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老公喂养日记》 第1章 《丧尸老公喂养日记》作者:岩城太瘦生【完结】 文案: 公元3000年,丧尸病毒爆发。 年仅三岁的林小饱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大爸爸不再开店修车,爸爸不再出门上课,也不再带他去幼儿园。 一家三口每天都待在一起,林小饱很开心ouo 几天后,大爸爸开着大卡车出门探险,回来之后,就捂着手臂,把自己锁进了车库。 爸爸每天都裹着厚厚的军大衣,给大爸爸送饭,回来以后,就躲在被窝里哭鼻子。 林小饱不开心qaq 又过了几天—— 大爸爸不仅变得更高更壮、更帅更酷,还收服了附近所有丧尸,变成丧尸大王,给爸爸带回巧克力,给他带回玩具车! 一家三口都开心了ovo、ovo、· v · ·一家三口,末日求生 ·文案崽视角,正文爸爸视角较多 内容标签:生子 幻想空间末世 治愈 萌娃 搜索关键词:主角:爸爸,大爸爸 ┃ 配角:崽崽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糙汉老公变成丧尸大王 立意:丧尸病毒侵害身体,但爱不变 第1章 ——春节假期,流感频发。请广大市民勤洗手、多通风,预防流感,从小事做起。 ——原定3000年2月4日,于人民广场举办的“除夕夜跨年烟火表演”,因故取消。 ——一级战备!一级战备!所有市民,从即日起,居家留守,减少外出,避免前往人流密集处…… 刺啦……刺啦…… 尖锐刺耳的电流声响起,频道紊乱,广播中断。 取而代之的,是青年轻柔舒缓的歌声。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一栋四四方方、普普通通的三层自建小楼里。 身材清瘦的漂亮青年,挽起衣袖,围着鹅黄色的碎花围裙,站在二楼厨房灶台前。 电磁炉上架着一口小铁锅,炉火正旺,锅里半满的开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青年神色温柔,动作轻缓,握着木勺,从罐子里舀起半勺红糖,送进水里,轻轻搅散。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 红糖化开,把清水染成红褐色。 青年回过头,弯起眉眼,温声问:“小饱,你想吃花生馅的汤圆,还是芝麻馅的?” 一个三岁小宝宝,就坐在青年身后的餐桌前,手里抓着蜡笔,在日历本上涂涂画画。 听见爸爸跟他说话,小宝宝抬起头,望着天花板,认真想了想:“我都要吃!” “更想吃哪个?” “嗯……”小宝宝难以抉择,戳着手指头,“点落点滴滴,点到谁,就是……” “快,水要烧干啦。” “就是它!芝麻馅!” “那给你煮两个芝麻馅、一个花生馅的,好不好?” “好,谢谢爸爸。”小宝宝用力点点头,又问,“爸爸,为什么今天要吃汤圆啊?” 青年转回头,从包装袋里挤出两颗冻得邦邦硬的汤圆,丢进锅里,耐心回答:“因为今天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呀。” “那大爸爸呢?大爸爸不回来跟我们一起过节吗?” “大爸爸……”青年的动作顿了一下,“大爸爸出差去了。” “大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呢?大爸爸出差有汤圆吃吗?” “当然有啦,等他回来,爸爸再煮新的给他吃。” “好吧。” 热腾腾的水汽,从厨房飘到餐厅。 青年背对着餐桌,握着木勺,专心搅动锅里白白胖胖的汤圆。 小宝宝握着蜡笔,低下头,看向自己还没完成的作品。 他正在画烟花。 先用黑色蜡笔把整张纸都涂黑,再用其他颜色画烟花。 红色、绿色、黄色,还有…… 还有什么颜色呢? 小宝宝抬起头,透过厨房百叶窗的缝隙,望向窗外黑洞洞的夜空,不由地发起呆来。 今天是3000年2月19日,农历正月十五,元宵节。 他叫林小饱,他的爸爸叫林早,是一名幼儿园老师,他的大爸爸叫傅骋,开了一家修车店。他家住在小城新城区幸福街3号,他家的电话号码是2792…… 爸爸和大爸爸本来都说好了,除夕那晚,带他去人民广场看烟花的。 他们也确实去了。 大爸爸开着皮卡车,爸爸坐在副驾驶,他坐在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上。 路上很拥堵,街上很热闹,到处都挂着红灯笼,放着新年歌曲。 就在他们即将抵达广场的时候,广场上忽然有人打架。 很多人围在一起,挤成一团。 他们吵着、闹着、打着,还有红红的东西溅起来,擦着车窗飞过去。 没等他看清楚—— 爸爸解开安全带,扑到后排,捂住他的眼睛。 大爸爸骂了一句脏话,猛打方向盘,狠踩油门。 他什么都没看见,就被爸爸和大爸爸带回了家。 大爸爸冲上楼,把家里的门窗全部锁好。 爸爸抱着他,告诉他,他看见的红红的东西,应该是西瓜汁或者番茄酱。 他也想吃,可是爸爸说,冬天不能喝西瓜汁,会拉肚子的,也不能单独吃番茄酱,因为没有薯条搭配。 好吧。 从这天起,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二天,正月初一,爸爸和大爸爸没有带他出去拜年,邻居爷爷、叔叔阿姨,也紧紧地锁着大门。 第三天,街上传来老虎狮子一样的吼叫,爸爸和大爸爸把窗帘拉起来,不让他往外面看。 第四天,他最爱看的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停播,变成他看不懂的新闻节目。 第五天,大爸爸开着皮卡车出门探险,带回三袋面粉、五袋大米,还有两袋蔬菜。 第六天,第七天…… 第…… 林小饱掰着手指头。 他只有十根手指头,超过“十”他就不会算了。 忽然,林小饱灵光一闪,低下头,额头抵在餐桌边缘,两条小短腿互相一蹭,把脚上的小棉鞋蹬掉,指着藏在毛绒袜子里的大脚趾。 十一! 第十一天,大爸爸又开着车出门探险了。 一直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他和爸爸都很想大爸爸。 正巧这时,汤圆熟了。 林早低下头,按了一下电磁炉开关。 “小饱,把东西收起来,我们要吃饭了。” “好。” 林小饱乖乖应了一声,合上日历本,把蜡笔放回盒子里,最后朝爸爸举起小手。 林早摘下围裙,走上前,双手穿过他的胳肢窝,把他从宝宝椅里抱出来。 他低下头,定睛一看,呆了一下:“你的鞋子呢?” 林小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图转移话题:“爸爸,我会数到‘十一’了!” 林早笑得温柔,配合地问:“是吗?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林小饱挺起小胸脯。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餐椅上,蹲下身,伸长手,把他蹬到桌子底下的小棉鞋捡起来。 林小饱接过鞋子,自己穿好。 “去洗手吧。” “好。” 林小饱从椅子上滑下来,一颠一颠地跑进卫生间,踩在自己专属的小板凳上,打开水龙头,认真搓搓小手。 林早则转过身,回到厨房里,把晚饭端出来。 家里剩余的食物不算少,但也绝对算不上多。 还是得省着点吃。 所以,林早只用一颗拳头大小的土豆、半根胡萝卜、一截腊肠,还有半杯大米,就做出一锅香喷喷的焖饭。 土豆和胡萝卜,是傅骋上次出门,带回来的。 腊肠是春节前,傅骋买了几十斤猪腿肉,去菜市场找店铺加工的。 林早先把腊肠煎过,把腊肠自带的香味和油脂激发出来,再把土豆丁和胡萝卜丁放下去一起炒,最后加半勺生抽提味。 这点配料,就足够把米饭染得油光发亮,粒粒分明。 今天是元宵节,林早还按照千年前的传统,煮了六颗汤圆,讨个好意头。 林小饱洗好手,从板凳上跳下来,走到爸爸面前,举起小手,给爸爸检查。 林早看了一眼,把他抱起来,放回宝宝椅上,又给他戴上和自己围裙一样花色的鹅黄碎花饭兜。 他先给林小饱盛了半碗饭,放在他面前,叮嘱道:“有点烫,要吹一吹再吃。” “嗯。”林小饱不用大人喂,左手扶碗,右手握勺,舀起一勺焖饭,吹了两口,塞进嘴里,“呼呼——好好吃!爸爸好厉害!” “慢慢吃,别着急。”林早搬出餐椅,在他身边坐下,也开始吃饭。 土豆糯糯的,胡萝卜软软的,腊肠香香的、甜甜的,很有嚼劲。 第2章 米饭吸收了所有食材的香气,一口下去,格外满足。 就是不知道…… 傅骋现在在哪里,吃了饭没有,吃的是什么。 林早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手里的勺子也放下了。 傅骋出去快五天了,给他打电话也没信号,不知道…… “爸爸,我还要再来一碗!” “啊?”林早回过神来,转头对上林小饱高高举起的空碗,“好。” 给林小饱盛了一碗饭,林早低下头,重新握紧勺子,也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大口焖饭。 用力嚼嚼嚼,用力咽下去。 现在情况特殊,他没有时间,也没有力气,去唉声叹气。 好好吃饭,好好保重身体,就是最重要的。 * 父子二人吃完饭,又一起把碗洗了。 电视前几天就不能看了,一直是雪花屏。 就算偶尔能看,也没有林小饱爱看的动画片。 林早只好陪着林小饱画画,把晚饭前没画完的烟花画完。 “爸爸,烟花还有什么颜色呢?” “还有……金色、蓝色、橙色。去年爸爸和大爸爸带你看过的呀。” “可是我都忘记了。”林小饱小声问,“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出去看烟花啊?” “现在还不行。你想看烟花的话……”林早撑着头,想了想,“去年春节,我们在广场上看烟花,大爸爸用dv机拍下来了。我们看光盘里的烟花,好不好?” 林小饱眼睛一亮:“好!” “那我们先去洗澡,洗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干干净净的睡衣,躺在被窝里看烟花,怎么样?” “很好!”林小饱无比心动。 “走!” 林早牵着他的小手,带着他上了三楼,来到浴室。 两个人没出过门,家里也不脏。 林早往脸盆里放了半盆温水,简单给林小饱擦了擦身上,换上绿色的小恐龙毛绒睡衣,就可以了。 他把林小饱抱到床上,让他盖好被子,在床上等着,自己则一步三回头地跑进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没五分钟,他就穿着同款中恐龙睡衣出来了。 “小饱准备好了吗?” “我准备好了!”林小饱迫不及待,“爸爸准备好了吗?” “爸爸正在准备呢。” 林早和傅骋的房间里,是有电视的。 林早在床铺前面的电视柜旁蹲下,拉开抽屉,在一堆刻录好的光盘里翻了翻,找到去年春节那张。 他们家目前还没有断电,只是没有信号而已,dvd机还是能用的。 按下开关,把光盘放进去,开始播放。 “小恐龙”扭着屁屁,往旁边挪了挪:“爸爸,快来!” “来啦!”林早上了床,钻进被窝,抱住林小饱。 父子二人靠着枕头,坐在一起。 林早的脸颊贴着林小饱肉肉的小脸蛋,两个人专心看电视。 ——视频开始播放,镜头震动摇晃。 男人硬朗坚毅的面庞,猝不及防闯进屏幕。 林小饱指着屏幕:“大爸爸。” 林早握住他的小手,温声应道:“对呀,大爸爸。” ——男人身形高大,剃着寸头,大冬天只穿着半旧的黑色工字背心,露出宽厚的肩背和结实的手臂,模样很是凶悍。 他皱起眉头,神色阴阴,目光沉沉,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摆弄着数码摄像机。 小小的摄像机在他手里,就像玩具一样。 下一刻,男人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 “老婆,新买的dv机我不会用。老婆,有文化的老婆,快来帮帮我。” “儿子,你过来给大爸爸看看,这样是开始录了吗?” “老婆、儿子,为什么都不理我?” 镜头外,传来林早的声音。 “我在补教案!你儿子在上厕所!不要吵我们啦!” 林早在他面前,从来有恃无恐,说话声音大了许多,语气也凶了许多。 “噢。”男人闷闷地应了一声,自己研究好了,举起摄像机,安安静静地拍摄他们的家。 这是卧室,这是书房,这是客厅。 客厅里的电视还开着,播放着林小饱最爱看的动画片。 男人一面推进镜头,一面道:“儿子爱看的,但是他在拉屎——噢,在如厕,老婆说的,讲话要文雅。把这段拍下来给他看,我真是个好大爸爸。” 动画片拍到一半,厕所里传来林小饱的呼喊:“大爸爸!大爸爸——” “来了。”男人刚准备举着摄像机过去,忽然想起什么,赶紧放下。 儿子在如厕,不能拍。 电视机前,三岁的林小饱害羞地转过身,扑进爸爸怀里。 什么时候开始放烟花啊?烟花到底在哪里呀? 他想看烟花,不想看自己上厕所。 林早了然问:“要不要快进一下?” “唔……”林小饱摇摇头,“不要。” 他回过头,两只手捂着脸,小心翼翼地从指缝里偷看。 好吧,看一下也可以。 ——就这样,傅骋把他们家里里外外拍了个遍。 一直到傍晚时分,太阳下山,一家三口才准备去看烟花。 临出发前,傅骋还举着dv机在拍。 “我最爱的儿子,林小饱。可爱,特别可爱。” “我最最最爱的老婆,小枣。一颗小甜枣,特别特别可爱。” “我是修车的,我没有文化,形容不出来。现在我们要去看烟花了。” 林早和林小饱无奈地站在他面前,额头顶着镜头,异口同声道:“骋哥/大爸爸,别拍了,快出发!” 白皙的小圆脸蛋、抿起的小红嘴巴,还有黑漆漆、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扑闪扑闪,林早和林小饱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画面摇晃两下,很明显,傅骋已经被迷倒了。 “好好好,出发出发。” 终于,电视机里的一家三口,要去看烟花了! 可就在这时—— 床上的林小饱眼睛一闭,脑袋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大爸爸的废话实在是太多了。 他撑不住了。 林早上前,伸出一根手指,试了一下他的鼻息。 原来是睡着了。 林早哑然失笑,没有喊他,只是默默地把电视和顶灯关掉,把他抱进被窝里。 那就睡吧。 林早在林小饱身边躺下,隔着被子,拍拍他的小胸脯。 睡吧,睡一觉起来,大爸爸就回家了。 傅骋就……回家了…… 拍着拍着,林早自己也睡着了。 世界一片漆黑寂静。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秒针和分针转过一圈又一圈,时针走过一格又一格。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忽然传来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 林早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环顾四周。 怎么了?什么声音? 熟悉的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林早倏地清醒过来,掀开被子,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像一只小鸟儿,飞奔下楼。 “骋哥!” 第2章 刺眼的远光车灯撕裂黑暗,刺耳的刹车声音划破寂静。 哐当—— 一声巨响。 林早跑到一楼车库,弯下腰,双手拽着卷帘门底部,咬紧牙,用尽全身力气,往上一甩。 闸门打开。 通体漆黑,高大威猛的重型皮卡车,如同野兽奔袭,挟带腥风血雨,呼啸而来。 远光灯晃过林早清澈明净的双眼,劲风扬起林早散落在额前的头发。 林早不但不躲,反倒往前跑了两步,迎上前去,用力朝车子挥挥手。 “骋哥,这里。” 车里驾驶座上的男人,显然也看见他了,一手扶稳方向盘,一手熟练操作。 改灯、换挡、减速、转弯,一气呵成。 皮卡车一个漂移,顺顺当当地停在林早面前,距离他只有不到一截手臂的距离。 这个距离刚刚好,车门打开,不会撞到林早。不管是林早要上车,还是男人要下车,都很方便。 算是男人的肌肉记忆。 庞然大物归巢,在爱人面前俯首称臣。 林早扑上前去,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笑得眉眼弯弯:“骋哥?骋哥!” “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小饱可想你了,刚刚还在看你拍的dv。我还想着,睡一觉起来,你就回来了,结果你真的回来了。” “你饿不饿?今天是元宵节,按照古代人的传统,是要吃汤圆的。现在应该还没过零点,你快下来,我给你煮汤圆。” 林早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扒拉车门把手。 “傅骋,不要装酷啦,快点下来。” “要我请你吗?骋哥,请下车?” 第3章 “老公,请下车!” 可是…… 车门锁住了,根本打不开。 林早说得这样起劲,车里的人却连一点回应都没有。 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车里。 车窗玻璃升到了顶,上面还贴着防窥膜,完全看不清车里的场景。 林早下意识觉得不对劲,拽着车门的手缓缓松开,声音也冷静下来。 “傅骋,你干嘛不说话?快点下来,不要吓我!” 林早看不见的皮卡车里—— 身材高大的男人靠坐在驾驶座上,仰起头颅,双眼紧闭,喉结上下滚动。 他穿着dv里同款的黑色工字背心,肩膀胸膛依旧宽厚,手臂肌肉依旧结实。 只是在寒冬的夜晚,他的寸头上、额头上、肩膀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滑落。 并且,他的右手臂上,挂着三道长长的伤痕。不像是割伤或砍伤,倒像是被野兽尖利的爪子抓伤的。 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又像是竭力和什么东西做着对抗。 傅骋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直到车窗外的林早真的着急了。 他拍打着车窗,大声问:“傅骋,是你吗?” “你别吓我了,快点说话啊!出什么事了?你把门打开!” “你……你是傅骋吗?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老公的车上?我老公人呢?你把他弄到哪里去了?” “你不说话是吧?我要砸玻璃了!你……你给我等着!” 林早一边放狠话,一边转过身,就要去找一个合适的武器。 下一秒,车窗玻璃降下一些,车里传来林早无比熟悉的声音—— “小枣,是我。” 男人喘着粗气,短短四个字,说得低沉沙哑,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林早眼睛一亮,连忙又扑回去。 玻璃只降下来三厘米,皮卡车底盘又高。 林早踮起脚,却还是看不见车里的情形。 但只要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他就放心了。 “傅骋!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坏人害了你,开了你的车!” “没事。”男人强撑着,往座椅上靠了靠,“我没事。” “我一直喊你,你怎么不说话?” “我……”傅骋顿了顿,“我们还没对上暗号。” “暗号?噢。”林早想起来了。 现在情况特殊,为了安全起见,傅骋出门的时候,只带了车钥匙。 家里的钥匙,他一把都没带。就怕钥匙丢了,被有心人捡到。 他们约好了,傅骋回来的时候,林早给他开门。 必须要对上暗号,确认是他,才能放他进来。 林早太激动,一时间忘记了。 林早抬起头:“那我问你,我叫什么名字?” “小枣。”傅骋扯起嘴角笑了笑,“小甜枣。” “大名。” “林早。” “我们的儿子叫什么名字?这次要说小名。” “林小饱。” “嗯。”林早点点头,“确认是你没错,快下来吧。” “我……”傅骋顿了顿,“先把车开进去。” “好。” 林早退后两步,给他让出路来。 傅骋靠在驾驶座椅背上,同林早讲了两句话,原本铁青的面色有了血色,灰败的双眼也有了亮光。 他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双手扶住方向盘,正准备打火,忽然感觉右臂上的伤口开始发作。 他咬着牙,把疼痛的闷哼声哽在喉咙里,咽回肚子里。 老婆儿子就在家里等他。 回家几百公里,他都开回来了。 现在他就在家门口,短短几百米,他不可能开不进去。 傅骋死死咬着后槽牙,抬起左手,重重抓了一把手臂上的伤。 原本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淋漓。 傅骋从副驾驶上拿起一条粉色毛巾,胡乱擦拭血迹。 毛巾是林早洗干净、叠整齐,放在这儿的,可以擦雨水、擦水雾,可以擦去不小心洒在座椅上的奶茶,现在—— 当然也可以为他处理伤口。 林早在旁边等着,见他久久没有动作,正准备上前。 下一秒,傅骋放下毛巾,点火挂挡。 皮卡稳稳向前,进入车库。 林早抿了抿唇角,强自压下心里不安,在车子完全进入车库之后,小跑上前,把卷帘门放下来。 他感觉得到,傅骋一定有事情瞒着他。 可能是受伤了,也可能是饿坏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先把门关上,安全最重要。 另一边,车子停稳。 傅骋卸下一口气,靠在椅背上,手搭在车门把手上。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下车,不要下车。 可是他的情感—— “咔哒”一声轻响。 他自己锁上的车门,又被他自己打开了。 傅骋再次拿起毛巾,擦去身上汗珠尘土,又拿起一件崭新的黑色大衣,给自己披上。 这样就看不出来了。 这样就可以去见老婆儿子了。 傅骋打开车门,悄无声息地下了车。 林早背对着他,蹲在卷帘门前,认真捣鼓。 “这个锁一直卡卡的。骋哥,过来帮我看看,这样锁好了没有……” 话音未落,傅骋走上前,从身后抱住林早,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林早不惊讶,也不挣扎,配合地回过身,张开双手,抱住傅骋的肩背,把脸埋进他宽厚的胸膛里,上下左右蹭了蹭。 像小猫洗脸。 “骋哥,这次怎么出去这么久?” “这次去哪里了?外面的情况还好吗?” “其实家里的存粮还很多,我省着点做,应该能吃很久。所以你这阵子都别出去了吧?我和小饱两个人在家,有点害怕。” 傅骋一言不发,只是越发收紧了环在林早腰上的手。 林早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眨巴眨巴眼睛:“嗯?” 傅骋却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面庞与呼吸都带着异于常人的冰冷,触碰到的瞬间,林早就被他冰得一激灵。 “嘶——” 傅骋垂下眼,目光越过林早的腰身,落在他赤裸的双脚上。 他哑声问:“怎么没穿鞋?” 他这样一说,林早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攀着傅骋的脖颈,往上蹦了蹦,赤脚踩在他的皮靴上。 傅骋了然,张开宽厚的手掌,扶住他的腰,帮他站稳。 林早挂在傅骋身上,笑得牙不见眼,有恃无恐地看着傅骋。 “忘记了。” “还穿着睡衣。” “也忘记了。” 傅骋下意识要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给他穿,刚解开一颗扣子,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了动作。 不行,不能,不可以。 林早望着他,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怎么。”傅骋稍稍松开手,“上去把鞋和外套穿上。” 林早却看着他的衣服,歪了歪脑袋,目光疑惑:“你出门的时候,穿的是这件衣服吗?你有这件衣服吗?我没给你买过这件衣服吧?” 傅骋面不改色,解释道:“穿出去那件弄脏了,在外面又买了一件。” “是吗?”林早熟练地伸出手,要摸摸他的衣襟,“多少钱买的?我看看料子……” 话还没完,傅骋就握住了他的手。 在林早再次开口之前,傅骋托起他的腿,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上去穿衣服。” “这套睡衣很暖和的,我不冷。” “去。” 一家三口住的是自建房,一共三层楼。 一楼是傅骋的修车店和车库。 二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三楼就是卧室。 傅骋抱着林早,来到三楼。 他在楼梯口停下,单手托着林早,腾出一只手来,从鞋柜里拿出林早的棉鞋,放在地上。 林早穿好棉鞋,傅骋却不再抱着他往里走,只是拍了拍他的屁股:“进去把我那件军大衣穿上。” 林早越发觉得古怪,朝他张开双手,疑惑地看着他:“都抱到这里了,不抱我进去吗?” “我——”傅骋别开目光,低声道,“身上脏,就不进去了。” 第3章 奇怪,好奇怪。 在傅骋的强硬要求下,林早独自朝卧室走去。 楼道里、走廊上,因为电流不稳,白炽灯轻微频闪。 林早走到卧室门前,一只手扶着门,下意识回过头,看向傅骋。 傅骋双臂环抱,双脚分开,仍旧立在原地,如同门神一般,不肯越雷池一步。 可他越是这样,林早就越觉得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傅骋从来不会穿这样难打理的呢子大衣,傅骋从来不会把他买的衣服丢在外面,傅骋更不会用这样自卑难堪的语气,说自己身上脏。 第4章 傅骋在回到家里,见到他的时候,绝对不会只满足于刚才那样简单的拥抱。 傅骋会抱他,但应该是用尽全身力气,要把他整个儿揉进怀里,狂风暴雨般的拥抱。 傅骋会亲他,会吻他,会咬他。 会把他按在怀里,耳鬓厮磨,温存整夜都不够。 今晚的傅骋,真的好奇怪。 他到底……在压制什么? 这样想着,林早的脸色不由地越来越凝重,目光也越来越疑惑。 对上林早询问的目光,傅骋分明有些心虚,垂下眼睛,避开对视。 他只是抬起手,朝林早摆了一下。 ——快进去穿衣服。 林早抿了抿唇瓣,打定主意,推开房门,快步走了进去。 他不穿外套,傅骋一定不肯罢休。 先穿上,穿好了马上出去。 墙上的时钟依旧滴答滴答地走着。 林早借着走廊上透进来的光,看了一眼。 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三分。 林小饱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睡得正香,还哼哼唧唧地说着梦话。 “爸爸,我想吃草莓馅的汤圆……” “大爸爸,再给我做一个会跑的玩具车……” “哼哼!” 林早轻轻叹了口气,不想吵醒他,也就没开灯。 他摸黑走到床边,给林小饱掖好被子,又走到衣柜前,拿出傅骋的军大衣。 做完这些事情,他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林早抱着大衣,匆匆忙忙跑出房门。 还好,傅骋还在原地等他。 林早松了口气,小跑上前。 傅骋从他手里接过大衣,在他身后抖落开:“小枣,手。” 林早回头看了一眼,举起两只手,伸进衣袖里。 傅骋很高,有190,足足比林早高出一个头。 他的大衣穿在林早身上,简直像一个小铁桶。 傅骋双手拽着衣襟,往前拢了一下,从下到上,仔仔细细地给他扣上扣子。 林早温声问:“骋哥,你饿不饿?我给你煮面条或者汤圆吃,好不好?” “不用,我不饿。” 傅骋轻轻扶了一下林早的脸颊,让他抬起头来,给他扣好最后一个到顶的扣子。 “车上还有东西,我下去搬上来。你跟我下去看看。” “明天再搬不行吗?” “不行。” 傅骋难得这样坚决,不吃林早撒娇这套。 “好吧。” 穿好大衣,林早跟着傅骋,回到一楼。 皮卡车就停在车库里,车后斗盖着一块巨大的黑色防水布,把东西遮得严严实实的。 傅骋让林早站在旁边,走上前,解开卡扣,用力一拽。 防水布落下,车上由大米垒成的城池,展现在林早面前。 林早不敢相信,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不自觉往前走了两步。 只见一袋一袋五十斤装的大米,被傅骋用垒砖块的法子,交错堆叠,垒在一起。 路上运输颠簸,袋装大米嵌在一起,越发严丝合缝。 林早匆匆扫了一眼,大概估了一下。 这里至少有五十袋大米。 而且包装不尽相同。 可以想见,傅骋应该是跑了很多地方,才凑到这些粮食。 林早回过神来,心中一惊,转头看向傅骋:“怎么买这么多?现在外面很乱吗?” “没事,别怕。”傅骋扳开后斗挡板,把最顶上的那袋大米拽下来,扛在肩上。 林早连忙上前,帮他扶稳:“现在外面很多……那个吗?” 那两个字,林早说不出口。 “不算很多。”傅骋把米袋扛在左肩上,又侧过身,去扛另一袋。 “那……” “多囤点,以后你和小饱就不用再出门了。” 傅骋扛起两袋大米,用手扶着,轻轻掂了掂,调整好位置,面不改色地朝楼上走去。 林早咬了咬牙,也努力抱起一袋大米,追了上去:“那……那放在楼下就好了,干嘛搬到楼上?” “你和小饱做饭方便,不用下楼。”傅骋脚步轻快,一步一个台阶往上,“财不外露,东西藏在楼上,你们也更安全。” 他转过头,看见林早也抱着一袋米,面色一沉。 “小枣,你放下,我来搬。” “不要,我要帮你。嘿咻——” 林早双手环抱,感觉米袋在自己怀里往下滑,在楼梯上停下,抬起腿,把东西往上顶了顶,整个人也往后仰。 “这么多米,你一个人搬到什么时候?我们今晚先搬两趟,剩下的以后再说。” “以后——” 他没有以后了。 傅骋顿了顿,正色道:“今晚搬完。” “啊?”林早惊讶,眼睛瞪得更圆了。 傅骋加快脚步,一鼓作气,把两袋米扛到三楼,又折返回来,从林早手里接过米袋,拽着两个角,轻轻松松提了上去。 傅骋推开儿童房的门,把三袋米藏在林小饱不常睡的小床下面,放置整齐。 傅骋看了看旁边的空位,估算道:“还能再放两袋。” 林早更惊讶了,呆呆地看着他:“骋哥……” 傅骋从他身边走过,握了一下他的手:“我下去扛,你别跟着我跑来跑去的,太辛苦了。” “傅骋!” 林早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傅骋已经下楼去了。 上上下下,来来回回。 傅骋就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每趟扛两袋米,一趟一趟,把五十袋大米全部扛到楼上。 他把大米藏在床底,藏在柜子里,藏在桌子底下。 实在没地方藏了,他甚至想把地砖撬起来,把粮食藏进去。 林早跟在傅骋身后,见他明显不对劲,连忙扑上前去,抱住他的手臂,喊了一声:“骋哥!” 傅骋身形一震,对上林早担忧的目光,扶着额头,清醒过来:“对,不能撬地砖,你和小饱容易被绊倒。” 他放下手里的铁锤和撬棍,站起身来,牵起林早的手,再次朝楼下走去。 “小枣,除了大米,我还带了蔬菜水果回来。” “傅骋,到底出什么事了?你今晚怎么回事?” 傅骋没有回答,只是牵着林早往前走。 不知道是多少次,两个人来到车库里。 车后斗上,原本垒成城墙的大米已经被搬空了,用蓝色塑料箱和编织袋装着的蔬菜水果,出现在林早眼前。 傅骋把东西一样一样卸下来。 “这两袋是土豆,这两袋是白菜,还有胡萝卜、洋葱。麻袋里都是放得久的菜,可以慢慢吃。还有黄豆绿豆,可以煲汤,也可以催芽。” “这箱是生菜,这箱是蘑菇,还有西红柿。箱子里的是不好放的,你和小饱要快点吃完,但是生菜和蘑菇我都留着根,应该能放久一些。西红柿也可以把种子挖出来,种在花盆里试试。” “水果我也买了几箱。苹果、橙子和柚子好放,就多买了一点,还有两挂香蕉,你和小饱抓紧吃。这个香蕉磕坏了,你们别吃,我吃掉。” 傅骋带回来的东西很多,堆在车上像一座小山,铺在地上像一片汪洋。 傅骋在卸货的时候,林早就站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看着他。 他不在意傅骋带了多少食物回来,他在意的是—— 傅骋说的话。 傅骋的每一句话,都在安排他和小饱接下来的生活。 每一句话都只有“你和小饱”,每一句话都不见他自己的踪影。 每一句话……都像是遗言。 林早站在旁边,一瞬不瞬地盯着傅骋,藏在军大衣里面的身子微微发着抖,掩在衣袖里的双手也不自觉攥了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骋在给他们家安排未来的时候,怎么会把自己剔除在外? 傅骋似有所感,背对着林早,卸货的动作停顿一下。 但他不敢回头,很快就调整过来,从车子另一边绕过去,打开皮卡车后排座椅的门。 后排座椅也被塞得满满当当的。 不用多说,皮卡车绝对超载了。 “这边有鸡蛋,我直接去养鸡场买的。你和小饱一天吃一个,保证营养。本来还买了两只活鸡,结果路上飞走了,我没追上。” “猪肉也有。现在天气不热,但也要放进冰箱里冻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电,现在腌腊肉肯定来不及,你和小饱抓紧时间吃。” “剩下就是一点日常用品,洗发水、沐浴露、卫生纸,还有……” ——“骋哥?” 林早轻轻地唤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隔着皮卡车,傅骋把东西都搬下来,顿了顿,继续道:“食物就是这么些,足够你和小饱吃一两年的。” “外面那些东西——” “长得和人差不多,就是人变的,但是没脑子,见人就咬。被抓了咬了,没几天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第5章 ——“傅骋!” 林早心里一沉,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加重语气,又喊了他一声。 傅骋别过头去,胡乱抹了把脸,说话声音越发低沉下去。 “就和我们第一次约会,我故意使坏,带你去电影院看的丧尸片一样。” “你当时吓得不敢看,直往我怀里钻。” “小枣,我知道你会怕,但是……” 话还没完,林早一把丢开手里的东西,飞奔上前。 他像一只捕猎的小猫,倏地扑上前,拽住傅骋的衣服,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傅骋喊了一声:“小枣!” 林早咬着唇,一言不发,目光坚定,用力拍开他的手,解开他的大衣。 他早就看这件大衣不顺眼了! 他早就想把傅骋身上这件大衣扒下来了! 他早就…… 下一刻,林早霍然拽开傅骋的大衣。 因为太过用力,大衣缝线被他扯断,纽扣崩开,掉在地上。 傅骋放弃抵抗,站在他面前,乖顺地低下头:“小枣。” 又下一刻,傅骋被丧尸抓伤的右臂,赫然出现在林早眼前。 三道抓痕,深可见骨。 因为傅骋一直在搬东西,抬手活动,伤口一直都没有结痂。 鲜血汩汩淌出,与衣料黏连在一起。 难怪。 难怪傅骋要穿黑色的大衣,难怪傅骋死都不肯把这件衣服脱下来。 难怪…… 林早死死攥着傅骋的衣襟,脸色惨白,整个人不自觉发着抖。 他怎么没早想到?他怎么没早发现? 他怎么能听傅骋的话,让他一直搬东西? 他早该这样干的,他早该察觉到不对劲的。 他早该…… 傅骋低下头,看着林早的脸,最后放缓语气,低低地喊了他一声:“小枣,别难过,我没事。” 就在林早愣神的时候,“啪嗒”一声轻响传来。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傅骋怀里掉出来,落在地上,骨碌碌地滚远了。 下一瞬,林早抬起头,刷地一下,就红了眼眶。 那是一颗,用锡箔纸包装的……巧克力糖。 第4章 黑暗,鲜血。 嘶吼,挣扎。 林早平躺在床上,眉头紧蹙,双眼紧闭。 多年前看过的丧尸电影,在此时此刻,齐齐涌入他的脑海。 遍地硝烟的混乱世界,随风飘扬的碎皮碎肉。 破破烂烂的感染丧尸,摇摇摆摆地朝他走来。 血盆大口,尖利犬牙。 一口下去,血肉飞溅。 ——啊! 林早下意识抓紧身下床单,脑袋胡乱摇晃着,用力挣扎。 不要,不要咬我。 我的血不好喝,我的肉也不好吃的。 下一刻,梦境里的丧尸抬起头来,赫然是傅骋的模样。 硬朗坚毅的面庞,狼一样锐利的眼睛,强悍凶猛的气势。 傅骋两只手像铁钳子一样,牢牢钳住他的肩膀,攥得他生疼。 傅骋抬起头,咧开嘴,露出血淋淋的唇齿,探出舌尖,扫了一下犬牙,朝他露出一个阴恻恻的笑。 是傅骋,是他的爱人。 林早望着他,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挣扎的动作也慢慢停了下来。 算了,给傅骋咬一口也没事。 林早放弃挣扎,阖上双眼,任由傅骋将他抓过去,放任自己陷进更深的梦境里。 下一秒,一块冰冰凉凉的毛巾,贴在他的额头上。 林早倏地惊醒,从床上弹起来。 “啊!” 冬日里,林早出了一身冷汗,几乎浸透毛绒睡衣。 他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爬起来的一样,湿漉漉,汗津津。 林早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环顾四周。 这个时候,天光已经大亮,窗帘外有日光透进来。 墙上的时钟,时针明明白白指向数字十,已经是早上十点了。 “爸爸——”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林早循声望去。 只见林小饱自己穿了外套,乖乖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自己的懒羊羊小毛巾,地上还散落着他的玩具积木。 林早回过神来,连忙问:“小饱,你什么时候醒的?” 林小饱挺起小胸膛,仰起小脑袋,自信宣布:“我八点就醒啦!” “对不起,爸爸睡过头了。”林早吸了吸鼻子,“你饿不饿?爸爸去给你煮面条。” “不用啦。”林小饱道,“张爷爷给了我一个鸡腿吃。” “张爷爷?”林早心里一惊,“你给张爷爷开门了?” “没有啊。”林小饱摇摇头,“爸爸和我拉过钩,不能给任何人开门,谁都不行。我记得的。” “那……” “我待在家里,张爷爷敲窗户叫我,问我早上吃什么,我说爸爸还没起床,我还没吃饭呢。张爷爷就打了一个鸡腿,放在窗台上,让我自己拿。” “这样啊。” 林早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张爷爷本名张建军,就住在他们隔壁,开了一家小卖部维持生计,平时也会在自家院子里种点菜、养只鸡。 他无儿无女,很喜欢林小饱,平时对他也很关照,经常塞点虾条糖果给他吃。 变故发生之后,整条街都把自家门窗锁得紧紧的,不敢和外人接触。 林早有几次想找他问问情况,看他需要什么。 但是想想,张爷爷家里有菜有肉,贸然去找老人,反倒显得他心怀不轨,惦记老人的东西,容易吓到对方,也就算了。 没想到张爷爷主动来找林小饱。 自建房嘛,都是挨挨挤挤的。 张爷爷稍稍伸长手,是可以把东西放在他们家一楼的窗台上的。 林早抿了抿唇角,摸摸林小饱的脑袋:“那你有没有对张爷爷说‘谢谢’?” “当然有啦。”林小饱用力点头,“爸爸,我太饿了,就先吃了一点鸡腿。不过我还是有给你留噢。” 林早笑了笑:“全部吃掉也没关系啦,爸爸可以煮其他东西吃。” “不行。”林小饱正色道,“大爸爸说了,要留一点给爸爸吃。” “大爸爸?”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睛,“他……他回来了?” “对呀,就是大爸爸帮我把鸡腿分成两半,让我留一半给爸爸。” 听见这话,林早忙不迭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林小饱继续说:“但是大爸爸好奇怪啊,他都不跟我们一起睡觉。我和张爷爷说话的时候,他也躲在旁边不出来,说他在玩捉迷藏,不能让别人看见他。” “大爸爸才刚刚回来,就又要出去探险。我让他陪我玩小汽车,他也不陪我玩,说要出去打怪兽。” “大爸爸还让我不要告诉爸爸,他走了……” 林小饱掰着手指头,仔仔细细数着大爸爸奇怪的地方。 林早却没有心思再听下去,留下一句“小饱,你在房间里等爸爸”,就推开门,冲出房间。 他以为是梦! 他以为昨晚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结果是真的! 昨晚傅骋真的回家了,还带了很多物资回来。 后来他发现傅骋很不对劲,手臂上还有伤。 然后……然后…… 不知道是他自己承受不住,还是傅骋把他打晕了。 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反正他失去了意识,陷入噩梦之中,被傅骋送回床上。 一直到刚才,小饱把他喊醒。 林早跑出房间,飞奔下楼。 在他睡着的时候,傅骋连夜把所有物资归置好了。 大米、蔬菜、水果,还有那辆皮卡车。 皮卡车静静地停在车库里,车里车外干干净净。 水迹未干,空气中浮动着清新的柑橘洗涤剂的气味。 所以,傅骋甚至抽出时间,把车给洗了一遍。 下次林早要用车,就可以直接用了。 傅骋这个……疯子!疯狗! 林早只匆匆扫了一眼,就绕过皮卡车,跑到卷帘门边。 他蹲下身,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下一秒,他又感觉到了不对劲。 林早不敢置信地抬起手,仔细观察。 ——钥匙变多了。 傅骋把车钥匙和门钥匙挂在一起,留给了他。 那颗巧克力糖,也被他当做钥匙扣,挂在了一起。 ——卷帘门底部的锁孔上,还多了一点油渍。 昨晚他抱怨卷帘门的锁很卡,所以傅骋往锁孔里灌了点机油,方便他以后进出。 傅骋知道他醒来以后,一定会跑下来。 所以他不怕林早找不到车钥匙,不怕林早吃不到巧克力糖。 傅骋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他只怕林早开门关门的时候,被生锈的门锁妨碍,费不必要的力气,吃不必要的苦头。 第6章 傅骋的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马上就要变成丧尸了,他竟然还有心思给门锁上油? 林早心中震荡,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只是下意识用钥匙去戳锁孔。 “咔哒”一声,卷帘门打开。 林早反应过来,把门打开,跑到外面,大喊一声—— “傅骋!” 他们家的三层小楼,坐落在一条名为“幸福街”的街道上,周边都是自建房。 这道车库卷帘门,可以算是他们家的后门。 从后门出来,后面没有其他人家,只有一条小路、一条排水沟,还有一道高高的石砌围墙。 “傅骋!傅骋——” 林早扯开嗓子,又喊了两声。 可是烈日当空,寒风呼啸。 周围一丁点其他声音都没有。 原本住满了邻居的房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原本对他有呼必应的傅骋,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林早抬起头,环顾四周,只觉得日光在头顶盘旋,寒风将他裹挟。 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人。 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林早有些慌张,不自觉攥紧双手,频频回头,望向卷帘门的方向,不断在心里思索着对策。 傅骋大概是已经走了。 他被丧尸抓伤,感染了丧尸病毒,马上就要变成丧尸了。 傅骋不想连累他和小饱,所以把家里的事情全部安排好,就离开了。 他有心躲避,谁也找不到他。 回去吧,就这样吧。 像电影里演的桥段一样,他一个人带着孩子、带着爱人的遗愿活下去。 不……不行! 林早猝然回过神来,抬起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不行!不要!不可以! 他不要演电影!不要演苦情桥段!不要把傅骋丢掉! 他不是电影里的主角!他就要和傅骋在一起!他们一家三口就要在一起! 就算变成丧尸,他们也要在一起! “傅骋?傅骋!” 林早抬起头,红了眼眶,语气里也带了哭腔。 “出来!我知道你没走!你肯定还在附近!” 傅骋这样在乎他和小饱,肯定不会一走了之。 他一定还躲在家附近的某个角落里,暗中保护他们。 “我让你马上出来!” “我数到三,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我就……” 林早看向四周,跑回车库,抄起一把铁锤。 “我就把你的摩托车给砸了!” ——小小的威胁,完全无效。 “我就把你拍的那些碟片全部砸了!” ——中等的威胁,同样无效。 最后,林早抿了抿唇角,目光坚定,下定决心。 “我就带着林小饱再婚!” “傅骋,我早就受够你了!长得那么糙,身上也那么糙!” “我要找一个温文尔雅、细皮嫩肉的男人改嫁,让小饱喊他‘大爸爸’,我喊他……” 话音未落,高大凶悍的身影一跃而起,从围墙那边翻过来,猛扑上前,捂住林早的嘴巴,抱住林早,带着他滚进车库里。 男人焦急叮嘱的声音,在林早耳边响起。 “不许大喊大叫,丧尸都被你喊过来了!” 说完这句话,傅骋起身就要离开。 林早飞扑上前,抓住卷帘门,狠狠一拽。 “哐”的一声,卷帘门落下。 林早靠在门上,挡在傅骋面前,胸口起起伏伏。 打定主意,绝不让路。 他看过丧尸片。 他当然知道,丧尸听得见声音,会被声音吸引。 他当然也看见了,因为他的喊叫,已经有两三只丧尸,摇摇晃晃地朝这里走来。 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引傅骋出来。 瞧,傅骋这不是来了吗? 林早张开双臂,堵着门,微微扬起下巴,定定地看着他。 傅骋无路可走,对上他有恃无恐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他被小枣算计了。 林早望着傅骋,发现他的面色比昨晚更加灰败,眼睛也更加猩红。 傅骋同样望着林早,看见他穿着睡衣,又没穿鞋子,和昨晚一模一样,还是不长记性,目光也越发沉了下去。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对方,谁也没有开口。 僵持之中,那几只被林早吸引过来的丧尸,已经走到了门外。 声音消失,它们失去方向,拖着脚步,东嗅嗅,西闻闻,四处徘徊。 林早锁上卷帘门,把钥匙攥在自己手里,缓缓站起身来。 他走到车库里的货架前,拆开一卷鞭炮,摘下其中一颗。 前不久过年,过年当然是要放鞭炮的。 傅骋买了好几挂红鞭炮。 林早抓着鞭炮和打火机,踩着货架爬上去,站到车库里开得很高的小窗前。 他拉开窗扇,点燃鞭炮,往外一丢。 鞭炮在围墙外炸开,“嘭”的一声响。 几只丧尸再次被声音吸引,掉头离开。 林早可不傻。 在喊之前,他就想好了应对办法。 他不怕丧尸在附近徘徊,也不怕傅骋趁他不注意,再跑出去。 家门钥匙都在他手里,傅骋要出去,只能破门而出。 傅骋舍不得。 他可舍不得把老婆儿子放在这样危险的地方。 林早目送丧尸离开,把窗扇关上扣好,从货架上跳下来。 傅骋走到他身后,张开手臂,小心翼翼地护着他。 林早踉跄两步,被傅骋接住,回头看见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拳头,照着他的胸膛,狠狠地捶了两下。 “混蛋!” 第5章 “混蛋!” “傅骋,你混蛋!” “你是世界上最混蛋的混蛋!” 林早站在傅骋面前,胸口起伏,眼眶通红。 他胡乱挥舞着双手双脚,用手打,用脚踢,把怨气和怒气都发泄在傅骋身上。 傅骋自知理亏,低着头,垂着眼,立在林早面前,不动如山。 他不敢反驳,不敢闪躲,更不敢握住林早的双手,制住他的动作。 他甚至刻意放松了身上肌肉,好让林早打得省力些,不至于过后手疼。 是他不好。 是他的错。 他认错认罚,任打任骂。 可林早本来就是幼儿园老师,平时温温柔柔的,手小力气小,打人一点不疼,也不怎么会说脏话,翻来覆去就是“混蛋”两个字。 傅骋抬眼,对上林早通红的双眼。 他身上不疼,反倒是被丧尸病毒感染的心脏,隐隐作痛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打累了,甩甩手,抬起头,正好对上傅骋直勾勾的锐利眼神。 可是,林早把他眼里过盛的心疼与怜惜,错看成“不知悔改”和“下次还敢”。 林早顿时恼火起来,磨了磨后槽牙,一把拽住傅骋的衣领,飞扑上前,双手攀住傅骋的脖颈,张大嘴巴,作势要咬他。 傅骋一惊,猛然回过神来,迅速捂住林早的嘴巴,厉声喝止:“小枣!” 不能咬! 人被丧尸咬了,会变成丧尸。 人把丧尸咬了,肯定也会被感染! 他这个丧尸克制着不咬人,人反倒追着丧尸咬,是什么道理? 林早梗着脖子,脑袋顶着傅骋的手,像一头小牛,固执地寸寸逼近。 傅骋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紧紧捂着他的嘴,掐着他的脸蛋,把他往外推。 “小枣!林早!” 几声呵斥之后,林早还是被傅骋制住了。 傅骋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脑勺,把他牢牢按在自己怀里。 林早挣扎了两下,发现挣不开,也就不动了。 “不许咬我!不许这样,不许这样……” 傅骋心有余悸,说话之间,心脏狂跳,胸膛震动。 “小枣,不许犯傻。” “你才犯傻。”林早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重复一遍,“傅骋,你才犯傻。” 傅骋揉揉他的脑袋,抬起头,望着顶上的窗子。 正准备开口,林早就抢先道:“你不许走,就留在家里。” 傅骋耐着性子,低声解释:“小枣,我被丧尸抓伤了。” “那又怎么样?”林早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头看着他,“没有人说,只要被丧尸抓了,就一定会变成丧尸。” “也没有人说,变成丧尸以后,就一定会失去记忆,失去理智。” “更没有人说,绝对没有药能把丧尸变回人。” “这个东西才出来十多天,谁也说不准,它到底是怎么样的啊。” “对不对?” 傅骋抿了抿唇角,没有回答。 林早定定地望着他,继续质问:“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瞎想,对不对?” 第7章 “你自己在心里编了一个苦情戏剧本,然后丢下我和小饱,就自顾自地开演了。” “你以为你是苦情戏里的主角攻,是‘哑巴新郎’,默默背负一切,远走他乡,对不对?” 听见他这样的形容,傅骋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没有,小枣,我没有这样想。” “你就有!” 林早才不信他,继续追问:“那我问你,你就这样走了,以后怎么办?” “你变成丧尸,穿得破破烂烂的,和其他丧尸一起,到处乱走吗?” “万一你找不到吃的,饿死了怎么办?万一你找到了一个人,刚准备下口,就被他的同伙打了,怎么办?” 傅骋低声道:“不会的。就算变成丧尸,我也会是最厉害的丧尸。” “那我和小饱怎么办?” “虽然……虽然你昨晚带了很多物资回来,但是东西总有吃完的一天,到时候怎么办?” “小饱那么小,我还那么……那么柔弱,我们怎么办?” 傅骋毫不犹豫:“我变成丧尸,也去外面给你们找食物。好不好?” “不好。你都变成丧尸了,和其他丧尸一起走了,脑子都没了,哪里还会记得我们?” 林早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去。 “看来我只能给小饱找一个后爸了,找一个比你强壮、比你有力气、比你有担当的男人。我看之前和你一起出车的小刘就不错。” “他没我高。” “那就小高,小高很高。” “他没我壮。” “那找小壮。” “他有老婆。” “新世界、新时代是一夫一妻制,他有一‘妻’,还缺一个——” 林早故意昂首挺胸,拍拍自己的小身板。 下一刻,傅骋冷下脸,打了一下林早的屁股。 “小枣,不许说这种话。” “那你留下来。” 林早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表情严肃,目光坚定。 “留下来,和我、和小饱待在一起。” “就算你变成丧尸,我和小饱也会陪着你。我会做饭给你吃,小饱也会陪你玩玩具。”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努力,说不定可以唤起丧尸的理智,也可以等到病毒解药研制出来的那天。” “你答应过我和小饱的,我们一家三口要一直待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傅骋被林早亮晶晶的眼睛晃了一下,似乎有片刻的动摇。 “小枣,现在情况不一样。” “我知道!” “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 “你和小饱都会被我变成丧尸的!” “我不怕!” 林早红着眼眶,梗着脖子,坚定又执拗。 “我不怕!我宁愿我们一家三口全部变成丧尸,也不要你一个人在外面!” “外面那些丧尸……心肝脾肺肾都出来了,断手断脚,拖着肠子内脏到处走,我不要你也变成那样!” “就算变成丧尸,我们一家三口在家里变成丧尸,也比在外面的丧尸好!” “我宁愿被你咬,也不想被其他丧尸咬!” 傅骋心里震荡,怔愣良久,说不出话来。 “骋哥,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留在家里,我和小饱会特别特别小心的,绝对不会被你咬到的。” “你单独住一个房间,门窗锁好,钥匙我拿着,绝对不会把你放出来的。” “相信我,别担心,好不好?” 林早看着他,握着他的手,掰开他紧紧攥着的拳头,手指一根一根穿过他的指缝,坚定地与他十指相扣。 傅骋低声提醒:“小枣,这不是养狗。” “这当然不是养狗。我又不会给你挂链子,顶多给你戴一个止咬器,好不好?” 傅骋不语。 林早最后问:“谁是我们家学历最高的人?” 傅骋看着他,哑声道:“你。” “谁是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 “你。” “那我们家应该听谁的?” 傅骋仍旧不语。 “好吧。既然这样……”林早想了想,“按照家规,投票好了。我上去喊小饱。” 林早转身要走。 傅骋刚要开口阻止。 就在这时,楼梯上传来林小饱的声音—— “我支持爸爸!” 两个人抬头看去,只见林小饱蹲在猪肝红的楼梯上,双手抓着不锈钢栏杆,从里面探出自己的小脑袋。 “你怎么出来了?”林早有些惊讶,连忙上前,把他抱下来,“爸爸不是让你待在房间里吗?” 林小饱瘪了瘪嘴,可怜巴巴的模样:“爸爸和大爸爸吵架,声音好大。” “没有,我们没有吵架。” 下一秒,林小饱举起小手:“但是我支持爸爸!” 傅骋皱眉:“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吗?你就支持?” “不知道。”林小饱理直气壮,“但是大爸爸之前说,如果有一天,爸爸和大爸爸吵架,我一定要站在爸爸那边。” 他大声宣布:“因为爸爸永远是对的!” 傅骋哽了一下,抹了把脸,转过身去,靠在墙上。 该死的,他自己给自己挖坑了。 林早搂着林小饱,在小板凳上坐下,也不瞒着他,把目前的情况,仔仔细细解释给他听。 “大爸爸前几天出去探险,不小心……被怪兽抓伤了。” “啊?”林小饱张大嘴巴,“那怎么办?大爸爸会死掉吗?” “应该……不会。但是大爸爸已经感染了怪兽病毒,很可能会变成怪兽。” “不可以!我不要大爸爸变成怪兽!” “现在呢,大爸爸想去外面养伤,爸爸想让他留在家里,你支持谁?” “去外面养伤?”林小饱问,“去医院吗?还是去……” “不是去医院,就是去外面。”林早看着傅骋,磨了磨后槽牙,故意道,“像流浪的小狗一样,在外面乱跑乱逛,不肯回家!” “那怎么行?”林小饱震惊,“大爸爸会死掉的!” “没错。”林早点点头,“外面还有很多和大爸爸一样,感染了病毒的人,他们在一起,互相传染,打架斗殴,很快就死掉了!” “不行!”林小饱大声说,“我支持爸爸!大爸爸必须留在家里!我和爸爸会照顾……” 傅骋站直起来,回过头,走到林小饱面前:“大爸爸会变成怪兽,会发狂,会咬你们。” 林小饱小脸一白,没说完的话噎在喉咙里。 他低下头,捏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若有所思。 傅骋继续道:“大爸爸去外面养病,也是一样的。大爸爸会保护好自己,不会死掉的。别担心。” 林小饱抬起头,看看林早,再看看傅骋,最后小心翼翼地开了口:“那……” 傅骋垂下眼,低声道:“站在大爸爸这边。大爸爸走了,你和爸爸就安全了,嗯?” 林早瞪着他,却同样道:“小饱,没关系,你做决定,爸爸和大爸爸都听你的。” “那……”林小饱小声说,“大爸爸能不能不要咬我的手?” 林早倏地转回头,傅骋也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林小饱捏捏自己圆鼓鼓的小肚子,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大爸爸咬我的肚子吧,我肚子上的肉比较多,被咬两口,也没关系。” 林早抱着林小饱,父子二人坐在一起,用他们那两双一模一样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傅骋。 ——留下来。 第6章 两票对一票。 傅骋最终败下阵来,很轻很轻地点了一下头。 他同意留下。 林早和林小饱欢天喜地地击了个掌,就要上去收拾房间。 “骋哥,那你住小饱的房间。小饱,可以吗?大爸爸在你的房间里养伤,你和爸爸一起睡。” “我房间的床太小了,大爸爸躺不下。大爸爸是病号,应该睡大床。” “也可以,那走吧。” 林早牵着林小饱的手,刚准备上楼,傅骋就开了口。 “我不上楼。” “啊?”父子二人齐齐回头。 “我不去楼上住。”傅骋正色道,“你们两个在楼上住,我住车库杂物间。” 林早和林小饱异口同声:“那怎么可以?” “可以。”傅骋神色严肃,“丧尸会大喊大叫,发狂发疯,楼上门板薄,房间离得又近,不隔音,也不安全。总有一天,我会把门板撞开,进去咬你们。” “我住车库,你们住楼上。车库门、二楼和三楼的防盗门,还有房间门,拦在中间,你们才足够安全。” “可是……”林小饱小声反驳,“车库里面都没有床。” 傅骋定定地望着林早,林早思索片刻,最后点了点头。 第8章 他想方设法让傅骋留下来,为的可不是一家三口一起变丧尸。 “好。那你不许趁着我和小饱不注意,偷偷跑出去。” “嗯。”傅骋颔首。 “我和小饱去给你拿被子,再给你拿两套干净衣服。把你身上那件破烂脱下来。” 傅骋低下头,看着自己身上碎成布条的黑色背心。 丧尸病毒渐渐侵入他的身体,从昨晚开始,他就感觉不到冷热了。 为了行动方便,他把那件大衣脱下来丢了。 身上唯一一件工字背心,也在他翻墙的时候,被墙上的石头勾破了。 林早一本正经地叮嘱他:“做丧尸也要爱干净、要体面,知道吗?” 傅骋扯起僵硬的嘴角,轻笑一声:“知道了,小枣老师。” “丧尸可以洗澡吗?你要不要趁着现在还有意识,去浴室里洗个澡?” “昨晚洗了。” “是吗?”林早惊奇。 “和车一起洗的。” 他站在皮卡车旁边,举起水管,对准自己,从头上浇下去。 车干净了,他也干净了。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一起洗澡,你和它有点暧昧噢。” 傅骋无奈,哭笑不得。 林早最后道:“那你把杂物间里的东西都搬出来,能搬多少就搬多少,搬不动的放着,我……我来试试。” “好。” 说完这话,林早就拉着林小饱上楼去了。 傅骋环顾四周。 小枣细胳膊细腿的,力气又小,他怎么可能把东西留给小枣? 他们家这栋自建房还挺大,光一层楼就有百来个平方。 当时是傅骋亲自买地,亲自招的施工队伍,亲自设计的楼层图纸。 连打地基用的钢筋,都是他自己扎的。 一楼前面是傅骋的修车店,后面就是车库。 车库很大,足够停下一辆皮卡车、一辆摩托车和一辆小电驴,旁边还隔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杂物间。 房间不大,就摆了两个大型铁质货架,一张不锈钢长桌。 傅骋的修车工具、林早的幼儿园手工作品,还有林小饱不玩的玩具,都堆在里面。 傅骋来到货架前,双手扶住货架两边的铁柱子,试着晃了晃。 不算太重,傅骋拽着铁柱子,直接把货架拖出去。 铁架子和水泥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傅骋一口气把两个货架拖出去,靠墙放好,只留下那张不锈钢桌子。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被丧尸抓伤之后,他的力气…… “骋哥!” “大爸爸!” 正好这时,林早抱着被子,林小饱抱着枕头,嘿咻嘿咻地从楼上跑下来。 看见两个大货架都被他搬出去了,父子二人震惊得睁圆眼睛,张大嘴巴 傅骋几乎能看见他们红红的嗓子眼。 “骋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两个货架底下,应该是打了螺丝固定的吧?” “大爸爸,你是大力士吗?噢,不对,你现在是大怪兽。” 傅骋皱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不知道。” “算啦。” 林早和林小饱对视一眼,两个人抱着东西上前。 林早把被子铺在桌上,林小饱把枕头放上去。 林小饱问:“这里以后就是大爸爸的房间了吗?大爸爸以后就睡在这里了吗?” 林早点点头:“对呀。” “怪兽需要睡觉吗?” “应该……”林早想了想,“需要吧。” 傅骋立在门边,深吸一口气,抬起手,按住右臂伤口。 他习惯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 “好了,这里现在是我的房间。你们两个不许聊了,快出去。” “不要。还有一件事情——” 林早拖着长音,举起手里的药瓶和绷带,回过头,朝傅骋扬了扬。 傅骋怔愣片刻,低头看去。 一家三口的目光,同时落在他的手臂上。 林早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谁让你抓伤口的?” 林小饱附和道:“大爸爸,你不乖!” 傅骋这才明白过来,他们是想给他包扎伤口。 他下意识拒绝:“不用,过几天就好了。东西留着,你和小饱以后用得上,别浪费。” 满大街的丧尸,哪有一个包扎伤口? “现在就用得上。” “大爸爸,受伤了,就要涂药。我这个三岁小孩都明白这个道理。” “就是!过来吧你!” 林早和林小饱走上前,一人一边,拽着傅骋的手,把他拉到床边,让他坐在上面。 林早低下头,拿着棉签,小心翼翼地清理傅骋伤口上的污血和腐肉。 林小饱双手捧着干净洁白的绷带,严肃认真,站在旁边,听候爸爸差遣。 “骋哥,现在会痛吗?” “不会,感觉不到。” “那我用酒精消毒了噢。” “嗯。” 爸爸和大爸爸一起说话,林小饱想了想,也凑上前,鼓励大爸爸。 “大爸爸,你比动画片里最勇敢的小狗还勇敢。” 傅骋皱起眉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还是礼貌颔首:“谢谢。” 林小饱开心地扭了扭屁股:“不客气。” 消毒完毕,林早把用过的棉签酒精放到一边,从林小饱手里接过药瓶。 他拧开药瓶,从里面倒出雪白的伤药药粉,轻轻洒在傅骋的伤口上。 不错,这药不仅对人有用,对丧尸也有用。 血很快就止住了。 林早最后拿起绷带,仔仔细细地缠上去。 林小饱屏住呼吸,越凑越近:“爸爸,加油!大爸爸的命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林早用手肘把他的小脑袋顶开:“好哇,你这个小崽崽,什么时候瞒着我们,偷偷看了‘给命文学’呀?” “唔?什么给命?”林小饱不懂,“动画片里都是这样说的啊。” 傅骋翘起嘴角,看着老婆儿子专注认真的神色,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是他不好,是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该小心小心,再小心些。 丧尸爆发,世界崩溃,他非但不能保护老婆儿子,反倒要老婆儿子照顾他。 傅骋别过头去,把面庞藏进黑暗之中,肩膀不自觉颤抖着。 这几天,他一直在和体内的丧尸病毒对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肢体越来越僵硬,脑子越来越混乱。 他只能依靠重复默念自己要做的事情,支配自己的行动。 比如—— 搜集物资的时候,默念“食物”。 开车回来的时候,默念“回家”。 准备离开的时候,默念“出去”。 坚定信念,机械重复。 他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可是现在,他恐怕要熬不下去了。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躯体越来越不受控制,意识也正一点一点地被病毒侵蚀。 ——“骋哥,好啦。” 熟悉的轻快声音传来,傅骋猛然回神,抬起头,撞见林早眉眼弯弯的笑脸。 “包好以后,就不许再乱动了。我和小饱上去做饭,你休息一下,等一下给你送饭。就是我起得太迟了,可能要晚一点点。” “好……”傅骋顿了顿,嗓音是再也控制不住的低哑。 林早拉着林小饱,离开车库。 门关上的瞬间,傅骋陷入黑暗的前一刻。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 “小枣,把门锁好。” 不,这不是最后一句。 话音落地,傅骋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睁开眼睛,霍然站起身来。 他大步上前,隔着门,厉声道:“小枣、小饱,把门锁好!” “小枣,我不用吃饭,一定要送饭,就从窗户送!你人不许进来!” “把我的军大衣穿上,头盔帽子都戴上,菜刀和铁棍都要随身带着!” “该打我的时候就打我!不许心软!”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小枣!” 林早站在门外,脸庞同样藏在黑暗之中,看不清表情。 他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听到啦。骋哥,你放心。” 车库门关上落锁,傅骋再也支撑不住,后退着坐回床上,往后一仰,整个人靠在墙上。 日光从头顶的排气扇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面前的地上,映出一片光影。 傅骋抹了把脸,捂住额头,只觉得伤口疼得厉害,烂到了最里面。 他抬起手,想把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扯下来,指尖却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结扣。 傅骋深吸一口气,强自忍耐着,仔细摸了摸。 是一个蝴蝶结。 应该是小枣给他绑的。 不能拆。 第9章 傅骋收回手,不再乱动。 他闭上眼睛,后脑抵在墙上,喉结剧烈滚动着。 他不知道,自己听老婆儿子的话,留在家里,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他也不知道,自己彻底变成丧尸以后,还能不能认出老婆儿子。 不过,留在温暖的家里,闻着熟悉的气息,在老婆儿子的陪伴下,变成丧尸。 听起来,也不错。 就是不知道,他一直在心里默念老婆儿子的名字,能不能变成一个—— 满脑子都是他们的丧尸。 第7章 不管怎么样,傅骋总算是回家了。 悬在林早心上的那块大石头,也稍稍往下放了放。 林早打起精神,吃了邻居张爷爷送过来的半个鸡腿,又喝了半碗鸡汤。 简单垫垫肚子,恢复体力之后,他就围上小碎花围裙,哼起最爱的老歌,开始做饭。 “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我爱你有几分。” “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 “月亮……”* 林早站在灶台前,抬头望了一眼窗外,改了歌词。 “太阳代表我的心。” 他哼着歌,从米缸里舀出一杯大米,倒进钵里,仔细淘洗两遍,放进电饭锅,按下开关。 煮饭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这个时间,正好用来备菜。 林早找出傅骋昨晚带回来的半扇猪肉,割下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准备做红烧肉。 肉有了,再炒个青菜,保证营养均衡。 林早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一箱生菜上。 生菜娇贵,不好存放,在箱子里磕磕碰碰,已经有点蔫吧了。 林早放下肉,在箱子前蹲下,挑拣一番,找出两颗看起来还算新鲜的。 其实也不要紧,傅骋带回来的菜都留着根,等下午什么时候,他找两个水盆,把生菜根浸在水里就好了。 林早点点头,把这件事情记在心里,正准备站起身。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的屁股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又下一秒,林小饱不满的声音响起—— “爸爸!你撞我!” 林早连忙回过头,在林小饱的屁股即将摔到地上,摔成八瓣的时候,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他救回来。 林早被他吓了一跳,拍拍他的小屁股:“你这个小笨蛋!干嘛偷偷躲在爸爸屁股后面,还不发出声音?” “我……”林小饱站好了,瘪了瘪小嘴巴,小声反驳,“我就要跟着爸爸。” 林早张了张口,还想再说,但是看见他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 虽然他们把发生的事情,都跟小饱说清楚了,但是…… 好好的大爸爸,忽然就要变成怪兽。 小饱心里一定接受不了,难免担心害怕。 正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所以他才想黏着爸爸。 看见爸爸背对着他,就悄悄走上来,想和爸爸黏在一起。 林小饱低着头,两只小手缠在一起,一只脚也在地上蹭来蹭去,磨来磨去的。 ——拜托拜托,不要赶他走。 林早叹了口气,在他面前蹲下,一脸认真:“好吧。对不起,小饱。” 听见爸爸道歉,林小饱悄悄抬起头,偷偷观察爸爸。 林早继续说:“爸爸不该说你是‘小笨蛋’。” 林小饱抬头50% “爸爸怕撞到你,让你受伤,所以才着急了一点。” 林小饱抬头100% “你能原谅爸爸吗?” 抬头200%! 林小饱昂首挺胸,又恢复了活力! “当然可以啦!你可是我爸爸耶!” 林早笑着,拉拉他的小手:“那你来帮爸爸择菜,好不好?” “好。” 林小饱把自己的小板凳搬过来,林早拿起一颗生菜。 父子二人围坐在菜盆边。 “我们要吃生菜的叶子,所以……” “我知道,大爸爸上次教过我!” 林小饱跃跃欲试。 “这次和上次不一样。这次我们不能掰太多,要留一点根。看,就像这样——” 林早掰下一片菜叶,演示给他看。 “嗯……”林小饱捧着脸,疑惑问,“为什么呢?” “因为只要留着根,爸爸就能种出吃不完的生菜。” “真的吗?”林小饱眼睛一亮,“这样的话,大爸爸就不用再去探险了!” 林早抿了抿唇瓣,点点头:“对呀。” “那爸爸为什么不早点种呢?” “因为……”林早顿了顿,“之前我们家里没有这个菜呀,这些都是大爸爸带回来的。” 林早把生菜递给他:“你来试试。” 林小饱小心翼翼地抓着比自己手还大的生菜,学着爸爸刚才的动作,掰下来一片。 “没错,就是这样,做得很棒。” 林早站起身来:“那你继续择菜,爸爸去把肉切一下。” “好。” 林早站在灶台边,林小饱坐在菜盆边。 父子二人安安静静的,都在为了午饭忙碌。 一时间,厨房里只有林早切肉焯水,起锅熬糖的声音。 四四方方的五花肉,在锅里噼里啪啦地响。 林早炒了一会儿,看见肉块染上糖色,闻到油脂香味,才接了半瓢清水,倒进锅里,转小火炖。 清水下锅,锅里噼啪响了一阵,很快就安静下来,变成闷闷的咕嘟声。 林小饱的声音再次响起:“爸爸。” “嗯?”林早一边往锅里加调料,一边温声问,“怎么啦?” 林小饱捏着手里的菜叶,鼓起勇气,小声问:“大爸爸……会不会死掉啊?” “什么?!”林早回过头,“当然不会!大爸爸只是会变成怪兽,怪兽那么高、那么壮,怎么可能会死掉?” “可是……”林小饱吸了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会有奥特曼来打怪兽的……” “当然也不会!”林早连忙把锅盖盖上,冲到他面前。 “动画片里都是这样说的,怪兽都会被奥特曼打的!我不想大爸爸被打!我再也不要喜欢奥特曼了!” 伤父之仇,不共戴天! 他林小饱在此立誓—— 从今日起,他和奥特曼恩断义绝,势不两立! 林小饱越想越难过,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 林早手忙脚乱,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出手帕,给他擦眼泪。 “别哭别哭……” “我不要大爸爸被打……大爸爸是好人……” “啊……对!”林早忽然灵光一闪,“奥特曼是不会打好怪兽的!” 林小饱含着两泡眼泪,一抽一抽地看着他。 爸爸在说什么? “其实……其实……” 林早把他抱起来,自己坐在板凳上,让林小饱坐在自己怀里。 开始瞎掰。 “小饱,其实我们做人的,长大以后,都有可能会变成怪兽的。” 林小饱:? “很久很久以前,我和大爸爸还很小的时候,我们的同学的大姨的邻居的舅公,就变成了怪兽!” 林小饱:?? “唉,这就是做大人的无奈。我们没办法选择,要不要变成怪兽,但是我们可以选择,是做一个好怪兽,还是做坏怪兽。” “舅公就选择做一个好怪兽。有一天,奥特曼路过他们家,看见舅公在勤勤恳恳地种地,不仅表扬了他,还帮他……翻了整整十块地!” 林小饱:??? 林早一脸认真,目光坚定,语气笃定:“这个就叫做——” “‘好人有好报,好怪兽也有好报’!” “大爸爸也是一个好怪兽。你看啊,他自己把自己关在家里,都没有出去欺负别人,所以他不会被打,他会被表扬!”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把眼泪憋回去:“那奥特曼表扬大爸爸的时候,我可不可以跟着去啊?” 他收回之前的誓言,他还是想认识一下奥特曼的。 林早笑着说:“那你就要好好照顾大爸爸,也要好好监督他,不许他干坏事。” 林小饱握紧小拳头,下定决心,用力点了点头:“嗯!我一定会的!” 林早放下心来,学着他的样子,也握紧拳头。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冒着四角星星的坚定眼神。 加油!努力!监督大爸爸要用力! 就在这时,炉灶上传来“哐当”一声轻响。 炖肉的锅“咕嘟嘟”地冒着热气,直接把锅盖顶起来了。 林早把林小饱放下:“爸爸去看看肉,你把择好的菜端过来、洗一洗,能做到吗?” 林小饱挺起小胸脯,自信满满:“能!” 两个人分头行动。 林小饱抱着菜盆,踩着板凳,打开洗菜池水龙头。 林早给他戴上袖套,让他自由发挥。 第10章 他自己则打开锅盖,用筷子戳了戳红烧肉。 不是特别软烂,还要再炖一会儿。 林早拿出干净的炒菜锅,架在另一个炉灶上。 “小饱,菜洗好了吗?” “好了好了!” 起锅烧油,油热下菜。 生菜易熟,随便翻两下就好了。 林早也没有往菜里加水,而是舀起一勺红烧肉的汤汁,浇了进去。 借一点肉味,就不用再放盐,也更好吃。 情况特殊,一家三口吃两道菜,不算多,但也不算少。 林早还额外给傅骋煮了三个汤圆,就当是弥补他元宵节没吃。 做好了饭,林早打开橱柜,找出一个爱心形状的粉色饭盒,准备给傅骋装饭。 这个饭盒还是傅骋买的。 林早在幼儿园工作,中午要看着小朋友午休,时不时还要带他们出去春游秋游,傅骋怕他吃剩菜冷饭,对身体不好,就每天在家里做饭,做好了骑摩托送过去。 黑色的摩托车上,挂着粉色的饭盒。 有点土,又有点好笑。 现在也轮到傅骋自己用这个饭盒吃饭了。 林早盛了两碗饭,扣在盒子里,又夹了肉和菜,堆得满满的。 最后用保温桶单独装了汤圆。 这样就好了。 第一次送饭,林早按照傅骋的要求,穿上重重的军大衣,戴上厚厚的毛绒帽。 林小饱也要去。 于是林早也给他穿上厚外套,戴上帽子、手套、围巾和口罩。 父子二人裹得严严实实,像两个圆滚滚的雪球。 林小饱端着保温桶,林早抱着饭盒。 一步一步,慢慢吞吞地往楼下挪。 “爸爸,我不想穿这么多。” “爸爸也是这样穿的呀。” “可是我走不动了,我的腿都变短了!” “没办法,必须这样穿,再坚持一下。” “为什么?” “你想啊,如果大爸爸忽然发狂,冲上来,把我们两个按在地上,对着我们的屁股,‘吭哧’一大口——” “哎呀!”林小饱连忙捂住自己的屁屁,“爸爸,痛!” “不会痛的啦。”林早故意学他说话,“怎么会痛嘞?” “大爸爸只会——” “一口下去,不好,是大衣!” “两口下去,不好,是棉袄!” “三口、四口、五口,卫衣、毛衣、线衣。” “什么?竟然还有打底秋衣!” 第8章 两个小雪球。 千里迢迢!长途跋涉! 从楼上到楼下,从厨房到车库。 最后在杂物间门前,停下脚步。 “嘿咻!终于到了!” 矮墩墩的林小饱,抱着同样矮墩墩的保温桶,站在高大的铁门前。 大爸爸就在这里面! 他走上前,腾出一只小手,有礼貌地拍拍门。 “大爸爸,快开门!我和爸爸来给你送饭啦!” 可是杂物间里,无人应答。 大爸爸不理他。 林小饱皱起小脸,歪了歪脑袋,要把耳朵贴在门板上,听听里面的动静。 下一秒,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捂住他的小脸蛋,把他的脑袋转回来。 “小饱,大爸爸都没有钥匙,怎么给我们开门?” 林早趁机捏捏他脸上的肉肉。 “而且我们和大爸爸说好了,不能随便把门打开,你忘记啦?” “没有忘记,也没有‘随便’。”林小饱理直气壮,“现在是午饭时间。不把门打开的话,大爸爸要怎么吃饭呢?” 林早眼珠一转,故意说:“想想看,发挥你的聪明才智。” “嗯……”林小饱歪着脑袋,认真思考,“我们把饭和菜压成大饼,从门缝里塞进去!” “噗——”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 “干嘛笑我?” “因为你太可爱啦。” 林早最后捏了一下他的脸,把手里的饭盒交给他。 “不过大爸爸不爱吃饼,爸爸想到另一个好办法。你帮爸爸拿一下,爸爸去搬工具。” “好。” 林小饱一手搂着饭盒,一手提着保温桶,乖乖站在原地。 林早环顾四周,最后从车库角落里,搬了一条长凳出来。 杂物间不大,但也不是完全密闭的。 对外有一个铁质排气扇,对内有一道铁门,还有一个通风换气的小窗。 就是有一点,自建房的墙面都高,窗户也开得高。 林早把长凳放在窗户底下,双手扒着墙,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年前家里才大扫除过,高处被傅骋擦得很干净。 林早站在窗前,推开窗户,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张望。 “骋哥,我来啦——” 杂物间里有点黑,傅骋又没开灯。 林早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躺在他和林小饱铺好的床上。 男人背对着他们,不动如山,似乎是睡着了。 “骋哥?” 林早又轻轻地喊了一声,傅骋还是没反应。 好吧,在外面奔波了这么久,还被丧尸抓伤。 骋哥肯定很累。 让他睡吧。 林早抿了抿唇瓣,打定主意,没再吵他。 林小饱站在旁边,小脑袋高高仰起,两只脚也用力踮起。 他看不见里面的场景,只能拖着长音问:“爸爸,大爸爸在干嘛?他怎么不理我们?” “大爸爸在睡觉。”林早转过头,伸出食指,朝他“嘘”了一声,“我们小小声的,把午饭放进去就好了。大爸爸饿了,自己会吃的。” “噢——”林小饱点点头,自觉地把嘴巴噘起来,“这样够小吗?” 小崽崽以为,只要把嘴巴变小,说话声音也会跟着变小。 “够啦。” 林早扶着墙,从长凳上跳下来。 他跑到货架前,翻出一截尼龙绳和一个塑料篮。 “用这个。” 林早把绳子系在篮子上,又让林小饱把饭盒和保温桶都放进去。 他提着东西,再次爬到长凳上。 把塑料篮从窗口送进去,双手拽着绳子,一点一点往下放。 林早趴在窗台上,小心翼翼地操作。 篮子和墙壁磕碰摩擦,时不时发出轻微声响。 房间里的傅骋似有所感,肩背微微颤抖。 绳子仿佛没有尽头,黑暗也仿佛没有尽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塑料篮终于碰到地面。 林早轻轻拽了一下绳子,确认东西放稳了,才把自己手里的绳子打了个结,挂在窗扣上。 “骋哥。” 他放轻声音,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 “我今天做了红烧肉和生菜,还给你煮了汤圆。” 林早转过头,把林小饱抱起来。 两颗圆溜溜的脑袋,挨在一起。 “生菜是小饱择的,汤圆也是小饱丢进锅里的。”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举起小手,朝大爸爸挥了挥。 没错!是我! “我们现在也要去吃饭啦。中午睡一会儿,下午把你带回来的生菜处理一下,我想试试,能不能用水养生菜。” “你饿了就吃饭,吃完了把碗筷放回篮子里,我们晚上来收。” 林早想了想,没有其他想说的了。 “那我们走啦。小饱,跟大爸爸说‘拜拜’。” “拜拜。”林小饱乖乖挥手,“大爸爸,晚上见。” “走吧。” 林早一只手抱着林小饱,一只手扶着墙,从长凳上下去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啊——” 林早的惊呼声传来,杂物间里的傅骋猛然翻身坐起,回头看去。 可是隔着一道门,他什么也看不见。 他只能听见熟悉的声音,从墙那边传过来。 “小饱,你又长……长大啦。” “爸爸,你是不是想说我长胖了?” “没有啊。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你长大了,爸爸特别高兴……” 父子二人的说话声,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傅骋再也按捺不住,往前一扑,快步上前,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后,把耳朵贴在门上。 屏息凝神,专心去听。 是小枣和小饱! 是他的老婆!他的儿子! 可是他的耳里呼呼作响。 除了脚步声,他什么也听不见。 傅骋放下手,低下头,额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整个人无声地颤抖着。 是,他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刚才是在装睡。 他只是太难受了。 他四肢剧痛,头痛欲裂。 就像有几百几千只丧尸,挤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 包围他、攻击他、召唤他。 小枣和小饱刚出现在门外的时候,他不仅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的声音,甚至还想冲破铁门,扑上去咬他们。 第11章 他不想吓到他们,不想让他们看到他这副可怕的模样,所以干脆背对着他们装睡。 他不想忘记小枣,也不想忘记小饱。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真的不知道…… 傅骋垂着头,余光一瞥。 下一秒,角落里那个粉色的爱心饭盒,黑暗里唯一一抹鲜亮的色彩,猝不及防,闯进傅骋黑白的眼里。 恍惚之间,傅骋好像看见老婆儿子抱着饭盒,站在他面前,笑容温暖。 对!吃饭! 他现在应该吃饭! 要是老婆儿子晚上过来收饭盒,发现他没吃饭,肯定会伤心的。 傅骋打定主意,拖着僵硬的双腿,大步上前。 他艰难地弯曲膝盖,蹲下身来,小心翼翼地捧起饭盒,抱在怀里,用同样僵硬的手指掰了五六次,才终于把饭盒打开。 饭盒温温热热的,里面的饭菜堆得满满当当的。 傅骋拿不住筷子,只好用力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关节,用握叉子的方式,握住筷子。 他叉起一块热腾腾的红烧肉,塞进嘴里,用尖利的犬牙磨了磨,就囫囵咽下去。 红烧肉做得很好,林早提早焯水去腥过,还加了各种香料和调料一起炖。 但是和丧尸喜爱的、冒着热气的人血人肉,完全不同。 傅骋现在尝不出味道,感觉不到冷热,也察觉不到饥饱。 但是饭菜途径口腔、咽喉、食道,最后落进胃里,他是能清楚地感觉到的。 傅骋端起饭盒,又往嘴里扒了两口大米饭。 香喷喷、热乎乎的家常菜,一点一点填满他的肚子。 傅骋忽然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外面的丧尸,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肚子被划开,内脏肠子拖了一地。 他还是完整的,他还有胃,还有肠子,还有心脏。 他还有老婆儿子,还能吃到老婆儿子给他准备的饭菜。 傅骋靠在墙边,一面吃着午饭,一面抬起左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只要他的心脏还在跳。 那他就是幸福的。 * 另一边,林早和林小饱上了楼。 父子二人吃完午饭,简单收拾一下,就回房间午睡去了。 其实也不算是午睡。 林早本来就起得迟,十点多才起来。 在车库里骂傅骋混蛋,还要给混蛋铺床、给混蛋做饭。 这些可都是很耗费时间的事情。 所以等他们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两三点了。 林早带着林小饱,也没敢多睡。 只眯了半个小时,就赶紧起来了。 林早从床上爬起来,拍拍林小饱的屁股。 “小饱,起床啦。不能再睡了,不然晚上……” 话还没完,林小饱忽然睁开眼睛,和他对上视线。 “好噢,爸爸。” 林小饱从被窝里爬出来,拿起外套,熟练地给自己套上。 林早看着他,一时间有点不敢相信:“今天怎么这么听话?不赖床了?” 林小饱瘪了瘪嘴巴,小声说:“因为我都没有睡着。” “嗯?” “我一直在想大爸爸。” “这样啊。” “爸爸是不是也没睡着?我感觉爸爸一直在翻身。” “是呀。” 林早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我们现在就下去看大爸爸。”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理直气壮。 “我们和大爸爸离得这么近,当然是想看就看!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再说了,大爸爸就该给我们看,不给我们看,他还想给谁看?对不对?” “对!” 林小饱用力点点头,加快了穿衣服的速度。 穿上厚厚的衣服,戴上重重的帽子。 父子二人穿戴整齐,再次来到杂物间门前。 林早踩在长凳上,趴在窗台上,朝里面张望。 林小饱站在旁边,一脸焦急:“爸爸,看到了吗?看到大爸爸了吗?” “唉——”林早叹了口气,回过头,无奈道,“大爸爸还在睡觉。” “还在睡?!”林小饱震怒,“大爸爸是大懒虫……大懒怪兽!” “诶诶诶!”林早连忙制止他,“不许这样说大爸爸,万一奥特曼听见了,以为大爸爸是坏怪兽,过来把他抓走怎么办?” 林小饱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对不起,大爸爸。对不起,奥特曼,我爸爸是好怪兽。” “好啦,解释了就没事了,奥特曼听见了。” 林早一边哄他,一边解开系在窗扣上的尼龙绳,拽着绳子,把装饭盒的塑料篮提上来。 他们中午放的饭盒和保温桶已经空了,连煮汤圆的汤都喝得干干净净,一滴不剩。 林早笑了笑,把空饭盒递到林小饱面前。 看—— 林小饱眼睛一亮,明白过来。 大爸爸中午醒了,把他们做的饭全部吃完了!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昂首挺胸,几乎要把两条小猫尾巴翘到天上去。 谢谢喜欢! 他们会继续努力,做出更好吃的饭菜的! 林早从长凳上跳下来:“还是让大爸爸继续睡吧。爸爸和你一起,用水种生菜,好不好?” “好。”林小饱点点头。 为了陪着傅骋,两个人就在杂物间外面处理生菜。 林小饱按照爸爸的要求,在货架上找到几个喝完的饮料瓶,把它们抱到水龙头旁边,洗洗干净。 林早则上了楼,把中午他们特意留下来的生菜根拿下来,还拿来一把剪刀。 把饮料瓶拦腰剪开,下半部分装水,上半部分的瓶盖拧开,倒过来扣进去,让水位线正好在瓶口附近。 然后把生菜根塞进去,卡在瓶口,确保生菜根能接触到水面,但不能泡得太深,以免把根泡烂。 林早负责剪瓶子,林小饱就负责后面的步骤。 “小饱,我们一次多做几个,家里还有好多生菜。” “好!” 父子二人坐在小板凳上,一个剪,一个塞,配合默契。 剪刀剪开塑料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林早和着节奏,哼起歌来。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绽放,它留给我的情怀。” “春天的手呀,翻阅它的等待。” “我在暗暗思量该不该将它轻轻地摘。” 轻柔的歌声,缓缓地流淌。 林小饱忘了要工作,蹲在爸爸身边,双手捧着脸,认真地望着爸爸。 傅骋也忘了要装睡,起身下床,走到门边,靠着门扇,在地上坐下,静静地听他唱歌。 “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 “慢慢地燃烧,它不承认的情怀。” “清风的手呀,试探它的等待。” “我在暗暗犹豫,该不该……”* 林早唱着唱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向杂物间的门。 傅骋架着一条腿,坐在地上,发现歌声停了,同样回头看去。 隔着铁门,两道目光,于此交汇。 直到林小饱在林早面前挥了挥小手—— “爸爸?爸爸!” “嗯?” 林早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 “剪刀,危险!”林小饱急得直跺脚,“你还一直在发呆!” “对不起,让小饱担心了。”林早连忙把手里的剪刀放到一边,真诚道歉,“爸爸发呆,是因为大爸爸也在发呆。” “爸爸怎么知道?” “因为……”林早伸出两根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指了一下铁门,“爸爸有透视眼。” 林小饱摇头:“不相信。” “爸爸和大爸爸有心灵感应。” 林小饱继续摇头:“也不相信。” “那我们来验证一下。” “怎么验证?” “你看——” 林早把剪好的饮料瓶交给林小饱,轻手轻脚地站起身来。 他放慢脚步,朝杂物间挪去。 在距离杂物间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林早倏地加快速度,一个跨步上前,踩着长凳,扒着窗台,爬了上去。 “哈喽!骋哥!” 林早从小窗外探出脑袋,笑得眉眼弯弯,露出八颗小白牙。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偷偷听我唱歌……”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傅骋回到床边,仍旧背对着窗户,躺了下去。 看见傅骋还在睡觉,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林早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 他眨巴眨巴眼睛,掩去眼底失落。 好吧,是他感应错了。 骋哥根本没有醒,也没有听他唱歌。 林早吸了吸鼻子,低下头,默默离开。 第12章 林小饱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爸爸,大爸爸醒了吗?” “还……还没有。”林早抿了抿唇角,解释说,“他经常睡这么久,之前、你还没出生的时候,他去外面跑车送货,回家以后,经常一睡就是一整天……两三天,喊都喊不醒……” 话还没说完,林早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这话像是在哄林小饱,但更像是在哄他自己。 林早平复好心情,牵起林小饱的手:“走吧,我们把剩下的生菜也处理一下。” “好吧。” 父子二人上了楼,把箱子里的生菜都拿出来,立起来,放在大水盆里。 同样加一点点自来水,让水铺满底部,没过菜根。 “好了,这些生菜自己会喝水,等明天再来看,它们就变新鲜了。” “真的吗?” 林小饱蹲在水盆前,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准备画一本《生菜培育日记》。 林早留他一只崽慢慢观察,简单收拾一下,就准备做晚饭。 中午做的红烧肉没吃完,还有小半盆,足够他们再吃一顿的。 蒸点米饭,再随便炒个菜、煮个汤就行了。 林早把蘑菇撕成小瓣,做了道素炒蘑菇。 又泡了半片紫菜,抓了一小把虾米,煮了紫菜虾米汤。 蘑菇嫩滑,紫菜汤鲜甜,都很好吃。 仍旧用饭盒和保温桶装好,送下去给傅骋。 结果他们下去的时候,傅骋竟然还在睡觉! “死鬼……” 林早站在窗外,磨了磨后槽牙,终于没忍住,小声骂了他一句。 “做老公的,一整天话都说不上,脸也看不到。困死鬼投胎的混蛋,真讨厌。” 林小饱听见了,连忙提醒他:“爸爸,不能骂大爸爸,大爸爸会被抓走的。” “知道了。”林早鼓了鼓腮帮子,生气道,“走,小饱,我们上楼吃饭,再也不来看他了。天天睡觉,只会睡觉!” 杂物间里,傅骋背对着他,听见他赌气一般的话,没忍住低低地笑出声来。 是啊,他明明醒着,却不敢面对老婆儿子。 他讨厌,他是死鬼,他是混蛋。 第9章 ——困死鬼投胎的混蛋! ——天天睡觉,只会睡觉! ——我们走,再也不来看他了! 凌晨十二点。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林小饱撅着屁屁,趴在床上,睡得正香。 林早则平躺在旁边,两只手举过头顶,一双眼眨巴眨巴,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嗯,他睡不着。 傍晚他给傅骋送饭,在杂物间外面说的那些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他说傅骋是死鬼,说傅骋真讨厌,还说再也不来看他。 现在想想,是有点过分了。 傅骋都受伤了,睡久一点也很正常,结果他还这么凶巴巴的。 其实…… 他刚说完这些话,就有点后悔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有点生气而已。 傅骋明明可以起床吃饭,却总是挑他和小饱不在的时候起来。 只要他们出现,傅骋就用后背对着他们。 就像是……故意躲着他们一样。 一整天了,他们再也没看到过他的正脸。 他知道,傅骋被丧尸抓伤,很可能在不久之后,也会变成丧尸。 可是,既然他已经决定了,要把傅骋留在家里,当然也会做好自己的准备啊。 他不会嫌弃傅骋,更不会讨厌他的。 傅骋却总是躲着他,一副要和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的样子。 真是让人心寒。 林早吸了吸鼻子,收回手,翻了个身。 他伸长胳膊,搂住林小饱。 不管了,睡觉。 他说了不去看傅骋,就不去看。 大半夜的,有什么好看的? 就算去看,也只能看见后背。 林早打定主意,调整好睡姿,闭上眼睛,偏过脑袋,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 睡吧,明早再说。 他才不去看傅骋。 不去,不去,就不去! 就不…… 下一秒,远处传来野兽一般的嚎叫。 距离尚远,声音不大,传到他们这里,只剩下隐隐约约的、像狗叫一样的声音。 但林早还是被这个声音吓到,“腾”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 不……不行。 他还是要下去看看。 骋哥手臂上的伤口这么深,外面的丧尸又这么凶。 怎么可以真的不管他? 林早抬起手,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感觉到自己的小心脏正在里面怦怦直跳。 走吧,下去看看。 看看骋哥,就算只能看背影也好。 林早打定主意,掀开被子,下床穿好棉鞋和军大衣,从军大衣里掏出钥匙,轻轻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他拿着一大串钥匙,依次打开三楼防盗门、一楼防盗门、车库门,来到杂物间门外。 还喂,于小衍好,杂物间里安安静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骋哥没跟其他丧尸一样,到了晚上,就嚎得特别起劲。 林早稍微放下心来,熟练地踩着长凳,爬上窗口,朝里面望去。 房间里很黑,只有一点点月光,透过换气扇的扇叶缝隙,照在地上。 不出意外,借着月光,林早再次看见了男人高大的背影。 傅骋依旧背对着门窗,躺在床上。 唯有背影,只有背影。 林早不再生气,只是叹了口气,把两只手放在窗台上,好像小学生上课一般,定定地看着他。 就这样看了几分钟。 林早抿了抿唇瓣,试探着唤了一声:“骋哥?” 傅骋身形微震,但还是强自忍耐着,不敢回头。 “我知道你没睡。” 林早了然。 “你一整天都没睡着,对不对?” 傅骋紧紧地咬着牙,强迫自己死死地盯着眼前墙壁,不要走神。 但林早显然不想就这样放过他。 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几分试探。 “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小饱,看见你的脸?” “你是不是不会说话了,不想让我和小饱知道?” “你是不是控制不住自己,害怕吓到我和小饱?” 傅骋喉头一哽,眼睛忽然充血发热。 原来小枣知道。 小枣是全家最聪明的人,他什么都知道。 “你不要这样嘛。” “我看过丧尸片的,我知道啊,我知道人类变成丧尸以后,牙齿会变尖,眼睛也会变红,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我都知道,我不害怕,一点都不害怕。” “因为我还知道,你是我老公,是一直保护我的骋哥。” “我在婚礼上发过誓的呀,不管生老病死,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会爱你的。” 林早翘着脚,一只手托着腮帮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轻轻笑出声来。 “多亏了你当时赶时髦,办的是西式婚礼,不然我就没法发誓了。” “可能你真的睡着了吧,可我就是觉得你没睡。” “你回头也好,不回头也好,我就是半夜睡不着,想找你说说话。” “我想很认真、很认真地告诉你——” “我不会怕你的,真的。” 话说得差不多了,林早垂了垂眼睛,最后道:“骋哥,对不起。” 这话出口,房里房外都静了一瞬。 傅骋下意识握紧双拳,心脏似乎也被他自己攥紧了,一缩一缩地疼。 小枣为什么要向他道歉? 他又惹小枣难过了,是不是?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小声说:“我下午不该那样骂你的,我只想跟你说话,一点都不体谅你,我真坏,对不起。” 没有!乱讲! 小枣很好,小枣一点也不坏! 小枣没有要说“对不起”的地方! 傅骋在心里、在脑子里,喊得震天动地。 可是现实里,他张了张嘴,喉结剧烈滚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的喉咙又僵又硬,就算发出声音,也只有野兽一般的喘气声。 傅骋死死咬着牙,与病毒对抗之间,有滚烫的液体从他眼里滚滚落下。 说话!回答! 快跟小枣说话! 告诉小枣,你没有生气,你没有睡觉。 你也很爱他! 傅骋尚在艰苦抗争。 林早在窗外等了一会儿,见他始终没有要回头的意思,便也放弃了。 “好吧。”林早刻意让语气变得轻快一些,“那我上去睡觉啦,你也快点睡吧。反正……” “反正我们还有很久很久,对不对?” 一阵轻响之后,林早转身离开。 傅骋彻底卸了力气,重重地倒在床上。 第13章 下一秒,傅骋翻下床铺,重新站起身来。 * 另一边。 林早把车库门和一楼防盗门锁好,揣着钥匙上了楼。 他知道,骋哥又要强又死犟。 二十多年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骋哥从来没有认过输,更没有在他和小饱面前,流露出半点的脆弱和不堪。 现在变成这样,骋哥就更不会把自己的伤口,展露给他们看了。 林早已经不生气了。 相反的,他的心好疼好疼。 林早回到三楼卧室,拿起暖壶,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他双手捧着陶瓷杯,坐在窗下桌前。 林小饱就在他身后的床上睡觉,怕吵醒他,林早就没开吊灯,只打开了桌上的小台灯,把亮度调到最低。 热水温度透过杯壁,印在他的手心。 热气氤氲,升到眼前,模糊了他的视线。 林早低下头,轻轻吹散水雾,抿了一口热水。 暖意在身体里散开,让他好受许多。 就在这时,林早忽然看见林小饱放在桌上的挂历本—— 生菜成长日记。 昨天下午,他们用自来水,养了一大盆生菜,还有几个矿泉水瓶的生菜根。 林小饱不相信生菜自己会喝水,所以决定听从他的建议,做一本《生菜成长日记》。 每天仔细观察,每天都把生菜的样子画下来。 林小饱对待这件事情很认真,因为自己不会写字,是个三岁文盲小宝宝,还特意拿着黑色蜡笔,请爸爸给封面题字。 六个大字,林早用正楷写,四四方方,端端正正。 翻开第一页,就是林小饱用黄色蜡笔画的蔫吧生菜,还有光秃秃的生菜根。 林早看着林小饱稚嫩的儿童涂鸦,不由地会心一笑。 不能带小饱出去玩,让他坚持观察生菜,培养一下探索精神也好。 就在这时,林早忽然想到什么,唇角笑意一凝。 对!观察日记! 他也应该做一本观察日记! 林早倏地回过神来,弯下腰,拉开桌子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全新的、没写过的教案本。 他拧开钢笔,翻开第一页,仔仔细细地回想,详实准确地写下日期与事件。 ——3000年2月4日,除夕夜。人民广场,丧尸病毒爆发。 ——3000年2月9日,正月初五。傅骋外出,寻找物资,当日平安归来。 ——3000年2月14日,正月初十。傅骋外出,寻找物资。 中间的事情,林早没跟着他一起去,所以不知道。 林早空了几行,继续往下写。 ——3000年2月19日,正月十五,元宵节。约凌晨十二点,傅骋归家。 ——被丧尸抓伤,三道伤口,位于右臂外侧,伤口深约…… 林早闭上眼睛,努力回想。 ——伤口深约八厘米,一条长约二十厘米,另两条约十五厘米,骨头露出。 ——3000年2月20日,为傅骋敷洒云南白药,有明显止血效果,另用绷带包扎伤口。 ——今日饮食,午饭:大米粉,红烧肉,炒生菜。晚饭:…… ——全部吃完,今日傅骋似仍保有自我意识,避不见人。 林早伏在桌前,一字一句,一笔一划,把自己能想起来的东西,全部都写上去。 截至目前,谁都不知道,丧尸病毒究竟是怎么样的。 所以,他给傅骋用了什么药、吃了什么饭,都要一一记录下来。 万一以后骋哥身体不适,他就可以从这里面找问题。 万一以后骋哥情况好转,他也可以从这里面找原因。 万一……万一以后,有厉害的医生、科学家经过这里,就可以根据这份记录,帮帮他们了。 就算以上事情都不会发生,他也能更加了解丧尸的生活习性,更好地保护照顾骋哥。 这就是骋哥的病历本。 这就是他的—— 林早翻到教案本封面,拔出记号笔,在上面写下—— 丧尸老公喂养日记。 八个大字,覆盖在原本的“小太阳幼儿园教案本”上。 林早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抬起头,望向窗外,仿佛看见了一点点希望的曙光。 记完这个本子,骋哥就会好了。 不管怎么样,他都会认真记录的。 月光皎洁,普照大地—— 透过窗帘缝隙,落在林早面前的纸上。 同样也透过扇叶缝隙,落在傅骋面前的墙上。 杂物间里,傅骋坐在墙角,拿着一颗螺丝,正往墙上刻字。 螺丝原本是用来固定货架的,傅骋搬货架的时候,把螺丝弄松了。 现在的傅骋关节僵硬,视线模糊,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掉在地上的螺丝捡起来。 他坐在地上,左手平举,托着几颗螺丝,右手费力地捏着一颗螺丝,一道一道,艰难地刻下一个字—— 早。 最后一竖落下,傅骋手一松,螺丝也掉在了地上。 他试探着伸出手,用冰冷僵硬的指尖,去触摸自己好不容易刻下来的字。 傅骋低下头,额头抵在墙面上。 小早,林早。 是他最最最爱的老婆。 不能忘记,永远不能忘记。 还有……还有小饱。 傅骋在心里默念了几遍“早”字,马上又拿起一颗螺丝,继续在旁边刻字。 饱…… “饱”字怎么写? 他忘了!他忽然忘了! 他怎么能忘了? 该死!早知道就不给儿子起这个名字了! 直接叫他“小一”、“一一”多好。 笔画简单又好记。 没办法,名字都起了,现在也不能改了。 傅骋咬着牙,用额头撞了两下墙壁,硬生生把“饱”字从自己的脑子里挖出来。 好了,这下也写好了。 小饱,林小饱。 是他最爱的儿子,也不能忘记。 傅骋再次坚定信念,一刻不停地默念着老婆儿子的名字,把他们的名字刻进心底。 窗外夜色依旧,丧尸吼叫不休。 林早坐在桌前,傅骋靠在墙角。 林早提笔,傅骋抬手。 林早写字,傅骋默念。 此时此刻,月光轮转,同时落在他们身上。 永不忘却,永不背叛。 第10章 “吼——” “吼吼吼——” 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楼下就传来断断续续、隐隐约约的嘶吼声。 “哎呀……” 卧室里,窗帘拉着。 林小饱翻了个身,像摊煎饼一样躺在床上,使劲蹬了两下脚。 脚力之大,连带着盖在他身上的八斤棉花被,都往下滑了滑。 是谁呀?这么没有公德心。 不知道小饱饱正在长身体,需要充足的睡眠吗? “讨厌……” 林早被他蹬醒,同样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摸索着搂住他,捂住他的耳朵,把他抓回被窝里。 “好了好了,不讨厌,继续睡。” 隔着被子,爸爸温柔的轻拍,落在林小饱的小胸脯上。 林早一边哄他,一边睡觉,连眼睛都没睁开。 “骋哥……” 林早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声,身后却没动静。 不应该啊。 平常遇到这种情况,傅骋都会伸长手臂,一把抱住他和小饱,像他捂住小饱的耳朵一样,也捂住他的耳朵。 今天怎么没动作? 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凶。 林早“呜”了一声,扭着身子,往被窝里钻了钻。 “真讨厌,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是张爷爷家的大公鸡在叫,还是那几个精神小伙骑着鬼火下夜班了?” 他也蹬了一下脚,和刚才林小饱的动作一模一样。 “骋哥,你下去看看嘛,公鸡和小伙都怕你,你下去跟他们说一下……” 话没说完,林早倏地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不对! 骋哥是在家里,但是不在卧室。 骋哥被丧尸抓伤了,感染了丧尸病毒。 昨晚他写《丧尸老公喂养日记》,还写到了半夜。 所以…… 所以,现在是什么东西在叫? 心脏猛地收紧,林早“唰”地一下掀开被子,又“噌”地一下爬下床铺。 不会是骋哥在叫吧? 不行!他得下去看看! 林早正准备出去,结果刚迈出去一步,脚还没沾地,就感觉眼前一花,整个人都晃了一下,直接倒回床上。 “啊……” 起太猛了,头有点晕。 林早捂着额头,使劲摇了摇脑袋。 模糊的视线重新清晰,林早给林小饱掖好被子,又拉开床头柜抽屉,拿出头戴式耳机,给他戴上。 按下按钮,舒缓轻柔的催眠儿歌开始播放。 第14章 这样就不怕小饱被吵醒了。 做完这些事情,林早才穿上棉拖,扶着床头,重新试着站起来。 还好,没事了。 林早轻手轻脚地离开房间,又匆匆忙忙地跑下楼去。 丧尸病毒是在除夕那晚,突然大规模爆发的。 他很怕这些东西,总觉得血呼啦的,看一眼就难受。 在大街上只是匆匆一瞥,回到家里也总是拉着窗帘。 在傅骋被抓伤之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要留心观察丧尸。 他不知道感染了丧尸病毒,具体会怎么样。 但是痛苦和煎熬,肯定是有的。 棉拖鞋底交替踏过一级级台阶,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林早胡乱抓了把头发,有点后悔。 昨晚不该睡太死的。 他一两点钟写完日记,就该再下去看看傅骋的。 三四点也该定个闹钟,再下去看一看。 一晚上至少下去看三次,就像宿管查房一样! 林早来到杂物间前,踩着长凳,熟练地爬上去。 掰开窗扣,推开窗扇。 太阳还没出来,就算出来了,里面也是黑漆漆的。 林早探出脑袋,努力辨认。 只见傅骋仍旧维持着昨天的动作,背对着他,躺在床上。 看来乱吼乱叫的丧尸不是他。 还好还好。 林早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骋哥没事就好。 不过—— 林早关上窗扇,抬起头,环顾四周。 他在三楼卧室里,听见的吼叫声不大。 现在到了一楼,声音马上就大了起来。 仔细听听,似乎离得很近,只隔了几面墙。 所以,有丧尸在他们家附近徘徊。 但不知道是单纯路过,还是盯上了他们家,想要闯进来。 林早再次紧张起来,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他从长凳上跳下来,果断抄起架在墙角的铁棍,不太熟练地握在手里,上下掂了掂。 在哪里? 丧尸在哪里? 林早双手握紧铁棍,立在身前。 这是骋哥教过他的,能保护自己的姿势。 一旦有东西袭击他,他马上就能反击! 林早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边,贴着墙往前走。 他一边走,一边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四处寻找丧尸的踪迹。 不管怎么样,丧尸不准出现在他们家附近! 他规定的! 可是,林早绕着一楼的车库和修车店,转了两圈,连一根丧尸毛都没发现。 就在林早觉得丧尸已经走远,准备放下武器的时候,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声嘶吼。 林早被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循声看去。 什么也没看见。 奇怪,一楼他全都搜过了,根本没有看见丧尸。 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林早抓紧铁棍,脑子转得飞快。 难不成短短十几天,丧尸就进化出了翅膀,飞上了天? 还是说……丧尸已经闯进了他们家里,现在就藏在角落里? 不,不可能。 他刚才找丧尸的时候,也顺便检查了一下门窗。 一楼的门窗都好好锁着,没有被破坏过的痕迹。 那……这些声音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又怎么会离得这么近? 忽然,林早灵光一闪,抱着铁棍,跑上了楼。 对,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有检查过! 林早跑上二楼,跑进客厅,来到客厅后窗,把窗帘拉开一条缝,朝外面看了一眼。 果然! 两三只丧尸,正拖着肠子内脏,在底下徘徊! 二楼的客厅后窗,正对下去,就是傅骋现在住的杂物间! 他答应过傅骋,不随便开门进去。 所以刚刚巡逻的时候,也就没有进去看。 此时此刻,那几只丧尸,就围在杂物间的排气扇下面,跟没头苍蝇似的,转来转去,绕来绕去。 它们低着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吸引,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撞在墙上。 发现前路不通,它们就改用手指抓挠外墙,在墙上留下一道道鲜红的血痕,时不时还发出一声低吼。 一只丧尸叫起来,其他几只都跟着叫。 一呼一应,一唱一和,就像人类打招呼一样。 林早躲在窗帘后面,皱着小脸,疑惑地看着它们。 他们家后面有围墙,路也不算宽,它们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之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情况。 它们这是在做什么?它们是想闯进来吗? 它们为什么想进来?家里有什么东西吸引它们? 它们为什么一直在叫?它们跟谁打招呼? 或者说…… 它们在召唤谁? 下一秒,林早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 他眉心一跳,心也跟着重重地跳了一下。 傅骋…… 是傅骋! 这群丧尸盯上了他的骋哥! 傅骋被丧尸抓伤,身上肯定也有丧尸的气息。 这群丧尸闻到了熟悉的气味,以为傅骋是它们的同类,所以才在外面徘徊! 林早握紧铁棍,放下窗帘,回头跑走。 不许!骋哥是他的老公,是他儿子的大爸爸! 骋哥是人类! 不许其他丧尸来召唤他、引诱他! 林早跑回车库,踮起脚,从货架上摘下一把鞭炮,又抓起打火机,匆匆跑上楼。 他回到后窗边,躲在窗帘后面,放轻动作,极其小心地掰开窗扣,把窗扇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 林早的手抖得厉害,心跳得更厉害。 底下一共是三只丧尸。 都是成年人模样,不算矮小。 透过满身的血迹,隐约可以看见他们身上蓝色的工装。 他们家往东,不到一千米,就有一个汽车厂。 这些丧尸,应该是过年期间,为了赚三倍工资,特意留在厂子里的工人。 没想到,钱没赚到,反倒变成了丧尸。 林早握紧手里的鞭炮和铁棍,深吸一口气,把怜悯、同情、担忧、害怕、恐惧,这些乱七八糟的情感,全部压下去。 丧尸就在眼前,他管不了这么多了! 他不能退缩,不能放任它们在这里游荡。 万一它们弄坏了排气扇。 万一它们顺着排气扇爬进去。 万一它们真的用叫声同化了骋哥。 他不能拯救世界上的所有人,他只能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的家。 就算上面那些“万一”都不成立,这些丧尸总是在这里游荡,留下一地的鲜血内脏,血腥味也会吸引来更多的丧尸。 到那时候,就更不好应付了。 林早呼出一口气,咬了咬牙,按下打火机,把鞭炮引线凑上去。 因为太过紧张,他按动打火机的手滑了两下,又晃了一下。 直到第三次,火苗才终于对准,把引线点燃。 引线刺啦刺啦地响起来,林早飞快地拉开窗户,一扬手,直接把鞭炮丢出去,丢到围墙外面。 嘭—— 丢出去的鞭炮还没落地,就在空中炸开。 林早一鼓作气,又点了三个,全部丢出去。 嘭嘭嘭—— 做完这件事情,他马上把窗户关上锁好,躲了回去。 透过玻璃,林早屏住呼吸,紧紧地盯着楼下。 几只丧尸显然被鞭炮声吸引了注意力,扭动着僵硬的脖子,把头颅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看向声音源头。 林早手心里出了汗,在心里默念祈祷。 走开!快点走开!不要围在这里! 不要来找傅骋,傅骋和你们不是一路的! 我的骋哥不是丧尸,不是你们的同类。 走开啊! 终于,不知道是鞭炮响声起了作用,还是林早的意念驱使应验了。 几个丧尸低吼一声,慢吞吞地迈开步子,转身要走。 林早不敢放松,继续祈祷。 对!就是这样! 走!快走! 它们大概是找不到路,转了几圈,撞了几次墙,好几次又要走回来。 林早提着一颗小心脏,恨不得冲下去,给它们带路。 那边!那边啊! 不是这边! 眼看着它们又要走回来,林早只能再次拉开窗户,往外面丢了一颗鞭炮。 这次成功了。 几个丧尸终于找到对的路,跌跌撞撞地离开了。 林早彻底松了口气。 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又出了一身的汗,睡衣又浸湿了。 但就算丧尸走了,他也不敢耽搁,匆匆跑下楼去,把傅骋洗车用的长水管拆下来,连带着高压水枪头,一起抱上来。 林早把水管接在厨房水龙头上,拖着长长的水管,再次来到窗边。 第15章 打开水龙头的瞬间,一道强劲的水流喷射而出。 水流太强,后坐力太大,林早险些没抓住。 他双手握住水管,让水流对准外墙,把丧尸留在墙上的血迹冲刷干净。 哗啦啦—— 水流喷在墙上,溅起水花,顺着排气扇,洒进杂物间里。 傅骋躺在床上,似乎是受那些丧尸影响,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回应同类。 吼——吼—— 下一秒,水滴飘洒进来,落在他的脸上。 傅骋猛然惊醒,翻身坐起,手掌按在墙壁刻字上,用手心拓印出熟悉的笔画。 ——小早、小早、小早。 ——小饱、小饱、小饱。 他快速默念几遍老婆儿子的名字,把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嘶吼声压下去。 ——他不是丧尸,他不是丧尸,他不是…… 下雨了。 傅骋来到排气扇边,伸出双手,接住飘洒的雨点,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似乎是天上,飘来青年轻快的声音—— “骋哥,没想到,你还是个‘万人迷’。噢,应该是‘万尸迷’,它们都过来找你。” 傅骋怔了一下,循声抬头。 林早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他说话。 林早继续说:“不过我比较霸道,我把它们全都赶走了,我不许你跟它们走。” 就在这时,太阳起来了,日光穿过扇叶缝隙,透过空中水雾,落在傅骋的面庞上。 恍惚之间,似乎有一道彩虹,架在排气扇小小的窗口上。 住在楼上的天使,霸道地宣布—— “骋哥是我的人,只许和我一起!” 傅骋恢复些许神智,低低地笑出声来。 ——好,只和小早一起。 第11章 “骋哥是我的人,只许和我一起。” “其他丧尸不许来找他,来一个我赶一个。” “哼哼!” 林早探出小半边身子,趴在二楼窗台上,双手抓着高压水枪头,用力拽了拽长水管。 就像摇了摇自己的小猫尾巴一样。 他一边操控水流,清洗外墙,一边嘀嘀咕咕,自言自语。 他不知道傅骋已经醒了,也不知道傅骋会听见他说的话。 他只是…… 一个人面对三只丧尸,面对大片大片、鲜红腥臭的血迹,有点害怕。 所以他想着说几句话,发出一点声音,好给自己壮壮胆! “骋哥不是丧尸,骋哥是我老公。” “就算骋哥变成丧尸,那也是我老公。” “是我养的,干净体面有礼貌的家养丧尸,不是野生的。” “嘿嘿!” 林早趴在窗边,跟小猫似的,咪咪喵喵,呼呼噜噜。 差不多意思的几句话,翻来覆去地说。 说到后面,嘴巴干了,脑子也空了,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甩了甩水管,又开始小声唱歌。 “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暖暖的眼泪,啦啦啦——”* 林早忘词了。 傅骋站在楼下杂物间里,感觉到细细密密的水珠,从排气扇外飘进来,拍在他的面上。 越来越多,越来越急。 傅骋哭笑不得,笑得又宠溺又无奈。 老婆唱得好!又好听又符合现实! 他和老婆有心灵感应! 林早抓着水枪头,对准外墙,冲了足足十分钟。 直到把墙上的鲜血全部冲刷干净,空气中再闻不到一点儿血腥味,他才把水龙头关掉。 林早把长水管卷起来,收拾好,抱回楼下。 路过杂物间门口的时候,他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铁门—— “骋哥,安心睡觉。你的那些‘尸朋尸友’全都被我打发走了,别想出去鬼混。” 傅骋翘起嘴角,尝试发出声音,最后却只是从僵硬的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呼噜”。 ——遵命!老婆! 像狼狗撒娇。 可是声音太低,林早没有听见。 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准备上楼去,睡个回笼觉。 时间还早,小饱肯定还没醒。 趁着小饱饱还没醒,捏捏他圆滚滚的小肚子,贴贴他肉鼓鼓的小脸蛋。 充棉很足,手感柔软,还自带发热系统和语言系统。 比商场里卖的毛绒玩偶好捏一百倍。 林早美滋滋地想着,刚准备踏上台阶。 下一秒,熟悉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 “爸爸!” “啊?” 林早被吓了一跳,险些没站稳。 他一手扶住栏杆,一手捂住心口,抬头看去。 只见林小饱穿着小恐龙睡衣,脖子上还挂着林早给他戴上的耳机,就站在楼梯转角上。 他板起小脸,瘪着小嘴,用力一跺脚! 小饱饱之怒,地动山摇! “爸爸,你是不是偷偷把门打开,偷偷进去看大爸爸了?” “没……”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能随便把门打开的吗?你说话不算话!” “没有……” “你和大爸爸偷偷见面,偷偷……约会,都不邀我!你根本没有把我当儿子!” “没有啊。” “什么?!” 林小饱本来是很生气的,结果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过。 嘴巴一瘪,自己把自己给说哭了。 他一大早被吵醒。 想找爸爸,爸爸不在。 想找大爸爸,大爸爸也不在。 小崽崽的命好苦啊!比爸爸爱吃的巧克力还苦! “不是!” 林早见他哭了,连忙迈开腿,一步跨过三级台阶,蹲在他面前,把他抱进怀里。 “冤枉啊!爸爸没有啊!小饱大人……小人!” 林小饱愣了一下,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着爸爸。 爸爸,你竟然还敢骂我! 我可是看过很多部动画片和电视剧的! 我不是小文盲!我知道“小人”是不好的词! “不是……”林早抿了抿唇角,努力憋住笑,改了口,“冤枉啊,小孩、小崽、小饱。” 林小饱撅起嘴巴,鼓起腮帮子,一脸不相信。 林早抱着他,轻轻摇了摇,认真解释:“爸爸没有开门进去,爸爸只是在门外面,跟大爸爸说了一句话而已。” 林小饱将信将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继续说,“刚刚有怪兽在我们家附近走来走去,想闯进来,咬你的屁屁。” “吭哧——” 林早张开手,趁机掐了一把他的屁股肉。 “哎呀!”林小饱扭扭屁股,试图挣扎,“说话就说话,不要咬我呀!” “爸爸为了保护你和大爸爸,拿着武器,和怪兽大战三百回合,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然后呢?”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担心地看着爸爸。 单纯的小饱饱,已经完全相信爸爸的话了。 “爸爸赢了吗?” “当然啦。” 林早把衣袖往上拽了拽,露出自己细瘦白皙的小胳膊,向林小饱展示自己完美的手臂肌肉,一脸自信。 “不然你和大爸爸,能这么安全地待在家里吗?” “哇!”林小饱两眼放光,崇拜地看着他,“爸爸,你真厉害。” “可是……”林早收敛了笑容,垂下眼睛,叹了口气,“唉——” “爸爸……” 林早偏过头去,不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泪:“小饱竟然误会爸爸,还这么凶巴巴地说爸爸,爸爸真是太伤心了……” “对不起。”林小饱连忙扑上前,钻进爸爸怀里,张开小手,拍拍他的后背,“对不起,爸爸。我不是故意的。” “哇哇哇——”林早张大嘴巴,哭得更大声了。 林小饱手忙脚乱地安慰他,要给他擦眼泪。 “我……我早上醒来,发现爸爸不在我旁边,就以为爸爸和大爸爸把我丢掉了。” “因为之前大爸爸也是这样干的。我和爸爸一起,睡得好好的,结果他趁我睡着,把我抱到小床上去,一个人霸占爸爸!” “我以为这次也是这样,所以……所以……” 林小饱抱住爸爸,像爸爸哄他那样,轻轻摇摇他。 “对不起,爸爸,是我误会你了。” “好吧。”林早点点头,“那这次就原谅你啦。” 林小饱看着爸爸的脸,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眼泪呢?爸爸的眼泪呢? 算了,不管了! 爸爸能原谅他就好了! 林小饱傻乐:“谢谢爸爸!” “走吧。”林早拉住他的手,“我们上去刷牙洗脸换衣服。” “好。” “你早饭想吃什么?稀饭还是面条?” 第16章 “嗯……”林小饱歪了歪脑袋。 “又要用你的‘点落点滴滴’?”林早了然,“那你在心里慢慢点,我们先……” 林早一边说,一边牵着林小饱的手,站起身来,想带他上楼。 可是话还没说完,林早刚站起来,忽然感觉双眼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都摇摇晃晃的。 “爸爸!”林小饱回过头,大喊起来。 与此同时,杂物间的铁门“哐当”响了一声。 就像是傅骋也跟着喊了一声—— “小枣!” “没事……我没事……” 林早摇摇脑袋,眼前又是一阵发花。 和他早上起床时的情形一模一样。 “爸爸,你怎么样?” 林小饱抱住他的胳膊,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体,把林早扶起来。 “我扶你去楼上休息!我是大力士!” “没事没事,爸爸没事……” 林早怕把他撞倒,赶忙制止他的动作,自己扶着墙,小心翼翼地在楼梯上坐下。 “只是有点头晕,应该是低血糖。小饱,你去楼上,拿两块糖给爸爸……” “好!” 话还没完,林小饱马上答应下来,转身冲上楼。 “爸爸,你乖乖在这里等我!” “好。”林早捂着脑袋,闭着眼睛,点了点头,还不忘叮嘱他,“不用着急,别摔跤了。” “嗯!” 林小饱重重地应了一声,迈着小短腿,加足马力,全速往楼上跑。 过年的时候,大爸爸载他们去批发市场买了很多糖果,把车子都塞满了。 他现在就去拿! 林早坐在台阶上,捂着脸。 不过短短几秒,他的脸色和唇色“唰”的一下就白了下去。 眼前一阵一阵发花,脑袋一阵一阵发晕,身上也一阵一阵地冒汗。 耳边一阵嗡鸣,四周一片寂静,林早只能听见自己过分猛烈的心跳声。 他整个人往边上一歪,几乎要晕过去。 就在这时,杂物间的铁门,又“哐哐”响了两声。 傅骋重重地撞了两下铁门,恨不得直接把门撞破,冲到林早身边。 他根本没有用脑子思考。 在林小饱大声喊出“爸爸”两个字的时候,他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撞门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出去也是他下意识的想法。 他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嘶吼追问—— 小枣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外面有人吗?为什么没声音了? 老婆呢?儿子呢?他的老婆儿子怎么了? 让他出去!让他出去!他要去找老婆儿子! 傅骋撞门的巨响,让林早回过神来。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目光茫然。 下一秒,林小饱的声音传来—— “来了!爸爸,我来了!” 他两只手抓着一大把糖果,从楼上冲下来。 可是因为他的手太小,抓不住那么多。 糖果稀里哗啦地往下掉,最后只剩下一两颗。 林小饱把手里的糖果全部塞给林早,怕他没力气撕包装,又把东西抢回去,用力扯开。 “爸爸,别着急,我马上给你开!” “好,小饱也别着急……” 林早伸出手,接过一颗荔枝味的硬糖,送进嘴里。 “爸爸,快吃!这里还有!” 林小饱觉得不够,又拆开一颗青苹果味的,放进他手里。 把手里的糖果拆完了,他又跑到楼梯上,捡起刚刚掉在地上的糖果,继续拆开。 西瓜味、桃子味、草莓味。 一颗接着一颗,往林早嘴里塞。 “爸爸,快!快吃!” “好……” 林早含着一嘴的糖果,说话也含糊不清。 他试图婉拒:“好了好了,已经够了,嘴巴装满了……让爸爸休息一会儿……” “那就吃软糖!”林小饱严肃说,“软糖可以嚼,爸爸你嚼一下,直接咽下去。我现在就去拿!” “不用……” 话音未落,林小饱又转身跑走了。 林早拦都拦不住。 没多久,林小饱就抱着一大把软糖回来了。 这一回,他用双手捧着糖果,小心翼翼,稳稳当当的。 “爸爸,软糖来了。” “好,谢谢小饱。” “我给爸爸剥。” “不用了,先休息一下。” 林早鼓起腮帮子,展示给他看。 “看,爸爸已经吃了很多了,再吃就太多了。” “好吧。”林小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要是爸爸还不舒服,要马上告诉我。” 林早点点头,长舒一口气:“好。” 林小饱又问:“那爸爸现在好点了吗?” “已经好多了。” 林早怕自己一站起来又头晕,就没急着起来。 他坐在楼梯上,想着缓一会儿,等嘴里的糖吃完了,再上楼去。 林小饱陪在他身边,两只小手握住他的手,使劲搓一搓。 “爸爸,你的手太冰了,还湿乎乎的。” “是啊。” 拿着水管冲洗外墙,肯定会吹到风、沾到水的。 林小饱低下头,张大嘴巴,对着他的手哈气。 “哈——哈哈哈——” “好啦,不用那么麻烦。”林早扶起他的小脑袋,“爸爸把手揣在口袋里,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大爸爸就是这样对爸爸的。” “大爸爸的手大,你的手太小了,等一下被爸爸传染,也变成小冰棍了。” “噢。” 林早还穿着傅骋的军大衣,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把装在里面的一大串钥匙掏出来,交给林小饱。 “小饱,交给你另一个任务,帮爸爸保管一下。” “好!” 林早蜷着身子,揣着手,跺着脚取暖。 林小饱抱着一大串钥匙,一根一根数过去。 “这是大门钥匙,这是后门钥匙,这是房间的钥匙,这是……这是……” “嗯?”林早转过头,“哪一根不认识呀?” “这个——” 林小饱指着挂在钥匙扣上的巧克力糖。 “爸爸,这里还有一颗糖,要不要我剥给你吃?” 林早连忙阻止:“不可以。” “为什么?” “这颗是大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大爸爸把它和钥匙挂在一起,只有到了最最最危险的时刻,才可以吃它。” “现在不危险吗?” “已经不危险了。” “好吧。” 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林早搂住他的肩膀,温声道:“谢谢你,小饱。你用你的聪明和勇敢,救了爸爸。” “不客气。”林小饱挠挠头,有点害羞,“大爸爸说,我可是家里的小顶梁柱耶。” “那就谢谢小顶梁柱啦。” “嘿嘿!” 林小饱刚准备往爸爸怀里扑,忽然想起爸爸还在生病,赶紧刹车,自己站好。 林早笑得温柔,摸摸他的头发:“大爸爸给我们带回吃的,爸爸把怪兽赶走了,你又救了爸爸,我们一家三口都很厉害。” “那当然了。”林小饱昂首挺胸,“但我是最厉害的。” “这样啊?”林早笑着说,“但是就算再厉害,也不能和爸爸、大爸爸分开。” “嗯。” “我们一家人,永远也不能分开。” 这话意有所指,像是说给林小饱,也像是说给傅骋,但更像是林早说给自己听的。 楼梯上,林小饱懵懵懂懂。 杂物间里,傅骋靠在门上,听到这句话,目光有一瞬间的清明。 怪他,都怪他。 要是他能冲破铁门,出去守着老婆儿子就好了。 要是他在外面的时候,能找点药,给老婆儿子囤着就好了。 要是他……要是他没有被丧尸抓伤,那就好了。 傅骋靠在门上,一股巨大的无力和自责涌上他的心头。 他应该多找点物资,应该多注意一些。 才不至于现在…… 隔着一扇门、一堵墙,连老婆儿子究竟是什么情况,也看不见。 忽然,傅骋喉头一哽,一口鲜血上涌,控制不住地从嘴角溢出来。 又缓了十多分钟,林早觉得差不多了,才重新牵起林小饱的手,带着他上楼。 林早温声问:“小饱昨晚睡得好吗?” “嗯……”林小饱想了想,“一开始,我有点担心大爸爸,都没睡着。” “所以你找爸爸聊天了,爸爸知道。然后呢?” “然后就睡着了,睡得很好。” “外面吵不吵?你有没有被吵到?” “有!”林小饱大声抱怨,“外面的狮子老虎,一直在‘嗷嗷’叫,都把我吵醒了!” 第17章 “爸爸后来不是给你戴了耳机吗?戴了耳机还听得见吗?” “听不见了,但是……” 林小饱欲言又止。 “怎么了?儿歌不好听吗?都是你最爱听的呀。” “后来儿歌放完了,我就又被吵醒了。” “嗯?” 林小饱抬起手,把挂在脖子上的耳机摘下来,送到爸爸面前。 林早低下头,俯身去听。 下一秒,由傅骋倾情献唱、富有节奏感的老歌,从耳机里飘了出来—— “哥有老婆,他很爱我。” “哥有老婆,许下过承诺。” “哥的一生,只爱我——老——婆——”* 林早深吸一口气,没忍住笑出声来。 不知道傅骋什么时候录的,还存起来了。 他的品味真的是……很土! 林小饱把耳机戴回头上,跟着大爸爸学唱歌。 林早反应过来,连忙阻止:“不许跟大爸爸学。” 他把耳机从林小饱头上摘下来,然后…… 戴在了自己的头上。 第12章 早上起来,两次头晕。 虽然吃了糖,缓过来一些,但林早还是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身上也酸酸胀胀的。 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不像是低血糖,反倒像是感冒着凉。 林早不敢拖延,上楼找到水银体温计,夹在胳肢窝里,简单量了一下体温。 三十七度九。 算是低烧。 这几天,他总是穿着睡衣、光着双脚,就往外面跑。 更别提今天早上,他出了一身的汗,就趴在窗台上,吹了十多分钟的风。 肯定是这个时候染上的。 偏偏是这个时候。 林早捂了捂额头,把体温计收好,又翻出家里备用的布口罩,给自己戴上。 他感冒不要紧,熬一熬就过去了。 小饱可不能被他传染了。 小孩子的抵抗力本来就差,感冒一次能闹翻天。 就算家里备有感冒药,最好还是能不吃就不吃。 林早戴着口罩,围着围裙,实在是没有力气做早饭,就往电饭锅里多加了点水,准备煮一锅白稀饭。 电饭锅煮出来的稀饭,水和米容易分层,米粒也不会开花。 当然不如人守在锅边,不断搅拌,熬出来的稀饭香。 但是这样更快,也更方便。 林小饱不挑食,不管爸爸给他做什么,他都能吃得香喷喷。 趁着稀饭在煮,林早推开厨房窗户,从窗台花盆里,挖出两块生姜。 他们家的厨房背阴,窗台又大又宽,外面还装着不锈钢防盗网。 傅骋就弄了几个大花盆,种上葱姜,摆在外面。 平时洗菜洗碗,顺手就能浇水。 做菜要用的时候,一伸手就能拿到。 林早把生姜洗干净,又拿出菜刀案板,“哐哐”几下,把生姜拍扁拍碎,拍出汁液。 架起小锅,冷水下姜,慢慢熬煮。 他实在是不爱吃药,也不想浪费感冒药。 低烧而已,先喝点姜汤,发发汗,看情况再说。 二十分钟后,白稀饭煮好了,姜汤也熬好了。 湿湿嗒嗒、黏黏糊糊的白稀饭,不管是搭配干干脆脆的猪肉肉松,还是咸咸香香的丁香小鱼干罐头,都很好吃。 林小饱埋头苦吃,一口气吃了两大盆。 林早没什么食欲,但还是打起精神,垫巴了小半碗。 吃完早饭,林小饱把昨晚傅骋吃过的饭盒洗干净,林早把剩下的稀饭装进去。 父子二人和往常一样,下楼去给傅骋送饭。 不一样的是—— 这一回,林小饱紧紧跟在爸爸身边,两只小手举在半空,蓄势待发。 勇敢的小饱饱,时刻准备着,接住晕倒的爸爸! 林早转过头,对上他紧张担忧的目光,没忍住笑起来。 隔着口罩,林早弯起眉眼,摸摸他的小脑袋。 “不用担心,爸爸没事,不会再晕倒了。” “爸爸,你也不用担心。”林小饱一脸严肃,“我刚刚吃了很多饭!我现在感觉我浑身都是力气,完全可以扶住爸爸!” “好吧。”林早点点头,顺着他的话说,“那就麻烦小饱,保护爸爸了。” “爸爸放心!” 父子二人说着话,来到杂物间外面。 “爸爸,我来给大爸爸送饭!” 林小饱快跑两步,抢先来到窗口前,想要爬到长凳上。 可是…… 林小饱往上一跳,双手扒着长凳边缘,整个人挂在半空。 奋力蹬脚!使劲蹬脚! 加油!努力!呀呀呀! 凳子太高了,他上不去。 可恶!他不相信!继续用力! 林早揪着他衣服上的小熊帽子,把他放回地上。 “等你长高一点,再来帮爸爸吧。” “好吧。” 林小饱瘪着小嘴巴,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 他都吃了这么多饭了,怎么还是没长高? 要是能长得和爸爸一样高就好了,爸爸一抬腿,就能踩到凳子上。 或者和大爸爸一样高,大爸爸连凳子都不用踩,踮起脚,就能够到窗台。 真是不公平! 另一边,林早爬到长凳上。 这阵子傅骋总是在睡觉,林早也就没喊他,直接推开了窗户。 可下一秒,黑暗的角落里—— 倏地闪过两道红光。 傅骋猛地抬起头,毫不掩饰的锐利视线,直直地落在林早的脸上。 杂物间里很黑,再加上林早自己也晕乎乎的,他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只当傅骋还在睡觉。 傅骋躲在角落里,与黑暗融为一体,却能将窗外的林早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身形单薄的青年,戴着普普通通的白色口罩,只露出一双微微泛红、略带倦意的眼睛。 他看起来不太好。 像一朵半蔫的玫瑰花,又像一只闹了病的小猫咪。 他看起来又很好—— 很好吃。 白皙挺拔的脖颈,细瘦修长的手腕,在黑暗里几乎能反光。 香气扑鼻,沁人心脾,一口下去,芬芳四溢,一定特别好吃。 林早完全没有察觉到傅骋灼热的视线,他只是和昨天一样,低着头,垂着眼,轻轻拽着绳子,把篮子提上来。 他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会把他美味的脖颈和手腕,展露得更加明显。 他也不知道,在角落里暗中窥伺的傅骋,几乎要把自己的牙咬断,把自己的手掰断。 ——好香,这个人闻起来好香。 ——废话,这是我的小早!能不香吗? ——好吃,这个人一定很好吃。 ——不许!不许吃我的小早! ——你清醒一点,你的小早也是我的! ——小早好吃,但是小早怕疼,所以不能吃小早。 被丧尸病毒大肆攻击的脑子,一片混乱。 傅骋几乎要被撕成两半。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心痛,涌上他本该毫无波澜的心头。 可是他分不清,这股悲伤,是因为他吃不到眼前这个细皮嫩肉的青年,还是因为青年病成这样,他的心在痛。 丧尸病毒与人类理性。 理智与兽性,食欲与爱欲。 彻底混杂在一起,酿成他心底最原始、最本能的冲动。 ——他喜欢这个青年,特别喜欢! 不管用什么方法,咬他一口也好,把他吃了也好。 傅骋蹲在墙角,抿了抿还带着血迹的唇角,舔了一下已经长成的、尖利的犬牙。 他像一头潜伏在草丛里的野狼,紧紧盯着心爱的猎物,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他想把这个青年按在地上,咬他的脖颈,啃他的脸蛋。 他想和这个青年,血肉交融。 就在这时,早饭送到。 林早拉上窗户,转身离开。 傅骋霍然起身,猛扑上前。 完全是野兽生扑猎物的动作! 同一时刻—— 林早跳下长凳,傅骋扑了个空,撞在墙上。 猎物跑了。 傅骋低下头,静静地看着猎物留给他的粉色爱心饭盒。 沉默片刻,傅骋转身离开。 让猎物给他送饭,像什么样子? 饭盒还这么难看,不吃! 下一秒,傅骋转身回来,拿起饭盒,靠在墙边,熟练地打开盖子,开始吃饭。 吃!吃的就是老婆送的饭! * 送完早饭,林早带着林小饱,回到楼上。 放在炉子上的姜汤也不烫嘴了。 傅骋种的姜都是老姜,在楼梯上都能闻到一股冲鼻子的姜味。 林早盛了一碗,就尝了一小口,结果辣得他眼眶通红,眼泪都出来了。 第18章 “咳咳……不行,辣死了……” 林早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试图驱散辣味。 林小饱踮起脚,想帮爸爸拍拍背,可还是不够高。 他只能关心地问:“爸爸,你还好吗?” “没事……”林早把碗放下,抱来红糖罐子,往里面加了两勺,搅和搅和。 红糖化开,姜汤变成棕红色,闻起来也没有那么冲了。 林早喝了一口,点点头。 这下可以了。 林小饱黏在爸爸身边,见他没有再咳嗽,才放下心来。 他伸长脖子,探头探脑,想看看爸爸喝的东西长什么样。 实在看不见,他就好奇地问:“爸爸,有多辣?” “特别辣。” “比辣条还辣吗?” “不是一种……嗯?”林早反应过来,转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偷偷吃了辣条?” “嗯……”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单纯可爱地望着爸爸,“没有呀。” 林早怀疑地看着他:“真的吗?小崽崽不能说谎。” 林小饱连忙道:“是大爸爸带我吃的!”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那就揍大爸爸!” 林小饱用力点头:“支持!” 林早又喝了一口姜汤,问:“你想不想喝?爸爸给你盛一碗。” “嗯嗯!”林小饱继续点头,“想喝!想喝!” 辣辣的,肯定很好喝。 像方便面、麻辣烫的汤一样。 “说好了,这个汤真的很辣,而且和辣条的辣不一样,比辣条还辣。爸爸先给你盛半碗,你必须全部喝完,不许浪费。” “没问题!” 林早笑了笑,用林小饱的小碗,给他盛了一小勺。 姜汤驱寒,这么冷的天,小孩子喝一点也好,可以预防风寒。 “给。”林早把小碗递给他,“端好了。” “好。”林小饱兴高采烈地接过小碗,低头看了一眼,“这么少!我一口就能喝完!” “不少啦,你先喝,喝完再添。” “好吧。”林小饱双手捧起碗,“爸爸,干杯!” 林早笑着,用自己没喝过的地方,和他碰了一下碗:“‘干碗’。” 林小饱撅起嘴巴,凑近碗边。 好喝的辣辣汤,他来了! “啊……啊!” 下一秒,林小饱张大嘴巴,红红的嗓子眼都露出来了! “爸爸,火!我喝火了!” 林小饱放下碗,辣得满屋子乱跑。 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狗,汪汪乱窜。 “我喝了一团火,火还在我的嘴里烧!水!要用水来灭火!” 最后,还是林早叹了口气,放下碗,上前拉住林小饱,捏着他的鼻子,往他嘴里灌了一口温水。 “慢慢喝。在嘴巴里晃一下。” “咕噜咕噜——” “好点了吗?”林早问,“要不要再喝一口?” “爸爸……”林小饱倒在他怀里,有气无力地说,“真的好辣。” “你要变成辣条啦?” “我都要变成‘辣崽’了啦。” 林早喝了一碗姜汤,出了点汗,感觉好些了。 傅骋带回来的一大堆东西还等着整理,林早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就振作起来,带着林小饱开始干活。 土豆洋葱这些好保存的蔬菜,不用怎么处理。 装在麻袋里,堆在墙角,要吃的时候拿几个出来就行。 就是土豆爱发芽,最好放在避光干燥的地方。 这一点,傅骋在扛土豆上楼的时候,就考虑到了,所以他把土豆堆在了客厅墙角。 大白菜也好放。不过还是要简单处理一下。 “嘿咻!嘿咻!” 林小饱围着小围裙,套着小袖套,踮起脚,咬着牙,把一颗大白菜,从麻袋里抱出来。 这一颗大白菜,和他的小脑袋差不多大。 林小饱抱着白菜,摇摇摆摆地往前走,来到窗边,最后把白菜放在窗前,阳光照得到的地上。 “嘿咻!好了!” “真厉害。”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小饱是大力士。” “那当然!”林小饱双手叉腰,“不过……” 他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要把大白菜放在太阳底下晒呢?” 林早解释道:“白菜晒一晒,把表面两片菜叶的水分晒干,可以保护里面的叶子,白菜就能保存得更久了。我和大爸爸小的时候,经常帮家里晒白菜。” “嗯……”林小饱歪着脑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继续加油,把白菜都搬出来晒一晒。” “好!” 林小饱跑回去,又抱起一颗大大的白菜。 林早拽着装白菜的麻袋,拖了两下,发现没能拖动,只好和林小饱一起用抱的。 其实最好的晒白菜的地方,是在顶楼。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万一去顶楼晒,被其他人看见,暴露了他们家有这么多食物,容易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林早选择在家里向阳的窗户边晒。 今天的天气还算不错。 晒白菜不用太大的阳光,也不用太长的时间。 注意翻面,让白菜的每一面都能晒到,把表面的叶子晒成缺水柔韧的状态,就可以了。 父子二人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忙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把两麻袋白菜全部搬到窗边,排列整齐,好像军训。 林早站在原地,望着他们家的白菜江山,拍了拍手,擦擦脸上的汗。 林小饱搬来两张小板凳,把其中一把放在爸爸身后:“爸爸,请坐。” “好。”林早回头,“谢谢小饱。” “那我们现在要干什么呢?” “休息一下。”林早坐下,“顺便给白菜翻个面。” “包在我身上!” 父子二人分别捧着一大一小两个保温杯,坐在一大堆白菜前。 林早喝姜汤,林小饱喝温水,两个人和白菜一起,惬意地晒着太阳。 “爸爸。” 忽然,林小饱喊了他一声。 “嗯?”林早转过头,“怎么了?” “我们有两个人。” “什么?”林早不懂,“对啊,你和爸爸是两个人呀。” 林早想了想,明白过来,放下杯子,张开双手,放在面前。 “噢,我们是两只猫,两只看白菜的小猫,喵喵喵!对吗?” “不对,我的意思是——”林小饱低下头,小声说,“大爸爸只有一个人。” 林早顿了一下,脸上笑意也淡了下去。 “我们两个人搬白菜,都这么累。大爸爸要把这么多白菜搬回来,肯定更累。” “是呀。”林早抿了抿唇角,“所以……” 他握住林小饱的小手:“我们不能浪费大爸爸的劳动,我们要把白菜保存好,爸爸要把白菜做成好吃的菜,我们要把白菜吃光光,把它们变成我们身上的肉肉和体内的能量!” “有道理。”林小饱从小板凳上跳起来,高高举起小手,“爸爸放心,大爸爸放心,我会使劲吃的!” 第13章 中午十一点。 太阳慢慢升向天空正中。 从窗外照进来的最后一点阳光,也就没有了。 林小饱蹲在地上,交替摆动两条腿,穿梭在白菜地里——摆满白菜的瓷砖地。 像一只小鸭子。 “嘿咻!嘿咻!” 林小饱在每一颗白菜前面,停下脚步,张开小手,扑上前去。 他把大白菜抱起来,在怀里转了个圈,又放回地上。 临走时,他甚至轻轻拍了拍白菜的菜帮子,像哄小孩一样。 “乖噢。等我和爸爸,还有大爸爸来吃你们。” 说完这句话,林小饱就挪动双脚,继续往前走,寻找下一颗幸运白菜。 爸爸说,虽然窗户旁边晒不到太阳了,但是也不用把白菜收起来。 白菜堆起来容易发热坏掉,摆在外面,吹吹风、透透气,反倒更好。 而且明天还要继续晒,放在这里,就不用搬来搬去的了。 所以,爸爸(生活技能lv99),向新手玩家林小饱(lv1),发布一项重要任务—— 在午饭之前,帮助所有白菜完成翻面。 林小饱果断接下任务,认真执行中。 ——loading(游戏加载中)! 新手玩家林小饱,在白菜地里,埋头苦干。 老手玩家林早,就在厨房里,准备一家三口的午饭。 林早还病着,没什么精神,不想再做红烧肉那样费时费力的大菜,就准备做两道蒸菜。 一道蒸蛋,一道蒸排骨。 鸡蛋是傅骋直接去养鸡场买的,用纸质托盘、鸡窝稻草和透明胶带缠了好几层,包得严严实实的。 林早拿出来的时候,竟然一个都没坏。 敲开蛋壳,蛋清透亮,蛋黄圆润,是很漂亮的橘黄色。 第19章 林早往盆子里敲了五个蛋,加盐打散。 外面的饭店,总是把蒸蛋做得光滑q弹,像布丁一样。 但是他们一家口味独特,就爱吃膨胀蓬松、全是气孔的蜂窝蒸蛋。 做起来更省事,不用过筛,不用撇浮沫,也不用盖保鲜膜,只要把蛋液和水一比一混合搅匀,冷水上锅蒸就好。 蒸多久也无所谓,老了反倒更好吃。 放好蒸蛋,林早又开始处理排骨。 排骨也是傅骋带回来的,而且之前就剁好了。 傅骋知道林早力气小,怕他手疼,特意把排骨剁成小块,方便他做。 十点多的时候,林早就把排骨拿出来,泡在水里。 将近一个小时,泡出血水,祛除腥味,把排骨捞出来,擦干净表面水分,加蒜末、盐和耗油腌一腌,入个底味,也放到锅上去蒸。 弄到一半,林早觉得排骨有点多,就分出一小部分,砍了根玉米,准备炖一个排骨玉米汤。 一口大蒸锅,最底下是半锅冷水,第一层是汤,第二层是排骨,第三层是蛋羹。 也算是另类的“一锅出”了,很方便。 四十分钟后—— 林小饱完成任务,光荣归来。 林早往蒸好的蛋羹上,淋了半勺香油和生抽,午饭也做好了。 父子二人先给楼下的傅骋送了一份,回到餐桌前,也开始吃午饭。 林早握着勺子,挖起一勺蛋羹,放进林小饱的小饭盆里:“够了吗?” 林小饱坐在宝宝椅上,两只小拳头握紧,用力摇头:“不够!” “再来一勺。” “还不够!我今天可辛苦了,我要吃——”林小饱张开双手,“一大盆!” “好,再给你一勺。” “不……” 这一回,林早抢先道:“够啦,再多就装不下啦。还有排骨呢,吃完了再加。” “那好吧。”林小饱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林早把饭盆放在他面前的小桌板上。 林小饱一手扶盆,一手握勺,把蒸蛋和米饭搅拌在一起,拌得碎碎的、散散的。 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嗯——” 林小饱一边吃,一边学电视上的大厨吃菜,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细细回味。 “爸爸大厨,你做的饭还不错。” 林早怀疑地看着他,故意问:“只是还不错吗?” 林小饱傻笑两下,举起小手:“是‘很不错’!很好吃!” * 吃完午饭,简单收拾一下厨房。 林早就带着林小饱,回房间午睡去了。 没办法,待在家里就是这样,不是吃,就是睡。 父子二人也没睡太久,简单休息一下,就爬起来,继续整理物资。 林小饱抱着自己的《生菜成长日记》,蹲在一大箱生菜前面,涂涂画画。 林早则打开冰柜,简单看了一下傅骋带回来的猪肉。 傅骋特别爱囤货,冬天买年货,夏天买冰棍,一买就是一大堆。 别人家买一斤火锅丸子,随吃随煮,他要去批发市场买几大袋。 别人家买十来根冰棍,冻在冰箱里,热的时候吃一根,他也要买几大箱。 主打一个老婆儿子爱吃就买,什么时候想吃,马上就能拿出来,绝不误事。 要是老婆儿子吃不完,也没关系,他来消灭。 他们家的冰箱总是满满当当的,塞到要爆炸。 所以傅骋又买了一个大冰柜,用来放他的囤货。 这回也一样,傅骋去外面买肉,直接去屠宰场,买了半扇猪回来。 怕林早不会处理,他还特意把肉都分好了。 除了最常见的五花、肋排。 猪头、猪脸、猪耳朵。 猪蹄、猪肘、猪心肝。 应有尽有。 林早把每个袋子都打开看了一眼,在心里盘算着,按照做法排好顺序。 猪头和猪心可以卤着吃,猪蹄可以炖黄豆吃,猪肝就一半炒着吃,一半煮汤喝。 但有几块不是特别好的肉,林早看着,叹了口气,有点发愁。 白花花、肥腻腻的,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爱吃肥肉,总觉得有点恶心。 小饱随他,也不爱吃。 要不然…… 林早眼睛一亮,打定主意,把几块肥肉拎出来,放在旁边。 熬猪油! 过年要炸肉炸鱼,傅骋买了桶装花生油,但是也不多,就两桶 省着点用,应该能用七八个月。 不过,要是能多熬点油,当然更好。 早上起来,煮点面条,挖一勺猪肉,再加点紫菜、虾米和油葱,做一碗葱油拌面,方便又好吃。 猪油渣炸得脆脆的,撒上孜然粉和辣椒面,也能当零食吃。 说干就干。 林早摘下围裙,套在身上,反手系好。 把肉洗干净,擦干水分,丢在案板上,切成小块。 肉有点多,光是切肉就切了一个小时。 切得林早腰酸背疼,头晕眼花。 好不容易切好了,林早就把家里最大的那口铁锅搬出来,架在炉子上,开火烧水。 他们家很少熬猪油,林早也是小的时候,住在舅舅家里,看舅妈熬过,帮忙打过几次下手。 林早一边回想,一边操作。 猪肉加葱姜焯水去腥,撇去浮沫,清洗干净,再加小半碗水,重新回锅,慢慢熬煮。 把水熬干,再出来的就是油了。 林早握着铲子,站在灶台前,轻轻搅动,防止糊锅。 对会做饭的人来说,一点都不难。 就是要一直守在锅边,站得有点累,手臂也酸了。 林早抬起手,捶了捶酸痛的肩膀和腰背。 就在这时,林小饱跑到他身后,踮起脚,举起小手,同样捶了一下他的腰。 “爸爸!” “嗯?”林早回过头,“你画完今天的生菜啦?” “嗯,画完了。”林小饱点点头,“我还给饮料瓶里的生菜换了水,我很小心的,没有碰到生菜根。” “哇,这么厉害啊?” “那当然了!” 这句话是林小饱的口头禅。 他每次说,都是挺起小肚肚、自信满满的样子。 “就是箱子里的生菜太多了,我搬不动,就没有换。” “没关系。”林早笑得温柔,“等一下爸爸和你一起。” “爸爸,你不是说生菜会喝水吗?我都没看出来。” “你可以把昨天画的画,和今天的生菜放在一起作比较呀。” “我放在一起了,可是还是看不出来。” “嗯……”林早想了想,“那你可以把水位线画上去。” “谁?把谁画上去?” “水位线。”林早温声解释,“就是矿泉水瓶里的水到什么位置,你可以画上去。如果明天水变少了,就说明生菜趁你不在的时候,偷偷喝水了。” “对噢。”林小饱恍然大悟,“爸爸,你真聪明!” 林早笑出声来。 “不过……”林小饱顿了顿,“就算水变少了,也有可能不是生菜喝的。” “你不喝,爸爸也不喝。那还有谁?” “还有大爸爸啊!”林小饱双手叉腰,振振有词。 “所以,你的意思是——” 林早一边搅动猪油,用漏网把猪油渣捞出来,一边说。 “我的死鬼老公、你的坏蛋大爸爸,会在晚上偷偷打开门,偷偷从房间里跑出来,偷偷跑到楼上,拿起我们养生菜的饮料瓶,咕嘟咕嘟咕嘟?” “对呀。”林小饱一脸自信,“不过大爸爸喝水是‘吨吨吨’的。” 林早笑得更大声了。 林小饱站在旁边,陪着爸爸。 站了一会儿,他有点累,就往前一扑,想抱住爸爸的腿,挂在爸爸身上。 林早连忙把他扶好:“危险!爸爸在熬猪油,不能歪来歪去的。” “好。”林小饱乖乖站好,深吸一口气,“好香啊,香喷喷。” “是吗?”林早捏了捏口罩,“爸爸闻着有点腻,还担心熬坏了呢。” “不会呀,刚刚好。” “看来是爸爸的问题。” 大概是因为他站在旁边闻久了,还有点感冒,总觉得有点反胃。 最后一锅猪油在熬,林早用筷子夹起一块晾得差不多的猪油渣,蘸了点孜然粉,送到林小饱面前。 “试一下。” 林小饱也不挑食,张开嘴巴,“嗷呜”一口就吃了。 猪油渣被炸得又干又脆,一丁点肥油都没有。 一口下去,咔嚓咔嚓,在林小饱的嘴里掉渣。 林小饱眼睛一亮,又嚼了好几下,越嚼越香。 “好好吃!咸咸的、香香的,像薯片一样,但是比薯片厚。爸爸,我还想吃!” “吃多了容易上火。再吃两片,就不许再吃了。” 第20章 “好。” 林小饱站在旁边,张大嘴巴,等待爸爸投喂:“啊——” 像一只嗷嗷待哺的小鸟崽。 他慢慢嚼着,很珍惜地吃完了说好的两片猪油渣,也不闹着还要吃,就乖乖地陪着爸爸。 几大块猪肉,最后熬出两盆猪油、一盆猪油渣。 林早用保鲜膜把猪油封好,盖上盖子,最后放进冰箱。 放进去之前,林早还特意给林小饱看了一眼。 “等明天再来看,猪油就会变成白白嫩嫩的样子,像果冻一样。” “真的吗?” “对呀。”林早顺手捏了一把林小饱的小脸蛋,“要是你的脸裂开了,还可以给你擦脸。” “唔——”林小饱连忙捂住脸,摇头拒绝,“不要不要!烤肉、烤鸡和烤小猪才要擦油,我不是小猪,我不要擦油。” “好吧。不擦猪油,爸爸给你擦香香。” 林早把东西放好,自己没忍住,也偷吃了一块猪油渣。 实在是太香了。 吃一口没事的。 区区感冒,不会因为一块猪油渣就加重。 但是他会因为没吃到新鲜出炉的猪油渣,而难过的。 不知不觉间,太阳就下山了,天也黑了。 一家三口的晚饭也很简单。 中午的蒸排骨和玉米汤,剩得还挺多。 林早就煮了点米饭,又炒了把小青菜。 就这样吃。 吃完晚饭,林早靠在餐椅上,歇了一会儿,就带着林小饱去洗澡。 林小饱才三岁,还不会自己洗澡,只会拿着毛巾,随便抹两下,跟抹桌子没什么两样。 再加上现在是冬天,天气冷,怕他自己洗会感冒,林早就帮他洗了。 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洗完澡,穿着睡衣,爬到床上,钻进被窝里。 林早伸手关灯:“小饱,爸爸有点感冒,就不和你面对着面睡觉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一点,不要离爸爸太近。” “好。” 吊灯熄灭,房间黑了下来。 林早背对着林小饱,拽了拽被子,闭上眼睛,就准备睡觉。 林小饱躺在爸爸身后,在黑暗里看着爸爸的身影,悄悄伸出手指,戳戳他的后背。 “爸爸……” “嗯?”林早闷闷地应了一声。 “晚安。” “晚安……” 话音刚落,林早就睡着了。 听着爸爸匀长的、有一点儿塞塞的呼吸声,林小饱张开小手,凑上前去,从身后抱住爸爸。 爸爸好辛苦,又要做饭,又要种菜,还要带他。 他才不管爸爸有没有生病,他是一张贴贴纸,他就要把自己贴在爸爸背后! 月光明亮,微风吹拂。 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应和着父子二人的呼吸声,渐渐同步。 林早裹着被子,额头上出了点汗,睡得也昏昏沉沉的。 他做着梦,一个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见傅骋变成了丧尸,追着他咬。 他当然跑不过傅骋,很快就被他追上,按在地上。 傅骋对着他的脖子,“吭哧”就是一口。 鲜血四溅,痛得他眼泪都掉下来了。 ——又梦见林小饱也变成了丧尸,也追着他咬。 他腿长,林小饱腿短,他肯定是跑得过林小饱的。 可是林小饱没追上他,跑着跑着,就体力耗尽,倒在地上,快要饿死了。 林早犹豫再三,只好调头回去,伸手给林小饱咬一口。 ——还梦见自己也变成了丧尸,追着傅骋和林小饱咬。 傅骋和林小饱倒是没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直接争起来了! 跟大狗和小狗打架一样,扭打在一起,咬对方的耳朵,咬对方的尾巴,汪汪汪地叫成一团。 “小枣,咬我!我皮糙肉厚,我不怕!来,随便咬,就当是吃自助餐。一定要吃饱,不用心疼我!” “爸爸,咬我。大爸爸的皮太厚了,会塞住你的牙齿,我的肉嫩嫩的,比较好吃。不过你要轻一点噢,我有点怕疼。” “小枣,别犹豫。随便吃,尽管吃,张大嘴巴吃,敞开肚皮吃。” “爸爸,别担心。我的肉肉很多的,我昨天吃了很多排骨。” “小坏蛋,你敢跟我抢?” “大爸爸,要让爸爸自己选。” ——“啊!不吃不吃!我一口都不吃!” 天光大亮。 林早挣扎着,挥舞着双手双脚,从床上弹起来。 “你们两个吵死了!走开走开!我又不是食人魔,我才不吃……” 林早回过神来,抬头环顾四周,看见窗外正盛的阳光。 下一秒,阳光晃了一下他的眼睛,一阵眩晕袭来。 他整个人前后左右,摇摇晃晃,最后往后一倒,栽回床上。 完了…… 林早混混沌沌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 完蛋了,这下是真的生病了。 都怪那块猪油渣! 第14章 “咳咳咳……” 林早倒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天花板在转,床铺也在摇。 连带着他整个人都被晃来晃去的。 头晕眼花,天旋地转。 像坐过山车一样,好神奇啊。 林早眨巴眨巴眼睛,想把眼前景象看得更清楚些。 可是下一秒,他眼里的天花板,忽然高速旋转起来,直直地向他砸来! “哎呀……” 林早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拉住被角,猛地一拽,把被子盖过头顶,钻了进去。 天花板要掉下来了! 傅骋,你看你干的好事! 你亲自监工的天花板,要把你的老婆砸死了! 林早躲在被子里,忽然想起什么,连忙伸出手,摸了摸身边。 小饱?小饱! 小饱呢?他的小饱哪里去了?! 又下一秒,被窝外面,传来林小饱压着嗓子,故作成熟的声音—— “爸爸病人,你醒了吗?” “嗯……嗯?” 林早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掀开被子,探出脑袋。 天花板没有掉下来,是他的幻觉。 他病得有点糊涂了。 林早拍了拍脑袋,顺着声音来源,转头看向房间门口。 只见林小饱端着一个小铁盆,小心翼翼地从外面走进来。 林小饱两只手都端着盆子,没有手开门,所以他转过身子,用小屁屁撞开房门,撞出一条缝隙。 像一只小狗崽,直接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对于一个年仅三岁的小崽崽来说,这样的动作,可以算是高难度了。 可是林小饱走得顺顺利利,手里的盆子也端得稳稳当当的。 他始终低着头,紧紧盯着盆子里的东西,没让它洒出来一点儿。 走进房间,房门自动关上,林小饱转过身,朝林早走来。 “爸爸病人,你饿了吗?” “还好……” 林早反应过来,连忙下了床,伸出手,要帮他的忙。 “小饱,这是什么?你几点醒的?怎么不喊爸爸起床?” “这个是……是‘线条’。” “‘线条’?” “对呀。好吃的‘线条’,我已经吃了一盆。” 林小饱举起铁盆,送到林早面前,展示给他看。 林早不明就里,低头看去。 噢,原来是线面。 “线面”和“面条”,林小饱从这两个词里各取一个字,就变成了“线条”。 很普通的白色线面,满满一盆,加了炒香的香菇、瘦肉和目鱼干,汤底还是金黄浓郁的鸡汤。 林小饱把线面放在床头柜上,又转过身,拉住林早的手,把他拉回床边,态度坚决。 “爸爸,你现在是病人,不能随便下床!” “好。” 林早回到床上,看了一眼线面,又问:“小饱,这个面条是……” 应该不是小饱煮的。 他们家没有线面和鸡汤,小饱也没有这个本事。 他和傅骋还再三强调过,厨房危险,小崽崽不能在没有大人的陪同下,单独进去。 所以…… 林早想了想:“是隔壁的张爷爷煮的吗?” “嗯!”林小饱用力点点头。 “爸爸睡过头了,你就去一楼窗户旁边,找了张爷爷。”林早猜测道,“然后张爷爷煮了线面,放在窗台上,让你过去拿?” “对。”林小饱继续点头,“爸爸生病了,额头烫烫的,我不想吵醒爸爸,但是又很饿,就从冰箱里拿了一点肉,还有生菜,想跟张爷爷交换,换一点能直接吃的东西。” “但是张爷爷不要我们家的肉和菜,让我把东西放回去,还煮了面条给我吃。” “对了!” 林小饱忽然想起什么,扭头跑走。 第21章 “诶……” 林早没拦住。 不一会儿,林小饱就抱着一大把绿色和紫色混杂的草叶,兴致勃勃地回来了。 “还有这个!张爷爷说,这个叫‘紫苏’,是可以治感冒的草药,让我拿给爸爸。” “张爷爷还说,这个要煎着吃。但不是像煎鸡蛋、煎鸡排那样用油煎,是用水煎。” “我听不懂,张爷爷说爸爸懂。爸爸,你懂吗?” “爸爸懂得。”林早抿起唇角,轻轻点头。 他接过沉甸甸的紫苏,看着叶片上新鲜干净的水珠,不由地红了眼眶,喉头微微哽塞。 应该是张爷爷自己种的。 听小饱说他病了,去院子里现摘的。 上次是鸡腿和鸡汤,这次是线面和紫苏。 满打满算,这已经是张爷爷第二次帮他们家了。 还是在这么危急的特殊时刻。 林早吸了吸鼻子,又问:“小饱,你有没有谢谢张爷爷?” “当然有啦!”林小饱挺起小肚肚,“我说了十几遍‘谢谢’呢。” “乖。”林早摸摸他的脑袋,“等爸爸好一点了,我们再做点吃的,向他道谢。” “那爸爸快点吃饭,快点好起来。” “好。” 林早端起小铁盆,低头看看盆子,抬头看看林小饱,眨眨眼睛,最后举起自己的右手。 林小饱睁大眼睛,连忙抱住他的手,大声阻止:“爸爸,不许用手抓!这样不卫生,是小野人!你别着急,我下去给你拿筷子!” “好。”林早放下手,笑得眉眼弯弯,像一只故意捉弄人的小狐狸,拖着长音说,“你也别着急,慢慢来。” 林小饱蹭蹭蹭地往楼下跑,像一个小火箭。 怎么能慢慢来?不能慢慢来! 爸爸生病发烧,都快被烧成小傻瓜了! 林小饱跑到二楼餐厅,打开橱柜,拿了筷子勺子就往上跑。 “我来了!筷子来了!勺子来了!” 林早看着他,故意问:“筷子和勺子是谁呀?” “就是这个。”林小饱小跑上前,把筷子勺子放进盆里,“爸爸快吃,爸爸还会用筷子吗?要不要我教你?” “好啊。” * 林早盖着被子,坐在床上,端着铁盆吃线面。 林小饱则坐在旁边,一脸认真地盯着爸爸。 生怕自己一会儿没看住,小傻瓜爸爸就用手抓面条吃。 用手抓东西吃,会把手上的细菌吃进去的。 爸爸本来就生病了,不能再病上加病。 他可是家里的小顶梁柱! 他比爸爸聪明,比大爸爸强壮。 爸爸和大爸爸都要依靠他,才能更好、更安全地生活! 林小饱越发感觉到,自己肩上承担着,保护爸爸和大爸爸平安长大的重大责任,越发挺起了胸膛。 一双眼睛也瞪得越发大了。 越凑越近,越盯越紧。 “好啦。” 林早张开手掌,捂了一下他的眼睛。 “干嘛像小牛一样看着爸爸?你想把爸爸撞飞呀?” “我在监督爸爸!”林小饱振振有词。 “好。” 林早好笑地应了一声,把剩下半盆线面放下。 林小饱看了一眼,着急地问:“爸爸,你不吃了?” “嗯,吃饱了。” “不行!再吃一点!不能浪费!” “实在是吃不下了。”林早摸摸肚子,打了个嗝。 线面很会吸汤,越吃越多,越吃越干。 “大爸爸还没吃早饭呢,把剩下的送下去给他吧。” 反正…… 反正傅骋之前也经常吃他剩下的,现在都十点多了,再给他做早饭肯定来不及,不如把剩下的给他。 林小饱却说:“大爸爸也有,张爷爷煮了三大盆!” “啊……啊?”林早震惊。 “我一盆一盆地搬,搬了三趟,可辛苦了。” “这样啊。”林早想了想,“那我们中午就不用做饭了。” 林小饱疑惑:“有那么多吗?可是我都吃完了呀。” “真厉害。”林早伸出手,摸摸他鼓起来的小肚子,竖起大拇指,“小饱,你是一个‘线面小战士’。” 吃完早饭,林早恢复了一点力气,就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穿上棉鞋,又加了一件毛衣,最后穿上军大衣,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林小饱本来不想让他起床的,可是大爸爸还没吃饭,他又不够高,连凳子都爬不上去,只能派爸爸出马了。 “爸爸,我们拉钩,你给大爸爸送完饭,就立刻、马上、迅速回床上躺着。” 林早低下头,扣上大衣扣子:“可是爸爸还要煮草药呀。” “那煮完草药就回来。” “好,拉钩。” 两个人下了楼。 果然,一盆一模一样的线面,就放在客厅茶几上。 怕灰尘虫子掉进去,林小饱还特意用一个更大的盆,把线面罩住了。 “哇,小饱好细心,辛苦啦。” “小菜一碟,爸爸不用太崇拜我。” 林小饱骄傲地扬起头,摆了一下小手。 林早笑着,把线面装进保温桶里,下去送饭。 * 与此同时。 傅骋就站在杂物间的床上,伸手去掰墙上的铁质排气扇。 日光从他的头顶绕过去,彻底消失在他的身后。 平常这个时候,他喜欢的那个漂亮青年,早就来给他送饭了。 可是今天,青年没来。 他等了好久,都没等到。 他听见那个小孩,在楼上楼下,跑来跑去,跟别人说,他爸爸病了。 病了! 小孩的爸爸病了! 病得浑身滚烫,病得起不来床,病得一直在睡觉! 傅骋一下子就急了! 从心底涌出来的着急、焦躁和不安,凶猛异常,紧紧攥住他的心脏,叫他控制不住地发狂。 他扑到门后面,使劲晃了晃大铁门。 可是门锁太紧,牢牢锁住,他打不开。 他张开嘴,想说话,想让那个小孩把门打开。 可是他一张口,发出的只有不明意味的嘶吼。 小孩不仅听不懂,还对他说:“大爸爸,你饿了吗?再坚持一下,爸爸还没醒。” 他不饿!他一点都不饿! 他心痛!他的心痛得不能呼吸! 他继续吼叫,小孩又对他说:“大爸爸,加油!努力!” 加油?加什么油? 他最喜欢的青年生病了! 他要出去看他!他要出去照顾他! 他要……他要出去陪着他! 小孩没有再理他,直接跑走了。 傅骋重重地撞在门上,用手拽,用脚踹,使出浑身蛮力,想把铁门打开。 可是这道铁门,不知道是谁装的,坚固无比。 他试了半天,只是在门板上撞出一个凹陷。 因为门板变形,门锁反倒扣得更紧了。 门打不开,傅骋又去撞墙、撞窗户。 他甚至踩到了床上,伸手去掰墙上的换气扇。 他想把换气扇掰下来,从那个小小的洞口爬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在上床之前,还记得要把鞋脱了,放在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排气扇下,又聚集起一群丧尸。 听见他撞墙撞门的声音,一群丧尸更加兴奋,一片沸腾。 它们嘶吼着、欢呼着,迎接他的到来。 可傅骋又不是为了它们才打算出逃的。 傅骋心里烦躁,对着墙外,怒吼几声。 ——“吼!吼吼吼!” ——滚!滚远点! 他的吼叫,比外面所有丧尸的声音都要大,都要响,都要有威慑力! 震天动地。 下一秒,墙外所有丧尸安静下来。 傅骋不再理睬他们,在心里默念了两遍“小早”。 他红着眼,咬着牙,去掰排气扇扇叶。 又下一秒,他的手抓着扇叶,猛地一滑—— 铁质的扇叶,擦过他的血肉,划伤了他的手。 从手掌到手臂,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深可见骨。 乌黑的血液,从伤口里淌出来,顺着他的掌纹,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世界一片寂静。 连那个小孩的脚步声也没有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一声轻响。 “咔哒”一声,窗户锁扣被人打开。 傅骋回过头,来不及捂住伤口,带着满手的鲜血,猛扑上前。 来了!来了! 青年仍旧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出现在窗口那边。 恍若天使降临。 傅骋冲到墙边,抬着头,一双猩红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似要将他看个仔细。 傅骋周身气势霸道强盛。 第22章 分明是他在低处,林早踩着凳子,站在高处。 两个人中间,还隔着一道墙和一扇窗。 可傅骋望着林早,目光几乎化为实质,似乎要变成一双手、两只爪子、一捆绳子,把林早从窗外拽进来。 他要把林早当成猎物抓起来,他要把林早抓进自己的领地。 像小狗守着骨头一样,像恶狼守着猎物一样。 永远守着他,再也不让他离开! 相望之间,林早像是透过傅骋的眼睛,看穿了傅骋的心思。 林早抬起手,摘下口罩,露出自己过分苍白的脸庞,朝他露出一个温柔恬静的笑。 他轻轻开了口,声色温柔,语调舒缓。 “骋哥,我没事。” 短短五个字。 傅骋忽然就委屈起来。 原本凶恶到发红的眼睛,也变得可怜巴巴起来。 他没事。 没事怎么不早点来? 没事怎么还把自己弄成这样? 傅骋定定地望着他。 林早迎上他的目光,同样看着他。 林早犹豫良久,最后却关上窗户,转身离开。 怎么走了? 为什么走了? 傅骋扑上前去,想把人抓回来。 隔着一堵墙,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想吼叫,就像对着那群丧尸一样,凶恶地吼叫,大声地命令。 命令他回来! 可是他又怕吓到青年,不敢太凶太狠。 吼叫哽在喉咙里,变成哽咽的呼噜声。 小早,回来!回来! 不许走!不许那么快就走! 再让我多看两眼!再跟我多说两句话! 不知道是不是傅骋的嘶吼,被林早听见了。 下一瞬,林早回来了。 林早踩上长凳,拉开窗户,再次出现在窗外。 他伸出手,试探着,从窗外,把手伸进来。 原来他不是走了,他是去戴手套了。 他戴了两层手套,一层冬天的毛线手套,一层毛绒手套。 戴了手套,他就不怕。 不怕傅骋咬他。 林早趴在窗台上,朝傅骋伸出手,毛茸茸的手套,轻轻抚过傅骋的面庞。 傅骋怔愣片刻,收敛起尖利的犬牙,歪了歪头颅,把面庞贴在他的手心里。 温顺听话,毫无防备,毫无攻击性。 像狼一样,像狗一样。 像被驯化了一样。 只一秒—— 傅骋就控制不住嗜血的本性,咧开嘴巴,露出尖牙,对准他的手腕。 林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打了一下他的脸,还骂了他一句。 “傅骋,你你你……你混蛋!” 第15章 “傅骋,你你你……你混蛋!” 隔着窗户—— 傅骋立在原地,脑袋偏向一边。 林早赶紧把手收回来,低头检查。 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检查了两三遍。 确认手套完好,没有破损,林早这才放下心来,再次抬眼,看向傅骋。 傅骋仍旧维持着,被他打了一巴掌的姿势。 石化一般,一动不动。 只有眼珠子转着圈,瞧向林早所在的方向。 见他这副模样,林早不由地抿起唇角,心也跟着往下沉了沉。 不……不会吧? 傅骋被他打坏了? 丧尸都这么脆弱的吗? 林早低下头,不敢相信地看向自己的手。 傅骋本来这么强壮的一个人,被他一巴掌就…… 下一秒,傅骋抬起双手,扶住头颅。 他的动作迟钝又缓慢,像磨花的碟片一样,一卡一卡的。 只听见“咔咔”两声。 头颅转动,骨头摩擦。 傅骋把偏到一边的脑袋,摆正了! 和林小饱的可拆卸玩具机甲一模一样! 林早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双眼睛瞪得滴溜圆。 他不自觉伸出手,想要摸摸傅骋的脖颈与头颅。 傅骋察觉到他的意图,上前两步,温顺地低下头,任由他随意触摸。 可就在林早的指尖,即将再次触碰到傅骋面庞的时候,林早倏地回过神来,收回了手。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不能再把手伸进去了! 万一傅骋又咬他怎么办? 别看他现在一副乖顺听话的小狗模样。 其实都是假的,都是为了引他上钩的! 只要他把手贴上去,傅骋就会忽然暴起,张嘴咬他。 林早捂紧双手,打定主意,不再上当。 傅骋却不明白,抬头望着他,神色不解。 怎么了? 小早怎么不摸他的脸了? 小早刚刚摸的那一下,特别舒服。 毛茸茸的手套,划过他的面颊、下巴和脖颈,最后把他的脸推到旁边。 他很喜欢。 傅骋似乎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做过什么。 或者说,他完全不觉得,自己做的有哪里不对。 他喜欢眼前这个青年,青年的手闻起来很香。 心里的本能驱使着他,张开嘴,咬一口。 有哪里不对吗? 为什么要把手缩回去? 傅骋定定地望着林早,神色纯良,眼神无辜。 他试探着,迈开长腿,往前走了一步,想要靠近。 下一秒,林早扬起手,大声呵斥—— “不许过来!” 傅骋没听懂,但是他看得懂喜欢的人。 眼睛瞪得圆溜溜,腮帮子气得圆鼓鼓,手握成拳头,高高举起,看样子是要打他。 表情凶巴巴的,说话恶狠狠的,显然是在生气。 于是傅骋停下脚步,不敢往前。 林早指着他的脚,命令道:“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再过来了!” 听不懂。 但是好凶。 见傅骋又做出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林早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刚刚就是被这个表情蒙蔽了! 林早再次举起手,梗着脖子:“你还装?” “不许再装了!不许再装乖,也不许再装可怜!” “难得今天你没装睡,结果竟然学会装可怜了!” 林早语气坚定,态度坚决。 “傅骋,我已经看破了你的诡计!” “不要再引诱我,不要再奢望我会把手伸进去。” “在你学会不咬人之前,不要再妄想和我有任何肢体接触!” 还是听不懂。 不是不想听,也不是不认真,是真的听不懂。 傅骋站在原地,紧紧盯着林早张张合合的嘴巴。 林早被他吓一跳,嘴巴反倒有了点血色。 红红的,软软的,看着就很好咬,应该还是甜的。 总有一天,他一定要尝尝味道。 “爱咬人的魔鬼,不知悔改的混蛋——” “你自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我走了!” “哼!” 林早最后丢下一句狠话,重重地关上窗户。 他跳下长凳,转身就要走。 下一秒,林早余光一瞥。 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桶,静静地立在长凳上。 这个是…… 饭,早饭。 他要送给傅骋的早饭。 林早愣在原地,挠了挠头。 怎么还在这里?他没把饭送进去吗? 好吧。 ——“骋哥,我又回来了。” 林早第三次站上凳子,打开窗户。 傅骋站在原地,循声抬头,眼睛一亮。 你回来了! “忘了把饭给你。” 林早朝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你不许扑过来,我把饭送了就走。” 林早解开挂在窗扣上的绳子,拽着绳子,把塑料篮提上来。 他一边拽绳子,一边抬着眼,时不时看一眼傅骋。 目光警惕又戒备,生怕他忽然扑上来。 见他这样讨厌自己,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抗拒,傅骋只觉得心里闷闷的,心脏像被林早抓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玩弄。 傅骋垂下眼睛,神色落寞。 “傅骋!你又开始了!” 林早无奈地拖着长音。 “我都生病了,都病得下不来床了,想着你还饿着,眼巴巴地来给你送饭。” “看你今天没装睡,又这么可怜,我就想摸摸你的脸,安慰你一下。” “结果你呢?你想咬我,咬不到我还委屈!” “我才应该委屈呢!” 傅骋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他。 不是的!他不是因为咬不到小早才难过! 他是因为…… 就在这时,林早把篮子提到窗前,又把保温桶放了进去。 “不管了,反正我把饭送到了。” “今天吃线面,是隔壁张爷爷煮的,有点多,你分两顿吃。” 第23章 “我生病了,需要休息,所以中午就不给你送饭了,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地,塑料篮也落了地。 林早也不管傅骋到底听懂了没有,抬手把窗户关上。 这回他是真的要走了。 林早离开的瞬间,傅骋猛扑上前。 不是的!他不是因为咬不到小早而委屈! 他是因为小早生病而发疯,因为小早生气而难过。 他因为小早讨厌他、嫌弃他、远离他而委屈! 虽然他一直很想尝尝小早的味道,但要是小早不愿意,他也不会像其他丧尸一样,扑上去直接咬的! 他是守规矩、懂礼貌的体面丧尸。 他会改的! 老婆说的他都改! 傅骋嗅闻着熟悉的香气,顺着墙面,一直追到了门后面。 没有路了,他出不去了。 林早上楼的脚步声响起,越来越远。 傅骋低下头,额头抵在门板上。 他又惹老婆生气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膝盖忽然软软的。 傅骋难受了一会儿,走回窗下,抱起林早送来的保温桶,反手拧开。 线面的味道扑面而来,傅骋只闻了一下,就反应过来。 这是别人做的。 不是小早做的,他不吃。 傅骋把保温桶盖好,原模原样地放回去。 他走到墙边,在地上坐下,拿出自己捡来的螺丝钉,熟练地在墙上刻字。 经过几天几夜的训练,这已经是他的肌肉记忆了。 他一面刻字,一面在心里默念。 横横竖竖,是一个“早”字。 横平竖直,是无数个“早”字。 * 另一边,林早上了楼。 “小饱,爸爸送饭回来啦。” “你怎么这么慢?” 林小饱背对着他,坐在小板凳上。 面前是小小的菜盆,手里是张爷爷送的紫苏叶。 爸爸下去送饭,让他在楼上择紫苏。 只要把叶子择下来就好了,很简单! 林小饱摘完最后一片叶子,回过头,脸上是不太符合年龄的成熟。 “爸爸,你是不是和大爸爸腻腻歪歪了?” 聪明的小饱饱,早已经看破了一切! 林早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抓了一把林小饱择出来叶子:“这么多,小饱真棒!” 林小饱一脸认真,语气严肃:“爸爸,你不要转移话题。” “没有啦。”林早叹了口气,“大爸爸现在不认识我了。不仅没有腻歪,他还想咬我。” “什么?!” 林小饱震怒,“哐”的一下从小板凳上站起来。 “大爸爸怎么能这样?” “对呀对呀。”林早连连点头,“很可恶吧?” “爸爸,别担心,我这就去帮你讨回公道!” 林小饱一边说,一边转身离开,要去找大爸爸算账。 “诶诶诶!”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抱住他。 “小饱,你打不过他的!” “我不怕!” “他现在谁都不认识,跟怪兽没什么两样。而且爸爸反应很快,没有被他咬到!” “那也不行!他怎么可以欺负爸爸?” “哎呀,小饱!算了算了!你这么小,他一拳就能把你打到天上!” “啊?这样啊。” 林小饱在林早怀里转了一圈,又走了回来。 他握紧小拳头,下定决心。 “好吧,那就放他一马。等我长大一点,再去找他算账!”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了。” 林早拉拉他的小手。 “爸爸已经狠狠地骂过他了,还打了他一下,你就不要生气啦。”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说,“大爸爸受伤了,作为温柔的老婆、善良的小崽崽,我们就不跟他计较了。” “好吧。”林小饱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作为家里的小顶梁柱,没有教会大爸爸最基本的文明礼貌,我也有责任。” 林早惊讶地看着他:“啊?小饱,你……” 林小饱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唉——” “大爸爸装可怜,你就装成熟,真不愧是亲生的。” 林早一手端起紫苏叶,一手抓住林小饱的小熊帽子。 “走了,过来煎药。” “噢。” 紫苏叶可以治风寒感冒。 林早听说过,但没尝试过。 张爷爷说要用水煎,那应该就和煮姜汤差不多。 林早架起小锅,放了半锅水。 等水开了,他就抓一把林小饱洗干净的紫苏叶,丢进去。 “爸爸,张爷爷还说,可以加点姜一起煮。” “好。” 正好林早昨天熬了姜汤,汤喝完了,姜还在。 老姜就是越熬越辣,越煮越呛。 林早直接把姜块捞起来,丢进去。 大概煮了十多分钟,林早觉得差不多了,就把火关了。 紫苏没有什么味道,就是老姜很呛。 林早把小锅挪到旁边,慢慢晾着,又拿出大铁锅,架在炉子上。 他还有半碗线面没吃完,热一热就能当午饭吃。 但是林小饱把一整盆线面都吃完了,中午没饭吃,得给他做一点。 正好昨晚,大米饭做多了,还有一碗。 林早往碗里敲了两个鸡蛋,加点盐,让林小饱搅和搅和。 他自己则打开冰箱,拿出冰凉的大米饭,还有昨天熬的猪油。 剩饭当然不能直接吃,所以他准备做一个蛋炒饭。 猪油已经凝固,奶白细腻,像冰淇淋一样。 挖半勺猪油,丢进锅里,底下炉火正旺,油很快就化开了。 油热下蛋,蛋液瞬间凝固,边缘处还鼓起了泡泡。 快速把鸡蛋划散,大米饭倒扣放进去。 用锅铲把米饭压散,和鸡蛋碎混合翻炒。 炒得差不多了,再加一点生抽。 给小饱吃的,味道不用太重。 饭粒散开,粒粒分明,被咸香的生抽包住。 光是这样,还有点单调。 于是林早又拿出昨天做好的猪油渣,丢了几块下去,继续翻炒。 炒的时候,用锅铲把米饭压平,稍微烙一烙,烙出香香脆脆的锅巴。 “好了。” 林早弯腰关火,把蛋炒饭盛出来。 “中午先简单吃一下,晚上爸爸好点了,再做新菜。” 林小饱摇摇头:“唔——” “怎么了?”林早疑惑,“不想吃蛋炒饭吗?” “嗯——” 林小饱拖着长音,继续摇头。 “不简单!爸爸做的蛋炒饭,一点都不简单!” 原来是这样。 林早笑着,摸摸他的脑袋:“走吧,吃饭了。” 林小饱强调:“爸爸,我感觉我每天都在吃大餐!” “知道啦。你是在夸爸爸,对不对?爸爸收到啦。” “嘿嘿!” 林早吃线面,林小饱吃蛋炒饭。 林小饱吃了一口,惊为天人! 他拿起干净的勺子,舀了一勺带着猪油渣的米饭,送到爸爸面前。 “爸爸也吃一口。” “好,谢谢小饱。” 吃完午饭,林小饱就催促林早回床上躺着。 林早拿出保温杯,把紫苏水灌进去,就跟着他上楼去了。 父子二人盖着被子,并排躺在床上。 “小饱,爸爸睡不着。” “不行,病人必须睡觉!” “可是爸爸真的睡不着。” 林早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把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开始计算。 “爸爸昨天晚上,八点多就睡了。” “一直睡到今天早上十点。” “八点、九点、十点……” 林小饱从被窝里爬出来,震惊地说:“爸爸,你才睡了三个小时!” “啊……”林早也很震惊,眼睛都睁大了,“啊?!” 林小饱抓住他的手,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 “爸爸病人,你的睡眠严重不足,必须马上睡觉!” “不是……”林早试图挣扎,“小饱,大爸爸不是教过你算数了吗?” 傅骋是怎么教的? 文盲!大文盲教出来的小文盲! “小饱。”林早抱住他,“时间不是这样算的,重算一下。” “是晚上的八点,到早上的十点。晚上的八点,就是二十点。你看——” “二十一点、二十二点、二十三点……” 林早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教他数。 “是十四个小时啊。” “爸爸像小猪一样睡了十四个小时。” “爸爸的睡眠时间已经严重超标了。” 林小饱皱起小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真的吗?” 第24章 “当然是真的,爸爸怎么会骗你嘛?” “好吧。”林小饱想了想,“那爸爸可以做一点其他的事情。” 他赶紧补充:“但是不许下床!” “好。”林早想了想,环顾四周。 有什么事情好做呢? 教小饱认字?和小饱一起玩玩具? 或者…… 林早抬眼,目光落在眼前的电视上。 “小饱,我们看电视吧?上次放的过年烟花碟片,都还没看完呢。” 第16章 “对,就是那两个最大的按钮。按一下,再把遥控器给爸爸。” “好噢,爸爸等一下。” 林小饱站在电视机前,撅起屁屁,凑近一点,认真研究。 他举起双手,竖起大拇指,同时按下电视机和dvd机的按钮。 电视屏幕亮起,是黑白的雪花屏,声音也是刺啦刺啦的电流声。 林早盖着被子,躺在床上,伸手接过林小饱递过来的遥控器。 按下两个按钮,屏幕闪了两下。 紧跟着,傅骋的背影,出现在画面里。 “大爸爸!又是大爸爸!” 林小饱指着屏幕,惊喜地喊出声。 “对呀,是他。”林早掀起被子,“快过来,小宝宝不能离电视这么近。” “好。” 林小饱应了一声,听话地转过身,却没把脑袋也转过来。 也就是—— 他的身体,正对着爸爸。 他的双脚,正朝着床边,一步一步,慢吞吞地往前挪。 可是,他的脑袋,还对着电视! 他的双眼,还牢牢地黏在电视屏幕上! 他不想错过一分一秒的画面! “小饱?” 林早又喊了一声。 见实在是喊不动他,干脆直接掀开被子,张开双手,猛扑上前,一把将他抱进怀里。 “过来吧你!抓住啦!” “哎呀!” 林小饱忽然腾空,使劲蹬了蹬两条小短腿,扭动身体,试图挣扎。 “爸爸,你是坏蛋!” “爸爸不是坏蛋,爸爸是抓鱼的,抓住一条肥美的小饱鱼。” 林早把他抓到床上,放在旁边,用被子和枕头压住。 “坐在这里看,不许凑那么近。” “知道啦。”林小饱抬起头,“爸爸,可不可以往前调一点?” “为什么?”林早疑惑。 “你刚刚把我抓走,害得我有几秒钟没看到!” “几秒钟而已,没关系的。” “有关系!” 林小饱从棉被山和枕头山里爬起来,双手叉腰,站在床上,义正词严。 “爸爸上午还去找了大爸爸,可是我都好久好久没有见到大爸爸了,我必须要多看一点!” “好,帮你调。”林早抿了抿唇,“爸爸保证,不让你错过一丁点大爸爸的画面。” “这还差不多。”林小饱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爸爸休息一下,有力气了,就带你去楼下看大爸爸。看真人,怎么样?” “可是我那么矮……” “爸爸抱你啊。” “不要。”