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反派师尊八岁时》 第1章 《重回反派师尊八岁时》作者:dling【完结】 简介: 常予白觉得他师尊脑子有泡 铁了心跟龙傲天对着干不说,还爱念叨经典反派宣言,最后惨成经验包,横尸荒野 好歹师徒一场,常予白想着帮师尊收个尸,结果倒霉催碰上了折返的龙傲天 得,直接被当成同伙给灭了 一睁眼,常予白发现自己没死,还回到了百年之前的人界集市 他的好师尊摇身一变,是个八岁小童,正一脸戒备又讨好地等人买走自己 萌团子正中常予白红心,念及昔日师尊的养育之恩,常予白果断买下 这次他要认真指导师尊修行,尤其是规避龙傲天式角色,不要再成为练级经验包 自此,行走在百年前的旅人有了陪伴,一大一小的身影从不分离 时光飞逝,小团子长成俊美男,清冷师尊的模样愈发贴合 常予白看得神情恍惚,却不想小师尊语出惊人: “我和你的师尊,就这般相似吗?” 常予白:诶? “你养我这么大,不就是把我当做你师尊的替身吗?你总是看着我怀念他,可他明明死了,为什么你还是忘不了,是不是我和他一样死在那个龙傲天手上,你才能记住我?” 常予白:等等,你到底误会了什么啊! 我们明明是纯洁的共轭师徒关系!怎么突然走上攻略路线了啊喂! 神经质吐槽怪x白切黑小绿茶 内容标签: 仙侠修真 重生 东方玄幻 日常 师徒 救赎 主角视角常予白互动离清云配角李天声李鸿仪 一句话简介:师尊说他喜欢我 立意:为所爱之人挺身而出 第1章 死亡,但没完全死亡 “离老贼,受死吧!” 一道破空冽光穿过云层,径直落在白袍修士的头顶。 “雕虫小技。”被针对的白袍修士长袖一扫,屏障护住周身,隔绝了攻击的落下。 “这就是你的看家本事?李天声,你现在求我留你全尸还来得及。” “离清云!”李天声被激起怒火,手上凝聚灵力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而后,也是一记用力挥洒,不同于离清云施法后出现的灵力屏障,漫天火雨遮掩了天空,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被凝聚的焰火。 李天声搓着大招,嘴上不停:“猖狂老贼,看你这次要怎么避!” 离清云脸色大变。 “千焱——”李天声大喊出绝招,“爆!” “什么!!!”离清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轰——轰——轰—— 接连不断的爆破声出现在离清云的站位,炸开的火焰层层堆叠,完全看不见人形。 天际早已被烧成了红色。 战场之外,千米之地,有人极目远眺,时刻注视着战局的变化。 当李天声那一团团的火球出现时,常予白呼吸一窒,已然判断出谁胜谁败。 他拿着糖画的手正在颤抖,嘴上却念叨着与神态毫不相符的镇定:“果然如此啊。” 这一天还是来了。 常予白对离清云今日的结局并不意外,甚至一眼就能望到头。 尽管常予白是离清云门下爱徒,却并不影响这位徒弟不看好师父的前途。 毕竟谁会把全部身家押注在和龙傲天作对的炮灰身上呢。 常予白没攒出多少身家,修炼也是远超常人理解的松弛,可以说他小半辈子的吃喝用度都来自师尊大人的资助。 比如正被他嚼在嘴里用来压惊的糖,花的就是师父给的零钱。 “师父,你且宽心离去,弟子会为您收尸的。”常予白难过道,“弟子一定不会让您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生时他没条件孝敬,总不能死后也不作为。 好歹挖坟填坑祭拜什么的不能差啊。 常予白向着安静下来的战场走去。 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在茫茫修仙界待了多少年,从记忆伊始,离清云就已陪在他的身边。 拜师,学艺,历练,每一项重大记忆的一侧,都有师父的身影残留。 师徒二人相依相伴,说是此生最为重要的人都不为过。 至少对常予白而言,不会再有比离清云更亲密的存在了。 “我试过的,师父,可我阻止不了。”常予白这才发现,自己吃过的苦还是太少,一次别离就能叫自己黯然神伤。 “我好几次拼命拦着你,别去和龙傲天作对,李天声他进了鬼屿都能活着回来,身边冒出个鬼城圣女不说,还突破了三层大境界,一看就是当主角的料。” “师父,你不听劝啊。” 常予白看着眼前被炸成深色的师父,沉默半晌,抬手替他阖眼。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是蓬莱拍卖,离清云要买的珍品被高价夺走,嘴里蹦出了一句与人设十分不符的台词——竖子焉敢夺我至宝! 从那之后,离清云就跟吃了枪药一样,三句话不离李天声,五天内必然要冲突一次,上赶着给人家当提款机用。 常予白看不过自家师尊不值钱的模样,却被怒骂一句“你懂什么”,反手被锁了一个多月。 等他禁闭出来,就得知李天声给师父下了生死战书,二人约在此地决一胜负。 “如果不是抛开李天声,您依旧待我如至亲,恐怕我会以为您被夺舍了。” “又或许,其实您已经被夺舍了,只是夺走您的不是某个老妖,是剧情。” “……” “师父,若有下次,千万别再与龙傲天作对了。” 念叨完有的没的,常予白忍下心痛,将师父遗体收进芥子空间,准备找个风景秀美之地安葬。 一回头,一张不能再熟悉的脸在看自己。 常予白:“……” 常予白大脑卡壳,磕磕绊绊开口:“李公子。” 李天声?他怎么会回来?难道是有法宝在打斗时落下了? “从战斗一开始我就感觉有第三人在。”李天声举起长剑,“果然,你和离老贼是一伙的,杀了老的还有小的,到底什么时候算完!” “等等。我不……”常予白没能说完一句话。 他看着属于主角的利剑飞来,顷刻刺入自己胸膛,头脑像是锈住无法运作。 一滴鲜血落地,却引来更多如瀑鲜红。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完。” 低沉的抱怨悄悄爬过常予白耳畔。 那是他闭眼前能捕捉的最后一道声音。 …… 此地名为贯武大陆,地分七域,以修武者为重,实力越强越能横行四方。 修武者又分七大境界,凡初中高玄尊神,每层大境界又细分一到九重小境界。 常予白懒散学艺近百年,临死前堪堪才至高武境七阶,而他的师尊离清云早早便是尊武境八阶,只差临门一脚便能突破尊武九重境,踏入整片大陆最高境界的一档。 至于最最瞩目也最最顶峰的神武境? 那是只有主角才能触及的领域,在李天声登顶之前是想都别想了。 常予白:“……” 所以他为什么还能思考这些初始设定? 哦,因为他还没死透。 或者说,他压根没死。 常予白垂着眼皮,看着跟前人流不断变换,往来熙攘全无熟悉面孔。 又穿了?这是给他干哪来了? 这还是他认识的贯武大陆吗? “客人,您要看看新到的料子不?价格实惠,只要三百灵玉。” 哦,还是贯武,也只有这破地方会用灵玉当货币了。 “料子?”常予白缓缓转头。 店伙计“嘿呀”了一声:“感情您还是位新客,是被好友推荐来的吧?您就放心,本店可是方圆百里最在谱的老字号,别家不给的保障,本店通通都有,价格也是亲切得很,要不是有足够的底蕴,谁敢开这价呢。” 常予白:“……”这就是你开口就要我三百灵玉的理由? “不要。”太贵了,他抬腿就走。 “唉唉唉,客人你好歹看一眼啊,我知道,客人您肯定是专程为了哪家店来的,但来都来了,进别的店看看也多了份选择不是,万一真有您看上眼的好货也不亏啊。” “您放心,本店要是实在没有入您眼的好货,那也绝对是本店备货不周,绝不难为客人您。要是小店讨您喜欢了,您以后再来,报我王黄的名号,我们给您老顾客优惠。” 店伙计王黄嘴皮子一点一张,一连串的妙语打出来,实在是找不到插话拒绝的缝隙。 常予白盯着店伙计看了又看,觉得这人嘴上功夫真是了得,硬是念叨得自己想出钱了事。 对不起了,三百灵玉,也许今天你我就要从此远去。 “嗯。”常予白点头。 “好嘞!客人这边请,我给您带路。” 常予白跟了上去。 第2章 “客人您这身行头,不是天沙城本地人吧?” 天沙城?这里居然是天沙城? 大荒地的天沙城?!!! 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中州。”常予白道。 王黄惊讶了一刹:“您竟然是从中州来的,那可是相当远啊。” 常予白当然知道,大荒地和中州中间隔着两域十三城,防卫不断,就算是凌空飞行也要三天三夜,更遑论武修者体内的灵力不可能永远充裕,走走停停又是一大段时耗。 如果不是为了宝物,不会有武修者愿意跑这么远的路程来大荒地。 王黄的目光变得犀利了起来,动作也变得谨慎,悄悄靠了过来:“大人,您方不方便透露,这大荒地是不是要出变故了。” 常予白:“……” 常予白:“不是。” 王黄松了口气,转眼又回到了刚刚奉承的模样。 “客人,到了,这就是本店的招牌,我敢说您在天沙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这种质量的料子。” 常予白脚步停在一地法阵前。 白纹阵法微微泛光,困住了中央挂满锁链的囚徒。 常予白是纯正的武修,对料子之类的用词闻所未闻,也不觉得自己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他还以为自己一路走来,多少能碰见个神兵利器,他的三百大洋可不会为了一个不知所云的料子而拋。 可拒绝的话没能说出口。 “这小孩根骨奇佳,天生的木属性灵元,骨龄不超过八岁,打生下来就用药浴养着,不管是当材料还是炼傀儡,都是一等一的人选。” “而且……”王黄压低了声音,“木灵元温和,虽然比不上水灵元柔和滋润,也是上等的炉鼎人选,这小童还不知人事,从小养起,日渐调教,待到成人,又是一番别样滋味。” 常予白:“……” “客人?心动否?” 常予白:“咳!” 李天声,你这衰仔一剑到底给他干哪来了! “我好像眼花了。”常予白淡淡开口。 真奇怪,他好像看见师父了。 但不是死前那个驻颜有方清雅脱俗的师尊。 而是一个八岁幼童,被铁链锁拘阵法中央,被人介绍可当炉鼎的货物。 “呃,客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他叫什么。”常予白追问。 “这……”这问题涉及到了王黄的盲区,“客人,这左右不过是个料子,该叫什么,全都取决于您啊。” 王黄选择将问题拋回给常予白。 于是他点头,看向阵中央的八岁小童:“你叫什么。” 作者有话说: ---------------------- 第2章 坏了,这小孩真是师父…… “你叫什么?”常予白对幼童问道。 “嘶……”王黄无法理解这位客人对货物名字的执着,但转念一想,正常人谁会来大荒地的黑市?而不正常的人自然各有各的离谱之处。 八岁幼童也在看他。 自从常予白落足在阵法之前,他便一直盯着这人,不难想又是一个被引来买他的蛀虫。 他辗转过许多买家,吃过的苦头比他的售价还高,有的人只需要他的血肉,拿他当长期的割肉猪,有的人是真动了歪心思,想要一个炉鼎,也不管年纪大小。 好在,这些人无福消受他的神异之处,他们误以为他是天生木灵元,最后通通死于反噬,成了供他生长的养分。 他打量了许久常予白,却找不出这人眼底的贪婪,也嗅不到此人腥臭的杀气,好像从头到尾只是个专注武道的痴人,误入进了这片肮脏之地。 可他还是站在了这里,并没有推辞买卖之意。 眼前这人,会和前几人一样吗? 穿着朴素又干净的武修,莫非也是个道貌岸然之徒? “离清云。”他如实说出自己的名字。 王黄瞪大双眼:“嘿,我还是头一次见这小子说话,客人您贵气逼人,想必真是与他有缘。” “嗯。”常予白不想听王黄叽叽喳喳,干脆出声打断。 王黄:“……”这位客人是真的冷冰冰啊。 这哪是中州来的,说是冰川来的都信。 “哪个离清云?” 王黄:“……”他还是低估客人对名字的执着了。 幼童也被这傻逼问题气笑了:“九离天的离,浊清泉的清,白云渡的云。” 常予白不语。 坏了,真是这个离清云。 怎么办,这小孩好像不只是长得像师父,百分之九百九十九的概率就是师父本人啊! 救救孩子!不对,现在师父才是孩子! 救救大人! 而后,常予白开口,语气还是万年不变的淡定:“哦。”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李天声这一剑真不客气,直接给他捅到几百年前了啊! 他现在找李天声算账来得及吗?不对啊!现在李天声肯定还没出生,他无法锁定仇恨目标啊! 但常予白嘴上还在继续:“好名字。” 离清云:“……呵。” 他被买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问他名字,问完之后还不忘给个感慨的。 “你还没问我一个奴隶哪来的名字。”离清云怀疑眼前这人是个傻子,傻乎乎走错了路,又傻乎乎被王黄拉了过来。 这就不难说为什么此人一身干净,却出入这等地界了。 如此蠢人,谁见了不想宰这冤大头一笔? 恐怕王黄并未给他说明自己的“优秀履历”,不知道前些个买了自己的蛀虫都遭遇了什么。 “好的。”常予白本能听取来自师父的指导,遂追问:“请问是哪来的名字?” 离清云:“……” 除了“……”他还能干什么? 这傻子居然真的问出来了,他就听不出一点儿嘲讽吗? 到底是谁把这冤大头牵来大荒地的? 等等……离清云警觉起来。 如果这人脑子真的不灵光,却有一身在大荒地行走的本事的话…… 幼童心下一咯噔,大胆的想法填满脑海。 这也许是他难得逃离的契机! 离清云用力吸了一把气,咬着口腔里的软肉,逼出疼痛的泪水。 “大人……”他语气卑微,睁着泪汪汪的大眼,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大人,您可怜可怜我,我本是中州一户人家的孩子,可命途不济投错了胎,家里的父母见我有根骨,就把我卖给了人牙子,这些年我跟着人牙子到处奔走,吃不饱也穿不暖,还要因卖不出去被他们嫌恶欺辱,动辄打骂,大人!我怕极了这样的日子,求求您买下我,我手脚伶俐,愿意为您当牛做马,您要我干什么我都行!” 常予白缓缓张大了嘴,以示震惊。 妈呀,原来师尊小时候过得是这种苦日子吗! 常予白嘴上很诚实:“哇。” 离清云:“……”哇你个神武老祖啊。 谁听了一大段诉苦的话之后会哇出声啊! 离清云后悔刚才卖力表演了,他怀疑眼前这人是真的没心没肺,再严重一点,恐怕这人心理扭曲,从刚才开始故意引他误会,就是为了看这么一出好戏! 气死了!! 他一定要用最狠的手段弄死这家伙! 常予白:没想到师尊大人传统老古板一枚,居然还有如此经典又时髦的童年设定吗? 果然能和龙傲天对打的角色都不一般啊。 常予白肃然起敬。 但在外人看来,他那云淡风轻的态度从未动摇过。 甚至因为惊讶引得灵力生出波动,使周遭的威压也不断加重。 王黄已经在疯狂擦不存在的虚汗了。 他在天沙城干了这么多年,什么凶神恶煞的人没见过,但像这位客人面善到叫人脊背发凉的……还真是头一遭啊。 灵力是诚实的,客人就算表现得再平淡,满屋子骇人的压力也出卖了客人的不满。 万一自己等下掏不出叫客人满意的东西,不会被当场弄死吧?没准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客人腰上那把剑就已经把自己刺穿,血溅到客人的脸上也只是被他不经意擦掉,全程不会有一点儿的神色变化…… 王黄:!!! 太可怕了!光是想想就好可怕! 他就不该以貌取人,能在天沙城黑市行走的武修,怎么可能会有善茬! “客,客人,贵客,您……”王黄把自己能拿得出手的宝贝都盘了一遍。 还没开口介绍,就被常予白打断:“给。” 一个沉甸甸的袋子落在王黄手心。 顺着袋子垂落,王黄差点没跟着跌坐到地上。 “三百灵玉。”常予白见他没反应,开口提醒。 只是那语气突然冷冰冰的,大出血的肉疼眼神又太过凶狠,落在王黄眼里已经是赤果果的威胁。 王黄:!!! 第3章 这谁敢要! “不不不,贵客,怎么能让您这么破费呢!这料子值不了这个价钱,对,看我这脑子,怎么把关键的事给忘了,这料子凶得很,以前有好几个买他的人,都莫名其妙遭遇了不测,死前身上还裹着木灵气,对,这是个回了好几次锅的废料啊!” “客人,贵人,真对不住,这是我的失误,我给您打八折,您随便挑,看上什么只管开口,全都八折!” 王黄又是噼里啪啦一通演讲。 常予白:“……”插不进去。 好吵。 但好像在说今天有折扣? 常予白起了心思:“天沙城以锻刀出名。” “您放心!玄阶宝器我们店有的是,地阶宝器也有库存,绝对有适合您的。” 常予白在纠结,他刚刚已经砸了三百灵玉给师父,有些舍不得再掏钱换宝器。 可是他确实该换一把武器了。 选武器还是师父? 这好像也算不上选择题。 “这个。”常予白指向离清云。 他用的肯定句,想告诉王黄自己就要这一个就够了。 但王黄成功误解了他的话,以为是不满意他们在离清云这块废料上耽误时间。 王黄咬牙:“您要是对他感兴趣,本店白送给您!” 左右这小孩卖不出十块灵玉,送出去也不心疼! 常予白:??? 常予白震惊:“那三百灵玉?” “客人放心,您还没花出去呢,随便您挑!” 常予白:!!! 天降横财! 他的宝器有着落了! 离清云:!!! 什么!怎么一分钱也不要就把他卖了?! 好歹他也是第一笔卖出了一千五百灵玉的上等料! “你!”离清云怒视伙计,自觉受尽了侮辱。 常予白不舍:“你先等等。” “什么?”离清云瞪着大眼。 “我先去看看宝器。”常予白说完,毫不犹豫扭头走人,完全没给小师尊思考的空间。 离清云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不是,耍他呢! 但令他气血翻涌的罪魁祸首已然离开了此地,他连对着背影破口大骂的的机会都没赶上。 离清云脸色越发阴沉,冰冷的眸子染着杀意。 …… “不趁手。”常予白掂量了几番手里的重剑,还是觉得太轻巧,“再重些。” 再重就不叫剑了,那叫碑。 但王黄不能自己砸自己招牌,咬咬牙,给常予白指了个新方向:“客人,您还没见本店的镇店之宝。” 乖乖,就刚才客人耍剑挥出来的几道薄风,都快割破他脸皮了,这客人怕是已超他好几重境界。 王黄本人只是个初武境小修,却也是初武境八阶,临门两脚就能进中武境,放在贯武大陆也许不算什么,但只放眼这天沙城,就已经是独当一面的强手了。 可常予白只是挥动剑鞘,就隐约有剑刃要擦破虚空,险些成形。 真看走眼了……不,不对!自己这不是及时修正,把客人又摆回正确的位置了吗! 按他所感知的压迫来看,这位客人凝息自然,出手无意,起码得是中武境三阶……不,也许是五阶! 王黄下定决心,绝对不能得罪此人。 常予白:镇店之宝? 天沙城的镇店之宝吗! 被悬在柜台的是一把黑纹重剑,龙鳞做柄寒铁为刃,有如黄沙之地突袭来的黑云旋风,寂静肃杀。 “地阶宝器,黑鳞镇煞。”其名书于词牌之上。 常予白一打眼便看中了这把剑:“多少钱。” “不多不少,只要您三千灵玉。” 常予白:“……” 王黄没得到顾客的搭话,心生不妙,该不会是客人不满意这个价位吧? 可这次他是真的没抬价,甚至还把四五千的价位压到了三千,早就超出了八折的范畴,客人要是再不满意,他也没辙啊。 “太贵了。”常予白实话实说。 “噗呲——”还没等王黄接话,身边骤然多出一份嗤笑。 “我当哪来的土包子,连三千灵玉都掏不出来,还敢来地阶宝器前问价,还不赶紧让开,给这宝器真正的主人让道?” 来者一身富贵,恣意嚣张,身后还跟着五六个彪形大汉,个个都有不下中武境的修为。 王黄脸色苍白,嘴上下意识应承:“见过卢少爷。” 少爷?常予白默默回头,一眼扫出这人阔少的修为。 初武境……原来天沙城的武学竞争如此松散吗?早知道自己就来大荒地逃学了。 不过常予白的双眸还是亮起了光。 一半是因为发自真心的喜悦,一半则是被卢少爷穿金戴银的打扮晃亮了眼。 太好了。 他的三千灵玉有着落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有钱给钱,没钱就去抢钱…… 贯武大陆一向是不缺蠢材的。 拜某个龙傲天所赐,贯武大陆钱权之人的实力和脑子总要面临严苛的二选一,以方便龙傲天拥有无穷无尽的打脸契机。 常予白早就习惯了这片大陆不听人话,也很入乡随俗地不去计较这些脑残现状。 他从龙傲天的行事作风里得出经验,越是愚蠢的阔少之类,越是不能置之不理。 这可是他为数不多的零花钱提款机。 常予白利落掏剑,剑尖直指卢少爷:“来!” 我要取钱! 卢少爷勃然大怒:“放肆!” 几个彪形大汉也很懂规矩,在常予白亮剑的一刹那就摆好了进攻架势,在卢少爷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后,一个个都朝着常予白攻了上去。 “哎呦!客人,您别在这打啊,小店经不起……嗯?”王黄经典劝架语录还没说完,发现战况和他所想的有些不一样。 或者说,大不一样。 常予白压根没给他劝架的机会。 白皙长剑随风挥动,几道成形剑风便擦着彪形大汉的衣肩划过,溅出道道血线。 威压伴着剑气紧随而至,压得这些带伤大汉跪地倒伏,动弹不得。 “你说得对。”常予白附和了王黄的劝架,“不能伤了我的剑。” 他说的,必然是那还未被买下,被锁链悬在柜台半空的黑剑。 而后,在卢少爷惊恐的目光中,他一步步走去。 他走了多少步,卢少爷就擦着屁股往后跌了多少步。 常予白走得烦了,干脆一剑插在地上,重响惹得所有人一颤。果不其然,卢少爷被吓得不敢后撤了。 “三千灵玉,买你一条命。” 常予白说得干脆利落,险些叫他们没回过神来。 卢少爷脑子再不好使,生死关头也该运转起来,迷迷糊糊听见什么买命,什么三千灵玉,哆哆嗦嗦开始掏口袋。 一块储物玉牌被举起,卢少爷声线还在颤抖:“都,都在这里。” 和刚刚趾高气昂的模样俨然形成对比,好不诧异。 王黄瞪大了眼,嘴巴也张得能塞进好几个鸡蛋。 碾压?他没看错吧? 居然只是一招就制服了六个中武境高手!!! 还猜狗屁的中武境啊!这位客人绝对是高武境的修为,甚至是高武境偏上的境界啊! 这种人是怎么会出现在天沙城的! 纵使大荒地以锻造出名,可天沙城只是大荒地的偏远一隅啊,真要求宝贝,以客人这高武境的修为,完全可以在首城也被敬为上宾,要知道首城可是有天阶宝器存在的啊。 到这穷乡僻壤,何苦来哉! 王黄:等等…… 这位客人之前似乎有说他没钱来着…… 王黄恍然大悟,他好像破案了。 首城多风云,看来客人是没打过那些更强者,被抢了钱包赶到了天沙城,那就不奇怪了。 他就说如此人物怎么会没钱买宝器呢。 王黄笑得更加谄媚。 卢少爷贴心地解除了储物玉牌的认主,连带玉牌一同献给常予白当买命钱。 常予白:“……”麻烦。 他拿过玉牌,一颗一颗灵玉开始点数,等到凑够三千,他又把玉牌扔回给卢少爷。 “不要总是辛苦你的卖家去动手,也就是我脾气好,换做别人,肯定要把你打上一顿泄愤。” 常予白说得很有怨念。 他很不喜欢这些提款机的懒惰,数三千灵玉这种小事竟然还要他亲自去干,太懒散了!和他们的武学修行一样懒散! 这种人就该发配到中州吃上学的苦头才对! 卢少爷还一脸懵逼中,不明白自己的哪个滑跪流程不恰当,而后看着被扔在脚边的玉牌,一股茫然占据心窍。 常予白道完怨念,把装着三千灵玉的口袋递给了王黄。 “剑,我的。” 第4章 言辞简短,好像刚刚抱怨了一大句话的人不是他一样。 王黄谄媚笑容僵在脸上,看来也被刚刚的骚操作秀得不轻。 也罢,到底是位贵客,而他王黄又是个有素养的店伙计,贵客的事,少问少听多行动。 “好嘞!这就给您拿!”王黄嗓门喊的响亮,借此掩盖了自己的其余情绪。 常予白非常满意。 不止是对王黄的行动力满意,更是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幸运星体质满意。 真好,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手里灵玉短缺就有好心人当提款机。 这世界终于开窍了?知道要送点福利弥补他这个穿越者了? “客人,请。”王黄解开了黑鳞宝剑的束缚,请常予白神魂认主。 几个念头,常予白便成功征服了这柄宝器。 “好凶的剑。”他忍不住感慨。 刚刚剑的威能与他相抗,辗转来回之间好像有黑龙盘旋,张着血盆大口要吞他入腹。 可还是常予白技高一筹,一把捏住大嘴,嚣张的黑煞巨龙成了掌中泥鳅,任由他撮弄。 “黑鳞。”他念着此剑的名字。 黑鳞剑气得发出剑鸣,它恨不得把常予白的眼睛踢到柜台前,叫他看清楚那是四个大字,黑鳞镇煞! 常予白皱眉,用力握剑,将它的震动强行压制。 “黑鳞。”他再次重复。 黑鳞镇煞剑:…… 它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原地改名啦。 这次黑鳞剑安安静静,不再作弄幺蛾子。 “还有。”解决了不听话的剑,常予白又看向王黄。 王黄:“啊?” 王黄:“好的!您稍等!” 得亏他是专业有素养的店伙计,还记得清清楚楚,他已经把之前带客人看的料子无偿赠送给了客人。 一溜烟儿过去,此地只剩下了倒地上装死的几个彪形大汉,还有盯着玉牌百思不得其解的卢少爷。 常予白觉得他们该看看医生,治治脑子。 事情都结束了,怎么还赖在这里不走?总不能是被他揍了还想着要他的剑吧? 常予白神色一凛,觉得此事不行。 “剑是我的。”他对着发呆的卢少爷强调道。 说完,便抬步返回楼下售卖小师尊的地方。 他很满意他的黑鳞剑,谁也不许抢走。 天知道他下次攒够这么多灵玉买剑是什么时候了。 也就是穷困潦倒的时候,常予白总要念叨几句师父的好。 这世上除了师父,谁还会无偿替自己掏腰包呢? 虽然不知师父为何一直不给他买宝器就是了。 “客人,这料子以后就是您的了,若是有不满意之处,直接捏碎这个就行,会有人上门回收。”王黄递过来一个黑玉令牌。 常予白点头,没接。 “客人?” “不需要。”常予白笃定道,“不会退货。” 他怎么可能把师父退掉? 王黄尴尬笑笑:“以防万一嘛……” 常予白不想把说过的话说第二遍,于是抬步去找离清云。 小孩刚被解开束缚,锁链磨损了衣衫布料,露出几处被挤压的红痕。 常予白扫了一眼,沉思,而后,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储物袋里掏出一颗药丸,瞬间塞进离清云的嘴里。 离清云瞪着眼,还没明白什么玩意进了口腔,就发觉已经化为灼热水气落入腹中了。 “好烫,你喂了我什么?”离清云身板僵硬。 “疗愈丹。”常予白如实告知。 离清云:“……” 常予白:“……?” 离清云沉默片刻,忽然,他一个瞬步朝常予白攻了过去,手掌隐隐有荆棘缠绕,紫色叶片象征着剧毒。 常予白一个侧身,轻松躲过。 好险,差点要被师父打了。 王黄看到小孩出手,脸色就已经大变,赶过来催动灵力,想要帮客人制住离清云。 但常予白一把手将他扔了出去。 笑话,他打不过李天声,还打不过一个王黄?什么阿猫阿狗也想动师父,想得美! 离清云没想到他这么强,躲偷袭如懒汉翻身,就连初武境八阶的王黄都能轻松拿捏。要知道每次他杀了雇主逃跑,都是这个王黄将他抓回来的,他连反抗的力气都拿不出来! “你,是什么境界?”离清云含恨咬牙。 常予白:“放心,我很强。” 只要不去主城区,没人能打得过他,保护师父轻而易举。 离清云无语子。 这说的是一个问题吗? 能不能好好回答他的问题? 常予白见师父不回答,觉得是不信自己的实力,剑眉轻蹙。 “我真的很强。”他再次重复。 “知道了。”离清云板着脸,不想理会他的炫耀。 等他有合适的修炼机会,他也能变得很强,何须像今日这般被贴脸嘲讽。 稚嫩童颜紧绷出一股稳重味,好像在用眉眼诉说“我不与你计较”。 常予白不由得感慨,师父果然还是师父,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散不掉这股老头气。 “走吧。”他抬臂,将小孩拦腰拐在腰间。 离清云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相信这么丢人的姿势会落在自己头上。 “你……” 离清云破口大骂之前猛然发觉,他们闹了这一来回,自己竟还不知道这人的姓名。 离清云尴尬抽了下嘴角:“你叫什么?” “常予白。” “常乐巷的常,予安坛的予,白寿堤的白。” “……你?”离清云有些呆愣。 他没想到常予白会用与他相同的介绍方式回他姓名。 又恰好,这些地方他都知道,常予白三个字也被清晰铺在了眼前。 惊讶过大,怪异的心思也冒出头。 给你取这个名字的人,一定希望你长寿安康,事事顺遂——离清云如是想。 反正如果是他来取这三个字,一定会是这个意思。 第4章 恩师,走的还是太着急了…… “从今天起,你要跟我修行。” “我会把我学过的都教给你。” 常予白认真说道。 离清云哦了一声。 离清云:“……” 离清云:“然后呢?” 常予白郑重其事说要教离清云本事,结果说完就恢复了一开始没事人的模样,搂着小师父无表情游走。 “自然是先找个休憩之处。” 常予白总算说话了。 就是语气很欠揍,那疑惑的模样不像是装的,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离清云会问他这种问题。 常予白:既然还没有停下脚步,首要之事不就是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吗? 不过师父开口问了,那他就老实回答。 离清云被他噎了无数次,也不差这一次,只是默默在心里的记仇黑名单上又添了一笔。 “要找客栈吗?我认得路。” 常予白:“不必。” 离清云:“……” 常予白:“师父说过,不可常驻于人潮之中。” 离清云:“?” “虽不知话中意,但师父所说的每句话必有道理。” 常予白的耳朵常年被这些叮嘱骚扰,师父隔三差五就要给他念叨一遍,生怕哪天他忘了其中一条酿成大祸。 不可常驻于人潮,不可荒废修炼,不可使内心焦躁波折,不可随意结识陌生人,不可起兴参与他人的麻烦事……不可不可,非常多的不可,师父养育了他多久,这些话就陪了他多久。 想来还是难过……以后再也不会有人和他念叨这些了。 常予白的气势一瞬间垮了下去,又恰好一身白衣,活生生一只耷拉耳朵垂头丧气的萨摩耶。 离清云看他情绪低落,身子绷紧偷偷使劲,只要常予白没察觉,他当场就用此生最大的力气加最快的速度挣脱溜走。 可惜一只大手把他放到了地面上,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常予白:我突然有个好主意。 虽然师父不在了,在新的师父近在眼前,四舍五入,其实他并没有丢失什么。 “你能说一遍吗?”常予白坚定得像是在对心魔起誓。 离清云:“什么?” “不可常驻于人潮,不可……”常予白把自己听惯了的叮嘱复述一遍。 离清云:…… 趁着他背诵,小离清云双眼不断往两边扫,试图找出能供他溜之大吉的路径。 完全行不通……如果眼前人只有以往买家的实力,他随便骗骗把人哄去城中暗道,趁着没人看见直接反杀就行。 但眼前的常予白修为深不可测,进了那种地方,逃不了的人只能是他自己。 离清云:“……”此生最大危机已然出现。 “小云。”常予白满含期待的目光向他袭来,“该你了。” 第5章 小云本人不是很想顺从他,但方才诸多可能都被自己否决,离清云呼吸起伏,只能先认命:“不可常驻……” 竟是一句一字分毫不落。 常予白很是满足,拉着小清云的小手重新踏上旅途。 “为何要我来说?”离清云实在是想不通刚刚停歇的意义。 “只是寻常旧习惯。”常予白的答复再简单不过。 也再困惑不过。 “这是师门的规矩?你说你要教我修行,需要我先将这些牢记于心?” 八岁的身体还是太矮了,他要把头仰得很高才能触及常予白的下巴。 “不是。”常予白低头,发现了小清云容易脖颈不适的仰头,一手拖着小清云的腿弯,一手搂住他的后背,将人稳稳环在了自己怀里。 好轻。原来师父小时候比剑还轻。 这剑说的不是新上任的黑鳞,而是他用了近百年的拜师礼,一把黄阶的白色长剑。 天地玄黄,黄阶宝器是所有修士所持宝器的最低品武器,更何况是一把用了百年的老古剑,就算生锈都没人觉得有问题。 常予白倒不至于眼看着自己的宝剑生锈,他隔三差五就用师父教的法子洗剑,好歹是保住了武器明面上的光辉。 但用在实战就有些不够看了。 当别人家的弟子还在掏法宝掏符箓掏神兵猛猛灌伤害时,常予白只有一把数值高达1乘1的老掉牙剑,输出伤害全靠莽,能赢全凭修为硬,怎一个惨字了得。 常予白也想换装备,可师父总说不要着眼外界那些武器,他用不得,师父会想办法为他找到合适的剑,除非师父在新剑到手前死了,他才能自己去买新的。 师父说的话他总要听进心里,只能等啊等,希望哪天师父突然想起送他一个非生辰日的礼物,突然就挑选了一把宝器,又突然地送到他面前…… 好吧,突然的礼物没收到,突然倒下的尸体被他收在了芥子空间。 突然,他就和走过的岁月告了别,来到了未曾经历的从前。 好在身边依旧是师父,腰间依旧是老剑。 这把陈年古剑他用了百年,年年洗去一层铁,如今上手已有纸片般轻薄。可现在,他怀里抓着个比剑还轻的人。 一个八岁的小童。 一如当年被师父捡到,抱在怀里的自己。 什么都没变。 他想起小清云问他的问题,那番含满了不可的叮嘱是否需要被小孩谨记。 自然也是不可。 “那不是你要记住的。”他道,“那是我要记住的。” 那是师父每年每日的叮咛,是哪怕生死决战前都要来与他再讲一遍的重中之重。 “那是只属于我的东西。” …… 离清云慢慢意识到,这段无言空白,似乎是常予白专门留给自己发言的空档 ——任谁被看了半柱香都会意识到该自己说两句才行了。 “你师父挺关心你的。”小清云冷冰冰吐着稚气,“有师父已经很好了,不像我,生来就是天煞孤星的命。” 这倒不是他胡说,之前有个爱问卦的买家专门给他算了一命,想知道哪天炼傀稳妥,结果一算算出个天煞孤星,穷极一生都不会遇到亲近之人。 彼时得知这一卦象的离清云嗤笑一声,全当这废物卦师放屁。 后来几经周转,没遇上一个好人,离清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命数了。 “不会。”常予白反驳他,“你并不是天煞孤星。” 常予白不明白小师父如何得来的结论,但师父孤不孤独,陪了师父一百年的常予白最是明白。 “说你天煞孤星的人要么嫉妒你,要么学艺不精,你不孤独,你还会遇到一个至亲至爱的人,他会陪你走到生命的尽头。” 他目睹着师父死亡,收敛了师父的尸体,也算是陪师父走完了余生。 师父才不会孤单。 “我凭什么信你?” “以我师父为证。” 离清云:“……”又在说些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了。 离清云:“那你师父呢?” “在口袋里。”常予白即答。 这就有些惊悚了。 “口,口袋?”离清云眼睛微微睁大,一股荒唐寒意冲上脊背。 这,这个人,说的口袋该不会是,储物袋吧? 他一个八岁小童都知道,储物袋怎么可能放活人! “你把你师父杀了?”离清云声音颤抖。 这次总算轮到常予白无言以对了。 “还是说你师父被你杀身取魂,炼进了招魂幡里?”小清云实在想不到一个储物袋如何装下一整个人。 常予白:“……” 原来在小师父眼里,他现在是如此不敬师长的形象吗? 怎会如此! 难道是他介绍师父的时候哪句用词没用好,造成了误解? 他分明很敬爱师父的,怎么能污蔑人啊! “我不会伤害我的师父!”常予白重重落音,恨不得把“不会”二字咬碎。 离清云脸色未变,眼睛里却写满了不信。 “师父与死敌约了决斗,不幸落败身亡,我只是替师父收尸,口袋是用冰魄所炼的绸缎编织,可保尸身不腐不化,现在师父在口袋里,口袋在芥子空间里,我们走出大荒地,就是为了寻到合适的地方安葬师父。” 好在常予白及时反应,想起师父平日所说要平心静气,不能焦躁,一番周转平息心境后,常予白把随身携带师父的原委讲了个明白。 芥子空间正是他中指所佩戴的碧玉戒指,小清云被这东西贴了下额头,瞬间能感知到内部是多么的浩瀚。 这种东西,造价可不低。 能戴得起芥子空间的人,可不会出现在大荒地的边陲地带。 离清云有些搞不明白常予白究竟想要什么了。 “你来天沙城,就是为了买我?还是你在三楼看的那把剑?” 常予白摇头。 离清云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 “我在给师父收尸,再一睁眼,就在大荒地了。” 龙傲天什么的,看在小师父还没几分境界的份上,就不要早早让小师父知晓了。 要是小师父也像大师父一样突然变异,有关李天声的事都要插上一手,那他就是再穿越回洪荒初蒙也救不了一点儿。 “在哪收的尸?”有小孩还在不信邪。 “中州。” 离清云闭嘴了。 这一听就是在扯淡。 什么叫上一刻还在中州收尸,下一刻就到了大荒地? 中间的两域十三城,几十上百道关卡呢?被妖兽吃了吗? 他是个孩子不假,但不是傻子,这么拙劣的理由也要拿出来讲,未免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离清云干脆头一撇,不理常予白了。 常予白还在盘算路程,以及这些路程会带来的花销。 常予白的脸越算越难看。 师父老人家死的还是太早了,说走就走,都不知道把今年的压岁钱发一发,他都不晓得该怎么靠手里瘪瘪的钱包度过今年。 唉,师父啊……好歹教教他怎么挣钱啊。 第5章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常予白二人接连走了好几天,期间除了小青云需要必要的休息和进食,二人没有丝毫停顿的脚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的灾民马不停蹄逃难呢。 小离清云耷着个脸,眼里看不到一丝对生存的渴求。 常予白倒是见惯了师父板着一张脸,竟然没有一次觉得不对劲。 这使得小离清云心态更加崩溃。 起码能确定一件事——这个傻大个绝不是杀他来的。 没有杀人炼傀的想法就好说,只要命还在,一切转机都有可能。 抬着两条腿走了这么些天,离清云也算是摸清了几分傻大个的性子,这家伙脑子恐怕和寻常人不太一样,他说东傻大个就会想西,就算是阴阳怪气嘲讽也听不出来,天知道他快要被如此呆滞的木头给憋疯了。 离清云干脆不搞试探了,直接询问。 “你为什么不杀我?” “为什么要杀你?我们之间又没仇?”常予白皱眉,“难道有人要杀你?是谁?” 离清云:“你不杀我,那你买我做什么?” 离清云毫不客气揭自己的伤疤:“以前有人也出钱买过我,都是为了杀了我炼魂幡或傀儡的,你看上去不像个邪修。” 常予白眼睛缓缓睁大:“我才不修邪门歪道!我可是正红旗的三好少年!” 离清云:“……”说点听得懂的行不。 “所以就因为你是个好人,见人就帮?”离清云才不信。 常予白是不是好人先不说,这几天他们二人的钱包可不是白白变鼓的。 常予白:“不是。” 他还不至于在异国他乡当个大善人,贯武大陆的风土人情就不适合老家那一套。 第6章 离清云心累,他严重怀疑自己对面坐着的才是傀儡,只有给出命令才能得到答复。 于是小离清云继续追问:“理由呢。” 常予白:“?” 救自己师父需要什么理由? “没有理由。” 硬要说理由,他已经亲眼看着师父死去一次了,总不能再眼看着师父重来一次踏进鬼门关吧? 他要是真的撒手不管,师父绝对能再碰上李天声,然后跟这位龙傲天磕个你死我活不可。 当然,只有离清云死,李天声活这一个选择。 常予白脑子里的逻辑转了一圈,总结出了结论,自信回道:“因为师父。” 这次轮到离清云扣问号了。 离清云:“……什么叫因为师父?” “你师父不是还安静躺在你的芥子空间吗里?” 说完离清云自己都陷入了沉默,显然已经意识到方才的吐槽有多么地狱。 常予白点头。 “因为我想好好陪你长大,就像师父将我养育我长大那样。” 诶? 这番回答出乎离清云预料。 至少只凭他一人,是绝对想不到前后的因果联系的。 小孩说话带着卡顿:“也就是说,你不是为了把我用在什么地方买我,只是单纯想养我……吗?真的吗?” 不会吧,他不会真遇到什么大善人了吧? 常予白再次点头。 并给予暴击:“有你在,就像师父一直陪在身边一样。” 此时的离清云还不知道他这句话的关联性,只是很清晰地看到常予白说完后露出的和煦微笑。 那是得有多幸福才能在无意间流露出来的笑容。 能用这番模样说刚才的话,怎么想都不可能是在作假,那太不值当了。 可如果此人没说谎……离清云缩了下头,看着常予白的神色多了几分复杂。 如果常予白说的是真的,那这人恐怕挺可怜的。 师父死了都舍不得埋,孤身一人在大荒城流浪,还不小心到了天沙城的地下市场,随便见到一个小孩就想养……这得是多孤独的人啊。 倒不是离清云太轻信,实在是常予白自身的修为高深,而如此高修为的存在,做什么事都轻松得很,有什么必要对他一个小孩撒谎呢? 再不济就是糊弄自己的好感,将自己蒙骗到成人之后炼作炉鼎,可那时候的离清云已经成年,凭他特殊的体质,不愁在修为上压不过常予白,到时候就算真的有算计,也都是空算盘,他离清云反而还能白得十几年养育用的资源,何乐而不为啊! 离清云眼睛亮亮的,已经把傻大个重新定义成了冤大头,本着如此良机不能错过,不如干脆利落更进一步,把冤大头死死攥在手里压榨! 他当即起身离座,站到常予白眼前,跪地行礼,响头落地,一声嘹亮脱口:“师父!” 常予白虎躯一震! woc! 他脑子甚至都没来得及转动,两手已经把离清云重新拎起来扔回了座凳上。 卧槽,刚才的称呼太刺激了,他的心脏都快爆掉了。 被师父反过来叫师父还是太可怕了,这跟亲爹跪地冲他喊了声爹有什么区别,简直倒反天罡,浓浓的背德感已经要冲过来揍他了。 “师……” “打住!”小离清云还想开口询问为何阻止他,只是第一个字刚念完就被常予白无情打断,“你!不许叫我师父!” 离清云:“……”不叫就不叫,这么大声干什么。 但离清云还是做出了委屈的表情:“为什么,方才明明是你说要养我,你之前还说了会教我功法。又教我功法又养我成人,这难道还算不得师徒的关系吗?”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会亲近些的。” 小孩看上去下一秒就能难受得掉眼泪了。 但可惜他对面坐着的不是寻常人,没办法get到他言语中的引诱。 常予白的大脑:师父,靠,师父,完了,这称呼好上头。 是的,此木头还在回味刚刚的倒反天罡。 小离清云一副泪眼抛给了瞎子看,唇齿之间都不由得咬合了几分。 这!个!蠢!货! 睁了双眼是只看得见路吗! 倒是给点反应啊,反而搞得是他在无理取闹一样了。 而在离清云心里不知唾弃了此人多少遍后,常予白总算是回味结束,续上了刚才的话题:“你千万不能叫我师父!” 离清云:所以刚刚我的表演你是一点儿没看见是吗? 要不耳朵也打包卖了吧,看着好像一点作用没有呢。 离清云不死心,继续含泪咬牙,满脸的委屈巴巴:“真的不可以吗?那我们这算是什么关系。” 该死,这家伙不会真的想要养自己当炉鼎,于是死不承认自己和他会产生师徒关系吧? 可现在又不是搞师徒禁忌要被骂死的年代,至于这么迂腐吗! 配合一下表演会死吗! 常予白仍旧是一脸惶恐,在发现离清云并未改变想法后惊恐更上一层楼。 “不!不不不,千万不要叫我师父,千万不要!叫我大哥,兄长,总之是这一类的称呼就好,千万千万别叫师父!” 会折寿的啊! 做梦会被已经死去的师尊大人追着揍的啊! 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不可以倒反天罡的啊! 虽然贯武大陆没有道德,但贯武大陆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啊!师父就是亲爹,让爹下跪是要被七匹狼伺候的啊! 离清云用力咬牙,这才没让自己的表情崩掉。 “我明白了,兄长,是我没分清界限,害得你困扰了。”虽然心里是冒火的,但脸上的可怜是不能停的。 小离清云拿捏着语调里的起承转合,盘算该用哪种说辞能撬动此木头的同情心。 他挺害怕自己估错了常予白的心思,令其生厌,导致对方不愿意善待自己了。 那可不行,那万万不行! 他绝对不能再回到地下卖场擎等着蛆虫买单了。 想到那不见天日的惨日子,离清云挂着的泪都真情实感了起来。 “我还记得您说要教我本事。” “是我误解了。” 常予白眨了两下眼,着实没见过师父脸上的新模样,手指听从了大脑的吩咐,好奇摸到小师父的眼眶。 湿的。 居然真的会出现眼泪吗? 常予白震惊了。 离清云石化了。 词呢?擦眼泪是对了,问题是该说的词呢? 你那惊讶到说不出话的反应是怎么回事啊! 好在常予白不是聋子,震惊归震惊,倒是把离清云的需求听懂了。 只见他大手一挥,碧玉戒指一亮,而后离清云怀中一沉,低头看去,一本修炼秘籍已经到自己手里了。 ……算了,这么干脆地给资源,也不是不能说两句好话。 但很快小离清云又笑不出来了。 “这本秘籍给你,每天抱着读就好,放心,修炼很简单的,等你读完境界就会自己猛猛提升,我试过的。” 常予白就差配上自豪叉腰。 他没看明白对面小师父那白了又黑黑了又绿的脸色是什么意思,想来想去,总不能是发现了自己修炼造假,其实他并没有读完整本秘籍吧…… 常予白带着心虚缩了下肩。 可这也不能怪他,修炼太无聊了,动不动就要打坐沉思,他一闭眼就容易想东想西,怎么可能沉得下心去念诵秘籍。 不行,要坚定,要杜绝被师父发现自己偷懒的可能! 于是常予白拍拍胸脯:“相信我,很轻松的,我用了一个月就看完了,融会贯通不成问题。” 虽然这一个月有十天是在摸鱼耍滑,但他人是坐在修炼台的,怎么能不算工时呢? 离清云还在抱着他手里的秘籍,一句话没往外蹦。 “这是玄阶心法……”终于,小离清云还是绷不住了。 你特喵的看看你说的是人话吗? 他又不是没修炼过,光是黄阶心法他读的时候都要配着讲解,就这还参悟了一年才踏上的初武境。 一个月!还自学! 你&¥%@在炫耀你是个天才吗! 第6章 想你了龙傲天,管管炮灰吧…… “看什么看!你眼瞎——呃啊!”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饶命啊!” “喂!站住,就是你!” “打扰了,您请。” 以上对话,依次循环,万变不离其宗。 常予白:这年头的炮灰这么多吗? 疑惑之间,黑鳞又一次出鞘,拍飞了冲上来想斗殴的无脑修士。 小离清云已经很熟练,不需要常予白出声提醒,小身影就已经颠颠跑到炮灰兄跟前。 起手就是两百灵玉的买命钱。 给常予白十颗黑心都不敢这么要。 第7章 常予白大手拍了小师父脑袋一把:“不要坐地起价。” 说好的十灵玉就是十灵玉,要可持续发展! 把他们钱包打劫完了,以后缺钱了找谁要? 离清云:“哦。” 看来还是不缺钱。 挑叭挑叭,选了十块成色漂亮的灵玉,离清云满意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转头一看,常予白正瞪着幽怨的大眼,死死注视着自己。 离清云:“……” 离清云:“你花钱太没条理,放在你那不超过傍晚就要用完。” 常予白脸垮得更重了。 但这并不能使得离清云动摇,只见小手一揣,手疾眼快之际,十块灵玉就从口袋转移到了芥子空间。 是的,这贵得要死的芥子空间离清云也有了。 但要说起怎么来的,离清云又是一股子恨铁不成钢。 他只是一个晌午没管钱,午休醒来就被告知辛苦攒了好几天的钱包被清空了。 怎么攒的你别管,那钱包里的灵玉足足千来块,只要分配得当,修炼半年都不成问题,重点是,那都是昧良心得来的钱啊!就这么被花掉去买根本就不急用的东西了! 离清云头一次感受到不需要被攻击也能窒息的滋味。 起先几天他光顾着防备常予白会不会杀他,没怎地注意这人的生活习性,后来两人确定了同盟关系,再去看常予白平日里的作风,离清云一口气差点喘不过来。 无他,太大手大脚了。 活脱脱的花钱机器。 上午刚到手的钱,下午就不知道花在了什么地方,虽然说打劫来的零钱不够寻常修士塞牙缝的,但这牙缝也不能一直漏吧! 怎么会有人因为一瓶包装好看的丹药就买单的,你也不想想驻颜丹你用的上吗! 那是修士用来赚凡人钱的,不要上赶着给同行送钱啊! 常予白:可是他夸得超好听诶,而且包装真的很好看…… 好吧,最后常予白低下头颅,乖乖听了小师父一通怒火训诫。 谁说师父死了,我看师父活得很水嫩嘛。 又大方又抠门的毛病分明跟记忆里如出一辙。 离清云:? 大方在哪? 小孩怎么也想不通这两个字的评价哪来的。 常予白骄傲挺胸,小师父帮他赚零花钱,一开口就是两百灵玉,这数额他想都不敢想,还不大方? 离清云:“你穷疯了?” 常予白眨眼:“怎么会,我可没穷到那种地步,我平日的温饱都能自洽的,口袋里灵玉绝对不会低于一块,那些穷疯的人兜里连灵玉都没有,怎么能跟我一样。” 居然是在认真回答……离清云强忍住翻白眼,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这是像师父一样重要的人,不能冒犯,再有病也不能冒犯。 “站住!”很不巧,又有不长眼的拦路虎跳出来。 离清云低头看了眼昂贵的空间戒指,心中直犯嘀咕:“最近犯水逆了?还是作孽太多被天道盯上了?” 怎么动不动就有人要找茬呢? 常予白也惊讶:“又来?” 他不是刚刚才打的炮灰吗! 但这次炮灰有备而来,手里捏着黄皮纸做的通缉令,上面正巧画得是常予白的大头像。 “就是你,得罪了卢少爷还想跑,看我不把你们抓回去领赏!” 说完,便催动灵气直奔而来。 谢谢你,解说侠。 常予白含泪欣慰。 太好了,原来不是因为大荒地盛产炮灰,而是自己被通缉了。 离清云疑惑抱头:??? 你这副太好了终于有救了的诡异模样是什么意思! 这对劲吗! 但拳头硬的人才配讲道理,离清云默默后撤三米,生怕自己被卷进狂沙之中。 随着时间不断推移,上赶着送钱的炮灰也在不断加强数值,只是几天过去,就已经从凡武境进阶到了如今的中武境。 还是中武境八阶,能在大荒地许多地盘横着走的实力了。 离清云:“啧。”真嫉妒啊。 要是他也能有这么强的实力……算了,他先把那本秘籍读明白再说吧。 作为实干派,离清云向来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趁着常予白打劫的功夫,赶紧掏出书籍翻阅,争取把卡住的进度突破。 想不通,凭什么傻大个能一个月就读完,自己竟然一周都没翻完第四页。 这家伙真的想教自己本事吗? 常予白:“师父不亏是师父,连这么紧张的场合都不忘修炼!” 谁懂一个回头就看见卷王读书的冲击感啊。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在为了灵玉争得你来我往呢。 被揍的中武境炮灰有话说。 紧张场合吗?他的紧张是有了,请问你的紧张在哪里? 这分明就是自己被单方面胖揍吧! 常予白改换架势:“事已至此,那就多给师父争取些修炼时间。” 中武境炮灰:??? 常予白:“放心,我会把我们的战斗拖到一炷香后的。” 中武境炮灰:!!! “混账,安敢辱我!” 炮灰勃然大怒。 然后拔腿就跑。 这一跑可还了得?常予白最忌讳的就是给对手跑路发育的机会,当即飞身过去,剑阵索敌,将敌人禁锢在了一方圆圈之中。 “说一炷香,就是一炷香。” 少一捧灰的时间都不行。 “你有病啊!!!” 被折腾得要死要活的炮灰如是咆哮道。 一炷香后,离清云合上书页。 “呼——”浊气轻吐,天窍渐渐有清明涌入,书页中繁琐的文字成了食粮,被他嚼纳口腹,融会贯通。 时间刚刚好。 他一睁眼便看到常予白拍倒了炮灰。 就是场面不太雅观。 离清云:“……” 你是怎么在沙地里凿出一个大坑的? “你把人打晕了。”离清云道,“灵玉怎么办?” 常予白却一反常态,直接拎着小师父飞云踏步,一秒不带犹豫朝着关隘奔去。 “哪还来得及还管灵玉的事,现在该逃命了!” 离清云猝不及防吃了一嘴的飞沙,刚捂着脸吐干净就听到这么一声咆哮。 “啊?”小离清云就差把问号贴脸上了。 什么玩意儿?打了一架把脑子打傻了? 不对,这人本来就不聪明。 但常予白的逻辑还在线,解释起来毫不费力:“那天沙城的卢少爷发了通缉令杀我,能干得了这事的,绝对家里有高人,像这种人绝对不能惹,一旦扯上就跟牛皮糖一样怎么撕也撕不下来。” “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打了老的就来快入土的,孙孙子子爷爷祖祖无穷尽也!”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跑出他们的领地,咱们可不是龙傲天,耗不起这么多辈份!” 离清云手也不挡了,满天风沙一股脑朝着他的小脸拍打,但小离清云丝毫没有疼痛的感觉。 啊,就让这狂风来得再猛烈些,把我从睡梦中拍醒吧。 他边上是不是有个人?是不是说了些什么话来着? 哦。想起来了,在说追杀他们的祖祖孙孙无穷尽也。 说得很好,但说得是什么玩意儿? 能不能用点正常人会用的形容啊喂! 常予白:果然师父也很赞成。 丝毫没有注意到小师父已经麻木了呢。 “他为什么要追杀你?”离清云干脆从根源找问题,“你在天沙城干了什么?” “取钱。” “?”离清云手动翻译了一下,顿觉不妙,“等等,你不会把卢少爷给打劫了吧?” “……我给他说了是买命钱。”常予白心虚道。 明明是姓卢的少爷玩不起,谁家炮灰不打主角专打配角的。 被连环追杀明明是李天声才有的待遇嘛! 提到老熟人,常予白突然恍然大悟: “我懂了,一定是因为龙傲天还没出现,这些炮灰npc空有设定无用武之地,开始随机嚯嚯路人了!” 你懂个屁——离清云心里紧跟一句骂。 龙傲天谁啊?这个人已经在今天被念叨第三遍了,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才要被你惦记啊。 “一定是这样!”常予白还沉浸在自己的天才推理之中。 一定是因为李天声还没出生,炮灰们只有找茬的本能,却没有发挥才能的岗位,这才瞎了眼一样找麻烦找到了炮灰同行身上。 可恶,都是炮灰之身,他师父都被李天声祭天了,多么明牌的炮灰身份啊!npc何苦为难npc! 李天声,想你了,想你分担无脑炮灰的日子了。 这个世界果然不能少了主角,不然这些妖魔鬼怪都没人去吸引火力了。 “天天和炮灰打交道太难了,果然主角不是寻常人能当的。” 第8章 常予白内心流泪。 天知道这些天他被骚扰得多频繁。 李天声,错怪你了,光凭你能天天忍受无脑找茬,你就是忍中忍,王中王,双汇火腿——不对我们没有版权!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李天声,你快快出现分担压力吧! 常予白仰天祈祷中。 作者有话说: ---------------------- 李天声:说得好听,真来了你又不乐意! 第7章 芝麻开门,反正就是开门…… 万里狂沙起舞。 似妖孽般的烈风环绕着大荒地的每一座城池,千年古道堆满了白色沧桑。 每当有人闯进这荒凉朽败的古地,首要面临的困境不来自于人情,不来自于纷争,而是自然的残酷。 大荒地有着不弱于炎国的骄阳,却没给人们留出宜居的绿洲,它极力抹除着人类生存过的痕迹,力求将两脚的生物排除在领地之外。 风沙一抹,脚印无处追寻。 一旦出城,谁也不敢保证能平安回来。 哪怕再高阶的修士也要对这片土地充满敬畏。 常予白顶着狂沙,灵力包裹全身,再细微的角落也不敢放过。 小离清云被他裹在怀里,宽大水袖遮盖了大半个孩童身躯,冽风呼啸声穿过衣衫,拍打着蜷成一团的幼童。 太疯狂了。 小离清云攥着常予白的衣领,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可怕的事。 就算他从王黄和蛆虫们手里不停地逃,也从没有想过只身穿越大荒地。 不靠天舟,不靠灵兽,居然是一步一步踏出大荒地? 早告诉他是这么危险的行为,他打死都不会跟着常予白走。 常予白一路走来倒是没多大感触。 从出城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失去了尘皇的庇护,踏足大荒地的每一步都需要自己努力。 不过是沙地飓风拦路,他穷的要死的时候可坐不起天舟,全靠两条腿上刀山下火海,什么恶劣环境没见过,就是鬼屿他都瞥过一眼。 大荒地的风沙,还拦不住他回家的心。 “小云,再走过一个沙漠,就能到万灵了。” “嗯。”小云点了点头,忽觉不对,“嗯?” “万灵?你是说万灵之森!”小离清云激动探头。 常予白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激动的:“大荒地一路向北,是万灵之森和雷震谷,你不知道吗?” 小离清云抹了把脸上的沙土,灰唧唧的小脸两侧鼓起。 他哪知道常予白神经大条在往哪里走!他还以为这呆子是漫无目的瞎逛呢。 “我知道,一路南下,是极寒的冰川。” 言外之意,他还以为常予白要躲灾躲到跟冰雪作伴呢。 但常予白怎么会听得懂言外之意,他震惊于小离清云的大胆提议,轻声反驳:“那里太冷了,不适合定居。” “而且师父已经有冰魄做的口袋了,没必要再跟我们去趟雪山。” 离清云:? 差点忘了咱们是师徒三代一起上路呢。 但他并不是在真诚建议去冰川啊! 离清云腮帮子鼓得更凶了。 要不是看在你刚刚提了万灵的份上……好吧就算不看这个面子他也不可能翻脸的。 小离清云败下阵来。 只是不安分的小手搂上了常予白的脖子,小脑袋也仅仅贴在了他的肩颈,一改方才怕得要死的嫌弃样。 “白哥哥,等下进了万灵,帮我个忙好不好。” 语气轻柔,语调婉转,说完还不忘蹭蹭常予白未被衣领遮盖的肌肤,一看就是老毛病犯了,又动了装可怜引诱的心思。 虽然老话常说一招鲜吃遍天,曾经的小离清云靠着一手扮弱蒙骗了好几个蛆虫买家,成功打出全胜战绩,但老话常说的记吃不记打也是真的,他轻柔细语哪次不是被常予白眼瞎忽略了呢。 离清云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顿时后怕,自己又下意识走捷径,忘了这人呆瓜一个油盐不进,恐怕被又要像前几次那样被莫名其妙噎死了。 “哦,好啊。”常予白很乐意地点头,“要做什么?急不急,我走快点。” 虽然是问句,但问到一半的时候常予白就已经提速了。 离清云非常惊喜:“太好了,白哥哥,还好有你在。” 常予白:“……”忍不住打了个颤。 好奇怪,明明骄阳还悬在头顶,怎么突然冷起来了? 难道是刚刚提了冰川的缘故? 不愧是贯武大陆指定禁区,老字号不是盖的,光是想想名字就能喜提透心凉心飞扬…… 个鬼啊! 用脚想想都知道不可能啊! 常予白紧急停止步伐,给怀中的小离清云猝不及防颠了一下,看上去险些飞出怀中。 离清云:??? 又抽什么风! 但一扭头,离清云便看到一双瞳眸紧盯着他看,剑眉蹙起,一看就不是好心情。 离清云心中一咯噔,直接僵在了常予白怀里。 不好,这困惑又怀疑的表情,该不会是发觉他目的不纯,想警告他了吧? 可恶!!!不想帮不答应不就行了,怎么还搞审讯啊! 小离清云吓得是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自己歪了下头惹得常予白不高兴。 “你刚才——”常予白试探着开口。 离清云也开口:“我……” 好吧是他不对,他确实是另有目的在诱骗冤大头,但他没想过害人啊! “——叫的好奇怪。” “对不起,我其实是想拉你去当苦力!” 诶?x2 常予白:“苦力?” 离清云:“奇怪?” 等等,原来我们在说的不是一件事吗? 常予白震惊的大嘴张开,又强行闭上。 好吧,师父是想拉他当牛马了,不过为什么要这么突然说出来? “哦。”常予白脸色肉眼可见垮下去,“好的。” 这哪是“好的”的模样啊! 离清云强绷着脸,生怕自己哪个部位抽动起来。 他严重怀疑眼前的人类要像树木一样枯死了。 完全看不到生机了呢。 离清云多次深呼吸,重新开口:“白哥哥?” 如果有什么能被称作“叫的很奇怪”,也就是这从未出现过的称呼了吧。 真难伺候——离清云偷偷撇嘴。 常予白:“……” 常予白点头:“就是这个。” “可是,叫师父也不行,叫白哥哥也不行,那你倒是告诉我,要我怎么叫嘛。” 服软这一块,小离清云还是手拿把掐的。 常予白真心发出疑问:“叫哥不就行了吗?” 隆重点还可以叫兄长,不过这两个字凑到他们之间还是太生分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俩人,何必叫得太庄重。 离清云:“……哥。” 常予白点下满意的头颅。 离清云:“……” 好俗啊,这人就没什么虚荣欲的吗? 不,不对,这人听到商家说漂亮话是会毫不犹豫掏钱的! 瞬间,离清云的怒火噌地冲破了头顶。 好好好,合着是就他来说不行呗。 常予白,真有你的! “好的哥,那我们继续赶路吧哥。” 离清云选择摆烂。 常予白:“……哦。” 重新垮起个脸。 他可还没完忘了刚刚那句拉他做苦力。 鬼知道前面的万灵之森有什么脏活累活在等着他去干。 常予白:x﹏x 不想干活。 他连修炼都费劲,能是勤快的人吗? 可是师父难得拜托他一次,怎么可能拒绝啊。 郁郁之下,常予白打扫路途野兽都利索了不少,好几次鹰鹫刚要从天上俯冲,胸膛就被一道黑光贯穿了。 淌着血的尸体坠落沙地,血水渗入黄沙,不见痕迹,几只体型稍逊一筹的鹰鹫围上同类的尸体,不出几息便啃得干干净净。 布满沙砾的古道又多了一抹白。 离清云看在眼里,对常予白的实力又多了一分忌惮。 高武境,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触及的境界,贯武大陆一向残酷,越是往上,越是有天分之人才能踏足的舞台,也越是渴望而不可及的领域。 谁不佩服高境界之辈?谁不想拜一位境界超然的高人为师? 可人们首先就折在了遇见上。 常予白简直是上天白送的礼物。 若是能得此人指导,学到他一身的本事……不,不需要学会全部,哪怕只是些狠辣秘诀,也足够他横行半个贯武大陆。 师父这个名头,小离清云可不是叫着玩的。 他是真的想把常予白发展成自己的师父,最好是倾囊相授的那种。 他一定要想办法叫常予白亲自教他! 不然那本秘籍他啃一年都啃不明白!!! 第9章 没错!他真的读不明白!!! 离清云愤愤心想。 常予白:“到了。” 离清云:“好的哥,那我们……我们到了吗?” 他眼瞎了吗?他们不是还在沙漠里吗?眼前哪有什么万灵之森? “哥,我去过万灵之森,不长这样。” 至少不长眼前一副白骨祭坛模样。 常予白:“没错,我懂你。” 离清云:? 老大,你懂了甚么? 常予白痛心疾首:“我第一次看见传送门的时候,也很不理解。” “怎么会有人把大门装修得谁都认不出来呢?” 常予白将一只手手覆盖在白骨祭坛的雕像眼前,催动灵力,另一只手还搂着小离清云,更紧实了几分。 只见常予白深深一次呼吸,白骨识别出灵力,泛出光泽,常予白也紧随其后,大开口:“芝麻开门!” 唰—— 眼前场景变换,广袤无垠的沙漠换成了绿林,藤蔓枝干层层纠缠,已然深陷在巨树丛林之中。 离清云瞪大了眼,甚至不信邪地揉了揉,这才信了自己已经回到了万灵之森,眼前这一根根巨树枝条正是老家的标志建筑。 “你怎么做到的!”芝麻开门的咒语对一个八岁小童来说还是太超前了。 离清云:想学! 非常想学! 常予白:“哦,简单,你把手放在阵法核心上,然后灌进去灵力。” 离清云乖乖照做,神情激动:“嗯嗯,然后呢!” “然后等两秒就行了。” 嗯? 离清云咂摸出味来。 “那你刚刚那句芝麻开门?” 常予白叉腰:“很帅吧!我特意挑的。” 离清云:“帅……”你个头啊! 破案了,原来根本不是什么万能解锁咒语,只是用来耍帅的假把式。 那你喊那么大声干嘛啊!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来挖人参,但没有劳务费…… “不对啊,我明明灌进去灵力了,为什么阵法没有启动?” “萤隨认生,若要强行启动,需要灌入中武境的灵力。” “萤隨?”久违的称谓灌入耳畔,离清云顿了一瞬,“等等,中武境才能用吗?!” “师父是这样说的。” 常予白还在点头:“没办法,贯武大陆是这样的,就连传送法阵都欺软怕硬。” 万灵之森被数万巨树覆盖,枝干之间曲直缠绕,人类赖以生存的通行方式在这里完全作废,就算是新开辟的道路也很快被植被占领。 但万灵之森有自己独特的通行方式,那就是萤隨,即万灵之森独有的传送法阵。 作为贯武七大域里阵修最多的地域,万灵之森的阵法用途也最多最常见,几乎贯穿了此地居民的生活习惯。 萤隨乃是当地阵修对阵法研究的集大成之作,不仅法阵刻遍了巨树枝干,还能自主催动,只有被萤隨认证过的万灵之森居民才能启动。 小离清云把头撇去一边,脸色变了又变,总算是生生忍下了骂街的冲动。 而后不信邪,又把手放在了萤隨中心,灵力催动。 “居然真的启动不了……” 抱怨还是从离清云口中偷偷溜了出来。 “这帮混蛋!” 离清云骂的很小声。 但只是他自以为的小声,这点音量在常予白的境界前简直无处可逃。 “小云?”他唤了一声。 他叫小云已经越发娴熟了,起先还只是三两天叫上一次,叫完还控制不住目移,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 现在但是能毫无负担念出来,还念得颇为顺口。 “别试了,再试下去,萤隨会……” 常予白还没说完,当即手疾眼快,把小云拉了回来。 同一时间,萤隨炸开,轰出不小的烟雾圈。 “何人在我要木穹郡作祟!” 树顶飞来一声怒喝。 “萤隨!怎的炸开了!” “肯定是有人想强行催动萤隨,触发了反击。” “哼,无知小儿,我万灵之森的萤隨哪是谁都能碰的!” 几个修士围在一起叽叽喳喳,面前是炸的线段都不剩的灰烬,只有零星荧光映射自己前身。 “休要吵闹。”一位老者也飞了过来,“萤隨已毁,可知始作俑者是谁?” “这……”这下众人才发现,萤隨炸毁之后,竟然没有犯人的尸体留下。 “这不应该啊,萤隨自爆的威力,中武境以下根本无法抵挡。” 至于中武境以上?都那么强了给人家用用咋了! “哼!我知道了,这是挑衅啊。” “长老,最近树阙郡闹得厉害,是不是他们找了外地杂修干的?” “肯定是啊!树阙郡的莽夫干事都不计后果的,现在他们连萤隨都不放过!太可恨了!” “肃静!”长老权杖点地,几人瞬间安静下来。 “还不快去重构萤隨,外敌的事何时归你们管了?” 长老的话堪比天威,尤其是涉及到岗位职责,几个修士不再争论,连忙回到本职工作之中。 长老这才点点头,权杖一抬,点到身侧巨树枝干上。 “老东西,可看清了他们去向?” 树叶摇晃,梭梭声中,竟指向了同一方向。 常予白:“呼——还好跑得快,要是被老头子缠上就完了。” 离清云:…… 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被拎起就跑了。 已经毫不意外了呢。 “老头子?什么老头子?”离清云甚至能面不改色接问题了。 “荃泉长老,看守木穹郡的高手。” 重点是:“我打不过。” 他当年跟师父一起来的万灵之森,荃泉长老刚露面就跟师父打了个火热,他只能抱紧自己躲在树干后边看着,场面不可谓不激烈。 虽然师父当时刚踏入尊武境,但能跟师父打的有来有回,荃泉长老再差也得是玄武境巅峰。 他才高武境!差了一整个大境界呢! 他又不是李天声,越阶挑战分分钟没命诶! 常予白当机立断选择认怂。 离清云:很好。 很有自知之明。 原来管理木穹郡的长老叫荃泉吗? “荃泉,荃泉……”离清云又念了几遍,每念到后一遍时,语气也愈渐用力。 原来老东西叫荃泉。 这次离清云绝对不会忘记了。 常予白心里一咯噔:“不会吧?小云你,该不会和荃泉长老有仇吧?” 话是这么问的,但常予白已经在模拟世界名画呐喊了。 “仇?”小离清云哼了一声,“没有。” 常予白不信。 离清云:“咳!” 随后卖弄起轻柔嗓音:“哥,不要管全不全的长老了好不好,我们去那边吧,我想要哥帮的忙就在前面,没有哥帮我,我肯定做不成的。” 常予白:x﹏x 一秒变脸。 要干活了。 呜呜。 两人翻过好几根巨萝藤蔓,又绕过好几根粗壮树干,四只脚同时停在了一片沼泽前。 常予白沉默。 沉默过后又恍然大悟。 “哥,我们……” “好。”常予白直接应下,“交给我!” 说完,也不管泥地里的污渍沾染白袍,直接朝着沼泽跳了进去。 离清云:!!! 傻大个!你在干什么!!! 离清云跌着步子跪在沼泽边,眼睛瞪得比嘴还大,死活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一句话都没说完,就把人逼得跳了沼泽。 不要命了吗? 显然不是。 只见沼泽里的气泡翻涌,几乎沸腾,突然中心爆裂,一道身影破土而出。 唧唧唧唧的叫声和人影一同出现。 “小云,你的曼德拉草!”常予白兴奋道,“下一处在哪?” 离清云抹了把被溅到脸上的泥,面色冷淡:“你先等等。” 先解释下曼德拉草是什么玩意儿。 常予白把会动会叫的人参捆了个严实的龟甲缚,这才麻利塞给离清云。 离清云:“……”这颇有既视感的手法又是从哪学来的啊! 这对劲吗?! “小云?” “哦。”离清云放弃了,他决定忘记一切困惑。 但有一点还是不得不提的:“你怎么知道我要这个?” “师父带我来过,万灵之森有好多曼德拉草,我们上次用麻袋装的。” 这玩意不叫曼德拉草……算了,你开心就行。 不对! 离清云顿时警觉:“你们采我……采这……采曼德拉草做什么!” 小云语气突然急躁起来:“那你们采了多少?在哪里采的?拿去干什么了?卖掉了?用掉了?还有没有剩余?” 第10章 常予白反应过来:“嘶,说错了,不是以前,是以后。” 离清云:“你们到底……嗯?什么?” 常予白认真回道:“是以后才会来采,现在万灵之森里的曼德拉草一个都没被碰过。” “……哥,你不要骗我。”离清云的声线在发抖,小小的身板僵直着,“你真的不要骗我……” 他知道常予白嘴里的话经常没个正形,可这次不一样,涉及到他生命的重要东西,不能就这么草草敷衍了。 “没骗你,真的。” 常予白蹲下来和他对视:“如果我骗你,那就罚我一辈子都在万灵之森挖人参。” 说这话时,常予白眼神坚定得能带兵讨伐魔尊。 离清云撇嘴:“那算什么惩罚。” 但他信了。 因为他发现常予白对“曼德拉草”的兴奋劲只持续了三回,过了第三次再刨坑挖人参,这人的脸色已经比药膳还苦了。 呵,懒狗。 离清云终于知道常予白这一路上的变脸是从何而来了。 纯粹是不想干活想抗议。 真这么不乐意干拒绝不就行了,又没求着他……嘶,好像自己真的求他了。 “明明不乐意还答应这么爽快?什么毛病?” 他越发不理解常予白的思维逻辑了。 还是说……其实自己扮弱装可怜很成功,傻大个只是好面子不显出来,心里根本无法抗拒,非常积极想帮自己做事? 哇,好变态。 离清云看过去的眼神更怪了。 “小云,第十二颗。” 常予白已经完全不管自己身上的泥点子了。 洁白的衣袍左黑一块右粽一块,非常有色彩搭配。 他回来时,小云还在啃他的心法秘籍。 “师父。”离清云突然出声,惹得常予白下意识一颤。 “怎样才能乾元入太虚。” 称呼是离清云下意识喊出来的,他心底早已把常予白视为师长,提问时不由自主念出了心中的想法。 他的问题紧接着那声师父,叫人反应不过来纠正。 常予白眨了眨眼,迅速打包好手里的人参,走过去和离清云一起看书页。 “乾元在这里,太虚是这个位置,把你全身的灵力集中于太虚的位置即可。” “可我做不到。”离清云道。 道理是听得懂的,可真上手就难如登天。 修士和修士之间的差距只能用天分弥补,这句话在贯武无异于金科玉律,翻破了天都难以更改。 常予白:“手。” 离清云乖乖伸手。 温热带着粗糙的掌心将小手覆盖,下一刻,离清云感受到滚烫的灵力布满全身,一股无形的挤压正逼着灵气涌入太虚心窍。 “唔呃……”这种修炼还是太痛了,但离清云还是忍着没叫出太大声。 这是难得的传功,自己绝对不能浪费,不能…… “就像这样。”常予白撤回了手掌。 “嗯……嗯?”离清云发现不对,怎么常予白那边停止了传功,自己体内的灵力还在沸腾? “你刚刚,给我传了多少功力?”离清云害怕了,他不会爆体而亡吧? “嗯?”常予白疑惑。 “传功?什么传功?” 神奇的是,离清云根本就不意外他的回答,原本焦灼的心瞬间凉了下来:“……那你刚刚干了什么。” 常予白骄傲道:“我用灵力威胁了你的身体,让它们乖乖去太虚待着。” 离清云:“哈。” 好变态的发言。 谁家师父教徒弟直接用强制的。 “别忘了打坐调理,要持续半个时辰才能结束。” 离清云最终还是没忍住抽了下嘴角:“好。” 末了,他安慰自己似的补了一句:“下次不问你了。” 问了也是白问。 作者有话说: ---------------------- 离清云:哪来的野路子? 第9章 万木有灵,且来一日修行 “唧唧唧唧——” 刺耳尖叫声钻出土壤,只见一只大手迅速出击,直接预判了它的逃跑路线,一声凄惨撕裂般的叫声后,人参连根带叶全都耷拉下垂,看上去和死了没区别。 但这小东西可不是离了地就死的娇软玩意。 “好认真,装死专业户诶。”常予白手指欠欠地戳了上去。 离清云点了个头,还在读自己的心法秘籍。 经过常予白实操教学,离清云对灵力的流动又多了几分感悟,翻阅回前面的书页才发现自己竟忽略了不少重点。 这本书……还真是契合他的属性。 简直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功法。 也不知道常予白究竟是何等人物,随手一掏就能根据他的属性拿出这本木属性心法,天下功法千千万,能做到如此精准,怕是要有阅览上千次的阅历才能做到。 便宜师父的身份愈发神秘了。 这意味着他要更努力去取得常予白的信任,争取做他独一无二的弟子才行。 “哥,要休息一下吗?” “早死早超生。”常予白提不上什么力气,虽然从各种地形挖曼德拉草很新奇,但架不住这玩意太折磨人,叫的耳朵疼不说,跑的还贼快,想抓住它不但要集中精神,还要抢先一步去做准备。 上一世他跟着师父挖人参,总是疏忽大意慢半拍,一步慢步步慢,害得他为了抓同一株人参,追了整整十七次。 十七次!遛狗都得累趴了,狗人参看着还能跑第十八次。 好在师父看不下去,出手帮他拦住,这才把他从无尽的追逐战中解放了出来。 随后,常予白开始认真对待每一株人参,力求抢占先机,绝不给它们一丁点领先起跑线的机会。 现在就更不行了,他连兜底的师尊都没了,但凡出一个失误,他和小云跑断腿都不可能追到手。 百分百成功率,没有丝毫容错的可能。 常予白:累啊—— 他真的干不来这么精细的辛苦活啊! 但是师父难得要他帮忙,怎么可能拒绝啊。 “下一处在哪?”常予白握拳,“我已经准备好了!” 离清云:“……”你在热血沸腾什么? 热血沸腾前能不能先把你的痛苦表情收一收? “在这边。”小云开始带路。 “在前面树巢根须,这一株喜欢抢巨植养分,尤其是烟火味重的巨植。” 树巢是万灵之森的房屋,而且是类似宿舍楼的大栖息地,里面藏着的人烟气远胜寻常。 常予白没犹豫,直接一掌拍到树巢下的土地。 含着灵力的一掌震动了土壤,地动树摇,头顶的叶片间响出好几声咒骂。 “轻点!!!”小离清云掐着低音,一脸惊恐。 “本元参很脆弱的!” 然后常予白冲他竖了个大拇指,并附带一个单眼轻眨,好不得意。 离清云:“……”真想一脚给他踹死。 好在常予白动作足够利索,等到树巢里的人兴师动众跳下来查看状况,就只剩地面一个小臂粗的深坑了。 常予白:笑话,在知道这个世界有龙傲天的情况下,可不得把跑路技能点满! 离清云:啊,习惯了,又被拎着逃跑了。 好矛盾的家伙,明明本事超群,却总在无法理解的地方谨慎呢。 “那边,第十六株,也是木穹郡的最后一株。” 该说不说,有一个实力强的苦力还真是方便,半天不到就把一郡的本元参采完了,这要是让他离清云一个人来,又得防着追兵又得集中精力挖本元参,累死都够呛能采到。 想到此处,小离清云还是难免多了几分愧疚。 自己这算是利用常予白吧……可是常予白又不是之前那些蛀虫,也没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甚至还给自己找了最适配的心法秘籍…… 小离清云头缩得更紧了。 “小云,前面没路。” “左边,灌木丛是空的。” “哦。” 果然,灌木丛里面没有枝干,是可以穿梭的空间。 “好厉害。”常予白感慨,“小云,你对万灵之森好熟悉啊。” 离清云咯噔一下僵住。 “嗯?怎么了?” “咳,我,我确实很熟悉这里。”离清云小脑袋瓜疯狂运转,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压根就没伪装好,从一开始就带着极强的目的来了万灵之森。 坏了,不会被怀疑吧。 那他要怎么跟常予白解释?照这家伙的心大程度,应该不会计较吧? “哥,其实。”离清云磕磕绊绊,“其实万灵是我老家,我回来这里,是想拿回落在这里的东西。” 没错,他才不是出生在大荒地的野孩子,他也是有正儿八经的出身的! 虽然现在全部作废就是了。 第11章 常予白惊讶:⊙o⊙ 老家!师尊大人的老家!! 四舍五入,他跟着师父回家啦!前世今生都回啦! 离清云:你到底在兴奋什么! “那,这个会叫的人参是老家特产吗?”常予白眼睛亮亮的。 他不仅被师父带回了家,还一起打包特产诶! 师父果然最爱他了。 离清云:“你,我……啧。” 确实算特产,放眼整个贯武大陆,也就万灵之森有这东西。 可问题是这不是自然生长的啊! 离清云继续深呼吸,抢过被常予白指着的本元参,神色凝重。 只是解释起来嘴比脑子还快:“这不是特产,是我的……家里的遗物。” 常予白点头。 离清云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还好是个傻的,随便一糊弄就信了。 刚刚他口直心快,差点说漏嘴,太险了! 说完离清云心头又是一咯噔,不对啊,谁家遗物会躲在地里,还又跑又叫的啊! 这不是更可疑了吗! 常予白:好可疑啊。 他怀疑小云说谎了。 师父现在骗人真没技术,那一长串的空格停顿分明就是在编借口! 演都不演了! 常予白点头:“好的。” 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配合了。 离清云:“……” 这你都信。 看来是真傻。 离清云看过去的眼神都微妙了。 顺着木穹郡一路走来,除了壮观的本地巨树,浓郁的自然灵力也是本地一大特色。 万灵万灵,万千灵力生生不息,构建了一处最超脱世俗的自然领域。 不同于大荒地以自然之威绝灭人类,万灵之森反倒是太在乎每一片土地,以至于不在乎人类了。 据说,在这里诞生的生命,或多或少都流淌着树神的血脉,算不上完全的人类。 可就是这样奇特的生命,在修炼时更是便捷,越能感悟天地间的灵力,步步高升。 常予白想到了师父的木属性灵力,结合方才提到的老家,不难推测出师父就是木灵族的一员。 可师父从未提及过此事。 那他常予白也没必要自作主张去提。 他换了个角度:“小云,修炼否?” 离清云:“嗯?”他耳朵出问题了? 怎么好像从懒狗嘴里听到了修炼二字? “比起问我修炼,你难道都不需要修炼的吗?”离清云想问这个问题很久了。 他跟着常予白出大荒闯万灵,一路上就没过见这人潜心闭目过。 这家伙到底是境界停滞了还是纯粹不想修炼啊?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会怀疑常予白这辈子也就高武境了。 但现在,他严重且郑重怀疑,这家伙纯纯就是懒!连修炼都要敷衍! 这么个懒狗居然主动提修炼? 不对劲,十分不对劲。 常予白心虚侧目:“这不是看万灵的灵力如此茂盛,不可多得,来了就是客走过路过别错过……” “好啊。”离清云一口应下。 管他对不对劲呢,现成的师父还是得薅一把。 虽然常师父的路子走的很野就是了。 “灵枢九转,先生后长,化、收、藏,固,涣,融,最终乾元归一,太虚合境。” “一转破芽,转灵海,意如春雨沁丹田,浸灵渊,如长河倒悬赴灵体,生生不息。” 心法多年未读,其中的句子仍旧记忆犹新。 常予白默念九转心法中的生转篇,一边引导着离清云周身灵力汇入丹田。 其中穿插着他独到的理解,比如把灵渊灵海想成土地和河流,灵力想成肥沃佐料,吸收灵力破境就是吸收养分使得田地里的种子成功发芽…… 离清云:好刁钻又好俗气的修炼方式。 但的确便于理解。 而一旦将虚无化的事物赋予了形体,运作起来就轻松多了。 离清云从未想过修炼也能有如此舒畅的时候。 是因为心法适宜? 还是因为指导得当? 离清云缓缓睁眼,常予白早就不在眼前打坐,想想也是,这人三息热度,做事绝不会长久逗留,要他安分打坐简直比要了他命还难受。 “噗。”离清云一想到常予白哭丧脸打坐,如坐针毡的模样,就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只是想想,也很难忍住笑啊。 “你醒了?”常予白从树叶里探出头了,“看我摘到了什么!” 红彤彤的果子被扔了过来,离清云伸手,磅礴灵力落入掌心。 “这……”离清云皱眉。 这玩意好眼熟。 “我把灵灯树蜥的果子摘来了!” 灵灯树蜥是万灵之森的常见灵兽,头顶像灯笼鱼一样吊着一颗果子,身体像传统的蜥蜴,本性温良,喜欢食带有灵力的叶子,常攀爬于树干上。 但灵灯树蜥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在草木环境,更利于它们的行动和灵力调用,寻常修士即便明知灯果药效非凡,也不敢冒险去挑战。 “你跟树蜥打架了?”离清云第一反应是抢过来的。 “不是,我捡漏了,前面有一群人起了争斗,误伤了一只路过的树蜥,我看它可怜,问它要不要伤药,可以用灯果换。” 然后树蜥就乖乖趴在了地上,任由他采摘灯果。 离清云:“……你哪来的狗屎运?” “不知道,最近运道简直好得不得了,缺钱就有炮灰送钱,想修炼就有灵兽送果子,差点以为我才是龙傲天呢。” 离清云:所以龙傲天到底是谁? 凭什么他的待遇这么离谱? “看完了,还你。” “?”常予白疑惑,“这是给你采的,我又不修炼,吃这个干嘛。” 很好,还是懒狗一条。 “你就不能修炼一下吗?”离清云扯了下嘴角,“难道你还想像之前一样,一听到荃泉要来拔腿就跑?” 就不能出息点,努力进阶,直接打回去吗! 上进心啊喂! 常予白吓得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不要!” “修炼好麻烦,我可以逃跑,我逃跑很厉害的,除了龙傲天谁也抓不住我,荃泉长老绝不可能碰到我的衣角!” “哦?那老夫可要试试。” “!!!” 一瞬间,常予白和离清云都紧绷了身形。 “咦,居然真没碰到。”荃泉惊讶,“你这小家伙,倒真能躲。” 呵,开玩笑,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怎么可能重蹈覆辙——常予白内心如是道。 尊武境的龙傲天他反应不过来,一个玄武境的老头子他总不能再丢脸了。 他师父还在旁边看着呢! 绝对不能再被劝学了啊! “小云,我……”常予白打算捞上离清云一起跑路,可没想到一转眼,荃泉长老竟然离开了他面前,直奔着离清云而去。 “!!老东西给我过来!” 不许动我师父! “嗯?”荃泉长老没想到刚才还在和他玩躲猫猫的小子一转态度,带着怒火朝他攻了过来。 “你想好了,你可打不过我。” 荃泉长老可是把他怂包一样的发言听了不少,知道这小子根本就不敢和自己对着干。 荃泉笑着捏了个阵法,准备扔过去。 眨眼间,却看不见人影了。 诶? 原来常予白根本就不是抱着攻击的心思喊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是为了跑路。 荃泉回头捏法阵的功夫,他已经背手捏爆了瞬移符,闪现到了离清云旁边,又迅速绕路启动萤髓,传送到了其他地方去了。 “这臭小子!” 荃泉气笑了。 真是不走寻常路。 他还从未见过目标如此明确的怯战。 亏他还想拿离清云试探此子。 “哼。”荃泉冷哼一声,“我木穹郡,哪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权杖一点,四周植被剧烈摇晃,原本沉重巨大的枝干竟然纷纷移动,为他开出一条阔路来。 常予白:“不好,追上来了。” 离清云疯狂左顾右盼:“哪里?我没看到!” “在后面。”常予白有个大胆的想法,“你说我们躲到树阙郡怎么样?或者桫影郡?” “老夫劝你不要去,不然老夫可真要下死手了。”荃泉好心提醒。 常予白极速刹车。 荃泉:? “我不跑了。”常予白道,“你看上去没那么想打我们。” 真正要战斗的长老也许会啰嗦,但才不会这么好心。 荃泉:“……你早该知道的。” “那萤髓是你们干的?” 他问话时看着的是离清云。 “为什么要破坏萤髓?” 离清云一直没抬头,悄悄躲在常予白身后。 第12章 常予白:“我说我们只是在实践你信吗?” 荃泉:…… 荃泉:“是你干的吧,为了试能不能启动萤髓对不对。” 依旧是对着小云说的。 >人< “是我。”离清云小声道。 常予白插入:“我可以代为赔偿!” “不用。”荃泉长老只是点了下头,“既然是你们做的,那老夫就放心了。” 诶? “最近树阙郡来势汹汹,就怕是出了内敌,想扰我木穹郡安宁。” 常予白:“呃,这是我们可以听的吗?” “嗯?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那是不是还要灭我们的口?” “哈哈哈!”荃泉长老又笑了,这次是被逗笑的,“自然,自然是想办法要你们把嘴闭上。” 常予白:x﹏x 但手上已经重新摆好了应战架势。 “你这小子,脸变得比翻书还快,真有意思。” 听这话,常予白高高兴兴又收回了架势。 “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除非你把木穹郡特产的须木送我一根,我就可以当你没玩弄过我。” 常予白试图杀出一个好价。 荃泉:“……” 荃泉服了:“你还是滚出我木穹郡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无根凭依,又何以为家…… 常予白表示,自己辛辛苦苦被追了一路,要点精神损失费怎么了! 离清云:你先要点脸吧! 荃泉:“……” 很好,很好的后生,许久没见过如此有个性的人了。 “小子,你叽里咕噜说了一圈,是认得老夫?” 荃泉把认识的人族想了又想,对常予白这张脸依旧陌生。 可常予白提及自己时反倒是充满了肯定,跟个老熟人一样。 难道是哪个他在外结交过的老家伙想开了,故意换了张年轻模样? 不,不大可能,他认识的老友里没有如此思维鲜活之人。 常予白也肯定了他的猜想:“不认识。” 常予白又加了一句:“其实可以认识。” 离清云:? 不!不可以! 离清云狠狠拽了他的衣袍。 常予白一个激灵,捕捉到了小师父的用意,立即道:“但是不用了,我们还是互不相识最好。” 荃泉:“……”你当我瞎吗? 荃泉又看向躲成一团的离清云。 离清云:“……我也是,不认识你。” 荃泉:这就有点睁眼说瞎话了。 这一大一小,怎么都没个正形? “好吧,那还是老夫自作多情了。”荃泉无奈摇头,“我还当你了解老夫,这才故意逗乐呢。” “你这小子无知还胆大,对着陌生人就敢要精神损失费。” 这玩意听都没听说过。 荃泉话锋一转:“你跟老夫要补偿?老夫还没跟你要萤髓的损失费用呢,你刚刚是不是还路过了一场争斗?老夫可是看着你把那灯果采走的。” “真要算起来,还是你小子连吃带拿,好不客气呢!” 算账谁还不会了,荃泉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常予白掏不起的天价。 一提到萤髓和灯果,常予白的大脸唰一下变得苦了起来。 荃泉看了一乐。 “也罢,你小子倒是难得给老夫见识到了活人模样,这次就不跟你们计较损失了。” “真的吗!”离清云率先一步惊喜出声。 喊完才意识到自己出来得有多突兀,连忙缩着脑袋又躲到了常予白后面。 常予白:“小云……不要总惦记我的钱包。” 他一眼就看穿了离清云惊喜的真相。 荃泉更乐了:“真的。是你们总好过是任何人动的手。尤其是树阙郡那帮混蛋,真要是被他们钻进来,那就真完了。” “至于那灯果,老夫也不是眼拙之人,既然灵蜥愿意赠你,那自然就归你所有了。” “好耶!”这次常予白真的惊呼出了声,“荃泉长老,你比未来的你大方多了!” ? 这说的什么话? 老夫难道未来还能很刻薄不成? 荃泉沉着脸:“说点好听的,不然刚才全部作废。” “!”常予白虎躯一震。 “小云!你上!” 常予白打出一手外援。 离清云:喂! 不要这么干脆就把我奉献掉了啊! 小云扭捏着探出半个身子:“荃泉长老~又大方又慈悲的荃泉长老,您老人家修为高深,胸怀宽广,一看是眼界开阔有大肚量的人。我们见识不多,不小心冒犯了您的尊威,您高抬贵手,千万别跟我们这些无知小辈计较啊。” 荃泉:“……” 荃泉长老叹了一声:“你这些年在外……罢了,老夫只是说笑的,说了不计较,自然不会再为难你们。” “不过有一件事还与你们有关。” 荃泉长老点了下权杖,藤蔓开路,正前方是一处萤髓。 “最近万灵之森出了状况,不欢迎外地人族,你们来的不是时候,还是赶紧离开吧。” “状况?是三个郡要打起来了吗?”常予白惊讶,“可是万灵之森不是一向友好和谐大家庭吗?” 荃泉长老眼皮一跳:“万灵之森的大事我还能说给你听?你敢听吗?” “那算了。”常予白秒怂。 “我很惜命的。” 离清云:呵。 那你就修炼啊!修到大臻境界谁还欺负得了你啊! 眼界啊喂眼界啊! 离清云恨不得拿条鞭子抽着懒狗去修炼。 常予白悄悄远离了离清云一步距离。 师尊大人的眼神好可怕,他绝对不要被师尊拽去修行口牙! 常予白开始怀念冰魄口袋里的清云尊者了。 虽然大师父最开始也爱臭着一张脸鞭策自己修行,甚至把一路督促他突破高武境,但突破高武境后的师父很是纯良,不但再也不提修炼的事,还默许了他宅在洞府不出门,出门也可以不去灵兽多的领地历练,每次缺钱了只要伸手就会递过来一大兜灵玉…… 不行,不能再提了。 他的师父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已经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这么惯着他了。 常予白:x﹏x “呜呜,小云,我好难过——” 被突然抱在怀里的离清云:…… 神经病抽什么风? 刚才不是躲他视线躲得很麻利吗? 一秒变脸真有你的。 “这是怎么了?”荃泉也很意外大小子的反应。 “这么舍不得我木穹郡?” 荃泉不信。 旁边的离清云都没嚎呢,怎么是大小伙子先受不住了? “哥,你怎么了?” “我想师父了。” “……呃。”离清云很想告诉他要是实在想可以把你师父的口袋拿出来睹物思人。 但当着荃泉长老的面就别说了,怪变态的。 他可不想被当成怪咖。 荃泉长老:那是想说什么的表情吧?一定是吧? 为什么要这么用力隐忍,到底是想说什么?! 荃泉长老好奇得眼睛都瞪大了。 但常予白的伤心劲来的快去的也快,抱了离清云一会儿便恢复了平静。 “小云,点一点人参数量,没问题的话我们就走了。” 离清云:诶? 这么突然就回到正题了吗? 倒是先给他提个醒啊! “哦,好,我数数。”离清云也想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芥子空间一闪,掉出来一口麻袋,里面摆着的正是一颗颗蔫了吧唧的本元参。 荃泉:“……” 孩子,我还在呢。 你倒是藏一下啊。 “嘶——”荃泉也跟着数了一下,数完没忍住抽了一声气息。 “你们是今天刚进的木穹郡?” “……炸萤髓的时候进的。”常予白目移。 离清云也跟着心虚目移。 荃泉:“倒是厉害。” 常予白:? 离清云:…… 不好,自己口袋摆得太显眼了。 离清云连忙收紧麻袋口,朝着荃泉长老瞪了回去。 得到的是荃泉长老玩味般的笑容。 哼!离清云赌气撇头。 “哥,走吧。”木穹郡的已经采齐了。 至于其他两个郡……以后又不是不来了,早晚得集齐! 荃泉长老手指一点,一丝泛绿荧光悄悄飞到了离清云耳边。 【小孩,当真不留?】 离清云顿住。 【若是你有要求,倒也……】 “哥!”离清云打断了传音,手拽上常予白的衣袖,连忙道,“我们快走吧。” 这便是明晃晃的拒绝了。 荃泉长老又叹了一口气。 第13章 他在芥子空间启动前又看了眼麻袋,想到那整整齐齐的十六颗本元参,忍不住摇头。 “都是冤孽啊。” 此话说出时,已经只剩他一人了。 …… 二人又踏入了旅途。 本该如此。 在常予白规划的路线中,万灵之森不过是沿途一道打卡点罢了。 就算没有荃泉长老赶人,他们也不会逗留太久。 倒不如说,是离清云的请求拖慢了他们的原本步伐。 但师父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呢? 常予白边寻思边点头。 “这次收获很好,小云,你的境界如何了?” “初武二阶。” 升阶了。 那很好了。 常予白点头点得更用力了。 离清云倒觉得还不够。 太弱了,在见识了这一路上的炮灰加长老之后,离清云只觉得初武境连屁都不是。 他连参与战斗的本钱都没有,只能躲在一旁眼看着常予白打斗,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一定要想办法变强! 起码要胜过常予白! 然后一定要反过来抽他鞭子,看看这懒狗究竟能升到哪一步才算瓶颈。 就没见过这么浪费天资的家伙! 离清云气得小脸通红。 轰隆隆的雷声打断了二人的自我世界。 雷鸣从远方阵阵传荡而来,隔着百米距离依旧余威犹存。 二人同时拧紧了眉毛。 离清云下意识去看常予白,想询问是怎么个情况,却看到常予白竟也眉头紧锁,捏着下巴沉思。 不对劲。 十分甚至九分的不对劲。 雷震谷虽然一向地险人恶,遍天雷霆落雨,却也不是奔着要人性命去的。 现在怎么连打雷都这么恶劣了? “哥,很危险吗?我们真的要进去吗?”离清云有些担心。 至少从常予白的反应看来,不是十拿九稳的程度。 万一连常予白都打不过,他不是分分钟完蛋? 离清云:“要不我们绕路吧,哥~” “绕不了。”常予白摇头。 “要是绕路,就得穿过万灵之森,从桫影郡前往炎国。” 但是现在万灵之森拒绝人族,而且,如果常予白没记错,炎国这个时间段还在打百年战争,到李天声出生那天才打完。 现在他师父都还是个小屁孩,更别提二十四岁硬刚清云尊者的李天声了,人影都找不着一点儿,距离战争结束更是远了去了。 战争可比雷霆好不到哪去。 “直接走吧。”常予白握紧离清云的小手。 “别怕,出任何事,我都会保护你。” 第11章 雷霆之怒,不可逾越红线…… 雷震谷,地形险要,多山多隘,阴云盘旋,常年有天雷轰鸣。 但不同于大荒地一望无际的荒芜,雷震谷虽然地理环境苛刻,却生长着数不胜数的灵脉矿源,是器修历练所必经之地。 但恶劣环境的加持下,雷震谷的人修总是脾性急躁,行为举止添了蛮横。 “站住!哪来的杂修,让你们进谷了吗?” 这不,刚走两步就有人跳脚了。 “没规没矩,老实点,给我去霆狱待着去。” 紫衣男语气强硬,甚至想动手推搡,也不管被逮住的倒霉蛋什么来历,浑身写满了你再强也不敢反抗我的迷之自信。 常予白二人就是倒霉蛋本蛋。 两人前脚刚进的雷震谷,后脚就被旁边的紫衣男指着鼻子叫唤,还要把他们扔进霆狱里面壁思过,表现好了才能放出来。 笑话,霆狱是什么地方?那是雷震谷地底十八层的大狱,又名雷霆炼狱,光是通地神雷就不知数几,进去了谁不得掉层皮? 离清云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以为又是像大荒地一样随便冒出来的炮灰,正等着常予白一剑扫过去收拾干净。 但常予白迟迟未动手。 甚至真的乖乖跟紫衣男走了几步。 离清云:??? 他疯了还是常予白疯了? “嘁,倒是有眼力见,先奖励你们手脚一回。”紫衣男嘲笑了一声,甩着镣铐开始带路。 常予白皱着眉,很不情愿地隐忍。 也不知道见多识广到底是好处还是坏处。 常予白又看了眼紫衣男这一身眼熟的服饰,连连摇头,拍下离清云略带催促的小手。 不是他不想打,是实在没办法打。 这紫衣男穿的是雷震谷当地第一宗门——瞭望宗——的校服。 常予白一般不打有背景的炮灰,怕的就是打了小的来老的,给自己打出无尽模式来。 而且……霆狱这么重要的地方,可不是随便用来关人的。 这紫衣男如此嚣张,定然是上面有命令在,宁可错杀不能放过,这时候起冲突,无异于直面最终boss——找死。 离清云:气! 要被关监狱了啊! 他隔着两个大域都听说过雷霆炼狱的威名,这不是小事啊,进去真的会掉一层皮! 这家伙前脚刚说要保护自己,后脚怎么就不管人死活了啊! “呦吼,缩成一团跟个煤球一样,小胳膊细腿的,风一吹就散架,睁大狗眼看清楚了,别走两步让天雷给劈成两半。” 紫衣男一直注意着常予白旁边的小不点,见小孩吓得要死,心底得到了巨大的满足,说出口的嘲讽也愈发不客气起来。 常予白的脸拉了下来。 紫衣男还在滔滔不绝,锐气直指离清云:“看见滚在云里的雷光没?劈死你连灰都剩不下!跟这个连自己都保不住的废物,还不如早点叫天雷给劈死,省的浪费我雷震谷的空气。哦~瞧我说的,你这小废物估计连霆狱都进不去就成渣了,连被天雷劈死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大笑出声。 常予白脸已经黑到了极致:“喂!” “嘴巴放干净点。” 紫衣男觉得好笑,笑完脸色又变得狠厉:“我说你了吗?出什么风头?” “跟孩子计较就很有风头吗?”常予白回的平淡,“得饶人处且饶人。” 却一瞬间点燃了紫衣男的怒火。 “我要是偏不饶你呢!” 那还不简单? 常予白一拳头直接揍了上去。 离清云:??? 小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脚下又是一阵腾空,已经被常予白拎起来跑路了。 零帧起手,一看就是非常熟练的逃跑了。 “啊啊啊啊——”紫衣男捂着被揍肿的半边脸,气得原地大叫。 “师姐!我发现了可疑目标,这二人心怀不轨,一定就是协助李郎君逃跑的共犯!快捉拿他们!” 紫衣男扩音符一捏,怒吼出的咆哮响彻了百里范围。 这下就连离清云都知道问题大条了。 “师姐?什么师姐?该不会……”离清云担心的话还没说完,常予白突然紧急停步。 和被荃泉长老追上又有所不同。 与常予白的刹车同时到来的,是一声轰隆雷鸣。 雷霆坠地,灰尘遮掩前路。 风吹去一半的尘埃,却露出一只袭来的电光细手。 雷震谷的雷皇之女,练无霜,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说!李郎在哪!” “滚。” 常予白只给她一个字。 他很清楚和这种人无需多说废话,说的再多也听不进去。 练无霜也没给他们解释的机会:“那就拿命来!” 灵力翻滚,天雷激荡,噼啪声不断打落地面,原本的青石地砖已经是灰黑一大片。 练无霜竟也是高武境的实力,连打下来,除了搅得满地狼藉,根本分不出胜负。 常予白高武七阶,暂时胜过练无霜的高武五阶,贯武大陆的等级制度一向严谨,哪怕练无霜有环境优势,操弄满天神雷,也依旧无法给常予白造成太大伤势。 但常予白的手里还抱着个小孩。 二人交战使得这一片的地界都陷入狼藉,常予白可不敢把小师父随便放在一边,不然他刚放手,小云下一秒就得被轰成渣。 可他越是死抓着不放,战斗所能施展的招式就越是有限。 这导致他与练无霜虽然有境界上的差距,一连串地打斗下来还是让练无霜占了上风。 离清云很急。 他看出来常予白是因为自己而束手束脚,虽然是该欣慰的事情,可再这么限制下去,他们两个都要被打残了。 小云很懊恼,懊恼之余又想着帮常予白一把,不能真的坐以待毙。 于是小离清云凝聚灵力,认真关注战局,终于在二人合掌击飞的空档找到机会。 黑瞳涣碧,竟是直接催动了魅惑功法,试图叫对面的练无霜亲和自己。 这招算是小离清云压箱底的本事,用一次极其损耗精力,更别提越阶使用有失败风险,要不是本元参被找回了不少,他也不敢直接用。 第14章 这次他催动了全部的本源,要是把芥子空间里的麻袋掏出来,不难看到十六颗本元参全都在整整齐齐冒绿光,甚至因为承受不住庞大灵力的调动大幅度摇晃。 离清云估算好了,这一招又是偷袭,练无霜绝对躲不过去! 练无霜的确被迷住了神魂,眼瞳也在泛绿。 可人算总有失误,练无霜腰间不起眼的铃铛突然晃出了响,直接拉回了练无霜的精神。 “你?!”练无霜很清楚刚刚自己的状态有所变化。 她想了下方才中招后的效果,突然惊喜起来。 离清云却被她的法宝反噬,喷出一口鲜血。 “怎么会……”他被打断得猝不及防,匀不出精力思考,垂在常予白胳膊里愣神。 练无霜已经认出了离清云的身份,顿时喜笑颜开,伸手朝着离清云抓去。 “交不出李郎,那就把你这幼子留下,我放你一条狗命!” 只是她一爪子抓到的不是离清云,而是一把漆黑重剑。 重剑之后,是一双染着怒火的明眸。 离清云的鲜血喷到了他的白袍,常予白只是低头看去,那衣袍上的鲜红便一股脑涌进了他的双眼。 那眼底的鲜红像烈火,燃烧着清明和理性。 “我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听不懂吗!” 黑鳞入地,催出剑阵,脚下浪迹的灰黑地砖竟凭空升腾起虚形,成千上万把虚构的黑鳞剑飞绕身侧,剑锋一转,齐齐指向练无霜。 常予白愤怒加身,周遭的灵力也变得浑浊霸道,离清云咳着淤血,呼吸都变得不通畅。 不,不是吧?离清云心底震撼。 这灵力不对劲吧?怎么会又凶又杂乱淤积。 他这位便宜师傅该不会还是个魔修吧! “不可能,你明明也是高武境!” 剑阵锁死练无霜的行动路线,她想引天雷,却被一柄虚剑穿过手腕,钉死神门窍,无法招引外物。 她连忙换手甩出符箓,炸出噼里啪啦的雷火,却不料常予白当这片炸雷不存在,直接□□穿了过来。 雷光烧的他外衫破乱,却唯独染着离清云血迹的部位完好无损。 常予白掌心携着功法,拍在她心口,直接将人拍成半死惨状。 练无霜坠地,口中鲜血不停涌出。 “你,你这个……” 魔修?此人一定是魔修! 就算不是也一定要焊死魔修的称号! 练无霜咽不下这口恶气,她睁着怒目,心里想着一定要叫这混账付出代价。 常予白看过了的视线冰冷,黑瞳中掺着一丝红,也不知是倒影出的敌人的鲜血,还是那里原本就藏着一抹红色。 练无霜心生不妙:“不,你不能杀我!我爹是雷皇,你不能……” 离清云:!!! 傻大个!千万别疯过头,雷皇不是咱们能打得了的! 在场三人有两人急得要死,就怕常予白一个冲动要杀人。 但当事人常予白一动未动。 他只是看着被吐了一地的血,又想到方才的缀红衣袍,心里想得纯粹。 练无霜叫他师父吐了血,那他叫练无霜吐血,两者也算是相互抵消了吧。 作者有话说: ---------------------- 李天声:最近饭碗怎么越来越小了?我饭呢? 第12章 雷皇,你女儿管教得不行…… 练无霜狼狈起身,咬着一口白牙,满含恨意看向常予白。 不过人再任性也有求生本能,练无霜闭目呼吸,把暴露的牙齿重新用嘴唇覆盖,已经不见方才的嚣张模样。 她一句话未说,生怕多说一句招来杀祸。 “师姐!”紫衣男竟然趁机跑了过来,“师姐!我远远就看到你们的打斗,终于能靠近了!师姐放心,我这就把他们这两个共犯锁死在霆狱,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说罢,紫衣男拉扯了下手里的镣铐,恶狠狠走向常予白。 也许是常予白被雷火烧的破烂的衣服给了视觉上的错误判断,紫衣男竟觉得是练无霜在战斗中更胜一筹。 常予白:“滚。” 冷冰冰一个滚字,竟然连带镣铐一起震碎了。 紫衣男:“……” 紫衣男惊恐回望练无霜:“师姐,他怎么还……”能动? 话还没说完,紫衣男便看到练无霜那强撑的痛苦模样。 方才他从练无霜身后走来,没见到自家师姐的表情,便以为是师姐赢了,现在回头一看,简直不要太愚蠢。 紫衣男默不作声,收回了碎得只剩半个环的镣铐,慢步朝练无霜挪了过去。 “滚开!”练无霜浑身是伤,最厌恶这时有人凑她身边。 紫衣男却当没听见一样。 练无霜启唇,正要骂他第二遍,却腹部一凉,竟让这叫不出名字的紫衣男捅出了对穿。 “嘁,什么雷皇大小姐,也不过如此。”这次换紫衣男笑得嚣张,“大哥,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一道阴邪之气飞扑而来。 “邪修!”离清云见识过炼尸炼鬼的邪修,一眼便认出了这股恶气。 “找,死!”练无霜气得发抖。 她匆匆忙被这紫衣男叫来,现在一看,分明是当了别人的出头鸟,害她挨了一顿胖揍,现在还要被这歹人算计,要把自己炼成伴魂。 “也不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练无霜直接顶着重伤厮杀。 事实证明,这两人躲到如今,就是忌惮练无霜高武境五阶的修为,就算给了他们机会也抓不住。 几道天雷下来,邪修快被轰成烤邪修了。 常予白还在原地发呆。 一双黑眸不见明亮,好在眼底丝线般的红色不见了。 兴许那真的只是被倒映出的血迹吧。 邪修不信邪,掏出炼魂幡,想趁着练无霜神魂不稳强行勾走她的魂魄。 练无霜急了,朝着常予白求助:“你若救我一命,你二人的命我保了!” 离清云:! 常予白依旧未动。 离清云:!!! 你动啊!你难道真想让雷皇追杀我们不成! “哥~哥你快救救她,我不想死!”离清云撒娇都变得急切,就怕常予白真的要看着练无霜去死。 见死不救,雷皇绝对会迁怒到他们身上的! 常予白有了反应。 一剑飞天,黑光劫掠半空的魂幡,而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跃到邪修身后。 眨眼间,人头落地。 邪修的头颅滚落地面,尘沙钻入那圆睁的大眼,足以见得这人死得有多不瞑目。 但半空中的魂幡没有掉落到地面。 被斩成两半的魂幡依旧悬空,萦绕着的冤嚎尖啸竟愈发地激烈。 练无霜:“不好!这魂幡!” 这魂幡炸了。 魂幡里的数千条怨魂冲出了桎梏,堆得空气中挤满了哀怨阴森。 “我得赶紧引动净厄天,雷……”练无霜话还在说着,人就已经倒在了地上。 她伤的太重,接连受了两次重伤,已经倒地不起了。 满天怨魂飘荡,呼啸着略过地面上或恐惧或平淡的几人。 紫衣男已经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身上也挂着血,练无霜打邪修的时候没少朝他扔招式,但方才好歹是有大哥顶着,现在连个能救命的人都没了! “练无霜!你快醒醒,他娘的别睡了,只有你们姓练的才能催动净厄天雷,你倒是快点醒过来啊!” 离清云:“吵死了。” “你踏马一个小屁孩嚷嚷什么,你知不知道——” 紫衣男话没说完。 离清云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掌心泛绿,紫衣男竟像触电一般停止了一切动作,呆呆被离清云按着。 不出几息,离清云松开了手,紫衣男也硬挺着倒了下去。 除了倒地一瞬间震起的沙土,竟再没吹起满地的灰尘。 紫衣男就这么没了呼吸。 “呼——”离清云赶紧调息,总算是把反噬后难受得要死的状态救了回来。 麻袋里的本元参们也停止了躁动,重新安静躺平。 擦掉嘴角的血迹,离清云再看向常予白,发现他还是站在原地未动,只是头抬了台了起来,注视着飘荡个不停的怨魂们。 黑鳞剑兴奋颤动。 离清云提醒他:“哥,我们快逃命吧。” 他已经不奢求常予白能从雷皇那里得到宽恕,他只希望他们师徒二人不要早早就死在这诡异的地方。 常予白颠了颠手中配剑,不知在思索什么,竟然从爆发后一句话未说。 而事实上,常予白:黑鳞。 剑:黑鳞镇煞! 常予白:黑鳞好听。 剑:黑鳞镇煞!!!! 听得懂剑说话没!镇煞!镇煞啊你个傻帽!!! 放老子去弄死这帮子怨灵啊! 第15章 常予白:四个字太拗口,驳回。 黑鳞剑:……好的。 你就当老子附赠一个镇煞功能吧。 黑鳞剑再次低头认输。 但很快它又兴奋了。 常予白总算是解放了它的本源招式,启动了它的镇煞用途。 刻在黑剑本体的法阵闪出亮光,光芒每强烈一份,空中的怨魂嚎叫就更惨烈一分。 怨魂们嗅到了天敌的气息。 可已经来不及了。 黑鳞剑横扫一圈又一圈,路过的怨魂都被纯白法阵灼烧成黑灰灵力,而黑灰灵力又迅速被剑的本体吸收,整个过程不留一点纰漏。 等黑鳞剑重新飞回常予白剑鞘,空气清新,天空明亮,哪里看得出这地方方才有怨魂缠绕? 离清云不信邪擦了擦眼。 嗯?发生了什么? 常师父好像又不是邪修了? 离清云正疑惑着,常予白突然又把他捞了起来。 “诶?要跑吗?可是练……”他正想说机会正好不如救一下练无霜,顺便卖她一次人情。 但常予白没跑。 当然,也跑不掉。 比练无霜落地时更重的惊雷砸了下来。 深坑之中,面相威严的中年男人裹着电光,蹲下身子将练无霜揽了起来。 这便是雷皇本人。 也是懵逼的一位中年男人。 刚看见怨魂缠绕的雷皇:不急,方才无霜似乎就是这个方位。 半天都不见怨魂退散的雷皇:……不妙!无霜怎么还不召唤天雷?! 连忙赶来却刚好一片晴空的雷皇:……哈哈,好意外啊,好像不需要我了呢。 但是他的闺女怎么死在地上了! 雷皇连忙掏出丹药,塞进练无霜嘴里,帮她化解药力。 一域霸主掏出来的药还是很见效的,雷皇刚运转完药力,练无霜就已悠悠睁开双眸。 看到熟悉的胡茬,练无霜瞬间嚎出了声:“爹!!你要为我做主啊!就是他们把我打得如此惨重啊!” 雷皇也是很配合地怒视常予白二人:“你们!” 离清云气得直想反驳,方才练无霜明明说了救她就一笔勾销的,怎么说话不算话! 常予白一把捂住离清云的嘴,没叫小云的怒气从嘴里发泄出来。 常予白道:“是你女儿有错在先,你也要是非不分?” 雷皇怒火加重:“你说什么——” “你女儿喊着李郎李郎就冲过来了,李郎是谁?你当爹的可别说不知道,反正我不是他爹,我不认识什么李郎王郎张郎大白狼的。” “放肆!”雷皇怒出火花,“你胆敢如此无礼,你可知我是何人!” 常予白一脸淡然:“我只对人说人话。” 离清云:woc这煞笔疯了? 常予白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眼瞎吗,你对面是雷皇啊雷皇! 尊武境的雷皇啊! 放眼整个贯武大陆都是第一梯队的角色啊! 离清云这一天下来心脏坐了一趟过山车,起起伏伏就没停过,每当他以为自己终于要平安落地时,常予白就会拉着他勇闯高峰。 你倒是看看情况啊!你刚进城被紫衣男拽着威胁的时候不是乖乖的很吗! 离清云大脑飞速运转,试图扒拉出几个能救命的好法子,话术什么的先不提,先把常予白这疯子稳住才是关键。 从刚才常予白把他扔一边暴揍练无霜开始就不对劲了。 这家伙不会压根没理智吧! “哥!常予白,别冲动,别意气用事,你忘了你师父要你谨记的事了吗!不要动怒,要保持心底的安宁啊!” 还有你那摆着的握剑戒备的架势是什么鬼啊!你真想单挑雷皇吗? 你打得过吗你就迎战! 你就是找死能不能考虑下我的存在啊!我还没死呢!我吸收了紫衣男的生机还活得很好呢,你倒是救一救我啊喂! 离清云内心如是咆哮道。 再看常予白的反应呢? 好像完全没听进去。 至少这一动不动的模样和毫无变换的架势,很难让人相信他能有思考能力。 作者有话说: ---------------------- 小云:我还是个八岁的小孩,我要操心的实在是太多了‘_>` 第13章 雷震谷,又名恶人大本营 【师父,雷震谷为何去不得?】 【雷震谷地险人恶,你若实在想去,我陪你一趟便是。】 【可我也没有很想去。】 【……那就不去。】 【可我听说那里有玱晶矿,师父,我何时才能有一把新武器?】 【会有的。】 清云尊者眉目清淡,看过来时总是自带拒人的凉意,可素衣的常予白从未觉得疏离,他只想多听师父说几遍。 再多说几遍,说到李天声来讨伐那天。 好想再多听听师父的声音啊。 【如果,师父,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孤身一人进了雷震谷,惹了我打不过的高手,而你那时没办法赶来我的身边呢?】 【为何如此发问?你要偷跑?】 【一种假设。】 【若真到了那一天……你已经不需要我了。予白,你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呢? 看见了和李天声作对的一个究极大反派?还是一个即将命不久矣自寻死路的师尊? 常予白只知道自己很难过。 他讨厌分离。 如果命运非要捉弄自己,倒不如连带自己一起捅死算了。 可是不行啊。 他试过死亡的滋味,可他没办法再鼓起勇气尝试第二次了。 【予白,若你真孤身闯进了雷震谷,便不能再想着藏拙,用你的虚灵剑阵,用你自创的所有招式,总能渡过难关。】 【那根本就不强。】 【会变强的。】 清云尊者垂下眼眸,字字句句刻着无名的心酸。 【予白,离开了我,你会变强的。】 …… 小离清云急得要死。 雷皇已经到了发飙的边缘,常予白竟然还一声不吭。 这傻大个怎么偏偏在关键时候犯傻了。 一只手拍上了离清云的肩膀。 离清云:!!! 傻大个终于有反应了吗? 他刚刚的劝诫总算是有作用了吗? 可他抬头看过去,常予白却只是对他摇了下头。 小离清云的心脏瞬间凉了一半。 离清云:完蛋了。 这是要硬抗啊。 常予白:只能硬抗了。 如果只是雷皇亲临,常予白还不至于孤注一掷。 尊武境的强者能在贯武大陆只手遮天,谁不敢卖个面子? 可雷皇怀里埋了个炸弹。 练无霜那贪婪的目光久久锁定在小云的身上,这让常予白怎么放心和谈? 他不信练无霜会平安放走他们二人。 就像练无霜从没想过说一不二。 若是不能彻底解决这个坎坷,他和小云这辈子都没办法顺利经行雷震谷。 常予白还不想荒废掉小云的灵矿资源。 他握剑的手用力几分,继续刚刚的驳斥,只是这次的目标冲向了练无霜:“反正我知道,但凡你的李郎是个正常人,绝对受不了有你这么个恶毒之人当伴侣。” “你说什么!”练无霜撑着一口气就要爬起来。 离清云:……真的完蛋了。 常师父,常大哥,你真的不要命了吗?你活的就这么腻歪了吗? 离清云内心抱头流泪:我还不想死啊。 常予白:“我知道你们缺什么,你们需要有人前去雷震谷谷底,取下灵兽口中衔着的修炼明珠。” “我可以帮你们去取。” 练无霜心头一紧,连忙抢道:“你少说大话……” 雷皇拦住她。 而后看回常予白:“你继续说。” “早就听闻你们在招纯阳之体的女婿,要治你二女儿的心窍天缺,那个李郎就是你们看中的纯阳之体吧?” 果然,练无霜的脸色变得急躁,偏偏有亲爹压制开不了口,只能急到跺脚。 “你们姐妹情深什么的我不管,我也确实不认识李郎,但我有能耐去拿明珠治你二女儿的心窍天缺。” 雷皇的表情也出现了松动。 “你想谈条件?” “条件就是你们ctmd别像条疯狗一样动不动就咬人。” 刚以为有救的离清云:诶? 这种时候爆粗口吗! 你是真的不看场合啊! 雷皇眼皮一跳,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唬了一下。 他一个分神,倒是叫练无霜有了开口的机会:“我去你的姐妹情深!李郎明明是我……” “闭嘴!” “唔!” 嘴又被亲爹堵死了。 练无霜不服,死撑着还想挣扎,雷皇看不过眼,直接将她拍晕了。 第16章 离清云:……一物降一物是吧。 常予白感慨:“一物降一物啊。” 离清云:不要说出来啊!!! 雷皇嘴角又是一抽,要不是看在谷底明珠的份上,早就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碾死了。 想到刚刚那神经病一样的条件,雷皇沉默。 谁提条件会潦草到这份上,跟付出完全不对等……不过这也算给了他可乘之机。 有便宜不占才是王八蛋。 “好,若你能取来谷底明珠,我定礼待于你。” 常予白:“呼——” 太好了,这个坎算是成功度过去了。 离清云:成功在哪? 离清云:“你现在连尊武境都不怕了吗?” 玄武境的荃泉长老你唯唯诺诺,尊武境的雷皇你重拳出击? 常予白:“那还是怕的。” “但雷皇心眼子多啊!”常予白拍胸脯,“他要的越多,就越容易被外物打动,就算不是谷底明珠,换成别的好东西,他也能把我们奉为座上宾。” “就是用完之后结局会很惨就是了。” 离清云:“……哥你是故意跟他发脾气的吗?” 常予白:“?” 常予白大惊:“我看上去很容易勃然大怒吗?” 不要啊!这可不是好习惯! 这已经是被李天声浩荡送走的前提条件了! 离清云:“你跟练无霜打的时候可没什么理智。” 练无霜吗?常予白不接受这个说法:“我不会违背师父的嘱托。” 离清云不信。 可常予白只需要一句话就击碎了他的怀疑。 “我说过我会保护好你。” 他敢舍弃炎国那片大乱斗来闯恶人谷,就一定有他能闯出去的本钱。 他说他能护住小云,就一定会倾尽一切手段去护。 他不会再让师父的生命第二次受到威胁。 他,常予白,一个死过两次的人。 没人比他更清楚死亡来临那一刻的悲哀。 所以,他绝对,绝对不会再让死亡抓住师父一瞬! 绝对不会! …… 雷皇的确以上宾的礼遇招待了他们。 离清云奔波多日,屁股总算是沾上了一回软榻,小小身躯往后一倾,直接四仰八叉铺在了床面上。 离清云舒服得不想睁眼。 要是能天天睡在这种床上该多好啊。 “很喜欢吗?要不把床随身携带?”常予白开始灵机一动。 离清云:“哪家修士出门在外会带个床啊……” 他也是服了常大哥想一出是一出的心思。 常予白:“雷皇不会介意的。” 离清云:“……他要是介意才出问题吧。” 人家好好的尊武境跟你计较一个床吗? 离清云继续瘫在床上:“还好你有本事取回明珠,我还以为我们真的要死了,哥,我一路都被你吓死了,下次有底牌的话,可不可以先告诉我一声嘛。” 常予白:“……” “哥?” 常予白:“还没完。” “!!!”离清云吓得猛然起身。 一把黑色重剑突然落到小离清云怀里。 正是常予白用得欢畅的黑鳞剑。 “剑鞘里藏着几张瞬移符,还有两份传送卷轴,注入灵力就能使用。” “若我去谷底期间发生了什么事,不必等我回来,直接逃。” “往东南去,一共十座大城,传送卷轴的范围是两个城,不到危机时刻不要用。瞬移符的瞬移范围与注入灵力的多少有关,最多能跨越百米,不要滥用。” “你对付练无霜那招太伤身,一旦陷入虚弱势必会拖慢逃跑进程,不要用。” “还有黑鳞剑,能镇煞,也能抵御一部分天雷,要是眼看有雷劈下,将剑举在头顶就……” “哥。”离清云弱弱开口,“你在交代遗嘱吗?” 常予白卡壳。 “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去死,我害怕,没有你的话,我不可能逃得掉的。”离清云咬着下唇,试图用可怜模样打动常予白。 至少,别搞一命换一命什么的。 他会忘不掉这家伙的。 “不会死。”常予白的解释很简短。 好像有关他自己的事根本不值一提,很快他又回到了雷皇的话题上。 “雷皇一家子不是善男信女,与其相信他们会以礼相待,还不如把时间花在构思自己的惨死模样上。” “练无霜盯上了你,有八成几率她不会放过你的落单。” “至于雷皇……更不可信。” 这是常予白实际得出的经验。 前世常予白相信了练丰烨的说辞,以为这人是真的看在师父面子上对自己好,自称叔叔,热情款待自己。 常予白的确被伺候得很舒坦,瞭望宗忙前忙后都不忘抽空满足他的需求。 那么代价呢? 自然是好吃好喝后转头就被扔进了谷峰雷池,差点炼化成渣。 要不是师父察觉到他的本命灵灯有亏,及时赶来…… 可惜,这次没人会千里迢迢飞来为自己撑腰了。 离清云不知常予白这些经历,听他说练父女不是好人,下意识瑟缩抖了抖,只觉惊惧。 “哥,你真的……不会死吗?” “我还要和你约在雷震谷外的歪脖子树会合,不会丢下你。” “而且。”常予白拍了拍芥子空间,“师父还在我这里,我还要带他回家。” 离清云这才真的放下心来。 涉及到师祖的安葬问题,常予白绝不会拿来糊弄人。 常师父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每次提到口袋里的师祖,他的面容都会松动出不一样的神态,可想而知那是于他多么重要的存在。 知道了傻大个还有底牌,离清云也不急了,悬在嗓子眼的心坠回原位。 雷皇父女刷新了他对恶人的印象,旁枝细节也被他捡出来琢磨味道。 离清云忍不住感慨:“也不知道那李郎是何等人才,竟能从心狠手辣的二人眼皮下逃掉,还叫练大小姐这般痴情模样惦念。” 常予白下意识接话,秒答:“不知道。” 然后:“……” 常予白猛回头:“李郎吗???!!” 离清云:“……不然呢?” 傻大个突然又抽什么风? 离清云甚至朝身后瞧了瞧:也没见有多出来的第三人啊。 常予白:李郎!姓李! 不,不会吧,不会是他想的那个李吧? …… 不同于客房里师徒二人插科打诨,瞭望宗峰顶的父女二人面相各有各的阴沉。 练无霜还在不服气:“爹!你干嘛放过他,他又不是纯阳之体,你不会真信了他能取来悬灵珠吧?” “还有练无渺,就她那破身子死了算了,哪里配用这么好的东西,爹你管她干嘛啊!” 练丰烨呵斥:“休要胡言,那是你亲妹妹!” 亲妹妹? 骂得就是这亲妹妹! 练无霜眼红嫉妒,可看到亲爹的怒意,又不敢继续出言忤逆。 “啧。”练无霜压下情绪,“知道了。” 内心却又是一番波澜:练无渺!!! 又抢李郎又抢爹,就连素昧平生的陌生修士都要为你闯谷底,凭什么! 凭什么男人都爱你! 练无霜咬的牙齿紧绷,忽然想到什么:“爹,那个木灵……” “知道了知道了。”雷皇听她念叨了好几遍,已经不耐烦了,“归你便是。” 练无霜重新喜悦起来。 哼——雷皇嗤笑。 没眼界的女儿,也不看看说的都是什么蠢话,谁说只有纯阳体才能拿悬灵珠了?那谷底试炼才是真的关卡。 他看这带娃的小伙就很有潜力嘛。 管他能耐是不是真的,反正自己不会亏。 练丰烨背手飞离了此地,心中已不自觉开始幻想拥有谷底明珠的画面。 悬灵珠啊,这等宝贝若是被他拿来修炼,就算是尊武境九阶他也能闯一闯啊。 到时候整个贯武大陆都要奉他为尊武境首席,何其风光! 练无霜还留在谷峰,惊喜亲爹愿意把珍贵的木灵血脉让给自己。 惊喜之余又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爹不打算把木灵血脉也送给练无渺。” “哼!”提到眼中钉,练无霜又是咧嘴大怒,“那臭丫头,也不想想自己那命格配不配得上修炼!” “心窍天缺,生来就不是吃修士这口饭的,怎么不早点去死,真是惹人心烦!” 