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顶级向导狂追》 第1章 《被顶级向导狂追》作者:咔海苔【cp完结】 文案: 俞言星攻x齐咎受 冷静易回避哨兵攻x傲娇微偏执向导受 俞言星在福利院长大,齐咎出身顶级富人区。 如果俞言星没有分化成3s哨兵,没有被a区分塔选中,他一辈子也摸不到齐咎的衣角。 就算齐咎主动表白,俞言星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齐咎。 他单方面提分手离开,齐咎追了他七千多公里。 被打动,他想复合。 似乎是天意,他和齐咎回程途中遇上异兽潮。齐咎为保护他以至昏迷,苏醒后,唯独忘记了他。 俞言星愧疚、自责,决心再不打扰齐咎。 可一重逢,失忆的齐咎对他一见钟情,一步步靠近,逼得他一步步后退。 ps:纯爱小情侣,攻受感情双箭头,配角单箭头攻 标签:主攻、哨向、受追攻、偏受不可入、炮灰受多、俞言星全肯定、极致洁党不可入、日常吃橙子、年上、剧情虐主 第1章 重逢 雪簌簌而下,天就要黑了。 贫民区狭窄昏暗的街道上,一个高挑男人急步拐进更逼仄的小巷,走到尽头左边的窗户前,“一管向导素。” 玻璃立刻被拉开,一只手伸出来,手心中有一管晶莹的蓝色液体。 俞言星接过,紧紧捏着这管能救命的向导素,转身就走。 低沉沙哑的男声在他身后响起,“小隼,加上这管向导素,你已经欠我十万星币了,黑市上你的悬赏令高达一百万。亏本生意不好做啊。” “谢了。这段时间我会多接任务赚星币的。”俞言星冷声回应,没有停下。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远,但俞言星还是听到了,“像你这样被塔封禁id卡的哨兵,再厉害,又能接到多少任务呢?” 俞言星没有回头,雪飘飘洒洒,落到他的睫毛上,他的表情比雪还要冷。 回到矮小的平房,刚要扭开向导素的盖子,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风声,俞言星立刻往左边闪身,一颗消音子弹擦过他的发丝射进墙壁。 “好久不见,小隼,我很想你,想拿你换百万。”见偷袭不成,哨兵干脆放弃伪装,推开挡在身前的门,又无声连开三炮。 “找死。”正处于狂躁期,精神域摇摇欲坠,俞言星面上仍是冰块脸,心里却烦躁不堪。 他往后仰躲过子弹,摸出裤子夹层里的武器,砰的一声,哨兵倒地。 俞言星在塔的黑名单上,买不到正经武器,只有两把麻醉炮。 两个小时内,这哨兵就会醒来,俞言星不想多事,准备稳定精神域就走人。 他拔出盖子,将试管堵在鼻子前,却没有闻到预想中的馥郁茉莉花香,看来,是卖他向导素的人出卖了他。 “砰——”俞言星将试管砸个粉碎。哨兵五感敏锐,尖锐的声音几乎穿透耳膜,但他面不改色,走到床边麻利收拾行李。 被黑市悬赏追杀,小平房已经暴露了,他准备去边缘区原始森林避风头。 走在路上,雪越下越大了,俞言星的精神域不稳定,已经到了感官超敏的地步,雪落在身上像根根冰针刺进皮肤。 但他没有办法。 被塔封禁id卡的哨兵,没有向导愿意接触,也不能凭id卡领向导素。 这几年他混迹黑市,靠黑市上流通的昂贵人造向导素熬过狂躁期,最近被追杀,找不到人顶着风险卖他向导素。 也许今夜他就要死于精神暴乱。 俞言星仰头,用脸去接雪花,刺骨的冰针,密密麻麻的痛意,痛到极点竟也觉得解脱。 可他不想死。 除去求生本能,他还记挂一个人,一个他深爱的人。 俞言星苦笑,抬手抹去脸上还未融化的雪。现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愿今晚能抗过狂躁期。 刚走至森林附近,忽然感觉脚边有丝丝凉意,俞言星低头一看,竟是一条纯白小蛇——精神体分身。 “嘶——”这小蛇缠上俞言星的小腿。 仿佛暖风拂过,俞言星身上的寒意瞬时消了大半。 俞言星眯眼,一个精神体分身就能对他进行精神疏导,显然对方不仅等级高,而且是个和他契合度极高的向导。 他有意撤掉了自己的精神屏障,让这小蛇溜进去,清脆的陌生声音在他精神域中响起,“救我!” 向导向陌生哨兵求救?俞言星有些怀疑。 向导数量稀少,被塔严格管制,每个在塔里待过的向导都被植入了监控芯片。向导出事,塔第一时间就能确认位置。 正在犹豫,清脆声音又响起,“星币或者结合,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俞言星皱眉,他心动了,与契合度高的向导结合,就算是浅度精神结合,哨兵也能轻松度过狂躁期。 他不想独自在原始森林的夜晚死于精神暴乱。 明知有疑点,俞言星还是转身,通过小蛇的指引往d21贫民区奔去。 小蛇停在一间外形与俞言星的房子相差无几的平房前。贫民区的房子都是这样矮小破旧,异兽侵袭不断,军部每年需要耗费不止一座晶石矿,能源根本轮不到贫民享受。 俞言星刚要敲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一条缝。 一双澄澈的浅蓝眼睛在缝隙中打量他,眼神怯生生的,俞言星屏住呼吸,愣住了。 他提出分手时,他的爱人浅蓝瞳孔里也曾盛满与眼前这人同样的不安。 “我叫左游,进来吧。你的精神域好像很不稳定,我先帮你疏导吧。你叫什么?”确认俞言星是高级哨兵,左游打开门。 “俞言星。”看见左游整张脸,除了眼睛与爱人肖似,其他完全不同,俞言星收敛了汹涌的情绪,走进平房。 左游关上门,“坐在床上吧。” 除了浴室,平房里只有桌子和床。 没看见其他人,俞言星惊讶于左游的大胆,和契合度高的陌生哨兵独处一室,向导很有可能被强制生理结合。 “你不像受伤的样子,为什么要求救?”俞言星拦住左游要摸他额头帮他疏导精神域的手。 左游垂着眼皮轻声说:“我可能被塔追杀了,你愿意帮我逃跑吗?我的蛇能找到你,说明我们契合度至少超越90%,我愿意做你的向导。” 他边可怜巴巴地谈条件,边悄悄放出精神丝缠绕俞言星。 他们的契合度确实很高,俞言星被纤细的精神丝捆住手脚,像泡在温泉般舒适。 “你是攻击型向导。”俞言星陈述道。左游的精神丝虽细但很有韧劲,它们正尝试在他的精神屏障上钻洞。 可他是3s级哨兵,即使精神域濒临崩溃,精神屏障仍坚不可摧,左游的精神丝磨平了触手也没能钻进去。 左游泄气,眼里有了蒙蒙泪光,拉过俞言星的手放在额头,“向导和哨兵的数量接近1:10,大批哨兵匹配不到向导,塔想掌握人造向导技术,抓了一批向导哨兵做实验。我就是从实验室逃出来的。不信的话,我可以共享我的精神域给你,让你看我的记忆。” 俞言星皱眉,他自己见识过塔的黑暗,塔用向导哨兵做实验这件事,骇人听闻,但不是没可能。 他张开五指,按在左游额头上。 左游的精神域是一片纯白的雪林,俞言星四望,任何方向都是一模一样的参天大树,他放出自己的精神体,深灰色的游隼大张翅膀,向天冲去。 借游隼的眼睛,俞言星得知一直往左出了雪林,有一座黄灯小屋静静立在悬崖边。 俞言星迅速赶到小屋,一拉开木门,小屋就变了样子,成为四四方方的冷白盒子,同时声声惨叫响起。 每一声尖叫都刺痛俞言星的神经,他皱眉,立在门边观察。 盒子内又分八十一个小盒子,很多穿着白塔防护服的人在盒子间穿梭,俞言星挑了个手里拿着药剂的人,跟着他走进一个小盒子。 有一个瘦弱向导被机械臂按在单人床上,发丝遮脸,直到被人注射了一大管混浊的泥黄液体,他痛苦得仰起脖子,才让俞言星认出他是左游。 “你能相信我了吗?”左游的声音传来,俞言星眼前白光一片,不得已闭上,再睁开,已退出左游的精神域。 虽然是左游单方面与俞言星共享精神域,但两人契合度极高,俞言星穿越左游的雪林时,不断有丝丝点点的白光被吸引着融入他的身体滋养他。 精神狂躁差不多平息了,俞言星又重新适应五感,身上仍然冷,但心是热的。 “你打算逃到哪去?”他已经相信左游。 高级向导或许能捏造精神域,包括记忆,但那座黄灯小屋显然是左游的精神锚,就他所知,没有向导能改造精神锚,连他爱的人——塔十年出一个的3s级向导——也做不到。 “西区,我到那就安全了,还能找人摧毁塔的实验室。你现在就可以收取报酬,要我和你结合,哪种结合都可以。”左游脸侧着不看俞言星,耳尖红了。 第2章 大战后,适居地被分为东西两区,他们位于东区最边缘,一个在塔黑名单上、被黑市追杀的哨兵,送一个被塔追杀的向导越过整个东区去西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拒绝左游,俞言星极有可能找不到向导愿意和他结合,最后年纪轻轻死于精神暴乱。 他不想死,“我可以帮你,只需要你定期和我浅度精神结合。” 左游似乎有些失望,嘟着嘴,“不需要深度结合吗?你应该很久没被向导疏导了吧?你这次的狂躁期是平息了,从前的损伤还没被修补。” 平心而论,作为功能正常的哨兵,俞言星极度渴望深度结合,但他接受不了爱人之外的人。 俞言星退后一步,“不用。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从这到西区,我们恐怕不能使用任何公共交通,起码要两个月。” 任何公共交通都需要能证明身份的id卡,被塔追杀的左游自然不能用,而俞言星的id卡被封了。 “我们先精神结合吧,我怕你丢下我。”左游眨眼。 俞言星正要拒绝,突然有人敲门。 咚咚咚的敲门声之后是清冷的男声,“我们是白塔人员,请开门配合工作。” 俞言星震惊,这个声音,日日在他梦中反复,他绝不会听错,门外是齐咎! 齐咎就是俞言星深爱的人。 他在俞言星提出分手后,追了俞言星七千多公里,从东区北到东区南,好不容易追上,两人却不幸遇到异兽潮。 为保护俞言星,他耗尽精神力以至精神域枯萎,陷入昏迷。奇迹般地精神域新生后,他醒来唯独忘记了俞言星。 齐咎失忆后,他父母通过白塔处理了他身边所有与俞言星有关的东西,第一个被处理的就是俞言星本人。 俞言星已经有两年没见齐咎,一开始,是白塔不让见,后来,是自己不敢见。 第2章 误会 俞言星来自福利院,齐咎出身顶级富人区,两人契合度堪堪及格。 而追齐咎的人中,有不少哨兵家世好、等级高、和齐咎的契合度高。 俞言星从来觉得自己不够格,遇险一事后,他更决心不再打扰。 如今齐咎就在门外,意识到这一点,他近乎惶恐。 见俞言星愣神,左游拉他躲进浴室,柔柔地说:“他们可能是来找我的,你要保护我。” 俞言星五感失控,根本听不见左游的话,满心满眼只有门外的齐咎。被拉进浴室,他松了口气。 还是不见齐咎比较好,两年前他离开塔时,听说齐咎已经匹配了一个契合度94%的3s哨兵。 “咚咚咚——”又是三下敲门声。 本来只是按规矩询问居民,走个流程的事,但房里的人久不开门,惹得齐咎在意起来。 又敲了四下,还是没听到人来,不耐烦,他一脚踹开门。 齐咎的随行哨兵不赞成,“齐队,我们是白塔的人,不是黑市。这房子说不定没住人,你何必这么着急。” “贫民区的房子,我还赔不起吗?让他们去白塔申请,我赔十倍。”齐咎没给哨兵半个眼神,推开门。 那场大病以后,齐咎总觉得心里很空,好像失去了重要的东西。 他整天冷着脸发脾气,赶跑了一个又一个倾慕他的哨兵,其中不乏3s级且和他契合度90%以上的。 塔里上上下下都对他有抱怨,但他就是不改,他父母是塔内的高级官员,他自己又是顶级向导,有傲慢的资本。 于是此时,随行哨兵压下不满,跟着齐咎走进小平房。 房子空荡荡的,没看见人,哨兵扬眉,“齐队,我就说这房子没人吧?” 齐咎站在原地看了看,确实像没人住,桌上没放东西,床上没铺床单。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他问哨兵,“你有没有听见风声?” 天已经黑下来,他们在房子外敲门时,正一阵一阵刮风,风声很大,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停,没道理一进门就听不到了。 而这房子里简直静得可怕。 随行哨兵神色凝重,他五感远超常人,可他没听到任何声音。 这种情况,只可能是高级向导展开了精神屏障。 齐咎翘起唇角,伸出精神丝,粉色的触手往上飘,飞快撕碎无形的屏障,立刻有呼呼响的风声。 仔细听,还能听到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齐咎饶有兴趣地望向浴室紧闭的门,砰一声踹开,原来里面藏着一对野鸳鸯。 肩宽腰窄的结实哨兵背对齐咎,身前埋着个纤瘦向导,两人都穿着衣服,但向导喘气声又重又急,配合画面颇不正经。 齐咎正要逗逗这对哨向,余光瞥见哨兵耳垂边的痣,莫名心口一紧,火大起来,揪住哨兵的衣领子,“你们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开门?” 他拉过哨兵,哪知那向导非黏着哨兵也走出浴室,两人难舍难分,并不回答他。 齐咎咬牙切齿,瞪着哨兵,见他还故意背对自己,抓住他肩膀,“你给我转过来!” 齐咎力气大,哨兵痛感强,不知是肩痛还是心更痛,俞言星红了眼睛,执拗着不肯回身看齐咎。 他怕他一看到齐咎,就理智溃散扑倒齐咎猛亲。不记得他的齐咎一定会以为他是个疯子。 他不知道,齐咎没觉得他疯,而是觉得自己疯了。 “拿金属铐来!”齐咎朝随行哨兵大喊,他想锁住第一次见的俞言星。 左游慌了,“我们又没犯罪,凭什么拷我们?” 齐咎厉声问:“不犯罪?你们连体婴一样不给看脸,这么见不得人是为了什么?” 左游不甘示弱,脱口而出:“刚在办事,你们突然闯进来,我们不能害羞吗?” 齐咎一拳砸向墙壁,雪白墙上留下显眼的四指凹痕,“你说什么!” 随行哨兵看情况不对,忙出来当和事佬,先批左游和俞言星,“白塔人员要调查,你们不配合就是在妨碍公务。” 又对齐咎说:“齐队,人家情侣恋爱我们管不着的,按规矩问问他们就走吧,d21区之后还有一百多家要问,时间耽误不起。” 齐咎梗着脖子,知道随行哨兵说的没错,但偏偏更不爽了,哪里不爽又说不上来。 看向俞言星,仍然只有冷漠的背影,齐咎气结,站到一边郁闷。 随行哨兵上前,问左游他们:“你们有没有见过这个哨兵?” 左游听到是哨兵,顿时暗喜,接过随行哨兵光脑看了看,摇头,“没见过。” 俞言星思绪杂乱,担心齐咎的手又不敢看他,只想尽快送走他们让齐咎处理手,侧身去接光脑。 齐咎一直盯着俞言星,自然没错过这个侧脸。看着俞言星从眉骨到下颌的凌厉线条,齐咎的心先是漏了一拍,而后剧烈跳动。 他皱眉,想捂住胸口,却怕丢脸,任心砰砰跳到痛。 他从前没见过俞言星,就连梦里也没有,为什么今天第一次见,他的心就跳得这么厉害。 作为3s级哨兵,俞言星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心跳声,和他自己的混在一起,他以为是见到齐咎太激动以至五感失控幻听了,没太关注,一心辨认光脑上的照片。 照片上那哨兵一条疤痕从额头划到嘴角,很有记忆点,但他记忆里没有。 俞言星压低声音,“没见过。” “行。”随行哨兵拿回光脑,打了个哈欠,这一天从清晨问到天黑,着实累人。 其实都知道问不出什么。这个用向导做实验的刀疤脸哨兵,通缉令就在官网明晃晃挂着,整整五百万星币,民众要是知道什么早就举报了。 但白塔急着抓人,苦于没线索,便派没事做的任务人员在离实验室最近的d区挨户问。 “走了,齐队。”随行哨兵走到门口,齐咎还站在俞言星旁边,几乎称得上是痴痴望着俞言星。 哨兵奇怪,又喊:“齐队,再不走今天询问弄不完了。” 齐咎垂下眼,手握紧又松开,对俞言星说:“哨兵,你的id卡多少?别误会,只是检查需要。” 随性哨兵挠了挠头,不懂齐咎在整哪出,白塔没要求他们登记居民id卡。 “你什么意思?他有向导了!”左游鼓腮。 单身向导问哨兵id卡,是件很暧昧的事。 id卡是每个人生下来就定好的,永不更改,记录从生到死的档案。一般想和谁交朋友,加个光脑号就行,要id卡太正式,像奔着入人家户口去的。 齐咎红了脸,“我又不是勾搭他,不过是调查要用。” 他想看俞言星的档案,这个哨兵,一个背影就轻易调动他情绪的哨兵,让他不得不在乎。 “给不给?”齐咎又问俞言星。 俞言星皱眉,上次齐咎问他id卡是四年前表白的时候,这一次问他当然不会是同样的理由,但他还是心存妄想,问道:“你没匹配哨兵吗?” 他还以为齐咎已经和那个契合度94%的3s哨兵在一起了。 第3章 这两年他的id卡被封,所有账号都用不了,根本打探不到塔内的信息,更别说齐咎这个被塔层层保护的人的事。 他问这一句是真心关心,却被心虚的齐咎以为是嘲讽和拒绝。 齐咎登时恼了,语气凶狠:“我当然匹配了哨兵,有的是哨兵追我。” 俞言星点点头,很认同的样子。 齐咎更气恼,径直跑出平房,随行哨兵被甩在身后,忙跟上。 房里,又只剩俞言星和左游两人。 俞言星凝望齐咎越来越小直至消失的背影,微微笑着,眼神却悲伤。 果然齐咎和其他哨兵在一起了,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吧。 “你不会喜欢上这个无礼的向导了吧?我们藏在浴室,他没能第一时间感应到你,说明你们契合度很低。“看俞言星发痴,左游委委屈屈地说。 俞言星回神,没回应左游,只说:“我们走吧。” 齐咎已经奔向新生,他也不想留在这个伤心之地。 左游眼角微微抽了下,“好。” 他们离开平房,决定沿边缘区的界线到西区,距离变长但会更快,因为如果要走城区,就得从贫民区进富人区,入富人区需要复杂的资格校验,俞言星的身份肯定不合格。 两人很快消失在边缘区的密林中。 另一边,完成询问任务的齐咎正往平房赶,路上他振振有词,“我就是要调查,我调查他怎么了?又不是真看上他了,要个id卡至于不给吗?我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向导,有向导的哨兵我难道还会勾搭?” 来来回回念这几句话,他又信心满满了,预备一举拿下俞言星的id卡。 抬眼见房里没亮灯,他咚咚敲门,没有人来,一脚踹开,门一天被踹两次终于不堪重负直直倒在地上。 “我来找你要id卡,调查需要,不给id卡也行,赔你门钱我们加个光脑吧。”齐咎对着门口一气说完。 一个人忐忑好一会儿,没人回应,齐咎啪啪打开灯,环视一圈,宕机的大脑总算反应过来房里没人。 恼羞成怒,齐咎打开光脑,哒哒哒飞快打字联系备注为“黑市”的人。 齐咎:帮我找个人。d21贫民区342号的哨兵,黑头发黑眼睛,偏白皮肤,肩宽背阔,腰很窄,等级不低,目测一米九多点。 没多久,黑市发来俞言星的照片。 黑市:d21没有符合你描述的哨兵。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他是d24区的,最近在黑市很有名,有大佬找他。 盯着照片上俞言星锋利冷漠的脸,齐咎心脏骤停。 这应该是他几年前拍的证件照,直视镜头,戾气逼人,但皮肤比现在白得多,没现在有野性。 不知为何,齐咎有些鼻酸,伸出手指细细描绘他的轮廓,而后滑到底部点了保存。 齐咎:就是他。我要他的名字和id卡,你开价。 第3章 被骗与他人精神结合 用一百万星币换到俞言星id卡后,齐咎准备回塔里查他的档案。 摩托呼啸而过,绵延不绝的平房被飞快甩开,齐咎俯身紧握油门,雪落到他身上又被狂风吹走,他身后,夹着雪的风有了颜色和形状。 同一时间,俞言星和左游正在黑暗幽深的原始丛林中穿行。 冷空气混杂着土腥味,高大的树木伫立,俞言星脸色紧绷,凝神倾听夜行动物的声音。 虽然边缘区和污染区之间有军部作屏障,不会有异兽出没,但天然的猛兽也不好对付。 “我困了,我们停下来休息好不好?” 他们已经走了三四个小时,左游本想矜持点,让俞言星主动提出休息,没想到俞言星不解风情,他只好自己开口。 “行。”俞言星看左游精神不振,捡起地上的干枯树枝生火,从背包里拿出他的单人睡袋给左游。 “你睡吧,我守夜。” 深夜的丛林并不静谧,动物夜行的声音有时听起来很远,有时近在脚下。 连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都显得瘆人。 左游从睡袋中钻出,靠近坐在火边的俞言星,“这里太危险了,我们现在就浅度精神结合吧,这样我们中谁出了事,对方马上就能知道。” “也好。”俞言星点头。 左游伸手摸俞言星的额头。 俞言星的精神域是一望无际的浅蓝海洋,左游泡在海水中张望,除了海和天,什么也没有。 对他,俞言星没有完全撤掉精神屏障。 左游脸色微变,放出精神体,小蛇游进水里,一直往更深处潜水。 海太深,小蛇游不到底,左游握拳,小蛇疯狂吸入海水,越变越大。 海水就是俞言星精神力的化身,被蛇当作养料,现实中的俞言星皱眉,想阻止左游却无力掀起眼皮。 左游微笑,他可不满足于浅度结合,他不仅要深度结合俞言星,还要通过精神域控制俞言星,让俞言星也变成他的宠物。 眼看海面一点点下降,俞言星的游隼终于按耐不住,翱翔天际,等待刺穿蛇头的时机。 蛇显然不会让游隼等到机会,它直起身,张大嘴,口内毒牙尖利,游隼急速往上冲,但精神域里向导才是强者,蛇的速度比游隼上冲要快。 蛇就要咬住游隼,左游眯起眼笑,突然,海面翻滚,有生物从海底迅猛窜出,两只巨大的浅蓝触手率先露面,紧紧缠住蛇的身体。 蛇被抓住七寸,动弹不得。 “怎么可能?”左游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一个人只能有一个精神体,俞言星的精神域中怎么可能存在游隼之外的生物。 死里逃生的游隼并不急着离开,俯冲贴近水面。它的爪子一碰到海水,一只深海章鱼就从海里探出头,用触手轻轻托起游隼。 左游紧握双拳,还想争取什么,眼前忽然白光一片——连接断开的表现。 再睁眼回到现实,他还没能适应,忽然天旋地转,被俞言星按倒在地。 “你想做什么?”俞言星掐住左游的脖子。 他的声音在抖,不是因为后怕,是想起精神域中那只章鱼。 浅蓝色的章鱼,永远浅蓝色的章鱼,是他看着齐咎的眼睛说喜欢浅蓝色,齐咎的章鱼才从粉色变成浅蓝色。 两年前齐咎精神域枯萎,章鱼精神体濒死后忽然不见踪影。 后来齐咎苏醒,有了新的海豚精神体,所有人都以为章鱼死了,俞言星也以为,没想到章鱼躲在他这里。 他心里酸涨,泪水一滴滴涌出,有几滴甚至砸到左游脸上。 左游被掐,断断续续地说:“别…杀我…我…已经深度结合…你。” 俞言星大惊,感应精神域,竟真得发现浅蓝海洋上多了一座空中小屋,那小屋和他在左游精神域中见过的黄灯小屋一模一样。 “你找死!”俞言星眼神凶狠,掐左游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你…不能杀我…你也会死!”左游大喊。 与哨兵深度精神结合的向导死去,哨兵的精神域和向导融合的地方会变成一个空洞,哨兵将痛苦不堪。很多失去向导的哨兵不愿受空洞折磨,死于自毁。 俞言星目光阴冷,恨不得扒了左游的皮,但还是松开手。 左游立刻坐起来干咳,见俞言星满脸恨意,哄他:“我们这么快就深度结合了,契合度起码95%,选我,你不亏的。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最后那句话,他拉长了语气,有几分旖旎。 俞言星冷笑,“我想要你死,也可以吗?” 左游哽咽,“我…喜欢你才和你结合,事已至此,你就接受我好不好?” 深度精神结合几乎解不开,如果能轻易解开,就不会有那么多为向导殉情的哨兵。 俞言星咬牙,恨自己大意。 曾经齐咎想和他深度结合,因两人契合度太低,多次失败。他还以为深度结合很难,没想到左游只是在他的精神域中泡泡海水就成功了。 他长吸一口气,起身离开,“我一个人冷静下,别跟来。” 他身后,左游目露寒光,俞言星那只章鱼重伤了他的蛇,害他精神域动荡,之前的宠物失控了。恐怕不久他就会暴露,必须尽快回到组织。 回组织前,他要么控制俞言星要么灭口。 俞言星对左游的想法一无所知,穿过低矮灌木丛,走到一棵大树下,闭眼冥想。 他进入了自己的精神域,海浪滚滚,是他的情绪在汹涌。他潜入水中,直游到底。 “小九,你在哪?”俞言星焦急地四望,在心里呼唤章鱼。 这是他的精神域,他无声的呼唤能传到每个角落。 呼唤一声、两声、三声……章鱼没有现身。 俞言星绝望乞求:“小九,我不想和别人深度结合的,你生气可以,不能躲起来。看不见你,我会担心。” “呼呼呼——”章鱼快速游动的声音。与浅蓝海水一色的章鱼偷偷伸出触手圈住俞言星。 第4章 在俞言星听到呼呼声惊喜转头的时候,章鱼收紧触手裹着俞言星,轻轻地将他带到眼前。 “嘶嘶——”章鱼喷气,闭上眼睛。 俞言星轻笑,凑近章鱼,在它眼部印下一个又一个轻柔的吻。 与此同时,坐在塔高层的办公室里,为翻阅俞言星被封的档案,齐咎正在攻击塔的安全系统,忽然眼皮轻痒,泪流满面。 摸到脸上温热的泪水,齐咎不解,心里不受控制地升起奇异的满足感。 捂住心脏,像有感应,他走到落地窗前,眺望东南方,那是d区的方向。 黑暗一片看不见什么,他失望,又坐回办公椅,苦苦与安全系统斗争。 办公室的灯亮了一整夜。 一个通宵,收获颇丰,看着屏幕上“正在读取档案”六个大字,齐咎搓手。 档案里,应该会有俞言星从小到大的入学照,俞言星小时候也会像黑市给的那张证件照一样绷着脸吗?幼版俞言星会不会有脸颊肉呢? 他兀自期待着,光脑却突然黑屏。 “怎么会这样?”齐咎皱眉,尝试重启。 折腾好久,屏幕终于亮了,开机却发现光脑已被格式化,丢失所有数据。 “不可能!”齐咎的技术是他在塔安全部任部长的母亲教的,他自认不可能出错。 是这个封禁俞言星档案的人提前猜到他的破解思路,设置了毁机程序。 齐咎眼神微沉,正要试着恢复数据,突然收到母亲的电话。 接通后,慈爱的声音传来,“小咎,你今天回趟家吧,我帮你梳理精神域 。” 齐咎大病之后,齐母总不放心,时不时抓着他梳理精神域。 “妈,我最近忙,过段时间闲了就回去。”齐咎推脱。 每次被母亲梳理精神域,他都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失去的东西在越来越远。 齐母还要坚持,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齐咎忙说:“妈,工作的电话,先不说了。” 挂断和齐母的通讯,齐咎接起电话。 “齐队,刀疤脸哨兵刚刚来自首了!他说实验室不是他的,他被一个向导精神控制了。”随行哨兵的声音很急。 最近,军部在污染区发现一间抓向导做精神域研究的实验室,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围攻实验室,相关人员却通过地下通道逃脱。 根据幸存向导指认,塔锁定刀疤脸哨兵为主谋。这个实验室性质恶劣,引起大批向导恐慌,塔派出所有空闲人员,要求尽快抓捕刀疤脸。 这是齐咎大病后第一个五星任务,也是他非常看重的任务,有那么多无辜向导被实验室残害,他不能忍受实验相关人员逍遥法外。 “我马上过来。”顾不上被格式化的主光脑了,他走进办公室里的电梯。 五星会议室外的办公区人很多,都是评级不够高没资格参会的任务人员,齐咎的随行哨兵也在其中。 见齐咎来,随行哨兵给他汇报最新进展,“刀疤脸说他之前被向导吞噬精神体,受到精神控制,今日凌晨突然清醒,发现自己被通缉,立马来自首。没了精神体,刀疤脸已经变成普通人,不能入侵他的精神域读取记忆,但画像师已经根据他的描述画完嫌疑向导人像,还没公开,齐队你应该进了办公室就能看见。” 齐咎刷虹膜进了会议室,正对大屏幕,有一幅巨大的人像。 浅蓝眼睛、金色短发、柔美五官,齐咎愣住,这个向导他有点印象。 想了一会,齐咎震惊——这不是俞言星的向导吗? “齐咎,快坐下,我们要开会了。”任务总队长见齐咎还立在门边,抬手招呼他。 齐咎心乱如麻,如果左游是实验室的操控者,那俞言星也是实验室一员吗?还是他也和刀疤脸一样被左游控制了? 他将总队拉到一边,说了昨天的情况。 总队诧异,消化齐咎的话后惊喜道:“那个向导在塔里没有记录,要么是西区的,要么是野生向导,抓捕重点可以放在你知道id卡的那个哨兵身上。” 齐咎眼神闪烁,“总队,你能不能调出俞言星的档案,我想了解下他。” 总队长是今年刚从b区分塔调上来的,并不了解a区分塔以前的事,他当着齐咎的面在塔的档案系统里搜索俞言星。 “奇怪,他的档案怎么被封了。我向上面申请试试。”望着俞言星灰掉的档案,总队点开通讯页面,向上司报告。 他的报告一结束,齐咎的光脑就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妈妈。 齐咎有不好的预感,没接,很快,齐母又打来第二个。 总队疑惑地看向齐咎,“怎么不接?” 齐咎背身走到角落,点击接通,“妈,怎么了?” “小咎,那个实验室的任务我已经帮你申请退出了,这段时间你多陪陪我吧,我最近要做心脏手术。”齐母的声音很虚弱。 第4章 齐咎感应章鱼 齐咎不解,检查是他陪母亲去的,医生说是个小手术,之前母亲还要他别担心,为什么突然之间变了态度,要他退出任务回家。 他眯眼,对着光脑说:“妈,这个任务对我很重要,我不想退出,我会抽空去医院看您的。” 光脑那头齐母咳了两声,“小咎,向导体能差,你要想参加这种危险的任务,必须有哨兵搭档,我和你父亲已经给你挑了好几个不错的,回来和他们见见面吧。” “你们不是答应我不给我介绍哨兵了吗?”齐咎皱眉,声音冷冰冰的,“我不退出,我也不见那些哨兵。” 不抓到残害向导的实验相关人员,他不会安心。此外,他很在意看似和实验室有关系的俞言星。 但退不退出不是他说了算。 他和齐母的电话还没断,旁边的任务总队长已经收到要他退出的指示。 白塔的车库里,穿白色制服的任务人员正排着队上专用车,要去d区调查俞言星。 “齐咎,你已经不在任务人员名单里了,内部信息不外传,你不能跟着我们去。”看齐咎要跟上车,总队使眼神,几个哨兵挡在车门前。 “退出不是我申请的,我不认。”齐咎伸出精神丝推开哨兵,硬钻进车里。 “你这样不合规矩。”总队要去拉齐咎。 齐咎不管不顾坐到后排最里面,系上安全带,劝道:“总队,别耽误时间了,你晚到一秒,说不定就与俞言星他们擦肩而过了。” 总队叹口气,不敢真对齐咎怎么样,只能命令开车。 窗外绿化带飞速退后,齐咎靠着车门,熬了一夜的大脑混混沌沌,却没有睡意。 本就意义沉重的任务、被父母强逼退出、和疑似实验室主谋牵扯不清的俞言星,想起这些,他闷得厉害。 而另一边,野草上,河边,俞言星用木头搭了个架子,黑烟升起,正在烤鱼。 他背包里有压缩饼干和营养液,但路途遥远,能省则省。 鱼烤好后,俞言星递给左游。他不想待见左游,但迫于深度结合,左游饿他也难受。 左游接过,鱼烤得刚刚好,焦香酥脆,他却没心思吃。 组织在东区污染区有三个实验室。 除掉他被毁的,还有两座实验室,就在他和俞言星规划的沿边缘区到西区的路线边上。 按俞言星带着他的速度,十天就能到通往最近实验室的地下通道。 他的精神体能释放精神毒素,随时能对俞言星下手,但他舍不得俞言星资质这么好的宠物。 他要尽快吃掉俞言星的精神体,以实现精神控制。可那只章鱼很难对付,必须让俞言星放松警惕。 “言星,深度结合之后你有什么不舒服吗?我再帮你疏导一次吧。”左游声音柔柔的。 俞言星沉默,看都不看左游,自顾自吃完鱼后补充水源,灭火,背上包往前走,只给左游留下背影。 他很后悔,当初他就应该一个人在原始森林生扛狂躁期。 左游很明显不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无辜,但自己已与他深度结合,要么和他去西区,要么强硬把他留下来当向导素用。 哪一种,都不是俞言星想要的。 砰的一声,“啊!”他身后,左游突然惨叫。 俞言星不想管,但深度结合后哨兵受制于向导,左游的痛共感给他了。 回头一看,左游摔在河边的蓝色野花中,脸上有几道擦伤,眼眶泛红。 “言星,我不小心被石头绊倒,可能扭到脚踝了,你扶我起来好不好?”左游眼神期盼。 他深知自己有张漂亮脸蛋,从前抓宠物,都是宠物凑上来,如今他投怀送抱,俞言星还能无动于衷吗? 哪想到,俞言星负手站着,冷冷说:“这套没用。” 左游的眼神僵住,很快反应过来,泪光盈盈,“我没有骗你。” 