着过去的回忆,哪怕是梦话,也无法接受。 徐行止看着在地上一脸迷茫的狐狸,开口说:“说错话了,别坐着了去道歉。” 地上的狐狸,猛的抬头,像是反应过来了,抬起爪子朝着后面跑去,身后姬八悄咪咪的跟上去看热闹。 第62章 中秋 徐行止待在原地,抬起头对上季良辰看过来的目光。 “哥哥,怎么了?” 徐行止想起季良辰刚才的话,指尖相互搓了搓,最终变成一声轻叹,道:“对不起,我也忘记很多原来发生的事。” 季良辰一愣,抬指勾住徐行止落在额头上的发丝,轻声道:“这有什么?我难不成要求,你记下所有人?只要你还在,其余的我都不在乎。不用把自己和他们相比,我们不同。” 听闻此言,徐行止垂下眼,慢悠悠的拉着他,坐在柜台中想着给他们点空间把话说开。 季良辰倒是乐的自在,拿起桌上的书开始翻看。 徐行止余光扫过他神色无异,蹲下身,看着被狐狸拱开的柜门。 暗红的柜子上沾着些白毛,徐行止抬手从椅子下抽出根鸡毛掸子。 掸子扫在柜门上将绒毛卷走,原本光洁的木材上出现几道划痕。 “这臭狐狸,拿我这当磨爪子的家具了?”徐行止捏了捏鼻梁,不免有些头疼。 秉持着看不见,等于没发生的心态,坐了回去。 季良辰见他这副模样,轻笑着问:“等回头我去替哥哥找一块相似的木头,换上去。” 徐行止下意识摇头,说:“没事,等让小八拿方便面补,他早就想试试,现在正好有机会。” 季良辰倒是没反应,拉着徐行止的手,点头:“听哥哥的。” 徐行止反应过来他好像不知道,什么是方便面,就听到后院中传来的争吵声。 不由得抬腿,想要朝后面走去,刚迈开步子就被季良辰拽住。 “哥哥。你现在凑上去做什么?”季良辰拉住徐行止的手臂,将他按回椅子上,说:“不如让他们把误会解开,毕竟如今的事都是他们自己选择的,以后的路也要自己去过,哥哥不可能插在中间。” 徐行止一听,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想着确实如同他口中所言,自己废了那么多功夫,也不是想看唐柳郁郁寡欢。 姬八从后面弹了出来,撞在桌子上,大声喊道:“小唐柳打狐狸了,徐行止你不去看吗?好刺激。” 说着刺激,飞到徐行止面前指着后院的方向。 徐行止从柜台中,绕出来,抱起桌上的小鸟:“不用管,这是他们的事。再说了,那狐狸皮糙肉厚,只是一巴掌,没关系的。我们一块看看,不插手。” 姬八“哦”了一声,窝在徐行止手上,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你别说,这比在后面看还方便。他们刚才差点踩着我,还好我敏捷。” 通往后院的门敞开,徐行止单手抱着鸟,拉着凳子坐在过道中间,季良辰跟着走了出来。 季良辰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袋瓜子,放在徐行止面前:“哥哥?” 徐行止接过来,自己没磕,拿了几个塞在姬八爪子中。想起原来自己也这样带着他爬墙沿,看隔壁吵架,一时脸上有些热。 第66章 想说点,冠冕堂皇的借口,掩盖吃瓜的想法,却被瓷器碎裂的声音,打断。 闻声徐行止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地面上,躺着个青白色的瓷杯,那瓷杯碎成几瓣。而穆青云,脸上浮现出5个通红的指印。 唐柳站在原地,捂着脸,对着面对人说:“你走吧,我现在不知道怎样面对你,给我点时间。” 穆青云脸被打的朝着一旁偏过,明黄色的瞳孔,在听见这话时猛然一缩。身体像是泄气的气球,蹲在地上,不断颤抖,问:“阿柳,你是后悔了吗?” 穆青云眼眶中的泪水,一点点的滚落,打在地面上。 唐柳垂着眼睛,不去看他:“不是后悔,只是我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你是谁,可你口口声声说我们过去相爱过。又有什么用,我不是他!” 穆青云尾巴瞬间垂了下来,手悬在半空中,想去碰唐柳却又好似不敢。 只听见他闷声,说:“可你是我的爱人,一直是这样的。” 唐柳满脸迷茫,偏过头不去看他口中念叨着:我不知道,既然你不走,我走。 对上吃瓜的徐行止三人,徐行止拍了拍身上的灰,下意识将怀里的姬八放在身侧的人手中,“久暝,帮我拿一下。”完全没注意到,姬八听到这话的惊恐。 季良辰顺着他的动作,端住递上来的小鸟,脸上带着笑。 没等徐行止走上前,只见穆青云抓住唐柳的衣角,沉默了许久,才磕磕绊绊的开口:“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在家里等你。”说完,缓缓松开手中的衣角。 快步走出后院,停在徐行止面前,麻烦他照顾唐柳。 徐行止点头,侧身将路让出,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长街上。 唐柳扶着椅子坐下,朝着徐行止露出个笑:“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没有。”徐行止见他这副样子,坐在一边,宽慰道:“不用勉强自己,该散的总会散,该留的也跑不了。” 季良辰站在徐行止身侧,忽然开口,带着些嘲讽:“如果他就这样放弃,那对你来说也没什么损失。只不过是违背了自己订下的誓言,你也完全可以当作,这是他对你的补偿,毕竟在你看来都是他想要将你留下。” 说着将他在柜台上看到的书页打开,摆在桌面上,“命契”两字在纸页上出现。 唐柳接过桌面上的纸,犹豫着说:“我……我不讨厌他,我也不想让他付出这样的代价,我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楚…… 唐柳说着他这段时间,虽然记忆并没有多少缺失,只不过他像是一个游客,观察着别人的生活。而穆青云的爱,让他无所适从,他既不能接受也不想拒绝。直到有关自己死亡的回忆涌现,他亲眼目睹了自己一次次的惨死与穆青云的痛苦,他不理解为什么自己会坚持下来。 秋天的风带着一丝凉意从头顶吹落,地面上的碎瓷片还突兀的躺在原地。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徐行止抬起头,树叶正好落下,轻飘飘的停在他的指尖。 徐行止听了他的话,有些担心,想了想温声问:“我记得,你想去上学?我问过桂叔,你可以跟着他去听课,出去逛逛,总比待在家里胡思乱想要好。”说完便将桂叔的电话写在纸上,“唐柳你没忘记桂叔吧?” 唐柳“嗯”了一声。 电话一接通,事情很快便订了下来,唐柳明天开始就跟着桂叔去学校,以助教的身份去旁听。 随着这件事告一段落,徐行止彻底变得悠闲下来。 白天看着唐柳跟着桂叔出门上学,没有客人,就拿着电脑给季良辰科普现代生活。姬八还在七月半当天,去了一趟j城,盯着楚楠逢认真考级,成功进阶授箓。 在楚楠逢成功授符之后,便被姬八扯着住了进来。 徐行止倒也乐的自在,平日只要是安全的活,便推给楚楠逢。稍微难些的,自己带着季良辰在旁边看着,遇到危险了再出手解决。 时间过的飞快,随着温度开始降低,中秋也在不知不觉中到来。 姬八招呼着院子里两人一树一狐一僵尸挂防水布,防止冬天下雪,打湿徐老板的专属摇椅和餐桌。原本光秃秃的摇椅,随着秋天的来临被套上绒布,就连神树都被徐行止裹上了鲜红的棉被,试图让它看起来暖和一点。 随着相处,姬八也不再害怕季良辰,偶尔徐行止做饭出来,还能看到姬八凑在季良辰旁边嘟嘟囔囔。 穆青云倒是收敛不少,柜子里的花衬衫再也没有出现。每天穿的板板正正,送唐柳和桂叔去学校,放学将两人送回来一起吃饭,为此还给徐行止交了一大笔饭钱。 徐行止心中虽想着将季良辰变成僵尸的人,可那人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除了七月半当天气急败坏打来的一通电话,再无任何痕迹。 姬八飞在空中指挥着方向,徐行止本想上去帮忙却被推进了厨房,要求他专心致志做月饼。 中秋的月饼是几个人一起写了单子,穆青云派人送来的食材,满满当当的摆了一大桌。本想着只是包点五仁,但桂叔在送来一瓶银杏果后,徐行止为了大家的肚子,改变了注意。 防水布一支开,姬八便带着唐柳跑了进来。 姬八:“走走走,端出去一起包!” 徐行止一转身的功夫,桌子连带着炒好的月饼馅便被抬了出去。 防水布下挂着几盏暖黄的灯,将每个人都照脸色发黄,徐行止端了一盆砂糖橘出来,吐槽了一句。 为此姬八表示吃砂糖橘会黄的只有人类,他作为小鸟,是不会黄的。 说着想要去拿月饼皮,被徐行止勒令包月饼的都要去洗手。 一大群人,又热热闹闹的跑去洗手。 徐行止钻回厨房,月饼是零食,今天早上季良辰陪着他去买了很多菜,用来打火锅。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围在桌子边,徐行止笑着开口:“月饼当零食吃,晚上打火锅哦。” 话音刚落,姬八落在桌边,爪子还沾着没擦干净的水珠:“上次楚楠逢带的牛肉卷超嫩,今天要多下几盘。” 徐行止抬手将他赶出去:“我下午去冰柜里看过了,狐狸送了两箱雪花肥牛,够咱们吃的。”他说着看向在外面整理月饼馅的桂叔,“也备了清汤锅,桂叔不能吃辣。” 季良辰不知何时站到了徐行止身边,指尖替他拂去肩上沾的面粉。 徐行止愣了愣,转头看他,就见季良辰眼底带着浅淡的笑意。 “我陪哥哥在里面收拾。” 这边正说着,桂叔拄着拐杖从屋里出来,手里还拿着个纸包:“行止啊,我这有罐陈年的桂花蜜,包月饼的时候加些?”他走到桌边打开纸包,刚一露出来,就被姬八凑过去闻。 徐行止看着眼前热热闹闹的景象,心里中一暖。 从厨房中走出,托起饼皮打算把这群人教会。 季良辰站在他旁边,手中动作不停,还没等徐行止说便已经按了出来。 “哥哥教的,好看。”季良辰轻声说,“原来教的,我还记得。” 一边的小鸟,倒是没那么多讲究。 徐行止对上那些随心所欲的形状,与饼皮上的小洞,轻笑:“一会自己做的自己吃掉哦?” 姬八抬着脑袋。“当然!”干脆捏了个小鸟形状的“月饼”,得意地举到徐行止面前:“你看!像不像我!” 徐行止忍着笑点头:“像,包的真好。” 楚楠逢和唐柳坐在对面,一个包得规规矩矩,一个偶尔会走神,穆青云就坐在唐柳旁边,见他馅放少了,就悄悄往他的饼皮里再添一勺,两人偶尔对视一眼,都带着淡淡的笑意。桂叔则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包着,时不时给大家递块砂糖橘,场面温馨得不像话。 徐行止见月饼包的差不多,才想起来和大家说馅不一样。 看着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月饼,一不做二不休,端着一屉屉月饼放进烤箱。 没过多久,院子里飘起甜香,天也渐渐黑了下来。 徐行止把火锅端到桌上,麻辣锅中的红油咕嘟咕嘟冒泡,清汤锅里飘着玉米和葱段,旁边摆着码得整整齐齐的青菜。。 “吃饭喽!”姬八第一个坐到桌边,变回人形,等着徐行止上桌。 徐行止给每个人都盛了碗酸梅汤,又夹了自己包的的桂花月饼。 放在季良辰盘里,轻声说:“尝尝,看甜不甜。” 季良辰咬了一口,点了点头:“好吃,哥哥做的都好吃。” 第63章 学校1 桂黄平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打破脸刚才的热闹。 他站起身朝着前厅走去,不到5分钟回来时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徐行止见他这副模样,轻声开口:“桂叔?怎么了。” 桂黄平长叹一口气,拿起放在桌子上的碗,将手机倒扣在桌上。 桂黄平:“我有个学生在b城做老师,他所在的那个学校里有几个学生出了意外。再加上老师也看到了些鬼影,怀疑有脏东西。趁着中秋放假请了几个看事的,不过哪些看事去了也没解决。他来问我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去看看。” 第67章 徐行止手下动作一顿,问:“就这样还在正常开学,没放假。” 桂黄平脸上浮出些无奈,点了点头:“中秋倒是没上课,不过明天或者后天就要开学,那所学校的升学率很高。没几个月就要高考,所以家长也在赌,赌自己的孩子不会出意外。” 闻言在坐的几人脸色各异,姬八筷子上的虾滑没夹住落回锅中。 姬八:“高考的人,是不是死了也能复活。” 徐行止拿着勺子给他打菜,轻声说:“人只有一条命,只不过对于人来说,这场考试很重要。” 姬八皱“哦”了一声,嚼着碗里的菜,有些奇怪:“那肯定是高过生命,赌自己会生出来第二条命。” 徐行止不知道怎么和姬八解释考试和生命没办法相比,可人又是十分复杂的生物。 楚楠逢放下碗筷,对着桂树犹豫了几秒,说:“您给我发个地址,我现在去看看说不定在学生收假前能解决。” 徐行止手中掐算:“一块去,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好解决。唐柳你和穆青云在这里住,还是回家。我暂时回不来,店里可能会空一段时间。” 刚才的卦象结局很繁杂,徐行止上次遇到这样的卦象就是与那永生之人有关。 隐隐觉得这事,与那人也脱不开关系,其中季良辰紧闭的双眼,出现在脑海中让他不由得一愣。 翻腾的火锅慢慢变得平静,原本热闹的气氛彻底冷了下来。头顶的月亮冷白的光洒落下来。 唐柳想了想,最后决定和穆青云回去。 穆青云显然不在意他们的谈话,听了唐柳的话,倒是面上一喜:“既然要去就快点出发,东西我来收。”话音刚落他手上冒出一道白烟,落在碗筷上,污渍全部消失,变得整洁。 徐行止对着整洁的碗筷,耸肩说:“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准备出门。”说完便带着季良辰朝着楼上走去,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最后重合在一起。 季良辰站在门口,看着徐行止拉开行李箱,从柜子中取出两人的衣服。 “哥哥,这次要去很久吗?”季良辰从他手中接过,指尖擦过他的脖子,弯下腰与他对视,“刚才哥哥在卦象中看见了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徐行止捏了捏眉心,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能解决。” 季良辰:“既然哥哥这样说,那我就不多问了。” 徐行止做好了季良辰问下去的准备,他突然不问,倒是有些不适应。 露出个笑容,在心底默默想着:不会有事的。 一下楼就看见,姬八站在楚楠逢的脑袋上。 黑色的爪子敲在他的头顶,硬是在他的脑袋上弄出了个鸟窝。 上了车,桂叔将图片发了过来。 点开图片的一瞬间,车里的几人脸色一变。 照片中,大片的氧化的血液,混杂着黄白的脑浆落在地面上。中间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身体扭曲的趴在其上,脑袋早已经裂开,可手中却还攥着一张染上血污的试卷。 徐行止往下一划,一段模糊的视频自动开始播放,画面中安静的考场。 一位坐在前排的女生,站起身,朝着周围看了看,从笔袋里拿出三角板。 手像是被什么东西握住住,高高的抬起手臂,将三角板插进自己的喉管,鲜血顺着尺子往外喷溅,旁边的学生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专心的写着试卷。 直到飞溅的血液,顺着他们的头发往下流,落在试卷上用手一擦,答案被血液弄脏才如梦初醒的站起身,可就算跑出去,手里还是攥着自己的准考证。 监控画面并不清晰,可声音却在车里回荡。 紧接着后面的视频更是让几人后背发凉,操场上,校长在台上演讲。 就在往届优秀毕业生上台时,一位学生听着听着突然跪在地上,像是在朝拜什么神像,头不停的撞在沥青的地面上。 直到整张脸彻底磨的血肉模糊,抓着自己的脖子硬生生扭断,脑袋连着皮,挂在自己的胸口。 就算这样,后排的同学像是什么都没发现,还在喊着口号: “生时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只要不死,就往死里学!” 一声声的口号,混杂着那位同学的脑袋磕在地上的声音,听的姬八倒吸凉气。 姬八将脑袋埋在翅膀下面,抓了抓楚楠逢:“你也这样?” 楚楠逢:“没,我当时没,不过我听过b城的竞争很激烈……” 徐行止看过上面的视频,指着刚才那段视频:“这里有个黑影,拽着磕头的男生。这些照片中的黑影,都是按照出事的顺序,每个死掉的学生会出现在下一个出事的学生身边。” 话落,将画面放大,发现每张照片中都有黑影,而那些出现在屏幕中的黑影又与上一张重合。 车很快开上高速,车里只剩下视频的播放声。惨叫声不断的回放,季良辰抬手落在画面的角落,“哥哥,你看这。” 说着徐行止的视线落了上去,发现每一个学生再出事之前,都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只不过监控中的画面并不能看清,只好到了之后再做打算。 b城并不近,下了高速,天空已经露出白光,可车顺着山路上行,乌云悄无声息的飘了出来,将露出的光线遮盖大半。 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口,他手中攥着电话,看见车来的瞬间用力的搓了搓手臂。 刚下车,男人就迎了上来:“桂老师,好久不见。我也是听萍果学妹,说您认识有关那这方面的人。” 张天学眼下挂着青黑的眼圈,走上来时,眼睛快速的扫过车上下来的几人。 桂黄平脸色不好,没料事情竟然如此可怖,问:“张天学,发生这样的事还在上课。” 张天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奈道:“高一高二停课,高三本来中秋不放假,因为出了这事所以才放假,让学生们回家调整一下。您也知道明年就高考了,就算学校想放假家长们也不会同意……” 他越说声音越小,本想着来这所学校在简历上镀一层金,评个漂亮的职称。 结果刚开学一个月就出了8起命案,而其中有一起他还是巡场的监考,眼睁睁看着学生死在他面前。 张天学顿了几秒,朝着桂黄平露出个苦笑:“桂老师,我想着这事解决之后就辞职。可如今事情没解决,我是班主任和3个班的历史老师,没办法把手上的孩子放下。校长找了好几个看事的,都没起作用。现在就只剩下,我当班主任的班级没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桂黄平时眼眶中渗出了些湿意:“那个在操场上磕头的男生是我隔壁班的历史课代表,还有那个在考场上拿尺子的女生。是我教的最好的孩子,死掉的几个学生,成绩都非常优秀。” 徐行止抬手指向铁栏杆的方向,黑色的影子蹲在地上,空荡荡的眼眶朝着几个人的方向看了过来。 张天学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僵硬的转过身,抬起手颤颤巍巍指向黑影:“那里?我看不见……” 徐行止给他描述自己看到的鬼影:“一个没有眼珠的同学,男生?寸头,穿了个短袖校服,腰上有几个洞。脑袋滚在栏杆外面,现在伸手去拿他的头了。” 随着他的话,张天学脸色的由青转白,混身止不住的开始抖:“对,他从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身体卡在栏杆上,脑袋…脑袋硬生生滚了出去,我给您发的视频没有他死的录像…是监控死角。” 男生的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随着他的动作,淡红的肠子顺着肚子上的洞流了出来。 徐行止走过去,蹲下身,刚想伸手去捡地上的脑袋。 发现季良辰在他之前就将男生的脑袋拿了起来,顺手将眼珠子按回眼眶,发出“滋”的一声。 他咽了咽口水,突然明白的为什么季良辰让他别在地上捡东西,自己上手还好,作为旁观者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季良辰将那个男生的脑袋送会他的手上,男生双手接住自己的头,嗓子咔了一声,最终说出了一句:“谢谢。” 随后站起身,将自己从栏杆上拔出来,抱着自己的脑袋朝着教学楼走去。 徐行止见张天学一脸惨白,手在他眼前一晃,一抹青色的灵力落在他的身上:“现在你试试应该可以看到……” 话音还没结束,那个男生在次从楼顶一跃而下。 刚捡起来的脑袋咕噜噜的滚了出去,眼珠子飞在张天学的脚边。 第64章 学校2 张天学一个大跳蹦到桂黄平的身后,指着地上圆溜溜的眼珠子:“我草!我草,我草,鬼,有鬼。” 徐行止见他脸色实在难看,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问:“你想看见吗?其实你直接带我们进去,看不见也没什么关系。” 张天学“啊,脸一声,随后又很快摇头。 第68章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后脑勺,尴尬的说,“我也没有特别害怕,就是第一次见。” 他双腿抖的厉害,眼珠子时不时的往墙角看过去:“这孩子一直挂在这也挺惨的,您看能……” 徐行止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符,单手一挥,符纸瞬间消失变成一堆灰烬落在栏杆上。 那男生身上冒出些光点,朝着天空飘散,可就在身体变成半透明时,一阵风从大门的方向刮了出来,风将灰烬吹散,男生消散的身影重新凝结,嘶哑的哀嚎回荡在几人的耳边。 徐行止扭头看向黑洞洞的教学楼,冷声说:“进去看看,有东西不让我把他的灵魂送走。” 张天学原本恢复的脸色重新变得苍白,用力的点了点头,从口袋中拿出铁门钥匙:“我把钥匙给您留下,我和桂老师在外面等,行吗?”他这话说的心虚,强撑着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老师他年纪大了,我也不太敢进去,天还没亮……” 桂黄平抬手拍了拍张天学的肩膀:“进去看看,没什么好怕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是个好老师。” 几人的视线落在张天学身上,他天庭饱满,面相柔缓身上带着些橙黄的书卷气,只不过因为和出事的学生有接触,并且一直待在学校身上的书卷气中混杂着些许怨念。 张天学闻言也不再多说,推开铁门,铁门发出吱呀声。 在跨进这间学校的瞬间,徐行止只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没找到视线的来源。 手被轻轻牵住,低头去看,季良辰的指尖盖在自己的手背上。 季良辰站在他的身侧,在徐行止耳边开口:“哥哥,那边的山里有东西在看我们,距离有些远。” 来时的公路上,徐行止就发现这座学校,被三座大山夹杂中间。 徐行止问:“这学校选址怎么会落在这,开工时有没有挖出来奇怪的东西。” 张天学脚步一顿,说:“我没来多久,具体的虽然不太不清楚,只是听说这座学校之前是个状元的老家,这个村出了个状元。有个老板就将这地买了下来,说是宝地,建了学校。结果这学校办学的第一年,就出了高考状元,甚至原本学习不好的孩子来了之后都能上本线。” 他话没说完,但徐行止心中已经明了。这所学校无论有什么缺点,在成绩的衬托下此刻也全都成了优点,可以让家长和学生蒙起眼睛。 铃声在校园中突然响起,没有学生的喧闹,整个楼道冒着绿色的灯光,几人的脚步声在楼道响起。 张天学走在前面,他整个西装被渗出的汗水浸透,越走脚步越重,手在楼道尽头的把手上迟迟都没按下去。刚才一道人影拉开门,跑了进去。 徐行止走上去,将门缓缓拉开。 随着门打开的瞬间,一道黑影朝着窗户跑了过去,没等徐行止上前,银白色的花藤,就已经将敞开的窗户赌的严严实实。 “对不起,对不起。”黑影挡住脸,蹲在窗帘后面。 张天学手按在开关上,头顶的灯变亮。 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少年出现在几人的眼前,张天学看着试图将自己塞进窗帘下的少年,大步走了过去,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杨瑞你在这干嘛,放假没回家?” 那名叫做杨瑞的学生,攥着自己的衣服,低着脑袋:“张老师,前几天的摸底考。王思雨不是没来嘛,再加上我家离这远,想着就几天不如好好复习。明天开学,我就想着来办公室拿一下交上给您的笔记。再整理一下,等开学她回来给她看看。”说着少年脸上浮起些红晕,“我们约好一起去同一所大学,她可不能掉队。” 张天学抓着他领子的手一僵,缓缓松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了,你先回宿舍。” 杨瑞从办公桌上拿走自己的笔记,正想往外走,徐行止看着他背影,他的背上缠着浓重的怨气。 徐行止开口将他叫住:“等一下,你们学校有什么地方是只有同学会去,老师不去的地方吗,或者说说看你去了哪。” 杨瑞有些心虚,视线不由自主看向窗外的操场:“老师,我不知道啊,咱学校最近的事不是不让讨论……” 张天学走到他身边,安慰道:“咱们学校最近出的事,你们也都知道。这是老师的朋友,来帮忙的,你说些自己知道的,我不会追究。” “老师,王泠和张媛倾真没了吗?”杨瑞的脊背挺的笔直,可拿着笔记的手一直在抖。 张天学慢慢点头,拉过凳子,看着他坐了上去。 “真的没了?”杨瑞混身抖的厉害,手死死的攥着张天学的手臂,问,“老师,那个从楼上跳下去的是王泠和张媛倾吗?班主任说不是她们啊……”说着,说着少年的眼泪就滚了出来,大口的喘着气,“她们现在人呢?” 张天学:“被家长带回家了,学校没说也是担心你们高考。我知道你们是好朋友,所以你得把知道的事和我们说。” 杨瑞死死的攥着笔记,低着脑袋指向操场的方向:“操场栏杆上面有个洞,我们听说只要去哪里拜过神像,考试就可以进步,年纪前二十应该都去过。”说完看向张天学,不可思议的开口,“王思雨也去了,张老师,王思雨呢?她为什么突然回家,也没和我说!” 张天学闻言果断开口:“她家出了事,前几天给她办理的转学,你们班主任还没来得及说,你别想太多,先回宿舍。” 徐行止低声说:“楠逢你和小八,送同学回去,顺便看看宿舍里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一人一鸟闻言,扶着杨瑞走了出去。 办公室再次变得安静,冷白的灯光打在书桌上。 鲜红的成绩单摆在最上方,徐行止拿起放在眼前,从口袋中抽出一根红笔,问:“死掉的同学名字,张老师你都知道吧?” 张天学沉重接过面前递过来的成绩单。 红笔在第一页上圈圈花花,成绩单放在桌上,徐行止看着上面的红圈,发现出事的孩子都在年纪前50,可刚才的学生说的,说年纪前20都去过,那么实际去过的人肯定不止这么点。 徐行止把纸放回桌面上,问:“张老师,你听过学生说后山的事吗?” 张天学说:“我带班的同学,好像说过后山有能逢考必过的神仙,但是我以为他们在开玩笑,告诉他们信神仙不如,信我,我会保佑他们。而且我只要没课,就会去看着他们别乱跑。” 他擦了一把脸:“但我看过出事的同学,从操场栏杆里钻出来。我当时只觉得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需要一个精神寄托。” 徐行止有些敬佩张天学,他带的班没出事,一定与他将学生们看的严有关。 天色已经开始泛白,头顶的云却变得越来越厚,像是要将山中的学校吞噬殆尽。 张天学看了一眼手表:“现在去后山吗,还是在去看看学生出事的地方。” 徐行止:“去出事的地方。” 下午学生返校他们如果在校园里调查,一定会影响到学生的心态。等天黑下来,学生们回到宿舍再去后山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异常。 楼道里的灯随着时间自动打开,几人站在出事的考场教室,地面上甚至还有褐色的痕迹。 张天学见到地上的痕迹,一扭头,就撞上那个出事的女学生,她站在讲台上。脖子上插着尺子,血一滴滴的从讲台上落下去。手沾着血,在黄色的桌面上蹭开,像是不停的找着什么东西。 张天学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捂着脸,问:“真是疯了,难不成这孩子还在在写卷子吗。” 徐行止没回答,手在女学生的肩膀上拍了拍,问,“同学,干什么呢?” 女生脖子歪着,因为喉管被捅穿,说话有些难以听清,重复了几遍徐行止才勉强明白。 “简答题,她说这道简答题看不清,你帮她看看。”徐行止说着给张天学让出位置,“回答了,说不定她会恢复一点点理智。” 张天学长着嘴半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还是认命的挪了过来,对上上面的字,面露难色:“这是政治,我教历史,这我不会……” “……” 女生手点在卷面上,划了划:“不会?怎么能不会呢,考试啊,考试啊!”说着将脖子上的尺子拔了出来,伤口缓缓愈合,下一秒又重新插了进去。 血液朝着周围飞溅,徐行止被季良辰拉到身后。 “哥哥,她的灵魂不全,不会恢复神智的。” 张天学再次一个大跳躲回桂黄平身边,袖口不停的在脸擦:“怎么办,血!血溅到了。” 徐行止没想到专业不对口,无奈道:“没事,她只是重复自己的执念,不是真的血,去下个地方看看。” 刚才遇到的两个学生,明明什么神智,却还是能回答周围的问题。这点与自杀的人不同,让徐行止有些奇怪。 第69章 第65章 学校3 下一秒,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朝着地面落了下去。 季良辰站在窗边,手按在窗框上轻轻一拉。 他低头看了一眼,淡声开口:“不是活人。” 张天学此刻倒是轻出一口气,感叹道:“不是人就好,这房顶就是上一个同学出事的地方。现在天台重新上了锁,原本成绩好的同学可以拿到天台的钥匙,算是个奖励。” 徐行止站在季良辰刚拉开的窗框旁,朝着外面看了过去。 乌云已经散开,露出远处的山,说是山实际上只有柳树。 柳树本应该邻水,而干燥的石壁上凭空生长着浓密的柳树,横幅从山顶上如同柳条固定在树顶,垂下来直到山脚。 挤出去,跑出去,逃出去,不如学出去 今天不拼博,明天无意义,人生无奔头 肩膀被轻轻揽住,拉了回来,“哥哥,那孩子又要往下跳了。” 话音刚落,黑影再次从徐行止眼前落了下去。地上的男生,眼睛与徐行止对视,嘴张张合合的嗫嚅着什么。 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口型:老师,我进步了,我进步了。 徐行止皱着眉头,这所学校里的气氛让他很不舒服。 桂黄平走向窗边,看到地上的惨状,与窗外的标语,也是轻叹出声:“小张你们这学校标语挺激励人的。” 地上四溅的鲜血与远处明黄色的标语,像是在嘲讽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张天学额头上浮出细密的汗珠,不敢去看讲台上的同学也不敢去看地上挣扎的同学。 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抖着手从里面摸出一根,放在嘴里,拿着打火机“咔哒”声不停响起,半天都没点着,他捏着烟用力揉成团,塞进自己的口袋。 张天学对上桂黄平的目光,五官皱成一团,声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这里的学生和家长都像是疯子,我要不是带着毕业班。我早就走了,现在不行啊,我现在走他们万一出事,我还能是人吗,您看有什么办法,学生还小他们的人生不应该在这结束……” 徐行止:“会尽力的,先上天台看看。” 张天学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失态,走在前面嘴里低声解释着。 学校一个月死了八个学生,家长的关注点还是他们的孩子优秀,绝对不可能自杀,可每个孩子死的时候,手里都攥着和学习有关的东西。 学生和家长的通话记录调来出来,家长说着最多的话都是“马上毕业了,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个好成绩。”因为这些通话记录,家长不愿意面对有可能是自己逼死了孩子的锅,很快偃旗息鼓,拿了赔偿金。 学校赔了钱,将这些事掩饰太平,感叹的却是死了几个能上顶尖大学的苗子,明年招生会受到影响。老师得让学生们再努力点,争取能用成绩,将这种事掩盖,尽量不影响以后的招生。 天台上的门用铁链牢牢的拴了起来,张天学拿着钥匙打开上面的铁锁。 阴沉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空旷的房顶已经拉起了铁网,铁网上布满尖刺,那个死去的学生一次次的从地上爬起来,站在楼顶看着远处的标语,蹦下去。 徐行止看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树,上面细长的叶片随着风摆动,挡住地面,像是将所有的生机都被聚集在一起。 “出事的学生你都认识吗?” 操场上破开的铁网,那些死去的孩子虽然都在重复着生前的事,眼神朝着同一个方向看了过去。 张天学露出了个苦笑:“认识,虽然不都是我教的,说来也可悲,您也看到了全是花名册上前五十的孩子。同事之间也会谈论,会说他们可惜……” 姬八如同一根利箭,从远处飞了过来,嘴里喊着:“徐行止啊!刚才的小孩要上吊!” 张天学身体前后摇了摇,听了这话,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跌跌撞撞的朝着楼下跑。 刚踩上台阶,姬八下一句:“不过没事,那小孩被楚楠逢用道家绝学敲晕过去。” 徐行止就看张天学,如释重负的出来一口气,脚下一空从楼梯上滑了下去。 “……” 张天学蜷缩成一团,抱着脚腕:“不好意思,我得过去看看杨瑞……” 徐行止捏了捏眉心,对着桂黄平说:“桂叔,我和小八去操场上,你带着张老师去宿舍盯着学生,最好把留校的学生都聚集在一块,别再出事。” 桂黄平应了一声,陪着张天学一瘸一拐的下楼。 徐行止站在天台上,视线重新落在那些摆动的柳条上。 季良辰见他皱眉:“哥哥?” 徐行止扯了扯嘴角,摇头:“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随看了过去,墨绿色的柳枝随着风摆动,看不清下面的地面。 季良辰朝着徐行止伸出手,温声说:“哥哥。过去看看是什么东西,闹出这些事。” 风一吹,柳叶发出窸窸窣窣的拍手声,因着秋天,地面上铺满了细长的叶片踩上去,脆裂的叶片便碎了一地。 一条小路出现在几人眼前,柳条与顶在上方的横幅。原本亮起的天光全部都被挡住,地上枯黄的柳叶并不均匀,但脚印齐齐的朝着深处。 姬八扑腾了两下翅膀,在前面飞,吐槽着开口:“你没看到,刚才那个学生像是疯了一样,扯了窗帘,往床栏杆上一耷,就要挂上去。楚楠逢拿了个铁盒,就拍他脑袋上,直接给人拍晕丢回床上,可吓鸟了……” 一阵植物腐烂的味道,顺着风飘了过来。 徐行止只见在路的尽头,一块石头立在路中央,石头脚下摆着几个垫子。白色的行李箱被大敞着放在旁边,垫子上隐隐跪着一个人。 那人虔诚的闭着眼睛,一沓子书摆在她的脑袋前面:“石头神保佑我,保佑我下次还能考年纪前十……” 说着她从口袋中摸出饼干摆在石头的脚下,还拿了个袋将其中一部分腐烂的水果装了进去,再次跪了下下去。 完全没发现徐行止他们,直到徐行止站在距离她几米的地方,轻声开口:“这有用吗?” 女生没抬头,跪在地上:“有用的!我许的愿望都实现了。” 徐行止看着地上的贡品,石头脚下放着各种各样的水果,甚至还有燃烧殆尽的香烛,那块石头隐隐有人的模样,五官已经清晰的长了出来,正垂眸看着地上的女生。 姬八:“别拜了,学校的事你不知道吗?” 女生一愣,将脑袋深深的低了下去,反驳道:“那是他们没考好,没完成自己的目标。也不来道歉,石头神生气了。我很努力,石头神才不会生我的气,你们不也是来许愿有个好成绩。” 徐行止轻叹出声:“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能的!”女生终于完成了祭拜,眼睛亮晶晶的,扭过头,“你相信的话,也来拜,我教……” 看见明显不是学生的两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你们是谁?