骂完,她才学着练丰烨的嚣张姿态,冷哼一声,走下峰去。 第14章 遇险,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乌云蒙蒙,天雷轰鸣,时有几道白金光亮闪破天际。 常予白素白衣衫微微飘扬,漠然立于群雷之下,头颅不曾抬起。 第17章 雷皇指着他面前的洞口:“进此入口便可直通谷底。” 常予白点头。 未作废话,常予白当即踏步迈进了谷底入口,在他衣衫擦过洞口一刹那,紫光如落笔划过一撇,原本的入口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 雷皇目送着常予白进入试炼,这才放心折返。 练无霜也在旁边看着,她见谷底入口关闭,常予白绝无后悔逃脱的可能,嘴角悄悄爬上来坏笑,而后灵力催动,朝着身后瞭望宗的客房方向奔去。 瞭望宗。 正值清晨,宗门弟子身着紫衣校服,手持武器,正齐齐站于大演练场训练身手。 演练场一侧围满了山峰,其中一座山头上落着一处楼阁,窗扇外开,对着的正是演练场上众弟子的场景。 练无渺纤纤玉手剥开窗纱,安静观望着山下热闹又整齐的人群。 她房间的位置是姐姐特意安排的,每日睁眼便能听到窗外的劲呼,开了窗,一眼就望见外面集中修炼的修士们。 若是起得早了,还能见到驭着载具飞行的弟子,迎着晨光缓缓而来,恰似凡尘画中所描摹的仙人之姿。 有婢女匆匆来到练无渺身旁,恭敬行礼,然后贴着练无渺的耳边小声呢喃了几句。 练无渺含着清雅的眸子闪过错愕:“人呢?还在客房吗?” 婢女:“小孩还在,那年轻的男人已经进了谷底试炼的洞口。” “已经进了?”练无渺连忙起身,“来不及了,快去抽屉里拿东西,随我去客房救人。” 而客房这边,小离清云的床上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一个挥手,便连包袱带床一起收进了芥子空间。 离清云:“……”不是故意的。 但他真没忍住常予白的建议,雷皇肯定不会计较一张床的。 计较也没用,反正他现在就要跑路。 离清云手里的感应符已经暗淡,符箓另一边的人已经进了无法被灵力关联的地方,这意味着他失去了所有能联络常予白的手段。 失去了最大的底牌,当然是赶紧收拾东西走人! 常予白建议他出了事再跑,拜托,真出事就完蛋了,他一个初武境能逃多远?恶人要动手手起刀落,怎么可能还留着猎物喘息! 有没有做坏人的经验啊! 离清云推开客房后窗,小身板一个跳跃,成功落地。 只是抬头之后,小云一动未动。 练无霜已经循着他的灵息,追到了后窗台前。 刚出门就对上死敌怎么办? 离清云吓得不带犹豫,直接使出最大灵力捏爆一张瞬移符。 “怎么来得这么快!”离清云在内心惊恐呐喊。 这女人比想象中还要不依不饶啊! 常师父看人的眼光真是差劲极了,分明就没估量好逃跑的时机,这父女俩压根就没想让他们师徒俩过几天好日子! 但常师父的瞬移符是真的好用,竟然从练无霜眼皮子底下就跑了。 离清云一落地又捏了一张瞬移。 虽然来的不是雷皇,可练无霜真的能让他轻松逃掉吗? 离清云想到自己屡次逃跑屡次被抓的经历,一种不妙感油然而生。 往后一看,一片紫汪汪的斑点正从天际飞来。 练无霜竟然出动了瞭望宗数千名弟子一起来抓他。 离清云:!!! 坏了,这下他可以断定,练无霜是真识货,是下定决心要抓走自己了。 这怎么躲?! 离清云不敢逗留,再次捏爆一张瞬移符,这符箓虽然昂贵,修士们不会随意浪费在抓小孩子上,可架不住瞭望宗弟子参差不齐,其中就有家境显赫硬捧上来的低阶修士,符箓不要钱一样往外砸,更何况一张小小的瞬移符。 “乔历,抓住他,我晋升你为内门弟子!”练无霜督促的话语半空响起。 被叫做乔历的显贵弟子顿时惊喜,掏出来的符箓也是一大把,直接一张又一张地开始爆。 起先他的灵力微弱,和离清云的瞬移有很大差距,可架不住他用的快用的多,没一会儿就追上了小离清云,手臂前伸,眼看就要抓上小孩的后衣领。 练无霜也看到了他即将成功,追过来的速度也连忙提升,抓紧冲刺。 离清云:不好!! “离开。”一道突然袭来的流光打在乔历手上,打偏了他要抓到离清云的手,也把他打得躺在地上抱手惨叫。 练无霜怒气值激增,尤其是在看清阻挠之人是谁后,更是怒不可遏。 “练无渺?!你敢来坏我的好事!” 又是姓练的?离清云心头狠狠一跳,大呼完蛋,怎么前有饿狼后有猛虎,该不会再过一会儿雷皇练丰烨也要来掺一脚吧? 练无渺踩着如云轻步徐徐落地,却没有像离清云所想对他下手,而是手臂伸展,长袖将小孩身形护在了身后。 “练无霜,这里是瞭望宗,不是你横行霸道的地方。” 练无霜听了又气又笑,眼神扫过围在外圈不敢动手的弟子:“笑话!除了爹谁还敢说我一句不是?” 而后又咬牙狠厉道:“让开!不然我连你这个残废一起打!” 练无渺身板瘦弱,站在狂流漩涡中跟条竹竿一样又细又笔直,她语气轻柔,却带着不可撼动的坚定:“我不可能眼看着你欺负一个幼童。” 而后身上玉镯项链各种饰品同时泛起光辉,手腕上的法宝脱离,化作了锋利环刃,冲上天去与练无霜的招式对峙。 雷皇的两个宝贝闺女同时打了起来,可不是外人能插手的,瞭望宗的弟子们紧急避险,嗡地作鸟兽散,生怕沾上一丁点儿的争端。 “不可能!”练无霜不信邪,“你哪来的宝器……” 练无霜突然恍悟:“我知道了,是李郎?他竟然还给你留了宝器防身?” 竟然还是有自主意识的地阶宝器! 练无霜嫉妒得发疯,打出的攻击也越发凶猛。 “练无渺!我要杀了你!我现在就要杀了你绝了你和李郎的念想!” 一道道惊雷往下坠落,好在环刃足够强悍,竟硬吃着天雷阻挡灵力招式,没让下面的练无渺和离清云受伤。 离清云躲在练无渺身后,又怕又慌:“大姐姐,一定要赢啊。” 练无渺感知到身后的小孩正扑在自己身侧,紧抓着自己,眼中的信念更加坚定。 她不顾自己疯狂颤动的手掌,一心朝着空中的宝器传话:拜托,一定要赢啊,须弥环玉! …… 雷震谷谷底。 踏过最后一道台阶,前脚刚沾到地面,常予白便听到不对劲的声响,迅速侧身,躲过了突然袭来的两道雷光箭矢。 这还只是个开始,每往前一步,都有各式各样的陷阱被触发。 “全屋陷阱自动化,还挺高端。”常予白点头。 “……” 神奇的是,他说完这一句后,陷阱竟然停了一秒钟,而后加大力度朝他袭来。 喂,这就玩不起了啊! 常予白手中白光乍现,亮出老朋友长剑安宁,挑着剑花就冲了上去。 边冲还不忘给老朋友加油打气:“好兄弟,我们在一起就是无敌的!” 新到手的黑鳞剑固然强大,就连品阶都完爆黄阶的长剑,但安宁剑却是常予白用了近百年的老搭档,薄剑在手,一招一式都出得娴熟。 一剑飞空,如游龙飞跃池沼,灵活穿梭于各处陷阱攻击,又精准击毁陷阱启动的源头。 常予白双目伶俐,过目所及的威胁全部被破坏,没遗留下一处后患。 掐着手势,安宁剑收鞘,于谷底洞庭震出一声清脆回响。 就这样,常予白一路杀到了一扇青铜大门前。 青铜大门九尺高度,肃穆立于长道前方,拦住了所有去路。 威严巨兽的头颅被雕刻于门面,仔细看去,像是民间古画中的麒麟,又像是大陆最闻名的龙形。 常予白不敢轻视,他能感受到周围的灵力威压正在凝聚。 这是危险来临的预兆。 轰隆—— 常予白耳朵一动,捕捉到地底传来的声响。 同一瞬间,他纵身跳跃,长剑悬空,单脚支撑在剑的平面,御剑停于半空之中。 而他方才所站立的地面,已经被神雷击穿,只剩下一片坑洼泥泞。 泥? 常予白抬头看去。 “下雨了?” 地底哪来的雨。 水滴竟是从头顶的地缝中渗出来的。 “水导电,要是掉下去……” 若是这水坑配上地底的神雷一起作用,可想而知是多么可怕的加成。 常予白脚踩飞剑,开始思索: 你的水+雷固然强大,可若是我掏出绝缘大礼包,你又当如何? 于是一块树皮就这么水灵灵被扔到了地面上。 轰隆—— 树皮着地的一瞬间,就被强大的电流击打成碎片。 第18章 常予白想了想,又拿出一张树皮,这次给它附加了些许灵力,再次往地面扔了下去。 第二张树皮倒是有幸躲过了一劫,没被神雷击碎。 可不死心的神雷开始绕着树皮盘旋,一看就是在找机会偷袭闯入者。 常予白摸到了窍门,开始一股脑地掏出认知里能绝缘的东西,附加灵力后全扔到地面上。 常予白手上扔出重影,一点儿都不带歇息,但有人比他先急了。 “停停停——” 声音苍老又急促,却是从旁边的大门上传来的。 常予白猛地看过去,门上雕刻着的龙头竟然活了起来,顶着青铜的外皮开始说话。 老龙头:“停下!你小子哪来的这么多破烂玩意?” 常予白:“顺手的事。” 然后继续扔。 老龙头急眼了:“停啊——” 常予白停下来再次看他,眼神带着疑惑。 老龙头明明没有身体,却感觉已经汗流浃背了:“你是来闯谷底的,不是来扔垃圾的,不要把我的门前堆得跟垃圾场一样。” 常予白:“哦。” 常予白面不改色:“那你把地底下会偷袭的雷撤了。” 老龙头:“你——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于是常予白继续堆垃圾,啊不,绝缘大礼包。 老龙头:“停停停!好了!现在地底不会再有惊雷打你了,赶紧收拾干净!” 老龙头:“收拾完再给我熏点花香,哪来的臭小子,一出手跟个乞丐流浪汉一样。” 常予白不满:“我有家!” 老龙头:“……?” 你突然的气势磅礴就是为了反驳这么一句话? 这是重点吗? 常予白没听到回应,继续强调:“我有家!等我搞定了你,我就能去找我师父,然后和师父一起回家!我们的家在中州,那里有山有水有村庄,还有我最喜欢的糖水铺子!” 老龙头:谁问你了?! 老龙头些许无语冒在额头:“那么你要怎么搞定我呢?” 常予白迅速亮剑:“揍你!” “……”老龙头很多话强行废在了嘴里。 最后只是无奈叹了一声:“臭小子,睁大眼睛瞧瞧,尊武境才配做我的对手。” “打扰了。”常予白迅速收剑。 贯武大陆等级透明,除非是超越了对方两个大境界才能规避窥探。 常予白看不见对面的修为,要么是对方普普通通就是个门前雕像,要么是对方实力完全碾压他。 常予白当然不是来打架的,他听说过百年前沉睡于谷底的老雷龙,百年后也远远注目过其英姿,今日前来,除了打声招呼,也有另一个目的。 投喂。 “……这是什么?” “糖果子。”常予白心疼递过去,“你爱吃。” 老雷龙:……我怎么不知道我爱吃? 但给都给了,嘎巴一口,硬是吃出了惊喜的表情。 “好好好!”老雷龙连道了三声好,“你小子真有意思,我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你这种人。” 蠢?好像又不是。 不过进退方面挺灵活的,很容易保命。 常予白:耶! 李天声认证,老雷龙最爱,果然诚不欺我! “不能多吃,会长蛀牙。”常予白不再递出糖果子。 老雷龙听了胡子都翘起来了。 常予白:“真的会长蛀牙。” 李天声亲手医治,老雷龙款蛀牙,实打实的真事! 老雷龙鼻孔喷出两股愤怒的热气。 算了,他不跟小辈计较。 而且是投喂过他的小辈。 第15章 目标明确不更改,击杀雷…… 老雷龙回味了一番唇齿间残留的糖果子的甜腻,不禁咂嘴。 “我在这地底睡了这么些年,人间的美食竟已发展得如此美味。” “想我当初刚睡下,最像样的也就是果木烤熟的鸟雀,柴不拉几的,没个味道。” 老雷龙念叨了半天也没听见对面回个响,眼珠子提溜转了一圈,无语了。 “……臭小子,你好歹听两句啊。” 常予白:“啊,我吗?” 老雷龙:“你觉得这地方还有第三个人吗?” 常予白:“别想了,不给吃。” 老雷龙:“……” 虽然它说来说去确实是想最后劝常予白给口糖果子吃,但不要一口气跳过这么多对话啊! 老雷龙又气愤地喷了两息浊气。 常予白还在原地沉思,时不时站起来摸摸墙壁,东一摸西一碰,看起来也不像是有目的性。 常予白灵机一动:“要不开挖吧。” 老雷龙听乐了:“你小子又搞什么名堂?” “先说好,不许掏垃圾。”老雷龙对刚刚那垃圾场般的画面记忆犹新。 常予白:“我没带垃圾,而且它们起到作用了。” 什么作用?逼迫对手和谈吗? 老雷龙就差嘲笑出声。 常予白:“不导电,神雷威力小一半,劈不出伤,你的谷底试炼就没意义。” 常予白:“到时候,你照样会不耐烦。” 老雷龙不笑了。 这小子是真的有备而来。 “你怎么就确定我不会直接碾死你?” 因为跟着主角混的宠物还不至于如此凶残。 常予白点头。 “因为你是好龙。” “……”老雷龙不想说话。 它想把这小子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怎么还藏着掖着不告诉龙呢? 常予白又不理它了,转头就亮出一把铁锹,开始往旁边土墙上砸。 老雷龙顿觉不妙:“你该不会是想……” 它特意给常予白留了个接话的空位。 常予白:“逃出雷震谷。” 老雷龙:??? 怎么逃?用你的铁锹吗? “我的打算是绕过试炼大门,然后从这边穿过鳗沼,路过一个灵脉矿,补充体力,然后继续往东……” “你哪来的雷震谷地下的布位图?”不,这不是重点,“你就靠你手里的铁锹挖?” 老雷龙傻眼。 常予白颠了颠铁锹:“虽然修士用不到这个,但真的很好用。” 他以前逃出师父的洞府可都是靠的这一把铁锹:“在冶狱打的,质量可好了,注入灵力还能自己动,解放双手。” 说完就表演了空手御锹挖隧道。 老雷龙:“……”怪不得能一铲子挖开土墙。 问题是谁家珍贵矿藏会用来打农具啊! 老雷龙眼前一黑,不想多言,只当做刚刚的画面他没见过,他和常予白还是纯洁的试炼者和考官的关系。 “这么精密的逃跑路线,莫非你不是自愿进的雷震谷?” 常予白:“嗯。” 常予白:“我要回家。” 他要回家,就必须穿过十座大城紧凑的雷震谷,李天声一剑给他捅到了千万里之外,倒是辛苦他迈着两条腿走回去。 可他依旧要回家,回到他和师父常住的院落……也许那里并没有院落,可未来会有,院落不大不小,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搭起了砖土屋,院中央还会长出一棵老槐树,一棵香椿树,每到香椿发芽的日子,再紧实的窗檐都拦不住香味飘入屋内,夜晚会有一个身影悄悄爬到树顶,一手搂着树干,一手捏着柔软的枝条,大嘴张开,一口吞下一个香椿芽。 第二天,清云尊者就会看到睡死在树杈上的弟子,又是叹气又是摇头,亲手把人拎下来,再用清水洗去徒弟嘴角残留的汁液。 只是凉水太激人,硬是把睡梦中的弟子泼醒了。 清云尊者会批评他贪嘴,却在尘世的晚饭时间端出一碗炒香椿芽,一边说着贪嘴不利于修行,一边又低声自语一句还是孩子脾性。 只是对面的徒弟吃得火热,又不想听修行之类的话,便没能捕捉到师父那句悄声言语。 常予白动作停了下来。 他想家了。 老雷龙刚听过他对待家的执着发言,知道这小子的家远在中州,虽然不知道人是怎么千里迢迢出了域的,又怎么地突然想回去,可回家二字总是轻易能激起共鸣。 “唉,回家啊。”老雷龙也感慨了起来。 它又何尝不想离开这深渊般的谷底呢。 它也想知道雷震谷头上的乌云是散了几朵,还是又添了新的。 “你是被练丰烨逼进来的吧。” 常予白点头:“差不多。” “哼,我就知道那混账不干人事。” “我是主动要求的。” 老雷龙想骂的话强行咽了回去。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和谈的条件。” 和谈?老雷龙嗤笑出声:“做梦呢?练丰烨会跟人和谈,信不信你一出去就得被他扒皮抽筋清理干净?” 第19章 常予白当然信。 “但我打不过尊武境。” 老雷龙:“看得出来。明明根骨不错,怎么才高武境?” 常予白顿时心虚目移:“所以我没打算出去。” 他准备的是从地底钻出雷震谷再去找小云。 小云手里有感应符,他循着气息就能找过去。 根据经验,雷皇会卖面子款待几天,这段时间够小云逃跑了。 可老雷龙一句话打破了他的谋划:“还好你是一个人来的,没什么牵绊,没留亲人朋友在地面上,不然现在就得遭练丰烨毒手了。” 常予白:“!” 常予白:“怎么可能?练丰烨难道不会先做做表面功夫吗!” 老雷龙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看这么激烈的反驳,老雷龙也意识到不对:“你小子该不会……还真有朋友在外面吧?” “我被练丰烨带去雷池冶炼□□之前,他分明还好言好语和我相处了好几天!” “练丰烨?峰顶那个雷池是吧,那你想多了,雷池开启需要献祭,他估计是想稳住你,才好吃好喝招待了你几天,背地里正费劲吧啦开那破池子呢。不对,你小子进了雷池?” “怎么会……”常予白已经顾不上老雷龙的惊讶。 他脸色越发惨白,但他留给小云的黑鳞剑并未传来危险的征兆,应当是还未出现生死场面。 常予白这才松了口气。 “平心,静气,不可愤怒不可慌神……”常予白连忙调理自己的情绪。 老雷龙就这么眼看着他惊慌失措,又慢慢变得平静淡然。 诡异的是,它在常予白情绪失控的一瞬间,竟嗅到了很可怕的气息来临。 天道? 这小子竟招来了天道的瞥视? 他到底是什么人! 老雷龙又惊又兴奋,莫非自己等到了破土而出的绝好契机? “咳咳!”老雷龙连忙清嗓,语气都变得亲和,“小子,你想不想对付练丰烨?” 常予白直接回它一脸问号。 “我吗?我不找死谢谢。” 老雷龙又咳了两声:“加上我……联手吗?我可以助你斩杀练丰烨,这可是千载难逢……” 常予白:“你能从门上下来再说吧。” 一张刻在青铜大门上的龙脸可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老雷龙绷不住了:“那你就没想过帮我下来吗!” 它又不是真的长在门上的一张脸,你糖果子都喂了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吧! 常予白:“!” 坏了,这震惊好像是真的。老雷龙沉默,它怀疑这臭小子一直都拿它当门雕看待。 但常予白震惊的另有其因:什么!老雷龙现在就能出来吗! 仔细想想,老雷龙是李天声从小姨那里拉拢过来的宠物,并不是靠主角之力破除封印拯救的。 也就是说,不是李天声专救项目! 好像真的可行! 常予白眼睛亮了。 “好!” 老雷龙:“……”你答应的这么干脆,我诱惑还没讲呢。 能不能不要一下子跳过很多对话啊! 常予白见它没动静,再次激昂发言:“我要杀练丰烨!” 老雷龙看愣了一会儿,确定了常予白那眼中凝聚的是杀意不假,突然笑了:“哈哈你小子,看不出来,脾气竟然也大的很嘛。” 不然呢? 放着一个尊武境不知道哪天突然记仇跑来追杀吗? 常予白可是深知留后患的危害。 他不跟雷皇打,是他现在打不过。 可从他踏进雷震谷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准备好和练丰烨你死我活了。 “我要怎么做?” 老雷龙没急着回答,它朝着头顶望了一眼,心中奇怪。 合伙杀尊武境这么大的事,死天道又不管了,那刚才是为什么投下注视的? 老雷龙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自然就不想了。 老雷龙积极出主意:“我给你开门,你进了大门后把我放出来,到时候我短暂认你个主,咱们一起冲出去杀了练丰烨。” “好。” 老雷龙兴致勃勃,肃穆大门也是终于有了动静,一开一合,残留千古之音在地底回响。 还在瞭望宗闭目调息的练丰烨顿时睁眼,面露惊喜。 他听到了地底传来的声响,谷底最终试的大门开启了。 没想到白衣小子竟然真的有本事,距离悬灵珠只差一步之遥! 距离他成为贯武第一尊武境,已经指日可待! “好!好啊!”练丰烨仰天大笑。 殊不知,这地底向来传来的信号,并不是庆贺的前兆,而是死亡为他预定的催命符。 作者有话说: ---------------------- 常予白:skip 老雷龙:补药再跳我对话了啊! 第16章 回援,谁还没个后台了…… 踏过青铜大门,一座如喷泉模样的祭坛立于中央,坛水自上而下流过三层圆阶,最终归入地面的水池。 常予白低头,看到一汪清澈又急促的水流,水池连通室外,又因墙壁隔绝了追踪,想来外面甬道滴落的水珠便是来于此处。 常予白试探性地扬了个水花,无事发生。 再往水池底部看去,水底的地砖刻着一圈符文,像是个法阵,只是催动法阵的并不是灵力,而是其他的珍贵事物。 “纯阳之血?”常予白看着符文法阵喃喃道。 一个蓝紫色渐变的虚幻龙头悄悄飞了过来,来时恰好听见了常予白的低声言语。 老雷龙:嘶—— 坏了,光想着这小子得了天道眷顾,怎么忘了这池子需要纯阳之血才能破解封印! 虚幻龙影无声叹气,草率了,现在才想到关键。 可惜了这难得开一次的大门,这最后一道关卡小子你是过不去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事情还不算完。 这可是能被天道眷顾的修士啊!肯定是有他的不俗之处在的,相信,相信就够了,总不能质疑老天爷的眼光吧? 反正老雷龙是被这小子给唬住了,能不能成功,就全看常予白接下来的操作了。 老雷龙:千万要做得到啊。 它可不想再等上好几百年了。 常予白:好说。 搞清楚原理,简直不要太简单。 然后灵光一抹,指腹划出一道血痕,豆大的血珠垂直落下,晕在了湍急水流之中,却不见弥散。 血珠一路垂落,竟一丝不差贴在了法阵的正中央。 而后,法阵符文亮起白光,祭坛轰轰作响,整个大殿开始剧烈颤动。 封印成功解除了。 祭坛塌陷,化作一个个石块掉落水池,原本巨大的喷泉化为乌有,只留下面前如溪似河的急水奔驰。 常予白后退几步,留出空间,下一秒,水面荡出涟漪,越发迅疾,随着一声扑通作响,一条巨大的蓝紫色神龙跃出水池。 神龙嘴部下上分离,一颗明珠衔于口中,却并不影响本体出声言语。 老雷龙大眼瞪着对面的小眼,一头雾水。 虽然它选择了相信,但谁能告诉它,这小子的血是怎么破开的封印? 莫非你小子也是纯阳之体? 看着也不像啊,不是说纯阳之体朝气蓬勃,使不完的灵力,一眼就能看出那股子牛劲吗? 就这?就这么一个沉默寡言面色平淡的家伙? 老雷龙没忍住问了出来。 常予白:“哦,不知道,可能我天赋异禀。” 老雷龙:就多余这一问! 常予白:说真话你又不信,真没意思。 他确实是天赋异禀。 早年和师父清云尊者一起去炎国参观时,他就有过体质方面超乎常人的经历。 那时他和师父的屋舍被安置在临近禁区的位置,来都来了,自然是要溜到禁区看一眼风光的。 禁区锁着炎国人最痛恨的永劫烈焰,以炼狱石作为封印核心,整个地域的烈焰都被镇压在禁区的熔岩之下,这才保住了炎国整个地域所需的正常气温。 常予白那时十几岁,正是手欠的年纪,清云尊者一个不留意,就叫这小子跑进了禁区,还徒手摸上了阵眼里的炼狱石。 清云尊者差点魂给吓走一半,多年冷清的一张脸瞬间比铁石还硬,常予白毫不怀疑师尊大人的武器下一秒就要抽到自己的后背上。 但清云尊者并非热衷于暴力的角色,只是赶过来拍掉徒弟举石的双手,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生怕这双嫩得发白的小手被烧成煤炭模样。 神奇的是,常予白的掌心毫无烫伤痕迹。 清云尊者态度又有了变化。 【你提拿此物时,可有吃力感?】 常予白摇头。 他轻轻一拎就拿起了传说中的炼狱石,双手也毫无灼烧的刺痛,甚至隐隐有种天窍通明的清爽。 第20章 要不是师尊大人那张脸沉得要命,他真心还想再多把玩一会儿。 彼时的李天声尚未横空出世,清云尊者也没定下一连串夹尾巴做人的嘱托,常予白年轻气盛天资聪慧,又背靠着尊武境的大神,倒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但清云尊者说完炼狱石的用途,常予白就彻底歇菜了,他还不至于为了逞能要整个炎国陪葬。 清云尊者神识扫了附近一圈又一圈,确定没有旁人经过才放下心来,并叮嘱千万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并且以后类似的禁地秘闻自己也不许靠近。 常予白不清楚缘由,后来听说炎国禁区的炼狱石只有纯阴之体才能毫发无损拿起,前阵子险些叫一个纯阴的邪修给破坏了封印,他这才意识到事情的大条。 他大概猜到,贯武所谓的专属封印恐怕都对自己起不了作用,要是被世人知晓,怕是争先恐后要来抢走他这个□□。 就算再来十个清云尊者都不一定护得住他啊! 常予白学乖了,他誓死要把这个秘密淹死在肚子里,绝不让师父以外的人知晓。 现在更是不行。 常予白再次强调:“就是天赋异禀。” 老雷龙:“哦。” 语气已经极尽敷衍。 老雷龙:还能有什么天赋?不就是纯阳之体吗,装什么装。 难道还有除了纯阳之体的其他体质能破开封印?怎么可能! 臭小子藏得还挺好,一点常识里的纯阳模样都没有,不过老雷龙理解,年轻人嘛,就爱装点小柔弱,扮点小废物,等真正关键的时候大显身手,吸引一群人敬仰嘛。 都年轻过,都懂都懂。 比起较劲是不是纯阳之体,老雷龙更想专注于搞死练丰烨这个混球。 常予白点头,正要说好,却突然身形一顿,眉头紧蹙,心脏更是接连跳得飞快。 不好! “黑鳞剑在紧急迎战!” 练无霜对小云动手了! …… 瞭望宗外。 练无渺满身的饰品荧光已经暗淡,只剩下些微几处还闪着薄弱的颜色。 原本的温雅女子被灵力余波震荡得狼狈,几根发丝胡乱飞舞,这在往常完全是不可能存在的失态。 练无渺催动的地阶宝器已经无法在交战中分神护住她与离清云,要不是小孩身上突然飞出一把黑剑,她与离清云恐怕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 须弥环玉被打出了几片伤痕,器灵已经不止一次在意识海向她哭诉疼痛,练无渺眼中也衔着泪水,嘴上不受控制呢喃:“李郎,对不起,没能看顾好你送予我的宝器……” 但比起宝器,练无渺有种深深的绝望,就算有黑鳞剑帮忙,练无霜仍旧不肯罢休,她能调配的灵力即将枯竭,到时候只能剩黑鳞剑孤军奋战,可两把地阶的宝器才刚好击退练无霜,任意一个退出,都将是致命的打击。 她好像真的没办法等到李郎回来了。 离清云:“?” 大姐!你别哭啊!你哭了谁来操纵你的环刃啊! 不对,大姐身上没有灵力了! 她是心窍天缺! 救命啊!!! “救命啊——”离清云已经开始掏传送卷轴准备大跑路了。 但离清云展到一半的卷轴又卷了回去。 他看见黑鳞剑朝他的方向飞了过来,然后又稳稳停在了自己旁边。 诶?大黑剑怎么回来了?练无霜不是还没打完吗? 难道说!! 突然,一道浓郁的紫色雷光降落,精准劈在要出招的练无霜身上。 裹满雷光的巨龙于漫天乌云中滚动,身姿若隐若现,同样巨大的龙头上,一袭白衣笔直站立,在灰与黑中尤其显眼。 离清云忍不住惊喜:“师父!” 太好了,傻大个终于从地底钻出来了! 早说出来的这么快,他完全不需要跑路的啊! 哦不对,还是要跑的,毕竟是练无渺帮他抗住了全部威胁。 离清云赶紧拉了一把练无渺:“姐姐,我师父回来了,你放心,我们安全了,天上的坏女人绝对打不过我师父!” “得救了?”练无渺积攒的灵力完全用空了,人也无力跌坐在地。 离清云疯狂点头。 他师父都骑着龙来救他了,除非雷皇再来救场一次,否则练无霜死定了! 练无渺也注意到了雷龙,吃惊地张开了嘴,又赶紧用手捂上:“那,那莫非是……” 谷底的衔珠雷兽? 竟然是龙?! 离清云头一次见龙,已经顾不得去想这龙哪来的,满脑子都是一件事:我师父居然在御龙! 帅惨了! 想学! 练无渺含着轻笑,也被小孩子的兴奋带动出了喜悦:“原来你们二人不是父子,是师徒啊。” 离清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不管听见什么都只是点头。 练无渺:“是师徒啊……” 师徒,教授学业便可称师徒,李郎临走前教她运用宝器,教她用外物储存灵力,又何尝不是一位师长……李郎,可曾安好?可曾知晓她方才已经命悬一线? 若是李郎也在,她怕是也要和小离清云一同惊喜吧。 练无渺幸福的眼泪不受控制溢了出来。 常予白:“我听见了。” 练无霜:“什么?” 常予白:“小云喊了救命,你欺负他。” 练无霜:“嘁,我不仅欺负他,我还要取他的骨血,要他的命!” 常予白:“你会死。” 练无霜:“别以为你骑了条龙就有多厉害,这里是雷震谷,是瞭望宗,是我爹的地盘!” 常予白:“……再见。” “住手!” 雷皇又一次来得及时,一道闪雷救下被击晕的大女儿。 常予白扬起安宁长剑,面色无波:“恭候多时了。” 比起练无霜,雷皇练丰烨才是他真正死敌。 第17章 雷龙神归位,雨落雷霆…… 老雷龙感觉到头顶的威压开始凝重了。 它自己就是尊武境,除了再往上的真神,不可能有谁能让它感受到压迫。 也就是说,老天又来看他了。 “小子,你有没有感觉,呃,哪里不太一样?”老雷龙试探性询问。 常予白没有回话。 神识海传来的连接倒是回答干脆:不知道。 老雷龙:好的。 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没办法了。 常予白:感觉?感觉特别愤怒算吗? 他一想到新仇旧怨,自己和小云师徒俩都栽了练丰烨门口一回,差点双双亡于此人手中,心底就止不住杀意汹涌。 清心诀起不到清心的作用,要不是师父的叮咛刻骨铭心,他早就拎着长剑砍过去了。 谁还会跟死敌平心静气面对面? “你想杀我?”练丰烨笑了。 许多人都想挑战尊武境以证实力和气魄,可千百年来从未有人真正去做过,贯武大陆上的尊武境高手屈指可数,个个声名远扬,可明明人就站在那里,却依旧擂台空荡荡,身前竞折腰。 境界是最诚实的数据,永远不会欺骗人,围栏横在那里,天道说冲不破,那就不可能出现例外。 练丰烨直觉常予白在找死,可他忘了想杀自己的不只有常予白一人,还有他脚下闪着霹雳的雷龙。 “练小儿,还有乃父在此!” 老雷龙一声咆哮,震天动地,瞭望宗峰顶的晨钟都被晃得哐哐响。 练丰烨当然注意到了雷龙,不然他也不会急着赶过来,可他当年能把雷龙骗得在谷底续了三百年的工期,又比它多了三百年去吐纳灵力,修为自然是更胜雷龙一筹。 不过是尊武境二重的镇宗神兽,怎么比得过他的五重修为? “小子,明珠呢,可别忘了我要你进谷底,是为了取明珠的。” 老雷龙口中空荡荡,常年衔着的悬灵珠已经不知去向,练丰烨一赶来就发现了这点,也是因为怕常予白藏私,这才给了常予白接受威逼利诱的时间。 “你若是老老实实把明珠给我,等我收拾了这老龙,便不会为难于你。” “我堂堂尊武境,难道还能惦记你身上那点东西不成?” 练丰烨像一位苦口婆心的长辈,努力劝着常予白不要误入歧途。 可到底哪边才是歧途,根本不需要劝导。 离清云看着场面越发古怪,小小的眉毛聚拢在一起:“姐姐,那谷底的明珠不是要给你用的吗?为什么你的爹爹比你还急?” 事关心窍天缺,无法修行的大事,怎么练无渺反而能淡定地坐在一旁修养,一点紧张感都没有? 是对雷皇太自信了? 离清云觉得不是。 至少在练无渺保护了他之后,离清云不信她和家里人关系亲近。 “想多了。”提到亲爹,练无渺的语气一下子冷了不少,“他不过是拿我当借口,想叫人帮他取来悬灵珠,那种宝贝,才不会用在我的身上。” 第21章 离清云:“……姐姐,你家里的关系也不和睦吗?” 也?练无渺心头又是一动。 她愿意来救离清云,自然是有她的同情所在,练无渺本人就不被家人关爱,深知弱小的苦痛,而她却听到有一个男子愿意为了他身边的孩子奔赴谷底,练无渺私心想让这个被爱护的孩子度过苦难,不要像她一样看不到转机,也看不到未来。 可孩子却说他也体会过家人不和的痛。 练无渺犹豫着开口:“是你的师父对你不好吗?” 离清云连忙摇头:“不是的,师父对我可好了,是我的生父母……他们不喜欢我,把我的根元毁坏,还把我卖给外地的商人,要不是师父救了我,我怕是,怕是……” 离清云颤颤哭泣:“我怕是早就做了别人的炉鼎,还被练成了尸傀,魂魄也要被招进炼魂幡不见天日了。” 练无渺这下更心疼了,一大一小就这么抱头痛哭起来:“孩子,可怜的孩子,怎么会有这么没良心的父母啊。” 离清云不忘初心,继续套话:“姐姐,雷皇待你也不好吗?可你的姐姐分明被他护的很好,他不喜欢你吗?” 练无渺摇头:“父亲他不曾亏待我,只是,他已经不是我认识的父亲了。” 不知从哪天起,她慈爱的父亲变得只惦记修炼,姐姐变得喜怒无常,他们似乎没了耐心,只是一味地发怒,发泄,雷震谷头顶的乌云越积越多,她的亲人也愈发地不在意杀孽。 “我原本以为姐姐只是刀子嘴,心底还是爱我的,至少她从未拿修为一事戳我的心伤,可自从李郎出现,姐姐就恨透了我,一而再再而三羞辱于我,父亲拦着她,却对我说尽快拿下李郎,只有纯阳之体才能进谷底取来悬灵珠,若我做不到,他便不再卖我面子,强行扔李郎进谷底。” “我怎能,怎能叫李郎受罪,他是因为我才逗留瞭望宗,我却给他招来了祸端,呜呜……” 离清云:“……”好能哭的姐姐。 离清云算是明白了:“你就是帮李郎逃走的人吧。” 练无渺露出被说中的惊讶。 离清云:啊哈! 这很值得惊讶吗! 这么明显的说辞,你们雷震谷难道就没有聪明人了吗? 离清云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头顶雷声滚滚,竟然已经打起来了。 离清云:!!! 等等,真的能打得过吗! “姐姐,你知不知道那条雷龙和你的爹爹都是什么修为呀。” 离清云强忍着急迫,希望能听到些好消息。 练无渺却也想到了他的问题,言辞犹豫:“爹爹是尊武境五阶,雷龙,我不知道,可爹爹碰上打不过的对手时,不会这么快交战。” 那完蛋了。 离清云小脸煞白。 他最怕的事真的发生了,常予白这个傻子!真的向雷皇开战了! …… “你要明珠?” “没错,只要你给我明珠,我……” “不给。”常予白一口回绝。 雷皇:“……” 常予白:“我不知道你要明珠有什么用,但我知道你不是个守信的人。” 雷皇:“……哈哈,你是说无霜?这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没管好小女,你放心,接下来我绝对” “你绝对会想办法弄死我。”常予白笃定道,“我不是在和你谈判,我只是有句话要告诉你。” “你动了不该动的人,我很生气。” “放肆!!!” 练丰烨不再废话,掌心震雷,抬手朝着常予白轰去。 可下一秒,他又晃了神,他看到了悬灵珠,原来这宝物一直被常予白塞在口袋里,连芥子空间都不愿放。 练丰烨惊喜,以为他是怕了,想借此求饶,不过他才不会收回招式,他只想赶紧弄死这个狂妄的小子,然后把悬灵珠夺来。 但他的眼中又失去了悬灵珠的去向。 常予白小嘴一张,竟然直接把悬灵珠吞到了腹中。 “我一直很想尝试这一招,但师父总说此举逆天而行,贯武大陆从未有过此功法,不准我使用。” “师父说我很擅长修行,一点就通,自创功法已经胜过无数修士。但其实,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了解。” 他很了解玄幻的世界会出现哪些奇珍异闻,又囊括着怎样的奇功异法。 而后,他挥袖一甩,大声道:“雷龙,合体!” 老雷龙:哦哦哦—— 老雷龙:不对! 为什么它的身体不受控制动起来了。 这小子怎么在融合它的灵力! 卧槽!它难道是被炼化了吗! “吵……”常予白和它一心同体,已经快要被念叨死了。 老雷龙:那你也没跟我说你会这招啊!!! 常予白:“融合技而已,别急。” 老雷龙:被融的不是你你当然不急了啊! 常予白:“光靠你打不过练丰烨。” 老雷龙:话是这么说,但你也不能不打招呼…… 常予白:“能复原。” 老雷龙歇息了:那就好那就好,那没事了,您请。 果然这小子不同寻常,天道注目是有道理的。 相信!它要做的就是相信! 怎么可以质疑天道的眼光! 雷皇已经傻眼了,他不明白这小子生吞了悬灵珠,怎么非但没有爆体而亡,还一口气境界直升尊武境? 三重?四重?五重? 等等,怎么还在升! 练丰烨坐不住了,他先前轰出去的招式已经被阻挡拍散,没能伤到常予白分毫,要是再任由这小子晋升下去,他就完蛋了。 练丰烨祭出鞭杖,所有招牌的技能一股脑朝常予白施展而去。 可天际已经不再是雷皇的领地。 群雷绕路,竟折返回了练丰烨面前,痛击曾无数次操控它们的主人。 黑鳞剑唰地飞了上来,趁着常予白和老雷龙心神交流,挤走了被握着的安宁剑。 笑话!这可是尊武境的战斗,主人要杀尊武境诶! 黑鳞剑表示自己这么威风凛凛的武器,怎么能不趁机收割人头呢? 它也是能跻身巅峰之战的绝世神兵! 常予白的境界不断上升,每提高一层,对付练丰烨的招式就越迅疾,越叫对面无法招架。 最终,在尊武境八重修为的运作下,练丰烨长啸一声“不”字,便人头落地,又被常予白一击重雷轰成粉碎。 紧接着又是一声尖叫。 这次是练无霜在叫,她悠悠转醒,却看到自己的父亲竟被砍了头,扬了灰,一时间惊恐惊惧,尖叫过后又昏了过去。 常予白:“……”拎下去给她的宿敌处理吧。 他已经撑不住合体技了。 常予白落地时,哭声一阵接一阵,时不时穿插着“李郎”、“师父”、“哥”、“对不起”之类含混不清的词。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给他和李郎哭坟呢。 常予白强硬道:“我没死。” 常予白拉过来小小一只离清云:“不要哭我。” 离清云:嗝! “哥!”离清云带着眼泪抱住常予白的大腿,“太好了,死的不是你。” 常予白:“……我说了我会保护你。” 常予白:“抱歉,我想错了,让你受到了威胁。” 练无渺还在哭,但不是哭她的父亲和姐姐,而是捧着一堆四分五裂的玉镯子,心如刀绞。 “李郎,李郎我对不起你,你给我的护身宝器,已经碎掉了,呜呜——” 谁能想到价值连城的地阶宝器就这么无了呢? 常予白:“……节哀。” 常予白又把练无霜递过去:“或者用这个出出气?” 离清云:? 等等,这是人话吗?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再动嘴! 练无渺:“……”她也想问问常予白脑子还好吗。 离清云光明正大踹了常予白一脚,随后看向练无渺:“姐姐,我师父不会说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帮你教训他!” 练无渺缓缓吐出一口呼吸:“无碍,小云,若不是你师父,我们二人已经死在此地了。” 能以高武境决战尊武境,她实打实地佩服此人。 高手嘛,不会说话的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 她若是能杀死尊武境,她也要横着说话! 一颗膨胀的种子就这样在练无渺心里扎了根基。 这时,天空放晴,千百年来盘绕在雷震谷上空的乌云竟全部退散,清澈的蓝天聚焦了满城的视线。 练无渺脸色不算好,却也不算坏:“经此一战,雷震谷也要天翻地覆一回了。” 雷皇死,瞭望宗怕是要就地叛乱,她和练无霜便是被开的第一刀。 常予白:“练无渺?” 练无渺不明就里:“何事?”为什么突然要念她的名姓? 第22章 常予白:“!” 真的是练无渺!李天声传说中待定的亲妈人选,日后统领雷域的缥缈尊者! 虽然现在还是个心窍天缺的废人就是了。 但!加上前面疯狂被cue的李郎,她很有可能就是李天声的亲妈啊! 常予白当即决定讨好关系,递过悬灵珠:“给。” 顺便把融合技的口诀教了一遍。 练无渺:??? 稀里糊涂得到了不传之秘? 什么情况? 常予白:“你一定要变得非常强啊!” 你一定要把李天声给生出来啊! 练无渺不知道这厮内心的潜台词,还以为是救了离清云所赠的报答,如此珍贵的出手,练无渺感激涕零:“恩人!我一定会不负所托!重塑根骨!就算是死也要报答您!” 常予白:相信我,你死不了。 缥缈尊者可是尊武境八重的大神,他死的时候练无渺还在冲击九重,绝对能长命百岁。 老雷龙:? 所以你就这么把我送出去了? 它就是飞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就被送人了? 刚刚的融合完全没有拉进一丁点的关系吗!它都如此坚定地选择相信了啊! 老雷龙:“你就这么把我给了一个丫头……诶?” “诶?”常予白也跟着疑惑出来。 离清云:“……” ……在惊呼什么? 很快离清云也惊呼出了声。 “你是,心窍天缺?”老雷龙激动中带着惊喜,“快,你快快将血滴在悬灵珠!” 练无渺就这么被催促着点了血,认下了悬灵珠的主人身份。 “原来如此!原来你才是雷震谷要等的天命!” 老雷龙咆哮一声,竟原地飞天,卷起万里乌云。 原本蔚蓝的晴空再次染上灰蒙蒙的颜色,疑惑的人们松了口气,对嘛,这才是他们熟悉的雷震谷的天嘛。 可下一瞬间他们乐不出来了。 天象大变,乌云聚拢,黑色彻底统治了人们的视野。 练无渺一声惊呼,竟然从体内荡出灵力,磅礴生机垂直入云。 人们没听见任何声响,却都看见了那簇突然炸开的云层。 天蓝悄悄回归,却带来了呼啸的风雨雷电。 蔚蓝晴空,电闪雷鸣,大雨无情砸在每一个行人身上。 “哈哈哈——我终于回来了!” 天际传来狂喜的咆哮。 人们这才知晓,这狂风骤雨滚滚天雷原来是尊武境的手笔,而盘旋在空中停不住喜悦的巨龙,是雷震谷瞭望宗的镇宗神兽。 雷龙神归位。 雨落雷霆。 第18章 世有炮灰,亦有天眷 “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你教我本事吧!” “师父——” 像只麻雀。 常予白想两根手指戳进耳朵,就此当个听不见的聋子。 叽叽喳喳的。 小孩子都这么吵的吗? 常予白头晕目眩,恍惚间起了神思:莫非我当年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也是这么缠着师父的吗? 师父是什么反应来着? 【予白,安静,修行不可被外物扰乱心神。】 【予白,回来,莫要强行迎战不可战胜的敌人。】 【予白,凝神,你又走思了。】 【予白……】 emmmm 好像确实挺招人烦的。 常予白放弃了阻拦小云的念头。 离清云又是清脆响亮的一声:“师父!” 常予白:“……叫哥。” 离清云秒改口:“好的哥!今天我们学什么!我想学你的厉害招式,我一定会把你的功法发扬光大的!” 超厉害的师父诶!这么粗的大腿他一定要抱的严严实实,谁都不能抢走! 一声师父大过天,有这么厉害的靠山在,不愁以后复仇有难了! 离清云:一定要想尽办法榨干口牙! 而常予白结结实实给他浇了盆冷水。 “杬诀读完了吗?” 离清云兴奋劲瞬间熄灭:“……还没有。” 叽叽喳喳的似麻雀声终于消失了。 常予白点了下头,实则在心中大松一口气。 总算安静了。 离清云:坏了,这几天光顾着跑路了,忘记手里还有本杬诀没修完! 大意大意,自己怎么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贪心不足蛇吞象,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 可是锅里的真的很香…… 咳! 离清云迅速调理好心态,开始表演大滑跪术,力求保住自己在师父眼中微薄的形象。 “对不起师父,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忘记修行最重要的是稳扎稳打,竟然还敢肖想高阶功法,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千万不要怪我。” 小孩可怜巴巴摇着师父的衣摆,也不知那泪腺怎么发育的,居然说带泪就带泪,一双稚嫩明眸挤满了水花。 常予白:“……” 这场面好像看见过。 好像还不止一次。 常予白不禁反思,自己的小师父是否太没有安全感了,还是说自己这些天展现出来的实力完全不够让小云放心依靠自己? 常予白:! 难道真的要开始修炼提升境界了吗! 该死,贯武大陆坏人怎么这么多啊,高武境完全不够用啊! “师父……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离清云看他反应就知道这傻大个又走神了,也不知道哪来的毛病,爱胡思乱想,还特别喜欢在别人说完之后联想,想入神了都忘记回上一句。 他费劲吧啦演戏也很尴尬的,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表演啊喂! 常予白回过神来,却还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小云的问题。 常予白:“……哦,好的。” 离清云:? 常予白:“你先把杬诀读完。” 离清云:…… 所以你是完全放弃了我刚刚的表演是吗? 常予白:“等你读完,我帮你锻一把武器。” 离清云:!!! 原谅了,常师父就是天底下最可爱最贴心的师父,没有之一! 离清云果断抛弃了方才那个忤逆师父的自己。 “师父,你最好了!” 很好,小麻雀又回来了。 常予白纹丝不动的脸上挂着苦意。 养孩子真的好难。 师父,你当初到底是怎么养大我的? 尤其是小云时不时拿腔作调说一些突袭般的话……常予白能听出来小云在请求他的庇护,可常予白实在不知自己该做到什么份上,才能打消小云心底的不安。 好难,养孩子真的好难。 为什么不能像灵植一样自然生长呢? 他一定会认真浇水,施肥,沃土,驱虫,把小树苗养得健健康康的。 但小云不是小树苗,是个活生生的人。 也不是几百年后沉稳冷静的清云尊者,而是一个叽叽喳喳什么话都要说一遍的小孩。 “我,也这么让师父不省心吗?” 他又恍惚了。 他很少回头去看往昔,师父说回头的次数越多,就越容易生出心结,这不利于修行。 向前看,一路向前,才能走上宽敞的大道,直达顶峰。 “师父,师祖是什么样的人呀。”离清云没错过他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呢喃。 常予白又在怀念他的师父了,离清云没见过师祖,可他实在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能让一颗不谙世事的痴愚之心生出了执念。 “师父他……” 【予白,莫回头。】 他闭嘴了。 离清云看到他很用力地摇起了头,对自己道:“已逝尘埃而已,前方有一家客栈,小云,你今日还未歇息,我们去落脚吧。” 离清云被他转话题转得猝不及防:“啊?哦,好。” 又被傻大个给敷衍过去了。 气!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过夜,堂食,现在上,要招牌菜。” 随后掏出几颗碎灵玉扔到桌案。 “诶呦客官,使不得!”店小二慌了,“您的钱本店可不敢收。” 常予白:? 常予白不服:“这不是黑钱!” 虽然来路可能有黑有白,但灵玉又不会被追踪来源,凭什么不收! 店小二连忙解释,是常予白误会了他的意思。 “现在整个雷震谷谁不知您是瞭望宗新宗主的贵人,还是镇宗神龙的好友,您身份尊贵,这饭钱太重,我们可不敢收,小店跟您交个朋友,光是您来就已经蓬荜生辉了。” 乖乖,他要是前脚收了这位大神的灵玉,后脚小店就得被踏破门槛,满城修士想着法来打听这位爷的动向。 但只要他说出一句自己没收钱,大爷给面子,愿意交小店一个朋友,识趣的自然自己就滚蛋了。 第23章 常予白:“……”好像懂了一点,但没全懂。 常予白决定用老法子试一试,再次把钱推过去。 店小二也是打死都不要般的坚定,给他推了回来。 再一再二不再三,常予白不推脱了:“好,那我不给钱,给你这个,交个一次性的朋友。” 店小二:“?” 灵玉被收回碧玉戒指,换做一张符箓落在桌案。 一张瞬移符,不可或缺的保平安良物。 店小二也是修士,一眼认出符箓作用,那就没道理不要了,瞬间喜笑颜开,乐乐呵呵开始招待二位。 离清云:“……” 再一次见证了这家伙花钱大手大脚。 想过管他的灵玉结果没想到要连法宝一起管才行。 但说出来就得换一套说辞了。 离清云面色崇拜:“哇,师父,你现在好有威望,连客栈里的店小二都认得你。” 常予白很不习惯这个评价。 说得好像他被通缉到满城皆知一样。 但离清云还在夸赞常予白威风凛凛,原本虚情假意的夸奖,在说得越多后,开始混上了真情实感,憧憬之情渐渐取代了伪装。 拜托,能自创功法,越了两个大境界斩杀尊武境,还很低调不张扬诶! 简直就是离清云理想中的高手形象! 果然,之前大荒地那个狼狈逃跑的傻大个才是意外,他的师父就该如此强悍才对。 常予白:……不习惯。 前世今生他都没经历过这么热情的款待,小云在一旁吹捧得越是激烈,常予白的嘴角就越是忍不住想抽搐。 虽然他的师父清云尊者也很高深莫测,可师父低调隐居,扎根的洞府之外只是一个落魄小镇,零星蹦出过几个修士,还都出了镇子混生活去了。 普通的小镇上,可没人会特意恭敬招待一个叫常予白的小伙子。 离清云看不上他的说法:“这有什么?你现在习惯也来得及。” 现在贯武大陆谁有点实力不是横着走的?低调到最后就只有挨打的命。 离清云信誓旦旦,却被常予白一把阻拦了嚣张的发言。 常予白严肃道:“不可盲目自大!” 离清云眨眼,搞不懂自己说的明明是真理,怎么戳破了傻大个的神经,只是不可xx的开头太熟悉,离清云下意识去问:“这也是师祖定给你的规矩?” 他不过是建议常予白去享受自己实力带来的优待,这不是人人都会做的常识吗?有什么要阻拦的? 难道要让这个傻大个活成苦行僧不成? 常予白却道:“小云,恃才傲物不可取。” “低调做人,总比逞能然后被一刀捅死要好。” 他竟然忽略了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他竟然忘记教导小云要规避和李天声结仇! “小云,贯武大陆生杀不由己,今天能有我越阶战胜雷皇,明天就会有别人像我一样越阶杀人,你不可能永远认清你的对手是否会临阵突破、死而复生、绝地求援、金蝉脱壳、越阶碾压!” 离清云:停停停一下! 这都是什么逆天的东西啊! 但常予白还没讲完:“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千万要记得谦虚二字,一旦得罪这种龙傲天式的人物,一切都晚了,他会像牛皮糖一样死活拔不掉,每天一睁眼就有可能被他找上门寻仇,打又打不过,杀也杀不死,比心魔劫更缠人,直到你死才会罢休!” 离清云:“……” 太好了,是龙傲天,我们没救了。 离清云内心暴起:原来竟是这么可怕的存在吗!!! 不是说龙傲天走两步就有知己投怀送抱,跳一下就有绝世秘籍等着捡,路上永远有智障送资源,遇险永远有绝地反杀的契机…… 等等,原来我们才是那个险吗?! 离清云的三观被狠狠蹂躏了一波。 “龙傲天,这名字也太拽了。”离清云已经是呆滞着吐出的评价。 “小云,龙傲天不是名字,只是一个身份,但他是真实存在的,等到哪天一个备受瞩目的少年横空出世,你就能明白他的奇异之处了。” “好的,师父,我知道了。”离清云还是呆呆的。 显然是大脑还没重启成功。 等到好不容易全盘接受了有关龙傲天的设定,离清云回过神来,又是一阵不明不白:“不是名字?” 常予白点头:“最开始是,但已经形成了一种文化,一种形象,总之,这类人统称龙傲天。” “???” 离清云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也就是说,这是个可替换的位置,谁被天命眷顾谁就是龙傲天……吗?” 常予白:“差不多。” 离清云已经麻木了:“那跟他作对的人不会也有专属名称吧。” 常予白欣慰道:“炮灰。” 炮灰?好耳熟,似乎在哪儿听过……啊,想起来了,他们还在大荒地拾荒的时候,常师父动不动就会念叨这个词。 离清云:“……呵。” 离清云:“该不会随便蹦出来一个不受天命眷顾的人,都叫炮灰吧。” 常予白看了他一眼,又思索了一番,随后,伸出手指指向自己:“大炮灰的徒弟。” 又指着芥子空间:“大炮灰。” 离清云麻木的眼神重新焕起了神采:“那我呢那我呢?” 常予白秒答:“还没发育成型的未来炮灰。” 离清云:“哦。” 真是谢谢你加了这么多的前缀。 这世界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炮灰聚集地。 离清云再次突发奇想:“那瞭望宗的雷皇父女呢?” 这三人应当也是炮灰吧。 但常予的腰板瞬间挺直了,态度也支棱起来:“很重要!” 离清云:……? 等等,凭什么啊! 难道他们还跟天命眷顾之人扯上关系了? 离清云:嘶—— “所以,你离宗那天,是真心想和练无渺搞好关系,你还祝她早生贵子……” 想起这事离清云就觉得离谱。 他与常予白二人不欲长留雷震谷,辞掉了练无渺的临行道别,临走前练无渺含着热泪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感谢完常家的十八代祖宗,却被常予白一口回绝。 “请和你的李郎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我看好你!” 离清云当场就是一个“……”。 练无渺也很配合,小脸铺红:“真讨厌,人家和李郎八字还没一撇呢,哪能生得这么快啊。” 离清云再次:“……” 你也很离谱。 你们都很离谱! 而现在,离清云已经不觉得这幅画面离谱了。 太对了,龙傲天炮灰什么的都出来了,再颠也颠不过此人了,就算有谁告诉他这个世界就是巨大的幻象,他都觉得合理了! 作者有话说: ---------------------- 小云:哈喽,还有人类吗? 第19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上)…… 离清云还在破碎重组。 龙傲天的传奇人生实在是耸人耳目,已经彻底摧垮了离清云勉强成型的三观。 最终,起起伏伏,离清云还是发出了一声暴怒:“贼老天!” 这种好命什么时候能轮到他玩玩! 贯武大陆万吨牛粪遍地走,怎么还真出了一朵鲜花啊! 离清云暴言:“全大陆修士的好运都被这逆天的崽种抢走了吗?有本事分我一口汤喝啊!” 小孩已经被气得快死过去了。 “我要是这么威风,我第一时间就要回万灵之森!” 回去第一件事就是上勾拳下勾拳左右连击拳回首掏侧鞭腿全招呼仇人脸上! 他要狠揍无良父母,痛击偏心长老,再把不明真相就敢下决断的蠢族长骂个狗血淋头! 一个也不能放过! 离清云就这么气势汹汹把所有讨厌的人都拉出来啐了一遍。 发泄完,小孩这才缓缓平复回正常的呼吸频率。 “呼——”爽。 没人听见他骂街,更爽。 离清云愤怒来得快,释然来得更快,不过是个得天眷顾的命格罢了,整个贯武大陆数天数地也就出一个龙傲天,自己何必太在意。 他自家的师父也很不错啊,对他又贴心又照拂,手里还握着不小的本事,有这么一位师父在,自己迟早也能修成大道,杀回老家! ……就是师父看着有点子智障,还有点子懒惰,好吧,这已经是很致命的缺点了。 但谁叫常师父强呢!强者才配拥有话语权,强者才能活出潇洒的人生。 这不,他的师父又下楼贪玩去了。 今天的客栈一层热闹非常,乌泱泱凑了一大群的修士,境界遍及初武和中武,放在边陲地带妥妥的高手。 可就是这么一群“高手”,竟然纷纷遗憾自己来迟一步,错过了和真正的大神会面的时机。 第24章 粗犷修士说到性急之处,猛拍大腿,遗憾自己不吃不喝早早赶来,却还是没能见到那位声名鹊起的新尊者。 顿时引得众人接连附和。 离清云扒着二楼的栏杆,嘴角一抽,开始寻找师父的动向,眼神飘忽扫了好几遍,总算是在话题中央找到了一袭熟悉的白衣。 常师父本人就这么易容着一张大众苦脸,老神在在地捧着碗小甜汤,安静坐在粗犷修士一桌距离处,一脸的沉醉,时不时还在起哄后跟着附和两声“就是啊”“哎呦怎么这样啊”“啧啧啧”。 离清云:“……” 真没眼看。 那粗犷修士还在摇头感叹:“哎呦,真可惜了了,我还费劲吧啦地往这边赶,盘缠都花了不少,还是没能见上一面。” 旁边有修士笑话他:“你就算真赶上了,见到了,那又能怎样?还能求着人家收你当徒弟啊?” 又是哄堂大笑。 常予白听到收徒二字端碗的手不由得一颤。 唔……不能想,画面有点诡异了。 有一个叽叽喳喳喊师父的小麻雀已经够了,可千万别来第二个。 粗犷修士也不恼火,反而是硬着脸反驳回去:“要你管?我见了尊者要做什么,自有我的考量和手段,你嘴上说得轻松,不也是提着两条腿大老远从雷光城赶过来的?你哪来的脸皮笑话我。” 厚脸皮的修士反将一军:“在这扎堆的,谁不是从外地赶过来的,高手现世,谁不想瞻仰一番英姿?人之常情,我不过是笑笑咱们可怜人奔波劳苦却无所获,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有意嘲讽了呢?不成不成,你这话我不认。” “你!” 粗犷修士说不过此人,又没法完整复述那带歧义的原话,原地冷冷哼了一声,退出了话题圈。 人群再次围绕着别的修士叽叽喳喳起来。 厚脸皮的修士退了几步,去了隔壁常予白的桌,嘴上念念自语:“说得好听,瞻仰英姿,不过是想着碰点运气,看看能不能攀个亲戚认个故,再不济给人家当狗腿也成啊,也算是有了靠山,这年头,谁不想勇往直前,后顾无忧?” 弱者归附强者,强者享受奉承继而庇佑弱者,这在贯武大陆已然是秘而不宣的求生宝典。 说完,他摇了摇头,自嘲一笑。 他声音不大不小,恰好叫桌外的人听不清,又恰好能叫常予白全都听见。 常予白摇了叫餐铃铛:“小二,再来一碗。” 店小二来的迅速:“好嘞!” “呦,兄弟,这都是你要来的第三碗水了,真这么好吃?”厚脸皮修士乐呵道。 常予白点头并推荐:“很不错,可以点一份尝尝。” 厚脸皮修士叹气长吁:“没钱呐。” 那就没办法了。 常予白遗憾点头:“好吧。” “咳!”厚脸皮修士轻咳一声,身子不经意间往常予白那边倾斜,“要不兄弟赏个脸,送我一碗,好让我这舌头也有幸尝个咸淡?” 常予白:“没钱。” 厚脸皮修士:“……”这就睁眼说瞎话了,没钱你能吃三碗? 旁人看不出这甜水汤的好,看到常予白一分钱不花就让店小二端来汤水,只当是门口进店即赠的解暑绿豆汤,可他有一双好眼,这汤里滚着的灵力,可不是绿豆能熬出来的。 这可是店里的招牌三珍汤,贵得很,一两少说也得十几块灵玉。 店小二端了汤水上来,旁边人扫了一眼,还是不用付钱的绿绿红红小甜水,果然又以为这厮要的是绿豆汤。 厚脸皮修士眼巴巴凑了过来:“灵膳汤啊……” 常予白顿觉不妙,连忙捂住碗口:“我的!” 厚脸皮修士赶紧解释:“不抢不抢,我就过过眼瘾,唉,不出意外,我这辈子是吃不上灵膳了。” 常予白:“哦。” 这才放下心来继续喝汤。 修士:“……”哥们你是真的人狠话不多啊。 “唉,也是我没福气,过不了兄弟的眼,没办法跟您交个朋友,可惜了,果然我这命数有限,配不上贵人啊。” 楼上窥听的离清云:??? 等等,这人是不是来抢自己活的? 离清云报警雷达瞬间噌噌响,不好!这人是冲着自己的位置来的!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修士就是想讨好傻大个并抱大腿! 只有同类才能敏锐嗅到同类的气息! 离清云赶紧两条腿飞速离地,蹬蹬下楼找人,生怕自己下去晚了要多一个大龄师弟出来。 常予白:“名字。” 厚脸皮修士果断道:“杜缘!” 没听说过,应当是哪个犄角旮旯的炮灰吧。 常予白:“哦,好的。” 好的? 然后呢? 杜缘等了半天,只等来了自己的满头问号。 就问个名字?就没后续了? 还是说自己这名字报的不讨喜?可名字这玩意是亲妈给的,他也不好改啊! 杜缘快绷不住和善微笑了。 离清云赶来,一把抱住常予白,语调软糯黏腻:“师父~我有修行上的问题要问你,你来教教我好不好啊~” 蠢货傻大个不要再跟着这个心怀不轨的家伙混了!他真是怕常予白过不了一会儿就要被此人缠死。 常予白眉眼含笑:“好啊。” 只是手里的汤还没喝完,不适合带进去修炼。 常予白转头,问杜缘:“要么?” 杜缘乐了:“那感情好!” 随后便双手接过瓷碗,目送着一大一小上了楼。 旁边见桌子空了,笑话他缠着个无名修士做什么,一个不起眼还不合群的散修而已,费了牛鼻子劲跟人家笑脸讲半天,就讨来半碗喝剩下的绿豆汤,亏死了! 杜缘笑笑,没接他的话,嘲讽的修士得不到回应,便也无趣地换了个人找话题。 杜缘:嘁。 到底谁才是无知的那个? 且不说这碗汤根本就不是门口免费的绿豆汤,他一双慧眼可是看的门清,方才坐在这的修士,在场人加起来都惹不起! 他有一招专攻窥探的技能,可以无视遮蔽境界的法器,在场的修士实力高低遮不遮掩的都被他看的一览无余,修士与修士之间的差距拉不开一个大境界。 可他死盯着那喝甜汤的修士看了又看,硬是看不穿他的修为,这只能说明嗜甜修士的修为高深莫测,是真大佬啊! 可惜了——这次杜缘是真的感觉可惜。 “好想抱一条大腿啊。”他内心如是感慨。 而后端着碗,学着常予白的模样喝了一口汤,不由得眼睛发亮。 好家伙!好喝! 喝了之后周身灵力运转通畅,浑身带劲,还隐约有种闭关十日修炼大成的既视感。 杜缘咂咂嘴,悄声感慨道:“原来灵膳是这种味道啊。” …… 常予白握着杬诀,眼中疑惑,想不明白这玩意还有什么需要解读的? 不过小云都开口拜托了,那便是真的需要指导,他照着自己的理解强行解释了一遍,希望不要将小云讲的云里雾里就好。 离清云很配合地发声:“原来如此,九转的第二转通的竟是魂窍,多谢师父指导,师父最厉害了~” 离清云弄懂了卡壳的关键,很是开心。 常予白也很开心。 他出门前小云呆愣愣的,他还担心是自己讲龙傲天用力过猛,把小孩给吓到了,现在看来,小云只是一时间的恍惚,显然已经成功缓过来了。 真好。真厉害,不愧是师父。 常予白忍不住感慨:“太好了,小云。” 离清云:? 突然犯病? 好像不是。 常予白:“我很担心你不能走出心结,现在看来,你很优秀,比我预想中要优秀太多,我很为你高兴。” 离清云猛不丁地心口一暖,什么嘛,这家伙……他知道常予白很关心自己,从这人为了他暴走练无霜直挑练丰烨时就意识到了,换做旁人经历这些,怕是等不到雷皇出场,一个练无霜就把他早早交出去求饶了。 但这是常予白少有的直白表述出关切,离清云觉得意外,又不想辜负这一片好意,思来想去,决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哥,你对我真好,离了你再也不会有人对我这么好了。” 常予白眉眼温和:“你对我也很好。” 离了师父也不会再有别人呵护自己了。 离清云:? 回的什么玩意? 离清云决定得了便宜再卖个乖:“哥,你之前说好会给我锻造一把武器,可以偷偷告诉我什么时候吗?” 常予白:“等安顿好师父,我带你去中州的冶物宗,那里锻的剑最适合你。” “哥你真好!我最想要的就是剑了~” 常予白看他兴奋,自己跟着也激动起来。 第25章 师父用的的确是剑,来历他也清楚的很,正是在冶物宗锻打的长剑,不过现在的小云还是个御剑白痴,也许拿剑太早会不适应? 那有何难,常予白当机立断:“小云,要不要提前练练剑?” 说罢,掏出安宁黑鳞二剑,立于面前。 离清云:“!” 离清云:“好耶耶耶!” 已经是迫不及待的模样了。 第20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下)…… 常予白亮出轻重双剑没多久,就又把剑撂到旁边去了。 无他,小云三两招耍下来长进是有了,怀疑人生的迷茫也回来了。 常予白不禁思索,自己教的应当不是很差劲,小云已经能解读飞剑的运行逻辑,这不该是好事吗? 离清云:好事是好事…… 但谁学剑上来就学飞剑啊! 他拎着剑还不知道怎么挥能砍伤人,常予白直接就传授起了御剑凌空了。 拜托,这是他一个初武境二阶该学的吗? 御剑攻击需要的灵力那是中武起步,上不封顶啊! 离清云想着自己卖个乖,劝一劝教徒弟没有把门的常师父,结果得到了更诡异的结论——这厮完全不会握剑攻击,只会飞剑。 打扰了。离清云收回了拜师学艺的激动。 好歹是知道怎么御剑了,但御不御的动就别问了。 常予白:“可是师父没教过我挥砍。” 而且清云尊者那仙风道骨的模样,也不像是能拎着大剑呼人的类型。 但常予白心中还是惊讶,原来师父心里喜欢的是传统派剑诀吗? 可师父明明很爱看他御剑,传授的剑诀都是飞剑类,从未有过亲手操剑的建议…… 不对!常予白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他分明就没见过师父握剑,不管是有没有外人在场,还是生死濒危关头,都没见过师父手持长剑乱砍,怎么可能是喜欢传统剑法! 师父一定也是飞剑派的! 常予白懂了,一定是现在的师父阅历太浅,还未真正尝试过飞剑的好,认知还停留在对剑的传统用法上。 太可惜了,简直暴殄天物。 常予白:“我依旧推荐你学习我的用法,这样吧,我教你些简单的御剑法诀,你配合着安宁去用,应当轻便些。” 安宁剑不过一柄黄阶宝器,无论哪个层段的灵力都能灵活灌入,使用起来威力有限,但胜在省时省力。 只是没想到这剑本来是师父送自己练基本功用的,却也被自己拿来送小云练了基本功。 也算是一脉相承了。 而离清云:! 什么情况?铁公鸡拔毛了?傻大个终于转性子不藏着掖着了? 怎么突然这么大方! 就这么把宝器给自己了吗! “是借,这剑是师父送我的,我不想送人。” 虽然送给小云只是还给了师父,可这把剑继承了太多他和师父的往事,小云只是个孩子……还承担不了如此厚重的人生。 离清云:“哦,好的,师父你放心,我一定会认真修炼好好保养,不会辜负您借剑的一片苦心!” 常予白点头。 常予白强调道:“飞剑很酷,很便捷,还能解放双手,百利而无一害。” 一定要把师父重新拉回飞剑派的大本营! 不然到时候我们师徒二人双双迎战,一个拿剑一个飞剑,像话吗!这哪里是一脉相承的模样! 必须统一! 常予白在内心笃定握拳,势在必行。 …… 【“姐姐不要!” 一声痛彻心扉的嘶吼回转在入云高峰。 “求饶也无用,练无渺,爹爹闭关,现在可没人能救你。” “啊——” 一把细剑戳穿了练无渺的护腕,大片的鲜血从剑孔中涌出。 练无霜还在笑,笑容带着阴狠:“再让我毁了你这张脸,我看你拿什么去勾引李郎!” “毒妇……就算你让我死,李郎也绝对不会倾心于你半分。” 练无霜的脸色变得更沉,剑尖一笔一划落在亲妹妹的脸上,好端端的花容月貌在此时变成了一团血污。 练无霜恨得咬牙切齿:“死?你想得美,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李郎看见你这副丑陋的模样,永远地厌恶你!” “练无渺!你凭什么来抢我的东西!爹爹也好,李郎也罢,凭什么男人都喜欢你那柔弱的身子骨,你到底有什么好!” “咳啊——”练无渺吐出混入口中的鲜血,泪水混着血污一同滚落脸颊。 她强忍着疼痛,又哭又笑:“练无霜,你,真是疯了,就为了男人,你要,舍掉姐妹情……” “姐妹?”练无霜突然大笑,“姐妹!哈哈哈,你竟然说姐妹!” 笑完,练无霜气得更狠了:“你不过一个妾养的私生女,也敢跟我称姐妹!也敢抢我的所有物!” “练无渺,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上!” “什,么,妾……我,们,不是,同,一个,娘……吗?” “闭嘴!!!”练无霜大吼道,“我叫你闭嘴!” 练无渺不明白,她的身份在卷宗写的明明白白,大不了还能去找父亲对峙真相,可她的姐姐为了欺辱她,竟无缘无故信了谣言,给她安了个私生的头衔。 为什么,为什么童年里还会与她分享珍矿的姐姐,长成了如今的狰狞模样? 为什么……要如此折辱她。 练无霜,你当真就如此恨我吗? 可她还是要反抗,就算娇躯忍着疼痛和虚弱不住地发颤,她也要把抗争的话说完:“李郎,他不是,你的,他是,他自己……” 练无霜突然松开了她,任由她失力后重重坠地。 练无霜收起了方才的狰狞模样,只不过,她语气并未有所改善,甚至添了几分得意:“不,你还是没有认清现实。我和你这个废物不一样,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归我所有这一个选项。” “蠢货,要不是你放跑了李郎,现在成婚大典上,我已经顶着红盖头与李郎拜天地了。” 原来你打的是替婚的主意!练无渺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这才认清自己的姐姐究竟有多么可恨。 练无霜爱看她这副可怜的绝望模样,并贴心地决定在伤口上撒把“盐”。 她掏出一团碎片,俨然是须弥环玉被毁坏后的残渣。 “可惜这地阶宝器,落到了一个废人手上,真是白瞎了这好材料!” 而后,她往空中一扬,引来雷霆,彻底将碎片打成飞灰。 练无渺含着满眼的泪,绝望呢喃着不字,却阻止不了须弥环玉在此世间的消弭。 李郎临走前送她的宝物,就这么毁掉了…… 是她太弱,对不住李郎。 练无渺心生死意,决定再激怒练无霜些,让她真的下手杀死自己。 她勾唇一笑,明明有一张被毁容的脸扣了大分,却因为美丽的身资和气度配合出了迷人的魅力。 这让练无霜看得火气疯涨。 练无渺仿佛忘却了身上的伤,说话不再拗口:“可怜的姐姐。” 一开口便点满了练无霜的怒火。 “方才你拿出来的,是李郎送我的定情信物,你毁掉的不过是一个物件,却毁不掉李郎对我的一片真心。” “也是,像你这般可怜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也只能拿去毁掉了。” 说完,讥讽一笑。 练无霜果然被怒火冲昏了头脑,脸色比天际的连环乌云还要阴沉,她不再言语,而是直接拎起练无渺,将她从峰顶的悬崖边上扔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这便是练无渺闭眼前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而后云层的滚滚雷霆吞没了她的听觉。 她不敢,也不愿再睁眼去看姐姐的冰冷双眸。 她一心忍让的姐姐,竟真的要为了一个男人杀死自己……可笑,她为什么觉得她和练无霜之间会有一丝温情? 姐姐……父亲……是无渺看错了你们。 她跌入山腰间那翻滚如龙的雷云,等待着死亡带来的亲吻。】 “不——” 巨大的坠落感惊醒了睡梦中的练无渺。 淡颜风雅的女子面色惊恐,呼吸急促,又因紧张过了头,身体自发认为遭到了袭击,指尖已经跃起了雷霆火花。 噼里啪啦的声响唤回了练无渺的神智。 原来只是一场梦。 原来她已经不再是心窍天缺无法修炼的废人,而是瞭望宗新任宗主,她的根骨也已经随着悬灵珠的认主融合而重塑,换来了满身修为。 她的姐姐因为直面了父亲的死亡,神识混乱,已经以失心疯的名义关押进了谷底的霆狱,她偶尔去看上两眼,却只能看到一个疯言疯语不吐人言的红衣女疯子,根本无法正常交流。 不一样的。她想。 第26章 梦里的练无渺可不比自己如今威风,梦里的一切都作不得真。 应当是自己太过得意,被心底谦逊的自我传来了警惕吧。 她现在好歹也是宗主了,怎么可能会落得这般惨状,就算她自己一时抵挡不住,被人捉去,她契约下的镇宗神龙也不是吃素的。 说到镇宗神龙……哪去了? 练无渺从软榻走下,掀开掩帘,迈入此刻正空无一人的会事大殿。 她刚进入,正好瞧见要找的主人公,老雷龙正盘蜷着,卧在大殿的正中央,面前铺了块毯子,毯子上堆了个小山,全是糖果子。 老雷龙一口好几个糖果子下肚,吃得那叫一个欢畅,就差摇尾巴嗷嗷叫唤了。 练无渺被它这滑稽模样看笑了。 老雷龙哼唧了两声,算是对主人到来的回应。 练无渺不禁感慨:“你这老龙,比宗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幸福多了。” 看到这美滋滋的画面,练无渺从噩梦中惊醒的心悸也褪去了,转而增添了不少的暖意。 不由得,她也开始幻想自己的幸福生活。 她想到了常予白祝她早生贵子的吉言,顿时又是小脸红了一圈。 心想,生一个哪够,要生就把男孩女孩都生一遍,而且要悉心培养,武学上也不能落下,要养成小云那样的,乖巧懂事又贴心,还实力非凡,对,就要这样的! 她已经派人给李郎去了信,只要等李郎回来履行未完成的婚礼,她的一生便从此圆满了。 谁还能比她更幸福呢? …… “阿嚏——” 大老远的地界,一片哄闹的酒馆,有一人撑在桌前,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旁边的大老粗笑话他:“老李,该不会是哪个小美人想你了吧?” 被叫做老李的年轻男子可听不得这个,连忙摆手:“可别,我这人沾什么都行,就是沾不得桃花,闻多了脂粉气,可是会死人的!” 不过这喷嚏打得确实突然。 年轻的老李开始回想自己最近勾搭过的妹子,呲牙咧嘴想了半天,憋出了一句:“应当不会是她。” 这个她指的是雷震谷瞭望宗的雷皇次女,温婉体贴,却可惜了一身子的毛病。 不,应该是还好有一身子的病。 这才方便了他借口说是找药方,实则是跑路逃婚的行径。 也不知道这丫头过得如何了,她那姐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啧,怎么又胡思乱想!老李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警告自己可是碰不得女人的。 而且,他临走前把身上所有值钱能防身的宝贝都给了练无渺,就算是逃婚,应该也扯平了吧。 嗯,扯平了!这桩事已经圆满过去了,不可以再提! 年轻的老李赶忙将注意力放回到桌上:“老哥,瞧你说的扫兴话,老弟我记仇了,今天你要是不陪我喝完这一坛,你就是孙子!” 大老粗“呦吼”了一声:“你这臭虫,胃口不小,这可是灵酒,小心把你喝死在这!” 老李大笑:“喝不死,狂风骤雨尚不能将我摧垮,一坛小小的酒水又怎能让我怯步呢?”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老哥,劝戒虽好,可别舍不得宝贝啊!” 作者有话说: ---------------------- 休闲二章,偷得浮生半日闲,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之中呢 引用: 一生大笑能几回,斗酒相逢须醉倒——岑参《凉州馆中与诸判官夜集》 第21章 人有归乡日,路有穷尽时…… “杬枢九转,二转通魂窍,引灵入魂,三转通意窍,念发灵随。” 先生后长,灵力生于灵海,向外溢散,而后又引动魂体,得以内视,看清灵海之中万千灵光的流动,悉知自我的调度极限。 三转为收转,即收服,意念操使,催动灵海内无主而磅礴的灵力为己所用,调度其聚拢于一处,向外释放。 离清云修炼专注,时而回想着常予白教他的口诀要领,不断调解周身气息与体内脉动。 几经周转,根元愈发滋润,所操使的灵力也愈发强劲。 离清云越是练习基本功,越是意识到这杬诀的可怕之处。 寻常修士修炼,灵力自外入内,通过打坐凝息将天地间的灵力融于己身,可杬诀第一步就掐死了寻常做派,不向外求索,而是求诸于己,将灵海化作桑田,自我生长出浩荡灵力。 这灵力不随外界环境而生变,无需像寻常修士一样忧心混杂灵力会干扰功法的使用,也无需担忧灵力枯竭后要面临的敌我差距。 生生不息四个字贯穿了第一转,也贯穿了一整本的杬诀。 若是将基本功修到大成,若是起手全是源源不断的灵力……离清云仿佛看到了未来那个挥斥方遒,无人可敌,一剑退万法的自己。 那该是多么的威风啊。 想通了关键,离清云不再执着于读完全本,比起进度,扎实的灵海才是要点。 于是他开始像一个勤恳的老农民一样,不辞辛苦地挥着锄头,擦着汗水,迎着头顶的烈火骄阳,一心一意为桑田开垦播种…… 离清云:? 不对,他怎么开始幻想如此生草的画面了? 一定是常予白的锅! 都怪常予白讲解杬诀总是动不动就用垦地开荒做比方。 离清云:……原来这玩意也是会传染的吗。 要么说呢,常师父解读功法的路子一向野得没边,多么精致恢宏的口诀进了常予白的嘴,都要化作一番俗不可耐的形容。 可常师父的形容实在是通透,听完总能瞬间理解其中的内涵,一来二去,反倒不必拘泥于所谓高雅的规格形式了。 但都修武了,好歹眼界往天上看看吧……离清云很是无奈。 常师父太接地气了,这对于有着崇高追求和向往的小云来说,实在是无法共情。 人怎么能只看脚下,不抬头追赶骄阳呢? 他自己修炼坎坷,根元曾毁于一旦,可他还是熬了过来,还重新踏上了修士的征途,就算是听说世上有龙傲天这般离谱的存在,他都没有丧失尊武称皇的信心,可想若是有机会,他定要与这天之骄子争锋作对,一试高低。 可常予白呢?这条懒狗!打死都不愿上进一丢丢,简直可气! 又可恨! 浪费天资! 以后一定要找条鞭子踹着他修炼才行! 离清云就这么把杬诀修炼出来一肚子的气。 常予白:……不太对劲。 直觉告诉他现在是该装孙子的时候。 可他感知了一圈,并未出现外敌来访。 常予白:怪了……总不能是身边出了端倪吧? “小云,怎么停了?” “在想事情。” 常予白:“?” 离清云看了他一眼,藏起了那百般怨怼:“我方才在想,哥对杬诀的认知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相必也是与那稳扎稳打的基本功脱不开关系。” 常予白:“哦?” “哦”是什么……怎么还是带问号的? 离清云吸了一口气,继续表述自己的观点:“哥,我刚才感悟了,杬诀的要领在于根,只有扎根的土地壮实,根系生长健康,后续一切才能迈上更高峰。” “的确如此。”常予白赞赏道。 师父不愧是师父,八岁就说出了一百八十岁会讲的话。 离清云沉默了一会儿,没管他那诡异的语气,继续道:“我总觉得此功法与我太过契合,无论是所需的秉性或是见解都如出一辙,也不知创立此功法的人是谁,若是能得知……” “是师父。” “……我也能考据此人的生平佐以修行,嗯?” 等等,中间是不是插进来了什么东西? 离清云迷惑着一张小脸抬头:“啊?” 常予白点头:“杬诀是师父的本命功法,自然是要强于世间流传下来的那些秘诀。” 提到师父,常予白胸膛都挺了不少。 好歹他也是阅尽千帆看遍了玄幻题材的功法,技能书适不适配当地的环境,简直不要太有经验。 区区杬诀,不,不能说区区,是此等杬诀!他一上手便知是改天换地的数值挂,逆天程度不亚于在pc端启动风灵月影! 统治灵力不在话下! 不过挂外有挂,师父自创的挂还是略逊一筹,打不过真正的主角挂啊。 同样是自创功法,杬诀一出手就解决了最要紧的后备能源问题,而他手里捏出来的自创功法们用都没用过几回,又被师父勒令禁止操作,想来也是入不了师父的眼,平平无奇罢了。 离清云:“!!!” 离清云:你先等等! 怎么又是自创的! 师祖的杬诀是自创的,师父单挑雷皇的绝招也是自创的,他的师门怎么回事!难道自创功法是师门的传统不成! 第27章 离清云把惊慌问了出来,并附言道:“哥,我真的能跟上师门的节奏吗?” 他真的能自创出傲世群雄的秘法吗? 离清云仿佛坠入了星空之中,原本坚定的目标此刻正一望无垠。 常予白却笑了,明明话里讲得与小云毫无关系,却能让离清云感知到是对自己的认可。 可那说的东西还是很迷惑:“一年前,师父还把杬诀精进出了新的内容,若不是师父已经故去,想来今年应当也有新招式要出炉了。” 若是师父还在,应当再过两月不到,便是去镇子上揪着自己回洞府,并教授新篇章的时候了。 师父……师父总是夸赞他天资聪慧,总能自创出新奇的秘诀,可在常予白看来,杬诀又何尝不是师父自己的奇思妙想呢? 师父总是能走在他的前面,指引方向。 可前方怎么就没有明灯了呢。 他回看离清云,唇瓣分离足足十息,才有声音传出:“师父平生最熟用的技巧,全部来自杬诀,现在,应当由你来发扬光大。” 这一世,师父应当能完善他的杬诀了吧。 “哥。”离清云喉咙滚动,不忍心,却还是选择了戳破。“你是不是,想师祖了?” “……” “……很明显吗?”常予白愣住了。 眼神呆呆的,却又摇摇欲坠。 离清云也没想到,窗户纸捅破之后,风会把人吹得如此脆弱。 可他实在没忍住。 太多次了。常予白每次想他的师父,那眉眼就会不自觉地柔和,好像天地都入不得瞳眸,唯有无尽的思念将其束缚。 这时无论是谁与他交谈一句,都会得到颠覆往常的回应,常予白的浅淡容颜会如春风温和,语调也会变得轻缓。 时间会为他驻足,看不见焦虑,看不见忧愁,所有的纷扰都藏在了那一片温暖之中。 “哥,要不你和我说说师祖是怎样的人吧?” 离清云有些看不得他这模样。 他所见的常予白性情总是淡淡的,好像无论发生什么都扰不乱此人心神。 可他知道,常予白其实一点也不坚定,只是来自师父的叮咛不断地捆绑着他,叫他迈不出自由自在的第一步。 离清云不知道人类一直包装自己会怎样,但如果是一棵植物常年闷在包袱里,是会被憋坏的。 若是闷得再久些,根系和枝叶会腐烂,清新壮实的躯体化作一滩脓水,渗出包袱,方才得以自由。 “哥~讲讲吧,你还从未与我讲过师祖的故事呢~” 傻大个,你还没教我全部的本事呢,不要把自己闷烂掉啊。 “师父啊……师父他,是一个很温柔,额,但又没那么温柔的人?” 至少在他偷偷溜出洞府去小镇买糖时,师父总是板着脸守在他回来的地方,手里的剑像戒尺,却最后也没拍到常予白的身上。 清云尊者只是叹了声气,道了句下不为例,然后指着他钻出来的地洞口,要他把挖出来的洞道严严实实填回去。 常予白自认自己的才学不差,他深得肖申克监狱里安迪的真传,跑路挖洞总是隐蔽又耐心,可不知为何,他又很倒霉,每个亲手挖出来的地道都被他亲手填了个瓷实。 清云尊者不喜欢他离开洞府,却也从未在他逃跑归来后狠心斥责,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柔呢? 离清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也是很坚持不懈了。 真不容易。 离清云幽幽道:“师祖当真不恼吗?” 常予白:“……只是没有体罚罢了。” 恼自然是会恼的,每次被抓,他的零花钱都要被扣上好大一笔,本就不富裕的钱包硬是瘪得出不了门! 可事后不过半个月,他的零花钱便又从其他渠道以鼓励的形式补了回来,一来二去,倒也没那么值得哭诉。 毕竟,师父待他总是与众不同的。 常予白又道:“师父不喜凡人的热闹,不愿我沾着一身市井气回去,可我也不想的嘛。师父创建的洞府美虽美矣,却唯独少了一项人间美食,这叫我怎么忍得住!” 他和师父双双手艺有限,常予白又痴迷甜食,每每窝在洞府一个来月,就是常予白嘴巴最饥渴的时候,恨不得全世界的糖果都能飞进他的嘴里。 想到甜食,常予白忽的一怔。 他想到,师父好像是去过洞府外的小镇的。 某一日自己窝得难受,便试图用修炼消解苦闷,打坐醒来,看到眼前递过来一颗麦芽糖,想也没想便拿过来嚼,师父叫他小心粘牙都顾不上回。 可洞府哪来的糖? 常予白咽完想问缘由,却只是被师父道了句莫要乱想,问他修炼如何,就这么苍白地转走了话题。 “……” 常予白清楚,其实师父很不擅长对他说谎,他见过师父面不改色用言辞迷惑他人,可对自己,师父总是说的真心话。 若是说了谎,要么无缘无故留出大段的空白,思索过程尤其显眼,要么就是直接转走话题,不允许自己细想下去。 可现在没人管他了,常予白飞远的思绪已经没办法再被拽回来。 他想到师父决战前将自己关禁闭的那一个月,他心急如焚忧心师父将死于李天声剑下,却又因师父叮咛的静心不断闭目修行,强压自己的焦躁。 一来二去,他全部的注意都用在了克制己身,便也顾不得别的。 可修士的记忆胜过常人,他还记得那几日他的嘴是痛快的,师父每隔上几日就会递来些甜食点心,说出的话也总是含着遗憾。 遗憾……? 【予白,慢点吃,不必忧心,你也该学着独当一面了。】 【予白,还在赌气?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予白?予白?唉,平日倒是没见你打坐如此入迷……也好,精进修为,总是好事。】 【予白,听得见吗?明日我放你出来,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罢。】 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用遗憾的语气呢? 师父? 常予白不明白,他怕自己的猜想成真,却又止不住去推敲那唯一的可能。 师父,难道说……你也知道,你会死吗? “哥?你还好吗?” 稚童的疑惑声抓回了那远走的神魂。 离清云担忧握紧衣角,他眼看着常予白失神落魄,周遭的威压被无意中催发,他甚至怀疑常予白要哭了,可这人转过头来,除了眉眼中依稀如旧的悲伤,却看不见一丝的泪水。 竟是真的叫他控制住了心神,归于宁静。 还是说,其实在常予白伤心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习惯先一步做主帮他收回了眼泪? 离清云看得很不舒服,他自幼生智,阅历虽浅,所见所闻却多为背叛和反目,还从为见过有谁如此真挚地去怀念着一个人。 “哥……”他想道一声对不起。 也许他不该提及师祖,不该让常予白回想起这些伤心事。 也许他的确该道个歉。 可常予白先他一步开了口。 “小云,到了。” 原来这一路的回忆都不曾让他们停下前进的步伐。 他们已经踏出了雷震谷,属于中州的领地界限画得分明,只要过了边检就能入内。 常予白已经完全回归了往日的平淡。 他喃喃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到了。” 小云,师父……我们到家了。 作者有话说: ---------------------- 第22章 乡音无改,人已换代…… 因为是隐居,清云尊者打造洞府的选址选在了偏僻的地带,距离与雷震谷交接的边陲线仅一城之隔。 进了中州,便不再忧虑环境的威胁,放眼整个贯武大陆,中心域的居住条件最是宜人,也最是繁荣。 哪怕是最边境的玉雁城,过了城门便能看到琳琅铺面,各门各派的修士操使着不同的技法,来往穿梭于人群和半空。 和大荒地的宽广地界相比,实在是人烟气重得拥挤了。 小云团子打出生就在森林,后来又被卖进鸟不拉屎的大荒,要不是这一路见闻让他熟悉了人群时不时的聚集,现在怕是已经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生怕哪个修士没刹住车驾撞了自己。 二人并未在玉雁城逗留太久,简单买了些零食,离清云便强拉着常予白的衣衫离开了珍品阁,小小的身体大大的力气,说什么也不许让常师父乱花钱。 常予白:嘁。 小气。 离清云:呵。 你大气,你拿灵玉买糖吃。 反正小离清云不明白这絮蜂采蜜酿出的糖到底有哪里值得用一百灵玉的,简直是天价! “吃了也不涨修为,还甜的要死。”——离清云如是交付点评。 常予白:“……还是和寻常蜜糖不同的。” 第28章 絮蜂采出的蜜细软牵丝,入口绵密,一抿下去会像棉花糖一样化开,却在口腔中转化成蜜糖汁液,汁液汇聚重新凝固成实体,原本分离的软糖块变为硬糖块,又随着湿度的浸润重新化为软体。 光是这一变化就值得细细品味。 “它既然能卖出这个价格,自然是被市场承认了价值,识货的人还是很多的。” 离清云:“呵,冤大头多罢了。” 搞不懂这种对修炼毫无帮助的东西怎么被追捧的。 常予白却悠然自在:“修炼虽重,却也不要忘记感悟平生啊。” 离清云:“……哦。” 小云已经无力反驳。 这种话是劝人不要只顾着修炼,而不是劝人天天玩耍。但凡常予白能从十天里分出一天来修炼,这句话都还算有说服力。 也罢,再珍贵的糖不过是解闷的玩意,又有什么吃得和吃不得。 离清云又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 可不能眼看着一百灵玉全进了常师父的大嘴,离清云愤愤心想。 穿过玉雁城,是一片荒郊,二人换了方向,竟朝着荒草土地深处走了过去。 常予白不急着安葬口袋里的师尊,他想着先带小云回老家,回到他和师父最熟悉的村镇,去那里最会做鸡汤的酒馆吃上一顿……不,已经不熟悉了。 二人脚底轧过一片枯草,踩出噼啪的酥脆声,最后,在一窝土堆前停下了脚步。 确实不熟悉了。 原来,常予白最爱逛的城镇还只是片野地。 原来,他常住酒馆的位置只有杂草在生长。 野草旁垒着一窝兔子洞,小兔子眼神不好,也嗅不到隐匿过的修士的味道,时不时有个白色脑袋会钻出来,啃一口门边的储备粮,又匆匆地退回了洞穴。 头顶还响着老鹰气恼的啼叫,恨这白兔子动作真快,它都没来得及俯冲就不见了。 离清云还在纳闷。 怎么不走了?总不能是真的到家了吧? 可他们徒步赶了这么久的路,难不成就是为了来这一片荒地?说好的家呢? 天沙城看着都比这里宜居。 常予白盯着眼前的野草,思绪空白了许久,才缓缓抬头去看远方。 他看到远方有个密集的黑点,极目眺望过去,是一个村落。 这村子他恰好认识,有一次他为了不让师父太早将自己揪回去,特意换了个更远的村镇玩耍。 若是不出所料,他眼前飘着彩旗的小村应当就是跛子村,印象中,这村庄坐落在坡道上,坡道又地形奇特,像个跛子跌倒在地,扎根于此的村庄便得来了此名。 他带着离清云进了村。 “这里才是家吗?”离清云乖乖跟在旁边,大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刚才那片地方明明是荒郊野岭,哪里能住得了人。” 说什么到家了,还顶着太阳站了半天,果然是傻大个又犯病了,怎么能指着一堆野草叫目的地呢,当然是眼前的村子才是人能住的地……呃? 离清云笑容卡在了脸上。 好吧,眼前的居住条件看上去也很差。 非常差! 常予白见小云说到一半停了下来,再顺着他的视线扫一圈,配合小云的脸色,不难猜测是被跛子村的恶劣条件震惊。 这里的确算不上宜居,尤其是和记忆里的跛子村做比较。 再过百年这片土壤就会大变模样,跛子村会出现几个有乡土情怀的修士,在外面得了势头之后也不忘返乡建设老家,把跛子村带动得还算繁荣,来来往往总是有人在讨论修武的事。 现在的跛子村连屋舍都在漏风,放眼过去只有贫瘠,所谓的经济建设,恐怕还要留到日后去谈。 师徒二人找了个勉强落脚的地方。 村子的客栈简直不能叫客栈,应当叫野餐。就是一间还算大的茅草屋挂了个有吃有喝的牌子,屋外两张破木桌子,各自围了四个方向的破木长凳,老旧得掉渣。 客栈是一位鬓边白了七成的老伯在经营,老伯递过来两碗水,搁在木桌子上。离清云低头看碗,碗里的水倒是清澈,只是碗底还能看见一层的土渣。 离清云:“……”不想喝。 师父以前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 常予白:“……”不想喝。 他没理由为了乡土情怀自找罪受。 而后一把拿过离清云面前的碗:“要不先别喝了。” 离清云很迅速地点头。 而后看到常予白往嘴里塞了块果糖压惊。 离清云:“……” 现在他要开始怀疑师父其实是迷路了,意外带他来到了这个地方。 但接下来的画面又打破了离清云的猜想。 老店长擦了把汗,把打上来的一桶井水倒进水缸,算是完成了要做的事项,走过来与常予白交谈了起来。 质朴之人总是爱谈的,聊聊天,聊聊地,打发掉这空白又空虚的时间,换来一手乐呵。 “你们可是难得的外地人,从哪里来的啊?” 老店长一开口就是熟悉的音腔,常予白听了一阵恍惚。 其实跛子村和集云镇对比中州各城之间的间隔,已经算是一家亲的程度,虽然村子和镇子不常来往,无甚交集,可这口音却是差别不到哪里去的。 他在百年前的跛子村所听到的乡音,竟然和记忆里的分毫不差。 没由来的,他也换上了乡调:“从隔壁镇子来得,歇个脚,两天就走。” “哎呦,能出镇子,那不得了,小哥是修士吧?” “侥幸学会了一两招,准备找个宗门去拜师嘞。” 旁听却一头雾水的离清云:??? 他信了。 他现在很相信常予白就是生长在这片土地的人了。 但离清云还是瞪大了眼,死活想不明白,常予白竟然真的是在这住过的,连口音都说得如此轻便。 这变相说明,其实常师父来自穷乡僻壤,硬是靠自己的天赋和努力练出了一身的真本事! 多励志啊! 这么励志的故事怎么就养成了如今的懒狗呢! 但这不妨碍离清云独自热血沸腾中,他现在信心倍增,都是从零打下的起点,常予白都能混出头,他也要潜心修炼,超越常予白,修成至臻尊武,不辜负此生! “哎呀这孩子呀,姐姐家留下的崽儿托付给我了,这年头咱们不修武的混不上脸面,被修士一棍子给攮死嘞。” 离清云的耳朵自动捕捉到了这一段离谱的介绍词。 离清云幽幽看过去,常予白已经编故事编上了瘾,把不知名的灭门惨案安到了他一个小孩头上。 常予白说得绘声绘色,也不知道是真有其事,还是脑洞大得出奇,讲出来叫人信服。 “然后呢?” “然后啊,那混蛋就被当地隐居的仙人出手,灭掉了。” 常予白讲的是未来集云镇曾发生过的惨案。 邪修意图在集云镇炼魂画阵,冶炼阵法里的杀门,用九重鬼煞大阵困死魂灵,为远方的主阵心提供能量。 只是邪修到死都想不到,他的刀明明才刚开始沾血,怎么自己人头就无了。 谁能想到中州一个无人在意的镇子,会有一个高武境的修士在此? 邪修能掏出针对中州的大阵,自然就不会孤身一人,常予白杀了小的来老的,一交手,两个高武境打得震天动地,成功引来了闭关深造杬诀的清云尊者。 尊武境一出手,便是一瞬间灰飞烟灭。 这下邪修们是真的慌了,怎么这里还有个尊武境在隐居? 一通忙活下来,邪修们架打了不少,成果一分没有,还搭进去了好几条命。 常予白记得那段时间师父一直叫自己躲在洞府不许出去,由清云尊者出面和大宗门的来使周旋。 常予白悄悄给师父挂了个窥听符,听到清云尊者打着爱徒的名义,以自己弟子光荣抗争、身负重伤也要拯救中州为由狮子大开口,乐得差点在洞府打滚。 从中州的大宗门身上薅羊毛不容易,可谁让开口的是尊武境巅峰的清云尊者呢? 几个大宗门来使也不敢当着尊者的面质疑真假,更不可能闯进洞府要常予白出来验证伤口,只能吃下这个闷亏,拎着一群还有呼吸的邪修回去交差了。 哪怕只是回忆,常予白也受不住唇角的笑意。 离清云一眼便知,这厮又走神了。 他试探性拽了下常予白:“哥,我们要在这里留多久呀,我不会你们这里的方言怎么办?” “不急,我们不久留。” 每当常予白说不久留三个字,就意味着他们根本不会在当地过夜。 离清云放心了:“好~” 二人就这么静坐在掉渣木桌前,一个潜心修炼,一个放空思绪愣神,期间村子里来来往往好几批人路过,每个脚步声接近都会吸引常予白看过去。 第29章 他听着半熟悉半生涩的用词,好像每个人都能和记忆里的谁对上,又好像只是一场幻梦。 中途还有一大帮子人来讨水喝,老店长忙不过来,常予白借机招了下手,把自己桌上的两碗清水送了出去。 等到离清云打坐醒来,看到桌上已经空了的水碗,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平静的时光走到了傍晚。 常予白突然想到一件事:“老伯,附近哪家铺子卖糖?” 老伯嘿了一声,道了句赶巧,整个村子就他一家做糖,清早他儿子就担着糖块去绕村,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不过啊,回来的担子里肯定是空的,买糖的人还是多的很呢。 老伯笑完又道:“我这还剩了点,卖给你,只有三个铜板,省得你白过去一趟。” 离清云偷偷感慨了句好陌生的货币。 听多了灵玉还是头一次见与修炼无关的事物出现。 然而就是这么陌生的东西,常予白直接递了过去:“三枚。” 离清云:??? 怎么真有啊! 你的芥子空间到底还有多少和修炼无关的东西啊! “你就吃吧,这糖好吃的很,你就是换了地方,也找不出这个味。” 常予白自然是信的。 他吃了几十年的糖,若是味道差了,可吸引不了他持之以恒的洞府出逃计划。 常予白将糖含在嘴里,还是熟悉的味道,千百年来都不曾有过丝毫的变化。 他看过百年,千年,环境会变,人文会变,可味道不会。 食物自身该甜就是甜,该咸就是咸,就算换了个世界,换了个时代,也依旧不会影响食物本身的味道。 上一次他吃到这口咸糖,面前还是一个着装干净、身上荡着灵力的小伙子,小兄弟端着包装不错的纸盒子,卖了他十几个铜板。 现在,他从一个打扮不算清爽的老伯手里接过棉布包袱,包袱干干净净还混着香味,只要三个铜板。 糖还是糖,入口先咸后甜。 口音也还是记忆里的口音,起承转合自有韵律。 一切都那么地熟悉,放眼望去,皆是故人。 放眼望去,皆是陌客。 作者有话说: ---------------------- 第23章 雨打浮萍,落叶归根 傍晚的风很凉,但对修士来说又恰到好处。 日头渐渐西落,少?了一份关键的光源,眼前的景象逐渐被黑蒙蒙遮掩。 常予白?亮出符箓,照明了脚下五米范围的荒郊,硬是生生在黄昏劈出一道白?昼。 而离清云,已经找了个舒服的石头,坐在上?面观摩招式了。 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野地里。 倒不是长着野草的兔子窝,而是再远一些,更荒凉一些,从远方吹过?来的风都带着呼啸,扫起一地尘埃,嘲笑着两个日落西山却还在流浪的可怜人。 离清云想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值得怀念的,如果常师父喜欢荒芜,那大荒地才最该是他?生长的故乡。 但离清云又想岔了,这次常予白?没有再发愣。 他?牵着小云到临此地,告诉小云去找个地方歇着,而他?自己已经亮出双剑,左手拎着安宁,右手握着黑鳞,摆好架势,却看不见眼前要?决战的敌人。 早就说过?,常师父的路子一向很野,越是合乎逻辑的动作,就越不能往常规里去想。 离清云可还记得,常予白?是忠实的飞剑派,能御剑绝不拿剑,现在常师父两手持剑如临大敌,必然不会是和战斗有关。 常予白?闭目轻步,神识紧绷,全然关注着周围灵力的一点一线,一经一脉,只为求稳,一招锁住关键法门。 他?准备凭人力切开眼前的景象,用全新的异空间打造一个洞府。 和当年清云尊者?移山凿洞并在山洞里定居有所不同,这次常予白?不希望小院被除他?以外的人踏足。 剑刃闪过?黑白?双芒,划破虚无,切割出一道肉眼看去明明一样,细看却无法感受其中生机流动的缝隙。 啪嗒——离清云抱着的糖盒子掉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招数?小云看的移不开眼,死死盯着那道突然出现的裂缝。 半空被劈成了两半?或者?说撕开了一个口子? 怎么?做到的! “哥。”离清云因为震惊说得磕磕绊绊,“这也是你?,自创的功法吗?” “是的。” 常予白?回的干脆。 这是他?比拟储物用的芥子空间,自创出来的人造空间,芥子空间不能放活物,但洞府空间不一样,这里可以生活千年、百年,时间依旧不会出现变化。 冰魄口袋虽然能保尸身长久不腐,可他?终究信不过?,时间却是蒙骗不了人的,把师父的遗体?放在一切静止的院落,才是真的永远不会变化。 就像师父只是睡着了一样。 是的,师父睡着了,只是这一觉睡得太长了些,临睡前也没告诉他?何时醒来。 不过?是他?还会回到外面走走停停,师父却定格在了原地而已。 他?只身入虚无,在里面填填补补,放一束花,长一根草,铺满一地石砖,打造出四?四?方方的庭院,东放杂物,西是厨房,北间用来休息,而南边的屋子,被他?画上?了大大的禁闭室三个字。 他?向上?抬手,画出太阳,让这方空间拥有了光芒。 光线撒在被勾勒的小院,他?这才看清自己所描绘的家,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他?又开始抠细节,在空间比比划划,各处勾勒,墙面上?的每一道纹路、水池里锦鱼的数量、曾被他?挖过?坑又填补的旧痕迹,他?想着记忆里的一点一滴,复现着一庄不会归来的小院。 这里没有声音,没有运动,一切都只是定格,他?埋头苦思冥想,又提笔重绘,直到他?放眼望去不再有突兀为止。 最后,他?回到北边屋子最西侧的卧室,将师父放在灵玉打造的硬床上?,贴心?摆好了师父常用的入睡姿势。 做完了,就该走了。 卧室门就在身后,再走几步就能摸到缝隙,离开这片无声的空间。 可这几步走的实在太重。 他?朝着床榻看了一眼又一眼,转身,回头,再转身,再回头……他?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遍,只是本?能驱使着他?停下。 师父面向门前侧躺,素眉淡目,和往常一样小憩在眼前,这睡姿原本?只是为了盯门,防嘴馋的徒弟进屋偷糖的,后来清云尊者?觉得舒适,又加入了自己的小巧思,这才演化出了现在的姿势。 师父睡相浅,眼皮合不到底,好像只要?对着耳边轻轻吹一口气,那双眸子就会突然睁开。 常予白试了,没有用。 他?的师父醒不过?来。 “……” “师父,再见。” 师父,我们外面见。 他?终于离开了这座新生的洞府。 小云还和他?进去时一样,呆呆看着被劈出来的空间入口,也许是习惯了跟着常予白?有新奇事?物看,这次小云没有激动地缠着常予白?,抱着常予白?求他?教自己。 当然,也可能是小云知道凭他现在的灵力根本学不明白。 “办完了吗?”离清云看到有人出现,开口道,“你?出来的很快,刚看着你?进去,你?就出来了。” 常予白?点头:“洞府里没有时间,无论我?在里面待上?多久,出来都只是过?了一瞬。” 离清云哇了出来。 离清云:“哥。” “嗯?” 离清云:“……没什么?。” 只是在想些有的没的,没忍住喊出了声。 他?想,常予白?实在是强的有些过?分了。 离清云其实不是很明白?,这样珍贵的师父,究竟为何无缘无故找上?了自己,愿意收养自己为徒? 这些天他?陪着常予白?所见所闻,所知所感,走过?了很多他?以为此生都难以踏足的路,有常予白?在侧,一切都过?得很舒畅。 这个人真的做到了他?一开始承诺的话——我?想好好陪着你?长大,就像师父将我?养育长大那样。 常予白?真的在养自己,而且很认真地在养。 他?本?来不信常予白?那番诡异的说辞,说什么?师父死了他?突然就到了天沙城——总不能是师祖临死前叠了上?百张传送卷轴把他?送过?来的吧。 可现在,这番解释反而是最可信的。 不然怎么?会有人翻山越岭远走中州,跨越三个月的时长,只为带一个小孩子一起回家呢? 他?曾想过?常予白?是居无定所的散修,但一个人的孤独是骗不了人的。 离清云体?内流的是树神的血,植物的感官要?比人类敏锐太多,当常予白?从洞府之中走出,他?嗅到了汹涌如海的孤寂。 第30章 不是悲哀,不是痛苦……明明这人踏进去之前还稳重得嗅不出味道,却在一瞬之间大变了样。 常师父还是看上?去平淡的旧模样,只凭肉眼可分不清这人内心?的波动。 他?的师父送走了他?的师祖,正是最不知所措的时候。 离清云上?前一步,紧紧抱住常予白?:“哥,你?说过?的,你?要?好好养我?,把我?养大。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为什么?呢,傻大个?为什么?要?孤独呢? 明明我?就在你?的身边,明明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我?在吗? 离清云不明白?这份孤独从何而来,说要?养他?的人是常予白?,眼里看不见他?的却也是常予白?。 一滴凉意点在离清云的脸颊,他?抬头,原来是常予白?的泪水掉了下来。 时隔三个月,他?终于意识到,常予白?也是会哭的。 可这人哭起来也是平平淡淡的,眼底无波,脸部?也无甚触动迹象,若不是泪珠滚出一条条湿润的痕迹,花纹残留在脸上?,谁会相信他?用泪水表达了悲伤呢? 离清云又嗅不到孤独了,但这次,是直接拍了下来的悲伤。 “小云,我?……” 他?听到常予白?在哽咽。 往日慵懒的嗓音变得浑厚,又裹着含混不清的鼻音。 终究是止不住泪水,倾盆而下。 “……我?没有师父了。” “小云,我?的师父,再也回不来了。” 那张脸依旧如石头刻出来的一样,难以出现任何的变化,可那哽咽声又是凄凉的,呜咽混在哭诉里,不听地喧嚣着,吐不完心?底的遗憾。 常予白?蹲下身,高大的身躯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闭着双目,把额头搁在离清云的肩膀。 “小云,我?没有家了。” 离清云仓惶抬着手,也许是想拍在常予白?的后背上?安慰他?,可寻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落点。 他?看着日落带走最后一缕天光,眼前已经被法阵的荧白?铺满。 白?色打在常予白?身上?,却只是更显冰凉。 他?的师父,失去了自己的师父。 而常予白?,直到第三个月,才明白?一切已无可回转。 一个长辈无情地选择了撒手,任由一个孩子心?性的人独自去闯荡这个世界。 曾经无数次的昂首挺胸,无数次不经思索的大打出手,不过?是背靠着结实的港湾,那些所有能让他?挺起胸膛的依靠,全部?化作了云烟。 洞府不是靠一天就能打完的,洞府里的物件摆设会变,桌椅茶碗会换,墙面地砖会旧,多的是新玩意变成旧杂物。 杂物摆在角落里,总是被埋怨占地方,可到了大扫除的时候,又不情不愿地拿了回来。 洞府里该有的是活人气息,而不是一瞬间过?完了百年,一个傍晚就绘完了沧桑。 他?知道出来依旧见的是师父,可当他?试图从师尊榻前转身,却步子沉重。 也许从那一刻就意识到了。 又或者?是从出来见到幼年师尊的那一瞬意识到的。 其实并不一样。 不论是处事?态度,还是亲昵关系,小师父和大师父是完全不一样的。 再不会有人等着自己闭关出炉,附上?一声轻笑,问他?是不是又搞出了新花样。 他?再也听不到那一声予白?了。 第24章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天色已然入夜,可不是能停留在外的好时候。 师徒二人就是再风餐露宿,也?总不能睡在荒郊野外。 离清云本来都准备好掏出软床,再问?常予白要点材料,就地搭一个小棚子出来,结果常予白二话不说掏出了一张传送卷轴,牵着小离清云的手,眨眼间流光一闪,师徒二人齐齐到了一座大城池之中?。 好歹中?州也?是常予白老家,附近哪里有歇脚的好地方,他还是一清二楚的。 离清云:…… 这就是你一声不吭用卷轴的理由吗? 太败家了! 你师父到底给你留了多少家底,真的够挥霍吗! 但离清云不敢明着说。 他暗戳戳拉了常予白一把?:“哥~我?可以露宿在外面的,不必费心住客栈,太浪费灵玉了,卷轴是好东西,没必要用在这种地方的。” 常予白:“不行?。” 他才不要让小云睡在荒郊野地里。 常予白:“灵玉管够。卷轴也?管够。” 好的,这是真的颇有家资了。 离清云勉强放了个心。 也?不知道傻大个之前劈了个虚空究竟做了什么,也?不像是给师祖立坟的样子,但是常予白出来后哭成那个惨样,应当是和师祖脱不了关?系的。 二人随便找了家天字号的店家入住,也?得知了此地的大名:广临城。 离清云没听过中?州的十二城的各自名号,但常予白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让他明白此地的繁华——天枢机和剑宗都在此城。 一个是最善谋善探算无遗漏的天枢机,一个是最强悍善战以一敌百的天剑宗,放眼整个贯武大陆都是招生热门榜前三?名,可以想象广临城的学?子学?孙得多到什么程度,又天才到什么程度。 话说,这些宗门的天才,能比得上他和常予白天才吗? 离清云悄悄朝师父投过去目光。 而常师父,已经铺好了床和地铺,准备入睡了。 离清云:“……” 不是很放心这家伙。 “哥,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睡,太晚了,外面好多修士,我?害怕他们?~” 常予白歪了下头?:“我?就在你旁边。” 离清云:“你上来好不好嘛。” 常予白:“小云,为什么会害怕?” 虽然他很疑惑,但动作却是诚实?的,乖乖搬了床褥过去,将床面分成了两半。 离清云装作糯叽叽的模样:“哥,我?没见识过这么大的城市,也?没见过名门贵宗,所以敬畏这里的修士,哥,师父……我?是不是很没用,你不会嫌弃我?吧。” 一只大手抚摸上小团子的头?顶。 常予白思索了片刻,即答道:“他们?不足为惧。” “真的吗?”还是糯叽叽的声调。 “真的。”常予白点头?,“他们?不是对手。” 他们?就算全?加起来也?比不过尊武境的清云尊者。 未来的师父可是能横扫整个贯武的天花板人物,尊武境八重之上无尊者,撼天动地无可挡,唯有清云缥缈与凌风。 天枢机和天剑宗又岂敢在三?位巅峰面前称天才? “哥,你真厉害!”离清云还以为常予白是在自夸,当即觉得自家师父真是宝贝,至少修为这一块是真的令人安心。 就是傻大个今晚哭得太突然,让离清云心里没个底,生怕常师父一个想不开,要追着师祖的脚步而去了。 不行?,绝对要看好这个家伙,绝不能让他突发奇想丢掉自己! 秉持着此等想法,离清云入梦时都不忘搂紧常予白几分。 第二天,光线闯入床帷,离清云模糊着惺忪睡眼,准备晨起后的一系列收拾。 奇怪,好像少了些什么。 离清云:“……” 离清云:“!!” 不好!少了常予白! 怎么人不见了。 离清云起床后的睡意顿时了无踪迹,赶紧四处寻觅,试图在房间内找到常予白的痕迹。 目光落到四方桌上,正是一卷传送卷轴。 小离清云心底一阵咯噔,恐慌之意愈发强劲。 不会吧,该不会昨晚的担忧成真了吧?该不会傻大个真的想不开寻死去了,不打算养自己了吧? 离清云颤颤扑过去,手控制不住抖动,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拿起卷轴。 东西握在手里的一瞬间,留在卷轴上的传音启动,离清云这才知道常予白并不是无声息地离开。 “小云,我?先行?一步,卷轴设置了定位,你打开便能到我?身边。” 呼——原来是自己吓自己。 离清云听完留言,松了一大口气,轻快的笑意取代了慌乱。 这家伙,居然搞突然袭击,真过分! 他小心脏都要被吓瘪了。 “奇怪,傻大个怎么起的这么早?” 真不像常师父懒散的个性。 也?许过去就能知道缘由? 离清云展开卷轴,流光即逝,他眼前的景象骤然从客栈卧房换成了昨晚的荒郊野岭。 又回来了。 就为了去大城市睡一觉,竟然接连耗费两张价值上千的传送卷轴,这手笔谁听了不得说一声败家。 离清云强忍着肉疼,朝着几步距离的常予白走去。 常予白正跪拜在地,面前是一座坟墓,或者说,一个土堆,只是土堆上插着一块石碑,碑上刻着几个大字——尊师清云尊者之墓。 第31章 嘶——离清云下意识抽了声气。 他好像又理解傻大个为什么愿意养他了。 难怪当时在大荒地要问?他的名字,兴许是在听到自己竟和师祖同名后,才下定决心要买下自己吧。 但离清云已经不想追究了,现?在他已经离开了大荒地,成了常予白膝下唯一接受了教导的弟子,这是不争的事实?。 万千理由都比不过已然发生的事,他又何?必去在乎常予白最初的缘由。 只是,清云……尊者吗? 那是什么称呼? 此时的离清云还不知道,百年?后贯武大陆为了给龙傲天上难度,尊武境会达到井喷的数额,已经无法用神或皇来特指一位领域之主,而尊武境修士也?不再是一域之中?唯一的顶尖王者,后世会用封号加尊者的形式来作为对尊武境高手的尊称。 但现?在,还没有任何?尊者诞生的苗头?。 离清云只当这是某种特定范围内的特指。 常予白双手合十,抵在额头?,对着坟墓三?扣首,以作祭拜。 坟墓里放的是师尊的备用衣物,这些衣物常年?被放在他的芥子空间,如今正是拿来做衣冠冢的好时候。 风吹野草枯,冰冷扫过一地尘埃,常予白叩拜完并未急着转身,而是视线停留在石碑上。 那上面刻着法阵,能蒙蔽常人的视野,叫人下意识忽略此物。 他终究不想让旁人打扰师尊的深眠。 “师父。”常予白心想,“我?会回来看你的。” 等师父长大,会在某一日捡到一个孩童,收为徒弟,养育十载,会心生退隐之意,那时候,师父需要一个洞府带徒弟隐居,长途跋涉,不辞千里之远,最终选定了这里。 “到那时,我?会回来看你。” 看看那个已然变为尊者、性情稳住如山的师父。 离清云不知道他内心一番波澜,他见常予白叩拜,便也?学?着常予白的模样,跪在坟前叩首拜了三?拜,悼念师祖。 常予白听到动静回头?时,就发现?小团子已经额头?点地,像一只大白鹅蜷缩在坟前。 常予白:嘶…… 常予白艰难开口:“小云,你可以不用拜的。” 自己拜自己的坟墓看上去还是太离奇了。 常予白觉得自己的良心被狠狠揍了一顿。 但他拗不过离清云坚持拜完第三?次,并被怒视反驳:“哥,难不成你还是不愿做我?的师父吗?” 常予白心虚目移。 他这一逃避又叫离清云无话可说。 唉,算了,能有人养着自己已经很知足了,何?必奢求独占常予白心中?一席之地。 他知道常予白打心底只当自己是个寄养身侧的孩子,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就算愿意教自己功法,也?不过出于好心罢了。 师徒一事,常予白只是懒得去纠正自己的称呼,却不是真的认下了师父这一位置。 可离清云没办法不当回事。 他看到昨晚常予白都哭成了那副德性,眼里哪还有他离清云的份,若是他再不好好表现?一番,把?常予白抓紧点,叫这个傻大个厌倦跑路了那还得了! 他岂不是真的要成流浪儿了! 离清云:不!!!体验了有师父照拂的我?,才不要当野孩子口牙! 离清云闷闷不乐,又强行?收回情绪。 他询问?常予白,祭拜完师祖之后要去哪里。 可千万要带上他才行?! 常予白:“不知道。” 他一心想着带师父遗体回来安葬,现?在事了,正是最闲散无措的时候。 但常予白知道师父一向有主意,不论?大小年?纪,小云也?定然已经有了想法。 常予白:“你有哪里想去的吗?” 这对离清云来说可是个好消息,至少常予白把?主导权给了自己,就意味着他愿意陪自己去其他地方。 离清云摆出人畜无害的可爱模样,道:“哥,我?想要一把?武器,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帮我?锻造一把?武器。” 他心心念念很久了,一定不能不做数呀。 常予白点头?:“好,我?带你去和冶物宗……” 离清云:“好诶!” 常予白还没说完:“……齐名的天剑宗。” 离清云:??? 等等,你说话还能这么大喘气的吗! 第25章 星落孤鸿久,百代闻天骄…… 去天剑宗? 怎么这?么突然? 总不能是因为他俩一大一小都在用剑,所以要去打劫最专业的天剑宗吧? 离清云:一种不妙的预感油然而生。 然而任凭离清云如何?想象,都不会意识到常予白?在后面备了?怎样的大礼等着他。 常予白?点?头:“是的,先混个编制再说。” 离清云头顶满是问号。 啥玩意? 常予白?确信:“很有用的东西。” 绝对比编制还编制。 …… 云雾缭绕,剑气绕山霭。 此刻天剑宗外?层还能隐约听到晨起的锻炼声。 诸位潜心修行的剑修还不知道,即将有位祖宗要莅临此地,众弟子还纷纷忙于自己的修行,有御剑的有持剑的甚至还有被爱剑牵着鼻子走的,百般景象琳琅满目,应接不暇。 天剑宗二?长老落松平轻抚白?须,很是满意眼前入目的盛景。 不枉天剑宗扬名在外?,弟子也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好,未来一片欣欣向荣。 真好,真不错。 但很快他就乐不出来了?。 咚——咚—— 很有韵律的钟鸣响彻清晨,却?不是弟子们熟悉的晨钟声。 竟是常年搁置宗门?入口处的叩天钟被敲了?。 落松平下意识朝人潮看去,挨个点?数,一个没少,那就说明不是本宗弟子干的,悬着的心立刻又提了?一个高?度。 于是赶紧转身,朝着入口处赶去。 叩天钟对天剑宗意味着什么呢? 这?还要从中州一时盛起的天骄榜说起。 天骄榜是由中州四大宗门?联合钦定?推行,最初由天枢机提出设想,天剑宗参与计划与落地实施,并由冶物宗和丹灵宗牵动人脉,彻底完成?其在中州的兴盛,四宗联手?修建了?一座百代楼宇,专门?记录天骄榜现?存的优秀生源。 榜单从凡武境到尊武境共列六大分?榜,榜上?囊括了?现?阶段中州所有同境界内最具天资之人。 据天枢机所言,天象预警,百年后的贯武大陆将是修武盛世,万千强者拔地而起,各路天才豪杰辈出,若是不加以管制,必然会造成?贯武史上?最大混乱。 遂天命有言,指引天枢机联合贯武众大门?派,共建一所能从形式上?制约天骄的楼阁,令所有天才修士的目光落在竞争修行上?,从而避开?混乱与争锋。 天骄榜会从六种不同大境界中层层筛选,选出当代或修为最高?、或年岁最小、或悟性最强的天骄做榜首,其他仅次之辈列于其后,每榜共一百名额,而天骄榜首则会被百代楼宇赋予无上?荣耀,所有宗门?都会以优待此子为先,或敬重其修为高?远不得无礼冒犯。 待遇丰厚的榜首可比制造混乱的魔头更?契合天骄的身份,榜单一出,天才们纷纷开?始竞相追逐,力求做榜上?有名之辈。 百年后,楼阁榜单囊括的修士范围会从中州跨越至整个贯武大陆,高?武境的天骄榜的榜首会出现?常予白?三个大字,其评分?之高?前所未见,引来人们纷纷惊愕。只是随着常予白?的年岁增长,修为不见高?升,便又悄然落幕于人潮之中,不再有人听闻。 而后又过几十年,人们会看到李天声三个字突兀落在中武境的榜首,然后一路高?升,跨越高?武、玄武,直至尊武第七名,竟还有往上?爬榜的苗头。 只是这?名头有没有更?进一步,便不为常予白?所知了?。 说完天骄榜,再说回天剑宗,此时的百代楼宇才刚建成?没几年,宣传也没走入千家万户,榜上?的天骄大多是宗门?精心培养的重点?门?生,再高?境界的,就是各宗不世出的老怪物了?。 但天骄榜是实时更?新的,为了?便捷修士们勇闯天骄榜单,四大宗门?设立了?叩天钟于宗门?入口,不论是自家修士还是外?地散修,只要能敲响此钟,便有一战的资格。 钟音未止,落长老已经飞速赶来了?叩天钟的存放之地。 常予白?已经久候多时了?。 见落松平御剑飞来,常予白?甚至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抢答:“长老,我们要战天骄!” 丝毫不管旁边举着棒槌,刚敲完钟的离清云的死活。 离清云:“啊,对,是的。” 谁能想到他也是刚听说中州有天骄榜这?么个玩意,一眨眼就已经被踹着来当挑战者了?呢。 第32章 话说这?东西不是各宗门?独享的吗?他们两个散修挤进来真的没问题吗? 此刻的离清云还不明白?天骄榜成?立的意义,只是知道他从其他散修那里得到的回答统一都是不知道此物。 散修集体不知道,那不就是宗门?密辛吗?这玩意铁定被人家自己包揽了?好吧! 可话又说回来,常予白?是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便宜师父其实大有来头,是天剑宗的弟子? 好吧绝对不是。 至少从这?位长老的反应上来看就绝对不是。 离清云小手?塞到背后,试图藏起被握在手里的两根棒槌。 而落松平,还在对着常予白?左打量右寻思,误以为了?是此人要来独战天骄。 不怪落松平误解,这?叩天钟若是想被敲响,可不是简单事。 光是敲击落前十厘距离,修士便会陷入镜花水月般的恍惚之中,灵钟验心,有叩问自我的一道试炼,唯有自信自强者方能突破桎梏。 若不是真心自认为自己是天骄,可敲不响这?通天巨钟。 眼前此人自信非凡,一看就不是善茬,总不能是后面那个躲闪的小团子在自比天骄,闻所未闻! 落松平抚了?把胡须,越看越是对常予白?满意:“好说,好说,这?大钟自打放在这?儿还没被人敲过,你小子还真是吓了?我一跳。挑战是吧?挑战好啊,你……” “……呃,看不清修为,灵力波动不像玄武,应当还是高?武境。” “你多大了?,先说好,我们最新出的高?武境天骄是高?武八阶,两百四十九岁,悟性中上?,综合评分?一千六,你可不要自讨苦吃。” 说完,落松平又忍不住看了?常予白?好几眼。 无他,实在养眼。 境界越高?的修士越是能驻颜有方,若不是他一宗长老细皮嫩肉看上?去无甚威严,落松平也想改头换脸当回一个年轻人。 啧,容貌自由,啧,散修。 真嫉妒,不对,真羡慕啊。 常予白?:“?” 跟他说这?些干什么? 哦,长老误会成?是他要战天骄了?。 那不行的。 常予白?当即反驳:“不是我。” 然后转身指着后面努力躲藏的小团子:“挑战者是这?位。” 落长老:“……” 落松平觉得自己应当还没睡醒,不然怎么解释现?实会发生如此离奇的画面。 一个小孩?战天骄? 落松平差点?听笑了?,好在他的素养帮他止住了?笑意:“兄台,你没开?玩笑吧?这?小孩子毛都没长齐,连我的腿都不够高?,撑死也就是才刚刚踏上?凡武境的实力。” 总不能让一个小豆丁去鏖战凡武榜的天骄吧? 虽然凡武境确实有榜单在,但敢来挑战的哪个不是成?了?年的修士? 总不可能真让一个孩子……嗯? 等等! 落松平两道视线死死落在小不点?的身上?,看了?许久,猛地吸了?一大口凉气。 初武境! 还不是一阶! 落长老听到自己的话音已经带上?了?颤抖:“小孩,你,今年年岁可有十几?” 难不成?是发育不良?散修嘛,好像也说得过去? 呃,真的说得过去吗? 常予白?笑道:“没那么老。” 离清云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开?始骄傲挺胸:“大爷说笑了?,我今年才八岁呢。” 大爷……八岁…… 落松平:“……” 谁来救救他受创的心脏? 落松平不死心,转头去看常予白?,却?只得到了?对方的点?头。 “我懂规矩,战天骄不能谎报年龄,考完要验成?绩单的。小云确实是八岁,不信你等榜单分?数出来就知道了?。” 常予白?说得那叫一个痛快,神采飞扬,就差把炫耀二?字贴对方脸上?了?。 想不到吧,他师父小时候就是这?么天才!独一份的强大! 落松平还是不肯信这?个邪,犹豫再三,决定?把矛头转到常予白?身上?。 落长老两只眼睛恶狠狠盯着嚣张的臭小子:“那你呢?小子,你也报一下你的年岁修为。” 孩子强又不是长辈强,他倒要看看常予白?一个高?武境凭什么跟他炫耀。 常予白?:“……” 这?就没得玩了?,怎么还换人攻击呢。 不过常予白?依旧不怕,伸出手?腕,借落长老测骨龄一用。 当落松平的手?指捏上?常予白?的手?臂,常予白?悄悄给小云打了?个眼色,后者秒懂,哒哒哒绕到落长老旁边,开?始扮演自己的经典软糯可爱形象。 只是说出来的话太伤人:“长老长老,我悄悄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说漏嘴,我师父今年一百二?十岁,是高?武境七阶的修为哦。” 常予白?很满意地点?下头颅。 小云真是太上?道了?。 虽然他当年初入高?武境时才二?十岁,一年跨五阶,凭年龄和悟性独占两档满分?,但考虑到现?在还是百年之前,老人家心脏已经受过了?一次重击,还是不要讲的太细致为好。 二?十岁的高?武境,此数字实在是太跨时代,太欺负旧时代的长老了?,恐怕说出来也不被相信。 