俞言星皱眉,转过头去,似乎看一眼都嫌烦。 左游捏紧手,看来俞言星是打定主意不管他了。 第5章 可现在他自己起来,就坐实在骗俞言星。 只好僵持,近半小时,日光越来越炽热,俞言星躲在树下,左游躺在河边被晒得脸发烫,实在受不了,他撑着身体坐起来。 “言星,我脚踝肿了,你背我走可以吗?”左游抓起裤子,露出莹白小腿,脚踝处肿起一块。 他垂下眼,尽力装出可怜样子,果然听见俞言星走过来的声音。 黑色皮靴停到眼前,左游欣喜抬头,“言星你真…” 他还没说完,俞言星弯下腰伸出一只手,他以为要抱他,正得意,啪的一下俞言星打在他后脖子,劲很大,他笑容还挂在脸上,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左游倒地,俞言星揪住他衣领将他拎起来,默默往回走。 他要回d区,左游心思太多。他去西区到了左游的地盘,恐怕很难把握情况,不如回d区被黑市追杀,至少他能保证自己打得过那些被一百万悬赏令吸引来的哨兵。 至于左游说被白塔追杀。他回d区后,再想办法打听真假,昨天被骗深度结合后,左游的话,他不能信了。 他扛左游,回去的速度比他们来时快很多。 从河边往林子里走,光线越来越昏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不时有野猴在树枝间跳跃,粗壮的藤蔓宛如巨蟒盘踞,挡住前路, 俞言星沉着脸扯开藤蔓,形成一个狭窄的通道。 被俞言星扛着穿过藤蔓丛时,左游头朝地,随着俞言星步伐一晃一晃,很晕,恰好一根藤蔓回弹打在他左脸上,火辣辣的痛,他顿时清醒。 睁开眼,看见野草,胃里难受想吐,他扭动身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晕。” 俞言星一放下他,他立刻蹲到一边吐酸水。 “这不是我们走过的路吗?”头晕缓过来,他站起身,发现这处藤蔓丛很眼熟。 俞言星神色淡淡,“对,现在回d区,或者你跟我解释清楚昨天为什么那么做?” 昨天他追问左游,左游一直敷衍,说什么喜欢他才和他深度结合。 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俞言星不认为左游会喜欢上认识不到一天的他。 更何况,在他的精神域中,左游对他的精神体游隼明显有敌意。 “你说了送我去西区的!”左游大喊,瞪俞言星,拉住他的手臂,皮笑肉不笑,“深度结合后,你只能依赖我给你疏导,你不和我走,打算去死吗?” 俞言星反手按住左游,抓着他走,“你也就只有疏导精神域的用途了。” 左游瞪大眼,力气比不过俞言星,被拖着走了几步,怒喊:“你想把我当人形向导素?” “你擅自和我深度结合,就该想到有这个可能。”和左游拖拖拉拉的太慢,俞言星又拎起他扛在肩上。 左游紧握双拳,使劲打俞言星。 但俞言星不为所动,看见前面是茂密荆棘丛,还弯腰捡了根树枝。 左游面目狰狞,明白自己昨天没能一次性控制俞言星,已经失去他的信任。 就算俞言星是3s级哨兵,和自己契合度高,也不能留了。 他放出精神体。用向导和宠物做了多次实验后,他能让和他深度结合的人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精神体。 手腕粗的白蛇沿着俞言星小腿往上爬,爬到锁骨处,张大嘴。俞言星浑然不觉,还在用树枝拨开荆棘。 “嘶嘶——”蛇低鸣,猛扑住俞言星脖子,毒牙瞬间刺穿皮肤。 “呃!”俞言星突然头痛欲裂,低叫一声倒在荆棘中,脸上划了不少口子。 左游用手撑着没摔,他直起身,扯起嘴角笑,他的蛇的精神毒素可是经过实验室认证的,俞言星很快就会因精神域污染死去。 “我本来不想杀你的,可惜。”左游蹲下身,笑得灿烂,拍了拍俞言星的脸,抢过他的背包转身离开。 俞言星闭着眼,眉头紧皱,想呼救,却张不开嘴,像被抽去了骨头,浑身又麻又软,手指都动不了。 绝望,真的要死了。 幽冥森林彻骨的冷,萦绕不散的泥土腥味,一阵阵发痛的伤口,都可以忍受。 不能承受的,是他的精神域里,黑色污水正从空中小屋中倾泻而出。 浅蓝海水被污染,越来越浑浊暗淡,海浪滚滚,黑气熏天,翱翔的游隼辨不清方向,发出尖锐的鸣叫。 章鱼浮到海面,伸出触手想堵住空中小屋,反被黑水烫红了,又用触手往空中试探,没找到游隼,急得嘶嘶喷气。 看章鱼痛苦,俞言星进入精神域,想潜入水中安抚章鱼,一下水就被灼伤,原来这黑水不仅脏,而且有腐蚀性。 俞言星眼前黑暗一片,失去意识,缓缓沉下去。 “嘶嘶!”章鱼喷气,触手被污水烫得迟钝,想接住俞言星,却眼睁睁看着他坠落。 章鱼的声音哀凄,“嘶嘶!” 同一时间,因为章鱼,百公里外的齐咎心痛欲裂,出了一身冷汗。 “齐咎,你怎么了?”任务总队疑惑,刚刚齐咎还生龙活虎地要求加入搜捕队,怎么脸色一下苍白了。 齐咎咬紧牙,感觉有什么在呼唤他,强捱过一阵心痛后,他开口:“总队,我不和你们一起了,能调架直升机给我吗?急事,回头我再给塔里补申请。” 总队震惊,不懂齐咎,但齐咎不打扰他们是好事,他忙应下,“你自己找d区分塔再要一架。” “谢了!”齐咎转身,急急跑进分塔。 总队挠了挠头,继续部署搜捕队。 贫民d区监控覆盖率不够,任务队调了其他区人员进出情况,猜测俞言星他们要么躲在d区要么进边缘区了。 “第三小队搜d区,第一和第二小队由我带队搜边缘区。”总队刚说完,头上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抬头一看,竟是齐咎在驾驶直升机。 直升机斜冲上天,在空中划过一道突兀的弧线,再径直朝边缘区飞去,估计达到了最高速度。 呼唤的声音越来越凄厉,齐咎心跳到了嗓子眼,眼睛瞥向仪表盘,双手紧握操纵杆,总想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第5章 在意 日光亮得人睁不开眼,直升机在森林上空盘旋,齐咎眯眼扫视下方,他能感觉到,呼唤声的来源就在附近。 林海层层叠叠,他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发现有一块河滩能满足直升机降落。 他操纵操控杆,慢慢降低高度。 河滩边是树林,并不够开阔,螺旋桨掀起的狂风将树枝吹得东倒西歪时不时拍打机身,齐咎屏住呼吸,不断调整角度,总算平稳着地。 一落地,齐咎立马解开安全带,跳出直升机。 呼唤声越来越大,他循着声音跑进森林,遇到一处藤蔓丛,白塔制服腿部统一绑了小刀,他抽出小刀,唰唰奋力劈开藤蔓。 再向前,很快,看到一个黑衣男人倒在荆棘丛中,齐咎忙凑近,竟然是俞言星! 俞言星身上的黑衣已被荆棘划破,皮肉上一道道血痕触目惊心。 齐咎小心地扶起他,看见他脸上有不少小口子,纤长睫毛上还挂了滴血,轻轻擦了擦他的脸,“俞言星?你能听到吗?” 晕倒的俞言星自然没有回答。 齐咎慌乱,顾不上呼唤声,也想不起要跟总队说他找到了俞言星,弯身抱起俞言星往河滩走。 登上直升机,将俞言星用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上,齐咎额头上已经密密麻麻一层汗,他不敢歇气,手在仪表盘上飞速跳动,确认参数后拉动操纵杆,直升机剧烈晃动随后升上高空。 d区分塔最近,齐咎带俞言星回到d区,搜捕队已经离开分塔到各处搜寻去了。 医生用担架推俞言星进了检查室,齐咎在门边靠着墙,双手撑膝盖大口喘气,刚抱着俞言星跑得太急,胃里一阵痉挛。 等好受点了,他才反应过来应该跟总队报告俞言星的事。 俞言星受伤,向导不知所踪,明显有蹊跷,他应该第一时间报告的,怎么每次一见俞言星,就乱了阵脚。 齐咎懊恼,立刻掏出光脑拨打总队的通讯号,嘟了两声后被接通,“总队,我找到俞言星了,我现在和他在d区,我发找到他时的定位给你,那个向导可能在附近。” “什么?到底怎么一回事?”总队的声音有些愠怒。 齐咎点开光脑位置记录,选中他估计是荆棘丛的定位,边发给总队,边说:“我也说不清我怎么找到俞言星的,总之你们赶快去这个位置,很有可能抓到那个向导。” 总队那边传来隐隐的人声,像是他在和身边人说话,后又听到一句清晰的声音,“齐咎,你做事太出格了,我现在回d区和你们汇合,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通讯被挂断。齐咎抹了把脸,一天没睡还没吃东西,又困又饿,然而他不想动,他就想在门口站着直到医生出来和他说俞言星没事。 他很担心俞言星,齐咎突然意识到这点。 第6章 心又砰砰跳起来,和神秘的呼唤声混在一起,吵得不能思考,齐咎觉得烦,狠狠揪住自己胸前的衣服。 他深呼吸几次,终于冷静下来,突然,检查室的门被推开,医生走出来,对他摇摇头,“这个哨兵被精神污染了,是一种新的精神毒素,我救不了。” 齐咎心跳骤停,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又被打乱,他拉住医生,眼神中满是惊惶,“不可能,你救救他。” 医生见多了这样的情况,他确实无能无力,正要再劝齐咎,齐咎忽然放开他,闯进检查室,直奔病床上的俞言星。 灯光惨白,照在俞言星因失血而苍白的脸上,更显冰冷。 齐咎腿一软,滑倒在床边,不知为何,他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他累极了,干脆坐在地上握住俞言星的手。 他伸出精神丝触手缠住俞言星,他不信俞言星真得没救了,就算是精神污染,就算是新的精神毒素,他是顶级向导,总能争到一线生机吧。 哪想到,事实如此残酷,他连俞言星的精神域都进不去。 粉色精神丝触碰到俞言星精神屏障的外围,绷紧了触手攻击屏障,却只刺痛自己。 齐咎和俞言星契合度太低,再加上俞言星等级高,没有俞言星主动配合,他攻不破屏障。 “俞言星,你醒醒,你醒醒。”齐咎乞求,心像被人紧攥着,一缩一缩的痛。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这样,他只想俞言星活下去。 齐咎抱住俞言星的手,微微颤抖,粉色精神丝徒劳地坚持戳俞言星的精神屏障。 俞言星没有任何反应,他的意识化身还在海水中不断下坠。 他的精神域里,空中小屋没有停止排放污水,海水已经灰黑,游隼被黑气熏晕,掉在章鱼的触手上。 章鱼也不好过,头部泡在水中红红的,像被煮熟了,它的触手固执地翘着,托起游隼,不让游隼碰到黑水, 它还想去捞海里的俞言星,可触手一进水就被灼伤,只能望着小屋气愤地喷气,“嘶嘶!” 忽然,有一阵咚咚声,章鱼往上看,黑气缭绕的天空有节奏地绽放几个粉色圆点。 那是齐咎在用精神丝戳俞言星的精神屏障。 虽然齐咎已经有了新的精神体,和章鱼只有微弱的感应,但章鱼本能地对齐咎的精神丝有好感。 隔着屏障,它没认出齐咎,但认定他是来帮俞言星的,它伸长触手,和齐咎的精神丝里应外合,一起攻击屏障。 屏障外,齐咎感应到了,惊讶地抬起头,粉色精神丝更卯足了劲戳屏障。 章鱼得到回应也更起劲。 终于,在浅蓝色触手和粉色精神丝交汇的地方,天空裂开一道缝隙。 齐咎来不及欣喜,立刻伸手摸俞言星额头,挤进他的精神域中。 黑天黑海,黯淡无光,齐咎浸在水中,一眼就看出是空中那座木头小屋的问题,粉色精神丝迅速扑向小屋,将小屋所有出口堵住。 污水停了,但天和海还是黑的,齐咎需要找到俞言星的精神锚,往锚里注入精神力以净化精神域,天海一色,没有像精神锚的东西,他望向章鱼。 他以为章鱼是俞言星的精神体,仔细看,却看见章鱼抱着游隼。 齐咎诧异,他还没见过谁有两个精神体。 “嘶嘶!”章鱼喷气,它没有失忆,自然看出来人是齐咎,很激动。 齐咎呆住,这章鱼的叫声竟然和呼唤他的声音一样。 章鱼正着急,见齐咎不动,一条触手飞来将他打进海里。 触手巨大,打得齐咎背痛,但他莫名懂了章鱼的意思,往海底游去。 游了很久,他看见更深处有块黑色,定睛一看,是一个哨兵在缓缓下沉,黑衣湿透紧紧贴合身躯,发丝随水流浮动。 飞速下潜,他看清了哨兵微皱的眉头和高挺的鼻梁,赫然是俞言星。 抓住俞言星手臂,齐咎用力拉,单手环着俞言星往上游。 双腿蹬到无力,总算浮出海面,齐咎带着俞言星游向章鱼,想将他交给章鱼后再去海里找精神锚。 “嘶嘶!”章鱼用触手裹住俞言星,又伸出另一个根触手点了点要离开的齐咎。 齐咎不解地回头,看到章鱼触手尖上有一枚闪闪的戒指。 纤细的银色戒圈,戒面上镶嵌了一颗中等大小的浅蓝钻石。 齐咎凭向导的直觉,认为这戒指就是俞言星的精神锚,但他有些怀疑。 一般来说,精神锚会是一个比较大的空间,记录最重要的记忆和感情,像齐咎的精神锚就是缩小版白塔。 一枚戒指,足够承载俞言星这个3s哨兵的精神域吗?齐咎将信将疑,用精神丝缠绕戒指,往里注入精神力。 黑气一丝丝消散,海水一点点清澈。 这戒指竟真的是精神锚,齐咎眼睛亮了,持续输出精神力,但污水太多,他还要分神堵住小屋,渐渐体力不支。 他嘴唇发白,咬紧牙,硬撑着。 费了一番劲,天空恢复澄澈,可海水仍然浅灰,齐咎已经眼皮都掀不开,眼前发黑晕了过去。 现实中,齐咎同样失去意识,头倒在俞言星手中,俞言星睫毛微颤,似乎要醒。 检查室不大,只有一张病床和若干仪器,心电监护仪上,心率曲线的起伏幅度慢慢增大,床上的俞言星睁开双眼,眼神迷糊。 头很痛,他的精神屏障裂开了一条缝,精神域中海水泛灰,游隼仍躺在章鱼触手上昏睡不醒,但天已经蓝了,空中小屋被粉色精神丝堵住,有源源不断的外来精神力从屏障缝隙处钻进来净化海水。 他看向将头埋在他手中的齐咎。 齐咎睡着了,但他的精神丝紧紧环绕着俞言星,精神丝里是纯净的精神力,让俞言星觉得很温暖。 俞言星环视一圈,认出这是白塔特有的检查室,他愣住,脑中最后的记忆是自己倒在荆棘丛中,怎么回塔了。 ”齐咎?“他试探道。 齐咎没有回应,也没有停止向他输送精神力。 齐咎是为救自己累晕了吗?俞言星不解,在齐咎的世界里,他只是个陌生人,齐咎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心疼地摸了摸齐咎的头发,轻轻抽出手,齐咎头一歪,倒在柔软被子上。 俞言星起身下床,想把齐咎抱到床上休息,刚抱起他,检查室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 一个高大的哨兵走进来,俞言星与哨兵对视。 哨兵惊愕,没想到一进来,就看见俞言星抱着齐咎,在他心里,俞言星是嫌疑人,齐咎是塔里人,这一哨一向不该有亲密举动,他挠了挠脖子,明知故问:“你是俞言星?” 俞言星将齐咎放到床上,盖好被子,转身正对哨兵,看见哨兵制服上的雄鹰徽章,那是白塔中级官员的标志,他点点头,“对,我是俞言星。” 哨兵的表情严肃起来,“我任职于白塔公安部,是实验室一案的任务总队长,我们调查发现,你跟案件主谋有关系,请和我回a区配合调查。” 实验室?俞言星皱眉。左游之前说被塔抓去做实验,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他无故晕倒,精神域被污染,应该是左游的手笔。如今左游丢下他跑了,他以后的狂躁期怎么办。 俞言星目光沉沉,觉得自己该去a区白塔走一趟,至少了解情况,他指向齐咎,问哨兵:“现在去a塔吗?他怎么办?” “会有医护人员照顾他的,你先跟我回a区,案件详细资料都在那边。”任务总队长眼神闪烁,不懂俞言星为什么会在乎齐咎。 “好吧。”俞言星跟着总队长往外走,他认为白塔还不至于亏待齐咎。 粉色精神丝随着俞言星的远去越拉越长,直至断开。 病床上,还没醒的齐咎微微皱眉,很不满的样子。 第6章 齐咎罚站 回a区的白塔专用车上,总队长按键升起车厢隔断,和俞言星两个人坐在后座区。 总队长跟俞言星解释实验室的事。 俞言星面无表情地听着,看起来心无旁骛,其实他头痛得厉害。 离开齐咎后,齐咎的精神丝失去活性,空中小屋的出口又开始滴黑水。 当时在检查室里,他醒来发现精神域中海水只是有点灰,还以为自己好了,没想到失去齐咎的精神力供养后,海水因为融合了具腐蚀性的污水渐渐灼热起来,章鱼热得受不了,嘶嘶喷气。 总队长解释完,看俞言星没反应,又补充:“那个向导没有录入人脸库,很有可能是西区间谍。你讲讲你和他的事吧。” 俞言星抿唇,生生忍着头痛,思考该怎么说他和左游的事。 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总队长。 左游精神锚里的记忆是他亲眼所见,那些拿着药剂在盒子间穿梭的人分明穿着东区白塔的防护服。 实验室,到底是西区的谋划,还是东区,又或者是西区和东区的某些人在合作?俞言星想不明白。 第7章 保险起见,他隐去了部分事实,“左游,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向导,和我是偶然碰到的。因为契合度高,昨晚五六点,他的精神体找到我,他要我送他去西区,说可以和我精神结合,我答应了。” “我们决定沿边缘区到西区,赶了一晚上路,今天近中午,我和他发生了争执,因为我只想浅度结合,但他强制和我深度结合。” “争执后,他攻击了我的精神域,我晕倒,再醒来,我就在d区分塔的检查室里了。” 总队长边听,边观察俞言星的微表情,可惜俞言星冷着张脸,看不出什么,“他为什么要强制和你深度结合?” “这你要问他,因为不清楚这个点,我才和他起争执。”俞言星用手撑着头,眼神空洞。 总队长深深怀疑,“你确定就这样?昨天我们的人在d区询问时,可是看见你和左游举止亲密。” “就这样,我和他只是临时搭档的哨向。” “他要你送他去西区,那么远,你就这么随便地答应了?”总队长想诈俞言星。 俞言星痛得不耐烦,语气冷淡,“我没有办法,你应该能查到我的id被塔封了,没有id的哨兵找不到向导,也领不到向导素。天降一个等级高、契合度高的向导,我除了抓住,还有别的选择吗?” 总队感受到俞言星话里的攻击性,声音严厉起来,“一个向导愿意和陌生哨兵精神结合,就为了去西区,你没有过一点怀疑?” 俞言星没有说话,他的精神域中,空中小屋冲掉了部分齐咎的精神丝,黑水从水滴变成了水流。 总队长以为俞言星是心虚,还要追问,俞言星忽然抓住他的手,面色如纸,“我需要向导,左游污染了我的精神域,我觉得我要撑不住了。” “什么?”总队惊讶,迅速按下隔断,朝前座喊:“小栗,你过来。” 那个叫小栗的向导立刻走进后座区,站到俞言星面前,摸他的额头。 俞言星撤掉精神屏障,小栗很轻松地进入精神域,他看见流黑水的小屋,和齐咎一样用精神丝去堵,但他的精神丝一碰到黑水,就被腐蚀,伸出多少精神丝,就坏掉多少。 一番操作下来,不小心掀开一些齐咎的精神丝,黑水流速更快了。 小栗脸色凝重,朝总队摇头,“总队,我的精神力不够强。” 总队皱眉,小栗可是s级向导,一般的哨兵他都能安抚。 看来需要s级以上的向导,总队见俞言星失去血色一副随时要晕的样子,当机立断对司机说:”回d区分塔。“ s级以上的向导很少,这很少中的大部分又被派出去做任务了,要救俞言星,恐怕还得找齐咎。 只是他们到d区时,齐咎不知道醒了没有。 总队正担心,光脑忽然震动,他打开一看,竟是齐咎打来的。 接通的瞬间,齐咎急切的声音扑面而来:“总队,俞言星在哪?他没事吧?我来找你们。” 总队不明白齐咎为什么这么着急,冷冷说:“我们现在回d区,在d区等着。” “俞言星是不是出事了?你把光脑给他,让我看看。”齐咎打的是视频通讯。 看视频里齐咎眼眶泛红,总队疑惑,看了俞言星一眼,才发现他已经闭眼晕了过去。 “他晕了,我们估计半个小时到。”总队将摄像头反转对着俞言星。 ”你们是走经d4区那条路吧,我现在出发,我们路上见。“传来奔跑的声音,接着嘀的一声,通讯被齐咎挂断。 总队盯着光脑若有所思,他今早查了俞言星的档案,发现俞言星是a区白塔4406级的学生,如果他记得没错,齐咎也是4406级的。 这两人有什么过往吗?齐咎似乎不怎么了解俞言星。 今早上司跟他说把齐咎清出任务名单时,没有给任何正当理由,会和俞言星有关吗? 总队叹口气,他只想尽快完成任务,形势却越来越复杂。 他望向窗外,只看见贫民区特有的正方形平房,一个紧挨着一个,压得人喘不过气,车飞速向前,越过一大片平房,又迎来一大片。 白塔专用车的头部有一个巨大雄鹰标志,其他车的驾驶员见了都会自动避让,这一路俞言星他们十分顺畅,直到d4区,拐角处飞来另一辆专用车。 齐咎刹住车后下车,车门都来不及关,迅速跑到俞言星他们车前,拉开车门。 第一眼就看见俞言星靠在座位上,双唇紧抿,面色惨白。 齐咎心知不好,忙在俞言星身边坐下,摸他额头,同时对总队说:“总队,还是回d区,d区最近,安排一间静音室,到了叫我。” 昏迷后,俞言星的精神屏障自动显现,齐咎驾轻就熟地钻进之前的裂缝。 看着失去意识靠在一起的两人,总队扶额,要小栗去开齐咎的车一起回d区。 d区分塔,279号静音室。 齐咎重新用精神丝堵住木头小屋,精神污染被遏制,俞言星苏醒。 但情况并没有好转——俞言星进入狂躁期了。 齐咎要静音室本是为了安静,没想到真要对了。静音室是专门给狂躁期的哨兵准备的,绝对的隔音、纯白,相当于豪华版单间宿舍,有床、卫生间和冰箱,冰箱里有各种口味的营养液,还能连上星网玩光脑。 但此时齐咎并没有心情享受。 进静音室前,总队长要他尽快治好俞言星,等着问俞言星的话。 可俞言星已经和左游深度结合,只能依赖左游安抚精神域,就算是齐咎这个3s级向导,也对他的狂躁期束手无策。 齐咎站在门边角落,眼神晦涩地盯着床上的一团,那是用被子裹住自己的俞言星。 他不敢靠近,一走近,俞言星就从被子里探出头狠狠瞪他,要是不顾警告再走近,俞言星就会钻出被子攻击他。 狂躁期得不到疏解,俞言星已经失去意识。 齐咎想安抚他又不能,握紧双手,在心里不停地问候左游,凭什么和俞言星深度结合?凭什么深度结合后又抛弃俞言星? 他不知道俞言星和左游只是临时的关系,将俞言星脑补成被向导背叛的哨兵,代替俞言星生了一肚子气,又恼又恨,还有点酸。 “呃——”床上的俞言星痛苦得打滚,发出嘶叫。 齐咎听了,手掐进肉里,恨不能揍左游一顿,心里煎熬,那点酸意越来越苦。 就这样罚站似地站了近一个小时,齐咎听到俞言星呼吸平稳下来,好像睡着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挪了几步,听俞言星呼吸依旧,才敢轻轻跑到床边。 俞言星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点黑色发丝,齐咎怕吵醒他,不敢碰,悄悄伸出精神丝将俞言星连同被子一起环住,输送精神力给他。 他的精神力起不到安抚作用,但能滋养精神域。精神域变强,俞言星才能更快靠自己从狂躁期走出来。 得到充足精神力后,被子里的俞言星舒展眉头。 他的精神域中,海水已然浅蓝,章鱼头部沉在水中修养,只有一只触手露出海面,高高举起仍昏睡的游隼。 俞言星指尖颤了颤,很快醒了。 精神域仍像被撕裂一样痛,但痛感降低很多,在他忍受范围内,他眨眨眼,看向床边的齐咎。 齐咎见他眼神清明,惊喜地问:“俞言星,你好了?” 俞言星皱眉,他并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也不明白他说的话,坐起来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你还没清醒吗?”齐咎捏了捏鼻梁,头晕,有点低血糖。 在狂躁期时,部分哨兵太痛苦,会出现短暂失忆或者完全失去意识的情况。 俞言星失忆,说明他狂躁期还没过去。 齐咎走到冰箱边,打开门随便拿了支营养液,嘟嘟灌下,又回身问俞言星,“你要喝吗?有水果味也有花香味的,还有无味的,你要哪种?” 冰箱灯暖白,照得一只只营养液水晶般剔透,俞言星一眼选中了浅蓝色的那只,“我要浅蓝色的。” 齐咎拿起排在最前面的一只浅蓝色营养液,塑料管盖子上写着茉莉。 很巧,他的向导素就是茉莉味。 齐咎莫名有点开心,又觉得为这种事牵动情绪很丢脸,绷着嘴角将营养液递给俞言星。 俞言星并不饿,他晃动营养液,浅蓝色的液体波动,形成一个小漩涡。 “幼稚。”齐咎在床边坐下,陪俞言星看浅蓝色的漩涡渐渐变小,问:“你记得戒指吗?银色戒圈,镶浅蓝钻石的。” 他对俞言星特别的精神锚念念不忘。 精神锚承载向哨最重要的记忆和情感,或许能刺激俞言星恢复。 果然,提到戒指后,他看见俞言星微眯眼睛。 记忆片段在眼前闪过,俞言星呼吸一滞,头痛,想起很细碎的一些事,吸了口气说:“戒指,是我要求婚的戒指。” 第7章 组队 第8章 静音室里只有呼吸的声音,俞言星盯着手中营养液陷入沉思,浅蓝色的液体,让他想起某双眼睛。 他身旁的齐咎紧抓床单,脸憋红了,是气的,“你向那个向导求婚了?” 之前,他以为俞言星和左游是情侣,原来,他们竟是未婚夫夫,甚至还可能已经结婚,那俞言星岂不是和实验室关系匪浅。 齐咎牙都要咬碎了,可俞言星沉迷于拼凑记忆片段,并不理他。 他更气,拉住俞言星衣袖,用力扯两下,“你和他结婚了吗?” 俞言星并不知道齐咎说的是谁,但记忆片段里没有结婚的画面。 “没有。”俞言星捂住额头,想起一些场景。 他拖着伤腿到金碧辉煌的珠宝店选戒指。 他看着某人胸前熠熠的胸针,手放在身后紧攥戒指盒不敢送出去。 ……俞言星怔住,记忆没恢复,曾经的情绪先重现了,遗憾和自厌像影子一样缠着他。 “你和那个向导到哪一步了?”齐咎怕俞言星又不理人,凑近他,歪头与他对视。 俞言星正想弄明白记忆中的某人是谁,凝视齐咎这双浅蓝色的眼睛,恍然大悟。 都想起来了,所有从前。 他分化成3s哨兵,有幸进入a区分塔学习,因为没背景,被其他哨兵孤立,哨兵们在训练时故意撞伤他,老师想大事化小,是齐咎站出来为他说话。 那是他第一次认真看齐咎。 进塔第一天他就听说同级有个天之骄子叫齐咎,他向来认为自己和上天眷顾的人不会有交集,有意不去关注齐咎。 直到在塔虚拟丛林背景的训练室里,齐咎浅蓝色的眼睛盛满愤怒,骂完那一堆哨兵是败类,又向他伸出手,骂他是不会反抗的木头,齐咎这个名字才走进他心里。 “你又发什么呆。”齐咎退后,侧过脸不看俞言星。 刚刚俞言星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温柔,他品出点深情意味,想到这很可能是他在自作多情,他羞恼起来。 俞言星以为自己把齐咎惹生气了,解释:“我刚在想事情,我全想起来了,狂躁期也过去了。我和左游没关系,也没跟他求婚。” 他猜齐咎说的那个向导是左游,毕竟失去记忆的齐咎一直误认左游是他的爱人。 齐咎莫名很信任俞言星,他说他和左游没关系,那就没关系。 顾不上开心,齐咎摸俞言星的额头。“让我看看你好没好。” 精神域中,天蓝海蓝,章鱼在水里吐泡泡,游隼在天上高高飞翔,只有那座小屋很碍眼,齐咎伸出更多精神丝,把小屋捆成粉色粽子才罢休。 确认俞言星好了,他退出精神域,疑惑,“那你为什么说是求婚戒指?你想和他求婚?“ 俞言星声音很低:“不是和他。” 齐咎炸毛,“你还有谁?” 从前齐咎经常吃醋炸毛,可现在齐咎应该对他这个陌生人生气吗?俞言星不解,但认真答道:“以前的爱人,只有过他,左游是临时搭档。” “你还爱他?”齐咎是第一次听俞言星亲口说有爱人,之前是左游单方面说俞言星有向导。 脸瞬间冷了下来,心酸酸的,喉咙里堵着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你…”俞言星下意识想哄齐咎,却说了个话音就止住。 他记得,齐咎说匹配哨兵了。 俞言星垂下眼皮,轻轻说:“都过去了,没什么爱不爱的。” 听他这样半死不活的语气,齐咎心里更闷,“他是你白月光初恋?” 问完又暗骂自己蠢,俞言星都说只有过一个爱人了,肯定是初恋。 果然见俞言星轻点头,“是初恋。” 好不容易左游走了,又冒出一个被俞言星盖章的初恋,齐咎眯眼,还想追问,又气得不想问,胡乱转移话题,“你怎么有两个精神体?” 俞言星没想到齐咎连章鱼也忘了,眼神微沉,反问齐咎:“你觉得章鱼眼熟吗?” “我该眼熟吗?为什么这么问?”齐咎记得自己有过一只已经死掉的章鱼精神体,但他的是粉色的。 精神域中章鱼突然搅动海水,似乎在悲伤,俞言星也不好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和齐咎说这是他原来的精神体吗?该怎么解释齐咎的精神体在他这个陌生人这里呢,明明决心不再打扰齐咎。 “你又怎么了?”看俞言星表情不好,齐咎有些担心,但语气显得凶。 俞言星挤出一个笑,起身下床,“我去趟卫生间。” 关上卫生间的门,俞言星手撑着墙,进入自己的精神域,他潜进水中,握住章鱼的触手,“小九,你想回齐咎身边吗?” 章鱼左右晃动头部,它不会说话,不能告诉俞言星,它已经回不去了。 当时齐咎精神域枯萎,只有彻底的毁灭才能新生,章鱼亲手毁掉了它的出生地,如今齐咎新生的精神域已不再适合它生存。 毁掉齐咎精神域后,它本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前它想最后见俞言星一面,意外发现他的精神域很适合自己养伤,泡在海水中它竟不自觉沉睡,如果不是左游搅动海水,它说不定醒不过来。 而那时它来找俞言星,正好撞上齐咎父母雇人把俞言星打昏迷,不省人事的俞言星自然不知道它躲在他这儿。 想起这些伤心往事,章鱼缩得很小,挤进俞言星怀里蹭他的胸脯。 “你想他吗?”俞言星摸摸章鱼的头。 章鱼上下晃了晃,它当然很想齐咎,它就是齐咎的一部分,虽然是被舍去的一部分,但齐咎对它而言,永远是最特别的人。 “我试着带你出去见他,好吗?”俞言星不能总要求齐咎进他的精神域陪章鱼玩,还是章鱼出去找齐咎比较现实。 章鱼更剧烈地上下晃动。 俞言星笑,闭上眼,尝试放出章鱼。 啪一声,章鱼砸在地板上。俞言星惊喜,抱起章鱼,在洗手台洗了洗,顺便自己洗了个手。 走出卫生间,和齐咎对上眼神。 方才齐咎一个人待在床上,忽然想起章鱼的嘶嘶声和呼唤他的声音很像,正奇怪,现在看到章鱼,他诧异,“你放它出来干什么?” “它很喜欢你。你能摸摸它吗?”俞言星将章鱼捧到齐咎眼前。 齐咎脑子冒烟,脖子都红了。 精神体是主人的一部分,俞言星的精神体喜欢他,不就是俞言星喜欢他吗? 而且,为什么要求摸啊,精神体与主人共感,摸精神体这个行为很私密。 “你什么意思!”齐咎想入非非,低着头,不敢看俞言星,声音倒是很有气势。 俞言星这才想到,在齐咎眼中,章鱼是他的精神体,他的话有骚扰的嫌疑。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单纯是章鱼很喜欢你,它叫小九,不是我的精神体,是有个人寄养在我这的。”俞言星耳尖红了,有些结巴地解释。 齐咎半信半疑,他还没听过寄养精神体的说法,但他看俞言星害羞,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好心情地接过章鱼,捏捏它的触手,“小九,你真可爱。” 章鱼跟过齐咎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他夹着嗓子夸它可爱,嫌弃顿时压过想念,用触手狠拍了一下齐咎的脸后直接消失,回到俞言星的精神域。 齐咎手还愣在空中,被触手拍过的左脸颊上有黏黏糊糊的湿润感,他看向俞言星,一字一顿说:“你、确、定、它、喜、欢、我?” 俞言星眨眨眼,声音有点虚,“小九可能害羞了。” 齐咎瞪他,俞言星抿唇,讨好地扯过床头柜上的湿纸巾递给齐咎,“你擦擦脸。” 被俞言星呆呆的样子逗笑,齐咎接过纸巾擦脸后咳咳嗓子,正色道:“既然你狂躁期过去了,我们就出去吧,总队在外面等,实验室的事还需要你配合。” 俞言星点点头。这次他狂躁期能过去,下次呢?得找到左游才行。既然白塔盯上自己帮忙,那么和白塔合作抓左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先换身衣服吧。”进来前,齐咎找总队拿了套塔里的制服,他递给俞言星。 