我们学校不让陌生人进来。” 徐行止走到她的旁边,抬头对上那尊石像,石像的眼睛“滴溜”转了一圈。 “怎么拜?” 女生往旁边挪挪:“就跪着说你的愿望,然后拿贡品,等愿望实现的时候再来一次,把原来的贡品拿走,换新的。” 徐行止:“你来几次了?” “第三次,你到底是什么人啊。”女生有些警惕的看着徐行止,说着站起身就要朝着后面跑。 徐行止侧头,轻叹:“你最好待在这,这东西已经要伸手抓你了。” 女生脚步一顿,扭头就看见徐行止身后的石头朝着伸出了手,滴溜滴流的转个不停。 “啊!”她尖叫着跌倒在地。 石头像朝着她露出个笑,手朝着她伸了过去:“来啊,我帮你把这些全都学会,同学来,我帮你记住!这样就可以考好了,快来,孩子快过来啊。” 石像生出的五官带着慈祥,青黑色的面皮开始脱落,生出些属于人的皮肤。可脸上的表情带着贪婪,暗红色的血痕从石像脚下溢了出来。 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来啊,过来啊,第三次愿望马上就可以实现了,你不是已经许愿了吗,快来……” 徐行止挡在她身前,“我也有愿望,我希望你站回去,朝着我笑一笑。那个女生的愿望是下次的考试,现在没办法吧。” 季良辰阴沉着脸,拽着徐行止,抬手捂住他的嘴,带着怒意:“哥哥!” 石像不再向前,手缓缓收了回来,站回原地,朝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容:“你的两个愿望实现了,下一个呢?告诉我呀!” 藤蔓在地上生长,还没碰到石像,就听石像发出笑声:“嘻嘻嘻~,你想弄死我吗?不可以哦,我死了,那些需要的人,不仅愿望不会实现,还会陪着我一起死掉哦。你旁边的人也会死掉哦,会死掉哦!” 徐行止蹲下身,扶起地上的女生:“你先回去,别怕。”说着从口袋中摸出一张符纸,“我是你们学校老师请来帮忙的,别回头,直接回寝室。” 第70章 女生攥着符纸,视线落在徐行止身后的石像上,那石像朝着她咧开嘴,笑嘻嘻的说:“我会帮你实现愿望,等我哦……” 徐行止抬手抓住在空中的姬八,将他放在女生手中:“别怕,抱着小鸟回去,小鸟会保护你。” 第66章 校园后的神明 徐行止抬手抓住在空中的姬八,将他放在女生手中:“别怕,抱着小鸟回去,小鸟会保护你。”被塞在女生怀里的姬八抬起脑袋,白眼还没翻出来,就被徐行止伸手按了回去:“小八,照顾好同学。” 女生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小脸变得惨白,手臂死死的嘞着怀里的鸟,眼泪不停的从眼眶中渗出来。 “我抬不起来腿,我……”女生咬着唇,视线还落在徐行止身后的石像上。 石像双眼眯成一条缝,蜷缩在贡品中央,腰深深的弯折将脸靠近地面,朝着她勾了勾手指。 徐行止抬手在女生耳边打了个响指,青色的灵力变成丝线落在她的腿上:“别怕,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没有发生。” 话音刚落,女生抬起腿朝着小路走去。 徐行止看到她的身影消失消失,才不慌不忙的转过身,朝着季良辰露出一个笑容,抬手在他的手背上轻拍,缓步走到石像的面前。 视线落在地面上,原本鲜红的苹果瞬间腐烂,就连装在包装袋里的零食也统统变质冒出霉点,“我是不是没给你上贡呢?” 风从他的身后挂过,鲜红的长褂随着飘动,徐行止抬手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黄纸,黄纸在空中轻轻一挥,变成一沓子纸币,纸币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绿色的火焰“腾”的冒了出来。 原本笑眯眯的石像直起身子,青黑色的石壳子脱落,一张与徐行止相差无几的脸露了出来,就连衣服都与徐行止所差无几:“我喜欢你!你的愿望啊,愿望,告诉我,你想要些什么。你身旁的东西吗,你想要你身旁的人吗?” 徐行止闭上眼睛,早已经想到对策,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身旁的季良辰说到:“闭上你的嘴。” 下一秒,冰冷的藤蔓缠上徐行止的脖子。 徐行止没来的及挣扎,只能看着周围的景色开始倒退。 季良辰的手臂揽着他胸前,抱着他飞快的朝后跑。 那尊石像顶着他的脸,却因为没有腿,只能在地上蹦,没一下都在松软的地面上砸出一个坑,就算如此速度也快的不成样子。 朝着他们飞来过来,徐行止刚抬手,那石像就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嘶!”弹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恶狠狠的看着他和季良辰,朝着他开口:“我等着你的愿望!” 说完朝着林子中退了回去,隐藏在摇动柳叶下,贪婪的视线黏在他们的身上。 徐行止一个踉跄被季良辰扶着站稳,站在操场的栏杆下。刚站定,就被季良辰拉到太阳底下。 阳光从头顶头顶落了下来,将他身上沾染的水气和潮气蒸腾殆尽。 远处那尊石像的视线,仿佛还落在两人的身上。 脸颊被拖住,徐行止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跳的厉害,抬起脸,对上季良辰的眼睛,黑色的瞳仁中带着怒意。 肩膀被用力揽住,撞进一个带着寒意的怀抱。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季良辰带着怒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徐行止被他的眼神瞪的一愣:“我想着先把注意力吸引过来,至少让……” 季良辰抬手按徐行止的嘴上,让他无法说出声。 “你就是这样答应我的吗,不是说好了不会以身犯险,把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吗。哥哥你为什么又骗我,言而无信的骗子。” 徐行止被他的话,说的呆在原地,还没来的及解释,只觉得唇被他堵住,他的脸在眼前放大,睫毛扫过他的脸颊。撑在面前人的胸口,挣扎被尽数压下脑子被抱的发懵,推开的间隙:“不是,我不是,我有办法的。” 徐行止只觉得肩膀一沉,季良辰的呼吸洒在他的脖子上泛起痒意。他用手捂着脸,现在发生的事完全在意料之外。 怀里的人不松手。从指缝中看到季良辰通红的耳垂,只觉得自己快要疯了,想不通好端端的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徐行止站着不动,任由他抱着,结果怀里的人轻叹出声,松开手转身朝着林子中走。 “久瞑!”徐行止见他扭头就走,心中一慌,抬手扯住他的胳膊,“我真的有办法,你去干嘛?!” 季良辰被他扯住,冷声道:“哥哥,为什么骗我?” “我没骗你,我真能解决。”徐行止被他瞪的有些心虚,攥着他袖子的手紧了紧,“那东西其实就是个邪神,找到本体就能解决,拖一会我就可以找到。而且我已经想好了第三个愿望,无论如何都不会实现。” 只有邪祟能收到纸钱,而刚才抛出的黄纸变成纸钱,就证明了那尊石像顶多算是个邪神。 而邪神不像正统的神明,能借助香火帮助人们实现愿望。而邪神实现愿望,则是利用了许愿时人的执念。 一旦强加上的执念没有实现,许愿的人就会被魇住,严重些就会在不知不觉中丢到自己的生命。而刚才看到的孩子们,在他的蛊惑之下把心底的执念看作一切,哪怕是死亡之后还在不停的重复着自己的模样实现的愿望。 季良辰的脚步一顿,被拽住的胳膊绷的笔直,转过身开口:“哥哥你的愿望是什么,为什么这么笃定……” “把你变回人。”徐行止对上他的视线,无奈的道,“所以没关系的,我心里有数。” 季良辰声音有些轻,转过身,闷声道:“就算如此,也不应该拿自己当诱饵,不需要哥哥涉险,我能解决的。” 徐行止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低头看着自己攥在他胳膊上的手。 忽然想起刚才石像顶着自己的脸,说着愿望是想要身旁的人。 当时自己完全没有想起来反驳,甚至觉得这算什么愿望,本来就是他的。 徐行止在心里默默的问自己,刚才真的没办法推开吗,自己脑子里想得到底是什么。 他面上神色不变,看向茂密的林子,说:“我知道的,下次不管做什么,都先跟你说。” 季良辰的身体僵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轻易妥协。松开手,盯着徐行止的眼睛看了几秒,又重新把人拽进怀里,下巴抵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说话算话。要是再骗我,我就……” “你就怎样?”徐行止笑着拍了拍他的背,能感觉到季良辰像一只撒娇的大猫,“别生气,我都有数的。” 季良辰没说话,只是把胳膊收得更紧了些。 徐行止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草木香,混着一点月饼味,却让人莫名安心。 他抬头看向林子的方向,石像的气息还在,却比刚才弱了不少。 “先处理石像的事。”徐行止轻轻推开季良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新的黄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用力一点,“既然他喜欢我的样子,就让他主动出来找我讨要第三个愿望。” 季良辰接过黄纸,他看了眼徐行止的脸,突然倾身靠近,用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脖子:“还会痒吗?” 徐行止的脸瞬间发烫,往后退了半步:“不,会。” 季良辰却抬腿凑了上去,问:“那我应该怎么和哥哥赔罪?” 徐行止的心跳又开始失控,刚想开口说不用,就见姬八扑腾着翅膀从远处飞来,嘴里喊着:“徐行止!桂叔那边出事了!有个学生抱着课本往操场里冲,说要找许愿!” 徐行止瞬间收敛了神色,跟着姬八朝着宿舍所在的方向跑。 刚拐过操场,就看见一个穿校服的男生正拼命挣脱张天学的手。 怀里的课本掉了一地,嘴里还喊着:“放开我!我只要再许一次愿,就能考年级第一了!” 柳树丛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石像带着笑意,说:“来啊,孩子,我帮你实现愿望,只要你再拜我一次……” 徐行止看着那个顶着自己脸的石像,在柳树叶下乱晃,有些头疼,从口袋中摸出符箓,刚想扔出去,就被季良辰拉住。 季良辰摇了摇头,几道藤蔓悄悄从男生脚边缠过去,将那个男生捆住:“哥哥,我去把这个石像的本体找出来。” 徐行止点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硬币,朝着男生的眉心弹过去。 硬币碰到皮肤的瞬间,发出“叮”的一声轻响,男生浑身一颤,眼神渐渐清明了些。 张天学趁机将他按在地上,对上徐行止说:“这孩子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抱着课本往外冲,嘴里一直念叨‘掌管考试的神’。” 柳树丛里的石像见猎物被抢,发出愤怒的嘶吼,柳枝在空中甩动,从栏杆的间隙中伸出来,朝着男生抓去。 石像从柳条下走出,站在阴影中盯着徐行止,下半身慢慢裂开,却与不是一双正常的腿,扭曲的骨头顶在地上不停的爬动,竟然与校门口时的男生死时一模一样。 第71章 徐行止看着石像扭曲的下半身,微微蹙眉:“实在是难看。” 石像学着他的动作,朝着季良辰伸出手:“过来,过来,无论是谁都好,说出你的愿望啊,我替你实现。” 第67章 石像1 徐行止没想到这邪神会顶着自己的脸,看着它朝着季良辰伸手,莫名的有些不爽。 刚想走上去,脚腕却被游灵花缠住,低头,银白色的藤蔓勾着他的裤子,一副用力就会被折断的模样,没等他做出反应。 只见季良辰从他的身侧擦过,径直朝着石像走了上去,单手掐住石像的脖子。 手骨嵌进石像中,“咔哧”一声,石像应声出现裂缝。 脑海中响起季良辰的声音:“来找我,哥哥。” 徐行止被藤蔓拖住,看着季良辰露出一个笑,下一秒,石像连带着季良辰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的一跳,低头看见脚腕上的游灵花,下意识伸手去捞,那花却在手指触到的瞬间枯萎。 手中落了个空,看向那条被踩出的小路,原本茂密的柳树竟然在一呼一吸间开始枯萎。 柳叶落在地上,将回来时的路掩住,翠绿色的枝条落在地上焦黄一片,风从山中吹出,卷起尘土与碎叶,似乎要将发生的一切全部掩盖。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徐行止扭头,就看见楚楠逢掐着地上的学生的人中。 张天学不知何时接通了手中的电话,他抬起头看向徐行止,脸上的血色尽数褪去:“出事了,很多同学刚到学校就晕了过去……” 徐行止回头看了眼季良辰消失的方向,压下心底的不安。 快步走到楚楠逢身边,去探地上同学的鼻息,手按在同学的脖子上,感受着下面的跳动,说:“呼吸还在,我得进林子看看。你们先打电话,叫救护车。” 门口刚把孩子送到学校的家长还没离开,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倒了下去,校门口袋,哭声连带着呼喊声传了过来。 “老师!”宿舍里醒着的学生慌张的跑下来,看见张天学的瞬间冲了上来,“张老师,您跟我去看看!” “同学,你们先回去看着自己的室友,等一会,救护车马上就来接人,你们等一下……”张天学朝着徐行止投去求助的目光。 徐行止:“先把在学生送到医院,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去门口等救护车。” 这话一出,张天学哆哆嗦嗦的说:“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旁边的同学拽着张天学就往宿舍跑,楚楠逢背着地上的学生跟了上去,操场上只剩下桂黄平和徐行止两个人面面相觑。 桂黄平:“行止,这是怎么回事?” 徐行止手中掐算,无奈道:“有人将什么东西,引了过来,学生们朝着许愿硬生生把邪祟供成了神。出事的太多,刚才返校可能还有学生的愿望在无意中实现。” 桂黄平一怔,问:“那会怎样?” 徐行止蹙眉,只觉得麻烦:“凑够了执念,那东西就有了入梦的能力,一旦那些许下的愿望在梦里实现,人就再也没办法醒过来,除非主动把自己的愿望放弃。” 这东西偏偏是被带到了学校,许愿的是学生。 但凡是在外面,人的愿望就会越来越贪婪,愿望哪怕能够实现也会变得很复杂,而愿望在梦里实现的太过完美就会变得虚假,这样人就能很快的发现自己在做梦。 而在学校中想法往往都很单纯,学生面对好的成绩,不会怀疑,甚至会因为执念。骗自己这是真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桂黄平也意识到了,徐行止话中的意思。 远处传来救护车和警笛的声音,警察很快跑进学校,看到两人的瞬间喊道:“站在原地别动!警察!” 桂黄平脸色一变:“我先联系灵异局,这事无论怎么解决都麻烦。” 徐行止看向季良辰消失的方向,一条青绿的丝线从指尖出现:“我进去看看,桂叔你应付。” 桂黄平摆手,示意徐行止赶紧进去,自己打开手机,拨通了电话灵异局的电话。 没等警察过来,徐行止便一头钻进了柳树林中,腿踩进干枯的柳叶直直的陷了下去,纸条的脆裂声在耳边响起,脚下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他顾不上深究,跟着丝线在柳林中穿梭。 原本生机勃勃的柳叶在此刻全部变成了枯树,枝条上的叶片落下,只剩下光秃秃的杆子,秆子随着风发出细小的撞击声,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 石像消失不见,蹲下身在落叶中翻了几下,手指捏起湿润的泥土。 泥土混杂着他刚才烧过的纸灰,纸灰因为潮湿,粘在指尖上,徐行止垂着眸子,青白的灵力从他的身上一圈圈的荡开,没等落在干枯的树干上。 耳边响起了季良辰的声音:“哥哥!” 徐行止抬起头朝着声音传出的方向看了过去,季良辰背对着他站在柳条下,黑色的发丝散落在肩上,穿着一件陌生的袍子,袍子耷拉在干枯的叶片上。 “久瞑你在刚才,干什么跟着那鬼东西乱跑,会有危险的,你不知道吗。”徐行止朝着他走了过去,见他没转过来,不免有些着急,“你看什么……” 话卡在喉咙里,季良辰缓缓转了过来,脸色惨白,混身不停的往外流着暗红色的血,血一滴滴的从他的袍子上滚落,滴在枯黄的叶片上,叶片吸了些液体,发出轻微的颤动。 季良辰抬手的瞬间,血肉从他的胳膊上落了下来,脓黄的液体大块大块的滚了下来。他抬手撩起自己的衣袍,腐烂的腿出现在徐行止的视线中。 外翻的血肉上爬满了米黄的蛆虫,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往下落,一股恶臭窜进徐行止的鼻尖。 季良辰撩开自己的衣服,一道道扭曲的疤痕在他身上蔓延,皮肉不停的渗出脓液,“我好痛啊,好痛啊,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样的!都是因为你!” 徐行止脚步一顿,看着眼前的一幕,指甲抠进掌心,强压着怒火:“你不是久瞑,把他还给我!” 季良辰却好像没听到他的质问,朝着他露出个受伤的表情,摇了摇头,“我是季良辰,你养大的季良辰啊,被你抛下的人。倒是因为你不要我!这都怪你,都是因为你不要我,我才变成这样的,我恨你!我好恨你啊,为什么变成这样的不是你,我恨你!” 徐行止看着眼前的人。愤怒从心底冒了出来,冷声开口:“他才不会说出这样的话,别顶着他的脸恶心我。” 可“季良辰”像是没有听到,咧开嘴角,问:“哥哥,你不敢承认吗?你看看我啊,我想要你看我,我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你怎么不敢看呢?!” 话音未落,他停下脚步,朝着徐行止张开手臂,“来啊,哥哥,我因为你变成这样的,我好疼啊,真的好疼啊。哥哥你抱抱我吧,抱抱我,我就原谅你。” 徐行止将手插进口袋,压下心中的厌恶,看着面前的“季良辰”抬了挑眉,问:“真的,原谅我?” “季良辰”腐烂的脸瞬间恢复,就连身上腐烂的皮肉也重新长好 他露出一个笑,摇头说:“哥哥,你看看周围,帮我再找一些这样的东西,我就原谅你。” 他的脚下踩着一具具穿着校服的学生,血液从那些学生的脖子中涌出,胸口被贯穿,空荡荡的躯体,里面的内脏已经消失不见。他的手中拖着一颗跳动的心脏,张开嘴咬了上去,咀嚼声在空荡荡的林子中回荡。 徐行止耸了耸肩膀,笑着开口:“你吃我的,我能挖出心脏给你吃。” “季良辰”像是对这个答案异常满意,手一甩,那颗跳动的心脏便滚进枯叶中,贪婪的看着徐行止的胸口:“真的吗,哥哥你愿意把心脏掏出来给我吗?” 徐行止看着眼前的人,季良辰刚回来时的记忆在脑海中闪过。脑海中回荡着他撒娇的抱着自己,说着再也不走,轻笑出声,心脏悄悄跳漏了一拍。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在心里想着就连自己走都是正大光明的跑,哪能算的上骗? “季良辰”好似没料到徐行止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停在距离徐行止几步远的地方,一根银簪被他托在手中,犹豫了几秒扔了过去。 徐行止抬手抓住空中的簪子,捏着簪头,银簪变成一根折断的白骨。 “哥哥,把心脏拿出来给我,把你的命给我,这样你就能和我永远在一起……”他的话还没说完,徐行止点头,手一抬,簪子上插着一沓子黄符,银簪顶着黄符插进“季良辰”大敞着的胸口。 一沓子符箓同时燃烧,青色的火焰顺着窜了出来,火焰顺着他的胸口开始蔓延,很快就将“季良辰”吞噬。 徐行止没把符箓全掏出来,留了几擦手,厌恶的看着眼前在火焰中扭动的人,怒火冒了出来,骂道:“一点也不像,进修一下吧,就你这样的还想搞传销,谁会上当,都当别人是傻子吗?” 第72章 骂完还不解气,等着火焰熄灭抬脚踩了上去,用力的踹了几脚:“我不骗他,你是什么东西?多少年没遇到你这么恶心的东西,顶着别人的脸还不能装像点。” 地上的人不再挣扎,变回石块,嘴一张一合的说着:“你阻止不了我!阻止不了我!” 徐行止撇了撇嘴,将所剩无几的符箓捏成团子,找来根棍,拿着棍插进脚下石像的嘴里。 石像眼睛滴溜溜的乱转,眼看纸要将他彻底塞住,大喊到:“你塞我嘴有什么用,你就是害怕了!我刚才说的才不是假话,你的愿望就是想要赎罪,我看得见,你脑子里全是那个死人!” 第68章 石像2 徐行止手下动作不停,拿着棍着用力一捅,“咔哒”石像的下巴裂开,在地上滚了几圈。 “……” 石像安静了几秒,随后开始力狂笑:“塞不上,你塞不上,我没有下巴也能说话!” 徐行止瞥了一眼地上的石像,挑眉,拿着棍捅在他的眼睛上,他的眼皮眨了几下,脑袋裂成两半,蹲下身笑着问:“那你接着说?” 石像没想到徐行止一副不在意的样子,突然有些气急败坏:“刚才那个跟我走那个死人,已经陷入我的幻境出不来了!你再也别想见他!” “哦?”徐行止有些心累,没了耐心,抬起脚,踩在碎成几块的石像上。 石像被踩进泥中,泥土顺着漫进他的嘴,将他的话堵住,黑色的石像手臂在泥土中探出来。 “唔!” 忽然之间,周围陷入一片死寂,就连树叶的抖动声都已经消失不见。脚下的泥土开始翻涌,银白色的藤蔓,从土中冒出一个小尖尖,银白色的藤蔓绕在他的脚踝上。 “来找我,哥哥。”一声轻笑,在徐行止的耳边响起。 徐行止看着指尖上绕着的红线,柔软的红线随着他的话绷的笔直。 红线朝着柳林深处探了进去,往周围的干枯的柳枝重新长出叶片。 从口袋中摸出黄符,青色的火焰瞬间窜出,裹挟着重新生长出来的叶片。 新生的柳叶开始燃烧,“滋滋”的声响在头顶传来,燃烧过后的灰烬一点点的落了下来。 树干上浮出一张张人脸,徐行止蹙眉看着树干上的人形,发现是学校的孩子,双手一搓,青色的灵力落上去。刚透过树皮就被弹了出来,徐行止没想到,抬手按在树干上。 上面一张张稚嫩的脸,紧紧闭着眼睛,他们的脸上带着笑,像是在幻境中十分开心。 徐行止手攥成拳,敲在干枯的树干上,树皮“啪嗒”落在地上。刚才还笑着的脸,此刻眉头紧锁,泪水从中间涌了出来,一副痛苦的模样。 尖叫声在耳边响起,石像的声音带着气急败坏:“你不能把他们带出来,他们不愿意!他们的愿望正在实现呢,你不能阻止我。” “你看看!有的想要考年级第一,现在正坐在教室里看着满是红勾的试卷。有些想要得到父母的爱,正抱着爸妈的胳膊撒娇呢。等到他们彻底相信这是真的,就不会回来了,到时候他们的灵魂就属于我,我会代替他们活着。” 徐行止心猛地一沉,灵力顺着红线往四周扩散,试图冲开石像设下的幻境,可刚散出去,就被一股更强的力量压了回来,胸口一阵闷痛,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脚腕上的藤蔓突然换了个方向,拉着徐行止朝着一旁躲闪。 徐行止抬头,就见不远处的枯树后,走出来个人影。 “季良辰”从树后走了出来,只不过身上的衣服变成徐行止亲自选出来的那身。 “季良辰”抬起手,问:“哥哥,你在找我吗?”声音带着些委屈,“我找不到你,我……” 徐行止掐着自己的掌心,厌烦的开口:“别装了,很假。” 对面人脸上的笑,僵了一下,随机又恢复如常,往前走来两步,张开手臂:“哥哥,你在说什么,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徐行止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红线绕在身后,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幻境对我没用。” 顶着季良辰脸的石像,耸了耸肩膀。 它抬手一挥,周围的枯树开始晃动,树干上学生的脸睁开眼睛,齐刷刷的看向徐行止,嘴巴一张一合,重复着一句话:“是你害了我们,都是因为你,我才会来到这里……” 那些声音像是细密的针,往徐行止的耳朵里钻。 徐行止虽然知道着都是幻境,可对上怨毒的眼神,还是有一瞬间的整愣。 就在分神的瞬间,“季良辰”突然扑来上来,黑色的雾气直直的朝着他的胸口袭来。朝后退,侧身躲开雾气,控制着灵力,尽量不碰到涌上来的学生。 “你就算能看出来我是假的,又能怎么样呢?”石像不再伪装成季良辰的模样,转而变回最初见到的石像,身上冒出来淡金色的光。 笑眯眯的靠着柳枝,轻声说:“你救不了他们,但我也拿你没办法。索性我放你离开,你不再管这件事,而我成为他们心目中真正的神明。” “长的丑,想的倒是美。”徐行止翻了个白眼,“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没办法杀了你?” 灵力在徐行止身边扩散,落在地上,瞬间消失不见。 石像凑近树干,声音中满是得意,“这里是我的地盘,我想让你看到什么,你只能看到什么,你的愿望我一清二楚。不就是想要那个死人吗,我让你看看他?” 说罢,石像一动。 徐行止周围的场景瞬间发生变化,季良辰站在枯树的中央,他拉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石像,朝着操场走。 季良辰脸上的担心,不像是作假,而画面中的自己,手中攥着利刃,仿佛下一秒就要朝着他刺去。 徐行止:“你到底要做什么?” 石像的笑声在幻境中回荡,贪婪的视线粘在徐行止的胸口:“我想要你的心脏,把你的心脏给我,我就放那个死人离开。” 徐行止闭上眼睛,只觉得有些好笑,抬手点在自己的胸口:“可以,但你得先去死了。” 话音未落,银色的藤蔓从泥土中翻涌而出,将其中一颗细长的柳树死死的缠绕在中间。 “啊!” 火焰在柳树上燃烧,徐行止扭头,对上季良辰那双纯黑的眼睛。 “哥哥,我找到你了。”季良辰单手揽着徐行止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他的肩头,有些委屈,“你的脸,我不舍得弄坏,所以耽误了时间。” 徐行止一愣,有些好奇:“看到什么了?” 季良辰耳尖变得通红,摇头:“哥哥答应我,若是说了不跟我恼,可好?” 徐行止想都没想,便点头称好:“嗯,我答应你。一会回去,说给我听。” 幻境随着柳树的燃烧,开始消散,枯树变会来原本的模样。翠绿色的枝条在风中摇摆,嚣张至极的石像,此刻被游灵花死死的缠住,动弹不得却还是盯着徐行止的脸。 “你就这么喜欢我这张脸?”徐行止盯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石像,倒是有些奇怪,“若你将本体留在学生的梦境里,我未必能抓到你。” 石像被游灵花缠得越发紧实,黑色的碎末顺着花瓣缝隙往下落。 却还扯着徐行止的脸,笑的狰狞,声音却变了个调子:“喜欢你这张脸?我是喜欢你这张脸,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能勾住人心,是因为你这张脸吗。” 徐行止只觉得莫名其妙,歪着脑袋:“你和我见过?” “何止啊,我托你的福都长出来第二个脑袋了!” 徐行止听了这话,瞬间反应过来,笑道:“应该不止脑袋吧,没多长出来胳膊和腿?不过你我的事,为何要扯上他人?” 指尖灵力一动,青色火焰蹭地燎上石像。 石像突然剧烈挣扎,游灵花的尖刺却越扎越深。 “你就算将这尊石头,碾碎又能怎样。”石像停止了抽动,一瞬间变得平静,随后裂开嘴发出尖锐的笑声,“这垃圾东西才不是我做出来的,我不稀罕这种伪神。我就是神!只不过是借这东西见见你,毕竟我很想你啊。” 它说着,目光怨毒地扫向季良辰:“徐行止,我们过几天再见哦,到时候你的一切都会属于我。” 季良辰揽着徐行止的手,紧了紧,厌恶的开口:“哥哥这是个疯子。” 徐行止刚要开口,就见石像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叫,周身黑雾疯狂翻涌,竟要强行挣脱游灵花的束缚。 季良辰眼疾手快,银色藤蔓瞬间加粗,像铁索般将石像缠成粽子。 徐行止目光落在石像身后的树上,那里有一道微弱的红光,正随着黑雾闪烁:“那人想要毁了这尊邪神,一旦承载物碎了,这事就麻烦至极,学生就醒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舒天涵身后跟着两个人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舒涵天对着被游灵花捆死的石像,问:“徐老板,这就是抓学生魂魄的邪祟?” 第73章 “小心点,它本体在柳树里。”徐行止侧身让开,指了指燃烧后还泛着黑气的树干,“刚才烧的只是皮,本体还在树心里,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舒涵天点头,从口袋中摸出黄色符纸,指尖沾了点朱砂,飞快地在符上画了道镇邪符,“啪”地贴在柳树树干上。 符纸刚贴上,树干就剧烈摇晃起来,黑色雾气从树纹里往外冒,石像的惨叫声也越发凄厉。 石像碎裂,粉末顺着游灵花藤蔓的间隙往下落,一股腥臭的气味中空气中弥漫开。 丝帕被放进徐行止手中,他抬眼就对上季良辰担忧的神情:“哥哥,这树里的东西有毒。” 第69章 异变突生 舒涵天从身后摸出来两个防毒面具,犹豫一瞬:“徐老板,能麻烦您把这东西的本体弄出来吗?”说着她将手中的面具都递了过来,“还有学生,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徐行止接了一个,按在脸上,抬手按在树干上左右看了看,开口说:“借个斧子,得把树砍开。” “我派人去拿,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舒涵天朝后使了个颜色,那人立刻跑了出去。 斧头很快送了过来,落下的瞬间,黑色的液体顺着木头劈开的裂缝冒了出来。 徐行止抡了几下,裂缝变大,一顶官帽从树干中间滚了出来。表面裹着黑色的泥汤,簌簌的往下掉。 金色的珠子顶在官帽上,格格不入,泛着暗暗的光。 舒涵天盯着白色的珠子,蹲下身,撑着袋子拿在手中转了一圈。 “这是清代的官帽?这是怎么放进树里的。” “嗯,文职的。”徐行止点头,斧头又往树干里捅了捅,腐臭的气息混着往外喷。 季良辰拉着徐行止闪到一边,抬手按在徐行止的面具上:“哥哥,这东西脏,不能挨到。” 话落,树干裂开的缝隙,突然传来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有东西在往裂缝爬。 舒涵天扣好面具,就见一只手从中间探了出来。 枯瘦的手臂扭曲的抓着木头边缘,竹制的笔杆插在骨头上,在空中晃了晃,耷拉在地上。 舒翰天:“这?到底是什么?树里怎么会有骨头……” 徐行止抡起斧头,对着那只手就劈了下去,黑色的液体溅在斧头上发出“滋啦”一声。 “很早之前弄进去的,养在树里的邪祟。只不过学生们实在是太诚心,所以将这东西供出来,有了能杀人的能力。”徐行止看着干枯的手臂,在他的眼皮底下收了进去,“那些晕过去的学生,还被他捏在手里呢,” 说话间,树干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地面上裂开缝隙,白色的骨头从地下破土而出,毛笔混着从泥土中滚落而出。 季良辰反应极快,拉着徐行止躲到一边。 腐烂的毛笔朝着舒涵天飞了过来,她拿着短刀将毛笔一把挥开,只不过上面沾染的液体飞到她的身上,裤腿上瞬间烧出几个小洞。 徐行止将灵力混在斧头上,直直的朝着树干挥了上去。 斧头直接落进树干的深处,干枯的树干直接裂成两半,那节白色的手骨被钉死在地上。黑洞洞的树干里挤满了贡品,腐烂的水果从中间滚落,就连刚才消失的纸钱也混在贡品中间。 徐行止拿着一根棍子在将腐烂的贡品扒拉开,里面混着几张崭新的试卷和三角板。 “嘶?这东西怎么没烂掉。”舒涵天有些惊讶。 “出事的学生遗物,你看看要不要收拾出来还给学生的家长。”徐行止用木棍将那些崭新的遗物从中间挑出来,放在一边,竟然堆出来一整堆,“舒局,这事是不是有点麻烦,远不止在学校里出事的那几个孩子。” 舒涵天看着地面上那一堆,没有一丝嫌弃撑开袋子将地上的东西摆开。 32个大大小小的物品,涵盖着试卷,笔杆,校服,甚至还有首饰,摊开摆在地面上,在场的各位一个一个数过去,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舒涵天声音有些颤抖,看着徐行止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32个孩子?” “嗯。”徐行止点头,“不烧的话,接下来还会出事,不过直接烧的话很难烧干净。” 舒涵天点头,问:“差什么东西,我现在派人去拿……” 徐行止只感觉额头突突的跳,黑色的油中冒着泡泡。他从口袋中拿出几枚硬币,丢了上去,下一秒黑色的尸油开始回缩,最终涌回枝干中。 “这里面都是尸油,最好是装起来送进火葬场的炉子里,之后那个炉子不要再用了。连带着这里的土也需要送到寺庙里超度,不能摆在这,在这之后还会出事。” 舒涵天“好”了一声,朝着身后的人开口。 季良辰拉了拉徐行止的胳膊,轻声开口:“哥哥,那东西还在动。” 他话音刚落,骨头裂成两半,朝着两人反方向逃了出去,转眼间便钻进了枯萎的柳树林中。 徐行止蹙眉看过去,几乎是立刻拿起地上的斧头追了上去,柳树枝桠歪歪扭扭的像是干枯的手臂挡在身前,他挥斧斩断拦路的枝条,木屑混着树皮混着黑色的虫子像是雨一样从头顶上落了下来。 “别让着骨头跑了,一旦跑了,晕过去的孩子都保不住!”徐行止没料到这骨头还会动,斧头落在骨头上,就连地面都随着他的动作被砍出一个身坑。 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土。转身就看见一把金色的利刃,直直的冲着季良辰飞过去。 “小心!”徐行止的吼声卡在喉咙里, 金色利刃划破空气,眼看就要刺穿季良辰的肩膀,抬手便将斧头丢了出去。 “当”的一声脆响,利刃撞在斧刃上,溅起一串火星。 徐行止只觉的心口发麻,再看那利刃,竟是一枚泛着金光的铜钱,边缘还刻着细密的符咒,此刻正掉在地上嗡嗡震颤。 “谁藏在里面?”徐行止盯着柳树林深处,灵力顺着地面蔓延。 “就这样胆小如鼠,出来!” 树林里没有回应,只有风吹过枯柳的“呜呜”声,像是有人在暗处冷笑。 季良辰视线落在自己身前的铜钱上,游灵花将那枚铜钱从地上卷起,勾进他的手心, 他走到徐行止面前,一脚踩在那根扭动的白骨上,白骨应声碎裂,停的抖动。 突然指向左侧一棵歪脖子柳,冷声开口:“哥哥,那棵树不对劲。” 徐行止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棵柳树的树干上竟缠着一圈红绳,红绳上挂着两个小小的铜钱,铜钱被钉子钉在树顶。像是两个眼睛,正对着他们的方向。更诡异的是,明明铜钱被?在树上,却好像正随着风微微摆动。 “控尸钱?”徐行止脸色一沉,“这尸都碎了还有什么用?” 话音刚落,那棵歪脖子树,裂开一道缝,缠着红绳的柳枝,朝着两人抽过来。 季良辰抬手游灵花顺着绕上树干,树干上的红绳被尽数按下,发出“噼啪”的声响,红绳瞬间燃烧起来。 徐行止见地面上变成碎末的骨头,心中一定,朝着那颗歪脖子树走去,站在歪脖子树下,手扯上红绳用力一拉。 燃烧殆尽红线绕在他的手中,铜钱轻飘飘的落落下来。 歪脖子柳树随着红线落下快速枯萎,短短几秒后开始了坍塌。 舒涵天带着人手也追了上来,见此情景,立刻将地上的碎沫铲起来,装在桶里。 没等众人喘气,白色的毛絮从树干中冒了出来,飘在空中,将徐行止和季良辰围在中间。 徐行止只能听到舒涵天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却不能看到舒涵天和她的手下具体在哪。 “好久不见啊,还记得我吗?” 一道白色的人影从白絮中走了出来,带着巨大的帷帽,手中拖着一个布袋,随着他的脚步布袋中不停的往外滚落金色的铜钱。 徐行止点头,带着笑意:“怎么?这次不玩傀儡。敢亲自走到我的面前。” 白影脚步一顿,“哈哈哈哈,托你所赐,我变成这样。” 