林小饱摇头拒绝。 “这又是为什么?” “大爸爸说过,爸爸力气小,不能让爸爸做重活。” 林小饱保持着双手叉腰的动作,在床上掂了一下脚。 嗯,有点重。 所以他也是“重活”。 直到现在,林小饱说起来,林早才恍然想起。 他天天给傅骋送饭,天天都能见到骋哥。 不管傅骋是装睡,还是装可怜,他都能看见。 可是小饱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大爸爸了,他肯定会担心的。 是他疏忽了,没有考虑到小饱。 “没关系。”林早抱住他,“爸爸是大力士!” 林小饱摇摇头,纠正他:“爸爸是‘小力士’。” “先看电视里的大爸爸吧。” 林早拿起遥控器,把录像往前调了几分钟。 元宵节那天晚上,他和小饱一起看这张光碟。 结果还没看到一半,林小饱就睡着了。 光碟还在dvd机里,没拿出来,打开就能继续播放。 他们上次看到,一家三口正要出发,去人民广场看烟花。 镜头画面一转—— 傅骋把摄像机交给林早:“老婆,帮我拿着,我要开车。” “知道了。”林早应道,“一定会把你开车的潇洒英姿拍下来的。” “好。”傅骋笑了笑,转身打开后排车门,把林小饱抱上去。 傅骋开车,林早坐副驾驶。 林小饱坐在后排的安全座椅上。 一家三口,终于出发。 车窗外,风景飞速掠过。 林早拿着摄像头,拍摄傅骋专心开车的侧脸,也拍摄林小饱跟着儿歌手舞足蹈。 电视外—— 林小饱捂着脸,转身钻进爸爸怀里。 “爸爸,小时候的我也太傻了!” “可是你现在也不大啊。” “我现在很成熟的,比幼稚的爸爸、大爸爸成熟多了。” “这样啊。” 林早好笑地附和他。 没多久,电视里的一家三口到达广场。 林早赶紧拍拍林小饱的肩膀:“快快快,你爱看的烟花要来了。” 林小饱抬起头,回头看向屏幕。 林早记得,当时他们出发的时候,天已经有点黑了。 没等多久,烟花表演就开始了。 就在这时,镜头上移,两朵红色烟花,在屏幕上绽开。 dv机的画质不算好,拍烟花这种发光的东西,就有点失焦。 但林小饱还是看得很认真。 紧跟着,烟花声音传来—— “吼!” “吼吼吼!” “嗯……”林早察觉到不对,转头看去,“嗯?” 怎么回事? 烟花不是这个声音吧? 林小饱也听见了,抬起头:“爸爸……” “你留在房间里,爸爸下去看看……” 林早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下床。 应该是附近的丧尸,又来找傅骋了,用鞭炮赶走就行了。 林小饱却扑上前,抱住他的胳膊:“不行!爸爸生病了,不能下床!” “爸爸只是下去看一眼,看看是什么东西,没关系的……” “我知道是什么东西!”林小饱大声说,“是外面的怪兽!” 林小饱坚持:“爸爸不许下床,张爷爷会把它们赶走的,大爸爸也会把它们赶走的。” 林早疑惑:“你怎么知道?” “因为它们上午也来了啊。” “什么?”林早惊讶,“上午也来了?” “早上的时候,它们在外面乱喊乱叫,就把我吵醒了。” “它们怎么没把我给吵醒?”林早更震惊了,“我睡得这么沉?” “因为我给爸爸戴了耳机啊。”林小饱理直气壮,“爸爸在生病,要多睡觉,我就把耳机给爸爸戴上了。” 昨天早上,爸爸就是这样保护他的。 所以他有样学样,为了让爸爸多睡一会儿,也这样做了。 林早低下头,掀开枕头,果然在底下找到已经没电的耳机。 “那……那后来呢?” “后来,是张爷爷帮了我。他从家里拿出一团沾着鸡血、鸡屎,还有鸡毛,丢到围墙外面,把怪兽引开了。” “这样?” 是了,张爷爷前阵子在家里杀了鸡,肯定有这些东西。 丧尸又喜欢血腥的东西,所以会被引走。 “下次不许这样了。”林早一脸严肃,“下次要把爸爸喊起来,不许给爸爸戴耳机。” “知道了。”林小饱点点头,继续说,“再后来,它们又来了一次。” “又来了?你怎么办的?还是请张爷爷帮忙?” “不是。”林小饱摇摇头,“这次是大爸爸大喊一声,把它们赶跑了。” “大爸爸?” “对呀。大爸爸喊得可大声了,就像这样——” 林小饱站在床上,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展示给他看。 “啊——吼——” 与此同时,楼下同样传来一声怒吼。 “吼!” 楼上和楼下,林小饱和傅骋。 父子二人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林早再也顾不上这么多,赶紧跑下楼去。 他来到二楼客厅,从后窗往下望。 果然,楼下杂物间外,又聚集起一群丧尸。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全都来了。 比昨天多得多。 杂物间里,接连传来傅骋不耐烦的吼叫。 “吼!吼吼吼!” ——走开!全部走开! 我老婆都生气了! 我老婆都不来看我了! 我老婆都不给我做饭了! 第25章 烦都烦死了……烦活了!不要来烦我! 隔着窗户玻璃,林早惊奇地看着楼下的场景。 傅骋喊过之后,底下的丧尸竟然都动了起来。 它们低着头,缓慢迟钝地转过身,拖着脚步,浩浩荡荡地离开。 怎么会这样? 林早躲在窗帘后面,看着眼前这一幕,不自觉攥紧了手。 傅骋能发出和丧尸一样的声音,能让丧尸听得懂他说的话。 这是不是说明,傅骋已经……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丧尸? 那他现在…… 还记得他和小饱吗? 还保留着人类的意识吗? 林早想不通,也不敢想。 就在这时,林小饱来到他身边。 “爸爸,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外面的丧尸血呼啦的,少儿不宜。 林早赶紧把窗帘拉上,不让林小饱看。 “大爸爸刚学会一门外语,正跟老外说话呢。” “真的吗?”林小饱惊叹,“大爸爸好厉害,是哪国的外语?” “外国的。” “爸爸,你真傻。世界上有很多外国。” “是吗?爸爸不知道啊。” 傅骋一吼,底下的丧尸就都散了。 但林早还是不放心,又带着林小饱下去看了看。 还好。 傅骋只吼了几嗓子,等围在外面的丧尸走了,他也就收了声。 他和其他丧尸不一样。 其他丧尸是想叫就叫,想吼就吼,每天随地大小吼。 傅骋好像还挺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该吼,什么时候不该吼。 丧尸来了吼两声,老婆儿子在休息就闭嘴。 林早踩在长凳上,抱起林小饱,把他抱到窗前。 “看,大爸爸在里面呢,很安全。是不是比电视上看得更清楚?” “嗯。” 林小饱扒着窗户,认真往里面看。 只见身形高大的男人,背对着门和窗,坐在地上,躲在墙角。 虽然看不见他的脸,但是…… “爸爸,你是不是欺负大爸爸了?他看起来好可怜。” “乱讲,我才没有。” “那大爸爸躲在角落里干嘛?” “不知道。”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有点无奈。 好好的一个糙汉,比他高一个头,比他壮一大圈,结果总是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觉得傅骋这样不太合适! “咳咳……” 林早清了清嗓子,试图引起傅骋的注意。 可是傅骋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 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又在装睡。 算了。 “大爸爸……”林早开始瞎编,“他养蘑菇呢。等他养好,我们就有蘑菇吃了。” “用什么养呢?” “用眼泪,男人的眼泪。” 这话说起来,不止是林小饱有点怀疑,林早自己也觉得好笑。 “走了,我们回去继续看电视。”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地上,刚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什么。 他回到窗前,拽着绳子,提了一下送饭的塑料篮。 奇怪,怎么还是这么重? 傅骋没吃吗? 林早叹了口气,对着窗户里面,喊了一声:“骋哥,别难过了,快出来吃饭吧,别饿坏了。” 傅骋背对着他,往前一倒,额头抵在墙角上。 他没有回头,更没有说话。 只是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呼噜”声。 像狼狗一样。 林早只当他是答应了,把窗户锁好,转身就走。 听见他离开的脚步声,傅骋猛然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空荡荡的窗外。 走了! 他赶走了那群丧尸,小早不来夸他。 他一个人躲在墙角,小早也不来哄他。 小早就这样走了! 小早真的不要他了! 傅骋倒在墙角,手指抚过墙上的“早”字,肩膀轻微颤抖,喉结上下滑动。 呼噜呼噜—— * 一整天。 林早在林小饱的监督下,一整天都躺在床上,专心养病。 父子二人把去年一家三口去看烟花的碟片看完了,又找出前年的、大前年的。 林小饱一开始还嫌弃小时候的自己太幼稚,后来…… 后来他就找不到自己了! 他睁大眼睛,找了半天,最后力气耗尽,倒在爸爸身边。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告诉他真相。 “小饱,大前年,还没有你。” “什么?那我在哪里?”林小饱焦急,“我都不见了,爸爸和大爸爸怎么不找我?” “你还没出生,在爸爸的肚子里。” 林早把一大杯紫苏水喝完,天也差不多黑了。 父子二人正准备去厨房做饭,林早忽然想起傅骋,就先去杂物间看了一眼。 把塑料篮提上来,不用打开保温桶盖子,光是掂一掂,林早就明白了。 好嘛! 傅骋还是没吃饭! 里面的线面还是满的,傅骋一口都没吃! “你……” 林早想说他,可是看他还坐在墙角,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干嘛不吃饭?变成丧尸不饿吗?还是故意的?” “干嘛不看我?你还在生气吗?我都消气了,你还生气?那么小气。” “小气鬼。” 傅骋仍旧背对着他,不肯回头。 林早抱着保温桶,拧开盖子,低头看了一眼。 保温桶质量不错,白天煮的线面,放到现在还是温的。 不用再加热。 他把保温桶放回篮子里,又喊了一声:“傅骋!” “我……我告诉你,我和小饱可不会吃你的剩饭,我连吃两顿线面,吃得肚子有点难受。我晚上要吃饭!吃大米饭!” “我把保温桶放回去,这是你的那份,你自己吃掉。” 林早板着小脸,放下狠话。 “你不吃完线面,我就不给你送新的饭!” “听到了吗?” 听到了。 但是没听懂。 傅骋低着头,闷闷地“呼噜”了一声。 直到再次听见林早离开的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慢吞吞地站起来,走到篮子旁边。 他打开保温桶,看见熟悉的食物,闻到熟悉的味道,也明白过来。 小早没有给他准备新的饭。 小早就让他吃这个。 好吧,既然是小早的命令,那他遵从。 傅骋抱着保温桶,握着筷子,挑起线面。 傅骋刚准备把线面送进嘴里,下一秒—— 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从窗户外面,升了起来。 林早两只手扒着窗台,像一只小幽灵,慢慢地、缓缓地、悄悄地,飘了出来。 “哈!骋哥,抓到你了!” 第17章 黑暗里。 傅骋一手抱着保温桶,一手握着筷子,挑起线面。 熟悉的轻快声音传来,叫他心头一跳,愣在原地。 傅骋循声回头,望向高处小窗。 只见林早双手扒着窗台,从窗外探出脑袋,把下巴搁在台上,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盯着他。 这个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车库的日光灯开着,白得有些刺眼的灯光,从林早的头顶和身后照下来,仿佛给他罩上一圈天使光环。 傅骋看得有些出神,怔愣许久,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只有胸膛里那颗冰冷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格外猛烈。 林早歪了歪脑袋,望着他,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得像小月牙。 “哈喽!骋哥!” 一个笑,一句话。 傅骋刚才还跳得凶猛的心脏,忽然又停下了。 起起落落,停停跳跳。 这完全是在折磨他! 可是林早完全不这么觉得。 他觉得自己是在关心骋哥! 见傅骋没反应,林早笑吟吟的,又开了口。 “骋哥,你是不是以为我走了?” “我是那么没良心的坏蛋吗?” “你都一整天没吃东西了,我肯定不会丢下你不管啊。” 其实,发现傅骋一口线面都没吃的时候,林早是有点生气的。 气傅骋不听他的话,气自己晚上又要吃剩饭。 可是转念一想,又怕把傅骋饿坏了。 他没有养过丧尸,不知道丧尸爱吃什么,也不知道丧尸饿一天会不会有事。 于是他放下狠话,两只脚故意在长凳上踩两下,踩出脚步声,人却悄悄蹲下,躲了起来。 林早抱着腿,躲在窗户底下,在心里默数。 他数到一百。 要是傅骋吃了线面,那就没事。 要是傅骋还是不吃,那…… 他就把线面拿上去,自己吃,给傅骋送新的饭。 第26章 结果傅骋乖乖吃了,林早也就钻出来了。 他趴在窗台上,支着手,捧着脸,自信满满。 “骋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让我吃剩饭的。” “等明天我的病好了,就给你做好饭吃。” “怎么样?” 傅骋望着他的脸,时而狂跳,时而停滞的心脏,终于平稳下来。 他冷着脸,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声。 ——好。 “那我走了,不许再生气了。” “有丧尸过来找你,也不许跟它们出去玩。” 林早顿了顿,眼珠一转,清了清嗓子,对着傅骋,张大嘴巴—— “嗷嗷!嗷嗷嗷!” 他在学傅骋,用丧尸的语言,向他道别。 ——明天见!亲爱的老公! 傅骋看着他张牙舞爪的模样,没忍住翘起僵硬的嘴角,笑了起来。 很可爱,就是…… 小早说的“哈哈嘻嘻吼吼布鲁布鲁”,是什么意思? 听不懂。 * 看见傅骋吃了东西,林早这才放下心来,转身上楼。 这阵子,他总是在楼上楼下,来来回回地跑。 一天要跑十几趟,跑得他腿都细了! 回到二楼,林小饱正背对着他,坐在自己的专属小板凳上,面前地上摆着一袋带壳青豆,还有一个小菜盆。 林小饱伸出小手,抓起一个豆荚,用小手捏住,咬紧牙关,用力一挤—— biubiubiu—— 一颗颗青豆从豆荚里飞出来,砸在菜盆里,发出“砰砰砰”的声音。 好玩!像发射子弹一样! 爸爸去楼下看大爸爸了,出发之前,还问他要不要去。 唔…… 其实他有点想去,毕竟他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有看见大爸爸了。 可是…… 他不够高,要去的话,就一定要爸爸抱他。 爸爸还在生病呢,不能那么辛苦。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自己不去,要在楼上等爸爸。 爸爸也没有勉强他,说自己几分钟就回来,还拿出一袋青豆给他剥。 林小饱捏紧小拳头,暗暗下定决心。 反正大爸爸又不会跑掉。 他只要一天看一次大爸爸,就很高兴了。 就在这时,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林小饱惊喜地回过头:“爸爸!” “爸爸回来啦。”林早快步上前,摸摸他的小脑袋,看了一眼盆子里,“哇,爸爸才下去五分钟,你就剥了这么多豆子啊?” “那当然了。”林小饱扬起小脸,自信满满,“再给我一点时间,我能把所有豆子都剥完!” “可是我们吃不了这么多呀。”林早笑着说,“先收起来吧,下次要吃的时候再剥。” “好。” 林小饱把装豆子的袋子提起来,抱进怀里,给塑料袋扎了个结。 打结的时候,不小心把空气也扎进去了,塑料袋鼓鼓的。 他就用两只手按着袋子,把里面的气都压出来。 林早从挂钩上摘下围裙,围在身上,又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腊肠、鲜蘑菇、胡萝卜,还有玉米。 他把玉米切成两段,递给林小饱:“小饱,帮爸爸把玉米粒剥下来,可以吗?” “没问题!”林小饱一口答应。 “和青豆放在一起就可以了,等一下还要洗。” “嗯。” “剥完玉米,你再下去找张爷爷,跟他说,爸爸晚上做焖饭,给他送一份,他晚上就不用做饭了。” “好!” 张爷爷对他们家这么好,又是送鸡腿,又是送线面,还帮他们赶走丧尸。 装鸡腿和线面的铁盆子,堆在他们家里,都好几个了。 他们家再没有一点表示,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林小饱乖乖剥玉米,剥完了就下楼去找人。 林早则站在灶台前,开始做饭。 焖饭很简单,也很快速。 他和小饱元宵节那晚就吃过。 青豆玉米剥粒,腊肠斜刀切片,鲜蘑菇和胡萝卜切丁。 锅热不用放油,直接下腊肠,煸出腊肠自带的油脂。 煸得差不多了,就下各色配菜,继续翻炒。 配菜七八成熟了,再下大米。 是生的米粒,林早提早半个小时,把它们泡在水里。 泡软泡散,等会儿煮饭,就更快熟,不容易夹生。 把大米从水里捞起来,丢进锅里,加上盐和生抽,把各种食材搅拌均匀。 最后把一大锅饭和菜倒进电饭煲里,按下煮饭按钮。 大功告成! 这次做焖饭,林早特意做多了一点,比平时一餐的量还多一倍。 不仅是因为要给张爷爷送一份,更是因为…… 他明早不想做饭! 嘿嘿! 直接做一大锅,明天早饭也吃这个。 十五分钟后,电饭煲“滴滴”两声,提醒他饭好了。 林早又等了五分钟,等锅里的蒸汽散了,才打开盖子。 林小饱跟在爸爸身边,深吸一口气:“哇——” 林早拿起饭勺,趁着饭还热着,赶紧翻一翻,散散热气。 不翻的话,热气凝结,变成水珠,底下的米饭就会变得黏糊糊的。 把饭从上到下翻了个遍,林早又拿起张爷爷之前装鸡腿的铁盆子,盛了一大盆焖饭。 “走吧,我们下去给张爷爷送饭。” “好。” 盆子太烫,林早没敢让林小饱拿,就自己端着。 林小饱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前面,给爸爸带路。 “爸爸,我和张爷爷,一般是在这个窗户接头的。” “你还知道‘接头’啊?” “是张爷爷说的。张爷爷还说,他耳朵不好,听不清楚,让我们不要大声喊他。免得其他人知道,我们家有好吃的。” “好。” 他们家是三层自建小楼。 张爷爷家是一层小平房。 两户人家正好有两扇窗户对在一起。 父子二人来到窗前,林早双手端着饭盆,微微倾斜,从防盗网的格子里穿过去。 他伸长手臂,小心翼翼地把饭盆放在对面的窗台上。 “好了。” 林早松了口气,又轻轻敲了一下窗户玻璃,当做提醒。 但张爷爷大概是没听见,屋子里没动静。 林早和林小饱不敢走,又等了一会儿,看见房子里亮起了灯,才放下心来。 “爸爸,张爷爷过来了。” “那我们走吧。爸爸还在感冒,就不和张爷爷说话了。” “好。” 父子二人把窗户关上,转身要上楼。 两个人刚走到楼梯口,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头发花白、高高瘦瘦的老人家,穿着藏蓝色的棉袄,拄着拐杖,正颤颤巍巍地朝窗户走来。 视线交汇—— 父子二人看见了他。 他也看见了父子两个。 隔着玻璃—— 张爷爷朝他们摆了摆手。 林小饱踮起脚,高高举起小手。 林早也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张爷爷,晚上好! 特殊时期,这样就算是打招呼了。 * 吃完晚饭,简单收拾一下。 林早就带着林小饱上了床。 父子二人并排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身前。 是一模一样的安详动作。 林小饱问:“爸爸,我们能不能看电视?我想看你和大爸爸的结婚录像。” “今天不行。”林早解释道,“下午已经看了很久的电视了,要让眼睛休息一下。” “那好吧。” “等过几天,爸爸把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就陪你玩玩具。你想玩拼图,还是小汽车?” “我想玩植物大战僵尸。” “好。过几天爸爸打开电脑,看看还能不能玩。” 父子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说着说着,林小饱的声音慢慢地就小了下去,最后消失不见。 他睡着了。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帮他盖好被子。 成熟懂事的小饱,要照顾生病的爸爸,要安抚失去理智的大爸爸,还要联系张爷爷,请张爷爷帮忙。 跑来跑去,一定很辛苦吧? 隔着口罩,林早低下头,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又是平安的一天。 晚安,小饱。 晚安,骋哥。 晚安…… 晚安不了! 半夜十二点,林早躺在床上,睁大眼睛,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昨天睡太久了,现在一点都不困。 特别精神。 林早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起耳机,给自己戴上。 但是下午他又插上插头,充了一下午。 第27章 按下按钮,傅骋嘹亮的歌声传来—— “哥有老婆,他很爱我!” 傅骋嗓子粗,唱歌有点跑调。 他不爱唱歌,小时候就这样。 林早和他认识二十多年,除了《生日快乐歌》,就只听过他唱这首歌。 林早把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垫在脑袋底下,又翘起脚,轻轻晃了晃。 单曲循环,听起来还不错。 林早听着歌,望着天花板,安安静静地想事情。 白菜还在外面晒着,明天差不多可以收了。 衣服也要洗了,骋哥那边,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换一下衣服。 《丧尸老公投喂日记》还没写,明天要记录一下,不然他都忘了。 还有…… 就在这时,一道强光透过卧室窗帘,在林早眼前晃了一下。 卧室里,林早连忙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杂物间里,傅骋同样有所察觉,霍然起身。 ——谁? ——谁在用手电筒偷看他们家?! 第18章 谁?是谁? 谁用手电筒照他们家窗户? 林早猛地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飞速冲到刚刚闪过光的窗户前。 他伸手抓住窗帘,刚准备把帘子拉开,忽然又反应过来。 不,不行。 万一外面真的有人,他把窗帘拉开,岂不是把家里的布置,全部暴露给对方了? 对方手里还有手电筒,再照在窗户上,透过窗帘,就能映出他的影子。 这样想着,林早赶忙闪身避开,躲在墙壁后面。 林早深吸两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抖着手,轻轻拉住窗帘边缘,悄悄掀开一条缝隙。 他屏住呼吸,缓缓转过头,透过这道缝隙,朝外面看去。 这个房间,是他和傅骋的卧室。 林小饱年纪小,就一直和他们一起睡。 卧室在三楼,不靠街道修车店,靠近后门围墙这边。 这扇窗户正对出去,就是围墙。 平时有车有人,基本上都从大街这边走。 只有极少数,比较熟悉街道布局的熟人邻居,为了抄近道,或步行,或骑摩托,会从围墙前面的小路走。 小路很窄,没有路灯。 今夜乌云密布,一点月光都没有。 林早躲在窗帘后面,睁大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能看到的地方,都检查了三四遍。 可是没有。 什么东西都没有。 现在是凌晨两点,远处看得见的房子,早就关了灯。 一片漆黑,一片死寂。 林早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没有人,一点痕迹都没有。 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早使劲眨了眨眼睛,调整好状态,继续看向窗外。 没有,还是没有。 难道是他看错了? 不可能,他当时就躺在床上,睁着眼睛。 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是有一道白光,从窗户外面照进来,晃了一下他的眼睛。 是手电筒,而且是能照到三楼、穿透窗帘的强光手电筒。 丧尸不会用手电筒,它们也没有这个本事。 所以一定是人。 是人在暗中窥探他们家。 林早垂下眼睛,认真思考。 距离丧尸爆发,满打满算,已经快一个月了。 就算那时正好过年,家家户户都有囤货,一个月也该吃完了。 傅骋在外面跑了五六天,才凑到几十袋不同包装的大米,更是说明,外面的超市店铺都在搞限购。 所以…… 正月的风平浪静,马上就要结束了。 已经有人饿得不行,在寻找可以下手的人家了。 刚刚那道光,就是挑选猎物的光! 林早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倏地一沉。 他们家物资充足,又有小孩,太容易被盯上了。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必须要做点什么。 林早抿了抿唇,放下窗帘,用夹子夹住缝隙,把房间遮得严严实实的。 他轻手轻脚地走回床边,穿上棉鞋和大衣,抄起随身携带的铁棍,缓缓走出房间。 林早拿着家里的一大串钥匙,先把三楼各处都巡视一遍,确认每扇窗户都锁着,窗帘也拉着。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行踪,他连灯都没敢开,一切都在黑暗中进行。 当时建房的时候,他和傅骋想着,三楼这么高,小偷肯定不会爬上来,就没给三楼的窗户装防盗网,只给一二楼装了。 现在想起来,确实有点后悔。 三楼除了他和傅骋的房间,剩下就是小饱的房间,还有书房。 小饱不在自己房间睡,他也很少去书房。 现在只有几十袋大米在里面。 所以林早检查之后,就直接把房门锁上了。 就算有人真的从楼下爬上来,破窗而入,也还有门挡着。 算是多一重防护。 三楼检查完毕,林早又蹑手蹑脚地走到楼下。 二楼是客厅、厨房和餐厅,几面墙上都开了窗。 整层楼很通透,除了楼梯上的防盗门,就是厨房和餐厅之间,有一道推拉玻璃门。 这道门不太牢固,只起到一个隔断油烟的作用,况且他们还要进进出出做饭,林早也就没锁。 不过…… 离开厨房的时候,林早留神看了一眼垃圾桶。 他一直都很小心谨慎。 丧尸爆发之后,做饭从来不开排气扇,厨余垃圾也没再往外丢。 以免别人看到垃圾,知道他们家有食物。 所以,林早看到的那道光,不一定是已经盯上了他们家。 而是还在筛选调查。 只要他们保持冷静,不暴露家里状况,还是有可能保全自己的。 林早稍稍放下心来,继续往楼下走。 一楼就是修车店和车库。 林早前不久才巡视过,也没问题。 就是……一楼的窗户全部没有窗帘。 有心人路过,随便一转头,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林早不敢耽误,赶紧放下铁棍,找出几个纸箱。 林早把纸箱沿着接口拆开,拆成纸板,盖在窗户玻璃上。 他一手按着纸板,一手抓起透明胶带,找到接口,用力一扯。 “刺啦”一声,扯出一大段胶带。 找不到剪刀,就直接用牙咬断。 林早用胶带把纸壳贴在窗框上,贴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缝隙。 连车库里、开得很高的小窗,他也爬上去贴住了。 万一有人爬上去偷看他们家,发现他们家有皮卡车,起了坏心怎么办? 林早一个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把一楼窗户全部粘上。 他站在一楼正中,环顾四周。 虽然很简陋,但总比没有好。 敌人在暗处,他们家在明处。 他只能尽可能做好防范。 当然,如果对方是很熟悉他们家情况的人,或者在他采取措施之前,就已经盯上了他们家,那就…… 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林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感觉身上又发起热来,一阵一阵的。 他抬起手,捂住额头,又甩了甩脑袋。 晕乎乎的。 他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再跑下去,他整个人都要晕倒了。 就算真的有人盯上了他们家,今晚大概也不会采取其他行动。 林早重新拎起架在旁边的铁棍,准备上楼睡觉。 正要离开时,他路过杂物间门前,余光一瞥,不由地停下了脚步。 漆黑高大的铁门,仍旧伫立在那里,安安静静,不动如山。 林早心思一动,脚步一转,走上前去。 他在门前停下脚步。 下一秒,林早卸了力气,整个人往前一倒,趴在门上,把额头贴了上去。 这门不脏,过年的时候,傅骋才擦过。 额头滚烫,铁门冰冷。 贴上去很舒服。 林早歪了歪脑袋,把脸颊也贴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把他脑子里的火都压灭了。 林早像一只小猫,依偎在喜欢的桌腿旁边,上下蹭蹭,舒服到眯起眼睛。 可就在这时—— 铁门后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噜”声。 林早下意识睁开眼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是骋哥吗? 骋哥还没睡? 他就站在门后面? 林早低下头,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去听。 呼噜——呼噜—— 是傅骋被丧尸抓伤之后,经常发出的声音。 像狼狗一样,向人示好的声音。 林早的感觉没有错。 他靠在门上休息的时候,傅骋就站在门后面。 第28章 黑暗里,傅骋站得笔直,脚尖抵着门板,距离很近。 他还想再往前,可是已经不能够了。 林早听见他的声音,他自然也闻到了林早的气味,听到了林早的呼吸声。 傅骋像狼一样,翕动鼻尖,四处嗅闻,循着林早的气息,在门后搜寻。 终于,他找到距离林早最近的地方,同样低下头,把自己的额头抵在门上。 隔着铁门,只隔着一道铁门——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傅骋嗅闻着林早的头发。 倘若这时,铁门凭空消失,林早就能跌进傅骋怀里,他二人就能毫无阻碍地紧紧拥抱。 可惜没有。 傅骋松开拳头,张开双手,碰到的只有冰冷的门扇。 不能抱。 他还不能抱小早。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铁门,靠在一起。 冰凉的触感、熟悉的声音,叫林早不自觉沉溺。 他没力气跟傅骋说话,只是再次卸下防备,闭上眼睛,靠在门上。 要是可以,他真想在这里睡一觉。 胸膛相对,冷热相递。 傅骋刻意压制的嘶吼声,和林早匀长有力的呼吸声,同起同落,相互应和。 两个人都沉溺在难得的温存里,没有其他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昏昏欲睡,傅骋却猛然惊醒。 下一秒,傅骋重重地“呼噜”一声,提醒林早。 又下一秒,林早被他吵醒,架在旁边的铁棍滑落在地。 “哐当”一声巨响,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 在寂静的夜里,吓得人一激灵。 林早清醒过来,赶忙上前,把棍子捡起来。 他不能在这里睡觉。 刚刚差点睡着,要不是傅骋提醒他,他就摔到地上了。 不行,不行。 林早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最后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门扇,当做道别。 ——骋哥,我走了。 傅骋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站在门后面,“呼噜”了一声。 ——好。 林早回到楼上,依次把三楼防盗门和卧室门锁好。 他掀开被子,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躺了回去。 出去这么久,原本温暖的被窝早已经凉透了。 林小饱躺在另一边,睡得正香,完全没有被他吵醒。 只是感觉到身边有人躺下,床垫往下塌了塌,林小饱就像一条小金鱼,摆着尾巴,自动游过去,抱住爸爸的胳膊,继续睡觉。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仍旧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奇怪。 他在楼下,站着也能睡着。 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反倒一点困意都没有了。 怎么会这样? 林早一边捋着林小饱细软的头发,一边思考。 明天该做什么? 什么白菜生菜,都放到一边去。 他得先教小饱怎么保护自己,怎么躲藏。 事情太多,一件刚想完,又冒出一件,把林早的脑子搅得乱糟糟的。 一直到四五点钟,窗外晨光破晓。 林早才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 早上八点半。 太阳升起,阳光灿烂。 世界却仍是一片寂静。 林小饱在寂静之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被爸爸抱在怀里。 哇!天降惊喜! 林小饱张开小手,同样抱住爸爸,把圆鼓鼓的脸蛋贴上去,蹭蹭爸爸毛茸茸的恐龙睡衣。 小恐龙窝在中恐龙怀里。 爸爸怀里好暖和。 林小饱安静享受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看向爸爸。 爸爸还在睡觉,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只有一小撮头发一晃一晃的。 林小饱伸出手,摸摸爸爸的额头。 很好,不烫了,说明爸爸的感冒快好了。 他收回手,又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也很好,他不是很饿,还能再坚持一下。 他想让爸爸多睡一会儿,所以…… 林小饱扭了扭身子,乖乖窝在爸爸怀里。 他伸长手,拿起放在枕头旁边的小鸭子玩偶,在空中摇摆,自己玩自己的。 小鸭子在被子上游泳,游来游去。 嘎嘎嘎—— 不行,你不能叫!会吵醒爸爸的! 林小饱把玩偶塞到枕头底下,只好玩自己的手指。 他会用手指数数,还会玩影子游戏。 是大爸爸教他的。 这样是小狗,这样是小兔,这样…… “唔?” 就在这时,林早动了一下,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小饱,你醒了?” “对……”林小饱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改了口,“没有!” 他举起小手,捂住爸爸的眼睛,一边往下捋,把他的眼睛合上,一边试图催眠他。 “我没有醒,小饱没有醒。爸爸还可以多睡一会儿,爸爸睡吧。” 林早平躺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笑出声来:“小饱,你在干嘛……” 话还没完,林小饱又捂住他的嘴巴,和捋眼睛一样的动作,想把他的嘴巴也闭上。 “爸爸,你在说梦话。爸爸睡吧,爸爸睡吧——” 说着说着,连《摇篮曲》都唱出来了。 “好啦。”林早抓住他的小手,“爸爸已经睡饱了,不用辛苦你唱歌了。” 林小饱瘪了瘪嘴:“好吧。” 其实林早就睡了两三个小时,不过也够了,反正待在家里,不用做什么太劳累的事情。 林早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搂着林小饱,从床上坐起来。 他打起精神:“走,我们去刷牙洗脸。” “好。” 父子二人排着队,走进主卧的卫生间。 两个人并排站在洗漱池前,面前是一块欧式大镜子。 林小饱呼噜噜地刷着牙,抬起头,通过镜子,看到爸爸的脸。 “爸爸,你有……” “把泡泡吐掉再说话,别把脏东西吞到肚子里。” “噢。” 林小饱噗噗噗地把泡沫吐掉,继续说:“爸爸,你有黑眼圈了。” “是吗?”林早抬起头,也看了一眼,“这个是烟熏妆,现在很流行的。” “真的吗?”林小饱怀疑。 “对呀。”林早又打了个哈欠,“漂亮吗?” “不漂亮!”林小饱一脸认真,“我还是喜欢爸爸白白的样子。” “是吗?那爸爸等一下涂点香香。” 幸好林早昨晚想着要偷懒,多做了半锅焖饭。 今早起来,就不用另外做早饭了。 把焖饭舀出来,丢进锅里炒一炒、热一热,做成炒饭,直接就能吃。 林小饱吃了两碗,林早还是感觉心里闷闷的,就只吃了一碗。 剩下的全部装进饭盒,给傅骋送下去。 今天是林小饱送的饭。 林早站在长凳上,把林小饱抱起来:“嘿咻!” 林小饱抱着爱心饭盒,小心翼翼地把饭盒放进篮子里:“好啦。” “轻轻拽着绳子,把篮子放下去。” “我怕我抓不住。”林小饱有点犹豫。 “没关系。”林早调整了一下姿势,把他端在怀里,腾出一只手来,握住他的小手,“爸爸帮你。” “好。” 林早带着林小饱,一点一点,把绳子往下放。 而这个时候,傅骋就架着脚,靠着墙,坐在黑暗里,静静地望着他们。 他记得,他喜欢的这个漂亮青年,叫做“小早”。 是他在墙上刻了很多遍的名字,也是他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的名字。 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心底了,想忘也忘不掉。 至于青年怀里这个小孩…… 这个小孩…… 傅骋转过头,伸出手,抚过墙上那个笔画较多、比较复杂的字。 这个字…… 完了,他想不起来了。 这个字是什么?他怎么忽然想不起来了? 傅骋皱着眉头,竭力回想。 就在熟悉的字眼呼之欲出的时候—— “哐当”一声,林早和林小饱没抓稳绳子,装着饭盒的塑料篮直接掉到了地上。 这一砸,把林小饱的名字也砸出来了。 傅骋眼睛一亮,猛然惊醒。 饱!小饱! 这个小孩叫“小饱”! 作为丧尸,他永远处于饥饿状态。 他不明白“饱”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机械地重复这个字眼,把它记住了,仅此而已。 窗户外面,他的小早和小饱,正对他说话。 “大爸爸,没有吓到你吧?这次是我不小心,等我熟练了就好了。” “骋哥,小饱第一次给你送饭,你就不要介意啦,中午给你做好吃的。” 傅骋坐在地上,望着他们,忽然之间,很想像他们一样说话。 第29章 可是他的喉咙里,只有低沉沙哑的嘶吼。 他开不了口,他不甘于只能发出简单的吼叫。 “大爸爸没说话,应该是睡着了,我们走吧。” “好吧,可是大爸爸都没看到我给他送饭。” “没关系。这次失误了,大爸爸没看到更好。” “有道理。” 林早抱着林小饱,转身离开。 傅骋坐在墙角,手掌按在墙壁刻字上,感受着上面的笔画起伏。 他张开嘴,用尽全身力气,开始尝试说话。 “吼——” 不是! “嗷——” 也不是! * 另一边,林早和林小饱上了楼。 林小饱拉着林早,兴致勃勃。 “快,爸爸,我们先去给生菜换水,再去给白菜翻面!” “这些先不急。”林早一收手,就把他拉回来,“我们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先完成。” “是什么?”林小饱疑惑。 “就是——” 林早拉着他,来到三楼。 三楼楼梯口,有一道防盗门,把楼梯和里面的房间隔开。 父子二人站在门前。 林早一脸认真:“爸爸今天要教你,怎么锁门。” 林小饱摸着下巴,歪了歪小脑袋,有点疑惑:“唔?” 他走到门前,踮起双脚,举起双手。 整只崽趴在门板上,圆鼓鼓的小肚子都被压平了。 林小饱转过头,看向林早,没有说话,只是眨了眨眼睛。 爸爸,你看见了吗? 我的小短手离门锁,还有一点距离。 我很矮,我还摸不到门锁。 所以,你要教谁锁门? 我吗?矮墩墩的我吗? 林早明明看见了,却还是对他说:“小饱,加油!” “好吧。”林小饱乖乖听爸爸的话,开始加油,“咦——呀呀呀——” 他趴在门上,努力往上爬。 就在前面!还差一点点! 他马上就摸到门锁了! 加油! 林早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脑袋:“算了,爸爸去搬一把小板凳过来。” 林小饱不肯放弃:“爸爸,相信我!” “爸爸相信你,再过半年,肯定就能摸到门锁,现在还是先踩板凳吧。” “好吧。” 他们家东西很多,林小饱专属的小板凳也有五六把。 因为傅骋会一点木工活,平时在修车店里,闲着没事的时候,他就做点小玩意儿。 林早喜欢的手工制品、林小饱专用的小家具,小板凳、小桌子,应有尽有。 林早搬来凳子,让林小饱踩上去。 这样,林小饱就可以面对着门锁,把门锁看得清清楚楚了。 林早在他身后,单膝蹲下,伸出手,指给他看。 “看,小饱,门上有一个把手、一个开关。把手是往下压的,往下一压,门就开了。用力把门推进去,门就关上了。这个你肯定知道,对不对?” “嗯。”林小饱点点头。 “现在爸爸重点介绍这个开关。开关是旋转的,你先转一下试试。” “好。”林小饱认真照做。 “真厉害。现在爸爸教你锁门,你看,我们把旋转开关往这边转,注意听,有声音——” 林早耐着性子,先把怎样锁门,跟林小饱讲了一遍,再演示给他看,最后让他自己上手试试。 没多久,林小饱就学会了锁门。 “可是……”林小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爸爸,为什么我要学锁门啊?” 林早摸摸他的脑袋:“万一有我们讨厌的人过来,硬要进来做客,爸爸不在,或者没睡醒,你就可以自己把门锁上,不让他们进来。” “唔……”林小饱想了想,“可是我没有讨厌的人呀,我喜欢别人来我们家做客。” “爸爸有讨厌的人。”林早认真说,“爸爸有一些特别特别讨厌的坏人,爸爸不想让他们来我们家。” “爸爸讨厌他们,那我也讨厌他们。”林小饱马上倒戈,“从今天开始,我也有讨厌的人了!” “那我们说好了,讨厌的人进来的时候,爸爸一声令下——” “‘小饱,锁门!’” “你就马上跑到楼上,把门锁好,怎么样?” “没问题。”林小饱拍拍小胸脯,“包在我身上。” 林早朝他伸出小拇指:“拉钩。” “好。”林小饱也伸出小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拉完钩,林早又带着他去二楼,在二楼的防盗门上也练习一下。 林小饱踩着小板凳,站在门前。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扭动旋钮,好像在拧保险箱密码。 轻轻松松,优雅得体。 咔哒咔哒—— 对聪明的小饱来说,完全是小菜一碟! 林早在旁边监督。 “二楼和三楼的门是一样的,今天先学这两道门。” “明天爸爸教你锁后门,后天爸爸教你锁大门。大后天,爸爸就教你锁卷帘门。” “等你全部学会了,你就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小饱饱!” 林小饱昂首挺胸,保持优雅:“好的,爸爸。” * 接下来几天。 林早都在教林小饱如何开关门锁,并且让他反复训练。 为了方便他的行动,家里每一道门后面,都摆上了一把小板凳。 林早本来还想给他准备一个专属武器,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打架是大人的事情,一个三岁小崽崽,就算有武器,力气这么小,也没什么用,反倒更容易被抢走。 所以林早又开始训练林小饱的躲藏技巧。 林早带着林小饱,一起玩捉迷藏。 他躲在床底下、衣柜里、浴室里,等林小饱来抓他。 被抓住之后,他就和林小饱一起,研究为什么会被发现,寻找最好的躲藏角度,让林小饱躲进去试试看。 当然了,除了训练小饱,林早自己也会进行一些锻炼。 他的感冒好多了,已经不发烧了,就是还有点咳嗽和流鼻涕。 没关系,能忍受。 家里没有杠铃,林早为了锻炼臂力,双手抱着林小饱—— 举起来,放下去—— 举起来,放下去—— 林小饱躺得笔直,假装自己是一个小杠铃。 “爸爸……” “嗯?” “我觉得你怪怪的。” “哪里怪?”林早问,“怪好看的?” “咦——”林小饱皱起小脸,“怪傻的!” “小坏蛋,你竟敢说爸爸坏话,你完蛋了!” 林早把他抱在怀里,胡乱咯吱。 林小饱使劲扭动,奋力挣扎,却始终没能逃出爸爸的魔爪! 他只能被按在床上,像一条被晒干的小咸鱼,被迫承受一切。 可恶!坏蛋爸爸! 要是大爸爸在就好了! 不对,大爸爸在也不会帮他,大爸爸只会帮爸爸。 要是他肚子上的肉再多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就不会被爸爸挠得痒痒了! 林早白天做饭送饭,整理物资,训练小饱。 晚上等小饱睡了,还要裹着大衣,拿着钥匙,巡视一下家里。 可是那天晚上,从窗外扫过的白光,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的时候,林早也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光,是他那晚睡得迷迷糊糊的,出现幻觉了。 又或者,确实有一道白光扫过,只是有人开车路过这里,车灯扫过他们家而已。 真奇怪。 林早虽然动摇,却也不敢松懈,只能时刻准备着。 至于傅骋那边,林早依旧一天三顿给他送饭。 之前被林早凶了一顿,他现在很听话。 林早送什么,他就吃什么,每顿都吃得干干净净的。 林早还准备了一套干净衣服,从窗口送进去,给傅骋穿。 不过傅骋没穿上,他伸手一提,随便一用力,就把衣服撕烂了。 弄坏了东西,傅骋还挺委屈的,可怜巴巴地望着林早。 好吧,住在家里也不脏,林早也就不强求了。 只是某天晚上,林早临睡前,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杂物间里没厕所! 傅骋要怎么上厕所? 想到这件事情,他眼睛都睁大了。 他拿起手电筒,赶紧冲到一楼,爬到窗户前,对杂物间里照了照。 奇怪的是,杂物间里竟然很干净。 之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 一点垃圾都没有,更不要说脏东西了。 手电筒的光照过,傅骋坐在墙角,手指按在墙角上,嘴里呼呼噜噜的。 好像在作法,又好像在练习什么东西。 第30章 林早在心里存了个疑影。 第二天一早,偷偷把窗帘拉开一条缝,看看其他丧尸。 街道上也很干净,除了东西乱了一些,没有脏东西。 所以…… 丧尸应该是不用排泄的。 林早这样想着,提笔就把这个发现,写进了自己的《丧尸老公投喂日记》里。 就这样,一家三口,平静地度过了三天。 * 这天上午。 林早同往常一样,围上围裙,端出一个大盆。 盆里是已经泡了一晚上的猪头和猪心。 这个大猪头,始终是林早的“心腹大患”。 他总是惦记着这东西,怕做坏了,又怕放坏了。 直到昨天晚上,他终于鼓起勇气,把猪头猪心拿出来解冻,泡在水里。 现在天气冷,泡一晚上,能把腥味血水都泡出来,东西也不会变质。 到今天早上,就可以拿出来做了。 林早把猪头猪心从水里捞起来,擦干净水,又弯腰打开煤气炉,用筷子插起猪头,把东西放在火上烧一烧。 猪头不是一整个的,傅骋把耳朵、鼻子和脸都分开了,都洗干净了。 但是还有一些小绒毛,要用火烧。 林早刚烧完两只猪耳朵,楼梯上就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林小饱蹭蹭蹭地跑上楼来—— “爸爸!” “你回来啦?”林早把烧黑的猪耳朵放下,又插起猪鼻子。 他正忙活着,也就没回头。 “跟张爷爷说了吗?” “说了。”林小饱跑到爸爸脚边,踮起脚,好奇地朝灶台上张望,“我说,爸爸今天要做卤猪头,爷爷晚上不用炒菜,只要煮饭。” 卤猪头肉费的时间久一些,林早估摸着,中午应该做不好,所以跟张爷爷说的是晚上。 “张爷爷怎么说?” “张爷爷说,他不要,让我们吃。” “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和爸爸都不爱吃肥肉。”林小饱理直气壮,“张爷爷不帮我们吃,吃到坏掉,也吃不完!” 林早笑了笑,把猪鼻子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烤。 “爸爸说了,我们不能浪费粮食。所以张爷爷必须帮我们分担!” “对。”林早点了点头,“有道理。” “张爷爷也是这样说的。”林小饱说,“他说,还和以前一样,爸爸和我把东西放在窗台上,他会去拿。” “我又说,爸爸做的卤猪头肉很香,放在外面,很容易被别人闻到。” “张爷爷就说,那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只要我在外面敲窗户,他就马上过来,把猪头拿走。” 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小饱,做得好。” “嘿嘿。”林小饱骄傲了一下,马上又害羞起来,“爸爸,我来帮你。” “好啊。你帮爸爸刷一下猪耳朵,把上面烧黑的东西都刷掉。” 林小饱围上专属小围裙,戴上袖套,踩着小板凳,站在洗菜池前。 他拿着小刷子,咬着牙,用力刷刷猪耳朵。 “呀!我是大力士!” 没多久,林早把猪头几个部分都烧了一遍。 关掉电磁炉,林早也来到洗菜池边,和林小饱一起刷。 一时间,厨房里。 有哗啦啦的水流声,有刷刷刷的摩擦声,有林小饱给自己加油鼓劲的声音。 还有——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林早温温柔柔的歌声响起。 他的感冒还没好,嗓子有点哑。 但是也不要紧,沙哑的声音,反倒给老歌增添了不一样的韵味。 林小饱抬起头,看见爸爸低着头,一边认真刷猪耳朵,一边轻轻哼歌。 林早感觉到他的视线,转头看去:“怎么啦?爸爸唱得不好听,要切歌吗?” “不要!”林小饱说,“爸爸唱得很好听!我就说,最近好像少了点什么。” “爸爸生病了,最近没有唱歌,你不习惯啦?” “嗯嗯。”林小饱用力点头。 爸爸唱歌,不管唱什么歌,不管是怎么样的情况,他都会感觉很安心。 爸爸不唱歌,他们就这样干巴巴地生活,他就感觉很不舒服,好像马上有什么危险降临一样。 电视里都是这样的,安全快乐的时候,就会有音乐! 林早笑了笑:“那爸爸以后多多唱歌。”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往下唱。 “在哪里?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歌声这样熟悉,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父子二人花了半个小时,把猪头各个部分清洗干净。 但现在还不能下锅卤制,还要再加葱姜焯个水,进一步祛除腥味。 用冷水泡、用旺火烧,最后再用热水焯。 这三道工序下来,才算是处理好了。 紧跟着,林小饱在旁边拨弄猪耳朵,林早则起锅烧油,开始炒制糖色和香料。 炒糖色,能更好地给猪头肉上色。 炒香料,能激发香味,让卤汤更香。 过年总要卤东西,他们家冰箱里,不仅存放着各色香料,还有一大锅之前卤过肉的卤汤。 林早换了一口大锅,加入旧卤汤,慢慢煮化,再加清水,炒好的糖色和香料。 因为林小饱也要吃,他就不多放辣椒了,就放了两颗小小的红辣椒,稍微提提味。 老卤汤里,本身就有咸味,盐也不用另外加,再加一点酱油上色,就足够了。 等锅里的卤汤烧开,就可以下处理好的猪头和猪心了。 用铁勺子,把猪头猪心压下去,压到锅底,慢慢咕嘟。 卤东西就是要耐心,卤得越久越香。 卤好了,也最好把东西压在汤里,慢慢泡着,让卤汤完全浸入食材的每一个角落。 这锅猪头肉,林早卤了两个小时,又泡了三个小时。 中午还没泡够的时候,林早偷偷把猪头肉捞上来,切下一小块,给林小饱尝尝。 林小饱嚼着肉,直摇头:“爸爸,不是很好吃,没味道,只有皮有味道。” 所以林早不敢偷懒,让肉在卤汤里继续泡着,随便炒了两个菜,中午一家人随便对付了一顿。 一直到傍晚六点。 林早才敢再次打开锅盖,用筷子戳了一下猪头肉,不算轻松,但也不算艰难,就把筷子戳进去了。 这样的猪头肉,不会太软烂,也不会太紧绷不入味,卤成了胶状,吃起来不肥不腻,艮啾啾的,口感刚刚好。 猪心则是越泡越紧的,吃起来像瘦肉一样。 林早换了熟食案板和菜刀,捞起一块肉,切成薄片。 林早的刀工还不错,切出来的猪头肉很薄,放在窗边,几乎可以透光,用手指弹一下,肉片还弹来弹去的。 切好一排猪头肉,再切一排猪心,用菜刀铲起来,整整齐齐地码在盆子里,均匀地浇上一勺卤汤。 颜色鲜亮,香气扑鼻,让人食欲大开。 林早也不小气,给张爷爷切了一大盆嚼得动的肉,给傅骋也准备了一大盒,都浇了一大勺卤汤,就带着林小饱下楼,给他们送去。 送饭这件事情,不管是给傅骋送,还是给张爷爷送,他们都已经很熟练了。 不到十分钟就搞定了。 送完饭,天也黑了。 林早和林小饱再也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情,快步跑上楼去。 “卤猪猪,我来了!” “终于轮到我们开饭了!” 父子二人跑进厨房。 两个人分工明确,林早切肉摆肉,林小饱盛饭。 “爸爸,快来!” “来了来了!” 林早把林小饱抱到宝宝椅上,解开身上围裙。 两个人刚刚坐下,拿起筷子,才夹起一块肉。 下一刻,楼下忽然传来几声巨响—— 嘭!嘭!嘭! 哐!哐!哐! 像是有东西拍在铁质卷帘门上。 林早和林小饱下意识回过头,朝窗外望去。 又下一秒,窗外传来几个男人粗鲁的吼叫—— “开门!老东西,快开门!” 第19章 “开门!” “老东西,快开门!” “干什么?来买东西的!” 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沸腾起来。 林早和林小饱对视一眼,都有些慌张。 “爸爸……”林小饱喊了一声,“是张爷爷家……” “嘘——” 林早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朝林小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打断了他的话。 他用气声说:“不怕,你先吃饭,不要发出声音,爸爸去看一下。” 第31章 林早起身,飞快地跑到厨房墙边,先把厨房和餐厅的灯关掉。 窗帘不能完全遮光,反倒会暴露他们的行踪。 做完这件事情,林早摸黑来到厨房边,把百叶窗扒开一条小缝,朝外面看去。 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见张爷爷家门口的情况。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天色昏黑,本来是看不清外面的。 可是林早却能把外面的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因为…… 那几个男人,是开车来的。 两辆半旧的白色面包车,一左一右,横在张爷爷家门口。 车子开着远光灯,很亮,很刺眼,也直接照在张爷爷家门上。 所以,林早能把底下的场景尽收眼底。 面包车车门打开,六七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拎着木棒铁棍,从车上下来。 毕竟丧尸爆发还没多久,有几个男人似乎还有一点羞耻心,头上都罩着黑色毛线帽,把脸给挡住了。 但是其中有一个光头男人,似乎不怕被认出来,头上光秃秃,脸上也光秃秃的。 林早看着他的脸,总觉得有点眼熟。 但是离得远了,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一共七个男人,把张爷爷家团团围住,挥舞着手里武器,狠狠地砸在门上。 很明显,这是要先吓住张爷爷,给他一个下马威。 同时也警告街上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随便帮人出头。 张爷爷无儿无女,孤身一人,平时靠开小卖部为生。 前几年,他家里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木头门。 后来木门坏了,傅骋帮他联系卷帘门厂家,只用成本价,就给他买了一个和修车店同款的加厚卷帘门。 棍子砸在铁质卷帘门上,发出“哐哐”巨响。 在整条街道上回荡。 不过情况还不算太差。 虽然砸门的声音很大,但是卷帘门依旧坚挺! 只是铁皮凹进去一些,没有要被砸开的迹象。 得亏傅骋提前帮张爷爷换了门,要是普通的木门,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猛烈的攻击。 林早屏住呼吸,同样握紧了手里的铁棍,继续往下看。 几个抢劫犯见门打不开,就换了策略,叫嚷起来。 “开门!” “老不死的,快开门!” “你这儿不是小卖部吗?顾客上门了,你还不开门?!” “快点!我们都是来买东西的!开门!” 现在这种情况,钱就是废纸。 买东西,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打劫。 不过…… 张爷爷的小卖部可没有挂招牌。 他们怎么知道这里是小卖部? 他们怎么知道住在这里面的,是个老人家? 忽然之间,林早想起几天前的晚上,从他眼前闪过去的那道白光。 是了,就是那道白光! 那就是底下这群抢劫犯,在挑选猎物! 张爷爷家里有食物有水源,又是老人独居,所以被他们盯上了! 糟了,这下是真糟了。 六七个男人,就算是傅骋,单枪匹马,也不一定打得过。 张爷爷一个老人,怎么可能…… 哐——哐—— “老不死的,开门!” “顾客上门,你不做生意啊?” “快点开门!” 底下几个抢劫犯,见张爷爷不开门,又开始砸门了。 一边叫骂,一边砸门。 林早听见声音,心脏都跟着收紧了。 他深吸两口气,定下心神,放下百叶帘,跑回餐厅里。 “小饱……” 林小饱坐在宝宝椅上,虽然林早让他吃饭,但是他同样担心着张爷爷,面前的饭一口都没吃。 林早把他从椅子上抱下来,轻声问:“小饱,还记得怎么锁三楼的门吗?” 林小饱明显被吓到了,呆呆地站在他面前,下意识要往他怀里扑,声音也带着哭腔:“爸爸,我害怕……” “别怕别怕。”林早抱住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爸爸在这里。” 小饱被吓成这样,肯定没办法一个人锁门,更没办法一个人躲起来了。 也是,就算平时训练再多,但小饱毕竟只是一个三岁小宝宝,真正遇到这种事情,肯定会害怕。 得先把他安顿好才行。 林早一抬手,直接把林小饱抱起来,快步朝三楼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放轻声音,哄哄小饱。 只是时间紧迫,他的语速飞快。 “小饱,别害怕,那些人确实是坏人,要欺负张爷爷。” “但是爸爸和大爸爸是好人,街上其他叔叔阿姨也都是好人,我们都要去帮张爷爷。” “你的年纪太小了,力气也不大,所以你不能出去。万一被他们抓住,你就变成动画片里的人质了,他们会用你来威胁爸爸和大爸爸。” “所以,爸爸现在要先把你藏起来,你自己也要躲好,不可以让他们发现你,对不对?” 林小饱红着眼睛,小身体随着外面的响声,不自觉发着抖。 林早用温暖的手掌,握住他的小手,让他回过神来。 “爸爸马上就要下去帮张爷爷了,你也要为张爷爷出一份力,你是勇敢聪明的小宝宝,对不对?” “对……” 虽然很害怕,但林小饱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对。” “那爸爸现在把你藏在衣柜里,你躲在里面,像我们之前玩捉迷藏一样,不许出来。” 林早抱着他,来到三楼。 “爸爸会把卧室门和三楼防盗门也锁上,你不可以随便开门出去,不可以被他们抓住。” “爸爸把他们赶走,马上就会回来。我们的暗号是——” “‘谁是这个世界上最勇敢、最聪明的小孩?’” “你要回答——” 林小饱抽噎着,回答道:“是我……” “没错,是你。是爸爸和大爸爸最爱的小饱。” 林早抱着林小饱,走进卧室,打开衣柜门。 他把林小饱放了进去,又摘下挂在衣架上的大衣,给他盖上。 最后,林早拿出家里一大串的钥匙,交给林小饱。 他要出去帮张爷爷,家里的钥匙绝对不能带在身上。 万一掉出来,被那群抢劫犯捡走,就全完了。 “小饱,这个给你,你要好好保管。” 林早严肃又认真地看着他,语气也加重了许多。 “爸爸回来之后,只有对上暗号,才可以给爸爸开门。” “其他人,不管是谁来,都不许开门。” “明白吗?” “嗯……”林小饱双手抓着钥匙,用力点点头,“爸爸放心。” 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林早转过头,拿起床头柜上的耳机,给林小饱戴上,播放儿歌。 最后,林早捧起林小饱的脸,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爸爸走了。” “爸爸小心!不要受伤了……我和你一起去……” 林小饱一边说,一边要追着林早出去。 林早把他抱回衣柜里,又朝他“嘘”了一声。 林小饱乖乖坐回衣柜里,抱着爸爸和大爸爸的大衣,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别担心,别害怕,爸爸马上就回来。” 林早朝他点点头,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随后把衣柜门关上。 林小饱坐在衣柜里,目送爸爸离开。 耳边是欢快的儿歌,身边是柔软的衣服。 他的小心脏却扑通扑通,跳得很厉害。 林小饱感觉自己一张开嘴巴,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所以他只能紧紧地咬住小乳牙,死死地攥着小拳头,抓着大衣。 爸爸那么高,大爸爸那么强壮,他们肯定可以把坏人赶走的。 大爸爸肯定会保护好爸爸的。 他们肯定会没事的。 * 另一边,林早把林小饱安顿好,把门锁好。 照理来说,没有钥匙,是不能把门从外面锁上的。 不过他之前就想到了,小饱很可能因为害怕,没办法自己锁门。 所以他提前在各个门里,绑了一条橡皮筋,橡皮筋一头拴在旋钮上,一头被他抓在手里。 把门关上,用力一扯—— 橡皮筋拽着旋钮,转了个圈。 只要听见“咔哒”一声,就代表门锁上了。 林早如法炮制,把卧室门和防盗门牢牢锁住。 时间紧迫,他来不及犹豫什么,只是把门锁好,抓起铁棍,就跑下了楼。 林早不敢轻举妄动,冲到一楼,又跑到窗边,掀开挡窗户的纸板,仔细观察外面的情况。 几个抢劫犯,已经在外面砸了五分钟的门。 可是加厚铁门,怎么砸都砸不开。 几个人有些恼火了。 第32章 “老不死的!买个门还挺结实!” “快开门!我们只买东西,不沾人命!” 卷帘门已经彻底变形,不光是他们砸不开,就算张爷爷在里面,想给他们开门,也打不开了。 林早抿了抿紧张到苍白干裂的唇瓣,下意识在心里祈祷。 只希望他们嫌麻烦,直接放弃离开。 这样就不用出去和他们面对面、一对多了。 走吧,走吧。 这可是傅骋定制的铁门,砸不开的。 快走,饶你们一命。 快走! 果然,有几个抢劫犯,开始动摇了。 他们齐齐转过头,看向中间的那个光头男人。 “大哥,这小卖部有点邪乎,这门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砸半天也不开。” “老骨头有点难啃,要不还是算了?去隔壁街那家?那家也是个老不死的。” 林早咽了口唾沫,紧紧盯着他们,不敢放松。 对,走,快走! 可下一秒,光头低下头,往地上吐了口痰。 “他妈的,我还就不信了!” “门砸不开,不会砸窗户啊?” “窗户砸不开,不会开车撞啊?” 光头抬起脚,狠狠地踹了一下卷帘门。 “老子今天还非得把这个小卖部弄下来不可!” “强子,你带几个人去砸窗户,车钥匙给我。” “我还真就不信了!” 光头拿起车钥匙,转身就要上车。 就算卷帘门再牢固,肯定也挡不住面包车一撞。 不行! 林早刚准备阻止他们,可话到嘴边,又哽住了。 也不行! 这群人丧心病狂,今天就是为了抢劫来的。 怎么可能因为他喊一声,就停止暴行? 况且…… 小饱还在家里,他要是在家里喊,等于暴露了自己住在这里,肯定会招来他们的报复。 到时候引狼入室,就更麻烦了。 不行,不行不行!全都不行! 林早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 他抬起头,环顾四周。 下一秒,他隔着窗户玻璃,和隔壁房子里的张爷爷对上了目光。 张爷爷也站在窗边,一手握着长柄柴刀,一手拎着一个破旧的红色塑料袋。 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林早也来不及想。 对上目光的瞬间,张爷爷朝他摇了摇头。 ——不要,不要过来。 林早同样用力摇头。 ——不行!绝对不行! 张爷爷眼神坚定,指了一下楼上。 ——小饱呢?小饱怎么办? 林早仍是摇头。 ——小饱我已经安顿好了,不会有事的。 张爷爷帮过他们家这么多,还是小饱的忘年交! 他怎么可能见死不救? 再说了,这群抢劫犯凶狠残暴,无法无天。 今天占领了小卖部,明天就会把武器对准他们家。 后天就是整个幸福街! 今天他袖手旁观,明天这群人迟早会打上门来。 与其到时候,被他们各个击破,不如现在和张爷爷一起,放手一搏! 林早不再跟张爷爷争执,只是转过头,飞快地环视四周,寻找比铁棍更趁手的武器。 鞭炮…… 不行,鞭炮只能吓跑丧尸,吓不到人。 扳手…… 也不行,扳手太小了,又是钝器,近战肯定占不到便宜。 车…… 这个可以!他可以开着傅骋的皮卡车出去,把他们撞飞。 就是他不太会开车,怕误伤到张爷爷。 还有…… 林早眼睛一亮,丢下铁棍,飞奔上前。 * “轰隆——轰隆——” 忽然之间,一阵巨响传来。 一时间,竟然盖过了面包车发动的声音。 几个抢劫犯猛然抬头,循声看去,望向巷子尽头,围墙那边。 一个青年,身穿绿色的军大衣,头戴摩托车头盔,手里扛着—— 一台机械油锯! 林早就站在张爷爷房子旁边的巷子里,一只手握紧油锯,一只手拽动启动绳。 他老公是开修车店的,在家里放一把油锯,作为工具,很正常吧? 这是一把烧汽油的大型链锯,林早要扛着它,着实有点艰难。 所以林早用一条毛巾,直接把自己的手和油锯把手,绑在一起。 随着林早一下一下抽拉启动绳,锯齿状的链条快速旋转切割,发出“轰隆隆”的巨响。 透过头盔面罩,林早脸上还戴着口罩,只有一双眼睛,目光坚定,露在外面。 他一边拉扯着油锯,一边迈开步子,缓缓走上前。 几个抢劫犯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随着他的逼近,下意识往后退。 林早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一个字:“滚!” 几个人连连后退,没看路,直接就撞在那个光头身上。 “草!”光头将他们往边上狠狠一推,“怕什么?!” “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一把锯子不成?” “这玩意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 光头抬起头,看向林早,故作轻松地嗤笑一声。 “哥们儿,头一回用这玩意儿吧?拿都拿不稳。” 林早狠狠咬了一下腮帮子,不让自己露怯。 他故意粗着嗓子,厉声呵斥:“不想死就快滚!” “住里面这老头是你什么人?” “关你屁事!滚出去!” “和哥几个一起干一票?拿了东西平分?” “我说了,快滚!” 面对林早的呵斥,光头不仅不退,反倒步步逼近。 林早下意识要后退,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强迫自己稳稳站住。 对方是在试探他,越是这种情况,他越是不能露怯。 光头继续问:“你住这条街?” 林早咬着牙,打定主意,不再理会他。 光头见他不回答,也不恼火,反倒摆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 他转过头,状似随意地望了望四周,把街上的店铺招牌念出来。 “姐妹理发店?不是这家,你是男的。” “阿肥夫妻扁肉?也不是这家,你看着不肥。” 林早沉默不语,只是恶狠狠地看着他。 下一秒,光头视线移动,目光落在距离最近的一面招牌上。 他抬起手,指着招牌,一字一顿,把上面的字念出来—— “小、林、修、车、店。” 林早心里一沉,胸口起伏两下,到底忍耐住了,没有表露出来。 “这么巧。”光头笑了两声,“我读初中那会儿,有个同学,他也姓林。” “他妈是杀人犯,他爸是被杀的那个,我爱管他叫——” “小、杂、种。” 听见这三个字,林早神色一沉,不自觉握紧了手。 小城太小了,这也能遇见。 确实是…… 太巧了。 光头抹了把脑袋,继续说:“我这同学还有个发小,姓傅。” “这俩人跟夫妻似的,天天腻在一块。” “那个姓傅的,简直是条疯狗。有人欺负他老婆,他扑上去就咬。” “我就喊了姓林的一句‘小杂种’,他天天带人套我麻袋,把我爸妈都打了!” 林早沉着脸,冷声道:“你活该。” 傅骋一直把他保护得很好。 这么久的事情,他早就忘了。 所以他在看见光头的时候,只是觉得有点眼熟,却没有认出他。 只有这个光头,到了现在,还记得他,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 末日世界,丧尸爆发。 道德法制,社会秩序,全部崩塌。 会把从前的仇恨,无限放大。 会让一个本就心怀怨恨的人,生出狠狠报复的念头。 光头带着一群人,本就是来抢劫的,现在发现自己学生时代的仇人,也在这里。 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林早神色严肃,冷声应道:“对,是我。” 他转过头,用油锯指了一下黑暗的巷子。 “你应该知道吧?我和傅骋结婚了,他现在就在那里,召集其他街坊邻居。” “傅骋马上就会出来,你打不过他。” “我劝你,带着你的人快走,不要在这里送了命……” 话音未落,光头忽然暴起,猛扑上前。 “送你大爷!” “姓傅的早就被丧尸咬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还想骗我?!” 林早赶紧闪身避开,举起油锯,对准光头。 光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稳住身形,回过头,对着自己带来的一众弟兄大吼。 “愣着干什么?一起上啊!” “这种锯子都有保护机制,碰到人肉就自动停下来!” 第33章 “怕个蛋?上!” 一听这话,几个抢劫犯都激动起来。 林早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举起链锯,对着他们挥舞起来。 “狗屁的保护机制!” “他骗你们给他送命,你们还真信了?” “不怕死的,尽管过来试试!” “来啊!” 林早咬着牙,飞快地抽动启动绳。 链锯轰鸣着,贴着一群人的手臂和脸扫过去。 现在还是冬天,一群人都穿着棉衣羽绒服。 锯片快速扫过,割开他们的衣服,划破他们的血肉。 羽绒棉花,还有鲜血,洒了满天。 “草!我的手!” “大哥,你不是说……” 林早红着眼眶,气喘吁吁,站都有些站不稳。 但他还是强撑着,扛起锯子,追赶众人,胡乱挥舞,四处劈砍。 “来!再来试试!过来试试!” 光头想从他身后偷袭,刚抬起脚。 就在这时,不远处飞来一大坨沾着鸡血鸡屎的鸡毛,准准地砸在他的脸上,糊住他的眼睛。 “你他妈……” 林早听见动静,下意识回过头,连忙退开几步。 是张爷爷。 他年纪大了,不敢出来,怕给林早添麻烦。 但还是在屋子里,帮他的忙! 光头抹了把脸,催促同伴:“上啊!快上啊!” “他老公弄了一大车物资,就在他们家里!” “弄到这批物资,够我们半年的!” 林早有油锯,一群人暂时不敢靠近,就只能用铁棍去接锯片,试图把锯片卡住。 链锯太笨太重,林早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酸发软,微微发颤了。 他明显感觉到,只靠他一个人,坚持不了太久。 于是他抬起头,环顾四周,同样也开始喊人—— “黄毛!绿毛!红毛!快点下来帮忙!” “阿肥叔、阿肥婶,快点啊!” “他们要是进来,整条街就都完了!” “你们想躲也躲不掉!下来帮我!” 林早一边挥舞着油锯,一边大喊。 外面的动静闹得这样大,街坊邻居不可能没听见。 只是…… 他们和之前的林早一样,都心怀侥幸。 林早想着,几个抢劫犯撞不开卷帘门,就直接走了。 他们想着,林早能把几个抢劫犯赶走。实在不行,还有别人呢。 可是现在,眼看着是不可能了。 害怕、侥幸、恐惧、苟且偷生,是人类的本性。 林早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出来!快!我们一起……” 话音刚落,“哐哐”几声门响,几个邻居终于下定决心,推开大门,冲了出来。 最先冲出来的,是那三个在汽车厂上班的精神小伙。 紧跟着,姐妹理发的两姐妹、扁肉店的中年夫妻,也出来了。 他们家里不像林早傅骋家里,有扳手、有锤子、有油锯,他们只有剪头发的剪刀、剁肉馅的菜刀、耍酷用的飞刀。 可是团结,也是人类的本性。 红毛小伙飞起一脚,踢在一个抢劫犯背上。 “你大爷的!你敢打劫我干爷爷家!” 结果他没把敌人踹飞,反倒把自己弹出去了。 黄毛和绿毛赶紧把他扶起来。 两姐妹双手握着剪刀,背对着背,照着抢劫犯胡乱挥舞。 中年夫妻厉害一点,至少力气很大,菜刀也很锋利。 有他们帮忙,拖住抢劫犯,林早至少不是一对多了。 林早终于松了口气:“太好了……” 他只是稍微一晃神,身后就有人大喊一声—— “小早!” 林早下意识回过头。 还没等他看清楚什么,张爷爷扛着柴刀,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挡在他身后。 柴刀重重落下,正好劈在光头高高举起的手臂上。 他想从背后偷袭林早。 “老不死的!” 光头惨叫一声,扬起手里的铁棍,照着张爷爷的头就要打。 林早来不及阻止,只能拽住张爷爷的胳膊,把他往自己身后拽。 一老一小齐齐倒在地上,其他邻居被绊住了脚,自顾不暇。 林早只能双手举起油锯,继续挥舞。 “滚啊!滚开!” 铁棍重重地砸在锯片上,几乎要溅起火花。 到了这个时候,林早再也喊不出其他名字,连“救命”也喊不出来。 他只是下意识地大喊:“傅骋!傅骋!傅骋!” “骋哥——” 下一秒—— “哐当”一声巨响,光头手里的铁棍掉在地上。 一只大手,从光头身后伸出来。 手掌张开,一把抓住他的光头。 不知道是对方的手上本来就带着血,还是对方已经把他的头捏扁了。 黏稠的鲜血顺着他的光头淌下来,糊了他满脸,落在地上。 “啊……啊……” 光头惊慌失措,哑着嗓子,连叫都叫不出来。 他只能转着眼珠,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按住头颅,提了起来,整个人腾空而起。 林早护着张爷爷,来不及多想多看,只是快速往后退,离开危险区域。 几个街坊邻居,和他们缠斗的抢劫犯,都齐齐停下打斗。 他们抬起头,怔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光头的背后—— 一个过分高大,满身是血……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的男人。 第20章 刹那之间。 夜色落幕,风声落地。 整个世界仿佛陷入停滞。 所有人下意识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怔愣地看着眼前场景。 高大强壮的男人,静静地伫立在夜色尽头。 黑夜掩盖他的面容,雾气遮蔽他的身形。 男人几乎隐入黑暗之中。 就算是距离他最近的林早,也只能看见一只手。 一只宽厚有力、骨节分明的手掌,像魔鬼的利爪。 从黑暗里探出来,落在光头的头颅上。 黏腻猩红的鲜血,顺着男人的手指淌下来,与光头脸上的鸡血鸡毛混在一起。 似有似无的腥臭味,蔓延飘散。 刚才还无法无天的光头,在手掌的压制下,浑身战栗,连喊都喊不出来。 光头颤抖着,抬起头,对上林早的视线。 林早摔在地上,震惊地望着前方。 一动不动,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早当然不是在看他。 林早看的是他身后的男人。 光头不明白。 是傅骋吗? 按着他的这个人,是傅骋吗? 傅骋不是被丧尸咬了吗?是他亲眼看到的! 傅骋怎么没有变成丧尸?傅骋怎么还在这里? 对傅骋的恐惧,再次升上他的心头。 上学时,他只是骂了林早两句,就被傅骋按着打。 现在…… 他追着林早打,傅骋非得把他弄死不成! 丧尸横行,派出所早就没人了,傅骋又是条不折不扣的疯狗! 怎么办?怎么办? 不……不一定是傅骋…… 傅骋都被咬了,现在应该在外面,和其他丧尸一起游荡。 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一定是别人,是别人…… 光头这样想着,鼓起勇气,悄悄地、暗暗地、试探地,转动眼珠,想要回头看一眼。 可就是这一眼,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昏死过去。 “啊——”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啊? 男人立在他身后,身形高大,如同一座小山。 男人的面庞上、肩膀上、手臂上,有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 有一道伤口,从左肩,到腰腹,横穿他的整片胸膛。 伤口淌出血来,将他的衣服都浸透了。 更可怖的是,男人的另一条手臂,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垂落在他身边。 这不是人的手臂能弯折的角度! 这不是人能摆出来的动作! 他……他根本就不是人! 光头越发恐惧,叫得越发凄厉。 下一秒,一阵狂风袭来。 与此同时,幸福街上,路灯亮起。 风吹过,灯亮起。 男人按着光头脑袋的手迅速收紧。 光头只觉得头顶一阵剧痛袭来,痛得他眼前发黑。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头会像卤蛋一样,被男人捏碎的时候,一道焦急的声音,破开混沌—— “骋哥……” 林早拄着油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 “骋哥!” 他当然不是担心光头,他担心的是傅骋! 光头的头都被傅骋捏成这样了,肯定活不了了。 傅骋怎么来了? 第34章 他不是在杂物间里吗? 他怎么出来了?他是怎么出来的? 他现在是人,还是丧尸?他有人类的意识吗? 他是在保护他和小饱?还是凭着丧尸的本性,进行一场单纯的杀戮? 不行,他不能让傅骋杀人。 至少…… 林早回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街坊邻居。 至少不能在这里杀。 处理尸体很麻烦不说,万一…… 万一骋哥开了杀戒,就控制不住自己怎么办? 万一被街坊邻居看见,他们害怕,要把骋哥赶走,怎么办? 虽说骋哥救了他们,但是…… 人总是会害怕的。 就算他发誓,会把骋哥关好,他们也不会放心。 ——不能让骋哥暴露! 几乎是一瞬间,林早就打定了主意。 他提着油锯,快步上前。 “傅骋!可以了!松开他!” 林早走到傅骋面前,试图用自己清瘦的身形,挡住身后众人的视线。 他抬起头,轻声对傅骋说:“好了,他的头都被你按……按得凹下去了,不可以在这里杀人。” 傅骋看见林早过来,没忍住翘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独属于丧尸的、僵硬讨好的笑。 表情是高兴,眼神很无辜。 手上的动作却依旧凶狠! “啊!啊……”光头没忍住叫起来。 才一秒,他忽然又消了声,整个人像烂泥巴一样,软了下去,失去意识。 傅骋不为所动,只是定定地望着林早,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快的“呼噜”声。 ——小早,他欺负你,我帮你报仇了! ——我厉不厉害?你喜不喜欢我? 傅骋做人的时候,就一直保护着林早。 现在做丧尸了,做这种事情,更是游刃有余。 要保护小早,是刻在他心底的人生信条。 不用刻意训练,他自己就会做。 眼看着光头要被他捏死了,林早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众人,不敢再耽搁,直接上手,去掰傅骋的手。 林早小声道:“傅骋,听得懂吗?不可以在这里杀人……” 傅骋当然听不懂。 他还以为小早伸手,是想亲自体验一下,捏碎一个人脑袋的行为呢。 他笑着,把手掌往边上挪了挪,给林早让出空位来。 ——来,小早,你试试,好玩的。 见他完全没听懂自己说话,林早有些急了,越发用力地掰他的手。 “松手!傅骋,松手!” “听到了吗?不可以在这里杀人!” “我会害怕……” 这话一出,傅骋忽然有了反应。 林早像是明白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挤出两滴眼泪。 “我害怕,明白吗?” 林早不再掰他的手,反倒握住他的手,用温热的手心贴上他的手背。 他转过头,朝家的方向看了一眼。 “骋哥,我有点怕,我还好饿,我们回家好不好?小饱还在家里等我们,我们回家。” 回家…… 话音刚落,傅骋松开了手。 已经昏死过去的光头,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完全没有了意识。 林早紧紧握住傅骋的手,不敢松开。 他回头看了一眼,冷声对几个抢劫犯道:“还不快滚?” 倒不是林早心软,故意放他们一马。 这场火拼,他们能占上风,完全是一时侥幸。 幸福街上,老弱病残太多,要是真的对这几个青壮年赶尽杀绝,逼得他们狗急跳墙,放手一搏,最后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街坊邻居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开口阻拦,只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站在一起,摆出架势,对他们怒目而视。 几个抢劫犯被吓住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作。 林早又呵斥道:“还不走?等着死在这里?” 邻居们也一同应和:“滚!快滚!” “以后不许再来幸福街!来一次打一次!” 几个抢劫犯这才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要走。 “等等!” 几个人哆嗦了一下,愣在原地。 林早抬起脚,踹了一下地上的光头。 “把他带走!” “好好好……” 几个人你推我搡的,最后派了两个人过来,一个人抬头,一个人抬脚,把光头抬走了。 他们正准备把光头丢到面包车上,就在这时,他们身后又传来一声—— “慢着!” 这句是张爷爷喊的。 所有人都回过头,看向他。 张爷爷朝他们伸出手,面不改色,厉声道:“车钥匙拿来,面包车留下!” 对啊,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有两辆面包车! 这群人是来打劫的,既然打劫不成,是不是该留下点东西? 邻居们都举起武器,帮着张爷爷:“快!把车钥匙交出来!” “让我们自己开走一辆行不行?” “车上还有点东西,能不能拿下来?” 几个抢劫犯还想讨价还价,但是马上就被邻居们吓回去了。 “不行!交出来!” “好……好……” 他们想耍滑头,但是看看站在林早身边的傅骋,只能屈服。 一行人把车钥匙交出来,搬起光头,头也不抬地逃走了。 能捡回一条命,算不错了。 幸福街街坊,初次战役,获得胜利! 收缴面包车两辆,车钥匙两串。 正好两辆车都停在张爷爷家门口,现在天也晚了,不好挪车,也没其他空位停,干脆就停在这儿,充当保护屏障。 车钥匙也交给张爷爷保管,车上的物资,也由他清点分发。 林早不想管这些,他把傅骋挡在身后,拉着傅骋,就要回家。 “今天谢谢大家,我们先走了,骋哥……骋哥受伤了,我带他回去包扎一下。” 林早拉着傅骋,特意贴着墙根,避开路灯找得到的地方,快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他不敢说太多话,怕引起街坊邻居的注意。 傅骋也乖乖跟在林早身后,随他拉着,心里暗喜,面上带笑。 牵手了,他和小早牵手了。 他在杂物间里待了这么久,终于和小早牵手了。 邻居们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不由地皱起眉头。 “你们觉不觉得……” 还没说完,张爷爷就开了口,直接打断他们的话。 “今天多谢大家帮忙。车上的东西,你们信得过我老头子,我就收拾一下,给大家分了。” “现在天也黑了,刚才又那么吵,这边还一地的血,那东西迟早会顺着声音找过来。” “没什么事,就不要在外面逗留了,快回家去。” 张爷爷这样一说,他们才反应过来。 是了!除了抢劫犯,最可怕的还是丧尸! 他们再也顾不上林早和傅骋,匆匆说了两句,就要离开。 “快走快走。” “有事情再联络。” 一群人作鸟兽散,各回各家。 不多时,云开月明,幸福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 夜幕降临。 林早拉着傅骋,脚步匆匆地穿过小巷,来到家后面的小门。 他就是从这道门出来的。 林早踮起脚,举起手,抠开墙上一块瓷砖。 瓷砖后面,就是后门的钥匙。 小饱听他的话,乖乖躲在衣柜里,肯定是没办法给他开门的。 所以林早出来的时候,把后门钥匙塞在这儿了。 不至于出来以后,连家都回不去。 林早把嵌在水泥块里的钥匙掰下来,又把瓷砖贴回去。 他一只手开门,一只手还紧紧拉着傅骋的手,生怕他走丢。 傅骋乖顺地跟在他身后,望着他忙碌且认真的侧脸,始终保持着翘起嘴角的微笑。 他们要回家了,小早要带他回家了。 真好。 林早打开后门,拉着傅骋进去,又飞快地转过身,重新把门锁上。 他回过头,快速扫了一眼家里布置。 门窗都还好好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所以…… 明明知道傅骋听不懂他说话,林早还是忍不住想问。 “骋哥,你是知道我遇到危险,特意过来保护我的吗?” “你怎么出来的?门锁着,窗户也锁着,你……” 林早牵着他,回到杂物间里,让他坐在床上。 “你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先上去看看小饱,再拿点伤药绷带,下来给你包扎,你在这里等着啊!” 林早松开他的手,转身要走。 结果傅骋一看他要走,马上站起来,要跟着他。 “坐着!”林早抓住他的手臂,把他按回去,“坐!坐下!” 第35章 傅骋又站起来,理直气壮地看着他。 听不懂! 林早解释道:“你现在这样,满身是血,会吓到小饱的!小饱!” 他指了指傅骋,又指了指自己:“我和你的小饱!” 提到小饱,傅骋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他只知道,小饱也是很重要的人。 于是他坐回床上,像一头大狗,温顺又乖巧地望着他。 “我马上就下来,你不许乱跑,知道了吗?” 林早最后说完这话,就匆匆忙忙地上楼去了。 临走时,他扶着铁门。 犹豫片刻,最后只是把门掩上,没有锁住。 他相信骋哥,不会伤害他和小饱的。 傅骋坐在床铺上,目送林早离去。 他盯着林早离开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收回目光。 傅骋转过头,伸出手,想拿起自己放在床上的爱心饭盒。 小早给他送的晚饭,他还一口没吃。 现在可以吃了。 他伸出双手,想把饭盒捧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的左手抬不起来。 他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左边手臂,就挂在肩膀上,使不上力。 好像是骨头脱落了。 傅骋低下头,面不改色,握住脱落的左手臂,往上推了一下。 “咔哒”两声,傅骋动了动手臂。 好了,装好了。 另一边,林早飞快地跑上楼梯,来到三楼防盗门前。 他轻轻敲了敲门,喊了两声:“小饱?小饱!” 林早原本以为,小饱被他藏在衣柜里,还戴了耳机,不一定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都做好了,要爬窗户去找小饱的准备了。 可是他没想到,他只喊了两声,门里面马上就有了动静。 “爸爸!是爸爸吗?” “是……” “我这就给你开门!” “小饱,暗号……” 林小饱完全忘记了暗号的事情,听见林早的声音,就开始拧门锁。 下一秒,防盗门打开,林小饱就踩着小板凳,站在门里。 林早蹲下来,林小饱跳下板凳,直接扑进爸爸怀里。 感觉到熟悉的体温、熟悉的气息,林小饱终于没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爸爸!我好怕!我怕死了!” 第21章 “哇哇哇——” “爸爸,我好怕!我怕死了!” 楼道里。 林小饱扑进爸爸怀里,嚎啕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地动山摇。 连头顶的白炽灯都闪了两下。 他好怕,好怕撞门的声音,好怕外面的坏人。 好怕爸爸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怕死了! 林小饱一边哭,一边还不忘伸出手,牢牢拽住爸爸的衣服。 爸爸不许走!不许把他一个人丢下! 见他哭成这样,林早的心早已经碎成了八瓣。 林早蹲在地上,同样伸出双手,把他抱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低下头,用自己被风吹凉的脸颊,贴了贴林小饱糊满眼泪的小脸蛋。 轻声细语,温柔安慰。 “小饱别怕,爸爸在这里,爸爸保护你。” 林小饱哭得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林早也不着急,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 林小饱控诉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外面那么大声!比打雷还大声!” “是坏人在砸门,但是坏人已经被爸爸和大爸爸赶走了,不要怕。” “天那么黑,衣柜里那么黑!爸爸都没给我开灯!” “对不起,这个是爸爸忘记了,爸爸等一下就把小夜灯放进衣柜里。” “爸爸和大爸爸都不陪我!爸爸和大爸爸都不要我了!” “爸爸和大爸爸没有不要你!我们是去保护你了!” “我一个人……爸爸和大爸爸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 林小饱一开始,还能说出几句条理清晰、完整的话。 可是他哭得太凶、太厉害了。 很快的,他就不由地弯下腰,拱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不公平……咳咳咳……一点都不公平……” “小饱?小饱!”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稍微松开手臂,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虚虚拢起,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怎么了?是不是被口水呛到了?还能呼吸吗?” 就在这时,林小饱用力咳嗽一声,又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林早握了一下他的小手,发现他的手在发抖,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捏住他的鼻子。 “小饱,不要那么快呼吸。” 他哭得太凶,呼吸太快了。 林小饱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林早只能抬高音量。 “小饱,听爸爸的话!跟着爸爸的话做!” 林早的手捏住—— “慢慢吸气。” 手捏住—— “慢慢呼气。” 林小饱发着抖,乖乖跟着爸爸说的做。 一呼一吸,一停一顿。 几分钟后,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林早摸摸他的小手,确认他不抖了,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林小饱站在他面前,眼睛红红,嘴巴红红,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看着林早过分严肃的表情,抽噎着,小声问:“爸爸这么凶,爸爸是不是讨厌我……” “乱讲!”林早连忙打断他的话,重新把他抱进怀里,“爸爸不是讨厌你,爸爸是担心你!” “你刚刚哭得那么凶,都喘不上气了。爸爸跟你说话,你又听不见,所以爸爸只能凶一点。” “爸爸是担心你,怕你呼吸不过来,怕你晕过去。” 林小饱倒在爸爸怀里,把脸埋进爸爸怀里,闷闷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语气认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呼吸了吗?” “嗯……”林小饱点了点头。 “那就好。” 林早拍拍他的后背,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他擦擦脸。 林小饱哭得太凶,眼泪鼻涕,还有口水,糊了一脸。 林早也不嫌弃,一边帮他擦拭,一边温柔劝哄。 “刚才情况很危险,爸爸怕坏人抓住你、伤害你,所以才把你藏在衣柜里。” “爸爸知道你很害怕,所以坏人一走,爸爸就赶紧回来找你了,对不对?” “爸爸知道,你是一个小宝宝,你还那么小,所以你哭了,爸爸都没有生气,更没有讨厌你,爸爸是心疼你。” “心疼我们的小宝宝,一个人躲在衣柜里,一个人给爸爸开门。” “那么小,但是那么勇敢。对不对?” “对……”林小饱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对。” “你很难过,你说的话,爸爸都有听见。” “所以下次,你可以好好地跟爸爸说,也可以哭,但是不能哭得那么用力,伤害自己的身体。” “好不好?” 林小饱继续点头:“好。” “真棒!”林早捏着手帕,翻了个面,捏住林小饱的鼻子,“小饱,‘哼哼’一下!” 林小饱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紧嘴巴,用鼻子呼气:“哼——” 像小火车启动。 “咦——”林早捏住手帕,给林小饱看一眼,“你看,这么多鼻涕。” “你一直哭、一直哭,不让爸爸帮你擦脸,鼻涕就会顺着你的鼻子,流进你的肚子里,脏脏的,在你肚子里长虫子。” “所以,以后你哭的时候,哭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让爸爸给你擦一下。嗯?” 林小饱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好啦。”林早拉住他的手,“坏人已经被爸爸和大爸爸赶走了,爸爸先带你洗洗脸和手,然后我们继续吃饭,好不好?” “好。” “走吧。” 林早牵着他,走进卧室卫生间。 林早放了半盆温水,把林小饱的小毛巾丢进去,浸满水,再拧干。 林小饱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仰起小脑袋。 温热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 “小饱,舒服吗?” “舒服。” 林早刚才只是帮他大概擦掉眼泪鼻涕,现在是仔仔细细地、擦擦他的眼角和嘴角。 林小饱吸了吸鼻子,又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在这里,怎么啦?” “大爸爸也出去了吗?” “是啊。”林早回答,“爸爸一个人,打不过那些坏人,大爸爸就出来帮忙了。为了救爸爸,大爸爸还受伤了呢,等一下我们还要去给他上药。”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下次我也要去!” “可是外面太危险了。”林早下意识拒绝,“你还这么小。” 第36章 “我不管!我就要去!我就要和爸爸、大爸爸一起!” “可是……留在家里,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呀。”林早耐着性子哄他,“你看,我们家有这么多菜、这么多肉,需要有人看着呀。” “爸爸和大爸爸都出门了,你留在家里看着这些东西,我们是兵分两路,分组合作,对不对?” 林小饱提出异议:“可是爸爸和大爸爸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这样分组,一点都不公平!” “这个是因为……”林早想了想,“爸爸和大爸爸比较笨蛋,小饱比较聪明,一个顶俩。你一个人一组,说明你更厉害呀。” 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两个大拇指,轮流送给他。 “厉害!特别厉害!” “嗯……” 林小饱有点犹豫。 好像有点道理。 “可我还是想和爸爸、大爸爸一起,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怕你们受伤……” “别怕,爸爸和大爸爸不会有事的。”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你留在家里,从一数到一百,我们就回来啦。” “真的吗?” “当然。”林早伸出手,“要不要拉钩?” “好……” 林小饱刚准备伸出手,忽然又想起什么。 “爸爸,我还不会数到一百!” 爸爸骗他!爸爸骗小文盲! “没关系,爸爸马上就教你,晚上就教。” 小文盲眼珠一转,马上就被哄好了。 “那好吧。拉钩。” * 林早给林小饱洗了脸和手,就带着他下楼,去了餐厅。 那群抢劫犯来的时候,父子二人刚准备吃晚饭。 现在抢劫犯被赶走了,桌上的饭菜也都冷了。 林小饱刚刚又大哭一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怕他肚子不舒服,会吐出来。 林早就把卤的猪头肉收起来,放进冰箱里,只拿出两块紧实的卤猪心,切成小块。 与此同时,他重新起锅烧水,煮了个清淡开胃的紫菜蛋花汤。 煮汤的同时,在砂锅上架一个蒸架,把米饭放上去。 汤煮好了,饭也热了。 林早把林小饱抱起来,放在宝宝椅上,又拿出饭菜,摆在他面前。 这么晚了,小饱还哭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来啦,香喷喷的猪心,还有鸡蛋汤,可以配着吃。” 林小饱看见饭菜都摆在自己面前,疑惑问:“爸爸呢?爸爸不吃吗?” “爸爸刚才弄饭的时候,已经吃了一点。” 林早耐心地解释。 “大爸爸受伤了,还在楼下等着爸爸拿药下去,给他包扎呢。” “你慢慢吃,不要着急,爸爸就在楼下。你有什么事情,就大喊一声,爸爸马上就上来了。” “好不好?” 见林早要走,林小饱马上坐不住了。 “不好!不好不好!” 他扭着身子,要从椅子上爬下去。 “我要和爸爸一起!我现在就要和爸爸一起!” 他还是有点儿害怕。 林早以为他已经好了,但是…… 想想也是,小饱才三岁,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马上就好? 林小饱挣扎着,差点把宝宝椅都弄翻了。 林早连忙把他抱起来:“好好好,你和爸爸一起,爸爸帮你把饭端到楼下去吃。” 林小饱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嗯!” “不过你要答应爸爸,你要乖乖吃饭,不许跑进大爸爸的房间。大爸爸受伤有点严重,需要爸爸亲自替他疗伤,你不能打扰我们,破坏治疗。” 其实林早不是怕打扰,他是怕傅骋满身是血,会吓到小饱。 “好。”林小饱一口答应,“我保证,不打扰爸爸和大爸爸。” “那走吧。” 林小饱端起自己的小饭碗。 林早找到药箱,一手拿着伤药和绷带,一手端着蛋花汤。 父子二人下了楼。 林早搬来一把高高的塑料凳,摆在杂物间门口,距离杂物间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小饱,这个就是你的餐桌了。你坐在这边吃饭,爸爸和大爸爸就在里面处理伤口。” “爸爸,再近一点嘛。”林小饱试图争取。 “不行。”林早一脸严肃,“只可以在这里。” 万一骋哥认不出他们,凶性大发,小饱在这里吃饭,还有逃跑的机会。 “好吧。” 林小饱乖乖放下自己的小饭碗,跑去把小板凳搬过来,摆在“餐桌”前。 林早看破他的想法,又提醒他:“不许自己搬凳子,你搬不动,万一把汤洒了,就烫到自己了。”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林小饱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盛汤的铁盆上,贴了一下。 “烫不烫?” “好烫!” “所以你要小心噢。” “好吧。”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安顿好林小饱,林早才戴上头盔和手套,缓缓朝杂物间走去。 不知道骋哥还能不能认出他。 万一骋哥认不出他了,那怎么办? 万一……万一骋哥要咬他,那怎么办? 不,不行。 没有万一。 就算万一真的发生了,他也一定要给骋哥上药! 他身上都是血,伤得这么严重,肯定不能放着不管。 林早下定决心,来到杂物间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虚掩的铁门上。 “嘎吱”一声,门扇被他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寸两寸—— 林早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了。 白炽灯闪烁两下,照亮整个杂物间。 三寸四寸—— 林早抬头看去,只见傅骋坐在床上。 这是他离开前的命令,傅骋依旧遵守。 傅骋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握着筷子。 他在吃晚饭,而且已经吃完了。 听见动静,傅骋抬起头,看向林早。 一瞬间,他的眼睛亮起光来,眼里满是惊喜,不带一点儿攻击性。 林早松了口气,把伤药和绷带装进口袋里,转身去打水。 他身上这么多血,肯定要先擦一擦,再包扎。 只是他一转身,身后的傅骋马上就躁动起来。 林早只能回过头,用手指着他,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坐着。” 傅骋听不懂,但是看得懂他的动作,按捺住猛扑上前的心思,坐了回去。 林早来到车库水龙头边,装了一盆清水,从墙上摘下一块蓝色的毛巾。 毛巾是傅骋修车的时候,擦汗用的毛巾。 还算新,可以给他用。 林早端着水盆,回到杂物间里。 傅骋见他回来,又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笑笑笑,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敢笑?” 林早看着他,嘀咕了一句,从水里捞起毛巾,拧干了,糊在他的脸上。 眼前视野忽然漆黑,傅骋下意识就要抬手攻击,却在听见林早声音的瞬间,又放了下去。 “骋哥,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么多伤?” 林早拿着毛巾,擦去他面上早已干涸凝结的血迹。 血迹之下,是几道淡淡的伤痕。 脸上还算好的,最要紧的是他的肩膀和手臂,还有他的胸膛。 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林早看着都心惊胆战。 林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胸膛。 一道、两道、三道…… 擦着擦着,林早只觉得心里发酸,鼻子也酸酸的。 他不想哭出来,只能不断地跟傅骋说话,用说话来掩饰。 哪怕知道傅骋听不懂,他也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 “到底是怎么搞的嘛?你跑去上刀山了吗?” “怎么会弄成这样?痛不痛啊?” “丧尸也会受伤流血的吗?丧尸的血会不会流干啊?” “骋哥,我可讨厌你了,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都不会珍惜自己。” “做人的时候就这样,做了丧尸还这样。” “下次不许这样,你再这样,我就……” 林早低着头,垂着眼,试图掩去自己眼底的心疼。 可就在这时,月光轮转,从窗外洒下来。 月色清亮,毫无遮挡,一片皎洁。 林早下意识抬起头,望着空空荡荡的窗口,恍惚失了神。 这里……原来是窗户吗? 窗扇呢?窗户玻璃呢? 下一秒,傅骋轻轻地“呼噜”一声。 小早怎么在发呆?怎么不给他擦手了? 林早倏地回过神,低下头,看着他,明白了一切。 那里原本不是窗户,那里原本是排气扇! 是排气扇!是铁质叶片的排气扇! 是……是会把人划得满身是伤的排气扇! 第37章 又下一秒,林早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傅骋。 毫不畏惧,毫无芥蒂。 第22章 是排气扇! 傅骋是从排气扇的窗口出来的! 林早抱着傅骋,抬起头来,静静望着那个空荡荡的小窗口。 他开始猜测,开始推断。 开始幻想,傅骋的一步步行动。 ——傅骋踩在不锈钢桌子上。 就算变成丧尸,就算失去人类的生活习性,傅骋仍旧记得,不能踩脏小早和小饱辛苦铺好的床单。 所以,他把铺在桌上的床单被褥,都掀开了。 他只是踩在桌上,在桌上留下几个灰扑扑的、容易擦去的脚印。 ——傅骋徒手去拆铁质的排气扇。 抢劫犯就在外面,小早也在外面,傅骋心急如焚,用力去掰排气扇,结果手上一滑,没来得及收住,锋利的扇叶顺着他的手臂,直直地划过去。 所以,他的手臂上,有一条又深又长的伤口,几乎贯穿他的小臂。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排气扇破开,留下一个窗口。 ——傅骋双手攀住窗口,试图从这里爬出去。 可是窗口太小,他又如此高大。不管他怎么蜷缩身体,都无法正常穿过窗口。 他只好把骨头关节掰开,把左边肩膀掰断,以此减少自己穿过窗口,所要占用的位置。 所以,他刚出现的时候,左边手臂好像一块死肉,静静地垂落着,挂在他肩上。 但因为排气扇没有拆干净,没了扇叶,还有挡板,还有接口,锋利无比,轻轻一碰,就能被划伤。 所以,他的肩膀上、手臂上,还有几道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的胸膛上,也有一道长长的伤口,从肩膀到腰腹,横亘其中。 就是这样。 傅骋就是这样,从排气扇窗口爬出来的。 他带着满身的伤,甫一落地,就听见林早的呼唤—— “骋哥!” 是他爱的小早,是他最爱的小早在喊他! 傅骋再也顾不上其他,连肩膀也忘了装回去,就朝小早所在的地方跑去。 他借着夜色掩藏,快跑上前,猛扑上前,带着满身的戾气,一把按住光头的脑袋。 他还记得这个人,还记得“小杂种”三个字,还记得它们把小早惹哭了好几次。 傅骋按住手底下的脑袋,用力摇了摇。 比鸡蛋轻,比泥巴软,里面还有摇晃的液体。 稍稍一用力,就能捏碎。 他原本也是想这样做的。 可是后来,小早的声音传来。 小早说他害怕,说想回家去了。 于是他听小早的话,把光头丢开,甩到一边。 他只对小早言听计从,只在小早面前百依百顺。 杂物间里—— 头顶的白炽灯和窗外的月光,一样皎洁,一样洒落。 林早和傅骋,面对着面。 一个站着,一个坐着。 但是因为傅骋太过高大,就算是坐着,也到了林早的心口。 林早心中震动,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张开双手,环住傅骋的脖颈肩背,紧紧地抱住他。 他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场景吓到,脸色惨白,眼眶通红,不由地低下头,把怀里的傅骋抱得更紧。 他不管了! 不管骋哥有没有彻底变成丧尸,不管骋哥会不会跳起来咬他。 他只知道,丧尸也是有心的。 他已经看到骋哥的心了。 骋哥的心里,装的全是他和小饱。 他不嫌弃,也不害怕,他一点儿都不怕! 林早抱着傅骋,不自觉微微发着抖。 他低下头,忽然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傅骋原本坐在床上,乖顺地缩起身子,任由林早摆弄。 他同样低着头,把脸埋进林早的怀里,隔着军大衣,暗中嗅闻着林早身上香甜的气息,感受着熟悉的暖意。 忽然,一滴温温热热的水珠,落在他的后颈上。 丧尸的后颈下面,埋藏着至关重要的脊柱。 是丧尸最敏感的地方。 傅骋瞬间警觉起来,猛地抬起头,想要攻击对方。 却在对上林早哭得通红的眼睛的时候,又冷静下来。 是小早啊。 小早的眼睛在落雨。 傅骋清楚地感觉到,落在他后颈的那滴水珠,顺着他的脊柱,一路向下。 一滴眼泪,像一把刀。 分明落在他的后颈上,却一直砸到了他的心上。 傅骋学着林早的动作,试探着,抬起僵硬的双臂,环住他过分细瘦的腰身。 这下子,不止是林早抱住了他,他也抱住了林早。 原来是这样。 这样贴在一起,两个人呼吸相递,体温相送,心脏相对。 他能听见小早的心跳声,能摸到小早的体温,能把小早整个儿拢在怀里,完全占有。 难怪人类都喜欢拥抱。 傅骋明白了。 * 就这样,两个人紧紧地抱着对方。 林早没有说话,傅骋也没有吼叫。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只有林早轻轻抽泣,默默落泪的声音。 直到—— “爸爸,我吃完了!” 林小饱欢快的声音传来。 “我把晚饭全部吃完了,你帮大爸爸疗伤结束了吗?我可以进来看看你和大爸爸吗?我进来了噢!” 林早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 傅骋低下头,只觉得怀里空荡荡的,连带着心脏也空空的。 林早吸了吸鼻子,回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 “还没有呢。大爸爸身上的伤口有点多,爸爸还没弄好。你不要进来,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 “爸爸你说吧。” 林小饱在杂物间外面停下。 他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地朝里面偷看。 爸爸和大爸爸在抱抱!他看见了! “大爸爸身上的衣服破了,要换新的。你能不能到楼上去,帮大爸爸拿一套干净衣服……” 林早说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连忙改了口:“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没关系,爸爸和你一起上去,我们……” 小饱现在离不开人,要是让他上楼去拿衣服,又要打开衣柜,他肯定会害怕。 他给忘了。 可是下一秒,林小饱双手叉腰,挺起吃得圆鼓鼓的小肚子。 “没问题!爸爸,你等着!” “可是……” 林小饱说完这话,就转身上楼去了。 林早有点不放心,赶紧追出去看看。 “小饱,刚吃完饭不要跑!小心肚子痛!” “我知道啦!爸爸别担心!” 林小饱一边回答,一边往楼上跑。 其实他还是有点害怕,怕房间,怕衣柜,怕一个人行动。 但是……这可是爸爸拜托他耶! 爸爸这么辛苦,他想帮爸爸的忙。 所以他只要快快地跑,把坏人远远地甩在后面,就没事啦! 林小饱像一个小火箭,“嗖”的一下,把自己发射到楼上,快速打开衣柜。 他懒得挑,反正大爸爸的衣服都一样,都是背心,不是黑色,就是灰色。 林小饱拿好衣服,又“噗”的一下,把自己发射回楼下。 林早就在楼下等他,揉揉他的小肚子:“不是叫你不要跑吗?小心肚子痛。” “不会的!”林小饱自信满满,“一点都不痛!” “下次不许这样啦。”林早从他手里接过衣服,“站在旁边,休息一下。” “那我可以进去帮忙吗?” “嗯……”林早看看林小饱,再看看傅骋,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但是……你不许离大爸爸太近。” “为什么?” “因为……爸爸要观察大爸爸的伤口,你离得太近,会挡住光,让爸爸看不清楚。” “好吧。” 能进去待着,他就已经很满足啦! 杂物间的门大开着。 林早把沾上血迹的毛巾放进水里,洗洗干净,继续给傅骋擦拭伤口。 林小饱拿着药瓶和绷带,乖乖站在门边,歪着脑袋,认真观察。 正巧这时,傅骋抬起头。 父子二人的视线,于空中交汇。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一脸难过。 ——大爸爸受伤好严重,好可怜。 傅骋却皱起眉头,“呼噜”了一声。 ——怎么了?你哭什么?我又没事。 小早和小饱一起陪着他,关心他,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傅骋残存的人类意识,让他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他不仅觉得温馨,还觉得有点儿—— 舒坦! 他是一家之主,老婆儿子都围着他! 第38章 这可太舒坦了! 另一边,林早扶着他的肩膀,弯下腰,轻轻擦拭他的胸膛。 擦了两遍,林早又拿出棉签,蘸点酒精,清理他的伤口。 伤口里沾着脏东西,灰尘铁锈,都要弄出来才行。 清理伤口费时间,也费眼睛。 林早坐在床上,一点一点,仔仔细细,慢慢清理。 傅骋也感觉不到疼痛,一会儿看看林早认真的侧脸,一会儿看看林小饱关心的表情,只觉得心脏都是满的。 真好。 傅骋身上的这些伤,林早足足处理了两个小时。 光是那条横穿胸膛的巨大伤口,就花了他一个小时。 把伤口清理干净,小心翼翼地撒上药粉,再仔仔细细地缠上绷带。 这样才算好了。 趁着这个机会,林早检查了一下他手臂上、被丧尸抓出来的旧伤。 三道抓伤,已经完全愈合了。 只是长出来的新肉还有点白,留下了三道浅浅的疤。 这就说明,云南白药对丧尸身上的伤口,也是有用的。 只要好好养着,丧尸也可以和人一样。 这对他们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林早放下心来,在傅骋的胸膛上,打了一个蝴蝶结。 他抬起头,朝傅骋弯起眉眼,笑得温柔。 “骋哥,好了,你自己也要小心,不要碰到。时间不早,我和小饱要上去洗澡睡觉了,你也早点睡,明天给你炖点汤补一下。” 傅骋仍旧听不懂人类语言,只是林早一笑,就胜过了千言万语。 林早拿起剩下的药瓶绷带,站起身来:“骋哥,我们走啦。” 他朝林小饱伸出手:“小饱,跟大爸爸说‘晚安’。” 林小饱拉住爸爸的手,探出小脑袋:“大爸爸,晚安。” 傅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 就当是答应了。 林早拉着林小饱出去。 傅骋抬起头,一双眼睛闪着红光,目送他们离开。 灯熄灭,门关上。 小窗外,车库里的灯也黑了。 紧跟着,熟悉的脚步声响起,林早和林小饱上楼了。 傅骋又“呼噜”了两声,却没睡觉,而是走到墙角,抚摸着上面的字。 继续练习说话。 * 另一边,林早带着林小饱上了楼。 父子二人和往常一样,先后洗了澡,换上睡衣。 但是林小饱刚刚经历过一场不小的惊吓,心里肯定还是害怕的。 林早不敢让他这么早就睡觉。 小孩子在害怕恐慌里入睡,容易把这时候的心情刻在心底,变成噩梦,一直到长大还记得,对大脑的伤害太大了。 得等他把事情忘干净了,再让他去睡觉。 所以林早牵着林小饱,想找点事情给他做。 “有了!” 林早走上前,从桌上拿起林小饱的《生菜成长日记》。 “小饱,你是不是好几天没有画生菜啦?” “最近太忙了嘛。”林小饱挠挠头。 “没关系,爸爸陪你一起画。” “爸爸也画生菜吗?” “爸爸画大爸爸。” 林早笑着,把日历本递给他,又拿出自己的教案本。 “走吧,我们一起画画。” “好!” 父子二人来到二楼。 林小饱抱着日历本,握着蜡笔,蹲在几个饮料瓶前面,仔细涂画。 林早则坐在餐桌前,翻开教案本,握着钢笔,往下记录。 ——3000年2月27日。 ——外敌入侵,危急时刻,傅骋出现,力挽狂澜。 ——单手按住外敌头颅,按出凹陷,力气巨大。听从本人命令,疑似仍旧保有人类意识。 ——爬窗时受伤,手臂……肩膀……胸膛…… ——为其处理包扎伤口。据观察,先前丧尸抓伤已经愈合…… 林早写着写着,忽然眉头一皱,想起什么。 不对劲! 丧尸,还有其他丧尸! 平日里,他随便喊两声,其他丧尸听见声音,就马上拖着步子过来了。 可是这一次,他们和那群抢劫犯吵吵嚷嚷,吵了快半个小时,一个丧尸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它们不是对声音最敏感了吗? 它们不是一听见声音就过来了吗? 林早皱着小脸,放下钢笔,来到客厅后窗,朝外看去。 要是以前,他一会儿没看住,那群丧尸就过来找骋哥了。 它们会围在排气扇底下,转来转去,绕来绕去。 可是今天,它们没来。 是觉得骋哥不理它们,没意思,不来了,还是…… 它们害怕了?它们怕骋哥? 它们听得懂骋哥的话,骋哥让它们不许来,所以它们不再来了? 一般来说,丧尸是不会保留人类意识的。 但是骋哥明显有清醒的意识,他会吃饭,会穿衣服。 他认得出他和小饱,看得懂他的动作,听得懂他说的话,还会在危急时刻保护他。 很明显,骋哥和行尸走肉不一样。 所以…… 骋哥是不是变异了?骋哥是不是与众不同的那个丧尸? 林早眼睛一亮,跑回餐桌前,翻了翻薄薄的几页纸。 是不是他继续这样养着骋哥,骋哥就能越来越好? 是的!一定是的! 第23章 这天晚上。 林早带着林小饱,画了生菜,玩了玩具,还吃了宵夜。 一直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林小饱很累很累了。 他坐在宝宝椅上,张大嘴巴,打着哈欠。 整只崽晕晕乎乎,摇摇晃晃。 “爸爸,我头晕……我要晕倒了,快接住我……” “你不是头晕,你是困啦。” 林早这才伸出手,把他抱起来,朝卧室走去。 “走吧,爸爸带你回去睡觉。” “唔……” 结果—— 林早刚把林小饱放在床上,还没给他盖上被子,他就睁开了一双大眼睛。 眨巴眨巴,惊喜又无辜。 “爸爸,好神奇啊,我又不晕了。” “啊?”林早惊讶。 他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往前一倒,把脑袋轻轻搁在林小饱柔软的肚子上。 “那爸爸晕了。哎呀,爸爸倒掉了。” “嘿嘿!” 林小饱挣扎着,把小手伸出来,抱住爸爸,拍拍他的脑袋。 “那爸爸睡觉吧,我来哄爸爸睡觉。” “好啊。” 林早拽过被子,给两个人盖好。 他搂着林小饱的小肉胳膊,歪了歪脑袋,靠在他身边。 林小饱抬起另一只手,隔着被子,拍拍爸爸。 就像爸爸经常拍他那样。 “爸爸睡吧,快快睡吧。” 才唱了两句,林小饱就翻了个身,钻进爸爸怀里。 “我不喜欢唱歌,我想听爸爸唱。” “那你想听什么歌呢?”林早搂住他,“《数鸭子》,还是《丢手绢》?” “我不要听小孩的歌,我要听大人的歌。” “好。”林早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却不开口。 林小饱疑惑,轻轻推推他:“爸爸?” “小饱还没有启动爸爸牌收音机呀。” 林小饱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林早的肩膀:“滴!启动!” “嗡嗡嗡——收音机开启中——呼呼呼——” 林早模仿机器启动的声音,模仿得很像。 就是不像收音机,反倒像傅骋摩托车的声音。 “给小饱带来一首爸爸喜欢的歌,音乐开始。” “开始!”林小饱举起小手。 林早抓住他的小手,塞回被子里。 他清了清嗓子,一边拍拍林小饱,一边慢慢哼歌。 “小城故事多,充满喜和乐。” “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 “看似一幅画,听像一首歌……” 林小饱趴在爸爸怀里,感觉着爸爸心口上轻微的震动,承受着爸爸有节奏的轻拍,听着爸爸温柔的歌声。 不知不觉间,他身下的床铺被褥,好像变成了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 而他自己,则变成了一条圆滚滚的小金鱼。 他摆着尾巴,跟着爸爸,顺着水流,慢慢地、慢慢地往下游。 最后,他在爸爸的带领下,进入梦乡。 梦乡是什么?梦乡就是一条又香又甜的蜂蜜水小河。 要是……要是大爸爸也在小河里,那就更好了。 * 一夜无话。 林早和林小饱,一觉睡到天亮。 太阳高高挂在天空,明媚的阳光透过窗帘,从窗外照进来。 林小饱趴在枕头上,像小猪一样,哼哼唧唧地喊了一声。 第39章 “唔……爸爸……” 林早听见他喊,翻了个身,把他团吧团吧,抱进怀里。 “爸爸太困了,再睡一会儿。” 他不着急起来做早饭。 昨天晚上临睡前,他就把米和水放进了电饭锅里,还按了定时键。 早上八点,电饭锅会自己启动,自己开始煮饭。 等半个小时,一锅香喷喷的白稀饭,就煮好了。 他只需要准备一点配菜,就可以开饭了。 林早搂着林小饱,一动不动。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也乖乖闭上眼睛。 没多久,林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自问自答。 “几点了?才八点半。稀饭还没好,再睡一会儿。” 林早往前一扑,倒回床上。 没多久,他再次抬起头。 “几点了?八点四十二。稀饭还很烫,再睡五分钟。” 同样的动作,同样的流程。 “几点了?五十八。还早。” 林早低下头,脑袋往枕头上一砸,直接把自己砸晕了。 滴答滴答—— 时针一格一格地往前走。 林早和林小饱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睡得…… “几点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从梦里惊醒,猛地抬起头。 九……十…… “十一点!” 明明他闭上眼睛的前一秒,还是八点多,怎么他一睁开眼,就变成十一点了? 谁?谁偷走了他的时间? 林早不敢相信地数了两遍格子,赶紧把林小饱抱起来,轻轻摇了摇。 “小饱,快起床!十一点了!大爸爸要饿死了!” “唔……爸爸……” 林小饱努力睁开被眼屎糊住的眼睛。 林早着急问:“小饱,你感觉怎么样?是睡着了,还是饿晕了?” 林小饱打了个哈欠,精神饱满:“爸爸,我不饿,我很困……” “中午再睡,现在要去吃早饭……午饭……吃饭了。” 林早拿起手帕,帮林小饱擦了擦眼睛,想把他抱下床,却发现自己的手臂酸酸的,使不上力气。 大概是昨晚扛着油锯,到处挥舞,用力过度了。 林早只能把林小饱扶起来,让他在床上坐好。 “快,大爸爸还等着我们去给他送饭呢,他肯定饿坏了。” 他昨天还说,要好好照顾骋哥,要给他炖汤补身子,要把他养成与众不同的丧尸。 结果…… 林小饱身子一歪,又倒回床上。 林早叹了口气,只好重新给他盖好被子。 “小饱,那你再睡一会儿,爸爸先起床了。”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床,刷牙洗脸,换好衣服,跑到楼下厨房一看。 果然,电饭锅里的稀饭早就煮好了。 因为一直在保温,水分蒸发了很多,稀饭黏糊糊的。 林早把电饭锅关掉,稀饭拿出来晾一晾。 紧跟着,他又起锅烧油,准备把猪油渣丢下去复炸一遍。 猪油渣在冰箱里放了好几天,直接这样吃,又冷又腥,还油腻腻的。 再炸一遍,重新炸酥炸脆炸热,配着白稀饭,才更好吃。 也不用炸太久,炸太久就焦了。过一遍油,几十秒就差不多了。 林早用漏网把猪油渣捞起来的时候,林小饱也换好衣服,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了。 “爸爸,我来了。” “快过来吃饭吧。” 林早一手拿着他专用的塑料小碗,一手握着铁勺子,沿着饭锅边缘,顺着稀饭表面,刮下一勺。 表面的稀饭不烫了,给小饱吃刚刚好。 盛好稀饭,林早又装了一小碟猪油渣和肉松,一起摆在他面前。 “可以吃啦。” “谢谢爸爸。” 闻到稀饭和油渣的香味,林早也饿得不行。 他先给自己垫巴了一碗稀饭,才拿出饭盒,给傅骋装饭。 “小饱,爸爸下去给大爸爸送饭,你呢?要在楼上吃饭,还是……” “我也要去!” 林小饱赶紧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连勺子都来不及放下,就高高地举起小手。 他的嘴巴太小了,爸爸吃完了一碗,他才吃了半碗。 不过稀饭就在这里,不会跑的,他想下楼去看大爸爸! “好。” 林早把他抱下来,林小饱乖乖跟在爸爸身边。 父子二人一起去给大爸爸送饭。 希望大爸爸不要太饿。 来到楼下,林小饱迈着小短腿,快步跑上前,把小窗底下的长凳摆好。 “爸爸,快来!我帮你扶住!” 林早却在杂物间的铁门前停下脚步:“不用啦。” “可是大爸爸之前说,不能随便把门打开。” “那是之前,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爸爸知道了,大爸爸是不会伤害我们的。” 林早根本就没锁门,握住门把手,轻轻一压,再往里一推,门就直接开了。 他不怕!一点都不怕! 他不相信,为了救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傅骋,会扑上来咬他。 总是爬到窗户上送饭,太麻烦了,不如直接把门打开。 “小饱,快过来。” “好!” 林早招呼了一声,林小饱小跑上前。 他抱住爸爸的腿,躲在爸爸身后,探出小脑袋,认真看着杂物间里的场景。 大爸爸就背对着他们,躺在床上。 爸爸推开门,铁门撞在墙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 大爸爸听见动静,回过头,睁开眼睛,迷迷瞪瞪地看向他们。 ——怎么了?小早,还有小……小什么来着?又忘记了,那个笔画很多的小孩。 林早一手拎着饭盒,一手叉腰,站在门外,挺起身板,扬起脑袋。 一脸的有恃无恐。 ——怎么样?骋哥,我进来了!你敢过来咬我吗? 傅骋“呼噜”了一声,抹了把脸,从床上坐起来。 ——咬小早?他可没这个胆子,怕被小早打一巴掌。 他昨晚学说话,学说小早的名字。 结果学到半夜,还没学会,气得他用头撞墙,把自己撞晕了。 傅骋像一个男鬼,拖着脚步,慢慢吞吞地朝老婆儿子飘去。 林早笑了笑,把饭盒递给他:“骋哥,你慢慢吃,我和小饱先走啦。” 林小饱躲在爸爸身后,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哇,大爸爸不像怪兽,大爸爸像…… 不知道像什么,就像大爸爸。 傅骋接过饭盒,眼巴巴地看着林早。 林早又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寸头,有点扎手。 “我和小饱还没吃饭呢,上去吃饭,然后给你炖汤。我们晚上吃顿好的。”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呼噜”了两声,也不知道听没听懂。 但是他知道,小早晚上肯定还会再来。 他一点都不担心。 林早牵起林小饱的手,离开杂物间,顺手把门带上。 仍旧是把门掩上,没有上锁。 “小饱,走吧,我们上去……” 话还没完,两个人身后,忽然传来“铛铛”两声。 林早回过头,只见被他用纸板遮住的窗户后面,像是有人影闪过。 紧跟着,又是“铛铛”两声。 这下子,林早可以确定了,有人在敲他们家的窗户玻璃。 林早松开林小饱的手:“小饱,爸爸过去看看,你在这里等着。” 林小饱认真说:“应该是张爷爷。” “爸爸先去看看,确定是张爷爷,你再过来。” “好。” 林早放轻脚步,走上前去。 他躲在窗户后面,悄悄把纸板掀开一条缝隙,朝外面看去。 还好。 林早松了口气,把纸板全部掀开,回头招呼林小饱。 “小饱,快过来,是张爷爷!” 林小饱搬来小板凳,踩着凳子,从窗户底下探出脑袋,朝窗户那边的老人家挥挥手。 “哈喽,张爷爷!” 张爷爷朝他们笑了笑,拍拍放在窗台上的一袋面粉,又朝林早做了个推开窗扇的动作。 张爷爷家的窗户,是刷着猪肝红油漆的老式木窗,一格一格的。 他们这边的窗户,则是推拉的大扇玻璃窗。 林早连忙把窗户打开,轻声问:“张爷爷,你怎么样了?昨天没受伤吧?” “我没事。” 张爷爷笑着,脸上的皱纹一层一层,叠在一起,像一颗老话梅。 林小饱趴在窗台上,看着张爷爷,歪了歪脑袋,忽然捂住自己的腮帮子。 唔……酸酸的!酸到他的小乳牙了! 张爷爷看了一眼林小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说:“让你们担心了。” 第40章 “没事就好。”林早又问,“家里还能住吗?还安全吗?” “没事。多亏了你家傅哥,帮我换了扇结实的卷帘门。门没坏,就是变形卡死了,再也打不开了。” “这样也好。”林早笑出声来,“您老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以后从后门出入就好了。” “是。”张爷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林早想了想,又道:“昨天的猪头肉还好吃吗?冰箱里还有,要不要再拿一点?我现在上去装?” “不用不用。”张爷爷连忙摆手,“昨天的都还没吃完。味道很好,就是我一个人,吃不了这么多。” “那好吧。那……” 张爷爷拍了拍放在窗台上的面粉:“这袋面粉,你拿过去。” “不行不行。”林早下意识拒绝,“我们家里还有吃的,不能拿您的东西,您留着自己吃……” “不是我的东西。”张爷爷打断了他的话。 “啊?”林早愣了一下,“那是……” “是那群抢劫犯的东西。”张爷爷解释道,“我不是让他们把面包车留下了嘛?这是车上的东西。” “一袋面、一袋米,面是十斤的,米也是十斤的。东西不算多,街坊邻居都同意了,让我来分。” “你和你家傅哥,昨晚出力最多,又那么危急,这袋面就全给你们了。米的话,就给剩下的人分一分。” 林早有点犹豫:“可是……我和骋哥占这么多……” 他们家独占十斤面粉。 剩下八九个邻居,分十斤大米,一个人才一斤多一点。 总感觉……不太好。 张爷爷沉下脸,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信:“别说这些客套话。” “你是最先最早出来的,也是出力最多的。要是没有你,他们也不一定会出来。” “你家傅哥,也是托了他的福,要不是他最后出来,按住那个光头,事情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这是你们该拿的。要是不拿,以后谁还敢出来帮忙?” “快,搭把手,把面粉拿过去。” 张爷爷说的也有道理,林早就坦然接受了。 只是十斤的面粉有点多,袋子也大。 防盗网的格子太小,面粉过不去。 张爷爷就说:“等会儿,我把面粉拎到后门,你过去拿。” “好。”林早点点头,“谢谢您。” 张爷爷顿了顿,似乎是有点儿难为情,几次欲言又止。 “小林啊,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 就在这时,林小饱眼睛一亮,指着张爷爷家里,大喊一声—— “爸爸,红绿灯!” “什么?”林早迷惑。 “红绿灯呀!”林小饱指着张爷爷身后的门框,“我看到了!就在那边!” “什么东西?”林早皱起小脸,“小饱,你眼花了?张爷爷家里哪里来的红绿……” 话还没完,红黄绿三个脑袋,从门后面探出来。 “红毛?黄毛?绿毛?”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睛,“你们怎么在这里?” 是他们的邻居。 租住在街道五号楼的三个精神小伙。 红毛干瘦,黄毛矮胖,绿毛身材还算匀称。 昨晚抢劫犯上门的时候,他们也出来帮忙了。就是红毛太瘦,飞起一脚,想踹别人,反倒被弹开了。 据他们所说,他们来自天南地北,在网上冲浪的时候,认识对方,最后结为异姓兄弟,加入同一个家族。 好像叫什么暗夜家族,后面还跟着一大串炫光的颜文字,林早也记不清了。 他们一起在附近的汽车厂打工,就在街道上租了一个小单间住着。 三个人的感情确实很好,平时总是形影不离的,干什么都在一起。 连在一起,确实很像交通信号灯。 可是……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张爷爷家里? 对上林早疑惑的目光,三个人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抬起手,跟他打招呼。 “林哥,林哥好。” 林小饱踩在凳子上,皱起小脸,双手叉腰,扬起脑袋。 还有我呢! 红毛试探着喊了他一声:“小饱弟弟?饱弟?” 黄毛用手肘给了他一下:“喊什么弟?哥弟喊的是辈分,不是年龄。” 绿毛抱拳行礼,坦坦荡荡地喊了一声:“饱哥!” 林小饱没忍住傻笑起来,朝他们举起小手:“大家好!” 林早问:“你们这是?” 张爷爷解释道:“这三个孩子,不爱囤货,也不爱做饭,家里就只有两箱泡面。” 红毛举手:“我们吃得都快吐了。” 黄毛点头:“我放水都是方便面味。” 绿毛附和:“实在是受不了了。” 林早皱起小脸:“那也不能来找张爷爷……” 张爷爷解释道:“他们没找我要吃的,他们是来找我借车的。” “借车?” 是了,张爷爷昨天收缴了两辆面包车。 他们要出去找食物,肯定是开面包车更安全,也更方便。 毕竟…… 他们三个人,就只有一辆改装过的电动车。 电动车上贴着骷髅贴纸,装着彩色灯带和音响,还特意把发动机声音改大了。 每次清晨,他们下夜班回来,林早都会被他们吵醒。 他们骑车,一般是吨位最大的黄毛骑车,体型最小的红毛蹲在前面,绿毛坐在车后座。 要他们骑着这个车,出去和丧尸硬碰硬,确实是有点难为他们了。 “这是好事啊。”林早想了想,“你们有人会开车吗?” “会的会的。”黄毛连连点头,“我们可都是汽车厂的。” “那就好。” “现在就是……” 三个毛头小子欲言又止。 张爷爷代替他们开了口:“出去一趟,肯定会遇到那些东西,说不定还要跟人抢吃的。他们家里,连把菜刀都没有,更别说其他能防身的东西。” 三个人齐齐点头:“嗯嗯,对对对。” “我们想着,傅哥是开修车店的,店里工具肯定很多。” “所以……我们想找林哥和傅哥,噢,还有饱哥,借一点武器,铁棍木棒都可以。” “林哥放心,我们会打借条的!用完了就还回来,利息也可以商量,用米面结算都可以!” 林早恍然大悟。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他就说,张爷爷和这三个彩毛,怎么都扭扭捏捏的。 “没问题,我去给你们找点武器,你们在这里等着啊。” “好嘞!”三个彩毛都高兴起来,一个劲地朝他抱拳,“谢林哥!” “林哥,你真是我们大哥!” “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他们就是年纪小,初中还没毕业,就出来打工,有的时候想事情不太周全。 不过心眼都是好的。 林早带着林小饱,来到傅骋的修车铺里。 经过一番挑选。 最后,林早拿了一个长柄扳手、两个方向盘锁,回到窗边。 他顺着窗户,把武器递过去。 “给,扳手比较重,黄毛你用。” “方向盘锁轻,但是头是铁的,砸人也痛,红毛和绿毛用。” “都是长的武器。你们遇到那个东西,能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千万不要被它们抓到咬到。” “实在不行,就开车撞过去。车还能再抢,命就只有一条。” 三个彩毛连声道谢:“谢林哥,我们记住了。” 看着他们彩色头发底下稚嫩的脸,林早忍不住多叮嘱两句。 “抢劫犯都有了,外面肯定都乱了。你们现在去超市商场买食物,肯定也来不及了。” “你们年纪小,力气也小,打起架来,不一定能打得过外面的人。” “该跑的时候就跑,躲到车上,一路开回来就没事了。” 正巧这时,张爷爷在后面桌上,把借条写好了。 他戴着老花镜,手里拿着两张纸,一边眯着眼睛,把上面的字读一遍,一边慢吞吞地走过来。 “今向林早、傅骋,借用物品……” “借用利息,一袋十斤大米或面粉。” “来,你们三个,过来签字按手印。” “借了人家的东西,要心存感恩,用完了要原模原样地还回来,弄坏了就要赔,还要给人家利息。” 三个彩毛站成一排,双手交叠,放在身前,乖巧点头。 “好,爷爷,我们记住了。” 林早忙道:“不用了,不用打借条,也不用利息。” “要的。”张爷爷看了他一眼,“不打借条,他们没压力。” 张爷爷把三个人盖好手印的借条递给林早:“你也签字。” “好吧。”林早接过纸笔,端端正正地签上自己的大名。 第41章 张爷爷把老花镜往上推了推:“我是中间的介绍人,我也得签一个。” 林小饱踮起脚,好奇地凑上前,想看看大人们在签什么,可是他又看不到,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他们在写什么东西? 为什么瞒着他? 他也想看! 林小饱只能高高地举起手:“我也要签!爸爸,我也要签!” 林早叹了口气,捏捏他的小脸蛋:“可是小饱饱,你还不会写字呀。” 晴天霹雳! 他忘了,他是一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小文盲。 林小饱摇摇晃晃,直接倒在爸爸身边。 他晕倒了啦! 第24章 隔着窗户玻璃。 三个彩毛凑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把借条叠好,又认认真真地收进口袋里。 林早却不在意这些,随手拿起自己那张借条,送到林小饱面前,挡住他的小脸。 “小饱?” “唔……” 林小饱正为了自己是个小文盲,不能和大人一起签字的事情,而难过呢。 他歪倒在爸爸身上,两只手抱住爸爸的腿,一脸的生无可恋。 直到听见爸爸喊他,他才蔫蔫地抬起头:“干嘛……” 话还没完,熟悉的纸张,闯进他的视线。 “哇!” 林小饱的眼睛“唰”的一下亮起来,小身板也“嗖”的一下站直了。 “爸爸,你要把这张纸交给我吗?” “对呀,交给你保管啦。” 林早把借条往他面前递了递,又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爸爸诏曰——” “小饱饱接旨。” 林小饱把两只小手高高举起:“接!接纸!接接接!” “要保管好噢。”林早叮嘱道,“不可以在上面乱涂乱画,也不可以弄破。” “放心吧!”林小饱自信满满,“保证完成任务!” 他捏住纸张的两个角,小心翼翼地从爸爸手里接过借条。 这可是大人们传来传去的纸,肯定特别珍贵,特别重要! 让他来看看…… 林小饱兴高采烈地看向纸张。 嗯…… 上面都是字,一点图画都没有! 大人真讨厌,怎么光写字,不画画呢? 他看不懂,只看得懂爸爸的名字。 算了,不管了,反正肯定特别重要。 爸爸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他一定不会让爸爸失望的! 林小饱低下头,板起小脸,想把这张纸折起来。 可是纸张另外两个角,在空中晃来晃去,他根本抓不住。 他不会在空中折纸,他只会把纸按在桌子上,然后折起来。 林小饱只好转过身,跳下小板凳,迈开小短腿就跑。 “爸爸、张爷爷、红哥、黄哥、绿哥,我去把这张纸折起来,再装进我的小包包里!” “好!” 林早应了一声。 他转回头,看向窗户那边的四个人,朝他们笑了笑。 哄小崽崽,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林早想了想,问:“那你们三个,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待在家里快一个月,他也好久没有跟外人说过话了。 骋哥只会“吼吼吼”,小饱年纪还小,童言童语很可爱。 但他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三个彩毛反应过来,你一言我一语地回答。 “大概这两天就走。” “拖得越久,外面越乱,东西也越少。” “我们回去休息一天,养足精神就出发。” “我想也是。”林早点点头,又叮嘱他们,“你们走的时候,穿严实点。最好再准备点干粮,外面这么乱,一天之内可能回不来。” 张爷爷也问:“你们三个,会做饭吗?” 三个彩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只会一点,会把饭弄熟。” 于是林早又和张爷爷一起,教他们做干粮。 “就用你们煮泡面的那个锅,多加点水,把饭煮熟。水加多了也没关系,能熟就行。” “饭熟了捞起来,把水沥干,锅擦干净,倒一点油。米饭加点盐,捏成团,放进锅里慢慢烙。” “最后就是把饭烙得干干的、脆脆的,烙成饼。” “撒一点孜然粉、辣椒面……对了,你们不是有方便面嘛?方便面调料包撒一点上去也可以。” “这样能随身带着,你们在外面,也不用开火做饭,拿出来就能吃。” 林早在这边,把米饼的做法,掰开了、揉碎了,一步一步,讲给他们听。 三个彩毛在那边,拿着纸和笔,三颗脑袋挤在一起,手忙脚乱地记。 “‘锅’……‘锅’字怎么写来着?” “给我,我来!嘶……我也不会……” “那你写拼音啊!” “拼音也不会写。” “那你平时跟你网恋对象聊天,你怎么打字的?” “乱打呗。” “你这样也能有对象?” “哎呀!别吵了!林哥,说慢点!求你了……” 最后还是张爷爷看不过去,一把拿过他们手里的纸笔,帮他们把“锅”字写上。 林早又真诚又坦荡,把自己知道的、能想到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 张爷爷更是把他们当小孩看,看他们什么都不会,就要出去闯荡,是又担心又无奈。 “干粮不能放在一个人身上,也不能放在车上,三个人身上都要带一点。要是走散了,或是谁把吃的弄丢了,不至于太困难。” “衣服要穿厚点,免得感冒。要是遇到那些东西,也能挡一下。你们那个什么小脚裤,就不要再穿了,多穿几条长裤。” “你们那里什么东西都缺,锅碗瓢盆,毛巾被褥,能用得上的,就都拿点。” “车上的油也要注意,没油了先去找地方加油。” 老人家絮絮叨叨,叮嘱的话总是说不完。 三个彩毛也不觉得烦,站成一排,乖乖听讲,时不时点点头,应一声。 “好的,爷爷,我们都记住了。” 一行人说了快一个小时的话。 时间不早,三个彩毛也要回去准备了。 临走时,他们走到张爷爷面前,张开双手,想拥抱一下张爷爷。 但是手抬起来,又放下,抬起来,又放下。 反复两三次,犹豫好半天。 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只好轻轻拍一下老人家的肩膀。 “谢了!张爷!” 三个人又转过头,朝林早抱了抱拳。 “谢了,林哥!” 这个就叫做,江湖义气! 他们扛起昨天缴获的面粉,又拎起张爷爷已经分好的大米。 “林哥,面粉就放在你家后门,你等会儿出来拿。其他人的米,我们也一起拿去分了。” “好。” 三个人最后朝林早和张爷爷挥了一下手,就扛着东西,从后门走了。 林早向张爷爷道过别,也把窗户关上了。 他在一楼等了一会儿,见外面没了动静,才打开后门,把面粉拎进来。 十斤面粉,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 林早看了一眼保质期,确认时间还算长,就暂时没把袋子拆开。 先放着,什么时候想吃饺子包子了,再拿出来做。 林早抱起面粉,朝楼上走去。 “小饱,你在哪?快来帮帮爸爸。” “我在这!” 林小饱从楼梯栏杆里探出脑袋。 您的小饱饱忽然出现! 林小饱跑下楼来,高举小手,帮爸爸把面粉托起来。 “我来啦!” “哇,小饱是大力士。” “那当然!” 父子二人抱着面粉,上楼去了。 与此同时,杂物间里。 傅骋靠在铁门后面,手里还抱着林早给他送的稀饭。 稀饭剩得有点多,不是小早给他多装了,是他才吃了两三口。 他喜欢听小早说话,喜欢听小早和别人聊天。 虽然听不太清,也听不太懂,但他就是喜欢。 喜欢听小早轻缓温柔的声音,像春风一样。 小早在外面和街坊邻居聊天,他下意识就觉得手痒。 他想出去,给小早搬一把凳子,让小早坐着说,再给小早捶捶腿、捏捏肩,再倒点水,切点水果。 可是他不会开门。 看小早开门那么简单,只要握住门把手,往下一压就开了。 他力气倒是大,就是手太僵硬了,放在门把手上,总是滑开。 他只好抱着饭盒,在门后面坐下,偷听小早说话。 听着听着,就入了神,忘了吃饭。 * 林早和林小饱上了楼。 林早把林小饱吃剩下的半碗稀饭热了热,让他继续吃。 自己则围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第42章 今天他们一家都起迟了,现在已经是三点多了。 林早打开冰柜,在里面翻了翻,最后找到一袋猪龙骨。 猪龙骨,其实就是猪脊骨,肉不多,用来炖汤刚刚好。 骨头很大一袋,同样被傅骋提前剁成了小块。 林早就拿了一小半出来,丢进盆子里,泡冷水解冻。 猪龙骨还要东西来配,于是林早又打开他们家的干货箱子,拿出一小袋虫草花。 是虫草花,不是冬虫夏草,他们家还吃不起这个东西。 橙黄色的,一根一根,像细长的金针菇一样。 用来炖汤,滋补又好吃,正适合受伤的傅骋。 林早抓了一小把,放进盆里,同样用水泡着,顺便把干瘪坏掉的挑出去。 猪龙骨在解冻,虫草花在泡水。 林早又从冰箱里,拿出还没来得及吃的猪心和猪头肉。 卤货和卤汁放在一起冷藏,卤汁凝结,变得硬邦邦的。 拿出来热一热,切片摆盘,晚上的肉菜就有了。 他们家有两个炉灶,一个煤气灶,一个电磁炉。 平时都是交替着用的,这边炒菜,那边炖汤。 林早之前也是这样做的。 丧尸爆发之后,有一天晚上,他忽然想到,要是继续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们家会断电。 所以,从那天开始,他就把煤气阀门牢牢锁住,再也不用了。 除了上次烧猪毛,开了一小会儿,也就两三分钟。 他现在做饭用电饭煲,炒菜炖汤都用电磁炉。 虽说不太方便,但他还是期盼电力能坚持久一点。 林早起锅烧水,把解冻好的猪龙骨放下去,焯水去腥。 五分钟后,把猪骨捞起来,洗去浮沫。 换上清水,再把猪骨放下去炖。 炖上一个小时,把骨髓炖出来,下虫草花,再炖一个小时。 炖汤费电费时间,要不是为了给傅骋补身体,林早才懒得做。 汤在锅里炖,猪头肉也在锅上热着。 林早撑着头,坐在餐桌前,安静等待。 林小饱抱着自己的蜡笔和挂历本,走到他面前。 “爸爸。” “嗯?”林早回过神来,转头看他,“今天的生菜画完啦?” “画完了!”林小饱把挂历本展示给他看,“原来生菜真的会喝水,昨天的水都变少了。” “对呀。”林早笑着说,“所以我们要继续坚持,看能不能画到生菜长出新叶子。” “嗯。”林小饱点点头,又喊了一声,“爸爸……” “还有什么事情呀?”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跟爸爸不用吞吞吐吐的。” 林小饱举起小手:“爸爸教我写字!” “你想写什么?”林早眼珠一转,就明白了,“你想写自己的名字啊?” “嗯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我要学写名字,这样就可以和你们一起签字了!” “好,爸爸教你。” 林早站起身来,把林小饱抱起来,放在宝宝椅上。 “先摆好姿势,做好准备。” 林小饱挺起小身板,坐得端端正正的:“我准备好了!” 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小饱又这么着急,林早也就没有系统性地教他写什么点横撇捺。 他直接拿起拿起黑色蜡笔,在空白的一页挂历上,写下“小饱”两个字。 “这就是你的名字啦。爸爸把笔画笔顺也写一下,你认真看,等一下跟着写。” “好!” 林小饱盯着爸爸的手,目不转睛。 没看一会儿,他就迫不及待起来。 “爸爸,我会了,太简单了!让我试一下!” “好,给你。” 林早把蜡笔递给他,起身去厨房,洗了把手,掀开锅盖,看了一眼。 猪头肉热了,可以拿下来了,再蒸就蒸化了。 猪骨汤被虫草花染成了金黄色,刚打开盖子,就有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放点盐,再炖几分钟就好了。 林早把锅盖盖上,拿出已经掰好叶子的大白菜,开始切菜。 肉有了,汤有了,再炒一个素菜。 林小饱就坐在他身后,握着笔,一笔一划地写字。 “小……小……小……” 林小饱把“小”字写了三遍,举起小手,欢呼一声。 “爸爸,来看我写的字。” “你先把那一页留着,爸爸等一下就来看。” “好吧。”林小饱转动自己的小脑袋。 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全方位欣赏自己的书法作品。 他写的字,和爸爸写的字,简直一模一样。 写字真是太简单啦! 这么简单的字,爸爸竟然现在才教他,真是小看他了。 林小饱自信心爆棚,握紧蜡笔,开始写下一个字—— “饱……饱……” 为什么? 林小饱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为什么“饱”字这么复杂? 为什么“饱”字比“小”字难这么多? 它怎么长得奇形怪状的? 林小饱握着笔,写字的手微微颤抖。 算了,今天先学“小”字好了,“饱”字明天再学! 爸爸经常说的,一口吃不成大胖子。 所以,他今天要把最简单的“小”字写一百遍! 林小饱下定决心,伏案写作,奋笔疾书。 没多久,林早把切好的猪头肉和炒好的大白菜端上桌。 “小饱,写了这么久,休息一下,先洗手吃饭吧。” 林小饱双手举起挂历本,送到他面前。 “爸爸,看我写的字!” “好,看一下。” 林早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定睛一看。 “呃……这个……” 只见挂历本上,一排排黑色小字,一开始还有林小饱的手掌大,然后和他的拇指一样大,最后变成一个个小黑点点。 像蚂蚁一样,排在一起。 “小饱,你能不能告诉爸爸,你为什么要把字越写越小呀?” “因为这个字是‘小’字啊!”林小饱理直气壮。 “小”字就要写得很小! 这么简单的问题,爸爸明知故问! 林早又问:“那如果写‘大’字呢?” 林小饱张开小手:“那就要写得大大的!” “那‘黑’字呢?” “用黑笔写。” “‘白’字呢?” “用白笔写。” “可是白笔在白纸上看不出来呀。” “先用黑笔把白纸涂黑呗!” 林小饱叹了口气,爸爸真傻,这都不懂。 “好吧。”林早憋住笑,点点头,“很有道理。这张作品很有风格,要珍藏起来。” “那当然。” “过来洗手,帮爸爸拿筷子。” “好嘞!”林小饱学电视上的小二说话。 第25章 林早和林小饱都不爱吃太肥的肉。 所以林早给两个人准备的,是猪耳朵部分。 卤猪耳朵按在案板上,微微倾斜菜刀,切成薄片。 刚下刀的时候,刀刃上传来的触感是又软又弹的。 ——这是猪耳朵上柔软有弹性的皮质。 再往下切,刀刃碰到较硬的部分,迎着阻力,继续往下,会听到“咔嚓”一下,极其细微的声音。 ——这是猪耳朵里一片薄薄的软骨。 最后,菜刀再次切开满满的胶质,落在案板上,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林早切好半个猪耳朵,整齐摆在盘子里,最后舀起一勺卤汁,浇在上面。 因为小饱也要吃,卤汤里没有加辣椒,只有咸味和香料味。 林早就给自己调了个蘸水。 一个红辣椒切圈、两瓣大蒜切碎,加上一点盐、生抽和陈醋,最后加一点白糖提鲜,搅拌均匀,就可以了。 卤猪耳朵吃多了也会腻,所以今晚的素菜,林早做的是醋溜白菜。 一点点醋味,不呛鼻子,酸香开胃,配在一起吃刚刚好。 还有一锅猪龙骨炖虫草花汤。 这就是一家三口的晚饭了。 他们今天的早饭和午饭,是合在一起吃的,等于节省粮食了。 晚饭吃得丰盛一点,很正常吧! 林早把饭菜和汤盛出来一份,装在饭盒和保温桶里,送下去给傅骋。 想着傅骋可能会牙痒痒——丧尸应该都会,否则它们总是追着人咬做什么? 林早就特意把炖汤的骨头捞起来,放在汤里,给傅骋啃一啃。 林小饱则踩着自己的小板凳,把手洗干净,又踮起脚,打开餐具柜,在里面数筷子。 “一……二……三……四!” 好了! 林小饱抓着筷子,刚转过身,准备回去,忽然看见桌上有汤,正腾腾地冒着热气。 于是他又倒回去,拿了两个小铁勺子。 第43章 “一……二……” 喝汤要用勺子,不然会被烫到的。 他踮起脚,仰起脑袋,把自己用的小筷子、爸爸用的大人筷子,还有两个勺子,一样一样,都摆在餐桌上。 可是他还太矮,站在地上,看不清餐桌上的场景,摆得不是很整齐。 等林小饱把餐具摆好,林早也回来了。 林早故意没说话,放慢脚步,轻手轻脚地走上前,一伸手—— “哈!抓住一只小饱饱!” 林早的两只手,穿过林小饱的胳肢窝,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一只勤劳的小饱饱,在摆餐具,是在邀请本大王用餐吗?真是大胆!” “是啊。”林小饱停在半空,也不挣扎,只是蹬了两下小脚丫,“我们要吃饭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反应,林早又轻轻摇了摇他。 “小饱饱,你认真一点!我是贪吃的大胃王,我要把桌上的饭菜全部吃掉,一点都不给你留!” “你不是大什么王。” “我就是大胃王!简称大王!” 林早一边摇他,一边发出和动画片反派一样的笑声。 “哈哈哈!” “你是爸爸。” 林小饱叹了口气,扭着脖子回过头,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爸爸,我早就知道是你了,你吃的还没大爸爸吃的多呢。你真……” 话没说完,但是林早已经知道了。 林小饱想说的是—— “爸爸,你真傻!” 林早瘪了瘪嘴,把林小饱放到宝宝椅上:“你怎么知道是爸爸?爸爸都变声了。” 林小饱抬起头:“因为爸爸身上有香香的味道,像太阳晒过的枕头一样,变身也变不掉。” “是‘变声’啦,不是‘变身’。” 林早拿起他的宝宝碗,给他盛了一碗米饭。 “吃饭吧。” “谢谢爸爸。” 林小饱一手扶着碗,一手握着儿童筷,伸长胳膊,要去夹红彤彤、香喷喷的猪耳朵。 可是猪耳朵小小片、滑溜溜的,筷子一夹上去,就逃跑了。 “哎呀,真讨厌。” 林小饱害羞地挠挠头,继续夹,猪耳朵也继续逃。 “讨厌……不许再跑了!” 林小饱从宝宝椅上站起来,像一只捕猎的小猫,扑上去夹。 这下好了,猪耳朵“哧溜”一下,直接跑出盘子,跑到了桌子上。 “啊!你是猪耳朵,你不是猪蹄,你没有脚,你不能跑!你站住,让我吃!” 林小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他把衣袖往上拽了拽,怒气腾腾,蓄势待发。 他吃了这么多年的饭,还没有一个菜,敢这样跟他作对! 他今天一定要吃到这块肉! 他又夹,肉又逃。 他再夹,肉再逃。 他还夹,肉还逃! 几次下来,猪耳朵已经逃到了餐桌边缘。 林小饱最后一次伸出筷子,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猪耳朵,从桌子上滑下去。 “爸爸!不好了!它要跑到地上去了!” 林早忍住笑,端起林小饱的饭碗,放在桌子下面。 猪耳朵准准地掉进宝宝碗里,林早把碗还给他。 “给。” “谢谢爸爸,你真厉害。” “你也厉害。”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很有毅力,很有恒心,追杀一块肉,到天涯海角,是一个倔强的‘肉肉小杀手’。” “那当然了!” 林小饱下意识挺起小胸脯,结果挺到一半,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 爸爸好像……不是在夸他啊。 “爸爸!”林小饱生气蹬脚。 “幸好爸爸提前擦了桌子,不然这块肉都不能吃了。” 林早又给他夹了两片猪耳朵。 “给,慢慢吃。下次夹不起来,就喊爸爸帮忙,不许再用猪耳朵擦桌子了。” “知道了。” 可就算是爸爸把猪耳朵放进他的碗里,他也还是夹不起来。 林小饱只能噘起嘴巴,凑到小碗旁边,用筷子把猪耳朵推到自己嘴边。 张大嘴巴,一口咬住。 终于吃到了!可喜可贺! 林早悄悄看了他一眼,没敢再笑他,很快就转回头去,吃自己的。 “都夹到碗里了,你可以用手抓。” “不要,我不是小野人,我要用筷子吃。” “好吧。” 林小饱撅起嘴,吃了一片又一片猪耳朵。 中间的白色软骨,对他的小乳牙来说,还是太硬了,他嚼不动。 吃起来有点困难。 林小饱悄悄转过头,偷偷看了一眼爸爸。 确认爸爸没有在看他,他才轻轻放下筷子,直接上手拽! 呀,好像在吃橡皮筋! 实在是太麻烦了! 林早低下头,把脸埋进碗里,扒了两口饭。 不能笑,不能笑。 不能打击小饱吃猪耳朵的自信心。 不能…… “扑哧——” 林早终于还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小饱听见声音,下意识抬起头:“爸爸……” 林早同样伸出手,捏起一片猪耳朵,塞进嘴里,嚼得嘎吱响。 他笑着看向林小饱:“嗯?怎么啦?” 原来爸爸也在用手吃,那没事了! “没什么。”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看着爸爸,矜持地啃了一口猪耳朵皮。 爸爸的牙齿真锋利,吃猪耳朵不吐猪软骨。 * 吃完晚饭。 父子二人简单收拾一下餐桌,就拿上伤药和绷带,来到了一楼。 云南白药和干净绷带,给傅骋用了两次,剩的不是特别多,要省着点用。 所以今天晚上,林早只打算给傅骋胸膛上那道最大、最严重的、贯穿的伤口换药。 其他不是特别严重的伤口,就等明天晚上再换。 杂物间的铁门关着,傅骋正在里面吃饭。 林早毫不客气,也不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去:“骋哥,我来啦!” ——入室抢劫一般的爱情来啦! 傅骋抱着保温桶,把最后一口汤倒进嘴里,嚼了两下,看向他的双眼亮了起来。 ——欢迎欢迎!欢迎小早! 刚吃完小早做的饭,就能见到小早。 真是幸福的一天。 林早走上前,把他手里的保温桶拿走:“吃完了吗?吃完了来上药。” 看见保温桶里都空了,林早便放下心来,把东西交给林小饱。 “小饱,抱着。” “好。” 林小饱也学着爸爸的样子,低下头,看了一眼。 哇,大爸爸吃得真干净,都能给他照镜子了。 就在这时,傅骋最后嚼了两下嘴里的食物,把东西咽下去。 咔嚓咔嚓——咯吱咯吱—— 林早和林小饱下意识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 你喝的是汤,你在嚼什么? 下一秒,林早倏地睁圆眼睛,惊叫出声。 “啊!骋哥!你把炖汤的骨头也嚼碎吃了!” 他猛扑上前,一把按住傅骋的脸,就要掰开他的嘴。 傅骋沉默着,朝他露出尖利的犬牙。 ——小早,麻烦你放尊重点,我是丧尸! ——噢。 林早连忙收回手。 对不起,他给忘了,骋哥现在是丧尸。 林小饱站在旁边,惊叹一声:“哇!” 原来他们家里,牙齿最锋利的人,是大爸爸! “小饱,你先把饭盒和保温桶拿上去吧,等一下爸爸来洗。” “我也可以洗!” 林小饱抱着东西,跑上楼去了。 林早按住傅骋,拆开他肩膀上的蝴蝶结。 “下次不许吃骨头!算了,我下次不给你送骨头了。” 傅骋安静坐着,随他摆弄。 林早小心揭开绷带,仔细看看他的伤口。 大概是丧尸体质特殊,普通人被划出这么大一道伤口,早就血流成河了,不休养个把月,根本恢复不了。 傅骋身上的伤,倒是好了很多。 伤口已经结痂,血肉也重新黏合在了一起。 揭开绷带,也没有把伤口撕裂。 他只用了一天,就恢复到了正常人休养半个月的水平。 林早拿起毛巾,沿着伤口边缘,轻轻擦拭傅骋结实的胸膛和腰腹,擦去上面干涸的血迹。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早把毛巾放上去的瞬间,傅骋身上一僵,整个人都绷紧了。 他从喉咙里挤出来两声“呼噜”,喉结也跟着上下滚了滚。 林早浑然不觉,腰弯得有点累了,干脆蹲了下来。 他蹲在傅骋面前,抬起头,继续擦拭。 有一块血迹格外牢固,林早就伸出一根手指,隔着毛巾,使劲搓搓。 第44章 温温热热的触感,隔着手套和毛巾,准确无误地印在傅骋的胸膛上。 傅骋望着林早,呼吸一滞,紧紧握着拳头,越发绷紧了身上肌肉。 林早一边擦,一边说:“明天再给你炖补汤喝,你想喝什么汤?” 傅骋当然无法回答,林早也不指望他能回答。 “萝卜汤?三七汤?洋参汤?” 傅骋低着头,看着林早认真的小脸。 什么汤?小早给他喝的是什么汤? 为什么他感觉身上热热的? 傅骋微微偏过头,一双眼睛亮着红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他咧开嘴,用舌尖扫了一下尖利的犬牙。 为什么他的牙齿痒痒的? 为什么他的手蠢蠢欲动? 为什么他的心脏跳个不停? 吃了太多了人类食物,他差点忘记了,最好吃的食物,就在他面前。 傅骋低下头,眼睛盯着林早白嫩的脖颈,越凑越近,越凑越近。 越…… 下一秒,林早收起毛巾,倏地站起身来。 “哎呀!” 傅骋捂着脸,别过头去。 林早赶忙上前,想要看看他的脸。 “骋哥,我撞到你了?撞倒哪里了?不会把你的伤口撞开了吧?”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你别挡着了,给我看看嘛!快点!没事的,我戴手套了!” 林早把他挡着脸的手扒拉开,认真看了看。 别的倒是没事,就是…… 傅骋新长出来的牙齿太尖,把他自己的嘴巴划破了。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还故意问他。 “丧尸自己咬自己,体内的丧尸病毒会翻倍吗?还是会负负得正,从丧尸变回人?” 傅骋磨了磨后槽牙,定定地看着他。 ——还笑?还敢笑? ——等一下就咬住你的脖子!死死咬住! ——绝不松口,你再哭再闹,也不松口! 林早才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把弄脏的绷带收起来,继续给他换药。 傅骋板起脸,始终紧紧盯着他的脸,暗中窥伺,静静等候,随时准备再次捕猎。 只可惜,接下来一段时间,林早都没有再把脖颈袒露在他面前。 他没有再等到那样好的机会。 “好了。”林早打好蝴蝶结,“包好了,不许乱动,我明天再来。” 傅骋只能沉着脸,握着拳,眼睁睁看着林早离开。 林早离开杂物间,把铁门关上。 他不了解丧尸,但是他了解骋哥。 他也感觉到了,上药上到一半,骋哥忽然怪怪的。 眼神怪怪的,表情怪怪的,动作也怪怪的。 林早摸了摸脸颊,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把铁门锁上了。 保险一点好。 他还是不放心,又悄悄搬来长凳,和之前一样踩上去,从窗口看看。 看倒是看不出什么。 只见傅骋顶着满身的伤,起身走到墙角,往前一倒,额头顶着墙面。 像是在面壁思过。 丧尸本该是浑身冰冷的,他为什么身上滚烫? 身体里、心脏里,一团烈火,压不下去! 小早到底在汤里下了什么药?! 第26章 做饭吃饭,刷锅洗碗。 时不时下楼去,看看家养的丧尸老公。 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林早抱着林小饱,缩在被窝里。 棉被拽到下巴上,盖住他们小半张脸。 但父子二人微微仰起脑袋,睡得正香,比小香猪还香。 “哼……” “哈……” “哼哼哼……” “哈哈哈……” 怎么回事? 睡着睡着,林早下意识皱起脸,使劲用鼻子哼气。 他怎么忽然感觉喘不上气? 谁?谁把他面前的空气抽干了? 不行,不行,他要被憋死了! “哼!” 伴随着一声重重的声响,林早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环顾四周。 发生什么事了?他为什么醒了? 林早低下头,看向怀里的林小饱。 噢,原来是他。 小饱躺在他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个身,和他面对着面,鼻子对着鼻子。 这边吸气,那边呼气。 这边呼气,那边又吸气。 他们两个人,呼吸着同一片区域的空气,难怪会抢起来。 林早拍拍林小饱的后背,翻了个身,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继续睡。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嗡嗡嗡—— 林早再次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 这下是真的醒了! 林早瞬间警觉起来,不敢犯懒,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他穿好棉鞋,站在床边,一边披上大衣,一边给林小饱掖了掖被子,又拿起耳机,给他戴上。 这回没有给他放歌,就是当做耳塞,起到隔绝噪音的作用。 做完这些事情,林早才拎起放在床头的铁棍,走出房间。 他双手握着铁棍,把武器横在身前,警惕地穿过三楼走廊。 在家里待了快一个月,事情也经历了很多,林早不敢说自己完全不怕,至少胆子大了一些。 三楼安全。 林早顺着楼梯,一步一步,朝楼下走去。 二楼也安全。 那就是一楼! 林早刚来到一楼,马上就察觉到了—— 外面有人!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更响了,还有灯光透过遮挡窗户的纸板缝隙,从外面照进来。 林早握紧武器,循着光亮,快步上前,来到窗边。 把遮挡的纸板掀开一条小缝,只见张爷爷家门前,原本好好停着的一辆面包车,正敞着门、亮着灯,嗡嗡地发动着。 不好!有人偷车! 林早心里一惊,刚准备把棍子举起来。 下一秒,一个红彤彤的脑袋,从车里钻了出来。 林早赶紧把武器放下。 是红毛。 紧跟着,黄毛、绿毛,还有张爷爷,都出来了。 他们凑在一起说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林早还是能隐约听见几句。 张爷爷问:“怎么样?车会开吗?” 红毛点点头,比了个“ok”的手势:“跑起来没问题。” “那就好。”张爷爷一边说,一边从身后拿出一个塑料袋,“给,拿着路上吃。” “干爷爷,不行……” “你们做的那些米饼都烧焦了,一股糊味,吃了对身体不好。快拿着,吃饱了才有力气找食物。” “不行不行。那不是糊味,是焦香味,我们就爱吃烧焦的锅巴。” “不是借的,算是我送你们的,别担心,不用还。” “我们不是担心这个……” 张爷爷拿着塑料袋,强硬地要往他们手里塞。 三个彩毛也一样态度坚决,坚决不肯收。 直到张爷爷板起脸,对他们说:“快拿着,再吵下去,把街坊邻居吵醒了不说,万一把那玩意引来了,怎么办?” 说完这话,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张爷爷一甩手,直接把塑料袋甩进车里。 “去吧去吧。” 张爷爷拍拍他们的肩膀。 “一路顺风,平平安安。” “那我们走了。干爷爷,你也保重,等我们带吃的回来。” “走吧。” 张爷爷朝他们摆了摆手,三个彩毛上了车,把车门关好。 发动车子,一踩油门,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幸福街。 他们还挺聪明的,知道要趁天黑,半夜出发。 这样不引人注意,说不定还能捡个漏。 林早站在窗前,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不管怎么样,不是坏人就好。 他转过身,想要回去继续睡觉。 可在这时,张爷爷拄着拐杖,朝他走来。 林早停下脚步,把纸板掀开,看着眼前的老人家。 张爷爷在窗前站定,朝他笑了一下,轻声问:“小早,我和这三个孩子,把你吵醒了?” “没有啦。”林早笑着说,“我熬夜看电视呢,都还没睡,听见声音,就下来看一眼。” 张爷爷依旧笑着,看穿了他在说谎,却没有戳穿。 他只是像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另一个塑料袋:“给。” 林早愣了一下,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米饼。” “不用不用。”林早下意识也要摆手拒绝,“我们家还有吃的。” “给了他们三个一袋,也要给你们家一袋。这个就叫——”张爷爷顿了顿,“公平。” “可是我们家又不出门,不用干粮……” 第45章 “要的。做老人的,不能偏心,你也拿着。” 张爷爷提起袋子,把东西塞进防盗网的格子里。 “放这儿了。” “张爷爷……” 张爷爷把东西放好,转身就走。 林早喊都喊不住。 他只能拿好东西,关上窗户,顺着墙边去追。 可是张爷爷拄着拐杖,腿脚竟还麻利,穿过小巷,直接从后门回了家。 林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好吧,那就谢谢张爷爷了。” 也不知道张爷爷听见了没有。 林早低头看了看米饼,拎着东西,转身离开。 路过杂物间的时候,林早心思一动,特意停下脚步,踩着长凳,往里面看了一眼。 还好,傅骋没再面壁思过了。 他现在正背对着门窗,躺在床上睡觉。 不管是多厉害的丧尸,到了小早宿管这里,都必须准时熄灯睡觉! 林早笑了笑,放下心来,从凳子上跳下去。 他转过头,余光一瞥,忽然看见停在自家车库里的皮卡车。 这辆黑色的皮卡车,自从傅骋上次把它从外面开回来,就再也没动过。 林早抿了抿唇角,忍不住想,等家里的食物都吃完了,他是不是…… 也要像三个彩毛一样,出去找物资? 他会开车,但是开得不怎么好,车感一般,平时都要骋哥陪他,他才敢开。 而且外面还有那么多丧尸,要单独出门,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不知道那时候,骋哥能不能陪他一起去。 林早望着皮卡车浓重的黑色车漆,似乎被它所吸引,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车门前。 他拉开车门,爬到主驾驶位置上。 傅骋又高又壮,他的车座对林早来说,确实是有点宽敞了。 林早低下头,摸索着,把座椅和靠背都往前挪了挪。 他系上安全带,双手扶着方向盘,端端正正地坐好,努力回想骋哥教过他的开车步骤。 车子连钥匙都没插,可以随便练习。 先踩离合,然后挂挡,按按喇叭,看看左右。 林早一边在心里默念,一边认真复习,就怕自己太久没开车,到时候忘记了。 他练习了三遍,自我感觉还不错。 林早放下心来,往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放松下来。 天还很黑,可是他也睡不着了。 不如找点事情做。 林早转过头,看见自己摆在中控台上的三个小鸭子玩偶。 红黄蓝三原色的小鸭子,毛茸茸的,底座是弹簧,车子一开,三只小鸭子就在车上摇来摇去的。 像他们一家三口坐在车上一样。 ——看见自己塞在车子抽屉里的纸巾和帽子。 骋哥活得特别糙,夏天太阳再大,也不戴帽子,总是把自己晒得黑黑的,他就放了一顶帽子在车上,让他记得要戴。 他可不喜欢晒得太黑的男人。 ——看见骋哥丢在副驾驶上的粉色毛巾。 毛巾上沾着血迹,应该是……骋哥被丧尸抓伤之后,用来擦拭过伤口。 林早还看见,小饱落在车上的玩具小车,他放在车上的柠檬香包、挂在车内后视镜上的木质佛牌。 还有…… 就在这时,车内后视镜上,忽然有一个红点闪了一下 林早警觉起来,微微坐直起来,探手去摸后视镜。 什么东西? 没多久,他就顺着一条黑色数据线,把一个黑色的小匣子,拽了出来。 这是什么?是…… 林早盯着上面闪烁的小红点,看着看着,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是记录仪!是行车记录仪! 林早反应过来,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他怎么把这个给忘了?他怎么会忘了这个东西? 他怎么能忘了? 行车记录仪在车上,骋哥前阵子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什么事情,都会被拍下来。 他之前写《丧尸老公喂养日记》,空了好几天的内容,现在就可以全部补上了! 林早眼睛一亮,马上捏住那个小黑匣子,找到内存卡,拔出来。 他握着小小的卡片,跳下车,兴致勃勃地跑上楼去。 走!去看看骋哥那些天,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 林早来不及多想,快步跑上三楼。 先回卧室看了一眼,确认林小饱还在睡觉,便轻手轻脚地把房门关上。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书房门,小跑进去。 他们家的书房,可以算是整栋自建房最豪华的房间了。 整整两面墙、打到顶的欧式大书柜,正中是一面巨大的书桌,桌上摆着小县城里难得一见的曲面屏电脑。 书柜书桌都是红木,一整套定制的,花纹都一样。 因为当时傅骋说,小早是家里最有文化、学历最高的人,为了小早的事业更好发展,必须给他安排最好、最豪华的书房。 书柜太大,林早的幼儿园教师资格书、手工绘本、教案本,一直没能把柜子填满。 特意从省城扛回来的曲面屏电脑,最大的用处,也只是给林小饱玩4399小游戏。 现在好了,傅骋带回来的大米,终于把空旷的书房填满了。 林早拖出电脑椅,在书桌前坐下,按下按钮,打开电脑,把内存卡插进卡槽。 “叮咚”一声,电脑开机,开始读取记录仪内存卡。 林早甩了甩鼠标,点开文件夹。 车子启动的时候,行车记录仪实时录像,三分钟一段。 车子没开,记录仪就待机。 录像一天顶一天,一般是保存三个月内的行车视频。 还好他们这几天都没开车,林早很快就找到了傅骋在外面那段时间的视频。 点开视频,有三个小屏幕。 一个拍前车窗,一个拍车里场景,一个拍车后斗。 是了,他们家的记录仪,是三个摄像头的,车子里里外外都能照到。 声音也收得很清晰。 下一秒,傅骋的声音,从镜头外传来。 “老婆,我走了。” “嗯,路上小心,实在不行就回来,家里还有食物,我们自己种菜吃。” “大爸爸拜拜!” “拜拜。” 林早还记得当时的场景,记得清清楚楚。 傅骋第二次出门去找物资,他本来是不想让傅骋去的,可是傅骋坚持要去。 他说,丧尸爆发还不到十天,其他人肯定都还没反应过来,他得赶紧出去一趟,多弄点吃的喝的回来。 等到其他人都出门,就来不及了。 傅骋劝了他好久,拍着胸膛保证,赌咒发誓,林早才勉勉强强点了头。 要是可以,他就跟着傅骋一起去了。 可是小饱还这么小,离不开人,也不能跟他们一起去。 所以…… 唉…… 林早低下头,垂了垂眼睛,掩去眼底落寞神色。 视频继续播放。 镜头外,再次传来响亮的声音。 “啾——大爸爸拜拜!” 这是林早抱着林小饱,让他亲了一下傅骋的面庞。 “拜拜。”傅骋应了一声,“在家里要乖乖听爸爸的话,不能惹爸爸生气,明白吗?” “明白!我一直都很乖,大爸爸在外面也要乖。” “噢。你是他儿子,我是他老公。” 林早小声说:“做老公也要乖。” 然后…… 林早记得,然后傅骋偏过头,把脸凑到他面前,让他也亲一下自己。 “老婆!我最爱的小枣老婆!” 林早放下林小饱,踮起脚,双手捧住傅骋的脸,亲了一下他的嘴巴。 傅骋红着脸,想亲回去,又想伸手去捂林小饱的眼睛,最后还是回到了车上。 临走时,傅骋还不忘叮嘱他们:“小枣,把门锁好,记好暗号,不许给别人开门,早睡早起,好好吃饭,我马上就回来,别出来,快回去……” 林早拉着林小饱,刚追出去一步,就被傅骋劝回去了。 车前窗的风景急速倒退,路上没有一辆车,没有一个人。 一直到离开幸福街,傅骋还在跟他们说话。 “早睡早起,不许熬夜看电视,也不许熬夜玩游戏。” “我不在家,你们两个没有火炉可以抱,晚上睡觉,被子要多盖一床。” “先去粮站买米买面,再去屠宰场买肉,蔬菜水果不好找,不知道菜市场还有没有开着。” “有奖问答,大爸爸喜欢吃什么水果?” 傅骋忽然嚎了一嗓子。 然后等着本该坐在副驾驶上的林早、坐在后排的林小饱回答。 可是他等了几十秒,都没能等到他们的声音。 傅骋这才想起,老婆儿子不在车上。 第46章 于是他自问自答:“大爸爸不挑食,什么水果都爱吃。” “小饱随大爸爸,给什么都吃。” “小枣比较挑食,小枣爱吃大草莓,爱吃砂糖橘。” 这一路上,傅骋都在自问自答。 行车记录仪诚实地把他的每句话都录下来了。 “提问,小枣爱吃什么蔬菜?” “小枣最爱吃西红柿,第二爱吃生菜。” “小枣和小饱最讨厌吃什么蔬菜?” “最讨厌苦瓜,第二讨厌菠菜。” “再提问,大爸爸爱吃什么蔬菜?” “大爸爸最爱吃小枣和小饱吃剩下的菜。” 傅骋在记录仪里,变成一个十足十的话唠。 或许,他也不太习惯,老婆儿子不在车上的出行吧。 话都说完了,傅骋又开始唱歌。 “哥有老婆,他很爱我,哥的一生只爱我老婆!” “老婆第一呀,老公第二,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儿……” 电脑屏幕前,林早捧着脸,没忍住笑出声来。 怎么骋哥唱的每首歌都这么土? 那首《哥有老婆》,一直在唱。 没多久,傅骋唱的歌就不土了。 他自己听的歌唱完了,就开始唱林早喜欢的老歌。 林早喜欢的每首歌,他都记得,都能哼上两句。 和唱自己的歌不一样,他唱林早喜欢的歌,总是刻意放轻声音,生怕把歌碰坏了。 就这样,傅骋一路哼着歌,一路来到粮站。 这个时候,来粮站买米买面的人,还不算多,只有零星三五个。 开粮站的老板,是他上高中时候的兄弟,后来也跟着他一起去外地跑过车,做过生意。 傅骋毫不客气,直接把车开进对方家后院里,下了车,去找人。 两个人在皮卡车前面,说了有几分钟的话。 最后,傅骋扛着两袋米,那个兄弟也抬着一袋米,一脸歉意地帮他把东西放到车上。 “傅哥,实在是对不住,限购是昨天就开始搞的,有摄像头,我也不敢太明目张胆,就多给你一袋……” “道什么歉?”傅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粮站搞限购,我多去几个粮站就好了,别蔫头耷脑的。代我和小枣、小饱向弟妹问好,事情过了再聚。” “好,你慢走!” 傅骋上了车,“哐”的一下把车门关上。 车子掉头,离开这个粮站。 傅骋一路开着车,一连找了五个粮站、三个菜市场,还有两个屠宰场。 不管有没有东西,都停车下去看看。 傅骋的兄弟还挺多,都是交了心的铁哥们儿。 有几个在粮站工作,有几个在屠宰场工作,都给他弄了不少东西。 傅骋用黑色的防水布盖着物资,载着这些东西,继续往城外走。 他要去乡下,去丧尸病毒还没有特别严重的地方。 饿了就拿出林早给他做的米饼,就着矿泉水啃两块。 累了就把车门锁好,把座椅放平,躺在上面歇一会儿。 这次出来,他能感觉到外面越来越混乱。 所以他不打算就这样回家,他还想多弄点食物。 有了充足的物资,他就能搂着老婆儿子,舒舒服服地待在家里,过上皇帝一般的美好生活。 再也不用出门。 视频里,第二个平静的夜晚。 傅骋把皮卡车停在隐蔽的郊外树林里。 他靠在座椅上,双手枕在脑后,轻轻哼着不成曲调的歌。 “我的爱如潮水,爱如潮水,将小枣包围……” “我和小枣吻别,在无人的街,让风嗤笑我不能拒绝……” “爱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小枣知道我会用行动表示……” 他的每句歌词里,都带了一个“小枣”。 或许是觉得有点不公平,于是傅骋想了想,又换了首唱。 “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小饱……” “不行,不能一群,养不起。” “一只就够了。” 傅骋在心里想着林早和林小饱,在嘴里默念着他们的名字,长长地舒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准备睡一会儿。 可就是在这时,车后斗的摄像头里,忽然闪过两道幽幽的绿光。 两只丧尸,拖着黏糊糊、湿哒哒的步子,朝摄像头走来。 ——电脑前的林早,倏地站起身来,俯身靠近,紧紧盯着屏幕。 不许!不许! 不许伤害他的骋哥! 第27章 不许!不许! 不许伤害他的骋哥! 林早站在电脑前,两只手扶着屏幕,急得眼眶都红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明明骋哥已经很小心谨慎了! 明明他已经把车停在偏僻的山里了! 为什么山里还会有丧尸出没? 为什么丧尸专挑骋哥睡觉的时候出现?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两只丧尸,好像拥有人类的智慧一样? 林早低下头,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屏幕里的场景。 两只丧尸,穿着蓝白条纹的制服,拖着沉重笨拙的脚步,一步一步,朝摄像头靠近。 往前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 直到它们来到主驾驶车门边。 隔着车窗玻璃,它们仿佛看到车里有人。 于是它们后退两步,退到傅骋看不见它们的安全区域。 从这一刻起,它们再也不往前走,只是绕着车后斗打转,甚至连动作都放轻了。 两只丧尸围着车后斗,转了两三圈,像是在查探什么。 紧跟着,它们在后斗前站定,举起双手,抓住挡板,往上一撑。 两只丧尸直接爬到车上,钻进了傅骋用来遮盖物资的黑色防水布里! 林早不敢相信地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快速按动键盘上的后退箭头,把视频时间线往回调了几秒。 是真的! 它们真的爬进去,躲起来了! 这两只丧尸,和林早在家里、隔着窗户看到的行尸走肉,完全不一样。 它们是有智慧、有理智的! 怎么会这样?怎么还有这样的丧尸? 几秒之后,视频中断,行车记录仪进入待机状态。 林早颤抖着手,拿起搁在桌上的细框眼镜,给自己戴上。 他有一点近视,度数不深,除了读书写字,他一般都不戴眼镜。 但是这回,一定要戴。 林早深吸两口气,平复好心情,把电脑椅拖回来,重新坐好。 他翻开教案本,拿起钢笔,快速在自己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上记录。 笔尖刷刷。 ——3000年2月16日,晚十一点,大景山区域。 ——两只丧尸,疑似保有人类意识…… 写完之后,林早抬起头,按下鼠标。 视频继续播放。 等行车记录仪再开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傅骋醒了。 他下了车,用瓶装矿泉水漱口洗脸,又拿出林早给他准备的干粮。 干粮剩的不多,原本满满当当的塑料袋里,这时只剩下两块米饼了。 傅骋拿着饼,一边吃,一边绕着车,巡视一周。 屏幕里的傅骋优哉游哉,毫不畏惧。 屏幕外的林早,却已经快要急死了。 尽管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是怎么样的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地紧张。 他想让骋哥发现藏在车后斗的那两只丧尸,却又害怕丧尸凶残,骋哥打不过它们。 他不敢看,不敢看骋哥跟它们是怎样相遇、怎样搏斗的。 他恨不得钻进屏幕里,一把拉住骋哥,带着他迅速躲回车里。 可是他做不到,他不能。 防水布盖得好好的,傅骋没有掀开看,也就没有发现躲在底下的两只丧尸。 检查之后,傅骋上了车,拿起装着米饼的塑料袋,把剩下的米粒渣渣,倒进手掌里。 他一仰头,把米粒送进嘴里,咔嚓咔嚓,嚼了两下。 林早捂着脸,喉间哽塞,几乎说不出话来。 偏偏屏幕里的傅骋,一句接着一句,不肯停歇。 “老婆烙的饼,就是‘老婆饼’。好吃,就是太少了。” “最后去一趟粮站,今晚就回家。” “回去看老婆和儿子。” 傅骋一手挂挡,一手打方向盘。 车子掉头,碾过他特意铺在地上,用来隐蔽的树枝树叶。 就这样,傅骋载着两只丧尸,离开了这里。 林早的心,越发揪了起来。 完了,这下全完了。 * 行车记录仪继续运转,如实地记录发生过的一切。 傅骋开着车,沿着山路,翻过这个山头,来到隔壁城市的一个粮站。 林早握着笔,把镜头里一闪而过的粮站名字记下来。 第47章 傅骋在这个粮站里,没有认识的兄弟,再加上来买粮的人明显多了不少。 所以他把车停在路边,规规矩矩地过去排队。 在记录仪息屏的前一秒,林早仿佛看见队伍里,有熟悉的身影闪过。 他把视频往回调,再按下暂停,仔细观察,果然看见一个人—— 光头,是光头! 那个带人来抢劫的光头! 他也在这里! 可是随着车子熄火,记录仪也黑屏了。 林早什么也看不见。 直到几分钟后—— 一阵剧烈的抖动,将三个镜头唤醒。 原来是光头和几个男人,鬼鬼祟祟地围在皮卡车旁边,偷摸伸出手,想掀开车上的防水布。 傅骋在队伍里,回头看见,怒喝一声,一个箭步上前,猛地把光头踹翻在地。 “干什么呢?!” 这是他给老婆儿子带的粮食! 你们还想抢劫不成? 光头“哐”的一下摔在地上,抬头看见傅骋,像是认出他来了,指着他,一脸惊恐:“你你你……” 傅骋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揪住他的衣领,把他丢了出去:“滚!” 他抬头一看,见买米的队伍越来越长,自己还从队伍里出来了,又两三步追上前去,一把抢过光头刚才插队拿的米。 “你……” 光头还想反抗,又被傅骋踹了一脚。 “这算是你赔的,滚回去继续排!叫你排队,没叫你插队!” 傅骋扛起一袋大米,转身就走。 眼睁睁看着他朝皮卡车走去,离车后斗越来越近,林早只能在屏幕前用力摇头。 不要!不要! 骋哥不要过去! 光头要看,就让他看,你不要过去! 傅骋掀开防水布—— 下一秒,两只丧尸,一跃而起! 一瞬间,整个世界陷入混乱。 尖叫,惊呼,嘶吼,嚎叫。 “怪物!是怪物!” “车上有怪物!” “救命啊!救命……” 光头下意识回过头,看着眼前的场景,被吓得瘫倒在地,手脚并用,连连后退。 傅骋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车上会藏着两只这样的东西。 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手里的五十斤大米抛过去,重重砸中两只丧尸。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只丧尸朝他伸出尖利的爪子,抓破了他的衣袖。 傅骋毫无察觉,或者说,他根本来不及去看手臂。 他不退反进,猛扑上前,徒手抓住两只丧尸的胳膊,把它们从车后斗上拽下来,狠狠地把它们掼在地上。 他的物资! 他给老婆儿子准备的物资! 刚赶走一个光头,又来了两个恶鬼! 两只丧尸摔在地上,像是被折断了手脚,挣扎着爬不起来。 傅骋不敢松懈,乘胜追击,从车里拿出铁棍,高高举起,重重地砸在它们的头上。 鲜血四溅,脑浆迸裂。 就在他处理丧尸的时候,粮站里的其他人,都挤在一起,躲在远处,远远地看着。 直到倒在地上的两只丧尸完全失去生息,变成一滩烂泥。 傅骋才停下动作,拄着铁棍,松了口气。 身后众人,这才纷纷上前。 “小伙子,真厉害啊。” “不错不错,也算是保护我们大家了。” “拿这么多吃的,准备回家去啊?” 话音未落,下一秒,他们就指着傅骋的右手臂,再次尖叫起来。 “啊——” “他被怪物咬了!快跑,快跑啊!” “我就说,好端端的,他的车上怎么会有怪物?” “他和怪物肯定是一伙的!还出来跟我们抢粮食!” “我刚刚还看见了,那个光头只是摸了一下他的车,他就抢了人家的米!” ——不是的!骋哥和丧尸才不是一伙的! ——他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他不是故意把丧尸带过来的!他也不知道!他没有发现! ——他就算被丧尸抓伤,也会是很好很好的丧尸! 屏幕前,林早红着眼眶,两行眼泪顺着脸颊落下。 他用力摇头,想要为傅骋辩驳。 ——你们刚刚还夸他厉害的。 ——你们刚刚还夸他了。 ——你们害怕,走就好了,不要这样骂他! 屏幕外的林早哭得不能自已。 屏幕里的傅骋,却忽然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随后用力衣袖。 他的手臂血淋淋的,把血抹干净,上面是三道不算太深的抓伤。 傅骋转过身,故意举起受伤的手臂,对着人群甩动,又引起一阵骚乱。 “啊!” “我被他的血溅到了!” “救命啊……” 傅骋扯了扯嘴角,笑着骂了一声:“神经病。” 他才不是为了保护别人,才出手的,他保护的是自己的老婆儿子。 所以,他不需要陌生人的感谢,也不在乎陌生人的辱骂。 傅骋转过身,把车上物资整理好,自顾自地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 围观人群对他又恨又怕,推推搡搡的,想派个人出去制服他,可是谁都不肯出去。