落松平:“……” 落松平感觉今天一大早的心情大起大落的。 他摸出了?常予白?的骨龄,确确实实一百二?十岁,修为也是高?武境偏上?未至玄武。 可问题是……这?也太年轻了?! 这?是谁家养出来的修士,可千万别告诉他是独门?独户的散修! 若真如此…… 落松平此刻只想仰天长啸: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这?天骄榜不是说百年之后才有意义的吗? 天枢机一群骗子! 怎么现?在就开?始发力了?啊! 第26章 再望来时路,垂目自无情…… 天剑宗的?主峰大殿多了一条通天长阶。 此阶名登闻梯,是通往百代楼宇的?必经?之?路,也是后世各大分考点最直接的?传送手段。 开长阶,让有意?战天骄的?修士自?行前往,若是挑战成功,便会有金榜天降,公示成果,而?后留存于楼宇之?中。 “去?吧,小云,我等你回来。”常予白拍了拍小云的?瘦弱肩膀,语气中满是鼓励。 离清云嗯了一声,重重点头,随后在身后浓稠视线中鼓足勇气,迈上?了长阶。 身后的?天剑宗捧场团纷纷发出感慨,大家都是人怎么能差别成这样,上?次他们之?中有人踏上?登闻梯,境界还是正常人的?范畴。 常予白:“……” 吵。 原来走了一只麻雀还会有更多的?麻雀。 登闻梯眼见入云,走过却只要短短几个眨眼,离清云眼前的?云层散开,长阶终点便是硕大平台。 百代楼宇比离清云想象中的?还要辽阔。 飞楼玉宇百尺千丈,似月倒悬于天际,犹如一场云中游,凭栏远望,寂静中传来两声啼鸣。 踏足玉宇阁楼,时有浮光与飞鸟掠过窗外,鸟儿?肚皮向上?,天边淡蓝卷着纯白,若不是脚下实实在在踩着地板,很难想象自?己会在现?实中见识如此风景。 离清云迈腿一步步往阁楼更深处更高走去?。 他的?目的?地在二楼东侧,倒不是他一开始就知晓考场,在踏足阁楼大殿前,离清云也担忧自?己能否找准考核的?位置,直至他的?脚步落到正厅,一道金光于眼前闪烁,留下二楼东十三?几个字作指引,离清云这才放心去?找自?己的?目标。 万千门扉映于高楼之?内,有一扇门自?动开启,门牌上?擦过金光,悄然?浮现?出离清云三?个金黄大字。 生长在大荒地的?小云哪见过这番场景,顿时被激起?了好胜之?心。 果然?,只有这般宏伟的?场面,才配得上?自?己天才的?身份! 于是提步入内室。 踏入屋内,只有中心一处圆台,站上?去?后,圆台闪烁,身后门扉自?动闭合。 只听得铃铛声哐啷啷作响,一缕香味入鼻,便知晓试炼已经?开始。 忽然?,眼前遍布黑暗,四周皆望不见丁点光亮。 “离清云,年八岁,木灵族人。” 一道清脆却稚嫩的?声音响起?,只是这声音听上?去?太过熟悉。 离清云猛然?朝声源抬首,却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幼童笔直站立,面上?含着自?己少有的?玩味笑意?。 “你是谁?为何要伪装成我的?模样?” 离清云手上?藤蔓缠绕,已然?做好开战的?准备。 可对面的?“离清云”只是摇了摇头:“不急,先看看你的?悟性。” 第33章 说完,便对着小云勾了下手指。 “什么?!” 一瞬之?间,离清云已经?到了假象面前,带着荆棘的?拳头下意?识挥舞出去?,却只是打?散了一片虚无。 而?他却因这份惯性前跌,埋头坠入了对面的?自?己之?中。 那假象还对自?己笑得饶有兴致,也不知那里面蕴含的?玩味之?意?究竟为何。 再度醒来,离清云头脑却重的?发疼,如有混沌积压,沉痛难忍。 而?他所?见的?周遭环境也是大变,入目已换做树藤绕起?的?天花板,却是他记忆中最痛恨的?模样。 十米距离处,他的?亲生父母还在惊恐讨论有关他的?去?留,数不清的?族人闻风而?来,叫嚣着一定要铲除他这个祸害。 这便是试炼? 这算什么试炼? 哪有悟性试炼是让人重新回过这一生的?? 别说让他离清云重来这一次,以他出生时的?艰难处境,神明来了也不能翻盘。 他本想嗤笑两声,却发不出动静,脑中意?识越来越重,已经?无法支撑他的?思考。 终于,他闭目睡去?,再一睁眼,原本面色讥讽的?婴儿?变回了最初软糯无害的?团子,懵懂双眸望着眼前由藤蔓做成的?天花板,还不知自?己将要经?历怎样的?波折。 人生苦短,能走到哪一步,全靠一个悟字。 回望一生,便是回望这一步步的?参悟之?旅。 若不全端出来细细品尝,谁又能知,自?己的?人生是在哪一瞬间有了转折呢? …… 【应当有人生来就是不幸的?。 离清云出生那一天,万灵之?森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次恐慌,所?有木灵族人都感受到了万灵之?森的?偏袒,万千植株上?的?灵元朝着同一方?向汇去?,竟直指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灵元是植株的?生机之?源,若是剥离于身,植株会失去生命延续的?能力,进而?枯萎成残渣。 若是只汲取一部分的灵元也好,族人们只当这孩子天赋异禀,讨树神欢喜,愿意?舍弃一些灵植养育此子。 可换做整个万灵之森就不行了。 这里是万千族人扎根生存之?地,凭什么要被你一个刚出去的婴儿说拿走就拿走? 今天你要的?是整个万灵之?森的?灵元,等你吃完又饿了,岂不是要我们整个木灵族修士的?根源! 此子就是冲着灭亡万灵之?森来的?,就是一个不祥之?物,是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大祸害! 绝对不能就此放过! 那一天,婴儿?的?啼哭声响彻百里,却拦不住人们对其施加的?狠心,那得天独厚的?根元被强行剥离,终于止住了漫天汇聚而?来的?植物灵元。 可木灵族发现?此事还没完。 长老本来还犹豫着该如何处理那被剥夺的?灵元,生怕保管不善被心怀不轨之?人夺取融合,重新带来灭族灾难,可很快他们就无需再担心 ——那根元竟然?在被毁坏后自?行分离,化作九九八十一份光点,各自?分散到了万灵之?森不同地方?去?了! 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根元自?成八十一份,十六份埋在木穹郡,二十一份埋在树阙郡,三?十五份埋在桫影郡,剩下九份在流光飞散中被拦截,落入了大族长的?手中。 木灵族人惊恐挖掘,却发现?这些根元碎片竟化作了参状,速度奇快,极其难抓,又有渗人灵海的?凄惨叫声,实在不敢贸然?靠近。 最后,还是由大族长出手,阻拦了这场满含怨怼的?讨伐。 大族长不愿将过错全部加诸于一个婴童身上?,便命令所?有人不许计较此事,这才让人们有了松懈的?开口,卸掉了一身的?怨恨。 可他们不知,被他们苛待的?婴童竟然?生而?有智,眼看着他们毁了自?己的?根元,已经?将仇恨记在了心里。 首先发现?的?便是离清云的?父母。他们本就因为自?己生了个魔童不被族人待见,回首又发现?自?己生的?孩子竟有神智,怨恨了整个部族,父母二人惶恐不安,哪怕明知这孩子这辈子都没法修行,却总觉得离清云会一转眼变作恶魔将一切讨伐回来。 越是相处,越是惶恐,终于,在某一日外地行商路过万灵之?森时,离清云的?父母做出了决定,要把儿?子卖出树域,永不相见! 当时的?离清云已经?一岁有余,连滚带爬躲去?了木穹郡长老住处,祈求长老救自?己一次,他不想无家可归,也不想被当个商品一样卖给陌生人。 长老自?然?是不忍心一个孩童受苦的?,尤其是这孩子出生已经?受过了大苦,长老想救他,也答应下来会救他,将离清云藏在了自?己家中。 可木灵族人的?感知一向敏锐,甚至再次惊动了大族长,即便木穹郡的?长老有心遮掩,也挡不住大族长的?探查。 木灵族人本就不待见离清云,又在翻找时看到这小孩对他们恨之?入骨的?模样,一个个都生起?了后怕,开始纷纷给长老和大族长施加压力,可以容忍不处死?离清云,却不能让他留在万灵之?森当白眼狼! 这时正是三?大郡地表面最团结的?时候,其他两郡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开始添油加醋劝导大族长狠心。 就连离清云的?亲生父母都出面游说,硬是把家中敢怒不敢言的?婴儿?说成了混世小魔王,日后必然?要折腾死?他们一族的?人。 有亲生父母的?哭诉作证,大族长信以为真,真的?以为离清云是个天生祸害,便强行勒令木穹郡的?掌权长老送走离清云。 长老叹气,这么小的?孩子能送去?哪里?送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能活下去?的?命。 离清云从这一声叹气里嗅到了不好的?含义,可长老对他保证过会救他,离清云还是愿意?信任长老一次的?。 可第?二天,亲生父母闯进长老的?树巢,将他连拖带拽拉了出去?。 离清云哭喊求助长老相救,却不见长老出现?,便知道他的?预感成真,定然?是长老已经?同意?了把他卖掉。 一片希冀化作烂泥,只余心灰意?冷横在心头。 他被行商带去?了大荒地,据说这里是最好做生意?的?地方?。 离清云年仅一岁半,哪怕家乡没有带给他温暖,他也是想回家的?,可凡人的?身板太脆弱,根本不足以撑住他返乡。 修炼。 唯有成为修士,才能拥有回家的?能力。 于是离清云不再去?想那些悲痛的?过往,他开始打?量行商的?喜好,用最无害又惹人怜爱的?模样和行商套话,学来了一套世俗中凡人最常用的?锻炼法诀。 想要有修为,就必须拥有根元。 许多底层练上?来的?修士并不是生来就自?带根元,而?且凭借对体内灵力的?培养,生成了一颗本命根元。 只是当时的?离清云并不知晓,人的?丹田只能生出一颗根元,若是想强行生长第?二颗,是逆天而?行之?事。 灵力被转化那一天,九道天雷无情轰在他的?身上?,一道更比一道凶猛,险些让看管他的?商家认错了地界,以为自?己到了雷震谷。 这等天雷砸下来,灰都剩不下了吧? 可离清云还活着,不但活着,还坐在原地放声大笑,笑声嘹亮,快要用尽他此生全部的?力气。 他真的?重修出了根元。 可代价呢? 离清云不知道。 但他会知道。 有根元的?修士可比凡人家的?小孩好卖多了,加上?又是万能的?木属性,许多想走歪门邪道的?修士都纷纷递出高价。 然?后,看着小孩天真无邪的?示弱,一时疏于防备,被反向夺走了性命。 其中有一邪修师从过天枢机,会算命数,本想算个黄道吉日出来,却无意?间看到了身旁小孩命数上?被大写的?红字——天煞孤星! 此生不被人亲近,此生不得好眼相待。 这便是逆天而?行的?惩罚。 可邪修死?的?早,没来得及解释这命格的?真正可怕。 但离清云好像明白了。 任谁经?历了十几次的?买卖和出逃,都会明白自?己已经?成了不受待见扫把星。 他三?岁修炼大成,重塑根元,往后五年凄惨潦倒,所?遇非人,他阴鸷着神色,茫然?被锁在大荒地一处法阵上?,等待着下一位倒霉客人的?光临。 一句话不停滚在耳边——你是天煞孤星,你此生都不得幸福。 可他要幸福有什么用? 他只想回乡,回到万灵之?森,可这次却不再是思念了,他要报仇。 他要把当年欺他辱他,每一个谩骂过他的?人通通报复掉! 第34章 反正他是天煞孤星!!!】 一切即梦。 再睁眼,还是处于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中。 另一个“离清云”站在对面,笑意?难掩,却道:“天生灵体,毁于一旦,却根骨重塑,五年入初武,悟性为上?上?之?佳。” 可偏偏地,这假象又加了一句:“但,你是天煞孤星。” “离清云”说得笃定,好像真是在顺应天意?道出一句真相。 得到的?却只是一声蔑笑。 “为何笑?” “蠢货……”离清云轻轻骂了一句。 假象更是疑惑,抬步上?前,想要伸手抬起?离清云的?头,问清他的?想法。 可下一刻,一道重击将假象轰出十丈远,半大人形直接化作黑点消失不见。 离清云收回重拳,再抬首,笑的?可比假象灿烂多了:“笑话!我是不是天煞孤星又如何?岂能阻拦我于修武大道勇往无前!” 他说的?底气十足,无惧风雨,颇有当年九道天雷砸下依旧笑对苍穹的?豪迈。 “要打?就打?,想激怒我可没用,若你还是磨磨唧唧,我可就不客气了!” 离清云很少大笑,在九重雷劫前他笑不出,九重雷劫后无处笑,可现?在,没谁能靠得住这狂妄的?笑意?。 尤其是在听到天煞孤星四个字后。 简直笑得发颤。 假象“离清云”又出现?了。 这次“离清云”摆出出招架势,同样一腔热血沸腾:“好啊,初武二重,那便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看看你除了年岁与悟性,一身本领究竟符不符实! 第27章 与天搏一技,与命斗乾坤…… 黑幕之中,藤蔓交缠,毒雾弥散,厚重的打击声被藤墙阻拦,却又在?撕开一道?裂缝后乍然作响。 又是一记灵力挤压,强行捏爆了?胳膊粗的枝蔓。 “离清云”双掌一拍,只听得一声脆响,周遭的毒雾也被瞬间吹散。 正?对面的离清云神色严肃。 这些?招式都是他自己就?会的,可真?正?用出来却比不上假象这般精巧。 就?好像,对面的自己其?实不是敌人?,而是一个将所?有技巧融会贯通,等待他前去?的追逐的未来自己。 又或者,那只是理想中自己的战斗模样。 毕竟这世上又有几人?能把所?学的技巧真?正?融会贯通呢? 太棒了?。 离清云脚下运功,再次飞跃奔去?,学着方才假象的模样催动灵力。 又是一大片的藤蔓被凭空捏爆,离清云跨过重重木墙,拳头终于挥到了?假象的脸上。 “……有点意思。” “离清云”勾指擦过脸上的青痕,瞬间恢复原样:“继续。” 战斗还远未结束。 又是几番回合,这次换假象穿过万千道?隐蔽于树叶中的丝线,一脚踹来,正?中离清云的心口。 “继续。” “你知道?该用什么。” 假象笑道?。 离清云真?正?会使的手段,可比他这软糯可欺的团子模样要狠多了?。 无需多言,离清云调动体内灵力外溢,万千光点落于掌心,汇聚成一条绿色长鞭,芥子空间内本元参不断闪烁,为本体提供支撑,使他能在?调动灵力战斗的同时,还能悄然催动一项独门秘法?。 “……过来。”离清云突然道?。 小云方才被踢得单膝跪地?,又冷着脸重新站起,顾不上去?拍打心口处沾染的灰,绵软发丝已经在?跌打过程中松散,一小撮黑色垂在?左眼前方,却挡不住那眼中的杀意。 他忽然抬头,杀意已经于眸底换做碧绿,口中依旧道?:“过来!” 说完,离清云脸上的阴狠被内敛,换做胜券在?握的平静。 这是他的本命绝技,也是木灵族人?与生俱来的本领——引徕。 施展此招,能够无视境界差距,令中招之人?被诱惑神智,生出对施术者莫名却浓郁的亲和感。 这一招他在?对战练无霜时曾用过一次,可惜练无霜身?上带着破障法?宝,能阻挡住精神层面的诱惑。 可现在?,这里是虚幻,假象可弄不来抵挡诱惑的神兵利器,只有乖乖认命的份! 对面的“离清云”的确被这一招所?诱惑,眼底泛起色浅的碧绿,双目无神,缓缓朝着离清云走来。 “嘁。”离清云嘲笑了?一声,方才这假象还嚣张得很,不还是照样被他俘获。 等到二人?之间只余两掌距离,离清云抬手朝假象攻打过去?,用足了?十成的力道?。 可灵力汇聚的鞭子并没能打到敌人?的身?上。 离清云瞳孔骤缩,第一时间后撤,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假象给一掌拍飞了?好几米的距离。 原来这招对假离清云同样没能奏效! “离清云”依稀含笑:“骄兵必败。” “什,么!”小云还沉浸在?自己本命绝技再次失效的震撼之中。 而对面的假象已经开始了?对这一招式的点评:“唔,本命绝技,威力不足理想中的三成,不过你天生根元被毁,能施展出来已经是不易,能有三成威力,已经难得。” 而后,假象又用着气死人?的语气道?:“继续,把你学过的都拿出来,难不成你还想把它们当成宝贝压箱底不成?光凭这几招,可还赢不了?我。” 离清云这次却没有愤而进攻,原地?思索了?片刻,逐渐冷静了?下来。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能问出这问题,其?实离清云心底已经有了?些?猜想。 但再真?的真?相还需要被证明才算完。 假象“离清云”依然是本体不会做的浅笑模样:“你不是猜出来了?吗?我就?是你。” “最极限状态下的你。” “只有击败了?我,你才能通过这场实力测验。” 而后,假象摆弄了?下手掌,以最轻蔑的方式勾引离清云进攻。 既然如?此,那还用说什么废话呢? 离清云再度调转灵力,朝着对面的自己攻打过去?。 …… 天剑宗,会客台。 常予白还是平常那副悠闲自在?的模样,手里捧着一盏热茶,很是陶醉。 当然,陶醉之余,也不忘偏过头去?躲避老麻雀们投来的注视。 他听听就?好,才不要被卷进交流漩涡的正中央。 每个试图和他对视的长老或修士都被他躲得嘴角一抽。 最后还是落松平没忍住,仗着最开始有一面之交,试图问话:“常小子,你为何不去?战天骄?” 登闻梯一次上去?的人?数又不限额,百代?楼宇那么多房间,完全够常予白自己挑上一间打着玩。 但这人?明明一身?得意修为,却偏不上去?,难不成一介散修还看不起他们四大宗门联合制定的天骄榜不成? 简直倒反天罡! 常予白:没那么复杂。 他单纯是因?为上过了?不想再上第二遍,没意思。 而且他常予白三个大字那么显眼,给人?印象深刻,若干年后李天声上榜一考究,发现百年前竟有个和自己同名的家伙,那还了?得。 他才不要加深自己在?龙傲天心里的怀疑值。 常予白:“家师有言,出门在?外,要低调行事。” 天剑宗长老:“……” 这算哪门子的理由! 实力弱的修士低调低调也就?罢了?,可你一个高武境有什么可低调的!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为难得住你! 再说了?,他们不是已经苦口婆心讲述了?天骄榜的各项好处了?吗?这都不心动的吗? 真?的能忍住吗? 怎么做到的? 还是说就?是因?为这心性才能当天才? 脑补过多的天剑宗诸位满是震撼。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没像落松平一样大胆开口。 天赋毕竟长在?人?家自己身?上,肯定不是由他们说了?算的。 落松平也只能讪笑两声:“这样啊,那可惜了?。” “若是你能当上高武境榜首,唉,可不止是天剑宗的诸位会奉你为座上宾,再过十几年,兴许天骄榜能传到外域,凭你这年岁,绝对找不出比你更小的,到时候整个贯武都得以你为先。” “唉,也罢,毕竟是你自己的选择嘛。” 落松平试图以退为进进行诱惑,实在?不愿放跑如?此天骄。 再说了?,他们天骄榜的意义是什么!就?是实时更新啊! 怎么可以真?的放着天才不管呢? 常予白点头:“我知道?。” 所?以他才会让小云来战天骄,拿编制。 听他这话,也许有转圜余地??天剑宗诸位修士纷纷竖起耳朵。 但下一句话把他们的三观拍了?个粉碎。 第35章 常予白:“但是对我而言,还不够。” 落松平:“什么?常小子,人?不能太贪心!” 他以为常予白是觉得奖励不够。 但常予白却摇了?摇头:“我是说,榜单不够。” “我会晋升。” 他要晋升,高武境的天骄榜他已经上过一次了?,完全没有去?争的必要。 但这话落在?长老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像做梦。 要不是常予白天赋摆在?那,各位估计已经倒头就?睡,只当刚才的自己还没醒过来了?。 落松平:“……我没听错吧?” 常予白:“我没说错。” 那就?是真?的要晋升了?? 一百岁出头,高武境不够这人?炫耀,还要一举冲上玄武吗? 落松平不敢评价。 常予白所?言自然没有作假,他从雷震谷出来后就?意识到高武境的修为其?实不太够用,这个时代?真?正?的强者还是只多不少的。 但那时候他想的是带小云回家,回家路上又遇不到几个碾压他的高手,何足畏惧,对境界一事还不甚在?意。 可他的家已经没有了?。 他要带着小云去?流浪了?。 他要带着小云去?看山看水,走遍贯武大陆的每一处角落,就?像师父当年带着他精尽修为时所?见识过的那些?。 而这需要他作为领头人?,拥有能匹敌一域最强者的实力才行。 荒废多年的修为,如?今,正?是借着理由突破之时。 想到此,他抬头看向天际。 小云的成绩单还没公示,试炼尚未结束,他想,也许小云是困在?了?和虚假自己对试的那一关。 前世常予白就?在?这一场吃了?些?苦头,当时的常予白还恣意张扬,对面站着一个冷冰冰的自己,可把他打得郁闷得紧,只想一股脑发泄出这股子憋屈。 后来他意识到,这其?实是幻象故意在?激怒自己,想让自己在?怒火中突破极限,驱使灵力打出招式的最强状态,并由此鉴定自己的实力到达了?哪一层。 但这狗东西喜欢骗人?,说什么必须打赢才能结束,但事后才告诉他只要把所?有招式都打完就?行,它就?是一评分机制,怎么可能为难挑战者! 但常予白当时想得是速战速决,既然要打赢才能走,干脆当场从五阶晋升六阶,凭境界碾压了?幻象,轻松离开,就?是成绩榜一出来被所?有人?盯了?好一阵子 ——你小子不是报名报的五阶吗?怎么还敢骗人?? 骗人?就?算了?,怎么还往弱里报!耍猴呢! 此举害得他被罚了?一万块的灵玉做惩罚,还要通报批评一个月以儆效尤,除了?师父谁也不信他临场突破,简直气煞人?也! 当年叫嚣的常予白:百代?楼宇绝对靠这一招吃了?不少黑心钱!绝对! 而清云尊者只用了?一句话便哄好了?孩子:“为师奖励你十万块。” 常予白顿时老实了?。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而今…… 常予白忍不住笑出声。 他有些?好奇小云又会用怎样的方式走出幻象。 凭他对师父的了?解,那手段可不会温柔。 …… 虽然知道?假象调取的各项数值都拉满的自己,可真?的打起来还是会感觉吃力,离清云也许能凭自己做到这一层次,可仅仅是现在?,他还摸不到这类台阶。 若不能完全释放自我,以极限状态对战假象,自己必败无疑! 离清云逐渐吃力的出招动作是这样表现的。 可假象却发现,对面的小鬼头还在?笑,甚至越发地?兴奋。 简直不知所?谓! 离清云现在?的的确确兴奋过了?头。 时隔多年,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疼痛。 不是大荒地?那些?蛆虫带给他的打骂之痛,那些?蛆虫舍不得打坏料子,死之前也根本来不及对他动手做些?什么。 也不是偷袭练无霜时被反噬的痛,那毕竟不是自己现在?所?用的本命根元,就?算受伤也伤不到根本。 但这次他要对战的是全力以赴的自己,是绝不会手下留情的自己,所?有招式铺天盖地?打过来,落到身?上全是最痛的打击。 他想到了?重塑根元那一天,九重天劫突然而至,无情轰炸,那才叫蚀骨剜心的疼! 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强睁着双眼,生怕自己一个闭目就?再也醒不过来。 可他还活着,天雷一击一击捶打他的灵魂,却打不散他体内自然生起的勃勃生机。 是的,生机。 就?像常予白曾比喻过的,他的灵海中有一片肥沃土地?,扛得住雷造,拦得住雨淋,任凭狂风骤雨吹过,嫩芽依旧会在?湿润土地?破土而生,带来一片绿色的生机。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的土地?一次次长出新苗,一次次带来新的灵源,填补着身?体的空缺。 这是杬诀的第一转,生转,生生不息。 这也是他修炼的根基,有此肥田,便永远不必向天高处低头,他总能撑过一切困难。 就?算对面站着的是另一个自己,可它体内也有一片肥田吗? 也有日复一日的耕种?施肥,只求养育出无穷尽的生机吗? 这可是他和杬诀独有的羁绊! 原来,从一开始,这本杬诀就?该由他来修炼。 原来,这些?日子的苦心钻研,不过是盲人?摸象,想岔了?路子。 “杬诀……就?该这么用!” 他忽然灵力四起,数不清的光点萦绕了?空间。 “你能胜过天雷吗?” 离清云轻蔑道?。 “我想,你不能。” 砰—— 竟是用源源不断的灵力撑爆了?对面。 周围的黑幕开始散去?,无尽归于有限,渐渐还原出试炼木屋原本的模样。 而离清云,在?招手收回那外溢的灵力后,又原地?卷起一阵狂风。 气流荡过,几秒后,衣袍才渐渐垂落。 竟是参心天悟,原地?晋升,初武境——四重! 第28章 一石落掌,一念窥心 离清云刚从?登闻梯下来,耳朵差点被一声?大吼给震飞。 “初武境?!” “四重???” “落松平,你眼瞎吗?这就?是你说的二重?” “等等,这年岁,八岁?八岁的初武四重是什?么东西??” “……看完了没,看完还我。” 最后?一句是常予白?无力地询问。 不过他此话一出,各位惊诧非凡的长老瞬间收声?,乖乖把成绩单递了回来。 离清云:“……”一群人大惊小怪。 还得是他师父,眼睛都?不眨一下的。 这才是高手! “师父,我回来了。” 他着重在?师父上面落了重音,以公示自己和常予白?的师徒身份,也是为了断绝等下被这群饿狼骚扰的可能。 但香饽饽谁能不爱?就?算离清云叫了声?师父,也不妨碍他们幻想八岁小天才其实被划在?自己门下,光宗耀祖。 常予白?:“……” 常予白?微微开口?:“啊……升了两重啊。” 你那?平静的语气是什?么鬼啊! 天剑宗长老们差点没忍住冲上去?揍人了。 落松平一听,瞬间帮自己反驳:“你看,人家师父都?说了是晋升,我没看错,小云一开始就?是初武二重!” 大长老韦年绷不住了:“滚一边儿去?。” 你是要大伙相信这小子八岁从?初武二重秒变四重,还是要大伙相信八岁真四重? 哪个都?不是人能接受的! 但珠玉在?前,有?常予白?做师父当榜样,八岁的初武境仔细想想其实也算有?迹可循。 韦年:当务之急是讨论境界吗? 当务之急是把天才赶紧招揽到自己手里,不要被其他宗门骗走啊! 而常予白?,看似淡定,实则已经狠狠咽下口?中的茶水,避免自己一开口?忍不住喷出去?的惨状。 虽然师父现在?境界低,但着实是开了眼,他当年再羞恼也只敢当面跳一重小境界,小云这脾气上来,竟是直接连跳两重。 这得是把对面揍成渣了吧。 常予白?:恐怖如斯。 师尊老人家年少有?为,打小就?不好惹啊。 而事件争端的源头,小云小朋友,还在?笑眯眯学着假象爱做的气人模样,在?众位修士面前露齿一笑,加速了几位的心梗,又?装作浑然不知地回头,贴上常师父的大腿。 “师父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呀?” 这一句话又?险些?点炸现场。 “什?么?你要走?” “不可不可,我天剑宗岂有?如此苛待贵客的道理!” 第36章 “不许走,今天你俩必须好好在?我们宗门吃好喝好!” 常予白?:“……” 小云绝对是故意的。 常予白?抚摸了下小云得意晃动的小脑袋,又?冲着诸位长老点了下头,这才让天剑宗的各位稳定了下来。 还好还好,人家师父是个好说话的。 小离清云疑惑抬头。 常予白?对他道:“咱们还不能离开天剑宗。” “为什?么?”糯糯的声?音飘了上来。 对啊,为什?么?天剑宗的修士们纷纷竖直耳朵,企图从?缘由中找准漏洞,找到能精准诱惑这师徒二人的切口?。 常予白?摸了下小云脑袋,却?是对着天剑宗这边说的:“我带小云来贵宗,本?意是为了寻得一件宝贝,只是我等无甚名气,人微言轻,只能出此策略,证明我等的实力,让诸位忍心割爱。” 嘶—— 韦年傻眼,但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好说好说,战天骄本?就?是为了帮有?需求的天才解决不便,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 而后?询问:“就?是不知我天剑宗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宝贝,竟要两位辛苦跑这一趟?” 常予白?报了个物件名,却?引得许多位长老一脸懵,韦年想了片刻,把身边人招揽到了一起,悄声?密探。 离清云也是同样的一脸懵逼。 啊?原来我们真的是奔着天剑宗来的? 离清云可还没忘记他和常予白?出发的起始,其实是为了常予白?曾答应过的冶物宗锻剑,但他天骄也闯了,境界也升了,怎么还没提到剑的事? 常师父到底想给他搞个啥玩意当剑使啊! 离清云没忍住,戳了一把常予白?,把心底的疑惑低声?问了出来。 常予白?干脆利落:“是原材料。” 离清云:“……?” 常予白?:“取了原材料,下一步就?是去?冶物宗锻剑。” 同样是低声?说的,以免被前面几位长老听见,以这几位长老的热情程度,听见他们要去?冶物宗还不得激动到杀过去。 “这个原材料很重要,但只有?你亲自去?才能拿到。” “又?是我单独去?做?”离清云眨眼。 常予白?:“……” 常予白?卡壳片刻,恢复原状:“是的。” 离清云可没错过他的卡壳,悄悄挑了下小眉毛,记在?了心里。 他开始寻思能被常予白特意跑上一趟的,又?该是怎样的原材料。 而这在?常予白?的记忆中依旧有?所?参考。 这也是清云尊者年轻时曾干过的事,当年的清云尊者四处寻觅仍是寻不到好剑,便干脆独闯天剑宗,一声?不吭抢走了他们秘境内的靖愿石,又?独闯冶物宗的锻剑台,亲手抡锤,将靖愿石一分为二。 一个用于打造窥心镜,一个用于锻成无愿剑。 前者据清云尊者说在?某日晋升时已随着天劫一起破灭,后?者则成了清云尊者最钟爱的神兵,每每战斗都?要溜上一圈。 想到无愿剑,常予白?悄悄笑出弧度。 他还记得无愿剑内是有?一个半睡不醒的剑灵的,有?次师尊大人怒而追杀李天声?需要出洞府时,把无愿留了下来看管自己。 无愿剑灵嗜睡,一旦压在?阵法上当阵眼,便难以破坏,常予白?左思量右琢磨,既不能用糖果贿赂,也不被理会可怜哭诉,实在?是拿无愿剑没招。 但常予白?何许人也?天生漏洞,干脆直接往阵眼滴了一滴血,强行破坏掉封印,而后?又?在?打量了无愿剑一波后?,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 他直接拿着师父的爱剑当铁锹,原地挖出来一个跑路用的深坑隧道! 别说,不愧是尊者亲手打造的天阶宝器,尘土丁点沾染不上剑身,常予白?忙活了半炷香,无愿依旧光亮如新。 等无愿剑感觉不适幽幽醒来,眼前哪还有?常予白?的踪影?只剩下一个比肩膀宽上几厘米的大坑,一看就?是把人给盯跑了。 大概是无愿剑后?来气鼓鼓绕着师尊大人飞来飞去?的告状模样太令人得意,常予白?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还在?思考的离清云:“?” 离清云:“……” 很好笑吗? 傻师父绝对又?走神了。 也不知道常师父每天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东西?,也不说出来叫人一起乐一乐。 恰好韦年和落松平等人商议得差不多,确实在?宗门秘境里找到了靖愿石的存在?,随后?端上笑脸邀请小云进入秘境。 离清云回头看常予白?,发现这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乐趣之中,理都?不理他。 离清云:“……”真服了。 贯武绝对找不出第二家这类师父了。 于是小云怀揣着满腔的无语进了秘境。 穿越水雾一般的秘境入口?,离清云全然置身于一方辽阔天地,周遭的神秘程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深邃。 据说这里的时差和外界不同,是专门用来给宗门内实力不错的弟子们集中试炼用的,秘境内安放了不少的宝物和灵兽,入口?处的水雾门有?随机传送的功能,能把每个人都?分散到不同的地方,开启独自的冒险。 但离清云又?不是来冒险的。 天骄榜榜首岂能是如此不便之身,要个东西?哪有?跑腿千里费劲去?拿的道理? 韦年在?找到靖愿石的位置后?,直接更改了水雾门的传送机制,只要离清云踏入秘境,就?能直达目的地,落点必在?靖愿石所?在?位置的十步距离以内。 离清云:别说,这天骄名头是真的好用。 原来这就?叫编制吗? 有?点意思。 也许靖愿石在?天剑宗看来算不上宝贝,连个护法灵兽都?没安排,离清云收回感知藤蔓,放下心朝靖愿石走去?。 一块闪着薄荷绿光的扁石藏在?花丛之中,石头不过成年男人的一掌大小,也不知能打造出多长的宝剑。 离清云照例滴血认主,以防宝物中途出意外跑路。 只是认了主后?,离清云看向掌中的目光又?复杂起来。 “这石头……” 这石头能不能锻剑先另说,这玩意居然还真是个宝贝。 只不过不是用在?进攻方面的。 靖愿石的本?体寄宿着一项不得了的能力,当其被持有?者握在?手中,能够使持有?者窥见他人内心最印象深刻的画面。 周围无人,离清云索性?对自己用了技能。 他看到的是一片雷霆之中,自己因为偷袭练无霜失败而吐血,血溅到常予白?的衣袍上,却?让这位便宜师父无声?大怒,将自己安然搁置一旁,操着剑朝着练无霜一顿狂揍。 这的确是他印象最深刻的画面。 可若不是窥心一技,他恐怕意识不到自己其实很在?意这件事。 那?是他对常予白?彻底改观的时刻。 也是那?一刻他意识到,其实常予白?真的很在?意自己,真的把自己看做了一个重要的人去?对待。 为了他,常予白?不惜与雷皇之女较劲。 不管处于何种目的,那?一刻带给离清云的震撼,是任何转折都?无法比拟的。 自从?他被定义天煞孤星以来,还从?未有?人对他好过。 常予白?是独一份。 “师父……” 好想知道。 “好想知道,在?您心底又?会最在?意什?么。” 师父,那?些?每天让你忍不住游离神思的东西?,到底该是些?什?么啊。 ----------------------- 作者有话说:庆贺百收,今晚零点还有一章更新,感谢各位的收藏与支持,比心心~[红心] 第29章 忽生豪胆意,敢将真心试…… 出了秘境,心中所想过重的离清云有些?心不在焉。 就连身边围满了人都没注意到,还想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最后以跌进常予白怀里告了终。 原本想趁着热乎赶紧招揽下小?朋友的众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常予白挥退了几人,借机道:“小?云今天太累了,要休息。” 还是落松平积极开口:“我懂我懂,小?朋友嘛,本来就缺睡眠,你放心,天剑宗已经为两位备好了房间,绝对会好好招待你们二人,我来为你们带路……” “不必。” 常予白打断他:“你说地点,我认路。” 落松平:??? 你又不是本宗人,认得?哪门子的路哦。 但不敢反驳。 保不齐人家有个认识的朋友来过天剑宗呢? 问了之?后涉及到隐私可就不妙了。 落松平尊重天才意愿,报了个位置,又看着常予白确实没偏离方位,这才放心由着他去了。 第37章 临走前还不忘招手:“小?云小?朋友,我们明?天见?哦~” 尤其是在得?到离清云探出头?像只小?巧鹌鹑一样的“明?天见?”后,落松平那叫一个喜笑颜开。 看见?没,拉第一印象值是对的,现在这师徒俩就对自己特别,真叫人心情舒畅。 韦年?:“……” 韦年?:“稳重些?,一把年?纪也不害臊。” 如果没有手背上一串暴起的青筋,恐怕这话?还能有几分的说服力。 …… 门被推开。 常予白率先?一步踏入屋内。 离清云望着二人逐渐拉开的距离,又看向?常予白的白衫背影,忽然脑海中的某个想法越发地明?确。 择日不如撞日。 筹谋不如突袭。 趁着常予白没回头?,离清云握紧靖愿石,小?手直接朝着常予白的腰间拍了一把。 常予白:! 蚂蚱式猛回头?。 小?离清云也没料到他反应这么大?,讪讪笑了两声:“师父,你衣服上有灰。” 常予白:“怎么可能……哦,好,我知道了,有灰就有灰吧。” 音量逐渐从惊诧变得?平静,回过头?去时,常予白的眼神跟见?鬼了一样。 他已经看到小?云躲闪的眼神了,这说明?小?云根本就是在扯谎。 但小?云没主动提,应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等小?云自己想说自然会告诉自己。 兴许是小?云正在感?悟新境界的心得?,一时不查,这才导致手脚不利索手舞足蹈呢? 总要给小?朋友被体谅的空间嘛。 常予白自顾自满意点头?。 他果然还是很会养小?孩的。 离清云:“……” 离清云:傻大?个! 他差点就卧槽出来了。 这能说吗?天知道他刚才一眼扫过了什么玩意! 离清云嘴角忍不住抽搐,看着常予白的目光带上了诡异,甚至想调动僵直的身体去休息,也是同手同脚过去的。 无他,靖愿石帮他窥见?的玩意实在有点逆天了。 他看到自己在借用常予白的主视角,入目是一扇被打开的木门,一个已经成年?的发育完全的自己走了出来——惺忪睡眼,长发松散,衣衫还带着刚睡醒的凌乱! 以及画面最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干涩的、充满复杂意味的、语义十分不明?不白的! 【师父。】 虽然画面之?中那个成年?的自己没有开口,但是常予白在看自己,还是如此亲密又暧昧的场景,应当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吧! 符合师徒关?系中喊师父的那个,只能是自己了吧! 离清云已经吃惊到嘴里可以塞进一整个鸡蛋了。 常予白,你居然是这样的常予白。 你居然真的在肖想你的徒弟!还是徒弟主动的! 离清云已经被画面里的自己彻底震撼到宕机了。 但很快他又反应过来。 常予白……离清云忍不住一声轻笑。 果然,师父就是好这一口。 搞什么明?面上的宠辱不惊,其实内心就喜欢看徒弟勾引他。 这件事其实算不得?出乎意料。 离清云早就想过这种可能,也许常予白买下自己,本就带着不可说的暧昧目的呢? 自己好歹也是属性温和?的木灵根,容貌也不差,会起歪心思不是理所当然吗? 只是常师父平日的表现太正经了,还以为这家伙这辈子都不会碰这档子事呢。 离清云:“嘻嘻。” 喜欢就好,这靖愿石可真是帮了天大的忙了。 他本就发愁常予白心里若是没有自己的位置该怎么办,这画面一出,离清云算是彻底明?白,其实自己还是在常师父心里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只不过这地方太深,常师父根本就没意识到这一点。 不然也不会连师徒关?系都不承认了。 “再不抓紧我的话?,我可是会跑的哦,师父~”离清云轻言轻语,笑得?开心。 有什么能比他最大?担忧其实只是浮云来得?欢喜呢? 常师父打心底其实超在意自己的,先?别管这份在意正不正经,他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帮着常予白认清楚这份在意。 可不能再让常师父糊涂下去了! 这个饭票,他离清云抓定了! 至于方法嘛…… 离清云背对常予白,扯出一个非常邪恶的微笑。 这里可是天剑宗,想找机会,可真是一抓一大?把。 “师父,事后你可千万不要怪我,不然我真的要哭给你看了。” 离清云已经开始幻想他和?常予白真正拜为师徒,敬茶送礼的那一天。 常予白:“……” 不太对劲。 小?云不会要走火入魔吧。 为什么要一直站在床边上,抖得?这么厉害? “小?云?”常予白疑惑开口。 “啊!在!”离清云赶忙收起坏笑,一本正经转过身来。 看上去又没问题了……常予白疑惑皱了下眉,随后舒展:“小?云,可否将战天骄的所见?所闻与我讲述些??” 这算是没话?找话?了。 但架不住常予白没别的话?题缓解尴尬。 离清云还兴奋的很,没意识到这已经是常师父的尽力之?举,只觉得?师父果然潜意识待自己好,已经忍不住关?心他在百代楼宇的事情了。 “师父,我和?你讲,我把杬诀的第一转参悟了好大?一节!” 而后,便是止不住的滔滔童音了。 …… 翌日。 有人轻轻敲响了师徒二人的房门。 “谁啊。”小?云起得?早,已经能衣冠整齐地奔往门口。 至于常予白?日上三竿估计还能继续沉眠。 “是我啊,小?云小?朋友。”来者是落松平。 “早上好,落爷爷。” 离清云维持好自己乖巧的形象,礼貌打了招呼。 落松平:“……”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被人喊爷爷。 天骄,真是神奇啊。 “小?云啊,你的师父呢?” “师父还在睡呢。”说到此处,离清云很是恰当地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师父总是起的很晚,怎么叫也不醒,怎么办,是不是耽搁落爷爷的要紧事了。”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哈哈。”落松平连忙摆手,“你这话?说的,我哪有要紧事呢?” 其实是有的,但是真说出来就有点太显眼了。 “咳!呃,是这样的,小?云,爷爷有点事想和?你聊聊,你看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 落松平说完自己都绷不住了,这诡异的软音也是能从自己嗓子里出来的? 八岁对于修士来说还是太奇葩了,落松平年?过六百就没见?过这么小?的修士! 但谁让人家是真小?孩呢。 可不能给人家吓着了。 好在小?云实在乖巧,说换地方就换地方,哒哒地就跟自己过来了。 “小?云啊,是这样的,你考不考虑加入我们天剑宗啊?” 眼看常予白不在,落松平直接开启自己的主线任务:撬墙角! 虽然常予白是个很强的散修,但他毕竟是散修啊!哪有背靠天剑宗来得?靠谱。 光是资源这一块就是跟不上的,你看,我们天剑宗随随便便就能拿出个靖愿石,你师父常予白不还是得?想方设法来找我们讨要?没得?比!资源根本没得?比! 落松平越说越起劲,恨不得?举八百个例子来对比天剑宗和?常予白的云泥之?差。 离清云:“……咳!” 落松平:巴拉巴拉…… 离清云:“……咳咳!” 落松平还在巴拉巴拉…… 离清云:“咳!咳!咳!” 落松平停了下来:“小?云,嗓子不舒服?我这就给你准备灵茶,我给你说,我们天剑宗的灵茶……” 落松平边说边起身,准备折返回大?长老那里抢个新茶,不过他刚扭过头?就知道不用了。 离清云:“……我提醒过你的。” 落松平:“……啊,对,哈哈,早上好。” “早上不好。”被打招呼的人如是回复。 鬼知道常予白什么时候来的,竟然无声无息,一直站在落松平背后听他蛐蛐自己。 那张脸倒是没什么变化?,但已经有一把长剑被握在手里了啊! 落松平:完蛋。 搞砸了。 离清云可不能放任自己的计划被破坏,他赶紧兴冲冲地和?常予白打招呼:“师父,早上好,你终于醒了,我都和?落爷爷商量好半天了。” “商、量?”常予白不知道这两个字是怎么蹦出来的。 “对啊,落爷爷邀请我加入天剑宗,师父,你要一起吗?” 第38章 离清云眨着水汪汪的大?眼,很是期待地看过去。 但其实小?家伙心里很清楚,常予白这种孤僻性子,根本不可能合群,再者还有常予白师父给他的死命令,不可常驻于人群之?中,常予白就是想来天剑宗也答应不了! 果然,常予白摇头?。 只是握在剑柄上的手逐渐用力。 落松平已经开始擦拭不存在的虚汗了。 “你要加入天剑宗?” “对呀,天剑宗好厉害呀,师父,我们在这里一定可以过得?很开心。” “……为什么?” “诶?”离清云歪头?,“师父,你不来吗?” “我有师父,不会加入任何宗门。”常予白一句话?堵死了自己的后路。 尽管明?知他的回答,但听到如此果决的话?,离清云还是忍不住心头?颤了一下。 自己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常予白却不愿为他犹豫半分,这种关?系哪里能算得?上师徒呢? 若是任由常予白无情下去,自己只有被舍弃的份。 绝对要把计划进行到底! “可是,师父……”离清云柔弱看向?落松平,“我想加入天剑宗。” 这可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落松平喜笑颜开,不过视线一扫旁边黑着脸的常予白,又赶紧把笑脸收了回去。 怪哉,高武境也能吓到玄武境的吗? “我,”常予白卡了半天,才终于又接上了话?,“我会的很多。” “你想学的,我都可以教你。” 落松平偷偷鄙夷了一下,他可不觉得?常予白散修手里握着能比拟天剑宗的宝贝。 还得?是小?云小?朋友懂事!八岁好,八岁乖,八岁才是修士最讨喜的年?纪! “可是师父……”离清云两根食指戳啊戳,说话?也小?心翼翼的,“师父你是个散修,平时还那么懒散,不上进,没前途,太耽误修炼了。” 咔嚓。 竟是安宁的剑柄被捏出了裂缝。 落松平:嘶—— 祖宗,停一下,快停一下,你师父要杀人了! 但常予白没有动手。 他反而满是不可置信地看过去,平日最是稳重的一张脸,终于有了不一样的神色。 这神色独独为小?云而出现。 “你,不要我了?” 诶?落松平差点跌了个踉跄。 虽然常予白说得?没毛病,的确是徒弟想弃师父另寻出路,但为什么是师父在可怜巴巴? 好怪,再看一眼。 离清云也被他这反应击中心窍,良知狠狠一跳,可最终还是狠下心来,决定继续到底:“可是……哥,除了我一直在叫你师父,你真的有把我当徒弟看吗?” 常予白的意识被言语的刀刃狠狠划过。 这才是小?云要离他而去的真正原因。 可他怎么反驳?他的确没把小?云当徒弟看。 他将小?云看做要悉心照料的孩子,看做是幼年?时的师父,看做以后会一直相伴下去的家人,可徒弟二字,是确确实实没出现过的。 他怎么可能认自己的师父当徒弟啊。 这跟拿爹当儿子有什么区别…… “对不起,师父……哥。” 离清云用改换的称呼给了常予白最后一击:“哥,我要跟着落爷爷学本事,我会变得?很厉害的,我不会忘记你的恩情,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哥!”他哒哒跑过去,紧紧抱住常予白,“哥,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全新的人生,我一定会好好生活,不辜负你的恩情。” 那我呢? 常予白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小?云好像在说,他有了自己的人生。 那他常予白呢? 他在哪? 小?云给了他最后一个拥抱,便投入了落松平的怀中。 可常予白依旧呆呆的,他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理由去抢回来。 他连落松平对他说了什么都没听见?,耳边只有不停的嗡嗡声。 “为什么……” 师父,为什么,你要丢下我两次。 我不是你的徒弟吗? 我不是你的家人吗? 我们……难道一定要分开吗? 离清云和?落松平已经彻底淡出了视线,可这阻止不了常予白继续原地僵直。 “师父……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他不明?白。 他没经历过这种事。 他只知道他不想小?云离开。 谁能告诉他该怎么把师父抢回来? …… “呃,你,你师父好像……” “落爷爷,我是不是个坏小?孩,我好像把师父惹伤心了。”离清云率先?换上可怜兮兮的模样。 这哪还能指责得?下去? 落松平当即站在离清云这边:“怎么可能!是你师父耽误了你修行,你可不能多想!” 立场横跳,就是如此迅速。 离清云:“好~落爷爷最厉害,懂得?最多,说的话?肯定对,我信落爷爷。” “诶呦这宝贝。” 嘴真甜! 离清云:呵呵。 而后也是不放心地把视线投向?离开前的方向?。 怎么回事,傻大?个没追上来吗? 离清云心下一咯噔。 千万别只是傻站着啊。 他有些?担忧,可一想到靖愿石帮他看到的画面,离清云又不得?不强压住这份忧愁。 不会错的,常予白的内心说的很明?确,他很在意自己。 师父不会对他撒手不管的! 傻大?个,一定要追上来啊! 求你了,一定要来啊! ----------------------- 作者有话说:小云误会的开始~~~ 第30章 别离别离,不可弃我不归…… 离清云心底说不上好受。 至少?跟着落松平去往大殿的路上,离清云一直在担惊受怕。 明明自己已经取得了天骄榜榜首的傲人?成绩,可没有常予白在身边,他始终觉得心里没底。 常予白……到底还来?不来?了? 大殿之上,各位分堂长老已经各自就座,落松平带着小云一进来?,一殿的目光齐齐朝着他们看了过去。 落松平那?叫一个得意。 别的长老还在筹谋规划,还嘲笑他肯定要铩羽而归,结果呢?他落松平真把?小朋友给带回来?了! 落松平:“可不像有些人?斤斤计较,还要跟个小孩子耍心眼,我看真是越活越不要脸皮了。” 本?来?还在惊喜的其他长老瞬间拉了下脸。 “落松平,你得意什么?你在宗里充其量就是不上不下,你敢说你在御剑上赢得了我?” “大叫什么,早上也不给人?清净。睁大眼睛看好,小云是木属性根元,跟我的百草园最?亲了,我才是小云最?合适的教?导人?选。” “一群白眼狼,我还没死呢。”这是大长老韦年的不服气之言。 落松平才不搭理这帮不着调的老东西,低头笑眯眯看话题的主角:“小云,想不想跟落爷爷学本?领啊?” 离清云当然顺坡下驴,抱紧全场唯一一个熟悉的大腿:“当然,我最?喜欢落爷爷了!” 落松平虽然没有言语,但那?副得意之姿已经快把?这辈子的炫耀话都说完了。 韦年不甘心咬牙:“你先回来?!” 至于旁人?,已经嫉妒到面目全非了。 早知道昨天就该去抢值守的! 竟然叫落松平给抢了先! 离清云:“……” 意料之中。 早就听闻剑宗的逍遥名声在外,如今一见真是名不虚传。 但离清云实在不想理会这些长老不长老的。 师父怎么还不出现接他回去啊…… 不会吧,他不会真的玩脱了吧? 万一常予白也选择了顺从,干脆撒手不管…… 不!不会的! 要有耐心! 离清云连忙甩走心底缠绕紧实的思?绪,劝导自己这才没过去多?久,要给常师父一点?反应时间,不能乱着急。 座位旁的小云胡思?乱想,可大殿上要抢天才的长老们考虑的就多?了。 继刚才谁更适合当小云的导师被落松平秒杀后,众人?不死心,还想从各方各面成为离清云的第一指导。 有擅长飞剑的四长老喋喋不休,一眼相中离清云是个好苗子。 有擅长重剑的五长老不服气,说什么重剑正是要从娃娃抓起。 有擅长双手剑的六长老不服气,说自己的功法?轻盈灵活,最?适合与木根元一起练。 还有试图举手但只会用蛇剑的七长老,手抬到一半就被按下去了,所?有人?齐心协力点?出他功夫不到家,实在是把?人?说的羞于露面。 韦年:“咳咳。” 第39章 韦年:“老夫不才,区区长剑,不管是什么品类,都还蛮精通的。” 一句话杀死比赛。 场上就差吁声一片了。 “哼!” 一声冷哼打?断了诸位的兴致。 起初各长老不甚在意,以为是哪个没忍住臭脾气,敢跟大长老呛声,可随着下一句话出来?,事情就有些不对?起来?了。 “丑态百出!” “老三?”韦年脸色沉下,“坐下,你这是做什么?” “就是啊三长老,大伙高高兴兴的,怎么就你一肚子怨气啊,故意坏大伙趣味的吧。”六长老絮倸婳偷摸拉踩了一下竞争对?手。 三长老黄午阳确实是故意的,却不是因为自己抢不到教?导离清云的名额。 他横眉竖眼扫过大殿上的同僚,最?后发出的还是那?蔑视般的冷哼。 “一群乌合之众,一个个简直都白活到今天了!” 而后他又恶狠狠看向离清云:“你今日一进来?,便惹得团结友爱的各堂长老对?立,简直是害群之马!若是继续放任你留在我天剑宗,今日的纠纷大殿,就是明日的整个宗门!” 韦年听的脑袋嗡嗡的:“老三,你疯了?” 落松平听的也云里雾里的,最?后缓缓开口?:“以退为进吗?有点?意思?。” 但是骂得太过火小心被记仇啊。 此时诸长老还以为黄午阳只是演着玩玩,却没想到这人?竟然来?真的。 类似方才的辱骂和造谣接连不断,其他长老越听越是脸色阴沉。 “住嘴!” 最终韦年和落松平坐不住了。 落松平赶紧捂住小离清云的耳朵,把?还一脸懵的孩子护在怀里。 韦年指着黄午阳的鼻子,威压直接朝他盖了过去:“有病就滚,少?来?丢人?现眼!” 骂完,直接一巴掌将人?甩飞了出来?,生怕那?张嘴堵不住又要说出些难听话来?。 其他排行低的长老头冒冷汗,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也纷纷表示自己有事,先行退去。 原本?逍遥潇洒的大殿,突然就闹得不欢而散。 韦年:“他有病吧!” 韦年:“他抽的什么风!!!” 落松平也觉得不对?劲,他印象里黄师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今日怎么还上演了一出狗急跳墙呢? “小云,你别在意,本?宗长老总有几个怪咖,别把?他当人?看就行。” 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的离清云:“……哦。” 面色平淡,看上去好像真的没怎么在意。 落松平悄悄松了口?气。 韦年气哄哄地甩了把?袖子,朝着三长老所?管辖的分堂追了过去,落松平想拦他都没来?得及。 “诶!怎么当老大的也着急了?”二长老傻眼。 大清早的,本?来?是喜事,怎么突然就闹成了一锅烂粥? “落爷爷。”离清云麻木着脸,抓了下落松平的衣袖,把?人?拽回自己这边:“我累了,我的房间在哪里。” “你的房间不是……啊,也是,你已经剑宗弟子了,确实该有自己的屋舍。” “给,这个令牌能给你带路,你顺着指引过去就到了。” 一块看似木质的令牌落到掌中,离清云没回话,干脆地扭头走人?。 落松平又是想拦却没来?得及上手。 一个个,走的可真是够快的。 “一大早的,怎么都跟没吃药一样?”落松平已经看不懂方才发生在大殿上的事了。 …… “什么乱七八糟的。” 离清云锁上法?阵,随手将令牌扔去桌上,整个人?已经被低气压包裹。 离清云本?来?还在忧心常予白会不会折返,结果硬被大殿上这一出搞得忧愁不起来?,甚至怒火滔天。 可怒火烧完,离清云又悄悄把?令牌拿回掌心。 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了。 离清云很无奈,也很恐慌。 其实两个多?月前?的练无霜也是这副狠样子,可那?时候还有常予白护着自己,现在……虽然落松平会安抚自己,劝自己无需与他们计较,可口?头劝完就什么都没了。 如果是常予白面对?这种情况,黄午阳绝对?不可能竖着出大殿的门,哪里还会因为对?面是什么三长老不三长老留情面。 可他故意放慢了这么久的脚步,常予白都没来?。 离清云越发地没了底。 他把?自己蜷成一团,悄悄把?自己埋在恐慌之中。 他见过的。 他不想和落松平待在一起。 他想到了荃泉,以前?他奋力求助荃泉,以为荃泉会是自己的救命稻草,可最?后荃泉还是会迫于压力舍弃自己。 落松平和荃泉一样平易近人?,一样在他需要帮助时伸出了援手,可离清云已经不是出生没几年的自己了。 他不觉得自己在落松平心里重要到能替代一宗长老。 天骄榜……就算自己是榜首,真的能影响到一个人?的立场吗? 可树神赐予的福气不也被视为了祸害? 黄午阳说他会成为引爆宗门乱象的引线,怕自己的存在会搅得日后剑宗不得安宁,这种话太可笑了,他本?该听听就忘了的。 可黄午阳说完之后,其他人?的第一反应却是此事容后再议,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惦记着收自己为徒,好似一瞬间过去,所?有人?都在避他如蛇蝎,一个莫须有的名头就能定他的罪。 多?么熟悉啊。 当年在树域,不就是因为随随便便一句造谣,自己就要被逐出家园吗? 人?们根本?不关心言论的真假,只要有人?开了口?子,将矛头对?准自己,那?他离清云就是天大的恶人?。 凭什么…… 【你是天煞孤星。】 “我不是。” 【你会受尽冷眼,得不到旁人?的接纳。】 “我不是天煞孤星。” 记忆里的诅咒疯狂滚在耳边,时而是那?个算命邪修在说,时而是楼宇中的假象在说。 魔音贯耳,简直烦人?! “都说了我不是天煞孤星!”离清云怒吼了一声,这才把?脑中的杂音清理干净。 他很确信,他绝对?不是。 常予白和他贴身相处了三个月,若他真是天煞孤星,这三个月就不该存在! 凭什么!凭什么常予白就能好好地陪着自己,换了别人?就一定要听风就是雨! 凭什么所?有人?都要去迎合那?句天煞孤星啊!!! 他发泄完,失了全部的力气,跌回了座椅。 他再次把?自己蜷缩成一团,只是这次,离清云的眼角挂上了点?点?晶莹。 他后悔了,他不该抛开常予白的。 “师父,我好想你。” 常予白是他该珍惜的人?,他却觉得自己能反将一军。 怎么能忘了,若不是常予白,他连大荒地都出不来?,更别提修到如今的修为。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感恩,还想要贪婪地索取更多?的。 是常予白太好说话了吗? 不,是他太蠢了。 他离清云才是最?傻的那?个。 “对?不起,师父……我不该耍小聪明的。师父,救救我,我再也不自作主张,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 可他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常予白真的还会带他回去吗? 如果没有常予白的世界才是他该经历的,那?未免也太可怕了。 离清云不敢想自己该怎么熬过去。 …… 将时间往前?拨转几个度,拨转到离清云刚刚跟着落松平走远。 常予白还站在原地愣神。 他在悄然回首他的前?半生,试图从中找出能割舍的底气。 可无论他在记忆里怎么翻阅,无论何时何地,身边都会有一个离得很近的身影。 他再仔细看去,那?身影有了模样,一张脸清晰地从端庄变得稚嫩。 高大的身影无声退场,换做一个不到大腿根的小豆丁绕在身边,叽叽喳喳,像只欢腾的小麻雀。 他恍惚。 却又恍然。 他知道,小云不是师父,他没办法?从一个幼小孩童身上得到心里上的慰藉。 可其实……他早就做过准备。 他知道师父总会有一天死亡,等师父死了,他会继承师父遗留的洞府,把?四四方方的小院打?理规整,把?洞府锁死,让谁也进不来?。 让自己也出不去。 他会把?自己留在小院里,等待李天声突破神武境远离此方世界,他才能光明正大站出来?为师尊正名,或者,用他自己的名义,为死去的清云尊者扬名。 他想的其实很详细,他知道凭李天声的天赋,成神不过眨眼间的事,他只需要安静地苟着,当个背景板就好。 第40章 他只需要独自一人?安安分分缩在小院里…… 不,已经没有小院了。 情况更加糟糕,他已经什么都没了。 没有亲人?,没有家乡,就像他第一次睁眼去看这个世界,懵懵懂懂中,只有孤零零的自己。 可初来?乍到的自己是幸运的,他睁眼不久,就有师父走来?抱起自己。 重返百年前?的自己也是幸运的,他才走了几步就又见到了师父,只是型号缩了水,险些认不出。 清云尊者也好,小云也罢,都是他在此世人?生的第一个亲人?。 他不懂自己有什么好纠结的。 师父说的明明白白,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为什么还要抓着以前?的事不放? 比起那?有的没的师徒关系,难道眼前?不是有更要紧的事等着自己面对?吗? 他不要孤身一人?! “……小云。” 一声呢喃,像是品味,又像是释然。 常予白闭目,又睁开,那?愣怔而生的茫然终于被彻底收回。 而后,他抬步,朝着小云离开的方向走去。 第31章 归兮归兮,岂曰今朝不逢…… 短剑堂,黄长老一回来便是?怒气冲冲的模样,大手?一挥将隔绝阵法?启动,不允许任何?外人踏足。 周围还在勤学苦练的弟子分?别四目相对,却只见得一片摇头。 怎么回事?长老出门前不还喜气洋洋的吗? 这是?出门走太急摔出狗吃屎了? 虽然形象上确实丢脸了些,但也?没必要气成河豚吧? “滚!” 弟子们低声的猜测再次激怒了黄午阳,内堂传来一声暴喝,众弟子赶忙收了短剑离开此地。 惹不起。 炸毛的老虎根本惹不起。 “郑师兄,你能猜出长老在气什么吗?” 三长老首徒郑飞明摇头:“师父最信奉宗门的逍遥之道?,还从未如此暴怒过,应当是?要紧事吧?” 下一句郑飞明却打趣道?:“不过若真要我来猜,肯定是?师父在大长老手?里吃了瘪,没能把昨天那位榜首收入麾下。” “反正啊,不会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说罢,他便豁达一笑。 众弟子们也?是?笑了个开怀。 而在内堂之中,黄午阳青筋暴起,捏爆了大长老韦年试图连通的传讯符。 俨然是?一副完全拒绝沟通的浑噩模样。 “该死的小?崽子。” 他恨不得把嘴上念叨的人就此咬碎。 “凭什么一个初武四重的小?童就能抢走榜首!分?明我席下弟子才称得上是?初武境的天才,那榜首该是?我手?里的才对!” “一个不知哪个旮沓出来的臭娃子,也?敢抢走名门正派的榜首之位,真是?胆大包天!不知凡几?!看我不给他个教训——” 他话没能说完,便被突兀打断。 “你要教训谁?” 平淡的声音适时响起。 黄午阳被吓得跳起,下意识后?撤三步距离,再抬头,竟是?昨天见过的白袍散修,双手?环抱,双眸径直锁向自己,也?不知是?怎么闯进?的隔绝法?阵,更不知这人淡泊面容下在思索什么。 但总归不是?好事。 常予白人虽然站在原地一动未动,可身后?黑色重剑悬空而立,在黄午阳有所防备之后?,更是?倾斜了九十度角,剑尖对敌,一副要揍人且没有商量余地的模样。 黄午阳:“大胆!这里是?天剑宗!” 但常予白只是?歪了下头:“方才,我一直在关注你。” 他说的方才,是?从正殿诸位长老口舌交锋时算起。 “黄午阳。”他真心?疑惑,“你有病吗?” 黄午阳已经怒得不能再怒,一张脸被气得通红:“黄口小?儿,你也?敢羞辱于我!” “那就是?说不通了。”常予白点头。 随后?,重剑如离弦箭矢,直奔黄午阳而去。 “哼!不过高武境也?敢……你怎么会有压境界的法?宝!” 常予白:“哦,也?可以?不用,要我当场进?阶给你看吗?” “……你给我等着……你……” 常予白:“不行?,我就要现在揍你。” 黑鳞一声一响拍在黄午阳身上,但常予白还是?感觉不够给力,索性撸起袖子,拎着拳头开始往黄长老身上招呼。 很快,原本端庄整洁的修士成了潦草大汉。 本来还嚣张跋扈的上位者分?分?钟抱头求饶。 场面很是?熟悉。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天剑宗内整点的钟声被敲响,常予白这才收了拳头,又?嫌弃地掏出手?帕擦干净。 末了,常予白对着地上蜷成一团的老可怜道?:“你没机会伤害小?云。” “……” “炮灰。” 这个世界不太对劲。他想。 他和?黄午阳从昨天相处到今天,眼看着此人从垂涎天才的一份子,变成了嫉妒心?膨胀的炮灰。 这很不对劲。 如果这种转变是?适时发生的,那说明前段时间雷震谷的雷皇父女其实也?大有问题。 但这个世界本来就和?他认知里的不一样,这里是?有主?角,有龙傲天存在的。 天道?帮忙制造点炮灰也?是?情理之中。 再说了,这世界的人变不变炮灰,和?他常予白有什么关系? 这是?李天声该解决的问题! 他得去接小?云,再这样下去,天剑宗作为?李天声日后?要闯的一大难关,势必要发展成炮灰大本营,到时候人均喜提怒不可遏负面效果,随处可见红温小?怪无脑游行?。 他怎么能把小?云放在如此危险的地方! 一群炮灰堆成山,保不齐哪天就要突发恶疾拿小?云出气。 这根本就不是?能安心?修炼的地方。 不就是?师徒吗?没问题,总不会有比他身边更舒适的成长之地了! 只要小云能回来……不!必须回来! 常予白眼神中露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绝对不要孤身一人! 也绝对不要让大小两位师父孤身一人! 常予白就该和?离清云形影不离。 这可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随手?把黄长老的惨样留了个影,脚上踏剑,朝着离清云现在所处的宿舍赶去。 至于被下了隔绝禁制的门? 常予白不想耽搁,直接一剑飞了过去。 “谁!”离清云被吓了一跳。 可烟尘散去,入目竟是?一身熟悉的衣袍,常予白重剑归鞘,双脚已经稳稳落在地面。 “小?云。”他道?。 却没来得及说出下半句。 离清云已经哭着脸朝他奔了过来,就在常予白蹲下的一瞬间飞入了怀抱。 “呜呜——”也?不知道?是?想配合着表达惊喜,还是?真的意外被感动,小?离清云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哭了出来。 小?云抽着鼻子,嘴上含混着:“我好像看到幻觉了,哥,是?你来了吗?你来接我了吗?” 可他忘了,幻觉怎么会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呢。 “是?我,常予白。我并非幻觉。” 常予白老老实实回答。 “哥!!!”离清云把这一声喊的嘹亮。 “哥,你这个笨蛋,怎么才来啊!”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就追上来啊!你怎么把我丢给落松平了啊——” 离清云还在哭诉,每一句恐慌被吼出,心?底的不安才散去一分?。 常予白抚摸着小?云的后?发,想了想,道?:“小?云,你要给我时间,我需要思考。” 离清云抽噎了一声:“呜。” 看着小?云被眼泪刮花的脸,常予白干脆放弃了那些纠结的过程,直接说结果:“我会晋升。” “小?云,我会变得很强,很强很强,强到所有人都不是?我的对手?。” “不是?靠着在雷震谷借助外力得来的境界,我会凭我自己达到顶端,神皇也?不能和?我作对。我会和?你一起修炼,我们一起往上爬,一起变得强大,你想学的我都会教给你,小?云……” 常予白咬紧牙关,深吸一口气,再一次沉重闭目后?终于睁开,道?:“小?云,我是?你的师父,我不能没有你这个徒弟。” 他在这个世界只有师父作伴,他的身边已经不能没有一个名叫离清云的亲人。 师父陪他经历了太多,现在是?他该陪着师父去游历四方的时候了。 眼前人,是?他下定决心?要相处余生的人,怎么可以?放手?呢? 师徒便是?师徒,谁是?师,谁是?徒,都是?一样的。 他要和?离清云做一辈子的师徒,将这份关系牢牢锁住,谁也?不许打破! 第41章 这已经是?他在此世间唯一的羁绊了。 “哥……” “小?云,你现在可以?叫师父。” “……可是?,我明明那么说你,还丢下你加入天剑宗,你为?什么还愿意来找我。” 不讲过程的缺点开始起作用了,离清云哭完脑子回归,虽然常予白的反应的确在他的计划之内,可他却没来由地无措。 他其实该多想想的,为?什么常予白内心?最渴望的画面是?成年的自己,为?什么靖愿石窥探印象,看到的却是?幻想中的场景。 常予白对自己真的抱有不轨之心?吗? 靖愿石真的靠谱吗? 常予白:“小?云,难道?……你不愿意回来吗?” 离清云:? “怎么得出这种结果的!” 他是?白哭了吗! 离清云的恐慌被惊怒取代了片刻,而后?又?变回分?外熟悉的无力感。 这才对嘛,和?常予白沟通起来,就该是?这么的让人咬牙切齿啊。 常予白掏出留影石,将被打成一团的黄长老的记录画面给小?云看,边看边道?:“天剑宗的长老欺负你,这里不适合你修炼。” “小?云,我不会欺负你。” 依旧是?只说结论。 离清云真的很想把此人的脑袋撬开,看看那些被省略的过程究竟扔去了哪里。 可他的手?忍不住去接留影石。 “哥……” “叫师父。” “哥。你知道?吗。”离清云突然自嘲般苦笑一声,“其实我好像真的有命数在身上,不管是?战天骄,还是?入剑宗,它们都在提醒我同一件事,它们都在指着我,说我是?天煞孤星,可我知道?我不是?……哥,师父,我不是?天煞孤星。” 比之方才的嚎啕大哭又?有所不同,这次的哭泣来得很是?平静,不过是?嘴里的话说着说着,这眼泪就掉了出来。 “师父,我不是?天煞孤星对不对,对不对啊?” 小?云问得小?心?翼翼,任何?一个否定答案都能将他就地击垮。 常予白笃定道?:“你当然不是?天煞孤星,没人比我更清楚这一点。” 小?云哭得更凶了,泣音却还是?溢不出喉咙。 离清云努力张着嘴,好像有千万句话要诉说,可是?眼泪落到最后?,一句也?没能闯出口。 他再次扑进?常予白怀里,这才重新哭出了声音。 “呜呜——哥,你不能再和?我分?开了,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师徒,你不能不要我。” “小?云,是?你不能再不要我了。”常予白纠正道?。 “对不起,对不起呜哇——” 一句话,又?是?泪如泉涌。 …… 等到落松平安抚完韦年,又?听完三长老愤愤不平的抱怨,一张留言符悄悄飞了过来,落松平这才得知一个时辰前常予白已经带小?云离开了,师徒二人决定重新做回散修,就此拜别了天剑宗。 落松平:“……” 落松平:“唉。” 也?算是?意料之中吧。 如此意气风发的神童,却第?一天就受到了剑宗冷眼,不将此事对外宣扬,已经是?仁义至尽了。 可惜他剑宗逍遥至今,却出了如此变故,长老之间沉默的沉默,冲动的冲动,哪里还有千年大宗该有的底蕴。 “唉,这都叫什么事啊。” 多好的天才啊,怎么就这么错过了呢! 第32章 前尘无愿景,此世弃天歌…… 天杰地灵,锻打声起,晶矿银石之味刺入鼻腔,还未至晌午时分,冶物宗便已?经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苦干。 只是有一间煅器室清闲得很,既没有铺天的?热气?,也听不?见?叮叮当当的?碰撞声。 一大一小师徒二?人打量着眼前煤炉一般的?锻台,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这二?人正是刚来不?久的?常予白和离清云。 冶物宗的?大门还是很好?进的?,只需要对?着有头有脸的?修士亮一张成绩单,任何非议的?声音都会瞬间消失不?见?。 不?就是来煅个剑吗?锻器室借了! 就是最近被火熏太狠,眼睛有点花,好?像不?小心把人家年龄看成八岁了。 离清云:…… 这种话听多了耳朵有点起茧子了。 进了煅器室,离清云才得知原来不?是请一位锻剑大师帮忙,而是常予白自己上?手给?自己锻造贴身宝器。 离清云:! “哥,你居然还会锻剑!” 离清云适时做出崇拜的?模样:“难道说,从一开始你就准备好?亲自上?手了吗?” 常予白的?关注点另有所在:“怎么不?叫师父了?” 以前小云不?是三两句哥里混一句师父吗?怎么拜了师之后,反倒是一句也没听到过?了? 小云:“嘻嘻。” 竟是试图用嬉笑混过?去。 离清云:“叫习惯了,改不?过?来嘛。哥~你不?要嫌弃我嘛。” 错误的?,他就是故意不?叫师父的?。 以前常予白心底不?认他这个徒弟,离清云自然要想办法影响一下?常予白的?感官,没准他叫的?多了,潜移默化之下?就能把这个蠢木头给?打动了呢?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稳稳当当拜了师父,磕了头,敬了茶,马上?就能收到入门礼,如此稳健的?场面,再大的?意外也干扰不?出差错了! 他想的?果然不?错,常予白内心是很在乎自己的?。 虽然师父并未说因何在意,可师父说了句“我们?是家人”。 他早就想过?常予白此人是否是孤独的?,他也担忧过?常予白会因为寂寞选择丢弃世?间的?一切,一切皆是有迹可循。 常予白需要自己做家人,而师徒身份,在常予白的?观念中,是比家人更亲密的?存在。 现在他拿稳了饭票,自己也下?定决心不?会离开常予白,双向锁定的?加成下?,一个方才八岁的?小童,自然是有恃无?恐了起来。 毕竟在离清云的?认知里,他心中的?常予白还只是停留在表里不?一,是一个喜欢听他说漂亮话的?冷脸闷骚上?,还不?知自己其实所有的?经验都走上?了错路。 常予白对?此只是一味点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锻剑上?。 其实他不?会锻剑,只是他年幼顽劣,非要听一些新奇故事才肯入睡,师父便将他当年做过?的?不?出名但出彩的?事迹讲给?他做睡前故事听,其中就包含了师父当年是如何锻造的?无?愿剑。 而恰好?,常予白身为高阶修士,又是记忆非凡。 锻剑台前,常予白终于思索完了全套过?程,对?小云点头,示意他可以将靖愿石取出来了。 烈火腾扬,瞬间点燃全场的?温度,原本冷寂的?锻器室热气?升腾,令人心跳也不?自觉加重了几分。 七八种锻造工具同时飞起,像有自主生命一般忙于各自的?工序,你一锤我一到,繁华幻影接连重叠,看的?旁观的?离清云只剩下?了眼花的?感慨。 靖愿石一分为二?可不?是单纯的?切割就行,而是要将其本体?和权能分离,既要将石头分成恰好?的?两部分,取一部分能锻造长剑,又要将其可以窥心的?能力完完整整落到另一半上?。 一旦伤及靖愿石根本,这块宝贝变彻底成了废料。 这是常予白第一次试着自己锻剑。 他知道师父在东房藏了间锻剑室,清云尊者时不?时就会进去看两眼,可每次常予白试图溜过?去查探动静,都会触发传送禁制,被转移回自己的?房间。 而机制一触发,先是引得东房彻底关闭,除非拆家才能进,而后师父便会亲临他身边,无?奈将他再次劝阻一番。 可以说,常予白毫无?锻剑经验,也不?一定继承了师父的?锻剑天赋。 但此人天生有种自信,以前被师父管教着压抑自我,最近却是欠缺静心,这股子骄傲意气?开始露出苗头。 纵然未尝一试,控火控金之道,他也是略懂不?少的?。 更何况他已?经将师父的新手教程复盘了千百遍,绝对?不?会落下?任何一步。 火起,又熄,再燃烧时,靖愿石的?本体?已?经被淬得泛蓝,而后,常予白眸中金光微闪,纵观一片蓝色里的?脉络,层层威压紧逼,势必要将权能的?脉络纷纷逼往同一阵地。 而后精准操刀,待到另一半石体不再能催动权能,手疾眼快,一分为二?。 空洞石体?落到锻台,集中收拢了窥心之技的?石体?被操纵到冰池降温。 烈火再次猛生,这一次,便是要完完全全将一块半掌大的?石头锻打成长剑了。 一连串的叮当声和火苗噼啪声后,窗外日光悄悄变得昏黄。 第42章 离清云打着瞌睡的脑袋一颤一颤,忽然,耳边一声惊天巨响,让他险些从座椅上?跌落下?去。 “嗯?”离清云睡眼勉强睁开,“什么动静?” 刺啦—— 冰冷与炎热交缠,浓雾一般的?水蒸气?配合着声音出场。 而后十次呼吸,煅器室又恢复了平静。 “小云,靖愿石在冰池。” 浸泡了一整个下?午,靖愿石的?炎热表温已?经回归了正常。 小离清云哒哒过?去拿石头,又哒哒跑回来,原本的?睡意被冰凉池水激醒,转而被自己即将拥有新武器的?消息所惊喜。 “师父,给?。”小离清云下?意识把靖愿石的?剩余部分递给?常予白。 常予白摇头,把东西推还给?小云:“日后,等你有了能力锻造器物,可以自行处理。” “不?止锻剑?” 常予白:“自然。” 师父锻造的?窥心镜可是有大能耐的?,他遇到师父时就只剩了无?愿剑,没见?识过?这宝贝的?模样,被师父用于了何处从未被提及,可师父的?骄傲却是骗不?了人的?。 窥心镜虽然早早被毁,可必然让师父窥见?过?了不?得的?东西。 不?然也不?会留念得如此深切。 常予白看着被离清云收起的?靖愿石,又看了眼手里毫无?功能性,只有质量算得上?是特色的?长剑,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其实当年师父不?是冲着锻造一把好?剑去抢的?靖愿石。 师父真正看上?的?靖愿石的?窥心之能,人们?只知清云尊者一怒抢石铸无?愿,却不?知那窥心镜才是清云尊者真正的?目的?。 窥心二?字乍一听就知道不?简单,换做旁人,将这玩意放在一个八岁孩童手里,肯定是不?放心的?。 可常予白却相信小云日后长大成人,必然留有大用,虽然他同样好?奇这窥心功能会用在哪里,却并不?担心小云拿着石头做坏事。 师父怎么会做坏事呢? 那窥心镜到头来也没闹出过?几桩丑闻,必然不?是用在了修士身上?。 常予白如是心想。 而后,他递过?长剑,剑身偏灰通银,若是灵力催动,剑身雕刻的?花纹又会亮起碧绿颜色,与记忆之中的?模样分毫不?差。 “小云,起个名字吧。”常予白道。 他等着陪了自己百年的?无?愿剑重出江湖。 他以为小云必然还会再取名无?愿剑,可他没料到,无?愿二?字,其实是日后清云尊者看破红尘之下?的?无?奈之举。 而现在,离清云还只是个豪情壮志的?孩童:“取名吗?那就叫……” 会叫什么呢? 常予白笃定又念了遍无?愿。 “弃天!” “?!” 常予白不?敢置信自己的?耳朵:“什么?” 等等,无?愿剑也无?缘相见?了吗? 还有弃天是什么! 这么霸气?的?名字吗?! 常予白头一次对?着小云露出难以回收的?吃惊模样。 果然,他对?小孩的?理解不?足十分之一。 小离清云可不?知道师父已?经被弃天二?字惊呆,他还在抱着长剑美滋滋贴脸。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把武器,第一份礼物,第一次身份落地的?象征。 这和他命数里被定义的?天煞孤星完全不?一样,自己怎么可能是那种悲惨又毫无?人道的?玩意。 他给?长剑取名弃天,意义也很简单——他不?认同天命,他要舍弃这荒诞的?天定命数,他离清云要活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常予白:“……哇。” 原来,小云内心是如此澎湃激昂的?吗? 常予白不?禁鼓起了掌。 “好?!很有气?势!我会和你一起努力的?!” 常予白无?需思考便加入了这场热情洋溢的?宣誓。 虽然看样子无?愿已?经彻底没戏了,他想怀念前世?的?可能性再一次崩塌,最熟悉的?昏睡剑灵恐怕也要便热血剑灵了,但! 这是未来小云变成清云尊者后,被收徒的?常予白该面对?的?难题,关他常师父什么事! 一番闹剧,日落西山,昏色也彻底被夜幕取代。 二?人相视一笑,相当方才那幼稚又默契的?场面,不?禁将笑意升腾。 “你不?是要静心吗?笑这么狠做什么?” “明天再说,真的?很好?笑。” “哇,哥,我可不?可以认为,你在为我破例啊。” “不?知道。管他呢。” 管他呢。 他常予白不?也在过?全新的?人生吗? 第33章 恍然再置目,白衣并行人…… 二人拜别冶物宗后几日,便?是四处寻找安静适宜的地?方修炼。 说?是修炼,其实小云已经将半本杬诀啃得差不多了,只需要被引导着调节好灵力的取用,以及如何在灵力不断生成的同时周转吐息,顺遂自?然。 吐纳灵力,对植物来说?简直不要太基础。 离清云听了几遍,便?找到了路子,一口气将前五转串成了直线,进度突飞猛进。 只是小身板还是太小了,自?身能容纳的灵力有限,境界隐约有触摸四重瓶颈的迹象,却一直达不到满盈。 “修炼切记心焦意乱。”常予白?不支持小云一次性突破的想法?。 “无尽桑田要循环利用,揠苗助长会?伤及作物,也白?白?浪费土地?根基里的养分。” 常师父对杬诀已经是信手拈来的程度,只需一个调度,便?知小云的症结在何处。 于是之后时日,离清云兢兢业业修炼,每次得了指导都埋头苦修,力求根基兴旺。 唯一有件破天荒的事——常予白?说?要晋升竟真的不是说?笑,这人竟然真的在和自?己一起修炼! 可?惜常师父卡点卡的实在太好,每次离清云凝息结束,常予白?已经先他一步从?闭目状态醒来,淡定?看着自?己,并发表慰问。 可?惜了,不能凭肉眼看见?这懒狗脱胎换骨的模样,只能根据身侧灵力波动知晓此人在共同修炼。 一日,离清云周转完灵海,同时调度前五转,吞吸吐纳而?后铺向全身,耳侧恍惚间似乎有经脉骨髓颤抖之音。 但那并不是危险来临,离清云反而?心底升起欢悦,顺从?灵力尽情侵入肺腑,而?后灵海升腾,耳边骨骼作响之音逐渐加重。 一声重喝后,离清云睁开双目,周遭空气被荡出一阵阵飓风,数上?约莫十个数才算完。 离清云看着自?己掌心,惊喜更盛。 晋升了! 足足一个月,他终于再次晋升了! 这话要是说?出去绝对是会?被打死的程度。 谁家初武境的晋升能用月来当间隔的?起码得是年起步,天资不好的,数十年都不一定?能往上?走一阶。 可?离清云却觉得还是慢了些。 境界越是往后,所需要的灵力便?越是浓郁,灵海若跟不上?瀚海阑干般的需求,迟早要卡死在瓶颈上?。 少则十年,多则半百年岁,才能往上?慢慢走一步。 不然常予白?一百岁的高武境也不会?令天剑宗目瞪口呆了。 离清云尚不知自?己天资在何等境地?,但他还是希望自?己能青出于蓝,胜过常予白?一步。 想得太多,离清云赶忙摇了摇头,朝着常予白?看过去,意图分享自?己的喜悦。 “哥!我晋升了。” “哥?” 奇怪,常予白?这次怎么还在打坐? 离清云前阵子还意外这人修炼抓不住痕迹,没想到今天就让他逮到了现行。 白?衫修士盘膝端坐,掌心向面,一张清淡脸庞看不出多余情绪。 离清云将信将疑,常师父该不会?是打坐太久,睡着了吧? 但很快这个猜测就被打消。 天雷滚滚。 轰鸣声与乌云同时而?至。 离清云吓得浑身一颤,赶忙朝着常予白?身边爬去,死死抱紧还在闭目的师父。 “师父,天雷,天雷来了!” 他以为这天雷还是冲着自?己来的,以为是看不惯自?己一个天煞孤星有人作伴,要来抹除自?己了。 虽然小家伙一月前还大言不惭要弃天而?行,可?毕竟还是个涉世未深境界浅薄的孩童,稍微一顿威吓,便?不敢吭声。 常予白?睁开眼,看着紧抱自?己发颤的小云,右手轻轻抚了一把乌黑发顶。 “师父……”小云哭唧唧抬头,“我不想死。” 常予白?:“不会?死,天雷对你并无敌意。” “可?是……” 离清云想说?他其实被天雷劈过,老天对他其实没那么好。 第43章 但常予白?的下一句话直接堵死了他的发言。 常予白?:“这天雷是冲我来的。” 离清云:“?” 离清云还没转过脑回?路:“师父,你也做坏事被雷劈了吗?” 常予白?:“……我晋升了。” 离清云:“嗝,原来不是遭报应被劈啊……嗯?” 离清云刚低回?的头瞬间猛然抬起。 离清云激动尖叫:“可?是天雷不是!” 天雷是只有突破大境界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啊! 常予白?依旧是不紧不慢,看的别人能急死的安然模样,点头道:“我突破了玄武境。” 这对吗!!! 你才修炼多久! 这次换离清云目瞪口呆,甚至愤恨在场竟然只有自?己一个关众,没办法?把四大宗门拉过来一起表演口吞熟鸡蛋。 就算是几十年不修炼,积攒的灵力也只是够突破一个八阶的吧? 怎么做到的! 常予白不解:“我说了,我会?变强。” 离清云:你也没说这么快就变强啊!!! 亏他刚才还寻思自?己是天才呢。 算了,不过是初武境五重……自?己怎么敢心高气傲的。 小小的离清云开始怀疑人生。 常予白?推了他一把,没推动,无奈到:“小云,放手,我要渡劫了。” “哦。” “小云,怎么还不放手?” “……忘了。”这是真忘了,因为太震撼,离清云已经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状态,就算嘴上?应了常予白?的话,腿脚四肢还停留在停机待命状态。 最后,二人喜提一顿雷劈,谁也没逃过。 离清云:“……” 离清云:“嗝。”打了个满是硝烟味的灰嗝。 常予白?换了身衣衫,惋惜:“我还挺喜欢那件衣服的。” 离清云:“区别在哪?” 常予白?:“料子好。” 离清云:“那确实可?惜了。” 离清云已经麻木了。 经此狼狈一遭,就连天雷也抵不过常予白?给?他留下的不靠谱形象。 常师父渡劫还是太有花样了,老天爷都比不过这人在渡劫时的小巧思。 离清云:“下次不要让我看见?那一堆树皮玩意。” 要不是常予白?用这群东西当护盾,他也不至于被烟尘拍得灰头土脸。 常师父:“很管用,我在雷震谷试过。” 离清云:“……” 离清云撤回?一条反驳。 天劫过渡,常予白?感悟修为,也是扎扎实实的玄武境一重境界,心下也是喜悦之情溢出。 只是那张脸比起喜悦,更多了一小撮的骄傲。 常予白?仰望青天,几个眨眼间,眸底闪过一丝释然笑意。 他告别了高武境。 告别了师尊曾无数次的叮嘱。 从?今天起,停滞百年的进度条被重启,他也要正式面对自?己的人生了。 …… 两年后,二人已经游历半个中州。 离清云,境界初武境九重。 常予白?,境界玄武境三重。 …… 又三年后,中州游历结束。 离清云,境界中武境三重。 常予白?,境界玄武境五重。 …… 又过五年,二人重回?雷震谷,游历十城。 期间拜访练无渺,得知她?并未得到李郎的回?信,没能成婚。 常予白?答应游历时帮她?留意李郎踪迹,只是话题说?到一半便?被离清云强行打断拽走。 离清云,境界中武境八重。 常予白?,境界玄武境九重。 …… 再过四年,二人重游中州。 离清云突破大境界,直升高武境一重。 常予白?已是尊武二重大宗师。 …… 同年。 一家修士常住的落脚客栈,二楼包间坐着两位白?袍客人。 “比我当年要慢了些,不过差不多,都是二十多岁上?的高武,不错。” 两人正是常予白?师徒。 这十四年里,常予白?与离清云专注修炼,游走七域各大传说?宝地?,两人都收获了不少的宝物,也见?识到了传闻里那些强悍的高手。 期间,常予白?尊武境的实力也展露出来,人们本以为他会?成为七大域某个无皇领域的王者,可?没想到这人从?头到尾一副散修做派,毫无登顶掌权之意。 倒是这散修身边的弟子,实力不俗,心气也不俗。 虽然嘴上?冷冰冰说?不出几句话,可?但凡能让他开口的,都是能要人命的对话。 是的,也不知这些年离清云是怎么长得,好好的粘人小麻雀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矜持得体的贵派作风,乍一看还以为是哪个宗门的高人出山了。 常予白?:不是高人,但想请高人了。 难道说?剧情其实还没被打破,小云难道正在朝着龙傲天的大反派方向飞速发展吗? 不要啊! 常予白?曾担忧提醒过这一点,可?离清云只是淡定?点了点头。 倒是这些年离清云越发爱重靖愿石,甚至打造了一条链框,将其镶嵌到中心做项链,待在颈上?分毫不离身。 时不时还会?摸上?一把,摸完又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真是让人猜不明白?在想些什么。 常予白?苦恼。 以前的小云叽叽喳喳又不爱说?心里话,很难猜,谁能想到长大后的小云性子变了,这不爱说?心里话的毛病竟直接进化成了不爱说?话呢? “师父不爱看我这幅样子?”离清云问道。 好吧,那还是爱看的。 张开了的离清云越发有未来清云尊者的味道了,不仅是相貌,气质,语气,态度……好吧数不过来,总之就是离清云已经朝着常予白?最害怕的方向一去不复返。 常予白?痛恨自?己没有天枢机看破天机的能耐。 总不能他的小云真的要再死一次吧? ----------------------- 作者有话说:成年啦成年啦,开始搞恋爱线 第34章 喧嚣起,眼前人是心上人…… 每到深夜,总有人内心怀揣着不?平静。 思?绪入夜会沸腾,不?断于?脑中翻涌,搅得?人惴惴不?安。 可若真?要去倾诉些什么?,许多话又哑在了喉咙里,舌头如吞针一样刺得?慌。 离清云又没能入睡。 [师父的心里好像有数不?清的重要画面。] 他心想。 [是因为心有摇摆吗?] [不?,好像不?是。] 他知?道?,那?些画面虽然?每次都?不?相同,可仔细看过去,却又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常予白和离清云正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那?是我。] [……] [那?不?是现在的我。] …… 离清云越发地依赖靖愿石了。 虽然?师父常予白总是投来不?理解的目光,不?明?白一个只能用?来窥心的法宝为何要如此看重,可常予白疑惑之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己在旁边一股脑点头,就这样又一次说服了自己。 师父的记性很好,可记性又很差。 至少在没吃过亏的事情上,常予白是没办法第一时间想起来自己曾做过这件事。 师父记得?天桥洞下有一条蛟龙看守秘宝,却在付钱时忘了自己的钱袋子因为花销超额已经交给徒弟保管。 师父记得?雷震谷的风云台能提供木灵元专用?的宝物,却忘了自己吃过了王婶家的糖葫芦,下一家该吃的是隔壁的咸豆花。 师父记得?玉雁城的灵糖万里挑一,不?惜千里也要回来采买,却忘了玉雁城的糖果贵到天价,已经完全超出了钱包的负荷。 师父总是执着于?一些不?同寻常的事,却从来不?往身?后看。 不?回头,不?看看自己的徒弟,就好像……师父似乎笃定,徒弟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了。 “师父……”他的呢喃悄悄爬出唇齿的缝隙。 天亮了。 又是一夜无眠。 靖愿石闪着碧绿微光,和往常一样安静躺在锁骨上。 他望着未被敞开的窗帘,好似看到了师父的心房。 那?颗心也是如此,被遮掩着,外面的光透不?进去,里面的光也走不?出来。 靖愿石真?是好用?,太好用?了。 谁能拒绝掌控别人内心的好本领呢? 可他遇到的是常予白。 光是常予白,就断了他想窥视更多人内心的想法。 离清云把自己师父的内心看了整整十四年。 十四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不?重样。 好像他看的不?是常予白的内心,而是一个全新的常予白,一场不?会停歇的人生演出。 第44章 师父的对面坐着的是自己,每天上演的也只是鸡毛蒜皮的生活闹剧,偶尔调皮,偶尔温馨,绝大多数,是称不上特别的。 可这些画面被靖愿石看到了,说明这些全都是如烙痕般深深刻在常予白内心的事。 那些每天都会上演的鸡毛蒜皮,就是常予白人生最珍重的画面。 那个四四方方的小院,清雅稳重的离清云,和总想调皮的常予白,是师父最渴望的事。 “可您没意识到这些,师父。” 离清云没有去打开那扇窗帘,他起身,任由投不进的光芒在外面挣扎,也任由屋内被暗色笼罩。 而后,吱呀一声关上门,空留寂静。 他的师父,常予白,并不知道他自己珍视着那些稀疏琐碎的平常。 “早上好。” “晨安,师父。”离清云淡淡回应。 常予白:“也许你可以试着和我统一风格?” “我会尝试的,师父。” 常予白:“不信,你就没真的实践过。” 离清云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常予白。 这也是他从画面里学来的,他知道常予白喜欢,也一定会像画面里的情况一样,做出相同反应。 “好吧。”常予白目移。 师父真的很喜欢看他这个样子。 趁着常予白回头下楼,离清云悄悄勾了下唇角。 他又何尝不喜欢看常予白这副样子呢? 年少幼稚的离清云会觉得日常小吵不过是胸无大志。 可游历四野,居无定所,几番生死周折又背靠厚实大山,离清云才明白日常的温馨有多么难得。 若没有常予白,他也要像那些灰头土脸的修士一样,受尽苦难遍体鳞伤。 其实离清云不是没受过伤,很多时候他都是一个人去面对猛兽和陷阱,也要受尽折腾。 可他和那些生死不定的修士不一样,当他拼尽全力仍然不得成果,常予白会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会死。 师父会永远护着他。 那是谁也不能取代的安心。 那是贯武大陆千金难求的一抹安宁。 离清云从三楼的客房下到二楼包厢,坐在二人预定的位置,享用餐食。 安静,淡然,好像包厢外的一切都打扰不到他们二人。 就像那一片内心一样。 靖愿石每天给他看的那些画面主旨相同,可那些方面回到真实的眼前,依旧没什么两样。 他向往常予白心底的生活,他把师父的执念变作了现实。 可,师父只是一味地享受着,并没有想到给予自己回应。 常予白并不知道这些日常不能只是一个人的努力。 [师父,我有些嫉妒你的平静了。] [你只停留在了日常共处的满足上,你以为你梦想中的人生已经圆满实现,可你并不明白……] [师父,你并不明白,其实我们在过的不是稳扎稳打的日子,其实我们还可以……再进一步。] 他们是师徒,离清云很清楚这对常予白来说是多么关键的身份象征。 这师徒不是最亲密的。 离清云用十四年看遍了一个人的内心追求,现在,他明白了自己的内心。 不会再有比常予白更值得注目的人了。 这个人胸无大志,和自己最初的理念完全相悖,可他是港湾,是自己在世上无论迷失到何处都能归去的锚。 他可以凭着一腔热血不停奔跑,可最后呢?等自己突破大道之后,他要如何面对孤独? 他离不开常予白。 前期离不开常予白的呵护,日后,离不开常予白的注目。 离清云含下青菜,眉目化作柔情,只是他头颅低垂着,对面吃饭的师父并未发觉他的变化。 [师父,我不会离开你。] [师父,你只能属于我。] …… 常予白:“小云,味道如何?” “不错。” “就没别的评价了?” “很不错。” 常予白:“区别在哪里啊小云……” 可离清云只管吃,不管说。 换做前世的清云尊者在此,恐怕还要加上一句“食不言寝不语”才对味。 但是太对味就不行了。 常予白心底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这些年他带着离清云走南闯北,特意压制修为晋升的速度,就是为了测试一件事 ——这个世界正在逐渐炮灰化。 恐怕为了迎接李天声的到来,贯武大陆需要一场百年的脸谱变革。 这种情况在常予白不熟悉的人身上尤其明显。 也许前些天还在乐呵呵经过他的行人,再见面就成了趾高气昂的反派。 修为上了一大截,可脑子却少了一大块。 前世他跟着清云尊者隐居近百年,不知外面普通修士是怎样的态度,可他总能听说李天声的专业龙傲天事迹,想来那些招惹了李天声的炮灰都是如出一辙。 不妙。 在如此荒唐的发展下,小云还是要朝着记忆中的老路子前进吗? 等到再过百年,是不是又要上演一出清云尊者大战李天声,被狂轰滥炸死无葬身之地? “师父,在想什么?” “在想炮灰。” “……?”离清云久违地愣了片刻。 炮灰,一个常出现于他童年里的词汇。 与之相对的还有一个叫龙傲天的形象。 “师父是炮灰吗?” “也许是。” “那我呢?” “超级无敌最可怜大炮灰。”常予白说得果断。 离清云点头,继续吃饭。 以前会被无语噎在原地的小云一去不复返,现在的离清云已经可以稳如泰山,面不改色听他讲些不符合时代的胡话了。 咽完最后一口,离清云放下碗筷。 “师父。” 常予白:“嗯?” “除了炮灰之外的龙傲……” “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窗外的喧闹打断了离清云的疑惑。 他好端端的询问被打断,心底不满开始升腾,尤其是常予白原本看他的视线转移到了窗台上,竟然还凑过去往外面细看。 讨厌被师父轻视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人在捣乱? 离清云已经想要不要把始作俑者切片打包处理了。 “小云,你来看。”常予白背着他招手。 离清云赶忙收起心底的恶意,乖乖走过去。 窗外一阵喧哗,修士成群结队飞过,看上去真是壮观。 而远方快要化作黑点的身影正是这群修士在追捕的目标。 这倒霉蛋还念念有词,大声反驳:“抓我干嘛!我玉雁城良好民众,从不作奸犯科!兄弟姐妹们,你们千万别被这帮恶棍骗了,他们这是强拐啊!” 虽然这人嘴上反驳得抑扬顿挫,溜之大吉的本事却是一等一的,话音还在空中回荡,人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离清云:“……师父。” “不行。”常予白摇头,“不要随便插手。” “是。”离清云打消了追上去的想法。 算这家伙命大,捡回一条狗命。 下次若是再坏他氛围,抢走了师父的注意,他定杀不误。 而常予白,在说完之后咂摸了下自己的发言,逐渐陷入茫然。 不许随便插手吗?这句话好熟悉,但怎么是自己说出来的。 难道这就是师父面对徒弟的必经之路吗? 第35章 谈笑间,郎君已绝美人面…… 珍品阁。 常予白来玉雁城打卡就为的这家口味独特的糖果,自然少不了大批量进货。 珍品阁的老板娘也早就认得了这位客官,知道隔三差五就得交出去一个大单,早就帮他准备好了。 “郎君稍等,妾身这便去为郎君取货。” 常予白:“嗯。” 等糖期间闲来无事,师徒二人四处张望,耳边捕捉到了寻常修士正在议论的人物。 聊的正是方才常予白吃饭时,在窗边所见的奔逃男人。 “你知道他为啥被追?” “当然,不过你千万别说出去,我怕出事。” “放心,我的嘴,严实!” “我也严实!” 一瞬间,好几个修士都围了上去,恨不得耳朵拉的比脖子都长,把这男人因何被追杀给听完整。 “哎呀你们,行,我说,反正早晚也有人猜到,我给大家都说了算了。” 这修士赶紧咳上一声,酝酿开场氛围:“方才那人路过的时候,我扫了他一眼,那人的腰带我恰巧认得,那个啊,是金蝉蕴灵环!” 第45章 “两个?月前问世的坤泽秘境知道不?那可是出了真?宝贝的,就是金蝉蕴灵环!” “当时四?大宗门?都派了人过去,结果一个?正宗门?派的修士都没拿到好的,整个?秘境看似恢宏,实则都是伪装,就是为了遮掩这一个?金蝉蕴灵环,中级秘境啊!能容纳上万人的秘籍,唯一的宝贝,那得多强啊!” “可就是这么一个?宝贝,竟然?被?一个?无名散修给拿到手了,还认主?了!” “当时四?大宗门?还提出了交易,这散修理都不理,直接当着人家面滴血认主?,可嚣张了。” 抑扬顿挫的故事讲完,就该轮到围起来听故事的散修们大惊失色了。 “这……所以方才被?追杀的人,就是金蝉蕴灵环的主?人?” “笨,这种事都要问出来!你别告诉我?你连金蝉蕴灵环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是那个?……能源源不断帮主?人提供灵力支撑的宝物?” “那就是金蝉蕴灵环?那个?花里胡哨的腰带?真?的假的?” “源源不断提供灵力?那得是天阶吧!” “问我?干嘛,我?又?没用过,我?哪知道是什么品阶?” “是天阶哦。”一声娇媚却嘹亮的声音插入了对话。 众人被?这声音撩的心尖发麻,不管男修女修都齐齐停下言语,朝着讲出此话的人看过去。 肯定了金蝉蕴灵环是天阶的人,正是这珍品阁的老板娘,唐瑜可。 “老板娘?你知道金蝉蕴灵环?” “瞧客官这话说的,我?这店叫什么各位都忘了?还能有我?不知道的宝贝?” 唐瑜可三言两语便勾的人们心花怒放,可阁楼里的修士也只是原地沉醉,不敢上前半步,生怕一个?冒犯之举惹了老板娘不高兴,小命葬送于?此。 “而且啊……”唐瑜可又?开始加重语调中的勾魂之技,“这宝贝可不止天阶,还是个?能金蝉脱壳,死里逃生的宝贝呢。” “什么!!!”数不清的震惊之声开始响起,震惊之后,便是修士们齐齐往门?外奔去。 起死回生之能!这等宝贝谁不想要! 顿时,珍品阁只剩下了寥寥数人,其他全都奔着金蝉蕴灵环的主?人追过去了。 常予白:“……” 围观了一场好大的闹剧,这珍品阁今天真?是来对了。 常予白:“老板娘,结账。” “哎呀,客官别急啊。”唐瑜可缓缓走来,手指上还挂着一串手链,手链中央一颗宝石反着微光,正是用于?存放物件的空间玉。 “客官真?是镇定,连这等宝物现实都瞧不上,真?让妾身佩服。” “说完了吗?”常予白问道。 说完了就快点结账吧。他要吃糖! 唐瑜可清脆笑了两声,便知道此人自己搞不定,便递过了装糖的芥子空间:“客官要是哪天想要宝贝,也可以来我?这珍品阁看看,小店经营多年,底蕴方面还是能叫客官信任的。” “哦,再说吧。”常予白边说边付款,两个?芥子空间同时闪烁,灵玉和糖果便互换了位置。 离清云:“师父。” 有人靠近。 常予白也朝着过来的人看过去,容貌一般,甚至大众到了可疑的地步,一看就是用的易容道具。 常予白让了下位置,以为这人是奔着结账来的。 但?这人却是冲着常予白说了起来:“兄弟,认识一下?” 离清云目光一凝,闪身挡在二人之间。 “哈哈,这位小兄弟倒是急,好好好,那咱们先认识一下?” “不与藏头露尾之人相交。”离清云直接道。 布满敌意的目光牢牢锁死在这易容之人的身上。 常予白拍了拍离清云肩膀,示意他放松,而后又?看向笑脸易容男:“不交,没空。” 易容男顿时苦笑:“哎呀,那就只能无缘了,都怪我?这张脸。” 常予白:? 这和脸有什么关系? 他也没说什么以貌取人的言论吧? 常予白:“不要污蔑我?。” 易容男:“兄弟放心,我?就随口一说。” 不过话锋一转,竟是直击关键:“兄弟,不光是面对老板娘这种大美人都没反应,宝贝也打不动?你,难不成是你身上有更好的宝贝?” 一瞬间,凛冽剑气擦面而过。 离清云已经彻底冷了脸,手中弃天剑抬起,剑尖直指易容男,挥剑过程中,剑气激荡出一阵气流,正是擦伤易容男脸颊的那道剑气。 “小云。”常予白唤了一声,便让离清云收了剑。 “这才对嘛,我?就随口一问,兄弟,你……” “我?们还不是兄弟。”常予白纠正他,而后,朝着离清云道,“小云,走了。” “是,师父。” 易容男:“慢走哦~” 随后便得到了离清云凶狠地回眸一瞪。 常予白拉上小云的手,便轻松化解了离清云周遭剑拔弩张的气氛。 本以为蓄势待发的交战就这么结束了。 “李郎,你要吓死我?了。”唐瑜可娇嗔道,“你是想毁了我?这珍品阁吗?” “可可,我?哪敢啊。”易容男赶紧上前两步,把唐瑜可揽在怀里。 而后勾了下老板娘的鼻子:“我?这不是千辛万苦才返回来找你吗,总得让我?讨个?乐子吧。” “哼,谁知道你是不是路上被?哪个?妖精缠住了,来这么晚。” “冤枉啊可可大人,我?哪敢做这种事,你知道的,我?最专情了,怎么会吃里扒外呢?” 唐瑜可又?是一声冷哼:“也是,不然?你早就被?我?杀了。过来吧,你那宝贝我?特?意给你留着呢。” “好可可,你就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花言巧语。” “话说回来,方才那二人你可认得?” “你说那两个?白袍修士?认得,也不认得。” 李郎疑惑:“此话怎讲?” “那两人是珍品阁的老顾客了,熟人见面,总能认出那张脸。” “哦?”李郎一笑,“熟客?那他们都买些什么?” “糖果,点心,都是珍品阁独家研制的小零食。” 李郎:“就这些?” 唐瑜可:“对啊,就这些,你说怪不怪。” 李郎哈哈一笑,道:“怪,确实怪。” 可眉头却是一挑:“这么怪的人,可真?是不常见啊。” 唐瑜可不满他的态度:“怎么?男人你也惦记?” 李郎无语了:“可可,你又?污蔑我?,我?被?你说得好委屈啊。” 唐瑜可心虚又?是哼了一声:“谁让你这家伙每天东跑西跑的,没个?正形,我?都见不到你的人影!” 两人到了一处柜台前,唐瑜可比划了下手指,解除了禁制,将东西递给李郎:“这便是你要的东西了。” “好可可……诶?” 唐瑜可没有立刻把东西交给李郎,而是芥子空间甩了几下,一副等着哄的傲娇模样:“想要也可以,你得保证下次不许带一屁股追兵来玉雁城,还得我?还得帮你收拾后续。”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没这个?易容能力,进了珍品阁就得被?生吞活剥了!” 李郎软下态度:“好可可,你放心吧,不会再有了,我?保证,下次绝不会再给唐瑜可小姐带一堆麻烦来了。” “这还差不多。”唐瑜可这才把东西交给李郎,“你省着点用,我?帮你搜罗了这么久,也才找到两枚。” “好。”李郎将唐瑜可拉入怀中,由于?太?过突然?,唐瑜可还以为这家伙是感动?得无以言表,才要用举动?表达感激。 可她没看到,她心爱的李郎正趁着自己视角空缺,偷摸往旁边一处柜台上放了个?储物袋。 那里面是近期李郎探险搜罗来的全部宝物,就连修士们争抢的金蝉蕴灵环也在里面躺着。 他知道,这柜台是唐瑜可每天视察都要停步的地方,除了唐瑜可没人能来,在这里放东西,用不了多久就能被?唐瑜可发现。 他嘴上说的是不会再给唐瑜可带来麻烦。 的确不会。 因为他这次过后,便不会再踏入玉雁城。 他心想:放心吧,可可,不会再有麻烦了。 因为他这次就是来做道别的,他和唐瑜可连见面都不会有,又?怎么会有麻烦上的交集呢。 唉,又?该换地方谋生了。 ----------------------- 作者有话说:滴,角色卡解锁,第四角色【李鸿仪】登场 第36章 街头糖水铺,怀中抱妹杀…… 虽然脚步已经离了千百丈远,离清云还在?想方才珍品阁的事。 他和师父的确看不上那所?谓蕴灵用的宝贝,杬决第一转早就把灵力会枯竭的问题解决了,自有一方源源不断提供灵力的灵海,何必借助于一个外物? 第46章 简直不值一提。 还有那金蝉脱壳的本事,听着的确无敌,可还是那句话?,放在?离清云和常予白身上,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谁能?杀得死师父?师父还没到尊武境的时候,跑路技能?就已经是贯武大陆独一无二的水准了,天枢机那个魔头都没能?把师父困住,更遑论如今? 天枢机……想到此处,离清云又悄悄瞟了常予白一眼。 师父三年前决定晋升尊武境,也是因为天枢机,也不知是不是窥探了太?多天机遭了报应,天枢机每年都得疯几个弟子或长老,程度小则离经叛道,大则堕魔修邪。 那次师父被逼得狠,对面又是天枢机的长老,玄武境八重修为,按理说比师父还差上一重,不该如此棘手。 可对面仗着天机辅助,能?精准预判师父的下一步操作,打是打不赢,却也让师父无处可逃。 那是离清云少有地看到常予白生气。 他没听清天枢机的堕魔长老说了什么,他挤不进战局,但他看到那长老说完,师父又暴走了。 继雷震谷和练无霜对峙那一次后,师父的灵力又出现了暴动,其压迫感胜似邪修。 他只能?听到长老在?高呼一声天命,那堕魔长老便当?场被天雷集中,直接陨落。 而师父,也在?灵力沸腾之中,晋升尊武。 好像一切都是防不胜防。 可师父自那之后收敛了性子,又老老实实当?起了局外人?。 或许,师父真的不能?轻易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离清云皱了下眉。 这对他所?求而言,似乎不是个好消息。 “在?想什么?” “珍品阁。”离清云道。 丝毫没提自己已经拐了个大弯的心思。 离清云:“那老板娘,是故意的。” 金蝉蕴灵环只是聚灵还没能?引起骚动,但老板娘出场加了句解说后,才彻底点燃了全场的氛围。 她的目的是让珍品阁的一大群客人?们全部离开,是为了给谁制造方便吗? 也没见是哪个大人?物要到场啊? 不,大人?物不应当?用如此不体面的做法?,应当?是为了帮哪个藏头露尾的家伙打掩护。 “藏头露尾……”离清云想到了后面来的家伙。 是那个热情?到令人?不舒服的易容男子? 常予白捕捉到他那四个字,便知道在?想的是易容男,补充道:“方才,老板娘和大众脸一起去了后仓。” 离清云:“!” “你想了半天,应当?是在?想珍品阁究竟想做什么吧?” 离清云:“……金蝉蕴灵环。” “你好奇这个?想要?”常予白有些惊讶。 “不,它和杬诀的生转很?像。” 离清云真正?疑惑的是这个:“师父,杬诀到底是哪种品级的功法??” 他听到珍品阁在?谈论金蝉蕴灵环是否是天阶宝器时,就已经意识到不对。 他从未思考过杬诀的品级,可天下功法?人?们总爱分?个高低,既然能?蕴灵的宝器都能?被人?下意识定为天阶,那杬诀岂不是更胜一筹? 常予白想了想:“不知道。” 常予白:“教我的人?没告诉我。” 离清云:“哦。” 那便算了。 连修行杬诀的师父自己都不知道,恐怕这世上没人?知道杬诀的品级在?何处了。 离清云又说回易容男:“师父一直关注那个大众脸?” “他有些奇特,我多亏了两眼。”常予白如实回答。 一瞬间,离清云眼底闪过一抹杀意。 不过常予白下一句话?便将其拦住:“不要招惹他。” “师父何出此言?” 常予白:“你打不过他。” “?!” 离清云震惊:“什么?” 他很?自信自己高武境的修为已经足够在?贯武横着走,而且他看那易容男子的修为分?明也不高! “那人?分?明才……” 常予白不急不忙:“你分?明能?感觉到和他境界相当?,对不对?” 离清云知道师父话?里有转折,顿感压力:“不是吗?” 总不能?他的眼睛和感知还能?出错的吧? “你感觉的没错,但,如果我告诉你,我和你感觉的一模一样?呢?”常予白看向离清云,“在?我的感知里,他和我的境界也是相当?的程度。” “可师父是尊武境。”离清云后背冒了滴冷汗,“他是尊武?” “不一定。”常予白道,“应当是某种功法或者随身法?宝,能?够帮他遮掩修为营造假象。” 连尊武境都识不破的功法?或法?宝,发动人?至少也是玄武九重的级别。 常予白想了想,笃定道:“他是玄武九重。” 离清云:“师父能探查?” “猜的。”常予白直言,“入了尊武境,大致能感应到同为尊武境界之人?的方位,但那人?不存在?于我的感知之中。” 尊武境之后是传说中神武境,可以?说入了尊武境,已经是半步神仙,能?一览全贯武的气息。 就算大众易容男能?屏蔽修为,涉及到天命,世上正?有几个尊武境面世,常予白还是有所?把握的。 离清云:“……玄武九重吗?” 那确实是自己打不过的对手。 常予白又爆惊雷:“而且,他的灵力波动很?熟悉,应当?是我们吃饭时,被追杀的那个男人?。” 离清云脑子没能?转过来:“玄武九重也会被追杀?” “谁知道呢,也许是他不想杀人?,不想和身后的追兵为敌呢。” 常予白说得时候好像在?笑。 离清云一抹危机感上升,当?即紧握住常予白的手:“师父。” “嗯?”常予白被他突然的举动搞得疑惑。 离清云眼神坚决:“师父,远离他。” 常予白:“……”这事有必要说得如此郑重吗? 常予白:“好,我本就无意探究他。” 离清云这才松了口气。 街边吆喝声适时响起,二人?已经来到了此次玉雁城的第二个目标——王妹妹的糖水铺子! “小云,你先就座,我去取餐。” “好。” 糖水铺子生意太?红火,店家根本顾不过来上菜,许多等?不及的修士已经去了后厨门口等?着取餐。 离清云随便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屁股刚沾上凳子,耳朵就听到一声异动。 他连忙起身防备,长剑飞空,一声叮响,拍飞了向他袭击而来的物件。 不,不是物件。 “灵兽?”离清云惊愕一瞬,“还是最稀有的风属性灵兽?” 这种灵兽不是在?野外吗?怎么会出现在?城区? 可这只灵兽凶性外露,已经是无法?驯服的程度,放任下去只能?伤及更多人?。 离清云眼都没眨,直接操纵弃天,将灵兽就地斩杀。 “不——” 他斩断灵兽的同时,一声哀嚎也随之响起。 来者穿着一身御兽宗的校服,正?愤恨地看着狠心动手的离清云。 御兽宗弟子大叫:“你怎么能?杀了它!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养不熟的玩意,抓到也是祸害。” “你怎么敢这么说,我可是御兽宗的,我当?然能?制服!” “那又是哪个蠢货害得灵兽伤人??”离清云蔑视一笑,弃天剑凌空,“感情?这么深,不如你也去陪这只灵兽作伴?” “你!”御兽宗弟子还想争论,却没想到弃天剑一个瞬闪,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稍微一动就能?划走他的头颅。 这还不识时务者为俊杰? 御兽宗弟子咽了下口水:“不敢,还望大人?见谅。” “滚。”离清云收回弃天。 御兽宗弟子吃了瘪,低着头装鹌鹑走人?,却没想到这人?表现得窝窝囊囊,竟然在?走到一定距离后一个猛回头,往后甩出一张符箓! 还是一旦出发就必然引爆的爆炸符! 离清云直接飞剑远渡,将御兽宗弟子的人?头与?身体分?离,而后催动灵力屏障,将爆炸符和自己困在?了一起。 这一片铺子都是常予白最爱停留的,离清云可不会眼看着让爆炸符将这里波及。 一声爆响,虽然对离清云没造成?太?大伤害,却也害得他力气全无,被震荡的余波击飞了出去。 “美?人?当?心!”一道很?突兀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而后,离清云感觉撞上了什么,又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竟然就这么明晃晃落在?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离清云:??? 没错,离清云发现自己竟然被一个陌生男人?怀中抱妹杀了! 奇耻大辱! 第47章 离清云弃天剑已经在?原地震荡。 偏偏这陌生男人?嘴上还在?叽叽喳喳:“美?人?,没事吧?可有哪里伤到的地方?” “方才多亏了美?人?相救,不然这一片都要沦为了废墟,美?人?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可千万不要出事才好。” “美?人?,怎的不说话??莫非是伤到了咽喉?” 站在?铺子门口的常予白:? 怎么回事? 为什么他一出来就看见小云被别人?深情?公?主抱? 一口一个美?人?,是把小云当?成?妹子了吗?虽然小云的背影看上去的确美?丽,但那张脸应该很?有男人?味吧? 离清云已经青筋暴起了:“你,说,谁,是,美?,人?!” 而后,弃天嗡鸣,二人?就这么当?场对打了起来。 偏偏这位陌生男人?身法?了得,离清云暴怒之下竟然伤不到他分?毫。 常予白:“……” 常予白:见鬼的陌生人?哦! 这灵力,这不是方才在?珍品阁的那位易容哥吗? 常予白:“不对!” 不对!这人?干嘛要调戏他家小云啊! ----------------------- 作者有话说:常予白:警觉! 第37章 闹剧纷声起,身系美人求…… “登徒子?,去死!” 离清云已经?用上了十成十的力道,其毕生?所学都?挥霍在?了陌生?男子?身上。 偏偏他这么?努力去揍人?,对面?只是嬉笑着脸,轻松化解了他扔过去的招式。 就连弃天剑都?被这人?抓住了三回。 “小云。”常予白的声音响起。 “诶?”原本悠闲的登徒子?露出不?妙神色。 一把黑剑化作巨大的墓碑形状,直接朝着登徒子?拍了下去。 由?于剑身笼罩范围过大,拍打速度极快,登徒子?在?看到剑的一瞬间就已经?留下来冷汗,却也只能默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随后像个苍蝇一样被狠狠拍落到了地面?。 “嘶……”李鸿仪同手同脚,勉强把自己从趴着变成了蹲坐着。 “哥们,你也太狠了。” 李鸿仪朝着常予白哭诉道:“我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啊。” “闭嘴!”离清云将剑插在?他面?前。 李鸿仪:“……” 李鸿仪果断求饶:“求放过。” “找我们做什么??”常予白端着两?碗糖水走?来,一路上四平八稳,糖水表面?丁点儿不?带颤动。 李鸿仪尴尬着笑:“哈哈,换个地儿聊,换个地儿聊。” …… “师父。”离清云还在?紧攥着常予白的袖子?。 他已经?从常予白口中得知,眼前这个姓李的男人?就是在?珍品阁拦路骚扰的易容男子?。 如今竟然又换了一张脸来他们面?前。 离清云顿时警惕心拉满,恨不?得当场拽着常予白走?人?。 可惜,常予白不?打算走?人?。 “你用的什么?法宝?”常予白好奇,“我竟不?能识破。” “哎呀,法宝那种东西,稍微有个眼尖的就看出来了,我怎么?可能会用呢?” 李鸿仪顶着一张比大众稍微出彩几分的模样,说话时的表情却是贱兮兮的。 “很强。”常予白点评道。 李鸿仪:“……哥们你真坦诚。” 常予白:“你不?是得了金蝉蕴灵环?怎么?不?用?” 李鸿仪:“……哥们你眼真尖,你是头一个从头到尾认出我是谁的。” 常予白:“?” 李鸿仪:“……” 常予白:“很难吗?” 李鸿仪直接扶额:“哥们,是我有眼无?珠,你强的有点过分了。” 而离清云,他正因为那一声声的哥们青筋暴起,怒气值原地呈指数飙升。 但常予白先他一步说了更逆天的问题:“你把哥们当逗号用吗?” 李鸿仪:“……” 离清云:“……” 离清云呼吸一凝,这该死的熟悉感。 师父似乎好些年没这么?欢腾了。 那岂不?是意?味着问题更大了?! 离清云眼中的怒火和杀意?已经?快要形成实体,把李鸿仪当场斩杀了。 李鸿仪:“……啊哈哈。”该死,不?就是调戏了两?嘴吗,这兄弟这么?记仇的吗。 早知道就换一种相遇法子?了。 这么?有压迫感的眼神,任谁来也顶不?住啊。 “哥们,啊,我是说,兄弟,这位是您的……” 李鸿仪微妙地提醒了一下对面?二人?,希望他们能主动做一下自我介绍。 “我徒弟。” “了不?得,少年豪杰,真是许久都?未见这么?出彩的年轻修士了,上一次令我如此惊叹的,还当属天骄榜上那位中武境榜首,才?十几岁的年纪啊,人?跟人?比怎么?能差距这么?大呢。” “现在?他不?是榜首了。”常予白淡淡接下话茬。 离清云:“!” 怎么?又接上话了! 李鸿仪:“哥们你也对那位榜首有兴趣?不?过我上次看,那榜首不?是还在?吗?” “你现在?去看,百代楼宇已经?将他除名了。” “为何?” 常予白:“你说为何?” 李鸿仪:“……” 李鸿仪冷汗又往下滴了几滴:“不?是吧,总不?能……” 看到常予白得意?的模样,李鸿仪哪还反应不?过来对面?是故意?在?跟自己炫耀:“还真是离清云离道友啊!” “谁跟你是道友!”离清云手中拔剑。 常予白笑意?更深了。 “师父!”离清云心底的焦虑反而更重了。 他真是搞不?懂师父明明对外事外物毫无?留恋之心,却为何要跟一个流氓修士相谈这么?久。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这是非常非常危险的事! 这个人?!这个易容报假名叫李四的家伙,来者不?善! 离清云:果然,当时在客栈我就该追过去杀了他! 这家伙的出现完全打破了离清云对师徒关系的规划,他原本精心塑造的师徒二人?的恬淡生?活,突然被一个流氓闯了进来,踩在?脚底,还跺了好几个大黑脚印! 他的师父已经?完全不?理他了,所有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嬉皮笑脸的易容男身上。 离清云急得要炸了。 常予白却惊喜得想举着离清云环绕三圈。 时隔多年!他的小云终于出现了不一样的情绪! 天知道这些年他有多害怕小云会走?上清云尊者的老?路! 那冷淡沉着的气氛,竟然在?今天被毁得一干二净! 不?管对面?的李四真实身份是何人?,竟然能惹怒小云,让小云藏不?住愤恨,常予白都?要好好利用一番。 当然,点到为止即可,他也舍不?得小云被急火烧心。 李鸿仪则大胆在?内心盘算:虽然感觉场面?不?太对,但却很微妙地又觉得能稳住。 他是奔着离清云来的。 无?他,太出众了。怎么?会有十几岁就遥遥领先天骄榜的榜首? 这些年他里里外外打听了不?少有关离清云的信息,直到了这人?的大致相貌,也知道这人?身边总是有师父跟着,像个没断奶的小娃一样被护得严实。 还有就是……李鸿仪眼皮子?一抽,很想当场回到情报贩子?面?前把人?揍一顿。 第三点就是离清云的性格,高?冷无?情。 但,这对吗! 李鸿仪怀疑自己找错了人?,可对面?又在?潜台词确定了是自己要找的师徒。 再者,能一剑就把自己拍倒,实力必然是尊武境无?疑,其他的尊武境自己多少都?见识过,眼前这位,除了白皇常予白之外,也没别人?了。 “所以,你究竟为了何事?” 常予白每多说一句,旁边的气压就越发低沉,导致灵压变动的离清云已经?满脑子?装不?下别的。 [等师父问完,就是这家伙的死期!] [一刻也不?能留!] 李鸿仪才?不?怕他,看他脸色黑成这样,还有心情笑着看过去挥两?下手,只不?过在?一群灵力铺面?压过来后又讪讪把头转回了常予白这边。 说到底也才?是高?武境的修为,只要白皇对自己没有敌意?,那就一切都?好说。 “我啊,四处游荡,就爱结交朋友,尤其是结交天才?。”李鸿仪笑眯眯喝了口茶水,“常兄,我想跟着你们混。” 这次离清云没着急反驳了。 离清云笃定师父绝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常予白:“凭什么??” 离清云:??? 第48章 怎么?没有直接拒绝? 为什么?不?是直接拒绝! 离清云吓得连灵压都?撑不?住了,原本剑拔弩张的环境一瞬间退散,只剩下呆愣在?原地的离清云不?知所措。 坏了。 师父总不?能真的是对这个人?另眼相看吧? 能说出“凭什么?”三个字,分明就是在?问对面?的价值了……这种情况下,只要对面?掏出好处,就一定能打动师父,到时候这个假脸假名全身假的李四就要挤进来了! 师父!!! 李鸿仪也是这个想法,他觉得既然肯提条件,那就是给了自己机会。 接下来只要自己拿出令人?心动的筹码,就能如愿和离清云一起行动。 二十几岁的高?武境,这么?古怪的存在?,他怎能装作没看见呢? 只不?过他刚要笑眯眯开条件,嘴上突然卡了壳。 坏了……忘了刚分手,全部家当已经?送给唐瑜可了。 李鸿仪连忙转了个弯,道:“你看我这易容和藏匿的本事如何,或者逃跑的能耐?” 常予白:? 这不?对吧? 怎么?这人?嘴上敞亮,真谈起来还扣扣搜搜的? 虽然常予白一开始没打算真让这人?挤进来,但也不?是这么?敷衍的吧? 再说了——常予白闷头也喝了口茶——他逃跑的本事还用人?教吗!? 这次就算是李天声来了也别想追上! 离清云默默朝着常予白这边靠近几分。 李鸿仪还在?苦笑:“唉,没办法,我浑身上下拿得出手的,除了这一身本事,就是我这个人?了。” 常予白:“很值钱吗?” 离清云默默地又靠过来几分。 李鸿仪:“玄武境九重当苦力,应该值俩钱吧。” 常予白:“听上去就没什么?用。” 此时的离清云已经?紧紧贴在?了常予白边上。 常予白:“你……小云?” 常予白突然感觉到衣服上一股拉力。 他侧头看过去,离清云正贴的自己紧实,离得最近的左手捏着自己的衣角,轻轻扯动着。 “哥……” 久违的称呼出现。 常予白心脏在?一瞬间出现了猛烈的跳动。 尤其是配合那婉转曲折的语调,以及小云抬眸之后委屈巴巴的神情,常予白只觉得现在?对面?李鸿仪说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赶紧知道小云这次的需求,然后帮他实现愿望! 