俞言星看自己身上被荆棘丛划破的衣服,也有些嫌弃,接过衣服进卫生间速速冲了个澡。 静音室在顶楼,出了门是空旷的走廊,一排落地窗,天色近黑,有几颗星星点缀。 齐咎和俞言星一前一后穿过走廊,要去办公室找总队,却在大厅碰见他。 总队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人聊天,听到脚步声,他和那人一起转身。 “齐咎。” “小咎。”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齐咎朝总队点头,问另一个人:“周叔,你怎么来了?” 这位周叔是齐咎父亲的秘书,也算看着齐咎长大的。他上前一步,“小咎,夫人今天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等你呢,特意要我来接你。” 齐咎摆手,“周叔,我有任务在身,就不跟你回去了,我回头和我妈电话说。” 第9章 周叔笑,悄悄瞥了齐咎身后的俞言星一眼,目光转向站在一旁面露为难的总队,“小咎不要骗我,这位队长才和我说你没有任务。” 齐咎皱眉,拉住俞言星,将他扯到身边,冷声说:“总队,你应该和上面申请我加入任务。俞言星和左游深度结合,多少能感应到左游,搜捕队带上他事半功倍,而他现在精神被污染,不能根除污染,只能遏制,只有我有足够的精神力遏制。” 总队看看俞言星又看看齐咎,没有说话。 四人一时沉默下来。 俞言星穿着白塔的制服,颇不自在,离开两年,塔里的制服还是袖口和领口描金线的白色上下装,分毫未改,配合面前这个周叔,让他想起许多不愿回看的记忆。 曾经,周叔也像今天这样,试图将齐咎从他身边带走,而齐咎每次都费尽心机留下。 一幅幅过往在脑中放映,俞言星别扭,想转身跑掉,齐咎却还拉着他的手臂。 俞言星低下眼看见齐咎抓他的手,忽然有些鼻酸。 永远是他先放手,齐咎挽留。 就算他确实该放齐咎走,至少有一次齐咎伸手时,他要试着回握。 反正齐咎已经匹配其他哨兵了,两人搭档抓左游,只有自己会产生不该有的想法,就当幻梦一场。 “我确实能感应左游,我也大概知道他会往哪个方向走,让我和齐咎加入任务队吧。”俞言星真诚地看着总队。 齐咎惊讶,浅蓝瞳孔亮晶晶的,没想到俞言星会赞同他,他侧身,看到俞言星认真的模样,心痒痒的,想亲晕俞言星。 完蛋!他竟然对俞言星产生了这样的欲望。 第8章 告白失败 齐咎发给总队荆棘丛定位后,总队派第一分队在定位附近搜寻,没找到左游。 边缘区植被茂密、地势复杂,找人犹如大海捞针。 在总队的坚持下,白塔同意齐咎加入搜捕队成为第一分队的队长,而俞言星,作为塔外的哨兵,混了个辅助人员。 俞言星确实能感应左游,但并不精确,总队没有将希望全压在俞言星身上,根据俞言星提供的左游可能的路线,他画了个包围圈。 总队带第二、第三分队形成包围圈,齐咎带着俞言星,和第一分队在圈内搜寻左游。 边缘区原始森林,才下过雨,树叶绿得惊人,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味。 “齐队,不是我们不相信你,是证据摆在这了,你看,这些鞋印,很明显左游往南走了。”第一分队的副队长指着地面。 翠绿的苔藓层上,有几块地方被踩得塌陷,露出深褐色的泥土。 齐咎蹲下身,苔藓上鞋印脚尖朝南,鞋底花纹呈波浪形,和白塔统一的长靴不一样。 这已经是原始森林深处,除了白塔的搜捕队和被搜捕的左游,不会有人来,这些鞋印只可能是左游的。 但是之前俞言星感应到左游往西走了。 “那你们往南找,我和言星往西,我们保持联络。”齐咎站起来,拍了拍手。 哨兵队立刻传出一阵嘘声,有哨兵小声嘲讽:“证据摆这也不信,以为你身边那个俞言星是定位器吗?果然是走后门当上队长的,没脑子。” 声音小,但不是听不见。 齐咎望向那个嘲讽他的哨兵,认出是原来的副队长。 他加入任务后,原来的队长成了副队长,原来的副队长成了普通成员,队里的哨兵都有些忿忿不平,觉得他这个向导走后门。 这八天他和俞言星在队里,收到不少挑衅。这些哨兵往他们帐篷里扔虫、分资源时故意藏一份、守夜时吓人……甚至,故意贴着他们帐篷听墙角,造谣他和俞言星晚上火热。 虽然齐咎用精神丝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但怎么想怎么气。 他扯起嘴角冷笑,指着原来的副队长,“不服我,可以再来找我单挑,上次跪地求饶的,是你们。” 齐咎是攻击型向导,精神丝又粗又有劲,教训这些哨兵时,他们被他的精神丝折磨得生不如死。 “你!”那个哨兵气得瞪眼,握紧了拳头,但到底忌惮齐咎的精神丝,没再说难听的话。 “齐队,别闹得这么难看,伤了和气,你们还是和我们一起往南吧,你出了事,我们不好和塔里交代。”副队长微笑,挡在哨兵队前。 齐咎挑眉,语气更冷,“这些哨兵这么做,不就是你挑唆的吗?看他们吃瘪了,才知道出来主持公道,你会玩,他们也够蠢。” 每次齐咎和哨兵队闹矛盾,副队长都会站出来,要哨兵队注意齐咎的身份,表面上要哨兵队对齐咎好,实际上在煽风点火。 副队长仍赔笑,“我知道齐队你有气,你这些话我不会放在心上。” 齐咎眯起双眼,还要再骂,他身旁的俞言星拉住他,“齐咎,我们走吧,我感觉左游越来越远了,再远,我就感应不到了。” 俞言星能感应到左游的位置、情绪和感觉。左游现在很兴奋,似乎有什么好事。 他直觉必须立刻出发往西找左游。 至于哨兵队的言语挑衅,俞言星并不在意,比起语言,他向来觉得拳头更解气,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他们。 “好。”齐咎很相信俞言星,瞪了哨兵队一眼,和俞言星转身往西走了。 “奸向淫哨!什么东西!”他们走出一段距离,背后才传来骂声。 这些哨兵真是够贱,也够怂。 齐咎怒极反笑,懒得隔这么远和哨兵队喊话,只能记下这个哑巴亏。 “齐咎,你觉得左游为什么往西走?”俞言星皱眉,冥冥中,他觉得这个问题是关键。 如果按照他和左游规划的沿边缘区到西区的路线,到这里,应该继续往南。 往西走,是军区,军区之后就是异兽称霸的污染区。 总队在西边没有安排人手,因为军区有自己的警戒线,由智能系统监控预警,只能从高空进入,所有在地面上越线的人都得吃离子炮。 左游不应该往西走,难道他感应错了吗? “我也想不明白。”齐咎抓住俞言星的手,“但我相信你。那串鞋印其实很有问题,我们追了左游整整八天,这还是他第一次泄露踪迹。” 齐咎又补充,“我仔细看了鞋印,印子比较深,没道理左游自己看不见,他看见了,为什么不遮掩?简直像故意诱我们往南找他。” 他看到鞋印时就想和哨兵队讨论,但这鞋印是他们副队长发现的,想必他们会无条件拥护副队长,他就没再多费口舌。 “前几天下过大雨,鞋印一定是今天雨小了之后留下的,不然会被雨冲掉。今天先是在南边留下脚印,后跑到西边,左游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吧。昨天我就感应到他的方向从南转西,而且是一直往西。”俞言星双眼微眯,总觉得很不对劲。 “这确实值得怀疑。”齐咎叹口气,抓了下头发。 两人边走,边观察,希望找到左游路过的痕迹。 一直走到天黑,也没有发现什么。 冷风阵阵,吹得树叶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音。 俞言星感应左游就在周围几公里内。 距离越远,感应越弱。 他感觉左游似乎停下了,而且很高兴。 俞言星脸色微变,止住脚步,果然感应没有变化。 他看了看四周,这已经算边缘区的边缘了,几百米外就是军区的警界线。 左游为什么在这停下? 他往军区的方向走了几步,感应竟然变强了,左游难道进军区了吗? “怎么了?”见俞言星一脸凝重,齐咎疑惑。 看到齐咎满头大汗,俞言星从口袋里抽出纸递过去,“我们找个地方休息吧。” 他得好好理理思绪,按感应推测,左游就是进军区了,但是他们并没有听到离子炮爆炸的声音,难道感应错了吗? “我不累。”齐咎捏着纸,品出点甜味,心扑通扑通跳,情不自禁喊:“俞言星!” 俞言星正凝神想事,听到喊他,回头,不解,“怎么了?” 和俞言星冷静的眼睛对视,齐咎一面觉得丢脸一面更激动,垂下眼,“没什么。” “出这么多汗,再吹冷风,很容易生病的。”看齐咎拿了纸巾不擦,俞言星小小叹口气。他不想和齐咎太近,但视线转了一圈总不自觉回到齐咎身上。 齐咎心跳得更厉害,红了脸,忙假装擦脸掩饰。 这几天雨多,到处湿湿的,俞言星挑了块树下的平地,和齐咎一起搭帐篷。 “我守夜。”齐咎抢先说,帮俞言星铺好睡袋,“我睡着了,你一个人,万一左游在附近,又对你下手怎么办?左游也是向导,我和他对上完全不吃亏。” 俞言星眼皮低垂,觉得不该再这样下去。 这几天,齐咎非要和他睡一个帐篷,扯了两个理由,一他需要齐咎的精神丝堵住空中小屋,二齐咎怕左游又神不知鬼不觉攻击他的精神域。 第10章 还总是因为他,和哨兵队吵架。 迟钝如俞言星,也察觉到齐咎的殷勤。 “怎么没看见你和你的哨兵联系?”俞言星盯着齐咎迷彩服的袖子,声音轻但很清晰。 在边缘区,齐咎几乎和他长在一起,形影不离,他很少看到齐咎拿出光脑,唯一一次视频通讯还是和总队。 齐咎瞪大眼,“什么哨兵?” “我们第一次见的时候,你不是说你匹配了哨兵吗?”俞言星也很惊讶,看向齐咎。 齐咎这才反应过来。匹配了哨兵是他恼羞成怒随口说的,没想到俞言星记到现在。 俞言星一直误会他有哨兵,难怪他总觉得俞言星有点躲着他。 后悔死了,想扇从前的自己,齐咎抓住俞言星肩膀,想大声宣布他没有哨兵,又有些羞耻,蚊子叫似地小声说:“我没有哨兵,说自己有哨兵,是误会左游是你的向导,想争口气。” 俞言星愣住,如果齐咎没有哨兵,如果齐咎好感他,他决定远离又跟齐咎挨在一起,不是在欺骗齐咎的感情吗? “俞言星。”看俞言星呆呆的,齐咎大胆地摸了一下他的脸,结果自己的脸滚烫起来,强撑着平稳语调说:“俞言星,我好像喜欢你。” 齐咎本打算任务结束后再告白,他隐隐觉得俞言星对他有意思,同时也猜到俞言星在躲他。 他想,任务中告白,影响任务,还有可能因为表白失败失去一段可以和俞言星相处的时间。 任务后告白最妥当。但现在,他发现俞言星躲着他是因为误会他有哨兵,就按耐不住跳动的心了。 ”齐咎,我……”俞言星还没说完,就被齐咎捂住嘴。 因为齐咎已经看见俞言星紧皱的眉。 “你先别回答我。”齐咎捏了捏鼻梁,遮掩湿润的眼睛,“俞言星,你让我先追你一段时间,再告诉我答案好吗?” 俞言星嘴还被捂着,不说话,摇了摇头。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细碎的悲伤。 其他配不配的先不论,他已经和左游深度结合了,齐咎能不在意,他不能,他以后的每个狂躁期都会需要左游。 还不知道怎么和左游拉扯清楚,他要怎么接受齐咎。 “是我追你,又不要你回应,你不许不答应。”齐咎按住俞言星的头,不让他摇,故作霸道的话语下是颤抖的声音。 俞言星红了眼眶,想安慰齐咎,又不知道说什么。 “你睡吧。我守夜,熬夜这事我做的多了。”需要冷静,齐咎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第9章 失败 雨后的深夜,没有星星,很是寂寥,齐咎一个人坐在帐篷外,风往脸上吹,湿冷。 他仔细听着帐篷里的动静,没有声音,俞言星或许睡了。 想放精神体进去看看,又怕吵醒俞言星。 “好烦。”纠结的齐咎将头埋进膝盖里,自言自语。 自从发现自己对俞言星有欲望,他就明白他喜欢俞言星。 喜欢,就要追。他并不后悔被拒的表白,但有点怪自己莽撞。 他应该让俞言星说清楚为什么拒绝他,再对症下药才是。 齐咎在心里复盘,忽然听到一声树枝被踩断的咔擦声。 他迅速起身,一手打开光脑灯,一手握上腰间的武器。 原始森林的夜行动物并不少,前几天他们和小队在一起时还遇见过三匹狼,齐咎不敢掉以轻心,光脑灯照得很远,他回忆声音的方向,应该是东边。 往东打光,竟照到一个人影,齐咎心如鼓擂,立马掏出武器正对来人。 “齐队,是我。”副队长被强光刺得眯眼,仍是那幅窝囊的笑容,举起双手,“我怕你们出事,来看看。” “只有你一个人?”齐咎并没有放下武器,看向副队长身后,空无一人。 他更紧握武器,厉声问:“怕我们出事,不会用光脑联系吗?放着小队不管,跑来找我们,这不正常吧?” 副队长放下手,笑容弧度不变,慢声慢气地说:“自己人,齐队何必这么较真,就是因为你太有攻击性,我才没在光脑上问,哨兵队待会就来。” 齐咎皱眉,幽幽森林,光脑灯光惨白,照得副队长的笑容阴森森的,配合他没头没尾的话更显诡异。 “哦,这样,你们怎么不往南走了?”齐咎面上漫不经心,悄悄伸出精神丝探向副队长。 粉色精神丝无声无息绕到副队长身后,猛地射向他,却扑了个空——副队长没有精神体,精神域已经被侵蚀干净了! 没有精神体,那个刀疤脸哨兵也没有,是左游,左游精神控制了副队长! 齐咎心里一惊,立刻向副队长开了一木仓,往后退进帐篷里,和听见声音要冲出来的俞言星撞个正着。 副队长躲得快,子弹擦着脸过去,划下一道可怖血痕,但他的笑容仍旧不变。 “怎么了?”俞言星扶住差点被他撞倒的齐咎,他本来也没睡着,闭眼养神,突然听到木仓声,一激灵从睡袋中窜出来。 “他被左游控制了!”帐篷帘子没拉好,能看清外面的景象,齐咎指着副队长,瞥了一眼俞言星,顿时尖叫:“你没发现有蛇吗?” 一条白蛇正缠在俞言星脖子上,对着他的喉结吐出蛇信子,蛇口大张,却没咬穿皮肉,被这几天日夜不休裹着俞言星的粉色精神丝挡住。 蛇不肯罢休,还要再咬,齐咎急得直接上手抓,差点被咬了一口,幸亏他手腕一转顺利掐住蛇的七寸。 俞言星疑惑,低头看了看自己,没有任何异样,但他知道左游的精神体是蛇,问:“是白蛇吗?它是左游的精神体。” “你看不见它?”齐咎用精神丝裹住蛇,精神丝做的茧却很快瘪下去,蛇被左游召唤回精神域了。 俞言星也很困惑,他之前明明能看见白蛇的,刚要开口,子弹划破空气的声音袭来,多年训练让他下意识将齐咎搂进怀中往旁边闪,堪堪躲过。 帐篷外,副队长笑容瘆人,手持冒火星的武器,又是几发子弹射出。 俞言星作为辅助人员,没有配备武器的资格,他从齐咎手中抢过,“让我来。” “别把他弄死了,白塔需要研究左游是怎么精神控制哨兵的。”齐咎边说话,边绕到俞言星身后的帐篷角落里,用光脑联系总队和第一分队其他队员,左游的精神体可是个大发现。 “好。”俞言星淡淡话音响起的同时,咻的一声,一枚子弹击中副队长拿武器的右手。 “啊!”副队长惨叫,手碗血流如注,武器掉在地上,其实他已经往旁边躲了,奈何被俞言星预判。 右手动不了,他也不逃,微笑着看俞言星。 见副队长站着不动,俞言星很奇怪,但还是走近,两脚将他踹倒在地,膝盖抵住他脊梁骨。 帐篷里,齐咎刚将定位和精神体一事发给总队和分队成员,接到总队的通讯,正要点开,突然听到一阵喊声。 “副队长!”一排光脑灯,照亮了夜空,竟然是第一分队的哨兵们。 “快救我!我撞破他们的好事,他们要杀了我。”副队长终于收了笑容,抬起一张沾满泥土的脸,哀嚎着求助。 哨兵队个个都是副队长带出来的,看副队长受欺负,他们气势汹汹,爆发出几声怒骂:“你们怎么敢!” 俞言星皱眉,哨兵队肯定打不过他和齐咎,副队长来这么一出,像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能感受到,左游又开始往西走。他想往西找左游,却不能用背影对着这群蠢蠢欲动的哨兵。 “你们冷静,副队长被左游控制了,他现在是我们的敌人。”看哨兵们都掏出武器,俞言星眯眼,有些烦躁。 肯定不能真对这些哨兵动木枪,他们是塔里的人,又不像副队长被精神控制了。 “我的手,我的右手被打伤了,我以后就没用了。”副队长哭叫,抬起右手手臂,好让哨兵队们看见他手上的弹孔。 哨兵队吵翻了天,有的气愤地拨出武器就连发,有的手放在武器上有些犹豫。 俞言星拖着副队长往旁边躲,再起身用副队长挡在身前,“伤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他撞破我们什么事,值得我废了他?” 气上头的哨兵没有理智,没听俞言星在说什么,但怕伤了副队长,没再动手。 又听到木仓声,齐咎顾不上和总队的通讯,从帐篷里跑出来,看俞言星在地上滚了一圈形容狼狈,他也气起来,粉色精神丝如烟火绽放,来不及分辨哨兵队中谁没动过手,统统捆起来。 哨兵队中精神力强的,能撕开部分齐咎的精神丝,精神力弱的已经痛苦地跪倒在地。 有齐咎压制这群哨兵,俞言星放心地抓着副队长往西跑,一步、两步、三步……感应越来越强,但很快,撞上了军部的警戒线。 警戒线是一片五米高的铁丝网,为了防止无辜动物乱入被抹杀。 第11章 俞言星眉头紧皱,停下脚步。 铁丝网之后,是一块所有生物一进入就会被离子炮夺走生命的禁地,深浓的夜色下,静谧得可怕。 可他的感应在变弱,左游还在往西。 看着因生锈而发黑的铁丝,俞言星长吸一口气,感应没错的话,左游已经进入军部的地盘了,他能怎么进去? “呃。”俞言星正沉迷在自己的思绪中,被他抓着的副队长突然口吐血沫,竟是要自沙。 他忙一手钳住副队长脸颊,逼他张嘴,一手掰开他的牙齿阻止他。 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是对付完哨兵队的齐咎,“俞言星,你离铁丝网远一点,很危险。” 俞言星回头,脸上是失败时特有的丧气与懊恼,声音很冷,“齐咎,报告总队,不用包围了,左游已经逃掉了。” “啊?”齐咎张大嘴,有些不可置信,但意识到严重性,他掏出光脑,没想到总队一直没挂断通讯,听到了他和俞言星的对话。 “原地等着,我已经在路上。”视频那头,总队的脸气得青紫。 总队带着第二分队与俞言星他们汇合后,第一分队所有人都挨了顿批。 “齐咎,你身为队长,问题最大!谁让你分两队走?你和队员有矛盾,为什么不调和?调和不好为什么不上报?你们第一分队是等级最高的哨兵和向导,我以为可以看重,哪想到你们这个分队最差!” 总队怒火中烧,他接到齐咎通讯说发现左游精神体时,还以为大有所望抓住左游,结果,十分钟不到,他就听到他们说左游逃掉了。 齐咎低着头,知道自己有错。 他确实不该意气用事,当时他第一次和哨兵队吵架,就应该及时上报,申请换队友,但他选择了用精神丝压制。 没抓到左游,他很自责,郁闷地憋气。 把齐咎骂得恹恹,总队喝了口水,又转向俞言星,语气生硬,“你确定左游进军区了?” 左游不可能毫发无损越过警戒线,除非军部有人帮他。 军部和白塔同属于东区政府,关系很好,白塔每年要输送不少高等级向导哨兵给军部。上报不法分子和军部有染,对白塔来说,很有压力。 俞言星眼神锐利,直视总队,手指了指地,“确切来说,不是进军区,是进入了警戒线以西,你们说过实验室有地下通道,这里,会不会也有?” 现在回想,他觉得可能今天上午他觉得左游在兴奋时,左游就躲进地下通道了,鞋印是副队长伪造的。 至于左游晚上为什么停下,极有可能是为了用蛇再次精神污染他,要不是他身边有个顶级向导齐咎,左游已经得手了。 总队听了俞言星的话,表情怔住,其他人若有所思,齐咎则抬起头瞪大眼。 这么多人,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总队叹口气后说:“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我会和白塔申请专业人员检测是否有地下通道存在,现在,先回a塔吧,第一分队所有人都得受处分。” 第10章 亲吻 a区,凌晨六点,大雾中,精心打理过的绿化带像蒙了层灰,死气沉沉,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建筑高耸入云,其中最别致的当属通体纯白的a塔群。 a塔a11栋21层会议室里,俞言星坐在办公椅上,右手撑脸,半眯着眼听大屏幕前的总队滔滔不绝。 他很困。总队知道左游逃脱后,怒不可遏,拉着任务队所有人开了一晚上会。 其实俞言星只是个辅助人员,按职位来说,都不配进会议室,奈何总队非拉着他,要他也参会。 会议先是处分任务队,后是梳理案件,俞言星不是很感兴趣,他比较在意是否有地下通道存在,坐在这儿一直索然无味。 他左手边坐着齐咎,明面上,齐咎盯着总队,认真倾听的样子,实际,他在用余光瞄俞言星。 注意到俞言星眼皮越来越低,齐咎咳了咳嗓子,等总队说完一段话后发问:“总队,检测地下通道的申请下来了吗?” 他知道总队的开会习惯是把最重要的事当结束语,说完申请的事,总队应该就散会了。 总队被打断,瞪了齐咎一眼,刚要开骂,扫视一圈会议室,各个坐得东倒西歪,终于意识到会议时间太长了。 “我已经申请专业人员检测。”他调了下屏幕,将大屏幕上的案件分析换成边缘区的地图,又在昨天猜测有通道的地方画了个圈,用激光笔指着说:“这块地方和军部警戒线有重合,白塔需要和军部申请,至少明天结果才能下来。现在散会,大家先休息,等待信息通知。” 他话音刚落,就响起一阵椅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大家迫不及待回去睡觉,会议室里很快空下来。 俞言星也站起来,却不知道去哪,回d区平房? “言星,你和我回家吧,我一个人住,有两间客房。”齐咎忐忑地说,怕俞言星不答应,又加上几个理由,“你的精神污染还没好,还需要我帮你,另外,你说过小九很喜欢我,我可以陪小九玩。” 俞言星捏了捏鼻梁,无意识皱眉,“齐咎,这样做不合适,我们也不合适。” 齐咎不知道他们的过往,他知道,他们的感情已经有过尝试,失败的很惨烈,何必再来一次,何必再让彼此受伤。 “那我帮你申请宿舍,我们住隔壁,我帮你堵住精神污染,这样可以吗?”齐咎勉强笑着,抓住俞言星手臂。 盯着齐咎期待的双眼,俞言星仰头叹了口气。 好像走进一个死胡同,他怕齐咎受伤,所以他后退,结果齐咎也受伤。 为什么齐咎偏偏要爱他,如果齐咎不喜欢他,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记得,从前的齐咎,众人眼中的得天独厚,骄矜得像只孔雀。 情绪汹涌,却找不到出口,俞言星侧过身,声音颤抖:”齐咎,对不起。“ 齐咎觉得不可思议,他死死抓住俞言星,看见俞言星眼里的泪光,他气到头晕,口不择言道:“俞言星你有病吧?你讨厌我,你就骂我,你在这道什么歉!” 俞言星摇摇头,还要再说,砰,齐咎揪住他领子将他按在墙上,扑上去就亲。 这是齐咎记忆中的初吻。 齐咎本来只是一时气上头,没想做什么,可当他真和俞言星嘴贴着嘴时,忽然得了章法,不可收拾起来。 直到俞言星喘不过来气,齐咎才舍得放开。 俞言星被亲得眼神迷离,晕乎乎倒在他怀里。 齐咎皱眉,对自己的熟练感到疑惑,但看着怀里乖乖的俞言星,他又骄傲起来,他简直是天赋异禀。 “我才该道歉,是我在打扰你,就算你把我当净化精神污染的工具用,我也心甘情愿。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齐咎认真地说。 他看向俞言星,因为熬了一夜,俞言星脸色苍白,眼下淡淡乌青,凌厉的五官失去往日的攻击性,有一瞬间几近脆弱,让他忍不住想轻吻。 吻遍俞言星,了解俞言星,爱上俞言星,离不开俞言星。他满心只有这些,欲望炽热,烧得血液滚烫。 他想随心而做,但俞言星显然不同意。 “齐咎,你别这样。”俞言星有点腿软,推开齐咎,靠着墙喘气。 齐咎瞳孔微缩,紧盯着俞言星微微张开的唇,等他呼吸平稳,才又抓住他,声音低哑:“和我回家吧,俞言星,刚刚亲你的时候,你明明有回应。” 俞言星瞬时红透了一张脸,他确实有回应齐咎,但那是下意识的,他自己并不想。 之前和齐咎交往时,两人亲嘴比喝水还多,齐咎有各种各样的理由,难过了要亲,当安慰,开心了要亲,当庆祝,无聊了也要亲,当兴奋剂……而且亲吻时,如果俞言星不回应,齐咎就会坏心眼地拿这个当理由惩罚他。 想起那些惩罚内容,俞言星羞耻的不行,整个人都粉红了。 “走吧。”看俞言星害羞成这样,齐咎嘴角翘的老高,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出了办公室。 会议室外,有一群哨兵在外面等他们,是第一分队的。他们评级不够,没有进会议室的资格。 “齐队,对不起。”哨兵队派了个低眉顺眼的代表来。 齐咎牵着俞言星的手,心情正好,但这群讨嫌的哨兵在他眼里,还是和平时一样的碍眼。 “和我道歉也没用,处分已经下来了,你们每个人评级降3颗星,五年内不参与任何评优晋升。”齐咎冷冷地说。 会议中,总队宣布了对每个人的处分,其中齐咎评级直接降了五颗星,因为是队长。 虽然齐咎个人评级有三百多颗星,但五颗星还是很珍贵的,这次实验室的任务就是五星,拿到五星的难度可想而知。 “我就说了别找他,我看处分这么重少不了他在总队面前告状。”那个在队里最常和齐咎叫板的原副队长走出来,恶狠狠盯着齐咎。 他身后的哨兵们面色也不好,要么垂头丧气,要么怒视齐咎。 第12章 齐咎嗤笑,手指原副队长,“谢谢建议,我会在总队面前说说你们的。要是处分变重了,你们可要记住,是因为他提醒了我。” 哨兵队顿时吵闹起来。 “齐队,那时他一个人说的,和我没关系,我昨晚上也没攻击俞言星。”有哨兵不满。 更多的,在骂原副队长,推他的肩膀,“你快给齐咎道歉,你真想害我们?” 原副队长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死死瞪齐咎。 齐咎耸耸肩,想赶快和俞言星回家,“你们不是最爱讲你们之间的团结,把我这个队长排除在外吗?既然团结,当然是有罪一起担。” 他拉着俞言星就要走,俞言星不想在这些哨兵面前下齐咎面子,乖乖跟着走。 两人身后,被哨兵们推搡的原副队长青筋暴起,气昏头冲向齐咎。 “齐咎!你该死!”原副队长大喊,用足力气挥拳要打齐咎。 却被俞言星轻松抓住。 俞言星冷脸,一手拉过原副队长,掐住他下巴,“你说谁该死?” 原副队长下巴都要被捏碎了,痛得倒吸凉气,但还是不死心,两只眼狠瞪齐咎。 齐咎笑眯眯的,牵着俞言星另一只手,被人瞪,也气不起来,心里只有满足。 愿意为了他动手,俞言星明摆着在乎他。 怎么办,真想亲死俞言星。 齐咎将手挤进俞言星手中,十指相扣。 俞言星像被烫到,甩手想摆脱,齐咎却更紧握。 齐咎嘴角咧得大大的,他已经完全被俞言星在乎他这件事俘获头脑,就算俞言星现在大骂他,他也不会松手,只会当俞言星在玩情趣。 “别管他,我有的是办法整他。我们走吧。”齐咎不想让这个惹他厌的哨兵耽误时间,他记得俞言星开会时就很困,得赶快回去睡觉才对。 俞言星目光沉沉,和齐咎牵手,他感到兴奋,几乎是一种本能反射,但理智告诉他,要放手。 齐咎和他在一起最后只会受伤,这个想法,如本能反射一样深刻,这两年日日夜夜的后悔,让本就踌躇的他不进反退。 没有沉沦与不沉沦的选项,他的心,早已被自己禁锢。 “言星,怎么了?”齐咎收了笑容,担心地看着一脸丧气的俞言星。 “没什么。”俞言星摇摇头,身体变得很沉重,想靠进齐咎怀里,将全身心的重量都交给齐咎,但,他怎么可能这样做呢。 他放开哨兵,任由齐咎拉着他离开,走进电梯,11楼、10楼……最后停在-1楼。 “我家离塔很近的,你想坐摩托吹吹风,还是坐在车里?”齐咎一手晃着车钥匙,一手牵俞言星,美滋滋的。 他笑得那样明朗,俞言星舍不得打破。 晃了晃和齐咎相牵的手,俞言星很轻很轻地说:“齐咎,我们走过去,好吗?” 如果齐咎没换地址的话,他去过齐咎家,出了a塔,大路往左走三百米就是。 他想和齐咎再走一小段路,做一个三百米的美梦。 他自己没意识到,他说话时,微微笑着。 齐咎很少见俞言星笑,看起来那么冷的一个人,笑起来竟然有一个梨窝。 盯着俞言星左脸颊上清浅的梨涡,齐咎不可能拒绝,他凑近俞言星,攀住俞言星肩膀,轻轻亲了一下梨涡。 没有梨子,不甜。 但齐咎被甜得想尖叫。 为了在俞言星心中的形象,他生生忍住了,大喊:“那我们走回去吧。 说完,他牵着俞言星奔跑,想赶快回家。 俞言星却想尽可能慢,他拉住齐咎,“我们慢一点,我头晕。“ 齐咎当然应下。 两人肩并肩慢慢走着。 齐咎家的地址没有变,走上熟悉的大道,微风中似乎山茶花淡雅的香味也没有变。 俞言星握紧齐咎,心里在想,这会是此后最幸福的一天吗? 第11章 贴贴 傍晚,a区钢筋铁骨的高楼大厦仍然冷漠,暮色将至的天际却温柔许多,大雾退散,暖黄的余晖遍撒。 咕嘟咕嘟的炖汤声,砂锅里炖着鱼,身着深灰色围裙的齐咎手拿锅铲,正在炒菜。 这是a区中心的高级住宅,住在这里的精英都时间宝贵,已经习惯被别人服侍,此时,噼里啪啦的炒菜声显得尤为突兀。 但齐咎乐在其中,热腾腾的香气弥散开来,他深吸一口气,心里满当当的。 其实在齐咎记忆里,他是不会做饭的。 今天早晨他和俞言星从塔走回家,简单洗漱后各自睡了,他醒来,俞言星还在睡,看着俞言星清瘦的脸,不知为何,他萌生了自己做饭的念头。 说干就干,他立刻点了外送的菜,拿出不知何时出现在公寓的锅具,本准备点开光脑搜索美食教程,拿着锅铲的手却像有肌肉记忆一样自己动起来。 盛了一小碗鱼汤试味,鲜!齐咎欣喜不已,要拿下哨兵的心,得先拿下哨兵的胃。 他有莫名其妙点亮的厨艺技能傍身,俞言星肯定会多喜欢他一点吧。 越想越兴奋,齐咎盛出锅里的菜,又撸起袖子洗手,要再切点番茄,做酸甜口的东西。 他不知道俞言星的口味,但,直觉告诉他,俞言星和酸甜的东西有缘。 厨房里切菜声哒哒,客卧里却听不到什么,齐咎家里的卧室隔音程度堪比白塔的静音室,俞言星正蒙在被子里昏睡,被子外,床上还有一只粉色的海豚。 它是齐咎的精神体,齐咎看俞言星这几天都没休息好,特意放精神体出来,在他做饭的时候代替他输送精神力,让俞言星安然沉睡。 海豚安静地趴在俞言星身边,时不时摆动尾鳍。 它很好动,前几天它就想出来和俞言星玩,齐咎不许,今天终于和俞言星见面,它却不敢吵闹,因为齐咎出房门前再三警告,如果它吵醒俞言星,就再也不会放它出来见他。 有点无聊,它盯着俞言星露出被子的发丝,祈祷他赶快醒来,或者睡梦中踢掉被子让它看着他的脸发呆。 也许是海豚的祈祷起了效果,没多久,被子里的俞言星翻了个身,眨眨眼醒来。 第一眼就与海豚对视。 粉色海豚水汪汪的眼睛里,有独属于动物的灵动。 “嗯?”俞言星有点懵,这一觉睡了整整十一个小时,大脑还没能开机,他眯着眼坐起身,按了按自己的脖子,问海豚:“你是?” “啾啾。”海豚欢快地鸣叫,一头钻进俞言星怀里,蹭他的脸。它被齐咎关在精神域里时对俞言星只能看不能摸,垂涎不已,现在能和他贴贴,兴奋地打滚。 熟悉的精神力告诉俞言星,怀里这只精力旺盛到撒泼打滚的海豚是齐咎的精神体。 意识到这一点,俞言星的眼神从嫌弃变为宠溺,由着海豚蹭他,海豚将头抬到他手边,他还会摸摸它。 这可气坏了他精神域中的章鱼。 “嘶嘶!”章鱼不满地搅动海水,伸长触手轻轻点了点俞言星的精神屏障。 俞言星知道这是它想出来的意思,忙将章鱼放出来。 “嘶嘶。”章鱼砸在床上,缩成手掌大小,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摸海豚的俞言星。 比起初见不久的海豚,俞言星当然更喜欢章鱼,当即推开还在蹭他的海豚,温柔地提起章鱼,点点它的头,“小九,不伤心。” “嘶嘶。”章鱼眯眼求亲,俞言星就配合地闭上眼捧起它亲。 他一闭眼,章鱼就悄悄拉长触手和海豚打架。 海豚毕竟年纪小,打不过,被章鱼两根触手扇来扇去,委屈地呜呜叫。 厨房里的齐咎感应到海豚受欺负,疑惑地放下锅铲关火,擦了擦手走到客卧门口,按下门边的通讯键,“言星,你醒了吗?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俞言星睁开眼,绷着脸捏了捏章鱼的触手,“下次不能这样,小九,别欺负它。” 哨兵五感敏锐,他不用看也知道章鱼刚刚对海豚做了什么。 “嘶嘶。”章鱼小小喷气,不太愿意接受俞言星的建议,但还是收回蹂躏海豚的触手。 嘀的一声,齐咎开门进来,看见俞言星两手捧着章鱼,海豚在一旁气成红色,大力地摆动尾鳍。 “呜呜——”海豚向齐咎告状。 