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傅骋上了车,发动车子,猛踩油门。 车轮碾过地上的丧尸烂泥,甩了他们满身。 “呸!” “不要脸的。” “都被怪物抓伤了,还敢出来乱逛!” 傅骋开着车,还没出去多远,刚离开这条街,就停了车。 他随意把车停在路中间,低头看向自己受伤的右臂。 傅骋用毛巾死死缠住右臂上方,试图阻止血液循环。 他又用左手去掐、去捏、去挤,想把感染了病毒的脏血挤出来。 鲜血滴滴答答淌下来。 傅骋觉着差不多了,便胡乱翻找着工具包,从里面拿出一把小刀。 他咬着牙,用刀去挖伤口,用刀把伤口划得更深,把里面的脏肉脏血都剜出来。 丧尸抓出来的伤口,本来不深,是被他自己一刀一刀,越挖越深、越挖越厉害的。 最心急的时候,傅骋甚至举起小刀,对准了自己的右边肩膀。 实在不行,他就截肢。 他把手臂给砍掉! 把手臂砍掉,就不会变成丧尸了! 他怎么能这么不当心? 他怎么能不把防水布掀开检查? 他怎么能…… 这下子,该怎么回去见老婆儿子? 车里的傅骋,终于低下头,呜咽着,落下两滴泪来。 老婆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他又该怎么办? 彼时彼刻,此时此刻—— 傅骋沉默落泪,林早恸哭出声。 林早幻想过很多场景。 他以为,骋哥是被丧尸围攻了。 他以为,骋哥是和丧尸狭路相逢,最终不敌。 他以为…… 他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的阴差阳错。 难怪光头那时候就知道,骋哥被咬了。 原来当时,他就在现场。 林早好恨光头,越来越恨。 如果当时,骋哥没有那么警惕,没有发现光头靠近他们的车。 那丧尸攻击的就是光头了,就不是他了。 林早承认,他很坏,特别坏。 可他就是这样想的。 他就是想让光头给骋哥挡伤。 光头是他们家的仇人,光头的命一文不值。 他那样坏的人,死了还能节省粮食。 可是他的骋哥不一样,骋哥是好人。 没有骋哥,他会死的! 他和小饱都会死掉的! 林早满脸是泪。 他已经完全看不清眼前的屏幕,更别提往教案上写字了。 而屏幕里的傅骋,已经用毛巾把眼泪擦干净了。 他很快就调整好状态,再次发动皮卡车。 什么丧尸?什么病毒? 他全都不管了。 他要去给老婆儿子找物资。 老婆儿子还在家里等他,他要去找老婆爱吃的巧克力糖,去找儿子爱吃的泡泡糖。 不管是人,还是丧尸,反正他是来打猎的,只要他带着零食,回到家里,老婆儿子一定高兴。 傅骋原本打算,这天晚上就回家的。 但是现在,因为这个变故,他把自己回家的日子推迟了。 这就是他在外面停留这么久的原因。 被丧尸抓伤的第一天,傅骋一整天都在开车。 他如同疯魔一般,一刻不停地默念着林早和林小饱的名字,辗转各地,寻找物资。 第二天,丧尸病毒开始发作,傅骋咬着牙,靠在座椅上,硬生生扛下疼痛,最终昏死过去。 第三天,傅骋从昏迷里醒来,惊奇地发现,自己感觉不到饥饿,也没有生理需求的困扰。 第48章 于是他不吃不喝,不眠不休,找物资找得越发起劲。 第四天、第五天,他不想再昏迷,浪费时间,便掐着自己的伤口,让自己保持清醒和冷静。 一面忍受煎熬,一面搜寻物资。 直到皮卡车超载好几倍,再也塞不下任何东西。 直到傅骋感觉肢体越来越僵硬,直到他开始忘记林早和林小饱,念起他们的名字,都要思考好一会儿。 他才终于调转车头,朝家的方向开去。 在忘记林早和林小饱之前,最后见他们一面。 就这样,傅骋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穿过国道,翻过山路。 傅骋凭借着强悍的意志力,开着车,如同驾驭着没有理智的野兽,奔袭在山林与城市之间。 有的时候,仅仅是一个分岔、一个路口,傅骋走错了路,在相同的地方跌跌撞撞地转了好几圈。 不知道过了多久,熟悉的街道出现在屏幕里。 林早再一次,在视频里听到自己的声音。 ——“骋哥!欢迎回家!” 欢迎回家…… 欢迎…… 忽然,林早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 他胡乱抹了把脸,擦去脸上泪水,快步跑出书房,朝楼下跑去。 一路往下,直接跑到杂物间门前。 林早拿出钥匙,把钥匙插进锁孔里,左右拧了两下。 他太过慌张,也太过着急,竟然连怎么开锁都忘了。 无比漫长的十几秒之后,林早终于推开铁门。 傅骋早就被他开门的声音吵醒了。 他坐起来,按照林早之前要求他的那样,望着铁门的方向。 ——怎么了?天还没亮,小早就来给他送早饭…… 思绪未完,林早飞奔上前,双手捧起他的脸,盯着他的面庞。 傅骋混沌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下一秒,林早低下头,垂下眼,凑上前。 林早温热柔软的唇瓣,贴在傅骋冰冷坚硬的额头上。 不顾一切,无所畏惧。 ——骋哥,欢迎回家! 第28章 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轻轻柔柔的一个吻。 一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世界仿佛停滞。 完全黑暗的杂物间,仿佛朝着四面八方无限延伸,变成整个世界。 而这个世界里,只剩下林早和傅骋两个人。 傅骋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早已经被额头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定在了原地。 就像是小早和小饱爱看的神话电视剧,神仙下凡,要收服天底下最强悍、最凶恶、最不通人性的野兽。 小早神仙落在他面前,对着他轻轻一弹指。 轻柔温和的法术,落在他的额间,把他点成一座石像。 傅骋知道,小早怕他。 小早有时会用警惕戒备的眼神看着他、观察他。 一旦他有动作,小早就会把他推开,逃到那道铁门外,重重地把门锁上。 所以,傅骋不敢乱动。 或者说,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动作,才能让小早不害怕。 又或者,他现在这样完全僵硬的肢体,暂时还做不出太大的动作。 所以,傅骋极力压制着血脉里的嗜血天性,尽数收敛了满身的攻击戾气。 他按照小早之前教他的那样,乖顺地坐在床上,等待小早的靠近。 害怕吓到小早,他甚至刻意放轻了自己的呼吸声。 可他不知道,一旦有了这个念头,他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 他越是想要控制,呼吸就越是急促,呼吸声就越是大声。 连带着他的心脏,他冰冷沉重的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剧烈凶猛,一刻不停,像打雷一样。 傅骋紧紧咬着后槽牙,死死攥着两个拳头。 他试图控制,试图调整,试图平复心情。 ——呼吸不能这么大声,会吓到小早的! ——小早在亲我,小早的嘴巴好软。 ——心跳也不能这么大声,会吓到小早的! ——小早在亲我,小早的身上好香。 ——冷静点!冷静点!别把小早吓跑了! ——小早在亲我!小早在亲我!小早在…… 柔软的唇瓣落在他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擦过他的皮肤。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香气的小早,就站在他的面前。 傅骋终究抵挡不住诱惑。 他试探着,抬眼看去。 小早是用嘴巴亲他的吗? 小早的嘴巴为什么会这么软? 小早为什么不睡觉,特意下来亲他? 看到林早的瞬间,傅骋的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个角度,能看到林早亲吻他时,白皙的脸庞,微红的双眼,还有挂在睫毛上的一颗泪珠。 小早不是一时兴起,才来亲他的。 小早是很认真的。 可小早为什么又哭了? 是谁又欺负小早了? 下一瞬,林早眼睫微颤,挂在上面的那颗泪珠,轻轻落下。 与此同时,朝阳升起,日光初透。 清晨的第一缕日光,从他们头顶的那个小窗口,照了进来。 窗口里的排气扇,早就被傅骋拆掉了。 现在的窗户上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日光就这样毫无阻挡地,落在林早的脸上身上,在他周身笼罩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傅骋静静地望着他,不自觉翘起嘴角。 好看,小早好看。 日光笼罩着林早,同样也照在傅骋身上。 对于浑身冰冷的丧尸来说,这样的日光有点烫。 可是傅骋不在意。 小早的亲吻,已经把他的心脏填满了。 小早亲他多久,他就能在这里待多久。 小早一直亲他,他就一直待着。 可也是在这时,亲吻完毕。 林早捧着他的面庞,慢慢和他分开。 柔软的触感转瞬即逝。 傅骋翘起来的嘴角,也慢慢地放了下去。 怎么回事? 小早怎么不亲他了? 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他没乱动啊!他没吓唬小早啊! 小早为什么…… 傅骋着急,刚准备站起来,却被林早按住了肩膀。 “骋哥,坐好。我没说站起来,就不许起来。” 林早按住他,低下头,认真地看着他的面庞。 傅骋顺从地坐好,同样定定地看回去。 小早是要换个地方亲吗? 要用嘴巴亲他的嘴巴吗? 小早的嘴巴这样软、这样热,他的嘴巴却…… 傅骋抿了抿嘴角。 这样冷,这样硬。 他还长着尖利的犬牙,随随便便就能咬破小早的嘴巴。 就算这样,小早也要亲他吗? 他的心脏,忽然跳得更厉害了。 他想凑上去,他想贴上去。 他想和小早亲嘴。 傅骋再一次准备站起来,却又一次被林早按了回去。 林早见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嘴巴,眼睛都红了,当然明白他想做什么。 可他只能严肃拒绝:“不可以!不可以亲嘴巴!” “前几年,你还在外面跑车送货的时候,我们就说好了,你每次回来,都给你一个欢迎的亲吻。” “前阵子你回家,我忘了亲你,所以现在给你补上,是补偿你的。” 林早刚刚大哭过一场,眼眶和鼻尖还是红红的,像小兔子一样。 他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水,看着傅骋,一脸认真,宣布规则。 “只……只可以亲额头,其他地方,都不可以!” “只可以我亲你,不可以你亲我!” “只可以我主动,不可以……” 听不懂。 傅骋再次站起身来,试图靠近。 林早扬起手,轻轻拍了一下他的面颊。 “都说了不许了!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见林早板起脸,声音也大了几分,傅骋只得坐了回去,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早,还把自己的脸往他手心里贴了贴。 这个他也懂!小早要摸他!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越发扬起手,却也没再打他。 别看他现在一副温顺乖巧,毫无攻击性的模样。 实际上的他是什么模样,林早可太清楚了! 林早不了解丧尸,还不了解傅骋吗? 要是让他主动,要是他们亲嘴,傅骋一定死死地按住他,把他的嘴咬破。 到时候,丧尸病毒就顺着伤口传过来了! 所以—— “说了不许,就是不许!” “今天的份额已经没了,下次表现好,再奖励你一下。” 林早自信,傅骋会听他的话。 第49章 就算听不懂,傅骋也一定会听。 林早最后捧起傅骋的脸,上下左右看了看。 “没受伤就好,我现在上去给你煲汤,你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这话,林早松开手,转身就要走。 傅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 好霸道的一个小早! 大早上的,在外面使劲拍门开门,把睡得正香的丧尸吵醒。 然后冲进来,按住丧尸的脑袋,狠狠地亲他的额头。 就亲了一下,他就不亲了,转身要走了! 他把丧尸亲得心脏狂跳,就把丧尸丢下了、不管了! 好不负责任的小早!好始乱终弃的小早! 傅骋回过神来,如同猛虎一般,猛扑上前。 同一时间,林早迈出房间,把铁门关上了。 傅骋最后扑到门上,发出“哐”的一声巨响。 回来!小早回来! 不许这样!不许亲一口就跑! 再亲一口!再亲一口! 傅骋在门里急得不行,又怕碰到自己的额头,把额头上的那个吻弄丢了。 于是他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拍门。 林早在门外,当然也听到了动静,下意识回头看去,又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唇。 怎……怎么了吗? 他没有在嘴巴上下药啊,傅骋这是什么动静? 傅骋继续拍门,想像林早一样,把门给敲开。 小早回来! 世界上还没有一个猎物,能亲了捕猎者就跑的! 傅骋想不明白。 他有世界上最强健的体魄、最强悍的力量,还有最敏捷的反应能力,他怎么会抓不住喜欢的猎物? 此时此刻,傅骋体内的兽性,彻底占据了上风。 他后悔极了。 他早就应该一把抓住猎物的胳膊,掐住猎物的腰身,把他牢牢地锁在自己怀里,按在身下,直接亲上去。 他怎么会担心猎物怕他?他怎么会把猎物放跑了? 一时之差,酿成大错! 小早!小早!小…… “早!” 嘶哑粗粝的声音,低沉沉地响起。 下一秒,傅骋和林早都愣住了。 林早连忙回过头,趴在铁门上。 “骋哥?骋哥!你刚刚说什么?” 他听见了!他听见骋哥说话了! 傅骋试着张了张嘴,清了清嗓子。 “嗷……” 不,不是这个。 前面还有一个音节。 应该是…… “早……早?” 傅骋现在的声音,绝对算不上好听。 他的嗓子沙哑,喉头哽塞,发出来的声音又低又哑,像用砂纸磨过。 事实上,发出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喉咙就像被刀子划过一般,剧烈疼痛。 可是…… 他练习了这么久。 这阵子,他每日每夜都在心里默念小早的名字,每日每夜都躲在墙角尝试发声。 他心里知道这个字怎么念,他也听过别人喊这个字,可他就是喊不出来。 现在他喊出来了! 他太想亲吻小早,不由自主地喊出了小早的名字。 终于找到了发声技巧,傅骋生怕自己忘了,赶忙继续练习。 “早?早!” “骋哥,你会说话了!你竟然会说话了!” 门外的林早不由地欢呼起来。 “啊!太棒了!你是会说话的丧尸!” “早……” “早!早早早!” 林早激动得直接蹦起来,在原地转圈,在一楼到处跑来跑去,欢呼雀跃。 他不知道该找谁分享这件天大的喜事! 他必须要找一个人!必须要…… 正巧这时,林小饱穿着睡衣,揉着眼睛,出现在楼梯上。 “爸爸……你又偷偷来看大爸爸,不带我……” 话还没完,林早眼睛一亮,一个箭步冲上前,把他抱起来。 “小饱,快!快过来听!大爸爸会说话了!” 林小饱有点没睡醒,眼睛上还沾着黄黄的眼屎。 “爸爸,大爸爸不是一直都会说话吗?他又不是大哑巴。” “他前几天都不会说话!你没发现吗?他前几天把自己关在杂物间里,都不会说话的!” 林早抱着林小饱,把他的耳朵贴在铁门上。 “你听!大爸爸在向我们问好呢!” “爸爸,我听不见……” “那爸爸安静一点。” 林早闭上嘴,还不到五秒钟,马上又激动起来。 “大爸爸刚学会说话,声音比较小,你听不见也正常。” “但是我刚刚听见了!我听见他说话了!” “他对我说‘早’!他跟我问好!不是我的幻觉!” “骋哥竟然会说话了!我就说,他是与众不同的丧尸!他是有人类意识的厉害丧尸!” “我亲了他,他就会说话了!难怪他刚才这么激动,原来他是想跟我说话!” 林早兴奋得根本停不下来。 傅骋只说了一个字,他却说了几百句话。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林早抱着林小饱,直接爬到窗前长凳上。 他和小饱一起,出现在小窗外。 傅骋就站在门后面,低着头,认真练习。 “早……” 林早感动得热泪盈眶,再一次落下泪来。 他抬起手,用衣袖胡乱抹了把眼睛,随后举起手,朝傅骋用力挥舞。 “骋哥,早!早早早!早上好!” 傅骋抬起头,定定地望着他。 “早?” “早!” 林早高兴到直接唱了起来。 “早早早!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 傅骋怔愣片刻,神色有些疑惑,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勾起嘴角,宠溺地看着他。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因为抓不到小早而焦急愤怒。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早会忽然重复自己的名字,忽然又唱起歌来。 但是他知道,小早现在在笑。 不管怎么样,小早高兴就好。 他喊小早的名字,小早会高兴。 小早高兴,那他就高兴。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看着林早,继续练习:“早?早!” 林早听见他说话就激动,挥舞着手,和他一唱一和。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早早早!” 林小饱把眼角的眼屎擦掉,抬起头,看看神色宠溺的大爸爸,再看看欣喜若狂的爸爸。 他们一个在唱歌,一个在不断地重复一个字。 两个人隔着窗户,都很高兴。 但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不好了,糟糕了,爸爸和大爸爸好像……变傻了。 “早?” “早早早!”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皱起小脸,总感觉他们的对话,有哪里不对劲。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过来。 他抬起头,打断了爸爸的歌唱和大爸爸的单字练习。 “爸爸,大爸爸不是在跟你说‘早上好’。” “那他还能说什么?我听得清清楚楚,就是‘早’。快来跟大爸爸打招呼,说‘早安’。” “爸爸,大爸爸在喊你的名字。” “啊……啊?!” 第29章 林早的名字——早。 起床打招呼——早。 虽然是同一个字,但此早非彼早。 林早抱着林小饱,站在小窗前,踩着长板凳,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这个……那个…… 他不自觉蜷起脚趾,紧紧抠住棉鞋鞋底。 就是…… 林早坐立难安,眼神乱飘,就是不敢再看傅骋。 反正……啊! 他怎么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嘛? 他怎么会以为骋哥在跟他说“早上好”嘛? 他怎么会…… 晚上没睡觉,又大哭一场。 他的脑子进水坏掉了! 林早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 他和骋哥,对着嚎了半天的“早早早”。 他还对着骋哥唱歌,难怪骋哥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想想都要晕倒了!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晕,杂物间里的傅骋,就又喊了他一声。 “早。” 林早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低着头,哼哼唧唧地回答。 “干嘛?” 声音太小,好像蚊子哼哼。 不仅傅骋没听见,林小饱也没听见。 于是林小饱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爸爸,大爸爸又在喊你了。” “我听到了。”林早低着头,难为情地应了一声。 “那你怎么不理大爸爸?” “我理了!” 林早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一眼傅骋,马上又转过头去,不敢再看。 第50章 丢脸!实在是太丢脸了! 林早抱着林小饱,整个人转来转去,转来转去。 好像一个旋转的八音盒。 林小饱又问:“爸爸,你身上有跳蚤吗?” “当然没有,爸爸很爱干净……” 林早大声回答,但马上又改了口。 “有!爸爸身上有跳蚤,就是你这只小跳蚤!” “可恶的小跳蚤,一直戳穿爸爸,一直拆爸爸的台,咬得爸爸身上痒痒的。” “我没有咬爸爸。”林小饱一脸无辜,眨巴眨巴大眼睛,“爸爸才是跳蚤,爸爸是大跳蚤,刚刚一直在这里跳来跳去!” “我……” 林早哽了一下,捂住他的小嘴巴,顺便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蛋。 “好了好了,不许再说了。再说爸爸就要从这里跳下去了。” “好吧。” 得饶爸处且饶爸。 林小饱乖乖举起小手,封住嘴巴。 只是他依旧抬着头,盯着爸爸看。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平复好心情,重新看向傅骋。 傅骋同样看着他,或者说,傅骋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根本没有挪开过。 他又喊了一声:“早。” 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像是刚学会说话的野兽。 林早抿了抿唇瓣,也轻轻地应了一声:“骋哥,是我,我在这里。” 欢乐的小早,唱歌的小早,跑来跑去的小早。 和现在沉静下来的小早一样,傅骋都喜欢。 调皮的小饱,聪明的小饱,穿着睡衣的小饱。 和现在好奇地望着他的小饱一样,傅骋也喜欢。 只要看到他们,傅骋就高兴。 林早和林小饱,也和他一样。 不管傅骋会不会说话、唱歌跑不跑调。 不管傅骋是做人,还是做丧尸,他们都喜欢。 一家三口隔着窗户,静静地望着对方。 傅骋喊一声“早”,林早就应一声“是我”、“我在”。 一声一声,不停歇,不厌倦。 又过了好一会儿,平静之中,忽然传来两声巨响。 “咕咕——” 林早和林小饱同时低下头。 “爸爸,你的肚子叫了,好大声。” “小饱,你的肚子也叫了,更大声!” “因为你的肚子在喊它,它才回答的。” 早饭时间到,他们两个都饿了! 林早向傅骋道别:“那我先上去做早饭,你再练习一下说话,但也不要太辛苦了。” “等一下我给你送早饭下来,你吃饱了再练习。” “以后我和小饱一起教你说话。” 傅骋应了一声,但是用的不是“吼”,而是“早”。 好吧,可能……傅骋把这个当成口头禅了。 林早笑着,抱着林小饱,跳下长凳。 “走吧,我们上去刷牙洗脸,然后做早饭吃。” “嗯。”林小饱又问,“爸爸,为什么大爸爸只叫你的名字,不叫我的名字呢?” “因为……”林早想了想,“因为大爸爸还在学呀。你不是也觉得‘饱’字很难,还不会写吗?” “有道理。”林小饱点点头,“大爸爸的智商和我差不多,我都还没学会,大爸爸应该也学不会。” “是吗?”林早笑出声来,“那你们两个一起加油!我们有空的时候,也下来教教大爸爸,怎么样?” “没问题!” 父子二人上楼洗漱去了。 傅骋回到墙角,抬手摸上墙壁,抚过那个被他摸得光滑细腻的刻字。 “早……早……早……” 他学会了!他真的学会了! 傅骋哽咽着,胸膛剧烈起伏,喉结上下滚动。 可就算这样激动,他也不敢有一刻的松懈。 他怕自己一闭嘴,就忘记“早”字怎么念了。 他不能停下。 * 林早和林小饱上了楼。 父子二人快速换掉睡衣,刷牙洗脸,就跑下楼去做早饭。 张爷爷昨晚送给他们一袋米饼,他们又不出门,不需要干粮,现在拿出来吃刚刚好。 就是米饼太干了,空口吃有点噎。 林早就想着煮点汤来配。 他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一袋瘦肉、一块猪肝。 瘦肉是上次熬猪油,从肥肉上剔下来的。 不多,就一小袋,几小块。 猪肝是傅骋从外面带回来的,几样猪内脏之一。 林早围上围裙,把猪肝瘦肉清洗干净,按在案板上,切成薄片。 林早在切肉,林小饱就抱着两个不锈钢盆,站在旁边。 猪肝瘦肉切好了,不能直接下锅就煮,要稍微腌制一下。 所以林小饱正在待命! “爸爸,左边的盆子放瘦肉,右边的盆子放猪肝。” “不用分开也可以,反正要一起下锅。” “不行,它们都不是一个东西,必须分开。” “好,那多出来的一个盆,你来洗。” 林早右手握着菜刀,左手一推,直接把切好的瘦肉推起来。 要放肉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嗯……” 林小饱扭了一下屁股,挺起小肚子,提醒他:“爸爸,这边是右边!” “噢。”林早把瘦肉丢进去。 “爸爸,你今天怎么笨笨的?” 刚刚大爸爸喊爸爸,爸爸听不懂。 现在连左右都分不清楚了。 林小饱沉下脸,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林早解释道:“我只是想问你,是你的左边,还是我的左边。” “嗯……”林小饱不但没有安心,反倒更担忧了,“可是我的左边,和爸爸的左边,是一样的啊。” “怎么会一样?”林早转过身,又去切猪肝,“我们两个面对着面,我们的左右,当然不一样呀。” “唔……” 林小饱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两个盆子。 默念两边,左边是瘦肉,左边是瘦肉。 紧跟着,他转过身,站到刚才爸爸站的地方。 对呀!左边就是瘦肉!没有变! 是爸爸变了。 林小饱回过头,看着爸爸忙碌的背影,没有再说话,只是吸了吸鼻子。 爸爸,变笨了! 爸爸不是全家最聪明的人了! 怎么会这样? 他们家的天——塌了! 林早切好猪肝,转过头,正对上林小饱悲伤难过的小眼神。 林早不明就里:“怎么了?” 林小饱走到他脚边,板起小脸,握紧拳头,严正宣告。 “爸爸,别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和大爸爸的!” 这是一个小顶梁柱,对爸爸和大爸爸郑重的誓言! “啊……”林早点点头,把猪肝放进另一个空盆里,“好吧,谢谢小饱。” 林小饱目光坚定,语气悲愤:“我一定会努力的!” “现在帮爸爸把猪肝瘦肉腌一下吧。”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 林早拿起盐罐,分别往两个盆里加了一点点盐。 煮汤嘛,不用太咸,肉吃起来有点味道就可以了。 加了盐,再加一点水,这样吃起来不柴。 林小饱踩着小板凳,站在灶台前,两只手都握着筷子,用力搅拌。 把盐巴搅匀,让肉把水吸干。 搅得差不多了,林早又抱出地瓜粉罐子,舀了两勺,加在里面,让林小饱继续搅。 地瓜粉可以锁住刚刚加进去的水分,让肉吃起来更嫩。 林小饱在旁边干活,林早就起锅烧水。 水开冒大泡,直接用手抓起腌制好的猪肝瘦肉,一片一片,分散着放下去。 不能一坨一坨地放下去,会粘在一起,也不能放下去了再搅开,上面的地瓜粉会掉,散在汤里,把汤弄得黏糊糊的。 猪肝瘦肉全部放下去,定型之后,再用木铲子轻轻推动。 等肉熟了,就可以关火了。 要是有枸杞叶,还能摘两片,丢下去一起煮。 可惜他们家没有,林早就掰了两片生菜叶子,丢进去烫一烫。 生菜翠绿,猪肝深褐,瘦肉的颜色浅一点,粉粉嫩嫩的。 林早看着热气腾腾的一锅汤,馋得直流口水,开始无限畅想。 “要是再烫一碗米粉,就更好了。” “猪肝瘦肉粉,加一点炸得焦焦的葱头。” “再来一个煎蛋,泡在汤里,吸满汤汁……” “爸爸!”林小饱连忙打断他,“我们说好了,今天吃米饼的!不能再煮米粉了,煮太多吃不完!” “可以中午吃。”林早擦了擦嘴角,“要是汤还有剩,我们中午就煮米粉吃。” “噢。”林小饱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他。 “小饱,你这是什么小眼神?”林早捏捏他脸蛋上的小肉肉,“不相信爸爸?” 第51章 “没有啊。”林小饱摇摇头。 他只是担心爸爸。 爸爸都变笨了,还能做饭吗? 万一……万一烫到手怎么办? 刚刚爸爸煮汤的时候,他就很担心。 做饭这件事情,本来应该由家里最聪明的人来做的。 可是他不会…… 作为家里的小顶梁柱,他不会做饭。 林小饱越想越难过,垂头丧气的,乖乖跟在爸爸身后。 爸爸不要变笨!他不要爸爸变笨! 林早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变笨了,也就没有感觉到林小饱的难过。 他只是把汤盛出来,装进大盆里。 “小饱,我们下去跟大爸爸一起吃早饭吧,怎么样?” “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就和你之前在大爸爸房间门口吃饭一样。”林早分配任务,“爸爸端着汤,你拿着米饼,我们一起下去。” “好。” 父子二人来到一楼。 林早让林小饱拿来一块纸板,垫在红色塑料椅上,再把汤放上去。 没有隔热的东西垫着,塑料容易被烫化。 “爸爸上去拿碗和汤勺,你把小板凳搬过来,不许碰汤,很烫的。” “好。” 林早快步跑上二楼,拿了碗勺和保温桶下来。 他盛了一桶汤,又挑了三块大米饼,先拿过去,送给傅骋。 傅骋仍旧站在墙角,“嗷嗷吼吼”地练习说话。 “骋哥?骋哥!” 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傅骋才转过身。 “吃饭啦!”林早笑得眉眼弯弯,“先补充一下体力,等一下再说话。” 傅骋自然不肯,他一刻都不敢停歇,就怕自己忘了怎么说话。 可是下一秒,林早说:“我和小饱就在外面吃饭噢,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吃饭。” 傅骋怔愣片刻,随后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 “你答应啦?” 林早用篮子把早饭送下去。 “那你快点吃吧,小心烫,我也饿了。” 一家三口,隔着一道铁门,一起吃了早饭。 吃完早饭,林早负责收拾碗筷,又让林小饱上楼去,把他的儿童识字卡和算数卡,都拿下来。 但是有三个比较复杂的字,识字卡上没有,林早就剪下三块纸板,自己做了三张。 从今天开始,他要教骋哥说话了! 骋哥一定是世界上,第一个会说话的丧尸! 等以后,骋哥会说话、会听话、不再攻击他和小饱,他就可以把杂物间的门打开,让骋哥出来,在家里活动。 到那时候,他们还和以前一样生活。 除了物种不同,没有任何问题。 再说了,他和骋哥已经有小饱了,也不打算再生小孩。 所以,物种隔离,也不是问题! 第30章 家里蹲幼儿园&丧尸大学,开门啦! ——本校聘请大量优秀名师,师资力量,极其雄厚。 校长:林早 幼儿园老师:爸爸 丧尸大学教授:老婆 ——本校拥有大量后勤人员,为学生学习生活,保驾护航。 安保人员:扛着铁棍的小早 宿舍宿管:裹着军大衣巡夜的小早 食堂厨师兼打饭员:围着围裙,挥舞锅铲的小早 ——本校设置三大学科课程,保证学生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识字课、家务课、学说话课。 早上八点半,早读课正式开始。 林早踩着长凳,趴在小窗上,手里拿着自制的识字卡。 “饱——这个字是饱——” 他每念一个字,就举起识字卡,慢慢地在凳子上转一圈,把这个字展示给两个学生看。 林小饱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仰起小脑袋,张大嘴巴,乖乖跟着爸爸念。 “饱——饱——” “小饱真厉害,奖励奖励。” “谢谢爸爸老师!” 林小饱扬起笑脸,朝爸爸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林早竖起大拇指,发射到他面前。 可是另一个学生,就没有这么乖了。 傅骋架起一条腿,坐在地上。 他同样抬着头,不过他看的不是识字卡,而是林早。 他的眼里阴沉沉的,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早的脸,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在墙上划来划去。 傅骋姿态随性,神色却很严肃,眼神也很强势。 小早真是低估他了。 他是丧尸,不是笨蛋,更不是弱智。 他认识字、会说话,听得懂人话,也有自己的思想。 他只是…… 有的时候,故意不听小早的话而已。 他不需要学习,也不需要老师,他需要的是老婆! 他不是爱学习的好学生,他是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坏学生。 他上课不听,下课不学,旷课逃学,打架斗殴,甚至还想欺负老师,简直是无恶不作! 好比现在,傅骋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早。 盯着他的眼睛、睫毛、脸颊,还有…… 还有他红嫩嫩的嘴巴。 林早睁圆眼睛,迎上他的目光,毫不客气地望回去。 ——看什么看?老师教你说话,你还这样看着老师? ——不许这样看我! 傅骋望着林早出神,只是忽然想起,早上林早亲吻他的额头,那样柔软温热的触感。 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感觉。 傅骋不敢想,却忍不住想。 这样的感觉,要是落在他的嘴唇上,该有多么美妙。 小早亲了他,他却没有亲到小早。 真是不公平。 要是重来一次,他一定要扑上前去,按住小早。 像野兽按住猎物一样,把小早抱在怀里,像小早亲他那样,也亲小早一口。 不,不止一口。 三口起步,五口也行,八口最佳,至少十口。 能亲一辈子更好。 这样想着,傅骋胸膛里的火烧得越来越旺。 他不需要老师,他需要老婆。 小早也不该教他认字,小早应该教他接吻。 就在这时,林早见傅骋神色古怪,便顺着他的视线,垂眼看去。 骋哥看什么呢?他把汤弄到衣服上了吗? 有什么好看的?怎么一直盯着看? 下一秒,林早恍然大悟,明白过来。 傅骋这个死鬼,看的是他!是他本人! 林早顿时挺直身板,扬起右手,作势要打他。 “骋哥,不许看我!看识字卡!” 傅骋偏了偏头,依旧定定地望着他。 小胳膊小腿的,手里什么武器也没有,还想打他? 小早敢进来,他就敢亲小早。 林早确实下不去手,也打不过他。 他只能磨了磨后槽牙,举起来的手在空中晃了晃,最后还是放下了。 好,很好!傅骋学坏了! 他舍不得打傅骋,但是他可以走啊! 林早抬起下巴,有恃无恐地看着傅骋。 “傅骋,你完蛋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连名带姓、一字一顿地喊自己,傅骋的心不由地停跳一瞬。 像是有更深层次的记忆,被唤醒了。 他忽然好紧张,打心底里紧张。 下一秒,林早抬起手,用力挥了挥,随后把窗户玻璃拉上,转身离开。 “下课!拜拜!明天见!” 不! 傅骋这下是真急了。 他赶忙从地上站起来,吼了两嗓子。 小早!小早!别生气! 他不犯浑了!他不调戏老婆了! 别走啊! 隔着门和墙,林早收拾好教具,牵起林小饱的手。 “小饱,我们走!” “爸爸,我们去哪里呀?” “上楼睡觉!看电视!吃零食!” “那大爸爸呢?不是说,要教大爸爸学说话吗?” “他太坏了,他是又坏又可恶的坏学生,爸爸决定关他禁闭,关一整天。” “大爸爸好可怜。” “他才不可怜,他……” 他调戏小早老师,罪大恶极,罪行累累,罪不可赦! “我们走!” 林早没有再犹豫,也没有再心软,牵着林小饱就要走。 林小饱没办法,只能回过头,最后看一眼冰冷的铁门,朝大爸爸挥挥手。 ——拜拜啦,可怜的大爸爸! 一大一小,像两只小猫,优雅地甩了一下身后并不存在的、毛茸茸的尾巴,上楼去了。 只有傅骋,他一个人被留在杂物间里,靠在铁门后面,狼狗尾巴耷拉下来,心里无比后悔。 他错了,他已经知道错了。 他不该上课走神,也不该满脑子早恋,更不该调戏小早。 再给他一次机会,他是很爱学习的,不要不管他。 第52章 小早老师,小饱同学。 不要走! * 林早昨晚本来就没怎么睡。 他忙着看行车视频,忙着记录傅骋受伤始末,忙着去见傅骋、去安慰傅骋。 现在事情结束,傅骋没事,还会喊他的名字了,林早当然放下心来。 他一放下心来,就不由地犯困,整个人都晕晕的。 林早打算去睡个回笼觉。 上楼之前,林早特意把家里囤的粉干拿出一捆,拆出一半,泡在冷水里。 早上煮的猪肝瘦肉汤还有剩,中午就一起煮米粉吃。 回到卧室,林早换上睡衣,倒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林小饱抱着自己的肉肉小胳膊,站在床边,一脸认真地看着他。 “爸爸,我就知道,你肯定偷偷去看大爸爸了,所以今天才这么困。” “对呀。”林早抬起头,“大爸爸是大坏蛋,爸爸还去看他,这说明什么?” “说明爸爸不乖,不好好睡觉。” “说明爸爸是个‘大好蛋’。” 林早自信满满。 林小饱有点无奈。 “小饱,爸爸想睡一会儿。你是想玩玩具,还是想看电视?把爸爸和大爸爸的结婚录像放给你看,怎么样?” “唔——”林小饱摇了摇头,“不要。” “为什么?” “看电视会吵的呀。”林小饱理直气壮,“睡觉要安静。” “这样啊。”林早捧起他的脸,也捏捏他的小脸蛋,“真不愧是爸爸生的,你也是个‘小好蛋’。” “那当然了。” “那你想做什么呢?” “嗯……”林小饱想了想,“学写字!” “好,有志气!” 林早翻身坐起,拿起林小饱的挂历本和蜡笔。 “上次学了‘小’字,这次学‘饱’字。连在一起,你就会写自己的名字啦。” “可以。”林小饱点点头。 “再学一下爸爸和大爸爸的名字,怎么样?” “嗯。” 林早翻过一页,把自己的名字写上去。 他的名字倒是简单,横横竖竖。 傅骋的名字就…… “爸爸,你怎么不写了?”林小饱疑惑。 “大爸爸的名字太难了,还不适合你,先学这两个字好不好?” 林早握着蜡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一个“人”,一个“马”。 ——傅骋的一半。 林早刚写完,就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把这两个字涂掉。 “不行不行,还是先学笔画好了。” “好吧。” 林早盖着被子,靠着枕头。 林小饱蹬掉鞋子,爬到床上,靠在爸爸身边,乖乖听爸爸讲课。 “这个就是‘点’,‘小’字的右边,就是一个小点。” “这个是‘横’……” 林早教林小饱写了“点”和“横”,然后就把日历本给他,让他自己练习一会儿。 林早则拽着被角,滑进被窝里,拿起床头柜上的闹钟。 “爸爸定了闹钟,等这根针走到两个‘1’的地方,爸爸就醒了。” “爸爸,两个‘1’就是十一,我懂得。” “哇,你都会数到十一了?” “那当然。” 林小饱低下头,认真画小黑点。 他画了一排的点点,然后转过头,看向爸爸。 爸爸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林小饱轻轻地喊了一声:“爸爸?” “唔?”林早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怎么了?” 林小饱放下日历本,凑到爸爸旁边:“左手是哪只手?” 林早试探着举起右手,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换了只手。 “那右手呢?” 林早举起另一只手。 “那五加六等于几?” 林早醒过来,忍住没笑出来:“等于十一。” “好耶!耶耶耶!” 不知道为什么,林小饱忽然从床上跳起来,大声欢呼。 爸爸答对了高难度问题,通过了他的“聪明测试”。 爸爸没有变笨!太好了! 林早笑着,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林小饱意识到自己喊得太大声了,会把爸爸吵醒,赶紧捂住嘴巴。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早一伸手,直接抱住他,把他抓进被窝里。 “小饱,你是想考倒爸爸吗?” “没有呀。”林小饱一脸单纯,“我只是怕爸爸变笨。” “爸爸可是家里最聪明的人,来和最聪明的人一起睡觉。” “不要……”林小饱从被窝里爬出来,“我要学写字,要超过大爸爸。” “好吧。那爸爸自己睡了。” 林早闭上眼睛。 短短一夜之内,大悲大喜,情绪起伏太大,他很快就睡着了。 林小饱抱着日历本,又写了一页的小黑点。 写着写着,眼前的小黑点,就变成了一个个小蝌蚪。 他爬到床边,拿起闹钟,看了一眼。 爸爸说,要等这根针……走到…… 可是这根针走得也太慢了! 林小饱盯着它看了半天,它连一步都不走! 这么不爱运动,难怪它矮矮胖胖的。 林小饱把闹钟放回去,又拿起日历本,画了半页的小短横。 写着写着,小短横又变成了一根根小树枝。 林小饱打了个哈欠,凭借着自己最后的意志力,掀开被子,钻进爸爸怀里。 学习真是太简单了,他先歇一会儿再写! * 林早抱着林小饱。 父子两个,一直睡到闹钟响起的时候。 林小饱又问了林早一些超高难度问题,比如六加五等于几、三加八等于几、四加七等于几。 答案都是十一。 因为林小饱现在还只会看着脚趾,数到十一。 林早全部答对,一大一小才起了床,下楼去做午饭吃。 粉干已经泡得差不多了,原本半捆粉干,吸饱了水,也有满满一大盆。 林早把粉干捞出来,放在塑料篮子里,慢慢沥水,又打开电磁炉,热锅冷油,煎了三个荷包蛋。 圆圆扁扁的荷包蛋,边缘被煎得金黄起泡,酥酥脆脆,里面蛋白和蛋黄分明,蛋白嫩嫩的,蛋黄沙沙的。 林早努力忍住想咬一口的冲动,把荷包蛋盛出来,叠放在一边。 紧跟着,起锅烧水,开始煮米粉。 米粉是天底下最好煮的东西。 水开了,把米粉丢下去煮熟就好。 就是需要有人在锅边守着,时不时搅一搅,从锅底翻一翻。 不然煮久了,米粉沉在锅底,容易粘住,烧得焦焦的。 五分钟后,米粉熟了,林早马上把锅端下来,把早上的猪肝瘦肉汤放上去热一热。 煮米粉的水是不要的,只有一点盐味,味道不好,他们有更好的汤。 一个炉子,流水线作业,午饭很快就好了。 林早用筷子捞起米粉,装进自己和小饱的碗里,又分别给他们舀了一勺汤和肉,端到餐桌上。 “开饭啦!” “谢谢爸爸。” 林小饱坐在宝宝椅上,握着叉子,用力一叉,叉住米粉,开始转圈圈、卷卷卷。 他用筷子夹米粉,米粉总是会跑掉,比猪耳朵还会跑,所以…… 这个办法还是大爸爸教他的呢! 大爸爸介绍说,当时他赚了一点钱,带爸爸去高级西餐厅吃饭,里面的人都是这样吃意面的。 他把这个方法教给林小饱,是家族秘法! 对了,说到大爸爸…… “爸爸。”林小饱抬起头,“我们不给大爸爸送饭吗?” 林早吸溜着米粉,嚼嚼嚼,咽下去。 “坏蛋只能吃我们剩下的。” “好吧,可怜的大爸爸。” “嗯?”林早看了他一眼。 于是林小饱改了口:“可怜的大坏蛋。” 林早笑出声来。 父子二人吃饱了,才拿着饭盒,下去给傅骋送饭。 林早没有推门进去,而是和之前一样,站在窗户前,把饭盒放进篮子里,用绳子送下去。 全程一言不发。 傅骋眼巴巴地喊他,他也扭过头去。 哼!可恶的色魔丧尸,他还在生气呢! 林早把饭送到,就直接把窗户关上,跳下了长凳。 林早毕竟一晚上没睡,就算上午补了一会儿觉,还是感觉晕晕的,整个人像在云里飘。 他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能再熬夜。 但林小饱和他一起,睡了一个上午。 接下来肯定不能再睡了,否则晚上睡不着。 所以下午,父子二人简单做了点家务。 刷碗扫地、给生菜换水、检查其他蔬菜的储存情况,看看它们有没有坏掉。 第53章 林小饱扛着自己的金箍棒玩具,跟在爸爸身后,巡视他们家的物资江山。 他时不时转一下金箍棒,时不时还“哼哼哈兮”一下。 他是爸爸的小卫兵!他要保护爸爸! 就在他们经过客厅的时候,忽然,林小饱听见一声微弱的小狗叫声。 “汪……” “嗯?” 林小饱回过头,下意识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爸爸,有小狗!” 第31章 小狗? 现在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小狗? 林早听见林小饱的话,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 就算真的有小狗,那也应该是“丧狗”。 或者是…… 住在一楼杂物间里的某位丧尸,呜呜嗷嗷地乱嚎,被小饱听见了。 “小饱……” 林早回过头,刚准备向林小饱解释。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小饱就转过身,挥舞着金箍棒玩具,兴奋地朝声音源头跑去。 “爸爸,有小狗!快来看小狗!” “小饱……” 林早见状不妙,赶紧追上去。 “小饱,不许乱跑!” “我没有乱跑,我只是想去看小狗!” “那也不行。让爸爸先去看看,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林小饱在前面跑,林早在后面追。 就在这时,楼下又传来几声小狗叫唤。 “汪……汪……” 这下子,不止是林小饱,林早也听见了。 很小,很轻,很微弱。 不像是傅骋能发出来的声音。 傅骋这个人高马大的糙汉丧尸,就算把嗓子夹冒烟了,也发不出这种声音。 林早愣了一下,随后很快反应过来,伸长手,一把拉住林小饱的小短胳膊,把他抓回来。 “不许乱跑,爸爸先去看看。” “好吧。” 林早牵着林小饱,顺着声音,来到二楼客厅的后窗边。 就是正对着杂物间排气扇的那个窗户。 之前经常有丧尸在这边聚集,林早用鞭炮赶了好几次。 林早站在窗帘后面,低下头,朝林小饱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嘘——” 林小饱也学着他的样子,捂住嘴巴。 他乖乖的,不说话,也不发出声音。 林早把他挡在身后,掀开窗帘,朝外面看了一眼。 果然,一条体型中等,浑身是血的黑狗,正从远处跑来。 林早不由地睁圆眼睛,往前探了探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黑狗满身是血,看不清身上有没有伤口。 不知道是被丧尸咬了,它自己的血,还是沾上的别人的血。 就在这时,林小饱拽了拽爸爸的裤子。 他用气声问:“爸爸,有小狗吗?我可以看吗?” 他太矮了,还没有窗台高,要是爸爸不抱他,他就看不到。 “不行……”林早正准备摇头拒绝。 下一秒,转过街角,几个丧尸慢吞吞地追了上来。 看见它们肠穿肚烂,拖着肠子内脏的可怕样子,林早心里一紧,直接捂住了林小饱的眼睛,语气坚定。 “不行。” “为什么?” 林早没有回答,只是神色越发凝重,定定地看着外面。 那条黑狗被丧尸追赶,慌不择路。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竟一路朝着他们家的方向狂奔。 末日世界,连狗都在奋力求生。 林早心一软,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被这么多丧尸围堵,身上还有这么多血,这只狗很可能已经被咬了。 不行,他不能把狗救回家里。 狗和骋哥不一样。 他不认识这条狗,这条狗也不认识他。 骋哥认识他和小饱,对他们有极其深厚的感情,才能在感染病毒之后,仍旧凭借顽强的意志力,辨认出他们,不攻击他们。 狗可不行。 把它救回家里,万一它凶性大发,那就全完了。 他不能因为自己一时心软,不顾全家人的安危。 可是…… 等一下!等一下! 黑狗越跑越近,林早好像又看见了什么。 它……它的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 林早沿着窗户,往前走了两步。 是什么? 是炸弹吗?还是探测仪? 又有坏人盯上他们家,所以派狗来探路吗? 可是为什么,明明它的嘴里叼着东西,还能叫唤出声? 他和小饱听见的狗叫声,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是……是…… 林早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场景。 是一只更小的狗! 这只大狗,把一只小狗,叼在嘴里,正奋力逃跑。 小狗刚出生,毛都还没长出来,远远看上去,就像一个白色的小点。 不仅没有受伤,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沾上。 不行,他不能坐视不管了。 都跑到他面前了,就算救不了大狗,也该把小狗救下来。 只要小狗没有受伤,他就救! 林早松开林小饱:“你不许偷看,不许打开窗户,爸爸下去拿工具,把小狗救上来。” “为什么?” “外面有怪兽在追杀小狗,小孩子不能看,会把怪兽吸引过来,到时候小狗更危险……” 林早一边说着,一边跑下楼去。 “好吧,我不看。”林小饱点点头,“爸爸加油。” “好。” 林早跑到一楼,熟练地跑到货架前,一手抓起打火机,一手抓了一把鞭炮。 赶丧尸这件事情,他做得很熟练了。 对了,还有,小狗在楼下,他肯定不能开门出去,得想个办法,把它弄进家里。 林早环顾四周,最后跑到杂物间小窗前,踩到凳子上,解开挂在窗户上的绳子,把给傅骋送饭的塑料篮提上来。 傅骋听见动静,马上站起身来,抬头看他,黑暗里的双眼亮了一下。 ——小早!你回来了! 林早一边拽绳子,一边说:“对不起啊,骋哥,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时间陪你慢慢聊天。借用一下你的饭篮子,等一下就还给你。” 傅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 ——什么事? ——小早,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会认真学习的。 ——我刚刚听见外面有狗叫,不要出去,小心被咬。 ——又有人来欺负你吗?把门打开,我出去解决。 短短一个“呼噜”,包含了好几个意思。 只是林早听不懂,他把绳子连带着塑料篮拿出来,直接上楼去了。 傅骋抬头望着窗口,望了一会儿,正准备回到墙角。 就在这时,窗外空中,有鞭炮炸开。 嘭—— 傅骋下意识回过头,脱了鞋,掀开床单被罩,踩到不锈钢床上,借着被拆掉的排气扇窗口,朝外望去。 只见一条伤痕累累的黑狗,叼着一只小狗,顺着他们家后门的那条小路往前跑。 几只丧尸被血腥气味所吸引,在后面穷追不舍。 傅骋抬头看去,又看见头顶窗户上,小早趴在窗台上,抓着点燃的鞭炮,用力丢出去。 又是“嘭”的一声,鞭炮在围墙外面炸开。 几个丧尸被声音所吸引,抬起头,顺着林早的手,看向围墙外。 而那条黑狗,也已经用光了力气,奔跑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小早想救这只小狗。 几乎是一瞬间,傅骋就反应过来。 于是他从窗口伸出一只手,对着丧尸吼了两嗓子。 “吼!吼吼吼!” ——走开! 鞭炮声是可以吸引丧尸。 但如果遇上浓浓的血腥气,就不好说了。 对永远处于饥饿状态的丧尸来说,填饱肚子就是最重要的。 它们追着声音跑,只是为了搜寻食物,现在食物就在眼前,它们怎么可能舍近求远? 所以…… 就算有傅骋在,那几只丧尸还是不肯离开,迟疑地看着那条狗。 傅骋越发沉下脸,神色阴恻恻的,眼神阴森森的,周身气势强盛。 他紧紧盯着它们的眼睛,寸步不让。 “吼!” 如同虎啸狼嚎,震天动地! 几个丧尸被他吓到,往后退了几步。 就连楼上的林早也被他吓了一跳。 但是林早比几个丧尸更快反应过来。 趁着这个空档,他站在楼上,拽着绳子,把塑料篮放下去。 林早趴在窗台上,朝站在不远处的黑狗招招手。 “噢嘘——噢嘘——” 快!快过来! 黑狗有些迟疑,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林早看了眼同样蠢蠢欲动的丧尸,有些急了,继续朝黑狗招手。 第54章 “嘬嘬嘬!嘬嘬嘬——” 快点呀!别犹豫了! 塑料篮被放到地上,林早特意拽了拽一边的绳子,让篮子微微倾斜,倒在地上。 “小……小黑?”林早试探着喊了一声。 家养的土狗,还是黑色的,百分之九十都叫这个名字。 果不其然,他一喊这个名字,黑狗果然有了反应。 林早继续道:“小黑,快!把小小狗放进来!” 他轻轻甩动绳子,塑料篮和地面磕碰,发出轻轻的声音。 林早一边小心操作,一边不免有些担心。 万一小黑听不懂,自己也爬进篮子里怎么办? 他肯定不能把它带进家里。 万一…… “小黑……” 林早抿了抿唇角,刚准备开口提醒。 下一秒,小黑就走到塑料篮边,低下头,松开嘴。 它动作轻缓,小心翼翼地把小小狗放在篮子里。 它甚至用鼻尖拱了拱小小狗,把它往篮子中心推了推。 这样林早把篮子提上去的时候,不至于重心不稳,东倒西歪的。 而它自己就站在外面,完全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它抬起头,含着泪水,用那双深褐色的眼睛,坚定地望着林早。 林早看着它的眼睛,总觉得它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可是它身上的血太多了,林早一时间也分辨不出来。 就在这时,小黑试探着,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尾巴。 察觉到自己的尾巴还能摇晃,于是它越摇越用力,越摇越起劲。 这是小狗求人的方法,是小狗的爸爸妈妈教它的。 林早回过神来,吸了吸鼻子,赶忙拽着绳子,把篮子往上拉。 “别担心,我这就把它拉上来,我们家很安全的……” 或许是听懂了他的话,或许是看到了他的动作。 小黑放下心来,对着林早,把尾巴甩得像螺旋桨,喉咙里更是“呼噜呼噜”,低吼不停,示好不停。 林早一边拉篮子,一边对它说。 “放心吧,它还是个小狗宝宝呢,我会保护好它的……” “小饱也很小,它可以和小饱做朋友……” “我们家还有一条大狗,也可以陪它玩,别担心。” 就在这时,傅骋又吼了一嗓子,喝住几个丧尸。 小黑确认林早把篮子提到窗户上了,回头看了一眼。 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撒开腿,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跑。 等林早抬头发现的时候,它已经像一支离弦的箭,“嗖”的一下窜了出去。 不再回头。 第32章 小黑走了。 把几个丧尸也带走了。 林早来不及阻拦,也不知道该怎么阻拦。 他只能一边目送小黑离去,一边紧紧抓住绳子,努力地往上拉。 林小饱乖乖跟在爸爸身边,没有说话,也没有乱动。 虽然他看不见窗外的场景,但是他看到了爸爸焦急伤心的表情、听到了大爸爸凶狠大声的吼叫,还听到了小狗“呼噜噜”的声音。 像哭一样。 他想,事情一定很严重。 所以他不能捣乱。 终于,林早拽着绳子,把塑料篮提上来,放在窗台上。 林小饱眼睛一亮,连忙用气声问:“爸爸,是小狗吗?它怎么样?” “爸爸要检查一下,才能知道。” 林早伸出手,刚准备去碰,忽然他又想起什么,赶紧把手收回来。 “小饱,你去一楼楼梯上,把爸爸的手套拿过来,好不好?就是爸爸给大爸爸送饭的时候,一直会戴的手套,放在楼梯栏杆上。” “没问题。” 林小饱应了一声,飞快地跑下楼去。 他知道,专业的医生,在检查病人之前,都要戴手套的。 爸爸很专业! 没多久,林小饱就拿着手套回来了。 一副毛绒手套、一副橡胶手套。 林早把手套戴好,才再次朝小狗伸出手。 不知道丧尸病毒会不会通过唾液传染,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很明显,这是一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狗。 瘦瘦小小的一只,还没成年人的手掌大,甚至连眼睛都还没睁开。 长了一点儿毛,但是稀稀疏疏的,能直接看见小狗身上皮肤的颜色。 大概是因为离开了大狗,塑料篮里又很硬,小狗一直在嘤嘤叫。 林早伸出双手,轻轻托起小狗的身体,给它翻了个身,把它从头到脚都检查了一遍。 太好了,小狗没有受伤。 大狗叼着它的时候,很有分寸,完全没有把它弄伤。 只要唾液不传播病毒,那小狗就没问题。 林早抱起塑料篮,把窗户关上,窗帘拉好。 林小饱踮起脚,抬起头,努力张望:“爸爸,它好小啊。” “对呀。”林早点点头,“走吧,我们把它送到一楼去。” 林小饱问:“要让大爸爸照顾它吗?可是大爸爸那么大,小狗那么小,大爸爸都看不到它……” 万一大爸爸半夜起床,踩到它怎么办? 太危险了! “不是让大爸爸和它一起,是先把它放到一楼去。” “它不能和我们一起睡吗?” “现在还不行。它还太小了,对它来说,只要是人,都很大只,都很容易踩到它。” “好吧。” 林早带着林小饱,抱着篮子,来到一楼。 傅骋听见动静,连忙吼了一声。 ——小早! 林早抱着小狗,不敢乱喊,只能放轻声音,也“嗷”了一嗓子。 ——我没事,别担心。 语法错误,意思不明。 傅骋听不懂,但只要听见林早的声音,就足够他判断林早的状态了。 现在还是下午,日头斜挂,有阳光从西边的窗户外面照进来。 刚出生的小狗没办法自行调节体温,一般要蜷缩在大狗怀里取暖。 现在大狗不在,林早就把篮子放在阳光下,让它背对着晒太阳,也好暖和一些。 “骋哥,你看着小狗,我和小饱上去给它拿点东西。” 傅骋站在铁门后面,从嗓子里挤出一声“呼噜”,锐利的目光好像穿透铁门。 ——知道了。 他会死死盯住这只狗,直到小早和小饱回来的。 “小饱,你去三楼,拿两件你穿不下的旧衣服,要厚一点、暖和一点的,给小狗做窝。” “爸爸去厨房,给小狗弄点吃的。” “小心点,别摔倒了。” “好!” 于是父子二人分头行动。 林小饱去三楼拿衣服,林早去厨房弄吃的。 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经常是那时刚好合身,甚至大一点的衣服,过几个月就穿不了了。 偏偏买的时候,林小饱又很喜欢,就算穿不下了,他还是喜欢上面的花纹图案,也舍不得丢掉。 林早和傅骋就弄了个大箱子,还有几个大袋子,给他装衣服,想着什么时候捐出去。 现在就是捐出去的时候! 家里来了比他还小的小狗,需要他的帮助! 林小饱打开袋子,从里面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史努比秋衣。 但是好像有点不够厚。 那就这件,同样是他最爱的汪汪队小棉袄。 林早在厨房里,打开冰箱,拿出中午剩下的小半盆猪肝瘦肉汤,放在电磁炉上。 汤是早上煮的,中午烧开过,现在又热一遍,猪肝和瘦肉反复加热,已经有点化开了。 林早就用铁勺子,使劲压一压,把猪肝瘦肉压散、压碎、压成絮状。 他们家里没有牛奶,只能让小狗喝这个了。 也有营养,应该也能行。 五分钟后,父子二人分别抱着衣服、端着饭盆,在楼梯会合。 “爸爸,我们走。” “好。” 两个人朝楼下走去。 小狗还不会动,只是乖乖地趴在篮子里晒太阳。 林早把汤先放到一边,重新戴上手套,轻轻托着小狗的身体,把它托起来。 “小饱,来,把你的小衣服铺进去。” “好。” 林小饱蹲在地上,同样戴好手套,举起小手,把自己的小棉袄展开。 他很细心,还知道要把有拉链的那一面朝下,不然小狗睡得不舒服。 林小饱低着头,认认真真地把棉袄铺好,又在爸爸的指导下,用两件毛衣,把篮子四周都包起来。 “对,就是这样,做得真棒。”林早夸他,“这样就不会有风吹进去,把小狗吹感冒了。外面的大狗要生小狗之前,也会特意搭一个这样的窝。” “嘿嘿。”林小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抬起手。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阻止:“小饱,不许挠头。” 第55章 “噢。”林小饱乖乖把手放下。 不管怎么样,不能让他摸了小狗趴过的地方,又到处乱摸。 林早想的是,先把小狗养在一楼,观察几天。 要是没事,它的身体又长好了,就给它洗个澡。 到时候就可以让小饱随便摸了。 现在肯定不行。 林早小心翼翼的,把小狗放回窝里。 衣服肯定比塑料篮舒服,小狗一趴上去,马上安静下来,也不哼唧了。 林早又端起猪肝瘦肉汤,放进它的窝里。 怕它不会吃,林早还特意用小小的、浅浅的盆子装着。 可就算是这样,它也不会吃。 林早轻轻捏住它的后颈皮,提起它的小脑袋,让它把嘴巴凑在汤面上,它还是不会喝。 林小饱有点着急,又有点难过。 “爸爸,小狗怎么不喝?它是不是不喜欢喝这个汤,可是我觉得很好喝啊。” “应该不是……” 林早仔细观察一下。 “爸爸知道了,小狗都是用舌头喝水的,它还不会吐舌头,所以喝不到。” “那怎么办?” “爸爸想想。” 林早松开小狗,把盆子端出来,环顾四周。 他走到货架前,在上面翻了翻,最后从杂物箱里,找到一个小奶瓶。 “用这个。” 林小饱跑上前:“可以吗?” “应该可以。”林早点点头,“你还不会吃饭的时候,爸爸和大爸爸就是用这个,给你喂奶粉吃的。” “嗯。”林小饱点点头,“那它可以用来喂汤吗?” “也可以,只要是汤汤水水都可以。” 林早和林小饱来到水龙头边,把奶瓶拆开洗一洗。 洗好了,用纸巾擦干,再把汤灌进去。 林早捏着奶瓶,把奶嘴送到小狗面前,轻轻推开它的嘴巴。 这下子,小狗终于有了一点反应。 它仍旧倒在窝里,只是张开嘴巴,含住奶嘴,开始吸溜,发出“咕啾咕啾”的声音。 奶瓶里的“汤位线”,开始慢慢下降。 林小饱蹲在旁边,歪了歪小脑袋,看得很认真。 “爸爸,它喝了!” “对呀。”林早笑着应了一声。 “那它要喝多少呢?” “嗯……差不多半个奶瓶的量吧。” “它能喝饱吗?我都喝不饱。” 对林小饱来说,这点汤实在是太少了。 “爸爸等一下摸摸它的肚子,如果它的肚子鼓鼓的,就喝饱了。如果肚子还是瘪瘪的,就再给它喂一点。” 林早解释道。 “小狗太小了,不能像我们一样,每天只吃三顿饭,它要一天吃好几顿,每顿只吃一点点。” “嗯。”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你小时候也是这样呀。” “真的吗?” “对呀。”林早笑得温柔,“你小的时候,肚子也小小的,一次不能吃太多,大爸爸每天晚上都要把你摇醒,给你喂奶粉。” “什么?把我摇醒?”林小饱不敢相信,“我都睡着了,大爸爸干嘛要把我摇醒?” 这个时候,傅骋就站在铁门后面,时刻注意父子两个的动向。 听见林小饱语气里的不满,傅骋不自觉沉下脸。 林早温声解释:“因为你那个时候还不会说话,饿了也不会表现出来,只会饿到晕倒,所以大爸爸只能把你摇醒,给你喂吃的。” 傅骋抿了抿唇角,清了清嗓子。 没错,小早说的对。 其实这句话太长了,他根本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觉得小早说话的声音好听,他知道,小早一定是在帮他说话。 不管了,小早说的对! “原来是这样。”林小饱想了想,“要是大爸爸不把我摇醒,我就饿晕了。” 是他误会大爸爸了。 林小饱转过头,对着大爸爸所在的方向,说了一声“对不起”。 林早笑了笑:“大爸爸不会生气的。” 父子二人转回头,再次看向窝里的小狗。 小狗像是饿坏了,一刻不停地鼓着嘴巴,喝得飞快。 没多久,奶瓶就见底了。 林早摸摸它的肚子,没有再给它喝。 小半盆汤,还剩下很多,等它消化一会儿,他们吃晚饭的时候,再给它喂一顿,也不麻烦。 林早放下奶瓶,又拿了块毛巾过来,沾了点水,给它轻轻擦一擦。 林小饱蹲在地上,眼睛一眨不眨,认认真真地观察小狗。 小宝宝第一次见到刚出生的小狗,总是有很多很多问题。 “爸爸,它是小白狗吗?它的毛都白白的。” “但是它的毛好少啊,和我以前见到的小狗不一样。” “它为什么不睁开眼睛看我呢?它是不是没礼貌?” 林早也很有耐心,一个问题一个问题地回答他。 “不一定是小白狗,白色的毛只是胎毛而已。” “过几个月它就会换毛,长出新毛来,到时候就可以知道,它是什么颜色的小狗了。” “它不是没礼貌,只是眼睛被眼屎糊住了,要等几天才会睁开。” 林小饱往另一边歪了歪脑袋,最后问:“那爸爸,是我大,还是它大?” “应该是……”林早故意拖起长音,故弄玄虚,“它……你……” 林小饱有点着急,喊了一声:“哎呀,爸爸!” “当然是你大啦。”林早说,“你已经三岁了,它才刚出生呀。” “耶!”林小饱欢呼起来,“太好了!我不是家里最小的了!” 林早好笑地问:“当最小的不好吗?” “唔——”林小饱摇摇头,“不好。” “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好。”林小饱想了想,“大爸爸是全家最大的,我是全家最小的,他就总是把我提起来,到处走,我也想试试提人的感觉。” “可是我都提不动爸爸和大爸爸,只能提比我更小的啦。”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但还是叮嘱他一句:“小狗现在还很小,不能随便抓,不然它可能会受伤的。” “好吧。”林小饱答应了,“等它长大一点再提它。” “嗯。” 父子二人又忙活了好一阵。 他们把小狗擦干净,又拿了一块干净的毛巾,叠起来,垫在窝里,给它做了个尿垫。 做完这些事情,小狗趴在窝里睡觉,林早带着林小饱,把手套和外套脱下来,和擦过小狗的毛巾一起,泡在加了洗衣粉的水里。 还是要谨慎一点。 林早和林小饱,蹲在水龙头旁边,用肥皂洗手。 “要认真一点,洗得干干净净的。” “好。”林小饱用力搓搓小手,搓出一堆泡泡。 “你要下来看小狗,必须和爸爸一起,不许自己偷偷下来,更不许偷偷动它,知道吗?” “知道啦。”林小饱扭了扭屁屁,“爸爸,你已经说过好几遍了。我觉得,你应该相信我!” “好,相信你!给你一点父子之间最基本的信任!” “我觉得……”林小饱想了想,“大爸爸更有可能偷偷跑出来,偷看小狗。爸爸应该跟大爸爸也说一声。” “好。” 杂物间里的傅骋眼睛一亮,抬头看去。 什么?小早要跟他说什么? 他听着呢!他一直在听! 这个名字很复杂的小孩…… 对,小饱,你真是个好饱饱! 就在这时,林早打开水龙头,水流哗哗。 父子二人把手放到底下,把泡沫冲干净。 林早最后摸摸林小饱的小手:“还有一点滑滑的,再冲一下。” “嗯。” 林早站起身来,踩上长凳,趴在窗上,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骋哥?骋哥在家吗?” 傅骋站在门边,抬起头,看向他,同样喊了他一声:“早。” “我和小饱要上去做晚饭了,你看一下小狗,不要欺负它。” “呼噜——” 噢。 明白。 知道了。 就只有这句话吗? 小狗很重要,难道大狗就不重要吗? 难道在小早眼里,他就是欺负小狗的那种人……丧尸吗? 林早又说:“它不是宠物狗,它是田园犬,长大了可以保护我和小饱。” 傅骋仰起头,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了然。 ——应该是我又多了一个保护对象吧? ——我保护你、小饱和那只小狗。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林早没忍住笑起来:“辛苦你啦,那明天给你炖洋参汤喝,再补一补。” 一说到汤,傅骋胸膛里的那束火焰,又烧了起来。 小早又要给他下药了。 林早皱起小脸,只是有点疑惑。 第56章 “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最近总是这样看我?你沙眼了?” 傅骋下意识睁大眼睛,没有!他没有得沙眼! “那我和小饱上去了,等下来给你送饭。” 林早跳下板凳,回过头,朝洗好手的林小饱招招手。 “小饱,洗好了吗?我们要走了。” “来了。” 林小饱站起来,两只手把水龙头拧紧,跑向爸爸。 “我来了!” 林早握住他的手,检查了一下,又拿出手帕,帮他把水擦干。 “以后摸完小狗都要洗手,知道了吗?” 林小饱问:“隔着手套摸,也要洗吗?” “对呀,每次都要。” “那我们干嘛还要戴着手套?直接用手摸就可以了呀。” “因为小狗还没洗过澡,身上可能会有一点细菌。而且它以后长出爪子或者牙齿,可能会抓伤咬伤我们,戴着手套,它就抓不到我们的肉了。”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 “爸爸,那我觉得,不应该是我们戴手套!” “啊?”林早没反应过来。 “既然是小狗会长出爪子,会抓伤我们,那应该是小狗戴手套哇!” “啊……”林早愣了一下。 林小饱越想越觉得自己对。 “小狗有爪子,小狗戴手套,这样它就不会抓到我们啦。” “它会咬人的话,再给它戴一个口罩就好了。” 由此类推,骋哥感染了丧尸病毒,会抓人咬人。 那给骋哥戴上手套牙套不就好了?他的手和牙被控制住了,不就没威胁了?他不就可以出来了? 为什么非得是林早和林小饱这两个正常人戴手套? 好有道理啊! 不仅是林早愣住了,杂物间里的傅骋,也愣住了。 他低下头,怔怔地看着自己宽厚的手掌,又张开嘴,摸了摸自己尖利的犬牙。 林早朝林小饱竖起大拇指,不由地感慨道:“小饱,你真是个小天才!” 林小饱单手叉腰,昂首挺胸,摆了摆另一只手:“一般一般,全家第三。” “真聪明,奖励吃一块肉肉。”林早拉着他,“走,上楼,爸爸给你捞一块卤肉吃。” “好。” 可是他们刚走出去一步,林小饱就腿脚一软,往旁边一倒,直接倒在爸爸脚边。 “爸爸,我的脚!” “脚?脚怎么了?” 林早连忙蹲下,把他抱进怀里,仔细查看,轻轻捏了捏。 “脚不是在这里吗?感觉怎么样?”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一脸难过。 “爸爸,不要捏!我的脚没信号了!” “你的脚又不是电视,怎么会……” “就是没信号了!我的脚变成黑白的了!” “你……”林早反应过来,“是不是脚麻了?” “不是麻辣。”林小饱摇摇头,“不要麻辣。” 林早好笑地叹了口气,把他抱起来:“走吧。” 林小饱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爸爸,拜托拜托,不要把我做成麻辣的。” “好好好,不做不做,过一会儿就好了。” 年仅三岁的小饱饱,一会儿是小天才,一会儿是小笨蛋。 在小狗窝旁边蹲了这么久,能不脚麻吗? 第33章 傍晚时分。 林早抱着没信号的林小饱,上了二楼,来到厨房,准备做晚饭。 今天又是忙忙碌碌的一天,陪傅骋说话,教傅骋识字,还救了一只小狗。 林早大概是有点累了,不怎么饿,也没有特别想吃的东西。 正好前几天卤的猪头肉和猪心还有剩。 猪头肉剩下半边耳朵,猪心也只剩下小半块。 林早就全部切了,堆在盘子里,放到锅上去蒸。 还有一大锅卤汤,林早也没舍得倒掉。 他用细眼漏勺把汤里的肉沫碎渣滤出来,卤汤装进无水无油的小钵里,盖上锅盖,放进冰箱。 只要冰箱没坏,他们家没停电,卤汤下次拿出来还能用。 林早在弄肉菜。 林小饱就拖着麻麻的小脚,踩在小板凳上,清洗生菜叶子。 他乖乖洗菜,爸爸吃了生菜,就不许再吃他了! 卤肉差不多蒸了六七分钟,林小饱也把菜洗好了。 林早拿了个浅浅的瓷盘子,把生菜叶子整整齐齐地码在上面,撒一点盐,加了个蒸笼,也放到锅上去蒸。 他懒得炒菜,干脆用蒸的。 蒸个五分钟,端出来,淋一点用开水化开的耗油就好了。 早上和中午都喝了汤,林早晚上就没再炖汤。 一是炖汤太费时间了,二则是…… 林小饱晚上喝汤,容易尿床。 傅骋不能做家务,林早不想洗床单。 再加上一小锅大米饭,这就是他们家今天的晚饭。 摆好碗筷桌椅,林早和林小饱先开饭。 父子二人坐好,拿起筷子,很默契地同时朝生菜伸出手。 一筷子、两筷子、三筷子。 一片菜叶、两片菜叶、三片菜叶。 两只小兔子,咔嚓咔嚓—— “小饱?”林早疑惑,“你不爱吃猪耳朵了?怎么光吃菜,不吃肉?” “爸爸……”林小饱欲言又止。 “我记得前几天,你吃了一大盘,还问爸爸什么时候再做。” “我……”林小饱小声说,“我有点吃腻了。” 好吧。 不管是多好吃的菜,连吃好几天,都会吃腻的。 其实林早自己也这样。 “那多吃点青菜,爸爸明天就做新的菜给你吃。” “嗯。”林小饱用力点点头,“我现在尿尿都是卤肉的味道……” “诶诶诶!”林早连忙阻止,“我们在吃饭。” “噢。”林小饱捂住嘴,没忍住偷笑,眼睛弯弯的。 一盘卤肉,父子两个就吃了几片,剩下的全给傅骋送下去。 傅骋倒是不挑,老婆给他送什么,他就吃什么。 每顿都吃得干干净净,他甚至还觉得太少了。 他能吃下一整个小早! 太阳下山,小狗晒不到太阳,又不会自己发热。 林早就找了张暖宝宝,撕开贴在它的窝里。 他们家一向是用不到这个的。傅骋身体好,一年四季都热烘烘的,他和小饱冬天抱着他取暖就好了。 暖宝宝还是前几年买的,傅骋去超市抢购,九块九买了一百多张,囤在家里,从来没用过。 现在正好给小狗用。 隔着毛巾,暖宝宝源源不断地发热,小狗也不傻,拱着身子,就凑了过去,哼哼唧唧地取暖。 应该能保暖一晚上。 把家里所有事情都安排好,把门窗也检查一遍,林早就带着林小饱上楼睡觉去了。 林早平躺在床上,一只手举起来,搭在枕头上,是很随便的睡姿。 林小饱侧躺着,牢牢抱住爸爸的另一只手,像一颗泡泡糖,黏在他身上。 父子两个都没有说话。 林小饱眼睛一闭一闭,马上就要睡着了。 林早却不是很困,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眨巴眨巴。 他又在想了。 他又在想骋哥了。 下午小饱说的话,很有道理,点醒了他。 他可以给骋哥戴手套、戴牙套、戴口罩,这样骋哥就不会伤到他们了,就可以从杂物间里出来了。 他们家里就有手套,骋哥爱骑摩托车,冬天又这么冷,他就给骋哥买了很多皮手套。 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 可是牙套呢?普通的口罩肯定不行,骋哥力气这么大,随便一扯就扯坏了。 应该给骋哥戴一个嘴笼子。 他之前见过,铁做的,能直接罩住下半张脸,不要说咬人,连嘴巴都张不开…… 而且是给烈性犬戴的。 嘻嘻,骋哥也是烈性犬,凶巴巴的、恶狠狠的,急了就扑人。 林早没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又没忍住脸红起来。 这个……那个…… 就是说…… 骋哥戴上,应该还……挺帅的。 林早闭上眼睛,不自觉翘起唇角,美滋滋地幻想着。 想着想着,他也睡着了。 一夜无话。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只小狗,都睡得安安稳稳,一觉到天亮。 * 第二天,早上八点。 林早和林小饱并排躺在床上,同时睁开眼睛。 “小饱,你醒了吗?” “醒了。” “那就起床!” 林早忽然“哟呼”一声,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来,顺便还把林小饱也抱起来了。 引得林小饱一阵不满:“爸爸,你好讨厌!你是讨厌鬼!” 第57章 “才不是。” 父子二人换好衣服,刷了牙、洗了脸,就下楼去了。 早上还是吃稀饭,林早昨晚就预约好的。 配上肉松、猪油渣,或是小鱼干罐头,都很好吃。 八点半,父子两个吃完早饭,穿戴整齐。 林早拎着饭桶,林小饱端着小碗,雄赳赳气昂昂地下楼去送饭。 饭桶是给傅骋的,他饭量大,吃什么都要多多的。 小碗是给小狗的,里面装的是稀饭最上面一层的米汤。小狗还不会吃饭,喝这个刚刚好。 而住在一楼的傅骋和小狗,也已经等候多时了。 事实上,他们两个人……两只狗…… 一人一狗,也早早地就醒了。 暖宝宝不暖了,小狗被冷醒,在窝里呜呜咽咽地呼唤。 ——好冷,好饿。 傅骋无聊,就站在门后面,把额头抵在门上,对着它呼噜两声。 ——不许冷!不许饿!不许吵!做狗就是要坚强! 可怜的小狗在“嘤嘤嘤”,霸道的大狗在“呼噜噜”。 此起彼伏,此消彼长。 直到林早和林小饱下楼来。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傅骋眼睛一亮,马上站直起来,准备迎接自己心爱的人。 就在这时,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直直地撞在他身上。 “骋哥,我和小饱来给你送饭了噢……” 话还没完,林早察觉到不对劲,从门外探出脑袋。 傅骋摸了摸鼻尖,扯了扯嘴角,扬起笑脸,凑上前去。 ——小早,早上好! 下一秒,林早扬起手,打了一下他的肩膀。 又下一秒,林早直接锁回去,把门带上了。 “哐当”一声,冷酷绝情。 傅骋不敢置信地紧闭的铁门,怀疑刚刚出现的小早,是自己的幻觉。 小早为什么来了又走?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傅骋抬起僵硬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嘴角。 他笑得不好看吗?他早上起来,对着墙壁练习了好久。 他是照着小早笑的样子练习的,翘起嘴角,弯起眼睛,露出牙齿。 应该……不算太难看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惊恐的尖叫。 “啊——” “小饱,可恶的大爸爸,他竟然躲在门后面吓我们!” “爸爸差点就被他咬到了!吓死我了!” 傅骋喉头一紧,也顾不上委屈了,只觉得不太对劲。 果然,话音刚落,林早就爬到窗台上,拉开窗户,大声质问。 “傅骋!干嘛躲在门后面吓我?!” 傅骋后退两步,委屈巴巴地望着林早。 他做这个表情,反倒更熟练些。 没有,他没有故意吓唬小早。 他是喜欢小早的。 不过,既然说到差点咬到小早,他确实有点后悔。 刚刚那一瞬间,他和小早靠得这么近,他几乎能看见小早脸颊上的小绒毛。 偏偏他忘了亲上去,就这样愣愣地站着,还被小早打了一下。 怎么他每次看见小早,都不受控制地走神? 明明昨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亲他了。 傅骋眼睛一垂,眼神一暗,林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早又说:“你这种行为,特别恶劣!极其恶劣!所以我决定……” 决定什么? 傅骋抬眼看他。 “先去给小狗送饭!你等一下再吃!” 小早的声音,掷地有声。 小早的话语,伤透他心! 傅骋往前快走两步,想要挽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早的脚步,已经离开。 他带着林小饱,来到狗窝旁边。 现在是早上,阳光从东边照过来。 林早把已经不热的暖宝宝撕掉,再把狗窝搬去东边的窗户底下。 前几天晒白菜,现在晒小狗。 林小饱端着小碗和奶瓶,跟在爸爸身后:“爸爸,等等我。” “好。” 父子二人从杂物间门前经过。 傅骋站在门后,目光似乎穿透铁门,盯着他们,从这边到那边,从那边到这边。 小狗都能换房间,小狗都吃上饭了,他还没吃上。 林早把米汤装进奶瓶里,送到小狗面前。 林小饱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有点心动。 “爸爸,我学会了,让我试试好不好?” “嗯……” 林早回过头,看了一眼铁门,故意压低声音。 “好啊,来。” 他往旁边挪了挪,把奶瓶交给林小饱。 “你就这样扶着奶瓶,小狗自己会喝。” “好。” 林早蹲在旁边,看了一会儿。 见林小饱做得不错,他也就放下心来,站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杂物间前,提起保温桶。 他踩上长凳,和从前许多次一样,慢悠悠地、从窗外探出脑袋。 骋哥现在在干什么呢? 不会一个人躲起来难过了吧? 不会还掉眼泪了吧? 结果,林早刚露出一双眼睛,就和站在窗下的傅骋,对上了视线。 这样的小动作,林早做了很多次,傅骋当然也记得。 可是这一回,傅骋看见他又回来了,不仅没有扑上前去,反倒往后退了两步。 他怕吓到小早。 他已经反思自己了。 林早知道他在示好,鼓了鼓腮帮子,忍住笑。 “好吧,那这次就原谅你一次,以后不许在我面前露牙齿,很可怕!” 傅骋颔首,紧紧闭住嘴巴,用柔软的嘴唇把尖利的犬牙包裹住。 林早把保温桶放在窗台上,准备给他送饭。 可是他抬起手,把窗户里里外外摸了个遍,都没摸到那条系着篮子的绳子。 奇怪,绳子呢? 没绳子他怎么送饭? 林早皱起小脸:“傅骋,你把饭篮子拿走了?” 傅骋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我?我拿走的? 下一秒,林早灵光一闪,拍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噢噢噢,是我!是我拿走的!” 他把傅骋的饭篮子,拿去给小狗做狗窝了。 他懒得再找一个篮子,昨晚给傅骋送饭,也是直接开门送进去的。 他给忘了! 傅骋深吸一口气,定定地看着他,一副被负心人辜负的模样。 他被小早辜负了! 林早一脸心虚,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早提着保温桶,跳下长凳,拿出钥匙,再次推开铁门。 “骋哥,我来啦!” 傅骋坐回了床上,他大马金刀地坐着,两只手按在膝盖上,不理林早。 “别生气了。我亲自把饭送到你的床前,怎么样?” 虽然知道傅骋认得他,但林早还是不敢懈怠,头盔手套都戴了。 全副武装才敢进来。 毕竟傅骋之前也提醒过他,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松警惕。 林早把保温桶送到傅骋面前,傅骋晾了他三秒—— 这可是足足三秒! 傅骋才伸出手,把保温桶接过来。 他熟练地拧开盖子,握着勺子,把稀饭搅和搅和。 傅骋倒是越来越有人的样子了。 林早朝他伸出手:“你先吃,我看一下你身上的伤口,不可以攻击我。” 还是排气扇划出来的旧伤。 林早原本想着,家里伤药不是很多,省着点用,就两天给他换一次药。 正好今天早上要换一下,他特意把药和绷带装进口袋里,带下来了。 但是现在…… 林早小心翼翼地揭开傅骋肩上的绷带,一卷一卷,一圈一圈,慢慢揭开,露出傅骋精壮结实的上半身。 傅骋的肩膀上、手臂上,纵横交错的、大大小小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疤了! 结痂和结疤可不一样。 结痂,结的是血痂,把血痂抠开,还会流血,伤口底下还是坏的。 结疤,就是…… 他已经全好了! 这才几天啊? 就连他胸膛上贯穿的那道伤口,也已经好了。 林早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伸出一根手指,凑上前,轻轻戳了戳傅骋的胸膛。 碰到的瞬间,傅骋身上僵了一下。 他把保温桶放到一边,也不吃饭了,就看着林早。 林早一脸认真,只是盯着他身上的伤疤,毛茸茸的手套划过,一路向下,又带起傅骋身上一片冷硬。 深褐色的伤疤,不像是前几天伤到的,反倒像是陈年旧伤。 伤口太大,新肉硬生生合拢在一起,似乎有些撕裂开,所以周围,还有一道一道的小裂痕。 傅骋这样小麦色的硬汉身材,这些伤疤在他身上,不仅不突兀,反倒十分和谐。 第58章 “哇……好糙噢,抱我睡觉肯定……” 林早不由地感叹一声。 但很快的,他就反应过来。 他连忙直起身子,清了清嗓子,摆出生物专家的架势来。 “根据本人观察,丧尸的愈合能力是普通人类的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这可能和丧尸体内的细胞分裂速度有关,也可能和丧尸本身强悍的体质有关。” “我觉得……” 林早抬起脑袋,还在装模作样地思考,连傅骋朝他伸手,都没发现。 隔着手套,傅骋轻轻捉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放回自己的胸膛上。 小早喜欢摸他。 他给小早摸,只给小早摸。 “诶诶诶……这样不好……” 林早一激灵,刚想把手收回来,却忽然改了念头,变了方向。 他反手抓住傅骋的手腕,把他的手拽到自己面前。 或者说,是傅骋压根就没有反抗,把手送到了他面前。 林早低下头,认真看看傅骋的手。 既然要给他戴手套,当然要仔细观察一下。 傅骋做人的时候,手就很大,经常不经过他的同意,随随便便就掐他的腰。 变成丧尸以后,他的手好像变得更大、更厚了,几乎可以说是“掌”。 傅骋作为家养的丧尸,自然也爱干净。 他会用林早提进来的水洗手,也会在墙上磨指甲。 所以他的手干干净净,指甲也不像外面的丧尸一样,留得很长,到处乱抓,弄得乌漆嘛黑的。 作为丧尸,他真的很不一样。 林早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骋哥的手长大了,还能不能戴上之前给他买的手套。 林早这样想着,干脆张开手,把自己的手,贴在了傅骋的手心里。 比划一下就知道了! 林早低着头,仔仔细细地用自己的手,去比傅骋的手。 傅骋仍旧定定地望着林早,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低垂的眼眸,不自觉被吸引,入了神,凑近前。 他今天没喝汤,但还是有一团火,在他胸膛里熊熊燃烧。 他记得,小早说过的,不能离他这么近。 可这回是小早主动靠过来的,不是他。 他不会弄伤小早的,亲一下就好。 小早先前也亲过他,他不过是还回去而已。 下一秒,傅骋再也压制不住兽性,猛地凑上前,朝着林早的嘴巴,直直地扑过去。 可就在这时,林早抬起了头! 两个人迎面撞上。 林早将他的靠近收入眼底。 傅骋也可以更好地亲吻林早。 又下一秒,林早也往前凑了凑,像是在迎接他。 紧跟着,“哐”的一声—— 傅骋直直地撞在摩托车头盔面罩上。 林早弯起眉眼,笑得开怀。 这个头盔还是傅骋自己的,他之前骑摩托车戴的。 把自己关进杂物间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林早一定要戴。 结果他自己忘了,对着透明的摩托车面罩就冲过来了。 “大丧尸,你的视力是不是下降了?” 林早笑得灿烂,一双眼睛弯得像小月牙。 傅骋捂着额头,深吸一口气。 丢脸,好丢脸。 什么东西挡在小早的脸上?他眼睛里只有小早,完全没有注意到。 没亲到就算了,还被小早笑话了。 他别过头去,原本流淌缓慢的血液,忽然躁动起来。 害得他耳朵根都红了。 林早依旧笑着,伸出双手,揪住傅骋的耳朵,把他的脸转过来。 “谁让你突然袭击的?要是我没戴头盔,牙都被你撞掉了!” “呼噜——” 丧尸不是故意的,丧尸嘴上有分寸。 只是想亲,不是想咬。 “笨蛋。” 林早软软地骂了傅骋一句,随后低下头,隔着头盔面罩,轻轻啄了一下傅骋的嘴。 “想亲我的话,必须要这么轻才可以。” 第34章 ——想亲我的话,必须要这么轻才可以。 这么轻,是多轻?要多轻? 傅骋不懂。 他只知道,小早近在眼前。 比上次小早亲吻他的额头还要近。 他还知道,小早的嘴巴,正贴在他的嘴巴上。 从昨天起,他就在图谋和小早亲嘴。 他原本的计划是,他像一头捕猎的野兽,在黑暗里蹲守。 等小早进来给他送饭换药,趁小早不注意,他就猛地扑出来,把猎物按在地上,紧紧抱住他,死死按住他,把他关起来,结结实实地亲他两口。 结果他一见到小早,什么计划都被抛到了脑后。 他还是舍不得下手。 舍不得吓唬小早,更舍不得把他推到地上。 一晃神,小早就到了眼前。 虽然计划有误,但是他的幻想还是实现了。 小早还是亲了他的嘴。 可是为什么…… 这次亲嘴的感觉,和亲额头不太一样? 他没有感觉到一点柔软的触感? 嘴上的感觉又冷又硬,还有点臭味。 这不是小早的嘴巴,这是…… 傅骋睁开眼睛,目光定定,透过摩托车头盔面罩,望着林早。 直到这时,他才看见,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东西。 所以他亲到的,不是小早的嘴巴,而是这个东西。 是这个东西,把他和小早隔开了。 所以—— 他要把这个东西拿掉才行! 傅骋垂眼,看着林早微红的双唇,喉头一紧,喉结上下滚了滚。 紧跟着,他悄无声息地举起双手。 小早说要轻,那他就轻轻地、悄悄地。 下一秒,傅骋的双臂,空空地环在林早的腰上。 林早忽然感觉腰上一紧,下意识低头看去。 又下一秒,两个人同时反应过来! 林早顿觉不妙,松开扶着傅骋头颅的手,转身就要跑。 傅骋猛地收紧手臂,仿佛捕猎收网,紧紧缠住林早的腰,把他抓进怀里。 “骋哥……傅骋!傅骋!” 一瞬间,林早双脚腾空。 怪只怪傅骋之前太乖、太温顺、太听话了。 林早一点点靠近,从窗户到门扇,从送饭到伤药,从摸头到亲吻。 傅骋在他面前,永远是那副听话乖顺的模样,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林早的胆子一点一点被他养大,误以为自己已经将他驯化,对他也没有太警惕。 反正傅骋不会欺负他,他有这个自信。 直到这个时候,傅骋忽然暴起! 林早才恍然惊觉,傅骋感染了丧尸病毒! 他是丧尸!他会咬人!他会抓人! “傅骋,你在干嘛?!” 林早有些慌了,两只脚奋力狂蹬,两只手用力拍打傅骋的手臂。 “傅骋,我是林早!你得听我的话!松手!” 明明昨天亲他,都没事的。 明明昨天给他送饭,都没事的。 怎么今天一亲就发狂了? 他知道错了!都怪他嘴巴痒痒的,非要去撩拨傅骋! 这下好了,他再也不敢乱亲傅骋了!再也不亲了! “傅骋,松手!松手啊!” 林早咬着牙,用力去扯傅骋的手。 “不许咬我!我跟你说的规矩你全忘了!” “我都说了,你不能亲我,只有我能亲你!” “你一点都不听话!你一点都不乖,你……你你你……” 傅骋见他这样挣扎,这样慌张,又听见他的命令,心里一沉,怀疑是自己做错了事,动作一顿,手也跟着松了松。 林早就趁着这个机会,掰开他的手,朝外面跑去。 可也是在这个时候,林早又说了一句—— “呜呜,我再也不亲你了……” 这句话,比刚才所有话都要轻。 可傅骋还是听见了,而且听得清清楚楚。 这下可不得了。 傅骋只愣了一秒的神,瞬间急了,再次猛扑上前,重新抱住林早! 不行!不许!不可以! 小早怎么可以不亲他? 他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不亲他了? 傅骋再次抱住林早,把他按在自己怀里,比刚才还用力。 林早眼看着铁门就在眼前,自己却出不去,心里慌张,脚下踉跄,直接扭了一下,往边上摔去。 对傅骋来说,这本该是个好机会。 距离他的计划完成,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他趁机把小早按在地上,就可以亲到小早了。 可就是在林早摔倒的瞬间,傅骋还是紧紧地抱着他。 他唯一的动作,是把林早护在怀里,自己挡在他身后,代替他摔在地上,给他做了垫子。 第59章 就算再想抓住小早,前提也是保证小早安全。 傅骋摔在地上,林早摔在傅骋身上。 两个人倒在一块儿。 林早反应过来,又想跑,又担心傅骋受伤。 结果就在他犹豫的这么一秒钟,傅骋马上满血复活,紧紧抱住他的腰。 林早心里一惊,以为他又要有其他动作,随时准备逃跑。 可是没有了。 刚才那一摔,好像把傅骋摔醒了。 他骨子里残存的人性,终于压过了丧尸的兽性。 傅骋再没有其他动作,只是抱着林早,轻轻地抱着,把他抱在怀里。 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林早肩上,“呼噜”了两声。 林早惊魂未定,心有余悸,跟他说话,也是在安抚他。 “你干嘛忽然抱我?” “呼噜——” 就是想抱。 亲吻和拥抱是一套的。 要是他抱小早的时候,小早不跑,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你都追我了,我能不跑吗?” “呼噜呼噜——” 不是故意的,他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 不想做无能的丧尸,只会坐在床上,等小早来亲他。 他不想亲头盔,他想亲小早,想主动一次。 他保证,他会很轻很轻的,绝对不会伤到小早。 他也没想到,小早的反应会这么大。 “不行!”林早慢慢找回理智,“我们之前都说好了,一天只能亲一口,而且只能我主动。” 傅骋别过头去,没有再发出声音。 是小早自己说的,他没有说。 他还不太会说话,他只会说一个字。 说着说着话,林早也慢慢安定下来。 他原本以为,骋哥凶性大发,想要咬他。 没想到,骋哥只是想亲他。 但就是亲吻,也很可怕。 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和傅骋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傅骋简直像豹子一样敏捷,像老虎一样有力气。 他忽然暴起,完全就是一头野兽,没有人能和他抗衡。 对他来说,很普通、很平常的动作,他感觉自己没用多大的力气,对林早来说,却是特别用力! 就好比现在,他抱着林早的腰。 林早低下头,使劲拍了拍他结实的手臂。 “混蛋,很痛!我要断气了!我要死了啊!” 傅骋稍稍松开手,林早趁机掰开他的手,一低头、一仰头,用脑袋上的头盔,撞了两下他的头,随后挣开束缚,转身就跑。 傅骋支起身体,坐在地上,架起一条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去追。 好罢,小早跑了就跑了。 他又惹小早生气了。 傅骋低下头,张开手掌,按在胸膛上。 他这里有一团火。 睁开眼睛,看见小早的瞬间,那团火就烧起来了。 他一直在压制,一直在克制。 可小早却用补汤、用抚摸、用亲吻,把这团火越养越大。 养大了又不管,他想亲亲小早,把火压一压。 他以为他已经学会了,可他还是吓到小早了。 傅骋捂着胸膛,感觉着里面狂跳的心脏,似乎有些明白。 他喜欢小早,特别喜欢,但不是喜欢食物的那种喜欢。 不是食欲,食欲是从胃里发出来的。 是爱欲,是心欲,从心里发出来的。 他是想亲小早,不是想咬小早,更不是想吃小早。 傅骋只知道,丧尸要填满肚子,就要吃东西。 他还不知道,想填满心脏,要怎么办。 但是一定不能吃小早,小早像米饭面条一样,吃完了就没有了。 林早逃到门外,重重地把铁门关上。 傅骋抬起头,望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没由来地红了眼眶。 心脏没填满,眼眶反倒填满了。 没等他掉眼泪。 就在这时,林小饱抓着晾衣杆,像一台小拖拉机,突突突地从楼上冲下来。 “爸爸,我来救你了!” “怪兽大爸爸,不许欺负爸爸!” “呀呀呀!” 他低着头,也不看路,直接就往前冲。 然后…… “小饱……啊!” 晾衣杆就戳到了林早的肚子上。 “救命……” 林早的肚子,再受重创! 听见爸爸的声音,林小饱连忙抬起头:“爸爸!你出来了!” 林早捂着肚子,微微弯下腰:“你在干什么?” 林小饱把晾衣杆立在地上,一脸认真:“保护爸爸!” 他在外面喂小狗,爸爸在里面喂大爸爸。 可是他忽然听见爸爸呼救。 所以他马上把奶嘴从小狗嘴里拔出来,准备营救爸爸! 饭可以等一下再吃,但是爸爸必须现在就救! 以前经常这样,大爸爸在店里修了车,身上还脏脏的,不去洗澡,就要抱爸爸和他,还要亲他们,把他们也弄得脏兮兮的。 他就是这样救爸爸的! 所以,他马上跑上楼,寻找趁手的武器,展开营救。 林早吸了吸鼻子,十分感动:“谢谢你,小饱。” “小意思,不用谢。”林小饱摆摆小手,关心地看着他,“爸爸,你没事吧?” “没事,大爸爸又故意吓爸爸,太可恶了。” “太可恶了。” 林小饱重复一遍。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恶狠狠道:“惩罚他,中午和晚上都不许吃饭。” “好……”林小饱点点头,但很快抬起头,问,“那……大爸爸会不会被饿坏啊?” “那就看他表现。” 林早把脑袋上的头盔摘下来,结果发现厚实的面罩,被傅骋撞出一道裂痕。 他低下头,又发现自己身上的大衣都被傅骋抓破了,手腕也被他抓青了。 不用掀开衣服看,腰上肯定也被他掐青了。 简直是混蛋!纯粹是混蛋! 第35章 ——“混蛋。” 林早磨刀霍霍。 ——“纯粹是混蛋。” 林早用力拉开冰柜。 ——“傅骋是个大混蛋!” 林早双手握着菜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哐”的一声巨响,整栋房子都在震动! 站在旁边的林小饱,举起双手,捂住耳朵:“爸爸……” 楼下杂物间里的傅骋,也不由地皱了皱眉:“小早……” 林早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抓起被他切掉的白萝卜头,丢进垃圾桶里。 他微微仰起头,理直气壮:“怎么啦?” “太大声了。”林小饱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吓到我了,我都晕倒了。” “好啦。”林早鼓了鼓腮帮子,“那爸爸小声一点。” “嗯嗯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或者……爸爸可以把萝卜拿到大爸爸房间门口去切。” “谁说我是在生大爸爸的气?” “爸爸自己说的。” 林小饱站直了,整理了一下衣领,学着大人的样子,“咳咳”两声,又跺了跺脚,开始模仿爸爸骂大爸爸。 “‘红蛋!大红蛋!’” “还‘红豆,大红豆’呢。” 林早把切了头的白萝卜递给他,自己则拿起菜刀案板,提起菜篮。 “走,我们下去弄萝卜。” “好耶!又可以去看小狗了!” 父子二人抱着东西,再次来到一楼。 刚刚傅骋忽然暴起,追着林早就要咬。 林早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发现自己衣服破了、手腕青了,身上也痛痛的。 他就把杂物间的门锁了,上楼去换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简单看了一下,腰上果然青了一片。 倒不是摔伤,全是被傅骋掐出来的手印。 林早很生气! 所以他决定,把原定好今天要炖给傅骋补身体的洋参汤,改成萝卜排骨汤! 他和小饱吃排骨,傅骋吃萝卜…… 不,傅骋连萝卜都没得吃! 林小饱搬来小板凳,林早摆好东西,在杂物间门前坐好,开始处理食材。 冰柜里还有很多猪骨头,林早提前拿出来,常温解冻。 白萝卜也是之前傅骋带回来的,整整一麻袋,再不吃就要空心了。 林早挑了几个看起来还行的,砍掉萝卜头,削掉萝卜皮,切成滚刀块。 哐哐哐—— 刷刷刷—— 傅骋站在杂物间里,忽然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他又做错事情了,他又惹小早生气了。 小早切完萝卜,就要来切他了。 傅骋走上前,低下头,把额头抵在贴门上。 “呼噜呼噜——” 小早小早,呼叫小早。 我知道错了,不要生气了。 第60章 林早背对着他,动作一顿,继续切菜。 听不见,听不见!不原谅! 不会再被你温顺的假象欺骗!不会再受伤! 林早下定决心,不理睬他,傅骋就摇晃着狗尾巴,一个劲地呼噜。 ——小早、小早、小早…… ——走开、走开、走开…… ——理理我、理理我…… ——不理、不理…… 爸爸和大爸爸真幼稚。 林小饱蹲在狗窝旁边,小脸上写满了无奈。 唉,他在幼儿园都不会这样。 他转回头,看向小狗。 小狗刚喝了米汤,又趴在太阳底下睡着了。 它也总是在睡觉,也不起来陪他玩。 林小饱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小狗的耳朵。 软软的,热热的。 小狗似乎感觉到了,晃了晃脑袋,哼唧两声。 林小饱自觉做了坏事,赶紧把手收回来,盯着它看。 小狗没醒,很快又睡了过去。 又好又不好的。 林小饱瘪了瘪嘴巴,站起身来,迈开小短腿,朝林早跑去。 他跑起来一颠一颠,也像一只小狗。 “爸爸。” “怎么啦?”林早把切好的白萝卜块放进盆里。 “我们给小狗起个名字吧。” “好啊。”林早温声应道,“你想好了吗?” “还没有。” 林小饱在爸爸面前蹲下,捧着脸蛋,认真思考。 “我觉得,我们应该先给它起一个姓。” “我姓‘林’,爸爸也姓‘林’,爸爸跟我姓。” “啊?”林早不敢相信地抬起头,“我跟你姓?” “对呀。”林小饱理直气壮,“所以,它也应该跟它的爸爸或者妈妈姓,它的爸爸妈妈姓什么呢?” “爸爸也不知道。爸爸只知道,它的妈妈叫‘小黑’。” “那它姓‘小’。” “唔。”林早点点头,“有道理。” “那就叫它‘小白’!它身上白白的,是小白。” “它身上的毛还没完全长出来,现在只是胎毛而已。还要再过几天,才能知道它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这样啊。”林小饱想了想,“那就先定下来,它叫小什么颜色。” “好啊。” 林小饱一会儿看看爸爸,一会儿又过去看看小狗。 跑来跑去,倒是忙得很。 不一会儿,林小饱忽然想起什么,又匆匆忙忙地跑回来。 “爸爸,爸爸,我发现一个大秘密!” “是什么呀?” “大爸爸和我们,不是同一个姓!” “这样啊?”林早故意逗他。 “对呀对呀,我们姓‘林’,大爸爸姓‘傅’!我们明明是一家人,爸爸跟我姓,大爸爸怎么不跟我姓?” 对吼! 傅骋也觉得有道理,竖起耳朵仔细听。 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这个小孩跟小早姓,他不跟小早姓? 这不公平! 林小饱板起小脸,问:“爸爸是我亲生的,大爸爸不是我亲生的,对吗?” 他甚至还知道压低声音,避着大爸爸问。 考虑很周到了。 “啊?”林早更震惊了,一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大爸爸当然不是你亲生的,你是大爸爸亲生的!我和大爸爸先谈恋爱,再结婚,才会有你!” 林小饱掰了掰手指头,还是转不过弯来:“那大爸爸为什么……” “如果是同一个姓,我和大爸爸就不能结婚啦。” 林小饱有点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个是更老的老祖宗的规定。” “那大爸爸的修车店,为什么叫做‘小林修车店’呢?” 林小饱更不明白了。 “应该叫做‘小傅修车店’才对。” “这是因为……”林早解释道,“结婚的时候,大爸爸答应我,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都会跟我姓,你屁股后面那辆皮卡车、那辆摩托车,全都姓‘林’。” “我也是家里的东西。”林小饱摸着下巴,认真推测。 “你不是东西……”林早捂了一下嘴,“爸爸的意思是……” 不过,这样一说,傅骋做人的时候,对他还挺好的。 林早心里有些许松动,回头看了一眼铁门。 但实际上—— 傅骋站在门后面,心底深处,隐隐约约有一个场景,浮现在眼前。 他穿着背心,翘着二郎腿,坐在店铺门口晒太阳,有人开车过来,问:“小林修车店,你是小林吗?” 他站起身来,对客人说:“我不是小林,我是小林的老公,小林是我老婆。” 暗地里炫耀一下。 ——这才是真相。 傅骋给修车店起名的真正用意。 不过小早应该不知道,不知道也好。 林早把白萝卜切好,装进盆里。 “走啦,我们上去做饭。” “好。” 林小饱一个大跨步,冲到前面,给爸爸开路。 “爸爸,我保护你!” * 白萝卜切好,肉骨头也解冻得差不多了。 现在这个状况,炖萝卜汤,还用精排小排,就有点太奢侈了。 所以林早打算用猪大骨,也就是猪筒骨。 傅骋同样提前把骨头剁成几段,但上面还连着肉。 林早把贴骨肉剔下来,放在一边。 骨头冷水下锅,加拍扁的姜块,焯水去腥。 等水开了,就撇掉浮沫,把骨头捞起来。 筒骨里有骨髓,这一步要特别小心。 其实……其实也不用特别小心! 因为他和小饱都不爱吃骨髓,白花花的、软软的,像肥肉一样。 只有傅骋爱吃,但是林早已经决定,不给傅骋吃了! 林早把焯过骨头的水倒掉,洗了锅,重新接上干净的水。 骨头再次下锅,盖上锅盖,慢慢炖煮。 炖上半个多小时,把骨头的香气都炖出来,再加白萝卜。 不然萝卜炖太久,会直接化开,散在汤里。 趁着这个时间,林早把剔下来的贴骨肉加盐、蚝油和蒜末腌一腌。 腌好了也放到锅上去蒸,算是一道菜,再快速炒一个素菜就好了。 同一时间—— 林早在楼上准备午饭。 傅骋就在楼下,踩着他的不锈钢床铺,站在窗口边,把下巴搁在窗台上,稍稍抬起头,聚精会神。 在杂物间里住了这么久,小早不来看他,他一个丧尸也很无聊。 这是他新发现的、打发时间的办法—— 偷听小早在干什么。 客厅和厨房离得不远,丧尸的听觉嗅觉又很灵敏。 傅骋闻到带血生肉的香气,听到锅碗瓢盆的声响。 好香,好听。 看来今天中午又是一顿丰盛的午饭。 不知道小早是不是还在生气,中午还会不会给他送饭。 实在不行,他就再从窗洞出去,去外面加点餐。 不行,他不能吃其他人。 身上都是其他人的血,小早会嫌弃他的。 傅骋就这样站在窗边,安静听着林早做饭的声音。 直到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咔哒”一声,饭盒盖子被打开的声音。 傅骋眼睛一亮,不由地翘起嘴角。 小早没有生气!小早还会给他送饭! 小早还是惦记着他的! 小早喜欢他! 傅骋发自内心地笑起来,他跳下床,拿起林早放在床头的黑色背心。 怕手指把衣服划破,他特意收起爪子,握着拳头,把衣服提起来。 穿件衣服,更像人一点。 他还记得小早跟他说,要做一个体面的丧尸。 傅骋四肢僵硬,又控制不好力道,怕把衣服扯坏。 他干脆不去动衣服,他动自己。 傅骋掰了掰关节,把自己的胳膊掰开,从袖口里塞进去,穿好了衣服,再把关节掰回去。 这样就好了。 等他穿好衣服,林早也正好下楼来了。 他没有把门打开,反倒轻轻推了一下铁门,确认门锁好了。 林早还是有点儿怕他。 紧跟着,林早爬上长凳,打开窗户。 傅骋眼睛放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口。 可是,林早只出现了一秒钟。 傅骋的送饭篮子被林早拿去做狗窝了,林早也没有给他弄新的篮子。 林早直接把饭盒和保温桶放在窗台上,不再送下去,关上窗户就走了。 他故意冷着一张脸,没有看傅骋,没有朝他笑,更没有跟他说话。 傅骋的笑意凝在眼里。 果然,小早还在生他的气。 傅骋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上前去,踮脚抬手,随便一摸,把饭盒和保温桶拿下来。 第61章 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关系,他够高。 没关系,是他太过分了,小早惩罚他是对的。 至少小早没有要把他饿死,至少他还有爱心午餐吃。 没关系,让他看看小早做了什么好吃的…… 傅骋打开爱心形状的饭盒,只见盒子里白花花一片。 全是大米饭。 再打开保温桶,桶里也白茫茫一片。 全是萝卜汤。 连萝卜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傅骋握着勺子,在汤里捞了捞。 不,还是有的! 傅骋眼睛一亮,激动起来。 有两块拍扁的生姜! 还是拍成爱心形状的生姜。 这说明,小早还是深深地爱着他的。 傅骋小心地把生姜送进嘴里,珍惜地嚼了两下。 味道不错,像小早对他的爱,火辣辣的,让人上头。 他端着饭盒,坐在地上,就着生姜,一口饭,一口汤。 饭煮得这么好吃,小早爱他。 汤炖得这么好喝,小早爱他。 饭的底下是—— 把表面的米饭吃完了,傅骋才恍然发觉,米饭底下,还压着肉和菜。 小早爱我,毋庸置疑! 第36章 吃完午饭。 林早和林小饱就回房间睡觉去了。 傅骋把吃干净的饭盒和保温桶盖好,放回窗台上。 他自己则重新踩上床铺,再次站在窗前,抬头看天。 一楼和三楼,距离很远,还隔着墙板和天花板。 傅骋屏息凝神,调动全身上下的丧尸细胞,发挥自己作为丧尸的本领,在空气中搜寻林早和林小饱的踪迹。 他听见楼上传来的、轻轻的呼吸声。 他闻到风里送来的、淡淡的香气。 傅骋在窗前站了一会儿,望着高挂的太阳,直到眼前泛起白光,才转身回房间。 他不午睡。 他走到墙边,开始巡视这个小小的房间,进行另一项日常工作。 傅骋抬起手,手掌按在墙壁上散落的刻字上。 一个“早”,一个“包”。 一个“早”,一个“尔”。 一个“早”,一个“饱”。 这些字都是他刻的。 怕忘了小早叫什么名字,刻一个。 半夜睡不着,想念小早了,再刻一个。 练习说话,练习小早的名字,还刻一个。 他也不挑地方,随便哪面墙、随便哪个高度,只要有空位就能刻。 久而久之,整个房间,都被零星散落的“早”字包围了。 就是有一点,“饱”字有点难写,他到现在还没完全掌握,经常刻错别字,或者刻了一半,没刻另一半。 不要紧,他心里知道就好了。 傅骋记得所有刻字,具体在什么地方。 他用手掌一个一个摸过去,摸到刻痕比较浅的、字形比较模糊的,就用爪子再补一补。 捡来的那几颗螺丝钉,总是被傅骋拿去刻字,早就被磨平磨小了。 所以傅骋现在都是用自己的手。 傅骋以床铺为起点,顺时针绕墙走,把房间巡视一遍。 这一趟走下来,墙上又多了三个“早”字,还有三个“包”、“抱”和“饱(镜像字)”。 反正就是没一个写对的。 做完日常工作,傅骋回到墙角,一面练习说话,一面回想小早给他定的规矩。 不许吓小早,不许亲小早,不许扑小早。 不许欺负小早,不许不听小早的话。 太多太多的不许,有什么是“许”的? 或许,他再像人一点,小早就“许”了。 冬日午后,日光刺眼。 世界一片寂静,家里也安安静静的。 傅骋在暗中学做人,林早和林小饱在睡午觉。 幸福健康的一天,就这样…… “不是!怎么就五点半了?” “爸爸……” “小饱,快醒醒,不能再睡了,晚上睡不着了。” “可是爸爸……我好困啊……” “怎么会这样?!” 林早用力捶床,痛心疾首。 “好不容易没熬夜、早点睡、早点起,晚上睡足了八个小时,结果午睡又睡了这么久?”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林小饱盖着被子,坐在床上,连眼睛都没睁开,整只崽摇摇晃晃的,倒在爸爸身上。 “因为爸爸是小猪。” “那你就是小小猪,大爸爸就是大猪。” 杂物间里,傅骋似有所感,抬起了头。 不,他不是。 他很勤奋,他一下午都在学习! 不管怎么样,幸福但懒惰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 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吃了还睡,睡了还吃。 吃吃睡睡,小猪出栏。 自从丧尸病毒爆发之后,除了偶尔遇到突发状况,一家三口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林早觉得这样不行。 继续下去,他们一家三口,迟早变成小猪。 小饱还在长身体,总是缺乏运动,会长不高。 他也才二十多岁,总是偷懒,想着做饭就是锻炼,结果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反应也变慢了。 更要命的是,上次傅骋扑倒他,他竟然毫无还手之力! 想当初,傅骋还是人的时候,他还能和傅骋抗衡,在他怀里蹬一蹬脚,使劲扑腾两下。 现在他连扑腾都扑腾不起来了! 不!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林早下定决心,必须改变! 第二天,一大早。 林早难得没有把闹钟按掉,睡回笼觉。 值得一提的是,他设置了三个闹钟。 所以不是“闹钟一响,他就起来了”,而是“闹钟三响,他才起来”。 今天是个阴天,没有太阳。 早上八点。 父子两个换上轻便的衣服,穿上运动鞋,来到一楼。 傅骋听见不太一样的脚步声,抬起头,循声看去。 小早和小饱今天这么早?还换新鞋了?鞋底声音不一样了。 林小饱跟在爸爸身边,打了个哈欠:“爸爸,我们今天做什么运动呀?” 他揉揉眼睛:“要把我当成杠铃,举起来吗?这个运动在房间里也可以做。” 林小饱说的是前阵子,林早感觉有人在暗中窥探他们家,他做的一些准备。 后来把那群抢劫犯赶走了,林早也就松懈下来,好久都没有这样锻炼了。 “我们今天做点不一样的运动。”林早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林小饱!” “唔?”林小饱疑惑,“爸爸,你生气了吗?” 不然怎么连名带姓地喊他? 林早无奈:“你应该说‘到’。” “噢,爸爸,我知道了!” 林小饱想起看过的动画片。 他马上站得笔直,两只小手贴在裤缝上。 昂首挺胸翘屁屁,一双眼睛亮晶晶。 “林小饱?” “到!” “我们现在来做广播体操,先热热身。” “好。” 林小饱上过幼儿园,是只有半个学期的小小班。 他只会跟着音乐随便蹦一蹦,不知道“啵啵操”是什么。 林早就在车库里找了片空地,安排林小饱站在自己对面。 “七彩阳光,现在开始。” “预备节,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扩胸运动,一二三四……” 林早一边喊拍子,一边做动作。 林小饱看着爸爸,认真跟着做。 “小饱,等以后你上了学,就要学这个。你现在认真学,超过其他同学!” “真的吗?可是爸爸不是幼儿园老师吗?爸爸怎么会知道小学的事情?” “当然是因为爸爸也上过小学啊。” “我知道了。”林小饱点点头,“我会努力学的!” “乖。”林早笑得温柔,倍感欣慰,“来,伸展运动。” 林小饱一边张开小手,一边有节奏地说:“爸爸,上了小学的人,可以教幼儿园。” “上了中学的人,就可以教小学。” “上了大学的人,就可以教中学。” “我说的对吧?” 他一脸自信地看着林早。 “这个……”林早的笑容凝固在唇角。 好像也不能说不对,但是…… 林小饱继续推测:“上了二年级,可以教一年级;三年级可以教二年级……” “所以……” 林小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林早。 “爸爸,你只上过一年级,所以你去教幼儿园了。” “爸爸,你怎么没有继续上学呢?” “爸爸,大爸爸是不是连你都不如?他是不是连一年级都没读过?” 第62章 林早对上他同情的小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沉默着,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真要命! 傅骋站在门后面,听着父子两个的可爱对话,没忍住翘起嘴角。 光是听,已经满足不了他了。 所以他走到高高的窗户下面,踮起脚,举起手,两只手扒住窗台。 一个引体向上! 傅骋直接腾空而起,挂在窗上。 终于,他看见小早和小饱了! 一大一小今天穿了新衣服,他没见过的款式。 这个时候,林早一边带着林小饱做运动,一边试图向他解释,本市的教师聘用制度。 “爸爸读过大学。只有上了大学,才可以去幼儿园当老师。” “那……”林小饱又不懂了,“谁可以教大学呢?大大大学?还是外星人呢?” “就是……” 傅骋看着他们,目光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 真可爱,像两个小猫在摆手摆脚。 他一面看,一面后悔。 早知道这个窗户这么好爬,他早就该爬上来了。 也不用等着小早给他送饭,才能眼巴巴地看上一眼。 下回还这样看。 可就在这时,林小饱做体转运动,转过了头。 “哎呀!” “小饱,怎么了?” 林早连忙上前,看看他的情况。 “是不是脖子扭到了?还是腰?” 林小饱举起手,指着小窗户,振振有词:“大爸爸偷看!” 林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傅骋的脑袋出现在窗口那边。 跟视频通话的小窗口一样,就一颗头! 林早一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睛都睁圆了。 他安置好林小饱,跑到窗前,握起拳头,跳起来要打傅骋。 “你又贴脸!你怎么和恐怖片里的恶魔一样,一直贴脸吓人?跟谁学的坏习惯?打死你!” 傅骋笑着,两只手抓着窗台,整个人慢慢地往下沉,消失在窗口那边。 林早气鼓鼓的,在墙底下蹦了蹦,还想再教训他。 下一秒,傅骋又做了一个引体向上,默默出现。 林早愣了一下,挠挠头。 这个动作,好像有点熟悉。 就…… 林早回过神来,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他之前也这样做过,踩在椅子上,偷看傅骋,所以…… 傅骋应该是跟他学的。 误会,这是误会。 林早扯着嘴角,笑了两声,声音也小了下去。 “不许看了,赶快下去。” 傅骋装听不懂,仍旧挂在窗户上,静静地看着他。 林早也没办法冲进去,把他拽下来,只能随他去了。 “好吧好吧,你有力气就一直挂着吧,也算是锻炼了。” 林早这样说着,也试着伸出手,不踩凳子,试着攀住窗户。 可是他不够高,就算后来踩了凳子,也挂不住。 窗台上抹了白灰,滑溜溜的,根本就没有可以抓握的着力点。 林早爬不上去,只能眼睁睁看着傅骋,稳稳当当地挂在上面。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人和丧尸的体质,果然不一样。 他还是做一点人类能做的运动吧。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回到林小饱面前。 “小饱,别管大爸爸,我们继续。” “好吧。” 话是这样说,但父子两个还是时不时转过头,看看傅骋。 傅骋也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们。 一家三口,各自分组,各自运动。 “小饱,马上就结束了,等一下我们再慢跑两圈。” “好。” “整理运动,一二三四……” 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 林早心里一惊,赶紧停下口号,朝林小饱做了个“嘘”的动作。 怎么又有车经过? 还是从后门传来的声音? 林早踩着货架,爬到窗前,朝外面看了一眼。 只见一辆熟悉的白色面包车,后门小路上开过去。 林早皱起眉头,略一思索,很快就想起来了。 是那三个彩毛回来了! 第37章 三个彩毛是前天晚上出门的。 到今天早上,满打满算,也有两天了。 林早踩在货架上,看着熟悉的面包车从面前开过去。 他看不见车里的人,只能看见车子本身。 原本白色的车身上,沾了点血迹和灰尘。 左边的车尾灯上面,也有一小块凹陷。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损伤。 看来三个彩毛这次外出,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林早稍稍松了口气。 面包车沿着围墙小路,一路向前开,最后在五号楼后门外停下。 紧跟着,绿毛和黄毛分别从左右车窗探出脑袋。 他们观察四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跳下车。 两个人背靠着背,组成队形。 绿毛负责开门,黄毛双手举着长柄扳手,时刻观察四周。 没多久,门开了,绿毛和黄毛撤到门边,让车里的红毛把面包车开进去。 车一进去,后门也关上了。 整个过程安静快速,只花了不到一分钟。 看起来很有默契,应该也是这次去外面探索,总结出来的安全队形。 就是林早躲在货架后面偷看,他们也没发现。 林早想也是,他一不是丧尸,二不是坏人,又没有攻击性,没发现才正常。 看见三个彩毛没事,林早也放了心,从货架上跳下来。 林小饱就站在旁边,两只手用力捂住小嘴巴,抬起脑袋,认真看着爸爸。 因为爸爸朝他“嘘”了。 一声“嘘”是安静,两声“嘘”是尿尿,三声“嘘”是吹口哨。 他懂得! 林早笑着,举起两根食指,在空中转了两圈,最后轻轻点在他的小手手背上。 “biubiubiu——” “禁言解除,小饱饱可以说话啦!” 林小饱放下手,不等喘口气,马上说:“爸爸,是谁来了?是坏人还是好人?是我们认识的人,还是我们不认识的人?” 林小饱的话,像吸吸果冻里的椰果粒一样,突突突地往外冒,一刻不停。 “是坏人的话,那我也不要躲到衣柜里去,我要和爸爸、大爸爸在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待着,我……” 年仅三岁的小饱饱,难得一次性说这么多的话。 他越说越担心,越说越难过。 说到后面,眼睛都红了,舌头也打结了。 “反正爸爸和大爸爸要和我在一起,我会保护你们……我……” “别担心,别担心。” 林早连忙蹲下来,把他抱进怀里,温柔安慰。 “来的不是坏人,是三个红绿灯……一个红绿灯……是红黄绿三个哥哥,你还记得吗?他们去外面探险,现在回来了。” “真的吗?” 林小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爸爸刚刚亲眼看到了,就是他们三个。” 林早拍拍他的后背,握住他的小手。 “就算真的是坏人,爸爸也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了。” “可是……”林小饱可怜巴巴地问,“我跟着爸爸,不会拖爸爸后腿吗?” “当然不会啦。”林早理直气壮,“因为爸爸也不出去打坏人了,爸爸会把大爸爸放出去,让大爸爸去解决坏人,怎么样?” 杂物间里的傅骋听见这话,“呼噜”了一声。 ——好,很好,就该这样办。 林小饱却有点犹豫:“会不会不太好啊?万一大爸爸受伤了,怎么办?” “不会的。”林早安慰他,“大爸爸力大无穷,能一拳把人打到天上去,才不会受伤。” 傅骋上次受伤,还是因为被他关着。 他和正常人类打架,完完全全是占上风的。 林小饱歪着脑袋,认真思考。 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好啦,不要再皱脸了,再皱就变成小老头了。” 小老头…… 林小饱忽然想起隔壁的张爷爷,皱巴巴的,像话梅糖。 “嘶——”林小饱赶紧捂住腮帮子,“老爷爷,酸酸的。” 林早震惊:“小饱,你怎么知道老爷爷是什么味道的?你上辈子是小老虎?” “对呀。”林小饱举起小手,在爸爸面前挥舞,“嗷嗷嗷——我是小老虎——我要把爸爸和大爸爸统统吃掉!” 可是爸爸一下子,就握住了他的老虎爪子。 “走吧,小老虎,上去吃早饭了。” “噢。” 父子两个手牵着手,准备上楼。 临走时,两个人朝杂物间挥挥手。 “大爸爸,拜拜。” 第63章 “骋哥,我们吃完了就给你送饭。” 傅骋也夹起嗓子,低低地吼了几嗓子。 ——吼吼吼!他是大老虎!他要吃小早! 林早是真的听不懂,牵着林小饱,来到二楼厨房,给两个人盛两碗稀饭。 林小饱坐在宝宝椅上:“爸爸,我不想吃稀饭了。” 林早回答:“再坚持一下,中午就吃干饭了。” “唔……” 林早明显是在偷换概念,但是林小饱不知道该怎么说。 “爸爸知道了,明天早上我们煮面条吃。” “嗯。” “来。”林早把稀饭放在他面前,又挖了一勺肉松,放进他碗里,“吃吧。” 林小饱握着勺子,林小饱舀起半勺肉松、半勺稀饭,撅起嘴巴吹一吹。 “呼——呼——” 林早也这样吃,他一边吃,一边问:“小饱,你有没有觉得,我们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 林小饱一脸无辜:“没有啊。” “爸爸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我都忘记了,怎么跟你说嘛?” 林早舀起一勺稀饭,塞进嘴里。 二十分钟后,林早慢条斯理地吃完一碗稀饭,端着碗,站起来,准备再去添半碗。 直到这时,他才恍然惊觉—— “忘了跑步!我们忘了跑步!” 说好的做完操要慢跑两圈,结果他们还没跑,就直接上来吃饭了! 怎么会这样? 可能他真的不适合运动吧。 * 三个彩毛一大早回来。 回到家里,把门锁上,就没有其他动静了。 估计也是忙着整理物资、睡觉休息。 虽说他们向林早借了东西,但林早可不是那种催债狂,更不是偷窥狂。 只要他们没有受伤,安全回来,什么时候还东西,都没有关系。 到下午,难得出了点太阳。 一家三口都在一楼活动。 林小饱抱着自己的《生菜成长日记》,却蹲在狗窝旁边。 他今天已经和爸爸一起,给生菜换过水了,现在可以尽情地观察小狗,把小狗的样子画下来。 爸爸说,可能是因为最近天气不够热,所以他们用水养着的生菜根,都没有什么变化。 林小饱有点不耐烦了,就让爸爸在日记封面,加了三个字—— 和小狗! 《生菜和小狗成长日记》! 这样就可以一起记录了,他真是个聪明蛋! 林小饱在画画。 林早就坐在杂物间外的板凳上,双手托起军大衣,找到傅骋抓坏的地方,放在双腿上。 他转过头,拿起放在地上的丹麦皇家曲奇铁盒。 打开盒子,里面不是曲奇,而是针线。 嘿嘿,大家都是这样干的。 这件大衣还这么新,只是被傅骋抓出两条裂缝而已,补一补还能穿。 可以给傅骋穿。 军大衣是绿色的,但是家里的针线没那么精细,只有黑白两色的缝线。 林早拿起两圈线,分别在大衣上比划一下。 白色太明显了,黑色还行,看不太出来。 选定之后,林早就戴上眼镜,穿针引线。 裂缝还挺长,里面的棉花都露出来了。 所幸大衣不是一体的,是用缝纫线分了格子的。 两条裂缝,就只有两个格子的棉花露出来了。 林早把棉花塞回去,压一压,然后捏着针线,缝合裂缝。 林早聚精会神,认真缝制。 傅骋就维持着引体向上的姿势,趴在他头顶的小窗上,静静看着。 小早还会补衣服。 小早真好,小早真厉害。 决定在墙上刻十个“早”字,表达对小早的喜爱之情。 林早缝好大衣,把衣服叠好,放在一边,又拿出一副皮手套。 黑色的皮手套,很大很结实。 林早张开手掌,放在上面,比划了一下。 这下傅骋有些急了,盯着林早的手,眼睛都睁大了。 这是谁的大黑手?它怎么能跟小早牵手? 不行!不可以!他不允许! ——不、允、许! 傅骋的眼睛亮起红光,一闪一闪,好像警报在响。 林早完全没有察觉,简单比划一下,就把手套里外翻过来。 他斟酌着,用剪刀剪下一小块碎布,贴在手指头的部分。 这个手套,就是要给傅骋戴的。 傅骋的力气是很大,但是被他抱一下、掐一下,是不会被传染丧尸病毒的。 毒应该在他的手指上! 所以林早想着,把手套的指头部分,加固一下。 只要骋哥的手指头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林早这样想着,就往碎布里垫了垫棉花,然后缝了上去。 缝好之后,他自己先把手指塞进去,使劲戳了戳。 还行,挺结实的。 缝好了给骋哥试戴一下。 只要没问题,就可以了。 十多分钟后,林早缝好一只手套。 “骋哥。” 他捧着手套,抬起头,正好和窗台上的傅骋对上视线。 傅骋耳根一红,不自觉往里躲了躲。 原来小早知道他在偷看。 林早站起身来,踩到凳子上,隔着窗户,朝他伸出手。 “你可以只用一只手撑着,挂在窗户上吗?” ——当然。 傅骋自信一笑,松开一只手,仍旧稳稳当当地挂在上面。 下一秒,林早打开窗扇,抓住他的手腕。 “过来。” 他拿着手套,正准备往傅骋手上套,忽然发现不对劲。 “不对,不是这只手,换一只。” 傅骋现在又听得懂他说的话了,温顺地换了一只。 原来这只黑手,是他的手。 小早刚才是在跟他牵手。 黑色真皮的机车手套,服服帖帖地套在傅骋骨节分明的大掌上。 看起来不像丧尸,反倒像是机车手,或者杀手。 林早捏捏他的手指,感觉还不错。 傅骋也感觉不错,反正只要小早高兴,他就高兴。 林早在窗台上、像弹钢琴一样,轮流弹了一下五根手指:“骋哥,你会不会?” 傅骋学着他的模样,把手按在窗台上,然后…… 五根手指乱七八糟的,各跳各的,好像在蹦迪。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骋哥,你是笨手笨脚的笨蛋丧尸。” 傅骋知道他在笑话自己,歪了歪头颅:“呼噜——” “那来一个简单的。” 林早想了想,又竖起两根手指,模仿人走路:“这样会吗?” 傅骋看着他,试了一下,也不会。 丧尸的关节还是太僵硬了。 “那就这样——” 傅骋别过头去,盯着窗台出神。 他不学了,小早总是笑话他。 没意思…… 下一秒,林早用两根手指比了个心,送到他面前。 “骋哥,这个呢?” 有意思! 傅骋眼睛一亮,马上把头转回来。 好有意思! 他要学这个! 傅骋清了清嗓子,把戴着手套的手,送到林早面前。 ——小早,教我,求你。 “我就知道,你总是这副死相!死鬼一样!” 林早无奈,握住他的手,摆弄他的食指和拇指。 “就是这样,很简单的。” 傅骋学会比心,马上就把爱心送给林早。 林早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抱着双手,故意欺负他。 “戴着黑手套还给我比心,我就知道,你是个黑心肝的!哼!” 傅骋垂下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冤枉啊!小早大人! 这是小早大人亲自给他挑选的手套! 他倒是想戴红手套,但是小早大人没给他。 林早笑了笑,悄悄看他:“手套戴着还算舒服吧?我再去做一个,两只手都戴上,这样你就不会抓伤我了。” 傅骋连连点头。 他心里有数,本来就不会抓伤小早。 但如果这个黑手套,能让小早安心,他会戴的。 林早笑了笑,也不打算把窗户关上,就这样准备下来。 可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两声轻扣玻璃的声音。 林早一激灵,连忙转头看去。 紧跟着,张爷爷的声音响起。 “小林?小林?” “诶,我在,这就来。” 林早轻轻应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拍了一下傅骋的肩膀。 “快下去,快下去,不许发出声音。” 傅骋双手扒着窗台,慢慢消失在窗台那边。 走了。 林早确认他进去了,才把窗户关好,跳下长凳,朝窗边跑去。 第64章 “来了来了。” 林小饱听见是张爷爷,也放下挂历本,跟着爸爸一起跑。 “张爷爷,我也来啦!” 掀开遮挡的纸板,只见张爷爷就站在隔壁房子里。 红黄绿三个毛,就站在张爷爷身后,扛着一袋足足十斤的面粉,朝他们笑得灿烂。 “林哥!饱哥!” 第38章 “诶,你们回来啦?” 隔着窗户玻璃,林早笑得和煦,朝三个彩毛挥了挥手。 虽然一大早就看见他们回家了,但林早还是特意多问了一句。 这样显得不那么刻意,也不至于让三个彩毛觉得,林早一直盯着他们,就等着他们什么时候过来还东西。 林小饱搬来小板凳,踩上去,趴在窗前,乖乖喊人:“张爷爷、红毛哥、黄毛哥……” 林早摸摸他的脑袋,把窗户玻璃拉开一些。 对面的张爷爷,也把窗扇往外推了推。 林早笑着问:“张爷爷,最近还好吗?” “三个毛,出去一趟,没受伤吧?” 这话问得也刻意。 只问他们好不好,不问他们从外面带回来什么东西。 要是问了,他们可不好回答。 要是照实说,不免露财露富,显得缺心眼。 要是说谎话,被看出来了,也伤感情。 所以,林早坦坦荡荡地、直接把态度摆出来。 他不在意,更不惦记,他们大可以放心。 果然,这话一出,三个毛都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林哥,我们都没事,没受伤。” “那就好。” “其实我们早上就回来了。只是在外面跑了两天,吃不饱、睡不好,累得不行,回来随便收拾一下,就赶紧上床补觉。” “所以这个时候才过来报平安。” “没事没事。”林早摆摆手,“我就说,早上怎么好像听见有车的声音,原来是你们三个。” 说到车,三个彩毛早上把车开进自己家里,现在大概是东西卸完了,他们就把车开回张爷爷家门口,依旧停在原来的位置上。 毕竟这辆车,现在也算是幸福街的集体财产。 三个彩毛扛着一袋十斤重的面粉,走上前,放在窗台上。 “林哥,之前说好的,你借我们武器,我们还你五斤面粉。” “这里是十斤,扳手和方向盘锁都蛮好用的,我们想再借一次。” “你看可以吗?” 三个彩毛还有点儿忐忑,期待地看着他。 “当然可以。”林早笑着应了,“拿去用吧。” “好嘞,我们一定好好保管。” 林早拍拍林小饱的肩膀:“小饱,上去把爸爸让你保管的圣旨拿下来。” 就是那张借条。 既然三个毛还了账,借条肯定要撕掉。 可是林小饱抬起头,看着爸爸,一脸茫然。 “‘圣纸’?爸爸,‘圣纸’是什么?你有给过我吗?” “啊?” 林早不敢相信。 “你忘记啦?圣旨,就是在这个窗户旁边,爸爸给你保管的那张纸啊!你当时特别认真地接过去,说自己一定会好好保管的!” “有吗?”林小饱摸着肉肉的下巴,继续思考,“嗯……” 林早有些无奈:“小饱,你是一只小金鱼,记忆力只有七秒。” 林小饱配合地鼓起腮帮子,假装自己在水里吐泡泡:“咕噜噜——” “小屁孩……”林早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小屁鱼,快游上去,把你放宝贝的小包包拿下来。” “是。” 林小饱转身上楼,执行任务。 林早转回头,朝三个毛笑了笑:“不好意思,借条马上下来。” “不要紧,都是邻居,还有张爷爷作证,我们那张早就被丧尸拿去吃掉了。” 三个毛连连摆手,对视一眼。 紧跟着,红毛开了口:“林哥,我们这次出门,去了汽车厂。” 林早问:“是吗?厂子里状况怎么样?” 其实也能猜到。 毕竟他们就是汽车厂的员工,对厂里的地形装备最熟悉,第一次出门,直接去厂里,也可以理解。 “情况还好。” “事情发生的时候,本来就是过年,留在厂里的人不多。” “我们过去的时候,大门就是开着的,估计是除夕那晚,保安把门打开了,随便员工进出。” “嗯。”林早点点头,“我也见到过穿着你们厂制服的丧尸。” “之前应该也有人进去过,车间里的装备,还有一些待检测的半成品汽车,都被人拿走开走了。” “不过汽车厂也大,其他人不熟悉,还有好多地方没搜过,我们就捡了两天的漏。” “是吗?”林早的眼里,马上窜起了小火苗。 既然三个彩毛主动把捡漏的事情跟他说,肯定是要跟他分享的意思。 “对。”红毛点点头。 绿毛接过话茬,压低声音:“我们厂子不是有食堂嘛?食堂后面,有一排平房,其中几间是厨子阿姨的宿舍,还有几间就用来放粮食。” “真的?”林早也不由地放轻了声音,“没人发现吗?” “没有。我们去的时候,看门的那条大黑狗,就被拴在仓库旁边。” “大黑狗?”林早皱起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它……大概有多大?” “大概这么高吧。”绿毛比划了一下,“厨子养着看门的。” “这狗平时都是放养的,碰巧这阵子过年,厨子回家去了,就用铁链子把它拴起来。” “厨子倒是给它留了一大盆饭,但是这么久过去,肯定早就吃完了。” “小黑饿得不行,我们过去的时候,它把地上的草都吃干净了。” 林早心里一沉,连忙问:“然后呢?” “我们本来是不想管它的,怕它发狂咬人,但是……” “它又认得我们,一直朝我们摇尾巴,我们就……” “给它喂了点吃的,然后找了个液压钳,帮它把链子剪开。” “那狗大概是有点疯了,链子一松就跑了,我们也没办法。” “后来我们才看见,它在被拴着的时候,生了好几只小狗崽,不过全部被饿死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我想,它应该不是疯掉了。” 他转过身,走回房子里,抱起小狗窝,隔着窗户,给他们看看。 “诶!” 三个彩毛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林哥,你从哪里弄来的狗崽?” “那只大黑狗,叼着小狗,到处乱跑,跑到了附近。” 现在这只小狗,被他们家养得还不错。 原来是这样。 三个彩毛夜晚出发,进入汽车厂。 中午搜寻食堂,剪开拴住小黑的铁链。 小黑叼起唯一一只存活下来的小狗崽,慌忙逃窜。 最后林早发现它,救下小狗。 事情就这样串起来了。 而林早之前,和傅骋一起去汽车厂买零件,不仅见过小黑,还逗过它,摸过它的脑袋,给它喂过吃的。 难怪小黑认得他,难怪他看小黑有点眼熟。 万物有灵,缘分也真是奇妙。 一时间,一行人都有些默然。 正巧这时,林小饱拿着自己的小包包下来了。 “爸爸,我想起来了,是这张纸吗?” “是。” 林早把狗窝放下,接过借条,撕碎了。 “行了。” 三个彩毛平复了一下心情,继续说:“现在厂子里,还有挺多东西的,不止是吃的,用的也有,杂七杂八的。我们搬了一天,面包车实在是装不下了,才赶紧回来。” “我们是打算,回来放下东西,休息一下,今晚再去一趟,免得东西被别人抢走。” “林哥,你和傅哥,今晚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不用他们问,林早确实很心动。 他们家目前不缺粮食,但是各种用品,当然是越多越好。 既然有食堂,炒菜烧饭肯定不会用电磁炉,煤气罐、液化气罐,肯定会有。 既然是汽车加工,各种工具、金属制品,肯定也少不了。 傅骋有了手套,还需要一个嘴笼子。 林早认真思考。 可是…… 他肯定不能带着傅骋,和三个彩毛一起去。 傅骋连他都忍不住攻击,万一咬了他们,那怎么办? 三个彩毛好心好意,有好事想着他,他可不能恩将仇报。 还有小饱,他和骋哥都要出门,小饱怎么办? 把小饱单独留在家里,还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太不安全了。 怎么办?怎么办? “我们开面包车,你们家有皮卡车,装的东西更多,我们一起去搬。” “我……” 第65章 像是看出林早的为难,一直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张爷爷,忽然开了口,喊了他一声。 “小林。” “诶!” “小傅前阵子不是受伤了吗?好些了吗?” “好多了……”林早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什么,又改了口,“还是有点不好。” 他得按照人类的身体状况来回答,普通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可不会这么快就好起来。 “既然这样,这种重活,他肯定是干不了了。” “嗯……”林早迟疑着点了点头。 “依我看,你们还是不要一起行动,最好是错开出门。” “为什么?”三个彩毛不理解,“这样不是更不安全?” “两辆车一起走,太引人注意了。家里又没人看着,太容易招强盗。” 有道理。 他们三个,加上林早和傅骋,足足五个青壮年,一起离开幸福街,就没有人守家了。 要是抢劫犯再来一次,剩下的老弱病残,毫无还手之力。 到那时候,别说是物资,他们连家都没了。 林早想了想,最后下定决心。 “张爷爷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我们还是错开行动。” “我们家暂时还不缺粮食,就不跟你们分了。” “实话说,我想要的是你们厂里的各种机器,这些东西一时半会也拆不下来,一晚上肯定来不及。” “要是你们晚上去,我和骋哥就不去了,留在家里,守着整条街。”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再出去,怎么样?” 三个彩毛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行。” 林早感激地看了一眼张爷爷。 要不是张爷爷这样说,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张爷爷对上他的目光,捋着参差不齐的山羊胡子,神色了然,高深莫测地笑了一下。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三个彩毛回去休息,晚上再去汽车厂一趟,把自己想要的东西都搬回来。 林早等明天或者后天晚上,他们回来了,再带着傅骋过去。 毕竟是他们先发现的地方,能跟林早分享,就已经很好了。 林早也不觉得跟在他们后面捡漏,有什么不好的。 至于小饱…… 林早有点想把他交给张爷爷,让张爷爷帮忙照看一晚上。 可是张爷爷这么老了,他也不是很放心。 实在不行,就干脆把小饱也带去,给他穿得严严实实的,到时候直接锁在车里。 但是没有危险,又怕傅骋就是那个最大的危险,万一傅骋在车上把小饱咬了怎么办? 真难办。 林早看着林小饱,表情认真,目光严肃。 林小饱忽然感觉冷冷的,缩了缩脖子。 “爸爸,怎么了?我……我想起来‘圣纸’是什么了,我已经拿给你了呀。” 第39章 道过别。 三个彩毛回去休整。 林早也赶快准备起来。 要出门的话,衣服鞋子,武器干粮,都要准备好。 林早打开后门,把三个毛放在外面的十斤面粉拖进来。 林小饱就踩着小板凳,站在门旁边,两只手紧紧握住门把手。 爸爸一进来,他迅速往前一扑,把门关上。 保护爸爸,饱饱有责! “小饱真厉害。”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拧了一下门把手下面的旋钮。 “但是要记得转一下按钮,把门锁上噢,不然外面的人会进来的。” “爸爸,我知道……我只是……” 林小饱两只手抓着门把手,两只脚却离开了小板凳。 他整只崽挂在门上,艰难地蹬了一下脚。 像一条缺水的小金鱼,使劲扑腾自己的尾巴。 “我下不来了啦!爸爸,救我啊!” “好,救你救你。” 林早反应过来,忍住笑意,把他抱下来。 林小饱回过头:“爸爸,你还笑,我是为了你才遇到危险的。” “没有啊。”林早抿起唇,努力把嘴角压下去,“爸爸没有笑。” “就有!”林小饱跺脚。 “对不起啦,别生气了,过来帮爸爸把面粉……” 林早蹲下身,刚准备把面粉抱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又放下了。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爸爸去找大爸爸。” “唔?” 林早跑到杂物间门前,踩着长凳,爬到窗前,敲了敲玻璃:“骋哥,在吗?” 话音刚落,一只戴着纯黑皮手套的手,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一左一右,按在窗台上。 一个引体向上,傅骋默默出现。 林早弯起眉眼,朝他勾勾手,让他靠近一些。 ——快来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傅骋凑近了,面庞几乎贴在窗户玻璃上。 ——来了来了,小早,我来了。 林早一手推开窗户,一手伸进口袋里。 窗户打开的瞬间,一个蓝色口罩迎面袭来。 “啪”的一下,盖在傅骋的脸上。 傅骋眸光一沉,垂眼看去。 ——怎么了?什么东西? 他今天还没做好事,小早怎么就奖励他了? 他的本能反应,比他的脑子更快。 还没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傅骋就歪了歪头颅,把面颊贴在林早手里,轻轻蹭了蹭。 ——不管了,先享受一下。 林早轻轻拍了一下傅骋的脸,把他的头摆正,然后展开口罩,把细绳挂在他的耳朵上,罩住他的下半张脸。 林早一脸认真,指了指傅骋的脸,又指了指自己的嘴。 “你,戴着这个,不许摘掉。” “我,晚上检查,完成任务,就奖励一个亲亲。” “明白吗?” 既然要带傅骋出门,最好还是提前测试一下。 如果傅骋实在是控制不住,那林早就要重新考虑了。 傅骋盯着林早的嘴巴,脑袋上下一点。 ——明白。 “那我先上去了,你自己控制好自己。” 林早关好窗户,跳下长凳,抱起面粉。 “小饱,我们走了。” “来啦。” 林小饱跑上前,举起小手,帮爸爸托着面粉。 “爸爸刚刚在教大爸爸什么?我也想学。” “教大爸爸不要咬人。你不用学,你已经会了。” “那我比大爸爸聪明!” “对呀,你是小聪明蛋。” 父子两个的声音,渐渐远去,慢慢消失。 傅骋也松开手,回到地上。 他低下头,张开手掌,盯着手上的皮制手套,看了一会儿。 他又抬起另一只什么都没戴的手,试着摸了摸自己的脸。 这样的装扮,对他来说,不是很舒服。 手套限制,让他没办法在地上磨爪子,更没办法在墙上刻字。 口罩覆盖,让他连呼吸都不顺畅,更别提放肆吼叫了。 外面的丧尸,就从来不戴这些。 傅骋抬起手,下意识就要把这些束缚他的东西扯下来。 可下一秒,他却停下了动作。 不,不行。 他和外面那些丧尸,可不一样。 他是家养的,是小早养在家里的。 外面的丧尸没饭吃,要自己打猎。 他有饭吃,一天三顿,顿顿不重样。 外面的丧尸受了伤,没人帮忙包扎,只能自己硬抗。 他有小早给他上药,帮他包扎,给他补身体。 外面的丧尸……没老婆。 他有老婆! 他是个有老婆的丧尸! 小早每次来看他,也会戴手套、戴口罩、戴头盔。 粉色的毛绒手套,摸他的胸膛的时候,软软的、痒痒的。 黑色的坚硬头盔,小早一脑袋撞上来,撞得他脑袋嗡嗡响。 这是他和小早的情侣装! 不能扯! 傅骋一把按住蠢蠢欲动的手。 他抱起双臂,目光坚定,坐回床上。 像石头雕像一样,坚定不移。 不扯,不拽,不破坏。 为了小早,他能坚持。 * 另一边。 林早和林小饱抱着面粉上了楼。 算上上次,从抢劫犯手里抢来的战利品,他们家现在有两袋面粉。 也就是二十斤。 林早看了一眼保质期,见时间还长,也没急着拆封,放进橱柜,收起来了。 他不太会做面食,弄起来手忙脚乱的,就先不做了。 林早拿出电饭锅,从米缸里盛出三杯大米,简单淘一淘,放下去蒸米饭。 虽说他们应该也是晚上出门,但是路上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谁也说不准。 有可能当晚去,第二天一早就回来,也有可能被事情绊住脚,耽误一阵子。 第66章 所以他还是想多做点吃的带上。 就算他们被堵在车里,也能坚持一阵子。 米饭在蒸,趁着这个时间,林早带着林小饱上楼去,给他挑选外出要穿的衣服。 林早把林小饱穿不下的旧衣服都搬出来,一件一件挑。 林小饱提醒他:“爸爸,这些衣服我都穿不下了。” “没关系,爸爸帮你改大一点,还可以穿。” “嗯……” 林小饱低下头,两只小手揪了揪衣摆。 林早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回过头,温声问:“怎么啦?” “爸爸,我们家是不是变穷了?” “啊?” 林小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爸爸都好久好久没去上班了,大爸爸也好久好久没开店了,我也好久好久没有去幼儿园了。” “张爷爷给我们家送吃的,三个彩毛哥哥也给我们家送吃的。” “我们家在要饭,还要穿旧衣服,我们家是不是没钱了?” “不是啊!当然不是!” 林早连忙否认。 “张爷爷和三个毛给我们家面粉,是因为我们家帮了他们的忙,这是他们给的谢礼。” “爸爸和大爸爸不上班、不开店,是因为……是因为我们早就赚了很多很多的钱,打算在家里休息一会儿。” “爸爸把旧衣服拿出来,是因为我们过几天要出门,爸爸想着穿旧衣服,万一弄脏了,回来也不用洗,直接丢掉就好了!” 林小饱眼睛一亮:“真的吗?我们要出门?” “对呀。”林早叹了口气,“爸爸刚刚和三个哥哥不是说好了吗?每家轮流出门,你没听吗?” “没有。”林小饱羞涩一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就在旁边逗小狗。” “小笨蛋,别担心。”林早捏了捏他的脸蛋,“我们家可是幸福街首富,不会没钱的。” “嗯。” “快过来挑一下,这几件衣服,你最、最、最不喜欢哪件?” “好。” 林小饱好久没出门了,一听说要出门,整只崽都激动起来。 他兴致勃勃地挑选衣服。 “这件颜色不好看,我不喜欢了。” “这件图案太幼稚,我也不喜欢了。” “还有这件……” 就在这时,林小饱的耳边,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爸爸、大爸爸,求你们了,我就想买这件衣服。’” 林小饱猛地转过头,就看见爸爸抱着双手,坐在旁边,翘起嘴角,笑得张扬。 林早继续模仿。 “‘上面有我最爱的斑点小狗图案,我保证,我会一直穿着这件衣服的。’” “‘爸爸,大爸爸都同意了,给我买嘛,我晚上要穿着它睡觉。’” 结果现在—— 林小饱低下头,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 他不仅早就忘记了这件事,还在刚才,把印着小狗图案的秋衣,选入自己最不喜欢的衣服之一。 “爸爸……”林小饱喊了一声,试图阻止他。 林早握起右手,假装手里握着麦克风,闭上眼睛,深情献唱。 “我也曾经深爱过,后来没结果。” “我也曾经……” “爸爸!” 林小饱大声打断他的话,把衣服丢到一边,直接冲进他怀里。 “不要唱了!不要唱了嘛!” 他听得出来,爸爸又在笑他! 讨厌! * 现在这个情况,他们要出门去。 穿的衣服漂不漂亮,不要紧。 干不干净,也不要紧。 最重要的,是要穿得多、穿得厚实、穿得牢固。 傅骋上次出门,就是吃了穿得太少的亏。 虽然他那时也穿了大衣,只是衣袖被丧尸抓破了。 但……要是他当时多穿一件毛衣,说不定就不会被抓到了。 林小饱才三岁,跑是肯定跑不过丧尸的,和丧尸搏斗就更不用想了,所以林早就准备给他多穿两件衣服,到时候把他关在车里睡觉。 他和傅骋进去找东西,速战速决。 所以林早特意给他挑了一套加厚加绒秋衣秋裤、一件毛衣、一件小马甲,还有一件厚厚的棉袄外套。 还有帽子耳罩,围巾手套。 就和他们第一次去给傅骋送饭的时候,穿的差不多。 林早自己也打算这样穿,就是少一件毛衣,方便行动。 准备好衣服,米饭也蒸好了。 三杯米,蒸出一大锅米饭。 林早盛出他们今晚要吃的分量,剩下的打算全部烙成米饼,做成干粮。 米饼的做法,他之前教过三个彩毛。 不过三个彩毛不会做饭,而且那个时候,他们除了米,别的什么食材都没有,所以他教的是简易做法。 现在他们自己家做,肯定会复杂一点,豪华一点。 林早握着饭勺,把锅里剩下的米饭搅开,放在一边散散热气。 趁着这个时间,开始切菜备菜。 三个鸡蛋打在碗里,交给林小饱搅拌。 一把青豆抓进篮子里,交给林小饱剥粒。 一根玉米掰开叶子,同样交给林小饱…… “爸爸,慢一点!我只有两只手,我忙不过来了!” 家里的小长工林小饱,围着小围裙,坐在小板凳上,两只小手转得飞快。 “那爸爸把玉米放在旁边,你等一下剥。” “知道啦!” 林早转过身,开始切胡萝卜。 一时间,厨房里只有刷刷刷的菜刀声,还有…… 林小饱咬着牙,努力干活,“嘿咻嘿咻”的声音。 没多久,配菜全部准备好,米饭也放凉了。 林早起锅烧水,等水开了,把除了鸡蛋外的所有配菜,都放下去烫一烫。 配菜烫得半熟就捞起来,沥干水分,和蛋液一起,倒进锅里,搅拌均匀。 林小饱一只手抱着锅,一只手握着饭勺,努力搅拌:“一直让我干活,我的手都酸啦!” 林早凑上前,闻了一下:“你的小狗爪是酸酸辣辣的,做成酸辣粉。” “爸爸!”林小饱不满跺脚。 “等一下奖励你吃第一个米饼,可以吗?” “好吧。” 林早拿出小碗,往里面加了点盐、味精、酱油、耗油和陈醋,同样搅匀,调出一碗酱汁。 他又换了一个平底的煎锅,加一点底油,把锅烧热。 最后,他戴上干净的塑料手套,捏起一团米饭,搓圆捏扁,压成圆圆的小饼形状,贴在锅底。 用小火慢慢煎饼,刚开始不要乱动,等米饭差不多定型了,就用刷子沾一点酱汁,轻轻刷在上面。 酱汁透过米饭缝隙,渗透进去。 米香饭香,菜香酱香,混合在一起。 几分钟后,林早煎好第一个薄薄的小饼,用筷子夹起来,送到林小饱面前。 “请最辛苦的小饱饱先吃。” “谢谢爸爸,爸爸也辛苦了。” “有点烫,要吹一吹再吃。” “好。” 林小饱踮起脚,抬起头,撅着嘴巴,呼呼呼地吹。 觉得差不多了,他就直接张开嘴巴,啃了一小口。 小乳牙咬在干干脆脆的米饼上,咔嚓咔嚓地响,还会往下掉渣渣。 林小饱刚吃了一口,就忍不住竖起大拇指:“爸爸,好吃!特别好吃!比张爷爷做的好吃,比喵喵米饼还好吃!” 林早自信:“那当然了,这可是至尊豪华版的,加了超级多料。” 米饼凉了,林小饱自己用手捧着吃。 林早则继续烙饼。 现在做的是干粮,要带出去吃的,就不用这么讲究了。 他直接抓起一大团米饭,丢进锅里,用铲子压平,刷一点酱料,做一张比脸还大的饼。 做好一张,林早就伸出手,掰下一块,塞进嘴里嚼了嚼。 林小饱站在爸爸身边,看爸爸吃了,也跟着踮起脚,伸出小爪子。 父子两个就站在灶台边,一边做饼,一边吃饼。 大猫爪和小猫爪不间断地伸出去。 咔嚓咔嚓,呼噜呼噜。 感觉太好吃了,林早还掰了两片生菜叶子,用烧开过的凉水洗一洗,夹着米饼吃。 清新爽口的生菜,配上表面焦脆、内里软糯的米饼,一口咬下去,香气扑鼻。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一低头,看见空了一半的盆子,才反应过来。 “好了好了,不许再吃了!再吃就没了!” 林早赶紧把米饼端起来。 “小饱,这是我们出门要吃的干粮!不能一次就吃完!你吃多了还容易上火!” “那……爸爸明天再做一点吧,我和爸爸一起做。” 林小饱不好意思地把手背到身后,拍拍小手,把粘在手上的碎渣渣拍掉。 第67章 “嘿嘿——” “快去喝点水。” “可是我已经吃饱了,喝不下水了。” 林小饱摸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笑得更不好意思了。 “嗝——” 第40章 “嗝——” 吃了太多米饼,林小饱没忍住,打了个满满米香味的嗝。 感觉不太好,他赶紧举起小手,捂住嘴巴,眨巴眨巴眼睛,若无其事地看着爸爸。 爸爸,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在我们家打嗝耶! 可是下一秒—— “嗝……” “唔?” 林小饱捏紧嘴巴,环顾四周。 他已经把嘴巴闭上了啊,怎么还会有声音? 而且一直在响! “嗝……嗝……” 林早深吸一口气,然后努力憋住,试图压制。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小饱眼睛一亮,扑上前去,抱住爸爸的腿。 “抓到了!爸爸,是你!你也吃饱了!” “爸爸才……嗝……没有……” 林早捶了一下胸口,结果还是没用。 “爸爸,我去拿水……嗝……” “好……嗝……”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父子两个打嗝的声音。 傅骋双臂环抱,如同入定一般,坐在杂物间里。 听见楼上此起彼伏的动静,他也忍不住睁开眼睛,抬头看去。 小早和小饱在干什么? 他们变成鱼了吗?正在吐泡泡? * 父子两个吃米饼吃饱,林早就不打算另外做晚饭了。 还要择菜备菜,换锅炒菜,有点麻烦。 他干脆把盛出来的米饭倒回锅里,多弄了点配菜,搅拌均匀,继续烙米饼。 一大锅米饭,烙出两大盆米饼。 足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一整天的。 林早夹出三块米饼,放在饭盒里,又额外煮了半盆紫菜虾皮汤。 他和小饱一人喝了一碗,剩下的就送下去,给傅骋当晚饭。 至于小狗,它连牙都还没长出来,肯定不能吃饼。 林早就盛出一碗没加盐的汤,加了点米饭,熬得烂烂的。 林早一手抱着饭盒,一手提着保温桶,林小饱拿着奶瓶。 父子两个下了楼。 兵分两路,林小饱去喂小狗,林早去找傅骋。 林早把饭盒和保温桶放在一边,踩着长凳,爬到窗前。 “骋哥?我又来了!” 天有点黑了,杂物间里又没开灯,林早看不太清楚。 不过没关系,一听见他的脚步声,傅骋就马上来到窗边,扒着窗台,出现在他面前。 这样就看得清了。 口罩和手套,都平平整整地戴在傅骋的脸上和手上。 林早眼睛一亮,很是惊喜。 太好了! 骋哥一直戴着,没有弄坏,更没有扯掉! 这就说明,他可以放心带着骋哥出门了! 林早伸出双手,用毛茸茸的手套,按住傅骋的头,凑上前去,结结实实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啾——” “这是说好的,奖励一个亲亲。” 傅骋屏住呼吸,不敢乱动,只有口罩底下的嘴角往上翘了翘。 他盯着林早的唇,在亲吻额头结束,林早即将离开的时候,主动凑上前去。 ——再亲一口。 小早,再亲一口好不好?隔着口罩亲好不好? 口罩这么薄,还是软和的,比头盔好多了。 隔着口罩亲吻小早,一定更舒服。 可是林早却捂住他的嘴,把他退了回去。 “不行。” 傅骋“呼噜”了一声,眼巴巴地望着他。 原本透着暗红的眼睛,也有几分可怜模样。 林早却很坚决,不肯动摇:“说好了一个,就是一个,不能再多了。” 他转过身,把放在旁边的饭盒提起来,放在傅骋面前,又伸出手,帮他把口罩摘下来。 “你先吃饭,吃完饭,我再给你戴口罩,要是你能坚持一晚上不摘掉,我就认你做老公,再亲一下你的——” 林早伸出手,戳戳他的面颊。 “亲你的脸。怎么样?可以吗?” 傅骋转过头,用下巴蹭了一下他的指尖。 ——遵命,小早大人。 林早很满意,勾了勾手指,挠挠他的下巴。 傅骋眯起眼睛,微微抬起头,正准备享受。 下一秒,傅骋像是忽然想起什么,猛地睁开眼睛,神色也冷了下来。 等一下!他不是狗! 他是丧尸,他是有理智、有智慧的家养丧尸。 他怎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姿态? 林早看出他的想法,连忙把手收回来。 只是在收回手之前,他故意多挠了两下。 “小骋小骋,小骋乖乖,聪明可爱……” “吼!” 林早唱着小狗歌,逗完傅骋,扭头就跑。 留下傅骋一个丧尸,在杂物间里气得不行。 傅骋扒着窗台,想爬出去,却又怕把林早给他送的饭碰倒,只好先拿着饭跳下来,把东西放好了,才爬到窗户上。 林早一回头,只见一个高高大大丧尸,趴在窗口边,探出头颅。 他想出来,却被肩膀卡住了。 于是傅骋回过头,想把肩膀掰断。 就像恐怖电影里,从洞口里爬出来的厉鬼。 林早见状不妙,赶紧跑回去。 这下子,林早也不怕了,直接按住傅骋的头,用力拍打他的肩膀,想把他推回去。 “傅骋,回去!不许出来!你又不听话!” 这话不好听。 于是傅骋又往前探了探身子,顶住林早的手。 林早连忙说:“骋哥,我错了,我不该对你唱小狗歌的,不要生气了,快回去!” 这还差不多。 傅骋轻笑一声,最后蹭了一下林早的手心,回到杂物间里。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扬起拳头,作势要打他。 还真跟养了头狼狗似的,关不住,动不动就想钻出来。 下一秒,傅骋再次从窗户那边探出头,锐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小早,你在做什么? 林早赶紧把手收回来,背到身后,哼着小狗歌,抬头看楼板。 ——没有啊。 等傅骋一进去,林早马上扑上去,把窗户关上锁好。 可不能再忘记了。 林早和傅骋腻歪了一会儿。 另一边,林小饱也喂完小狗了。 “爸爸,小狗把米糊全部吃掉了。” “干得好,小饱真厉害。” 这个时候,天也暗了。 外面传来熟悉的、汽车发动的声音。 应该是三个彩毛准备就绪,要出发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等到深更半夜,而是天一黑就走了。 估计也是怕夜长梦多,想着赶快把物资搬回家,也更稳妥。 林早没有出声打扰,只是带着林小饱,站在窗前,默默目送,就算是道别了。 送走他们,林早回到杂物间外,把傅骋吃空的饭盒收走。 傅骋这个死鬼,吃饭真够快的,嚼都不用嚼,稀里哗啦就吃完了。 听说小狗吃饭,都会用什么慢食碗。 过几天出门,给傅骋也安排一个。 * 接下来的时间里,林早都在为了出门做准备。 挑选衣服,制作干粮,挑选武器。 训练傅骋,训练小饱,自己也锻炼一下。 最重要的,还是好好休息。 吃好睡饱,养足精神,保证以最佳的状态,走进外面的世界。 第二天,一大早。 三个彩毛就回来了。 他们目标明确,一离开幸福街,就直奔汽车厂去。 到了马上开始搬东西,来来回回,一个晚上都没停。 天一亮,他们正好把车子装满,紧赶慢赶着回来了。 这一回,他们路过林早家后门的时候,特意停下车,敲了敲门,跟林早打声招呼。 “林哥,我们回来了,你和骋哥随时都能出门。” “好,我们再准备一下,也是晚上去。” 两家交接,怕林早不认得汽车厂里的路,他们还特意画了张简易地图,交给林早。 “字写得丑,能看懂就行,别嫌弃啊。” “当然不会,谢谢你们啦。” “别客气,走了。” 三个彩毛坐在车里,最后朝林早一挥手,就开着车,回家去了。 林早低下头,看着手里画在面巾纸上的地图,没忍住笑出声来。 林早把地图收好,转过身,马上又投入准备工作里。 他又蒸了一锅米饭,加上各种配菜,用保鲜膜包起来,做成饭团。 饭团不比米饼,保质期不算长。 第68章 但是胜在方便,吃起来也不会那么硬,不会划伤上颚。 先吃饭团,饭团吃完了再吃米饼,这个安排也挺合理的。 准备好干粮,林早找出两个大大的保温杯,清洗干净,装上开水。 水也很重要,必须多带点。 这样想着,林早又拿出两个保温桶,也装满水。 他甚至往其中一个保温杯里,加了点白糖,做成糖水,可以快速补充体力。 还有……还有…… 最后,林早跑到楼上,打开衣柜,打开底下那个最隐蔽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 林小饱趴在衣柜门外面,探出脑袋,好奇地问:“爸爸,这是什么?” “这个是……”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把东西藏到身后,随着他的动作,东西发出一阵叮叮当当、金属磕碰的声响。 林早抬起头,大声问:“不是让你不许偷看的吗?” “可是我忍不住了。”林小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爸爸,这是什么?” “这个是……”林早想了想,“抓坏人的东西,电视上警察叔叔会用的。” “我们要出去抓坏人吗?” “嗯,要用这个东西,抓住大爸爸。” “什么?”林小饱震惊,“我们要把大爸爸抓起来?不行!不可以这样!” “他……”林早顿了顿,解释道,“大爸爸不是变成怪兽了吗?爸爸怕他在车上咬我们,所以暂时给他铐上这个,等到地方、下车了,就给他解开。” “可是……” 林小饱还是有点不能接受。 “没事的,爸爸心里有数,你换好睡衣了吗?快上床去睡觉。” “好吧。” 他们晚上要出门,晚上肯定要熬夜。 所以林早打算带着小饱,从中午就开始睡觉,睡一整个下午,到晚上应该就不困了。 林小饱走到床边,爬到床上,乖乖躺好,盖上被子。 林早把那个东西,塞到他们要穿的衣服底下,也上了床,搂住林小饱,在他身边躺下。 “睡吧。” 林早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胸脯。 “还记得爸爸教过你的规则吗?再复习一遍,这次出门要怎么样?” 林小饱想了想,小声回答:“要一直坐在车里,不能下车乱跑。” “还有呢?” “要乖乖听爸爸的话,不能把车门打开。” “嗯。” “如果我乖乖的话,就奖励我一百分。” “全对!” 林早伸出手,和林小饱击了一下掌。 “好了,快睡吧。” “嗯。” 林小饱扭了扭身子,钻进爸爸怀里,闭上眼睛,开始酝酿睡意。 林早低下头,拍了他一会儿,拍着拍着,也睡着了。 父子两个,按照计划,一觉睡到天黑。 这对他们来说,一点都不难。 毕竟他们经常这样。 但是要睡得好,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林早应该是太紧张害怕了,一个下午都混混沌沌的。 算不上是做噩梦,没有具体的情节,就是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一会儿在空中飞来飞去,一会儿在水里漂来漂去。 直到闹钟响起,他从睡梦里惊醒,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又看见窗外天色已经黑了,赶紧拍拍林小饱。 “小饱、小饱,快,我们要起来了。” 林早一边把他扶起来,一边下了床,从浴室里拿来干净毛巾,把两个人身上的汗擦一擦。 他抱着林小饱睡觉,他都热成这样了,林小饱肯定也出汗了。 不擦一擦,用身体捂干,肯定会感冒的。 林小饱坐在床上,睡得乱七八糟,头发都翘起来了。 他拿着小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擦脸。 林早也不催他,自己先把装备穿上。 毛衣、卫衣…… 算了,太热了,行动也不方便,就不要卫衣了。 除了打底的衣服,林早就穿了一件毛衣、一件大衣。 然后是袜子鞋子,帽子头盔,还有眼镜。 林早把自己收拾整齐,林小饱差不多也醒了,朝他伸出双手。 林早把他从被子里抱出来,给他穿衣服。 一模一样的流程,看他这么热,本来定好的马甲也没给他穿了。 二十分钟后,父子两个穿戴整齐,锁好房间门和三楼防盗门,准备下楼。 林早去厨房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三个大饭团和白菜瘦肉汤,林小饱把二楼防盗门也锁好,两个人继续下楼。 来到一楼,隔着窗户,林早把饭团和汤递给傅骋。 “骋哥,快吃,吃了我们就出发。” 林早昨天就跟他说了,他们晚上要出门的事情。 傅骋应该是听懂了,从他手里接过饭团的时候,神色严肃,目光坚定。 傅骋在杂物间里吃饭团。 林早和林小饱,就坐在杂物间外面的凳子上吃。 两个大人十分钟解决晚饭。 林小饱嘴巴小,吃得也慢。 林早干脆打开车门,直接把他抱到车上,放在安全座椅上。 “小饱,你在车里慢慢吃,不用着急,爸爸马上回来。” “好。” 林小饱的儿童安全座椅,是装在驾驶座后面的。 林早俯下身,帮他把安全带系好,又拿出一块大大的、加厚的纸板,放在他身边,把他的座位和副驾驶隔开。 算是多一重保障,傅骋坐在副驾驶上,就算扑过去咬他,也会被挡住。 安置好林小饱,林早把车门关上,环顾四周,最后确认了一遍。 各种干粮和饮用水,已经放到车上了,就放在林小饱旁边的座位上。 那只小狗,连带着熬好的米汤,上午就交给张爷爷了,请他帮忙照顾。 铁棍、长扳手、方向盘锁,各种武器,也已经放在车上了,中控台上也放着武器,就算他在开车,也能轻松拿到。 一切准备就绪,林早掏出钥匙,走到杂物间门前。 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两声轻响。 门锁打开,铁门被林早从外面推开。 傅骋双臂环抱,靠在墙边,已经等候多时了。 是时候,把他们家的家养丧尸,请出来了! 林早站在门外,朝傅骋伸出手。 傅骋站起身来,大步走向他。 戴着粉色毛绒手套的小手,和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大掌,终于交握在一起。 下一秒,林早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手铐。 手铐这边,圈住林早的右手手腕。 手铐那边,被他套在了傅骋的左手上。 这就是他从衣柜里、翻出来的秘密武器—— 一个手铐。 可以把他们铐在一起。 只要傅骋想咬小饱,林早把手往回一拽,马上就能把傅骋拽回来。 傅骋垂下眼,目光含笑,举起手,连带着林早的手也被他拽了起来。 金属的手铐,在两个人手上晃了晃。 他们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他和小早之前都做了些什么? 他的脑子里,怎么全是小早的模样? 林早对上他满是笑意的眼睛,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早板起小脸,反手抓住并不长的金属链子,把傅骋往自己面前拽了一下。 而他的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两个口罩。 一个一次性的,一个棉布的。 傅骋往前踉跄一步,在林早面前站定,乖顺地低下头,任由他给自己戴上两个口罩。 尽管这会让他呼吸不畅。 如果这就是,和小早、小饱一起,一家三口外出郊游,所要承受的代价。 那他愿意。 乐意之至。 第41章 冬春交替的季节。 刚过六点半,天就全黑了。 原本车水马龙的街道,现在连一辆车、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两排路灯,依旧伫立,坚守岗位,一闪一闪地照亮前路。 咔哒—— 街道拐角,车灯亮起,扫过路面,由远及近。 哗啦—— 夜风乍起,卷起落在马路正中间的红色塑料袋。 刺啦—— 纯黑的重型皮卡车往右一摆,准准避开迎面袭来的塑料袋。 塑料袋擦着车身飞过去,留下一道淡淡的红色痕迹。 原来这个塑料袋是被鲜血染成红色的。 林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摆正方向盘,继续往前开。 他认得去汽车厂的路,跟着傅骋去过很多次。 只是太久没开车,一时间不太熟练。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差点把张爷爷家给撞了。 刚刚想开车灯,又把雨刷打开了。 现在就好多了。 车子平稳,马路笔直,一览无余。 林早放下心来,加大油门。 第69章 要是他练科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路,那就好了。 现在要右转。 林早克制着,没按喇叭,直接打方向盘。 按喇叭会引来丧尸,也会引起街边居民的注意。 还是要小心一点。 林早一边扶稳方向盘,一边把右手往回拽了拽:“傅骋,过来。” 傅骋坐在副驾驶上,听见林早在喊他,把左手往他那边递了递。 来了。 没办法,他们两个的手,被手铐连在一起了。 林早的右手一动,傅骋的左手也得跟着动。 傅骋伸长手臂,靠在椅背上,望着林早认真专注的侧脸,眼里带着笑意。 真好。 小早开车,带他出去玩。 他的脑子里,很少有这样的画面记忆。 下一秒,林早腾出手来,打了一下他的手。 “不许笑。” “吼——” 傅骋应了一声,努力把嘴角压下去,眼睛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就在这时,后排的林小饱喊了他们一声:“爸爸、大爸爸。” 傅骋回头看他。 林早抬起头,也通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呼噜——” “小饱,怎么啦?” 林小饱双手捧着半个饭团,皱着小脸:“我吃不下了。” 林早温声问:“那你吃饱了吗?是不喜欢吃,还是觉得太干了?” “唔……”林小饱顿了顿,小声说,“爸爸开车一卡一卡的,好像电视没信号一样,我吃不下去。” “这样啊……”林早干笑两声,“那先用袋子装起来,等一下我们到了,爸爸把车停好,你再拿出来吃。” “好。” 林早提醒他:“乖乖坐在车里,不要往窗户外面看。” “知道了。”林小饱把饭团收好,放在旁边。 他不看窗户外面。 他看车里面,看爸爸和大爸爸! 林小饱看着他们,眨巴眨巴眼睛:“爸爸、大爸爸,你们的手上,是什么东西?” “这个啊?”林早举起右手,轻轻晃了晃。 “对呀。”林小饱歪了歪脑袋,一脸好奇。 “是手镯。” 林早面不改色,傅骋无法反驳。 “那手镯为什么要挂着链子呢?” “这个是……”林早想了想,“是爸爸和大爸爸之间的红线。” “红线?” “对啊。”林早一本正经地解释,“爸爸之前不是跟你讲过月老公公的故事吗?真心相爱的人之间,就会有一条红线。” 傅骋看向林早,似乎很满意这个回答。 “可是这个不是线,是铁做的。” “说明爸爸和大爸爸情比金坚……比铁坚。” “可是这个是黑色的,不是红色的。” “说明大爸爸是个黑心肝的。” 傅骋愣了一下,看着林早的眼神暗了暗。 “可是……” “好啦,反正这个是爸爸和大爸爸感情好的证明,大爸爸没办法说话,爸爸要专心开车了。” “嗯。” 林小饱点点头,捂住嘴巴,没有再“可是”。 林早一边开车,一边看看窗外。 这些路灯,都是太阳能的。 内置光能发电板,只要白天有太阳,晚上就能发光。 有几盏路灯忽闪忽闪的,估计是没有工作人员定时检修,有点损坏。 还有几盏,已经完全不亮了,路灯杆直接被人拆开,里面的线路都露出来了。 估计是有人盯上了里面的太阳能发电板,想撬开拿走。 不过好像还没有人成功,电线面板乱成一团,全部坏了。 林早在心里记下,要是有机会,要是傅骋还记得一些电工的知识,就派他去试试。 他们所在的小城,背靠山脉,地形崎岖。 山上建了一个水库,可以发电,也可以供应水源。 正常来说,只要水库没事,电力和水源应该都没事。 但林早想,就算是水库,也总有年久失修的时候,就和路灯一样。 断水断电是迟早的事,所以…… 林早正想着事情,一家三口就来到了汽车厂门前。 两扇铁门,早已经被人冲破,斜斜地挂在门框上。 风一吹,就嘎吱嘎吱地响。 三个彩毛来了几次,也故意没有去管它。 为的就是营造出一种,这里早就被洗劫过的假象,减少其他人进入的几率。 林早一脚油门,直接把车开进去。 按照三个彩毛画的地图。 沿着大路,一路往前。 在第三个岔路口往右转,进小路。 汽车厂的食堂建在高处。 平时厂里员工去食堂吃饭,都是走楼梯的。 但是食堂嘛,时不时要买柴米油盐,厨师肯定不会扛着东西,一遍一遍地走楼梯。 所以后面这条小路,就是进货的时候,货车走的路。 不是厂里的员工,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条路。 沿着小路一直开,看到一幢两层楼的建筑,还有一排平房,就是到地方了。 这排平房,三个彩毛肯定搜过,林早就不打算进去了。 他猛踩油门,开着车,直接冲进食堂后院。 要不是食堂后门有三级台阶,林早都想直接把车子开进吃饭的地方。 他把车子停在距离食堂最近的地方,就堵在门外,挂档拉手刹。 行了。 林早低下头,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叮嘱:“小饱,爸爸和大爸爸下去找东西,你留在车里,爸爸会把车门锁住,隔一会儿就回来看看你。你不要害怕,也不要乱动,知道吗?” “知道了。”林小饱点点头。 爸爸都说过好多次了。 “没吃完的饭团,也可以拿出来吃了。” “好。”林小饱想了想,又问,“爸爸,我可以脱一件衣服吗?车里好热。” “可以。” 林早从驾驶座前探出身子,帮他把外套脱掉,放在一边,又把家里的一大串钥匙拿出来,塞在他的座位下,自己只拿走了车钥匙和手铐钥匙。 “爸爸和大爸爸走了。” 林早捧起林小饱的脸,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谁是全家最聪明、最听话的小饱饱?” “是我!” “乖。” 林早转过身,正准备下车。 下一秒,他就被手上的手铐拽了回去。 林早回过头,只见傅骋仍旧系着安全带,坐在副驾驶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傅骋低下头,用不太灵活的手指戳了戳安全带按钮,但不知道为什么,安全带没有反应。 小早,不好意思,他不是故意的。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回到车里,扑上前,趴在他身上,帮他把安全带解开。 两个人一起从副驾驶这边的车门下了车。 把车门锁好,林早特意让四个车窗都留出一条缝。 新鲜空气可以进去,但是丧尸和人的手指进不去。 对现在这个天气来说,完全足够了。 隔着车窗,林小饱朝他们挥挥手:“爸爸拜拜、大爸爸拜拜。” “等会儿见。” 林早也朝他招了招手,随后一手举着手电筒,一手牵着傅骋,走上台阶。 食堂后门的门锁,同样被人暴力破开了。 但门扇却是虚掩着的。 三个彩毛跟他交接的时候,特意跟他说,他们把门关上了,还在门缝里夹了根毛线。 只要毛线没掉,就说明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人进去过,里面是相对安全的。 这招还是他们上网看剧学到的。 林早举着手电筒,上下扫了扫,果然看见一根黑色毛线。 他稍稍放下心来,正准备推开门,傅骋就走上前,挡在他身前。 他来。 林早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忽然感觉安全不少。 现在变成傅骋牵着林早,两个人走了进去。 食堂不算大,从后门进去,直接就是后厨。 地上散落着塑料袋和塑料筐,应该是之前用来装菜的。 东西早就被踩烂了,林早也没多看,继续往前走。 今晚夜黑风高,一点月光都没有。 林早没敢开灯,所幸他带了手电筒,傅骋的眼睛还会发光。 傅骋牵着他,两个人走得稳稳当当的。 林早一边走,一边举着手电筒,四处搜寻。 这边是洗菜池,这边是切肉墩,这边…… 在这边! 林早眼睛一亮,赶紧拽住傅骋。 他用气声说:“骋哥,快,快过来。” 他拉着傅骋,两个人来到厨师炒菜的灶台前。 灶台已经很久没用了,上面积了厚厚一层灰。 但林早不在乎,他只是蹲下身子,拍了拍灶台底下的铁皮箱子。 第70章 里面应该就是厨师炒菜用的燃料! 食堂防盗,煤气罐、液化气罐,都被锁在里面。 林早拽了拽箱子上的锁头,发现打不开,赶紧起身退开,指挥傅骋:“骋哥,把这个打开。” 傅骋应了一声,伸出手,直接把锁头握在手里。 只听见“咔哒”两声。 下一秒,锁头直接被傅骋拧到变形,掉在地上。 “骋哥,你太厉害了!” 林早忙着找东西,只来得及夸傅骋一句,就赶紧把箱子打开。 就是他想的东西! 一罐液化气,就在里面! “快,这边还有。” 林早拉着傅骋,两个人一鼓作气,把三个灶台底下的铁皮箱子都打开了。 果然,都是液化气。 林早伸长手,确认阀门拧紧了,没有气体泄露,就扯掉管子,把气罐搬出来。 他两只手抓着气罐把手,提起来,试着掂了一下。 不算重,估计是已经用了一半。 但也是难得的能源了。 林早提起气罐,正准备把东西扛出去,忽然又发现不太对劲。 手铐还挂在他和傅骋的手上,傅骋还跟在他身边。 林早拿出钥匙,把两个人手上的手铐解开,又跑上前,把另外两个气罐也搬出来。 “你拿那两个,我拿这个,轻拿轻放,不可以像抱我一样用力。走!回去找小饱!” 傅骋扛起两个气罐,举重若轻,林早拎着一个,一鼓作气,咬牙坚持。 两个人马上原路返回。 回到车子旁边,林早马上扑到窗边,看了一眼。 林小饱就坐在车里,小口小口地吃饭团,看见爸爸回来,转过头,朝他露出一个笑脸。 哈喽,爸爸,他没事。 林早放下心来,打开车后斗的挡板,指挥傅骋把气罐放上去。 忙碌之中,有念头一闪而过—— 既然傅骋能一下就拧开锁头,那他怎么会被手铐给铐住呢? 算了,不管了。 这个念头,只是在林早脑子里闪了一下,很快就被他抛到脑后。 林早不想浪费时间,用防水布把气罐盖住,又拉着傅骋,一头扎进了食堂后厨。 那里面还有几个净水器呢! 他一定要搞到手! 第42章 淡淡的月光,从高高的窗外照进来。 林早蹲在墙边,面前是三个比林小饱还高的不锈钢净水器。 他一只手举起手电筒,一只手在腰上摸了摸,把挂在上面的工具包转过来,拉开拉链,拿出扳手。 大学刚开学的时候,他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过。 没课的时候,他就去后厨帮忙,洗洗菜、刷刷碗、打打杂。 到了饭点,他就围上围裙,扛着大勺,去窗口给同学打饭。 只不过,他才干了一天,就被傅骋闻到了手上的洗洁精味道。 那个时候的傅骋也没钱,和几个兄弟合伙,摆摊卖收音机,好不容易赚了点钱,给他交完学费,就没剩多少了。 死穷死穷的一个人,还学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霸道得很,掏空两个破口袋,把所有钱都塞给他,硬是不许他去打工。 林早嘴上哄他,说不去了,其实一直瞒着他偷偷去。 南边多雨,有条件的人家,特别是食堂工厂,这种用水多的地方,会特意把房子屋顶做成混凝土的平屋顶,再装两个不锈钢大水桶,用来承接雨水。 雨水顺着管道往下流,经过净水器的过滤处理,就能当自来水用,还不用水费。 这种净水器,和家用的、小巧玲珑的净水器可不一样。 这是厂用的,体积很大,水压很大,出水量也很大。 不用插电,依靠水压和滤网、滤芯进行过滤。 滤芯不是棉质的,是陶瓷或者高分子膜,两三年才更换一次。要是维护得当,可以用五六年。 林早在食堂打工的时候,就帮厨师洗过滤芯。 只是这么多年,他也有点忘了,不知道哪里能拆,哪里不能拆,还是要再研究一下。 他们家倒是有净水器,不过没有厂用的大,也没有这个耐用。 现在遇到更好的,肯定要想办法带回去。 大型净水器的管路有点多,再加上太久没人管,上面盖着厚厚一层灰。 林早也不嫌弃,用手拂去灰尘。 手电筒的光顺着管道,一路向上。 终于,他看到了净水器和水管连接的地方。 林早眼睛一亮,赶紧爬进去,用扳手去拧螺钉。 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傅骋就按照他的要求,守在他身边,用亮着光的眼睛环视四周,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可是水管是铁的,螺钉太紧,还生了锈,几乎黏连在一起。 林早把手电筒咬在嘴里,两只手握着扳手,使劲去拧,水管就是纹丝不动。 不行,不行。 他做不来。 林早决定撤退,撅着屁股爬出来。 傅骋回头见他出来了,下意识伸出手,护住他的脑袋。 好自然的动作。 不用任何思考,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动作。 不等傅骋反应过来,林早就一把拉住他的手,带着他,钻进狭窄的灶台底下。 “骋哥,你来。” 林早把扳手卡在螺钉上,交给傅骋。 “这个,快。” 傅骋伸手握住扳手,然后—— 螺钉开始松动。 扳手也被他掰弯了。 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赶紧拍了拍他的手,把扳手抢回来。 “不行不行,工具用一个少一个,你别弄坏了,直接用手拧。” 傅骋皱起眉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听话地用手去拧。 好,小早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的手是手,不是工具。 工具值钱,他的手不值钱。 小早喜欢工具,不喜欢他。 人类和丧尸最大的区别就是,人类会使用工具,并且珍惜工具,不珍惜丧尸。 没多久,水管上的几个螺钉,全部被傅骋拧开。 林早欣喜若狂,隔着头盔,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脑袋:“骋哥,你真好!” 傅骋垂了一下眼睛,不自觉翘起嘴角。 他是好,比工具好。 两个人退出来,林早抱着净水器,试着往外搬。 螺钉一松,要搬起来就容易多了。 “还是你搬两个,我搬一个,走。” 傅骋一手扛起一个净水器,夹在手臂底下。 林早双手环抱,小跑着去前面,带着他往外走。 和不久之前,他们扛液化气罐一样。 两个人再次回到车子旁边。 林小饱坐在车里,已经把饭团吃完了,正在玩他带过来的玩偶。 林早指挥傅骋,把净水器也放到车上,和液化气罐放在一起,整整齐齐地摆好。 林早又从车后斗上拿出牛皮绑带,自己拽着一头,另一头甩给傅骋。 两个人把用绑带,这些东西固定一下。 液化气毕竟是燃料,净水器里面也精密。 不固定好,摔坏了倒是其次。 万一开车的时候过一个坎,颠簸一下,罐子爆炸,那就太可怕了。 绑带是傅骋骑摩托车载货的时候,会用到的,林早特意拿过来了。 一个人,一个丧尸,用心灵感应,配合默契,很快就把东西弄好了。 食堂搜刮得差不多,林早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 至于楼顶的不锈钢蓄水桶,就不要了。 那个东西拆起来更麻烦,从楼顶搬下来,要走楼梯,太麻烦了。 而且还那么大,放在车上,其他东西就都不用放了。 那些锅碗瓢盆、餐盘餐具,就更不需要了。 家里还有很多。 走了! 林早打开车门,把傅骋塞到副驾驶上,自己也上了车。 林小饱见他们进来了,高兴地喊了一声:“爸爸,大爸爸!” 林早系上安全带:“小饱,一个人在车里还好吗?” “很好,就是有点无聊。” “爸爸和大爸爸去办正事呢,所以不能带上你。” “我知道呀。”林小饱歪了歪小脑袋,“所以我都没有哭。” “真棒!” 林早拿出手铐,转过头,看向傅骋。 想想被他拧断的锁头,再想想被他掰弯的扳手。 这个东西,对傅骋来说,好像没什么用。 林早犹豫着,正想把手铐收起来。 下一秒,傅骋就把左手伸到了他面前。 小早,给我系红线。 林早沉默地看着他,最后还是给他戴上了。 好吧,既然你想的话。 准备好一切,林早再次启动车辆。 时间还早,后斗也还没装满。 第71章 今晚他的目标,不仅仅只是一个食堂。 林早往右一打方向盘,车子顺着小路,一路下滑。 既然是汽车厂,各种工具燃油,肯定少不了。 上次傅骋开车出门,回来的时候,特意把油箱加满了。 皮卡车现在有油,还很多。 但是汽油这种必需品,当然是多多益善。 林早开着车,按照提前向三个彩毛打听过的路线,一路往前开。 一家三口来到汽车出厂检修车间。 新车出厂,都会在油箱里加一点汽油,保证顾客能够试驾,平稳把车开到加油站,所以这里一定会有油。 把车子停在门外,林早又带着傅骋下了车。 两个人推开破损的铁门,进入车间,里面却是一片狼藉。 应该是有人提前来过,把刚出厂的新车开走了。 能用的工具,基本都被搬空了。 没办法,汽车出厂车间,是会安排在比较显眼的地方,这样运输也方便。 林早仔细找了找,还打开油罐看了看。 油罐已经空了,油桶也被人搬走了。 他们来迟了。 算了。 林早叹了口气,转过身,正准备离开。 傅骋见他皱眉,知道他是因为找不到东西而难过。 他环顾四周,走到铁门边,两只手扶住铁门,要把门拆下来。 ——小早,别难过,把这个卸下来带走,我来扛! “我不要这个。”林早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打了他一下,“笨蛋,走了啦。” 回到车上,继续前进。 林早想要的东西很多。 汽油、武器、药品,恨不能一次性就拿齐。 只可惜,汽车厂已经被人扫荡过不止一次了。 生产车间、领导办公室,甚至连简陋的医务室,都被人搬空了。 他们能在偏僻的食堂捡漏,完全是侥幸。 这一圈逛下来,没有再找到其他有用的东西。 林早干脆回到食堂,把里面两个塑料大桶搬出来,装上锅碗瓢盆,搬到车上。 甚至连洗菜池上的水龙头,都被他拧下来了。 不管了,他不嫌弃。 是东西他都要。 等遇到更好的东西,再把这些东西丢掉。 晚上十点,天色全黑。 一家三口回到车上,准备离开汽车厂。 林小饱下午睡了很久,现在一点都不困。 林早一边开车,一边飞速思考,这附近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的。 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能这么轻易就回去。 而且,傅骋的止咬器都还没有着落。 他原本想着,汽车厂里有铁片铁丝、有焊接工具,实在不行,就让他自己焊一个。 可是现在,该去哪里…… 林早还没来得及想到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傅骋猛地抬起头,神色警觉,目光警惕。 林早下意识踩下刹车,车子剧烈颠簸一下,猛地停下。 林小饱捂住小脑袋,不满地喊了一声:“爸爸……” “嘘——”林早连忙朝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下一秒,不远处,传来轰隆隆的汽车声。 他们家的车已经停了,不是他们家发出的声音。 是其他人。 有人来了! 他们也要进来找物资吗?还是单纯路过? 林早竖起耳朵,仔细去听。 傅骋也抬起手臂,把他护在身后。 三秒之后,声音越来越近,林早反应过来。 不好!他们要进来了! 出入汽车厂的路,他只知道一条。 而他们现在就停在这条路上。 怎么办? 如果装死的话,那些人看到他们车上的物资,难保不会心动。 要是就这样开出去的话,肯定会迎面相撞。丧尸横行的世界,林早对人性不抱希望。 还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个人,听车子的声音,人应该少不了。 虽说傅骋能以一敌十,但小饱还在他们车上,真要打起来,不一定能占上风。 怎么办?怎么办? 林早的脑袋飞速运转,他转头看看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傅骋身上。 他按下按钮,把车窗玻璃放下来,然后指了一下窗外,张大嘴巴:“嗷——” 傅骋会意,把头探出去,对着车窗外面,怒吼一声。 ——“吼!” 与此同时,林早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挂最高档,猛踩油门! ——冲! 第43章 两辆车,八个人。 在汽车厂门前停下。 “红星汽车厂?就是这里?” “看着很破啊,不会已经被人搜空了吧?” “不会。我观察了好几天,昨天前天,都有车进出,里面肯定还有东西。” “那要是我们和里面的人撞上,怎么办?” “那就干。他们就一辆面包车,不超过六个人,我们人多,把他们弄走,直接捡现成的。” “怕撞不上他们,还是特意挑的这个时间。” “你们几个,真够损的。” 车里的人朝同伴竖起大拇指。 “损个毛。行了,进去堵人!” “走!” 两辆车,两个司机,同时踩下油门。 下一秒,厂子里传来一声怒吼—— “吼!” 一声怒吼,震天动地。 所有人被震得往后一倒,倒在椅背上。 两个司机下意识松开刹车,车子也跟着熄了火。 不止是他们的车,连地面都在震动! 什么东西?是丧尸吗? 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叫声? 又下一秒,四面八方传来一声声吼叫—— “吼吼吼!” 此起彼伏,将他们包围。 就像是刚才那一声怒吼,把潜伏在黑夜里的其他丧尸,都召唤了出来。 它们一声一声,附和着、应答着最开始的那只丧尸。 或许……里面那只丧尸,是它们强大的头领? 原本信心十足的几个人,一时间都慌了神。 他们下意识扭过头,看向对方,面色惨白,嘴唇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大概过了几十秒,才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喊一声:“快!快走!” “对!阿龙、阿虎,快开车!快回去!” 几个人着急忙慌地催促司机,两个司机也手忙脚乱地挂档点火。 偏偏车子熄火了,一时半会打不着。 于是几个人更急了。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快!快啊!” 就在这时,一阵白光袭来。 猛烈的远光灯穿透车窗玻璃,把车里的场景照得明明白白。 几个人下意识回头看去,又下意识遮住眼睛。 太亮了,太刺眼了。 模糊的视线里,仿佛有一只体型庞大的钢铁猛兽,嘶从远处朝他们奔袭而来。 而那两道白光,就像是野兽从眼睛里发射出的激光。 眼睁睁看着有东西撞向自己,几个人却愣在原地,连话都喊不出来。 “完了……完了……” “救……” 距离越来越短,灯光越来越亮,咆哮越来越响。 野兽越来越近。 在野兽即将扑上来的时候,几个人齐齐惊叫,捂住了头。 “啊!啊!” 下一秒,刺耳的摩擦声音传来。 