没错,这是小云有所求时才?会露出的脆弱模样。 难得的,他的徒弟在?向?自己求助。 常予白聚精会神,恨不?得把接下来每一个字都?刻进意?识海。 离清云抿着唇,目光躲闪,却又悄悄往常予白这边偷看,看上去有些羞涩,又像是有些胆怯。 “哥……”离清云软着嗓音,听上去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可不?可以帮帮我,他欺负过我,他……他骚扰我,刚刚还一直朝我看,我害怕。” “哥,我打不?过他,怎么?办?” “等会儿哥们!”李鸿仪直接慌了,坐都?坐不?稳直接跳了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了。 常予白的黑鳞剑已经?出鞘,朝着李鸿仪砍了过去。 “谁欺负谁啊!!!”李鸿仪于半空激烈咆哮。 常予白正一只手将离清云揽在?怀里,一只手操纵飞剑,每一击都?精准拍打在?李鸿仪的痛点上。 半空顿时哀嚎不?断。 常予白却眉头紧皱:“奇怪。” 奇怪,李鸿仪怎么?做到把他的招式全化解的? 他突然想到方才?李鸿仪提的条件,或许此人?一身的本领还真不?虚,竟能以玄武境巅峰之身硬抗尊武境…… 嘶。 不?行! 常予白坚定了目光。 他肯定要站在?小云这边! 时隔多年,他的撒娇小云终于再次回归,就算是为了庆祝,今天李鸿仪也别想竖着离开! “需要我亲手揍吗?” “不?要!”离清云赶忙搂紧常予白,“师父陪我!” “好。”常予白欣慰地反手摸了个头。 而后,黑鳞剑身震荡的灵力更加浓郁了。 ----------------------- 作者有话说:李鸿仪:不好!我成play了! 第38章 三人峙,且奔且恼且欢颜…… 李鸿仪现在很后悔,非常后悔。 他就不该手欠去调戏离清云! 不,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把卖他情报的骗子揪出来?,狠狠揍一顿! 谁给?他说离清云性子是矜冷高贵的! 这踏马就是贯武史?上?最大的骗局! 他东打听西打听,防的就是离清云身边的白皇,谁会想和一个尊武境为敌啊! 李鸿仪求饶不成,只能狼狈躲闪,方才是他挑逗着离清云使尽毕生所学,现在也是轮到他拿毕生所学来?应对了。 也不知道白皇怎么?想的,一开始的力道也只是冲着教训来?的,怎么?还越打越来?劲了? “哥,我们停留太久了,是不是该上?路了。” 离清云看着李鸿仪被揍了好一会儿,勉强消了气,也逐渐意识到师父好像真?的对这人另眼相看,再?这样?下去,李鸿仪或许能拿出了不得的本事来?。 到时候就真?不是自己能阻拦的了。 离清云干脆利落地?选择了带常予白远离此人。 虽然不知道这李四打得什么?心眼,但离清云游历这么?些年,见过不少人之性情,深知这种自来?熟的可怕。 一旦叫李四开了个口子,那就是真?的被缠死了。 “现在?好。”常予白的确有些意犹未尽。 他没?想到自己一步步往上?提升杀招,李鸿仪竟然依旧稳如老狗。 许多?年不见如此有能耐的对手,常予白难得手痒。 但手痒可控,小云更难得。 常予白收了玩闹的态度,直接一招绝杀打过去,在李鸿仪猝不及防的惊恐表情下,黑龙幻影张开了血盆大口,满是杀机的灵力裹挟了李鸿仪。 能在这招里活下来?,才算真?有本事。 常予白收回黑鳞,半空中的人形垂直掉落。 常予白起?身准备走人,余光一瞥,突然停住。 “嗯?”那些人是? 原来?城门方向正走过来?一批修士,个个垂丧着脸,也不知道是出城狩猎没?讨到好处,还是去做某项任务大败而归。 常予白知道。 他认出来?这批修士的身份。 离清云见他停顿,也朝着城门口那边看去,见到了和短暂记忆里如出一辙的打扮,顿时也眨了下眼。 “喂——姓李的——”常予白故意喊的大声?,让那边失落的修士们也能听到。 “你不是说——你好不容易才甩掉凌家那帮追你的修士吗——” “快跑啊——他们又回来?抓你了——可千万不要被他们抓住啊——” “姓李?难道?”那群失落脸修士也回过味来?,赶忙看向常予白呼喊的男人,“在哪里!果然又是易容!” “追!” 李鸿仪:“……” 哥们,不带这样?的。 我才刚吃了你一招必杀,好歹给?个喘口气的功夫吧! 这是要把他李鸿仪往死里逼啊! 偏偏还有人觉得不算够,又往场面上?添了一把火。 离清云呼吸一大口,而后大声?暴言:“李大哥!千万要藏好你的金蝉蕴灵环啊!” “这些人之前就一直想抢你的宝贝,金蝉蕴灵环可是天阶宝器,不但能给?主人无限提供灵力,还有金蝉脱壳乃至起?死回生之法,这么?厉害的宝器,千万千万不能被抢走啊——” 离清云:“千万要逃掉啊——” 常予白:“……” 李鸿仪:“……” 你是巴不得人赶紧死在这吧。 李鸿仪:“臭小子!” 李鸿仪顶着浑身的伤,颤巍巍起?身,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在身上?穴位使劲点了几?处,竟重新有了力气,撒腿就跑! “臭小子,我记住你了!”撂下这么?一句狠话后,李鸿仪才逃得没?了踪影。 离清云喊完,冷冰冰放下双手,盯着李鸿仪消失的方向。 [我也记住你了。] 竟然让自己如此失态,这个李四,最好真?能活过这次追捕。 不然……离清云想到一半,郁气又堵住心口。 该死的姓李的! 用什么?易容! 现在除了师父谁也认不出这家伙的真?身,难道自己要靠常予白去识人吗? 他就是因为常予白对此人另眼相看,才急得下定杀心! “现在不急了。”常予白拍拍手,笑道。 第49章 “现在是他主动离开了,我们可以继续留在这了。” 常予白正回头朝着离清云微笑。 离清云:“……原来?你知道。” “好歹我也是你师父。” “那你还……”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 离清云呆住了。 “小云,我说过,我不希望你变得沉默。” “可你分明喜欢那样?的我。” “……”常予白也有些停顿,“我,的确,很想见你那样?。” 常予白闭目,又缓缓睁开:“可我不希望你真的变成那样?。” “我听不懂。”离清云甩袖换了个空位走去。 什么?龙傲天什么?炮灰,什么?既定的选择,离清云听的耳朵生茧子,却也没?见这世上?有谁的天资能胜过自己。 凭什么?他和师父就非得是炮灰,不能是那传说中的龙傲天? 常予白未免对自己也太没?自信。 离清云又换回之前那副清冷态度,等到常予白重新坐在他身边,这才开口。 “师父。” “您的反应是诚实的。” 常予白:“……”那也不能刚坐下就怼过来?吧。 早知道先等等了。 常予白只能用点餐掩饰尴尬。 他的反应的确诚实,但那已经是本能了,好歹他跟着清云尊者生活了百年,纵然和小云游历十余载,却也无法撼动记忆里的大山。 他会对着熟悉的白袍师尊哑然,沉默,然后放不下那抹留恋。 尽管知道坐在他对面的不是师尊,是徒弟,可说到底,离清云都是离清云,是一块只会对自己友善的黑心棉。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离清云不会揪着自己,不会强逼自己静心安神,让他能有多?余的心思去想东想西。 “师父未免太小瞧了自己。” “也太小瞧了徒儿。” 离清云说完,不忘横扫一个冰冷眼神过去,却不知为何,常予白头偏得更狠了。 这下到底谁才是师父,更难分辨。 离清云:“……” 这个场面也是见过的。 常予白似乎也把训话当做了日常的一环,那些流连画面中的自己,有时候凶凶的,会强按着常予白的肩膀,不许常予白逃脱。 虽然听不清自己在说些什么?,离清云却看到常予白安安分分地?,虽然脸上?一副有错不改的倔模样?,却每句话都不忘附和点头。 老老实实的常予白……也照进了现实。 可离清云却更加茫然了。 【我更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这是头一次常予白表露出喜欢的含义。 却是他舍弃了许久的模样?。 可靖愿石会出错吗?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怀疑过,可靖愿石用在别人身上?,确实窥见了深刻的秘密。 应当是师父还没?察觉到吧…… 离清云心想。 应当是常予白这个木头太迟钝了,只当以前的相处才是珍贵的,却不知道如今发生的一切才是他心底所期盼的画面。 “就是他们!” “在这里,别让他们跑了!” 突然,乌泱泱一群人闯了过来?,将常予白师徒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常予白端着刚上?好的糖水,没?管这群人想做什么?,只是一股脑地?喝。 比起?遇险,还是小云的问题更让他着急。 可他实在是想象不到自己反驳清云尊者该说些什么?。 百年没?做过的事,还是太难迈开第一步了。 清脆脚步声?愈发接近,凌家护卫们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劲衣便?服的女?子走了过来?。 “李郎人呢?” “小姐,李郎君跑的太快,没?能抓住。” 常予白:“……”不对,话题好像不是冲着他们两个来?的。 常予白刚想回一嘴,却被凌玉儿抢先堵住:“那就把他们带回府上?关着,等李郎找上?来?。” “你们做好陷阱,这次给?你们机会,要是再?浪费,全都滚蛋。” “是,小姐!” “凌小姐……”常予白无语地?又喝了一口糖水,这才开口,“令尊不会想看到你抓我回府的。” “闭嘴!你以为我想吗!”凌玉儿也是涨红着一张脸,“我也是没?办法了啊!” 她也不想和白皇为敌啊! 常予白:“……大概能猜到,但李郎是哪位?” 常予白听着不算陌生的称呼,又想到方才被放跑的李四,突然不妙的预感越发加重。 他和凌家的小姐凌玉儿有过一面之缘,但那次是她的父亲凌谷生请他们二人做客,见面场景十分正式。 常予白肯答应,也是因为凌谷生提到了自己女?儿也在场,虽然凌谷生打的是给?离清云撮合的心思,但最后肯定是打了水漂。 因为凌玉儿当场就说了她有心上?人。 但谁能想到就是方才的李四呢? 还是非常之耳熟的李郎呢? 凌玉儿何许人也?百年后的玉阙尊者,李天声?的待选亲妈之一。 能让她认定的心上?人,不就只能是一位了吗! 李四!居然就是李郎!!! 居然是李天声?的李! 常予白空着的糖碗啪嗒掉落,整个人已经震惊到说不出话。 “可你抓我没?用啊,我不认识李郎。” “你们是一伙的!”凌玉儿说得肯定,“我的手下都说了,他们亲眼看见亲耳听到的,你们喊他喊的亲密,还帮他逃跑,我不会信你的谎话,只要抓了你,李郎自然会回来?救人,到时候我便?能抓到他了!” 离清云默不作?声?,看样?子是不想应对如此离谱的发言。 常予白:“……” 常予白:“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们和他……算了,我们说点实际的,你确定你能抓得住我们?” 凌玉儿当场弯腰鞠躬:“求您了!被我抓住吧!” “我真?的真?的很想再?见李郎一次!” 常予白:“……我觉得行不通的,而且。” 而且,你的李郎好像不是很想见你啊。 常予白视线停留到不远处的某人身上?,果然,对面那人在被注视后有一瞬间?的僵直。 但很快,对方做出了反应。 浓雾四起?。 凌玉儿:“不好!” “玉儿。” 凌玉儿连忙寻找声?源,使尽挥手,却挥不散眼前浓雾,只能急得干喊:“李郎!” “玉儿,他们与我无关。” “我不信,你明明就是来?救他们的!” 凌玉儿猜对了,很快浓雾散去,原本常予白和离清云的位置已经空无一人。 “不!” 只是凌玉儿不知,就在不远处,几?个容貌一般,穿着粗布麻衣的三人,正是她要找的李郎三人。 “就这么?干看着?”常予白胳膊戳了下李鸿仪,“李郎?” 李鸿仪苦笑:“啊,我还是,不过去了。” 离清云:“斩草不除根。” 李鸿仪连忙警觉:“别啊小祖宗,我跟她无仇无怨的,你可千万别动她。” “……”离清云也没?真?想动手。 “怎么?回来?了?不怕我们把你踢出去?” “哈哈,那也是您二位的选择,我总不能眼看着二位因为我的事扯进麻烦啊。” 李鸿仪说话时总是带着点笑意,只是这次的笑听起?来?,颇有种自嘲的风味。 “搞得再?差劲,也不能连累无辜之人啊。” 第39章 轻取易容面,魂梦故人来…… 好?消息,李鸿仪总算混进了常予白和离清云的二人组。 坏消息,他好?像要完蛋了。 “不,不必如此?记仇吧?”李鸿仪挂着冷汗苦笑,而离清云的剑刃还横在他的脖子上。 “敢动就叫师父杀了你。” 李鸿仪:“这也太不讲理了喂,白哥你就看着?” 常予白:“那倒不会。” 李鸿仪正要松一口气。 常予白亮出?黑鳞:“我会一起动手。” 李鸿仪悬着的心瞬间又?往上提了几分。 常予白拍了拍离清云,小云回?头对视,秒懂师父的意思,收回?了长剑往外?靠了几步,而常予白,已经重新拎剑架上李鸿仪的脖子,杀意比方才正加汹涌。 “真名。” “……李鸿仪。” “为?何接近我们?” “……我并无恶意,真的,我若是想谋害二位,天打雷劈!此?生不得?晋级尊武!我可以发心魔誓言……” “不必。”常予白打断他,“目的,赶紧说。” “……”李鸿仪目光瞟来瞟去,直到?第三个来回?,他才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没?办法逃脱,只能幽幽叹气,老实交代,“我是为?了小云道友来的。” 第50章 嗡——黑鳞剑发出?震响。 常予白正黑沉着脸,凝聚出?灵压朝李鸿仪按下去。 常予白一字一字顿道:“改、口。” 李鸿仪连忙换了个称呼:“离道友!我是为?离道友而来!” 沉重的灵压这才退散。 “为?了我?”离清云没?想到?从李鸿仪嘴里会蹦出?这么个理由。 他还以为?对方是一心想来巴结尊武境的常予白,这才一股脑地往自己?和师父中间钻。 “对啊,糖水铺子那风属性灵兽记得?不?我安排的挺好?的出?场,鬼知道那消息贩子会卖我假情报哦。” 离清云重新举起了长剑。 常予白嘴角一抽,也是很佩服此?人的计划。 “你为?什么觉得?英雄救美能打动小云?” 离清云则是无比嫌弃地发出?了一声“嘁”。 李鸿仪:“……” 李鸿仪:“咳。” 常予白却从这一声尴尬咳嗽里理解到?了什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李鸿仪发觉不妙想拦住他开?口,却还是晚了一步。 常予白:“你勾搭过清冷系的妹子!用的就是这一招!” 李鸿仪就差给他跪了:“我服了,我真服了,白皇大人,您就别拆我台了。” 常予白:“可小云是男人啊。” 常予白:“……不会吧。” 李鸿仪:“!!!那是个误会!” 常予白:“所以你真的用这招成功拿下了某个男人?” 李鸿仪这次是真跪了:“白皇大人我求您闭嘴吧。” 常予白这张嘴可比他的剑有杀伤力多了,专往自己?伤口上撒盐。 离清云:…… 离清云:“师父,我能动手吗?” 李鸿仪:“我劝你不要。” 但离清云鸟都不鸟他的建议。 李鸿仪:“真的,你要是杀了我,后果很严重的。” 离清云不信。 但离清云扭头,发现常予白竟然真的在思考这件事?。 离清云:??! 这有什么好?犹豫的!难道一个李鸿仪还能引发贯武历史剧变不成? 离清云转而瞪向李鸿仪,这不要脸的家伙已经拍拍尘土自己?站起来了。 “果然,白皇见多识广,那您也该知道,像离道友这样的天资,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吧。” 李鸿仪打着哈哈,总算是吐出?了自己?的来意:“这不利于日后的发展。” “然后呢?”常予白表情无甚变化?,“你要做什么?杀了小云?” “我才没?那么暴力,在你们心里我到?底是什么鬼形象。”李鸿仪忍不住头疼,“我一开?始就说的很明白,我想跟着二位,以免出?太大的差池。” “我很讲道理的。”李鸿仪不服气道。 讲道理?常予白不信:“你讲道理,凌玉儿还会满城追着你抓人?” “你到?底把人家怎么了?” 一提到?知心故友,李鸿仪脸瞬间垮了下去,整个人也无力了许多。 好?在凌玉儿追查无果,已经带人追出?了城外?,三人变换回?原来的样貌,又?缩在客栈的卧房之?中,只要常予白二人不刻意声张,便不会引得?凌家护卫的注意。 “我……我只是,没?答应成亲一事?。” 常予白:“?!” 常予白:“你怎么还跟别人许诺了成亲!” 练无渺呢!他分明很看好未来的缥缈尊者!听说练无渺和李鸿仪有婚约,常予白还很自信自己?押对了人,怎么结果是李鸿仪花心到见人就要娶啊! “呸,渣男!”常予白觉得自己深深受到?了欺骗。 离清云:“……”大概能猜到师父是在为?练无渺出?气。 李鸿仪尴尬笑了两下,倒是不反驳自己的渣男属性。 “那练无渺怎么办?”常予白很关心自己?押过去的宝。 这宝可不是他认识了练无渺后才押的,在他和清云尊者隐居的时候,他就悄悄在赌缥缈尊者才是李天声亲妈,毕竟李天声不管惹出?什么麻烦,第一反应都是拿雷震谷当背后令牌使,非常之?熟练。 要知道练无渺可不是李天声第一个相认的干娘,一个排号排到?第五位的亲妈候选人,却能一举成为?李天声最信任的靠山诶! 说他们关系不深,常予白才不信。 李鸿仪诧异了一声:“……渺渺?” 而后,他悄悄目移:“啊,已经是过去式了。” 常予白死死盯着李鸿仪的反应,就差把眼睛贴他身上了。 十四年没?见的两个人,李鸿仪却能一瞬间唤出?练无渺的爱称,他们之?间果然还有能发展的苗头。 “不行!”常予白坚定道,“你跟我回?去,去见练无渺。” “……我能逃吗?”李鸿仪很微弱地提了个疑问。 “不!可!能!”常予白直接按着他,抓住他的肩膀,“练无渺一直在找你,她还拖我见到?你把你带回?去。” 于情,他和练无渺是故交,这个忙要帮。 于理……好?吧,没?有理,他常予白押的人绝对不能输! 练无渺必须是最后赢家! 离清云已经抬头望天了。 在得?知李鸿仪招惹了一群女人后,离清云已经悄悄褪去了对此?人的警戒,而得?知对方其实是为?了自己?而来后,离清云整个人也是非常的松弛。 既然不是冲着师父来的,那就不重要了。 蠢货李鸿仪,这么重要的事?也不知道早点?说,害他白担心这么久。 “师父。”离清云淡淡开?了个口。 却不想下一句直接让另外?两人脸色大变:“为?什么不摘他的伪装?” 离清云一向是行动派,有了想法就要去实践,当他说完这句疑问时,两只手已经朝着脸庞上支撑化?形的穴位点?了过去。 “等等——”常予白想阻止。 但很可惜,离清云动作太快,说话又?说得?太晚,任何想阻拦的心思都已经来不及了。 李鸿仪双眼微微睁开?,感?受到?自己?的易容功法正在被消解。 而常予白,已经脸色变得?苍白。 【他看着李天声那突然出?现的身影,唇齿翕张,想表明自己?前来并无恶意,也不想与一代尊武境的天骄为?敌。 可李天声没?有给他机会解释,那柄形色漆黑沾染鬼煞的利剑出?鞘,剑尖不由分说穿过了他的胸膛。 “从战斗一开?始我就感?觉有第三人在。” 原来,李天声从始至终都知道他在看着。 他躲不过去。纵使他学了太多年的逃跑本领,可他毕竟是个高武境的修士,如何比得?上尊武境界的反应力。 他甚至不知道那柄长剑何时捅进来的,等他意识回?还,胸膛的血已经止不住了。 李天声直击他的要害,一剑贯穿了他的根元和心脏,现在就算是老天偏爱,他也不可能活下去。 “杀了老的还有小的,到?底什么时候算完!” “到?底什么时候才算完!!!” 他好?像听到?了李天声在咆哮,应当是错觉吧。一个像极了主角的存在,明明过着数不尽的快意人生,又?怎么会发出?崩溃的哀嚎呢? 倒是自己?,赔了师父,还丢了命,这才是笑话一般的人生吧。 他摸上那不停涌动的血流,任由思绪崩塌。 好?奇怪啊,李天声。 他心想。 原来被你杀死,是不痛的啊。】 常予白又?见到?了那张脸。 99.999%相似的脸。 唯一的细小微差,或许就是那气质了吧。 “p……” 常予白惨白着脸,却抵不住记忆里那被死亡逼近的恐惧。 “跑!”他终于还是喊了出?来,一只手已经拉上了离清云,在二人不理解的目光中,飞速离开?了此?地。 时隔多年,离清云再次体会到?了被常予白拐着逃跑的滋味。 可为?什么是李鸿仪? 离清云伸手去抚摸师父,却摸到?一手的冷汗,他的手顿在常予白的脸颊,而被抚摸的人却感?知不到?这份触摸,颤抖着极速逃离。 “师父?” 他轻声呼唤常予白,却没?有得?到?常予白的回?应。 有些?事?脱离了认知。离清云也不由得?恐慌起来。 他想催动靖愿石,却又?害怕自己?会看到?与以往不一样的画面,也许,李鸿仪的出?现真的是个祸害,李鸿仪是冲着打压自己?来的,可想要打压自己?,就要先毁掉常予白。 一时间,离清云想拎剑杀回?去,就算同归于尽也要让李鸿仪死。 可常予白抓他抓得?太用力,根本不让他挣脱。 “师父?”离清云这才发现常予白其实还留有意识。 第51章 “别过去。”常予白一味地重复着,“别过去。” 离清云看不见常予白的表情,可他知道,常予白很害怕。 这份他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害怕正吞噬着常予白,已经让他只知道逃跑二字。 能抽出?心神回?应自己?,已经是常予白的极限。 为?什么?为?什么要怕成这样? 靖愿石会看到?现在的恐惧吗? 他催动项链,却看不到?他以为?的可怕画面。 还是那个温馨的小屋,还是那个温和清冷的自己?。 原来就算怕到?这样的地步,却还是抵不过心底潜藏的那一方净土吗? 师父,你到?底在怕什么? 李鸿仪也想知道原因。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卸下伪装,露出?真容,就能让白皇大人仓促远离。 这张脸很吓人吗?肯定不是,自己?的真容俊俏得?很,这张脸曾俘获了无数芳心。 他从未用真容欺辱过谁,白皇不该是这种?反应。 难道是不想让他跟上,故意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想甩掉自己?? 李鸿仪越想越是这么个可能,赶忙催动功法追上去。 常予白的逃跑技术的确独一无二,可李鸿仪的腿法也不是吃素的,一来二去,还真让他追出?了很近的距离。 离清云见罪魁祸首追上来,催动弃天,想制造点?麻烦将李鸿仪赶走。 可他刚催动灵力,便被常予白一把按住。 而后黑鳞安宁同时出?动,用尽杀招朝李鸿仪攻打过去。 “白皇!不带这么玩的!”李鸿仪朝着前方的常予白大喊,“你明明说了要把我抓去雷震谷,怎么扭头就不理人了!” “闭嘴!李天声!”常予白同样地怒吼回?去,只是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太多理智,死亡的恐惧将他的视野蒙蔽,只剩下那张凶手的脸庞。 他听不见“李天声”在说什么,也不敢听,万一和他临死前说的是一样的话呢? 万一“李天声”这次依旧是奔着斩草除根来的呢? 李天声。 李鸿仪在听到?这三个字后呼吸一窒,竟在一瞬间露出?同样的惨白脸色。 “为?什么你会知道他……不,我不是!” 李鸿仪知道现在不是追究缘由的时候:“看清楚!我不是李天声,我是李鸿仪!” 李鸿仪再次强调自己?的大名,甚至喊得?撕心裂肺:“李!鸿!仪!” 不熟悉的名讳和李天声三个字一起闯进常予白的意识。 他们同时停了下来。 李鸿仪的灵力已经濒临极限,此?时若是常予白继续跑,他根本无力去追。 好?在刚才那声名字喊得?足够绝望,足够冲破常予白记忆的桎梏。 常予白颤颤地回?头,狂风吹得?白袍胡乱飞舞,原本稳固的发丝也在随风飘逸。 “李……鸿仪?” 他看到?李鸿仪快哭了。 那是李天声绝对不会露出?的模样。 第40章 恍惚间,窥心房,笑慰人…… 李天声究竟是谁? 离清云满脑子都是这一个疑问。 这个人名一出来,竟能同时引得两个巅峰高手坠地绝望? 无人起?身为这副狼狈的场景作出解释。 离清云不明?白他?们的沉默意?味着什么,他?的肉眼只能看到两个跌坐在地上的可怜人,一个白袍染尘,垂头任由冷汗滴落。 一个粗装俗衣喘息不停,瞳孔涣散,只是双手支撑着自?己不要?趴倒在地。 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叫李天声的人。 离清云也开始感到害怕。 但他?不是在害怕李天声,他?害怕的是常予白竟然和其他?人有了?共同的话题,而自?己却参与不进去。 怎么回事? 李鸿仪不应该是冲着他?离清云来的吗? 为什么现在遭到迫害的却是师父? 那个潜藏在师父恐惧里的人究竟做了?什么?李鸿仪又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离清云想不明?白,他?还是觉得自?己该动手解决掉李鸿仪,这才过了?多久就发?生了?一连串的糟糕事,若是再?任由这家伙接触下去,鬼知道他?和常予白的好日子是不是彻底到头了?。 可离清云又停下了?杀心。 他?想到常予白承认了?李鸿仪不能死?,如果李鸿仪死?了?,会?出大乱子。 那绝对?不是常予白想看到的画面。 可是……李鸿仪很强,如果离清云要?杀一个玄武境巅峰的修士,现在很可能是他?唯一能动手的机会?。 离清云一时间拿捏不定自?己该不该动手,他?或许再?也遇不到李鸿仪如此凄惨的时刻了?。 好在,常予白及时回过神?,看到了?离清云正?对?着李鸿仪思索,腰上的长剑拔了?又收,收了?又拔。 常予白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状态调整回平常。 再?不济,也该静心凝神?。 “小云。”他?唤了?离清云一声,离清云瞬间回头。 常予白的手还紧抓着离清云的胳膊,从他?失去理智到坠地,他?一直没有松开,凶狠手劲将握着的地方攥得紧皱,不成样子,也不知道那衣服下的胳膊是否受了?伤,有没有被自?己的仓促用力捏出通红。 “疼吗?”常予白想掀开看看,却被离清云拦住。 “师父,你还好吗?”比起?自?己的伤痕,离清云更想确定现在的师父是否已经安定下来。 他?没见过几次常予白失态的模样,可那好歹是因为他?知道的理由失态,现在离清云却云里雾里的,像是被拒绝在了?一扇透明?的门扉外,只能眼看着里面的常予白失魂落魄。 “发?生了?什么?师父?李天声是谁?你是因为李鸿仪才……”离清云有很多问题想问,可他?话说到一半,就被拉扯进了?怀抱之中。 “不要?问,小云。我怕。”常予白依旧在颤抖。 在他?问出许多心底的疑惑后,常予白又抖回了?最初的凶猛。 “我怕你知道太多,我会?失去你。” “……我不明?白。”离清云望着苍天,满目迷茫。 那扇透明?的隔门被加厚了?,现在他?连声音也传不进师父耳边,只能干看着,干着急。 他?把目光转回李鸿仪。 他?也不知道李鸿仪在恐惧什么,迟迟缓不过来,甚至有些干呕,当然,不排除此人追的太狠,已经身疲力竭,这副糟糕样子也许是身体被压榨后的自?然反应。 能追上尊武境的速度,还是贯武大陆身法首屈一指的尊武境,李鸿仪想必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因为自?己太出众警惕自?己,为什么会?拥有一张令师父恐惧的真容,为什么…… 要?不惜耗尽一切手段也要?追着他?们师徒二人行动? 离清云直勾勾看着李鸿仪,希望这家伙能快点缓过来,给?他?个答案。 过了?许久,久到离清云甚至以为时间完全不存在,常予白已经停止了?恐惧,只是一味搂着他?一言不发?。 李鸿仪换了?个躺平的姿势修养,双目无神?,看样子已经是完全放弃了?思考。 许久,许久。 一声干哑嗓音终于打破了?寂静:“就当没发?生好不好。” 是李鸿仪先开的口。 离清云赶紧去看常予白:“……师父?” 常予白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需要?我换张脸吗?”李鸿仪的手还提不上力气?,但还是颤巍巍摸到了?穴位上,只要?常予白一个好字,他?就能点穴易容。 常予白还在思索。 离清云看着师父的目光填满了担忧。 他?另一只空着的手主?动去握住常予白,轻声呼唤:“师父?” 常予白终于抬眸开始看他。 “不必。”常予白的眼神?很平淡,淡到让离清云惊慌。 离清云这才明?白,原来方才常予白的沉默,不是沉寂在自?我意?识里,而是在催动那清心安神的功法,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必易容,我已经无碍。”常予白回应道。 他?回话的一瞬间,李鸿仪强撑着的手啪嗒掉了?下去,看得出他?努力修养的气?力已经再?一次被榨干。 “好。”常予白回应李鸿仪的第一个问题,“你的上一句,我说,好。” 就当一切都没发?生。 “哈。”李鸿仪舒舒服服再?次躺平。 躺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笑了?出声。 离清云听着他?的大笑,不是很舒服。 李鸿仪的笑声很苦,里面藏了?太多的不情愿和不甘心,这让离清云想起?了?童年一些很不好的回忆。 第52章 那时候,他?也很苦,很绝望。 那是一种面对?命运重?压,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出路的无力感……李鸿仪也在被这种感觉所困吗? 离清云下意?识摸上腰间的弃天剑。 常予白看着被抽走的手,视线一直追着离清云离去的动作。 原来只是去摸一把弃天。 常予白布满紧张的瞳眸恢复平稳。 理智崩溃的感觉很不好受。 至少从崩溃结束后的缓和来看,太过劳心伤神?,一时半会?儿难以回到正?常的状态。 某个杀人凶手留下的余威太过强势,像一根刺一样深深扎在心口,拔不掉,且一碰就痛。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理智离弦的那一刻,常予白只觉得自?己正?在做一场大梦。 梦里,他?的神?魂离体,游荡在虚无之中,漫无目标地前行着。 可突然,一张属于李天声的脸出现在了?眼前,他?见到了?最厌恶、最痛恨的人,他?本该愤怒地冲上去,质问杀人凶手为何要?赶尽杀绝,为何连他?的解释都不听。 为何杀了?他?的师父还不算完,他?不过是想带师父回家,他?根本无意?与李天声争锋,他?只想苟且到李天声离开贯武,再?努力地去为一个叫离清云的可怜人扬名。 为何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他?? 常予白死?得太轻松,以至于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意?味着什么。 他?苦心谋划的一切奢望被葬送,他?的人格被定义为同伙后当场格杀,他?在主?角的愤怒面前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可是,他?感受不到疼痛。 这才是最痛的。 他?连死?亡的可怕都忘记了?。 忘记了?他?自?己当时的愤怒、悲哀、心痛,只剩下龙傲天三个字刻在他?的意?识里,成了?阴魂不散的魔鬼。 原来他?在李天声面前连应战的勇气?都没有。 他?如此地恐惧着主?角的存在。 这样的自?己,如何能从主?角的手下保护好珍视之人。 “哈……”他?也发?出了?一声苦笑。 可为什么呢?常予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怕李天声怕得一张脸就能转头逃窜,却这么多年都没有形成心魔呢? 是因为从未意?识到? 可他?现在看见了?内心的恐惧,为何心魔依旧没有出现? 他?听不到耳边恶魔低声言语,也听不到那些蛊惑自?己堕落的词句。 好像就连恶魔都不屑于理会?自?己这种可怜之人。 不,好像不是。 常予白安安静静地,窥探着未曾来过的内心深处。 他?似乎,的确不害怕心魔。 【予白,静心,不可被外物扰乱心神?。】 【予白,莫回头。】 【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哥~师父~你教我这招好不好~】 【对?不起?呜呜,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你救得太早啦师父,我还剩一招没用出来呢!】 【师父,难道你不爱我这副样子吗?】 【师父,我不明?白。】 【师父……】 他?的眼前又模糊了?。 一个个离清云从他?的内心走过。 温和浅眉的清云尊者冲他?微笑,却毫不犹豫选择了?转身,他?伸手去抓,却连衣角都无法触及。 叽叽喳喳的八岁小云闯了?出来,啪嗒啪嗒跑动着,好像有用不完的活力,那坏坏的笑容和委屈巴巴的假模样让人头疼,却也讨喜。他?小跑着追过去,却没追上。 十几岁的离清云长开了?个子,却还藏着少年人的稚气?,那股子当代天骄的傲慢散不掉,当然,有他?常予白在,谁也别想打散这份骄傲。他?看得开心,抬步走过去,却不见其人影。 [哥。] 他?猛然回眸。 内心深处,多出了?一个最不常见的小云。 二十出头的年纪,白衣冷衫,素调搭配的大小伙子,此刻却红着脸,两边耳垂也染着红晕。离清云手足无措地偏着头,上下唇抿得紧实,像是要?说世间最难以启齿的话,可不知为何,纠结了?许久,被吐露出口的,只有一声轻轻的,婉转绵长的…… [哥~] 这是小云。 离清云。 是他?悉心照料的徒弟。 这次,他?没有走过去,任由心底幻化的爱徒再?次消散。 他?的内心再?次归于宁静。 所谓恐惧,在一个个离清云经过后,早已变得轻薄,一击即碎。 他?不会?生出心魔。 比起?那些所谓的恐惧,他?还有要?珍视的人,要?努力去做的事,他?还要?让此生此世的自?己和离清云不再?被命途染指,不再?落得尸死?荒野的下场。 他?怎么可能会?因为一个李天声去放弃生的希望呢? 他?还想着给?小云一个美好的未来,一个和前世一模一样的恬静、闲适的未来。 那个未来里有相同的院落,有清云尊者低眉浅笑,有他?心底不服气?嘴上却毕恭毕敬…… 诶? 常予白的思绪顿住了?。 【师父不爱看我这幅样子?】 【可你分明?喜欢那样的我。】 常予白后知后觉。 原来,小云是这个意?思。 那副样子…… 原来,出自?于自?己。 有人比他?更早看到了?他?的内心。 啊……对?啊。 他?怎么忽略掉了?,小云是有靖愿石在手的啊。 他?的视野从内心收回,眼前朦胧退散,重?新回到了?现实的狼狈。 他?还跌坐在野外的地上,小云还乖乖被他?搂在怀里,不远处的李鸿仪还大口呼吸着恢复气?力。 一切归于真实。 常予白笑了?。 继李鸿仪苦涩的大笑结束后,常予白接上了?笑声。 离清云被他?突如其来的癫狂吓得惊慌失措,回头想说些什么,却对?上了?常予白那笑得畅快的面容。 和李鸿仪不一样,常予白的笑很开朗。 “小云。”常予白重?新抓回那只擅自?离开去摸剑的手,越抓越紧,可笑意?也越看越深。 离清云心头一跳,被他?这模样看得莫名恐慌,却认真倾听着。 常予白却灿烂地笑着,即便收了?笑声,那灿如朝阳的笑意?也感染着对?视之人:“小云,忘了?靖愿石看到的东西吧。” 离清云僵住了?。 他?的恐慌是对?的,有些事太过超乎预料了?。 他?以为凭常予白的迟钝,直到开窍那天都不一定会?发?现这件事。 居然这么快吗…… 可常予白摇头,用着温和却最是坚定的语气?告诫他?:“小云,那不是我希望中的你。” 所谓的平静和谐的生活,不过是他?放不下的过去,是他?对?往昔遗憾无法成真的执念。 可那只是回忆。 那不该是他?强加在小云身上的期待。 只有认清内心的那一刻,常予白才分清楚自?己这几年是多么的愚蠢。 人是不同的。人生是无法回头的。 他?不能任由潜意?识继续操纵下去,他?该带给?小云的,不能是他?渴望的曾经。 应当是由小云自?己主?宰的未来。 ----------------------- 作者有话说:师徒二人一个把未来寄托给了回忆,一个把回忆错当做了未来,法官判决,这波靖愿石全责。 第41章 经行雷震谷,笑谈飞辇间…… 玉雁城临近雷震谷边境的路上,一辆深色飞辇幽幽驶过。 辇内,李鸿仪蔫了吧唧,看?上去很是没有活人迹象。 但这纯粹是这货自找的。 同在辇内落座的常予白和离清云丝毫不理会?他的装死行径,静静等?着好戏来临的时刻。 这驾飞辇的目的地可不只是雷震谷,更是要前往雷震谷最具盛名的宗门,瞭望宗。 也就是去练无渺她家。 李鸿仪:要死要死要死…… 偏偏他逃不掉,能选的选项只有乖乖去见练无渺。 浪迹贯武这么多?年,李鸿仪还?是第?一次体会?到翻车的刺激。 但好消息也有,常予白和离清云现在总算是愿意接纳自己,同意他跟着一起行动了。 可喜可贺。 李鸿仪松了一大口气?,这样一来,就算离清云一身修为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到时候也能及时应对了。 尤其是离清云,居然也点头默认了,他还?以为经过这么一遭,离清云会?对他更有怨念……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离清云看?自己的眼神多?了好些包容,李鸿仪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自己哪里值得引起离清云同情了。 第53章 这臭小?子一看?就是不管别人死活的类型,按理说不该这么容易啊。 总不能是以退为进,背地里还?想着折腾自己吧? 李鸿仪一个头两个大。 他也尝试过找离清云问个明白,至少当事人肯定知道自身态度转变的理由?。 但离清云完全不给他机会?,只要他一靠近,也不管是靠近离清云还?是常予白,离清云直接就奔着常予白紧贴过去,张口就是告他的状。 “哥,你看?他!又?想欺负我!” 李鸿仪:“……”你厉害,不跟你斗。 李鸿仪只能迎着白皇大人警告的眼神,默默后退回?自己的座位,跟个鹌鹑一样一言不发。 李鸿仪:呵。 这俩人纯粹是把自己当乐子来针对了。 玩世不恭这么久,他李鸿仪也是当上被玩的那个了。 蔫了大约半炷香,李鸿仪总算是接受了自己要面对的场面,老神在在的活力重新归来,小?眼神一个劲地往常予白师徒二?人身上瞟。 他摆动手指掐出一只幻蝶,操纵它飞向?离清云那边。 [哥们。]原来这只蝴蝶还?有意念传讯功能。 原本闭目的离清云瞬间睁眼,危险眼神扫向?在肩膀逗留的幻蝶。 [别急别急,这玩意只能聊天,读不了心。] 但这话好像更可疑了,离清云的危险目光从幻蝶落到了李鸿仪身上。 李鸿仪尴尬偏了些头,只能说见识太多?有时候也不是好事。 [你认识靖愿石?]离清云居然真的搭话了。 [认得,这玩意品级不高,还?贼少,确实没什么人见过。但我知道这宝贝一旦被炼化?会?有个了不得的能耐,呃,你不知道对不对,那现在不能说。] [……]离清云的目光添了几分鄙夷。 那眼神好像在诉说李鸿仪满嘴的废话,浪费时间。 李鸿仪被瞪了眼不恼火,反而回?了个笑:[你不好奇我和你师父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师父说我不能知道太多?。]离清云收回?视线。 如果李鸿仪只是跟他谈这些,那离清云毫无兴趣。 常予白既然认定自己知道太多?后会?出事,那他肯定不能让常予白的担忧发生。 不过是知道的少了些,总比离开常予白强。 [哈哈,白皇大人确实高明。我还?以为我这次要死你手上了。] [这就是你拐了八百个弯要问的问题?] [……算是吧。我更好奇白皇大人和你说了什么,你看?上去没之前那股要死样了。] [李鸿仪,你找死吗?] [那不行,整个贯武,没人比我更想活着了。]李鸿仪笑容满面,可这笑在离清云看?来实在是有些欠抽。 “哥。”离清云轻轻拽了下常予白,“我是不是很没用?” 李鸿仪:? 常予白:? 离清云的表演还?在继续,小?嘴微抿,话越说到后面,委屈的哭腔就越发明显: “是李鸿仪说,我什么事都要听你的,一点自己的主见都没有,可是哥比我懂得多?,说的肯定都有道理,我怎么能不听从建议呢……哥,我的主见就是去做和你一样的决定,可我给你丢脸了……” 说到感情深的地方,离清云甚至很假地抹了两下眼泪,手指毫无沾湿的痕迹。 李鸿仪还在微笑,但人很沉默。 他知道他完蛋了。 乒铃乓啷一顿暴揍很快落到了李鸿仪头上,常予白打完也觉得嫌弃:“你又招惹小?云做什么?” 难不成李鸿仪是吃一堑再?吃一堑,完全不长脑子的类型吗? 李鸿仪:…… 李鸿仪除了微笑就是微笑,丁点不提他专注招惹离清云的目的。 常予白:“算了,问你也不会?说。” 他大概能猜到李鸿仪知道些将来会?发生的事,但李鸿仪和自己一样,视将来的某个存在为负担,为了能心安理得地快活,忘记李天声才?是最好的选择。 或许小?云对李天声来说也是个不可或缺的节点,这才?让李鸿仪如此关注。 但他还?是要提醒:“小?云是我亲手教的,你真想解决问题,得来找我。” 杬诀不是清云尊者童年该有的功法,杬枢九转也是清云尊者耗尽近百年的心血才?完成的。 他掏出来的太早,已经完全影响了小?云的升级路线,这的确值得李鸿仪担心。 前提是,如果李鸿仪是站在李天声阵营的话。 常予白看?他还?是那副勉强的笑,一副不想和自己多?说的样子,有些怀疑这个可能性。 李鸿仪……真的和李天声站在同一阵营吗? 这位在龙傲天名义上血缘上都存在关系的父亲,好像并?不是很期待儿子的到来。 说起来,未来的李鸿仪呢? “白皇大人,您打完了吗?”李鸿仪讪讪偏开头,躲避常予白的视线,“您站着不累吗?” 常予白:“……” 常予白:“哦。” 不管了,李鸿仪看?着也不像多?仇恨李天声的模样,谁家里还?没本难念的经了。 人家父子的事,还?轮不着自己干涉。 见他果断坐回?去,李鸿仪松了口气?。 离清云还?不忘给他个嘲笑的眼神,李鸿仪则是光明正大对他翻了个白眼。 他惹不起还?躲得起,反正离清云他是跟定了。 还?有常予白。 这家伙太诡异了,必须得跟死。 但李鸿仪还?是很纳闷,常予白崩溃逃窜结束后,到底对他的爱徒说了些什么?竟然真的让离清云丢弃了那副矜持的鬼模样。 现在的离清云完全是被解放的恶魔形态,以前刀人或许还?会?顾忌形象问题,现在是直接扭头告状借刀杀人了啊! 之前装成那副样子肯定辛苦得要死吧。李鸿仪脑内将离清云形象前后对比,没忍住嘴角的抽搐。 幻蝶悄悄传过来一句话:[别打师父的主意。] [……你们师徒俩讲点道理,我这两天到底能靠近谁啊。] 飞辇行驶了两三天,期间他每次想问些什么,都得先面对离清云的装腔作势,这小?子跟吃了枪药一样,坚决护卫师徒俩的一亩三分地。 有时候李鸿仪被逼急了,只能原地一口气?跟个鞭炮一样把话往外吐,噼里啪啦说出一长串才?能让离清云防不胜防。 但最后也只是默默得到常予白的一个哦字。 非常之挫败。 但他还?有更挫败的要面对。 雷震谷的瞭望宗可还?有一位了不得的宗主等?着他呢。 真是叫人想找个地缝死在里面。 轰隆雷声作响,飞辇被飓风吹得胡乱摇晃,微小?的雨滴悄悄拍打窗沿。 雷震谷虽然乌云满天,却?不会?胡乱刮风下雨,能造成如此剧烈环境的变化?的,只能有一种可能。 离清云顺手打开窗,常予白也起身走?过去,李鸿仪则是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蜷了起来,生怕脸被外面的来客看?见。 “老雷龙,着什么急?”离清云无语道。 “你们这破飞辇再?过十天都飞不到瞭望宗,我能不着急吗!” 恐怕下面雷风城的修士们死活都不会?想到,瞭望宗的镇宗神兽雷龙神竟然就这么出现在了空中。 “嘻嘻,大老远我就感知到了你们的气?息,快收了这破玩意,我带你们过去找渺丫头!” 常予白:“你先走?远点,把雨停了,我不要被浇成落汤鸡。” 雷龙神:“你这小?子这么多?年还?是不会?说好听的。” 但雷龙神还?是乖乖走?远了些。 李鸿仪冒出了头:“渺渺没来?” 他脑袋藏起来了,但耳朵没藏,听雷龙神的意思,练无渺似乎没跟着雷龙神一起来接人。 “她是一宗之主,再?偷闲也不能离宗。” 练无渺可比她那不负责的爹认真多?了,当上宗主后就兢兢业业干着本职工作,绝不仗着修为和地位作威作福,再?加上有常予白给的融合技在,练无渺能借助雷龙神的威能使用尊武境的力量,已经是实实在在的新任雷皇了。 这几年的瞭望宗在她的领导下可谓是蒸蒸日上,前途似锦,练无渺哪来的时间偷闲。 李鸿仪:“……啊哈。” 好消息,处决时间被推迟了。 坏消息,并?没有推迟太久。 “常小?子!”雷龙神见常予白收完飞辇,赶紧飞过来接住他,就是触感不太对,“怎么多?了一个?” 常予白扔了一口糖果子喂它:“礼物。” 雷龙神嚼嚼嚼,很满意糖果子的甜腻,但脑子表示没反应过来:“嗯?什么礼物?” “给练无渺的礼物。”离清云补充,话里话外都是幸灾乐祸之意。 雷龙神:“……”没听懂。 第54章 雷龙神哦了一声:“礼物啊,我还?以为你新收的徒弟呢,要我说你这种境界的修士,膝下多?收几个徒弟也不是坏事,离小?子都这么厉害了,肯定能出师了啊。” 这下换李鸿仪去嘲笑离清云了。 离清云果断给这不要脸的家伙一拳头,然后拉着常予白熟练告状:“哥,你看?这老龙说的什么话。” 雷龙神:??? 雷龙神甚至还?有心思调侃:“呦,这不是小?云吗?好些年没见你了,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长大后话少的样子。” 常予白拉了脸色:“收回?,不然我把糖果子收回?。” 他好不容易养回?来的原始小?云,这老雷龙怎么还?盼着无良精装版! 雷龙神:“……嘁。” 真是十几年如一日的护短。 第42章 不见未来意,不可曰人生…… 乌云密布的雷震谷上?空,一条龙形若隐若现,又迅速消失在天际。 就算有人偶然?抬首看到这番景象,也只会觉得?自己眼花,再揉眼后,天空仍旧灰蒙寂静。 只是那云朵偷偷变换了?形状,挪动了?位置,却无法被下面的修士凭肉眼察觉罢了?。 越是接近瞭望宗,李鸿仪就越是想逃。 直到再隔一城就是目的地时,李鸿仪终于忍不住,催动功法准备跑路走人。 但离清云一早就盯着他,怎么可能允许此人逃过出糗的机会。 李鸿仪脚底刚抹好油,脚抬起来还没巴掌高,就直接被离清云拽住了?衣袍,弃天剑先一步飞到了?他的眼前,发出清脆的嗡鸣声。 大有一副你敢跑就先把你打?残的意思。 李鸿仪:…… 这小?混蛋绝对干得?出来。 李鸿仪乖乖走了?回来,想了?想又不服气,起身往前面又走了?几步,竟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离清云旁边。 离清云不喜欢被风吹,也不想浪费灵力凝聚屏障,选择了?雷龙神身上?风阻小?的中央躯干就座,常予白却兴奋地站在龙头上?,双臂大张,任由狂风乱吹,一看就很享受驾驭神龙的威风感。 这还是李鸿仪难得?见二?人拉开?距离,不然?也不会胆大到萌生偷偷走人的想法。 既然?走是走不掉了?,不如干脆利用下机会,找离清云搭个话。 只是他刚盘腿坐好,离清云比他先开?了?口:“别逃啊,人生总要面对几个坎坷,不是吗?” 李鸿仪:“……” 李鸿仪:“你还拦不住我。” “看来你更希望我师父动手抓你。” “啧。”李鸿仪用语气词微微表达了?反抗。 这小?祖宗! “你为什么肯定师父知道你不能死?” “啊……这个啊。尊武境都有通晓天意的预感,我以为白皇是感知过才知道的。”李鸿仪声音越往后越低沉,说到最?后一个字已经没了?动静。 他似乎没把句子说完整,但离清云知道他的意思——李鸿仪才发现白皇知道消息的渠道可能不算正规。 “我进阶太快,和你会有影响吗?” “有影响,但最?后作用不到我身上?。” “那你跟着我?” “认识你。也让你认识我。” “……哦。” 时间一点一滴爬过,龙形掠过云层,闷热的水雾沾上?衣襟,湿气浸染了?两人飞舞的发丝。 “你知道龙傲天吗?”离清云蹦出来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看到李鸿仪疑惑的目光,离清云便明白了?,“哦,你不知道。” 离清云心想,龙傲天应当是有亲人的吧?虽然?师父口中的龙傲天好像比自己还克亲,但好歹在这世上?也是有亲缘血脉的吧。 这么些?年,常予白快把龙傲天的形象吹上?天了?,反正离清云是没见过师父实打?实佩服过谁的,能让师父念叨这么多?年的家伙,肯定做了?很了?不得?的大事。 也只有这样的存在,才能让师父恐惧吧。 师父知道龙傲天,难道也是从天意那里感知来的? 不对,他们二?人初遇时,常予白分明是个懒散的高武境,放着一身天赋不用纯浪费人生玩。 应当是见过以前的龙傲天吧。 师父一百多?的年纪,见多?识广什么的,没毛病。 至于李鸿仪……都姓李了?,不可能跟李天声没关系吧。 离清云眼神扫过李鸿仪那随性模样,和常予白以往的懒散不同,李鸿仪的随性多?了?几分不着边幅的浪荡,但这个人天生一张好脸,穿着的衣服虽然?料子一般,却也整洁干净,好像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上?等流派的作风,合到一起却成了?一个不要脸的混子。 离清云眼神变换成了?无语。 李鸿仪:“……”喂,不要在对视的时候变脸啊! 他都看得?完完全?全?啊! “你这张脸……”离清云忍不住打?量。 他发现自己提到李鸿仪相貌的一瞬间,这家伙竟然?身形一抖,像块石头一样僵直了?坐姿,恐怕接下来一道天雷劈下来他都不知道闪躲。 离清云又觉得?无趣了?,话头一动,转移了?原本的说法:“也没我和师父帅嘛。” “练无渺怎么看上?你的?” 不是问更深层的问题就好,李鸿仪大松一口气,怕的就是离清云打?定主意要套话。 但涉及到自己完美无瑕的容貌,李鸿仪的不服气很快窜了?上?来:“我很英俊的好不好?你们两个才是完全?不懂得?展现特长,素的跟大白萝卜一样!” “总比地里的土番薯强。” “我说了我很英俊的!” “真吵。” “喂!!!” 常予白:芜湖—— 好久没骑龙了?,果然?还是一样的酸爽! 后面两人的对话也很欢乐,修为高确实好,一次性获得?两份快乐。 常予白每偷听后面一句打?闹,偷笑的弧度便忍不住上扬一分。 很神奇,李鸿仪这家伙居然真的和离清云打好了关系。 他还以为小?云要么忍不住拔刀杀人,要么不想忍直接翻脸把人踹走,却没想到这些?天离清云居然?真的默许了?李鸿仪的存在,还主动去面对李鸿仪的热情。 好吧李鸿仪看上?去热情不是很多?。 但小?云这么多?年可没给其他人好脸色过。 希望李鸿仪能招架得?住小?云这份兴趣,不然?一个不小?心,李鸿仪就要倒大霉喽。 反正常予白不信小?云那肚子里没装坏水。 雷云渐退,微雨消解,一方?晴天展露,层云高山之上?,一座宗门伫立于此,辉煌豪迈。 雷龙一个俯身,直往下冲,常予白站的稳当,丝毫不受脚下重心变换的影响。 离清云以前坐过雷龙号飞辇,知道这老?龙的坏心思,早就坐的稳稳的。 只有头一次搭载雷龙神的李鸿仪一个前跌后滚,踉踉跄跄才把自己固定好。 李鸿仪:“……你故意的。” 离清云:“自己没用不要指责别人。” 李鸿仪:“你,嘶——” 他话说不出来了?。 因为他的眼神已经扫到了?下面的场景。 雷龙神直奔宗主大殿,它离开?前就通知了?渺丫头自己的去向,练无渺早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好久不见,常大哥。”练无渺一身端庄宗主服饰,笑容灿烂,不过视线里只有一个常予白出场,她好奇地朝后面挥了?挥手,“小?云,快下来呀!” 常予白一跃而下:“你还是那么喜欢小?云。” “小?云这么好的孩子,我当然?喜欢!”练无渺嗔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对离清云的满意。 她以前可是想生一个和离清云一样乖巧又强大的孩子的! 现在她自己没机会生,情感叠加,也更喜爱离清云了?。 但离清云迟迟没冒头。 练无渺:“?” 练无渺疑惑看向常予白,却看到昔日平静的白皇此刻一脸坏笑。 “别急,我还给你带了?个礼物。” 练无渺:“???”疑惑更加浓郁了?。 “小?云在帮我拿礼物?我去帮他……”练无渺停下来了?。 离清云已经露出了?身形,只不过手上?还拎着个人,像只流浪野猫被就揪住了?后颈,满脸写着抗拒,却丝毫不敢乱动。 离清云许久没笑得?这么明显了?,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跳下雷龙身躯,就把李鸿仪往前递了?递,对练无渺道:“礼物。” “……” “…………”练无渺的沉默震耳欲聋。 许久,这位优雅的宗主情绪激动,甚至要靠捂住下半张脸维持得?体形象。 “李郎!!!” 李鸿仪苦笑:“哈哈。” 第55章 哈哈,这下真的躲不掉了。 …… “加油啊,我师父很看好你们的。你一定要幸福啊。”离清云拍了拍李鸿仪的肩膀,擦拭着不存在的鳄鱼眼泪,像是在为一去不复返的老友道别。 “不要说得我去一晚上就会不回来一样啊!” “加油,我看好你们!”常予白也在煽风点火。 李鸿仪面色麻木:“……没可能的。别想了。谁来都不行。” 离清云:“你居然敢拒绝练无渺?你知不知道她可是我师父的朋友。” 常予白疯狂点头。 李鸿仪:“不要啊!我说了很多遍这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和任何人发生关系的!” 常予白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李鸿仪好像是认真的。 但他意识到的有些晚了,李鸿仪已经垂头丧气进了练无渺的卧房,徒留最后一道背影。 “师父?”离清云幸灾乐祸完转头去看常予白,却发现自己的师父竟然面色凝重,似乎在思索什么严重的大事。 “师父担心他们今晚不成?”离清云惊讶,“师父就这么想让他们在一起?” “不。”常予白深吸一口气,“我在想李鸿仪那家伙说的话。” 离清云:? 常予白:“你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听。” 离清云:??? 这么光明正大说要听墙角吗? 离清云表示自己也想听,但被常予白撵走了。 看到常予白那凝重的目光,离清云明白了李鸿仪可能会说些大事来脱身,这些事李鸿仪知道,常予白知道,练无渺也可以知道,但唯独自己还不能知道。 离清云不再多言,只留了常予白一人在此隐蔽细听。 …… 练无渺到底是矜持贵女,就算再惊喜,也只是端坐着,一双眉目浓情望着李鸿仪。 却也望得伤感:“李郎,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李鸿仪的确是这么想这么做的,在他的规划里,直到死他都不会再踏进雷震谷。 “你,很有天赋……恭喜成为宗主。” “你就不想知道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渺渺……对不起。” 可练无渺等着这么多年不是为了一句对不起才等的。 她离开座椅朝着李鸿仪急切奔去,想拉住这个无情的家伙,可李鸿仪却往后退,避开了和她的触碰。 “我以为你是无情的,可是李郎,你若真的无情,又为何要为我露出一副悲伤的模样。” 练无渺不明白她和李鸿仪到底是被什么阻隔了。 但李鸿仪拒绝她走进那个世界。 “渺渺,我爱过你。” “……但我不能一直爱你。” 他对每一段感情都付出过努力和真情,可他在抵达终点时也是毫不留情。 他知道练无渺才不是那种哄一哄就能罢休的人,他了解自己爱过的每个人,练无渺是温婉的,也是最坚韧的那个。 不给她理由,她不可能罢休。 练无渺也在等着他的回答,她给了李鸿仪开口的契机:“我一直想和你结婚,生子,我曾以为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我可以拥有一个让人艳羡的美好人生。” “李郎,你不想要吗?” 她看到李鸿仪在颤抖。 她知道李鸿仪也渴望这样的生活。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两个目的相同的人,却要被一堵无形的墙隔开? “对不起。”李鸿仪一味地道歉,到第三遍,他才下定了决心,将所思所想说明,“我必须一个人。” “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不能和任何人结婚,也不能和任何人组建家庭。” “渺渺,不只是你,我给不了任何人一个美好的人生。” “对不起……对不起……” 到最后,他只能重复那句对不起。 他没能把更沉重的现实说给她听。 练无渺不会想到的,那也不是她该知道的事,就算他满足了练无渺的愿望,和她结婚,李鸿仪也终将消失不见。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 没有未来,又怎么能和别人搭建出一场人生呢。 第43章 窥得郎君心幽冥,无始无…… 夜浅露轻,几道晚风刮过寝居外帘,潮湿雨气擦过,留下一层水珠。 山下云层雷声滚滚,山上云层雨意渐浓,雷震谷这不讨喜的地方,不管到哪都能叫人不舒服。 常予白抬手,灵力外溢,隔绝了这层泛寒潮气。 窗边微弱烛火光芒照在他的脸上,倒是把他这张无波无澜的面容在黑夜中衬得明显。 还有那浅浅聚拢的眉心。 李鸿仪话里有话,可如果这家伙说得是真的,那李天声怎么来的? 总不能是满大街随便捡一个当崽用。 窗外人的疑惑透不进屋内,烛火荧光葳蕤低迷,像是一层无形霜雪覆盖了此处,叫人提不上血气。 “你需要我做什么?”练无渺好像听懂了那番无头无尾的说辞,她甚至听出了李鸿仪所有潜藏的苦闷。 尚未百年,缥缈尊者的典雅温和已经初具雏形。 练无渺是李天声最常依赖的长辈,据其本人所说,也是相处起来最能放空身心的一位。 若不是那些潜移默化的偏袒,常予白也不会笃定去押宝别人的家事。 练无渺已经不需要知道更多的理由,她的眼睛没有欺骗她,李鸿仪和以往一样在意她,只是,他们两个该分开了。 “我能为你做什么,李郎?” “……记住我。” 练无渺愣住了。 “渺渺,记住我。”李鸿仪声音很轻,完全没有用上力气,“哪怕百年,千年……怎样记我都好,别忘了我。” 别让贯武大陆忘了他。 这便是李鸿仪最诚恳的渴求。 而后,他披了身外袍,重新离开。 夜晚尚未入深,纵使他现在转身下山也来得及。 李鸿仪袍子松的松散,看上去不是急着要走的样子。 “谈完了?”常予白缓步走过来。 “……你还真听墙角啊?” “你又没说不让。” “真有道理。”李鸿仪说完,停了好一片刻,才噗呲笑出声,“怎么,你等我?” 常予白点头。 “你想知道什么?你那小跟班不在吧?” “我徒弟。” “徒弟可不会在这种年纪还告状,跟个小屁孩一样黏的要死。” “那是你孤家寡人,没人亲近过。” “……过分了啊。” 李鸿仪说不过常予白,他往下面望了一圈,纵身一跃,去了安静无人又偏僻的一处小亭,常予白紧随其后。 二人落座,一个白袍平静,眼眸落在对面;一个衣着朴素,眼神飘忽不敢对视。 “喝茶吗?”常予白突然问。 李鸿仪左看右看,没看到谁能给他送上一盏茶水,他不解的话还没说出口,一声石器碰撞的声音便从桌面上响起。 “这是什么?”李鸿仪眼睛瞪得有些直了。 “茶壶,你连这都没见过?” “……你为什么要随身携带茶壶?” 常予白反问:“光带茶壶多有病?” 他手一挥,一包崭新的茶叶也落在了桌面上。 李鸿仪:“……” 李鸿仪:“有意思,下次我也要这么干……等等,你为什么放这么多糖块?” “喝茶不放糖,涩。” “什么鬼道理!喝茶不就是喝的茶香吗!” “我爱喝甜的,有意见?” “没事了,您请。” 最后手掌大的糖块塞进了茶壶,一汪清泉水灌入,灵力作辅,就这么烧好了一壶热茶。 常予白又掏出来两个杯子。 李鸿仪:“……”你那芥子空间到底都在放些什么玩意啊。 一场诡异的围壶夜谈就这么诞生了。 李鸿仪太过无语,常予白把茶杯递给他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接了,还浅尝了一口,结果就是一口尝完直接望天,怀疑自己的舌头出了问题。 “咳,我们还是说事吧。”李鸿仪放下茶杯,甚至推得离自己远些,生怕待会儿下意识拿起来又喝一口。 “别浪费。”常予白提醒。 “哦……” 李鸿仪乖乖取出水壶,把整杯茶都倒了进去。 常予白:“……”天才。 “找我说什么?”经过这么一出闹剧,李鸿仪伤感的情绪已经消弭大半,任由晚风裹着湿气拍打脸颊,却不再心生悲苦。 常予白享受着杯中甜茶:“你不是关注小云吗?正好跟你讲讲情况。” 第56章 “他那一身本事都?是我教的,学的功法是我给他的,他要学的那本功法特殊,需要年年参悟年年精进,但我给的是完本。” “哦,还有?这十几年我一直带他去各种秘境探险,秘境你应该体验过……唔,九死一生吧,但我每次都出手把他捞回来。” “还有?……” 常予白悉心讲解了许多许多他是如何把离清云养成?现在这般强大的。 前?前?后后时间线不连贯,但好在信息完整,足够李鸿仪拼出这师徒俩从相遇到成长的十余年。 李鸿仪嘴角一抽:“原来问题都出在你身上。” 原来是这家伙护短护得?太狠,严重影响了离清云的进程,这才让离清云缓慢的修行一步登天。 杬诀的完全本都?拿出来了,这种事已经不是李鸿仪能控制的范畴了。 “咳,那个,你见过李天声?吗?”李鸿仪轻声?询问。 常予白:“……” 常予白:“我们换个话题。” 李鸿仪被?他毫无遮掩的搪塞无语到。 “那家伙又不是洪水猛兽,至于吗。”李鸿仪自言自语,小声?控制着音量。 虽然常予白没听见他在念叨什么,但总归是那么几种可?能。 “你是他爹,你当然不觉得?他有?问题。”常予白暗戳戳抱怨。 “咳咳咳!!!”李鸿仪差点没被?口水呛死。 “嘶,不是换个话题吗?” “我反悔了,我要告状。”常予白也是回?答的干脆利落。 李鸿仪佩服,要么人家能当师徒俩呢,真是一个脾性。 “那敢问白皇大人,这位逆子?都?干了什么?” “……”常予白正要开口,突然头顶一股灵压逼下?。 他警惕抬头,周围却并无人袭击,甚至一点异动都?未曾捕捉。 而后,常予白意识到了什么,一双明眸直指天际,终于确定了方?才阻拦自己的源头。 天让他闭嘴。 “看吧,不能说。”李鸿仪已经得?意地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 然后入嘴的一瞬间沉默了。 “沉底了。”李鸿仪有?些怀疑人生。 “嗯?那不是更好喝吗?” “更甜了啊!”李鸿仪水壶糖分喜加一。 常予白好兴致被?老天爷给挫败没了,干脆也不问了,直接喝个痛快。 李鸿仪干脆把水壶摆在茶壶面前?,常予白喝一杯甜茶,他就陪一杯甜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在豪饮美酒,看上去喝得?真痛快。 李鸿仪是喝过酒的人,他中途提议来一杯,却被?常予白拒绝:“嗜酒不是好习惯。” 他要以身作则,不能教会?小云坏毛病。 李·坏毛病大师·鸿仪:“嘁。” 俩小屁孩。 一夜畅饮,一夜无梦,等到天蒙蒙亮,二人这才结束无声?的对饮。 “别太难过。”常予白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就是不能碰女人吗?你还可?以碰男人啊。” “你是熬夜熬糊涂了吗?”李鸿仪微笑问候,“快睡吧,小心影响身体发育。” “那不会?,我早就过年纪了。” “是吗?那可?真叫人意外啊。” “李鸿仪。” “嗯?” 常予白没明说。 但李鸿仪望过去时,常予白的眼神已经告诉了他答案。 李鸿仪想开口,可?又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常予白想表达的很明显——李鸿仪,你不孤单。 这世上不只有?他李鸿仪知?道?真相,他现在并不孤单。 “……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他心想。 常予白已经离开,茶盏茶杯也已经收拾完,桌上只剩下?李鸿仪的空水壶,凑过去还能闻到一缕果味香甜。 看上去,像是他独自饮果酒饮了一夜。 “一大早就垂头丧气?” 不知?过了几时,离清云竟然来了。 还是独自来的。 李鸿仪有?些惊讶,一想又觉得?他不是来找自己的,便提醒道?:“白皇已经回?去了。” “我知?道?,我起床师父还叫我了。” “?”你是三岁小孩吗?起床还要师父叫的? 离清云看他表情?就知?道?这货跟他不是一路人:“你这种没亲人陪着的人不懂,被?叫醒可?是被?关心的证明。” 好吧这是假话,离清云纯粹就是想趁着睡意未褪搞点朦胧气氛。 这招不能常用,毕竟离清云的生物钟逻辑一向远超常予白,睡迟个一次两次是常予白关切唤醒,要是一直睡那就成?师徒俩人集体赖床了。 一想到常予白那木头程度,离清云就忍不住视线凝聚,小眼神跟把刀子?一样划过入目之物。 李鸿仪:“那,你找我?” 真的假的? “找你不行?”离清云直接坐他对面,石凳已经被?晨露拭去了温度,还原了冰凉,常予白一夜的体温不留丝毫。 李鸿仪搞不明白师徒俩什么毛病,怎么之前?避之不及,现在反而逮着自己不放。 常予白他倒是能理解,有?共同话题嘛,也能多聊聊……聊个头,老天一句都?不让说! 但离清云又是为什么? 李鸿仪眼神扫到他颈间亮起的玉石,忽然一顿:“等——” 对面离清云可?是行动派的高手,他动嘴的时候离清云已经碰到他了。 原来是为了窥心来的啊……李鸿仪明白了。 小兔崽子?,就说黑心不能突然变红心吧。 “看到了什么?” 李鸿仪大概能猜到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但离清云的反应有?些过头了。 像痴傻一样僵在原地。 听到李鸿仪的话,离清云才慢慢回?神。 “不对!一定是靖愿石坏了,你再让我摸一下?!” 离清云不信邪。 李鸿仪无语,却也能意料到他这番反应,便又重新伸手给他看。 还是一样的。 离清云眼睛越睁越大,眼底挂着的情?绪充满了不理解。 “为什么……靖愿石……” “靖愿石没坏。”李鸿仪道?,“你没看错。” “……”离清云得?到了肯定回?答,也算是转过了弯来。 就是这弯太陡,差点把他腰闪了。 离清云以为自己能看到李鸿仪可?怜的过去,也许是和哪个女人有?关,也许是哪个成?为孤家寡人的时刻,又或许,是练无渺常予白或者?自己。 其实离清云更想知?道?,李鸿仪的心里会?不会?装着李天声?,既然他不能听这些事,那看总该没问题吧。 可?是没有?。 什么都?没有?。 他催动靖愿石去触碰李鸿仪时,看到的便是一片漆黑。 眼前?这个人淡定静坐着,对自身的过往与未来万分笃定。 李鸿仪最深刻的画面,是望不见尽头的漆黑。 无始无终。 第44章 再入万灵之森,群株有变…… 离别总是来的猝不及防。 瞭望宗正是备战宗门演武的日子?,练无渺忙着操练门中弟子?,已然是无心挂念常予白?这边。 和李鸿仪敞开?话题后,练无渺便不再关?注这位心上人了。 两人好聚好散,竟然真的就?这么成了陌路人。 只是三人商量该去哪里的时候,练无渺百忙抽空过来了一趟。 “我总要知道你们接下来的去向。” 练无渺话是这么说的。 但离清云帮她翻译了一遍:“你是怕李鸿仪死在外面没人收尸,特意打?听一下他接下来的位置吧?” 李鸿仪:? 常予白?觉得这么说太直白?了,帮离清云润色了一遍:“应当是怕李鸿仪要去危险的地方,提前做个心理准备。” 李鸿仪:“……” 李鸿仪:“喂,我还没那么弱鸡。” 但练无渺却支持常予白?师徒二人的发言,更是重点支持了离清云的发言。 “李郎君这些?年?无影无踪,若是真死在哪里,我还真没个头绪,还得可怜李郎君曝尸荒野了。”练无渺用着最优雅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嘲讽。 李鸿仪:“……” 这谁?这是他认识的渺渺吗? “李郎君若是再看我,我会当你还放不下我。” “我可听说了,李郎君红颜知己遍地都是,想来也是不缺我一个,也就?别再为我着迷了吧。” 练无渺冲他一笑,却是用警告代替了慰问。 李鸿仪冷汗伴着微笑滑落。 难怪今天的渺渺不对劲呢。 “李郎君放心,我答应过的事,一向作数。”练无渺说罢,便不再与李鸿仪多言。 她转头看向常予白?:“常大哥接下来要去哪儿?” 第57章 “还没定?好。” 常予白?掰着手指,好多地方都想去逛一圈:“我要带小云游历贯武,鬼屿是去不成的,若是一路北上,途径万灵之森,能直达大荒地。若是南下,便是去冰雪之地,感受寒风冷萃。” “东行炎国其实也是个去处,可炎国的九大君王打?起仗来没完没了,太险,太无趣,游历之行必然大打?折扣。” 练无渺也觉得不行:“炎国的战争涉及太多人文旧怨,也许要持续上百年?才?能结束。” “的确是百年?。”常予白?点头,视线不经意瞥向李鸿仪。 李鸿仪:? “也许某个幸运儿会出生?在炎国百年?战争结束那天吧。” 常予白?说得隐晦,却一直观察着李鸿仪的反应。 这家伙好像脑子?不太好使,乍一听还没意识到常予白?在指什么,直到被常予白?偷偷瞪了好几?眼,李鸿仪才?慢悠悠去回想那句话,试图结合常予白?的行为分?析出什么 ——嘶,出生?这么晚吗? 李鸿仪表现出了震惊与不可思议。 常予白?默默记下了他的反应。 “去万灵之森吧。”离清云见没人说话,抢先提出了意见。 他这一发言肯定?会有两人自动跟票,常予白?和练无渺绝对会毫不犹豫站在离清云这边。 李鸿仪好像有些?犹豫,但他的意见已经无法撼动对面三人的选择。 再说了,他也不能真跟着俩人去炎国或者冰川,那环境太极端了,去了纯粹找罪受。 虽然万灵之森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好去处就?是了。 离清云却是有目的性地选了北上。 鬼屿生?灵勿扰,冰川彻寒难耐,炎国纷争纠葛,但对离清云来说都算不得凶险,反而是更有磨炼的意义。 但万灵之森这个地方,还埋藏着离清云的多半根元。 以前他不回万灵,不过是没必要特意提,现在有理由有机会,离清云想争取一番。 虽然回“故乡”的时间?比预想中早了许久,但本元参对他来说是不可或缺的修炼至宝,越早获得越有裨益。 树阙郡和桫影郡,他是必然要亲临一趟的。 “那便祝愿诸位,一路顺风。” “也祝瞭望宗演武大成。” 于此,雷震谷的旅程便告一段落。 踏过滚滚乌云,混着泥土香的草木味扑入鼻腔。 叶片簌簌作响,却又有粗重的枝干摩擦声作祟。 穿入萤隨,木穹郡的巨大植物悄悄伸出探知用的嫩芽,却又被一股浓郁灵力吓得缩回原位。 多年?不见,木穹郡的氛围增添了许多凝重。 以往记忆里那种平静祥和的自然风光,此时已经有些?剑拔弩张了。 “怎么多了好些个攻击性的巨植?”李鸿仪一个挥手,便打?飞了试图吞他入蕊的食灵花。 常予白?掐指一算,也觉得不太对:“三郡之争应当还有好久。” 李鸿仪又剥开?一片想吃他的庞大树叶:“什么玩意?” “……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又不是从未来过来的。” 李鸿仪反驳得理直气?壮。 常予白?:“猜到了。” 常予白?:“但还是很?没用。” 离清云一边竖着耳朵听常予白?的发言,一边催动灵力,控制周遭的灵植,试图让这些?疯狂的植物平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三人周遭不再有袭击落下。 “万灵三郡互相?看不顺眼,桫影郡想把持话语权,攒动树阙郡攻打?木穹郡,三郡内斗了二十来年?,最后被大族长出面调停。” “起因忘了,过程挺惨的,最后谁也没讨到好处。” 和炎国九大君主发动战争不同,万灵之森信奉修养之道,若不是被逼急了,这些?兔子?一般的木头人是不会动手的。 但木灵族天生?继承树神血脉,属于人类的脑子?却一根筋,很?容易被挑拨,若是有什么流言蜚语被传播,一旦扩散,便无止无休。 听上去挺像炮灰设定?的,但木灵族反而比炮灰多了个先天优势——树神能直接掌控全族命脉,强制下令。 百年?后的树神依旧赫赫有名,在一众尊武境的尊者之中,仍然保留着神之称谓。 尊武修士人族称皇,妖族称神,百年?后诸皇陨落,妖神不过灵宠走兽,唯有树神一直庇佑着万灵之森,以古老智慧和身躯阻挡着外族的敌意。 也不知树神活了多久,姓甚名谁,喜不喜欢吃甜的。 常予白?的思维一不小心又走远了。 三人走了一路,看着像是随便到处乱走,但离清云一直灵力控制某方向的植株平息,常予白?和李鸿仪便下意识朝着他开?的路走去。 这路是往树阙郡去的,越是到两郡临界,冲突声便越是响亮。 期间?还有木灵族修士互相?打?斗激烈,不慎被击飞到了他们这边,眼看要隔着一片叶子?撞上,李鸿仪直接灵力外放将人安全推了回去。 只是推完后修士远远道谢,李鸿仪才?晓得救的是个妹子?,顶着常予白?试图揶揄的目光,赶紧溜之大吉了。 “可别告诉我们你要开?启新爱情了。” “你要是再招惹女人,就?别跟着我们。” “没错,省的再来一次凌玉儿围堵事件。” 师徒俩一人接一句数落他,李鸿仪除了冷哼也不多说别的。 直到踏入树阙郡,李鸿仪耳边才?算安静下来。 有些?太安静了。 常予白?和离清云同时收声。 李鸿仪也拿出了趁手的武器,做出备战姿态。 三人之中常予白?修为最强,对灵力的感知也最敏锐,他发现这些?植物似乎正在紧盯着他们几?人,若有若无地吞食空气?中有所属的灵力。 想到后世?有个万灵之森是活物的传言,常予白?拦住了准备动手的另外两人。 他在三人身上各自贴了张符,竟然让这萧瑟又危险的环境变缓和了。 “我隐去了我们身上的灵力。” 常予白?猜测道:“这些?植物似乎在标记我们的位置。” 离清云也是一惊:“我问问。” 但刚要动手就?被常予白?拦住。 “先别用灵力。” “可是不用灵力,等下不就?……” “你能感应到本元参吗?” “……能。” 常予白?点头:“那就?没问题。” 李鸿仪还在状况外:“什么参?” 他只觉得周围的环境有些?压抑过头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刚才?那些?植物好像盯他盯得特别狠,生?怕他跑了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帮谁监督自己。 呃……李鸿仪脚步有些?迟钝。 “不会吧。”李鸿仪突然一个头两个大。 应该没那么倒霉,遇见老熟人吧? 他在万灵之森留的情债,不至于可怕到这种程度吧。 “那个……你们拿好,我先离开?一下。”李鸿仪从芥子?空间?掏出来个东西,直接就?近塞在了离清云怀里,两腿一蹬直接跑掉了。 “干什么去?”离清云一脸懵。 “撒尿!” 离清云:“……” 常予白?:“……” 这理由未免太糙了吧。 再说了,谁会相?信玄武境的修士还能有三急啊! “他最好不是找死去了。” 离清云撇了眼李鸿仪离去的方向,给?周围植物做了个记号,这才?动身。 树阙郡比木穹郡要大上一倍,相?应的,找本元参的速度也要慢了一倍。 当第十个本元参吱吱呀呀被丢进口袋,常予白?嗅到了一丝血气?。 而后他屏息凝神,开?始探知周围更远处的情况。 微弱是交谈声渐入耳畔,终于在某个节点被听的清晰。 “荃泉,给?你讲理你不听,非得动手是吧。” 陌生?的嚣张话率先入耳。 荃泉长老? 常予白?惊讶,荃泉不是木穹郡的执权长老吗?怎么会在树阙郡。 好像还遇到了麻烦? 第45章 目睹熟人挨打,遂出手相…… 常予白?继续竖耳听下去。 荃泉长老语气倒是没多少攻击性,听不出发火的?迹象,就是语气太?平缓了,似乎是想?通过讲道理解决问题,只是一味的?讨说法。 原来木穹郡最?近遭受了许多袭击,来袭击的?修士嚣张跋扈,留下的?痕迹或多或少都指向了树阙郡这边。 木穹郡本就是三郡之中实力最?弱的?,能不开战自然是尽量不开战,起先荃泉长老只是把修士打回树阙郡,以警告的?形式表示愤怒。 可后来偷袭的?杂修越来越多,伤人行径越来越过分,已经害死?了好多个?木穹郡的?族人。 第58章 这就不是能容忍的?地步了。 但即便如此,荃泉也没有开战的?心思。 此番前来,是要树阙郡交出真凶,若是顺利,荃泉便将杂修带回木穹郡处决。 若是不顺利,荃泉倒是不介意把凶手揪出来,当着树阙郡的?面就地处决。 “荃泉长老,说话要讲证据,你凭什么?说我们树阙郡包庇真凶?” “就是,就算你是一郡长老,也没有在树阙郡搜人的?道理!” “道理?”见他们冥顽不灵,荃泉又何必和他们讲道理,一身灵力外放,凝聚出威压,狠狠镇在这几人头上,“老夫今日?,必要捉拿害人贼修。” 听上去似乎问题不大——常予白?心想?。 荃泉好歹也是玄武境,虽然现在年岁差了些,估计不到玄武巅峰,但碾压一群小辈毋庸置疑。 常予白?正打算收回探知,却捕捉到荃泉周围的?叶脉正在疯狂震动。 一道破空声划过,好几人跌落在地,听声音好像是有人从荃泉手中救下了树阙郡的?修士。 “荃泉,这里是树阙,不是你发威作福的?木穹。” “没有邀请,你怎敢踏入树阙萤隨。” “胥禾!”荃泉长老语气震惊,“你也要包庇此事吗!” 胥禾?树阙郡的?掌权长老?常予白?原本打算撤回的?偷听继续进行。 离清云捏了半天的?本元参,却不见常予白?有下一步动作,看上去不像是准备动身前往下一处的?样子。 “师父,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走过来询问。 常予白?点头:“发现一个?认识的?人。” “认识的??”离清云反应很快,“荃泉?” 常予白?总共就来过万灵之森一次,能让他说得上话还熟悉的?,不就只能是荃泉长老了吗? 可万灵之森三郡私下闹得再凶,明?面上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荃泉怎么?会从木穹郡来到树阙郡? 常予白?简单讲了下自己听到的?情况。 “树阙郡竟然还动手伤人了……”这倒是出乎离清云的?预料,“大族长不出面管的?吗?” 这么?恶劣的?行径,别?说大族长了,树神也该发飙了吧? 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的?? 荃泉那边的?对峙已然进入白?热化,胥禾的?出现反倒是让树阙郡的?嚣张更?有底气了。 “荃泉长老,真不是我树阙郡不交人,这莫须有的?罪名扣我们头上,我们也担不起啊。” 依旧是之前的?修士在冷嘲热讽:“你说偷袭的?是树阙郡的?,可你一没证据二找不到人影,或许那些凶手只是借住在这里的?散修呢?你们木穹郡作恶多端,遭点报应也不奇怪。” 显然,树阙郡的?回答是拒不认罪。 胥禾也煽风点火:“荃泉,你也听到了,树阙郡没你要找的?人,你若真想?为族人报仇,就赶紧去树域之外找人吧。” “胥禾,让开。” “你!” 胥禾没想?到荃泉居然来硬的?:“你敢在我树阙郡动手?!” “你不怕树神发怒吗!” “你欺我木穹郡无人时?,最?好也动脑子想?过树神。”荃泉懒得再和他们讲道理,直接运转功法朝他们攻击而去。 你来我往之间,荃泉依旧不落下风。 常予白?和离清云已经挪步到了附近,有收敛气息的?符文在,旁人很难留意到这两个?观战的?观众。 “胥禾打不过荃泉。”离清云肯定道。 “嗯。”常予白?也点头。 胥禾几人耍了半天嘴上功夫,但真要动手,却和荃泉的?玄武八重修为差了一大截。 “可我总觉得还不算完。”常予白?揣摩了一番。 他发现周围的?叶脉竟然毫无平息的?迹象。 离清云也发现了这种情况:“奇怪,万灵之森的?植物从未如此暴动过。” 他才十几年没回来,怎么?万灵之森看着要变天了一样? 潜藏的?植物之中,突然又飞出来几个?人影,个?个?黑衣蒙面,修为不浅,手中武器竟是朝着荃泉长老攻击而去。 “果然是你们干的!”荃泉长老怒火更?盛。 这几个?黑衣蒙面修士就是在木穹郡作乱的?贼人,现在见自家人要被打趴,赶紧出来助战。 如此明?显的?证据,树阙郡居然还拒不认罪?! 真是荒唐! “荃泉不行。”常予白?一眼看出对面黑衣修士们的?修为,个?个?都在玄武之境,最?高的?竟然和荃泉持平,同为八阶。 离清云:“人类修士?” “八九不离十。” “一定是桫影郡!”离清云笃定道。 除了桫影郡,万灵之森很少会接纳如此强修为的?高手。只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桫影郡恨不得天下有才之士尽归于他们。 “管他哪个?郡。”常予白?手指一转。 管他哪个?郡的?,再不帮忙,荃泉死?定了。 “他们竟然真的?敢对一郡长老下手……这太?疯狂了。”离清云只觉得这群家伙脑子被驴踢了,“就算是大族长那个?窝囊废,也不可能任由他们伤人。” 可为什么?都到了这种地步,大族长还不在? …… 荃泉意识到战况突然变得凶险起来,这几个?黑衣散修竟然全都境界不俗,一番围堵之下,自己已经添了好几处伤口。 不好!竟是桫影郡在助力,这群人是想?杀了自己! 荃泉长老呼吸一窒,不敢相信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 就算手上的?反击仍未停歇,心底的?绝望却已经开始蔓延。 除非大族长及时?降临,否则他今日?命必休矣。 可大族长撑死?显现个?分身,还是毫无修为的?那种,哪来的?闲暇空余赶来救自己。 荃泉无奈摇头,本想?给死?去的?族人讨个?说法,却不想?自己也要加入族人的?行列了。 唉……诶? 等等,身体! 荃泉大惊,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原本要发动的?招式竟然换了动作。 荃泉:“!!!”难道还有新的?敌人! 可下一击,他竟然被操控着躲过了连环袭击,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身后有人提着刀准备偷袭。 空中莫名其妙飞来一把薄剑,剑身如银,就是那薄度实在让人不放心是否能用,总觉得随便挥一刀就能断成两截。 “哈哈,这什么?破剑,荃泉,你还真是落魄了啊!”胥禾早已退出了战场,见安宁剑悬停在荃泉身旁,难免在一旁冷嘲热讽,“一把黄阶的?武器?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的?,我侄子家的?小孩都不会用这么?差的?品阶!” 荃泉:“……”且不说这剑好坏,他居然从一把黄阶长剑上感?觉到了一股恐怖的?灵压。 果然是有高手在相助。 只是看这架势,似乎是来助他荃泉的?? 可为什么?只是用黄阶的?剑?是想?借机嘲讽他们一群弱鸡,只配被一把黄阶击败吗? 正所谓打架先打出头鸟,胥禾在旁边叨叨个?不停,常予白?嫌烦,直接飞剑朝胥禾拍了一把,把人击飞了三丈有余。 荃泉:“……”好的?,一定是的?。 能把黄阶用出天阶的?感?觉,这位高手必然是尊武之境了。 但万灵之森的?尊武境,不就只有树神吗? 荃泉看着一连串被打得跪地的?敌人,突然心潮澎湃,连方才被操纵身体的?事也不在意了。 树神! 定是树神在助他! 太?好了,树神还是爱他的?!天命尽在木穹……哦,不是树神啊。 荃泉视线激动得胡乱飘,瞧好看到了安宁回到常予白?鞘中的?一幕。 原来是白?皇啊。 白?高兴得手舞足蹈了。 不,重点不是白?高兴,是他手舞足蹈啊! 荃泉激动的?情绪一去不复返,只余下掉了一地的?尴尬。 “……好久不见。”荃泉轻咳两声,试图挽回自己的?形象。 树阙郡的?修士和桫影郡的?黑衣修士全都被打得昏迷,荃泉趁机将他们用锁灵镣铐困住,到时?候带到大族长面前问审。 可白?皇为什么?会出现在万灵之森? “我一路走来,万灵之森状况很差,你晓得是怎么?回事吗?” 常予白?点头接了他的?招呼,直接切入正题。 万灵之森看上去可比印象中凶险太?多,怎么?看都不像是所谓的?丰饶之地。 从荃泉口中,常予白?得知了这番状况竟是因树神而起。 “最?近树神很恐慌,桫影郡也不知用了什么?奸诈法子知道了此事。” 整个?万灵之首只有大族长才能侍奉树神,树神状态不佳的?消息也是大族长没有防备,被套话套出来的?。 第59章 也是因为压在头顶的?大山不在,桫影郡见缝插针挑拨得凶狠,树阙郡和木穹郡现在已经出现了不少争端。 “若不是树神有恙,怎么?可能轮得到他们放肆!” “若是树神大人一个?威怒,哪还分你我他郡,木灵族全都得低头!” 荃泉也是气狠了,连这种辛密之事都往外说。 “指望树神?”离清云嘁了一声,“指望那个?老废物办事,不如指望指望哪天域外来敌,突然一把火把这里烧的?精光吧。” 这话荃泉不乐意听,但说话的?人实在是有些眼熟了,荃泉定睛看了又看,总算是想?起来这张脸熟悉在哪:“你是……离清云?!” 离清云大无语:“我站在你面前这么?久,你才认出我?” 认不出他也该认得他师父吧? 但荃泉的?目光不停在离清云和常予白?之间变动,好像在无声地质问离清云怎么?还没出师,这么?大了居然还要跟着师父行动。 离清云:“……” 臭老头! …… 李鸿仪剥开挡路的?藤蔓和叶片,缓步朝前方走着。 常予白?贴他身上的?符箓早就被他揭下,正被当做风车一样甩个?不停。 一路走来,他完全没有隐匿自己灵力的?打算。 又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视线面向正前方,已经有人站在那里等他过去了。 “啊,”李鸿仪挠了挠头,“居然真的?是你啊。” 李鸿仪笑了两声:“怎么?,找我报仇来的??” 对面摇头。 “嗅到你来了,便不愿等。” 竟是个?男人的?声音。 ----------------------- 作者有话说:有人挖人参遍地跑,有人被情债追着到处跑,真是充满运动的人生啊(感慨.jpg) 第46章 晕红而不觉,羞涩惹人笑…… 眼见一群贼人被锁成弱鸡,又被拉火车一样被捆得一个接着一个,再是?强大的心脏也忍不住内心翻涌的笑意。 但万灵之森一向是?信奉修养之道的地域,没道理三天两头?出岔子。 常予白记得上次他来万灵之森,就被荃泉长老急匆匆地赶出了木穹郡,萤隨还没用热乎就见不着了。 “你们大族长不出面管事的吗?”常予白实在好奇,“怎么次次都是?一堆麻烦?” 总不能他不在的时候,万灵之森相安无?事,他一来就炸开锅吧。 针对外乡人? 这也太坏了。 荃泉听他半是?玩笑半是?埋怨的话,也是?叹气:“上次不便?久留人族,并非大事,只是?大族长有命令在,不想在万灵之森见到人族罢了,说到底,也只是?大族长一个人的问题。” “可这次不同,这次牵扯到了树神,马虎不得。” 大族长一个人的问题? 常予白来了八卦的兴致:“什么问题?” 荃泉长老:“……” 涉及到大族长的丑闻,离清云的耳朵也悄悄竖了起?来,恨不能把接下来能听到的秘闻刻进肺腑,永生传颂。 荃泉长老无?奈,只能轻咳一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咳!念在你们这次有救命之恩在前,老夫也不藏着掖着,只是?这事毕竟私密,不是?老夫一个人的事,你们可千万不能往外传。” 尤其?是?离清云,千万不能想着用这招抹黑大族长,让万灵之森落了其?他地域的口舌。 离清云:“嘁。” 离清云:“知道了。” 常予白也是?猛猛点?头?:“请讲!” 荃泉悬着的心只能落下一半,剩下一半实在是?信不过这对师徒。 但他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该讲的还是?要讲一些。 “上次我催着你们离开,是?因为大族长受了情?伤,心中对人族有了怨念,最是?埋怨人族无?情?的时候。” 原来十四?年前那匆匆的路过,背地里还藏着如?此秘闻。 那段时间,木灵族的大族长谈了段浪漫又美好的爱情?,正是?上头?的时候,却不想隔天醒来,心上人怎么也见不着人影,翻遍了整个万灵之森都嗅不到痕迹,大族长不信邪,把树根都翻了好几遍,除了一包锦囊,什么线索都不剩。 那锦囊里也是?好东西,都是?从各大秘境挖掘来的宝贝,还放了对木灵一族修行最是?有益的玉露,千万灵玉难求一瓶,锦囊里却有着十几瓶,一看就是?把全部身家都留在这儿了。 大族长还特意请教了借住在万灵之森的符修,询问这般行径算不算余情?未了,是?否能认作是?一种离别信物,能等到心上人归来之类。 却不想符修一看锦囊里的宝贝,直接汗颜,笃定信物不会留的如?此丰盛,听大族长说,那心上人也不算个富裕的,能把全部身家留下,还连个离别信都不写的,只能是?铁了心要断开这段感情?。 也就是?说,大族长被始乱终弃了。 “哇偶。”常予白惊讶地哇了出声。 “哇偶。”离清云也给力地哇了一声。 离清云的感慨甚至更?加迫切,就差把幸灾乐祸四?个字写在脸上了。 原来那如?同窝囊废一般的毫无?决策之能的大族长也有如?此跌宕的感情?史! 这世上最舒坦的事莫过于仇人遭殃,对手倒霉,听到如?此美妙的消息,离清云瞬间心情?舒畅,整个人忙着偷乐,连脑子都暂且搁置到了一旁,全身心地享受着这份好消息。 常予白却是?品出了几分熟悉的味道来,心中捉摸不定:……不会吧。 莫不是?李鸿仪招惹的? 所?以?李鸿仪这么久不回来,是?因为被老相好给缠上了? 越想越是?这么个可能。 就算不是?大族长,能让李鸿仪拖上这么久未归,也只能是?某个谈了又分的情?史选手,不是?大族长也跑不了别人。 原本常予白还想着李鸿仪再不回来也许得找人了,现在一想,还是?算了。 这货就爱招惹美人,活该他受罪! “既然捉拿仇人之事已办妥,你拿他们如?何?” 离清云开心完不忘回归现实,他看向荃泉长老,问的正是?被捆成火车的黑衣贼人们。 对于坑害过自身利益的人,离清云向来是?不留情?面也不留性命,他看荃泉似乎没有处决的想法,以?为这老头?子又心软了。 他看不惯荃泉留着他们的小命,也对支持驱逐自己的大族长没什么好印象,真要摆到大族长眼前,就凭那个拿不定主?意的软柿子,说不准就要轻拿轻放了。 就算再怨,离清云也曾自认过自己是?树域的一员,同为木灵族出身,他可见不得伤及族人的家伙逍遥法外。 荃泉却摇头:“人命关天,大族长绝不会偏袒凶手。” 他又觉得不安,传音给离清云:[我知晓你对万灵之森心存芥蒂,也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这些事你与白皇不好插手,还是莫要关注太多。] 离清云皱眉。 常予白察觉到二人之间有灵力波动,耐心等候波动结束,询问离清云:“小云,他讲了什么?” 荃泉:? 直接问吗?演都不带演的? 离清云如?实地把听到的话讲了一遍。 荃泉:“……” 服了。 他就稀得和离清云传这个音! 好在常予白只是?点?了下头?,没有计较下去的心思?,荃泉原本提着的心吊着的胆可以?安心落回去了。 “放心,我不插手你们树域的家事。但你们也别插手我们的家事。” 常予白口中的家事,自然是?指他要带着离清云挖本元参的事。 这事在荃泉听来算不得小事,可发言人是?白皇,就算荃泉眉头?皱得再紧,也只能是?一言不发。 离清云却是?喜欢家事这个词喜欢得不得了,听到常予白这般说辞,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荃泉又叹了声气:“此事我说了不算,况且,就算我明说了不管,你们最后必然要见大族长一趟。” 本元参涉及到树域命脉,真要让离清云全拿走,那肯定要叫大族长过目才行。 离清云听他这话,瞬间沉下脸来:“那正好,新仇旧账一起?算。” 荃泉:“……” 他能说什么呢?滚出树域? 别做梦了,他又不是?树神,就算是?大族长站在这也得卖几分面子呢,他一个长老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 谁让离清云背靠尊武境的白皇,就是?有这底气说这种话呢。 当真是?造了一场冤孽,也当真是?送了一场机缘。 常予白却听得一头?雾水。 新仇旧账?旧账他倒是?能理解,小云跟万灵之森肯定有点?不愉快的故事,但新仇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一路走来难道发生了什么很糟糕的事吗? 第60章 应当没有吧? 反正常予白想不出来。 想不出来遂不想,常予白直接问出口:“什么新仇?” 荃泉:“……”当着人面讨论?是?你们的乐趣吗? 放过老头?子吧。 离清云也是?回答得干脆:“不知道。” 离清云:“到时候编一个。” 常予白点?头?:“好。” 好什么好! 不好! 荃泉:“我听得见!” 就算是?白皇也好歹注意下场合吧! 但常予白修炼到尊武境不是?为了尊重场合的。 常予白:“要不先编好吧,荃泉长老看上去有点?急。” “我急得是?这个吗?!”荃泉整个人都快连呼吸都捋不顺了。 离清云:“哦,行。” 离清云思?考了仅仅一个呼吸便?做了决定:“那就说我们刚来万灵之森就被植物攻击,敢向尊武境出手,这是?树神明晃晃在和白皇下挑战书,这场决战,我们应下了!” 说到最后,离清云甚至摆了个热血沸腾的姿势。 荃泉已经从震惊到惶恐转变为了麻木。 现在就算树神真的要过来打他都不觉得奇怪了。 但荃泉好歹是?一介长老,不能真让事情?往诡异的方向一路狂奔下去:“小祖宗……” 小祖宗三个字都蹦出来了,可见荃泉是?真的没招了。 “小祖宗,您还是?歇一歇吧,树域真经不起?您二位折腾了。” 说完也不给常予白师徒二人反驳的机会,当即表示自己要赶紧带着贼人去找大族长处理,晚了要是?被算计了可就麻烦了。 而?后荃泉长老头?也不回,走的那叫一个直截了当,生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心脏就要被扎的千疮百孔。 离清云:“哼。” 离清云对着荃泉离去的方向讥讽:“这就撑不住了?也不想想我既然会回来,自然不是?带着好说话的脾气来的。” 常予白却是?绷了半天没忍住,噗呲一下笑出了声。 “这下解气了?”常予白的快乐简直停不下来。 离清云:“……唔。” 原本他得意的好好的,却没想到常予白居然真的一句话给他点?破了,小心思?猝不及防败露,离清云耳垂不自觉添了几分红晕,竟是?自顾自羞恼了起?来。 离清云回答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嘟囔:“一般般吧……也没真想难为他。” 偏偏常予白的笑声不带停的,甚至还有增大的迹象。 “师父!”离清云这下羞得更?狠了,“你取笑我!哪有师父一直取笑徒弟的!” 相比以?往离清云假装的羞涩腼腆,这次的害羞怎么看都做不了假,甚至把人恼急了,还有要掏剑动手的迹象,好一副活泼样。 常予白笑得更?欢畅了。 第47章 浮游一日森,忽见邪魔生…… 插曲终究只是插曲,常予白师徒二人打发完旁的事,一门心思又回归到了?挖本元参上。 时隔多年不见,小东西依旧刺耳得很,一尖叫起来,直教人头昏脑涨。 起先十几个都是常予白出?的手?,后来当师父的发现徒弟在一旁盯得认真,眼睛一眨不带眨地盯着自己挖人参的全?过程,便起了?心思。 “小云,还剩多少?” “树阙郡还剩五颗。”离清云回答。 木穹郡的十六颗早在初次返回万灵之森便已经取走,树阙郡总共二十一颗本元参,现在也已经有足足十六颗进了?口袋。 “只剩五颗,那?便全?教给你如何?”常予白提议道。 “全?交由我?”离清云惊讶,“我来采吗?” 常予白点头。 这也算是他交给小云的一番试炼。 停歇了?好些日子,还没怎么带小云去秘境试过身手?,进了?万灵之森也一直寻不到让小云动手?的时机,眼下采人参倒是个好由头,既能锻炼小云神识的承受能力,也能测一测小云速度上的长进。 要知道,这本元参,纵使是当年同为高武初阶的常予白,都追得满头大汗。 合该也让小云追一回玩玩。 倒是好一个时光颠倒,师徒换位,一切巧合竟发生在了?相同的地点上。 果不其然?,离清云在第一次面对本元参时被叫得头疼,两只手?没能成功抓稳,叫那?本元参叽叽喳喳给逃走了?。 离清云大变脸色,赶忙追赶,显然?也是知道这玩意哪怕差了?一息速度,也会生生落后一大截。 常予白不急着追过去,就算他和?小云隔着千八丈远,也只需一个意念聚集,便能感应到离清云那?边的具体情况。 倒是旁边的树叶动起来没完了?。 “李鸿仪?” 他疑惑地问过去。 却无人走出?来。 常予白瞬间凝重了?脸色。 方才?那?股异动,竟然?不是李鸿仪折返而归? 亏他还以为是自己人磨磨蹭蹭,没怎么在意,谁曾想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连只虫子都没从?叶子后面爬出?来。 这时再走过去探查,已经晚了?好多,刚才?就不该出?声的,让躲在树叶后的贼人给警惕了?起来,现在倒好,已经躲远了?。 “唉。” 也算是这人命大,捡回去一条狗命了?。 可问题是这万灵之森何时凶险到遍地贼人了?? 虽说躲在叶落后面不久,可又是冲着谁来的? “怎么万灵之森看着比炎国也好不了?哪去。” 常予白无力吐槽。 打战争的打战争,搞内讧的搞内讧,就这种情况中州还拼了?老命往外宣称自家?的天骄榜,真是一乱未平,又添一乱。 常予白浅浅捏了?把参与的灵力波动,记在了?心上,又一个挥手?抹掉了?痕迹,这才?动身离开。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离清云可谓是焦头烂额。 但本元参毕竟是离清云自己掉出?来的玩意,刚开始找不到窍门,追了?两三趟,竟然?还真给控制住了?。 就是那?眸子绿的可以当菜叶子啃了?。 引徕——能让中招生灵产生亲和?之感的技能,也是离清云与生俱来的本命绝技。 想催动这招就得有本命根元,离清云本来是想借口袋里的本元参一用?,让逃跑的这只本元参折返回来,没曾想自己一个招式启动,逃跑的本元参瞬间不动弹了?,直接加入了?口袋行列。 原来一定范围内的本元参可以直接用?啊……离清云扯了?下嘴角,也不知道是惊喜居多还是无语更多。 “居然?抓住了?。”常予白的声音适时响起。 离清云回头,便是常予白揣摩着下巴,一副不肯相信的态度。 离清云:“师父,这毕竟是我的东西。” 有道理?。常予白被成功说服了?。 “但你还是险些跑出?了?树阙郡。”常予白指了?下不远处的萤隨,恰好就是树阙郡与桫影郡相衔接的法阵。 常予白也是恰着点来的,在他的预设中倒没有离清云捕捉成功的例子,但他却知道这个方向一路奔袭,再走几十个呼吸就要跑出?树阙郡了?。 树阙郡的本元参尚且没有挖完,桫影郡又是一群豺狼虎视眈眈,为了?能安安静静挖参,还是不要轻易过界为好。 “出?乎预料。”常予白表示出?了?赞扬,并狠下心来递过去一整盒的絮蜂灵糖。 离清云:“……”我缺你这一口糖吃吗? 但手?上还是很利索地接了?过来。 离清云嚼嚼嚼:“师父,接下来也是我自己去吗?” “先不急,缓缓。”常予白道。 “哦,好。”离清云点头。 若是他找不到窍门,恐怕会担心被歹人歹事抢先一步拦住,但现在他弄清了?制服本元参的手?段,便不急着去处理这些小东西了。 现如今一个个成年人巴掌大的人参躺列在口袋里,光是扒拉着都觉得好玩。 他的神识海好像越发清明了?。 二人就地休息期间,万灵之森的其他生灵却是不肯休息的。 一只灵兽悄咪咪地爬了?出?来,是一只像鹿一样的有长角和?四?足的……鸟? “这什么玩意?”常予白没忍住,上手?捏住怪鸟的后脖子,把小东西悬空吓得直扑腾翅膀。 离清云瞥了?眼,认出?小玩意:“鹿翼鸟,九离天里全?是这玩意,肉质鲜美,吃了?大补,就是……” 就是二字后面没说完,离清云就看到常予白一个劲地戳啊捏啊,跟个初次见到玩具的小屁孩一样。 离清云忍不住警告:“鹿翼鸟脾气很差,还很危险。” 九离天好歹也是十大奇境之一,又兼职三大秘境之首,从?那?里面出?来的灵兽,能安全?到哪里去? 第61章 不过离清云反应过来自己纯粹的瞎操心,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当年匆匆一瞥九离天的自己,常予白也不是初次带自己抵达万灵之森的高武境修为。 一只鹿翼鸟,还真威胁不到常予白。 但离清云故意没说完,就是为了?等着看接下来的好戏。 只见小鸟四?只小腿从?四?处乱蹬变得齐齐用?力,扑扇翅膀的频率开始降低,突然?转变的行径,好像在酝酿些什么。 常予白看得疑惑,但没得到离清云的提醒,他还只当小鸟是想拼尽全?力挣扎一番,越看越可爱,揉搓起来也更起劲。 等到常予白把小家?伙拎到更近的距离,小鸟突然?脑袋变得比旁边巨树的树叶还大,血盆大口张开,恨不得直接把常予白生吞下去。 常予白:“……” 妈呀,赶紧丢掉! 真是见鬼了?! 谁能想到上一秒还在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麻雀小灵兽,下一秒秒变凶猛丑陋的巨头食肉隼,这对吗? 常予白默默扭头看向离清云。 离清云侧头,不与其对视。 很好,这波是师徒你来我往相互迫害,双向奔赴。 忽然?,常予白耳畔捕捉到一缕声音。 这次他提前一步按住了?离清云,释放感知,没像一开始一样打草惊蛇。 对面的灵力被让的探知所笼罩,果不其然?,这次来的也不是李鸿仪。 先不管李鸿仪究竟死?在了?哪处当孤魂野鬼,这灵力嗅着可真是叫人不舒坦。 “这玩意肉质鲜美对吧?”常予白晃了?晃手?里已经一副x.x模样的小鸟,在得到肯定回答后塞进了?芥子空间的食物槽,而后黑鳞无声出?鞘,当着离清云的面飞了?一圈。 潜藏的修士显然?也看到了?这把剑,试图逃跑,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就在常予白方才?询问小鸟肉质的那?一刻,方圆十米就被他下了?禁制,谁也不能出?去。 “这只肉质怎么样?”常予白淡淡询问。 离清云:“……臭气熏天。” 他也看到了?想逃跑却失败的贼修。 可常予白已经动了?手?,离清云拿不定主意,不知要不要插手?。 但很快离清云便后撤了?几步,离开战圈。 无他,这贼人想殊死?一搏,竟然?掏出?了?全?部?的看家?本领朝常予白攻击过去。 敢对着一个尊武境高手?亮招,属实是没得后路了?,可真叫人忌惮的是这贼人一身的魔气,单纯嗅上去人不人鬼不鬼,说是腐烂了?几百年的老尸都不冤枉。 但最糟糕的还是这贼人使出?来的灵力,乍一看像是失心堕魔之后的魔气,可再一看,竟全?是业障邪气,眼前这奋力跟踪二人的贼子,分明是个实打实的邪修! 在有徒弟的情况下,常予白一般不出?手?,但这次就是不一般的情况。 他早就察觉不妥,黑鳞飞剑化作万千虚实体,全?部?指向蒙脸邪修。 “目的。”常予白冷言询问。 对面的邪修只是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不做回答。 那?边是不必再多问,黑鳞高高兴兴地下落,直接戳死?了?这只诡异邪修。 而后镇煞被触发,邪修一身的业障被黑鳞剑吸入剑身,强化了?本体,倒是不白出?来忙活这一趟。 事情解决,却不见常予白师徒二人面色好转。 符文禁制已经撤下,一方空间又恢复了?自由进出?,只是师徒二人仍未有所动作。 常予白与离清云面面相觑,互相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一抹震惊。 果然?,这事不同寻常。 万灵之森一向被命为纯净之地,针对邪修的符文更是刻在萤隨里,一旦有互斥的邪气波动当即就能启动净化。 又怎会有邪修在此出?没? 第48章 见大族长,三人重聚…… 常予白一剑杀完了邪修,闲来无事,想也想不?通,干脆直接捡了根树枝,对着邪修的尸体戳来戳去打发时间。 “修为一般,隐匿功夫也一般,偷听?偷的光明正大,是没听?说过我的大名?吗?” “你说这邪修到底是从哪过来的呢?” 常予白很小声地自言自语。 却不?想离清云接上了他的话:“桫影郡呗。” 桩桩件件破事的矛头都指向了桫影郡,除了这地方?喜欢挑拨人心,谁还会招纳邪修入境? 发生了这么多事,桫影郡若是还想说自己?清白,那才是个笑话。 常予白抬头朝他看过去:“回来了?” “回来了。” “比想象中?快。”常予白指的是离清云独自去找最?后几个本元参。 离清云倒是不?以为意?,解释道:“找到窍门了,收得自然快了许多。” 本元参说到底是他自己?身上掉下来的玩意?,哪能越过本体作威作福去? 但常予白并不?知晓此事,他眉头轻皱,不?是很能理解小云说的如此云淡风轻的缘由?。 就算是上一世他陪着师父来万灵之森挖这本元参,师父大人也没一个挥手轻松搞定?,而?是任由?自己?两条腿快跑断了,才悠悠下场一起溜人参玩。 清云尊者诶,尊武境诶,怎么会比不?上一个二十岁的高武境小云呢? 常予白自觉事情哪里不?太对,可真要他说又抓不?出个由?头来,总不?能真是他想的那样,清云尊者嘴上鼓励着他不?必气馁,实则是故意?不?用心,就想看他追着本元参乱跑的出糗样吧? 越是这么想,念头就越是消不?散,常予白眉心皱得更是紧凑,手上树枝戳弄尸体的力度也不?自觉地大了不?少?。 说到底,他连要挖的这玩意?究竟是什?么,挖出来又有何处能作用,一概不?知。 前世师父不?提,今世小云也是闭口不?说,徒留他一个人死活猜不?出来,真是闷死他了。 离清云看他不?停扒拉地上躺平的尸体,动作不?带停的,以为常予白心里还在?埋怨着邪修不?长眼,有怒气撒不?出来。 想了想,离清云提议不?如将?这邪修尸体交由?荃泉长老手上。 万灵之森进了邪修毕竟不?是小事,荃泉没有不?管的道理,就算有人有心想阻拦,事关重大,最?后也一定?会捅到大族长眼前去。 大族长就是再不?爱打理树域,也是早晚要插手的。 常予白觉得也是这个道理,点头,手上的树枝随便一甩,拍了拍掌心,准备收了这尸体去木穹郡找人。 话不?多时,却也赶巧。 常予白还没来得及收尸,便偏头朝着某个方?向看去。 荃泉竟然剥开了树叶,出现在?了此地。 不?止荃泉,还有好几个木穹郡穿搭的修士跟在?身后,倒是显得有排场。 但这里不?是树阙郡吗? “又要拿人?”常予白率先问出。 荃泉扯了个尴尬的笑:“那倒不?是,先前的贼人我已经交予了大族长,这次前来是有别的事。” 而?后荃泉脸上又挂了几分歉意?,态度恭敬:“不?知白皇大人是否方?便?可否挪步随我去见大族长一面?” 见大族长?这么赶巧? 常予白心中?惊讶,他这边刚念叨完捡尸找人,兴许能递给大族长,转头这木灵族的大族长就要见他们?一面? 估摸了一番,常予白觉得两边要说的估计不?是一件事。 离清云疑惑了片刻,之后却态度坚决:“不?去。” “我们?跟他非亲非故,见什?么见,有事直说就是。” 离清云恨不?得把嫌弃二字贴在?脸上,好似刚才谈论把邪修一事捅给大族长的人里没有他一般。 常予白点头站在?徒弟这边:“所以找我们?做什?么?” 荃泉当然是除了道歉只能道歉,因为他也不?晓得大族长突发奇想找白皇是为了什?么。 他不?过是把胥禾及其一众可疑人员送到了大族长面前,希望大族长能秉公处理,惩戒在?木穹郡伤人的贼修。 按理说事情到这一步就没他荃泉什?么事了,但大族长却问了句怎么制服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地上趴的都是玄武境的修为,就算被锁了灵也不?妨碍感知其修为,但荃泉又不?是什?么顶天立地的高手,没道理一个人制服这么多高阶修士。 荃泉冷汗直冒,也只能如实回答,是白皇偶然路过相?助了一把。 而?后大族长问他白皇那形影不离身的弟子离清云可在?否,他也如实说了个在?字,便被大族长催着来这里找人了。 好在?大族长能通过万灵巨植感知每一处生灵的动向,给荃泉指了个明路,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找。 荃泉长老把这些事讲完,也是心里没底,不?知道白皇肯不肯卖这个面子。 第62章 常予白如何想先不提,离清云反正不?乐意?。 “让他自己?来。”离清云没好气地道了一声,“凭什?么要我们?跑这一趟?” 荃泉长老除了尴尬地笑,也作不?出别的回答。 他也想劝大族长亲自来一趟啊……但问题是大族长那边的情况着实有点出奇了。 一想到在?大族长那边见识到的鸡飞狗跳的场面,荃泉冷汗变热汗,一股子无措茫然将?其心头彻底占据。 由?于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荃泉最?后只能是磕磕绊绊地给了解释:“这,呃,大族长那边,不?太方?便。” 离清云:“?” 离清云更不?乐意?了:“他不?方?便我们?就很方?便?” “不?方?便?怎么个不?方?便?”常予白却是好奇居多。 荃泉擦了把虚汗:“就是,大族长身边还有别的客人,走不?开。” 离清云:??? 小云正想着跟师父告状,这大族长太瞧不?起他们?师徒二人,却不?想一个扭头,居然对上了常予白略显兴奋的神色。 离清云:…… 这哪还猜不?到师父是来劲了呢。 常予白:哦?别的客人?走不?开? 常予白听?了直接眼前一亮,嗅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 如此好戏怎能错过,常师父当即表示没问题,他们?现在?就能动身。 但荃泉也别闲着,正好帮忙抬一下邪修的尸体,他们?还得把邪修这事跟大族长说一声呢。 荃泉:??? 邪修?所以地上躺得跟死狗一样的修士,不?是一个中?了花毒睡着的倒霉蛋,也不?是得罪了白皇被报复拍晕的蠢材,而?是一个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树域的邪修?! 荃泉长老恍惚着抬尸,只觉得这万灵之森的天变得实在?太快,铺天盖地的坏消息砸了下来,真让人脑子混沌不?清啊。 …… 木灵族的大族长所在?的住处不?属于任何一个郡,连穿过好几个特殊结构的萤隨,这才到了一处秘境花园般的地方?。 花草鸟鱼松鼠狸猫……数不?清的生灵点缀此方?天地。 神奇的是,这里竟也没有那参天巨树,所有的植物草丛都是正常大小。 常予白照着荃泉所指的方?向一路向前,隐约听?到了一些动静,以为大族长正在?前面等着。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事他经历的多,只是今天这声动静着实有些不?对劲了。 “放!放开!我保证我现在?不?会跑,真的!” 竟然是李鸿仪在?奋力挣扎的声音? 常予白急着看乐子,脚下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原本就亮晶晶的眸子这下更亮了。 离清云:? 离清云:“……” 离清云:“嘁,阴魂不?散是吧。” 好一会儿功夫没见李鸿仪,他都忘了是三个人一起来的万灵之森,本来离清云还在?开开心心享受和师父的二人时光,现在?倒好,碍事的又挤进来了。 离清云瞬间拉了个脸,好在?熟人见面不?至于太磕碜,没说些更难听?的。 李鸿仪却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泪眼汪汪看了过来:“兄弟,兄弟你来的正好,救我啊!” 偏偏李鸿仪整个人被一根缚灵绳段捆成了毛毛虫一般,只能一蛄蛹一蛄蛹朝着离清云的方?向爬过去。 离清云脸上大写的嫌弃:“挺好的,你加油,争取死快点,我也早点给你收尸走人。” 李鸿仪听?完直接换了个方?向,朝着常予白蛄蛹过去。 只是这次他没张的了口,木灵族的大族长已经收了绳索将?他重新拽回去了。 常予白:“噗。” 头一次见李鸿仪翻车翻这么大,真不?枉他紧赶慢赶。 李鸿仪:“……”这下算是谁也指望不?上了。 但李鸿仪还不?想放弃,一双泪汪汪的浓眉大眼直勾勾盯着常予白,试图能唤起这乐子人一丁点的同情心。 但现在?常予白非常高兴,不?是很想去救他。 常予白安慰似地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直接找了个位置坐着,两眼一盯就是吃瓜。 李鸿仪:“……喂,别真见死不?救啊。” “这不?没死呢吗?”离清云起了株植物当凳子,坐在?了常予白身旁。 他这一手功法展示,竟吸引了大族长的侧目。 常予白笑够了,这才给李鸿仪解释:“不?急,我们?这一堆正事还没处理,你先等着。” 李鸿仪不?信他这个邪,这俩人进万灵之森一路跟旅游一样,虽有目的却不?是重点,能有什?么大事?还是用“一堆”来做形容词? 不?过大族长却有话说:“的确。” 李鸿仪:??? 原来还真有正事啊! “怎么个事?给我也听?听?。”不?用想李鸿仪便知,肯定?是他离开常予白二人之后出了不?少?事,只是他不?在?,害得他少?知道了许多的信息。 木灵族的大族长见他也有心思参与,便也学着离清云那招,起了株植物当座椅,把李鸿仪拖了起来。 而?后,大族长看向常予白:“见过白皇。” “此事关乎树域根基,还望白皇应允。” “我找二位,不?,我找离道友有要事相?商,需请二位分别几天。” 第49章 兄弟,泡妞宝典开挂了吧…… 找我??离清云很是纳闷。 他和大族长统共没几?次交集,见面也都是不愉快的场面,而且,估摸着在那时候,大族长都不觉得自己会保留下记忆。 他跟大族长能有?什么?好谈的? 到现在他离清云没掀摊子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大族长居然?还敢扬言拆散他们师徒二人? 常予白第一反应也是不妙,下意识攥紧了身边离清云的袖子,一副做足防备的警惕模样。 他一双眼睛紧盯着对面站立的大族长,只要这人有?点异动,长剑分分钟就能出鞘。 李鸿仪嗅到了常予白的不对劲,想帮着大族长阻拦,却余光瞥见了什么?,顿时紧张变无奈,默默收回了想迈出的脚。 没错,他看到离清云正低着个头,也不知道是暗喜还是羞涩,反正不是负面情绪。 有?这位小祖宗缓和场子,暂时还闹不起来。 离清云:对喽! 就是这样抓着他的手?就对喽! 别撒手?,抓得越紧越好,师徒俩怎么?能别人说个请字就要分开呢。 而后?,离清云很给面子地?准备“客套”几?句,一抬头,眼睛眨得那叫一个无辜。 “你说叫我?过去我?就要过去吗?到底你是白皇还是我?师父才是白皇?” 离清云声音说的很轻,好像真的是在真诚发问?一般,只是这话一出,直接让整个场子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常予白:“……” 李鸿仪:“……” 大族长:“……?” “我?并不是……”大族长正要解释自己并没有?发号施令的意图,但?谁叫离清云不卖他面子呢。 他的话都没说完就被离清云直接打断:“方才我?与师父玩的欢畅,你打搅了我?们的好时光不说,还肯来见我?们,辛苦了师父明明是白皇,还要亲自走这一趟。” “师父体谅你当族长不容易,便不与你计较。现在我?们来了,你两三句好话说不出来,又要我?和师父分开,难不成你一开始就没想好好待我?们师徒二人,打心底就看不起我?们的师徒不成?” “你这人真坏!究竟做何居心!” 大族长闭目呼吸,听完只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掉了一般。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无理取闹又强行占理的话语,简直比当年发觉李郎消失时还要郁闷。 常予白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他有?一阵子没见小云这模样,不想念是不可能的,就是不知为何见到了却浑身发麻,好像千万根针扎进?了皮肤,叫人不敢动弹。 李鸿仪:默默后?退。 他眼尖,他很清楚前?方已经不是他能参与的战场了。 离清云:“……”说话啊。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倒是给个反应啊喂! “咳。”最后?,还是常予白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你的条件。”常予白决定跳过方才那个集体静默的话题。 离清云哼了一声,两只手?抓着他的胳膊,轻轻摇晃了起来。 常予白也是无奈叹气:“且先听他一嘴如?何?若给的条件不行,我?帮你打回来出气。” “好!”离清云这下没话说了。 但?压力直接加倍投放给了大族长这边。 大族长年轻清秀的面容变得略显痛苦,看得出来他在头疼,也看得出来隐忍。 第63章 几?个呼吸后?,大族长才缓缓开口:“我?不知这条件二位可否看得上,只是万灵之森已至生?死存亡关头,此事过后?,我?愿听从二位吩咐,不论任何要求都会尽力满足,并将离道友的本?元……参果全数奉上,但?是否收下,还要离道友在知晓一切后?三思才是。” “嗯?”离清云忽然?觉得不妙,最近一系列麻烦怎么?都是冲着自己来的,“怎么?,你想拿木灵族裹挟我??” 嘶——好像就算不是最近,只要是个麻烦事,都或多或少和自己有?关。 这算什么??师父念叨过的人红是非多?可常师父为什么?就没麻烦主动找上来过呢? 离清云不懂。 离清云总觉得对面不怀好意。 常予白:“……本?元参,一共多少?” “九九八十一。”离清云和大族长同?时作答。 常予白:“哦。” 少了。 他是说,上一世,师父回收少了。 上一世清云尊者来回收本?元参时,地?里的本?元参一颗都没被动过,他跟着师父从早挖到晚,挖得脸上沾满了汗水和泥渍,也只是收揽了七七四十九颗。 他没见过大族长,也没走完桫影郡,师父并没有?把本?元参全拿回来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本?元参背后?的故事,恐怕真能影响到离清云的决策。 “小云,你怎么想?”他询问离清云的意见。 离清云又不傻,他除了第一句是闹别扭说的怨怼之词,后?面就没再开口反驳,他心里也是意识到了大族长要交代的事不一般。 可本?元参涉及到他的根元,是他修炼所必需的物什……离清云已经没了玩闹的心思,皱着眉头开始思索起来。 常予白见他这模样,便知道小云已经是有?了选择,只是太出乎预料,还未能完全说服内心做决定罢了。 那便让小云先想着就是了。 常予白开了个新话题,矛头指向桫影郡,也指向了搞背后?偷听的邪修。 “这人你认得不?”常予白把邪修的尸体给大族长看。 大族长摇头。 “陌生?修士,应当是被招纳来的。” “万灵之森这么?不挑,连邪修都招?” 大族长也是拧着眉,惊讶不多,看来也是对此事早有?预料,只是他也无法理解邪修如?何混进?了此地?。 萤隨的净化符文?为何不起效果了? 大族长没忘记方才常予白指的问?题不止一个,还有?挑拨离间的桫影郡。 想到这野心勃勃的郡城,大族长也是无奈:“若不是树神遭了殃,岂能容他们放肆。” “听上去,他们可不清白。” “就是再不清白,又如?何抽得出人手?去制止呢?”大族长倍感憔悴,“木灵族已是自顾不暇。” 不太对——常予白心想。 这和他记忆里的万灵之森事变又不太一样。 记忆中的万灵之森出事,明明没现在这般凶险,大族长分明是能轻松现身去制止战斗伤亡的,树神也没遭殃的消息传出,若树神真出了什么?事,也撑不到百年后?还能和李天声交流的那天。 可现在大族长一副心力憔悴的苦样,听了只觉得万灵之森要活不久了。 树域何时经历过这般艰险? 蝴蝶效应? 可蝴蝶又是在哪一处扇的翅膀? 常予白已经分不清自己和小云究竟干预过哪些事了。 光是练无渺就提前?了太多执掌宗门?,中州的天骄榜也是看得中域修士捶胸顿足,还有?或多或少的秘境被他们插手?竞争,许多已经轮不到之后?的李天声去拿了。 但?这不意味着常予白能旁观一族的生?死存亡危机。 在他的认知里,木灵族是没有?遭过这一劫的,何必要为了自己的蝴蝶之翼,害得这么?多人丧命? 于是常予白便提议道:“闲着也是闲着,我?可以帮你走一趟。” 大族长的眼睛瞬间明亮了。 离清云还在思考的模样瞬间惊呆了。 “那我?呢……哥?”离清云惊讶做不得假,一副即将被抛弃的可怜模样,“你怎么?没提我?,你不要我?了吗?” 常予白抓住了离清云试图晃他的手?,与他对视,真切道:“大是大非不可撒娇,你分明已有?决断。” 离清云最后?只能咬着牙,道了声好。 “好,我?跟他去一趟。” 他的确想知道大族长唤他是为了什么?,也知道现在能去桫影郡一探究竟的也只有?常予白方便。 至于李鸿仪,他见几?人的正事谈完了,一蹦一跳跟个弹簧一样挪动到了常予白的身边。 “哥们!我?也去,我?跟你一起!” 李鸿仪申请加入常予白的组队。 大族长直接催动灵力,让缚灵绳索收拢得更?紧了。 “诶诶诶——灵风!别急啊,我?是想帮你啊!你的地?盘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总不能坐视不理。我?也不好跟着你去陪离道友,你和离道友肯定要说些大秘密,我?想给你出力,只能从常兄弟这边下手?了不是?” 他这一番狡辩下来,大族长还真的思索了起来,束缚着他的绳索开始松动。 瞿灵风:“……也罢。” 而后?瞿灵风收回绳索,画了一枚符文?烙到了李鸿仪身上:“只是这禁锢符文?不能给你解掉,我?将你修为压制到了玄武一重,有?白皇大人护着你,你自有?逃跑回来的本?事。” 李鸿仪:“……” 瞿灵风瞪着他:“你的逃跑功底太硬,我?信不过。” 总之就是四个字——休想逃走! 离清云顿时不郁闷了,看得乐呵,嘴上也没放过李鸿仪,发出了讥讽的嘲笑声:“啧啧啧,拈花惹草,就是会遭报应啊。” 常予白却关注点清奇:“凌风?你叫灵风?哪个灵风?” 李鸿仪揉了揉手?腕,不明白这有?什么?纠结的:“瞿灵风,灵力的灵,刮风的风。” 常予白:“……好没文?化的介绍词。” “你!” “好没文?化的介绍词~”离清云阴阳怪气复读了一遍。 李鸿仪彻底歇菜了。 常予白已经晓得这位大族长是谁了。 凌风尊者,百年后?尊武境修为最高三巨头之一,除了清云尊者与缥缈尊者之外的最后?一位尊武八重。 也是李天声的半个授业恩师,非常白给的一位助攻大佬…… 不是兄弟,你的泡妞宝典是照着什么?选的? 怎么?个个都是这种人才啊! 常予白看向李鸿仪的眼光已经充满了不对劲。 第50章 勤恳追慕心,时过了无痕…… 一想到日后?李天声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收获一众大?佬热情款待,而这?些大?佬款待的源头就和自己走在?身边…… 常予白:酸! 怎么可能不酸! 谁会嫌弃天上掉馅饼的事多呢? 反正常予白看?过去的眼?神已经是大?写的“你有问题”。