说着他将带着的帷帽拿下,一张绝美的脸露了出来,长眉秀目,俊美至极,忽然他脖子一扭,背后的脑袋拧了过来,冲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 背后的那张脸脖子长的尤为长,飘在空中探了过来,张开嘴:“怎么样?你的简简单单几滴水,把我搞成这样满意吗?” 来人雪白的发丝被分在颈侧,手摸着自己的头发,抬起手硬生生的将自己后面的脸掰了回去。 徐行止“嗯”了一声,从怀中摸出一个瓶子摇了摇 他眯起眼睛,笑着开口:“所以你这次来,是想再多要两只腿,还是再长个脑袋?” 白影嘴角抽了抽,几乎维持不住脸上的笑,伸手扯在自己身后的脑袋上。 用力一扯“嘶啦”一声,皮肉分离的声音在林子中回荡。 血瞬间将他的白衣沁透,脑袋因为失去供给,开始萎缩,被他嫌弃的丢到地上,转眼间便腐烂的只剩下一团烂肉。 第74章 满不在意的擦干净自己手上的血,歪着头,指向徐行止身侧的季良辰:“你都不知道你身边的这个东西,脑子里想的东西有多恶心。” 这话一出,徐行止能感觉到季良辰混身一僵,没等他开口说话。 季良辰的声音,在徐行止耳边响起:“哥哥,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那个把我变成这样的人。” 白影像是听到了他们两个人说话,搓着手臂:“徐行止啊?你竟然愿意让他贴在你身边,真是蠢的吓人。” 说着就扯起自己的袖子,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刃,从上面划过。 “他是断袖啊,你知道他每天在你身边都想的是什么吗?原来我以为他活下来是要因为恨你,可如今看来,你猜撑着他活下来的是什么?” 第70章 另一个永生之人 徐行止一怔,扭头去看身边的人,没反应过来,倒是有些好奇面前的人,能说出什么。 白影指着季良辰,语气中带着嘲讽,厌恶的说着:“他希望你能只看着他,抱他,与他干男女之事。多恶心啊?你将他养大,倒是养出来个不尊不孝之辈。” 游灵花在地上疯长朝着那个男人卷去,可藤蔓还没碰到他的衣袍便被弹开,银白色的枝条碎落在地上,像是点点月光在白絮闪烁。 徐行止点头,意识到这人的话说的恶毒,若不是季良辰未隐藏自己的情意。自己也对季良辰有意,突然听到自己教养长大的孩子,对自己怀着男女之情,还不知会如何膈应。 不过,徐行止抬起与季良辰相握的手,忽然露出个笑:“不劳你告诉我了,我知道他的心意,我也并非不愿意。” 白影额头上蹦出一道青筋,就连托着钱袋的手都在抖,骂道:“你他妈是个疯子!你看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你还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吗。” 徐行止看着那人的脸,莫名的有些熟悉,在有限的记忆里找了一圈,双手一摊,坦诚开口:“不记得,但几千年前的事,和现在的我有什么关系。” 白影恼怒至极,身形前后晃了晃,咬牙切齿道:“你!你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你能忘的一干二净,你凭什么能把日子过成现在这样?凭什么你活得像个人,我像个阴沟里的老鼠!” 他手中原本干瘪的布袋,开始往外冒铜钱,铜钱落在地上,发出闷响。 季良辰口中发出一声低吟,徐行止立马扭头便对上他的眼睛,黑色的瞳孔放大将眼白填满。 原本不再苍白的脸色,也重新染上青灰,像是刚从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绿僵。季良辰的身体一颤,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的人,松开徐行止的手,朝着那个白影冲了过去。 徐行止伸手去抓,手却落了个空,眼睁睁的看着他脚下一踏便飞了出去。 圆润的指甲瞬间变得锋利,能够轻易的将血肉撕成碎末,银白色的花朵变得血红,在地上疯长,空中飘着的白絮不再移动,时间像是在此刻停滞。 枝条的破空声,混杂着闷响传进耳朵,血红的枝条,在一呼一吸间插进那白影的胸口,“嘶啦”一声,那白影的身体分成两半,那张漂亮的脸被血糊了个彻底,身子挂在装在树上。 那人低下头,视线落在自己胸口的枝条上,没有半分痛苦,反倒是咧开嘴,从喉咙中挤出笑声:“哈哈哈哈哈,我和你一样,我不会死。这样是没用的!没用!” 他的话影刚落,粉色的肉芽从伤口中钻了出来,重新长成躯干和肢体的样子。 徐行止没理他,察觉到季良辰不对劲,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只见季良辰双目空洞,直勾勾的看着地上的铜钱。他脚下落满了铜钱,那白影的血洒落在将铜钱上将其浸染。 铜钱上的符文爬上了季良辰的身体,他身上溢出黑色的烟,手按在脑袋上。手臂上淡粉色疤痕却如同正在被火焰灼烧,冒出血泡,皮肉分离,仿佛下一秒就要变成几块。 “!”徐行止想都没想灵力就已经压上了去,硬生生将那溢出来的黑烟,按回他的身体。 那人还维持着飞出去的姿势,被钉在树上,轻飘飘的开口:“我原本没打算用上这招的,不过他实在是不听话。我一直都不懂,凭什么你能养出来这样的孩子。” 徐行止的灵力,压在季良辰翻开的疤痕上,见他的伤口不再开裂。 余光扫了一眼,在树干上喋喋不休的人,青色灵力凝聚成丝线,缠绕在白影的身上,手指用力一压,丝线深深勒进血肉中。 徐行止冷声开口:“解开他身上的控僵术,否则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影任凭丝线割开他的身体,满不在乎的开口:“若是我说出这话,你难道会觉得被威胁吗?”靠在树干上,翻了个白眼,“我其实没想把他变成游僵的,我想着把他做成毛僵,送到你的面前,当做我给你的礼物。可这个主动求到我面前,你养出来的人,竟能变成游僵,游僵?几千年出不了一个,你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随着他的话,季良辰捂着自己的脑袋,手按着自己的脑袋,指甲几乎要插进自己的脑袋。 徐行止控制着丝线将他的手捆住,开口哄着:“久瞑,忍一下,哥哥想办法。” 白影的笑声在树林中回荡,嘲笑着:“你会不知道控尸术,怎么解开?你只不过是不敢!你怕了?你怕了,你不是?” 他的白影的笑声,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人耳膜发疼,“你不是向来无所不能,那法子在你心里清楚的很。你不敢,那就看着他去死,不对他已经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徐行止没理会他的挑衅,视线落在遍地的铜钱上,灵力卷起一枚未曾沾染血迹的铜钱,放在手中,碾成粉末。 指尖捏着铜钱粉末,掌心灵力翻涌,将粉末混进灵力。 季良辰的身体还在发抖,疤痕上的皮肉消失,已经裂出了骨头,黑色的烟从裂口处往外冒。 一碰到空气就发出“滋滋”的声响,像是在灼烧什么无形的东西。 “久瞑,看着我,我在这了。”徐行止托着他的脸,声音放得极柔,伸手想去碰季良辰的眼睛,却被他猛地偏头躲开。 白影在树上看得津津有味,晃了晃,那被切成几截凭借着皮肉相互连着的腿,语气越发喜悦:“我脑子里的东西,你也有。你这一拍,控尸术一解,他就不会记得你,变成只知道杀人的怪物。徐行止,你当年养他的时候,想过会有今天吗?” 徐行止的指尖顿了顿,他深吸一口气,将灵力直接按在季良辰的额头上。 灵力混杂着铜币末刚碰到皮肤,便钻进他的脑袋中。 季良辰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忍一忍,很快就好。”徐行止按住他的肩膀,将身上的灵力全部灌了进去。 白影不再发出笑声,开始挣扎,想要凑上去。 “你真的敢啊?控僵术一解,若是他以杀人为乐,你怎么办。”他抽了几下,癫狂的喊着:“你告诉我呀,徐行止,我好想知道啊!他会杀了你吧?杀了你是不是我也会死!” 徐行止手一松,勾着那人的丝线将他的身体切成两半,那白影像一块破布摔在地上。 “……”他算是彻底想明白了,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活太长间导致的精神失常,没有任何浪费口舌的必要。 “嘿嘿,那你陪着我一起死,好啊!好啊,我一直死不掉呢,你有办法吧?”白影只剩下半个身子,却还是扯着嘴,嘻嘻的笑着。 徐行止能感觉到季良辰对他的记忆在一点点消失,他突然想起白影说的话,问:“他是主动求到你面前的?你怎么骗他的。” 白影挑了挑眉,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说:“也没什么,他拿着你的东西凑到我的面前,我一眼就认出了与你有关,我还以为他要向你报仇呢。”话音未落。躯体再次长了出来,撑起身子,掰了几下,朝着徐行止走了过来。 “我可羡慕你了,徐行止,知道你这小崽子有多厉害吗?他成了游僵,根本不听我的话,我本想着把他送到你面前,结果这个东西就是怂包,把我赶出去窝在坟头里。我后来弄了不少崽子,养大,可他们都没成游僵,全都被我杀了。” 丝线不停的切开他的身体,无法前进半步,那人也不恼,躺在地上等着躯体重新长出来。 徐行止根本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疯子,用灵力去抹除季良辰身上的咒术,一边还要腾出灵力去砍疯子,脑袋一阵阵的抽痛。 那疯子见徐行止不说话,变得恼怒,喊道:“你还没想起来我是谁?徐行止,你也是个蠢货,不是我,你早死了!”说着他便从怀里拿出一本画卷,朝着徐行止扔了上去,画卷在碰到徐行止的瞬间弹开。 季良辰猛的睁开眼睛,身体上的疤痕全部消失,漆黑的瞳孔看向徐行止没有聚焦。 单手一推,徐行止没想到他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身体下意识到躲开。 第75章 游灵花冒了出来,缠了上来将他定在原地,不再是开玩笑的纤枝细条,粗壮的藤条绕上来,将他的挣扎全部压下,将他死死的钉在原地。 徐行止眼睁睁的看着,季良辰朝着那白影走去,抬起腿便将那人踹飞出去,那人很快爬起来,再次冲上去,踹飞,胳膊腿断了马上又长出来,血肉模糊,断臂残腿。 “怎么死不了?死不了!我还是死不了!”那人不知道重新长了多少次,还是不停的再生,朝着徐行止喊到,“废物!你养出来的也是个废物!我杀了很多人啊!为什么不会遭到报复?” “天道不公!对我不公!”那人癫狂的站起身,冲着空中嘶吼,白色的棉絮,堵进他的嘴,被他吐出来,“报复呢?我等着报复,世间因果为什么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第71章 控僵术 徐行止挣不开藤条,上面的尖刺划破他的衣衫,细密的小刺带着倒钩划开皮肤。 血味萦绕在鼻尖,感受到游灵花根茎重新扎进皮肤,剧痛从后背上蔓延开,脑子里瞬间回忆起那句“染囹圄困囿,附骨似漆”。 意识到,当时在道观时,游灵花扎进血肉时的疼痛,是季良辰在与自己玩,不足现在的千万分之一。 忍不住的倒吸气,额头上因为疼痛浮出一层冷汗,他以为自己对疼已经够不敏感了,此刻真是意识到了原来是不够疼,枝条刺破皮肤深深的扎根,感受着根茎在血肉中移动,像是要将其当作养料。 闭上眼睛,一时间不知怎么办,季良辰因为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只要自己不死。他便不会离开,也不会去杀人。 现在除了疼,好像也没什么关系,等血再多流点,就会晕过去,也就没那么疼了,放缓呼吸,强迫自己去适应,这些年最擅长的就是适应,想着等适应了这种疼,就没事了。 “真躺那不动!你不会痛吗?”白影撑被踹了不知道多少脚,踹了一圈撞在距离徐行止几十步的位置,见他完全没反应,瞪着眼睛,不可思议的嘟囔着,“不会死,就这样待着?” 徐行止对上他莫名其妙的话,“哈”了一声,轻声道:“至少比你好点……” 说完这话,季良辰的扭过头,抬腿朝着他走了过来。 “……” 徐行止挣了挣,游灵花瞬间缩紧,肺被刺破,血呛了出来,鲜红的血喷在季良辰的脸上。 血落在季良辰的脸上,像是开出了花,本就俊美的长相,此刻妖艳至极。 只不过冰冷的神情,让徐行止混身发寒,一喘气,肺里的血就往出呛:“咳,咳……” 想着早知道不说话,现在这情况,也是自己种下的果。谁让自己当初丢了孩子就跑,孩子小被骗也正常,就是刚才还没来得及告诉他,自己对现在的他并非无意。 有点可惜,应该早些说的,现在说怕是有些晚,大抵是听不见。 闭上嘴,喉咙滚了滚,试图将不停往出冒的血咽下去,吞的,赶不上冒的,最后实在是吞不下去,呛着恶心,扯出个笑,没忍住,呕了几下,咽下去的吐不出来,呛的自己眼泪往下掉。 睁着眼睛,却看不清眼前的东西,只觉得脸上粘着白絮,脏的难受。脸上被什么冰冷的东西蹭过,长在血肉里的枝条往出抽,身子被抱住。 徐行止咬牙却被拍了拍后背,突然没忍住,哽出来一声:“疼……” 季良辰将人抱着,听了这话,抬起手,擦过他的脸,蹭起他唇上沾着的血,盯着自己的手掌中温热的液体,愣在原地。 徐行止缓了缓,等着身体去适应,对上季良辰那双眸子,眸子中倒映着自己的脸,白的像纸,暗暗想着真难看。 “不许走!”季良辰突然蹦出来三个字。 喊的徐行止心脏猛的一跳,抬头对上他那没有焦距的眸子,意识到他没有恢复。心沉下去,强撑出一个笑,“嗯,不走,先松开。” 可季良辰却没动,还是死死的盯着,一动不动。 徐行止被看的心虚,撑着手臂,想要站起身,却被他按了回去,双臂像是钳子将他按在怀里。 地上的人爬起来,撑着腿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嘴里骂道:“你到底怎么养出来这样的?凭什么,凭什么!你养出来这么听话的东西!” 徐行止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季良辰突然恢复理智。 控僵术是制僵最根本的咒术,也是保证制僵人,不会被僵尸反噬的唯一手段。用执念为引,留下僵的为人时的记忆,可解起来也极为容易,只需要将控尸钱敲碎,拍在脑袋上,执念就会连带着记忆一起消失,咒术也就不复存在。 为什么游僵在世上不死不灭,因为制僵人,活不了那么长,没等着游僵过雷劫就死了。可这人活到现在,他若是不将季良辰身上的控僵术解开,季良辰刚才就会死在自己的眼前。 徐行止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招惹到这种弄不死的疯子。 那人身上的白袍早已经被血混杂着泥水,染的看不出颜色,头发一绺一绺的挂在脸上,忽然变得平静,一言不发死死的盯着他们。 忽然,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捂着嘴开始笑,喊着:“我们明明一样,你一切都会变成我的。还有我送你的东西,记得带走啊,过几天吧,我会来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走进茂密的柳树林中。 白絮随着他的消失,慢悠悠的落了下来,将一切痕迹通通掩盖,就连血腥味都消失不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行止刚看到清舒涵天几人的位置,就被季良辰搂着躲在树后。 本就疼的一抽一抽的脑子,此刻像是一滩浆糊。 季良辰也不说话,就拽着徐行止不让他走。 徐行止缓过神,就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烂的不成样子,抬手扯了扯季良辰,发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倒是没有半分逃避的意思。 “久瞑?”见他没反应,再次开口,问,“季良辰?” 等了半天,还是没动静,“唉”了一口,扯着肺,想把自己蜷成虾,没等弯腰,就季良辰按住,游灵花从他的手中冒了出来。 徐行止只觉得一个激灵,后背发冷,连忙摇头,“别!”推开他按在胸口的手,笑着说:“没事,没事。” 季良辰听了这话,板着脸,再次将游灵花探了过来。 徐行止想到那天好的飞快的伤口,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可现在看见这花,徐行止都发怵,想跑,身上的衣服又破的见不了人。 徐行止顾不上他能不能听懂,连忙说:“冷!我冷,外衣脱下来给我。” 没有一丝犹豫,季良辰把自己黑色的外袍脱下来,塞进徐行止的手中,银白的花朵也被收了回去。 徐行止将衣服整理好,这次季良辰没在拉他,跟在他的身后走了出去。 舒涵天和他手下的人,脸色都不太好,身上沾满了白毛,手里还提着刚才装骨头的桶。舒涵天站在歪脖子柳树下,手中拖着罗盘,上面的指针不停的转,发出“嘶嘶”的声响。 其中一个人爬到树顶,高高举着手机,喊到:“舒局!这有信号了!” 话音刚落,舒涵天便几步爬了上去,拿过手机,紧紧皱着的眉头松开些许。见到徐行止,便将手机递给了身边的人,从树上跳下来说:“徐老板,刚才来电话说学生已经陆续转醒,这事算是结束了?” “嗯,”徐行止点头,“之后按照我说的,将那个树干和地处理一下,就不会再有邪门的事了。还有那些孩子的遗物,最好是你们来处理,将他们超度送他们离开,否则他们的灵魂还会被困在这,收尾就交给你们了。” 没等舒涵天回答,徐行止只眼前的一切都在转,强撑着朝外面走,能感觉到,季良辰揽着他的,紧紧的跟在他的身边。 桂黄平还站在操场栏杆边,身边围着几个警察,黄色的警戒线围着操场拉开,将操场整个围住,明媚的阳光洒落,照在绿色的草皮上,草皮上铺着塑料布。遗物正一件件在往外运,平摆在操场上。 在后山还崭新的遗物,拿到操场上,见到太阳,瞬间变得开始褪色,有的甚至开始往下掉碎末。恶臭的腐化味,哪怕在空旷的操场上也散不开,风一吹,柳树枝撞在一起。 徐行止朝着桂黄平的方向走,突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声的咀嚼,在耳边响起吵的他睡不着。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喘不上来气,用力撑开眼皮,对上姬八正趴在他的胸口叨苹果。 “醒了!”姬八对上他的视线,张开嘴,声音在安静的病房中回荡,撑开翅膀就要朝着外面飞。 徐行止下意识做起身,伸手捏住小鸟的嘴,手一收,就按着他撑开的翅膀,将小鸟按了下来:“小八,这是哪?” 姬八爪子在空中一抬,说:“医院啊,我带你来找白鑫嘛,你在家睡好几天都不醒。” 第76章 话音刚落,消毒水的味道就钻进徐行止的鼻腔,他视线扫过周围的环境,发现确实是病房,将姬八放回床上,按了按太阳穴,问:“季良辰呢?” 姬八:“在家!”说着他抬起爪子在被子上,敲的“梆梆响”。 “我和桂叔都以为你灵力用完了,晕过去,没多想从b城直接回家。回家才发现,你咋样也不醒,臭僵尸抱着你死活不撒手,也不让我们带你去医院。最后还是神树把你们带走,回来时他才把你松开。” 徐行止撑着脑袋,有些奇怪,问:“他没跟着出来?” 姬八越说越生气,用力插了一口苹果:“没!他把你送出来,头都不回就上楼了!这都快一个星期也没下楼,我每天出来找你,问他来不来,他理都不理我!也不来看你!白眼僵尸!你养了个白眼僵尸!” 徐行止心想白眼好啊,总比纯黑的眼睛好,要是再来一次黑眼,他真是招架不住。 他笑眯眯的,摸了摸姬八的脑袋,温声说:“不生气,不生气,我们在林子里遇到了那个偷楚楠逢手机的人,遇到了点事,所以他现在状态不对。” 第72章 记忆?重要吗 姬八翅膀往肚子上一撑,一个白眼翻了出来,说:“你就喜欢给他找借口,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来,不过和没来没区别!所以你这次,到底怎么回事?” “没什么”说着,徐行止就要站起身。 门被推开,白鑫手中提着个饭盒走了进来:“呦?生龙活虎,打算出院了,不问问医生的意见?” 他金色的眼镜挂在胸口,手抓了抓落在额头的发丝,随意的靠在沙发上,从口袋里摸出个本子:“拿去看看,你家小鸟惹出来的祸。” 徐行止拿起本子,翻开,画面中,黑色的小鸟摊在病床上,嘴里咬着饼干,笔触有些粗糙,却看得出来用心,上面甚至粘着几朵干枯的叶片和淡白色的小花,下面写着日期10月11:“小鸟说我的病可以治好” “?”徐行止朝着姬八挑眉:“这是什么?” 姬八抬起爪子,小心翼翼的将徐行止手里的本子纸抽出来,轻轻合拢。 翅膀撑开就要朝着窗口蹦,却被白鑫眼疾手快的将玻璃拉上,指着隔壁房间说:“小八来的第一天,就去隔壁屋子和病人玩。就昨天我查房,那个病人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都能实现的店铺。” “那个小孩真的很可怜,我想帮帮她而已,你不是和我说过,如果生意找上门是可以做的?”姬八不情不愿的站在床边,“而且她小小的身边也没有人陪,反正徐行止没醒我就想着陪她玩一会……”说着,说着小鸟将脑袋埋进翅膀下,一副做错事的模样。 徐行止伸出手,将心虚的小鸟抱进怀中,抬手摸过他的脑袋:“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如果小八不能改变,就不能轻易做出与这些有关的承诺,先说说这到底是什么事?” 姬八听了徐行止的话,看他没生气,“我想着她要是有什么没实现的愿望,可以来店里找你帮忙。” 徐行止点头:“那小八答应了什么或者是想让我怎么做?” 姬八抬起脑袋期待的看着徐行止,用余光悄悄打量坐在沙发上的白鑫:“你能去问问她有什么愿望不?” 白鑫站起来,抬手戳了戳姬八的嘴,叹了口气:“那个孩子查出来是骨瘤,治不好,如果她真的许想要活下来的愿望,小八你觉得徐行止能做到吗?” “不能。” 姬八没躲开,反倒是低声嘟囔着,“可是她的愿望不是活下来,是想其他的,只不过她不告诉我,说我是个小鸟说了也没用。可周围的大人都不听她说话……” 徐行止护住姬八,挡住白鑫往下戳的手:“我直接过去溜一圈,是不是不符合规矩。” 白鑫摇头:“倒也没有这样的规矩,反正这也不是什么监护室。不过你过去要说什么,难不成说自己是河神,有金斧头和银斧头吗?” 徐行止朝着白鑫露出个笑容摇头,也不知道白鑫是不是故事看太多了,踩着拖鞋拉开门:“去问问,她喜不喜欢小鸟。” 白鑫没拦,跟着走,说:“其实我跟你说这事,是想让你批评一下姬八,让他以后离人类远一点,不是让你给他撑腰。” 徐行止没回他的话,朝着隔壁病房看去。 结果病房的门大敞着,姬八翅膀一扇就往里面飞,没两秒又飞来出去:“她不在,人去楼下遛弯了?” 白鑫闻言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真的没人:“这孩子又跑出去了,得了,下去找找。” 姬八干脆从窗户中飞了出去,徐行止跟着白鑫坐电梯,医院的人并不多,电梯缓缓下降。 白鑫:“你到底怎么回事,姬八突然把你送过来的时候,吓我一跳。还好他们没糊涂,万一去了其他医院,就你这个恢复的速度,怕不是会被切片做研究。” 徐行止见他开玩笑,耸肩道:“出了点意外,不过我这能查出来什么不同?” “倒也没什么就是失血过多,醒不过来。”白鑫看了他一眼,“你这也没办法输血,来医院也只是躺床上,给你挂点盐水和糖水。还有大半夜的,老有个僵尸坐你床边,我问了姬八,他就光翻白眼啥也不说。” 徐行止听到季良辰晚上会过来,想着姬八的话,有些无奈,说:“这几天麻烦你了。” 白鑫:“不用客气,等回头你把你院子里的酒拿出来给我尝尝。” 他穿着病号服,笑着问:“我这还没出院,医生就开口问能不能喝酒?” 白鑫:“给你办出院?” 徐行止刚想点头,犹豫了几秒,说:“明天,反正已经下午了不差这一晚上。” 刚出去就看见姬八站在小女孩坐着的轮椅边,拿脑袋蹭了蹭女孩的手腕。那女孩两颊深深的凹陷下去,整个人带着病态的白,手摸着旁边的小鸟,眼睛却撑不开靠着身后的椅背,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模样。 姬八看见徐行止他们下来,果断的抖了抖羽毛,那女生被他的动作弄的发出笑声:“小鸟,怎么了?” 姬八蹭了蹭她的手,扇动翅膀飞到徐行止肩膀上,“啾!”的叫了一声。 白鑫走过去推起她的轮椅,轻声说:“小水,怎么又一个人下来,不是和你说了乱跑,天气忽冷忽热,会让身体不舒服。” 小水吐了吐舌头,有气无力,却还是打起精神露出个笑:“我想下来晒太阳,但是护士姐姐都很忙,现在有小鸟陪我一点都不会冷的。” 白鑫摸了摸她的头上的帽子,道:“下次叫我一起来,我也很喜欢晒太阳,现在再溜达一会?” 小水笑着点头:“嗯!还想在楼下再坐一会,病房里滴滴滴的很吵,小水不喜欢那种声音。” 坐在一张石椅上,小水的视线一直落在徐行止的身上,带着好奇。 徐行止转过身,歪着脑袋问:“你好啊,我叫徐行止,听说你很喜欢和小鸟一起玩,这段时间谢谢你陪他。” “不客气的,小水喜欢小鸟。” 小水笑眯眯的看着徐行止,明亮的眼睛衬的她脸色更加灰白,瘦小的身子往徐行止身边靠了些,捂着嘴,小声说:“哥哥,你漂亮啊,要好好吃饭照顾好自己,不要像小水因为吃不下饭,被头发神仙忘记惩罚头发掉光光!” 徐行止看到她手臂上的青紫,脖子上贴着针管的透明膜,整个人小小一团缩在轮椅里,白色的毛线帽子盖着她的脑袋,全身上下最大的就是那双带着光的眼睛。 有些不忍,指尖冒出一小撮灵力落在她的身上,想让她舒服点,可灵力落上去的瞬间,却像是水滴落进大海,连一点波澜都没荡出就已经消失不见。 徐行止知道眼前的女孩时日不多,问:“小水,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哥哥想送你个见面的礼物给你。好不好?” 小水眨了眨眼,笑着说:“妈妈说不可以无缘无故的收礼物,不过小水可以和哥哥交换礼物。” “好啊。”徐行止点头,“小水想要些什么,哥哥很厉害哦,可以实现很多愿望。” 这话一出,小水眼睛瞬间变红,看向徐行止时眼眶中闪着泪光,又很快擦了下去,她的声音有些小:“小水不想让妈妈和爸爸还有姐姐伤心,所以哥哥能让他们忘记小水吗?” 她的话清晰的传进在座的三人的耳朵,让他们听的有些发愣。 徐行止与她对视,看着她来上带着笑,手臂上的皮贴在骨头上,整个人与秋天的落叶一般,风轻轻的一吹就要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徐行止:“能告诉哥哥,为什么小水会有这样的愿望吗?” 小水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伸出手,一副大人的模样。 “第一小水不想他们因为小水不再难过,第二爸爸妈妈以后有了妹妹弟弟也可以全心全意的爱她就像爱小水一样,不用担心小水会羡慕,第三,小水不想让他们记得小水,小水不是好孩子。好孩子是不会惹家人生气的……” 第77章 她越说声音越小,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但是小水不想忘记爸爸妈妈,我好久没看到他们了,我想见他们,可是他们见到我会哭,我不想他们哭,才会闹脾气的。” 徐行止摸口袋没摸出来纸巾,把肩膀上的小鸟往她手中一塞:“别哭,小水是好孩子,哥哥会想办法帮你的……” 他话还没说完,轮椅上的女孩便已经闭着眼睛睡了过去,白鑫推着轮椅往上走,扯了扯白大褂。 白鑫将人推进病房,坐在徐行止的病房里,长吁短叹。 姬八窝在床头柜上,一扑,站在沙发上用力的叨了一口白鑫,恶狠狠的说:“有话就直接说,别叹气了,听着难受!” 白鑫起身将门合拢,对着徐行止说:“这孩子的愿望没办法实现了,你也别放在心上。” 他双手一摊说:“这家人其实挺可怜的,家里大小两个女儿,大女儿和小女儿一块体检,结果查出来癌症。父母陪着孩子治病,结果就回家拿个东西的空档,出了车祸,两个人当场没了。 第73章 追忆 “姐姐16岁父母消失肯定是瞒不住,那孩子也懂事,守着自己的妹妹结果前两天,姐姐也没了。孩子这病治不好,其实就是等死。眼巴巴的等着父母和姐姐,我们也只好和他说,父母工作忙,姐姐好了回学校上课。” “这几天孩子就在她姐姐喜欢的地方待着,心里也清楚,就是在等死,私底下偷偷问护士,是不是因为自己不够听话,所以家里人都不来看她。我们也没办法,只好说每天乖乖的,等身体好了家人就会来接她。” 这话一出,整个房间里顿时陷入了沉默。 徐行止想起那天在停车场听到他和姬八说话的少女,开口问:“她姐姐叫什么,小鱼吗?” 白鑫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 “还记得我上次来找你拿帝休果吗,我和小八在停车场遇到她了,当时她就在小水今天那个位置坐着。”徐行止回忆着那天的情况,他早就看到了那个女生身上的死气。 姬八低低的“呜”了一声,把脑袋藏在翅膀下面。 徐行止抱着团成团的小鸟,摸着他的羽毛,哄着开口:“小八,所以你是因为她姐姐才去隔壁哄小鱼吗?” 姬八的声音有些闷:“嗯,小鱼看到我在你房间睡觉,她偷偷进来拿着你送给她的卡片问我能不能在接下来的时间照顾一下她的妹妹,她快死了,不放心小水。” 黑色的小鸟,悄悄的掉眼泪,泪水砸在徐行止的衣服上晕开一小团。 徐行止摸着怀里小鸟丝滑的羽毛,问:“所以姬八是想让我帮小水活下去,还是尊重她的愿望?” 姬八猛的抬起头,喊道:“当然不能实现她的愿望啊!她全家都死了,现在忘记有什么用,也不能实现她的愿望,更何况她那么可怜。她姐姐小鱼,最后还想的也是小水。绝对不能忘记的,徐老板,记忆不重要吗?” 他没说话,不自觉的想起季良辰现在的情况,在心中回答:重要的,记忆很重要…… 拍了拍姬八的翅膀,朝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了,回去睡一觉,明天我告诉你怎么办,好不好?” 姬八撑着爪子,慢悠悠的蹦到窗台上,看了一眼徐行止,黑色的鸟喙耷拉着:“嗯,徐老板,这事就当我拜托你。我可以帮她们背因果,我不介意的。” 徐行止点头,脸上变得认真:“我知道,会按照规矩来的。” 窗户拉开,姬八蹦出去。 白鑫抬手按在窗户上。 徐行止:“不用关,你还不下班?” “下班!”白鑫从沙发上站起来,晃了出去,站在门口,“你还输液不,又甜又咸的水灵……” 徐行止被他的话,问的有些发懵:“不用了,你说着和腌肉一样……” “哈哈哈!”白鑫笑着关上门,“得了明天给你办出院,窗户没关,等着僵尸呗。” 房间安静下来,风顺着窗户吹了进来,徐行止坐在沙发上,摊了一会,想了一会爬起来坐在病床上,躺了下去,闭上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在房间中响起,“咔哒”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自己的身前。 徐行止只觉得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那视线就算不睁开眼睛,落在自己的皮肤上也觉得发烫。 不大的病床微微下陷,那道视线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徐行止最终还是没忍住睁开了眼睛,直直的对上那道视线。 季良辰的脸在月光下,原本苍白的皮肤莹润的像是白玉,唇紧紧的抿着,没有一丝温情,看的徐行止心口发紧。 徐行止咽了咽口水,勾起唇角带着笑意:“久瞑?” 面前的人没说话,只是弯下腰,凑在徐行止的眼前,轻轻嗅了嗅,指尖蹭过他耳朵上那颗红色的耳饰。 犹豫了几秒,躺了下来,揽着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口,闭上了眼似乎在听里面的心跳声。 徐行止感受着冰冷的触感,从衣服外传来,没搞懂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抬手想碰他,手却被按住,压在怀里,贴着他的脸。 任由季良辰抱着,徐行止问:“不记得了?” 季良辰的脑地埋的更深了些,似乎是不想听见他说话,本不应该出现的呼吸声在徐行止耳边响起,平缓规律像是深深陷入了睡眠。 月光从窗外洒落,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季良辰身上的链子散射出淡淡的光晕在徐行止目光所及的位置中乱晃。 晚秋的虫鸣,一声高过一声,从窗外传了进来,像要用所有的力气,将自己短暂的一生记忆,留在所闻之人的脑海中。 徐行止开口:“没关系的,我带你回去找,这次我们一起去记起来,不让你一个人记着。” “对不起。”季良辰声音有些僵硬,回答着他的话。 徐行止心中一跳,有些紧张:“久瞑?” “对不起。”季良辰重复的说着,“对不起……” 徐行止意识到他重复的是意识丧失前的事,牵着手,紧了紧:“没事,没事,我愿意,我愿意,你才能抓着我,要不,我能跑掉的。” “对不起。”季良辰还重复着那句话,徐行止腾出手,捂着他的嘴,往后靠了些,看到他的睫毛上带着湿意。 “不要说对不起了,你还说我只会说对不起,再说我生气了。”徐行止弯下腰,与他对视,“说,哥哥,想你了。” “哥哥?”季良辰脸上有一瞬间闪过迷茫,随后变回了原样,板着个脸。 “嗯,我在这了。”徐行止见他这幅样子,不自觉的有些心软,“陪我把事情解决。我带你回去,把你没给我看的东西都看一遍,然后把那些东西带回家,回家摆着。” 季良辰没说话,突然站起身,站在床下,朝着他伸出手,等着他来牵。 徐行止没料到他会这么着急,下意识,将手放了上去,周围的环境发生变化,眼前一晕。 等站定时,徐行止发现已经站在了店里,季良辰没送手,还是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徐行止牵着他去柜子里找没烧完的元宝,边扒拉边问:“久瞑,这么着急?” 没想着他会回答,却听见背后传来一声。 “哥哥。” “嗯。”徐行止心中一喜,手中正好将元宝扒拉出来,提着一袋子金灿灿的元宝,打开门栅,往十字路口走。 夜风吹过十字路口,卷起几片枯黄的叶片,打着旋落在徐行止的脚边。捏了个树枝,本想在地上画个圈想了想,觉得没必要反正是给阴差的哪里会有孤魂野鬼来抢? 徐行止蹲下身,从塑料袋里的元宝摸出几个元宝,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焰裹上金色的元宝,很快窜起橙色的火焰。 季良辰蹲在他的身边,伸出手,没等手碰到火焰,就被徐行止握着。 “烫,不能乱摸。” 季良辰眨了眨眼,顺着徐行止的动作靠了过来。 一偏头,暖黄色的光影照在季良辰的脸颊上,愈发美如冠玉,冷淡的神情和极深的眸子,妖艳的不像是真人,徐行止看着他这幅模样,竟忽然间晃了神。 “久瞑?”心底莫名生出来些庆幸,自己能站在这个路口烧元宝,季良辰也没有因为解开控尸术而失去理智,还有机会,还来得及。 火焰将元宝吞噬,一阵风从远处吹了过来,一黑一白两道影子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黑无常手里抱着一摞子元宝,随着元宝被燃烧殆尽。 他手上的元宝还不停的往上摞,就连白无常的语气也缓和不少:“怎么?徐行止你这是想起来答应我们的?还是有事相求?” “都有。”徐行止抬手作礼,“遇上个孩子,还是生人,只不过家人都已经去了阴间,想请七爷行个方便,让孩子还是生人的时候间一面。” 白无常手一摆,一道算盘便出现在他的手中:“人在我这,带我去见过那个生人,稍稍一算,便知道能不能见一面。若是真善人,见就见了,当给你走个后门。” 第78章 徐行止点头称好,将所剩不多的元宝全部放进火焰中,等着火焰自然熄灭。 白无常手中的算盘一打,瞬间便来到了病房中,小水手上挂着个泛黄的输液袋,“滴滴”声,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 小水闭着眼睛,睡的并不踏实,突然低声呢喃了一句:“姐姐,别不要我……” 白无常手中的算盘在空中悬着,手指在上面划过,“咔哒”声代替机器的声响。 不到半刻钟,他手划过算盘,上面移动过的算珠回到了原位。 白无常开口:“倒是善良,只不过一家子前世求到阎王说今生还要相见,便订下的都是早夭的命,下辈子分开就无事。我把她的家人,带上来见一面,也没什么用,反正他们这世结束,就毫无瓜葛。这小孩阳寿,也就剩下不到3天,见了能怎样?” 