野兽摆首甩尾,猛地调转方向,与堵在前面的那辆车擦肩而过,呼啸离去。 几个人这才反应过来,猛地转过头,扑到车窗前面去看。 不是野兽!不是丧尸! 是一辆车! 是一辆皮卡车! 是他们刚刚还盘算着,要拦路打劫的那辆车。 车子一甩尾巴,加足马力,很快就消失在街道尽头。 几个人惊魂未定,面面相觑。 “阿凯,你……你下去看看,车有没有被撞坏。” “你怎么不下去看?” 情况不明,谁也不敢下车,司机再试着打火。 这下好了,车子启动,一行人不敢再耽搁,马上掉头,离开这里。 一路上,谁都没有再说话,各自心里都有盘算。 汽车怎么会发出那样恐怖的声音? 是汽车成精了,还是丧尸会开车了? 丧尸的车技,还这么好? * 空旷的街道上,两三只丧尸在游荡。 林早完全不知道,自己还有一天会被人夸车技好。 他只是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左转右转,一脸认真。 傅骋坐在副驾驶上,林小饱坐在安全座椅上,就算系着安全带,父子两个不免被甩来甩去。 傅骋身材高大,大大一座,拽着车上把手,勉强能坐稳。 第72章 林小饱就比较可怜了,他小小一只,被甩过来甩过去。 父子两个齐齐喊出声来。 “早——” “爸爸——” “救命啊——” 开了一会儿,直到后视镜里,再也看不见那两辆车,也看不见汽车厂。 林早才放下心来,轻轻踩了踩刹车,放慢车速,沿着当前道路,继续往前开。 傅骋和林小饱回到座位上坐好,两个人脸色灰败,头发也乱糟糟的。 林早抽空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没忍住笑出声来。 好像逃难回来的,一大一小,两只脏狗。 傅骋和林小饱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还敢笑? 两个人不满地喊了一声。 “早!” “爸爸!” “好啦好啦,我不笑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继续开车。 “爸爸,你飙车!这样不安全!” 傅骋暂时还说不了太长的句子,所以这个时候,林小饱就是大爸爸的喇叭。 他要代替大爸爸发言,把他们的话都说出来! “不飙车的话,更不安全啊。”林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而且爸爸不是提早让你坐好了吗?” 林小饱抱起小手:“我本来坐好了,是爸爸开得太猛了!” “不是故意的啦,爸爸也是为了保护你们嘛。你会不会想吐啊?想吐要跟爸爸说,爸爸给你拿一个塑料袋。” “才不会!” “不会就好。”林早转头看向傅骋,“那你呢?还好吗?” 傅骋沉默片刻,最后握起拳头,给林早竖了个大拇指。 ——小早,开得好。 林早也自信地扬了扬脑袋:“我也觉得。没想到我还是个隐藏的赛车手,刚刚那么惊险,差点就要撞上了,我直接一个漂移,擦肩而过,酷毙了!” 只有林小饱很不高兴。 “大爸爸,你到底是哪边的啊?爸爸飙车!他飙车耶!你都不说他,你还夸他?” “你们两个,那么危险,那么幼稚,一点都不成熟,真是太不让我省心了!” 林小饱学着电视剧里,老人生气的样子,捂住自己的小心脏,表示自己被气到不行。 “好啦,不要生气了嘛。”林早哄他,“这次是情况特殊,爸爸下次会小心的。等你长大了,爸爸和大爸爸就教你开车,你来载我们,怎么样?” 林小饱瘪了瘪嘴,闷闷地应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本来都快被爸爸哄好了,可就在这时,大爸爸也回过头,把原本给林早的大拇指,转送给他。 ——也给你一个。 “哎呀!”林小饱又生气了,“大爸爸,你在干嘛?” 林早帮忙解释:“大爸爸以为你是因为没有大拇指,才生气的。” 讨厌! 林小饱重重地“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想理这两个笨蛋家长。 圆鼓鼓的侧脸,撅起来的小嘴巴,可以把水壶挂上去了。 林早一边笑,一边转头看看车窗外,看看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嗯…… 他们家在城南,现在他们正在往城北开。 前面倒是可以掉头,但是林早还不想这么早回去。 所以…… 身旁景物飞速掠过,林早看向四周,想找一个可以继续搜寻物资的地方。 街边稍微显眼一点的超市商店,要么大门紧闭,要么早就被人砸开了门,抢空了东西。 林早不想,也不敢抢劫,也就没停车。 他的想法很简单,无主的东西,东西的主人已经离开,或者已经变成丧尸了,他可以捡回来。 还有主人的东西,主人还要依靠这些东西活下去,他绝对不去抢。 就在这时,林早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一个好去处—— 兽医站! 城南是新开发的城区,城北原本是农村乡镇,还有不少耕地农田。 虽然随着时代发展,不少农民已经不养牛种地了,但是那边有一个兽医站,是相关部门早些年设立的,一直开在那里。 林早转过头,看了一眼傅骋,打定主意,加大油门。 傅骋对上他含笑的目光,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小早又想使什么坏? ——出发!兽医站! * 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程。 一家三口来到城北的兽医站。 街边一个小小的砖瓦平房,挂着一个白底黑字的招牌,上面印着“小城北区畜牧兽医站”九个大字。 城北的人口密度,不如城南的大,都是一些留守城镇的老人在住,地广人稀。 一路行来,没见到几个丧尸。 兽医站里一片漆黑,已经没有工作人员驻守。 站点的卷帘门也被人破开,一半垂着,应该已经被人翻过了。 车轮碾过散落的物品,林早绕了一圈,找到兽医站后门,直接把车开进后院里。 折腾这么久,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林小饱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四脚朝天,还不自觉吐着口水泡泡。 “啵——啵——” 林早也没喊他,把车停好,打开车门,拽着傅骋下了车。 “走。” 林早打开手铐,拿出手电筒。 傅骋握着他的手腕,护在他身前。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兽医站。 确认里面没有其他人之后,林早才开始仔细搜查。 东西还挺多的。 一张办公桌,桌上压着一大块玻璃,玻璃碎裂,底下压着一张日历,还有几张病历。 桌上本来应该是有电脑的,因为林早看到了掉在桌子底下的鼠标。 墙边靠着两个放东西的铁架子,文件被翻得乱七八糟,几个药瓶洒落在地上。 林早眼睛一亮,跑上前去,把药瓶捡起来一看,却发现是兽用药。 没关系,兽用药也好,可以给傅骋用。 林早捡起两三个药瓶,刚准备把东西收进口袋,忽然又发现不对劲。 他捏着瓶子,轻轻摇了摇。 只有瓶子,里面没有药片。 是空的。 好吧,林早把空瓶子丢到地上。 他就说,这里怎么会有漏网之鱼。 林早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确认没有东西可拿,有点失望。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呢,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 “骋哥,我们走吧……” 林早转过头,刚准备喊上傅骋,一起离开。 傅骋却抬着头,定定地望着平房的天花板。 不,不是天花板。 那是一个小阁楼,是一个用木板搭建的小阁楼! 农村的杂货店、小卖部,很多都有这样的布置。 明明是一层楼,却用木板隔出两层楼,上面用来放货物,平时就用梯子出入。 所以,那上面应该有东西? 可是,底下都被搜刮得这么干净,要是上面有东西,肯定也被人搬空了。 林早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该上去看看。 傅骋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两声低吼。 下一秒,阁楼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像老鼠,像蟑螂,但更像是丧尸。 “哐”的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撞在木板上。 哐——哐—— 哐!木板断裂! 傅骋猛扑上前,一把抱住林早,将他推到墙边。 阁楼轰然倒塌,傅骋用后背去挡掉落的木板和灰尘,牢牢地把林早护在自己怀里。 林早下意识闭上眼睛,同样紧紧抱着傅骋,张开双手,帮他去挡。 “骋哥……” “呼噜——” 不知道过了多久,木板不再往下掉。 尘埃落定,世界重归寂静。 林早摆了摆手,挥散面前飘浮的灰尘。 他来不及看其他东西,只是胡乱摸了摸傅骋的后背:“骋哥,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傅骋摇了摇头,抬起手,隔着摩托车头盔,摸摸他的脸。 “我也没事,别担心。” 林早抬起头,傅骋转过头。 两个人一起看向二层倒塌的地方。 阁楼塌了一半,各种药品和医疗用品散落下来。 最可怕的是,药品上面,趴着一个丧尸。 一个个子小小的,穿着白大褂的丧尸。 它应该是兽医站里的工作人员,不知道为什么,被丧尸咬了,不知道是被自己,还是被别人,关在阁楼里。 有它在里面,那些搜寻物资的人,当然不敢上楼去拿东西,只敢在下面拿。 它一直在撞木板、撞阁楼,想要出来。 终于,在今天,它把一块木板撞断了。 它掉了下来,可是也摔断了自己的脖子,再也没了动静。 它的头颅和脖颈以一种古怪别扭的姿势翻折,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第73章 一滩暗黑的血液,从它身下流淌出来。 林早连忙站起身来,往后退了退,不敢碰到。 傅骋走上前,提起它的衣服,把它提起来,放到墙边靠着。 林早深吸两口气,竭力平复心情,缓缓走上前,伸出一只手,抚过丧尸灰败的眼睛,帮它把眼睛闭上。 “谢……谢谢……” 林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谢什么。 他只是觉得,最好、至少、应该跟它说说话。 林早低下头,看向散落的各种兽药和医疗用品。 他的头顶上,崩塌的阁楼上,还不断地有东西掉下来。 他蹲下身,从一堆兽药里,捡起一个写着“大型犬止咬器”的铁盒子。 第44章 “骋哥,你把这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我出去找个容器来装。” “吼——” 傅骋看着林早,表情无辜,眼神纯良。 ——长难句,听不懂。 林早板起小脸,扬起手,作势要打他。 ——再装傻?试试呢? 傅骋顿了一下,赶紧踮起脚,举起手,把摇摇欲坠的阁楼木板抽开,让堆积的各种兽药和医疗用品掉下来。 ——干活,他这就干活! 这还差不多。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转身出去。 他来到后院,回到皮卡车旁边。 刚刚那只丧尸,虽然体型不是很大,但生前也是成年人。 连人带阁楼,一起摔下来,动静肯定震天响。 果然,留在车里睡觉的林小饱,被吵醒了。 还好他情绪稳定,醒了也不哭,就坐在座椅上,揉揉眼睛,抹抹嘴巴。 他表情呆滞,目光茫然,好像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只是低下头,看看自己的小手,又放到鼻子前面闻了闻。 唔……他流口水了,湿湿的,臭臭的。 林小饱悄悄把小手背在身后,在衣服上擦了擦,假装无事发生,又抬起头,看向前排座位。 爸爸呢?大爸爸呢? 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们不在车里,林早就轻轻敲了敲车窗玻璃,吸引他的注意,朝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又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被爸爸的情绪感染,林小饱也傻乎乎地笑起来,给他回了一个大拇指。 整个过程不超过几十秒。 林早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绕到车后面。 还好,在汽车厂食堂的时候,他想着来都来了,不能白来,最后让傅骋扛了两个白色塑料大水桶走。 桶里就装了点不锈钢的餐盘餐具,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现在把一个水桶清空,用来装兽药刚刚好。 林早双手攀着挡板,左脚一蹬,爬到车后斗上。 他弯下腰,正准备把叠在一起的餐盘搬出来。 就在这时,原本漆黑的世界里,忽然亮起一束光。 林早抬头看去,看见不远处的自建房窗口里,有灯光亮起。 有人! 林早连忙蹲下来,躲在水桶后面。 是住在附近的居民吗? 也是被刚刚的动静吵醒的? 林早一边放慢动作,轻手轻脚地搬东西,一边探出脑袋,认真观察。 一盏灯亮了,一栋房子里的人醒了。 紧跟着,两盏灯、三盏灯亮起。 两栋房子、三栋房子里的人醒了。 甚至于黑暗里,可能还有很多人没开灯,正躲在窗户后边,朝这边窥探。 这里是郊区乡镇,能住在一起的人,都是亲朋好友,说不定还是一个宗族的。 他们已经把兽医站一层搬空了,现在听见这里有动静,肯定会过来查看。 正面遇上,那就不好说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慢吞吞的! 林早当机立断,不再收拾水桶,而是跳下车子,冲进兽医站。 “骋哥,快!把东西全部搬到车上去!” 他弯下腰,张开双手,一把抱起地上的止咬器,就往外跑。 来不及把东西装到桶里,就直接丢到车上。 傅骋见他着急,也赶快行动起来。 他双手攀住断裂的木板,一个引体向上,翻到阁楼上,双手一推,把剩余物资全部推下去。 药瓶药片,劈头盖脸地落下来。 林早把身上大衣脱下来,展开接住,接了满满一怀,就赶快送出去。 出去的时候,他胡乱扫了一眼,只看见自建房里亮起来的灯越来越多。 反反复复,进进出出,来来回回。 傅骋在上面推,林早在下面接。 两个人配合默契,不到一分钟,就把小阁楼扫空了。 “骋哥,快下来!” 林早抬起头,朝傅骋伸出双手,竟然还想接住他。 傅骋怕撞到他,往边上挪了挪,拽着木板,一个翻身,稳稳地落了地。 林早一把握住傅骋的手,牵着他往外跑。 “走!” 林早从大衣里掏出车钥匙,解锁车门,把傅骋推进去。 “上车!” 不远处亮起手电筒的光,依次从林早、傅骋和林小饱的脸上扫过。 林早坐进车里,锁好车门,发动车子,往左猛打方向盘。 “坐稳啦!我又要飙车了!” “爸爸!”林小饱抱紧自己。 “小早!”傅骋拽紧车把手。 轰隆一声,皮卡车一个摆尾,冲破兽医站后门,飞速逃脱。 留下满天灰尘和浓浓的车尾气。 还有后视镜里,扛着锄头耙子,骂骂咧咧的一干人等。 “你大爷!” “东西放下!” “滚回来!几个小杂种,看我弄不死你!” 林早回头看了一眼。 他是去公家的兽医站里拿东西,又不是去他们家里抢劫。 再说了,他们都已经去里面扫过一圈了,是他们自己害怕二楼的丧尸,不敢上去。 他和傅骋直面丧尸,这些东西本来就该是他们的。 这样想着,林早转回头,加大油门,继续飙车,把叫骂声远远甩在身后。 “爸爸,开慢一点,注意安全!我要晕倒了!” “晕倒了正好睡觉。” “讨厌!”林小饱蹬脚。 林早专门跟他唱反调:“喜欢——” “爸爸!” “是‘讨厌’的反义词。” 林小饱无奈。 林早转过头,看向傅骋。 傅骋似乎已经找到了坐车的诀窍。 他一只手紧紧抓着车把手,就算关节僵硬,不会系安全带,现在也能在林早的赛车上坐得稳稳的。 林早朝他扬了扬下巴,笑得灿烂,露出八颗小白牙。 傅骋也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 两个人相视一笑。 “我们也是做了一晚上的……”林早想了想,“雄雄大盗了。” “‘熊熊大盗’?”林小饱问,“这是新出的动画片吗?” “是呀,我们一家三口主演的。” 皮卡车一路绝尘,很快就消失在黑夜里。 *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 也是幸福街最安宁祥和的时候。 林早特意放慢车速,降低噪音,沿着小路,把车开进去。 结果他刚把车开进小路,忽然又有一束手电筒的光,从不远处的楼上照了过来。 林早顺着光束,往前看去。 只见五号楼的窗前,一顶红毛一闪而过。 他们约定好了,要相互扶持,一家出门,一家帮忙看门。 三个彩毛怕自己晚上睡得太死,为了遵守承诺,竟然还安排了轮流守夜。 所以这个手电筒亮起的光,不是拦路抢劫的光,而是友好善良的光。 看见是熟悉的车,红毛朝他们招了一下手,就把手电筒收起来了。 林早也放下车窗,朝他挥了挥手。 平安到家!不用担心! 红毛躲回家里,把窗户锁好。 林早把车停在自家门前,下了车,飞快地冲上前,把卷帘门打开。 门一开,他很快回到车上,把车子开进去。 开进去之后,他又得下车去锁门。 没办法。 傅骋笨手笨脚的,偏偏又力大无穷,钥匙在他手里,能被他掰弯了。 到时候就真的连家都回不去了。 林小饱这么小,现在还睡着了,总不能让他去。 只有他一趟一趟地跑来跑去。 林早蹲在卷帘门前,扭了两下钥匙,又使劲拽了拽。 确认门锁好了,他才终于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终于不用再飙车逃跑了! 终于到家了!终于安全了! 林早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在车上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 一到家,忽然就腰酸背疼起来。 屁股麻麻的,手和脚都酸酸的,腰背和肩膀也胀胀的。 第74章 林早双手叉腰,一边扭着屁股,一边转过身。 车子里,林小饱歪在座椅上,又睡着了。 噢,用他的话来说,应该是昏倒了,昏得正香。 傅骋还坐在副驾驶上。 林早下车之前,随口跟他说了一句:“坐在车上等我,不许乱跑。” 他就一直乖顺坐着,就算车门已经打开了,他也没下来。 林早扬起笑脸,小跑上前。 “骋哥,你等一下。” 他跑到车后斗前,拿出那个装着大型犬止咬器的铁盒子,简单看了一下印在背面的说明书,就把盒子打开了。 一个很大的黑色皮质项圈,项圈上钳着金属的铆钉。 和项圈相连的,是一个比林早手掌还大得多的金属笼子。 金属横条又粗又长,焊接得细密整齐,看着就很结实。 害怕伤到大型犬的鼻子和耳朵,靠近鼻子的地方,还特意做了皮革包裹,卡扣也是皮质的。 林早把东西拿在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把止咬器擦了擦,顺便研究一下怎么戴。 研究得差不多了,他就把东西藏到身后,一步一步,挪到傅骋面前。 “骋哥?” “呼噜——” 林早歪了歪脑袋,笑得眉眼弯弯。 傅骋看着他的笑脸,有点儿被迷住了。 他要下车了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不想下车,不想回到那个杂物间。 他想和小早待在一块儿,开开车、找找东西,做什么都好。 就是不要回去。 就在这时,林早伸出一只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骋哥,你过来一下。” 傅骋没有多想,就俯下身,低下头,把脸凑到了他面前。 林早仍旧用那根手指,轻轻勾住挂在他脸上的两层口罩。 林早的手一路往后,一直摸到了他的耳朵上。 傅骋不由地屏住呼吸,定定地看着他。 小早要帮他把口罩解开吗? 要亲他的嘴巴了吗? 这样可以吗?小早不害怕了吗? 林早轻轻地、慢慢地,把他脸上的口罩摘下来,按住他的头颅,又拿出手帕,帮他擦拭面庞。 没了口罩的阻挡,傅骋冰凉的呼吸直接打在林早的头盔上,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呼出去的气息,被林早反弹回来。 没由来的,傅骋有点儿心慌意乱。 下一秒—— 林早忽然从身后拿出项圈,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直接挂在他的脖子上。 扣上卡扣,项圈长度竟然刚刚好。 紧跟着,林早用手拢住那个金属笼子,直接往上一扣,盖在他的口鼻上。 皮革紧紧贴着他的鼻梁,束带牢牢扣住他的后脑。 冰凉的金属横在他眼前。 有点紧绷,有点古怪。 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 不戴!他不戴这个! 他是人,他是丧尸,他不戴这个! 他之前就说不戴这个,不管小早怎么劝他,他都不戴,现在也不能戴! 不能…… 但是很快的,他就顾不上这些了。 因为—— “骋哥,好帅!帅得我腿软!” 林早欢呼一声,直接跳起来,扑到他身上,捧起他的脸。 “啵啵啵——” 狂风暴雨,铺天盖地。 林早的亲吻,像小鸟啄食一样,不间断地落在他的额头上,眉眼上,脸颊上。 “我期待这一天好久了!啾啾啾——” 傅骋被林早按在座椅上,想要推开他的手举起来,又放下。 再举起来,再放下。 他一身的力气,只用一分,就能把林早推开。 再用一分,就能把挂在他脸上的这个东西拽下来掰断。 可他就是…… 舍不得。 毕竟,他等这一天,也等了好久。 傅骋靠在座椅上,再次抬起手。 戴着皮手套的手指,试探着抚上林早细瘦的腰身。 见林早不介意,傅骋又张开手掌,把整个手掌贴在他的腰上,拢起他的腰背,把林早抱了个满怀。 真好。 做一个有老婆的家养丧尸,真好。 第45章 皮卡车里。 傅骋靠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稳稳地扶住林早的腰,双眼紧紧地盯着林早的脸。 掩藏在止咬器后面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林早则跨坐在傅骋腿上,两只手捧起他的脸,撅起嘴巴,一下又一下地凑上去。 就这样,响亮又结实的亲吻,一个又一个地落在傅骋的面庞上。 林早一边亲,一边还仔仔细细的,把刚才亲过的地方记下来。 “这里刚刚没亲到,补一个。” “还有这里,也补一个。” “骋哥,你完蛋了!我要把你的脸亲满!” “啾啾啾——” 林早像一只小鸟,像一个钟摆,像一个不倒翁娃娃。 靠近又离开,离开又靠近。 一近一远,一来一回,就是一个吻。 傅骋靠在椅背上,微微垂下眼。 在止咬器的作用下,傅骋看似面无表情,实则林早亲他一下,他的喉结就上下滚动一下。 他在心里记着数呢。 一下,两下,三下。 一分钟,一百个亲吻。 平均一秒钟是1.666(无限循环小数)个吻。 光是这一分钟,小早给他的吻,就超过了前阵子,给他的所有亲吻。 小早的嘴巴上,是不是抹了药? 针对丧尸的特效药。 傅骋只觉得心脏狂跳,血脉喷张。 猛烈的情绪冲击,让他始终陷在过度兴奋的状态里。 他抱着林早的手臂,不自觉越收越紧。 他盯着林早的眼睛,不自觉越陷越深。 他与林早紧紧相贴的地方,几乎要被烧成灰烬。 可就在这时—— 林早最后亲了他一下,没有再贴过来。 柔软熟悉的触感,转瞬即逝。 傅骋喉头一哽,看向林早。 ——小早,怎么了?怎么不亲了? 林早放下手,小小地喘了口气:“亲完了,累死我了。” ——没有!没有亲完! 傅骋连忙俯身靠近,朝他抬起下巴。 ——还有这里! 不是说要亲满他整张脸吗?这里还没亲到! 还有下巴,还有下颌线,还有……还有喉结! 林早却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脸蛋:“不要,亲得我嘴巴都抽筋了。” 林早低下头,拍拍傅骋的手臂:“不亲了,明天继续。” 傅骋自然不肯,只是抱他抱得更紧了。 “痛!你又这么用力!走了,这么晚了,回去睡觉。” 傅骋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别过头去,看向车窗外。 不要,他不要回去睡觉,不要回那个冷冰冰、黑漆漆的杂物间。 下一秒,林早忽然凑到他面前,笑吟吟地说:“你上楼,和我、和小饱一起睡。怎么样?” 傅骋顿了一下,紧跟着眼睛一亮,马上把头转了回来。 ——很好! 林早像小猫一样,变成小翘嘴。 他就知道! “那你就先放开我,我们下去把小饱抱下来。” “吼——” 这下子,傅骋终于松开了手。 林早从他怀里爬出来,跳下车。 傅骋伸出双手,从身后护着他。 车后斗上一堆东西,今天实在是太累太晚了,林早就懒得收拾了。 反正已经到家了,不会有事的。 等睡一觉起来,再收拾也行。 林早打开后排车门,看了一眼林小饱。 林小饱靠在安全座椅上,小脑袋歪到一边,小鼻子一呼一吸,小胸脯一起一伏,睡得正香。 刚刚林早在车上狂亲傅骋五分钟,都没把他吵醒。 林早刚准备把他抱起来,忽然又想起什么,收回了手。 他特意往边上退了两步,走到林小饱看不到、闻不到的地方,然后把身上的大衣、鞋袜和手套,全部脱掉。 他刚刚接触了丧尸——不是指傅骋,是另一只。 那只丧尸流了血,还是小心点好。 林早像脱壳一样,从大衣里钻出来,只穿着毛衣,赤脚走上前,把林小饱抱起来。 林小饱虽然没有接触丧尸,但是坐在车里,也接触了他们。 所以林早帮他把最外面的棉袄也脱掉了。 衣服就丢在一楼车库里,明天再洗。 林早抱着林小饱,回头看向傅骋。 临出门前,林早怕他又被丧尸抓到。 尽管他已经是丧尸了,但林早不想让他被二次伤害。 所以特意让他在黑色背心外面,加了件外套。 傅骋见林早和林小饱都把衣服脱掉,也有样学样,把外套脱了。 第75章 林早很满意:“走啦,上去睡觉。” 林早抱着林小饱,走上楼梯。 傅骋掰了一下膝盖关节,学着林早的样子,踏上台阶。 一般来说,丧尸是不会上楼梯的。 上楼梯需要不间断的屈膝抬腿。 丧尸的关节太硬,不会弯折,只能直来直去。 不过傅骋可以,为了和老婆儿子一起睡觉,他可以把关节掰开了送上去! 简单训练一下,傅骋就熟练了。 他扶着不锈钢栏杆,跟在林早身后。 像是第一次来到家里一样,第一次看见二楼的场景一样,好奇地环顾四周。 这就是小早和小饱总待着的地方,他们不在一楼陪他的时候,就在这里待着。 小早在这里做饭,小饱在这里玩耍。 他记得,却又好像不记得。 很多的画面涌入他的脑海,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 傅骋保持着机械性的爬梯运动,不知不觉间,就跟着林早,来到了三楼。 林早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插进三楼防盗门的锁孔里。 他一边开门,一边回过头,命令傅骋:“你不许乱跑,要听我的指挥,明白吗?” 傅骋颔首,又“呼噜”了一声。 明白。 他听得懂,也有理智。 林早这才放下心来,转动钥匙,把门打开。 “跟我来。这边就是我们睡觉的地方。” “吼——” 一家三口来到卧室。 林早把熟睡的林小饱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转过身,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套大恐龙睡衣,递给傅骋。 “家养的丧尸,必须洗了澡,换了睡衣,才能上床睡觉。” 傅骋看了一眼床上,指向林小饱。 ——报告小早,这个小孩也没洗澡。 “小饱中午就洗过了,所以晚上不用洗,而且他不是丧尸。” 傅骋皱着眉头,似乎还是觉得不公平。 ——长难句,还是听不懂。 “你别管他。”林早拉住他的手臂,拽着他往外走,“走,我带你去小饱房间洗澡。” 傅骋深吸一口气,无奈地看了他一眼。 好吧,为了和小早一起睡觉,他愿意洗澡。 他们家三楼没有公共卫生间,卫生间都在卧室里面。 林早打开儿童房的门,把傅骋塞进浴室里,把睡衣放在架子上,又把花洒拿下来,打开开关。 “喏,这样用的,你还记得吗?” 傅骋接过花洒,学着林早的样子,掰了一下开关。 林早见状不妙,赶紧拍开他的手:“你这个笨蛋,你要把开关掰断了!” 没办法,林早只好把花洒丢进桶里,给他装了一桶水,让他自己洗澡。 他会洗的,林早知道。 之前他住在杂物间里,林早每天都会扯着水管,往水桶里装点水,给他洗漱用。 傅骋也总是会用,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这好像已经变成了他的本能。 “你自己洗,我也要回去洗澡了。” 林早一脸认真地叮嘱。 “洗好了就擦干,穿上干净的睡衣,知道吗?” 傅骋无奈颔首。 知道,他是丧尸,不是笨蛋。 可是林早偏偏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 傅骋沉默着,迎着林早的目光,紧紧盯着他,拽着背心下摆,一抬手,就把衣服脱了,露出结实精壮的上半身。 紧跟着,他又提起裤头,拉开拉链。 大大方方,坦坦荡荡。 ——小早一直站在这里,是要监督我洗澡吗?我洗给你看。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捂住眼睛,转身出去。 “你自己洗,我出去了!洗完了在这里等我,不许乱跑!” “吼——” 傅骋低低地应了一声,转过身,把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来,放在一边,然后用水瓢舀起满满一瓢清水,从头顶浇下去。 他捋了把有点长了的板寸,又抹了把脸。 洗澡这种事情,对丧尸来说很难。 对他来说,不算太难。 关于洗澡,他有一些零碎的记忆。 把水从头顶浇下来,把身上到处都搓一搓。 小早爱干净,不洗干净就用脚使劲蹬他,不让他上床,还不让他碰。 他甚至隐约记得,在彻底变成丧尸的前一晚,他还拿着水管,在车库里洗了个澡,也是为了小早。 想着想着,这些记忆画面里,忽然有了小早的身影。 他想,他应该和小早一起洗澡。 这才叫真正的洗澡。 * 另一边,林早回到卧室。 他拿出同款的中恐龙睡衣,走进浴室。 在外面跑了一圈,出了一身的汗,还接触了这么多东西,应该洗干净点。 林早打开浴霸,脱掉毛衣和打底秋衣,低头一看。 果不其然,他的腰上又是两道痕迹。 傅骋始终学不会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道。 按开关的时候,能把开关按凹进去。 掰水龙头的时候,能把水龙头掰断了。 抱着他的时候,就更用力了! 林早甚至感觉,自己在他怀里,简直像一块橡皮泥! 他忽然有点儿后悔,不该一时上头,这么快就让傅骋回到主卧,和他们一起睡的。 要是这样被他抱一个晚上,他的腰会断掉的! 后悔,真是后悔。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林早洗了澡,穿上睡衣,推开门,走到床边。 林小饱穿着毛衣睡觉,大概是有点扎,睡得不太安稳,扭来扭去的。 林早就把他从被窝里抱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举起他的小手,帮他把毛衣秋衣脱掉,给他换上小恐龙睡衣。 林小饱中途醒了一下,眯着眼睛,看见是爸爸,就闭上眼睛,继续睡觉了。 他好困啊。 困得不行了。 给他换好衣服,林早又磨蹭了一会儿,实在是拖延不下去了,才站起身来,出去接傅骋。 傅骋早已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了,也换上睡衣,重新戴好手套,听林早的话,就站在浴室里,等他来接。 林早走到他面前,朝他伸出手。 傅骋把手放到林早手心里,握了一下。 林早拍他的手:“痛啊!你每次都那么用力!手都要被你捏碎了!” 傅骋不懂,他以为自己已经很轻了。 要多轻,才算轻?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任由林早牵着他。 两个人回到卧室,林早把卧室门锁好,转过身,倒在床上。 折腾到现在,都凌晨四五点了。 累死他了!困死他了! 傅骋看着他,学着他的动作,也要扑到上床。 可就在这时,林早翻身坐起,两只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赶紧把他推开。 “诶诶诶!你那么重,你不能像我一样倒下来!床会被你压塌的!” 傅骋垂了垂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早。 那他轻轻的,轻轻地坐在床铺上,可以吗? “还不可以!”林早断然拒绝。 “在真正睡觉之前,你要先学习一下,怎么控制自己的力气!” 林早掀起衣摆,把自己青了一大块的腰腹展示给他看。 “你看,我出去一趟,没有被丧尸弄伤,反倒被你弄伤了。” 傅骋目光晦暗,盯着他的腰,伸出手,竟然还想要摸一摸。 林早再次把他的手拍开:“不许摸,你一摸就更痛了!” 他转过身,从床上拿起一个枕头,塞进傅骋怀里,让他抱住。 “你先抱着枕头,练习一下。” 闻到枕头上有林早的气味,傅骋低下头,嗅闻着,把枕头抱得死紧,里面的棉花都快炸出来了! “哎呀!你太用力了!你刚才就是这样抱我的吗?我会被你弄死掉的!” 林早抓了一下他的手臂,发现掰不开,干脆转身抓起另一个枕头,搂在怀里。 “看我!不要太用力,只有这么一点点凹进去,也只有这么一点点褶皱。” 傅骋看着林早的小胳膊,试着放轻力道。 这样轻,小早不会逃跑吗? 这样轻,像抱着一片羽毛一样,他怎么做得到? “对,就是这样,再轻一点。注意观察枕头上的褶皱,不能太深。” 林早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你再自己练习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再喊我起来,我检查一下。” 林早搂着枕头,往床上一倒,抱住林小饱,闭上眼睛。 “我先眯一会儿……太累了……练习好了再喊我,必须喊我,检查不通过不许上来……” 凌晨五点,晨光初透。 小恐龙和中恐龙在床上呼呼大睡。 大恐龙站在床边,抱着枕头,反复练习拥抱的角度和力度。 第76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恐龙觉得自己练习得差不多了,便低下头,凑近中恐龙和小恐龙,低低地喊了一声。 “早?” 老婆儿子不理他,反倒咂了咂嘴,扭过脸去,以表示对他的不满。 既然如此,傅骋就当是练习结束了。 他掀开被子,笨拙地上了床,伸长手臂,从身后抱住林早和林小饱。 轻轻地、慢慢地、缓缓地,抱住他的全世界。 他会学的,为了小早和小饱,他什么都会学的。 恐龙一家三口,终于团聚。 第46章 遮光的窗帘,昏暗的房间,浮动的光影。 软弹的床垫,蓬松的枕头,厚实的棉被。 还有—— 充盈在整个房间里的、无处不在的香气。 小早的香气。他好像也洗澡了,用的还是糖水味的沐浴露,味道有点浓,但还是掩盖不住他身上那股自带的、作为人的香气。 小饱的香气。他……他好像…… 他好像有点臭了! 傅骋侧躺在床上,忽然皱起眉头,直起身子,一双眼睛亮起红光。 探查的视线越过睡在中间的林早,落在对面林小饱的脸上。 果然,没错,就是他! 这个小孩流口水了,口水粘在嘴角,被他的脸蛋烘干,留下一块白白的印记。 臭!好臭! 他的口水怎么会这么臭? 对嗅觉灵敏的丧尸来说,这简直是生化武器! 傅骋屏住呼吸,赶紧躺回床上,重新抱住林早,低下头,把脸往前凑了凑。 不管了,臭就臭吧,臭也是小早的孩子,臭也是这个小孩先来的。 他不闻就行了,他多闻闻小早身上的香气。 为了和小早一起睡觉,他能忍! 傅骋抱着林早,一面嗅闻,一面往前贴。 直到戴在他脸上的止咬器,同样也贴在林早的脖颈上,不让他继续往前。 就这样吧。 傅骋舍不得闭上眼睛,闭眼就看不到小早了。 所以他决定睁着眼睛睡觉。 他侧躺着,结实的手臂在被子底下,完全圈住林早的腰身。 他睁着眼睛,目光落在林早白皙嫩滑的脖颈上,上下扫视,喉结也跟着剧烈滚动。 小早还是有先见之明的,知道要给他戴个铁口罩,时刻提醒他不能咬人,才让他上床。 否则…… 他早就扑上前去,把小早按在床上,啃了又啃。 傅骋紧紧盯着林早,盯着盯着,就入了迷,把林早刚刚教过他的规矩全部抛到脑后。 他的手臂越收越紧,他的胸膛越贴越近。 他马上就要冲破止咬器的束缚,他…… “呜呜……” 就在这时,他怀里的林早呜咽了两声。 紧跟着,林早抬起腿,使劲蹬了他两下。 “疼……疼啊!” 傅骋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手,竭力回想刚刚练习过的力道。 可是他甫一松手,林早就扭着身子,忙不迭逃了出去。 他背对着傅骋,抱住林小饱,使劲蹬脚。 跟游泳似的,在床上划拉。 傅骋只觉得怀里一空,连忙又追上去。 ——小早,怎么了? ——救命啊! 林早继续划,傅骋继续追。 ——小早,别走啊! ——不行,我得走! 林早使劲划,傅骋使劲追。 一直到床铺最里面,靠墙的那边。 林早无处可逃,才被傅骋完全堵住。 傅骋抬起手,再一次轻轻地抱住他,把他圈进怀里。 小早,他知道错了,再给他一次机会。 这次他一定好好表现。 好好改造,好好做人。 或许是有老婆儿子的床铺太舒服了,或许是被睡得香甜的老婆儿子传染了。 原本打定主意,要睁着眼睛睡觉的傅骋,不知不觉间,竟也闭上了眼睛。 傅骋一只手搂住林早和林小饱,微微直起身子,低下头,把下巴搁在林早的脑袋上。 就这样嗅闻着林早的香气,傅骋也进入了梦乡。 *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 床上的一家三口,唏哩呼噜地睡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率先醒来。 他“哼哼”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好挤啊! 这里怎么这么挤?是床铺变小了,还是汽车座椅变小了? 又或者是他变大了? 林小饱扭了扭屁股,给自己争取出一点空隙,艰难地翻了个身。 他爬起来,趴在爸爸身上,眯着眼睛,观察四周。 是爸爸!还有大爸爸! 他们两个并排躺在一起,占走好大一片位置! 大爸爸后面,还有那么多空位,可他就是不肯往后躺一躺,非要和他们挤在一起! 结果就是,他被他们挤在墙上,都快变成“小饱饼干”了! 林小饱看着这样的场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直接伸长小手,越过爸爸,用力拍了一下大爸爸的肩膀。 傅骋同样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向他。 父子两个,视线交汇。 林小饱撅起嘴巴,指了指他身后的空位。 ——大爸爸,你出去一点! 傅骋不但不后退,反倒又往前贴了贴,把林早抱得更紧。 ——不。 林小饱站在床上,捏起小拳头,气愤地看着傅骋,用力磨了磨自己的小乳牙。 大爸爸太坏了! 为了抱爸爸,都不管他了! 讨厌!他必须要采取一些必要的行动! 比如—— 下一秒,林小饱直接抬起腿,试图跨过横在中间的爸爸。 可是他的腿太短了,一下子没跨过去,一脚踩在被子上,反倒一屁股坐在了爸爸的肚子上。 “嗷——” 林早瞬间清醒过来,捂着肚子,惊呼一声。 他连眼睛都不用睁开,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 “林小饱,你在干什么?我是你爸,不是蹦蹦床!” “对不起,爸爸……” 林小饱有点不好意思,小小声地回答。 “我是故意的,不是不小心的,唔……是不小心的……” 他伸出小手,帮爸爸揉揉肚子。 林早“哼哼”着:“没事……没事了……” 傅骋则赶快把林小饱抱下来。 在他抱走林小饱之后,反应过来之前,他的手掌就已经落在了林小饱的屁股上。 ——小坏蛋,欺负小早,打你两下。 林小饱转过头,板起小脸,睁大眼睛,愤怒地看着他。 大爸爸,都怪你!非要挤过来! 害得我不小心踩到爸爸! 林小饱一噘嘴,一哼气,扭动着挣开傅骋的束缚,往床上一扎,一脑袋扎进林早和傅骋中间。 他像一条小鱼,奋力扭动,努力钻研。 在爸爸和大爸爸中间钻出一条缝隙,直接钻进去,把他们分开! 哼! 爸爸和大爸爸别想再挤他! 他要凭一己之力,使劲挤爸爸和大爸爸! 哼哼哼! 下一秒,林早无奈的声音,再次从他头顶传来。 “小饱——”林早闭着眼睛,一脸的生无可恋,“你在干什么?” “没……”林小饱一秒就老实下来,“爸爸,我没干什么呀。” “爸爸累了一晚上,都没睡觉,让爸爸再睡一会儿吧。” “唔……对不起……” 林小饱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捏捏自己的衣袖,又转过头,戳戳大爸爸。 你说话呀! 大爸爸,你不要装哑巴,快说话呀! 傅骋静静地看着他,摊了摊手。 他没有装哑巴,他现在就是哑巴。 小早的哑巴新郎。 林小饱举起小手,一脸不服。 他知道大爸爸会说话!大爸爸会喊爸爸的名字,大爸爸还会像小狗一样,呼噜呼噜! 傅骋闭紧嘴巴,保持沉默。 林早眯了一会儿,又喊了一声:“小饱。” “爸爸?”林小饱凑上前,捧着小脸蛋,“怎么了?” “你要是饿了的话,床头上有昨天剩的米饼和饭团,还有糖水,你自己去拿。爸爸再睡一会儿,你不要乱跑。” “好吧,我知道了。” 林小饱摸摸小肚子,抬头看了一眼时钟。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但是看窗户外面的阳光,应该已经是中午了。 他确实也有点饿了。 林小饱再一次从床上爬起来,抬了抬腿,准备跨过大爸爸。 然后,他又重重地坐在了大爸爸的腿上。 没错,这次他是故意的! 要公平! 因为他撞到了爸爸,所以大爸爸也必须被他撞一下! 第77章 他鼓起腮帮子,恶狠狠地盯着傅骋。 傅骋一脸无所谓,低下头,摸了摸林早的脸。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是生气的样子,和小早一模一样。 林小饱准备重重地“哼”一声,但是又怕吵醒爸爸,最后只是低下头,用自己的小铁头,撞了一下大爸爸。 肇事之后,马上逃逸。 林小饱踩着大爸爸,来到床头柜边,双手捧起床头柜上的小保温杯。 他抱着杯子,滑下床铺,跑进卫生间。 杯子里的水还是温的,林小饱走到下水道旁边,简单漱了口,就回来了。 爸爸没帮他放水挤牙膏,他一个崽不会,就随便弄一下。 林小饱回到床边,踮起脚,翻了翻床头柜上的塑料袋。 有饭团,还有米饼。 都是爸爸不久之前做的。 林小饱双手一撑,坐到床上,拿起米饼就开吃。 咔嚓咔嚓—— 脆脆的大米,香香的蔬菜。 就算放了一天,还是很好吃! 就是有点……干,有点噎崽。 林小饱像小仓鼠一样,一边啃饼,一边喝水。 啃一口饼,喝一口水,再打一个嗝。 按照这个流程,他吃了半块米饼,实在是吃不下了。 林小饱转过头,刚准备把剩下的放回去,晚上继续吃。 忽然,他看见了大爸爸。 大爸爸已经醒了,他搂着爸爸,靠在床头,一动不动,好像被定住一样。 嗯…… 要不要给大爸爸一点吃的呢? 林小饱有点犹豫。 大爸爸那么坏,一直挤他和爸爸。 可是大爸爸毕竟是他的大爸爸,大爸爸还变成怪兽了。 大爸爸这么幼稚,他这么成熟,还是不要跟大爸爸生气了。 没错,他可是家里的小顶梁柱! 爸爸还在睡觉,他得负责给大爸爸送饭! 林小饱用力地点了一下脑袋,下定决心,拿着米饼,来到大爸爸面前。 “大爸爸,你饿了吗?要不要吃?” 傅骋抬眼看他,摇了摇头。 ——不饿,不要。 林小饱却不明白他的意思,歪了歪脑袋,好奇地看着他脸上的止咬器。 “大爸爸,这是什么?” 傅骋看了一眼林早,又看看他。 ——小早给我的定情信物。 林小饱又叹了口气:“大爸爸,你好可怜。” 傅骋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他。 ——什么?我哪里可怜了? 再说一遍,这是小早送给我的定情信物! 你都没有,只有我有! 我哪里…… 林小饱说:“你戴着这个,都吃不了饭了。” 呃……这个…… 傅骋哽了一下,好像是这样的。 “没关系。大爸爸,我会帮你的。” 林小饱伸出短短的小手指,从傅骋的止咬器缝隙里伸进去,动了动。 “可以进去耶!大爸爸,我喂你吃饭!” 林小饱挺起小胸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他掰下一块米饼,从止咬器缝隙里塞进去。 “给,大爸爸,快吃。” 傅骋闭着嘴巴,试图拒绝。 这个小孩好像没洗手,也没洗脸。 他不吃,他要小早喂他吃。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林小饱把米饼送到他嘴边,强势地要撬开他的嘴。 “大爸爸,快点吃!等一下你会被饿死的!快呀!” 傅骋坚决不吃,林小饱急得跺脚。 父子两个僵持了很久很久。 最终,还是傅骋败下阵来。 他输了,输在了小早的孩子手里。 有止咬器控制着,他不能把嘴张得太大。 他只能衔过米饼,然后一仰头,让米饼掉到自己嘴里,嚼一嚼,咽下去。 东西很好吃,就是吃起来有点麻烦。 但是林小饱不嫌弃他,仔仔细细地把米饼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塞进他嘴里。 “大爸爸,再来一块。” “大爸爸,我记得你的饭量很大的。” “大爸爸,张大嘴巴,啊——” 一声声的“大爸爸”,喊得傅骋的心脏有点软了。 算了,麻烦点就麻烦点吧,也是小饱的一片孝心。 于是他越来越配合。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喂大爸爸吃了两块半米饼。 林早也醒了。 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傅骋身边,身上盖着被子。 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掩着嘴,打了个哈欠。 ——好一幅《小早春睡图》。 林小饱一直在喊大爸爸,傅骋一直在咀嚼,声音有点吵,把他给吵醒了。 林早打完哈欠,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好笑地看着父子两个父慈子孝的互动。 ——三十高龄老父亲,感染丧尸病毒,在家变异,口不能言,接受强制管控。 ——二十八岁年轻爸爸,感染懒虫病毒,卧床休养,呼呼大睡,甩手不管。 ——只有三岁成熟小崽崽,聪明懂事,孝顺勇敢,用自己的小肉手,为这个濒临崩溃的家庭,撑起一片晴天! 现在我宣布,3000年“感动小城”十大人物奖得主是—— 他就是——就是—— 林小饱! 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林小饱小朋友,上台领奖!大家鼓掌! “扑哧——”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 真是的,他就睡了一会儿,他们两个就搞出这种场面来。 不过…… 林早歪了歪脑袋,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这时,林小饱又掰下一块米饼,用手指捏着,翘起小拇指,穿过止咬器缝隙,送到傅骋嘴边。 “诶……诶!” 林早终于反应过来,大喊一声,猛扑上前。 “小饱!不能碰大爸爸的嘴!” “骋哥!不许张嘴,不许咬他!” 第47章 “小饱!骋哥!” 林早清醒过来,飞扑上前。 听见熟悉的声音,傅骋和林小饱眼睛一亮,齐刷刷回过头。 “爸爸,你醒啦?” “早早,吼吼吼!” 傅骋靠坐在床头,林小饱站在他面前。 父子两个,一边跟林早打招呼,一边在暗中较着劲。 林小饱捏着一小块米饼,按在傅骋的嘴巴上。 ——大爸爸,你快吃啊!我没空再喂你了,我要和爸爸一起玩! 傅骋闭紧嘴巴,目光坚定,坚决不肯多吃一口。 ——小屁孩,我不吃了!又干又噎,我要喝小早煮的、下了药的汤! 一个非让他吃,一个非不肯吃。 父子两个僵持不下。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 ——早早/爸爸,你看他!他不乖! 在两个人期盼的目光中,林早扑上前,一把抱住林小饱。 “小饱,快过来!” “好噢!” 林小饱腾空而起,欢呼一声。 ——爸爸抱他了!爸爸选择的是他! 傅骋愣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林早。 ——小早……小早怎么能不抱他呢? 林早完全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知道他们心里的翻江倒海。 他抱林小饱,只是因为林小饱比较轻,抱起来比较方便。 林早抱着林小饱,着急忙慌地想把他抱开。 就在林小饱的手,即将离开止咬器的时候,他伸手一抓—— 哐—— 林小饱直接抓住止咬器外面的金属横条,拽得傅骋往前一倒,点了一下头。 “嘿嘿!” 他傻笑着,回头看向爸爸。 “爸爸,我刚刚在喂大爸爸吃饭噢,就是这样喂的,我乖不乖?” “啊!” 林早发出尖锐的暴鸣,赶紧去掰他的手。 “不可以!不可以把手放在大爸爸嘴边!不可以欺负大爸爸!” “我没有。” 林早把他的手放在手心,又打开电灯,仔仔细细地检查两遍。 确认林小饱的手完完整整、白白净净,没有任何伤口,林早才放下心来,最后轻轻拍了两下他的手背,作为教训。 “小坏蛋,打你。” “唔……”林小饱扭了扭身子,有些不满,“干嘛打我?我不乖吗?我都给大爸爸……” “大爸爸被怪兽咬了,感染了怪兽病毒,变成大怪兽,你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啊,可是……”林小饱顿了顿,“爸爸都让大爸爸上床睡觉了,不是说明,大爸爸已经好了吗?” “当然……”林早抬起头,看了一眼傅骋,放轻了声音,“当然不是。” “爸爸让大爸爸回来睡觉,是因为爸爸给他戴上了手套和口罩,他现在不能抓人,也不能咬人了。” 第78章 “谁知道你——” 林早抓住他的小手,轻轻捏了捏。 “仗着自己的手指小小的,故意把手指塞进去,送到大爸爸面前,让他来咬?” “我……”林小饱有点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嘛。” 林早抓住他的手,张大嘴巴,假装要咬他。 “嗷——嗷嗷嗷——” “哎呀!爸爸!不要咬我!” 林小饱惊慌失措,扭动挣扎。 林早一把抱住他,把他按在自己怀里。 “下次不许这样。和大爸爸一起玩,必须要戴手套,记住了吗?” “记住了。”林小饱点点头。 林早哄好了林小饱,刚准备转过头。 忽然,林小饱又拽了拽他的衣袖:“爸爸……” “嗯?”林早凑上前,“还有什么事吗?” 林小饱小声说:“那你要记得给大爸爸吃饭呀,不然他会饿死的。” “知道啦。”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别担心,爸爸会记得的。” 就在这时,傅骋双臂环抱,靠在床头,发出一声低吼,提醒他们。 ——你们两个,悄悄话讲够了没有? 讲他是怪兽,讲他会咬人,还讲得这么大声。 一点都不尊重怪兽! 傅骋不满:“吼!” 林早对林小饱说:“看,大爸爸就这样凶。” 林小饱连连点头:“嗯嗯,我看到了。” “吼吼吼!” 傅骋更不满了! 他一把掀开被子,猛扑上前。 ——又说我坏话!又欺负我不会说人话! 你们两个才是坏蛋,两个欺负丧尸的小坏蛋! 林早和林小饱抱在一起,被傅骋按倒在床上。 傅骋双臂支在床上,把他们圈在怀里,笼在身下。 “救命啊……” “大爸爸发狂了!” 父子两个趴在床上,匍匐前进,努力往外爬。 “爸爸,加油!” “小饱,你也加油。我们一起加油,逃出大爸爸的魔爪!” “好。嘿咻嘿咻——” 傅骋看着一大一小像猫猫虫,一拱一拱的样子,原本严肃冰冷的面庞,有了一丝裂缝。 林早掀开被子:“小饱,快,钻进去,我们从地道逃走。” “好。” 眼看着两个人都要从被子底下逃走,傅骋终于出手。 他伸出手,按在被子上,截断他们逃跑的路线。 林小饱顶了顶脑袋,发现此路不通,闷闷地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出去看看。”林早顶着乱蓬蓬的鸡窝头,从被子里钻出来。 他翻了个身,躺在床上,看向堵在外面的傅骋。 对上视线的瞬间,傅骋马上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小早不是说他凶吗?他就凶给小早看。 可是下一秒,林早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攀住他的脖颈,亲了一下他的下巴。 嗯……嗯? 傅骋愣在原地,眼睛都睁大了。 小早在干什么? 林早弯起眉眼,又亲了一口。 “骋哥,我知道,你没有咬小饱,你也没有凶他。你一直都记得,不能咬我们。” “我只是有点害怕,害怕小饱喂你吃东西的时候,手指被你的牙齿划伤。” “你知道的,教小孩那么难,所以就想夸张一点教育他嘛。委屈你了,骋哥。” 林早一边说,一边亲他,把昨晚没亲完的地方都补上。 在第一个吻落下的时候,傅骋就已经沦陷,眼里、嘴角、面上,满满都是笑意。 原来是这样呀。 小早真好,小早好爱他。 “别生气了,我最爱的丧尸老公。” 最后一个吻落下,傅骋彻底沦陷。 林小饱也扑腾着,从被子里爬出来。 “爸爸,快来……我找到出来的路了……” 他来到床边,滑下床铺,回头一看。 只看到爸爸和大爸爸抱在一起亲亲! “爸爸!” 你在干什么?你不是说大怪兽很危险的吗? 那你怎么和大爸爸怪兽抱在一起了? 林小饱震怒,用力跺脚。 林早最后亲了一下傅骋,动作麻利地翻身下床,抱起林小饱。 “来啦!走,爸爸带你去刷牙洗脸,你刚刚有没有刷牙?” “还没有,因为我不会挤牙膏。” “这样啊。” 林小饱抱着爸爸的脖子,趴在爸爸怀里,晃了晃小脑袋。 ——爸爸果然最爱我! 傅骋坐在床上,抬起手,试探着碰一下刚才小早亲过的地方。 ——小早果然最爱我! 林早昂首挺胸,甩了一下身后毛茸茸的小狐狸尾巴。 ——两个傻蛋,实在是太好哄啦! 林早回过头,对傅骋扬起下巴:“骋哥,快,跟上来。” 傅骋马上翻身下床,不值钱地跟了上去。 来了来了。 * 一家三口挤在小小的卫生间里。 林早和林小饱先刷牙,傅骋戴着止咬器,在旁边观摩学习。 林早握着牙刷柄,带着满嘴泡泡,龇着牙,向傅骋展示自己洁白的牙齿。 看,刷牙就是这样,骋哥,快学。 傅骋抱着手,靠在门框边,认真地看着他。 知道了,在学了。 刷牙这种事情,做人的时候练了几十年,他稍微看一眼就学会了。 再说了—— 傅骋咧开嘴,同样露出自己二次生长的尖利牙齿。 他的牙也不差,可以轻轻松松就划破小早的皮肤。 下一秒,林早吐掉嘴里的泡沫,扬起手,打了他一下。 “别装酷,等一下你把自己的嘴巴划破,我和小饱就一起笑你。” 噢。 傅骋听话闭上嘴,恢复正常。 林早漱了口,摘下毛巾,擦了把脸。 做完一切,林早说:“好了,这就是早上起床的必备功课……” 傅骋指了一下卫生间窗外。 小早,现在是下午。 林早改口:“就是起床以后,必须要做的事情。不管什么时候起床。” 傅骋颔首,知道了。 林早先把林小饱赶出去,然后走到傅骋身后,踮起脚,把他脸上的止咬器摘下来。 “你的牙刷、口杯和毛巾,我都拿出来了,你自己练习一下。” 傅骋伸出手,拿起那个搪瓷的大杯子。 林早感觉不太妙,连忙探出脑袋:“你轻一点,别捏坏了……” 傅骋把杯子捏在手里,转了半圈,让上面的图案完全露出来。 那是两个颇有年代感的字体。 正面是一个大大的“囍”字,背面是一个大大的“奖”字。 奖给谁呢?奖给底下一行小字—— 优秀老公! 林早连忙说:“这是你自己给自己买的,自己夸自己,不是我买的。” 傅骋翘起嘴角,举起杯子,左右端详。 不管怎么样,很好看,他很满意。 虽然看不太懂上面的字,但是凭他的直觉,应该是很好的字。 “别臭美了,快点刷牙,刷好了再放你出来。” “呼噜——” 林早转身出去,把傅骋一个人锁在卫生间里。 他出去的时候,林小饱正踩在床铺上,把到处乱丢的枕头归位。 林早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躺下去。 林小饱不满:“爸爸,你又弄乱了!” 林早一抬手,把他搂进怀里:“过来陪爸爸吃饭,等一下我们一起收拾。” “好吧。” 林早拿起床头柜上的米饼,啃了一口。 林小饱看爸爸吃东西,也有点饿了,伸出小手,掰下一小块自己吃。 忽然,林早嘀咕了一句:“真是奇怪。” 林小饱疑惑地抬起头:“爸爸说谁奇怪?” “大爸爸呀。”林早道,“他的力气一会儿大,一会儿小的。叫他掰开关,他能直接把开关掰断,叫他刷牙,他倒是不会把杯子捏扁。” 林小饱想了想:“我们以前给大爸爸送饭,大爸爸都没有把饭盒弄坏。” “就是。”林早点点头,“结果他一抱我们,就特别用力。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不知道。”林小饱摇摇头,重复爸爸的话。 林早歪了歪脑袋,仔细思考。 饭盒和口杯,有什么共同之处呢? 对了,饭盒是粉色爱心形状的,口杯上面印着大红的双喜! 傅骋看见这两个东西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他不会是因为…… 对这些东西一见钟情,所以才舍不得用力吧? 做人的时候,品味就这么土。 变成丧尸了,还是这么土! 他怎么就找了个土大款做老公? 第79章 林早恶狠狠地啃了一口米饼,咔嚓咔嚓地嚼起来。 那也不对啊。 按理来说,骋哥对他应该也会一见钟情。 怎么不轻轻地抱他?要那么用力地抱他? 真是可恶! 不多时,傅骋在卫生间里,敲了敲门。 ——小早,我好了,放我出去。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床上,叼着米饼,冷着脸,打开门,给他戴上止咬器。 做完这件事情,林早转身就走,也不理他。 ——出来吧,土大款。 傅骋看着他冷淡的表情,下意识皱起眉头。 他又惹小早生气了?可是他什么都没做啊。 好冤枉啊,小早大人! 第48章 一家三口外出探险,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睡得天昏地暗,睡得日月无光。 睡了整整一天。 林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再磨蹭一下、洗漱一下,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林早不敢再赖床,只吃了半块米饼,垫垫肚子,就跳下床铺,做了一套伸展运动——指伸伸懒腰。 他一边转着圈,一边拖着长音,问:“谁——” “想吃香喷喷、热乎乎的白米饭呀?” 听见这话,林小饱眼睛一亮,刷地一下从床上滑下来,高高举起小手。 “我!爸爸,我!” 为了出门,他们家已经连续吃了好几顿的饭团和米饼。 虽然很好吃,但是…… 他都吃腻了。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爸爸。 傅骋听不懂长难句,但是看林小饱这么兴奋,猜想应该是好事。 所以他也学着林小饱的样子,举起了手。 林早继续问:“还有谁——” “想吃红彤彤、软糯糯的红烧肉呀?” 林小饱挺起小肚子:“我!” “那又是谁——” “想和我一起,下楼去做晚饭呀?” “我我我!” “吼吼吼!” 这回傅骋听懂了,他听懂了四个字—— 和我一起。 他!他要和小早一起! 林早叉着腰,目光从老公儿子身上扫过,特别满意。 “那就出发!”林早振臂一呼。 傅骋和林小饱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地跟在他身后。 出发! 一家三口来到厨房。 林早把米饭放到锅上去蒸,又拉开冰柜,开始挑选食材。 一个多月以来,为了节省粮食,一家三口每顿只吃两个菜。 一个肉,一个素菜。 有的时候做一点肉,能连吃好几顿。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天可是骋哥离开杂物间,和他们一起正常生活的第一天! 也是骋哥回到家庭餐桌,和他们一起吃饭的第一顿! 必须要吃丰盛一点,庆祝一下! 所以林早决定,今晚做四菜一汤! 所幸一家三口都提前垫过肚子,现在也不饿,留给他做晚饭的时间,还很充足。 林早趴在冰柜边,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两袋分好的猪肉。 一袋猪蹄,可以炖着吃。 一袋猪大骨,可以煮汤喝。 林早眼珠一转,心里就有了菜谱。 他打开袋子,把猪蹄和猪大骨丢进盆里,冷水解冻。 紧跟着,他又踮起脚,打开头顶的橱柜,拿出一袋黄豆和一捆海带。 猪蹄可以炖黄豆,猪大骨可以煮海带汤。 黄豆太硬,不能直接下锅,否则太费时间。 海带太脏,上面沾满了泥沙和盐粒,也不能直接煮。 于是林早又拿出两个盆,接满冷水,把东西丢下去泡一泡。 肉菜和炖汤准备得差不多,还有几个素菜,林早打算弄得简单一点。 就做一个酸酸甜甜的番茄炒蛋,小饱爱吃。 一个鲜香爽口的酸辣白菜,大人爱吃。 一个简简单单的素炒平菇,他们一家都爱吃。 定好菜单以后,一家三口开始备菜。 林早围着围裙,站在洗菜池前,把干海带的褶皱展开,清洗干净。 林小饱戴上袖套,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摆着两个菜盆,一个装白菜,一个装蘑菇。 他拣起一颗白色的蘑菇,手指顺着伞帽缝隙,熟练地把蘑菇撕成小块。 傅骋……傅骋就…… 林早仔仔细细地把海带洗了三遍,直到水变清了,才准备进行下一步。 海带太长了,还是切一切比较好。 煮好了方便舀,小饱的牙齿钝钝的,嗓子眼小小的,也方便吃。 他一边想着,一边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就准备去拿菜刀和案板。 结果他刚转过身,还没走出去半步,迎面就撞上了傅骋。 “嗷——” 林早的额头,磕在傅骋的下巴上。 林早的身体,又撞在傅骋的胸膛上。 “哐”的一下,林早直接被弹回去,靠在厨房台面上。 他捂着脑袋,只觉得眼冒金星,脑瓜子嗡嗡作响。 “傅骋,你在干嘛?” 林早不满地喊了一声。 “干嘛站在我背后?还贴得这么近!” 傅骋见他受伤,赶忙上前,握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拿开,看看他的伤势。 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觉得…… 小早认真的样子,怪好看的,没忍住越凑越近。 林早也不客气,放下手,捏起拳头,照着他的胸膛,“邦邦”给了他两下。 傅骋不觉得疼,就算疼也不在意。 他只是盯着林早红了一块的额头,抬起手,想帮他揉一揉。 林早才懒得让他揉,鼓起腮帮子,像一头小牛,低头猛冲,再撞了一下傅骋的下巴。 趁着傅骋没反应过来,林早绕过他就走了。 “走开,我要做饭了!” 傅骋赶忙追上去。 小早,别走啊!别生气! 我知道错了,我下次…… 林早拿出大口汤锅,放在电磁炉上,起锅烧水,先把猪大骨和猪蹄放下去焯水。 然后把海带从水里捞起来,放在案板上,切成小段。 傅骋仍旧站在他身后,胸膛贴着他的后背,静静盯着他的侧脸。 下次还敢! 林早握紧了手里的菜刀,摸摸蓄力,往后一捅,手肘怼在傅骋的腰上。 “死鬼,走开!” 傅骋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像更高兴了。 小早在跟他撒娇,小早还给他起了爱称。 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林早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喊了一声:“小饱。” “嗯?”林小饱抬起头,“爸爸,有什么命令?” “把大爸爸弄走,你来教他择菜。” “真的吗?”林小饱眼睛一亮,“我可以教大爸爸择菜吗?” “当然可以。” “那意思就是,我比大爸爸厉害咯?” “对呀。”林早点点头,“你不仅比他厉害,你还比他乖。” “耶!”林小饱欢呼。 丧尸傅骋。 因为失去理智,太黏老婆,妨碍老婆做饭。 被扭送到训练营,由林小饱教官亲自监督,进行择菜专项训练。 希望他能在训练营里好好改造,重新做尸。 不过…… 林小饱低下头,看着满满当当的菜盆。 “爸爸,你不早说!我……我都把菜弄完了!” “是吗?” 林早回过头,看了一眼。 平菇被撕成一小片、一小片的,白菜叶子也被整整齐齐地摆在盆子里,菜帮对菜帮,菜叶对菜叶。 “这么快啊?爸爸都没有想到。” “那怎么办?”林小饱问,“没有菜给大爸爸了。” “那就只好算了。”林早叹了口气,“下次再说吧。” “好吧。” 林小饱走上前,抱住爸爸和大爸爸的腿。 他低下头,小声嘀咕:“可是大爸爸都没干活,都是我在干。” 林早听见他的话,温声解释道:“可是,我们现在吃的菜,都是大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呀。” 林小饱似懂非懂地抬起头:“唔……” 林早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大爸爸有干活的,只是我们没有看到而已。” “大爸爸负责出去买菜,我们负责在家里做菜,很公平的,对不对?” “要是大爸爸不干活,我们就没有菜吃了,对不对?” “嗯。”林小饱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对不起啦,大爸爸。” “大爸爸已经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了,还不小心被怪兽咬到,不会做饭了。现在只要让大爸爸站在旁边,给我们加油,我们就很高兴啦,对不对?” “嗯嗯。”林小饱用力点头。 第80章 正好这个时候,炉子上水开了。 林早拿起勺子,把水面的血沫撇掉,又让它咕嘟了三分钟,才把骨头和猪蹄捞出来。 骨头放在一边,换清水,开始炖汤。 猪蹄放在漏网盆里,过一遍冷水。 骨头汤把唯一一个电磁炉给占了,林早又舍不得开煤气炉,就只能利用好每一分钟。 骨头炖了半个小时,汤变成淡淡的白色,林早就把汤锅端下来,暂时放在一边。 换上炒菜的铁锅,热锅冷油,加葱段和姜片炒香。 然后下猪蹄,加盐、生抽和耗油入底味,加老抽上色,加香料增香,快速煸炒。 差不多炒了十分钟,猪蹄带着皮,和铁锅接触的地方,结出淡淡的焦黄色。 在这期间,电饭锅里的米饭也蒸好了。 林早就把米饭全部盛出来,洗干净内胆,把炒好的猪蹄转移到电饭锅里。 加泡好的黄豆,再加没过猪蹄的清水,按下煮饭键。 这下子,电磁炉就空了出来,林早把放在一边、还没煮好的汤放上去,继续咕嘟。 过了半个小时,骨头汤变成奶白色,于是林早把切好的海带加进去,额外撒了一把花生。 再等一会儿,肉和汤就都差不多了。 剩下的素菜都很快,等炉子空出来了,十多分钟就能解决。 从五点忙活到七点,两个小时,林早做出四菜一汤。 “开饭啦!开饭啦!” 林小饱欢天喜地,抱着碗筷,跑进餐厅。 “爸爸,我来摆筷子。” 林早把最后一道素炒平菇端上来。 傅骋还是跟死鬼一样,幽幽地跟在他身后。 林早问:“小饱,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林小饱掰着手指头,“筷子摆好了,碗也摆好了,没有事情呀。” “真的吗?” “嗯……”林小饱歪着脑袋,“我想不起来了。爸爸,你直接跟我说嘛!” “提示一个字。”林早竖起一根手指。 “好。” 林早转过头,对着傅骋:“汪——” 傅骋眨了眨眼睛,定定地看着他。 小早,你是小猫,不是小狗,不能学我叫。 林小饱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 “小狗!” 他的小狗! 他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狗,还被寄养在张爷爷家里! 林早拿出两个铁盆子,挑出比较软糯的部分,把猪蹄和海带汤分别盛出一份。 “走吧,下去接小狗。” “好!快!” 一家三口下了楼。 准备敲窗喊人之前,林早特意拉着傅骋,让他靠墙站好。 傅骋这副模样,又是戴手套,又是戴止咬器的。 要是被张爷爷看见,肯定会吓他一大跳。 未免麻烦,还是不要让他露面了。 林早双手抵在傅骋胸膛上,把他按在墙上。 “骋哥,你就站在这里,不许出来,知道了吗?” “呼噜——” 傅骋有点无奈,但还是听林早的话,微微颔首。 安置好了傅骋,林早才掀开遮挡窗户的纸板,轻轻敲了敲玻璃。 把小狗交给张爷爷的时候,他就跟张爷爷说好了,晚上就做白饭,不要炒菜,他来送菜。 张爷爷也很信任他们,等到现在,也不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 林早一敲窗户,他就拄着拐杖,抱着小狗,走过来了。 “小林,回来了?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事,很顺利。” 林小饱踮起脚:“张爷爷,小狗怎么样了?它还好吗?” “小狗也没事。”张爷爷拍拍趴在他怀里的小狗,“喏——” “能吃能喝的。把你们准备的两瓶米汤都喝了,我还另外熬了一锅米汤给它。” “是吗?”林早笑了笑,“真是麻烦您了。” “不麻烦,我一个老头子住,有它在家里‘嘤嘤’两声,也不寂寞。来——” 隔着防盗网,张爷爷把小狗连带着身上裹的毛巾,一起递过去。 林早接过小狗,转过身,顺手递给傅骋。 ——你拿着。 傅骋下意识张开双手,没等反应过来,一只软乎乎、热烘烘的小东西,就被放在了他的手掌上。 ——好。 “张爷爷,我做了黄豆炖猪蹄,还有海带汤。” “诶哟,这么多啊,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下?” “吃不下就留着明天再吃。” “好,多谢你了。” 林早和张爷爷在寒暄。 傅骋站在角落里,双手捧着小狗。 他偏了偏头颅,定定地看着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东西。 好丑,皱巴巴的,跟老头似的。 好臭,一股狗味,比小饱还要臭。 好小,又小又轻,他一指头就能摁死。 不过…… 傅骋又往另一边偏了一下头。 小早和小饱在和邻居说话。 他和小狗,就只能躲在墙角。 他们都好可怜。 他们是躲在墙角的大狗和小狗,他们是会咬人的坏狗,他们是不能见邻居的笨狗。 傅骋垂下眼睛,没忍住“呼噜”两声。 小狗也跟着“嘤嘤”叫起来,像是在回答他。 林早听见声音,转过头,给了他一肘子。 ——你们两个,不许吵!张爷爷还在这里呢! 张爷爷看见他的动作,问了一句:“小林,怎么了?” “没事。”林早转回头,朝他笑了笑,“小狗在叫。” 他试着转移话题:“做这些菜费了点时间,让您久等了。” “没事,你们也快回去吃饭,别饿坏了。” “张爷爷拜拜!我明天带小狗找你玩!” “好,拜拜。” 道过别,张爷爷端着饭菜回去了。 林早把窗户关上,林小饱跳下板凳,来到傅骋面前。 “大爸爸,小狗长大了吗?快给我看看,我都好几天没有见到它了!” 林早拽了拽傅骋的手臂,傅骋捧着小狗,蹲下身,把小狗送到林小饱面前。 傅骋毕竟还是丧尸,关节僵硬,动作迟缓。 就在这时—— 小狗哼唧着,对着林小饱,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哇!” 林小饱欣喜若狂。 “爸爸,快来看!小狗睁眼睛了!” “看到了。”林早半蹲在旁边,“小狗会把第一眼见到的人,认成是它的爸爸或者妈妈噢。小饱,你以后要加倍用心地照顾小狗了。” 林小饱挺起身子,拍拍小胸脯:“爸爸放心,我会的!” 话音刚落,小狗就在傅骋手掌里翻了个身,直直地往他手里钻。 它一边钻,一边还发出“吼吼吼”的声音。 这个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林早和林小饱抬起头,齐刷刷地看着傅骋。 ——你教它的?它跟你学的? 傅骋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没有啊,你们两个又冤枉我! “哇!” 林小饱仰天长啸。 “我的小狗,把大爸爸当成爸爸了啦!大爸爸抢我的小狗!大爸爸是大坏蛋!” 见状不妙,傅骋面色一变,赶忙掂了掂手里的小狗。 不是,你别学我啊,快学这个小孩。 学他张大嘴巴,学他哇哇乱叫。 快啊! 第49章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傅骋抱着小狗,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林早,一会儿又看看林小饱。 他扯了扯嘴角,朝他们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无辜一点、真诚一点。 不是他,他没有。 他没有教这只狗“吼吼”叫。 在这之前,他甚至没有和这只狗接触过。 他也不知道这只狗是从哪里学的叫声。 陷害!这是赤裸裸的陷害! 小早大人、小饱小人,你们要相信我啊! 不要被外面的狗挑拨离间了! 偏偏傅骋不会说话。 偏偏林小饱嗓门很大。 “大爸爸是大坏蛋!大爸爸抢我的小狗!大爸爸……” 悲愤交加之下,林小饱仰起脑袋,张大嘴巴,露出红红的嗓子眼,放声哭泣。 傅骋真有些急了,赶紧掰了两下膝盖关节,在他面前蹲下,把小狗送到他面前。 还给你,别哭了。 林小饱睁开眼睛,眼泪汪汪地看了一眼小狗,然后—— 哭得更大声了! “小狗是我的,爸爸和大爸爸都有我一个小孩了,不许再有其他小孩!小狗也不行!不可以给别人……给‘别狗’做爸爸……” 傅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手里的小狗跟烫手的心脏似的,送过去不行,不送过去也不行。 第81章 他只能低下头,摇了摇小狗。 说话!你说话啊! 我不会说话,你来说! 可是小狗完全不懂他的意思,“呼噜”两声,倒在他的手里,闭上眼睛,要睡着了。 傅骋眼睛都睁大了,不敢相信地看着它。 你还敢学我? 你还嫌他哭得不够大声是不是? 傅骋又看向林小饱,表情哀求。 小饱饱,别哭了,求你了! 我蹲下来求你! 林小饱嚎得狂风暴雨,傅骋哄得手忙脚乱。 就在这时,天神降临—— 林早蹲下身,抱住林小饱,轻轻晃了晃。 “好啦,小饱,不要再哭了。” “我就哭!明明就是大爸爸坏……” 林小饱有的时候还挺犟,和林早一模一样。 “可是,你看——” 林早指着他的小脸蛋,故意欲言又止。 林小饱低下头,顺着爸爸手指的方向看去,更着急了。 “看什么?我看不见啦!我看不见自己的脸!” “噔噔噔——” 林早的手指着他的小脸蛋,一路向下,最后落在他的小肚子上。 “你掉了这么多眼泪,全部掉进肚子里,还有空位吃肉肉吗?” “嗯……” 林小饱一听这话,也不哭了,摸着自己的小肚子,认真感受。 “我觉得……应该还有一点……” “那就更不能哭了呀。” 林早从口袋里拿出干净手帕,贴在林小饱的额头上,让他擦眼泪。 小宝宝都有点“人来哭”。 傅骋着急忙慌地要哄他,他觉得自己受了委屈,本来不想哭的,也被弄哭了。 林早故意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转移他的注意力,他马上就好了。 “走吧,上去吃饭了。” 林早抱着林小饱,站起身来。 林小饱腾空而起,赶紧抱住爸爸的脖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的手一松,擦眼泪的手帕掉了下去。 “哎呀……” 林小饱伸长小手,准备去捞。 结果他的手太短,手帕掉到半空,被大爸爸接住了。 傅骋一手抱着小狗,一手拿着手帕,静静地看着他。 “哼……”林小饱撅起嘴巴,扭过头去,“哼!” 大爸爸是坏蛋,他还在生气呢! 眼泪没擦完,林小饱觉得难受,又低下头,想在爸爸的衣服上蹭一蹭。 可是没等他贴上去,傅骋就伸出大掌,用手帕垫着,捂住他的小脸。 小早身上这么干净,你看你埋汰的。 不许在小早身上擦你的眼泪鼻涕。 “哼!” 林早回头瞧了一眼,忍住笑,故意问:“小饱,你变成‘哼哼猪’了吗?” “才没有。”林小饱还想再“哼”,犹豫一下,还是忍住了。 他板起小脸,用力撞了两下大爸爸的手。 擦眼泪! 撞得他的脸蛋有点痛,还是算了。 林小饱把手帕拿回来,自己给自己擦眼泪。 林早抱着林小饱,傅骋抱着小狗。 一家三口朝楼上走去。 林早一边爬楼梯,一边低下头,温柔地喊了一声:“小饱。” “唔?”林小饱捏着小手帕,抬起头来,“爸爸。” 林早跟他咬耳朵,小声问:“你生气,是因为小狗学大爸爸‘吼吼’叫,还是因为小狗把你的大爸爸,认成了它的爸爸……” “哎呀!” 话还没完,林小饱就扭了扭身子。 浑身上下都在抗拒这个问题。 他不要回答! 林早笑了笑,耐心解释道:“其实,不是所有小狗,一出生就会‘汪汪’叫的。” 林小饱靠在爸爸的肩膀上,瘪了瘪小嘴巴,一脸不信。 “有的小狗会‘呼噜噜’,还有的小狗会‘吼吼’叫。” “每只小狗都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一样,你高兴的时候就说‘噢耶’,不高兴的时候就‘哎呀哎呀’。” “真的吗?”林小饱有点动摇,小声问,“小狗不是在跟我抢爸爸吗?” “当然不是啦。”林早温声道,“小狗有自己的爸爸妈妈,只是不小心和它们走散了,暂时住在我们家而已。它自己有,干嘛要抢你的?” “那就是大爸爸想多要一个小孩!”林小饱生气蹬脚。 “当然也不是啦。”林早耐着性子回答,“爸爸和大爸爸早就计划好了,只养你一个小孩。” “那……那大爸爸还教小狗‘吼吼吼’,都没教我。” “爸爸想,大爸爸肯定不是故意的。” “唔?” “怪兽的语言,和小狗的语言,应该是差不多的。” “大爸爸和小狗之前都住在一楼,应该是大爸爸在房间里说‘怪兽话’,被小狗听见了。” “小狗就学会了。”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认真思考。 好像……有一点点道理。 “我们总不能把大爸爸变成哑巴,不让他说话吧?” “可以。”林小饱认真地点了点头。 “啊?”林早惊讶。 林小饱一挥小手,霸气宣布:“大爸爸只能和爸爸说话。” “连自己都不允许吗?”林早笑着问,“小饱霸道总裁?” “嗯。”林小饱自信点头。 “霸道总裁就不许再哭啦。” 林早抱着他,往上掂了掂。 “你要是想学‘吼吼吼’,等吃完饭,让大爸爸教你。” “你哭了,大爸爸可着急了。” “他现在又不会说人话,只会说‘怪兽语’,都不知道该怎么哄你。” 林小饱躲在爸爸怀里,只露出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观察大爸爸。 大爸爸……很着急吗? 从一楼到二楼,短短几十级台阶。 不过几分钟,林早就把林小饱哄好了。 一家三口来到二楼餐厅。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宝宝椅上。 傅骋环视四周,没有看见同款的椅子,于是有样学样,把小狗放在他旁边的椅子上。 长方形的红木餐桌,林小饱和小狗坐同一边,林早和傅骋坐在一起。 桌上四菜一汤,还是热气腾腾的。 米饭晶莹饱满,猪蹄浓油赤酱。 海带汤是乳白色的,浓香扑鼻。 在开饭之前,林早拿来一家三口的杯子,又拿出外出探险没喝完的糖水,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 “小饱,你的。” “谢谢爸爸。” “骋哥,你的。” “吼——” 林小饱双手捧着自己的小杯子,乖乖举起来。 “大爸爸,干……干杯……” 刚刚真是不好意思,都在水里了。 傅骋怔愣片刻,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小孩子真是奇怪。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一会儿难过,一会儿高兴。 小早也真是厉害,这么快就把他哄好了。 就在这时,林早一只手举起杯子,一只手推了一下他的手臂,让他把手举起来。 林早大声说:“干杯!” 有爸爸带动,林小饱也更大方起来。 “干杯!欢迎……欢迎大爸爸上楼!”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小饱,这是什么话?” “就是欢迎的话啊。”林小饱理直气壮,“不然爸爸你来说。” “我来说。”林早清了清嗓子,“欢迎骋哥回家!” “爸爸,大爸爸早就回家了。” “那就——”林早想了想,“欢迎骋哥回房间!” “啊?”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爸爸。 傅骋转过头,看着林早的侧脸,眼里带笑。 林早和他对视一眼,一鼓作气:“欢迎骋哥回房间!欢迎骋哥进餐厅!” “欢迎骋哥上桌,和我们一起吃饭!” “欢迎骋哥上床,和我们一起睡觉!” “大家热烈欢迎!” 林早和林小饱放下手里的糖水,用力鼓掌。 傅骋想学他们,可没等他把杯子放下,林早就握住了他的手。 林早重新端起杯子,凑近前,朝傅骋挑了挑眉。 杯口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看好啦,这个就叫做—— 干杯! 林小饱见爸爸和大爸爸碰杯不带他,急得要从宝宝椅上站起来。 “我也要!不要丢下我!” “好好好。” 傅骋学得很快,这次不用林早教他,他自己就知道要把杯子送过去。 “嘭”的一声—— 大大小小,三个杯子碰在一起。 “干杯!” “吼吼——” 仪式结束,林早和林小饱端起糖水就喝。 “爸爸,甜甜的,像可乐一样,但是没有气泡。” 第82章 “那你就往里面吹几口气。” “好!” 林小饱撅起小嘴巴,“呼呼呼”地往饮料里吹气。 林早仰起头,喝完糖水,一转头,就发现傅骋贴在自己身边,离得很近。 还是那副死鬼样子。 林早问:“你干嘛不喝?‘干杯’完了,就要全部喝掉啊。”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呼噜”两声,凑得更近了。 “是糖水,不是酒。我都不知道丧尸能不能喝酒。” 傅骋还是看他,看得林早都有点烦了。 “你干嘛啦?快点喝,喝完了吃饭……” 话还没完,傅骋猛冲上前。 一阵冰凉的触感,贴在林早的脸颊上。 林早愣了一下,随后垂眼看去。 是……止咬器…… 傅骋歪了歪头颅,连带着止咬器也在林早脸上转了转。 他沉默着,紧紧盯着林早,盯得林早背后发毛。 小早,你告诉我,这个东西在我脸上,我怎么喝? 告诉我! 丧尸的命好苦!丧尸总是被老婆儿子冤枉! 他不活了,他现在就出去咬丧尸,感染多倍的丧尸病毒,毒死自己! 傅骋转身要走,林早赶紧抱住他的手臂,把他拽回来。 “骋哥,对不起,我错了!你别走!我现在就给你解开!别生气了!” 林早生拉硬拽,傅骋半推半就。 好不容易才回到餐桌前。 林早帮傅骋把止咬器解开,又捉起筷子,夹了两块猪蹄,丢进他的碗里。 “吃!快吃!” 傅骋扯着嘴角笑,刚拿起筷子,就发现自己的动作,和小早的不一样。 但是和小饱一样。 小饱用筷子吃滑溜溜的东西,也是握着筷子,戳起来吃的,或者直接用手抓。 和小饱相比,他还是厉害一点的。 不过傅骋不想止步于此。 他盯着林早,一面学他的手势,一面吃晚饭。 林早一边吃,一边时不时看看他,顺手给他夹菜。 这毕竟是傅骋第一次卸下止咬器,和他们一起吃饭。 林早还是有点怕的。 怕他吃着吃着,把他和小饱当成菜,开始吃自助餐。 “骋哥,多吃白菜,会变白。” “多吃番茄,会变酸。” “多吃……” 林早眼珠一转,夹起一颗黄豆,丢进他碗里。 “多吃黄豆。” 傅骋知道他是故意使坏,让他夹不起来。 傅骋垂下眼睛,看着碗里那颗小小的豆子,犹豫片刻,然后—— 直接把碗端了起来。 ——小早,再重申一遍,我不是笨蛋。 林早假装无事发生,晃着身子,扭过头去。 这个时候,林小饱正跟一块大猪蹄作斗争。 猪蹄带骨,总有一些肉丝卡在缝隙里。 他钝钝的小乳牙咬不到,不太灵活的小舌头也勾不到。 “呜——” 林小饱吃得嘴巴都酸了,还是没把骨头啃干净。 “爸爸……” 他放下手,满脸写满了“救救我”、“救救我”。 林早笑着说:“吃不到就算了,不要吃了……” 话还没完,傅骋伸出手,把碗递到林小饱面前。 林小饱眼睛一亮,赶紧把骨头丢进去:“谢谢大爸爸。” 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这是丧尸的肌肉记忆吗?还是…… 傅骋神色无奈,迎上他的目光,把碗收回来,又握着筷子,伸到林早碗里,夹起他丢在一边的猪皮和肥肉。 林早忽然不好意思起来。 他不是不吃肥肉,只是他吃肉有顺序。 他要先把瘦肉吃完,把肥的放在一边,做好心理准备再吃。 傅骋神色了然,把他吃剩下的部分全部夹进自己碗里,送进自己嘴里。 就连骨头,他也一起嚼着咽了。 他吃。 老婆儿子吃不了的、不爱吃的,他来吃。 林早和林小饱不约而同傻笑起来。 “骋哥/大爸爸,你真好!” * 吃完晚饭。 林早和傅骋简单收拾一下碗筷,林小饱给小狗喂了一奶瓶的海带汤。 一家三口回到三楼房间,排着队,轮流洗漱洗澡。 林小饱第一个洗完,穿着小恐龙睡衣,不情不愿地爬到床上。 “还这么早。爸爸,我们可不可以看一会儿电视?” 林早紧随其后,第二个洗完,穿上中恐龙睡衣,钻进被窝。 “不行,电视一打开就关不上了。我们家的作息已经全部乱掉了,现在必须调整过来。” “可是我都睡不着。” “睡不着就闭着眼睛发呆。” “不要嘛。” 最后,傅骋也洗完了。 体型高大的大恐龙,来到床边。 他坐下来的时候,床垫都被他往下压了压。 林早和林小饱更是不受控制地向他滑去。 “骋哥!” “大爸爸!” 傅骋张开双臂,接住老婆儿子。 林早趴在傅骋身上,伸长手,把床头灯关掉:“睡觉了。” 结果一家三口都睡不着。 林小饱抱着爸爸的胳膊,不肯睡觉:“大爸爸,你教我怎么‘吼吼吼’。” 林早也缠着傅骋:“骋哥,你身上怎么这么冰?穿着睡衣还这么冰,冰到我了。昨天睡太死了,都没有感觉,今天怎么感觉这么冷?” 他捧起傅骋的手,使劲揉搓,还对着他的手哈气。 傅骋平躺在床上,对他们有求必应:“吼吼吼——” 不知道闹腾了多久,一直到天彻底黑了,世界彻底安静了,林早和林小饱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林小饱扒着林早,林早扒着傅骋。 一家三口像一块三层小汉堡。 就是傅骋身上太冷,林早依偎在他身边,睡得并不安稳,时不时还打一个哆嗦。 傅骋思索着,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手臂,从林早怀里抽出来。 他摸了摸林早的脑袋,掀开身上棉被,离开被窝,让林早和林小饱盖着棉被。 傅骋不盖被子,就躺在旁边,伸长手臂,隔着被子,抱住他们,隔着止咬器,碰了碰他们的额头。 晚安,他最爱的儿子。 晚安,他最最最爱的老婆。 第50章 热,好热。 怎么会这么热? 林早盖着棉被,躺在床上,睡得并不安稳。 汗珠打湿他散落在额前的头发,莫名的燥热让他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他试着动了动手和脚,想把被子掀开。 可身上的棉被,就像是浸了水一样,又厚又重。 别说掀开被子,他连把手和脚伸到外面,透一透气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 现在不是才三月份吗? 现在不是冬天吗?就算春天要来了,也不会这么热吧? 在林早的梦里,他变成了一只被抓住翅膀的小鸡、一条被渔网网住的小鱼,还有—— 一只被拖鞋压顶的小蟑螂! 林早挣扎不了,又醒不过来,只能紧闭着双眼,用力摇晃自己的脑袋。 好热!好重!好…… 下一秒,林早倏地睁开眼睛。 身上的棉被还是很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 他喘了两口气,缓过神来,扭头看去。 在黑暗里,对上傅骋的面庞。 再往下看—— 好家伙!难怪呢! 傅骋这个死鬼,从被子里出来了! 要光是他自己不盖被子,也就算了。 结果他不盖被子,还躺在了被子上,把被角压得死死的! 要光是他自己压着被角,也能原谅。 结果他一边压着被子,一边还伸长手臂,隔着被子,紧紧抱着他和小饱! 小饱睡在里面,体型又小,感觉热了,就自己爬出去了,还算好些。 他不一样,他就躺在傅骋旁边,被傅骋按在怀里,紧紧抱着。 难怪! 难怪他总觉得身上有东西压着,重得要命。 难怪他好好地睡个觉,能被热成这样。 原来是—— 林早扭着头,定定地看着傅骋,磨了磨后槽牙。 他深吸两口气,在被子里握紧拳头,暗中蓄力。 三—— 没有“二”和“一”,因为他不会再给傅骋任何机会! 林早举起拳头,用力把身上的棉被和傅骋的手臂推开。 他一鼓作气,翻身坐起,在傅骋清醒过来之前,用被子蒙住他,跨坐在他身上,扬手就打。 原来是你!你这个死鬼! 为了一己私欲,差点把我闷死! 简直可恶! 变故发生的瞬间,傅骋猛然惊醒。 第83章 他睁开眼睛,眼里红光一闪而过,抬手就挡。 下一瞬,熟悉的香甜气息,扑面而来。 熟悉的柔软触感,落在他的手臂上。 傅骋回过神来,收回手臂,躺回床上,放弃抵抗。 紧跟着,轻轻柔柔的手掌,拂过他的肩膀。 一下、两下、三下。 是小早。 看来小早昨晚睡得很好,一起来就向他撒娇。 小早总是这样撒娇,就算他是冷血无情的丧尸,也有点受不住。 嘿…… 正巧这时,林早拧开了床头灯。 昏暗的暖黄色灯光亮起,正好照在傅骋脸上。 他靠在床头,戴着止咬器,嘴角被止咬器挡住,看不清楚。 但他望着林早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很明显,他很高兴,甚至还有被爽到。 林早看见他这副不值钱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扬起手又要打。 傅骋稍稍坐起来,放松身上肌肉,准备用肩膀和胸膛去迎接他的巴掌。 ——来了!小早,我来了! 这样打,更省力! 林早举在半空的手晃了晃,握紧又张开,张开又握紧,最后还是放下了。 傅骋皱起眉头,有些疑惑。 ——怎么了?小早,怎么不打了? 林早转过头,看了一眼林小饱,随后揪住傅骋的睡衣衣领,把他揪过来。 他恶狠狠地看着傅骋,压低声音,凶巴巴地警告他:“我没有跟你闹着玩。” 傅骋点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含笑的“呼噜”声。 林早觉得他根本没听懂,又靠上前,用脑袋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许嬉皮笑脸的,严肃点!” 傅骋清了清嗓子,配合地冷下脸。 林早还是觉得他没听懂,想了想,只好松开手,把他推回床头。 听不懂,看总看得懂吧? 林早仍旧跨坐在傅骋身上,他抬起手,捋起额前汗湿的头发,展示给他看。 ——看!我脑门上全是汗,都怪你! 林早放下头发,又揪着衣摆,把睡衣提起来,左转右转,继续展示。 ——看!我身上全是汗,就怪你! 傅骋垂下眼,盯着林早白皙细瘦的腰身,眸光一暗,喉头一紧。 嗯,还有点好看…… 好吧,不是“有点”,是“很”,是“很好看”! 傅骋不自觉伸出手,想摸一摸、碰一碰。 结果手还没放上去,就被林早一巴掌拍开了。 “你这死……色鬼,我让你看我身上的汗,你在看什么?” 林早简直要被他气死了。 说又说不通,看又看不懂。 丧尸简直是世界上最笨的物种! 林早放下衣服,握起拳头,照着傅骋的胸膛,又“邦邦”捶了他两拳。 不管了,自己出气最重要。 “自己反省。” 林早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要下床。 傅骋连忙转身,下意识要去追。 结果他的手刚碰到林早的衣摆,林早往前一扑,就逃走了。 他来到衣柜前,从里面拿出薄一点的干净睡衣。 傅骋跟上来,林早又一甩尾巴,绕过他,逃进浴室。 像一只灵活的小猫。 林早关上浴室门,把傅骋关在外面。 “快去反省,别来烦我。” 门外传来一声“呼噜”,林早就当傅骋是答应了。 林早转过身,把干净睡衣放在架子上,又把身上的睡衣脱下来。 都怪傅骋,他身上睡衣都被汗弄湿了。 这可是加厚的毛绒睡衣! 林早拿起花洒,拧动开关。 温水从肩膀上浇下去,冲去黏腻的汗液。 林早只觉得整个人都舒坦了。 其实,想想也是。 现在都三月中了,天气一直在慢慢变热,是该换薄一点的睡衣和被子了。 但是,这也不是傅骋能闷死他的理由! 林早拿起浴球,挤了点沐浴露,搓出泡沫。 可恶,必须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他的浴球是粉色的,泡沫是白色的。 是这个颜色对吧? 林早洗着澡,一会儿气得磨牙,一会儿笑着哼歌。 泡沫搓得差不多了,他又打开花洒,准备冲一冲。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哐”的一声。 林早被吓了一跳,连忙回过头。 只见磨砂的玻璃门外,笼罩着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 黑影就站在门外,似乎靠得很近。 他的额头抵在门上,他的手掌也贴在门上。 宽厚的大掌,按在上面,手指分明。 不用猜,林早一眼就知道是谁。 他没走!他一直守在门外! 怎么跟猫一样?人家就洗个澡,生怕他淹死。 不对,他应该是狗,非要守在外面,生怕有坏人闯进去。 其实他就是那个最大的坏人! 林早知道他不会开门,也就没管他,只是把花洒开关拧到最深,默默加快了冲洗的速度。 三分钟后,林早洗完澡,把身上擦干,换上睡衣,转身出去,一把拉开浴室门。 果不其然,傅骋就站在门外。 门一打开,看见林早,他的眼睛都亮了。 傅骋笑着,张开双臂,要抱住他。 ——小早,欢迎出来! 结果下一秒,林早又追着他打。 “色鬼!变态!还偷看我洗澡!” * 时间还早,才四点多。 天都还没亮,林早也没有早起做家务的习惯。 他把换下来的脏衣服,丢进脏衣篓,又爬上床,摸了摸林小饱的脖子和后背。 林小饱倒是机灵,老早就从过分闷热的被窝里爬出来了。 他趴在枕头上,睡得正香,后背干干爽爽,一点汗都没出。 他们现在盖的被子,是十斤重的棉花被,特别厚实。 林早本来想换一床,但是衣柜里的其他被子,放了一整个冬天,还没拿出来晒过。 怕有灰尘螨虫,盖了身上痒痒,只好作罢。 再盖一晚上的棉花被,明晚再换。 林早拿出一张小被子,把林小饱裹起来,又拽着棉花被一角,给他盖上肚子。 他自己则盖着另一个被角,在床上躺好。 他和小饱都只盖了肚子,手和脚都露在外面。 这样应该就不会热了。 见他躺下,傅骋也上了床,仍旧在他身边躺下。 林早转过头,睁圆眼睛,气鼓鼓地看着他:“你走。” 傅骋迎上他的目光,一脸无辜,“呼噜”两声。 ——不走。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最后没忍住笑起来,扑上前去,抱住傅骋,窝在他怀里。 傅骋顿了一下,看着他,抬起手,学着林早之前的样子,哈了哈气。 他身上冷,会冻到小早。 “我盖了被子。”林早拍拍包在肚子上的被角,“从头到脚都盖起来,太热了。” 林早张开嘴巴,也哈了两下。 不过这次,代表的是“热”,不是“冷”。 傅骋将信将疑。 林早再往他怀里钻了钻,调整好姿势。 “你别管了,陪我睡觉。” 才睡了这么一会儿,林早根本没睡够。 他闭上眼睛,又开始酝酿睡意。 傅骋低头看着他的脸,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抬起手臂,轻轻搭在林早的腰上。 好吧,既然小早执意如此。 墙上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窗外天光一点一点地亮起。 林小饱睡姿豪放,没了爸爸的束缚,更是无所顾忌,自由自在。 他正以自己的小脑袋为中心,在床上进行360°托马斯旋转街舞表演,玩得不亦乐乎。 太阳慢慢升起,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房间里的温度再次上升。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抱着傅骋的手臂,枕着傅骋的胸膛。 他的身体是暖和的,棉被盖着的地方是暖和的。 可傅骋身上是冷的,和他贴着的地方是冷的。 一冷一热,相互纠缠。 临近清晨,林早睡得很沉,但还是不太安稳。 他又做了梦。 不过这回,他没有梦见自己变成小鸡、小鱼或者小蟑螂。 他还是他,还是林早。 他梦见傅骋还住在杂物间里,又梦见自己去给他送饭。 他提着饭盒,推开铁门。 杂物间里很黑很静,他看不见傅骋在哪里,也听不见傅骋的声音。 他只能喊着“骋哥”,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就在这时,变故突生! 一头老虎、一匹野狼,或者是一只豹子,林早也不知道是什么野兽。 他忽然从黑暗里冲出来,一个猛扑,把林早扑到地上,抱着他滚了两圈。 第84章 野兽用强有力的大掌,紧紧锢住他的腰,又用粗粝的唇舌舔舐他的脸颊,用尖利的犬牙啃咬他的唇瓣。 林早被他按在身下,用手打他、用脚踹他、用牙咬他,胡乱挣扎。 结果野兽一抬头,他看清楚野兽的模样,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野兽,是傅骋。 林早愣了一下,傅骋低下头,亲吻他的眼角、鼻尖和唇瓣。 紧跟着,是脸颊、下巴和喉结。 还有,脖颈、锁骨和心口。 林早来不及反应,傅骋的头颅,连带着他的吻,已经一路向下,奔着他的腰腹去了。 林早哽了一下,想推开傅骋的脑袋,却忽然没了力气。 不奇怪的感觉。 他和傅骋认识二十多年,谈恋爱快十年,结婚快五年,孩子都三岁了。 这样的感觉对他来说,当然不奇怪,只是有点久没尝到了。 很舒服,很享受。 他几乎变成和傅骋一样的小兽,要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傅骋把他全身上下都亲了个遍,最后握住他的脚踝,把他的腿捞起来,也亲了一下。 傅骋像野兽一样,重新扑上来,凑到他面前,眼里跳跃着火焰。 林早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抬起双手,攀住他的脖颈。 这个时候,林早不合时宜地想到—— 骋哥已经是丧尸了啊。 丧尸可以做这种事情吗? 丧尸会把病毒传染给他吗? 丧尸的那里会不会不太一样? 丧尸…… “早?” 就在这时,傅骋低哑的声音响起。 林早倏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抱着傅骋的手臂,躺在卧室床上。 这是个梦…… 他他他……他在做梦! 做的还是……那种梦! 林早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他下意识爬起来要逃,却被傅骋揽住腰,一把抓了回来。 横在两个人中间的被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林早丢到一边去了。 傅骋圈着林早的腰,把他抱进怀里,紧紧地抱着。 林早同样抬起手,抱住傅骋的肩背,把自己潮红的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连带着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他怀里。 大早上的,骋哥这个丧尸,竟然和他一样。 他们抱在一起,隔着睡衣,听着对方的呼吸声,感觉着对方的体温。 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林早用力抱着傅骋,用力摇头。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他怎么可以和丧尸…… 可是这个丧尸,是骋哥啊。 第51章 “可以……” “不可以……” “可以……不可以……” 上午十点。 林早来到一楼车库,爬到皮卡车后斗上,准备把前天晚上带回来的物资整理一下。 三个煤气罐、三个净水器、两个大塑料桶,还有各种各样的餐具餐盘、到处掉落的兽用药品。 乱七八糟一大堆。 按照他的计划,本来应该昨天就收拾的。 但是他太忙了,又要睡觉,又要做饭,就没来得及。 趁着现在有空,赶紧收拾一下。 否则越拖越久,越拖越懒。 再想收拾,就是下次出门的时候了。 林早踩在车后斗铁皮上,双手抱起煤气罐和净水器。 傅骋站在车后面,见他过来,就伸手把东西接过来。 林早抱一个,傅骋接一个。 凑齐两个罐子,傅骋就一手提起一个,按照林早的吩咐,朝他指定的地方走去。 “骋哥,往左边走!” “骋哥,太左啦,快回来!” “骋哥,又太右啦!回来一点!” 林早变来变去,说得不是特别清楚。 傅骋有时分不清左右,就需要回过头,看看他手指的方向。 好像在玩游戏机一样。 小早是玩家,他是被操控的角色。 不过,他很乐意被小早操控。 傅骋翘起嘴角,耐着性子,听他指挥。 终于,林早选好了地方。 “对对对,就放在那边!靠墙放着!” 林早特意选了个靠墙阴凉、晒不到太阳的地方。 这几个罐子都特别重要。 不出意外的话,足够他们未来半年的能源,能帮他们处理未来几年的水源。 可不能出现意外。 林早看着傅骋把东西放好,又转身回去,准备把剩下的罐子都搬出来。 他抱起一个煤气罐,注意看着脚下,避开散落的兽药,再次来到车后边。 可是这回,等在车外面、朝他张开双手的人,换了一个—— 林小饱昂首挺胸,站在地上。 他学着大爸爸的样子,高高举起小手:“爸爸!” 林早赶紧停住,不敢真的把东西送下去:“小饱,你怎么来了?” 林小饱仰起小脑袋,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我来帮爸爸和大爸爸搬东西呀!” “不行。”林早当然拒绝,“你只是‘小力士’,搬不动煤气罐。” “我搬得动。”林小饱一脸自信,“这个东西看起来很轻。” “还是不行。”林早还是拒绝,“大爸爸要过来了,你再不走开,你就不是‘小力士’了。” “那我是什么?” “你是‘小煤气罐罐’,‘小煤气罐罐’是搬不动大煤气罐的。”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疑惑地看着爸爸。 他有点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 他怀疑爸爸在笑话他,但是他没有证据。 正巧这时,傅骋走过来。 他戴着手套,两只手握住林小饱的肩膀,把挡路的他搬到一边。 就像搬煤气罐一样。 林小饱看看爸爸,再看看大爸爸,好像明白了什么。 “爸爸,我不是煤气罐!大爸爸,不许这样把我搬来搬去的!” 林早把煤气罐交给傅骋,又回去搬新的。 “大爸爸提罐子,都是单手提起来的,他搬你的时候,还用了两只手呢。说明大爸爸还是爱你的。” “嗯……” 林小饱歪着小脑袋,认真思考。 “那也不行!” 林早和傅骋配合默契,搬了好几趟,把车上所有大件物资都搬下去。 剩下就是那堆到处都是的兽药了。 当时他们太过匆忙,把东西往车上胡乱一丢,就赶紧回来了。 所以现在,小包小包的、小瓶小瓶的、小板小板的药品,掉得到处都是。 有的掉在角落里,有的在车后斗上滚来滚去,有的直接卡在车板缝隙里。 林早拿着扫帚,把药品都扫下来,角落缝隙里的,就用手抠出来。 他又让林小饱拿了几个塑料筐过来,准备给它们分分类。 一家三口坐在塑料筐前。 傅骋和林小饱负责把形状相同、包装相同的药品放在一起。 林早则负责看看药品说明,什么药有什么用,他心里也有个数。 “这个是治小狗的。可以,有用,我们家正好有一只小狗,放在这里。骋哥和小饱注意,所有长这个样子的药,都放在这里。” “这个是治鸡鸭家禽的。可以,有用,张爷爷家养了鸡,说不定我们家以后也会养,也放在这里。” “这个是治……” 林早捏着一个小药瓶,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凑近看了看。 “咳……咳咳咳……” 他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傅骋和林小饱抬起头,赶忙放下手里东西,给他拍拍背。 “早早?” “爸爸?” “咳咳咳……这个是……” 林早用力拍着胸脯,一边拍,一边说。 “这个是治……母猪不下奶的……是激素药,没有用……” 他们怎么还把这种药带回家了?吓他一大跳! 林早把所有药品都大概看了一遍,按照对他们有没有用,分了几筐。 大部分都是兽药,但也有一些意外惊喜。 比如傅骋戴的大型犬止咬器,有整整八盒,只要傅骋不故意把止咬器弄坏,可以戴很久。 还有三瓶外伤药粉、两大包粗布绷带,一般是农村里的牛啊、狗啊,被木刺或捕兽夹伤了脚,会用到的。 虽然是兽用的,不如人用的精细,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不好再挑剔了。 有备用的,就很不错了。 林早把这些东西,单独收进一个小箱子里,和他们家原本就有的药箱一起,放在客厅茶几底下的抽屉里。 放好东西,林早又回到楼下,和傅骋、林小饱一起,继续收拾。 把相同的东西丢进筐里,像电脑上的分类小游戏一样。 林早一边分,一边抬起头,偷偷看一眼傅骋。 傅骋就坐在他身边,干活干得很认真。 第85章 可是林早认真不起来。 他又开始想入非非了。 就是……今天早上…… 那个不太好意思的梦…… 那个时候,小饱就在旁边睡觉。 他也不确定,到底能不能和丧尸做那种事情。 所以,他和骋哥只是抱在一起,紧紧地抱在一起,直到两个人都冷静下来。 别的什么都没做。 之前骋哥做人的时候,他们做事的频率不低,甚至可以算是非常之高。 一周有八天,骋哥都要让小饱一个人睡。 要么用零食哄他,要么给他讲故事。 要么等他睡着了,直接把他抱出去。 林早当然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有的时候还蛮享受的。 毕竟小夫夫之间,就是要多磨合,感情才越好嘛。 可是现在…… 忽然不能做了,他就有点不习惯了。 到底可不可以呢?可不可以和丧尸睡觉呢? 怎么没有人写一本《丧尸喂养指南》,告诉他一下呢? 林早一只手挑拣着药品,一只手撑着头,皱着小脸,脸上写满了忧愁。 “可以……” “不可以……” 他丢一个药瓶,就小声念一声。 蹲在对面的林小饱没听见,但是坐在旁边的傅骋听见了。 傅骋转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林早抬起头,看见他的脸,忽然又生起气来。 “都怪你!” 林早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傅骋皱起眉头,神色不解。 什么事情?怎么又怪我了? “要是你之前少……”林早压低声音,捏捏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少弄几次,我就不会烦恼了。” 傅骋垂下眼睛,瞧了一眼。 笨蛋小早,给他按摩呢。 林早转过头,随手拿起一个药瓶。 这个瓶子没见过。 噢,是抑制大型犬发情的。 林早捏着瓶子,在傅骋面前晃了晃,扬起下巴,无声威胁。 ——下次再这样,就给你下药! 傅骋低低地笑了一声。 ——不相信。 他受点皮肉伤,小早就着急忙慌地要给他用最好的药,给他包扎。 小早怎么可能给他用兽药? 小早可爱他了。 * 一家三口把物资收拾好,又把皮卡车清理了一下。 这次出门,他们没有遇到太危险的事情,车子也没事,就是沾了点灰。 用水冲一冲,再用抹布擦一擦,就差不多了。 洗好车,林早又带着一大一小,去楼上窗户旁边,把晾着的薄被子翻了个面。 今晚他们就盖这床被子了。 忙忙碌碌一上午,午饭也吃得比较简单。 昨晚炖的黄豆猪脚和海带汤,都还有剩,拿出来热一热就能吃。 林早又额外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微微微辣版),就可以开饭了。 吃完午饭,林小饱强烈要求看电视。 他从昨天晚上就想看了,今天必须看上! 看在他上午努力做事的份上,林早决定满足他的愿望。 一家三口搬来床上桌,准备好零食、水果和水杯,又换上睡衣,轮流去上了个厕所。 傅骋不去,丧尸这辈子都没有尿。 林早和林小饱不知道该说他幸运,还是说他好惨。 天气阴阴的,太阳被乌云遮蔽,不算很热。 家里所有工作都做完了,下午没有事情要做。 其实是有事情要做的,衣服都还没洗,但是林早不想做了。 不管了,反正又是幸福的一天! 一家三口盖着被子,靠在床头。 电视屏幕发出幽幽的蓝光,照在他们脸上。 “噔噔——噔噔噔——” 他们今天看的电影,是由知名导演傅骋自导自演的—— 知名演员林早倾情出演的—— 知名鉴赏家、影评家林小饱精挑细选、百看不厌的—— 家庭影院播放量最高; 家庭影史排行top1; 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前传; 一辈子只能拍一次; 只有两个主演; 可恶本小饱饱竟然不在现场; 《爸爸和大爸爸结婚全过程录像》! 第52章 “噔——” “噔噔噔——” 昏暗的房间里,柔软的床铺上。 一家三口排排坐着。 坐在最外面的人,当然是傅骋。 他靠在床头上,一手端着林早和林小饱的水杯,一手拿着他们的零食。 不用担心,他的手可大了,完全能够拿下这些东西。 林早和林小饱不用说话,只要把手伸过去,或是撅起嘴巴,把脸凑过去。 傅骋就知道他们是要吃,还是要喝,该把什么东西递过去。 当然了,纯正的丧尸,是绝对不懂这些的。 这是林早对家养丧尸进行临时特训后,才有的效果。 傅骋拿着东西,坐得板正,随时待命。 林早坐在旁边,歪着身子,倒在他身上。 像林小饱最爱吃的毛毛虫软糖(融化版)。 林早整个人都黏在傅骋身上,脑袋也搁在傅骋的肩膀上。 他低着头,微微垂着眼睛,任由屏幕光亮打在他的脸上,映照出一片阴影。 他好像不太喜欢看这张光碟。 林小饱又不一样。 他可是《爸爸和大爸爸结婚录像》的狂热爱好崽! 片头还没开始播,他就激动得举起小手,站了起来。 “耶!爸爸和大爸爸又要结婚了!太好了!” 他转过头,扶起林早的脑袋,轻轻摇了摇:“爸爸,快起来看。” 林早无奈地应了一声:“好,小饱,爸爸在看呢。” 林小饱又跨过爸爸,来到大爸爸面前,按住他的脑袋:“大爸爸,你也快看!” 傅骋终于舍得把目光从林早脸上移开,顺着林小饱所指的方向看去:“呼噜——” 就在这时,电视里传来的有节奏的鼓点声,越来越重,越来越快,越来越急。 随着激昂的音乐响起,原本漆黑一片的电视屏幕,开始变幻,有了画面。 背景是青绿色的广袤草原、碧蓝色的辽阔天空。 音乐渐进,三本书册,从天边飘过来。 第一本书飘到面前—— 《竹马竹马》! 这本书甚至还能被翻开。 翻开第一页,就是林早和傅骋很小很小的时候,穿着蓝色小罩衫,在居民楼底下啃冰棍的照片。 傅骋大一些,也高一些。 林早小一些、矮一些,也乖一些。 傅骋一手拿着冰棍,一手搂着林早,好像搂着自己的小弟。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林早正歪着脑袋,偷偷啃他的冰棍屁股。 第二页,是两个小孩一起玩跷跷板的照片。 第三页,是两个小孩光着屁股蛋,一起玩滑滑梯的照片。 现在的傅骋,虽然认不出小时候的自己,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小早! 现在的小早,简直和小时候的小早一模一样! 天杀的!小早的屁股怎么露在外面? 傅骋马上伸出手,捂住林小饱的眼睛,又转头看向林早。 “不要看我啦!” 林早哀嚎一声,倒在傅骋身上,直接把脸埋进他怀里,不愿面对。 所以他最讨厌看结婚录像了! 一点都不好看! 紧跟着,第一本书合上飞走,第二本书又飘了出来—— 《两小无猜》! 是林早和傅骋少年时期的照片。 两个人穿着校服,坐在教室里,还是同桌。 林早认真写作业,傅骋趴在桌上睡觉。 第三本书—— 《修成正果》! “不要看了!” 林早抬起手,试图捂住傅骋的眼睛。 但是傅骋已经完全被吸引了。 他反握住林早的手腕,不让他捣乱。 傅骋和林小饱坐在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大爸爸,我说的没错吧?这个节目好看吧?” “吼——” 好看。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电视? 父子两个深深沉迷,无法自拔。 林早管不了他们,只能管住自己。 他最后哀嚎一声,扑进傅骋怀里,不敢回头。 不看不看,他不看! 他和傅骋,是五年前结的婚。 当时他刚大学毕业一年,考进小太阳幼儿园做老师。 傅骋早几年,就拉了一帮兄弟,买了几辆货车,做运输送货、倒买倒卖的生意。 后来有一次,傅骋在回来路上出了车祸,人没什么事,就是把林早吓得半死,害得林早大半夜爬起来,一个人跑到现场去找他。 第86章 傅骋觉得,总是让林早担惊受怕的,太不好了。 正好钱也赚够了,于是他决定金盆洗手,过安稳平淡的日子。 然后他就开始买车子、建房子,筹备和林早的婚礼。 他的一帮兄弟,也拿着赚来的钱,各自转行,开店做生意。 可以说,林早和傅骋的婚礼,除了他们本人,几个兄弟出力最多。 采购鲜花、布置现场、订购酒席、邀请宾客、分发喜糖,都是他们一手操办的。 有个兄弟转行去学摄影,还有个兄弟自学电脑特效。 这个视频,就是他们在傅骋的指导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这个片头,还是傅骋特意要求的,和当时大热的电视剧一模一样! 傅骋做人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拉着林早看了好几遍。 现在好了,就算变成丧尸,还是一眼就被吸引住了。 林早趴在傅骋怀里,一动不动。 偏偏傅骋和林小饱还要来动他。 “爸爸,你怎么不看?你说好要和我一起看录像的!” “早?吼?” 林小饱摇了摇他的肩膀。 傅骋顶了顶自己的胸膛。 ——小早/爸爸,快起来! 林早被他们闹得没办法了,只好爬起来。 “好好好,看看看。” 他换了姿势,靠在傅骋怀里。 林小饱也倒下来,靠在爸爸怀里。 一家三口叠在一起,像一个美味汉堡包。 还好,难捱的片头已经过去了。 接下来的画面,林早还能接受。 伴随着舒缓的纯音乐,婚礼一天,正式开始! ——早上四点。 傅骋起床,顺带着把隔壁房间的几个兄弟也薅起来,被兄弟们不满控诉。 因为他们这里有规矩,结婚之前,双方不能住在一起。 偏偏傅骋又只建了一栋房子,所以他让林早留在家里,带着其他人出来住宾馆。 林早在睡觉。 ——早上五点。 傅骋洗漱完毕,紧张到吃不下早饭,在兄弟们“如果你不吃早饭,你就会在婚礼上出丑”、“如果你在婚礼上出丑,小早就会不要你”的恐吓下,猛吃八个大肉包。 林早还在睡觉。 ——早上六点。 傅骋换上西装,改行做造型师的兄弟入场,给他抓头发,兄弟还想给他画眉毛,被他强硬拒绝。 林早继续睡觉。 ——早上七点。 傅骋带着一群兄弟,坐在宾馆沙发上,大眼瞪小眼,就硬熬。 林早终于起床,洗漱换衣服。 傅骋花重金聘请的专业化妆师,也上门了。 屏幕外,第一次看这个视频的丧尸傅骋,和第一百次看的林小饱,都是一脸认真。 林小饱甚至不由地捏起了小拳头,生怕有坏人出来搞破坏。 电视里都是这样演的! 只有林早最清醒。 废话!他当然知道,接下来是什么情节! 他趁着父子两个没注意,又转过头,把脸埋进傅骋怀里。 果不其然,下一秒,画面变换,音乐切换。 那股土土的风味,再次席卷而来。 “春暖的花开,带走冬天的感伤。” “微风吹来浪漫的气息。” 这也是当时最流行的婚礼歌曲。 听前奏可能听不太出来,但是—— 已经听过一百遍的林小饱,站起身来,开始随着音乐扭动。 “听我说,手牵手,跟我一起走,创造幸福的生活!” “昨天已经过去,明天就要可惜。” “今天你要嫁给我!” 林小饱在还不会背《鹅鹅鹅》的年纪,就已经会唱这首歌了! 林早深吸一口气,继续倒在傅骋怀里,感觉自己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电视里,傅骋带着一群兄弟,冲进家里,就把林早扛走。 一路扛下楼,塞进车里。 好像土匪抢劫。 一排婚车扬长而去,留下一地尾气。 林小饱完全没有察觉到爸爸的不自然,继续扭着屁屁唱歌,还特意改了歌词。 “听我说,今天爸爸和大爸爸要结婚。” 他唱得起劲,连带着傅骋也跟着哼哼起来。 林早不可思议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 你不是变成丧尸以后,就不会说话了吗? 怎么忽然唱起歌来了? 林早抬起手,试探着,把手指按在傅骋的喉结上。 是真的。 他的喉结在动,胸膛也在震。 这对吗?这合理吗? 怎么会这样? 爱情,竟然能让一个失语的丧尸,学会唱歌! 林早忽然觉得,这个录像也不是那么差劲了。 他往傅骋怀里钻了钻,认真听他唱歌。 接下来一大段录像,不管是他们到达酒店、举办仪式,还是向宾客敬酒,配的都是这个音乐。 傅骋还能唱很久,他也可以听很久。 当时他们的婚礼,定在小城最大的酒店。 办的是西式婚礼,穿西装、打领带,还要交换戒指的那种。 婚车和现场布置,用的都是鲜花。 在当时偏远的小城里,是独一份的时髦。 林早直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场婚礼,傅骋究竟花了多少钱。 他之前一直不肯说,现在就更问不出来了。 他们的婚礼本身就很好,所以不管怎么拍、怎么做特效、怎么配音乐,都不会太难看。 林早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间,也入了迷。 他扭过头,和傅骋、林小饱一起,静静地看着屏幕。 在舞台上,主婚人问出那个经典问题的时候—— “林早先生,您是否愿意与你眼前这位高大帅气的男人,结为夫夫?无论他贫穷还是富有,健康还是疾病,永远爱他,一辈子不离不弃?” 屏幕里的林早望向对面的傅骋。 屏幕外的林早回过头,看向傅骋。 两个林早,同时轻轻开口。 ——我愿意。 紧跟着,主婚人又问傅骋同样的问题。 傅骋抱着林早,低下头,用面庞贴了贴他的脸颊。 他当然愿意,特别愿意。 直到这时,傅骋终于明白。 为什么他一见到小早,就忍不住喜欢上他。 为什么他一见到小早,就忍不住想和他亲近。 为什么他一见到小早,就忍不住想把他吃掉。 他对小早的欲望,不是食欲。 不是丧尸想吃肉喝血的食欲。 这是爱欲! 人和人之间,存在着一种神圣又纯洁的爱欲。 和他现在看到的一样。 两个人互相爱着对方,所以结为夫夫,一起生活。 所以就算他变成丧尸,小早也没有放弃他。 因为他们曾经互相许下过诺言。 这是爱欲,是比食欲更高级的爱欲。 傅骋定定地望着林早,只觉得他的脑子越来越清楚,越来越明了。 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层层封锁的丧尸病毒,即将破土而出! 是了。 他是一个人,他曾经是一个男人。 他好喜欢、好喜欢小早,特别喜欢,喜欢到要命。 他从小就喜欢小早,他把小早养大,他供小早读大学。 他好不容易才建了房子,和小早结婚,把小早带回家里。 他…… 下一秒,“啪嗒”一声轻响。 林早倒进他的怀里,额头撞在他的胸膛上。 傅骋只觉得,他的脑子再次混沌起来,只有他的心里,长出了一朵小花。 和婚礼录像里,一样的玫瑰花。 长在他的心里,鲜红欲滴,摇摇曳曳。 原来他在好早好早之前,在还不吃人的时候,就喜欢小早了。 电视里,主婚人宣布,新婚夫夫可以亲吻对方了。 于是傅骋捧起林早的脸,低头吻了下去。 电视外,傅骋模仿着从前自己的动作,笨拙地扶住林早的脑袋。 林小饱没有再唱歌,乖乖闭上嘴巴,保持安静。 他一会儿看看电视,一会儿再看看现实。 哎呀,他都看不过来了! 就在傅骋即将亲到林早的时候,又是“啪嗒”一声轻响。 止咬器横在两个人中间,变成一道阻碍。 他们都忘记了,还有这个东西。 好吧,他们现在还不能接吻。 林早抬起手,想把止咬器取下来,却被傅骋握住了手。 傅骋神色清明,目光冷静,像刚刚回到家的时候一样,严肃地阻止了他。 不可以。 小早,不可以这样。 林早只好听他的话,只是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好,听你的。 第87章 光碟结束,林小饱捂着小屁股,跳下床铺。 “爸爸、大爸爸,我去尿尿。” “好。”林早回头应了一声。 “不许放下一张光碟,必须等我回来再放。” “知道啦。” 林小饱跑进卫生间,林早与傅骋抱在一起,倒在床上。 在傅骋的体内,终于是作为人的意志,占了上风。 在傅骋的心里,终于是林早的分量,胜过了一切。 傅骋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眼里却仍是满满的、化不开的占有欲。 他忽然明白,自己一直想吃小早的冲动,是怎么来的了。 他也明白了,自己到底想怎么吃小早。 不能像野兽一样,囫囵吞枣地吃,一口吞下去,连味道都没尝到,就没有了。 不能一次性吃干抹净,要慢慢地吃、仔细地吃、认真地吃。 要有计划地吃、有条理地吃。 所以,在傅骋觉醒了作为人的意识之后,他不仅没有按灭作为丧尸,对小早的欲望,反倒让火焰越来越旺盛。 他既是男人,又是丧尸。 所拥有的欲望,当然也是双倍的。 傅骋眼里跳跃着猩红的火光,林早看着有点发毛,抬手捂了一下他的眼睛。 “干嘛这样看着我?婚礼都结束了,晚上的内容可没拍,拍了也不能放,属于是违禁物品。” 傅骋低笑一声,圈在林早腰上的手臂收紧,把他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趁着林小饱不在,林早又揪住他的背心,小声问他:“你……你能不能控制啊?我会不会被你传染啊?你还有没有那个啊?” 傅骋笑着,摸摸林早的脑袋。 别担心,他会控制住的。 第53章 “大爸爸,这张是你和爸爸结婚的碟片。” “吼——” “这张是你和爸爸出去度蜜月的。” “吼吼——” “这两张里面都没有我,可恶。” “吼吼吼——” 看完结婚录像,林小饱从厕所出来,硬要拉着傅骋,向他介绍家里所有的碟片。 所以现在,父子两个分别蹲在电视机柜两边,中间是被拉开的、放满了碟片的抽屉。 这些碟片,林小饱至少都看了五遍。 介绍起来,准确无误,如数家珍。 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家里珍贵的宝贝! 当然了,不如他这个小饱饱珍贵。 “从这张开始,里面就有我了!” 林小饱指着其中一个光碟盒子,声音忽大忽小。 “不过是小小的我、皱巴巴的我。” “吼……” “大爸爸,不要再‘吼吼’了。换一句话回答我!” 傅骋思索片刻,微微颔首:“呼噜——” 林早抱着被子,歪在床上,看着他们两个的互动,没忍住笑出声来:“扑哧!” 哼! 林小饱不用回头都知道,肯定是爸爸在笑他。 所以——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眼珠一转,有了计划。 他故意喊了一声:“大爸爸,我问你!” 傅骋转头看他,目光探询。 ——怎么了? “你和爸爸结婚度蜜月,怎么不喊我一起呢?” 林小饱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挺起小肚子。 理直气壮,气势汹汹! “你们两个,真是太可恶了!” 在林小饱的大声控诉下—— 傅骋沉默不语,似乎有点惭愧。 林早却不由地从床上坐直起来。 小饱饱,你在说什么? 这个问题,爸爸之前不是跟你解释过了吗? 你怎么又这么说? 傅骋抬起手,摸摸林小饱的脑袋,作为安抚。 ——对不起,下次一定带你,别生气。 计划成功! 林小饱翘起小尾巴,转过头,朝爸爸扬起一个嘚瑟的笑脸。 嘿嘿! 他当然知道,爸爸和大爸爸结婚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呢。 但是大爸爸不知道啊! 大爸爸变成大怪兽,也变成大笨蛋了。 从今天开始,爸爸笑话他,他就欺负爸爸的老公! 透过林小饱坏坏的笑脸,林早读懂他的意思,却故意摊了一下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随便你啦,我的老公也是你的大爸爸耶。” “哼!” 林小饱扬起小脑袋。 林早抬起手,眯起眼睛,隔空捏住他的小脑袋。 “你们两个,每天只能看半个小时电视,不许多看。” “啊?” “吼!” 父子两个一起抗议! 林小饱脸上的笑容,转移到了林早脸上。 小小饱饱,大大骋哥。 拿捏! * 不管怎么样。 糙汉丧尸傅骋,就这样被人类幼崽林小饱,带进了坑里。 父子两个都迷上了看电视。对电视的热爱,仅次于对林早的爱。 每天上午,两个人干完家里的活,就缠着林早,要他开电视。 林小饱不会开,傅骋怕自己力气太大,把电视按坏。 就只好指望林早了。 为了看电视,父子两个围在林早身边。 林小饱两只手抱拳作揖,像一只小招财猫。 傅骋学他的样子,同样苦苦哀求。 但是他没那么可爱。 他像《猫和老鼠》里被打得满头包包,跪地求饶的汤姆猫。 林早被他们绊住脚,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真是搞不懂。 就这么几张碟片,之前都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百遍了,怎么还这么喜欢看? 算了,林早也没有刁难他们的习惯。 一般他们求个两三分钟,再说两句好话,林早就妥协了。 当然了,除了他的名字,傅骋还不会说其他话。 所以后面那个步骤,一般由林小饱负责。 “爸爸,你是世界上最美丽、最善良的爸爸。” “爸爸,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爸爸。” “爸爸,猜猜我和大爸爸有多爱你。” 林早高兴了,就给他们开电视。 一般是在中午,吃完午饭以后。 傅骋和林小饱坐在床上看电视。 林早抱着被子,躺在他们中间午睡。 酝酿睡意总需要一点时间,林早睡着之前,林小饱就趴在他的耳边,小小声地继续夸他。 “爸爸,你真好。” “爸爸,我爱你。” “爸爸,啵啵啵……” 这是附赠的睡前催眠服务。 话说得多了,傅骋听得多了,就跟着学了一点。 林早睡不着的时候,也会抓住他的手,让他把手指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隔着黑色的皮质手套,林早每说一个字,傅骋都能感觉到他喉咙上的震动。 “早。” “早——” “饱。” “饱——” 林早眼睛一亮,清醒过来,惊喜地说:“小饱,大爸爸会喊你的名字了耶。” “我早就知道啦。”林小饱一脸自信,“前几天大爸爸就喊我了。” “他什么时候喊的?”林早疑惑,“我怎么没听到?” “就是前几天晚上啊,我们要睡觉的时候。” “嗯?”林早皱起眉头,直觉不太对劲。 “当时爸爸在洗澡,我和大爸爸在外面,大爸爸一边抓住我的手,一边喊我的名字,想把我抓到我自己的小房间里。” “什么?”林早震怒,用力拍了一下傅骋的胸膛,好像在拍惊堂木。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一脸无辜。 傅骋沉默着,看看林早,再看看林小饱,明显有点不自然。 “当时大爸爸就喊我了,他喊我‘饱饱’,但是我想和爸爸一起睡觉,抱着枕头不肯走。” 林小饱继续说。 “后来爸爸洗完澡出来,大爸爸就把我放回床上了。但是大爸爸力气太大了,抱得我有点痛痛。” 林早抿了抿唇角,抬起头,看向傅骋:“我就说那天晚上,小饱胳膊上怎么忽然有一块红红的,原来是你弄的!你还是‘大爸爸’吗?” 傅骋“呼噜”两声,垂下眼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无辜一点。 没有啊,小早。 他不会说话,他也不通人性。 他没有想把小饱抱走,他没有欺负小饱。 真的,相信我。 林早高高地扬起手,打了他一下。 相信你就有鬼了!有你这个死鬼! 林早拽着被子,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搂住林小饱。 傅骋伸出去的手,搭在林早的肩膀上,又被他扭着身子甩开。 傅骋抬起头,对上林小饱撅起嘴巴的小表情,也跟着扬了扬下巴。 他是不小心捏了一下林小饱的胳膊,留下了一小块痕迹。 第88章 但是那块痕迹还没林小饱自己的大拇指大呢! 他发现之后,还特意帮他搓了搓。 前几天林小饱没告状,他还以为事情过去了。 结果这个小坏蛋,在这个时候抖出来了。 傅骋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林小饱的脑袋。 林小饱一时没坐稳,往后倒去,大声告状:“爸爸,大爸爸撞我!” 傅骋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不是,你们人类也太坏了吧? 一个幼崽体人类,心眼也太多了吧! 林小饱钻进爸爸怀里,傅骋也赶紧跟上,从身后抱住林早。 林早摸摸林小饱的脑袋,又用手肘怼了一下傅骋的胸膛。 哼! * 平静又温馨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傅骋在林小饱的带领下,按照时间顺序,把家里现有的碟片,都看了个遍。 包括但不限于—— 《我与小早蜜月旅程》、《我与小早甜蜜日常》、《我与小早孕育新生命(纯净版)》。 这天下午。 林早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起来。 傅骋和林小饱看的《我与小早,还有那个心机男孩,一起外出看烟花》/《我和爸爸,还有那个开车的司机大爸爸,一起去看烟花》——不用怀疑,是同一张光碟。 还有几分钟就结束了。 林早爬起来,靠在傅骋身上,和他们一起看。 五分钟后,视频结束。 林早跳下床铺,去浴室换衣服。 傅骋和林小饱父子两个,把水杯收拾一下,站在外面,安静等候。 一开始,父子两个谁也不服谁。 不看对方,更不理对方。 但是不到三秒,两个人马上就把头转了过来。 “大爸爸,今天的碟片还不错吧?” “好。” 傅骋已经会说简单的一个字了,这个“好”字,一般是他夸林早的时候用的。 “我觉得小时候的我,没有现在的我可爱。” “呃……” 傅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干脆装作听不懂。 “当然啦,你也是个不错的司机和摄影师,把我拍得很不错。” 傅骋无奈。 两个“电视迷”,在观影结束之后,交流心得体会。 虽然驴头不对马嘴,但是气氛还算和谐。 就在这时,林早换好衣服,推门出来了。 “我好了!” 父子两个马上转过头,齐刷刷看向他。 “爸爸!” “早早!” 林早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宣布:“今天下午,我们的主要任务有以下几个——” 傅骋和林小饱跟在他身后,竖起耳朵认真听。 某个人听不懂,但也要听。 ——“第一,检查一下养在饮料瓶里的生菜根,把腐烂的生菜根全部清理出来。” 他们一直用清水养着生菜根,最早那一批,已经养了一个多月了。 很不幸,它们不仅没有按照林早预想的那样,长出新的叶片,反倒开始发烂发臭。 就在今天上午,林早和林小饱忽然闻到一股臭味,他们找了半天,还以为是傅骋偷偷出去找“尸朋尸友”玩,踩了一脚狗屎回来。 没想到是他们养的生菜根。 他们拿着生菜根,去找张爷爷,张爷爷把东西捏起来,摸了摸,直接告诉他们,这东西早就坏了。 可能是因为天气太冷,可能是因为水里缺乏必要的元素。 总之,他们的水培生菜计划,算是失败了。 林小饱难过了好一阵。 林早想着,什么时候出去挖点土来,用土种生菜。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把烂掉的生菜根丢出去。 ——“第二,我们要用湿毛巾,给小狗擦一擦身体。” 他们把小狗捡回来,也有十多天了。 这十多天里,小狗也在慢慢长大。 第五天的时候,它睁开了眼睛。 第十天的时候,它身上稀疏透明的胎毛,开始变得浓密,颜色也开始变深。 第十五天的时候,它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尝试走路。 直到现在,它已经会在狗窝旁边摇着尾巴转圈圈了。 一般来说,小狗出生两三个月,才可以把它放到水里洗澡。 在这之前,只能用浸湿的毛巾,轻轻擦拭它的毛发。 小狗自从到了家里,都没洗过澡。 为了干净,还是要清理一下。 ——“第三,我们要教小狗学会定点尿尿。” 林早回过头,看向傅骋。 傅骋微微皱起眉头。 怎么了?看我做什么? “这个任务,就交给骋哥啦!” 林早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因为小狗只听得懂你说话。” “吼——” 一家三口顺着楼梯,来到一楼。 巴掌大小的小狗,听见动静,回头看去。 看见是熟悉的人之后,它马上迈开四条腿,晃着尾巴,摇摇摆摆地朝他们跑来。 “吼吼——吼吼吼——”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习惯了,它的叫声,还是和傅骋的一模一样。 只是声音比较小,比较低。 它径直朝傅骋跑去,四条腿各跑各的。 来到傅骋脚边的时候,一时间没刹住车,咕噜噜滚过来,变成一个团。 傅骋站在原地,怕踩到它,不敢再走,伸手拽住林早的衣摆。 他要是把这只狗踩扁了,小饱得哭死。 林小饱看见小狗这么亲近大爸爸,早就有点生气了。 他抱着小手,别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 林早笑了笑,把小狗抱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就先做第二个和第三个任务吧。” “小饱,把准备好的新毛巾拿过来。” “好。” “骋哥,拿着它,轻轻地拿着。” “呼噜——” 林早把小狗放到傅骋手里,拿着脸盆,上楼去,装了半盆温水。 一切准备就绪。 傅骋双手捧着小狗,像捧着一团棉花一样。 林早把新毛巾浸在水里,拧干了,盖在小狗身上,轻轻擦拭。 林小饱捧着脸,蹲在旁边,仔细观察。 “爸爸,我觉得,小狗越来越黑了。” “我也觉得。” 林早把毛巾取下来,林小饱看见毛巾上黑乎乎的一片,惊讶地喊出声。 “哇!这么黑!难怪它这么黑!” 这是什么废话? 傅骋皱起眉头,人类的语言,真是让丧尸难以理解。 林早把毛巾搓干净,第二遍擦拭。 这一遍,毛巾干净了一点,但还是灰色的。 第三遍,林早上去换水,准备最后给它擦一遍。 林小饱伸出一根手指,蹭了一下它的头顶,又看了看自己的指腹。 “不黑了!” 林小饱惊喜地说。 “爸爸,我的手不黑了,可是它的毛还是黑的。” “是它的胎毛颜色变深了。等再过几个月,小狗的胎毛掉了,长出新的毛,说不定还会更深呢。” “唔……”林小饱认真想了想,“那它要是变成一只小黑狗,怎么办?” “那就做一只小黑狗啊。” “可是我们说好了,它是什么颜色,就叫它什么名字。” 林小饱理直气壮,好像在说绕口令。 “万一它是小黑狗,它就得叫‘小黑’。可是它的家长已经叫‘小黑’了,它不可以叫‘小黑’。” “对噢。”林早也想起来了,“那就再给它起其他名字,比如‘小小黑’、‘不白’。” “这样太随便了。”林小饱摸摸小狗的脑袋,“我要再认真想一下。” “好。” 林早把小狗擦干净,傅骋把小狗放下。 结果小狗一落地,就拱着嘴巴,朝刚刚用过的水盆爬过去。 林小饱连忙说:“哎呀!这是你的洗澡水,不能喝的!你是个小笨蛋!” 林小饱赶紧按住它的脑袋,结果这一按,反倒把小狗的鼻子按到了水面上。 “爸爸,快让它别喝了,我要怎么办?我不敢捏它!” 两个物种年龄差不多、智商也差不多的小动物,凑在一起,笨手笨脚,手忙脚乱的。 最后还是林早和傅骋,一人捏住一个小动物的后颈,才把它们分开。 林早捏着林小饱,傅骋提着小狗。 就在这时,小狗忽然拱了拱身子。 紧跟着,一道透明的水柱滴滴答答地流了出来! “啊!它在尿尿!” 这回轮到林早尖叫了! 林早有点洁癖,不敢再去抓小狗,只敢抓住傅骋的手臂,躲在傅骋身后。 “骋哥,快!快把它放到尿垫上!快点趁这个机会,教它定点尿尿!” 第89章 傅骋不慌不忙,伸长手臂,提起小狗,转过身去。 尿尿而已,有什么好怕的? 小早别担心,他一定好好教育这只狗。 “要是它尿在你身上,我就不要你了!你也不要想上床睡觉了!你洗八百遍澡我都不要你!” 什么?! 这件事情,这么严重的吗? 不行不行,他得抓紧了! 傅骋神色一凛,眼神一暗,加快动作,加强教育。 “吼!吼吼吼!” ——做小狗的第一要务,不许随地小便! 第54章 “咦——” “臭臭的!” 一楼车库里。 傅骋蹲在地上,单手拎起小狗,把它放在尿垫上。 林早和林小饱都捂着鼻子,趴在傅骋背上,躲在他身后。 “爸爸,小狗不乖!它随地尿尿,不跟我们说一声就尿!” 林小饱不满抱怨。 林早耐着性子解释。 “它太小啦,还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嘛。” “你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啊。大爸爸每隔几个小时,就要给你换纸尿裤。” “后来你长大了,爸爸和大爸爸一直教你,你才学会自己上厕所。” “所以啊,我们要多给小狗一点时间,让它慢慢学,不要对它太严格……” 林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和语气,听起来温柔一点。 但是,要他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段话,实在是…… “真的有点臭……” 林早捏着鼻子,扭过头去,试图换气。 但是尝试失败,臭气还在。 “不行不行,受不了了!” 林早从傅骋背上跳下来,转身就跑。 “我得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爸爸!”林小饱喊了一声。 他想追上去,但是又舍不得小狗。 他想看小狗,但是又怕被臭气熏到。 林小饱追着爸爸,往前跑了三步。 跑到一半,忽然又停下脚步,往回跑了两步。 他犹豫着,始终下不了决心。 “哎呀……我……” 世界上为什么没有两个林小饱? 一个看小狗,一个去换气!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林小饱感觉,自己就像是拔河比赛里面的那条“河”,被爸爸和大爸爸拉来拉去的。 但实际上,在林早眼里,他根本没有绳子那么苗条,就是一个小胖陀螺。 不知道为什么,小陀螺在地上转来转去,转个不停。 “停不下来了,头晕晕的……”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呜呜……爸爸……” 只要有一个爸爸、一个大爸爸和一只小狗,就能让林小饱变成永动机! 林早叹了口气,深吸一口气,屏住呼吸,走上前去,按住林小饱的脑袋。 林小饱终于停下,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爸爸……” “哼哼哼——” 林早憋着气,也不能说话,只是“哼哼”两声,然后把他抱起来。 林小饱知道,爸爸说他是“小笨蛋”。 父子两个挑了一个相对不那么臭的安全距离,看着傅骋和小狗。 傅骋两只手扶着小狗,让它在尿垫上尿尿。 一家三口,只有傅骋从始至终,不动如山。 “爸爸,大爸爸好厉害。他是不是闻不到臭味?” “不知道啊。” 按理来说,丧尸的嗅觉,应该更灵敏才对。 这样才能更准确、更高效地寻找食物,袭击人类。 傅骋确实也是这样的。 他住在楼下的时候,就能闻到楼上林早和林小饱的气息。 所以…… 傅骋背对着老婆儿子,闭紧嘴巴,屏住呼吸,面庞紧绷。 憋住!傅骋,憋住! 不能在老婆儿子面前露怯! 老婆儿子处理不了的事情,你得上! “爸爸,大爸爸太厉害了。他不仅会教我尿尿,还会教小狗。” “对呀,比我这个有幼师资格证的老师厉害多了,他还会训犬耶。” 听见老婆儿子的夸赞,傅骋的眼神越发坚定。 不用夸他,这都是一家之主应该做的! 终于,小狗结束排泄。 一场兵荒马乱的战争,也结束了。 傅骋提起小狗的后腿,帮它甩了甩,才把它放到地上。 一尸一狗,用丧尸语和小狗语,无障碍交流。 傅骋一脸严肃:“吼吼吼。” ——下次尿尿,要先跟我说,在尿垫上面尿。 小狗眼神无辜:“吼……” ——知道了,丧尸大佬。 林早和林小饱探头探脑地偷看。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它们之间交流顺畅,气氛和谐,也就放下心来。 林早看了一会儿,见他们没声音了,才喊了一声:“骋哥!” 傅骋回过头。 林早指了指地上的尿垫:“把垫子装起来……算了算了!” 怕傅骋笨手笨脚的,弄得到处都是,到时候更麻烦。 林早只好把林小饱放在地上,自己抓了两个塑料袋,跑上前去。 小狗学会走路之前,用的都是尿垫。 要么是林小饱两岁半学会自己上厕所之后,过期的、剩下的纸尿裤。 要么是林早自制的,外面是他们用过的、破洞的旧毛巾,里面是吸水性比较强的纸板或者破棉絮。 比较简陋,但是也能用。 当然了,自制尿垫都是一次性的,林早可不会去清洗它。 一般都是一天换一次,小狗用完了,林早就用塑料袋把垫子装起来,丢在后门那个的大垃圾桶里。 当然了,现在丧尸横行,整个城市都瘫痪了,不会再有环卫人员开着垃圾车,过来收垃圾。 这种东西也不能到处乱丢,容易破坏生存环境,引起左邻右舍的不满。 所以前阵子,他们出门的时候,林早特意把垃圾带出去丢掉了。 林早把塑料袋递给傅骋,让傅骋把垫子装起来,自己拎出去丢掉。 回来之后,林早又拿出一块新的尿垫,却摆在离狗窝更远的地方。 林小饱跑上前,想帮爸爸的忙,把东西拖近一点。 林早却阻止了他:“小饱,就放在这里。” “为什么?”林小饱疑惑。 “这里离厕所更近。” “可是这里离狗窝更远啊。” “我们每天都把尿垫放在离厕所近一点的地方,小狗每天都离厕所越来越近,过几天就会自己上厕所了。” “唔……” 他们家一楼是有厕所的。 从前傅骋在一楼开店,就不用上楼。 不过一楼的厕所比较偏僻,也比较简陋,是水泥地、水泥墙,只有一个蹲厕、一个水龙头。 只要小狗学会在这里尿尿,以后就不用尿垫,直接冲水就好了。 林早想着循序渐进,慢慢地把小狗引到厕所里去。 安顿好小狗,林早和林小饱又开始挑拣生菜。 傅骋带回来的一箱生菜,还没来得及吃的、带着叶子的那部分,养在水里,看起来还不错,翠绿翠绿的。 就是那几颗生菜根,肯定不行了。 林小饱依次拿起装着生菜根的饮料瓶,递给爸爸。 林早把生菜根拔出来,没看见有新芽,摸着黏糊糊,再掰开一看,里面黑乎乎的,就是烂掉了,只能丢掉。 父子两个围在箱子旁边工作,傅骋做不来这种精细活,就继续教小狗定点尿尿。 看见林早把尿垫摆在更远的地方,傅骋大概也猜到了他的意思,直接把小狗带进了厕所里。 “吼吼吼。” ——听好了!这里是厕所,这个是蹲便,以后上厕所,必须在这里上。 “嘤嘤嘤。” ——大佬,你刚刚还说,要在尿垫上面尿。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现在规矩又改了。 ——好吧,我又记住了。 ——现在来一个,我检查! ——可是我现在没感觉。 傅骋蹲在小狗面前,和它大眼瞪小眼。 傅骋试图用自己的丧尸之力,震慑住小狗。 这可是关系到他能不能上床睡觉的大事,必须严肃! 结果小狗完全没有被他震慑到,它眨巴眨巴眼睛,将身一扭,就从傅骋的胯下逃走了。 小狗迈开四条小短腿,朝林早和林小饱所在的方向跑去。 它现在明白了。 虽然丧尸大佬听得懂它说的话,但是大佬对它凶巴巴的,一点都不好。 论待遇。 论给它好吃的、好喝的。 论年龄相仿、志趣相投。 还得是这个人! 傅骋见它跑了,还直直地冲着老婆儿子的方向去,赶紧追上去。 第90章 ——你干什么呢?回来!给我回来! 小狗往前一扑,叽里呱啦、唏哩呼噜地滚到林小饱脚边。 毛茸茸、圆滚滚的脑袋,撞在林小饱的脚上。 小狗抬起头,眨着漆黑的豆豆眼,看向林小饱。 ——哈喽,我来了! 林小饱眼睛一亮,摸摸它的小脑袋:“哇!小狗你来找我玩啦?” 与此同时,傅骋也猛扑上前,从身后抱住林早。 好大一只狗! 林早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扑,差点被他撞飞出去! 傅骋张开双臂,搂住林早的腰,把他抱回来,又抬起头,朝他眨眨眼睛。 ——小早,我也来了! “傅骋!你这个……这个……大狗!” “撒娇是出生半个月的小狗,才能做的事情。” “你多大多壮,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小狗摇晃着小尾巴,傅骋摇晃着并不存在的大尾巴。 不出所料,小早的爱抚又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傅骋把尾巴摇得更欢了。 * 虽然小狗听得懂傅骋的话,但是它太小了,脑容量也小。 总是说了就忘,听了就忘。 上午还答应得好好的,下午就又没忍住。 林早没办法,只好换一个策略—— “盯狗”策略。 他发现了,一般来说,小狗在进食后的半个小时内,就会排泄。 所以林小饱给小狗喂完米汤之后,他就让傅骋守在狗窝旁边。 只要小狗低头转圈,表现出想尿尿的意思,傅骋就马上把它抱到厕所里,让它对着坑解决。 解决完毕,林早再让林小饱奖励它一小块食物。 或是林早做饭时,特意留出来的土豆,或是从傅骋嘴里抢出来的猪软骨。 正好还能给它锻炼一下牙齿。 一天三次,用食物强化习惯。 晚上他和林小饱都睡着了,就让傅骋时不时下来看看。 就这样一直盯着它,盯到它学会为止。 既然决定了,要养这只小狗,那就要好好地养、仔细地养。 不能因为它,把家里弄得又脏又臭。 也不能因为嫌弃它,就不管它,把它丢掉。 这是一家人没有特意交流过,但是早就达成一致的共识。 * 这天晚上。 一家三口都洗了澡。 傅骋下楼去,看一眼小狗。 林早和林小饱待在床上等他。 林小饱抱着爸爸的胳膊,依偎在他身边。 父子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睡前悄悄话。 “爸爸,小狗什么时候能和我们一起睡呀?” 林早温声问:“你很想和小狗一起睡吗?” “嗯嗯。”林小饱用力点点头,“它毛茸茸的,抱着睡觉,肯定很舒服。” “至少还要再等一个月吧,等它学会尿尿。不然它尿在你的被子上,可怎么办呢?” 林小饱举起小手:“我来洗!我来洗被子!” “你都还没有被子大,洗不干净的呀。” “我洗得干净。” “那你现在抓住被子,搓一下试试。” “好啊。” 林小饱把两只手从被子里伸出来,张开十根手指,抓住被角,咬紧牙关。 “呀!呀呀呀!” “好了好了。”林早连忙阻止他,“别洗了,再洗被子都被你扯烂了。” “噢。” 林小饱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被角。 但是他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他很快又高兴起来,像一颗小铁球,被爸爸牌磁铁吸过去。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再出门呀?” “上次不是才出去过吗?你又想出去了?” “可是上次我都没有下车去玩!我想玩滑滑梯和跷跷板了。” “对不起啊,小饱。”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现在还不行啊。” “那什么时候可以呢?” “这个……” 林早也回答不上来。 正巧这时,虚掩的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傅骋回来了。 林早连忙转过头,喊了一声:“骋哥,洗手!” 傅骋举起干干净净的双手,给他闻手上肥皂的味道。 林早这才允许他上床。 一家三口,以林早为中心,傅骋和林小饱分别睡在他的旁边。 “爸爸。”林小饱又喊了他一声,“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 “刚刚说到什么了?”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玩啊!” “爸爸……”林早想了想,“也不知道啊。” 他不想贸然给出一个日期。 要是到了日期,他们没能出去,小饱岂不是会很失望? 但是…… 这个问题,林小饱都问了好多次了。 他也不能总是说不知道。 “这样吧。”林早下定决心,“到你生日那天,爸爸和大爸爸就带你去公园玩,怎么样?” “真的吗?”林小饱眼睛一亮,整只崽都激动起来。 “嗯。”林早用力点头,“只要那天出太阳、没下雨,我们就去。” “好耶!”林小饱欢呼起来,又朝他伸出小拇指,“爸爸,拉钩。” “好。”林早也竖起小拇指。 “大爸爸也拉钩。” “行。” 林早抓起傅骋的手,强迫他把手指伸出来。 林早和傅骋的手指,勾在林小饱小小的、短短的手指上。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林早在心里盘算着。 小饱的生日在六月。 他们家附近,就有一个小公园,开车过去的话,五分钟都不到。 趁着没人的晚上去一趟,也不是不行。 夜幕降临。 林小饱两只手按在心口,把激动的小心脏按下去,闭着眼睛沉沉睡去。 虽然现在只是三月份,但他已经开始期待六月份的生日了。 林早抱着傅骋,扒在他身上,枕着他的胸膛,也睡得正香。 傅骋搂着林早,手掌按在他的肩背上,正闭目养神。 忽然,黑暗里,傅骋睁开眼睛,两道红光亮起,扫过房间,落在对外的那扇窗户上。 下一秒,汽车追逐的声音传来。 又下一秒,属于人类的、刺耳的尖叫声和求救声响起—— “救命啊!” “傅哥、林哥!” “红毛、绿毛、黄毛!” “救命!救救我们!啊!滚开啊!不要再追了!” 傅骋伸长手,把林早和林小饱一起抱进怀里,牢牢护住。 林早被声音吵醒,倏地睁开眼睛,看看傅骋,再看看窗外。 声音听着很熟悉,几个女人的声音。 是…… 第55章 “救命!救命啊!” “别追了,你们别追了!” “车上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没骗你们,真的!” “滚开啊!别过来啊!” 窗外楼下。 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和求救声,应和着汽车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划破了原本安静祥和的夜晚。 傅骋紧紧搂着林早和林小饱,捂住他们的耳朵。 林早回过神来,翻身起来,趴在傅骋身上,拉开床头柜抽屉,从里面拿出耳机,熟练地给林小饱戴上。 “走!” 林早拽着傅骋,没敢开灯,摸黑来到窗前。 掀开窗帘,林早才发现,声音不是从后面的围墙那边传来的。 是在大街那边。 声音太大、太过尖锐,以至于他判断错了方位。 林早又拽着傅骋,两个人离开卧室,来到临街的窗前。 还没看清底下的场景,电光石火之间,林早忽然想起,这些声音是谁的。 几个女人。 知道他和傅骋的名字,知道三个毛就住在这附近。 是住在街上的邻居! 是开理发店的两个姐妹,还有开扁肉店的阿肥婶! 丧尸爆发,世界一片混乱。 所有人都要自己出门去找食物,街上的邻居们也不例外。 他们一家和三个毛组队,互相帮助。 理发店的两个姐妹,就和开扁肉店的中年夫妻结成了队伍。 他们时不时会去张爷爷那里,向他借另一辆面包车,开车出去找物资。 他们的配合应该还算默契,合作也还算愉快。 但是现在…… 林早轻轻把窗帘拉开一个角,朝窗外望去。 空旷的街道上,路灯忽闪忽闪,整个世界都忽明忽暗的,恍若地狱。 熟悉的白色面包车,慌不择路,歪来扭去的,奋力逃窜。 两辆小轿车,一左一右,跟在后面,穷追不舍,随时准备包抄上去,逼停面包车。 第91章 面包车看着也不太对劲,马力不太足的样子,不知道是爆胎了,还是没油了。 应该是扁肉店的阿肥叔在开车,剩下的人都在呼救。 可就算是呼救,也不能唤起敌人的同情心。 他们就是盯上了这辆车,今晚一定要把这辆车里的东西给抢过来。 “救命……救命啊……” 几个人一路跑来,没有人肯伸出援手,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幸福街里。 他们喊得嗓子都哑了,几乎要哭出来。 林早抿了抿唇瓣,下定决心,回过身,把卧室门锁好,钥匙藏进口袋里。 他给傅骋戴上口罩,拉住傅骋的手,快步朝楼下走去。 “骋哥,我们走!你得保护我!” 都是邻居,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他去拿油锯,看能不能把这些人吓退。 实在不行,就让骋哥出马! 他就不信了,他们不怕丧尸! 林早飞快地下了楼,刚拿起油锯,还没把链条上好,外面的声音忽然停了。 林早顿觉不妙,赶紧打开后门,一边往外跑,一边处理油锯,一边大喊。 “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傅骋紧紧跟在他身后,环顾四周,时刻保持警惕。 紧跟着,三个毛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又是哪里来的小瘪三,欺负我们街上的人!” “识相的赶紧滚!你大爷的!” 林早整理好油锯,和傅骋一起,穿过他们家和张爷爷家之间的阴暗小巷,来到街道上。 只见面包车彻底熄了火,就停在路中间,被两辆轿车包围。 轿车车门打开,里面的人正准备下来,听见他们的声音,赶紧坐回车里,四处观望。 是,他们的轿车包围了面包车。 但是他们也被包围了! 三个彩毛站在前面,手里拎着铁棍扳手。 东西砸在地上,“哐”的一声巨响。 三个人拖着武器往前走,金属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林早站在巷子里,傅骋站在他身后,两个人堵在轿车后面。 一拉链条,油锯轰隆作响。 简直像是打雷一样! 几个人被吓得不轻,躲在车里,赶紧把车门锁上。 就在这时,面包车里忽然有了动静。 阿肥婶抄起车上仅有的武器,竟然直接下了车! 她挥动铁锤,一锤子砸在轿车车窗玻璃上。 “哐”的一声巨响! 车窗玻璃直接爆裂,但因为玻璃上贴着膜,玻璃碎片没有溅开,只是像蛛网一样,快速蔓延开来。 “老娘操你大爷的!追啊!再追啊!” 人在绝境里爆发出的潜力,是无穷无尽的。 车上几个人被她调动,也都振作起来,纷纷抄起扳手棍子,跳下了车。 “下来啊!下来打啊!不要脸的东西!” “盯了我们好几天了吧?” “欺软怕硬的东西,老子干不死你们!” 不用三个彩毛和林早、傅骋出手,只听见“哐哐哐”几声。 他们围着轿车,直接把轿车玻璃砸了个稀巴烂。 就连最结实的前挡风玻璃,也被两姐妹合力砸碎。 一瞬间,情势调转。 原本被追着跑的,忽然强势起来。 原本追着人跑的,忽然惨叫起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救命啊……” “快开车!阿虎,快开车啊!” 偏偏匆忙之间,车子打不着火。 只听取一片惨叫。 “我的手!” “疯子,一群疯子!” “快啊!快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子终于打着火。 “滚开!不想被撞死就滚开!” 轿车启动,阿肥婶拽着两姐妹,把她们拉回来,退到一边。 两辆轿车跌跌撞撞地离开幸福街。 离开前一秒,阿肥叔还想撬开他们的轿车后备箱,把他们的东西抢走。 只不过没能成功。 不过想想也是,这群人是特意蹲守抢劫的,后备箱肯定都清空了,等着装他们的东西。 所以最后,他只是对着车屁股,重重地吐了口唾沫。 “呸——” 敌人被打得落花流水,慌忙逃窜。 幸福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林早和三个彩毛都惊呆了。 根本就不用他们出手嘛。 他们站在这里,就起到一个造型上的作用。 见人走了,林早反应过来,连忙回过头,捂住傅骋脸上的止咬器。 这个东西可不能被他们看见。 他捂着傅骋的脸,把他推到巷子阴暗处。 “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呼噜——” 也是在这个时候,面包车上几个人,都冷静下来。 他们像是脱了力,靠在车旁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三个彩毛走上前,张爷爷也醒了,推开后门,准备出来。 正巧张爷爷现在要走的这条巷子,就是林早和傅骋现在所在的地方。 来不及回去了! 林早连忙拽住傅骋的手臂,把他拉到自己身后,昂首挺胸,试图用自己小小的身板,挡住大大的傅骋。 张爷爷拄着拐杖,一步一顿地往外走。 路过林早和傅骋面前的时候,他只是眯起眼睛,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似乎什么都没看清,很快就把脑袋转了回去。 “小林,快跟我过来看看。” “嗯嗯,好好。” 林早连连点头,随着张爷爷的脚步转圈圈,始终把傅骋挡在身后。 眼看着张爷爷出去了,林早才松了口气。 临走时,他特意叮嘱傅骋。 “剩下的都是邻居,没关系的。我出去看看,你别乱跑,你要在暗中保护我和小饱,明白吗?” “吼……” 隔着止咬器,林早象征性地捂了一下他的嘴。 “不许吼!” “好。” 把傅骋藏好,林早赶紧转过身,追上张爷爷,扶住他。 “我来了。” 两个人朝面包车所在的位置走去。 三个彩毛已经到了,想要把坐在地上的几个人扶起来,却被他们摆着手拒绝了。 “不行,累得不行了,歇一会儿。” “谢谢你们了,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绿毛问:“你们怎么招惹上这群人的?这也太凶了。” “不是我们招惹的,我们见都没见过他们!” “那……” “是‘养肥猪’的。”阿肥叔下了结论。 “我们这阵子,总是出去找吃的,来来回回,就被他们看见了。” “估计他们前几天就盯上我们了,当时没下手,是想把我们养肥点,再下手。” “今晚就碰上了,追在我们车后面,怎么甩都甩不掉,跟神经病一样。” 竟然还有这种人,这种事情。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有余悸。 林早更是想起,他们一家上次出门,也遇到了差不多的事情。 要不是他让傅骋嚎了一嗓子,自己又开车冲出来,难保不被对方缠上。 回来以后,他就把遇到这群人的事情,跟三个彩毛和张爷爷说了,提醒他们多多小心。 张爷爷应该会告诉他们的。 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林早安慰他们:“还好还好,没出什么大事,他们现在也走了。你们有受伤吗?” 几个人扶着车,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和脚。 “没事。” “就是砸玻璃砸得手有点酸。” 阿肥叔对三个彩毛说:“对了,车子没油了,我们要出去找汽油,可能要用一下你们那辆。” “这有什么?”三个毛也很痛快,摆摆手,“用吧用吧,都是大家的财产。” 张爷爷叹了口气:“没什么事情,就快回去睡觉吧,油和车都是小事,明天再说也行。那群人才走,也不知道会不会掉头回来,别在这里扎堆。” “行。”众人都应了一声。 几个人带了物资回来,现在车子没油,只能靠人力搬运回家。 林早和其他人刚才就没怎么帮上忙,现在为了避嫌,更不好提出帮忙搬东西,就要回去了。 林早转过身,扶着张爷爷:“路灯坏了,我扶您,小心点。” “行。”张爷爷笑着应了一声,“那你可得扶稳了,可别忽然松手,把我这把老骨头摔了。” “怎么会?干嘛这么不相信我啊?” 一老一小,来到巷子前面。 林早看见还站在阴影里的傅骋,想起他还在这里,眼睛都睁大了。 他赶紧扭着屁股,再次挡在傅骋面前。 林早一边挡住张爷爷的视线,一边在心里默念。 第92章 看不见骋哥,看不见骋哥! 张爷爷笑了一声,果然目不斜视,从傅骋面前路过。 只是刚走过去,他就收回了手。 “好了,送到这里就好了。你们快回去看看小饱,他一个人睡觉,不知道会不会被吵醒,闹着要找你们。” “好,这就回去。” 林早应了一声,拉住傅骋的手,笑得心虚。 张爷爷拄着拐杖,叮嘱他们:“现在这世道是越来越乱了,你们也要多加小心。” “嗯嗯。” 目送张爷爷平安到家,林早才拽着傅骋,跑回家里。 两个人赶紧上了楼,去看林小饱。 还好,林小饱戴着耳机,睡得正香。 甚至因为爸爸和大爸爸不在床上,他一只崽独享大床,在床上扭来扭去,翻来翻去的。 摆出各种高难度姿势。 林早看他脑袋侧着,靠在枕头上,压出一块小肉肉,原本以为他是正常侧睡。 结果掀开被子一看。 好家伙,他好像要起飞一样。 小脑袋贴在枕头上,身子却是平平的,横跨整张床铺,脚都翘起来了。 “小坏蛋,爸爸和大爸爸怎么睡?” 林早帮他把耳机摘下来,轻手轻脚地把他的小身体调整过来,钻进被窝里,重新搂住他。 傅骋也在他们身后躺下,一只手抱住他们两个人。 还好,没出大事。 每次风波之后,总觉得被窝更舒服、更暖和了。 一家三口还能躺在一起睡觉,就是最大的幸福。 只是窗外,渐渐地起了风,吹动乌云,遮蔽月光。 要下雨了。 第56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 林早还趴在傅骋怀里睡觉。 窗外滴滴答答,淅淅沥沥。 “呜……吵死了……” 林早迷迷糊糊地被吵醒,摸索着拽住傅骋的黑色背心,借力翻了个身,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他一动,傅骋也醒了。 傅骋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一个大型猫爬架,任由林早随意攀爬。 他睁开眼睛,稍稍低下头,视线正好落在林早黑漆漆、毛茸茸的发顶上。 林早是过年之前,才去理发店修的头发,距离现在也快两个月了。 头发长了一点,又黑又软,蓬蓬松松,还带着淡淡的甜味,像一只矜贵的长毛猫。 傅骋看着眼热心动,没忍住伸出手,顺毛逆毛,来回捋了两下。 “哎呀!傅骋,你讨厌死了!” 逆毛捋的瞬间,林早忽然生起气来。 他倏地抬起头,使劲摇了摇脑袋,试图把他的手甩掉。 可就算他这样挣扎,傅骋还是不松手。 非但不松手,还顺着林早的头发,一路向下。 宽厚却冰冷的大掌,依次抚过林早的头发、脖颈和肩背,最后落在他细瘦的腰身上。 隔着皮手套,傅骋单手一掐,就掐住他的腰。 林早被他摸得浑身不舒服,腰塌了、腿软了,脸也红了。 他低下头,故意泄愤一般,重重地把脑袋砸在傅骋的胸膛上,声音却软了下去。 “讨厌死了……” 林早趴在他怀里,缓了一会儿,平复好心情,才问:“下雨了吗?” 傅骋从喉咙里挤出两声“呼噜”,胸膛震动,但是意味不明。 林早想了想,解释道:“下雨就是……天上掉水。” 傅骋沉默片刻,随即加重语气:“吼——” 小早,他不是弱智! 他知道“下雨”是什么意思,不用解释。 他的呼噜声,代表的是—— 是,对,没错,下雨了! 林早趴在他怀里,闷闷地笑出声来。 一整个春节,都没怎么下过雨。 现在开春,是该下雨了。 说到下雨,门缝窗缝里,似乎就有冷风吹进来。 原本燥热的天气,忽然凉了下来。 林早不由地打了个哆嗦,拽了拽身上的被子,离傅骋远一点。 林小饱也觉得有点冷了,整只崽旋转着,从枕头转进被窝,从被窝转到爸爸身边。 父子二人抱着对方,相互取暖。 傅骋坐起来,拿起放在床头的毛绒睡衣,掰开关节,给自己套上。 小早真是善变。 昨天晚上还让他穿着背心睡觉,说这样方便他摸胸肌和腹肌。 结果今天早上就嫌弃他身上冷,“哧溜”一下从他怀里逃走了。 如此变脸,如此可恶,如此喜怒无常。 可是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这么可恶的小猫,偏偏是他的老婆。 偏偏他就是想抱着老婆儿子睡觉。 傅骋认命地套上睡衣,用被子把老婆儿子裹起来,隔着被子,抱住他们。 昨天半夜,外面忽然于烟鱼尾闹起来。 林早被吵醒,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就睡不着了。 为了助眠,他才把手伸进傅骋的衣服里。 没错,当然是为了助眠。 这招果然有用,才摸了一会儿,他就睡着了。 现在时间还早,林早还想睡个回笼觉。 他一只手抱着林小饱,一只手往后伸,在傅骋身上摸来摸去,却始终找不到入口。 傅骋低下头,看着他到处作乱的爪子,叹了口气,默默地把睡衣往上提了提,露出结实精壮的腰腹。 这下林早终于摸到了。 他把整只手都贴在傅骋的腹肌上,满意地傻笑起来。 * 下雨天,睡觉天。 一家三口睡到九点,才迷迷瞪瞪地从床上爬起来。 早饭是提前放在电饭锅里煮的稀饭,配菜还是老几样。 肉松、猪油渣和丁香鱼罐头。 断断续续吃了快一个月,这些东西也快被吃光了。 林早是绝对绝对不会早起做饭的,所以他打算再做点猪油渣,或者干脆自制肉松。 他没做过,但是想想应该不难。 或者…… 林早双手捧着稀饭,眼珠子滴流滴流地转,最后看向傅骋。 傅骋正端着碗喝粥,察觉到林早的目光,回过头,迎上他的目光。 小早,怎么了? 林早放下饭碗,两只手捧着脸,弯起眉眼,笑眯眯地看着他。 “哼哼,骋哥。” “早——” 傅骋看着他,心里忽然升起一股不太好的感觉。 怎么了?小早怎么这样看着他? 是他吃得太多了吗?还是他光吃菜、不吃饭,惹小早不高兴了? 小早要把他赶出家门吗?要把他驱逐出去吗? 不要啊!他不吃了! 傅骋赶紧把碗放下,往林小饱面前推了推。 林小饱正乖乖地吃着饭,忽然一个碗闯进他眼里,把他吓了一跳。 他抬起头,一脸迷惑。 ——大爸爸,你干嘛? ——给你吃。 他是丧尸,他本来就不用吃饭。 他再也不吃饭了,一口都不吃,全部留给老婆儿子吃! ——才不要。 林小饱嫌弃大爸爸的口水,把碗推回去。 晴天霹雳! 老婆嫌弃他,儿子也嫌弃他! 傅骋只觉得天都塌了! 林早歪了歪脑袋,眨巴眨巴眼睛,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傅骋被他盯着,眼神越来越虚,心里越来越慌。 心脏跳动的速度,更是达到了丧尸界的顶峰。 因为其他丧尸的心脏根本就不会跳。 老婆,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直接说,不要这样看着我。 我会被吓死的! “嘻嘻!” 林早坏坏地笑着,朝傅骋伸出双手。 “骋哥,学我。” 傅骋试探着,同样伸出手。 林早一把抓住他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翻来覆去地看了看。 “真是一双好手,和以前一模一样。” “嗯嗯。” 傅骋连连点头,手指都绷紧了,试图把自己变厚变宽的手掌、变粗变大的手指藏起来。 和以前一样。 “骋哥,你还记得吗?” 不等林早把话说完,傅骋就继续点头。 记得记得。 不管小早说什么,他都记得。 “以前你就是用这双手,在家里做家务的。” “修车、洗衣服、晾衣服、扫地拖地,你什么都会。” “你是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居家好男人。” 傅骋继续点头,身后的狼狗尾巴甩得像电风扇。 对对对,他现在也会……可以学! 他是好男人。 “还有做早饭。”林早图穷匕见。 傅骋愣了一下,林小饱也不由地抬起了头。 “爸爸,你前几天还说……” 林早一激灵,连忙扑上前,捂住他的嘴巴。 第93章 “小饱,不要说!” 傅骋刚从杂物间出来的时候,林早说—— 我们吃的菜,都是大爸爸从外面带回来的呀。 这是家庭分工,大爸爸出去采购物资,我们在家里做菜。 只要大爸爸在旁边给我们加油,我就很高兴啦! 很高兴啦…… 高兴啦…… 林早抿了抿唇瓣,朝傅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又朝他眨眨眼睛,抛抛媚眼。 “骋哥,你学一下做饭嘛!” “你以前做的饭可好吃了、可熟练了,现在肯定练一练就能上手。” “我和小饱都爱吃你做的饭……” 聪明机智的林小饱,试图挽救大爸爸于饭菜之间。 “大爸爸,你不要被爸爸骗了,爸爸是故意……” 下一秒,傅骋一把握住林早的手。 做!做的就是饭! 不单是早饭,午饭、晚饭和宵夜他也做。 林小饱看破一切,叹了口气,继续吃他的稀饭。 算啦。 爸爸和大爸爸都是小笨蛋。 那么明显的陷阱,都会掉进去。 傅骋笑着,享受林早的吹捧服务。 “骋哥,你真好!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最心疼我了!” 掉!掉的就是小早的甜蜜陷阱! * 吃完早饭,林早拉着傅骋,来到洗菜池前。 林早振振有词:“要学做饭,先从洗碗开始。” 傅骋颔首,语气坚定:“好。” 他举起双手,傅骋也跟着举起手。 紧跟着,林早拿出厨房专用的橡胶手套,给他戴上。 又拿起洗碗布,放在他手里。 “轻轻地拿着噢,别把抹布撕成碎片了。” “吼?” “像抱我一样轻。” 早这样说,傅骋就懂了。 关于抱小早和小饱的力度,他私底下用枕头练习了无数遍。 现在已经很熟练了。 保证不会伤到老婆儿子,也不会伤到抹布。 林早继续教他:“右手拿着抹布,左手拿着碗。” 傅骋依言照做。 其实作为丧尸,他还分不清左右,但是肌肉记忆先他一步,帮他做出判断,摆好了姿势。 “骋哥,太厉害啦!我第一次洗碗的时候,都没有那么厉害!” “吼吼吼!” 那当然。 他可是保留着人类记忆的丧尸。 一人一尸,一个肯哄肯教,一个肯听肯学。 就算是洗碗这件小事,也能冒出粉红泡泡来。 林小饱抱着小手,翘着屁屁,撅着嘴巴,不高兴地站在旁边,一下一下地跺着脚。 “哼!哼哼哼!” 他生气了啦! 之前他帮爸爸剥豆子、剥玉米,爸爸都没有这样夸过他! 林早听见他的声音,赶紧回过头。 “哎呀!这里还有一个超级厉害的小饱饱,爸爸怎么给忘记了呢?” 林早上前,把林小饱抱起来,搂在怀里掂了掂。 “小饱饱,快,你现在可是大爸爸的小老师,教大爸爸洗碗。” “真的吗?”林小饱看看爸爸,再看看大爸爸,还是想再矜持一下,“哼……” “当然是真的啦。”林早哄他,“快,你不教大爸爸,大爸爸都停住了。” “那好吧。” 林小饱扬起下巴,摆出架势来。 “大爸爸,你要先把碗全部叠起来,泡在水里。” “吼。” 林小饱每教一下,傅骋每学一下,林早就夸一句。 一会儿说林小饱是小老师,一会儿说傅骋是好男人。 把父子两个夸得尾巴狂甩,几乎要变成螺旋桨,飞到天上去。 难得有清醒的时候—— 林小饱想,怪不得爸爸可以去幼儿园当老师。 傅骋也想,其实不应该由他来训犬,应该让小早来。 但是很快的,他们就不清醒了。 “嘿嘿,谢谢爸爸,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啦。” “吼。” 只有林早,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冷静和睿智。 哼哼,果然还是哄人比较适合他一点! 第57章 “大爸爸,现在把洗干净的碗筷端起来,放到橱柜里。” “吼?” “橱柜在这边,跟我来。” “吼。” 林小饱走在前面,把矮矮的橱柜门打开。 傅骋端着碗筷,跟在后面,认真学习。 林小饱已经三岁了,林早和傅骋偶尔也会让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比如拿取餐具、清洗自己用的塑料儿童碗。 他们家放餐具的柜子比较矮,方便了林小饱,就不太方便现在的傅骋了。 傅骋一手拖着碗筷,一手掰了一下膝盖关节,才蹲下身,把碗筷放进去。 “成功!”林小饱大声欢呼。 “好。”傅骋也跟着喊了一声。 紧跟着,父子两个齐刷刷回过头,目光落在林早身上。 林早正抱着他的保温杯,靠在厨房的推拉门边,低着头,认真喝水,完全没有注意到他们的目光。 直到两个人都喊了一声:“小早/爸爸!” “啊?”林早抬起头,脸色有些疲倦,声音也有些沙哑,“怎么了?” “我和大爸爸把碗筷洗干净、放好了!” “真棒。”林早哑着嗓子,朝他们竖起一个大拇指。 “爸爸!”林小饱有点不满,怎么这么简单? 爸爸刚刚不是这样夸他们的。 林早掐着自己的喉咙,一边咳嗽,一边有气无力地说:“咳咳……不行了……爸爸没力气说话了……” 刚刚夸了他们一大堆,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一箩筐一箩筐地往外冒。 现在好了,用嗓过度,嗓子哑了。 “好吧。”林小饱走上前,抱住爸爸的腿,“那我的那份先存着,等爸爸好了,再继续夸我。” 林早笑了笑,捏捏他的小脸蛋:“小饱饱,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啊。” 傅骋直起身子,掰了两下关节,站稳了。 林早看见他的动作,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 “骋哥,你在干什么?” 他走上前,弯下腰,看着傅骋的双腿。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总是要掰一下? 没等林早反应过来,楼下忽然传来熟悉的呼唤。 “小林……小傅……小饱……” “诶!来了!” 林早应了一声,也顾不上研究傅骋的腿,赶紧带着小饱下去。 “骋哥,你在楼上复习一下。我和小饱下去看看。” 傅骋点了点头,转过身,拿起抹布,擦拭灶台。 他下定决心,下次再掰关节,要避着点小早和小饱,不让他们担心。 喊他们的人是张爷爷。 还是熟悉的那个窗户,掀开纸板,站在外面的人,却是张爷爷和理发店的两姐妹。 两姐妹的理发店,在幸福街一号。 二号和三号,就是张爷爷家的小卖部和林早傅骋一家。 他们三家是连在一块儿的,但这还是丧尸爆发之后,他们第一次以这种形式见面。 姐妹两个姓“陈”,名字也简单,一个叫“大美”,一个叫“小美”。 一个染着蓝头发,一个染着红头发。 当然不是三个彩毛那种,特别鲜艳、特别扎眼的颜色,是淡淡的灰蓝色和暗暗的酒红色。 林小饱有的时候在外面玩,路过理发店,还苦苦哀求她们,让她们也给自己染一小撮头发。 不过现在世界大乱,她们也没有心思去打理头发,发根处有新头发长出来,都是黑色的。 而此时,两个人手里提着半袋小青菜。 林小饱爬到板凳上,乖乖问好:“姐姐好。” 两个人朝他们挥挥手:“小饱,你好呀。” 她们把小青菜递过去:“林哥,给。这是谢礼,多谢你昨晚和傅哥一起,出来帮我们。” 林早当然是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们都没过去,是你们自己把人赶走的。” “你们不出来,我们也没有那个胆子,下车去和他们对打,事情肯定更糟了。还是要谢一下,否则也太没礼貌了。” “那好吧。” 既然她们都这样说了,林早只好收下。 “等什么时候,我们去找你们剪头发,也给你们送点东西。” “好。” “那三个彩毛那边呢?也是你们去送?” “肥叔和肥婶去了。” 林早点点头,和她们简单寒暄两句。 两户人家前阵子弄了不少物资回来,经过昨晚的事情,也是有点怕了,这几天都打算留在家里,好好休息。 等休整好了,再行出发。 两姐妹最后说:“那我们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找张爷爷联系。” 第94章 “好。”林早颔首。 “小饱拜拜。” “姐姐拜拜!” 两姐妹朝他们挥挥手,很快就离开了张爷爷家里。 林早笑了笑,问:“张爷爷,昨晚还好吗?” “好。”张爷爷点点头,“怎么不好?你怎么样?” “也挺好的。” “那就好。” 紧跟着,张爷爷又故意问:“小傅呢?怎么不陪你一起下来啊?” “他……”林早顿了顿,“在楼上洗碗呢。” 傅骋本来就是在洗碗,也不算他撒谎。 “行,那你快上去盯着吧,别让他把碗摔了。” “骋哥才不会呢,他的手很稳的。那我们走啦。” 简单的几句话,不过几分钟时间,三家人就分开了。 林早把窗户关上,一只手牵着林小饱,一只手提着小青菜,转身上楼。 路过狗窝的时候,小狗正好睁开眼睛,看见他们,连忙站起来,撒开腿,跟了上来。 “嘤嘤嘤——” 林早算是发现了。 傅骋在的时候,它就“吼吼吼”。 傅骋不在的时候,它就会和其他小狗一样,正常地叫。 “诶!小狗,快来!” 林早故意抬起脚,吸引它的注意,让它追上来。 小狗果然绕着林早和林小饱的脚,一边叫,一边转圈圈。 林早完全不怕,自顾自地往前走。 林小饱被它绊住脚,简直是寸步难行! “哎呀!你不要离我这么近,我会踩到你的!笨蛋!” 林早直接把林小饱提溜起来,带着他,走到楼梯前,跨上一级台阶。 小狗围在台阶下面打转,林早朝它勾勾手指:“嘬嘬嘬!快!上来!” 林小饱有点不高兴:“爸爸,小狗还这么小,它都没有楼梯高,它上不来的。” “爸爸想锻炼它一下嘛,你心疼啦?” “对。”林小饱一脸严肃,用力点头。 “对不起,那爸爸不逗它了。” 林早见他认真起来,也赶紧道歉。 “那你是想上楼和爸爸、大爸爸一起做肉松,还是想在楼下,和小狗一起玩?” “我……” 好难抉择啊。 他又选不出来了。 “唉——”林早故意叹了口气,“那爸爸只好允许小狗上楼,让你一边和它玩,一边看我们做肉松啦。” 林小饱眼睛一亮:“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林早笑着说,“不过你要看好它,不能让它跑进厨房里,更不能让它在楼上尿尿,知道吗?” “明白!”林小饱一跺脚,举起小手,学电视上的角色敬礼。 有选择困难症的小饱饱,就会有两全其美的爸爸来满足他的愿望。 “那……” 林早还没开口,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重重的脚步声。 傅骋跨过二楼防盗门,快步走下楼梯,向他们走来。 刚刚是谁在“嘬嘬嘬”? 是不是他最爱的小早? 他来了!丧尸大狗来了! 林早和林小饱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疑惑。 他们挠破了头,都想不出来,他们明明没喊傅骋,傅骋为什么会忽然下楼。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们,喊了!他听见了! “算了算了。”林早把小狗抱起来,“走了!”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只小狗,都上了楼。 林小饱带着小狗在外面玩,向它介绍除厨房之外的每一个房间。 这是小狗第二次上楼,上次傅骋抱着它,带它上来过一次。 但这是它第一次,在别人的带领下,认真参观这里。 大概是觉得特别新奇,它跟着林小饱到处乱跑。 铺了瓷砖的地板滑滑的,隐约可以照出它的影子。 红木的沙发和茶几,轰轰作响的电视机,都是它没见过的。 “小狗,这里是客厅。” “这里是餐厅,餐厅还没有你的位置,因为你太矮了,只能在地上吃饭。” “你说我也矮?我坐上爸爸和大爸爸给我准备的特别椅子,就不矮了!” “这里是卫生间,这里的蹲便和楼下的一模一样,你要是想尿尿,要过来上噢。” 林小饱带着小狗到处参观。 林早和傅骋就在厨房里,准备做肉松。 林早打开冰柜,从里面拿出比较瘦的猪腿肉,按在案板上,把为数不多的肥肉和筋膜去掉。 他演示了一下,想要让傅骋上手,却发现傅骋还是不太会做这种精细活,只好自己继续干。 猪腿肉处理好,丢进水里,加点葱姜去腥,慢慢炖煮,煮熟煮透煮烂。 煮的差不多了,就把肉捞出来,沥干水分,掰成小块,撕成细丝。 这一步是最费时间、最费精力的。 林早和傅骋围着一个大盆,坐在客厅茶几前,一边看电视,一边撕肉丝。 在林早强烈要求下,他们这次看的不是结婚录像,而是林小饱的儿童早教节目! 教小朋友数一二三、认识颜色的益智节目。 不爱看的节目,傅骋一眼都不看,他总是盯着林早看。 林早喊他,他也不理。 要把肉丝撕成大小粗细均匀的样子,实在是有点不容易。 傅骋的力气倒是很大,但是他把猪肉抓在手里,用力一攥,肉直接变成肉泥了。 只能一点一点、一条一条、慢慢地撕。 费手指、费眼睛倒是其次,最要紧的是—— 林小饱和小狗闻到肉的香味,一人一狗总是在旁边转来转去的! 林早都已经喂了它们一块,它们还不满足,时不时就要过来转一圈,看林早会不会心软,再给它们一点。 喂了三次,林早实在是受不了了,捏起一块猪肉,塞进自己嘴里。 “就是白水煮的,一点味道都没有。你们怎么这么爱吃?” “因为我们在打猎啊!” 林小饱振振有词,小狗也跟着“汪汪汪”。 一人一狗站在一起,昂首挺胸。 “打猎得来的食物,就是会比较香。因为这是我们靠努力得来的。” “靠努力?好吧。”林早点点头,“那爸爸现在要派出——” 林小饱和小狗感觉不太妙,赶紧往后退了退。 林早一扬手:“骋哥!上!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傅骋转过头,连动都不用动,直接张开嘴,低沉沉地朝他们吼了一嗓子:“吼——” 林小饱带着小狗,转身就跑,鞋子都跑掉了。 “小狗,快跑!狼来啦!要是跑慢了,你会被他吃掉的!” 傅骋皱起眉头,表情复杂。 他不爱吃狗,更别说还是没洗过澡的狗,一股狗味。 他爱吃小早! 余光瞧见林早就坐在自己旁边,傅骋马上又高兴起来,对着他摇尾巴。 林早给了他一肘子,朝他翘起嘴巴:“别傻乐了,快点干活,干完才能奖励一个亲吻。” 第58章 做肉松实在是太麻烦了。 林早和傅骋,两个成年人…… 一个成年人,一个成年尸,坐在客厅里,围着铁盆掰肉丝。 就两块猪腿肉,连掰几个小时,早教动画片都看了好几张。 中午的时候,林早实在是没耐心了,把肉往盆里一摔,全部推给傅骋。 他自己则爬起来,一溜烟钻进了厨房。 他说他要去做午饭。 傅骋沉默着,低下头,看看面前的铁盆,又回过头,看着林早的背影。 小早,你早上才说,让我学做饭。 为什么现在又不让我学了? 为什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带着小狗,来到他面前,想要安慰他。 “大爸爸,别难过。爸爸只是去做午饭而已,我来帮你撕肉吧。” 傅骋把头转回来,看着他,皱起眉头。 什么?你在说什么? 做饭太辛苦了,小早特意不让他学做饭。 傅骋满面春风,尽是铁汉柔情。 ——小早对他真好,小早爱他,他好感动! 林小饱歪了歪脑袋,表情慢慢疑惑起来。 ——大爸爸,你在想什么?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林小饱收回手,大声说:“大爸爸,你自己掰!我不帮你了!” 不帮就不帮。 傅骋面不改色,却在林小饱转身要走的时候,碰了一下他的小肉胳膊。 “干嘛?大爸爸,我是不会帮你的。” 林小饱回过头,一小块水煮瘦肉,被傅骋送到他面前。 林小饱有点惊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那边,小声问:“给我吃吗?” 爸爸不是不让他吃吗? 大爸爸不是最听爸爸的话了吗? 傅骋把瘦肉往前送了送,按在他的小嘴巴上。 第95章 快点吃,趁小早还没回来。 “嗷——” 林小饱张大嘴巴,一口吞掉,一边嚼,一边说:“还有我的小狗,能不能也给它一块?” 傅骋又挑了一块小的,丢给小狗。 小狗摇着尾巴,原地起跳,接住瘦肉,也跟着嚼嚼嚼。 它已经开始长牙了,只是还没完全长出来,牙齿还不大,也不是很锋利。 但是炖得烂烂的瘦肉,对他们这种三岁小孩和一月小狗来说,完全足够了。 “谢谢大爸爸。” “吼吼吼——” 林小饱背着手,在衣服上擦了擦,又朝铁盆伸出去。 傅骋赶紧拦住挡开,你的手刚摸过狗,不能摸食物。 “大爸爸,我不是自己想吃!”林小饱连忙说,“我是想拿一块给你吃!” 林小饱指了指他,这叫做“回礼”,他知道的,爸爸教过他。 “算了,我去洗手。” 看大爸爸一脸笨蛋的样子,林小饱也没再跟他解释,带着小狗,转身就朝卫生间跑去。 就在这时,林早一手拿着一颗番茄,从厨房的推拉门后面探出脑袋。 嘀嘀咕咕地说什么呢?怎么瞒着我? 傅骋看着他,朝他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小早,中午好!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也没忍住朝他笑了一下:“快点掰,不要偷懒。” “好。”林早雇佣的丧尸工人傅骋应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工作。 其实他知道,小早是不想掰肉丝了,才说要去做午饭。 其实他也有点不耐烦了,小早让他杀人搬东西可以,这种精细活,他是真的做不来。 所以,只要把瘦肉喂给林小饱和小狗,他就可以少掰一点了! 变相减轻工作量,他可真是聪明。 傅骋在心里夸自己,没有小早聪明,但是肯定比小饱厉害。 没多久,林早回到厨房,林小饱也从卫生间出来了。 他洗了手,特意用小毛巾擦干,展示给傅骋看,傅骋才允许他碰肉丝。 林小饱挑了一块瘦肉,翘起小拇指,准备从大爸爸脸上口罩的缝隙里塞进去。 他之前就这样给大爸爸喂过饼,不过爸爸不让他这样,说大爸爸会咬到他。 可是他觉得,大爸爸很好啊。 他会把牙齿收起来,用嘴唇把食物接过去,根本不会咬到他。 他也会很小心、很小心,飞快地把手收回来的。 没关系的。 林小饱把瘦肉送进去,傅骋也微微张开嘴,准备迎接孝顺儿子的投喂。 可就在这时—— “嗯?” 熟悉的声音传来,父子两个,连带着小狗,一起回头看去。 只见林早抱着锅铲,就靠在推拉门旁边,认真地看着他们。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 “爸爸!” 林小饱率先反应过来,把瘦肉往大爸爸嘴里一塞,又抓起一块,跑到爸爸面前。 “爸爸,我喂你吃,啊——” 试图蒙混过关。 林早矜持了三秒钟,最后还是弯腰吃了。 “好吧,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了。骋哥,继续干活。小饱,过来帮我打蛋。” “好!” * 一整个上午,林早都忙着弄肉松,结果还没弄完。 他实在是没时间做午饭,所以今天中午,一家人吃的是番茄鸡蛋面。 面条是最简单的白色手工面,林早拿了三块面饼,丢到烧开的清水里,煮一煮、搅一搅,熟了就捞起来,放在盆里沥水。 面条普通,作为浇头的番茄炒蛋就不普通。 平常做菜,就是先炒鸡蛋,再炒番茄,最后混在一起炒。 但是这回,林早特意做了不一样的番茄。 他拿出三个番茄,放在案板上,不把它们切成瓣,反倒把它们切成丁。 切得小小的、细细的,切出汁水来。 等他切好番茄,林小饱也把五个鸡蛋搅散了。 于是林早又把番茄丁盛起来,放进蛋液里,加一点盐,让林小饱继续搅和,搅匀搅散。 起锅烧油,把搅和好的番茄丁和蛋液一起倒进锅里,摊成一大张饼,再用木铲子轻轻搅动划散。 这也是番茄炒蛋。 而且是汁水更多,散散碎碎的番茄炒蛋,更适合拌面条吃。 蛋液有点多,装了一盆,林早特意分两锅来炒。 但就算是这样,花的时间也不多。 十多分钟以后,午饭就好了。 “可以吃饭了!” 林小饱拿着筷子,跑出去摆餐具。 林早拿出三个碗,并排摆在灶台上,一人一碗面条,再来两勺番茄炒蛋。 还有小狗,小狗可以吃固体食物了,也给它来半勺面条,半勺浇头。 午饭很简单,但是一家三口还是吃得唏哩呼噜的。 特别是林小饱,他鼓起嘴巴,吸溜吸溜。 结果面条是进嘴里了,番茄汁还留在外面,在他嘴巴旁边糊了一圈。 什么小猫小狗,一家三口都是小猪! * 到了下午。 该午睡的没午睡,该看电视的没看电视。 一家三口齐上阵,又花了半个小时,终于是把瘦肉全部撕完了。 “我们三个人可真厉害。” 林早伸长手臂,看着自己的手。 “手撕鸡、手撕鸭、手撕烤全羊、手撕风干牛肉。” “下次再有坏人来幸福街,就派我们一家三口出马,做一个‘手撕坏蛋’。” 林小饱疑惑:“爸爸,什么坏人?” “上次来的,你在睡觉。” “干嘛不喊我?” “你睡得太死了。拿上肉丝,我们走。” 林早围上围裙,朝他们一招手。 傅骋端起铁盆,林小饱和小狗都乖乖跟上。 林早拿出家里那口大铁锅,放在电磁炉上,往里面加了两勺油。 油热把肉丝全部倒下去,开始翻炒。 得先把肉里的水分全部炒出来,炒完了才能加调料。 就是…… “哎呀……”林早握着锅铲,努力挥舞。 就是肉丝有点多,又要一刻不停地翻炒,否则很容易就要糊锅。 他炒了一会儿,右手换左手,左手换右手。 “小饱,看看时钟,现在几点了?爸爸炒了多久了?” “唔……” “最短的那根针,指的数字是什么?” “是‘二’。” “啊?怎么还是‘二’啊?刚刚就‘二’了,现在还是‘二’!” 林早还以为,他已经炒了一个小时呢! 怎么会这样? 林早揉着肩膀,连声呼唤:“骋哥,骋哥!” 傅骋始终站在他身边,听见他喊,便走到他身后,伸出手,握住他的手。 林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忽然又觉得这个姿势……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傅骋一手环住他的腰,一手握着他的手,和他一起炒肉松,还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炒个肉松,还怪浪漫的。 不是好像,是确实不对劲!就是不对劲! 林早扭了扭身子,用屁股撞了他一下。 “你干嘛要站在我后面啊?你直接把锅铲接过去不就好了?” 不要。 傅骋抱他抱得更紧了。 如果小早说的做饭,是这样做饭的话,他愿意天天做饭。 林早完全不想反抗,也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他往后一靠,直接倒在傅骋怀里。 行吧,就这样吧,至少不用他挥舞锅铲了。 “哎呀!” 林小饱看完时钟跑回来,看见爸爸和大爸爸抱抱,赶紧扑上前去,抱住他们的腿。 “我也要抱抱!” 就连小狗也嘤嘤叫着,扑了上来。 过了一会儿,林小饱踩在地上,扭了扭小脚丫。 “爸爸、大爸爸,还要抱多久啊?我有点累了。” “累了就走吧!” 林早转了转身子,从傅骋怀里挤出一点空隙,然后飞快地往下一蹲。 傅骋垂下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的怀抱。 被他抱着不舒服吗?小早怎么跑了? “小饱,走走走!” 林早拉着林小饱,转身就跑。 留下傅骋一个人,继续在厨房里忙活。 当然了,父子两个也没离开太久,出去喝了点水,就搬着小板凳回来了。 傅骋在灶台上忙活,林早和林小饱排排坐在旁边,挥舞双手。 “骋哥,加油!” “大爸爸,加油!” 傅骋拿起桌上的油壶。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扑上前。 “诶!不是这个‘加油’啊!” * 炒了半个小时,把肉炒散。 第96章 加盐、生抽和白糖,又炒了半个小时。 林早怕颜色不够好看,还特意加了点老抽上色。 足足炒了一个小时,林早觉得,傅骋的手臂肌肉,看着都粗壮了一些。 