可惜齐咎听不懂,反嫌它吵,强制将它收回精神域中。 “是不是小七吵到你了?”齐咎走到俞言星身前,摸了摸章鱼,笑眯眯的,“我做了很多菜,你饿了吗?” 和海豚有感应,他多少猜到它和章鱼争宠的事。 他肯定偏向自己的精神体海豚,但不能急,他本人在俞言星心里站稳了,才好帮海豚挤走章鱼。 蠢海豚还是先待在精神域里,等着宠凭主贵吧。 “嘶嘶!”章鱼拍掉齐咎的手,跟了齐咎那么久,它一眼就看穿齐咎笑容背后的不怀好意。 俞言星抓住章鱼作乱的触手,歉意地对齐咎笑笑,“小九它有点傲娇,其实它很喜欢你的。” 第13章 齐咎甩了甩被章鱼拍疼的手,对着它皮笑肉不笑,“是吗?我也很喜欢小九哦。” “嘶嘶!”被俞言星抓住一根触手,章鱼还有七根,张牙舞爪地要伸向齐咎。 俞言星无奈,一手包住章鱼的头,耐心地哄:“小九,小九,我们乖乖的。” 不同于锋利的长相,俞言星声线有点软,平时语气冷冷的听不出,哄人时比较明显,每一个字都轻柔,像在阴天时抱着吉他清唱情歌。 章鱼听了,触电般甩触手,不去打齐咎了,用触手戳俞言星的手臂,撒娇一样,“嘶嘶。” 齐咎微眯起眼,俞言星竟然还会这么哄人吗?不对,不是哄人,是哄一只章鱼。 “章鱼是谁寄养在你这的?”齐咎真醋起来,就顾不上能不能急的问题,他弯下身和俞言星对视,咬着牙蹦出几个字:“告诉我。” 齐咎身上是白色的棉质家居服,套了一个深灰色的围裙,看起来很贤惠,但脸冷下来还是很有攻击性。 俞言星下意识低头,想回避他的问题。 “是不是你初恋?”齐咎挑起俞言星下巴,很吃味。 俞言星能对一个破章鱼这么好脾气,章鱼的主人在他心中地位一定很高,八成是那个初恋了。 “嗯。”俞言星心虚地侧过头。 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回答。今天糊里糊涂和齐咎回了家,似乎是个错误的开始。 正当他又要陷入该推开齐咎的精神魔咒中,突然,右脸被亲了好几下,发出几声比较响的啵。 “你干什么?我还没洗漱。”俞言星怔住,眼睛瞪圆了。 齐咎心情大好,初恋不初恋的无所谓了,现在能亲到俞言星的是他。 “那你快起来洗,我饭菜都做好了。”齐咎扭过身,正对侧头的俞言星,狠狠在他额头上啵了一下。 俞言星捂住额头,脸颊绯红,他完全有推开齐咎的实力,但他怕伤到齐咎,只能往后仰身,故意冷下声音,“这…这不好吧?” “这很不好,我应该亲这里才好。”齐咎用目光从上往下瞄俞言星,眼神赤裸。 冷峻的脸、平直的肩膀、劲瘦的腰、藏在被子下的部分,都被齐咎的视线扫过。 让俞言星想起许多疯狂的从前。 “齐咎,别看了。”俞言星单手捂脸,呼吸急促起来。 “好。”齐咎挑眉,盯着俞言星起伏的胸膛,眼底晦暗不明,站了一分钟,还是转身出客卧去收拾餐桌。 总共做了九道菜,一道凉拌海鲜,一道鱼汤,剩下的都是炒菜。两个人绝对吃不完,但齐咎做菜的时候越做越起劲,收不住手就多做了点。 俞言星将章鱼收回精神域,洗漱后,从客卧出来,看见这么多菜,有点惊讶,“你花了多长时间?” 之前两个人刚在一起,齐咎看他总喝营养液,非要带他出去吃饭,他别扭不肯。齐咎就瞒着他去学厨艺,每天都带自己做的饭菜给他。 收到齐咎静心摆盘的便当时,他想,这样的付出似乎比为他花一大笔星币来的好,至少他能偿还。 后来关系进一步了,他住进齐咎家里,和齐咎一起买菜做菜,才知道一个便当背后要付出多少真心的劳动。 真心比星币难偿还多了。俞言星捏紧手,身体微微颤抖。 “没多久,家里都是智能锅具,很方便的,你快坐下,待会菜凉了。”齐咎看俞言星眼眶泛红,牵住俞言星,拉他在椅子上坐下。 他心疼地想,做顿饭就被感动,俞言星怎么能这么好追。 “开吃!”齐咎故作轻快,给俞言星盛了碗浓白的鱼汤。 俞言星埋头喝汤,想掩盖他的感动与愧疚,怕惊扰齐咎的好心情。 殊不知,他越这样,齐咎越心疼。 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两个人都吃得魂不守舍。 饭后,齐咎提议出去逛逛,想给俞言星买点东西,正在劝俞言星的时候,接到了总队的通讯。 “军部那边中午就审批通过了,刚刚专业人员发现地下通道入口,你带俞言星马上回白塔。”视频通讯那边,总队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眼袋浮肿,明显睡眠不足,说话时两只眼睛却熠熠生辉。 “收到。”齐咎和俞言星很是激动,发现地下通道,离左游又近了一步。 顾不上买东西了,两人换下衣服到车库,齐咎骑摩托带着俞言星飞速赶到白塔。 第12章 情敌 俞言星和齐咎赶到会议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都是任务队的。 个个正襟危坐,一脸凝重地盯着大屏幕。 “砰砰——”大屏幕传来几声巨响,是专业人员挖掘地下通道的实时直播。通道入口有核验程序,核验失败会自毁,专业人员只好放弃入口,从通道本体下手。 俞言星和齐咎对视,眼里都来了兴趣,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也看向屏幕。 只见八个防护服从头罩到脚的白色人影正手持巨大黑色机器对准地面,又是砰的一声,黑色机器迸发出刺目强光,画面过曝,一整面墙的智能屏幕尽是虚影,看的人眼花,等恢复,方才还郁郁葱葱的地面已成为巨坑。 无人摄像机飞进巨坑,屏幕自动跳转到无人摄像机的视角,能发现巨坑呈沙漏型,从上往下直径变小又变大,直径最小处之上的坑壁陡峭而粗糙,镶嵌岩石,之下的坑壁则贴着平滑的金属复合板,显然是地下通道的一部分。 “好!”欢呼声一片,会议室原本沉重的氛围被打破,大家都为进入地下通道感到由衷的欣喜,离大屏幕最近的总队直接站起来,挥舞了两下拳头。 就连平时不怎么笑的俞言星都眉眼弯弯,又露出左脸颊的梨涡,挠得齐咎心痒。 齐咎笑眯眯的,倾身凑近,贴在俞言星耳边小声说:“言星,是你想到会有地下通道,你好厉害。” “正经点。”俞言星垂下眼,推开齐咎,他不习惯在正式的场合和人太亲密。 齐咎不恼,反倒觉得俞言星很好逗,正要再凑近,大屏幕突然响起轰隆隆的声音。 所有人瞬时敛了神色,严肃地看着屏幕。 仍然是无人摄像机的视角,能看出地下通道在晃动,金属板炸开,碎石簌簌掉落,一声巨响后,通道骤然倒塌,摄像机被砸倒,淹没在石块中,接着连接断开,大屏幕上黑暗一片。 会议室顿时安静,俞言星怔住,望着黑屏,无意识皱眉。 地下通道被毁了,还能顺利找到左游吗? 大家沉默了近几分钟,就在空气凝滞之时,两声叮叮的光脑提示音突兀响起。 总队拿出光脑,看了信息之后眉头紧锁。 “总队,怎么了?”齐咎见总队眼里的光一下黯淡,有些着急。 “现场说应该是左游那边启动了通道自毁程序。我现在去开个会,你们先别走。”总队捏了捏鼻梁,没再多解释,径直出了会议室。 任务队的人议论纷纷。 齐咎轻蹬地,滑动椅子凑到俞言星身边,叹了口气说:“能在军部地底下建这么一条程序完善的通道,这左游来头不小。” “通道被毁,就算沿着废墟挖,挖过去的时候左游也该逃了,而且是逃到污染区,军部的地盘,想抓他很难。”俞言星眉皱得更深。 他的目的就是抓左游,没左游疏导,狂化期时他只能硬扛。 可现在抓到左游遥遥无望,他的狂化期却又该来了。 俞言星右手快速地点桌子,很焦躁。 齐咎知道他在烦什么,抓住他左手,“左游跑到污染区,军部不会置之不理的,估计会和白塔合作,你能感应左游,任务名单上肯定会有你,我们一起努力。” 俞言星瞳孔骤缩,厉声问:“你的意思是,我们可能会和军部合作,去污染区抓左游?” “可能性很大。怎么了吗?”齐咎不解,“你在担心污染区有异兽?” 那场灾难级的化学污染之后,世界分为适居地和污染区,起初,污染区一直在扩大,经过几代人不懈努力,终于研究出遏制污染的有效方法,保住了适居地。 但占61%陆地的污染区还有另一个威胁——异化的动植物。异兽能跑到适居地害人,目前没有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只能靠军部隔开异兽和适居地。 没有民众愿意面对异兽,俞言星如果害怕异兽,那是很正常的。但冥冥中,齐咎直觉俞言星剧烈的反应后还有更深的原因。 他握紧俞言星的手,半安抚半询问:“言星,你在担心什么?告诉我。” “污染区很危险,异兽不好对付。”俞言星目光沉沉,反抓住齐咎,“齐咎,无论如何,你不要去。” 齐咎微眯起眼,语气有些不满,“为什么?如果你去,我肯定会去的。你还需要我堵住精神污染,为什么不要我去?” 俞言星抿紧唇,低下头没有说话。不管怎样,他绝对不会让齐咎再涉险。 第14章 两年前,他和齐咎提分手,瞒着齐咎申请参军,想借此和齐咎分开各自安好,没想到,在军部,他被一个和他不对付的、有背景的哨兵整了,强制分给他检测探索区的任务。 探索区都是孤岛,和适居地之间隔着污染区和海洋,可能受到污染也可能保持纯净。 很不幸,俞言星分到的探索区严重被污染。当时他独自驾驶作战机,千辛万苦冲出污染区的异化飞鸟群,等待他的却是更危险的探索区。 还未降落,在两百米的低空中,他就通过瞄准镜瞥见一只有树高的野猴,知道不妙,立刻紧握操作杆调转方向,准备回程却遇上突如其来的风暴,被迫降落孤岛。 他躲在作战机里,等风暴过去,未料,风暴还没过去,齐咎来了。 相见时,两人都有些疯癫。 他顾不上脏不脏,将齐咎按在地上咬,恨齐咎来找他,这么大的风暴,路上还有凶猛异兽,死了怎么办。 齐咎眼里充血,一句话也不说,反扑,和他撕咬起来,比他还凶,一手抓住他双手,一手掐他的脖子,像是要咬死他。 咬到最后两人动了真气,结结实实打了一架。 他一个哨兵,那个时候竟然没能打过齐咎。 一拳一拳,他痛得受不了,喊停,齐咎早已鼻青脸肿,停是停了,但眼神冰冷,用精神丝死死缠着他,还是不肯说话,也不肯放开他。 被绑了一天,齐咎不吃不喝,也不让他动,他只好放下脾气哄,哄第一句,才说了个宝贝,齐咎就哭了,问他还分手吗,他说不分了,问他还跑吗,他说不跑了。 两个人和好,说回去就登记结婚,一起等过了风暴,回程路上却没躲过狂化的飞鸟群,坠落污染区,又遇上每年夏天的异兽潮。 密密麻麻、铺天盖地的异兽,变异到认不出本体的程度。 异兽与异兽也争斗,足有五米高的鹰头狮身怪物和高到无法目测的长着翅膀的长颈灰象怪物厮打,轻易就踩出一个巨坑。 作战机被飞鸟撞毁,他和齐咎只有几把离子炮,一边求助白塔和军部,一边寻找藏身地。 齐咎来找他,并没有经白塔审批。白塔本就在找齐咎,收到求助,立刻派出几百辆无人机,没有一辆完好到达齐咎身边。 又不可能不考虑救援人员的安全,派人在异兽潮时来污染区找他们,白塔和军部只能指示他们等待。 等待很难,他们拿走了作战机全部物资,水和食物都是充足的,但没有找到足够安全的藏身地。 异兽无处不在,其实他和齐咎在异兽眼里,都太小了,不成为目标,但异兽们打斗时,跺跺脚都能随便踩死他们。 在异兽潮要平息的前两天,为了保护他,齐咎耗尽精神力,精神域枯萎,以为要死了,齐咎八爪鱼一样抱着他,要他不许忘记自己。 他哭着答应了。他答应,齐咎就笑,说允许他找别的向导,他还没反驳,齐咎已阖上眼睛。 他抱着昏迷的齐咎,他能摸到齐咎的脉搏还在跳动,他不停地说话,期望能得到一点回应。 没有回应。但军部终于来了。 从齐咎昏迷到救援来到的这两天,俞言星崩溃过无数次,怪自己没用。 “俞言星,你怎么了?”齐咎抱住俞言星,俞言星头趴在桌上,齐咎只能看到眼泪一滴滴砸在地板上。 顾不上会议室里还有其他人,齐咎拿了桌上的抽纸,蹲下身,挪到办公桌下,与俞言星对视,“你怎么了?” 看着齐咎一如既往的浅蓝瞳孔,俞言星心脏骤停,他见过这双眼睛拼命挣扎却还是闭上的样子,他不接受齐咎死。 “齐咎,你答应我,不管怎么样,你不要去污染区。”俞言星轻声说,他知道这个语气齐咎最容易答应。 齐咎皱眉,他向来坚持自己,如果俞言星要去污染区,他一定会去。 但俞言星哭成这样,他心软的不行。 用纸擦了擦俞言星的脸,齐咎哄道:“都是不一定的事,说不定军部看不上白塔帮忙,根本不要我们去呢,不哭了。”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总队立在门口,喊:“俞言星,你跟我出来。” 俞言星猜是找左游的事,他摸了摸齐咎的脸,“我去一趟,你在这等着。” “你去,我就要去。”齐咎脸色微变,从办公桌下出来,跟到门口。 “齐咎,你不用来。”总队拉住俞言星往他办公室走,瞪了齐咎一眼,齐咎却还要跟着。 走到办公室外,总队实在不耐烦了,朝齐咎喊:“你听不懂话吗?” 齐咎眯眼,语气也不怎么好,“为什么要单独找俞言星?” “齐…”俞言星正要劝,办公室的门从里面打开。 一个制服肩章上有五颗星的高大哨兵走出来,身后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向导。 “爸,你怎么在这?”齐咎望向高大哨兵。他们所在的a11栋是公安部的任务楼,而齐父是行政部副部长,不应该出现在这才对。 “怎么?白塔有我不能来的地方?小咎你这孩子越大越不懂礼貌了。”齐父眯起眼笑,又转向总队,“你要的人我给你带来了,这就是言御。” 他转身,指着他身后的向导。 言御微微一笑,“总队长好。” “你好。”总队点点头。 “人带到了,我走了。”齐父抓住齐咎,“这孩子我也带走,他妈后天就要做手术,这孩子老不着家。” 总队又点头,齐咎却不想走,他挂念总队找俞言星什么事,“爸,我有正事。” “你能有什么正事?实验室的案子已经移交军部,白塔只是协助。协助人员里又没有你,少瞎凑热闹。”齐父硬拖着齐咎走。 齐咎不可置信,甩开齐父,从后面抱住俞言星,“总队,如果俞言星要去军部,我也得去,我要帮他堵住精神污染。” 总队按了按眼皮,声音里是浓浓的疲惫,拉出言御,介绍道:“言御是2s向导,对精神污染很了解,白塔已经批准言御和俞言星去军部。” 第13章 吵架 总队和言御站在门里,总队一脸疲惫,言御面带微笑。 齐父已走出办公室几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在门外拉扯的俞言星和齐咎。 “总队,案子开始我就跟着,和俞言星也熟,为什么不要我去?”齐咎逼问总队。 总队点开光脑,边叫保安来,边厉声警告:“白塔已经向军部提交协助人员名单,我没权利改。齐咎,服从命令这四个字你是不知道吗?你再妨碍,我就叫人把你赶出去,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齐父上前,拉住齐咎肩膀,压低声音有威胁意味,“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你妈还在家等你。” 齐咎眼神阴沉,抱着俞言星,说什么也不肯撒手。 他好不容易和俞言星走近一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俞言星丢下他去污染区,要是俞言星移情别恋,或者更糟糕,在污染区死了,他岂不是要悔恨终生。 “齐咎,是不是你妈太宠你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齐父扯了半天扯不动齐咎,脸上的笑容塌了,嘴角下垂,显得很凶。 “我有我自己的选择。”齐咎并不怕齐父,他从小到大就没顺过齐父的意,好几次差点被打死。 齐父冷笑,“选择?哪次不是我和你妈给你善后。” “是善后还是束缚?”齐咎冷声反问。 “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一句来一句去,父子俩脾气都不小,竟当场吵了起来。 走廊上人来人往,有不少人想跟总队和齐父打招呼,但察觉到火药味,都拐了个弯走开。 俞言星听齐咎和齐父吵架,心里乱的厉害,抹了把脸,对齐咎说:“我们到一边说几句话,好吗?” “好。”齐咎猜俞言星想说服他,他也想说服俞言星,牵着俞言星来到拐角处。 齐父目光凶狠地盯着两人背影,又转身对总队赔笑道:“齐咎这孩子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吧。” 总队扯起嘴角公式化笑了笑,“齐部多虑了,齐咎虽然不服管,但个人能力还是可以的,谈不上麻烦。” 齐父笑,“齐咎闯祸的能力确实可以,队长不用照顾我的面子,改天我和齐咎妈一定来向你道谢。” 总队笑笑没再说话,他对齐父的客套感到厌倦。 今天他被叫去开公安部内部会议时,本来会议敲定的协助名单上是齐咎和俞言星,部长接了个电话回来,就下令把齐咎换成言御。 多少猜到是齐父的手笔。父母不让独子去污染区是正常的事,但总队并不想体谅这份苦心,他只想完成任务。 临时换人,各方面都需要磨合,给任务增加了不少难度。 总队叹口气,望向俞言星和齐咎谈话的拐角,只希望俞言星能安抚好齐咎,别再耽误时间。 可惜,现实和他的希望相反,俞言星和齐咎正在吵架。 第15章 拐角处,齐咎将俞言星压在墙上,青筋暴起,带着哭腔喊:“俞言星,你不想要我去污染区,我就想要你去吗?你在污染区担惊受怕,我在白塔就能好过吗?” 他觉得俞言星就应该和他一起争取,俞言星不配合,言御就会被挤走,他就能去污染区。 “齐咎,你冷静一点,这是军部和白塔的合作项目,有军部保护,能危险到哪去?”俞言星抬手,捏了捏齐咎的后颈,哄道:“我不会有事的,不要担心我。” 齐咎气结,往墙上砸了一拳,怒喊:“你要我怎么不担心你?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 这一拳仿佛砸在俞言星心里,他胸口闷痛,伸手将齐咎搂进怀里,摸齐咎的头发,“我们不合适,齐咎,你应该去找别的哨兵。” 看齐咎这样难受,俞言星甚至想过不去找左游,两个人都不去污染区。但越来越近的狂化期像在催命,他必须去找左游,必须丢下齐咎。 心要被撕裂了,他好想转身跑掉。 “俞言星,你到底有没有心!”齐咎推开俞言星的手,揪住他领子,赤红了双眼,眼里近乎是恨。 他想不到俞言星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两个人最需要争取的时候。 “没人比我们更合适,我不需要别的哨兵,你也不能找其他向导!”齐咎吼叫,每一个字都用尽力气。 惹得来来往往路过的人都看他们,齐咎不在乎,俞言星也不在乎,他们拼了命想说服对方,说出口的话却都起了反作用。 齐咎越是说他非俞言星不可,俞言星越是害怕耽误齐咎,越是逃避。 而俞言星越是劝齐咎找别人,齐咎越觉得俞言星会选择别的向导,越要争取。 “你明明就喜欢我的,你不要把我往外推。”齐咎满腔愤怒,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眼泪掉得凶,声音也很凶,乞求的话听着像逼迫。 “我不喜欢你,你不要逼我了。”俞言星紧贴墙,双手捂脸,声音很平静。 齐咎气疯,抓住俞言星,想大骂,要开口,嗓子却哽住了,硬挤出几个字,“你…少…骗…我。” 俞言星声音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我本来就不喜欢你,和你接触,都是你要贴上来的,不要一厢情愿了。” 齐咎去抓俞言星捂脸的手,“你有本事,看着我说!” 俞言星一定在口是心非,一定在捂着脸哭。齐咎想。 不久前两个人还牵手一起回家、一起在家吃饭,怎么可能是他一厢情愿? 他亲俞言星时,俞言星能躲却不躲,羞红了脸时的纵容,除了喜欢,还能是什么原因? 俞言星一定喜欢他,一定! “你喜欢我的,我知道。”齐咎自言自语,手下用力,指甲不慎划伤俞言星的手。 他急着要拆穿俞言星的谎言,急着亲吻俞言星说假话的嘴。 可终于将手拉下时,却发现俞言星并没有哭。 俞言星漆黑的眼睛里只有冷漠,不带一丝温度。 “齐咎,我们不合适,你还要我说几遍?”俞言星好像变了一个人,面无表情,语气冷淡。 齐咎瞳孔骤缩,他抓住俞言星肩膀,使劲摇晃,哀求:“俞言星,你别这样,你别对我这样。” “是你别这样,很烦。”俞言星推开齐咎,转身要走。 又被齐咎从身后拉住。 齐咎狠狠拽回俞言星,双眼猩红,攀上他肩膀就要亲。俞言星侧过脸,齐咎的亲吻落在他左边的下颌线。 “你这样做只会让我困扰。”俞言星皱起眉,抬起手背擦了擦齐咎亲过的地方,很是嫌恶的样子。 “可我之前亲你,你有回应我。”俞言星的嫌弃深深刺痛了齐咎,他眼神空洞,扯着俞言星的衣袖,声音很轻很轻,有点委屈,更多是害怕,害怕俞言星真得讨厌他。 俞言星甩掉齐咎的手,挑眉,“之前是我不对,我应该和你说清楚,我回应你不是因为喜欢,只是和前男友亲多了的习惯反应。” 齐咎愣住,脸色灰暗下去,方才的大哭大闹好像耗尽了力气,他现在连张嘴都觉得累,他绝不相信俞言星对他没感觉,但俞言星的话还是一句句凌迟他。 俞言星抬脚就走,齐咎愣在原地,只在俞言星与他擦肩而过时轻轻喊了句:“俞言星。” 俞言星听到了,但没有停下,很快走回总队办公室。 办公室已经关上门,齐父早已离去,俞言星敲了两下门。 来开门的是言御,他见俞言星来,一脸笑意,“快进来。” 俞言星一言不发走进,反手关上门。 办公室里很乱,办公桌上摆满卷宗,沙发边的茶几上有几个营养液空管。 总队坐在沙发上,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你先让言御看下你的精神污染到什么程度了。” 俞言星点点头,在沙发上坐下,言御坐在旁边,伸手摸他的额头。 他的精神域中,海水正汹涌,排排巨浪似锋利刀刃,上下翻腾,激起层层泡沫,俞言星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言御泡在水中,仰头寻找精神污染,除了天和海,只看见空中有一颗粉色爱心。 他来之前了解过俞言星的情况,知道俞言星的精神污染来源是一座空中小屋。 他皱眉,伸出精神丝刺向粉色爱心,没有刺破,反倒被吞噬了。 齐咎的精神力比他强很多。言御眼神晦涩,嘴角却还扬起一抹笑。他不急,精神丝离开主人,会慢慢失去活性,粉色爱心迟早枯萎。 他退出俞言星的精神域,观察俞言星的脸色,温声说:“精神污染得到了有效遏制,目前没有危险。” 俞言星感受到言御的视线,没有说话,只有变冷的眼神表达了不满。 “那就好,精神污染不是件小事,你们要重视。”总队起身,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夜色,天黑得纯净,更映衬灯光闪烁。 总队走到办公桌边,拿出白塔专用门禁卡,递给俞言星:“白塔已经解封你的id卡,宿舍也分好了,时候不早,你和言御去休息吧,从明天开始特训,地下通道还在挖掘,等军部那边有指示,白塔会送你们过去。” 门禁卡是一枚深蓝色的圆片,俞言星接过,放进制服右手衣袖特制的口袋里。 “言星,为了方便,我们宿舍分在隔壁,你跟我一起走吧。”言御眯起眼笑,他五官清秀,很有亲和力。 “嗯。”俞言星跟在言御身后,一打开门,言御停住了,回头无奈地看向俞言星。 齐咎站在门口。 他眼睛红肿,一眨不眨地盯着俞言星,紧抿唇。 俞言星隔着言御和他对视,眼里没有情绪,声音冷冰冰的,“齐咎,你已经开始惹人烦了。” 第14章 “我恨你。” “让开。”俞言星越过言御,走到齐咎面前。 齐咎不动,也不回应。 两个人身高差不多,齐咎抬眼就能和俞言星对视。 他固执地盯着俞言星的眼睛,想找到冷漠以外的感情。 很可惜,没有。 俞言星眼中清晰地倒映他的人像,连同他的不甘与委屈一起,可漆黑瞳孔本身却近乎死寂。 被打败般,齐咎垂下眼,不敢再看俞言星,望着自己的鞋尖。 他的傲气在劝他走,多丢脸,在白塔横惯了的他,死缠烂打哨兵被拒绝,有那么多人在看他,总队长就在办公室里,走廊来往的人视线在往他这扫,面前还有一个被他视为潜在情敌的言御。 俞言星算什么,不就是一个哨兵吗,不就是长得帅了一点、等级高了一点吗?他齐咎,3s向导,家境优渥,还有张好脸,什么哨兵得不到?比俞言星条件更好的排着队等他。 放弃俞言星的理由一千条、一万条,为什么偏偏挪不动步子呢?为什么呢?齐咎问自己,心闷闷地痛。 眼睛酸胀,以为哭干了,竟然还留下一滴眼泪。 齐咎擦掉眼泪,掀起眼皮直视俞言星,他的眼睛爬满红血丝,原本清澈的浅蓝瞳孔可怖起来。 他想,只要俞言星再说一句让开,他就让开,遂俞言星的意。 他才这么想,下一秒,俞言星就机械开口,“让开。” 齐咎咬唇,往旁边挪了一步。 俞言星似乎很不耐烦,眉紧紧皱着,擦过齐咎的肩走了,言御跟上,还对齐咎礼貌的笑笑,替总队关上门。 齐咎站在门边,望着俞言星和言御的背影,两个人一高一矮,哨兵窄腰长腿,向导纤瘦挺拔,看起来很相配。 可相配有什么用,言御会比自己更细心照顾俞言星吗?俞言星狂化期,言御会输送精神力还是任他自生自灭?俞言星饿,言御会做饭菜吗…… 攥紧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齐咎还是不甘心,咬牙追了上去。 听到奔跑声,言御惊讶,回头看了齐咎一眼,却见齐咎是冲着自己来的,怕被撞,忙让了一步。齐咎得以扑到俞言星背上。 第16章 “还没闹够?”俞言星像是料到了,没转头看,也没停下脚步,拖着背上的齐咎走,语气淡淡地问。 齐咎不说话,抬手环住俞言星肩膀,闭上眼,闻到俞言星身上的茉莉香,和他自己身上是一个味。 今天他们在家睡前都洗了澡,沐浴露是茉莉味的。 齐咎想笑,扯起嘴角时却钝钝的心痛,难受地蹭俞言星的脖子。 他发丝软,蹭得俞言星痒,俞言星偏头躲开,语气不怎么好了,“下去。” 齐咎不动,俞言星就掰他的手,齐咎只好下来,但还是跟着俞言星,一起往宿舍走去。 白塔每个部的宿舍楼和办公楼隔的不远,已是深夜,办公楼还亮着好几盏灯,宿舍楼则黑暗一片。 言御主动一个人走在前面,带路,俞言星和齐咎默默跟着,俞言星是不想说话,齐咎是憋着口气。 冷风一阵阵吹过,风里有各种树叶的味道,有点苦,俞言星眯眼,他的精神域有些不稳定,狂化期将至,五感失调,嗅觉和触觉很敏锐,视线却模糊。 路灯变成一团团漂浮的光晕,大路是墨色的色块,只能依稀认得出前方言御的人影。 他加快几步,走到言御身边,和言御保持同一步调,以免被齐咎发现他看不清。 这惹恼了齐咎,无处发泄,他愤愤跑到俞言星身边,一步一步踩得很重。 三个人一起走,诡异的沉默,很快到了宿舍楼。 门禁是一人一卡,言御刷了门禁卡,通过速通门后站着等俞言星。 俞言星要刷卡,却被齐咎抓住手。 “很晚了,我要休息,你也回去休息。”俞言星能甩开齐咎,但他没有,只是漠然地看着齐咎。 其实两个人白天睡了很长时间,俞言星并不困,但他想一个人独自待着。 察觉出俞言星的抗拒,齐咎舔了舔唇,松开手,目送俞言星进了宿舍楼,他的卡开不了门禁,只能送到这里。 他仰头望着宿舍楼,正对的是阳台,他看不到俞言星从电梯出来会走向哪扇门,但能捕捉到亮灯的宿舍。 电梯里,言御正扬唇找话题,“学长,明天我们几点去特训室?总队说要我们自己安排。” “你习惯几点?”俞言星看向言御,他睁着眼,离言御只有一只胳膊的距离,却看不清言御的脸,他的视觉越来越失控。 言御眉眼弯起,有些羞涩地说:“九点吧,睡眠充足才能练出效果,我平时实训也是这个时间。” “可以。”俞言星不能保证一个晚上他能将五感调回来,时间晚点对他有利。 言御雀跃,“那我明天九点来找学长。” 俞言星点点头,同时,叮的一声,电梯到了。 是12楼,言御走到尽头,指着旁边的宿舍对俞言星说:“学长,你的宿舍是这间,明天见!” “嗯。”俞言星故意走得慢一点,等言御打开门进了宿舍,才走到自己宿舍门前。 门通体纯白,他看不清把手的位置,抬起手臂想对准门把手刷卡,试了三次才对上。 一刷开门,智能灯自动亮了。 宿舍的布局还是白塔的老一套,进来就是卧室,往里走,左边是卫生间,右边是书房,最里有一个小阳台。 他关上门,眯眼摸索着走,走进书房,在书桌上看见白塔的新人大礼包。 他就猜到会有这个,虽然他对白塔来说,是旧人,不是新人。 礼包里是便携光脑和耳机,拆开后,他启动光脑,屏幕自动识别虹膜。 “欢迎回来,俞言星!我是009,我能帮你做什么?”甜美的机械音响起。 俞言星没理,将光脑装进衣袋里,转身进了卫生间洗漱,出来才对光脑说:“009,帮我关掉宿舍灯。” 灯立刻熄灭了,模糊的世界黑暗下来,俞言星贴着墙壁走到阳台,掀开窗帘的一角,拿出光脑对着他猜测中的齐咎的方位,轻声说:“009,开夜间远视模式。” 12层楼下的宿舍大门边,站着一个落寞的人影,冷风中,他的衣摆在晃动。 光脑镜头缓缓推进,他越来越清晰,画面上浮现出他干燥的嘴唇和灰暗的眼神。 和镜头里的眼睛对视上,俞言星心里一惊,虽然看不清,但能辨认出浅蓝的颜色。 齐咎真得没走,还在楼下。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有种果然如此的压抑感。 心疼、温情、厌倦轮番上阵,俞言星叹口气,对光脑说:“qijiu7990,帮我向这个id发起陌生人对话。” 这是齐咎的id号码,两年里,俞言星没有用到的机会,但一提起,还是能脱口而出。 “连接成功,请输入内容。” 俞言星抿唇,不知道说什么好。 说得太简单,按齐咎的性格,根本起不到作用。 说得太长,又怕齐咎起心思。 好累,从吵架开始就很累。说不喜欢齐咎的时候,是真得有不爱齐咎的冲动。但他明白,他没有不爱齐咎,只是在逃避痛苦。 不是爱齐咎让他痛苦,是他自己让他痛苦。 他学不会齐咎的勇敢,齐咎敢和他一起去污染区,他不敢。 盯着光脑屏幕上齐咎憔悴的脸,俞言星蹲下身,“009,接下来的话帮我语音转文字。” “好的。” 俞言星很慢很慢地说:“齐咎,你回去吧,今天的话是气话,我确实喜欢你,但只有一点喜欢。没有污染区的事,我也不会和你在一起。我们的观念根本不合,越走近,越会被彼此的缺点劝退。你想和我去污染区,我只觉得你幼稚。我们就停在这里,保留最后一点喜欢,可以吗?” 009将俞言星的话转成文字,输入框跳出一个又一个字,俞言星看不清楚,也不想再看,为这大段谎话而心慌,闭上眼说:“009,帮我发出去。” 嘀答,齐咎的光脑响起,是陌生人来信的特定提醒。 齐咎皱眉,望着那间不久前关灯的宿舍,直觉不对,拿出光脑一看,显示陌生人,却是熟悉的id。 这个id他先是从黑市拿到,后报给总队,他知道是俞言星。 一目十行看完了信息,齐咎怀疑自己看错了,又默读了一遍,信息的意思却没有变。 每一个字都激起齐咎的怒火。 他想大喊而不能,咬着唇。 去他的最后一点喜欢,齐咎恨不得立刻抓住俞言星狠狠教训一顿。 嘴上自己咬出血,他捏紧光脑,手指用力到泛白,死死盯着屏幕,发了一大串话。 滴答滴答……俞言星这边提示音不断,吵得人心烦。 他没有点开信息,也没有让009开免打扰。 蹲在地上紧贴落地窗,俞言星心里松了口气。 齐咎对他而言,向来是,近了也痛苦,远了也痛苦。 不过,近和远还是不一样,近了要忐忑不安,忧心变远,远了时,如果变得更远,痛苦不变,如果变近,则能刀尖舔蜜。 还是远点好。 等提示音停了,俞言星才起身,再拿出光脑看时,楼下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齐咎走了,俞言星眨眨眼,默默穿过书房回卧室,上床蒙在被子里,他睡不着,不知是不是今天睡太久了。 他思考明天会做什么训练,有心不去想齐咎。 两年过去,白塔虚拟训练室的异兽种类一定更新了,明天训练强度应该很大。 他正这么想,放在枕头边的光脑又嘀嗒了一声,在静谧的宿舍里格外刺耳。 一秒、两秒…数到五秒时,俞言星终于忍不住,抓过光脑点开信息。 中间有一串密密麻麻的,看不清楚。 双指一直放大,五个字占据整个屏幕时,俞言星才看清,是消息已撤回。 他瞳孔骤缩,往下滑,滑过大片大片的已撤回。 终于看见了一条未被撤回的信息。 是两分钟前发的。 “我恨你。” 第15章 天降迷弟 光脑熄屏了一次又一次,俞言星不厌其烦地点亮,呆呆地盯着那句“我恨你”。 三个字放满了整个屏幕,盯太久,字变得陌生,被拆解成横竖点的笔画,再组合成齐咎的脸,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委屈巴巴。 