徐行止将小水的愿望说给白无常听,犹豫了几秒,道:“这孩子的愿望难得,千百年见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见过也算是帮她完成人世间最后一个愿望。” 白无常:“何必呢?” 第74章 追忆2 徐行止摇头,脑子里窜出姬八那句,记忆重要吗,这事若是放在平时他随说他也不会拒绝。 但此刻却是有了其他的感受,轻声开口,道:“七爷,哪有那么多的原因,想帮就帮了,人活不就是为了这一世,下辈子的事。也管不着,不是?” 白无常:“你这么说到也没错,那我今天就把这事干了,省的你说为我们地府不干活没效率,这罪名我可担待不起。” 哭丧棒出现在他的手中,“哐当”敲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地面上出现一个黑色的窟窿,窟窿里面缓缓浮出三个透明的人影。 他们哆哆嗦嗦的站在原地,不敢抬起头,直到白无常将手中的哭丧棒收起来。 徐行止手中灵力落在他们的身上,透明的魂魄变成实体。 白无常冷声道:“你们既然还没投胎,就去看看自己曾经的小孩,过段时间就见不着了。现在有人请我将你们带上来,时间不多,赶紧见,见完我把你们送回去。” 这话一出,那三人才敢抬起头,朝着远处的病床看去。 徐行止拉着季良辰,站在一边。 “谢谢,谢谢您。” 小鱼率先跑到床边,伸出手去碰床上的人,嘴里低声喊到:“妹妹,姐姐来看看你。” 另外两个人则好像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还呆楞的站在原地,被小鱼这句话惊醒,朝着病床上看了过去,他们抬起腿,又很快的收了会来,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病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睛,看到小鱼的瞬间便扑了上去,嘴里喊着:“姐姐!” 少女看着自己的手整愣了几秒,很快露出个灿烂的笑:“诶!小水你最近有没有听护士姐姐和医生的话,好好吃饭?这么久没见姐姐,是不是想姐姐了。” “想!”稚嫩的声音在病房中回荡。 少女抱着小水走向站在远处的父母,将小水放到男人的手中:“爸爸,妈妈,你们好久没抱小水了,赶紧夸夸妹妹,她这么乖,一个人乖乖住院。” 夫妻二人,拖着小水,从整愣中缓了过来,点头:“嗯!小水是最棒的孩子,我们为你感到骄傲。” 小水嘴瘪了瘪,眼泪吧嗒落了下来,她抬着手去擦,哽咽了几下:“妈妈!小水听话,听话,你们能不能不走了,我好想你们。好痛,打针好痛。”看到站在角落中的徐行止,瞬间就憋不住哭,将头埋进她妈妈的胸口:“哥哥,我不想实现愿望了,我不想,不想……” 几人的目光落在徐行止身上,小鱼眼睛一亮:“您送给我的明信片我很喜欢。小水是向您许什么愿了吗,我听小鸟说过,您帮忙实现愿望是要付出代价的。” 徐行止点头:“愿望是我和客人之间的秘密,至于报酬,小鸟说他来帮你们付。” 那对夫妻看起来,只有三十六七岁的模样,十分年轻,抱着小水哄了一会,听到交谈声抬起头,说:“这怎么能行,无论是什么,只要我们能拿出来,我们都会付的。” “不用。”徐行止摆手,看到小水已经睡了过去。 他们还是坚持着问报酬,徐行止见他们坚持,托着下巴想了想,问:“我倒是有些好奇,为什么姐姐会叫小鱼,反倒是妹妹取名叫了小水?” 夫妻二人笑着,小鱼开口解释:“我闹着想要个妹妹,说鱼要和水一起玩,之后有了妹妹就取名小水了。” 徐行止“嗯”了一声。 白无常:“行了,时间差不多,我得带他们回去,过几天在来接这个孩子。”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变冷。 将小水抱回病床上,白无常手中的棍子敲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声音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回荡。 “走了。”白无常抬手一摆,说完便消失在病房中。 徐行止下意识去看季良辰,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被他看的有些不自然:“久瞑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季良辰手拽着徐行止,低声说着:“哥哥,名字?” “你的?”徐行止被他拽出病房,医院走廊的灯不管,冷白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手被死死拉着,顺着季良辰的动作走出来。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季良辰倒是一声不吭,耳朵却变得通红。冷风,从走廊尽头开着的窗户中吹了进来,徐行止见四下无人,也搞不懂季良辰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干脆拉着他走进自己的房间。 季良辰坐在沙发上,双手稳稳的放在自己的膝盖上,脸上带着认真:“哥哥,名字是什么。” “季良辰,你的名字,我希望你的每一季,都是良辰吉日。” 徐行止见他这幅样子,心口有些酸,靠着他坐下,低声嘟囔着:“我会想办法,把记忆找回来的,包括我忘记的那些,我也想要找回来。” 季良辰勾起唇,笑盈盈的看着他,口中轻声说:“名字?” 歪着脑袋看他,说:“我的吗?”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结过手握住,贴在脸上。 徐行止被他的的动作扯的一愣,自己的手贴在他脸颊上,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鼻尖顶在手心,没有呼吸,便显得过于安静。 脸像是被烧着了,可又不敢抽手,纠结了几秒,想着反正季良辰没恢复记忆,干脆往上摸了摸,发丝滑溜溜的顶在手中,轻声开口:“我的名字,徐行止。” 早就忘了这个名字是从哪来的,他永生后的记忆没剩下多少,被渔村捡回去也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便随了渔村的大姓,姓徐。 可后来渔村的人,发现他不会变老后,便想了行止二字成了他的名字,行便不会止。 季良辰口中重复着:“徐行止”三个字,越喊,渐渐的徐行止被他喊的有些不自然,给他弄的有些没办法。 “喊名字做什么?” 季良辰歪着脑袋,随后摇了摇头,道:“哥哥?不喜欢?” 徐行止对上他这个回答,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只好回答:“没有,只是没人像你这样喊。” 他想了想,很干脆的说着:“可以喊,一喊心中便觉得欢喜,想喊。” 徐行止听了,心中一动,只觉得他这幅样子喜欢的不得了,说:“想喊便喊……” 下一秒,季良辰闭上了嘴,不再出声,眼中带着些委屈,歪过脑袋躲开徐行止的手,带着些埋怨“哼。” “?”徐行止被他这幅模样,逗的有些苦笑不得,“怎么了,久瞑。” “哥哥,不愿意我还喊些什么。”季良辰想躲,又像是不舍得,起身换了个方向脑袋靠着徐行止的后背。 徐行止被他顶的直起腰,额头碰着的地方有些痒,想躲又怕他误会,只好伸手去碰,下一秒手被圈住,他主动将额头压了上去。 “没说不愿意。”徐行止大抵是知道了季良辰的路数,执念因着是在他身上,又因为他活着,理智便也彻底消失。 只是因为记忆没了,将心底憋着的话说出来,做事也顺着心意,没了平时的忌惮,往常生的闷气需要他去哄,现在将气直接撒在他的身上,不用看也能感受出来。 徐行止心一横,闭着眼睛,说着自己平时不会说的话,手中毛茸茸的头发,顶的他心中发软,也顾不上,等他想起来会怎样,任由他靠着,温声说:“喜欢的,喜欢你喊我名字,我心里不知道有多欢喜。” 季良辰:“真的?” 徐行止身子往后靠了些,背后的人像是故意松开力气,直直的朝后躺了下去。 装进季良辰的怀里,顺势沦为一弯腰,便距离对方的鼻尖只有堪堪几寸。 “徐行止。” “嗯。”看着他的睫毛在自己的注视下轻轻抖动,本能的闭上眼睛。 “徐行止?” 一声轻笑,季良辰手按在他的肩膀,微微往上一推,“哥哥?这里欢喜的很。” 第79章 徐行止坐起身,手托着自己的脸,不知道刚才自己到底在干嘛,就连耳朵都开始发烫,不敢转头去看,把自己蜷着装煮熟的大虾。 季良辰从手按在他的肩头,站起身,徐行止搞不懂他要干嘛。 刚抬起头,手腕便被用力握住一拽,顺着他的力气站起身。 下一秒膝盖窝传来一阵推力,眼前的一切,天翻地覆。 银白色的花朵冒了出来,很快绽放,肚子顶在结实的肩膀上。 季良辰站起身,将徐行止像是抗沙包似的扛在肩上,“哥哥,我不记得,为什么在这里了。” 徐行止震惊的被扛着,脑子转不过来弯,震惊之下,喊着:“你先把我放下了来,这是做什么,不是,你不知道什么我给你解释。” 这话和对牛谈琴没什么区别,季良辰扛着他就往前走。 脚下的花不停的绽放,就连窗框都已经爬满了玻璃。 月光被挡在窗外,整个房间中只剩下徐行止自己的呼吸声与他慌乱的心跳,季良辰不说话,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徐行止被扛着也不敢挣扎,看着这些银白色的花勾上了他的发丝,缓和了语气说:“久瞑,你换个姿势别扛着我,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一声冰冷的:“不要。” 第75章 追忆3 “唉,这是做什么?”徐行止自己扭了扭,试图拯救自己顶的发酸的肚子,从他的肩膀上,救出来。 结果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肚子拯救出来,眼前病床消失不见,水流声在耳边响起,一口巨大的棺材出现在眼前。 金色的光晃的徐行止眼前一晕,遍地都是金子。 季良辰的鞋踩在钱币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哥哥。这是哪啊?” 徐行止被他的话问的有些愣,搞不懂他到底要干嘛。 没等他说话,季良辰又不老实,抬腿走了几步,看着那口巨大的青石棺,直直的走了过去。 下一秒,眼前一黑,徐行止撞进一个柔软的垫子中,他还没爬起来,就看见季良辰的抬手拍在头顶上的青石棺上。 头顶的石头缓缓移动,金子散射出来的光随着头顶的棺盖合拢,缓缓消失,本以为季良辰要把自己关在里面,却没想到就剩一个缝隙的时候,翻身躺了进来。 “……”彻底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脑子里蹦出来一句“生同衾,死同穴”活着睡一块,一个人死了,另一个没死,也一块躺棺材里。 倒也符合了这话的意思,只不过季良辰不需要他殉葬。 在记忆里找了一圈,发现还真没躺过棺材,有些新奇,只觉得这棺材大的有些奇怪,以为是季良辰怕挤着自己,往后靠了些,想要给他腾出来些空间,还没挪两下还,就被拉进一个冰冷的怀中。 抬起手撑着靠过来的人,凉嗖嗖的像是个冰块。 只不过徐行止倒也没觉得冷,毛茸茸的垫子铺在身下,哪怕怀里靠着个冰块,也觉得呼吸越来越热。不知距身后的石壁有多远,又怕自己一动,季良辰又做出什么让人脸热的举动。 只好缩着当鹌鹑,没当多久的鹌鹑,肋骨就被一双手,胡乱的摸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便猛的向上一托。 颈间被他的头发狠狠蹭过,徐行止的视线往下看过去,便看到季良辰的脖子,原本狰狞的疤痕已经消失,伸手轻轻碰了碰,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徐行止心中早已经没什么挣扎的想法,脑子中闪过他在火光下那张令人晃神的样子,目光无论如何都移不开。 手勾起他散乱开,压在自己身下的头发,上面的发带还是之前捆上的那条。 只不过染上了些血迹,那些血迹大概是他呛出来,不小心染上去的,此刻血腥味已经散的所剩无几,氧化变黑,觉得难看,想要摸个发带,手刚触碰到自己的口袋,猛的记起自己穿着不是自己的衣服。 怀里的人,像是不满意徐行止的动作,脸往怀里蹭,病号服本来就那几颗扣子,扣的不严实,被他又抗又蹭的解开了大半。 “那个,久瞑,你别……”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又把嘴闭上,想着愿意抱就抱了。 怎么样也比在柳树林好,再说季良辰像这样,放松的时间也不多,便任由他将脸在胸口上蹭。 反正抱一下又不会少一块肉,躺在棺材中,黑暗将时间放缓,脑子里只剩下当时自己说的,“我也并非是无意”,想着想着嘴便自然的说了出来:“那天其实我没开玩笑的,我见你也是欢喜的。” 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像扭过去转鹌鹑,怀里的人抱的结结实实躲又没地方躲,想起来他可能听不懂,又放下心来,顺着他的头摸了几下。 结果这一摸倒好,只见季良辰猛的抬起头,与他对视,那双黑色的眼睛中闪着水光,他的喉咙滚了几下,“哥哥?” “啊?”徐行止被他有些不好意思,余光扫到自己敞开的衣服上,上面还挂着点水光,像是他的眼泪蹭了上去。 季良辰的眼泪顺着往下滑,砸在徐行止的胸口,一颗颗的像是冰珠子,落在上面,“吧嗒”的落进徐行止的心底。 青石棺静的吓人,就连他那泪珠落下的声音都能听到。 “别哭啊,好端端的哭些什么?”徐行止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珠,慌张开口。 人也不说话,眼泪珠子像是不要钱,连成串往下滚。 徐行止看着心慌,擦也擦不干净,以为他身上的伤还没好,伸手去扯,结果脑袋碰上青石棺盖“哐”的一声。 “嘶”的一声,季良辰身上的衣服直接扯出个口子,肩膀敞着,大半边身子露在外面。 徐行止顾不上脑袋碰上石棺顶,直接捂着自己的脸,说:“我这不是故意的,我……” “噗”的一声轻笑,在安静的石壁中响起。 “哥哥,又不是没见过,怎的如此不好意思。”季良辰的声音中带着笑,话里带坦荡,“昨日我们不是还看过吗?” 这话一出,脑子里蹦出来一堆问号,“久瞑?” “诶!哥哥,这是哪啊?”季良辰笑盈盈的看着徐行止,自然的伸手将他的衣领扯拢,“这衣服好生新奇,我都未曾见过,前几日趁着我睡觉,哥哥背着偷偷去裁的?” 徐行止抬手上放在他的额头上,完全看不出来哭过的模样,也没发烧啊? 难不成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和从前的事重合了,才让他的记忆恢复。 这是哪段?完全想不起来,现在看来自己的记性还不如季良辰。 正想着,面前的季良辰往怀里一扑,将他整个人压了个结结实实,手垫在他的后脑上,只听季良辰嘟嘟囔囔的说:“哥哥,这你这身子怎么还变小了。” 徐行止一听这话,想着这段大概是自己跑之前的记忆。 那时的季良辰还不像现在这样结实,与自己差不多高,或许是小时候挨过饿,哪怕是自己带在身边用心养了,长的还是一直比同龄的孩子慢些。 虽说家里有许多房间,但他一直不愿意分出去,一说让他去其他房间脸上便挂着泪珠,衬的像是个被抛弃的小狗,徐行止看他这幅模样心软,便同意在弱冠前与他同榻。 也因为这个原因,徐行止初见季良辰时并未将她认出来,实在是因为时间太长,加上足足高了大半个头,脸上的稚气也早已经消失。 徐行止:“不是变小了,久瞑,出了点意外,现在距离你口中的昨天,已经过去了八百多年。” 季良辰那双黑色的眸子闪过疑惑,说:“哥哥,你别哄我了,我哪能活那么久啊?明明是哥哥不会老,怎的我也能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徐行止一愣,“我从未和你说过……” 季良辰脸上带着笑,说:“我又不是傻子,数十年不变,人哪有这样的。再说了哥哥每隔几年就带我搬家,难不成是真的喜欢搬家?” 说着他便凑上来,在徐行止脸上亲了一口,“我只求哥哥,愿意让我多在你漫长的人生中多待一段时间,以后别忘了我,我会努力考上功名,争取在史书上留下名字,让你以后翻史书时,能想起我。” 亲完,徐行止看着他的脸变得通红,悄悄用手掐了一把自己的胳膊。 季良辰满眼震惊,低声问:“不是在做梦吗?” 徐行止抬手捂住自己的脸,听了这话:“疼了还能是假的,刚才哭什么。” “以为是做梦听到哥哥说喜欢自己,高兴才……”季良辰没说话,抬手死死的攥住他的手腕,眸子亮的吓人:“哥哥说的喜欢我,不是做梦?是真的!” 徐行止被他直白的眼神看得耳尖发烫,偏过头,却装撞在冰冷的石棺璧上,倒吸一口凉气,腰被他稳稳扶助。 季良辰皱着眉头,伸手揉着他的后脑勺,语气带又急又慌,“哥哥就算不认,一不用撞自己的脑袋,疼吗?” “还行。” 第80章 徐行止伸手去摸棺盖,用力往后推,这棺材虽然大,但两个人挤在里面一不留神就撞脑袋,再待下去他迟早一脑袋包。 季良辰看出了他的想法,手往上用力一拍,整个青石棺盖便飞了出去。 “我!”他看着自己的手,一脸震撼,“所以真的过了很多年,那我这些年都待在哥哥身边,被哥哥喜欢了这么久吗?” 徐行止听着这话,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说。 但还是摇了摇头,与他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说着没过多久就跑了,说害怕看到他会死在自己的眼前,说他已经变成了僵尸,受了很多罪,前段时间自己才知道他还“活着”,说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前几天遇上的那个人与他因为咒术失去了记忆。 “这样啊?”季良辰翻身出了棺材,双臂撑着棺材边,笑眯眯的往里看,“哥哥?哥哥?” 徐行止听他一个劲的喊自己,强撑出一个笑,问:“嗯,怎么了。” “还好我撑下来了,否则我根本不知道,原来我这么讨哥哥的欢心。”季良辰一脸骄傲,“不过变成僵尸是不是有点丑,哥哥会不会嫌弃我?” 徐行止被他的话逗的想笑又觉得心酸,抬手摸过他的脑袋,“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当初不敢,不敢看你一点点老去……” “哎呀。”少年时的季良辰见徐行止这幅模样,慌里慌张的四处找东西,最后什么都没找出来,从地上摸出了一朵游灵花,送到徐行止的面前,刚送过去,手就开始抖,捂着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 “久瞑!”徐行止顿时顾不上难受,从棺材里爬出来,就去看他。 第76章 追忆4 扶着他往棺材上磕的脑袋,看着他的额头上碰出几道红印。 这又是做什么?他没磕出来一脑袋包,季良辰要当着他的面磕!伸手去挡,饱满的额头碰上手心,细细的揉。 “别撞啊,这好端端的又怎么了。”徐行止轻声哄着,“这小花是属于你的执念,挺好看的,我觉得很漂亮。” 季良辰听了这话,把花往旁边一丢,垂着个脑袋:“哥哥,你为什么当时不挣出来,不是可以跑吗?这花当时不听我的,我……” 他说的委屈,手倒是死死的拽着徐行止的袖子,丝毫没想让徐行止离开。 徐行止被他扯着,弯着腰。哄道:“我愿意,我做什么都是因为愿意,再说我答应你了,不会再丢你一个人。”说着托起他垂着的脑袋,“起来陪我走走,说说你从哪弄来着这堆东西。” 脚下的金币,随着他的动作不停的碰在一起,发出些闷响,白色的穹顶不停反射着光,硬生生的将房间中照的极为明亮。 牵着他起身在房间里溜达了一圈,真是各朝各代的金币和铜钱混在一起,堆出来,说有多奢华,到现在倒也谈不上,但耐不住东西实在是有多又杂,随便拿出些,在过往的朝代,便可将日子过的滋润。 越溜徐行止越是心惊,“这都是你从哪弄来的?” “我想着哥哥若是有一天想起我来,或者遇见了,我便可以跟着一起生活……”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闭上了嘴,跟在徐行止身后。 徐行止也不再问,时间漫长,战争不断,朝代的更迭在转眼间便会发生,所以能将这些东西弄到手,绝非易事,甚至墙角还摆着些腐败的钞票,他无法想象季良辰是抱着怎样的期待去收集这一切,只为了想着有一天能见到他。 一墙角的门缓缓打开,光随着门的移动散射到门外,一副画出现在眼前。 画面中的人,朝着两人伸出了手,可脸上却蒙着一层白纱,白纱在光下缓缓的晃动,明明无风却晃的有些过分。 那人一身墨色的狐裘,骑在高头大马上,雪白的花落满了他的肩头,高高的马匹仿佛下一刻就要发出低鸣,缰绳却被他束在手中轻飘飘的。 明明是一副遥不可及的模样却偏偏腾出一只手探向身下。 视线落上去时,那白纱轻晃着落了下来。 白纱下的壁画竟没有画上脸,一道银色的光不知从何处打了下来,将没有画上五官的面挡住,像是高坐于殿堂的神明。 俯瞰着众生却不敢靠近,可仔细看去那人就连衣角坠着的珠子,与身上衣袍的暗纹,都画的精美至极,鲜红的坠子在画中人的耳尖上,美艳却又孤傲,让人无法移开眼睛,却也不敢抬头去祈求他的垂怜。 头发高高的拢进青色的玉冠下,墨色的狐裘将人裹在中间,却因着往下的动作而散开些许。 不用说徐行止也能想起来,这是第一次遇到季良辰时自己的样子。 尘封的记忆随着壁画的出现在脑子里涌现,将那些没有刻意遗忘,却早已经随着时间流逝的,被掩埋不见一点点的重新被挖出来,见光。 季良辰的声音,有些颤:“时间实在是太长了,等我画的好的时候,不敢去想哥哥当时的神情,便没敢落笔……” 不是忘了,而是不敢,悲悯也好,欢喜也好,那时的他不敢,不敢去记忆里寻他的样子,若知道捡回来的孩子,藏着龌龊的心思,是否会嫌恶。 徐行止看着眼前的壁画,心中除了震憾,更多的却是迷茫和不解:“我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好,我不知道,到底做了什么才值得被你这样记在心里。” 他越说越心虚,那些早已经遗忘的记忆冒出来,逼得他想抱头乱窜,记忆在脑子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值得,被这样喜欢。 更不知道为何,会被他记得如此长的时间,明明只是些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如此长的时间里,我都不觉得自己能被任何人记住,我……”他抬手撑着脸,话堵在胸口,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觉得,若是说的太过,季良辰又要误会,可心口却一阵阵的冒酸水。 “你值得,只要是你,就值得。遇见你的每一刻,都是上天对我的恩赐。”季良辰伸手,将人揽在怀里,低声的说着,“哥哥,永远只要我还在,一天,我一定会记得你的过去。” 徐行止控制不住的抬手去擦眼泪,看了太多别人的生离死别,虽浸在感情中,却早已经将自己摘了出去。 从未奢望过任何人,能待在他的身边,无论是姬八还是桂黄平,都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 相遇不过是短短一瞬,最终都要分别。 可季良辰却像是莽撞的孩子,说着他无法实现的愿望。 要与他,一个被时间遗忘的人永远在一起。 他怕,他怕这个承诺是假的,更怕看着做出这样承诺的季良辰,会死在自己的眼前。 也不敢想,万一季良辰反悔了自己要怎么接受,只能带着笑,将这当成是孩童无意间的玩笑。 可季良辰眼中的坚定,每当闭上眼便会在脑海中回荡,他没办法骗自己,只好选择了跑,跑的越远越好,直到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才敢停下来,回头去望,浑噩间已然过去百年。 久到,他把生出的感情硬生生的隐藏在心底,直到再次相遇才重新从心底蔓延出来。 徐行止擦了眼泪,抬头去看季良辰:“从前的事,还算数吗?” 季良辰一愣,眼睛中亮的吓人,伸手将徐行止抱到了怀中:“算数的,每一句话都算数的。” 徐行止听到他的呼吸声,心软的发酸,不再说话,便由着他抱。 季良辰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哥哥,你真是……要我等的太久了,就连……做梦都未曾见过……” 正在此时,身后的墙壁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是什么动静?” 徐行止扭头去看身后的墙壁,只见季良辰的脸色微微一变。 季良辰:“那人想进来,弄死了些我养的东西,不是什么大事。已经赶出去了,这里除了我以为,没人能进来。” 徐行止脸上还发着烫,“嗯”了一声,想到季良辰的话,反应过来他的记忆好像已经恢复了,有些担心的开口,问:“记忆怎么样,身上有哪不舒服吗?” “没有,除了欣喜,什么都没有。”季良辰紧紧的牵着徐行止的手,红着脸回答。 徐行止闻言,脸上的热又重了几分:“先去那边看看,等回去,再好好将这些年的事讲给我听。” 跨过门槛,才发现这坟墓愿不止原先看到的大小,通道四通八达。 拐了个弯,地下还有一条瀑布,直直的从高处落下。 只不过徐行止跟着季良辰往前走,他的脚步总是在路过门栏时加快,起了兴趣:“这里面都是些什么?” 季良辰目光连移都没移,只不过话倒是说的又急又快:“只是些自己做的小玩意。” 徐行止:“是桂叔拍的那种石像和壁画?” “嗯,只不过雕的不精细,画的也没上面那副好,只不过上面的褪了色。”季良辰点头,握着徐行止的手,轻轻扯了一下,“若是哥哥,想看倒也没什么,只是莫要笑话我。” 第81章 徐行止伸手去推那间紧闭的门,推开的瞬间,墙壁上密密麻麻画的,全是他的样子。 有他拿着算盘时的模样,他坐在树下喝茶时的侧影,有他穿着蓑衣再雨中走的背影,甚至还有他皱着眉头将瓷器上的土刨下去时的样子。 每一副都画的极细,就连他身上的配饰都没有一丝偏差,只是有些线条还很生涩,看出来作画的人没什么功底,可后来画越来越流畅,色彩也越来越鲜活,如同将记忆中的一切都落在了石壁上。 季良辰站在一副生疏的画前,指尖从上面拂过:“刚开始时不会,可后来成了僵,脑子不好,怕把哥哥的样子忘了。便一直画,每次看着便能想起来,便画了许多。” 上面的颜料早已经有些斑驳,显然是被人摸过无数次的样子,“原本想着等来了天劫,劈下来,重新长好皮相,便再去寻哥哥。可没想着雷久久不落,却在前些年才落下来。没长好,难看的要命,结果哥哥忽的窜进来,我偷偷看过了,可不敢出来便只得将哥哥送出去。” 徐行止听的心中涩了又酸,伸手去碰他的脸,声音都带着颤:“我哪里会在乎皮相,我,不知道这墓与你有关。” 看着周围的东西,问,“这些年就这样过吗?找钱币,画画,雕石像……就这样等着,不怕吗?” 季良辰将脑袋,压在徐行止肩头:“刚开始也怕,怕等不到,怕哥哥忘了我。可渐渐的,就不怕了。想着有一天,哥哥来见我,便觉得好。疆域这么小,总有一天能等到……” 第77章 kiss!kiss 徐行止抬手,摸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着:“等到了,以后不用等了。” “嗯,哥哥。”季良辰歪着脑袋看他,眉眼弯弯的,“我做梦,都没梦过这样好的事。” 徐行止被他的话逗笑,在他的侧脸上落下一个吻,侧着身子:“不是做梦,真的,既然说了,便不可以反悔。需要我给你立个字据吗,登记在册?” 季良辰捂着脸:“我真是对哥哥……没办法了,实在是……” 一声石壁,碎裂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墙壁上的尘土随着石壁的晃动在空气中飘荡。 徐行止捏了捏鼻梁,有些无奈:“又是那人弄出来的?他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怕死,还打不死,最关键还扯着别人去陪他死,徐行止头一次遇到这种无赖。 “哥哥?”季良辰手中出现一卷画轴,“那个神经病,跑之前丢给你的,我拾起来了。” 徐行止从他手中拿过画轴,缓缓展开,发现与自己手中的“忆卷”所差无几,随着卷轴的缓缓打开,上面的画面开始流动。 数十艘巨船在空白的纸张中行驶,一位穿着黑金色的龙袍“皇帝”,抚摸着一把巨剑,站在城墙之上,朝着远处的舰船眺望。 “始皇帝?”徐行止看着上面的画面,而舰船上那白影出现在船首,朝着城墙上的人扶手行礼。官袍上的样式过于清晰,看着这官袍,他口中吐出两个字,“奉常?官还挺大,这是寻长生不老药,寻蓬莱仙境?” 徐行止闭着眼睛,手点了点脑袋,叹了口气:“记不起来,但应该是这么回事。” 季良辰指尖划过上面的图案,指着卷轴上的角落,问:“哥哥,这好像是你?” 徐行止随着他的指尖看过去,自己的脸出现在画面的角落,身上的大袖宽衣看不清样式。但也能看出与旁人有些不同,凭借着跟桂黄平上课学到的知识。 他想了半天,说:“这衣服应该没什么官,可能是个外戚。我真不记得,不行给那人打个电话?” 季良辰:“哥哥想问便打,不行我现在去将那人找来。” 话音未落,徐行止的手中的画卷里传出声响。 “你翻了?现在有没有想起我是谁?” 徐行止很坦诚的回道:“没有。” 对面传出一声,“啧,人头畜鸣,好歹你活了这么久,怎么蠢成这样……” 徐行止从手中搓出一团淡青色的火焰,靠近画卷:“不行我就这卷纸烧了,再让季良辰去把你,弄到我面前来。” “哈?果然,他还是没疯,你好好对他,等过段时间,你的,便会是我的。”他留下一句,随后笑声在对面响起,“我可是陈络司!陈奉常,我承诏,去寻那永生密法,你不过就是个沾亲的公子,因着运气好,得了永生的法子。” “哦。”徐行止只觉得这人像是脑子有病,说了半天都是些没用的,“所以呢?” 陈络司疯了一般的大喊,声音从卷轴中传出:“你见到我可是要叩首行礼的!” 没等他喊出下一声,青色的灵力落在卷轴上,里面传出的声音迅速变小,最终消失。 徐行止抬手敲在卷布上,看了一眼季良辰,无奈道:“大清都亡了,他还在这叫唤些什么奉常,久瞑你能找到他在哪?” 季良辰表情一变,摇了摇头:“不行,刚刚听到哥哥你要抓他便跑了,留在我身上的咒术也彻底消失不见。” 徐行止听到咒术消失,伸手将他胳膊上的衣服撩起,看着光滑的手臂,终于露出些笑意,说:“没事,找不到也好,他迟早会来找我。” 季良辰顺着动作,将徐行止揽进怀里:“哥哥,我先带你回家,这里灰尘又飘起来了,呛人。” 刚才的震动,将灰尘激起,他不提还好,一提,徐行止便忍不住的咳嗽了两声。 眼前的画一闪便消失不见,坐在病床上,静下心才意识到他和季良辰说了些什么。 摸着手机,抬眼便对上季良辰看过来的视线,被看的脸热,悄悄低下头去,在手机里滑了半天搜了个。 “表白对方答应了,应该说些什么?” “噗呲”一声。 徐行止看见季良辰脸上带着笑,伸手将被子往上扯了扯。 “该睡觉,哥哥。很晚了,再过几个小时该起床出院。” “哦,睡觉,睡觉。”徐行止用被子挡着脸,“久瞑,你记忆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在看到游灵花时,便想起来了。”季良辰躺在病床边,勾着他的发丝,“对不起,我怕哥哥怕,才没敢承认。” “那有什么的,没事。”徐行止反应过来,扯开挡在脸上的被子,“那你说我昨天看过,我不穿衣服,那都多久之前的事,怎么还记得。还有扛着我乱跑,都是些什么事?” 徐行止躺着,感觉自己这话说的别扭,又把被子往上扯。 “再我眼里,恍如隔日,不论春秋几载。”说完这话,季良辰轻轻喊了他一声:“徐行止?” 在听到这一声时,徐行止只感觉自己触了电,酥酥麻麻的触感从耳朵尖蔓延到心口。 “别叫名字,很奇怪。”他捂着眼睛,想压下自己的心跳声,实在是在这安静的房间中有些太吵了。 手背上,贴上他柔软的唇,先是手背,再是额头,“不抬手吗?” 季良辰的声音贴的极近,徐行止一抬手,就对上他那双黑色的眸子。 眼睛眨了眨,睫毛似乎扫在季良辰的鼻尖上,痒的露出个笑。 唇被轻轻吻着,徐行止心脏狂跳,比刚才还响了,季良辰身上那股子木头味一个劲的往鼻尖钻,带着沉稳,平和却凛冽的冷意。 吻渐渐加深,只有他的呼吸有些乱,季良辰的手撑着床沿,倒是不敢碰他。 反倒是徐行止将手从被子里挣了出来,搂上了他的脖子,撑起身体,回应着他的吻。 一吻结束,季良辰的唇染上绯红,将他现在的肤色衬的与活人无异,从书中走出来勾人心魄的鬼魅。 季良辰凑在徐行止耳边,问:“哥哥,亲嘴不闭眼睛吗?” 徐行止对上他着个问题,脑子里冒出来一串问号,这应该闭上吗? “应该没有。”徐行止咽了咽口水,“怎么了?” 季良辰:“怕贴近了,哥哥会觉得我难看。”他就连耳朵尖都泛着红,可视线却还是直勾勾的看着徐行止,“你给我发的视频,中有讲过,接吻要闭眼睛。” “我?”徐行止被他的回答说的有些迷茫,他什么时候发过这样的视频,怕不是里面藏了病毒,也不知道季良辰看了多少歪理。 徐行止道:“那你刚才也没闭眼,会觉得我难看吗?” 躺平在床上,往旁边挪了点,给他腾出来些睡的地方。 季良辰沉默了几秒:“没,哥哥好看的紧。” 徐行止捂着脸,没想到他说的如此直接,闷声道:“我看你好看,喜欢的。” 这话说完,没等回答,徐行止便闭上眼睛,试图入睡,在聊下去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炸了。 窗外的阳光缓缓撒进房间中,姬八一声尖叫,打破病房中安静的氛围。 徐行止睁开眼睛,将看见姬八站在窗户上。 姬八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绿豆大小的眼睛硬生生瞪成了黑豆,喊道:“徐行止,你们为什么睡一起,他打你了?!” 第82章 徐行止揉了揉眼睛,刚想让姬八小声些,别打扰到其他的病人,就看见自己的衣服大敞着,肚子上一块粉红色的印记,看起来像是挨了一拳。 “没有,没有。”徐行止开口解释,结果衣服被季良辰伸手,拢在一起,细心的开始帮他扣扣子。 “啊?”姬八翅膀一扇,站在床头柜上,“你和他在干嘛?” 徐行止按了按太阳穴,说:“说在一块也没错,我昨……” 姬八根本没听,往后一倒,蹦到沙发上,将自己的脑袋埋在翅膀下面。 姬八嘟嘟囔囔的说:“徐行止和僵尸在一块,在一块?在一块…啊?他以后不和我好了……我要变成没人要的小鸟了,呜呜……”说着,说着就开始“嚎”,尖锐的鸟鸣声从他鸟喙中传出,就连玻璃都开始颤。 沙发上的小鸟,越说越离谱,徐行止伸手将嚎叫的鸟嘴捏上,“手动闭麦”,摸着小鸟的脑袋。 徐行止温声说:“不是啊,小八,没人会赶你走,除非你自己想要离开。我和久瞑的感情和你不一样的,我是你的老师和朋友。” 姬八鸟喙左右摇了摇,问:“真的?那臭僵尸成了老板娘,会不会赶我走?” “我听哥哥的。”季良辰听着老板娘三个字倒是很开心,带着笑,从口袋里摸出来一袋透明的石头,甜腻的味道,瞬间便从布袋中渗了出来。 他将石头放到桌上,看着徐行止手中的小鸟。 季良辰点头,认真开口说:“见面礼,作为师娘的,看你的蜜石要吃完了。” 徐行止被这称呼梗在原地,对上季良辰的笑,硬生生把嘴里的话憋了回去。 第78章 妖精的殉情 姬八盯着桌子上的布袋,用爪子抓了抓:“我才不会被这种东西收买!” 病房的门被推开,楚楠逢抱着个纸箱跑了进来。 楚楠逢:“徐老板这有个您的快递,今天刚放在门口,我给带来了。” “打开看看?”徐行止没管姬八,摸了摸口袋,什么都没掏出来,“帮忙开一下。” 楚楠逢“诶”了一声,拿了把钥匙就插进胶带,“嘶拉”胶带被划破,露出中间的泡沫纸。 “这什么东西,看起来有点贵啊。”楚楠逢没动里面的东西,箱子被推到徐行止的手边。 透明的塑料下是一对蓝红相交的瓶子,一封信被塞在塑料膜中间,抽出来一看上面只写着:徐行止亲启 徐行止将信打开,竟然是一张a4纸塞在了中间。 抽了抽,有点卡。 好不容易把纸抠出来,上面的字倒是用毛笔写的,墨迹已经晕开,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 看着这封信件诡异的组合,徐行止轻叹,已经知道信从何处寄来。打开手机,在邮箱里找到了封刚发过来的邮件。 “徐老板,好久不见,这对瓶子想请您帮我送进我与红杉的坟墓中,不知道您愿意帮我这个忙吗?红杉的信还是老样子,看不清,我在这重新写了一份” “红杉:行止啊?我大限将至,但我也幸运的要命嘞,常牧的大限也就这几年了。我这一族,占着天赋好,实在是没什么可修炼的,能和常牧一起离开。也算是,常牧勤于修炼的结果,他活的实在是太短了。 麻烦你,帮我把这瓶子,埋我俩坟头,或者趁现在,有空来看我俩一眼,我俩好久没看见你了,怪想你的,就这几天帮我们俩埋一下,感谢,感谢!” 