做好的肉松色泽金黄,蓬松酥脆,咸香扑鼻。 舀起一勺,送进嘴里,最先感觉到的是—— 干! 林早不是在骂人。 是真的很干!黏在上牙膛,怎么舔都舔不下来的干! 努力把东西舔下来,吃到了,还是挺香的。 肉香充盈着整个口腔和鼻腔,比外面卖的更香。 林小饱踮着脚,在爸爸的投喂下,一连吃了好几勺。 他晃着脑袋,拖着长音:“嗯——爸爸,肉松好好吃啊。” “好吃也不能吃太多,这是要留着配稀饭吃的。” 林早把刚出锅的肉松倒在盘子里,铺开晾凉。 他没洗锅,又拿出一片紫菜,放在锅里烙一烙。 紫菜原本是黑色的,被火一煎,慢慢地就变成绿色,吃起来也是脆脆的,味道和海苔差不多。 煎好的紫菜撕碎,和肉松混在一起,吃起来口感更丰富。 肉松晾凉装罐,林早特意拿到楼下去,放在傅骋称零件的电子秤上,秤了一下。 好家伙,那么多瘦肉,最后就做出来两罐半轻飘飘的肉松。 要不是现在是天气热,腌不了腊肉,傅骋又带回来那么多肉,在冰柜里放了这么久都没吃完,林早是真不想做这些东西。 他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做了。 又麻烦,又不耐吃。 以后还是大家一起吃冷冻肉好了,林小饱年纪小,少吃点。 不过…… 虽然吃不了肉松,但是可以吃“肉紧”啊。 林早转过头,两只手抓住傅骋的手臂,使劲拍了拍。 经过一整天的锻炼,骋哥的手臂越发结实了。 他张大嘴巴,作势要咬。 傅骋都震惊了,赶紧捂住他的嘴。 不好了!有人要咬丧尸了! * 一家三口忙了一天,晚饭也很简单。 就煮了点稀饭,配上刚做好的肉松。 肉松来之不易,一家人吃得抠抠搜搜,恨不得把一根肉丝分成八段,配八口稀饭吃。 阴雨连绵,吃晚饭的时候,外面忽然又下起小雨。 一下雨,天色马上就暗了下来,温度也马上降了下来。 林早和林小饱穿着外套,都感觉身上冰冰凉凉的。 他们也没在楼下多待,吃完饭,就回卧室去了。 洗了澡,换上睡衣,裹着被子,看看电视,听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 这可比在厨房舒服多了! 一家人中午都没睡觉,一坐下,看着电视,很快就犯起困来。 没多久,林小饱就抱着爸爸的胳膊,闭上眼睛睡着了。 林早也困,但还是强撑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掉,才搂着林小饱,和他一起钻进被窝里。 “骋哥,我们睡了。” “呼噜——” “你记得下去看看小狗,别让它尿在窝里。” “吼。” 说完这句话,林早眼睛一闭,就昏睡过去。 傅骋看着他,没忍住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脸颊。 睡得这么快,看来小早是真的累了。 傅骋一直记着他的话,要下去看小狗。 这几天,他们为了训练小狗定点尿尿,也是这样做的。 不过上床之前,傅骋才刚去看过,所以他不着急,过一会儿再去也行。 他躺在林早身边,搂着林早和林小饱,嗅着林早头发上的香气,还刻意凑近了一些,让林早的头发蹭一蹭他的面庞,钻进他的止咬器里,扫过他的鼻子和嘴唇。 他一个丧尸,不能吃人,每天就靠这样续命。 小早身上香得很,闻一闻就饱了。 傅骋闭上眼睛,安安静静地闭目养神。 雨声细密,连绵不绝。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黑得厉害,世界安静得过分,傅骋才再次睁开眼睛。 他把手探进被子里,先摸了摸林小饱的后背和屁股,确认他没有出汗或尿床,才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半夜了,该下去看看小狗了。 傅骋按下门把手,推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开门也是最近才学的,小饱教他的。 没开灯,家里一片漆黑。 所幸傅骋的眼睛有夜视功能,在黑暗里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仍旧保留着狩猎的天性,脚步无声,穿过走廊,走下楼梯。 来到一楼,小狗把自己缩成一团,蜷在窝里,睡得正香。 傅骋看了一眼,确认它的狗窝没有被打湿,才转过身,准备飘回去。 行了,小早现在可以放心了。 上楼上楼,上楼和老婆儿子一起睡觉。 回去的时候,傅骋的脚步明显加快了许多。 快快快!老婆儿子热被窝! 可是—— 就在傅骋经过杂物间的时候,他忽然停下了脚步。 傅骋神色一冷,猛地转过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铁门。 自从前不久,从杂物间里搬出来以后,他就一直和小早、小饱一起睡楼上。 杂物间也就被小早锁了起来,小早还说,这里是废弃的“冷宫”,不吉利,以后不要再提了。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忽然…… 傅骋皱起眉头,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往前走了两步。 他闻到了生人的气味。 不属于这个家的气味。 很臭,很腥,很难闻。 是谁?怎么会有人在他的家里? 傅骋屏息凝神,缓缓靠近这扇铁门。 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隔着门板,他甚至能听见对方刻意放轻的呼吸声和动作声。 他在摆弄门锁,他在…… 下一秒,傅骋猛地冲上前,一把推开铁门! “嘭”的一声巨响,铁门像是撞在了什么东西上。 紧跟着,一个黑影,直接从门后面窜了出去! 他身形瘦小,简直像耗子一样灵活,跳上傅骋曾经睡过的不锈钢床铺,双手攀着排气扇窗口的窗台,脑袋往外一探,眼看着就要钻出去了。 但是傅骋的反应更快! 傅骋怒吼一声,如同野兽一般,飞扑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服,直接把对方抓了回来! “吼——” 你怎么敢闯进我的“冷宫”?这是我老婆给我布置的“冷宫”! 你还敢踩在我的床单被套上!这是我老婆和我儿子给我铺的床! 我的床单上都是脚印! 傅骋猛地一拽,直接把对方抓回来,重重地掼在地上。 “吼!” 可恶! 与此同时,在卧室里睡觉的林早,也被傅骋的怒吼吵醒了。 “骋哥,你……” 他揉了揉眼睛,刚想埋怨两句,忽然反应过来,倏地坐了起来。 不对!骋哥不在床上! 林早猛地掀开被子,飞快地下了床。 他在哪里? 声音是从楼下传来的! 林早抓起放在床边的铁棍,扑到窗边。 他低头一看,正好看见有个人趴在他们家一楼的窗户上,探出半截身子。 紧跟着,他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抓了回去。 再抬头,只见围墙外面的路上,停着两辆面包车。 有几个人,应该是步行前来,正趴在理发店和三个彩毛家外面,撬他们家的窗户! 不好! 林早迅速反应过来,转过头,抄起桌上的铁盆,就开始敲。 “哐哐哐!哐哐哐!” “有小偷啊!邻居们,快醒醒!有小偷来了!” “三个彩毛!大美小美!快醒醒!抓小偷啊!” 林早一声令下,“刷刷刷”几下,整条幸福街瞬间被唤醒,每户人家都亮起了灯。 紧跟着,整条街道爆发出震天动地的粗口:“我草你大爷的!” 林早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 “骋哥,抓、活、口!” 第59章 “有小偷啊!抓小偷啊!” 凌晨十二点,外面还下着小雨。 林早站在三楼卧室的窗口前,右手握着铁棍,左手拎着铁盆,把两个东西敲得震天响。 “当当当——哐哐哐——” “邻居们!朋友们!快醒醒!” “有——小——偷——” 话音未落,整条幸福街都醒了。 一整排自建房,齐刷刷亮起灯。 紧跟着,此起彼伏的怒骂声响起。 “我草你大爷的!” “偷到老子头上来了!” “啊!滚开啊!” 林早站在窗边,只见趴在理发店窗外的那个小偷,见状不妙,转身要跑。 两姐妹直接冲到楼下,拉开窗户,不知道把什么东西丢了出去,砸在小偷背上,把小偷砸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第97章 她们一边尖叫,一边丢东西,声音和力度一样大。 盯上五号出租屋的那个小偷,已经爬到了二楼窗口。 三个彩毛比两姐妹更厉害,打开窗户,用力把小偷扒着窗台的手掰开,直接把他推了下去。 “哐”的一声,小偷背朝地,重重地摔了下去。 但因为楼层不高,就算是这样,小偷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要跑。 三个彩毛还嫌不够,踩着楼梯,乒乒乓乓地跑下楼,还要再追。 看到大家的武德都这么充沛,林早就放下心来了。 林早看了一眼,确认自家窗户是锁着的,窗户外面也没有人,才转过身,要下楼去。 他还记得,他是被骋哥的吼声吵醒的。 不是二楼,就是一楼。 他们家肯定也进贼了,只是被骋哥发现了。 他得赶紧下去看看。 倒不是担心骋哥,骋哥一身蛮力,随随便便就能捏扁人的头骨,任何人和他对上,都绝不可能生还。 林早担心的是那个小偷。 担心他被骋哥一拳头打死、一只手捏扁,或是一指头捏死。 不能随便杀人! 万一骋哥杀了人以后,觉醒了杀戮本性怎么办? 再说了,在家里杀人,处理尸体太麻烦了。 要分尸,要抛尸,他和骋哥都没有经验耶。 还会把家里变成凶宅,以后还怎么住? 所以…… 林早转过身,赶紧就要下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矮墩墩的身影,站在他的脚边,张开双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爸爸……”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把脚缩回来,免得踩到他。 “小饱,忘了还有你。” 林小饱站在他面前,抬起头,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很期待。 “爸爸,是坏人来了吗?” “是。”林早问,“你要留在楼上,继续睡觉,还是和爸爸一起下去……” “和爸爸、大爸爸一起!” 林小饱等这一天都等了好久了! “好好好,走走走!” 林早把被敲扁的铁盆丢开,一手拎着铁棍,一手牵起林小饱,飞速朝楼下跑去。 林早着急下楼,林小饱腿又短,被爸爸牵着,在楼梯上噔噔噔的往下滚。 父子两个一边跑,一边喊。 “骋哥,不要杀,留活口!” “大爸爸,别害怕,我们来救你了!” 与此同时,杂物间里。 傅骋站在黑暗里,双拳攥紧,脚边是脸朝下、趴在地上的小偷。 这个小偷刚刚想从排气扇那个窗口逃跑,被他抓回来,狠狠地掼在地上。 惊吓过度,疼痛过度,他连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发出痛苦的呻吟。 傅骋垂下眼,紧紧地盯着他,时刻观察。 一旦对方有动作,马上就可以再次制服。 小早说,不能杀。 那他就不杀。 也多亏了小早喊得及时,那个时候,他的拳头距离对方的头颅,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了。 就在这时,林小饱的声音传来—— “大爸爸,不要害怕!我和爸爸来救你了!” 傅骋皱起眉头。 这个小屁孩,在说什么屁话? 他是丧尸,他需要老婆儿子来救他吗? 他抬头看去。 正巧这时,林早和林小饱飞奔着,来到杂物间门外。 “骋哥,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 “大爸爸,我来帮你……” 就算知道傅骋力气很大,但林早还是下意识问他有没有受伤。 一大一小扑上前。 傅骋伸出手,揪住小偷的衣领,把他提起来。 他想了想,又伸出另一只手,放在小偷的鼻子下面。 他看起来有点死了,但实际上是活着的。 我很乖,我有听小早的话。 林早开了灯,拽着傅骋的手臂,把他从上到下看了个遍,确认他没事,才去看这个小偷。 是个男人,年龄看着不大,也就二十来岁。 但是他很矮,很瘦。 所以—— 林早抬起头,看着头顶那个小小的排气扇窗口。 之前骋哥爬这个窗口,把排气扇拆掉了。 他拆得乱七八糟,林早也装不回去,想着窗户挺高的,窗口里还有卷起来的锋利铁片做防护,应该不会有事。 他就没认真处理,随便把排气扇放在上面,再把杂物间的铁门锁上,就没再管了。 结果这个小偷,仗着身材优势,轻轻松松就进来了。 林早心有余悸,回头看看铁门,看见门锁上被撬到一半的痕迹。 要不是骋哥半夜起床,发现了他,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傅骋拎起小偷,把他往林早面前送了送。 小早,怎么处理? “他……” 林早正犹豫着。 忽然,窗外传来几声轻扣。 “小林!小林!” 是张爷爷,肯定是为了小偷的事情。 “诶!”林早连忙应了一声,朝傅骋和林小饱招了一下手。 林小饱昂首挺胸,傅骋拎着小偷,乖乖跟上。 路过货架的时候,林早顺手拿起一个口罩,给傅骋戴上,遮住他脸上的止咬器。 “骋哥,少说话,少睁眼,跟紧我。” “呼噜——” “小饱,监督大爸爸,不许他说话。” “遵命!” 林早自己一个人,是绝对不敢抓小偷的,所以只能让骋哥跟着他了。 一家三口来到窗边。 幸福街一群邻居,都聚在对面张爷爷家里。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 “林哥、傅哥,怎么样?没事吧?” “我靠,刚刚可真是吓死我了。” “你们抓住活口了吗?” “嗯。”林早指了一下傅骋手里的小偷,“抓了一个。” “这样隔着窗户说话,也不方便,要不你们过来吧?” “我们一起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一起讨论一下,看接下来要怎么办。” 林早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行。” 去张爷爷家里,他信得过。 “稍等一下。” 林早让傅骋和林小饱在楼下等他一会儿,自己跑上楼去,给一家三口拿两件外套,顺便把楼上的防盗门锁起来。 窗口相对。 红毛跟他们打招呼:“傅哥,好久没见到你了。” 傅骋刚准备开口,林小饱就抬起头,探照灯一样的目光,看向大爸爸。 大爸爸,不许说话! 于是傅骋保持沉默,微微颔首。 红毛皱起眉头,有一点无语。 嘿,酷哥,还怪高冷的。 当然了,他不敢说出来。 没多久,林早就拿着东西下来了。 他一边穿外套,一边把林小饱的小熊外套递给他,让他自己穿上。 路过货架的时候,又从上面拿起一捆绳子,用绳子把小偷的手和脚都捆起来。 他可以去张爷爷家,但是骋哥最好不要去了。 毕竟…… 他还是丧尸。 万一骋哥忽然凶性大发,伤害邻居们,就不好了。 还有小饱,他年纪小,肯定参与不了这种事情。 林早让傅骋带着小偷,送他到张爷爷家后门。 黄毛给他们开了门,林早拽着绳子,把小偷甩进去,又回过头,小声对傅骋说:“骋哥,你带着小饱,回家里等我。” 傅骋垂下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老婆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他不要! 林小饱也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爸爸要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他不要! 父子两个都忘了,他们没把对方算进去。 “听话。”林早握了一下两个人的手,“家里不能没人守着,万一还有小偷进去,就不好了。” 傅骋站定不动。 邻居们都在催他们:“怎么了?要不然就一起过来吧?快啊,丧尸要过来了!” 刚刚林早狂敲铁盆,发出的动静,不仅吓跑了小偷,当然也吸引来了丧尸。 “快点啊!” 林早扭头看了一眼,最后对傅骋说:“快,回去奖你一个亲亲。” 他又对林小饱说:“快,坏人随时可能会再次回来,你和大爸爸回去守家。而且大爸爸不会锁门,你要帮他锁门呀,不然爸爸就回不去了。” “好吧。” 傅骋和林小饱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回到家里。 但就算回了家,他们还是趴在窗边,时刻观察着对面的动静。 他们会一直盯着小早/爸爸,直到他回家! 林早独自进了张爷爷家。 张爷爷家是小平房,前面是小卖部,后面是住人的地方。 第98章 没有客厅,只有厨房、卧室和卫生间。 现在一群人都挤在厨房里,转个身都困难。 这么一会儿功夫,三个彩毛就已经把小偷捆在了椅子上。 姐妹两个拍拍他的脸,试图把他唤醒。 但是小偷大概是摔得不轻,这样都没醒。 最后还是慈祥的张爷爷,接了一盆冷水,颤颤巍巍地端过来。 “用这个!” 众人都惊呆了,赶紧闪开。 “哗啦”一声,冷水泼在小偷脸上,冻得他一激灵。 小偷挣扎着,“哼哼”了两声,终于醒了。 一睁开眼睛,看见眼前这么多人围着,个个面色不善,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 他表情惊恐,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偷到!我什么都没有……” “你和那几个小偷是一伙的吗?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谁给你们的胆子,过来偷我们这里?” “说话!别装哑巴!” 一群人,一大堆问题。 小偷眼神飘忽,转来转去,根本回答不过来:“我……我……” 最后,还是张爷爷拄着拐杖,上前一步,镇住了场子。 “我来问!” “你和其他几个小偷,是一伙的吗?” 小偷并不回答,只是问:“他们怎么样了?他们在哪里?” “过来爬墙的,全部被推到楼下摔死了。” 张爷爷语气温柔,当然是假装的。 “只有你一个人,要不是我拦着,他们把你也打死了!” 林早最先明白过来,张爷爷是在唱红脸。 于是他冷下脸,昂首挺胸,默默地举起了手里的铁棍。 其他邻居也反应过来,磨刀的磨刀,磨牙的磨牙。 张爷爷又问:“我跟他们说,问你几个问题,要是你回答得好,就放你走,否则——” “我回答!我回答!”小偷连连点头,忙不迭说,“我和他们是一伙的!我们住在西陂街8号,我们之前就认识……” “你们怎么会来偷我们这里?是不是盯很久了?还有其他人盯着我们这里吗?” “不知道……” “不知道?!” 林早挥了一下铁棍,棍头砸在水泥地上,发出巨响。 “我们……我们之前从来没来过这里,是……是有人跟我们说,汽车厂旁边的幸福街,家家户户都有很多物资,我们才过来的……” 是了,西陂街和幸福街离得是有点远,车程至少一个小时。 一般人不会特意开车过来,蹲点观察的。 “是谁说的?” “是……我不知道啊!” 小偷急得简直要哭出来。 “就昨天晚上,天快亮的时候,有两辆小轿车,从我们那里经过。” “他们一边开,一边说,幸福街有物资,幸福街有一个大仓库。” “我们就想着,过来碰碰运气……” 理发店两姐妹马上惊呼出声:“两辆轿车,一辆黑的,一辆灰的?” “应该是吧,我没看清……” “不要脸的!” 两姐妹和胖叔胖婶大骂一声。 是昨天跟踪他们的那两辆车。 跟踪他们,被他们打跑了,结果怀恨在心,四处散播谣言。 难怪,难怪! 两姐妹深吸一口气,有点愧疚。 “怪我们,把他们引回来,被他们知道住址了,对不起。” “对不起。” “不能这么说,车没油了,你们也没别的地方去,只能开回来。” “就是,而且他们一直盯着你们,盯了好几天,肯定早就知道你们住在哪里了,你们再躲也没用。” 张爷爷顿了顿拐杖:“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还是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谣言已经散播出去了。 不知道多少人会盯上他们,会过来偷抢拐骗。 这一批小偷,肯定不是最后一批。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也明白了。 末日世界,要防的人,不止是丧尸,还有人类。 接下来,还会有一大堆人过来呢。 “我们——所有人——都得团结起来。” 张爷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不然这一关,怕是难过了。” “同意!” 林早率先点头,其他邻居也都附和。 “行!” “我老早就想这么说了。” 站在窗户那边的林小饱,也举起了小手。 虽然有点听不懂,但他就是—— “支持!” “先说说这个小偷,怎么处理他?” 众人齐刷刷回过头,看向小偷。 小偷瑟缩了一下,真的哭了出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偷到东西!我刚爬进去就被发现了!我什么都没干啊……” 一时间,邻居们也想不到什么办法处置他。 阿肥叔看着他,想了想,率先开了口,声音很冷,带着一股狠劲。 “把他杀了,尸体挂在街口,其他人看见,就不敢过来了,一了百了。” 一听这话,小偷几乎要尿出来。 “不要!不要啊!放过我!我再也不偷东西了……放我一马……” 事实上,这个办法确实有点残忍。 毕竟在场所有人,谁都没有杀过人,甚至连猪都没有杀过。 要他们杀人吊人,他们都有点害怕。 就连提出建议的阿肥叔自己,也动不了手。 正巧这时,门外传来丧尸的吼叫声。 于是绿毛说:“要不然,把他丢出去喂丧尸,就不用我们自己动手了。” “万一……”大美提出异议,“开门的时候,丧尸进来了,怎么办?” “那就把他扛到屋顶,丢下去。” “张爷爷家是平房,屋顶上不去。” “把他杀了,吊起来那个办法也不好。万一血流了一地,又把丧尸吸引来了,怎么办?我们不能光防着人,还要防着丧尸。” “对对对!”小偷连连点头,“我会把丧尸引来的!到时候,你们的房子旁边,全是丧尸,你们也会被困死在这里!” 杀也不是,丢出去也不是。 那该怎么办? 一时间,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望着小偷,小偷也望着他们,满脸祈求。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没参与讨论的林早,忽然开了口—— “放他走。” 众人都有些惊讶,回头看他:“小林!” 林早双手环抱,抱着铁棍,淡淡道:“让他回去,告诉所有人,幸福街不是好惹的,他和他的同伙来幸福街偷东西,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这样子,其他人就不敢再来了。 邻居们还是有些迟疑,凑在一起,围成一个圈。 “可是万一……” 绿毛压低声音。 “万一其他人听见这个消息,反倒联合起来,过来抢劫我们,该怎么办?” “应该不会有这么多人,就算有……” “反正我是不敢杀人,要不你们杀吧?” “我也不敢。” “我觉得,林哥说得挺有道理的,让他走,出去跟其他人说,我们这里不好惹,吓吓他们。” “那万一没吓住呢?” “至少能吓住一些胆小的,消息都已经散出去了,胆大的、该来的,总会来,把他打发了,我们抓紧时间,做点防御工程最要紧。” 忽然,林早又说:“我去跟他说句话。” “诶!林哥!” 林早抱着铁棍,走上前,微微弯下腰,凑到小偷耳边,跟他说了一句什么。 一瞬间,小偷原本有了点血色的脸,忽然又变得惨白。 “行了。” 林早直起身子。 “他绝对不敢再作怪了。” 几个邻居都不敢动手,只是看向德高望重的张爷爷。 张爷爷思忖再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听小林的,放他出去。” “行。” 小偷喜极而泣,连连道谢:“谢谢!谢谢谢谢!我一定改过自新!” 三个彩毛解开捆在椅子上的绳子,拽着他,来到张爷爷家后门边。 “我们不杀你,能不能从丧尸手里逃出去,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 小偷忽然又迟疑起来。 被声音吸引的丧尸,大大小小,男女老少,足足有十来个,就在张爷爷家和林早家附近徘徊。 外面一片漆黑,还下着雨,大概是因为沾了水,它们的行动迟缓了一些。 但就算是这样,要从它们手里逃出去,还是不太容易的。 “别……等会儿再放我出去吧……” “别嚎了,你越嚎,丧尸越激动。” 三个彩毛拽着他,两姐妹拧开门锁,把门扇拉开一条小缝。 第99章 “吱嘎”一声,后门打开。 几个丧尸似乎听见了声音,齐齐回过头。 下一秒,小偷从门缝里挤出去,撒开腿就往反方向跑。 他不敢叫,不敢喊,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跑。 傅骋站在窗边,沉下脸,眼神冰冷,低低地“呼噜”了一声。 又下一秒,所有丧尸都行动起来,摆动着手和脚,慢吞吞地追了上去。 小偷死死咬紧牙关,不敢说话,一直跑过了街道拐角。 林早和众人也没再看,随他去了。 他能活下来,也是他的本事。 张爷爷握紧手里的拐杖,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注定是不眠之夜了。” “我们得抓紧时间,应付随时可能会来的小偷和抢劫犯。” 林早点点头,一边想,一边说。 “得安排两个人,在最高处,死死盯住街头和街尾,充当侦察兵,一旦有人靠近,就告诉所有人。” “进街道的路上,放点图钉或者玻璃渣,要是他们开车进来,直接扎爆他们的车胎。窗台上也要放一点,免得有人爬窗户。” “或者谁家里有铁栅栏、沙袋之类的东西,干脆把他们拦在街道外面!” 红毛忙道:“我把面包车开过去,挡住路。” “不行,面包车是稀缺资源,万一他们恼羞成怒,把车砸了,我们以后还怎么出门?” “得用一些废品。” “那就没有了。” 邻居们都摇头。 谁家里会有铁栅栏?又不是开监狱的。 “那就先放玻璃渣。”张爷爷道,“小卖部里有空酒瓶和饮料瓶,拿去用。” “行。” 一行人简单商定之后,马上就行动起来。 整条街上,就只有林早家里和胖叔胖婶家里,是三层小楼。 所以他们两家,暂时充作瞭望台。 林早准备让傅骋和林小饱去楼上盯着,胖叔一家则让胖婶盯着。 一行人又把空酒瓶装在箱子里,狠狠砸碎,撒在街头街尾。 昨天今天都是阴天,还在下雨。 太阳能的路灯有些续航不足,忽明忽暗的。 玻璃渣子掉在被雨淋湿的、黑漆漆的路面上,还真看不太出来。 做完这些事情,一行人又各自回家去,换上衣服,准备武器,随时准备迎战。 临走时,张爷爷忽然喊住了林早。 “小林。” “诶!”林早回过头。 “你跟那个小偷,都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其他邻居都好奇起来,纷纷看向他。 “对啊对啊,林哥,你跟那个小偷说了什么?把他的胆都吓破了。” “我说——” 林早抿了抿唇角,转头看向窗户里的傅骋,朝他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我老公是拳击冠军,有胆子就回来试试。” 第60章 凌晨一点,雨下得更大了。 张爷爷打开后门,“嘎吱”一声—— 七八个邻居,有男有女,有大有小,好像一群小鱼,从门后面探出脑袋。 “快走快走,外面暂时没有丧尸了。” “说好了,大家各自回去准备。” “有消息随时通报,敲锣打鼓都可以。” “知道了,别这么大声!快走!” “就是你最大声。” 一群人趁着夜色,踩着水花,鱼贯而出,各自回家。 林早排在最后面,举起双手,挡在头顶,跟着跑出去。 “骋哥、小饱,快!给我开门!” 还好他们家就在张爷爷家隔壁。 傅骋和林小饱也在门后面站好了,蓄势待发,随时待命。 林早一声令下,林小饱马上拧了两下门锁,给爸爸开门。 “爸爸,快进来!” “来了来了!” 林早跑进屋子里,甩了甩手。 林小饱踩在小板凳上,踮起脚,帮他拍拍衣服。 傅骋看了一眼门锁,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很快又收回目光,摸摸林早的头发。 林早摇了摇脑袋,像小猫一样,把头发上的水珠甩掉。 “行了,我没事,坏人随时会来,我们也得赶紧准备起来了。” “小饱,你上楼去……” 林早原本想让林小饱上楼去,盯着外面。 但是想想,还是算了。 他还这么小,应该和爸爸、大爸爸待在一起。 “我们一家三口,一起行动。” 林早下定决心,从货架上拿起一些工具。 “先把杂物间的窗户堵一下。” 这个窗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简直是在引诱别人往里面钻。 实在是太危险了。 一家三口来到杂物间,林早掀开被褥,踩到不锈钢桌子上,简单看了一下。 刚才那个小偷进来的时候,把放在上面的排气扇取下来了。 还好扇叶还在,可以继续堵着。 林早把铁钉和铁锤递给傅骋,指了指窗洞旁边的墙壁:“钉一圈。” 傅骋会意,却把铁锤放到一边,直接捏着钉子,按在墙上。 好像墙是馅饼做的一样,一按一个坑。 林早看了一眼,让他不要把铁钉全部按进去,留半截小拇指的长度。 傅骋颔首,继续按钉子。 林早则拿起排气扇,用铁丝在上面缠了几圈。 等傅骋把钉子全部按好,林早也把排气扇处理好了。 组装一下。 铁丝缠在排气扇上,又绕在铁钉上,稳稳地固定在窗口里。 还有剩的铁丝,林早就在每个铁钉上面交叉缠绕,绕了好几圈。 这下应该安全了。 除非对方随身携带电锯,不然弄不开这道闸门。 但就算是这样,林早带着老公儿子离开杂物间的时候,还是把外面的铁门锁上了。 多一重保障也好。 把窗洞堵住,一家三口又到处巡逻一遍,确认门窗都锁好了。 紧跟着,他们来到地势最高的三楼。 三楼有两扇窗户,可以派上用场。 一扇是楼道里的,对着前面街道。 一扇是主卧里的,对着后面围墙。 从两扇窗户望出去,幸福街前前后后,一览无余。 一旦有人靠近,他们马上就能发现。 光是防守,还远远不够。 他们还要有反击的能力。 要准备武器,最好是远程武器,可以让他们占据高地、赶走敌人的武器。 这样一来,林早用惯的铁棍、油锯,就派不上用场了。 这些东西丢下去,完全就是给敌方送空投。 林早又带着傅骋和林小饱,在一楼里翻翻找找。 “爸爸,鞭炮可以吗?” “可以,你先看着鞭炮,等一下爸爸过去拿。” “早——” “骋哥,闭嘴,不能把你丢下去。” 林早无比后悔。 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就该偷偷买两把枪,藏在家里。 就算是打气球的枪也好啊! 家里东西很多,但是要满足高处攻击的武器,不太多。 林早只能找到一把弹弓,还是林小饱的玩具弹弓。 傅骋在地摊上买的,林小饱不爱玩,就堆在箱子里。 不过这个东西…… 林早拽了拽皮筋。 还行,皮筋还有弹力,没有腐朽。 有了弹弓,当然还需要子弹。 子弹…… 林早灵光一闪,连忙扑到窗边:“张爷爷!” “诶。” “刚刚砸碎的啤酒瓶还有没有?给我一点!” 可以用这个当子弹,又锋利又方便,对着人发射,绝对是一大杀器。 张爷爷用三层塑料袋,装着剩下的玻璃碎片,从防盗网中间的空隙里送过去。 “小心点,别划伤手。” “谢了!”林早接过玻璃,递给傅骋,“您也要当心,别睡死过去了。” “好。” 简单几句话,两家人马上又分开了。 武器有了,林早又挑出一点要紧的东西,比如油锯、铁棍,还有傅骋修车用的工具箱,让傅骋和林小饱运到楼上去。 敌人要进攻,首当其冲就是一楼。 万一他们真的攻破了一楼,至少要把损失降到最低。 “行了。”林早环顾四周,“没东西了。” 他刚准备上楼,忽然余光一瞥,又看见了墙角的狗窝。 小狗正趴在窝里,使劲摇晃尾巴:“嘤嘤嘤——” “忘了还有你。” 林早赶紧上前,把它连狗带窝,一起抱起来。 “走了!” 这下是真的没东西了。 林早跑到楼上,和父子两个会合。 能准备的,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现在他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第100章 静静等待,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的敌人,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爆发的冲突。 林早紧张到有点胃痛,不敢放下武器,更不敢上床去睡觉。 林小饱像是睡够了,现在特别精神,两眼放光,跃跃欲试。 他准备好了!他准备好了! 随时迎战,痛击坏蛋! 于是林早打开儿童房的门,把地上铺着的泡沫地垫拖出来。 林小饱爱坐在地上玩,铺上这个,就不会冰屁股。 现在拿出来,放在窗户底下,再铺上一层毯子,就能在上面休息了。 林早想着,还是街道正对面更危险一点,更容易招人,所以他把地垫铺在了楼道里。 已经是后半夜了,再加上外面下雨。 气温很低,光是坐着,就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傅骋坐在地垫正中,靠着墙壁,身上盖着一床被子。 林早和林小饱分别坐在他身前,被他用被子裹住,抱在怀里。 林早手里攥着弹弓,旁边摆着玻璃子弹、各种武器,伸手就能拿到。 林小饱身边也放着一些武器,是他趁着爸爸和大爸爸在忙,自己准备好的。 平底锅——冷兵器,出自《喜羊羊与灰太狼》。 魔动枪——热兵器,出自《巴啦啦小魔仙》。 林早刚刚错了,他们家还是有一把枪的。 就是这把。 如果冷热兵器都没用,林小饱还准备了一架直升飞机,随时可以带着爸爸和大爸爸逃跑。 反正准备得特别周全。 窗外雨势渐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玻璃上,在他们头顶炸开,噼里啪啦, 林早和林小饱窝在傅骋怀里。 林小饱挥舞着自己的兵器,默默幻想着自己用兵器赶跑坏人,保护爸爸和大爸爸的帅气场景。 林早打起精神,睁着眼睛,数着自己的呼吸声,却总是在数到十的时候,就被身后傅骋的心跳声打乱。 傅骋抱着他们,低头看去,用目光描摹他们的模样。 楼道里的白炽灯亮着,灯光落在他们脸上,把他们脸上的小绒毛都照得十分清楚。 窗外安安静静的,除了雨声,什么声音也没有。 一家三口挤在一起,同样安安静静的,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回过神来,捶了一下傅骋的胸膛。 “这么吵!” 傅骋愣了一下,随后捂住心口,委屈巴巴的模样。 他不是故意的,是心脏自己要跳的。 又冤枉我,小早大人! 林早转回头,看向林小饱:“小饱,你困了吗?要不要睡一会儿?” “不困。”林小饱摇摇头,一脸认真,“只是有一点无聊,但是一点都不困。” “好吧。”林早想了想,“把楼梯的灯关了吧?太亮了,晃得我头晕。” 而且这样开着灯,外面的人肯定知道他们在这里,说不定会直接攻击这里。 也不安全。 “好。”林小饱两只脚踩在地上,用力一蹬,从大爸爸怀里站起来,“我来关!” 终于有事情可以做了! 他跑到开关下面,踮起脚,举起手里的魔动枪,用枪把开关压下去。 白炽灯熄灭,楼道里一片黑暗。 林早打开准备好的小台灯,放在旁边。 林小饱回到大爸爸怀里,调整姿势,乖乖躺好。 “爸爸,坏人什么时候来啊?” “诶!”林早连忙朝他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不可以这么说,小心乌鸦嘴。” “噢。”林小饱赶紧捂住嘴巴,小声说,“可是我很期待他们来啊。” “不要自大自满。”林早捏捏他的小肉胳膊,“你可打不过他们,你连爸爸都打不过。” “唔……”林小饱试着去掰爸爸的手,果然掰不动,“好吧,我又有点不期待他们来了。” 林早了然,轻笑出声。 “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们!是因为……” 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胳膊,倒进大爸爸怀里。 “是因为我喜欢这样,好像在外面住帐篷一样。” 楼梯间小小的,垫子小小的,台灯也小小的。 但是大爸爸的怀抱大大的,爸爸的胳膊暖暖的。 “我感觉……这感觉就好像……” 林小饱认真思考,抽象描述。 “我心里有一个大泡泡,泡泡好大,撑得我要飞起来了。” “哈哈。”林早笑出声来,伸出手,轻轻咯吱他,“快把泡泡戳破,不然小饱饱就要飞走了。不好啦,小饱饱变成泡泡飞走啦!” “唔……不要……”林小饱连忙扭动身子,试图躲开,“大爸爸,快帮我……” “骋哥,帮我!” 父子两个压低声音,放轻动作,像小猫打架一样,小声打闹。 傅骋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实在是不知道该帮谁。 只好收紧了横在他们腰上的手臂,把他们两个都抱得紧紧的。 “哎呀……大爸爸……” “骋哥……” 谁都不帮。 两只小猫,都是他的。 最后只有窝在旁边的那只小狗,听见动静,摇着尾巴,从狗窝里爬出来。 它颠颠地跑到林小饱身边,用还不锋利的爪子挠挠傅骋的手背,试图拯救林小饱。 挠了半天,发现挠不开,干脆放弃,趴在旁边睡觉。 一家人闹了一会儿,林小饱终于有点累了。 他和小狗倒在一起,不知不觉间,就闭上了眼睛。 林早也没再动他,由他去睡,自己和傅骋继续守夜。 不论时间,不论地点,不论天气。 只要一家三口在一起,就像是郊游。 *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 天亮了,雨停了。 傅骋依旧坐在楼道里。 林小饱和小狗躺在他的左边,一只小手和一只小狗爪,一起揪住他的衣服。 林早躺在他的右边,同样伸出一只小猫爪,勾住他的衣领,挂在他身上,睡得正香。 守夜守到后面,林早也没扛住,说好的眨眼睛,结果眨了一下就没再睁开。 傅骋看着他们,没忍住翘起嘴角。 身上丁零当啷,挂了一串可爱小动物,真是有意思。 就在这时,有冷风从窗缝里吹进来。 傅骋下意识伸手去拦,却没拦住。 风一吹,林早眉头一皱,倏地从梦中惊醒。 “哎呀!” 他猛地睁开眼睛,从傅骋怀里爬起来,看向窗外。 “骋哥,外面怎么样了?有没有人来?” “吼。” 傅骋应了一声,摇了摇头。 林早稍稍放下心来,站起身,跺了跺脚,扭了扭身子。 小垫子上施展不开,睡得他半边身子都麻了。 “我去另一边窗户看看。” 林早跟傅骋说了一声,一边做着伸展运动,一边朝卧室走去。 不到六点,才五点多。 外面的天没有全亮。 下半夜平安度过,无事发生。 林早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可能是那个小偷跑了出去,活了下来。 他把自己在这里的经历,说给暗中窥探的其他人听,把他们都吓住了。 也有可能是他们都没有放弃,依旧在暗中偷看,伺机而动,随时都会发起进攻。 林早抿了抿唇瓣,走到窗边,低头看去。 只一眼,林早就愣住了。 来了! 真的来了! 在正常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他们来了! 林早躲在窗帘后面,手指飞快地点着。 一辆、两辆、三辆…… 有两辆车很眼熟,明显是前天夜里遇到过的。 然而,车不是最多的,最多的是人! 车上坐不下,他们就跟在车后面走。 男男女女,老老小小,一眼望过去,全都是人。 但更多的,还是青壮年、劳动力,毕竟在丧尸危机里,他们是最有能力活下来的。 满打满算,应该有四五十个。 林早从来不知道,这个小小的、寂静的城市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人! 他们比丧尸更恐怖,他们会饿,丧尸可不会。 完了,这下真是要完了。 怎么会有…… 林早回过神来,刚准备拿起铁棍铁盆,通知邻居们。 没等他敲盆,街尾那边,就传来“哐”的一声巨响。 是胖婶一家,他们也看见了。 一瞬间,正要陷入沉睡的所有邻居,瞬间清醒过来,都敲了一下盆,作为回应。 林早也敲了一下,赶紧就跑出去,把林小饱抱进来。 所幸他还睡着,听见声音,感觉到颠簸,只是“哼唧”了两声,很快又沉沉睡去。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床上,想了想,垫了块布,把小狗也放了上去。 第101章 特殊情况,只能让小狗陪着他了。 紧跟着,林早又拽着傅骋,来到楼道窗边。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群人就从后面围墙外,绕到了街口,眼看着就要过来了。 没有误会,他们就是冲着幸福街来的! 林早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么多人,一人捶一下,就能把他们家的门捶开。 一个叠一个,都能爬到他们家三楼。 怎么办?怎么办? 他壮着胆子,往窗前凑了凑,朝外看去。 可是一时间,其他邻居似乎也慌了神,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头都没露。 就在这时,隔壁房子里,忽然有了动静。 张爷爷竟然打开窗户,朝窗外丢了一个大红色的塑料袋! 充满了气体的塑料袋摔在地上,狠狠炸开。 像是手榴弹一样,但里面的东西不是炸药,而是…… 鸡毛、鸡血和鸡屎。 张爷爷扔这些东西做什么? 他…… 一瞬间,林早反应过来。 寻常游行,都要喊口号。 可是外面那群人没喊。 为什么? 因为外面有丧尸!他们害怕把丧尸吸引过来! 所以他们没有说话,没有喊口号,甚至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林早反应过来,拿起早已经被敲瘪的铁盆,又使劲敲了起来。 “哐哐哐——” 外面的人害怕丧尸,他们躲在屋子里,他们可不怕! 这个城市里,有的是丧尸! 与此同时,其他邻居也都反应过来,敲盆的敲盆,丢垃圾的丢垃圾。 攒了这么多天,没敢丢垃圾,什么烂菜叶、鸡蛋壳,都存了好久了! 东西丢出去的瞬间,腥味混合着臭味,轰地炸开。 不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嘶吼声。 楼下的人,有了几秒钟的骚乱,不少人有了退缩的意思。 林早加大力度,继续敲盆,没有注意到,他身边的傅骋,绷着脸,喉结震动,发出一阵阵低吼。 但很快的,有人反应过来。 一个中年男人,振臂一呼。 “不要乱!不要乱!” “幸福街就在前面,我们马上冲进去,抢了他们的房子,把他们赶出去,我们躲进去,就安全了!”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他。 “都已经到这里了!再回去也来不及了!幸福街里全是物资,大家冲啊!大家快冲!” “里面的人,快点把门打开,让我们进去!再把物资拿出来分!” “不然我们就进去了!滚出来!” 几句话,所有人都往前冲去。 有的人踩到了玻璃渣,马上有人顶替,冲上前去。 “冲!冲啊!” 他们手里拿着各色武器,路过什么地方,就狠狠地敲一下那个地方的门、窗和墙。 理发店在最前面,门前的旋转灯柱很快就被敲碎了。 张爷爷家就在后面,他家的卷帘门,原本就被砸得不成样子,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但就算是这样,两姐妹和张爷爷还是一刻不停地往外丢东西,顽强抵抗,试图把他们赶走。 “滚开!滚出去!” “丧尸马上就过来了!不想死就滚!” “我们家的物资,就是全部烧了,也不给你们!” 眼看着几十号人,就要冲到林早家楼下了。 就在这时,一只丧尸,忽然出现在他们身后。 ——“吼!!!” 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傅骋挡在林早面前。 下一秒,一只、两只、三只…… 无数只丧尸,扑了出来! 第61章 “冲啊!” “冲进去就安全了!” “冲进去!占房子!抢物资!” 幸福街上,一片混乱。 三辆汽车碾过地上的玻璃碎片,慢悠悠地行驶在街道正中,好像三辆坦克。 几十个青壮年手握武器,胡乱挥舞,一边大声叫嚣,一边疯狂打砸。 “就知道你们在家里!” “就知道你们家里有物资!” “出来!快出来啊!” 因利而聚的抢劫犯,一个个面目狰狞,表情扭曲,誓要占领整条幸福街。 而幸福街的原住民,在张爷爷的带领下,一刻也不曾停止反抗。 他们拿出家里的垃圾,狠狠地朝抢劫犯身上砸去。 垃圾丢完了,他们就抓起花盆里、用来装饰的鹅卵石,重重地砸向他们,把他们砸得头破血流。 鹅卵石也砸完了,他们就扛起自制的武器,竹竿、木棍、铁锹,从窗户里捅出去,愤愤地抽在他们身上。 有好几次,外面的抢劫犯抓住他们的武器,使劲猛拽,想把房子里的人拽出去,都被他们奋力挣脱了。 只要一挣脱,他们马上继续反抗。 “滚!滚出去!” 这里是他们的家园! 家园里的物资,是他们一趟一趟地出门、一点一点地搬回来的! 他们没偷没抢,这就是他们的东西,他们不会把物资拱手让给任何人! 绝不! 邻居们都在战斗,林早也站在大开的窗户前,抓着自己的弹弓,闭起一只眼睛,一刻不停地发射酒瓶碎片。 玻璃碎片虽小,但是边缘锋利,坚硬无比。 林早捏着一块,拉满弹弓,瞄准底下的人。 都这个时候了,他也不在乎什么不能杀人了。 能射中眼睛最好,射中脸也可以! “嗖”的一声,玻璃碎片直线飞出,快得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下一秒,被他瞄准的人惨叫一声,抬手捂脸,有鲜血从指缝里淌出来。 林早来不及看对方的惨状,只知道打中了,马上又抓起一把玻璃碎片,继续进攻。 连自己的手被划伤,也顾不上了。 嗖,打中两个。 嗖嗖,打中三个。 嗖嗖嗖,四个、五个、六个。 叫骂声、痛呼声、惨叫声。 所有声音都混在一起,如同山呼海啸,席卷而来。 林早也就没有注意到,傅骋站在他身边,喉结颤动,胸膛震动。 一阵阵低吼,从他的喉咙里、胸膛里,闷闷地传出来。 “吼吼吼——” 林早一边射击离自己家最近的敌人,一边抽出空来,扭头看看邻居的情况。 敌人从街头进来,姐妹俩的理发店和张爷爷的小卖部,是受害最严重的。 还好两家店装的都是铁质卷帘门,一时半会儿砸不开。 林早又射出一枚玻璃碎片,右手在窗台上摸了摸。 可是这回,没等他再抓一把玻璃。 外面的场景,悄然发生了变化。 林早收回手,屏住呼吸。 邻居们也暂时停下了动作。 一时间,他们都在静静地看着外面。 因为—— 一只丧尸,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街口,来到这群抢劫犯的身后。 而这些抢劫犯,根本没有回头。他们还以为屋子里的人忽然安静,是被他们吓住了。 他们叫嚣得越发起劲,打砸得也越发疯狂。 伴随着傅骋的低吼。 “吼——” 又一只丧尸出现。 “吼吼——” 一只又一只的丧尸,出现在街道尽头。 直到这时,林早终于听见傅骋的吼叫。 他转过头,只见傅骋站在窗边,面庞紧绷,神色冰冷。 傅骋站在三楼高处,低着头,垂着眼,定定地望着楼下。 是……是傅骋吗? 是傅骋把这些丧尸召唤来的吗? 林早来不及细想。 下一秒,傅骋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把他带到身后,牢牢护住。 又下一秒,野兽一般、震天动地的怒吼声,响彻街区。 ——“吼!!!” 上! 一声令下,无数个丧尸出现在街口,比几十个抢劫犯的数量多得多! 第一个丧尸猛扑上前,在一个男人回过头之前,抱住他的脖子,带着他滚到地上。 “吼——” “啊!” 丧尸把男人按在地上,死死按住,对着他张开血盆大口。 男人只觉得一股腥臭扑在自己脸上,他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挣扎。 “丧尸……丧尸!救我!快救我!” 他挣扎得厉害,好像一只大肥虫子,被公鸡踩爪子底下。 丧尸可不会因此而放过他,它跟随着男人的动作,转了转脑袋,找好角度,然后低下头。 咔嚓! “啊——” 一口下去,男人的手臂被狠狠咬住。 他惨叫一声,随后挣扎得更厉害了。 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里。 一瞬间,整条街爆炸一般,沸腾起来! 第102章 “丧尸!有丧尸!” “丧尸来了!大家快跑啊!” 最先被咬的那个男人,一时间还没有被丧尸病毒感染,他仍旧保有清醒的意志,奋力挣扎,朝着同伙伸出双手。 “别走!救我啊!救救我……” 可是没有一个同伙理会他,更没有人愿意为了他停下脚步。 众人四散奔逃,无数丧尸嘶吼着,在后面追赶。 汽车里的人,大概也是这次抢劫的组织者,还试图稳定局面。 “不要慌!大家不要慌!” “丧尸的行动没这么快,我们抓紧时间,把房子攻破!” “我们躲进去!躲进去就没事了!不要慌!不要乱!” 可是这回,没有人再理会他们的话。 这一群人,不是全都互相认识。 很大一部分,都是被他们说动,想跟着过来,浑水摸鱼,抢一点物资的。 他们本身就无组织、无纪律,丧尸一来,当然要跑。 谁还顾得上抢东西? 不过,还是有一些人注意到他们了。 因为……车!他们有车啊! 有人扑上前,用力去拽车门把手。 “开门!开门!让我上车!” 但是他们出来打劫,怎么可能不把车门锁好? 车门打不开,有人不死心,一个一个拉过去,最后竟然还真被他找到一辆没锁门的车。 开了! 车门一打开,他就要往里面钻。 “让我进去!” “坐不下了!你快跑,别在这里!” “让我进去!加我一个!” “那你上来,不许再跟其他人……”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听见动静,街上众人,纷纷回过头。 三个彩毛躲在家里,看热闹不嫌事大,趁乱大喊一声:“那里有车!快上车啊!大家快上车!” 于是来不及跑的所有人,左躲右闪,避开丧尸,同样跑到车边。 有的冲到没锁门的那辆车边,伸手去拽其他人,想把他们拽出来,给自己腾位置。 有的直接爬到车子引擎盖上,爬到车顶,试图砸开玻璃,好让自己钻进去。 一时间,街道上一片混乱。 “是你们说这里有物资的,是你们带我们来的!你们要负责!” “别砸玻璃了!玻璃碎了,我们全都得死!” “那你们下车,让我们上去!” “快啊!” 车里车外,有几个人,像是达成了共识。 “你下去!你先从车前盖下去,我们给你开门!” “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已经开了!你赶紧进来!” 可是车上的人一爬下去,车里的人马上发动汽车,猛踩油门。 也不管车前面有没有人,撞开了就要跑。 就在这时,傅骋又是一声怒吼! “吼!” “吼吼吼!” 距离最近的几只丧尸,马上回过头,冲到车子前面,用身体挡住。 档数挂到最高,油门踩到最深,车子加足马力,轰隆作响。 两边僵持,战局焦灼。 不是丧尸被撞飞,就是车子被顶回去。 傅骋最后握了一下林早的手,转身下楼。 林早心里一沉,赶紧追上去:“骋哥!” 傅骋一面往楼下跑,一面把林早给他戴上的手套、口罩和止咬器,全部摘掉,还给林早。 “骋哥!” 傅骋来到后门边,学着林小饱昨晚开门的样子,拧了一下门锁,把门打开。 他冲出家门,却又在跑出去一步之后,折返回去,刻意收起锋利的爪子,猛地捧起林早的脸。 林早愣住,连眼睛都睁大了。 骋哥看见外面丧尸咬人的场景,失去理智了吗? 要咬他吗? 不是,没有。 傅骋抿起嘴唇,收起尖利的牙齿,学着之前林早亲吻他的模样,用嘴巴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额头。 ——小早,我走了!别出来! 这些丧尸是被他喊过来的。 这些丧尸是在保护他的老婆儿子。 老婆儿子可以不出面,但是他不行! 傅骋冲出家门,穿过小巷,猛扑上前,提起拳头,一拳打在车窗玻璃上。 “咔嚓”一声,裂痕开始蔓延。 就像是一只只小蜘蛛,摆动着细长的八条腿,从傅骋的拳头底下跑出来。 四面八方,跑得飞快,裂痕迅速扩散。 傅骋提起拳头,手上骨节摩擦,再次蓄力。 又是“哐”的一声! 车窗玻璃应声碎裂,傅骋直接把手探了进去! 几个挡车的丧尸收到鼓舞,一鼓作气,猛地把试图逃跑的汽车推了回去。 车里的人惊声尖叫起来,傅骋伸出两只手,抓起两个人的衣领,就把他们往车外面拽。 就你们要抢我老婆儿子的东西是吧? 就你们欺负我老婆儿子是吧? 就你们是吧! 傅骋想把这两个人拽出来,可是车窗就这么大,两个人肯定是出不来的。 他们只觉得自己在狭窄的车子里,肩膀都快被挤歪了,几乎要变成肉泥,只能不停地哭求。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错了……” 与此同时,林早就在自家一楼里,跑来跑去,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傅骋,生怕傅骋受伤。 他怎么能…… 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跑出去? 吓死他了! 林早反应过来,回过身,赶紧拿起军大衣,给自己裹上,又拿起头盔、口罩和手套,给自己戴上,严严实实,全副武装。 傅骋都出去了,他肯定不能一个人留在家里! 可就在这时,林小饱带着小狗,下楼来了。 “爸爸,是不是坏人来了?你怎么不叫我?我……” “小饱,嘘——”林早一脸严肃,朝他竖起食指。 林小饱被他定住,赶紧捂住嘴巴,乖乖站在原地。 他知道了,他不说话了,不捣乱了。 外面是骋哥,里面是小饱,林早一时间也进退两难,不知道该不该出去。 出去帮骋哥,可以帮他掩护一下,可是小饱就得一个人待在家里,外面动静这么大,他肯定会被吓到。 留下来陪小饱,骋哥又一个人在外面孤军奋战,很容易受伤出事,也很容易被邻居们发现。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卷帘门上,传来一声巨响,似乎是有人撞在上面。 紧跟着,外面传来急切的拍打声和求救声。 “对不起!对不起!” “丧尸太多了!放我们进去躲一躲吧!我们保证不抢东西!” “都是老乡!求求你们了!让我们进去吧!” 外面的情况很乱,一群人被丧尸围追堵截,慌不择路,实在是跑不掉,也跑不动了,就来向他们求救。 只是再也没有刚才那样的嚣张嘴脸。 林早没有理会,只是转过头,目光透过窗户缝隙,继续看着傅骋。 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相信他们,给他们开门? 别说外面全是丧尸,他们很有可能已经被咬了。 就算没有,林早也不可能开门。 这群人一开始,就是冲着幸福街所有人来的。 抢了房子物资还不够,林早毫不怀疑,如果他们看见自己家有一个小孩、小卖部里是老人独居、理发店里有两个年轻姑娘,绝对会毫不留情,痛下杀手! 既然他们选择了来抢劫,那么就代表着,他们已经抛弃了文明社会的公序良俗,选择了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既然是他们先挑起的战争,那么他们作为受害者,用尽一切办法,奋起反抗,就是合理的。 就算是引来丧尸,让丧尸帮忙,也是合理的。 两方交战,不管是什么后果,都该由自己承担。 其他邻居都不傻,也是这样想的。 一行人在无形之中达成了默契。 任由外面的人哭嚎哀求,他们就是不开门、不理睬。 街道上,一片混乱。 跑得快的人头也不回,跑不动的人拍门恳求。 还有人被逼急了,拿起武器,准备与丧尸殊死一搏。 但很快就被丧尸按倒。 傅骋带着几只丧尸,逼停轿车,砸碎车窗,甚至把车子掀翻。 里面的人也躲不下去,只能冒险爬出来,和其他人一起逃跑。 不到五分钟,原本气势汹汹的几十号人,分崩离析,各自散去。 见场面差不多安稳了,林早赶紧拿上武器,准备出去。 “小饱,你和小狗待在家里。把门锁好,谁来都不许开门。” “好。” 林小饱带着小狗,跑下楼梯。 林早扣上头盔,握紧铁棍,走到门后面。 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确认后面的巷子里没有人,才敢从门缝里出去。 第103章 林早从后门出去,紧紧握着门把手,时刻保持警惕,确认林小饱把门锁好了,才敢把手松开。 他穿过自己家和张爷爷家之间的小巷,冲到街上。 街道上,一片狼藉。 顷刻之间,几十个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部分丧尸,都追着他们去了。 只留下三辆侧翻的汽车、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满地没干透的积水,混杂着滴落的鲜血。 还有时不时响起的、远处传来的尖叫声。 傅骋就站在街道正中,面前是被他掀翻的汽车。 他人高马大的,穿得也简单。 工装裤和黑背心的经典套装。 傅骋背对着林早,站得笔直,两只大掌垂在身侧,紧握成拳。 风吹过,卷起地上散落的纸屑,从傅骋身后刮过。 林早躲在巷子里,正准备上前,才迈出去一步,就赶紧停下脚步,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傅骋身后,还跟着几只丧尸。 就是它们,刚刚和傅骋一起,把几辆汽车掀翻的。 这几只丧尸不太一样,其他丧尸都拖着肠子内脏,破破烂烂的,走路也走不快。 它们还算完整,所以会有这样的力气。 林早害怕被咬,一时不敢上前。 就在这时,傅骋皱起眉头,嗅了嗅风里的气息。 他闻到了小早的气味,回过头,正好和巷子里的林早对上视线。 林早鼓起勇气,朝他挥了挥手。 ——哈喽,丧尸头头。 傅骋“呼噜”一声,同样朝他招了招手。 ——小早,过来。 林早犹豫着,握着铁棍的手紧了又松,送了又紧。 傅骋似乎知道他害怕,对着几只丧尸吼了两声。 几只丧尸,也低低地回应他。 简短的对话之后。 傅骋掰下车上的雨刮器,高高举起,就开始赶它们。 几只丧尸惊慌失措,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吼。 “吼吼吼……” 傅骋只追了两步,几只丧尸却跑出去老远,直接跑出了街道。 就这样,傅骋把剩下几只丧尸,也赶走了。 街道上再也没有其他人。 林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他小跑上前,拉住傅骋的手,左看看,右看看,上下前后都看看。 “骋哥!你……你没有受伤吧?” 邻居们都在窗户旁边。 他们肯定认得傅骋,也看到他带着丧尸掀车了。 现在肯定说不清楚了。 但是林早还是下意识想掩盖,傅骋是丧尸的事情。 林早站在傅骋面前,使劲踮脚,想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挡住。 他心里着急,脑子里也乱乱的。 他想不出别的办法,他只能大声训斥傅骋,确保所有邻居都能听见。 “丧尸都来了,你干嘛还跑出来?!” “笨……笨死了!” 林早拽着他的手,装模作样地检查。 “我看一下,有没有被丧尸抓到?” “要是被丧尸抓到,你今天就别想进家门了!” “我是不可能养着一只丧尸的!直接把你赶出去!” 傅骋不会说话,林早一个人演独角戏,演得笨拙。 “没……没有被抓到啊?这还差不多。” “挺好的,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伤口都没有,没有感染丧尸病毒!” 这句话,林早特意加重了语气,大声地喊出来,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走了!回家!罚你……罚你跪搓衣板!” 林早一边拉住傅骋的手,要带他回家,一边悄悄观察邻居们的房子。 就…… 他的演技,应该还可以吧? 邻居们应该不会起疑吧? 他们都躲在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林早也判断不出来。 算了,林早顾不得这么多了,在外面待久了,他总感觉心里毛毛的,好像随时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最后说了一句:“各位,先吃早饭,休息一下,再讨论该怎么办。” 这下子,房子里的人都应了一声:“好。” 林早拽着傅骋,飞快地跑回家里。 林小饱就在家里接应他们。 “爸爸、大爸爸。” “诶。” 林早应了一声,回身把门锁上,又抽出手来,拍了两下傅骋的肩膀。 “你跑出去干嘛?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话还没说完,林早就闭上了嘴。 因为…… 傅骋就站在他面前,低着头,垂着眼,用委屈巴巴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 紧跟着,他又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早——” 为什么要骂他? 他带着丧尸,赶走敌人,保护老婆儿子。 怎么又骂他? 林早抿了抿唇瓣,缓了语气:“吓死我了。” 他牵起傅骋的手,勾住他的手指,挠了挠他的手心。 “我怕你受伤嘛,怕你暴露,怕你被其他人发现。” “万一……” 他实在是太害怕了。 现在回到家里,冷静下来,他才恍然感觉到,刚刚在邻居们面前表演的那一场,实在是有点刻意了。 有点儿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虽说他们赶走了敌人,也赶走了丧尸,但是…… 如果邻居害怕,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旦他们看出来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赌咒发誓,保证自己一定把傅骋看好。 可要是邻居不信,他又该怎么办呢? 要他们离开家里,出去流浪吗? 可是他们也没办法呀。 又不是他想让骋哥变成丧尸的,骋哥也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暴露的。 骋哥不出马,整条街就会被抢劫犯占领。 骋哥出马了,他们又没办法在街上继续住下去。 林早越想越难过,越想越心痛,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傅骋见他红了眼眶,也顾不上委屈了,赶紧伸出手,就要帮他擦眼泪。 小早,别哭了。 出什么事了?我再帮你出气。 林小饱也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 “爸爸,你怎么了?大爸爸把坏人赶跑了,你应该高兴啊。” “没事……” 林早拍开傅骋的手,自己抹了抹眼睛。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响。 林早一激灵,赶紧整理好情绪,转头看去。 他没敢答应,生怕又是敌人。 可窗户那边传来的,确实熟悉的声音。 “小林?” “诶!” 林早还带着哭腔,应了一声。 是张爷爷。 他不自觉捏紧了衣袖,等待张爷爷的宣判。 可是,张爷爷却说:“你和小傅辛苦了,别做早饭了,回去歇一会儿,我煮一点线面,你们等会儿过来拿。” “啊?好……” 林早愣了一下,呆呆地点了点头。 张爷爷就住在他们家隔壁,他不可能没看见啊。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 林早怦怦狂跳的心脏,稍稍放慢了一些。 他回过神来,扑进傅骋怀里,紧紧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 “骋哥,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你下次不许自己跑出去了!” 林小饱也张开小手,抱住爸爸和大爸爸的腿。 一家三口,紧紧相拥。 第62章 “吸溜——” 林早紧紧抱着傅骋,把脸埋在他怀里,上下蹭了蹭,又使劲吸了吸鼻子。 他哭了。 林早一向是坚强勇敢的人。 敌人集结逼近的时候,他在努力思索对策。 敌人打上门来的时候,他在奋力发射子弹。 就算是敌人到了楼下,就在敲他们家的门,他也能继续反抗。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可是现在,他哭了。 被傅骋惹哭的。 傅骋张开双臂,同样环住林早的肩膀,紧紧地抱着他。 他低下头,看不见林早的脸,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发顶。 他听到林早吸鼻子的声音,感觉到林早微微发抖的身体。 林早的眼泪,浸湿他胸膛上不算厚实的背心,直直地淹进他的心里。 要不了多久,就该把他整个人都淹了。 傅骋只觉得心疼,抬起手,摸了摸林早的脑袋,又上下抚了抚他的腰背,给他顺毛。 他喉头哽塞,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小早,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该擅自出门。 不该把老婆儿子留在家里,不该让老婆儿子为他担心。 不该…… “吸溜!” 第104章 忽然,他的脚边,传来一个无比响亮的声音! 什么声音? 林早抬起头,和傅骋对视一眼。 两个人回过神来,齐刷刷低头看去。 只见林小饱正倒在两个人脚边,抱着他们的腿,抬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 “爸爸……大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好难过噢。”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低下头,把脸贴在他们的裤子上。 林早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他的额头。 “小饱!不要把鼻涕弄在爸爸的裤子上!” “呜呜——”林小饱更委屈了,“爸爸可以把眼泪擦在大爸爸的衣服上,我就不可以,爸爸偏心!爸爸嫌弃我!”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把脸贴在傅骋的裤子上。 爸爸不让他贴,他就贴大爸爸! 哼! “没有啊!只是……”林早拽过傅骋的背心,胡乱擦了把脸,然后弯下腰,把林小饱抱起来。 结果林小饱的小身体都起飞了,两只小手还不肯松开,牢牢抱住大爸爸的腿。 不要!他就要在大爸爸的裤子上擦眼泪! “不行!小饱,快松手!” “不要!” 林小饱噘着嘴巴,小脸上满是执拗。 林早像拔萝卜一样,使劲拔他。 “爸爸没有嫌弃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那爸爸是什么意思?” “爸爸的意思是,我们都去外面战斗了,身上很脏!不可以把脸贴上来!” “那我不嫌弃爸爸和大爸爸。” 林小饱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但还是抵不过林早和傅骋合力,把他的手扒开。 林早把他抱在怀里:“走了,上去刷牙洗脸。” 大清早的,那群人忽然打上门来,他们都没来得及洗漱。 林小饱眼角挂着眼屎,嘴角还沾着白白的口水印记。 还好张爷爷说,早饭他来做,一家三口的时间充裕一些。 林早拽着傅骋的手,把他推进儿童房浴室里:“进去洗澡,洗干净点!” “呼噜——” 傅骋看着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似乎有点不高兴。 小早嫌弃他! “不许学小饱!”林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上下里外都要洗,洗完了把衣服换了,再把手套和止咬器戴上,知道吗?” “吼!” 林早还含着两泡眼泪,朝他笑起来,撒娇道:“骋哥,去嘛,我还是有点怕。” ——好好好,去去去。 最终还是傅骋败下阵来,转身走进儿童房。 林早看着他进去了,才抱着林小饱,回到主卧。 林小饱不满,小声嘀咕:“大爸爸,那是我的房间。” 林早哄他:“暂时借给大爸爸用一下。你的牙刷口杯都在爸爸房间里,和爸爸一起,不是更方便吗?” 他也学林小饱的样子:“哇,小饱,你是不是嫌弃爸爸……” “才不是!”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脖子,大声否认。 父子两个没怎么出门,身上不脏,不用洗澡。 只要把身上的睡衣换掉,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了。 林早还是不大放心,飞快地刷了牙、漱了口,最后擦了把脸,又要去找傅骋。 “小饱,你自己慢慢刷,爸爸过去看看大爸爸,刷好了别乱跑,坐在床上等我们。” “好噢……呼噜呼噜……” 林小饱正专心和牙膏泡泡作斗争。 林早最后看了他一眼,跑进对面房间。 经过十几天的人类生活,傅骋已经会开门关门、使用热水器了。 他已经进去洗了,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刚才回来得太着急,林早也没来得及仔细检查一下傅骋身上。 人被丧尸咬伤抓伤,会感染丧尸病毒,变成丧尸。 但要是丧尸被丧尸抓咬,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知道病毒会不会叠加。 不知道骋哥要不要,再经历一次变成丧尸的痛苦。 就…… 林早抿了抿唇瓣,定定地看着玻璃门。 他不由地走上前,担忧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门扇。 骋哥怎么样了?他能不能进去看看啊? 正好骋哥在洗澡,衣服都脱了,很方便看。 傅骋似乎有所察觉,里面的水声停了一下。 下一秒,林早面前的门把手轻轻摇晃。 紧跟着,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条小缝。 这是邀请对吧? 骋哥在邀请他,对吧? 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早凑上前,两只手扒着门框,一双眼睛凑近门缝。 下一秒,他直接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哎呀!”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傅骋学着他的样子,就堵在门后面,好奇地看着他。 “吼。” 小早,你在干什么?偷看我洗澡? 反应过来是他,林早一把拉开玻璃门,照着傅骋的胸膛,给他了一下。 “你在干嘛?故意吓我!” 傅骋已经洗好了,但是没来得及穿衣服,上半身还光着,下半身只围了一条短浴巾。 脑袋上的寸头还湿漉漉的,像一头掉进水里的狼狗。 傅骋抓住林早的手,严正控诉:“小早,不许。” 小早之前跟他说的,作为人类,不能偷看别人洗澡。 但是小早明知故犯。 “你不可以,我可以。” 林早翘了翘身后的小猫尾巴,上下扫视一眼傅骋,顺便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腹肌。 上半身倒是一览无余,没有看到伤痕,下半身…… 林早伸出手,勾住傅骋的浴巾,要把他拽过来。 傅骋也不觉得有什么,往前顶了顶胯,随便他看。 大大方方的! 傅骋不难为情,林早反倒难为情起来。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他没受伤,就松开手,让浴巾弹回去。 “捂好了,穿紧一点,提高一点。” 林早拽着浴巾,往上提了提。 忽然发现这样不行,赶紧又拽回去。 “不可以给别人看,只可以给我看,知道吗?” 傅骋抿起唇角,歪了歪脑袋,神色无奈。 是他要给小早看吗?是小早非要看的。 林早红了脸,收回手,扭过身去:“把衣服穿上。” 傅骋踩着地上积水,抬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背心短裤。 林早抿着唇角,转了转眼珠子,又悄悄转回头。 刚才匆匆一瞥,他总觉得……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骋哥的那里,和之前比起来,好像…… 发现林早又在偷看,一脸认真的模样,傅骋又往前走了两步,让他看个清楚。 见他靠近,林早赶紧抬眼望天,双手环抱,转回头去。 不看了,不看了。 骋哥怎么…… 怎么浑身上下都变异了? 这合理吗? 傅骋轻笑一声,套上背心,又拿起裤子:“吼?” ——小早,还要不要看?不看我就穿裤子了。 林早又羞又恼,握起拳头,朝他挥了两下。 ——穿!快穿!我根本不爱看! 早知道,他出去让丧尸咬一口,让骋哥保持人类状态,照顾家里,保护小饱了。 林早忍不住畅想。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嘻嘻!他也变异一下,掀开衣服,吓死骋哥! 可是现在…… 傅骋穿戴整齐,走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幻想。 林早瘪了瘪嘴,哀怨地看着他,帮他把脸上歪掉的止咬器调整好。 现在是骋哥把他吓到了。 * 一家三口洗漱完毕,去厨房拿上筷子勺子,就下楼去了。 张爷爷煮了一大锅线面,盛出四盆,给他们当早餐吃。 连小狗也有,小小一盆,特意捣得碎碎的,方便它吃。 林小饱最喜欢吃线面了,每次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回…… 林小饱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高一点的塑料椅。 林早把线面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吃。 林小饱吃了一口,就感觉到不对劲。 “爷爷,这次怎么没有加瘦肉啊?” 只有油葱、虾米和目鱼干。 这些配菜都小小块的,吃起来不够爽。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张爷爷。 张爷爷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小饱说,自己家里没肉了。 林早大概猜到情况,按了一下林小饱的脑袋:“小坏蛋,快点吃,再不吃大爸爸全吃了。” 傅骋张大嘴巴,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能隔空吃面。 第105章 林小饱连忙用筷子卷起线面,吹一吹,塞进嘴里:“我这就吃。” 林早转回头,朝张爷爷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另外两盆线面,不好意思地说:“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张爷爷颔首,“端稳了,别摔了。你们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再过来一趟,外面的残局总要收拾,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 “好……”林早心虚。 他有点怕,怕邻居们问到骋哥。 紧跟着,张爷爷又道:“你们家派一个代表过来就行了,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小饱。” “嗯?”林早惊喜地抬起头,对上张爷爷笃定的目光,用力点头,“嗯嗯!” “行了,快去吃吧。” “好。” 林早把窗户关上,转过头,朝傅骋使了个眼色:“快过来,把你那份端走。” 刚出锅的线面烫得很,一家三口懒得再端到楼上,就围坐在塑料椅边,安静吃饭。 傅骋和林小饱虽然都会用筷子了,但还是不太熟练。 特别是对上又细又滑的线面,两个人根本夹不起来。 他们只能握着筷子,把线面卷起来,送进嘴里。 “啊——” 林早看着父子二人,几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傻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个人不满地喊了一声。 “爸爸!” “小早!” “好优雅噢。”林早昧着良心夸奖他们,“好像吃意大利面一样。” “嘿嘿!”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高兴起来,继续“卷卷卷”吃面条。 傅骋总感觉不太对劲,盯着林早看。 林早笑了笑,双手捏住,把铁盆举起来。 “爸爸,你又干嘛?” “看看椅子有没有被烫坏。” 确认塑料椅完好,林早才把盆子放回去,继续吸溜。 * 线面太烫,又爱吸汤。 林早吃了半盆,就吃不下了, 正好这时候,其他邻居都过来了。 林早也不好意思再吃,把线面放在一边,让傅骋看着,中午继续吃。 林早穿上外套,和父子两个道过别,就出门去了。 傅骋和林小饱站在门里,给他开门关门,一起向他挥挥手。 连摆手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我过去啦,你们在楼下等我,别乱跑。” “好!” “吼。” “汪……” 只听见三个完全不同的应答声。 他们家的物种,还真是多样啊。 林早转过身,看着张爷爷家里的其他邻居,不由地抿起唇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怕! 他们不一定有看见骋哥,不一定会问骋哥的事情。 要是他们问起来,他就……他就…… 他就打死都不承认! 对,就这样。 红毛从里面推开门,朝他招招手。 “林哥,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等会儿丧尸又来了。” 林早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朝前走去:“来了。” 林早是最后一个走进张爷爷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他跨过门槛,走进门里,反手把门锁上。 他转回头,试图避开邻居们,不和他们对视,却发现…… 邻居们好像也在躲避他的目光。 几个邻居各自转过头,看天看地看窗外,就是不看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早有些疑惑。 一行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安安静静地站着,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林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不问,他总不能自己坦白吧? 那也太傻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林早在心里数着秒数呢。 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 德高望重的张爷爷开了口,轻声唤道:“小林。” “嗯?”林早连忙应了一声,“嗯嗯,我在!” “小傅怎么样了?” “挺好的,没受伤!”林早特意强调,“一点伤都没受。” 林早看着张爷爷,又小心翼翼地移开目光,偷偷去看其他人。 这个时候,邻居们也开了口。 “还好还好,没受伤就好。” “小傅还挺英勇的哈,外面都是丧尸,自己单枪匹马就出去了。” “那可不?我傅哥力大无穷,区区丧尸,不在话下,小小汽车,不在眼里,以凡人之躯,比肩丧尸!” ——这种非主流的话,肯定是三个毛说的。 “还真得谢谢他,小林,你回去帮我们说声‘谢谢’,我们等会儿再拿点米啊菜啊,你拿回去,给小傅吃。” 林早眼睛一亮,心里雀跃,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是应该做的。” 不知道邻居们到底看出来了没有,但是…… 只要他们不愿意戳穿说破,那就可以当做没发现! 这是他们的默契! “要的要的,等会儿还是给你拿一点回去。” “不用啦,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外面的战场怎么处理吧。” 林早沉浸在欢喜里,傻乎乎地笑着,根本没有脑力思考。 几个年长的邻居讨论,年轻的就站在旁边听。 张爷爷道:“依我看,外面的战场,就不要打扫了,就让它这样放着。别人过来一看,发现街上这样乱,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是。”胖婶点点头,但很快又提出异议,“不过外面那些血啊肉啊,还是要扫一扫,免得在街上臭了,闻着也不好受。” “行,还有那几辆汽车。等会儿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不过,车子都被掀翻了,倒了个个儿,估计是用不了了。” 一听这话,林早有点脸红。 真不好意思,是他那个死鬼老公带着丧尸掀翻的。 他连忙举起手:“车子不能用了,但是车里还有汽油。我们不是有一辆面包车没油了吗?正好可以抽过去用。” “对啊,小林聪明的!” 林早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行了,别嘚瑟了。”胖叔一拍他的肩膀,“走,现在就出去看看。” 敌人和丧尸刚刚才离开这条街,街道上暂时是安全的。 一行人穿戴整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拿上武器,准备出门。 他们围在一起,来到一辆汽车前。 车窗玻璃都碎了,车门车顶都凹进去了,肯定是不能用了。 姐妹两个去街头街尾放哨。 胖叔胖婶从家里拿来不锈钢桶和塑料管。 三个彩毛打开油箱,朝里面看了一眼。 “还挺多。” “黄毛,看不清,你点打火机照亮试试。” “去你大爷的!你怎么不试试?炸死你!” 不锈钢桶摆在一遍,管子一头插进油箱里。 胖叔也不矫情,捏着管子另一头,使劲一吸,油就出来了。 把管子丢进桶里,几乎透明的汽油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流进桶里。 三辆汽车,都这样处理。 他们一边守着油桶,一边观察四周,信口闲聊。 “不知道那群人还会不会再来。” “都被打成这样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要是再来,就再敲锣打鼓,把丧尸喊过来。” “那丧尸要是不来呢?” “那……”红毛顿了顿,拍着胸膛,“那不是还有力大无穷的傅哥吗?” “别的不说,傅哥肯定会保护林哥和饱哥,作为林哥和饱哥的邻居,我也跟着沾点光,送点保护费,让傅哥顺便保护我。” 张爷爷握着拐杖:“依我看,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最好去弄点东西,当做路障,直接把街两边都堵起来,就算有人要过来,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还有你们家的窗户,都得装上防盗网。没有防盗网,就抹一层水泥,把酒瓶碎片嵌在上面,不能再让小偷爬进去。” “对。”邻居们点头,“我们晚上就去弄。” “把汽车厂那个大铁门弄回来,给我们这里装上。” 第63章 所有邻居,行动起来! 张爷爷和姐妹两个,拎着扫帚,提着水桶,简单清洗一下街道上散落的血迹,免得招苍蝇。 剩下的人,分别打开三辆汽车的油箱,把里面的汽油全部抽出来,装在桶里。 有一辆车四脚朝天,油箱盖子砸在地上,变了形。 林早回去拿来螺丝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盖子撬开。 可恶! 林早咬着牙,浑身上下都在用力,下定决心。 回去一定要跟骋哥说一声,下次不许再把车掀翻了。 这样一点都不方便! 三辆车,总共抽出来大半桶汽油。 第106章 胖叔提着油桶,把汽油灌进他们自己的两辆面包车里。 这两辆车算是公用的。 其中一辆,三个彩毛开过几次。 另外一辆,前天被胖叔胖婶和姐妹两个开出去,回来的时候就没油了,直接停在路中间。 还好他们谨慎,把车上物资搬下来以后,就匀了点汽油过来,把车子开到后面的巷子里,又用防水布盖住了。 否则今天早上,那群抢劫犯过来,看见面包车停在马路正中间,肯定会把车砸了。 林早看着他们给车灌油,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家那辆皮卡车,还有蛮多油的。 骋哥出门的时候,是加满油回来的。 他们家暂时不需要加油,而且汽油这种东西,也不好乱加。 万一两个汽油牌子不一样,混在一起,对车子的损伤更大。 加进面包车里,他们以后也能用。 林早转回头,拿着螺丝刀,和三个彩毛一起拆车。 除了汽油,车上还有很多能用的东西呢! 大一点的,座椅、轮胎、发动机,都有用。 小一点的,一些金属元件,也能收集起来。 别管什么时候能用上,反正先搜集起来就是了。 所幸三个彩毛之前就是汽车厂的,对汽车构造都很熟悉,一人分了一辆车,拆起来得心应手。 林早从家里拿来工具,给他们打打下手,完全忙得来。 虽然骋哥从来不让他学修车技术,但是他天天修车,林早在旁边,看也看会了。 红毛朝外面伸出手:“林哥,扳手。” “好。”林早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红毛眼睛盯着车轮,用扳手拧了两下,像是随口说。 “让傅哥也出来帮忙呗,傅哥的技术比我们三个更好。” 林早一听这话,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还不知道吗?怎么办?怎么办? 他该怎么回答? 没等他回答,也没等红毛把话说完,旁边忽然传来几声重重地咳嗽声。 “咳咳咳!” 一堆邻居,同时咳嗽起来,声音还挺大的。 红毛还没反应过来,又问:“我说错了吗?傅哥来帮忙,肯定更……” 最后一个字,卡在他的嗓子眼里。 “快……呃……” 红毛愣了一下,抬起手,拍了两下自己的脸。 “男人不能说‘快’!” “我胡说的,林哥你别放在心上,让傅哥歇会儿,我自己能行。” 林早点点头,不太自然地朝他举起拳头:“嗯嗯,加油。” “加油!” 正对面的、三号楼里。 傅骋站在一楼修车铺的窗户边,双手攥着防盗网,静静地看着外面。 林小饱站在旁边,没有小板凳的加持,他根本爬不到窗户上。 可是现在,傅骋也没功夫去管这个小屁孩了。 傅骋神色哀伤,目光哀怨地看着林早。 ——小早,你怎么认识这么多修车工? ——小早,你怎么可以给其他修车工打下手? ——小早,我不是你唯一最爱的修车工了,对吗? ——小早、小早、小早…… 目光有如实质,引起了林早的注意。 他回过头,正对上傅骋委屈巴巴的目光。 碍于众人在场,林早也不敢走过去,只是轻轻扬起手,作势要打他。 ——快松手!松开你手里的防盗网!捏坏了怎么办? 傅骋会意,默默地松开了手。 ——知道了,在小早眼里,防盗网比我还要紧。 冰冷的丧尸,甚至比不上一个冰冷的防盗网。 好伤心啊。 林早环顾四周,确认邻居们都没注意他,又板起脸,朝他扬了一下手。 看傅骋那个表情,林早就知道,他肯定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 ——别想了!安静等着!我马上就回去了! 傅骋抿了抿嘴角,继续看着他。 小早好霸道,他的霸道老婆。 就在这时,林小饱终于把自己的小板凳搬过来,也爬到了窗户前面。 林早朝傅骋挥手的动作,正好也被林小饱看见了。 林小饱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屁屁。 爸爸干嘛要打他?他还什么都还没干呢! 好霸道的爸爸,简称“霸爸”。 * 没多久,三个彩毛就把三辆车上、十二个轮胎,全部卸下来了。 完整的轮胎有五个,剩下七个都被他们布置的玻璃碎片扎破了。 唉,也是失策了。 不过就算扎破了,外面的橡胶也能用,不要紧。 “这么多轮胎,放到哪里去?” “还放张爷爷家里?让张爷爷保管?” “行啊,我同意。” 邻居们纷纷举手赞同,张爷爷却有点为难。 “倒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家就这么点地方,怕是放不下。” 也是,张爷爷家就一层小平房,连客厅都没有。 十二个轮胎,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肯定是放不下的。 一时间,众人都陷入沉默,思考对策。 其他人家里,倒是有空位。 但要是贸然提出来,会不会让别人误以为,他们要私吞这些东西? 但要是放到别人家里,又不太放心,怕对方私吞。 有点难办。 张爷爷可以算是他们之间的道德纽带。 只要张爷爷还在,拐杖往地上一顿,主持大局,他们之间就还有信任可言。 他们都信得过张爷爷,不可能绕过他独自行动。 林早摸着下巴,环顾四周。 忽然,他眼睛一亮,手指着一个方向。 “有了!放在那里!” 众人抬起头,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 幸福街,是小城西部新城区开发的重要街道。 街道上,从东到西,从左到右,依次是—— 一号,姐妹理发。 二号,没有名字的小卖部。 三号,小林修车铺。 五号,自建出租楼。 六号,阿肥扁肉店。 没错,这条街上,没有四号店铺。 或者说,四号楼一直是空着的。 旁人都嫌弃“四号”的谐音不吉利,寓意不好。 就算看上了这条街,想把地块买下来,犹豫半天,最后还是放弃了。 后来有一个老板,把这里买下来,当做仓库用。 但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真的很嫌弃这里。 两层楼的仓库建好以后,也没有人过来放货物。 所以四号楼一直空着,也没有人打理。 既然如此,事急从权,他们临时征用一下这个仓库,也没问题吧? 实在不行,等末日结束,老板回来了,他们再说明情况,补上租金。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邻居都表示赞同。 “可以可以!” “赞同!” 三个毛推着轮胎,把轮胎滚过去。 林早带着其他人,跑到四号楼前面,绕着仓库转了一圈。 仓库一楼都装了防盗网,后面窗台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脚印,二楼一扇窗户也被推开了。 估计是上回那几个小偷来的时候,也盯上了这里,想爬进去。 不过让他们失望了,那个时候,仓库里什么都没有。 他们现在才打算往里面放东西呢。 胖叔胖婶搬来梯子,架在墙上。 林早顺着梯子,轻轻巧巧地爬进窗户里,然后飞快地跑到楼下,给邻居们开门。 仓库用的也是卷帘门,门里面有按钮,按一下就开。 林早站在门里,迎接他的邻居们。 “先放在这里吧,以后东西多了,一楼放不下了,再去二楼。” 说是仓库,其实就是毛坯房。 水泥地面水泥墙,又粗糙又凹凸不平。 空气里还飘浮着细小的灰尘。 三个彩毛扶着拆开的轮胎,一路滚进来。 还有发动机、发电机和座椅,都被他们搬进来了。 街上的三辆车,只剩下三个空壳子。 远远看去,更吓人了。 就像是丧尸饿红眼了,把汽车都啃光了。 一群邻居忙活了一上午,终于处理好了街上的一切。 道过别,一行人按照之前说的,给林早拿了点菜,就各回各家。 晚上还准备出门呢,回去吃点饭就休息了。 林早提着小半袋蔬菜,也没带回家去,而是给了张爷爷。 张爷爷早上给他们煮线面,都没放肉,说明他家里的饭菜也在降级。 虽然他开小卖部,自己也在后院种菜养鸡,三个毛偶尔也会给他送点米面。 但是小卖部和后院菜地的规模毕竟不大,主食管够,肉菜肯定很少。 第107章 张爷爷当然不肯拿,只是摆手拒绝:“你拿回去吃,我老头子随便吃点就够了。” 林早拉住他的手,要把蔬菜塞进他手里:“我们家还有菜,吃不完就蔫了,您拿着吧。” “行……那我……” “时间也不早了,中午就随便吃点素的,晚上我做梅菜扣肉,您别炒菜了。” “不要了,都拿了菜了,够吃五六天的了,干嘛还要肉?不要给我做。” “就这样说定了,快回去吧,等会儿丧尸又来了!” 林早把蔬菜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回去了。 张爷爷在窗户那边喊他,喊了半天,他也不理。 喊小饱,林早也牢牢抱住林小饱,不让他过去。 没办法,张爷爷只好提着蔬菜,回家去了。 才消停了一会儿,张爷爷马上又转身回来,拿了三包可乐软糖,颤颤巍巍地放在他们家的窗台上。 不单是给小饱的,他们一家三口,一人一包。 这年头,糖可比蔬菜珍贵多了。 林早把东西收好,转身看向傅骋。 “前几天就教你做饭了。今天我不在家,你做饭了吗?” 傅骋抓着锅铲,围着林早的小碎花围裙,往他面前走了两步,让他看得清楚一点。 ——小早,你说呢? 林早笑出声来,偷偷摸了一把他结实的手臂肌肉。 “那走吧,上去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菜。” 林早满心期待地走上楼去,然后看见—— 傅骋把米饭放进锅里蒸了。 嗯,很好! 傅骋把冰箱里的肉拿出来解冻了。 嗯,不错! 傅骋把…… 傅骋把土豆削了皮,切成了土豆条! 铁锅架在炉灶上,里面已经放了油,傅骋正准备炒菜,林早就回来了。 林早皱起眉头,捏起一块土豆,眯着眼睛看他。 “今天中午我们吃西餐吗?油炸粗薯条?蘸番茄酱?” 傅骋一低头,往前一扑,额头磕在林早的额头上,定定地看着他。 小早,这明明是清炒土豆丝! 林早笑出声来,歪着脑袋,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好啦,第一次就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骋哥,你应该是全世界第一个会做饭的丧尸吧!” 第64章 中午十二点。 幸福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傅骋煮好了饭,切好了菜,正准备起锅烧油。 林早把他切出来的粗薯条改了刀,切成细丝,炒了一盘酸辣土豆丝。 再拿出他们之前做好的肉松。他们特意吃得很慢很慢、很省很省。 两罐半的肉松,现在还有两罐。 一家三口吃肉松配饭,小狗吃早上剩下的线面。 线面化开,已经变成线面糊了,正好适合小狗吃。 就这样简简单单,解决了一顿午饭。 吃完午饭,让傅骋洗了碗,再让林小饱把碗筷放好。 林早就带着老公儿子,准备上楼去睡觉。 昨晚窝在楼道里,虽然棉被和傅骋的胸膛很舒服,但是手和脚都伸不直。 一睁开眼,又要和敌人战斗,又要收拾战利品,一上午脚不沾地。 林早不知道是真的累了,还是吃了米饭和土豆晕碳,又或者是两者都有。 他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急需补觉救命! 一家三口回到卧室。 林早从衣柜里拿出两套干净睡衣,丢给傅骋和林小饱。 “换衣服睡觉。” “好!”林小饱响亮地应了一声。 “吼。”傅骋也答应了,低下头就要拽背心。 林早赶紧拍了一下他的手,阻止他的动作。 “不许在小饱面前换衣服,一点都不文雅,进来换!” “吼……” 林早拉着傅骋,朝浴室走去。 林小饱抬起头,看见爸爸和大爸爸都走了,乖乖跟上。 像一只摇摇摆摆的小鸭子。 林早把傅骋拽进浴室里,回过身,抵住林小饱的脑袋:“小饱,你在外面换。” “为什么?”林小饱不懂。 “因为爸爸和大爸爸是大人,你是小孩,大小有别,我们要分开换衣服。” “不要……” “别担心,爸爸和大爸爸马上就出去。”林早想了想,故意说,“要是你不会自己换衣服的话,就坐在床上,等我们出来帮你。” “爸爸,我会!” 林小饱大声反驳,昂首挺胸,大步离开。 他可不是大爸爸那样的笨蛋,他会自己换衣服! 林早把浴室门关上,回头看了一眼傅骋。 傅骋已经把身上的黑色背心脱下来了,拿起另一条背心,就往身上套。 没错,他的睡衣也是背心。 不过比较破。 他有十几条黑色背心,都是去批发市场拿的货,九块九三条。 平时修车干活的时候穿着,破洞了就买新的,旧的当成睡衣穿。 穿到实在不能穿了,就丢在地上,给林早当擦脚布。 傅骋特别节省,他不爱吃不爱穿,省下来的钱都给老婆儿子花。 林早趁机摸了一把他的腹肌,然后拿上自己价值三百的品牌纯棉睡衣,转过身,走到浴室里面去换。 林早背对着他,脱掉外套和毛衣,刚准备套上睡衣。 下一秒—— 一只手,一只戴着皮手套的手,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背上。 像蟒蛇一样,从他的后背,爬到他的身前。 林早暗中蓄力,使劲拍了一下这只手,把睡衣拽好。 回过头,对上傅骋委屈巴巴的表情。 ——小早可以摸我,我不可以摸小早吗? 林早深吸一口气,撩起衣摆:“摸摸摸!摸个够!” 傅骋这才满意,隔着手套,冰凉的手指划过他细瘦的腰腹。 林早背对着他,趁机把裤子也换了。 傅骋微微垂眼,目光和手指一起顺着脊柱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小饱的惊呼声。 “爸爸!大爸爸!” “怎么了?” 林早连忙把裤子提好,松紧带还弹了一下傅骋的手指。 “快来帮帮我!” 林小饱似乎很着急,说话声音带着哭腔。 “呜呜……救救我!爸爸,救救我!” “小饱,别着急!” 林早赶紧把睡衣整理好,冲出浴室。 “来了来了!爸爸来……” 林早站在浴室门前,不由地停下脚步,皱起小脸,挠了挠头。 就…… 只见林小饱站在床上,两只小手交叉,紧紧拽着衣摆,举过头顶。 他想向爸爸和大爸爸证明,他会自己换衣服。 但是…… 但是他的头太大了! 不对,应该说衣领太小了! 他的头被卡住了啦!呜呜! 第一步就失败了。 “救命啊!救命……哎呀……” 林小饱的视线被衣服挡住,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床上转圈圈。 像一个小陀螺。 “呜呜……爸爸……” “啊……来了来了!” 林早小跑上前,帮他捂住耳朵,拉开领口。 林小饱摇晃着脑袋,总算是从里面出来了。 他刚松了口气,结果又看见林早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爸爸,你笑我!”林小饱用力跺脚,地动山摇 “没有没有。”林早连忙摆手,“爸爸小时候也这样。” “真的吗?” “当然了。” 林早拿过小睡衣,给他套上。 林小饱又问:“那大爸爸呢?” 林早随口回答:“大爸爸也会。” “那大爸爸现在不会了吗?” “当然啦,等你长大以后就……” “那我也要穿背心!” 林小饱捏紧小拳头,下定决心。 傅骋拽了拽身上的背心,摇了摇头。 不行,小早已经预定了,这是他的擦脚布,不能给你穿。 “等天热一点再说吧。” 林早给他换好衣服,往前一扑,直接倒在床上。 “好了,睡觉了,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 他脸朝下,把脸埋在枕头里,整个人一动不动,像是一沾床就睡着了。 傅骋走上前,一手抱起林小饱,把他送到床铺最里面,一手拍了一下林早的屁股。 林早不满地“哼哼”了两声,扭了扭身子,想滚进被子里,结果摸来摸去找不到入口。 傅骋在床铺最外面躺下,双手提起被角,向他示意。 小早,在这里。 林早像斗牛赛场上的小牛一样,“哞”的一声,就冲了进去。 林小饱紧随其后,抱着爸爸的胳膊,也钻了进去。 第108章 隔着被子,傅骋抱住父子两个,同样闭上了眼睛。 睡觉了。 * 这次午睡,林早没有调闹钟。 敌人早上才来过,被重创一番,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来。 他们安心睡觉,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林早和林小饱像两只小猫,横七竖八地躺在床上,手和手叠着,脚和脚压着。 呼呼大睡,鼻涕泡泡都要吹出来了。 还好有傅骋在,搂着他们两个,时不时帮忙调整一下姿势。 否则小饱猫会整个儿压在小早猫身上,压得小早猫呼吸不畅,脸都憋红了。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起来就可以做晚饭了。 早上和中午吃得简单,晚上必须吃点好的补一补。 林早就是这么追求生活品质(贪吃)的人……的猫。 傅骋中午就把一块肉拿出来了,室温解冻。 午睡之前,林早又抓了三四把梅干菜,放在水里泡着。 现在都差不多了。 正经的梅菜扣肉不好做,又要汤煮,又要油炸。 林早嫌麻烦,准备做家庭简易版的。 傅骋拿的是一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做扣肉正好。 林早开火起锅,把猪皮朝下,贴在锅底烙一烙,烙出黑印子之后,就递给傅骋,让他刮毛。 他自己则趁着这个时候,把梅干菜洗了两遍,洗掉表面的灰尘和杂质,攥干水分。 紧跟着,起锅烧水,把刮好毛的五花肉丢下去煮。 煮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林早用筷子一戳,很轻松地就戳进去了,就是可以了。 把肉擦干,抹点生抽和耗油上色,再起锅烧油,把肉放下去炸一炸。 “骋哥,交给你了!加油!” 林早把肉往锅里一送,马上就躲到傅骋身后。 傅骋握着木锅铲,回头看了他一眼。 有那么可怕吗? 不一会儿,锅里的肉“嘭”的一下炸起来,林早赶紧再跑远一点。 “爸爸,我保护你。” “小饱,不要过去!你的小脸蛋,危险!” 林早拉住林小饱,护在自己身后,远程指挥傅骋。 “骋哥,轻轻推一下肉。” “吼。” “用锅铲推!不能用手!” 人类和丧尸的区别,就在于人类擅长使用工具,丧尸不会! 傅骋面不改色,握着锅铲,轻轻划拉两下。 林早掐着秒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说:“翻个面!用锅铲翻!轻轻翻,别把油溅起来了!” “吼。” 两个人配合默契,最艰难的炸肉步骤,终于完成了。 林早松了口气,把肉放到一边,再用水煮三分钟。 煮了又炸,炸了又煮。 不是他磨叽,第一次煮是为了把肉煮软烂,炸是为了让肉更香不腻,第二次煮是更好切。 处理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平平整整地铺在盆底,加上洗好的梅干菜,再淋上酱汁,上锅去蒸。 蒸一两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林早特意把米饭放上去一起蒸,还弄了一小盆补汤,三七洋参炖瘦肉。 之前就说要炖这个汤,只是好几次都忘记,今天终于想起来了。 已经开春了,喝点补汤,预防感冒,增强体质,为接下来的日子做准备! 厨房里,电磁炉正呼呼蒸着饭菜,一家三口在客厅里等着。 天擦黑的时候,三个毛和胖叔开着面包车出门了。 他们白天就说,要去把汽车厂的铁门拆下来,给幸福街装上。 现在应该是出发了。 林早和傅骋,还有其他人,就留下来守家。 又过了半个小时,饭菜都好了。 林早让傅骋把装梅菜扣肉的盆子端出来,用盘子抵住,翻一个面。 原本铺在底下的五花肉,到了最上面,还挺好看。 梅菜带着淡淡的甜味,五花肉肥而不腻,刚翻过来,蒸汽就带着香气扑面而来。 林早盛了饭菜,用早上张爷爷装线面的铁盆装着,送下去。 老人家不能补太过,所以他没给张爷爷盛很多汤,就一两口,还有一点瘦肉。 林小饱也不能多吃,林早舀了一小勺喂给他。 还好林小饱也不爱喝,他觉得苦苦的,不如玉米汤、海带汤好喝。 剩下的就是…… 林早一转头,就看见嘴里嚼着骨头,手里端着铁盆,正准备喝第三碗的傅骋! 这汤好喝,小早总喜欢在汤里下药,这碗汤里的药好像格外足。 香—— “骋哥!” 林早惊叫一声,赶紧掐住他的脖子。 “不可以喝这么多!你补太多了!你会流鼻血的!” 第65章 一盆大补的三七洋参汤。 林早原本打算,分给小饱和张爷爷以后,他和傅骋一人半碗,分三四天喝完。 结果他忘了跟傅骋说,一会儿没看住,傅骋就连喝了两大碗! 他不仅喝了汤,他还…… 他还闭着嘴,像是在嚼什么东西。 嘎吱嘎吱的。 可是这次炖汤,林早用的是纯瘦肉,不是排骨啊。 所以…… 林早马上反应过来,抓起铁勺,在汤盆里捞了捞。 “啊!骋哥,你怎么把三七和洋参都嚼着吃了?!” 林早一脸惊恐,扑上前,捧起傅骋的脸,作势要掰开他的嘴。 傅骋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无辜,眼神纯良。 小早,我做错什么了吗? 玉米汤里的玉米可以吃,海带汤里的海带也可以吃。 那为什么这个汤里面的药材不可以吃? 林早急得直打他:“笨蛋!大笨蛋!谁会空口吃这些东西啊?!” 傅骋的喉结上下一滚,嚼碎的药材就被他咽了下去。 他会吃,而且他已经吃下去了。 尝不出味道,但是吃起来还挺有嚼劲的。 “算了,吃就吃吧,可能人类和丧尸的体质不一样。” 林早无奈,坐回椅子上,鼓了鼓腮帮子,认真地看着傅骋。 “要是身体不舒服,记得第一时间跟我说,我下楼去,给你配点狗吃的药。” “呼噜——” 小早真是霸道。 人吃的药材他不能吃,狗吃的药片他就能吃了。 傅骋瘪了瘪嘴,好吧,只要是小早给他的东西,他全都吃。 林早把剩下的汤端过来,往自己碗里倒了半碗,不许傅骋再喝。 实际上,傅骋还是很爱老婆的。 傅骋喝了两碗汤,给林早留了一多半。 他把三七洋参捞出来吃掉,小块小块的瘦肉都留了下来。 对丧尸来说,肉是最好吃的东西。 傅骋特意压制着天性,把瘦肉全部留给林早,自己一块没吃。 林早看着碗里,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反手给了傅骋一下。 “下次不许这样了!” 吃完晚饭,一家三口收拾收拾,就上楼去了。 下午才补了觉,他们现在也不困,可以进行一些其他活动。 傅骋和林小饱又想看电视,但是林早不想。 就那几张碟片,看了好几十遍了! 于是林早拿出钥匙,打开书房的门。 林小饱之前就说,想玩电脑游戏,但是这阵子太忙,林早都没时间开电脑,更没有工夫帮他找游戏。 今晚正好可以让他玩一会儿。 林早按下按钮,打开电脑。 傅骋站在他身后,林小饱乖乖趴在爸爸腿上。 “爸爸,现在有网络吗?” “还是没有啊。” 林早叹了口气,甩了甩鼠标。 丧尸爆发几天,网络就断了,应该是运营商中断了服务。 要是有网络,他得赶紧搜一搜外面世界的情况。 “那怎么办?”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腿,歪了歪脑袋,把肉肉脸蛋贴在爸爸的膝盖上,“玩不了游戏了。” “爸爸看一下,之前有没有下载过安装包,说不定没网也能玩。” “好,爸爸加油!” 林早戴上眼镜,点开文件夹。 “有了!有一个红警……这个是爸爸和大爸爸玩的,不适合你。” “唔……” “别难过,还有一个!植物大战僵尸!” “好耶!”林小饱眼睛一亮,马上激动起来,要爬到林早的腿上,“我要玩!” “好噢,等一下。” 傅骋站在父子两个身后,默默地盯着电脑屏幕。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僵尸和丧尸,是一样的吗? 老婆儿子为什么要和僵尸大战? 怎么会这样? 林早调好游戏音乐,拿出儿童鼠标,定好闹钟,就抱着林小饱,站起身来。 从旁边拽过一架和餐厅同款的宝宝椅,把林小饱放上去。 第109章 “开始玩吧,只可以玩半个小时。” “爸爸不和我一起玩吗?” “爸爸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就在旁边陪你。” “好。” 林小饱伸出小肉手,握住儿童鼠标。 “咔哒”一声,游戏开始! 僵尸低沉的嘶吼声,从电脑里传来。 僵尸拖着残破的躯体,摇摇晃晃地向房子靠近。 林小饱快速开始捡阳光、种植物。 傅骋震惊得眼睛都睁大了。 林早按了一下林小饱的脑袋:“不许离这么近。” 他回过头,又看向傅骋:“别担心,打的不是你。你要和你儿子一起打游戏,还是和我一起?” 傅骋毫不犹豫,赶紧抱住林早的胳膊,紧紧抱住他。 小早!他和小早一起! 这个小孩实在是太可怕了! 林早笑出声来,把旋转的电脑椅拽过来,拿出钢笔和教案本。 是他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 他没有特意表现出来,但是基本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会认真记一记。 遇到大事,也会如实写下来。 傅骋晚上吃了三七和洋参,怕他出现不良反应,必须要记录下来。 林早拧了拧钢笔,把教案本翻到最新一页,开始记录。 傅骋坐在他身后——小夫夫挤同一张椅子,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 一会儿看看林早写字,一会儿看看林小饱玩游戏。 笔尖与纸张摩擦的“刷刷”声,游戏里子弹发射的“啵啵”声,混合在一起,听起来还不错。 只要不看画面的话。 “今日晚饭……” “傅骋空口食用三七洋参,目前反应……” 林早没回头,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傅骋身上。 “反应良好。” 林早刚写下“好”字的最后一笔。 忽然,他们头顶的电灯闪了两下,随后彻底陷入黑暗。 紧跟着,林小饱的声音传来。 “爸爸!游戏没有了!” “不要怕,不要怕,等一下……” 林早赶紧站起身来,打开桌上充电的手电筒。 黑暗里亮起一束光,林早让林小饱在光源底下坐好,自己则带着傅骋,去窗边看了一眼。 路灯用的是太阳能,还亮着。 但是其他邻居家里,也是黑漆漆一片。 姐妹两个,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停电了!” 张爷爷应了一声:“停了,我这儿也停了。” 苦苦支撑了快两个月。 就算他们这里是水力发电,也逃不过电力崩溃…… 就在这时,身后的灯光又闪了两下。 林早连忙回过头,只见书房里的灯重新亮了起来,强制断电的电脑也“嗡嗡嗡”响了起来。 又有电了! 大概是因为缺少专业工作人员的维护,电路已经不太稳定了。 现在来电也只是暂时的。 林早叹了口气,走上前,把台灯关掉。 可惜他们家没有蓄电箱,没办法把电存起来。 什么时候得出去找一找。 这时,林小饱问:“爸爸,游戏在哪里?我找不到。” “给你开。” “我刚刚都没玩到,要多玩一分钟。” “好,给你加上去。” 林早回到桌前,继续写字。 只是气氛不像刚才那样欢快轻松了。 林早一边写,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蓄电池或者发电机。 黑暗必定会滋生更多的罪恶。 林早此时无比庆幸,他们白天就解决了一大批敌人。 * 电路一直不稳,电灯一直在闪。 林小饱玩电脑也玩得不痛快。 一家三口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就回去睡觉了。 凌晨一两点,天还黑着,出去的那辆面包车回来了。 三个毛和胖叔,真的把汽车厂的推拉门载回来了。 原本是遥控的轨道折叠门,按一下按钮,就能自动打开。 但是轨道拆不下来,他们就把门拆下来了。 虽然不能自动开关,但是底下有轮子,可以手动推拉。 也算是多一重保障。 林早留心听着外面的动静,听见他们都回来了,就让他们都回去休息,自己和傅骋下去卸货,把门放好。 这扇门保护的是幸福街所有人,他们家总不能一点力都不出。 等邻居们各自回家,林早趁着天还没亮,带着傅骋下去弄。 大概是晚上补汤喝多了,傅骋一晚上没睡着,力气也格外大。 根本不用林早帮忙,他自己就把门搬下来了。 铁门底下藏着滚轮,林早咬着牙,拽着把手,把铁门推过去。 一长条金属门,好像游龙一样,贯穿街口,和林早差不多高。 外面的车子开不进来,丧尸手脚笨拙,应该也进不来。 就算是人,身体笨重一点,也很难爬进来。 林早拍了拍手,回头看向傅骋:“行了,我们回去吧。” “吼。” 小夫夫并肩而行,回到家里。 他们出来的时候,小饱正呼呼大睡。 怕他忽然醒来,看不见他们会害怕,林早特意把小狗用毛巾裹着,放在旁边陪他。 回到家里,林小饱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一只手搭在小狗身上。 不过还是睡得很香,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林早帮他掖了掖被子,回过头,对上傅骋分外清醒的目光。 他睡不着。 下了药的汤太厉害了,他身上一阵燥热,一晚上都没睡着。 林早给了他一下,用气声说:“睡不着就下去煮饭,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傅骋朝林早张开双臂,歪了歪脑袋,看着他,神色笃定。 小早也没睡着吧? 他抱着小早的时候,就感觉小早身上也热热的,在他怀里翻来翻去、滚来滚去。 否则按照小早的习性,这个时间,早就睡死过去了,哪里会注意到邻居们开车回来?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又给了他一下,最后用气声说:“走了。” 真不该炖补汤喝的。 林早带着傅骋下了楼,把稀饭放下去做。 昨晚的梅菜扣肉也还有剩,饭好了就可以直接吃。 不过,稀饭煮好总需要时间,现在天都还没亮,他也不太饿。 林早站在灶台前,望着窗外浓黑的天色,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着手里的锅铲。 傅骋站在林早身后,低下头,双手环住他的腰。 似乎是要把林早整个儿都拢在自己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安安静静地站着。 直到林早悄悄转动眼珠子,回头看向傅骋。 不知道他是热了,还是累了。 他把脑袋靠在林早的肩上,闭着眼睛,像是在闭目养神。 呼吸依旧平稳冰凉,只是贴在一起的心脏跳得过分用力。 林早忽然想起来,骋哥好像好久都没有,在他面前展露出丧尸的一面了。 之前骋哥看见他,都忍不住要咧开嘴、露出牙,扑过来,把他按在地上,狠狠地咬上一口。 自从把他放出来之后,他的情绪反倒平稳了很多。 原来丧尸,是真的可以被驯化的。 这样想着,林早忽然感觉不太对劲,往前躲了躲。 什么东西硬硬的?硌到他…… 察觉到他要跑,傅骋双臂缠住他的腰,反倒把他抱得更紧了。 林早还想再跑,倏地想起什么,回头看他,拍了他一下。 “死鬼!变态!” 傅骋低下头,委屈巴巴的哼了两声。 小早,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都怪那碗汤! 冰冷的呼吸打在林早的颈侧,林早不太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试图挣开。 但是没能成功。 他被傅骋带着,不免有点心动。 天还这么黑,夜还这么长。 林早扭过头,壮起胆子,在傅骋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之前又不是没亲过。 傅骋眼睛一亮,止咬器下面的嘴角,马上翘了起来。 林早用一根手指,勾住他的背心,带着他离开厨房:“走,去抢回我们的领地!” 回到主卧,林小饱和小狗睡得香甜。 林早抱起林小饱。 傅骋学着他的样子,抱起小狗。 把他们送到对面儿童房里。 小孩和小狗就要睡小房间,不能霸占爸爸和大爸爸的大房间。 他们之前都是这样做的。 安置好林小饱和小狗,林早把主卧门关上,飞快地扑上前,一把抱住傅骋的脖子,直接挂在他身上,又亲了他一口。 傅骋稳稳地接住他,无师自通地朝床边走去。 第110章 他怎么会什么都不懂?他懂的东西可多了。 就算失去了人类的记忆,对小早的爱,还是会从本能里流淌出来。 傅骋把林早放在床上,林早依旧抱着他的脖颈,不间断地亲他的面庞和下巴。 傅骋被他亲得晕头转向的,但还是竭力维持着理智,揉了揉林早的头发,伸手去解他的睡衣扣子。 上回就是这样,小早把他亲晕,就不管他了。 接下来的事情,都没做完。 这回不行,这回必须…… “啪嗒”一声,林早领口处的扣子,被傅骋拽了下来,掉在地上。 林早瘪了瘪嘴,不高兴地看着他:“你在干嘛?如此……如此粗暴……” 于是傅骋换了方法,直接把林早的睡衣撩上去,露出他精瘦的腰腹。 傅骋低下头,想亲一下,却被止咬器挡住了。 他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林早,征求意见。 林早却很坚决:“不可以摘掉,要一直戴着。” 好吧,他妥协。 傅骋跪坐在床上,堵在林早身前,站直起来,脱了背心,脸上依旧戴着冰冷冷的止咬器,手上也依旧戴着全黑的手套。 还没做什么,林早就软了身子,倒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他。 傅骋骨节分明的黑色大掌,掐住林早白皙嫩滑的腿根,把他拽向自己。 傅骋低下头,凑近了。 林早知道要发生什么,下意识挣了挣,伸手去推他的脑袋,不让他亲:“骋哥……不许……” 可下一秒,又是冰凉凉的止咬器,贴在林早最热的地方,冻得他一激灵。 傅骋再次抬起头,这回不再是故作委屈的模样。 他的双眼猩红,里面跳动着火焰,凶猛又强势。 怎么亲不到? 这里亲不到,那里也亲不到。 这婚结的有什么意思? 傅骋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住止咬器。 只听见“咔咔”两声,就在他即将把止咬器捏碎的时候,林早像一条小鱼,从床上弹起来,抱住傅骋。 “现在还不能做全套,万一……万一传染了怎么办?听我的。” 林早坐在傅骋腿上,低下头,双手握住,并在一起。 “这样,先这样……” 傅骋胸膛紧绷,喉结上下一滚,张开手掌,握住林早的手,把他拢在掌心。 这样,是这样。 第66章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 林早和傅骋,难得起得这样早。 两个人穿着睡衣,面对着面,坐在床铺上打哈欠。 林早跨坐在傅骋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攀上他的肩背。 因为天气太冷,手指不自觉在傅骋结实的肌肉上划来划去。 林早不敢看傅骋,只敢稍稍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或主动、或被迫,放空自己,酝酿睡意。 但就算是走神,傅骋也没有让他离开太久。 下一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早像是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忽然脱了力,腰软了、腿麻了,背也塌了。 他整个人往前一扑,朝傅骋扑去。 傅骋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腾出左手,准准地揽住他的腰,稳稳地把他接进怀里。 微微发冷的皮手套,隔着睡衣,抚上林早的脊背,和他背上的薄汗印在一起,冻得他一激灵。 林早终于低下头,把脸贴在傅骋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骋哥……可以了……我都困了……” 三七洋参汤的药力彻底散去,他是真的困了,也消磨够了。 傅骋侧头看他,隔着脸上的止咬器,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胸膛轻微震动,发出一连串的低吼声。 林早循声望去,正好撞进傅骋过分猩红的眼里。 变成丧尸之后,傅骋的眼睛也变成了暗红色。林早在他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第三页里,有相关记载。 但是现在,他的眼睛红得厉害,里面像有两团火在烧,又像是有血要滴下来。 傅骋紧紧地盯着林早,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愉悦与欢快。 好幸福。 把小小一只的小早抱在怀里,抱个满怀,好幸福。 把汤圆一样的小早按在怀里,揉揉拍拍,捏捏弹弹,好好玩。 看着小早这副模样,可可爱爱,迷迷糊糊,好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一直想对小早做的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无处发泄的爱意,是这样的。 傅骋闭了闭眼睛,眼里闪过难得的霸道与强势。 林早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心道不妙。 林早来不及多想,扑腾着就要转身逃跑。 可是根本来不及。 下一秒,傅骋张开手掌,掐住林早的腰。 如同野兽捕猎一般,整个人往前一扑,把林早按在身下。 是这样!是这样! 他学会了! 傅骋把人类理智和丧尸本能全部抛到脑后,只留下最原始的冲动。 他探手要抱住林早,却被林早抬起脚,踹中了胸膛。 不算太用力,对傅骋来说,就像是小猫蹬脚,给他挠痒痒一样。 傅骋毫不在意,依旧猛扑上前。 林早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奋力挣扎,使劲蹬他。 “骋哥!刚刚都说了,不能这样子!只能听我的!不可以!”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把骋哥拐到床上的。 这下好了,骋哥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控制不住骋哥了。 怎么会这样? 看过的电影里不是说,丧尸只喜欢咬人吃人吗? 怎么骋哥会对这种事情上瘾? 他忘了,骋哥是丧尸里的异类! 林早躺在床上,手脚并用,使劲把傅骋的手弄开,不让他到处探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今天先教到这里就好了,简单一点就可以了。 不能让骋哥知道,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用,绝对不能! 林早手忙脚乱地撒谎:“没有了!傅骋,没有了!” “就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全部事情教给你了!没有其他多余的步骤了!” “人类就是依靠拥抱表达爱意的!” 林早奋力挥舞着双手双脚,傅骋一时间靠近不得,只能堵在他身前。 真的吗? 他怎么觉得,还有很多东西,小早没教他呢? 小早是不是在骗他? 傅骋歪了歪脑袋,定定地看着林早。 林早梗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坚定。 “傅骋,恭喜你,你全都学会了。” “我们……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这样就结束了。” “你……你走开……” 话还没完,傅骋忽然伸出手臂,从林早身下柔软的被褥穿进去,揽住他的腰,把他捞起来。 “诶!” 林早惊慌失措,还想挣扎。 可下一秒,他就被熟悉的手套掐住了要害,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傅骋朝他笑了一下,轻轻“呼噜”一声,面上一片纯良。 好吧,他相信小早,这就是全部。 谢谢小早教他这么幸福的事情。 所以他准备多来几遍! 林早看着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喊了一声:“傅骋!” 紧跟着,傅骋就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抱住了他。 看了两次,傅骋早就学会了。 林早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把他推开。 却总是使不上力,软绵绵地滑开。 “不是……傅骋!” “这件事你一个人也能做,不用特意带上我!” “你自己去浴室……我没有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呜……” 林早身上一酸,又往前一倒,额头抵在傅骋的肩膀上。 既然如此,林早干脆用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傅骋。 这个死鬼! 他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是不是其实什么都懂,只是在故意捉弄他? 否则……否则…… 傅骋还戴着他的皮手套。 原本冷冰冰的手套,被他的体温捂热。 原本干干净净的手套,被他的汗珠弄得滑溜溜的。 想到这里,林早不由地低头看去。 变成丧尸以后,骋哥好像长高了,手臂也变得更结实了。 但是…… 容不得他多看,傅骋马上就把林早从走神边缘拽了回来。 林早不满:“傅骋!” 傅骋“呼噜”两声,一脸无辜。 怎么了? 林早下定决心,一定…… 一定要给傅骋换手套,换棉布的修车工手套。 不能再让他戴这双丑手套了。 第111章 但是……棉布的劳工手套,会不会更粗糙啊? 应该…… 林早想不下去了。 * 后悔。 林早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喝了点补汤就控制不住自己,拉着傅骋破了两个多月的清规戒律。 林早盖着被子,面对墙壁,把自己蜷成一团,委屈巴巴地拽着被子,捂住双手。 破皮了! 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傅骋非要拉着他一起。 现在好了。 可恶的傅骋、该死的傅骋、不要脸的傅骋。 手劲那么大、动作那么粗鲁、身上那么粗糙,都破皮了! 好痛! 傅骋“呼噜”着,从他身后靠近,伸手要抱住他。 林早眼泪汪汪,一扭身子,把他的手甩开:“走开啦!” 当然了,这件事情他也有错,可是……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傅骋了! 傅骋再次从身后靠近,强硬地抱住他,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林早又用脚蹬他:“不要乱动,抱我去……” 他想使唤傅骋抱他去洗一洗,但是怕傅骋又控制不住。 一时间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骋难得通晓人性,把他抱了起来。 林早吸了吸鼻子,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只可以洗澡,不可以干其他的。你等一下把衣服和床单也洗了,知道吗?” 傅骋有些迟疑,看了他一眼。 小早,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 林早再踢了一下脚,但是没踢中他:“就要你洗!” “呼噜——” 好好好,他洗就他洗。 傅骋把林早抱进浴室,放在浴缸。 林早让他背过身去,摘下花洒,放水冲一冲。 本来破皮的手心和其他地方,用水一冲,就更疼了。 林早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傅骋听见动静,连忙回头。 结果林早一蹬脚,溅起水花,迎面洒在傅骋脸上。 傅骋撩起衣摆,擦了擦脸,摘下架子上的毛巾,在林早面前蹲下,满脸乖巧。 小早,别生气了,我帮你擦。 但是他现在,在林早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失信人员。 林早信不过他,从他手里抢过毛巾,自己给自己擦。 傅骋低下头,看了一眼泡在水里的林早,又笑了一下。 “你还笑!” 林早更生气了,把毛巾往水里一丢。 紧跟着,他挥舞着两只手,使出“猫猫无影爪”,使劲拍打水面,故意溅起一大片水花。 全部溅在傅骋身上! “傅骋,你讨厌死了!太讨厌了!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傅骋垂下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别啊,小早,别不跟我说话。 所以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啊……” 林早不敢多泡,洗干净就抱着傅骋的脖颈,爬起来了。 他换了干净睡衣——创下了两天换三件睡衣的超高记录。 然后,他又指挥傅骋把脏掉的床单换下来,铺上干净的。 他自己爬上去睡觉,继续命令傅骋。 “你,先去把自己洗一洗,只能用我用剩下的洗澡水洗!” 林早当然是在说气话,要惩罚傅骋。 但是傅骋一根筋,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放进心里。 小早真好,还奖励他。 “然后把浴缸洗一下。” 傅骋一脸严肃,继续颔首。 “最后把我们的衣服,还有床单,都洗一下!” “我和小饱睡醒之前,必须全部干好。” 傅骋认真点头:“是。” “就这样。” 林早说完这话,就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不行…… 不能趴着,会压到伤口。 林早艰难地翻了个身,摊开手脚,把自己摊成一块煎饼。 只能这样睡觉了。 傅骋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确认距离老婆儿子睡醒,还有多少时间。 他抓紧时间,走进浴室,完成小早交代他的每一项任务。 洗自己、洗浴缸、洗衣服和床单。 后面三样东西,只能用清水清洗。 而他,可以用小早的洗澡水洗! 小早对他真好,他也要加倍对小早好! 傅骋戴上专用的橡胶手套,蹲在水桶前——他洗澡用的那个桶,林早不可能把自己或者小饱的桶拿来给他洗衣服。 盆里泡着脏掉的衣服和床单,傅骋沾了点洗衣粉,抹在上面。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傅骋都干劲十足! 和傅骋一起,消耗体力,林早的精力条全空,甚至开始倒欠。 他是真的困得不行。 一直到早上八点,傅骋洗好衣服,晾好床单,正准备搂着老婆多睡一会儿。 正好这时,林小饱也起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和小狗,竟然被搬到了儿童房里睡觉。 林小饱震怒,爬下床铺,冲到主卧门前,用力一跺脚:“爸爸!大爸爸!你们又这样!总是把我搬走!” 林早还躺在床上睡着,听见他喊,只是“哼哼”了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一蹬脚,傅骋就明白他的意思,朝狂怒中的林小饱伸出手。 林小饱根本不想理他,别过头去,使劲跺脚。 哼哼哼! 傅骋一手拎起他,一手拎起小狗,带着他们下了楼。 走了,不要吵小早睡觉。 第67章 “大爸爸,是不是你把我从爸爸身边抱走的?” “走。” “大爸爸,爸爸为什么不起床?” “走。” 楼梯上,傅骋一手拎着林小饱,一手拎着小狗,正朝楼下走去。 林小饱背对着他,被拖着走,“噔噔噔”地跳下一级级台阶。 他最后喊了一声:“大爸爸……” 话还没完,傅骋就开了口,林小饱也开了口。 ——“走!” 他就知道,大爸爸要说这个字! 林小饱大声抱怨:“大爸爸,你是一个机器人!” 傅骋回头看他,目光颇为不解。 机器人是什么人?是大人还是小人? 见大爸爸终于有了反应,林小饱赶紧举手报告。 “我还没有刷牙洗脸换衣服!” 傅骋垂下眼睛,上下扫视一眼。 好吧。 傅骋松开揪住林小饱衣领的手,按住他的脑袋,让他在楼梯上站好。 他自己则转身回去。 等他再出现的时候,手里就拿着林小饱的牙刷、口杯、毛巾,还有外套。 林小饱一脸无语:“不能让我进去找爸爸吗?” 傅骋摇了摇头,不可以。 傅骋带着一崽一狗下了楼,让它们在二楼卫生间里洗漱。 林小饱踩着小板凳,自己刷牙洗脸,不用大人帮忙。 傅骋拿出餐具,打开电饭煲,把林早之前做好的稀饭盛出来。 小早一碗,小饱一碗,小狗一碗,他也一碗。 小早辛苦了,小早多吃一勺。 傅骋又拿出昨晚剩下的梅菜扣肉,开始分菜。 小早一勺,小饱一勺,小狗…… 小早说,小狗不能吃盐,所以小狗没有。 而且,小早和小饱都不爱吃肥肉,所以…… 傅骋握着勺子,笨拙地把五花肉的肥肉和瘦肉分开,一勺一勺放进碗里。 小早身上肉太少了,还是得多吃一勺。 行了。 丧尸傅骋,第一次主持分餐,圆满结束。 林小饱也洗漱出来了。 傅骋学着林早的模样,把他抱起来,放在宝宝椅上:“吃。” 林小饱伸长小手:“大爸爸,我拿不到!” 傅骋把饭碗往前推了推:“小心。” “知道了,我会特别小心地品尝的。” “小心……” 后面那个字,傅骋还不会说。 林小饱想了想,握着勺子,舀起一勺稀饭,撅起嘴巴,吹了吹。 傅骋满意颔首。 所以是“小心烫”。 傅骋端起林早的那份稀饭,再次尝试说长难句:“你先吃,我……” 林小饱自然接话:“你上去给爸爸送饭,我在这里乖乖吃饭,等你回来。” “嗯。”傅骋颔首。 可能这就是传说中的父子连心吧。 不管傅骋想说什么,林小饱总能第一时间明白过来。 傅骋端着早饭上去的时候,林早还瘫在床上,呼呼大睡。 他把饭碗放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爬上床。 没等他靠近,林早闭着眼睛,随便一挥手,就打中了他。 傅骋眼睛一亮,也顾不上放轻动作了,直接就凑上去:“小早。” 你怎么知道是我? 第112章 我们之间好有默契,你好爱我。 林早面不改色,翘了翘嘴巴:“那么重,床铺都被你压下去了。” “呼噜——” 傅骋凑近一些,像狼狗一样,贴住林早的额头,使劲蹭了蹭。 小早小早,你还在生气吗? 林早的嘴巴越翘越高,好像他们用来挂衣服的挂钩。 撅起来的嘴巴,好像是在生气。 但是翘起来的嘴角,好像又是在高兴。 傅骋暂时还看不懂人类的微表情,所以…… 下一秒,林早忽然拽着两个被角,扑腾起来。 “嗷呜——嗷嗷嗷——” 林早一把抱住傅骋,用被子把他套住。 这是人类第一次捕猎丧尸的记录! 这是人类迈出的一大步! 傅骋顺从躺下,满眼笑意。 他是自愿的。 * 日子难得平静安稳。 接下来几天,邻居们商量好分工,要么留在家里,看守家门,要么轮流出门,寻找物资。 大概是因为害怕傅骋,邻居们自由组队,但是从来没有人来找林早,说要和他们家一起。 某个深夜,三个毛和胖叔又出了一趟门。 这次他们去了附近的一所小学,把小学门口的铁门给拆下来了。 丧尸爆发的时候,正好是寒假,学校里一个人都没有,现在也不会有丧尸。 小学食堂没有存粮,就算有,肯定早就被之前的人扫荡干净了。 所以他们也没怎么仔细搜查,又把铁门扛回来了。 一回生,二回熟嘛。 现在好了,他们的幸福街,有了两道闸门。 街头街尾,两边都有! 安全指数上升一颗星! 除了铁门,他们还带回来一堆玻璃,还有两袋水泥。 玻璃是从教室窗户上卸下来的,水泥是从学校工具间翻出来的。 整条幸福街,就数三个毛的房子,防御最为薄弱。 别人家的房子,一楼窗口都有防盗窗,就他们家没有。 玻璃和水泥又是他们带回来的,所以优先给他们用。 水泥加水,和筛过的沙子混合,搅和成水泥砂浆。 玻璃用麻袋盖住,再用锤子轻轻砸碎,就不会溅得到处都是。 在窗台上轻轻涂上一层水泥砂浆,趁还没干,把玻璃碎片插进去,立在上面。 等水泥凝固了,就是最坚固、最锋利的防御工程。 小偷要是敢来,手一摸上去,就扎一个窟窿。 邻居们帮着三个毛,把家里窗口都处理好。 剩下还有水泥和玻璃,就如法炮制,给街后面的围墙都装上。 林早和傅骋负责他们家和张爷爷家后面那段围墙。 一个人抹水泥,一个人插玻璃,速度挺快,但也干了两天。 他们在忙活,张爷爷负责帮他们带小饱,给他们做饭。 可是到了胖叔胖婶家的围墙后段,玻璃就用光了。 张爷爷贡献出仅剩的几个啤酒瓶,还是不够。 林早便拿出之前在汽车厂食堂里找到的不锈钢餐具。 红毛不解:“这是不锈钢的啊,这怎么用?” 林早笑着说:“用这个吃饭,把瓷碗瓷盘换下来。” 于是街上的每户人家,都贡献出一个瓷盘,砸碎了,用碎瓷片把围墙补上。 “行了!大功告成!” 邻居们站在围墙前,拍了拍手,看着围墙上一排的玻璃碎片,在夕阳的映照下,折射出不同的光,都很满意。 “这下应该安全了。” “前面有铁门,后面有玻璃。” “肯定没人再敢来闹事了。” 三个彩毛交换了一个眼神。 红毛问:“幸福街基地正式落成,怎么样?晚上要不要一起吃顿火锅,庆祝一下?” 胖婶笑了一下:“现在哪里还有火锅给你们吃?回家吃点青菜吧。” “别嘛,铁门和围墙能落成,我们三个的功劳最大,应该听我们的。” “就是就是。” 三个彩毛一唱一和。 “每户人家都带点菜,不一定要吃肉,吃青菜也行。” “就是大家聚在一块,庆祝一下,这阵子光干活,可累坏我们了。” 林早有点兴趣,眼睛亮晶晶的:“那去谁家吃啊?” “去……” 三个彩毛回头,环顾四周,齐齐指向身后。 “就去四号仓库吃呗!” “谁的家也不是,是幸福街的公用地盘,可以吧?” “可以!同意的邻居请举手!” 三个彩毛当然不用说。 林早和林小饱“唰”的一下,把手高高举起。 林早回头看看傅骋,握住他的手,也帮他举了起来。 剩下几个邻居,对视一眼,最后都点了点头。 “行,那就一起吃一顿,庆祝庆祝。”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什么时候恢复,日子总要过下去,邻居总要在一起。” “都带素菜啊,荤菜自己留在家里吃,省得到时候盯着我们,算我们吃了几口肉。” “知道了。” 邻居们想要简单商量一下菜品,可是这种事情,实在是商量不出来。 最后只能听天由命了。 “家里什么便宜就带什么啊。” “仓库里可没有餐具和椅子,大家自带。” “知道了。” 林早拉着傅骋和林小饱回了家。 一家三口把沾了水泥和灰尘的衣服脱下来,轮流去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服。 林早率先洗完,留下傅骋照顾林小饱,自己则来到二楼厨房。 他翻了翻存货,拿出一颗白菜、三颗土豆,还有三块手工面面饼。 白菜叶可以掰下来,丢进锅里烫一烫。 土豆可以切成薄片,也丢进锅里烫一烫。 手工面可是最重要的,能不能吃饱,就看这个了。 虽然说好了不带荤菜,但是…… 林早想了想,还是过意不去,就拿了一块猪里脊肉,又拿了两块姜和两头蒜。 林早简单把食材都处理一下,土豆去皮切片,白菜叶子掰好摆好,里脊肉切片,加盐、生抽和地瓜粉腌制一下。 他把所有食物装进篮子里,拿好餐具和椅子,喊上傅骋和林小饱,就准备过去了。 对了,骋哥! 怕邻居们害怕,林早总是让傅骋戴着止咬器,又在止咬器外面加一层口罩。 对外就说傅骋感冒了,不想传染给他们。 邻居们也心照不宣,连连点头。 现在要吃饭,他肯定也不能吃。 所以…… 林早紧急解开他的止咬器,把中午的剩饭拿给他。 “骋哥,你赶快吃!现在吃饱了,等一下就不许吃了!” “吼……” 傅骋委屈,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着剩饭。 林小饱等得着急,在原地直跺脚:“大爸爸,加油!快点!” 傅骋对上老婆儿子期待的小眼神,只能加快速度。 好,他吃,这就吃。 好不容易等傅骋吃完,林早赶紧拿起纸巾,帮他擦了一下嘴,又帮他把止咬器戴上。 “走了!出发!” 一家三口还有小狗,朝四号仓库出发! 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到的时候,其他邻居都已经到了,正在忙碌准备。 一楼毛坯的水泥地上,摆着一张大圆桌。 桌子应该是张爷爷家里的,逢年过节用来拜神的桌子。 圆桌旁边,散落着各色塑料椅。 高的,矮的。 蓝色的,红色的。 有靠背的,没靠背的。 都是他们从自己家里搬过来的。 圆桌上摆着一个电磁炉,电磁炉上又摆着一个圆锅。 四号仓库没通电,电磁炉牵着一根线,插在排插上,排插又穿过窗户,直接通向五号楼三个毛家里。 圆锅是胖叔胖婶带过来的,他们家开餐饮店,锅具比较多。 锅里没有分层,只有一大锅清水,水里漂着几块白萝卜、几根芹菜,不知道是谁的。 一群人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么。 “这也太难看了吧?还有没有其他菜啊?” “你懂个屁,清汤锅就是这样的!” “锅底下盐了吗?味精呢?” “吃的就是食材的本味,不要其他调料。” “真的假的?” 张爷爷无奈地叹了口气:“等着,我回去拿一点盐。” “好嘞!谢谢干爷爷!” 张爷爷回过头,正好撞见刚到的一家三口。 “小林来了?快进去。” “好。” 三个毛循声回头:“林哥来了!欢迎欢迎!” 林小饱叉起腰,踮起脚,好让自己完全展现在他们面前。 “噢,饱哥也来了,傅哥也来了,一起欢迎!” 第113章 傅骋搬来三张红色塑料凳,依次分开,摆在圆桌空位处。 林早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牵着林小饱,走上前。 “简单带了一点菜,不知道合不合适。” 他一边说,一边踮起脚,想看看邻居们都带了什么。 至少不要显得他们家太小气。 可是三个毛站成一排,牢牢挡住身后窗台,不让他看。 “我们都说好了,等坐下了,再一起看。” “行。” 林早把菜篮子递给林小饱:“小饱保管。” 林小饱举起小手:“保证完成任务。” 他乖乖看着篮子,林早就拉着傅骋,看看哪里需要帮忙。 擦擦桌椅,摆好餐具。 没多久,张爷爷就带着调料回来了。 除了半袋盐巴,他还带了半瓶酱油和半瓶陈醋。 吃火锅嘛,蘸料总是要的。 总不能真的没滋没味地吃。 好半天,天色渐暗,邻居们依次落座。 张爷爷试图呼唤他们:“好了好了,都差不多了,快坐下吧,别忙活了。” “等一下,锅都快烧干了,我加点锅底。” 黄毛起身,拎起暖壶,往锅里倒了一点热水。 红毛毫不留情:“清水就清水,还锅底,瞧给你文雅的。” 绿毛又问:“那咱们按照什么座次落座呢?” “你更文雅,还‘落座’,你以为是梁山好汉啊?” 张爷爷再次呼唤:“好了好了!就按照门牌号坐!不要吵!不要挤!” 得亏有张爷爷在掌控全局,否则他们忙活到十点钟,也吃不上这顿火锅。 “一号!大美小美,快过来坐着!” 姐妹两个扛着塑料椅,跑上前去。 “二号!二号是谁?二号呢?” “二号是你!张爷爷!” “噢,是我。”张爷爷拄着拐杖,走上前去,按照顺时针方向,在一号旁边坐下。 不等张爷爷再问,林小饱跃跃欲试,举起小手:“是我们!三号是我们!” 林早拉着傅骋和林小饱,小狗跟在他们脚边,飞跑上前。 作为一家之主,林早坐在张爷爷身边,和林小饱一起,把傅骋围在中间。 这样邻居们就不会害怕啦! 紧跟着,是五号的三个毛,六号的胖叔胖婶。 绕了一圈,正好绕回来,首尾相接。 所有人在桌前坐好,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都显得有些激动,瞧着对方傻乐。 好像一群刚满三岁,出去春游的幼儿园小朋友。 “现在呢?” “现在要做什么?” 一群人齐声呼唤,好像在呼唤幼儿园老师:“张爷爷,现在呢?” “好好好。”张爷爷举起双手,不知道是在投降,还是在稳定局面。 “现在大家依次把准备好的菜拿出来,还是按照门牌号来拿,不要乱。” 一号楼的姐妹两个,带了一盘金针菇、半盘火锅丸子,还有一大盘土豆丝。 二号楼的张爷爷,带了半盘剁好的鸡肉、一瓶家庭装可乐,还有一大盘土豆块。 众人纷纷质疑:“不是说好不能带荤菜吗?” 张爷爷解释道:“鸡是好久之前就杀好的,我一个人吃不完,不是特意杀的。” “那可乐呢?” “可乐又不是荤菜。” “行吧。” 紧跟着,就轮到一家三口了。 林早从林小饱手上接过篮子,放在傅骋怀里,让林小饱一样一样往外拿。 “我们家带了白菜!面条!还有肉!” “你们怎么也带肉了?” “只有一点点而已。” 林小饱理直气壮,小狗也跟着摇尾巴。 没错没错。 “还有……” “还有什么?” 邻居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有点犹豫。 “不会又是土豆吧?” “不是噢。”林小饱摇摇头。 他们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下一秒—— 林小饱从篮子里端出那个熟悉的黄色物品:“当当当!是薯片噢!” “薯片?薯片!” 邻居们几乎要晕倒了。 土豆片就土豆片,叫什么薯片? 剩下两户人家。 三个毛带了三包方便面,铁罐子装着的午餐肉。 胖叔胖婶则带了他们自己包的扁食,还有一盘豆芽,他们自己拿黄豆发的。 虽然说好了不带荤菜,但他们还是多多少少带了一些含肉的东西。 还有—— 两大盘土豆,泛滥成灾的土豆! 第68章 “土豆丝、土豆片、土豆块。” “怎么全都是土豆啊?!” 晚上七点,四号仓库。 幸福街住户,全员到齐。 头顶的老式灯泡轻微频闪,正好照在圆桌上。 照出满满五大盘、黄金一样的土豆上! 林小饱举起小手,更正道:“我们家带的是薯片,不是土豆。” 三个毛从旁边探出脑袋,也纠正他:“就是土豆!就是土豆!” “不是!不是!” “就是,就是!” “是……”张爷爷想打圆场,对上林小饱倔强的小眼神,又改了口,“不是,小饱带的不是土豆。” 好没有原则一爷爷,这种事情都能睁眼说瞎话。 三个毛皱起眉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林小饱坐在椅子上,翘了翘双脚:“张爷爷带的也不是土豆。” 三个毛又问:“那是什么?” 林小饱举起小手,大声宣布:“是马铃薯!” “对。”张爷爷笑出声来,“小饱真聪明。” 大美小美齐声道:“那我们带的也不是土豆,是地瓜。” “嘿嘿!” 三个毛瘪了瘪嘴:“既然这样——” 红毛端起土豆片,黄毛拿起筷子,在上面戳了两个洞。 绿毛解释道:“我们带的也不是土豆,是莲藕,是藕片。” 正巧这时,电磁炉上锅开了。 胖叔胖婶赶紧招呼他们:“好了好了,不要再‘土豆’来‘土豆’去了,锅开了,看看先下什么。” 锅底本来是清汤的,只有两块萝卜、一点芹菜,一眼望得到底。 还好他们都带了荤菜。 三个毛连忙要把方便面拆开:“来来来,红烧牛肉面,正好把料包放下去!” “不要!不要这个!” 年纪稍大一些的张爷爷和胖叔胖婶,集体反对。 “方便面的油不健康,臭得很,放下去毁了一锅汤!” “那……” 张爷爷起身张罗:“鸡肉放下去煮,我这是家养的土鸡,健康。” 姐妹两个也说:“还有火锅丸子和金针菇,一起放下去,做菌汤锅底。” “行吧。” 半盘鸡肉、半盘丸子,全部放进锅里。 原本烧开的锅,马上安静下来。 电磁炉火力被调到最大,嗡嗡作响。 至少还要再等二十多分钟。 趁着这个时间,张爷爷给他们发杯子。 啤酒会送的小玻璃杯,一人一个。 家庭装的大瓶可乐,“噗嗤”一声被打开,从桌子这边,传到桌子那边,每人都分到一杯。 喝到可乐的瞬间,所有人都不由地长舒一口气。 丧尸爆发明明才两个多月,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好久好久,都没喝到可乐这种现代饮料了。 “爽!” 林早捏着纸杯,抬起头,一口气喝干净。 低下头,张爷爷拿着一根吸管,递给他,又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傅骋。 傅骋可乖了。 小早让他安静坐好,不许乱动,他就乖乖坐好。 小早让他戴着止咬器和口罩,不许摘掉,他就乖乖戴着。 他好像一条狼狗,蹲在椅子上,一会儿看看林早,一会儿林小饱,一会儿又看看小狗。 虽然不能吃东西,但还是蛮高兴的。 只要和小早、小饱在一起,他就高兴。 林早看了一眼张爷爷,猜测着他的意思,试探着接过吸管。 他又倒了半杯可乐,插上吸管,然后拉开傅骋的口罩,把吸管从止咬器缝隙里塞进去。 傅骋不懂,林早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喝!快喝! 邻居们沉默着,纷纷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瞎子,他们是瞎子。 林早抿了抿唇瓣,小声解释:“那个……骋哥感冒了……怕传染给你们……” 声音太小,像是说给邻居们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反正他说了。 傅骋把可乐喝完,林早赶紧把吸管收回来。 原本静止的时间,再次开始流动。 邻居们再次活跃起来。 “快拿勺子,把泡沫捞一下!免得太腥。” 第114章 “可以吃了吗?可以吃了吗?” “再煮一会儿,煮熟点!” 老人家总是特别在意这些。 东西煮老了无所谓,但是一定要煮熟。 “现在这个世道,要是吃坏了肚子,可没有药治你们。” 所有人都握着筷子,直勾勾地盯着锅里浮浮沉沉的彩色丸子。 灾难之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吃,甚至还嫌弃它不健康。 现在就不怕了。 现代工业的味道,就是最好的。 趁着这个时间,林早把家里带来的两头蒜扒了,分给大家。 一人一瓣,再加点酱油陈醋,就是完美的火锅蘸料。 又过了好一会儿,众人实在是馋得不行了。 “可以了吗?可以了吗?丸子都浮起来了,可以吃了。” “有没有能做主的人,可以吃了吗?” “不要急,我先尝一个。” 张爷爷管控着勺子,不发给他们。 他捞起一个丸子,用筷子戳开。 滚烫的蒸汽马上窜了出来,张爷爷尝了一口,把勺子递给他们。 “拿去拿去。” “耶!”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半盘丸子本就不多,十多个人分,一个人就分一两个。 林早给林小饱捞了根蟹味棒,又分别给自己和傅骋捞了颗鱼丸。 傅骋暂时还吃不了,林早就放在他碗里,想着回去了再…… 一双筷子像蛇一样,从角落里探出来,戳走鱼丸。 傅骋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鱼丸从眼前逃走。 最后被林早张大嘴巴,一口吃掉。 林早闭紧嘴巴,假装无事发生,实际上正鼓着腮帮子,使劲嚼嚼嚼。 太好吃了! 既然骋哥放在碗里不吃,那他就吃了! 不到三分钟,火锅丸子就被扫光了。 张爷爷不爱吃,还特意把自己那份给了林小饱。 紧跟着,是各种肉菜。 提早腌制的里脊肉,放进笊篱里,简单烫一烫,又嫩又滑。 铁罐装着的午餐肉,一块一块,全部挖出来,带着大颗大颗的猪肉粒,咸香扑鼻。 还有最早放进锅里的鸡肉,散养的公鸡,肉有点硬,纤维有点粗,很有嚼劲。 这些东西,同样是一人一小口,吃了跟没吃一样。 这个时候,林早从家里带来的手工面,就派上用场了。 手工面,加上泡面,加上扁食,再加一点生菜。 放下去一起煮,就是一份简简单单的云吞面。 虽然肉菜不多,但是主食管饱。 就算主食不够,他们还有那么多土豆呢。 电磁炉火力加到最大。 锅里咕嘟咕嘟,一刻不停地冒着泡, 滚烫的蒸汽腾腾升起,他们围坐在桌边,吃吃喝喝,说说笑笑。 “谁想吃莲藕片?” 其实是土豆片。 “谁还想吃面条?” 其实是土豆丝。 土豆丝提前泡过水,煮出来脆脆的。 土豆块没有泡过水,煮出来软软糯糯的。 张爷爷煮了两块土豆块,用勺子捣成泥,再加上一勺煮过很多肉的汤底,给林小饱尝尝。 “嗯!”林小饱刚吃了一口,就开始摇头晃脑,“好好吃啊!和肯德基的土豆泥一模一样!” “肯德基爷爷,我也要吃土豆泥!” “我也要吃!” 林早端着碗,两姐妹和三个毛也端着碗,在旁边排队。 “我们都要吃!” 热气腾腾之间,有人举起杯子。 “来!” 紧跟着,其他人都端起玻璃杯。 一声脆响,碰在一起。 “恭喜发财!” “现在发财有什么用?应该说‘出入平安’!” “发物资财啊!” “都说都说。出入平安,恭喜发财!” 窗外一片漆黑,风声呼呼刮过,似乎又要下雨了。 屋子里却热闹非凡,温暖舒适。 所有人齐声道:“幸福街全体,继续幸福!” * 一顿火锅,吃到了快十点。 所有菜品全部清空,五大盘土豆也被吃得精光。 林小饱早就吃饱了,跟爸爸说了一声,就跳下椅子,和同样吃饱的小狗一起玩。 现在玩累了,又跑回爸爸身边,抱着爸爸的腿,靠在爸爸身上,眼睛一闭一闭的,脑袋也一点一点的。 “爸爸,我困了。” “好,马上就回去了。” 林早把他抱起来,交给傅骋,让傅骋抱着。 “那我们就散了?” “散了散了,都没菜吃了。” “汤都喝光了。”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收拾面前的碗筷碟子。 “碗筷碟子就放在这儿吧,下次吃火锅再拿出来用,省得搬来搬去的。” 胖叔道:“可不能天天吃火锅,过瘾是过瘾,就是比自己在家吃,吃的分量多多了。” “就是。”胖婶附和,“我们家现在都不吃晚饭的,天一黑就上床睡觉,睡着了就不饿了。” 红毛问:“叔,明天要不再出去一趟?再找点吃的?” “行啊。就是不知道该去哪,超市都被搬空了,上次去乡下,也没找到粮食。” “你说,丧尸没爆发之前,城里的食物储备肯定是够的,怎么丧尸一爆发,食物就跟凭空蒸发一样,全都没了?” “大家都囤着货呗,藏家里了。” “出去逛逛吧,说不准……” 话还没完,张爷爷似是随口道:“实在不行,就该开始种菜了。” 种菜?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眼睛一亮,抬头看去。 是啊!种菜! 找不到现成的食物,他们可以自己种嘛! 张爷爷又道:“正好现在是春天,要种菜得抓紧。” 姐妹两个皱起眉头:“可是……我们这儿都是水泥地,怎么种?” “去外面种。” “被人偷了怎么办?” “那就弄几个大箱子,去外面山上挖点土回来种,搞种植箱。” 众人说着说着,又没忍住坐了下来,继续讨论。 林小饱趴在傅骋怀里,“哼哼”了两声。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让他继续睡。 “那种什么呢?水稻小麦这些肯定种不了,白菜萝卜这些又不顶饱。” “种——” 所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了口! “种土豆!” 第69章 种土豆!说种就种! 一行人重新坐下,热烈讨论起来。 白炽灯映照下,每个人的眼里都亮着光。 “土豆好!土豆好!” “土豆既可以当主食,又可以当菜吃!” “而且我们家家户户都有,应该可以……” 林早转过头,看向张爷爷,认真询问。 “张爷爷,种土豆难不难?对晒太阳浇水这些,有没有要求?” “不难。”张爷爷想了想,“土豆好养活,有土就能长。” “那在箱子里能养吗?花坛呢?花盆呢?” “大点的箱子应该可以,花盆估计不行,土不够。” “那土豆多久能收获一次?一年能种几茬?” “这个……”张爷爷掰着手指头,大概算了算,“种下去,大概两三个月就能收。” 他继续道:“至于一年能种几茬。这个我倒是没仔细算过,都是发芽了就种下去,温度够了就能长。” 林早接话道:“那就是冬天不能种,其他季节都可以。” 他们这里是南边,春夏秋三季都挺热的。 “差不多。” 林早点了点头,把这些要点都记在心里。 “这样看来,种土豆是最合适的。” “对……” 三个彩毛格外激动,忙不迭打断他们的对话。 “对对对!说种土豆,就种土豆!不要再犹豫了,犹豫就会败北!” “具体怎么种,等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干爷爷再教我们。” “我们三个明天就……不,我们今晚,等会儿就开车出去,挖点土回来。” 张爷爷举起拐杖,往他们身上,一人戳了一下。 “现在都这么晚了,你们也累了一天了,着什么急?还打断别人讲话,没礼貌。” 三个毛连忙躲避求饶:“干爷爷,对不起,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思考片刻:“其实……也不一定要去外面挖泥土回来。” 众人疑惑:“没有土,怎么种土豆?” “那你们都忘了?”林早抬起手,指着窗外。 见他们还是一脸茫然,没反应过来,林早又提高音量。 “街上、外面、就在那边,有一个大花坛啊!” 众人眼睛一亮,这才明白过来。 第115章 对啊!花坛! 在他们这个小城市里,别的基础设施都一般,就是绿化做得好。 街道两旁、人行道上,都种着树。 马路中间、车道分隔,用的都是花草。 幸福街上,当然也有一个大花坛。 不过,不知道是相关部门规划之后,又忘记了,还是指望住户自己种点东西,填补空白。 花坛里面满满当当、郁郁葱葱,都是泥土和杂草。 现在他们要种东西,直接把花坛清空,不就好了? “对,有道理。” “小林,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脑子转得快。” 胖叔道:“三个毛的脑子就不怎么样,把头发染成这样,对智商还是有损伤的。” 三个毛和两姐妹齐刷刷抬起头,很是不满:“诶!” 张爷爷抬起手,依次按了一下他们的脑袋,就像对待小孩一样。 胖婶也道:“不过,那个花坛在外面,我们晚上睡觉,不一定能看住。万一有人爬进来搞破坏、偷土豆,可怎么办?” “总不能种土豆三个月,我们这三个月都提心吊胆的,派人守夜,这样人也熬不住。” 林早又想了想:“那就只好把土豆分开种,花坛这边种一点,我们再弄几个箱子,在楼顶种一点。” “还是得出去挖点土回来。而且,种在谁家楼顶呢?” 这年头,土豆就是金块,粮食就是生命。 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想把自己的命牢牢抓在手里,不想白等两个多月。 可以理解。 “就种在——” 林早再次环视四周,目光从邻居们脸上扫过。 他竖起手指,指着楼顶。 “仓库楼顶!” “楼顶晒得到太阳,也淋得到雨水,方便种菜。” “四号楼位于我们所有人的家中间,方便看守,也很安全。” “种菜的泥水很有可能会腐蚀楼板,放在谁家里都不好,正好仓库不住人。” “怎么样?” 众人一致同意:“行!” “明天就准备起来。” “该挖土的挖土,该清理场地的清理场地,该……” 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忽然,张爷爷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咳咳……我……” “嗯?”大家都转头看向他,“爷爷,怎么了?” “我……”张爷爷顿了顿,轻声道,“我老头子,也不常种土豆,要是种不成,你们可别怪啊。” “当然不会!”邻居们连连摆手,“我们全都不会!怎么可能会怪你?” “实在怕的话,就先种一点,大家先琢磨琢磨。” “那是当然!” 邻居们商量半天,最后说定了。 林早和张爷爷,分别从家里拿一个大塑料筐出来。 明天一早,三个毛就带着塑料筐,去外面挖泥巴。 剩下的人,留在街上,清理花坛,给楼顶接水管。 每家每户,至少拿出三颗已经发芽,或者即将发芽的土豆(重量不得少于1.5斤,每颗土豆上的芽点不得少于3个)。 种在花坛和楼顶的土豆,属于街区共有,所有人轮流照顾。 如果成功,收获的土豆,按照成年劳动力的人数均分。 万一失败,损失共同承担。 如果有人愿意在家里跟着种,那么自己负责,盈亏自负。 口说无凭,他们决定立下字据。 张爷爷回家去,拿来纸笔,递给林早。 其他人把用过的碗筷收拾一下,桌子也擦干净了。 灯光昏黄,林早端坐在圆桌前。 他拧开钢笔,放进墨瓶里,让墨汁浸没笔尖,吸饱了墨。 林早握着笔,笔尖在白纸上扫了扫,酝酿片刻,最后落笔。 “幸福街……土豆种植协定……” “一,此次土豆种植,秉承自愿原则……” “二,土豆种植地点为……” 笔尖刷刷,林早一边念,一边写,一脸认真。 邻居们收拾好了碗筷,甩了甩手,回过头。 他们不自觉地被吸引,走上前,围在林早身边,看着他写字,却又很自觉地不挡住光。 傅骋双手抱着林小饱,双脚夹着小狗崽,就坐在旁边。 林小饱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不抱着根本坐不住。 小狗有点人来疯,不夹住它,放任它到处乱跑,冷不丁绊别人一跤,就不好了。 说不定还会被一脚踩死! 所以林早和邻居们热烈讨论的时候,傅骋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照顾好儿子和小弟,安静坐着。 他可是温柔似水、不骄不躁的好丧尸! 不像其他老公,老婆聚会,还没说两句话,就吵着要走。 傅骋坐在旁边,看着林早。 离得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他看得出了神,抱着林小饱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一些。 “唔……大爸爸……” 林小饱被他弄醒,揉了揉眼睛。 他刚准备表示不满,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家怎么这么安静?气氛怎么这么严肃? 他们在看什么? 林小饱回过头,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去。 只见林早坐在人群最中间,一脸认真,正写着什么东西。 暖黄的灯光,从林早头顶照下来,落在他的头发上。 好像给他戴上一个天使的光圈。 林小饱揪着傅骋的衣服,傅骋也抓着林小饱的衣服。 父子两个,看得都很认真。 因为他的小早/爸爸,正在闪闪发光呢! 半个小时后,林早写好五份协定,张爷爷分给所有人。 一户一份。 一行人在桌前坐下,按照顺序,传递仅有的一支钢笔,轮流签字。 每个人都很认真,板着脸,一笔一划,力透纸背。 好像在签署决定人类生死存亡的重要文件一般。 终于,协定签署完毕。 所有人最后看了一遍属于自己家的这份协定,都特别满意。 张爷爷宣布:“行了,大家各自把协定收好,回去休息,明天开始种地。” “行!先走了!明天见!” “拜拜!” 一行人挥手道别,就各自回家去了。 从四号楼到三号楼,不过短短几米的路程。 林早拉着傅骋,傅骋抱着林小饱。 小狗跟在他们脚边,转来转去,曲线前进。 晚风沉静,月光温柔,都落在他们身上。 丧尸爆发之后,难得有这样悠闲的时候。 林早抬头看了一眼傅骋,朝他弯起眉眼,随后操纵手指,穿过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 傅骋也朝林早笑了一下,越发握紧了他的手。 真好。 爱人在身边,孩子在怀里。 围墙很坚固,房子很暖和。 今晚吃了火锅,以后还会有土豆吃。 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 一家三口出门前,都洗过澡了。 清汤锅的味道不重,淡淡的味道还挺好闻。 回到家里,他们换上睡衣,就上床睡觉了。 一夜好梦,梦里都在吃土豆。 第二天,林早想着今天要干活,定了闹钟。 一家三口早早地就起了床,但他们还不是起得最早的。 天还没亮,张爷爷就起来了,给他们煮了粉干,当开工饭。 三个毛和胖叔快速扒拉了两盆,带上铁锹筐子,就开着面包车,出去挖泥巴了。 姐妹两个起得稍微迟一些,和林早一家差不多。 他们一起吃了早饭,也就开始工作了。 姐妹两个拿着扫帚,去仓库里面扫扫地。 既然要在顶楼种菜,以后少不了要去仓库里面,弄干净点,对他们也有好处。 林早一家三口,则围上围裙,戴上手套,穿上水鞋,踩进花坛里,拔掉里面的野草。 林早蹲在花坛边,演示给傅骋、林小饱和小狗看。 “必须把根拔干净,丢到外面去。否则野草的生命力极其顽强,拔了没多久,又会长出来。” 花坛里泥土板结,太过坚固,拔起来不是很轻松。 所以林早找张爷爷要了一把镐头,让傅骋先把泥土挖开一些。 等待期间,林小饱带着小狗,在草地里来回穿梭。 “哇,爸爸,这个草比我还高!” “汪!” “爸爸、大爸爸,猜猜我在哪?” 林早叹了口气,故意说:“小饱,小心里面有虫子。” “啊?”林小饱大喊一声,赶紧从花坛里跑出来,“哪里?哪里有虫子?” “这里!在这里!” 林早一把抓住林小饱的小肉胳膊,咯吱咯吱。 林小饱被爸爸抓得有点痒痒,没忍住傻笑起来,扭了扭身体。 “不要乱动。” 第116章 “爸爸,你挠我痒痒!我忍不住啦!” “不是爸爸在挠你,是虫子在咬你!” “就是爸爸……” 林早咯吱了半天,最后握起手,用力一捏:“抓住了!” 林小饱赶紧踮起脚:“给我看看!给我看看!” 林早却没给他看,只是捏着拳头,往边上一甩。 “不要看,虫子有什么好看的?好了,丢掉了。不许在里面乱跑,里面不仅有虫子,说不定还有冬眠的蛇。” “什么?”林小饱小脸白了,嗓子也破了,“蛇?!” “对呀。”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可能会有噢,万一你踩到蛇尾巴,蛇跳起来咬你怎么办?万一不小心踩到蛇蛋,蛇妈妈也咬你怎么办?” 林小饱更害怕了,躲在爸爸身后,瑟瑟发抖。 “等爸爸和大爸爸清理完了,你再去里面跑。” “嗯嗯。”林小饱紧紧抱住爸爸的腿,用力点头。 爸爸保护他!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林早转过头,看向傅骋。 “骋哥,五分钟了,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下……” 话还没完,傅骋扛着镐头,砍倒最后一片杂草,回头看向他。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傅骋沾着汗珠的头发和手臂上,折射出不一样的光。 而他的身后,是一大片被清理得干干净净的花坛。 傅骋抬起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早?” 怎么了?小早和小饱站累了吗?要休息吗? 正好他差不多干完了,护送他们回家去。 林早不敢相信,眼睛睁得圆圆的,朝他竖起大拇指。 “骋哥,不愧是你,老式糙汉。” 第70章 “骋哥,加油!” “大爸爸,加油!” “汪汪汪,汪汪!” 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一家三口辛勤劳作,挥汗如雨。 其实主要是傅骋在流汗。 傅骋上身穿着破烂风工字背心,下身穿着硬邦邦工装短裤,脚踩无花纹平底人字拖,双手扛着铁镐,就站在花坛里。 铁镐被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镐头砸在硬到板结的土块上,砸出好几道裂缝。 再握着光滑的手柄,往回一拽,翻起泥块,露出藏在底下、过分发达的杂草根系。 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砸,一点一点地翻。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傅骋身上。 照在他小麦色的皮肤上,照在他结实强壮的手臂肌肉上。 傅骋每挥一下镐头,硬邦邦的肌肉就颤一下,挂在上面的汗珠就滚一下。 坐在旁边的林早,也跟着咽一下口水。 吸溜—— 吸溜吸溜吸溜—— 好壮实,好强悍,好霸道。 好想吃! 虽然他的人还坐在这里,但是他的魂已经飞到了傅骋身边。 他要一把抱住傅骋的手臂,挂在他的身上。 他要用干净的衣袖,擦擦傅骋结实的肌肉。 然后—— 一口下去! 像酱牛肉一样,又韧又紧还结实,肯定很好咬。 林早坐在花坛边,双手捧着脸,看着傅骋,没忍住傻笑起来。 嘿嘿!酱牛肉! 嘿嘿!壮老公! 嘿嘿…… “爸爸!” 就在这时,一声惊雷在他耳边炸开。 “啊……啊?” 林早着急忙慌地回过神,环顾四周。 “怎么了?地震了?爆炸了?” 林小饱双手叉腰,瞪大眼睛,凑到他面前,和他贴得很近。 原来是林小饱这个小炸弹爆炸了! 林小饱大声喊:“爸爸!” 林早也大声回复:“干嘛?那么大声,吓我一跳啦!” 林小饱继续控诉:“你都没干活!一直在偷懒!” 林早举起戴着手套的双手:“哪里有?这不是在干吗?” “但是你一点都不认真!你看——” 林早顺着林小饱手指的方向看去。 父子两个面前,都堆着一些杂草。 林小饱有很多很多,几乎堆成一座小山。 林早面前……只有一两根。 林早哽了一下,对上林小饱质问的目光,默默缩了缩脖子,小声抱怨。 “那么凶,没有良心的小监工。” “嗯?”林小饱歪头看他。 “好啦,对不起嘛,爸爸这就认真干。” “哼!” 林早低下头,把使劲扒拉土堆的小狗推到一边,认真拔草。 林小饱还不肯放过他,继续说:“明明是爸爸说要种土豆的,结果爸爸一点都不认真。” 林早立正挨批:“我错了嘛,不要生气了。” “爸爸还一直看大爸爸,都不理我。” “这是因为你身上没有肌肉。” “我有!” 林小饱举起小手,捏紧拳头,咬紧牙关。 “我昨天才吃了鸡肉,一定会有鸡肉的。” 林早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故意戳了他一下。 “哇噢,是软软弹弹、晃来晃去的小肥肉耶。” “讨厌!”林小饱生气了,从小板凳上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找大监工告状。 “张爷爷,爸爸一点都不认真!他一直在看大爸爸,看一眼就吞一下口水!” “诶!”林早心里一惊,赶紧摘掉手套,抓住他的小肉胳膊,把他拽回来,“小饱,不要说给别人听!” “张爷爷,我爸爸口渴了……我爸爸……呜呜……” 林早一把捂住他的嘴巴,把他按在怀里,假装无事发生。 “干活,快干活。” 傅骋拄着铁镐,回头看向他们。 老婆儿子在干什么? 林早闭紧嘴巴,梗着脖子,转过头去。 林早啊林早,不能再看了! 再看一眼,再看两眼。 不行,还是拿一件外套给他穿着吧。 林早站起身,头也不回,转身就跑。 傅骋皱起眉头,下意识抬起手,抹了把手臂。 怎么了?他身上太脏太臭,把小早吓跑了? 还好没多久,林早就回来了。 傅骋修车,逢年过节,合作的汽修零件公司都会送他一些东西。 挂历啦,笔记本啦,还有各种外套,穿着不会被机油弄脏衣服。 不过傅骋嫌热,从来不穿。 但是现在不行。 他的存在,已经严重妨碍到其他人的正常工作了。 林早拿来衣服,给傅骋套上:“穿上!小心……小心晒伤!” 傅骋笑着,放开铁镐,张开双臂,任由林早给他穿衣服。 小早对他真好。 “穿严实一点,不许脱掉。”林早帮他把外套扣子扣上,“丧尸也要遵守男德,不许被别人看到,知道吗?” “吼——” 解决完这件事情,林早才回到花坛边,继续拔草。 林小饱拍拍身边的小板凳,林早在上面坐下。 张爷爷也想过来帮忙,但是被他们拒绝了。 太阳这么大,张爷爷这么老了,不能一直晒太阳。 他们让张爷爷去家门口坐着,看看有没有丧尸过来,随时提醒他们。 张爷爷在外面看了一会儿,又进去烧水,准备给他们煮凉茶喝。 拔草也很辛苦,林小饱想省着点力气干活,也就没有再生气了。 父子两个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爸爸……” “嗯?” “种菜好辛苦啊,这么热,我感觉我在游泳。” “所以我们要珍惜粮食,吃东西要全部吃干净,不能浪费。” “嗯。”林小饱点点头,又问,“古代人也是这样种菜的吗?” “对呀,古代人没有手套,比我们现在还辛苦。” “嗯……” 林小饱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累了吗?”林早问,“要不要和小狗一起,回家里休息一下?” “唔——”林小饱摇摇头,“我要穿古代的衣服。” 林早疑惑:“古代的衣服?” “就是短短的。”林小饱站起来,摸摸自己的小肚子,“然后这边有一块布贴住。” “这是补丁啦。”林早被他弄得哭笑不得,“等什么时候,你把衣服磨破了,爸爸就给你贴一个。” “不能现在就贴吗?” “现在都没坏掉。”林早笑着,“再说了,别人的补丁都在手肘或者膝盖上,你的怎么在小肚子上呀?” 林小饱双手叉腰,挺起小肚子:“因为我的肚子比较圆,比较容易坏掉。”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好聪明噢!” 林小饱在小板凳上坐下:“爸爸,我们现在假装自己在古代,好不好?” 林早摇头晃脑,拖着长音:“善——哉——” 第117章 “爸爸,你在说什么?” “都在古代了,你应该喊我‘爹爹’。” 父子两个玩玩闹闹,很快又清理出一堆杂草。 傅骋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挖地,笑得心满意足。 没多久,张爷爷煮好凉茶,一手提着茶壶,一手端着瓷碗,就出来了。 “小林、小傅、小饱,过来喝点水。” “好!骋……” 林早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刚准备喊傅骋,忽然想起什么,没说完。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当家的!孩他爹!过来喝水!” 傅骋微微皱起眉头,不太确定地看向林早。 小早在喊他?小早又给他起了外号? 林早朝他招招手:“快过来。”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走向林早。 他喜欢这两个外号。 他伸出手,想抱住林早,却被林早拿着毛巾挡住。 “那么热,不要抱。” 傅骋接过毛巾,擦了把脸,趁着林早不注意,马上又贴上去,从身后抱住他。 就要抱! 张爷爷沉默着,捂住眼睛,别过头去。 真是没眼看。 “快来喝水。” “好。” 张爷爷用薄荷叶煮了点水给他们喝,味道不重,消暑解热。 喝一口,吸一口气,就感觉嘴巴里冰冰凉凉的。 林小饱很喜欢,一边喝一边玩,不知不觉间,喝了两大碗。 休息一会儿,又干了一会儿活。 姐妹两个把仓库收拾好,也过来帮他们的忙。 又干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他们把半边花坛都清理干净了。 剩下半边,太阳实在是太大了,预备留到下午再弄。 正巧这时,三个毛也开着车回来了。 他们带着张爷爷家的五个藤编箩筐出门,装了满满当当的泥土回来。 “干爷爷,看看,是这样的吧?” “你说土豆种得深,要用深一点的土,我们特意挖了好几个大坑,弄出来的。” “怎么样?” 张爷爷用手抓起一把泥土,简单看了看:“可以,就是这样的。” 林早问:“你们去哪里挖的?” 红毛指了指远处:“就东边的山上。” “一大早就去了,想着就挖点土,避开人和丧尸,应该还挺安全的。” “没想到挖土挖到一半,山上忽然跑下来两只丧尸,给我们吓一跳。” 张爷爷连忙问:“怎么回事?没受伤吧?” “没有,两只丧尸掉坑里了,爬不上来。” “受伤了也不怕,那……” 几个人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傅骋。 确实不怕。 林早也看向傅骋,不过他想的事情,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他在想,之前骋哥也在山上遇到丧尸,那些丧尸看起来还挺聪明的。 林早问:“山上怎么会有丧尸?”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之前就住在山上的。” “总不会是山上有人搞人体实验,制造丧尸吧?” 三个毛大笑出声。 林早瘪了瘪嘴,有点无奈。 红毛又问:“做饭了吗?我们都饿坏了。” 张爷爷道:“做好了,先把土卸下来,翻一翻,晒晒太阳,中午日头大,可不能浪费了。” “行。” 邻居们齐心协力,把他们带回来的土搬到仓库顶楼,分散着装在筐子里,放在太阳底下。 去年冬天不算特别冷,土里的虫卵病菌估计都没被冻死,晒晒太阳,能防治虫害。 中午张爷爷煮了一大锅米饭,又做了一锅乱炖。 一小块五花肉,切成薄片,下锅煸出油脂。 土豆、茄子和豆角,随意切块,下锅去煎。 煎出香味,就直接加水、加盐、加生抽,炖得烂烂的。 卖相一般,但是味道很不错。 舀起两勺,盖在米饭上,拌着饭一起吃,咸香四溢,菜都能吃出肉的味道。 除了一大锅饭、一大锅菜,还有一大锅紫菜蛋花汤,给他们补充盐分和水分。 米是张爷爷家里的,五花肉是林早拿出来的,其他配菜则是姐妹两个提供的。 他们这些留守在家里的人,凑出这顿午饭来。 就当是请上午冒着风险出门的人,吃一顿饭。 和昨晚吃火锅一样,一群人按照门牌顺序,围坐在桌前。 “好吃!” “比红毛做的烧焦饭好吃多了!” “什么烧焦饭?我做的那个叫‘香香饭’,好不好?” “朋友们,要不我们以后都一起吃饭吧?” “那可不行。”张爷爷道,“大锅饭,吃一次好吃,天天吃就是占便宜了。今天上午一起干活,能一起吃,往后还是得各家吃各家的。” “那好吧。” 红毛放下筷子,刚准备拿起公勺。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 红毛回头看去,见是傅骋,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赶紧把手收回来,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傅哥,您请,您请。” 傅骋皱起眉头,却也把手收回来了。 这个红头发的小子干什么呢?怎么好像很怕他的样子? 他又不咬人。 不是小早他不咬,他嫌别人身上脏。 “别怕别怕!对不起,对不起,我都忘记他还在这里了!” 林早赶紧张开手臂,扭着身子,挤到傅骋面前,把他挡在身后。 他握着勺子,舀了两勺乱炖,盖在傅骋的盆里,最后用屁股撞了他一下:“骋哥,回家去吃!” 傅骋垂下眼睛,“呼噜”两声,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凭什么是我回去? 他一个眼神扫过去,三个毛更紧张了,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啊……” “快点。”林早端着盆,拉着傅骋,“走吧,我陪你一起。” “其实……” 三个毛想要挽留他们,但是想一想,还是没那个胆子。 他们不是嫌弃傅哥,他们是真的害怕啊! 傅哥做人的时候,他们就怕。 现在变成…… 他们肯定更怕了! 这就跟老鼠怕猫一样,是没办法避免的! 正好三号楼和四号楼是隔壁。 林早和傅骋回到家里,趴在靠近仓库的窗户旁边吃饭。 林小饱留在仓库里,隔着防盗窗,握着小勺子,来来回回,给爸爸和大爸爸添菜。 “爸爸,你还想吃肉肉吗?” “大爸爸,你想吃土豆吗?” “会不会口渴?要不要喝汤?” 林早吸了吸鼻子,总感觉这个场景,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爸爸和大爸爸因为丧尸病毒,锒铛入狱。 小饱饱不离不弃,入职狱警,为他们吃饭喝水,保驾护航! 铁窗泪! 第71章 这阵子天气好,太阳大,日头毒。 本来是不太适合外出劳作的。 就算要去,也该等到傍晚或者早晨,太阳没那么大的时候去。 但是…… 架不住邻居们干劲十足! 一群人刚吃完晚饭,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偷看对方。 捕捉到对方眼里试探的神色,他们还有点不确定。 是那个意思吗? 我们想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直到林小饱振臂一呼—— “你们慢慢吃,我要出去拔草了!” “啊……啊?” 林早皱起眉头,根本来不及阻止。 林小饱就迈开小短腿,像一支小火箭,“噌噌噌”地就把自己发射出去了。 紧跟着,三个彩毛反应过来,像火箭尾气一样,跟在他身后,也跑了出去。 “饱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小饱!红黄绿!” 林早着急忙慌地从隔壁跑过来,想要喊住他们。 “大中午的,天这么热,傍晚再去吧?诶!” “不行!”林小饱严肃拒绝,“地里还有这么多杂草,必须全部拔掉!” “傍晚也可以拔啊,不用那么着急……” “也不行!”林小饱振振有词,“爸爸说的,要是不把杂草拔出去丢掉,它们会马上长起来的!” “可是……” 林早站在原地,挠了挠头。 他是这样说过没错,但是…… 应该也没有这么快吧? 三个彩毛大声附和:“对,饱哥说的对!我们现在就要去拔草!”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也举起了手:“那我们也来帮忙!” 一行人,由林小饱带队,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外面走去。 “出发!” 张爷爷把用过的碗筷放进不锈钢盆里,端着盆子,从林早身后走过去。 “年轻人嘛,头一回种土豆,热血一点,激动一点,可以理解。” 第118章 “是吗?”林早继续挠头。 就在这时,三个毛回过头,喊了一声:“胖叔胖婶!” 胖叔胖婶把碗筷往张爷爷怀里一放,也跟着出去了:“来了!来了!” 一群人结伴往外走,显得格外激动。 胖婶拍着大腿:“嗨呀,我早就想问你们,要不要把花坛弄完再去休息。” “但是天又这么热,日头又这么大,我怕你们说我傻,就一直没敢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反正就差这么点了,我们人多,肯定一下就完了!” “走!弄完再去睡觉!” 林早回过头,看向张爷爷。 他们好像不是年轻人耶。 张爷爷顿了一下,抱着菜盆就走:“我去洗碗。”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朝傅骋招了招手。 傅骋会意,走上前来,从身后抱住他。 “走吧。他们都出去了,我们也出去帮忙。” 林早迈开步子,傅骋跟着他走。 两个人跟绑着脚的小鸭子一样,慢吞吞地往外挪。 林早是真的不想去,他都想好了,睡一觉起来再干的。 那么热,那么晒。 不过几分钟,邻居们就以巨大的热情,投入到了农活里。 他们蹲在花坛里,干得热火朝天,回头看见林早和傅骋这么慢,还有点不高兴。 “爸爸、大爸爸,快过来!” “来了……” “林哥、傅哥,快点啊!别腻歪……” 三个毛话还没完,瞧见傅骋,赶紧把头转了回去。 干活,干活! 林早看看他们,又看看傅骋,眼珠一转,故意张大嘴巴,发出一声怒吼。 “嗷——” “哎呀!” 三个彩毛叫了一声,连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他们怕傅骋,傅骋一靠近,他们就跟割草机一样,轰隆隆地开始工作。 其他人见他们这副傻样,大笑出声。 “笑什么?难道你们不……不那个什么吗?” “瞧你们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小傅又不是小狗,又不会咬人!” “就算会咬人,那……那不是还有小林牵着吗?啊?” 话虽然这样说,但他们也不太敢靠近傅骋,只敢远远地看着。 林早笑出声来,握紧傅骋的手。 “对,相信我!” 虽然热,但是他们人确实多。 林早带着傅骋,一边拔草,一边点人。 “一、二、二点五……” 林小饱疑惑:“爸爸,哪里有‘点五’?” “‘点五’就是你啊,你是小饱饱,只能算‘零点五’。” “才不是!”林小饱站起身来,双手叉腰,“我也是一个人!我干的活比爸爸干的还多!” “这样啊。”林早朝他笑了笑,“那对不起嘛,爸爸是‘点五’。” 林小饱翘起嘴巴:“爸爸都没干活,爸爸是‘零’。” “诶!”林早赶紧扑上前,捂住他的嘴。 环顾四周,确认大家都在认真干活,没有人听见他的童言无忌。 这可不能到处乱说! 算上林小饱,他们一共十个人。 他们一起发力,区区半边花坛的杂草,不到十分钟就清理干净了。 张爷爷洗完碗,想出来帮他们,却发现根本没有什么好帮忙的。 “行了,弄完回去了。” “我就说,很快的。” “张爷爷,这些杂草怎么处理?丢出去吗?” 张爷爷道:“就堆在花坛里。” 林小饱提醒他:“爷爷,会再长出来的。” “放在地里,晒干一些,傍晚爷爷就把这些草烧掉。” “为什么要烧掉?” “烧掉有草木灰,收集起来种土豆。剩下的还能当肥料。” “唔……” 林小饱听不懂,但是林早听懂了。 “既然这样,那一开始就放火烧花坛,不就好了?” 张爷爷笑着说:“一大片不好烧,也不好收,怕把房子给点了。” “好吧。” “行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这些东西下午再弄。” “嗯。” 午后的太阳是最大的。 众人各自散了。 林早一只手牵着傅骋,一只手拉着林小饱,也回家去了。 “小饱,脸红红的,等一下要回去洗脸,别晒黑了。” “爸爸,这个叫‘劳动最光荣’!” “哇,你还知道这个啊?哪里学的?” “张爷爷家的贴画上。” 林小饱拉着爸爸的手,跑上前,看了一眼。 “爸爸,大爸爸更黑。” “他本来就是矿工,不用管他。” “吼!”傅骋不满。 “哎呀,骋哥,我在夸你!不要这样!”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换掉脏衣服,洗了个澡,就上床午睡。 天气越来越热,林早又换了一床更薄的被子,一家人盖着。 睡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又赖床赖了半个小时,就起来了。 林早把傅骋带回来的一麻袋土豆搬出来,又让林小饱拿了个塑料筐过来,准备把土豆检查一遍。 几个月来,他们家没少吃土豆,但还是有很多。 林早特意把它们放在阴凉的地方,还特意把林小饱吃过的、零食里面的干燥剂放进去。 防止土豆发芽。 一家三口围坐在土豆旁边,一颗一颗检查。 林早展示给他们看:“这个就是没发芽的土豆,表面光秃秃的。” “这个就是发芽的,上面有小小的嫩芽。” “把发芽的和没发芽的分开放。” 尽管林早谨慎保存,但还是有几个土豆发芽了。 他挑出三个大一些的,准备交给张爷爷,作为公家的。 剩下几个,他们家自己也可以种。 林早早就想好了,公家种的那点土豆,这么多人分,肯定分不了太多。 他们自己家再跟着种一点,有备无患。 虽说发芽的土豆,不是不能吃,成年人吃了,顶多拉肚子。 而且骋哥不怕,可以给他吃。 但是想想,还是种起来最划算。 他也准备了三个塑料筐,准备什么时候也出门去,弄点土回来。 不用问,其他邻居肯定也是这样想的。 隔着窗户,林早把三颗土豆交给张爷爷。 看见张爷爷把土豆放在厨房里,他不知道为什么,就问了一句。 张爷爷解释道:“厨房平时开火做饭,暖和一些,方便催芽。” “嗯嗯。”林早用力点头。 虽然不知道电磁炉会不会更暖和,但是他有样学样,把自家的土豆也放进去了。 到了傍晚,太阳落山。 张爷爷就拿着火柴,去了外面,把堆在花坛里的杂草烧了。 怕把房子点了,三个毛特意端着脸盆水桶,扛着扫帚拖把,守在旁边。 杂草还挺多的,烧了半天,留下一堆黑灰。 张爷爷又拿来簸箕,还有篮子,把草木灰装起来。 泥土还要再晒,土豆也还要再催一催芽。 所以张爷爷把种土豆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 林早一边帮忙,一边偷学。 当天晚上,他也开着车,带着老公儿子出门去挖土。 出门这种事情,一回生二回熟。 第二次出门,就不像第一次那样紧张。 米饼饭团齐上阵,把自己裹得跟球一样。 一家三口就穿了件外套,带了点晚上的剩饭,就准备出发了。 林早开车,轻松熟练。 林小饱坐车,悠闲自在。 只有傅骋…… 他坐在副驾驶上,盯着林早,一个劲地把自己的左手伸过去,放在他面前。 林早嫌他烦,把他的手推开:“走开。” 傅骋又伸过去,林早又推开。 “走开啦!” 反复几次,林早真有点烦了。 “骋哥!我在开车!你干嘛啦?” 傅骋仍旧把左手伸出去,和林早的右手放在一起。 “哎呀!我现在没空跟你调情,你……” 话说到一半,林早忽然反应过来。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傅骋。 傅骋正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小早,手镯。” 手镯呢? 小早,拴住他的那个手镯呢? 之前他们出门,小早都会给他戴手镯的,今天没有了。 “那个不是手镯,那个是……”林早顿了一下,“反正不能再戴了。” 为什么?傅骋不懂。 “以后……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再给你戴。” “呼噜——” 林早开着车,没有走太远。 来到附近山脚下,有土的地方,就可以了。 让傅骋吼了两嗓子,赶走可能埋伏在附近的人类或丧尸,他们在车里等了三分钟,确认安全之后,才开始行动。 第119章 把林小饱留在车里,林早和傅骋下了车,林早拿来锄头,两个人一起挖坑。 虽说现在是春天,马上就要入夏了,但是晚上起了风,还是有点凉飕飕的。 风吹过树林,扫过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周围没有其他人,很安全,却让人不太安心。 林早只能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认真挖土。 傅骋力气大,干活也快。 没多久,就在地上挖出一个小坑。 林早觉得差不多了,就让傅骋换了铁锹,拿来塑料筐。 “骋哥,快,往里面装土。” 三个筐子,一个大桶。 林早的想法,是把所有容器都装满。 除了种土豆,还能种一点其他的东西。 总能派上用场。 两个人一起装土,装到第二筐的时候,山顶忽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嚎叫。 “嗷——”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举起铁锹,环顾四周,随时准备迎战。 可是山上树林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 下一秒,傅骋清了清嗓子,对着山上声音传来的方向,也吼了一声。 “吼——” “骋哥……” 林早不敢相信地回过头。 又下一秒,整座山上,都传来了不同的叫声,连他们身后的城市都有。 “吼!” “吼吼吼!” 吼叫声此起彼伏,不是一只丧尸,是一群丧尸! 傅骋一声怒吼,终结了这场对话。 “吼!吼吼吼!吼吼吼吼吼!” 傅骋一连喊了好几声,像是在向其他丧尸训话。 他说话的时候,其他丧尸也安安静静地听着。 趁着这个机会,林早一边担心害怕,一边使劲挖土! 他挖!他挖!他挖挖挖! “吼吼!” 最后,傅骋一声令下。 所有丧尸,重新隐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林早把最后一筐泥土装好,缓了口气,擦了把汗。 “骋哥,走了,把土抬到车上去,我们回家了。” “吼?” 小早竟然自己弄完了! 什么时候弄的? “笨蛋,快走了。”林早拍了他一下,“我有的是力气。” 傅骋双手抬起筐子,把三筐泥土扛到车后斗上。 林早用篷布把泥土盖好,回到车上。 回家! 他们就出去了一个小时。 七点出发,八点就到家了。 