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酸溜溜的。 李鸿仪扯了下嘴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又惹得这?位白皇大?人不乐意了。 思来?想去,应该和离清云关系不大?,兴许是见自己和瞿灵风关系好,怕耽搁事,这?才语气不对劲起来?。 “意外,意外。”李鸿仪打着哈哈,“您放心,只?是小事,绝不耽误了您。” 他说话的时候,瞿灵风刻在?他身上的符文一闪一闪的,偏偏颜色鲜艳,跟个红绿灯一样显眼?。 常予白:“……这?符文?” 他反正不信李鸿仪会老老实实被一道符文给拷严实。 “回头说,回头说哈。”李鸿仪心虚更盛,“烙这?玩意的灵力能溯源,要是摘下来?,能被感知到。” 合着你还真有法子弄下来?啊。 常予白想张嘴吐槽一两?句,但考虑到不符合自己目前?“德高望重”的形象,遂又闭上了嘴。 嗯……好歹被李鸿仪尊称一声白皇呢。 掉辈可就不太好看?了。 只?是常予白不晓得他自己思考起来?神色淡定,像是在?筹谋些了不得的大?事,要不是李鸿仪与他相处了好些时日,晓得这?人芯子是个纯白的,怕是少不了一顿吃惊。 “所以,你和瞿灵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鸿仪随意摆了个手:“能怎么回事?英雄救美呗。” 李鸿仪本来?是躲荒域的情债躲到万灵之?森的,倒是叫他恰好赶上了瞿灵风修炼出?岔子的时候。 其实也不算巧,只?是当时李鸿仪嗅到周遭灵力不太对劲,如果用灵力有生命做比方,那就是空气中弥漫的全是焦虑。 第64章 李鸿仪担心是谁进阶失败,想着既然路过能帮一把是一把,修炼不易,反噬是小事,可别?真丢了性命。 结果就见到散发绿衣的瞿灵风快死了一般,呼吸跟不上身体节奏,脸都?被憋出?红晕。 由于这?位木灵族的大?族长生得貌美,体态纤瘦,又自带一身的青草香,李鸿仪误以为是个妹子,更是见不得瞿灵风受罪了。 一番费劲的救治后?,李鸿仪发现眼?前?人并非是走火入魔,而是被一只?高阶梦魇兽给缠上了,这?梦魇兽专挑了瞿灵风闭目思修的好时候,将人引入了无尽噩梦之?中。 若不是李鸿仪寻着惶恐灵力追来?,还真叫这?梦魇兽给得手了。 梦魇兽专食人神魂,吃完也不收拾,留下一具空壳,吃前?什么样吃完还是什么样。要是李鸿仪没赶上,等哪个木灵族人好奇来?见大?族长,看?到的也只?是一个不会腐朽的尸体罢了。 “也不知道他在?梦里见了些什么,醒来?后?便唤了我声恩人。我寻思这?声应了也不亏,嘴欠问了句可有报偿,谁曾想他直接就想许我半个万灵之?森呢?” 这?还了得,李鸿仪听了扭头就想跑,生怕自己又被婚约给缠上。 结果瞿灵风以为半个不够有吸引力,还想许整个。 “这?分明是想让我接他的班啊!这?贼心眼?的!”——彼时唯爱浪迹天涯的李鸿仪咒骂道。 但奈何美人实在?美丽,李鸿仪好说歹说是让人放弃了报恩的念头,想着总算是能混成朋友水平了。 李鸿仪:来?都?来?了……要不也让人家帮个忙? 听到此处,常予白直接抬手:“打住!” “你是畜生吗?” 李鸿仪不服:“说什么呢!我没趁人之?危!” 他若真想对瞿灵风做些什么,也没必要推辞了恩情从朋友做起。 “我搞暧昧都?是从头做起的!我一路走的踏踏实实好吧!” 反正李鸿仪自己是问心无愧的。 彼时的瞿美人也很纳闷,这?人刚推辞了自己的报恩,领地不要宝贝不要美人也不要。拒绝完了,却反手又是一副要追求自己的热情模样,当真是个怪坯子。 可李鸿仪打心底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任谁也不好招架的。 他一嘴的甜言蜜语,付诸的行动也是实打实的讨人欢心,什么宝贝都?紧着瞿灵风上,什么需求只?需要一句话就能费心思帮瞿灵风满足。 好个殷勤又恳切的追爱法。 一番热烈追求下来?,瞿灵风的心门是狠狠地敞开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居然!是个男人!!!”李鸿仪简直是咆哮出?来?的。 常予白就差用两根手指堵住耳朵来控诉音量了。 “哦,瞎子。”常予白道。 “不一样啊!!!他的声音细细软软的,性格也是顺从可爱的类型!我还纳闷过他这?种性子怎么当的大?族长,我……” 常予白继续垂着眼?皮嘲笑:“哦,还是个聋子。”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常予白好奇追问。 这?次换李鸿仪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了。 “呵,还能怎么发现。” 当然是肉眼?看?见的。 李鸿仪记得自己当时正在?浴池里洗的欢畅,谁曾想瞿灵风竟然也披了个浴巾就进来?了。 很迅速地,李鸿仪眼?睛就瞪大?了。 他搞暧昧归搞暧昧,他不献身的啊! 怎么灵风这?人看?着乖乖巧巧的,一出?手就是这?么重量级的把戏啊! “我本想说两?句赶紧跑,架势都?摆好了……结果他进池子了。” 瞿灵风笑他男子共浴便羞涩得说不出?话,若是同床共枕,岂不是要羞得红透了。 李鸿仪试图争取时间的辩解瞬间卡在?了嘴边。 等等? 什么叫男子共浴? 李鸿仪不信邪地挪开了捂在?眼?前?的手掌,眼?睛悄悄睁出?一条缝,试图把人只?看?个轮廓。 然后?……便是一副动人的美男进浴图。 李鸿仪差点魂被吓飞了。 “我铁男人啊,我不搞龙阳的啊!” 彼时,李鸿仪已经石化?到快碎掉了。 要不是瞿灵风略带压迫感的身躯逐渐走来?,李鸿仪怕是还能傻在?那里好久。 第二天,李鸿仪就逃了。 逃之?前?倒是不忘把全身家当留给人家。 就是逃跑的路上太过恍惚,老是摔出?个狗啃泥,让人心力憔悴的同时还遍体鳞伤。 真特娘的要命。 常予白:“……” 常予白嘶了一声:“听你说的这?架势,人家还想当上面那个。” 李鸿仪:“下面也不行啊!!!” 谁懂他眼?看?着温柔可人大?美女?变凶巴巴美男的刺激啊! 常予白听了只?是咂咂嘴,顺带摇了个头:“啧啧啧。” 看?上去颇是回味无穷。 常予白:“那你不还是真心对待人家,一身的宝贝都?送了出?去。这?不就是给人家空留念想?” “……”李鸿仪却不争辩了。 涉及到他行为逻辑的根基,这?人变得跟个哑巴一样沉静。 可常予白偏就不肯饶过他,这?人一身的秘密,又好笑又诡异,没准涉及了哪些重大?密辛呢。 常予白道:“李鸿仪,你为什么要招惹女?人?” 这?其实和刚才那句问的是差不多的东西。 李鸿仪怎么可能肯答。 可常予白不依不饶,又原话问了一遍,这?下李鸿仪知道,不回答是行不通了。 依常予白的性子,他今天非得抖搂出?些秘密来?。 可李鸿仪却也不知道从何开口,只?是神色肉眼?可见地落寞起来?。 半晌,他才开口,声线低沉,却足够常予白听清。 “因为,我会死。” 这?算得上什么理由? “谁都?会死。”常予白反驳他。 “……” “……哈,也对。”李鸿仪苦笑了一声。 他确实还在?落寞,只?是那落寞在?笑完之?后?有所收敛,也有所改变。 那一声笑好像含了太多的信息,只?是说不得,也无从可以开口的地方。 常予白淡然瞥了他一眼?,好似不经意地开口道:“总不能是跟李天声有关吧。” 他却看?到李鸿仪像是恐惧般地抖了一瞬。 以尊武境的观察力,绝不可能是看?错。 可李鸿仪又藏得太好,抖完了跟个没事人一样,换别?人……别?的不说,换瞿灵风和小云来?,是绝对不可能发现的。 李鸿仪笑他:“白皇大?人又说笑了,这?事说不得,您忘了?” “哦。”常予白只?回了他一声,算是默认了这?番说辞。 前?阵子李鸿仪套他话失败,现在?倒是轮到自己套李鸿仪的话套失败了。 该说俩人真是毫无套话天赋吗? 想小云了。 常予白的思绪很快就游走到了别?的关注点上。 徒留李鸿仪一个人心头郁闷。 他脸上笑得倒是寻常,但心头跟被人插了十几刀没什么区别?。 李天声……哈,还以为到死都?不会听到这?个名字呢。 活了这?么些年,也是难得碰上有人在?这?方面有共同话题。 这?本不是该庆幸的事。 可李鸿仪还是堵得慌。 他好想,好想把一切都?告诉常予白,告诉这?个能与自己说到一处去的人,让他知道自己的存在?究竟是为了什么。 如果常予白能记住他,凭那尊武境的名号,贯武应当也不会再?遗忘他了。 可他没办法开口。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着想,还是为了……李鸿仪都?没办法开口。 命数,从他诞生的那天起就锁死了。 这?大?陆容不下一个姓李名鸿仪的过路人。 这?大?陆只?容得下一个李天声。 他只?是想给自己留下足够多的痕迹罢了。 第51章 桫影叶重重,邪修大放送…… 比起正在赶来的常予白二人,桫影郡的某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谁让你们去招惹白皇的!” 领头一身?煞气的蒙面鬼使怒言,恨不得把眼?前这帮不成?事的邪修都剁成?臊子出气。 邪修办坏了事那是一向不认的,只是鬼使不听他狡辩,谁要是出言回怼,便一掌朝着那人拍下去,生生拍断了邪修的生机。 这下没人敢出言不逊了。 而后鬼使又是给他们好一通的骂,无非是眼?睛长?在了屁股上,那么大个的尊武境看不见,非得硬着头皮往上凑。 骂到觉得兴尽的时?候,又看见一众低着头不服气的邪修,火气蹭的又涌了一波。 第65章 “雷震谷的事还没让你们长?记性,那朱磊怎么死的!安插在瞭望宗的那几个棋子又是谁给拔的,若不是白皇参与,瞭望宗早就是我们的囊中之物,连练无霜都能为我们所?用?!” 一提陈年旧事,鬼使便停不下了咒骂。 十?四?年前的计划流产实在是太憋屈太突然,打得这些兴头上的邪修们措手不及,也打得这位总策划的鬼使一个天翻地覆。 谁能想到一觉醒来计划被拦腰砍断了?还是无法补救的那种?? 亏他苦心钻营讨好练无霜的手段,结果你说?瞭望宗不归练无霜,已经归练无渺管了? 还有那与雷龙神合二为一的融合技是什么鬼啊! 这是贯武能有的技术吗! 负责盯梢练无霜的邪修死哪去了!眼?瞎了吗! 于是鬼使又得到了一条消息:负责盯梢练无霜的邪修早就死在了一个名为常予白的修士手上。 而练无渺的重登武修之路以及坐稳宗主之位,似乎也少不了常予白在一旁佐助。 所?以人呢? 干了这么大的事,常予白就这么拍拍屁股离开?了雷震谷? 这人真的不是专门为了打压他来的吗?! 鬼使在捋明白一切事端后开?始怀疑人生。 等到他紧赶慢赶去了中州,却听说?跟在常予白身?边的小屁孩拿下了天骄榜的榜首,已经是各大宗门的贵宾了。 牵扯到中州的四?大宗门,这就不是鬼使一个人能决定的了。 就算再想报复常予白,可万一人家拿天骄榜首的名号摇人,摇出来一堆宗门大佬相助,到时?候他哭都来不及。 哪还有计划的屁事。 最?后,鬼使气冲冲地来,灰溜溜的走,想着中州重视天骄榜,那他等常予白离了中州再说?。 他特意等到常予白师徒二人去了雷震谷,以为来了好时?候,结果空中一声巨响,雷龙神屁颠屁颠跟着俩人跑,有这么一位腾云驾雾的尊武境在,谁敢动? 反正鬼使不敢动。 于是他只能眼?巴巴瞅着常予白又回去了中州。 期间有个不长?眼?的邪修撞上了常予白,鬼使还心想好机会,定能趁机拿下这家伙,再不济也是两败俱伤。 结果呢? 尊武境堂堂出场! 那么大一个玄武境,一眨眼?就成?尊武了!这对?吗! 你才?多大岁数啊! 鬼使又是当场呕出一口老血来。 从那之后鬼使学聪明了,他打不过,但他躲得过啊! 这常予白铁定是贼老天看他不顺眼?,专门收拾他来的,那他绕着白皇走,不叫白皇撞见自己的诡计就行了。 小心使得万年船准没错! 但架不住手底下多得是废物啊。 鬼使气得快把牙咬碎了。 可惜废物手下们还浑然不觉,不知道自己即将?大祸临头,听到老大带头把话题拐到了雷震谷的瞭望宗,一个个也悄摸地回想起了这段事。 等老大骂不动了,转头去找水润嗓子,底下才?窃窃私语起来。 邪修们也是抱怨:“当年安插进?瞭望宗做暗棋那么费劲,花了不少力气,结果那炼丰烨倒好,说?死就死!” “想当年为了演那么几出破戏,顶替几家名额,腿都跑断了!” “练无渺真不当人,还是练无霜好伺候,哄好了就给办事。” “呵,这练无渺成?不了亲,拿瞭望宗的弟子撒气,天天纠察这个纠察那个,狗屁的铁面无私,我看就是存心报复!” “她想立威好说?,倒是收个孝敬给人办事啊!哪有拿人东西扭头给人剿了的!” “朱磊那个废物!亏他还混进?了瞭望宗,时?不时?穿一身?紫衣服回来炫耀,还有王老魔给他背地里撑腰,结果呢?连个高武境的常予白都搞不定!” “王老魔也蠢,魂幡就那么糟蹋了,我听说上千条冤魂叫人直接净化了,哎呦——可心疼死我了。” “执掌净魂之能的修士不多,怎么偏偏就有他常予白呢!” 骂来骂去,最?后还是埋怨起来常予白的多才?多艺。 要不是那一手神兽融合技,炼丰烨可死不了那么早,练无霜也不至于败北疯魔,还被关进?了霆狱。 偏偏这一手独门绝技传给了练无渺,助力了新雷皇的诞生,他们就是想趁虚而入都找不到缝隙。 新雷皇新官上任三把火,直接拔掉了他们好多钉子,耗费许多年心血埋进?雷震谷的棋,就这么化作了一团飞灰。 恼,却也惧。 在场都不是好人,谁不想报复这捣乱的真凶? 可是常予白两条腿就在那里走着,谁又敢真的凑上前去招惹? 那可是能凭着高武境界单挑雷皇炼丰烨的神人,鬼知道这家伙手上还有多少绝招没使呢! 事发开?始的那几年,他们还不知道常予白是怎么杀的炼丰烨,以为这人能凭空提升修为至尊武,还有人猜想常予白其实就是尊武境,只是故意展露一身?高武境的气场唬人玩。 当时?有邪修放狠话说?要抓来报复的,全都被嘲笑了回去:你说?抓就抓?炼丰烨什么修为?你什么修为?你打得过尊武境吗你就去? 一来二去,放狠话的修士也蔫菜了。 蔫完又仰天长?啸:到底是哪家的尊武闲得蛋疼来雷域捣乱啊! 当时?邪修们捋了许久的尊武境高手行踪,一个也对?不上号,直到后来鬼使看不下去这帮蠢材,透露了点先知所?窥见的经过,邪修大本?营才?发觉好像想岔了。 但已经来不及了。 彼时?常予白已是玄武修士,打遍同境无敌手,越阶挑战完全不是问题。 邪修们可派不出能碾压的尊武境去打,只能眼?巴巴地把痛恨咽回肚子,跟鬼使老大一样不敢吱声。 再后来,白皇出世,他们只有避着走的份了。 “这次到底是谁干的蠢事,叫白皇给发现了?” “朱焱吧,我听说?他一直想给他哥报仇来着。” “……蠢货。” “谁把这货招进?来的!脑子呢!” “朱焱念叨多少年了,人家跟他哥一块进?的,嚷嚷个球。” “嘁。” 一时?间,场面又吵闹了起来。 鬼使喝完水回来一阵头疼:“闭嘴!” 霎时?安静了许多。 “都赶紧收拾好,离开?桫影郡,谁要是手脚不利索留下了痕迹,别怪我推他出去当靶子!” 殊不知,已经晚了。 邪修们并未发觉,他们吵的热闹的时?候,一处封锁法阵已经悄然被刻好,等到他们应了声要走,一个个脑袋都撞在了灵力凝聚的空气墙上。 两双脚踩着落叶就过来了。 李鸿仪:“呦,打包了。” 常予白点头。 但方才?这些邪修们讨论的东西,他们二人也从头听到了尾,李鸿仪思来想去,觉得不能郁闷着自己。 他道:“这世上还有能让高武境单挑尊武境的法子?” 常予白翻了他一个白眼?:“你觉得可能吗?” 李鸿仪:“我觉得不行。” 他打心底觉得这些人夸大了说?辞。 可他看这些邪修说?的有理有据,那融合技也的确是练无渺会使的,这些年没少被外界称赞好功法。 这玩意肯定不可能在这个时?段出现,可问题是,李鸿仪也不觉得这玩意百年后也能出现。 他故意绕了个弯:“我觉得就算是让李天声来干这个,都不太行。” “……”常予白没说?话。 的确,高武境的李天声撑死跟玄武境一阶打两把,打尊武简直是找死。 但他又不是拿高武境界去硬碰炼丰烨,那融合技可是吃了一整个尊武境的老雷龙,又填了他养息百年没动过的庞大灵力,这才?一举冲上了尊武的最?高境界,斩杀了旧雷皇。 常予白:“……你想说?什么?” 李鸿仪却摇摇头:“不知道,随口问问,这可不是我能管的事。” 常予白纳闷:“你这么怕他?” 李鸿仪:“哈哈,谁知道呢。” 明明是这人不讲道理开?的话题,竟然也是这人生硬地转了回去。 “将?这些邪修拿下,应当能问出个所?以然了吧。”李鸿仪晃了晃手里的缚灵绳,跟个牛仔套牛一样抛了出去,将?人捆死在原地。 常予白跟在后面点了点人数,期间有几个想闹腾的被他一巴掌拍晕,一点机会没给人留。 数了又数,常予白脸色变了:“你们领头的呢?” 一看就是老大的邪修怎么没了? 李鸿仪也发觉了不对?,抬腿踹了下离得最?近的邪修。 “老,老大……可能回去了吧。”被踹的邪修颤巍巍开?口。 “什么意思?” 第66章 “老大他,是鬼使……”邪修言尽于此。 常予白还没听懂,李鸿仪大变了脸色。 “#@¥#%”李鸿仪一顿的咒骂,“他狗日的,那是鬼使,从鬼屿来的!” 这下常予白听懂了。 鬼屿活人勿近,里面全是魂修,他的禁锢法阵困的是肉身?,被一只鬼一溜烟跑走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是鬼屿在筹谋?”常予白拧眉,“还筹谋了几十?年?” 兴许也不止几十?年,只是这二十?年内被他常予白打破的计谋太大,才?被抖搂了出来。 雷域算计不成?,现在又来算计树域? 鬼屿这是想当贯武之主吗? 第52章 旧叶垂落时,新树即新生…… “起来,别装死。”李鸿仪又朝着躺尸的邪修踹了两?脚,“把你们的阴谋诡计都交代清楚。” “我可是给你贴了问心符,少一个字都叫你疼得?千刀万剐。” 这下邪修只能点头应是。 还有几个胆小?的时不时瞥一眼常予白,生怕这位老冤家背后?给自己一刀。 毕竟是位执掌净魂之能的大?佬啊……这要是冲他们来上一手,全都得?魂飞魄散。 还有几个死犟死犟不肯说的,估计是觉得?自己已?经落在了白皇手里,左右都是死路一条,干脆闭嘴让白皇也不痛快,结果僵持没一会儿就被贴了真言符。 李鸿仪:“蠢不蠢?以为我拿你没办法?” 常予白:“……你用的是我的符。” 不然就凭李鸿仪那分完手一穷二白的身家,哪来的符箓挥霍? 但常予白用的何尝不是师父给他筹备的身家呢? 他手上的芥子空间被细分成了三个区域,一边是清云尊者早年宠徒弟塞的一系列宝贝,全是符箓秘籍灵丹卷轴等修士专用道具,用半辈子都不一定能用完。 一边是常予白自己觉得?有意思随意收集来的小?玩意,有名贵草木,有破铜烂铁,也有些珍奇美?食被他扔在了这里面?,品类又杂又乱,完全无法总结。 还有一处是小?云帮他打理的,自己的灵玉大?半都被离清云捏在手里,大?花销都得?先过了徒弟的目,里面?放的都是这十几年来师徒二人觉得?有用的东西,多是游历需要筹备的杂物。 至于天材地?宝什么的,常予白一向是塞进离清云的芥子空间,拿自己手里也没什么用,干脆随便?徒弟挥霍。 李鸿仪本来想上手逼人张口,但常予白嫌麻烦,干脆把符箓甩了出来,一口气问完了算。 问了半天,李鸿仪听着眉头紧锁。 常予白也听得?脸色不算好看。 这帮邪修筹谋树域不是一年两?年了,甚至当年雷震谷的棋子还没插好,桫影郡就已?经沦为邪修的大?本营了。 “你是说,离清云……是你们故意赶走的?” 李鸿仪问的时候小?心翼翼,甚至还往常予白那边瞥了好几眼。 牵扯到?陈年老黄历,谁都察觉出了场面?的不对头。 常予白见气氛冷了下来,只说了两?个字:“继续。” 那便?只能硬着头皮交代下去了。 离清云诞生那年,鬼使嘱托他们一定要起哄,把这小?子的危害宣扬到?树域无人不晓的地?步,为的就是防止树神的生机被离清云顶替。 “当时鬼使大?人说,一切的计划都建立在树神存在的基础上,离清云一出生就吐纳树域的生机,怕是要顶替树神之位,会坏了大?事。” 谁曾想那时候的万灵之森闹了半天,也只是把离清云的根元给剥了。 好在是树神的生机保住了,鬼使的计划能顺利进行?,离清云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直到?鬼使在桫影郡见到?了一颗本元参。 那颗本元参性子调皮,喜欢钻出来透气,但刚出来没多久就被一根藤蔓拍了回去。 鬼使撞见了这一幕,才意识到?本元参和万灵之森的联系还不算完。 只要离清云拿回这些本元参,重新聚拢根元,恐怕那出树神衰败的大?戏又得?重新上演。 鬼使一合计,既然万灵之森不爱杀生,那就逼着大?族长将人流放。 树域不是常有走商来往吗?把小?屁孩交给走商,带出树域,也算是一条明路。 “他那父母也不是好东西,我们只是说了个有行?商来往,他们自己就想到?了卖儿子!不能怪我们啊!” 邪修们还在据理力争,生怕诸多罪行?全被按在他们头上。 反正他们是看出来了,涉及到?离清云的话题,白皇已?经不能用生气来形容了。 那是想刀人的恨意啊! “本来不该是今年动?手的,可不知为何万灵之森越来越不对劲,植物越来越凶暴,鬼使大?人特意找先知和大?族长确认了情?况,知道了是树神依旧在衰败期,这些年就没停过……” “鬼使大?人说这样下去等不到?计划实?行?,万灵之森就得?彻底消散,让我们赶紧把树神入魔的事提前进行?。” “木穹郡和树阙郡能人不少,但两?郡一直不对付,为了不让他们看出端倪,鬼使大?人派了好几个人去帮着捣乱,让他们两?边闹起来,无暇顾及桫影郡的变化。” “桫影郡埋着树神的根,前阵子已?经被种下了心魔咒,入魔是早晚的事。” “等到?树神入魔,我们就该撤离了。” 但朱焱那个蠢货盯梢常予白盯出了纰漏,害得?他们被提前发现?了。 后面的阴谋诡计便关联不到?离清云身上,邪修们说的也大?胆了起来。 只是说完了,却不见常予白面?色好转,一个个又都缩了脖子装鹌鹑。 李鸿仪也有点怵他,他知道常予白把他那徒弟看的跟个宝一样,虽然面?上不见多体贴,但有什么好的都紧着徒弟,有什么需求也都帮着满足,再无理取闹的事也当瞎子一样看不见。 现?在一听这帮邪修如此苛待离清云,不炸了才怪呢。 但李鸿仪没想到?,常予白居然还保持着理智。 “树神入魔,会发生什么?”常予白问道。 在场所有邪修齐齐摇头。 “哦。”常予白应了一声。 “啊——” 一时间,竟然响起遍地?哀嚎。 李鸿仪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见到?这帮邪修全都疼得?呲牙咧嘴,面?容扭曲。 自然,李鸿仪惊恐地?咽了下唾沫。 他看到?常予白周身的灵力开始不对劲起来。 “哥们,你别告诉我你要入魔了啊……”李鸿仪已?经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器,只要常予白有攻击的倾向,他当场就能出招遁走。 “……” “…………” 常予白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 从始至终,白皇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神没离开过邪修的身上。 “他怎么联系?” 常予白饶了其中?一个问话时表现?积极的邪修。 “谁……您说,谁……” “鬼使。” “……啊,是,是用咒语,或者找先知……” “啧。”常予白嫌他麻烦,干脆不让他说了,直接指尖叠出一圈灵纹,烙在了邪修的眉心上。 搜魂探灵咒,用这招可以直接看完灵魂里贮存的所有记忆,但相应的,被搜魂的人会变得?痴傻无神,宛如废人。 常予白竟是真的奔着让他们魂飞魄散去的。 李鸿仪眼看着那股子魔气越来越浓,等到?常予白搜完最后?一个邪修,已?经是遍地?阿巴阿巴的痴人了。 他攥紧手里的武器,防备架势已?经绷到?了极致。 常予白回眸给了他一个眼神。 那是不同于记忆里空洞麻木的恐怖。 那是好像充满了怒火,却又被一层坚冰覆盖的矛盾。 李鸿仪以为他已?经见过最令人绝望的眼神了。 可现?在他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否还活着。 那冰冷究竟是由视线传递来的惶然,还是自己全身已?然凉透的体温? 直到?他听到?了自己呼吸声,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 常予白却已?经不见了踪迹。 “……草。”他忍不住跌坐在地?。 “居然还有人比李天声更?吓人……” …… 瞿灵风带着离清云穿过重重隧道,来到?了一颗闪着荧光的地?底核心前。 核心看质地?像玉石,却有着心脏一样的形状,扑通扑通的声音接连不断,似乎有生命力一般。 “树神大?人,人已?带至。”瞿灵风恭敬道。 离清云多看了几眼荧光核心,皱眉,而后?意识到?了什么,呼吸都变得?紧促起来。 “这是树神?!” 离清云着实?不敢相信。 瞿灵风点头,默认了他的疑问。 第67章 而后?,荧光闪的更?急,也更?明亮,等到?离清云被晃了眼,一片煞白之后?,他发觉自己竟然被引走了神魂,来到?了一处陌生的精神领地?。 “……树神?”离清云轻声开口。 除了树神,他想不到?谁还有必要做这种事。 一个垂垂老矣的长辈凝聚于眼前。 [你便?是替位之人?] 离清云听了警惕心不减:“你是谁?” [他们唤我树神。] 离清云有所预料。 [也唤我万灵之森。] 这倒是出乎预料了。 离清云忍不住惊诧:“什么意思?你是万灵之森?” 老者点头。 老者对他讲述,自己是天生的灵体,由一点灵光化作了树苗,又凭一棵树苗之躯自然而然生长成了参天巨树,而后?种子播撒到?地?皮的四处,又生长出了一片森林。 过了许多年月,他觉得?寂寞,开始接纳人类,让人类修士定居于自己的躯体之中?,只是这些修士在孕育新生儿的时候,会吐纳他释放的木系灵力。 树神本身就是灵,吸纳灵力,也相当于吸纳了树神的一部分。 一来二去,便?孕育出了与众不同的人类——拥有木之血脉的木灵族。 后?来木灵族人信奉树神,视他为树域的领袖,他便?也给了这些族人修炼的好处,帮他们更?好地?掌握木系的灵力。 一些天资聪颖的木灵族人,能在年幼便?感悟出令其他生命体亲和的引徕一技,这类族人虽然聪慧,却也因为吞吐太多树神之灵,躯壳已?经不似人体,完全可以划分到?天材地?宝那一类。 只是这个秘密知道的人不多,就连木灵族人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身躯的变化。 “所以,当年练无霜想抓我,就是想炼化了我……” 离清云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个功效。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该说还好知道这事的人不多,他幼时也不常在人前用引徕,不然还等不到?常予白与他作伴同行?,自己就先行?死翘翘了。 “那现?在呢?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一出生便?会用引徕,已?经无法用天资聪颖形容。] “……”这一点,离清云确实?哑口无言。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不用学习就能熟练运用这一招。 [你的引徕不止作用于生命,还作用于了灵力上。] [你是天生灵体。] 离清云出生便?引得?树域灵元向他汇聚,实?则是他婴儿时期下意识动?用了引徕技能,引得?万千灵元朝他亲近,融于他的体内。 离清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把我说的这么玄乎……不会吧?” 树神老者却点头承认了他的想法。 [你是与我相同的存在,你便?是天命赐下的替位之人。] 离清云:“……” 离清云扭头开始找出口,边找边骂:“什么玩意儿!净忽悠人。破万灵之森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你,] “先说好,我不管天不天命不命的,你要是再让我听见这俩字,今天什么都没得?谈!” [……好。] 树神言明,从离清云出生那天起,他就在关注着离清云。 人类有句谚语,一山不容二虎,灵体也是如此。 一个领域的灵力终究只有那些,树神独占,便?由不得?另一个灵体去吸收。 但树神是个包容的老者。 [此乃树神之位的更?迭。] 树神认为,应当由离清云吸收自己,成为新的树神。 “哦,然后?呢?” 只是看离清云这反应,好像并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树神感到?意外。 意外之余,也是把一切详情?说与离清云听:[而后?,万灵之森会衰败,新神的躯体化作新的森林,遍布树域。] “……听上去真是糟糕透了。” [你不想成神?] “我换了根元,已?经算不上天生灵体了吧?” [……] 这倒是没错。 离清云成为树神的前提,是他那能吞吐灵元的本命核心,而现?在核心由一分为了九九八十一,难以支撑他吸纳整个树域的灵。 “而且,我不想当森林。” “我有我想去的地?方。” [……是我想岔了。] “所以万灵之森的躁动?,与你有关?” [是,我以为你先前取走本元,是为了接替。] 为此,树神还特意放任了自己的衰败。 只是他迟迟不见离清云重返,只能暂且缓和万灵之森的衰败速度,等到?与离清云谈拢那天再一次性枯萎。 现?在看来,谈拢是完全没可能了。 [这本该是你的成神路。] “我自有我的成神之道,何须捷径?” “天要我当森林,可天又何尝问过我想不想当?” 离清云最厌恶天命。 年少时厌恶那天煞孤星的定数,如今却说自己本该是成神命,只是被剥去根元一事耽搁了。 笑话。 若是这天真想让他当树神,就该把本元焊死在他身上才对,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被剥夺了? 凭什么又在他苦心修炼出新希望后?,又给了他个天煞孤星的命文? 天命根本就不可信。 他早就弃天而行?了。 [既如此,我便?继续做我的树神。] [只是你不可拿回全部的本元核心。] “放心,你求我我也不拿。” 他可是要陪着常予白浪迹天涯的,怎么可能蹲守在一方领地?一动?不动?? 不管是树神也好,天煞孤星也罢,两?方命数,哪一个是不孤独的? 全都比不上活生生的常予白。 也只有这人不讲道理闯进了自己的人生,又一股脑地?按死了那些既定的命数。 离清云再也不想孤身一人了。 恍惚间,他神识归位,与树神的交谈已?然融洽。 只是不知何时,常予白竟也来了这地?底核心前。 这可太出乎意料了……离清云眨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产生的错觉。 只是常予白那热乎的触感打破了妄想。 “师父?”离清云缓缓出声,“你在等我?” “是,我在等你。”常予白道。 “你衣袍乱了。” “你没事便?好。” 两?人各说各的,竟是同时开口,撞在了一起。 “……哈!”离清云笑了,“我没事,我方才在与树神交谈,已?然知晓了前因后?果。” “师父,我没事。” 看着常予白眉眼里的担忧,离清云却觉得?心里甜蜜。 所以说,当什么树神啊。 此情?此景,不是更?值得?他走过去吗? 他握上常予白的手掌,感受着独属于此人的温度。 [这才是我该停留的地?方。] 他心想。 他可是答应过的——要与常予白做一辈子的师徒,再也不分开。 ----------------------- 作者有话说:常予白(纠正脸):其实是两辈子 第53章 徘徊多年,却只闻一句莫…… 两方并行,邪修的大本营被一锅端,树神的自然衰败开始终止,有?关离清云的过往展现了眉目,一切看似恢复了平静。 “心魔咒已祓除,多谢白?皇增援。” 也是李鸿仪转告了一番操作,瞿灵风这才得知白?皇不止帮着布下禁锢阵法,还掏出来?一堆名贵符箓逼问邪修,事态才能如此轻松得到改善。 就连如何解决被种在树根的心魔咒,也是常予白?给出的主意?。 瞿灵风自然是感恩这位慷慨的白?皇大人,只是不知为何,李鸿仪却一股脑地躲在自己身后,不敢正面见白?皇了。 “你真不觉得他有?问题?”李鸿仪声音压的很低,确信只有?瞿灵风能听见。 “你那?双眼睛能看清他灵力运转吧?真的没问题?” 李鸿仪不信邪地问了好几遍。 瞿灵风耐心给他一遍遍解答:“没问题”、“白?皇大人的灵力很安好”,“你的担忧是浪费时间”等?等?。 虽然面色上还是那?般耐心的模样,但话语中的危险成分开始逐渐增加了。 李鸿仪:“……” 李鸿仪:不信。 他眼看着常予白?一身灵力染上魔气,怎么一个?转眼,人就又变回正常了? 白?皇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他怎么帮你搞定的心魔咒?那?不是天阶咒印吗?这么快就搞定了?” 李鸿仪怀疑常予白?有?鬼,说不准这家伙背地里也是个?魔修。 但魔修和邪修有?所不同,魔修是生了一身的浑浊魔气,却不沾染业障,只是修炼的功法违背人伦,又不被常理所容,故而人人见了心觉不适,这才不受待见。 第68章 可瞿灵风却说常予白?没问题,真的假的? 树神借的慧眼也看不出毛病? 还是说眼花了的其实是他李鸿仪? 瞿灵风听他询问破解心魔咒一事,也是觉得玄妙。 他道:“白?皇大人只是去了趟树神的核心,往那?里滴了一滴鲜血。” 而后,心魔咒便?失效了。 天阶咒印便?如同个?笑?话般,一笑?而过了。 李鸿仪:“嘶——” 更玄乎了。 这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 李鸿仪忽然庆幸自己紧跟着常予白?师徒俩,他知晓的差异越多,往后麻烦事袭来?,应对起来?也越有?依靠。 “你醒悟了?”瞿灵风见他拍了拍衣衫,重新?走了出来?,便?知道他想通了。 李鸿仪应了声:“是啊,反正又不是我?的麻烦。” 他怕的是常予白?入魔,变成不讲道理的异类,现在常予白?好端端的,他怕个?球。 他朝着那?边贴的正欢的师徒俩迈步,准备重新?组回三人组,只是前脚刚踏出去,他便?感觉到一股扯力。 一回头,原来?是瞿灵风调动了他身上的烙印符文,控制了他的动作。 “……还能这么玩呢?教教我?呗?” 李鸿仪笑?道。 瞿灵风却是不理会。 而后,冷脸的绿衣美人重新?掏出了缚灵绳,目的不言而喻。 …… 常予白?还在想事情。 离清云和他讲了树神传承的事,也表明了毫无担任新?树神的欲望,常予白?这才知道前世为何清云尊者没有?拿回全部的本元参。 让师父变成一片森林什?么的,还是太惊悚了。 常予白?:吓得我?抓紧了手边的小云! “若不是师父你来?得及时,那?老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被种了心魔咒。” 离清云口中的老东西,自然就是树神。 常予白?安静的听着。 离清云倒是滔滔不绝,每一句都挂着亲昵。 徒弟正是慕强的年纪,有?如此冠绝于世的师父做靠山,难忍自豪也是难免的。 至少常予白?推心置腹,是如此理解小云的。 他当年也如小云一般粘着师尊,年少时,光是瞥见那?一缕白?衣便?被帅的无法自拔。 白?衣耀世,所行之处皆有?人俯首恭迎,茶馆遍布谈资,无一不称颂着清云尊者的美名。 那?是常予白?最热血的年纪,他见识到了贯武史上最高的山,最长的河。 他曾以为自己也能如那?般闪耀。 可惜,世界属于李天声。 而后百年,热血换做了平静,刺激又冒险的游历生涯换做了粗茶淡饭,一张木桌,两双碗筷,便?是人生。 可他从?未想过这一番平淡是从?哪条路走来?的。 他没见过师父的童年,他的师父告诉他最多的话便?是不要回头。 清云尊者从未回首过那些悲伤与苦痛,于是常予白?也不得而知,那?究竟藏了怎样的不甘与怨怼。 他以为大荒地的初遇已经?是最苦的日子。 可原来?,有?人从一出生便是苦的。 被剥夺根元,被转卖行商,背井离乡,又做了一间材料铺子的商品…… 这些事清云尊者是不会讲给他听的。 小云也从?没说过。 这样的头,如何能回? 任谁生在这样的起点,都免不了恨世嫉俗。 可常予白?记得,他与离清云真正初遇的那?天,是他第一次醒来?看这个?世界的时候。 月色朦胧,微弱月光照得白?衣柔和明亮。 他朝着那?人伸了手,便?睡了过去。 而后,他便?有?了师父。 他便?有?了家。 这样温柔的人,如何会怨恨世界呢? 可如果连上天赐下的苦痛都不恨,那?又该过得多苦呢? 常予白?想不明白?。 他头一次有?了想了解离清云更多的想法。 但他却不知如何开口。 从?未开过的口,第一句是最难撬开的。 他看着离清云滔滔不绝的模样,又看着被离清云紧握住的右掌,觉得微妙,却又觉得虚幻。 他真的帮师父走上不一样的道路了吗? 如果一个?人来?时路是一样的,踏上的旅途也是一样的,那?未来?,真的可以避免吗? 他忽然反手握住了离清云。 “诶?” 他看到离清云停下夸赞,静静站在自己眼前,等?着自己开口说些什?么。 当离清云沉默的时候,那?双眉眼和未来?一模一样。 他不可能要求小云一直处于活泼的状态。 而静静等?着他说些什?么的小云,亦是记忆里的熟悉模样。 【予白?,你又愣神了。】 他恍惚。 师父的面容独一无二,却又如此清晰地映照在眼前。 【予白?,过去并不重要,你要考虑的,是如何平安去走以后的路。】 可是师父,如果过去真的不重要,又为何他的心会一阵绞痛? 是你吗? 离清云? 站在我?面前的你,是清云尊者,还是天骄小云? 可你们明明拥有?同样的过往,明明都踏上了弃根修武的路,明明都是那?样的死倔不回头…… 常予白?分不清了。 他以为自己分的很清楚,很明白?。 至少他是这样确信着的——师父已经?是上一世了,他看护好这辈子的小云便?足够了。 然后呢? 把小云养成一代尊者,去交给下一个?常予白?? 他真的舍得吗? 真的……还会有?下一个?自己吗? “师父?师父?” “哥?” 离清云唤了他许多声,却不见他吐露一句话。 倒是常予白?攥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无事。”到最后,他都没能说出自己的疑惑。 “我?在想些旁的。” “我?在想他们为何要引导树神制造杀孽。” 此乃借口。 可他不得不说些什?么。 树域怎样其实常予白?并不关心,邪修不打到他的家门口他丝毫不会在意?。 可他需要一个?借口,不然没什?么能镇的住他满心的焦虑。 不该让情绪生出波动的。 必须平静下来?。 必须……只望向前方。 【倘若往后百年,千年,你依旧心有?波动,也绝不能让情绪失控。】 【予白?,如果你不明白?该如何去做,我?教你最简单的法子。】 【莫回头。】 这些年,他好像忘了许多叮嘱。 可他总是忘不掉这一句。 是因?为被叮咛了太多太多次,因?而刻骨铭心吗? 不是的。 常予白?知道答案。 是他太想回头了。 那?些人潮汹涌,他挤进?去看两眼,便?抽身而出,所谓的参与其中,也不过是蜻蜓点水。 他没忘记过那?些叮嘱,因?为那?些已经?化作了他的生活习惯,完全不需要特意?谨记。 除了……他割舍不掉的曾经?。 “邪修似乎想要制造大批量的伤亡,且不经?由他们自己的手。” “我?知道邪修手里有?一招鬼煞大阵,能困死魂灵,效果与魂幡大差不差。” 再多说些什?么吧,他心想着。 多说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最好能夺走自己的思绪,能把这份伤感覆盖掉。 只是他忍不住胡乱飞舞的念头。 思念一次次顶撞着训诫,焦虑冲不破名为宁静的囚笼,无数的挣扎成了废棋,灼烧着的焦土慢慢归于了原始模样。 到最后,万千念想翻滚落幕,只能化作一句无声息的埋怨。 [离清云,你真是个?混蛋。] …… “师父的意?思是,邪修的目的是收集大量的生魂?” 离清云思索起来?:“既然鬼使来?自鬼屿,那?地方又是生人勿近,难道是鬼屿出了变故,需要填补大量的魂魄?” 心怀满足而死的魂灵会自散于天地,过分执念的怨魂则会成为一方祸患,唯有?死得不甘却无可奈何的魂灵,才有?逗留于世间的机会,而后受到冥冥中的吸引,自行飘往鬼屿。 “可师父又说鬼煞大阵是困灵的……总不能这些魂灵不归鬼屿,要专门收集起来?吧。” 可是图什?么呢?鬼使不是为了鬼屿跑这一趟的吗? 离清云将疑惑目光望向常予白?。 他发觉常予白?的状态有?些不对,可这人怎么看都和平日里无二差异,莫非只是错觉不成? 常予白?听着他的问题,当他嗯出声的那?一刻,满心的挣扎已然化为泡沫。 第69章 “兴许还不到时候。”常予白?随口答道。 他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的,煽动练无霜行恶也好,引树神入魔也好,这些邪修的目的是为了制造大批量的伤亡,正是应了离清云的猜测,制造大批量的生魂。 甚至未来?集云镇那?一出鬼煞大阵,也是为了给真正的杀阵做基础,是奔着屠杀整个?中州去的。 鬼屿这般行径,怎么看怎么一股想当终极大反派的节奏。 但这事到百年后都没被抖出来?,应当还轮不到他们来?管。 这一看就是李天声要包揽的活。 常予白?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转而去向远处的李鸿仪求证。 只是他和离清云的视线还没转过去,李鸿仪杀猪般的哀怨便?嚎了出来?。 倒也没多大的事。 就是瞿灵风死活不想放人,不但借了树神的灵力来?压制他,还要捆着他入洞房罢了。 ----------------------- 作者有话说:师父的一句叮咛,却奠定了常予白的余生 因为不能回头,不能心有波动,他一直无法确认自己的感情 但是那汹涌的心绪翻腾着,怎么也无法平息 他挣扎着,却也只能一遍遍地去回想那句 【莫回头】 第54章 而后,世间再无此人相关…… 缚灵绳一圈圈缠在?李鸿仪身上?,从脖子到脚踝一条缝没给留,乍一看还以?为是?条毛毛虫站起来了?。 不怪瞿灵风做得如此夸张,这人见了?缚灵绳的?第一反应就是?跑,要不是?瞿灵风早了?解他的?秉性,一只手拿着缚灵绳,另一只手早早恰好了?法诀,没准还真就棋差一着,叫他给逃掉了?。 李鸿仪还想尖叫,却见缚灵绳有往上?攀了?几厘米,硬是?把?他的?嘴也堵死了?。 李鸿仪:“……” 彻底完蛋。 这下场面已经没办法用偏方解决了?。 常予白:“哇偶。” 离清云也跟着:“哇偶。” 李鸿仪那双眉眼?看起来有很多怨言要讲。 可惜,离清云已经掐着他开不了?口的?时机,大肆对他冷言讥讽了?起来。 说到兴头上?,离清云甚至还有意把?大族长也扯进?话题里,一副要凑成野鸳鸯的?捣乱模样。 李鸿仪被他急得就差一头撞上?去了?。 “你要留他多久?”最后,还是?常予白开口去问的?瞿灵风。 瞿灵风却反问:“白皇与他有要事要做?” 能这么说,看来是?不想放人了?。 常予白默默品了?一口茶水,没有立刻言明态度。 他与李鸿仪不过萍水相?逢,又因李天声?之事一线牵连,归根结底,他不是?很惦记李鸿仪是?否能跟上?来。 以?及最重?要的?原因…… 常予白可不信李鸿仪真的?会乖乖被制住。 瞿灵风等了?半天,却没等到白皇的?下一句话,惊诧的?表情?一闪而过,心底倒是?确信了?白皇对李鸿仪的?态度。 也是?,这些年来,多的?是?白皇与徒弟二?人的?故事,可还没见过第三者插足。 想来也是?不关心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了?。 思及此处,瞿灵风胆子也更大了?。 他向离清云借了?个路,而后当着师徒二?人的?面,将?李鸿仪拖走了?。 “哇偶。”离清云的?感慨停不下来,“师父,你说待会儿需要多久才能见到人?” 原来离清云也不信李鸿仪会被制住。 师徒俩虽然不清楚李鸿仪此人的?底牌,可这人每次用的?手段都是?新奇又古怪,指不定在?哪里又藏了?个大的?。 信李鸿仪会被谁拿下? 得了?吧,还不如信一信李鸿仪哪天翻了?车,又被老相?好的?给追杀上?来。 “我赌一盏茶,如何?”离清云问道。 常予白:“半盏。” 离清云:“……师父这般确定?” 说完,离清云猛地拍了?下额头,直呼自己犯傻了?。 他师父是?尊武境啊!一个神识放出去,半个领地的?动静都能被他看清,他跟常予白赌什么! 离清云只能灰溜溜返回常予白身边。 半盏茶后,常予白起身了?。 二?人一起往室外走去,果然,李鸿仪已经摆脱了?控制,缚灵绳毫发无损,只是?被捆着的?人成了?瞿灵风。 “呦?我还寻思回去找你们呢,正好省我的?事了?。” “他没问题吗?”离清云不放心地看了?眼?地上?裹得死死的?瞿灵风。 “我给这绳子下了?点法术,一个时辰后自己会解开。” 李鸿仪看上?去还有些得意。 离清云指了?指瞿灵风:“他快气死了?。” 李鸿仪:“……” 这话他没法接。 李鸿仪只能眼?神飘忽,故作一番无所谓的?姿态:“我不搞男人的?。” “你女?人不也没搞?”离清云可不给他面子,“说得好像你真办过事一样。” “喂……”李鸿仪扯了?下嘴角,发现自己无法辩驳。 他总不能真的?用这具身体去做什么。 李天声?要是?知?道,非得剁了?他不可。 “你看上?去怎么跟被吓傻了?一样?” 离清云嗅到他身上?一股恐惧的?味道,疑心生起,不明白刚才的?对话让这家伙联想到了?什么,居然变得如此曲折。 倒是?常予白听了?这番话,拍了?拍小云的?肩膀,让他歇下探究。 “哦……”左右不过李天声?呗。 三人你来我往,几番回合下来,倒是?看的?瞿灵风消了?怨气,徒留无奈。 “你从一开始便不惧我的?束缚,又何必装作被制服的?样子。” 瞿灵风的?话语含着幽怨,连带之前李鸿仪不告而别的?不甘也一并释放了?出来。 “我若是?真想逼迫你,从你踏入树域起,我便不叫你见任何人了?。” “可你呢?你又是?这样,转了?身就走,连句道别的?缘由也不交代,连给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留!” “李鸿仪,莫不是?在?你眼?里,我就只是?个笑话吗?” 几句咆哮声?闯进?在?场每个人的?耳畔,任谁也想不到一向端庄典雅的?大族长,会做出如此痴情?又哀怨的?反应。 李鸿仪到底是没狠心离开。 他只是?默默回望着,一双眼?眸与瞿灵风对视。 “……为什么……”瞿灵风思绪还在凌乱着,他看得见那双眼?眸中的?懊恼与悲伤。 可他不明白李鸿仪在逃避什么。 “就因为,我是?男人吗……” “那你所说的?,世上?无人比我更能映衬这方绿色,莫不是?也拿来诓骗我的??” 就因为这种可笑的?理由?便能割舍付出的?一切情?感? 他与李鸿仪之间交融了?太多的?过往,这片森林见证过二?人沉溺于甜蜜时的?浪漫,也见证过二?人于险境归来时的?喜悦。 他不信李鸿仪不在?乎。 若不在?乎,便不会在?重?返树域后第一时间找上?他。 他也不认为李鸿仪是?如此肤浅的?人,他所心动的?人类,又怎会庸俗? “当年我进?阶有难,只是?提了?一嘴玉露乃千年难求的?宝物,你问了?这东西何来,便一人去了?洞庭关的?秘境,回来带了?一身的?伤,却也带了?一袋子的?玉露……” 其实从那时候,瞿灵风便知?道李鸿仪的?实力不简单,那洞庭关秘境里的?守关灵兽团结对敌,默契不同寻常,非尊武境不能一战。 可李鸿仪不说他拿的?过程有多险,甚至一身伤也是?他撕开这人的?衣袖才看见的?。 李鸿仪从始至终只是?问他,够不够,不够他再?去弄。 这人若不是?真心爱他,也未免活的?太卑微了?些。 他问过李鸿仪,若有一天心爱之人不似他所想的?那般,又当如何。 李鸿仪答得干脆:我的?心意交出去,就不会变。 的?确不变。 那眼?底的?真情?一如既往,只是?…… 只是?比不上?别的?更重?要罢了?。 “你爱我一场,总不能是?专程为辜负我而来。” 瞿灵风苦笑一声?:“为什么,总要让我知?道,你为何而逃。” 可李鸿仪的?话却如寒冬冰窖泄出的?一阵冷风,吹得他心魂冰凉。 “倘若我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辜负你呢。” 瞿灵风不信。 他眼?眸微开,瞳孔因震撼而缩成竖立的?椭圆。 “灵风,我……” 他要说些什么?瞿灵风认真的?听着,可这人着实无情?,说到一半竟然生生掐断了?。 第70章 [别忘了?我。] 一只蝴蝶落在?他的?额头,只留下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瞿灵风,别忘了?我。 这便是?李鸿仪想交代他的?事。 “李鸿仪!!!” 他突然喊的?用力:“你回来!!!” 可是?没有人回头。 缚灵绳将?他死死捆在?原地,磅礴灵力镇压得他动弹不得,他就算拼尽全部的?力气,也撼不动李鸿仪灵力的?分毫。 可他听懂了?,听懂了?李鸿仪的?那句道别。 他若不追上?去,不跟着李鸿仪一起走,那往后的?余生里,他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不是?刻意躲逃,也不是?归隐避世。 此次一别,是?故人永无归期,与世长辞。 “回来……解开……” 瞿灵风恨自己还是?不够强。 他该修炼得更厉害些的?,他就该把?所有的?精力用在?修炼上?。 修到大臻境界,修到无人能敌,任由怎样的?困境袭来,也无法叫他困扰半分……唯有如此强大,才能留住心上?人。 【有人离开了?赖以?生存的?土壤,背井离乡,只为找寻心底的?一抹执念。 他不惜主动迈向混沌,顿悟真理,终于踏足修武一途的?至高境界。 往后百年,凌风尊者经行贯武各处,四处留意着生性不羁又正直的?男子。 他听不到有关故人的?消息,却也只是?点头谢过解释的?修士。 而后,一个人,一双腿,六大地域,反反复复地进?与出,又反反复复地询问着。 “你知?道一个姓李的?男子吗?约莫这般身形,性情?乖张又有些放浪,和女?子向来聊的?融洽……” “是?吗,因描述太过具体,反倒没见过了?吗……多谢,打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没人听过的?名字,没人见过的?真人,整座贯武大陆都找不到任何他的?踪迹。 直到……他遇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面容。 “鸿仪?” 不,那不是?他。 他一眼?便认出来那不是?他找寻的?人。 可那张脸实在?太相?似了?,他无法不侧目,无法不为之停留。 他询问此人的?名字,同样的?李姓,同样的?武学传承……很熟悉,却也有着令人脊背发凉的?陌生。 看来,故人并不是?完全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故人还留下来一个孩子。 “李天声?……你,若有难题,尽管找我便是?。” “为何?”年少的?李天声?疑惑道。 “我与你父亲是?旧识,不止旧识,我曾还欠他一场救命之恩,合该报答。” “再?不济,我也是?你的?叔辈,教导你些知?识,也是?情?理之中。” 那天,凌风尊者的?脚步不再?漫游。 可这不意味着他找到了?什么,只是?知?晓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现实。 有的?人,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第55章 爱与追爱,真心献予心仪…… 一架飞辇悄然驶出万灵之森,向着漫天飞沙的大荒地而去。 离清云把桫影郡的本元参全装进了口袋,算上?之前捉来的,总共七十二颗。 最后?九颗留在了瞿灵风手里,以免根源归位,自?己还得回去变森林,那就得不偿失了。 常予白倒是?经此一事,视线一直锁在离清云身上?。 即便许多时候这位脑回路清奇的常师父只是?发呆,却也能在离清云有所动作后?问出声:“要去哪?” 一惊一乍的。 但那眼中溢出的关怀做不了假。 离清云也不知道常师父究竟用脑袋寻思了些什么,竟然生?怕他丢了一样。 怎么可能,自?己又?不会凭空不见。离清云每次都忍不住唇角上?扬。 这次也是?。 飞辇内陈设简单,师徒俩坐在同?一边,一个喝茶,一个发呆,像往日一样清净。 抬头望去,李鸿仪那落寞背影停留在飞辇的尾台处,倒像是?与风景融为了一体。 离清云起身便是?打?算过?去找李鸿仪问话。 “我去问他些事。”离清云解释道。 “……我能一起吗?” “最好不要。”离清云虽然拒绝的话里留着余地,但拒绝的态度非常坚决。 常予白点了点头,没缠着他,却也不放心:“早些回来。” 可是?和李鸿仪说个话有什么不放心的? 离清云还是?想不明白师父究竟都寻思出了什么东西。 他也想事事都带着师父一起,可这次实在行?不通,他要和李鸿仪说的话,是?万万不能叫常予白听见的。 飞辇的尾巴上?,李鸿仪静静坐着,半个身子?垂在空中,却也坐得平稳。 缭乱黄沙被飞撵的防卫阵法?隔绝在外,却仍然挡住了大部分的视野。 越是?接近大荒地,后?面的场景就越是?看不清了。 李鸿仪只是?静静看着,任由那片森林变作黑点。 “既然这么难过?,又?何?必惹得一身不自?在?”离清云忽然坐在他旁边,“我还以为你事事都紧着自?己痛快呢。” “……我岂是?那自?私之人?。” 看来是?真的难受,李鸿仪连反驳都没什么力气。 离清云递给他一块灵糖,果味的,放在阳光下,还闪烁着晶莹亮光。 李鸿仪如何?不认得这手艺? “可可……” “那老板娘也是?你相好?” “……” “你也太多情了。”离清云点评道。 这次离清云不带着嘲讽,就像是?随口一提的感慨,反而让李鸿仪不适应了。 李鸿仪把糖扔进了嘴里,而后?几个呼吸,调整好心态,又?像是?回到?了平日里纵情享乐,没心没肺的模样。 “自?古多情空余恨。”李鸿仪滚了口糖:“总比大梦一场,什么也不记得强。” “师父说,你这叫渣男。” “……我又?没否认。”李鸿仪总觉得这场面有问题,“你找我有事?” 离清云点头。 “什么事?” “教?我点技巧。” “咳咳——”李鸿仪差点被嘴里这块糖给噎死,“什么玩意!” “你不是?情场高手吗?师父说了,你这种渣男,套路最多,讨情人?欢心不过?是?信手拈来。” “白皇就是?这么看我的吗?!”李鸿仪一脸大写的诧异。 冤枉啊!他的爱情都是?靠本事争取来的啊! 说他是?辜负人?的渣男他认,但不能说他套路啊! 李鸿仪不服。 非常不服! 可是?比起不服气,他的脑子?自?动转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 李鸿仪犹豫着开口:“你该不会……想问我讨人?欢心的法?子?吧?” 诡异的是?,离清云居然点头了。 不但点头,还强调了:“那人?尚未有过?情爱方面的想法?,最好是?能撬动他心弦的好法?子?。” 李鸿仪:“……嘶!”战术后?仰! “真的假的?”李鸿仪声线都拉低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保险,又?引了只幻蝶出来秘密对谈。 [真的假的?!你有心上?人?!谁啊?男的女的?你师父知道这事不?!] 离清云:“……别管。” [回头白皇问起来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不用管,查不到?你头上?。”离清云啧了一声,“师父要是?真知道,也不会觉得你坏事。” 李鸿仪看过?去的目光更加可疑了。 他倒是?不觉得常予白迂腐到?凡间大家长的程度,但就常予白那护犊子?的程度,要是?知道谁让离清云动了情丝,还是?离清云主动想要追求,那不得飞速赶到?这人?物身边,把他祖宗八代都查个遍啊! 到?时候一问,谁支的昏招?李鸿仪? 那他岂不是?分分钟完蛋。 风险太高,李鸿仪不太想干这个活。 离清云翻了他一个白眼,再三强调了好几遍事成之后常予白绝不会为难他,没准还能奖励他云云。 李鸿仪:“你觉得我像蠢的吗?” 李鸿仪:[你悄悄告诉我,是?谁啊?] 离清云:“……教?不教??不教?现在把你踹下去。” 这就有点耍赖了。 常予白可一直盯着这边呢,要是?让白皇看见离清云踹他下去,估计这飞辇下一秒就能极速狂奔,让他死活都追不上?。 李鸿仪光速投降:“哦,先?说好,我会的真不多。” 离清云默默点头。 李鸿仪倒也没谦虚,他求爱向来是?用态度和责任让妹子?知道自?己的认真,一来二去,妹子?也见识到?了他的执着,若是?受过?苦的妹妹,更是?难以招架他的关怀。 第71章 只是?也不是?所有人?都吃这套,李鸿仪更多的是?把认真放在对方的需求上?,就拿中州的凌玉儿和唐瑜可来说,二人?其实并不缺物质上?的满足,平日里也多的是?捧着宝物追求的男性。 可李鸿仪却从未把自?己摆在那些目的性强的位置上?。 他话题幽默也有度数,不会让人?觉得打?搅,送的礼物在对方能接受的价位,不会觉得荒唐,也不会觉得被轻视。他追爱时也不会自?轻自?贱,被冒犯到?也会生?气,凌玉儿刁蛮的时候居多,李鸿仪受了侮辱也会和她呛嘴。 从一开始,他便是?干净讨喜的形象,而后?,便是?识大体、有分寸的追求者。 再相识下去,妹子?们又?见识到?了这人?的低调与诚恳。 一个有实力,有资产的,还体贴有礼数的异性前来猛烈追求,再坚硬的顽石也多少会被这人?打?动。 但这套理论放在离清云身上?的话,嗯……总觉得哪里会很怪。 李鸿仪默默心想。 但作为一个临时的“老师”,李鸿仪还是?贴心地警告离清云,不要一股脑地全照抄,毕竟求爱依靠的是?自?己的形象,借来的招式终究不保险。 “第一印象良好,然后?再是?努力吗……”离清云看着漫天飞沙,不甚自?在。 他其实也不是?很清楚常予白究竟是?怎样看待自?己的。 飞辇下方便是?大荒地的地盘,他和常予白的起源就在这里,可在此之前,离清云倒是?从未回味过?二人?的相逢。 那其实算不得多愉快的回忆,一个从料子?商铺里买来的,满是?防备和算计的幼童,形象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若是?常予白触景生?出回忆的心思,回想起了他年幼时的蠢模样,也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嫌弃。 ……应当不会。 但离清云还是?很在乎这段形象。 至少在如今这个紧要关头,他想要撬动常予白这块木头,就不能展现太多自?己的缺陷。 就像他之前扮演最多的,就是?常予白心底最爱看的清冷模样。 现在嘛……也许该叫师父见识到?自?己的态度了。 离清云如是?心想。 …… 一直到?第二天从城池的客栈醒来,李鸿仪都有些提心吊胆的。 无他,实在是?离清云在飞辇上?的话题太折磨人?了。 不会吧,这臭小子?不会真的有心上?人?吧? 李鸿仪现在非常希望所谓的求指点只是?离清云说出来耍他玩的。 光说离清云那副唯常予白第一的模样,哪里像是?能对别人?动心的,绝对是?说出来耍他玩的吧! 李鸿仪反正是?悬着一颗心,一夜都没休息好。 天渚城的太阳亮的很早,往常还蒙蒙亮的天,此刻已经如正午时分一般。 李鸿仪走下去进食时,便看到?常予白师徒二人?已经在就餐。 就是?场面有点子?诡异了。 “师父,吃这个。” “师父,我来买单就好。” “师父,等?下秘境巴拉巴拉……” 好吵。 李鸿仪抬头望着天花板,实在难以想象前方这只麻雀般的人?物是?谁。 果不其然,他在常予白脸上?也看到?了茫然的神色。 但麻雀小云吵闹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人?时不时穿插的话。 什么叫“我知你最爱这个口味,特意点的”? 这话他昨天是?不是?拿出来当教?材说给离清云听了来着? [离清云!!!] 李鸿仪心中一顿咆哮。 他好像忽然顿悟了,怪不得离清云说不用管他支招会被常予白追杀。 感情这些招数是?要使在常予白身上?的啊! 亏他还以为自?己知道了些了不得的秘密,担惊受怕一晚上?没睡好。 秘密确实了不得,这师徒二人?的脑回路也是?一个赛一个的了不得。 但问题是?……白皇那压根就不是?被追求的正常反应啊! 一番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二百五。 这俩小屁孩! 李鸿仪捂脸,简直没眼看。 ----------------------- 作者有话说:终于快写到文案了[狗头叼玫瑰] 第56章 取经有方,可心意无缘…… 李鸿仪很好奇。 非常地好奇。 离清云这小子究竟是哪来的胆子,居然敢第二天毫无铺垫就?直接莽上?去的? 他昨天说了那么?一堆的警告,离清云是一句没听吗? 这么?急?真就?不怕起反效果? 早饭过后,李鸿仪顾不得白皇那仿若要杀人?的目光,直接把离清云拽去了偏处相谈。 李鸿仪小声但用?力:“你怎么?想的!你倒是先打好基础啊!” 李鸿仪情绪激动,说话也咬牙切齿,眼看就?差揪着?离清云的脖子使劲晃了。 那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离清云也很无语:“别管,我就?是按照你教的去做的。” 好一个别管,这像话吗?李鸿仪差点把自己气成一颗滚红番茄。 离清云搞不懂他在急什么?,思来想去,觉得眼前?这人?太小瞧了他和常予白师徒情的含金量。 “师父面上?虽然不显,可待我与待别人?可是与众不同的。” “你说的那些铺垫,与我而言早就?不需要了。” 离清云对?自己所处的阶段很有自信。 从他和常予白正式认了师徒起,常予白的眼中便只有他这个徒弟的身影,从十几年前?离清云就?知道,他的师父很孤独,也很惧怕孤独,常予白虽然一身的本事,可真正能让他留在这世上?的人?,堪称为?无。 是他离清云让常师父停下了脚步。 也是他离清云让常予白开始期待每日?的平常。 师徒身份也许在别人?眼里?只是教导与被教导的关系,可在常予白眼里?,是家人?,是共生?体,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比血肉更黏腻,比骨髓更交融。 离清云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扎根在了常予白的心底,只是那一层窗户纸太过坚韧,一直没能戳破。 这种情形,何须铺垫? 麻烦,又突兀。 李鸿仪依旧保持着?怀疑:“不信。” 至少从李鸿仪的视角来看,常予白那反应很空白。 除了对?徒弟的无限纵容外,可看不出一丁点的变质感。 离清云:“嘁。” 完全是一副不想搭理李鸿仪的模样。 “你努力错方向了。”李鸿仪严肃道。 “我教你的法子不是用?在师徒上?的,这不合适。” 李鸿仪昨天还以为?是哪个不知名的人?物勾了离清云的魂,这才出了一堆追爱小妙招,可现在一看,白皇根本就?不是吃这一套的性子。 多?年的师徒情若想变质成爱情,就?得先剔除师徒的符号,不然离清云做的再?多?,也只是小辈对?长辈的依赖,从常予白的师长视角去看,只是徒弟变得粘人?和更粘人?的区别。 李鸿仪如是讲解道。 离清云:“……” 离清云皱着?眉,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反正李鸿仪在他跟前?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一句回复。 没办法,李鸿仪只能继续讲,心态已经完全从一开始的“真叫人?生?气”变成了“真叫人?无奈”。 师徒是师徒,师徒情再?亲密,也绕不开师徒这个身份啊。 好!就?算白皇那边也是个奇葩的脑回路,也认为?师徒情胜过世间一切感情!可然后呢? 师徒不会变情人?啊。 不是你说了自己想拥有师父,师父就?会热情地扑过来回应啊! 李鸿仪从没觉得自己还有如此苦口婆心的一面过。 他甚至觉得自己真给人?当了回爹。 心累。 “就?算是你说的那样,白皇只是面上?不显,但心里?有你,可你也太莽撞了。” “你甚至都没让白皇意识到你的感情。” “我昨天不是和你说了,要循序渐进,不是说你们这么?多?年的相处就?算渐进完了,你要渐渐让他开窍啊。” 离清云啧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 离清云:“他若是能开窍,早开了,不然我找你求助什么?。” “常予白那脑子跟一般人?不一样,不给他捅明白,他一辈子都想不到情爱上?。” 离清云说的信誓旦旦。 李鸿仪内心直呼好家伙。 这是演都不演了,连师父都不喊了啊。 “所以你找我支招是……?”李鸿仪迷惑。 “用?你那法子给他看个明白,叫他知道我在求爱。”离清云攥紧拳头?,“然后让他避无可避。” 第72章 “他总不能不要我这个徒弟!” 离清云说的那叫一个坚定。 李鸿仪:…… 李鸿仪:……你是一点儿也没想放过常予白啊。 他算是知道这小子切开之后有多?黑了。 别人师徒玩养成,离清云倒好,他玩强制。 像话吗? “你怎么?知道敞明白后你师父不会被吓跑?”李鸿仪疑惑心更重,“就?我所知的那些案例,师父被徒弟直明爱意,第一句可都是大呼逆徒的。” “他不会。”离清云笃定,“我说了,他心里?有我。常……师父他很在意我。非常在意。” “有多?在意?”李鸿仪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你怎么?肯定他在意到连献身都乐意?” 虽说在他看来,常予白那死模样绝不可能轻易开窍,更别提从师徒递进成情人?了。 但保不齐离清云知道的内情更多?呢? 万一人?家常予白真就?心里?藏了点师徒间独有的小秘密不说呢? 李鸿仪竖着?耳朵开始倾听,决计不叫之后听到的话落掉一个字。 离清云看他这么?认真,也懒得和他计较,遂简单说了点真相:“我用?靖愿石看见过。” 李鸿仪眼睛都瞪大了。 离清云悄悄在心中升起一抹得意:“我每次用?靖愿石看师父的内心,都是师父与我相处的画面。” 李鸿仪:竟是如此?!! 李鸿仪心中揣摩:那确实很重视了。 离清云:“从我幼年期,师父便期待着?与未来成年的我隐居结伴,过粗茶淡饭的凡间日?子。” 李鸿仪:嗯……嗯??? 李鸿仪:!!! “你说未来?什么?未来?你幼年看见了什么?玩意儿??” 靖愿石窥探的是内心最深刻的画面,哪来的未来! 李鸿仪直接炸了。 人?内心最深刻的画面,必然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怎么?可能会和未来有关啊! 离清云偏头?:“啧,烦。” 他只是跟李鸿仪支几个招,又不代?表他把决定权都交给了李鸿仪。 “师父常年心想着?与长大的我归隐凡间,这便是靖愿石映照的,十几年从未变过!” 他看李鸿仪好像还想说什么?,直接不听了,甩手走人?。 什么?未来不未来,争辩这个简直心烦! 临走前?离清云还在嘀咕,明明他才是靖愿石的主人?,怎么?可能不知道靖愿石的功效。 李鸿仪:…… 李鸿仪:你懂个屁!!! 李鸿仪恨不得赶紧把人?重新拽回来,给他科普明白靖愿石没那么?强的功能。 但离清云已经走回常予白旁边了,白皇大人?已经因为?他强行带走徒弟心怀不满,他要是再?去触这个霉头?,那才叫找死。 常予白:盯—— 常予白:“话说完了吧?” 李鸿仪这家伙不会再?过来带走小云了吧? 离清云人?还在恍惚着?,没回答。 常予白:? 常予白:“小云?小云?” “啊?”离清云被叫了好几遍才回过神,“哦,结束了,师父,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还去哪儿?呢?这种精神状态真的能出门吗? 常予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你们到底聊什么?了?” “……不好说。”反正离清云的脸色不甚好看。 二人?原本商量的游历规划,也随着?离清云的精神萎靡打了水漂。 尽管离清云再?三保证自己没受到影响,可架不住他那恍惚的模样太显眼,常予白可不信。 他顶多?不去探究徒弟的秘密,可他做不到让离清云毫无准备置身危险。 一切规划只能推到了第二天再?说。 而第二天…… 常予白坐在包厢的窗前?,手里?的杯盏被他晃了又晃。 日?上?三竿,就?连李鸿仪都磨磨蹭蹭起了床,惊讶着?朝他走来。 “你一个人??”李鸿仪坐到常予白的旁边。 常予白黑着?脸点头?。 “呃……你心情不好?” “你昨日?与他说了什么??”常予白直问道。 李鸿仪:“……”这怎么?说,讲他和离清云讨论怎么?泡你? 这事肯定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啊! 常予白见他不说话,又添了句:“小云还没下来。” 李鸿仪:“呃……” “从昨日?你和他聊完之后,小云的状态一直很差,你欺负他了。” “不要用?肯定的语气啊!”李鸿仪大惊失色,“我哪敢欺负他啊!” 但李鸿仪好像琢磨到了些缘由。 怕不是昨天离清云真的把自己的说辞听进了心里?,怀疑起了靖愿石的功效。 毕竟是信了十几年的优势,忽然说不存在,换谁都得自闭。 常予白:盯—— 就?在李鸿仪脊背冒汗时,离清云姗姗来迟。 离清云也没说话,直接坐在了常予白的旁边,好像二人?只是正常饭后的闲坐。 但场面肉眼可见地冷着?。 李鸿仪寻思这不太行。 且不说离清云想拿下常予白的计划中道崩殂,光是常予白被靖愿石窥探到的画面,就?是一大问题。 要是想搞定这俩师徒的姻缘,非得把这事摊明白不可。 据离清云所说,常予白心心念念着?的是成年后一脸平淡的离清云。 为?何是这般形象?等等……这形象不就?是这些年离清云常对?外展现的模样吗? 他决心开这个话匣子,旁敲侧击常予白可否认得些素衣淡容又实力高强的人?物。 离清云侧耳听了他几句话,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眼刀子朝李鸿仪直接飞了过去,显然是不服气。 李鸿仪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用?靖愿石看了十几年的自己,还能另有其人?不成?! 做梦! 常予白:“……” 常予白:“你想问什么??” 李鸿仪搬出绝杀:“聊点李天声的破事,以后见识哪些人?物,我也有个底,省的我一头?雾水啊。” “你也知道,那家伙不让人?省心,到处招三惹四,你要是有个熟人?,我好歹也能帮你说说情,省得惹到自己人?头?上?。” 常予白:“……有。” 常予白倒是被李鸿仪给说的心动了。 离清云还在不服气地望着?李鸿仪。 可常予白的下一句话打的他猝不及防。 “师父他,便是这般人?物。”常予白似是回味,“师父他一向温润,却不喜与人?深交。” “诶?”李鸿仪越听越紧绷,直觉告诉他这人?不得了。 常予白的思绪被拉到了远处,师父的教诲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他甚至开始盘点起往昔的点点滴滴。 虽没明说,却也能听出常予白与他师父隐居时的悠闲与欢乐。 那位师父性子平淡,总是波澜不惊的,却关爱徒弟关爱得深沉,二人?形影不离,四四方方的院落里?,总有他们生?活的痕迹。 李鸿仪的不妙预感已经无法遏制,他完全不敢去看旁边的离清云,更想打断常予白游离在外的思绪,可惜,常予白讲得太过沉浸,完全没有收神的迹象。 李鸿仪无法,几番补救都是失败,最后只能自暴自弃式地接话:“那敢问您的恩师名字是……” “够了!”一直沉默的离清云突然插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常予白被他惊回神思:“小云?” 离清云没回答。 谁也没率先接上?下一句话。 木桌上?还留着?离清云猛拍下的手印,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竟然拍出了一整块凹痕。 而后,常予白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眨眼,离清云便不见了。 封闭无人?的视野里?,只有传送卷轴的波动残留在空气中,仔细感应过去,发现竟不止一张。 “嘶……这是去哪了?”李鸿仪慌了。 别是想不开要报复谁去了吧! 常予白也不知道。 他连离清云的反应都没看清,也不明白是哪句话让离清云有了闪现走人?的心思。 他放开全部的感知力,神识扫过每一处角落细节,可一圈下来,仍然无所收获。 他皱眉。 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这是他们师徒二人?头?一次分离得如此之远。 大荒地已经感知不到离清云的踪迹了。 ----------------------- 作者有话说:两百收了,感谢各位支持,明天九点会有百收加更掉落[狗头叼玫瑰] 第57章 予白,我心悦你…… 破空声接连响起。 空中一道乍然出现的光亮闪过,而后又归于正常景象。 第73章 好几人诧异地揉了?把眼睛,再没看到方才?那一闪而过的白光,思来想?去?,也只能?当做是自己的错觉。 但这样的错觉接二连三出现在某条路线上,且层层递进,串成了?从大荒地到中州的传送轨迹。 第一百三十一个,第一百三十二个,第一百三十三个……离清云默数着,直到他数到了?第一百三十九,传送终于被他停了?下来。 一百三十九张卷轴! 从中州到大荒地,这便是师祖把常予白送过去?的全部手段吗?! 离清云没想?到自己还有重?回此地的一天。 可他没办法不回来。 任谁知道自己揣摩了?多年的心思,只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时,都会忍不住来求证的。 可求证之后呢? 离清云想?不明白,他搞不懂事情是如何发展到这一步的,他不就是想?借李鸿仪几招,把常予白心底的窗户纸捅破,可为?何…… 为?何到了?最后,反倒是他自己先受不住了?? 他站在荒郊野地上,狂风卷着尘土,吹乱他的视野,却拦不住他要锁定的目标—— 一块被施了?障眼法的墓碑。 常予白真是爱师祖爱到了?一定的境地,连一块无人之地的墓碑都不愿被打扰。 墓碑在这片荒郊野地竖了?十几年,风吹不倒,雨打不坏,只有微微闪烁的清洁符文日复一日地运作?着,尘埃贴不上碑面?分毫。 清风萧瑟,碎叶噼啪作?响,明明是一处荒无人烟的野地,看上去?却像是有人一直来精心打理的模样。 墓碑上,熟悉又陌生?的名号躺在那里,冰冷,又扎心。 “清云尊者,哈……清,云,尊,者。” 他抚摸着墓碑上被雕刻的文字,只觉得荒唐。 离清云。 从一开始,师父的心底就只有一个离清云。 从他八岁那年初遇时,就已经埋下了?端倪。从他简单介绍完自己的名讳后,常予白就毫不犹豫地选他做了?徒弟……而他却只觉得这是一个孤零零的人在寻找安慰。 怎么能?不问呢?当年的自己到底在自信什么? 怎么能?明知道师祖与自己同名,却只当死?人已经彻底沦为?过去?式的? 所以靖愿石映照出的那一声声师父,根本不是自己不动唇齿的呼唤……原来,那是常予白在一遍遍地思念着一个故人。 “哈……” 原来,人在最无力的时候,是会笑出声的。 他把额头贴在墓碑上,多么希望此时被埋在泥土中的人是自己。 “离清云……就因为?这个名字,你?才?会选择我,就因为?我和他相像,你?才?会养育我……” “你?看着我的目光总像在凝望着什么,我还以为?,你?看到了?想?象中的画面?映入现实,或许是在畅享未来的美好……” “我错了?,我不该盲目相信你?能?走出过去?……我怎么能?忘记啊……” 离清云说?不清自己是痛苦居多,还是懊悔居多。 他不该忘记的,就在这片土地,常予白曾因为?师祖的死?去?而落过眼泪。 一个遇见任何事都波澜不惊的人,却也会难过,会悲伤…… 会跨越三个月的步伐,也要把他的师父埋在故乡。 常予白他会因为?师祖而落泪啊! “我怎么会视而不见的?” 他怎么会觉得这种事无须在意的? 离清云一只手撑在碑面?,一只手贴着自己的脸颊,他以为?会摸到些什么,比如崩溃时的眼泪,又比如某种幻想?出的触碰……可他的手摸了?个空,只有被风吹得冰冷的脸颊贴在掌心,喧嚣着此刻的孤寂。 原来,在悲伤到绝望的时候,眼泪是来不及流出的。 可他的思维却是清晰的。 “我也想?劝说?自己冷静,我该给你?解释的时间……可是师父,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去?想?些别的。” 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询问,常予白便不会骗人,可在这之前,离清云便已经觉得自己要疯魔了?。 他不想?听常予白去?讲述有关师祖的过往。 他不想?知道常予白和他师祖生?活得有多安详和幸福。 他只知道,五千多个不同的日夜,五千多种不同的温馨,五千多次相似的画面?里,能?让常予白笑意盈盈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原来……他一直都沉浸在可笑的误会之中。 “就这般相像吗?”他的呢喃带着颤抖,也带着不情愿的挣扎,“我和他,真就这般的相像吗?” 像到看见人走出回忆时,会一双眼一整天也不愿偏开? 像到明知道两者之间有所不同,却闭着嘴死?活不开口不愿分割? 既然不愿分割,那又为?何在李鸿仪出现后,幡然醒悟,来劝导自己不要再去模仿那副故人的模样? 怎么?是有关师祖的过往被撕开,常予白终于想?起他在意的是谁了?? 又因为?自己演得太笨拙,常予白嫌弃了?,嫌他装得不够像,和记忆里那温馨的模样差了?太远,这才?不愿再盯着自己这个赝品继续看了?? 离清云也想?劝自己停下来,停下这场无意义?的内心辩驳,可他若真的停下来,谁又能?弥补他这十几年来的满足? [常予白,你?真是个混蛋!] 可就是这么混蛋的家?伙,却依旧叫自己放不下。 他放不下啊! 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能?闯进他可悲的人生?了?。 他只能?看向眼前的坟墓,笑得惨淡,又笑得无助。 “尊师清云尊者之墓”八个大字太刺眼,可越是自上而下看下去?,将目光牢牢锁在“之墓”二字后,他又觉得庆幸。 “但你?是个死?人了?,师祖。” 短短几息之间,他便换了?眼神,双目仿佛含着怜爱。 他开始抚摸石碑。 任凭风声在耳边呼啸,擦着时间游走。 日头西落,石碑一角被擦得光滑明亮,离清云抚摸石碑的动作?也越发轻柔。 离清云微笑道:“死?人就应该永远地死?在过去?,师祖。” 死?人就不要与活人争抢些什么了?。 [而且,你?并没有得到常予白,不是吗?] 李鸿仪是对的,不管是见识还是经验,那家?伙都比自己强过太多。 师徒的身份是枷锁。哪怕有些情感汹涌如潮,连时间都要为?之让步,却也绝不可能?冲破这层桎梏。 想?改变常予白的认知,想?要占据常予白爱侣的席位,就必须脱掉师徒这层外?衣,让常予白真真正正地看到自己。 “常……予白……” 他闭目。 他清晰地感知着由胸膛传来的无力,以及内心深处的空荡。 明明昨日这颗心还在热血沸腾地期盼着,怀着满腔的动力迎接着爱意,可如今,却空得什么都没有,什么也装不下。 那些执着,那些坚定,那些曾无数次翻滚在心底的自信,全都不见了?踪迹。 离清云并不知道自己在坟前跪了?多久。 他的动作?从自然变得僵硬,到最后,整个人如机关做出的木偶,一遍遍地重?复着同一个动作?,手掌不停地抚摸着石碑顶端,指腹一次次擦落碑面?的光晕。 阳光洒在身上的温度不断地变化,从温和变得灼热,又渐渐变得闷燥。 这里是荒郊野岭,也许曾经是某个人的故乡,可现在遍地荒凉,寻不到人影,也不会有任何人路过。 更不会有好心人朝他走来,告诉他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差多久该要归家?。 这里不会有人来—— “小云!” 但还是有两个字闯进了?这片孤寂。 离清云以为?自己幻听了?,可紧接着,他嗅到了?一份焦灼。 生?而为?树的感官不会欺骗他,离清云这才?明白,常予白真的来了?,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师父来得突然,离清云反应了?一瞬,意识到他是一瞬间出现在这里的,应当是知道了?自己的所在,直接用的传送卷轴。 可不知为?何,常予白只落在他距他两米的距离,便不再行动了?。 他嗅到——常予白的焦虑得到了?缓解,只是又添了?一丝惧怕。 “小云,你?还好吗?” “小云……我找了?你?好久。” 按理说?,常予白谨遵师命,平静的模样雷打不动,可这次竟将语速提了?一倍,是焦灼时才?会有的反应。 原来某一部分焦虑并不是缓解了?,而是被放到了?明面?上。 可这落在常予白身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离清云太了?解这家?伙有多注重?情绪的内敛,像现在这般情绪外?泄,甚至“惊慌失措”,实在是难得。 第74章 嗅觉捕捉到的凉意愈发地浓,随着自己的不回应逐渐添了?湿润。 他知道常予白情绪不宜波动,可其实这波动也是有门道的,若是常予白震撼,离清云是嗅不到任何情绪变化的,只有常予白那微微睁大的眉眼能?证明此人心底的不平静。 若是气急,常予白周遭会泛着魔气,嗅起来如同糊到不能?再糊的黑炭,让人只想?皱眉,混沌般的气息仿佛会堵塞肺腑,离清云根本不敢多闻,只能?相信常予白会自行平复怒意。 可若是掺进了?悲伤,常予白的周遭便如下了?连月骤雨,又潮又湿又闷,这股悲伤不会引出魔气,却依旧叫人心堵,看不见的酸楚雨水涌进鼻腔,让嗅到的人也跟着心里泛酸难受。 但这么多年过去?,第三种情况离清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常予白抱着他,向他哭诉师祖的离世,一次也是常予白抱着他,他说?要和常予白做一辈子的师徒。 这般浓郁的失态,已经许久许久不曾见过了?。 真的吗?常予白? 你?真的在为?我而悲伤吗? 为?了?我,连你?师父那千叮咛万嘱咐的沉稳都顾不上了?吗? 他心底忽然生?出一股希冀——也许这十几年的相处做不了?假,也许确实是自己太过急躁。 也许他真的该听听常予白的解释。 又或者…… 离清云呼吸变重?了?。 [忍不了?。] 他还是做不到去?听常予白讲述有关师祖的过往。 禁忌般的存在打乱了?他的节奏,让他平复了?一整个白天的思绪全部作?废。 他只要想?到自己有可能?是师祖的替身,神魂就焦躁得要炸裂一般。 常予白静静站在他的身后,一直在等他做出回应,可离清云根本不想?回复那些不要紧的东西。 他只想?知道一件事! [常予白,我只想?知道一件事!] 他忽然起身,在他有所动作?的一瞬间,因惊喜而生?的甜味挤开骤雨,扑进了?鼻腔。 离清云回头,转身。 那股甜味变得浓郁。 可离清云笑了?。 甜味戛然而止。 在不知晓两者区别时,离清云只是去?学了?个清冷的表面?,那其中究竟藏着怎样的情与爱,他其实是不在意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他已经知晓那副模样并不是他,是清云尊者,是师祖。 他用最完美的演技诠释着师祖的姿态,真真正正将死?去?的故人带到了?常予白的面?前。 他关注着常予白的所有反应,看着常予白从惊喜到惊愕、失措、恐惧…… 他的师父脸色苍白,正如失了?魂魄一般。 可离清云并没有放过他。 他的话语让局面?变得更加浑浊,更加冰凉。 “予白,我心悦你?。” 他道:“一直,一直都心悦你?。” 第58章 小云,我听不懂…… 从清晨到日暮,几近一整个?白天,常予白找人找得快疯了。 从离清云忽然消失的一瞬间起,常予白的状态便不对劲,虽然那副处变不惊的淡定模样还挂在脸上,但周遭已经铺满了白皇专属的灵力。 在一整片领域放开?自己的探索神识,无异于在现代直接踹开?一个?国家的边界线,并带着军队到处搜刮。 尘皇的警告传了两次,眼看第三次就?要打起来,还是李鸿仪出面?劝导,直言白皇在荒域丢了徒弟,正是最不通人性的时候。 白皇和他徒弟有多亲密?整个?贯武大陆都知道这俩人形影不离,常予白巴不得像个?袋鼠一样天天把离清云塞在口袋里,谁也不许碰一下。 现在丢了徒弟,别说拿神识探索荒域了,不直接把荒域掀翻都是给面?子了。 尘皇:行,需要帮忙吗? 白皇无响应,只是一味地搜索。 尘皇:…… 最后也是李鸿仪顶着冷汗把人送走,长舒一口气,庆幸拦截了一场尊武境之间的厮杀。 而后常予白更是演都不演了,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直接神识扩展,半个?贯武大陆都被笼罩在了他的探索范围之中。 树域和雷域还好?说,再往外扩散下去,绝对会被当作开?战的宣告啊! 李鸿仪吓得连忙求救外援。 而引得局面?如此混乱的罪魁祸首常予白,丝毫不觉得所作所为有问题,正全身心地投入到离清云的灵力捕捉工作之中。 搜索范围扩大的确是好?事,常予白一下子就?找到了离清云的痕迹。 但……太多了。 他发现连续好?几个?域界都有小?云使用卷轴的波动。 这些落点遍布许多城池,看得他眼花缭乱。 其实若是他能平复下心情仔细观看,不难发现这些点纵然曲折,却能串出一条模糊的路线。 可惜常予白的重点偏了——怎么离了这么远? 小?云怎么会突然离他这么远! 忽然,他的神识刺痛,腹中一股热流升腾,以?鲜红姿态偷偷溢出唇角。他动用的功法?破了天规,被惩罚不许再继续往后探。 原本?飘在半空的常予白瞬间跌落在地,连坠落的反应都没做,全靠身体素质硬抗了一顿摔。 李鸿仪大呼不妙,连忙凑上去劝人。 李鸿仪:“你——” 他第一个?字刚说出来,就?被常予白飞剑锁定,纵容狼狈,眼前的白皇却大有一副吐着血也要动手宰人的疯狂。 倒不是常予白走火入魔,他的思维太乱,只能想?些现成相关的,看到李鸿仪过来,常予白下意识就?联想?,想?到这些天正是李鸿仪缠着小?云不放,也不知道二人背地里都说了些什么,每次说完小?云的状态都怪怪的。 方才也是,是李鸿仪拉着他胡乱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小?云这才跑远了。 李鸿仪…… 李鸿仪!!! 黑鳞与安宁齐齐震出剑鸣,锁住李鸿仪的前后退路。 常予白缓缓起身,一双明眸填满仇恨,杀意绕着周身四处扩散,早已不见分?毫沉稳君子气,倒宛若从幽冥鬼海爬出来的恶煞,看得李鸿仪眼皮直跳。 但好?在这副厉鬼索命图他见得多了,心脏承受力足够强,李鸿仪深呼吸一把,连忙告饶:“饶我一命!真?不是我!” “你到底和小?云说了什么!” 就?是因为这家伙!一定是因为这家伙! 他千防万防不让小?云去接触李天声相关的事,可自打李鸿仪来了后他就?慌了神,没再认真?防备,现在小?云忽然变了态度,怎么可能没这家伙在其中添乱! 小?云一向聪明,怕不是已经想?到李天声的事,若是早早就?被扯进与龙傲天相关的剧情之中,若是现在的小?云已然被剧情夺舍成了炮灰…… 那他这一世?又?是为了什么? 一丝魔气悄悄渡进杀气之中,李鸿仪感知还不至于失灵,更加惊慌失措,冷汗落地,一双拳头被他攥得紧实。 忽然,李鸿仪不急了,反倒是挂上了惊喜:“真?的?” 而后李鸿仪意识到气氛不对,赶紧咳嗽两声,收了脸色,重新?拾起苦口婆心劝导常予白:“哥们?!冷静,我和离道友聊的都是琐碎闲事,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说真?的!我先帮你找他好?不好?,你找到他一问就?知道根本?没什么要事,我帮你找,我能找到!” 此话一出,凝重杀意被瞬间撤回,李鸿仪一条狗命也成功脱离危险。 但常予白没撤剑,依旧目光防备着李鸿仪:“怎么找?” 李鸿仪赶忙亮出他刚学来的独门绝技:“给我一样离道友的贴身之物,我能顺着气息找过去!” 而后李鸿仪严阵以?待,却只是眼睛空眨了好?久,耳边未能听到本?该被嘲上一句的“你是狗吗”。 李鸿仪:…… 跟俩祖宗待久了,连他也有点不正常了。 常予白没说话,划了下芥子空间,取出一件小?云昔日的随身衣物,拖在掌中伸出,却在李鸿仪要接过去时挪开?,看来没有交到李鸿仪手上的意思。 常予白:“找。” 白皇的语气已不似开?始那般恨意连绵,只是听上去依旧重音浑厚,如同杀人前的警示。 李鸿仪功法?一转,脱口而出一个?定位,一眨眼的功夫,眼前便没了人,空中只留下传送卷轴的灵力波动。 要么说人家是师徒呢,这办事效率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走就?走,都叫人摸不着。 李鸿仪:…… 问题是,他定位的地方是中州,离清云回中州干什么? “算了,去了就?知……”李鸿仪本?是在疑惑挠头,准备跟过去,只是疑惑到一半,他的脚步也顿住了。 原本?要跟上去的打算瞬间被收回,整个?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第75章 “……” “哦。” 李鸿仪用了好?些时间才回神。 “……到时间了啊。”他喃喃道。 而后,他望了眼天际,又?乖乖走回了自己的卧房。 荒域的事已和常予白无关,在得知离清云所在地后,常予白便一连串引爆了传送卷轴,奔着目的地而去。 中州。 在又?一次的破空声响彻后,常予白的双脚终于落到了地上,他的视野里也终于出现了离清云的身影。 “小?云!”常予白喜悦惊呼。 他本?想?快步过去抓人,却想?到小?云不知为何要离开?,有些担心自己的突然来访会惊扰到小?云,便只是将落点停在了两米的距离。 以?小?云的修为,不该察觉不到自己的到来,只是常予白等了几个?呼吸,也没等到离清云的回话。 他以?为离清云心里有气,纵容不知气因何而生,只能小?心翼翼地试探:“小?云,你还好?吗?” 无人应答。 “小?云……”常予白拉长了尾音,话中带着颤抖,“……我找了你好?久。” 小?云,我一直在找你,我找遍了荒域,还找了树域和雷域,我跨越二十?多座城池,终于找到你了。 他好?想?让小?云知道自己的急迫,告诉小?云不要再像今天这样不告而别,可这些话是准备在小?云回应后说的。 耳边传来风声,树叶簌簌翻滚声,叽叽喳喳的野兔叫声……唯独没有小?云的声音。 常予白的疯狂去而复返,只是疯狂剥开?了焦虑外皮,换了副恐惧的模样。 小?云没有给他回答。 常予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他只能等,像以?前一样,等小?云告诉他问题所在,然后他再根据小?云给出的回答去挽救和弥补,去拼尽全力让小?云重新?充满活力。 他只能等…… 就?像师父死去的每一个?前夕,他只能眼看着离清云走向既定的死亡,却除了等待,没有他法?。 那份等待太过难熬,他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 拜托了,小?云。 别再沉默下去了。 你分?明不是这般沉默的性格。 小?云,怎样的回答都好?,就?算你说要与李天声决一死战也好?……给个?回答吧,小?云。 [不要,不要突然丢下我,不要像师父一样……] 不要突然就?不见了,不要前一刻还温馨着的平常,一转眼就?只剩他自己。 常予白在害怕。 他是真?的怕连这一世?的小?云也不要他了。 直到黄昏渐浓,落在衣衫的光亮变得昏沉,西边的日头只剩最后一点光晕。 小?云终于有了新?的动作。 常予白:!!! 一瞬间的惊喜被他顷刻压制,生怕自己做得太急,打乱了即将要发生的节奏。 但好?在小?云愿意理他了! 如果常予白是只动物,那他的耳朵此时已经竖起,竖得笔直,绝不叫离清云接下来的半点音调从耳边飘走。 可他的惊喜持续不到三个?呼吸。 他甚至连释怀微笑都来不及,便僵硬在了原地。 离清云转过了身,只是那副样子太叫人恐惧,直击心底最无助的猜想?。 常予白眼看着小?云做出师尊的模样,此生至亲变作前世?故人,他最害怕的事情仿佛成了真?,好?像不管他再怎么努力去指引小?云,都会让离清云走上同样的一条路。 好?像他这些天来看到的活泼小?云,真?的只是一场梦。 随着李鸿仪带来主角的消息,一切平静幻想?被戳破,他最不能失去的人又?要走上绝世?大反派的路子,又?要——以?死亡的形式离开?自己。 [小?云,别这样,我害怕……] [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站在原地,面?色苍白,他的胸膛、四肢、浑身上下每一处器官,都在做着不易被察觉的颤抖。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他仿佛度过了漫长的岁月,他好?像回了前世?一趟,见到了那个?头也不回就?奔赴死亡的恩师,可恩师临死带着鲜血回头,却是年轻至极,甚至堪称少年的样貌。 [不行!!!] 常予白不接受。 第一个?呼吸,他望见了前世?,喜悦哽在喉咙,离别的痛苦让他窒息。 第二个?呼吸,他开?始反抗,反抗苍天加于离清云身上的既定命运。 他甚至想?好?把小?云就?地打晕带走,趁着小?云如今的修为比不过自己,赶紧带着小?云远离尘世?的喧嚣,远离和李天声有关的一切,就?地隐居! 对,隐居!就?像前世?师父带着自己那样,从此闭门不出,谁也不许去外界生事! 绝对不能叫小?云参与进和李天声有关的事情之中! 他忽然站在了前世?的阴影,站在了和师尊一模一样的位置,看到了清云尊者不曾说出口的抉择。 于是第三个?呼吸,他茫然了。 悲伤漫过胸腔,又?冲进大脑占据了思维,他明白了前世?师父在远离的是什么……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来不及。 逃不过。 命数当真?如此牢不可破吗? 李天声当真?就?这么缺他的师父做反派吗? 到底怎样才能救…… “予白,我心悦你。” 常予白的耳朵还在竖着,有什么诡异的东西飘了进来。 第二句接踵而至:“一直,一直都心悦你。” 看来不是错觉。 常予白:“……” 常予白:“…………” 常予白:“什么?” 他听到了什么?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什么叫我心悦你?什么叫一直一直都心悦你! 常予白几乎是直接脱口而出:“那为何要做出这般模样?!” 心不心悦已经不重要了,如果小?云的重点不是李天声,那为何要做出和前世?一模一样的姿态! 还是说他其实已经吓到耳鸣,自行把小?云的发言换做了荒诞的词句? 于是他又?去回忆离清云说话时的嘴型…… 嗯,好?,没有李天声,确确实实是这几个?字。 太好?了!!! 没有李天声! 小?云不是要当大反派! 离清云:“……” 离清云自嘲一笑:“呵。” 亏他还在心底有所期待,一番真?情演绎,换来的却只是一句逼问,问他为何要扮做师祖的模样。 孰轻孰重,已经由下意识的回答给出了答案。 师父……你真?是,不给我一丁点儿遐想?的空间。 离清云眼眸晦暗不明,又?是原地一声自嘲的笑,话中的埋怨如尖刀刺出:“果然,你最在乎的还是他。” “常予白,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 完蛋了——常予白心道。 小?云真?的在生气。 可他不管怎么去想?方才那些话,都想?不明白小?云究竟在气些什么。 但他知道,如今的局面?很急,十?万火急! 他只是清楚了小?云没提到李天声,可他依旧不知道小?云为何突然从大荒地来到中州,也不知道为何要做出与前世?一模一样的姿态。 稍有不慎,前世?的阴影便要笼罩下来。 稍有不慎,离清云便又?要闪身远走。 可他只能道一句:“小?云,我听不懂。” 以?前的小?云说的话虽然也是古怪又?尴尬,可话里的需求是明确的,撒娇也好?,柔弱也罢,小?云必然是有所求的。 可这次常予白把几句话滚来滚去琢磨透了,也想?不通需求究竟落在哪里。 ……心悦? 他当然知道小?云粘着自己,他和离清云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小?云自然会喜欢自己。 可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要说这些肉麻的话吗? 总不能,小?云是不想?解决问题了吧? 不解决问题的意思不就?是……放弃了? 放弃和他做师徒了? 常予白没想?到事态竟然还在朝折磨人的方向发展。 他的焦躁逐渐加深,身体率先做出他没意识到的反应。 等他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是小?云近在咫尺的惊愕。 而常予白的右手,正牢牢抓在小?云的胳膊上。 竟是他的本?能提前帮他拦截了任何小?云会离去的可能。 “我听不懂。”常予白强忍着焦急,再次强调,“小?云,告诉我,我在听,我很认真?在听。” “告诉我,你到底需要什么。” 告诉我,好?吗? 不要再像前世?一样,头也不回地就?抛下了我。 不要再离开?了。 第76章 第59章 故人已逝,前尘…… 离清云气笑了?。 听不懂? 什么叫听不懂?两只耳朵长出来当摆设了?是?吗?脑子连转也不会转了?是?吗? 心悦两个字是?没人?教过你含义是?吗! “你听不懂的到?底是?话?还?是?人??” 离清云干脆利落地回击。 而后又因自己沉浸于此的荒唐,偏开视线,心中泛着酸涩苦味,嘴上也是?淌出第?三?声自嘲:“哈……” “骗子。” [骗子。] 从一开始就是?抱着目的来的。 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我。 从始至终,那些稀疏又温馨的平常,就不属于现在的离清云。 悲凄如风,吹过一腔热血,引燃了?被搁在阴影的火折子,火势蔓延,一举烧出了?满腔的愤怒。 嫉妒来添了?一把火,怨恨也来旁观起哄,名为回忆的车辇撞进了?这片火海,竟是?拦也拦不住。 回忆里,全是?师徒二人?十几年间的琐碎经历。一身白?衣的师父一向爱走在后面,以便出了?差池能?快速捞回前方的爱徒。 走得?久了?,有些特别的也冒了?出头。 身处中州那几年,有不少贵家眼?馋离清云的天骄身份,多的是?带着小辈来提亲联姻。只是?这些人?还?没近离清云的身,便被常予白?挡了?回去。 师父挡得?那叫一个迅疾,拒绝得?那叫一个严肃,许多次,离清云自己都没反应过来,那些人?便已经被常予白?推辞离去了?。 可?现在想来,常予白?那般严阵以待,究竟挡得?是?舍不得?放手的爱徒,还?是?那心底希冀着的师尊? 那时,他只当师父护着他,不叫人?接近他、抢走他。 这份重视,让离清云惊喜,让他温暖。 可?在此刻,重视却找不见了?源头,再次回望,竟变得?那样扎眼?,那么地叫人?愤恨。 可?他眼?前的回忆仍在继续。 他知道?,常予白?不是?爱囤宝物的修士,那些被常予白?从容拿出来的珍贵道?具,必然都是?师祖送给?常予白?防身的。 换言之,这都是?师祖的遗物。 他光是?从大荒地来到?这里,就耗费了?一百三?十九张的数量。 整整一百三?十九份遗物! 以常予白?对师祖的重视,如此大额的遗产花销,是?不是?还?得?要他拼了?命去赔给?师祖啊?! 越是?想下去,便越是?难以控制呼吸。 等到?情绪最浓稠的时刻,离清云已经完全失控,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裂。 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常予白?还?想装作听不懂不知情的样子,未免也太可?笑了?。 他离清云是?个活人?,不是?一个供人?取乐的笑话! 他用?力,想要甩开常予白?,抽回自己的手臂。 他一边奋力挣扎,一边讥讽道?:“前些日?子,你苦口婆心劝导我,说什么不要再模仿从靖愿石看到?的那副样子。” “常予白?,你真自私啊,你打?着为我好的名号说了?那么多,从白?天说到?傍晚,说得?李鸿仪睡了?一觉都醒了?,我竟以为你是?真的在与我谈心!” “你不叫我模仿你的师尊,是?因为你打?心底觉得?我不配吗?” “你见识了?李鸿仪,想起了?以前的事,你终于回想起你那师尊千般万般的好,现在,我这个赝品已经入不得?你的眼?了?对吗?” “他对你的好就是?好,我对你的真心难道?就这么不配吗!” “我说我心悦你!我心悦你!” “你真的就一丁点儿也听不明白?吗!!!” 哭腔悄然侵蚀了?这些话语。 离清云急促地追问着,可?在逼迫所谓答案出现时,数不清的尖锐刺刀扎进了?自己的内心,到?最后,愤怒的质问听不清了?,全是?哽咽和抽泣声。 可?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他总不能?指着常予白?的鼻子,对他说你这么侮辱我,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师徒不见? 行不通的啊。 根本就行不通的啊!!! 泪水滚过脸颊,离清云抬起一只手擦拭,意图掩盖这份该死的狼狈,他虽然低着头,只能?看到?地面,心思却留意在常予白?的反应上。 只是?朽木难雕,常予白?毫无反应。 离清云气恼,却也无力,余光瞥见被常予白?紧抓不放的手臂,眸中闪过一道?瞬息的微光。 他记得?自己在哭诉时,是?有做出抽离动作的。 原来没能?成功从把手常予白?那里抽回来吗?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用?力去宣泄,导致手上的功夫变差了?,于是?几度平息之后,他把力气全部汇聚到?胳膊,又是?用?力地一甩…… 没成功。 常予白竟然把他抓得严实,根本甩不开。 “别走。”常予白的声音出现。 离清云不听他的:“放开!” “你既然看不惯我的样子,那又何故这般抓着我不放?你抓着的到?底是?谁!” 他反感常予白?两边都惦记的行为,不愿在此刻交出身体的掌控权。 可?忽然,涌入鼻腔的味道变了。 潮湿?浑浊?焦糊?每一种很相似,可?是?…… 奇怪,是?他从未嗅过的味道?。 离清云愣怔着,停下了?动作。 …… 所以,心悦不是?小云以往用?于撒娇时的暧昧词汇,也不是?小辈对长辈要说的喜爱之意。 所以,这个告白?是?认真的。 常予白?乱了?一地的思绪忽然串联成功了?。 多听几句是?对的,越往后听,常予白?的逻辑便越发清明。 在那一声声的哭诉之中,常予白?终于确定了?小云离开的理由。 原来,不是?因为所谓的剧情威胁。 小云不是?不要他了?才远走中州,原来是?喜欢他喜欢到?误以为成了?前世的替身。 常予白?梅开二度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不是?要……嗯? 很快,常予白?的脑回路宕机了?。 喜欢? 谁喜欢? 喜欢谁? 谁喜欢上了?谁?!!! 明明被他下意识绕过去的话题又重新铺在了?面前,一道?深渊巨坑横在脚下,旁边好像还?竖了?个“禁止偏航”的牌子。 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他宕机的这段时间,离清云已经哭诉完了?话语。 他的不作为让离清云失了?力气,更确信了?所谓替身的猜想,又因为替身的误解,离清云三?番五次想要甩开他。 常予白?:…… 常予白?下意识用?力:“别走。” 离清云情绪还?带着火:“放开!” “你既然看不惯我的样子,那又何故这般抓着我不放?你抓着的到?底是?谁!” 此话一出,常予白?的眼?神反倒坚定了?。 他怕用?力太深伤了?小云,握上去的力道?偷偷减了?几分,也是?他做出判断这一瞬间,小云的挣扎也变弱了?。 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常予白?不顾上思索,先一步给?出回答:“不是?替身,是?……” 是?什么呢? 一瞬间,无形的威压裹得?他喘不过气。 修为太高有时也不是?好事,所行所感皆能?与天相连,若他只是?个修为不高的毛头小子,硬着头皮咬牙做下去,不过是?在不知情中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到?死也只觉得?是?自己不幸。 可?他听到?了?天意咆哮。 不能?说。 任何有关于上一世的信息,都不可?说。 也是?这时常予白?才想起来,原来这片野地他来过,往旁边走个不到?百步,曾有一道?被剑意劈开的裂缝,裂缝修补,掩盖了?被撕裂的异次元空间——那里沉睡着的自己的师尊。 而在他所踏足的这块地皮,只要再往前两步,便是?一座石碑堆起的潦草衣冠冢,是?他摆在明面上祭奠师尊的坟。 ……坟? 原来是?埋葬了?前世的墓地。 原来小云并不是?漫无目的地漂流至此。 他本就意识到?了?小云的认真,而在此刻,他忽而又感觉自己在惧怕这份认真。 他要怎么回复小云? 他不可?能?拿着“师徒”“亲人?”二字做答案,小云在生气,小云要的是?一个精准的回答,可?是?…… 可?是?常予白?捋不明白?。 尤其是?在爱情的选项出现的那一刻,一种从未萌生过的心神在低语,让常予白?本就糟糕的内心更加混乱了?。 第77章 为什么,会变成爱慕? 师徒之间,竟也会生出情愫吗? 师徒…… 爱……? “让我想想。” 他道?。 “小云,我不明白?,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常予白?忽然将抓握的力道?又加重了?。 他将同一句话重复了?三?遍,却只是?让自己的焦虑变得?更深。 他怕小云还?要挣扎,已然顾不上是?否会抓疼离清云,只想在自己迷惘的期间建起一座牢笼,将离清云困在自己眼?前。 可?他舍不得?。 如果他不赶紧抓好离清云,他怕眼?前人?要甩性子变作一场空泛的大梦。 他需要思考,可?在思索完成之前,离清云不可?以离开。 他真是?怕死了?失去离清云的可?能?。 [到?底是?什么?] 他挣扎着。 常予白?不明白?,那内心深处不停喧嚣着的情感,究竟在意味着什么。 …… 离清云被抓得?皱眉。 手腕传来的触感正变得?紧实?,原本有些放松的力道?忽然回弹,紧接着便是?恨不能?将指节嵌进骨肉的疼痛。 离清云少见自己师父这般失态,随着常予白?开口,他的理智也渐渐回归。 常予白?说他不是?替身。 他听进去了?。 可?后文呢? 为何说到?一半又停了?? 离清云心痒难耐,可?他等了?又等,却等不来想要的回答。 哪怕他劝自己答案也可?以不是?想要的,至少给?个明白?话也行…… 没有。 正如常予白?等他回应时的煎熬,原来落到?自己身上,也是?同样的急切难耐。 可?他闹了?整个白?天,为的不就是?常予白?的解释吗? 解释呢? 师祖算什么?他离清云又算什么? 怎么说一半不说了?! 离清云怒目圆睁,一抬头,却撞上常予白?那句犹豫不决的话。 常予白?重复了?三?次,眉目苦楚,说让他先想想。 ……是?了?。 他这个师父,是?个痴傻的榆木疙瘩来着。 常予白?连他撒娇诱导的魅惑姿态都做不出反应,怎么会及时给?出关乎情爱方面的答复呢? 离清云心生不忍,这才明白?是?他自己太急了?。 “好。”他轻声道?,“可?你能?不能?放开我?” 他想说常予白?抓他抓得?有些疼,要是?再抓下去他真要受不住。 可?后一句话还?没出口,他便看到?常予白?双眸扫过来,与他对视。 曾经的明眸已经被寒芒占据,映照出的神采如锯齿弯刀,冰凉,又狰狞。 短短一句话,便说得?常予白?再次迈入疯狂。 唯有常予白?本人?一味地承受神识之中的混沌。 苍梧琼天降下的威压、小云意图离去的催促、内心深处萌芽般的悸动、前世今生不断重合的恐惧……他在一天之内生出了?太多的情感,每一项都是?重中之重,却又无法找出合适的理由将它?们消解。 情感堆压于一处,聚成山岳,拦截了?一切想通过的借口。 他已经有百年不曾被杂乱情绪所困,如今竟失去了?应对混乱的能?力。 常予白?的脑袋快想炸了?。 偏偏这时候,小云还?要他放手。 不,不行,要在想明白?之前做些什么。 他慌乱地翻着衣袖口袋,储物戒指以及芥子空间,一股脑把能?拿出来的糖果都塞给?离清云保管,试图用?手里的物件来打?消离清云逼问的念头。 尽管头痛欲裂,他特意避开了?小云最不爱吃的几种口味。 糖果堆成了?小丘,把二人?的小腿埋在了?糖果池里,又因二人?站得?笔直,乍一看,竟和两步之外的墓碑差不了?分毫。 一颗没什么甜味的薄荷灵糖被颤抖着塞进离清云的唇缝。 这是?离清云常拿来清口用?的,比起那些甜到?发腻的糖果,薄荷能?冲淡进食后的口腔,离清云更愿嘴里清淡些。 饭口的清口零食谁都有储备,师徒二人?口味不同,他不曾说过自己含的是?哪种口味,却没料到?,常予白?的口袋里居然备着专属于自己喜好的糖果,并精准地被拿出来用?在此时此刻。 这便是?常予白?混乱之中所能?做出的最大努力。 他更加确信了?常予白?是?真的需要时间去思考。 师父此时的理智已经淡得?连人?话都说不完整了?,却唯独还?记得?要拿怎样的礼物来哄他。 离清云的心被揪得?一疼,他抽了?下鼻息,上半身前倾,做着和之前常予白?情绪失控时同样的反应,紧紧拥抱住了?常予白?。 “我不走,师父。” “我不走。” “你慢慢想,我真的不走。” 师父常说事不过三?,能?被强调第?三?遍的,向来是?要紧的事。 直到?他第?三?遍不走的音垂落,离清云怀中的颤抖幅度才降了?下去。 常予白?似乎安定了?些。 其实?到?这一步已经没什么可?纠结的了?——离清云心想。 他自己又离不了?常予白?,就算真的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又何必急于现在。 看常予白?这般难受的模样,其实?他离清云也是?占据了?大分量的,不是?吗? 这本就是?最好的回答。 离清云也开始觉得?安定了?。 更重要的是?,在离清云的眼?里,死人?是?打?不过活人?的。 纵容师祖再好,留下的印象再深又如何? 能?比得?过活生生站在眼?前的人?吗? 死人?也许留下了?悠久岁月的回忆,可?活人?是?能?创造更多回忆的,当时间的长度被覆盖,谁又能?证明前人?比今人?更重要? 他不信常予白?真的为了?一个缥缈的幻想,反而抛弃能?被紧抓住的自己。 常予白?不是?这种人?。 他的师父不是?会沉溺在过往之中的人?。 活人?会创造许许多多的未来。 而后,他会取代师祖在常予白?心中的席位。 他必然可?以! 第60章 一颗真心,两种…… 【予白,我心悦你。】 魔音入耳,吵的常予白无法安心静思。 他以为清心咒已经?是这世上?最管用的静心法子,可?原来,在足够强劲的“魔音”面前,清心咒也?不过如?此。 偏偏那“魔音”自带画面,浅眉温和的师尊微笑立于身前,语意随风刮过耳畔,燥热了?一颗沉寂多年的宁静心脏,如?梦似幻。 已逝的旧梦几近闯入现实。 常予白只?能重新睁开双眼。 时间已来到晚间,师徒二人总不能在野地里对视一夜,这不符合生活习惯,也?不符合二人的生活美学。 沉默中,他们一左一右并行于城池,又同?时迈进?了?想打烊的客栈酒家之中。 而后,选好各自的卧房,师徒二人又去忙于清理心思。 常予白的心神便是在关门的一瞬间回归的。 好像这间逼仄的卧房成了?困住他意识的灵海,拽着他的肉身一并沉沦在了?狭小空间中。 百盛城的夜间没有热闹的人流,从卧房窗户看出去,街道空荡,只?剩下数不完的安静和冷清。 两人的房间只?隔了?一堵墙,墙面隔音很差,也?许一个?大动?作就能让墙后的耳朵听见了?声。 常予白在意识到这一点时,悄悄竖起了?耳朵,只?是一直听到入夜的棕鸮鸣叫,都不见任何其他的声响。 想来是睡下了?,要?么就是在打坐修炼吧。 常予白遗憾地收回注意。 入夜渐深,他还要?许多心思没想清楚,只?是既然?已经?回神,便不必再纠结于所?谓的前尘旧事……至少,在清心咒被念诵前,他是这样想的。 而后他改换姿势,闭目修神,做着一系列清净内心的操作。 却未料心神如?山重,愁绪解不开。 今夜绝对是他念清心咒念得最多,也?念得最烂的一夜。 明明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字句,却变得拗口难述;明明是在心中过了?千百遍的口诀,可?在盘坐好后竟碎得一塌糊涂。 他只?能睁眼,任由心底的情绪缭乱,无法纠正。 可?是不该……常予白心想,不该如?此。 可?真要?说不该的到底是什么,连他自己都分不清。 他确信,他没有把小云当做替身,也?没有拿小云去对比过谁,他更是不想让小云死?在剧情的编排上?,沦为一个?狼狈退场的炮灰。 第78章 这一世他注视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至少他自己是这样坚定认为的。 可?他眼前总是闪过清云尊者对他告白的画面。 [那不是师尊,那是小云。] 他一遍遍重复给自己听,试图用数量战胜执念。 可?满眼的回忆是骗不了?人的。 那的确是小云,却不只?是小云。那是小云在扮演前世的师尊,换言之,牵绕他心神这般长久的,一直都是上?一世的离清云。 靖愿石也?是骗不了?人的。 若不是从他的心心念念中窥见了?前尘的影子,小云的一腔爱慕又何必自作自贱,扮做他人的模样。 一切的线索都在指向前世的那个?人。 常予白不得不承认,当他看到离清云用师尊的姿态和语气向他告白时,他心颤了?。 怀念?不舍?遗憾?哀怨? 他未曾想过还有再见师父的一天,他从未思索过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师父……]他心中呓语缠绵。 但他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思念。 那是他多年来拼尽全?力去抵抗的汹涌狂潮。 那是他幡然?醒悟,却已然?求不得的存在。 他好想再回到城外的野地,回到他撕裂空间的那处地点,穿进?异空间,再去看看师父的遗体——师尊安详地睡在洞府的床榻上?,出了?卧室门便是他最喜欢的小院。 那里有他最在意的景,有他最珍重的人。 可?是,他早就亲手把过往埋在了?坟墓中。 他仍然?记得师父的叮咛。 【从今以后,你要?克制本心,切莫再牵动?心神。】 【予白,若我日后不在你的身边,你一定要?记得,不可?常驻于人潮,不可?荒废修炼,不可?使内心焦躁波折,不可?随意结识陌生人,不可?……】 “师父……” 终于,他控制不住热泪滑落。 一声低沉的哭诉滚过喉咙,含混不清,唯有他自己知道说了?什么:“我好想你。” 原来见过从回忆走出来的最真实的模样,才能知道自己真正在意的是谁。 可?是他要?怎么回到一个?已经?不存在的过去? 他的师父千万次地朝他诉说着不要回头,纵使他真的回到了?那段时间,师父又怎么会同?意。 那小云呢? 他养育小云十几载,又把小云置于何地? [我不是分不清。] 常予白一直都知晓二人的区别。 [我只?是不愿承认。] 他最真切期盼的,的的确确是已经?死?掉的离清云。 他对小云有着执拗般的亲情,他视小云为此生的寄托,可?他从未想过为何一定是小云,为何他毫不犹豫便舍掉了前尘,选择了?今生。 他遗忘了?师尊死?亡时的阵阵悲痛,他想起最初的那一世,白大褂医生指着他的确诊报告,说他的症状名为“解离”。 两次,他都感受不到死?亡的疼痛,他的躯体帮他屏蔽了?许多的悲伤,他遗忘了?被至亲丢弃的苦楚,只?因痛到最深处,心神麻痹,求生的本能胜过了?求死?的渴望。 死?亡后的第一次睁眼,他看到月下白袍荡漾,掌心亲昵的抚摸给了?他从未体验过的温暖,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 死?亡后的第二次睁眼,最在意的面庞以年轻姿态回归,轰碎了?前尘结局带来的诸多不甘,重新在他的世界构建了?一架顶梁支柱。 他一次次的死?亡背后,是一次次的遗忘和斩断。 他从没在清云尊者面前提过他第一世的经?历,就像他不会对着小云说自己的师尊往事。 过去是不能拿来回忆的,那里藏了?太?多他无法承受的悲伤。 可?撑起他求生意念的人,一直都是离清云。 百年时光飞逝,终于有人把这件事戳破,戳穿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戳破之后呢? [谁又能把我想要?的离清云还给我?] 李天声只?用了?一场决斗,就永远地带走了?他的师父,从此世间再无清云尊者,再无那个?一手养大自己,宠溺自己的师尊大人。 [我可?以养出千千万万个?离清云,可?没有一个?会是你。] 也?许时间可?以重来千千万万次,可?第一个?朝他伸出手的离清云,已经?永远死?在了?过往的尘埃里。 [离清云,我已经?埋葬了?你。] 他的师尊,已经?永远不会再有醒来的那天。 悲伤情绪将常予白缠绕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按他的头?颅,强迫他沉浸在哀悔的汪洋之中。 直到他嗅到了?一丝血腥。 他回神,安宁剑不知何时跑了?出来,剑尖正扎在他的大腿上?,一股鲜血染红了?白衣。 安宁剑在嗡鸣。 见主人不再被执念困扰,安宁剑这才抖掉血迹,蹭了?蹭主人的衣衫,重新回到了?剑鞘之中,消失不见,仿佛方才的迹象只?是一场幻觉。 只?有鲜血在作证真实。 许是情绪堆积太?重,他连呼吸都觉得吃力,心痛被强忍着,双拳也?被他攥得结实。 一番用力之下,他想起来一些事。 一些年少轻狂时,虽然?发生过,却叫他看不懂的事。 他想起有次自己挖地洞挖得太?投入,整张脸都沾着泥点子,师父叹气抬手帮自己擦拭,却不料他因为发痒抖了?两下,恰好将唇瓣擦到了?师父的指尖。 而后清云尊者便如?触电般收回手指,急匆匆离去,只?留下原地疑惑的弟子,和一把睡意沉沉的无愿剑。 等到了?春天,香椿叶的香气遍布小院,常予白嘴上?总爱叼着半个?嫩芽,老神在在地晒着太?阳,见师父来了?,便递过去两片,请师父一起品尝。 清云尊者却思索了?片刻,将手伸到了?徒弟嘴边,夺走了?爱徒口中带牙印的半片香椿,而后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品尝,给了?个?还算可?口的评价。 只?是常予白的反应太?过平淡,清云尊者等了?半晌不见有特殊回应,只?能皱着眉折返回屋内。 依旧是迷茫的常予白,依旧是满头?疑惑留在原处,依旧是想不明白师父为何不搭理自己。 修士的记忆远胜常人,也?正因如?此,他回想时总是能看到细节,也?更为真切地意识到……也?许前世的师父,其实也?不够正经?。 也?许他那光彩夺目的师尊大人,根本就不是封心锁爱的老顽固。 真正看不懂情爱的,其实只?有他自己。 可?知道了?又能怎样呢? 他能用一夜想明白自己的心意,可?他能用一夜想出让师尊活起来的办法吗? 他庆幸,原来他们选择了?双向奔赴。 他懊悔,二人终究无缘觉悟在同?一时间。 窗外风声呼啸而过,带来晚间独有的清凉。 他的思绪被风吹乱,又被他强行聚拢回来。 他没想关上?窗。 心意知道了?就是知道了?,不该装作看不见。 只?是先一步明白心意的人不是他,将师徒间的心思淌明白的也?不是他。 一道隔墙之外,还有人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若是无情道就好了?。] 若他常予白是无情道的修士,只?需一句冰冷的拒绝便可?,谁也?无法指摘,没准他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想法。 可?贯武大陆哪来的无情道? 他只?是清心咒念多了?,不是把心念得不会跳了?。 他不该沉溺于过往之中,不应当被困在无法回归的世界。 即便双手止不住的颤抖,即便他的躯体完全?不听他的掌控。常予白越是想回应,藏在心底的情绪就越是想冲出来宣泄。 可?是……他仍然?记得师父那些叹息。 【从今日起,你要?谨记并遵守这些规矩。】 【克己复礼,于你我而言是形式,你真正要?学会的,是隐藏自己的情绪,隐藏自己在这世上?的痕迹。】 【予白,收敛性子,我们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狂妄了?。】 再缭乱的魔咒,在真正的执念面前都不堪一击。 他和师尊一样,从始至终都信奉着那句话。 【莫要?回头?】 一道微光闯入视野。 天亮了?。 [对不起。] 这一次,是常予白发出了?一声叹息。 “对不起。” …… 离清云早早地就在等候着师父。 他特意给常予白留了?足够思考的时间,让他愚蠢的师父能捋明白矛盾的一系列来源。 他还特意换了?身淡绿色的着装,扎着轻便的发型,两边发须垂着落在锁骨,眉目含笑,倒是有着少年人专属的活力。 第79章 这是师祖那老顽固所?无法拥有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至少从昨日的种种迹象来看,离清云很确定师父会选择自己。 他已经?成功撼动?了?师祖在常予白心中的地位了?,不是吗? 师父已经?动?摇了?,会动?摇,就会面临选择,一番对比,死?人又怎么可?能赢过活人? 离清云已然?看见胜利的曙光。 他看着窗外明亮的视野,不由得呼吸一大口,清晨的潮气卷着昨夜的花香,沁人心脾,令人舒爽。 等到常予白郑重来到自己旁边,离清云笑得更加灿烂。 他想开口打个?招呼,告诉师父其实不必如?此着急,他很有耐心,毕竟,他们的以后还很长,很长。 可?常予白坚定的话语压制了?他的愉悦。 “小云,对不起。” “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离清云收回了?微笑。 又是这样。 又是在他最胜券在握的时刻,给他来上?了?一记重击。 他以为一晚上?足够常予白想明白,可?他没料到,常予白想得太?明白了?。 已经?完全?超乎了?他的预判。 “哥!”他想打断常予白的话,可?惜拦不住。 常予白不是不通情爱,他只?是将情爱蒙了?一层纱,被用力撕开才能察觉。 只?是任谁也?没想到,撕扯后的一颗真心,并不是无主的荒野,那里早已被烙上?了?名姓。 归属人的姓名为离清云,却不是如?今坐在常予白面前的离清云。 原来,活人并不能赢过死?人。 “抱歉。” 一声歉语,重新烧起了?离清云的焦躁。 “所?以无论如?何,你都舍不得师祖吗?”无法理解的人变成了?