俞言星揉揉眼睛,三个字又变回了“我恨你”。 一个陈述句,我恨你。最后一个字符是句号,像没有语气似的。 齐咎打下这四个字符时是什么心情呢? 直到眼睛发酸,俞言星才放下光脑,对自己说该睡了,强迫自己什么也不去想。 天气阴沉,清晨的宿舍时有响动,闹铃的叮叮声、洗漱的流水声、下楼的噔噔声都无比刺耳。 “学长,九点了。”言御站在俞言星宿舍门边,眉眼弯弯,轻轻敲了三下门。 似乎就等着他来,下一瞬门就被拉开,俞言星扶着门把手,皱眉说:“言御,我五感失控了。” “怎么回事?学长,我能进你精神域看看吗?”望着俞言星空洞的眼睛,言御有些着急。 第17章 俞言星点点头,借着记忆往沙发走去,言御一脸担心地跟在他身后。 两人面对面坐下,言御眼中,俞言星脸色苍白,黑濯石般深邃的眼睛失去光彩,宛如宝石蒙尘。 “学长,你能看清我吗?”言御晃了晃手。 俞言星的眼珠随着言御的手转动,但眼神是失焦的。 他看不清言御,只是听到了手晃动时的细微空气振动。 “看不清。”俞言星眯起双眼,各种声音像皮球一样在他耳膜上窜来窜去,惹得他焦躁不安。 放在膝盖上的手捏紧了,他试着不去注意听觉,不断给自己下指令,反倒头痛欲裂起来。 俞言星往后靠,用手撑着头,深吸一口气。 “学长,让我试试吧。”言御的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不等回答,伸手摸俞言星的额头。 俞言星抿唇,对言御的直接有些不适,但调控五感要紧,他没有多说什么,放开了精神屏障。 他的精神域中,风暴将水吸起,形成一个巨大的浅蓝水龙卷,高速旋转,轰鸣的声音震得空气发颤。 翱翔天际的灰色游隼不堪其扰,脖颈处的羽毛倒竖,烦躁地发出一连串短促啼叫,被风暴的呼啸声盖过。 俞言星不想让言御发现章鱼,此时章鱼乖乖沉在海底,睁着大眼睛,忧心地望着游隼。 进入精神域后,言御第一眼就望向粉色爱心的方向。 粉色精神丝被水龙卷的气流冲掉不少,木头小屋已显露一半,幸好木窗仍残留顽固的精神丝,没有黑水流出。 言御扯起嘴角冷笑,不再看小屋,转向两米外的水龙卷。 他是治愈型向导,就算俞言星与别人精神结合,他不能进行精神疏导,但调控五感,努努力还是能做到的。 他伸长精神丝追逐游隼,想通过安抚精神体来调控俞言星,可游隼并不喜欢陌生的精神力,卯足了劲往更高处冲。 精神丝扑空,言御叹口气,“学长,你的精神体不太配合。” 俞言星是清醒状态,能从嘈杂声中听清言御的话,他立刻指使游隼飞到言御手中。 “好漂亮。”言御看着收起利爪立在他手心的游隼,摸了摸它纤长而坚韧的背羽。 游隼不喜欢被摸,黑色的瞳孔瞬间收缩成竖线,扯开喉咙嘶叫:“嘁!” 现实中的俞言星也紧皱眉头,觉得后背被一只无形的手拂过,有一种诡异的麻感,但他命令游隼不能攻击言御。 “乖小隼,闭上眼睛。”言御用手虚虚捂住游隼的眼睛,用精神丝环绕住它,“小隼乖,今天天气很好,海很平静,你听到了什么?” 他不断重复这一问句,游隼和俞言星都被问话吸引,想到如洗的蓝天下,海面平滑如镜,连微风也没有,绝对的宁静。 随着他们所思所想,水龙卷的转速渐渐减慢,轰鸣声弱下来,原本疯狂翻涌的海水逐渐平静。 等水龙卷完全消失,言御退出了俞言星的精神域,而俞言星紧闭双眼,还沉浸在宁静的大海中。 言御勾起唇角,用目光扫视俞言星,从头到脚,最后停在他上翘的眼尾。 直到俞言星睁开眼,言御才收回视线,站起身,点亮自己的光脑给俞言星看,笑吟吟地说:“学长,已经快中午了,要不然我们饭后再去训练室吧。” 盯着屏幕上的12:00,俞言星才惊觉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好,饭后再去吧。” 视觉是恢复了,但俞言星的精神域还隐隐作痛,他忍着痛站起来,想去书房拿冰箱里的营养液,却被言御点了点肩膀。 言御笑得无辜,“学长喝营养液,我吃饭,我耽误太长时间会不好意思的。从宿舍到练习室的路上就有个食堂,学长能和我一起去吗?” 俞言星摆手,面无表情,“我吃不惯白塔的饭菜,更喜欢营养液。” “这样,那我也喝营养液好了,有些口味我还没喝过。”言御十分自来熟地跟着俞言星走进书房,选了支营养液拿在手里,饶有兴趣地看着俞言星。 俞言星一口灌下营养液,察觉到言御的眼神,他冷声问:“怎么了?” 他觉得言御很奇怪,鉴于言御是他接下来的任务的搭档而且刚帮了他,还是问个明白比较好。 言御就在等他问自己,盯着俞言星,微微一笑问:“学长,我知道我能成为你的搭档时,特别激动,学长能猜猜是为什么吗?” 俞言星皱眉,他捏了捏手中的空营养液管,丢到垃圾桶里,回身,“猜不到。” “学长根本没有猜吧。”言御小声抱怨一句,走到俞言星身边,脸上还是笑的,“其实很好猜的,学长是我的偶像!” 俞言星惊讶,下意识退后一步,用眼神表示疑惑。 言御挠挠头,垂着眼像是在不好意思,“学长没有发现我姓言吗?我也是因为等级高从福利院来到a区白塔的。” 福利院的孩子知道父母姓氏的就随父母姓,不知道的就随院长姓。当年收养俞言星的院长姓言。 “你也是言院长的孩子?”俞言星瞪大眼看着言御。他离开福利院后每年都要回去两三次,但对言御,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言御抬眼,还是笑的,眼神却有些委屈,“我确实很普通,学长不记得我是很正常的事。但我一直有在关注学长。两年前,学长可是塔里的风云人物,因为学长,我才一直坚持学习。” 俞言星眨眨眼,他是言院长带大的,对院里的孩子都有天然的好感。 而言御和他相似,都是从福利院到白塔,两个人现在又站在一起,要为同一个任务做准备。多巧。 已经将言御看作弟弟,他拍拍言御的肩,“我们去食堂吃饭吧,营养液不好喝的。” “好!”言御笑得灿烂。 饭后,两个人走到白塔的a11训练楼。 白塔的训练楼是办公人员与学生混用的,但办公人员可以申请锁定某间训练室,学生们除了实训课,只能占到哪间训练室算哪间。 登上电梯,俞言星和言御到了总队长给他们申请的训练室门口,不想,门边围了一群学生。 “把我的专用训练室001占了,又一个早上不来训练,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暴殄天物。”学生中最高的那个哨兵双手抱着,嘴角高高扬起,语气很是轻蔑。 站在他左边的哨兵附和:“老大说得对,就算是任务人员,也不能这么浪费资源。” 他们的声音并不小,俞言星和言御听得一清二楚。 “让让。”言御高冷地走上前,要刷门禁卡进训练室,被那个附和的哨兵拦住。 言御不满,“干什么?这个训练室我们已经申请了。” 附和的哨兵不回应,看向他们中的老大。 明显是老大的哨兵走向俞言星,眼里有点不爽,“你一个哨兵,让向导出面,好意思吗?” 没想到脱离学生身份两年了,还会被人这么幼稚地挑衅,俞言星有些无奈,看着眼前青涩的哨兵,又有些想笑。 如果他心情好,让让这个学生哨兵也不算什么。 可因为昨天齐咎的事,他现在心里正堵了一大口气。 俞言星一言不发往训练室走,直接将那个老大哨兵撞开,推开另一个哨兵拦言御的手,径直刷卡进了训练室。 “什么东西!”学生们在他背后大声骂道。 他砰的一声关上门,从门上的透明窗中看见了学生们回应他的中指。 “这些哨兵也太不成熟了吧。”言御震惊,立刻伸出中指回应。 俞言星耸耸肩,将头戴式虚拟设备扔给言御,“别管他们了,训练吧。” 设备提取虹膜信息后,一道声音响起,“你好,言御!请选择地图。” “哥,我们选哪个啊?”言御望向俞言星,他的声音被另一道机械音掩盖,“欢迎回来,俞言星!请选择地图。” 虚拟屏上一页有九十九张地图预览,总共有一千多页。 俞言星选择按时间排序,划了划最近的几页,到第十一页,他就发现了几张熟悉的地图,是他两年前练过的。 他之前刷地图是地毯式,这几张熟悉的地图之后,一定都是他练烂了的。 他点开第一张没练过的地图——沙漠毒蛇。 地图加载时,却收到002训练室的联机邀请。 对方发来一段语音,“你叫俞言星是吧?都排到第69名了,也配用001,敢不敢比比?” 白塔为了刺激训练热情,设计每张地图都会根据闯关者表现打分,使用训练室时,总分和排名会公布在公屏上。 “哥,我们比吧,你分低,是因为两年没回来,他们凭什么笑你!”言御狠拍了下自己大腿,见不得那群哨兵这么嚣张。 “没必要。”俞言星喜欢沉浸刷图,联机不能禁对方语音,那群哨兵想必很吵。 他正要点拒绝,却又收到一条联机邀请,来自079训练室。邀请的对话框很简洁,只有一个句号。 第18章 俞言星眼神一震,079训练室是失忆前的齐咎和他以前最常用的。 第16章 联机 079训练室不断发送联机邀请,屏幕闪动,但对话框刷新后还是只有一个句号。 言御不解,“002是那群傻哨兵,这个079是谁?” 他想点开公屏搜索079训练室,俞言星却直接点了拒绝联机,语气生硬,“我们专注训练,不用管别的。” 被俞言星的冷声吓到,言御还以为他生气了,望向他,却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言御挠挠头,“好的,哥。” 点了拒绝后,就算对方还在发送联机邀请,也不会弹屏。 没有弹屏干扰,地图很快加载完,俞言星和言御降落在不同的随机点,两人眼前都出现了金灿灿的沙漠。 落到沙面上,言御观察到沙粒在起伏,好奇地凑近,通过麦和俞言星联系:“哥,这沙…” 他想在俞言星面前表现自己,但话还没说完,一道黑白菱格长蛇以惊人的速度从沙子中弹射而出,毒牙精准刺入他的皮肉。 白塔的虚拟设备能模拟触感,言御感觉脖子像被扎进了两根滚烫的针,剧痛袭来,眼前发黑。 “言御本场得分0!”黑暗中,甜美的机械音格外清晰,语调听起来很嘲弄。 言御舔了舔唇,怕俞言星嫌弃自己,赶在闭麦前解释:“哥,我是治愈型向导,学的都是后勤相关的课,拿0分真不是我平时不用功。” “嗯。”俞言星不在乎。 沙漠毒蛇这种单次本要全部队员阵亡才结束,言御眼前亮起来时,发现他的界面已切换为俞言星视角,他动不了。 虚拟屏上,俞言星眼神警惕,手里已掐住两条蛇的蛇头,两蛇不死心,甩动巨大的蛇尾,同时,埋伏在沙子下的另一条蛇正吐着信子爬向俞言星。 言御阵亡后被闭麦,不能提醒俞言星,眼见蛇要扑向他,眯起眼睛不敢看,等了几十秒没听见机械音,他才敢睁眼,只见俞言星攥住了第三条蛇的后半段。 那蛇扭动身体要反击,被俞言星丢出几米远。言御刚要松一口气,又见第四条蛇扑来。 “也太可怕了。”言御其实很想近距离欣赏俞言星作战的状态,但密密麻麻的蛇看一眼都发抖。 “算了,放过自己,机会有的是。”言御劝自己,点了退出观看,回到主页面。 干等着也无聊,他点击选择地图,想看看有没有不恐怖的。 可看到眼花,也没找到一张合适的,尽是些听起来就很惊悚的,什么深海巨怪、草原异兽群、食人森林…… 言御叹口气,放弃了选地图,正乏味,瞥见左上角一直闪红点。 他点开,是占满了整个大屏的联机邀请。 079邀请联机,理由:。 往下滑,言御滑到手累也没能滑到尽头,如上的一行字起码出现了几千次,其中偶尔混杂几条来自002的长语音联机邀请。 这么热衷和他们联机?言御实在好奇起来,往上滑想回到主页面查079,却不慎点到了同意联机,而且是连点了几个同意。 “079、002训练室接入中!”甜美的机械音又响起,言御瞪眼,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么。 他手忙脚乱想找到撤回键,却听到了002的声音,“怎么,终于想通不当胆小鬼了?让我好等。” 联机已完成,还在训练的俞言星被强制卡出地图。 “俞言星本场得分76!”机械音又响起。 “怎么回事?”发现左上角标注了079和002的麦克风图标,俞言星皱眉,看向言御。 言御举起双手,哭丧着脸,“哥,我不是故意的。” “满分一百,拿76,够屑啊你们!”002嚣张地插话。 俞言星冷脸滑动主页面,想找到断开联机的按钮,页面却突然切换成“地图加载中”。 他深吸口气,认命点开地图介绍。 食人森林:素食者的天堂。在这里,不存在任何野生动物,茁壮生长的可爱植物们急需肥料哦。(双人寻宝无限本,请先和你的搭档在出发点汇合!) “谁选的双人地图!会玩吗你们?”002大叫。 079:不服进图单挑。 002来火了,“单挑就单挑,我怕你吗?语音都不敢发,低级生吧?” “能不能安静点?”俞言星微眯双眼,耳机里002的声音十分聒噪,他听觉又敏感。 002偏偏更大声:“装什么?听不惯?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软绵绵,我声音就这么阳刚!” 079:002进图先来找我,今天非杀穿你。 “来就来!”002说完,地图恰好加载完成。 阳光为森林描上金边,高大挺拔的树木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的野草相互缠绕,一片绿色,无比安静,连微风也没有,多舒心。 但降落在灌木丛边的俞言星并不开心,一落地,他就狠狠皱眉,空气中腐肉的腥甜味太冲了。 按地图介绍,恐怕这些植物都是肉食性的,他望向身旁的灌木丛,灌木交错的侧枝正在以极缓慢的速度蠕动。 觉得恶心,他迅速退后一步。 “哥,你在哪?我来找你!要两个人一起到出发点才行。”耳机里传来言御的声音。 俞言星观察四周,发现身后有一个红色的箭头,应该是关于出发点的提示。 “出发点汇合可以吗?我不能确定我的方位。”他开麦。 言御立即回应:“好,但是哥,我实力不太行,可能会晚到,你等等我。” “好。”俞言星沿着红箭头出发。 002的声音在耳机里炸开,“你们这就搭上了?079,我们两组队吧,寻宝完再单挑也不迟。” 079:少废话,出发点单挑。 “行!谁乐意…” 俞言星觉得002太吵,把耳机摘下来了,“言御,有事打字说。” 001言:好。 俞言星跟着红箭头,路过不少吃人的植物,拔的拔、踹的踹,躲的躲,终于走到一排苍天大树下。 途中收到好几次言御阵亡的文字提示,幸好这次是无限本,言御能复活。 俞言星观察,发现前面这一排树的树干并在一起,往两边看都是树,没有尽头,只有中间有一个小口子。 他想看看,刚走近,树叶骤然纷纷扬扬落下来,他下意识抬头,只见叶片中间裂开一条缝,是锯齿边,正在迅速开合,像鲨鱼的牙齿。 叶片差点掉在脸上,俞言星心漏了一拍,立马退后,但树冠太大,他来不及退出树叶的包围圈,连忙边跑边用手护住头。 他以为会很痛,眯起眼,等了一会儿,身上却没有想象中被撕咬的痛感。 抬眼,看见粉色的精神丝像柄伞托起他头上的叶片,而那些叶片正坚持不懈啃咬精神丝。 他回头,齐咎在他身后。 地图里的形象就是现实中的样子。 今天齐咎戴了顶白色棒球帽,遮住上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俞言星犹豫要不要说点什么,眼前忽然弹出对话信息。 079:我挡,你开路。 那些叶片在粉色精神丝上咬出一个又一个缺口,俞言星知道齐咎会痛,立即跑回小口子边,摸出捆在制服腿部的小刀,刺向口子边缘。 粉色精神丝做成的伞一直罩在他头顶,绿色的叶片越积越多,在粉色伞面上堆成小小的三角堆,齐咎一言不发,默默伸出更多精神丝,加固伞面。 俞言星砍了二十多刀,原来篮球大的小口子变成能容纳一人通行的入口。 从入口望去,红箭头不见了,俞言星猜这就是出发点。 要两个人一起通过出发点,他得等言御。 不想麻烦齐咎,他跑出树冠,刚要解释,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齐咎收回了精神丝,对话消息又弹出。 079:等我揍完002,你跟我一起,不许等言御,按言御的速度,今天过去了都不一定能赶到。 打配合似的,对话消息下正好弹出一条文字提示:言御已阵亡! 俞言星抿唇,打字:齐咎,我和言御这是在为了任务训练,不是在玩。 079:我可以充当言御陪你训练,言御的一无是处我完全做得到。 俞言星摇摇头,打字:齐咎,我以为昨天我们已经说明白了。 齐咎没有再回,低着头,双眼掩在棒球帽下。俞言星离他五步远,不知道做什么好,望着大树,只希望言御赶快来。 言御没来,002来了。 俞言星摘下了耳机,听不到002在说什么,只能看见齐咎的输出。 079:少废话,打就是了。 079:输的人道歉。 这两句话后,002的哨兵拔出小刀扑向齐咎,俞言星心里一紧,身体比脑子快,一脚踹向哨兵,哨兵躲开。 哨兵停下,嘴巴开开合合,似乎在骂人。 齐咎用精神丝挥向哨兵,强逼他住嘴后,转向俞言星,打字:是单挑。和你没关系,你没资格管。 第19章 俞言星握紧手,走到一边。 他身后,齐咎和哨兵打了起来。担心齐咎,他悄悄戴上半边耳机,却只听到哨兵撕心裂肺的惨叫,眼前文字提示重复了一串又一串:励焰已阵亡! 002的声音:“我道歉,我道歉,别打了,我去还有你这种彪悍向导。” 不知道齐咎偷偷提了什么要求,002诧异道:“你确定?” 响起脚步声,俞言星转头,只见002站在他面前,深深给他鞠了个躬,“对不起,俞言星你最厉害!” 俞言星惊讶,看向齐咎,齐咎拉低帽子,跑过来,拉住他就想往大树间的入口跑。俞言星不肯动,打字:齐咎,这样没意义。我是要和言御训练的。 齐咎冷笑,俞言星能看清帽子下他瘦削的下巴。 下一秒,出现文字提示:齐咎退出地图,本场得分0! 同时,地图中齐咎的虚拟身体化成一片斑斓的数据,烟消云散,俞言星捂住脸,有一种浓浓的无力感。 接下来的训练,俞言星有些心不在焉,但还是带着言御刷完了地图。 已经近二十三点,两人一同回到宿舍,看俞言星心情不好,路上言御不敢多说话。 洗漱完,躺在床上,俞言星辗转反侧,思绪乱成一团,一下在想今天训练的失误,一下绕到能不能抓住左游……最后总是回到齐咎身上,就算他已经尽力克制自己不去想齐咎。 夜深了,越来越迷糊,俞言星的克制完全失效,想来想去都是齐咎,他长叹一口气,干脆坐起身,要去书房挑本纸质书看,枕边的光脑忽然嘀嗒一声。 等了三秒,他才捡起光脑点开。 齐咎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昏暗房间里,床头墙壁贴了不少照片,齐咎戴着帽子跪在床上,脖子上挂了狗牌一样的东西。 俞言星眯眼仔细看,看清楚时不由呼吸一滞。 墙壁上的照片是今天被偷拍的他和言御,从宿舍到食堂、食堂一起吃饭、食堂到训练室…粗略一算,足足有九十多张照片。 照片上的言御都被马克笔涂黑,一根发丝也不许露出来,只许留下他。 这些照片被齐咎静心排列成“我恨你”。 而狗牌一样的东西上刻着一串俞言星最熟悉的字符——他的id号。 第17章 醉酒 俞言星皱眉,正想问齐咎这照片是什么意思,光脑又嘀嗒嘀嗒响。 齐咎又发来几张照片。 不点开,只是看小图,俞言星都觉得不堪入目。 第一张照片是俯视视角,戴着帽子只露出下半张脸的齐咎跪在木地板上,仰头看镜头,嘴张成o型,含住硕大的酒瓶,没含好,浅红酒液顺着他的下颌线流进衣服里,而他身上穿着白塔制服,解开了前四颗金属扣,里面没穿衬衫,能看到脖颈处挂着的小牌子恰好落在绷紧的胸肌中间。 俞言星捏紧光脑,觉得齐咎真是疯了,这么作践自己。 往下滑,剩下的照片更具暗示意味,俞言星都不敢想齐咎会做出这种姿势。 齐咎怎么会这样?在他心里,齐咎一直是张扬的、向上的、骄傲的,应该比所有人都要过的好。 嘀嗒嘀嗒,齐咎那边还在发照片,一张比一张堕落,俞言星太阳穴突突跳,捏了捏鼻梁,狠狠敲键盘问:齐咎,你想做什么? 齐咎瞬间发了三条信息过来。 陌生人:我喝醉了 陌生人:想你 陌生人:你觉得我的狗牌好看吗?我自己做的,可惜做任务的时候不能带首饰,我在想明天去纹身,纹你的id号,你帮我选款式好不好 俞言星双眼瞪大,简直不能相信对面是齐咎。 他们都已经断了,还纹他的id号做什么? 齐咎一定是醉得厉害了,他打字:齐咎,你冷静点,家里应该有解酒药吧,吃了药好好睡一觉。 对面沉默了。 俞言星等了两分钟没得到回应,心里不安,坐在床边,盯着光脑屏幕无意识紧紧皱眉。 到底放心不下,他又打字:齐咎,你还好吗? 这条信息一发出去,齐咎就打了个视频通讯过来。 光脑叮咚叮咚地震动,俞言星紧抿唇,犹豫片刻,按下接通。 接通后,屏幕黑暗一片,不知道齐咎是没开摄像头还是盖住了。 没能看见齐咎是个什么状态,俞言星有些失望,垂下眼,将摄像头翻转对着地面,温声问:“齐咎,你怎么样?” 齐咎没说话,光脑又嘀嗒一声,俞言星拉下消息提示栏后看见齐咎给他发了一条文字信息。 陌生人:我要看你的脸 俞言星眼神微沉,以前他提分手,齐咎也这样闹,不说话,有事只愿意发文字,直到他有复合的意思,齐咎才会开口。 这次他是决心和齐咎分开,他不可能让齐咎去污染区,但齐咎现在这个样子,他做不到置之不理。 叹口气,他将光脑举起来,翻转镜头正对自己。 “齐咎,上次你爸不是说你妈妈明天要做心脏手术吗?你明天应该要去医院吧,已经很晚了,你快睡觉吧。” 齐咎还是没有回应,但俞言星听到了细微的喘息声。 “齐咎?” “齐咎,你在干什么?” “齐咎!” 从光脑中传出的喘息声越来越急,齐咎又始终不说话,俞言星烦躁地点了点屏幕,冷声说:“齐咎你再这样我挂了。” “啊!别…俞…言星…”齐咎先是低低叫了一声,后声音沙哑。 俞言星脊背瞬间绷直,整个人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只有心砰砰跳的声音。 他脑袋空白,耳尖发红,下意识要挂断通讯,屏幕上却骤然出现齐咎的脸。 镜头只照上半身,齐咎应该是坐在地上,还戴着那顶白色棒球帽,只露出一小截下巴,微微张嘴喘气,身上的制服松松垮垮,能看清皮肤潮红。 齐咎这个状态,俞言星再熟悉不过,他红了脸,有些尴尬,边说话边准备挂断通讯,“齐咎,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吧。” “你别挂,我求你了,你别挂。”齐咎声音很哑,竟有两滴眼泪流下来。 “好,我不挂,你喝了多少酒?”俞言星放轻声音。 齐咎移动摄像头,屏幕里齐咎身后出现了五六个空玻璃瓶。 俞言星瞳孔微缩,握紧手,厉声问:“齐咎,你明白你在做什么吗?” 齐咎点点头。 “说话!”俞言星看齐咎这倔样,被气得不行。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俞言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凭什么我们不在一起!”齐咎大喊,胸口剧烈起伏,看起来比俞言星还生气。 俞言星冷笑,没再说话。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齐咎先败下阵来,侧过脸,隐隐带着哭腔,“俞言星,我错了,你别不理我。” 俞言星偏不理他,将光脑放在床上,走进书房拿了两颗安眠药,又倒了杯水。 齐咎不知道俞言星在做什么,屏幕上只有纯白的天花板,被酒精麻痹的大脑让他以为俞言星讨厌他了,他崩溃地跌坐在地,死死咬住下唇,但还是压抑不住呜咽,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在书房的俞言星隐隐听见哭声,深吸一口气,端着水和药回到卧室,拿起光脑,看见齐咎哭得一塌糊涂,抹了把脸,无奈道:“齐咎,你生气了可以不说话,我就不行吗?不要哭了。” “我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俞言星。”齐咎擦掉脸上的眼泪,更拉低帽子。 他这帽子戴了一整天,俞言星奇怪,问他:“你戴帽子干什么?” 齐咎断断续续地小声说:“眼睛肿了…丑。” 按齐咎昨天的哭法,眼睛是会肿,俞言星记得昨天齐咎的眼睛已经肿成桃仁。 心疼和疲惫,还是心疼多一点,俞言星叹口气,“齐咎,你现在去洗澡,乖乖睡觉可以吗?我不挂通讯。” “我洗了澡,来宿舍找你好不好?你先睡,在访客系统里帮我开通权限就好。”齐咎乞求。 俞言星目光沉沉,轻声问齐咎:“闹了一天,你还不够吗?” “我真得好想你。就今天晚上好不好?明天我妈要手术,我大概会有几天不能来烦你,说不定我还没回来,你就和言御去军部了,最后一个晚上好不好?”齐咎声音颤抖,又开始抹眼泪,今天喝下去的酒大概都变成了眼泪。 俞言星想了一会儿,总队今天说地下通道挖了一半,可能没几天他和言御就要被调走。 污染区那么危险,或许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 今天或许就是能和齐咎相见的最后一天。 其实很舍不得,俞言星按了按眼皮,放在床上的右手一直轻点。 第22章 共眠 齐咎觉得已经等了一个世纪,下一刻,俞言星终于松口:“好,我等你,你尽快。” “不会让你等很久的,不要挂。”齐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握着光脑跑进浴室。 第20章 醉了酒的齐咎是一点羞耻心也没有,俞言星看着屏幕上正对他脱衣服的齐咎,叹口气,将视频通讯切小屏,点进白塔的宿舍管理软件,输入齐咎的id号设置为被允许访客,他设置完,再看视频,齐咎已经白花花一片,没眼看,俞言星往后倒在被子里发呆。 流水声扑扑,齐咎洗了个战斗澡,来不及围浴巾,捏着光脑冲进衣帽间迅速挑了身顺眼的衣服,再带上睡衣出了门。 俞言星放在床头柜上的水已经凉了,安眠药没动,他听着光脑中传出的齐咎奔跑的声音,眼皮越来越重,挣扎着眨了眨眼,最终还是睡过去。 吹了一路的冷风,齐咎跑到俞言星宿舍楼下时,酒醒了大半,他本想问俞言星宿舍具体位置,一看视频,屏幕黑暗一片,偶尔听到俞言星清浅的呼吸声。 猜到俞言星已经睡着,齐咎只能凭昨晚记忆,计算出俞言星宿舍的楼层。 他刷门禁卡,系统信息还没更新,亮起红灯。 以为俞言星没设置他的访客资格,齐咎急了,又不想吵醒俞言星。 退回几步,看了看宿舍两人高的围墙,齐咎觉得他有一点可能爬上去。 助跑了几次,却都已失败告终,还险些摔到腿。 齐咎气结,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腿,盯着黑漆漆的视频画面,想到俞言星就在两米外的宿舍楼里乖乖睡觉等着他,他还是不甘心,走到速通门边。 他将门禁卡贴在识别处,没抱希望,单纯试一下,脑子里正想其他解决办法,没想到,这次亮的是绿灯,门禁卡刷开了速通门。 差点惊喜到尖叫,齐咎捂住嘴,跑进电梯,按下12楼。 如果昨天他看见的那个亮灯后很快熄灭的宿舍真是俞言星的,那他应该去1209宿舍。 盯着显示屏上不断变大的数字,齐咎忐忑了一会儿,电梯门开,轻声走到尽头第二间宿舍门边。 他小心翼翼将门禁卡贴在门把手上,下一秒,门真得开了,这就是俞言星的宿舍! 轻轻推开门,俞言星上半身躺在床上,脚穿着鞋子放在地上,柔软的黑色发丝遮住眼睛,纯白睡衣的领口开了一颗扣子,露出莹白锁骨。 转身关上门,齐咎轻手轻脚走近俞言星,帮他脱了鞋子,再将他抱起,慢慢放在床上,盖好被子。 俞言星睫毛颤动,似乎被齐咎吵到,吓得齐咎屏住呼吸,直到俞言星翻了个身不再动,他才敢换睡衣。 懒得系扣子,齐咎一边瞄俞言星,一边爬上床。 他动作已经很轻了,但俞言星五感敏锐,被吵到,迷迷糊糊说了句:“别吵。” 这话一出,齐咎连被子都不敢扯,也没有枕头,侧躺在床上,望着翻身背对他的俞言星,心里满是幸福。 身体已经很疲倦了,但齐咎不想睡,睁着眼盯俞言星。 察觉到身后的视线,俞言星微微皱眉,转身正对齐咎,凑到他怀里蹭了蹭,“睡觉。” 俞言星凑过来的时候,齐咎心脏骤停,喉结滑动,大着胆子搂住俞言星的腰,无声说了句:“晚安。” 他不知道,俞言星是睡昏了,把他当做两年前的他,才对他撒娇 第23章 争风吃醋 昨晚齐咎抱着俞言星,自顾自激动了好久,闭上眼怎么也睡不着,一直到后半夜才有点半梦半醒的感觉。 正做着俞言星接受他的美梦,齐咎忽然听到阵阵混杂的声音,是宿舍楼的其他人起床了,他忙伸出更多精神丝缠绕俞言星,屏蔽掉声音。 卧室里窗帘紧闭,不能凭光亮确定几点,但齐咎知道时间一定不早了。 他睁开眼,俞言星埋在他胸肌里,只露出毛茸茸的后脑勺。 俞言星似乎就喜欢蒙着头睡,齐咎怕他缺氧,小心地往后挪了一点,果然见俞言星已经憋得粉红。 俞言星脸上皮肉薄,此时眼皮都是粉的,齐咎忍不住爱怜,想亲亲他,又怕吵醒他,搂着俞言星的那只手抬起食指,一笔一笔细细描绘俞言星眼睛的形状。 “嗯。”脸暴露在空气中,没有安全感,俞言星微微皱眉,无意识叫了一声,贴近齐咎,轻轻地蹭了下,找到熟悉的沟壑后,脸又埋进去。 齐咎脸热了,刚刚俞言星高挺的鼻梁蹭到了他的…,一瞬间他感觉全身过电,控制不住颤了下。 身上越来越燥热,又和俞言星紧紧贴着,齐咎狠狠咬唇,不敢动,分不清痛苦多还是愉悦多。 好不容易将燥热压下去,齐咎点开光脑,发现快九点了,他十一点得赶去医院,想好好利用最后的时间,抱着俞言星睡个回笼觉,突然听到一阵咚咚的敲门声,“哥,九点了,我们该去训练室了。” 是言御。 齐咎立刻垮脸,言御来找俞言星去训练,他没立场阻止,但他舍不得仅剩的和俞言星单独相处的时间。 “咚咚咚——”敲门声更重了。 俞言星五感敏锐,很轻的声音都能吵醒他。见没人来开门,门外的言御疑惑,“奇怪,哥还没起吗?不应该啊。” 门内,齐咎翘起唇角,低下头,亲了亲俞言星的头发,庆幸自己提前用精神丝给俞言星屏蔽了声音。 “叮叮叮——”俞言星的光脑响了,齐咎不情愿地抬起头,拿过来一看,是视频通讯,显示来自言御。 俞言星竟然和言御加了好友,还给言御备注,齐咎咬牙,光脑里他现在还和俞言星是陌生人。等等,当时是俞言星联系的他,陌生人对话只能输入对方id号,俞言星怎么会知道他的id号? 俞言星比他想象中更关注他! 齐咎心里一震,涌起一阵欣喜。 他才不要放过俞言星,明明他和俞言星是相爱的。齐咎更坚定了这个想法。 手中光脑还在震动,齐咎直接按了挂断。 “哥?”通讯被挂,言御不可置信,更大力地敲了三下门。 齐咎微眯起眼,慢慢放开俞言星,起身下床,系好睡衣扣子,砰一声打开门,手握住门把手,只开一条小缝。 “哥?”言御敲门的手愣在空中,他瞪大眼,和齐咎对视,发现齐咎身上是睡衣,一副刚醒的样子,他声音严厉起来,“你怎么在这里?我哥呢?” 齐咎比言御高一个头,冷着脸,俯视他,“言星昨晚太累了,还在睡。” “你对我哥做了什么?你不要脸!”言御推门,齐咎牢牢握着门把手,门纹丝不动。 言御气急,放出精神丝往门缝里钻,被齐咎的精神丝轻松打落。 齐咎扬起下巴,“我比你要脸,我要是你这实力,根本不敢出门。” “你!”言御怒目圆瞪,手指齐咎,嘴张了又张,没找到反驳的话。 其实言御作为2s向导,等级已经很高了,奈何他是治愈型,而齐咎不仅是攻击型还是逆天的3s,论战斗力,他肯定是不如齐咎的。 “你先自己练出水平,再来烦言星吧。”齐咎冷笑,说着就要关上门。 言御用胳膊卡住门,大喊:“你这样做,会被我哥讨厌的。任务是我和我哥一起的,你妨碍我们训练,是在害我哥!” 听他一口一个我哥,齐咎早不耐烦,啪一下将门摔言御脸上。 “去死!”门外言御无能狂怒,重重拍门。 齐咎走到床边坐下,还在睡的俞言星找齐咎没找到,躲进了被子里。 知道俞言星正经,怕他真因为言御对自己生气,齐咎扯掉扣子,掀开被子躺进去,挺着胸肌主动追着俞言星让他埋,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他的头发,一点点收回了精神丝。 言御拍门的声音砰砰响,俞言星皱眉,意识渐渐清晰,觉得喘不过气,抓住盖在自己脸上的东西,手感很好,他不由多捏了几下。 齐咎脸滚烫,十分羞耻,但故意垂下头,在俞言星耳边喘。 听到很可疑的声音,俞言星骤然一惊,完全醒了过来。 睁开眼就是齐咎的…,俞言星吓了一跳,猛得坐起来,语无伦次道:“干什么?我?你?” “你自己凑过来的,喜欢埋着睡。”齐咎耸耸肩,努力绷着嘴角不笑出来。 俞言星相信了,从前和齐咎交往他确实经常这样,他双手捂脸,不敢看齐咎,“不好意思。” “礼尚往来,你应该让我做什么?”齐咎伸手,理了理俞言星睡乱的头发。 