跟饭后散步一样,马上就回来了。 林早让傅骋把泥土搬到楼顶,又学着白天张爷爷的样子,翻了翻土,放在外面晒太阳。 泥土有了,土豆有了。 再等了三天,土豆上原本小小的芽点,慢慢长大,长得和林小饱的小拇指一样,就可以放下去种了。 这天一早,所有邻居都起来了。 他们围在一起,看着张爷爷把土豆切成小块。 张爷爷一边切,一边解释:“土豆成活能力强,可以切成小块种植,但必须确保每块土豆上面,有两三个芽点。” “切开后几天,芽点没这么快在土里扎根,还要靠吸收土豆的营养活下去,所以土豆不能切得太小。” 所有人都认真听讲,就连傅骋也听得专注。 林早还拿了个小本子,专心记录:“嗯嗯。” 三个毛用手肘碰碰他:“林哥,等一下笔记借我们抄一下。” “知道了。别吵。” 张爷爷把土豆放在预先准备好的草木灰里,沾了一下。 “土豆切开之后,切面容易招来虫子,所以需要沾上草木灰,防止虫害。” “嗯嗯。” “你们自己试试。” 一群人七手八脚的,把土豆切开沾灰,没几分钟就弄好了。 “现在去种土豆,叫你们挖好的坑,挖好了没有?” “挖好了!每隔十五厘米挖一个!” “行。” 张爷爷捡起一块土豆,直接丢进坑里。 “土豆长在很深的土里,土也要埋得深,一个坑丢一个,再把土盖上。” “用手,不要用工具,免得把土豆碰坏了。” “好。” 一行人继续干活。 “土豆种下去以后,不要马上浇水,免得把刚沾上去的草木灰冲掉。” 林小饱举手提问:“要是下雨了,怎么办呢?” “那就拉个棚子,给土豆挡一下。” “嗯。” 林早在张爷爷这里学,学到了,马上就回家去种。 傅骋和林小饱跟着他一起,一家三口也种了三筐。 天公作美,没几天,土豆就发了芽。 原本小小的芽点,从土里冒了出来。 林早排了一份“值日表”,每户人家轮流照顾土豆,给土豆浇水。 花坛边的土豆还好些,旁边就是水龙头,浇水很方便。 仓库楼顶的就比较麻烦一些,没有接水龙头,要挑水上去浇。 再加上,可能是夏天要到了,天气热了,水库里的水也少了。 但邻居们还是任劳任怨,他们甚至做好了,哪天停水,去附近山上挑水的准备。 土豆越长越大,日子越来越有盼头。 直到这天,清晨五点。 天还没亮,林早被尿憋醒。 “唔……讨厌死了……” 他跳下床铺,跑进卫生间。 解决之后,又迷迷糊糊地走回床边。 他随手一拽,拽开毯子,就倒回床上。 躺了一会儿,林早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骋哥……”林早伸出手,在床上摸了摸,“抱住我啊……人呢?” 林早一激灵,下意识从床上坐起来:“人呢?” 他掀开毯子,抖了两下,没发现傅骋。 又赶紧弯下腰,看向床底。 傅骋人呢?不会掉到床底去了吧? 没有啊! 林早有些急了,赶紧下了床,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骋哥?骋哥!” 三楼书房没有,傅骋不在里面玩植物大战僵尸。 二楼厨房没有,不在里面做饭炒菜。 一楼也没有,小狗一个人睡得正香,杂物间里空荡荡的。 不是,这个混蛋,他跑到哪里去了? 不会是梦游了吧?丧尸也会梦游吗? 林早骂了一声,想要出去找他,又不知道去哪里找。 才犹豫了一秒,忽然,外面传来丧尸的吼叫。 “吼!” “吼吼吼!” 林早皱起眉头,循声望去。 什么动静?怎么又这么多丧尸? 它们不会是在……聚会吧? 第72章 “吼——” 早上五点,天还没亮。 近处的居民楼,远处的山脉,都漆黑一片。 林早踩着长板凳,趴在窗台上,静静地望着窗外。 遥远的山林里,传来熟悉的吼叫。 和狗叫差不多。 这边一只狗叫起来,其他狗马上附和。 最后,漫山遍野的狗都叫起来。 林早拧着眉,沉着脸,侧耳去听,努力分辨。 试图从一片吼叫里,找到更熟悉的声音。 傅骋呢? 他是不是也在里面? 他好像听见傅骋的声音了。 林早的眼前,几乎已经出现了画面。 一群丧尸,穿得破破烂烂的,身上也破破烂烂的。 它们围在一棵大树下面,一边乱吼乱叫,一边转圈跳舞。 就像原始森林里的野人一样。 “吼吼吼!吼吼吼!” “吃人肉!喝人血!” “欢迎新丧尸加入!” ——所有丧尸回头看去,傅骋出现在山路尽头。 林早越想越心惊,越想越害怕,最后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不……不行! 骋哥不能和那些吃人的丧尸待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才让骋哥学会吃人类的食物,绝对不能让他被其他丧尸同化! 林早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目光,跳下板凳。 不行,他得出去找骋哥。 不知道去哪里找,那就顺着声音,开车去找,把骋哥抓回来! 林早跑到货架前,踮起脚,摘下挂在上面的大衣。 最近天气热了,他对傅骋也没有什么防备,没有再穿过大衣。 衣服就挂在楼下,后门和车库的钥匙,也被他藏在口袋里。 林早伸手去摸衣服口袋,想着开车出去找傅骋。 可是他摸了半天,口袋里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怎么回事? 他记得钥匙明明就在…… 林早动作一顿,忽然明白过来。 他飞扑上前,扑到后门前,握住门把手,使劲往下按了按。 第120章 门是锁着的! 傅骋是开门出去的。 不仅如此,他还把钥匙给带走了! 傅骋把他和小饱,锁在家里了! 林早跑到车库卷帘门前,使劲拽了一下。 卷帘门也被锁住了,出不去。 林早气得跳脚,使劲挥了挥拳头,痛击面前的空气。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丧尸啊? 自己跑出去聚会,把老婆儿子锁在家里。 傅骋到底想干什么? 林早气得不行,可是又出不去。 门锁着,窗户上有防盗窗。 原本坚实的家庭堡垒,现在却把他给困住了。 林早挥了一下拳头,不小心打中挂在旁边的大衣。 大衣掉在地上,哗啦一声,像是有东西掉了出来。 林早皱起眉头,捡起大衣。 只见大衣底下,盖着五六颗巧克力糖。 用锡箔纸包着的巧克力糖,林早最喜欢吃的那个牌子。 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圆眼睛。 丧尸爆发之初,他就把家里所有的食物清点了一遍。 冬天的时候,他还天天穿着这件大衣。 大衣里装着巧克力,他怎么可能会没发现? 林早捡起巧克力糖,发现包装上沾着灰,还沾着零星的血迹。 他站起身,又去翻货架。 果不其然,装螺丝钉的工具箱里,也有两三颗巧克力糖,还有两三辆塑料小车。 看着像是林小饱的玩具。 但是林早可以确信,他绝对没有给林小饱买过这些东西。 就在这时,小狗像是被他吵醒,在狗窝里,哼哼唧唧地翻了个身。 林早定睛一看,发现小狗身下,压着一根打磨过的光滑树枝。 巧克力,给他的。 玩具车,给小饱的。 磨牙棒,给小狗的。 家里忽然多出这么多东西。 不用想,这些肯定都是傅骋从外面带回来的,而且一定不止一次! 傅骋经常瞒着他,偷溜出去!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愤愤地拆开包装,把巧克力塞进嘴里。 好可恶的傅骋,竟然不止一次瞒着他偷跑出去玩! 太过分了! 林早吧唧吧唧地嚼着巧克力,走到杂物间门前。 他不睡觉了,他就在这里等着。 看傅骋什么时候回来! * 五点多,天色微亮。 几十只丧尸,就聚集在山上树林里。 几只丧尸蹲在地上刨土,几只丧尸爬到树上摘果子。 还有几只年纪比较大的丧尸,正抱着小丧尸,哄它们睡觉。 傅骋穿着熟悉的黑色背心,就坐在正中的大石头上。 没错,这里是他的领地。 不久之前,外敌入侵幸福街,欺负他的老婆儿子。 他召唤来几十只丧尸,指挥作战,赶走外敌。 这几十只丧尸,现在都在这里。 他不能利用完它们,就不管它们了。 做人做尸都要讲义气,他要对它们负责。 他把它们安置在山上——就是小早和他一起挖土种土豆的那座山。 挖土的时候,小早听见的漫山遍野的丧尸吼叫,也是它们在召唤傅骋,向傅骋问好。 这阵子,他总是趁着老婆儿子睡着,偷跑出来,看望他的兄弟姐妹。 等天亮了,他再回家。 老婆儿子还没有发现过。 就在这时,傅骋余光一瞥,看见一只几十岁的中年丧尸,正捏着一块土豆,偷偷往嘴里塞。 他猛地站起身来,飞扑上前,一巴掌拍在丧尸的头上,凶狠地朝他咆哮:“吼!” 丧尸委屈:“吼吼吼?” ——大佬,干嘛打我? “吼!” ——这是用来种的土豆!不是用来吃的土豆!埋进土里,快! 丧尸不情不愿地放下土豆,乖乖照办。 傅骋看着它,用力拍了两下土堆。 说实话,小早跟着张爷爷学种土豆的时候,他也在旁边偷偷学。 傅骋站起身,看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举起手,吼了一声。 其他丧尸听见他的召唤,纷纷回过头,拖着步子,向他靠拢。 “吼。” ——大佬,我们来了,不要催了。 “吼吼吼!” ——安静!所有丧尸保持安静!现在,我要宣布一件大事! 丧尸们安静下来,抬起头,用没有神采、呆滞无光的眼睛,看着傅骋。 傅骋握紧拳头,神色严肃,发出一连串的吼声—— 我知道,你们当中,很多丧尸,现在都很饿! 这是丧尸的生理结构决定的。我们永远处于饥饿状态,永远无法吃饱,所以我们永远会被人类所吸引,追着人类啃咬。 但是,我们要知道,人类是很聪明、很机智、很勇敢的一种生物,比如我的老婆。我们永远都没办法无限制畅享人类自助餐,甚至人类反抗,还会给我们造成生命危险。 所以,我教大家打猎,教大家种菜,为大家带来了新的食物—— 土豆! 土豆,是一种高产、美味的食物,聪明的人类都在种植土豆,作为丧尸,我们也不能落后。 从今天开始,所有丧尸,专心种植土豆,等待收获那天,特别是老弱病残,绝不允许再外出抓捕人类! ——明白吗? “吼!”所有丧尸齐声应道。 傅骋颔首,特别满意。 训完话,傅骋也准备回去了。 老婆儿子爱睡觉,但是八点多就会醒。 他得在他们醒来之前,赶紧回去。 傅骋拨开茂密的枝叶,朝山下走去。 十来个丧尸追在他身后,舍不得他走。 “吼吼。” ——大佬,你什么时候再过来? “吼吼吼。” ——过几天再说,最近要留在家里陪老婆儿子。我和你们不一样,我有记忆,我是有老婆儿子的丧尸。 ——噢,大佬怕老婆。 傅骋皱眉。 ——胡说八道,我可是一家之主,我让老婆儿子吃肉,他们绝对不敢吃菜。 ——大佬会用成语! ——大佬威武! ——大佬慢走! 傅骋下了山,和几个丧尸道过别,朝城市走去。 灾难过后的城市,空无一人,寂寥萧瑟。 傅骋没有戴止咬器,大摇大摆地走在街道上。 他瞒着小早,出来好几次了。 偶尔撞到别人,他只要举起手,怒吼一声,摆出要追对方的姿势,对方就嗷嗷叫着逃走。 他根本不用害怕。 傅骋穿过街道,在路过一家小超市的时候,停下脚步。 超市里没人,门窗都被砸碎了。 傅骋踩着玻璃,大大方方地走进去。 他走到超市最里面,打开仓库小门,在一片狼藉的地上,找到一颗巧克力糖。 他总是瞒着小早,偷跑出去。 这样不太好,有点对不起小早。 所以每次出门,他都想给小早带点东西。 他还记得,小早爱吃巧克力糖。 第一次出门的时候,他就找到了这家超市,捡了点糖果回去。 第二次出门,他去教那些丧尸抓山上的野鸡,又找到一家玩具店,给林小饱捡了点玩具。 第三次出门,他什么都没找到,就折了一根树枝,打磨干净,给小狗当磨牙棒。 虽然带回去的东西很多,但是他暂时还没敢让小早发现。 他怕小早生气。 傅骋捡了两颗巧克力,攥在手心,也不回头,穿过窗户,继续往前走。 做丧尸就是这样,一般不走门,直接横穿。 傅骋嗅了嗅清晨的凉风,循着熟悉的气味往前走。 大概又走了几分钟,他回到幸福街,从后面围墙翻回去。 啊,对,小早他们在围墙上加装了玻璃。 不过他不怕,他的手又粗又硬,扎一下也不疼。 傅骋终于回到自家门前。 他站在后门外,低下头,拽了拽身上背心,打掉身上灰尘,又捋了一下寸头。 最后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止咬器,给自己戴上。 变回那个乖巧无辜的家养丧尸。 行了,干净了,可以回家了。 傅骋拿出钥匙,戳进锁孔里,熟练地拧了一下。 开门关门,也是跟着小早学的。 这阵子,小早总是带着他进进出出,他看着就学会了。 老婆儿子,我回来了! “吱嘎”一声,后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黑暗里,林早听见动静,鼓着腮帮子,含着巧克力糖,从杂物间里探出脑袋,露出一双眼睛。 让他看看,是谁回来了。 只见傅骋从门外走进来,很快又回身把门锁上。 傅骋学林早哼歌,只是嗓音低哑,又没有调子,不太好听。 第121章 但是他的心情应该很好。 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拿着巧克力糖,走到货架前。 把钥匙放回口袋里,巧克力糖藏在工具箱里。 “今天……小早要……嫁给我……” 傅骋一面哼歌,一面往楼上走。 时间差不多了,该做早饭了。 先上去看看小早和小饱,再做早饭。 做早饭,作为一个文盲丧尸,他第一次发现,小早的“早”和早饭的“早”,是同一个字。 小早吃早饭,小饱吃饱饭,小狗吃狗饭。 真可爱! 傅骋从杂物间门前经过。 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杂物间里有人!一定又是小偷! 傅骋猛地停下脚步,转过头,握紧拳头,眼神凶狠,随时准备给小偷致命一击。 又下一秒,杂物间的门缓缓打开。 林早靠在门里,双手环抱,歪了歪脑袋,定定地看着他。 他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哟,死鬼,舍得回家了? 第73章 “早……早早早……” 傅骋站在杂物间门外,看见林早,整个丧尸都不好了。 他连忙卸了力,松开握紧的拳头,想跟老婆打招呼,却连话都说不清楚。 “早啊!” 林早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随后张开双手,猛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傅骋!一大早的,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睡到一半,发现你不在,还以为你被坏人闯进家里抓走了!” “啊?” 林早气势汹汹,揪着他的衣领,让他在原地转了个圈,好把他全身上下都看一遍,确认他没有受伤。 傅骋比他高,也比他壮,但就是不敢乱来。 立正站好,举起双手,任由老婆处置。 毕竟……老婆喊他的大名了。 傅骋眨巴眨巴眼睛,无辜又单纯地看着林早。 老婆,别生气了。 偏偏林早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扬起手,使劲拍了他两下。 “死鬼!混蛋!到处乱跑!还把我和小饱锁在家里!” 傅骋委屈巴巴,声音也低低的:“吼——” “不许吼,说人话。”林早张大嘴巴,“嗷”的一嗓子吼回去,“我教过你说话的,都教了好几个月了。” 傅骋抿了抿唇角,两手交叠,放在身前,格外乖顺:“还……不太会……” 林早故意说:“讲话这么慢,用唱的,我刚刚听见你唱歌了。” “一点点……吼……” 傅骋扯着嗓子唱歌,林早一时间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不许唱了,保持安静。” 傅骋闭上嘴,无奈地看着他。 好霸道的小早,一会儿让他唱歌,一会儿又不让他唱。 林早想了想,又问:“你出门了?去哪里了?” “吼……”傅骋改了口,“去……” 林早双手叉腰,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严肃地盯着他。 “用人话,两个字以内,回答我。” “外面。”傅骋一鼓作气。 “几点去的?两个字。” 傅骋想了想:“天黑。” 全都是废话! 林早看着他,嘴巴都歪了。 他最后问:“你去找谁了?” 傅骋不敢回答,对上林早越靠越近、严肃坚定的眼神,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丧尸。” “我就知道!”林早大声说,“外面山上藏着一堆丧尸,你是不是去找它们了?” “是。”傅骋垂下眼睛,微微颔首。 “你和他们一起玩了?一起开聚会了?” “算是。” “你……那你是不是还和他们一起吃人肉了?!” 不等傅骋回答,林早急得不行,伸手就要去掰他的嘴,检查一下。 “你怎么可以吃人肉?你怎么可以和他们在一起鬼混?啊?” “没有……” 傅骋握住他的双手,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小早,我没有。” 没有鬼混,没有吃人肉。 “那你们吃什么?聚会总不能没吃没喝吧?” “土豆。” “什么?”林早疑惑,“吃土豆?” “嗯。”傅骋颔首。 “丧尸聚会,你们吃土豆?” 林早皱着小脸,怀疑地看着他。 其实傅骋连土豆都没吃呢,全部拿去给其他丧尸种起来了。 “真的没有?” “吼。” “那……”林早想了想,问,“你们怎么不吃人呢?丧尸不都要吃人的吗?” 这话怪怪的,但是林早一时间也想不到更好的问法。 “人不够。”傅骋诚实回答,“而且追不上。” “啊?” 林早转念一想,好像是这样的。 人被丧尸咬了,就会变成丧尸,没办法再被丧尸吃。 再加上人类内部,各种明争暗斗,人口数量锐减,肯定不能满足丧尸的食物需求。 剩下的人类团结起来,丧尸行动迟缓,没有智慧,它们就更饿了。 所以…… 它们就只能吃土豆了! 没吃人就好。 林早稍稍放下心来,语气也缓和了许多。 “那……那你也不能把我和小饱锁在家里啊!万一地震或者着火了,我们怎么逃出去?” 傅骋抬起手,要捂住他的嘴:“不会。” 林早反握住傅骋的手,拉着他上楼去:“死鬼,去做饭。” “本来就……” 傅骋本来就想做饭的。 要不是小早在楼下埋伏他,稀饭早就做好了。 傅骋熟练地套上手套,围上围裙,拿出电饭煲,舀了一桶米,淘洗干净。 他做饭,林早就坐在餐椅上,趴在椅背上,看着他。 所以,骋哥出去,是去和其他丧尸聚会的。 但是他们这群丧尸,比较特殊。 他们住在山里,没吃人肉,吃的是土豆。 “有几个?” 忽然,林早问。 傅骋回头,林早又问了一遍:“山上有几只丧尸?” “一点。”傅骋想了想,“十几个。” 丧尸没有智慧,不一定能听得懂他的召唤。 而且丧尸和人一样,也是会死的。 “你有没有教他们,不许伤害人类?” “没有。” “什么?”林早坐直起来。 傅骋淡淡道:“这是……天性。” 丧尸的天性,就是会追着人跑。 就像人类想吃土豆一样,丧尸也会想吃人类。 像他一样,能被小早驯化,控制住自己欲望的丧尸,是很少见的。 他没办法控制丧尸的天性,只能带着它们种土豆,尽力满足它们的食欲。 “那……”林早想了想,“那我不是变成‘人贼’了吗?” 和“工贼”一样。 他养着一只丧尸,这只丧尸又养着一堆丧尸。 万一这群丧尸,又去伤害别人,那怎么办? 傅骋见林早为难,低声道:“帮过。” “什么?”林早疑惑。 傅骋指着窗外街道上,又说了一遍:“帮过我们。” 林早愣了一下,也想起来了。 是,上次遇险,是傅骋喊来的丧尸,帮了他们。 他都忘了。 总不能利用完它们就丢掉。 “那你要好好看住它们!”林早站起身来,一脸认真,“抓紧时间,训练它们吃土豆,不能……不能再让它们咬人了!” “吼。” “我……” 林早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 “那座山上有人住吗?它们有遇到其他人吗?它们光吃土豆吃得饱吗?” 傅骋正色道:“野菜,野果,野味。” 山上还有这些东西。 “那它们过得比人类还滋润。” 林早点点头,一脸若有所思。 很快的,他又抬起头:“骋哥,能不能带我去看?” 傅骋果断拒绝:“不行。” “我们开车过去,我在山脚下看一下,我想看看你现在的朋友。” “小早。”傅骋顿了顿,“会怕。” 傅骋洗好米,把内胆放进电饭锅里,按下按钮。 他转过身,拿出昨晚的剩菜,开火准备加热一下。 他还记得,小早害怕丧尸,看到电影里假的丧尸,都会害怕。 那群丧尸邋里邋遢的,当然不能带小早去看。 林早走上前,抱住他的手臂:“骋哥,带我去看看嘛!” “万一你撒谎骗我,说是出去教丧尸种土豆,其实是出去找狐朋狗友鬼混,怎么办?” 第122章 “我想看,去看看救过我们的丧尸,去教它们种土豆,你会教吗?你应该还不太会吧?” 林早缠着他,闹了一会儿,嘴巴都说干了。 傅骋态度坚决,就是不肯松口。 他又变回那个不会说话的丧尸,闭紧嘴巴,呼噜呼噜。 林早瘪了瘪嘴,松开他的手臂:“算了,你不想就算了。” 以后再说吧。 “不过你得保证,养着它们,管着它们,对它们负责,不许让它们伤人。” “保证。”傅骋举起手。 “唉——”林早叹了口气,“我就知道。” “你做人的时候就是这样,有一大群兄弟。” “现在做丧尸了,还是这样。” 可能这就是真正的兄弟义气吧。 林早问:“你从哪里弄的土豆?够种吗?要不要再多弄一点?” “够了。” “里面有小孩吗?有老人吗?它们是怎么变的丧尸?” “几个。” 林早的问题很多,像是在关心那几个丧尸,又像是担心它们。 傅骋也很耐心,尽力用自己会说的话回答。 几个丧尸都是小城里的人,有汽车厂里的员工,有附近的老人孩子。 之前在杂物间窗外徘徊的、被林早用鞭炮引走的那些丧尸,其实就是最早感应到傅骋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被吸引过来的。 丧尸世界,和野兽世界一样。 弱者被强者所吸引,弱者上门寻求强者的庇护,都是很寻常的事情。 它们既然来了,傅骋也就把它们留下了。 林早失笑:“那你现在也是雄霸一方的丧尸大王了?” 傅骋毫不客气,也笑了一下:“嗯。” 正巧这时,楼梯上传来小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 “爸爸!大爸爸!” “诶!小饱,你醒啦?”林早回过头,“爸爸和大爸爸在厨房。” “唔……” 林小饱还穿着睡衣,揉着眼睛,慢吞吞地走下来。 他来到爸爸身边,整只崽往前一倒,抱住爸爸的腿。 “爸爸,你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我还以为你和大爸爸又跑掉了。” “爸爸没有跑掉。”林早故意看了一眼傅骋。 跑掉的另有其人。 “饭没有那么快好,你困不困?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林小饱张开小手:“爸爸陪我一起睡。” “好。” 林早把他抱起来,让傅骋继续做饭,父子两个上去睡个回笼觉。 林早五点多起来,发现傅骋不见之后,就没再闭眼。 现在倒是有点困了。 父子两个回到卧室,倒头就睡,好像从来没有醒过一样。 傅骋做好了早饭,让稀饭放在锅里保温,自己又下了楼。 他走到货架边,找到之前没敢拿出来的巧克力糖和玩具车。 既然小早都发现了,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他拿着礼物,回到三楼,把东西放在桌上,自己则去儿童房的浴室冲了个澡。 从外面回来,必须洗澡才能上床。 对了,从外面带回来的东西,也要洗洗干净,才能送给老婆儿子。 当然了,傅骋还没有傻到要把巧克力糖拿去洗。 再次申明,他是丧尸,不是弱智。 傅骋把玩具车洗了洗,又用自己的毛巾蘸水,擦了擦巧克力的包装。 把所有东西都弄干净,傅骋也换上干净衣服,才回到卧室。 他爬上床,把礼物放在熟睡的老婆儿子枕边,自己也躺了上去,隔着被子,抱住他们。 傅骋睡不着,他已经开始期待,老婆儿子看到礼物时,惊喜的表情了。 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丧尸,他都是一家之主! 为老婆儿子狩猎,解决老婆儿子的温饱问题,让老婆儿子无忧无虑,过得开心。 是他必须做的。 傅骋抱着他们,往前挤了挤,贴着他们的脸,从喉咙里挤出两声满足的呼噜声。 林早转过头,额头抵着他的额头,往前顶了顶,也“呼噜”了两声。 夜不归宿的大狗,不许上小猫的床。 第74章 傅骋搂着林早和林小饱,躺在床上。 一家三口睡了一个多小时的回笼觉。 一直到八点多,快九点的时候,林小饱翻了个身,肉肉的小脸蛋好像压到了什么东西。 “唔……” 有点痛。 林小饱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脸。 什么东西?怎么这么冰,还这么硬? 是不是大爸爸用冷水洗了手,故意贴过来? 这就是大爸爸能做出来的事情! 林小饱睁开眼睛,愤愤地低头看去。 他刚准备说话,却在看见枕头上东西的时候,眼睛一亮,马上变了表情。 “哇!小汽车!” 这是一辆全新的玩具小汽车! 红色的,扁扁的,跑车造型,比他的手还大,上面还贴着贴纸! 林小饱“腾”的一下,从爸爸怀里坐起来,双手抱起小汽车,一脸惊喜。 “哇塞!” 傅骋本就没睡,听见他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林早被他吵醒,哼唧两声,也醒了过来:“小饱,怎么了?你变成豌豆王子了?” 林小饱抱着他的小汽车,翻来覆去地查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简直是爱不释手。 “爸爸、大爸爸,是你们送给我的礼物吗?可是我都还没有过生日耶!” “太酷了!它是遥控的吗?还是手动的?” 林小饱抓着汽车,让车轮在枕头上跑。 车轮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应该是手动的。 林早看见熟悉的汽车,当即明白过来,回头看向傅骋。 小夫夫相视一笑。 林早解释道:“是大爸爸送你的呀。大爸爸昨晚特意出门去探险,给你带了礼物。” “真的吗?”林小饱抬起头,“那大爸爸有没有受伤?” “当然没有啦。” 林早握住傅骋的手臂,让他举起手来,展示给林小饱看。 “看,大爸爸身上一点伤都没有。” “那……” 林小饱犹豫一会儿:“那也不能一直出去探险,万一又被怪兽咬了,该怎么办?” “就是。”林早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命令傅骋,“听到没有?不许总是出去探险,万一出事,我和小饱孤儿寡父……” 话还没完,傅骋就捂住了他的嘴。 不许说这种话。 “嗷!” 林早故意张大嘴巴,假装要咬他,傅骋赶紧把手收回来。 小早怎么又想咬丧尸?这个毛病就是改不了。 林早笑嘻嘻地看着他,拉住他的手:“走啦,下去吃早饭了。” 傅骋“呼噜”一声,垂下眼睛,眼睛看向一边,似有所指。 “唔?”林早皱起小脸,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去。 只见他的枕头上,散落着金色的花生和金币。 傅骋凑近前,期待地看着他。 小饱都发现了,小早还没发现? 林早捡起一颗巧克力糖,学着林小饱的样子:“哇塞!是巧克力糖!” “这是丧尸老公送给我的礼物吗?可是今天也不是我的生日耶!” “谢谢丧尸老公送来的巧克力……” 林早捏着糖果,撅起嘴巴,凑上前去。 傅骋满意地翘起嘴角,准备迎接小早的亲吻。 小早,不用太客气,随便亲一百下就可以了。 可就在这时…… “啊!巧克力什么时候滚到被窝里了?还被我压扁了!” 林早睁圆眼睛,一把掀开被子,一脸的不敢置信。 他捡起床上那颗扁扁的巧克力,举起来,放在傅骋面前。 “看你干的好事!巧克力都融化了!” 傅骋伸出手,试图把床单上那一小块污渍擦掉。 可是没有用。 “傅骋!你这个笨蛋!” 林早气得扑进他怀里,把扁扁的巧克力拆开,从止咬器缝隙里塞进去,给他吃。 “你吃!” 傅骋垂下眼睛,微微张开嘴巴,衔过巧克力。 他吃就他吃,别生气了,小早。 林早瘪了瘪嘴:“等一下你洗床单!” 傅骋笑着点了点头,他洗就他洗。 “哼!”林早低下头,撞了他一下,就甩着猫尾巴,下床洗漱去了。 林小饱推着小汽车,来到傅骋面前,安慰他:“大爸爸,别难过,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暂时支持你。” 傅骋无奈地看着他,只是暂时吗? 林小饱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暂时的支持,也是支持嘛。” 傅骋捏起一块金花生,送到他面前。 好吧,给你吃一个,为了我们的父子情。 第123章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传来林早的声音。 “小饱,你还没刷牙,不能吃巧克力。” “大爸爸也没刷牙!” “他刷过了,去给你找礼物的时候就刷了。” “好吧。” 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爸爸背后长眼睛了! 父子两个洗漱完毕,傅骋把弄脏的床单拆下来,抱到楼下去。 融化的巧克力黏糊糊的,不能直接丢进洗衣机里洗,会搅和得到处都是。 而且最近电力系统很不稳定,电灯开着开着就灭了,电视看着看着就没了,经常断电。 吃完早饭,傅骋就接了盆水,蹲在一楼下水道旁边,认真搓洗。 林小饱对他的新玩具爱不释手,两只手抓着汽车,让它在地上跑、在墙上跑,在大爸爸宽阔的肩膀上跑! “呼呼呼——” 车轮压过傅骋的肩膀,傅骋不为所动,随便他玩。 “大爸爸,你是一座山,我的小汽车要翻山了。” 傅骋有点听不懂小崽崽的奇妙比喻,但是这种感觉还不错。 父子两个在玩,林早则去楼顶看了看他们的土豆。 最近天气热,土豆长得很快,没几天就发芽抽条了,长得很高了。 林小饱这个小坏蛋,之前听见爸爸跟他说,土豆在长大,他就拿着自己的塑料小铲子,想把土豆挖出来看看。 还好被他及时阻止,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张爷爷说,得让土豆枝条挨着泥土,这样就能再生根分株,长更多的土豆。 所以林早前阵子,又带着傅骋出去,挖了几箱泥土回来,就放在旁边。 公家的土豆有所有人一起照料,当然长得更好。 早上不能浇水,怕太阳大起来,水分蒸发,会把根烧坏。 所以林早只是看了一眼,就下楼去了。 “小饱,爸爸让你监督大爸爸洗床单,你有没有认真监督哇?” 林小饱从大爸爸背上爬起来:“当然有了!我很认真!大爸爸也很认真!” “是吗?”林早背着手,走到傅骋身边,贴着他的脸,认真看他。 傅骋拿起床单,展示给林早看:“干净。” 正巧这时,张爷爷在外面喊他们:“小林、小傅,三个毛回来了,快出来搭把手。” “来了!” 林早应了一声,让傅骋把床单丢进洗衣机里,就带着老公儿子出去了。 最近电力不稳,水压也不稳,估计是水库那边支撑不了多久了。 为了以防万一,三个毛直接去了一趟汽车厂,把食堂顶上、林早之前懒得拿的大水桶,给扛回来了。 就放在仓库楼顶,可以承接雨水。 以后就不用挑水上去浇土豆了。 如果哪天真的停水了,还可以满足他们的日常生活需求。 三个毛把车开到仓库楼下,他们三个和林早一起,扛一个水桶,走在后面。 傅骋单独扛着一个,轻轻松松,走在前面。 把水桶放好,傅骋马上又转回来,从他们手里接过水桶,继续扛着往上走。 红毛甩了甩手,感慨道:“傅哥真是厉害,早知道我也出去给……” “诶诶诶!”绿毛赶紧打断他,“注意你的言辞!” “噢。”红毛拍了一下自己的嘴。 两个水桶并排摆在楼顶,调整一下位置,就差不多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下雨,能装多少雨水,没有天气预报,也是怪不方便的。” “应该快了,夏天台风多。” “行了,下去吧。” 一行人下楼去,其他人已经在楼下等他们了。 他们当然不能把宝全部压在土豆上,除了土豆,他们还准备弄点其他食物。 豆角、丝瓜、西红柿,都是好养活的蔬菜,要么和土豆一起,养在楼顶,要么就养在张爷爷家后院。 毕竟其他人对种菜一窍不通,还是要靠张爷爷时时指导。 除了蔬菜,他们还准备养几只鸡。 张爷爷家原本就有养鸡,几只母鸡、一只大公鸡。 母鸡会下蛋,和市场上卖的蛋不一样,都是可以孵出小鸡的蛋。 张爷爷之前杀了两只鸡吃,剩下两只,不敢再吃,就让它们去抱窝孵小鸡。 前不久终于成功了,一只小鸡破壳而出,他们就打算把小鸡养起来。 这只鸡,可是灾难之后,在幸福街出生的第一个新生命! 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就连林早家的小狗,也不被允许接近它。 养鸡的场地,就选在仓库一楼。 林早和傅骋第二次出去挖土种土豆的时候,顺便按照张爷爷的要求,挖了点干燥的沙土,又去田里割了点稻草回来。 刚出生的小鸡怕冷,就算是夏天也不行,沙土晒干净,铺在地上,再垫上稻草,可以保温,小鸡踩在上面也不硬。 鸡窝布置好了之后,几只鸡都被挪到里面。 每家每户,每天轮流喂鸡。 母鸡继续孵蛋,小鸡慢慢长大。 幸福街欣欣向荣。 一转眼,天气越来越热,夏天正式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丧尸爆发之后的夏天,仿佛比往年都要快、都要热。 才五月份,就已经很热了。 烈日炎炎,地面被快速烤干,外面吹的风都是热的,带来一种难以言说的闷热与烦躁。 林小饱爱玩,随便动一动,头发就湿了。 林早更难受,他好几个月没剪头发了,头发长了很多,披在肩膀上,现在是中长发小美人。 他本来不想剪头发的,但是热得不行,犹豫好久,还是去找理发店的姐妹两个,用两颗青菜,让她们帮一家三口都剪了头发。 等秋天再留头发吧,只能这样了。 但就算是这样,林早和林小饱还是热得不行。 于是父子两个,不怀好意地瞄上了傅骋。 林早霸道地抢走了傅骋的黑色工字背心,给自己套上。 傅骋太壮,林早瘦一些,背心松松垮垮地挂在他的肩膀上,晃来晃去,让傅骋挪不开眼。 看见爸爸和大爸爸都这样穿,林小饱强烈要求,自己也要穿大爸爸的衣服。 林小饱更小,背心能直接盖住他的脚,所以林早给他加了一条腰带,卡在小肚肚上,让他把大爸爸的背心当成裙子穿。 反正是在家里嘛,没关系的。 一家三口穿上同款背心,每天都瘫在家里吹风扇。 没电的时候,父子两个就一左一右,抱着傅骋,挂在他身上。 他是丧尸,丧尸身上是冰的,很舒服,像冰块一样。 傅骋坐在中间,一手搂着老婆,一手搂着儿子,心满意足。 他喜欢夏天,最喜欢夏天了。 第75章 喜欢,傅骋最喜欢夏天了。 讨厌,林早和林小饱最讨厌夏天了! 特别是电力不稳的夏天! “当当当——当当当——” 一天当中,最闷最热的中午。 外面又传来邻居们敲击铁盆的声音。 林早和傅骋,正在厨房里挥汗如雨。 听见动静,林早下意识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电磁炉。 果不其然,又停电了! 傅骋下意识端起铁锅,准备挪到旁边的煤气灶上。 林早却按住他的手,往锅里撒了一把烙好的紫菜碎。 “骋哥,这锅肉松差不多了,不用换煤气灶了,锅里还有余温,赶紧炒一炒就能出锅了。” “好。” 傅骋挥舞着锅铲,把大半锅的肉松翻来覆去地炒。 肉松出货率太低,一大块肉,就只能做一小罐肉松。 但是没办法。 最近的电力太不稳定了,三天两头断电,就算来电,通常也只有半个小时。 前几天夜里,三个毛开着车,去山上水库看了一下。 天气太热,水库都干了,里面的水很浅,跟小水沟一样。 水库机器没有人检修,估计也出问题了。 不过还好,水库里有鱼,三个毛过去看的时候,顺便抓了半箱鱼回来。 鲫鱼、鲤鱼、麦穗鱼,全都有。 但是不太多,也不太肥,特别是鲤鱼,刺比肉还多。 后来他们回来,把这个消息告诉邻居们,邻居们都开着车、扛着箱子、抄着网去抓鱼。 回来以后,一街人美滋滋地吃了一顿全鱼宴。 蒸鱼、炸鱼、煎鱼、鱼羹、鱼汤。 虽然白肉脂肪含量不高,不如红肉顶饱,但是对他们来说,也算是难得的荤菜了。 鱼太多,吃不完,剩下十几条,就暂时弄了一个水桶、一个箱子,装上水,扔点菜叶米粒,养在四号仓库里。 一开始,他们还挺高兴的,觉得这是因祸得福。 可是没多久,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 第124章 他们不会养鱼!农业专家张爷爷也不会! 鱼和鸡不一样,鸡养几个月就长大了,鱼再怎么养,也不会大到哪里去,而且养鱼要天天换水,太浪费了,他们现在连洗漱都省着水呢。 最后,他们合计了一下,还是不打算长久养鱼,更不打算让鱼像鸡一样,繁衍生息。 所以这几天,他们每天每顿都在吃鱼,争取早日把鱼消灭。 就这样吃了几天,每顿都吃得饱饱的,人反倒还变瘦了。 林小饱是例外,他的力量不减反增。晚上睡觉,躺在床上,使劲扑腾自己的小脚丫,差点把床板踹出一个大洞,还差点把傅骋踹下床去。 鱼吃多了,他以为自己变成了一条鱼。 电力不足,给他们带来的困扰,还不止是吃不完的鱼。 电没了,电灯、电冰箱、电饭煲、电磁炉,统统用不了。 邻居们只能约定好,大家都时刻警醒着,停电或是来电了,就赶快敲盆,通知其他人,赶快做做饭、烧烧水。 但就算是这样,也很难满足一整天的需求。 林早只能打开封闭已久的煤气罐,用煤气做饭。 他只敢把阀门拧开一点点,尽量规划着做饭,比如做一锅出的蒸菜和蒸饭,比如一顿多做一点饭,下顿继续吃。 其他邻居和他一样,家里有煤气罐的,用剩余的煤气罐。 家里没有其他炉灶的,比如三个彩毛,干脆回归原始,去外面捡柴生火,把土豆丢进去烤,再把水壶饭锅放上去,烧一烧。 除了做饭,林早家里,还有一件最要紧的事情—— 冰柜。 他们家的冰柜里,还囤着半扇猪肉。 这几个月来,林早一直规划着吃肉,不多吃,也不猛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半扇猪肉,他们两大一小,省着点吃,说不定可以吃半年。 可是现在,意外来了。 冰柜罢工,里面的肉化了又冻,冻了又化,再来几次,马上就会臭掉。 林早试过很多抢救办法,比如把冰柜门关得紧紧的,不让冷气跑出来,比如提早冻一些冰块,停电的时候就放进去保温。 还比如,把浑身冰冷的丧尸老公塞进冰柜里,充当制冷剂。 但是都失败了。 停电时间太长,气温太高,冰柜里的冷气很快就消散了,冰块也很快就化了。 至于他的丧尸老公…… 他还想要傅骋,还想搂着傅骋睡觉,不想让傅骋沾上猪肉的腥气,再加上傅骋又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犹豫三秒,也就算了。 林早想来想去,最后只能用老办法,把剩下的猪肉分成肥瘦两份,肥的榨油,做猪油渣,瘦的做肉松,装在罐子里。 做腊肠太麻烦,做熏肉他不会,做腊肉要很多盐,不划算。 只有猪油渣和肉松方便保存,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从前天开始,林早和傅骋就一直待在厨房里,抓紧时间,处理剩下的猪肉。 厨房热锅热灶,就算门窗都开着,林早还是热得满身汗,时不时要往傅骋身上贴一下,降降温。 大块猪肉都这样处理,剩下一点猪内脏。 正好冰箱里冻着一盆卤汤,是之前卤过猪头肉的,现在冰箱没电,都开始化了,赶紧放下去卤掉,每天煮开杀菌,还能多放几天。 一停电,所有人都手忙脚乱的。 直到这个时候,林早才知道,现代电力为他们带来了多大的便利。 “行了,倒出来吧。” 林早拿出浅口铁盆,傅骋单手端起铁锅,把肉松倒进去,用木铲轻轻划拉。 热气升腾而起,爸爸和大爸爸正忙碌着。 林小饱就带着小狗,在外面玩他的玩具小车。 他把小车放在地上,用力一推。 小车从餐厅冲过来,跨过厨房的推拉门地轨,擦过林早脚边,撞在傅骋的脚上。 “爸爸……” 傅骋上身不动,下身往后撤了一步,稍稍抬起脚,稳稳地停在小车上。 再不来拿,就直接踩扁了! “哎呀!大爸爸!不可以!” 林小饱喊了一声,赶紧跑上去,举起小手,捶了两下傅骋的腿,把小车从他的脚底下救出来。 “大爸爸,你是大坏蛋!你欺负小车!” 傅骋面不改色,把脚收回来,同时把铁锅放下。 他上次可不是这样说的。 他上次夸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爸爸,等他长大,一定要报答大爸爸。 林早看看他,再看看林小饱,拿出筷子,轻轻扒拉了一下肉松,没忍住想笑。 “小饱,厨房太热了,你再到外面去,和小狗玩一会儿。” “外面也很热。”林小饱抱着小车,“我想和爸爸一起玩水。” “那就再等一下吧,爸爸和大爸爸弄完肉松就来。” “嗯。” “你先出去,别中暑了。” “好吧。” 林小饱一步三回头,走到厨房外面,就停下了脚步。 他整只崽靠在玻璃门上,把肉肉的小脸蛋贴在上面,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小狗跟在他脚边,也趴在玻璃上。 林早用筷子搅动肉松,让热气散出来。 嚼了一会儿,隔着盆子摸了摸,觉得差不多了,就找罐子装起来。 炒过肉松的锅干巴巴的,不用洗,放在这里就行。 “行了,走吧。” 傅骋伸出手,要去牵林早的手。 林早却拿起家里的透明大水壶,塞进他怀里。 “骋哥,抱好,冰镇一下。” 傅骋抿了抿唇角,一手抱住水壶,一手牵着林早。 好吧。 壶里装的是早上刚烧的水,林早切了一个橙子,又剥了一片柚子,加点白糖,捣出汁来,放进去搅和搅和。 都是傅骋之前带回来的厚皮水果,放在阴凉处,不容易坏。 先前天气冷,他们不爱吃水果,觉得冻牙,每天顶多吃一点苹果。 现在好了,做成果汁,再放在傅骋怀里冰镇一下,林早和林小饱可爱喝了。 每天补充水分和维生素就靠这个。 傅骋牵着林早,林早牵着林小饱,林小饱又带着小狗。 “走了,下去玩水。” “好耶!” 太阳一出来,随便一晒,他们家二楼三楼都热。 一楼毕竟被邻居们挡在中间,会凉快一些。 一到楼下,林小饱就挣开爸爸的手,跑进了杂物间。 他一边跑,一边拽拽身上的腰带,把胳膊从背心里拉出来。 “我去换小裤裤。” “好。” 傅骋把靠在墙角的塑料盆拿出来,摆在地上。 林早拿起水瓢,从桶里舀起一瓢清水,“哗啦”一声,倒进盆里。 水花溅开,才盛了半盆。 没多久,林小饱就脱得光溜溜的,只穿着一条黄色小泳裤,从杂物间里跑出来。 “我来啦!” 林小饱像神猴出世一样,冲出来,冲到塑料盆边,直接跳了进去。 这条泳裤是去年夏天买的,爸爸和大爸爸买了个塑料充气游泳池,放满水,让他玩。 现在自来水不多,要省着用,就换成小盆子了。 他长高了,也长肉了,去年的小泳裤对他来说,有一点短,还有一点紧。 包住他肉肉的小屁股,屁股上还有一个小黄鸭的图案。 林小饱坐进盆里,用小手撩起水花,拍在自己身上。 “哇!好凉爽啊!” “好凉爽啊——” 林早坐在旁边的竹编椅子上,一边学他说话,一边拿起塑料小水枪,接了点水,滋在他的小肚子上。 “biubiubiu——” 林小饱只觉得身上痒痒的,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又扭了扭身子。 “哎呀!爸爸,你是讨厌鬼!” “别生气嘛。” “哼!”林小饱重重地哼了一声,撩起水花,打在林早身上,“爸爸,你也下来玩。” “没有那么大的盆给爸爸呀。” “可以用浴缸!让大爸爸上楼去,把浴缸搬下来!” “不可以,浴缸是固定在地上的,怎么可以搬下来?” 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转身摸了摸傅骋怀里的水壶,觉得差不多了,就把水壶拿出来,自己坐进傅骋怀里。 “爸爸坐在大爸爸怀里,大爸爸身上也冰凉凉的,一样的。” 傅骋颔首,只是把林早抱得更紧,小早说的对。 “那……”林小饱环顾四周,锁定目标,“小狗进来陪我一起玩……” “诶诶诶,不行!”林早连忙阻止,“小狗还那么小,不能洗澡,而且你能控制自己,它不能,万一它在里面尿尿怎么办?” “唔……”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好吧。” “来。”林早拿出一家三口的水杯,倒满三杯果汁,递给他们,“干杯!” 第125章 “干杯!” 一家三口举起杯子,碰在一起。 橙子香甜,柚子苦酸,再加上一点白糖。 果汁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喝上一口,凉爽极了。 “哈——”林小饱张大嘴巴,哈出一口气。 林早和傅骋也学他的样子,一起哈气。 “哈——哈哈哈——” 谁能分得清,他们是在哈气,还是在狂笑? 林小饱喝完果汁,放下水杯,趴在盆里,伸长小手,摸摸小狗。 “爸爸,都这么久了,小狗什么时候才能洗澡啊?” “嗯……”林早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等你过生日的时候。” “真的吗?” “对呀。” 林小饱的生日在六月,到那个时候,小狗也差不多三四个月大了,抵抗力上来了,可以洗澡了。 “不过,它不能用冷水洗澡,要用热水。” “噢。”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顺着小狗的后背,摸了摸它的毛毛,又问:“那……洗澡以后,它会掉色吗?” 林早也伸出手,蹭了蹭小狗的脑袋:“应该不会了。” “啊?” 小狗身上的胎毛完全脱落,新的毛长出来了,是黑色的。 和它的母亲小黑一样。 林小饱为难:“那该怎么办呢?” “那就叫它‘小小黑’吧,怎么样?” “不想。”林小饱摇头,“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那就叫‘布莱克’,‘黑’的英语单词。” “唔……” “煤球?点点?炭炭?” 林小饱双手捧着脑袋,认真思考。 林早也没催他,让他慢慢想,又给他倒了一点果汁。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小夫夫挨在一起,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举起小手,大声宣布:“小熊!” 林早被他吵醒,睁开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嗯?” “小熊!”林小饱大声说,“我要叫它‘小熊’!《西游记》里面偷袈裟的小熊!” “可以啊。”林早笑着说,“以后我们遇到坏人,你大喊一声‘小熊’,小熊就冲出来,坏人还以为是真的小熊呢。”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摸摸小狗的脑袋,教它辨认自己的名字。 林早打着哈欠,回过头,握着傅骋的手,让他把手指放在自己的喉咙上,教他说家里新成员的名字:“熊——小熊——” 傅骋垂下眼睛,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认真地学:“熊……” 学着学着,他就没忍住凑近前,隔着止咬器,贴一下林早的嘴唇。 身边的水龙头开着,只是水不大,滴滴答答地掉进接水的桶里。 只需要一两瓢水,就能让他们度过最闷热难熬的下午。 过了四点,天气没那么热了。 林早就让傅骋揪着林小饱的胳膊,把他从水盆里提起来,裹上浴巾,擦擦干净。 不能再泡了,再泡林小饱的皮都皱了,要变成和张爷爷一样的话梅罐头了。 林小饱脱掉小泳裤,重新穿上大爸爸的黑背心。 太阳渐渐下山,没有那么热了,一家三口就上楼去,看看他们种的土豆。 土豆提早被挪到了阴凉的地方,避免烈日直射,虽然叶片看起来有点蔫,但不至于被热死。 公家的土豆,也提早打上了遮阳棚,不至于太热。今天轮到姐妹两个浇水,他们不用去看。 晚上还是没电,还好中午煮的面条有剩,拿出来吃掉,就当是吃简单版冷面了。 其他邻居也是这样,晚上没有活动,简单吃点,垫垫肚子,就足够了。 晚上七点,天还没全黑,天边还亮着古怪的红光。 一家三口转移阵地,从一楼来到四楼楼顶,继续乘凉。 楼顶铺上一张地垫,就是他们上次守夜,铺的那张。 摆上枕头,躺在楼顶,吹吹晚风,还是很舒服的。 林小饱在水盆里泡了一下午,好不容易等到天不热了,现在正是好动的时候,和小狗一起,围着顶楼围墙,到处乱跑。 还好傅骋建房子的时候,用红砖把四楼围墙也砌起来了,否则还真不敢让他这样跑。 围墙很高,林小饱踮起脚,只能勉强露出一双眼睛。 他站在墙边,举起小手:“哈喽,张爷爷!” 张爷爷就在四号仓库楼顶乘凉,听见他喊,抬头看去:“小饱!” “哈喽!” 紧跟着,昏黑之中,传来几声熟悉的问候。 幸福街的邻居们,都在楼顶乘凉呢。 林小饱挨个儿和他们打招呼。 “饱哥,今天热不热啊?” “好热哇!” “要不要出来玩?我们来玩捉迷藏?” “才不要!那么热!”林小饱想了想,“我……我要玩植物大战僵尸。” “可是电脑打不开了啊。” “反正……我就可以玩。” 林小饱转过身,跑去找爸爸和大爸爸。 “爸爸,你有办法吗?” 林早倒在傅骋怀里:“爸爸又不会发电。” 林小饱身子一歪,也倒在爸爸身上:“可是我想玩。” “那让爸爸想想吧。” 十分钟后—— 林早去楼下书房里,拿来尘封已久的手风琴。 幼儿园老师必备技能,他在学校里专门学过这个乐器。 林早抱着手风琴,傅骋搬来椅子,让他坐着。 “噔噔噔——” 林早一边调琴,一边朝傅骋眨巴眨巴眼睛,抛个媚眼。 林小饱坐在垫子上,一脸期待,跃跃欲试。 “骋哥/大爸爸,你当僵尸嘛。” 第76章 太阳下山,晚风吹过,驱散闷热。 幸福街所有人,都在自家楼顶乘凉。 除了张爷爷,他家的房子是平房,屋顶是瓦片。 老人家爬不上去,就算勉强上去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又难受又危险。 所以他去了四楼仓库的楼顶,一边吹风,一边还能照看土豆。 张爷爷现在坐的躺椅,还是林早让傅骋帮忙抬上去的。 因为停电,到处都是一片漆黑,只有街道上的太阳能路灯,尽职尽责地亮着光。 白天太阳这么大、这么足,路灯也格外亮。 这样也好,蚊子和飞虫都被灯光吸引,围着路灯,嗡嗡嗡地乱飞,不会来骚扰他们。 路灯照不到的黑暗里,响起有节奏的音乐声。 “噔噔噔——噔噔——” 紧跟着,是一个奶声奶气,但是故作严肃的声音。 “大爸爸,你来当僵尸,好不好?” “不好。”男人果断拒绝。 “大爸爸,我求你了,爸爸也求你了。我和爸爸都希望你来当一下僵尸。爸爸,对吗?” 回应他的,只有连续不断的音乐声。 林小饱扑上前,抱着大爸爸的小腿,苦苦哀求。 “求你了,我真的很想很想玩这个游戏。” “好……”傅骋顿了一下,“吧。” “好耶!”林小饱欢呼,“开始游戏!” 但很快的,傅骋正色道:“丧尸,不是僵尸。” “就是僵尸,植物大战僵尸里的僵尸!” “丧尸。” 傅骋固执,林小饱也很坚持。 父子两个相互顶牛,互不相让。 林早坐在旁边,手里的手风琴拉得更起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还是傅骋败下阵来。 好吧,僵尸就僵尸吧。 “那大爸爸,你从这边走过来,攻击我们,然后我们……” 一听这话,林早终于着急地开了口。 “但是不许真的攻击!” 傅骋转过头,对上他的目光,笑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 林小饱跑回垫子上,抱起小狗,摆好姿势:“大爸爸,你可以过来了。” 傅骋深吸一口气,大步朝他走去。 才两步,林小饱还没来得及反击,傅骋就走到了他面前,高大的身形在他面前,好像一座1小山。 “大爸爸!”林小饱不满,“不能走这么快!僵尸走得很慢的,而且它们只会走直线!” “吼?”傅骋有点疑惑,但是想到前不久,自己还横穿超市,也就明白了。 好,听林小饱的。 傅骋转身,回到原点,放慢了脚步,再走一遍。 这样可以吗? 林小饱伸出小手,假装自己会发射豌豆子弹。 他一边发射,一边说:“大爸爸,我发射五颗子弹,你就……” 话还没完,傅骋又走到了眼前。 “哎呀!大爸爸!你又走这么快!” 傅骋抿起唇角,沉默地看着他。 到底要多慢?说清楚。 第126章 林小饱爬起来,拉着他的手,把他送回去,放慢动作,演示给他看。 “大爸爸——看——我——” “就是这样,明白了吗?” 傅骋依旧沉默,只是蹲下身,捏了捏林小饱的腿。 林小饱不懂:“怎么了?” 傅骋言简意赅:“短。” 你腿短,所以走得慢,大爸爸腿长,所以…… “哼!”林小饱生气,一跺脚,一扭头,转身就走。 傅骋站起身来,学着林小饱刚才的样子,慢慢往前走。 林小饱抱着小手,撅起嘴巴,本来不想再玩这个游戏的。 可是音乐都没停,爸爸还在拉琴,他只好…… 林小饱依旧噘着嘴,但是手已经举起来了:“biu——” 这回傅骋配合得很好,走得很慢,数着子弹,一遍又一遍地扮演僵尸。 日常形态的傅骋,是普通僵尸。 林小饱拿来家里的废纸篓,给他戴上,就是路障僵尸。 拿来家里的废报纸,让他拿着,就是看报僵尸。 林小饱玩得尽兴,完全忘记了家里没电的事情。 差不多玩了半个小时,林早提醒他:“好了,时间差不多了,不能一直玩。” “再玩一盘!”林小饱眼睛亮晶晶的,“大爸爸,最后一盘!” 傅骋“呼噜”一声,应该是同意了。 可是下一秒,没等林小饱做好准备,傅骋就拐了个弯,径直朝林早走去。 林小饱大喊:“大爸爸!我在这!你只能走直线!” 他是丧尸,不是笨蛋。 丧尸当然会走曲线。 傅骋径直来到林早面前,故意朝他吼了一声。 他要吃掉小早的脑子! 林早抬起头,有恃无恐地看着他,也朝他“嗷”了一声。 有胆子就来。 傅骋垂下眼睛,最后还是在林早身边的地上坐下。 小早怎么不怕他了?明明之前挺怕他的啊,他随便一吼,小早吓得整个人都软了。 这真是……太好了! 他就喜欢小早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 见大爸爸过去了,林小饱也赶快跟上,黏住爸爸。 林早问:“游戏结束啦?” 林小饱点点头:“嗯。” 林早笑了笑,拉动手风琴,按下几个琴键,弹了一段结束音乐。 “好啦,游戏结束。过几天再玩吧,准备睡觉了。” “唔……”林小饱想了想,“爸爸,再给我们拉一首歌嘛,我还想听。” “你想听什么歌?” “大人的歌。” 林早想了想:“可是爸爸今天不想拉大人的歌了。” “那就听爸爸的。” “好吧。” “等一下!” 林小饱跑回垫子上,脱了鞋子,抱着枕头,躺在上面:“可以开始了。” 他要一边听音乐,一边睡觉。 林早失笑,傅骋伸出手,给他盖上一块薄薄的浴巾。 虽然现在天热,但是林小饱还小,肚脐眼还是要盖上的。 林早抱着手风琴,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林小饱躺着,傅骋坐着,帮他们赶蚊子。 父子两个眨巴眨巴眼睛,都期待地看着他。 林早想了想,调整好状态,重新开始拉琴。 悠扬轻快的旋律,带着一点淡淡的忧伤,配上林早清亮的歌声,从黑暗里流淌出来。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一只小虫子从林小饱面前飞过去,傅骋抬手想打死,想了想,还是挥了挥手,只把虫子赶走。 林早忽然想起,自己好久好久都没唱歌了。 傅骋和林小饱也忽然想起,他们好久好久没听见林早唱歌了。 之前他不管做什么,做饭看书,都喜欢唱唱歌。 自从丧尸爆发以后,自从他们要为了温饱平安,每天辛苦忙碌之后,好久没有这样清闲的时刻了。 林早唱着歌,谁都没有说话。 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一首歌结束,林小饱还没来得及吸鼻子。 不远处,黑暗里,忽然传来一声轻轻的抽噎声。 林小饱从垫子上坐起来,踮起脚,看向四周。 路灯照亮下,只见一号楼楼顶,理发店的两个姐妹搂在一起,脸颊贴着脸颊。 隔壁的张爷爷坐了起来,再隔壁的三个彩毛、胖叔和胖婶,也都坐在黑暗里,静静地看着他。 不止是傅骋和林小饱在听林早唱歌,他们也在听。 林小饱小声提醒:“爸爸,你把我们的邻居唱哭了。” “对不起嘛,爸爸错了。”林早温柔地笑了笑,“换一首歌。” “嗯,换一首快乐的!” 林早凑近前,傅骋会意,倒了杯水,送到他的面前。 林早喝了口水,润润嗓子,调整好姿势,抱着手风琴,站起身来。 远处山峦重叠连绵,隐约传来丧尸的嘶吼。 近处城市一片死寂,街道上堆满废弃的家具和汽车,甚至还残存着上次大战的遗迹。 乌云遮蔽月光,楼顶一片漆黑。 但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这里。 这回林早没拉前奏,没唱前调,手风琴一推一拉,直接起高调、唱副歌。 “唱出你的热情,伸出你的双手,让我拥抱着你的梦。” “让我拥有你真心的脸孔。” “让我们的笑容,充满着青春的骄傲——” 天气太热,幸福街所有人都在楼顶睡觉。 要是害怕虫子,就在楼顶支起蚊帐。 或抿起嘴角,或闭上眼睛,听着林早的歌声入睡。 林早拉着琴,听众是幸福街所有人。 丧尸时代,幸存的所有人。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 末日时代,音乐是最能抚慰心灵的。 幸福街所有人,因为连日燥热,而躁动不安的心绪,在一夜之间,就安定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早早地起了床。 趁着天还不热,照顾一下种下去的蔬菜瓜果。 三个毛开车出去,准备出去找个烧柴的炉子回来。 实在不行,就找点砖头、石块和黄泥,他们自己砌两个土灶。 不能再指望时断时续的电流了,必须要另外想办法,解决吃饭烧水的问题。 小城不算特别发达,农村里,经常有人砌土灶,蒸糯米,用来酿米酒。 张爷爷懂的应该多一点,就算他不懂,他们也得摸索着做。 虽然林早提前在家里存了几个煤气罐,但是煤气也总有用完的时候,所以他没有犹豫,就决定加入他们。 张爷爷和姐妹两个,留在家里,照管蔬菜,煮饭炒菜,保障后勤。 林早一家、三个毛,还有胖叔胖婶一家,轮流出门,去找需要的东西。 既然要建土灶,那就建两个好的、牢固的,能用得比较久的。 燃料也少不了,他们人多,一旦开火,树枝柴火,越多越好。 三个毛跑到上次去过的小学里,用锤子把学校围墙给砸了,露出里面的红砖,把砖块搬回来。 胖叔胖婶则扫荡每个教室,把木制的桌椅砸开,当做柴火带回来,满满一车,装了好几趟。 林早把车开到山下,让傅骋吼两下,通知他的丧尸兄弟们一声,先避一避,让他们进去捡石头、挖黄泥。 他们捡了一大筐傅骋拳头大小的石头,又挖了两大筐黄泥巴。 回到幸福街,他们先用红砖贴合黄泥,垒起一个四四方方的炉灶。 天气热,黄泥很快就干了。 点燃干草,再把柴火丢进去,继续烤制,把黄泥里面的水分都烤干。 一开始看起来还不错,但是烤了半个小时,咔嚓一下,土灶垮了。 黄泥太干太脆,不足以黏合红砖。 所有人围在垮掉的土灶旁边,都有点郁闷。 “要是有水泥,就好办点了。” “我们明天再出去看看,看去哪里找两袋水泥。” “行。” “嗨呀,别难过了,虽然灶垮了,但是土豆熟了啊!” 三个毛扒开土灶,从废墟里捡出几个小土豆。 掰开土豆,热腾腾的白气冒出来。 众人震惊:“你们什么时候丢进去的?” “就刚刚啊。” 三个毛把土豆分给他们。 “别管什么水泥了,先吃先吃,不管怎么样,今天的晚饭又有着落了。” “我们还是很幸运的!” 第77章 土灶不好建,建了就塌,塌了再建。 建了又塌,塌了还建。 接下来这几天,幸福街所有人,都在为了土灶奋斗。 林早画了好几张图纸,方的圆的,甚至还有三角形的。 第127章 因为书上说,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形状。 但是事实证明,金字塔很难建。 胖叔胖婶每天都开车出门,想要再找两袋水泥。 三个彩毛……三个彩毛每天都往新炉灶里扔土豆,等土豆烤熟,分给所有人。 这天傍晚,所有人站在街道外面,围成一圈,中间是散落一地的红砖。 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大家都在哀悼。 纪念他们的第三次失败。 “你们说,古代农村的土灶,到底是怎么垒起来的?” “不懂。” “古代也有专门垒灶台的工匠,哪像我们,自己瞎搞?” “实在不行,还是等水泥吧。” 三个彩毛推开红砖,拨开灰烬,从里面拿出还烫手的土豆。 “别泄气,别泄气,吃点土豆。” “连吃三天土豆,我现在打嗝都是土豆味的。” “咦——” 话虽然这样说,但邻居们还是配合地拿出盆子,接住属于自己的那份烤土豆。 最后还是张爷爷发了话:“行了,今天就先到这里,都回去吧。” 胖叔也道:“今晚我再去建材市场看看,上次没搜仔细,再搜搜看。” “行。”林早把手里土豆交给林小饱,“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和骋哥把砖头放进去。” 砖头放在外面,怕被别人偷走。 就算土灶做不成功,总要小心一些。 邻居们也不客气,跟他们一家道过别,就各自回去了。 林早撩了撩衣袖,蹲下身,把地上的砖块捡起来,放进筐里。 傅骋和他一起,但是手掌比他大,速度也比他快。 林早捡一块,他能捡三块。 林小饱就抱着土豆,站在旁边,给他们加油:“爸爸,加油!大爸爸,加油!” 砖块全部装好,傅骋一手拎着一筐,提进仓库里。 林早把门锁上,一家三口也回家去了。 天气还是热,闷得厉害,跟蒸笼似的。 他们回到家里,先去了一趟厨房。 林早端起中午煮的紫菜蛋花汤,让傅骋拿上一罐肉松。 林小饱抱着烤土豆,乖乖跟在爸爸和大爸爸后面。 一家三口又上了楼顶。 随着他们在楼顶待的日子越来越长,楼顶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一张垫子、一把塑料椅、一张矮脚桌,还有林小饱的各种玩具。 林早把肉汤放在桌上,又蹬掉鞋子,踩到垫子上。 林小饱捧着土豆,同样放在桌上,小声问:“爸爸,今天还吃土豆吗?” “对呀,都已经烤好了。”林早在桌前坐下,“不过爸爸想到了一个新吃法。” “是土豆饼蘸番茄酱吗?” “不不不。”林早摇了摇手指。 “是番茄条蘸土豆泥吗?” “也不是。” “那是什么?” “肉松土豆泥!” 林小饱皱起小脸,有点怀疑。 “不要用这种表情看着爸爸嘛,要相信爸爸。” “吼。”傅骋马上附和,比如他,他就很相信小早。 “大爸爸,你是僵尸,你都吃不出味道。” “吼!” 是丧尸,不是僵尸! 烤好的土豆还烫得很,一撕开粗糙的表皮,就有滚烫的白气从里面冒出来。 “嘶……”林早不小心被烫了一下,赶快把手收回来,捏住耳垂降温。 傅骋凑上前,想帮他吹一吹,可是隔着止咬器,气吹不出去。 林早没有犹豫,直接把手指按在止咬器铁质的横杠上。 这样就好了。 他想了想,干脆把傅骋的手套也摘了下来:“骋哥,你来剥。” 傅骋沉默着,朝他举起手掌。 小早,我是丧尸,你就不怕我抓伤你? “有什么好怕的?”林早有恃无恐,“你不敢。” 傅骋深吸一口气,抱着盆子,听话低下头,给土豆剥皮。 是,他不敢。 但小早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现在连最基本的防护措施也不要了。 万一他一时气血上头,凶性大发,把小早抓起来咬,那怎么办? 他可不保证,自己能时时刻刻都控制住自己。 他是力大无穷的猛虎,是凶狠残暴的野狼,是…… 林早一只手托着腮,一只手把一家三口的饭碗推到他面前:“平均分,放在这里。” “早?”傅骋抬起头来,眼神清澈,应了一声,听话照做,“好的,小早。” 小早辛苦了,小早多吃一个,从他的碗里分给小早。 烤好的土豆去皮,放在盆里,用勺子压扁压碎,压成细腻的泥。 压得差不多了,就加两勺肉松,拌在一起。 林早舀了一勺,送到林小饱面前:“尝试一下。” “啊——”林小饱张开嘴巴,只尝了一小口。 “好吃吗?” “好吃。”林小饱点点头,但是表情很平静,语气也很无奈。 土豆泥软软的,肉松脆脆的,混在一起是很好吃。 如果没有连吃三天土豆的话,他一定会喜欢的。 “那就这样吃啦。”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明天爸爸就跟三个彩毛……哥哥说,让他们不要烤土豆了,我们在家里吃米饭。” “好吧。” 林早如法炮制,又做了自己和傅骋的那份。 一家三口吃了土豆泥,觉得有点干,就把中午剩的紫菜蛋花汤喝完了。 简简单单,又是一餐。 其他邻居都在楼顶吃饭,吃完晚饭,就到了日常的音乐时间。 自从上次,林早拉了手风琴、唱了两首歌,他们就总是让林早再来两首。 不唱也没关系,随便拉一拉琴也好。 至少让他们在无边的黑暗里,有一点其他的声音能听,不至于总是数着自己的呼吸声入睡。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需要一点精神生活,否则人真的会发疯的。 所以,一吃完饭,林早让傅骋收拾碗筷,自己抱着手风琴,站了起来。 他拉了两首旋律简单,但是曲调欢快的儿歌。 一首《数鸭子》,一首《粉刷匠》。 林小饱都听腻了,但是大人们很喜欢听,听得意犹未尽。 歌曲结束,胖叔和黄毛、绿毛也休整完毕,准备出发去找水泥了。 白天太热太晒,傍晚出门是最好的。 几个人出门次数多了,慢慢熟练起来,胆子也大了不少,不再追求人多壮胆,所有人绑在一起。 比如这次,三个毛只派出了黄绿二毛,最瘦最弱的红毛留在家里看门。 胖叔开车,两个毛一个坐在副驾驶,一个坐在后排。 红毛来到街口,谨慎观察之后,才用力拽开推拉门,朝他们招招手。 “外面没东西,可以走了。” 面包车从他身边开过去的时候,两个毛特意把车窗摇下来,向他道别。 “走了!你一个人在家小心点,别睡太死了。” “我们走了,你就是幸福街唯一一个能扛事的了,保护好干爷爷啊。” “你把林哥和傅哥放在哪里?小心他们两个找你算账。” “噢。”黄毛赶紧拍了拍自己的嘴,“反正我们走了,等我们好消息。” “知道了,知道了,快走吧。” 面包车加速离开,红毛也不过多流连,直接就把推拉门关上了。 他拍了拍手,转身回家。 难得他一个人在家,先把黄毛藏在床垫底下的方便面拿出来吃点,再把绿毛藏在枕头底下的漫画书拿出来看看。 一边啃方便面,一边看漫画书,美滋滋! 红毛这样想着,没忍住傻笑着,唱起歌来,走路也一颠一颠的。 路过林早家楼下的时候,他还朝林小饱挥了挥手。 “饱哥!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林小饱站在楼顶,皱起小脸:“爸爸,红毛哥哥是不是傻掉了?” “不知道啊。”林早放好手风琴,回到楼上,朝他张开双臂,“过来和爸爸一起看星星。” “好噢。” 红毛回家去了,林小饱也不多看,转身跑回爸爸和大爸爸身边。 虽然太阳下山了,但天还是闷闷的。 一家三口躺在垫子上,就连吹过的风也是闷闷的。 林早平躺着,枕着双手,翘起双脚,轻轻晃悠。 林小饱学着他的样子,努力翘起小短腿。 但是他……翘不起来! 林小饱抓住自己的小胖脚,使劲往回掰,就是过不来! 为什么爸爸可以,他不可以? “呜呜……” 林小饱还没来得及难过,傅骋转过头,看向他。 对上大爸爸的目光,林小饱马上板起小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乖乖把脚放下了。 第128章 他可不是怕大爸爸,他只是…… 不想让大爸爸发现他的傻样。 他的腿短短的,不如他们的腿长,他已经知道了,就不用大爸爸再提醒他了! 林小饱撅起嘴巴,别过头去。 就在这时,傅骋忽然伸出手,轻轻弹了一下他的脸蛋。 “哎呀!” 林小饱赶紧捂住自己的脸,只觉得脸蛋上的肉肉,都晃了两下。 “大爸爸,你干嘛?” “虫子。”傅骋面不改色。 “哼!”林小饱越发扭过头去,不想理他。 “真的。” “哼哼!” 傅骋想了想,觉得林小饱可能也变异了。 他只会“吼吼吼”,林小饱只会“哼哼哼”。 所以他决定,用林小饱的语言,跟他交流。 傅骋闭上嘴巴,试图从鼻子里发出声音:“哼……” 结果林小饱更生气了! 他一个翻身坐起,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大爸爸,你不仅嘲笑我,你还学我!” 林小饱腾地一下站起来,跑到爸爸身边,黏住爸爸:“爸爸,大爸爸笑我!” 林早没有说话,只是搂住他,摸摸他的小脑袋。 傅骋一脸无辜,同样抱住林早的胳膊。 小早,林小饱冤枉我! 就算是闷热的夏天,就算傅骋身上冰冰凉凉的。 一家三口的中心还是林早。 林早试图调和:“好了好了,不要吵架,看星星,看……” “没有星星。”林小饱瘪了瘪嘴,“爸爸,今天晚上没有星星。” “是吗?” 林早看向夜空,这才发现,今天的天黑沉沉的。 远处有乌云飘过来,黑压压的一大片,逼近地面。 天越来越黑,也越来越闷了。 林早眉心一跳,心脏却漏了一拍,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他抿了抿唇角,拍拍林小饱的后背:“小饱,快睡觉。” 林小饱扭了扭身体,表示抗拒:“还这么早。” “要起风了,不能在楼顶睡一整晚,会感冒的。等你睡着了,爸爸和大爸爸就把你抱下去。” “好吧。”林小饱翻了个身,抱住爸爸的手臂,“那爸爸给我讲故事。” “想听什么?” 忽然,傅骋清了清嗓子:“咳咳。” 小饱,他和小早的恋爱故事!让小早说这个。 林小饱不理大爸爸,举起小手:“喜羊羊大战开心超人!” 傅骋皱眉,你不是最爱看爸爸和大爸爸的结婚录像了吗?你不是最爱听爸爸和大爸爸的恋爱故事了吗? 怎么没听懂我的暗示? 林小饱看了一眼大爸爸,故意说:“爸爸,就讲这个,我喜欢这个。” “好吧。”林早笑着,开始瞎编,“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青青草原……”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钻进林小饱的耳朵里,轻轻抚过他的小心脏。 林小饱不由地闭上眼睛,乖乖睡觉。 “开心超人说……” 说着说着,林早也睡着了。 说好的等林小饱睡着,他们就把他抱下去,也变成了—— 傅骋拿出一块毯子,把林小饱裹起来,背在背上。 他又伸出双手,抱起林早,把他往上掂了掂。 走了,回房间去。 丧尸力气大,怀里抱着老婆,背上背着儿子,手里提着他们两个的拖鞋,还能走得稳稳当当的。 回到卧室,傅骋把熟睡的老婆儿子放在凉席上,给他们盖上薄毯子,亲了亲他们的额头。 晚安,小漂亮老婆,还有小坏蛋儿子。 * 可是这一觉,一家三口睡得并不安稳。 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不仅刮起了风,还打起了雷。 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远处传来轰隆隆的雷声。 林早被动静吵醒,翻了个身,钻进傅骋怀里。 林小饱也哼哼唧唧地醒过来,凑了过来。 傅骋搂着他们,捂住他们的耳朵。 雷声断断续续响了十多分钟,而且越来越近。 随着轰隆一声巨响,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 傅骋给老婆儿子掖了掖毯子,起身下床,准备去关窗户。 可是他的手一松,林早就被吵醒了。 林早跟在他身后,也坐了起来,轻声问:“下雨了?” “嗯。”傅骋应了一声。 林早揉了揉眼睛,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耳机,给林小饱戴上,自己则下了床,穿上拖鞋。 “关窗户。” 这阵子天热,他们把装着防盗网的窗户都打开了,好通风换气。 现在下雨了,肯定要关上,免得雨水泼洒进来,把东西淋湿了。 傅骋在黑暗里也能看清东西,林早本来想拿着手电筒去的,但是闪电一闪一闪,时不时照亮四周,完全用不着。 窗外风声呼呼,林早站在旁边的时候,几乎要被风刮倒。 甚至还有两三片树叶,被风卷着,吹到他的脸上。 “噗噗噗——” 林早赶紧摆了摆手,挥开树叶。 傅骋从一楼上来,挡在他身前,帮他把窗户关上。 “小早。” “没事……”林早低下头,揉了揉眼睛,小声抱怨,“刮的什么妖风,吓我一跳……” 忽然,林早像是想起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嘶”了一声:“不会是台风吧?” 小城在南边,夏季台风很多,破坏力还挺强的。 林早连忙问:“骋哥,出去的面包车回来了没有?” 傅骋摇头:“没听见。” 丧尸的耳力是最好的,他没听见车子回来的声音,那应该就是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胖叔和两个毛现在在哪里,偏偏是这个时候刮台风。 一时间,林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能祈祷他们察觉不对劲,赶快回家来。 或者祈祷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雷雨,不像台风那样严重。 天气这样古怪,林早也睡不着了。 他敲了敲铁盆,把邻居们喊醒,让他们也做做准备。 然后拉着傅骋,把家里上上下下,再检查一遍。 最后,他们从货架上找到两卷黑胶带,准备把卧室和厨房的窗户加固一下。 其他地方都不要紧,卧室和厨房是他们最常待的地方,先贴了再说。 两个人在黑暗里忙活,把胶带贴在窗户玻璃上,贴成米字型。 贴完窗户,外面的风刮得更厉害了,闪电也更亮了。 一道闪电劈下来,像是炸在了不远处,离他们很近很响。 这样的天气,闷热消散,楼顶的蓄水桶肯定接了很多雨水,足够他们用好一阵的。 但是也让人害怕。 林早不敢开火做饭,只能回到床上,抱住林小饱。 耳机都阻挡不住雷声,林小饱已经被吵醒了,有点害怕。 傅骋抱住他们两个,一家三口紧紧依偎在一起。 “小饱,下雨天不许待在窗户旁边,明白吗?” “唔,我知道了。” “下雨天也不能用水用电,更不能洗澡,知道吗?” “嗯。” “骋哥,知道了吗?这是科学常识。” “吼。” 一家三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林早迷迷糊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本该是天亮的时间,但是外面还是阴沉沉的,好像午夜时分。 已经不打雷了,但是风还在刮,雨也还在下。 丝毫没有减退的意思。 一家三口下了楼,去厨房里。 林早和傅骋煮了点手工面,配上几片之前卤好的猪心,就是早饭。 林早记挂着外出的邻居们,心里不安,没心情说话,只是往嘴里塞面条。 傅骋和林小饱也没有打扰他,安安静静地吃早饭。 吃完早饭,林早就下去找了张爷爷。 两个人隔着窗户说话。 张爷爷和他一样,也担心着其他人,但还是安慰他:“夏天多雨,是正常的,再看看吧。” “实在不行,我出去找找吧,万一他们被困住了呢?” “诶,小饱还在家里呢,你怎么能到处乱跑?” “我当然会带上骋哥和小饱一起去。” “越说越离谱。” 正说着话,雨幕外面,就传来了拍门声,还有熟悉的声音。 “干爷爷!干爷爷!” 张爷爷走过去,打开后门。 下一秒,浑身湿透的红毛和胖婶,就从外面冲了进来。 他们撑了伞,但是外面雨太大了,根本挡不住。 从五号楼和六号楼到二号,短短几步路,他们就被雨淋湿了。 张爷爷赶忙问:“怎么了?” “借车……借车!” 第129章 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被雨呛到,两个人喘得不行,上气不接下气的。 红毛说:“都九点多了,雨都变小了,那两个货和胖叔……还没回来,我们得出去找找。” 张爷爷转过头,看向林早。 看来下雨之后,他们也很担心,硬是熬到现在,才过来找张爷爷借车。 “别着急。他们临走时,有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我们说好的,早上就回来了,他们不会在外面待这么久。” “雨这么大,他们在外面躲一会儿,也不奇怪。” “不会的,外面都是丧尸,还有抢劫犯,他们这次出门,也没带干粮和水。不管怎么样,肯定会回来的,现在没回来,肯定是出事了。” 胖婶更是着急:“您就别问这么多了!我们心里有数,肯定不会有事的!” “既然这样,那我去拿车钥匙,你们也要小心。” 张爷爷转身就走,红毛和胖婶急得团团转。 “好好好,爷爷,你快点。” 林早站在窗边,双手扒着防盗网,喊了一声,吸引他们的注意:“红毛、胖婶,你们打算就这样出去?” 两个人转过头,红毛喊了一声:“林哥?” 林早正色道:“先准备一下,带点吃的喝的,热水、雨衣、毯子、干净衣服,全都要带上。万一他们淋雨了,马上就能换衣服,饿了也能马上吃东西,不至于生病。” “还有修车工具,上次拆下来的汽车轮胎也带过去,万一他们是车子泡水泡坏了,回不来,也能现场就修。” “总不能空着手就过去,万一你们也被困住了呢?” 听林早这样说,胖婶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小林说的对,我马上去准备!” 红毛也说:“胖婶,你就准备衣服和食物,我去仓库把车胎搬出来,分头行动。” 林早犹豫良久,忽然问:“要不然……我和骋哥陪你们一起去?” 两个人愣了一下,都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也要去? 第78章 “来来来,车钥匙在这。” 张爷爷拿来另一辆面包车的钥匙,递给红毛和胖婶。 他还是不放心,又问:“知道他们去哪里了吗?知道该去哪里找人吗?不能跟没头苍蝇似的……” 话没说完,张爷爷忽然感觉到不对劲,住了口,转过头,顺着两个人的视线看去。 隔着窗户,红毛和胖婶,正静静地看着林早。 林早也要去?林早真的要去? 林早真的要和他们一起出去找人? 他们不敢相信。 林早眼神坚定,语气严肃,并不过多解释,只有一个字:“走!” “走……”胖婶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拽住红毛的胳膊,“走!走走走!我们这就去准备!” 林早又道:“你们那点吃的喝的,还有保暖的衣服,就赶紧开车出来。我和骋哥开自己家里那辆车,修车工具我们带。” 那辆面包车是五座的,挤一挤是能坐六个人。 但还是分两辆车好,万一一辆车出了故障,另一辆还能帮帮忙。 林早拍了拍手,惊醒他们:“快快快!行动起来!” “好……”胖婶和红毛真跟没头苍蝇似的,原地转了两圈,才找到出去的门。 正要离开的时候,两个人才反应过来,赶紧回过头。 “林哥,谢谢你!” “小林、小傅,真的谢谢了!谢谢谢谢!不知道该怎么说……” 两个人都语无伦次的,一边道谢,一边往外跑,连伞都忘了拿。 “小心点!” 林早朝他们喊了一声,转回头,对上张爷爷有些无奈、不太赞同的眼神。 “小饱怎么办?” 林早弯下腰,林小饱被爸爸抱着,从窗户那边,慢慢探出脑袋。 他腾空而起,还朝张爷爷比了个剪刀手:“爷爷,耶。” 林早解释道:“胖叔和两个毛,是为了幸福街所有人的吃饭问题,才会出门的。” “现在都快十点了,他们还没回来,我们肯定不能留在家里,不管他们。” “红毛和胖婶都慌成这样了,开车都开不稳,出去肯定会出问题。” “我和骋哥跟着一起,会安全一点。” 张爷爷抿了抿嘴角,最后点点头:“行。” 其实张爷爷心里,也是希望林早和傅骋跟着去的。 但他毕竟是外人,要是命令林早一家出去,怕他们心里会有疙瘩。 现在林早主动提出来了,当然是最好的。 张爷爷最后道:“我去喊大美小美,你把小饱送过来,我们去仓库那边待着。” “行。” “给小饱穿暖和点,再拿点玩具,打发时间。吃的就不用带了,我拿零食给他吃。” 去谁家里都不好,还是去公共区域最好。 仓库里面,现在也有桌子椅子,可以待一会儿。 林早赶快行动起来,拉着傅骋和林小饱,跑上楼去。 在二楼,他松开了傅骋的手:“骋哥,把早上剩下的面条装进饭盒里,再烧点开水,灌进保温杯里。” 虽然张爷爷说不用,胖婶也说自己会准备,但他们还是要带一点,万一他们被困在外面,也有东西吃。 傅骋应了一声,直接照做。 林早则拉着林小饱,继续上楼,来到卧室,打开衣柜。 “小饱,换一下衣服,穿这件。” 一下雨,温度就降了下来。 小孩子还是要注意保暖。 林早拿了一件薄秋衣、一条长裤,还有厚一点的小熊外套,递给林小饱。 “热了就把外套拉链拉开,不许脱掉。” “嗯……”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小声问,“爸爸和大爸爸要出去吗?” “对啊。”林早在他面前蹲下,一边帮他换衣服,一边向他解释,“胖叔叔和两个毛哥哥都在外面,还没回来,可能是遇到了危险,我们出去找他们。” “那我和爸爸一起去……” “外面的雨下得太大了,还有闪电,太危险了。” “我不怕危险!”林小饱挺起小肚肚,“我也要帮忙!” “可是……”林早想了想,“我们家的车坐不下啊。你想啊,外面有三个人,我们家的车只有四个座位,爸爸和大爸爸还要坐,要是加上你,就坐不下了。” “唔……”林小饱掰着手指头,认真算了算。 好像是这样的。 林早帮他套好衣服,拽了拽衣摆。 “而且啊,我们都走了,留下张爷爷和两个姐姐,在这里看家,也很危险。你作为小顶梁柱,要留下来保护他们,对吧?”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乖乖举起小手,穿过外套。 “那我们拉钩,你要保护张爷爷,等爸爸和大爸爸回来。” “好!” 父子两个拉完钩,又拿了一点玩具,马上跑到楼下去。 傅骋已经把林早吩咐的所有事情,都做好了。 林早提起饭盒,傅骋拿起三个保温杯。 临走时,林早路过客厅茶几,又伸手抓了两把巧克力糖。 一把塞进自己口袋里,一把塞进林小饱口袋里。 “走了!” “好。” 林早和傅骋带着林小饱,来到四号仓库里。 张爷爷和大美小美,已经在里面等他们了。 姐妹两个也知道外出的人现在还没回来,两个人站在里面,都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但是看见林小饱过来,两个人马上又调整了表情,向他打招呼,摆弄茶几上的零食饮料。 “小饱,快来!” “快来和我们一起野餐!” 她们一边说,一边拿起桌上的番茄味家庭装薯片,又给他倒了一杯可乐。 都是张爷爷拿过来的。 “哇塞!” 灾难之后,林小饱难得看见这么多零食。 他眼睛一亮,马上噌噌噌跑过去。 “这么多!太棒了!” “快来吃。” “谢谢姐姐,谢谢爷爷。” 林小饱接过她们递过来的一片薯片,送进嘴里,咔嚓咔嚓。 张爷爷朝林早和傅骋点了点头:“别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小饱的。” “那就麻烦你们了。”林早稍稍提高音量,“那小饱,我和大爸爸就先出门去了……” “等一下!” 林小饱忽然喊了一声,林早与傅骋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爷爷,我可以再拿两片薯片吗?” “可以,这一大包都是你的。” “谢谢。” 林小饱伸出小手,从包装小口里伸进去,两只手分别捏起一片薯片。 他举着薯片,跑到林早和傅骋面前,踮起脚:“爸爸和大爸爸也吃一片。” 林小饱抬起头,看了一下:“这片番茄粉比较多,给爸爸吃。” 第130章 “哇,谢谢小饱。” 林早和傅骋弯下腰,张开嘴,就着他的手,吃掉薯片。 “嗯,好吃!爸爸和大爸爸先走了,大概下午就回来了,你要乖乖听张爷爷和两个姐姐的话,不许乱跑!” “好。”林小饱站在门里,目送他们离开,朝他们挥挥手,“爸爸拜拜,大爸爸拜拜。” 张爷爷扶着他的小肩膀:“路上小心。” 回到家里,林早直接上了车,发动车子。 傅骋就等在外面,等他把车子开出来,就把卷帘门锁上。 紧跟着,傅骋上车,坐进副驾驶里。 林早沿着围墙,把车往前开。 红毛和胖婶开着那辆白色面包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看见他们出来,胖婶马上拿出准备好的饭盒,从车窗递给他们:“来,你们那份,你们中午也得吃饭,别饿着了。来不及做新的,都是剩饭剩菜,别嫌弃。” “没事,我们不嫌弃。” 林早也不客套,直接踩下刹车,和他们一起并排停着,摇下车窗,伸手接过来,交给傅骋。 “我们先去哪里找?” “我家那个,昨晚说要去建材市场看看。”胖婶道,“城里就两个建材市场,一个离得不远,先去这个看看。” “行。”林早点点头,“我们得保持队形,绝对不能走散了,明白吗?” 两个人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外面的情况还不知道会怎么样,路上的积水也不知道有多深。你们两个都要冷静一点,不能轻举妄动,明白吗?” “明白,我们就听你指挥了。” “好,那我们出发!” 出发! 街道上一片狼藉,满是积水落叶。 雨变小了,滴滴答答地砸在前挡风玻璃上,只是天还阴沉沉的,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下雨。 一辆皮卡车,一辆面包车,齐头并进,朝距离最近的建材市场赶去。 车轮碾过,溅起一地水花。 * 两辆车,四个人。 不到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距离最近的建材市场。 这个建材市场小一些,就是一个大棚子,里面是一些店铺商户。 他们没下车,直接把车开进去,放慢了车速,打开车灯,按着喇叭,四处寻找亲人朋友的踪迹。 红毛心有余悸,问:“我们这样……会不会把丧尸吸引过来?” “不会。”林早拍了一下傅骋的肩膀,“有骋哥在。”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 嗯,有他在,其他丧尸不敢乱来。 红毛点了点头,也顾不上其他的,干脆把车窗放下来,和胖婶两个人,对着外面就喊起来。 “黄毛!绿毛!” “老胖!” 但是很可惜,从入口到出口,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把建材市场都走了一遍,也没发现里面有人,连丧尸也没有。 也是,这地方没吃的没喝的,怎么可能会有人? 他们找了个地势较高的地方,把车停好,休整一下。 车加点汽油,人吃点午饭。 “别泄气。”林早拿出饭盒,往嘴里扒拉,“还有另一个建材市场,吃完了就赶过去。” 红毛和胖婶记挂着兄弟家人,食不知味,草草吃了一点,就放下了。 “快点吃!”林早命令他们,“等会儿开车,一开就是一两个小时,灌点热水,硬塞也要塞下去。听我的!” “好,听你的……” 两个家属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吃了。 傅骋倒了点热水,吹一吹,送到林早面前。 十分钟吃完午饭,林早又往自己和傅骋嘴里塞了两块巧克力,系好安全带,踩下油门。 “走!” 两辆车继续前进,朝着另一个建材市场出发。 遇到积水太多、看不清深浅的道路,林早会提醒他们绕路。 除此之外,别无他话。 林早知道他们是太担心了,也不在意,只是专心开车。 开到一半,天上忽然又有闪电划过,紧跟着雷声大作。 林早不敢耽误,提醒红毛打开远光灯,两辆车加速前进。 果不其然,不到五分钟,天上就掉下雨点,被狂风吹着,噼里啪啦地砸在车上。 这场大雨,和昨晚那场雨差不多。 才两三点,天色就越发黑了,再加上雨水遮挡,完全模糊了他们的视线。 林早双手扶着方向盘,把远光灯换成雾灯,坐直起来,俯身靠近,整个人几乎要贴在前挡风玻璃上。 不行,什么都看不清楚,偏偏他又忘了带眼镜,近视加散光,在大雨天像瞎子一样。 “这样太危险了,实在不行……” 林早转过头,想跟红毛说,要不他们找个地方停一会儿。 可是看见红毛和胖婶脸上着急的表情,又不好意思开口了。 红毛急得不行,不由地碎碎念:“这么大的雨,他们能在哪里啊?” “昨晚他们走的时候,我还跟他们说什么快走吧,我跟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种屁话,我真的想抽死我自己。” 胖婶没说话,只是靠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外面,尽力寻找熟悉的车辆、熟悉的身影。 她连车窗也没关上,任由雨点像子弹一样,打在自己脸上,把她的头发淋湿。 林早连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闭上嘴,转回头,继续开车。 就在这时,傅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早扭了一下肩膀:“骋哥,我现在很忙……” 傅骋低声道:“小早,我来。” “你……你来?”林早愣了一下,转头看他,“你是说,你来开车?” 傅骋颔首,正色道:“我来。” “你会吗?我知道你做人的时候很会开车,但是现在你是丧尸,你……” “会。”傅骋语气笃定。 他本来就会开车,就算是变成丧尸忘记了,一直坐在副驾驶,就算是看,也看会了。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总是让小早开车。 “可是……”林早正犹豫着。 就在这时,“哐当”一声,皮卡车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林早心里一惊,赶紧踩下刹车。 旁边的红毛也赶紧停车:“怎么了?撞到什么了?” 林早赶紧下车,看了一眼:“没事,撞到人行道了,皮卡车底盘高,直接压上去了。” “那还能走吗?” 林早抿了抿唇角,最后问了傅骋一遍:“你确定?” 傅骋神色严肃:“确定。” “好,下车,换位置。” 傅骋拉开车门,跳下副驾驶,登上驾驶座。 林早则坐上了副驾驶。 “林哥,傅哥可以吗?” “让他试试,我实在是开不了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林早还是紧紧盯着傅骋,生怕他出错。 其实他也拿不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让傅骋坐上去了。 一坐上去,傅骋马上开始调位置。 动作很熟练,就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一样。 傅骋转过头,看向林早。 林早抿起嘴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骋哥,要不然还是换我来……” 话还没完,傅骋忽然俯身靠近,伸长手臂,拽过安全带,给他系上。 他还记得要系安全带,这让林早稍微安心一些。 “然后呢?下一步是什么?骋哥你还记得吗?” “嗯。” 傅骋垂下眼,给自己系好安全带,然后挂挡发车。 他先挂的倒挡,把车子前轮从人行道上开下来,然后转过头,对红毛说:“跟上。” 红毛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见“轰隆”一声油门响,比雷声还大。 傅骋把油门踩到底,皮卡车直接冲破雨幕,飞奔而去。 “傅骋!” 林早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直起身子,抓紧车门上的把手。 “慢一点!” 红毛愣了一下,赶紧踩着油门跟上。 所以傅哥刚刚那句“跟上”,意思是,他不和林哥一样,和他并排开车。 他要在前面开路,让他跟在后面。 林早在旁边指路,傅骋抿着唇角,神色严肃,猛踩油门,两只手稳稳地握着方向盘。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坐上来,就感觉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皮卡车在林早手下,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 在傅骋手里,就像是一头凶悍的野兽,横冲直撞,毫无顾忌。 车速过快,不仅把红毛甩在后面,甚至把雷声和雨点都甩在后面。 车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比雷声还大。 林早的喊声,比车轮声更大。 “骋哥,往前……前面右转……” “你到底有没有在看路啊?你不会是瞎开的吧?” 第131章 “慢一点!慢一点!” 下雨天,无人的街道,是最适合开快车的。 远光灯闪动,照亮雨幕尽头。 林早紧紧盯着前方,盯得眼睛都酸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眼睛一亮,连忙大喊。 “到了!到了!我看到他们了!” “减速!骋哥,减速!” “到了!” 闪电划过,照亮“小城建材交易城”的招牌。 招牌底下,就停着一辆熟悉的白色面包车。 看见有人来了,面包车马上打灯,三个落汤鸡一样的人,从车上冲下来。 他们根本不怕,迎着高速行驶的皮卡车,就冲到面前,奋力挥舞衣服,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嘿!在这儿呢!我们在这里!” 傅骋踩下刹车,一声刺耳动静,溅起高高的水花,最终在他们面前停车。 距离他们只有一条手臂的长度,差点就要撞上了。 他们却不害怕,只是兴奋激动。 “我靠!我们还以为,要死在这了呢!” “林哥、傅哥,真够意思的!天降神兵!” 第79章 “我去!” “小林、小傅,这可太够面子了!” “林哥、傅哥,从今天开始,你们两个,就是我们唯一……唯二的哥!” 傅骋把皮卡车停稳,熄火拉手刹,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林早使劲推开副驾驶车门,顾不上打伞,直接跳下去。 看见熟悉的邻居,胖叔、黄毛和绿毛都激动得不行。 他们冲到林早面前,想拥抱他,但是又怕自己身上湿,弄脏他的衣服,所以只是围在他身边,一个劲地说话。 “死都没想到,你们两个会来找我们!” “太够意思了!太够义气了!太够……太够了!” “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都以为要死在这儿了。” 说着说着,几个大男人,竟然都红了眼眶。 傅骋停好车子,下了车,撑开伞,走到林早身边,帮他挡雨。 正巧这时,“刺啦”一声,开着面包车、跟在后面的红毛和胖婶也到了。 离得远远的,两个人都看见了他们,一路飙车过来,车子差点打滑。 红毛奋力控住方向,没等停稳,胖婶就跳下车来。 “哎哟!”胖婶惊呼一声,飞奔上前,撞在胖叔身上。 两个人踉跄了一下,但还是稳稳扶着对方。 红毛停好了车,也赶紧跑上前,和两个兄弟击了个掌,做了个他们杀马特家族专用的手势,然后紧紧握住对方的手,撞了一下对方的肩膀。 红毛道:“你们两个,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俩栽外面了!” 黄毛和绿毛齐声问:“想什么呢?有你这样想兄弟的吗?不盼我们点好。” “那我不是担心你们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不就下雨吗?” 一群人高兴过了头,站在雨里,拉着对方的手,又说又笑的。 说着说着,雨水模糊了视线,打湿了眼眶,又不由地掉下眼泪来。 泪水和雨水混在一块儿,分也分不出来。 林早走到面包车旁边,拉开后排车门,从里面拿出他们准备好的雨伞和雨衣。 “好了好了,先别急着说话,雨这么大,先挡上点,别感冒了。” “对对对,快撑伞。”红毛接过雨伞,挡住两个兄弟。 “他们三个就别撑伞了,直接上车去换衣服就行了。” 另外两个毛惊讶:“这么好?这么细心?还给我们带了衣服?” “那可不?”红毛自信地扬了扬下巴,“林哥特意提醒我们了。” “底裤带了吗?我的底裤也湿了。” “你恶不恶心?滚开啊!” 红毛推着两个人,把他们推到面包车上去。 胖叔也跟着上去了。 反正面包车后面宽敞,大家都是男的,也无所谓。 “座椅上有个红色塑料袋,里面装的就是衣服,你们自己分一下。” “看到了。” “嚯,红毛,你还真的带了我俩的底裤来啊!” “滚滚滚!” 雨点淅淅沥沥,雨声噼里啪啦。 车门关着,三个人在里面换衣服,其他人就在外面等着。 林早双手背在身后,又背对着车窗,百无聊赖地踮了踮脚。 他下意识回过头,看了一眼面包车。 下一秒,傅骋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的脑袋转了回来。 “哎呀!”林早拍了一下他的手臂,“我看的是天!车窗上贴着膜呢,什么都看不见!” 傅骋环住他的脖子,不肯松开。 那也不行。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有点无奈。 面包车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个男人换上干净衣服,拉开车门。 “好了。” “还有吃的,快拿出来吃。” 胖婶和红毛上前,把放在座椅底下的食物拿出来。 “来得匆忙,没准备太多东西。有面条、剩饭,还有一点热汤,可以泡着吃,更暖和点。” 黄毛和绿毛竟然还摆起架子来,摆摆手:“小红子,把御膳呈上来。” 红毛皱着脸,把饭盒塞到他们怀里:“滚滚滚。” 两只毛打开饭盒,看了一眼,又问:“汤呢?面条都坨了。” 红毛的脸皱得更厉害了,但他还是认命地拧开保温桶,往两个人的饭盒里倒了半碗。 “够了够了!” “多吃点!吃饱点!” 胖婶也这样对待胖叔,只是没有红毛那么不耐烦。 林早见他们都没事,也不想一直站在雨里。 雨下得太大,伞挡不住。 就算他和傅骋穿的是水鞋,但是裤脚和衣摆也被斜着飘的雨水淋湿了。 甚至还有一点雨水,直接飘到了脸上和头发上。 所以林早拽着傅骋,两个人坐回了皮卡车里。 面包车和皮卡车并排停着,要说话也很方便。 林早坐在距离比较近的驾驶座上,傅骋拿着干毛巾,仔细地给他擦一擦。 林早问:“你们应该一整天没吃饭了吧?” “可不是?” 三个人都狼吞虎咽的,捧着饭盒,使劲往嘴里扒拉。 只有胖叔沉稳些,抽出时间来回答他:“昨晚吃了两个土豆……就出来了,想着早上就回家了,也没带吃的,饿了一晚上加一天,差点就要饿死了……” 胖婶拍拍他的后背:“慢点吃。” 胖叔得出结论:“下回还是不能偷懒,得在车上备点吃的。” “对。”两个毛连连点头,“饿得不行,还要去推车,真的是……” “推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被困在这儿了?车坏了?” “嗯……”绿毛闭上嘴,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这个建材市场,它建的就不太对劲!” “你们看——”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前方看去。 “这个建材市场,入口就是一个大下坡,跟地下车库一样,里面就是各种批发店铺。” 所有人都点了点头,他们都来过这里,这一点他们都知道。 “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屋顶又厚,都是水泥顶,根本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所以昨天半夜,刚开始刮风下雨的时候,我们根本就没发现,我们还傻乎乎地在里面找水泥。” “两三点的时候,黄毛说,怎么地上有水,我们还没当回事,要么是哪里漏水了,要么是下小雨了,反正市场里有出水口和下水道,不要紧。” “四五点的时候,雨水使劲往批发市场里面灌,快把脚给淹了,我们才发现不对劲,赶紧要开车出去。” “结果车子过一片积水的时候,被铁钉扎爆胎了,开又开不动,出又出不来。” 胖婶焦急道:“那就赶紧把车丢下,人出来啊。” “那我们就是这样干的,车不要了,人先背着水泥出来。” “都这样了,还要水泥?” “那怎么能不要?大家就等着水泥做灶台呢。” 他们三个还真是。 “人都出来了,怎么不回来?害我们吓得半死。” “雨这么大,又是闪电,又是打雷,还是晚上。这里离家又这么远,开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怎么可能走回去?” 绿毛努了努嘴:“我们就轮流守夜,在那边的屋檐底下躲了一晚上。” “真是辛苦了。” 林早忽然发现不对劲:“车子不是被留在里面了吗?怎么出来了?又能开了?” 三个人对视一眼:“趁着雨小,我们三个走进去,徒手推出来的。” “推出来的?” “对啊,好不容易有一辆面包车,还是舍不得丢在里面,想推出来看看,能不能修。就算不能修,也能在里面稍微躲一躲,不至于总是被雨淋。” 第132章 其他人都震惊了。 他们三个的力气,是真的很大了。 竟然能徒手推动一辆爆胎面包车,还是这么陡的上坡。 遇到危险,他们并没有留在原地,坐以待毙,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来的邻居。 他们一直在积极自救。 普通人很脆弱,但是也很坚韧。 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会拼了命地往那边钻。 林早不由地感叹一声:“太厉害了。” “还好还好。也怪我们,一开始没注意到下雨了,那辆车又是泡水,又是爆胎的,可能要报废了。” “那可不一定!” 红毛伸出手,从座椅底下,拖出一个完好的车胎,轻轻拍了拍。 “看看,这是什么?” “你们还带轮胎来了?哪里来的?” “上次收缴的战利品,林哥特意提醒我们带来,就怕你们要用!这不是正好派上用场吗?” “可是换轮胎……” 林早也回过头,指了一下皮卡车后斗:“千斤顶也带来了。” “我去!林哥你可真是……”两个毛朝他竖起大拇指,“诸葛亮啊!” “一般一般,你们快吃,吃完了一起把车子修一下。” “行。” 不用林早说,三个人唏哩呼噜,风卷残云,马上就把面条米饭吃完了。 “来来来,现在就干。” 正好现在雨变小了,天稍稍亮了一点。 一行人要么穿着雨衣,要么撑着伞,都围在那辆坏掉的面包车旁边。 三个毛简单检查了一下破损的车胎,然后就用千斤顶把车子顶起来,把新轮胎换上。 “能用。我就说,是一个型号的。” “不错不错。” 换好轮胎,车子落地,但还是打不着火,发动不了。 三个毛直接把车前盖掀开,检查一下,看是哪里进水,能不能处理。 还好面包车底盘高,掀开盖子,里面是干的。 “那就是底盘不行。” 三个毛轮流爬进车底下,检查一遍。 林早看不懂,就在旁边给他们撑伞。 “嘶……” 似乎是有点棘手,三个毛又轮流爬出来。 “那个……傅哥,既然你都会开车,说不定你还会修车呢?要不你来看看?” 傅骋转头,看向林早,征求他的意见。 林早拍了一下他的后背:“骋哥,上!” 于是傅骋也进去了。 “傅哥,我觉得是这里的螺丝松了,但是拧紧了也没用。” “实在不行,就得全部拆开看看。” 傅骋只看了一眼,马上就爬了出来。 他重新打开车前盖,拧下火花塞,用衣摆擦了擦。 “不能是火花塞的问题吧?我们刚刚都检查过了,里面是干的啊。” 傅骋不为所动,又把东西送到林早面前:“小早。” “嗯?”林早疑惑,“要我给它一个鼓励的吻吗?” 傅骋马上把火花塞收回来,朝里面吹了口气:“呼——” 噢,原来是吹气。 把火花塞擦干净,拧回去之后,傅骋又朝胖叔使了个眼色。 “我试试。” 胖叔爬上驾驶座,拧动钥匙,挂档给油。 下一秒,车子马上微微震动起来。 “行了行了!能走了!” “傅哥,真厉害啊!变成丧……” “咳咳!变成那个,还这么厉害。” 林早振臂一呼:“好了!回家!” 众人齐声应道:“回家!” 所有人都上了车。 皮卡车在前面开路,两辆面包车跟在后面。 刚刚下过暴雨的街道上满是积水、泥沙和树枝树叶,车轮碾过去,哗啦哗啦地响。 但是所有人心里都是高兴的。 林早抱着手,悠哉悠哉地坐在副驾驶上,指挥傅骋开车。 “前面左转。” “现在可以慢慢开了,车速不能超过六十,就是这个指针,不能超过这里,明白吗?” “傅骋,我不是很早之前就跟你说,不许飙车的吗?你是不是瞒着我偷偷飙车了?不然你刚刚怎么会这么熟练?” 傅骋双手扶稳方向盘,目视前方,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早又问他:“啊?” “没有——”傅骋顿了顿,又加了一个语气词,“呀。” “你还敢装可爱?”林早举起手,假装要打他,“我刚刚坐你的车,都快吐了。下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飙车。” “好的——”傅骋又顿了顿,“噢。” 语气词很好,只是傅骋用他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出来,活像一个机器人。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看向前方:“等回家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回家的车程,要一个多小时。 有点漫长。 他们本来想去找个加油站,看能不能加点油的。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 现在的天气说变就变,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下雨。 幸福街里现在只有老人孩子留守,也不太安全。 还是下次再说吧。 下午五点,天渐渐暗了下去。 车队回到幸福街。 “滴滴——” 他们按了两声喇叭。 四号仓库里的人,马上站起身来,朝窗外看去。 紧跟着,有人出来了。 姐妹两个扛着铁锹,张爷爷扛着拐杖,林小饱一手拿着长虹剑,一手拿着魔动枪,还有一只矮矮墩墩的小黑狗,跟在他身后。 “爸爸!大爸爸!” “汪汪汪!” 林早放下车窗玻璃,从里面探出脑袋,朝他挥挥手:“小饱!吃了多少薯片啊?嘴巴上都是红红的番茄粉。” 林小饱在推拉门前面站定,抿了抿小嘴巴,抬起小脑袋,一脸认真地问:“是爸爸和大爸爸吗?” “是我们啊。” 林小饱表情严肃:“不行,要对暗号。” 林早无奈:“那你对吧。” “嗯……”林小饱想了想,“爸爸,你最喜欢叫大爸爸什么?” “骋哥。” 林小饱摇了摇头:“不对噢。” 林早皱起眉头,转头看看傅骋:“不然是什么?” 林小饱大声宣布答案:“是‘死鬼’噢!” “小声一点!”林早被他吓了一跳,赶紧转头看看四周,确认别人没听见。 实际上,别人都听见了。 “噢。”林小饱委屈巴巴,“你们可以进来了,只有爸爸会这样。” “那我也问你。”林早抿了抿唇角,“爸爸最喜欢叫你什么?” 林小饱举起小手:“小宝宝!我是爸爸和大爸爸的小宝宝!” “不对。”林早学他的样子,也摇了摇手指,“是‘小坏蛋’噢。” 林小饱睁大眼睛,就要冲上去。 张爷爷赶紧拉住林小饱:“好了好了,验证完毕,快让他们进来吧,别让丧尸追上了。” 姐妹两个走上前,用力一拽推拉门,“哗啦”一声—— 幸福街全员,平安回家! 第80章 回到家里,停好车子。 林早跳下皮卡车,飞扑上前,一把抱起林小饱。 “哈!小饱小坏蛋,被爸爸抓住了吧?” “哎呀!” 林小饱来不及逃跑,被爸爸紧紧抱在怀里。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团小橡皮泥,被爸爸捏来捏去,揉来揉去的。 “哎呀……救命啊,救命……小熊救我……呼噜呼噜……” 小熊——那只小黑狗,摇着尾巴,围在林早脚边,焦急地转圈圈,还用爪子扒拉林早的鞋子和裤脚,试图爬上去,营救林小饱。 林小饱自己也举起小手,努力抻长身体,使劲扭动挣扎。 正巧这时,傅骋停好车、锁好门,也出来了:“早早、饱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说叠词。 林小饱余光瞧见傅骋,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大爸爸,救我!快救我!爸爸欺负我……” 下一秒,傅骋走上前,伸出手,熟练地捏了一下他肉乎乎的小脸蛋。 林小饱不敢相信地愣在原地,好像变成一只小小的棉花娃娃。 “哈哈!”林早没忍住大笑出声。 又下一秒,傅骋的手转了个方向,也捏了一下林早的脸颊。 因为林早在笑,还轻轻扯了一下他的嘴角。 “哎呀!”林早学着林小饱的语气,摇了摇脑袋,甩开他的手。 被大爸爸一捏,林小饱更生气了。 整只崽都膨胀起来,气鼓鼓的,挥舞着小手小脚,试图打到他们。 可是他的手和脚都太短了,根本够不到。 于是他更更更生气了! “爸爸,你是大坏蛋,大爸爸是大大大坏蛋!你们两个都是坏蛋,所以你们才会结婚!” 第133章 “是吗?”林早根本不怕,故意问,“那你刚刚,怎么还追在大坏蛋的车屁股后面跑啊?” “那是因为……” 林早追问:“胖叔叔和胖婶婶,还有三个毛哥哥,都开车回来了,你怎么不去追他们,要来追两个大坏蛋呀?” “因为……” 林小饱想不出来,只能别过头去,像小狗一样,哼哼唧唧,呼呼噜噜。 “什么?”林早凑上前,脸颊贴着他的小脸蛋,“你在说什么?” “哼哼——” “听不清啊。” “我不知道……” 林小饱戳戳自己的腿,他的脚不听使唤,自动跟着爸爸和大爸爸跑了。 正巧这时,四号仓库里,传来张爷爷的声音。 “姜汤熬好了,安顿好就快过来喝。” “好!” 林早抬头应了一声,抱着林小饱,带着傅骋和小狗,朝仓库走去。 林小饱倒在爸爸怀里,撅着小嘴巴,还有点不高兴。 林早才不怕他,掂了掂怀里的小饱饱:“一整天没见到爸爸和大爸爸,你想不想我们呀?” 林小饱抬起头,张开嘴巴,刚准备说话,忽然又想起什么,矜持地闭上了嘴。 他不说也没关系,林早会说:“爸爸和大爸爸在外面,可想你了,特别想,非常想。” 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好想和你在一起,噢噢——”* 林小饱努力绷紧小脸,把翘起来的嘴角压下去。 就算爸爸这样说,他也不会轻易动摇! 林早又问:“你留在家里,有没有保护好爷爷和姐姐啊?” “当然……” 这下子,林小饱是真的忍不下去了。 “当然有啦!” “你是怎么做的?” “有两只……两个怪兽,欺负爷爷和姐姐,我拿着武器冲上去,把它们打走了!” “是吗?”林早有点惊讶,“是什么怪兽啊?” “嗯……”林小饱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有翅膀的。” “有翅膀?” “对呀。” 林小饱夹着小手,放在身侧两边,快速扇动,假装这是翅膀。 一家三口来到仓库后门,傅骋推开门,让老婆儿子先进去。 木桌上是一大锅刚熬好的姜汤,还有一大摞撂起来的饭碗。 张爷爷就站在桌前,一手端着饭碗,一手拿着勺子,把姜汤盛出来。 热气腾腾,满屋子都是呛鼻子的姜味。 林小饱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捂着小嘴巴,还是不忘跟爸爸描述。 “有翅膀、会飞、长得黑黑的,还会‘吼吼吼’地叫,和大爸爸一样。” “啊?有这种怪兽吗?”林早疑惑。 “有啊有啊!”林小饱连连点头,表情认真。 林早实在是想不通,皱起眉头,看向张爷爷。 “爷爷,你们在家里,被怪兽袭击了吗?” 张爷爷轻声提醒他:“苍蝇。” “苍……苍蝇?”林早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小饱,你打了两只苍蝇啊?” “对呀。”林小饱双手叉腰,理直气壮。 “那怎么能说苍蝇像大爸爸呢?太过分啦!” “嗯……”林小饱缩了缩脖子,不好意思地看向傅骋,“就是有点像嘛。” 傅骋沉默着,抬起手,瞄准林小饱的额头。 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就在这时,张爷爷说:“好了,别闹了,快过来喝点姜汤。下雨刮风,寒气太重,万一感冒就不好了。” “嗯嗯。”林小饱连连点头,但还是挨了一下,捂住额头,“哎呀!大爸爸,张爷爷都说停战了,你还弹我!” “吼。” ——听不懂,像苍蝇的大爸爸听不懂你说的话。 傅骋走到林早身边,委屈巴巴。 “别难过。”林早握住他的手,“搓搓手,怪兽都喜欢搓手。” 傅骋看着他的脸,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一家三口在圆桌前坐下,张爷爷盛了三碗姜汤给他们。 林小饱没出门,年纪又小,就喝半碗。 没多久,其他邻居也休整好,过来了。 林早见他们来了,转头看看傅骋,连忙拿出止咬器,要给他戴上:“你们等一下,我马上……” “不担心,我们不担心。” 一群人摆了摆手,自顾自地走上前,围坐在圆桌前。 是和上次吃火锅,一模一样的队形。 “林哥,你们喝,我们都没事的。” “对对,不怕了。” 都被傅骋救过一次,再怕他就太不够意思了。 林早笑了笑,高兴起来。 每个人都双手捧着碗,被姜汤辣得不行,斯哈斯哈的。 张爷爷握着勺子,随时准备给他们添满。 “趁热喝,多喝点。” 众人都乖乖应了:“好。” “这一大锅都得喝完,喝完再吃晚饭。” “喝都喝饱了,哪里吃得下?” “不行,必须喝。” 张爷爷熬了姜汤,姐妹两个就煮了一大锅菜肉稀饭,作为晚饭。 菜心切块、青菜切断、猪肉切片,放进稀饭里,一起搅和搅和,就能吃了。 一锅饭,有菜有肉,在阴冷的雨天,也算是难得的美味了。 吃完饭,他们还想再聚一会儿,但是张爷爷不让,硬要赶他们走。 “什么时候都能聚。快回去烧水,洗个热水澡,裹着被子,好好睡一觉。” 老人家就是害怕他们感冒。 三个毛对视一眼:“那我们……” 张爷爷没有犹豫:“你们三个来我这里洗。” “好嘞!谢谢干爷爷!” “我们三个一起洗,还能省点水!” 张爷爷无奈:“这倒不用。” 林早道:“那就回去吧。有什么事情,等雨停了再说。” “行,明天再说。” 一行人道过别,正准备分开。 忽然,胖叔像是想起什么,大喊一声:“土豆!楼顶还种着土豆呢!这么大的风,不会给刮跑了吧?” 胖婶拍了一下他的后背:“放心,雨刚下的时候,我们就把土豆搬进来了。” “那外面花坛里的呢?” 张爷爷道:“用竹条和塑料布搭了个棚子,别担心。” “那就好。” 这回是真的没事了,一行人各回各家。 林早家用的是太阳能热水器,但是现在没太阳,又没电,热水器不工作。 只能烧水洗澡。 看着煤气灶熊熊燃烧,林早的心都在流泪。 好浪费,好奢侈! 一大锅热水,林早没等烧开,稍微摸一下,觉得差不多了,就赶紧把火关掉。 “快快快,抓紧时间!小饱,你先来!” “我在这!”林小饱抱着毛巾和睡衣,站在爸爸面前。 “不要上楼了,就在二楼洗,端来端去水都凉了。” “骋哥……”林早回过头,看了一眼傅骋。 傅骋拧开水龙头,把手伸到冷水底下。 他没事,用什么水都可以。 “你可以用冷水洗吗?可以的话,那你去一楼车库洗。” 可以的,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了。 “实在不行,你就等一下,和我一起……” 傅骋眼睛一亮,马上走上前。 不能,他不能洗冷水!他要和小早一起洗澡! 林早明白过来,保持微笑:“洗我剩下的水。” 没关系,也可以。 傅骋绝不后退。 “走了,先给你儿子洗。” 傅骋端着热水,林早拿出林小饱专用的小脸盆,指挥他往盆里倒了半盆热水,又兑了一点冷水进去。 下暴雨,水库那边肯定满了。 他们又有充足的自来水可以用了。 林早把林小饱的毛巾丢进去,搅和两下。 “可以了,小饱,快过来。” 林小饱把自己脱光光,捂着屁屁,走到爸爸面前。 “爸爸,这样好像杀鸡噢。” 他见过张爷爷杀鸡,就是这样的。 弄一盆热水,把死掉的鸡丢进去,烫一下,就可以拔毛了。 “不会把你的毛拔掉的,快。” 林早按住他的小肩膀,把他按进盆里,用毛巾撩起热水,淋在他身上。 “你有没有看《西游记》?唐僧就是这样洗澡的,在大大的池塘里面。” “有!唐僧洗的还是彩色的水!” 林小饱没出门,身上不脏,不用沐浴露,随便搓一搓,不到五分钟就洗好了。 林早扶着林小饱的肩膀,把他从水盆里拔出来。 傅骋蹲在旁边,已经展开浴巾,准备好了。 林小饱跨出水盆,走上前,倒进大爸爸怀里。 第134章 傅骋双手合拢,浴巾一裹,就把他裹起来。 擦干身上,换上睡衣,林小饱先回房间,盖好被子,等爸爸和大爸爸。 剩下大半锅热水,就是林早的洗澡水。 傅骋站起身来,像刚才一样,拿起另一条浴巾,在身前展开,眼巴巴地看着林早。 小早,你也可以光着屁股扑进我怀里。 我是专业擦澡的,会把你擦得干干净净的。 但是林早毫不留情:“不要,出去。” 好狠心、好无情的小早啊。 林早振振有词:“都在外面跑了一天了,你是丧尸,我是人类,我会累的!” 傅骋委屈巴巴地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行吧,他以为小早会奖励他的。 水不多,林早洗得也快,就跟小时候一样,蹲在地上,往身上撩一撩。 傅骋自觉去楼下车库,和皮卡车一起洗了一下。 没多久,两个人也上了楼。 林早推开卧室门,扑到床上:“哇,这是谁家的小鸡肉卷呀?圆滚滚、长长条,闻一下,嗯——” “还香喷喷的呢。” 林小饱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是爸爸和大爸爸家的。” “那让爸爸尝一口。”林早张开嘴巴,假装要咬他。 “不、可、以!” 小鸡肉卷扭了一下身子,把爸爸弹开。 林早拽过半边被子,也钻进去:“那我们一起睡觉。” 一大一小,两个鸡肉卷,排排躺在床上。 傅骋被留在外面,无奈地看着他们。 林早不好意思地看着他:“骋哥,天气那么冷,你身上又那么冰,不可以和我们一起睡。” 林小饱摇摇头:“大爸爸,不可以噢。” 傅骋长臂一揽,把两个鸡肉卷搂进怀里,假装张开嘴巴,要咬他们。 直到这时,林早才反应过来:“哦嚯!骋哥,我忘了给你戴止咬器!你也不提醒我!” 刚刚在吃晚饭,邻居们也不在意,他就给忘了,拆下来了就揣在口袋里,一直没戴。 “吼——” 傅骋收起尖利的牙齿,分别咬了一口林早和林小饱头顶的空气。 父子两个平躺在床上,看看对方。 “小饱,你会害怕大爸爸吗?” “唔——”林小饱摇摇头,“一点都不怕,大爸爸都没瞄准。” “可能怪兽的眼神比较不好,不太会估算距离。” “吼吼吼!”傅骋对他们无礼的讨论感到恼怒,紧紧按住他们,继续撕咬空气。 你们两个,怕不怕我咬人? 父子两个转回脑袋,朝傅骋咧开嘴,分别露出八颗小白牙,笑嘻嘻的。 不怕呀,完全不怕。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小饱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爸爸,大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咬到我们啊?我都困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早也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啊。我们两个先睡吧,不管他了。” 两个人眨巴眨巴眼睛,对着傅骋打哈欠,露出红红的嗓子眼。 傅骋闭上嘴,搂住老婆儿子。 还是睡觉吧。 他这辈子都咬不到他们了。 第81章 小城在南边,但是不临海。 和海洋之间,有山脉丘陵阻隔。 所以这次的台风,威力不算很大。 没有达到掀翻车辆、掀翻屋顶,把绿化带的树木连根拔起的程度。 台风持续了三四天,只有一开始的时候,风大一些,雨大一些。 等他们回到幸福街,睡上一觉,风雨也慢慢转小了。 但是,就算他们做足了准备,在外面过夜的三个人,胖叔、黄毛和绿毛,还是不可避免地生病了。 黄毛和绿毛年纪小、身体壮,还好一些,就是有点头晕乏力。 两个人喝了张爷爷新熬的老姜紫苏汤,裹着被子,窝在床上捂汗,顺便使唤红毛。 “小红,我要喝水!” “来了。” “小红,我要吃饭!” “来了来了。” “小红,我要撒尿!” “来……”红毛反应过来,把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拽下来,狠狠地丢在地上,“滚啊!自己去!” 话还没完,黄毛和绿毛一拍大腿,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哎呀!我们两个好惨啊!为兄弟两肋插刀,结果兄弟嫌我们麻烦。” “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自己出门,让兄弟留在家里。” “因为我家小红太瘦了,他要是出门,会被风吹走、被雨冲走的。” “我不后悔,真的,我一点都不后悔……” 两个人一唱一和,红毛咬咬牙,把地上的毛巾捡起来,挂回脖子上。 “来来来,谁要撒尿,我给你们扶着,行了吧?” “行行行!”黄毛和绿毛欣喜若狂,纷纷张开双臂,要兄弟伺候自己。 为了争谁先上厕所,甚至要打起来了。 “我我我!我先来!” “按照年龄来,我先来!” “我憋得不行了,让我先!” 红毛被他们使唤得团团转,也毫无怨言。 但是六号楼那边,胖叔就没那么舒坦了。 胖叔年纪大,今年也有五十岁,算是中年人了。 他一生病,烧得不行,身上骨头疼,关节也疼。 张爷爷的姜汤喝下去,没什么作用。 林早清点一下家里药品,拿出两片退烧药给他。 姐妹两个也匀出一颗止疼药给他。 吃了西药,胖叔才缓过来一些,烧退了,身上也不疼了,但还是咳嗽。 他们都没有咳嗽药水,只能靠自愈。 台风持续了三四天,幸福街所有人,也各自在家里待了三四天。 所有人都没再出门。 除了傅骋。 把胖叔和两个毛找回来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累坏了,睡得很沉。 傅骋安顿好老婆儿子,看时间差不多了,最后亲吻一下他们的额头,就悄悄下了床。 他轻手轻脚地关上门、下了楼,来到一楼,穿上雨衣雨鞋,偷偷出了门。 不要误会,他不是出去偷吃东西的,他只是想—— 出去看看其他丧尸。 傅骋在山上养了十几号丧尸。 他时不时会出去看看它们,教它们打猎,教它们种土豆。 台风刚来的时候,傅骋就隔着窗户,朝着山上吼了两声,让它们赶快下山,找地方躲雨。 但是离得太远,不知道它们听见没有。 后来陪着小早出去找人,开车路过山下,他又吼了两嗓子,让它们快下来。 不知道它们有没有听懂。 风大雨大,冲刷久了,很容易滑坡塌方,把它们全部埋了。 现在他有时间了,肯定要过去看看。 傅骋照旧从后门出去。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一点光亮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楚。 雨水淅淅沥沥地往下落,砸在地上,噼里啪啦地响。 傅骋双手一攀,熟练地翻过围墙,轻车熟路地朝远处走去。 差不多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山下。 果不其然! 他过去的时候,十几号丧尸确实听他的命令下山了。 但它们光站在山下,围成一圈,也不去其他地方。 有的在旁边挖土,有的拎着小小的、还没长好的土豆。 这是它们种的土豆,还没长好就被雨水冲开了。 极个别丧尸比较聪明,知道淋雨不舒服,摘了两片叶子,盖在头顶。 十几号丧尸,满身泥泞,可怜巴巴地站在山下。 傅骋出现的时候,它们的眼睛都亮了一下。 “吼!” ——老大,你来了! 傅骋无奈地叹了口气,朝它们招招手。 “吼吼吼!” ——跟上来! 于是十几号丧尸都迈开步子,慢慢吞吞、稀稀拉拉地跟上来。 傅骋走在前面,害怕它们掉队,特意高举右手,让它们看见。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看好了一个荒废的小公园,里面有可以躲雨的建筑。 傅骋一边走,一边跟其他丧尸说话。 “吼?吼吼吼!” ——你们都是笨蛋吗?下雨也不知道要躲雨? “吼!” ——老大,我们是丧尸,丧尸是不怕淋雨的。 ——雨水会弄脏身体,打湿衣服。就算身为丧尸,也要保持体面。这是我老婆教我的,你们都没有老婆的吗? ——没有…… 傅骋不自觉挺直身板,其他丧尸的头则耷拉了下去。 ——我们好惨,我们都没有老婆。 一群丧尸沉默着,在傅骋的带领下,穿过街道,来到公园。 最后,它们穿过草地,跨过鹅卵石小路,来到凉亭里。 第135章 傅骋回过头,看向它们:“吼!” ——站在这里,不就淋不到雨了吗? 十几号丧尸挤在这个小小的凉亭里,眼睛一亮。 ——对噢!老大,你好聪明! 傅骋无奈,从一个丧尸手里拿过一块布,又走到凉亭边,接了点雨水,帮一个矮矮的丧尸擦了擦脸。 这个丧尸看起来还挺小的,应该只比林小饱大几岁。 ——这样不就干净了吗? 一群丧尸眼睛又是一亮,纷纷走到凉亭边,接了点水,往脸上抹。 ——老大,你真厉害,我们膜拜膜拜你! 傅骋一边看着它们扎堆忙活,一边又教它们。 “下雨的时候,不能站在外面,会被雷劈的。” “也不能留在山上,会被洪水冲走的。” 其实这些都是小早教他的,他又教给其他丧尸。 几个丧尸擦完脸,又走到他面前,摸摸肚子。 ——老大,我们饿了。 “忍住,丧尸是不会饿的,这都是错觉,熬过去就不饿了。” ——可是我们真的很饿。 “那就吃草,反正不能攻击人类。以你们现在的身体素质和攻击力,去攻击人类,就是羊入虎口。” 好吧,就只能这样了。 傅骋带着一群丧尸,给它们薅了点草,又帮它们把土豆种在花坛里。 看着天差不多要亮了,傅骋也回去了。 不过—— 临走时,傅骋看着这群丧尸,看来看去,算来算去,不由地皱起眉头。 他怎么感觉,跟着他的丧尸变多了? 之前才十几个,现在怎么这么多?都三十几个了? 有几个丧尸,他之前好像都没见过。 是新来的吗?怎么过来的? 新来的丧尸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只是和其他丧尸一起,忙着吃草。 算了,就这样吧,丧尸多一点也没事,一样管理。 傅骋转过身,准备回家。 他一边走,一边下定决心,以后就把这个公园当做丧尸基地,回去再向小早要一点土豆边角料,给它们种,不然它们总是喊饿。 才三四点,天还没亮。 傅骋回到家里,在一楼洗了澡,换上干净衣服,就上了楼。 他回到房间,爬到床上,搂住老婆儿子。 林早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他弄醒,连眼睛也没睁开,就问了一声:“回来了?” “呼噜——”傅骋一脸无辜,“没出去。” “放屁。”林早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手,照着傅骋的胸膛,给了他一下,“放丧尸屁。” 林早理直气壮:“我都感觉到你出门了,只是太困了,懒得喊你而已。” 傅骋不信,小早要是抓到他,肯定早就喊住他,要和他一起去了。 “去山上看你的丧尸兄弟了?” “嗯。” “怎么样?还好吗?” “好。”傅骋抱着林早,“它们很笨,那边淋雨。” 林早翻了个身,窝在他怀里,把脸埋进去。 “我……我可以分一点土豆给它们,你教它们种。其他的不能给,我们家也不多了。” 他们一家三口还要吃饭,要是拿去喂丧尸,丧尸又是个无底洞,不到一个月,他们家就得饿死。 但是……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不管,说不定,傅骋真的能培训出一群吃土豆的丧尸呢? 这可是对丧尸研究的一大进步! “但是你得看着它们,只允许它们吃素,不能让它们吃肉。” “好。”傅骋揉揉林早的脑袋,“小早好好。” “那当然。”林早闭上眼睛,再次进入梦乡。 * 三天后。 台风走了,天气放晴。 一群丧尸把土豆种在了公园草坪上。 幸福街三个病号的身体也差不多好了。 胖叔还是有点咳嗽,张爷爷出去摘了点枇杷叶,煮水给他喝,效果还不错。 这天上午,艳阳高照。 幸福街所有人聚集在仓库外面,准备再次搭建土灶。 林早重新画了图纸,这次画得更仔细,不仅标上了长度,还画了三视图。 他绕着仓库走了两圈,最后选好正对后门的位置:“这里背风,点火容易,就这里了!” 姐妹两个在仓库里面搬砖,三个毛负责把红砖扛出来。 胖叔胖婶则把好不容易找到的水泥倒了半袋出来,加水加沙,搅拌均匀。 当时下雨,水泥装在袋子里,不免沾了一点水。 不过还好,不算太严重,只是结了一点小疙瘩,筛出来就好了。 这回建土灶,所有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林早戴上手套,拿出鱼线,用尺子测量,确保灶台横平竖直,没有歪掉。 拉好了线,他们才开始垒砖头。 林早蹲在地上,舀起一勺水泥,抹在砖面上。 林小饱蹲在旁边,捧着小脸:“哇,爸爸,好像在抹奶油。” “这个可不是奶油,不能吃的。吃下去,你的肚子都凝固了。”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小傻瓜。” 林早没干过这种活,不太熟练,只能抬起头,看看胖叔胖婶是怎么做的。 他们也不是专业的泥瓦工,但是至少比他厉害。 “唔……” 最后,还是傅骋觉醒了从前干活的记忆,接过了这个活。 傅骋一手拿着红砖,一手拿着抹泥刀,涂抹均匀,最后扣在地上。 “刷刷”两声,动作熟练。 不到十分钟,灶台最底部就垒好了。 胖叔胖婶抬头一看:“小傅还是厉害,做这些活都刻进骨子里了。” 林早在旁边帮忙拉线,时刻监督,确保灶台墙面始终垂直。 搬砖的搬砖,垒砖的垒砖,挑水泥的挑水泥。 加油的加油——林小饱带着小熊,在旁边给大家端茶倒水。 一行人就这样忙活着,各忙各的。 十一点多的时候,张爷爷煮好了午饭,喊他们先来吃饭,他们也不肯,想着把灶台垒好了再去。 一直拖到两点钟,他们实在是饿得不行了,张爷爷也不让他们再弄了,他们才赶紧去吃饭。 张爷爷蒸了一大锅米饭,炖了一大锅菜,还有一大锅汤。 菜是白菜、土豆、茄子和香菇炖鸡肉,特意多放了盐和生抽,味道重,补充体力。 汤是鸡头、鸡爪、鸡内脏炖红枣枸杞,补气血的。 风格很粗犷,但是一定能吃饱。 鸡是前阵子台风,从山上跑下来的野鸡,三个毛抓住了。 养了几天,不知道怎么的,不肥反瘦,干脆杀了吃掉。 米和菜是每家每户都出了一点,放在一起炖。 一行人吃饱喝足,简单歇一会儿,马上又投入工作。 灶台两边垂直的墙面,比较简单。 但是灶台的台面,就不太好弄了。 要悬空建造,要留出放锅的洞,还要留出一个烟囱,让烟可以跑出去。 林早努力回想,自己和傅骋当年建房子的时候,工人师傅是怎么留窗洞的。 他拿了几块木板、几根木棍,木棍一头顶着地面,一头顶着木板,撑起灶台上方,顶起砖块。 就是这样。 在水泥凝固之前,木板木棍绝对不能取下来。 林早设计的是两个灶台,这样至少可以一边蒸饭,一边炒菜,不用等太久。 除此之外,林早还在灶台背面,设计了一个装水的小水池。 柴火燃烧的温度很高,不能浪费,热能通过水泥和红砖传递,上面做饭,背面烧水,饭做好了,水也热了,他们就不用再浪费时间和能源,烧水洗漱。 不过这个水池对工匠手艺的要求比较高,万一漏水,全都白费。 所以他们决定,在水池里外再加抹一层水泥。 当然了,不是现在就抹。 砖头刚刚垒好,还不是很结实,至少要等几天。 夏天太热,太阳暴晒,空气里水分不足。 所以刚砌好砖墙,他们就牵出水管,往上面浇点水。 就这样浇了六七天,才把剩下的水泥拿出来,往上面抹。 灶台里里外外都抹了一遍,还要再浇水。 又浇了六七天,水泥彻底凝固结实了,他们才敢宣布竣工。 所有人围在灶台边,翘首以盼。 连呼吸声都放轻了,生怕自己一个吹气,把灶台吹倒了。 张爷爷亲自上手,把固定用的木板木棍拆下来。 众人屏息凝神,都默默地在心里数了三秒。 一、二、三—— 灶台纹丝不动,静静伫立在原地。 一群人没敢太早庆祝,只是转身离开。 “我去拿点柴火,我们点火试试。” 他们把小学课桌椅拆开,点了火,丢进去。 第136章 灶洞里,火焰熊熊燃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热气升起,迎面扑来。 一瞬间,围观的所有人,都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像小狗小猫一样,轰的一下散开,到处乱跑。 “成功了!成功了!” “这个灶台能用!我就知道水泥有用!” “快快快!把锅拿来!炒个菜!” “把水管牵过来,看看后面这个水池会不会漏水!啊!我要跳进去洗澡!” “不许污染公共水池!” 第82章 台风过去,土灶建成。 一转眼,就到了六月。 “六月,是一个充满爱与和平、美与希望的月份。” “六月一号,是国际儿童节,全世界小朋友的节日。” “六月二号,是儿童节的第二天,小朋友可以吃昨天没吃完的零食。” “六月三号……” 一大早,林早就来到客厅墙边,踮起脚,把墙上的挂历翻过一页。 他一边翻,还一边碎碎念。 傅骋站在他身边,有点听不懂,但还是为老婆鼓掌捧场。 小早说得好!小早说得对! 林早每说一句,傅骋就拍一下手。 一直到了—— “六月六号!” 提起这一天,林早举起手,显得格外激动。 “六月六号是什么日子?骋哥,回答我!” “吼——”傅骋应了一声,“第六天。” 林早皱起小脸,怀疑地看着他。 骋哥是笨蛋吗? 不仅记不住家里的重要节日,连算数都算不清楚。 明明是儿童节后的第五天,哪里来的第六天? 正巧这时,林小饱洗漱完毕,带着小狗,昂首挺胸,从楼上走下来。 林早一声令下:“小饱,快告诉大爸爸,六月六号是什么日子!” 林小饱早就听见了他们之间的对话,捏着小拳头,对着大爸爸的腿,就是一拳。 “是我的生日!大爸爸,你竟然不记得我的生日!” 傅骋垂眼看他,目光不解,似乎不太明白。 “生日就是……”林小饱试图解释,“我出生的日子!你和爸爸把我生出来的日子!” 傅骋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满脸茫然。 林小饱没想到他连这种常识也不懂,气得直跺脚。 林早连忙道:“小饱,你先去吃早饭,餐桌上有张爷爷送过来的馒头。” “好吧。”林小饱噘着嘴巴,重重地跺了一下脚,转身就走。 林早拍了一下傅骋的手臂:“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 傅骋转过头,仍旧是那样无辜的表情:“怎么生?” 他和小早,是怎么把小饱生出来的? 他知道“生日”是什么意思,他只是想知道,他和小早做了什么,就把小饱生下来了。 “就是……”林早噎了一下,难以回答。 谁能想到,傅骋竟然在考虑这种事情! “那个……就是……” 林早指着挂历,往前翻了翻:“十个月之前,我们……” 林早举起手,伸出两根手指,放在唇边,给傅骋抛了两个飞吻。 “十个月以后,小饱就出生了。” 傅骋神色严肃,微微颔首,搂住林早的腰,把他带进自己怀里。 林早顺势攀住他的肩膀,挂在他身上:“对对对,就是这样。” 忽然,林早眉头一皱,感觉不太对劲,回过神来。 “傅骋!你是不是故意的?” 林早从傅骋身上跳下来,按着他打。 “你这个死鬼!你又耍流氓!” 餐厅里,林小饱踮起脚,拿了一个大馒头,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吃。 他一边吃,一边点头。 嗯,张爷爷做的馒头真好吃,香香的、甜甜的,还松松的、软软的。 一边点头,又一边摇头。 唉,爸爸和大爸爸真是幼稚,笨笨的、呆呆的。 多重作用下,林小饱的脑袋,像风车一样,扭来扭去,转来转去。 小狗跟在他身边,也学他的样子,使劲扭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挂在傅骋身上,被他抱到餐厅。 小夫夫看见他这副模样,都有些疑惑。 “小饱,你傻掉了?脑袋不受控制了?” 傅骋伸出手,试图压住他的头顶。 “才没有。”林小饱甩了一下脑袋,甩开他的手,“爸爸、大爸爸,你们真是太幼稚了。” “我们?”林早不敢相信地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傅骋,“诶!” 还没来得及说话,林小饱绕开他们,就离开了。 只留给他们一个矮墩墩,但成熟稳重的背影。 不太稳,但很重。 * 林小饱知道自己的生日在六月六号。 每年这个时候——其实也才三年。 第一年和第二年,他年纪还小,不太记事。 第三年,也就是去年的这个时候,爸爸和大爸爸带他去了游乐园。 他们穿了亲子装,爸爸给他买了小狗气球,大爸爸给他拍了照片和视频。 中午在亲子餐厅吃饭,吃的是西餐,汉堡、薯条,还有牛排。 晚上吃中餐,让饭店把菜送到家里来,邀请大家一起吃。 还有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上面铺满了水果,还有一个巧克力牌子,被他吃掉了。 他闭上眼睛许愿,再睁开眼睛时,面前堆满了大家送给他的礼物。 可是今年…… 成熟的林小饱坐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小脸,一脸忧愁。 脸蛋上的肉肉,都快掉下来了。 他不能出门,游乐园没开门,饭店也没开门。 人生第四个生日,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 林小饱很难过。 “唉——” 林小饱叹了口气,但很快又振作起来。 他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大崽崽了,不能再这么幼稚了! “小狗,我们走!” 林小饱下定决心,迈着小短腿,跑到楼下。 “爸爸……” 林早正带着傅骋,隔着窗户,和张爷爷,还有三个毛说话。 听见他的声音,林早像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跳起来。 “怎么了?” “我……”林小饱跑上前,鼓起勇气,“我不要过生日了!” 林早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林小饱双手叉腰,“因为我已经过腻了呀!过生日很……很没意思呀……我一点都不喜欢……” 没等他说完,林早就弯下腰,直接把他抱起来。 “不行,就要过。” “可是……” “爸爸说要过,就要过。小饱饱没有反抗的机会。” “唔……”林小饱犹豫。 林早抱着他,把他往上掂了掂。 “别担心,在外面可以过生日,在家里也可以过生日。” “吃牛排可以过生日,吃米饭也可以过生日。” “爸爸和大爸爸绝不允许你不过生日!” 真是霸道的爱啊。 林小饱抱着爸爸的脖子,看看爸爸,再看看大爸爸,小声提问。 “那……那会有蛋糕吃吗?” “当然!”林早信誓旦旦,“小饱饱不用考虑这么多,爸爸和大爸爸都会安排好的。” 傅骋也摸摸他的脑袋,应了一声:“嗯。” “哇!”林小饱眨了眨眼睛,眼里满是期待。 成熟的小饱饱,也还是小饱饱呢。 * 得到了爸爸和大爸爸的保证,林小饱放下心来。 他不再去想那些应该由大人考虑的事情,专心期待自己的生日。 区区五天,很快就…… 哎呀,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 林小饱每天都守在时钟和挂历前面,催促时间快点走。 盼望着,盼望着,这一天—— 终于到来了! 小城时间3000年6月6日,早上八点。 儿童房里,林小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他本来想再睡一会儿的,但是他忽然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于是他倏地一下睁开眼睛,腾的一下翻了个身,从床上坐起来。 他伸出手,揪住床铺旁边的狗窝,把睡在上面的小狗拖过来。 现在的天气又变得很热,他昨天晚上和小狗一起,在楼顶上吹风入睡。 睡着以后,又是大爸爸把它们抱下来,放在了儿童房里。 小狗一脱胎毛,就长得飞快,现在已经和爸爸的手臂差不多大了。 林小饱趴在床边,轻轻摇晃小狗,把小狗喊醒。 “小熊!小熊!快醒醒!今天是……” 话还没说完,儿童房外面,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 林小饱一激灵,下意识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第137章 一定是爸爸和大爸爸。 他要假装睡觉,看看他们想干什么。 林小饱平躺在床上,两只小手紧紧抓住被子。 因为太过激动,心脏跳得很快,整只崽也不自觉抖起来。 爸爸和大爸爸要给他送礼物了吗?要祝他生日快乐吗?要给他送生日蛋糕吗? 要…… 一声轻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跟着,林小饱听见爸爸和大爸爸的脚步声,正在向他靠近。 他还能听见他们小声说话。 “骋哥,把你的礼物放在这边。” “呼噜——” “控制一下你的‘大狗音’。” “吼——” 忽然,两个人不说话了,也不走路了。 房间忽然安静下来,什么声音也没有。 爸爸和大爸爸走了吗?他们出去了吗? 林小饱抓紧小毯子,犹豫一会儿,试探着睁开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爸爸和大爸爸的脸,同时出现在他面前! 他们没走! 他们就站在床边,弯着腰,静静地盯着他。 “哎呀!”林小饱被他们吓了一跳,大喊一声。 “哈!”林早和他同时欢呼,“小饱饱,生日快乐!” 林早把林小饱从床上抱起来,坐在床边,使劲贴贴他的脸蛋。 “小饱饱,生日快乐!四年前的今天,你出生啦!” “你是爸爸和大爸爸期待了很久的宝贝,你是世界上最棒的小宝宝!” “爸爸和大爸爸都爱你,越来越爱你,祝你生日快乐!” 林早每说一句话,傅骋就在旁边“呼噜”一声,表示赞同。 林小饱被爸爸哄得心花怒放,小脸红红,倒在爸爸怀里,整只崽都晕乎乎的,像小狗一样,在爸爸怀里打了个滚。 “嘿嘿,谢谢爸爸,爸爸也是我期待了很久的爸爸,我最爱爸爸了。” 但是很快的,他又反应过来,看向大爸爸。 你呢? 傅骋清了清嗓子,用他的“大狗音”开始说话:“祝你生日快乐,我和小早永远爱你。” 太短了!太简单了! 林小饱有点不满意:“还有吗?我还想听好话。” 傅骋想了想,继续说:“我和小早不后悔生下你。” 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 “不管你以后继续做人,还是不做人,变成怪兽,我们都爱你。” 这话听起来就更奇怪了! 大爸爸果然是大文盲。 但是…… 还不错,林小饱很喜欢。 他就喜欢这样直白明了,容易理解的父爱! 林早搂住林小饱:“小饱饱,快看看爸爸和大爸爸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好!” 两个大盒子,放在他的床头。 林小饱扑上前,随机挑选一个盒子,抱在怀里,低头打开。 “哇!” 这个盒子里,是一个背带小包包! 林小饱把包包拿出来,站在床上,马上就要背上。 红色的小包包,可以单肩背,也可以斜挎背。 包包上面,还缝着他最喜欢的小狗图案。 林小饱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摸摸上面的贴画:“太漂亮了!” 拉开拉链,包里面的空位不多,但还是有一点儿的。 可以用来装零食,也可以用来装玩具。 “好耶!”林小饱欢呼,“这是爸爸送的,还是大爸爸送的?” 林早扬起下巴:“你猜一下,谁会给小饱饱送小包包呢?” “我猜——”林小饱想了想,“先看另一个礼物。” 他还挺聪明的。 林小饱背上了包,就不肯摘下来。 他直接背着包,去拆另一个盒子。 另一个盒子里…… “啊?”林小饱不敢相信,张大了嘴巴。 全都是玩具车! 小、中、大、特大、超大,各种大小。 红橙黄绿青蓝紫,还有黑白灰,各种颜色。 小轿车、面包车、卡车、货车、货车,各种型号。 不光是林小饱震惊,林早也震惊了。 他也不知道! 他让傅骋自己去准备礼物,也没去看,就给了他一个盒子,让他装起来。 结果满满当当,全都是玩具车! 它们简直要在这个盒子里出车祸了! 父子两个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傅骋。 傅骋站直起来,昂首挺胸,自信满满:“不用谢。” 他忘记了林小饱喜欢什么,只记得上次带回家的玩具车,林小饱玩得很开心。 所以这几天晚上,他一直在外面捡车。 其他丧尸看到他在捡玩具车,也会帮忙。 最后搜集了满满一盒。 “爸爸,我知道了。”林小饱说,“包包是你送的,小汽车是大爸爸送的。” “嗯……”林早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小饱你真聪明。” “小笨蛋也能看出来。” 忽然,傅骋说:“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 “走。” 傅骋转身出门,林早和林小饱连忙跟上。 林小饱还穿着睡衣,蹬上拖鞋,跟着大爸爸下了楼。 一家三口来到一楼,傅骋打开后门,张开双臂,给他们看自己打下的江山。 “小早、小饱,请看。” 林早和林小饱跟在他身后,从门后面探出脑袋。 “哇!” 一辆儿童摇摇车,一辆小老虎形状的摇摇车,形态卡通,色彩鲜艳。 就停在他们家门口! 傅骋竟然搬了一辆摇摇车回来,给林小饱做生日礼物! 第83章 “哇!” 一瞬间,林早和林小饱的眼睛都亮了。 父子两个睁大眼睛,张大嘴巴,跑上前去。 “摇摇车!是摇摇车!小老虎形状的摇摇车!” “天呐!骋哥……骋哥,你……你你你……” 林小饱欣喜若狂,高高举起两只小手,迈开小脚,绕着摇摇车跑了两圈。 “大爸爸最好!大爸爸万岁!” 林早更多的是不敢相信,扶着车子,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两遍。 是摇摇车,是真的摇摇车! 平时摆在超市门口,要投币才能玩的摇摇车! 这是林小饱的生日礼物?这竟然是傅骋送给林小饱的生日礼物! 林小饱开心得像一只小狗。 他甩着尾巴,嘿咻嘿咻地跑了两圈,然后在车子前面停下。 他踮起脚,举起手,两只手扒住老虎的耳朵,两条腿使劲往上蹬,想要爬到车上去。 林早见状,赶紧扶了一下他的屁股,把他送上去:“小心。” 林小饱高兴得不行,根本不在意这些:“爸爸别担心,没事的。” 他奋力爬到座位上,坐了上去,朝林早伸出手:“爸爸,给我一个硬币好不好?” “硬币……”林早皱起小脸,挠了挠头,下意识看向摇摇车底部。 这种车子,应该是要通电的,不然不能用。 果然,车子后面,拖着一条黑色的电线,还有一个三角插头。 “小饱,你先下来,让爸爸和大爸爸把车搬进来,好不好?” “好吧。” 林小饱恋恋不舍地下了车。 林早回头看向傅骋。 傅骋依旧立在门外,双脚分开,双手环抱,稍稍扬起下巴,目空一切,睥睨天下。 他出去打猎,抓了一头大老虎回来,他厉害吧? 老婆儿子,快来亲他! 林早看见他这副模样,就没忍住想笑,走上前,拽他的手臂。 “快点过来啦,帮忙搬进去。” 林小饱也扑上前,抱住他的腿:“大爸爸,快帮帮我。” 来了来了。 傅骋走上前,林早跟上去:“你搬车头,我搬车尾。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这个东西搬回来的,其他丧尸有帮忙吗?” 话音未落,傅骋一个人走到摇摇车后面,弯腰伸手,一个使劲,直接把摇摇车尾部抬了起来。 “小早。” 他甚至能够腾出手来,朝林早摆了摆。 林早眨巴眨巴眼睛,拉着林小饱,退到一边。 傅骋双手抬着车尾,使劲往前一推。 车子底下有轮子,他一推,就骨碌碌往前滚。 傅骋应该就是这样,把摇摇车运回来的。 林早和林小饱站在旁边,看着傅骋一个人,把一辆摇摇车,搬进家里。 就算是用推的,他的力气也好大啊。 林小饱反应过来,围着大爸爸和摇摇车转圈欢呼。 好想原始森林里的小野人,围着篝火和烤肉转圈圈。 “大爸爸,你太厉害了!你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大爸爸!大爸爸万岁!” 傅骋翘起嘴角,轻笑一声,又看向林早:“小早?” 第138章 车子放在哪里? “嗯……”林早想了想,走到他们家的皮卡车旁边,“这边吧。” “吼。” 傅骋应了一声,把车推过去,稳稳放好。 车子放下,林小饱马上又爬了上去,在位置上坐好。 林早也上前去,看了一下傅骋的手。 隔着手套,他的手没事,就是手套上压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真厉害啊。”林早不由地感慨道,“你去哪里搬的?” 傅骋指了一下门外的某个方向:“那边。” 林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隐约记得,那边有一个超市。 傅骋出去给林小饱找礼物的时候,路过超市,看到这辆又像老虎,又像玩具车的东西,就把它搬回来了。 林早笑了笑,紧紧握住他的手,放在心口:“骋哥,你真好。变成丧尸了,还对小饱这么好。” 傅骋垂下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为老婆儿子打猎,是他应该做的。 气氛正浓的时候—— “爸爸,硬币!大爸爸,硬币!我要硬币!” “好好好,来了来了!” 林早让傅骋把插头插上,自己则去货架上,拿一个一元硬币。 但是很可惜。 他们家还是没电,硬币投进去也没反应。 “怎么不动?” 林小饱轻轻拍拍老虎头,一脸不解。 “爸爸,摇摇车为什么不动啊?” 林早只能如实告诉他:“小饱,因为现在没电。” “为什么?”林小饱不懂,“摇摇车要用电吗?” “要的。”林早点了点头。 “电视要用电,电冰箱要用电,因为它们都有一个‘电’字,可是摇摇车又没有‘电’,又不叫‘电车’……” 林小饱一开始理直气壮,说着说着,也蔫了下去。 他的生日礼物,他只能看,不能坐吗? 那为什么要送给他呢? 眼看着林小饱要难过了,林早捶了一下傅骋的胸膛,连忙上前,搂住可怜的小饱饱。 “小饱,别难过,爸爸还有其他办法!” “什么办法?” 林小饱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就是——” 早上八点半,一楼车库里。 傅骋站在摇摇车左边,两只手扶着车子,手动摇晃。 林早蹲在摇摇车右边,两只手打着拍子,专心配音。 “小朋友,你准备好了吗?” 林小饱举起小手:“准备好了!” “滴滴滴——”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 林小饱抱着小狗,坐在车上,随着音乐和节奏摇晃着。 一首歌听腻了,他就伸出小手,戳一下爸爸的手。 “滴——下一首。” “好,下一首。门前大桥下……” “再下一首。” “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个……” “再再下一首!” “滴滴滴!没电了!爸爸没电了!” “充电!给爸爸充电!” “爸爸要吃饭才能充电。” 林早捧起他的小脸蛋,用拇指抹了抹他的嘴角:“一大早起来,都还没刷牙洗脸,你还穿着睡衣。走,先上去处理一下,吃点东西,再下来玩。” “可是……”林小饱不舍地看了一眼摇摇车。 “车子都在我们家里了,就是我们家的车,不会跑掉的。” “那好吧。” 林小饱朝他伸出小手,林早把他抱起来。 “走了。” 林小饱一心惦记着楼下的摇摇车,五分钟就刷完牙、洗完脸,换好衣服。 他拿了一个馒头,马上又跑到楼下,要坐摇摇车。 之前爸爸和大爸爸带他出门的时候,也让他坐过摇摇车。 一般坐两三次,就不坐了。 但是今天,他可以一直坐、一直坐,实现了摇摇车自由! 今天是他的生日,一年只有一天的特殊日子。 林早和傅骋也顺着他,不去管土豆,也不去管灶台,就专心陪着他玩。 * 从九点到十一点,林小饱玩了一上午的摇摇车。 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三口就上楼去做饭。 今天的午饭很简单,昨晚还有一点剩饭,打两个鸡蛋,切一点胡萝卜,再掰一点玉米和青豆,做一锅蛋炒饭。 “小饱,中午先这样吃,晚上爸爸和大爸爸再带你吃大餐。” 林小饱握着勺子,一勺一勺往嘴里送,吃得喷香。 “我觉得蛋炒饭就是大餐!有四个菜在里面耶!” 吃完午饭,林小饱还想再玩一下午的摇摇车。 可是爸爸让他去午睡了。 林早故意摆了摆手,一脸神秘:“摇摇车随时都可以玩,下午我们要去的地方,可不是随时都能去的。” “哪里?”林小饱眼睛亮起,“哪里哪里?下午我们要出门吗?要去哪里?” “暂时保密。”林早捏捏他的小脸蛋,“你上午玩摇摇车,耗费了太多体力,现在必须去午睡一下,才有力气继续玩。” 林小饱腾地一下站起来,一跺脚:“那我现在就去午睡!快,我们走!” 林小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林早和傅骋陪了他一会儿,见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两个人来到厨房,准备晚上的大餐。 隔着窗户,林早看见邻居也在忙活。 杀鸡的杀鸡,杀鱼的杀鱼。 邻居们都知道,今天是林小饱的生日,一早就来问他,要不要一起庆祝了。 三个毛前几天就去水库里抓了几条鱼,胖叔胖婶也去山上抓了野鸡。 他们杀好了鱼和鸡,就送到林早这边,让他来做。 他们家的煤气灶太小,火力不够,无法承办这种大餐。 所以林早的计划是,他和傅骋在家里把配菜弄好,菜都放到外面的土灶上去蒸。 鱼不大,就六条。 两条鱼清蒸,两条鱼炸一下,淋上熬好的番茄酱。 两条鱼简单煎一下,加上姜片葱结,炖一盆鱼汤。 鸡也不胖。 半边鸡肉切盘摆好,加上一点姜丝,直接清蒸。 另外半边鸡肉,加上调料,简单煸炒一下,和泡好的木耳一起炖。 鸡头、鸡脚、鸡内脏,还是炖汤喝。 这几道是大菜,剩下一些素菜,白菜蘑菇,就不用说了。 除了这些,还有一道最重要的—— 林小饱的生日蛋糕! 现在这个情况,肯定是找不到蛋糕店了,只能他们自己做。 林早前几天就盘点过家里的存粮。 他们家有白糖,有红糖,有南瓜,有红枣。 有面粉,但不是低筋面粉,就是普通的面粉。 也有发酵粉,他之前也经常在家里捣鼓这些吃的,所以会有这个。 不过现在没电,家里烤箱用不了,只能用蒸的。 林早让傅骋砍下一块南瓜,削皮切片,放到锅上,隔水蒸熟。 南瓜碾碎,碾成细细的南瓜泥,怕不够甜,加上两勺白糖。 然后加面粉、鸡蛋和发酵粉,搅和成黄澄澄的面糊。 这几步都交给傅骋来弄,他力气大,搅得快。 经过两次发酵,把弄好的面糊倒进盆里,点缀上红枣碎,就可以上锅去蒸了。 蛋糕……或者说发糕,是林早最后才弄的一道菜。 面糊弄好的时候,底下的邻居们,已经在给土灶生火了。 林早捧着铁盆,跑下楼去:“来了来了,这个蒸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行,林哥你放那里就行了。” 三个毛正蹲在灶洞前生火,姐妹两个正把要蒸的菜放到蒸笼上去。 胖叔胖婶则在另一口炉灶上煮米粉,张爷爷在旁边指导。 林早看了一眼天色:“时间还早,不用着急。” “我们一点都不着急,是林哥你比较着急。” 林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菜都弄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反正晚上也要吃饭。” “张爷爷,米饭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再给大家煎两个蛋。” 正巧这时,楼上传来林小饱的呼喊。 “爸爸?大爸爸?” “小饱醒了!”林早最后说,“现在差不多四点,我和骋哥带他出去玩,差不多玩一个小时,五点就回来。” “放心吧,五点一到,保证给你弄得满满当当的。” “好,谢谢啦!谢谢各位!”林早拉着傅骋,一边朝他们挥挥手,一边朝家里跑去,“小饱,你先自己穿衣服!我们要出门了!” “好!” 林小饱大大声地应了一声。 第139章 等林早和傅骋上楼的时候,他已经给自己搭配好了一身衣服。 黑白条纹的小套装,像斑马一样,没有其他图案。 身上唯一一抹亮色,是爸爸早上送他的红色小挎包。 林早看见他这样的打扮,没忍住皱起眉头:“小饱,你确定……要这样穿着出门吗?” “确定哇。”林小饱拽着包包带子,扭着屁股,摆了两个姿势。 “可是这套衣服,不是你的秋衣吗?” “可是它的花纹很好看啊!和越狱兔穿的衣服一样!” “越狱兔是坐牢了,才穿条纹囚服的。” “爸爸,我也坐牢了。” 林小饱抬起头,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早。 他都好久好久,没有出门了,不就和坐牢一样吗? 现在好不容易出去放风一下,当然要穿监狱的衣服啦! 林早最受不了他这样的表情,连忙道:“好吧好吧,那就穿这套吧。” 这套秋衣正好还是长袖的,可以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再说了,现在外面全是丧尸,根本不用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林早又拿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那就出发吧。” “出发!出发!” 一家三口上了车。 又是傅骋开车。自从上次,他暴露自己会开车之后,林早就总是让他开。 林早坐在副驾驶上,林小饱坐在后排的儿童安全座椅。 林小饱问:“不能开我的摇摇车去吗?” 林早哄他:“摇摇车太慢啦,到那边都半夜了。” “好吧。” 车子开出车库,邻居们一边挥手,一边欢呼。 “饱哥,生日快乐!玩得开心!” “林哥、傅哥,一家三口玩得开心啊!” “拜拜!晚上见!” 林小饱贴在车窗玻璃上,也朝他们挥挥手:“再见!” 车子离开幸福街,一路向前开去。 车窗外的街道,荒无人烟,一片死寂。 车子里的一家三口,欢呼雀跃,高高兴兴。 “耶!出去玩!” “小饱,你最想、最想玩什么?” “嗯……”林小饱认真想了想,“那边有什么呀?” “有滑滑梯、跷跷板、荡秋千,你现在心里排一个顺序,等会儿一下车,就可以直接开始玩了。”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我这就开始想。” 他已经太久太久没有玩这些东西了,一时间难以抉择。 只能和小狗一起,用“点落点滴滴”的方式决定。 等他决定好,车子也停在了附近的一个公园里。 这个公园离幸福街很近,开车就五分钟,里面有沙坑凉亭,还有一些健身器材。 林早扒在窗边,仔细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丧尸在附近,才敢跳下车,打开林小饱那边的车门。 “下车啦。” “耶!” “嘘——” 林早生怕惊动丧尸,连忙朝林小饱竖起食指。 “我们要小声一点,不要吵到其他人了。” 林小饱环顾四周:“可是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它们在围墙那边睡觉呢。”林早抱起林小饱,朝各种器材走去,“你决定好了,要先玩什么吗?” 林小饱蹬了蹬小脚丫:“爸爸,我要自己下来走。” “好。” 林早把林小饱放在草地上,他马上朝着滑滑梯跑了过去。 荒废了几个月,草坪上的草竟然没有长多少,滑滑梯也不脏,干干净净的,爬上去就能滑。 这是因为—— 傅骋转过头,看向不远处。 几只丧尸正在那里游荡,但是它们没有靠近。 说是窥探,更像是巡逻。 察觉到傅骋看向它们,它们还摇摇晃晃地抬起手,朝傅骋歪歪扭扭地敬了个礼。 ——老大好!有我们在,老大和老婆儿子放心玩! 没错,这就是傅骋安置他的丧尸兄弟姐妹的那个公园。 它们从台风天就在这里住,到现在,住了十多天了。 地上的草,本来挺高的,是被它们啃光的。 不过,丧尸是不会去擦滑滑梯的,滑滑梯是林早擦的。 他很早之前就选好了这个公园,昨天晚上就拉着傅骋一起,过来把各种器材擦了一遍。 让林小饱的小屁股坐得干净一点,也能多给他留一点玩耍的时间。 林小饱光顾着玩,小脑袋想不到这一点。 林早也不说,只是在旁边看着他。 林小饱带着小狗,滑了两趟滑滑梯,就想去玩其他的。 他爬起来,拉起林早的手:“爸爸,我们现在去玩跷跷板。” “好呀。”林早问,“你想和谁一组?” “我和爸爸一组,大爸爸和小熊一组。” 太阳西沉,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 林早搂着林小饱,坐在跷跷板一头。 傅骋扶着小狗,坐在另一头。 “大爸爸,你不许坐住不起来!” “吼——” “爸爸,我们压!使劲往下压!把大爸爸翘起来!” “吼——” 跷跷板一上一下,一起一落,扬起风来,吹动林小饱的衣摆。 太阳下山,微风一吹,远处近处,烟尘四起,扫过一片废墟。 丧尸病毒爆发,人类自相残杀,世界仿佛到了末日。 可是一家三口,永远没有末日。 他们在一片废墟里玩跷跷板! 第84章 丧尸病毒爆发五个月,公园跷跷板也闲置了五个月。 期间风吹雨淋,中间固定连接的螺丝早就生了锈。 人一坐上去,就发出奇怪的声音—— “哼!” “吼!” 林小饱和傅骋分别坐在跷跷板两边,面对着面。 林小饱用力咬住小乳牙,使劲攥起小拳头,力从地起,气沉丹田,小屁屁努力往下坐。 傅骋坐在他对面,两条无处安放的长腿架在地上,看起来十分轻松,还没有使出全力。 父子两个互相较劲。 “大爸爸,跷跷板不是这样玩的,你不可以一直压住跷跷板。” “吼?是吗?” 傅骋坐在地上,看着被自己翘到半空的老婆儿子,只觉得有意思。 他就要这样玩。 林小饱很生气,气得在空中直蹬脚:“哎呀!呀呀呀!” 林早倒是无所谓,轻轻晃荡着双脚,也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争吵。 “大爸爸,你是坏蛋,你是大坏蛋。” “吼?”傅骋歪了歪脑袋,满脸不解。 他上午还说大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大爸爸,大爸爸万岁万岁万万岁呢。 “坏蛋大爸爸,快放我和爸爸下去。快。” 林小饱一边蹬脚,一边说话。 话音未落,他右脚上的鞋子,直接飞了出去。 “哎呀!我的鞋子……” “吼。”傅骋坐在跷跷板上,往边上一伸手,稳稳接住鞋子。 但就算是这样,林小饱还是没有原谅他。 “哼!大爸爸,你太重了,我再也不和你一起玩跷跷板了,你就像山一样重。”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小声接话:“那可不?父爱如山嘛。” “爸爸!”林小饱回过头,很是不满,“你还笑?快帮我,我们才是一队的。” “好好好。”林早摸摸他的脑袋,“你数‘三二一’,我们一起往下坐。” “好。”林小饱叮嘱他,“要深吸一口气,增加重量。” “没问题。”林早朝他比了个“ok”,“我也是爸爸,我的爱也像山一样。” “三、二、一!” 一声令下,父子两个张大嘴巴,大口吸气。 两个人憋着一口气,努力往下坐。 林早的双脚在空中划拉划拉,像划水一样:“小饱,爸爸的脚已经碰到草地了。” 林小饱使劲伸长小短腿:“我的脚还没有。” “加油。” 傅骋看着父子两个,没忍住勾起嘴角,最后还是刻意踮起脚,顺着他们的力气,稍稍站起身来。 林早和林小饱终于落了地。 “终于下来了!”林小饱大声宣布,“爸爸,我们也不起来,不让大爸爸下来。” 林早认真点头:“好,让他也尝一下在上面下不来的滋味。” “嗯……” 话音未落,傅骋一抬脚,作势要走。 他可不怕,他想走,随时都能…… “骋哥!”林早赶紧喊住他,“你在干什么?快坐回来!” 傅骋也就吓唬吓唬他们,林早一喊,马上就回来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气鼓鼓地看着他。 他们和骋哥之间的重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不能玩普通跷跷板,应该玩特制的杠杆原理跷跷板,这样才公平。 第140章 傅骋见老婆儿子都这样看着自己,怕他们生气,也不敢再逗他们,压下跷跷板,马上又放他们下来。 他好好玩,别生气了。 正常玩了几分钟,林小饱才稍微消了气。 这还差不多。 结果傅骋这边刚消停,林早又起了玩心。 林早搂着林小饱,故意问:“小饱,要不要换一下组?爸爸和大爸爸一组,你和小熊一组?” “不要。”林小饱心里警铃大作,赶紧拉住爸爸的手,“你和大爸爸加在一起,就更重了。我和小熊会被弹到天上去的。” “是吗?” “当然了,跟动画片里的一样。” “好吧,那爸爸不走了。” 林小饱紧紧握住爸爸的手,把爸爸和自己锁在一起。 就在这时,傅骋忽然抬起头,对着他们身后,低低地吼了一声。 “吼。” 林早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看去。 只见一只小丧尸,从草丛那边探出头,正好奇地看着他们这边。 它试探着,迈出一条腿,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走来。 林早一激灵,赶紧抱起林小饱,把他护在怀里,朝傅骋那边靠近。 糟糕。 他们玩得太起劲,完全忘了,这边还有丧尸。 这只丧尸不会是被他们所吸引,要过来咬他们吧? 是他们说话太大声,还是他们出了汗,身上的人味太过吸引丧尸? 林早来不及多想,只能抱着林小饱,躲到傅骋身后。 傅骋张开双臂,将老婆儿子护在身后,加大音量,又朝着小丧尸吼了一声。 “吼!” ——忍住!人肉不好吃!快下去! 小丧尸也朝他呼噜了两声,含含糊糊的,像是在和他说话。 林小饱缩在爸爸怀里,特别害怕,紧紧抱住爸爸的脖子。 一步一步,小丧尸慢慢走近。 它来到林小饱刚刚玩过的跷跷板旁边,伸出小手,把手里的东西举高,送到他们面前。 那是一把野花。 小城草地上常有的、三叶草会长的紫色的小花。 一小把,码得整整齐齐,被小丧尸捏在手里。 林早和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仔细看去,这才发现,这只小丧尸很干净。 它不像其他丧尸一样,拖着肠子内脏,血淋淋的。 它的身体是完整的,身上的衣服虽然有点滑稽,但也是整齐的。 甚至它的脸也是干干净净的,好像刚洗过脸。 而在它的身后,是好几个已经成年的丧尸。 它们躲在草丛后面,和小丧尸刚才一样,试探着朝这里张望。 小丧尸把手里的野花放在跷跷板座椅上,又抬起头,看向林小饱:“呼噜呼噜——” “大爸爸,它在说什么?”林小饱鼓起勇气问,“你不是会怪兽语吗?” “它说——”傅骋顿了顿,“大家祝你生日快乐。” 林小饱和林早对视一眼,抿了抿唇角。 父子两个都有点不好意思。 别人祝他生日快乐,结果他们还以为是敌人。 “谢谢你……谢谢你们……” 林小饱低下头,打开爸爸给他缝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两个花生形状的巧克力。 “大爸爸,你帮我……” 傅骋会意,从他手里接过巧克力,走上前去,用巧克力换了野花。 小丧尸看见巧克力,眼睛一亮,拿了就跑。 它把巧克力高高举在手里,展示给其他丧尸看。 “吼!吼吼吼!” 一群丧尸聚在一起,研究该怎么吃这个东西。 傅骋朝它们吼了两嗓子,跟它们说要拆开包装吃,也就随它们去了。 太阳落山,时间差不多了。 一家三口也准备回去了。 林小饱意犹未尽,还想再玩,但是天已经暗了,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 没办法,只能跟爸爸回家了。 其实这也在林早的预料之中。 没错,他是故意的。 皮卡车里,林小饱抓着一小把野花,静静地发着呆。 爸爸怕他拿不住,特意用手帕把小花扎成花束。 这是他今天生日,收到的第一个、其他人送的礼物呢。 爸爸说,怪兽也有好的,比如大爸爸。 那公园里祝他生日快乐的怪兽,是不是也是好怪兽呢? 这样想着,他们就回到了幸福街。 灶洞里的火已经小了下去,邻居们正把锅里的菜搬出来。 “快快快!还有一道鸡肉!” “这个蛋糕也……” 话没说完,邻居们听见车声,紧急改口。 “噢,保密保密。” “诶!林哥、傅哥,你们回来了!” “回来啦!”林早跳下车,去给傅骋开门。 “菜都好了,马上就能开饭了。” “不对,这么丰盛,不该叫‘开饭’,应该叫‘开席’。” “都可以啦。” 傅骋把车子开回家里,林早走上前,把林小饱抱下来。 属于林小饱的生日宴会,马上开始! 宴会依旧在四号仓库举行。 一家三口换好衣服,过去的时候,邻居们已经把饭菜摆好了。 看见林小饱过来,所有邻居都鼓起掌来。 “哇!欢迎我们的小寿星!” “饱哥生日快乐!” 小孩子都有点人来疯。 林小饱发现自己成了幸福街焦点,马上松开爸爸和大爸爸的手,双手叉腰,迈开小短腿,一扭一扭地走上前去。 走的还是模特步,好像在开明星见面会。 “谢谢大家!谢谢张爷爷!谢谢红毛哥哥!” 他一边回应邻居们的热情欢呼,一边朝他们挥挥手。 邻居们也很配合,上前簇拥着他,给他戴上用卡纸自制的生日帽。 因为街上停电,仓库里用手电筒照明,三个毛还举起手电筒,追着他打光。 林小饱走到饭桌前面,举起小手,摆了个酷酷的pose。 “耶!” “哇,小饱饱,好帅噢!” “请小寿星入席!” 这一回,林小饱坐在了主位上。 他一抬右手,爸爸给他夹肉。 “小饱,来,吃一个鸡腿。爸爸这次特意没有把鸡腿砍开,留了一个,你可以直接拿着吃。” 他一抬左手,大爸爸给他夹菜。 “吃。” 他一抬右脚,张爷爷给他倒饮料。 “来点可乐,边吃边喝。” 他一抬左脚,三个毛夸他真帅。 “小寿星!太帅了!今天你就是世界上最帅的小宝宝!” 做小明星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林小饱感觉自己要飞起来了! 气氛火热,欢呼不断。 林小饱吃了一整个大鸡腿,又吃了好多其他菜,喝了好多饮料。 林早摸摸他圆滚滚的小肚子:“小饱,不要吃太饱了,等一下还有其他东西吃。” “唔。”林小饱疑惑,环顾四周,“还有什么?” 外面的炉灶已经熄火了呀,还有什么菜没上? 不过,爸爸都这样说了,他也乖乖放下筷子,少吃一点。 小孩子肚子小,这样就吃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菜,大人们再扫扫尾。 “在这个时候,我们还有鸡肉鱼肉吃。真是不容易。” “那可不?我敢说,我们街上,是世界上过得最滋润的了。” “真不错,下次我过生日,也要这样办。” “来来来,大家干杯,再祝我们的小饱生日快乐。” “饱哥生日快乐!” 林小饱晃着小脚,也赶紧举起杯子:“谢谢大家!” 又吃了半个小时,干了两次杯,大家坐得也就没那么整齐了。 本来他们是按照门牌号来坐的,现在直接乱坐一气。 姐妹两个和胖婶挨在一起,三个毛和胖叔坐在一起。 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站起身来,乱糟糟一片,像是在给谁打掩护一样。 “爸爸,我们的邻居好像疯掉了……” 林小饱回过头,想找爸爸和大爸爸,可是一转头,却没看见他们两个。 没等他反应过来,仓库里用来照明的手电筒就灭了。 三个毛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喊了一声:“哦嚯,手电筒没电了!” “饱哥,你坐在位置上,不要乱动噢。” “我知道。”林小饱赶紧又喊了一声,“爸爸!大爸爸!你们不要摔倒了!” 他们两个笨手笨脚的,一点都不如小崽崽稳重,在黑暗里很容易受伤的。 林小饱皱起小脸,不由地有点担心:“爸爸、大爸爸……” 下一秒,黑暗的角落里,响起既温柔轻快,又低沉沙哑的歌声——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第141章 傅骋端着蜡烛,林早捧着一个大大的、圆圆的蛋糕。 两个人一边唱着歌,一边从黑暗里走出来。 蛋糕上插着三根蜡烛,这是他们去年买生日蛋糕,蛋糕店送的,好不容易才找出来,又因为受潮,好不容易才点起来三根。 但是林小饱过完生日就四岁了,还差一根蜡烛。 所以,张爷爷特意拿出一根大红蜡烛,现在正被傅骋捧在手里。 这样就有四根蜡烛啦! 林小饱看着爸爸和大爸爸,看着他们被烛光照亮的、温暖的面庞,不由地愣住了。 就在这时,邻居们也走上前,加入他们,收桌子的收桌子,唱歌的唱歌,拍手的拍手。 “祝你生日快乐!祝小饱生日快乐!” 生日歌结束,大大的蛋糕被放在他面前。 林早提醒他:“小饱,快闭上眼睛许愿。” “好。”林小饱回过神来,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他希望—— 爸爸和大爸爸,还有邻居们,还有公园里的好丧尸们,明年继续陪他过生日! 林小饱的愿望很短,也很简单。 他睁开眼睛,鼓起腮帮子,一口气吹灭所有蜡烛。 邻居们重新打开手电筒,欢呼道:“切蛋糕!切蛋糕!” “我来!”林小饱拿起塑料的蛋糕刀,刚准备切蛋糕。 忽然,林早喊了一声:“等一下!” 众人都看向他:“怎么了?” 林早伸出手:“把手电筒拿过来。” “来了来了。林哥,你还设计了什么小惊喜?” 林早拿着手电筒,对准蛋糕表面:“我用红枣碎,在蛋糕表面铺了字!先看了字再切!” 林小饱定睛一看,指着蛋糕表面,开始认字:“小——” “后面这个字是什么?” 傅骋道:“‘饱’。” 林小饱纠正他:“不是‘饱’字,这是一个圈圈。” 林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饱’字太复杂了,所以画了一个圈圈代替,小饱就是圆滚滚的嘛。” 在蒸蛋糕的时候,红枣碎散开,上面的字已经有点辨认不清了。 但是没关系,林小饱不再是从前的小文盲了。 他现在是会睁眼说瞎话的小文盲。 他一边指着蛋糕,一边认真念道:“‘小饱,爸爸最爱你,大爸爸也最爱你,所有人都最爱你,你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小孩,你是世界上最酷最酷的小孩……’”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蛋糕上写了这么多字,也看不出小小的蛋糕,能够放下这么多字。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饱说的话,就是他和骋哥在做蛋糕的时候,心里想的话。 他只是拥有了读心术,把爸爸和大爸爸的心里话说出来了而已。 “‘……小饱今年四岁了,小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孩。’” 林小饱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夸奖自己的话,好不容易喘口气,就没有力气切蛋糕了。 于是林早和傅骋站到他身后。 林早握住林小饱的手,傅骋也握住林早的手。 一家三口一起切蛋糕,把幸福和快乐分给大家。 “张爷爷吃一块,两个姐姐吃两块……” “还有一块,爸爸,我想留给……公园里的新朋友,可以吗?” “当然可以啦。” 第85章 过完生日,吃完蛋糕,林小饱就变成一个光荣的四岁小崽崽了! 这是他有生以来,过过的最好的一个生日。 有爸爸,有大爸爸,有老邻居,有新朋友。 有好吃的饭菜,有好看的礼物,还有生日蛋糕。 虽然这个蛋糕长得不太好看,看起来有点像市集上买的发糕,吃起来还有点噎人,但林小饱还是很喜欢! 不止是林小饱喜欢,其他邻居,包括丧尸,都很喜欢! 那天晚上,等到生日宴会结束,时间太晚了,不方便出门。 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早早地就起了床,带上剩下的蛋糕,去了丧尸集聚的公园。 林早把蛋糕做得很大,足足八寸,邻居们昨晚刚吃了饭,也没吃太多。 林小饱一只手抱着蛋糕,一只手握着塑料刀,提前把蛋糕切成小块。 “大爸爸,你大概有几个怪兽朋友呀?” “三十多个。” “怎么这么多?”林小饱震惊,“我才刚会数到二十呢!” 林早背对着他们,没忍住偷笑出声:“扑哧——” “爸爸,快教我数数!” “好好好。” 林早解开安全带,钻到后排。 林小饱一边切蛋糕,一边数:“一、二、三……” 他头也不抬,拍开林早伸过来的手:“爸爸,都已经不够了,不许偷吃!” 林早理直气壮:“爸爸怕你不会数,吃掉几个,你就会数啦。” 林小饱梗着脖子,大声宣布:“我……我会数!” “那你试一下,找一下规律。” “嗯。”林小饱指着一块块蛋糕,“……十……二十……二十一?” 林早眨了眨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嗯,没错,继续。” 可喜可贺! 在爸爸“数不清楚就吃掉”的威胁下,林小饱在四岁的第一天,学会了数到三十! 迈出了四岁的一大步! 林早和林小饱切好蛋糕,由傅骋端下去,分给丧尸。 傅骋离开时,林小饱还趴在车窗上,特意叮嘱他。 “大爸爸,那个比较大块的,是给送我小花花的怪兽哥哥的,你要记得!不要搞错了!” “吼——” 傅骋应了一声,端着盘子,朝丧尸们休憩的凉亭走去。 自从傅骋教它们亭子里可以避雨以后,它们举一反三,也想到了凉亭可以遮阳,没事就呆在里面。 几十号丧尸看他来了,赶忙起身,迎上前来。 吼叫声此起彼伏,都是它们跟傅骋打招呼的声音。 傅骋又喊了两声,然后丧尸们慢慢吞吞地排好队,站在他面前。 轮到一个丧尸,傅骋就捏起一块蛋糕,放在它手里。 丧尸得到蛋糕,还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直到有人凑上去闻了闻,嘴巴不小心碰到了,它们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吃的。 一个丧尸高兴地喊起来,其他丧尸也喊了起来。 它们把蛋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小口小口地吃着,很是珍惜。 林早和林小饱趴在车窗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丧尸吃蛋糕,有点温馨,又有点诡异。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傅骋的丧尸朋友呢。 傅骋的这些朋友,都很干净,也不凶狠,眼神里透露着清澈的懵懂。 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这样,还是傅骋教它们变成这样的。 林小饱觉得它们一点都不凶,一点攻击性都没有,根本不害怕。 林早看的东西则更多一些。 林早看着它们的面庞,看着它们身上的衣服,试图推测它们的身份。 汽车厂的蓝色工装、几十块钱的黑色棉袄,它们还保持着变成丧尸之前的装扮。 擦干净之后,普普通通,甚至有点憨厚的模样。 它们在变成丧尸之前,也不过是普通人。 有几个丧尸,还有点眼熟。 好像是之前,傅骋刚刚变成丧尸的时候,在他们家附近徘徊过,被林早用鞭炮赶走了。 林早捧着脸,抿了抿唇瓣,看着窗外,心里忽然有点酸酸的。 他们家的食物也不多,这次给它们送蛋糕,完全是因为情况特殊。 林小饱生日,它们又帮了他们的忙。 他们家不可能一直管它们吃,管它们喝。 这次的蛋糕,大概就是唯一的一次。 林早不知道,这样对它们来说,是好,还是不好。 它们会喜欢吃蛋糕吗?如果喜欢吃,以后吃不到了,又该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之前那个小丧尸,捧着林小饱特意留给它的大块蛋糕,走到皮卡车旁边。 “呼噜呼噜——” “爸爸!”林小饱紧急呼叫,“帮我把窗户打开一点。” “好。” 林早把车窗玻璃放下一条缝隙,林小饱就把嘴巴贴在上面,大声对它说:“不用谢!不用谢!” 小丧尸低下头,掰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朝他僵硬地笑了一下。 林小饱贴在车窗上,也跟着笑起来。 一人一尸,物种不同,语言不通。 仅仅因为年纪相仿,就这样变成了朋友。 林早看着眼前的场景,也不由地弯起眉眼。 就算他们家没办法一直给丧尸吃蛋糕,那又怎么样? 就算它们这辈子很可能只能吃这一次蛋糕了,那又怎么样? 能吃到就好了! 第142章 * 既然公园里的丧尸,都是傅骋的朋友,那林早和林小饱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父子两个直接约定好,每个月都来公园玩一次。 如果以后确定安全,再增加次数。 虽然家里有玩具,现在还有摇摇车,街道上可以跑着玩,林早也一直带着林小饱做广播体操,锻炼身体,但他还是更喜欢在草地上跑来跑去的,玩滑滑梯和跷跷板。 不过,等到下个月,一家三口再去的时候,他们竟然发现,各种器材人满为患,竟然还要排队! 几十号丧尸,看见他们一家三口玩了这些器械,明白这些东西是怎么用的,竟然也有样学样,直接玩起来。 傅骋很无奈。 一天天的,脸不洗,衣服不换,土豆也不种,就是玩各种器材。 林早和林小饱很惊讶。 好聪明啊!它们都好聪明啊! 既然它们在玩,一家三口也不跟它们抢,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可是他们明天再来,丧尸们就不玩了。 它们躲到旁边,滑滑梯和跷跷板也被擦得干干净净。 林早问:“骋哥,不会是你让他们连夜收拾的吧?你是个坏大哥!” 傅骋摇头:“没有,它们自己要干的。” “真的吗?”林早惊讶,“看来它们已经把我们当成朋友了。” 林小饱比了个剪刀手:“耶!” 傅骋提醒他们:“只有我带的丧尸会这样,其他丧尸不会。” “知道了,我们只跟你带的丧尸一起玩。”林早笑了笑,“看到其他丧尸,理都不理它们,转身就跑。” 岂止是好,简直是太好了! 现在他们家,就算是在黑白两道都有人了! 横行霸道,肆无忌惮!爽!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 一家三口平时在幸福街种种菜、做做饭,锻炼身体,学习知识。 天气好的时候,就开车到外面去,要么去山上抓鱼,要么去公园玩滑滑梯。 丧尸爆发快半年了,该稳定的也稳定下来了。 整座城市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进入一片死寂。 所有幸存者都各自窝在家里,互不打扰。 林早从前以为,能在末世活下来的人,一定是世界上最凶狠残暴的人。 但是现在看来,却不一定。 一个人就算再凶狠、再残暴,也是人,也是血肉做的,也会疲惫。 他们总要睡觉,总会有闭眼的时候,这个时候就是被丧尸咬到、被仇家寻仇的时候。 所以,像幸福街这样,自动组成一个小团体,大家互相帮助,一起解决困难,才是最好的生存办法。 到六月底的时候,他们种下去的土豆就可以收获了。 一家三口和姐妹两个,负责花坛这边的土豆。 三个毛和胖叔胖婶,就负责四号仓库楼顶的。 张爷爷还是继续负责烧水做饭,后勤工作。 这几天,一家三口都待在花坛里。 土豆埋在土里,一锄头下去,容易斩断,最好小心一些。 林小饱蹲在地里,用张爷爷给他的小锄头,轻轻挖土。 小狗就跟在他旁边,也学他的样子,用前爪刨土。 “这边有好多!这边也有!” 林小饱丢掉锄头,直接用手去挖。 “好多土豆啊!比我的手还大!嘿咻嘿咻!” 林小饱完全沉浸在收获的喜乐里,在花坛里游来游去,钻来钻去。 林早累了,他都不累。 林早扶着锄头,倒在傅骋身上,小声说:“小饱,你是一个小泥鳅。” “嗯?”林小饱听见爸爸的话,回头看向他,“爸爸,我听到了。” “好好好,你是一个崽崽牌全自动收割机,又勤劳又有力!”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转回头,继续扒拉土豆。 土豆结得不错,不枉他们经常浇水施肥,也不枉小狗经常跑过来撒尿。 仓库楼顶的三箱土豆,后来长出枝条,生了新根,变成六箱。 但是也不多,三个毛把箱子抬下来,挖出土豆,只花了一天。 收获两麻袋土豆,七八十斤。 花坛这边地块大,土豆根须也走得深,花了两天。 收获三袋半土豆,一百来斤。 合起来就是一百八十斤。 这样看起来多,但是要分摊到每个人手里,就没那么多了。 他们当初说好的,按照成年劳动力来分,林小饱年纪小,虽然有帮忙,但还是添乱的时候更多,就按照零点五个人来算。 这样算下来,每个人才分得十七斤,按照中等个头的土豆来算,就才八十多个。 就算每天只吃两个,也只够一个多月。 所幸他们除了公家的,自己在家里还单独种了一些。 林早没有特意去问邻居们,究竟收获了多少,但是就他们家里的情况来看,还挺多的。 但就算是这样,粮食还是不够多。 时间不等人,他们必须趁着夏天气温高,多种点东西,到了冬天才好过。 于是他们来不及悲伤难过,马上又投入了新一轮的种植。 这一回,他们决定除了土豆,再种一些红薯。 张爷爷家里有红薯,都发芽了,种植办法和土豆差不多。 芽点切块,蘸草木灰,埋进土里。 原本种植土豆的筐子保持不变,花坛改种红薯。 怕原有的土壤刚刚种过一茬土豆,营养不够,他们还特意把土铲起来,运出去,换了一批新土回来。 这天傍晚,正好轮到一家三口干活。 一家三口并排蹲在花坛边,拔掉新长的野草。 林早看着光秃秃的泥土,幻想着几个月后,地里长满红薯的场景,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红薯好啊,红薯叶可以炒着吃,红薯可以烤着吃。”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糯糯的、松松的、软软的。” “像蜂蜜一样,又香又甜。” “爸爸,不要说了,我都饿了。” 林小饱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巴。 林早不听他的,继续说:“骋哥,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冬天很冷,你就在学校门口卖烤红薯,生意可好了,你总是把最大最甜的红薯留给我。” “后来你转行卖收音机,不卖红薯了,你还是给我烤红薯,把红薯揣在怀里,带给我吃。” 傅骋看着他,神色认真,目光温柔。 不记得了,但是不妨碍他现在记起来。 林小饱皱起小脸,看见大爸爸正看着爸爸出神。 于是他伸出小手—— “大爸爸,你的口水也要掉下来了,我帮你擦嘴!” “诶!小饱!你的手上都是泥巴!” “骋哥!不许对着你儿子龇牙!” 第86章 第一茬红薯和第二茬土豆发芽的时候,幸福街也迎来了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月份—— 七月。 烈日炎炎,几乎把整个世界晒化。 每天早上,不到六点,太阳就出来了。 没有预告,没有缓冲,上来就是最大、最烈、最猛的日光。 天上没有一丝云彩,地上也没有一丝微风。 日光直射,不到一个小时,地面滚烫,绿叶枯黄。 撩开衣袖,把手臂放到太阳底下,甚至会被晒伤——特指林早和林小饱这样细皮嫩肉的人,傅骋这种皮糙肉厚的丧尸不算。 但是傅骋更可怕,丧尸身上本来是冰冰凉凉,没有一点温度的。 他一走到太阳底下,接受高温炙烤,或者直接把手贴在烤热的地上,极冷和极热相贴,竟然会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 像烤肉一样,烤丧尸肉。 林早第一次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被吓了一大跳,赶紧拉着傅骋,钻进卫生间,拿起水瓢,就往他身上冲水。 冲着冲着,确认傅骋没事,林早才放下心来,心有余悸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熟了呢!” 傅骋穿着湿透的背心和工装裤,抿起唇角,垂下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林早举起手,趁机摸摸他的腹肌和胸肌:“确实是熟了。骋哥,你是一个熟男,我们都这么熟了。你现在是七分熟,还是八分熟?” 傅骋喉结一哽,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他现在是十分熟。 日照时间持续十多个小时,一直到晚上七点,山那边还隐约透出来一点日光。 等到太阳下山,情况也没有好太多。 地面和楼板在白天吸收了太多的热量,晚上全部释放出来。 热气升腾,吹过来的风都是热的,手按在墙壁上,也热得不行。 如果说,刚刚入夏的五六月份,把世界变成一个大蒸笼。 进入七月份的世界,就是一个大烤箱! 第143章 水分都被烤干了! 不刮风,不下雨,说好夏季频发的台风也不来了。 有一次,三个毛热疯了,大中午的,竟然冲到外面去跳求雨舞。 三个人穿着短袖短裤,跟野人一样,在街道上“嚯哈嚯哈”。 房子里,林早和傅骋一时间没看住,林小饱“嗖”的一下跑出去,加入他们。 他们就把林小饱扛起来,举着到处跑。 回来的时候,每个人都黑了八度,变成小烤串。 太阳这么大,又不下雨,山上水库早就干了,自来水也滴滴答答的。 夏天又是用水高峰期,所以每家每户都在囤水,也在节约用水。 林早家里也不例外。 上次台风,他们家楼顶的铁桶接了不少雨水。 林早又拿出十几个桶,大大小小、红红绿绿的都有,全部装满水。 厨房比较大的盆子、废弃的水壶,甚至浴室里的浴缸,都被用来囤水了。 除了这些,一家三口还定期出门,去山上接泉水。 山上有几个小泉眼,从石头缝隙上流下来,变成小瀑布。 之前丧尸没爆发的时候,经常有热爱养生的大爷大妈,觉得那边的水质好,专门带着水壶,过去接水,烧开泡茶。 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养生了,有水就行。 小瀑布淅淅沥沥,接水需要一点时间。 趁着这个空闲,一家三口就蹲在树荫底下乘凉,和山上的丧尸一样。 没错,傅骋的几十号丧尸朋友,又搬回山上了。 它们也嫌城里太热,在某个夜晚,由傅骋带队,跑回来了。 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一来一回,又多出十几个丧尸。 本来才三十几个,到了地方,清点人数,直接突破五十大关! 傅骋根本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走着走着,忽然就出现了,忽然就加入了。 多出来的丧尸,站在傅骋面前,一个个表情无辜,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行吧,傅骋也没想赶它们走,就让它们留下了。 林早说:“骋哥,你迟早会建起一个丧尸军团,统治全世界。” 傅骋也眨了眨眼睛,和那些丧尸一样,可怜无辜的表情。 他不想统治全世界,他只想保护好老婆儿子。 接一次山泉水,能喝两三天。 再加上家里存的自来水和雨水,完全足够。 水都是烧开了喝,林早和傅骋喝不出差别。 但是林小饱喝得出来,总说山泉水更甜。 邻居们也上山接水,只是和他们排好了时间,定期错开。 张爷爷腿脚不太方便,就由每家每户轮流帮他。 夏天不是收获的季节,山上都是树叶杂草。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能在山上找到吃的。 野生的小番茄、酸枣,胖叔胖婶摘下来,带回来给他们。 林小饱刚吃了一颗,就捂着腮帮子,倒在爸爸身上。 林早低下头,故意问:“小饱,你触电了?” 林小饱的脸颊肉颤抖着,大声说:“爸爸,我的脸蛋要掉掉了啦!” 好酸! * 又是炎热的一天。 林小饱光着上半身,穿着小泳裤,推开一楼杂物间的门,从里面跑出来。 他小跑上前,来到自己专属的小脸盆旁边,熟练地爬了进去。 林小饱盘起小短腿,在脸盆里坐好:“大爸爸,我好了!” 傅骋就坐在他面前的板凳上,听见他说“好了”,就舀起半瓢清水,轻缓地从他肩膀上浇下去。 “好凉爽啊。”林小饱一边享受,一边不由地眯起了眼睛。 半瓢清水只没过他的小胖脚,林小饱像古装剧里的人洗澡一样,用小手撩起水花,浇在身上。 “啦啦啦!” 他刚享受了几分钟,忽然想起什么,又朝杂物间那边喊了一声:“爸爸,快来!” “来了来了!不要催!” 话音刚落,杂物间的门也响了一声。 傅骋回头看去,林小饱也抬起头。 只见林早也光着上半身,穿着一条印满煎蛋图案的沙滩裤,单手叉腰,就站在门口。 