离清云。 只?是常予白意念坚定,毫无动?摇之意,一个?点头?,便切断了?所?有退路。 就算你昨日因我焦虑得满腔悲苦,又因一句告白陷入迷惘,却终究比不过心中的一抹残痕吗? 离清云的心上?灼热的,可?他浑身泛着冰凉。 他不甘心,他分明昨日已经?看到了?常予白为他而痛苦的模样…… ……等等,那真的是常予白在为他痛苦吗? 冰凉的温感愈坠愈狠,离清云忽地衔上?一抹惨淡微笑,不信邪地追问:“师父,他在你的心里到底有多重?” 常予白回答毫不犹豫:“无法分割。” 纵容跨越了?时间和生命,执念依旧会让他去追随那道残影,纵容心底扬言要?舍弃一切过往,却唯独保留着那人留下的痕迹。 重中之重,不可?分割。 “因为他死?了?吗?” “不是。” “因为他带给了?你无法忘却的遗憾吗?” “也?许。” “那如?果,我和他一样死?在李天声手上?呢?” “!!!”常予白震惊地抬了?头?。 “小云!”他几乎是怒斥出的声,“你在说什么?” “哈……连这也?不被允许吗?”他的变脸,落在离清云眼里又是另一种含义。 苦涩爬满了?五官,纵容离清云端着微笑的模样,看着却和哭泣没什么区别。 可?到底是先动?心的人最无力。 离清云选择了?妥协:“别担心,师父,我知道你同?样会在乎我。” 只?是这份在乎只?能停在师徒的情分,不会再往前跃进?了?。 只?是他的奢望终究成了?空,即便不是替身,也?无法胜过常予白心中的重要?席位了?。 他来晚了?,可?如?果他不是后来者,他甚至连遇见常予白都做不到。 到底哪种假设值得被庆幸,连离清云自己都分不清。 “我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了?。”离清云道。 可?是一声泣音没被藏好,泄出了?声腔。 “可?我不甘心……” 若是有一场雨就好了?,他一定会闯进?雨中,用雨水掩盖泪水,用自然?的风景掩盖内心的苦闷,而后借着风声路过,嚎啕大哭,让一切的哀与怒尽数飘散在尘世中。 他不甘心啊。 “我倒是宁愿你把我当做他了?。” 第61章 鬼屿现,两域…… “我倒是宁愿你把我当做他了。” 离清云只觉得?可笑,昨日的他还在因自己是个影子?而愤懑,过了一夜,常予白没变,反倒是自己先变了立场。 可常予白皱着眉,几乎是话赶话接了上来:“你是你!” 纵然两人都是离清云,却还是不同的两个人。 常予白一直都分得?清楚。 是离清云自己陷太深,想?太多,无法脱身了。 瞧瞧常予白,说得?多么坚定啊。 是啊,他和师祖,完全是不一样的。 [可是常予白,为什么你真的爱上了你的师父啊。] [若你没能想?通该多好,可你想?通了……这意?味着,我真的没有?机会?了。] 离清云只觉得?这是一场噩耗。 “小云……?” 常予白见他状态中满是阴霾,心中也不会?好受,毕竟是自己一手养大?,也是决定了要认认真真陪伴此生的亲人,常予白不是铁石心肠,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又哪里能见离清云哭得?这般惨痛。 他靠过去,想?给小云些安慰,只是他才接近半步的距离,就被离清云狠狠驳斥:“少管我!我不要你可怜!” “我并无此意?。” “那就别过来!”离清云道。 可常予白依旧皱眉:“不行。” 离清云:“……” 常予白于此事异常坚定:“你是我今生最重要的亲人,我不能失去你。” “……哼!”离清云偏头?不再看他。 但也没再拒绝常予白的靠近。 只是当常予白想?得?寸进尺帮他擦拭眼泪时,离清云直接拍开了他的手。 没办法,常予白只好将干净手帕塞进离清云手里,让他自己行动。 绵软的温热触感?转瞬即逝,他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伸手去挽留常予白。 离清云心里委屈,嘴上却是不依不饶:“师父指腹的温度,倒和以往还一模一样地温暖……既然师父已做了决定,以后是碰不到我身上了。” “也不知下次徒儿有?理?由和您亲近,又该是什么时候。” 常予白:“……” 常予白叹气:“我一直都是你师父。” “你若受了委屈,我都会?替你报回去。” 他不是说拒绝了小云就要小云断情绝爱了,他只是把立场摆给小云看,要小云知道不必朝着无用功的道路铆劲狂奔。 但离清云这已读乱回的能耐,还是有?些折磨人了。 可转念一想?,已读乱回一向是小云专有?的才能,小云肯重拾旧手艺,肯定要比执着于做前世的影子?要好。 一时间,常予白的头?有?些幻痛。 离清云却是在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自己竟脱口而出了埋怨言辞。 离清云:“……”这应当是意?外。 只是常予白那轻揉太阳穴的动作看着真碍眼。 离清云心中啧了一声,不是很愿在自己狼狈无助时还要面对常予白的亲近。 眼下常予白不知道抽了什么疯,盯他盯得?紧,生怕自己一眨眼就不见了。 可他离清云又不是圣人,一大?早听了整个耳朵的坏消息,总该给他些私人空间缓缓吧! 最好是赶紧来点?意?外,让他能光明正?大?躲着常予白,若实在没有?意?外,他倒也可以制造点?意?外,就是当着常予白的面不管怎么演都容易露馅,难度直线上升罢了。 离清云心思倒转,好在心里的祈祷起了功效,竟真有?外物闯进了他和常予白的尴尬静坐之中。 一只纸做的信鸽悄悄飞了进来,落到了二人的面前。 信鸽上缠着一圈熟悉的灵力,离清云修为弱了一大?层,还没回想?起来是谁的气息,手指却已经先大?脑一步碰了上去。 常予白没阻拦?看来是熟人的传信。 讯息化作一缕游丝,泛着金光钻入了他的眉心。 离清云:“……” 离清云:“…………” 离清云忽然起身。 “去哪?” “私事。”离清云语气烦躁,手上却已经在整理?传送用的法宝。 “我也,” “不!要!”离清云拒绝得?坚定,“离我远点?!” 常予白被他乍然拔高?的音调惊在原地。 “你只是我的师父,我爱找谁找谁,少来管我的私事!” 竟是在读完信之后彻底炸毛了。 常予白拧眉:“李鸿仪和你说了什么?” 第80章 方才那只纸鸽,正?是李鸿仪传来的急信,小云也是在读完之后忽然态度强硬,其中必然有?些要事发生。 又是李鸿仪…… 常予白总觉得?这人是奔着拆他们师徒的缘分来的,自打李鸿仪挤进他与离清云之间,他们师徒相处时便多了许多的愁绪。 他对李鸿仪的好感一降再降,已然提不起好态度,说到和李鸿仪有?关的疑惑时,语气也像是在质问。 常予白:“你我不应与李鸿仪牵扯太多。” 离清云被他问得更是气笑:“对,就是李鸿仪,可我为何要听你的,我偏要去找他。” “师父你不愿与我亲近,那我便去找好说话的人去,李鸿仪又体贴又会说甜言蜜语,可比师父你这榆木呆瓜强了千百倍呢。” “你只是我的师父,总不能连我与谁亲密都要管上一管。” 他一番急言也只是不服常予白管这管那,限制完他的行动还要限制他的交友,若是常予白心里有?供他闯荡的席位也罢,可这呆瓜是明确点?明了心里无其他情爱,那他何必非要被常予白困死! 还有?李鸿仪! 什么叫“荒域现在不安全,你们在外面好好享清闲,莫要再回”? 什么叫“怕是来不及喝喜酒吃喜宴,只能恭祝一声祝长长久久了”! 若不是李鸿仪这家伙擅作主张,事态哪会?麻烦到如今的地步! 现在说这种一了百了的话就当解脱了? 做梦! 他舍不得?跟常予白对打,教训一个李鸿仪他还能下不去手吗! 他倒要看看大?荒地究竟乱成了什么样,让李鸿仪对尊武强者都能说出莫回二字。 他还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命数,竟能让李鸿仪这等强者都深陷绝望,放弃了生还的挣扎。 弃天剑起手,传送卷轴连环启动,直奔他昨日的起始坐标而去。 倒是常予白,被刺了好几句后竟不再多言,只是在传送卷轴启动时靠了过来,沉默又安稳,跟个随身挂件一般。 当真是……不解风情。 大?荒地。 新日初升,李鸿仪便早早地扒着栏杆晒起了太阳。 他身子?抵在二楼的围栏,眼下街道是来来往往的行商过客,手中时不时给嘴巴扔几块水果糕点?,闲而无事,既潇洒又惬意?。 穹顶狂沙呼啸,试图冲撞进偌大?城池,可一道灵力护盾把它们牢牢阻挡在了城外。 行于荒域的过路人都知晓,那屏障是尘皇的庇佑,护着大?荒地十八座城池不被风沙侵扰,常年安宁。 尘皇不死,屏障便不会?消散。风沙也不会?触碰到人们分毫。 “唔,还挺甜的。”李鸿仪咬了口果子?,发出感?慨,“若是常予白在,应当爱吃这一口。” 这甜到牙疼的玩意?,也就常予白吃的孜孜不倦了。 “予白兄啊,也不知道这一趟能不能开窍。” 提到常予白,李鸿仪便是忍不住地摇头?。 本意?是想?帮着离清云探究白皇心底的在意?往事,却没想?到搞砸了,原来白皇心里早就住了个旧人。 你是说常年雷打不动眼里只有?爱徒一人的白皇,其实有?个念念不忘的老相好? 这谁能看得?出来?! 李鸿仪第一反应是完蛋,离清云彻底没希望了。 毕竟他是见识过白皇有?多护短的,能被常予白搁在心里藏着的,那得?是登神?级别的爱意?了。 但看常予白找徒弟时那急切的模样,他又觉得?离清云其实还算是有?希望。 毕竟寻常人家丢了徒弟,可不会?疯了一般到处踹域门,连理?智都不想?要了。 “孽缘啊。”李鸿仪发出啧啧的感?慨,“早知道就不插手了。” 他点?评的孽缘,是真有?孽的成分在的。 光是常予白那个哑巴一般的性子?,就足够折磨人了,偏偏师徒俩都是差不多的脾气,上了火就喜欢闭嘴,李鸿仪简直不敢想?象二人之间要持续多么长久的沉默。 就算离清云真开了窍,意?识到该如何主动……呵。 能让常予白牵肠挂肚的人,可不容小觑的啊。 倘若叫白皇自行对比,做出了抉择,那才叫一个完蛋。 “活人可比不上死人来得?印象深啊。” 李鸿仪说话的语气欠欠的,可若回味,又能瞬间领悟到他藏于其中的酸涩。 不过那俩人爱咋咋吧,反正?是没他什么事了。 李鸿仪重新拿起一个果子?,咬下去的力气不由得?加重。 仔细想?想?,他好像许久没有?独自一人待过了。 以往他总是辗转在七大?域的各个地界,身边要么陪着一位爱侣,要么就是分手跑路途中结识的英雄好汉,一起就地买了酒水饮个痛快。 李鸿仪其实不爱喝酒,这具身体一开始就没多少喝酒的能耐,还是他来来回回不停地喂酒水,喂出了千杯不醉的实力。 可这果子?入喉,甜渍淌在舌尖,竟叫他有?些醉了。 【尝尝甜的。】 真无赖。 不就是吵着要了个寻踪觅迹的功法,这种事都得?提条件。 “大?佬都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都爱让嘴里留点?甜味?”李鸿仪迷迷糊糊,一大?早就已经分不清虚拟和现实。 他的确分不清。 时候就快到了。 掐指一算,也该给域外那俩祖宗留个口信,至少别一回来就给人困在这。 一张信纸被他悬在空中,几行字迹书于纸面,纸上还裹着他的灵力。 写完信,将纸一折,一只传讯纸鸽便堂堂亮相,他又往翅膀上画了几层传送符文,再用上新学?来的寻踪觅迹之法,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鸽开始扑扇,只要李鸿仪一放手,过不了多久就能飞到常予白二人面前。 如此,便算把一身的琐碎交代完了。 他闭上眼,心中默默倒数着。 当数字彻底归零,一声震天巨响突起,而后便是剧烈到无法平衡的震动。 满桌的果点?全都掉在了地板上,引得?一阵乒铃乓啷。 李鸿仪稳稳当当站在原地,尚未睁眼。 【护城盾已破,所有?人,速速离开大?荒!】 是尘皇的千里传音。 沿路的许多人下意?识抬头?,原本阴霾的天空变得?凶残,本该被隔绝的狂沙竟如密麻虫灾,朝着城池一股脑儿按压下来。 一时间,所有?人尖叫出声,四处逃窜。 可沙尘何时有?叫人逃跑的缝隙,落到城池之中,便卷起了所有?的低阶修士,强迫他们与风暴融为一体。 李鸿仪倒是不至于连风暴都扛不住。 只是除了他这个人,周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 桌椅被卷走,栏杆裂成了四五块,果子?被沙尘侵蚀成粒子?,只剩下余味飘散在空中。 这是一场连尘皇都抵挡不住的风暴。 他站得?安静,只是拧着的剑眉暴露了不安的心境。 终于,来了。 …… 【大?荒地是他最不爱来的地方。这里荒芜贫苦,除了能从险恶秘境里淘些宝贝,简直列不出丁点?儿的优势。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这里有?他最愧对的真爱。 可李鸿仪还是在这里停了脚跟。 不算美貌的女子?挽着他的手,正?甜蜜地唤他李郎。 辗转许久,他还是回到了故事的开篇,用最懵懂的伪装,再遇了他的爱人。 曾有?人说他生来便结局注定,可花娘不说这些。花娘眼里只有?日渐精进勤恳努力的少年郎,花娘的爱也只因李鸿仪而诞生。 从花娘口中传来的一声声呼唤,像是巨锤,一步步将名为“李鸿仪”的钉子?嵌进大?陆,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原来他是李鸿仪,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一开始,就是花娘带他认识了世界,带他认清了自己。 曾经,这份爱如蜜糖,令他沉醉。 如今看来,似乎亦然。 可是天摇地动,一场灾厄提前结束了他的爱情沉沦。 鬼屿撞了过来。 毫无关联的两个地域,竟然撞在了一起。 这次相撞令两域的界限破碎,天地被鬼魂染成了黑色。 风暴不再是单纯的狂沙,那里面藏着无数个扭曲鬼影,每当有?活人被卷进风暴,怨魂们一拥而上,将其生生撕扯成了残渣,而后,在确定不再存在活人气息后,鬼影又藏回了风暴之中,静候下一个可怜猎物登场。 这场灾害持续了整整三?年。 三?年里,李鸿仪一直护着他身边的花娘子?,原本的计划全部落空,直到血迹染到花娘倔强身躯上,他这才明白,原来他拒绝踏入荒域的无数次生涯里,花娘从未存活过。 从未。 他如何能放花娘留在这等可怕的地界! 第81章 可两域相撞,域的边界早已变作了混沌,外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城池到处都是哀嚎,沙尘的洗礼愈演愈烈,每天都有?新的修士丧命。 直到恶鬼凝聚,他终究是顾不过来,让花娘死在了风暴之中。 那天,他怀里抱着爱人的尸体,身上沾满了血污,狂风飞沙之中,人体残肢如微风碎叶般飘过。 李鸿仪跪在地上,无声地痛哭,嘴里缓缓地呢喃着什么。 “帮帮我……” “李天声,帮帮我……帮我救救她?。” 可他没有?及时得?到回答。 直到他知晓一切又要重来,他健步去抓住那人的灵体,死命地缠着他,苦苦哀求:“你有?办法对不对!你一定能想?到怎么解决那场危机对不对!” “救救她?,救救那些人吧!你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才这么做的吗!” 漫长的沉默后,那人终于给出了答案:“去鬼屿。” “鬼屿漂流,是因为缺少镇域的核心,你去做鬼屿的锚,将鬼屿引回原地,便能阻止两域危机。” “只是,作为核心,你将死亡,尸体永远留在鬼域,镇守鬼城。” “……好。我答应。”李鸿仪放开了纠缠他的手。 对面那人问他:“你总说百年人生太短。” 李鸿仪却闭眼,失去一切力气道:“任由心爱之人死去,无力回天,再漫长的人生又有?何用?” 他只想?让她?,让她?们,甚至是他们——全都好好活着。 就像眼前的疯子?所做的那样。 李鸿仪反而笑了:“这种事,你不是最明白吗?” 他和李天声,终究还是走上了同一条路。】 第62章 天有所短,人有所向 【曾无数次,他坐在黑暗之?中?,看?不见除自己以外的光亮。 对面?的人与他有着一模一样的容貌,却远比他要坚定、执着。 “其实,我不懂。”李鸿仪喃喃道?。 他又经历了一次终结。以往他会等到无法拖延才回来,可自从他知?道?了鬼屿和荒域的劫难,为了不让曾心怡过的人受苦,李鸿仪的一生便少了几?十年的偷闲时光。 “我不懂,你到底在追求什么……”他这次死?得有些疼了,即便神魂已经回了这里,却还忍不住抽气,“我从来没见你成功过。” “若能成功,便不会还留着你。”李天声只是低着头看?他,说的话也淡然无波。 李鸿仪笑了一声:“这么说,我能活到今天,还真得好好感谢你每一次的失败啊……” 他见李天声没有回应,以为是自己的话戳到了痛处,下意?识地发颤:“抱歉,我没有诅咒你的意?思。” “无妨。”李天声的回应简洁。 李天声:“你只是在说事实。” 说完,又是沉默。 无尽的黑暗之?中?,寂静是最可怕的事,李鸿仪怕极了无人期间的沉默,更惧怕明?明?有人却依旧听不见声音。 他含混不清地随便吐了个话题:“你要找的变数,有没有特别?的地方,我,咳,我没准能帮你留意?几?个。” 李天声即答:“不必。” 答完发现自己说得太果断,皱了下眉,又续了几?句找补:“你招惹的人一开始都是变数,但越往后,都成了定数。” 李鸿仪的时间被安排在了剧情未曾触及的地方,每一个受他影响走入剧情的人,都是变数,李天声也想过靠这些人来达成目的,可惜,时间证明?了此路不可行。 李鸿仪用颓废的语气哦了一声:“听上去我一点?忙也帮不上。” 李天声:“……” 李天声:“你的存在,本?事就是一种用处。” 有的人光是出生,就已经在发挥作用。 李鸿仪却只是笑笑,收回了玩闹的心思,对他道?:“你该出发了。” 李天声点?头,而后转身?要走。 看?他走得毫不犹豫,李鸿仪又感觉牙齿发酸,一股怨气横生,便开口叫了李天声的名字。 李天声回眸,等他说些什么。 “……”这倒是让李鸿仪不知?所?措,卡了好一会儿,他才犹豫着说了一句,“祝你成功。” 他的声音含着酸涩,明?明?是句祝福的话,听着反倒像是满心的不情愿,被强逼着说出一样。 李天声知?道?缘由。 若是他所?求的目的能成功,李鸿仪便彻底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无需再出现于尘世之?间,甚至无需再保留意?识。 但他脚步只停了一瞬,听完后便抬步走人,离开了这片只有黑暗的神识之?境,毫无安慰的意?向。 他实在是抽不出力气去安慰谁。 他还要走他的剧情,他的世界还在等待着主角的登场。 他没有心力可以停留。】 …… 所?以说啊。 人活得太倔,是会失去许多快乐的。 李鸿仪特意?往嘴里多塞了块糖,想着等那人醒来,嘴里还能多一丝甜味。 也算是他给李天声留的小礼物。 狂沙中?的枭叫吵闹不断,他每往前走一步,就有数只怨魂朝他扑来,张牙舞爪想将他撕裂。 可惜还未近身?,这些怨魂便扭曲成一团,被吸收进了李鸿仪的体?内。 他一路走向鬼门关,中?途救了好几?个被卷起来却还有力气抵御罡风的修士,给他们指了几?个印象中?可以躲藏的场所?。 天际昏黄,不见白玉般的穹顶,往日撑着防御罩的尘皇早已失去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灾难总是猝不及防,一眨眼便剥夺了许多快乐。 好在他习惯了。 至少他在这世上留了足够的痕迹。 那些被他辜负的有情人是带着埋怨也好,带着悲痛也罢,他留给她们的全数身?家里有一支常年燃烧的生烛,只有他死?亡的那一刻,烛火才会熄灭。 当她们留意?到烛火熄灭时,总该会记得他,记得曾有一段柔情蜜意?的岁月,却只能以不告而别?作尾。 怨恨也好,不舍也罢,别?忘了这世上有名为李鸿仪的人来过,就够了。 [若此次便是最后一轮相会……] [也算有始无终。] 李天声,我为你找到了新的变数。 这次,一定要成功啊。 李鸿仪长袖挥舞,拨开了鬼屿的大门,阴沉的鬼啸自门后而来,伺机以待,就等着鬼门大开,饿虎扑食般一口气涌出。 可惜它们刚要钻出缝隙,便被李鸿仪沉着脸震回内部。 同样的鬼煞之?气外溢,竟比鬼屿最凶残的恶灵还要骇魂。 一时间,万千怨魂作鸟兽散,全都奔回鬼屿深处。 李鸿仪长舒一口气,抬步,朝着鬼门迈了过去。 然后…… 然后他就被拽出来了。 李鸿仪:? 李鸿仪只觉得背后忽然来了一道?拉扯之?感,一番天旋地转,竟然直接被扣在了地上,距离原本?要进的鬼门又添了两米的距离。 一道?疾风擦过,寒芒忽闪,弃天长剑的剑尖插在他耳边毫厘之?地,只需一个旋转,便能割到他的脸颊。 竟是离清云极速回程,将他从鬼门关里拎了回来。 李鸿仪:“……” 小祖宗来得属实是出乎预料了。 而后李鸿仪余光向外一扩,常予白正环抱双臂,拿眼神紧盯着他这边的发展。 李鸿仪更是无语。 他都下定决心去鬼城了,怎么还是不肯放过他啊! “我说过不要回来的吧。”李鸿仪无奈到叹了一声短息,“还是说你俩其实天生反骨,就爱跟别?人的建议对着干?” “你们来的时候也看?见荒域乱做一团了吧,可别?告诉我是善心大发,特意?回来帮忙收拾烂摊子的。” 由于弃天剑锁死?了他的行动轨迹,李鸿仪不敢大幅度动作,却也没办法真的一动不动放任不管。 何况小祖宗旁边还有个大祖宗盯着,他要是使了力气推人,下一刻就得换白皇来锁他的喉咙。 李鸿仪打了一通嘴炮却无人动容,除了老实望天还真没别?的事情能干。 离清云:“少废话。” 离清云直接把?废掉的纸鸽拍他脸上:“老实交代,你这破信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我总不能这种场面?了还玩心机吧!”李鸿仪大呼冤枉,“怀疑人也要讲证据吧,我什么时候套路过你们啊!” “你与我初见便想了法子亲近我。”离清云不吃他的狡辩。 李鸿仪:“……”都这时候了一定要扒黑历史吗? 李鸿仪被场面?搞得头微微作痛:“好,算我信誉差,但两位可否让我先行一步,我有要事要解决。” “去送死??”离清云不客气道?,“不许。” 第82章 李鸿仪嘴张了又张,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二人目光对峙,一个从含笑变得冷淡,一个则是从狠厉变得坚定。 耳边鬼嚎呼啸而过,却只见墨色一闪,随狂沙而来的鬼煞便成了黑鳞重剑的滋补餐食。 而后重剑凝出巨型虚体?,堵在鬼屿大门前,剑身?泛起的镇煞亮光成功吓住了再次爬来的魂灵,做了两域之?间的拦截防线。 李鸿仪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没有鬼门关里的群鬼出征,荒域的处境还不至于乱到不可控的境地,他也有了真正的空闲去回应离清云二人。 “信上写的就是我要说的,鬼屿和荒域撞了,两域边界混沌,你们现在进来,就算有白皇出手,也难以冲破出去。” 李鸿仪弹了下弃天剑身?,离清云也卖了他个面?子,将剑从沙地拔了出来,让李鸿仪有起身?的空间,只是离清云手里一直握着剑柄,见他站好了,又将弃天剑锁在了李鸿仪的面?门毫厘距离处。 李鸿仪视线在离清云和常予白二人之?间扫了好几?个来回,常年处于暧昧的他一下子就嗅到不对劲,这俩人距离又关照又疏远,谁也不看?谁,哪里是说开了后萌生情愫的样子? 这分明?是说毁了,而且是完全没戏了的程度。 李鸿仪:“嘶……” 李鸿仪不动声色,续上刚说的话:“你应该不是回来找死?的吧?” “你猜。” “这有啥好猜的,总不能是特意?回来揍我一顿……还真是啊?” 李鸿仪下意?识往后撤了两步,抬手抗拒:“别?了吧,我都这么惨了,你还是放过我吧。” “在看?到你要进鬼屿之?前,我确实想揍你。”离清云嗤了一声笑,没再拿剑指他,“但谁让你先一步想找死?呢?现在我更好奇,你进鬼屿要做什么。” 离清云话说到最后一句,常予白也朝这边投来视线,显然也是好奇其中?缘由。 “……天机不可泄露。”李鸿仪严肃道?。 可是他眸中?毫无波澜,离清云才不信这话是真的。 “天命?”离清云念完后笑了,而后便露出唾弃的神色,“我最恨的就是天命!” “你不是好奇我为什么回来吗?就是因为你快死?了,我来看?看?你到底是怎么个死?法。” 离清云话语中?三分讥讽,七分愤恨,说到执念处,握剑的手也加重了力气:“你以为我为什么留你到今天?” “你不就是为了李天声才来试探我的吗?” “我知?道?那家伙是天之?骄子,是被贼老天偏爱的唯一,你怕我越过他,想让我做他的助力,可我凭什么要给他作配!你又凭什么为了他去送死?!” “凭什么除他之?外的所?有人生来就是垫脚石的命!” 离清云不服。 不服自己的天煞孤星之?命,也不服李天声的气运之?子之?命。 他愿意?接纳李鸿仪,不过也是看?中?这人的命数与李天声强绑在了一起,和师父担忧的自己并无不同。 他知?道?常予白一直怕他接触龙傲天相关,怕他沦为龙傲天角色的专属炮灰。 但离清云向来是有什么拦路便去清理掉什么。 上天钦定他是炮灰?问过他的意?见了吗! 一声不吭给了他天生灵体?,见他换了根元又强行逼他做天煞孤星,而后碰见一样为命运所?缚的李鸿仪,他自然会想起童年困顿的自己。 说到底,他留着李鸿仪也是同一个目的——他要反抗天命! 他要用手中?的弃天长剑去证明?,他可以斩断上天的偏爱。 “我回来,是为了证道?。” 他偏不让命数如愿! 第63章 夜月长幽宁,心若窥弧光…… 离清云说?得坚决,眉眼如炬,灼灼逼人,话语中也是不可?撼动的认真。 他说?要打破既定的命数,要用李鸿仪来为?自己的弃天证道。 李鸿仪信了。 他见?过这样的眼神,无数次的轮回里,离清云总是用这样一双坚定的眼神,于对立的站位望向李天声。 无数次的岁月,不变的是每个人打心底锻出的秉性,更是他们从不更改的决意与追求。 越是强大的修士,到后来,就越是要走上同一条路。 可?李鸿仪不是为?了让事态回归正轨才接近离清云的。 他也想?看看这世道能变成多离奇的模样,他也想?有一天李天声能从黑暗之中解脱,真正走向一片自由的世界。 贯武大陆被命数框定了太多,早已?成了半死不活的废墟,可?李鸿仪也想?帮忙,纵然?他每次出力都只能得到李天声的冷眼和?“多事”,纵然?转变成功的那天他就要彻彻底底与贯武告别……他还是希望李天声能成功。 不为?别的,他只是想?结束一场漫漫长夜。 可?每次,代价都是他闭眼,李天声睁眼。 如果?可?以?,李鸿仪也想?好?好?活着,享受一场属于自己的人生。 可?工具哪来的人生? 他与人相处的时间有限,游走在世间的时间有限,就连从本体?学来的招式也有限。 死亡是他既定的结局,回归黑暗是他的宿命。 可?一双带火的眼眸闯了过来,眼眸的主人大言不惭,说?要留下他这一次的性命。 李鸿仪内心挣扎得厉害,却?嘴上依旧说?不出拒绝的话。 李天声在寻找能改变结局的希望,他又何偿不是? 他又不是生来就愿意待在黑暗里的。 他怎么可?能愿意放弃生的希望。 约莫是太过欣喜,李鸿仪忽地笑了出来,笑得眼中快要挤出晶莹。 他说?出了曾无数次吐露的话语:“祝你成功。” 只是被祝福的人更换了。 可?偏偏离清云一副严阵以?待的模样,让李鸿仪心里泛起了痒,本性难移,非要作死招惹一番正人君子。 他招了只幻蝶,顶着离清云“你不对劲”的目光,传了句话过去——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是不是想?掩盖掉被拒绝的尴尬?我可?看得明明白白的,辛辛苦苦一整天,到头来还是没把人搞定吧?我早说?了你那几招不行,啧啧,不听前辈言,吃亏在眼前呐。] 离清云:“……” 离清云听笑了,后槽牙被他咬得咯咯作响:“李,鸿,仪。” 剑芒闪烁,卷起皎白气流。 “急着找死是吧,我这就帮你上路!” …… 常予白开始仰头望天了。 小云那一番豪言壮志没避讳旁人,自然?是毫无差池地落进了常予白耳朵里。 常予白眼皮眨了好?几次,忽而发现他竟然?从未料想?过小云是这样看待李天声的。 他总是怕小云走上前世的老路,要死磕李天声当他的劲敌,可?离清云究竟为?何要抓着李天声不放,其实他是不知的。 前世的师尊光顾着出门约战,回来也不愿和?自己多讲,他只能当是师父被剧情夺舍,昏了头,成了只知道找李天声麻烦的机制怪。 原来背后是自有一套逻辑在的。 原来……是有逻辑的。 那师父,能让你锲而不舍去对峙李天声的,又会是怎样的理由? 那时候的你,莫非也知晓了这世界不过是李天声的成神基地吗? “……”又回头了。 可?常予白这次却?不觉得心慌,也没有幻听到来自前尘的叮嘱。 他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所?谓叮咛不过是他用于蒙骗自己的屏障。十几年如一日的沉沦,已?然?换做了满心清明。 只是回想?起师尊时,心依旧会痛,依旧会生出求而不得的悔恨。 可?师父有些话是对的,人总是要看向前方?。 离清云总是在向前跑,若他一心沉溺过去,恐怕连今生的小云,他都要追不上了。 他看着与李鸿仪打闹成一团的徒弟,忽然?懂了做师父是一件多么费心的事。 他做师父做得太差劲了。 可?他又的确是跟着自家师父学来的。 破天荒地,常予白笑了。 他笑出了声,竟让旁边打闹的离清云和?李鸿仪同时停了下来,目瞪口呆朝他的方?向注视。 常予白知道他们震惊什么,却?还是挑了个眉:“怎么?” 还怎么? 李鸿仪怀疑自己没睡醒,转头去看离清云,发现小祖宗也是忽而退避三舍的恼怒态度。 常予白依旧不解风情,道:“我又不是生来面瘫。” 他压抑了百年自我,还不许他触景生情时释放一回了? “我怎么觉得你更完蛋了呢。”李鸿仪同情的目光投给了离清云。 离清云:“呵。” 离清云:“呵!!!” 李鸿仪:“……”这分明是在憋着火吧。 第83章 他有想?过常予白看清目标而后拒绝离清云,却?没想?到常予白清晰地有些变态了。 这是拒绝吧? 这绝对是明晃晃的拒绝吧! 李鸿仪忍不住想?咳嗽的欲望,只是现在场合若是咳嗽出声,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意,离清云怕不是真要恼羞成怒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喉咙再痒也得被他控制住才行。 闹也闹了,时间毕竟有限,还是先谈正事要紧。 李鸿仪过去常予白那边,笑嘻嘻地搓手:“哥们,帮个忙?” 常予白:“曰。” 李鸿仪:“鬼屿撞过来是个大事,我倒是可?以?不去献身,但总得有个法子救一救,不然?咱们都得被困在这。” 常予白听着有道理,遂点头:“继续。” “咳,是这样的,鬼屿会漂流,其实是用于镇压鬼域的核心出了差池。” 鬼屿和?其他六域不同,贯武大陆地分七域,可?雷域树域雪域炎域荒域天域都是地段分明的,各有边境线所?在,唯独鬼域看不见?摸不着,跟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一样,独立存在于另一维度之中。 人鬼殊途,说?是维度不同,可?哪有真正的次元差异?不过是地段尚未重合,没产生过冲突罢了。 可?鬼煞是会被活人气息吸引的。 鬼域没有活人,也没有正经的修行轨迹,恶鬼只想?靠吞食活体?进修,便下意识推着疆域朝活人聚集处而去。想?要镇得住这满城的鬼煞,就要有特别的手段。 镇域核心便是用于固定鬼域的锚。 有了核心,鬼域这座漂流不定的小岛便死死嵌在了漩涡之中,纵然?外界吸引再大,鬼域也会岿然?不动,立于漩涡的正中心,哪怕真有偏离,也会自行返航,回归到最适合它的偏僻之地。 解释完后,李鸿仪道:“本来是我去填核心的空子,但既然?两位这么舍不得我,我也不能辜负了二位的好?意。” “说?重点。” “……重点就是核心需要满身鬼煞气息之人替补,才能让鬼屿重新回归方?寸之地。” 而这世上能满身鬼煞的人,非冥神莫属。 常予白:“核心怎么毁的?” 李鸿仪:“哈哈,我哪知道?” 离清云也插了一嘴:“你既然?知道冥神能救,你还去送死?” 李鸿仪无语:“我打得过尊武境吗?” 那没事了。 平时看你在神皇面前毫无敬畏,拽出风采,还以?为?你真有一战的本事呢——虽然?离清云尚未言语,但那表情已?经快说?尽了心声。 李鸿仪扯了下嘴角:“倒也不是没试过,但没打过。” 那么多的试错机会,他又不是傻的,当然?也会找些救命法子,可?惜,冥神招数诡谲难测,李鸿仪学艺不精,还真打不出个名堂。 “鬼屿,冥神……”常予白似乎想?起来什么,“听说?过。” 能让常予白听说?的名号,就只有一种可?能了——这是留给李天声对付的精英boss。 李鸿仪:“……那难怪了。” 常予白:“在哪?” 李鸿仪报了个地点,而后见?常予白去看离清云,半天不为?所?动。 李鸿仪:? 离清云:“……我在这等你。” 说?完,常予白才动了身。 知师莫若徒,常予白在担心什么,离清云一清二楚。 但这人分明刚才还把话说?到了绝处,现在又一副唯徒弟是从的模样……不懂分寸的吗! “啧啧啧。”李鸿仪忍不住咂嘴,“彻底完蛋了啊。” “你最好?管管你的嘴。” “我怕什么?你又打不过我。”李鸿仪笑眯眯道。 不过笑意很快就掩了下去,李鸿仪可?没忘记眼前的小祖宗是个爱告状的主。 “你怎么突然?跳这么欢?”离清云剜了他一眼,“既然?这么想?活,干嘛早早一副认命的死德性?” “能活谁想?死啊,哥们。” 李鸿仪摊手,离清云只看到了他表面的认命,可?谁又知晓他认命的背后,是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失败呢。 变数可?真是好?东西,难怪李天声如此为?之痴迷。 李鸿仪忽然?皱眉:“有动静。” 离清云也听到了,手执剑柄,开始防备周围的气息。 常予白的黑鳞虚影还镇守在鬼门关前,按理说?不该有问题,可?一个眨眼,离清云与李鸿仪同时朝着那虚拟巨剑攻去。 二人攻击落在虚影半步距离前,只听得一声哀嚎,鬼魅般的蒙面黑影被打落在地,疼得原地翻滚。 “有股熟悉的味道。”离清云皱眉。 李鸿仪一乐:“你闻着鼻子熟,我看着眼熟。” 偷袭黑鳞幻影之人,正是在万灵之森溜掉的幕后鬼使。 “上次那么能跑,这回倒是变菜鸡了。”李鸿仪颠了颠空着的手头,寻思这鬼使境界一般,应当不必亮武器,径直走了过去。 只是他方?走两步,又一道黑影擦肩而过,飞速冲向了鬼门关。 “!!!”x2 中计了! 被击中的是分身诱饵! 也不知这鬼使哪里借的修为?,竟能瞒过李鸿仪玄武巅峰的探知,只是来不及感?慨,鬼使已?经将借来的力量全轰去了黑鳞幻影,偌大的镇煞巨剑顷刻崩塌,鬼门关再次传出阴湿鬼啸。 “我先进去顶着!” 李鸿仪直接飞身进了鬼门关。 离清云紧随其后。 李鸿仪:? 李鸿仪:“你进来做什么!” 离清云:“那鬼使不对劲,他不受引徕控制。” “那你还进!” 离清云二话不说?,亮出全身武装,灵玉的存在瞬间具象化,变作了围绕着离清云的各类天材地宝,法武道具。 李鸿仪:…… 李鸿仪默默偏开了头。 该死的有钱人。 他眼睛要被闪瞎了! 第64章 仅差一步,便是新生…… 二人奔着鬼使而来,李鸿仪只停留了一息便?冲上去抓拿。 离清云本想也快步跟过去,却想到自己的修为和李鸿仪差了一大截,过去没准要?添乱,要?伸出的脚步换了个方向。 而且……鬼屿不是活人能待的地方,他才停留了短短几息,便?已经有?些神颤心慌了。 鬼屿活人勿近的招牌向来不是说?着玩的,能踏入此地的修士,要?么是于突破之际神魂游离,被吸引着步入了鬼屿的混沌之地;要?么是被人陷害毁尸灭迹,被打个半死后强行扔进了这片不毛之地。 前者肉身虽毁,可必然?是为了冲击大臻境界,若能成功,重塑肉身便?是抬手之间的事,死不死也已经不重要?了。 若是后者,一无顿悟之心,二无反抗的力气,进了鬼屿,能撑一天都是高寿。 离清云修为不高,怎么看也不像是前者。 李鸿仪拿不准小祖宗手里的宝贝能撑多久,还是尽快速战速决的为好。 游龙身法被他催动,原本鬼使的身影诡谲不定,难以捉摸其下一个落脚点,却没想到只是几次眨眼,李鸿仪便?能死死堵在鬼使的身前。 见状不妙,鬼使再次化为黑烟遁逃,这次却被脚下一道忽然?升起的明亮法阵困住,无法撤离。 离清云冷哼一声,指尖牵引符文?成型,彻底锁死了鬼使的行动范围。 “你小心点!”李鸿仪见一群鬼煞朝着离清云涌去,出言提醒。 离清云:“小事。” 而后浮在周身的几道防御道具同样亮起白芒,威慑住了一部分胆小的鬼煞,等到一些胆大贪婪的鬼煞扑上来,净化符文?被激活,朝着一米距离的恶魂攻击而去,一击便?轰散了鬼煞凝聚的魂体。 离清云鏖战群鬼之际,李鸿仪针对鬼使的招式也是不间断地往外放。 也不知道这鬼使哪里借来的能耐,居然?硬抗了李鸿仪三次爆炎狂轰毫发无损。 “嘶……这火对魂体应当有?效的啊。”李鸿仪顿觉不对,忽然?一个猜测从脑海中闪过,又被他惊呼出来,“你是冥神派来的!” 这话乍一听颇有?废话之意,毕竟鬼使就是鬼屿一魂之下万魂之上的存在,类比于人族之间的长老?之席,许多时候要?么领了冥神的指令办事,要?么自主决策出诡计去实?施。 鬼使在其余六域不常见,可李鸿仪知道,这帮家伙没少在各大地域兴风作浪,要?搅出一摊浑水。 尤其是记忆回归,李鸿仪忽地想起尘世所?不知道的鬼使之秘——鬼使从来都不是独立存在的鬼魂。凡是被冥神指定成的鬼使,本源都会与冥神深切相连。 换句话说?,他要?打的并不只是鬼使,还有?鬼使背后身怀尊武六重修为的冥神! 麻烦了啊。 也不知道常予白那边何?时能结束战斗。 第84章 李鸿仪与鬼使战况焦灼,鬼使也是见办事不成心生焦急,开始融化自己的一部分魂体侵蚀法阵,试图让鬼煞之气腐化禁锢符文?。 对面?的李鸿仪攥了下拳头,想了想,决定赌一把?,屏气凝神,而后朝着鬼使伸出右臂,掌心正面?相对。 而后,比鬼使身上更浓郁的鬼气骤起,李鸿仪浑身被黑雾染得?不见人形。 鬼使惊慌失措抬头,尚未来得?及露出兜帽下震撼的双目,便?被这股强烈的鬼煞扼住喉咙,化作被粘死在蛛网的昆虫,失了一切反抗的手段。 片刻,强烈的鬼气将鬼使笼罩,等到黑雾散去,方才的鬼使已经不见了魂体,只余下一地的兜帽残衣。 “咳!!!”收回鬼气,李鸿仪单膝跪地,单手下意识捂在胸口试图缓解。 强吞鬼使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受,但好在这副身体经历过千锤百炼,尚能承受住来自尊武境本源的威压。 炼化鬼使……这放在哪一次都是没做过的事。 且不说?风险太大容易被反噬,光是这一行为就意味着向冥神开战,李鸿仪既然?要?挑战尊武境,就必不会让自己的身体陷入虚弱之中。 他现在修为仅仅玄武境,炼化的一瞬间便?感受到了来自冥神一方的压迫,险些将他逼得?吐出鲜血,好在应当是白皇出了手,冥神那边又顾不得?找他麻烦,这才让李鸿仪逃了一劫。 白皇,白皇……是啊,就差了一个白皇。 李鸿仪含着笑,却有?些癫狂。 越是发觉希望的诞生,就越是想保住自己的小命。 “他会是你一直在找的人吗?” 他会成为终结一切的人吗? 李天声,若能成功,这次之后你还会留我吗? 李鸿仪猜不透那个满目阴霾的男人,也不敢去猜测太多。 若是猜的多了,叫他察觉出了自己的探究欲,又免不了要?被批评一顿自作主张。 但他还是觉得?欣喜。 倘若一切真?能成功终结,他还是会为李天声感到开心。 而转头换到离清云的视角,便?是李鸿仪不知道动用了怎样的禁忌,竟在搞定了鬼使之后半跪在地上,跟废了没什么区别。 离清云:!!! 这种关头!你这个主战力却要?退场吗! “还能动吗?” “……不太行。”李鸿仪虚弱的声音传来,“鬼门得?堵好,别让它们冲出去。” “废话!”离清云不客气道。 就知道靠人不如靠己,离清云心中暗暗骂了一句,面?色倒是没什么大变化,抵御群鬼的招式也无甚动摇。 李鸿仪喘着气劝他:“你先?出去,堵在外面?也是堵,鬼屿的鬼气会侵蚀你的生机,现在鬼使死了,不用担心它们暴乱。” 他怕离清云这个大活人会被鬼屿腐蚀成废人,那就得?不偿失了,他也不想好端端的害别人一场。 “我没常予白的能耐,堵在外面?风险太大。”离清云反驳道。 他还没学会常予白的“法天象地”,手上也没有?能用来凝聚虚像的净化宝器,黑鳞剑能镇住鬼门,靠的是镇煞之能,离清云就是掏遍全部身家也不可能找出第?二把?黑鳞剑,更遑论镇住满门的鬼煞。 唯有?以身进门,催动全部净化至宝,方能让这群鬼怪退避三舍。 坏处也极其明显——鬼屿的煞气已经开始让他呼吸不畅了。 还好他早有?准备。 李鸿仪:“你疯了?!你死在这我怎么跟你师父交差!” “谁告诉你我会死?” 李鸿仪:“你的生机已经开始消弭了!!!” 李鸿仪没想到这种关头离清云还和他犟。 可他踉跄起身,对上的却是离清云不慌不忙的眼神。 他听离清云问他:“你觉得?我像傻子吗?” 李鸿仪要?赶过去推人的脚步顿住。 “我可不像你,一心只顾着认命找死。” 李鸿仪心里不信,可眼睛没骗他,离清云周身被侵蚀的生机,竟然?重新焕发了浓郁之色。 生机还能重回的? 李鸿仪连忙去回忆离清云是个怎样的存在,终于是在某个角落扒拉出了离清云身世的线索——继任树神。 李鸿仪:…… 那没事了。 那就难怪你小子要?特意往万灵之森走这一趟,难怪灵风要?特意带你去见树神。 “你这招能用多久?”李鸿仪问道。 离清云没理?他。 他发觉自己要?晋升了。 他方才调动本元参,重生出勃勃生机,体内灵力翻滚,忽然?将全部力量指向了灵海深处。 他这些年习的功法只有?杬诀,灵海之中便?是生机源源不绝的沃土桑田,这一相互辉映,竟让他在杬诀上有?了新的领悟。 常予白说?过,杬诀年年都在被完善,他虽然?教到了最后一式,却不代表杬诀到此完本。 离清云不晓得?师祖是怎么修出这本功法的,也想不通为何?人族创造的功法极度适配他这个木灵族,可鬼煞之气逼入的那一刻,生机的含义被参悟,竟是让他明白了杬诀的漏洞之处。 桑田春来秋往,不断生出新芽,勃勃生机焕发在每一缕呼吸之间,田中灵力的开花结果,亦是一场生命在瓜熟蒂落。 死亡的尽头,是归根后破土生苗。 杬诀的尽头,应是死寂而后新生。 “奇怪……”离清云脸上出现片刻的迷茫,“为何?师祖会……” 不,不对,师祖又不是木灵族,应当想不到生机上去。 没错,必然?是这个缘由,必然?是师祖差了继任树神自身特有?的生机,无法在死亡的逼迫下领悟新生之法,这才没能彻底完善杬诀,也没能在死亡面?前活下来。 “……” 离清云自己说?不上是喜是悲。 师祖死亡应当是利于他所?求之事的好事,可……仅差一步。 离清云不是没有?同理?心,他慕强,也会为强者的凋亡而叹惋。 当他意识到师祖距离新生只差一步时,满心想的只有?荒唐。 就差这最后一步的领悟,常予白就不会失去他心爱的人。 只差最后一步……常予白便?不会在荒芜之地痛哭,只能寄全部希望于一个替身之上。 常予白会知道杬诀距离完本只差了这一点领悟吗? 若是知道了,那家伙会疯的吧。 定会懊悔自己当年不精于修炼,没能帮师祖争取出足够的时间,没能让师祖把?重生之道参悟出来。 他太了解常予白了,若是自己把?此事告知于常予白,换来的只有?此人的绝望与崩溃。 为什么呢……为什么命运总要?差了一步呢? 他仅差一步便?能拿下常予白,却叫常予白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彻底断了可能。 而常予白,仅差了一步,便?能与他真?正在意的人长相厮守,永远护住心底不断滚动的安详与平静。 仅差一步啊! 第65章 风云转折起,变数连环生…… “我讨厌命运。” 李鸿仪耳边忽然传来这么一句话。 他知道离清云一心看不惯天命,可?在他印象里,离清云向?来是?个内敛之人,如果不是?被?局势逼得情绪起伏,才不会将?内心所?想说出来。 进鬼门前他能?听到离清云要弃天证道,能?想到是?小?祖宗被?常予白的拒绝刺激,用?言语来宣泄憋屈。 可?现在又是?为何? 甚至听上去语意缠绵,还?带了几分懊恼与苦涩,连句意都被?衬托得像是?罪孽缠身?一般。 怎么忽然又感慨了起来? 李鸿仪一头雾水。 “你别是?走火入魔了吧?”他战术后仰,象征性地摆了个防备的姿势。 离清云感慨完听他这话,一口伤心哽在咽喉,只能?用?刀子一样的眼神?给李鸿仪发了个警示。 等到李鸿仪有力气活动了,离清云这才让了个步,给李鸿仪腾地接班。 “你是?鬼屿的人?” 见他一个境界外放便吓退了群鬼,离清云很难不怀疑这家伙:“且你待在鬼屿也没受到侵蚀,你是?鬼魂?” “那倒不是?,体质问题。”李鸿仪掰回他的思路,“脑袋上面有苍天盯着,我不能?说太多。” 离清云:“……” 离清云:“你身?上秘密也是?够多的。” “哈哈,谁说不是?呢。”李鸿仪浅笑回应。 “可?你身?上的鬼煞之气稀薄,用?得仓促,还?不精巧,释放出来也只能?用?表面威风装装样子。凭你这底蕴,应当撑不起一域核心。” 李鸿仪:“…” “冥神?尚且是?尊武修为,可?你毫无敬意,只有不甘,你和他打过,但没赢,可?你竟然能?从冥神?手上逃脱还?不被?鬼屿追杀?这不像鬼屿做派,除非冥神?不知道你去挑战过。” 第85章 李鸿仪:“……” “你的战斗技巧是?忽然变换的,那鬼使分明能?和你继续纠缠,可?你却拿了你从未用?过的招式,应当是?想都没想就拿来用?,也就是?说你才想起来还?能?用?这招。” 李鸿仪:“………” “你不依赖宝物和武器,按理?说每招每式都该烂熟于心,唔……你之前的记忆被?藏起来了,但发生了什么,你又想了起来,因为你要死了?” 离清云轻轻歪头,用?最是?擅长的无辜语气说道:“你怕李天声,但不怕死,你是?自愿要为他献祭。” “如果李天声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气运之子,那你又是?什么存在?” “李鸿仪,你好像并不是?李天声的父亲,你更像……” 为他开路的影子。 但为什么会是?影子在前人在后? 离清云又开始重新?审视李鸿仪的作用?:“你能?当鬼屿的核心,靠的不是?鬼煞,而是?……你本就是?核心。” 李鸿仪脸色已经算不上好看:“我开始讨厌你的聪慧了。” 离清云却眉头紧锁:“你是?锚点?什么的锚点?” “你觉得我会说吗……”就算李鸿仪想说,他也不可?能?说得出来。 李鸿仪忽然想到那人说过的评语,忍不住吐了声笑:“你可?真是?,最可?怕的威胁啊。” 【每一次的细微偏差总会生变,唯有登神?长阶前的劲敌亘古不移。】 【我想过保留离清云的记忆,让他与我共进退,但他的态度无关?苍生,留他只能?是?祸害。】 【凭他的敏锐与内敛,我甚至来不及反应便着了他的道,若不能?登神?,你我甚至无法重回起始之位。】 【离清云必须死。】 【他是?最可?怕的威胁。】 记忆之中,离清云无数次站在剧情的末尾,哪怕有几次二人同进退,李天声依旧会背后迎来他的背叛。 “离清云”对救世救人毫无想法,只想破灭天轨,报复苍天。 这种人,无法同路。 这种人……可?不是?眼前的离清云。 李鸿仪笑得更加坦然。 他这笑反而让离清云鄙夷了一眼,不再猜测下去。 说了这么多,离清云也不是?为了逼李鸿仪吐露什么,只是?想根据李鸿仪的反应来证明猜测的对与错罢了。 他想要的已经确认,便没必要死死纠缠,左右李鸿仪还?能?同行,早晚会露出破绽。 离清云如是?心想。 可?他忽然看到李鸿仪变得脸色苍白了。 那是?一瞬间发生的事—— 李鸿仪一把将?人拽过来,护在身?后,而后灵气全开,坚固护罩阻拦了震荡袭来的强波。 一番刺耳的尖锐啸声紧随其后,脚下地面传来震动,昏黑前方,面目丑陋泛着血色的巨大鬼怪缓缓爬行,半个身?子露在了二人面前。 “恶鬼!”李鸿仪惊呼出声,“怎么会有恶鬼!” 这种东西分明要在鬼屿相撞多年后才会成型,而且是要拿鲜血和煞气喂养才能?长出这般结实的躯体。 恶鬼嗅到离清云的活人气,顿时嘶吼出声,池塘般巨大的眼眸落了过来,眼白处滚着黑丝,瞳孔黑中映红,恶鬼越是?接近,涌入二人鼻腔的血腥之气就越是?浓郁。 “这,什么鬼?”离清云也被这可?怖的造型吓了一跳。 他见过不少邪修,可?邪得毫无人样的,还?是?头回碰见,多看一眼都觉得心里犯恶心。 “鬼屿竟还?藏了一只恶鬼……”李鸿仪气得咯咯咬牙,发出了一声不知是?哈还?是?呵的动静,“冥神?,原来将?这些年死的人都用?在了这里!” 这段往事李鸿仪没深究过,李天声找不到线索追究,现如今把鬼屿的处境逼入绝地,方才知晓冥神?竟还?留了个后路。 离清云不妙预感横生:“你打得过吗?” “……”李鸿仪并无回应。 “喂!” 李鸿仪忽然抓住了离清云的胳膊,控制住了他要去试探的动作。 “那是?恶鬼。”李鸿仪吐了一大口呼吸,道,“尊武六重,和鬼使一样,与冥神?共用?同一本源。” 但鬼使实力低微,只能?借冥神?的本源修行,修出来的本事也各有千秋。 恶鬼不同。 恶鬼是?冥神?刻意凝聚出的战斗兵器,理?智全无,只有吞噬生机和血液的本能?,浑身?修为是?用?一个个生命堆砌的。 这玩意放在百年之后,都是?让主角头疼到死的东西。 拿来对付他和离清云,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俩了。 砰—— 恶鬼的攻击飞速袭来,离清云没来得及反应,就见自己已经换了个站位。 是?李鸿仪运行身?法,带他逃了过来。 可?方才二人站的位置是?鬼门关?,恶鬼一击便摧毁了他们?死守的防线,叫无数的怨魂涌了出去。 “该死!” 离清云意识到事态急转直下,可?他催动的天材地宝全都被?恶鬼几招之内碾碎,所?有反抗都显得无力至极。 离清云内心咆哮:冥神?怎么还?不死啊!!! 李鸿仪看出他的紧张,他和冥神?打过交道,瞬间想明白了常予白那边为何迟迟不见进展:“应当是?尘皇被?鬼化了。” 离清云:“什么?” “冥神?怕不是?有所?防备,早一步杀了尘皇,将?其炼成了傀儡,白皇迟迟不见胜算,应当是?在以一己之力对峙双尊武。” 是?他推测有误,竟按照以前的经验来算,以为节点不会更改,以为尘皇还?活着。 殊不知,每一次的走向?都是?在变的,经验只能?用?来参考,不能?用?于确信。 他的话也让离清云慌了神?:“!!!” “你不早说!那他还?能?活吗!” 李鸿仪迅速回道:“傀儡尘皇修为大减,只能?用?来拖延战局,白皇实力高强,既有黑鳞剑克制鬼气,还?有特?殊功法在身?,双尊武看似难缠,对他却造不成大威胁。” “只是?再拖延下去……” 李鸿仪没再往下说。 再拖延下去,鬼屿的魂灵便会彻底侵染荒域,到时候两域之间的边界混沌交融,彻底融为一体,鬼域和荒域就再无分离的可?能?。 直至生命的大荒芜,这次灾难才能?彻底结束。 得快点让鬼屿归位。 可?现下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便是?重启他作为核心的计划,让一切步入正轨。 李鸿仪:“……” 离清云:“你!” 他是?一瞬间推走的离清云。 强大的灵力裹住了离清云的身?躯,将?他迅疾送出了鬼门,还?没到离清云反应过来,鬼门便被?巨大的丑陋躯体堵住了。 匆匆一眼,离清云只能?看到李鸿仪眸底的死寂。 一瞬间,离清云便料到了李鸿仪要做什么。 但李鸿仪精明心思,又怎不知他所?在意的? 一只灵蝶也被?一起打了出来,在离清云头脑还?发懵之际,便传来了心中的话语。 [其实,你无需拿我证道。] [你救了我也没用?,我的命数和你要追求的道义毫无关?联。] [你猜的对,我与李天声不可?分割,但我的命数却不是?由天意决定的……我生来要践行的命,是?由李天声决定的。] [你不必为我而行。] 话尽,灵蝶消散。 只剩离清云双眼迷茫,却只能?站在大荒之地,任风沙凌乱。 …… 李鸿仪动了被?锁住的本源,一脚便将?恶鬼踹去了鬼门。 恶鬼巨大的身?躯被?卡在了门的四框中,暂时难以行动。 而后,他头也不回,朝着鬼屿深处跑去。 昏黑尽头,竟是?一处明亮的祭坛。 温和的蓝银色荧光照在他的脸颊,却只能?照出一副哀怨的模样。 “还?以为,这次不用?死了。” 他是?真的以为自己有救了。 可?今日本就该是?他来当核心的日子,他不该哀怨的。 千般情绪流转过心头,让他的眉心锁得更紧。 “若是?你们?没回来就好了。” 喃喃声中,李鸿仪笑意苦涩。 若是?离清云没闹着回来,没让他生出希望就好了。 搞得他……赴死都有点不情愿了。 那么多次的慷慨就义,都不如这一次来的绝望。 只因他见识到了常予白,见识到了真正的变数。 可?是?,如果这真的是?最后一次轮回,那他就再也出不来了。 等李天声目的达成的那一刻,他失去了用?处,就要被?彻底回收,连意识也不复存在。 第86章 “我想活啊……” 可?内心的挣扎并不能?阻止他朝着镇域祭坛走去。 等他站在中央位置,锁链自行将?他捆绑。 混沌的气息侵入他的体内,碎裂般的花纹开始铺在他的肌肤表面。 锁链束缚了他的自由,他下意识将?双臂微微张开反抗。 李鸿仪的动作被?锁链以为想要逃脱,而后他满身?的束缚变得更紧了。 他眼中明亮褪去,只余下不断浓郁的黑暗。 昏沉之中,他好像见到了那一袭黑衣,和以往一样站在原地等着他,等待着剧情的交接。 瞥见那张分外熟悉的脸,李鸿仪忽而用?最后的力气笑了出声。 “哈。” 原来到了最绝望的时刻,他还?是?希望李天声能?赢。 原来…… 李鸿仪闭上双目,静静等待生命的终结。 [李天声,我来回归你了。] 他心道。 第66章 李鸿仪个人番外章(第 66 章) 好…… 【当?他对世?界有所?记忆的时候,入目便?只有黑暗。 倘若再加上有人身?着黑衣站在?他面前,面色疲惫,他对黑色便?更加无法释怀。】 …… 那?天,他张开懵懂双眸,来?不及去思索什么,耳边便?传来?了那?句奠定他人生轨迹的话语。 “李鸿仪。” “鸿飞万里之志,仪彰光华之范。李鸿仪,是你的名字。” 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站在?眼前。 唯一不同的,是对面那?人掩盖不住的疲惫,好像已经被天大的重担压垮,明明脊背已经断裂,却还强撑着死不低头。 “那?你呢?” “李天声。”对面之人如?是回复。 于是,他带着名字诞生了。 锚点?也可以拥有意识吗? 即便?懵懂,李鸿仪还不至于忘记自己的作用。 在?无法思考的那?数百次的轮回里,他是李天声用来?固定世?界的锚,是让故事重启的起点?。 原来?,工具也可以拥有人生吗? 可以——至少李天声是这样告诉他的。 “我把我最开始的性格给了你,但我剔除了一些会惹麻烦的东西,你先看着用,足够你闯荡了。” “还有一件事……” 所?以,李天声的疲惫,源于他无法再做到像自己一样轻快了吗? 李鸿仪的理解能?力有限,却也读懂了对面之人的意思: 他拥有着和李天声最初时刻一模一样的特质,风流、恣意、傲气……可还有一件事,他和李天声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他觉得不舒服,可为何不舒服,李鸿仪又讲不明白。 李天声说:“因为你觉得不自由?。” 还是李天声说:“作为锚点?,你的人生已经被框死,你会觉得难受,是因为无论你多么地激动和努力,都只能?奔向同一个终点?。” 少年的李鸿仪惊恐万分。 “所?以不论我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吗?” 这对于一个尚未体验人生美好的风流少年而言,无异于当?头一棒,浇灭了他本该对新世?界萌生的热情。 李天声把他入世?的时间设在?了百年之前,这百年里,李鸿仪顶替李天声,成为身?体的主意识,等?到剧情开启的前一刻,李鸿仪会死亡,神?魂重回到这片无尽的黑暗空间。 而后,李天声会重新接管身?体,去走名为“剧情”的人生。 “我一定要去吗?” 李鸿仪不是很想去照做。 “去吧。”李天声耐心道,“多学些东西,时间久了,也许能?多一些变化。” “那?,我去了?” 李鸿仪走得很不干脆。 他没见过人间,有关贯武大陆的认知全部来?自那?人给自己的记忆。 可李天声给的太潦草了,又碎又杂没什么连贯性,时间也不对。里面的内容除了兄友弟恭就是左拥右抱,这些人离出生还早了百年多,跟他毫无关系。 李鸿仪刨了半天,发现完全没什么能?用得上的。 最后,也只是喃喃地抱怨了一句:“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看他犹豫不决,李天声没多言,给他指了个方向,然后手指徐晃,趁着李鸿仪茫然之际,一脚把他踹出了意识空间。 李鸿仪:“!”耍赖皮啊! …… 连人都不是,却要让他体验人间吗? 李鸿仪第一反应是想笑。 他继承了李天声的聪慧,也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得到如?此殊荣 ——自己不过是李天声疲惫状态下的产物。 也许是因为寂寞,也许是因为发现自己正?逐渐失去感知世?界的能?力,总之,李天声需要他去享受快乐。 【替我去前尘走一遭,随便?你去做任何事,但每一次回来?都要与我分享记忆。】 李天声把身?体借给了他,要求再简单不过——他想要李鸿仪视角下的欢悦。 何乐而不为呢? 既然他本就是为享受快乐而来?,那?就切实?地投入进贯武大陆的人生之中便?是了。 凭借李天声帮他塑造的性格,李鸿仪发现他竟能?在?人际上处理得游刃有余。 也许是李天声的底色铺得好,让他轻易就能?撇掉不愉快的烦恼事; 也许是他身?处在?困境不多的时间段,本就该是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又也许是他没有李天声那?样强大的实?力,一个凡人根本挤不进修士的烦恼圈子; 又或许,这是他第一次做人,对于一切新奇的事物都抱有娱乐的心态,还分不清何为善恶…… 但归根结底,他所?体验到的快乐占据了游历生涯的百分之九十,他感受着轻松与畅快的人生,渐渐地,他的寿命来?到了凡人的终点?,可距离李天声给他规划的百年,还差了许多许多。 …… 李鸿仪不服气。 时间太短了!!! 说好的百年呢!怎么缩水这么严重! 可这事怨不得别人。是他自己沉浸在?了凡人的生涯,忘记了许多凡人终其一生都难以触及长寿的壁垒。 这样的生活还是太普通了,李鸿仪也想变强大,他也想看看李天声所?踏入的,究竟是怎样的世?界。 “我可以修武吗?” “可以,但要看你对身?体的掌控程度。” 修武后,李鸿仪才明白,李天声所?说的掌控程度,不亚于让他从?头开始修炼。 他好像没有李天声那?傲人的天资,只能?一步步去学习李天声教他的招式,一步步去提升自己的境界。 也是,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身?体,想要如?鱼得水,还是太过于妄想了。 这一世?,他勤学苦练,人际交往也从?凡人的层次走向了高处,他辗转于各路修士之间,见识到了崭新的天地。 却也同样在?最兴致盎然的时候,被掐断了人生。 “为什么修武这么难啊!!!” 李鸿仪是死在?灵兽的爪子下的。 “我已经练了几十年了,居然才碰到初武境的门槛!这已经算是废物级别了吧!” 李鸿仪虽然不服气,却到底是技不如?人,死得明明白白。 李天声只是默默看着他在?意识空间来?回上窜下跳,闹腾得不停,等?到这家伙歇下来?了,李天声才慢慢走过去,把颓废掉的狗子捡了起来?。 “下次就没这么难了。”李天声安慰道。 李鸿仪顿时两眼放光:“难道说……” 李天声:“你已经掌控了躯体在?凡武境期的灵力调动,下一次可以直接冲击初武境。” 李鸿仪:“……”也就是说他窝囊的天资一丁点?没变,纯粹继承了上一次的成果罢了。 该吃的苦还是要吃是吧。 彼时,他还不明白李天声口中“下一次”的分量,也没看明白这人在?说完之后愈加深重的疲倦。 他依旧对人间充满了好奇。 期待,是他在?意识空间最常做的事。 他所?诞生的这片无尽黑暗意识海,尚未让他给予过多的目光。 …… “你很喜欢招惹女人?” 李天声没急着放人出去。 他回来?之后先是缓了口气,等?到神?魂的气息变得平稳,才开始探究李鸿仪的事。 “女人?还好吧。”李鸿仪的态度没大变化,甚至有些迷惑这个话题是怎么来?的。 也许是因为前两次他对相处过的女生好得有些出奇了,李天声怀疑是风流底色在?发力,担心他情深意浓时会做些出格的事。 李天声面色凝重,特意点?了一嘴:“不要拿我的身?体做那?种事。” “啊?原来?可以吗?”李鸿仪震惊。 但李天声用瞬间的低气压回答了他的犯贱——不可以。 第87章 完全不可以! 李鸿仪秒怂:“我知道了,我绝对不会干的。” 但事实?上,李鸿仪搞不明白这有什么值得特意叮嘱的。 他确实?欣赏漂亮的姐姐或者妹妹,也愿意多分一些精力去讨她们开心,但那?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的交友,他前两次的人生除了江湖冒险就是潜心修炼,妹子再好,也不过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景。 ……甚至比不上李天声记忆里的妻子们漂亮。 李鸿仪大逆不道地心想。 说白了,李天声给他看的潦草记忆,才叫真正?的快意人生,他在?回忆里见识过天仙般的美人,各有各的夺目之处,和那?些人比起来?,人间的“庸脂俗粉”实?在?是太没有吸引力了。 何必产生过多交集呢? 李鸿仪更想快点?让自己掌控这具身?体的修为,尽快成为在?贯武大陆数一数二的高手。 至少别像上次一样眨眼功夫就死掉了! 但变化总是始料未及的,尤其是在?他白手起家还算不上有经验的时候,意外打得他措手不及。 是的,李鸿仪又翻车了。 他居然连大荒地的秘境都闯不过,还要被一帮子蠢货给埋伏! 李鸿仪很想撬开这帮蠢材的脑子,看看里面究竟灌了什么玩意。 哥们!生死关头!咱们都被困在?秘境了喂! 你居然想的第一件事是杀人夺宝吗! 很没有脑子了啊! 贯武讲究实?力为尊,修为弱小便?是原罪,李鸿仪打量了一圈围着自己的贪婪老哥们,默默放弃了抵抗。 打不过。 真打不过。 修士的世?界还是太恶毒了,李鸿仪干脆认命,原地站着不动任由?宰杀算了。 看来?又是要早早死掉的一次……他心想着,却在?愣神?之际被救了下来?。 一抹粉色的出现,让局面发生了变化,原本孤立无援的李鸿仪,身?前已经站着一个人影。 他仔细看过去,入目是一张不算漂亮的面容,也不算高阶的修为,是放在?任何地方,都不会被人多瞧两眼的水平。 她直挺挺站在?贪婪修士们面前,明明看着是一捏就碎的体型,却把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挡了个严实?。 “生死关头还有心思欺凌弱小!” “臭丫头,这没你的事。” “我做什么事用得着你决定?” 三?言两语,她便?把面前所?有人呛了个遍。 李鸿仪看着有趣,也是没想到自己也迎来?了被侠女相救的戏码。 不过他兴致才刚起来?,便?被粉衣女侠打断。 美女救英雄?并不是,是美女反手拉着英雄当?场跑路。 “你是傻子吗?他们都要打你头上了,你方才怎么还一动不动的?” “做修士,腿脚要麻利!不能?站在?原地等?着挨打。” “你一开始莫不是还想跟他们讲道理?收一收吧,你也太天真了,打家劫舍才不会管狗屁的道理呢!” 比起那?群蠢货修士,李鸿仪反而吃她呛嘴吃的最多。 李鸿仪:……沉默。 天真?他刚才是被说了天真? 自己在?别人眼里竟然会是这种形象吗?! 李鸿仪瞪大了眼。 “怎么?你还不服啊!”粉衣女侠瞪了回去。 “不敢不敢,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晚辈愿当?牛做马报效女侠大恩。” 幸运最终还是眷顾了他们,原本被锁死的秘境被他们找到了破解之法。 好消息:活着有望。 坏消息:好像被缠上了。 李鸿仪搞不懂花语然的想法,一边说着他单纯有趣,一边又嫌他拖沓不利索,管天管地,竟是什么事都想插上一手。 李鸿仪是没怎么想理会花语然的,可缘分偏偏把红线缠在?了他们二人之间。 这个女人有点?烦人了,他想。 但是,当?她注视着自己的时候,那?抹笑意却让他有些摘不开眼。 她在?看谁?她在?喊谁? 李郎是在?叫他吗? 她是在?……向自己展示爱意吗? 像李天声记忆里的那?些女人一样? 又好像天差地别。 李鸿仪懵懵懂懂的思绪,直到被告白后才开了窍。 那?份爱意太过热烈,太具有指向性,李鸿仪这才意识到,原来?,可以有人把他的名字喊得如?此有分量,重到能?让一个算不上人的锚点?,真真切切地落到了这片大地上。 “鸿仪!” 是他。 可他是谁? 是李鸿仪,是代替李天声行走人间的记忆收集道具,是被李天声赐予了意识的世?界之锚。 他不是在?感受世?间的快乐吗? 为什么……他反而更难过了? 可花娘的手伸过来?,他毫不犹豫便?牵了过去。 他好像爱上了花语然。 可是,爱,似乎不该是工具能?有的能?力。 有人把世?界呈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进去走一遭。 也有人牵住了他的手,带他认识了什么是世?界,什么是李鸿仪。 锚点?? 不,他李鸿仪怎么会是锚点?。 他分明是个人,他拥有人的喜怒哀乐,拥有爱恨怨痴,他有过去,有未来?,他分明是一个真真正?正?存在?于世?的人才对! 可是诸多意念翻滚,不过是一场内心的挣扎。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和李天声的区别,意识到自己的工具性,也意识到,如?果他要作为一个人去生活,那?他永远也无法冲破既定的结局。 李天声给他留了百年的人生,可修士的寿命不止百年。 他想回应花语然的爱,可终有一日,他要在?这份爱情之中戛然离去。 花语然爱的是干净纯粹的李鸿仪,可当?他想明白自己的意义后,他发现自己开始算不上“干净”了。 不想死。 不想当?工具。 不想看花娘失望的眼神?。 不想,不想辜负这场把他锁在?人间的爱。 为什么……为什么连身?体都来?自李天声。 到底还有什么属于他自己? 爱意把他拽到了大地上,让他成为了世?界的一份子。 等?到双脚踏足在?地上,却发现自己一无所?有。 他逃离了大荒地。 …… 如?果不曾爱上花语然就好了。 如?果不沉浸在?那?份爱意里就好了。 原来?这就是爱吗? 可爱带来?的真实?感越深,他感知到的工具性便?越重。 不该有实?感的…… 可是他割舍不下了。 爱的滋味让他着迷,无论是被爱,还是去爱别人,他都能?从?中感受到李鸿仪的存在?价值。 这一世?,他心中崩溃,过得很是恍惚。 荒域成了禁忌,他连想都不敢想,不敢去看那?个带给他真正?起点?的地方。 等?一只手将?他抓起,他挣扎半天反抗不得,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结束了人生,已经回到了意识空间。 “我死了?”他一脸茫然。 “时间到了。”李天声压住跳脚的李鸿仪,“该换人了。” “……对不起。” “说。” “能?不能?,别看这次的记忆。” 李鸿仪不觉得这些记忆有多快乐,李天声没办法从?他这次的人生里得到安慰。 可李天声却静止了外界的时间,坐到了他的旁边:“你做了什么?” 这是要他讲的意思吗? 李鸿仪眨着眼,恍惚的心绪重新开始凝聚。 如?果是讲出来?的话,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他说了自己和花娘的相遇,相处。 说了花娘是如?何带他去感受世?界,认识世?界。 原来?,每天晒到窗沿的光线,都和昨日有所?差别。 原来?,不同性格的人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原来?,人笑出来?的弧度也有深有浅。 原来?,世?上不会出现一模一样的事物,每一个明天,都是崭新的一天。 连他自己也没察觉到,那?些不愉快的后续被他一笔带过,他的话语全是和花语然的相关。 明明度过了长达百年的人生,可被他讲出来?,却全是那?短暂几年的光阴。 几十年的痛苦与挣扎好像只是一场梦。 唯有爱依旧真切存在?。 李天声默默听完了他的诉说。 见李天声迟迟不表态,李鸿仪壮了些胆子:“我可以追爱吗?” “……可以。” 李天声似是想到了什么,疲态难忍,闭上了眼:“但你在?谈情说爱时,只能?专注在?一个人的身?上。” 李鸿仪不懂,他下意识寻求解惑:“是经验吗?” 第88章 “是教训。” 再多的,李天声就不肯说了。 但那?是李天声的事,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李鸿仪乐开了花。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我等?不及了!” 李鸿仪光顾着自己开心,却没看到,旁边李天声听他说完之后瞬间垮掉脸色。 李天声离开得悄无声息。 直到黑暗之中无人回应,李鸿仪才发现,这次的李天声竟然连句交接的告别都没留下,直接奔赴去了剧情之中。 奇怪?这么急吗? 彼时,李鸿仪尚未察觉到其中隐藏的危机。 …… 李鸿仪发现自己好像闯祸了。 他沉迷在?爱与被爱的游戏里,不小心影响到了李天声那?边的走向。 这还是李天声回来?之后告诉他的。 他看着李天声怪异的目光,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此人二话不说便?将?记忆给他送了过来?,李鸿仪眨眼间看完了李天声故事里的突兀之处,忽而脊背有些凉。 “她……”李鸿仪一眼便?看到了那?多出来?的存在?。 那?是他留下的情债,不知为何竟自己开辟了一条道路,挤进了繁杂的“剧情”之中,短暂扮演了李天声母亲的角色。 问题是……李天声是天生地养的,哪来?的母亲? 等?等?,父亲是谁?该不会是他自己吧? 李鸿仪惊恐万分。 但李天声的反应却简单得很,只是扫了他一眼,叫他别紧张。 【我要的是变化。】 这似乎是一种肯定。 至少在?李鸿仪看来?,李天声应该是鼓励他这么做的。 他回想着李天声给他看的重点?,茫然地认为李天声也许孤独惯了,很满意能?多个母亲陪他。 但他只知道李天声在?欣慰,却不知晓李天声到底在?欣慰什么东西。 如?果李天声也想要属于亲人的爱,那?他可以多留给李天声些——李鸿仪动了个禁忌般的小巧思。 他抛掉了李天声最开始的叮嘱,做了让他自己沉沦,也让世?界跟着他一起沉沦的错误决定。 ——他同时去勾搭了许多情人。 这些情人有的知晓他的浪荡,有的完全以为自己是唯一,百般纠缠之下,李鸿仪的人生走到了尽头。 他在?意识空间等?得焦急,也是头一次对意识空间有了时间的概念。他迟迟不见李天声回来?,心底却无比想看李天声被自己的天才决定给震惊。 但这次不知为何,李天声回来?得尤其得早,剧情被他走得尤其迅速。 李鸿仪激动地跑过去,想得到些回馈,人刚凑过去不久,便?被李天声甩了一个耳光。 清脆,响亮,用力之大,似乎能?回荡整个静谧的意识空间。 “真不该让你拥有意识。” 李天声很愤怒。 这算什么? 为什么要从?根源否定他的存在?价值? 但李天声怒火中烧,没给他解释的机会,直接把李鸿仪锁在?了这片意识空间,而后不再理会这家伙的慌乱和恳求,只一味地去重复着自己要做的事。 一次次的重启世?界,一次次地寻求变数。 一次次地在?剧情的最终踏上登神?之阶。 只是这次,李天声多了个观众。 他强制李鸿仪去看自己数百次的所?作所?为。 没什么比切身?体会更深刻的了,也没什么道理比自己悟出来?的更有意义。 既然讲出来?不被在?意,那?就扒着李鸿仪的眼,让他去看。 看看这上百次的轮回变化中,到底什么该存在?,什么该被清除。 借着这些经验再回头,李鸿仪明白了李天声为什么生气。 他的确把一切搞毁了。 在?他突发巧思的那?一次,李天声一睁眼便?看到了异常——很多个女人会争风吃醋却和睦相处,竞相帮他解决剧情带来?的危机。 那?次李天声走得尤其顺利。 可代价却是要面对着更加脸谱化,更加无力的剧情线,他改不了这次世?界模板化。 李天声无数次重来?,为的就是要剔除人物身?上的模板化,让世?界变得更真实?。他经历过这类的错误,一眼便?认出李鸿仪在?哪个节点?犯了错误。 放任这家伙乱来?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世?界变得更加虚假了。 李天声后悔自己给他太多自由?,如?果他进剧情前拿到李鸿仪的记忆,就能?及时发现这些。 也不至于怒火越攒越旺,直冲云霄一般,到最后连发泄都找不到办法。 “你的爱不是救了她们,只是用更戏剧化、更利于剧情发展的方式杀死了她们。你的‘真诚’,是世?界上最无效且有害的东西。” “我跟你说过的,只能?把爱专注在?一个人的身?上,为什么不听?” “连这种事都做不到,还不如?把你的意识收回来?,总比捣乱强。” …… 自己是要被李天声舍弃了吗? 李鸿仪瑟缩蜷坐在?一望无际的黑暗空间,恐惧和孤独感蔓延到了他的心头。 在?他明白了错在?何处后,李天声彻底掐断了自己与外界的联系,显然是不想与自己多说一句。 他不知道时间应该如?何去计算,但胸膛处的灼热滚了上百次,每次都意味着李天声又重启了世?界。 他好像出不去了。 他好像已经彻底被李天声厌弃了。 几百次,李天声都没有把他放出去的想法。 那?他继续等?下去,会等?到重见天日的时候吗? [怎样都好,我接受了我是个锚点?,我也接受了我被规划好的人生,求求你了,不要让我继续待在?黑暗里了。] [求求你,李天声,要杀要用,给个确切的回答吧。] 这里好黑,好安静。 好孤单。 好想,好想回到人间。 …… 李天声会坏掉吗? 在?他被屏蔽百余次后,李天声又把共享视角打开了。 漫长的孤单让李鸿仪神?经敏感,一眼锁定到了李天声的变化。 疲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如?同死寂一般的冷淡。 他是亲眼看着李天声走到这一步的。 最开始还会轻言与他问候的李天声,好像彻底死掉了。 “你还好吗?”李鸿仪很想问一句。 他也的确问了出来?。 但他以为这句话只是自己在?意识空间的随口一说,并不会被听到。 “不好。”李天声回答他。 时隔百次的遥望,李天声终于愿意再次和他产生关联。 “……那?,你还要继续吗?” 一句不好,李鸿仪忽然害怕了。 他是被李天声创造的锚,如?果连李天声自己都坚持不下去,不再去重启这个世?界,那?他才是真正?地失去了作用。 一个用不上的工具,除了湮灭又怎会有别样的结局? 一个不再被重启的世?界,他想做人,又该如?何踏入其中? 当?故事一次次来?到结局,他眼看着李天声一次次登神?,又毫不犹豫重启,李鸿仪起初还会疑惑。 【我不想一个人成神?,我的兄弟,同僚,爱人,师长……我想让他们陪我一起活在?世?上。】 那?是李天声最初的选择。 为了那?些在?乎的人,李天声一次次地重启,一次次地寻找能?改变结局的办法。 如?果成神?的代价是世?界的崩塌,那?就让故事永不落幕。 数百次的轮回,数百次的重复,李鸿仪以为李天声是为了这些人才拼尽全力的。 可后来?,李天声不再去找朋友们了。 就像这个人一言不发把他扔进了无尽的黑暗,李天声默默地离开了他所?在?乎的每一个人,只因为那?句 ——【当?他们踏入戏剧化的模板之中,他们就已经被杀死了】 可为什么还要坚持呢? 为什么还要让他去看那?些无果的救世?挣扎? 如?果你连最初的理由?都放弃了…… [李天声,你到底在?追求什么?] 那?双漆黑的眸中看不见任何光亮,明明几百次之前还在?坚定地践行着什么,可一回头,李鸿仪只能?看到麻木和绝望。 原来?,被孤单包裹的不只有自己。 会不会,从?一开始,他被赋予意识的理由?,就是陪伴李天声? 李鸿仪分辨不清。 可不管他生来?是为了什么,都不影响他爱上了在?人间游历的日子。 想被爱,想拥有爱,想变得真实?,想让自己在?世?上留下脚印……这些在?漆黑的无尽空间是永远不可能?得到的。 只有李天声能?赐予他。 第89章 “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李鸿仪道。 他看到李天声顿在?了原地,似是在?颤抖,可一想,以李天声的能?耐,还有什么是能?绊住他的? 应当?只是自己的错觉。 李鸿仪看着他继续投身?到重启世?界的大业之中,只是,闯到一半,李天声忽然和他对话。 “这里,曾经出现了一个女人,自称是寻着你的踪迹,找上了我。” “她做了我的干娘。” 李鸿仪点?头,对于这些他有所?耳闻,却不知李天声为何要讲述此事。 “我需要她们。”李天声闭上了双眸,许久不见的疲态重新显现。 “我需要你。” 李鸿仪睁大了眼。 “李鸿仪,继续做我的父亲,我需要你带来?的变化。” ——李鸿仪,我需要你。 世?上还会有比这更令人动容的话语吗? 一个造物主在?面对他的造物时,用最无力的话语乞求,说我需要你。 “等?等?,父亲?”李鸿仪大惊失色,抱着脸颊无声呐喊。 首先被认可的居然是这个身?份吗! 李天声真的没有坏掉吗?! 但李天声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按照伦理,其实?应该是你”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做到的!” 他恨不得现在?找根针线把李天声的嘴给缝上。 再说下去就太不见外了! 但可喜可贺,他终于又能?重见天日了。 …… 原来?,剧情会自己剔除掉突兀的存在?。 李鸿仪发现自己被“净化”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次完全没有留下我的踪迹!” “我做了那?么多事,一次传闻也流传不下来?吗!” “我不是已经在?人间扎根百年了吗!” 当?李天声把度完的记忆给他看,李鸿仪惊慌失措,翻遍了角角落落,也找不到任何一点?和李鸿仪相关的东西。 李天声习惯了失败,未曾发言。 可李鸿仪无法接受。 “连和我相关的母亲角色都没有出现吗……为什么会这样……” 他失落地跌坐回黑暗。 等?他看上去能?交流了,李天声才道:“分人。” 能?不能?凭自己的努力挤到剧情之中,分人。 “但唯有你,绝不可能?进入剧情。” 李天声说得果断:“你是我分离在?剧情之外的锚,被人提及已经是极限。” “……” “……也总比,了无痕迹好。” 李鸿仪自嘲般笑道。 [就算离开了那?片黑暗,也依旧无法成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吗?] [我明明不奢求拥有未来?,却连被传唱的资格都没有吗?] 原来?,他从?未真正?地踏入到世?界之中。 连剧情都挤不进去,等?到李天声完成了夙愿,这方天地可还会记得有个叫李鸿仪的人来?过? 必然不会。 可他希望有人会记得。 既然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把这条路走到黑,走到尽头。 他的爱情观彻底异化。 他不再追求爱的纯粹,他开始追求爱的“效果”。 爱和恨哪个更刻骨铭心?恨和遗憾哪个更叫人难忘? 如?果在?最爱的时候忽然抽身?而去呢?会有人为了找他而搭上未来?吗? 他的爱带上了尖刺,爱到最后,反而成了一种伤害。 可他偏要用伤害的方式让爱人们记住自己,让属于他的名字能?顺利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已经不奢求我能?身?处那?个未来?,可至少……” 至少,别忘了李鸿仪。 不要让他白白往人间走一遭。 每一次经验都是教训,每一次的记忆都要用来?总结。 要分得清谁能?帮上自己,谁只是萍水相逢的过客。 李天声看他愈发疯癫的做法,终于是无法再视而不见。 “冷静。”他按住李鸿仪的肩膀,“你把爱意扭曲了。” “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伤她们太深,可是,比起恨,我只能?选择遗憾。” 他不想让她们带着恨意活下去。 就让有始无终的遗憾去保留他的名姓吧。 “爱是相互的。”李天声道,“你伤在?她们身?上的遗憾,同样会成为你自己的伤痕。” “时间越久,你就会越痛。” “……这也是教训吗?” 李天声摇头:“是经验。” “怎么办?”李鸿仪求助道,“那?我该怎么办?” 比起解答,李天声更好奇,为什么李鸿仪要选择用爱情作为遗憾的引子。 世?间的情感千奇百怪,无所?不分,每一种感情运用到极致,都能?叫人刻骨铭心。 可偏偏,李鸿仪的眼里只有爱。 [因为,是爱把我带到了人间。] 越是热烈的爱,越是让李鸿仪的存在?变得鲜明。 是爱情带他在?真实?的世?界站稳了脚跟,让他以一个真实?的人的形象,踩在?了大地上。 他只想用爱证明自己的足迹。 “……” 沉默许久,李天声:“抱歉。” 李鸿仪诧异地看过去。 “是我没有教你这些。” 李天声叹了一句。 李鸿仪哑口无言,甚至神?色变得急躁和慌乱。 但李天声抚平了他的焦虑,给了他切实?的解决之路。 “我有个法子。”李天声道,“本来?要用在?我自己的身?上,现在?看来?,得再算你一个。” ——记忆封印。 只保留一些关键性的记忆,以全新的一生去度过在?人世?的每一天。 等?到该走的时间弧度结束,封印会自行破解,肉身?也会紧随其后死亡,解封记忆的冲击或许会痛苦,但那?时神?魂已经返回了意识空间,足够让他们有时间去修养。 “把你挑选好的目标告诉我,我会保留你对她们的爱意,比起随意偶遇的路人,你会更想去追求她们。” “好。” 但李天声低估了其中一位的分量。 他轻视了那?个用爱把李鸿仪拽落到地面的女人。 …… 由?于失去了过往记忆,他的心底不再恐惧大荒地,不再想着逃离那?个初生一般的地方。 偶然间,他来?到了荒域,寻找最近传的沸沸扬扬的绿野秘境。 他在?秘境里再遇了那?抹粉色。 一瞬间,他感觉心跳得要炸了。 这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身?体会不受控制想接近? 可她明明姿色一般,明明没什么高深的修为。 为什么会想要接近她? 等?李鸿仪思索完,他已经站在?了花语然的面前,平凡的少女正?和他笑着打招呼:“我姓花,我叫语然。” 花语然。 一把象征爱情的箭矢射进了他的心房。 可他的身?体在?逃避。 游刃有余的情场高手,竟然还会有在?女人面前退缩的一天。 “我居然会觉得,我对不起她。” “哈……” 好荒唐的念头。 这是上天为他钦定的天敌吗? “喂,你为什么要跟个贼一样跟着我啊?” “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你这家伙,该不会对我意图不轨吧?” “真的假的?你怎么不动弹了?” 因为有些东西被冲破了。 原本要到几十年后才会解开的记忆封印,随着花语然的一声声呼唤,竟然变得越来?越动摇。 直到那?句关乎爱意的疑惑被道出,李鸿仪记忆深处的锁链彻底破碎。 “花娘……语然?” “你是傻子吗?”花语然皱着眉看他。 【你是傻子吗?刚才怎么一动不动的?】 好熟悉,好久违的话语。 时隔成百上千次的人生,他终究还是回到了大荒地。 回到了最初的爱人面前。 这么长久的时间,他也该是个成熟的人物了吧。 可站在?花娘面前,他依旧会无措,依旧会慌乱地到处找掩护。 花娘并不知道他经历过多少次的轮回,也不知道在?那?些轮回里他当?了一次又一次的渣男。 他早就辜负了这个美好的爱人。 可是……是花娘带他认识了世?界,是花娘第一次让他知道了自己是李鸿仪,不是其他。 他无法不为之侧目。 [要不,这一世?不留痕迹了。] 爱到情深意重时,他放弃了在?世?间留名的机会,心想着这一世?和花娘度过圆满的一生就足够了。 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值得了。 [谁说留下名字才能?证明自己的存在??若真是这么个道理,那?天底下千千万万的凡人又要置于何处?] 第90章 [爱过,来?过,满足过,和挚爱之人一同生活过,又何尝不是一种人生。] 这样的道理,他竟然用了数万年才明白。 竟是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最初始的时候。 可他却像第一次一样笑得灿烂,笑得痴傻,一双黑色瞳眸明亮如?星。 “花娘,我爱你。” 可为什么,荒域会有灾难出现呢? 直到万鬼齐哭,李鸿仪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荒域似乎遭过一次劫难,可具体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人们口口相传,到最后也只是说了句:邪修真不是东西,连尘皇都陨落了。 但那?时的李鸿仪一直在?刻意躲避着大荒地相关的消息,错过了许多关键。 如?今亲身?站在?这里,他才知道,是鬼屿撞过来?了。 两域相撞,哪里是简简单单的邪修? 这分明是毁天灭地的灾祸! “花娘!” “咱们得救人啊!鸿仪!不能?眼看着啊!” 救不了的。 他是从?鬼帝手里诞生的,这具身?体更是鬼帝的本体,鬼屿说是他的老家都不为过,没人比他更清楚鬼屿撞过来?的后果。 荒域不会留下活人了。 可如?果……可如?果荒域每次遭受的都是这种灾难的话。 李鸿仪看着在?风沙中奔忙的身?影,竟是忍不住悲伤,原地哭出了声。 [原来?,你从?来?没有活到过最后。] 原来?,在?他逃避的无数次的轮回之中,花娘就是这样葬在?了风沙和鬼嚎里,走得竟是如?此凄惨。 那?些自欺欺人的未来?,根本就没有花娘的身?影。 他最爱的人,早就死在?了他的漠不关心之中,死在?了遥远的过去。 这是当?逃兵的代价吗? 可为什么不惩罚他,要害到花娘的身?上啊。 他拼命地去抓住花语然,却逐渐发现自己在?修为上的无力。 花娘不肯待在?李鸿仪的身?后,每次李鸿仪想拦住她,花娘都会摇头:“鸿仪,我的道义不允许我眼看着惨剧发生。” 倘若花娘不善良,李鸿仪又怎会被她救下,又怎会被她拽落到人间。 [可我还是欺骗了你。] [你早已不是你所?爱的纯真的李鸿仪,你最爱的那?个单纯又懵懂的“孩子”,早就背叛了你,丢下你苟且偷生去了。] [对不起……花娘,对不起……] 从?她奔赴前方的身?影里,李鸿仪能?看到过去不断重演的一幕幕,看到花娘是如?何竭力倒在?了风沙之中,看到花娘是如?何被恶鬼吞噬殆尽。 谁又能?来?救救花语然的结局? “帮帮我……” “李天声,帮帮我……帮我救救她。” 他只能?去求助这个人。 救救她吧。 荒域这场灾难,救一救吧。 李天声,帮帮我,帮帮花娘,也帮帮这些你努力爱着的人。 他们快死了啊。 那?一天,他怀中抱着爱人的尸骨,灵海却开了窍,名为道义的前方被构建,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通天之路铺在?了面前。 他悟出了自己的道。 又或者说,他悟出了李天声的道。 迟迟上不去的修为终于没了瓶颈,他终于能?动用这具身?体更高层次的修行境界。 为了爱人,为了生命,为了目中所?及的一切鲜活……他终于理解了李天声一次又一次的轮回。 这片大陆上有他爱的痕迹,这片大陆曾带给了他数不清的欢乐。 这里,是他真真正?正?诞生,又扎扎实?实?落根的地方。 那?个人所?爱的,早已是整个世?界。 这一次,他同样死在?了浩劫里。 等?到李天声无功而返,李鸿仪这才上去抓住他,恳求李天声能?帮他想个办法。 漫长的沉默后,李天声终于开了口:“去鬼屿。” “鬼屿漂流,是因为缺少镇域的核心,你本就是锚点?,去做鬼屿的锚,将?鬼屿重新引回无人空境,便?能?阻止两域相撞的危机。” “但你会死亡,我原本给你留了百年,若是要这么做,我会把你的记忆解锁时间定在?灾难的前一天,你所?能?体验的人生,只剩下不到三?十年。” “足够了。”李鸿仪道。 他的目光不再是飘忽不定,其中似乎多了一抹坚定的悲伤。 李天声这才恍然发觉,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李鸿仪又成长了。 他没能?教出去的许多道理,李鸿仪全在?花娘那?里学到了手。 李鸿仪,竟也开始去爱这个世?界了。 …… “留着和花娘的记忆吧。以后,我就不找她了。” “你受得了?” “我应得的。” 于是,他带着短暂的寿命,无数次来?到荒域,赴往鬼城。 可他依旧渴望爱意。 如?果不能?和花娘共度余生,那?至少,也不能?辜负往人间来?的这一趟。 还是该留下姓名。 还是该让世?上有人记得李鸿仪。 只是留给他的时间缩短了。 每一次,都可能?是最后一次。 每一次,他都用尽全力去爱着别人。 浓烈的爱包裹得他喘不过气,却没有比这更能?让他感受到安心的存在?。 爱到最该缠绵的地步,他却只能?强忍着痛抽离。 李天声说得对,爱是相互的,自己爱得越深,受到的反噬也越痛。 他开始喝酒了。 酒水似乎能?麻痹一个人的感知,每次分手,他都要来?上好几壶的美酒,越是烈刀子,越要喝个痛快。 有时候,喝上几天便?好,有的却要喝上整整两个月才见消弭。 但这具身?体是真实?的,每一口喂进肚子的酒,都成了抵抗他沉醉的利刃。 到最后,连酒水都没办法用来?缓解了。 他下意识去求助李天声。 在?他所?有遇到困难的处境里,都是李天声给了他办法,或主动或被动帮他解决了麻烦。 他以为李天声是不会拒绝的。 但李天声已经彻底没了生气。 当?他去看李天声那?双黑眸,试图在?熟悉的眼眶中找到与往日相似的痕迹,却只有自己的倒影映在?其中,映在?那?无尽的黑暗里。 一如?他被李天声关禁闭时的模样。 他想起来?一切其实?有迹可循,比如?,好些次的轮回结束,李天声的话语变得少了许多: “嗯。” “好。” “过来?。” “闭嘴。” “换人。” 不知不觉中,李天声不再会和他说些长句子,每次除了间歇式的命令,便?是长久的沉默。 李鸿仪心底发怂,蹑手蹑脚凑了过去,想帮着李天声疏导一下阴郁。 也是这时他才渐渐想起,他其实?是李天声用来?寻找快乐的渠道。 但李天声给他的自由?过了头。 原本,李天声会在?他死后拿走他的记忆,用李鸿仪的快乐填补自己的感知,让趋近麻木的意识重获欢愉。 可从?前几次开始李天声就没这么做了。 那?些本该用来?抚平李天声创伤的温暖,成了他李鸿仪的私有物。 他该带给李天声的一切,都被他自己独占了。 等?到李鸿仪再想去贴近李天声,此人已经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安慰。 “你还好吗?” “……” “要不你看看我的记忆?” “……” “哥们,老大,亲爹,你别吓我,我全靠你活着啊。” “……闭嘴。” “哦好的。” 可李天声不想他靠近。 李鸿仪头一次这么害怕李天声。 他被李天声关进“小黑屋”时,怕的是自己的消亡,可现在?,他只是站在?李天声面前,就怕得发抖。 为什么,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变得满眼遍布空洞。 是因为自己辜负了李天声的期待吗? 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让李天声坏掉了吗? 这样下去,李天声岂不是要成了只会重启世?界的空壳! 李鸿仪不敢想象自己要和这样的存在?共处一室,进而反反复复纠缠无数个轮回。 救救李天声! 谁来?救救李天声! “唔,你是说,你在?你的朋友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了他独自享受,等?到你想要回应他的请求,却发现他已经变得不理会任何人了吗?” 等?李鸿仪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花语然的面前。 眼前的少女眨着水亮的双眸,眉头紧皱:“你,唉!” 她看上去很想指责李鸿仪没良心的做法,但想到还有个“坏掉的朋友”正?等?着解救,花语然迅速把埋怨收了回来?,一点?一点?帮助李鸿仪想办法。 第91章 天际黄沙飞扬,烈日光线被沙影遮掩得散碎,落在?花语然的身?上斑斓点?点?,配着她宽松的衣襟,倒像是一只硕大蝴蝶坐在?眼前。 意识在?极度的恐慌中重归,李鸿仪这才看清自己见到的是谁。 就连那?些无助的话语,也全都说给了花娘。 他没想过自己还有再见到花语然的一天。 更没想过自己会来?找花语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而是为了求救。 [我疯了吗?] [怎么会是花娘?我怎么敢回来?找她的?] [完蛋了,她会怎么看我。] [为什么会全都说出来?啊。] 纵容许多的关键被隐去,该说的困难,都在?李鸿仪无意识的时候,被他全部交代了出去。 [她会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完全毁掉了……] 李鸿仪垂着头颅,不敢抬头去看花娘的反应。 他正?在?将?自己最不堪、最无力的一面,暴露给他最深爱,也最觉亏欠的人。 他百般想在?花娘面前掩藏的丑陋,已经避无可避。 花娘终于还是知晓了自己的混账内里。 李鸿仪心想。 想完,他竟然生出了一种奇妙的释然。 当?他尝试的办法都已用尽,当?惯用的求救路线被封锁,他的本能?还在?帮他找寻出路。 竟然是花语然。 却也只能?是花语然。 这世?上,他认识的人千千万,可如?果让他挑出那?个愿意无条件包容自己的任性,愿意在?自己困境时伸以援手,愿意在?知晓他是个人渣都还愿意给他一个答案的人 ——也只剩下花语然了。 就是这么一个大度又平凡的女人,敲碎了他的懵懂,带他见识了世?界,又帮他扎根在?了世?界。 这是他的人生导师,是他一切情感的启蒙者。 他的喜悦、爱恋、痛苦,哪怕是对“存在?”这一信仰的认知,全部来?自花语然的指导。 等?到焦虑和绝望将?他的意识覆盖,他下意识求助的,也只有花语然。 这样的道理,无需用语言赘述,却已经抚平了李鸿仪的躁动。 “唔,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当?初未免太天真了些。” 花语然的声音拉回了他的心绪。 “当?你离开他的时候,你就该预料到今天的痛苦。” “抛弃同伴,独自偷欢,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当?严肃的开幕散去,花语然递给他一个鼓励般的微笑:“但是,你知道错了。” “你说他不再理任何人,这是不是意味着,在?你没有陪伴他的那?些日子里,他承受了比你更多,更久的痛苦,才会变成这样?”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纠缠了什么样的恩怨,但你也说了,你还当?他是朋友,对吧?” 他抬眸,对上那?双思索的目光,眼波几经流转,而后他安安静静摆好自己的坐姿,仔细聆听花语然教授而来?的解法。 没有多么宏大的道理,没有多么玄妙的做派。 花语然给他的,是最朴素,也最笨拙的办法。 “那?就不要吝啬你的付出,不要只是站在?远处看着他。” “走过去,贴近他,唔……你怕他伤害你?但你之前的靠近可是成功了,如?果他真的怨你,你早就会被攻击。” “再说了,你已经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做错一次了,难道还要因为他变得不同,变得难以接近,再做错一次吗?” 她的目光与头顶烈日同样的灼热,落在?李鸿仪的眼中,已然汇作了一种纯粹的,能?穿越一切阴霾的力量。 “如?果他对你真的很重要,那?么就算他变成了一块石头,你也该过去敲一敲,捂一捂,让他先变成温暖的石头。” “伤害是没办法迅速被弥补的。” “就算他不理你,你也该把你的关心和歉意一遍遍地展示给他看。” “这不是为了求得他的原谅。” “这是你现在?唯一能?做,也应该去做的事。” “哪怕很慢,很艰难,也总比你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不相干的人求救要好。” 李鸿仪本来?认真在?听的。 直到那?句“找不相干的人求救”出来?,他连呼吸都变得艰难了。 最后,他颤抖着唇瓣,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挤出一个不会哭的笑容:“好。” “李公子,不可以做胆小鬼。下次再见面,可不要再发生这么差劲的事了。” “不会了……” 不会再有下次见面了。 有些希冀,成真过一次,就该知足了。 就像花娘说的,不要再做胆小鬼了。 去做他所?能?做的。 如?果世?界只能?有一个人存活,那?一定得是李天声。 只要李天声还活着,一切都还能?重来?,一切错误都还来?得及更改。 而他李鸿仪,是为了拯救李天声而生的。 [我会重拾我该做的。] [我的任务,已经明确了。] [可是……]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花语然的身?上。 停留在?这个三?度照亮了他人生前路的人跟前。 花语然一直站立在?大荒地上,一直在?他最混沌的时刻,微笑着给予他指导。 她甚至不知道李鸿仪是什么存在?,不知道那?些被反复重启的轮回,可她总是会伸出援手,而选择帮助的理由?,更是纯粹得可怕。 只是因为李鸿仪在?求助,便?力所?能?及地去帮了。 [这将?是最后一次相见。] 他终于从?头至尾看明白了自己的人生。 他终于完全接受了自己作为工具的价值。 可上千次的轮回,李鸿仪已经证明了爱能?带来?真实?。 所?以,他的路只剩下一条。 [既然结果已经不属于我……] [那?些爱与被爱的过程,便?是“李鸿仪”活着的唯一证明。] [我会用尽全力,去爱每一个出现在?我面前的人。] [包括李天声。] [以此,不辜负我这来?之不易的诞生。] 至此,他在?花语然手中得到了最后一块拼图,凑出了最后的人生哲理。 至此,悲观的享乐主义之人彻底成型,无法更改。 他拜别了花语然。 一句道谢,一句告别,便?永远地送走了这位最初的爱人。 他想说谢谢你,给了李鸿仪一场人生。 也想说对不起,没办法回馈你的恩情。 又或许还有些别的,太多太多,千百次的轮回,再去看起点?,已经完全分不清心底到底生出了多少的情愫。 可他已经不是最开始的李鸿仪了。 千言万语拢在?心头,最后,只能?坠落成一句话 ——[我爱你。] [我,爱过你。] …… 常予白和离清云的出现,打破了李鸿仪的老练。 全新的人物。 全新的……什么玩意? 李鸿仪满头的疑惑。 但这不妨碍他意识到一件事 ——李天声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变数。 数不清多少次的轮回,数不清多长时间的陪伴,他除了一点?点?把记忆分享给李天声,把空洞的李天声拽回人样,他也逐渐走出了一条和李天声理念相同,路径相悖的道。 一个是无私的爱,一个是自私的爱。 纵然他们都爱着贯武大陆,却一个把注目给了天,一个给了地。 也因为道义的不同,李鸿仪无法突破这具身?体的至高境界,再强悍的修为,也只能?留在?玄武境的巅峰,永远跨不上尊武境的门槛。 这就是当?渣男的报应吧。 但李鸿仪同样关注着自己所?在?的时间,关注着能?带给李天声满足的变化。 毕竟,世?界还是要靠李天声才能?维系下去。 可得好好把李天声给看护住才行。 离清云他见过很多次,就算是李天声故事里的离清云,他也见过许多次。 唯独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哈。 这不就是天大的变化吗! 李鸿仪很开心,他终于蹲到了能?挽救一切的宝贝。 可然后呢? 如?果贯武大陆得救了,自己该怎么办? [这会是最后一次重启。] [要彻底死掉了……] 不想死。 但比起世?界的存亡,反而死了更好。 为什么自己偏偏是个工具啊。 为什么,连他主动奔赴死亡,都要被人挽留啊。 倘若他和以前一样死得悄无声息,便?也不会在?夺命锁链缠身?时,留下满腔的痛苦了。 好怨啊。 为什么从?头到尾,没有一次值得回味的人生呢? 第92章 当?他懵懵懂懂时,一切都是纯洁的,他本有机会留下一场美好履历。 他逃跑了。 当?他有了追逐的目标,他已经成了风流成性放浪不堪的罪徒。 他追求爱恨纠葛。 等?到他看明白了人生的价值,再想回头,时间和灾难狠狠掐断了他的期盼。 他只能?早早死去。 而后,便?是不再更改的放纵与沉沦。 死亡来?临的那?一刻,李鸿仪回望了漫长的自我生涯。 朦胧之中,他又看到了最初那?个坠落到地面的自己。 花娘抓着单纯如?痴儿的他,耐心、温柔,一点?点?地教他为人处事,教他如?何去体验世?界。 如?果。 如?果那?一次不曾离开。 他或许会拥有一个平淡的人生。 低微的修为不足以支撑他外出闯荡,可花娘是耐不住探索的性子。 他会陪着花语然奔赴大荒地的各个秘境,去探索,也许会受伤,也许能?得到某个价值连城的灵宝。 他和花娘都不是贪财的人,宝贝落在?他们手里只能?叫他们恐慌。 他会和花娘商量,找一个靠谱的商行卖掉,拿着富裕的灵石,先遁出大众的视野,过一段神?仙眷侣的隐居生活,等?哪天风波平定,无人想起他们这一桩子事了,再出头露面也不迟。 大荒地的环境潦草,没什么顺眼的地方,但好在?城池广大,人烟相对稀少。 他会带着花娘去一处偏僻的城镇,叫有能?耐的人不愿来?找,也叫当?地的混混欺负不到他们。 而后,他们收拾好物件,搬进新家。 房子许是当?地人家搬走不要的,也可能?是他们亲手拿木头一点?一点?搭起来?的。 因为囊中饱满,不必为了生计苛求自身?,他们会开一家小铺子,选个轻松些的做派当?主职。 花娘擅长烹饪,烧的一手好菜,自己擅长吆喝,到时候两手捧着香气,必叫那?些路过的客人全被勾进店里。 闲暇之余,他们还会找个有意境的地方放松神?魂,嘴上却是计较着今天赚了多少钱币,明日又该花销在?哪些地方。 他们的修行天赋都很一般,也许终其一生都停留在?初武境,勉强够上中武境的门槛。只不过修行不再是人生的主要目标,每日的锻炼,更多的是为了保证身?体的苏醒,为了强身?健体而已。 等?到好几年过去,有关他们的风头不再,他们会重新回到秘境探索,只是去的秘境不再凶险,更多的只是为了玩乐。 花娘喜欢创新,也许会抓来?大荒地盛产的沙蝎做汤,强逼着自己把新菜品喝下去,而后盯着自己龇牙咧嘴的模样,放肆地大笑出来?。 还会有一些邻居。爱占便?宜的小老板,或者是嗓门很大的走夫,又或者是某位大哥家里爱串门的小娃娃,来?来?往往经过他们的门前,构成或喜乐或吵闹的一副风景画。 到最后,他们会衰老。 手里粗茶淡饭,银镜映着二人发白的鬓角,镜中,他们互相嘲笑着彼此人老珠黄,不及当?年的风流和潇洒。 他们收养的孩子长大成了人,会陪在?床边为他们二人送别,傻孩子也许会哭成一个泪人,但擦干眼泪,又是一个崭新的风云人物。 孩子会为他们哭丧,为他们立坟,让他们夫妻二人合葬于一处。 他的故事传不到远方,可每年清明,都会有人来?添一束花做祭拜。只要坟前还有人来?,就还有人记得他存在?的痕迹。 而后,更远的后代们彻底将?他遗忘,以此终结他平平淡淡的一生。 如?果…… 如?果。 那?是他距离拥有自己的一生,最接近的一次。 平凡,喜乐,安康。 好想。 好想拥有这样的人生。 可是时间到了。 他闭上眼,接受着死亡的侵蚀。 等?到一切终结,花娘会拥有崭新的人生,所?有人都不再受模板化的侵扰,世?上也许还有人在?挂念着李鸿仪,甚至还能?把这个名讳传唱到更遥远的未来?。 [李天声……] [我希望,我恳求,我祝愿……愿你,一定能?成功。] 为了那?个万籁俱安的未来?。 而后,他心底默念:“李天声,我来?回归你了。” …… 混沌黑暗重新席卷了李鸿仪的视野。 疲软的神?魂伸出手,被掐了一把却无痛觉。 他这才发觉,大梦已尽,他又回到了无垠的黑暗之中。 他已经许久没亲身?经历一遭走马灯了。 直至苏醒,李鸿仪的神?色都还带着哀伤。 李鸿仪晃着神?开口,说着和往常不太一样的话:“我帮你淘了不少宝贝,你真该好好看看。” 耳边却没有动静回应。 他眼底飘着麻木,倒也习惯了李天声的沉默,一味去吐露自己的言语:“对离清云下手的时候留意点?,我答应了人家来?劝你,就算做不成朋友,也别喊打喊杀了。” 他说的是之前大荒地追询往事时,他保证过常予白的话。 又过了许久,耳边依旧不见回应。 李鸿仪转动视线,开始在?黑暗之中寻找熟悉的影子。 往常一瞥便?能?见到的黑衣,竟找了一圈都不见踪迹。 李鸿仪这才皱起眉,换上眼底的清明。 “李天声?” “……?” “……李天声?” 连唤好几声,就算是再失神?也该应上一句了。 可是,意识空间安静得异常,甚至称得上一声诡异。 李鸿仪一脸懵:人呢??? ----------------------- 作者有话说:本章为过渡章,也是李鸿仪视角的个人番外章 如果李天声借给李鸿仪的底色是风流,那么在一系列的变故里,李鸿仪已经把风流变成了纯粹的渣(渣男的渣),但爱情是他活着的本质,李天声更是他诞生的理由,恐惧也好,同情也罢,他们共用一套底色,在大事大非上总会殊途同归。却也因为人生经历的不同,他们的道德理念互相冲突,背道而驰。 以李鸿仪的人生为渡口,让载着李天声的小船缓缓驶来,由此,故事开启了新的篇章 第67章 鬼屿深处,梦魇复生…… 天际狂沙乱舞,一道流光闪过,却撞上了蔓延而来的漆黑薄雾。 流光暂停,末尾处浮现?出?了白?衣人影,正是奔着收拾冥神?而来的常予白?。 常予白?不假思索,直接飞身腾空,同时脚下支撑用的黑鳞剑向前窜出?,直奔鬼煞雾气的正中央而去?。 镇煞专用的剑身刚涌入,便听得内部传来一声刺耳嘶鸣。 常予白?正要乘胜追击,忽然强行止住了自己的动作,回眸看去?。 身后的飘乱的沙尘开始凝聚,凶猛的风暴顷刻成型,风暴中央,一具丑陋的身体?悬停着,裸露的肌肤色泽青黑,爬满了符文,再照脸上看去?,竟是眼部空洞,五官松散,不似人样。 可聚沙的灵力波动告知了常予白?此人的身份。 “扈卓?”常予白?拧眉。 是尘皇?但……常予白?迅速祭出?第二把剑,朝向了扈卓的方向。 那副朽木般的模样,正是被炼化后的尸身傀儡才会有的。 尘皇已然被冥神?炼成了尸傀,甚至从灵力来看,尊武境的修为毫无下跌之势。 以一敌二? 能?打,就是麻烦了许多。 要知道荒域对尘皇而言有主场优势,若算上鬼屿飘出?来的那些无形鬼煞,冥神?也占有一半的场地便利。 怎么?打? 常予白?思索之际,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带停歇。 他奔着杀冥神?而来,本来预留的时间就不多,想着速战速决赶回小云身边。尘皇已然是一个变数,谁知道会不会出?现?其?他的变数? 不能?迅速赶回去?,常予白?不放心。 可偏偏,鬼雾那边又出?了别样的动静。 黑鳞剑的镇煞威能?频频受阻,显然是镇不住冥神?这尊最强厉鬼。 好在剑刃掠过之处,鬼雾会留下灼烧般的声响,雾气深处,隐约还能?听到低沉又痛苦的嘶鸣。 常予白?少有需要分?心顾及两方战局的时候,偏偏两边实力都与他不相上下,难以在短时间分?出?胜负。 烦。 全是预料之外的场面。 可这番思想若是叫对面的冥神?听到,少说也要吐两升血。 且不说这人能?在以一敌二时还有心思嫌烦! 这局面明?明?是常予白?一个人按着两边打吧! 冥神?庆幸自己早早炼化了扈卓,手上多了一份战力,不然仅凭一人,常予白?早就已经收工完事,哪还能?被拖到现?在。 第93章 “两域相撞已是既定之事,不需多时便是灭域浩劫,你在此与我?争斗,既无法救满城百姓,也无法停止鬼煞溢世,何必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常予白?扫过去?一眼,不答。 冥神?冷冷吐出?一道声息,明?白?了常予白?就是冲着自己来的,手上必然已经掌握了阻止这场灾难的妙计。 鬼屿漂移是冥神?一手操办的,如何挽回自是没人比它更清楚。冥神?当即释放出?一道鬼影,朝着鬼门关的方向而去?。 剑芒紧追而去?,却不料几道暗纹纠缠,把黑鳞剑强行拽了回来。 就连已经纵身追上去?的常予白?,也被拦路风沙拍回了原位。 也许二打一确实奈不了常予白?几何,可单是把他困在这里,还是很容易的——冥神?心想。 可下一刻,冥神?乐不出?来了。 “扈卓!”冥神?赶忙让尸傀尘皇顶上。 不知为何,冥神?总觉得心底发慌,好像要发生些失控的场面。 不等它想明?白?缘由,挡在面前的尘皇便被击破,躯壳瞬间成了散沙。 尘沙对面,常予白?周身竟也荡起了砂砾,晶莹剔透,绕着他缓缓旋转,似有微小的飓风成型。 看上去?像是学来了扈卓的招牌绝技——沉沙寂。 黑鳞剑挣开束缚,几个翻腾旋回了常予白?的身侧,剑身符文泛光,光点竟与晶莹砂砾呼应,一芒千万昼,刺得冥神?哪怕身在鬼雾也遮上了双眼。 而后,剧烈的强光直冲冥神?而去?,顷刻退却了遮掩所用的迷雾。 “啊——”鬼雾来自冥神?本体?,这一净化,无异于重创冥神?本源。 撕心裂肺的沙哑咆哮随之而出?,冥神?甚至顾不得去?想为何局势急转直下,只想迅速逃离,免得被抓住镇宅。 可它哪逃得过已然生怒的常予白?。 玻璃虚晃了它的视野,逃了一圈,竟走错了方向,被常予白?追到了跟前。 “你!啊——”冥神?正要开口,黑鳞剑一剑将它穿破。 本源核心震荡,冥神?咬着牙颤抖,遮蔽面容的薄雾也瞬间消散。 却是这一露脸,让常予白?的怒意出?现?了卡顿。 眼熟。 不,何止眼熟! 一瞬间,匪夷所思的震撼涌上常予白?心头。 “萧……萧筱路?”常予白下意识念出了对应的名字。 萧筱路,鬼城圣女?,当年李天声被陷害跌入鬼屿,正是得了鬼圣女?的相助,拿下了已逝冥神?的传承,而后身边又一直有这位贴心妙人的辅佐,谁不知道萧筱路已经是鬼帝李天声最忠诚的下属兼侍仆。 可是,自己打的不就是冥神吗?为什么会出现圣女?的脸? 冥神?是萧筱路?! 常予白?瞪大了眼。 他的震撼给了冥神?喘息的功夫,萧筱路自己也没想到,绝地求生的机会竟来得如此飞快。 “不要杀我?!我?只是听命行事,你若要见他,我?可以带路!” 萧筱路说得若有其?事,实则心底也在发慌,她只能?猜出?是自己这张脸让常予白?联想到了熟人,且是个关系深厚,一时间无法接受要与之为敌的人。 如此关系,不利用一番,转移矛盾,就白?瞎了她的聪慧。 尤其?是常予白?的反应,惊愕中带着些微颤抖,这联想到的分?明?是天敌啊。 萧筱路有了主意,继续进言:“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受他的指使,你若杀了我?,破了他的计划,他可是会……” 萧筱路故意把话只说一半。 她看到常予白?更剧烈的身体?反应,心底已经觉得事成了九成。 也许用不着逃跑,自己现?在就能?反杀常予白?! 冥神?信心顿起,手上悄悄运上了功法,准备给常予白?致命一击。 当然,嘴上牵制此人的话语也不能?停,不能?让白?皇察觉端倪。 “他就在鬼屿,你若不信,与我?一同去?鬼门关,到了便知——” 一瞬间,凛冽剑光擦过萧筱路的喉咙。 她至死?都想不明?白?,究竟是那句话刺激到了常予白?,竟让这人一瞬间杀意盖过了恐惧。 说好的天敌呢? 可惜尸体?得不到回答。 自颤抖开始,常予白?便将黑鳞捏在了手里,攥紧的实感才让他不至于癫狂。 恐惧此事真的和李天声有关,恐惧萧筱路真的是听了李天声的命令而来。 好在那句鬼门关,把他唤回了现?实。 离清云还在鬼门关等他,方才被放出?的鬼使还去?了离清云的方向。 虽说鬼门关前有个李鸿仪,但谁知道这家伙可不可靠,会不会来不及护住离清云,害他的宝贝徒儿?受伤? 李天声? 做梦呢,李鸿仪连妹子都没亲热过,往哪生出?来的李天声。 一切思索只在一瞬间,等他想明?白?,黑鳞剑已经抹了萧筱路的脖子,彻底杀死?了眼前的冥神?。 捡上尸体?,常予白?便迅速朝着离清云那边而去?。 与此同时,鬼屿深处发出?一声怨念咆哮。 “常予白?!”萧筱路捂着心口,面目狰狞,“竟敢毁我?一具尊武真身,我?定要——” “宰了你!!!” …… 风沙晃眼,常予白?却依旧一眼捕捉到鬼门关前的身影。 只是不知为何,离清云是从门里飞出?来的。 常予白?迅速手中牵引灵力,在离清云落地前铺出?一片柔软虚空,接住了离清云。 只是离清云的状态太过呆愣,竟然毫无反应,直到肩膀上附带的灵蝶消散,离清云才重新去?看眼前鬼门关。 “小云!”常予白?唤了他一声。 这一声没能?立刻唤回离清云的思绪,他皱眉,顺着离清云的视线也看过去?,竟发现?鬼门已经被堵了个严实。 李鸿仪不见人影,看来是出?事了。 “是因为鬼使吗?”常予白?十指暗暗用力,却并未收拢。 离清云回过神?来,却摇头:“不是,是鬼屿里藏了只恶鬼。” 他的话缓解了常予白?的压力,却又引动了新的疑惑:“恶鬼?” 什么?程度的恶鬼能?让李鸿仪都招架不住? 联想到萧筱路,常予白?忽然有了主意:“莫不是尊武境的恶罗刹?” “李鸿仪说,那是恶鬼,境界倒确实是尊武境。”离清云喘了口气,两人一来一往道着话语,虽说才过去?几息的时长,倒是也让离清云缓明?白?了思绪。 他意识扫过芥子空间,从口袋里取出?一枚本元参,迎着对面常予白?探究的目光,指尖轻划,在本元参的外皮戳破了一道裂口。 晶莹翠绿的汁液从伤口处溢出?,本元参似乎还表情幽怨挣扎了几下,只是离清云稍一用力,便又让本元参变回了原来装死?的颓废模样。 离清云指尖打圈,携着生机之力的汁液被灵力驱赶,于悬空之中凝聚拢合,被迅速炼成了丹药的形状。 而后,他抬头看向常予白?,翠绿色的丹药也递到了常予白?的掌心。 “师父,我?还是想跟命运对着干。” 尽管语调平静,离清云出?声时,左侧掌心已然用力合成了拳头。 “我?能?救李鸿仪。” “师父,你能?不能?帮我?……” “好。” 常予白?回答得干脆利落。 一个好字,不带任何犹豫,甚至提前预判了离清云的请求。 十几年来,他早就练就了聆听小云话中话的能?力,纵容长句子接连不断,常予白?总能?一瞬间提取出?离清云请求中的根本目的。 甚至有时那些赘述刚起头,他便知道,小云又要拜托他了。 回复,仅凭本能?。 迅速,只因熟稔。 只需答应。只需做到。 常予白?同样眉目坚定:“我?会把他活着带回来给你。” 答完,他抬起掌心,展示躺在正中央的明?亮绿珠,问道:“我?要怎么?做?” 离清云顿了一下,视线同样落在那枚丹药大小的珠子上。 这珠子用的是本元参的参血,自带他本体?的树神?威能?,能?舒缓神?魂,治愈灵海。 尤其?是在他参悟整本杬诀之后,根元已经有了弥补生机的能?力,以参血凝聚的宝珠,所蕴生机更是精华中的精华,足以使人起死?回生。 要告诉常予白?吗? 停顿结束,离清云的沉默转瞬即逝,道:“如果李鸿仪快死?了,喂给他,能?吊住他的命。” 说完,他垂下头,直到常予白?离开都没有再抬起。 终究是没直言起死?回生的功效。 终究是不忍告知常予白?有关杬诀的最终式。 第94章 纵容没明?说,离清云却也知道,哪怕李鸿仪真的死?透了,常予白?也不会拿着珠子茫然无措,而是直接喂给李鸿仪吃。 不会发现?的。 就算真有疑惑,常予白?也不敢深究的。 他的师父就是如此一个热爱逃避,却又能?在避无可避时,顷刻辨别真假的人。 不能?再把常予白?逼到那样的境地了。 “我?已经做错过一次了……” 他喃喃道。 戳破真相后的反噬,他已经尝过一次了。 这次,就安安静静,只当做自己的秘密吧。 …… “恶罗刹吗?” 一脚踹开堵在门口的恶鬼,常予白?便迅速凝出?黑鳞虚影,镇在了鬼门关外,以防有鬼煞偷渡出?去?,威胁到门外之人。 只是这恶鬼正面看来,倒不似记忆里那般眼熟。 丑陋。 可灵力的波动是相似的。 百年后那场针对中州的杀阵,在针眼被剔除后,还引动了一场人鬼争斗。 其?中恶罗刹便是四大宗门要迎战的敌军主力。 鬼屿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好似在那段时间,鬼帝李天声一直被认为是祸乱的始作俑者,人间谩骂之音不断,直到李天声于四大宗门兵败之际绝地降临,扭转战局,诸路修士们才意识到李天声是站在正义?这边,风评急速回升,一时间又从人人喊打的奸佞转为了人人称颂的大英雄。 “……”毫无参考价值。 就算等到四大宗门死?绝了,李天声再登场,此人照样能?好评如潮。 反观被李天声当小怪随便撕的恶罗刹,登场时有多难打,死?时就有多草率。 也罢,主角的待遇不是谁都能?有的。 常予白?:“……”不对! 怎么?开始想李天声的事了! 都怪萧筱路,害得他思绪持续跑偏。 纵然那张脸与鬼城圣女?一模一样,保不齐是李天声有了女?人没了智商,被萧筱路潜伏不自知呢? 潮湿鬼气开始弥漫,被忽视的恶鬼显然不服气,重重嘶鸣一声朝常予白?攻击过来。 可牵系恶鬼的冥神?都斗不过常予白?,一个没有神?智的兵器又哪里能?有胜算? 黑鳞剑几段悬空绕行,便砍得恶鬼惨叫不断。 留下黑鳞与恶鬼缠斗,常予白?单人空手一路前行,寻踪觅迹探寻李鸿仪的方位。 越往深处走,神?识便越发晃荡,牵动出?的反胃感也越来越重,不知道是因为鬼气入体?而生的自然反应,还是因为鬼城的指向性?太强,联想到了某个不该回忆的仇敌。 可说到底,鬼屿是死?人才会来的地方,他一个活人看着难受,也不算意外之事。 常予白?调动清心功法,强逼着自己先停下焦虑。 何必要为一个尚未出?生的家伙烦忧? 把李鸿仪救出?来,便知道李天声不可能?出?现?在这个时段。 可为什么?……常予白?总觉得哪里有问题。 只是他的意识在有意无意间跳过了那些信息,不愿去?细究。 他想不明?白?自己在慌什么?。 哪怕站在李鸿仪身处的祭坛前,这份慌乱也没能?得到缓解。 至于李鸿仪。常予白?瞥了一眼缠在他身上汲取鬼气的锁链,眉头轻蹙。 “但愿管用。” 他拿出?几张专克鬼煞的昂贵符箓,又掏出?被放置在芥子空间的冥神?尸体?,先后朝着祭坛甩去?。 锁链被符箓灼伤,出?现?了短暂的退缩,常予白?找准时机夺回李鸿仪,成功将冥神?的尸体?挂在了锁链上。 如此,便算解决了鬼屿的灾难。 可李鸿仪为何要慷慨赴死?一般,将自己献祭给鬼屿? 他不是怕死?吗? 常予白?边将宝珠喂进李鸿仪嘴里,边在心中忍不住联想。 可有时候想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对常予白?而言,想得越多,思维中的防御越容易松动。 [为什么?,李鸿仪愿意去?死??] [他若是死?了,那李天声怎么?出?生?] 至此,一直被隔绝的恐惧冲破了界限。 他忽然觉得拎着的李鸿仪变得烫手极了。 等他回过神?来,这人已经被他狠狠丢在了地上。 可常予白?发现?自己还在颤抖,双脚也忍不住地往后退,势要远离眼前之人。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可李鸿仪已经有了活人的反应,眉间轻蹙,微微转醒。 “唔。”躺在地上的人睁开了眼。 此人缓缓坐起,眼底尽是疑惑,看上去?却又神?智清明?,想不通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等这人缓缓抬头,忽然姿势僵硬住了,一双桃花眼睁得极大,疑惑全然变成了不敢置信。 “常、予、白??”他一字一顿地将名字念出?。 明?明?是熟悉的声音,明?明?是熟悉的面容,可话音落地,常予白?却连呼吸都不再通畅。 危险! 需要防备! 可双臂收到胸前,常予白?才发现?自己手里空荡,并无武器可以拿来遮挡。 也是这一动作,终于让他理解了缘由。 他的身体?先一步认出?了对面是谁。 而后,便是同样的难以置信。 “李……”常予白?想出?声,可念出?来才发现?声音细得比蚊子还要难以捕捉。 直到唇瓣经历了数次的剧烈碰撞,他才终于念出?了那个禁忌的大名。 “李天声?” 第68章 谁人复旧来,此仇竟难安…… 那一句李天声并没有叫错人。 就连李天声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会苏醒在百年之前。 睁开眼的一瞬间,李天声便认出来这里是什么地方。 鬼屿。 可是为什么?鬼屿整域破碎,他的肉身脱离封锁,重新在外域凝聚,按照剧情设定,自己?明明该在炎域的李村醒来才是。 为什么睁眼看到的会是鬼屿……不对! 李天声心底一片惊讶。 他怎么还记得! 他明明封锁了自己?在轮回中的记忆,直到剧情结束才会想起来一切,为什么他已经记得了? 震撼之余,他缓缓抬头,却不想又见到令他思绪破碎的一幕。 一个人。 一个,原本?已经被他杀死,应当再?也找不到的人。 “常、予、白?”李天声的眼底止不住诧异,就连念出的名讳都带着颤音。 可对面领会不到他藏于话中的愕然,更领会不到那愕然背后埋藏的苦涩与惊喜。 常予白只想后退。 偏偏李天声已经起身,踉跄着朝他走来:“真的是你?常予白?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 常予白听不清对面在说些什么,他眼中只能看到李天声的唇齿翕张,上下一点点地碰撞,话音落到耳边,却被无?形的隔膜阻拦,传递不到脑海。 沉重的嗡声代替了一切声响,也虚化了他对现实的感知。 记忆扭转了他的视野,眼前的场景开始如影片般飞逝。纵然他心底恐慌,脚步虚浮,却依旧停不下联想。 映于眼前的便是上一世?的结尾,蓦然回首,黑衣冷脸的李天声站于眼前,却又毫不留情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痛。 所有的生机顺着破碎根元外溢,撕扯般的力?道落在全身的每个部位,恨不得将他拽作成?千上万个碎片。 好痛。 痛得难以?开口,难以?呼吸。 [可是,为什么……] [我明明记得,是不痛的……] 正当他身处在虚幻与现实的夹缝,进?退无?法取舍之际,新的声音刺破了沉闷的混沌。 剑鸣携着龙啸而来,声音由远及近,而后变得剧烈,宛如雷霆震慑,一举击碎了包裹常予白的无?形外壳。 愤怒的咆哮声统治了常予白的耳畔。 他抬眼看去,黑鳞剑竟携着灵力?飞来,目标直指李天声。 方才那直击心底的咆哮,正是黑鳞剑以?为他受到了重创,速速前来护主的焦虑之声。 重剑飞光,恰似一道黑色闪电,擦过李天声的身畔,留下一道鲜红血痕。 杀——常予白感知到黑鳞深处传来的纯粹杀意?。 不同于以?为黑鳞剑絮絮叨叨的催促,此次黑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杀意?之中。 可是……常予白看了眼对面的李天声,发现自己?臆想出的鬼帝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捂着伤口皱眉,脚步同样虚浮踉跄的玄武境修士。 