门外言御听到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大喊:“哥,你醒了吗?我们该去训练了!” “等等,马上来。”俞言星连忙应道,又对齐咎转移话题,“言御来多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齐咎神色冷下来,“我讨厌言御,他骂我不要脸。” “怎么会?”俞言星皱眉,放下手疑惑地看着齐咎,在他心里,言御是有礼貌的孩子。 “你不信我?”齐咎挑眉,抓住俞言星的手,心里打定主意,如果俞言星为了言御不信他,他绝对要狠狠揍言御一顿。 俞言星是很信任齐咎的,甩开齐咎的手,侧过头说:“我会问问言御的,你去浴室把衣服换了吧。” 第21章 齐咎上衣扣子被扯开了,风光一览无余,俞言星光是看着都有点脸红。 “你跟我一起去。”齐咎起身拉住俞言星,“言御是向导,你不能穿着睡衣见他。” 俞言星下床,齐咎非拉着他一起进浴室。 “你先换,我再换。”俞言星无奈,想退出浴室,被齐咎死死抓住。 “一起换。礼尚往来,你可是对我不客气了一晚上。”齐咎已经单手脱完了上衣。 这么闹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换好衣服,俞言星叹口气,背对齐咎,利索地脱衣服,能感觉到齐咎的视线黏在身上。 算了,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看过,只是齐咎不记得了。俞言星穿好衣服洗漱完,回到卧室刚要打开门,齐咎又扑上来。 “干什么?”俞言星没好气。 齐咎手环住俞言星肩膀,头虚靠在俞言星左肩,半垂着眼,很轻很轻地说:“言星,你待会儿和言御去训练室,我得去医院,送我一个离别吻好不好?我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昨晚他虽然醉了,但意识很清醒,记忆没断片,他还记得,是他提起可能是最后一面,俞言星才松口让他进宿舍。 他是决心跟着俞言星,哪怕是污染区也要去,但这事不能让俞言星提前知道,一怕俞言星阻止,二呢,他觉得他可以借最后一面这个理由谋到不少好处。 “言星,好不好?”见俞言星在犹豫,齐咎尽量放低声音,显得委屈。 俞言星抿唇,微微点了下头。他舍不得齐咎,最后一个吻,只是吻,没什么大不了。 齐咎眼睛亮亮的,放开俞言星,闭上眼,等着俞言星主动吻他。 俞言星转过身,看见齐咎紧闭双眼,睫毛一直颤动,像是很紧张,嘴角却上扬得厉害。 他微微笑了,双手按住齐咎的头,他和齐咎身高相仿,稍稍侧点脸,不让鼻梁撞到,就能吻上。 他故意只是轻轻碰了碰齐咎的嘴。 齐咎等了一会儿,俞言星还是没有别的动作。 他不满地睁开眼,俞言星眯眼笑,左脸颊梨涡浅浅。 盯着俞言星温柔的笑脸,齐咎的不满全融化成喜欢,猛扑向俞言星,两手紧紧圈住他,不让他逃,用脸磨他的脸。 “让不让我亲?”齐咎声音低哑。 齐咎搂得太紧,俞言星想回抱他都张不开手,只能侧过脸亲了一下齐咎来表达允许。 “亲我是什么意思?让不让亲?”齐咎冷声问,就是要逗俞言星。 俞言星叹口气,知道齐咎没得到想要的答案不会善罢甘休,小声地说了句:“让你亲,只让你亲。” 齐咎没想到俞言星会这么说,心不受控地砰砰跳叫嚣着兴奋,血液奔涌,他将俞言星狠狠压在怀里,攻城掠地,不止嘴,俞言星刚扣好的制服被他扯开,他有意在显眼的地方留下痕迹。 俞言星微微皱眉,想推开齐咎,但想到可能再也见不到齐咎,默默纵容了齐咎的做法,甚至在齐咎舔他的喉结的时候往下压齐咎的头。 门内两个人在胡闹,门外的言御越等越急,虽然俞言星已经回应过他,肯定醒了,但他还是怕俞言星吃亏,又敲了敲门,喊道:“哥?你好了吗?” 俞言星如梦初醒,推开齐咎,边系扣子,边往前走:“该走了。” 他身后,齐咎盯着门,眼神阴沉。 这个言御,他迟早想办法揍一顿。 俞言星拉开门,抱歉地对言御笑笑:“不好意思小御,我起晚了。” 言御盯着俞言星明显肿了的嘴唇和脖子上的红印,瞪向齐咎,声音却还平稳:“没事,哥,我们快走吧。” 齐咎仗着俞言星背对他,给言御竖了个中指。 言御气极反笑,伸出精神丝单独向齐咎传话:我哥被亲之后更漂亮了,谢谢你让我看到美景,更激起了我对美景的欲望。 齐咎额头青筋暴起,凶狠地瞪言御,俞言星如果不在这,言御已经被他揍趴下了。 第24章 战绩 “我送你去训练室。”齐咎从背后抱住俞言星,恶狠狠盯着一脸笑容的言御。 俞言星疑惑,握住齐咎的手,“会不会耽误你去医院?” “我十点半出发就行,现在九点四十,来得及的。”齐咎蹭俞言星的脸颊,语气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被齐咎蹭得痒,俞言星眯起眼睛,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齐咎不松手,侧过脸幽怨地看着俞言星,俞言星心虚,抬起手摸了摸齐咎的头。 一旁的言御完全被忽略,眼看两人又要亲密起来,他终于等不住了,咳咳嗓子,“哥,我们走吧,总队昨天还要我们加快训练进度来着。” “哦,对。”言御出声,俞言星才想起正事,扯开齐咎的手,“齐咎,走吧。” 齐咎瞪了言御一眼,走到俞言星身边,肩并肩牵住他,把言御甩在身后。 “哥,等等我。”齐咎和俞言星两个身高腿长走得快,言御小跑几步也追的上,但他偏要慢慢走,装弱恶心齐咎。 他确实恶心到了齐咎。 “见你就想吐。”齐咎回头骂了句,反手包住俞言星的手,拉着他进电梯,迅速按下关门键和一楼。 一栋宿舍楼就一部电梯,眼睁睁看着门关上,离电梯还差几步远的言御咬牙,笑着向俞言星挥手,“哥,在楼下等等我哦。” “想得美。”齐咎凑近俞言星,目光阴沉,“不许等他。” 俞言星憋不住笑了起来,齐咎这样子也太幼稚了。 “你笑我?”难得见俞言星被逗笑,齐咎故意绷着脸,用额头轻轻撞俞言星。 俞言星捂住齐咎的额头不让他撞,笑着说:“真是小孩子。” “成年人才有这个给你。”齐咎抓住俞言星手放在自己胸肌上,成功把俞言星逗红了脸。 捏了捏俞言星滚烫的耳垂,齐咎的冷脸维持不住了,得意地笑:“不知道是谁比较青涩、爱羞脸?” 俞言星脸更红了,垂下眼,不回答,但手也没放开。 齐咎还要再逗,忽然想到上次和俞言星吵架,俞言星说和前男友经常亲嘴。 一想起这个他就吃味得不行,挺了挺胸问:“你前男友有这个给你摸吗?” 俞言星愣住,这个问题实在是不好答,他前男友不就是齐咎吗?昨晚好不容易齐咎也说是最后一面,不吵着要去污染区了,他要是扯起以前的事,齐咎又疯起来怎么办? 他抿了抿唇没做声。 这副样子落在齐咎眼里,就是他对前男友余情未了。 电梯一到,齐咎就拉俞言星进了楼梯间。 “你喜欢他还是喜欢我?”齐咎将俞言星压在墙上,捏住他下巴,眼神晦涩。 俞言星眨眨眼,很迷茫,不解怎么发展到这步了。 “你更喜欢他是不是?”齐咎红了眼圈。 俞言星疑惑,但他知道该给齐咎顺毛,他主动凑上去亲齐咎的眼睛,边亲边说:“不哭,喜欢你。” 齐咎其实已经绷不住上扬的唇角了,但他想被俞言星亲,皱眉装出一副伤心样子,“真的吗?” 俞言星看出齐咎想笑,无奈地叹口气,伸手抚平齐咎皱起的眉毛,亲他的嘴,“真的。” “我不信。”齐咎还要故技重施,骗俞言星亲他。俞言星凉凉来了句,“那我说的是假的。” “俞言星!”齐咎生气。 “好了好了,真的真的,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不要闹了,真得很晚了。”俞言星点开光脑,已经是九点五十五,还有三十五分钟齐咎就该走了。 两人走出楼梯间,估计言御在前面,没再等,朝训练楼走去。 到了001训练室,却不见言御,门口倒是站了个人,但这人是俞言星昨天见过的那个002的哨兵。 这哨兵本支起一条腿靠着墙,一见俞言星和齐咎从电梯里出来,就站直了,紧盯他俩。 “这谁?”齐咎对俞言星身边的人,不管是向导还是哨兵,都很警惕。 俞言星满不在乎,“就是昨天联机那个哨兵,估计来找我抢训练室的,他之前带人堵在门口过。” “训练室不是任务队申请给你们的吗?”齐咎冷笑,“昨天打本的时候,这哨兵菜到没边,没实力就算了,还没脑子。” 他握紧了拳头,预备好好教训这哨兵一顿。 哪知道,他们一走近,那哨兵就眉开眼笑上前,手舞足蹈地介绍自己:“两位学长好,我是励焰,4401级排名第五的哨兵,2s级,可以交个朋友,不,我是说,可以当你们的跟班吗?” “嗯?”齐咎和俞言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深深的疑惑。 励焰挥舞手臂,试图引起两人注意,大声说:“是这样的,昨天领教过学长们的实力后,我去查了学长们的排名,被学长们的辉煌历史折服,真得很佩服你们,想跟在你们身边进步,给我个机会可以吗?” “辉煌历史?什么历史?给我看看。”齐咎看向励焰,他当初查俞言星档案始终没查到,后来旁敲侧击问俞言星本人,总被俞言星敷衍过去,他实在对俞言星的历史好奇。 第22章 俞言星心里一紧,拉住齐咎,“陪我进训练室,只有一点点时间了,我们单独相处好不好?” 励焰听俞言星这么说,怕错失机会,连忙点开光脑,飞速点了几下,调出他昨天查到的俞言星和齐咎的战绩,亮出屏幕给齐咎。 俞言星想抢励焰的光脑,齐咎挑眉,一把接过光脑。 是训练排名截图。 有总排名,也有单张地图的排名。 总排名里,俞言星第六十九。总排名一个分数段的人同占一名,所以六十九的名次并不怎么耀眼。 但单张地图里,俞言星的排名就很出色了,励焰截下来的图里,俞言星永远是第一或第二,齐咎滑了几十张还不见底,点出去一看,足足有几千张图。 而这些地图,齐咎都觉得眼熟。 有几张是他几个月前还重刷过的,记得很深,地图排名除了百分制还有星星评级,他刷图刷到满分,点开排名,他还是第二,因为星级不如第一,他不服气,点进第一的主页,却显示此人不存在。 现在俞言星的id解封了,地图排名截图上第一之后赫然接着俞言星三个字。 齐咎震惊地看着俞言星,将光脑还给励焰,一言不发拉着俞言星进了训练室。 “诶,两位学长别走啊,我当跟班,你们同意还是不同意啊?“励焰捏着光脑,朝齐咎和俞言星的背影喊。 回应他的是砰一声被齐咎关上的门。 齐咎轻轻掐住俞言星下巴,冷冰冰的,“不解释下?你之前不是说你没在白塔待多久,主动退出塔,档案才被封的吗?那么多张图,你短短时间就刷完了?好厉害啊俞言星。” 俞言星心咚咚跳,瞄了齐咎一眼,发现齐咎在烦躁地扯衣领,他垂下眼,脑子里思绪翻飞,想怎么应付过去才好。 “俞言星,你在瞒我什么?”看俞言星反常的状态,齐咎直觉他在瞒着自己一件很大的事。 “没有什么,以前在白塔过得不开心,不喜欢提起以前的事而已。”俞言星牵住齐咎的手,想蒙混过关。 齐咎眯起眼,“档案到底为什么被封?我都查不到你的档案,想必是件很大的事。你是3s哨兵,资质优秀,不犯大事白塔不可能放你走。” 俞言星皱眉,紧抿着嘴。 他确实犯了大事,他拐跑了两年前的齐咎,还差点把齐咎害死。 这件事,他能告诉齐咎吗? 待会儿齐咎就要走,两个人可能就此永别,他对齐咎的牵绊越少,没有他的齐咎才能越幸福。 “我确实犯了大错,做任务的时候,我操作失误,害了一个向导,白塔因此将我除名。”俞言星木木地说,他心里闷的难受。 “那个向导不会是你前男友吧?”齐咎厉声问。 俞言星的眼神太悲伤,纯粹的悲伤,让齐咎心痛。他一定是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才露出这种眼神。 而齐咎一直觉得俞言星前男友死了,原因很简单,俞言星说章鱼是他前男友的精神体,没有向导会抛弃自己的精神体,除非死了。 “不是。他没死。”俞言星直视齐咎,他不喜欢别人咒齐咎,齐咎自己咒自己也不行。 齐咎不爽地点点头,“他没死,精神体怎么放你这?” “他…”俞言星编不下去了,点开光脑,已经快十点半了,他推推齐咎,“你该走了。” 齐咎瞥了一眼屏幕,显示十点二十六,他盯着俞言星,“还有四分钟,你现在说清楚。” “齐咎,我真得不想提以前的事,很痛苦。”俞言星眼神闪烁,抱住齐咎就亲,喘气间隙时断断续续地说:“只有…四分钟…你…亲…亲我。” 今天是俞言星单方面以为的最后一面,齐咎还有的是以后问他。 发现俞言星很抗拒从前,齐咎没再坚持问,按着俞言星的头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正是难舍难分的时候,啪的一声,门被人打开。 俞言星被亲得迷迷糊糊,齐咎搂紧俞言星的腰不让他躲,睁开眼看向来人。 是言御。 言御手里提着一堆早餐,显然刚刚半路去买吃的,想在俞言星面前立暖心弟弟的角色。 他不知道,齐咎和俞言星早在宿舍里喝过营养液了。 齐咎边亲俞言星,边得意地瞪言御。 言御整张脸气得发红,眼里满是怒火,几乎是咬牙切齿,“哥!” 俞言星回神,猛推开齐咎,低下头,脸上一片绯红,不只是被齐咎亲得缺氧还是羞的。 “小御,让你看见真是不好意思。”俞言星垂下眼,推齐咎,“你快走吧,不是要去医院吗?” 第25章 离别前一夜 俞言星和言御泡了四天训练室,总算有点收获,言御学会用精神丝配合俞言星了。 刚刷完第九张地图,两人准备离开训练室时,俞言星接到总队消息。 总队说,一个小时前,军部通过地下通道废墟找到第二座实验室,但未发现实验相关人员。军部申请白塔协助人员第二天到军部报到,合作抓捕犯人。 这消息来得措手不及,搅散了俞言星和言御因为今天彼此配合默契而产生的好心情。 两人回宿舍的路上,已是深夜,惨白的路灯亮着,越发寂静。 冷风扑脸,言御扯了扯身上的衣服,看向身旁面色凝重的俞言星,小声开口:“哥,明天就要去军部报到,我好紧张。” 俞言星拍了拍言御的肩,挤出一个笑,“紧张什么?我们属于白塔,去军部是做客,军部不会亏待我们。” “哥,污染区真得很危险吗?”言御按住俞言星搭在他肩上的手,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担忧。 他比俞言星小两岁,今年才毕业,还只做了两个月的白塔任务人员,资历浅,从来没见过活的异兽。关于污染区,他只知道人人都说危险。 俞言星尽力笑得温柔,伸手摸了摸言御的头,“确实很危险。” 解锁摸头,言御餍足地眯起眼,轻声说:“那我要跟紧哥,保护好哥。” “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俞言星仍然笑着,眼神却变得苦涩。 其实他心里很不安。 两年前的经历给他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时至今日,他还会梦到他和齐咎被迫降落污染区的日子。 遮天的食肉森林,水流是混浊的深紫色,他发射离子炮打死一只异兽,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十几只异兽又冲来,一身血污、筋疲力尽的齐咎展开精神丝编成的网挡住异兽,和他拼命奔跑,迎面却撞上另一波异兽。 这是他逃不出的噩梦,他从不会惊醒,总能梦到结尾是齐咎躺在病床上再也不睁开眼。 “哥,你怎么了?”言御注意到俞言星忽然皱起眉。 俞言星收回手,摇摇头,“没什么,你累了吗?我们快点回宿舍吧,明天七点就要出发去军部。” “好!”言御想起他的行李还没收拾,不由加快了脚步。 两个人很快回到了各自的宿舍。 俞言星要带去军部的东西很少,他早就整理好了。 一进宿舍,他先是洗了个澡,吹干头发后,他坐在床上,点开光脑,不出所料地收到了齐咎的骚扰信息。 前几天,他们加上好友,齐咎开视频监督他把备注改成了我的向导。确定关系的哨向才能介绍对方为我的向导/哨兵,就和普通人的老公老婆是一样的,他一开始觉得羞耻不肯改,架不住齐咎哭天喊地,改了四天,看这个备注竟然也顺眼了,不至于一看就脸热。 但点开信息前,为了忽略我的向导这四个字,他还是得深吸一口气。 我的向导:言星,星星,宝宝星,我的哨兵宝宝,已经十点了,你们训练还没结束吗?想你……请立即拨通我的号码! ……诸如此类的信息,齐咎变着花样发了几十条。 白天俞言星要训练,齐咎想联系他,必须等到他训练完回到宿舍。 翻了翻齐咎花里胡哨的信息,俞言星轻咳一声,没急着回复他,带上耳机,直接给齐咎打了视频通讯。 叮叮叮的声音在脑内盘旋,俞言星右手不停地点光脑屏幕,有些纠结。 这几天齐咎在医院忙着陪母亲,两人没见面,但每天晚上都会打视频。 以后他去了军部,可能就不能和齐咎打视频了。军部有严格的限制,许多地方都屏蔽了信号,只有高级将官能申请联网,一般人只能在指定时间段和地点与外界联系。 也许给齐咎发个信息都难。 他是不是该在最后能确定的时间里更珍惜齐咎? 自从上次齐咎说是最后一面,他的态度就软化很多,和齐咎的相处变得黏黏糊糊,这样对齐咎好吗?给不了齐咎结果,他是不是应该中止过程? 俞言星越想越纠结,几乎有些丧气,通讯被接起,那头齐咎的声音却很雀跃,“言星,终于等到你训练完了,我好想你啊!今天过得好吗?” 第23章 屏幕上的齐咎笑眯眯的,一口牙白得晃眼,像是不知道烦恼为何物,满心满眼只有俞言星,能见到他,就能快乐。 “我一切都好,你呢?你好不好?”俞言星勉强笑着。他在犹豫怎么说他明天要去军部的事。 齐咎盯着俞言星的梨涡,舔了舔唇,“很好!我妈手术很成功,恢复得也不错,明天就能出院了,我明天回白塔,先去训练室找你,你训练完和我回家好不好?我又学了几个新菜,做给你吃。” “齐咎。”俞言星无意识皱眉,顿了顿又说:“齐咎,我明天要去军部了。” “什么?”齐咎登时变了脸色,眉毛下压,精致的五官显得很凶,“我怎么没收到消息?” 他一直有在关注实验室的事,就是想在俞言星要去军部时第一时间知道。 “总队才和我们说的,我明天七点就要走。”俞言星放软了声音,他猜到齐咎会是这个反应。 “这么急?我现在来找你!”齐咎本来已躺在医院附近的酒店床上,和俞言星视频完就准备睡的,听了这个消息,立刻掀起被子,套上外套就要往外走。 俞言星捏了捏鼻梁,无奈地说:“齐咎,时间太赶了,现在已经十二点多了,七个小时不到的见面没什么用,你累了一天,早点睡吧。” “能见面,就有用!不许挂电话,我到之前,你也不许睡。”齐咎双眼猩红,跑进电梯,按了负一楼。 虽然他决定要去污染区陪俞言星,但军部不是那么好进的,他得等待时机。也许他还没等到时机,俞言星就出事了,一想到有这个可能,齐咎的心就被攥紧了,尖锐地疼。 俞言星知道齐咎的倔脾气,劝是劝不动的,只好嘱咐:“我等你,不要太急了,注意安全。” “我明白的,你放心。”齐咎嘴上这样说,实际他一跨上摩托就紧按油门冲出车库,在大马路上疾驰。 听着耳机里轰鸣的引擎声,俞言星揪紧了心,哄齐咎:“你慢点,不要紧的,千万安全。” “嗯。”齐咎低低应了一声,手上却在不断加速。 他瞳孔紧缩,望着前方,屏住了呼吸,比任何时候都冷静,他要安全到达俞言星身边,占有俞言星。 半个小时的路程,齐咎硬是十四分钟就赶到了。 他将车停在宿舍楼下,一把扯下头盔挂在车把手上,跑到速通门边刷卡。 绿灯亮起,他奔进电梯。 1楼、2楼……看着显示屏上的字,齐咎眯起双眼,扯了扯衣领,烦躁不堪,恨电梯太慢。 终于到了12楼,泛着银白金属光泽的电梯门缓缓分开,齐咎不假思索跑出去,正撞上一个人的肩膀。 “不好意思。”齐咎直盯着走廊那头的1209,心里乱得很,顾不上被撞得生疼的肩膀,抬脚就要走。 却被人猛地抱住。 ”齐咎。“看齐咎急成这样,俞言星不禁鼻酸,声音隐隐有点哭腔。 俞言星叫了这一声,齐咎才反应过来,转身抱住俞言星,下意识想说点什么,张了张嘴,眼泪却先掉下来。 “去你宿舍说。”齐咎一手擦脸,一手拉住俞言星大步走向宿舍。 他拉俞言星的手很用力,俞言星觉得手腕要被齐咎捏碎了,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齐咎今晚很失控,肯定会做出疯狂的事。 进了宿舍,齐咎甩上门开灯,将俞言星往前拽,推到床上。 他死死扣住俞言星肩膀,一条腿跪在床边,俯身贴近俞言星,横冲直撞,想用舌头撬开俞言星的嘴。 俞言星侧过脸,两手扶住齐咎的腰,安抚他:“齐咎,别慌。” 齐咎心里酸胀,眼泪滴滴涌出,砸在俞言脸上。 他声音颤抖,眼神里满是祈求与绝望,“俞言星,我们做吧。” 这一刻,让他失控的不是情欲,是害怕。他害怕失去俞言星,他想痛、想爱、想确定俞言星存在。 他的一滴眼泪滑进俞言星唇间,又咸又苦。 俞言星喉结滑动,想回应齐咎,他同样在害怕,同样被不受控的未来激起欲望,他的欲望比齐咎更甚,因为他已经失去过齐咎一次,尝过痛彻心扉的滋味。 浑身燥热,但比起翻涌的欲望,他更心疼齐咎。 “齐咎,冷静一点,我们冷静一点。”俞言星想起身搂住齐咎好好安慰一番,却被齐咎死死按住不让动。 俞言星越要齐咎冷静,齐咎越不能冷静。在他心里,俞言星就是事事太冷静,推走了他,否则明天七点和俞言星一起走的,不会是言御,只会是他! 齐咎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狠狠盯着俞言星,边用手牢牢按住他,边爬上床。 “齐咎,乖齐咎,我们还会有以后的,别着急好吗?”齐咎过于激动时,精神丝会控制不住乱飘,已经有好几条精神丝触手先齐咎一步缠住俞言星,俞言星眼尾泛红,颤抖着哄齐咎。 齐咎却充耳不闻,用身体压住他,手往下。 俞言星大惊,拼了命挣扎。两年前他和齐咎还是情侣的时候,他不想耽误齐咎,拒绝做到最后一步,如今两个人的以后更渺茫,他更不能答应。 但齐咎对他的挣扎视而不见,伸出源源不断的精神丝裹住俞言星。 ……俞言星眼神涣散,咬着唇不想泄出声音,一直在皱眉。 “俞言星,你不乖。”齐咎用手指轻点俞言星的唇,脸上是近乎撕裂的笑容,整个人散发出癫狂腐烂的气息,更用力地动作。 “啊!”俞言星完全失去理智,小声叫起来,眼中蒙着一层水雾,迷离、委屈。 第26章 发烧 齐咎坐狠了,俞言星爽到头皮发麻,到后来,简直不知道身在何处,完全任他摆布,让说什么说什么,哥哥、老公、我爱你、喜欢……更过分的浪语也说了个遍。 “哥哥…齐咎哥哥…我爱你。”俞言星紧紧抓住齐咎的腰,几乎要扣下他一块肉,微微张着嘴喘息。 其实俞言星比齐咎大一点,平时他是绝不可能叫齐咎哥哥的,但现在,他发现叫哥哥对齐咎分外管用,只好把羞耻心丢了个干净。 “再说一遍。”齐咎感觉俞言星要到了,俯下身亲了亲他涣散的眼睛。 俞言星听不懂齐咎的话,他的注意力放在齐咎伸进他精神域的精神丝上。那些可恶的粉色精神丝分裂成无数根,死死缠住游隼,同时逗弄它。 精神体和主人共感。可怜的游隼费劲力气也没能逃脱精神丝的魔爪,而俞言星觉得自己要坏了,变成了一个白痴,能听到齐咎在说话,能听清齐咎的话,就是听不懂,脑子里白光一片。 “再说一遍。”见俞言星没反应,齐咎眼底浪潮翻涌,拍了拍俞言星的脸,强硬地抬起他的下巴,勾着他伸出舌头。 俞言星还是听不懂,本能感到危险,讨好地小声叫:“哥哥…哥哥。” “乖星星。”齐咎眯起眼笑,用力揉了两把俞言星的头。 ……折腾到三四点,齐咎抱俞言星去清洗。 白塔的宿舍只有淋浴设备,两人站着,水流冲过,带走粘腻。迎着花洒,俞言星被水砸得清醒,他侧过脸不看齐咎。 心情很复杂,怨是怨的,不知道怨谁,爽是爽的,爽过了却不安。 他和左游深度结合后,就算和齐咎做了,也不能结合,不会对齐咎产生特别大的影响。但他还是不安,生怕害了齐咎。 齐咎发现俞言星在别扭,自知理亏,贴在他背上,亲他的肩膀,很轻很轻地说:“言星,不生我气可以吗?是我不好,可你就要走了,我真得舍不得你,俞言星。” 俞言星觉得痒,躲开他。 齐咎不依,又凑上前抱在一起,带着哭腔卖可怜,“我爱你,俞言星,你不要恨我好不好?” 叹口气,俞言星想,反正事已至此,马上要走了,不要再给齐咎留下不好的回忆。 他回抱住齐咎,“没有恨你,我也爱你。” 齐咎惊喜得愣在原地。 俞言星好脾气地亲了亲齐咎的脸,“快洗吧,小心着凉。” “俞言星!”齐咎眉眼弯弯,叫了俞言星一声,俞言星看他,他又不说话了,只是笑。 俞言星弹了下齐咎额头,“孩子气。” 他转过身去挤沐浴露,他身后,齐咎收了笑容,眼神阴冷,扫过俞言星全身,握紧了拳头,尽力克制喷薄而出的占有欲。 清洗后俞言星感到疲惫,平躺在床上,齐咎也跟着他躺下来。 俞言星很困,但他脑子里太乱,纷杂的事压得他心慌,不敢睡。 头顶的白光很刺眼,看久了,眼前尽是飘浮的七彩光斑,俞言星眼睛酸痛,却不肯闭上,固执地盯着模糊的灯管。 极乐后特有的空虚,他没有力气想事情,但无意识地,一幅幅预想的以后在脑海中飞速掠过,速度之快,看不清在发生什么,可那灰暗的色调是很显眼的。 心闷闷的,电闪雷鸣,铅灰的云层在堆积、在翻涌,知道有雨,等着雨,雨就是不下。 第24章 俞言星又叹口气,起身想去倒杯水喝,才坐起来就觉得天旋地转,晕乎乎的。 “怎么了?”齐咎翻身抱住他。 俞言星捏捏齐咎的脸,他的嗓子又干又涩,挤出来的声音很难听,“我去倒水。” “是不是喉咙难受?你别动,我去。”齐咎立即放开他,倒了杯水来,递到他嘴边,担心地问:“你还有哪里难受?” 俞言星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摇摇头,“不难受。” 齐咎不信,看俞言星半垂着眼,脸色绯红,不像没事的样子。 他摸了摸俞言星的额头,发凉,忙进书房找出白塔统一的医药箱,又倒了一杯水。 “你在低烧,吃完药好好睡一会儿。”齐咎倒出两粒特效药,递给俞言星。 “不用吃药,睡一会就好了,我没事。”俞言星晃了晃头,往后倒在床上,他觉得自己只是有点头晕而已。 他看不见他现在的样子,苍白的皮肤、病态的潮红、干裂的嘴唇,很明显生病了。 齐咎心疼得不行,自责今晚太过火,坐在床边将俞言星揽入怀中,哄道:“言星,把药吃了好不好?吃了好得快。” 俞言星掀起眼皮,齐咎的手就在他面前,手心里有两粒白片。 他试探着舔了一下,很苦。 生病的人格外脆弱,他不想吃苦的东西,仰起头看齐咎,无声抗议。 也许是因为生病,俞言星眼里湿漉漉的,像只迷茫的幼兽,齐咎心紧了一下,俯下身贴了贴他的脸,“把药吃了好吗?到了军部,你要照顾好自己,早点回到我身边。” “好。”俞言星无奈,微微笑了下,就着齐咎的手吞下药片。齐咎忙拿水给他喝。 “我要睡觉了,你陪我。”俞言星喝了一小口水,两手抓住齐咎肩膀。 俞言星没用什么力气,齐咎肩膀上轻飘飘的,心里却有千斤重,他上床,抱着俞言星躺下,“睡吧。” 两个人相拥,俞言星身上冷,不停往齐咎怀里钻,直到整张脸都贴着齐咎,才甘心地睡去。 齐咎轻轻拍着俞言星的后背,并不想睡。 他边留心俞言星的体温,边在想,他去军部,只有两个途径,要么他抢到白塔与军部的合作项目名额,要么他申请参军。 无论走哪条路,他父母都不会允许,另外,合作项目不是说有就有的,参军得等四个月后军部开放报名渠道。 齐咎微眯起眼,他得尽快想到办法,他一秒钟也不想等。 越想,眼皮越沉,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齐咎眨眨眼,卧室还是一个样子,正对着床的是衣架。 架子上挂着俞言星仅有的几件衣服,白金的白塔制服、黑白两色的基础衬衫、普通的宽松休闲裤,齐咎都见俞言星穿过。 几天前,那时他和俞言星刚在家里吃过饭,两人穿着一色的睡衣,他劝俞言星出去逛逛,还想耍心机买几套情侣装和特别的衣服,哄俞言星穿。 俞言星不愿浪费他的星币,不肯去。他就抱着俞言星亲,亲得俞言星要改口时,忽然收到了总队的通讯。然后,一切都变了,不久前他以为的幸福变成了今天的离别。 齐咎挑起唇角,似乎要笑,眼神却苦涩。 他转向床头,柜子上放着俞言星收拾好的背包。 军部有作战服和常服分发,衣架上的衣服都是俞言星不会带走的,连他也是俞言星留在白塔的。 “俞言星,在军部,你要等我,不能找别人,更不能出事。”齐咎摸摸俞言星窝在他怀里的头,声音凉凉的,语气温柔。 俞言星迷迷糊糊的,隐隐听到了齐咎在说话,无意识蹭了蹭他。 齐咎双眼晦暗不明,浅蓝瞳孔紧缩,亲了亲俞言星的发顶,“我当你答应了。” 没人回应他,俞言星沉沉睡着,根本不知道齐咎在说什么,但齐咎不管,他自顾自和俞言星有了一个约定,珍惜得更抱紧俞言星。 第27章 离别 六点四十多,齐咎的光脑响了,是他定的闹钟。 他开了精神屏蔽,俞言星听不到声音,睡得正熟。 齐咎摸了摸俞言星的额头,还是有点发热,心不由揪紧了,自责道:“都怪我。” 他放出海豚,慢慢腾开位置,让海豚代替他被俞言星抱着。 起先失去了齐咎这个抱枕,俞言星很不适应,轻轻叫了一声,“齐咎。” 但很快,他被海豚身上熟悉的精神力俘获,头在海豚身上蹭来蹭去,找到舒服的位置,满足地嗯了一声。 “嘶嘶。”海豚高兴地喷气,又很快颓丧下来,它知道俞言星很快要走。 齐咎去浴室洗漱完,用热水打湿了毛巾,又端了杯水过来,他走到床边,将水放在柜子上,抬手示意海豚让开。 “嘶嘶。”海豚十分不情愿,它还想和俞言星亲近。 齐咎懒得教训蠢海豚,直接将它收进精神域中。 俞言星怀里空荡荡的,微微皱眉,手抓住被子,想将被子扯过头顶,蒙在被子里继续睡。 “乖星星,该起床了。”齐咎看了眼光脑,已经要五十了,撤掉了缠住俞言星的精神丝。 耳边突然响起各种振动声,俞言星无意识捂住耳朵,翻了个身正对着齐咎。 因为生病,俞言星发了一身汗,齐咎掀开他汗湿的头发,用湿毛巾盖在他脸上,轻轻地替他擦脸,“星星乖,该起床了。” 毛巾被齐咎用热水烫过,特意晾到了温温热的温度。俞言星感觉脸上毛孔都张开了,眨眨眼,醒了过来。 “几点了?”俞言星坐起来,声音仍然很哑,喉咙火烧似的痛。 齐咎将温水递到俞言星嘴边喂他喝,“还有几分钟就七点了。” “啊?”俞言星困得眼睛都有点睁不开,半眯着眼,很疑惑的样子。 “都是我不好,昨天不该闹你闹太晚。”齐咎爱怜地亲了亲俞言星发白的嘴唇。 “没事的,七点是我和言御约定的时间,和言御说一声,晚个几分钟不会怎么样。”俞言星意识渐渐回笼,推开齐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 齐咎眼里湿润,“好舍不得你。” 俞言星一手给言御发信息解释可能要晚一会,一手摸齐咎的头,劝他:“齐咎,白塔这边你的任务暂时告一段落了,好不容易的假期,你多和朋友聚聚吧。” 齐咎朋友不多,但都是真心朋友,只可惜有的在军部,有的塔里任务忙,总是难找到共同的空闲时间。俞言星希望齐咎能多接触其他人,不要等他,不要悲伤。 “我最想和你聚,你早点回来好不好?”齐咎抱住俞言星的腰,头靠在他肩膀上,左眼的眼泪流进右眼,又混着右眼的眼泪一起流进俞言星睡衣里。 俞言星眼圈红了,悄悄抬起手擦了擦,其实他也舍不得,但他不想表现出来。 他摸摸齐咎的脸,“我真要起来了,到军部我有机会就会发信息给你,你在白塔要好好的。” “嗯,你也要好好的。”齐咎放开俞言星,俞言星起身进了浴室。 望着俞言星的背影,齐咎默默掉眼泪,进书房拿了支茉莉味的营养液,打开盖子放进微波炉里加热。 刚拿出营养液,齐咎忽然听到敲门声。 “应该是言御来了,齐咎你去开门吧。”俞言星在洗澡。 齐咎放下营养液,走进卧室打开门。 门外却不是言御,是总队。 “你怎么在这?”看见来人是齐咎,总队吓了一跳,大声问:“你和俞言星在一起了?” “对。总队你有什么事?”齐咎掩住门,到走廊上和总队说话。 总队深深皱眉,压低声音问:“齐咎,你是不是疯了?你真和俞言星恋爱了?” 按理来说,齐咎的私生活他管不着。但他带着齐咎做了几个任务了,早把齐咎当成自己人,对齐咎的前途,他是比较关心的。 在大部分人包括他的设想里,齐咎这样身世显赫、自身能力突出的向导,应该找个家境差不多、契合度高、等级高的哨兵,俞言星显然不符合前两项要求。他看齐咎父母的态度,似乎也不怎么待见俞言星。 更别说俞言星这次去军部,凶多吉少,极有可能和齐咎再也不见。 “什么疯不疯的?我喜欢俞言星,在一起不是很正常的事?”齐咎耐着脾气没骂总队,他受不了总队话里对俞言星隐隐的看不起,但对总队,他又是尊重的。 总队叹口气,捏捏鼻梁,“算了,你们自己的事。我来是想送送俞言星和言御,我接手了实验室这个任务一场,突然停止,还有些不适应。” “哦,那你去言御那看看吧,我和俞言星还要一会儿。”