林早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拖着一个大大的……不知道是什么,好像是塑料棚,又好像是塑料布的东西,走到傅骋面前。 傅骋抬着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早?” 林早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然后—— “骋哥!”林早丢开塑料布,扑上前,抱住傅骋的手臂,开始撒娇,“太热了!我也想玩水!” “玩。”傅骋毫不犹豫。 “那你……”林早试探着,把塑料布送到他面前,“帮我把游泳池吹起来,拜托。” 原来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们家的充气泳池不算大,林小饱可以在里面游,林早进去也能躺下。 之前都是用电动充气机,就是傅骋给汽车轮胎打气的那个工具来充气,但是现在没有电,要人来吹,就…… 傅骋深吸一口气:“小早,我……” 林早抱着他的手臂,用脸蹭了蹭:“你不是笨蛋,我知道。” “嗯。”傅骋颔首,你知道就好。 “但是我知道,你最爱我了。” 这话一出,傅骋沉默了。 林早继续说:“骋哥是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我怎么舍得让骋哥一个人吹这么大的游泳池呢?我是打算自己吹的……” 说着说着,林早的声音就小了下去。 “我吹累了,再让骋哥接替。” “嗯……不过现在……” 忽然,林早又握紧拳头,大声说:“既然骋哥不愿意,那就算了!我就算是热死,也不能让骋哥……” 话还没完,傅骋从他手里接过游泳池,直接对着充气口吹了起来。 吹!吹的就是游泳池! 老婆只是想玩水而已,他连这点条件都满足不了,算什么男人? “耶。”林早悄悄比了个剪刀手,笑得纯良,“骋哥,加油!加油!” 傅骋的肺活量确实大,吹没十分钟,原本干瘪的游泳池马上就鼓了起来,有了形状。 林早确实也心疼,趁着他休息,赶紧堵住洞口,接过来帮他吹。 不过他气短,吹两口就没气了,傅骋也舍不得让他费力,马上抢过来,自己继续。 林小饱坐在脸盆里,看着爸爸和大爸爸,有点无奈。 他们两个,好幼稚啊。 而且…… “爸爸、大爸爸,你们吃口水。” “啊?” 林早抬起头,看着他,表情有点呆滞。 林小饱又说了一遍:“你们吃了对方的口水。” “啊……”林早低下头,看向那个自己和傅骋都接触过的充气口。 拿给傅骋吹气之前,他特意把充气口洗干净了,结果他偏偏忘了—— 骋哥是丧尸,他还和骋哥…… 完了! 林早捂着嘴,站起身来。 他和丧尸间接接吻了,他碰到了丧尸的口水。 想到这里,林早赶紧转动舌头,把自己的嘴巴里里外外舔了个遍。 他嘴里有伤口吗?有! 前天他在家里偷偷做炸小肉丸吃,该死的油炸脆皮,把他的嘴巴给划破了! 昨天被张爷爷发现,给他熬了凉茶,他喝了一碗,但是还没好。 完了完了完了! 林早捂着脸,看向傅骋,一脸惊恐。 他他他……他不会被传染吧? 不要啊!他提防了这么久,又是把傅骋关起来,又是给傅骋戴止咬器的,怎么偏偏栽在这里? 真是百密一疏! 真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真是……真是可恶! 傅骋迎上林早的目光,不自觉皱起眉头。 他只觉得有点难过,又有点愤怒,心里酸酸涨涨的,嘴里也酸酸涩涩的。 小早这是什么意思? 很嫌弃他吗?很讨厌他吗? 不是小早让他帮忙吹游泳池的吗?小早这又是什么表情? 和他这样接触一下,让小早很难受吗? 这阵子在床上,他和小早都不知道接触多少回了。 除了没接吻,没做全套,但是小早教他的那个,都做了几十遍。 所以小早…… 傅骋沉默着,冷着脸,放下游泳池,一手按住林小饱的脑袋,一手按住小熊的脑袋,让他们两个把脑袋转过去。 随后,他站起身来,强势地捧起林早的脸。 傅骋冰凉凉的嘴唇贴上来的时候,林早震惊地睁圆了眼睛:“唔?” 第87章 “唔?” “啾——” “啪!” 一家三口,连带着一只小狗,谁都没有说话。 安静的车库里,只有连续的三声响动,而且一下比一下响亮。 第144章 林小饱盘腿坐在脸盆里,还保持着大爸爸帮他调整的动作,扭头看向旁边。 小狗和他一样,连扭头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林小饱小声问:“爸爸、大爸爸,我可以把脑袋转回来了吗?”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大爸爸忽然把他的脑袋转过去,是要亲亲爸爸。 大爸爸以前教过他的! 大人亲亲,小崽崽不能看,不然某些大人会害羞脸红的。 可是他等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爸爸和大爸爸的回答。 于是林小饱张开小手,捂住自己的小脸蛋:“那我转回来了噢。” 他一边预告,一边把脑袋转回来。 林小饱悄悄把小手张开,眼睛从指缝里看出去。 大人会害羞,但是小崽崽不会呀! 他要看!他就爱看爸爸和大爸爸亲亲! 可是他好像来晚了,他只看见—— 爸爸和他一样,用手捂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爸爸一句话都没说,只是踩了一下大爸爸的脚,用肩膀撞开他,然后直接走到杂物间的铁门前,把额头贴在门上,慢慢蹲下来。 像是在面壁思过。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赶紧把小手放下来,扶着脸盆边缘,站起身来,严肃指出。 “大爸爸,你把爸爸弄哭了!你是大坏蛋!” 傅骋沉默着,一言不发,只是侧了侧身子,拽了拽工字背心的“工字”,露出自己的肩背。 他的左边肩膀上,有一个红红的手印。 一个手掌,五根手指,特别明显。 最后一声“啪”,就是小早用力打他发出来的。 他只是捧起小早的脸,亲了一下小早的嘴巴,小早就打他。 小早打他,打完了,小早还委屈起来了。 这是什么道理? 好吧,其实…… 小早也是有一点道理的。 他没忍住,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和粗糙的舌头,试图撬开小早的唇齿。 然后就…… 傅骋回过头,林小饱站在脸盆里,正举起小手,对着他肩膀上的手印比划。 爸爸的手真大,爸爸打得真用力,爸爸也是坏蛋。 和大爸爸对上视线,林小饱赶紧把手收回来,朝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什么都没干。 傅骋也没有理他,只是坐回板凳上。 林早也蹲在铁门前,一动不动。 两个人都背对着对方。 傅骋又舀起半瓢清水,浇在林小饱的脚上。 “大爸爸……”林小饱踩了踩水,小声问,“你不理爸爸了吗?” 虽然爸爸打了大爸爸,但是…… 但是爸爸打得一点都不重啊,大爸爸肩膀上的手印现在就消失了。 而且大爸爸比较大,年龄比较大,肚量也应该比较大,所以他觉得,应该是大爸爸先去找爸爸说话。 傅骋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捡起丢在地上的充气泳池,继续往里面吹气。 林小饱挠挠头,也没有再问他,只是伸出小手,摸摸小狗的脑袋。 爸爸和大爸爸吵架,他总感觉…… 这边的空气有一点少,他有点缺氧了。 没多久,傅骋把游泳池吹起来,吹得鼓鼓的,就放在林小饱的脸盆旁边。 他又舀了一瓢水,倒进去,把泳池里里外外洗了一遍。 准备好一切,傅骋才站起身来,回头看向林早,眼神暗了一下,瞄准目标。 林早正苦恼着呢,傅骋脚步无声,径直走上前,在他背后停下脚步。 下一秒,傅骋弯下腰,伸出双手,一提一捞。 “诶!” 林早被他吓了一跳,刚喊了一声,整个人就被端了起来。 林早回过头,看见傅骋紧绷的侧脸,使劲蹬了蹬脚。 “傅骋,你在干什么?放我下来!” 傅骋垂下眼睛,目光一暗,面庞却越发冷峻了。 小早都不喊他“骋哥”了,小早直接喊他的大名。 小早果然不爱他了。 林早陷在他怀里,挣也挣不脱,爬也爬不出去,只能使劲蹬脚。 “救命啊!止咬器!止咬器!” 自从上回,台风过境,他们一起在仓库里吃饭,傅骋把止咬器摘下来,林早见邻居们不害怕,傅骋也有分寸,会把牙齿收起来,再来亲他和小饱,林早也懒散起来。 平时在家,只有一家三口的时候,他都不再给傅骋戴止咬器。 现在好了,傅骋凶性大发了! 完蛋了! 林早一边挣扎,一边大喊,试图唤起傅骋的理智。 “骋哥!骋哥!我是小早,我是你老婆!我不是猎物!” 可是傅骋不为所动,只是紧紧地抱着他,朝林小饱走去。 “停下!stop!stop……”林早摸摸鼻尖,“噢,我忘了,你听不懂,你的英语还考过八分。” 傅骋皱起眉头,低头看他。 林早抬眼,正巧和他对上目光。 “骋哥,对不起嘛!啊……” 下一秒,傅骋弯下腰,把他放进游泳池里。 好像放生一条小鱼。 林早愣了一下,赶紧从泳池里爬起来。 傅骋看着他,用手掬起一捧清水,轻轻洒在林早身上。 不是要玩水吗?不是说再不玩水,就要热晕了吗? 游泳池吹好了,可以玩了。 生我的气,是我的错,不要生游泳池的气。 林早眨巴眨巴眼睛,也反应过来,扑上前,抱住傅骋的脖颈,挂在他身上。 “骋哥,谢谢你!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只是……只是有点害怕……” 害怕口水会传染丧尸病毒。 林早凑上前,亲了一下他的脸:“你别生我的气。” 一瞬间,傅骋眼睛亮起,面上春暖花开。 又亲亲!爸爸和大爸爸又亲亲! 林小饱不知道是该捂住眼睛,还是该爬进泳池里。 他只能挥舞着小手,试图引起爸爸和大爸爸的注意。 嘿!这儿还有一只小小的呢! 林早转过头,捏捏他的小脸蛋:“你的小脸盆在那边,这个是爸爸的泳池。” 林小饱大声拒绝:“不行!我也要进去玩水!” “好好好,快进来。”林早把充气泳池边缘往下压了压,“小饱,加油。” 林小饱两只手扒在泳池上,两条腿努力往上蹬,爬进来。 傅骋拿起水瓢,准备舀水。 林早揪住他的衣领:“进来一起玩!” 一家三口,窝在小小的游泳池里,玩着只铺满泳池底的水。 现在要节约用水,不能奢侈地把整个泳池都灌满水,就只能这样了。 其实也差不多,现在玩水了,晚上就不用冲澡,简单擦一擦就好了,用的水其实是差不多的。 不过,就算水少少的,连橡胶小鸭子都漂不起来,他们照样玩得很开心。 “小饱,表演一条小金鱼,在水里游泳。” 林小饱趴在泳池里,双手合拢,努力摇摆。 “现在小金鱼上岸了,缺水了。” 林小饱翻了个身,肚皮朝上,使劲扑腾双脚。 “现在……” “现在小金鱼在水里,撞到爸爸和大爸爸了!” 林小饱扑上前,撞在爸爸和大爸爸身上。 “我不是小金鱼,我是大白鲨!” * 虽然一家三口玩得很开心,但林早还是不免有点担心。 当时傅骋亲他的时候,他能明显感觉到,傅骋尖利的犬牙抵在了他的唇瓣上。 这回可不是一触即分的简单亲吻,傅骋是真的撬开了他的唇齿,湿漉漉地亲了他。 怎么办?万一他真的变成丧尸了,该怎么办? 林早心里紧张,一边玩水,一边忍不住询问傅骋。 “骋哥,你亲我的时候,有没有对我释放你的……你的丧尸毒液?”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东西,只是想着毒蛇咬人的时候,会从牙齿里释放毒液,就这样说了。 傅骋摇头。 “确定吗?”林早又问,“是你主动释放,我才会被感染,对吧?普通的唾液,或者体液,是不会传染的,对吧?” 傅骋又点头。 “你说话啊!”林早急得给了他一下。 “不会。”傅骋靠在泳池边,张开双臂,坦坦荡荡,“我不想小早变,所以小早不会变。” 但就算他这样说,林早还是不放心:“这样听起来……有一点唯心主义,不太科学啊。” 傅骋摸了摸他的头发,没有再说什么。 还是要做足准备。 林早转过头,又喊了一声:“小饱。” “嗯?”林小饱抬起头,“爸爸。” “如果有一天,爸爸变成和大爸爸一样的怪兽,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林小饱举起小手,“太酷了!” 第145章 “啊?”林早惊讶。 “爸爸像大爸爸一样,变高变壮,还有很多怪兽小弟,去外面打猎,带摇摇车回来。太棒了!” 林小饱光是想想,就激动得不行。 一个怪兽大爸爸,就这么好了。 要是爸爸也变成怪兽,那就更好啦! “耶!”林小饱扑上前,一脸期待地看着他,“那爸爸,你什么时候变呀?” “我……”林早用舌尖舔了舔自己的牙齿,“我变之前,先把你变成小怪兽。” “也可以呀!”林小饱扭扭屁股,“这样我就可以出去,找小花一起玩了。” 小花是之前给他送花的那个小丧尸的名字。 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经过大爸爸从中翻译介绍,林小饱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虽然起了名字,但爸爸和大爸爸还是不让他们一起玩,说有点危险。 林早无奈。 算了,既然傅骋和林小饱都不在乎,那他也不在乎了。 话说回来,看着骋哥这副模样,变成丧尸,好像也挺不错的。 可以长高长壮,二次发育耶! 紧张之下,林早莫名地期待起来。 这天晚上,林早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骋哥,我感觉身上有点热,我是不是要变成丧尸了?” 傅骋摸摸他的额头,拿起扇子,给他扇风。 “骋哥,我感觉喉咙干干的,我是不是要变成丧尸了?” 傅骋拿起床头柜上的水杯,递到他嘴边。 “骋哥,我感觉……” 傅骋低下头,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还是有点怕。”林早抱住他的手臂,“万一我变成丧尸,失去理智,认不出你和小饱,该怎么办?” 傅骋定定地看着他,认真听他说话。 “丧尸都听得懂你说的话,到时候你一定要提醒我,把我留住,不许把我放走。” “吼——” “然后你要给小饱做饭,给他洗澡。算了,还是直接咬他一口吧,我们一家都做丧尸。” “吼——” “还有邻居们,到时候就全靠你……骋哥……” 说着说着,林早眼睛一闭,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林早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马上跳下床铺,冲到浴室里照镜子。 他微微仰起头,张大嘴巴,露出牙齿,仔细观察。 没有!他的牙齿没有变尖! 他还有人类的意识!他没有变成丧尸! 林早马上冲出浴室,来到书桌前,拿出自己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提笔记录。 “对于保有人类意识的丧尸来说,体液不会传染丧尸病毒……” 这样写好像不太准确,林早把这行字划掉,另起一行。 “仍旧保有人类意识的丧尸,在对人类实施攻击/亲吻行为时,能够决定是否感染对方,将对方变成丧尸。” “倘若该丧尸无意愿感染该人类,那么该人类不会感染丧尸病毒。” “体液不会传染丧尸病毒。” 所以…… 第88章 体液不会传播丧尸病毒。 所以…… 林早放下手里的钢笔,合上教案本,回头看向傅骋。 昨天晚上,他怕自己在睡梦里变成丧尸,所以特意把林小饱送回儿童房去睡。 毕竟林小饱如此圆润,好像一颗咬下去会爆汁的小肉丸,万一忍不住咬了他,那就不好了。 所以主卧里,只有他和傅骋两个人。 现在他起床了,傅骋当然也起来了。 傅骋就站在床边,捡起搭在椅背上的背心,给自己套上。 林早不自觉捧起脸,眨巴眨巴眼睛,认真地看着他。 或许是林早的目光太过明显,傅骋马上就察觉了,并且抬起头,迎了上去。 林早朝他笑了笑,扑上前,拉住他的手臂:“骋哥,快过来,我问你几个问题。” 傅骋无奈垂眼,但还是跟着他走,在书桌边的床尾上坐下。 林早再次翻开教案本,开始采访:“你昨天跟我说,只要你不想,就永远不会感染我,是真的吗?你没哄我?” 傅骋颔首:“没有。” “为什么?这是你一个人有的功能,还是所有丧尸都有?” “我——”傅骋顿了顿,“一个丧尸。” “为什么?你和其他丧尸有哪里不一样的?” “我聪明。”傅骋扬起下巴,一脸自信。 “不带这样自卖自夸的啊!” 傅骋翘起嘴角,捉住林早的手,把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腰腹上,并且一路向下。 “诶!”林早有些着急,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骋哥!现在是白天!不可以!” 薄薄的背心底下,是傅骋冰冰凉凉又结实有力的腹肌。 林早奋力挣扎——指精神挣扎。 “你别抓着我的手!我还没想到这种事情呢!这种事情要等一下再来!哎呀,这太不好意思了!” 傅骋不为所动,只是握着他的手,掉头向上。 最后,林早的指尖,抚上了他的侧脸。 傅骋正色道:“这里,存着毒药。我不放出来,就不会传给小早。” “这样啊。”林早扶着他的面庞,摸摸他的面庞和脖颈。 丧尸还真是跟毒蛇一样,有一个毒腺。 应该是感染了病毒之后,会自动长出来的。 从外表看不出来,应该是藏在了里面。 很可能是因为毒腺长在脑子附近,所以影响了丧尸的记忆和智力,也破坏了它们的语言系统。 不过,林早最关心的还是—— “你的毒腺明明在上面,你怎么带着我的手往下摸?” 傅骋哽了一下,低声道:“想逗小早。” 林早睁圆眼睛,朝他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的胸膛上:“可恶!” 傅骋靠上前,双臂环住林早的腰,把他抱进怀里。 “所以,只要你不想,你的唾液就不带毒?” “嗯。”傅骋点头。 “所以我们接吻,我不会变成丧尸?” “嗯。”傅骋继续点头。 “那……”林早转过身,“那那那……” 林早问不出口,只是一味的“那那那”。 他坐在傅骋腿上,捧起他的脸,刚准备亲一口,忽然又想起什么。 “还没刷牙!不可以!” 林早松开手,从傅骋腿上跳下来,朝浴室走去。 傅骋跟上去,来到他身后,伸手拿起牙刷口杯。 林早给两个人挤好牙膏,傅骋则从旁边接水的水桶里,舀起两杯清水。 两个人并排站在洗漱台前,略显拥挤。 傅骋问:“小早,你刚刚想问什么?” 林早眼珠子一转,用力摇头:“没什么,没什么,我还要验证一下。” 傅骋垂着眼睛,看着他通红的脸颊,抬起手,轻轻碰了一下。 这么早,天还没亮,小早就这么热。 林早一激灵,扭了一下身子,用屁股撞了他一下:“过去点。” “吼——”傅骋应了一声,但是站在原地不动。 林早算是发现了,傅骋现在都是两种语言切换使用的。 林早让他做事情,他愿意服从的时候,就用汉语回答。 他不愿意服从,就用丧尸语“吼吼吼”,假装自己听不懂。 丧尸病毒让他得到了什么? 一个装聋作哑的丈夫! * 时间还在,林早和傅骋洗漱完,也没急着去儿童房喊林小饱,先下楼去做早饭。 上次为了给林小饱做生日蛋糕,林早拆了一袋十斤重的面粉。 可他们家一般是把米饭当主食,一顿不吃就感觉没力气。 所以这袋面粉吃来吃去,吃到现在,还剩下大半袋。 林早没有犹豫,拿出面粉,倒进盆里,命令傅骋。 “骋哥,揉面。” “好。” 看吧,傅骋现在说人话了。 傅骋正准备戴上手套,林早就阻止了他。 “你的手和你的毒腺,应该是不连通的吧?” “通的。” “可是我不想洗手套!手套上沾着面粉,滑溜溜的,可难洗了!” “我来控制。”傅骋一面说,一面把手套放下。 “那你注意一下。”林早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时刻牢记,这是你的老婆儿子要吃的早饭,不要往里面投毒噢。” “知道了。” 傅骋揉面,林早去准备配菜。 几颗野生小番茄。上次胖叔胖婶去山上接水,带回来的。 林小饱吃了一颗,酸得浑身发麻,就坚决不肯再吃。 正好他们家的陈醋早就用完了,现在用来煮面皮,增加一点天然酸味,再好不过。 一根新鲜黄瓜。张爷爷在自家院子里种的,最近陆陆续续成熟了。 第146章 还有三颗鸡蛋。 傅骋带回来的几板鸡蛋,早就吃完了,他们现在吃的是养在四号仓库的母鸡下的蛋。 几个月前,这只母鸡孵出一只小鸡,就被他们送进了单人间,悉心照料。 邻居们约定好了,每户人家轮流喂鸡,鸡蛋平分。 当然了,自家饲养出来的鸡蛋,会比从前超市里卖的蛋小一些。 又大又漂亮的蛋,他们就留下来,让母鸡孵蛋。 小一点、奇形怪状的蛋,比如母鸡一下子没下完,把两个蛋生在一起,长长的双黄蛋,估计很难孵出来,他们就自己吃了。 这只母鸡,几乎撑起了幸福街的一片天。 但就算是这样,鸡蛋还是不多,林早攒了好几天,才攒到三颗。 林早把配菜洗好切好,转头去看傅骋:“好了吗?” 傅骋双手托起光滑的面团,展示给他看。 林早拿出菜刀案板:“可以了,放过来。” 傅骋把面团放在案板上,林早继续指挥,用手比划了一下。 “搓成长条,切成差不多这么大的剂子。” 林早不喜欢手上沾着面粉的感觉,湿的时候黏糊糊的,干的时候会裂开,好像手脱皮了一样,很难受。 所以…… 他推推傅骋的手臂:“快,骋哥,你来干。” 傅骋伸出手,对准林早的手,比了一下大小,马上开始工作。 长条面团,切成大小相同的小剂子。 林早起锅下油,先把番茄放下去炒一炒,炒出汁水,再加清水。 等水开了,剂子也切好了。 傅骋又把剂子搓长扯开,扯成薄薄的面皮,放进水里。 刚揉好的面团,韧性十足,不用抹油,也能长长地扯开。 面皮在水里上下翻滚,林早就拿着筷子,轻轻搅动,他全程没有沾过面粉。 面皮薄得很,没几分钟就煮好了,紧跟着把切好的黄瓜丝也丢进去,烫一烫。 林小饱年纪还小,怕他拉肚子,不能给他吃生的。 一碗酸溜溜、香喷喷的面皮汤,就煮好了。 正巧这时,林小饱也起来了。 他带着小狗,噔噔噔地跑下楼。 “爸爸、大爸爸,我们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吃好吃的呀。”林早拿出碗,让傅骋把面皮汤盛出来,又问,“你刷牙洗脸了吗?” “嗯。”林小饱跑到爸爸和大爸爸面前,抬起头,把自己干干净净的脸展示给他们看。 林早摸了一把:“哇,小饱饱的嫩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 “爸爸……”林小饱摇了一下头,“我只是力气小,拧不干毛巾。” 所以他的脸上有水,不是因为他很嫩。 “好吧。”林早从傅骋手里接过面皮,“走吧,吃饭。” 煮面皮的时候,林早特意挖了一勺尖的猪油下去。 猪油微微泛黄,野生的番茄没那么红,也是黄绿色的,弄得面皮汤也黄黄的。 不过还是很好吃,面皮柔韧,黄瓜清爽,番茄酸甜,特别开胃。 吃完早饭,傅骋和林小饱一起收拾碗筷,林早看一下幸福街排班表。 太好了,今天是休息日! 姐妹两个负责喂鸡,三个毛负责给红薯浇水,胖叔胖婶给土豆浇水。 他们家没有任务!可以休息一整天! “耶!” 林早小小地欢呼一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然后拖出一个小铁盆,装了半盆水。 林小饱看见爸爸这样做,下意识抱住自己,捂住自己的小身体。 他知道!爸爸会把这盆水放在楼顶,让太阳加热,等水热了,爸爸就…… 爸爸就…… 就会把他抓到楼上去,给他洗澡! 爸爸说,这样比较节省,不用开煤气,也不用烧柴。 爸爸还说,他们家楼顶是有围墙的,邻居们看不见他光屁屁的。 但是……他不要! 他总觉得,在户外光着屁屁洗澡,特别害羞! 看见林小饱的反应,林早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干嘛?那么害怕呀?” “嗯。”林小饱用力点头,“我不要在楼顶洗澡!” “不是给你洗啦,给小狗洗一下,它也有一个月没洗澡了。” “那可以!”林小饱又高兴起来。 小狗围在他脚边,汪汪叫了两声。 喂喂,己所不欲,勿施于狗! “把小狗洗干净,它今晚就可以上床陪你一起睡了。” “那爸爸呢?” “爸爸还是和大爸爸一起睡啊。爸爸有一个重要的观察任务,要观察一下大爸爸。” “好吧。” * 外面太阳大,盆里水也不多。 从上午晒到下午,就很热了。 到了下午四点的时候,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一家三口才从游泳池里爬起来,带小狗去洗澡。 “骋哥,抓住它!” 林早一声令下,傅骋伸出手,捏住小狗的后颈,把它提起来。 小狗甩着尾巴,蹬着四条腿,奋力挣扎:“汪!汪汪汪!” ——我不要洗澡!我不会游泳!我怕水! 傅骋低下头,朝它呼噜了一声。 ——安静。 几个月过去,小狗长得飞快。 原本小小的、还没有傅骋巴掌大的小狗崽,现在长大两倍不止。 原本林小饱可以轻轻松松把它提起来,现在它挣扎起来像一条疯狗,抓都抓不住,只有傅骋可以按住它。 一家三口带着狗,来到楼顶。 傅骋把小狗放进盆里,林早拿着肥皂,开始打泡沫。 林小饱蹲在盆子旁边,摸摸它的脑袋,又撩起清水,浇在它的背上:“小熊乖,洗完澡就可以上床睡觉了,难道你不想上床睡觉吗?” 还是有点想的。 于是小狗乖乖低下头,尾巴也垂了下来,在水盆外面晃来晃去。 小狗也不傻,最近天气热,它身上的毛也长得少。 林小饱两只手捧起清水,一遍一遍地浇在它身上。 差不多把身上都打湿了,傅骋把小狗提溜出来,林早用肥皂搓了泡沫,仔仔细细地抹在它身上。 在家里养狗,还是要干净一些,这些资源不能省。 不一会儿,小狗身上就糊满了泡沫。 林小饱沾了一点泡沫,用手圈成一个圈,从后面轻轻吹气,吹出一个肥皂泡。 “小狗,你看,我会吹泡泡。你会吗?” 小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被泡沫盖住的爪子。 你觉得我会吗? “哈哈。”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小饱,现在小狗比你聪明了。” “不可能!”林小饱一脸严肃。 林早举起它的爪子,帮它把肉垫也搓一搓。 林小饱认真道:“我是哥哥,小熊是弟弟,我比小熊聪明。” “可是小熊现在是哥哥啊。” “才不是!我已经四岁了,小熊才几个月,它都还没过过生日呢,而我过过四个!” “小狗的几个月,就相当于小孩子的四岁呀,小狗很快就会比你大了。” “什么?!” 天塌了,林小饱的天都塌了! “这不公平!为什么小狗长得比我长得快?我和小狗不是一起长大的吗?” “可是它的智商长得比较快嘛。” “不行!我不允许!” 霸道崽裁·林小饱,下达了这个家庭的最高命令。 小狗不许长得比他快! 肥皂搓得差不多了,林早拍拍小狗的屁股:“进去。” 小狗会意,马上甩着尾巴,主动跑回盆里。 身上的泡沫黏糊糊的,不太舒服。 它趴下来,把身体浸在水里,林早和傅骋亲自帮它搓澡。 “小饱,你不来吗?”林早问,“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按照加入家庭的时间来算,你还是哥哥。”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哄他,“如果按照智商来排,那爸爸和大爸爸都要排在你后面啦。” 林小饱抱着小手,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也有道理。” 他比爸爸和大爸爸成熟多了,但他还是没能当上爸爸和大爸爸的爸爸。 小狗现在还没追上他呢,所以—— 只要他努力学习,就能一直保住“家里最聪明”的宝座。 林小饱握紧拳头,下定决心。 他自信地在小狗旁边蹲下,给它搓澡。 区区小狗,连自己洗澡都不会,果然是笨蛋。 还妄想追上他,想都不要想! 小狗被他们洗得干干净净的,身上都是肥皂的淡淡清香。 也不用特意擦干,他们走远一点,让小狗自己甩一甩身子,把水珠甩掉就好了。 实在不行,就让它在太阳底下晒一会儿。 但是,小狗好像不想这样干。 第147章 它湿漉漉的,一边甩水,一边冲向一家三口。 “哎呀!”林小饱赶紧逃跑,“救命啊!不要过来!我的身上都弄湿了!” 傅骋护着老婆儿子,一边跑,一边试图和它沟通:“吼!吼吼吼!” 可是他们越跑,小狗就越是追他们,追得越是起劲。 “汪汪汪!” ——来玩呀!礼尚往来,我也帮你们洗澡! * 折腾了一下午,洗完小狗,又洗小饱。 到了晚上,终于是消停了。 白天太热,傍晚起了风,估计是热气上升,凝结成水,就下雨了。 难得的适合早睡的天气,洗得香喷喷的两只小崽崽。 身下是冰冰凉凉的草席,身上是柔软轻薄的毯子。 太适合睡觉了。 林小饱搂着小狗,小狗也把爪子搭在他身上。 两只崽很快就睡着了。 安顿好他们,林早和傅骋把儿童房的门关上,也回了房间。 傅骋走到床边,熟练地脱了背心。 他知道的,小早喜欢一边睡觉,一边摸他的腹肌。 但是这回—— “骋哥。”林早忽然喊了一声。 傅骋回头看去,只见林早背着双手,站在他身后,笑得眉眼弯弯,活像一只小狐狸。 傅骋问了一声:“嗯?” 林早笑着说:“闭上眼睛。” 傅骋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不太愿意。 小早又要干什么小坏事? “快点嘛。”林早撒娇,“玩个小游戏。” 傅骋终于还是妥协,闭上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林早就站在他眼前,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下一秒,傅骋感觉到,一个熟悉的东西,贴在他的脸上,扣在他的后脑上。 是止咬器。 看来小早还是有点怕他。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小早彻底相信,他不会把小早变成丧尸的? 又下一秒,傅骋的两只手,都被林早扶着,轻轻托了起来。 紧跟着,又是一个熟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手腕上。 是……是那个黑色的手镯。 小早好久没用它了,现在拿出来,而且两只手镯分别戴在他的两只手上,很明显是为了牵制他。 小早就这么不相信他吗?睡觉还要把他拷起来? 再下一秒,林早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推着他往后走。 傅骋动作一顿,随后顺从向后,最后坐在床上。 林早跨坐在他腿上:“骋哥,早上说好的,我要观察你。” “我还是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所以把你拷起来了。” “你要控制好自己,保持冷静,不能把我变成丧尸。” “我是记录者,观察全程,要由我掌控,明白吗?” 傅骋喉结上下滚动,他不太明白,只觉得怀里的林早变得更软和了。 体内丧尸病毒携带的暴戾因子,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即将喷薄而出。 “我来验证一下,这样到底会不会变成丧尸。” 林早扭着身子,往后坐了坐,随后低下头,仔细观察。 傅骋暗中睁开眼睛,看着他认真的侧脸,眼里有熟悉的红光闪过。 而林早,毫无察觉。 第89章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床上林早摸摸索索。 傅骋坐在床边,腰腹肌肉紧绷,上半身稍稍后仰。 他垂着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林早。 林早就跨坐在他腿上,低着头,扒拉他的裤子。 他们家有规定,不能穿着外裤上床,这样很脏。 所以,林早扒拉的是那条裤子。 傅骋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喉头一紧,身上肌肉越发绷紧。 小早在做什么?检查他?给丧尸体检? 可是这个部位,之前不是检查过了吗? 而且不止一次,是定期检查。 他喜欢小早给自己体检,他甚至想天天缠着小早,天天体检。 但是小早不让。小早说,每隔七天检查一次就够了,不能太频繁,太频繁他会生气。 现在距离上次检查,还不到三天。 小早不生气了?小早…… 傅骋想着想着,不由地低下头,凑近前,试图隔着止咬器,亲吻林早。 可就在这时,林早两只手在他的胸膛上撑了一下,抬起头。 傅骋连忙闭上眼睛,直起身子,假装无事发生。 小早让他闭眼,并且还没宣布解禁,他不能擅自睁开的。 林早轻轻推了他一下:“骋哥,坐进去,这样坐着累。” “呼噜——”傅骋低低地应了一声。 紧跟着,他感觉到腿上的重量轻了一些,林早从他腿上站起来,把他往里推。 傅骋被林早按着胸膛,顺从地往里退,一直退,最后靠在床头。 林早仍旧坐在他腿上,像小猫一样,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他。 “骋哥,快点,不要忍。” 小早没有把自己的贴上来,傅骋也就没有刻意忍耐。 半个小时后,傅骋闷哼一声,胸膛轻微震动,气息也乱了一瞬。 小早到底想做什么?到底是在检查,还是在捉弄他? 傅骋再次睁开眼睛,悄悄看了一眼。 只见林早身子一歪,伸长胳膊,从床头柜上拿来毛巾,帮他擦拭干净。 擦着擦着,林早忽然伸出手指,揩了一点,抹在唇上,送进嘴里。 他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会吗?这个会带病毒吗?” 一瞬间,傅骋的眼睛都睁大了。 他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快速在他体内奔涌。 这比刚刚小早的所有触碰都要刺激。 小早怎么能……他怎么能…… 太脏了!小早怎么能这样坦坦荡荡地就…… 傅骋不敢置信,心里却又巴不得林早再来一次。 林早低着头,抿了抿唇角,甚至像是在回味:“好像是没事。” 傅骋呼吸一滞,喉头一紧,身上肌肉全部绷紧,手臂上甚至有青筋暴起。 “再试一下。” 林早把毛巾丢到一边,再次歪到一边,趴在床上,拉开床头柜最底下的那个抽屉。 他从里面拿出几样东西,简单看了看:“过期了吗?好像没有,还能用。” 傅骋伸出手,想把林早抱回来,正要伸出手时,却又紧紧握起了拳头。 直觉告诉他,再看看。 再看看小早要做什么。 接下来的事情,一定更加美妙。 于是他极力克制着自己,只有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林早。 烈火随时会蔓延到他身上。 林早拿上东西,马上又坐回来。 发现傅骋在看自己,他马上捂住傅骋的眼睛:“闭上!我还没宣布解除命令呢!” 傅骋清了清干涩的喉咙,从里面发出一声大狗一般的呼噜声,又闭上了眼睛。 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急。 小早太容易害羞了,太容易被吓到了。 要等,再等一会儿。 等小早放松警惕,等小早逃无可逃的时候,他再睁开眼睛,进行狩猎。 眼前再次陷入黑暗,他只能凭借触觉和气味,推测小早在做什么。 压在腿上的重量一轻,似乎是小早直起身子,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蜜桃香味,似乎是小早把什么东西打开了。 小早哼哼唧唧着,像是在唱歌,又像是在撒娇。 “骋哥,你不许睁开眼睛,不许乱看,不许乱动。” “吼——” “保持冷静,心里默念,不能把老婆变成丧尸。” “呼噜——” “我……我……反正不行……” 林早呜了一声,往前一扑,倒在傅骋怀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早爬起来,抱住傅骋的脖颈。 过分香甜的气味和过分软和的触感,瞬间将傅骋笼罩。 就是现在! 傅骋猛地睁开眼睛,和林早迷迷蒙蒙的双眼对上。 “骋哥,你怎么把眼睛……” 林早还没来得及说完,傅骋又倏地垂下眼,看向两个人相接的地方。 轰的一下,傅骋明白了一切! 是这样!是这样的! 人类之间表达亲近,应该是这样的! 小早之前教他的,两个人简单贴在一起,是错的,是不全的! 现在这样才是完整的,是…… “诶!” 林早看着傅骋紧绷的面庞,好像明白了什么,还想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傅骋看向他,双眼亮起过分浓烈的红光,比之前每一次都要厉害,好像有两团烈火在烧。 傅骋举起双手,用结实的手臂套住林早,圈住他的腰,按住他。 紧跟着,“咔哒”一声轻响—— 第148章 林早顿觉不妙,想要回头看看,是不是手铐开了。 但是一样来不及,傅骋双手掐住他的腰,猛地坐起,往前一扑。 林早来不及反应,就被傅骋以一种猎物的姿态,按在了床上。 傅骋压着他,隔着止咬器,咬牙切齿,低声道。 “小早,你骗我。” “没有!没骗你!” 林早终于知道慌了,想要爬走,却被傅骋紧紧扣住腰身。 往回一拽,往前一送。 就这一下,林早的眼泪都出来了。 但是林早依旧嘴硬:“没骗你……是你自己忘记了……” 傅骋咬着牙,没再跟他说话,只是一面动作,一面低下头,把止咬器贴在林早的嘴唇上,试图让他把嘴巴闭上。 林早脱了力,脑袋都歪到一边,看到旁边被掰得变形的手铐,气得眼眶又红了。 “傅骋,你才骗我……你根本就……手铐根本就制不住你……你骗我……” 傅骋咬着牙,抬手去拽面上的止咬器。 林早吓了一跳,赶紧弹起来,抱住他的手臂。 “不许摘!这个不许摘!你想干嘛?” 傅骋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来两个字:“亲你。” “你现在那么凶,万一你没控制住,把我感染了怎么办?” “不会。” 傅骋不听他的,手上一用力,铁质的止咬器都被他掰弯了。 林早红着眼睛,苦苦哀求:“反正就不行!我怕疼,你会咬我的……骋哥,求你了……不要咬我……” 好吧,既然小早都求他了。 傅骋盯着他,默默放下了手,任由变形的止咬器挂在自己脸上。 那就—— 傅骋低下头,把冰冷的止咬器抵在林早唇上。 无法亲吻到林早的双唇,傅骋只能把力气全部用在其他地方,加倍使劲。 野兽是这样的,倘若这个方面无法得到满足,就会集中全力,用在另一个方面。 狂风暴雨,不曾消退,反倒加倍凶猛。 没一会儿,林早就变了卦。 他攀着傅骋的肩背,攀也攀不住,只是用又圆又顿的指甲在上面划来划去,找不到着力点。 “骋哥……骋哥,实在不行,你还是把止咬器摘下来吧,把我咬死算了……” 傅骋咧开嘴,从变形的止咬器缝隙里,朝林早露出一个恶劣凶残的笑。 他一字一顿,冷声道:“不、摘。” 小早不让他摘,他就不摘。 他就这样听小早的话。 林早呜咽着,还想跟他说话,结果傅骋干脆埋下头,假装听不见,也听不懂。 气得林早又打他,软绵绵的拳头,轻飘飘地砸在他的背上,根本毫无作用。 傅骋是丧尸,丧尸身上冷。 林早是人类,人类身上热。 两个人抱在一起,林早只觉得自己抱着一大块冰块。 冰块被他焐热,却不会融化,反倒越来越结实。 林早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冷,还是热,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舒服,还是难受。 他迷迷糊糊的,处于混沌之间,只能牢牢抱住面前的傅骋。 直到失去意识。 林早闭上眼睛,往边上一歪。 傅骋知道他要晕过去了,手臂一揽,便把他抱起来,按在怀里。 傅骋搂紧林早,把他扶稳,又低下头,用止咬器去贴他的脸颊,试图把他唤醒。 小早,不能昏,还没结束。 你骗我骗了这么久,你要补偿我。 可是过了这么久,原本冰冷的止咬器,早就被捂热了,一点用都没有。 林早歪了歪脑袋,避开傅骋的触碰。 傅骋不再迟疑,抬手拽开止咬器,凑上前去,吻上林早的唇瓣。 林早被他吻住,从鼻子里哼哼了两声,抬起头,迎合这个亲吻。 “傅骋,不许……不许用你的嘴巴对我下毒……” 傅骋轻哼一声,收起尖利的犬牙。 凶狠的野兽,在柔软的小猫面前,终于还是变成了温驯的大狗。 是,小早是骗他了。 但是他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顺着小早,哄他高兴。 亲吻结束,林早又不满地咕哝了一声:“亲得这么凶,都不听我的。” 傅骋顿了一下,抱着他的手臂不仅没有放松,反倒越发收紧了。 他再次扣住林早的腰身,把他紧紧按在自己怀里。 坏小早,又说他,又骂他。 既然小早都说他凶了,那他只好再凶一点,继续凶下去。 傅骋按着林早,握着他的手臂,把他抱高起来,转了个圈。 林早还以为没事了,倏地睁圆眼睛,回过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傅骋!” “吼——” 听不懂。 第90章 高能量丧尸傅骋的一天—— 00:00,搂着人类老婆,上床睡觉,技术+1 01:00,老婆说腿抬着很酸,换个姿势睡觉,技术+1 02:00,老婆说手撑着也很酸,再换个姿势睡觉,技术+1 03:00,老婆说身上到处都很酸,红着眼眶,请他滚开。 傅骋不滚,搂紧老婆,继续亲吻,技术+10 04:00,老婆失去意识,倒在床上,昏睡过去。 傅骋给老婆盖好被子,下楼去厨房烧水,勤劳+1 04:30,烧好两壶热水,倒进浴缸,兑上冷水,调好水温,最后把老婆抱起来。 老婆被他吵醒,还以为他又要乱来,奋力抵抗,但是终究不敌,被他一手搂住腰肢,一手拢住手腕,放进浴缸,体贴+1 老婆在浴缸里泡澡,傅骋就蹲在浴缸外面,任劳任怨地给老婆涂抹沐浴露,搓出泡沫,从头到脚,认真清洗。 没错,他们家是先睡觉,后洗澡的。这个是规矩。 05:00,把老婆洗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傅骋蹲在浴缸旁边,就着老婆用剩下的洗澡水,简单冲一下身上。 擦擦身上,换上背心,把老婆从水里捞起来,用浴袍裹好,擦擦干净。 他们家只有两件浴袍,一件是老婆的,另一件还是老婆的。 这种高雅优美的西式衣服,只有老婆能穿出它的韵味,傅骋自己穿破烂背心就好了。 抱着老婆,回到卧室。 把老婆放在沙发,暂时休息。 傅骋把用过的床单被罩拆下来,换上新的,勤劳+1 把老婆放在干净柔软的床铺上,搂住老婆,小睡片刻。 06:30,太阳升起,傅骋睡醒。 给老婆一个早安吻,让老婆继续睡,自己起床洗衣服床单。 怕吵到老婆睡觉,特意把床单抱到一楼去洗。 一个大盆,里面装着傅骋的背心短裤、林早的纯棉睡衣,还有湿哒哒的床单被单。 傅骋就坐在小板凳上,拿着肥皂,轻轻抹在脏污的地方,一件一件,慢慢揉搓。 07:00,衣服床单清洗完毕,用力拧干,提到楼顶,平摊晾晒,勤劳+1 晾完衣服,回到卧室,准备搂着老婆,再睡一个回笼觉。 但是还没来得及回笼……回巢……回穴,天气太热,儿子醒了。 儿子抱着小毯子,带着小狗,站在儿童房门口,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要和爸爸一起睡。 于是傅骋回到卧室,把光着身子睡觉的林早抱起来,给他套上睡衣,然后让儿子进来。 老婆、儿子、小狗,闭着眼睛,并排躺在一起。 傅骋躺在最外面,拿着扇子,给他们扇风。 07:30,儿子和小狗舒舒服服地睡上了回笼觉。 傅骋再次下楼,去做早饭,勤劳+1 熬粥太费煤气,老婆会心疼。 所以拿上家里的水和米,去外面的土灶做。 时间还早,除了张爷爷,其他邻居还没起床。 一人一个灶台,互不干涉。 起锅烧水,水开下米粒,小火慢熬,不停搅拌,直到米粒开花。 配菜就是之前做好的几罐肉松、张爷爷分享的一点咸鱼,他又额外炒了一个小青菜。 得到张爷爷的指导,厨艺+1 08:00,早饭完成。 哄儿子起床,带儿子刷牙洗脸,帮小狗擦脸。 最后带儿子和小狗下楼吃饭,分别给儿童碗和狗碗添饭。 08:30,早饭结束。 陪儿子和小狗玩摇摇车,儿子玩了十分钟,嫌弃他唱歌难听,要上去找爸爸。 林小饱像一颗小导弹,“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爸爸!爸爸!” 傅骋在后面追,竟然出乎意料地没追上:“儿子!” * 低能量人类林早的一天—— 00:00,清醒。 01:00,半睡半醒。 02:00,70%睡,30%醒。 03:00,99%睡,1%醒。 04:00,昏睡。 05:00,zzz…… 06:00,zzz…… 第149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林小饱的声音。 “爸爸!爸爸!” “骋哥,你儿子喊你,处理一下……” 林早嘟囔着应了一声,就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拽着被子,盖过自己的头顶。 “我太困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可是他的声音太小,外面的父子两个明显没听见。 林小饱径直来到主卧房门前,踮起脚,双手扒住门把手,推开房门。 “爸爸,我……唔……” 话还没完,林小饱的声音就被掐断了。 “嗯?”林早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无精打采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了一眼。 是傅骋,傅骋追了上来,从身后抱住林小饱,捂住他的嘴巴,打断了他的话。 挺好的。 林早低下头,放任自己沉沉进入梦乡。 林小饱用力拍拍大爸爸的手,使劲挣扎,但还是挣扎不开。 他被傅骋直接抱到了门外面。 “爸爸……” “嘘——” 傅骋学着林早之前的样子,朝他吹了声口哨。 林小饱瘪了瘪小嘴巴,用力点头:“呜呜呜——呜呜呜——” 他知道了,快放开他! 傅骋最后捏了一下他的小嘴巴,才放开他。 林小饱清了清嗓子,用气声问:“大爸爸,爸爸生病了吗?” “没有。”傅骋摇头。 “那爸爸为什么不起床?” “小早没睡好,要休息。” “爸爸昨天晚上没睡好?”林小饱一听这话,马上激动起来,“你们是不是又把我一个人留在家里,自己出门了!” “没有出去。”傅骋摸摸他的小脑袋,“一直在家。” “那……”林小饱甩了甩脑袋,一脸严肃,“那你们偷吃宵夜不带我!你们喝奶茶了!” “没有奶茶。” “那……” 不给林小饱一个说法,他今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傅骋明显也看出了这一点,想了想,正色道:“我们玩了‘人类大战僵尸’。” 林小饱纠正他:“是‘植物大战僵尸’!” “嗯。”傅骋颔首,也不多说。 “怪不得,原来你们熬夜打游戏了。”林小饱点点头,拉起傅骋的手,就要带他离开,“那就让爸爸再睡一会儿吧,不要吵他了。” 傅骋低下头,表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没吵,是你……” “嘿嘿!”林小饱赶紧打断他的话,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走啦走啦。” 林小饱一手牵着大爸爸,一手牵着小狗,跑下楼去。 * 林早在楼上睡觉,傅骋独自在楼下带两只崽。 两只崽玩了一会儿摇摇车,实在是习惯不了傅骋的男低音歌声,只好忍痛不玩。 在还没有念过书的年纪,就体会了“呕哑嘲哳难为听”是什么感觉。 摇摇车不能玩,其他车还可以玩。 林小饱拿出之前生日的时候,傅骋送他的一大箱玩具车。 “大爸爸、小熊,我们来玩赛车!” 一只人类幼崽、一只小狗幼崽,还有一个成年丧尸,分别挑选了一辆玩具车。 车子没装电池,不能自己跑起来。 所以人类和丧尸用手推车,小狗则用绳子把玩具车挂在身后。 林小饱指着水泥地上的一条裂缝:“这个就是起跑线!前面那条线是终点线!” 他就站在起跑线后面,举起小手:“听我口令……” 话还没完,小狗就迫不及待地要冲出去。 林小饱赶紧扑上去,把小狗抓回来:“小熊!要听我的口令,不能抢先!” 他把小狗抓回起跑线后面放好,结果小狗四只脚一落地,马上又要冲出去。 “哎呀!”林小饱气得直跺脚,“给你一张黄牌,再抢跑就取消你的参赛资格。” 他转过头,又向傅骋告状:“大爸爸,快,用你的怪兽语告诉小熊!” “吼——”傅骋应了一声,对着小狗吼叫几声,小狗果然安静下来,规规矩矩地等在起跑线后面。 林小饱终于满意,再次举起小手:“准备好!预备备!大家准备好了吗?” 这位裁判的废话太多了! 但是傅骋无所谓,小狗不会说,所以大家都没有异议。 “三、二、一!出发!” 一声令下,林小饱和傅骋推着玩具车,小狗拖着车子,一起冲了出去。 “冲呀!冲冲冲!” ——这是参赛选手本人在呐喊。 “加油!小饱加油!” ——这是场内的啦啦队在欢呼,由林小饱饰演。 “可以看到,目前小饱的车处于领先位置。” ——这是场内的裁判在解说赛况,同样由林小饱饰演。 他一只崽,像千军万马。 到了最后,却是小狗带着车子,率先冲过了终点线。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林小饱不服气,“小熊有四条腿,但是我和大爸爸只有两条腿。” 他蹲下身,双手抱起小狗,让它只用两只脚站在地上:“坚持!小熊,坚持!” “汪!汪汪汪!”小狗大叫,它不会啊!不会只用两只脚站着啊! “那怎么办?”林小饱收回手,摸摸下巴,“嗯……” 忽然,他灵光一闪。 “大爸爸,也帮我找一条绳子,把车子挂住。我要像小熊一样,用四条腿比赛。” 傅骋好心提醒他:“你只有两条腿。” 林小饱举起小手:“但是我还有两只手哇。” 好像有道理。 于是—— 上午十点半,林早睡得差不多了,终于舍得从被窝里爬起来。 床头柜上放着保温杯,里面是傅骋烧好的热水,特意加了两颗话梅。 林早拧开杯盖,抿了一口,喝起来酸溜溜的。 这还差不多。 林早捧着保温杯,下了床,拖着还有些酸软的腿脚,慢吞吞地走出房间。 林早看了一眼,确定他们不在三楼,就顺着楼梯,朝下走去。 这个时间,骋哥应该还没开始做午饭,应该在带小饱玩。 前几天,他做了十几张识字卡,教家里大小文盲认字,不知道他们现在有没有在复习。 林早一边往下走,一边端起保温杯,又抿了一口。 可是下一秒,眼前的景象,让他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冲冲冲!我是第一名!” “汪汪汪——” “吼——” 只见林小饱趴在地上,身后挂着一辆玩具车,身下垫着一块纸板,手脚并用,好像在游泳一样,使劲往前扒拉。 他们家客厅铺了瓷砖,瓷砖滑溜,林小饱借着惯性,又好像溜冰一样,往前溜出去好远。 小狗在追他,傅骋也在追他。 他们在干什么? 怎么没有一个人是站着的? 林早惊呆了。 就在这时,林小饱没控制好方向,纸板在地上转了一圈,带着他也跟着转了一圈。 “错了错了!方向不对,快转回去……爸爸!” 林小饱趴在地上,眼睛一亮,连忙划拉着双手,溜上前去。 “爸爸,你起床啦!” “起床了。”林早扶着腰,蹲下身,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 “哈,一起来就有回转小寿司送到面前给我吃,好肥美噢,给爸爸啃一口。” 第91章 熬过最炎热的七八月份。 不知不觉,就到了立秋。 这天一早,太阳还没出来。 幸福街所有邻居,围在土灶旁边,唏哩呼噜地吃着面皮汤。 “嗯,好吃!” “小饱,碗有点烫,你端不住。爸爸拿个椅子给你放碗。” “好,谢谢爸爸。” 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两张椅子错落摆放。 林小饱坐在比较矮的板凳上,不锈钢的饭盆就放在比较高的塑料凳上。 他左手扶碗,右手握筷,好不容易戳起一条滑溜溜的面皮,然后撅起嘴,凑上前,开始吸溜。 “好吃!爸爸,张爷爷做的面皮更好吃,咬下去弹弹的。” “对呀。因为张爷爷在面粉里加了一点蒸熟的芋头,这样揉出来的面皮就更q弹。” “嗯。”美食品鉴家林小饱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林早的身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 “小早做的好吃。” 林早转过头,看向傅骋。 林小饱坐在他的右边,傅骋就蹲在他的左边。 傅骋怕小早难过,所以特意安慰他。 见小早看过来,他也无比真诚地看向林早,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我永远支持小早。 林小饱抬起头,用一种无比震惊的小眼神看着他。 ——坏大爸爸!你这是挑拨离间! 第150章 “好了好了,快吃快吃。”林早摆了摆手,“别浪费时间。” “噢。” 父子两个应了一声,埋头吃面。 林早抬起头,不好意思地朝张爷爷笑了一下。 张爷爷就站在灶台旁边,围着围裙,握着铁勺,看他们谁还想吃,就给他们添一勺。 “多吃点,吃饱来,面皮还有很多。” “好。” 众人齐声应道,黄毛举起碗:“爷,再来半碗。” “行。”张爷爷舀了满满一勺,倒进他的盆里。 “爷,你也吃。” “我吃了,刚煮好就吃了。你们等会儿要出去,多吃点。” 没错,他们今天要出门。 林早一家、胖叔胖婶,还有红毛和黄毛。 立秋之后,连下了两场小雨。 昨天正好放晴,胖叔胖婶上山接水,去了半天还没回来。 众人还以为他们又出事了,正要上山去找,他们就回来了。 还带着满满两筐的野生红菇。 雨过之后,山上全是这种红菇。 之前丧尸病毒还没爆发的时候,就经常有人上山采菇,要么带到集市上去卖,要么晒成干,自己家留着吃。 现在丧尸爆发,山上没人,红菇反倒长得更盛了。 幸福街几个年轻人都不会分辨毒蘑菇,不过张爷爷和胖叔胖婶会分,也会煮。 昨天晚饭的时候,他们就把红菇分拣好。 虽然食物短缺,但他们还是很小心,不确定的蘑菇直接丢掉,只留下百分百确定的。 分好了就开始煮,把全生的米粒放进锅里,和蘑菇一起炖煮,一直煮到米烂了,蘑菇才算熟。 煮好之后,他们也格外小心,特意派一个人先吃一口,等半个小时没事了,才让其他人也来吃。 除了红菇,胖叔胖婶还带回来一袋的野生板栗。 要不是怕邻居们担心,着急回来,他们还能再捡一大堆。 山上宝藏丰富,胖叔胖婶意犹未尽。 一行人一合计,今天马上准备再出门一趟。 马上就入冬了,食物当然是越多越好。 林早本来是有一点担心的,怕吃蘑菇中毒,但是昨晚吃了一口,惊为天人,马上准备和他们一起去捡。 正好他们一家也好久没出门了,出去锻炼一下也好。 山上东西多,肯定不能一天就捡完,所以定好了顺序。 今天他们先去,剩下的人留在家里,照料即将成熟的红薯、土豆,还有其他蔬菜。 吃完早饭,一行人放下碗筷,站起身来,也准备出发了。 “走了!我们去开车!” “行,出发!” 面皮汤很多,还有大半锅。 张爷爷全部盛出来,装进保温桶里,给他们带上。 自从上次,胖叔和两个毛台风天被困之后,他们现在每次出门,都会做足准备。 食物热水,衣服毛巾,全都会带上,就怕要在外面过夜。 林早开着车,傅骋关上车库门,随后跳上车。 车窗玻璃摇下来,张爷爷把保温桶放进车里,叮嘱他们。 “慢慢开,路上小心。” “上了山跟紧胖叔胖婶,别走太远,别走太深。” “看到太阳斜了,既要赶紧下山,不然来不及了。” “定好了,太阳下山就得到家,不然我们就要出去找了。” “好,您放心。” 林早朝他点了点头,林小饱也朝他比了个“ok”。 “爷爷别担心。” 林小饱一说话,张爷爷更担心了。 “小饱走不动了,要跟爸爸和大爸爸说,在山上要看路,别摔倒了。” “知道啦!” “鞋子合不合脚呢?适不适合走路?” “适合的。”林小饱翘起小脚丫,脚上是一双崭新的运动鞋。 小孩子脚长得快,多亏了林早之前给他买鞋子,会多买几双大几码的,放在家里备用。 不然林小饱现在还真没鞋子穿,得给他纳鞋垫了。 林早道:“实在不行,我让骋哥抱他。反正骋哥一把子力气。” 傅骋颔首。 正巧这时,胖叔胖婶和两个毛也开着面包车,跟上来了。 “出发,出发。” “那我们走啦!” “爷爷再见。” “再见。” 推拉门打开,幸福街再次出发! 上山之前,他们特意绕道,先去了一趟加油站。 之前从敌人废车上收缴的汽油,早就用光了。 幸福街一度陷入汽油紧缺的困境当中,面包车都开不了。 三个毛跑到外面去,撬开废弃的汽车,把汽油吸出来,坚持了一个多月。 后来是林早和傅骋出门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加油站。 加油站里有两个员工,已经变成了丧尸,被人关在休息室里出不来。 林早给它们吃了两块发糕,傅骋和它们进行短暂的交流。 最后从它们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到了加油站的开关钥匙。 之前也不是没有人尝试过靠近加油站,不过他们只是把零售店里的商品拿走了,不敢接近已经变异的员工,这才让林早他们捡了漏。 这下子,他们就拥有了一整个加油站。 加油站的汽油储存在地下油罐里,林早没有挖下去看过,但是保守估计也有几万升,足够他们用一辈子的了。 那两个丧尸,傅骋也没抛下它们,把它们带到山上,让它们加入自己的丧尸部队,教它们吃草种土豆。 趁着附近没人,林早把皮卡车停稳,面包车停在后面。 车上的人跳下来,轻手轻脚,连声音都放轻了。 “快快快,加油加油。” 这回是物理意义上的加油。 林早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汽油阀门。 傅骋熟练地打开皮卡车油箱盖,举起加油枪。 不到十分钟,两辆车的油箱都加到七八分满。 林早关闭阀门,收好钥匙,傅骋把加油枪抖落干净。 红毛从旁边花坛抓了两把干土,洒在加油枪和地上,让人看不出痕迹。 “行了行了,快走快走。” 车子慢吞吞地往前开,红毛快跑几步,追上前去,拽着车门,纵身一跃,就跳了上去。 “走!” * 做了这么多事情,他们抵达山下的时候,也才不到八点。 山上有路,只是现在上山的人不多,路边长满了杂草,只有两道车辙痕迹,应该是他们自己压出来的。 他们不敢把车停在山下,直接加足马力,顺着痕迹,开到山上。 山路不好开,转来转去,扭来扭去。 林小饱坐在里面,好像在坐过山车。 按照胖叔胖婶的指路,把车子开到半山腰,停在山坡空地上,用杂草掩盖一下。 红毛留在车里,盯着周围,看着车子。 其他人则下了车,拿上箩筐,锁好车门车窗,准备开始采摘。 红毛趴在车窗上,认真道:“你们别走太远,就在附近摘啊。” “知道了。”胖婶一摆手,“就在这个地方,走不远的。” “万一有人过来,我大喊一声,你们得赶紧过来救我啊。” “别担心,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还有还有,要是谁累了,就赶紧过来,把我换下去。” “好。” 茂密的树林,只留下红毛一个人,他还是有点害怕的。 “走了。” 胖叔在前面带路,胖婶在后面殿后。 一行人背着箩筐,朝外面走去。 胖婶指给他们看:“就这个,一般长在树底下,阴凉潮湿的地方,拔起来就可以了。” “前面有板栗树,掉在地上,这个全是刺的东西,掰开里面就是板栗,别用手剥,用脚踩住就开了。” 林早捏捏林小饱的小手:“你要注意噢。这个刺是硬的,不是像小狗毛一样软的,不能伸手去摸,更不能捡起来揣在怀里。” “爸爸,我不是小笨蛋。” 胖叔胖婶简单教了他们一下,就开始工作了。 山里情况复杂,一行人没敢分散开,自动分了组。 林早一家三口待在一起,胖叔胖婶带着黄毛。 林早用脚踩住板栗壳,用拨炭灰的铁钳子夹起一颗板栗,丢进背上的竹筐里。 “小饱,不能离开爸爸和大爸爸噢。” “我知道啦。” 林小饱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指着前方。 “爸爸,那边有好多!” “好,这就去。” 林早走上前,一颗一颗板栗夹过去。 野生的板栗营养不良,都小小的。不 过他们昨天吃了一点,还挺好吃的。 傅骋就跟在老婆儿子身边,一面摘蘑菇,一面提防着周围。 林小饱又举起小手:“爸爸,那边,那边有很多蘑菇。” 第151章 林早回过头,一挥手:“骋哥,上。” 林小饱疑惑:“为什么爸爸不去呢?” “爸爸负责捡板栗,大爸爸负责摘蘑菇,分工不同呀。” “可是爸爸离得更近啊。” “嗯……”林早顿了顿,“因为摘蘑菇要用手,爸爸有点怕。” 怕自己不小心摘到毒蘑菇,然后没洗手就摸脸、摸头发、吃东西,最后把自己毒死了,所以…… 林早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大爸爸是怪兽,他不怕。” 一行人分组行动,一时间,林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没多久,林早和傅骋就捡了小半筐的板栗和蘑菇。 林早拽了拽连接筐子的自制背带,觉得有点沉,勒得他肩膀痛痛的。 板栗结结实实,沉甸甸的,不像蘑菇,轻飘飘的。 “骋哥,我们换一下嘛……” 林早准备偷一下懒,傅骋也没有异议,正准备摘下背篓。 就在这时,草丛里,忽然传来红毛的尖叫声—— “啊!救命啊!” 紧跟着,几个陌生的声音齐齐响起。 “啊!” 来不及更换背篓,林早和傅骋对视一眼,赶紧回去。 林早抱起林小饱,傅骋护在老婆儿子身前。 胖叔胖婶和另外一个毛也过来了,一行人连忙朝声音来源跑去。 有人!这边还有其他人! 第92章 “来人啊!救命啊!” “死黄毛,快点来救我啊!” “啊啊啊!我要死了!” 茂密的山林里,回荡着红毛惊恐的尖叫声。 一行人拨开草丛,火急火燎地往回跑。 黄毛急得不行,一马当先,胖叔胖婶紧紧跟随,林早一家跟在最后。 “红毛……红毛!再坚持一下!我来了!” “坚持住!用武器打他们!” 林小饱被爸爸抱在怀里,也举起胖乎乎的小手:“红毛哥哥,我们来了!” 冲啊! 一行人一边跑,一边从背篓里抽出铁棍木棍,作为助阵的武器。 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冲到停车的空地上,刚准备战斗,却看见—— “啊!救命啊!救我啊!” 这是红毛。 面包车门窗紧闭,他一个人坐在后排,奋力挥舞手脚,对着窗外大喊。 “莫打!莫打!我们是路过的!” 这是一个大爷,两个大妈。 一行人和他们一样,也背着背篓,大概是被红毛吓得不轻,跌在草丛里,闭着眼睛,一通乱抓。 “啊!啊啊啊!” 两边人,谁也没有碰到对方,谁也没有打到对方。 只是一昧地使用声波攻击。 “啊这……” 其他人站在中间,有点震惊,又有点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 “实在不行,你们睁开眼睛看一看呢?” 黄毛扑上前,敲了两下车窗玻璃:“红毛!停下!” 胖叔胖婶也走上前,试着把几个人扶起来:“没事了,没事了。” 林早则把怀里的林小饱交给傅骋,从口袋里拿出止咬器和口罩,给傅骋戴上:“跟在我身后,不许说话。” “吼——” “嗯?”林早对上傅骋的视线,想了一下,补充说明,“不许发出声音。” 傅骋闭紧嘴巴,微微颔首。 林小饱又撅起嘴巴,学着大爸爸的样子,拖着长音:“噢——” 林早继续补充:“你也是。” 红毛和几个大爷大妈还在叫唤,其他人只能喊得更大声,压过他们的声音。 “冷静!你们冷静一点!” 一片混乱之后,双方人马终于被控制住了。 黄毛揪住红毛的头发,把他从车里拽出来:“你给我看清楚一点!” 胖叔胖婶也制住几个大爷大妈:“我们不是坏人!” 大爷大妈疑惑:“都把我们抓住了,还不是坏人呢?” “不抓住,你们不就使劲乱动了吗?” “噢——” 终于,所有人都看清楚了眼前的场景,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 所有人齐声提问,齐声回答。 “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们是来摘蘑菇的。” “我们也是。” “我还以为是丧尸或者打劫的,吓死人了。” “我们也是。” 对面就是几个大爷大妈,不算特别老,但是看着也有五六十岁了。 林早这边人多势众,不怕他们,反倒是对面比较怕他们。 “多谢多谢。”几个大爷大妈站起来,用方言道了谢,就要离开,“那你们在这儿摘,我们走了。” “行。”胖叔摆摆手,“快走吧,刚才喊得那么大声,估计丧尸听见,又要过来了。” 他们素不相识,萍水相逢,只是在同一片山头,收集过冬的食物,不小心撞上了而已。 既然没有争斗的意思,那就这样散了。 幸福街众人站在一起,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黄毛使劲打了两下红毛的脑袋:“你是不是有病?喊这么大声。” 红毛自觉理亏,有点委屈:“我太紧张了……” 可就在这时,一个大妈,忽然回过头。 她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珠转了一圈,方言夹杂着蹩脚的普通话,还配合着一点手势。 “请问,你们有没有退烧药?给小孩吃的?有吗?我们家有猪肉,是前不久刚杀的猪,还有刚出生的小猪崽,可以换。” 听见这话,林小饱眼睛一亮,赶紧探出脑袋,凑到爸爸面前,朝他眨巴眨巴眼睛。 爸爸,有小猪崽耶! 小猪崽估计是不行,没地方养。 但是猪肉可以,他们也好久没吃过猪肉了。 平时都是吃菜吃饭,偶尔开荤,吃一点鱼肉和鸡肉,都是白肉。 要是能换一点猪肉来吃,听起来也不错。 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但是他们家里没有儿童退烧药,只好作罢。 整条幸福街,只有林小饱一个四岁小朋友。 所以…… 林早有点犹豫,退烧药有是有,还挺多。 去年林小饱生病,傅骋买了一大盒退烧药水,才喝了半瓶,剩下的全都放在家里。 林小饱身体还蛮好的,有的时候大人生病了,他都没事,今年也没生过病。 不过,他也怕露了富,被其他人盯上。 为一点猪肉,似乎不太值当。 林早迟疑着,大妈见他们不说话,只当他们没有,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多谢。” “走吧。”几个中年人相互扶持着,转身要走。 “诶!”林早揪住傅骋的衣袖,连忙喊了一声,“我有!” 一听这话,大妈连忙转过身来,原本浑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可真有?”她急急地用方言问了一句,发现林早可能听不懂,赶紧又改成普通话,“真的有?” “有。”林早点点头,“我家里还有半瓶,我们来换。” “那……那那那……”大妈激动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多少斤猪肉?” “你要多少?要多少都行!” “三斤。”林早想了想,竖起三根手指,“五花和腿肉各半。” “行行行!就这样讲好了!” 大妈家里应该是有一个生病的孩子,她是诚心想要退烧药,才会碰到人就问一句,当然也没有跟林早讨价还价,满口答应下来。 他们应该住在农村里,会养猪,也有地方养猪,所以才说家里有小猪崽。 猪可以再养,但是药品可是稀缺资源,没了就没了。 林早也没想多要,要多了没冰箱,放不住。 三斤猪肉换半瓶退烧药,还是很划算的。 大妈喜不自胜,双手合十,连连拜谢,眼里甚至有了泪花。 “小伙子,谢谢你啊,谢谢你,我再给你搭一个猪蹄。” 林早笑了笑:“那也谢谢您啦。” “那我们什么时候……”大妈说,“要不我们现在就回去一趟?还在这里……” 也是,病情不等人,她肯定想越快拿到药品越好。 林早想了想:“上山太麻烦了,山下有一个农贸市场,您有没有去那边赶过集?” “去过去过!那怎么会没去过嘞?” “那我们就在市场里面碰面,你让你家里人也开车过来。” “行行行!” 大妈满口答应,马上就要下山去准备。 他们走了,林早就把车子解锁,让傅骋把林小饱放进去,又回头看向胖叔胖婶。 “那我们先回去一趟。一来一回,可能要久一点。” “行。” 他们才刚上山不久,胖叔胖婶肯定舍不得走。 “那你们把东西放到车上,我和骋哥顺便载回去,让张爷爷挑一下。中午我们吃黄豆煲猪蹄。” 第152章 “诶。”胖婶赶紧阻止他,“我们又没有退烧药,还是……” 林早笑得真诚:“没事的,大家一起吃,见者有份嘛。而且我们也没摘多久,就要回去了。” 反正林早一开始只想要三斤肉,猪蹄是大妈搭的,算是送的。 舍掉一个猪蹄,邻居们心里也不会有疙瘩。 胖叔胖婶把蘑菇栗子,倒进他们家的筐里:“小林、小傅,那就辛苦你们了。” 傅骋和林小饱已经在位置上坐好了。 林早跳到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朝他们挥挥手:“不辛苦。我们先回去了,你们继续摘。” “行,小心点。” “走了!” 一行人目送一家三口离开。 红毛趴在车窗上:“换我下来,换我下来,换我下来……” 没有人理他。 * 山路弯弯曲曲,坡度又陡,经常有急弯,不太好开。 林早双手握着方向盘,整个人凑近一些,时刻警惕。 傅骋和林小饱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也默默地抓紧了车门旁边的把手。 林早转头看了他们一眼,故意说:“哈!你们两个安全意识还挺强的嘛!” “对呀对呀。”林小饱用力点头,“爸爸,这个路看起来很危险耶。” “还好啦。”林早翘起唇角,“对爸爸这种职业赛车手来说,小菜一碟。” 虽然丧尸傅骋觉醒了从前开车的记忆,但是他林早也爱上了开车,并且逐渐熟练! 傅骋颔首:“小早厉害。” “骋哥,好眼光。”林早笑了一声,朝他竖起大拇指,“好老公。” 林小饱连忙大喊:“爸爸,手不要离开方向盘!” 傅骋也赶紧握住他的手,放回去。 “知道了。”林早扬了扬下巴,“看,这不是平安到山下了吗?” 林早又说:“骋哥,注意看看,背后有没有人跟着。” 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知道,他们住在哪里比较好。 傅骋回头看了一眼,环顾四周:“没有。” “行。”林早一踩油门,加大马力,朝幸福街开去。 一家三口回到幸福街,留守街上的人都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他们这么早就回来了。 林早把车停在街道中央,把事情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就跑回家里,拿上半瓶退烧药。 还有两年才过期呢,能用。 林早下来的时候,一行人以张爷爷为首,正围在车子旁边,询问林小饱各种事情。 “是爷爷还是奶奶,找你们家要退烧药呀?” “是一个有小猪崽的奶奶……” “那个奶奶看起来好不好?是不是坏人?” “她有小猪崽……” “她有没有说她住在哪里?是哪里人?” “小猪崽……” “哎呀,小饱,不要再说‘小猪崽’了。” 林早跑上前:“没事的,我和她说好了,在外面的农贸市场碰面。这就过去了。” “那也不太安全。”张爷爷表情严肃,“让绿毛陪你们去,小饱就不要去了,留在家里。” “不要。”林小饱赶紧抓住车把手,“我要和爸爸、大爸爸一起。” “那就小饱不下车,绿毛上车,走。” 林早不想耽误时间,让他们把车上的蘑菇板栗卸下来,就要出发了。 “没事的,我们马上回来!” 张爷爷这样小心谨慎,连带着林早也不由地担心起来。 应该不会吧? 他们在山上相遇,完全就是巧合。 交易的时间和地点,也是林早定的。 总不能那个大妈,是个黑帮老娘,带了一群人埋伏他们吧? 应该不会吧? 林早忐忑了一路,直到抵达市场,看见远处景象之后,才彻底松了口气。 因为对方…… 根本就没有小汽车。 那是一辆肉包铁的摩托车。 空旷的市场里,一个年轻些的男人把着车头,眼熟的大妈就坐在车后座上,手里提着一袋沉甸甸的猪肉,压在腿上。 他们应该也很害怕,怕林早是骗他们的,所以穿得严严实实的,手里也拿着铁锹。 应该是直接从地里带出来的,因为男人的裤脚都没放下来,鞋子也没来得及穿上,铁锹和他的脚上都沾满了泥巴。 看见皮卡车过来,大妈赶紧朝他们挥了挥手:“这里。” 林早把退烧药交给绿毛:“等一下你给他们。” “行。” 他又叮嘱傅骋:“骋哥,万一他们要攻击我们,你马上反击。记住,必须是他们攻击我们,才可以反击。” 林早轻踩油门,让皮卡车试探着靠近。 对面的男人也拧了拧油门把手,把摩托车开过来。 轰隆轰隆—— 扑通扑通—— 两辆车相对驶来,慢慢靠近。 即将靠近的时候,双方都默契地抬起手,把手上的东西递过去。 一来一回,一递一取。 交错的瞬间,以物易物。 大妈拿到了退烧药,绿毛也拿到了猪肉。 摩托车在他们身后停下,大妈双手捧着退烧药,眯着眼睛,和骑车的男人一起看贴在药瓶上的说明书。 林早特意停下了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确认无误,朝他们挥了挥手,才继续往前走。 走了。 林早不知道他们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们要把药给哪个小孩用。 他们也不知道林早一家的名字,更不知道他们的药是从哪里来的。 不必相识,不必多问,这不过是一场交易。 一场末日世界里的、普普通通的交易而已。 林小饱扭过头,看着远去的摩托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 “爸爸,我们遇到的人,好像越来越好了耶。” “对呀。”林早应了一声,“因为坏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嘛。” 第93章 无惊无险,回到幸福街。 林早把一个猪蹄交给张爷爷,让他处理一下,中午做给大家吃。 他自己则提着三斤猪肉,带着傅骋和林小饱回了家。 家里已经断电好几个月了,冰箱也彻底变成了储物柜。 各种食物,特别是肉类,根本放不住。 所以,就算他们一家三口很久没吃猪肉了,林早还是只要了三斤。 一家三口加加油、努把力,就能吃完的分量。 所幸过了立秋,天气不像盛夏时节那样热,把肉放在一楼阴凉的地方,还是能存放两三天的。 “就放在这边吧。” 林早推开杂物间的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 杂物间朝外的墙背阴,晒不到太阳,窗户也小,热气进不来,是最合适的地方。 不过—— 傅骋低下头,凑上前,牢牢地盯住林早。 小早,这里是我的房间!是你专门给我布置的行宫! 你怎么可以把猪肉放在这里?猪肉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 我给你三秒……三分钟……三天时间,收回你的决定。 林早对此毫无察觉,他只是把猪肉塞进傅骋手里,转身去找钩子和绳子。 用工具把猪肉挂在墙上,悬在空中,这样就不会被钻进来的老鼠虫子偷吃了。 “行了。” 林早处理好猪肉,退后两步,拍了拍手。 傅骋站在他身边,也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小早没有把猪肉放在他的床上。 只有林小饱不太明白,喊了一声:“爸爸、大爸爸。” “嗯?”林早牵起他的手,朝外面走去,“怎么啦?” 在山上待了有一会儿,他们的鞋子裤腿都沾了泥巴,最好是处理一下再上楼。 一家三口来到车库存水的水桶边,傅骋舀起一瓢清水,倒在盆里。 林早拿过小板凳,拍拍凳子,让林小饱坐下。 林小饱乖乖坐好,翘起双脚,让大爸爸帮自己脱鞋子,让爸爸帮自己脱袜子。 “哇——”林早捏住他的袜子,好像捏住一只小老鼠,“看起来就臭臭的。” “才不臭!” 林小饱扑上前去,抱住爸爸的胳膊,就要深吸一口气。 吓得林早赶紧捂住他的脸,把他推到一边:“不可以!” 脱了鞋袜,傅骋又拿起旧毛巾,沾了点水,先给儿子擦脚。 林小饱坐在凳子上,想了想,问:“爸爸,为什么猪蹄要拿出来给大家吃,猪肉就不用呢?” “嗯,因为……”林早蹲在他面前,想了想,“交换猪肉的退烧药水,是我们家的呀。” “那猪蹄为什么要分享呢?” “猪蹄是因为,我们刚遇到几个爷爷奶奶,还不确定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的时候,胖叔胖婶、红毛和黄毛哥哥帮忙按住他们,张爷爷和两个姐姐在家里守着,绿毛哥哥陪我们出去。他们都帮忙了。” 第153章 “唔……” 林小饱歪着脑袋,看起来还是有点不懂。 林早掰着手指头,继续解释:“我们能够换到猪肉,我们自己的功劳占了百分之……七八十,其他人的功劳占了一二十。” “我们是在按功劳分配战利品,每个人都有出力,所以每个人都能吃猪蹄,谁出力最多,就吃得最多。” “分配不是无条件分享。这次的事情,我们出力最多,所以我们应该拿这三斤猪肉。” “如果今天是其他邻居,跟爷爷奶奶交换了东西,我们也不会要求他们必须拿出来分享,对不对?” “对。”林小饱点点头。 “如果我们非要他们把食物拿出来,给我们吃,那我们就是大坏蛋,对不对?” “对!”林小饱用力点头。 “所以我们要分清楚,什么是分配,什么是分享。” “嗯。” 正巧这时,傅骋把林小饱的脚擦好了,林早拿过拖鞋,给他穿上。 紧跟着,傅骋又拿过一把椅子,对着林早拍了拍。 林早会意,坐到上面去,也翘起双脚,让傅骋给自己脱鞋。 一家三口不打算再上山去了,简单收拾一下,就出去帮张爷爷做饭。 没多久,山上的一行人也回来了。 他们出发的时候带了饭,但是和猪蹄比起来,那就…… 他们还是爱吃猪蹄! 不惜开车下山,也一定要回来吃午饭! 猪蹄处理好了,刮干净毛,剁成小块,加生抽翻炒。 炒得差不多了,就加水没过猪蹄,再加香料和冰糖炖煮。 先炖十多分钟,再加泡好的黄豆一起炖。 难得有这样的大菜,所以张爷爷特意泡了大半盆黄豆。 黄豆倒下去,几乎淹没猪蹄。 猪蹄就这么点,每个人分一点就没了,吃不过瘾,吃点沾满肉味的黄豆也好。 一个炉灶炖猪蹄,一个炉灶蒸饭。 两个炉灶都咕嘟咕嘟的,听着就让人心满意足。 幸福街所有人都围在炉灶边,捧着脸,一脸期待地望着炉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张爷爷打开锅盖。 一股带着香味的热气迎面扑来,锅里的汤汁都收干了,黄豆和猪蹄也炖烂了,用筷子一戳,可以轻松扎透。 “行了,盛出来吧。” 张爷爷一边说,一边转过头。 他正准备拿盆子装菜,下一秒,红毛就把盆子递到他眼前。 张爷爷又朝另一边转过头,想拿锅铲。 又下一秒,黄毛把锅铲递到他手边。 “干爷爷,在这儿呢!都准备好了!” 张爷爷握着锅铲,把菜盛出来:“这点菜够吗?要不要再炒两个菜?” “不要!”所有人异口同声,“不要其他菜!现在就开饭!” “行。” 张爷爷把菜盛好,一颗黄豆都没掉。 绿毛搓了搓手,稳稳当当地端了起来。 一群人排队跟在他身后,几乎是飘进四号仓库的。 “好香!香死了!” “谁多闻了一口?站出来!” “爸爸,他们好像4399小游戏里面、被电眼美女电到的人噢。”林小饱评价。 林小饱玩过这个游戏,就是用鼠标操纵一个人,到处放电,电晕别人。 “你也像呀。”林早捏捏他的小鼻子,“把你的鼻子捏长,捏成小象。” “唔……” 一大盆猪蹄,摆在圆桌正中。 今天的午饭,只有一大锅米饭和一大锅配菜。 盛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米饭,用大勺子舀起一勺带着猪蹄的黄豆,盖在饭上。 香浓的汤汁,顺着米饭的缝隙滑下去,沾满每一颗米粒。 一口吃下去,又烫又咸又香。 好吃到根本没人说话,每个人都在埋头苦吃。 吃到最后,装菜的盆子都被人用铁勺子刮得干干净净。 一群人坐在位置上,或靠着椅背,或靠着墙面,都是一脸笑意。 “还是农村好,能养猪。” “林哥,那个老阿妈不是说,可以给我们一只小猪崽吗?要不我们也试试养猪?” “咱没这条件。”胖叔道,“猪来了养在哪?养在楼上怕把楼板踩塌了,养在楼下怕把墙撞塌了,养在外面又怕被人偷了。” “就是,猪屎那么臭,猪叫声又那么吵。我们这儿的楼房离得这么近,养了就别想好好活了。” “现在都快九月,马上就要入冬了,养不了。” 红毛点点头:“也是。那我们什么时候想吃肉了,就开着车去附近村子转一圈,看他们还要什么。” 众人哄笑。 吃完午饭,随口闲聊两句,收拾好碗筷桌椅,一行人也没回去休息,继续投入工作。 下午没换班,林早一家三口回去穿上鞋子,和胖叔胖婶、两个毛一起,再次上山。 家里的任务也不轻松。 张爷爷得戴上老花镜,筛选一下他们上午带回来的蘑菇,把不能吃的都丢掉。 新鲜蘑菇不及时吃,很快就会坏掉,所以姐妹两个把蘑菇摆在竹簟里,拿出去让太阳暴晒,晒成蘑菇干,能保存一两年。 花坛里的红薯不再长藤,说明已经可以收获了,他们想着物尽其用,抓紧时间把能吃的红薯叶摘下来,免得一收红薯,红薯叶就枯萎了。 所以他们要一边收红薯叶,一边看着天色,随时准备收蘑菇。 大家都很辛苦,但是大家都吃了猪蹄,现在浑身都是力量! * 红菇生长,对周围环境有严苛的要求。 必须是立秋以后,必须是下过两三场雨以后。 再往后就没有了。 幸福街所有人排了值班表,每个人都去山上捡蘑菇。 早出晚归,翻遍好几个山头,鞋子都快磨烂了。 三个毛穿着拖鞋上山,结果没站稳,从山坡上哧溜一下滑下去,拖鞋卡在脚脖子上,裤子还划破了。 不过这些都是值得的,短短三天,他们就捡了五六十斤蘑菇。 就算晒成蘑菇干,也有一二十斤。 还是按照人头分,每人分一斤,剩下一点不好分,就放在仓库里,什么时候聚餐拿出来吃。 还有二三十斤的板栗,每人分到两斤多一点。 当天晚上,他们开完会,把东西分掉,各自回家。 林小饱抱着装板栗的小袋子,踩着月光,一摇一摆地走在路上。 “爸爸,我觉得,我们好像小松鼠啊,一直往家里搬好吃的。” “小饱是小松鼠,大爸爸是大松鼠,爸爸是——” 林早顿了顿,故意说:“爸爸是人!” 林小饱大声宣布:“爸爸是中松鼠!” 傅骋赞同颔首,摸了摸林小饱的脑袋。 这次分完,山上就没再长红菇了。 他们的上山狩猎之行,也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他们要忙着秋收,种下去的土豆红薯,各种蔬菜,都要收获了。 要把它们从土里翻出来、挖出来,装进筐里,妥善保存。 这些东西,就是他们在末日世界的、第一个冬天的全部口粮。 没多久,秋风起,秋雨落,天气慢慢转凉。 林小饱换上了长袖长裤,坐在餐桌前,摸着小肚肚,想起不久之前爸爸做的红烧肉,面前却是黄澄澄、黏糊糊的土豆泥。 他砸吧砸吧嘴巴,刚喊了一声:“爸爸……” “别说了,爸爸知道你在想什么,爸爸也想。” 林早抿了抿嘴角,也在回味。 拿到三斤肉的那几天,真是他在末日里最快乐的日子。 他们一天能吃一斤肉! 第一天吃红彤彤的红烧肉,第二天吃香喷喷的红烧肉,第三天吃软烂烂的红烧肉。 他和林小饱本来不爱吃肥肉的,但是五花肉三肥七瘦,烧得烂烂的,一口下去,都不用咬,直接就在嘴里化开了,好像皮冻一样。 剩下的瘦肉也散散的,有一点纤维感,但是很好嚼。 “好香啊——” 林早和林小饱放下土豆泥,捧着脸,脸上是一模一样的憧憬。 傅骋举起双手,捏捏两个人的脸蛋:“我去山上。” 父子两个疑惑:“去山上干什么?” “抓野猪。” “不行!” 父子两个扑上前,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 “大爸爸,太危险了,你会被野猪撞飞的,像动画片里演的一样。” “骋哥,太臭了,野猪没有被阉割过,吃起来很臭的。”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汽车声。 应该是三个毛回来了。他们也馋肉,上午就开车出去了,说要去村子里逛逛,看能不能换点猪肉回来吃。 林早没抱什么希望。他们拥有的土豆和红薯,对农村居民来说,不算什么稀罕东西,他们自己也能种,甚至种得更好。 第154章 至于药品,换这一次就够了,剩下的还是要留在家里,以备不时之需。 不能为了两口肉,就把常用药全部换出去,万一以后有人生病,那就不好了。 林早这样想着,舀起半勺土豆泥,送进嘴里。 可是下一秒,三个毛的声音传来—— “黑市!” “我们这有黑市了!” 第94章 黑市? 他们这里也有黑市了? 是他想的那样,能买卖东西、以物换物的黑市? 林早捧起碗勺,把剩下的土豆泥全部扒拉进嘴里,胡乱嚼了两口,就咽下去。 “小饱,你慢慢吃,吃完了让大爸爸给你擦嘴。爸爸下去看看。” 林早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转身就要下楼。 林小饱见爸爸要走,有点着急,赶紧举起小手:“爸爸,我也要去!带我去嘛!” 他去过超市,还没去过黑市呢! 黑市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候,林早已经走到客厅里了。 他回过头,耐着性子对林小饱说:“可是你都还没吃完饭呀。” “我……”林小饱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傅骋,“大爸爸……” 下一秒,傅骋也加快速度,把自己那份土豆泥吃完。 他拿出止咬器,给自己戴上,做好防护,然后站起身来—— 傅骋一手端起林小饱的碗,一手抓起林小饱,把他夹在手臂底下。 林小饱横在空中,朝爸爸比了个剪刀手:“耶。” 他可以把饭带到楼下去吃。 “好吧,快走!” 林早脚步匆匆,走在最前面。 傅骋扛着林小饱,跟在他身后。 一家三口下了楼。 三个毛开着面包车,从外面回来,就停在街道正中。 其他邻居听见动静,也赶紧下来了。 一群人就围在面包车旁边,听三个毛说事。 林早生怕错过什么重要讯息,赶紧凑上前去听。 结果他一过去,绿毛忽然指着他说:“就是上次,林哥和那个老阿妈换猪肉的农贸市场!” 林早也指着自己,眨了眨眼睛,我吗? “对对对,就在那个市场里面!” 三个毛显得格外激动,你一言我一语,根本停不下来。 “人不算特别多,应该都是住在附近的,把自己家里有多的东西拿出来交换。” “土豆啦、红薯啦,还有我们前几天上山去捡的红菇,他们也有。” 邻居们点点头,看来外面人过的日子,和他们的也差不多。 所有人都在努力求生存。 “还有猪肉!应该是他们自己家养的猪!” “我们特意过去问了,普通的土豆红薯他们不换,他们要糖或者油。” 林小饱被大爸爸放在地上,两只手抱着饭碗,抬起头,问:“什么糖?” 三个毛低下头看他:“白糖,白砂糖。” “软糖可以吗?” “不可以噢。” “那巧克力糖呢?” “也不可以。” 邻居们也是想都没想,果断拒绝:“白糖不行!绝对不行!” 在末日世界,白糖可是重要的战略物资。 大半年过去,他们家里的白糖都快用完了。 托张爷爷开小卖部的福,幸福街才有一点白糖存货。 不可能拿去换猪肉。 “诶诶!别生气嘛!”三个毛连忙提醒他们,“还可以用油换呢!” “奇怪。”林早疑惑,“猪肉不就可以榨油?他们干嘛还要换油?” 三个毛同时摇了摇头:“不是这个油,是汽油。” 汽油!这个可以啊! 邻居们马上来了精神,睁大眼睛,对视一眼。 他们不是正好有一座加油站吗?地底下的油罐里,存着几万升的汽油呢! 不过那个加油站,严格来说,应该是林早和傅骋的,所以…… 三个毛看向他们,试探着问。 红毛问:“林哥、傅哥,你们家还缺什么东西?我们有的,能交换的?” 绿毛也问:“或者说,你们需不需要长工?我可以帮你们干活,也可以帮你们守夜。” 黄毛跟着问:“我还可以帮你们带饱哥,我之前考过月嫂证,照顾小宝宝很熟练的。” “嗯?”两个毛转过头,震惊地看向黄毛,“你什么时候考过这个?” “之前找不到工作的时候,去参加了一个公益培训班。”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 他拿定主意:“再等一会儿,等天黑了,我们再去加油站取汽油。胖叔胖婶,你们把装油的塑料桶子准备好。” 胖叔胖婶齐齐点头:“行。” “三个毛,你们现在马上回黑市一趟,告诉换肉的,我们明天把汽油拿过去,让他们明天再来。” “记得要跟他们说清楚,一斤换一斤,一斤汽油换一斤猪肉,我们明天自己带秤过去。” 三个毛眼泪汪汪地点了点头:“林哥,你人真好。” 林早当然知道,汽油的计量单位是升。 一斤汽油,只有零点七升汽油。 但是要交换嘛,肯定要经历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他们也不是每一次都做慈善的。 “还有——” 林早想了想,双手叉腰,环视四周。 所有人不由地站直了:“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拿到肉之后,胖叔胖婶包一碗扁肉给我们一家三口吃。” “没问题,老本行。” “三个毛把花坛里的泥巴换一下,我们不想再干活了。” “林哥,你放心。” “大美小美,给我们一家三口免费理发一次。” “可以可以。” “张爷爷……”林早歪着脑袋,最后看向他。 张爷爷挺直腰板:“我来做饭。” 林早笑着说:“好呀,那张爷爷随便吃。” 他提的要求不算过分,甚至已经是放水了。 林早理直气壮,邻居们也不觉得被他压一头,就是丢脸。 反倒是林早提出要求,他们做到了这些事情,才好意思放开吃肉。 幸福街也要明算账。 “那就这样定了,行动起来!” *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早早地起了床。 他们确定好了外出的车辆和人数。 一辆面包车,黄毛开车,胖叔坐副驾驶。 绿毛提着两桶汽油,坐在中排单个座位上。 林早和傅骋,就坐在后排。 没错,这回出门,林早不打算开自己家的车去。 他们家的皮卡车体型太大,颜色又扎眼,容易引起别人注意,也容易被人盯上。 黑市那边人不多,但是肯定也不少,万一把人引回幸福街,就不好了。 还是这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适合。 但这毕竟是第一次做生意,他们也怕对方耍横,所以派了五个人去,各自都带了武器。 林早战斗力一般,但是有油锯加持。 傅骋又以一当十,人和丧尸都能打。 剩下的黄毛和胖叔,以体型和吨位取胜。 街口的推拉门打开,一行人跃跃欲试。 “出发!” 红毛追着车跑了两步:“我爱吃瘦肉!多换点瘦肉!” 林小饱也想去追,但是被姐妹两个一左一右牵住了。 “爸爸、大爸爸,我……等你们回来!” 小狗代替他去追,结果没跑出去多远,就被张爷爷用拐杖头勾住后腿,抓回来了。 面包车离开幸福街,沿着熟悉的道路向前。 没一会儿,就到了农贸市场。 露天的一条街,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穿着旧衣服,有的还戴着帽子和口罩。 一般是两三个人——应该是家人亲戚在一起,把要换的东西装在麻袋里。 要么拿出一两个土豆或者红薯,压在袋子上,要么就等人经过的时候,打开袋子,给他们看一眼。 没有人高声说话,有的只是低声交谈,窃窃私语。 黄毛缓踩油门,想把车开进街道里面,但是下一秒,两根拖把杆横在车前,把他们拦了下来。 林早疑惑,朝车窗外看了一眼,只见两个高高大大的男人,穿着黑衣,戴着黑帽,拿着木棍,挡在车子前面。 胖叔皱起眉头,正要理论,就被黄毛和绿毛拦住了。 两个毛是昨天来过的,他们知道规矩,连忙解释道:“黑市交易不是自动就有的,是一群人组织的。” “这些人在这里镇着场子,会保护里面的人,要是有人抢东西,或者交易之后毁约,他们就会出手。” “要是丧尸过来,他们也会提前预警,让我们快跑。” 这样听起来,好像还不错。 林早环顾四周,果然在附近看到好几个、和他们差不多装扮的男人。 第155章 要么抱着双臂,站在高处,观察外面的街道路口,要么站在人群外面,盯着正在交易的人群。 林早小声说:“看起来像黑社会,其实是白社会。” 众人被他的说法逗笑,绿毛又说:“进去得交一个土豆,一人一个,算是入场费。” 林早惊呼:“这么贵!” 他收回他们是白社会的话! “就不能让里面的人出来交换吗?” “难。”绿毛压低声音,“现在这个世道,大家都信不过别人,万一被抢了怎么办?在里面至少安全一点,有人看着。” 也是,只用一颗土豆,就能买到片刻的公正和安全,似乎也不算贵。 “没事的,就几个土豆,我们来出。” 绿毛拿出土豆,递给林早,让他传一下。 林早躲在傅骋身后,摇下车窗玻璃,刚准备把东西递出去。 忽然,他眼睛一亮,扑到车窗前,喊了一声:“诶!小高!小刘!” 两个拦路的黑衣男人,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向他,眼睛都亮了起来,肉眼可见地欣喜起来:“林哥?” 林早朝他们挥挥手:“是我!” 两个人连忙上前,摘掉帽子:“傅哥呢?” 林早拍拍挡在自己身前的傅骋:“他在这里呀!我们一起来的!” 傅骋戴了止咬器和口罩,难怪他们认不出来。 迎上他们的目光,傅骋微微颔首,应了一声:“嗯。” 林早当然认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既是他和傅骋的同学,也是兄弟。 之前傅骋带着他们一起做生意,弄了个货车车队,专门倒买倒卖,赚了不少。 后来林早和傅骋结婚的时候,他们也来帮忙了。 傅骋当然也认识他们,他还清楚地记得,小早之前说—— “看来我只能给小饱找一个后爸了,找一个比你强壮、比你有力气、比你有担当的男人。我看之前和你一起出车的小刘就不错。” 一字不差。 这个小刘,就是那个小刘。 还有小高,因为小高很高,所以小早喜欢他。 这样想着,傅骋的面色不由地沉了下来,磨了磨后槽牙。 虽然是好兄弟,但是不能撬大哥墙角吧? 小刘和小高往后躲了躲,总觉得背后凉凉的。 “傅哥,你干嘛呢?” “咱们兄弟这么久没见,你也不说话,光盯着我们干什么?” 林早抬起头,瞪了他一眼,又暗中踹了他一脚:“他牙疼!” 傅骋沉默着,隔着口罩,捂住了自己的嘴。 老婆说他牙疼,他就牙疼。 但是就算捂住了嘴,醋意还是会从眼睛里流淌出来。 林早转过头,不好意思地朝小高小刘笑了笑:“你们现在在这里……工作……呃……赚钱……” 他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现在做的事情。 就是…… 小刘接话说:“当保安,收保护费。” “对对对。”林早连连点头,“是这样吗?” “是啊,眼看着就要入冬了,家里囤的那点粮食也快见底了。” 提起生活,两个人肉眼可见地有点难过。 “林哥,你知道的,我们读书的时候,就没好好学,成绩也不好。跟着傅哥到处做生意,也是开车。” “后来傅哥让我们拿着赚来的钱,学一门手艺,结果我们一个去学挖掘机,一个去学厨师。” “现在好了,根本用不上。末世哪里有挖掘机开?厨师就更不用说了,一点吃的都没有,没得做。” “我还算好的,黄金单身汉。一人吃饱,全家不愁。” “小刘就比较辛苦,老婆孩子都在家里等饭吃,天天出来看场子。” 听他们这样说,傅骋垂下眼睛,也不吃醋了。 林早抿了抿唇角,轻声问:“那你们看一场,能拿几个土豆啊?” “按人头分的,所有人一起分。我们这样站一天下来,大概能分三……” 话还没完,忽然有石头从高处飞过来,砸在他们的脚边,甚至有一颗砸在了他们身上。 “诶,干什么呢?” 林早和傅骋探出脑袋,朝外面看去。 是高处看守的几个黑衣人扔的。 害怕把丧尸吸引过来,他们没有说话,只是动作毫不客气,脸色也不太好看。 很明显,他们看到了小刘和小高在跟他们说话,不想让他们交谈太久。 对上他们不善的目光,小刘小高缩了缩脖子,加快语速。 “我们一天有三四颗土豆,也够吃了,不用担心我们。” “你们几个人?五个人?拿三颗土豆过来就行了。” “没事,都是自己人,我们也觉得这个价格有点贵,稍微挡着点,他们看不见的。” 小刘小高有心帮他们节省粮食,但是林早看着他们,联想到刚才他们被丢石头、被甩脸色,猜测他们在这里的地位应该也不高,就是跑腿打杂的。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这样做。 他数了五个土豆,递给他们:“不用了,不好连累你们。你们什么时候下班,下班了再说?” “我们……”两个人对视一眼,“十二点才下班,就……” 林早看了一眼手表:“那正好,再有几个小时就到时间了。” “林哥,是凌晨十二点。晚上的黑市更热闹,很多人都是晚上来的。” “那……”林早愣了一下。 现在才早上八点,他们要站到凌晨,才能换几个土豆。 这也太久了。 “好吧,那……”林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低下头,避开他们的目光,“什么时候,你们有空再聊。我们先进去了。” “林哥,要不我们陪你们进去?里面的人一般都挺守规矩的,就是怕有的偷奸耍滑。” “没事的,我们昨天就约好了。” “那行,有事随时喊我们啊。” “好。” 林早点点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小刘小高退后躲开,搬开横在路中间的木板路障,放面包车进去。 两个毛和之前换猪肉的人说好了,就在街口见。 车一开进去,他们就能看见。 对方来了三个人,用麻袋装着猪肉,外面还裹了点稻草,根本看不出来是什么。 双方见面,一言不发,简单点头示意之后,就拿出带来的东西和秤子。 对方用的是老式杆秤,林早这边是电子秤,在有电的时候提前充满了电。 双方躲在没人的角落里,沉默着,把货物简单称一下,确认重量无误之后,就把东西交换拿走。 整个过程,都没有人说话。 林早这边拿到差不多十斤猪肉,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被几个腰上别着铁棍的人拦下来,说要抽水。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几个人抢肉的炝肉,拿刀的拿刀,直接在猪肉正中划出一道。 所有人看着即将被割走的猪肉,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对方那边,他们也直接倒走了大半桶汽油,只留下一个底。 三个人握着拳头,也是敢怒不敢言。 林早拉着傅骋,耐着性子问了一句:“你们这边抽水,是什么规矩?” 昨天他们光顾着跟换肉的人讨价还价,根本不知道这里还要抽水! 割肉的人头也不抬,冷声道:“抽十分之一。” “那也没有这么多吧?这都两三斤了!” 有林早带头,其他人也都壮起了胆子。 “就是啊,我们都带了秤,称一下嘛。” “他们的汽油抽十分之一?这都抽了二分之一了!” 两个毛最为激动:“不是,我们昨天来问的时候,没说要抽水吧?” “你们不是说交了土豆就行了吗?怎么又要抽水啊?” “不太对吧?” 对方却依旧不为所动:“猪肉和汽油是紧俏物资,要多抽一点。” 一群人乱哄哄的,就要闹起来。 外面看门的小刘小高听见动静,也赶紧过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诶!”黄毛赶紧抓住他们,“我们昨天就是问他们的,他们说交了土豆就行了,没说还要抽水啊!” 小刘小高也是一脸茫然:“是啊,是不用抽水啊。” “你们和林哥、傅哥都是认识的,可不能坑我们!” “没有啊!”两个人几乎要哭出来,“说好的就是不用抽水,我们跟每个人说的都是不用抽水,前几天也没抽过!就是交土豆!我们怎么可能坑傅哥啊?” “没事没事,别着急。”林早按住两个人,看向正割肉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也馋,一边切肉,一边闻肉腥味。 “不错,中午有肉吃了。” “这块肥,多切点。” 既然小刘和小高说没有抽,那就是没有抽。 第156章 这应该不是他们能决定的,很明显就是刚立的规矩。 先用以物换物的黑市名头,把有物资的人吸引过来。 接下来,就是瓮中捉鳖。 只要是他们看上的,那就要抽水。 他们,还有街道上的所有人,甚至是小高和小刘,都被骗了! 林早转过头,朝两个毛和胖叔使了个眼色。 三个人立即会意,慢慢后退,朝面包车靠近,握住了他们自己带来的武器。 汽油没了,猪肉也没了。 他们也是在末日世界存活了这么久的人,可不会任人宰割。 就在这时,几个人终于把肉割完。 他们掂量了一下,竟然把更小的那块丢给林早:“拿走。” 林早下意识接住猪肉,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 小刘和小高试着帮他们说情:“浩哥、峰哥,之前都没有抽水的规矩,这两个是我们的好兄弟,他们攒一点汽油也是不容易,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们这样,我们也不好做,之前确实没有这个规矩……” 话还没完,几个人就举起铁棍,照着他们打下去。 “在我们的地方,就得听我们的规矩!” “轮得到你们两个在这里……” 小高小刘站在林早和傅骋身前,来不及跑,下意识用拖把杆去挡。 林早闭上眼睛,大喊一声:“骋哥,上!” 下一秒,傅骋抬手接住铁棍,往后一掰。 中空的铁棍向后弯折,傅骋看见对方震惊的脸。 没等他反应过来,傅骋又抬起脚,重重一踹。 紧跟着,两个毛和胖叔也拿着武器冲了上来。 “我草你大爷的!还我肉!” 林早从绿毛手里接过油锯,奋力拉响。 巨响震醒小高小刘,林早大喊一声:“小高、小刘,打!打赢了让你们看场子!” 他转过头,又对着刚刚和他们换肉的人喊:“你们的汽油还要不要了?要就快来帮忙!” “还有前面的所有人——” “不想被他们抽水抽到死,就快过来帮忙!” 第95章 嘭—— 一个男人飞出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街道上正在交易的人群,听见动静,下意识回过头,齐刷刷看过去。 像一大片向日葵地。 他们微微睁大眼睛,只呆愣了一秒钟,马上就反应过来。 低低的惊呼声响起,所有人都不自觉后退两步,离暴乱中心远一些。 紧跟着,更大的骚乱爆发。 有的人开始抢收自己面前的货物,有的人连东西都来不及拿,拽着家人朋友,拔腿就跑。 滚落的土豆、散落的糙米,还有被一脚踩中、炸开汁水的番茄。 一个老奶奶抿着没牙的嘴,举起拐杖,狠狠敲了两下,从一个黑衣男人手里,抢回属于自己的半袋萝卜干。 ——这也是抽水。 在这个黑市交易,就要被抽水。 只要是被他们看上的东西,都要被抽水。 猪肉是这样,汽油是这样,萝卜干也是这样。 年轻人是这样,中年人是这样,最好欺负的老年人更是这样。 只要踏进这里,就要被迫接受他们的规则。 但是现在,变故突生。 有人不愿意再上当受骗了。 前面正在混战,和男人一样穿着黑衣服的同伙,被踹到他面前,其他同伙一边抵抗,一边大声呼喊。 “有人闹事!有人闹事!” “快来啊!快来帮忙!” “别喊这么大声!你们小声点……丧尸会来的!丧尸……” 男人再也管不上这么点萝卜干,但是在松手之前,竟然还狠狠地推了一把老人家。 老人家本来就站不稳,踉跄着要往后倒,所幸她背后有人,几只大小肤色都不尽相同的手,从逃跑的人群里伸出来,扶住了她。 老人家站稳了,转身想要道谢,却已经辨认不出究竟是谁的手了。 她只能抱着萝卜干,飞快地摆动双脚,一颠一颠地加入了逃跑的队伍。 男人从后腰皮带上抽出铁棍,朝前走去。 附近巡逻的同伙、在高处盯梢的同伙,见情况不妙,也纷纷拔出武器,朝暴乱中心走去。 “干什么呢?” “谁敢在我们龙哥地盘闹事?” “不要命了?” 暴乱中心,最初那几个想要抽水割肉的男人,早已经被幸福街所有人打趴在地上。 黄毛、绿毛和胖叔,分别放倒了一个,剩下全是傅骋打出去的。 他空手接铁棍,直接把棍子掰弯,又一脚把他们踹出去。 几个人趴在地上,哎哟哎哟地直叫唤,爬都爬不起来。 “傅哥、林哥,又来人了。” 黄毛和绿毛一边说着,一边举着长柄扳手,回头看了一眼,快速朝傅骋和林早靠拢。 胖叔趁乱捡起掉在地上的猪肉,甩进车里。这个最要紧,可不能打了一架还没肉吃。 小高和小刘虽然害怕,但是现在这个状况,他们也不可能再回去了。 所以…… 傅骋掂了掂手里弯曲的铁棍,反手递给他们。 两个人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接过去了,什么话也没说。 他们站在一起,围成一圈,四面八方都能防住。 八九个看守黑市的黑社会,正慢慢朝他们走来。 黄毛咽了口唾沫,小声提议:“要不我们往车上挪,跳到车上,直接开车走人?” “他们不会追啊?”绿毛反驳,“我们这辆破车,跑也跑不快。而且现在闹成这样,要么我们把他们打服,要么他们把我们打死,挂在市场门口。” 林早点点头:“绿毛说的对。小城就这么大,都已经打起来了,必须打下去,否则早晚会被报复。” “那好吧。”黄毛又咽了一口唾沫,“那就打吧,还好对面的人,也不是特别多。” 林早抿了抿唇瓣,温声道:“小高小刘,真是对不住,连累你们了。” 小高小刘对视一眼,连忙道:“林哥,别说这种话,大家都是兄弟,这件事情也是他们不好。” “就是,其实我也忍他们好久了,总欺负人,还克扣我们的土豆。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们也不想在这里干。” 林早最后道:“把他们赶走,把黑市打下来,我让你们留在这里看场子,怎么样?” 两个人眼睛一亮,握紧了手里的武器,连连点头:“好,好好好。” 一行人简单交谈几句,不到一分钟,那群黑市人就到了眼前。 几个人走过去,把倒在地上的同伴扶起来。 几个人站在他们面前,手里紧握武器。 紧跟着,一个男人叼着个烟屁股,从他们身后走出来。 受伤的人被带到他身边,他们低声交谈着,指了一下林早这边,扫视他们一眼。 小刘也转过头,轻声介绍:“这个就是龙哥,看这个场子的大哥。” 林早点点头,猜到了。 对方没有说话,林早也沉默着,拉扯油锯链条的动作也停下了。 一时间,整个黑市都安静下来。 不一会儿,龙哥了解完事情经过,使劲打了一下小弟,咬牙道:“五六个成年人,还带着油锯,你也敢抢?你馋肉馋疯了?” 他收敛了声音,抬起头,朝他们抱了个拳:“不好意思,手底下的人不懂事,抽水抽过了,误会啊误会。” 黄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刚才可不是这样说的。” 龙哥脸色微变,却又不好发作,只是语气冷了下去:“你们打也打了,我们抽水没抽成,生意也被你们搅了。算起来还是你们更占便宜,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可以吧?” 一行人对视一眼,全都拿不准主意,最后目光又齐刷刷落在林早脸上。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反问道:“这话说的,怎么就变成我们占便宜了?” “进来之前,说的好好的,一人一个土豆,不抽水。进来以后又变了,我们好好说,你们要打人。我们集体反抗,又变成我们占便宜。” “你们对其他进来换东西的人也这样?有你们这样办事的吗?” “好好好。”对方明显没有那个耐心跟林早辩论,连声打断,“是我们错了,行了吗?” 他们绝对不是知道错了,而是看见他们这群人不好惹,看见傅骋以一当十,看见林早手里有油锯,所以怕了。 “你们走吧,行吗?”龙哥朝他们摆了摆手,开始阴阳怪气,“以后不要再来了,行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身边小弟使了个眼色。 林早心里清楚,他们不能走。 绝对不能走。 他们一走,这边的人马上就会跟着他们的面包车,找到他们的住处。 他们大概也知道小高和小刘住在什么地方,一定会去报复他们。 第157章 不能走,不能把主动权交出去。 必须要—— 龙哥还在喋喋不休:“我们开黑市的,赚的就是一点黑心钱。” “你看那些老得快死的老头老太,吃东西也是白吃,不如交给我们。” “还有住在附近那些农民,他们种地种菜,养鸡养鸭,反正也吃不完,不如给我们一点。” “他们来我这里换东西,我保护他们的安全,就收他们一点保护费,不算过分吧?” “遍地都是丧尸,弱肉强食,我没有把他们骗进来杀了吃肉,就已经很善良……” 完全是诡辩,林早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根本没在听。 他深吸一口气,握了一下傅骋的手,用身边人都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我数三声。” “三——” 林早话音未落,忽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猛地窜了出来。 男人从龙哥身后靠近,高高举起手里的锤子,重重地砸下去。 龙哥惨叫一声,整个人都塌了下去。 可惜没砸中,只砸在他的肩膀上。 林早也来不及数三声了,直接拉动油锯:“上!” 傅骋一马当先,猛扑上前,一拳把人掀翻在地。 紧跟着,小高和小刘,黄毛和绿毛,还有胖叔,都扑了上去。 还有…… 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 还有十来个已经离开黑市的人,他们安顿好了家人朋友,都回来了! 他还以为,他的拉拢没用,所有人都逃跑了呢。 一群人捡起地上的武器,铁棍、木棍、钢管、钢筋,甚至是扁担和锄头,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他们挥舞着武器,对着敌人迎头痛击! “就你爱抽水是吧?就你抽我十八个土豆是吧?” “就你瞧不起老人是吧?就你瞧不起农民是吧?” “就你抽了我爸一半的红薯是吧?你知道他回去以后……” 看来这个黑市开办没多久,就因为抽水抢劫,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只是这些人在此之前,还以为自己只是例外,也惧怕对方人多势众,这才不敢反抗。 这下好了,有人带头,他们当然是迅速跟上。 没多久,几个小弟就被打得屁滚尿流,连连求饶。 他们也顾不上什么大哥,什么抽水了,挣扎着就要跑。 可是他们一跑,就又被人抓回来,按在地上狠揍。 傅骋按着龙哥的脑袋,重重一掐,就让他跪在地上谢罪。 龙哥眼泪鼻涕一起流,双手合十,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 可就在这时,有人大喊一声—— “别打了!丧尸来了!丧尸来了!” 丧尸和人可不一样。 和人打架,可以随便打,也不怕受伤,没死就行。 但要是被丧尸抓一下,那可就全完了。 于是这话一出,所有人赶忙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去。 果然,街道那边,十来个人形生物,正慢吞吞地朝这里靠近。 林早环顾四周,指着市场旁边的楼房,开始指挥。 “大家快进去躲起来!快!” “黄毛、绿毛,直接把车开进去!开进店铺里!” 刚才过来帮忙的所有人,纷纷跑向楼房。 黄毛和绿毛跳到车上,一个坐驾驶座,一个坐副驾驶,两个人配合默契,把车子往前开。 林早最后扑上前,抱住傅骋的手臂:“好了,把他的脑袋捏碎就差不多了,丧尸会过来把他们吃了的。” “走!” 空气中浮动的血腥味,让丧尸更加躁动,走得也更快了。 市场旁边有一栋二层建筑,丧尸没爆发的时候,一楼是商铺,二楼是摆地摊卖衣服鞋袜的。 商铺的卷帘门已经被龙哥那帮人撬开了,通往二楼的铁门也被他们破开了。 一部分人跑上二楼,用链子把铁门锁好。 林早牵着傅骋,带着一大群人,找到龙哥作为休息室的一楼商铺,躲了进去。 黄毛和绿毛也开着车进来了,两个人有点不确定:“这能进来吗?” “能,进进进!”林早和傅骋站在车子前面,朝他们招手。 其他人帮忙指挥:“左边还有位置,右边也有位置,快进!” 终于,在丧尸抵达市场之前,车子完全进入商铺。 胖叔和几个男人扑上前,“哐”的一声,把卷帘门关上。 没多久,外面传来或急促或轻微的拍门声。 不知道是龙哥和他的小弟在求救,还是丧尸已经到了。 隔着卷帘门,他们也看不见。 虽然是白天,但是商铺里窗户不大,光线照不进来,有些昏暗。 林早拉着傅骋,拨开其他人,去找黄毛和绿毛,隔着车窗玻璃,指了一下车门车窗,最后摆了摆手。 ——不要下车,车门车窗锁好。 紧跟着,他又朝胖叔和小高小刘招了招手,让他们靠拢过来,大家都聚在车边,围在一起,时刻观察四周。 刚才情况紧急,丧尸被声音吸引过来,他们没得选,只好和其他人一起躲进来。 虽然这些人刚刚和他们一起对抗了龙哥,但是他们素不相识,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底细。 万一他们瞧着商铺密闭,又看上了他们的物资,忽然发难,那就不好了。 所以,还是他们这群信得过的人抱成一团,这样最好。 刚刚经历过一场战斗,林早也累得不行,他靠在面包车边,把油锯抵在地上,但两只手仍然紧紧地握着把手。 傅骋站在他身前,双臂环在他身边,把他牢牢护在怀里。 感觉到熟悉的安全感,林早才松了口气,抬起头,打量四周。 龙哥的休息室不算简陋,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最基本的土豆红薯,鸡肉猪肉也有,甚至还有烟和酒。 可见他的日子过得滋润,都是开这个黑市,靠抽水弄来的。 下一秒,黑暗里,有人开了口。 一个男人说:“这红薯有半袋是我家的,我要拿走。” 马上就有人问:“凭什么?!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林早一激灵,连忙直起身子,摆出防御姿态,轻声劝架:“不要吵,不要吵,丧尸还在外面,小声一点。” 可是接下来,男人又说:“家里孩子生病,我爸听说这边能换到药,扛着一袋红薯过来换。结果药没换到,红薯还被他们拿走半袋。” 黑暗里,男人擤了一下鼻子,声音有些哽咽:“回去以后,他就不吃不喝,说对不起我们,昨天还上吊了。还好发现得早,不然就……” “这半袋红薯就是我家的,这个尿素袋也是我家的,我都要拿回去。” 这一回,商铺里,没有人再讲话。 他们都同意了。 林早松了口气,重新靠在车上。 这个龙哥,还真是造孽。 他们嘴上说着,只是收一点保护费,但实际上呢? 他们比谁都清楚,末日世界,食物就是生命。 不明真相的普通民众,因为家庭需要,带着自家唯一一点能换钱的东西,满怀希望,来到黑市。 结果需要的东西没换到,反倒还被抽水抽掉这么多东西。 叫他们怎么接受得了? 他们只会自责,怪自己轻信别人,对不起家人孩子,直到自杀。 卷帘门外,传来丧尸的嘶吼声,传来龙哥的惨叫声,小弟的呼救声。 可能他们有的已经被丧尸撕成了碎片,有的已经逃跑了。 但是没有人想出去救他们,没有人会出去救他们。 既然他们信奉弱肉强食的法则,那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对他们实行任何的人道主义救助。 这是他们自己选的。 林早转头看了一眼门外,拽了拽傅骋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小声问:“外面那些,是你认识的吗?” 傅骋摇头。 他治下的丧尸,现在都生活在山上,吃草吃土豆。 它们离这里很远,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林早点点头,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心。 看来城里还藏着很多丧尸,没有被傅骋驯化。 他们平时外出,还是要小心。 有的时候,丧尸是他们的朋友。 有的时候,丧尸是对付敌人的武器。 他和傅骋,已经在丧尸身上,吃过最大最大的亏了。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听不见他的心跳声,但是应和着他的呼吸声,慢慢冷静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轻声道:“黑市还会继续办下去。” 黑暗里,他看不清其他人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这话一出,他们一定都在看他。 “我们永远不可能自给自足,我们不可能种出世界上所有的蔬菜水果,我们都需要能交换物资、互通有无的地方。” 第158章 “如果可以,我想继续把黑市办下去。我们可以在这里以物换物,会有人看着附近,一旦丧尸靠近,随时预警,也会有人调停矛盾,主持公道。” 主持公道这件事情,不仅仅需要正义,更需要武力。 拳头硬,人数多,才能让别人听自己的,才能维护公平。 这里的其他人都干不了,但是林早和傅骋能。 所有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问:“条件呢?抽多少水?” 林早看向小高和小刘。 两个人看看他,又对视一眼,结结巴巴的:“听……听林哥和傅哥的。” “干脆划出摊位来,要换东西的租一个摊位,一天一个土豆,不租东西的入场逛逛,不用花钱。” “抽水抽五十分之一,换出去五十个土豆,给我们一个;换出去五十条鱼,给我们一条。” “那要是……”有人试探着问,“没有五十个呢?” 林早果断:“那就不抽。” 小高和小刘看着对方,在心里盘算着,丧尸来之前,外面有十多个摊位,每人每天交一个土豆,也有十多个,晚上人会更多。 光是收摊位的租金,就足够他们日常生活了。 他们开的是市场,龙哥都知道要瞒着抽水的事情,先把人骗进来。 他们当然也要放宽条件,让人先进来。 更别说马上就要进入冬天,粮食、衣物、药品,样样都是必需品,过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等到市场做起来了,城里的幸存者都知道了这里,过来交换物资,热闹起来了,赚的也会越来越多。 于是两个人点了点头,都同意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 一群人又等了一会儿,才趴在地上,悄悄把卷帘门拉开一条缝。 看见外面的场景,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几道长长的血痕,被拖着走,断断续续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丧尸走了,丧尸走了。” 幸存者们相互招呼着,从藏身的地方走出来。 黄毛和绿毛也在他们的指挥下,把车子开出来了。 有人踌躇着,走上前,询问林早:“林……林哥,你刚刚说的,要继续办黑市,是不是真的?” 他不认识林早,林早也不认识他。 他是听见其他人这样喊他,才跟着喊的。 “嗯。”林早点头,指了指小高和小刘,“具体由他们来办。” “好。”那人看看他,又看看傅骋,问,“你……你们是不是住在……幸福街?” 林早睁圆眼睛,戒备地看着他。 你怎么知道? “别误会,别误会,我之前去你们的修车店修过车。”那人连忙摆手,“要是你们来办黑市,我就放心了,至少很安全。” “为什么?” “你们幸福街很厉害。”对方竖起大拇指,真心实意地夸赞道,“被打劫了两三次,竟然还屹立不倒。小城都传开了,说你们是‘百战百胜街’。” 林早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是吗?” 面包车开出来,猪肉也到手了。 黄毛敲敲车窗:“林哥、傅哥,走了。” “好,等一下,这就来。” 林早和傅骋转过头,看向小高和小刘。 两个大男人,还跟以前在学校里一样,跟在他们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们,感动得眼睛都红了。 “傅哥、林哥,谢谢你们,总是帮我们。以前就带我们赚钱,现在还让我们来办黑市。” 他们当然知道,黑市利润大,林早和傅骋要是自己接手,肯定能吃饱喝足。 可他们就是把这么好的差事,给了他们。 “别乱想。”林早道,“我和骋哥只是懒得天天过来而已,黑市还是我们的,你们要负责搞卫生、看好地方,每个月还要给我们五个土豆,知道吗?” 两个人连连点头:“知道了。” 林早叮嘱他们:“不要跟别人吵架,要好好打交道,搞好关系。来市场的人越多,你们赚的才会越多。” “要特别记得,末日世界有多余物资的人,一定都身怀绝技,会种菜、会养鱼,这些都是本事,跟他们打好交道,多学一点本事,一定不会有错。” “有事情再来找我们,我的骋哥现在打架更厉害了。” 傅骋也抬起手,分别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去找以前的兄弟,一起干。” “好好,我们记住了。” 最后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两个人就上了车。 小高小刘感激地追着他们,送他们出去。 两个人回过头,马上踩到高处围墙上,宣布了黑市重办的规矩。 众人将信将疑,他们也不着急,宣布之后,马上又结伴去找以前的兄弟。 不管怎么样,总是有盼头了。 面包车一路向回,留守的邻居们已经在街上等他们了。 张爷爷拄着拐杖,姐妹两个紧紧握着对方的手,红毛上蹿下跳。 林小饱牵着小狗,翘首以盼。 终于,街道尽头,出现了一个灰白色的小点。 小狗“汪”的一声叫起来,林小饱也迈开小短腿,朝他们跑去:“爸爸!大爸爸!” 林早从车窗里探出脑袋:“哈!现在朝我们跑来的,是大名鼎鼎的——” “‘百战百胜街’小战士。” “丧尸王子。” “黑市太子爷。” 第96章 十斤猪肉到手,一车面包人…… 一面包车的人,平安到家。 四号仓库的后门打开,正对着两个土灶。 留守在家的邻居们,忙得热火朝天。 红毛和胖婶分别蹲在两个灶洞前,往里面塞木板生火。 姐妹两个端来两盆清水,把掉在地上、沾了灰尘的猪肉洗一洗。 张爷爷围着围裙,拿来菜刀和案板,准备切肉。 林小饱则拿来几个水杯,往里面倒满开水,一摇一摆地走过来:“爸爸、大爸爸,喝水。” 林早和傅骋就坐在椅子上休息,听见他喊,赶紧凑上前,从他手里接过水杯。 “哇,谢谢小饱!这杯水喝起来好甜噢!” “谢了。” 林小饱潇洒一摆手:“不用客气。也谢谢你们,给我们带回猪肉。” 就在这时,坐在旁边的黄毛,忽然掐住自己的脖子,开始“咳咳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林小饱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他:“黄毛哥哥,你卡带了。” 黄毛朝他伸出手,拖着长音:“饱哥,我也口渴了。” “噢。”林小饱无奈,“我本来就是要给你们倒水的啊。” 他转过身,还抱怨了一句:“大人就是幼稚。” 林早没忍住笑出声来,看向黄毛:“幼稚。” 林小饱补充:“爸爸也很幼稚。” “啊……” 林早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林小饱只有两只手,一次只能端两杯水,但是有五个人要喝水。 他来来回回、一趟一趟地跑,要跑三趟。 偏偏小狗还跟在他身边,围着他的脚转圈圈,妨碍他前进的脚步。 “哎呀!” 林小饱端着水杯,用力跺脚,试图驱赶小狗。 “小熊,乖一点,我正在工作呢!再不给大人浇水,他们就要渴死了!” 五个排排坐的大人对视一眼,都有点无奈。 他们是人,是成年人,不是花花草草。 小饱小园丁不用太着急。 林小饱把最后一杯水递给胖叔,又忙着给爸爸和大爸爸续杯。 “好了,大家都喝上水了,不用忙了。” 林早弯下腰,伸出手,把林小饱抱起来,放在腿上。 “爸爸已经整整两个小时,没有捏到小饱饱的肉肉小脸蛋了,给爸爸捏一下。” “唔……” 林小饱撅起嘴巴,小脸蛋被爸爸捧在手里,轻轻揉搓。 讨厌!果然是幼稚的大人! 等他们喝了点水,缓了口气,外面的五人组也把火生好了。 张爷爷站在灶台前,一边切肉,一边问:“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出什么事了?” 一提到这个,黄毛和绿毛就来劲了! 两个人用力一拍手,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开始表演对口相声。 “你们可不知道!那个黑市里,可凶险了!” “刚出门的时候,我就觉得天气不太好,心里慌慌的。” “果然,我们一到那边,两个彪形大汉就站在门口!” 林早和傅骋对视一眼,不由地皱起眉头。 小高和小刘,是彪形大汉? 他们顶多是长得高了一点,没有那么夸张吧? 两个毛浑然不觉,继续表演。 “交易刚刚达成,我们还没碰到肉呢,远处忽然冲过来七八个大汉,抢走猪肉,还把我们团团围住!” 第159章 “这群人抢了猪肉,拿出一把青龙偃月刀,就要割肉!要割七八斤的肉,给他们抽水!” 所有人都没把他们的话全部当真,只是选择性地听一下。 只有林小饱,他两只手捧着脸,张大嘴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们:“然后呢?然后呢?” “说时迟那时快,林哥一声令下——” “‘骋哥,上!’” “于是傅哥就跟恶犬一样……” “诶,怎么说话的?傅哥怎么是狗?明明是恶狼,对吧?” 林小饱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口水都要流下来了:“哇——” 爸爸好厉害!大爸爸好凶猛! 林早低下头,摸摸他的脸蛋,托着他的小下巴,帮他把小嘴巴关上。 两个毛手舞足蹈,声情并茂,把黑市里的事情夸张繁琐地讲了一遍。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有惊无险,还收获了一整个黑市。” “还好这次没出大事。”张爷爷沉下脸,“万一他们人多,或者有其他武器,或者其他人没来帮你们,那可怎么办?” 黄毛拍着胸脯:“没事的,我们都带了武器过去,而且还有傅哥,傅哥可厉害了,力大无穷,以一敌百,天下无敌。” 张爷爷有点想笑,但是又不能笑:“要我说,这次的事情,你们三个要负全责。” 正在烧火的红毛抬起头,指着自己:“我?” 张爷爷继续切肉,头也不抬:“怪你们三个太馋嘴。” “小林让你们去黑市查探一下,结果你们光盯着肉看,附近环境怎么样、管理黑市的人怎么样、黑市里有什么规矩,你们都没打听清楚,着急忙慌就过去了。” “得亏这次是小林、小傅和小胖,陪着你们一起去了。要是你们三个去,一言不合就跟人家吵起来,打又打不过,只怕是有去无回。” 张爷爷说的也有道理,三个毛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下次要长记性,不能看见吃的就扑上去,还是要多看看。” “知道了。” 张爷爷的目光转了一圈,看他们蔫头耷脑的样子,也没再训他们,话锋一转。 “不过,能看得懂小林的眼神、听得懂小林的暗示,也是不错了。中午多吃点肉。” “好!” 两个毛闲不住,歇了一会儿,马上就过去帮忙打下手。 林小饱窝在爸爸怀里,挣扎着翻了个身,面对着爸爸,拍拍爸爸的胳膊。 林早低头问:“怎么啦?” 林小饱认真问:“爸爸和大爸爸没有受伤吧?” “当然没有啦。”林早说,“你没听两个哥哥说吗?爸爸和大爸爸可厉害了。” “那也要小心啊!” 林小饱理直气壮,检查完爸爸,又探出身子,去检查大爸爸。 两个人相视一笑,乖乖坐在椅子上,让小饱医生检查身体。 整整十斤肉,省着吃也是馋人,放久了还容易坏,不如一次吃个过瘾。 所以张爷爷大手一挥,直接切了一半,准备给他们做卤肉饭。 大块的猪五花下锅焯水,焯水之后再过冷水,晾干之后,切成小块。 猪肉下锅煸炒,炒出油脂,炼出来的猪油可以盛出来,装进盆里,下次炒菜用。 然后加常用的调料香料,还有一大块冰糖和一大盆清水,咕嘟咕嘟地炖。 所以这个菜是甜咸口的,和红烧肉的做法差不多,但因为多了一个煸炒的步骤,所以吃起来没有那么软烂,更脆更焦一点。 一个灶台上炖肉,另一个灶台上就蒸米饭,张爷爷又特意架了个隔层,放了十一个鸡蛋上去蒸。 肉炖得差不多了,就把鸡蛋剥好放进去,做成卤蛋。 除了这些,等米饭蒸好了,张爷爷又煮了一大锅紫菜虾皮汤。 午饭时间。 幸福街所有人,都端着餐盘,排队打饭。 林小饱站在最前面,双手举起不锈钢的餐盘。 这个餐盘还是林早从汽车厂食堂带回来的。 张爷爷从他手里接过餐盘,笑眯眯地给他打饭:“先给我们小饱来一大碗米饭。” 林小饱踮起脚,努力朝餐盘里张望:“谢谢爷爷。” “再来两大勺卤肉、一颗卤蛋、两颗小青菜。还想要什么?” “要一大勺肉汁!”林小饱举起小手,“浇在米饭上!” “好。”张爷爷又给他打了一勺汤汁,“还有一大碗汤,小饱拿得稳吗?” “没问题!” 林小饱双手端着餐盘,大爸爸帮他端着紫菜汤。 这样就可以啦。 林小饱坐到位置上,用汤汁拌饭,半勺米饭加一块肉,张大嘴巴,塞进嘴里,使劲嚼嚼嚼。 “嗯——”他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好吃。” 林早和傅骋也打好饭,在他身边坐下。 林小饱认真说:“爸爸,今天吃的饭,有一股外面的味道。” 傅骋抽出纸巾,帮他擦掉滴到下巴上的汤汁。 林早好奇问:“‘外面的味道’是什么味道?” “就是外面的味道啊,外面饭店的味道。” “哈哈。” 确实是这样,有肉有菜,有汤有饭,跟以前饭店卖的例餐一模一样。 吃了这么久自己种的蔬菜,他们总感觉自己是自给自足的古代人。 难得吃到这样现代的例餐,才让他们有一点现代人的感觉。 五斤五花肉做的卤肉,他们分成两顿吃完了。 剩下五斤是腿肉,比较瘦,要是也这样做,就太柴了,不怎么好嚼。 所以剩下的肉,张爷爷揉了盆面,准备包成饺子,大家一起吃掉。 三个毛轮流剁肉,姐妹两个准备一点配菜。 白菜、芹菜、玉米、胡萝卜,都可以用来拌馅。 他们这边的自制饺子,和速冻水饺不太一样。 张爷爷会用面粉和红薯粉一起揉面,这样吃起来皮比较有韧劲,很耐嚼。 包的饺子也很大,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肉馅,比林小饱的手还大。 林小饱这样体格的小崽崽,吃三四个就撑了。 除了包饺子,林早还突发奇想,挑了一块带着油脂的腿肉,烧热空锅,把腿肉切成薄片,贴上去烤。 肉片贴在温度过高的铁锅上,马上就滋啦滋啦地响起来。 一面烤三十秒,马上就换另一面。 油脂溢出,油润润的,一点都不粘锅。 肉片烤到熟透,烤得焦香,用木筷子夹出来,加上蒜片,包上生菜,一口塞进嘴里。 香得不行。 林小饱围在灶台边,好像嗷嗷待哺的小雏鸟,张大嘴巴,连声叫唤:“爸爸,给我吃!爸爸,给我吃!啊——” 其他人也围在灶台旁边:“林哥,给我吃!给我吃!啊——” 他们是在学林小饱,但也是真的想吃烤肉。 一向说着“烤肉上火”、“太不健康”的张爷爷,也吃了一块。 忽然多出一堆“情敌”,傅骋不太高兴,从身后抱住林早,就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不行!这是他的老婆! 整整十斤肉,照他们这个吃法,也是三四天就吃完了。 吃饱喝足,休息几天,幸福街马上又开始劳作。 种在花坛和楼顶的红薯土豆,早就已经收获了。 接下来天气转冷,不再适合种菜,只能等明年开春再做打算。 但是他们要先把花坛和塑料筐里的泥巴先运出去,正好他们刚刚收获,泥巴被他们挖松了,很好处理。 否则等到明年,泥土板结,就不好弄了。 每家每户储存的粮食,都足够他们度过这个冬天。 接下来需要解决的,还有取暖问题。 才过去一年,其他人的衣服都没破,还能穿很久。 唯一难办的就是林小饱,他太小了,但是身体又长得很快。 去年冬天买的衣服和棉鞋,今年就快穿不下了。 现在这时节,没地方给他买,也不敢给他穿二手的。 林早就整理了一下他的旧衣服,把毛衣拆成毛线,准备给他织两件大一点的毛衣毛裤。 对了,还有那两个土灶。 他们当时修建土灶的时候,还是夏天,完全没有想到冬天该怎么办,也怕一氧化碳中毒,就把灶台修在了外面露天的地方。 冬天在外面做饭,肯定很冷,张爷爷年纪又大,风一吹,肯定要感冒的。 所以他们一合计,三个毛和胖叔出去扯了几块广告塑料布,砍了几根竹竿。 竹竿要么架在墙上,要么插在石墩里。 就这样,他们在灶台四周搭了个简易的挡风棚子。 这样就不怕冷了。 就是样子不太好看。 抬头是“安康养老院”广告,左边是“手机流量卡”广告,右边是精神小伙的骷髅头涂鸦。 算了,有就差不多了。 第160章 寒风呼啸的夜晚,幸福街所有人,都聚在这个棚子里,就着做晚饭的时候没烧完的柴火,取取暖,聊聊天。 林早坐在小板凳上,手里毛衣针上下翻飞。 傅骋抱着毛线团,坐在他旁边,安安静静地陪着他。 织得差不多了,林早就举起一条裤腿,朝林小饱招招手:“小饱,过来试试你的新毛裤。” “来了。”林小饱收起和三个毛哥哥一起玩的奥特曼卡片,小跑过来,“爸爸。” 林早抓住他的小脚,把他的腿塞进去:“离炉灶远一点,不要被烧到了。” “唔。”林小饱艰难地抬起腿,小身体很难保持平衡,只能赶紧扶住大爸爸,“爸爸,我可以不穿这个吗?” “不可以噢。”林早严肃拒绝,“以后会更冷的,必须要穿。” “可是……我不想让我的腿上有这么多毛,我不是小毛腿,呜呜。” “小狗身上也很多毛呀,所以它不怕冷。” “可是我也不是小狗腿。” 第97章 棚子外面,冷风刮过,呼呼作响。 棚子里面,柴火燃烧,噼里啪啦。 林小饱站在大爸爸面前,两只手扶着大爸爸的膝盖,翘起一条小短腿。 爸爸则拿着一条刚织好的毛裤裤腿,往他的腿上套。 “爸爸……大爸爸……” 林小饱只用一条腿站稳,挺起小肚肚,仰起小脑袋,努力保持动作。 好像在跳芭蕾舞。 可是…… “好了吗?我坚持不住了!” 他腿上的小肉肉,正在发抖! “马上马上。”林早给他套好裤腿,轻轻拽了拽,“怎么样?会紧吗?” “不会……” “好了好了。”林早把裤腿抽出来,把他的脚放在地上,“可以了。” 再次体验到双脚落地的感觉,林小饱终于松了口气:“谢天谢地。” 林早惊喜:“哇,小饱,你会说成语了。” 林小饱想了想,继续展示:“‘谢爸谢大爸’。” 林早提醒他:“这个不是噢。不可以说‘谢爸隆恩’。” 这个词语太复杂了,林小饱听不懂。 他在原地蹦了蹦,傅骋伸出手,帮他捏一下。 林小饱又问:“爸爸,你知道‘人’字为什么是这样写的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要用两条腿站着。” “有道理。” 张爷爷也很惊奇:“小饱还会写字了?” “最近在教他写一些常用字。”林早笑得眉眼弯弯,又看了一眼傅骋。 还有傅骋这个大文盲,也跟着一起学。 林小饱在原地蹦了蹦,凑上前,看着爸爸手里黄蓝相接的毛裤。 黄色的毛线,是林早从林小饱的一件小鸭背心上拆下来的。 背心太小,毛线太少,织到一半不够了,他又拆了一件蓝色的毛衣,接着织下去。 织到现在,蓝色毛线也快织完了,所以林早还打算再拆一件红毛衣。 林小饱完全可以想象到,这条裤子的最终形态,所以…… “爸爸,一定要穿这个吗?可以不穿吗?” 他还想再争取一下。 “不可以。”林早再次拒绝。 “唔——”林小饱蔫了下去,身子一歪,倒在大爸爸怀里。 “别担心,你穿在里面,别人看不见的啦。” “可是……” 三个毛对视一眼,故意大声说:“可是我们现在都知道了!” 话音未落,张爷爷扬起手,一人给了他们一下:“把嘴闭上!” 正巧这时,灶洞里的火暗了下去。 张爷爷又命令他们:“再添一个椅子腿就好了,烧完就回去睡觉。” “好。” 夏天的时候,三个毛发现了一个小学,教室里有很多木制课桌椅。 他们就轮流派人过去,把桌椅劈开,全部弄回来,当成柴火烧。 用到现在还有很多。 林小饱瘪着小嘴巴,一脸不高兴。 林早看了他一眼,笑着说:“其实也可以不穿。” 林小饱眼睛一亮,马上站直起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说,“你可以像古代人一样。” 林小饱举起小手:“穿草裙!” “不是噢。”林早摆了摆手指,“光着屁屁,盖着被子,坐在床上。” “啊?”林小饱张大嘴巴,不敢相信。 “不能出来玩,不能和爸爸、大爸爸一起去其他地方,只能坐在床上,等春天来了,才可以下床。” “那……” 林小饱摸着下巴,抬头望着塑料棚顶。 到底是穿毛裤好,还是光屁屁好呢? 三个毛还在旁边起哄:“光屁屁!光屁屁!” 林小饱完全被绕晕了,还要再想一会儿呢。 林早让他自己去想,搬起板凳,挪到傅骋身边。 “骋哥,快来,教你织毛衣。”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傅骋从身后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认真观摩。 其实林早是觉得板凳太硬,坐得腰酸背痛,所以想找个地方靠一靠。 没一会儿,塞进去的凳子腿燃烧起来,火焰更大更暖了。 没有人再大声说话,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分了组,凑在一起玩耍。 林早和傅骋窝在一起织毛衣。 林小饱和三个毛哥哥一起玩奥特曼卡片,拍一下,谁的卡片掉在地上,正面朝下,谁就输了。 张爷爷在旁边看着,偶尔给林小饱提供参谋意见。 “爷爷,你觉得是赛文厉害,还是赛罗厉害?” “爷爷不懂啊。” “你选一个嘛。” “那就赛罗。” “为什么?” “因为——”林早低着头,一边织毛衣,一边唱歌,“噻里啰——噻里啰——” 林小饱皱起小脸,看着爸爸,鼓起腮帮子。 灶洞里不仅烧着火,炉子上还咕嘟咕嘟,煮着板栗。 是姐妹两个挑选出来的,大小差不多,一共二十二个。 一人能吃两个,算是晚上聚会的小零嘴。 胖叔胖婶用菜刀在板栗壳上,开了口子,丢进水里煮。 煮到现在,应该也差不多了。 他们用铁勺子捞起一颗,因为怕烫,拿着板栗,甩来甩去的。 一会儿捏板栗,一会儿摸耳垂。 最后还是胖叔手上老茧多,不怕烫,剥开板栗壳,把果实丢进嘴里。 “怎么样?”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他,“熟了吗?” 胖叔嚼了两下,连连点头:“熟了熟了,能吃了。” 一声令下,姐妹两个把所有板栗都捞起来,递给邻居们。 林早把毛裤塞进傅骋怀里,直起身子,去捡板栗:“谢啦。” “小心烫。” “没关系。”林早笑着,让傅骋双手合拢。 林早就捏着板栗,丢进他的手里。 “……五、六。”林早数着数,又招呼林小饱,“小饱,快过来吃。” “我等一下再吃,现在很烫。” “不会的,你忘了大爸爸是怎么样的了?” “噢,来了。” 林小饱再次收起卡片,小跑上前。 傅骋的手冰冷冷的,板栗放上去,没一会儿就变温了。 林早掰开板栗壳,取出果肉,先给自己和林小饱塞了一颗,又拽开傅骋的口罩,穿过止咬器缝隙,给他塞了一个。 “骋哥,给。” 邻居们站在旁边,歪着脑袋,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他们一家三口还真是…… 演都不演了啊! 真是太过分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傅骋抬眼,一个眼神扫过去,邻居们马上抬头看天,假装无事发生。 吃饱喝足,柴火也烧得差不多,慢慢熄灭了。 煮板栗的热水不能浪费,灌进张爷爷的热水袋里,给他拿着,塞在被窝里。 最后用烧火钳搅了搅灶洞,确认里面没有火星了。 一行人才站起身来,趁着身上还有余温,准备回家睡觉。 “走了走了。” “明天见!” 棚子里尚有余温,一掀开塑料布,就有一股冷风迎面扑来,吹得人一激灵。 “我去,这么冷!” “那我们先回去了,明天见!” 走在最前面三个毛打了个哆嗦,缩了缩脖子,把手拢在衣袖里,怪叫一声,就跑了出去。 姐妹两个手牵着手,也小跑着回去了。 张爷爷和胖叔胖婶倒是稳重,不怕这些,只是裹了裹围巾和帽子,一步一步地走回去。 一家三口走在最后面,要做一些准备。 林早和傅骋面对着面站着,分别披上军大衣,交错扣扣子。 意思就是,林早身上大衣的扣子,穿过了傅骋身上大衣的扣眼。 第161章 傅骋的扣子,又扣在了林早的衣服上。 两个人像两个小玩偶,被衣服捆在一起。 林早转过头,朝林小饱招招手:“小饱,快来。” 于是林小饱小跑上前,蹲下身子,从爸爸和大爸爸的大衣底下钻进去。 他站在大衣里面,林早和傅骋蹲下身,摸索着,一个人圈住他的一条腿,像抬轿子一样,把他稳稳地抱起来。 林小饱举起小手:“出发,回家!” 一声令下,林早和傅骋抬着他,也冲出了棚子,冲进了夜色里。 林小饱被爸爸和大爸爸夹在中间,右边是爸爸温暖舒适的心口,左边是大爸爸坚实宽厚的胸膛。 爸爸和大爸爸筑成一道密闭的城堡,把冷风挡在外面,林小饱一点风都没吹到。 随着他们的跑动,林小饱跟着一颠一颠的,脸上的小肉肉也跟着震。 跑了十多步,他们就来到家门外。 林早跑到门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借着路灯的光开门。 傅骋单手抱着林小饱,挡在最外面,为老婆儿子挡着风。 “快进来,快进来!” 后门打开,回到家里。 林小饱快速落地,从爸爸和大爸爸怀里钻出来。 林早快速解开大衣扣子,和傅骋分开。 父子两个撒开腿就往楼上跑,他们一边跑,一边把身上的大衣、外套、外裤,统统脱掉。 “上床睡觉!” 他们去烤火之前,特意洗了澡,在最里面穿了睡衣。 回到家里,脱掉衣服,直接就能钻进被窝睡觉! 实在是太方便啦! “爸爸,快!” “来了!” 父子两个在前面跑,傅骋在后面追,接住他们脱下来的衣服。 他们一路脱,傅骋一路捡。 林早和林小饱跳上床铺,拽开厚重的棉花被,钻了进去,然后抱在一起,开始抖抖抖。 “爸爸,我还是有点冷。” “没关系,抖一会儿就好了。” 傅骋扯了扯嘴角,把他们的衣服放好,自己也脱了外衣外裤,在他们身边躺下,隔着被子,抱住他们。 他还是更喜欢夏天。 可以没有任何阻拦地抱住老婆儿子,还可以和老婆进行一些双人活动。 入冬之后,小早说他是大冰棍,嫌他身上冻人,就不和他亲近了。 傅骋垂下眼睛,林早抬起头,从被窝里伸出手,帮他取下止咬器,又亲了一下他的嘴唇。 “好啦,别难过了,夏天很快就来了。” 林早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翻了个身,抱着林小饱,把他举起来:“小饱,给大爸爸一个晚安吻。” “好噢。” 林小饱撅起嘴巴,傅骋配合地侧了侧面庞,把脸凑过去。 “啵……啊!” 还没亲完,林小饱就捂住自己的嘴巴:“我的牙齿!” 林早揉揉他的脸蛋:“让你亲大爸爸,不是让你咬大爸爸嘛。” “我是不小心的……牙齿好冰,要掉掉了啦!” 第98章 冬天的太阳,总是起得特别迟。 早上七点,天还阴沉沉的,云也黑压压的。 傅骋披着军大衣,双手插兜,昂首挺胸,大步穿过雾气弥漫的街道。 没错,他又去看他的丧尸朋友们了。 自从上次,他和小早收服了黑市,让从前的人类兄弟接管之后,小城里的人类活动,明显增加了不少。 丧尸们不能继续在公园里待下去,只能搬回山上。 还好冬天不像秋天,上山的人不多。 傅骋再三叮嘱它们,不许下山,不许咬人,更不许和人类起正面冲突。 它们打不过有武器、有防备,并且团结一致的人类。 而且丧尸不怕冷、不怕饿,不吃人不会死,但是被人打到,一定会死。 饥饿和死亡,让它们选一个,它们还是懂得选的。 当然了,傅骋也没有从此就不管它们。 他还是每隔几天就过去看看,给它们一点生活上的指导。 傅骋带它们去山里找山洞,把它们安置在山洞里,或者教它们砍树,教它们把树底下当成栖息地。 林早和林小饱有时候也会过去,不过他们是坐在车里,远远地、好奇地看着它们。 林早还特意从家里拿了一口旧铁锅,让傅骋拿给他们。 傅骋不在的日子里,丧尸们就漫山遍野地乱跑,学着人类的样子,摘蘑菇、采野菜、追野鸡。 傅骋过来了,它们就把这几天弄到的食物全部交给傅骋。 傅骋坐在空地上,用枯枝落叶生火,煮东西给它们吃。 丧尸们就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围在他旁边,翘首以待。 其实它们处理食物的手法不怎么样,就是把菜啊蘑菇啊,放到山泉水里涮一涮,野鸡随便拔掉毛。 傅骋的厨艺也不怎么样,就是接一点水,煮开了,把食物丢下去,不停搅拌,煮熟了就好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残存的人类意识被唤醒了,丧尸们都喜欢吃煮熟的食物。 要是傅骋不来,它们宁愿把野鸡放到臭掉,也不肯吃生的,茹毛饮血。 这似乎是个不错的进展。 就在刚刚,傅骋又给它们煮了三大锅小鸡炖野菜。 没错,是三大锅! 整整三大锅,傅骋分三次煮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山上的丧尸越来越多。 傅骋每次过去,清点人头,就能看见几个多出来的陌生面孔。 不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它们是被什么吸引过来的。 傅骋甚至怀疑,这群丧尸是不是瞒着他偷偷生小孩了。 反正丧尸数量越来越多,现在已经突破了两百大关。 三大锅鸡汤,傅骋一口没吃,全给丧尸们吃了。 结果还是有人咂着嘴巴,啃着手指,一副没吃饱、还要吃的样子。 小花——就是林小饱的好朋友,它是一只小小丧尸,只比林小饱大几岁。 林小饱特意叮嘱大爸爸,过来看丧尸的时候,要特别照顾小花。 小花确实也抢不过其他丧尸,傅骋特意留了一碗给它。 小花喝完汤,一抹嘴巴,就带着其他丧尸,围在他旁边,一边跳舞,一边“喔喔喔”地怪叫。 这感觉就像…… 养了两百只林小饱一样。 傅骋深吸一口气,把手从军大衣口袋里伸出来,刚准备拍一下额头。 忽然,什么东西被他从口袋里带了出来。 傅骋低头看去,掰了两下关节,单膝蹲下,把东西捡起来。 是一块圆滚滚的小石头。 小花让他带给林小饱的礼物。 傅骋把东西揣回口袋,继续往前走。 路过农贸市场,小高和小刘就在门口忙活。 这一回,他们不是在收保护费,而是在维护秩序,安排入场。 “好了好了,保持安静,不要把丧尸吸引过来。” “一个土豆,一个土豆,要进去摆摊的,一律一个土豆,没有其他费用。来这边登记。” “你是十号摊位,里面用油漆画着线,直接进去。” 傅骋双手插兜,在不远处停下脚步。 小高和小刘抬头看见他,都是眼睛一亮。 两个人转过头,朝两个小一些的弟兄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顶班,就朝傅骋跑去。 傅骋再次伸出手,按了按面庞上的止咬器和口罩,确认它们都好好地待着。 小早跟他说过的,在外面必须要戴好这些东西,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脸。 两个人兴奋地跑到傅骋面前,朝他身后张望:“傅哥,你怎么来了?林哥呢?林哥没来?” 傅骋微微颔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沉的应和:“嗯。” 他之前都是凌晨出门,三四点就回家了。 但是现在是冬天嘛,有老婆儿子的床铺太舒服了,他也懒得出门,就拖拉到了七点。 没想到黑市也是七点就开门了。 傅骋想了想,还是加了一句:“我在散步。” 有一点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高和小刘皱起眉头,对视一眼:“大早上的散步啊?” 傅骋沉默片刻:“锻炼。” 两个人更迷惑了:“傅哥,你怎么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啊?” 傅骋抬起手,捂住脸:“牙疼。” “这都好几个月了吧?还没好?” “嗯。” 小早说他牙疼,还没解禁。 “要不要我们在黑市里弄点药给你?” “不用。”傅骋顿了顿,“小早给我治。” “噢——知道了——”两个兄弟故意拖着长音,阴阳怪气,“林哥是你老婆,林哥会给你治,林哥比仙丹还管用。” 这话还挺中听的。 傅骋翘起嘴角,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 第162章 两个人一个踉跄,差点被拍飞出去。 “我去!傅哥,你力气怎么变这么大?” “你为了保护老婆儿子,天天出来慢跑是吧?” 小高和小刘本来想找傅哥说说话,招呼其他兄弟过来,讲讲这阵子黑市经营的情况。 但是傅哥牙疼,说话一卡一卡的,两个人完全不想跟他交流。 还是等什么时候林哥过来,跟他说吧。 傅哥打架很厉害,但是想要聊天说话,联络感情,还是要找林哥。 两个人跑回去,拿了两个鸡蛋,交给傅骋,让他带回去给林早和林小饱吃。 “傅哥你就别吃了,力气这么大,不用再补了。” “知道了。”傅骋拉开军大衣,把鸡蛋放进内袋,小心护着。 “林哥什么时候过来逛逛?我们这里还挺多东西的,马上就过年了,要准备一点。” “好。”傅骋略一思忖,问,“有衣服鞋子吗?” “有啊。”两个人压低声音,“也不知道他们从那里弄来的,二手的、全新的都有。不过我们建议,最好不要买二手的。” “行。”傅骋颔首,“有空过来。” 和两个人类兄弟道过别,傅骋继续往前走。 这个时候,太阳也起来了。 阳光温暖和煦,照在傅骋身上。 他回到幸福街的时候,张爷爷已经起来了,正在棚子里做早饭。 张爷爷早上吃土豆,已经生好了火,问他要不要一起做点吃的,省柴火。 傅骋点头应了,回家拿来五颗土豆,加上刚才两个兄弟给的鸡蛋,一起上锅蒸。 冬天没事,其他人没这么早起床,棚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傅骋自觉承担起添柴的责任,拽过凳子,在灶洞前坐下,把木板掰开,丢进去。 张爷爷也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笑着问:“小傅,你昨晚又出去了?刚刚才回来?” 傅骋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嗯。” “还是要小心一点。”张爷爷道,“别被其他人看见了,小林和小饱还在家里等你呢。” 土豆不大,蒸十多分钟就熟了。 傅骋也不怕烫,揭开锅盖,就把东西捡进保温桶里。 他提着早饭,回到家里的时候,林早还搂着林小饱,缩在被窝里,呼呼大睡。 经过一晚上的睡眠,现在的被窝特别暖和,父子两个根本舍不得醒过来。 傅骋把早饭放在床头,把林早和林小饱昨晚脱下来的秋衣和毛衣叠好,塞进被子里。 他的本意是,老婆儿子醒来以后,可以穿暖和的衣服,但是他一把手伸进去,林早就醒了。 “唔……” 林早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子还没醒,手先醒了。 他一把抓住傅骋的手,打了他一下:“干嘛?讨厌。” 傅骋凑上前去,用自己冰冷的面庞,贴了一下林早的额头:“起床。” 这才叫讨厌。 林早瘪了瘪嘴,像小牛一样,用脑袋顶他,又拍拍林小饱的屁股:“小饱,醒醒。” 父子两个都舍不得离开被窝,在床上扭来扭去,哼哼唧唧,磨磨蹭蹭了快半个小时,才被傅骋揪着衣领抓出来。 换好衣服,洗漱完毕。 傅骋扛着桌子,林早拖着椅子,林小饱抱着保温桶,排队出门。 一家三口来到修车店门口,边晒太阳,边吃早饭。 保温桶里的土豆和鸡蛋还是热腾腾的,像刚出锅的一样。 傅骋自觉开始剥皮,他一边剥,一边把土豆皮都吃了。 林早则拿着勺子,把食物全部压碎。 土豆和蛋黄粉糯,蛋白滑溜,再加上一两滴香油,就完美了。 一家三口排排坐在太阳底下,一口一口挖着土豆泥,送进嘴里。 享受难得的早餐时光。 吃完早饭,林小饱在太阳底下玩小汽车,林早和傅骋则继续织毛裤。 林早睡着的时候,傅骋把毛裤拿过来,织了不少。 现在就差一点收尾了。 林早拿起毛线球,掂了一下:“裤子织好了,还要再给小饱织一个鞋套,剩下这点毛线应该差不多了。” 林小饱看着爸爸手里,黄蓝红三色的毛裤,张大嘴巴,表情惊恐:“鞋套!” “对呀。你的棉鞋太小了,都穿不下了。” “那我可以穿运动鞋!” “不可以,运动鞋太薄了,不保暖,会长冻疮的。” “那我可以多穿两双袜子!” “塞不进去呀。爸爸看了一下,你的水鞋还比较大,所以我们用毛线织一双脚套,给你穿在脚上,你再穿水鞋,这样就差不多了。” 林小饱的眼前,马上浮现出那个样子—— 他穿着三色毛裤,脚踩水鞋,酷酷地叉着腰。 不!这不是他的穿衣风格! 这是三个毛哥哥穿的! 林小饱转身想跑,恨不得坐在玩具车上,马上逃离这里。 可是玩具车那么小,他的屁屁那么大,根本载不下他。 傅骋看了他们一眼,故意道:“今天出门,路过黑市了。” “是吗?”林早问,“小高和小刘在里面吗?情况怎么样?” “还可以。”傅骋稍稍提高音量,“他们说,黑市里——” “嗯?”林早怀疑地看着他,“你干嘛说话一卡一卡的?” 当然是因为,想引起老婆和儿子的注意。 傅骋最后道:“有卖衣服的。” 话音刚落,林小饱马上从玩具车上站起来。 “真的吗?我要去!” 出发!去逛街! 第99章 说走就走! 林小饱从玩具车上跳下来,一只手拉着爸爸,一只手拉着大爸爸,就往家里冲。 “走!爸爸、大爸爸,我们走!” 林早和傅骋被他拽着,怕弄伤他,也不敢太用力,就顺着他的力气往前走。 林早弯起眉眼,故意问:“走走走,走去哪里啊?” “去买衣服!”林小饱低着头,使劲往前,好像一头拉车的小牛,“给我买新衣服!” “不要买啦。爸爸和大爸爸会给你做新衣服的,相信我们嘛。” “不、相、信!” 林小饱咬着牙,一字一顿。 “爸爸织的毛裤太难看了!大爸爸……大爸爸……” 他回过头,看向傅骋。 傅骋就在外面披了件军大衣,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但是里面穿的还是破洞背心。 “大爸爸自己穿得就很丑!” 傅骋皱起眉头,低头看去,又抬起手,掸了掸自己的背心。 很丑吗?不会吧?这是小早给他搭的。 林小饱走上前,伸出一根手指,从他的背心破洞里穿过去,还挠了两下。 你看! 傅骋拍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把破洞越弄越大。 “反正我就要买新衣服!” 林小饱强硬地拽着他们,回到家里,来到皮卡车旁边。 他踮起脚,试图够到把手,打开车门。 可是他不够高,碰不到。 “这辆车开不了啊。”林早叹了口气,“不然你开摇摇车,载爸爸和大爸爸去吧?” “爸爸!”林小饱急得直跺脚,往上一蹦,竟然抓住了车把手,挂在了车门上。 林早见他有些急了,赶紧把他抱下来:“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现在就去。”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撅着小嘴巴,被爸爸抱上车。 林早开车,傅骋在后面锁门。 一家三口跟张爷爷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皮卡车离开幸福街,朝着农贸市场驶去。 林早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盘算着,家里还有多少存粮。 土豆有五筐,板栗有两筐,蘑菇干也有两袋。 大米还有四十多袋。傅骋弄回来五十袋,他们一直都省着吃。 要是以物易物的话,他倾向于用食物去换。 粮食明年还能再种,随时可以补充。 药品工具这些,他们得自己留着用。 对了,汽油也可以。 林早在心里设置了一个限额,要是对方要价,超过这个额度,他就不换了。 农贸市场距离幸福街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 离得有点远,林早就看见市场门口挤了不少人,还挺热闹的。 林早把车往前开,小高小刘看见熟悉的车子,也连忙迎了上去。 “林哥,来了!” “怎么样?”林早降下车窗,“车子可以开进去吗?” “再往前开,前面是停车场。” 林早惊讶:“还有停车场啊?” “就一片空地改的。里面人越来越多,车子开进去很堵,也不安全,就统一禁止了。你们别担心,小张小王还带着两个人,在那边看着,都自家兄弟,车坏了赔土豆。” 第163章 “行。”林早点点头。 既然大家都是这样,他们当然也不能破例。 林早把车子开进停车场里,小高和小刘也各自找了人来顶班,过来找他们。 车子停稳,车门打开,傅骋把林小饱从安全座椅上抱下来。 小高小刘跟他打招呼:“哇,小饱饱也来了,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林小饱昂首挺胸:“高叔叔好,刘叔叔好。” “好好好。” 傅骋清了清嗓子,向他们颔首示意。 两个人只是看了他一眼:“哟,牙疼哥又来了。” 林早最后跳下车,按了两下钥匙,把门窗全部锁好。 “好了。”林早走过去,“骋哥,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抱紧小饱,知道吗?” 傅骋双手抱住林小饱,林小饱坐在他的手臂上。 “爸爸,我不会走丢的。” “你今天的任务,就是抱紧大爸爸,知道吗?” “放心吧,我会看好大爸爸的。” 市场里人多手杂,林早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直接拿了一条绳子,把一家三口的手腕牢牢绑在一起。 这样就差不多了。 “走吧。” 林早走在前面,和小高小刘说话。 傅骋就抱着林小饱,跟在旁边。 这是林小饱第一次来黑市,难得来到陌生的地方。 他窝在大爸爸怀里,好奇地张望四周,傅骋紧紧地抱着他,好像抓住一条扑腾的小鱼。 林早问:“市场怎么样?开得还算顺利吗?” “还行。”小高和小刘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人,打开了话匣子。 “一开始,大家都不知道市场换人管了,大家都怕龙哥抽水,没人敢过来。后来我们就想了个办法。” “什么办法?” “龙哥那个休息室里,不是有很多抽水抽上来的东西嘛。我们就放出消息去,说要把他们抽水抽上来的东西,全部还给大家。” “大家一听,还有这种好事,就赶紧过来了。不过他们也怕是陷阱,都是带着武器过来的。” “他们一来,发现我们确实是好人,规矩也确实改了,以后也就过来了。” 林早点点头:“挺好的。有丧尸过来吗?你们这里安不安全?” “挺安全的,我们把旁边那栋楼改成紧急避难所,门上面还写了号码。丧尸一来,我们这边发出预警,里面的人马上按照号码,进去躲着。” “丧尸来过两三次,没人受伤。” 林早又问:“那现在有几个兄弟在这个市场里?收上来的土豆够吃吗?” “十来个兄弟轮班,都是以前一起跑车做生意的。” “其实大家都正愁着,不知道该怎么过冬。一听说是傅哥和林哥开的场子,马上就过来了。” 正说着话,他们走进市场,就看见了几个眼熟的兄弟。 几个人也迎上来,和他们打招呼。 林早简单问了一下市场的经营状况,就要去找卖衣服的摊位。 林早不太放心,多问了一句:“卖粮食、卖药的都正常,怎么还有卖衣服的?” “谁知道呢?他们总有办法弄到想要的东西。不止是衣服,连收音机都有。” 小高和小刘压低声音。 “我们本地没有这些,都是从外面进来的。不知道从哪里弄的货物,满满一车,开到哪里,就去哪里的黑市卖,没有黑市,就挨家挨户去敲门。” “他们管自己叫‘倒爷’。就和我们之前跟着傅哥一起,到处跑车,倒买倒卖差不多。” 人类的生命力和创造力,总是无穷无尽的。 就算到了末日时代,一旦缓过神来,还是会想方设法地活下去。 “林哥要买衣服的话,千万别买二手的,自己穿还是要买全新的。” “我知道。” 二手衣服,估计都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正说着话,他们就到了卖衣服的摊位前。 三个倒爷盯着,四五个大麻袋,敞着口子,摆在地上,任人挑选。 快入冬了,买衣服的人也不少。 小高小刘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 两个倒爷看见他们,马上问好:“高哥、刘哥。” 能在当地开黑市的人,就算不是地头蛇,肯定也是有点势力的。 他们只想做生意,当然不会随便跟别人起冲突。 小刘拍了一下麻袋,回头看了一眼一家三口,向他们介绍:“林哥、傅哥,还有……饱哥。” 两个倒爷看傅骋高高大大,林早和林小饱白白净净,就知道他们一家在末日过得不错,肯定是有本事的。 他们不敢怠慢,也是赶紧问好。 小刘继续说:“跟你买几件饱哥穿的衣服,要全新的、暖和的,有没有?” “有有有!车上就有!我这就去拿,几位稍等!” 三个倒爷,一个去停车场拿衣服,一个招呼其他客人,一个招呼一家三口,让他们到摊位里面来等,不用在外面被人挤。 上次那场架打得不亏,至少他们享受到了至尊vip级待遇! 但是,作为真正的强者,他们要喜怒不形于色,不能过早地表现出高兴和满足。 林早双手环抱,努力板着脸,做出一副冷漠的表情。 傅骋抱着林小饱,站在旁边,父子两个也学他的样子。 在看到衣服、商定价格之前,他们是不会开口说话的! 没一会儿,去拿衣服那个倒爷就回来了。 这年头,新衣服太珍贵了。 他揣在怀里,外面用麻袋装着,里面还有防水布和塑料包装袋。 “给,两个哥看看,都是小孩子穿的。” 一家三口背过身去,林早把衣服拿出来。 里面东西还不少。 两双童袜,加绒加厚的。 一套印满红色小汽车的保暖秋衣秋裤。 林小饱一看见这套衣服,眼睛一亮,马上喊出来:“爸爸,我……” 林早一个眼刀甩过去,傅骋会意,迅速捂住他的嘴巴。 小嘴巴,闭起来。 在爸爸讲价之前,不许说话。 “呜呜呜……” 林早放下秋衣秋裤,拿出最后一件衣服。 这是一件…… “军小衣”。 跟他和傅骋穿的军大衣差不多,颜色一样,款式也一样,就是小一点,适合小孩子穿。 林早提着衣领,傅骋双手钳住林小饱的肩膀,把他提在半空中。 这边是露天的,不好换衣服,身上衣服一脱一穿,太容易感冒了。 所以小夫夫默契地把衣服和林小饱放在一起,比划了一下。 还行,衣摆可以盖到脚面。 倒爷在旁边介绍:“北边的工厂做的,一般只给基地用,我们也是好不容易才扒到两件。棉花填得很足,外面是防风面料,可以当被子盖。” 林早把大衣展开,一边检查,一边似是随口问:“外面还有基地?是怎么样的基地?” “几个大城市都有了,就是活着的人聚在一起,大家一起做饭,一起吃饭,抱团取暖。” “听说有几个基地,正在加班加点,研究丧尸,看到底是怎么回事,估计还要个几年呢。” “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咱们普通老百姓,该囤物资还是得囤。” “也对。”林早点点头,把几套衣服都检查了一遍。 衣服偏大,但是冬天穿的衣服多,林小饱长得又快,就没有那么要紧了。 只要暖和结实,是全新的,没有破洞,没有异味脏污,这就足够了。 林早就看定这两套衣服,交给傅骋拿着:“就这两套吧,你们要什么?” 几个倒爷像是被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用不用,不要钱,送给饱哥穿,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林早疑惑,回头撞见傅骋冰冷的眼神,才反应过来。 他们害怕。 给地头蛇上供,在他们看来是应该的。 林早问他们要什么,他们反倒觉得林早是在阴阳怪气,故意欺负他们。 既然如此,林早也不跟他们客气,想了想,直接说:“这样吧,你们开车也要汽油,就用三桶汽油跟你们换,怎么样?” 几个倒爷都愣了一下。 “一桶差不多这么大。你们的车加几号油?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拿来。” “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几个人欣喜若狂,他们去过这么多城市,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好说话、有礼貌的地头蛇呢。 当然了,指的是站在前面、一直跟他们说话的这个,后面抱孩子那个看着就凶,跟要咬人似的。 林早弯起眼睛:“那以后有什么好货,可要先来我们这里啊。” “一定一定!我们也不傻,这边生意好做,肯定先来这边。” 在黑市逛了一圈,给林小饱买了两套衣服,还有一双棉鞋。 第164章 棉鞋不是跟倒爷买的,是住在附近农村的老太太自己纳的鞋底、自己织的鞋面,也很暖和,花了一斤大米。 林早特意买大一号的,林小饱多穿两双袜子,把脚变胖一点,就差不多了。 除了这些,林早还惦记上了小高小刘之前说的收音机。 他想要一个收音机,收听一下外面的情况,看那些基地、那些研究,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看看感染了丧尸病毒的人,还能不能变回人类。 不过很可惜,卖收音机的今天没来,似乎是去其他城市了。 他们只好先回家。 临走时,林早特意和兄弟们打了招呼,要是卖收音机的来了,一定过来通知他们。 一家三口,满载而归。 第100章 一家三口回到家里,就赶紧把新衣服给洗了。 当然了,主要是傅骋在洗。 冬天的水那么冷,衣服又那么厚。 林早只是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水面,就忙不迭把手收回来,缩成一团。 他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傅骋:“骋哥,好凉。” 傅骋完全抵挡不住,把凳子拖过来,衣服浸在水里,“吼”的一声就开洗了。 他本来就没想让小早洗衣服。 作为一个顶天立地、身强力壮的丧尸,让老婆洗衣服,算是怎么回事? 不过,要是小早愿意扮可怜哄哄他,他当然更受用。 今天太阳很大,也很暖和。 傅骋在自家门口洗衣服,林早和林小饱一边晒太阳,一边给他打气。 “骋哥,加油!” “大爸爸,加油!” 邻居们出来做饭晒衣服,碰巧路过,也会附和着问一句。 “傅哥,给老婆儿子买新衣服了?洗衣服呢?” “嗯。”傅骋微微抬头,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依旧认真,“小早买的。” 其他邻居确实是碰巧路过的,但是三个毛就…… 他们只路过了一次,然后马上开启“超级刻意且疯狂路过”模式。 “恋爱脑,加油!” “老婆奴、儿子奴,加油!” “喜报:傅哥超爱!” 傅骋懒得理他们,只是在老婆儿子剥好板栗,送到他嘴边的时候,张嘴接住,顺便抬头展示一下,用行动反击。 我有老婆儿子的投喂,你们有吗? 噢,我忘了,你们没老婆。 过去没有,现在没有,未来很可能也没有。 好惨噢。 傅骋朝他们挑了挑眉。 紧跟着,他单手提起浸满水后、几十斤重的大衣,站起身来。 水流哗啦啦地往下淌,傅骋一手拎着衣领,一手拢起衣摆,使劲拧了一下。 “哗啦”一声,水花溅开。 三个毛只觉得后背一凉,撒腿就跑。 “对不起,傅哥,我们错了!” 傅骋垂着眼睛,继续拧衣服,还是懒得理他们。 无聊。 林早和林小饱贴过来,一左一右抱住他。 “骋哥,请再吃一个板栗。啊——” “大爸爸,你真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大怪兽。” 傅骋张嘴吃掉板栗,没忍住翘起嘴角。 当一个恋爱脑,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这也算是稀缺岗位了,人类当不了,丧尸也当不了。 他还是竞争上岗的呢。 傅骋把衣服洗好拧干,放在桶里,提到楼顶去晾。 林早和林小饱像两个小尾巴,跟在他后面,对他嘘寒问暖。 一会儿问他冷不冷,一会儿问他饿不饿,一会儿又问他手酸不酸。 晾好衣服,一家三口干脆留在楼顶看着。 这可是他们花了三箱汽油换来的衣服,可不能被风吹跑了。 今天太阳大,秋衣秋裤很快就干了,军大衣比较麻烦,翻过来翻过去,里面外面都要晒,至少两三天。 所以这几天,他们一般都待在楼上。 晚上睡觉的时候,就把衣服收进来,挂在客厅里。 至于傅骋嘛,他洗衣服洗上瘾了,天天在家门口洗衣服,就为了听三个毛说他是“老婆脑”。 当然了,林早的贴身衣物,他会在主卧卫生间里洗。每天晚上洗漱完,顺手就搓了,也更省水。 只有外套毛衣,他会拿到外面去。 没几天,三个毛都习惯了,看见他洗衣服也懒得再说,总是目不斜视地走过去。 结果傅骋反倒不习惯了。 他不是外人认证的“老婆脑”了。 林早看出他不太高兴,又凑过去哄他。 可是这回,简单两颗板栗,已经不能哄好傅骋了。 所以这天,傅骋特意烧了点热水,给家里的小狗洗澡。 到了晚上,林小饱和小狗一起,在儿童房里睡。 主卧里,傅骋双手环抱,架起一条腿,冷着脸,靠坐在床头。 林早跨坐在他另一条腿上,两只手伸出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又伸出去。 碰到的东西像是一团火,又像是一块冰,还像是长了倒刺。 又冷又热,还有点扎人。 林早根本把握不住。 傅骋越发冷下脸,盯着林早,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呼噜”。 林早听见这个声音,也不高兴了,抬起头,扬起手,照着傅骋的胸膛,就给了他一下。 “吼吼吼,吼什么吼?你还敢对我吼?” 傅骋一哽,马上抿了抿唇角,恢复寻常表情。 对不起,小早,他错了。 林早气得打他:“冬天本来就冷,你又长得这么冻手,到底要怎么弄嘛?” “呼噜——” “说人话。” 傅骋握住林早的手,捧起来,拉到面前,轻轻哈了口气。 林早拍了他两下,用力把手收回来,捂在怀里搓了搓:“你哈出来的气也是冷的!是冷气!” 傅骋垂下眼睛,委屈巴巴的模样:“忘记了。” 林早真是后悔极了。 早知道他就自己洗衣服了! 为了不碰冷水,让傅骋洗衣服。 现在好了,冷水是不用碰了,他要碰更冷的东西了! 林早抱着手臂,抿着唇瓣,转过头去,想了想,又问:“不弄会怎么样?你会……” 傅骋垂眼,林早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 这这这……不好! 它怎么越来越…… 傅骋光是看着林早,就忍不住心动。 他一心动,其他地方也忍不住动。 林早睁圆眼睛,不敢再耽误,扑上前去,抱住傅骋。 这可不行!万一坏了,他以后可怎么办呀? “我来!你不许动!” 情况一开始还算可控。 傅骋脱了他的破烂背心,靠在床头,听从小早安排。 小早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小早让他不要动,他就不乱动,顶多偶尔挺一挺腰腹。 林早则穿着毛茸茸小白兔的连体睡衣,虽然手冷了点,但是身上还是暖和的。 但是没过多久,房间里的气氛就变了。 傅骋坐直起来,嗅着林早身上的香气,循着气味,暗自靠近,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止咬器即将贴在林早的脸颊上的时候,林早抬起头,和他对上目光,目光也闪了闪。 林早轻轻地、几不可见地点了一下脑袋。 下一秒,林早扑上前,攀住傅骋的脖颈,亲吻他的喉结。 傅骋也张开手,掐住林早的腰,抱着他翻了个身,把他按在身下。 傅骋的手分明是冷的,碰到的地方却是热的。 但现在毕竟是冬天,天气冷,卧室里没暖气、没火炉。 林早依旧穿着他的连体睡衣,只是…… 小白兔又短又圆的尾巴,被大灰狼拽了下来。 睡衣裂开,在接缝的地方破了个洞。 傅骋慢条斯理地捻起线头,把破洞再拆大一些,顺便拍拍林早的腰身。 林早捂着身后,趴在床上,把自己红透的脸颊埋进被窝做成的兔子洞里。 怎么会这样? 他也不是个特别着急的人啊,怎么会一时鬼迷心窍,朝傅骋点头了呢? 他明明打定主意,一整个冬天都不和傅骋亲近的。 可是…… 这样一个高大结实的男人,绷着腹肌,在他面前,实在是…… 啊!他被色诱了!他被做局了! 丧尸怎么可能会没脑子?他家这个丧尸有八百个心眼! 就在林早胡思乱想的时候,傅骋把线头全部处理好了。 他伸出手,双臂一捞,圈住林早的腰,就把他从兔子洞里抓出来,侧头亲他。 一只小白兔,摸起来毛茸茸的,抱在怀里热乎乎的,鲜嫩多汁,格外美味。 是丧尸大王最喜欢的食物。 要慢慢享用了。 * 第165章 不管怎么样,到了最后,林早损失了一件暖和的连体睡衣。 虽然傅骋把它洗干净了,但是它破了个洞,穿着漏风。 平时根本没办法穿着睡觉,只能在一些特殊时期穿。 而且,一看到这件睡衣,林早就想到一些不好的事情,总是忍不住脸红。 傅骋揪下来的那个兔子尾巴,被他当成战利品,收藏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又过了大半个月。 进入十二月,天气就更冷了。 完全入冬之前,张爷爷特意宰了一只老母鸡,鸡肉剔下来清蒸,鸡骨、鸡内脏和洋参片一起炖汤。 大家都喝半碗,补一补身子。 也是在这个时候,黑市那边传来消息。 卖收音机的人又回来了! 最后一台收音机!先到先得! 小高把人留在市场里,小刘马上跑过来,通知他们。 林早先前就跟邻居们说过收音机的事情,他们也都赞同,买一个能够探听外界消息的东西,不至于待在家里,与世隔绝。 他们早就准备好了。 所以小刘一报信,他们马上就赶过去了。 对方不是很好说话,要价也有点高,经过几番讨价还价。 最后,他们以五箱汽油、两筐土豆的价格,买下这台全新的收音机,还有十节电池。 汽油是林早去加油站取的,土豆则是公家出的,还不太够,剩下几户邻居就凑了一点。 收音机到家这天,也是张爷爷杀鸡这天。 为了迎接这台家用电器,他们不仅杀了鸡、炒了菜,还放了一颗鞭炮。 林早甚至用红布扎成一朵大红花,挂在上面。 这是末日之前,普通人家买车的仪式,现在变成了他们迎接希望的仪式。 鸡肉炖好,红毛端到桌上,张爷爷还在炒其他菜。 林早捧着收音机,坐在圆桌前,小心翼翼地把天线拔出来。 傅骋和林小饱、其他邻居们,都围在他身边,盯着收音机看。 这是一台老式收音机,从前是老人家听戏听曲用的,但是现在,就变成了幸存者们传播信息的方式。 卖给他们的倒爷,把收音机说明书给了他们,还告诉他们几个现在常用的频道,林早记了下来。 但不知道是没到时间,还是信号不好,收音机总是刺啦刺啦地响,全是噪音。 “唔……太吵了!”林小饱捂住耳朵。 “小饱离远一点,我们再看一下。”林早转动天线,“应该是没信号。” “实在不行,我们就到楼上去看看。” “对对对,去楼上!” 林早双手捧着收音机,把它放回盒子里。 所有人簇拥着他,正准备上楼。 就在这时,悠扬的音乐声传来。 是纯音乐,伴奏版本的《明天会更好》。 音乐响起,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盯着收音机。 就连正在炒菜的张爷爷,也放下锅铲,循声走了过来。 林早忘记要把收音机放回桌上,只是双手捧着,静静地站在中心,好让所有人都能听见里面的声音。 十几秒的音乐转瞬即逝。 紧跟着,熟悉又陌生的男声与女声同时响起。 “男士们、女士们,孩子们、老人们——” “全世界各地的幸存者们——” “大家、晚上好!” 第101章 “大家好,这里是南城守望基地。” “我是小黄。” “我是小苏。” 男声与女声,叠加在一起,从收音机里传出来。 既陌生又熟悉。 幸福街所有人抬起头,静静地对视一眼。 他们不知道收音机那边的人是谁,他们不知道小黄是谁、小苏是谁。 但是他们的声音,听起来是这样的熟悉。 官方又正式的腔调,带着一点隐藏不住的南方口音。 丧尸爆发之前,信号中断之前,只要他们打开电视,就能听见这样的声音。 太久太久,太难太难。 终于终于,幸福街再次接收到了千里之外的讯息。 从前习以为常的节目,此时此刻,竟让他们热泪盈眶。 所有人收回目光,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忍住泪水,再次看向收音机。 谁都没有说话,谁都没有动作。 来自“小苏”的女声,温柔中带着镇定,带来接下来的播报。 “今天是公元3000年12月20日,农历冬月廿五,冬至就要到了。” “不知道收音机前的各位听众,为即将到来的冬至,做了哪些准备呢?” 来自“小黄”的男声,则更加活泼,带了一点插科打诨的意思。 “我们的守望基地,明天会统一放假,举办包饺子和包汤圆活动。” “小苏,我已经在期待明天的米饭馅饺子和土豆馅汤圆了。” 小苏笑着应道:“不管是什么馅,都是我们对冬至节最美好的祝愿。” 小黄附和:“没错。在这里,我们也真诚地祝愿所有幸存者,有热腾腾的食物吃,有暖烘烘的衣服穿,安稳过冬。” 那是当然了。 幸福街所有人,都不由地昂首挺胸,自信起来。 就连林小饱也挺起了小肚肚。 什么米饭饺子、土豆汤圆,听起来就很奇怪,肯定不好吃。 他们今晚可是杀鸡吃呢!吃鸡肉! 这样比起来,他们比基地的人活得还要滋润呢! 就在这时,小黄话锋一转。 “诶,小苏,你知道吗?” “嗯?” “就在三天前,我们守望基地的守望实验室,终于建成了。” “是的。继农业实验室与生物实验室之后,历时六个月十一天之久,在基地所有成员的不懈努力之下,我们的第三个实验室——守望实验室,终于落成了。” “说起守望实验室,我还是有一些疑惑。” 小黄问。 “农业实验室,为我们提供更加高产的粮食种子、更加高效的种植方法。” “生物实验室,为我们提供已孵化的小鸡、可培育的鱼苗。” “那么守望实验室,会为我们提供什么呢?” 小苏向他解释,实际上是在向听众解释。 “我们的守望实验室,是继北城、东城之后,建立的第三个‘丧尸’实验室。” “实验室安保设施一流,各项设施完备,已经吸纳三名国际科学家、十余名研究者,还有五十余名志愿者,志愿加入研究活动。” “实验室始终以‘研究丧尸’为主要工作,以‘制造丧尸疫苗’为最终目标,以‘守护人类’为根本目标。” “目前阶段,科学家们正在加班加点,研究丧尸特性,寻找突破口。” 小黄又问:“那我们是不是可以期待,丧尸病毒会有被根治、被消灭的那一天?” 小苏附和:“我也相信,会有这样的一天。” 紧跟着,两个人齐声道:“在这里,我们呼吁,所有流浪在外的科学家、研究者、大学生们,加入我们,加入守望者实验室!” “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接下来,小黄和小苏继续一唱一和,说了一些守望者基地的事情。 比如,他们的农业实验室,搭建了塑料大棚,培育出了更加耐寒的土豆品种,在冬天也能够继续种植。 又比如,他们的城墙防御工事,还在建造当中,建成之后,就可以把丧尸挡在外面。 还比如,他们派出几个小队,去帮助拯救流落在外的幸存者,把他们带回基地。 两个人再次齐声道:“南城守望基地,始终坚持‘人人平等,扶老携幼’的宗旨,始终秉承‘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始终坚定‘保护每一个普通人’的理念。” “不管是小孩,还是老人。” “不管是农民,还是工人。” “只要愿意,都可以加入我们。” 最后的最后,他们说:“今天的广播栏目,到这里就要跟大家说‘再见’了。” “希望世界上的每一个幸存者,都能够等到希望曙光来临的那一天。” “每月二十号,锁定频道fm78.5,了解守望基地最新动向。” “再见,再见。” 人声散去,悠扬的音乐声再次响起。 不过这一回,不再是纯音乐,而是多人合唱的歌曲。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林早双手捧着收音机,站在仓库正中。 傅骋站在他左边,林小饱站在他右边。 幸福街所有人,都围在他身边。 收音机里传来“再见”两个字的时候,林小饱不由地举起小手,轻轻挥了挥。 其他邻居也不由地翕动嘴唇,从唇齿之间,发出干涩沙哑的声音。 “再见,再见……” 音乐声逐渐远去,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再次响起。 第166章 幸福街众人,还像是陷在梦里一样,一动不动。 原来,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在千里之外的南城。 有一个和幸福街一样,能够吃饱穿暖,平安幸福的基地。 有一群和他们一样,为了生存、为了生活,不断努力的普通人。 或许不止一个,也不止一群。 还有北城、东城。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一直有人在不断努力。 幸福街从来不是一个孤岛,小城也不是一座孤城。 他们是有战友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回过神来,纷纷别过头去。 吸鼻子的吸鼻子,擦眼睛的擦眼睛。 张爷爷提醒道:“小林,快把收音机关了,省点电。” “噢,好好。”林早反应过来,连忙拨下开关。 胖叔和胖婶紧紧握着对方的手。 姐妹两个抱在一起,三个毛也抱头痛哭。 “太好了!” “外面有基地!外面有实验室!” “丧尸疫苗是会被研制出来的!丧尸病毒是会被消灭的!” 三个毛激动得不行,直接踩到了椅子上,开始欢呼。 “我们还是有机会回到从前的生活的!” “我要去网吧上网!我要出去飙车!” “我要网恋奔现!” 林早把收音机放好,收进盒子里,回头看向傅骋。 林小饱已经紧紧握住了大爸爸的手,林早也走上前去,和父子两个站在一起。 这天晚上,幸福街所有人在一起聚餐。 张爷爷做了鸡肉,炖了鸡汤,还炒了两道菜。 最后一道白菜炒到一半,张爷爷跑过来听广播,忘了锅里还有菜,有点焦了。 把烧黑的地方去掉,还是能吃的。 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猜测丧尸疫苗多久能研制好,猜测丧尸病毒多久会被消灭。 猜测南城基地的小队,会不会到他们这里来。 一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可惜人只长了一张嘴,不能一边吃饭,一边说话。 胖叔难得把珍藏的米酒拿出来,请他们小酌一杯。 盛情难却,林早和傅骋也喝了一杯。 一直到九点多,林小饱和小狗都打哈欠了,一行人才准备散了。 “走了!” “拜拜!” 邻居们在仓库门口,互相挥挥手,道过别,就各自回家去了。 今天比以往任何一天都开心,姐妹两个抱在一起,三个毛勾肩搭背的,哼着不成调的歌。 所有人的脚步都有些飘忽,走得摇摇晃晃的。 “小心点啊!” 张爷爷叮嘱了一句,站在自家门前,看着他们都平安进去了,才走进家门。 晚上天冷,一家三口趁着下午温度高点,早就洗了澡。 回到家里,换上睡衣,就可以上床睡觉了。 但是今晚,一家三口换了队形。 一向被嫌弃冰冷冷的傅骋,今天却被林早和林小饱用毯子裹住,躺在床铺中间。 林早和林小饱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整个人扒在他身上。 林小饱眼泪汪汪,问:“爸爸,他们说要消灭丧尸,那大爸爸会被消灭吗?” 他说着说着,不自觉带上了哭腔:“我不要大爸爸被消灭……大爸爸是我的大爸爸,大爸爸是好人,大爸爸不能被消灭……” “不会的。”林早同样紧紧地抱着傅骋,把脑袋枕在他的胸膛上,摸摸林小饱的脸颊,温声哄他,“他们说的是‘消灭丧尸病毒’,不是‘消灭丧尸’。” “意思就是——” 林早抬起头,一脸坚定地看着傅骋。 “把骋哥身体里的丧尸病毒消灭掉,让骋哥恢复正常,变成和以前一样的正常人。” “变成会冷会热,不会咬人,不会传播病毒的正常人。” “没错,就是这样。” 其实林早自己也不确定,不知道那些基地、那些实验室的具体策略,到底是什么。 他下定决心:“我们不去基地,不和他们一起生活,我们就在自己家里待着。” “要是……要是他们非要消灭骋哥,那我们一家三口就逃跑。” “我们带着骋哥的那群丧尸兄弟,带着小饱的朋友小花,我们找一个没有人居住的城市、找一片深山老林,也建一个丧尸基地!” “我们有这么多吃的,还有这么多丧尸,也能活得好好的!” 傅骋颔首,把手臂从老婆儿子的怀里抽出来,摸摸他们的脑袋,用力搂住他们,低头亲吻他们的发顶。 林早和林小饱也更加使劲地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 不管怎么样,他们一家三口,必须在一起! 第102章 广播那边的基地世界很精彩,现实里的生活,也还是要继续。 冬至之后,幸福街就真正进入了“猫冬”期。 粮食和蔬菜的种植活动暂停了,外出搜寻物资的探险活动也暂停了。 只有四号仓库里,还养着八九只鸡。 每家每户,每天轮流,去喂鸡、铲鸡屎,顺便捡捡鸡蛋。 其他时候,要是天气好,他们就坐在自家门口,一边织毛衣、洗衣服,做自己的事情,一边聊聊天。 要是天气不好,外面狂风大作,他们就各自躲回家里,各自打发时间。 每个月的十号、二十号和三十号,是外面基地广播的日子。 北城、南城和东城,一月一度,在广播里通报目前的局势、基地的情况,还有研究的进展。 于是幸福街也把这三天,作为他们固定聚会的日子。 到了日子,他们就聚在一起,一边吃土豆,一边听广播。 收音机的出现,无疑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希望。 每次广播结束,一群人都要拍着手,和结束曲一起合唱。 每当这个时候,林早和林小饱都会坐在傅骋身边,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其实,林早有点后悔,把收音机带回来了。 他拿不准这些基地对丧尸的态度,更拿不准邻居们对丧尸的态度。 不知道邻居们对变成丧尸的傅骋,到底是怎么看的。 不知道邻居们会不会嫌弃傅骋,讨厌傅骋。 有的时候,他想问问,和邻居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可是话到嘴边,看见他们这么高兴、这么期待,又不好意思扫他们的兴。 就这样,一直到了快过年的时候。 这是丧尸爆发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幸福街所有人聚在一起、正式度过的第一个新年。 他们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姐妹两个免费给所有人理了头发,电推子用不了,就用剪刀手动剪。 傅骋又变回那个凶巴巴的寸头糙汉,林早也是如愿留上了长发,姐妹两个围着他转来转去,一会儿修修发尾,一会儿修修刘海。 “太漂亮了!林哥你早就该留长发了!一款温柔居家大美人!霸道丧尸大王……呃,那个……傅哥的霸王花……” 姐妹两个对视一眼,发现说漏了嘴,赶紧缩了缩脖子,声音也越来越小。 没错,她们私底下就是这样讨论傅哥和林哥的。 林早也没在意,只是摇了摇脑袋,拢起长发,用松松垮垮的皮筋扎住,笑着说:“我觉得长头发比较保暖。” “那是当然!” 除了这些,姐妹两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几罐染发膏,给早就褪色的三个毛重新补色,还给头发花白的张爷爷染了头发。 给自己街上的人剪了头发,林早又介绍她们去黑市上摆摊,剪一次头发,只要一颗土豆,而且剪一送一。 她们原本以为,不会有太多人来,没想到生意还不错,竟然有人排队。 也是,新年新气象嘛,收拾一下,精神一点,总没错的。 反正也不贵。 两姐妹在外面摆摊赚土豆,张爷爷怕来回路上不安全,就让三个毛轮流陪着。 某天傍晚,他们回来的时候,带回来几卷红纸,交给林早,请林早写春联。 林早是师范生,大学的时候特意练过毛笔字,家里也有毛笔和墨水。 当天晚上,所有人围坐在仓库的大圆桌前。 林早用小刀把红纸裁成一段一段的。 林小饱则双手捧着墨水瓶子,使劲哈气:“哈哈哈——” 傅骋问他:“你笑什么?” 林小饱哽了一下,转过头去,不想理大爸爸。 讨厌。 他是在笑吗? 明明是墨水冻成冰了,他在解冻墨水! 林小饱没笑,林早笑出声来。 既然是丧尸爆发后的第一个新年,那么春联也不能跟从前一样,写什么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 所有人都在思考。 忽然,三个毛一拍手:“有了!有了!” “上联:土豆面包土豆馅。” 第167章 “下联:红薯叶炒红薯藤。” “横批:能吃是福!” 三个毛一人一句,摆好姿势,配合默契。 众人哄笑出声。 林早问:“真的要写这个啊?” “写写写,就写这个!谢谢你啦,林哥。” 林早憋着笑,泼墨挥毫,给他们写了一幅。 三个毛拿着崭新的对联,爱不释手:“不错不错,好得很!” “你们想得出来吗?想不出来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很多。” “上联:一只母鸡下二三四个鸡蛋。” “下联:五个土豆结六七八个果实。” “横批:生生不息。” “还有还有……” 三个毛明显想对联想上瘾了,众人连连摆手,打断他们:“不要不要!” 他们自己想,都是一些不辞辛苦、辞旧迎新,充满希望的对联。 写完对联,还剩下一些红纸,林早又裁开,写了一点贴在门上的门贴。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起来,把对联和门贴贴上去了。 胖婶有点担心:“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大张旗鼓了?对联一贴,别人不就知道,我们这里有人了吗?” “还用对联提醒啊,外面那两个大土灶都够看的了。我们还天天在外面晒太阳,往外面跑,要看的人早就看见了。” 也是。 幸福街处处都是生活痕迹,也不在乎多这一点对联了。 再说了,小城里的人都知道,幸福街是“百战百胜”街,一般不会来招惹他们。 剪好头发,贴好对联,做好准备。 不知不觉间,春节来了。 除夕这天,他们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 然后杀鸡的杀鸡,烫肉的烫肉,搬桌子的搬桌子,摆盘的摆盘,所有人都准备起来。 最后,一行人在张爷爷的带领下,祭拜天神。 算是老人家的一点精神寄托,他们也都很配合。 其他人双手合十,张爷爷手里拿着仅有的三根立香,闭着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今天是除夕,天神老爷保佑。” “保佑姐妹理发店的两个小姐妹,平平安安,没病没灾……” 张爷爷按照门牌号,一户一户人家地念过去。 邻居们注意听着,脸上都带着笑。 “保佑小饱快快长高,快快长大。” “保佑小林健健康康,心想事成。” “保佑……” 忽然,张爷爷顿了一下。 林早睁开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打断。 实在不行,就别说了吧。 可是下一秒,张爷爷又开了口:“保佑小傅早日恢复……” 老人家放轻了声音:“不恢复也没事,就这样过下去……活下来最要紧。” 林早松了口气,重新闭上眼睛。 他也是这样希望的。 祭拜完毕,他们等了一会儿,就把桌上的东西收了,开始做年夜饭。 鸡肉剁开,加点之前晒好的红菇干一起炖。 猪肉炸了片开,摆在盘子里,盖上梅菜干,做成梅菜扣肉。 还有一条鱼,是他们去黑市买的,处理好了,加点姜丝清蒸。 除了这些,再蒸一锅米饭,炒一些青菜,烤几个红薯作为甜品。 到了晚上,竟然也摆了满满一桌。 七点整,年夜饭准时开始! 所有人围坐在饭桌前,林早打开收音机,拉开天线。 除夕夜,北城、南城和东城三个基地,特意联合在一起,把广播时间都改到了今晚。 今天晚上,他们熟悉的小黄和小苏,还有其他基地的主持人,陪他们一起过年。 一首首或悠扬或欢快的音乐,从收音机里流淌出来。 破旧昏黄的路灯映照下,门上全新的春联、浓黑的墨迹,正熠熠生辉。 三个毛和两姐妹拍着手,打着拍子,一起唱歌。 胖叔胖婶忙着给他们倒米酒,劝他们多喝点。 林小饱手里握着鸡腿,一边吃得满脸都是,一边对张爷爷说:“谢谢爷爷,可是我真的吃不下啦!” 林早喝了两杯米酒,扑上前,抱着傅骋的手臂,靠在他身上。 趁着没有人注意,林早抬起头,按住傅骋的面庞,“吧唧”亲了他一口。 傅骋转过头,垂眼看他,林早做了坏事,也不心虚,只是红着脸傻笑。 林早又往他身上凑了凑,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干脆挂在他身上,在他胸膛上蹭了蹭。 他傻笑着说:“没办法,太喜欢骋哥了,变成丧尸也很喜欢。” 傅骋低笑,越发抱紧怀里的林早。 不知道过了多久,收音机里正播放到千年前的流行歌曲《恭喜发财》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嘭! 一瞬间,所有人都回过神来,猛然抬头。 下一秒,他们全都站了起来。 “快快快,把收音机关了!” “三个毛、胖叔胖婶,去拿武器!