那抹红色伤口,是黑鳞剑所伤。 那伤口处的灼烧,也是黑鳞剑的镇煞威能所致。 他的重剑,本?就克制鬼煞,又恰好,对面是鬼帝的凡俗前身,日后尊号更是厉煞尊者。 第95章 所以?,没有可是!常予白直接握住剑柄。 而后,飞身抬步,朝这李天声的位置击打过去。 重剑硬生生拍在李天声的腹部,虽说只是把人打退了三步,放在常予白眼中,却又是另一番考量。 他看着李天声闷哼一声,下意?识弯腰收紧腰腹,面色苍白,又因为吃痛太狠,为了稳住身形,只能单手去抓身旁的墙壁,却掌心松懈,滑了好几?次才找好准着力?点。 仔细听去,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紊乱,满是平不下的慌张。 如此一副狼狈模样,哪里有昔日鬼帝的傲气凛然之态。 如此弱小的李天声,像一把锐利锋针径直刺中常予白的双目,也更加肯定了常予白心底的猜想。 能打! 能打就意?味着——能杀! 一瞬间,常予白再?思索不出别的,强烈的复仇念头填满了他的脑海,催促着他去做出更多的攻击,去斩杀眼前的仇人。 碰撞声接连而起,其中还夹杂着几?声忍痛的惊呼。 常予白招招都是奔着杀人性命去的,却不知是因为盛怒之下失了稳重,还是对面在战斗一事实在游刃有余,竟连连避开了要害。 血花飞溅,艳色染在漆黑却泛着荧光的墙面上,而后纵横剑气擦拭而过,又砍得这面墙没了模样。 连续十几次的攻击都没落到想要的位置,常予白也是大脑重新上线,发觉了问题。 怎么躲开的? 游龙身法? 常予白从李鸿仪腿上领教过这招,速度奇快,人影飘忽,比他硬生生练就的跑路大法精良不少,一看就是有正经出处的。 但?李天声和昔日运用功法的李鸿仪亦有差别。 同样是躲,李天声却躲得尤其用?力?,几?乎是在剑口挤入命门的一瞬间,将身体?硬甩到了安全的地方。 既是游龙身法,便有迹可循。常予白也不是白跟李鸿仪待了好些天的,此人好些招式早就被他明里暗里学了个遍,如今理智渐归,他的视线也开始锁定李天声脚步的落点。 果不其然,就在李天声后撤之时,常予白先?一步猜中了他的行进?路线,直接提剑加速冲了上去。 李天声下意?识抬手抵挡,却只是用?双手抓紧了剑刃,无?法阻挡常予白汇尽全力?冲过来的力?道。 剑刃擦着李天声的手心向里,黑芒带出了一片血光,又径直插进?了李天声的心脏之处。 心尖遇刺,根元亦是无?法躲过受损,换做常人,不消三个数,便要横尸在这片鬼煞之地。 可此人是李天声。 向来只有鬼帝杀人,却没有人能真正杀死李天声。 常予白紧咬着牙关?,耳边却依旧浮动?着李天声的仓促呼吸,他不信邪,又操着剑柄往里狠刺,恨不得把李天声钉死在墙面上。 “没,用?的……咳!”李天声强忍着痛意?道。 说到最后,口中也是滚出了一道鲜血。 “此身,已然成?,神……杀不死。” 竟是还有心情与常予白解释缘由。 他的话听得常予白青筋突起,而后眼中更添了癫狂:“闭嘴!” 而后催动?黑鳞剑的全部威能,势要在此将李天声的鬼神之躯灰飞烟灭。 “呃啊!”这次李天声忍不动?了,冷汗划过他的脸颊,也带出了吃痛的低声哀嚎。 纵是谁也想不到,威风凛凛到世?间独一份的鬼帝,竟也有如今的凄惨模样。 可这里不是百年后,修士们艰难求索,还无?缘面见那番修武盛世?。 无?人知晓盛况之下修武易如反掌,也无?人知晓绝顶天才横空出世?,一举登临天骄榜首,从此霸占了所有人闲谈时的八卦传闻。 但?这都是百年后的事。 常予白只想把源头扼杀,让李天声再?也无?法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永远无?法威胁到自己?的生活。 “为什么。”可常予白发现,自己?竟连复仇都变得如此艰难,“为什么杀不死啊!!!” 他不过是想给自己?和离清云求一个安稳的人生,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们! 他不过是想给上一世?的自己?和离清云报仇,为什么连丁点儿?的门路都不给留! 剑已经把人捅穿了几?十次,驱煞灭魂的法子也使了又使,凭什么李天声还能活着? 凭什么啊!!! “凭什么,你连杀人偿命都不用?啊!” 杀到最后,反而是常予白崩溃了。 划破喉咙也好,拦腰生砍也罢,李天声的身躯已经超越了修士的概念,他的剑砍到一半就会卡住,而后只能眼看着李天声的肉身复原,徒留满地血渍证明了常予白的无?力?。 面前的一身麻衣被染成?了红衣,又渐渐随着时间流逝氧化出了黑色。 黑红入目,往昔噩梦般的人物变得更是具体?,也更像他所认知的李天声了。 不知过了多久,常予白放弃了动?作,独自消磨了满腔的杀意?。 只是他头颅无?力?地向下低垂,不与李天声对视。后者睁开发颤的眼皮,眸底闪过一丝悲戚。 “抱歉。” 他的声音气息很淡,仿佛羽毛擦过,好在四周足够得静,足够让常予白听见他在说话。 “与你结仇,并非我愿,是我轮回……” “闭嘴!”常予白忽地抬起了头,目眦欲裂,满含着无?法压抑的痛苦,“我不想听!” “我不在乎你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也不想知道你复活的目的,我不在乎!” “我只求你别来缠着我,我只求你放过我。” 何必与他解释那些因果?难不成?在李天声眼里,他们还是什么值得握手言和的关?系吗? 怎么可能?! 前世?,今生,常予白不断地避讳着他的名字,生怕传进?离清云的耳朵后,就会引得离清云性情大变,重蹈覆辙。 这个世?界的确很奇怪,许多人都会变得不像自己?,可常予白不想去管有的没的,他只要确保离清云还正常就够了。 不要接触李天声,不要再?像前世?一样沦为炮灰,不要再?参与进?任何与主角相关?的事…… 可为什么,他都躲到了百年之前,李天声还是追了过来,还是不肯放过自己?! 逃也逃不过,杀也杀不死,谁又能给他支个招,救一救师门二人翻来覆去的炮灰命? 到底怎样做才能规避掉该死的命运! 到底怎么逃才能远离李天声的威胁! 泪水竟是不受控制,划过了常予白的脸颊。 那双明眸睁得很圆,不带分毫眨动?,可眼底的晶莹拦不住,化作一颗又一颗的泪珠滚落。 绝望重新于常予白眼底蔓延。 “李天声……放过我吧。”他悲痛道。 “到底怎样,才能彻底摆脱你啊。” 第69章 与人面不知其心,不如速…… 李天声蹙了下眉。 他没想到,竟是常予白先一步陷入了崩溃之中。 这应当是宽慰常予白,博取信任的好?时机,他想。 可是想是一回事?,能做到又是一回事?。 李天声只觉得浑身失力,胸膛滚着烫意,又灼又痛,随便一个动作都?会牵引出四肢的疲怠。 这把重剑的威能本就对他有克制功效,方才他又躲闪不及,被常予白接连朝着要?害捅穿几十次,来来回回全靠一个不死吊着,就连方才趁机想解释,也是调动了最后?的余力。 他实在是没法吐出声音。 醒来的时间还是太早了——他心想。 早到他的身体还弥留在死寂之中,还没做好?准备接纳灵魂的更?迭。 神魂若是与身体不契合,本就不利于?掌控身体的行动,灵力调用上?更?是差了原始状态数倍。 他甫一醒来,正是灵魂交接,身与魂最为动荡之际,哪怕是调动李鸿仪残留的力量,也是十不存一,不料常予白反应激烈,连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留。 却也不是完全意料之外。 李天声闭上?双目,再睁开,仍是藏不住潜藏的悲哀之意。 生死血仇当前,如何能静得下心? 他当初杀常予白时有多干脆,而今就要?承受多激烈的反噬。 犹豫再三,他仍旧不知该以哪种话语做开篇,才能留住常予白的聆听。 他想争取常予白的原谅。 或者也可以不原谅。 李天声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常予白做助力,做变数,与他一起推翻那些萦绕着贯武大陆的既定剧情。 也只有常予白,才能成为戳破幕布的矛,改变这个如纸本般一撕即破的世界。 可是在一切完成之前,他还不能死。 李天声的呼吸艰难,却依旧保持着最恰当的韵律,力求让身体早些还原。 他还不能以死谢罪。 第96章 唯独死亡,他还无法送给常予白做偿还。 忽而,李天声绷紧了全身,眼睛睁得紧实,每一寸肌肉都?在发?出濒临极限的预警——这份警觉源于?他对危险的本能感知,多年的战斗经验早已无需李天声主观判断,光靠身体就已经能识别?环境之中的微妙压迫。 有谁在逼近。 而且是带着杀意的靠近。 但这份感知和以往又有些微差,因杀意不是冲着自己而来,那些本能的防备并未先行,可此地只有两人,不是冲着自己而来,那不就只能是……常予白! 他瞳孔微颤,电光石火之际,竟是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而后?,那双暴起青筋的手抓紧胸前剑柄,不管强行终止净化后?施于?己身的反噬,直接将黑鳞重剑拔了出来,又甩劲朝着常予白身后?扔去。 刺啦的灼烧声响即出,引出了一声尖锐的刺痛哀嚎。 李天声将常予白推至身后?,怒目看向来袭的方向:“滚!” 他语腔低沉,如同草原雄狮威慑无知的闯入者,满是怒意的同时,又自带上?位者的天然压迫。 这一声厉喝不仅让对面?偷袭的鬼雾晃了神,还震慑到了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常予白。 常予白缓缓移过视线,也是瞬间睁大了眼。 鬼雾? 这不是冥神的招数吗? 常予白第一反应是认错了,可感知了下周遭灵力的浮动,又只能得出对面?是冥神本人亲临的结论。 可问题是,他不是才杀死了萧筱路吗? 为什么?还会有第二个冥神出现? 什么?情况?今天是回魂节吗?死人接二连三来复活? 还是说因为这里是鬼屿,类比所谓的阴曹地府,所以死人才尤其得多? 常予白霎时满头问号。 可惜鬼屿不是课堂,不会因为有疑问就能有智者帮忙解答,贯武大陆上?的每一片土地都?离不开生杀争夺,即便是脱离其他六域独立运转的鬼屿也不例外。 李天声显然比常予白更?了解对面?是何人,也更?清楚该如何接敌最为高?效。 不仅如此,身为鬼帝的李天声,在底牌方面?也是厚得惊人。 在黑鳞剑被他扔出去的前一瞬间,李天声便明了萧筱路的目标是谁,但这正是李天声最不能接受的地方。 她?想杀常予白? 连自己都?求爷爷告奶奶求常予白别?死,她?竟然敢来杀常予白?! 做梦! 怒意心起,李天声不再藏私。 黑鳞剑绕空回旋,带起一阵激烈的碰撞之声,李天声随及迈步护住常予白,同时,也调动起神躯底蕴,强行逼迫神魂与肉身相融。 瞬间,阴森焰火缠身,将李天声整个人形掩埋,而后?,烈焰原地升腾,犹如熔炉重塑般,顷刻将这具空洞躯壳投入了炼化之中。 咯吱咯吱的骨骼碎裂声作响,李天声甚至能听到血肉于滚烫烈焰中的嘶鸣,他的神魂本就动荡,又被接连腾起的鬼火刺激,每一瞬都是钻心剜骨般的痛。 只是他依旧站得笔直,从外看去,无人知晓那烈火之中是怎样的可怕盛景。 焰火褪去,一袭劲瘦黑衣的男人立于?原地,剑眉星目,器宇轩昂,一双魅惑般的摄人心魄,再仔细望去,又满是不可撼动的凶狠。 挂肩披风不知何时被他穿在了身上,在灵力的层层震荡之下,黑纹硬缎掀起了细微的波澜。 与之同生的,是突然铺满了整个空间的威压,鬼煞神力已然回归了好?些部分?。 “凌霄!” 李天声左手一扬,本命神剑瞬时出现,黑金剑柄落于?他的掌心之中。 下一秒,他却没有迅速挺身迎上?萧筱路的进攻,而是回头去看常予白。 “鬼屿凶险,煞气伤身,你先走!” 说完这句,李天声才脚步一转,朝着萧筱路的杀招接了上?去。 常予白:“……” 常予白原地愣了一息,脑内飞速运转,好?在他思维一向灵活,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十分?有九分?的不对劲。 显然,常予白被李天声这突然递过来的“友情慰问”打了个猝不及防。 谁能想到上?一刻还在你死我活你杀我躲的二人,一个转眼就能“握手言和”,甚至大有杀身之仇秒变共同抵御外敌的意向。 常予白:去他的共同御敌! 虽然搞不懂李天声究竟在图什么?,但常予白不是纯傻子,面?对接二连三失控的场面?,他可没心情坐等这危机发?酵。 再说,他和李天声之间夹杂的可不是小仇小怨,不是笑一笑就能泯灭的。 鬼知道李天声解决完萧筱路下一个要?解决的是不是自己! 鬼知道他解决自己的同时会不会对小云也动手! 他脑内飞速分?析的不只有李天声递来的“慰问”,更?有对此刻生死存亡的判断。 常予白迅速得出结论:确实得赶紧走! 但不能只是离开鬼屿这么?简单! 要?重启之前的隐居计划,要?找个人杰地灵且能远离李天声的偏远之地! 离清云还在外面?等着自己,要?赶紧先李天声一步带小云离开,不能让他们两个碰面?! 既然杀不死李天声,那他就拼了命去躲。前世他和师尊窝在中州贫瘠的集云镇时,李天声可是一次都?没找上?来过。 说明能躲!李天声不是哮天犬,那狗鼻子做不到搜遍贯武大陆! 师尊能找到的好?地方,他肯定也能找到! 总之,一定要?远离李天声!!! 常予白几乎调动了毕生所学的身法,将速度拉至极限,全力朝着鬼门关而去,就连身后?匆匆飞行的黑鳞剑都?追得火热,险些没能跟上?常予白的速度。 阴冷鬼气拍在脸上?,又飞速被他掠过。 他想了又想,盘算着究竟哪里能称得上?与集云镇相似的地方,又是否经得住最高?阶修士的搜查,躲过李天声的探寻。 常予白想得入迷,身后?接连而起的打斗之声都?无法引走他的注意。 “为什么?——” 临近鬼门,常予白耳边才捕捉到萧筱路的恐惧呐喊。 呐喊之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慌。 “你为什么?能——” 能什么??为什么?能调动鬼屿的灵力?还是为什么?能在鬼煞之气上?碾压当世冥神? 常予白不知道。 也许他正想顺着萧筱路的咆哮去游神思索,只是很不恰好?,时机转得太快,一切情绪都?被眼前的明亮所覆盖。 离开鬼门关的一瞬间,他便不愿去想身后?那些糟心的事?,目之所及,便是眼前的微小身形。 清淡的绿纹白衣入目,被注视的人远远回望而来,便是两双明眸的隔空对望,视线相接。 常予白顿觉方才在那鬼煞之地的憋屈一扫而空,亦是更?坚定了他带着小云远离主角的念头。 他与离清云对望的瞬间,离清云也看到了从鬼门关闪出的常予白。 离清云不做多想,正要?抬步朝着常予白的方向走去,却没想到一个眨眼,常予白竟然飞速到了他的面?前。 离清云:?! 眼花了? 不对,是常予白运用了瞬身功法。后?面?是有追兵追杀不成,这么?急的吗? “师——”他疑惑的话都?没说出来,就见?天旋地转,等他再回过神来,自己竟然已经被常予白揽在了怀里,重现了以往师徒二人的跑路姿态。 离清云:“???” 离清云眼底的迷惑再次加深。 什么?情况,常予白不是尊武境的强者吗,怎么?二话不说又跑路?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 第70章 暴风雨前总是宁静 常予白这是见到什?么吓人的东西了?用得着逃得这么狠? 这是离清云率先一步生出的困惑。 只是对实?力的判定实?在不允许他把常予白放在弱势的位置,仅需一息,离清云自己就推翻了这个?想法。 不对啊,常予白实?力已经是贯武大陆顶尖的层次了,就算是所?有的神皇一起?围攻,也不一定能让常予白惊慌失措吧? 倒不是离清云盲目自信,实?在是常予白的天资太过骇人,纵观历史也不见贯武大陆有谁能达到常予白十分之一的层次。 嗯……自己勉强算是平齐吧,但谁让他离清云年岁差了一大截,还没发展起?来呢。 可话?是这么说,解释了一通,反而更加猜不准常予白惊慌逃窜的缘由了。 上次常予白搞这一出是什?么时候? 奇怪,好像并没有过去多久? 难不成这次也是遇到心底的恐慌,失神逃窜? 离清云正试图从常予白的神情方面寻找线索。 第97章 很可惜,他又想岔了。 离清云仔仔细细打量了一圈常予白的表情,却发现这一次和?记忆中的慌乱奔逃存在着极大差异。 现在这个?拎着他急速奔逃的常予白,不但见不到丁点?的惊恐失神模样,甚至眉目坚韧,意念决绝,就连身体也不像上次,完全没有丁点?儿幅度的颤抖。 这下更加想不通了。 但离清云与常予白不同,离清云长了一张嘴,会被他拿来使用。 “师父?”离清云试探性地轻声呼唤。 他喊完,便?看到常予白低头朝自己看了一眼?,又因为没有下文把目光收了回去。 好的,确定了,常师父现在非常有理智。离清云边心想边无奈扯了下嘴角。 那么问题来了,常予白既然没有被吓傻,那他们这是在逃什?么? 难不成是和?上次同一个?理由,也是因为李鸿仪? 说到李鸿仪……这家伙人呢? 离清云心底思绪层层递进,到这一步才停顿住,也是这一联想,他才发现,团队里常见的主人公?竟然少了一位。 离清云:? 这对吗? 进鬼屿前,常予白可是言之凿凿和?自己保证过,说要?把李鸿仪活着带回来的。 但是光就现在这个?形势来看,李鸿仪还活没活着不太确定,他和?常予白倒像是快要?完蛋了。 这不对吧? 真有这么凶险吗? 离清云心底的疑惑更加深重。 既然想到了关键的人物,那就免不了再开口一问。 离清云道:“师父,李鸿仪……” 他话?没问个?明白,就被常予白突然一道重重的咳嗽声给强行打断。 尤其是常予白掐准了他念人名最后一个?字时心虚回头,又猛然撤回,一看就是心里有鬼,肯定是故意想要?让自己闭嘴。 离清云嘴角再次一扯,挂了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他尚且没捋明白常予白此举的缘由究竟何?在,常予白却像是怕极了他继续问下去,竟硬生生换了脾气,一口气顺了个?长话?题: “小云!” “听?我说,接下来我们不能再到处游历了。我要?找个?山清水秀无人打搅的地方,定做我们的洞府,日后你与我便?只需隐居于其中,打坐修行,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纵是尘世之中有所?纠葛,也不必再去追究,往事便?让它们尘烟般散去,认识的人也只当匆匆过客。若你实?在耐不住寂寞,也可以扮作凡人的模样,寒来暑往闲暇之际去镇子上瞧一瞧,但别留得太久就行。” “洞府的结构我暂定了四合院,好歹是老一套的经典院子,出不了错,若是你有新?的主意,日后再商量着修修改改,无伤大雅。” “修炼打坐用的玉坛是肯定要?备上的,你的修为太弱了,实?在需要?加紧练习,早日登上顶峰。” “我会种?一颗树,品类还没想好,但要?能多结果的,方便?采摘,这样闲暇时候还能有事做。” “鸡鸭犬鹅之类的动物我没经验,但养几只也算热闹,搭个?窝棚也不费事,就是寿命有些麻烦,不如我哪天出门抓只低阶的灵兽养着玩?” “你放心,吃穿用度什?么的我都算好了,前几年的洞府没开垦出粮田,咱们就吃芥子空间里存的,或者大批量采买一波,咱们家底很厚,一次性买几百年的货都花得起?。” “嗯,这些应该差不多够了,等还有需要?添置的,再随时补充也来得及。” “总之,小云,不必担心,我会带你过好这一世的人生,作为师父,我一定能护你周全!” 常予白的语速说得飞快,几乎不带一丝的喘息,偏偏他讲得非常连贯具体,逻辑穿插错落成一脉,到最后竟然构成了一副轻易便能想象的场景。 短短三分钟,一场浩大的人生规划就被常予白讲了个?完全。 离清云瞪着个?眼?,实?在是憋不住一个?字。 无他,插不上话?。 这谁?这还是他认识的常予白吗? 常师父嘴里怎么突然能蹦出这么多字了! 叽里咕噜的动静在离清云耳边滚来滚去,好不容易等到耳朵清净了,离清云发现自己的人生也被莫名其妙给安排妥了。 离清云忍了又忍,终究是没有撕破脸给常予白来一段贯武粗口。 但他实?在是想慰问一番常予白此刻不知是否有病的大脑。 离清云用尽全力压下满心槽点?,微笑都快要?僵在脸上,才不至于面目狰狞,而后他带着死亡般的微笑看向常予白,试图从常师父这张脸上找出些“开玩笑”的痕迹。 或者找出这家伙根本就不是常予白的证据也好。 常予白似乎也很期待徒弟对自己完美规划的回应,正眨着眼?看向离清云。 一番对视,两双明眸相?映,常予白眼?中满是期待与坚定,离清云却皱着眉偏开了头。 有点?吓人了——离清云心想。 怎么回事?自己居然在常予白的眼?中看到了坚定? 是对方才那一番高谈阔论表示坚定? 离清云很想质疑,可他却从常予白的表情上读出了自家师父的认真,可见那有关隐居的事宜并不是常予白的一时脑热,而是在经过了千百番的思索之后,郑重做出的重大决定。 他知道常予白的脑回路一向异于常人,也一向转得飞快不似常人,可任何?决定的诞生都是有由来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让常予白这号人物都选择了逃避? 连告白都能坚定想法直面的常予白,为何?要?逃离尘世? 这真的是自家师父能做的决定吗? 离清云喉头滚动,吞了口尚未成型的唾沫,心底冒出个?匪夷所?思的猜想:该不会常予白去了趟鬼屿,被当地鬼煞给附身了吧? 所?以自己眼?前这个?诡异的常予白,到底是不是本人? 可顺着思路再一想,又觉得不应该,常师父一身尊武境的天花板修为,哪是鬼魂能轻易附身进去的? 就算进去,魂魄与躯壳不契合,也无法动用常予白这一身的本事才对。 更何?况黑鳞剑也不是吃素的,怎么可能会眼?看着主人的芯子换了人,却丝毫不表示? 种?种?猜测被推翻,到最后,离清云只能更加确信了最初的结论——眼?前人就是常予白本人,方才那诡异的逃避言论也是常予白发自内心所?说。 何?其怪哉? 鬼屿一行太过古怪,不论是先前陪自己在鬼门里闲唠的李鸿仪,还是性情跟被夺舍一样大变的常予白,无一不是在做做逃兵,不愿对自己说实?话?,不愿告诉自己两域相?撞的背后究竟还涉及到了多大的怪事。 真相?是什?么,离清云本身并不在乎,却是怪事主动摊在了自己的面前,很难不让他生出琢磨的心思。 但思来想去,离清云依旧跳出了这番思维框架,选择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问题去问:“师父,李鸿仪是否还活着?” 他来大荒地这一遭,为的就是保证李鸿仪的存活。 这毕竟涉及到自己的证道之事,得不到确切的回答,离清云的心底难安。 常予白听?了他的问题,也是眨了眨眼?,意外自家徒弟竟也有跳过话?题不接茬的一天。 疑问倒不是多难回答的疑问,常予白没打算在这事上回避,却也没立刻回答,咬着牙硬笑了两声,恍惚间好似还能听?见被覆盖的牙齿摩擦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咀嚼仇人。 常予白这番态度让离清云没由来一阵心慌,以为是鬼屿的意外太大,李鸿仪已经彻底死掉了。 可下一秒,常予白又迅速扭转了话?势,冷着脸道:“他很好。” 离清云:“……” 离清云:“真的吗?” “他、非、常、好!”常予白声情并茂回复道。 离清云将信将疑地认了这个?答案。 只是这么一看,反而更像是李鸿仪干了某种?的混账事,惹得常予白不快了。 可李鸿仪是怎么做到让常予白想隐居的?总不能是恶心得吧? 离清云默默陷入了沉思。 常予白则是表情一冷再冷,很难不从方才的李鸿仪联想到鬼屿里的李天声。 他能说出李鸿仪状况很好,自然不是意气用事,空穴来风。 他是亲手就下的李鸿仪,又亲眼?看着李鸿仪的芯子换成了李天声,不管二人之间有怎样的差分,只从外表看来,他们分明就是共用同一身体,完全能划等号的关系! 不管是罕见的双重人格也好,又或是失去的记忆归来也罢,既然李天声还活着,与他共用躯壳的李鸿仪就不可能真的死绝! 那可是被击碎了要?害都能轻松复原的可怕怪物! 这世上绝对不会还有人能比主角混得更好了! 第98章 李天声!这个?怪物! 常予白重新?绷紧了身体,态度更加果决:一定要?带着小云远离李天声! 一定!必须!非常必要?! 如果真的躲不过的话?……常予白眼?底闪过寒芒,踩着脚下御空而行的黑鳞重剑,又添了新?的想法。 离清云:“……”刚才常予白是不是想爆发来着? 他甚至闻到了铁锈般的惊怒,却又顷刻被撤了回去。 也不知道常予白每天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真想给他撬开瞅一瞅。 不过比起?好奇,常予白能主动恢复正常,还是很让人安心的。 离清云捏了把掌心虚汗,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担忧。 也罢,管他常予白到底是受了谁的刺激,还是先让这家伙自行缓缓为妙。 等常予白想明白,平定了下来,到时候再去问那些缘由也不迟。 该他知道的,总能被他听?到。不该他知道的,就算常予白被催眠到只说真话?,也不会向他吐露出来。 多年的相?处,这些默契还是能练出来的。 捏完虚汗,离清云反手去抓常予白的手,十指并拢,紧紧相?贴。 他看到常予白眼?底闪过惊讶,心里轻笑了一声。 看来师父很是在意之前自己的生分表现,竟以为自己不会主动贴近。 可常予白想错了,纵然当师父的想断绝情路,他这个?当徒弟的却从没想过放弃心意。 于对方错愕之中,离清云轻声言语,回应了常予白之前的计划:“好,我信师父。” “只要?是师父做的决定,我都接受,只要?有你在,我去哪里都愿意。” 【好啊,只要?有师父在,我去哪都行。】 一瞬间,常予白窥见了前世,看到了那个?还很张扬无拘的自己,那时自己刚听?闻清云尊者的避世之言,虽然心中觉得突兀,却也率先表达了接受的态度。 此情此景,竟是一样的回应。 那时候,师尊听?完是怎么和?自己说的? “我会带你平安度过这一生,直至生命尽头。” 一模一样的话?语,竟是脱口而出,直到说完最后一个?字,常予白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说了与前世清云尊者完全一致的回答。 常予白扬眉,内心只余下惊讶。 [诶?] …… 二人一路北上,来到了大荒地一处山石料峭之地。 常予白并不觉得这里适合落脚隐居,只是天色太晚,他们尚未脱离大荒地的广袤区域,只凭脚力,一天内可去不到唯美的山水之间。 常予白打量了下远方的灵力浮动,确信不会有人追来,而后有在周围设下了蒙蔽感官的隔绝阵法,一番筹备,这才重新?拿出双肩,面目坚决。 离清云站在一旁,少见他这副认真的态度,尤其是双手持剑,姿势紧绷,总觉得这场面在哪见过。 但一时间有些想不起?来。 而后,一瞬之间,眼?前黑白双芒交错,水墨般闪过视野。 离清云睁大眼?睛看去,身前的空间竟被开辟出了一道裂缝,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小云,我们今晚在里面休息。” “啊?哦,好。” 离清云反应呆呆的。 直到进了空间的内部,离清云都在沉默。 常予白好像有了新?的主意,忙着在一旁叮叮当当鼓捣些什?么玩意,并未留意好徒儿的呆滞。 离清云缓缓吐出一口不甘的浊气。 “哈。”他无声地笑了。 “至少,也算是踏进来了。” 他想起?来上次常予白使出的这一手,用在什?么地方了。 他更是想起?来,那时候的常予白,随身携带了某个?了不得的玩意,却是在劈出一个?异空间之后,再也不曾提及。 好难猜啊,师父,你到底把师祖的遗体放哪了? 好难联想啊,师父,这种?能自行控制时间流速的地方,究竟可以用来做什?么? 离清云一夜没睡好觉。 他的意识疲惫,只想闷头一股脑睡下去,可惜生物钟准时得可怕,闭着眼?反而思维更加敏捷。 天已亮,离清云不情不愿地起?床,在戳了常予白之后,得到了如何?踏出这方空间的办法。 敲开空间裂缝,鲜活的阳光打在脸上,映得离清云这张冰冷神情更加苍白。 他本意是踏出来晒晒太阳,用温暖光线缓解掉内心古怪的凉意。 只是,两只脚刚落在地上,他便?觉得有视线投射过来。 一回头,离清云看到了一个?人。 倒也不是陌生人,只是第?一眼?没能认出来是谁,毕竟,此人和?记忆里的模样,简直天差地别。 来者一身俊朗黑衣,风尘仆仆,简短的披风沾了许多尘沙。他面容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多了,又觉得那神情中带着许多的复杂,好像下一刻就要?诉上许多的苦楚。 离清云看见脸才敢认这是谁,心下古怪,总觉得哪里都凸显着违和?。 他疑惑开口,念出对面之人的名字:“李鸿仪?” 第71章 荒野再相逢,波澜吹又生…… 李天声?是靠着独门绝招寻踪觅迹找上来的。 甚至昨天夜里就已经到了?。 若不是他对自己?的能耐足够自信,怕是真以?为找错了?地方?,不然怎么会翻找了?许久也寻不到一丝的人影。 大荒无垠,眼前又尽是山石堆叠,换做旁人,早就误以?为是中了?障眼法,在心?里骂骂咧咧一通,折返而?归了?。 但李天声?足够耐心?,查了?一圈灵力的痕迹,确信常予白?最后断点?就在此处,而?这一猜想又在翻找出模糊感知的阵法后被进一步确定。 虽然不知道常予白?做了?什么,但人肯定还在这里。 “莫非是?”李天声?眼中闪过意外?,“开辟空间?” 若真是这招,就有些变态了?。 就连李天声?自己?都只能勉强使用空间之能,徒手开辟更是难上加难。 可见?常予白?不受修行规则的限制,这便是变数的独特之处了?。 李天声?抬头望月,也不知是该欣慰,还是该无奈。 月色皎洁,配着眼下望不尽的昏黑沙石,倒是更显得寂寥。 “许久,没有一个人过了?。”他叹道。 荒漠晚风比其他地带要更凉些,也不知坐到太阳升起时?,是否能见?到想见?的人。 但他猜常予白?并不想见?他。 于是在破晓的第一束光投递过来时?,李天声?对自己?施展了?隐匿功法,收敛气息,保证任何人出没都不会察觉自己?的存在。 他看到空间被撕开一道裂缝,正激动地望过去,眼中却闯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唔……如?果是离清云,倒也不是多么难以?接受。 李天声?观察了?一番,见?他身后并无常予白?的踪迹,沉默了?片刻,翻身落地,解除了?自己?的隐匿功效。 他看到离清云面见?他的表情带着惊讶。 李天声?心?想:或许此刻我的表情与他差别?不大。 光是离清云会出现,就已经足够让李天声?错愕。 仔细一想,离清云与常予白?上一世就是师徒的关系,尤其是离清云,肯让人做自己?的徒弟,还好生?教导,定是操碎了?心?。 这师徒俩的关系必不一般,至少不会似寻常师徒的表面情谊,既然常予白?记得上一轮回发生?的事?,也不难料到二人必有重逢的一天。 只是,有些太年轻了?。 李天声?没见?过如?此年轻的离清云。 虽然修士向来驻颜有方?,高阶的修士更是喜欢将容貌定在最灿烂的年岁,可百年之后,离清云到底是个远近闻名的尊者,二十七八岁的模样才是常态。 更遑论那?经过岁月洗礼后的沉稳,更是为离清云清淡的容颜添了?许多沧桑韵味。 如?今站在面前的,却是一个稚气未脱,甚至满眼望去尽是少年心?性的离清云。 何其陌生?。 又何其鲜活。 也许李天声?一开始的惊讶十不存一,可在看完离清云的模样后,他的惊讶已经是十成十了?。 “连你?也不一样了?。”他没忍住感慨道。 这话在离清云听来简直没头没尾,但谁让离清云天天接受常予白?的洗礼,早就习惯了?耳边来上一句脑洞大开的怪话。 离清云双臂交叉,环于胸前,单边眉毛轻轻挑起,倒是把嫌弃又讥讽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怎么?来求饶的?” 李天声?:“……” 这谁? 离清云吗? 李天声?哑口无言,满腔感慨随着对面的一句话瞬间碎成了?稀巴烂。 第99章 李天声?本能想后退一步,最好是赶紧找个没人的地方?,让他先搓掉一层渗人的鸡皮疙瘩。 算了?,也算是变化。 李天声?闭眼又睁眼,也算是接受了?这番全新的离清云。 但李天声?想开了?,却轮到离清云浑身发毛了?。 什么情况?“李鸿仪”吃错药了?? 为什么要一副爹看儿子终于成材一样的欣慰眼神?太恶心?了?吧!!! 离清云顿时?鸡皮疙瘩飞起,恨不得拎着弃天剑给对面迎头一通爆锤。 但自己?好歹是个文明人,“李鸿仪”又是死里逃生?被自己?救回来的,还是先不折腾他这条小命了?。 “你?脑子被怨鬼吃光了??” 离清云的讥讽已经全部换做了?嫌弃:“离我远点?,别?把傻气传染到我这边。” “今天太阳不错,多晒晒,补脑。” 说完,他还贴心?地点?了?点?太阳穴,换回了?最开始那?副冷淡表情。 可今天的“李鸿仪”太不配合,往常总能接下去的话茬,今天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沉默。 离清云朝他看过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你。”离清云下意识眯起双眸,“你?是谁?” 抛开那?张一模一样的脸,眼前的人简直完全与李鸿仪对不上号。 难道此人才是常予白性情大变的根源? 说起来……似乎上次常予白?逃避现实,也是因为见?到了?这张脸来着。 接近真相的一瞬间,离清云屏住了?呼吸。 “我无意与你?作对,倒是你?,总想着来呛我几句。” “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子,还能收敛些。” 李天声?话语中不带语调起伏,乍一听更像是死气沉沉。 离清云眼神带上了?警惕。 他可不知道自己?和这位兄台什么时?候亲密过,偏偏这人又提到了?转变性子,也就是说,对面是把自己?当做师祖来问候了?? 不爽。 可不爽之余,这又是个契机。 连常予白?都畏惧之人,却要对自己?安然慰问,其中究竟藏了?多少的往事?纠葛? 他本就好奇老一辈留下的故事?,常予白?不肯说,但离清云的探索欲却消磨不掉。 也许现在正是认识师祖的好时?候。 也许可以?套点?消息…… 离清云的思绪被打断了?,一股用力的拉扯把他拽向了?后面,又飞速腾空,远离了?正前方?的“李鸿仪”。 “师……”他话没说完,回头就看到常予白?如?临大敌的备战脸色。 与此同时?,剑芒绕空,黑鳞正朝着李天声?飞去。 “凌霄。”李天声?轻唤道。 细长的黑金宝剑闪烁,被李天声?握在了?掌中。 而?后,叮当几响,黑鳞飞袭来的进攻全被他打了?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不出一丝的费力。 离清云这才明白?常予白?为何要怕。 原来自己?才是傻子啊! 他甚至还对着这个危险怪物出言讥讽! 离死亡简直一步之遥! 有仇,恐惧,实力强横,并且和李鸿仪长了?同一张脸,结合这一系列的线索,对面之人究竟是谁,真是一点?也不难猜了?呢。 离清云下意识道:“李天声??” 李天声?看了?过来,点?头:“好久不见?。” 他这一回应,倒是把常予白?给点?炸了?,不再拿着黑鳞飞剑玩,直接大手一挥,报菜名一般各路绝技全朝着李天声?招呼了?过去。 显然,李天声?也被他的突然暴怒打得猝不及防,更是没料到常予白?手上还握着这么多的独门秘技。 顷刻间,战局优劣势颠覆,这下成了?李天声?忙得焦头烂额,刚踏出一片杀招,迎头又接了?一道狠招。 李天声?默默深吸一口气,只能力求自己?不被常予白?折腾死了?。 不同于常予白?的炸毛,离清云在听完好久不见?四个字后,反倒是露出了?“果然如?此”的了?然。 李天声?确实把自己?当成了?师祖,但李天声?又很确信,他和师祖是同一人,所以?那?些问候之言,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可是,为什么? 李天声?又是怎么确信这一点?的? 他能相信李天声?吗? 如?果李天声?的猜想是真的,那?岂不是……离清云内心?一咯噔,猛然抬头去看李天声?,试图和他通过对视得到解答。 可惜李天声?自己?正在一地杀招里忙得要死,哪里有空抬头跟离清云对望。 “啧。”离清云依旧嫌弃。 “师父。”离清云扯了?把常予白?的衣袖,“我看他好像敌意不大。” “小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这家伙真的想跟我们交好,他的体质也注定会为我们带来麻烦。” 常予白?态度坚决,坚定要站在找李天声?不痛快的位置上。 离清云:“那?我们还逃吗?” 常予白?:“……” 常予白?倔强道:“那?不叫逃。” 离清云:? 常予白?咳了?一声?:“那?叫战术性规避风险。” 离清云:“……”好新奇又易懂的词组。 所以?溜吗? 常予白?用行动给出答案:当然! 不跑难道等着被李天声?拿捏吗?! 常予白?拎起离清云就是一个极速闪身,如?流星般朝着荒域之外?的方?向飞去。 李天声?:“。” 眼见?要找的人又跑,李天声?却没急着去追,猫捉老鼠向来需要的是耐心?,他等得及,像这样的情况多来几次,常予白?总有懒得再逃的一天。 没了?黑鳞剑纠缠,李天声?收起了?凌霄,绕动手腕活络经脉。 昨日的旧伤还在隐隐作痛,拜常予白?所赐,他好不容易恢复的伤口全被打回了?裂口形态。 要不是黑衣不显色,早就被鲜血渗透成红衣了?。 “先歇一歇。”他想,“先把伤养得大差不差了?再追。” 李天声?拿定了?主意,正要离开,眼前忽然一闪,已经逃得远远的常予白?二人竟重新出现在了?面前。 并且都是一副迷惑的模样。 李天声?:“。” 好像能猜到是谁干的了?。 常予白?:“……你?动的手?” 李天声?摇头:“是冥神。” 对面二人齐齐看他,眼底挂着同样的疑惑。 “她有一招绝地封锁,只要身处在招式之中,无论去哪都会被传送回来。”李天声?耐心?科普了?一遍对手的技能。 常予白?看过去的目光带着不对劲的意味:“你?没杀她?” “杀了?。”李天声?也很无奈,“但她共有四具尊武真身,一次比一次强悍,最后一具已经是尊武九重。” “尊武九重?!那?是人能上的境界?”离清云大受震撼。 李天声?很想告诉他你?也能行,但碍于此时?的离清云实在没什么稳重模样,李天声?并不想当面夸他。 “那?具身体她无法掌控,启用后她的神魂会被体内鬼气吞噬,失去意念,沦为空洞恶鬼,不到最后绝境,她不可能动用。” “你?杀了?她一具本体,我杀了?她一具真身,现在是她最后的底牌。” 讲解完毕,李天声?指了?个方?向:“请?” 那?方?向的灵力波动和其他处有所差别?,只是差异微小,若不是李天声?指出,恐怕难以?察觉。 常予白?:“啧。” 常予白?:“要不还是先把你?砍一顿吧。” 李天声?:“。” 李天声?婉拒:“不要。” 第72章 想了解有关师祖的真相 许是三人同时看向?一个方向?太过显眼,冥神的灵力波动出现了短暂的慌乱。 而后阴风呼啸而过,鬼哭声?起,浅淡的区域边际被描摹出了弧线,绝地?封锁的范围变得?清晰可见。 但与之?相对的,身处封锁大阵中的三人,仅凭肉眼便?看到了朝他们?奔涌而来的厉鬼大军。 常予白面色凝重。 李天声?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去。 “阴兵过境?”常予白记得?这招,当年恶罗刹奇袭中州,四大宗门决战之?时,便?吃了这招的苦头。 “萧筱路真不是你的人?” “。”李天声?不动声?色回看过去,“常兄台说笑了。” “唔……”相比起处变不惊的二人,离清云的脸色就没?那么淡定了。 强烈的威压朝他压下来,一瞬间重得?离清云呼吸都不畅,拼尽全力也只能闷吭一声?。 好在这种不适只出现了几息,在他尚未来得?及唤人帮忙时,常予白就已经?凝聚好了屏障,将他护在了安然的环境之?中。 第100章 诡异的是,常予白一个侧头,发现李天声?也想帮忙来着。 只是速度没?赶上常予白,见屏障已起,李天声?又默默收回了掐指的手,淡定着脸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干过。 常予白朝他递过去警告的目光。 李天声?却挪了一步:“我不是来讨打的。” 李天声?:“你不喜欢我,我可以下次再来。” “你走的掉?”离清云惊讶道。 空间掌控本?就是世?上最稀罕的天赋,常予白都猝不及防中了招,甚至都没?再说离开之?类的话,一想便?知是还没?找到办法。 李天声?竟如此自信? 这人究竟强到了什么地?步? 见死对头露出惊叹连带赞赏的目光,李天声?很是受用,几根手指动了动,正要召唤出凌霄利剑,帮着常予白一起搞定眼前的鬼煞危机。 但他发现离清云上下唇齿微动,无声?地?说了句话。 嗯? 李天声?瞳眸一颤。 离清云没?得?到对面的反应,想了想,干脆赌一把?,放在侧边的手掌伸出两指,合并,撇向?了远离自身的方向?。 李天声?看懂了。 很难不看懂,往常的轮回中,他也是动过招揽离清云的心思的,二人就算有诸多不快,也总有并肩作战的时候。 遇到了不愿纠缠的场面,离清云就会?朝他做这个手势,本?意是赶紧抽身,远离此地?,找个无人能打搅的地?方详谈。 但问题是……这个手势的意思,似乎只包括了他和离清云两人。 李天声?:“。” 这是要他跟常予白撞破头的意思吗? 不用脑子都知道常予白肯定不会?愿意放人。 更别说是把?人放到自己手里了。 但李天声?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拆鸳鸯的事?也不是没?干过,当即深吸一口气——挤到了离清云的屏障里面。 常予白:? 常予白:“出来。” 李天声?:“不要。” 常予白面色不虞:“过来帮忙,别闲着。” 李天声?睁眼说瞎话:“我受伤了。” 而后顶着常予白想杀人的目光,李天声?稳如泰山:“我才苏醒两日,本?就神魂不稳,你应当知道此种情况下,我会?有多虚弱。” “况且你昨日下手没?轻重,把?我捅死数十次,伤口都还新鲜。” “今日对战,你又专挑着我的要害打,伤上加伤,结痂处全裂,这具身体?早就虚脱了。” “不信你看。” 李天声?卷起袖子,里面正沾着好一大片的血渍,原本?苍白如玉的手臂染上了大量的红。 常予白:“……你让我一个人上?还要护着你?” 李天声?:“。” 李天声?:“我没?意见。” 常予白气得?想笑:“我把?你当诱饵扔过去如何,反正你也死不了。” 李天声?:“。”那肯定不行。 常予白被他这一出搞得?心绪烦躁。 偏偏厉鬼大军近在眼前,被扩展的屏障快要遭不住冲击,再撑半柱香便?要破碎。 到时候,不管想与不想,他都得?分出精力去迎敌。 可小云怎么办? 和鬼煞打,防不住李天声?。紧盯着李天声?,又难以从鬼煞手中护住小云。 烦!!! “或许有个办法。”李天声?终于是找准时机插入了自己的目的,“你专心对付冥神,我带他去个安全的地?方。” 常予白这次是真气乐了:“李天声?,脑子被打废了?” 笑话,他和李天声?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能托付家属的程度了! 都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拐走自己的软肋,真不愧是未来的龙傲天,无耻界的鼻祖! 笑出声?之?余,他也不忘发泄掉怒火,咬着牙对他吐了几个字:“你做梦!” 可李天声?不紧不慢,用眼神示意了下他的后方:“你总要想个办法。” “我无意与你作对。” “闭嘴!” 常予白拧着眉毛,语气不善:“你想都别想!” “但你总要考虑到他的安危。”李天声?依旧是方才那淡定如云的态度,却不知就是他这番淡然,才更让常予白心中发毛。 “威胁我?” 李天声?:“。” 李天声?:“是劝告。” 可常予白不听?,直接捏住了他的衣领,手中长剑对准了李天声?:“不如先?把?你解决掉再说!” 李天声?这次倒是稳不住了,双目睁得?圆润:“等等!” “你不知道冥神的后手,她的第三具真身擅长范围杀招,且抵御净化?,你若是带着离清云与她斗,离清云必然会?被她的招式波及,少?说重伤,甚至还会?丧命!” “送离清云走是最好的选择,你也是经?历过高武境的,那时的你尚且被护得?安然无恙,你怎么舍得?把?他暴露在危险的境地?之?中!” 李天声?说得?飞快,生怕漏了一个字就要当场交代在这里一般。 好在他说的话极其奏效,常予白听?完,僵直在了原地?,没?有做下一步的动作。 眼见气势剑拔弩张,离清云终于不再坐旁观席,上前一步,拽住了常予白:“师父。” 他喊出的声?音轻柔,又带着一丝不舍,可说出的话却是和语调完全相悖的:“师父,我不想拖你的后腿。” “我想你能好好的,能毫无顾虑地?对付强敌,我怕我留在你的身边,你会?……你若是因我有个三长两短,我又怎能原谅我自己。” 说到最后,离清云甚至添了几声?哭腔。 他是故意的。 离清云敢下定决心和常予白对着干,也是因为李天声?传达的熟稔。 尤其是在李天声?理解了他手势之?后。 如果是“好久不见”之?类的问候,只能说是李天声?把?他认成了师祖,那打完手势后李天声?默契求遁走,便?是彻底劈碎了离清云猜想上的桎梏。 那手势他从未对任何人展示过,可李天声?却知道含义! 李天声?认识的不是师祖,而是他离清云本?人!!! 真相近在眼前,这一次,离清云不想再躲避。 他想知道自己和师祖究竟是怎么个关系,为什么李天声?对师祖的熟悉程度颇深,却又能把?这些熟悉严丝合缝切实到自己的身上。 以前常予白不说,李鸿仪也不说,他只能硬着头皮当不知道。 现在,或许是他最有可能弄清楚一切的时候。 离清云不想错过。 于是他态度坚决,重新动用起了演技,带着强烈目的哭诉道:“师父,我不要做连累你的拖油瓶。” 可常予白听?他这种话,向?来是只抓重点,全篇下来,常予白只能听?见如下几个字:放我走。 小云他,想的是离开。 常予白:“……” 常予白第一反应是不许,想紧拽住离清云,让他紧跟在自己身边。可李天声?的警告到底是起了作用,他想到了此情此景,全是尊武境界的斗法,离清云才堪堪高武境,怎能生拉硬拽带小云参与进来? 光是一道灵力动荡,就能要走离清云半条命,自己真的能把?小云护好吗? 身后屏障裂纹声?变得?刺耳,抉择当前,时间又变得?极其缓慢。 一边是尚不知底细的尊武境冥神三阶段,一边是修为差距极大需要保护的离清云,一边又是威胁极大目的不纯的李天声?…… 但李天声?说的道理是对的,就算自己把?李天声?当场处决,也总要想办法突破萧筱路的包围,期间但凡出现一丁点疏忽,他就又得?眼看着离清云死在跟前。 让李天声?带小云走,反而是最安全的办法。 可李天声?又凭什么接二连三带走离清云! 常予白气急到心慌,却也只能咬着牙,说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 李天声?不肯应战,他也不能踹着李天声?去打萧筱路,更重要的是,自己目前还找不到办法突破绝地?封锁。 他只会?开辟空间,还没?学怎么穿梭空间。 真的要把?小云交出去吗? 离清云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师父,既然你不愿,那我不走就是。” 可他这句话并不能让常予白的焦躁停歇。 在一次次地?纵观全场后,常予白已经?意识到了放离清云离开才是最优解。 只是某种挣扎束缚着他的内心,让他不愿把?离清云搁置到有李天声?的地?方。 但他不愿的根本?,是李天声?会?对小云造成威胁。 常予白换了呼吸的节奏,竟是靠自己重新平复了下来。 而后他看向?李天声?:“你要怎么离开?” 李天声?:“我有一招极地?转换。” 第101章 常予白:“什么境界都能用?” 李天声?:“。” 李天声?知道他的意思了:“我尽力。” 常予白也很满意他的识趣,手掌划过芥子空间,一只黑色护腕落到了掌心之?中。 而后二话不说,扣在了李天声?的手腕上。 咔哒声?起的瞬间,护腕闪过符文的光辉,朝内压迫,把?李天声?的至高境界一路压缩,硬是压到了只剩初武境的地?步。 李天声?肺腑受罪,没?忍住抽了一声?凉气。 但看着腕上崭新的配饰,他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新做的?” “感到荣幸吧,专门为你做的。” 不枉常予白大半宿未睡,全程思考灵力脉络,又参照黑鳞剑的功效,做出了这招即克制鬼躯,又能封印境界的法器。 李天声?:“嗯。”确实荣幸。 至少?有这东西在,常予白总算是愿意交托些信任了。 这不只是束缚修为的枷锁,更是用来束缚常予白心底芥蒂的宝物。 若不是自己和离清云站在了同一阵线,共同施压,恐怕常予白只会?做出来当摆设,拼死都不愿拿出来。 李天声?看向?离清云:“走吧。” 离清云乖巧站过去,临走前还不忘和常予白告别:“师父,我在中州等你。” 常予白眼皮一跳。 “等——”他刚想说换个碰头的地?方,却慢了一步,李天声?已经?带人撤走了。 常予白:“……” 呵呵呵呵!李天声?!绝对是故意的! 咬牙的摩擦声?起,耳边也同时传来屏障粉碎的声?响。 常予白满腔怒意化?作冰山般的冷意,眉眼锐意忽闪,朝着袭来的鬼军看去。 “黑鳞。” 他念得?平淡,毫无紧张感,似乎与眼前的危险状况格格不入。 下一步,他朝着萧筱路的方向?走去。 气场骤然生寒。 第73章 那是一万多次的绝望 “去哪?” “中?州。玉雁城与百盛城的交接处。” “荒地?” “嗯。” 于是眼前再度跳转,风景如画铺开,又迅速飞逝而过。 李天声空间跳跃也不?忘闲着,眼看四下也算是无人打扰,问?他:“你想?知道什?么。” 他有些意外离清云在?尚未确定自己来?历的情况下,就敢拿自己当情报上的跳板。 离清云却没有直面问?他很关键的问?题,率先旁敲侧击道:“你和?李鸿仪,谁更?厉害?” 李天声:“……我。” 离清云又问?:“厉害到哪一步?” 李天声懂了,遂笃定道:“你尽管问?,我都能说。” 离清云却是皮笑肉不?笑扯了一声呵:“你倒是了解我。” 李天声:“。” 那是必然。 轮回无数次的最终敌手,永远要挑战的最后?目标,每次终结前都要全力备战的宿敌,这么多因?素叠加,很难说上一句不?熟。 离清云放了心,开口:“我和?师祖是不?是同一个……呃!” 他话说一半,突然心尖剧痛,要说的话瞬间被咽了回去。 天际雷云翻滚,轰隆声渐渐伏脉而来?,离清云见识过这架势,这是要想?要他命的天阶。 该死! 怪不?得常予白?和?李鸿仪总是在?真相面前选择闭嘴。 都说尊武境有通天之能,怕不?是在?开口之前就收到了苍天的警告。 而自己这种小境界菜鸡,意识不?到上天警示,大大咧咧地问?出口,已然是彻底惹怒了苍天,要降下必死的雷劫! 怎么会死得这般窝囊! 可忽然,李天声的手拍在?他的肩膀上,沉重威压得到了缓解,揪心之痛竟也渐渐消散了下去。 离清云猛然抬头,看到旁边的李天声正轻仰头颅,面不?改色望着奔涌而来?的雷云。 而后?,黑眸凝神,恶狠狠地瞪了过去,竟把雷云瞪得止住了前行。 “滚。” 一字即出,黑厚雷云啪地原地散出了蓝天。 这还不?算完,李天声的视线依旧紧盯着天际,在?确定不?会出现新的幺蛾子?后?,李天声才缓缓吐了一句:“下不?为例。” 实在?是穷尽威武之风范,秒杀世间所有名望之尊。 但想?到此刻的李天声只有初武境的修为,离清云的面容肉眼可见地扭曲了起来?。 该死的,这是哪里来?的怪物! 怎么能强的如此不?讲道理! 光论风范,就算是他认为最装的常予白?都要大输特输了啊! “你真的被压制修为了吗?”离清云狐疑道。 李天声:“。” 李天声:“我说了,你随便?问?,我都能说。” 修为之事只字不?提。 离清云扯了下嘴角,算是认清了眼前之人也是个黑心老狗。 啧了一声,以表鄙夷后?,离清云不?再追问?李天声的私事,却也没多问?些别的。 因?为目的地已经到了。 到了熟悉的荒地,离清云的心境难免动荡了一番。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来?到这片地带。 第一次来?的时候他懵懵懂懂,尚不?知其中?深意。 第二次来?却是满腔怨怼与愤恨,爱与恨将他编织出了癫狂之态。 这第三次,却是觉得有些寂寥了。 西风裹着萧瑟吹拂,吹起算不?得凌乱的发丝,也吹得离清云眉间拧出了褶皱。 如果猜想?是真的……好?吧,没有如果,连上天都恨不?得把他劈死,绝对是真的不?能再真的秘密了。 可真相铺在?眼前,离清云又觉得堵得慌。 为什?么要选择这片荒郊野地? 为什?么要把坟墓留在?这里? 离清云一概不?知。 他只能望着这片遍地荒草的土地,感受着十几年如一日?的凄凉。 [可他爱的终究不?是我。] 这一念头被他心述,又悄悄埋回了不?甘之中?。 离清云叹了一口气,余光瞥了眼师祖的坟墓位置,却转身换了个方向。 “这边。” 他循着记忆中?的位置,找到了当年第一次踏足的地方。 “能看出来?花样吗?”离清云问?道。 李天声感应了一圈,即答:“能。” 李天声感知到了与清晨时分一样的空间波动,定是常予白?曾在?此开辟过一道空间。 “能进吗?” 李天声一味道:“能。” 离清云让了个步子?,示意李天声动手。 李天声:“。” 李天声:“这是常予白的空间。” “所以?” 李天声:“但愿里面没有不该看的。” “要真有呢?” 李天声不?说话了。 但离清云的视线一直锁定在他的身上,看得出分明就是不?想?放过他一马。 李天声态度犹犹豫豫,最后道:“我不想得罪常予白?。” “所以你要得罪我?” “……”李天声歇菜了。 他没想?过会不?会得罪离清云,但现在?看来?,是得提防着些,免得惹离清云不?痛快了。 也许如今的离清云实力尚不?及认知里的千分之一,可告起状来?却是实打实的杀伤力巨大,很有可能一句话就让他的全部努力付诸于流水。 李天声最终无奈望天。 上手摆弄空间之余,离清云又问?他李鸿仪是怎么回事。 李天声沉默片刻,最后?选择了不?回答。 “还活着没?” “没死。” 那离清云放心了:“果然祸害遗千年啊。” 李天声:“。” 李天声:“同感。” 虽然李天声这话说得时候面无所指,但旁边的离清云怎么听怎么觉得是说给自己的。 离清云啧了他一嘴,没接他的话茬。 但李天声有一事不?解,继续问?他:“你对李鸿仪做了什?么?” “什?么?” “生机。” “哦,我怕他死,给他喂了点?能起死回生的玩意。” 那没事了。 李天声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醒过来?了。 他设置的时限没有问?题,但一切是建立在?身体陷入死亡的基础上,百年的缓冲期,不?只是他和?李鸿仪交接修养的时间,也是作为鬼屿核心被炼化所需要的时间。 等到身体被彻底炼化,刺激到最后?的生命线,这具身体便?会脱离鬼屿,重新在?炎国?的一处李姓的小村庄凝聚,降生。 而后?一户人家会捡到他这个新生的婴儿,因?不?哭喊,夫妇俩担忧他是个闷葫芦,为他取名李天声,即求天赐声音,多多开口,免得与人交恶。 第102章 可惜善良的夫妇不?得善终,邪修路过,屠杀了村落,刺激了当时尚且年幼,前世记忆无存的李天声,幼童怀着满腔的怒火,踏上了为养父母报仇雪恨的修武道路。 而最后?,他会发现一切仇恨的根源都指向了鬼屿,而一切仇人的线索又指向了早早归顺于他的鬼城圣女,萧筱路。 到此,大仇得报,属于李天声的故事来?到了尾声。 原本应是如此。 可变数打破了这一切。 连带着他苏醒的时差都有了变化。 李天声却是满意,甚至幸福的。 他终于找到了最与众不?同的解法。 他终于能看到黎明的曙光。 这一世,将是最后?一世。 …… “磨磨唧唧。” “你来?。” “我若能做到要你何用。” “。” 李天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认错人,眼前的离清云和?往常的每一次相见都差出了天地之别,完全没有丁点?儿记忆中?的模样。 唔,话不?能说得太死,倒也不?是完全,黑心肝这一块还是很像的。 “打开了。”李天声忽然道。 话音刚落,面前的空间瞬间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刚好?是供人踏入的大小。 离清云迫不?及待凑了过来?,李天声见他兴趣大,便?给他让了个路,跟在?后?面踏入。 一进去,离清云就晃了眼。 纵然是早有准备,见到此情此景,离清云还是没忍住心底的澎湃心绪。 四四方方的院落,两?颗粗壮的大树,石器堆叠的桌椅板凳,还有池塘、游鱼,各色花草……数不?胜数的同时,又分外地熟悉。 离清云太清楚这画面里都该有些什?么了。 十几年来?,他每次触摸常予白?,入目都是这样的画面。 每一次,都作为背景铺垫着记忆中?的日?常。 一笔一画,皆构成了常予白?舍不?下的执念。 原来?,就算是将心爱之人埋葬,常师父最忘不?掉的也是这一处小院,甚至还要做出一处一模一样的做祭品,定格时间,永远地留在?这个世上,永远地留在?心里。 [我怎么会觉得活人能赢过死人的?] 离清云这才发觉之前的自己有多可笑。 他分明是蚍蜉撼树,用自己的无知去碰撞最庞大最结实的山峦。 但一切都已是过往,他不?是来?抱怨的,他是为了寻求真相而来?。 即便?,真相已经落入了掌心之中?。 但李天声没见过这风景。 他左看右看,饶有兴致地揣摩起某些摆件的由来?,甚至很是在?意某些地面残留的挖掘痕迹。 这座小院表里皆袒露着浓厚的生活气息,许是不?下几十年才能有这般的接地气。 温馨。 可一想?到这是离清云和?常予白?相关的院落,李天声又觉得不?可思议。 也不?难猜这院子?意味着什?么,他上一轮回找离清云找得快疯了,师徒俩必然是隐居在?了一处好?地方,这院落估计就是他们洞府最后?的模样。 李天声只是觉得奇怪,原来?上一世的离清云,就已经表露出了不?一样的地方,一个冷情冷感之人,竟也会把住宅打理得井井有条,清雅又不?失朴素的气息。 可见平日?端着架子?需要别人称颂一声清云尊者,是真够装模作样的。 他看到离清云目标明确,在?思索了片刻后?,直奔着最北边的房屋而去,便?也抬了步子?跟着凑过去看。 原来?是卧室。 主卧次卧分明,离清云进了堂屋又往里走,直奔最西侧的一间屋子?而去。 踏入这间屋子?,李天声却顿住了。 离清云比他先来?一步,此刻也同样地僵在?了原地。 无他,目之所及太过于震撼,使得他们的脑回路已经跟不?上变化。 眼前正对卧室门口的床榻上,有人浅闭双眸沉睡着,无声无息,却姿态放松,穿着随意,面容正对着他们的方向,好?像只要轻轻搞出些动静,这人就会优雅地睁开双眼,与他们对视。 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 眼前的人只是死人。 李天声脊背发寒,哪怕心理建设再足,也被常予白?的执念惊讶到。 他一眼认出来?这是上一世的离清云,又或者该称呼为清云尊者。 “哈……” 耳边传来?一阵笑意。 原来?是站在?两?步前的活人离清云发出来?的。 离清云见了前世的自己,竟是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 边笑着,他边道:“李天声,你真该早点?来?的。” 李天声:“。” 这行不?通。 他能突然出现,靠得是身体得到了生机的填补,死而复生,强行把他的神魂从意识空间拽了出来?。 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李天声就算是计算得死死的,也不?可能苏醒于百年之前。 李天声的视线落在?了尸体上,打量了一番,确定后?才道:“这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从哪来?的?”离清云问?他。 “上一世。” 答案给出,离清云笑得更?大声了。 可笑完后?,离清云收起嘴角,神情急速转为了落寞,说出的语气也含着不?甘:“可我想?知道,我与他到底有哪里不?同。” “为什?么他可以,我却不?行。” 他话语说得哀怨,犹如发酵千年的醋坛被砸烂,满屋子?都飘着酸味,听得李天声直皱眉。 李天声先是无语地在?心里滚了个省略号,又看不?惯死对头这副伤春悲秋的鬼样子?,遂开口道:“可以。” “什?么?” “可以知道。” 李天声大概是被酸得太狠,说话有点?不?利索,但不?妨碍离清云听懂这是在?回答自己的碎碎埋怨。 ——我想?知道我与师祖到底有哪里不?同。 ——可以,可以知道。 离清云:“……” 离清云:“!!!” 离清云狠狠地回望,果然看到李天声心虚移开视线的动作。 离清云顿时咬牙切齿:“你故意的!” 李天声顿觉冤屈:“是你没提。” 离清云:“我靠自己能想?到这上面去吗!!!” 李天声:“。” 好?像确实不?能。 意识到自己较劲的目标其实是前世……嗯,还是太为难人了。 李天声又换了个方向投递心虚视线。 李天声:“那我把记忆还你。” “快点?。”离清云催促。 李天声这才重新看他,抬手,对着他的眼前一挥,找准封锁住离清云记忆的卡扣,而后?,拉开了往昔的大门。 一瞬间,灵力生变,眼前的离清云也开始呼吸紧促。 约莫一炷香过去,离清云的状态变得平缓,看来?是消化了上一世的全部记忆。 李天声正要重新问?候,却眼前寒芒忽现,胸口一凉,弃天长剑正直直插在?他的心窍位置。 李天声:“。” 似曾相识。 总不?能离清云也要对着他哭一顿吧。 那就有点?渗人了。 李天声内心疯狂摇头,祈祷离清云千万别搞这一出来?折磨他。 或许他该庆幸离清云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就不?只是被捅一剑这么简单了。 李天声等了好?一会儿没见动静,只好?先开口:“你……” 话音刚开,心口又被捅深了些。 李天声很识趣地闭上了嘴。 “为什?么。”好?久好?久,他总算听到了离清云的声音。 李天声侧耳认真倾听,争取在?他低微的声线中?得到全部的信息。 可落入耳朵的是正常音量,也是不?正常的颤音。 至少,李天声是没想?到,离清云会有这般说话的一天。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嚎,没有崩溃绝望的抽噎,却是悲伤的,无力的,仿佛掏空了全部的家底,又穷尽了一切的办法,都没能扭转苦涩的结局。 “为什?么不?肯放过予白?。”离清云苦笑道。 “是杀我一个还嫌不?够吗?” 李天声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意外?可人终究被他杀了,也是他主观上要杀的。 现在?自己能安稳站在?师徒俩面前,靠的不?过是成神之躯不?会死掉的本事罢了。 若他像寻常人一样生命有限,早就转生不?知道多少回了。 最终,他只能轻轻道上一句:“抱歉。” 离清云撤走了插在?他心口的长剑。 深呼吸好?几次之后?,离清云才强忍下满腔痛苦,瞪着李天声看。 第103章 看完又遗憾道:“怎么就杀不?死呢!” 李天声:“。?” 冷冷的脸庞,大大的疑惑。 “看什?么?再看也是我。” “。” 离清云上下扫了他现在?这苟延残喘的模样,倒是痛快了不?少,嘴上的刀子?却不?带停的:“可惜一张最能勾引人的脸,套了个狗都不?如的欠抽芯子?。” 李天声顶着心窍重伤,吃力地冲他笑了两?下:“彼此,彼此。” 看得出来?是被气笑了。 离清云挑了个眉,反驳他:“谁跟你彼此,你那分明是人憎狗嫌。” “半斤八两?,你人也讨喜不?到哪去。”李天声说话时还带动了咯吱咯吱的骨骼摩擦声。 一番言语上较劲,说到最后?却让两?人同时笑了出来?。 离清云也不?跟他闹了,伸过手去。 就在?李天声以为是好?心要扶他一把,同样伸手时,却被离清云一巴掌拍掉。 离清云:“别搞得这么恶心,我是要你还给我。” 李天声:“……还什?么。” 他不?是已经把记忆给离清云了吗? “所有。”离清云道,“把你经历过的所有前生,把你每一次重来?时遇到的我,都还给我。” 李天声却皱了眉:“你撑不?住。” “我说还给我!”离清云语气变重了。 能露出这种表情,李天声便?知此人的认真,已经完全避不?掉了。 李天声无法,只能满足他,嘴上却也是关心道:“别逞强,慢慢来?。” 他争取把那些记忆慢慢交给离清云。 可那毕竟是庞大的意识量,又是每一个独立人生的叠加,记忆解放的瞬间,离清云瞳孔涣散,身体没有能发号施令的主意识,直接朝着地面跪落。 绝望?崩溃? 说不?明白?的表情浮现在?离清云的脸上,仔细看去,那双眼眸之中?还含着泪水。 他的大脑正流淌着所有前尘往事。 那是足足一万多次的绝望。 第74章 我,从不回头 李天声?担心离清云会出?事。 他眼看着离清云的神色从空白变得狰狞,愤恨,到一切负面情绪激增,就连离清云的身体也在跟随意念一同绷紧,蓄势待发。 一共一万三千八百四十六次的人生,李天声?自己尚且需要百年的缓冲,更何?况是从没经历过这些?的寻常人? 离清云的状态越来越糟,李天声?怕他当场执念横生走火入魔,也怕他撑不下?去?被刺激成了傻子,无论是哪种,他都没法和常予白交代。 李天声?将?手心覆盖在他的额头?,正准备去?收回那些?前?尘。 可?离清云先他一步拦住了那只手掌。 带着护腕的手腕被离清云死死攥着,分明人已经绷得要爆炸一般,从嘴里蹦出?的话却满是力量和坚韧:“别、添、乱。” 添乱? 李天声?恨铁不成钢一般扯了下?嘴角,反驳他:“我是怕你死在这!” “小心你这座假坟墓变作真坟墓,真成了你的葬身之?地!” 离清云却咬紧牙关,依旧重?复道:“别!添乱!” 乍一听像是失去?理智的无谓复读,可?李天声?太过了解眼前?之?人,还能说话,就已经证明了离清云的理智尚存,思维正常。 偏偏说出?的话是认真的,举止表现却难受得要死要活。 应当还在接受前?几世的记忆,才会有如此刺激的反应。 李天声?叹了一声?,不再自作主张,一如既往尊重?离清云的倔强,抬步后撤一段距离,把空间和自由都留给了离清云。 “撑不住记得叫我,别真死了。” 李天声?嘴上还不忘扎他两句。 离清云闷哼了一声?,没回他。 眼前?场景辗转腾挪,又如流光飞逝而过,一切的经历来去?自由,匆匆而来,又从他的脑海之?中匆匆而走,只留了一地的不快与愤懑。 在那些?记忆中,离清云看到自己只身一人,于孤独与寂寞之?中百般求索,问天,问地,问人,问心,只求一个能令他歇息片刻的回复。 可?他一次次地行走在修行路上,一次次地想要哭诉,又一次次地寻不到止步的尽头?。 就是因为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数。 就是因为他生而讨嫌,无人愿意用好脸待他,纵然他修行已到达巅峰,无人能及,可?人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修士们对他有多追捧,人后便把他贬低如烂泥。 “终究是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若我早在他的年岁修行,我也能得到他的成就”、“谁知?道那身能耐是吃了多少丹药堆上去?的”、“你见?过他出?手吗?反正我没见?过”…… 人的恶意不需要多么锐利,只需要表里不一,便足够伤人。 “离清云”不聋不瞎,时间久了,他也不愿与这些?人再多说废话。 终究只是同样的结果,不得好脸,又何?必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只专注于修行便好,只专于自身便是。 可?人是畏惧孤独的,尤其是长达百年无法倾诉心声?,万般怨怼只能化?作口中的清心咒,一同随风而逝。 模板化?的世界中,人们最爱做的事就是根据结果产生过程。 不管他做得多努力,待人多真诚,只要有天煞孤星四个字横在头?顶,他的挣扎全都是无用功。 谁都看不到“离清云”的存在。 谁都不关注他是个活生生的人。 ——凭什么!!! 离清云听到记忆里的自己震怒咆哮,如是发问。 就连离清云自己都想去?问一句为什么。 他没经历过这般惨烈的孤独,细数自己此次二十余岁的生涯,只有最开始的八年过得不大顺遂,可?一切的不顺在常予白出?现都全成了泡沫,全都得到了解脱。 就连上一世,他曾一人独行,埋头?苦修,甚至与天意作对,到了最后,却也是不缺人陪伴的。 正是因为某个人的存在太鲜明,模糊掉了那些?悲痛的过往,如今再看,竟呼吸难耐,难以忍受。 可?是他又凭什么因为过往的“离清云”而窒息? 在不知?多少次的人生复现后,离清云终于缓过了劲头?,神魂得以慰藉。 其实算不得麻烦,他想。 往昔的自己如此痛苦,不过是没遇到正确的人,一腔真心没交到对的地方罢了。 那些?人即是自己,也不完全是自己。 只是一场又一场无法追回的走马灯罢了。 摆正心态后,离清云只觉得思维顺畅,脑袋也不堵了,看自己的人生戏时也轻松了不少。 他这番转变,放在李天声?眼里,便是离清云竟然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便成功将?意念从混沌回忆中脱离了出来。 竟是奇迹般地自行缓解了?还很成功? 李天声?原地愕然。 一万多次的人生重?压,被他半柱香就甩手摆脱,到底是该说没心没肺,还是该说心胸宽广? 留给李天声的只有哑然。 离清云眼前?的演出?仍未结束,他看着日复一日的孤独自我,终于是眉头?微蹙,觉察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都看得疲惫了,为何?这些?人生的走向始终没有突破口? 为何?经历了一万多次的重?来,他依旧得不到想要的寄托? 予白……又在何处? 忽然,画面戛然而止。 离清云中断得猝不及防,下?意识朝李天声?看去?,却见?后者早已闭目调息。 他连忙感应时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此地逗留了好几个时辰。 常予白在开辟这道空间时,特意静止了时间的流动,放在外面甚至连一个呼吸的功夫都没用上。 但这不代表时间没了意义。 离清云算了算,发现自己竟已经看完了全部?的人生。 就这些?? 就只有这些?? 常予白呢?他等了许久,竟然看到最后都没能找到想见?的人? 那一万多次的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只顾着和老天算账了吗?! 可?他忽然又反应过来,这应当不是“离清云”的错。 他先有的是最后两世的记忆,也只有这一世和上一世,才出?现了常予白这号人物。 若是抛开两世的经历,便只有他离清云单打?独斗的画面。 离清云忽然笑出?了声?。 听到他突兀的动静,李天声?也睁开了修神的双目,朝他看去?。 离清云又对着他笑:“就这?” 李天声?:“。” 李天声?不语,只觉得这人嚣张过头?,有些?欠揍了。 “这种破事也能对我造成困扰?”离清云的笑意带了些?讥讽的味道。 第104章 李天声?让他别说大话。 可?离清云却回怼他:“怎么?你看完你自己的过往,会难受得想哭不成?” 李天声?的态度骤然变硬:“我启动轮回,不是为了玩闹。” 离清云瞬间收了讥讽,嗯了一声?,又把话题转回自己身上:“但你看错我了。” “李天声?,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般脆弱,我也不需要你的怜悯与关照。” 他话中有话,怜悯与关照,指的是李天声?好几百次朝自己伸出?援手,试图拉拢自己去?同一阵营。 可?惜,他们没能坚持住一个目标。 从来没有。 李天声?再熟悉他的做风,也终究是容不下?他的。 离清云换了个方向,看向床榻之?上,安然闭目沉睡的自己。 而后,挥手,毫不留情地将?其碾成粉碎。 “我所经历的,都只是我的来时路。” 前?尘也好,再往前?的人生也罢,就算被他一一知?晓,也不过是过往之?事,不过是为如今的离清云添了好几分别样的色彩。 怎敢来打?扰他现如今的美?妙生活的? 就连恢复记忆前?的这二十余年人生,被他回味,也只能得到灿烂一笑。 不过是走到今天的又一条小路罢了。 这路走得太长,岔路也太多,绕了一万多个千奇百怪的分岔口,总算是走到了现在的位置上。 可?他很确信,他走的方向是自己想要的。 不同的两条岔路,却奔赴了同一个目的。 他更加肯定,自己爱上常予白不是偶然。 两世,他都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李天声?望过来的目光还带着些?微的怀疑。 离清云见?他茫然未退,便解释道:“李天声?,我与你不同,我不会迷失在过往里。” “因为,我,从不回头?。” 于是李天声?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惊讶,又在一瞬间迅速地褪去?。 好一会儿,李天声?才收好震撼,堪堪吐出?一道笑声?:“是吗?” 李天声?:“倒也算是,重?新认识了你离清云一次。” 离清云却嫌弃地扯了下?嘴角:“谁会想认识你。” 他才不要和李天声?扯上关系! 别的不说,这混蛋每一世都跟自己作对,气都吃饱了! 跟李天声?待久了,要么给他当老妈子,要么纯吃瘪,反正是见?不到丁点儿的好待遇,傻子才跟他站一块! 离清云毫不客气把心里话挑挑拣拣,说给了对面听。 李天声?:“。” 李天声?:“倒也不必这么刻薄。” 李天声?挣扎道:“最近已经很好了。” 离清云只是一味呵呵。 他干嘛要浪费时间跟死对头?碰面,有这大好时光,还不如去?找他的好徒儿,额,好师父? 离清云的思绪很微妙地卡了壳。 但他很快又排解了。 离清云:算了,何?必纠结在称呼上。 总之?还是他的予白最是贴心,也最能让他体会到生而为人的温暖。 忽然,离清云眼底闪过一丝明亮。 他想到前?几天,也是在中州的这片土地,常予白对着这一世的自己,告了前?一世的白。 现在看来,可?真是有够趣味的。 针对这个脑回路不一般的爱人,他心底有了主意,想借此来拉近一番二人的感情。 但这事需要些?时间和氛围,而且……离清云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到李天声?的身上。 总不能自己忙来忙去?,死对头?吃香喝辣吧? 可?没这个道理。 李天声?:“。” 不好! 这是想拉他当苦力的意思! 李天声?发觉不妙,当即想要跑路,可?惜早些?时候没被他放在眼里的枷锁发了力,护腕上的符文光芒闪烁,把他的境界死死钉在了初武境上,哪里能跑得过身后看似高武境,实则已经无数次尊武境的离清云呢。 “跑什么?狗来了都得给我干活。” 李天声?:“……” 别以为他听不出?来指桑骂槐。 但奈何?自己修为比不过,挣扎了一番全是无用功,只能认命答应了下?来。 而后便死寂般地听着离清云给他安排的诸多事项,听他把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最后,李天声?不得不承认,这计划确实可?行。 因为离清云最后补了句:事成,我可?以帮你说服常予白,助你一臂之?力。 李天声?无奈,这下?怎么拒绝?这不是只有答应一条路走了吗? 李天声?认命道:“行吧。” 你俩爽完了别忘记把他带上一起走就行。 第75章 予白,这次可不是扮演…… 荒漠飞沙,山石料峭。 阴军鬼哭三里,却见一刃黑闪,数多冤魂化?为了乌有。 既然躲不过,那就杀到敌人再也来不了为止。 常予白干脆心想。 身旁无?人,单打独斗,这场面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甚至怎么看怎么一致。 似乎这两日与小云的分别?,都跑不了冥神的背后推手。 而他也跟冥神对着打了一次又一次。 阴魂不散? 总不能这词讲的跟鬼有关,就要拿去做鬼屿的特色吧? 可这次倒没第一次轻松。 三阶段的冥神萧筱路不但开了免疫净化?的无?双模式,大范围攻击很难躲避,还?把等级也拉高?了一大截。 正在与自己较劲的,已然是尊武境八重的巅峰尊武。 这种级别?的战力,常予白两辈子都没打过,更何况现在根本就不是能有这种境界的时候。 许是稳操胜券,萧筱路也不再急着杀人,鬼雾揽着她曼妙的上半身飘了出来,至于下半身,完全没有人形,如烟云一般柔软化?开,乍一看更像是穿了件飘逸的半长黑纱薄裙。 “不愧是白皇。”她的声音带着鬼怪特有的尖锐,衬得她锋利美艳更甚,“能坏我筹谋,毁我真身,接二?连三逼我亮底牌,却还?能安稳活到今天的,你还?真是独一份!” 最后一句话,她的眼?神血红狠厉,吐出的话带有嚼劲,听着像是恨不得将所?念之人拆吞入腹。 可话音一转,萧筱路又收敛了戾气,余音婉转:“打了这么久,你也该疲了,白皇大人,我们并无?实质上的冲突,不是吗?” “我可不记得鬼屿何时得罪过您,反倒是白皇您太不讲道理,专挑我这弱女子欺负了。” 常予白好?心提醒道:“雷震谷邪修,桫影郡鬼使?,尘皇扈卓,鬼屿残缺的核心。” 其实还?有未来的集云镇杀门阵法,乃至后续会波及整个?中州的鬼煞大阵。 萧筱路的黑手从百年前伸到百年后,谁都能看出她不是个?善茬,现在装模作样说什么没得罪过,简直把目的不纯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于是常予白好?心帮她回忆了一番已经发生过的冲突。 萧筱路笑脸瞬间变冷,也是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识抬举。 但尊武境嘛,换谁来都是一个?臭脾气,她全心对付扈卓的时候,照样吃了一鼻子的冷脸,可依旧是她笑到了最后。 萧筱路看向常予白的眼?神满是贪婪。 “扈卓资质终究差了一大截,哪比得上白皇聪颖?” “可惜了,原本还?想让白皇大人临死前感受下温暖。” “……”常予白并不想搭理这些嘘寒问暖。 虽然打架时碎嘴已经是贯武的老传统了。 萧筱路要说的话还?没算完,语调依旧抑扬顿挫,颇有本土风范:“但我很惜才,活人总比死人优秀。” “我不投敌。”常予白干脆利落拒绝道。 萧筱路咯咯笑了几下,娇容美艳,落入耳朵的声音却是渗人鬼笑。 她道:“那你可知,今日跟在你身边的那位李公子,真身可比我还?要危险。” “论敌,我怕是只能排在他的后面,远不及之。” 常予白很想给她点个?头,但奈何现在不是老友座谈会,而是剑拔弩张的战场,他刚把小云交给李天声,现在提醒他这个?,不是在催他赶紧结束战斗,去找小云吗? 黑鳞剑锋芒闪烁,重新运势而起,朝着萧筱路的方向袭击过去。 “你难道就不想……” “我知道。”常予白打断了她的废话。 常予白:“我比你更早知道他的故事?。”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他在闲暇之余都是靠李天声的经历下饭,要么是今日鬼帝大人勇闯新秘境,要么是哪里出了祸端被李天声从天而降平息。 有动荡的地?方就会有李天声。 平心而论,李天声其人,与公无?愧,于私有距,除了传奇履历令人三观颠覆,常予白也是真心敬重过的。 第105章 可惜他站在了炮灰的位置,他的师父更是坐上了反派一席。 若论到底谁是威胁,常予白还?不至于昏了头,向着boss舍弃主?角。 他甚至能猜到萧筱路会说哪些离间的话。 但毫无?意义。 他怕李天声,怕的只是李天声会杀害离清云。 怕剧情从一而终,这两人最终又要迎来生死对决。 但他不怕李天声不公正。 年少气盛的李天声或许还有几分霸道压抑侠气,而今阅尽千帆的李天声却是任性藏于沉稳之下,更像一位王者了。 孰是孰非,肉眼?可见。 “你!”萧筱路被他强行打断,已然气急败坏,连续使?了好?些招式,却是让自己脱离常予白的攻击范围。 “不识抬举!” 话是朝狠辣的方向讲的,可人却是麻溜遁走去了远处。 常予白还以为要来个大的,备战了好?一会儿?,却发现冥神已经逃走了。 常予白:? 就这? 搞得浩浩荡荡的,合着就为了拉拢自己离间李天声? 没了冥神干扰,封锁空间的招式变得清晰可见,常予白没见过这招,但他好?学,揣摩了一圈灵脉走向,模拟出了一个?小型的绝地?封锁。 而后,又对着自己模拟出来的封锁招式,逐步拆解,终于是理解了其中的窍门。 剑起剑落,黑鳞与安宁同时穿梭,击碎了灵脉的关键,一招传奇的空间秘法就这么落了帷幕。 常予白毫不犹豫捏爆了上百张传送卷轴,神色阴沉,奔着中州而去。 他都不需要思考,就知道离清云会在中州的哪里等他。 这个?地?方太过特殊,常予白不明白为何要告知李天声。 但他好?像中了想谁就会见到谁的诅咒,刚一落地?,眼?前便只有李天声在等他,空中残存的灵力中,毫无?离清云的踪迹。 常予白心下一慌,连忙问李天声人在哪。 李天声心虚目移:“啊。” 常予白:“说!” 李天声含含糊糊:“他给你准备了个?惊喜。” “?” 常予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这是什么地?方?眼?前是什么人?谁在转托谁的话? 惊喜?这种时候? “骗人也要编个?像样的理由!” 常予白愤愤道。 “没骗人。” “你当我是……哦,你不早拿出来。” 眼?看常予白要发飙揍人,李天声赶忙把一封信拍在了他脸上。 信与神识相连,贴上的一瞬间,常予白便收到了离清云留给他的话。 好?吧,居然真的不是骗人,居然真的是离清云有事?先离开一趟,让李天声在这里等自己。 嗯?常予白发觉不对:“他有什么事??” 离清云在中州无?仇无?怨,最大的情绪起伏就在此地?,没道理要跑远处一趟啊。 常予白一张脸写满了懵字。 看不明白,小云这究竟是何意?而且居然是让李天声来传话? 这二?人关系难道变好?了?! 真的假的?! 李天声却不搭理他的疑惑眼?,只一味地?在前方带路:“这边。” 几经辗转,最后二?人到了……花楼? 常予白怀疑的目光凝实,就差掏出武器横在他脖子上逼问。 常予白语气不善:“找死?” 李天声:“。” 李天声:“不是我的主?意。” 早就知道离清云要干的不是正经事?,但让他来当这个?中间人还?是太无?赖了,明明与他毫无?瓜葛的游戏,非要拽他来凑数。 李天声却只能埋头解释:“这是他约好?的碰面地?址,你有疑问对他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会信?” 李天声:“你进去吗?我要进去了。离清云还?在里面等着。” 而后他脸色闪过一抹视死如归,迅速归于平静,冰冷着气场踏了进去。 看上去不像是逛花楼的,更像是来查封花楼的。 至少在李天声踏入一楼主?厅的一瞬间,所?有能看见他的人都噤了声。 直到常予白跟上了,二?人转弯上了楼,全场红颜客官们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那也是修士吗?来杀人的?” “有配剑,估计是了。” “修士哪有不杀人的,估计是哪个?仇家?躲进来了,别?打扰咱们找乐就行。” 这些声音无?外乎都被常予白两人捕捉进了耳朵。 二?人一路爬楼,走在前方的李天声想到接下来的情节没什么自己的事?,步伐走得越来越坦然,倒是跟在他身后的常予白表情越来越凝重,写满了忧愁。 既然进来了,就说明没人说谎。 也就意味着真的是小云选了这个?地?方。 “……”常予白感觉有些糟心。 他忽然有些害怕过去,更有些害怕离清云其实是贼心不死,故意联合李天声来达成某个?暧昧的目的。 常予白的脚步放慢,却引起了前面李天声的不满,眼?看就差十?几步的台阶就到了,现在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观众席是他李天声的,谁也不许抢。 而后二?话不说,趁着常予白还?在犹豫,直接把人推了上去。 此处正是顶楼天台。 红帐帷幔缠绕堆叠,一层层薄纱入目,挡住了视野,却也让模糊了锐利的轮廓。 花楼百般笑意穿过帷幔,落在耳边,牵动着颤动的心跳,眼?中却不见切实的景象,只剩暧昧的气氛萦绕,似梦似幻。 常予白没见到第二?个?人,眼?前只有一处花台,可供两人在此歇息。 他想,或许此处只是被选做了碰头地?点,小云本人其实还?没到? 有了这个?想法做缓冲,常予白揪着的心也落了一大半, 他抬步走向花台,坐于其上,准备在此等上一等,等小云来了好?好?问问是怎么回事?。 可他的动作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忐忑不安。 身后藏着的人被他逗笑了,一声轻音擦过耳畔,却不等常予白有所?反应,一双手又捂在了常予白的眼?睛上。 “猜猜~我是谁?” 常予白呼吸一窒。 可出乎预料的是,他下一秒竟带上了火气:“小云!” 这玩闹的法子常予白印象深刻,是前世时他常常用来折腾师尊时用的。 好?几次到了他想出门,却又发现囊中羞涩的时候,他便会颠着脚尖,悄声地?走到正在打坐或休息的清云尊者?身后,蒙眼?撒娇,借此讨师尊的欢心,也讨一讨师尊钱包的欢心。 可他没教过这一世的离清云这些。 小云的性子也不是会做这种事?的。 定然是小云从靖愿石中看到,又觉得有深刻意义,这才拿出来用! 常予白愤怒地?扒开这双手,回眸,正要与离清云好?好?说道一番。 可忽然,他顿住了。 入目即是恍惚。 入目即是不敢置信。 站在面前的分明是小云那张生涩青春的模样,明明含着这一世专有的顽皮笑意,可不知为何,常予白就是觉得熟悉。 是眉眼??还?是体态?为何眼?前的离清云,充满了上一世的既视感? “师尊?”常予白没忍住,下意识念出了心中所?想的称呼。 离清云微笑浅浅加深,嗯了一声。 更像了。 但不是模样上的像。 清云尊者?不会笑得如朝阳下的花朵般灿烂,即便是同样的面容,此刻的离清云脸上的五官弧线也与记忆中的毫无?贴合。 可常予白就是觉得像。 前世的离清云就是会在他唤出一声师尊后,眉眼?添上笑意,并轻轻应下这一声。 而后,便是说上一句—— “怎么又喊得这般庄重?” 一模一样。 常予白却慌了神。 这次小云学得太像,像到简直是上一世的人重新活了过来! 常予白的第一反应是想跑。 他有些受不了离清云这副样子。 若是离清云真的掌握了这些绝杀,那他绝对撑不过三招就要溃败。 何必呢。 何必执着于他。 常予白起身飞快,生怕慢了一步就要听到逾越的话语。 可离清云早就料到了他会跑,先一步做好?了准备,一抬手,便将人拉了回来。 而后,便是又一声轻笑:“跑什么?予白?” “……” 见躲不过,常予白只能闭眼?深呼吸,好?几个?沉重喘息后,才又缓缓睁开双目。 他让自己的态度严肃:“小云,别?演了。” “我知道你舍得在这方面下功夫,我很钦佩你的毅力,但我希望你能记住,你是你自己,不要去学得变作另一个?人。” 第106章 他以为自己说得足够坚定,可说完后,离清云并未松手,含笑的眉目也无?甚变化?。 反而是轻柔的话语变得充满了蛊惑感:“予白,你说我在演?” “演谁,我自己吗?难道你看不出,我其实正在与你坦诚相待吗?” 常予白想甩开离清云的手,可他发现,他身体的本能居然让他僵直住了。 常予白瞪大了眼?。 离清云笑得不能再快乐了:“你看,你的身体永远比你的脑子清醒。” 常予白却是更加的难以置信。 “师……师尊?!” “又喊得这般庄重了。” “真的是?”可常予白瞬间反应过来,“那小云呢!” “你觉得我不是?” 常予白哑然了好?久,才缓缓恢复了思考的能力。 “难道说……”他还?是觉得震撼。 “许你记得上一世,不许我回想起来?”离清云换上了插科打诨的语气,“予白,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常予白:“!!!” 这绝对不会是上一世的清云尊者?会说的话! 也就是说!眼?前人真的是离清云! 拥有两世记忆的离清云! 常予白开心得心脏都要起飞了,落到实际,便是他飞扑了上去,把离清云狠狠地?拢在了怀里。 “师父。”他喊道。 “嗯。” “我好?想你。”他喃喃道。 “笨蛋。” 离清云叹了一声:“我一直都在。” 第76章 我曾在最绝望时与你相遇…… 虽说拥抱在亲人重逢之后?算不?得罕见,可这个拥抱好?像贴得越来越暧昧了些。 属于离清云的吐息落在耳垂,激得常予白险些一抖,却也?免不?了身?子重新僵在原地。 说起来,这地方好?像本来就不?太正经。 呃…… 常予白大脑瞬间跳出不?好?两个大字。 开心过头,已经忘了这次碰面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个“陷阱”了! 虽然离清云可能是变化的,但诡计必然是针对自己的! 常予白沉默了片刻。 沉默过后?,他郑重脱离了这个拥抱,双手落在离清云双肩上,试图从好?师尊or好?徒儿的神色里捕捉些线索。 “怕什么?”离清云却坦然表露着?不?善的意图。 常予白:“……” 倒也?说不?上是怕。 只是很难不?去想之前?发生过的事。 比如他曾经庄严地朝着?徒弟小云告白其前?世,结果?还没过去几天,小云就拿回了前?世的记忆。 这和当着?本人面告白有什么区别! 即便是常年老神在在的常予白,此刻也?只想捂着?脸,生怕自己红透了,惹来对面人的嘲笑。 羞耻之余,心跳也?在砰砰作响。 常予白撇开头,不?敢与离清云视线相对。 纵然十几年来都是他做师父,一手把眼前?之人从幼童拉扯至及冠,可前?尘归来,常予白又好?似变回了上一世的顽皮劣徒。 有人宠溺和自己当家向来是不?同?的心境,即便眼前?人容貌年轻,却已然成?了常予白心中值得依靠的师尊。 在长辈面前?袒露心声?放肆说爱,并不?被?中庸含蓄之道所推崇,这也?正是常予白忍不?住羞耻的根源。 可想要僭越的人也?是他。 于是常予白又把视线转了回来。 “我……”他想开口。 可话滚到嘴边,常予白又萌生了退却之意。 最后?,他只能委婉地问上一句:“师父,你……你对我,有想法吗?”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如此愚蠢的问题。 前?世离清云对自己的好?已经足够明朗,明明自己已经从朝夕相处的缝隙中窥见了清云尊者对自己的情谊,可到了本尊面前?,常予白依旧心生胆怯。 他怕那只是自己的曲解。 他怕自己带着?对离清云的感情去回望,会让一些原本只是师徒或亲人之间的亲近相处,落成?了自己眼中的僭越与亲昵。 他怕离清云依旧受了这一世的影响,袒露出的所谓喜欢只是一种?不?甘心,想证明自己前?几日不?该被?拒绝的魅力。 哪怕知?道现在的暧昧氛围是离清云一手策划,在摸不?清离清云心底真实想法之前?,常予白依旧不?敢坚定迈出自己的心门。 他需要有人拽一把,明确告诉他这是否可行,又恰好?,离清云足够清楚他的渴望。 长达百年的羁绊,离清云又怎会不?知?常予白在情爱上的别扭与回避呢。 “只用说是讲不?明白的,予白。”离清云按着?他的头,与自己额间相贴,“不?如用心去看个明白。” “到底是不?是你想要的,看清楚便是。” 记忆共享。 正是离清云从李天声?那里讨来的本领。 也?是此次重逢不?可或缺的一环。 离清云太了解常予白有爱多逃避人情世故,每每涉及到人际交往上的关系,总是需要自己帮着?牵一把。 除非,常予白能知?晓对面之人的所思所想,知?晓对面献予真心的全过程,才肯放心交付内心。 离清云又怎么舍得让他纠结。 [那便好?好?看看吧,予白。] 看看上一世,你的师尊究竟是不?是真心待你,究竟有没有对你生过非分之想。 最好?再看看,你所不?知?晓的视角下,又有哪些是不?得已的舍断。 他愿意向常予白袒露自己的一生,只求彼此心安。 意念落下的瞬间,常予白只觉额间相贴处传来一阵温热的牵引力。 他的身?体清晰感知?着?近在咫尺的呼吸,意识却越发涣散、沉沦,仿佛神魂正在坠入一片温暖的深海,汇来的暖流正修补他爱意认知?上的残缺。 沉浸之余,他似乎听见了一抹心声?。 那抹心声?铿锵有力,却又满含悲苦,音波翻出水纹,穿越深海的静寂,正向着?自己的方向奔涌而来。 最终,落入了他的心神。 …… 【我曾跪念天地,叩问苍穹,为何?生我却欺我,只给我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数。 后?来我知?,天亦不由己。】 …… 【人要经历多少种苦难,才能迎见蜕变的曙光? 离清云不?知?。 人又需要多久才能坦然接受自己不?公的命运? 离清云放不?下。 越是骄傲的人,越是无法容忍自己必须跌入尘埃,沦为上位者的陪衬。 一年?十年?还是百年?时光如梭,他一路前?行,探寻着?修武一途的大道,终于在第九十九个年头,开辟出了属于自己的巅峰。 尊武境九重。 世间从未有人触及的境界。 他终于能有机会直面天机。 但仅凭一身?的修为是不?够的,于是他百般寻觅,终于找到了能满足他愿望的契机。 靖愿石。 古籍记载,靖愿石专攻窥心一道,用于人的身?上,可见其心底最难以忘却的心事。 但离清云对看别人的内心无甚兴趣,他要看的,是头顶那无情无义的苍穹。 他要窥天。 闭关一整年,他炼化了靖愿石,将所有修士眼中毫无修行价值的宝石制成?了天阶宝器——窥天镜。 为了与天沟通,他甘愿献祭一身?尊武九重的绝顶修为,哪怕临门一脚便可成?神,成?为早已被?传说湮灭的存在,也?阻拦不?住他追求大道真理的步伐。 哪怕是得到一个命该如此的回答,也?要知?道天意为何?会如此偏颇。 离清云只想问个明白。 可答案落在他眼里,竟变作了一幕绝望。 ——贯武大陆没有未来,当名为李天声?的主角踏上登神长阶,世界就会随之而崩塌。 这个世界没有规则可言,有的只有不?断的重复与固定,只有根据结局而产生的故事,只要某人被?打上了标签,终其一生,此人都逃不?脱这道束缚。 而离清云,他的孤独无人可救。 至死亡尽头,离清云都只能乖乖沦为李天声?的陪衬,成?为李天声?辉煌战绩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可笑。 凭什么。 凭什么哪怕他奋尽全力挣扎至此,都只能去按照既定的命运生活? 凭什么要他乖乖认下天煞孤星的命数! “如果?天连规则都无法自行掌控,那又凭什么竖在众生的头顶做天!” 不?过是被?故事所操纵的傀儡罢了,又凭什么被?万千修士所敬重! 他含着?愤怒与天意叫嚣,却只得了雷霆一怒,十方天劫施压,将他生生打落回了尊武一重的境界。 第107章 越是强者,越是无法忍受辉煌的跌落。 天意想警告他,莫要逾越天轨。 可他却道:“笑话。” 天雷渗入骨髓,霹雳火花绕过肺腑,他含着?鲜血,却倔强不?肯开口,不?肯让自己的嘴角挂上鲜红。 那双眼眸依旧灿烂,只是不?见以往的豪情壮志,愤怒与不?甘填满了这双如炬慧眼,到头来,他最渴望的信仰,连做信仰的资格都没有。 他还是要闯出一片新生。 如果?新生不?再,那就颠覆整片大陆,让天也?不?得安生! 似是捕捉到了他叛逆的心思,雷劫再归,对着?本就虚脱的离清云再次施压,雷霆之下,硬是劈得硬骨头也?得跪地。 偏偏离清云还是不?肯松口求饶。 就连天也?没了办法。 最后?,只余下一句不?得窥天,不?得质疑天,便不?再理会眼下的可怜人。 那天,雷云翻滚,惊世骇俗,人人都以为是哪方绝灭妖邪出世,惹来了上天的降魔。 却不?知?,那只是一个渡劫失败,被?打回了尊武境起点的可怜人。 离清云瞳孔涣散,漫步在中州荒野之上,步伐走得尤其艰难。 天煞孤星,无人善待。哪怕世界毁灭,也?毫无扭转的可能。所有人都要做李天声?光明路上的垫脚石。 诅咒般的话语萦绕在他的耳畔,听多了,竟是没留意路上石子,脚下一个踉跄,失神跌倒在了地上。 可他没有赶忙站起的想法。 经历了天劫轰炸的身?体正是最虚弱的时候,离清云只是两只手撑着?地面,石粒扎入掌心的疼痛感却顷刻便牵动了五脏六腑的雷霆翻涌。 躯体上的疼痛他受过无数次,以往甚至不?需要皱眉,他便能迅速拂去衣衫上的尘渍,改换成?毫发无损的光鲜模样。 可离清云的发丝乱了大半,最注重整洁和庄重的人,已经无心去顾忌自身?的形象。 “如果?……”他眼眸中失了神采,满是灰暗,“如果?这世界只是一场既定的演出。” “那我的求索,会不?会也?是……故事的必然?” 如果?连不?屈和反抗都是被?写?好?的,那还有什么属于他自己? 离清云真的存在吗? 他真的有在按照自己的本心去做事吗? 除去命定反派和天煞孤星的标签,离清云这三个字又还能剩下什么? 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正将他吞没,哪怕是百年人生的苦楚叠加,都不?如此刻的灰败念头来得刺骨生寒。 他的灵魂本该叫嚣着?恨意,可他又怕极了这灵魂不?属于自己。 他不?敢提起力气去愤怒,去怨恨,他分不?清到底哪些情绪造就了离清云,又有哪些性情一路推搡他走到了如今。 他辛辛苦苦在大道上奔跑求索,吃遍了苦头,可到了尽头,却发现大道从未存在。 苦涩。 比得知?自己无人真心相待更苦,比雷劫硬生生劈毁一身?修为更痛。 “李天声?,我好?恨你。” “我怎能,只是个陪衬呢……” 可谁又能来帮他证明,离清云是真实存在的人物呢? 却不?知?是谁听到了他的祈愿,四?周的灵力开始了剧烈的波动。 离清云吓了一跳,等他抬眼细看,当即哑然,已经来不?及再去回味满心的悲伤。 无怪他此刻的见识短浅,实在是眼前?的画面太过违背常理。 月夜之下,斑斓光点闪烁,每一星的闪烁亮光都代表着?天地间的一分灵力。 入目所及,灵力全部向着?此地汇聚而来,熙熙攘攘,借着?月色凝成?了虚实交接的巨大蝴蝶形状。 冷冽的月华也?撒了下来,清风作歌,莎草附和,一曲柔和赞歌便轻易由?天地奏响。 缭乱的光亮中,噼噼啪啪的各元素灵力推搡争抢,生怕晚了一步就轮不?上自己凑数,你挤我推,全都向着?前?方不?远处的位置集合,汇入中心悬空的光球上,随着?越来越多灵力的加入,光球内正渐渐凝出一具婴儿的虚影。 这是离清云所见过最明亮的夜晚。 明亮到彻底掐断了他内心的阴霾。 一切都只是为了迎接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 作者有话说:清云尊者(痛苦):我祈祷,有谁能来证明我的存在有意义 作者:好呀好呀,看这边~ 作者:魔法启动!巴啦啦能量!小婴儿,从天降! 小小常:(呼呼大睡)(婴儿般的睡眠) 第77章 要交付多重的信任,才能…… 【这场新生?的由来绝世罕见,月夜光华之象瑰丽如画,强烈的震撼之感涌入心间,使得离清云一时忘却?了悲伤。 他缓缓地走过去,空中飘荡的灵力擦过自己的身体,竟在无意中任由他吞吐吸纳。 灵力入体,离清云的震撼更上?一层楼。 他凑近灵力凝聚之处三步有余,光是闭目一嗅,便顿然觉得灵海清明,神窍通透。 吞吐了些许光华之后?,他那破损的灵元竟开始有了修复的迹象——要知道这可是天劫直击心脉,九霄雷霆的大半残威还停留在他的体内。 这一汲取,竟是让他百年内都难以修复的重疾都成了幌子,不许多久便能重回窥天前的至臻境界。 何等纯粹的灵力。 光凭这些灵力便可断定,此人日后?成长起来,必然有着傲视群雄的天资,免不了成为天骄榜上?赫赫有名之辈。 贯武大陆又添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 可这和他离清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世上?向来是不缺生?灵天降的传说。 此类生?灵全靠天生?地养,灵力凝结成人形,体质纯粹,修行?一道更是得了天眷,吞纳灵力有如家?常便饭般轻松。 就连离清云自己,虽说不是自然蕴灵而生?,却?也甫一出生?便创下?了牵引整域灵元凝聚的盛况,不到百年便成了世间数一数二的贵尊。 还有那李天声更是荒谬,无父无母无血缘,纯正的天生?地养,漫漫鬼气与灵气相互交融,又汇集于阳气最?盛的炎国,阴阳之间相辅相成,鬼气与灵气得以平衡,掩去了其鬼煞的本性,而后?孕育出了人形,使得李天声一出生?便与人族无甚差异。 生?灵天降这一块,李天声算一个,他算半个,还有许多天资聪颖,智商已经与人族无二的鬼怪妖物,踏上?修炼之后?也是一番顺风顺水,同样没有血缘孕育,多是由某种核心或本体衍生?灵智修炼成了修士,勉强也能划入这一行?列。 说白了,贯武大陆上?的天才已经层出不穷,再炫酷再华丽的出场,也都已经叫人看了个遍,到了今天这地步,无非是比较谁的出场效果更有特色,更让人眼前一亮罢了。 别的不说,亮是真的亮,大晚上?来这一出,离清云两只眼都快给闪成萤石了。 欣赏完这么一出,离清云收回了所有的情?绪,换了个与此地无关的方?向,正准备离开。 天降生?灵向来聪慧,甚至一出生?就带有思考的能力,乍一看是个婴儿,芯子却?是装了个八九岁的智童。 即便肺腑之伤已经开始痊愈,可他的疲态依旧难掩,离清云向来注重自己尊者的形象,不想让无关之人见识到他的狼狈。 可他的尚未挪动的脚步突然提不起动作,僵在了原地。 光华退散,婴童缓缓落入地面,竟是抬眼看向了眼前的离清云。 婴童一双明亮大眼与方?才的光华相比同样夺目耀人,视线片刻不离他分?毫。 看什?么? 离清云心中不愉。 虽说自己是个不讨喜的天煞孤星,难道一个新生?的婴童都想来谴责他一番吗? 还是要笑他这副可悲的现状,骄傲了百年竟只是寥寥几笔的陪衬。 谁又有资格来理解他的痛苦? 他的不屈已经被天劫碾碎,偏要在他迷茫无措的时候,连一个新降生?的婴儿都要来踩上?一脚吗! 凭什?么! 离清云心中不甘,重新折了步子,朝着汪汪大眼的婴童走去。 可走到了婴童面前,看着那张懵懂又带着天真的面庞,离清云忽的卸了力气,只觉得自己可笑,竟然情?绪失控到妄想一个婴儿也会嘲讽自己。 堂堂清云尊者,一世之尊,何时竟这般容不得他人了。 他竟然也有被悲愤裹挟,冲昏头脑的一天,真是……有够不像话的。 可他所思所想的瞬间,视线却?是一直落在婴童身上?的,以至于他收回思绪的那一刻,入目便是婴童灿烂的笑容。 只见这小孩不哭不闹,不惊不惧,竟朝着他的方?向缓缓爬了过来, 离清云不明白。 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第108章 要后?退吗? 为什?么要靠近自己?是想爬过来踹他一脚的意思吗? 可如果真是想爬过来表露敌意,刚刚那个明艳的笑又算什?么? 羞辱?嘲讽? 还是说……亲近? 诡异的念头诞生在了脑海里,离清云的肢体完全僵硬了。 这可能吗? 在他被定死了天煞孤星这一命数的情?况下?,真的会有人愿意亲近他吗? 他的视线紧紧锁定着新生的婴童。 他看着小孩一步步朝他爬过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后?,来到了他的脚边,雪白柔软的两只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角,水汪汪的大眼中,竟是涌现出了许多期待。 婴儿口齿不甚清晰,口音也有点古怪,离清云听得费力,却?也听见了那几个关键的词汇:修仙,仙人,帅气,想要 以及——喜欢。 天降生灵果然有自己的意识。 可为什?么? 离清云心中苦涩翻涌,眼眶湿润,忍了又忍,却?是真的很?想问上?一句——为什?么,你?不怕我,不会讨厌我呢? 在这个所有人都要厌弃离清云的世界,为什?么,你?却?做不出那番鄙夷的模样,为什?么还能笑着与自己亲近! [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可是天煞孤星,我不能得到温暖的啊。] 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去形容这一份哀痛。 仿佛他早已置身于无尽的幽暗深海,堵得他几近窒息,却?在自己即将放弃挣扎,放任自己的身躯死去时,带着灯笼亮光的游鱼托举了他无力的身体,将他一点一点推回了岸边。 原本该是沉尸海底的他,就这样重获了生?机。 仿若梦境。 却?真的是现实?。 可离清云依旧不明白,满腔的愁绪泛起,落到唇边,却?又改换了说辞:“为什?么,你?不哭呢?” “明明你?一生?下?来就无父无母,无人疼爱,生?在如此荒凉的地带,连个愿意收养你?的人都找不到。” “你?明明有意识吧,面对着一无所有的人生?,难道你?就不觉得痛苦吗?” “为什?么你?还能笑出来呢?” 童年时的孤立无援一直是离清云心底的一根刺,纵然百年已逝,清云尊者已经是个不会计较旧怨的体面人,可这根刺并未拔出,反而扎进了更深的血肉里,难以被看见。 一旦心肺被莫大的哀愁牵动,这根刺便也起了兴致,扎他一扎,让剧烈的疼痛随之而生?,赐予离清云更深重的痛苦。 难道要自己给这个孩子一巴掌,他才能明白人性的险恶吗——离清云在浑浑噩噩中,莫名地拐了心思。 可离清云知道,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这个会抱着他笑,抱着他表露期待的小生?命。 这是他在既定故事里所不被记述的画面,更是不被允许存在的剧情?。 离清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天命的漏洞,可眼前的孩子在对着他亲近,这说明,自己的孤独并非无解,他其实?并不是天煞孤星。 还是说,这个孩子才是特殊,能够打破苍穹之下?被框死的名义? 是了,想想方?才婴童的出场,多么的盛大,灵力又是多么的纯粹。 李天声会有这般庞大的纯粹之灵来做肉身的基石吗? 好像不能。 这番盛大的排场,就算是放在故事里,也该是个了不得的传奇角色,至少也是能跟李天声打个有来有回,让他吃个大绊子的强悍之辈。 可故事里何时有了这么一号人物了? 离清云一个一个地数过去,正派反派中立派都数了一遍,没有一个天之骄子能对得上?生?灵天降这一前提。 一时间,他已经顾不得震撼。 难道说,这孩子,真的是超脱于贯武大陆的存在吗? 真的会有生?灵不受故事的拘束吗?! 离清云不久前才见识到世间最?无解的真相,正是心神最?为恐慌和迷茫的时候。 可眼前的小生?命竟突破了他最?深重的恐惧,降临到了他的身边。 他把小生?命抱了起来,触感真实?,婴儿咿咿呀呀的呼唤声落在耳边,一切都在说明他并非处在自给自足的梦境之中。 “常予白,你?叫常予白。”离清云轻声道。 “常乐巷的常,予安坛的予,白寿堤的白。” “你?要长长久久,平平安安地长大,一直留在我身边。” 如果还有什?么能从虚无世界中证明自己真实?存在着,那便只能是眼前的崭新生?命。 “你?是唯一能证明我不受天命局限的人。” “予白,你?要一直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这是他能抓住的唯一稻草,是这方?虚无世界中唯一的鲜活。 也只有此人,才能证明自己并不是故事里的寥寥数笔,而是一个同样鲜活,同样值得拥有他人善意的存在。 …… 当两人的人生?被强绑后?,寸步不离已经是再基础不过的事。 清云尊者养伤养得悄无声息,谁也不知道这位清冷仙人曾遭过九霄雷劈,修为掉过初始境界。 要么说上?了尊武境就脱离了修士的范畴呢,不只是境界跨了一个维度,登临尊武,肉身也会被打碎重塑,新生?的躯体已经和寻常修士有了结构上?的差别,尊武境界无法回退,就算被各种缘由导致了境界下?跌,跌得再狠,也只能跌到尊武境的一重。 用?常予白的诡谲形容来说,便是让尊武一重成了修炼的保底境界。 离清云:…… 所以这种诡异的形容是哪来的?贯武大陆可没有保底二字的说辞。 彼时他收养并取名为常予白的婴童已经被他收入膝下?,做了好徒儿,晃晃悠悠成长了二十?多年。 不愧是纯粹之灵孕育出的生?命,修行?天赋连离清云都眼馋,明明只是随便屏息打坐,连凝聚神思都做不到,打个坐还有心思胡思乱想,简直把所有修行?上?能犯的忌讳都犯了个遍,却?还是轻轻松松就突破到了高武境界,稳居天骄榜的榜首。 人比人真是得扔。 但这是自家?徒儿,离清云除了骄傲还是骄傲。 就是一张嘴有点太局外人了些,总是要蹦一些让人哑然无奈的诡异词汇。 但只要师尊这一称呼一登场,离清云满心受用?,又觉得没什?么不妥了。 若不是为人应当谦逊,离清云恨不得让这个称呼天天落在耳畔,让自己听个够。 当然,想归想,说是肯定不能说的。 傻徒儿天天没个拘束,还口无遮拦,要不是自己当师父的足够撑起后?台,予白这家?伙早就被因为嚣张被揍了千万遍了。 还要想办法隐藏予白不受天规限制一事。 游离于规则之外,于修行?是好事,于人际却?容易招来祸端,保不齐哪个诡计多端之徒善口舌,把予白骗走当破解阵法的血包用?了。 离清云:……我为什?么要说血包二字。 清云尊者沉默,沉默之后?,却?是发觉了自己浅浅的幽默属性。 此人遂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并不是真的冷情?冷感,而是没碰上?对味的玩笑。 却?又见徒儿常予白朝他投来古怪的看法,并附言——原来师父喜欢地狱笑话。 离清云:…… 已经光从字面便能理解其中含义了。 于是当日常予白喜提禁言,只能张牙舞爪无能狂怒。 师徒之间好不热闹。 时间就这样一步步走着,养大的徒儿却?出了些不对劲的状况——每当予白因愤怒而产生?情?绪起伏,周身便会泛出魔气。 入魔? 予白诞生?的时候,有魔气混杂吗? 至纯至臻的纯粹之灵,为何会生?出能入魔的体质? 离清云心头恐慌,追溯根源,竟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故事的开始时刻。 ——李天声出生?了。 莫非是因为故事的主?角已经登场,要替其铲除潜在的危险因素,这才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予白的体质,让予白成魔? 关心则乱。 离清云害怕天命要守护唯一主?角的定论,要借此方?式来排挤甚至是杀掉徒弟常予白。 毕竟,在未来的故事里从未出现过常予白的身影,很?难说究竟是本就不存在,还是因为入了魔之后?羞于露面,就此隐居于世间。 要知道,在贯武大陆,魔修是极稀少又讨人嫌的存在,比自己这个天煞孤星还要难混,所行?之处无不怨声载道,露个头就是人见人打的待遇。 历代天生?魔体或是入魔之人都会选择避世不出,自己藏起来过自己的苦日子,以免和人产生?交流。 莫非予白也要受这种冷遇? 离清云心生?不忍。 他自己已经吃过了被嫌弃的苦,哪里能眼睁睁看着徒弟也要再经历一遍。 第109章 于是他拎着武器便去了炎国,想趁着徒弟不知情?的时候杀掉李天声。 但主?角不愧是主?角,杀不死,斩不灭,离清云费劲心力试了又试,最?终只能放弃铲除李天声的做法。 打不过,他躲得过。 离清云当即换了态度,做出了新决定——他要带着予白避世,绝对不能和李天声扯上?关系。 反正天机要的只是无人妨碍故事的走向,他带着予白老?老?实?实?当局外人,不打搅李天声的成神路便是。 不妨碍,便不需要被理睬。 地点他也找好了,就逃到李天声从没去过的城郊小村落,隐密洞府的位置,谁也找不到他们。 可他要如何告诉予白这件事? 徒弟正是最?年轻气盛的岁数,尤其是予白得了天骄榜的榜首后?更是底气十?足,扬言要做在修武之道一骑绝尘的领先人物。 予白已经完全沉浸在天之骄子般的完美人生?中了。 离清云心中泛苦,这时的天才少年最?是骄傲自负,也最?是经不起巨大挫折的摧残,怎么可能甘心自己要屈居于人后?。 若是他把就此隐居,不再与世俗相争的决定说与徒弟听,也不知予白能不能承受这一番打击,又会不会怨念上?头,不认他这个师父的劝告。 可这的确是离清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 他也不想磨灭予白的性情?,更不想让予白与自己之间生?出嫌隙。 可天命在上?,离清云无法将真相诉说,只能期盼着予白能多信任自己一些,能体会到自己是在意他的。 于是在某一日,师徒之间来了一次郑重的谈话。 为了避免予白心中留有希冀,生?出不必要误解,离清云特意加重了语气,纵然心中忐忑,却?是用?着不容拒绝的态度,讲出了自己的隐居决定。 他已经做好了被驳斥、被闹别扭的准备,再不济,也是常予白委屈巴巴地啊上?一声。 他预料过所有常予白会做出的反应。 却?不想常予白的回答比任何一种设想都要简单。 “好啊。” “只要有师父在,我去哪都行?。” 竟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反倒是显得百般纠结的离清云不够体贴徒弟了。 他想询问徒弟难道心里就不觉得委屈吗,可是常予白已经跳过了这个话题,还问起了隐居之后?的事,显然,是完全没有在意隐居会带来的不妥,甚至隐隐有些期待。 离清云鼻头一酸,竟不知自己在徒儿的心中这般有分?量。 到底要交付怎样沉重的信任,才能在放弃自己辉煌前路时答应得毫不犹疑? 到底是多么坚不可摧的在乎,才能在梦寐以求的未来面前回头,去拥护身边人的选择。 正因他知道予白有多么追求成为人间巅峰,才更显得这场对话荒诞又温馨。 他能交付出的,却?也只有寥寥的简单言语: “我会带你?平安度过这一生?,直至生?命尽头。” 哪怕命运的坎坷在日后?依旧避无可避,他也不会辜负予白交付的满腔信任。 哪怕死亡。】 ----------------------- 作者有话说:于是某人的感情开始了变质~ 第78章 万千言语,不及我爱你…… 【隐居之前,离清云还要解决常予白?心绪不稳,极易入魔的难题。 可离清云连为何会入魔都摸不清,找不到源头,便无法根灭这一重症。 “又?要委屈予白?了?。”他心中叹道。 这一次他没再怀疑徒弟会不会不满,大大方方把决定说给了?常予白?听。 他要强逼着予白?不会被扰乱心神,不为外物所动摇。 唯有保证思绪平稳,才能不会被魔气侵扰,沦为魔修。 倘若真的是难以抚平的剧烈伤痛,不知该如何去平息心底的愁绪,那便忘记吧。 “予白?,莫回头。” 只要不往回看,就不会想起那些伤人的过往,也不会记得那些让情绪失控的冲动。 一路向前就够了?,只要眼中只容得下眼前,就不会再有牵绊缠身?。 只是,走得久了?,前面那条路,也许就没有师尊陪你了?。 …… 离清云越发地担忧了?。 予白?总是想去往外面的世界,去打探与李天声有关的消息。 偏偏予白?还以为藏得很好,自己并不知晓。 怎么会不知,他也会关心徒弟的精神需求,会特意留些时间观察徒弟外出期间究竟在玩些什么乐趣。 这一观察倒好,常予白?竟是一直都在听闻李天声的相关事宜。 即便是当做饭后谈资听个乐趣,放在离清云眼里?却也是灾难的征兆。 他开始限制常予白?的外出,不允许徒弟总是沉迷与主角李天声有关的故事。 他也开始限制常予白?的行动与人际交往,要徒弟做个不会被轻易拉扯进剧情的局外人。 他约束不了?天命的禁锢,也铲除不了?李天声的威胁,他能做的,只有劝导和叮咛,一遍遍地在常予白?的耳边落下痕迹,告诉予白?,要独善其身?,莫要沾染世俗。 师父尚在人世,还能护你至今,可若是天命难违……予白?,你要学会自己保护你自己。 …… 时间就这样来到了?常予白?即将百岁之时。 离清云发觉意外越来越多,已经有些让他无力招架。 他筹备了?百年?之久,四处寻觅天材地宝,为的就是帮常予白?锻造一柄举世无双的趁手兵器,留到徒弟百岁生辰那天做惊喜。 又?因为怕招惹到李天声,他找得小心翼翼,力求不让世人知晓自己的踪迹。 可即便如此?,李天声依旧不肯放过他。 无论他改换容貌,拟作他人身?份,还是声东击西,假装自己去了?别处,他总能在无意间碰上李天声。 剧情已经来到了?收尾的阶段,自己作为主角成神前的最后一块垫脚石却迟迟不肯登场,天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尤其是这分紧迫已经影响到了?予白?的身?上。 就算是自己待在洞府哪也不去,只是拜托常予白?替他采买,却也能碰上李天声。 分明这二?人从未有过交集才对。 好在予白?虽关注厉煞尊者的生平,却无意与本?人接触,匆匆忙忙躲过了?碰面。 离清云不得不承认,自己该上路了?。 在此?之前,他去了?趟天枢机,借天轨叩问天机,若自己主动赴死,可否留徒儿一场生还。 “他是我在此?世唯一的牵挂,我相信即便是见?证我的死亡,予白?也不会做出与李天声为敌的决定。” “信修清云在此?祈求,愿天有容情之处,放过吾徒,许他平安一生。” 天枢扣轨,乃回应之兆,只是所许回答含混模糊,尚未定论。 璇玑星罗仪百转千回,圆外轨轮层层绕动,最后只落了?一个黑漆漆的大字于纸面的正中——或。 这让离清云想起来予白?讲过的某个笑?话——在xx和xxx的选项之间难以抉择,于是选了?和。 离清云同上次一样,保持了?沉默。 地狱笑?话惹人发笑?,归根结底是不作用在自己的身?上。 现在的局面他很难保持好脸色。 可天命还愿意搭理他就已经很给面子,他也无法像百年?前一样再找一块靖愿石,气势汹汹去把贯武的天机始末问个明白?。 也罢,好歹不是死局。 到底是没了?当年?的心气。 到底是,穷途末路了?。 如果?是他表现得主动找死,等?到了?他真的死去的那一天,予白?会不会更能接受这个结果?? 离清云不知。 他有很多秘密和很多想法都没办法详细说给徒弟听。 他无法告诉予白?隐居是为了护他远离既定的故事。 他无法告诉予白静心是为了不会因魔气纠缠而入魔、被人人喊打。 他无法告诉予白?迟迟未有新武器是因为材料难求,只能拖着留做百岁惊喜。 他无法告诉予白?自己百般找死是为了?结束该死的剧情,只为让李天声尽早滚蛋,莫要惊扰徒弟。 他亦无法告诉予白百年的时光早就让他对徒弟的心意变了?质,若不是二?人这般生活也能长长久久,他真想戳破窗户纸,确立一番更精彩的关系。 可他终究无法真正地长久陪在予白身边。 若是予白?认真对待了?这份感情,等?到自己死亡,又?该如何孤身?应对? 倒不如只惦记着自己是个师父,死去的不过是个长?辈,至少不是既失去了?至亲,又?丢失了?挚爱。 “予白?……”他有太多太多不能说的秘密,可话无数次滚到嘴边,又?只能无数次地咽下。 第110章 他不知道当年?的窥天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可不窥天,便不会失意,不失意,便不会执着于予白?。 若不是见?证了?世间的真相,也许他还是那个冷情冷感的清云尊者,对着并不存在的大道苦苦追寻,却百般不得其果?。 他不知道哪种人生对离清云来说才是不悔。 可他担心极了?常予白?。 他的徒弟总是天真,又?带了?几分不谙世事的呆傻。这样好骗的人偏又?喜欢闲暇时凑到人群中去,无法真的静心避世。 他想把常予白?交付给某些正直善良的人,比如缥缈,比如凌风。 可当他看到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徒儿时,他又?舍不得让这双明眸染上别人的颜色。 这是他的常予白?。 这是只属于他自己的证明。 于是他给自己找了?理由,比如想交付的那些人迟早要和李天声扯上关系,这不利于予白?避世。 于是诸多借口之下,他只能选择狠心留常予白?一人。 最后一块铸剑宝玉已经被李天声抢先一步夺走,他要留给予白?的礼物彻底没了?后续。 就像清云尊者也要迎来落幕,无法再陪着徒弟走完一生的旅程。 在潦潦草草帮徒儿度过的百岁生日中,他愧对于予白?那双万分期待的目光,只能扯动嘴角,扬起一个不算完美?的微笑?。 两年?后,他找了?个平常的时机,问徒弟想不想出洞府看看,听说四大宗门?旗下的拍卖所上新了?绝世宝贝,果?然惹得徒弟欣喜,满心想着能淘到一把好兵器,替换掉兢兢业业工作至今的安宁。 离清云笑?得随和,几乎要把所有温柔留在这一瞬间。 而后,他主动回归了?自己的老本?行,重新做了?剧情的反派,为李天声的未来添砖加瓦,做了?铺路的砖石。 就算予白?置气不理他,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只是,他想诀别前再见?一面予白?,却也被拒绝了?。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他先要走的。 “予白?,你要记得那些叮嘱。” 你要保护好你自己,要平平安安。 你要学会忘记师尊。】 回忆至此?落幕。 离清云嗅到了?雨水般潮湿的悲伤。 他轻轻抚摸着前世爱徒的脸,却摸到了?一手的湿润。 “骗子。”他听到常予白?哭诉道,“你说你要一直做我师父的。” 常予白?哭得抽噎不止,可当离清云想抽身?换姿势帮他擦一擦泪水,又?被常予白?拉了?回来,额头紧贴。 “还有吗?还有要告诉我的吗?” “一次性都说完好不好,师父,不要隐瞒我好不好。” “不要一个人什么也不说就去死了?。” 不要丢下他一个人啊。 离清云动也动不了?,只好先无奈等?他哭完。 等?到那双明眸再也渗不出泪水,二?人间的距离才缓缓分离。 “予白?……”看到常予白?哭红的眼眶,离清云难免跟着心疼。 却是在他轻声唤出这一声予白?后,花楼的灯光啪地一声全?部熄灭,眼前场景一瞬间陷入了?无法探索的黑暗。 常予白?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俯身?抓紧了?离清云,却因为抓得太急,平衡不稳,咚地一声跌倒在了?地上。 因担忧离清云坠地受疼,常予白?在跌倒时换了?姿势,咚声响起,是常予白?的后背着了?地,而离清云正一脸无措地看着他。 是的,能看见?了?。 同样是咚声落地的一瞬间,花楼重新有了?亮光。 只是这次的亮光不似正常光景,只有满楼红绫薄纱泛着微光,恰似一场红烛帐暖的暧昧光景。 被注入灵力的游鱼灯笼开始飘荡,忽闪着游过红绸纱海,光亮微弱,却淡化了?黑暗的压迫,又?听见?满楼的莺莺燕燕低声轻音歌唱,音调婉转添香,仔细听去,唱的净是些淫词艳曲。 却因场面柔和,曲音轻附,将这红袖场所衬得格外高调。 一抹催情的熏香蔓延到鼻腔,挑逗着楼内客官们本?就疯狂跳动的神经,大有今夜不把人逼疯决不罢休之意。 若再不知离清云选定此?地碰面的深意,常予白?真是白?看了?一场人生。 见?徒弟羞得磨牙,离清云反倒笑?了?。 “好徒儿,这便受不了?了??” “师尊静心为你挑选的这场好戏,你可还喜欢?” 常予白?的磨牙声更重了?。 离清云尚不知身?下“徒弟”蓄势待发的火气,还在一心挑逗“纯情处男”,一心一意引导着常予白?情动,想要将眼下这把火再添到旺盛。 只是笑?着笑?着,忽然天旋地转,一个不经意间,自己竟被常予白?反压在了?身?下。 “离清云,先不急着搞这个。” “诶?” “我还没告诉你。”常予白?喘得用力,却咬着牙不肯跳过这一过程,“我爱你。” 一吻坠落。 其实他想说的不止这句,可现在的场面实在太挠人了?,他没办法把满腔的言语全?