徐行止将邮件中的内容,念了出来。 姬八将布袋揣在楚楠逢口袋里,凑上来,问:“红杉寄来的,这个不勤奋的家伙,要噶皮了?” 徐行止点头,打开泡沫纸,一对红蓝相交的“双联瓶”出现在眼前。 红色的部分精美的过分,花瓣上的脉络都雕刻的徐徐如生,反倒是蓝色的多少有些潦草,上面的云纹歪歪扭扭的印着,像极了一条爬歪的蜈蚣,就连釉色都刷的有些歪,染进了红色的釉底中。 将瓶子放在桌上,徐行止看像季良辰,朝他露出个笑,无声说:“回头我送你一个。” 季良辰自然的伸手将,凑在徐行止身边的小鸟送到一边,轻声开口:“那先谢过哥哥了。” 楚楠逢看着信,问:“徐老板,这信说要死了,怎么感觉没那么伤心?” 徐行止将瓶子拿起,放到楚楠逢手中,让他去看上面的花纹。 “云纹和红菊。”楚楠逢看的一脸问号,“这什么意思?” 徐行止解释道:“云很难消散,但菊花虽说不全是一季生一季萎,但大多都撑不到春天。妖就算成精,也要遵守规律,这样说能明白吗?” “啊?”楚楠逢还是一脸问号。 姬八蹦到他的眼前,抬爪子敲着桌面:“就是说,成精的妖精也逃不多命数,哪怕刻苦修炼,短寿的妖精也活不长。与其,哭唧唧的,担心会死,大部分的妖精都会让自己着一生不留下遗憾。” 楚楠逢点头。随后又摇头,问:“那人呢?仙人,就不会死了,但人总是会死的啊。” 姬八眼睛一转,想说又闭上了嘴,“哼”了一声:“你倒是聪明起来了!徐行止,你给他讲,浪费口水……” 徐行止看出了姬八的小心思,哪里是浪费口水,明明是忘了原因。 没拆穿他,徐行止拿着瓶子,放回快递盒中。 他解释,道:“人本来就活很长,一般的生灵其实寿命不会超过人类,仔细想想,其实除了树和神话里的生灵,就只剩下乌龟?而死物,其实,很少能生出灵智,你平时遇到的多,但都是人留下的执念太重,执念生出的灵,不是凭空冒出来的。” “但人,出生便已经有了灵。再者讲,成仙也是很早之前的事。现在的神明,更多的是信仰托举出来的,就像落女洞中的神明,只要信仰在,便没有寿命一说,不会消失。” 楚楠逢听的迷迷糊糊,倒是姬八用力的“嗯”出了声。 徐行止见他不懂,说:“你想去的话,可以跟着我去看看寄信的妖精,毕竟妖精的葬礼很盛大,看过就明白我的话了。” 楚楠逢抓了抓脑袋:“妖精没有生离死别的说法?” “有的,当然有的!”姬八纠正,“你看狐狸崽和小唐柳,虽然你不知道,但狐狸崽之前就要死要活的,可是磨了徐行止很久!只不过双方都是妖,就会好很多,妖是没有投胎转世的,按你们人类来讲“殉情”,比较符合妖怪的价值观。” 徐行止摸了摸桌面上的小鸟,夸奖道:“小八真棒!” 楚楠逢:“这样啊?” 徐行止合上快递箱,说:“今天晚上出发,明天就能到,妖精的住所其实很近,只不过人遇不上,偶尔遇上了还会上热搜……” 白鑫不知何时撑着门框,站在门口,指着隔壁的房间,问:“你昨天带白无常来医院了,是直接把鬼魂拘上来见小水了?” “是。”徐行止点头,“她那个愿望我没法做,之后她见到自己家人就改了主意,毕竟是孩子嘛,在我这可以改。” 白鑫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轻声道:“知道你没原则,要出院就赶紧走啊,别在医院,占着床位。” 出了医院,徐行止本来想开车,结果楚楠逢一溜烟窜了上去。 楚楠逢拉上安全带:“我开吧,徐老板你刚出院,今天晚上去找妖精,再麻烦你。” 徐行止没拒绝,干脆和季良辰坐在后排。 季良辰的声音在徐行止脑海中响起:“哥哥,我觉得要求爱人殉情,不对。” “?”徐行止侧着脸,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季良辰轻声开口:“我爱你,殉情是我的选择,但不希望我的爱人为殉情。因为我的爱人,不爱我的时候也耀眼至极,他的生命不应该为了我停留。” 徐行止听着他的话,指节轻轻敲在季良辰的手背上,无端的涌出些不爽,他的观点与季良辰相似,但这话一说出来,却只觉得奇怪。 想了半天,终于是想明白的了,怪在季良辰将“离别”,说的太过轻易,而他的设想中自己一定是活下来的那个,而在他的话中,自己好像没有爱过他。 徐行止闷声说:“离别,对我来说很重,远没有你说的那样轻松。” 指尖的力道轻了些,目光落在季良辰垂落的睫毛上。 车窗外,树影飞速的往后退,车里的暖意明明很足,徐行止却忽然觉得之间有点凉。 侧过身,离季良辰近了些,鼻尖钻进些淡淡的草木味,明明眉眼都熟悉至极,他却感觉有些看不懂眼前的人。 徐行止将声音压的极低,甚至将灵力挡在车厢的中间,确定前排的一人一鸟,听不见。 徐行止:“久瞑,你好像笃定,我对你的爱不会长久?” 季良辰身子一僵,抬眼时眼底还藏着些慌乱,像是说中了心事,他张了张嘴,还没等说出口。 徐行止便已经握上了他的手,滚烫的温度盖在他冰冷的手背上。 第83章 “我的并不需要观众,去见证我的样子。我是什么样子,我心里很清楚。你刚才应该和我说是“爱人的生命无论何时,都有我的痕迹’。” 徐行止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的认真,忽的勾起唇,“记住了吗?” 季良辰的耳尖变得通红,喉咙滚了滚,将脑袋埋在徐行止的肩膀上:“哥哥,我会努力的……” “真棒。”徐行止下意识回答,声音有些大。 姬八歪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眯成三角形:“你们嘟嘟囔囔的说什么呢!” 徐行止沉默了一会,笑嘻嘻的开口:“说些小鸟不能听的,对于小鸟来说是秘密。” 楚楠逢在旁边接话:“大人的事,小鸟不能插嘴。” 姬八扭头恶狠狠的盯着楚楠逢,只不过因为可爱,就算恶狠狠也没人放在心上,直到楚楠逢停下车,怀里撞进一团沉重的鸟团。 姬八怒声:“你个小道士,明明也没听见,还跟着徐行止说我!开车不能打你,现在你觉得谁会来救你!” 边说,边用脑袋顶楚楠逢的肚子,顶的楚楠逢在座椅上扭成一只。 徐行止站在车门外,看着姬八,刚想说别闹了,结果就看见姬八从楚楠逢身上弹飞,撞在椅子上混身“duang”的一抖,脑子里莫名蹦出来一句:q弹紧致。 “小八,你真的不能再胖了。”徐行止憋着笑,从副驾把鸟团捞出来,放在称上。 ‘25.9公斤’ 看着上面的数字,原本还挣扎的鸟瞬间不动。 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抬起爪子,抓空气,乖巧的,问:“徐行止,我记得红杉本体是云,云是不是有减肥秘诀来着?要不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我有点想见他们了。” 第79章 死亡变成了救赎 徐行止将称从小鸟身下抽了出来,收在柜子里:“等太阳落山再出发,到时候你再去问问他。” 说完便带着季良辰,朝着楼上走去。 进了房间,徐行止在柜子里翻出两身黑色的衣服,举着,“穿这个去,山野妖精为数不多的传统。” 妖精的葬礼并不是什么悲伤的场合,但唯一的要求就是被邀请到人类得穿一身黑,否则找不到妖精的住处。 将衣服放到他手里,徐行止拿着另外一套便走进了浴室,搞不懂自己到底几天没洗澡,昨天烧纸加上在棺材里翻来覆去,一身都是灰。 水流从头顶洒落,顺着发丝滑落,这几天的事在眼前晃过,看向门外模糊的影子,心口热乎乎的,撑着脸,低声念着谢谢。 出来时,季良辰没换衣服,倒是板正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徐行止觉得好笑,刻意加重步伐,走到他面前问:“有什么要和我说的,这么严肃?” “没,就是想问哥哥,一会能帮我绑头发吗?”季良辰歪着脑袋,露出个笑。 徐行止走过去,没忍住摸了一把他的头发,顺手将他的发带解开:“当然。”对上季良辰的目光,弯下腰,“去吧,一会我帮你绑。” 季良辰点头,朝着浴室走去,只不过步伐有点乱,同手同脚。 徐行止坐在椅子上,等到浴室里的水声变得平缓,悄咪咪的拉开门,走到隔壁,从口袋里摸出“忆卷”,从笔架上找了根笔,沾上清水。 他不希望季良辰担心,也不想那疯子为了给自己找麻烦,刻意引出祸端去牵连其他无辜的人。 “陈络司”,三个字落上去的瞬间,水痕消失。 陈络司的脸出现在画布上,他跪在地上,抬着双臂,口中念道:“我定会为您寻来长生不老的神药,定,不负,始皇所信!” 徐行止指尖点在花面上,灵力顺着落进去,站在画卷角落里的“自己”冒出光。 而陈络司从“自己”面前走过,带着官威:“你们虽然是皇亲,但既然上了船,也是不可胡来的,始皇,已经下令让你们听从我的吩咐。” 看着“自己”,对着陈络司回好,徐行止只觉得有些新奇。 徐行止的记忆中,只剩下些海难,燕雀,养神芝,寥寥几幕,前些时候告诉季良辰的,也就是自己为数不多的记忆。 此刻忆卷中的记忆,对他而言陌生而又新奇。 没等往下看,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季良辰脸上带着慌乱,发丝散在肩膀上,见到徐行止轻出了一口气。 “哥哥,怎么乱跑?” 徐行止有一瞬的心虚,随后马上恢复正常。 “我想着能不能在忆卷上找找关于那个疯子的事,毕竟迟早要解决。” 季良辰凑上来,看着徐行止,带着委屈,道:“那哥哥,避着我又是因为什么。只是想知道那疯子的事,不用躲着我。” 徐行止没想到自己的借口,这么快就被他看穿,笑着解释。 “我其实也记不清从前的事情了,所以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陌生的样子。” 在心里轻轻说着,他怕从前的自己是个纨绔。历朝历代的皇亲国戚大多没什么好名声,将人命视作草芥,肆意妄为,高高在上。 若是前两天徐行止不会在乎,但现在总是有些不同,他不想让自己可憎的一面被爱人看见,哪怕他的久瞑不在乎。 季良辰视线随意扫过桌面上的卷轴,画面还在不停的变化。 季良辰闭着眼睛,靠在徐行止的脖颈边,轻声说着:“既然哥哥不想我看,那就不看,我等着哥哥回头讲给我听。” 徐行止被他赖着,发丝顺着落在他的脖子上,伸手勾住那些乱蹭的头发。 “一起看吧,倒也没什么可瞒的。” 他仔细想了想,看了又能怎样,无非就是有点丢人。 手指点在卷轴上,画面往后倒退。 陈络司的声音从卷轴中响起,“你!就是你,你是谁家的?” 画面是以陈络司的视角展现的,徐行止坐在角落,手里抱着一本航海图册,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被喊叫声,一惊,抬起头。 “徐行止”抬手,指了指自己,笑眯眯的开口问:“陈常奉,我是出楚皇后的外甥,只是来着凑个人头玩玩。您有什么吩咐吗,我现在就去?” 陈络司没多说什么,翻了个白眼,留下一句:“谁敢指挥你?好好待着吧,别给我惹事。”就径直走向了旁边。 当时的陈络司看起来比现在正常多了,有着俊美的外表,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用冠束好,身上的官服,连一条褶子都没有。 船在水面上缓缓行驶,距离岸边越来越远,不知过了多少时日,陆地已经彻底消失,船上的食物和水越来越少,每个人的心都开始变得浮躁。 争吵声从卷轴中传出,“一旦我们找不到永生的法子,这船上除了那堆饭桶,我们都得死!” 徐行止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开口:“饭桶应该指的是我们。” 楚皇后的外甥,则是里面最为贵重的饭桶。 除了船上的“关系户”,剩下的无论是杂役还是官员,都难以逃脱渎职的罪名。 船上的氛围越来越压抑,就连陈络司口中的“饭桶”都发现了不对劲,毕竟食物越来越少,船上的人也越来越少,哪怕这样也难以支撑回航。 一波暴乱在夜晚悄然发生,嘶哑的尖叫声,混杂着刀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在画卷中不停的回荡。 人杀人,吃人,阶级在绝境中“消失”,剩下的是人对生的渴望。 人不再是人,变成了牲畜,抛下了为人的底线,同时又成为了人。而站在阶级上的“饭桶”,在画面中乱窜,成为了最先被选中的食物,可同样的阶级又存在,那些站在阶级尖端的人则刻意忽视,放过。 陈络司是顶端的“常奉”,拥有看懂海域舆图的能力,被“人”所需要,而徐行止站在了“封建”的顶端,只要他活着,那么船上的“人”就能活着,毕竟他们保住了“楚皇后的外甥”只要除了他,其他的贵族死了,就能体现出,趟求“生”路,实在是太过艰险,而众人倾尽全力保住了,最为贵重的“人”。 混乱没有持续太久,第二天的清晨,海水被染上颜色,一切重归平静。 陈络司站在船首,早已经没了刚出港时的神采奕奕,满是疲态,却还是高呼着: “蓬莱仙境,永生之路,在绝境中。” 他喊来的不是蓬莱仙境,而是一场暴风雨。 暴风与徐行止的记忆重合,而之后的画面就只剩下陈络司。 他和徐行止一样被卷到沙滩上,遇上了“燕雀,养神芝,人。” 只不过陈络司遇上的不是渔民,而是官兵,官兵拿着陈络司的画像。 压着他回到了秦王的面前,秦王不再像之前那样满怀期待,开口便是:“爱卿,这些年你一如既往,而我依然老矣,你为何私藏那永生之法,不来见我?” 陈络司的九族被当着他的面残忍屠尽,那时的陈络司,甚至不认识自己的亲眷,他自然也没办法拿出永生的方法。 第84章 就算如此,他也不会被放过,被关在深牢中,随着他一起被锁在牢中的,还有他不死的秘密。 他的官职早就被其他人顶上,新的常奉和陈络司一样,奉旨去寻找永生之法,只不过从海上寻找,变成了在他身上寻找,现任的常奉寻不到方法,便会被以渎职的罪责处死。 下一任的常奉,接着去求永生的方法。 各种各样的酷刑,落在陈络司的身上,不死再一次变成了诅咒。 直到秦朝覆灭,秦宫被毁为一旦,陈络司才从火海中逃出来。 徐行止看着上血肉模糊的画面,蹙眉,坦诚的开口:“如果这样折磨数十年,死亡确实称得上是救赎。” 那时的陈络司,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在战乱中颠沛,过了很久“忆卷”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他花了很长的时间。 将船上的人,一个个写在这能看到过去之事的卷轴上。 看到了“徐行止”和他一样,变成了永生者,看到了他并没有遭到那些痛苦,画面消失在徐行止拿到了卷轴的那天。 同样的,徐行止手中的忆卷画面也在此刻消失。 有一瞬间的唏嘘,徐行止突然响起,陈络司喊着的那句话:上天不公,对我不公。 季良辰见徐行止的视线,还停留在已经变为空白的卷轴上,伸手将卷轴合拢,放在一旁。 季良辰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开口:“你没错,哥哥,你没有改变陈络司的命运,陈络司的命运与你无关。”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人,脑子瞬间变得清明,他把自己带到陈络司的视角里了。 他刚才陷在了如果自己经历的陈络司的一切,是不是自己也会走上,和他相同的道路,用尽一切办法,去寻找死亡的方法。 “歇一会,哥哥。”季良辰抬手,贴在徐行止的额头上,“不要想了,我在这,你们不一样。” 第80章 葬礼与婚礼 徐行止没季良辰从画卷中拉了出来,看着季良辰脸上担忧的神情,他愣愣点头,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发堵。 他抬眼看着季良辰,唇抖了抖:“其实刚才我看到的一切,都很陌生,可还是觉得难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记得了。” 季良辰托着徐行止的脸,指尖蹭过他的眼角。 眼角上泛着淡淡的红,泪水从眼眶中落了出来,控制不住的往下滚,徐行止抬手去擦,明明不想哭的,可眼泪就是不停。 “我不难受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哭。”徐行止抽了两张纸,擤鼻涕,“明明刚才看到的事,已经过去了很久,与现在无关。可那夜的刀光,从身旁人的胸口中,刺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当时的自己,好像很想活下去。” 活下去的念头,在记忆深处一次次的回荡,陌生,却又带着熟悉,不属于自己的恐惧在心底荡开。 季良辰从徐行止手中抽过纸巾,轻轻将他脸上的泪水吸干。 徐行止眼泪一个劲的往外流,可面上确实没有悲伤,任由季良辰帮他擦脸上的泪水,“对不起。” 季良辰轻声开口,说:“哥哥,因为那也是你的记忆,你经历过的事,会难受很正常,只不过你忘了。当时的你因为忘了,所以没有难过,可感受还在,只不过感受变成了泪水,我没有责怪你,为什么和我道歉?” 徐行止没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心像是被泡在热水里,暖烘烘的。 望着他季良辰认真的眼眸,喉结轻轻滚动,堵在胸口的沉闷感被他的话冲散。 抬手覆在季良辰托着自己脸颊上手背上,指尖触到他手背上的冷意。 徐行止抬起脸,淡声说:“久瞑,我还是会去找方法去杀了陈络司……” 陈络司他的经历,值得同情,可这并不是他去杀害别人的理由,无论是林澄椿还是死在鬼匠手中的人,又或者是岭南张家全族,再加上那些学生和被他捡回家无辜的孩子,他们又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陈络司在背后推动,他们都会有不同的人生,不会因为一己之私,便轻易的丢掉自己的生命。 徐行止听着,季良辰“嗯”了一声,朝着自己露出笑。 托在脸上的手紧了些,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他的声音在身前响起,“我知道,无论哥哥你做什么选择,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你的选择在我这里永远是正确的。” 徐行止此刻眼睛,倒是真的开始泛酸,“待在自己的身边”,在他听来,实在是太过动听。 “亲一下”,他抬起脸,加深了这个带着安慰意思的吻,因为泪水,这个吻带着点咸。 两个人脸颊染上了些红,门在此时被敲响,姬八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太阳下山了,你们干什么呢?该出发了!” “好,马…上。”徐行止撑着季良辰的肩膀,脑子晕乎乎的,季良辰抬起手给徐行止扇风。 凉风吹在脸颊上,脑袋重新恢复清明。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他除了脸颊上有点红,和平时什么区别都没有,在心里念叨了一句,接吻不用喘气好像还挺方便的。 认真想了想,他的一口气,还真是没那么长,回头得学学怎么喘气。 刚下楼,就看见楚楠逢手中抱着一个盒子。 姬八变成“非节能”模式,吊儿郎当的撑在桌子上,捏着一根笔,在红封上画画。 祝长眠,三个字被贴在盒子上。 楚楠逢:“这?是不是,不合适。” 徐行止摇头:“这算是不错的祝福,这是你准备的礼物?” 楚楠逢看到徐行止脸上的红晕,移开视线:“嗯,弄了一对木佩,同心的,想着第一次去不能空手。” “有礼貌的小道士嘞!”姬八等不及,早就拉开车门,坐进后排,“走了,再晚点该赶不上啦。” 徐行止点头,把装着“双联瓶”的木箱,从桌上拎起来。想了想,将箱子放下,从抽屉中取出一对杯子,放到季良辰手中。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认真开口:“这个礼,你来送。” 说完,便拎起木箱,朝着门外走去。 上了车,系上安全带。 车缓缓开了出去,朝着市中心的位置行驶。 楚楠逢也穿了一身纯黑,兴致勃勃的看向窗外:“妖精生活的地点竟然在市中心吗?” 姬八抬手戳了戳,楚楠逢手中的盒子:“就像上次带你去吃鱼一样,妖精也喜欢热闹嘛。” 车进入了地道,眼前的景象不知何时发生了变化,链条出现在石柱上,藤蔓从地面上冒了出来,凭证的柏油路不见,车速也变慢。 徐行止将车停下,看着眼前的瀑布,轻声开口:“到了。” 姬八拉开车门,拉着楚楠逢下车,火急火燎的往出跑。 “走吧,其实这也是妖精的婚宴。”徐行止朝着季良辰伸出手,“妖精的婚宴一般有两次,一次是在他们决定共度余生的时候,一次就是他们共同消散在这天地的时候。” 两人并肩朝着瀑布走去,“哗啦”的水流声,在耳边响起。 跨进去的瞬间,瀑布出现在身后,水珠落在地上,朝着周围胡乱的飞溅。 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不再是隧道中的暮色,而是暖黄色的灯烛,在山谷中闪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甜香,几个漂亮的花妖坐在山谷的入口。 姬八拉着楚楠逢,求助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徐行止身上。 花妖围在楚楠逢身边,抬起手时不时的碰碰他的衣角:“好神奇啊,手碰不到!是道士诶,身上有符箓吗?” 楚楠逢被挤在中间,没想到会被花妖围起来,手里抱着盒子:“徐老板,救命啊!” 徐行止看着他们,一脸无助,咳嗽了一声:“不要围着我的朋友好吗?” 花妖听到声音的瞬间,朝着徐行止看了过来,见到来人。 翅膀一抖,朝着徐行止扑了过来,高兴的喊道:“徐花花,你来了,怎么这么久不来找我们玩……” 他们的视线落在,徐行止与季良辰牵在一起的手上,扑过来的动作一顿。 花妖齐齐问道:“他是谁?” 徐行止轻笑,开口:“以后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人。” “一直待在你身边的人,那就是你喜欢的人?!真的吗?”花妖们的脸变得通红,在地上蹦蹦跳跳。 徐行止点头,肯定他们的话。 下一秒,花妖手中生出许多不同鲜花,送到季良辰的面前,说着,“那我们也会都喜欢你的,徐花花,你喜欢的人,叫什么啊?” 徐行止笑着说:“季良辰。” “季花花?”花妖拍着巴掌,“好听啊,好听啊!我带你们去见红杉和常牧老大!” 花妖不再喧闹,带着几个人朝着山谷深处走去。 很快便见到一颗粗壮的枫树,上面挂满了红绸,树下摆着许多张石桌。 石桌边坐着两个人影,其中一个满头白发,雪白的发丝散在地上,被另一位,一点点的顺直,握在手中,拿着簪子细细的帮他簪在一起。 第85章 花妖凑到白发妖精的面前,笑嘻嘻的问:“红杉,你怎么又把头发弄散,让常牧老大帮你梳头!这么大的云了,不害臊嘛?” “一边玩去,大人的事,小花别管。”红杉轻轻一推,花妖便在空中轻飘飘的翻了几圈,落在红绸堆里。 常牧抽出一根红绸,将红杉的头发绑好。 常牧朝着徐行止点头,倒是红杉一把子,凑了上来,说:“来的真慢!来来来,看看我选的地方是不是很棒?”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深谷,深谷中的雾气散开,空荡荡,一眼便能看见尽头。肥沃的泥土泛着黑色的光泽,一副精心收拾过的模样。 “到时候,这里会开满红菊,风一刮,红菊的香味便会混在风里。”红杉说着视线却一直落在常牧身上,“会一直,在一起,直到新的妖精出现。” 常牧拉过红杉,看向季良辰,问:“这位是?” “季花花!”花妖凑上来,被红杉再次吹到一边,“大人说话,小花别插嘴。” 徐行止再次重复:“今后会一直待在我身边的人。” “好啊!你身边重要有人了。”红杉朝着徐行止伸出手,装作严肃,问,“长眠礼,是不是现在就送给我们?” “常牧,你好歹管管?”徐行止看着季良辰,一脸懵圈将茶杯放在红杉的手中。 季良辰:“新婚快乐。” “谢谢!”红杉攥着两个杯子,将一个放到常牧的手中,“徐行止亲手做的,便一定是一辈子。” “我去下面看看,顺便将你寄来的瓶子现在埋下去。”徐行止看着两人腻歪,“精神这么好,谈长眠是不是还早?” “胡说!”红杉头都没抬,便摆手道,“谈什么还早?到时候我妖力散的差不多了,多难看,难不成让常牧一个人出场。不过,我还是得像你道谢,瓶子替我们寻个好地方。” 没等徐行止回答,便又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手里的杯子。 常牧则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温声说:“麻烦你了,行止。” 徐行止摆手,带着季良辰慢悠悠的走向谷底。 谷底的土比看起来还要松软,带着些水气,淡淡的飘在空中。 “徐花花?”季良辰轻声唤道。 徐行止被他喊的脸热:“又拿我开玩笑,那小花妖不过是喊着玩的。” “哥哥?”季良辰再次唤了一声。 “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就好,别再喊我名字了。”徐行止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喊自己,心脏都会变得有些乱。 季良辰问:“那云妖为何叫红杉,而红菊倒是取了个常牧的名字,可是反了?” 徐行止解释道 :“是反了,云哪里会叫红杉这样的名字,云不会生出根,自然应该要常牧的。红杉本来是红菊的名字,只不过被耍无赖的云要了过去,说有了这样的名字,便能在红菊身边扎根。结果又装作大方的,把自己的名字送给了红菊。”耸了耸肩“后来常牧变成了红杉,算是他们两自己的爱好。” 徐行止蹲下身,指尖落在距离地面几寸的地方。 土开始自动朝着两边移动,露出一块四四方方的位置。 第81章 醉酒 将木箱中的瓶子拿出来,放进土坑中。上面的云纹歪歪扭扭,将红色的红菊衬托的愈加精致。 土拢了拢,瓶子的痕迹消失在两人眼前,黑色的土壤中混着淡黄色的种子,种子落在泥土中很快就会生出根。 徐行止牵着季良辰朝着刚才上山的路走去 ,刚才消散的雾气不知何时已经重新弥漫开,石砖上泛着潮气,青绿色的苔藓在石头上缓缓冒了出来。 酒气已经从山间飘进徐行止的鼻尖,徐行止只感觉牵着的手紧了些。 对上季良辰的视线,笑着问:“怎么心神不宁的?” “哥哥你白日与我说的,有法子将陈络司杀掉。”季良辰眉头一紧,抿了抿唇,带上些担忧,“与你有关吗?” 徐行止在心中默默回道,自然是有关,既然陈络司会死,那么落在自己身上又怎么能逃过呢?现在看来,一切与他也有脱不开的关系,因果循环,他又怎么能独善其身。 只不过心有了归属,多了几分安宁,或许能搏一搏。 面上不显,对着他说:“不会,你说过我们不同。” 季良辰眼底的担心并没有收敛,反倒是加重了几分,“好,我信哥哥,定然不会骗我。” 徐行止没说话走在石阶上,抬眼便是飘荡的红绸,红绸随着风轻晃,像极了散落的花瓣,深蓝的天空中闪着繁星点点,喧闹的酒宴似乎已经开始。 “走了,花妖的酒,说是能看到心底的东西,去尝尝看?”徐行止朝着季良辰露出个笑,说,“这些年,我的酒量越来越好了,不会再像从前似的睡晕过去,麻烦你背我回家。” 徐行止说完无意间,看着季良辰的耳垂变得通红,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 婚宴已经开始,红杉手中端着玉壶,穿着一身大红的喜袍,在每桌前敬酒。 常牧身上的袍子则短了许多,更方便行走,眉眼中满是爱恋,见红杉举杯,便陪着一起,喝下一杯杯的烈酒。 宾客对菜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纷纷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他们回敬,笑声在山谷中回荡,似乎真的只是一场婚宴,而不是两人的死期。 红杉见徐行止上来,脚步都有些踉跄,手中的玉壶洒落,整个人倒是便被常牧一把揽住,“云,慢些,怎么如此急?” 酒壶落在地上,晶莹的酒液顺着石缝慢慢流淌。 红杉仰起头,在常牧脸上落下一个吻:“是我有些急了,帮我和徐行止拿些酒好不好?” 常牧见自己的爱人撒娇,没犹豫,点了点头:“好,等我一会,我马上回来。” 徐行止刚踩上石台,就被红杉拉到枫树后到石桌上。 红杉没有半分酒意,抬手认真道:“这次多有麻烦,我已经将妖力散尽。与你便是最后一次见面,我原本从未羡慕过你,可今日见到你身侧这位,倒是无端有些酸。” 徐行止侧着脸,看向坐在他身侧的季良辰,黑色的头发被随意梳在脑后,勾着唇角。 “该是羡慕的,就连年前的我也是羡慕的。” 红杉哈哈大笑,“你啊,你啊!夸你,倒是没有半分谦逊?” “谦逊有什么用。再说,我并未觉的有任何一句夸大。”徐行止说着,勾着季良辰身上的香囊,轻声说,“风卷水汽,聚云成妖,就算不修炼,你的寿命也远大于此。” 说完,徐行止深深的看了一眼面前的人。 红杉则满不在乎的摆手,手扯着一条红绸,上面落下来根细线。 红线在他的手中撑开,翻了几下,变成死结。 “心有所求,心有所属。”红杉落在指尖的绳结上,缓缓开口,“无他,我再无片刻欢愉,消散,心甘情愿。” 徐行止看着自己的好友,点头,虽然能理解他们的想法与习俗,但心中还是有些不舍,毕竟两位都是他为数不多的好友。 身后传来脚步声,红杉立马把嘴闭上。 常牧手中提着两坛酒,将酒杯放在桌面上,将酒坛直接推到徐行止和季良辰的面前。 “今日婚宴,合该喝的尽兴。”常牧话音刚落,花妖便送上了四个碗,与一个取酒壶。 在坛中一打,慢慢一碗酒便盛出来。 徐行止端着酒碗,放在唇边,酒液带着浓浓的花香,香的满怀。 入口微凉,随着咽下去酒香在口中荡开,碗微微扬起,一饮而尽:“哈~” 季良辰见徐行止这种喝法,有些愣,刚想开口,就被一旁的红杉拦住。 “怎么?还担心他会喝多了?”将一碗,推到季良辰的手边,“不说他在我这从未醉过,若是醉了,有你,你把他带回家便是。这日一过,他再想喝到这一口,到可就难了。” 季良辰闻言点头,接过取酒的木勺,帮徐行止重新打满。 常牧坐在石椅上,问:“不拦?” 季良辰摇头,端起碗,与徐行止轻轻碰碗,“合该尽兴,对吧?” 徐行止两碗下肚,脑子竟然有些飘,歪着头看季良辰,他耳垂上的红珠在烛火下泛着光,晃在他的眼中,轻出一口气,“该是要尽兴的。” 酒碗抬手,与红杉轻轻一碰,笑着说:“愿长相守,长相伴。” “定然。”红杉一笑,仰头将碗中的酒尽数喝尽。 碰杯的声音越来越大,两坛酒,很快便被喝干,就连花妖送酒的速度,都慢了些。 开口劝道:“喝太多了,慢些,慢些,季花花,常牧老大!你们拦着点徐花花和红杉啊,他们俩一个人喝了两坛了!这酒可吐不出来,照他们这种会醉的厉害。” 季良辰喝的脸也带着些红,游僵不会醉,但徐行止身上的酒气将他熏的有些晕。 常牧扶着红杉的肩,笑的温柔,眉眼微微垂着:“无事,想喝便喝了,去再拿些上来,等回去睡一觉,明日就醒了,难得肆意。”他醉的比红杉还厉害,此刻随说是扶着红杉的肩,但整个人都有些晃,双眼泛着红。 第86章 红杉伸手将他脸上的泪擦下,端着酒碗,贴着他的唇,“再喝些吧,再喝些,我会守着你的,不怕,我会守着你。” 他早已经数不清喝了多少碗,脸上的醉意却极淡。妖力不停的送到常牧身上,帮他维持着人形。 刚送上来的酒,像是新酿的,比最初的几坛更烈,花香盖不过酒气。 四个“人”,一碰,四碗,烈酒便灌了下去。 喝到最后,外面的喧嚣还在继续,徐行止喝的靠在季良辰的身上。 红杉揽着常牧,慢悠悠的站起身:“我们要走了,季良辰?你带着徐行止他回酒家,记得帮我与他道别,说这些年,多谢他的照顾。” 徐行止抬起头,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再见……” “不见了,走了。”红杉摆手。 撑着脑袋,看着两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白雾中,知道着就是永别,虽然是他们的选择,但作为朋友也只能选择尊重。 季良辰抬手,贴在徐行止滚烫的脸颊上:“哥哥我们回家了,不喝了。” 徐行止只觉得脸上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把自己的脸在他手心蹭了蹭,嘟囔着说:“好,回家了。” 站起身,脚下一个踉跄,被季良辰抱住,徐行止也顾不上害羞,伸手揽着他的脖子,“我能走,没事。”撑起身子,贴在他的耳边,“没醉,我酒量其实挺好的。” 季良辰手紧了紧,将怀里的人往上托了托,有些无奈:“哪里没事,哥哥你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吗?” “多少?”徐行止歪着脑袋,闭着眼睛认真的思考。 想了半天还是没数清楚,他酒量就算不好,这么多年也早就已经练到千杯不醉,可今天喝的远不止千杯,而是用碗,一碗便抵得上几杯。 脑子晕晕呼呼的,贴近些看,便看到季良辰脸上带着笑,拖着他的脸,他脸冰冰的,将自己贴上去,身上的燥热被驱散。 “这是哪来的?”徐行止抬手摸着季良辰耳垂上的红玉珠,“我记得我好像原来丢了一对,找了很久,很喜欢,可是不见了。” 徐行止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弯,将脑袋贴在季良辰的胸口,“我真的找了很久,很久,我忘了把它放在哪了。”越说越委屈,趁着酒意,“我后来去找你,可你不在家了,家不见了,我找不到,找不到。” 季良辰视线落在徐行止的唇上,轻轻吻着,“哥哥你的时间太长了,我在家等了你很久,但是没关系了,我找到方法,回到你的身边,对不对?” 徐行止愣愣点头,扯着他的衣领,“嗯,不会在再离开你了,不用找了。” 酒意上头,徐行止根本意识不到被抱着会姿势尴尬,揽着他的脖子,只觉得凉快,身体没力气,脑子也像是飘在云端,转不过来弯。 从树后走出时,前面的酒宴早已经结束,姬八和楚楠逢被花妖围着,花妖也喝的七扭八歪。 “真好啊,真好啊,就算消失也可以和爱人一起。”花妖凑在一起,一边擦眼泪一边念叨着,“可是我还是舍不得,舍不得常牧老大,还有红杉……” 第82章 夜还长~ 徐行止撑起身体,伸手摸了摸花妖的脑袋,下意识的安慰说:“不哭了,不哭了。” 花妖看着徐行止,嘴一瘪,吸了吸鼻子,“徐花花,你别安慰我了,摸半天都没摸到我,你快点回去睡觉吧,常牧老大一走,山谷就要避世了,之后不知大要多久才能再见你……” 徐行止先是一愣,抬头才发现自己的手,搭在季良辰的脑袋上。 悄咪咪的将手拿了下来,扭头去找花妖所在的位置。 “……” 看见地上站着的花妖,从口袋中摸出一张黄纸,捏在手心折了几下,没叠出什么形状,最后团吧团吧。 青色的灵力染进黄纸中,放到他的手中。 “如果想找我,把这个烧掉,就可以出来。” 花妖伸手接过黄色的小球,点了点头,“嗯,下次见。” 说完,徐行止看着那一群小花妖,朝着远处的深谷中走去,他们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中。 季良辰抱着徐行止朝着入口中走去,水流声在耳边响起。 周围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经发生了变化,徐行止只觉得季良辰身上的酒味越来越轻。 反倒是自己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副出殡的场景。纸钱在空中挥洒,慢悠悠的落下,被踩进泥中,耳边传来一声声哀乐。那口棺材从自己的眼前缓缓经过,而静静的躺在那口薄棺中的竟然是自己。 徐行止看着出殡的队伍渐渐走远,香烛燃烧的味道散在鼻尖,有些无奈,原来不只是陈络司期待死亡的到来。 原来自己心底也在期待着一切结束的那天,过去的人生实在是太漫长,无论自己做什么都无法避免的遗忘。 可现在发生的却不同,记忆若是在人身上,就被会一同记住。他早已经不再期待死亡的到来,毕竟答应季良辰要留在他的身边。 “看来真的是陈酿啊,喝的有些醉了。”徐行止睁开眼睛。就看见季良辰垂着眼正在看自己。 “回家?”徐行止伸手戳了戳季良辰的脸。 季良辰勾唇一笑,轻轻点头,朝着两人刚才来的方向,漫步走着。 山石消失不见,周围的一切变得熟悉,出了山谷,走在回店铺的青石路上,“哥哥你看见了什么?” “我过去的愿望。”徐行止没把话说完,“只不过现在不同了,不过我不能告诉你,是我自己的秘密。” 季良辰轻声回答:“好。” 手往上托了些,将人抱的更紧。 推开门,屋子里静悄悄的月光从窗栏中洒落,泛在地上,风一吹,树影轻轻晃了几下。 慢悠悠的上了楼,门轻轻合拢,徐行止坐在桌边,撑着脸,摸了壶给自己倒水。 看着站在月光下的季良辰,他的影子被月光拉长,压在自己的身上,可人却乖乖的站在门口。 