拿武器!” “张爷爷、大美小美,你们两个带着小饱,留在家里,把桌上饭菜收拾一下,还有几只鸡,全部赶到楼上去。” “你们家里门窗都锁好了吗?” “糟了,我家后门没锁!” “快回去锁!我们出去,检查一下推拉门拉上了没有,看看是谁……” 林早飞快地部署完毕,从墙角抄起铁棍,一手拿着武器,一手拉着傅骋,就跑了出去。 三个毛和胖叔胖婶紧随其后。 可是下一秒—— 又是“嘭”的一声,远处天空,被染成了红色。 一瞬间,所有人望着天空,愣在了原地。 原来不是丧尸来袭,也不是抢劫犯撞门。 是…… 林早回过神来,连忙回头要喊:“小饱,快来……” 傅骋已经抢先一步,走进去,把林小饱抱出来了。 林小饱抬起头,指着天空,眼睛亮了起来:“哇!是烟花!” 是烟花! 是他去年想看想画,却没能看成画成的烟花。 隔得太远,他们不知道山的那边是什么地方、是什么人。 他们只看见,小朵小朵的烟花,在夜空之中绽开。 一家三口站在漆黑的夜幕之下,望着迟到一年的烟花。 新的一年,开始了。 第103章 烟花转瞬即逝,春节也很快过去了。 天气慢慢转暖,幸福街所有人,在张爷爷的带领下,开始为春种做准备。 清理花坛,拿出塑料筐。 开车外出,从山上运来肥沃的泥土。 去年冬天还挺冷的,泥土里的虫卵虫害基本上都被冻死了。 把泥土运回来,简单翻一翻、晒一晒,就能用于农业种植。 幸福街到底还是街道,路面硬化做得比较好,只有花坛和塑料筐能种一点东西,保证他们自己的温饱。 所以他们今年,还是打算以种土豆为主,其他蔬菜为辅。 红薯吃多了胀气,特别容易放屁,所以今年刚开春就先不种了,等下半年再说。 用于种植的土豆,是他们去年收获的时候,就特意留下来做种的。 品质优良,又大又圆,一个土豆上能发七八个芽点,切一颗能种一大片地。 至于其他蔬菜的种子,他们没有,只能出去买。 三个毛开着面包车,载着张爷爷去了黑市,带着他在里面逛。 张爷爷就买了半边南瓜和几个番茄。 半边南瓜带着种子,南瓜可以吃,种子可以种。 番茄也一样,用刀切开,里面就是番茄种子。 用镊子小心翼翼地把种子取出来,排在浸了水的面巾纸上,保持纸巾湿润。等上几天,就会发芽。 这样买,比直接买种子更划算。 除了这些,还有用塑料袋装着的、一小撮青菜种子。 这个张爷爷不知道怎么留种,只能买一点。 土豆作为他们的主要粮食,必须要多种勤种,所以占据了一整个花坛,还有两个塑料箱。 剩下的南瓜、番茄和小青菜,属于是丰富菜色、改善生活的作物,要么种在筐里,要么种在张爷爷家里。 过了个年,养在仓库的几只鸡都快被他们吃完了。 现在天气暖和起来,母鸡重新孵出小鸡,又能继续养了。 他们立下公约,林早起草协议,接下来三个月,让母鸡专心繁衍,他们不吃一口鸡肉! 所有人都签了字。 幸福街里种菜,算是比较憋屈的。 农村有土地的人家,就过得特别滋润了。 听说他们也在种粮食、种菜,而且种的东西,不管是品种,还是数量,都比他们多多了。 土豆红薯,玉米南瓜,甚至还有种水稻的。 害怕丧尸破坏,有人抢劫,他们自发组成团体,在地里建起砖房,天天扛着武器,在地里守着。 第168章 这样也挺好的。 只要农业生产还在继续,只要小城还有存粮,只要世界还在运转。 他们就饿不死。 只有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才会去别人地里搞破坏。 能够活到现在的聪明人,只会盼着旁人越过越好。 人类的适应能力,是非同一般的强大。 经历了茫然慌乱之后,短短一年,马上就习惯了末日生活。 他们学会侦查,学会修建防御工事,抵御丧尸,甚至学会与丧尸共处。 日子就这样有惊无险,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 新的一年,新的四月份。 半夜十二点,夜深人静的时候。 傅骋搂着老婆儿子,侧躺在床上。 他睁开眼睛,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又低头看看怀里。 四月份不算热,夜里还有点凉。 林早和林小饱穿着长袖长裤睡衣,肚子上分别搭着被子一角。 两个人睡得正香,睡姿也一模一样,双手高举,双脚叉开,好像举重运动员一样,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 傅骋拽过被子,给老婆儿子盖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今天是月圆之夜,他和外面的丧尸朋友约好了,得出去看看他们。 傅骋下了床,刚穿上拖鞋,就吵醒了睡在床边地上的大黑狗。 没错,小狗现在长成大狗了。 巨大一只,比林小饱还大,趴在地上,好像一个影子。 傅骋一起来,它也跟着醒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幽幽的绿光:“汪……” 傅骋垂下眼睛,也用自己亮起红光的眼睛,看了它一眼。 安静。 傅骋起身,穿好鞋子,披上外套,戴上止咬器和口罩,就准备出去。 小狗爬起来,跟在他身后,也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傅骋下楼,小狗也四脚并用,从楼梯上蹦下去。 来到后门外,傅骋才回过头,朝小狗挥了挥手,“呼噜”两声。 ——我出门一趟,你上去,守着小早和小饱。 小狗站在门里,朝他甩着尾巴,完全没有要继续跟着的意思。 ——知道了! 老大每个月都要出门,它已经习惯了。 只是下来送他一下而已。 小狗目送傅骋离开,随后又迈开腿,跑回楼上,从门缝钻回卧室,用小狗屁股一撞,就把房门关上了。 “咔哒”一声轻响,林早被吵醒了,迷迷糊糊地“哼唧”了两声,又翻过身,拍了拍身边的床铺。 “唔……骋哥?又出门了……” “小饱,睡过来一点,我们不用被大爸爸挤了……” “他总是这样,搂着我们,跟捏橡皮泥一样……” 小狗跑回床边,盘起尾巴,在狗窝里躺下。 林早把手伸到床外,顺便摸摸它的脑袋:“小熊乖。” * 傅骋趁着夜色,穿过大街小巷,来到外面山上。 人们休养生息,人类活动增加,与之相对应的,就是丧尸活动范围的急剧减少。 从过年到现在,他已经带着他的丧尸朋友们,搬了好几次家,每次都是往深山老林里搬。 路程从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再到现在的两个小时。 越来越远了。 他到的时候,几百号丧尸,已经等候多时了。 它们围着傅骋用石头搭起来的炉灶,围着傅骋留下来的铁锅,学着他的样子,简单处理从山上找来的食物。 它们会处理食物,但是傅骋始终不敢让它们用火。 怕它们把自己给烧了,也怕它们把山烧了。 傅骋一出现,它们就欢呼着围上前,簇拥着他,把他请到炉灶旁边。 “吼吼吼!” 傅骋一边生火做饭,一边扫视全场,清点人数。 不出所料,又多出几个。 穿着蓝白相间、竖向条纹衣服的丧尸,不知道是从哪里跑出来的。 几个丧尸大概是有点怕生,还没融入群体,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火起来了,傅骋把山泉水倒进锅里。 等水开的时候,又开始教丧尸说话。 他自己是一时情急,自然而然就学会了喊小早的名字。 这些丧尸就…… 傅骋随手拿起手边的野鸡,在它们面前晃了晃:“鸡——” 一群丧尸跟着张大嘴巴:“嗷——” “鸡!鸡肉!” “嗷!嗷嗷!” 反复几十遍,鸡汤也煮好了。 只有极个别天赋异禀的丧尸,学会发声。 傅骋也教累了,直接让它们过来吃。 小花从土里刨出林小饱送它的不锈钢小碗,在水里洗洗干净,走过来排队。 轮到它的时候,它朝傅骋笑了一下,然后清了清嗓子,发出有些古怪的声音—— “鸡……鸡肉……谢谢……” 还是年纪小的丧尸学得快,傅骋拍拍它的脑袋,舀起一块鸡腿肉,大声宣告。 “吼!” ——所有丧尸!向小花看齐! 把山上几百号丧尸都喂了一遍,傅骋又训练它们排队站好,立正稍息。 这个是小早提出来的,小早说人类军训就是这样,它们要做有组织有纪律的丧尸。 天色微微亮,时间差不多,傅骋也要回去了。 老大停留的时间太短暂了,他要离开,丧尸们都依依不舍,追着他跑。 一直到了山下,快要靠近附近农户的时候,傅骋才转过身,朝它们举起手,低低地吼了一声。 所有丧尸转头看看四周,小碎步跺脚,排队站好。 傅骋站在他们面前,用丧尸语训话:“吼吼吼!” ——再次强调我们的纪律! ——严禁下山!严禁与人类为敌!严禁伤害人类!严禁吃人! ——都记住了吗? 所有丧尸用力一跺脚,齐声应道:“吼!” 傅骋摆手。 ——解散!回家! 丧尸们昂首挺胸,结伴回去。 傅骋看着它们离开,消失在山林里,才转过身。 时间不早了,东边山与天相接的地方,透露出一点淡淡的亮光。 风吹过身后的山林,扫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傅骋大步走在回去的路上。 要是走得快,还能回去搂着老婆儿子,睡一个舒舒服服的回笼觉。 可是,就在他踏入城市街道的时候,他的背后,忽然传来一点极其轻微的声响。 像是鞋底踩在泥沙上的声音。 傅骋脚步一顿,回头看去,用猩红锐利的眼睛扫视。 街道尽头,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似乎是他听错了。 傅骋按了按脸上的止咬器和口罩,继续往前走。 他往前走了几步,脚步声再次出现。 像是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丧尸的听觉,是不会有错的。 这一回,傅骋没有再回头。 他没有犹豫,脚步一转,朝幸福街的反方向走去。 他走了快一年的夜路,对城里地形很是熟悉。 七弯八绕,这边绕一圈,那边转一周。 很快的,傅骋就听不见身后的脚步声了。 傅骋从墙角走出来,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把身后的人甩掉了,才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真可恶啊,浪费了他和老婆儿子睡回笼觉的时间。 第104章 早上五点半,天刚蒙蒙亮。 幸福街还在沉睡当中。 傅骋熟练地翻过围墙,轻手轻脚地走到家门边。 再次环顾四周,确认周围环境安全之后,他才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把门打开。 他闪身进了家门,马上又把门锁好。 家里很安静,也很安全,还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傅骋一面往前走,一面把身上的背心脱掉。 他在一楼车库里停下脚步,舀起一瓢清水,从头上浇下去。 简单冲一下,把身上沾染的灰尘和丧尸气息都冲掉,他才拿起干毛巾,一面擦去身上水珠,一面往楼上走。 小早有洁癖,不允许他们穿着外衣外裤上床。 傅骋走到三楼,回到卧室,把毛巾一丢,换上干净的背心,看向床上。 林早和林小饱还维持着之前的睡姿,只是手和脚张开的幅度更大了。 傅骋临走时,给他们盖上的被子,也已经被他们踢掉了。 父子两个平躺在床上,睡衣衣摆往上卷,露出白嫩嫩的肚皮。 傅骋叹了口气,走上前,把掉在地上的被子捡起来,抖一抖。 像卷鸡肉卷一样,把老婆儿子卷起来。 傅骋隔着被子,抱住他们,在他们身边躺下。 他往前凑了凑,寸头上没擦干净的水珠滚落,正好落在林早的脖颈上。 “唔……” 林早被冰得一激灵,打了个哆嗦。 第169章 他没睁开眼睛,但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 “骋哥,你就不能安静地躺下来吗?” “能。”傅骋应了一声,低下头,用面庞蹭了蹭他的脖颈,帮他擦掉水珠。 林早缩了缩脖子,直往被子里钻:“更冷了!” “对不起。” 傅骋诚恳道歉,但是林早也睡不着了。 他在被子里翻了个身,趴在傅骋怀里,小声问:“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给它们煮了几锅汤?” “就一锅。” “那够分吗?” “兑水喝。” “噢……”林早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丧尸大王,你虐待丧尸。它们没意见吗?” “没有。”傅骋顿了顿,补充说明,“多放了点盐,它们没吃出来。” 林早笑出声来,抬手打了他两下:“哪有你这样的?” “一直煮汤,我很累……耶。” 傅骋加上了语气词,像是在撒娇。 林早抱住他的手臂,帮他捏一捏。 他看着林早,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回来的时候,有人跟着我。” “什么?”林早一听这话,整个人都精神起来,抬头看他,“谁?” “不知道。”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现在才说?” 林早震怒,直接从他怀里爬出来,坐在他面前。 “是去的时候,还是回来的时候?从哪里就开始跟着你的?有没有攻击你?是一个人,还是好几个人?” 林早一脸紧张,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傅骋抱住他的腰,把他抱回来,耐心回答。 “回来路上。快进城的时候。没有攻击我。不止一个人。” “你肯定是被人给盯上了!” 林早毫不犹豫。 “你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去山上一趟,太规律了!太明显了!” 傅骋低声辩解:“我会换路走。” “那也很明显。”林早继续推测,“别人看见你半夜出门,肯定会好奇,想知道你去山上和谁见面、在山上藏了什么东西。” 林早心有余悸:“太危险了。” 傅骋安慰他:“我把他们甩掉了。” “那也很危险。”林早抱紧傅骋,“绝对不能让人知道,你在山上养了一大群丧尸,更不能让人知道,你自己就是丧尸。” 傅骋表情无辜:“我没吃过人,它们也没有。” “我知道,但是其他人不知道。”林早紧紧握着他的手,认真道,“这件事情一旦暴露,我们就全完了。” “其他人会带着武器,过来打你,要么把你赶走,要么把你打死,你就不能和我们一起住了。” “我圈养丧尸,明知故犯,也是窝藏罪,说不定会被他们一起打一顿。” 一听这话,傅骋赶紧抱住他。 傅骋自己无所谓,小城里没几个人能打得过他。 但是小早不行,小早细皮嫩肉的,怎么能挨打? 林早下定决心:“那这阵子,我们就不要出门了。” “山上的丧尸,你刚刚才看过,一时半刻不会有事。” “我和小饱本来就不出门,最近也没什么要买要用的。” “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实行全面禁闭,你不许再半夜偷偷溜出去,明白吗?” 傅骋颔首:“明白。” 林早握住他的手:“你发誓。” 傅骋举起手:“我发誓,不出门。” 林早认真地看着他,还是有点担心,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 “不许用你的红眼睛看人。” 傅骋闭上眼睛,努力克制。 “早知道,就该找一副墨镜给你戴上。” 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不肯放开。 傅骋轻轻拍着林早的后背,作为安抚。 “小早,没事的,别害怕。” * 接下来这几天,一家三口严格遵守“全面禁闭”制度。 待在家里,不外出,不露面。 之前常去的黑市不去了,就连去楼顶吹风,也很少去了。 他们好像三只小乌龟,缩在名为“家”的壳里,一日三餐,早睡晚起,吃了就睡,睡了就吃。 林早格外紧张,生怕什么时候,有人从天而降,把傅骋给抓走。 他紧紧地缠着傅骋,就连睡觉的时候,也跟八爪鱼似的,牢牢地扒在他身上。 林小饱不知道爸爸和大爸爸在干什么,但是他觉得有意思,就像团雪球一样。 于是他带着小狗,也扑上去,抱住他们。 就这样紧紧抱团,过了三天。 按照幸福街的值班表,今天轮到他们照料土豆。 一家三口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出了家门。 他们的工作,就是给花坛里的土豆除草,再浇点水。 今天的太阳很大,才八九点,阳光就很灼热了。 所以他们只能先除草,把杂草拔出来,丢在旁边晒死。 等傍晚太阳下山了,天气不热了,再浇水。 傅骋穿着背心,扛着锄头,在地里锄草。 林早和林小饱则戴着草帽和手套,蹲在花坛旁边,用手拔草。 张爷爷在旁边看着,叮嘱他们:“小傅,小心点,别把土豆苗斩断了。” “我知道。” “小林和小饱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 “要!”林小饱举起小手,“我要喝酸酸甜甜的水!使劲一吸气,还会冰冰凉凉的那种!” “是不是加了薄荷叶的甜水?爷爷现在去煮。” “好耶!谢谢爷爷!” 张爷爷年纪大了,邻居们一致同意,不给他排单独的班次,就让他提供种植技术指导,再做好后勤,给当天干活的人家烧烧水,就差不多了。 “不用谢。”张爷爷拄着拐杖,稳稳当当地朝土灶那边走去,“多煮一点。两姐妹和三个毛去黑市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他们今天闲着没事,去黑市上帮人剪头发赚土豆了。 出发前,还特意过来问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带的。 家里没什么缺的。 林小饱想吃黄澄澄的发糕,但是他们自己种的南瓜还没长出来,林早就让他们带两块回来。 其他就没有了。 林早蹲在花坛边,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林小饱蹲在旁边,故意问:“爸爸,你很热吗?” “对呀。”林早凑上前,指着自己,“看爸爸脸上的汗。” “那你可以这样。”林小饱张开嘴巴,使劲哈气,说话有一点大舌头,“这样就……不会热……了!” 林早歪了歪脑袋,看着他,总觉得这个散热办法有点熟悉。 “你跟谁学的……” 下一秒,小狗吐着舌头,从林小饱身边,探出脑袋。 “哈——” “诶!”林早震惊,“小饱,不要学小狗!” “为什么?”林小饱搂住小狗,“爸爸,我们可是兄弟。” “哎呀!反正不可以!”林早摘下手套,托住他的下巴,试图帮他把嘴巴合上,“这样不好看,嘴巴容易突出来!” “小狗的嘴巴就是突出来的啊,我觉得很好看……” “所以它长得像单车座椅,骑上就能走。” “汪?”小狗疑惑。 林早一个人,抵抗不了林小饱和小狗。 “骋哥,快来管管你的崽!还有你的小弟!用你的……你的语言,告诉他们,不可以用嘴巴哈气。” 傅骋刚锄完一片地,听见林早喊他,把锄头立在地上,好笑地看着他们。 好霸道的小早,竟然不让小狗哈气。 傅骋不肯过来,林早只好自己上阵:“汪!汪汪汪!” 小狗眼神迷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想过去找傅骋,又被林小饱拉住了。 “小熊,不许过去,你会把土豆踩坏的。” “汪?” 场面一片混乱。 但是每个人手上的动作,还有每只狗的动作,都不曾停下。 他们一边说话,一边拔草。 傅骋歇了一会儿,也马上扛起锄头,继续干活。 就在这时,街口传来“滴滴”两声。 林小饱扭头看去,看见熟悉的面包车。 “三个毛哥哥,还有两个美姐姐回来了!” “是吗?”林早头也不抬,只是应了一声。 听声音也知道是他们。 “还有……”林小饱顿了顿,用沾着杂草和泥巴的手套,挠了挠头。 “小饱,不可以!”林早连忙按住他的手。 “爸爸,还有别人……” 林早抬头看去,只见一辆改装过的迷彩皮卡车,就跟在他们街那辆半旧的面包车后面。 林早不由地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傅骋。 他抱起林小饱,带着小狗,脚步匆匆,穿过花坛里郁郁葱葱的土豆苗,飞奔上前。 第170章 傅骋同样丢开锄头,大步迎上前去。 林早拉着傅骋的手,傅骋握着林早的胳膊。 两个人都试图把对方挡在自己身后,保护起来。 下一秒,三个毛分别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朝他们挥挥手。 “林哥、傅哥,是我们!后面这辆车是南城守望基地的!” “就是我们经常听的那个广播电台!” “他们是好人!刚刚黑市那边,有丧尸偷袭,是他们赶走丧尸,救了所有人!” 又下一秒,后面那辆皮卡车熄火停稳,三男两女,从车上跳下来。 从副驾驶上下来的那个男人,站在最前面,所有人都看着他,明显是这个五人小队的队长。 队长大概二十来岁,和林早差不多,身材高大,但可能是因为连日奔波,略显清瘦憔悴。 他穿着方便行动的迷彩便服,腰上系着一条皮带,皮带上又别着一把匕首、一根铁棍。 剩下两男两女,穿得和他差不多。 男人朝街里扫了一眼,锐利的视线落在林早脸上,在傅骋那边转了一圈,最后又落回林早身上。 林早越发握紧了傅骋的手,深吸一口气,抿起唇瓣,昂首挺胸,往前迈了半步。 怎么了?有事吗? 第105章 烈日当空。 一瞬间,仿佛空气都凝滞了。 林早把林小饱塞进傅骋怀里,张开双手,挡在他们面前。 他微微抬起头,毫不畏惧地望向推拉门那边的人。 所谓的来自南城守望基地的五人小队,还有……三个毛和两姐妹。 林早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竟然直接把外人带回幸福街。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现在这种情况,让林早很难不以最坏的想法,去揣测他们。 他们是不是故意的? 他们是不是又开始害怕骋哥了? 他们是不是想找军队过来,把骋哥赶走? 他们是不是…… 对上林早戒备又探究的目光,三个毛和两姐妹终于反应过来,也慌了神。 “不是!不是啊!” 一群人赶紧解释,也顾不上别的什么,从面包车上跳下来,直接翻过推拉门,就冲了进来。 他们冲到林早面前,用只有幸福街居民听得见的声音,连比带划、手忙脚乱地解释。 “林哥,你别误会啊!” “我们今天去黑市上帮人剪头发,结果有几个丧尸,竟然穿着干净的衣服,拿着土豆,假扮成正常人的样子,混了进来。” “高哥和刘哥安排紧急疏散,但是也来不及,有好几个人差点就被咬了。” “是他们开车过来,帮我们把丧尸挡在外面,给我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这个时候,张爷爷和胖叔胖婶听见动静,也过来了。 林早神色稍缓,问:“有人受伤吗?” “没有。”绿毛摇摇头,“不过有好些人摔了,衣服也被抓破了,差点酿成踩踏事故。高哥和刘哥也受了伤,最后道了歉,又赔了点土豆和鸡蛋,应该是没事了。” “那就好。” 林早松了口气,看见等在外面的五人小队,刚放下去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 “就算是这样,那你们也不能……” 林早欲言又止,不知道该怎么说。 张爷爷却是直言不讳,低声呵斥:“那也不能把他们领到家里来!” “他们在黑市里帮了忙,就直接把他们留在黑市那边,让小高和小刘帮帮忙,招待一下,感谢一下。” “实在不行,你们自己开车回来,我们凑点土豆和鸡蛋,你们再回去送一趟,这不就结了?” “怎么还把人给带回来了?” 三个毛和两姐妹涨红了脸,不敢说话。 沉默片刻,最后还是绿毛开了口:“他们手里有武器,基地那边还有科学家和实验室,我们就想着……” 几个人抬起眼,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林早和傅骋。 “要是能搭上这条人脉,也挺好的……” 众人一噎,没想到他们确实是好心。 就是年纪小、脑子笨,没想这么多。 算起来,这群精神小伙、精神小妹,也才十六七岁,正是上高中的年纪。 听了这么久的广播,好不容易遇到一队正规军,可不得赶紧把人领回来吗? 更别提,他们不光是为了自己,还惦记着其他人。 见他们这副模样,邻居们也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 最后,还是张爷爷做了决定:“锅里有我刚煮好的糖水,盛一盆出来,请他们喝。” “昨天刚捡了鸡蛋,你们回家去,拿几个出来,再拿几个土豆,送给他们。” 对上三个毛和两姐妹清澈的眼神,怕他们听不懂,张爷爷又补充道:“鸡蛋拿五个,土豆拿十个,给他们分,去!” 林早轻声道:“别去了,我和骋哥回家去拿吧。” 外面那群人帮的是黑市,黑市又是他和傅骋的。 该是他们出东西。 张爷爷拦了他一下:“不要紧,平时多亏了小高和小刘照顾,黑市上有什么好东西,总是我们第一时间知道,平日里还送东西过来。” “让这群小傻蛋出点东西,以后才知道,不能随便把人领家里来。” 张爷爷一边说,一边扬起手,作势要打三个毛和两姐妹。 五个人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逃走了。 “不过……”张爷爷顿了顿,又看向一家三口,“你们也先回家去,别出来了。” “好。”林早点点头,“那就辛苦你们了。” 邻居们都摆了摆手:“没事儿,看他们还挺正派的,打发走了就行。” 林早拉着傅骋,傅骋抱着林小饱,小狗跟在他们脚边,朝家的方向走去。 张爷爷和胖叔胖婶对视一眼,大步朝推拉门走去,招呼五人小队。 “不好意思啊,怠慢了。” “他们几个忽然带人回来,我们也吓了一跳。” 林早带着老公儿子和小狗,钻进巷子里,准备从后门回家。 进去之前,他听见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不要紧,特殊时期,谨慎一些,我们都能理解。” 林早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小队队长,挺拔地站在推拉门前面。 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类似证件的东西,打开举起,展示给张爷爷他们看。 “介绍一下,我们是南城守望基地外勤部第五小队,正在执行外勤任务。” “我是陆远,他们是我的队友。” “途经小城,正巧碰到丧尸作乱,所以出手相助。” “我们本不求回报,只是几位朋友十分热情,听说我们的车有故障,所以特意带我们过来,检查车辆。” “你们不用害怕——” 陆远一边说,一边把挂在腰上的武器都取下来,递给队友。 “我们不会进去,检查完车辆就走。” 这样就最好了。 张爷爷同他们寒暄,林早躲在墙角,看着陆远的队友接过武器,打开车门,把武器放好。 直到这时,林早才发现,他们的皮卡车是彻头彻尾改装过的。 不止是车身上喷了漆,改成了适合隐蔽的迷彩图案,后车厢也改过了。 车厢上焊着铁条栏杆,铸成一个牢笼。 牢笼里面,关着一只丧尸。 那只丧尸倒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意识一般,但是身上穿的衣服,竟然还很干净整齐。 和傅骋养的那群破烂丧尸,完全不一样。 他和傅骋一开始也想过,找几件旧衣服,把他们的丧尸朋友打扮得体面一点,但是丧尸数量太多了,又一直在增长,根本就来不及。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陆远回头瞧了一眼,解释道:“这就是刚刚混进市场,试图攻击人类的丧尸之一。” “我们只抓到一只,剩下的都跑了。这只刚打了麻醉针,一时半会醒不来,准备把它带回基地,让实验室研究一下。”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稍稍提高音量,继续道:“我们以南城为中心,在附近城市执行任务。遇到的丧尸,没有一千,也有几百。” “这一路走来,我能明显感觉到,丧尸正在不断进化,智商情商、思维方式,包括行动逻辑、运动能力,都在不断提高。” “有些丧尸,和人类十分相似,但终究不是人类,所以……” 他顿了顿,目光越过张爷爷和胖叔胖婶,落在幸福街里面。 “你们平时,还是要多加小心,注意防范。” 有那么一瞬间,林早几乎怀疑,他已经发现了他们。 他拉着傅骋,连连后退,赶紧回家。 张爷爷应了一声:“是,多谢提醒,我们会注意的。” 陆远收回目光,微微颔首:“嗯。” 第171章 正巧这时,三个毛和两姐妹也拿好东西过来了。 除了张爷爷要的糖水、土豆和鸡蛋,他们还拿来了修车用的工具箱。 邻居们在外面招呼客人,林早回了家,就躲在二楼窗户后面,暗中观察。 五人小队很是客气,推辞着,没有吃他们拿来的东西,只是请三个毛帮忙修车。 两个人带他们去看发动机,简单说明遇到的问题。 两个人从车子后排取出一个麻袋,从里面拿出几盒肉罐头,交给张爷爷,作为修车的报酬。 陆远立在旁边,双手背在身后,静静地看着他们,观察四周。 看起来……不像是坏人。 林早抿了抿唇角,只希望他们修好车就走,不要逗留。 就在这时,身后有人伸出手,捂了一下他的眼睛。 他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骋哥!”林早摇了摇脑袋,把傅骋的手甩开,“走开啦!”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声音不太对劲。 林早连忙回过头。 只见傅骋一手抱着林小饱,又伸出手,把小狗提起来,也抱在怀里。 一尸一崽一狗,都垂下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林早。 小早要抛弃我们吗? 要抛弃我们寡夫孤儿和“孤狗”吗? 要加入那边的五人小队吗? “笨蛋!”林早扬起手,给了他两下,“你以为我喜欢看啊?还不都是为了你!” 林早放轻声音:“万一他们发现你也是丧尸,把你抓走,也打一针麻醉,关在笼子里,怎么办?” 傅骋又“呼噜”了一声:“小早不用怕……” 话还没说完,林早就捂住了他的嘴巴。 “从今天开始,你不许再‘呼噜呼噜’,只能说人话。” “吼……”傅骋改口,“好。” “说不出来就不许说,假装牙疼。” “嗯。” “还有小饱。”林早一脸认真,“不许跟其他人说,大爸爸是怪兽,明白吗?” “明白!”林小饱举起小手,朝爸爸比了个手势,“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好。还有你——”林早揉了把小狗的脑袋,“不许再对着骋哥汪汪叫,也不许跟你的小狗朋友说,明白吗?” “汪。” 把家里会开口说话的物种,全部叮嘱一遍。 林早还是不放心,转过身,又去看窗户外面。 他们的车应该没有大问题,三个毛没多久就修好了。 “行了。”红毛把引擎盖盖上,“这下就不会咔哒咔哒响了。” “谢谢。”陆远朝他们点了点头。 “不用客气,你们继续加油,争取早日研发出丧尸疫苗。” “好,一定。” 陆远颔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糖果,递给三个毛。 三个毛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们都不爱吃糖。” “刚刚看见有小朋友,送给小朋友吃。” “好……” 窗户里,林早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 他看见了?他看见了! 也是,他们一家三口,那么大三只,就站在花坛里,不看见也难。 最要紧的是,他是不是怀疑了? 他是不是…… 林早赶紧拉住傅骋的手,挺直身板,把他往自己身后塞了塞。 尽管他们已经回了家,尽管傅骋比他还高一个头。 但是必须要躲好。 推拉门外,三个毛接过糖果,好像拿着一块烫手山芋,传来传去,不知道该给谁。 陆远最后站直了,对所有邻居道:“多谢你们帮忙。我们还有任务要做,就不过多逗留了,先行离开。” “好,拜拜。” 几个队友上了车,陆远也上了副驾驶。 迷彩皮卡车开走,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林早也终于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终于是走了。 那个队长,在看见骋哥的时候,可能是真的怀疑了一下。 但是他也不可能直接闯进别人家里来搜嘛。 “好了,没事,下去继续拔草……” 林早扭了扭身子,哼着歌,搂住傅骋,正准备把窗户关上。 下一秒,迷彩皮卡车转了个弯,直接拐进了幸福街前面的街道里! 不是! 第106章 迷彩皮卡车转了个弯,拐进幸福街前面的街道里。 那边也是一条自建商业街,和幸福街差不多,一楼是商铺,二楼三楼是住人的。 不过那条街还没建好,再加上去年丧尸爆发的时候,正好是过年,里面仅有的住户都回老家去了。 所以那条街里没人,已经荒废了很久。 他们还结伴进去找过物资,不过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所以,五人小队现在去这条街,是想做什么? 林早站在二楼窗边,两只手紧紧攥着窗帘,一双眼牢牢盯着外面。 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是不是怀疑骋哥是丧尸,所以想在幸福街附近蹲守? 还是说,他们想等到晚上,偷袭幸福街? 皮卡车开出去不远,就在街道上停下。 五人小队下了车,选定一间大门敞开的商铺,直接走了进去。 两个人打头阵,两个人殿后,还有一个人留在车上,随时准备接应。 这应该是他们商量好的战术。 陆远——就是小队队长,拿着武器,走在最前面。 没多久,他们就把整栋楼搜了一遍。 确认环境安全之后,他们就开始收拾场地,把地上的碎玻璃、碎石头都扫到一边。 看样子,是要在这里住下来。 林早磨了磨后槽牙,越看越生气,越看越恼火。 在幸福街旁边的街道上住,他允许了吗?他同意了吗? 林早转过头,看见傅骋,顺手就给了他一下。 傅骋不明就里,捂着自己的胸膛,表情无辜。 他没惹小早生气啊,怎么又打他? 林早跑回客厅里,拿来林小饱的玩具望远镜,又抄起铁棍,横在身前,再次跑回窗前。 他们也要做好准备了,万一对面偷袭,那就必须战斗! 五人小队的动作很快。 两个人收拾楼房,两个人拿出随车携带的便携炉子,就开始生火。 还有一个人,仍旧留在外面望风,观察四周,随时预警。 看样子,是要煮饭吃了。 但也不排除是障眼法,故意放松他们的警惕。 林早趴在窗前,举起望远镜,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 从现在开始,这个小队的一举一动,都别想逃出他的眼睛! 林早观察得认真,傅骋和林小饱也不敢打扰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 他们不仅自己不敢吵闹,看见小狗张开嘴巴,也要一把抓住它的嘴筒子,让它把狗嘴闭上。 惹得小狗很是不满,趴在地上,用爪子划拉地板。 火光亮起,火光摇曳,对面两个人把锅架在炉子上,加清水,又拿出预制饭盒,放进去加热。 他们背靠基地,出门在外,为图方便,吃的肯定是准备好的预制罐头。 看不清到底有什么,不过…… 林早抿了抿唇瓣,咽了口口水。 就在这时,他们家楼下,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紧跟着,是三个毛有点心虚,有点愧疚的声音。 “林哥、傅哥、饱哥,午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不觉间,邻居们都把午饭做好了。 林早听见他们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拿着铁棍,雄赳赳气昂昂地就下去了。 傅骋把窗户关上锁好,带上林小饱和小狗,也赶紧跟上。 三个毛和两姐妹就站在他们家门口,站成一排,双手或交叠放在身前,或绞着衣摆。 林早冷着脸,作势举起铁棍,几个人下意识闭上了眼睛,但是都没躲,脚都没有挪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林哥,你打我们吧!” 铁棍即将落下的时候,林早收住了力气,把棍子往边上一丢。 “哐当”一声,林早扬起手,照着三个毛的肩膀,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人一下。 就是你们把人带回来的! “林哥,你别生气了!我们已经知道错了!” “我们帮你们干活,干一整个夏天的活。” “我们晚上还轮流守夜,保证再也不让其他人靠近幸福街。” 五个人握着双手,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中午有肉罐头,全部给你们吃,我们一口都不吃。”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林早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抿着唇角,转身就走。 反倒是傅骋,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拍了一下他们的肩膀,示意他们没事。 第172章 五个人跟中暑的小狗似的,蔫蔫地跟在他们身后。 中午吃得简单,张爷爷就蒸了点米饭、炒了一个青菜,又把小队给的肉罐头打开,切成肉丁,下锅煎焦煎香。 午餐肉本身就有油脂,煎出来也香,张爷爷也没洗锅,就加了点清水和菜叶,做成一道汤。 林早带着林小饱落了座,傅骋正准备给老婆儿子盛饭。 一转身,两姐妹就捧着碗筷,把米饭递过来了。 三个毛也挪了一下菜的位置,把午餐肉放到他们面前,又用勺子挖了两勺,放进他们碗里。 林早神色稍缓,但还是不想说“没关系”。 几个人也不说话,就跟鹌鹑似的,挨挨挤挤地缩在一起,专门叨青菜吃。 饭吃到一半,林早终于还是动摇了,拿起公用的勺子,也舀了两勺肉丁,盖在他们碗里。 五个人抬起头,朝着林早眨巴眨巴眼睛,十分真诚。 “林哥你放心,要是他们再来,我们就把他们赶出去。” “嗯。”林早只应了一声,就继续吃饭。 等他们吃完午饭,对面的五人小队也吃完饭了。 他们简单收拾一下炉子,坐在地上休息片刻,马上又上了车,离开这里。 这一回,林早不敢高兴得太早。 看样子,他们还要在小城待几天呢。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太阳快落山的时候,他们就回来了。 林早举着望远镜,努力张望。 皮卡车后面的笼子里,又多了一只丧尸。 和原先那只差不多,穿着干净体面的衣服,不仔细看,看不出是丧尸。 林早把望远镜递给傅骋:“你看看,是不是你养在山上的那群丧尸,被他们抓来了?” 傅骋不用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就道:“不是,我养的丧尸都很破,没有那么新。” 林早难得笑了一声,又让三个毛和两姐妹去四号仓库楼顶看看。 他们倒是认出来了。 这只丧尸,就是白天混进市场的其中一只。 原来如此。 林早明白了。 陆远上午就说,他们是来出任务的。 估计这个任务就是抓捕伤人的丧尸,把它们带回基地,供实验室研究。 所以他们留在这里,也是为了抓捕之前逃脱的丧尸。 这样看来,这群人似乎还不错。 林早稍稍松了口气,没敢完全放下心来。 他又盯了一会儿,直到傅骋彻底吃醋,捂住他的眼睛,把他按进怀里,不让他再看。 时间也差不多了,天都黑了,周围也安静了。 一家三口简单洗了澡,就上床睡觉去了。 三个毛和两姐妹将功折罪,轮流守夜。 一夜平安。 * 就这样过了几天。 五人小队就驻扎在幸福街前面的街道里,早出晚归。 白天早早出门,抓捕丧尸,太阳落山了才回来,简单生火弄点吃的,在楼里睡觉休息。 他们没有再来幸福街,也没有其他人上门。 反倒是他们驻扎在这里,让人误以为小城的“地头蛇”幸福街,和南城守望基地搭上了关系。 强强联合,威名在外。 没有人再敢靠近幸福街,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五人小队忙活了三四天,总共抓回来三只丧尸,还有一个队友受伤了。 所幸傅骋之前就给山上的丧尸立下过规矩,让它们躲着人走。 小队抓的丧尸,都是之前在市场伤人的,和他们无关。 林早对基地任务没有任何意见,只要不来打搅他们家,抓丧尸、做研究,研制疫苗,为人类造福,他都支持。 一直到了第五天。 这天天气不好,大清早的就没太阳,乌云黑压压的。 两个毛和两姐妹蹲在花坛里,任劳任怨地侍弄土豆。 还有一个毛昨晚守夜了,正在补觉,所以没来。 他们在干活,一家三口就待在仓库里,负责监工。 其实这么多天下来,林早也差不多消气了。 所以他决定,等一下就跟他们说话,原谅他们。 等他们把活干完再说,嘻嘻。 年轻人力气大,就要多干活。 林早抱着手,坐在凳子上,没忍住翘了翘脚。 聪明如他。 过了一会儿,花坛里的四个人站起身来,抹了把脸上的汗。 林早笑了笑,让傅骋和林小饱端起碗,准备出去给他们送水。 可就在这时,街道外面,忽然传来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 “你们好。” 林早脚步一顿,连忙拉住傅骋和林小饱,把他们拽回来。 是陆远!五人小队的队长! 他们怎么又来了? 林早躲在仓库门后面,认真观察。 这么多天,他已经很熟练了。 两个毛和两姐妹看了一眼街口,随后转过头,大喊一声:“爷爷!干爷爷!胖叔胖婶!” 经过上次的事情,他们终于牢牢记住—— 他们是小孩!遇到事情要喊大人! 他们一喊,张爷爷和胖叔胖婶,还有补觉的一个毛,马上就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几个人指着街口:“有人来了。” “噢。”张爷爷带着他们,迎上前去,“陆队长,早上好。” 陆远带着四个队友,站在推拉门外,向他们微微颔首。 “我们把混进市场的三个丧尸都抓住了,昨天也去黑市说明了情况,你们不用再害怕了。但是平时还是要多多注意,小心被伪装成人类的丧尸偷袭。” 张爷爷点点头:“我们知道,谢谢你们。” 陆远想了想,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他们:“这是基地科学家编写的《丧尸辨别防护指南》,送给你们。没事的时候,你们可以研读一下。” “好,谢谢。”张爷爷再次道谢,接过册子,递给黄毛。 陆远看着他们,又说:“丧尸抓到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好的,慢走,一路顺风。”张爷爷继续点头,“要不要拿几个土豆给你们?我们……” “你们——”陆远却打断了他的话,定定地看着他,“有没有情况向我汇报?” “嗯?”张爷爷眨巴眨巴眼睛,假装无辜,“什么情况?” “丧尸的情况。”陆远抬起头,扫过在场所有人,眼神冰冷,语气笃定,“伪装成人类的丧尸。” 三个毛和两姐妹别过头去,避开他的目光。 张爷爷继续无辜:“没有啊,我们没有见过会装成人的……” 忽然,陆远厉声打断:“它是丧尸!” “没有……” “它伪装得再像,它也是丧尸!“ 终于,陆远不打算再跟他们周旋下去了。 他忍无可忍,双手扒着推拉门,纵身一跃,就翻了进去。 “喂!” 这下子,不止是幸福街的人急了,他自己的队友也急了。 “喂!你神经病啊?谁让你进来的?” “队长!队长!我们不能擅闯居民住宅!” 陆远翻过推拉门,大步往里走。 三个毛见状不妙,赶紧扑上前,试图制住他。 他自己的队友也震惊了,连声喊他。 陆远一边奋力挣脱控制,一边说:“我进去抓丧尸,你们在外面接应,回去之后,我自行接受处罚。” “我不能看着一只明显的丧尸,从我眼皮底下逃脱!” 陆远跟队友说完话,又揪住绿毛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但是现在,不止是三个毛,其他邻居也纷纷加入了阻拦他的队伍。 陆远拽开一个,马上又有一个扑上来,挡在他面前。 就连张爷爷也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拦住他。 “我们这里没有丧尸!你这是污蔑!” “陆队长,请你出去!否则我们一定会联系基地,投诉你的!” “我们合理怀疑,你是想要抢劫!现在、立刻、马上,出去!” 陆远一个一个把他们搬开,一边往前走,一边厉声呵斥。 “我暗示你们很多次了!我容忍你们很多天了!” “我以为你们会想明白,主动来找我的!” “你们这是与狼共舞!与虎同眠!” “你们会把自己害死的!” “它是丧尸!” 下一秒,所有人齐声吼道:“它不是!” 陆远阴沉着脸,盯着他们。 承认了。 陆远冲破包围,大步往前跑去。 三个毛被他甩在身后,两姐妹被他推到一边。 张爷爷追不上他,只能大声喊:“小林,快!快走!” 在仓库里目睹了全程的林早,早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让傅骋抱起林小饱,自己抄起铁棍,拉着傅骋,就要从仓库后门离开。 第173章 “走。” 那个陆远,明显是一开始就发现了。 难为他还等了这么久。 林早拉着傅骋,快步跑出去。 他们现在就回家,开车冲出去,冲破小队的包围,冲破推拉门,先去山上躲一躲,然后再…… 可是紧跟着,林早停下了脚步。 要躲到哪里去呢? 丧尸可以躲在山里,不吃不喝。 他和小饱怎么能行? 这个陆远一看就是死脑筋,他不抓到傅骋,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难不成……要他们一辈子都躲在山上吗? 要么打跑他,要么……说服他。 思绪飞转,林早只犹豫了三秒。 下一秒,“轰隆”一声,仓库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林早回头看去,双手举起手里的铁棍,把傅骋和林小饱护在身后。 陆远就站在门外,锐利的目光扫过一家三口。 “你不是丧尸,你也不是丧尸——” 林早挡在傅骋身前,林小饱也抱紧了大爸爸。 “他也不是丧尸!” 陆远厉声道:“它是丧尸!” “它不是!”林早比他更大声,“他是人,他是我的爱人!他是我们的家人!” “你冷静一点。”陆远缓了神色,声音也低了下去,往前一步,“小林,我可以这样喊你吗?你冷静一点。” 林早护着老公儿子后退,始终和他保持距离:“我很冷静。” “你的爱人是丧尸。”陆远轻声道,“他已经感染了丧尸病毒,他的眼睛是红的,他的犬牙已经突出来了。” “他已经是丧尸了,你和孩子,继续跟他在一起,会很危险。” “用不着你来提醒。”林早微微扬起下巴,“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 “这不可能!”陆远下意识把他的话当成傻话疯话,“我出任务出了半年多,我见到很多人,他们都和你一样,他们不愿意接受亲人变成丧尸的事实。” “父母把被咬伤的孩子养在家里,丈夫把被抓伤的爱人留在身边。” “我一开始很同情他们,可是后来……他们都被自己最爱的人咬伤了。” 陆远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腰带。 林早下意识以为他要去摸武器,大喊一声:“放下!” 陆远却从腰带里拿出一根针管,举起双手。 是麻醉针。 他没有想伤害林早和林小饱,他是害怕傅骋忽然暴起,咬伤他们,时刻准备着弄晕傅骋。 林早抿着唇瓣,这个人虽然有点固执,不知道事情经过,就一意孤行,但是…… 好像不算坏。 见他沉默,陆远继续道:“你的爱人,他在几天之前,就被丧尸感染了。我在路过小城的时候,遇见了他……” 林早睁圆了眼睛:“那天晚上,是你跟踪他?” “是我。”陆远正色道,“我看见他从山上下来,我看见他有丧尸的特征,我跟着他,想知道他住在哪里,可是我跟丢了!” “直到又过了几天,我在幸福街外面看见你们,他已经被丧尸病毒感染了,你们不能再和他一起生活了,把他交出来,我带他去基地……”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林早终于明白了。 他瞬间有了底气,扬起下巴:“陆队长,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撒谎,我也没有失心疯。我的爱人,不是在你跟踪他的那天,才感染的丧尸病毒,他在一年多之前,就感染了丧尸病毒!” “你……” “他和我、和孩子在一起生活一年多,他一直克制着体内的病毒影响,他从来没有伤害过我们!” “所有邻居,都可以作证!” 一瞬间,幸福街所有人都涌了上来。 他们挡在一家三口和陆远中间。 “对!我们都可以作证!” 张爷爷道:“小傅虽然感染了病毒,但是从来没有攻击过我们!他会做饭,会洗衣服,和做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胖叔胖婶道:“傅哥帮了我们很多,有一次刮台风、下暴雨,是傅哥开车去接我们的!” 三个彩毛马上跟上:“还有一次,抢劫犯进攻幸福街,也是傅哥带着丧尸大军来帮我们的!其他丧尸都听他的话,从来没有攻击过人类!” 两姐妹齐声道:“我们给傅哥剪过头发,剪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一动不动的!” “我们和傅哥一起吃饭、一起干活,他从来、从来都没有攻击过我们!” “傅哥是感染了丧尸病毒,但是他绝对不是会伤害人的丧尸!” 到最后,还是张爷爷做了总结陈词。 “陆队长,傅哥是我们幸福街的人!是我们家里的人!” “我们家里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 “你请回吧!” 张爷爷一面说着,邻居们一面举起了手里的武器。 就在一家三口和陆远对峙的时候,他们也各自回家去,拿来了防身的东西。 陆远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场景,眼神动摇,简直要站不住了。 是,他是去过很多地方,出过很多次任务,见过很多次类似的事情。 可是…… 他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同一时间维护一个丧尸的。 他不知道…… 见陆远犹豫迟疑,林早咬了咬牙,最后下定决心:“三个毛,把他手里的麻醉针丢了,把他按住!” “好!”三个毛齐声应道,飞扑上前,按照林早说的做,“林哥,要不要把他绑起来?” “不用,把他架起来,跟我来!” 陆远一时间怔住了,也没有反抗,就这样被三个毛架着往前走。 林早大步走在最前面,他带着所有人,来到自己家里。 他推开后门,推开铁门,来到杂物间里。 他让三个毛把陆远扛到墙壁边。 “把他的手抬起来,让他摸!” 陆远的手指,贴在冰冷的墙壁上,感觉到一片凹凸不平的笔画缝隙。 林早同样走上前,抬起手,将手心按在墙壁另一片缝隙上。 “我的爱人,刚刚被丧尸抓伤的时候,就住在这里。” “他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几十天。” “墙上满满当当,都是他在病毒发作的时候,亲手刻下来的、我和小饱的名字!” “他记得我、记得我们的孩子,他从来没有咬过我们,他一直在照顾我们,我不是傻瓜,他不是丧尸!” “他是我的爱人!” 第107章 小小的杂物间里,站满了人。 张爷爷、两姐妹、三个毛、胖叔胖婶。 这是丧尸病毒爆发之后,他们第一次进入林早和傅骋的家里。 也是他们第一次听到林早提起,傅骋感染丧尸病毒之后的细节。 听着林早的讲述,他们都不由地转过头去,去找距离最近的墙面,伸手触碰。 杂物间里昏暗,看不清楚究竟写了些什么。 但是墙壁上沟壑纵横,起起伏伏,是他们根本无法忽略的笔画字迹。 他们的手指顺着缝隙摸索,各自在脑中描摹。 横平竖直,是一个入木三分的“早”字。 一瞬间,山陵崩塌,洪水倾泻。 傅骋清明的神智、坚定的意志,还有对林早的爱意,透过笔画缝隙,完完全全展露在他们面前。 让所有人心头一颤,为之震动。 正如林早所说,傅骋是感染了丧尸病毒,但是他—— 绝对不是失去理智的行尸走肉! 陆远双手扶着墙面,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都晃了晃,几乎要仰面倒下去。 他靠在墙上,缓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抬头环视四周。 这个时候,林早已经从他旁边走开,回到了傅骋和林小饱那边。 一家三口就站在门边。 傅骋一手搂着林早,一手抱着林小饱,眼神戒备,蓄势待发。 陆远站直起来,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一家三口抱在一起,警惕地往门外退了退。 “我……” 陆远张了张口,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他还是不敢相信,不敢相信世界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丧尸。 “小林……林先生,我可以验证一下吗?” 林早微微抬起头:“你要怎么验证?” 陆远问:“你的爱人,他会……他会使用人类的语言吗?还是需要你从中翻译?” 下一秒,林早和傅骋同时开了口—— “他会说话。” “有话就说。” 傅骋只说了四个字,陆远就被震住了。 竟然有丧尸会说话! 虽然嗓音低哑,咬字不算清晰,还带着丧尸特有的“呼噜”声,但是已经是世间罕见的奇迹了! 第174章 陆远再往前走了两步:“请问……请问怎么称呼?” 傅骋用手护着老婆儿子,用脚推着小狗,又往后退了退:“姓傅。” “傅先生。” “嗯。” “你……” “刚开始不会说话,后来一边写小早的名字,一边在心里默念,就学会了。” 傅骋甚至能猜到,他要问的问题是什么。 “再后来,小早捧着我的脸,让我看他的嘴巴,又握住我的手,让我摸他的脖子。” “慢慢就学会了。” 陆远表情震惊,目光惊奇,定定地看着他。 “做饭、洗衣服、带孩子,都是这样学的。” “偶尔会有人类的记忆闪过,开车、修车,是这样想起来的。” 说起来很简单,但是一家三口,都付出了巨大的努力。 陆远急切问:“你还记得你的爱人和孩子?” “记得。”傅骋颔首。 小早和小饱,是他拼死也要记住的两个人,他怎么可能会记不住? “那……”陆远指着其他邻居,“他们呢?” “刚开始不记得。小早向我介绍之后,才认识了。” 陆远最后问:“你爱他们,对吗?” 傅骋抱紧了怀里的老婆儿子:“我爱他们。” “这样……这样……” 陆远靠在墙上,嘴唇颤动,低声嗫嚅。 他已经完全站不稳了,靠着墙面,几乎要顺着滑下去。 “原来还可以这样……还可以这样……” 众人看着他,都有些疑惑。 虽说傅骋这样的丧尸不常见,但是…… 他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怎么好像要晕过去一样? 众人静静地望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几个杂乱的声音。 “队长!队长!” 等在外面的小队队员,久久没有等到陆远出来,怀疑他出事了,赶紧进来看看。 陆远正准备应一声,忽然又想起,这还是在别人家里。 于是他直起身子,作势要离开。 邻居们如临大敌,一边退开,一边做好准备,随时准备战斗。 一家三口也一直和他保持距离,围着他转。 陆远垂着头,朝他们弯了一下腰,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误会了……打扰了……” 说完这话,他就迈开步子,踉踉跄跄地朝外走去。 终于走了。 可是众人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却总觉得不对劲。 他们是不太喜欢陆远,不太喜欢这个小队。 但是…… 站在小队的立场,似乎也能理解他们的行为。 毕竟他们从没见过傅骋这样的丧尸,他们也不过是在执行任务而已。 就算他们集体和小队对抗,陆远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他们,反倒想着保护他们。 他刚刚还道了歉。 所以…… 众人心里忽然有些不安,林早张了张口,正准备说话。 下一秒,外面传来几个人的惊呼声。 “队长!队长!” “快快快!”林早拉着傅骋和林小饱,连忙招呼邻居们,“出去看看!” 又下一秒,所有人都动了起来,朝门外跑去。 从后门出去,只见陆远背对着他们,双腿和膝盖都软了下去,倒在地上。 四个小队队员,正七手八脚地试图把他扶起来。 “队长!” 怎么就晕倒了? 林早震惊,他只是和他说了几句话,他可什么都没做啊! 就在这时,几个队员把陆远扛了起来,放在其中一个人的背上。 “快快快!” 临走时,他们还不忘回过头,向幸福街的住户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离开。” 一行人扶着陆远,转身离开。 林早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和邻居们对视一眼,都叹了口气。 * 不管怎么样,至少…… 陆远不会再带人来抓傅骋了。 三个毛把推拉门放好,幸福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可是…… 四号仓库楼顶,三个毛趴在墙边,拿着林小饱的玩具望远镜,观察对面街道的情形。 那个时候,陆远应该是打算,把傅骋抓走,就马上启程回基地的。 东西都收拾好了,没想到他自己晕倒了。 几个队友只能把他背回住了好几天的商铺里,把睡袋铺在地上,让他躺下,又生火烧水,弄点热水给他擦拭。 也是闹得人仰马翻。 三个毛轮流盯着那边,实时播报情况。 “报告各位,那个陆远还没醒。” “他们正在煮午饭,但是陆远吃不进去。” “他们给陆远多穿了一件衣服。” 张爷爷叹了口气:“这个队长也是辛苦,不知道他们那里有没有药。” “伤药应该是有。”胖婶道,“上次他们有队员摔伤了,不是包扎了吗?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这种治内伤的药。” “那个陆远,看起来也不像是心理承受能力很差的人啊,怎么就晕过去了?” “总不能是被傅哥吓晕的吧?可是他早不晕、晚不晕,偏偏在那个时候晕,看起来也不像啊。” “他们都抓了三只丧尸了,应该也够回去交差了吧?”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一家三口都没有说话,只是站成一排,抱着手,望着远处。 不知道过了多久,邻居们才终于结束讨论。 林早想了想,最后还是开了口:“实在不行,就熬点姜汤送过去吧。” 邻居们齐齐回头,惊讶地看着他。 林早若无其事:“总是听南城那边的广播,也知道他们正在为了丧尸疫苗而努力。” “误会解开,就没事了。他们也不是坏人,总不能真的不管他们。” “你们觉得呢?” 邻居们都点点头:“行。” “那就这样定了,走吧,下去准备一下。” “好。” 林早从家里窗台上,挖了两块老姜。 张爷爷也从自家后院里,摘了一把紫苏叶。 三个毛添柴,两姐妹烧水。 他们煮了半盆浓浓的姜汤,端过去给五人小队。 身份已经暴露,一家三口也就没有再躲藏的必要了。 所以林早带着傅骋,还有三个毛和胖叔胖婶,都过去了。 总不能陆远正要醒来,看见傅骋来了,马上又晕过去了吧? 三个毛把姜汤递给小队队员,让他们喂给陆远。 林早和傅骋就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陆远。 陆远靠在墙边,脸色惨白,一动不动,只有嘴唇颤抖,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声音太轻,林早听不清。 林早皱着眉头,往前凑了凑。 傅骋扶住他的肩膀,低声道:“‘阿峰’。” “嗯?”林早疑惑。 傅骋指着对面:“他喊的。” 奇怪。 两个队员给陆远喂汤。 两个队友站起来,向他们道谢:“真是不好意思,谢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林早也是礼貌应了一声。 他想了想,又问:“那个……阿峰是谁?” “这个……”两个队友对视一眼,又回头看看陆远,往外走了走。 林早拉着傅骋,跟着他们一起往外走。 “阿峰是……”两个人压低声音,“队长的爱人。” “啊?”林早惊讶。 “丧尸刚爆发的时候,队长和峰哥一起外出,结果遇到了丧尸,峰哥为了保护队长,被丧尸咬了。” “峰哥知道自己被咬了,以后变成丧尸,肯定会忍不住咬人,就把队长留在全是物资的车里,自己走了。” “再后来,队长就加入了基地队伍,到处出外勤、做任务。” “所以……” 所以,陆远跟疯了一样,到处抓捕丧尸,帮助推动丧尸疫苗的研制。 所以,陆远看见感染了丧尸病毒,却仍旧保有人类意识的傅骋,看见没有被咬的林早和林小饱,才会这样激动,激动到直接晕过去。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他和他的爱人,原本也可以这样的。 林早回头再看陆远,似乎也没有那样讨厌了。 第108章 “阿峰!” 陆远最后一次大喊出声。 他从梦里惊醒,猛地睁开眼睛,对上的却是—— 小小只的小崽崽,和大大只的田园犬。 一崽一狗,好像一颗小鱼丸和一颗牛肉丸,蹲在他旁边。 林小饱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手张开举起,朝他挥了挥。 “哈喽,陆叔叔。” “你……你你你……” 陆远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挣扎着要从睡袋里坐起来。 第175章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清楚地记得,这个小孩是幸福街里,那个丧尸和人类的小孩。 怎么回事? 林小饱举起手里的毛巾,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又响起林早不满的声音。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反应?” 陆远转过头,表情茫然地看向他。 林早拉着傅骋的手:“我们两个大活人……一个大活人和一个‘大死人’,都站在这里,你怎么只看到小饱?” “你们……”陆远更震惊了,“你们怎么都在这里?一家三口都……” 应该是来兴师问罪的。 陆远坐直起来,严肃了表情,清了清干涩的嗓子。 他哑声道:“对不起,这次的事情,是我错了,是我没有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请你们原谅。” “你们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们不放了。我会向其他队员承认,是我认错了人,傅先生并不是丧尸。” “你们也不用担心,我不会说出去,更不会把这件事报告给基地,你们可以继续……维持这样平静的生活。” 陆远说完,便垂下头,听候他们的判决。 林小饱蹲在他身边,举起小毛巾,递到他面前。 “陆叔叔,你生病了噢。” “我知道。”陆远从他手里接过毛巾,擦了擦脸颊,“谢谢你。” “我爸爸说,生病的人,是世界上最大的人噢。” “嗯?”陆远听不懂,只是疑惑地看着他。 真是笨,竟然连这都不懂。 林小饱叹了口气,掰着手指头,认真数给他听。 “如果你今天生病,那你今天就是世界上最大的。不管做了什么错事,都可以被原谅一次!” 陆远试探着,抬头看向他们。 林早补充:“杀人放火,违法犯罪除外。” 所以,他们的意思是—— 林小饱举起小手,自来熟地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 “陆叔叔,我和爸爸,还有大爸爸,都已经原谅你了。” “谢谢。”陆远顿了一下,脸上表情明显松快很多,“谢谢你们。” “你要喝水吗?”林小饱又问他,“还是要吃饭呢?” “先喝水吧。”陆远的声音听着就很沙哑,“请问,我的队友们呢?让他们来帮忙就好了,不用麻烦你们……” 林小饱认真道:“他们一整晚都在照顾你,现在都去睡觉了。” “那……”陆远看看他,又看看站在旁边的林早和傅骋,小声问,“现在怎么是你照顾我啊?” 林小饱鼓着腮帮子,怀疑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吗?” 大胆!竟敢怀疑小饱饱的医术! “不不。”陆远连连摆手,“只是有点好奇,我……” “因为我是家里的小顶梁柱啊。”林小饱站起来,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林早和傅骋站在旁边,伸出双手,给他撒花。 ——隆重为你介绍,我们家的小大人。 “相信我!”林小饱挺起小肚肚,“之前爸爸和大爸爸生病,都是我照顾的。” 陆远扯了扯嘴角,干笑几声:“是吗?” 林小饱拍着小胸脯:“当然了!我还有一整套的医院玩具!” 林早补充说明:“小饱护士今年四岁,工龄三年。” “这样啊。” 林小饱迈着小短腿,走到旁边,双手抱起保温杯,递给陆远。 “喝水吧。” “好,谢谢。” 陆远接过保温杯,先喝了两口温水,润润嗓子,然后林小饱又抱来保温桶,让他吃饭。 保温桶里是菜肉稀饭,比糊糊罐头好吃,是张爷爷煮的。 “谢谢。” 陆远连声道谢,林小饱又蹲回他面前,两只手捧着小脸蛋,静静地看着他。 陆远被他看得有点发毛,想了想,又说:“我自己会吃饭。” “陆叔叔,你想得太美了!”林小饱扭了扭屁屁,“我都还没有喂过爸爸吃饭呢!” “噢噢,不好意思。”陆远低下头,专心吃饭。 林早默默飘过,幽幽补充:“爸爸我还没有老到这种程度。” 林小饱回头看向他,握紧小拳头,一脸坚定:“我会等的。” “那爸爸会自己去养老院的,不用你喂。” “哼!那我就喂大爸爸!” 傅骋跟在林早身后,一言不发,用态度表明一切。 陆远抬起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互动,没忍住笑了一下。 林小饱和爸爸、大爸爸玩了一会儿,马上又跑回病号旁边。 这回他蹲累了,小脚丫好像有蚂蚁在爬,于是他往前一扑,直接倒在了陆远的睡袋上。 陆远不介意,往里面缩了缩腿。 林小饱得寸进尺,一个劲地往里面挤。 其实陆远不算是生病,他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打击,晕过去了。 没发热,没咳嗽,只是做噩梦。 所以林小饱也不怕被传染。 他一边挤,一边眨巴眨巴眼睛,好奇地看着陆远,问他问题。 “陆叔叔,你真的是基地里的人吗?” “是啊。” “你们过冬至节,真的会吃土豆馅的饺子吗?” “嗯……” “那你们住在宿舍里吗?很多人挤在一起?” “对。” “那……” 林小饱对基地的生活很好奇,问题一个接着一个,跟小炮弹似的,齐齐朝陆远发射。 陆远拿他没办法,只好认真回答。 最后,林小饱问:“住在基地里,比住在家里,还要好吗?” “当然不是。”陆远笑了笑,“像你们这样,和家人一起,住在家里,就是最好的。” “嗯。”林小饱深以为然,用力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 他举了一下小手:“好啦,我的问题问完了。陆叔叔,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陆远摇摇头:“没有,你们家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你怎么会知道嘞?”林小饱问,“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是我照顾你吗?” “我已经问过了。因为你是从业三年的护士啊。” “其实不是这样的。”林小饱回头看看爸爸和大爸爸。 林早正抱着双手,靠在墙角。 傅骋就站在林早面前,好像一堵墙。 两个人好像在商量什么事情,凑在一起,你拽拽我的耳朵,我捧起你的脸颊,嘀嘀咕咕的。 反正就是根本不管这边。 林小饱转回头,看向陆远:“其实是因为——” “如果爸爸照顾你的话,大爸爸会生气,用那种喷火的眼神看着你。” “如果大爸爸照顾你的话,爸爸怕他故意使坏,把你的头捏扁。” “所以就只有我啦。” 陆远扯了扯嘴角:“原来如此。” 这一家三口,只有林小饱是最安全的。 经过一早上的相处,一大一小,很快就熟稔起来。 林小饱甚至脱掉鞋子,带着小狗,直接钻进陆远的睡袋里。 一崽一狗因为不太熟练,还蹬了他好几脚。 “太棒了!我一直想睡一下睡袋,可是爸爸和大爸爸都不给我买。谢谢你,陆叔叔。” “不……不客气。” “哇,好舒服啊。小熊,你觉得呢?” “汪!” “哈——”林小饱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一大早就起来照顾病人,我很困耶。” “小饱……饱,别睡着。” 陆远看着他,想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好像被入室抢劫了,但是好像又没有损失什么。 算了,就这样吧。 另一边,林早和傅骋终于说完事,两个人回过头,只看见睡袋里面露出两个小脑袋。 林小饱搂着小狗,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陆远早已经从睡袋里出来了,给他们让出位置。 他就坐在旁边,见林早看过来,便朝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林早大惊失色:“小饱!你是来照顾病人的,怎么可以和病人抢床位?快醒醒!” * 不管怎么样,陆远的病情正在慢慢好转。 不过,也因为他状态不佳,小队启程回基地的日子推迟了。 经此一事,他们和幸福街的关系也更好了。 小队队员又拿了几个肉罐头和水果罐头,送给他们,作为谢礼。 陆远也跟几个队员说,是他看错了,傅骋不是丧尸。 队员们不论信或不信,都心照不宣,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相对应的,林早和傅骋也没有在陆远面前,提到有关阿峰的事情。 陆远不说,他们就一直假装不知道。 这天傍晚,五人小队刚吃完晚饭,正收拾东西。 第176章 忽然,林早抱着手,从外面跳出来,喊了一声:“各位,晚上好!” 傅骋跟在他身后,大步走出来。 小队在外执行任务,各种侦查还是很敏锐的。 其实他们早就发现了,知道是熟人,才假装不知道。 两个人一过来,陆远就放下餐具,站了起来。 “晚上好。”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看了看。 林早道:“别看了,小饱和三个毛一起玩奥特曼卡片,没有过来。” “这样。”陆远颔首,表情有一点失落。 林早指了指街道前面:“要不要散散步?” 陆远看了一眼傅骋,故意道:“不敢,会被丧尸用带火的眼神烧死的。” 真是难得,他竟敢会用丧尸开玩笑了。 “别害怕,他不敢!”林早拉住傅骋的手,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又捂住他的眼睛。 傅骋“呼噜”着,低下头,用额头轻轻撞了一下林早。 “走了!” 林早拽着傅骋,大步朝前面走去。 陆远朝几个队友点了点头,也跟了上去。 附近还有丧尸徘徊,天又黑了,他们也不敢到处乱走,就在小队已经清扫过的街道上走一走。 淡淡的月光照下来,落在前面的路上。 夜风迎面吹来,带着些许凉意。 风平浪静,心平气和,正是适合谈话的好时机。 “嗯……”林早抿着唇角,想了想,转过头,看向陆远,“你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陆远颔首,“小饱和你们天天过来看我,早就已经好了。” “那……”林早顿了顿,“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基地?我不是故意赶你们走的意思,我只是想问一下。” “大概再过一两天吧。休整一下,准备一点吃的用的,就可以启程了。” “嗯。”林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 “小饱是跟你学的吗?” “什么?” “他问一些不太好开口的问题的时候,也会用‘那’字拖长音。” “这个不是重点!”林早赶紧把话头拉回来,“我想问你,基地里对丧尸的态度,是怎么样的?” 陆远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基地里和我一样的人,有很多。” 很多人在这场灾难里,失去了爱人、亲人和朋友。 他们或许和陆远一样,一开始仇视丧尸,但如果他们知道,丧尸也可以拥有理智,也可以和人类一起生活。 他们会很激动,会在心里燃起不可能的希望。 “所以……”林早继续问,“你们想要消灭的,是丧尸病毒,还是丧尸本身?” 三个人走到街道尽头,面前是一堵围墙。 陆远停下脚步,转头看去,目光严肃:“我不想欺骗你们。” “基地里,一直在研究可以抵抗丧尸病毒的疫苗。” “给人类注射,可以对丧尸病毒免疫。给丧尸注射,也可以驱逐该丧尸体内的病毒。” “这是基地的美好愿景,想要达到的最高目标。” “但是——” 他话锋一转。 “基地同样也做好了,如果疫苗研制不成功,就把所有丧尸消灭干净的准备。” “我们都曾经宣誓,要为消灭丧尸奋斗终生。” 林早猜到了,垂下眼睛:“所以……” 陆远的声音也放轻了:“你的爱人,是世界上很罕见的丧尸病例,很有研究价值。” “站在基地立场,我应该马上把你们分开,把他带回基地。” “站在你们一家三口这边,我会建议你们,不要暴露你们的特殊,继续保持原本的生活,安静等待疫苗。” “现在我不想选择,由你们来选。” 围墙边堆着一些破旧箱子,傅骋用手拂去上面的灰尘,又用衣袖擦了擦,让林早坐上去。 月光照破乌云,淡淡的光落在他们身上。 “那么……”林早思忖着,轻声问,“有没有第三种办法呢?” “第三种?” “我和骋哥加入你们的实验室。” 一瞬间,陆远睁大了眼睛。 “当然了,我和骋哥的学历都不高,也不是专门研究生物科学的。” “但是我们有实践经验,我和丧尸接触了很久,了解丧尸的习性,骋哥本身就是丧尸,其他丧尸都听他的话。” “有我们在,你们的研究一定会更顺利。我们可以加入你们,帮助你们,为人类的未来做一点贡献。” 陆远不敢相信地问:“你们真的愿意?为什么?你们不是……” 林早点头:“那当然了,我早就受够冷冰冰的丧尸老公了。” 傅骋又不满地凑上前,把脑袋搁在他的肩上,“呼噜”了一声。 林早握住他的手,拽到面前哈了哈气:“老公还是要热乎一点比较好。” “而且,我们也不希望,小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里。” “不能上学,不能去幼儿园,不能出去玩耍,不能交新朋友。” “总是待在家里,每个月只能外出一两次,每次都要穿得严严实实的。” 这一回,傅骋没有再反对。 他也点了一下头:“是。” 就算是现在,傅骋也没办法保证,管住世界上所有丧尸。 如果有一天,他和小早都离开了,那小饱怎么办?他一个人要怎么生活下去? 所以,他们必须在这之前,尽力为小饱创造一个美好安全的世界。 这是他和小早在家里就商量好的事情。 这不是为了所谓的人类事业,是为了他们一家。 他们就是这样,只想顾着自己。 陆远还没回过神来。 林早清了清嗓子,又说:“不过,我们也是有条件的。” “请陆队长,务必把我们的要求转达到位。” 陆远忙道:“你说。” “第一。”林早竖起食指,“我们一家三口,只会住在幸福街,不会去你们的基地。你们如果想研究,就把实验室搬过来。” 能够理解,他们在这里住得好好的,还是威名赫赫的小城地头蛇,凭什么让他们去别人的地盘? “第二。所有研究必须公开透明,让我们知道,不能损伤骋哥和其他丧尸的身体健康。所有丧尸听我们的命令,我们必须对它们负责。一旦研究过程出现问题,我们可以马上叫停。” “第三。你们不能破坏规则,一旦破坏规则,丧尸暴动,谁都控制不住,你们也会遭殃。” “如果基地能够接受这些条件,那么我们加入。” 第109章 这天晚上,林早和陆远谈了很多,谈了很久。 从基地对待丧尸的态度,到实验室的研究方法、研究进程。 陆远看在他们这些天的交情上,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直到夜深人静,月亮正挂在头顶的时候。 陆远坐在街尾的废弃箱子上,清了清嗓子,用干涩的嗓音说:“我所知道的、能够透露给你们的,就是这么多。” “你们所提出的要求,我也全部记下来了,等一下就回去写下来。离开之前,会拿给你们过目。” “你们也不用担心,在基地那边,正式答应你们的要求之前,我和其他队友,不会向他们泄露这里的地址。” 林早和傅骋并排坐在侧对面的另一口箱子上,两个人都静静地看着他。 林早抿了抿唇角,轻声道:“谢谢你,陆队长。” 就连一向看见他要喷火的傅骋,也跟着老婆,低低地道了声谢。 陆远坦荡颔首:“不用客气,是我应该做的。” “我……”林早顿了顿,“我原本以为,你要考虑几天,才会答应我们。” 正事说完了,现在是闲话时间。 “没什么可犹豫的。”陆远道,“你们是为了小饱,我是为了所有人类。” 当然了,小饱也是人类之一。 尽快研制出丧尸疫苗,对所有人都好。 “嗯。”林早点点头,从箱子上跳下来。 傅骋见状,以为他们要回去了,也跟着站起身来。 可是下一秒,林早扬起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林早扬起下巴,朝他使了个眼色,命令道:“你,去前面等我。” 傅骋皱起眉头,定定地看着他。 “我,和陆队长还有话要说。” 傅骋站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 林早换了策略,软下语气,上手去推他:“哎呀,骋哥,我们说一点话,你去前面看着,求你了,快快快。” 傅骋向来吃软不吃硬,林早一撒娇,他就妥协了。 傅骋“呼噜”着应了一声,就顺着街道往前走。 才走出去十步,他就停下了脚步,靠在墙边,回头看向这边,一双眼睛亮着红光。 第177章 林早懒得理他,只是转头看向陆远。 他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陆远就抢先开了口。 “不用同情我,更不用安慰我。” “我承认,和你们合作,接受你们的条件,我也有私心。” “你们想保护小饱,我也想保护我的……” 陆远站起身来,双手环抱在身前,微微仰起头,望着深邃的夜空。 “我也承认,我的爱人在一年前就被丧尸咬伤,现在下落不明。” “但我相信他还活着,就在世界上的某一个角落里,等着我去找他。” “说不定,他也和你的爱人一样,仍旧保留着人类的意识。” “所以,我会帮助你们,我比任何人都想要促成你们和基地的合作。” “这件事情,对我也有利,是我自行选择的。我不会看见一只丧尸,就喊打喊杀,也不会看见你们相处,就难受得要死要活的。” “你们不用这样想我。” 林早皱起小脸,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不是,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只是想问问你,你们基地有没有儿童内裤!” “啊……”陆远震惊,“啊?” “儿童内裤!”林早再次强调,理直气壮,“林小饱的裤子被他自己穿破洞了,黑市上卖衣服的倒爷最近都不在,他不好意思光屁股,也不好意思来问你,就让我来问问你!” “这样啊……” “要是你们基地有的话,你回去的时候,帮我们带两条过来,我们用土豆跟你们换,要全新的噢。” 陆远又看了一眼傅骋:“那为什么要把他支开?” “小饱不好意思嘛。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我都快睡着了,他忽然凑到我耳朵旁边,说他裤子破了,把我吓一跳。” “好。”陆远憋住笑,点了点头,“那我回去问问。” “谢啦。”林早朝他摆了一下手,“以后小饱认你做干爸。” “这倒不必。” 陆远想到那样的场景,脸上的笑再也忍不住了。 “你真厉害。” “谢谢。”林早叉腰,“你也很厉害……” “你会给人画大饼,你很厉害。” “……”林早哽住,“我可是真心夸你的!” “我也是真心的。”陆远看着他,轻声道,“你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把你的爱人留在身边。我一直很敬佩你,我也一直想,如果当初,我有这样的决断,那就好了。” 他认真起来,林早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很厉害啦,这么快就加入基地,变成小队队长了。我觉得你很快就会找到他的。” 两个人一边说话,一边朝街口走去。 傅骋就等在那边,林早路过他身边的时候,直接伸出手,牵住他。 从街头走到街尾,再从街尾走到街头。 陆远摆摆手:“明天见。” 林早也拉着傅骋,朝他挥挥手:“明天见。” 回到幸福街,林小饱已经抓着他的奥特曼卡片,倒在椅子上睡着了。 三个毛陪在他身边,眼睛一眯一眯的,也是昏昏欲睡的样子。 林早喊醒他们,傅骋抱起林小饱。 一行人简单说了两句话,就各自回家去了。 夜幕笼罩,一家三口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早伸出手,捏捏林小饱的小脸蛋:“小饱饱,马上就可以上学咯。” 林小饱“呜”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想理他。 * 第二天一早,陆远果然把他们昨晚提出的要求,写在纸上,交给他们。 林早看了一遍,确认无误之后,才点了头。 当天下午,五人小队整装完毕,启程离开。 林小饱很舍不得他的病人兼未来干爸,眼泪汪汪地目送他们离开。 小队走后,幸福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林早拿出他记录了一年多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准备筛选一下。 他每天都记录,写到后面受心情影响太大,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有些事情,实在是不好让其他人知道。 比如去年五月那次,他在教案本上写了一百遍“傅骋可恶”。 再比如去年七月那次,他写了两百遍“讨厌讨厌”。 林早把这些内容都删掉,把傅骋感染病毒的经过、学会人类行为的时间点,都总结起来,抄在纸上。 就这样,一个月过去了。 这天清晨,一家三口刚吃完早饭,窗外就传来了喇叭声。 林早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迷彩皮卡车,停在街口。 陆远打开了天窗,从车里探出半边身子,朝他招了招手。 陆远给他们带来了两条全新的儿童短裤,还有一条好消息。 基地那边,听完陆远的报告,也很是惊奇。 毕竟一个不攻击人类,反而听从人类命令的丧尸,在世界上实在是太少见了。 研究价值巨大,就算最后制造不出病毒疫苗,无法根除丧尸病毒,傅骋也可以帮他们约束管制其他丧尸。 对他们来说,总是有利的。 所以基地那边,只是简单讨论一番,就答应了林早和傅骋的要求。 陆远是来报信的,只要林早点头,跟在他身后的几个科学家,马上就能过来,给傅骋做最基础的身体检查。 不过,林早并不着急让他们给傅骋做检查。 傅骋的身体很好,经过这一年多的相处,他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他们先在陆远的安排下,和基地那边的几个科学家,在隔壁街道见了面。 简陋的毛坯房,水泥地、水泥墙,中间摆着两张桌子,就是他们的谈判场地。 林早和傅骋站在桌子那边,对面是三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研究学者。 陆远站在他们中间,负责介绍:“这位是傅先生,这位是林先生。” “这位是汪教授,是我们守望实验室的项目负责人之一。” 这位教授头发花白,身材清瘦,看起来有五六十岁了。 “这两位是李研究员和陈研究员。” 两个研究员就年轻一些,三四十岁的模样。 “还有一位t教授。正在外面勘察场地,为我们的新实验室选址。” 林早说了,他们不会去南城,所以要求他们把实验室搬过来。 基地那边也没有什么异议,南城和小城离得不算远,实验器械都是从各地搜罗来的,不算很新,找个地方搬过来就行了。 林早虽然觉得有点麻烦他们,但是也没有改变想法。 他就是不想离开小城,不想离开幸福街。 一行人简单认识对方,微微颔首示意。 下一秒,汪教授就绕过桌子,径直来到林早和傅骋面前。 他试探着举起手,在他们面前挥了挥:“你们好?” 林早和傅骋同时应了一声:“你好。” 汪教授不敢确定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扫视:“你们两个谁才是……是……” 他不好意思说那个词,就怕冒犯了他们。 林早指了指傅骋:“他是。” 汪教授马上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们。 “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和人一模一样!我研究丧尸这么久,第一次遇到……” 陆远上来扶他:“教授,您冷静一点,先回去……” 汪教授大手一挥,想握住傅骋的手,但是又怕他抓伤自己,只好讪讪地收了回来。 “林先生、傅先生,不管你们提出什么要求,只要是我能做主的,我全部答应!”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罕见了,和人一模一样,还会说话,听得懂语言……” “我们必须马上开始研究!马上!” 很明显,汪教授是个研究丧尸,研究得有些疯魔的科学家。 看见傅骋这样的病例,他恨不得就地把傅骋检查一遍。 林早张了张口,刚准备说话。 汪教授马上掰着手指头,细数他们的要求:“我知道!我知道!” “实验室必须建在附近,你们不能离开家。我们已经在选址了,马上就能搬迁。” “不能伤害丧尸。这个你们也放心,外勤小队抓捕丧尸很艰难,傅先生又是这么特殊的情况,我们绝对不会伤害他的。” “检查过程中,你们必须全程在一起。这个也没问题,林先生可以跟我们一起,随时喊停也没关系。” 汪教授诚意十足,把他们的要求全部记在心里。 林早很满意,抬头瞧见汪教授身后,两个研究员不太舒服的表情,还是想提醒他们一句。 “其实,我提这些要求,不止是为了我们自己,更是为了保障你们的安全。” “骋哥只听我的话,一旦我们分开,他马上就会变成不可控的丧尸。” “人类和人类的武器,很难制得住他。到时候会很危险。” 第178章 林早一边说,傅骋一边走上前,把立在墙边的铁棍捡起来,掰弯了,丢到他们面前。 “哐当”一声巨响。 林早笑着,依旧一脸纯良:“所以,你们一定要多多注意。真的真的,不要试图把我们分开。” “好的,好的。” 汪教授连声应道,两个研究员也赶紧严肃了表情,低头应“是”。 正事说完了,林早又问:“那么,我想问一下,实验室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建好呢?” “基地那边正在抓紧时间,打包各种器械,差不多要……” 汪教授话还没完,外面街道上,忽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紧跟着,是小队队员刻意压低的呼喊声。 “队长!汪教授!重大发现!” “我们在山上发现一个废弃的实验室!” “里面还有很多东西,好像有人在里面搞过丧尸实验!” 第110章 “按照计划,我们今天本来应该跟着谭博士,去外面给新实验室挑地方的。” “实验室要远离城区,不能打扰普通居民的生活,谭博士就带着我们往外走。” “小城四面都是山,没一块平地,出了城区,穿过几个村庄,就到了山脚下。” “谭博士说,来都来了,不如上山去看看。” “我们也同意,就顺着山路,一路往上开。” “结果路过的地方,不是山坡太陡,就是地方太小,根本没办法建实验室。” “我们又不是本地人,也忘了找个向导,就在山上兜圈子瞎逛。” “逛了两圈,谭博士说他尿急,我们就把车停在林子里,让他下去方便一下。” “谭博士一下车,往草丛里走了两步,忽然就大喊一声,摔在地上。” “有丧尸埋伏在草丛里,把他给扑倒了……” 上午十点多,小城艳阳高照。 两辆迷彩皮卡车,一前一后,飞快地从城区驶出来。 回来报信的小队队员开车带路,陆远坐在副驾驶上。 林早和傅骋坐在后排。 汪教授和两个研究员,暂时不敢和傅骋坐在一起,就上了另一辆车,跟在后面。 此时此刻,他们正往队员发现的、山上的废弃实验室赶。 林早握着傅骋的手,听得认真,一言不发。 陆远问:“谭博士受伤了吗?” “没有。”队员回答,“还好他躲得快,裤子也没脱,就是摔了个屁股蹲。” “那就好。后来呢?” “后来他就喊,我们听见了,就赶紧过去帮忙。那个丧尸转身就跑,谭博士也是一心想着研究,爬起来就追,我们也使劲追。” 队员缓踩油门,打了下方向盘。 “结果追着追着,丧尸跑没影了,一个疗养院出现在我们眼前。” “疗养院?” “对。”队员点头,“门上挂着一个招牌,就写着‘安康疗养院’。” “我们就想着,这个地方挺宽敞的,也挺偏僻的,要是里面的人走了,用来做实验室倒是正好。” “我们就进去看。” “里面确实没人,前面几间平房也是疗养院的样子。” “越往里走,就越不对劲。各种医疗器械,胸透机、ct机,还算正常,可能是给病人检查身体的。结果走到最里面,还有一排的实验室,乱七八糟一堆东西。” “我们还傻乐呢,说这样就不用麻烦搬器械了,直接就能用。” “谭博士说这里不太对劲,可能有人在这里做过丧尸实验,赶紧让我们回来报信。” “我和小张回来报信,谭博士带着其他人,还在那里看着。” “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陆远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后他回过头,看向林早和傅骋。 林早正望着窗外走神,傅骋也盯着老婆看。 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直到陆远握着拳头,轻轻咳嗽一声,林早才回过神来。 “怎么了?到了?” “还没。”陆远问,“我不是当地人,问问你们,你们知道山上有家安康疗养院吗?” “没听过。”林早摇摇头,“但是有点耳熟。现在的养老院,都叫什么安康、安乐。” “可能是故意起的这个名字,为了掩人耳目。”陆远道,“要是起一个太特别的名字,反倒不好隐瞒。” “也是。”林早点点头,再次看向窗外。 去年一整个秋天,他们都和幸福街的邻居们,在山上采蘑菇、捡板栗。 傅骋还把他的丧尸朋友们养在山上,十天半个月就上山一趟。 他以为,他们对小城附近的几座山很熟悉。 没想到,竟然还有他们没找到的地方。 之前三个毛开玩笑,说山上跑下来两只丧尸,不会是有人在上面搞人体实验,制造丧尸吧。 现在看来—— 忽然,林早脑中灵光一闪。 他连忙转回头,问:“那个疗养院里,有丧尸吗?” “没有。”队员摇头,“没看到。” “那你看清楚袭击谭博士的那个丧尸了吗?” “没有,它跑得太快了。” “那……”林早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个疗养院里面呢?里面应该有一些床单被罩、实验服什么的吧?” “这个倒是有。不过放在那里太久,上面都是灰。”队员又问,“怎么了?林哥你要捡走?” “不是。”林早追问,“那些东西,是不是蓝白条纹的?” “嗯?我没太注意。” “你想想。” 林早问得太急,有点不同寻常。 陆远也回头看向他。 “应该是吧。”队员道,“医院病房不都是用这样的床单?” “算了,到那边了我自己看。” 林早抿了抿唇角,垂下眼睛,没有再说话。 蓝白相间,竖向条纹的病号服。 傅骋感染丧尸病毒那天,就是两只穿着这样衣服的丧尸,爬进他们家的车后斗里,埋伏在里面,把他抓伤的。 先前家里有电的时候,林早把行车记录仪录制的视频,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就算现在停电,傅骋受伤的场景,也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所以几乎是一瞬间,林早就想到了这件事。 山上、丧尸、疗养院。 实在是太巧合了。 窗外树影划过,杂草树枝探出来,扫过车子。 乱七八糟的念头,如同杂草一般,疯狂抽条。 林早一边想着,一边不由地抓紧了傅骋的衣摆。 傅骋抬起手,同样紧紧地搂住他。 * 皮卡车一路往深山里开。 开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到了安康疗养院门口。 他们中途在车上吃了午饭,还换了陆远开车。 从外面看去,这确实像是一家疗养院。 普普通通,平平无奇,甚至有点破旧。 直接把皮卡车开进去,里面的建筑也是普普通通的。 楼房最高不超过三层,可以完全隐蔽在深山之中。 楼房里面,别有洞天。 不仅有专门两栋宿舍,还有一整排的实验室。 先到的谭博士和其他队员,就在实验室那边等他们。 他们破开了实验室大门,在里面找到一些没来得及被销毁的文件,正凑在一起看。 一行人快步上前,和他们会合。 汪教授和陆远向他们了解基本情况。 林早则拉着傅骋,凑上去,偷偷看一眼文件。 ——t1.301病毒实验情况。 感染病毒十分钟后,实验体发生明显异变,出现强烈攻击性。 三十分钟后,实验体抽搐倒地,确认死亡。 该病毒症状强烈,人体无法承受。 ——t1.402病毒实验情况。 感染病毒十分钟后…… 林早屏住呼吸,想要继续往下看。 可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声。 “林先生?” “嗯?”林早抬起头,对上一个中年男人的视线。 男人个头中等,身材中等,看起来平平无奇,却笑着朝他伸出手。 陆远帮他介绍:“这位就是谭博士,也是我们守望实验室的创始人之一。” “噢。”林早伸出手,同他握了一下,“你好。” “林先生你好。”谭博士应了一声,看向傅骋,“那这位就是……” 他和汪教授一样,对这样的丧尸感到好奇,又十分害怕。 手伸在半空,微微发着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傅先生。” 傅骋等得不耐烦,伸出手,也和他握了一下手。 林早知道他们害怕,过来的时候,就让傅骋戴上了皮手套。 “哎哟。”谭博士吓得抖了一下,“轻点轻点,别抓我。” 第179章 傅骋把手收回来,林早指着文件,直接问:“这上面记录的病毒,就是丧尸病毒吗?” “我们强烈怀疑是的。”谭博士道,“不过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里面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整理。” “嗯。”林早点点头。 人都到了,陆远马上带着他的队友,开始搜查实验室,确认里面安全,没有丧尸埋伏,顺便绘制地形图。 汪教授则带着研究人员,开始整理实验室里的各种器械和文件。 林早和傅骋就在旁边帮忙,顺便看看文件。 这个疗养院废弃很久了,到处都盖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傅骋摘下手套和口罩,给林早戴上,免得他弄脏手,又把灰尘吸进去。 几个研究员在旁边看着,眼睛都睁大了。 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丧尸。 这么像人,还会照顾人。 林早笑了笑,打开面前的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盒。 有个研究员壮起胆子,问:“林先生,你的爱人,是一直都这样吗?他做人的时候就特别爱你,所以变成……以后,也……” “好像是吧。”林早低下头,打开文件盒,“其实他刚变成丧尸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还挺凶的。” “噢。”几个人点点头,暗中朝他竖起大拇指。 真不愧是驯服丧尸第一人,真是驯夫有道。 一个下午很快就过去了。 陆远的小队简单把疗养院扫了一遍,汪教授这边的文件才整理了半柜子。 他们不打算离开了,晚上就在这边睡,明早醒来,马上就能开工。 但是林早和傅骋还要回去。 陆远开车送他们,顺便把留在幸福街隔壁的物资拿过来。 回程又是两个小时。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天都黑了。 林小饱抱着小手,站在仓库门口,一脸的不高兴。 小短腿轻轻踩着地面,看见车灯闪过,是爸爸和大爸爸回来了,于是他的腿抬得更高了,重重地跺下去。 “哼!现在才回家!你们心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小饱饱?” “别生气啦。” 林早跳下车,把他抱起来。 林小饱别过头去,扭动挣扎着,化身一条倔强的小金鱼,不想理他们。 “哼!哼哼哼!” “小饱饱,怎么又生气啦?” “你们不是说,只是去隔壁,很快就回来吗?” 林小饱转过头,气鼓鼓的,腮帮子都突出来了。 “可是这么久,我等了你们这么久!” “出发的时候,爸爸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要去山上,可能要晚上才回来吗?” “第一次说的才算,第二次说的不算!” 林小饱捏紧拳头,理直气壮。 “而且……而且我也可以去山上啊!我也想上山去采蘑菇!爸爸你自己说的,我是采蘑菇的小饱饱!” 去年确认山上安全之后,林早确实带他上过几次山。 “爸爸和大爸爸不是去采蘑菇啦,是去……鬼屋了。”林早张大嘴巴,“嗷!鬼屋,你怕不怕?” “我才不怕!”林小饱双手叉腰,一脸自信,“大爸爸是怪兽,我都不怕。大爸爸,上!” 傅骋配合地低下头,朝他低吼一声。 “不怕!一点都不怕!下次要带我去!” “好,下次爸爸和大爸爸再去的时候,就带你一起。” 一家三口说着话,张爷爷招呼他们:“你们两个吃晚饭了吗?还有陆队长,吃了吗?给你们留了饭,要不要进来吃一点?” “好。” 一行人应了一声,跟着他走进幸福街里。 林早把林小饱交给傅骋,顺手捏捏他的小脸蛋:“你跟谁学的‘大爸爸,上’啊?这话听着好耳熟啊。” “跟爸爸学的呗。”林小饱窝在大爸爸怀里,举起小手,学着爸爸的语气,“‘骋哥,上!’” 林早皱起小脸,表情怀疑:“我是这样的吗?” “当然啦!”林小饱一脸笃定。 就连傅骋也点了点头:“是。” 第111章 接下来几天。 陆远和汪教授,都忙着搜查那个废弃的实验室。 除了他们原先带来的队伍,基地那边听说了情况,也增派了不少人手,过来帮忙。 十几号人,驻扎在疗养院里,每天早上,两眼一睁就是干。 这样一来,他们就顾不上幸福街这边了,只能偶尔派一个队员开车过来,给林早和傅骋带个口信,向他们通报实验室的整理情况,请他们再等一等。 林早和傅骋不介意,也不着急,让他们慢慢来。 器械收拾好了,对他们来说也有利。 两个人也没再去过疗养院那边。 两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回就要大半天。 他们不能在山上过夜,火急火燎赶过去,随便瞄一眼,马上又要赶着回来,没什么意思。 林早相信陆远和汪教授,最后一定会把整理好的东西,和他们分享的。 毕竟他们现在,可是同一个壕沟里的战友。 所以这几天,林早和傅骋就待在家里,陪陪林小饱和小狗,顺便做做农活。 初春种下去的土豆,到五月底就可以收获了,马上换土,还能赶得上种第二茬。 现在幸福街的事情也不多,除了种土豆,其他都是个人自由活动时间。 三个毛和两姐妹仍旧会去黑市上,给人剪头发,只是更小心了,不敢再带陌生人回来。 胖叔胖婶和张爷爷,则继续研究各种农作物,他们甚至打算把幸福街街尾那片石砖地给撬开,敲掉水泥,在上面种东西。 大概又过了半个月。 一大早,一家三口还在吃早饭。 陆远就开着车,过来接他们了。 “滴滴”两声—— 陆远靠在驾驶座上,车窗玻璃摇下来。 林早推开家门,从里面探出脑袋。 傅骋抱着林小饱,跟在他身后。 林小饱手里拿着半颗剥好的水蒸蛋,嘴巴上还沾着干干的蛋黄碎屑。 他举起小手,朝陆远招招手:“哈喽,陆叔叔。” 陆远也朝他挥了一下手,随后他环视四周,确认安全之后,便推开门下了车。 一家三口把家门锁好,往前走去。 路过张爷爷家门口的时候,林早喊了一声:“张爷爷,我们走了,大概晚上就回来。” “好。”张爷爷也应了一声,“记得了。” 陆远下了车,打开后排车门:“上车。” 林早朝他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小饱一定要跟着我们,我们拗不过他,就……” “可以理解。”陆远把车门缝隙拉得更大,好让傅骋把林小饱放进去,“特意给你们准备了儿童安全座椅。” “基地还有这种东西啊?” “嗯。” 傅骋把林小饱放在座椅上,系好安全带。 他又回过头,侧过身子,扶了一下林早的腰,让他先上。 林早刚抬起脚,正准备上车。 下一秒,一个黑影从他身后窜出来。 “诶!” 林早下意识伸出手,试图拦住。 但是这个东西滑不溜手,直接从他手里逃走,直直地冲着林小饱过去。 “骋哥!骋哥……” 傅骋应声而动,一把抓住。 这个东西是…… “小熊!” 林小饱眼睛一亮,朝它伸出小手。 林早震惊:“不是把你锁在家里了吗?你怎么跑出来的?” 小狗摇晃着尾巴:“汪!” 傅骋翻译:“小早关门的时候,它从门缝里钻出来了。” 林早深吸一口气:“那你问问它,要跟我们一起去,还是留在家里?” “汪汪!” “一起。” 林早回头,看向陆远。 陆远无所谓:“那就一起去吧。” 就这样,一家三口,外带一条狗,都坐上了车。 陆远一边开车,一边跟他们介绍一些基本情况。 “疗养院那边,差不多都收拾好了。” “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一个隐蔽的实验室。” “有人在那边做过丧尸实验,最开始的丧尸病毒,也是从那边传出来的。” “具体的情况,一些专业术语,我也不太清楚。等你们到了,汪教授和谭博士会告诉你们的。” “实验室的事情,目前还处于保密阶段。主要是怕引起山下居民恐慌,所以今天的事情,还请你们暂时保密。” “好的。”林早点点头,对着傅骋做了个“嘘”的动作。 傅骋颔首,林小饱乖乖地捂住嘴巴。 小狗也学他的样子,趴在地上,把嘴筒子埋进前爪里。 林早笑出声来:“你们两个根本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吧?” 第180章 “爸爸!” “汪!” 一崽一狗不满。 “我们又不是笨蛋!” 没多久,车子出了城,直接上了山。 又过了一会儿,某只非要跟来的小狗,就捂不住自己的嘴筒子了。 车窗开着,小狗趴在上面,探出脑袋,口吐白沫,双眼发直。 林小饱张开小手,心疼地抱住它,摸摸它的后背。 谁能想到呢? 小狗竟然晕车。 * 两个小时后。 皮卡车在疗养院门前停下。 陆远和看守的人员交涉,林早和林小饱摇下车窗,回头看去。 “爸爸,你看到大爸爸和小熊了吗?” “好像没有……” “他们不会跟丢了吧?” 话音未落,草丛那边晃了两下。 傅骋带着小狗,从里面走了出来。 因为小狗晕车,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所以…… 快到的时候,让傅骋下车,带着它跟在后面步行。 傅骋冷着脸,走到车窗边,在林早面前低下头:“呼噜——” 下次不许带它来! 林早忍住笑,抬起手,帮他把落在头上的树叶摘下来:“知道了,知道了。” 小狗靠在傅骋脚边,甩了甩尾巴。 嘿嘿,下次还敢。 疗养院大门打开,车子直接开进去,又在会议室门口停下。 会议室是疗养院本身就有的,他们只是简单打扫了一下。 汪教授和谭博士,已经率领一众研究员,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他们一到,马上就请他们入座。 桌上有茶水点心,也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 汪教授迫不及待:“路上辛苦了,来来来,先吃点喝点,歇口气。” “算了算了,还是边歇边说好了。” “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他拿出一份整理好的文件,递给林早。 林早双手捧着,傅骋拿起点心,送到他嘴边。 “林先生,你一边看,我一边说。” “根据我们在这里找到的文件和线索,我们已经可以确定——” “这里就是丧尸病毒爆发的源头。” “丧尸病毒,学名‘t病毒’,是一种能够彻底破坏人类机体,改变人类性状的病毒。” “你们都知道,大约几百年前,地球曾经经历过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陨石撞击地球,山脉崩塌,冰川漂流,仅存的人类紧急建设地下城,转入地下生活。” “陨石群来势汹汹,地下城混乱不堪,人类忙着求生,根本无暇顾及其他。” “又过了近一百年,陨石群消失,地下城人类再次来到地面,人类活动才渐渐恢复。” 林早点点头,他在历史课本上学到过。 但他不知道,汪教授为什么要提起这件事情。 “正是因此,文化和科技发展陷入大停滞。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一千年前的古人,没有任何区别。” “但这只是民用科技的停滞,实际上,军用科技一直在飞速发展,并且到达了我们完全无法想象的程度。” “安康疗养院,就是一家由国外军方资助的生化实验室。” “他们从游荡的冰川里,提取出原始古老的t病毒,加以改造充足,作用在人类身上。” 林早眉心一跳,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们要培养丧尸,让他们上战场?” “是的。”汪教授颔首,“丧尸强悍凶狠,永远处于饥饿状态,却只需要极少的食物摄入,无需睡眠,是最适合上战场的物种。” “但是……”林早想了想,“它们行动迟缓,没有理智,根本无法控制。” “这正是他们要解决的问题。” 汪教授在他身边坐下,把他手里的文件翻了几页。 “根据文件记录,他们进行了很多次实验,但是病毒大体上可以分为两种。” “第一种病毒是‘t1’,是直接从冰川里提取出来的,是最常见的丧尸病毒。” “感染了这种病毒的人,会失去理智,变成行尸走肉。” “在此基础上,他们将病毒序列重组,创造出了‘t2’。” “感染t2病毒的人,会保留部分理智,听得懂丧尸内部的语言,拥有学习能力。” 林早问:“所以傅骋感染的是t2病毒?” “可能是的。” “为什么说‘可能’?不能确定吗?” “因为……”汪教授顿了顿。 “根据记录,他们曾经招募了一批高智商、高武力的人,比如教授,比如军官,在他们身上实验t2病毒,但都没能成功。” “t2病毒尚未重组完毕,实验室就发生了病毒泄露事件,这里的人匆匆离开,留下一堆烂摊子,还有满世界的丧尸。” “目前只有傅先生,成为了丧尸的领袖。” 林早抿了抿唇角,看向傅骋。 林小饱听得一知半解。 他只知道,大爸爸这个大文盲,竟然打败了教授和军官! 不愧是他林小饱的大爸爸! “我们也很惊奇,所以赶紧把你们请过来,想抓紧时间研究一下。” “需要我们做什么呢?” “先做一个全身体检!” 汪教授一声令下,谭博士就带着几个研究员,眼睛放光,一拥而上。 “傅先生、林先生,这边请!” “我也要体检吗?”林早惊讶。 “是的,你们全家,还有这只小狗,都要进行全面体检。” “另外,我们已经派人,去采集你们家附近的土壤、水质和空气情况。” “务必要找出傅先生变异的根本原因!” 第112章 “身高体重正常,体脂率偏低。按照现有的样本数据来看,是很强壮结实的丧尸。” “视力听力超常,力量测试超常,但是x光片正常,血常规正常,各项指标都正常。” “体温偏低,在零到五度之间波动。心脏跳动频率很低,平均是一分钟三十下。” 实验室这边的动作很快。 不到两个小时,一家三口连带一只小狗的全套体检报告,就出来了。 林早和林小饱,还有小狗,一切都好,健健康康的。 就是傅骋这边,情况好像比较复杂。 汪教授手里拿着厚厚一叠报告,身后围着一群研究员,所有人都紧紧盯着上面的各种图表数据。 一家三口坐在他们对面,林早握着傅骋的手,往前探了探身子,问:“怎么了?这个心跳不正常吗?太快了还是太慢了?” 他没有养过其他丧尸,傅骋倒是养过,现在还在养。 但是他也不敢趴在人家身上听,傅骋会生气的。 基地的外勤小队经常在外面抓丧尸,带回去给汪教授他们研究。 他们掌握的数据情报,肯定比他多。 林早抿了抿唇角,认真地看着他们。 汪教授看报告入了迷,谭博士抬起头,解释道:“快了,或者说……有了。” “啊?”林早疑惑。 “正常丧尸,是没有心跳的。” “那……” “正常丧尸,也是没有血液的。” “怎么会?”林早更疑惑了,“我们在外面看见的丧尸,不都是血呼啦的?” 之前那群丧尸脏兮兮的,傅骋还教他们用清水擦洗呢。 “不好意思,是我的措辞不严谨。”谭博士道,“应该说,正常丧尸,是不会拥有血液再造功能的。” “丧尸病毒进入人体之后,会在短时间内入侵各个系统。半个小时内,病毒进入血液。三到四小时内,病毒随着血液走遍全身。” “因为所有系统都被破坏了,体内各项机体全部停工,心脏停跳,器官停止运作,血液当然也无法再生。” “我们所看见的,丧尸身上糊满了血,是它们做人的时候受了伤,流出来的血液。等到仅剩的人体血液流干了,就没有了。” “原来如此。”林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傅骋养在山上的那群丧尸,自己擦洗干净以后,确实没有再流过血。 忽然,他又想起什么,连忙道:“之前……去年三月份的时候,骋哥受过伤,他当时划伤了肩膀和手臂,流了好多血,应该没事吧?” “傅先生拥有血液再生功能,体检结果显示,他的气血很足,应该没有问题。” “这样。”林早继续点头。 傅骋和其他丧尸不一样。 从表面上看,他有理智,有学习能力。 从这次体检的结果来看,深层原因很有可能就是—— “大部分的丧尸,在感染病毒之后,机体就慢慢停工。” “这也是丧尸少吃少喝,甚至不吃不喝,也能存活的原因。” “病毒关停了机体器官,只在接收到外界信号,如血腥味、声音响动之后,才会启动。” 第181章 “就算启动,也只是简单的指挥身体,重复机械运动,能量消耗极低。” 谭博士转过身,来到亮着光的屏幕前。 林早连忙拉着傅骋跟上,认真听讲。 “而傅先生的机体,还在运作。” “他的心脏还在跳动,他的大脑还在运转,甚至他的肠胃还在蠕动。” “这个我知道。”林早举起手,“骋哥刚变成丧尸那段时间,我天天给他送饭,他每次都吃得干干净净的,一点不剩。” 林小饱用力点头:“嗯,我能作证!爸爸只是有几天睡懒觉,忘了给大爸爸送早饭!” “是了,源源不断的食物,在无意间保留了肠胃的功能。” 谭博士和几个研究员,都惊奇地看着他。 “林先生,你是怎么想到,要给丧尸送饭的?” 林早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角,轻声道:“我怕他饿。” “真是天才之举!” “所以,如果……”林早试探着问,“如果当时,我没有给骋哥送饭,他就会变成完完全全的丧尸,对吗?” “不能这么说,只是会丧失肠胃功能。但是食物给机体提供了能量来源,维持了心脏和大脑的运转,保留了部分人类体征,是一定的。” “这样……对了!”林早又问,“骋哥他从来不上厕所,这正常吗?” 他连忙道:“我知道,正常丧尸也不上厕所,否则大街上早就乱七八糟的了。但它们没吃东西,才不上厕所,骋哥吃了东西,也不拉……” 这话有点粗俗,林早捂了一下嘴巴。 “这个有影响吗?” 谭博士解释道:“丧尸对食物的利用率是很高的,吃一点东西,就能够转化成能量,这也是它们适合战场的原因。” “仅有的食物残渣,会通过呼吸和皮肤排出,这是正常的。” “那就好。” “食物保留了消化功能,但是傅先生的心脏和大脑……” “应该还是和我有关。”林早再次举起手。 “还有我!”林小饱也举起小手。 “是吗?”谭博士笑了笑,看着他。 “嗯,大爸爸太爱爸爸和我了,所以他一看到爸爸和我,心脏就忍不住怦怦跳,根本停不下来。” 林早和傅骋相视一笑。 还挺有道理的。 “有可能。”谭博士深以为然,“我们应该再测试一下,用控制变量法,看看你们在和不在,对傅先生的心脏来说,有什么影响。” 一个研究员提议:“那我们现在就测一下?” “好啊好啊。”林早道,“我跟你们说,之前我靠近骋哥的时候,总是能听见他的心跳声,很响很快……” 一群人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汪教授把报告往桌上一放,淡淡地开了口。 “研究要讲科学,不是拍偶像剧。什么爱不爱的?其他变成丧尸的人,难道他们都没有所爱的家人朋友吗?作为科学家,也跟着胡闹。” 他这话说得尖锐,但是也有道理。 谭博士脸色讪讪,一群研究员都惭愧地低下了头。 林小饱瘪了瘪小嘴巴,小声说:“动画片里都说了,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 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林小饱扭过身子,钻进大爸爸怀里:“哼!” 汪教授看了他们一眼,又缓了语气:“不好意思,我只是有点……” 汪教授举起双手,用力抹了把脸:“情况很复杂,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 “傅先生的情况,与其说他是丧尸,不如说他是‘一半人类一半丧尸’,很奇怪。” “仅凭简单的家常饭菜,绝对没办法长久地维持一个丧尸的理智。” 林早看着他,点了点头:“我明白。” “具体情况,还要继续研究。”汪教授问,“听陆远说,你有一份《丧尸记录手册》,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当然。” 林早今天,特意把《丧尸老公喂养日记》带过来了。 当然封面上没有那八个大字,里面的内容也是他整理过的。 林早把东西交给他们:“骋哥吃过什么、喝过什么,用过什么药,我都记录下来了,你们研究吧。” “好的,谢谢。” 林早在记录之初,就幻想着什么时候,有医生、科学家路过他们家,帮他们治好傅骋。 现在这个愿望,总算是实现了。 汪教授接过手册,马上看了起来,也顾不上别的了。 一家三口不在山上过夜,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由谭博士送他们出去。 “真是不好意思。”谭博士笑着道,“汪教授科研能力很高,所以有的时候会比较严谨认真,请你们千万不要介意。” 林早应道:“不会的,能理解。” 刚见面的时候,汪教授对他们很热情,他们提出什么要求都满足,当然是为了研究,而不是为了跟他们套近乎。 谭博士又看向林小饱:“小朋友没有生气吧?” “当然没有啦。”林小饱扬起小脑袋。 他可是宽宏大量的小饱饱。 “那就好。” 谭博士把他们送到陆远的皮卡车旁边。 “其实,我对你们家的‘爱’理论,还挺感兴趣的。” 傅骋皱起眉头,怎么?你想加入我们家? “没有没有。”谭博士连连摆手,“我的意思是,‘爱’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爱’能让人坚定信念。” “之前被接种病毒的人,教授知识渊博,军官意志坚定,但是还不够。” “很有可能,你们家的‘爱’,就是这个例外。” “汪教授不太喜欢我们提这个可能,不过我和其他几个研究员都很感兴趣。有机会的话,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简单说了几句话,陆远就过来了。 一家三口也要回去了。 仍旧是漫长的车程,车载音箱开着,柔和的纯音乐从里面流淌出来。 林小饱中午没睡觉,有点累了,靠在椅背上,呼呼大睡。 小狗不知道是和他一样累了,还是晕车晕过去了,趴在他脚边,一动不动。 只有傅骋依旧坐得板正,抬手搂住林早的肩膀,把他按在怀里,让他靠着。 忽然,林早喊了一声:“陆远。” “嗯?” “汪教授和谭博士,都是你们基地实验室的创始人?” “是啊,他们很早就加入基地了。” “他们两个人怎么样?” “都挺好的,科研能力很强,是实验室的领头羊。” “我看他们……”林早顿了顿,“似乎理念不太相符。” “科学研究,意见不同是常有的事。谭博士比较随和,天马行空的,汪教授有点严肃,之前他笑盈盈地对你们,我都有点惊讶。”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把我们骗过来,就变得凶巴巴的了。” “他有的时候是急躁了点,经常听见他骂学生。” “是吗?”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下次我跟他说,让他温柔一点。” “没关系。”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 傅骋搂着林早,时不时捏捏他的脸颊。 没多久,车子路过一片熟悉的山坡。 傅骋朝窗外望了一眼,难得开了口:“能不能停一下?” “嗯?”林早从他怀里探出脑袋,迷迷糊糊地看过去,“在这里啊?” “对。” 陆远不懂:“什么东西?” “就是……”林早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你下去看看,我们在这里等你。” “好。”傅骋慢条斯理地、把脸上的止咬器和手上的皮手套摘下来,递给林早。 林早收好了,傅骋开门下车。 “陆远,车门锁好。” 傅骋往前走了十来步,吼了一嗓子。 下一秒,树林里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 又下一秒,几个脑袋从草丛里探了出来。 “吼吼吼!” ——老大,我们来了! 陆远坐在车里,看见这样的场景,下意识就要去摸副驾驶上的武器。 林早连忙阻止他:“别!它们不会攻击人类的!你看——” 傅骋站在空地上,举起右手,大吼一声。 越来越多的丧尸聚集,它们走到傅骋面前,列队站好。 一二一!一二一! 几百个丧尸光顾着排队,陆远的皮卡车就在眼前,它们也没理会。 “这……”陆远惊奇,“怎么会有这么多?” “都是骋哥收留的老弱病残丧尸。” “它们不攻击人类?” “当然了。你先前知道,这边山上藏了几百个丧尸吗?” 陆远摇头。 “那是因为,骋哥早就下了命令,不许伤害人类。它们现在都很好的,故意躲着你们走。” 第182章 “你老公还真厉害,把丧尸训练成了军队,比我手底下的队员还听话。” “那当然了。” 这简直颠覆了陆远的认知。 他静静地望着窗外,目光在丧尸群里搜寻。 林早张开嘴,想了想,还是闭上了。 早在知道陆远的事情之后,他就让骋哥上山来找过了。 里面没有陆远的爱人。 不过,让他自己找找也好。 不远处,几百个丧尸在排队报数。 傅骋跟它们说事情,问它们想不想去实验室体检。 就在这时,一只小小的丧尸,猫着腰,从丧尸堆里钻出来,朝着车子走来。 陆远吓了一跳:“诶!它过来了!” “没事的。”林早道,“小饱一只手就能抵挡。” “你可别把小饱放出去……” 林早解开林小饱身上的安全带,把他抱起来,贴在车窗上。 “唔……” 林小饱肉肉的小脸蛋,贴在冰冰凉凉的车窗玻璃上,都压平了。 “爸爸,讨厌……” 林小饱一边哼唧,一边睁开眼睛。 看见车窗外那个丧尸的瞬间,他眼睛一亮,举起小手,使劲挥了挥。 “哈喽!小花!” 小花走到车子旁边,歪着脑袋,似乎有点疑惑,他们家的车怎么换衣服了。 它绕着车子走了一圈,最后确认气味无误,是林小饱之后,才走到窗边,也朝他招了招手。 “哈……哈……哈咯!” 两个小朋友看着对方,都傻乎乎地笑起来。 林小饱举起小手,朝小花抛了个飞吻。 小花不懂这个动作的意思,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朵压扁的大红花,贴在玻璃上。 林小饱确实是只用一只手,就抵挡住了丧尸。 林早笑着,解释道:“他们是好朋友啦。” 另一边,傅骋正在挑选去实验室体检的人选。 丧尸们都不肯,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直往后躲。 林早把车窗玻璃摇下来一点,透过缝隙,朝外面喊了一声。 “骋哥,跟它们说,去体检就管饭!可以顿顿吃土豆!” 傅骋翘起嘴角,还没来得及转达。 几百个丧尸一听见“土豆”,眼睛马上亮起来,扑了过来。 来了来了! 第113章 傅骋颇有大哥风范。 对朋友兄弟,不管是丧尸,还是人类,都特别仗义。 实验室的体检项目,一定是他率先体验过了,确认没有伤害,才带着其他丧尸过去。 陆远在山坡上,见识了丧尸排队、丧尸报数的奇观。 当天晚上,他回到实验室,马上就向汪教授报告。 汪教授听见这种事情,也是连连称奇,恨不得马上扑上去,给所有丧尸来个全套检查。 他让人连夜收拾出一栋楼来,用来接纳丧尸,又让陆远传话,让林早和傅骋放心,他们一定遵守规则,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丧尸的事情。 第二天一早,一家三口开了自家的皮卡车上山。 林早开车,林小饱坐在后排。 傅骋站在车后斗上。 几百号丧尸排在山路上,按照傅骋的指挥,慢吞吞地往前走。 “吼吼吼!吼吼吼!” 它们在车外面喊,林小饱也在车里面喊。 “一二一!一二一!” 大部分丧尸都同手同脚,还有一些因为年纪小、腿太短,随时可能掉队。 傅骋跳下车子,逆着丧尸潮往前走,伸手一提,就揪住了差点摔倒的小花。 他把小花夹在手臂底下,又抓出几只摇摇晃晃的小丧尸,把它们丢到车后斗上。 “坐好!” 林早回头看去,特意把车速放慢一些。 傅骋安置好小丧尸,双手一攀挡板,又上了车。 几只小丧尸上了车,就不会掉队了。 可是山路颠簸,轮胎碾过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它们又很难坐稳。 它们就像圆滚滚的糍粑,从这边滚到那边,从那边滚到那边。 “吼吼——” 傅骋看着它们,叹了口气,再次伸出手,把它们拽过来。 “坐好。” 一群小丧尸,围在他脚边,一个叠一个,紧紧地抱住他的腿。 “谢……”唯一一个会说话的小花带着大家道谢,“谢谢老大……” 就这样,几百号丧尸来到了疗养院门口。 实验室众人,已经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陆远带着几十个队员,每个队员手里都拿着防爆盾牌和武器。 汪教授带着一群研究员,站在他们身后,一边接受他们的保护,一边伸长脖子,努力张望。 在看见车后面跟着一长串丧尸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天呐!真的有!” “这么多丧尸!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 “小心小心,别靠太近!随时准备逃跑!” 他们没见过这样的场景,还是害怕,林早也能理解。 他踩了一脚刹车,摇下车窗,朝窗外招了招手:“哈喽!给我们丧尸住的宿舍在哪?” “宿舍……” 一群人愣了一下,最后还是谭博士率先回过神来。 “这边!这边!” 他们之前就说好了,几百个丧尸要住过来。 不仅给它们一个栖身之所,也方便他们研究。 算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林早继续开着车,跟着谭教授走进疗养院大门。 几百号丧尸踏进疗养院的瞬间,陆远抬了抬手,几十个队员马上分散在道路两边。 既是护送,也是看管。 要是中途走丢一个,躲在疗养院里,伺机而动,那就不好了。 丧尸们只是看了一眼,也懒得理会,只是乖乖跟着傅骋的命令行动。 谭博士带着他们,来到一栋偏僻的三层小楼前。 “这边,这边原本是疗养院的宿舍,给丧尸用正好。” 林早看了一下周边环境,他们应该还是害怕,所以特意把丧尸们安顿在距离最远的地方。 不过也能理解。 林早跳下车,谭博士看着丧尸,双眼放光,啧啧称奇。 “真是厉害,世界上竟然有这样的丧尸头领,随随便便就能指挥几百号丧尸。” “谭博士?” 直到林早喊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现在是直接让它们住进去,还是……” “编号,要编号!” “好。” 几个队员搬来一张桌子,林早坐在桌前,抬起手招了招。 “小花,你先过来,你是001号。” 傅骋牵着小花,走上前。 小花捏着小手,有点紧张。 林小饱站在爸爸旁边,认真叮嘱:“爸爸,给小花安排好一点的宿舍噢。” “知道啦。” 小花可是有后台的丧尸! 林早登记了它的名字和序号。 旁边还摆着三个大箱子,里面分别装着干净的病号服、止咬器和手套。 汪教授年纪大了,其他研究员都有点怕,犹豫着不敢过去。 谭博士率先换上防护服,走上前,给小花擦了擦脸和手,又给它套上衣服,戴上装备。 衣服上印着大大的“001”三个数字,一眼就能认出来。 见小花乖乖的,几个研究员也壮起胆子,走过去,把它带进宿舍。 丧尸太多,宿舍不够。 只能四只丧尸住一间。 一只又一只的丧尸被编了号,送进宿舍。 丧尸队伍慢慢往前挪,除了偶尔控制不住的低吼声,再没有其他骚乱。 就这样,过了一个上午,三百一十六只丧尸,全部在宿舍安顿好。 陆远带着队友,蒸了三大笼土豆,分给它们,兑现诺言。 实验室众人简单吃了午饭,马上又投入工作之中。 他们先打开第一间宿舍的门,把住在里面的四个丧尸带去体检。 设备有限,体检项目比较多,只能错开做。 正好小花就在第一间宿舍里,林小饱第一次拉住好朋友的手,拍拍自己的小胸脯。 “小花,别担心,我昨天才做过体检。体检就是检查你身体健不健康的。” “吼——” 几个研究员带它们去做体检,汪教授和谭博士就在玻璃窗那边观察。 “看,其他丧尸体内的器官,几乎全部都停止运作了。” “诶,这个小丧尸的肠胃好像还在工作,但是很轻微。” 林早解释道:“因为骋哥经常上山,给它们煮鸡汤喝。” “这样。” “可是它们的心脏完全不跳,对外界反应也不如傅先生灵敏,还是不太一样。” “嗯。”林早点点头,“汪教授,您觉得呢?” “傅先生确实是特例。”汪教授顿了顿,“我更倾向于,继续研究它们体内的病毒类型。既然有t1、t2,那很可能也会有t3。” 第183章 “如果t3病毒,能够使丧尸变成傅先生这种,有理智、有智慧、不伤人的丧尸,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讲,t3病毒,本身就是疫苗。” 这话也有道理,林早点了点头。 “不过,我有点好奇。”林早问,“丧尸病毒为什么叫‘t病毒’呢?是按照什么来取名的?” “这一点,我们暂时也不太清楚。”汪教授道,“病毒取名,要么是形状,要么是发现人的姓名,也有可能是随机的。” 正说着话,里面的丧尸也体检完毕了。 小花用棉签按着自己正往外滋血的胳膊,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 他可不会造血,他身体里的血就这么多,流完就没了! 林早连忙上前,摸摸它的脸蛋,帮它擦掉眼泪。 “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我们保证。” 林小饱也拍拍好朋友的肩膀,安慰他。 研究员拿了四个土豆过来,作为奖励。 吃完土豆,就把它们送回宿舍。 一家三口晚上也不打算回家了。 路程这么远,几百个丧尸又是第一次、第一天,住在这里。 他们还是要留下来盯着,万一有什么突发状况,也好及时处理。 陆远给他们安排了房间,就在距离丧尸宿舍不远的楼房里,很方便。 这天晚上,疗养院里一片安静。 丧尸们有衣服穿、有土豆吃、有床铺睡,早就躺下休息了,也不叫唤。 它们可不傻,知道哪里舒服,知道这里比山上好睡。 外面只有轻微的虫鸣声,和夜风吹过草丛的声音。 “我来了!我来了!” 林早在简陋的水泥浴室里洗了澡,换上睡衣,就出来了。 傅骋不放心,在门口等他。 林小饱已经在床上躺好,就等他们了。 他往里面挪了挪,拍拍旁边的空位:“爸爸、大爸爸,快来!” “来啦!”林早扑上前,抱住他。 傅骋跟在后面,一起抱住老婆儿子。 一家三口跟多米诺骨牌似的,齐齐倒在床上。 头顶是摇摇晃晃的白炽灯泡,身边是水泥砂浆涂抹的墙面,带着粗糙的痕迹。 床是实验室的铁架子木板床,但是床单被罩是他们家自己带的,很干净。 现在是夏天,但是一入夜,山里就凉飕飕的,还有蚊子飞虫。 林早特意带了一床薄被,还有一顶白色蚊帐。 一家三口挤在小小的铁架床上,林早爬起来,趴在傅骋身上,把蚊帐塞进床垫里,塞得严严实实。 “这样就安全啦!” “挤挤的,我喜欢。”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胳膊,“好像在山里度假一样。” “那当然啦。”林早自信道,“爸爸和大爸爸带你来旅游,开心吗?” “开心!”林小饱高兴了一秒钟,但是很快又难过起来,低下头,叹了口气,“唉——” “怎么了?” “小狗没有跟我们一起来。” “小狗不想来,我们也没办法。”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们是想带上小狗的,但是小狗死活不肯,直接冲进张爷爷家里,一脑袋扎进张爷爷的怀里,甩着尾巴撒娇。 没办法,只好把它托付给张爷爷了。 “没关系,张爷爷会喂它的。” “嗯。” 林早笑了笑,从枕头底下,拿出一叠文件。 林小饱好奇问:“爸爸,这是什么?” “是汪教授给我们的,说是在这里找到的文件复印件。” 他们现在是战友,有什么信息当然要分享。 林早把《丧尸老公喂养日记》和行车记录仪视频给了他们,还帮他们带来了这么多丧尸。 他们当然也要把文件整理好,送过来。 林早抱着文件,靠在床头,想着趁睡觉之前,简单看一看。 傅骋和林小饱靠在他左右两边,都安安静静的。 “t1病毒实验记录……” “t2病毒实验……” 文件不少,但就是很多不完整,东一张西一张的。 林小饱歪了歪小脑袋,伸出一根小手指:“爸爸,每张空白的地方,都写了一个‘e’耶。” 林早惊奇:“你会认英文字母啦?” “当然会了,爸爸都教我好久了。”林小饱掰着手指头,直接唱起来了,“abcde……这个是‘e’。” “对啊,这个是‘e’。”林早皱起眉头,也看着这个字母。 这是一个用钢笔手写的字母,一般出现在文件末尾处。 像是某个人看完文件之后的签名,也像是审批通过的签字。 “e”不会就是这个实验室的所有者,主导丧尸实验的人吧? 所以这个“e”,到底是谁呢? 林早心里毛毛的,越看越觉得害怕,赶紧把文件合上,塞进傅骋的枕头底下。 “睡觉,睡觉。” 就在这时,傅骋忽然指着林小饱:“‘e’是他。” “什么东西?” 林早疑惑皱眉,林小饱也震惊了。 “大爸爸,你……你陷害我,我没有在这上面乱涂乱画!” 林早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直觉,于是认真道:“你说清楚点。” 傅骋神色严肃:“‘e’,‘aoe’的‘e’,‘er’,儿子,林小饱。” 林早沉默着,深吸一口气,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转过头去。 不是很想理他。 傅骋正色道:“小早,很对。” 我的推理很对。 林早举起手,照着他的胸膛,给了他一下。 “闭嘴吧你!文盲,连拼音和字母都分不清楚的大文盲!” “噢。” “以后要弄一个学历限制,没有上过学的人,不许加入讨论。” 丧尸傅骋不记得自己有没有上过学了,不过他这么笨,应该是没有的。 他指着林小饱,想说林小饱也没上过。 但是林早正色道:“小饱上过小班,他还认识‘e’,睡觉!” 傅骋委屈巴巴地瘪了瘪嘴,拉了灯,林早一只手抱着林小饱,一只手拽着傅骋的衣摆。 “骋哥,快过来呀,不许离我们太远!” “吼——” 一家三口躺下,铁架床嘎吱嘎吱地响。 窗外月光明亮,照在地上。 第114章 各项试验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汪教授带领团队,花费半个月时间,给三百多号丧尸做了全面体检。 事实证明,傅骋是个好老大。 跟着他的丧尸,一个个不仅身体健康,而且仍旧保留着部分人类的习性。 它们会吃东西、会睡床铺,还会和同寝室的舍友聊天玩闹。 以小花为首的几个幼年体丧尸,学习能力更强,甚至会模拟人类发声,说一些简短的礼貌用语。 这也是汪教授他们,第一次研究这么大的丧尸群体。 之前都是外勤小队拼死拼活,才从外面带回来一只丧尸。 或是基地有人不幸被感染,自愿献身,供他们研究。 丧尸多了,样本多了,研究当然更科学。 把三百多号丧尸的基本状况登记在册,汪教授又按照具体情况,重新给它们分配了宿舍。 接下来,要进行一些更细致的研究。 比如,给第一个宿舍的丧尸提供土豆,一天三顿。 第二个宿舍一天两顿,第三个宿舍一天一顿,第四个宿舍一顿没有。 观察食物对它们的影响。 又比如,定时定点把第五个宿舍的丧尸带出去放风,散散步。 观察外界环境对它们的影响。 丧尸很多,能进行的实验也很多。 傅骋全程在旁边盯着,确保它们没事。 不过…… 就是吃不到土豆的那个宿舍,特别委屈! 每回傅骋从它们宿舍门口路过,它们都趴在门上,眼巴巴地看着他,嗷嗷叫唤。 ——老大,不是说过来就有土豆吃吗?今天的土豆呢? 傅骋背着手,也没办法。 ——刚来的时候不是一人吃了一个吗?后来去体检,又吃了一个。 几只丧尸叫得更厉害了。 ——那是之前的!我们这几天都没吃!老大,你骗我们! 按照实验规定,傅骋不能和它们交流,更不能安抚它们。 所以傅骋转身离开。 “吼!吼吼吼!” 不过还好,很快的,汪教授就意识到这样不行。 傅骋带来的丧尸们,已经尝过了食物的滋味,它们会一直想着土豆。 这样实验不严谨。 所以,这个宿舍的土豆供应很快就恢复了。 正好陆远不久之前带回来几只伤人的丧尸,不提供食物的实验,就在它们身上做。 三个月后,初秋时节。 这天上午,一群人都待在实验室里。 第184章 傅骋坐在椅子上,林早和林小饱陪在他身边。 谭博士拿着舌压板和棉签,站在他面前:“傅先生,张开嘴。” 傅骋不为所动。 “傅先生,请您张开嘴巴,我需要蘸取一些您的唾液。” 傅骋依旧岿然不动。 他不想张嘴,有点破坏丧尸大王的威严。 谭博士抬起头,求助地看向林早。 林早从他手里接过工具,走到傅骋面前:“骋哥,放毒,张嘴。” 傅骋看了林早一眼,略微动摇。 林早有点烦了:“快点!等下亲你一口!” 这下傅骋有反应了,他抬起头,微微张开嘴巴。 林早在谭博士的指导下,用棉签在他喉咙里滚了一圈。 再往里面,就是丧尸产生毒液的腺体。 这里是最靠近腺体的地方,他们想蘸取这边的唾液,看能不能在显微镜下,找到不一样的病毒本体。 林早小心翼翼地把棉签递给谭博士:“实在不行,就丢一块猪肉给他啃,从猪肉上面提取病毒。” 谭博士眼睛一亮:“好注意啊!林先生,你很有科研天赋嘛!” 林早摆了摆手,一脸自信:“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傅骋起身上前,凑近一些,贴着林早的脸颊。 小早,刚刚说好的。 “好好好。” 林早应了一声,捧住他的脸,亲了一下。 转瞬即逝。 林小饱扑上前,抱住爸爸的腿:“爸爸,我也要。”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汪教授刻意的咳嗽声。 “咳咳——” 实验室里,禁止亲亲打闹。 汪教授没有去研究唾液样本,在此之前,他已经研究几百遍了。 他坐在桌前,面前是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堆成小山的各种文件和书册。 楼顶安装了太阳能发电机,是陆远从基地那边运过来的,勉强能够供给科研所需的电力。 没有做要紧的实验,他们一般就只开一个大实验室,聚在一起,也能省点电。 但也是因为这样,会吵闹一些。 笔记本里,正播放着傅骋被丧尸抓伤的那段行车记录视频。 汪教授一手捧着文件,一手按着键盘,把进度条来来回回地拉,反复观察。 林早低下头,朝林小饱竖起食指,做了个“嘘”的动作,用气声说:“回去再亲吧。” 林小饱乖乖捂住嘴巴,跟爸爸、大爸爸一起,朝旁边的休息室走去。 他们一家三口不懂科研,平时就是帮忙维持丧尸秩序,提供研究样本。 没事的时候,他们就待在休息室里,吃吃零食,喝喝饮料。 作为三个人里最有文化、最博学的那个人,林早偶尔也会看看文件。 其他的看不懂,但他还是很在意—— “这个‘e’,到底是谁呢?” 这个问题,他问过汪教授和谭博士。 汪教授说,他之前认识几个外国科学家,一个叫ella,一个叫evan,都是狂热的战争分子。 要是有更多证据指向是谁,他会向国际法庭提起控诉。 谭博士则不太关心这个,只说不管是谁,都没办法改变现状,他们能做的,只有抓紧时间研究。 林早特别在意。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人一定很重要。 林早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在纸上划拉着字母的笔画。 字母写得很大、很潦草,也很狂放。 “e”最上面的那笔横,每次都会长出去很多,横穿纸张正中。 可以看出,这个人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一定很自信。 除了这些,林早也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他坐在椅子上,整个人不自觉往边上歪。 慢慢地、慢慢地…… 忽然,实验室那边,同时传来两声惊呼—— “找到了!” 林早下意识坐直起来,站起身来。 谭博士和一群研究员,围在光学显微镜前,朝其他人招手:“找到了!找到了!傅先生体内的t3病毒!” 汪教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林早也拉着老公儿子,跑了过去。 一群人凑上前去,轮流查看。 只见一个小小的、圆形的病毒,正在样本中缓缓移动,吞噬其他正常细胞。 汪教授连声道:“拍下来!拍下来!再送去详细检测!” 在此之前,他们已经从普通丧尸身上,提取到了t1和t2病毒。 对比发现,汪教授的猜想是对的。 傅骋能够保存人类理智,不仅仅是因为“爱”,而是因为—— 他感染的病毒不同!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汪教授恍然大悟,他扑到笔记本电脑前,大喊一声。 “是这样的!” 他试图握住鼠标,但是手颤抖得厉害,划拉了好几次,都没能拉动进度条。 谭博士上前,接替他的工作:“教授,要调到什么时间?” “往前拖,再拖,再……对!就是这里!” 屏幕上播放的,还是傅骋被丧尸抓伤的过程。 林早站在外面,捂着眼睛,不是很敢看。 他每次看,都会红着眼睛掉眼泪。 汪教授却没有在意这么多,他只是指着屏幕上,准备爬进皮卡车里、埋伏傅骋的两只丧尸。 “你们看!前面这只丧尸,它很聪明,是它带着后面这只丧尸,钻进去的!” “后面这只丧尸是跟着它行动的,前面这个做什么,它也跟着做什么!” “所以我们可以断定,前面这只丧尸,感染的是t2病毒,后面这只感染的是t1。” 紧跟着,进度条再往后拉,暂停在关键帧。 “两只丧尸发起攻击的时候,是同时跳起来的!” “两只丧尸,分别、同时、一起攻击了傅骋!” 一瞬间,仿佛所有人都明白了。 就连林早也放下了手,呆呆地看着屏幕。 汪教授把视频切到最慢速度,重复播放。 “体内分别携带t1和t2病毒的丧尸,同时攻击了傅骋。” “两种病毒,在傅骋体内交汇。t1病毒凶猛,但是不受控制。t2病毒存有理智,但是过于孱弱。” “两者杂交变种,形成了一种全新的病毒,再加上傅骋本人坚定的意志力。” “造就了傅骋这种最特别的情况。” 所以,这根本不是实验室研究出来的病毒,是傅骋自己在体内养出来的! 万中无一的特殊情况,竟然被傅骋遇到了。 林早看了这么多遍的视频,竟然都没发现。 林早问:“既然这样,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直接推广t3病毒?有理智的丧尸,就不算是丧尸了。” “难说,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意志力。”汪教授恢复冷静,拿起文件,继续观察,“傅先生处理伤口的流程也很科学。先用毛巾扎住手臂,然后挤出毒血。” 林早解释道:“他小时候被蛇咬过,大人就是这样处理的。” “是,这是很传统的处理方法。”汪教授顿了顿,“蛇——” 他抬起头:“或许我们可以用提起毒蛇血清的方法,提取丧尸疫苗,我马上试试。就是要麻烦你们,再提取一点毒液。” “没问题。”林早点点头,拉住傅骋,“快,再吐点出来。” 傅骋无奈,林早又问:“要不要拿一块猪皮给你啃?” “不要。”傅骋低声道,“要亲亲。” “好。”林早笑着抱住他,“等你变回人类,想怎么亲,就怎么亲。” 时隔三个月,停滞不前的丧尸研究,终于往前迈出了一大步。 实验室所有人都振奋起来,马上投入全新的研究。 第115章 确认傅骋体内的丧尸病毒,究竟是什么类型的病毒之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很多。 汪教授试图用传统的、提取蛇毒血清的方式,淬炼丧尸抗体疫苗。 具体办法是,养几只大型动物,比如牛、马、羊。 定时定量、少量多次,给它们注射脱毒过的丧尸病毒。 直到动物体内产生病毒抗体,再从它们的血液当中,提取血清。 这个过程很麻烦、很漫长,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 他们也是摸着石头过河,在黑夜里前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为了加快进度,汪教授还把他们近期的发现,汇总成报告,发给其他基地的实验室。 现在不是藏着掖着的时候,只有更多人加入研究,成功概率才会更大。 当然了,汪教授也遵守约定,没有把林早和傅骋的事情说出去。 只说是一个研究员,不小心打翻了分别装着t1和t2病毒的容器,两种病毒杂交,形成了一种全新的t3病毒,可供研究。 汪教授忙着研制疫苗,谭博士则更加大胆。 第185章 他说,既然t3病毒可以让傅骋保持理智,不如直接给所有丧尸接种t3,把所有丧尸都变成t3丧尸。 于是他力排众议,打算给感染t1病毒的丧尸接种t2,给感染t2的接种t1。 但是很可惜,一直没能成功。 可能是丧尸们感染的时间太久了,不满足同时感染的条件,接种的病毒不是失活,就是导致丧尸机体紊乱。 谭博士不肯放弃,和汪教授还吵了几次。 谭博士说汪教授用笨办法,不知道要做到什么时候。 汪教授则说,他们的职责应该是消灭丧尸病毒,而不是继续传播丧尸病毒,谭博士这是在制造丧尸,是在杀人! 谁都想把实验室全部的力量,集中到自己的项目上来,研究理念上的分歧,其他人也不敢劝。 两个人争执不下,吵得天翻地覆,还差点打起来,实验室也就分成了两派。 谭博士研究丧尸感染,汪教授继续用传统的笨办法。 但这年头,大型动物都不好找。 牛羊不吃肉,马匹不拉车,用来做实验,也是特别奢侈的一件事情。 陆远带着小队,回了一趟南城基地总部,历经千辛万苦,才带回来几头。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 动物体内的抗体浓度达到最高值,汪教授就给它们抽血,分离血浆血清,进行处理。 紧跟着,给已经感染丧尸病毒的小白鼠,注射初代血清。 但很可惜,这次的实验,没能成功。 汪教授在实验室里枯坐一夜,掉了一堆头发。 第二天一早,马上又振作起来,继续实验。 来来回回,反反复复。 就这样,实验室里牺牲了两只羊、一头牛。 羊和牛体内都有病毒,就算死了,人也不能吃。 这倒是便宜了住在宿舍里的三百多号丧尸。 寒冬时节,它们美滋滋地喝了两顿羊汤,还吃了一顿牛肉火锅。 当天晚上,它们高兴得跟野人似的,捧着碗筷,“喔喔喔”地庆祝。 一转眼,又过年了。 这是丧尸病毒爆发之后的第二个春节。 一家三口不能在疗养院里待着了,他们要回家过年。 幸福街的邻居们都派陆远来问了好多次,黑市那边的兄弟们也翘首以盼。 他们都好久没见了。 这天是农历腊月二十五。 傅骋拿着两个小玻璃瓶,咧开嘴,露出牙,把毒液存在里面。 他们要回家,但是实验还要继续,所幸现在实验室的病毒保存手段已经很完善了,他可以一次性把玻璃瓶装满。 林小饱在旁边给他鼓劲:“大爸爸,加油!” 林早则跟实验室的朋友们道别:“我们在山下过完年,大概初七初八就回来,别太想我们啦。” 半年多的相处,他们现在也很熟悉,算是朋友了。 “小周、小李,加油实验,回来给你们带好吃的。” “谭博士,平时别太辛苦了,注意休息。” “还有汪教授,放宽心,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昨天那样的话,千万不要再说了。” 疫苗实验总是失败,汪教授心烦意乱。 他昨天说,实在不行,就不用牛或者马了,干脆他自己上! 他们把病毒注射进他体内,用人提取血清。 这话把所有人吓得不轻,赶紧拦住他,倒水的倒水,拍背的拍背,总算是劝住了。 谭博士笑着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没事,你们在山下多玩一阵子,实验室这边不着急。” 汪教授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谭博士笑盈盈的,也不想理他们,轻哼一声,又埋头看文件。 没多久,小玻璃瓶装满了。 两个瓶子,林早也不偏心,一个给汪教授,一个给谭博士。 “不要吵啦,开开心心过个年,嗯?” 一家三口也要下山了。 隆冬时节,山上寒风呼啸,山路边的杂草树叶上,甚至还结着淡淡的白霜。 太阳出来,白霜融化,变成水珠,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傅骋开车,两个多小时的路程,回到城里。 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小城一片欣欣向荣。 黑市门前,甚至挂起了两盏红灯笼。 看见熟悉的皮卡车开过来,管理市场的小高和小刘马上迎上前。 “傅哥、林哥,来了?市场里卖年货呢,要不要进来看看?” “好啊。” 把车开进停车场停好,一家三口下了车。 和去年过年一样,但是比去年热闹,而且卖零食糖果的倒爷,明显多了起来。 说明小城居民的生活,已经满足了基本的生存需求,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生活品质了。 卖衣服的倒爷还认得他们,知道他们家有小孩,特意给他们留了一套儿童保暖秋衣。 三个毛和两姐妹又在里面给人剪头发,只来得及跟他们打一声招呼,转头又开始忙。 这半年来,幸福街的邻居们包容他们很多。 街上种着土豆红薯,也排好了值班表,但是他们没时间去照管,都是邻居们在帮忙。 林早原本想着,要不他们退出,这一茬的作物就不要了。 没想到秋天收获的时候,邻居们还是按照五户人家的规矩,给他们分了。 这样想着,林早便去卖糖果的摊子上,买了半斤香芋糖和玉米糖。 又去卖零嘴那边,买了半斤妙脆角和小麻花。 邻居们帮他们这么多,是得买点年货,好好感谢一下。 所幸实验室里管饭,他们一家三口也跟着蹭吃蹭喝,省下不少土豆,正好拿出来花掉。 除了这些年货,林早还买了一卷红纸,回去给大家写对联。 买完这些东西,时间也差不多了。 一家三口就和三个毛、两姐妹一起回去。 好久不见,几个人都很激动,缠着他们问这问那的。 “林哥,山上好玩吗?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啊?” “饱哥,你可不知道,你们家的小狗太会吃了!它一顿能干一大盆饭!吃完了就仰天长啸,跟狼一样,可烦死了!” “傅哥,他们没有歧视你吧?要是有,你吱一声,我们马上打上山去。” “吱——” 三个毛眼睛都睁大了:“真有啊?竖子安敢!” 可以看出来,这三个人最近可能在看三国演义连环画。 “别听他瞎‘吱’。”林早拍了一下傅骋的手臂,“他是老鼠。” “噢。”几个人拖着长音,“老鼠——” 来到停车场,红毛和绿毛身法灵活,一个闪身摆尾,直接就钻到了他们家的皮卡车上。 “挤一挤,好久没见了,路上说说话!饱哥,来,抱你上来!” 没抢到位置的几个人,气得嘴都歪了:“显眼包,你们俩老了,就是公交车上抢座位的老头,臭不要脸。” 林小饱抬起小短腿,一个猛冲,自己上车:“我才不要抱。” 回去的路上,就换了林早开车。 主要是怕两个毛坐不惯丧尸开的车。 一路上,他们都叽叽喳喳地说着话。 “你们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啊?” “山上伙食怎么样啊?比山底下好吗?” “我的偶像陆队长怎么样了?他过得还好吗?我好崇拜他。听广播说,基地要给他颁奖。” 林早一边开车,一边耐着性子,回答他们的问题。 “过完年再走,可以多待几天,多陪陪你们这些孤寡老人和留守儿童啦。” 两个毛大声反驳:“说谁呢?我们才不是留守儿童!” “山上也是吃土豆,偶尔吃点野鸡野兔什么的,都是他们出去抓的。” “那和我们是差不多。” “基地那边准备给陆远颁一个‘英勇战士’奖,还是什么‘勇敢卫士’奖……” 林小饱纠正道:“爸爸,是‘勇敢小狗,不怕困难’奖。” “肯定不是这个。”林早道,“反正他前几天就回南城去了。” 正说着话,就到了熟悉的街道。 张爷爷和胖叔胖婶已经在街口等着了。 见他们一起回来,连忙上前,把推拉门打开。 “张爷爷!我回来啦!” 林小饱从车上跳下来,张开小手,跑上前去。 “回来啦?”张爷爷蹲下身,正准备接住他。 下一秒,“汪”的一声,小狗从旁边窜出来,准准地钻进一老一小中间。 ——我也来啦! “唔……”林小饱被小狗撞得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 他定睛一看,整只崽都惊呆了:“小熊,你怎么又长大了这么多?” “能不大吗?”胖叔抱怨道,“张爷爷天天拿着勺子给它喂饭,跟喂亲孙子似的。” 胖婶咳嗽两声,给了他一下。 第186章 正巧这时,林早停好了车。 他拎着大包小包,从车上下来。 “谁要吃妙脆角?谁要吃玉米糖?谁……” 一声令下,林小饱马上带着小狗,大步往回跑去。 “我要吃!” 隔了几个月,一家三口回到幸福街。 邻居们聚在熟悉的四号仓库里,听着广播,点起土灶,一边取暖,一边把土豆和红薯丢进去烤。 大人们谈天说地,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林小饱用筷子戳起一颗玉米糖,放在火上烤一烤,把糖果烤到拉丝融化。 当然啦,他怕烫,不敢用手去拉,让大爸爸帮他拉,拉成玉米须。 小狗趴在灶台旁边,胖乎乎的脸盘子被火熏得黢黑,眼巴巴地看着他,也想分一口。 “不用太担心,目前正在研究。汪教授和谭博士的业务能力还是很强的,我对他很有信心。” 林早握紧拳头,得出结论。 “我觉得,最慢三年,病毒疫苗肯定会出来的。” 众人连连点头:“那就好,不枉我们集体捐赠了一筐土豆。” “对了。”林早问,“你们知不知道,之前山上有一家安康疗养院?” “这你不是问过了吗?不知道。” “那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小城来过什么科学家,名字是‘e’开头的?” “e?” “嗯。”林早点点头。 没错,他还是很惦记这个。 实验室其他人早就不理会这种细枝末节了,只有林早一直还惦记着,想着跟邻居们讨论一下。 “我们这种小地方,哪会有什么科学家?要是有,早就引起轰动了。” “也是。” 林早低下头,拿起林小饱丢在一边的筷子,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 一条长长的横。 再一横,再一竖,最后一横。 就是一个“e”。 “林哥,你这顶上一横也太长了吧?” “它就是这样写的。” “哪儿啊?”红毛一脸认真,振振有词,“我虽然初中没毕业,但是英文字母的笔画笔顺还是学过的。” 另外两个毛也附和道。 “上面一横没那么长,也不出头。” “林哥这么写,跟t右边长两横似的。”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林早顿了一下,抬头看向他们,“再说一遍。” 三个毛不明就里,缩了缩脖子:“上面一横没那么长……” “后面一句!” “跟t右边长两横一样……” 跟t一样?跟t一样! 林早低下头,惊疑不定地看着地上的字母:“t病毒,用形状命名、用名字命名,发现者的姓名……研究者的姓名……” “t……它……谭……谭!” 下一秒,林早猛地站起身来:“糟了!” 第116章 名字的事情,林早一直想不明白。 不止是文件上的字母签名,还有丧尸病毒本身的命名。 一个在光学显微镜下,黑黢黢、圆滚滚的病毒,为什么会被叫做“t”病毒? 林早不懂,它和“t”到底有什么关系?它到底哪里“t”了? 汪教授曾经对他说过,新病毒的名字,一般是由最先发现它的那个科学家来起的。 丧尸病毒是一种灭绝人性的恐怖病毒,科学界不会允许这样明目张胆、违反人道主义的研究。 所以那些人,只能在山上修建疗养院,作为掩护,暗中研究。 林早还是不懂,很明显,e是疗养院的主人,是病毒研究的主导者。 e的签名这么大,横穿整面纸张,明显是极度自信,甚至自负的人。 他为什么会给自己发现的病毒,起名为“t”? 除非—— 他的签名,从一开始就不是“e”,而是“t”! “t”字右边的两横,是后来有人添上去的! 所以最上面这一横会出头,所以这一横会贯穿纸张! 林早低下头,看着地面上用炭灰画出来的横横竖竖,一时间愣住了。 这样就说得通了。 极度自负的科学家,发现了罕见的丧尸病毒,用自己的名字,给病毒起了名。 t?谭?是他想的那个人吗? 林早不自觉捏紧了双手。 邻居们凑在他旁边,也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字。 忽然,两姐妹道:“林哥,其实也挺像‘王’字的。” “王?”林早更震惊了,“那……” “反正就是不像‘e’。” 王?汪?不会吧?他们两个都…… “不行。”林早摇了摇脑袋,努力保持冷静。 他不能再这样胡思乱想了,这样猜下去,他迟早得把实验室所有人都怀疑一遍。 林早下定决心:“我得回去一趟!” “现在?” 邻居们都震惊了。 “天都黑了!都这么晚了!明天再去吧?” “不行,必须得现在去一趟。” 陆远不在山上,去南城领奖了,实验室现在没几个人守着。 万一汪教授或者谭博士有问题,其他研究人员,包括那三百多号丧尸,就危险了! 这些人或者丧尸,是因为他和傅骋,才会聚在那里,不能回家过年的。 他现在发现了线索,一定要上山去看看,不能丢下他们不管。 林早没有犹豫,跟邻居们说明了原因,就朝傅骋伸出手:“骋哥,我们走!” 傅骋握住林早的手,站起身来,和他站在一起。 要是时间来得及的话,晚上一来一回,就足够了。 林早又道:“张爷爷,今晚就麻烦你帮我们看着……” “不要!”林小饱知道爸爸想说什么,连忙扑上前,抱住他们的腿,“我要和爸爸、大爸爸一起!” “可是你会困的……” “就要!就要!” 林小饱坚持,一个劲地磨人。 林早拿他没办法,又不能把他打昏了留下,只好带上他一起去。 “好吧,好吧。” 林早抱起林小饱,傅骋拿出车钥匙。 一家三口正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三个毛和胖叔胖婶,也站了起来。 “那个……要不……” 几个人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红毛一鼓作气,开了口。 “我们陪你们一起去!” 林早又惊又奇:“可是……” “林哥,万一真像你说的,那个教授或者博士有问题,那你们一家三口,还带着小孩,怎么打得过他们?万一出事怎么办?” “对,就这样说定了,万一有事,我们也能帮上忙。万一没事,就当是出去转悠了一圈。你放心,我们不会把实验室的事情说出去。” “那……” 他们说的也有道理。 林早点了点头:“好,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开车。晚上山里冷,多穿两件,带几张毯子。” “行!” 一行人分头行动,张爷爷在后面喊:“等一下,我把炉灶里的红薯挖出来,你们带上!中午的发糕还有剩,我去拿!” 回到家里,林早把林小饱塞进车里,傅骋一把拿起车钥匙,直接跳上车。 胖叔也开了一辆面包车,载着三个毛过来了。 出发! * 山路颠簸,地形复杂,晚上更不好开。 远光车灯扫过茂密浓黑的山林,车钥匙插在锁孔里,摇摇晃晃。 就这样摇晃了快两个小时,一行人终于赶到实验室附近。 一行人跳下车,傅骋给林小饱围上围巾。 林早对他们说:“门口有门禁,我们先进去。大概……” 绿毛抬起手,看了一眼手表:“现在是九点五十四。” “大概半个小时,要是我们没出来,那就是出事了。” “行。” “外面冷,你们先回车上去。”林早回过头,“小饱,跟哥哥一起上车……” 林小饱瘪了瘪小嘴巴,一脸的不情愿。 但是这一次,林早态度坚决,不像刚才那样好说话了。 他可以把林小饱带过来,但是不能让他再进去。 里面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况,不能再带他进去冒险了。 “好吧。” 林小饱在泥地上扭了一下小脚丫,转身去找三个毛。 三个毛也朝他张开手臂:“饱哥,来吧,我们玩一会儿奥特曼卡片。” “嗯。” 确认林小饱上车了,车门车窗都锁好了,林早和傅骋才转过身,朝实验室大门走去。 门上新安装了门禁,墙上还有电网。 林早和傅骋经常会过来,所以在门禁设置之初,两个人就拿到了一张卡。 两个人刷卡进去,高处塔楼还有人站岗。 不过人不多,就两个,还都是陆远的队员,也认得他们。 第187章 林早想了想,把他们也喊上了。 四个人朝实验室走去。 两个队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说:“都快过年了,实验室这帮人都在宿舍休息呢。” 林早朝他们“嘘”了一声,两个人对视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行吧。 他们来到实验室门口,结果两个队员没有权限,只有林早和傅骋能刷脸进去。 林早便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和傅骋进去。 实验室不大,因为电力短缺,走廊幽深,只有头顶,亮着两道幽幽的蓝光,勉强照明。 走廊尽头,是那个最大的实验室,他们平时都待在里面。 而这时,实验室的门扇晃了两下,有灯光从门上玻璃透出来,似乎是有人在他们之前进去了。 林早和傅骋来到门前。 下一秒,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汪教授,你举报我?!” 是谭博士的声音。 他一向平和沉稳,可是现在,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却藏不住语气里的烦躁和愤怒。 紧跟着,汪教授也应了一声:“嗯。” “我……”谭博士一时气结,说不出话来,“我以为我们能够相互理解的!” “你研究丧尸疫苗,给牛羊注射丧尸病毒,我从来没说什么。” “我研究t3病毒,你管我做什么?” 汪教授的语气依旧冷静:“你试图给已经感染的丧尸注射更多病毒,这不对。” “我是想把它们变成t3丧尸,让它们变成跟傅骋一样,有理智、有智慧的丧尸!” 谭博士气得跳脚。 “t3病毒是特殊的丧尸病毒,人人都变成这样的丧尸,那就等于人人都没有感染。” “你怎么就是转不过弯来呢?” 林早站在门外,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两个,讨论的还是这个老问题,说的也都是一些老话。 看起来没问题。 汪教授正色道:“t3病毒很不稳定,傅骋是特例中的特例。” “你的实验,现在只是在丧尸身上做。但是发展下去,一定会变成人体实验。” “我不可能坐视不管。” 他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这是你提交的实验申请吧?在基地里招募志愿者,给他们注射丧尸病毒。” “你这样做,和之前在疗养院里研究病毒的人,有什么区别?” 汪教授这一段话说完,谭博士彻底没了动静。 林早踮起脚,透过门上的玻璃,朝里面看去。 汪教授仍旧坐在桌前,面上是他常用的笔记本电脑。 谭博士站在角落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谁都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林早的腿都站酸了。 谭博士才再次开了口:“所以你不仅停了我的实验,还要把我踢出去?” “不是踢出去,是暂时停职,接受调查。” “我前几天跟国际协会通了邮件,他们那边,抓到一个曾经参与过丧尸实验的学者。” “这个学者承认,他曾经参与过小城安康疗养院的丧尸实验。接下来,他会去各大基地的实验室,指认曾经参与过实验的人。” “据他所说,实验室的牵头人代号是t。” 汪教授一边说,谭博士一边往后退。 他藏在阴影里,打开培养箱,从里面拿出傅骋早上给他的玻璃瓶。 林早不由地睁大了眼睛。 他想做什么? 傅骋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 汪教授头也不抬,继续道:“但很奇怪,我们找到的文件上,字母签名都是‘e’,所以我怀疑……” 他话还没完,谭博士一言不发,忽然暴起,高高地举起了手里的注射器! “骋哥!” 林早见状不妙,一声令下。 傅骋踹开实验室大门,猛扑上前。 “汪教授,小心!” 谭博士被忽然出现的两个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去,针头也扎歪了。 汪教授连忙往旁边躲开:“谭明,你疯了!” 空荡荡的实验室里。 谭博士站在最中间,汪教授站在最里面。 林早和傅骋则站在靠近门边的位置。 四个人静静对峙,电光石火之间,所有人都明白了一切。 “是你……“ “这个实验室,从一开始就是你的!” “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t3病毒!” 什么研制疫苗,什么拯救人类,全都是假的! e就是t,t就是谭,就是谭明谭博士! 谭博士抹了把脸,静静地看着他们,却没有说话。 可就算他不说,汪教授也明白了。 是他发现了丧尸病毒,在外国军方势力的资助下,来到小城,暗中研究。 他研究了t1病毒,改进了t2病毒。 没想到遇到意外,病毒泄露,他丢下烂摊子逃走。 紧跟着,他摇身一变,变成清清白白的谭博士,来到南城,加入基地,凭借自己对丧尸病毒的了解,成为实验室的创始人,和汪教授一起研究丧尸病毒。 没多久,他听陆远说,小城出现了一个有理智、有智慧的丧尸。 这正是他毕生研究的目标,所以他过来了。 为了推进实验,他假意带着小队,上山选址,又假装上厕所,假装遇到丧尸,带领小队追到这里。 所以…… 短短几秒,汪教授就想明白了一切。 他只是问:“那个时候,你在山上解手,根本没有遇到丧尸,对吗?” 谭博士依旧不语。 但是沉默已经代表了一切。 回到旧实验室,他就可以继续研究丧尸病毒了喂,于小衍。 他害怕暴露自己,于是在没来得及销毁的文件上,加了两笔,把“t”变成“e”。 这一切就说得通了。 终于,谭博士回过头,看向林早和傅骋:“你们怎么会回来?” 林早不语。 谭博士终于恼羞成怒,骂了一声:“草!” 他们不是下山过年去了吗?不是说初八才会回来吗? 如果今晚不是他们两个,汪教授早就被他感染了。 正好汪教授昨天才说,要给自己注射丧尸病毒,好提取血清。 他完全可以掩盖事实,说是汪教授自己给自己注射的。 林早没有再给他机会,从腰上解下一捆绳子,丢给傅骋:“绑起来。” 傅骋回头,接住绳子。 可就在这时,谭博士往边上一扑,重重地撞翻了靠在墙边的铁柜子。 铁柜倒下,露出一个地道洞口。 谭博士往前一扑,马上跳了进去。 “他跑了!快追!” 汪教授撩起衣袖,刚准备钻进去,就被傅骋揪住衣领,拽了出来。 老人家靠后。 傅骋一马当先,林早紧随其后。 两个人追了过去。 “站住!站住!” 阴暗潮湿的地道,四通八达。 应该是疗养院建设之初,就规划好的。 谭博士拼了命地往前跑,左拐右拐,试图把身后的人甩掉。 所幸傅骋眼神好,跑得也快,林早带了个手电筒过来,也能跟上。 “站住!骋哥,按住他!” 林早大喊一声,傅骋猛扑上前。 “哐”的一声巨响,谭博士被他从身后按住,重重地倒在地上。 “呃……” 这一跤可摔得不轻,“咔咔”几声,似乎是有骨头断了。 傅骋压制着他,把他的双手反剪在身后。 林早追上来,把绳子递给他:“绑住。” 就在这时,谭博士回过头,用一种古里古怪、过分黏腻的眼神,看向傅骋。 林早用手电筒晃了他一下,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赶紧挡在傅骋面前。 “你看什么呢?不许看!” 谭博士扯了扯嘴角,轻笑一声:“看我最完美的作品。” “你……”林早哽了一下,“谭博士,我以为……” 谭博士继续道:“我真没想到,最后竟然是你——” “小林、小傅,你们知道,我做过很多次实验,参与实验的人,不乏有高学历的教授、高智商的学者,高武力、高意志力的军官。” “他们在丧尸病毒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看着傅骋:“最后竟然是你,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车工,完成了我的实验。” “全新的t3病毒,完美的t3丧尸,如果我们合作,整个世界都会是我们的。” “怎么样?” 傅骋手上动作不停,只是把绳子套在他手上,结结实实地绕了几圈。 “拉倒吧。”林早用不太熟练的口音道,“还整个世界,整点宵夜吧,走了。” 林早站起身来,傅骋拽了一下绳子,把谭博士拉起来。 第188章 直到这时,谭博士终于有点慌了。 他再也冷静不了,连忙道:“别别别!” “我和外国军方还有联系!他们一直有给我打钱!” “我可以带你们出国!带你们去见那些军方高层!” “小傅这么厉害,可以统领所有丧尸,一定会得到重用。” “小林和小饱可以跟着一起过去,住别墅、开游艇,比在这里的生活好一万倍!” 林早和傅骋不为所动,只是拽着他,往地道外面走去。 “林早!傅骋!别!” 谭博士奋力挣扎。 “我们还有机会!我们还有谈判的机会!” “我身上有一个通讯器,我现在就联系他们!” “让他们过来接我们,他们知道这里的地址,他们的直升飞机一直在海上待命!” “我现在就……” 话音未落,他们的头顶,忽然传来一声巨响。 震天动地。 紧跟着,地道顶部的碎石和砖块,开始掉落。 汪教授的声音,从地道入口传来:“小林!小傅!快出来!快出来!不明队伍袭击!快!别管他了!” 林早和傅骋回头看去,只见地道正从远处开始坍塌。 两个人没有犹豫,丢下谭博士,撒开腿就往外跑。 “啊……” 谭博士本来就摔了,走不快。 一瞬间,他就被掉下来的碎石砖块掩埋,很快就没了声音。 看起来,他口中的那些人,并没有想让他活着。 察觉到事情可能暴露,谭博士可能被指认,马上就动了杀心。 “骋哥!你跑前面!我看不见路了!” 林早跑在前面,慌乱之间,手里的手电筒掉了。 他来不及捡,只来得及喊了一声。 傅骋却没有听他的,咬紧牙关,直接把他抱起来,护在怀里往前跑。 出口似乎就在眼前,汪教授的声音也在四处回荡着:“快!快出来!” 可就在这时,又一声巨响传来。 傅骋一手把林早按进怀里,一手护着林早的脑袋,往前一扑。 世界崩塌,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两个人眼前一黑。 第117章 “骋哥……骋哥!骋哥!” “我在。” 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头顶巨响回荡,脚下地动山摇,碎石砖块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黑暗里,傅骋牢牢地把林早护在怀里,找到一个相对稳固的角落,把他送进去,用后背挡住碎石。 林早也死死地抱住傅骋的腰背,挥舞着双手,试图把砖块拍开。 两个人在天崩地裂里,紧紧相拥。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回荡的巨响终于消失,不断掉落的碎石终于掉光了。 世界重归平静。 林早小口小口地喘着气,抱着傅骋,两只手先在他后背摸了摸,确认他没受伤,又挪到身前。 还好现在是冬天,他们两个都穿着厚厚的军大衣,能起到一定的防护作用。 林早揪住傅骋的衣襟,胡乱摸了摸他的胸膛,两只手又顺着向上,扶住他的脸。 “骋哥,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傅骋低下头,用面庞贴了一下他的手心。 林早这才松了口气。 傅骋倒是不着急,没问他,也没摸他,两只手始终禁锢着林早。 小早一直被他护在怀里,他有这个自信,小早不会受伤。 确认傅骋没事之后,林早才转过头,看向四周。 周围一片漆黑,一点光亮都没有,什么都看不清。 应该是不明队伍袭击,把实验室的楼给弄塌了。 他们现在还被埋在地道底下。 林早试着抬起手,想要摸一摸四周。 可是他刚伸出手,就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赶紧又收回来了。 他不敢再摸,试着往后靠了靠,却撞到了一个铁质的东西,“哐”的一声响。 铁的东西?地道里有铁吗? 傅骋低声道:“柜子。” 林早想起来了。 地道口就有一个铁柜子,谭博士撞开了,才跳进来的。 看来他们是差一点就跑出去了。 但也正是因为柜子倒下,起到一个支撑作用,给他们提供了庇护的空间。 还好还好。 林早转回头,再次摸上傅骋的脸:“把你的眼睛打开。” 这是什么话? 傅骋低低地“呼噜”了一声,一双眼睛亮起红光,映出林早的笑脸。 “有点亮光,比较舒服嘛。” 他笑得狡黠又坦荡,活像是一只小狐狸。 “真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然是谭博士。” “嗯。” “还好我们来得及时,不然汪教授就危险了。” 如果汪教授被感染,实验室就是谭博士一个人说了算。 林早和傅骋又在山下,不知道内情,等初八上山,任由谭博士摆布。 那他们两个,就变成协助实验的帮凶了。 确实凶险。 林早叹了口气:“早知道楼会塌,谭博士会被压在底下,我们就不用追了。” 现在好了,他们两个也被压在底下了。 林早想了想,又道:“不过也没关系,实验楼才一层,三个毛和胖叔胖婶,还有汪教授他们,都在外面。他们看见楼塌了,肯定会过来挖我们的。” “我们安心等着吧。” 傅骋低下头,再次用面庞贴了贴林早的头发。 他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林早抬起头,用脑袋去撞他:“都这个时候了!我的头发上都是土,还亲?还亲!” 傅骋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膛震动,抱着他的双手收得更紧了:“好久没有和小早独处了。” 林早怔了一下,也想起来了。 好像是噢。 自从和基地那边搭上线之后,他们一家就变得特别忙。 家里和实验室两边跑,平时不是做实验,就是回家干活。 就算到了晚上,也是一起带林小饱。 他和傅骋,都好久好久没有两个人单独相处了。 林早鼓了鼓腮帮子,往前一倒,扑进傅骋怀里,在他胸膛上蹭了蹭脸。 “那今天就算是难得的约会了。” “嗯。” “还好没有带小饱过来,否则他那个小短腿,肯定跑不出来。” 傅骋面不改色:“两个我也抱得动。” “噢。”林早拖着长音,又问,“骋哥,你饿不饿?” 傅骋摇了摇头,眼里红光也跟着晃了晃:“你饿了?” 来的时候,张爷爷倒是给他们准备的食物,不过是红薯土豆之类的东西,他们嫌麻烦,放在车上,没带下来。 “还好。我只是想说,我忽然发现——” 林早伸手摸向军大衣口袋,从里面拿出车钥匙。 “我竟然随身带着食物耶!” 他们家的车钥匙和房子钥匙,是挂在一起的。 叮叮当当一大串。 林早把钥匙举起来,放在傅骋面前。 坠在底下的、那个金灿灿的钥匙坠,是一颗用金箔纸包起来的巧克力。 “你还记得嘛?这个巧克力。” 这是丧尸病毒刚爆发的时候,傅骋外出寻找物资,被丧尸抓伤那次,带回来的。 林早一直把它带在身边,感冒快晕倒了也不吃,林小饱问他问什么不吃,他说要留到最危急的时候。 现在就是危急的时候。 “我还不饿,等一下再吃。”林早把巧克力收起来,“骋哥,你真厉害,竟然算到我们还有这么一天。” 傅骋却道:“是小早真好,把我送的东西留这么久。” 林早靠在傅骋怀里,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 一时无话,两个人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 黑暗里,所有感官都错乱了。 时间仿佛过得很快,又仿佛过得很慢。 林早数着傅骋的心跳声,心也跟着跳。 即将睡着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去!楼都塌了!林哥和傅哥是不是在里面?” 这是红毛的声音。 可能是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也可能是没到,他们没看见林早和傅骋出去,就直接进来了。 “我们是幸福街的!和林早、傅骋一起过来的,听见动静就过来看看!” 这是胖叔的声音。 “你们基地有多少人?陆远呢?快过来救人啊!” “我知道!陆队长不在,去南城了。我们不是刚去喊人了吗?汪教授和谭博士也在里面!” “快快快,把你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喊出来!” 这是…… 这个就分不清了,一群人闹哄哄的。 所以,汪教授也没跑出去。 他一直在地道入口等他们,他们没出去,他也没敢走。 第189章 够义气! 林早喊了几声“汪教授”,没听见回复,害怕外面的人走了,赶紧又抬起手,敲了一下身后的铁柜子。 “哐”的一声响,最先听见声音的却是—— “爸爸!大爸爸!” 林小饱从黄毛怀里挣脱,跳到地上,朝着声音源头跑去。 “小饱,不要跑!你踩在爸爸和大爸爸的头上了!” 头顶碎石再次簌簌掉落,林早连忙喊了一声。 但是从外面听,他的声音很小,闷闷的。 林小饱跑出去没两步,就被黄毛抓了回来。 “饱哥,小心摔倒。爸爸和大爸爸在地下,别踩到他们了。” “爸爸!大爸爸!” 林小饱看着一片废墟,奋力挥舞着双手双脚,声音也带上了哭腔。 林早和傅骋听见他哭了,也赶紧安慰:“小饱!别哭!爸爸和大爸爸没事!” 黄毛抱着他,朝声音源头走了走,好让他听清楚一些。 正值过年,留守在实验室的人不多。 刚才几声巨响,就已经把他们全部引出来了。 也就十来个人。 要挖开废墟,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外面的人,马上改了主意。 其他人留在这里,清理废墟,试着救人。 红毛马上开车下山,去找帮手。 反正他身材瘦小,留在这里,好像也帮不上太大的忙。 胖叔叮嘱道:“先去黑市,把小高小刘找来,他们手底下十多个兄弟,都是和小林、小傅认识的。能找多少人,就找多少人,救人要紧,不用管他们什么保密制度。” “行。” 直到现在,林早才恍然惊觉。 他们所在的地方,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啊。 林早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想敲柜子。 紧跟着,胖叔又问:“小林,你和小傅还安全吧?没受伤吧?” “安全,没有。”林早道,“我们在一个铁柜子后面!” “听得清,你小声点说话,别把石头震下来了。” “好……”林早点点头。 “你们两个轮流睡觉,保存体力,别一直敲柜子。我喊你们的时候,你们敲一声就行了。” “好。” “小傅,你也应一声。” “嗯。”傅骋道,“没事。” 他们简单说了说了几句话,胖叔马上带着人,开始挖掘废墟。 所幸不明势力毁楼,用的不是炸弹,而是特制的铁球。 不过疗养院到底有些年头了,建筑也不是很稳当,各种建筑材料散落一地。 他们没有挖掘机,也没有其他工具,只能通过声音定位,徒手去挖。 他们在上面挖,林小饱也用衣袖擦干了眼泪,从黄毛怀里爬起来。 “你把我放下来吧。” “不行……” “我不会乱跑的,我在这边跟爸爸和大爸爸说话。” 黄毛想了想,还是把他放下来了。 人手短缺,他总不能一直抱着林小饱。 “那你就在这边,不许去其他地方,我就在这边搬东西。” “好。” 林小饱乖乖应了,轻轻地趴在废墟上,贴着砖块,小声问:“爸爸?大爸爸?” 小小的声音,透过废墟缝隙,传到里面。 林早应了一声:“我们在……” “不许说话。”林小饱命令道,“要节约力气。” “知道啦。” “我不用节约力气。”林小饱自顾自道,“我数到一百,就喊一下爸爸和大爸爸,你们要应我噢。” “好。” 三岁的林小饱,只会数到十。 但是前不久,过完五岁生日的林小饱,已经学会数到一百了。 他趴在地上,掰着手指头:“一、二、三……” 胖叔让他们轮流睡觉,林早一开始想着,这种环境下,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可是林小饱一开始数数,他忽然就有些困了。 深更半夜,军大衣很暖和,骋哥的怀抱特别舒服,林小饱在他耳边嘀嘀咕咕。 他的身体、他的脑子,好像认为,这样的环境特别安全,适合睡觉。 困意袭来,在林小饱数到第三个一百的时候,林早眼睛一闭,脑袋往前一点,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傅骋挺了挺胸膛,接住他的脑袋,把他抱在怀里。 没多久,林小饱也趴在地上睡着了。 基地里的人怕他感冒,特意拿了睡袋出来,把他装进去,放在旁边。 其他人继续挖掘。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场人都有些累了。 天还没亮,不远处忽然传来轰隆隆的车声。 紧跟着,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 “林哥!傅哥!” “我去!人呢?人在底下?” “看什么看?来帮忙的!快挖啊!” “汪汪汪!” 是小高和小刘也带人来了。 林早迷迷糊糊地被吵醒,抬头没看见人,只听见声音,又倒下去睡。 傅骋护着他的脑袋,捂住他的耳朵,又敲了一下铁柜子。 外面的人带来了铁锹锄头,各种工具,挖得热火朝天的。 也完全没有发现,黑夜里,有人小心翼翼地走过来,笨手笨脚地加入他们。 它们还不太会说话,不会看人,只是力气大,会帮忙搬东西。 人一多,效率马上就上来了。 天刚亮的时候,傅骋听见他们大喊。 “这儿!这儿有个白头发的老头!晕过去了!” 他们发现汪教授了。 “那我傅哥呢?林哥呢?” “还在底下,继续挖!” 差不多又过了半个小时。 林早和傅骋头顶的石块被搬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石块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们脸上。 林早抬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什么,就听见他们的欢呼声。 “这里!看到了!在这里!” 紧跟着,林小饱、胖叔胖婶、三个毛、小高小刘,还有小狗,轮流出现在缝隙那边。 小狗明明晕车,不知道它是怎么过来的。 “爸爸!大爸爸!” “在这里,我们没事。” “怎么样?你们两个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林早摇了摇头。 “饿了没有?还有力气吗?身上有没有吃的?” “有一块巧克力。” “快吃快吃,我们也丢点吃的下去。你们先吃,有了力气,要搬要爬都好办。” “好。” 林早赶紧从口袋里拿出那颗巧克力,剥开包装纸,自己啃了一半,剩下半颗塞进傅骋嘴里。 外面的人又从缝隙里,丢了几颗小土豆和糖果进去,让他们吃了。 正好现在天亮了,也算是吃早饭。 里面和外面的人都吃了东西,休整一下,马上又开始工作。 林早和傅骋所在的地方,正好就是一个小空间。 他们怕随便动一下,破坏了支点,石块掉下去,反倒把他们砸伤。 所以一群人围在旁边,先把附近的东西清理一下,最后才合力把铁柜子搬开。 这个时候,太阳也慢慢出来了。 众人站在外面,纷纷伸出手。 傅骋托起林早,林早握住他们的手。 众人合力,把他们从地道里拉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 林小饱扑上前,抱住他们的腿:“爸爸……大爸爸……” “谢谢……谢谢大家……麻烦大家了……” 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刚出来还有些晕晕的。 林早没站稳,晃了两下,傅骋扶住他。 众人也连忙喊道:“快快快!把担架抬过来!” 林早捂着脑袋,摇了摇头:“没事,我没事……谢谢你们……谢谢……” 他站直起来,看见站在远处的一群人,朝邻居们、朋友们摆了摆手,然后朝他们走过去。 林早走到他们面前,蹲下身,抱住小花:“也要谢谢你们。” 丧尸们正准备回宿舍呢。 小花趴在他怀里,其他丧尸围在他身边,都激动地“呜呜”叫,扑上来要抱他。 就在这时,傅骋也带着林小饱,走上前来,同样轻轻抱了一下它们。 众人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它们是……” “嘘——” “林哥和傅哥朋友一大堆,就是他俩的朋友呗。” 太阳也出来了。 第118章 一年后—— 幸福街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傅骋扛着锄头,在花坛里给土豆锄草。 林早和林小饱蹲在旁边,挥舞着手里的野花。 “骋哥——” “大爸爸——” “加油!努力!拉屎……错了错了,小饱,是‘锄草要用力’!” 第190章 傅骋顿了一下,握着锄头木柄的双手差点没抓稳。 他别过头去,清了清嗓子,努力忍住笑。 没错,今天轮到他们家干农活。 小早和小饱两只小懒虫,睡到九点才起来,一会儿嫌太阳太晒、天气太热,一会儿又嫌杂草太硬、泥巴太脏,才干了一会儿,就不干了。 跑到傅骋旁边,说要给他加油。 刚喊了两句,又嫌费口水、嘴巴干,也就没声音了。 林早抓着一把刚拔下来的野草:“小饱,爸爸做的漂亮的插花,送给你。” “应该是‘插草’。”林小饱一本正经地纠正他,“爸爸,你不能再玩了,要干活了,大爸爸要生气了。” 林早应了一声:“噢。” 傅骋也在心里应了一声,没有生气。 父子两个蹲在地上,把傅骋用锄头挖出来的草捡起来,丢到外面去。 忙忙碌碌,脸上手上都沾着泥巴,好像两颗小泥丸。 一家三口在这边干活,张爷爷就守在土灶那边,给他们煮水喝。 灶洞里炉火正旺,锅里凉茶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张爷爷抬起手,看了一眼挂在腕上的老式手表。 九点二十九,时间快到了。 手表是他年轻的时候买的,早就坏了,一直压在箱底。 去年过年的时候,三个毛带他去市场转悠,遇到一个修手表、配钥匙的师傅,就用两颗土豆,请人家帮忙修了一下。 现在看时间很方便。 张爷爷盯着表盘,看着分针走了一格,直直立住。 下一秒,他们的头顶,响起熟悉的纯音乐。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大家好,这里是南城守望基地小城分区,广播之声。” “今天是3003年6月20日星期五,农历五月廿一。” 街口的电线杆上,挂着两个大喇叭。 喇叭声音很大,附近两三个街区都能听见。 这是南城基地给他们安装的太阳能广播,每月五号、十五号和二十五号,上午九点半,准时为他们播报外面的情况,还会放一点音乐。 偶尔有突发状况,也能最快召集附近居民。 当年幸福街花费重金购买的收音机,也闲置了。 小城附近的丧尸,要么是傅骋养着的,要么早就被实验室带去做研究了。 城区附近也建造了一些防御工程,不怕声音吸引来丧尸。 说起来,小城居民都好久没有见到丧尸了。 张爷爷掀开锅盖,用勺子把凉茶盛出来,兑上水,又把土豆放上去蒸。 广播继续通报:“今年3月10日,汪呈春教授成功从黄牛体内,提取丧尸病毒血清。同时段,第一次血清实验开始。” “5月10日,汪教授启动第三次血清试验,并且挺身而出,主动注射丧尸病毒,十余名志愿者自愿加入实验。” “截止今日,实验圆满成功。汪教授与十余名志愿者,由人类变为丧尸,再由丧尸变回人类,无一伤亡。” “让我们为他们的献身精神致敬。” 花坛里,一家三口抬头望着广播,用力拍起手来。 紧跟着,街区那边,也响起了其他居民的鼓掌声和欢呼声。 “谢谢汪教授!” “感谢!” 去年在山上实验室,林早和傅骋,还有汪教授,都被倒塌的实验楼压在底下。 林早和傅骋没受伤,汪教授年纪大了,骨头脆,为了等他们,又不肯走,不慎被砖块砸伤了手臂。 谭博士被石头压死了,汪教授写了邮件,把事情经过简单复述一遍,发给现存所有基地。 所谓的t病毒,也被改了名字,现在就叫做“丧尸病毒”。 谭博士不是想留名吗?汪教授偏不让。 做完这些事情,血清研究不等人,他修养了几天,马上就回到了实验室。 没有谭博士明里暗里使坏阻挠,研究进展很快。 汪教授还是很固执,坚持着“不做人体实验”的原则,就算傅骋要来试药,他也不让,坚持自己上阵。 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科学家。 广播停顿三秒,继续通报:“丧尸血清实验,进入最后阶段,预计一个月后,正式投入使用。” “预计在今年九月,社会秩序初步恢复,各公共部门重新开门,学校重新招生。” “家有小孩者,请多加注意。” 一听这话,林早和傅骋齐齐低下头,看向林小饱。 小孩,你要去上学咯。 林小饱撅着小嘴巴,重重地“哼”了一声,扭过身去,不想理他们。 烦崽!他不想上学! 广播最后说:“生活还在继续,希望永远都在。” “一首《爱拼才会赢》,送给大家!” 有节奏的音乐响起,一家三口干活干得更起劲了。 特别是林早和林小饱,父子两个一边拔草,一边“嘿哈嘿哈”!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 正如广播所说,经过汪教授亲身试验的血清,已经投入使用,不少丧尸正在接受转化治疗,未感染的人类也注射了血清,在体内铸成新的免疫系统。 社会秩序逐步恢复,医院开门了,派出所开门了,汽车厂也要开门了,还有…… “林哥!傅哥!快来!” 这天上午,三个毛骑着他们的鬼火摩托车,去市场上闲逛。 结果还没走多久,街口忽然又传来他们的声音。 “有你们的信!” “还是陆队长亲自送过来的!” 一家三口从家里探出脑袋,果然看见三个毛骑着车回来了。 红毛骑车,黄毛和绿毛坐在后面,用力挥舞着手里的信封。 后面还跟着一辆迷彩皮卡车,陆远摇下车窗,朝他们招了一下手。 丧尸疫苗研制出来之后,陆远就一直在各地抓捕丧尸,寻找爱人。 他们也有好几个月没见了。 一家三口下了楼。 “快来看看,基地给你们颁发的奖章。” 一行人在花坛边坐下,林早接过信封,从里面拿出一张沉甸甸的铁质门牌。 ——英勇之家! “哇!”林小饱张大嘴巴,“我们还有奖章!” 林早一把抱住傅骋,激动地把牌子举起来:“骋哥,好看!” “当然。”陆远道,“你们为丧尸疫苗的研制,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基地还特意奖励给你们一头猪。” “那猪呢?” “还在杀,大概下午送过来。” “好耶!”林早和林小饱击掌,“有猪肉吃了!” 父子两个高兴得不要不要的,到处转圈庆祝。 “对了,还有一件事。”陆远又拿出一个小一些的信封,“这个是给小饱的。” 林小饱眼睛一亮:“还要给我一个铁片片吗?” 他指着“英勇之家”的门牌,一个字一个字地指过去:“我要‘勇敢小崽’,挂在我的门上!” “这个……”陆远顿了顿,把信封交给林早和傅骋,“还是你们看吧。” 两个人接过信封。 陆远解释道:“学校马上也要开学了,这是入学申请表,他们在发,我就直接拿过来了。” 林小饱震惊,眼睛都睁大了:“什么?” 天塌了! 林早安慰他:“小饱,没事的,小孩子都要上学。” 傅骋颔首:“嗯,读书有文化,别跟大爸爸一样。” 林早点点头:“就是,而且你只是上幼儿园而已,和爸爸一起,没关系……” 傅骋拆开信封,林早把里面薄薄的一张纸拿出来。 可是只看了一眼,林早的声音戛然而止。 “啊这……”林早不敢置信地睁圆眼睛,拿着纸张的手微微发抖,“糟糕了!小饱!” 林小饱板着小脸,抱着小手,假装成熟:“还能比现在更糟吗?” “能。”林早点点头,扯了扯嘴角,小声说,“爸爸记错了,你今年六岁了,不能上幼儿园,要直接上小学……” 傅骋指着申请表上的字,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小学。” “什么?!!!” 一瞬间,地动山摇。 林小饱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使劲跺脚,原地转圈圈。 小狗还以为他闹着玩,也围着他转。 “不可以!我才刚上了幼儿园小小班,我才上了半年幼儿园,我怎么可以去小学?我不要!不要去小学!小花呢?我要和小花一起上学!” 林小饱仰天长啸。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九月一号一到,他只能委屈巴巴地背上书包。 林小饱要去上学,林早要去上班。 傅骋的修车铺,也应广大群众的要求,重新开业了。 这天一早,傅骋骑着摩托车。 林小饱靠在他身前,林早坐在他身后,抱着他的腰。 第191章 摩托呼啸,傅骋载着老婆儿子,穿过熟悉的大街小巷。 先把老婆送去幼儿园,再把儿子送去小学。 最后他独自回家,路过市场的时候,顺便进去买点菜。 回到家里,已经有顾客在门口等着了。 顾客推着一辆半旧的摩托车,看见他回来了,赶紧迎上前。 “小林修车店,你就是小林吧?快帮我看看,我这车好久没骑了,刚开始骑还没问题,骑到一半忽然就不动了。” 傅骋把车停好,用钥匙打开店门口的卷帘门,用力甩上去,挑了挑眉,翘起嘴角,语气里不无得意。 “小林不在家,我是小林的老公,小傅。” 阳光正好,照在“小林修车店”五个大字上。 今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每一天都是美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