齐咎说着就要进宿舍。 总队无奈,瞪大眼问:“你要我去言御那个单身向导宿舍里?” 齐咎耸耸肩,“可俞言星宿舍你也不太方便进来。” 昨晚他太疯狂,就算开了空气净化器,现在房间里还是弥漫着他茉莉味的向导素。 第25章 “好吧。”能在白塔混到这个职位,总队也算半个人精,齐咎不说明,他也猜到是为什么,深深叹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瓶药,递给齐咎。 “这是我找研究所的同学拿的最新款哨兵特效药,你转交给俞言星吧,要他在污染区多注意。” 齐咎接过来一看,瓶身上没有标签,估计不准备上市,只在研究所内部发行。这可是没点关系拿不到的好东西,知道总队费心了,齐咎扯出一个笑,“谢了。” “没什么谢的,都是一个任务的队员。”总队招了招手,转身离开。 “再见,总队。”齐咎喊,笑容淡下去,俞言星要走,他实在笑不出,手里拿着药摇了摇,他关上门。 水流声停了,俞言星应该洗好了,果然,没多久,俞言星裹着浴巾打开浴室门。 水珠顺着他的发丝留下来,他的上半身布满痕迹,小部分是齐咎昨晚留下的,更多的是疤。 只有俞言星清楚这些疤是当年在污染区留下的伤痕。 丑陋的、粗粝的疤像毒蛇,一条条爬上俞言星的胸膛,齐咎看得心都要碎了。 他上前,拿出总队给的药,倒出两颗,将药和温度刚好的营养液都递过去,和俞言星额头贴着额头,心疼地说:“你身上还是有点烫。” “没关系。洗了个澡,我清醒多了。”俞言星浅笑,先吃药再一口喝掉营养液,清香的茉莉味充满口腔。 “再亲我一下,好不好?”齐咎抚摸俞言星的后背。 俞言星要走这个想法深刻他的意识,现在他能看到俞言星、能摸到俞言星,但他已经觉得心里缺了一块,就算抱着俞言星,心的缺口处依然在流血。 齐咎不知道,此时他看着俞言星的眼神有多悲伤,浅蓝色的瞳孔闪烁着细微的光,是白炽灯的光在眼泪上的反射。 俞言星顺手将营养液空管丢进垃圾桶里,抱住齐咎,轻吻他的眼睛,从眼睛开始,吻过鼻梁,吻过脸颊,直到含住嘴唇。 啧啧的水声。 两个人都是亲吻的熟手,却还轻易红了耳朵。 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这回是真的言御,“哥?你还没好吗?” 俞言星推推齐咎,齐咎按住俞言星的头,狠狠吮了一下才放开。 两个人都有点喘不过气,俞言星点点齐咎的肩膀,“我去换衣服,你和言御说。” 齐咎点点头,他看向宿舍门,这次门外依旧站着打扰他好事的言御,但他的心情不一样了。 俞言星拿了套制服进浴室,齐咎打开门,对言御第一次礼貌,“你哥在换衣服,马上就好。” 他礼貌,并不是因为对言御的看法变了,在他心里,言御还是他和俞言星感情的潜在破坏者。不过,他意识到,言御和俞言星背负了一样的危险,他怜惜俞言星,也叹息言御。 言御并不懂齐咎的弯弯绕绕,推开门就要闯进去,瞪齐咎,“你怎么又在这?房里一股向导素味,你对我哥做了什么!” 齐咎嘴角抽了抽,之前那些叹息烟消云散 ,他还是很想揍言御。 他挑眉,强硬将言御推出房门,“在外面等着。” 说完他就关上门。 “齐咎,让我进去!”言御咚咚拍门,这次他没再骂齐咎,上次他骂齐咎不要脸,齐咎和俞言星告状,害他在俞言星面前苦心经营的乖弟弟形象碎了一地。 齐咎装听不见,走到床边,先将总队给的药收进俞言星背包里,又掀起床单和被套丢进洗烘一体机里。 俞言星从浴室出来时,齐咎正在整理他放在衣架上的衣服,想把它们收进袋子里。 “这些衣服我不带走,不用收。”俞言星疑惑。 “我知道,我要带走。”齐咎抿唇微笑,在俞言星不解的目光里,打开一旁的柜子,里面尽是俞言星的贴身衣物,“这些你不要的,我也要带走。” 俞言星涨红了脸,“这样不好吧。” “嗯?要走了,这些东西不送给我,你想送给谁?”齐咎歪头,抬了抬下巴,“那边的衣服帮我叠一下,言御还在外面等,我收好了衣服就送你们去停机坪。” “好吧。”俞言星没再坚持,蹲下来帮齐咎叠衣服。 天刚蒙蒙亮,从惨淡的日光看,又是个阴天。 三个人都带着自己的大包小包,来到停机坪。 “总队给的药,我放在你背包第一层,不舒服了要吃药。再见!”齐咎拎着装了俞言星衣服的袋子,朝直升机上的两人挥手。 他唇角弯弯,似乎在笑,眼泪却没有停过。 俞言星戴上飞行眼镜,眼镜将他脸遮了大半,看不清神色,只能听到他颤抖的声音,他探出身子大喊:“齐咎,你要好好的。” 他不说再见,不敢允诺再见。 齐咎知道他是什么意思,眼泪掉得更凶,固执地喊:“再见!俞言星,你要和我再见。” 回应他的是直升机发动时的引擎轰鸣声。 第28章 以后 天灰蒙蒙的,直升机之下,a区高耸入云的建筑是一根根站立的钢针,掉下去就会万箭穿心,言御看一眼都发怵。 “哥,我们多久能到啊?”言御收回视线,试着找话题,他能感受到离开齐咎后俞言星身上的低气压。 俞言星握着操纵杆,边瞄仪表盘边看前方,咳咳嗓子,“三个小时。” 吃了总队给的特效药后,他的病好了很多,但还是有点咳嗽。 言御听俞言星说话声音干涩,扭身去拿放在背后的行李,找到一瓶润喉液,问“哥,你要不要喝点润喉的?我喂你吧。” 俞言星没看他,操纵直升机躲开飞鸟后才回应,“你还带了这个?我落地再喝吧。” 言御献宝似地拍了拍他的行李箱,“我行李箱里什么都有,哥有什么需要的,要跟我说。” “嗯。谢谢你。”俞言星心情沉重,勉强笑了笑。 他不知道这次去污染区,言御是否能安全回到白塔。他拿言御当弟弟,言御也确实是个懂事的弟弟,他希望言御平平安安、前途光明灿烂。 “小御,你当时为什么会接这个任务?按理说,和军部的协作任务,白塔该找个有作战经验的向导,你今年才毕业,这任务对你太危险。” 俞言星想起言御之前说很激动任务搭档是他,不会和他有关吧? 言御挠了挠脸,不好意思地笑笑,“是我争取的。我毕业申请了行政部见习,副部长为这个任务找向导的事层层下发,落到了我手里,我发现搭档是哥,就自荐了。” 俞言星皱眉,叹了口气,“小御…” 他向来不知道怎么回馈他人热烈的感情,连客套话都说不出来。 言御笑,“哥之前在军部的时候,我还想过参军和哥成为战友,后来哥走了,战友梦就碎了,现在这样,算给我圆梦呢。” “小御,你几岁进的福利院?”言御这么在意他,他却对言御没印象,俞言星心里过意不去。 因为夏天的异兽潮,福利院每年都会来一大批失去父母的孩子,俞言星当然不可能每个都记得清楚。 但他想言御就比自己小两岁,两人小时候说不定一起堆过积木、坐在地板上听言院长讲绘本,只是言御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了。也许言御提一提细节,他就能记起来。 言御却并不想俞言星记起自己,他转移话题,“我也记不清了,对了,哥,你当时在军部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退役了?” “这个,”俞言星顿了顿,声音很轻,“我想想怎么说。” 言御若有所思,舔了舔唇,“哥不想说也没关系。” 两人一时沉默下来,只能听到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 言御往后靠在座位上,阴沉天幕,风是冷的,直升机座舱里的光线也是冷的,气流吹起俞言星的发丝,他深邃的眼睛掩藏在墨镜下,只露出线条凌厉的下半张脸,身上白金制服笔挺,戴着黑色皮质手套的左手搭在操纵杆上,显得冷峻而可靠。 盯着俞言星,言御眯起眼,几乎有些惊讶自己能坐在俞言星身边。 当年他和俞言星差不多年纪分化,但他年龄小,落后俞言星两年进入白塔,那时俞言星已经是白塔学生中能力数一数二的哨兵,言御很容易打听到了他的消息。 他一直在默默关注俞言星,同样福利院出身却挤进排名榜前三的俞言星是他的榜样。 俞言星和齐咎恋爱时,白塔的人都说,俞言星这个福利院的穷小子,勾搭上了白塔的二代,未来在白塔一定平步青云。 他清楚俞言星的来时路,和众人一起赞叹俞言星显而易见的辉煌未来,不同的是,旁人的赞叹中可能夹杂嫉妒,他是纯粹的欣赏。 没想到,俞言星毕业后申请入军部,没像众人预想般留在白塔。更没想到的是,参军不久,俞言星就回到白塔,并且立刻被白塔封杀,失去了消息。 和俞言星有关系的人一波一波被高层调走,幸好他和俞言星之间是他单方面的感情,没有人察觉。 第26章 他暗暗地查,没查到,他将目光放在齐咎身上,试探出齐咎失忆,他猜测俞言星被封杀是齐咎父母的手笔。他进行政部,有部分是因为副部长是齐咎父亲。 对俞言星,他说不上多深的感情,只有让俞言星过得好的执念。 他曾数次在夜里因不如别人而崩溃,也曾数次在黎明前因俞言星拾起勇气。用实力争得一席之地,俞言星能做到,他这个追随者也一定能做到,这样的信念支撑他走过整个迷茫浮躁的学生时代。 在他心里,俞言星过得好,他就能过得好。 言御望向窗外,厚实的云层低垂,灰暗,似乎随时要下雨。 气氛太压抑,他问:“哥,任务完成后,你想做什么?” “嗯?”俞言星没想到言御会问这个。 他根本没想过以后他要做什么,军部、白塔、黑市,他都去过,也都被驱逐过。 先不论任务能不能完成,就是任务完成了,抓到左游,他也不见得能好过。他与左游深度结合,如果左游被判死刑,他也会因精神崩溃死去,如果左游被判入狱,他因为狂躁期也少不了跑监狱。 一个不能与之结合的伴侣,一个要常常接触其他向导的哨兵,齐咎能接受这样的他吗?他能让齐咎接受他这样的人吗? “哥,怎么不说话了?”言御出声打破了俞言星的沉思。 俞言星烦躁地点了点仪表盘的玻璃罩,敷衍道:“可能去看看言院长吧,你和我一起去吗?” “当然!”言御点点头,眼神一转继续问:“现在哥的id已经解封了,以后会留在白塔吗?” “可能吧。”俞言星抿唇。 言御挑眉,纠结几秒还是问出心里的困惑,“哥当年毕业选择参军,是不喜欢白塔吗?” 俞言星放在仪表盘上的右手又点了点,叹口气说:“谈不上不喜欢。” 言御还要再问,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群飞鸟,俞言星立刻拉动操纵杆拐弯,直升机迅速倾斜,言御差点摔出座位,忙抓住座位把手。 直升机平稳后,俞言星问:“小御,你还好吗?” 言御点点头,惊魂未定,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御你可以闭上眼休息,会感觉好一点。”俞言星淡淡地说。 言御听话地闭上眼睛,果然觉得舒服了一些,“谢谢哥。” 俞言星点点玻璃罩,没有回答他。 其实这群飞鸟俞言星早就看到了,可以提前用更温和的方式躲开,但他有意打断言御,他不想言御再深挖他。 这两年,他在刻意忘记一些事。 盯着导航界面上象征着军部的黑鹰图标,俞言星眼神微沉。 他在军部有太多痛苦的回忆,这些回忆都指向一个人,那个逼他去探索区的哨兵。 他起先还担心过这次去军部会碰见那个哨兵,在星网上一查,短短两年时间,那个哨兵已升至少将,看管南部污染区,他是去西部,想来不会碰见那个哨兵。 “叮叮叮——”俞言星口袋里传出一阵铃声。 言御抬起眼,怕俞言星不方便,“我来吧。” 他从俞言星口袋里掏出光脑,点开一看是视频通讯,来自我的向导。 他疑惑,问:“哥,这个我的向导是谁?你要接吗?” 俞言星红了耳尖,这备注被别人叫出来也太奇怪了,他咳咳嗓子,“是齐咎,接吧。” 言御眼神闪烁,给齐咎备注为我的向导,俞言星是又和齐咎搅在一起了吗? 他总觉得齐咎不是俞言星的良配,齐家势力大,齐咎又不做主,齐咎父母欺负俞言星是很容易的事。 他虽然这么想,但很利落地按了接通,将光脑举到俞言星脸边。 “言星,你们到哪了?”一接通,那头齐咎就说话了。 “到边缘区了,很快进军部,怎么了?”俞言星瞄了一眼屏幕,齐咎应该是在医院,背景里有很多医疗仪器,他问:“你在医院吗?” “我不在医院,在研究所,一个朋友这儿。我妈已经出院回塔里了。”说着说起齐咎的声音就弱下去。 俞言星要注意前方是否有障碍物,匆匆瞥了齐咎一眼,屏幕里,齐咎捂着眼睛,像在哭。 “和朋友一起玩玩挺好的。”俞言星干巴巴说道。 齐咎好一会儿没有回答。 俞言星轻声问:“齐咎,你还好吗?” 那头齐咎抹干眼泪,深吸几口气缓下来,扯出一个笑。 “我很好,就是有点想你。我本来计算了时间,想等你们落地再联系,但刚刚忽然想起军部不许随便用光脑,只好这个时候打扰你。” “没事。我们就这样说几句话,不打扰什么,白塔给你批了几天假?”俞言星调低了飞行速度。 齐咎说:“七天,今天是第六天了,我有听你的,见见朋友,到处玩一玩。” 俞言星点点头,“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研究所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想通了一些事。”齐咎说完,又立刻接了一句,“不说这个,言星,你病好点没?听你声音,还没好全吗?” “好了,总队给的药很管用,你放心。” 齐咎:“你好了就好,言星,我在你背包里放了一条项链,你平时尽可能戴着好吗?项链里我装了监测芯片,万一你出事,我这边会报警,我想确认你安全。” 他本来想俞言星到军部再说项链的事,好骗俞言星戴上拍几张他想看的照片给他。 但军部可能断网,他只能早点说。 “项链?”俞言星有些迟疑,“芯片具体有什么功能?” “监测一些生理指标,心率、体温什么的,和运动手环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齐咎脸不红心不跳。没什么特别的,才怪。 俞言星却信了,“知道了,以后我会戴。” 齐咎得寸进尺,“戴上之后要发很多照片给我,尽量和我多联系,可以吗?俞言星,我好想你。” “嗯。” 往下看,前方已经现出军部隔离线的影子,俞言星该用光脑通知军部他和言御到了,申请监测系统放行。 他转头,语速很快地对齐咎说:“我也想你,该挂了。” 齐咎急忙说:“再见!” 俞言星仍然没有回应齐咎的再见,示意言御挂电话,再跟军部通讯。 第29章 项链 到了军部后,一个少校带俞言星他们去宿舍放行李。 军部的住宿条件远不如白塔。 一般军人是六人寝,寝室里上下铺,共用一个柜子,每层楼配备一个公立浴室。 俞言星和言御跟在少校身后,走向水泥色建筑群。 “哥,这里的楼好旧啊。”言御拎着自己几大包的行李,伸出精神丝无声对俞言星说。 俞言星点点头,他没有精神丝,不能避开带路的少校和言御说话。 “哥以前在军部也是住这样的宿舍吗?”言御仰头,望着斑驳的墙面。 俞言星摇摇头。 他两年前还住不上军部本部的楼,新兵都要进行为期三个月的封闭训练,在污染区边缘,十二人寝,俞言星记得那时他伸直胳膊就能打到对面床铺的人。 不过,从前训练时,好像也不觉得有多苦。白天练得筋疲力尽,晚上躺在宿舍沾上枕头就能睡,从不失眠。 那个时候,似乎有很多光明的以后可想,决不会像今天,被言御问任务完成后想做什么时无话可说。 俞言星抿唇,心里五味杂陈,面上仍是冷淡的,跟着少校拐弯走进宿舍门,踏上楼梯。 爬上五层楼后,言御已经气喘吁吁,行李袋子勒红了手臂,少校终于停下,指向近楼梯口的两间宿舍,将钥匙递给俞言星,为言御打开最近宿舍的门。 少校边帮言御放行李,边笑着说:“考虑你们是白塔协作人员,褚少将特意为你们申请了单人宿舍。你们是要休息一下呢,还是现在就去实验室废墟调查?” 走了这么久,言御满头大汗,很想休息,他看向俞言星。 俞言星用钥匙打开门,“休息一下吧,实验室那边应该不急吧?” 少校:“不急,实验人员都跑光了,剩几个实验体在那里。少将只是说要你们去看看。你们休息好了再联系我,宿舍楼没网,待会麻烦你们跑到尽头那间宿舍来找我。” “好。”俞言星背着包走进宿舍,关上门。 不比白塔的豪华单人间,军部的宿舍很简陋。 入目是一张光秃秃的铁床,床边有一套桌椅,桌上一个大包裹,应该是毯子等床上用品。 俞言星瞥向卧室尽头,有扇门,看来是独立浴室,心里松了口气。 他打开包裹,将床铺好,再坐在床边拉开背包,将东西一件件整理好。 他带的东西不多,必要的换洗衣物、常用药……从包里拿出一个纯白缎面方盒时,俞言星愣了一下,随后想起齐咎说给他放了条项链。 第27章 打开盒子,浅粉色绒布上,珍珠泛着柔光。 浅粉碎钻连接起温润的细珍珠,织成繁密的蕾丝边形状,底部坠了一颗石榴大小的水滴型粉钻。 拿起项链,俞言星微微皱眉,这链子漂亮是漂亮,但太精致、太柔媚,他戴上一定会很违和。 齐咎怎么会送他这样的项链?俞言星挠挠脸,平常他绝不会戴这种款式的项链出门,更不用说现在是在军部做任务。 但他已经答应过齐咎。 纠结片刻,他还是解开扣子,戴上项链后立刻扣上。 细腻的蕾丝项链被他掩盖在硬挺的制服领口之下。 珍珠又柔又滑,只是有点凉,俞言星捂住领口,总觉得不适应,有双轻柔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是齐咎的手。 俞言星站起来,想去问言御休息好没,又想起齐咎要他拍照片。 宿舍没网,照片肯定发不出去。 但万一只有公共场合能上网,俞言星可不想在人前露出脖子上的项链,还是先在宿舍把照片拍了,之后什么时候有网,什么时候发给齐咎。 他又坐回床边,解开衣领,举起光脑对着项链随便拍了几张,刚要系上扣子,又想着齐咎喜欢看他的脸,手伸长,脸和项链都出镜,咔擦咔擦再拍了几张。 镜头里,俞言星面无表情,似乎很冷漠,整张脸却粉粉的,敞着制服领子,胸口有几道可怖疤痕,疤之上,莹润的珍珠缠住白皙锁骨,项链中浅粉钻石泛出的光娇柔,映在他眼里,光又变得沉静。矛盾重重,勾人细看、玩弄。 划动自拍照,俞言星脸发烫,强压下羞耻感,走进浴室洗了把脸。 冷静下来后,他出了宿舍,敲响言御的门,和言御一起去找少校。 “实验室在污染区中部地带,军部修缮了地下通道,从通道进入实验室比较安全。”少校边解释,边领俞言星和言御往前走。 路上遇到几列着装整齐、步伐统一的队伍,队长见到少校,带队停下,行举手礼,“少校好!” 少校点头致意,等队伍走后,少校继续和俞言星他们说话:“褚少将他们也在实验室,研究遗留的实验体,据说是二次异化的异兽。” 言御惊讶,“二次异化的异兽?不是抓向导做实验吗?怎么又和异兽扯上关系了。” “军部也不了解,还在等研究结果。”邻近警戒墙时,少校带着俞言星他们拐弯,走向一座灰黑大楼。 门口有两个站岗的高大哨兵,少校让俞言星和言御停下,自己上前向哨兵出示证件。 俞言星用余光打量这两个哨兵,他们军装上的肩章有一颗星,胸前绣了黑鹰图标,应该是中尉级别。 站在左边的哨兵察觉俞言星的视线,直直望过来,眼神锐利,俞言星不躲,与他对视,他竟对俞言星点了点头。 俞言星疑惑,微微皱眉,没有做出回应。哨兵检查完少校证件,刷虹膜打开大门,俞言星跟在少校身后进楼,经过方才对视的哨兵时,哨兵用气音说了句:“小隼,你回来了。” 声音轻不可闻,但五感非凡的俞言星自然听见了,他诧异,边跟着少校走,边匆匆瞥了一眼说话的哨兵。 这哨兵身姿挺拔,皮肤深棕,脸上的晒斑深浅不一,明显经历无数风吹日晒,历练出坚毅的精神,正气十足。 俞言星不认识他,但小隼这个对应精神体的亲昵称呼,不熟悉俞言星的人是叫不出来的。 俞言星皱眉深思,一旁的言御观察起了大楼,大楼内里是和外墙一致的灰黑色调,一楼只提供传送功能,分abcd四区,每区有四部电梯。 “我们坐电梯下地下通道,可能有点晃,要抓紧把手。”少校用嵌在小臂表皮之下的id卡刷开c区最后一座电梯。 俞言星和言御忙跟着进来。 确实很晃,电梯不是传统缆绳式,俞言星感觉自己在水平位移。 他扶住左边的把手,心思还放在那个叫他的哨兵身上,想了又想,将能记得的人都拉出来对比,终于从模糊记忆里挖出一个和这哨兵对得上号的人——时放。 时放当年和俞言星同一批进军部,算得上战友,住在一个宿舍,不怎么聊天,但感情还不错。 新兵训练少不了对战,俞言星出手狠、性子冷,等级还是3s,同连的人私下称他为魔王,都不想和他一组,时放比较倒霉,总能抽到俞言星。 差距是客观的,再怎么热血沸腾也赢不了,时放被打倒在地,举起双手示意认输,眼睛盯着俞言星,看俞言星被他打了几拳,有没有比上次更多一点,如果多了,他就笑:“小隼,我迟早会打败你的。”俞言星不知如何回应,总是沉默点头。 但很不幸,整个新兵训练期,俞言星没输过,训练期之后,俞言星很快退出军部,没给时放再来挑战的机会。 不过,一晃两年不见,时放已经在军部混出了人样,也算打败了俞言星这个无组织人士。 往事不堪回首。电梯里,俞言星无意识握紧手,目光沉沉,遇见故人对他而言并不是可喜的遭遇。 第30章 异兽 地下通道铺了一层防潮地砖,墙壁是半圆金属板,涂了黑色的防火涂料,没有灯,俞言星他们打开光脑照明,瞬时有一群硕大的飞虫冲来。 飞虫长着碧绿色的复眼,锋利口器正一张一合吐出不明的褐色液体。 言御害怕得眯起眼,紧紧拉住俞言星的衣袖,俞言星轻拍他的手,安抚道:“别怕。” 这些飞虫庞大可怖,明显属于异兽的范畴,赤手空拳的哨兵很难脱身,俞言星身上没有武器,但他并不慌,少校带他们来,一定做足了准备。 只见少校取下腰间的火焰炮,嘣的一声,橙红的火焰射出,上百只飞虫化为灰烬。 俞言星眼神微沉,举起光脑对着地,他和言御正站在厚厚的白色灰烬之上。 言御顺着俞言星的视线低头看,意识到灰烬是什么,他大叫一声抱住俞言星。 比起飞虫,可能言御的尖叫对俞言星和少校这两个哨兵的伤害更大。 耳膜刺痛,俞言星抿唇忍住,言御反应过来,忙伸出精神丝安抚俞言星。 少校缓过那阵耳鸣后,回头对言御解释:“我们已经出警戒墙进污染区了,不过请放心,我们很安全,军部对地下通道进行了大清洗,除了飞虫,不会有危险生物。” 言御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正要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整个通道突然开始振动。 地砖一颤一颤,言御站不稳就要跌倒,俞言星抓住他手臂,少校靠着墙说:“地面上可能有巨大异兽在奔跑,扶墙会好点。” 俞言星嗯了一声,拉言御贴住墙壁,等通道静止下来,三人已蹭了一背的黑灰,是防火涂料。 军装是黑色的,少校还好,俞言星和言御身上穿着白塔白金色的制服,从背后看很狼狈。 言御试着给俞言星拍灰,拍了好几下,只把自己的手染黑了。 “没事。”俞言星挡住言御的手。 “好吧。”言御失落,他懊悔自己方才的表现,太没用了,明明来军部前一天晚上还说要保护俞言星。 他一脸凝重,望向昏暗的通道前方,发誓再有什么意外,他要挡在俞言星身前,但接下来他们无惊无险走完了通道。 通道直通实验室的一楼,三人从通道出来,灰尘漫天。 少校之前说是实验室废墟,真的是废墟,短时间内,军部也腾不出手修缮,只好用无人机投下足以罩住废墟的电力隔离网,隔离网外围用虚拟屏伪装成光秃秃的山丘,堪堪阻挡住异兽的袭击。 应该是左游等人逃之前炸毁了实验室,火力不小,很难找出几块看得出原本结构的彩钢板,似乎不想留下任何线索,但废墟中,有三个透明的胶囊状笼舍挺立,里面关着眼神凶狠的异兽。 俞言星见到这些异兽,才懂少校口中的二次变异意味着什么。 当他放下精神屏障直视异兽时,有一阵阵的风吹进他的精神域中,海面泛起层层涟漪,这是异兽在尝试与他精神连接。 他面前这些异兽竟然进化出了不完全的精神域! 由于思维能力不足,普通异兽只有精神锚,如果异兽能进化出精神域,假以时日,它们也能分化出和哨兵向导类似的异能,按照异兽恐怖的繁殖速度,恐怕有异能的异兽会比人类还多。 俞言星皱眉,想不通实验室要做什么,言御观察俞言星脸色,轻声问:“哥,怎么了?” “没什么。”俞言星温声安抚言御,用疑问的眼光看向少校,他脑中的想法只是猜想,少校应该掌握了更多信息,他问:“少校,对这些异兽的研究进行到哪一步了?” 少校严肃地说:“研究进程保密,结果经长官审核才会公布。” 俞言星点点头表示理解,少校转身指着废墟不远处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少将他们应该在里面开会,之前嘱咐我带你们进去,我们走吧。” 第28章 三人越过实验室地上横陈的废料,刚要踏上污染区腐臭的泥土,身后忽然哐当哐当响,像玻璃碎了的声音,三人惊慌回头,中间的笼舍被异兽撞出一个大洞,三米高的鳄鱼头蜘蛛用八只纤细光滑的脚优雅地爬出笼舍,往他们这个方向接连吐出粘稠的白丝。 白丝一团团,还冒着热气,在空中展开,变成一张张遮天的网,言御速度慢,俞言星扑倒言御,带他往旁边滚,但蜘蛛的目标似乎就是他俩,往两人的方向又发射好几团白丝。 少校迅速往俞言星他们相反的方向跳,同时抽出火焰炮作战,他本意想烧毁黏性强的蛛丝,帮俞言星他们,但考虑不周,起了反效果。 蛛丝易燃,蛛网变成火焰网,已经有断了的蛛丝变成火焰落在俞言星他们身上,言御被俞言星护在身下,看俞言星背部着火,那火烧到他眼里,他双目猩红,伸出精神丝,忍着焚烧之痛掐灭火焰。 俞言星嘶吼一声,拉言御起来往活动板房跑,离蜘蛛最近的少校边长按光脑求救,边向蜘蛛射出火焰,但蜘蛛不为所动,追着俞言星他们吐蛛丝。 蛛丝黏性极强,就要跑到板房时,言御被一张蛛网黏住左半边身体,露在空气中的左手开始泛绿,这蛛丝有毒,言御浑身发冷,直直倒下,俞言星接住言御,想拉他跑,蛛网黏住地面,怎么拉都拉不动。 蜘蛛还在往俞言星他们这边爬,蛛丝仍一团团如飞鱼,俞言星看言御双眼紧闭、嘴唇发绿,仿佛回到齐咎倒在他怀里那天。 他全身颤抖,不肯放开言御,蛛丝就要碰到俞言星,前方活动板房忽然冲出一群军装笔挺的人,应该是收到了少校的求救信号。 一个高大哨兵直冲俞言星,一把将俞言星拉开,手握离子炮对着蜘蛛的鳄鱼头,连开几发,蜘蛛终于知道痛,哀嚎不已,其他哨兵迅速跟上,对准蜘蛛火力全开,几分钟后,蜘蛛化为一滩灰烬,掉进土地上刚形成的焦黑大坑中。 俞言星无心关注蜘蛛,推开拉他的哨兵,抱住倒在地上的言御,满脸惊惶,语气焦急;“救救他,他中毒了。” 第31章 仇人 军部总医院,正在手术这四个字已经亮了五个小时,俞言星没穿制服外套,上身缠满绷带,白衬衫一片血污,站在手术室外。 他脸色苍白,侧靠着墙。 之前医生出来过一次,说言御中的是一种强烈的神经毒素,影响循环等重要系统功能,可能会昏迷一段时间。 又是昏迷。 俞言星害怕见到紧闭的、可能再也不睁开的眼睛,不管是言御,还是齐咎。 他眉头紧锁,大口大口喘气,胸腔里还是闷,压抑得厉害,空气似乎凝固了,变成坚硬的固体卡在他的气管里,祈祷,只能不停地祈祷,言御千万要没事。 突然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后方传来,“小隼,还记得我吗?” 听到这个不可能忘记的声音,俞言星眼里的不安聚成怒火,他转身,愤愤盯着朝他走来的哨兵。 这是方才在实验室废墟拉开他的高大哨兵,也是之前逼他去探索区的仇人——权渊。 当年的事险些害死齐咎,齐咎父母闹了一通,军部查出权渊滥用职权,但只做了象征性处罚——军衔降级并禁闭三个月,说是禁闭,其实和休假没两样,好吃好喝好玩,还有人伺候,至于降级,确实从上校降为上尉了,可风头一过,短短两年,权渊升为少将。 俞言星不甘,但他不像权渊,他没有死在污染区的上将母亲,他们轻易将他赶下桌。 “看来还记得我。”权渊直视俞言星充满恨意的双眸,挑起唇角笑,左边的黑色义眼泛着冷光。 俞言星紧握双拳,手臂青筋暴起,恨恨瞪着权渊,“你想干什么?” 权渊不解释,抬手打开一间空病房的门,扬起下巴,“叙叙旧吧。” 不等俞言星回答,他径直走进病房,坐在床上,饶有兴趣地观察俞言星狂躁的表情。 权渊有张好皮,五官锐利,肤色偏黑,右眼中原生的暗红瞳孔宛如无底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盯着那只凌驾众人的暗红眼睛,俞言星咬牙切齿,恨不得撕烂权渊,如果权渊碎了一地,他要狠狠踩住那只眼睛,令玻璃体四溅,不过还是不解恨。 “小隼,我喜欢你这么看我。”权渊眯起眼笑,眼里还是轻蔑的,他拍拍身边的床,声音猝然冷下来:“过来坐,你应该有很多话想跟我说吧。” 俞言星眼神又冷又怨毒,见到权渊,他控制不住狂躁,精神域动荡不安,头又开始痛,痛得他手掐进肉里,勉强挤出一句语气强硬的话:“你想多了。” 他转身就要走,权渊目露寒光,一只凶猛的金狮凭空出现,无声无息扑向俞言星,察觉到精神波动,俞言星下意识往左边躲,放出游隼。 游隼展翅,利爪直冲金狮的眼睛,金狮张口,想咬游隼。 俞言星和权渊的等级不相上下,但这两年俞言星没有向导进行精神疏导,劣质的人造向导素不能完全平息精神燥动,精神域屡屡受损,他的精神力萎缩了不少。 从前,俞言星刚被军部从污染区救回来的时候,游隼能趁金狮懈怠,高速俯冲撞倒金狮,啄走金狮的左眼,再往上飞躲开暴躁的金狮,将眼球一点点吞进肚子里。精神体与主人共感,权渊的左眼就此失明。 现在,金狮只扑腾了两下,游隼就被按倒在地,动弹不得,金狮不住地用舌头上的倒刺刮游隼的羽毛。 俞言星一阵恶寒,立刻收回游隼,金狮还伸出舌头作舔舐状,似在回味。 权渊大笑,右眼不屑,左边的义眼冰冷,他望着俞言星,“小隼,你退步太多,不过没关系,我会重新训练你。” “你什么意思?”俞言星焦躁,在废墟见过权渊后,他向少校打听过,得知根据已有线索,左游他们很可能向南部潜逃,西部申请和南部合作,南部的权渊才会出现在这,权渊大概率会加入抓左游的任务。 见俞言星眼神阴沉,权渊站起来,走到俞言星面前,两人身高差不多,他直直望进俞言星那双漆黑的眼睛,很好,那眼睛里现在只有他一个人,权渊笑得肆意。 “废墟那两只异兽稚嫩的精神域不足为惧,但谁能保证实验室没有带走精神域发育完全的异兽,上面对这件事很重视,派我跟进,你等着和我去南部吧。” 第32章 网络 还没入夏,异兽处于潜伏期,军部里伤亡的人少,医院这一层的走廊没什么人来往,只看见俞言星和权渊两个人站在中间。 听了权渊之前的话,俞言星瞳孔骤缩,恶狠狠盯着权渊,双手抱胸,很防备的姿势,“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现在一无所有,你还不满意吗?” 权渊冷嗤一声,收敛了脸上夸张的假笑,长年处于上位的压迫感迸发,逼得俞言星下意识退后一步。 他抓住俞言星的左手臂,黑色义眼一眨不眨,眼白还维持着精心设计的珍珠色,另一只眼睛已经猩红,甚是可怖。 俞言星看着他就恶心,试图甩开他的手,没甩掉,权渊的手很凉,力气大得像机械臂,俞言星越挣扎,权渊越攥紧手。 “小隼,两年前我就和你说过,我要的是你,你觉得你怎样做我才会满意?”权渊扯出一个冷漠的笑。 俞言星不耐烦地皱眉,侧过脸盯着手术室门口发出绿光的标识牌,权渊就是个疯子,他不想和疯子再多说一句话。 权渊最见不得俞言星对他不理不睬,眼底情绪翻滚,眼神在俞言星清瘦的下颌停留数秒,缓缓下移,凝视俞言星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子。 这是白塔统一发放的白衬衫,和制服外套是一套的,为了照顾哨兵敏感的触觉,在版型硬挺的同时,领口略微宽松,材质尽量亲肤。 望着那颗卡在俞言星锁骨之上的白金扣,回忆衬衫之下是何风景,权渊喉结滑动。 他看过俞言星的身体,新兵在军部的条件并不好,大澡堂连个遮羞的帘子都没有。 虽然他身世显赫,在军部长大,一直受到特殊待遇,有自己专用的宿舍和办公室,并且俞言星入伍时,他已经是上校,绝对不需要和一堆新兵蛋子挤澡堂,但他特意去过澡堂几次,明面上是嫌弃训练后一身汗懒得跑回宿舍,在大澡堂将就,实际上,只为了偷窥。 第一次在训练场见到俞言星,他就有了感觉,明明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性冷淡,对军部介绍的所有向导都提不起兴趣。 那时俞言星正进行对战训练,身上的军装被对手扯开了,露出一大块白皙胸膛,惹得围观训练的新兵惊呼,爆出几句下流话,路过的权渊不经意瞥了一眼。在一众晒得棕的棕、褐的褐、黑的黑的人里,站在沙地最中心的俞言星最显眼,也最漂亮。 