身上的酒气被风一吹,散了不少吗,撑起身体站起来。 可脑子却越来越晕,刚迈步,脚下一软,直直的扑了上去,手撑在他的胸口。 仰起头只见季良辰偏着头,一副不敢看自己的模样。 徐行止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低声问:“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久瞑,你能帮我把这间店铺开下去吗?” “不能,哥哥,我会陪着你离开。”季良辰没有一丝犹豫,说的笃定。 徐行止一顿,抬手摸了摸他耳垂上的玉珠,早就知道自己当年丢到的珠子是被他拿走,可心里却软的不成样子。 “别这样说,这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心血,有我的影子,无论我在不在,我希望你能替我守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死了,我不想什么都没留下,你也是我留下的东西,可能是我唯一留下的东西了。” 季良辰蹙着眉头,刚才偏着的头早已经转了回来,正死死的盯着徐行止的脸。 额角的青筋浮现,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唇被咬住,那些还未说出口的话,被季良辰尽数咽下。 吻带着无法拒绝的压迫,咬在唇瓣上,渗出些红。 眼睛对视的瞬间,徐行止便把眼睛闭上了,季良辰眼里的带着他看不懂的情绪,那些情绪直直的落在心底,心一阵阵的慌乱,想要逃离,可身体却被死死的搂住。 直到吻的唇都变得麻木,季良辰勾起他的下巴,与他对视,恳求道:“不要再说这些话,求你了,哥哥。” 他伸手摸着徐行止的脖子,凉意顺着皮肤一点点的透到他的的心底。 泪水砸在衣服上有些冷,随后便被体温染热。 季良辰说着:“我当哥哥是喝多了,喝多了,胡言乱语。” 徐行止将胡言乱语四个字在口中嚼了一遍,“好,胡言乱语。” 新酿出来的酒,喝的多,度数也高,徐行止捏清洁咒,半天都没反应,想要去洗澡,酒味熏的他越来越热,可季良辰却不松手。 “太熏了,我要去洗澡,久瞑。”徐行止懒趴趴的将下巴压在季良辰的肩膀上,明明嘴里说着要去洗澡,却连手也懒得抬,更何况被搂着,没力气去挣。 季良辰扶着徐行止的胳膊将他从怀里扶起来,结果他软乎乎的就往旁边倒。 “这怎么洗啊,明天再洗?” 徐行止摇头,认真开口:“搬个凳子,坐着。出门,要洗澡。不洗不能上床睡觉。”刚说睁着眼睛,等着季良辰的动作。 季良辰轻出一口气,将人搂着坐在浴室里。 水流从头顶洒落,沾满酒气的衣服丢在一边。 浴室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还是有些小了,水飞溅在两人身上 ,徐行止坐在凳子上,任由他帮他打泡沫,细腻的泡沫从头顶慢慢往下滑,拿手到挡在额头上,看着苍白皮肤,伸手上去碰了碰,又点凉,手碰上去,皮肉在指尖上轻抽。 第87章 泡沫从手背上滑走,光洁的肩头因为刚才的拥抱,留下几道红痕,季良辰捏着毛巾擦过他的脸,声音有些沉:“好了,哥哥出去吧。” 徐行止抬眼看他,眼睛却突然被捂住。 季良辰:“别看了,出去吧。” 温热的毛巾盖在头顶,一件衬衫从头顶套了下来,门被拉开。 徐行止“哦”了一声,按住头顶的毛巾走了出去,头晕晕沉沉的,水一冲混身热的发烫,就连呼吸都与来越热。 “这酒里加什么了?”徐行止低声念叨了一句,起身去摸桌子上的的茶杯,放在唇边,低头去喝水。 手有些不听使唤,水顺着唇往下流,脑袋靠在墙上,等着季良辰出来。 季良辰出来便看到,徐行止闭着眼,睫毛轻轻抖动,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茶杯放在腿上,水落在衣服上,打湿了大半胸口。黑色的发丝不停的往下滴水,本就雪白的皮肤,此刻泛着 一层淡淡的粉。 “好热。”徐行止撑开眼皮,看见季良辰出来。 张开双臂,笑着说,“过来,久瞑。” “哥哥?” 徐行止呆呆的看着季良辰,“嗯”了一声。 季良辰听话的走过来,徐行止站起身,双臂搭在他的肩膀上,将自己压近他怀里。 轻出一口气,“好凉快,那个酒里不知道加什么了,热的难受。” 季良辰声音低低的:“我去找医生,马上就回来。” “不要。”徐行止不松手,揽着他的肩膀,“丢人,不要走,热……” 季良辰的动作顿住:“怎么办,哥哥?” 他的手指轻轻的摩挲在徐行止的脊梁上,就连呼出来的气,都带着热意,整个人贴在季良辰身上,有些委屈:“头晕,久瞑。” “唉。”季良辰轻出一口气,“哥哥,换个方式。” 徐行止脑子懵住,听到他的话,有些转不过来弯:“嗯。” 季良辰吻着徐行止的唇角,从唇角到鼻尖最后落在手心,一点点,细细的吻着,嗅着他的气息。 徐行止模糊的哼了几声,混身烫的难受,下意识伸手抱着身前的身体,试图将自己身上的热意驱散,唇被吻住,凉意顺着舌尖,源源不断的传来。 “哈……”徐行止轻咽,身体上的敏感处被轻轻蹭过,陌生的快感从各处传来,原本泛粉的皮肤没有恢复,反倒是逐渐泛起绯红。季良辰看着眼前的景象,看到徐行止微微抬起头,雪白的脖颈上染上红,斑斑点点的,腿自然的绷直,脚趾因为快感不由自主的蜷缩着。 “好漂亮,哥哥。”他贴在徐行止的耳边说着。 徐行止的身体,随着他的动作逐渐放开,本就没有抵抗,腿侧在季良辰腰上轻轻摩擦,“哈”的叹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哥哥。” 季良辰按着徐行止的腰,一点点的揉搓,吻着他的唇。 “哥哥。”季良辰抵在徐行止的肩膀上,一点点的询问着。 不知过了多久,酒意带来的热度,已经消失不见,熟悉的气息在鼻尖回荡,树影晃在墙壁上不停摇晃。 时间一点点流逝,呼吸声渐渐交叠。 直到天光从远处升起,熟悉的声音在耳边,一次次的响起,疲惫涌了上来,徐行止耳边只听见一声:“睡吧。” 第83章 争吵 再睁开眼时,阳光已经斜斜的落在的树影之上。 徐行止撑着身子,不自觉的揉了揉腰。 身旁的人不知去了那里,慢悠悠的从柜子里掏出一身衣裳,刚换上,喉口便是一紧,几步走进厕所,嘴里一阵铁锈味从喉口反了上来。 雪白的池子中散开血迹,手按在水龙头上,轻轻一掰,水流瞬间将那些落在池底底红色冲开。 徐行止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脸色惨白,竟没有一丝血色。 撑着水池,将喉口的腥甜咽干净,托着水在脸上用力拍了拍,直到自己的脸色不再难看,正打算下楼。 手机铃声在耳边响起,漱了漱口,看着上面“陈络司”三个字,捏了捏鼻梁,走出去,将原本并没有合拢的房门关上,挂锁。 “喂。”徐行止淡淡开口。 陈络司幸灾乐祸的声音,在听筒中传了出来,“怎么样,身上有没有拿里不对劲,我找到去死的方法了,你想知道吗?” 徐行止听到他的声音,心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些慌,轻吸一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陈络司在对面哈哈大笑,猛的一停,问:“你舍不得死,对不对?今天晚上一个人来找我,我会告诉你的。” 说完电话便被挂断,只留下“滴滴滴”的响声。 徐行止盯着电话,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现在看来不去肯定不行,自己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像是病入膏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季良辰会吸人精气呢。 身体的每个关节都泛着酸,时不时传来的刺痛,让他忍不住蹙眉。端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唇边轻抿,将温热的水,一点点咽了下去,喉口不断翻涌着腥气,令人生厌。 门在此时被轻轻推响,因为落了锁,没被推开。 季良辰带着些疑惑的声音响起:“哥哥?” “等一下。”徐行止仰头将杯子中的水一口气喝干净,顺手用力打了两下脸颊,带着笑,缓缓拉开门。 季良辰站在门外,手还悬在半空中,一副春光明媚的模样。端着一碗面,面上摆着金灿灿的鸡蛋,中间还用红笔点了个点。 “吃点东西吧,哥……”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容僵住,“你不舒服?” 徐行止下意识摇头,想要否定,可眼前却陷入了一片漆黑。 硬着头皮,凭着记忆转过身,朝着屋中走去,坐在床榻上,说:“没有。” “你眼睛怎么回事,看不见了。”季良辰的声音过于平静,却将徐行止此刻的囧态说的分毫不差。 不想让他担心,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才能让他安心。 徐行止笑着开口:“没什么,你先出去,我过两天就好了。”手在空中晃了晃,被突然握住。 季良辰的声音,在极近的地方响起,语气软的可怕:“和我有关,是因为昨天的事。” 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徐行止竟莫名有些烦躁,不懂为什么他为什么会这样想,看不见眼前的人。 可脑海中,竟然浮现出季良辰此刻内疚的神情。 突然有一种所以事情都失控了的感觉,烦躁从心底冒了出来,将手用力的抽了出来。 徐行止厉声道:“不是!你能不能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扯,这事和你无关,别管了,我会解决的。” 第84章 离别 季良辰的手没松,反而握的更紧了,声音中带着恳求:“别管了?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徐行止就算看不见也能想象季良辰此刻的样子,定是委屈极了。 轻叹出气,侧过脸,缓了缓语气:“真的与你无关,是陈络司弄出来的事,今晚我去解决,没事的。” 手腕上的触感瞬间消失,一阵风从耳边挂过。 “我去把他找到,抓过来。” 徐行止用力的睁开眼睛朝着前方看去,可面前还是一片虚无,站起身,想要去拽季良辰的胳膊。 手落了个空,“嘶”,眼睛传来一阵刺痛,脸颊上有什么温热的东西缓缓流了下来。 徐行止知道自己此刻定然是撵不上季良辰,干脆站定脚步,道:“别去,你去了也没用,我饿了,陪我吃点东西。” 抬手去擦脸颊上温热的液体,在指尖捻了捻,有点粘,想着可能是血。 仰起头,朝着刚才风刮过的方向,说:“久瞑,帮我拿两张纸擦一下,好不好。” 季良辰沉默的没出声,拿着纸巾,在徐行止脸上轻轻蹭过,将他眼眶中流出的血擦掉。 徐行止任由他帮自己擦,想着自己现在这幅模样,看起来定然不会太好看,便有些恼。 季良辰的声音中带着藏不住的恐惧,就连尾音都带着颤:“哥哥,你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吗?” 不想骗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但没关系,会解决的,还记得吗,我不会死。”徐行止伸手碰着身前的人,发现季良辰蹲在自己面前,凭着感觉抬手落在他的头顶上,感觉没错,发丝的触感从掌心下传来。 安慰的摸了摸,“没关系的。” 这话说的他自己都有些心虚,可那有能怎样?无论如何,季良辰都会平安,会听自己的话,乖乖的活下去。会吧?毕竟季良辰一直很听话,更何况游僵超脱三界之外,又怎么会死呢。 “哥哥。”季良辰的声音闷闷响起,“你太残忍了,这幅样子,好像再和我说,就算你死了,我也要好好活下去。我活不下去的,我真的活不下去。” “你昨天晚上那些话,要让我一直待在你的身边,是在骗我吗?” 第88章 徐行止手一顿,朝着面前的人笑了笑,否定的话,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可半天都没能说出去。 “我不想骗你。” 季良辰沉声说:“所以要做到啊,你要做到……” 徐行止坐在床上,心脏猛的一震,做到? 做到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幸运”的永生。迷迷糊糊的活到现在,看似什么都,可关于自己的,他从来都不清楚,在季良辰回来前,他从未在乎过,到底是明天到来,还是死亡到来。 在他看来,这两者无论是哪一个,都没关系。若是死亡到来,只有姬八或许会闹两天,毕竟他的茶籽还没炒熟。 至于店铺,灵异局很快就会将其封起来,里面的物件大抵不会再有见光之日,可这些他都不在乎,本就是活着无事才将这样捡回来,打发时间,至于姬八,他有自己的家人,很快就会把他遗忘。 要求他做到的事?很久没有出现过,很久没用人,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我没了你会活不下去的,哥哥。”季良辰将自己的脸颊,贴在徐行止的手心中,恳求道,“别不要我,说好要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不要骗我。” 徐行止不知道应该什么回答,胸口轻轻起伏着,轻叹了一口气,最终回道:“我会尽力。” 世事难料,又有谁能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过去的徐行止没有尝试去做过,而现在的他不知如何开口保证。 季良辰带着恳求:“我去找陈络司,我把他带过来。” 徐行止摇头,按照陈络司的话,季良辰杀不了他。自己现在都不知道陈络司是如何做到这些事,又何谈将人带过来。 “听话,陪我吃些东西,晚上在店里好好待着等我回来。”徐行止温声开口,“再过半个月就是过年了,到时候,我带你去买几株红梅,栽在院子里,h城雪不多,可能不会像原来那样雪落红梅。不过,开起来也会很好看,等着它们盛开,好吗?” 季良辰半天没吭声,就在徐行止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季良辰轻声“嗯”了一句。 季良辰:“有你,我才能坚持下去。” “我知道。” 跟着季良辰坐在桌边,摸了摸桌子,指尖碰到那碗边,下意识在旁边摸过,没找到筷子。 季良辰:“张嘴。” 顺从的张开嘴,面条带着温热的汤送进口中。嚼了两下,还挺好吃,就是被季良辰喂着吃,有些不好意思。 想说自己原来也不小心撞到过眼睛,当时瞎了好几天,吃饭这种小事,不用他帮忙。 “哥哥。” 勺子碰到嘴唇,将他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算了,算了,喂碗面,又何必拒绝,喜欢喂就认真吃。 一碗面条很快见底,季良辰将纸送到他手中,闷声道:“哥哥,下去坐一会,天还没黑。” 徐行止点头,想着他不生气就好,跟着往下走。 就算看不见,行走也没什么不便,坐在摇椅上,深秋的风在身侧吹过,庭院里安静的不像样,只能听到厨房中传出的水流声。 树叶轻飘飘的落在手中,捏了捏还带着水分,仰起头。 不知何处落下的枝条,在眼睛上蹭过,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徐行止看着头顶上枯黄的叶片,一时间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明明作为充满生命力的神树,怎么会变得枯黄。 手中落下一颗珠玉般的果实,枝条在他指尖蹭过。 将那颗果实推到他的唇边,像是催促着他快点吃下去。 “你快死了,忘了这一切,活下去。”悲伤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行止,我愿意帮你。” 徐行止仰起头,看着那半枯半茂的树,枝条轻轻晃动,似乎在催促他的动作。 不死树结出的果子,吃了就能长生不老,可记忆也会消失不见,再也无法恢复,垂下眸子,看着手中晶莹剔透的果实,抬手将果实送回枝条上。 “将一切忘却,比死亡还要可怕。”他轻声说道,“久瞑会替我,守着这里,再说了,事情还没发生。” 与不死神树相遇本身就是一场意外,无人的昆仑山中,因为迷路困在其中,不知过了多久,山火在眼前燃烧将一切都吞噬,徐行止从烧硬的泥土中爬出来,转头却撞上一颗新生的小树,小树半边已经枯萎,泛着火星,可半边却生机勃勃,枝繁叶茂。 无论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树前,那时徐行止才知道眼前的是神话中的“不死神树”,蹲在旁边问了句,要不要和他回去,他暂时死不了,不会搬家,住着也挺舒服。 结果那时的“小树”抖了抖,徐行止便将它挖了出来,走出了昆仑山。 那棵小树苗在岁月的流逝中成长,最终变成如今这棵巨树,成为整栋房子中最重要的阵眼,器物中藏着的执念,正因为它的存在才不会消散。 季良辰站在几步外,静静的注视着他,见他将果实推回枝桠上,快步朝着他走了过来。 “哥哥?” 徐行止看着季良辰,他脸上带着不解:“嗯。” 季良辰:“为什么要拒绝……” 徐行止坦诚开口:“我不想忘了你,记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比活下去重要。” 死不了就活着,活不了就接受,徐行止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多有责任感的人,但此刻,他想对季良辰负责,失去了记忆,哪怕季良辰还爱着他,可终归对季良辰来说是不公平的,季良辰不应该一直在等待。 “那不重要,你在就好。”季良辰蹙眉,从枝条上拿下那颗晶莹的果实。 徐行止摇头:“你不在乎我对你的感情了?我会找到解决的办法,信我一次。” 这话一出,季良辰的话被堵住,看着徐行止攥着手中的果子,“哥哥,拿着吧,我活到现在是为了你。” 他双眼带着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徐行止接过面前那颗如同珠玉般的果实,目光沉了沉,最终放进了口袋。 “我知道了。” 季良辰见此也不再多说,坐在他身侧的石凳上,单手轻轻摇着藤条编成的躺椅,厚厚的皮毛随着他的晃动轻轻摇摆。 过了许久,季良辰像是下定了决心。 “哥哥。”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安定,“活下去,你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现在能不能当作是为了我活下去。” 徐行止视线不曾离开,想要将他的模样印在脑海中,看着看着,唇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在心中对着自己嗤笑一声,嘲笑着自己的不坦诚。 明明不舍得,还要装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没等他谴责自己几句,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渐渐落在了西边,橙红色的光从砖瓦上洒落进院落中。 第85章 蓬莱仙境 徐行止坐在摇椅上,看着远处往下落的太阳,慢悠悠的站起来:“等我回来。” 说完,没等季良辰回答,朝着楼上走去,他有预感陈络司会通过留下的“忆卷”找到自己。 却没想到,他竟然会大摇大摆的站在楼梯口等着自己。 陈络司手中托着展开的画卷,捏着一根徐行止桌上的狼毫笔,在画面上捻过:“让我们好好聊聊,老朋友?” 他说的轻松,手耷在窗沿上,眼前挂着一条白绸,挡住他的眼睛。 徐行止手中掷出一枚泛着寒光的小刀,小刀扎进陈络司的掌心。 陈络司满不在乎,明明看不见,却还是低头“看向”自己正在流血的掌心,双指夹着小刀,从中拔了出来:“怎么如此着急,原来你可是半点不会急。” “怎么?原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现在事落在自己头上,知道着急了。”陈络司随意点将血蹭在自己的衣袍上,“急什么呢?” “你到底要干什么。”徐行止站在原地,只感觉像是有蚂蚁从骨头上爬过,细密的疼痛,让他额角浮出一层薄汗。 陈络司手中的画卷展开,飘在两人的头顶,一座小岛上正熊熊燃烧着火焰,火焰似乎要从卷布中飞出,周围的空气都因为那滚烫的温度,发生了扭曲。 “生长养神芝的地方,我找到了,怎么样,想不想和我一起去看看?”他虽然这样说,但悬浮在空中的画卷却超泽两人直直的笼罩下来。 火焰在脚边蔓延,烧在皮肉上,滋滋啦啦的烧焦声,在两人身上响起。 徐行止掏出来一张避火符,贴在自己身上,看着陈络司坐在火焰中,漫不经心的找了块烧红的石头,坐了上去,一股白烟从他的身下冒了出来。 他皮肉上冒出些小泡,随后开始变大,炸裂,新生出血肉慢慢长出。 他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干脆躺了下去,大声说着:“仙境,蓬莱仙境,这里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我们当初一起找的秘密。” 徐行止蹙眉看着陈络司,将一张又一张的避火符贴在自己的身上,就算如此,火焰还是不停的往他衣服上窜。 第89章 土地被烧到开裂,干枯的河床在眼前蔓延,脚下生长的植物在火焰中不停燃烧,抬眼望去,入眼均是骇人的红色。 许多白骨,立在漆黑的泥土上,热风卷过很快变成了一堆飞灰。 陈络司突然站起身,站在石头上大喊道:“我恨这里!我恨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徐行止,你知道为什么吗!” “……”徐行止没吭声,朝着周围看了看,入眼的一切都失去了原本的色彩,只剩下一片焦黑。 “为什么不回答我。” 陈络司边说边窜,身上的肉已经被烧到发褐,新生血肉在在黑色下跳动。 徐行止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无赖,无奈道:“你到底要做什么?” 陈络司眼前的白绸早已经被烧了个干净,睁开眼,露出两个空荡荡的眼眶。 “看看这个,我只是在这该死的地方点了一把火,竟然会遭到惩罚,你说说,凭什么?” 他突然变得冷静,站在火焰中,笑着开口:“你说这仙境,会不会料到自已有一天会被它救下的人毁掉?” 土地发出崩裂,类似于骆驼的哀鸣在远处响起。 徐行止看着远处爬起的人形,旱魃两字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旱魃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涂炭,而制作方法也极为严苛,需要将巫女绑在烈日下暴晒,直到死亡,再将16枚棺钉全部敲进棺材中,放在太阳下暴晒,让其永生永世不得投胎。 陈络司满意的看着远处的旱魃:“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力气弄来的,不过嘛,在蓬莱州长成的旱魃它恨这里但它永远也无法离开这!你知道吗,最神奇的是它和我们一样,不会死亡。” 突然扭过头,恶狠狠的盯着徐行止,冷声道:“你应该感谢我的!如果我没把你带上船,你早就死了,哪还有那么多好日子。” 他手一挥,一枚铁钉再次朝着旱魃飞了过去。 铁钉从极远处钉入旱魃的的胸口,将它钉在一刻石头上,四肢在空中胡乱的晃,似乎是想要挣扎出来。 火焰也随着它的挣扎越来越大,炸响声不停的传出,周围的火焰被避火符挡住,可身体却像是被放进了烤箱,皮肤上冒出了细小的水泡。 “哈哈哈哈,我们都一样,只要蓬莱州消失,我们就会死。你在乎,你舍不得。” 陈络司笑眯眯的凑近徐行止,指着远处的旱魃:“你把自己的头颅割下来,诚心诚意的送到旱魃的手中,说不定它的怒火就会平息下来,蓬莱州就不会消失。这样你就可以活下来,你快去啊!别自私,快点去啊!” 徐行止没去管他,反倒是扭头去看被钉在石块上的旱魃,它浑身干枯,身上的衣服紧紧的融进皮肉,哀嚎声从空荡荡的口腔发出。 朝着旱魃走了过去,看着它四肢上的棺钉伸手捏了上去,烧的滚烫的铁钉在碰到皮肤的一瞬间,身上的避火符开始燃烧,以极快的速度变成了粉末。 手中用力,但钉进岩石中的铁钉并没有那么容易扣出来,指尖冒出血泡,轻叹一口气。 “忍着点。” 徐行止低声说了一句,看着自己8分熟的手指,捻了捻,想着这不能被季良辰看见。 手骨卡在钉子上,用力一顶,冒出来半寸,捏在掌心中。 “啊啊啊啊啊啊啊!”旱魃口中发出一声尖叫。脚下的地面,随着它的嘶吼不停的颤动,裂开深深的沟壑。 陈络司想抬腿,却不知道为什么被钉死在地上,低头看去,徐行止刚拔出来的钉子不知何时竟然落在了他的身上,融化的铁钉,像是被焊在地面之上。 低头,看着自己脚面上的铁钉,“哈哈哈哈,把我钉在这,你竟然把我钉在这,有什么用?” 他用力的想要将脚从地面上拔起来,可钉子却没有半分移动。 血肉生长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将钉在骨头中的棺钉,包在中间,他口中不停的辱骂着发上的一切。 他大声喊着,凭什么。一声一声,都不知道在骂谁,嘴一刻不停的骂着,凭什么,徐行止就能活的像个人,凭什么他却被关在地牢中,被割肉放血,甚至血肉要被割下来任人享用。 他恨天恨地,甚至怨恨自己,可最后所有的怨恨全都落在了徐行止的身上。 “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一定不会受尽折磨,我会遇到你遇到的人 ,会走上你的人生!” 徐行止像是没听见,从地上捡了块石片,拿在手中,翘着旱魃身上的棺钉。烧红的棺钉,落在开裂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最后一颗棺钉落下,燃烧的火焰还是没有熄灭,反倒是越烧越大。 陈络司从一开始的慌张,渐渐变得冷静,直到现在忍不住的捂着肚子发出笑声。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你就算把钉子拔出来又能怎么样?” 徐行止将地面上的铁钉踢开,眼前的旱魃,它的舌头被割下,皮肤上遍布裂痕。 “就算没有我,你也不会拥有什么幸福的人生。”徐行止嗤笑一声,厌烦的看向远处的陈络司。 陈络司:“你什么意思?” 徐行止伸手扶住,从石壁上滑落的旱魃,看着手臂上窜上火焰,疼痛在皮肉上窜起,忍了半天。 还是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小刀,抵在那些烧熟的肉上,用力一削。 泛白的肉,落在地上,徐行止咬牙:“你觉得痛吗?” “这会痛?”陈络司鄙夷的扯着嘴角,骄傲的看看自己熟的不能再熟,炖烂的身体用力一撕,肉落在地上,肠子滚了出来,甚至冒着白烟。 徐行止深吸一口气,指尖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的想要呼吸。 可每一口喘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热意,烧的难受。对着陈络司狼狈的模样,竟然生出些同情,说:“如果你管这叫做活着,那么你永远不可能取代任何人。” 他的指尖,慢慢的生出血肉,疼痛在脑中炸开。 旱魃双手朝着陈络司的方向伸,“啊啊啊!”的哀嚎着。 徐行止闭上眼,脑袋一抽一抽的疼,季良辰的脸突然在脑海中冒了出来,托着自己削的只剩骨头的指尖,细细的吹着。 睁开眼睛,对上眼前滋哇乱叫的旱魃,陈络司的身上冒出的烧焦味,在空气中蔓延。 扯了扯嘴角,觉得有些好笑,在心中轻轻说着,早些解决回家。 “你笑什么?”陈络司一副见鬼的模样,用手将那些掉下来的肉,朝着徐行止扔了过去。 徐行止看着地面上的肉块,脸上的笑僵住。 抬手点在旱魃的肩膀上,它的挣扎停住,声音卡在口中。 “很痛对吧,我想想办法。” 徐行止对着旱魃,转身朝着陈络司走了过去。手攥成拳,用力的挥了上去,陈络司被他打的失去重心,栽倒在地上,手扶着地面,舌头顶了顶腮帮子。 第86章 分别 陈络司躺在地上,抬手摸了摸自己被打肿的脸,说:“就算你把我的头割下来,给旱魃也没用的,我杀了它,我的脑袋没用。” 他毫不在意的躺在地上,任由火焰在身上燃烧。 直溜溜的躺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人,吼着说:“你觉得这个该死的仙境,还能撑多久,半个时辰?或者半个时辰都不到?去啊,去把你的脑袋给它!” “……”徐行止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络司见他不动,像是放弃了道:“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你不会把头给它的,你会和我一起去死。仔细想想,我们很久之前,就应该在黄泉路上相遇。” 徐行止没回答,灵力尽数朝着旱魃涌了过,可青色的灵力在碰到旱魃的一瞬间就已经变得透明,消散在空中,缓缓的朝着下面飘落。 寥寥几丝落在旱魃的身上,将它身上的火焰压下些许。 陈络司仰着头看到眼前的一幕,从袖口中掏出画卷,双手按在卷轴上缓缓拉动。 旱魃的嘶吼随着画卷的展开,变得越来越大,原本已经有了熄灭趋势的火焰也再次冒了出来。 徐行止还没来得及去拿画卷,就见陈络司的抱着卷轴扑向了火焰之之中。 “我们一起,下黄泉吧。” 他被火焰裹挟,却还是一刻不停的发出笑声。 “要下黄泉的人只有你。”话虽这样说,但此刻徐行止也没有任何办法,就算真把脑袋扭下来给旱魃,怨气也不会消失。 看向周围,火焰从地下喷涌而出,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深黑色。灵力落进脚下的地面中,试图反哺,却没有任何作用,他身上的灵力随着火焰越少越烈,已经散的所剩无几。 眼下不过是在等死,就算将口袋里的果子吃掉,他知道自己无法离开这里,会变成一具分不出人形的焦炭 。 实在是太难看了。 伤口恢复的越来越慢,避火符也早已经见底,将仅剩的避火符贴在胸口,四肢的皮肤被烧到外翻。 第90章 正常人烧成这样早晕过去了,可他们两个人身上就算烧的皮开肉绽,意识却还是很清晰。 陈络司在火焰中就剩下个焦炭般的人形,见徐行止不动,眼睛转了转,鼻子喷了点气,也不再自讨没趣。 身后的旱魃,不知何时恢复了行动能力,朝着两人狂奔而来。 随着旱魃的靠近,温度也越来越高,空气都已经发生了扭曲。尖锐的叫声,在周围回荡,它并没有受到火焰的干扰,直直的扑在了陈络司的身上,锋利的指甲插进他的胸口。 陈络司没管旱魃插在自己胸口的手,反倒是抬起头,想要看徐行止会有什么反应,见完全没有任何动作,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喉咙中发出一声声低声的求救声,像是意识到死亡真的快要来临,竟真的从火焰中爬了出来。 “救救我,救我,救我!” 皮肉烧焦,变得扭曲,肉冒出的油低落在地上。 他身上的旱魃,张嘴一口口撕咬着,他的皮肉,本就半熟的皮肉被撕开时甚至连着白色的肉丝,一条条的被撕下,咀嚼声在火焰中穿梭,液体还没落到地上就已经蒸腾殆尽。 陈络司的惨叫并没有持续太久,喊了几嗓子便已经闭上了嘴,喉咙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上下鼓动,呼吸时发出赫赫的声音。 徐行止没伸出援手,只愣愣的站在一旁,看着旱魃不停的嘶吼,脑子早已经转不动。他恨不起来陈络司,他甚至能理解他做的这一切。 心中只剩下对季良辰的愧疚,愧疚自己再一次的欺骗他。 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被红色的滤镜糊住,恍然间,脑子闪过季良辰的脸,心口有点酸,离开时自己好像有点太果决了,他有点后悔了,自己应该再多说两句的。 说想再看看他,想要留在他身边。 陈络司早已经没了生机,躺在开裂的泥土上,旱魃用力的踩在他的脸上,将他踏进泥中。 它晃荡了两下,四处张望,最后视线落在徐行止身上。 锋利的指尖,朝着它探了过来。 徐行止混身没有一丝力气,身上的疼痛让他连腿都抬不起来。 干脆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早些到来,哪怕是走马灯也好,他好想要再看看季良辰的样子。 想象中皮肉撕裂的声音,没有出现,睁开眼睛,只看见一朵盛开的银花,在眼前绽放,纤细的枝条从手腕上腾空而起,缠在手臂上,压在漆黑的焦土中。 旱魃被几根银白色的花藤缠住,往远处一扯,轻飘飘的甩飞了出去。 发丝黏在脸颊上,被一双冰冷的手捏起,苍白的指尖因着火焰染上了红。 徐行止看着自己的发丝,早已经变成了白色,在他的手中变成一点点灰烬。 季良辰的指尖在眼前轻轻颤抖,捏着头发的指尖悬在空中,“哥哥……” “对不起,我好像又要食言了。”徐行止抬手,却看到手臂上裂开的水泡,鲜红的鲜红的血泡,叠着暗红结痂的血泡。 这一幕让他不敢抬头去看季良辰,也不敢想自己现在到底是一副什么样子,太难看了。 将头低着,视线无法避免的落在面前的鞋上,原本纯白的毛绒拖鞋,变的黑漆漆带着燃烧层,几乎看不出拖鞋的形状,好丑。 “哥哥,这次我真的要生气了。”季良辰的带着无奈声音从头顶传来,听不真切。 “我找你找了很久,很久,为什么不愿意再看看我。” 一声声轻唤,落在耳朵里只剩下寥寥几句,“不愿,看我吗?” 火焰在地面上闪动,依旧熊熊燃烧着,银白色的藤蔓被一次次的燃烧变为焦炭,又不断的重新生长,脚下的地面不停的颤动,硬生生被火焰烧到碎裂。 疼痛不及心底的酸苦,用尽最后的力气,提起头,扯着唇角,垫着脚尖,轻轻的吻在了季良辰的脸上。 看不清他的脸,唇只能触碰到一抹湿润的触感。 无论多么用力都无法看清眼前的人,想要将眼睛在睁大一些,眼皮却变得无比沉重,如何也无法撑开,反而重重的的坠着,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想要对他说:我想陪在你身边,却无法说出口,意识控制不住的开始消散。 脑海中最后只剩下没了自己,季良辰回去的路要一个人,会孤单吧?想着想着,就连身上的痛苦也开始消散。 耳边只剩下季良辰的呼唤声,可渐渐的呼唤声也越来越远,周围变得安静,黑暗拥了上来。 徐行止看着无数人走向了死亡,可第一次落在自己身上终归是没有经验的,他早已经料到自己没有轮回,却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到哪里去。 周围是一片黑暗,抬手朝着前探了探,指尖没有碰到任何东西。 耳边忽然传出喧闹的交谈声,抬腿朝着生硬传出的方向走了一步。 暖黄色的光在头顶亮起,店铺房梁上悬挂的两展灯笼忽然亮起。 将黑暗驱散,熟悉的木架上摆放着他从时间中带出的物件,只不过上面覆盖着一层灰尘,灰尘落在地面,家具上,每一个角落都被灰尘填满,厚厚一层在灯下异常显眼。 手指轻轻擦过木架,上面立刻出现两道痕迹,灰尘随着他的到来被激起,在空中飘动,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模样,就连出门时摆在桌面上的瓷杯都没有半分移动,只不过早已经看不到曾经装过水的模样,干枯的叶片,夹杂着深灰的尘土躺在杯底。 尘土沾在指尖,轻轻搓了搓,有了愣,一时反应不过来是怎么回事。 苍白的月光从窗栏中洒落,开裂的木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 他在前厅四处看看没有发现任何生活的痕迹,想不通季良辰去了哪。 手按在通往后院的门把上,原本光滑的木栓,早已经因为许久没有使用变得卡顿,用力一抬。 “咔滋”沉闷的摩擦声在手掌下响起,带着些凉意的风从耳边卷过,带着厚重的尘土,灰眯了眼睛。 抬手揉了揉,抬眼,冷白的月光从头顶洒落,落在后院中,遍地银白的叶子铺在院落中,一层一层,叠的极厚,根本想不到有多久没收拾,落了多少季节。 院中生长的树比出门时粗壮几寸,枯萎的那半不知为何冒出银白的叶片,叶片在风中轻轻摆动。 池水还在不停的流动,激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光,飞溅而出,落在院落中。 “吱吖”一声,摇椅晃动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徐行止扭头看去,眼前的一幕让他怔愣在原地。 “他”躺在柔软的摇椅上,皮肤上的布满暗红的结痂,藤蔓落在脸颊被烧烂的皮肤上,却还是能清晰的看出下面的皮肉,被烧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可怕至极。 原本黑色的发丝,因着蓬莱州被毁,变为白色,落在藤蔓上几乎分不出来。 四肢上缠满了纤细的藤蔓,露出寥寥几块完好的皮肤 。可身上的衣服却没有一丝灰尘,摆整齐无比,明明遍地落叶,却连衣角都被藤蔓小心翼翼的托起。 徐行止并没有看到季良辰在哪,却下意识觉得季良辰一定在他的身边。 第87章 地下冷,我会守着他 藤蔓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踩在叶片上,发出碎裂声,想要跨过藤蔓却没找到任何可以落脚的地方。 只好踩在藤蔓上,朝着摇椅走去。 徐行止没走几步,就看见,有什么东西团在他的脚边,走近只见繁杂的枝条缠绕在季良辰的身上。 他被银白色的藤蔓缠在中间,靠在他的脚边。 那双黑色的眼睛,睁着,直勾勾看向摇椅中躺着的尸体,指尖勾着尸体上已经扭曲的银链,黑色的链条,在银白的藤蔓中极为刺眼,看着变形的链条,仿佛能感受到岛上熊熊燃烧的火焰。 季良辰捏着链条,一动不动,若不是风吹过他的肩头,衣服轻轻的晃动,徐行止甚至会认为这是一尊雕像。 往前走了几步,他还是一动不动,意识到看不见自己,徐行止慢慢蹲下身。 蹲在他的身边,抬手轻轻碰他隐在藤蔓中的脸颊,指尖碰在季良辰的脸侧,记忆像是潮水涌进了脑海。 灰色的回忆在眼前展开,只觉得自己像是飘在了空中,看着季良辰抱着他的尸体,回到了他们的“家”。 屋中的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却早已经落下一层薄灰。 飘在空中,看着季良辰,抱着他的尸体上楼,不知要做些什么。 季良辰手在尸体上滑过,试图找些什么。 徐行止不知道他想做些什么,只能看见季良辰眉头深深的皱着,摸了很久,最终低着脑袋,肩膀轻轻颤抖。 烧脆的衣服变成黑色的渣粒,簌簌的往下掉,季良辰说着:“脱不下来,换不了,哥哥你会说我吗。” 徐行止这才明白,季良辰刚才再找衣服的开口,却因着身上的衣服烧焦,早已经和皮肉黏在一起没办法分开。 想不出季良辰,此刻看着自己的尸体是什么感受,“对不起,对不起。”低声的说着,伸手去碰季良辰,心口发涩,“是我的错,我不知道呢会出现。” 第91章 悔意在心口蔓延,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解决发生的事。 习惯实在是很难改变,以至于,他就算知道自己此去九死一生,也不愿去求旁人,也并未料到季良辰真的能找到自己,并且自己死会在他的眼前。 徐行止想着事情如果能解决,自己能活着回来,那当然最好,若是回不来,季良辰也找不到,毕竟他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一开始的悲伤与痛苦,只要时间够久,终归会淡忘,总有一天,他会忘记,忘记与自己有关的事。 可眼前的季良辰,实在是太平静了。 他小心翼翼的帮尸体套上衣服,每日抱着尸体,坐在院中。 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尸体没有腐烂,一直维持着原状。 姬八从妖界回来时便看到着一幕,季良辰抱着尸体,他一言不发,甚至连视线都没有移开半分。 “不下葬吗?”姬八只问了一句。 季良辰这才开口,声音中听不出情绪,说:“地下冷,他答应了,会永远陪着我。” 记忆中只剩下春去秋来,四季变化,一年又一年,季良辰从一开始还会收拾落下的树叶。 变成守着,只守着他,每隔几日便帮尸体换衣服,或许是溃烂的皮肤实在是刺眼。 他只能用藤蔓缠在上面,藤蔓从一开始的几根,渐渐的,越缠越多,所有烧坏的皮肤都藏起来,盖起来可每次换衣服时,他盯着那些痕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长到徐行止都觉得刺眼,他看着季良辰手指从那些伤痕上滑过,每一道都刻在了两人的心底。 徐行止控制不住的伸手,想要去挡住他的视线,想让他不要再看了。 他已经忘了火焰烧过皮肤的疼痛,但看懂季良辰的样子,只觉得心脏像是被硬撕开口,痛意一刻不停的朝着心脏涌去。 手放在了他的脸颊上,明明手中的触感无比真实,却挡不住季良辰一动不动的视线。 他挡不住季良辰落在他伤口上的视线,无论说什么,都只是自言自语,无力感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 视线没有真的看向他,却比落在他他身上还要难以接受。 他忽然发现,死在那场大火中的不只有他,季良辰同样被留在了火焰中。 “别守了,求你,别守着了。”徐行止弯下腰,搂着眼前的人,“我错了,是我错了。” 徐行止意识到了自己的傲慢,他傲慢的认为季良辰会在时间中将自己遗忘,明明他知道季良辰已经在暗无天日中,等了自己很久,可他还是认为季良辰总有一天会离开自己。 而他因为这不会发生的事,毫不顾季良辰的感受再一次把他抛下,就如同千年前那样。他想去道歉,想要回去,回到季良辰的面前,告诉他自己错了。 风在耳边挂过,吹动周围的一切,徐行止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时间在此刻早已经没有概念,或许已经重合。 可就算徐行止没了概念,时间还是不会停止,不会怜悯任何一个人,不停的前行。 叶片从头顶轻飘飘的落下,落在季良辰的鼻尖,挡住他看向摇椅上的视线。 徐行止本以为他会伸手起降叶片捏下,等了许久,在在指尖,季良辰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气。 心脏在此刻漏了一排,徐行止想要站起来,又因为坐了太久,双腿没有任何知觉,朝前倒了下去。 倒在季良辰怀里时,他对上那双漆黑的眸子,只不过原本总是亮晶晶的眼睛,中没了焦距,“久瞑?” 低声的喊了几句,明知道不会有回应,可徐行止还是在一刻不停的喊着,泪水从眼眶中涌出,心口像是被挖走一块血肉,“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让我回去,守着你……” 忽然,头顶传出一声询问。 “后悔吗?” 银白的树叶发出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如同琉璃坠在一起,碰触了一首清脆的乐章,只不过这声音实在是有些不合时宜,吵的让他心烦,无力感早已经填满了胸口,就连一丝回荡的机会都没有。 那陌生的声音还在不停的问着:“后悔吗,后悔活到现在吗?” 脸被轻轻托起,看向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混身带着淡淡的光晕,一身洁白的长袍垂落在地面上。 “我的孩子啊,你后悔了吗?” 徐行止摇头,他从未怨恨也从未后悔过。 “谢谢你。”面前的人,露出个笑容,脸上带着释然,“你是唯一,一个不后悔的的孩子,你还想回去吗?代替我,回去,回到你濒死的地方。” 徐行止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觉得无比熟悉:“回去?” “是啊,我送你回去,你代替我活下去,时间太长了,就连我也感到了厌倦,等到你厌倦的那天,再去找一个愿意活下去的人,代替你,好吗?”她收回手,蹲下身,与徐行止平视,一张雌雄莫辨的脸出现在眼前。 他不知见过多少人,从未见过如此悲伤的人,虽然笑着,眼底底痛苦却好似凝结出来实质。 “养神芝?”徐行止开口。 “不,我叫幸至,是不是和你很像。”她伸出手,“你还记得养神芝啊,那时的你真的很想活下去,和现在一样,对吗?” 徐行止点头,发现周围的一切都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面前的人。 面前的人,抬起徐行止的手贴在了她的胸口,平坦的胸口下,心脏的跳动,一刻不停,带着磅礴的生命力。 “这里会一直跳动,直到你想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找到下一位愿意永生的孩子。”她握着徐行止的手腕,将他的手重新放在了他的心脏上,瞳孔轻缩,“原来你的心脏,竟然是为另一个孩子跳动,你会坚持很久,对吗?” 徐行止看着眼前的人,对生的渴望在千年后再一次涌了出来,到达了顶峰。 “我想回去,我想守着他……” “我知道,他等了你很久。”,面前的人笑着点头,“代替我,成为行走在世间的神明,做你原来一直在做的事,你愿意的,对吧。” 心口被轻轻一点,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倒去。 “嗯。”徐行止忽的想起,季良辰曾经问过自己会不会成为神明。 那时,他没有给季良辰答案,而现在,徐行止已经知道了自己的选择,就算身体朝后坠,心中也没有半分慌张。 想着等回去,自己就能告诉他当初的答案。 身体不断的朝着下面坠落,眼前出现了无数金色的丝线,丝线在空中变成一条河流。 徐行止被卷了进去,丝线绕在他身上,钻进衣领中,在皮肤上挂过,泛起一阵痒意。 忽的一根红线,从胸口钻出在耳朵上轻轻蹭过,他伸手去捏,那条红线却像是有了神智,一溜烟缠绕在手臂上,钻进指节上那枚银色的戒圈。 银色的戒圈上印刻着细小的花印,那条红线融进戒圈,竟是给花上了色。 伸手去碰,那红线在他脸颊上轻蹭,徐行止被蹭的心中发软,轻声说:“带我去找你的主人吧,我很想他。” 丝线在空中一顿,疯狂的扭动,拽着他飞快的超前飞去,远处的光亮冒了出来。 第88章 复活! 指尖用力勾了勾,下一秒便被握住。 “久瞑。” 徐行止睁开眼睛,对上季良辰那双黑色的眸子,墨色的瞳孔中还带着光亮。 “我这次不会食言,我会陪在你的身边。” 季良辰唇紧紧的抿着,本就搂的极紧的手臂又加重了几分,像是想要将怀中的人揉进身体中。 他没说话,徐行止能感受到他的无助。 抬起手,放在季良辰的后背上,顺着摸了摸,轻声道:“ 我回来了。” 季良辰的声音有些低,“做到。” 脚下的火焰还在一刻不停的烧,就连天空变了幅模样。 红随着云流动,浓稠,缓慢,沉重,却高高的浮在空中,俯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 “最后等我一次,站在这里,我应该把这件事解决。”徐行止伸手抚过季良辰纤长的睫毛,“之后我会永远的守在你的身边。” 季良辰睫身控制不住的颤抖,黑色的瞳孔中倒映出徐行止的模样。 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一刻不停的愈合,白皙的皮肤不在被火焰灼伤,纯白的发丝在转瞬之间,变长,落在他的腰间。 季良辰缓缓松开他的腰,在他脸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好。”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徐行止做的所有决定,他都不会拒绝。 徐行止原本消失的灵力重新出现,疯狂的朝着地下焦黑的土壤中涌去,燃烧的火焰被硬生生的压下。 枯萎的草木,此刻成了最好的肥料,一抹新生的绿色从眼前冒了出来。 旱魃干枯的身体,深深陷在被烧黑的藤蔓中,看的出来季良辰当时的愤怒。 徐行止伸手,轻轻触碰那些烧到变形的藤蔓,“哗啦”一声。 第92章 指尖染上写黑灰,藤蔓碎裂,如同一场大雪,落了下来。 徐行止看着面前人的,她口中空荡荡的,脑袋朝着一旁扭着,还死死的盯着地上陈络司的尸体。 虽然看不出五官,但也能看出旱魃活着的时间不长,年纪不大,身体小小的,皮包着纤细的骨头。 徐行止看着面前的旱魃,猜到她不过是即将献给邪祟的祭品,与部族中给人看病,求神落雨的不同巫女。 祭品大多不到五岁,就要被关在房子里。等着赏赐一次“见神”的机会,族中祭拜的也不是神明而是邪祟,那些邪祟蚕食人肉。 用她们的血肉,换取邪祟一刻的停歇。 说是“巫女”只不过是打着漂亮的名声,推出来的物件,物件变成了“人”当然要说的好听些。 陈络司也钻了这个空子,毕竟真的巫女少,但类似的祭品多到没办法数。 身上还还挂着铁链,钉孔深深的嵌在她的手臂上。 “这里太热了,你跟着我离开吧。”徐行止朝着面前的人,缓声开口。 旱魃盯着徐行止,眼眶中那双浑浊的眼珠动了动。 两瓣薄唇长着,听着离开两个字。 摇头 手在空中胡乱的比划,锋利的指甲无意识的划开她本就干枯的手臂,都毫无知觉。 轻轻握住她摆动的双手,徐行止弯着腰,将旱魃惊惧的样子看在眼里。 徐行止温声道:“结束了,不会再痛了。” 她不再挣扎,仰起头,直直的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残留在口腔中的舌根,胡乱的搅动。 “不要”,两个字,竟然含糊的说了出来。 她用力的摇着脑袋,似乎对徐行止口中的离开,恐惧至极。 原本浑浊的眼珠恢复了些许清明,盯着自己的手,似乎被上面锋利的指甲吓了一跳,猛地抽回了手。 旱魃不停的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些音节。 徐行止听不明白,张开自己的手掌,指尖在掌心点了点,手指在上面缓缓滑动。 旱魃懂了他的意思抬起手,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手指肚贴在徐行止的掌心,一点点的画着。 她的手歪歪扭扭的或许是指甲太长了,也或许是本来就不太会写字。 只描出来一个字 “活”随后摇了摇头,朝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 徐行止点头,缓缓开口:“不想活着,实在是太痛了,对吗?” “……” 没有任何回应,旱魃抬起手,只是扬起脸,静静的看着徐行止。 徐行止点头,知道了她的意思,本就没什么可多说的,往后退了半步。 活着痛苦,死亡也并非不可。 不过是是一种选择,他不会置喙任何人的选择,成了旱魃就是邪祟,是没有投胎着一说。 与其按照人说的死亡,不如说是消散在这天地之间。 如果消失是她的选择,那么他需要做的只是一个安静的观众。 旱魃朝他扬起一个看不清楚的笑,一步步的朝着岛屿的边缘走去。 地上只有无数细小的嫩芽,并不会遮挡视线,远处是无边无际的海洋,湛蓝的海水被天空染为红色。 摆荡的浪花好似艳红的裙摆,看不到裙尾到底在哪,只一个劲的荡,被游过的鱼带向远方。 徐行止站在原地,看着旱魃一跃而下。 她的身形,在离开蓬莱州的瞬间开始变淡,干枯的皮肤被染上属于夕阳的红,不再可怖,夕阳成了她的礼服,随着她落入海水之中。 蓬莱岛永远不会在海面上被寻到,因为它不在海上而是在海的上方,高高的悬空中。 火焰熄灭,地面上的嫩芽吸收着草木燃烧后的灰烬,慢悠悠的生长。 没人能忽视死亡后的璀璨新生,同样的也没人能忽视,消散的灵魂。 徐行止注视着,缓缓生长的植物,忽然意识到了时间,正在一刻不停流逝。 转过身,看见季良辰乖乖站在原地。 季良辰眉头微微蹙着,深遂的五官在夕阳下看不清,影子被拉长,落在徐行止的脚边。 一声不吭的等着,等着徐行止回头就能看见。 徐行止脸颊上一阵凉意顺着滑落,抬腿朝着季良辰走去,脚步越来越快,走变成了跑。 扑进他怀抱时,寒冷瞬间拥了上来。 只不过这冷意,很快被他身上的温度染热,消失的一干二净。 徐行止第一次如此用力的去拥抱另一个人,手臂紧紧的压在他的肩头,贪婪的想要时间慢些流逝。 “哥哥?” 季良辰声音有些颤抖,脸颊贴在徐行止柔软的发丝上,感受着怀里活生生的温度。 有一瞬间,他甚至以为徐行止真的死了,死在他的眼前,可他又不敢相信,毕竟徐行止一次又一次告诉他,不会有事。 季良辰抱着徐行止滚烫的身体,闭上眼,看不敢去看那些烧过的伤,也不敢去喊徐行止,想着他可能只是累了,累了应该要睡一会。 风很合时宜的从两个人身边刮过,远处的海浪声,压过徐行止胸口中传出的心跳。 直到徐行止缓缓松开,季良辰才开口,带着恳求:“哥哥以后睡觉和我说一声,好不好……” 徐行止对他着委屈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心软的没办法:“好。” “咳”,远处传出声重咳,陈络司躺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就连草都躲着他长。 “哈?”陈络司像是惊叹于自己的生命力,哪怕内脏都被扯的所剩无几,骂了一句,“真他妈的疼。” 他身上冒着与地面相似的灵力,撕开的皮肉并没有恢复,明明没有眼珠却还是直直的望着,即将变黑的天空。 “我是不是快死了?”陈络司脑袋动了动,贴在肥沃的泥土上,怀里死死抱着的卷轴滚落。 讲真的,徐行止看着面前只剩下几口气的人,说不上怨恨,只不过是陈络司做的事,他无法认同。 他也不是圣母,能说出什么,看在你马上要死了的分上,我原谅你话。 点头的说了句:“是。” 陈络司长出口气,“哈”了一声:“在上为鸟鸢食,在下为蝼蚁食,我早就该如此,该是如此。” 他停顿了几秒,竟是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声音渐渐消失,突兀的问了句:“你眼里,我是不是很无用。” “没有。”徐行止没想到他会问这话,老实的说,“常奉不是谁都能当的,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厉害。” 至少在没撞上徐行止前,陈络司做的每件事都成功了,哪怕求永生,他都求到了。 “厉害?我没想到你是唯一夸我的人。” “可惜,有点晚了。”陈络司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徐行止险些没听清。 天空已经彻底变黑,陈络司迟迟拿到的卷轴随着他的死亡,变成了一根木块。 草细细密密的长了出来,包裹住他的尸体,无论他有多怨恨蓬莱州,他的尸体无法选择的成了肥料。 徐行止本想去捡卷轴,他还是有些好奇,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神明。 不过卷轴变成木块,他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他摸了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穿着季良辰的外衣,他的衣服早就烧的看不出形状黏在身上。 摸出个帕子,捏起地上的木块,立起来当作他的坟头。 “回家?”徐行止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朝着季良辰露出个笑。 季良辰伸手牵起他的手腕,指尖蹭了蹭掌心,不情不愿的说:“听哥哥的,只不过,回去要再还我个帕子。” 徐行止对他着嫌弃的表情,有些哭笑不得,认真道:“无论你要什么都给你,我爱你。” 季良辰被这情话撞的一愣,点头:“哥哥,不带这样耍赖的。” 第89章 许久不见,你会做,什么? 蓬莱州实在是太远了,徐行止一直揣着的画卷不知去了哪,周围找了一圈,不知所踪。 他也不矫情,笑眯眯的牵起季良辰的手:“麻烦久瞑带我回去了。” 话音刚落,眼前便是一晃。 季良辰抬手挡住他的眼睛,凑在他的耳边轻声开口:“哥哥这次路远,会晕。” 徐行止眨了眨眼睛,睫毛在他的掌心中蹭过。 他抬起手时,徐行止清晰的看到了他掌心变红。 明显是害羞 季良辰拉着他直接回到了前厅,徐行止不知道到底在蓬莱州待了多久,只能看到窗栏在月光下竟然是哑光的。 灰尘落在打开的窗框上厚厚的一层,没个大半年应该积不出来。 没开灯,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徐行止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月光与记忆中重合,让他没由得有些心慌。 “久瞑。”他低声喊了一句,脸靠在他的脖颈间,淡淡的檀香,驱散那一抹慌乱,抬起头问:“如果我们很久没见,重逢之后,你会想做什么?” 第93章 “做?什么?”季良辰重复了一句他的问题,露出个笑。 接着他的唇便被轻轻咬住,夜风从窗外吹进房间,身上的触感在寂静下被无限放大。 季良辰舌头并没有试探着探进来,更像是犬类动物轻轻的咬了一下,带着些撒娇的意思。 手指实在很凉,贴在徐行止腰上时,他没控制住的微微一瑟缩。 视线相撞的瞬间,徐行止能清晰的看到他眼中的笑意,抬起头去回应,唇却被松开。 季良辰双手撑在桌子上,微微后仰,潭水般的眸子中倒映出徐行止此刻的模样,白皙的脸颊泛着红,唇上带着些水光。 “哥哥,很美。”低哑的声音像是带着勾子,不停的撩拨着他跳动的心,“这就是我想做的……” 徐行止手撑在季良辰的胸口,缓慢的凑上去。 这一次他闭了眼睛,季良辰不闭眼,实在是觉得从对方眼里看到自己意乱情迷的样子,不好意思。 徐行止主动掌控了下一个吻,舌头扫过口腔内的柔软,很凶的往里顶,冰冷的唇肉亲密无间,温暖的厮磨在一起。 这个吻实在有点长,但徐行止舍不得停下,毕竟他真的等了很久。 分开时,脑子有些氤氲没得到满足,再一次凑上去,只不过这次的主动权不再他身上。 季良辰舌尖被狠狠压过,手掌盖住他的后腰,将他反压在怀里,手垫着后脑勺,反客为主,将人压在被游灵花爬满的墙壁上,伸手去扯那裹在身上的外衫。 徐行止喘了口气,趁着名为理智的线还没崩断,边喘边说:“回房间…这……物件…活的……” 屋里摆着的,无一不装着执念,在这拉拉扯扯,实在是不不合适。 季良辰将人抱在怀里,就往楼上走。 门被用力拉开,枝条猛地往回缩。 徐行止被看了热闹,脸红了个透,将脸埋在季良辰胸口。 几步楼梯走的像飞,门被拉开,哐当一声合上,徐行止的后背贴在浴室的瓷砖上。 季良辰贴在徐行止耳边道:“睡觉前,要洗澡,对吧,哥哥?” 徐行止没回答。 水流打在身上,衣服沾了水,紧紧的贴在两人身上,两人很默契地,一只手搂着对方,另一只手去脱自己和对方身上的衣服。 “嘶啦”一声,在漆黑的浴室中乍然响起,两人也没有停止动作,衣服实在是碍事,他们都想让面前的身体不着寸缕。 徐行止说不出来话,太刺激了,季良辰贴着他的腰,俏生生的摸过他的腹部,酥麻感从脊柱上窜。 浴室对于两个成年人来说,站不开,洗完澡回了房间,徐行止抽空念了个清洁咒,来不及换床单,直接滚了上去。 站着,跨坐,压着,百岁老实木床很结实,就算折腾的一直嘎吱叫也坚守着职责。 如果说醉酒时季良辰,考虑到徐行止实在是喝大了,等种种原因,克制着自己,那么这一次,爱人主动邀约,加上失而复得的喜悦,季良辰快把他折腾哭了。 眼泪倒是真的掉了,不过很快被冰凉的舌尖卷走,迎来下一轮的喜悦。 “咔” 季良辰按开头顶的大灯,暖黄色的灯光从头顶亮起然后他侧躺着,静静的看着徐行止。 徐行止埋在被子里,默默数了数到底念了几次清洁咒,此刻倒是真的感谢有这种神奇的咒语存在,要不他这张跟了他百年的实木大床,这次可能就要退休了。 季良辰笑起来:“哥哥?” “嗯?”他点头,抬眼用眼神询问,“咋了?” 季良辰:“徐行止。” 他又嗯了一声。 “还可以亲一下吗?” 徐行止撑起身子,他身体不错,除了腰又点酸之外,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能爬起来浇花。 在他脸颊上用力亲了一口,“吧唧”一声,挂了一丝透明的液体,有点尴尬,抬手去擦,手腕被轻轻握住。 季良辰闭着眼睛,将脸贴在徐行止的掌心,无比虔诚的说:“我爱你,我爱你。”说了一次又一次,像是害怕他记不住,“哥哥,我害怕这是一场梦,醒了就会消失。” 徐行止这才发现季良辰眼睛下面一圈红红的,一副哭了很久的样子。 反应过来,刚才落在他身上的水珠,不是汗,是眼泪。 心软的发酸,慢慢凑上去,蹭了蹭他的鼻尖,笑着说:“不是梦,带你看点东西。” 他站起身,从抽屉中拿出一枚蜡烛,点燃,白烟连成一片,徐行止死后看到的画面在眼前重现。 只不过他将季良辰的片段省略,那些只要他经历过就好。 身穿长袍的神明出现在两人眼前,熟悉的话语在房间中响起。 “你的心脏,竟然是因为另一个孩子跳动。”画面缓缓的变化,最终停留在徐行止选择成为神明那一刻。 他牵起季良辰的手腕,贴在他的胸口,笑着说:“它为了你而跳动,久瞑你不回来,我不会选择活下去,一个人实在是太孤单,是你让我想起了活着的感受。” 凉丝丝的泪水砸在徐行止的手背上,他没再劝,等着季良辰将堆积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久瞑,我爱你……”徐行止没说过什么情话,这是他千年中,听过为数不多真心大过假意的告白。 爱如果不是为了欺骗,说出口实在是太难了。 就算他活了这么久也只对季良辰说过,千年前季良辰是他唯一的家人,现在是他唯一的爱人。 无论未来会有多久,徐行止只要一回头,就会看到身后站着的人,他的爱人,他的家人。 季良辰像是小狐狸似的蹭徐行止的手心,脸上的泪水蹭在掌心湿湿的。 “再躺一会,我得给小八河和桂叔打个电话。”徐行止解决完情感问题,突然想起现实问题,刚才洗澡有热水,说明电费一直在交,房间里这么厚一层灰说明没人回来过,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 季良辰知道徐行止成为“神明”后失去死亡的机会,他能永远守着的时候,眼泪也不掉了,去一边找了手机。 手机质量好,烧的屏幕有点漏液,浴室里甩出来摔出了花纹,丝血活着。 徐行止打开软件,发现只有他的号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存的,凭借记忆,凌晨5点,将电话打了出去。 “滴滴滴”三声过后,成功接听。 “桂叔,我回来了。”徐行止率先开口。 桂黄平明显是有些惊讶,哐当一声,摔了什么东西:“行止?!” “诶?”他没想到对面这么激动,手机开始倒计时60秒,忙道,“桂叔你知道小八去哪了,我这手机快没电……” 没说完,手机out 战损版手机,带着徐行止录的小视频和一个电话号码,彻底结束了它璀璨的机生。 回来时的衣服,肯定都不能穿了,再柜子里找了一套,两人一换,哒哒哒的下楼。 这一看,除了院子里的石缝钻满了杂草,足足有半人高,头顶的幕布已经拉丝,一副风化后的模样。 门闩上积攒了一层灰,清洁咒落上去,前厅立刻变得干干净净。 用力拉开门闩,朝着安静的街道看,大多数店铺换了副模样,门口描金木牌《留名》两个大字,都有些看不清。 坐在门坎上,徐行止撑着下巴等桂黄平过来。 他有些担心,自己这一趟去了太久,小八会独自面对楚楠逢的离世。 季良辰把后院的草,用游灵花全部清理干净。出来就看见,徐行止靠着门框,缩在门口,一副失落的模样。 他猜到了徐行止的担忧,刻意加重脚步,在他身旁坐下。 季良辰没说话,只静静的陪着他。 徐行止抬眼,看着头顶的云轻飘飘的离开,他早已经习惯了故人的离世,但他不想让姬八独自面对,如果他在渔村时有人陪在他的身边,告诉他怎么接受离别,或许他就不会逃跑,甚至在离开季良辰后害怕与人相处。 直到头顶上的云消失,徐行止靠在季良辰身上,闷声说:“我还是不习惯,看着相熟之人离世,希望这次我还来得及。”来的及告诉姬八怎么面对死亡,说给曾经的自己听。 第90章 好事将近 “来的及。”季良辰牵起徐行止的手,十指相扣。 这句话像是一颗石子落在胸口,小小的石子却掀起滔天的巨浪,把独自咽下情绪的习惯,打了个细碎。 “真的?我还赶得上吗。” “真的,我从来没有骗过你。”季良辰笑着回答,贴在他耳边说,“只有几次瞒着,瞒着没敢说,但我说出来的,哥哥,信我。” “徐行止,信我。” 他转头看着季良辰深黑色的瞳孔,头顶的灯影,落在面前的人眼里,与在丛林深处见过最璀璨的星辰还要亮,亮的他这辈子都不会忘。 “谢谢。”他用力的握了握他的手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名字,从季良辰口中叫出来会如此动听。 第94章 两束车灯,映射在拐角的墙壁上,缓缓晃过来。 原本能开进车的路面,被重新铺上凹凸不平的石砖,徐行止不知道来者是谁,深吸一口气,等待着来人。 车灯照在雪白的墙壁上,反射过来,整条街都变得通透。 熟悉的人出现在街角,桂黄平朝着并肩坐在门坎上的两个人招了招手。 徐行止站起身,抬腿迎了上去,看见桂黄平没怎么变样,悬起的心微微落下些许,毕竟桂黄平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改变自己的样貌。 桂黄平上下打量过一遍徐行止,轻叹,说:“这次真是好久不见。” 徐行止刚落下去的心,再次悬了起来,问:“桂叔,我到底走了几年?” 桂黄平见他一脸慌张,掰着手指数了数,才不慌不忙的说:“今年是第7年,快8年了。” “哈……”徐行止长舒一口气,“还来得及。” 桂黄平明显被他这幅“死里逃生”的态度,吓着了。 “这是咋了?” 徐行止勾起唇角,恢复了平时那副淡淡的模样,柔声开口:“我和久瞑去了一趟蓬莱州,在那只过去了几天,一回来看见房间里落了一层灰,以为过去了几十年。” 他在心里想着:七年,还好只过去了七年,七年不短,但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一个赶得上,来得及的时间。 桂黄平听了徐行止解释,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点了点头:“我已经给小八和楠逢那孩子去了消息,估么着一会就能到了。” “好。”徐行止也不坐门坎,当望人石了,笑眯眯的。 “我去把后院那坛子酒挖出来,庆祝一下。” 七年,他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告诉姬八,怎么面对死亡。至少今天不用去思考,如此沉重的话题。 “……”桂黄平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话。 直到徐行止回去,找了锹,还没挖,头顶的树枝就把他推到了一旁,翠绿的枝条小心翼翼的在他头顶拍了拍。 “好久不见。”徐行止以为是自己没和神树打招呼,生气了。 桂黄平的声音中带着些无奈:“行止啊,酒早就被小八挖出来了,你不见的第三年。” 徐行止扭头:“?” “他和楠逢,结拜了。” “啊?” 下一秒,一颗鸟炮从大门飞了进来,翅膀一收“duang~”的撞在徐行止怀里,撞的徐行止往后退,还是季良辰扶了一把才没倒在树干上。 “徐行止!”怀里的小鸟,扬起头,“你干嘛去了?!” “小八呀。”徐行止掂了掂怀里的黑鸟,默默想着得有个20斤,又胖了。 下一秒,姬八圆溜溜的眼睛开始往外掉眼泪。 “你干嘛一声不吭走啊,呜呜呜,我…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圆滚滚的黑鸟仰着脖子,虽然哭的很真诚,但马上要咬人的鸵鸟比起来,唯一的区别可能就是长得好看。 徐行止莫名的有点怕,姬八会用他那对一看就营养充足的鸟喙叨他。 下一秒他就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 楚楠逢脑袋乱的像个鸡窝,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一口气都没喘匀:“徐老板…我…我来了……” 怀里的鸟炮,一蹦,蹦到楚楠逢脑袋上,歪着脑地,那对鸟喙戳在楚楠逢脸上:“你跑什么,腿好利索了?” “……” 徐行止这才注意到楚楠逢腿上打的石膏,刚才跑出残影的速度,是单腿蹦过来的?! 楚楠逢习惯的把头顶上“duang”大一坨鸟抱下来,自然的去擦眼泪,顺毛摸了摸,朝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徐老板,好久不见啊。” 徐行止“嗯”了一声,看着楚楠逢那条打着石膏的腿,白色的纱布把小腿裹的严严实实:“你腿怎么了?” 姬八明显一提这件事就生气,从他怀里蹦出来,也不哭了,气鼓鼓的说:“他半夜非要不带我,骑车去抓鬼,没到地方自己翻桥下了,把腿骨摔裂了,还瞒着不回家!” 吐槽完,又瞪着眼睛去看徐行止,问:“你还没说,为什么突然走!” 他想了几秒,觉得絮叨一遍实在是浪费时间:“长话短说,是意外,具体的以后再告诉你。” “……” “哦。” 姬八知道,徐行止说的长话,那就真的很长,不过只要他答应了,总有一天,闲下来会把这段当小视频,放出来看。 寂静许久的房间,有了人很快热闹起来。 徐行止也没纠结酒被喝,毕竟在姬八嘴里是他“抛鸟弃家”,留下孤苦伶仃15斤的瘦弱小鸟和笨蛋道士。 一开始半年,姬八还开着店门等着徐行止回来,结果半年的时间里,找上门的都是些再续前缘的活,只会看,没处理过的小鸟,让楚楠逢把物件里的执念,变成实体让面对面谈。 吓的叫了好几个120,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把店铺关了,闷闷又待了半年,姬八越来越安静,楚楠逢只好借着他“笨蛋”一个人危险的由头,强拉着姬八,带着到处跑。 至于结拜,主要是有一年春节,楚楠逢带着姬八过年。 姬八回来想看徐行止回来没,结果房子里还是空荡荡的,脑子一热学了《三国演义》跪在树底下,拉着楚楠逢就要结拜,“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结拜就是家人,楚楠逢就不能和徐行止一样一声不吭消失。 徐行止全程笑眯眯的听着,最后,从墙根角落堆着的青砖下,找出来一坛私藏的酒。 众人:“……” 这院子里到底埋了多少酒,谁知道呢,活得长,喝的永远都是老酒,只不过有的人岁数比酒更大。 酒坛子上盖着一层泥,徐行止拎着罐子放在水龙头底下冲,冲了一会。才想起来厨房里的东西全过期了,没等他找机会出去,唐柳带着穆青云提着四/大袋东西,从门口走了进来。 每个人走进来的话都是一样的 ,唐柳身体明显好了不少,脸颊上的肉多了原本单薄的身体,再见也有了薄薄一层肌肉。 徐行止走过去,唐柳把手中的东西往穆青云怀里一塞,给了他一个拥抱。 唐柳:“好久不见!” “嗯。”徐行止点头,还没张嘴就看见。 倒是背后的狐狸精耳朵冒了出来,一副,干什么抱我老婆的表情,轻轻把东西放下,不着痕迹的往前站了一步。 穆青云把东西往徐行止面前一递,说:“唐柳想着你很多日常用品应该都没了,所以重新买了一些。” 徐行止耸了耸肩膀,抬手接了过来:“谢谢,久瞑帮我拿东西。” “好。”季良辰吃了飞醋,也不会表现出来。 听了他的话,弯腰去拿,手提上袋子。 还没转身,就听见徐行止说:“我准备办婚礼了,记得准备好礼金。” “!”,东西“哐当”掉在地上,他扭过头,就见徐行止对着他笑。 徐行止说完,看季良辰提着东西一动不动,走过去,提起他掉在脚边的袋子。 眨了眨眼,“走啊。” 说完他朝着厨房走去,背后跟着个名叫季良辰的尾巴。 这一句声音并不小,就连在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的楚楠逢,都听见了。 姬八和桂黄平作为优秀劳动力在刷池子,闻言,姬八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啧”了一声,嘟囔了一句:“臭谈恋爱的,见色忘义”。 桂黄平放了手中的刷子,说了句:“好事将近啊。” “呼……”徐行止完全没听见外面的动静,后背靠在紧闭的厨房合拢的门上,被亲的晕晕乎乎。 “婚礼?”季良辰凑在徐行止眼前,舌尖轻轻舔过他留着齿痕的唇。 呼吸洒在季良辰的鼻尖上,手撑着他的胸口,刚喘匀气说:“这么高兴啊?” “嗯。” “我也高兴。”徐行止凑上去,轻轻吻过他的唇,“好了,我要出去了,晚上和大家一起吃个饭。之后,我们还有很多很多的时间,吃过饭后,我们可以上楼继续现在的吻。” “啊”,季良辰弯下腰,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哥哥,我靠一会。” 徐行止知道他开心,却没想到他开心成这样,柔声说:“冷静点,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结果唇被轻轻按住,“别说了,哥哥。” 第91章 留名(完结) 两个人的呼吸不知道交缠了多久,出去时徐行止脸红了个透。 