说给离清云听。 火越烧越旺,可这一条线却是不得不捅破的,他必须告诉离清云自己的爱意,纵然离清云已经知晓,可只有他正式地说出来才算作数,才算真正捅破了?师徒的身?份,荣登新的境地。 而后,便是质问:“所以我当时费尽心机地挽留你,都得不到你哪怕一丝的犹豫吗!” “离清云,你怎么敢丢下我一个人去死的!!!” 常予白?的眼眶更红了?。 这次倒是没有眼泪落下,却是在喧嚣结束后添了?个更沉重的交吻。 离清云听完他的怒火忽然心头一跳,大呼不妙,可此?时想脱身?已经彻底来不及。 “等?,等?……予,予白?,唔……” 等?等?,这和他想的场景好像完全?不一样! 离清云没想到自己竟场面失控到找不到分毫的扭转空间。 “师尊,这不是你自找的吗?” “你把地点选在此?时此?地,想来是已经做好补偿徒儿的准备了?。” 常予白?的呼吸紧贴在他的耳垂上。 离清云还想挣扎一番,虽说他是有心想戳破关系,也想过借此?时机补偿予白?,可不是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啊! 徒弟这一看就是火气被点到爆炸了?,他哪敢承受! 离清云还在试图打商量,想逃过一顿狠弄:“等?等?!还有李天声,他还在外面听着!” 常予白?却不管,抱着人摔到了?花台上,软榻做底,这才放心把离清云完全?压在身?下。 “那不也是你安排好的吗?”常予白?才不理会他想逃的借口。 说完,常予白?顺手合上了?花台的帷幔,红帘遮掩,围住不甚宽广的榻台,满目都是暧昧的红色。 以及即将被剥开的花白?。 离清云羞恼地捂上了?眼,算是认了?自己翻车翻了?个透彻的事实。 “轻点,别让外面听到。” “我知道。”常予白?道,“这毕竟是我们的私事。” “唔……” 无端被戳到的李天声:。。。 兄弟们,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是什么鬼形象。 难道他没长?耳朵没长?腿的吗? 冤枉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他又?不是偷窥狂! 这俩人能不能把他想得正经点! 一直听墙角、甚至掐准对话进展、并在适当时机命令花楼关灯营造暧昧,并亲手往里?面扔了?根催情香的李天声如是哀怨。 ----------------------- 作者有话说:离清云:早知道不点香了[捂脸笑哭] 第79章 与子筹谋,与天争锋 日头?渐升,不论昨夜经历了怎样的旖旎,新的一天,又是新的旅途。 常予白师徒二人整理?好衣衫,抹掉痕迹,收拾得?不能再妥当后,才缓缓拨开了顶楼的卷帘右推门。 一出?来,便看?到?去而?复返,手里还拎着两包早餐的李天声。 常予白:…… 离清云:…… 没下毒吧? 李天声:。。。 真是多余关心你们一次。 “玩够了?”李天声到?底和常予白不甚熟悉,第一句是朝着离清云问的,“你答应的” “我?又不赖账。”离清云提前一步打断他,而?后尴尬地咳了一声:“这不是昨晚……没找到?时间嘛。” 李天声:“。” 他不是很想听这方面的事?。 李天声换了个方向,把纸袋包装的早餐递向常予白:“吃吗?” 常予白当然是接过?,但人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我?们会吃早餐?” 第111章 李天声:“我?昨晚没闲着。” 常予白点头?。 但李天声没了下文。 常予白:??? 离清云看?出?来李天声身上的秘密,趁着傻爱侣尚未琢磨到?关键,牵过?常予白的手掌,十指相扣:“可有要去的地方?” 一句话便将常予白游走的思绪拽了回来。 常予白想了又想,许多原本?定好要探险的秘境已经没了意义,师徒二人前世也算把贯武走了个遍,现在让他乍一想个目的地,还真不好说。 “随便逛逛?”常予白试探道。 没人提出?反驳的意见。 于是逛街便成?了离开花楼后的首要事?项。 只是有人尝了新夜新滋味,有人却是被牵动了落寞。 师徒二人你说我?笑?地在从身边擦过?,李天声却并未立刻抬步跟过?去,徒自原地沉默。他心中淡淡的愁绪泄露,引得?离清云嗅觉一动,诧异回头?,可这时的李天声已经在一瞬间收好了情绪,也是淡淡瞥了一眼过?去,点头?,算作自己并无大碍的应答。 而?后,他才跟上这两人的脚步,当做方才的犹豫并未发?生过?。 常予白也想一起回头?,却被离清云拦住了,既然不让,那常予白也没了探究的心思,左右与?自己无大碍,他全听师尊的。 出?了花楼,三人并行,一个面色难言喜气,一脸强装着镇定,一个面色无奈,倒是看?得?出?气质淡泊,还有一个垂着眼帘,叫人看?不清眼眸,也不知低头?是为了掩盖思绪,还是单纯的不想与?人对视。 三个人,六只脚,步伐却是各走各的,各有各的律动特色,乍一看?是三个完全没有默契的人凑在了一块。 倒是三人在穿衣打扮上有了不同?,两白一黑,比毫无章法的步伐好了许多,却也没完全一致,谁是局外人,真是不要太明显。 偏偏这诡异的修士三人组修为一个比一个难窥视,路过?的行人皆纷纷诧异回头?,以为是自己眼花,可不论怎么看?过?去都看?不破其中任何一人的修为。 于是疑惑转为了惶恐,竟是三位大佬并行,装作了寻常修士逛街的模样。 ——可真够闲得?慌的。 倒是一路走过?去,常予白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在离清云的腰上。 起初离清云还以为这家伙登徒子心性,昨晚没尝够还想着回味,可瞪了两眼,得?到?徒弟茫然又冤枉的眼神?,离清云这才发?现自己想岔了。 常予白看?的不是自己的腰,而?是腰间的配剑。 一把崭新的配剑。 …… 话还要拉回到?今日破晓时分。 二人结束了暧昧游戏,整理?好衣衫,正是缓劲的时候。 常予白念动清新法诀,清理?完此地糟糕的气味,一回头?,便看?到?离清云坐在花台塌边,手里正握着弃天剑陷入思索。 常予白眉心一跳,赶忙凑过?去,询问离清云在想什么。 莫不是他锻造得?粗心,让离清云觉得?弃天和无愿剑相比存在差别,不喜欢这把剑了? 离清云摇头?又:“并不是,这把剑很好,和无愿一模一样。” 但……离清云忽然凝聚灵力形成?锋锐剑形,用力斩断了弃天。 剑身啪嗒落地,已经成?了均匀的两半。 顶着常予白震惊的目光,离清云解释道: “前世我?为配剑取名无愿,是因为天煞孤星命数在身,无人在意我?的感受,我?便也督促着自己不要去在乎旁的身外之物,无愿,无所杂念,是提醒我?自己莫要因为不该有的念想耽搁了修行。” “弃天便更简单了,同?样也是该死的命数作祟,只是那时我?……尚且年幼,想得?简单,不甘心上天贴在我?身上的命数,想着凭我自己也能舍弃天命重塑新的人生,便取了弃天这一剑名。” 可现在一万多次的记忆回归,离清云既不是那个怨天不由人的清云尊者,也不是那个倔强自负的年轻小云。 他看?着手里的剑,却已然是全新的心境。 离清云是一个喜欢向前看的人。 他发?现手中的长剑光是寓意上就已经落后了一大截,已经完全跟不上自己的思想。 那些被寄予过?厚望的前尘,已经成?了过?往的经验,他现在想做的再简单不过?。 于是他告诉常予白:“那些前尘若要反复提及,只能是拖累。” 常予白点头?表示理?解,却不知道离清云要做什么。 下一秒,常予白的满心疑惑化作震惊,竟看?到?离清云施了一把至纯烈焰,当场融了这把断裂长剑。 剑身重塑,火焰被控制得?只停留在狭小范围,可见纵火者对灵力的把控有多么精练。 烈火退散,全新的翠银泛光长剑诞生,随着又添了一把淬火之水,长剑就此抛光定型。 剑柄提名处,赫然烙着凭心二字。 这便是离清云此时此刻的抉择。 但求诸事?随心而?行,不负人,不负此生。 …… 时间重回三人组漫无目的的逛街并行,常予白还在时不时瞥上一眼凭心剑,泛着甜蜜。 他认为凭心二字是离清云在乎他胜过?在乎天命的表现,更是一场别样的告白。 他一路看?一眼笑?一下,活像个刚进?城的乡野憨仔一样,真是叫人没眼看?。 反正离清云是不知道该怎么搭理?常予白才能显得?稳妥。 想不出?来,干脆摆烂。 每当常予白看?过?来后,离清云便抬眼朝他看?回去,附上浅然勾唇,笑?笑?不说话。 李天声:。。。 李天声已经自觉找准了自己电灯泡的定位,见这师徒二人时不时就要来上一场温情对视,非常有眼力见地撇开头?,走自己的路,独自惆怅。 只是他的精力也不全放在躲亲昵上,周边会有的异动没一个能逃得?了他的观察。 比如身后斜右方向几十米处,正有一群修士敲诈勒索一个散修,有路见不平的修士不满,上前相助,却没躲过?一场纠纷,两边大打出?手。 见义勇为的修士单打独斗,被连连逼退,推搡斗殴之间,眉目不善的修士们起了馊主意,想将纷争扩大到?愣头?青惹不起的地步,一番借力逼迫之下,正朝着他们三个的位置打过?来。 可惜这群人没能如意。 就在距离他们三人几步距离之间,李天声抬手一挥,凌霄剑插入地面,荡出?神?级剑威,吓得?周围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此地,止戈。” 寥寥几字,轻声朗言,便彻底镇住了想挑事?的混账。 常予白啧啧称奇:“让你给装了个大的。” 李天声:“。”基操,谢谢。 “多,多谢前辈相救。”愣头?青修士倒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连忙对着李天声道谢。 常予白朝他看?了一眼,可这一眼越看?越眼熟,总觉得?以前见过?。 他凑过?一顿瞧,瞧得?旁边的离清云和李天声满头?问号,也让被瞧的修士紧张吞咽。 对着这张脸,常予白在记忆里扒拉了一圈,总算是想起来为何眼熟! “卢少爷?”常予白念出?了非常久违的名字。 倒也不是熟人,仅有过?一面之缘,可这人之所以被铭记,还得?是沾了黑鳞剑的光。 彼时常予白购买黑鳞镇煞心有余而?钱包不足,正是这位卢少爷慷慨现身,充当了提款机,助他不花一分一毫便得?到?了挚爱宝剑,这一番因果还是值得?常予白留个印象的。 而?且,当时他买了黑鳞剑后,更是被这位卢少爷发?通缉令追捕,不得?不狼狈离开大荒地,也是人生中不能忘却的一环。 卢少爷却谦虚不敢当,直言当年任性不懂事?,出?来拜师门,闯荡多年,已经知道了修士之间亦有不善之徒,已经潜心步入正道了。 常予白:“……” 常予白鼓励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挺好的,继续保持。” 而?后趁着人还没被吓傻,赶紧放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人走之后,常予白惊诧难掩,“我?记得?这也是个炮灰来着。” 说是炮灰已经是好词了,毕竟十几年前常予白只是匆匆把人定义成?了提款机,还是只会念台词的那种。 这题专业对口,李天声会答。 “因为你的命数不在天轨之中,极易生变,一旦有人和你产生了交集,就会脱离掉贴在身上的刻板设定,发?展出?诸多可能。” 这便是他一直追求的变数。 也只有常予白能彻底改变贯武大陆的模板化剧情。 而?变数常予白本?人:“……” 沉默。 他有想过?会是很麻烦的事?,但现在看?来,好像麻烦过?头?了。 第112章 李天声还在讲:“我?想求你的便是此事?。” “我?想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摆脱贯武大陆被设定框死的命运。” 常予白依旧:“……” 倒不是不乐意,实在是太震惊,没想到?如此沉重的担子突然有了自己的一份。 “我?想问一下,除了被我?接触,应该还有别的办法吧?”常予白试探道。 但凡李天声说个没有,常予白绝对能当场垮掉开心脸。 李天声:“还有两个。” 常予白放心了,两个也好,哪怕是二选一也比他一个个凑上去强。 “一个是远离我?,不要和我?的故事?产生关系。”李天声说得?面无表情,“问题出?在我?身上,可我?试过?无数次,若我?死亡,世界会随我?后尘一起崩塌;若我?不死,故事?便会一直卡在进?度上,我?不动,就永远不会有终结的哪天。” “可若是故事?终结,世界依旧会崩塌,只能重新轮回,此行无解。” 方法一,远离李天声。此法看?似能救不少人,可也只能救一部?分普通人,绝大多数的修士都会因为各种缘故被扯进?李天声的事?件里,哪怕只是被提上一句,也从此打上了模板化的烙印。 此法在一万多次的轮回见证下彻底作废。 至于第二个…… 李天声深吸一口气,言辞坚定,看?得?出?他也是更倾心于这个办法。 方法二,与?天为敌,摧杀天轨,重写贯武大陆的规则。 第80章 我的故事,不需要我 摧杀天轨。 这口号喊得可真亮。 常予白感觉自?己多年隐藏的热血都被这句话给激了回来。 李天声:。 李天声虽然一句话没说,但那双直勾勾盯着常予白的黑眸已经暴露了他的疑惑——为什么?这么?激动? 离清云憋着笑意,给了个眼神,意义同意明显——不告诉你! 李天声:。 李天声忍不住收声嘀咕了一句:“不是说白皇不爱掺和大?事吗……” 但奈何旁边是宿敌一般对他知根知底的离清云,哪能没注意到他下意识的嘀咕,自?然也是竖着耳朵把他低微的音量收进了耳朵里。 听到之后?,离清云心中很是得意。 什么?外人也能随意揣测予白的性格的? 傻徒弟只?是被他教得无欲无求,又不是真的对万般事宜不在乎。要知道在没让徒弟收敛性情的时候,予白可是欢脱得像只?快乐小狗,牵着绳都要被拽得到处飞。 再者,就算常予白真的被影响了性情,变成?了冷情冷感的封心修士,也还有他离清云做例外。 只?要是自?己提出来的意见,予白向来都是答应得毫不犹豫。 这份沉重?的信任,又有多少人穷极一生都得不上?一回? 常予白察觉到离清云的注意力偏失,居然拐去了李天声那边,当下也是换了脸色。 对李天声不客气?道:“师父也是这方世界的人,我怎会不出手相助?” 就算无人提及此?事,为了离清云,他也肯定要想办法改写人物的模板化,不让师尊再度沦为反派炮灰之类的角色。 不要小看了他和师尊大?人的羁绊啊! 李天声:“……” 李天声跳了个很清奇的重?点?:“你们,到底谁是谁的师父?” 乍一听常予白口中的师父二字,李天声思绪飘忽,想起自?己听到的版本似乎并不是这样,而是白皇护短护到目中无人,只?在乎自?己的徒弟小云。 李天声悄悄将目光锁定给了离清云。 离清云:“……”好问题。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现在其实?是该他叫常予白一声师父才对。 但! 这问题李天声绝对是故意问的! 这条黑心狗就是故意想给他制造难堪! 被玩了一手文字游戏,离清云岂能不当场报复回去,不就是戳尴尬点?,离清云照样捏了李天声一堆。 遂道:“倒不如说说重?点?,你既然说予白接触过的人物会脱离既定命运,那练无渺也是因为这个而有的变化?” 离清云能首先联想到练无渺,还是因为这女人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且不说与雷龙神的融合技前所未见,已经彻底颠覆了往日常识,练无渺在荣登缥缈尊者之前,也是在修炼一途与自?己明里暗里较过劲,起过许多次的摩擦。 这一世的练无渺却汪汪大?眼盯着自?己,非常热衷于养自?己当她的儿子……离清云隐隐感觉背后?有股冷汗在冒,头顶也仿佛滑下了几道象征无语的黑线。 李天声:“……” 李天声也有些心悸:“我还是挺怀念尊者时期的她。” “哦?”离清云听他表态,拉着常予白一起摆了个吃瓜脸。 常予白也是很给力地接上?了话:“小妈都惦记?” 李天声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 “……我把她当亲娘看。”李天声只?能很小声地解释道。 冤冤相报何时了?宿敌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沉默之中,默契地撇开尴尬的头颅,算是默认放弃了在糗事上?的相互折磨。 只?是一波折磨尚平,其他折磨又起,当电灯泡的代价就是要么?被想起来嘴一顿,要么?就是得咬着牙看俩人恩爱。 这一日闲逛下来,实?在是把李天声腻得不轻。 趁着俩人正?值甜蜜期,没空搭理?他,李天声默默给自?己打了盆凉水,浇了个冷汤沐浴,以此?平复下被甜度齁死?的恶心感。 忽然,他停住了。 凉意还挂在他的乌黑发丝上?,呼吸频率几近于无,一抬眼,衬出的是一双同样冰冷的眸色,视线落在了卧室的房门上?。 他收拾了一番,调好呼吸,才缓步走去拉开门扉,来者正?是尚未歇息的常予白。 “何事。” “聊聊?”常予白指的是屋顶的方向。 …… 把人叫出来倒是不费吹灰之力。 可冷夜晚风吹拂的同时,旁边坐着的人活像个黑漆漆的大冰块,一心盯着眼前的茫茫黑夜,怎么?看不像是有心闲聊的模样。 常予白倒是不知,仇人相见,倒是凶手先局促了起来。 漫长的沉默后?,李天声也发觉不该浪费时间,于是转头看向常予白。 “所以……何事?” 听着倒没有一开门时那般冷漠了。 只?是顺着晚风,李天声的问候依旧不带起伏,与二人鬼屿初逢时的态度大相径庭。 倒像个活死?人。 常予白本就揣着些想法,见他如此?,倒也不意外。 常予白:“师父只?给我看了上?一世的记忆。” 李天声:“……” “但师父说,在那之前,还有过一个很漫长的轮回。” 李天声依旧无动于衷。 冷风吹起他简单披着的衣衫,一身黑色却要与夜晚交融,无声无息。 “一共多久?” “一万三千八百四十六次。”李天声道。 沉默呼啸。 有人把一万次的失败讲得如喝水般轻松,可只?要朝他看过去就知,这绝不是一句话,一个数字就能讲完的。 也不知是谁的呼吸变得沉重?,让夜声中多了分嘈杂。 李天声一副黑眸已然收回,又是毫无情感地眺望着远方。 他与常予白不熟。 往世无交集,此?生有旧怨。 如果是从前的他,或许会很开心和常予白交个朋友,讨个乐,然后?玩笑般商量着该用哪种风骚计划搞定苍天。 但他早已无法感知欢乐。 “李鸿仪说,你不爱与人有牵扯。”不对视后?,他吐出的话也是冷冷的,“我还以为,” 李天声没说完。 大?概是突然意识到要出口的话有些伤人,也伤己,赶忙住了口。 常予白倒是知道后?面会接什么?——我还以为离了你师父,你不会愿意与我有所交集。 他从今早就有所察觉,李天声的状态差到有些非人了。 若不是肩上?还挑着名为苍生的担子,常予白甚至觉得此?人就此?消失都不在话下。 但方才听李天声那句话,常予白有了思路,应当是与李鸿仪说上?了话,这才让李天声的状态变得不甚稳定。 又或者,是在自?己答应帮忙的时候——他没错过自?己点?头助阵后?,李天声凭本能放松了紧绷。 像是要撂挑子不干了,但还准备陪大?伙走完最后?一步。 生与死?的界限,常予白踏进去两次,虽说鬼帝大?人本身就是人与鬼的叠加态,可常予白更相信自?己的直觉。 李天声紧绷了太久,怕是一夜间骤然放松,才失了精气?神。 这事其实?不该常予白来管,他和李天声萍水相逢,现在还能坐在一起好言好语,不过是过往被颠覆,前尘生死?一事已经无关轻重?。 第113章 又因他和离清云轮流报了顿仇,看李天声也早已没了最开始那般不痛快。 可谁都有放松的余地,李天声却是不行。 这般想法或许残忍,可常予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而后他凝重眉眼,态度也变得更加坚定。 这担子太重。 重到除了李天声,已经没人能接手了。 一旦支柱退却半分,无人顶上,贯武大陆还是得出问题。 这不是他常予白一个人能接过来的东西。 “我只能帮你改写规则。”常予白道,“你若是希望我对贯武大陆心怀青睐,恐怕托付错了人。” “我不在乎这世上谁活着,谁死亡,我帮你也很简单,我只想要离清云活着。” “我的归宿只取决于人,不取决于世界。” “我也不会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李天声。”他深呼吸了一次,“你放松得有些过分了。” “……”身侧寂静无言。 直至一道激烈晚风撞过,卷起二人的衣摆飞扬,李天声才重新看向常予白。 “很明显吗?”李天声问。 常予白郑重点头。 李天声依旧无言。 谁会想到剧情中顺风顺水一路开挂的主角大人,此刻竟死寂万分,犹如睁着眼的尸体坐在此地,毫无灵魂。 又或许,这才是如今最真实的李天声。 “……我很累。”终于,他开口,“很累。” 很疲惫的哭诉。 但却也算不上哭诉,毕竟没有人在抱怨自己的苦楚时,是用着一脸死气沉沉的模样在说。 仿若坐在晚风中吐诉的不是活人,而是一个只会念词的机器。 “我怀疑过自己很多次。” “我不想再一直重复下去。” “我做不到破解,只能继续。” “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还会坚持。” “我感觉不到做出这些事的意义。” “我……” 说到后面,李天声忽然眼底闪过一抹灰芒。 话锋一转,他道:“你不一样。” “你能打破规则,不受拘束,你能改变命运,你是更高维的局外人,你……” 他说时的语气越来越丰富了,却是朝着痛苦的方向丰富。 昔日的主角闭上双眸,似乎认命,又似乎在悲戚:“你比我更适合拯救世界。” 真正的主角会连自己的家都没办法护全吗? 李天声同样被这份重担压得喘不过气。 若他真的足够坚强,就不会在第两千六百二十一次时就开始选择封印记忆。 他做不到去面对自己的过往。 可他同样无法舍弃掉那些曾经,回忆一层又一层地嵌叠,那里面尽是他一路向前的理由。 “我……”有的人,就连想要哭诉,都已经失去了流泪的本能,“还能算主角吗?” 第81章 我的故事,不能只有我一…… 人最不该否定的就是自己存在的价值。 李天声把诉说念得很轻,好像只要再来一阵微风,就能把他的质疑全部刮散,卷成碎屑。 可风停了。 在他开口讲述苦楚的时候,就已经停得只剩空寂。 万里黑夜做衬,针般大小的声音穿耳过,却留下混着血泪的疼痛。 “我……做错过很多事情。” “很多,都需要我不断回头,才能明白是错的。” “越往后看,错得越多。” 其实李天声也不是个爱回头的人,他也骄傲过,癫狂过,也曾为了心中理想,目光坚毅一往无前过。 可他始终无法放弃身后停滞的一切。 他曾以为自己配得上世间万物的宠爱,他有常人不敢想象的恣意与风流,他总是坚信只要是想达到的,出手便可得。 可天命总爱与人开玩笑。 命运总是摧残不屈的脊梁。 …… 【哪怕是经历了接连一百二十多次的反复,尚不能磨灭掉他改天换地的信心。 谁能有他更具资本与天争斗? 谁能比他更有理由搭上世界的名号? 李天声的眼中总是写满了自信,写满了骄傲,仿佛那笔直的脊梁比世间最硬的顽石全叠起来还要硬,仿佛那双怒意中烧的黑眸永远不会歇火停息。 他是天之骄子,是这个世界最值得拥有一切美好的人。 ——李天声是如此坚信的。 他是救世之希望,也是最能让苦难变作幸福的人。 ——李天声是这般肯定的。 “我的世界,我说了才算!” “这一次不行,总还有下一次,而你,只能失败一次!” 那时,他把贯武大陆视为掌中之物,已然成神的李天声万般执着,认定自己应当解放贯武的枷锁,还他身边所爱之人一片朗朗乾坤。 直到……李天声发现,他所坚信的那些归属与收获,似乎并不属于他。 历经多世,他结识了许多的知交好友,灵魂伴侣,传道恩师,生死兄弟……数不清的人曾与他在故事中留过浓墨重彩的一笔,可随着故事的翻新,有的人却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起初李天声尚不知缘由,但这并不能阻拦他前进的脚步。 不过是阴差阳错下没和自己站在一队罢了,李天声看着空缺的位置,很快便想好了谁能重新顶上,反正他才是主角,只要有他在做决策,缺了谁都不是大问题。 只要有他一直坚持,总会有成功的那一天。 不过是某个兄弟不再做自己的兄弟,成了路人; 不过是某个情缘不再钟情于李天声,成了陌客; 不过是某个长辈不再理会他的成长,成了生人; 不过是……一些本该与他齐心协力的人,站在了他对立面,不再和他并肩而行。 可那又怎样呢? 难道没了这些人,就能让他败北了不成? 兄弟的修为不是举世无双,他总能找到下一个平替,继续并肩。 美人的投怀送抱他又不缺,少一个两个他无所谓,多的是女人爱上他。 师长前辈就更不必多言,轮回的次数越多,他学到手的本事就越多,这些人的离去就更加的无所谓。 他能一步步走到如今,靠的最多的难道不正是自己吗? 利益衡量下,他只在乎身边位置上是否需要他们,而不是多在乎是否要挽留他们。 陆陆续续地,人越换越多,越走越多,陌生人取代了旧熟人,陌生人又混成了新的旧人,再次被换,再次离席,反反复复,从未停歇,直到……原班人马只剩下了最后一个。 李央央。 从炎国小李村开始,就一直陪伴他成长,陪伴他在修武一途奋发图强的邻家小妹、青梅竹马。 他和李央央是童年邪修屠村事件中唯二的幸存者,彼时他携着李央央四处奔波,经历一系列的颠沛流离,聚散离合,一同踏上修武境界的大道。 在他的认知里,李央央温柔,体贴,宽容,无私,勤劳……有着数不尽的优点,让他着迷。 她是李天声的第一个妻子,也是他最爱的妻子。 每当李天声外出闯荡,无法归家时,李央央总能把这个家打理得很好,每个人都能在李央央的调解下友好相识。 她是李天声最信任的伴侣,是最可靠的后背,是最温暖的港湾。 ——也是从未想过会离自己而去的人。 一百二十多次的重启,故事总是会产生偏差,但李天声生在李村,李央央向来是他结识的第一个的同龄女性,也许李天声会在后续的不同走向中换掉结识的红粉,却永远有李央央坐镇主位,做他永远可以安心回头的港湾。 久而久之,他把与李央央的相识当做了必然,当做了人生中永远不会缺席的角色。 可剧情是会变动的。 第一百二十七次,李天声选择在童年背井离乡,独自一人出了李村,想办法找助力阻拦邪修杀戮。 经历了前面一百多次的试错,耗时一年多,他终于请来了炎国宗门的某位闲散长老,赶在邪修动手前有了底牌,成功救下了整个李村。 他从起点改变了自己的命运——彼时,他是这么想的。 可没了屠村的经历,李央央心无仇恨,不想随着李天声去修武,不想做劳什子的修士。 她拒绝了李天声的邀请,没和他一起拜入修武的大宗。 李天声却拍着胸脯保证,让李央央安心等他,等到自己有所成就时,会回来迎娶李央央。 第114章 哪怕红尘佳偶换了?无数,甚至没有二三佳人,他的正妻之位只能是李央央。 可?李央央又为?什么要等他? 等到李天声光荣回乡,带着中武境天骄榜榜首的名号来?风光迎娶爱侣时,却发现青梅早已嫁作他人妇,还带着家人去了?外地逍遥快活去了?。 逍遥? 这个?词似乎与李央央不搭。 彼时的李天声只是一味地按照经验作判断,在他的认知里,央央是温柔贤淑的代表,绝不会做出背离家乡,去追求身心快乐的行为?。 村民们说的,还是李央央吗? 不是。 那不是李央央。 ——当?他循着踪迹去找自己丢失的爱人时,看?到的却是一个?如小鹿般跳脱,正满目欣喜与家人嬉闹的女子。 李天声以为?自己认错了?。 可?李央央还记得?他,记得?小时候救了?全村的邻居哥哥,见他找上了?自己,也是明媚活泼地邀请他短暂同行。 他看?着李央央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模样,头一次,他感?觉到了?惶恐。 这份夹杂着恐惧的心悸,似乎与以往遇险时的慌乱不安完全不一样。 李天声说不明白具体该是怎样的心情。 但他知道,他在害怕。 但他无法阻拦李央央的离开。】 …… “我强拆了?他们。” 夜色之中,冷漠声音轻轻流淌,不带分毫的重量。 “我把她抢了?过来?,强制与我在一起。” “……可?然后呢?”李天声自问道。 可?然后呢?难道他把李央央困在自己身边,就能留住他的妻子,他的灵魂寄托了?吗? 迫于修士的强大淫威,她又回到了?李天声的身边,做了?李天声最爱的模样。 温顺,大度,爱慕着李天声,愿意做他永远的背后依靠。 可?那终究是被迫的。 ……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李央央也会变。 不只是变得?陌生,也变得?会隐忍,会为?了?目的而伪装。 原来?李央央一直记得?他拆散家庭的仇,即便是做了?李天声的贴心妻子,也没把真心交出去过。 在某一日,她在为?李天声端上歇息的茶水时,她递过来?的茶杯被李天声拦住了?。 茶里有毒。 起初李天声还以为?是谁在故意算计他,可?李央央却不想装了?。 她愤怒地袒露了?自己对?李天声的怨恨。 可?她得?到的却只是李天声不理解的皱眉。 李天声不明白,为?什么李央央会想要离开自己。 明明在每一次的经历中,她是最需要自己,也最爱自己的那一个?。 明明无论他做得?多?过分,李央央都会站在他的身边,确定?他行为?的正确性。 他想过许多?人的离去,也接受了?许多?人的离去。 可?唯独李央央不行。 这是他最扎实的后背,是他唯一能全身心去信任的人。 若是李央央走了?,他的身后交给谁?他的归属又是谁? 他能回去歇息的家又在何处? 谁都可?以离开李天声。 只有李央央不行! 可?他拦不住一心执拗的人,见毒杀李天声不成,李央央直截了?当?地选择了?自尽,而且是神魂覆灭,无法复原的自尽。 李天声身为?鬼帝,又掌握轮回之能,必然不会对?李央央的灰飞烟灭无措,只需一个?抬手便能召回魂魄碎片,温养十几年即可?,再不济重开一世,故事翻新,李央央依旧完整。 可?他眼?看?着李央央自尽而亡,竟一脸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没想杀李央央,他甚至愿意原谅她的冲动,和她继续夫妻的生活。 可?李央央抢先?一步丢下了?他。 所有人都丢下了?他。 那一刻,他的愤怒涌上心头,又在一瞬间变为?了?荒诞。 恐惧,惶恐,无措,痛恨……到最后,他却只能触摸着李央央冰冷的尸体,送别最后一位陪伴自己走到今天的故人。 可?他不愿意放弃。 一百多?次的重来?,他早就失去了?许多?既定?的同伴,每一次阴差阳错的变动,都会影响到与不同人的相识相知。 许多?人来?过他的人生,做了?李天声命运中的重要角色,可?再次重来?,这个?位置其实可?以换做别人。 他以为?,任身边人如何更迭,李央央都应该是不同的。 他以为?,无论他走得?多?远,多?困顿,一回头,总会有央央温柔站在身后,为?他疏散阴霾。 事实证明,李央央也只是芸芸棋子中的一枚。 可?那不重要——李天声心想。 兄弟,师长,同伴,红粉……诸多?的角色已经开始与他没了?纠葛,那些象征着李天声的过往早已变得?扭曲不像话。 李央央已是他最后的理由。 [我是……为?了?回馈这些爱戴我的人,才要拯救世界。] [我不能,在回头之后,身后一无所有。]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的李天声了?。 他不能失去归家的港湾。 就算是抢,他也要把李央央留在身边!】 …… 【为?了?保留改变的成果,他依旧要在屠村事件前离开李村,为?自己的开端寻找各种契机。 可?只要他一离开,李央央就会变回他不认识的模样。 只要远离他,李央央就会重新拥有自己的性格。 ——那个?该死的,永远不会喜欢上李天声的性格。 李天声一遍遍地忍着不甘,去抢夺李央央的未来?,想尽办法让她与自己扯上瓜葛。 第一百三十次,他故意压迫与李央央订婚的男人,逼他放弃婚约,让给自己。 那一世,李央央的未婚夫与他为?敌,李央央与其里应外合,又因合谋失败做了?亡命鸳鸯。 第一百五十四次,他悟出了?记忆分享的绝技,把所有的记忆都给了?李央央,试图用?过往唤回那个?爱恋自己的妻子。 可?李央央却哭着怨他,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她一个?凡人。 她又凭什么去舍弃自己,只背负别人的人生! “我本来?就可?以拥有不爱你的选择!” ——那一世,李央央的哭诉吵得?他耳畔发疼。 疼痛一路蔓延,直到心口也不肯停息。 他送出去的记忆,竟逼疯了?李央央。】 …… 【第二百九十一次,他不想和李央央对?着干了?。 这次他没再离开李村,任由了?屠村事件发生,他成了?李央央唯一的依靠,成了?李央央眼?中最爱的存在。 时隔数千近万年的光阴,他终于又得?到了?他的妻子,得?到了?他最爱的李央央的模样。 可?时间过了?太久,久到他早就熟悉了?鲜活又顽强的李央央。 看?着眼?前空洞的、只会一位顺从他的妻子,李天声久违地陷入了?沉默。 他注视着眼?前的深爱之人,心中却只有短暂的喜悦降临,而后,这份喜悦便被另类的情愫所取代——他竟然感?觉到了?陌生,甚至是可?怕。 恶心。 他忍不住想。 他亲手创造了?一个?只会服从自己的傀儡。 他创造了?一个?不会思考,只会附和的工具。 可?他却欺骗自己,说这是李天声的爱人。 这是他过得?最煎熬的一世。 他恨不得?时间快进,赶紧飞跃到重启世界的时候。 他才不要这样的李央央!】 …… 【第三百零二次,依旧失败。 他陷入了?无法挣脱的死循环之中,如果要鲜活的李央央,那李央央就永远不会爱上他。 如果他要李央央爱他,那他就得?不到鲜活。 他分不清自己爱的究竟是哪个?了?。 又或者?,他其实哪个?都不爱。 那他又在执着什么呢? [……] 是啊,他到底,在执着什么呢? 李天声望着天空,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竟陷入了?茫然。 “如果,我并不爱她。” “那我……又是为?了?什么而重来??” 他开始了?许久不曾做过的复盘。 细数了?一遍后,他惊恐地发现,数百次的轮回中,他执着于李央央回来?的次数,竟然比他单纯想要改变世界的次数还多?。 [为?什么?] [为?什么我要对?她执着?] [这真的……是我该做的吗?] 那一世,他对?自己如是质问道。】 …… 【第三百零三次,他没去找李央央。 第115章 他学?会了?掐灵蝶,用?灵蝶帮助自己感?知远方。 而后,他飞了?只灵蝶去看?她。 他想看?看?没有自己的李央央,会度过怎样的一生。 那一世,没有剧情的干扰,李央央依旧鲜活,依旧是凡人,嫁人,生子,过着不愁温饱,家庭和睦,时而也会因杂事发牢骚的生活。 这在凡人的范畴里,也称得?上是美满了?。 他终于让李央央过上了?舒坦顺遂的一生。 他终于愿意把李央央放归到她自己的世界。 他终于承认了?李央央不再属于他。 看?着李央央与第一世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李天声深刻意识到,这不是他的爱人。 但这是他想让李央央拥有的模样。 也是李央央本该拥有的模样。 [可?是……] 可?他还是失去了?所有。 遥想他第一次与苍天作对?,拼尽一切去扭转世界的规则,不就是为?了?自己的爱人能有更多?的时间与自己作伴吗? 换句话说——他能一遍遍地坚持,不就是坚信着自己坐拥全世界的优待,应当?为?拯救世界出一份力吗? 可?如果,那些偏爱全是虚假的,全都是被强送给李天声的模板呢? 事到如今,他还剩下什么? 原来?他从未得?到过真实的爱。 他拼了?一切办法要到手的,只是一具没有自我的傀儡。 可?他总不能守着一副皮囊,一个?傀儡去过日子。 他的收获可?以是假的,可?他的骄傲不是! 他才不要被故事施舍的爱! 那然后呢? 倔强的话谁都会说,那他要如何面对?孑然一身的未来?? 连李央央都离开了?。 他认识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人生。那些人生丰富多?彩,美轮美奂,却永远不会有李天声参与。 唯独他的四周空无一人。 无论他回头多?少次,都不会有人等着他了?。】 第82章 我的故事,不能只有我一…… 【人?的骄傲要多少次的挫折才能?打碎? 一万次够吗? 似乎是够的。 可?天说?不够。 祂从来没见过李天声低头。】 …… 【李天声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一个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少年,在经历了?童年的屠村惨剧后,心中怀着莫大的仇恨,为了?给亲人?复仇踏上?了?修武的征程。 途中,他遇到了?许多的挫折和拦路虎,也遇到了?许多真心待他的好友长?辈或后生,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边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他人?生的疆图也越来越宽阔。 经历了?一系列与至亲至爱的分分合合,一次又?一次的灾难敌袭情感纠葛等麻烦事后,他发现自己的身世并不是李村的凡人?之子,而是天生地?养的鬼煞帝王。 也发现了?自己的仇人?竟然就是一直潜藏在自己身边的鬼城圣女,萧筱路! 大仇得报,又?经几度小波折,他终于突破了?修武一途的最高境界——神武境。 也是传说?中的登神。 可?是成神之后,等待他的却?是大陆即将覆灭的消息——原来这只是一部名为《贯武神尊》的既定故事,当故事的主角走?到了?终点,剧情迈入完结,世界就会失去后续,彻底崩塌。 彼时,他愤怒,却?也昂扬:既然如此,那我便改变这世界的既定走?向! 既然他是这个世界的主角,那就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他才是世界的至高神!】 …… 【而后,便是直至一百二十七次的失去。 也是直至第三百零三次的倔强。 他用了?一百七十多世与李央央纠缠,终于接受了?自己实则孤身一人?的事实。 第三百零四次,他去吃了?李央央的喜宴。 他看着身穿嫁衣,头戴红盖的故人?,聆听着唢呐吹奏的喜乐,面色平淡,默默嚼着桌上?距他最近的菜肴。 这场婚礼很热闹。 但是与他无甚关联。 他用旁边的视角看完了?李央央嫁人?的全过程。 他用目光送走?了?自己曾经最爱的人?。 喜宴之后,他找了?个遥远的地?方?,图个清净,独自躺在野地?里,听着耳边簌簌的风吹草动声,清洗着脑中挥之不去的唢呐喧嚣。 他有些落寞。 只是他那张脸表现得过于平淡,看上?去并无情绪溢出。 他已空无一物,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还要开启新一次的轮回,更不知晓自己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他任由青草味的风刮过鼻腔。 很快,一根狗尾草擦上?了?他的脸颊,痒意?打乱了?他的迷惘。 “看吧,我说?了?是个活人?。” ——原来是他眼睛不带眨动,让路过的几个小孩误以为了?他是尸体。 李天声朝他们?看过去,一群小孩叽叽喳喳,实在是吵闹。 “为什么他不说?话啊?” “难道是傻子?娘说?有的人?天生脑子不好,就算长?大了?也和正常人?不一样。” “啊↗↘→,那他好可?怜啊。” 李天声全程默不作声,却?是把他们?编排自己的话听了?个遍。 谁能?想到堂堂百世鬼帝,在一群儿童的嘴里,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沦为了?天生的痴呆儿。 李天声坐了?起来。 见他有了?反应,几个孩子还特意?围着他手牵手转了?一圈,像是在围着篝火做某种祈祷仪式。 李天声:“……” 这时候再解释自己是正常人?,似乎为时已晚。 于是李天声又?躺下了?。 天空入目,他的手里忽然被塞入了?一块硬糖。 “小哥哥,你先吃糖,等我们?办完正事再来陪你玩。” 小孩子说?得郑重其事,看着倒真像是有大事要办。 李天声:“……” 能?有多大?有他要干的事大吗? 但他剥开了?糖纸,塞进了?嘴里。 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了?孩童们?的吟唱声。 他再次坐起身,好奇看过去,发现这些孩子一人?搬了?一块石头,念叨着古怪的咒语,把石头层层垒在一起,堆了?约莫三尺的高度。 李天声吧蹦咬了?一口糖,而后,孩子们?的祈祷声传了?过来。 “贯武传说?中的神明啊,请你救救我们?村子吧,三日后邪修就要拿大家的性命祭阵,求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凡人?吧。” 这口糖真是硬到叫人?咽不下去。 原来那丑了?吧唧的石头堆竟是供奉神明的牌位吗? 李天声忍不住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找附近宗门的修士?” “见不到。” “修士大人们不会见我们这些凡人?的。” “而且吉水门太弱了?,听说?里面最厉害的修士是初武境。” “可?是邪修自称是中武境。” “听上去就比吉水门厉害!” “听说?这世上?有神明存在,如果是神明的话,肯定不怕邪修!” 李天声:“……” 听这操作,莫不是鬼煞大阵的杀门阵? 算算时间,好像确实该有这么回事。 怪不得这些孩子能?看见他,想来是邪修打在他们身上的鬼杀印起了作用,让他们?与活死人?无异,这才能?见到隐匿了活人气息的自己。 李天声站起身,面无表情,嘴上?却?还是安抚了?他们?的担忧:“会听到的。” “你们?祈祷的神明最爱管闲事,他肯定会听到你们?的祈愿,降下奇迹。” 他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态度无比自然,却?也正是这副笃定的寻常模样,更叫人?信服。 孩子们?带着喜悦,叽叽喳喳离开了?。 李天声嚼着糖,嘴里甜得陌生。 明明,他才失去了?自己所拥有过的一切。 明明,现在是他最该心中迷茫的时候。 可?嘴里的糖果味道浓郁到发腻,劣质的橘子味呛得他想咳。 这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刺激着他的感官,夺走?他的一切哀愁,强拽着他回归现实,又?掰着他的双眼去看那尊石头堆成的丑陋神龛。 [好丑……] [……………] [……仅此一次。] 有关审美的犹豫结束,他抬手把神龛拍得烟消云散。 而后,他朝着孩子们?归家的方?向走?去。 风依旧吹得草地?簌簌作响,舒缓音调飘到他的耳畔,试图将他拉回草地?继续歇息。 青草味的风拽着他的衣摆,似乎在诉说?此地?可?以尽情放任寂寞流淌,可?以任由伤悲消磨,邀请他不要带着迷茫和痛苦离去。 第116章 可?李天声并未回头。 他想偏了?。 这是他的世界。 这是以他为主角的故事。 他该拥有的,从来不是谁托付了?真心的爱。 [那并不是我该纠结的东西。] 李天声立于草地?,望着天际,也遥望着自己从未动摇过的通天大道,忽然笑了?出来。 笑意?不带声响,直达眼底,击碎了?迷惘。 他在同一个地?方?堵了?太久,可?说?白了?,真正困住李天声的,是他自己。 他竟忽略了?最重要的事。 他的收获从不片面。 他所拥有的,早已是整个世界。】 …… 【第三百零五次: 他开始了?独自的轮回。 世界依旧喧嚣,命运的齿轮严丝合缝地?转动。 他的身边依旧熙熙攘攘,来者甚多。 那些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依照着“剧情”的指引汇聚而来,与他称兄道弟,与他生死相依,与他共贺喜悦。 而他也在精准扮演着自己“李天声”的角色——热血、仗义、偶尔风流,但值得信赖的主角。 然而,那喧嚣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壁障。在庆功宴最酣畅时,在生死之战最激烈时,在红颜知己最温存时,一个冰冷的声音总在他脑海深处响起: [这一幕,已发生过三百一十四次。] [此人?占的是第七个好友位,会在四年后因理念不合与我分道扬镳。] [此女与我并无一见钟情的要素,若我不去刻意?经营,三月后她便会脱离故事,拥有新生。] 剧情将他和许多人?拢成了?集体,却?未能?赋予他们?真正的共鸣。 偶尔,故人?会回到最初的位置,回到最开始那样,仿佛跨越了?无数轮回的间隔,失去的宝物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那一刻,他的心会猛地?一颤,几乎要将第一世对好友的昵称脱口而出。 可?他知道,这只是一次巧合,只是恰巧是此人?站在了?此地?。 再次重来,他还是要面对不同的故人?,做重复的自我介绍。 一次,两次……十次……十五次…… 他身边的熟人?们?一次次地?经过,一次次地?重来,他也一遍遍地?与他们?介绍着自己的名号,装作不认识的模样。 渐渐地?,次数多了?,人?就疲了?。 他不是器物,会累,会觉得难过,也会觉得……无助。 [早有预料。] 他想。 他曾在李央央试图离去时料想过这样的未来,只是那时候的他畏惧自己的短板,不愿到达这样的局面,拼尽全力?要规避。 如今的他不再纠结,已经迈步踏了?进来。 可?是……曾经无解的孤独,如今依旧无解。 甚至与预料的状况相比,这份疲惫来得太早太快了?。 快到他还没有想好解决的办法,内心就已经被郁气堵得闭塞,甚至呼吸都不再顺畅。 他试过转移注意?,投身到其他的事情上?,起初倒是见效,他尚能?骗骗自己的感知,让自己遗忘这些烦闷。 可?越往后,身心的疲惫就越难被忽视。 [好闷。] [好想把这些糟心的事讲给谁听。] [好想像最开始那样能?一直保持少年心气。] [好想在一瞬间就能?获得大量的快乐,一次性填补内心的空洞。] [我该怎么办?] 他找不到排解的办法。 疲惫开始将他的魄力?吞没,孤独逐渐将他的决心覆盖,多重压力?的重担下,他渐渐想不起来自己一路向前的目的。 只有求生的本能?在驱使他找寻破解的契机。 他开始检查手头还属于他的东西——真真正正属于他,不会离开他的东西。 他找到的事物很潦草,许多甚至只是一个概念,比如他登峰造极的武学技艺,比如他永不磨灭的通天大道,再比如……他用来固定世界、开启轮回的锚。 李天声陷入了?沉默。 第三百二十次的结尾,他对着那不具备生命的光点,凝视了?许久,许久。 第三百二十一次: 他创造了?李鸿仪。】 第83章 我的故事,不能只有我一…… 【他把重置世界用的锚点赋予了人的意识。 李天?声想得很简单:创造一个?能感受快乐的全新?“自己”,让他去体验,自己去旁观,用最初的自己去得到世界的反馈。 以此,来?维系他摇摇欲坠的感知。 可锚点毕竟不是真正的“李天?声”,他剔除了那些于世俗中容易添乱的性情,取了个?新?的名字,以此与自己做了区分。 他取名李鸿仪。 鸿飞万里之志,仪彰光华之象。 这是曾经的他,是他眼中最初的自己。 他把最开始的模样给了李鸿仪,自然,也把最初的宏愿送给了李鸿仪。 “去人间看看吧。” “帮我体验一下。” “我已经忘记了那时我为?何而快乐。” 黑暗的意识空间中,他目送着?不情不愿的李鸿仪离去,看着?新?生的“自己”正带着?懵懂与不安,跌入他早已厌倦的光怪陆离。 他有许久未曾这般激烈地期待过?。 期待李鸿仪归来?,为?他带来?凡尘烟火气,为?他带来?人间新?鲜事,为?他带来?初次为?人的笨拙与纯粹。 而李鸿仪也没有叫人失望,去过?的玩过?的都是李天?声会触动的。 看着?这些久远又清晰的欢乐,李天?声忍不住勾起唇角,任由回忆浸润他干涸的心田。 可李天?声没想到,这份轻快,只持续了三次。】 …… 【李鸿仪开始了追逐爱情的旅途。 他创造出?来?的陪伴, 似乎更需要其他人的陪伴。 是因为?共用一套底色的缘故吗? 原来?他其实是如此脆弱的性格吗? 李天?声想了又想,觉得应当有自己的一口锅要背。 毕竟,底子是他传过?去的,爱美是他的本性,李鸿仪的思维逻辑或多或少会受自己的影响,会用爱情解读困境无可厚非。 但李天?声没想到,李鸿仪会拒绝给自己记忆。 “……” 他远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大度。 他很想发火让李鸿仪不要自作主张。 可他也远没有了以往的活力?。 他想了又想,最后只是坐到了李鸿仪的旁边,问李鸿仪做了什么。 哪怕只是讲出?来?也好。 至少,告诉他,让他知道。 让他能感受到缺失的快乐。 “她叫花语然。” 可李天?声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快乐。 李鸿仪带回来?的是甜蜜和烦恼。 这是独属于李鸿仪的感情。 李天?声再次感受到了茫然。】 …… 【直到后来?许多许多次,李天?声都没再主动找李鸿仪讨要记忆。 似乎从一开始做好的约定,在无形之中已被默认撕毁,谁也不必再遵守毫无隐私的人生。 李鸿仪可以放心去追逐他的爱恋,沉浸在那些虚无缥缈的精神寄托中。 而李天?声? 他不想听李鸿仪又认识了哪些知心爱人。 他只是一味看着?顶着?自己模样的李鸿仪做傻事,心想着?总有他磕到头的一天?。 到那时候再教李鸿仪也不迟。 只是,他得想想怎么才能撑过?空虚,等到那一天?。】 …… 【好像也没有很难撑? 把李鸿仪的时间设置在百年前真是最正确的决定,李天?声心想。 他自己无法穿梭时间,让名为?李天?声的存在出?现在遥远的过?去。 可李鸿仪作为?上一时代的过?客,却能在未来?留下零星踪迹。 “你可认识李鸿仪?” 名叫练无渺的女人认出?了他的脸。 彼时,李天?声点头,又摇头,任由练无渺自行去脑补他的过?往。 果然,练无渺把他当做了被遗弃的孩子,甚至在练无渺的脑回路里,李鸿仪已经成?了黄土一抔,早死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李天?声除了点头还是点头,以为?这样就能把人敷衍过?去。 他实在是没心情处理李鸿仪的旧情债,不想应付不认识的女人。 可练无渺却感性大发,将他拥在了怀里。 他想挣脱,却在听到练无渺的言论后没了动作。 “你一定很累吧。” “这些年,独自一个?人长大,独自一个?人背负这么多,一定过?得很辛苦。” “我不会让你再苦下去了。” “我会做你的母亲,做你永远能依靠的港湾,谁让你吃了苦,告诉我,我会帮你解决。” 第117章 “孩子,我是你的母亲。” 母亲。 这是一个李天声从未接触过的词汇。 他无父无母,天?生地养,收养他的李家人死得早,没给他留下印象,而改变了屠村剧情,踏上修武一道后,他又因常年在外见不到二老,互相不亲近。 母亲,实在是一个?陌生的概念。 可练无渺说的话实在是太有诱惑力?。 李天?声真的很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后背,需要一个?能全身心托付自己的港湾。 尽管他不明白母亲一词究竟意味着?什么,可他还是开了口,喊了出?声:“母亲。” 而后,便是止不住的倾诉。 “母亲。” “我好累。” “我……真的,真的好累。” 他终于有了契机去倾诉自己的苦痛。 他终于能短暂地结束自己无始无终的漂泊。 母亲。 这是多么美好又温暖的存在啊。 他不再需要李鸿仪分享快乐。】 …… 【又是一次重来?。 李天?声睁开眼,却难以置信地皱起了眉,不愿相信自己所见到的一切。 事情开始变得有些诡异了。 李天?声已经许久没见过?后院红粉争风吃醋的画面,这一次,倒是有人叫他看了个?够。 他太懂这些争着?做他干娘的人是从何而来?。 李鸿仪玩得太过?火,竟然遗忘了自己叮嘱过?他的事,竟然同时去招惹了许多的伴侣。 这一次的轮回被彻底搞砸了。 李天?声久违地生了火气。 这场火越烧越旺,越攒越烈,却因一心同体,意识无法同时出?现,李天?声找不到火源发泄。 等到他重回意识空间,这股火在见到李鸿仪时烧至顶峰。 “真不该让你拥有意识!” 失败和失控接二连三,每次都会在结局之时朝他涌来?,李天?声可以接受反抗剧情失败的痛苦,可他竟然还要再去面对变化回退的局面! 他分明在李鸿仪诞生之前就已经控制好了进度! 他创造李鸿仪不是为?了找个?人来?惹祸! 他早在最开始就告诉过?李鸿仪处世的原则! 愤怒烧毁了他对李鸿仪的信任。 他不会再放任李鸿仪带来?失控。 他把李鸿仪关进了最深的意识牢笼之中。】 …… 【他重新?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可失去了李鸿仪的剧情,和最开始的孤独没了两样。 他找不到能让他停留的港湾,找不到能短暂歇脚的栖息地。 孤独。 空洞。 许多次,李天?声总是望着?练无渺第一次出?现的地方,久久不能回神。 想念。 他想念“母亲”了。 几百次的积累,他又积攒了许多的郁闷和难过?,可他独自一人走了许久,都无人站出?来?倾听。 他开始对着?那些模板化的傀儡说自己的难过?,得到的却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应和——“李哥你这么厉害,这种?事你肯定明天?就能忘掉的!” 这是模板化的角色们唯一能给出?的回应。 这是剧情对他身为?主角的信任,谁也无法动摇。 可李天?声做不到。 如果睡一觉就能忘,他就不会创造一遍遍地重来?,一遍遍地想要改变世界。 他割舍不掉这些过?往。 他无法逃避这份浓到窒息的孤单。 [我好累。] 他要把李鸿仪放出?来?吗? 李鸿仪真的会听进去他叮嘱的话,不会把事情再次搞砸吗? 他真的……要再信一次吗? “我很累。” 他又回到了最开始与“母亲”相遇的地方。 “李鸿仪,我好累。” “我好想……” 他好想把李鸿仪占据的快乐拿回来?。 可他还是没能狠下心去想这件事。 “李鸿仪在变得鲜活。” “我需要变化。” “我不能让故事的改变回退。” 他必须接受李鸿仪不是工具。 但他需要李鸿仪去百年前帮个?忙。 “做我的父亲。” ——为?我带来?港湾吧,李鸿仪。】 …… 【他的耳边终于有了活人的动静。 虽然这个?活人在被关了禁闭之后开始变得谨小慎微,不爱靠近自己,可只需要他一个?眼神横扫,李鸿仪又会缩着?脖子与他搭话。 李天?声把他的反应全看在眼里。 他看得出?来?,李鸿仪畏惧自己,甚至逃避与自己沟通。 放在前几百次,这没什么。 李天?声能去剧情里找干娘求安慰。 可次数越来?越多,李天?声发泄的阈值也在提高。 仅仅是有所依靠,已经无法排解他内心的苦闷。 为?什么,总是在失败? 到底要做到哪种?地步才能结束? 李天?声真的可以改写世界的规则吗? [好累。] [谁?到底谁才能来?改变模板化的进程?] [难道真的只有我自己吗……] [我到底该怎么办?]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算完?] [到底…该怎么办…] [我真的…还能成?功吗…] [我真的…还算…是主角…吗…] 他要把这些庞大的苦痛说给谁听?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知道他在做的一切。 可他抓不住这个?人,没办法让他安安静静坐在自己旁边聆听。 为?什么,李鸿仪? 为?什么,连你也想要离开? [难道我真的,只能一个?人了吗。] 好累啊。 李鸿仪,拯救世界,真的好累啊。】 …… 【数不清的剧情重叠忽闪,炮灰如一条条长龙首尾衔接,相继来?找他的麻烦。 这是第几次? 一万三千多少来?着?? 李天?声捂着?剧痛的头颅,撑不住翻涌而来?的记忆。 他还在剧情之中,可这一次却出?了大意外——原本他该到达的结局迟迟没有到来?,竟是硬生生把时间拖到了记忆解封,让他以肉身接收上万次的轮回! 现在是剧情的最末期,按照记忆的提示,只差一点就可以结束重来?。 可离清云去哪了!!! 那些被解封层层袭来?,一世又一世的痛苦回忆把他折磨得不轻。 按照往常,他已经回了精神海修养,可现在离清云迟迟不出?现,关键的剧情迟迟走不完,他根本不可能重启成?功! 李天?声有些崩溃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他甚至想放弃寻找离清云的念头,鬼知道这家伙是不是死在了探索秘境的路上,鬼知道他再找下去又要耗费多久! “拦截百年鬼谋,杀死前身冥神的萧筱路,问鼎登神阶,斩杀离清云,百代楼宇坍塌,世界重启……”他一遍遍复盘着?最后的剧情,到最后人都有些恍惚了。 就差离清云,就差他一个?! “呃啊……”他的精神海传来?刺痛。 他以为?那只是自己在接收记忆时的正常反应,他从未用肉身接收过?如此庞大的信息,会出?现预料之外的反应也有可能。 可他太自信了。】 …… “结束后我才知道,那刺痛其实是天?轨趁虚而入,往我意识在刺入了诱针。” “有那根诱针在,我的思想会受到天?轨的诱导,会下意识去顺从天?轨的安排。” 月夜下,李天?声说着?这段翻车的惨痛经历,忍不住频繁闭目,连呼吸也变得沉重。 “对不起。” 对不起,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你的特殊。 对不起,当我发现我需要你的时候,我已经来?不及救你。 …… 【李天?声终于走完了这一世的剧情。 可不知为?何,他丝毫也笑不出?来?。 他的直觉让他怀疑离清云的行为?,在他的认知里,离清云从来?不是会逃避生死的敌人。 能让离清云避世不出?的,究竟是什么? 可他的思绪里埋着?天?轨刻意堆积的混沌,让他看不清现实与过?往之间的分隔。 李天?声模糊了炮灰的定义。 就连那躲在背地里看戏的小子跳出?来?,李天?声都没多想,把他当做了和离清云一起的同伙,直接就地处决。 凌霄鬼刃刺破了常予白?的根元,可不知为?何,朝他扑面而来?的却是勃勃生机。 等李天?声觉得不妥,再想有所反应准备补刀,常予白?又当着?他的面散成?了灵渣,就连地上离清云的尸体也没了踪迹。 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第118章 李天?声诧异,他竟不知道自己的手段何时变得如此残忍了。 他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心中震撼久久未平。 直到凌霄闪过?明亮锋芒,映出?他脸上的惊恐,他忽然回了神,也终于察觉到了那最初的疑点所在。 不对!!! 李天?声用力?地握住剑柄,连忙朝着?附近最临近的城镇奔去。 不对!离清云那家伙向?来?孤僻!怎么会有同伙!怎么会有人冒死来?给他收尸!!! “他是谁!和离清云关系好到能给他收尸的人,是谁!” 他问得笼统又仓促,可问题太鲜明,又叫人无法辩驳。 集云镇的凡人都见过?清云尊者挥手击杀邪修的英姿,这四个?字一出?来?,就没不认识的。 而能和清云尊者形影不离的常予白?,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八卦渠道。 “能关系好到这地步的,当然是清云尊者的爱徒,常予白?喽。” 徒弟? 徒弟?!!! 离清云哪来?的徒弟! “你,你还好吧,你怎么眼睛这么红,跟疯了一样!” 李天?声听了他的话,才意识到不对劲,连忙搜索了一番自己的神魂。 果不其然,一根灵力?化作的长针扎在他的神魂之中,牵引了他的思绪起伏。 “哈……”李天?声无力?地苦笑出?声。 太迟了。 他发现的太迟了。 故事马上就结束了。 [我搞砸了。] 数不清多少次的重启,数不清多少次的挣扎,他求的不就是一个?能真正扭转一切的变数吗? 变数来?了,可是…… 一抹湿润顺着?李天?声的脸颊落下,落入漆黑的衣袍中。 那可是连离清云都能改变的人! “可是他死了。” “我杀死了他。” 他亲手杀死了他苦苦追寻的变数。 就是因为?他太依赖记忆封印,太过?轻视存在感低微的苍天?…… 可是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死人又不会活过?来?。 天?际落雨,他站在街道的正中,任由水滴把他拍打?成?落汤鸡。 雨越下越大,风也越刮越狠,黑色披肩被风雨吹得飞扬,冷意借机渗入他的骨髓。 就连环境都在嘲笑他的可怜,嘲笑他竟然妄图干扰上天?。 李天?声默不作声,一直站在落雨最浓的黑云之下。 瓢泼雨水下了一夜,清洗的不止是石地上的灰尘。 他借着?雨夜洗走了哀痛,等到天?亮放晴,他擦干脸,面色死气依旧。 他又成?了一如既往追寻变数的李天?声。 [至少,我证明了变数可以等待。] 既然会有常予白?到来?,那日后就还会有“常予黄黑红蓝绿紫”前来?接踵。 他要做的事还不能停,他要奔赴的道还没走完,甚至连路标都未曾出?现。 他想要的真实的世界,还远远没有到来?。 他还会继续找下去。 他依旧要封锁记忆,用他的老法子去采集可能性。 直到新?的希望出?现。 直到有人能改变这荒唐的世界。】 …… “我很累。” 李天?声讲完了自己的一切往事。 “我,真的很累。” 他一直在重复这句话。 这里不是百年后的剧情,没有人认识李天?声,没有人能分出?肩膀给他依靠。 可他却放下了一万多世以来?的倔强,诉说了自己内心的疲倦。 他看向?常予白?。 月色下,常予白?的衣袍实在是素得刺眼,也不知那跳脱的嘴里会不会蹦出?同样刺人的话。 可常予白?并未与他对视。 常予白?也在看着?遥远的黑夜:“本来?,我是怨恨你的。” “可如果没有你,离清云早就死了,是你一万多次的坚持救了他,把他带到了我的面前。” 常予白?:“当我意识到这一点后,我已经没办法再怨恨你了。” 如果不是李天?声,他哪里能遇到离清云?有哪里有机会去改变离清云的命运? 事情到了如今,已经说不出?对和错,只剩下了满心的庆幸和感激。 庆幸自己还活着?,感激一切救援都还来?得及。 “……”李天?声没有接话。 他没有常予白?这样的乐观。 “可我还是要劝你别放松。”常予白?话锋一转,又把李天?声拉回到了最开始的残忍话题上。 “除了你,可没人再像你一样坚持去爱护贯武大陆。” 李天?声:“……” 李天?声:“我的确在想,这次结束,我要休息很久,久到可以永远不出?现在人前,永远不参与进贯武的纷争。” 李天?声笃定道:“你比我更适合拯救世界。” 常予白?:“然后呢?我去取代你做贯武的至高神?” 李天?声:“我会把权柄交给你……” 可常予白?怕的就是这个?:“你就这么放心把你的世界交给我一个?外人?!” 李天?声被他问住了。 李天?声反思了好一会儿?,设想了一系列的可能,最终发现,他根本无法说服自己:“……不放心。” 他怎么可能放心。 光是离清云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格,李天?声就不放心把掌控权递过?去。 让离清云师徒做贯武大陆的神? 这世界真的不会第二天?就完蛋吗? 常予白?他就更不熟了,鬼知道这人的脑子里会不会隔几天?蹦出?点新?花样——至少李鸿仪针对白?皇的脑回路抱怨了好几回,真的很难让人放心。 李天?声:“……” 兜兜转转,还得是他来?挑大梁。 常予白?见他想明白?了,顿时也是松了口气。 怕就怕李天?声灵机一动,把他们师徒俩分配到了不合适的地方。 那就真的是让人欲哭无泪了。 但也不能总让李天?声疲劳上工,常予白?认真思索,认真给出?了回应:“你不是需要来?自父母的呵护吗,师父也有一万多次的记忆,每一世也都是长辈的年纪,你看,我们也不是不能做你的——” “好了闭嘴。”李天?声只觉得两眼一黑。 他也算是有幸认识到了白?皇这张嘴的威力?。 常予白?撑着?一口气说完最后两字:“——朋友。” 李天?声:“……” 常予白?:“……?” 李天?声:“你……啧。” 常予白?:“!!!” 李天?声最终还是选择生生咽下这口艰难的呼吸。 他挥走了常予白?这尊大佛,只想单独坐在房顶上擦擦冷汗,恢复平静。 真是难熬的一夜。 可确实是一次新?鲜的体验。 李天?声从未和谁提起过?自己一万多次的经历,他还以为?,自己肯定不会愿意去逐个?回忆其中的辛酸。 可原来?,他也能把过?往说得很释怀。 是因为?他找到了变数,过?往已经不再沉重了吗? 李天?声不知。 可一遍遍地顺下来?,李天?声发现,他所谓的质疑其实影响不大。 哪怕是他最不理解自己为?何而前行的时候,他也没有停止过?拯救贯武的步伐。 无数次的回忆阅览结束,他再回过?头去看最初的自己,竟是那么地青涩、无知。 又大胆。 简直不像话。 可就是那个?青涩的自己,做出?了无人敢想的决定,用一条通天?大道框死了自己的毕生追求,而后不停地朝着?这条道路奔逐,直到如今都未曾歇息过?。 累。 可原来?不只有累。 原来?疲惫,也是一种?收获。 他知道常予白?的意思,那不只是不想接受责任的传递,那其中也有对他的信任。 在常予白?看来?,他李天?声才是贯武的主角,谁也无法取代。 多么厚重的认可。 李天?声并未犹豫,直接把这份认可接了过?来?。 [这是我的世界。] 这里是贯武大陆,是孕育了他的家乡,是李天?声诞生的温床。 也是他执拗不肯撒手的所有物?。 [这里曾书写过?我的故事。] 而显然。 他的故事,从来?不只有他一个?人。 第84章 你竟敢引他入魔 常予白?被赶下?房顶,倒也不恼,临走前他特意观察了一番李天声的状态,确定了此人已?经不似白?天那样死气沉沉,不再一副随时撒手?不干的模样。 常予白?:呼—— 当贯武的主角风险高不高的先不提,出勤率已?经能吓死人了,他可是好不容易和离清云在一起,可不能把?时间花在这种事上! 第119章 “回来了?” 他正思索,耳边倒是传过来离清云的声音。 常予白?抬头,发?现长廊上离清云正倚着柱子?等他。 夜深露重,离清云却将衣衫穿得单薄,只?一套里?衫披了个薄外搭,又站在了开窗顺风的位置,夜风一来,便卷了他小?半的外衣,更显得里?面轮廓具体。 好在落脚的城镇人烟稀少,今日店家留住的客人只?他们三人,李天声又还蹲在屋顶没个后续。 眼前这番勾人景象,只?会入了常予白?的双目,让他呼吸愈发?急促。 只?是屋顶好一阵的冷风不是白?吹的,常予白?偏头咳了两声,默念了句心无杂念,便当个没事人一样朝着离清云走去。 离清云倒是挑眉,带着兴味看他强行镇定的模样。 “嗯,回来了。”常予白?回应了方才那声问候。 “谈得如何?” 话是这么问,可离清云也不瞎,白?日里?他也察觉到?了李天声状态的差异,想的和常予白?是一个东西,自然也是不愿插手?剧情相关的破事。 只?是,虽然离清云心底对谈话的结果门清,却还是要问上一嘴,让常予白?把?过程讲给他听?。 常予白?简单说了下?他和李天声交谈的过程。 离清云:“……” 离清云不爽:“啧。” “他倒是什么都跟你说。”离清云语气带着讥讽,头也不乐意地撇向一边,“多?大的人了,又不是个小?孩子?。” 上万岁数的人,也好意思对着他徒弟玩谈心这一套。 怪不得去了这么久。 常予白?听?了也是连连点头。 “下?次类似的事你歇着,我去说。”离清云还是觉得不爽。 只?是这句话讲得太?突然,又因为离清云如今这副吃味的模样太?有青春范,常予白?想回应,却下?意识用了近年来最?熟悉的称谓: “小?云也有意要劝他?” 小?云二字一亮相,离清云嘴角都跟着抽了好几下?。 “是。”离清云深呼吸,平复掉了试图剧烈起伏的心跳,不甘心地压低了声线,“予白?,我好歹也是你的师父。” 天塌下?来都有当师父的顶着,和李天声交涉这种危险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去干更好。 比如他这个李天声宿敌专业户——离清云如是道。 话是这么说,但?常予白?想了一下?,觉得不在理,当即反驳了回去:“可我也是你的师父。” 谁还没当过谁的师父了! 凭什么难处都要让离清云顶着! 常予白?觉得不行。 离清云:“……” 大晚上他是出来聊这个的吗? 倒是瞪大你的狗眼看看气氛啊! 离清云微笑都快绷不住了。 但?他一手?把?常予白?养大,自然有的是办法治他。 离清云贴近于他的距离,有意转了音调:“予白?心眼子?变坏,倒是想听?我叫你一声师父了。” 而后,便贴着他的耳朵,轻轻一吐,便道出了勾魂般的“师父”二字。 听?上去真是大逆不道。 两边都大逆不道。 常予白?:“……” 常予白?勉强找回了呼吸的节奏,红着脸想开口,想让离清云先冷静。 只?是开口又是下?意识的“小?云”,惹了离清云的反应更激烈。 “哥~” 多?久没听?过的软语了。 这下?真是连必杀都拿出来了。 常予白?被酥麻得彻底无话可说。 接连两次被言语戏玩,常予白?也是反应过来,离清云这两招其实是在反击他的“小?云”称呼。 常予白?:师父只?是不想被叫小?一层辈分罢了。 他懂!小?云这个称呼还是太?年轻了,哪里?能对的上清云尊者的风度! 常予白?兴奋道:“放心,我以后不会再叫小?云了!” 离清云眨着眼,很是欣慰常予白?这次能及时理解他的意思,却尚未察觉到?眼前人灾难性的脑回路即将上线。 常予白?兴奋加重:“因为师父已?经是大云了!” “咳咳咳!” 离清云差点没被这句突袭呛个半死。 “不行!!!”呛咳完,离清云赶紧出言打消常予白的诡谲念头,“哪个都不行!” 清云尊者要脸! 哪个都不许被用来称呼他离清云! 绝对不行! 常予白?失落:“哦。” 离清云被他搞了这么一出,一心想要酝酿出的旖旎氛围全面崩盘,平复了好几个呼吸才缓回了心态。 好,很好。 这种事的主动权还是得抓在自己?手?里?,换了常予白?的脑回路,鬼知道要跑偏到?哪里?去! 而后,离清云也不再废话,抓着常予白?的手?,牵着他回了卧房。 直到?房门落锁,常予白?才猛地反应过来:“!!!” 合着师父穿成这样出来等他不是因为凉快,是想要的意思啊! …… 夜幕转入微芒。 黎明破晓,李天声听?了圈下?面的动静,两人睡得倒还挺沉。 是该说新婚燕尔劲头就是足,脑子?里?装不下?别的;还是该说这两人真够信任他,把?安保的工作全扔他手?上了? 感受着远方越来越近的微弱波动,李天声心底无奈,却也手?上掐了个诀,顺应着对撞的方向递了过去。 灵力相撞,荡出了一丝无形的波澜。 “嗯?” 李天声愣住。 灵力回传来的感知波动不太?对。 “血腥味?”李天声拧眉,瞬间联想到?了这股力量当属于谁。 [还没安分。] 李天声沉了脸色——自己?尚未去找萧筱路麻烦,她却还是动了屠杀无辜百姓的心思。 也不知这究竟是作为冥神的底层逻辑在发?力,还是萧筱路当真是毫无人性。 [但?太?显眼。] 以冥神的行事风格,应当不会将杀意摆弄得如此明线,简直就是明晃晃在邀请他过去。 调虎离山。 冥神依旧是冲着常予白?来的。 想了想,李天声还是决定去看一眼:“戌吾,你留下?。” 一柄漆黑的鬼刃长刀悬停半空,得了命令后由隐去了形体,单从品阶来看,此刀不亚于凌霄半分,已?是天阶之上的水平。 而后李天声才安心去了“陷阱”一趟。 与此同时,离清云浅眠中的眼眸徐徐睁开。 他也察觉到?了方才古怪的灵力波动,但?毕竟轮不到?自己?出手?,离清云也没将袭击当回事,只?是捕捉了一番外面的动静,发?现并未出现打斗,甚至连李天声的灵力都只?剩了一丝丝。 离清云眼底闪过一抹意外之色。 这就走了? 他犹豫着起身,上半身直起的同时,搭在肩上的半个胳膊滑落到?了腹部,顺带把?睡梦中的常予白?也惊醒了。 “清云?” ——这是两人折腾了半夜最?终定下?来的称谓。 常予白?睡意未褪,侧躺着不想动,迷迷糊糊又搂紧了手?边的腰肢,嘴上含糊着问了句:“……怎么了?” 离清云看向他懒散的睡眼:“李天声走了。” 一句话瞬间惊醒常予白?。 常予白?起身时甚至连衣袍都拽了过来,离清云一个眨眼的功夫,便看他穿了上半。 真是八百年难得一见的神速。 “什么麻烦连他都得亲自去一趟?”常予白?一张脸满是惊讶,“要开团了?” 离清云:“……” 虽然不懂开团这俩字怎么来的,但?离清云还是听?懂了含义,而后更是一番沉默。 以照李天声此人行事的尿性,怕不是不想当电灯泡,找了个闲散的破事躲灾偷玩去了。 想归想,离清云还是把?现状讲了一遍:“调虎离山。” 常予白?系扣子?的手?顿住。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调谁?李天声?” 常予白?脸瞬间垮了:“他故意的啊!那你现在才告诉我,你也是故意的……” 说到?后半句常予白?很是委屈。 他大清早的美梦就这么被激了个透心凉。 离清云偷偷勾了个坏笑,在常予白?看过来时及时偏了头,没叫他看见。 “卯时正刻,合该清醒。” 常予白?不是很快乐地“哦”了一声。 眼看常予白?起床气中带了分倔脾气,离清云强忍着笑意,给他来了个早安吻。 原本只?想给个蜻蜓点水的触碰,不料竟被提前察觉,离清云刚凑上去,就被常予白?猛地抓住,二人保持着不变的姿势,硬是唇齿交融了十几个呼吸才算完。 第120章 离清云抹了把?唇瓣,怀疑方才的力度绝对会留下?红痕。 平日里?看着人畜无害的小?白?狗,偏偏在开荤的事上不讲轻重,跟个山林野狗一样凶。 而且还倔!非要让痕迹自行恢复,不许动用灵力还原。 离清云心中无奈摇头。 只?能过会儿再出去了。 二人大清早便是这般你侬我侬的甜腻场面,好像谁也没在意风雨欲来的危机,可当阴森鬼气撞破墙壁的一瞬间,两人又同时闪身,轻描淡写?落到?了干净的地方。 破木屑混着尘埃飞扬,一阵灰蒙薄雾过后,曼妙身影若隐若现,抬手?间,夺命锁链朝着常予白?的方向层层突袭,叫人眼花缭乱。 离清云想过去帮忙,可脚步还没动两下?,两团黑气在自己?面前翻滚凝实,化作了覆面的人形模样,全都是玄武境的修为,拦在了他的跟前。 这两个鬼使倒无意杀他,只?是困住他的行动路线,看来是有意留他做别的目的。 鬼使在前,来者是谁已?经昭然若揭。 远方战场,常予白?纵剑准备回击,可黑鳞被召唤出来的一瞬间竟然哐当落地,犹如一柄废铁,晃了半天也不见剑灵回应。 没飞剑成功的常予白?:??? 常予白?又使劲晃了晃重剑,依旧无果,只?能放弃武器,赤手?空拳试图迎战。 他再度动用灵力,不对劲的地方又添了一重,胸腔竟然生出几分沉闷郁气,像是心脏被一只?大手?给掐住般难受。 常予白?对此状况感到?熟悉,但?问题是……这是鬼屿的鬼气入体才会有的反应。 这地方怎么看都跟鬼屿搭不上边吧? “她变强了?”旁边的离清云也在诧异。 按照记忆里?的对决,萧筱路再强,实力也只?是尊武八重,更多?是打了个隐藏修为的信息差,叫人猝不及防,再麻烦点就是萧筱路连命都不要,直接启动第四具冥鬼神躯,沦为无意识的怪物,打起来确实叫人吃力。 现在距离结局百年之隔,萧筱路却光是修为就已?经有了成神之兆,少说也是尊武九重的境界。 离清云心下?凝重:看来这调虎离山之计,还真是有把?握才来的。 对比占据,离清云再度陷入沉思。 说起来,予白?的修为,好像才突破尊武四重来着。 虽说予白?作为变数不受修武的规则限制,但?尊武的境界差了一重便有云泥之别,八重和九重的差别更是不亚于凡人与修士的对比……这个差距,打得过吗? 作为体会过尊武九重的修士,离清云不免投递过去担忧的目光。 一抹鬼气入肺,离清云瞬间睁大了眼:“予……” 他刚想提醒常予白?这是会湮灭生机的鬼气,虽不知为何竟出现在了鬼屿之外的地方,但?当务之急应动用杬诀的最?终式恢复体内生机才是! 可他话音未起,就看到?常予白?周身已?经有了勃勃生气萦绕。 只?是这些生机杂乱无序,闷头往根元的位置挤,看着笨拙,却护住了本体不会被鬼气吞噬。 离清云震惊的模样难以消解。 他没料到?常予白?竟也学会了杬诀的最?终式。 只?是这招用起来浑然不觉,怕是连常予白?自己?都不知道,这招起死回生大法已?经被他掌握在了手?中。 是因为上一世吗? 是什么时候悟出来的? 离清云还沉浸在震撼之中,只?是想得入迷,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鬼使拎了起来。 离清云:? “我劝你别做太?多?无谓的挣扎,看看这是谁?你若是老老实实去死,我倒是能留你这好徒儿一命!” 萧筱路含恨威胁的话语近在耳边。 离清云:“……” 果然,自己?就是个人质。 师徒俩同时露出了一瞬间的不屑模样。 萧筱路却对二人的嫌弃一无所知,心中又气又急。 她废了一番功夫引走了李天声,却不确定那陷阱能拖李天声几时,现在唯有速战速决,才能避开李天声那尊煞神。 她已?经知晓了鬼帝是何等存在,哪还敢有硬碰硬的心思,可常予白?与她结的仇更是深厚,却还得了鬼帝的助阵,甚至寸步不离! 不趁着此次机会杀了常予白?,日后她都难以找到?复仇的可能! 一个天生为神的鬼帝,一个法则之外的未知……贼老天还真是看得起她,让她一个人去对付俩个怪物。 可谁叫条件给得太?香了呢。 萧筱路只?能堵上这一把?。 比起李天声那霸道不听?人话的畜生,常予白?就好对付了,谁不知道白?皇最?是惦记宝贝徒儿,现在她手?上既有小?鬼屿的威压,还有压制黑鳞的秘宝,加上人质在手?,怎么看怎么稳赢。 但?贯武大陆长大的居民有个很不好的习惯,一旦局势来到?了自己?能稳赢的地步,就会想放手?一搏干点作死的事。 萧筱路看了眼被鬼使拎过来的离清云,好巧不巧见到?了离清云没遮全的脖颈红痕,就连唇角也挂着一丝痕迹。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可自己?来之前,这地方就俩人,能干得出这事的还能有谁? 萧筱路笑得尖锐,看着被锁链围困,找不到?突破之法的常予白?,一时间乐得更是开怀。 而后便是绕着离清云转了一圈:“难怪白?皇为何对你这般爱护,原来是只?见不得人的娈宠。” 离清云:“……?” 被打死的次数太?多?了吗?嘴这么碎? 但?离清云情绪波动不大,类似羞辱的言语他听?了一万多?世,这次甚至连造谣都算不上,听?了叫人毫无波澜。 但?离清云不得不佩服萧筱路作死的水平,竟然敢当着常予白?的面,把?话说得越来越难听?了。 比如给他交代个好去处什么的——离清云听?了没反应,但?他不瞎,对面的常予白?已?经脸越来越黑了。 呃,予白?是不是起床气还没消完来着? 嘶—— 离清云顿时心道不好。 但?常予白?已?经气炸了。 一瞬间,空间震荡,层层白?光闪过眼帘,无声切割了眼前的画面,再转眼,困住常予白?的锁链牢笼已?经消失,只?剩下?了满地的碎屑。 “!!”萧筱路大惊失色,连忙催动手?上的招式抵挡,两只?鬼使也被她扔出去当了沙包。 常予白?一言不发?,只?是慢慢抬着脚步朝目标走去。 期间朝他攻击来的招式都被白?光忽闪所湮灭。 再看去,堂堂白?皇竟魔气萦绕,黑紫色的阴邪气息已?将灵力的波动覆盖。 萧筱路怀中物件滚烫,她不信邪地拿出来看,却发?现怀中的秘宝已?经沾染了魔气,全都涌向了常予白?的方向。 “……哈,哈?” 萧筱路没忍住后撤了半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被老天耍了。 这根本不是用来资助她镇压常予白?的宝物,这玩意就是用来混乱常予白?的感知,让常予白?入魔的! 见对面走一步杀一招的实力,萧筱路哪还看不明白?,白?皇的能耐同样脱离了修士的范畴,都是她招惹不了的怪物! 给她几百条命都不够送的!!! “予白?!” “戌吾!凌霄!” 离清云和李天声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一个担忧迫切地试图唤醒神智,一个带着焦急由远及近。 戌吾凌霄一刀一剑同时作用,前者直击萧筱路手?中秘宝,后者催动周围全部鬼气与失神的常予白?对抗。 李天声字句咬得沉重,怒意混于其中:“萧筱路!” “你竟敢引他入魔?!” 第85章 天机隐现,魔障难言 杀生锁魂之阵被?设置在中?州与?炎国的交界地,发动范围囊括两?个大型城镇及周边无数小村落。 李天声赶过来时,地面上正隐约浮现着血红色的纹路,只是纹路扭曲错综,灵力浅薄,若不是修为高深之辈,很难察觉这些纹路源自同一阵法,凡人更是连看都看不出来。 冥神屠戮中?州的杀门阵一向设置在边缘地带,没几个真高手?坐镇,等到阵法启动,再想赶来已经迟了。 之前的每一世,冥神都是用打入底层的法子掩人耳目,以此图谋一场巨大的杀戮。 李天声沉着脸色,扫了一圈,确定了阵法核心的位置。 凌霄剑出,剑尖点入核心,而?后燃动幽冥鬼火,直接烧毁了将要启动的杀戮阵法。 一番操作下来不超过三个呼吸,看似再简单不过。 可李天声没动。 他了解萧筱路,不是十拿九稳的局面,她绝对不会轻易动手?。 第121章 果然,法阵被?毁,纹路却如活物般涌动了起来,朝着点在核心位置的凌霄剑缠了上来。 黑色线条速度惊人,一眨眼的功夫便爬满了剑身,甚至缠在了握剑柄的李天声身上。 李天声任由这些阵法纹路蔓延,不动声色。 方才他在这些线条中?察觉出一丝不似寻常的气息,只是尚未拿捏其来源,等到这些纹路将他的身体覆盖了大半,仔细看去,其中?还藏着一缕银色丝线。 李天声忽然睁大了眼。 而?后,他望上苍穹:“是你。” 李天声说得笃定。 他有想过天轨会不满他的行径,想办法劝他收手?——以往的天轨总是这样,想循规蹈矩,费尽心思克制他和李鸿仪的作风,一次次地安排剧情往既定的方向发展。 以往李天声为了保住贯武大陆的完整,尚且忍了天轨的做派,明里暗里却没放弃一举推翻天轨的办法。 现在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助力,还没主动去找苍天的麻烦,却反被?苍天先一步给?算计了。 还找上了萧筱路一起做局。 好得很。 两?大仇敌同时出动,真是怕他闲得慌。 “我从未与?你正面较量过。”李天声嗓音压得低沉,“但你上一世的算计,我还记着。” 上一世,天轨利用李天声的灵魂动荡,竟引诱他杀了常予白。 此仇李天声不放在嘴边提,可不代?表他真的不追究了。 “你最好趁着这一次搞定你的目的。” “不然,你活不过三天。” 天机也?察觉到了他的敌意,隐匿黑纹中?的银丝颤动片刻,竟忽地散了形象,不见踪迹生怕被?李天声抓住痕迹找上门去。 只是逃跑的前一瞬间,李天声便有所预料,先一步勾住了银丝尾端,哪怕银丝提前消失,也?随着李天声猛然一股扯劲,重新被?拽了回来。 “跑什么?”他说这话时语气用得很轻,若不是脸色冰冷,倒像是在疑惑打趣。 而?后神力如墨般铺开?,顺着银丝的轨迹迅速染上黑色。 啪地一声,银丝半截断开?,趁着自己尚未被?污染完全,赶忙断尾求生——原来是天轨选择了自断经脉,放弃了对此地的掌控,以此来逃避李天声的吞噬。 李天声不动声色收回了力量。 他手?中?还残留着断裂的墨丝。 “可惜。” “跑也?没用。” 可惜难得天轨露出了能被?捕捉的实?体,却还是叫它逃了。 但中?州是故事?的根基,再逃,天轨的本源也?还在中?心域,能不能找到,无非是时间的问题。 而?和他李天声比时间,是最无谓的挣扎。 视线再次落回手?中?墨丝之上,李天声能一瞬间察觉这股力量来源于天轨,还是靠得构成丝线的法则——银丝缠上他的一瞬间,来自于剧情的束缚感将他包裹,看来天穹为了困住他的行动,不惜动用了故事?的核心力量。 可李天声早就脱离了既定的故事?,自成一脉,这股力量对旁人而?言或许骇人,可对李天声而?言完全够不上威胁。 也?不知道?天轨是蠢还是自信,难不成是自己一万多次的重启,让天轨误以为自己一直在失败,有了信心来降服自己不成? 李天声掐着墨丝,而?后缓缓吞噬,化入了自己的体内,彻底夺去了这两?座城池的掌控权。 忽然,李天声屏息凝神,意识海中?竟传来求援的信号。 戌吾刀颤颤来报,常予白遇到袭击,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可突然人有了入魔的迹象。 李天声:?!! 入魔? 常予白?! 李天声被?这道?消息吓了一瞬,而?后反应过来这恐怕才是天轨的主力目标。 “……呵。”李天声面色阴沉,原本的冷脸渐渐浮现出了鬼煞般的杀意。 “原来算计的是这个。” 调虎离山? 调虎离山! 又?是鬼煞大阵的杀门阵,又?是银丝凝出法则实?体,怕不是最后的狼狈逃窜也是为了叫他放松警惕。 以为是没头没脑的阴谋诡计,结果真的只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从始至终,天轨看中?的目标都是常予白! 常予白入魔会有什么后果? 不知道?,但谁敢赌有没有变故! 瞬间,黑芒忽闪,此地人影消失不见。 再一抬眸,李天声已经穿梭空间,来到了常予白的身后。 邪魔之气缠身,喘息声沉闷如野兽,看着尚有神智,但其中?更多的是敌意,释放的灵力也?很驳杂,嗅上去堵得人呼吸不畅,种种迹象看来,确实?是入魔的征兆。 李天声怒意同样翻腾。 再一看周围的场地,鬼魅潜伏,煞气浓郁,寻常修士站在此地不过多时便会鬼气入体,被?渐渐剥夺生机。 这分明就是一处小鬼屿! 一看就知道?是天轨特意开?的特权! 李天声怒上加怒,眼见常予白正要挟着魔气参战,他当即把人拉回来,扔到一旁,换自己上去发泄火气。 他没错过萧筱路拿出来又?赶忙塞回去的一块物件,那上面的气息和银丝一模一样,几个瞬闪逼压,戌吾凌霄并行飞舞,最终将萧筱路围困在了三角形的范围之中?。 “你!”萧筱路神色狰狞,不敢置信李天声会回来得这么快。 可一想到自己也?被?苍天算计,努力了这么多只是为了引常予白入魔,萧筱路便含着恨意敛了不甘,眼睛滴溜溜转得飞快,试图在此地残局中?找出脱身之法。 李天声看她挑眉毛就知道?她想干什么,凌霄剑柄入手?,而?后直接刺穿她的神经骨,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一块残缺碎片掉落在地,萧筱路下意识想去捡,却被?李天声抢先一步,勾了个手?指,将其牵引到了掌心之中?。 而?后,他感知着其中?蕴藏的规则之力,用对待银丝的方式同样侵染了这块碎片,黑色铺就权利实?体,这一方小鬼屿天地的掌控权也?落在了他的手?中?。 李天声一个挥手?,便抹消了这鬼啸不断的阴森场面,还了此地清净。 “你用的什么法子,怎么和祂沟通上的?” 李天声直接切入正题,朝着萧筱路质问道?。 可萧筱路见了他这手?毁天灭地般的本领,正吓得要死,哪里敢轻易抖出自己知道?的消息,她哪里敢赌李天声会不会在套完她的话之后当即了断地宰了她! “我,我……不是我,我也?是被?逼……”萧筱路嘟嘟囔囔着,倒是求饶的话接连不断,一心把自己打造成同样被?蒙骗的可怜人。 可李天声第一世就见识过她伪装的能耐,哪怕她演得再无害,也?触动不了鬼帝分毫,反而?是一个狠厉瞪眼看过去,示意她赶紧说真话。 萧筱路连忙颤颤巍巍切进正题,不再躲闪自己的罪过,只是话语间依旧在为自己找补,努力塑造自己误打误撞的可怜形象。 “苍天与?我下了命令,会帮我引走?大人,届时便是我来讨白皇性?命的时候,我也?不想做人走?狗,可是天穹当空,要我不准多问,只管听命便是,只要我在合适的时间过来,毁掉常予白,我反抗不得啊大人!只是那苍天倒也?知道?不雇白工,若我事?成,就许我一条性?命,大人,你知道?的,我全部身体接二连三葬于两?位手?中?,已经不能再死了!” 李天声不信她这套,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管听其中?有用的东西?,听完便也?了解了现状,知道?了萧筱路的动机。 李天声眯了下双眸,顺便帮她把没说的话全抖了出来:“你想杀常予白,天意想毁了常予白,你俩不谋而?合,但你开?局应当没说错,是天意主动找上的你,不然凭你的本事?,根本无法寻到祂的踪迹。” “而?祂答应你的何止是性?命,你与?祂的约定应当是你毁了常予白,祂便帮你融入第四具身体,帮你掌控那无限接近于神的力量,并为你打开?通天之道?,助你成神。” 他每揭穿一句,萧筱路的脸色便苍白了一分。 到最后,冥神已经彻底没了柔弱可怜的模样,正剩下了冰冷容颜中?对李天声的无限恨意。 可李天声还没打算放过她,依旧开?口道?:“你被?骗了,你根本成就不了神武之境。” “凭什么!!”萧筱路何止含恨,不甘和埋怨齐齐迸发,涉及到自己道?义之事?,她哪里容得下李天声置喙。 可李天声的回答很简单:“因为我才是神。” 萧筱路被?他这句话打得猝不及防。 “什么?”她一脸疑惑模样,看上去很是不信,怕不是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你?”萧筱路表情变得很是耐人寻味,“你确实?很强,但你终归……” 第122章 她话没说完。 李天声一看她不信,也?只是沉重地叹了一声,而?后也?不听她的质疑之言,直接指尖运转灵力,点在她的额间。 而?后,找准她轮回记忆的封锁口,一举释放。 “想成神,并不简单。”李天声换回了平淡的语气,眼神中?流淌着顷刻而?逝的悲悯。 “还是先看清你自己的命运,再说别的。” …… 相比于李天声那边剑拔弩张但被?老狗稳压局面的架势,离清云这边就有些无奈了。 引常予白入魔用的是愤怒,可魔气绕体之后,常予白的便意识不清,眉心快拧成了麻花,一看就是入了魇的状态。 也?不知道?予白究竟是魇到了什么,竟会这般痛苦。 离清云想不明白。 若是与?自己有关,可他和常予白已经破了前世的悲剧,依他对常予白的了解,定不会因往事?不堪而?沉沦。 他教给?常予白的便是着目前方,他也?从未见过常予白为身后而?逗留。 那究竟是什么? 离清云轻声唤了他好几次,仍旧不见效果,看着常予白疲惫状态不减,离清云的眉心也?跟着一起皱了起来。 这样不行,得更深入才能把常予白唤回来。 离清云把他拉了过来,额头相互贴得紧实?,而?后放松自己的呼吸,渐渐地将心中?杂念放空,尝试与?常予白神魂交融。 交融的过程比离清云想象得还要顺利,神魂探路尚未用掉几个呼吸,他便感受到了常予白那边传来的……嗯? 怎么什么也?没有? 离清云的神魂睁眼,看到的不是多么叫人难堪的场面,甚至一个人都没有。 空洞,寂寥,空无一人。 钢筋铁泥层层堆叠,垒成难以想象的高度,四四方方的铸铁森林缭乱纷杂,各种色彩染在枝干上,有的还滴滴作响,也?不知是不是森林里独有的物种。 他迷茫地望着四方,竟不知该从哪条路走?起——钢铁的森林到处都是缝隙,到处都是岔路,每条岔路的深处,隐约有嘈杂又?混乱的声响涌动。 予白以前是生活在这种冰冷的地方吗? 离清云看不懂这处地界的建构,但他是奔着常予白而?来,犹豫片刻后,决定放开?神识去找。 可在他神识拓展的一瞬间,一阵响亮的轰鸣飞驰而?来,离清云不过回头的功夫,眼前便出来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巨大钢铁爬兽,朝着他飞驰电掣而?来。 可不知为何,他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并未做出反应。 等到眼前一片漆黑,再度涌现色彩,离清云已经从那片钢铁森林里脱离了出来。 原来是神魂交融被?强行中?断了。 “那是……”死亡吗? 离清云还在心惊胆颤着。 他也?是后知后觉才意识到,那其实?是常予白死亡的瞬间,他之所以一动不动,无所感知,是因为当时的常予白便是这样的状态。 神魂交融,融的不止是意识,还有相互的感受。 那应当是死亡。 离清云心想。 可那感受不对。怎么会有人在死亡面前依旧心静? “予白……”他下意识念出了爱人的名。 而?后,常予白的面容便闯开?了他的思绪,映在了他的面前。 不同于入魔时的挣扎,此刻的常予白正满脸的担忧,一双眼死死盯着离清云,眼中?同样流淌着担心的意味。 离清云哑了许久,才缓缓开?了口:“那是什么?” 常予白:“……” 常予白犹豫着:“卡车。” 离清云没听过这个词,但他听出了车的发音,所以那其实?是一辆架势用具。 “那当时的你……” 常予白:“清云。” 他打断了离清云的话。 “那些都过去了。” 那些都过去了。 从他被?离清云起了名字的那天起,他就只是常予白,一个全新的人物,一场全新的人生。 那些过往,都不再属于常予白。 离清云又?陷入了哑然。 可他同样舍不得常予白难过,于是便埋葬了方才全部的心疼,不再去追究那究竟是怎样的过往,不再疑惑那究竟是何等的痛苦,竟能引他陷入了魔障。 离清云只是一味地贴着他,与?他紧紧相拥,用体温诠释着彼此赋予的安全感:“好。” 离清云:“都过去了。” 谁还没有几个不堪回首的过往呢。 重要的是都过去了。 一切都已经成了往昔,就算再糟糕再痛苦的来时路,都已经被?甩在了身后。 都已经不必回头惦念。 第86章 冥神死,峰回路转见天枢…… 常予白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暖,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提着的心总算是逐渐平复下?来。 放松之余,他也有些庆幸,暗自庆幸着自己及时在意识海捕捉到了离清云散开的神识,赶忙切断了神魂的交融,没让前前世那?些狗屎般糟糕的玩意被看见,进?而影响到离清云的心情。 那?的确是常予白舍弃掉的东西,连他自己都忘了个干净,若不是来得突然?,打了他个猝不及防,也不把状况搞得一团乱麻。 呃,好像也没有很麻。 常予白耳边传来些动静,听着不太?善良。离清云也同样听到了凄惨的叫声?,二人带着疑惑缓缓朝着声?源看去?,得到的却是李天声?淡然?无波的点头。 常予白:“……?” 离清云:“……” 看李天声?的架势,完全不像要留人家一条命的样子,常予白看着古怪,还是好心提了一嘴:“杀生不虐生。” 李天声?无语。 “她自找的。” 李天声?可不把冥神当普通修士看,萧筱路自他记事起?便在不断杀生聚魂,到了后期剧情更是以?一己之力挑动多次大型战乱,因战争被屠戮的黎民?百姓数不胜数,全都是为了她聚魂的一己私欲。 这?般人物,早就已经罪行累累,罪无可恕。 “而且,有用。”李天声?说得含混。 反正常予白乍一听没听明?白。 “啊————”激烈的崩溃喊叫刺入在场三人的耳畔。 萧筱路苍白的容颜滑落几条泪痕,眼中混沌难消,神识不清不明?,嘴角却勾得上扬,一时间竟分不清她在哭还是在笑。 “凭什么!凭什么!!” 大概是记忆轮回到了百来次,萧筱路终于发现一切都无法更改,偏偏她所坚信的无法更改,越是期待转机,就越要品尝落空的痛楚。 失望累积,渐渐汇成了绝望。 绝望积压,终于碾碎了她的信仰,让她的意志彻底陷入了崩溃。 “凭什么我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凭什么……我就不能成功一次。” “根本就行不通的事,又为什么要让我坚持……” “这?不是我的通天路吗?” “我不是选择走生路了吗?” “为什么还是会死?啊!!!” 萧筱路喊得拼劲了全力。 可在场谁又没经历过?拼尽全力无法达成目标的痛? 看着三人无动于衷,萧筱路强撑着的最后一份倔强崩塌,她迷离的双眸之中,倒映着李天声?的黑色身形,恨意点缀在瞳孔之中,将其萦绕。 “我恨你……”起?初,她说得很小声?,可见李天声?依旧不为所动,她的情绪便也彻底释放,不再顾忌别的。 “我恨你!李天声?!我恨你!!!” “我才是鬼帝!我才该是鬼屿真正的主人!!我才应该以?鬼神之躯踏上神武境界!” “你根本就不该出生!你只会夺走我的一切!凭什么你就是后浪,凭什么我只能做你的垫脚石!李天声?!!!你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 “你只会害死?我——” 剧烈的刺激之中,萧筱路本就不稳的神魂更加动荡,等到她学写完崩溃的怒火,她那?傲人的修为也碎了一地。 她的道义彻底破碎,她所坚持的杀戮聚魂谋生之道终究只是一场空。 看不到前方,看不清来路,所做的一切还被李天声?这?一罪魁祸首亲自否定?。 百般痛恨堆叠,她的神识也跟着一起?破碎、泯灭,当场魂飞魄散了。 常予白看得瞪大了眼。 他不是剧情中人,不晓得两?任鬼帝的爱恨情仇,只是震撼李天声?居然?不费吹灰之力便碾碎了一届尊武强者的存在。 他下?意识看向离清云:“她刚刚,是恢复了那?些记忆?” 离清云点头。 常予白:“!!!” 离清云安抚他,让他先别急:“我与她不同,我行事作风不极端。” 李天声?猛回头,连扣一串的问号:????? 第123章 耳朵出问题了?刚才是不是听见什么不得了的话? 离清云腰杆挺得笔直:“她没有后路,我有。” 李天声?:“你的后路就是让贯武大陆跟着你一起?陪葬?” 李天声?不乐意了。 他可太?懂离清云为什么不崩溃了,因为这?人每次窥完天轨,都能把所有的埋怨付诸行动,把所有的怨恨转为毁灭世界的动力。 离清云是舒服了,苦的还是他李天声?!!! 不许避重就轻,更不许随随便便美化自己! 常予白:啊,这?…… 常予白不管了,一股脑地站在自家人这?边:“清云真棒。” 很没有感?情的一句棒读。 常予白成功用四个字把对面两?位同时噎了个透彻。 李天声?:“……” 李天声扯了个不满的嘴角:“嘁。” 狗男男。 闲事扯完,李天声?依旧是直接切入正题,摊开手掌把碎片给他们看。 “这?是……”离清云觉得眼熟,但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常予白闲杂破事记得多,瞥了一眼,也觉得熟悉,瞬间在脑子里找到了对应的玩意:“璇玑星罗仪?” 经他这?么一说,离清云也发现此物竟酷似璇玑星罗仪的一角。 “冥神把天枢机打穿了?”常予白诧异。 “那?不至于。”离清云想到了关键,“那?玩意主动让她去?的天枢机?” 离清云喃喃道:“莫非天意本源藏在了天枢机之中?” 天枢机作为中州四大宗门之一,平日里的要事不是算命就是传达天意,璇玑星罗仪更是立宗之本,星轨流转,能与天建立沟通渠道,向天命发问,而后天命通过?仪器给出回应。 离清云摸过?碰过?,却不记得璇玑星罗仪中竟还藏着天轨奥妙。 李天声?也跟着冷哼了一声?,显然?也是被这?一线索打得猝不及防。 他和离清云不是没打过?璇玑星罗仪的主意,甚至有那?么几次轮回他们对着璇玑星罗仪又拆又问,各种招式都试过?了,最终才确定?璇玑星罗仪纯纯就一问答工具,找不到突破剧情的线索。 谁能想到纯粹是天轨能藏,一丁点的漏洞没叫他们找见。 “所以?,去?天枢机?”常予白没他们复杂的情感?,指哪打哪,有了目标一股脑地赶过?去?就是。 他巴不得赶紧解决了麻烦,好踹走李天声?这?个电灯泡。 三人的今日的行动目标便定?在了天枢机。 常予白想起?自己和四大宗门尚有几分交情,提前飞了个书信过?去?通知一声?,而后便要拿传送卷轴过?去?。 李天声?拦住了他。 常予白:“?” 常予白恍然?大悟:“也对,你会空间穿梭,可以?带着我们过?去?。” 李天声?:“。” 李天声?:“不是。” 李天声?:“先去?个别处。” 别处?常予白被这?句话搞得一脸懵,想不到都要开团了,怎么还有支线路径点要刷。 但李天声?掐诀穿梭空间的前摇看着不对劲,分明?是想自己一个人过?去?的意思。 常予白:“?!” 常予白惊讶:“你自己去??” 李天声?本意如此,不过?看他有兴致,也不介意多来一个人:“一起??” 常予白:? 那?你倒是说去?哪儿啊! 常予白百思不得其解,遂再次转头求助外援。 离清云:“……” 离清云猜到了,但不是很想说。 可常予白那?架势分明?是做好了软磨硬泡求知的准备,离清云摇了摇头,告诉常予白:“他冲着冥神第四具身体去?的。” 常予白没听懂。 常予白:“可是冥神都已经散魂了,不会附身到第四具身体上了吧?” 他还以?为李天声?是要去?铲除隐藏的后患。 离清云的神色则是意味深长许多,朝李天声?看过?去?的目光也带了几分含混的嘲笑。 常予白满头疑惑,没猜透这?一则哑谜,更加看不懂了。 李天声?:“。” 很烦。 被各种看破的感?觉,很烦。 尤其是看破他心思的人是离清云,更烦! 至少常予白不甚了解他的事,可离清云确实熟知他的每一段经历,稍微一猜便能联想到要点……简直毫无隐私。 更要命的是他也同样熟悉离清云,同样要付出代?价,连对方一闪而过?的微表情都能瞬间悟出其中的嘲讽含义。 李天声?:“。” 打完了他一定?要躲俩人躲得远远的。 看在离清云最终没明?着说出来揭他短的份上,李天声?虽是沉着脸,最终还是把他们二人一起?带了过?去?。 冥神的第四具身体藏得很是隐蔽,几人到了地点,却还是要继续绕好些个弯路,兜兜转转并破除掉封印法阵,这?才找到被隐秘起?来的洞府深处。 一进?入,哗哗水声?入耳,清爽湿润的气息铺面而来。 此地竟是一处天然?灵泉。 灵泉之中,一具只见轮廓,尚未成型的躯体浸泡于泉水之中,泉水池边铺了许多的天材地宝碎屑外壳,可以?想象其中的精华定?然?是全给了泉中躯体滋养。 虽然?只有勉强的轮廓,躯体内部的灵脉走向却是极度的灵动自然?,任谁看了都要说是天生修武的最好苗子,可见这?具身体被照料得很精致用心。 常予白怀着好奇接近了几步,却感?受到这?句不成型躯体竟外放着强悍的灵力威压,其威慑程度不亚于真神临世。 常予白撇了眼李天声?,上一个让他第一反应能如此心悸的,还是这?位煞神。 看来冥神是真的奔着不成功便成仁去?的,想用这?具身体一举突破至高境界,登临神武。 可惜了,按照离清云给他讲的故事发展,贯武大陆只能有一个神武境,再多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这?具身体便是她筹谋了几百年的生路。”离清云看着泉中躯壳,也是心生感?慨。 冥神登临尊武境界的时日远超其他修士,恐怕早就隐约察觉了自己的死?期将至,精心为自己寻找求生之道。 可惜,她用的法子罔顾人伦,杀生聚魂,令万万千的生灵死?于大灾难之中,形成魂灵飘往鬼屿,又被她炼化温养出了这?句的尊武九重的至臻身躯。 凭萧筱路的神魂强度,根本不可能契合如此高修为的躯壳,生硬融入只有被反噬神魂的下?场。 又或者说,整个贯武大陆根本没人能掌控这?句身体。 至少常予白是这?样寻思的,也是按照这?样的想法去?问的问题:“你要留着自己用?” 李天声?:“……” 就在常予白以?为他不想说的时候,李天声?竟然?破天荒地“嗯”了一声?。 常予白猛地又把视线转了回去?:“?!” 真的假的?李天声?很缺身体吗?居然?要一个人用俩……嘶! 常予白总算是想起?来被搁置在一旁许久的某个人物。 “难道你是要用给李鸿仪?” 李天声?却道:“只是一个想法。” 这?句话说的不假,他只是有这?么个想法,就连来到此地,也只是顺从如此想法前来看看。 只是看到了这?句未成型的身体,确定?了与李鸿仪的确匹配,他才决定?顺手推舟,把身体给李鸿仪用。 李天声?的视线一直落在那?具空洞未成型的轮廓上。 以?往他不给李鸿仪身体,是因为锚点要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把“李天声?”的身体借给李鸿仪用,至少能保证神躯不死?的功效发动,能在李鸿仪丧命的时候保住他。 若真给了李鸿仪独立的身体,等这?人浪着浪着出了闪失丧了性?命,他连重启世界的开关都得一起?赔进?去?,找都找不明?白。 但李天声?也关注过?李鸿仪对独立身体躯的渴望,也思索过?使用哪种方式可以?让李鸿仪拥有契合的躯壳。 早在几千多次的轮回之前,他就意识到冥神制作失败的第四具身体可以?为他所用,可以?用来给李鸿仪体验全新的自我。 只是,这?个想法迟迟没有能用上的机会,他也没办法告诉李鸿仪这?件事。 如今,他倒是寻到了契机,也有了理由帮李鸿仪打造身体。这?本该是放松的好事,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无形的轮廓,李天声?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第87章 我心匪石,与己亦有容情…… 李天声还记得自己前夜闲来无?事,回了趟意?识空间,去看了眼被他?仓促丢在里面的李鸿仪。 当时李天声想的是先?把常予白的相关情报搞到手,先?弄清楚李鸿仪与他?们二人都经历了些什么。 第124章 回去时,李天声是放松的,多年?的重点总算有了卸下来的时候,他?的心态也?不似从前那般紧绷,相应的,他?是带着轻快的舒适感去找的李鸿仪。 可李鸿仪还是很怕他?。 李天声是眼看着李鸿仪从对自己大开大合变得拘谨矜持,只是以前他?眼中只顾着别的,不是很在乎李鸿仪的感受,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足够听话,不会惹祸的陪伴。 那份霸道逐渐侵蚀了李鸿仪的自信,越到后?面,越是把他?变得逐步恐惧自己,只是二人之间早就有着远超血脉的关联,李鸿仪还是会时不时来开导自己,履行?着李天声最初的需求。 可李鸿仪每次都是强撑着一副笑脸的模样。 这次更甚。大概是知道这即将是最后?一次轮回,知道一切的努力终于要迎来尽头,李鸿仪整个人对他?都是爱答不理的撞他?。 全程,李鸿仪都在摆烂,只说不问,除了最开始讲完了自己和白皇师徒相遇相处的全过?程,后?续李天声每提出一个问题,他?都有气无?力地回上一句。 李鸿仪的每一句话都用来回答了李天声的疑惑。 等到李天声想要的问题全都问完,意?识空间陷入了无?声的沉默。 然后?呢?你没什么想问的吗——李天声不信他?心里没憋着话。 可李鸿仪垂着头,李天声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听到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的动静。 【我……你……你还会重启吗?】 【比如来个全新的进展,让一切都从头开始什么的。】 李鸿仪问得并不含蓄,只是他?问话时的声音缩得紧,听着不像是在聊大事,而是在恳请什么一般。 李天声当时说了一句不知道,他?还没想好。 他?嘴上确实是说得这般含糊,可心中的考量却从未停过?。 他?说不知道,拿不定是否开个新世界的主意?,可心中,他?是更倾向于不重启,维持现状。 如果不是遭遇了灭世的危机,那贯武大陆完全没必要为了所谓的过?往而被颠覆。 贯武大陆上生活的不只有被定义的炮灰和角色,还有许许多多隐于市井的普罗大众,这些人没做错什么,也?没混淆过?自己的人生,又凭什么要为别人的不真实付出被否定此生、重来一世的代价? 就算故事终章,许许多多的角色幡然醒悟,回看来时路充满了懊悔,可那也?是他?们自己做过?的事。 人们应当为自己的每一个行?为负责,过?往经历的生或死,都只是来时路。 时间最擅长的就是吹散过?往,吹灭一切的悲欢。 等到再过?去几十年?,几百年?,这些过?往也?会沦为风沙,永远地被新世代遗忘。 未来新鲜明亮,一切又何必重来,又如何保证重来之后?的发展一定会尽如人意?? 这世上,哪里会有真正完美的世界呢? 可李天声的确还没想好。 他?不知道与天轨决战之后?,是否会波及到芸芸苍生,是否会让贯武大陆遭受重创,如果真的要付出惨重的代价,那他?又确实要考虑是否要还原世界的容貌,让人们忘却掉这一世的恐慌流离。 那是连他?都无?法确定的未来,他?无?法做出保证。 他?没办法告诉李鸿仪一个确定的答案。 李天声只能看着李鸿仪的头越垂越低,已经完全没了与他?对视的可能。 时间缓缓擦过?,最终,寂静幽黑的意?识空间之中,只落下了李天声的一道叹息。 一如他?现在望着这具未成形的身躯一般满心纠结。 李天声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其实该解释下为何犹豫,按照他?所做的那些行?为,恐怕李鸿仪已经误以为了他?会选择重启一轮新世界。 那便难怪李鸿仪会不想搭理他?,兀自垂着头难过?。 李鸿仪最在意?的便是留在这世上的痕迹,若是保留此世的进展还好,李鸿仪已经度过?了他?的三?十年?,该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个遍,就算身死道消,这世上也?依旧有人会记得李鸿仪来过?,会有他?留下的踪迹,不至于只是个匆匆过?客。 可若是一切终结,新世界开启,李鸿仪便完完全全没了参与其中的余地,他?甚至来不及去做些什么为自己留名?,世上也?不会再有人知道贯武大陆竟还有他?这号人物来过?。 这和泯灭了道义又有何区别。 也?正是这具身躯来自萧筱路,李天声目睹了冥神因大道无望崩溃散魂,这才明白自己对李鸿仪的忽视背后又是怎样沉痛的压力。 一直以来,李鸿仪都能自己把自己照顾得很好,顺便把这些好玩的分享给他?。 哪怕李天声不乐意?听,可在他?看来,李鸿仪是个健全的人,再大的麻烦也?能自行?调理。 可他?忘了,李鸿仪的来源也是李天声。 那些会让李天声痛苦的事,没道理李鸿仪就能躲过?去。 那些李天声会隐瞒的心思,李鸿仪也?会下意?识地藏在心里闭口不提。 黑暗是会吞没人的感情的,在那片无?边无?际的意?识空间里待久了,不止李天声自己变得沉默寡言,渐渐说不出安慰人的话,也?做不出确切实际的保证,甚至渐渐地封闭了自己的内心。 黑暗渗人,就连李鸿仪也?受到了影响。 只是李鸿仪需要用热情感化自己——这是自己最初就定给李鸿仪的职责,是李鸿仪根本逃不掉要做的事。 那每一次的重启与重逢,李鸿仪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来见?自己的? 李天声发现,他?连李鸿仪的恐惧从哪一次诞生出来的都记不清了。 “哈……” 他?想过?救很多人,救自己,可到头来,他?却把最亲密的存在当做了陪伴的工具。 这样的视线落在李鸿仪身上,如何能不叫他?恐惧自己? 谁又会乐意?被物质化呢? “可我为何要惦记这些……” 李天声呢喃的声音微弱,如蚊声低微,一旦隔了距离便无?法听清。 [我为何要在乎李鸿仪?] [他?本就是工具。] 是锚点,是陪伴,是汲取快乐的途径,是寻找变数的助力,是…… 是他?自己。 截然不同的自己。 他?想起?来某一世,他?趴在练无?渺庭院的吊床上,死活无?法入眠,心里想的全是如何解决四大宗门?即将面对的困境,应当如何解决恶罗刹围攻中心域的危机。 这些只凭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做不到,他?得想办法找些变强的法子,比如再去一趟鬼屿,看看是否有针对恶鬼的办法。 练无?渺却说,你应当多爱惜一下自己。 她不知道李天声生来便是鬼煞之躯,只晓得鬼屿烧人,害人性命,不是个应该多去的地方。 【你应当多爱惜你自己。】 【你本该是世上最爱你自己的人。】 那番话,或许是来自长辈的心疼。 可放眼如今,李天声却生出新的感触。 他?抬手,收纳了灵泉中的身体,并在芥子空间寻了个单独的地方,运转周遭的灵力,炼化塑型,照着他?对李鸿仪的理解捏出崭新的形象。 凝练阵法垂在下方,等身躯成型,便能将李鸿仪的分魂塞入,成为崭新的人类。 或许,他?的本意?就是不想让李鸿仪就此消散。 或许从他?给李鸿仪取了名?字的那一刻,锚点就已经不再是锚点了。 或许从一开始,他?的内心就没把李鸿仪当做工具过?。 谁会容忍工具一次次地冒犯自己的需求,抛弃主人去拥有不一样的崭新生活呢? 李天声想让所有人都能从贯武的既定剧情中得以解脱,这其中又怎能不包含李鸿仪? 于是百般纠结与百般的通悟之后?,李天声决定先?帮李鸿仪拥有他?自己的人生。 …… 天枢机。 中州四大宗门?之一,常年?宾客不绝,多得是德高望重之辈前来求天命一问,得以知晓自己未来的人生进程是否如意?。 只是天机看得多了,人就容易出问题,相比于其他?宗门?的邪修概率,天枢机在培养坏种?这方面也?是独树一帜的强。 任谁从头看遍了自己不如意?的人生,还无?力回天的,都很难乐乐呵呵去接受那些痛苦灾难。 修士嘛,谁不想逆天改命?努力修炼到一把年?纪,图的不就是个好前程吗? 当了邪修又何尝不算是一种?改换命数呢? 于是,璇玑星罗仪前,多得是捏着罗盘的弟子叩请天命,而后?绝望之际堕入走火入魔之景。 常予白三?人来得不巧,刚好见?识到了这番传奇景象。 李天声懒得配炮灰玩你推我搡,干脆直接给了一巴掌把人揍晕,又麻利扔给了带路的长老,让他?们自行?处理。 第125章 全套流程丝滑顺畅,一气呵成,看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邪修就已经闭着眼被拎在长老的手心里了。 常予白强忍住了鼓掌的念头,没当着天枢机长老的面给人家难堪。 离清云不紧不慢:“呵。” 只是他?这声笑意?轻飘飘,音量控制得极佳,如风擦过?,实在叫人抓不住踪迹,误以为了是错觉。 等到璇玑星罗仪前总算干净,李天声拿出星仪碎片,挨个对比巨型仪器的位置,总算是在犄角旮旯找到了被撬掉的一块缺痕。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着谁讲出下一步要干什么。 常予白想了想,拿过?碎片,直接对在了缺口的位置。 李天声:“我试试用引线拉祂过?来。” 之前的银丝给了李天声灵感,若是法则能实体化,那便也?尝试着将天轨实体化拽过?来便是。 只是媒介必然离不开璇玑星罗仪。 此提议同时征得了全票通过?。 常予白点完头,扶好这块缺口,等到李天声手掌碰到璇玑星罗仪的实体,常予白忽然猛地抬头,发现星轨居然自行?运转了起?来。 “予白!” 耳边好像传来了谁的急切呼唤。 但是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头脑也?混沌不清晰,他?浑浑噩噩地甩了甩头,想开口关切询问一句,可话滚到嘴边,他?忽然想不起?来自己要说什么。 “……我在,想什么?” 他?皱眉。 而后?,轻声的呼唤传来,他?回头望去,发现看不清面容的几人正站在客厅,笑着问候自己的归来。 他?低头,原来自己正站在玄关处,脚边还放着他?要换的拖鞋。 常予白:“……” 常予白:“…………” 常予白:“哈!!!” 他?再次生出了怒意?。 第88章 而后,天轨…… 三人同时进入了?梦魇。 即是梦魇,便直引向了?他们心?底最恐惧最能给予伤痛的场面。 李天?声恍惚睁眼,意识到?自己从未寻到?过变数,而李鸿仪早在?许多次之?前离他而去,拥有了?不再?与他有关的新生。 离清云的记忆里也没了?变数的存在?,兜兜转转,不过是他的一次臆想?,抬眸时分,他已经是孤身一人,天?煞孤星。 常予白…… 常予白是最先醒来,或者说,他根本无法相信眼前的场景就?是自己的现实。 他只觉得生气。 “老?大你看你今天?这急样子,过生日也不能这么赶啊,路上小心?些,受了?伤爸妈还有你弟弟也会伤心?啊。” “是啊,今天?可是哥哥你过生日,千万别急,你一个主人公都没到?场,大伙肯定会多等?一会儿啊。” 聒噪。 “老?大啊。” 厌烦。 体态浑圆的中年男子步步逼近,笑脸温和?:“这是爸爸给你准备的红包,生日快乐啊。” 痛恨。 “够了?!!”常予白已经被怒火烧红了?眼,“你凭什么扭曲我的过去!” 随着他话音跌落,眼前的一幕迅速扭转,化为了?泡影。 留下的,只有尚未倾诉的怨恨。 “你凭什么觉得,一场虚假的梦,就?能把我留在?那里。” 【因为那时候的你是如此地渴求。】 【你渴求有人爱你,有人为你回头,渴求那些离你而去的人能再?回来与你说句话,哪怕只是伪装。】 【你渴望有人满心?满眼只有你。】 疑问?自灵魂深处传来了?回答。 天?轨窥心?,看到?的是那时无助又孤独的常予白,也窥见了?他的渴望。 却不知,人的过往终究不能与现在?一概而论。 那些所谓的渴求,早已过时,无足轻重。 常予白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他用一场入魔回忆起了?前前世的一生,可笑,可悲,恨而不自知,爱而无回应,只能狼狈死在?无知觉的躯壳中。 他又凭什么去流连、去原谅! 那种拐了?他pua他最后?还要丢弃他的人渣家庭,凭什么能被构建出这般温馨的画面! 离清云又凭什么被拿来和?这些人做对比! 让他看这种恶心?的画面,也是在?侮辱他对离清云的爱。 “那种狗屎一样的玩意,你想?要你自己去拿!” 他骂了?一通,挥手拍碎了?眼前漆黑的困境,等?到?神识重新回到?璇玑星罗仪前,常予白心?中的火气又歇了?个干净。 那些本就?不该是他在?意的东西,反反复复地被提及,也不过是用来引诱他陷入魔障,失去对贯武大陆的信任,让他放弃对此生的留念罢了?。 只要有离清云存在?一天?,他就?不可能多看那些无关紧要之?事一眼。 他等?了?片刻,另外两个沉浸于梦魇中的人也逐渐意识到?了?不真实,缓缓睁开了?双眸。 离清云醒来时还在?恍惚:“予白?你……是真的吗?” 常予白拉住他的手,传递过去掌心?的温度。 他用感知告诉离清云,自己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能感觉到?了?吗?如果还不够,可以用我的血破掉魔障。” “血?” “我的血能解世间一切束缚,吃了?你便知道是不是在?做梦了?。” 离清云尚未听懂常予白言语中的吃字是何意,唇齿便被堵了?过来。 原来是此人借着血液的名头,故意索了?一场漫长的吻。 吻混杂着几丝血腥味,中和?了?思?绪中的迷惘,却又添了?几分迷离于爱意的混沌。 予白这吻要的有些太突然了?——离清云心?想?。 可答案也随之?即来,离清云一瞬间便明了?,常予白同样在?梦魇中遭了?罪,心?里委屈,正在?朝自己讨要安慰。 真是……愈发野蛮了?。 离清云心?中奈不住地摇头。 虽然被亲得猝不及防,回过神来,离清云早就?贴紧距离,动作也配合着回应,自觉沉浸在?了?这场亲密之?中。 直到?瞥见旁边无可奈何坐等?的李天?声,离清云才尴尬地率先结束了?亲吻,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常予白后?知后?觉他们还在?干正事,于是看向李天?声:“然后?呢?” 李天?声神色不佳,以鬼魅之?躯著名的鬼帝,似乎遭受梦魇的创伤是最大的。 他揉了?揉眉心?,提不起劲头,说出的线索却是最有用也最劲爆的:“去百代楼宇。” “我给你铺个通天?路,你直接上去就?行,天?意分身在那里等你。” 常予白震惊地睁大了眼。 李天声扯了下嘴角:“不听话,那就?殴打到?听话为止。” 那怪不得你精神状态这么差,原来是真的进行了?一场激战啊! 常予白悄悄竖起了?佩服的大拇指。 登神长阶起,百代楼宇若隐若现,上次踏足这条天?梯,还是百来年之?前,那时的常予白轻松退心?魔,可谓是赚足了?威风。 谁曾想?再?上去,却是奔着毁了里面扮演心魔的天?意分身去的呢? 楼宇最高层,忽地墙壁推移,一条狭窄通道展现。 常予白踩着台阶继续向上走,来到?了?楼宇的天?台。 一团书籍形状的白光隐隐浮现于此地正中。 白书旁,有道人影等?候多时。 常予白曾在?天?骄榜的测试中见过这位“心?魔”,彼时对方用着他的模样,引诱他使出浑身解数去战斗,以计较他的实战能力?。 却未料想?,这拥有战斗引导倾向的意识并非心?魔,而是天?意的分身。 boss直测? “我已竭尽我之?所能。” 神奇的是,这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形象——身高不过五尺,眉宇间尽是青涩,却又显得凌厉倔强。 这应该是李天?声童年时的模样。 “可惜。”幼年的李天?声连嗓音也带着少年时的稚嫩,“你们偏想?要撞破南墙。” “我为何会入魔?” “我想?着,你若是入了?魔,以你避世的性?子,便不会参与进这种麻烦事之?中。” “就?这?” “……” “你很希望我不参与?” 幼年形态的“李天?声”哑然片刻,却也只是叹气:“我只是想?让你们放弃。” 竭尽全力?阻止? 倒也未必。 许多时候,天?穹的注目不会分予世人太多,天?轨所追求的也不过是故事能够正常进行下去,偏离了?故事轨迹的角色,换些人也同样能顶上。 可李天?声要求的太多了?。 第126章 可常予白偏偏能做到这份要求。 “我只知道,世界的核心之地,有一本书,所有人都要按照书上的故事生活。” “有的人没有名姓,可以被随意替代,无关故事本身;有的人大名鼎鼎,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无法被轻易改动,少了此人便少了去往下一目标的通道;有的人虽然独特,却也并不是独一无二,换个位置,换个同样程度的任务顶上,也还是会让故事进行下去。” “但兜兜转转,任由进展之中千变万化,故事的整体总是一成不变的。” “我自诞生,便是要演绎这本故事。” “你们口中的自由、人生、爱……我懂得不多。” “我只知道,我要做的便是一件事,让故事一路顺畅地进行下去。” 天轨犹如世界的根基,一笔一划地铺就了千万人的运动行径。 就连天自己也不知道,没了这道轨迹,世界又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墨守成规,于李天声等人看来是罪恶,却是天轨的职责。 “所以你要阻止我?”常予白静静等他说完,这才继续追问。 天意化身却摇头了。 “我试过很多次,直到现在,已经阻止不成了。” 幼小身影转身回头看了眼书本,而后又看回来,却不知为何,转变了神色,露出了笑脸。 他道:“我一直都在关注你。” “从你初来乍到的时候,我便在看着你。” “你总是有很多的新花样。很新鲜,很有趣味,我悬在穹顶千百年都没见过那般招式。” “你的行事作风也很独特,总是不按常理出牌,让人猜不透你下一步会做什么。” “还记得上一次你来百代楼宇闯关吗?高武境榜首那一次,那是我见识花招最多的一次,也是打得最有意思的一次……” 他说了很多与常予白相关的往事,听上去像是临终前的道别。 就连常予白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久远的天穹之上,一直有一抹视线在好奇自己的所作所为。 讲到最后,天意的化身收回了神情,指着身后书本道:“滴血吧。” “你的血,能破除一切禁制。” 天轨,又何尝不是一种禁制。 血红落入白芒,却未染出全新的颜色,只见一个呼吸之间,耳边便传来破碎的声响。 身后的天意化身轻笑着,吐出了最后一声道别:“你真的很有意思。” 而后,连同书籍一起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