院子里只剩下桂黄平,他坐在一旁的池边手里拿着瓢正在给神树浇水。 “他们人呢?”徐行止看了一圈,没找到人。 桂黄平:“去菜场了,这么多年都馋你做的饭。” 徐行止坐在摇椅上想起来记忆里的场景,默默的起身,坐在池子边。 “又和我开玩笑,什么菜要四个一块去,至少瘸子没必要去买菜吧?”徐行止没看身旁的人,这话反倒是对着庭院中央的神树说的。 第95章 桂黄平双手一摊,身型消失。 “好久不见。” 枝条从树冠上探下来,在徐行止头顶扫过。 听到一声喟叹:“你还是成为了神明。” 身后的水池突然停止流动,院落中间的树木枝条疯狂的朝外生长,将头顶的天空全部挡住没有露出一丝阳光。 细密的枝条上不停流动的光丝,又将周围照亮。 “如你所愿?”徐行止没动,拖着下巴,“当初在昆仑山的时候,您不就知道了?” “世间万物,又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神树的声音低沉却又悦耳,在院中回荡,“我早就说过会有人一直陪着你,你那时候不信,还和我打赌。” “我输了,您要什么?” 季良辰从厨房中走出,正对上徐行止说赌注,原本懒散的神情瞬间紧张起来,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倒是几根枝条从他背后探了过去,用力一推,没推动。 神树:“还不管管,难不成你真指望我一颗老树,能把这游僵送到你的怀里?” 徐行止耸了耸肩,朝着站在门口季良辰走了过去。 握上季良辰的手,轻声道:“别紧张,我和神树又个小赌约,现在看来是我输了。” 季良辰轻声嗯了一声,问:“哥哥,输了还这么高兴?” “开心的。” “他自然开心,我们赌的是会不会有人陪在他身边,他那时候说没有,这个赌约没意思。”神树枝条抖了几下,“后来我便加了一条,赌他会成为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徐行止:“当时的我自然不相信,就连你问我,不到前几天我也是不相信的。” 季良辰垂着眸子,对着徐行止露出一个笑:“世事难料,所以哥哥,赌注是什么?” “按时给神树浇水……”徐行止见他紧张的神情,不打算买关子,“之前我想起来就浇,没想起就让神树自己吸水。” “呵,你还好意思讲。”神树抖了抖,“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千百年,他会一直待在这,不能离开。” 徐行止:“本来也不会走。”这是他的的家,而现在家里有人在等他,他便连门都不想出了,至少现在不想。 “若是赌约没成,你也不会站在这与我斗嘴。”神树没了端着的风范,伸着枝条在徐行止头顶晃,却有因为季良辰在没上演你打我挡的戏码。 闹了一会,神树慢悠悠的将枝干缩了回去。 “徐行止你真没什么要问我的吗?” “所以我见到的神明是谁?”徐行止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他明白今日神树也不单只是为了当年那个无足轻重的赌约。 “你且将她当成一个神话中未曾记录过的神明,她无人供奉,却因为总有人相信永生所以不会消散。”神树一本正经道,“人永远都会想着,如果有一天能够永生会怎样,她的存在就是给那些人一次机会,因此她将力量分在神话中的仙境上,极少数濒死的幸运人,会得到一次永生的机会。” “我是那个幸运人?” “当然。”,神树有些感慨:“所以你觉得自己不是那个幸运人?” “……” 徐行止歪着头看着树干,“我没那么大言不惭,无论曾经还是过去,我都幸运至极。” 他很坦然的接受着身边发生的一切,或许是时间让他接受变得平和,又或许是本性如此。 没人教他如何面对着漫长的孤独,他走在时间中装作不在乎。装久了自己也没相信,直到有一天撞的墙头破血流。 也无所谓,反正坐在原地歇一会,还能重新爬起来,再撞一次,直到撞的够多,墙塌了。 懵懵懂懂教孩子,孩子便也学他,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就这样,教出了季良辰。 他想着自己大概是幸运的不得了了,而遇上季良辰,便是漫长岁月中最为幸运的事。 枝条在头顶轻轻晃动,带起一阵微弱的风。 徐行止沉默了一会,问:“我也要去找下一个想要永生的人吗?” “你觉得真的有那么多人想要永生。” 徐行止笑着回答:“总是有的。” 声音变小了几分,“你曾经也痛过,知道这并不容易,所以无论这是惩罚还是恩赐。你早就能够判断了,又何须来问我。她大概是厌倦了看不到尽头的时间,你还没厌倦,不是吗?” 徐行止明白了他的意思:“谢谢。” “客气,要不是你把我带出来,我也不会在这见到如此多有趣的事。”神树落了几片叶子,掉在他们的手中:“你值得一直幸运下去,这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礼金,毕竟你们在一起,之后总会有一个人记得给我浇水。” 说完枝条在季良辰身上轻轻拍了拍,“你要记得啊,徐行止记性不好,我看你行。” 季良辰点头回好,后话就是无论他前一宿折腾到多晚,第二天也会给徐行止掖了被角,悄咪咪的下来风雨无阻的浇水。以至于水浇了太多,黄了几片叶子,神树私下拉了徐行止说别浇了,再浇他真的秃了。 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后的事,当下徐行止捏着手中的叶子:“少掉些吧,回头枝条都要落秃了。”收下倒是没有犹豫,抽了几片放在季良辰手中,剩下的大大方方的放在了口袋。 “到时候记得给我倒些喜酒,我也馋了。”神树说完,头顶的枝条恢复了原样,头顶的阳光重新露了出来。 “徐行止!你站在厨房发什么呆?”姬八从树干上蹦过来,落在不锈钢盆上,盆没撑住,瘪了一块。 “想了些事,之后搬回来吗。”徐行止没去救不锈钢盆,在小鸟额头上轻轻顺了顺,“不会再走了,我想你回来住。” 姬八:“笨道士也可以?” “当然。”徐行止点头,“和你住一起,或者把隔壁的房间收拾出来。” “不用收,他和我住。”姬八身型一变,变回少年的模样。轻轻抱了一下徐行止,马上松开手,低着声音问:“我也是你的家人,对吧?” 徐行止摸了摸他的头发:“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为……” 姬八瞪着眼睛,“别说出来!” 徐行止手在嘴上一拉,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季良辰做在椅子上朝着两个人笑,出去时,姬八低声喊了一句:“师娘。” 徐行止顿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别叫师娘,你现在也不叫我师傅啊。” “各论各的。”姬八来了一句。 桂黄平和唐柳真去买菜了,一老一少,手里提着两大袋回来时徐行止刚走出去,打算去找他们。 菜拎着回来,往厨房一放,打下手的自然是穆青云和楚楠逢,徐行止劝了几句楚楠逢毕竟人孩子腿瘸着,结果被推出去,说他们仨有事要谈。 门啪的一声合上,徐行止站在门外,想着季良辰什么时候和他们有悄悄话要说? 算了,找了几块煤炭在池子里打了水,烧水洗杯子沏茶。 时间还是在建筑上留下了抹不掉的痕迹,就比如,青苔在地上扎根留下的裂缝和墙角的霉迹,这些用清洁咒也弄不干净。 菜很快洗好,门被拉开时楚楠逢拖着石膏逃似的窜了出来,跑到和徐行止喝茶的小鸟旁边,厨房里留下两个面不改色的家伙。 徐行止也没问,慢悠悠的进了厨房,这三个人聊归聊,菜都准备好了。 点了火,天然气什么的都能正常工作。 做饭的时间过的很快,黄昏时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菜,水煮鱼放在桌子中间,满满一大盆飘着红油和辣椒,排骨汤还在锅里咕嘟,最后上桌。 7个人围在桌子上,徐行止其实觉得这顿饭和中秋没过去太久,却还是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碰了杯,酒打开,酒香在院子里散开。 桂黄平抬手轻轻碰杯:“行止,婚礼什么时候办?” “下个月,还得请灵异局的来,他们那边能登记。” 说是婚礼其实就是请相熟的朋友吃个饭,相熟的朋友也几乎都坐在桌上了。 最重要的其实是去灵异局登记,毕竟这8年水电燃气都是灵异局付的,除了在坐的几位,最希望徐行止他回来的大概就是舒涵天了。 灵异局很多事他们没办法处理,送到徐行止店里。只要给报酬,都能解决的漂漂亮亮,对于舒涵天来说徐行止大概是最好用的编外人员。 这顿饭吃的很快,洗了碗,房间中再次安静下来,姬八带着楚楠逢回家收拾行李,桂黄平明天还有课,穆青云和唐柳更不用说回家睡觉。 季良辰看着徐行止喝茶,“哥哥,我看门口的牌匾褪色了,要不要拆下来重新描个字?” “好。”徐行止放下茶杯,从门后面找了梯子站在地面上,看着季良辰踩在梯子上。 黑色的牌匾上只能看到《留名》两个木质的痕迹,这是他当初建房子剩下的一块樟木,亲手刻了字,描了金,独自挂上去,那天店铺正式开门,之后的时间里他每隔几年便要独自将牌子取下来,描金,再独自挂回去。 第96章 每次描字摘牌子,他总会陷入短暂的孤独,虽然不难受却让人落寞。而看着季良辰小心翼翼的将牌子取下来,想着之后的时间里会和今天一样,那种落寞感彻底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 牌子被摆在桌子上,徐行止倒了金墨。 用毛笔尖沾上墨水,递到了季良辰的手边。 徐行止看着他开口,声音中藏着是他连自己,都没法觉的期待:“今后的每一次,都要麻烦久瞑了。” 细细的笔杆被握在手中,描进刻出的痕迹,陈旧的木牌再次被翻新,没等晾干,徐行止便将其挂回了门框上。 站在楼梯上,徐行止看见季良辰带着笑意,手扶着梯子,“久瞑”。 季良辰抬头望了上来,徐行止往下一跃,被他稳稳抱在怀中。 徐行止:“我爱你。” “我会永远守在你的身边,没有尽头。” 这对于徐行止来说比我爱你还要动听,撑起身子,唇齿相接。 “我也是。” 季良辰:“我爱你。” 留名,留下你的名字,终归会有一个人记住,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这里永远会有人等着你。 完结~ 第92章 番外1 窗外小雨淅淅沥沥的下,徐行止特意从外面溜达回来,就看唐柳撑了把伞站在门外。 肩头湿了一块都没发现,明显就是有心事。 见他过来第一句话便是:“行止,你能告诉我当初,我和穆青云是怎么认识的吗?” 徐行止看着唐柳被雨打湿的肩膀,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拉开木门,“先进来擦一下,别感冒。” 一束纯白的茉莉花被摆在桌面上,浓郁的香味迎面撞了上来。 唐柳声音有些轻:“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原来的安排了。” 徐行止从柜子里找了毛巾,递到他的手中,有些无奈:“我能有什么安排,无非不就是在院子里躺着。倒是你,怎么想起来和我问原来的事?” 唐柳就差把有事写在脸上了,做在椅子上,双手死死的攥着纯白的毛巾。 “你前段时间办了婚礼之后,青云一直问我需不需要补一个。” “?”徐行止向他投去了一个那有什么问题的表情。 “我想按照原来办,但是想不起来。” “所以淋着雨来找我。” 唐柳心虚的点了点头:“嗯。” 见他不愿意说是实话,徐行止也不再多问,毕竟自己不是警察,不需要刨根问底。 站起身,从柜台里找出一小盒新出的茶叶。 热水倒进杯中,淡淡的香味瞬间窜了出来,清白的茶汤躺在杯子中。 徐行止拎着小壶,坐在桌边,先给唐柳倒了一杯,撑着下巴:“老规矩看见什么都不后悔。” 唐柳:“有什么会后悔的吗?” 听了他这话,眉眼弯弯的笑着:“我不是你,怎么会后悔?不看的话,光喝茶陪我打叶子牌,就当来玩了。” “看!”唐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徐行止点头,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简陋的打火机,推到他的面前,指着墙角的香炉:“自己点吧。” “咔哒”一声,打火机中冒出火焰。 蓝色的火焰窜进香炉,白色的烟雾顺着从香炉中冒出。 “啪嗒,啪嗒……”雨声在房间中响起,与门外的雨重合。 徐行止朝着他摆了摆手:“坐下看吧,别弄的一身泥。” 唐柳没懂他话中的意思,刚坐下就看见,雨从天空中洒落。 青石板变成湿润的黄泥,黄泥混了水变得柔软,泥差点粘在鞋上。 远处一道人影在山林中行走,走一步便被泥拌一下,浑身摔的没有一处是好的。 而他手中抱着只看不清颜色的狐狸,狐狸腹部一道长长的伤口。正淅淅沥沥的往外流血,血落在地面很快被水冲散只留下淡淡的腥气。 唐柳坐在椅子上,看着画面中的人。 画面中的人推开一件漏风的破庙,从布包里翻出件打着补丁的衣服。咬牙将袖子撕下绕在狐狸的伤口上。 狐狸在书生的怀里渐渐恢复意识,下一刻尖锐的牙齿咬在那瘦削的手臂上。 手臂上一冷,竟然和画面中的人永远了同样的感受。 这个视角还挺奇怪的,有一种飘在空中监视自己的感觉。这种监视还能感同身受,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要做什么,就更奇怪了。 “嘶,松开,小狐狸。我不要你的皮,乖啊,等雨停了我给你去找草药。肚子上的伤口我给你裹好了,不流血了对不对?” 书生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野兽。 狐狸狭长的眼睛,看着面前清瘦的少年,松开嘴强撑着从怀里站起。踉跄了几步倒在火堆旁,书生看着手臂上的两个小洞,撕开袖子上布条,把剩下的布料压了上去。 他叹了口气,单薄的冬衣垫在狐狸身下,黎明到来时窗外的雨渐渐停下,狐狸还是没有苏醒,书生伸手去摸炙热的温度将他吓了一跳。 顾不上外面的泥泞,他拿着家中唯一的破烂竹筐。将狐狸连带着衣服放了进去,踩着满地的污泥便往山上爬。 凭借着帮别人抄医术的知识辨别出来几种草药,嚼碎了放在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上。 一丝凉意从手臂上传来,将剩下的草药敷在狐狸腹部的伤口上。 狐狸抖身体在手触碰到时抖了抖,书生轻声轻声哄着:“乖,敷上就好了。不管容易死,别咬我了。” 狐狸不再发抖,反倒时将脑袋蹭过书生被咬到的手臂。 露出一副亲近的模样,书生倒是皱着眉将狐狸放回筐中:“好了好了,你别蹭了。一会伤口上的药掉下来了,不过你长得挺聪明的怎么会被皮子商人抓住啊?也不知道你肚子上一道口子,是福还是祸。要不我钱肯定不够。” 书生没指望狐狸能回自己,一个人踩着石头在山上找草药。 前段时间抄的书攒了点银子,本想着当作自己的盘缠。 结果还没上路就看见这狐狸,心软便将其赎了出来。 现在身上就剩几个铜板,若是想要养活两张嘴。今天必须摘点草药换些吃食了,可能是下雨天没有人上山,扒开一片草,竟是一只巨大的灵芝。 灵芝安静的生长在枯木之上,背上竹筐里的狐狸发出低的叫声。 书生将灵芝摘下放进怀里,并不着急下山反倒是采了许多廉价的草药。就在下山时脚下一空,为了护着身后的竹筐自己则撞在石头上。 手臂撑着地面,清瘦的人脸上满是泥巴。 第一件事竟然是看背篓中的狐狸,狐狸微微睁开眼睛扫过面前的人,又好似嫌弃的转了过去。 唐柳感觉自己浑身都疼,扭头却看见徐行止端着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疑问堵在口中,只好扭头继续看眼前发生的事。 画面中,书生扶着石头长出一口气,说了一句:“没事没事,我能摔。” 说着能摔,实际往前走却是一瘸一拐,边走边在路边捡树枝。 将带着水汽的树枝扔进炉子,黑烟从炉膛中冒出。 “咳咳咳……”书生露出一个笑,说,“小狐狸,咱俩凑合一下干树枝烧完了。” 狐狸没动,只是将头歪了过去。 唐柳有点想问曾经的自己,为什么会花如此心力去救一只狐狸。 他只知道当时的自己什么都没想,只是不想让这个小狐狸死掉。 书生抱着采下来的草药,去市集上换了口粮。 灵芝则被放在家,“这东西给你吃吧,拿出去换钱也花不完。”掰下一块放在狐狸嘴边,“你等等我啊,我去熬点菜粥。” 之后的每一天,唐柳都感觉跟着过了一遍,白天上山找些草药与野菜,下午便坐在院子里抄书。 半个月后书生瘦的有些不成样子,那狐狸的伤倒是差不多痊愈。 看着自己抱着狐狸回到了山上:“走吧,下次聪明点别被抓了啊。” 本以为记忆到此便结束了,却听见狐狸却突然张开嘴:“许个愿,穷书生。” “还看吗?”徐行止手一挥,画面中的场景停了下来。 唐柳呆楞在椅子上,卡在最关键的地方。 “之后发生了什么?” 徐行止没回他,手一挥画面重新开始流动。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监控视角,彻底变成了旁观者。 书生看着怀里的狐狸,眉头微微皱着:“我不叫穷书生。” “你叫什么?”狐狸张了张嘴。 “唐柳。我叫唐柳,你呢?”书生倒是不惧,反倒是找了块石头抱着狐狸坐了上去。 “穆青云。”狐狸鼻子喷气,好像再后悔为什么要告诉这个穷书生自己的名字。 问道:“行了,你想要什么?” 书生唐柳手摸过狐狸的脊背,脸上带着迷惑:“你想实现我什么愿望?” 狐狸耳朵翻了翻,说:“随便啊,金榜题名。富甲一方,吃喝不愁,妻妾成群?” 第97章 书生唐柳轻声回答:“都不用啊。” “我想此生来生都只爱一人,当然这个愿望不用你实现。其实我读书也不是为了金榜题名,当官。只是想着能养活自己,有了夫人,还可以教教夫人识字。”书生唐柳脸上带着笑,摸了摸后脑勺,“没什么要你实现的,你会说话诶。” 狐狸闭上眼睛:“你把我抱回去吧,我被你气的肝疼。” 书生唐柳,轻轻拍着狐狸的脑袋:“对不起啊,我第一次见到妖怪。有点没反应过来,你是妖怪不回山里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那我抱你回去,你再养养身体?” “……随你……” 就这样一个随便,从此那穷书生背后总是跟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富贵少爷,无论书生走到哪,便跟到哪。 “穆青云你来帮我尝尝这个味道,我有点吃不出来。”书生唐柳面前炖煮着一锅黑漆漆的汤。 穆青云看着那锅要命的东西,面不改色的放进嘴里咂巴了两下:“差不多吧,你先出去,我做给你吃。还有你能不能想想自己要什么东西啊,我这在你这修炼虽然没什么问题。但是周围的人看咱俩眼神不对……” 他抬起头看了看周围,只有墙。 “没人啊?” “我是狐狸精,我说的肯定有道理。你别岔开话题……”穆青云将唐柳脸转过来与自己对视,“咱俩很像断袖啊,我还是那种死缠烂打的。” “没吧……”唐柳有些心虚,“断袖也没什么,反正你正常修炼。你等我死了在走呗,对你来说不就是弹指之间的事情。” 穆青云却像是想通了什么,说:“那我陪你成亲,我没成过亲,他们都说狐狸成亲后修为会长一大截。既然你要我陪你一辈子,这样我不是名正言顺。” “我去准备聘礼,来娶你……” “这就成亲了?”唐柳看完,捂着脸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徐行止手一挥,屋中的白烟散开,重新给他倒了杯茶。 唐柳脑袋靠在桌子上,有些无奈:“看了还不如不看。” “后悔了。”徐行止单手托着脸,笑着问,“所以,你还想嫁给他吗?” 唐柳没犹豫:“想,其实我想先和他说成亲的事,这么久我好像一直站在原地。” “那你现在可以去后院了,说不定来的及先开口。”徐行止往后院看了一眼,从桌上的花瓶中,抽出一支纯白的茉莉放在他的手中,“跑着去。” 指尖指着通向后院的门,轻轻一划,木门打开。 浓郁的香味从后院飘了过来,唐柳走过去,入眼便是一片雪白。 遍地都是盛开的茉莉,而穆青云穿着红色的喜袍极为显眼的蹲在树下碎碎念。 因为紧张都没发现唐柳站在他的背后,还一个劲的复习:“你愿意嫁给我吗,不是愿意和我成亲吗?我聘礼都在你手里,不是,我想问你还想待……” 唐柳走过去,手中的茉莉送到他的眼前:“穆青云你愿意和我成亲吗?” 话音刚落,蹲在地上的狐狸愣愣的抬起头,那双红色的耳朵紧紧的贴在头顶,“我愿意。” 他站起身,从口袋摸出一枚戒指,上面雕着着一只狐狸,狐狸紧紧的缠在一朵盛开的茉莉花上。 “唐柳,你还愿意和我成亲吗?”穆青云并没有跪下去,反倒是歪着脑袋,尾巴轻轻的缠在唐柳的腰上,将人拉到怀里。 “成亲要两情相悦,我心悦于你,自然是愿意的。”唐柳连指尖都染上了红。 戒指慢慢推到指节的根部,头顶的雨不只何时已经停止。 第93章 番外2 时间回到8年前的婚礼上,小八带着楚楠逢从花妖那离开。 楚楠逢抱着怀里擦眼泪的小鸟:“小八?” “呜呜呜呜……”姬八一个劲的哭,原本只是偷偷摸眼泪,后半场喝了几杯花酿,甚至开始抱着花妖哭,出来了就抱着楚楠逢哭。 姬八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哭,但就是忍不住,或许是因为相熟的朋友坦然的接受死亡,又或许是因为看到了他们幸福的结局。 楚楠逢不理解明明是一场葬礼,可所有的宾客都在笑。 周围的交谈上压在他的耳边:情人终成眷属,真幸福啊,他们能够一同离开,真幸福啊。 楚楠逢不能理解,他只能选择尊重,毕竟人和妖的习俗不同。 可看到身旁穿着黑袍的姬八开始擦眼泪,他才明白,不是没有人伤心,而是所有人都在表演一场没有遗憾的婚礼。 就连婚礼的主角也在演,只不过他们演的是对这世间的毫无留恋。 哪怕是妖,寿命也不尽相同,所以他们去寻找共同长眠的办法。 他们因为相爱所以选择离开,而宾客见证了他们的爱情,同样的尊重他们的选择。 宾客不能悲伤,因为一旦那样就会让主角觉得难过,这场婚礼不需要难过。 抱着姬八坐在山门口,看着前来参加宴席的人离开,等着,等着怀里的小鸟问了他一个问题。 小八:“楚楠逢,你说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死了,下辈子还会想遇见我们吗?” “肯定会啊,毕竟小八徐老板都是很不一样的存在,很有趣,很善良,很厉害……”他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其实我不想离开,h城很好,待在徐老板店里也学到了很多,很多东西是连家里长辈都没见过的,就像今天,这场酒席。” 而且他们是朋友,朋友怎么会不想见面? “可对于下辈子的你来说,一切都是陌生的。”姬八团成一坨,脑袋压在翅膀下面,“我不想你死掉。” 楚楠逢扯了扯嘴角,他还年轻,只有22岁,作为道士,他看过无数别人的死亡。 可他还是不能理解死亡的意义,因为很幸运的在他前22年的人生中,没有经历过亲人的离世。 此刻姬八问出来的问题,对于他来说实在是有点陌生:“还有很长的时间,现在不需要担心。” 小八:“可那一天很快就会到。” “对我来说是很长一段时间。”楚楠逢摸着怀里的小鸟,像是一团柔软的棉花糖,“人的寿命有限,如果花很多时间在思考死亡,会很浪费。” 或许是因为从小在道观长大,他并没有很恐惧死亡。 姬八变回青年的模样,斜斜的靠在楚楠逢身上:“我舍不得你。”或许是喝醉了也或许是因为朋友的离世,有点蔫。 楚楠逢:“那我会很荣幸,谢谢。” “你说徐行止是不是把我们俩忘了?”姬八眯了一会,四处看了看,山门外只剩下他们俩靠在一块睡觉。 伸手推了推楚楠逢,楚楠逢整个人往旁边一倒,呼吸十分平稳。 姬八:“起床了?” 没人理他,朝着山门走去,结果溜达了一圈又走了回来,意识到山门已经关闭。 楚楠逢喝了点酒此刻睡的正香,只感觉被摇了摇,还是没有战胜困意,感觉到地面开始摇晃。 “小八?” “嗯,你睡吧。”姬八背着楚楠逢往外走,可溜达了一圈又一圈还是在原地打转。 转了五圈之后,小八彻底放弃了走出去的想法。坐在瀑布下,戳了戳身旁的人:“你说徐行止什么时候能想起来我们?” “明天吧?”楚楠逢本来就没喝多少,只是风一吹度数就窜了上来,睡了一个小时也醒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脑袋一阵阵的痛。 “不一定,他在红杉还是常牧的时候就认识了,比认识我还要久,他很难过。”姬八擦了擦眼睛,“我认识常牧和红杉也很久了,有点舍不得他们。” 楚楠逢打了个喷嚏,晚风从他们的身上吹过泛起一阵寒意,再加上身后的瀑布,水汽打湿了衣服,忍不住的哆嗦了两下。 姬八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有点烫,你冷吗?” “冷。” 姬八沉默了几秒,一声清脆的鸟鸣在空中响起,他的身影消失,一只鲜红的大鸟出现在楚楠逢的身边,将人窝在怀里。 “你睡吧,等睡醒了,我带你直接飞回去。”姬八的声音变得沉闷,“人类的身体很脆弱,你应该小心一点,你不是徐行止,生病会死的。” 楚楠逢趴在姬八的胸口,软乎乎的羽毛比最柔软的羽绒还要蓬松,鸟类的体温比人类高,或许是因为吹了冷风正在发烧又觉得刚刚好。 胸口的羽毛上沾着浓郁的稻谷香,让人眼皮发沉。 再睁开眼睛时,白色的云雾从眼前飘过,风在耳边呼啸,远处的山峦层层叠叠看不到尽头。 先是沉闷的鸟鸣,随后姬八的声音传了出来:“趴好,飞回去很远,今天晚上才能到。” 楚楠逢终于知道了徐行止为什么说姬八不是妖怪,一般的妖是不能在两界中随意穿梭的。 这点划分的很清晰,动物在哪里成精就只能在哪里生活,而能在两界中跨越的只有神兽。 第98章 而神兽中红色的大鸟,就只有朱雀 “我坐在朱雀的背上?”楚楠逢脑子有些懵,“小八?” “啊?” “你是朱雀?” “是啊。”姬八有点犹豫,“徐行止不让我说,不过现在是因为他把我们忘了,所以没关系。” 脑子里突然想起那颗避水珠,搓了搓脸:“所以龙青是青龙?” “算是吧,他和我一样是家里的小辈,早就不是你们知道的四大神兽了。”姬八解释了一圈。 看不到地面,周围是一片云海,楚楠逢坐过很多次飞机,却从没有感受过在高空中风吹过发丝的肆意。 脚下飞过一群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不断,围在姬八的周围甚至有一只小心翼翼的落在他的翅膀上。 “诶!”姬八想抖翅膀却因为楚楠逢在不敢乱动,“你抓紧点,万一掉下去了可是很刺激的。” 楚楠逢小心的摸到羽毛根部,不敢用力抓,红色的羽毛在指缝中滑过,只能将上半身尽量贴紧。 姬八微微扇动翅膀,那群小鸟被甩在身后,无论怎样摆动翅膀都跟不上了。 风从耳边吹过会让人暂时忘记时间的流动,远处突然出现一座直入天际的山峰。 姬八停在空中,忽的开口问:“小楚啊~你要不要试着跳下去,我可以接住你,回去就没办法这样玩了。” 跳下去?楚楠逢把头往下看,只有一层层很厚的云彩交叠在一起。 他想:从看不到地面的空中跳下去,实际上比他想的要好太多,几乎算不上恐怖。 “那试试看?”楚楠逢搓了把脸。 姬八很高兴,他原来和徐行止提过,被他果断的拒绝了。 “诶!” 楚楠逢听见他的激动的语气,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慢慢站起身,脚下的云朵跟着风移动。 “大八,我跳下去还能活着不?” 姬八听见这个称呼,高兴的发出一声鸣叫:“能的!相信我啊!” 楚楠逢两眼一闭,抬腿,迈步一气呵成,他怕再犹豫就不敢了。 指缝中风往上擦过,睁开眼睛云从眼前消失,而身下是一片蓝色的海洋。 深蓝色的海水不停的翻涌,一只巨大的“鲸鱼”从水面中跃出,白色的浪花出现在它的身下。 海浪足足掀起了几十米高,朝着两边涌去,阳光从头顶洒落,照在海面上,无数细小的白色光斑浮起。 落的近了,才看清水面上飘的都是被拍晕的鱼,刚才的“鲸鱼”从海水中再次跃起,张开嘴,扑向空中。 楚楠逢怔愣的看着远处的“鲸鱼”,竟然一时忘记自己正在玩无绳蹦极,“哇~哦哦哦哦……”风从嗓子眼往里灌。 “把嘴合上!”鲜红的尾羽从身下划过,将人往上挑了些。 “!”楚楠逢抬手捂住嘴,整个人被往上抛的感觉实在有点奇怪,说害怕肯定有点,但更多的则是肾上腺素狂飙,兴奋的想要尖叫。 身体被接住,又重新朝上飞去,姬八也玩的很开心,被人信任的感觉本身就很好,更何况是拿命信任。 姬八:“怎么样!” “好玩!”楚楠逢22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看见远处的鱼大声喊道:“那是鲲吗!” “是啊!” 姬八将人在背上颠来颠去,在城市里窝着很舒服,但偶尔尽情的飞一次也很爽。 朝着远处的山直直的撞了上去:“回家喽!” 楚楠逢没闭眼睛,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他能想象的,看一眼少一眼。 直到两人重新坐在路边停着的车里时,他才用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好神奇!”楚楠逢四处打量着,发现车停在商场的地下三层。 至于他怎么知道的,主要是头顶上摆着一个巨大的牌子“xx商场b3” 第94章 番外3 一场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了下来,说是鹅毛大雪也不为过,瓦片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就连神树的树冠都有些支撑不住雪的重量,悄咪咪的往下抖。 至于为什么要悄咪咪,那是因为今年的院子的角落多了几颗徐行止亲自种下的红梅,红梅映着冬日的寒风绽放的正旺。 而神树总喜欢等到树冠上的雪堆成上坚硬的块,块往下落,盛开的花便会被砸落在地面上。 所以每当徐行止看见树冠上堆了薄薄一层,就会拿着根小鸡毛掸子,在二楼扫来扫去。鸡毛掸子扫在树冠上像是在挠痒痒,让神树非常郁闷。 h城的雪不多,而这场雪却不停的落了三天。 徐行止在院子支了个小炉子,说是炉子其实更像是一个放大版的土灶。 用砖堆出一小墩,中间放炭块,原本放在树下的单人摇椅早就被他找理由丢出去,换成了一把正好能坐两个人的加长的秋千。 炉子摆在秋千中间,熏的人暖洋洋的,头顶的雪还在一刻不停的落。 天空没有太阳的存在,白茫茫一片,徐行止坐在摇椅上,往面前的炉子上摆了个橘子,橘子被顶在铁架子中央,橙黄色的皮被烤成黑色。 “哥哥。”季良辰手里抱着条加绒的毯子,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已经习惯徐行止会一声不吭的随机刷新在房子里不同的椅子上。 从蓬莱州回来后,徐行止变得很怕热,总是穿着单薄的衣服,哪怕外面寒风四起,他也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袖,或者在外面加上一件风衣。 季良辰觉得徐行止甚至连风衣都不想穿,只是为了应景。 “久瞑。”徐行止靠在秋千上,秋千被插了固定销,并不会晃。 毛茸茸的毯子盖在他的腿上,季良辰凑在他的旁边,把毛毯往上拽了拽。 “冷不冷?” “有炉子,不冷。” “那就是冷。” “还好……”徐行止靠近热源不会觉得难受,但处在一个恒温的环境就会想起那天皮肤被燃烧的疼痛,至少冷不会觉得恐惧。 季良辰把脸贴在他的肩膀上,柔软的发丝蹭了蹭:“不诚实。” “你说的对。”徐行止笑了笑,顺着他的侧脸亲了一下,“要批评我?” 季良辰勾了勾徐行止微冷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咳嗽了一声刻意带上了点怒意:“徐行止,以后不许只穿一件衣服!” “不够凶。”徐行止看着他一脸委屈,用牙齿小心翼翼的含着自己的指尖,脸有点热,说,“别撒娇。” “没撒娇。” “不穿就不穿了,我会拿毯子,守着你。”季良辰勾着唇,在他看来徐行止已经坦诚了很多。 至于身体,季良辰能照顾好的。 院子里只很安静,雪将大部分噪音都藏在怀里,徐行止干脆靠在季良辰怀里,安静的听着火焰的燃烧声和远处的绽放的梅花。 红色的梅花映着雪,开的极为孤傲。 徐行止盯着远处的红梅,轻声开口:“久瞑,你觉不觉得现在很熟悉?” “嗯?”季良辰没看红梅,目光一直落在徐行止身上。 “你雕刻了很多幅,梅花的石像和壁画……”徐行止想到那些壁画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为什么会对梅花这么执着。” 季良辰掌心放在徐行止眼睛上,挡住他探究的视线。 “哥哥。” 一声轻叹在耳边响起,徐行止刻意的用睫毛扫了扫他的掌心。 不出意外,掌心又变得通红 盖在眼睛上的手掌被缓缓移开,季良辰指尖捏着一朵绽放的梅花。 那朵小小的红梅被他,别在徐行止的耳边。艳色的花将人衬的更白了,白的像是一尊玉像,只不过这玉像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哥哥,你曾经也帮我别过花,只不过那时,哥哥在我眼里是无法亵渎的神仙。” “啊……”徐行止指尖碰了碰耳边的花,认真的回忆,还是没想起来。徐行止已经不会再因为,想不起来的记忆纠结,毕竟当下就在创造崭新的记忆。 捏下耳边的花,撩起季良辰的发丝。 徐行止还是没舍得,把季良辰的长发剪掉,实在是在床上,长发落下来的时候太性感了,尤其是在季良辰闷着声,让他帮忙绑一下。 每当徐行止看着整齐的发丝,因为自己变得散落,就会有一种这个人只属于他的满足感…… 那朵红梅重新落在季良辰的发丝间,徐行止凑上去。 他凑的很近,气息撒在季良辰的鼻尖上,笑着说:“无法触及的神仙吗?” 将唇凑了上去,季良辰的唇干燥有带着寒意,亲起来却软的不像样,不过亲着亲着两人的吻就变了味。 最后被裹在毯子里抱上了楼,房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个,除夕那天楚楠逢带着小八回道观玩,初八才会回来。 今天还是初一 在吻变味的那刻徐行止就知道两人得在房间里,至少睡八天了。 院子只剩下被雪浇灭的炉子和在风雪中不停摇晃的梅枝…… 第99章 第95章 番外 后记 后记(完结v也会把后记设置成免费): 再次感谢阅读! 因为是第一本所以选择了想写的题材,有关死亡的。 yq中,无论是新闻还是身边都看到了很多的人的离世。 在yq结束之后,家人的身体也因为后遗症生了一场大病,很幸运的,家人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这本书也是在那时有了雏形,我总是在想,人怎么能平静的接受死亡呢? 最后我发现,不能,至少现在的我不能。 那长生不老的人,能吗? 我一次次的丰富徐行止的人设,我想让他在岁月中变得温润,坚韧,公正,淡漠…… 到最后他告诉我,他不能平静的接受死亡,因为他也是人,人会产生感情 所以季良辰这个人设也定了下来。 在一个永生者爱中长大的孩子,他应该是偏执的,应该拥有徐行止所有的美好品质。 但他对死亡不应该有概念,因为养大他的人永远不会变,他只会对恐惧离开,离开那个永远不会变的人,所以他用另外一种方式活了下来 在文章中,我没有写下纯坏的反派,他们都有很多理由(或者苦难),而受害者却不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我一直觉得这句话是霸凌。(纯主观,抱歉) 所以在文中的受害者没有一位选择了原谅,他/她们都不应该原谅任何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 写到落女洞我很惭愧,我觉得描写女性的痛苦太多了,我觉得描写女性光辉不应该用苦难去衬托,就像是舒涵天,她在正文中-出现不多,但她很厉害很坚韧,她走到了很高的位置。 我一度想把女性受害者那几章删掉(有点害怕挨骂)甚至想去把林澄椿的结局改写,我想让她幸福,没有意外她应该幸福。 那天我坐在图书馆想了很久,最后我决定就这样吧,不改了,因为现实的受害者不会复活。 而落女洞原型不是这样的,我加了女婴塔,融合写在了一起,我总是觉得女性无论何时都是伟大的,也是因为新闻(真的爱看新闻,正规的,营销号害人,抱歉) 我看到了明明处在困境中的女性,拼尽全力只是为了让其他女性不要走上她们的苦难。 其实我觉得这本应该是剧情流,没有全部围绕着感情发生。 这本有很多很多的问题,行文,节奏,逻辑什么的,但写的时候都很努力的斟酌了,后续复盘之后也会更改,评论我会很认真的看 好了后记就是这些,再次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