如果只是漂亮,权渊是不会驻足观看的,偏偏俞言星漂亮还能打,一手捂住被扯坏了的衬衫,一手握拳将冲过来的对手揍出两米远,很从容,很轻松,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彰显力量感,微微皱着的眉却有几分忧郁,看着那样的俞言星,权渊莫名燥热起来。 第29章 火从身下烧到心里,难受,渴求,权渊却眼神清明——原来他不喜欢向导,喜欢俞言星这样的哨兵。 后来他经常路过训练场,经常偷窥俞言星,被其他军官撞到,那些人还以为他是惜才,看中了俞言星的等级。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确实是惜才,了解到俞言星进军部是为了军功,他破格调用俞言星,亲自带俞言星打异兽,指望俞言星成为他的副手,俞言星却不珍惜他这份苦心,暗暗为了从前的向导伴侣神伤,甚至酒后告诉他想回去找向导。 他又气又妒,想吻俞言星,俞言星大惊,忙躲开,问他怎么了。 俞言星将他勾得失魂落魄,还反过来问他怎么了,还能怎么了,他想要俞言星。 他这么告诉俞言星,俞言星吓了一跳,推开他跑了,之后总是躲着他,将他送的礼物原路返回。 权渊还没有被谁这么拒绝过,还没有谁敢这么拒绝他,俞言星这么固执,他自然要磨磨俞言星的性子。 他并不是真想送俞言星去探索区,如果俞言星愿意求他,他会抱着俞言星好好安抚,但俞言星铁了心不理他。 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不配得到,权渊曾真心希望俞言星死在探索区。 可如今俞言星重新站在眼前,他又庆幸俞言星活下来了,看着俞言星随呼吸轻微颤动的胸部,权渊挑起唇角,两年不见,压抑的控制欲更加炙热,俞言星从头到脚都应该属于他,就算恨他,眼里也只能有他。 扫视俞言星全身,下一秒,权渊忽然皱眉。 俞言星衬衫领子那一块的线条不太流畅,仔细看,借着光,能看出很模糊的小小圆形弧度,绕着脖子围了一圈,肯定是项链类的东西。 怒火在体内肆虐,权渊更攥紧俞言星手臂,他知道俞言星是不愿意戴什么项链的,俞言星肯戴,而且是在军部这么严肃的地方,送项链的人在俞言星心里一定地位超然。 会是谁?又是那个俞言星念念不忘的向导伴侣吗?那个向导当年怎么不死在污染区。权渊冷笑。 俞言星能感受到权渊的视线黏在自己锁骨上,想起齐咎送的珍珠项链还挂在脖子上,他不大自在,趁权渊注意力不集中,猛得一拳推开权渊。 “作为少将,你很闲吗?我和你没什么好叙旧的,别待在这碍眼。” 俞言星语气凶狠,他之前还顾忌权渊在军部的权利,不想太得罪权渊,但转念一想,不得罪又如何,权渊不是守规则的人,他再怎么忍让,权渊也不会少折腾他一点。 “就是要碍你的眼。”权渊的声音凉丝丝的,“这么恨我,你会恨那个向导吗?是我让你去探索区,但你从探索区回来了,我并没有对你造成损失,你还让我瞎了一只眼睛。那个向导,他父母将你赶出白塔,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你这样的天才被埋没,是他们的错,你应该更恨他们才对。” 俞言星不想听权渊说话,已经将注意力放在视觉上,但他听力格外敏锐,权渊令人作呕的声音飘进耳中,每个字都让他愤怒。 权渊永远这么高高在上,不懂换位思考。先不论权渊险些害他丧命、间接导致齐咎失忆,时至今日,他还会陷入关于探索区的噩梦,提起探索区浑身发凉,很明显的创伤后遗症,这就是权渊口中的没有造成损失。 见俞言星不搭理自己,权渊微笑,“小隼,你总这么不考虑后果。我提醒你,选择我,你在军部前途坦荡,选择那个向导,你回了白塔还要受他父母蹉跎。” 和权渊说道理是说不通的,权渊只认准他自己的法则,俞言星专注地盯着手术室标识牌,默默为躺在里面的言御祈祷。 权渊脸上的笑凝固了,指着手术室,“你还真是处处留情,这个向导对你也很重要是不是?如果我是向导,你会选我吗?” 俞言星不理,尽全力忽略权渊。 权渊面露凶光,“这里是军部,我有的是办法让这个向导今晚就死,要不要理我,你心里应该有答案。” “啪——”俞言星一巴掌扇过去,权渊左脸立刻肿起,只是他皮肤黑,看不出红肿的范围。 权渊愣住,俞言星实在是气狠了,还要再打,被权渊牢牢抓住手腕。 “他人的生死,凭什么你想决定就决定?”俞言星脸色铁青。 俞言星用了十足的劲,权渊左脸疼,顶了顶腮,他定定望着俞言星的眼睛,狂怒的、鲜活的、闪动的眼睛,只反射出他一个人的身影,于是权渊又笑起来。 “打我,好,我以后会从你身上讨回来。我要他死,因为我有这样的能力,你选我,你就有要他生的能力。” “呵。”俞言星气极反笑,抬手就是两拳直冲权渊下巴,权渊反应很快,俞言星的拳头擦过权渊的脸。 两人在医院走廊里扭打起来。 很久没有训练,俞言星的技法和力量确实不如权渊,但惊人的反应速度与生俱来,在暴怒之下,俞言星占了上风,权渊见形势不对,放出金狮。 游隼厌恶金狮,不愿意出来,俞言星没有强求。 没看见游隼,权渊觉得没意思,收回金狮,和俞言星单挑。 两人脸上都挂了彩,突然砰的一声,手术室门开了,言御被一群护士推着出来,俞言星立刻推开权渊,上前问医生手术情况如何。 “手术还算成功,病人身体素质良好,应该一两个月就能醒来。”一场手术五、六个小时,医生耗神耗力,边按眼皮边说。 俞言星向医生表示感谢后,跟着护士走进言御的病房。 权渊往反方向走去,和俞言星打架,近距离看俞言星的脸和绷紧的肌肉,他越来越兴奋,已经有了反应,这里毕竟是西部,他作为南部少将,还是要注意形象,只好解决完生理需求再来找俞言星。 病房里,俞言星坐在陪床椅上,听护士的嘱咐替言御擦上半身的污迹。 才擦了一半,房门被人敲响。 不会是权渊,他没有这么礼貌。 俞言星给言御盖上被子,说了声请进,门外的人推开门走进来,是个高大健壮的哨兵,脸色严肃,军装上的肩章和权渊一样是四颗星。 “我是褚望,西部的少将,今天的事太突然,还没来得及欢迎你们,他没事吧?” 俞言星站起来,“褚少将好,我是俞言星,这是言御,医生说言御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 褚望点点头,拿出光脑,“你的光脑号多少?我让他们给你开通上网权限,等下我们加个光脑吧,在西部有事可以联系我。” 能上网,就能联系齐咎,俞言星自然同意,报出光脑号,和褚望加了光脑。 第33章 音频 加了褚望联系方式后,俞言星被褚望叫去开会。 从身上的肩章看,与会人员大多是高级军官,其中权渊和褚望坐在会议桌左边的两端,他们二人身旁的墙上挂着巨大显示屏,用来和高层视频会议。 俞言星穿上了白塔的制服外套,在一众黑军装中有些显眼,他作为白塔的代表,坐在褚望右手边。 会议先是褚望解释实验室和异兽的情况,高层提出问题,再由褚望和权渊分别给出解决方案。 俞言星被褚望友好地点过一次,站起来说了白塔对实验室的看法,其余时间,他一脸凝重地坐着听别人发表意见。 褚望:“我们在实验室没有找到另外的地下通道,往南方向,发现一路灰烬,化验发现是异兽的骨灰,我们怀疑是实验室相关人员潜逃留下的踪迹。” 高层:“有没有进行追踪?” “我们派部队和无人机分陆空两路沿着灰烬前进,发现营养液包装袋等垃圾,还有几具尸体,推测是部分实验室相关人员在撤退途中死于异兽,尸检结果认为死亡时间是四天前,与实验室撤退时间吻合,基本可以判断实验室往南撤退了。” “我们想继续追踪,但线索断在被视为西部与南部边界线的大河,不知是河水涨潮冲掉了岸边的踪迹还是别的原因,大河明明是异兽密集地,我们在大河附近却没有发现任何实验室为撤退而杀害异兽的痕迹。”褚望看向权渊。 权渊接着褚望的话说:“接到西部的信息后,南部在大河附近也进行了搜查,目前还没有发现线索。” 高层点点头,说了几句实验室犯罪的严重性,要权渊加快搜查的速度,又问:“褚望,留在第二实验室的那三只异兽怎么样了?听说今天下午有只异兽伤害了白塔的人?” “伤害人的那只异兽已经被清除了,因为体型巨大不能通过地下通道运回军部,剩下两只异兽还留在实验室,西部的研究人员暂时没能研究出异兽二次变异的原因,我已经申请东区总研究所协助,研究所还未答复。” 高层声音严肃:“异兽二次变异这件事一定要重视,褚望留在西部关注异兽,权渊你派你的人继续搜查实验室。” 褚望和权渊都答了声是,高层又吩咐了些其他的事,权渊边听边盯着俞言星,眼神得意。 第30章 看权渊势在必得的样子,俞言星在会议桌下攥紧了手,又气又无奈,他之所以来军部,是因为他和左游深度结合,能通过结合的感应找左游,属于搜查实验室的任务,要跟着权渊走。 如果能选,他一万个不想见权渊,但他没得选,他时刻在忍受精神域恶化的痛苦,一部分是本身的精神狂化,一部分是左游之前留在他精神域的毒素,他必须找到左游。 如今言御昏迷,他还得找军部要个高等级向导暂时压制他的精神狂化,他归属于权渊负责的任务,恐怕向导也得权渊给他派,又是桩很大的麻烦事。 开了很久的会,不只实验室这件事,快要到夏天了,军部要安排异兽潮的准备工作,这不是俞言星能听的,褚望礼貌地将俞言星请出会议室,找了个人带俞言星去食堂用餐。 已是夜晚,今天上午待在医院等言御做手术,下午开会,只抽空喝了一管营养液,俞言星确实饿了,在食堂大吃一顿后,回宿舍休息。 先洗澡,凉水流经身体,疲惫的大脑一下清醒了,俞言星想起来他还没给齐咎发消息,在言御病房时,褚望给他开通了上网权限,他的光脑立刻收到很多来自齐咎的未读信息,他正准备回,就被叫去开会。 拿枕头垫在身后,他坐在床上点开和齐咎的聊天框。 消息很多,俞言星粗略看了几条。 我的向导:“言星,你发烧好点了吗?如果看到信息,给我报个平安好吗?” …… 我的向导:“言星,你受伤了吗?伤得重不重?” 看到这句,俞言星皱眉,不懂齐咎为什么会这么问,他是背部烧伤了,但齐咎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可能是关心则乱,随便问的吧。俞言星没细想,看现在时间是晚上九点多,齐咎应该不忙,他戴上耳机,给齐咎拨通了视频通讯。 齐咎接得很快,就是信号不太好,光脑黑了几秒钟才显出齐咎的身影。 “言星!你终于联系我了,我好想你。”齐咎笑意盈盈。 “你这穿得什么衣服?”俞言星有些疑惑,他以为晚上九点多齐咎应该躺在家里,没想到齐咎穿着类似防护服一样的衣服,像是在工作。 齐咎眼神闪烁,“有个任务,任务需要。” 他换了个话题:“言星,项链你戴上了吗?给我看看。” 俞言星举着光脑正对自己,解开前三颗衬衫扣子,露出粉项链。 这条项链是齐咎精心挑选的,价值不菲,当时他看到图片的第一眼就被钻石的光彩俘获,立刻联系设计师想买下来,但现在,齐咎根本看不到项链的存在,他只注意到俞言星。 在他眼里,俞言星的皮肤比珍珠白,唇比粉钻石嫩,看着俞言星,齐咎咽了咽口水,再开口,声音比之前要哑:“很漂亮,很适合你,你一直戴着,到哪里都不摘下来好不好?” 齐咎视线灼热,俞言星有点不好意思了,伸手扣上扣子,垂着眼皮对齐咎说:“好。” 说完好,他又掀起眼皮盯着齐咎,很温柔的眼神。 本来言御出事,俞言星就很自责,怨自己没有配武器的资格保护言御,偏偏又被权渊威逼利诱地恶心了一顿,今天烦不胜烦,见到齐咎才开心一点。 “你想我吗?言星。”齐咎几乎要溺毙在俞言星的眼神里,凑上前亲了一口光脑,冰凉的屏幕,一点都不像俞言星软软的嘴唇。 齐咎有点挫败,一眨不眨地望着俞言星,有故作委屈的因素,但眼里的想念和痛苦是真的,“言星,我好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想亲你。” 真的分隔两地,俞言星才明白他是舍不得齐咎、想抓住齐咎的,不禁有点后悔以前刻意与齐咎保持距离,又有些庆幸,这只是生离,不是死别。 言御就在他眼前倒下,在来军部的第一天,事故太突然了,可能明天出事的会是他,应该在死之前对齐咎好一点的。 俞言星眼眶微微发热,扯出一个笑,点了点光脑屏幕上齐咎头发的位置,“摸摸你的头,我也想你。” 齐咎配合俞言星的动作,眯起眼睛,像在享受俞言星的触摸,冷不丁问:“言星,你受伤了吗?” 俞言星下意识回答:“没有。” 他不想让齐咎担心。 齐咎并不相信他,语气乞求:“言星,你脱了衣服给我看看好不好?我想确认你有没有受伤。” 俞言星眨眨眼,“真得没有受伤。” 齐咎抿唇,掉下两滴眼泪,“你不肯脱就是在骗我,你是不是伤得很严重?” “没有受伤,我好的很。”俞言星推脱,但齐咎不知为何十分坚持要看,俞言星不给看,就认为俞言星伤得很重,为俞言星心痛得不行。 俞言星没有办法,脱掉了上衣,将光脑放在桌上,背过身给齐咎看缠满绷带的后背,放轻声音说:“烧伤,不严重,擦了药没几天就不痛了,不用担心。” 他还在想怎么安慰齐咎,转过身,屏幕上的齐咎已经泣不成声。 “我真得没事,只有言御不太好,他中毒昏迷了。”俞言星摸了摸屏幕,想擦去齐咎的眼泪,但隔着屏幕,什么都做不了。 齐咎哭了一会儿,咬牙克制住,问:“言御昏迷,那你找别的向导跟着你没有?你的精神污染那么严重,没有向导跟着你不行。” 俞言星点点头,“有,你放心,我知道怎么照顾自己。你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任务很忙吗?怎么九点多了还在工作?” “挺好的。”齐咎不想多谈工作,在一张椅子上坐下,问俞言星在军部的情况。 “还行,左游他们往南部跑了,过几天我应该会去南部。”俞言星想挑点好事情说,结果在军部这两天没有好事发生,只能对齐咎敷衍过去。 两人都不愿意提起自己的近况,只好说些情人之间的话,说了很久,齐咎脱下防护服,躺在休息室里,双手举着光脑。 俞言星上床,侧躺着,注视齐咎浅蓝色的瞳孔,眨了眨眼有些困,闭上眼迷迷糊糊说:“齐咎,我爱你。” “我也爱你,困就睡吧,言星晚安。”齐咎抚摸屏幕上的闭着眼的俞言星,话音轻柔,眼神却阴鸷,之前竭尽全力藏住的不安和占有欲都跑了出来。 他送给俞言星的项链被他改装过,有录音功能,绑定俞言星的光脑号,俞言星一有上网权限,项链录制的音频自动发到齐咎账号。 齐咎已经听过音频了。 俞言星这两天和谁说了什么,他一清二楚,细细分析过,猜到那个威胁俞言星的权渊和俞言星有过一段过往,但他想不清楚权渊口中那个对俞言星很重要的向导是谁。 第34章 狂躁 整个军部要为夏天的异兽潮开展实战演练,清晨,几个方阵经过宿舍楼去训练场,脚步声很齐、很响,吵醒了躺在床上的俞言星。 俞言星坐起身,微微皱眉,他听觉敏锐,能听得出震耳欲聋的踏步声中偶尔踏错的一步,脑子里跟着嗒嗒响,很吵,无法思考。 他盯着身上的白被子,试图将注意力集中到视觉上,可眼前的白被子随着方阵踏步的声音逐渐模糊。 无法集中注意力,这是哨兵精神狂躁的前兆。 俞言星神色痛苦,叹了口气下床,简单洗漱又回到卧室,捡起枕头边的光脑,没电了,给光脑充上电后收到来自齐咎的信息。 我的向导:“言星,早安!” 一看时间,是刚刚发的,早上六点半。俞言星奇怪,昨天他和齐咎视频,因为两天没见,聊到十一点,齐咎今天竟然这么早就醒了。 他回齐咎:“早安,今天是有任务吗?起这么早。” 齐咎秒回了图片和信息,是一张吐司煎蛋的照片。 我的向导:“昨天和你打视频太激动了,睡得浅,言星你有空能不能多和我视频?这是我自己做的早餐,你也要记得吃早饭。” 俞言星想现在也没事,就给齐咎弹视频通讯。 接通后,视频里齐咎睡眼惺忪坐在餐桌前,将光脑也放在桌上,对着颜色诱人的煎蛋发呆。 俞言星笑了,“齐咎你真得醒了吗?再去睡会吧。” 齐咎摇摇头,视线从煎蛋转移到光脑上俞言星的脸,眼睛瞬间亮了,凑近光脑小声地说:“想要你陪我睡。” “不行,你再睡会儿吧,我去看看言御,昨天开完会就没去病房看他,不知道他情况怎么样。”俞言星温声说,其实他不去看言御,也不会陪齐咎睡回笼觉,因为军部里部队来来往往的声音太吵。 齐咎盯着俞言星的脸,没说话,没睡好的脑子实在反应迟钝。 昨晚俞言星睡着后,他没挂断通讯,对着光脑里俞言星的脸发痴,舍不得睡觉,直到三点俞言星的光脑没电。 看不到俞言星,他颇为失望,只好接通项链里的监听频道,听着俞言星浅浅的呼吸声,他渐渐睡了,没切断频道,因此今早和俞言星一起被军队方阵的踏步声吵醒。 第31章 “你去睡吧,挂了。”俞言星看齐咎眼神呆滞,点了点屏幕里齐咎的头,笑着说:“拜拜。” 齐咎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他学俞言星点点屏幕,但他点的位置是俞言星笑起来时左脸的梨涡。 他越点,俞言星越笑,梨涡变得更深,像被他戳出来的。 齐咎的心也被狠狠戳了一下,按耐不住想亲近俞言星,他猛亲屏幕,大声说:“拜拜。言星你有空就打给我,不会吵我的,我会特别特别开心。” 俞言星笑着点点头,随即按断通讯。 屏幕里穿着灰色睡衣的齐咎消失,变成聊天框的界面,俞言星脸上依旧挂着笑。 对他来说,他现在和齐咎是最安全的距离,不必担心齐咎和他一起在污染区遇难,又能时常和齐咎聊天。 他摩挲手里的光脑,想着齐咎而神情温柔,等光脑熄屏后才回过神,他站起身,换上白塔的制服要去医院看言御,才打开门,就看见一张可憎的脸。 是权渊。 权渊一身硬挺军装,笔直站在俞言星门外,脸色阴沉,不知站了多久。 俞言星极为不耐烦,皱眉问:“有什么事?” 他的声音冷冰冰的,一点没有和齐咎聊天的温柔。 权渊嫉妒到胃里有火在烧,暗红的右眼似乎被妒火点燃,一点一点变得鲜红,像血。 俞言星察觉不对,后退,握住门把手想关门,权渊迅速用右手卡住,俞言星恨恨推门,门将权渊的右手夹出红印,权渊也不肯放开,硬是将门撞开了。 他抓住俞言星的手腕,眼神气愤,“你刚刚在和谁聊天?是那个向导吗?你就那么不长记性,他父母将你赶出白塔,你还巴巴往上凑。” “你管的着吗?偷听别人说话,你还挺理直气壮。”俞言星听权渊自以为是的语气就想吐,甩开权渊,挥拳,一拳打中权渊下巴。 他这一拳没有收敛,权渊踉跄了几步才站住,嘴角渗血,黑色义眼滑动两圈锁定俞言星,样子很可怖。 俞言星不想多搭理他,转身往门外走。 权渊笑了两声,声音沙哑,“小隼,你以为我昨天的话是在开玩笑吗?你尽可以不理我,我保证,明天你再去医院,病床上的向导会变成一具尸体。” 知道权渊是在说言御,俞言星停下脚步,靠在墙边,愤愤盯着权渊,指甲掐进手心里,恨不得再打权渊两拳。 “过来。”权渊挑起唇角,贪婪地扫过俞言星全身。 俞言星犹豫片刻,还是走到权渊面前,垂着眼,不想多看权渊,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出手。 他不出手,权渊先伸手了,要摸俞言星的脸,俞言星下意识躲过,权渊冷笑,“小隼,很不服气?” 俞言星沉默,面无表情,身体绷紧,手上青筋明显,哨兵都能明白这是攻击的信号,但权渊不在乎,他又伸出手,这次俞言星没躲,他成功摸到了俞言星的脸。 俞言星的皮肤有点凉,脸上没有什么肉,不软,能感受到皮肉下骨头的形状。 权渊戳了戳俞言星的脸,俞言星没给他半点反应。 权渊并不满意俞言星的表现,他两只眼睛眯起,暗红的原生瞳孔收缩,细长的竖瞳突兀地撑在眼眶里,黑色的义眼还是圆的,很不协调,他的手往下滑,掐住俞言星的下巴,忽然用力,让俞言星不得挣脱。 俞言星抬起眼瞪他,权渊就放开俞言星的下巴,转而去捂住俞言星的眼睛,动作粗鲁,俞言星怕他戳到眼睛,只好闭上。 权渊目露凶光,“小隼,那个向导摸你,你也这样不解风情吗?” 俞言星还是沉默,权渊自顾自说着,像在自言自语,“真想看你动情的样子,你肯定是不愿意让我看的,但没关系,我有的是办法,用药,还是用你在乎的人,我无所谓,只要能让你顺从我。” “那个白塔的向导有什么好的?他护不住你,废物一个,你这么喜欢他,是还在恨我当年逼你去探索区吗?你反叛我,是在怪我对不对?” “我那个时候太气盛,都是我错了,你让我弥补你好吗?”权渊盯着俞言星偏薄的唇,俞言星对他的冷眼恶语都是从这里吐出的,可这唇却是粉的,粉得那么可怜。 他仿佛受了诱惑,缓缓闭上晦暗的双眼,身子往前倾要吻上俞言星的唇,却被俞言星一拳击中腹部,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连俞言星的唇角都没碰到。 当权渊的鼻息拍到脸上时,俞言星忍无可忍,反正这一拳已经打出去了,他索性又上前,狠狠踢了权渊几脚,权渊吃痛,立刻爬起来,反击俞言星。 “你要真想弥补我,就滚去探索区,别来烦我。” 俞言星本就在精神狂躁的边缘,自控力差,被权渊一刺激,怒火中烧,打在权渊身上的每一拳都用了最大的劲。 权渊心里也有一团火,是妒火,虽然他嫉妒的是齐咎,但同时也在恨俞言星,凭什么对齐咎温柔,对他冷脸。 他没有手下留情,俞言星打他一拳,他誓要回一拳。 两个人有来有回,军部不是格斗场,两人打架的动静吵到了旁边宿舍的人,是带俞言星和言御去实验室废墟的少校。 少校皱着眉出来一看,竟然看见南部的少将在和白塔的人打架,不敢上前干涉,立刻报告给褚望。 很快,权渊收到通讯,铃声是一段军乐,权渊给上将专门设置的。 上将不能怠慢,权渊只好收手,脸上已经被俞言星打伤了几块,左边的眉毛上方擦破一块皮,配合他森冷的眼神,像个十恶不赦的通缉犯。 俞言星精神躁动,精神域的海洋惊涛骇浪,痛苦不堪,为了打权渊死撑着,这时见权渊收手,也停下了。 权渊接上将的电话,俞言星就转身跑出去了,往医院的方向,军队都去参加实战演练了,大道上只有俞言星一个人。 俞言星咬紧唇,他眼前军部特有的灰黑大楼越来越模糊,门窗、走廊等细节都被掩去,只剩一个灰黑的立方体,像巨大的垃圾堆,吞没光的异空间。 他边往医院赶,边拿出光脑,五感失调,已经看不清光脑上的字,呼唤智能助手,“009,帮我找到联系人褚望,发送信息,请他帮我找一个s级以上的向导,允许他同步我的位置信息,并询问他能不能将言御送回白塔治疗。” 甜美的机械音响起:“009收到,已经将信息发送给联系人褚望,请问还有什么能帮您的?” 俞言星全身发颤,冷汗一阵阵,精神域风起浪涌,在海洋上空盘旋的游隼叫声凄苦,章鱼浮出海面,望着游隼干着急,伸长触手想抓住游隼安抚,游隼却不让它碰。 深度结合俞言星的是左游,狂躁期的游隼接受到章鱼的精神力会不适应。 俞言星挣扎着往前走,唇上被自己咬出了血,他不知道褚望能不能立刻赶过来,以防褚望没看到信息,他自己要试着走到医院,在路上进入狂躁期可能会伤到别人。 第35章 见面 俞言星就要走到医院,褚望的人终于赶到,发现俞言星已经意识模糊,连忙把他送进静音室,紧急寻找s级以上的向导为他治疗。 不比白塔的豪华,军部的静音室只是一间纯白房间,没有床、冰箱等家具。 俞言星缩在离门最远的墙角,紧闭双眼坐在地上,双手缠绕在身前死死抓住自己的手臂,因为狂躁期神志不清,身上的制服被他扯烂了大半,手臂露在衬衫外,能看到他自己抓出的好几道血痕。 他的精神域里,齐咎的粉色精神丝几乎剥落干净,左游留下的空中小屋又开始流出黑水,海上风暴肆虐,风裹着黑水在他的精神域里横行霸道。 游隼被卷进了风里,章鱼再怎么伸长触手也追不上风,泡在被黑水污染的海水中,望着空中被风肆意玩弄的游隼,眼里焦急,不住发出嘶嘶的喷气声。 俞言星与游隼共感,他的意识被风高速地甩来甩去,狂风撕扯他的身体,同时风声震得他耳膜痛、头发晕,记不清自己是谁。 他每次五感失调,总是听感被加强,面对风混沌的轰鸣声,他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寄希望于外界的帮助,在绝望的等待中,他忽然听到一声很轻的“咔哒”。 俞言星瞬间睁眼,循着声音望向静音室门口,视觉模糊,他眼前是一片窒息的黑暗,但他能分辨出有两个人在朝他走来,因为听见了一轻一重两种脚步声。 这两个人在他身边站定,脚步声轻的那个人蹲下来,伸手摸他的额头,想穿透他的精神屏障。 俞言星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谁,当然猜不到这两个人是谁,他本能地抗拒其他人,咬紧牙关,死守精神屏障,不肯让人进入他的精神域。 “小隼,你听话!”有个很凶的声音,是那个脚步声重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俞言星心里莫名生出憎恨,他双眼猩红,猛地向前扑,掐住这人脖颈。 这人竟然笑了,只是笑声很假,说话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饱含威胁意味,“没有记忆了,你也能恨我吗?很好。” 第32章 他越说话,俞言星越恨,手上更用力,动了杀心,俞言星想掐死他,可后颈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是针头,那个脚步声轻的人在推针管,液体流进身体,俞言星晕了过去。 再醒来,俞言星已经恢复意识,他睁开眼,发现自己平躺在地上,一个他不认识的向导蹲在他左手边,向导的手还放在他额头上,他继续往左边看,权渊站在静音室门边。 “还难受吗?”见俞言星醒了,权渊往他们的方向走,方才俞言星昏迷时,只要他走近俞言星,俞言星就不肯放开精神屏障,他只好站远了点。 俞言星没说话,推开向导的手,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上的制服破破烂烂,左边的袖子被他自己撕成一条一条的。 权渊表情扭曲了一瞬,声音里夹着压制不住的火气,“不感谢我吗?如果不是我的向导搭档,你已经死了。” 听权渊说是向导搭档,俞言星多看了这个向导几眼,很平常的长相,面色很冷淡,看不出什么。 比起感谢,俞言星更担心权渊利用这个向导对他做手脚,他皱眉,进入自己的精神域,风已经停了,海面只有很轻的波澜,空中小屋被金色的精神丝缠绕,那精神丝有俞言星手臂粗,很强壮,将空中小屋包成了金色苹果。 游隼在空中滑翔,没有半点不适,俞言星眉皱得更紧,突然想到章鱼,他潜入水中,呼唤章鱼:“小九,他们发现你没有?” 几个大泡泡先浮到俞言星身边,然后是章鱼。 章鱼边吐泡泡,边游到俞言星手里,用触手抚摸俞言星的脸,摇了摇头,它察觉到有陌生的精神丝入侵俞言星的精神域,躲进海水里观察,发现金色精神丝是来帮俞言星平息躁动的,它就潜入深海,没有与精神丝碰面。 俞言星松了口气,捧起章鱼亲了亲,“小九真聪明,以后你不要轻易出来,尤其是遇到今天这种金色精神丝。” 今天这个向导是权渊的人,权渊知道俞言星只有一个游隼精神体,俞言星怕权渊看见他精神域里有外来的章鱼,会对章鱼下手。 章鱼开心地点点头,被俞言星亲得嘶嘶叫,八只触手都伸长了,缠住俞言星的肩膀,尽可能扩大接触面积。 “晚上再陪你,好不好?”俞言星笑着摸摸章鱼的头。 章鱼虽然不舍,还是很轻地点点头,大眼睛写满沮丧,慢慢放开了触手。 俞言星叹口气,抓住章鱼很快地亲了两口,退出精神域。 还没能适应精神域到现实世界的转变,眼前模糊,俞言星听到权渊的嘲讽,“为你那个远在a区的向导守贞吗?安抚你的精神域还要被你怀疑。” 眼神聚焦,俞言星看清权渊那张眼睛一边黑一边红的脸,瞬时冷下脸,问他:“我明明请褚望少将帮忙,来的怎么是你?” 权渊冷笑,看向他的向导搭档,这向导立马懂了权渊的意思,转身退出静音室,并关上门。 静音室并不大,比单人宿舍的卧室还要小,现在站着俞言星和权渊两个高大健壮的哨兵,显得有点局促。 权渊盯着俞言星上前一步,俞言星立马后退,贴着墙,肩膀微微耸起,随时准备借着墙的反力进攻。 权渊不屑一顾,站定了,气定神闲抱着手,“小隼,你这样叛逆有意义吗?你再和今天一样出事,a区那个姓齐的能跑到军部来救你吗?” 俞言星沉默,并不在意权渊的话。他背靠着墙,黑发微微遮住眼睛,黑瞳竖起,有点邪性,脸本就冷白,此时静音室惨白的光打在他脸上,更加白,近乎死寂的白,他的气质变得阴郁,或者说是诡异的圣洁感。 权渊喉结滑动,舔了舔唇,语气忽然变得温柔,“你进入狂躁期,褚望一时找不到适合你的向导,将你关在静音室里,你差点就死了你知道吗?” 不等俞言星回答,权渊继续循循善诱:“我的向导搭档和你契合度98%,2s级治愈系,简直是为你现在的情况量身定做的,你接受我,我就把他给你。” “你把他当什么?”俞言星最讨厌权渊这种控制别人的做法,狠狠瞪着权渊。 权渊被俞言星眼神里的厌恶激怒了,伪装出的温柔一瞬破碎,他面目狰狞要扑俞言星,俞言星立刻挥拳,权渊不躲,俞言星正打在权渊腹部,权渊忍痛抓住俞言星的肩膀。 俞言星制服外套里面的衬衫开了两颗扣子,权渊一拉俞言星制服的肩膀处,衬衫就被拉开,粉钻石在俞言星白皙的脖子上熠熠生辉。 见到这条项链,权渊更气,他眸色幽深,伸手要扯掉项链,“这是不是那个向导送你的?天天带着它想他是不是?俞言星你凭什么这么爱他!” 俞言星踹开权渊,往门口跑,门被外面的人锁了,俞言星踹门,刚踹开,他身后,权渊扯起一个笑,眼神充满戾气,阴恻恻的,从腰上取下离子炮,调了最低档,象征性地闭上黑色义眼,右眼瞄准俞言星脖子上的项链,按动扳机。 眨眼之间,珍珠被烧成灰白色的粉,烫到了俞言星的皮肤,俞言星下意识低头看,项链断了,掉在地上,仅存的粉钻石和项链正在被微弱的火焰吞噬。 俞言星迅速踩灭火焰,弯腰去捡,项链只剩下半边,另外半边的粉钻石已变成气体,珍珠是一滩灰色的粉,而那粉尘中,有一个精巧的金属正方体,俞言星惊讶地睁大眼睛。 这应该是齐咎放进去的,俞言星皱眉,捡起正方体和剩下的项链放进口袋里,推门走出静音室,权渊负气地站在原地,盯着珍珠的灰烬出神。 权渊的向导搭档站在门口,垂着头辨不清神色,俞言星出来,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因为军部的哨兵多,静音室占用了一栋楼,俞言星从大楼里出来,不远处就是医院,他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捏紧金属体,决定先去医院看言御,之后再回宿舍换衣服。 他走向医院,拿出光脑,本是准备给齐咎发信息质问金属体是做什么的,却看见几条来自褚望和齐咎的未读提醒。 先看褚望的,怕错过军部的安排。 褚望:“我还没来得及向白塔申请,白塔主动提出要接言御回去治疗。” 俞言星微眯起眼,言御一受伤,他就报告给白塔了,白塔那时并没有接回言御的意思,为什么忽然变了态度,他给褚望回了个收到,又去看齐咎发了什么。 齐咎在他狂躁期拨了很多视频通讯。 我的向导:“言星,你怎么样了?清醒了能给我报个平安吗?” 俞言星眨眨眼,更疑惑了,齐咎这几天料事如神,昨天能猜到他受伤,今天能知道他有危险。 想了一会儿,他眼神微沉,拿出口袋里的金属体,给齐咎拍照发过去,问齐咎:“这是干什么用的?你是不是在监视我。” 他的心跳得很快,如果齐咎在监视他,权渊这几天和他说话时多次谈到以前的齐咎,齐咎会不会发现什么。 他忐忑地等着齐咎回信息,齐咎却好像没信号,一直是不在线状态。 他心里正奇怪,不知不觉走到言御病房,推开门,竟看见意想不到的人,他愣在门口,呆呆盯着站在言御病床前的人。 这人看见俞言星就红了眼圈,浅蓝色的瞳孔有千言万语要说,张了张嘴却哽咽到说不出话,扑过来紧紧抱住俞言星。 俞言星接住他,摸他的背给他顺气,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要喜悦还是恐慌,可能喜悦的同时也在恐慌着,眼泪一滴滴掉下来,“齐咎,你怎么在这?” 已经抱得很紧,齐咎还嫌不够,恨不得把俞言星揉进身体里,他不住地亲吻俞言星,将俞言星的眼泪都吻掉,在亲吻的间隙解释:“来接言御回白塔…” 第36章 质问 “来接言御回白塔,怕路上言御出意外,我带了一个医护人员,他去和军部的医生沟通言御病情了。”齐咎语气激动,亲完俞言星的眼泪,又凑上去要吻俞言星的唇。 两个人还站在病房门口,虽然现在走廊上没什么人,但白塔的人在军部的公共场合做出亲密行为总归不太好,俞言星侧过脸躲开齐咎的亲吻,带着齐咎往病房里走,一手拍拍他的背安抚,一手关上门。 俞言星才关上门,齐咎就挤过来,像只大型犬将俞言星推到门板上,又贴到他身上,没有像刚才那样去亲他,脸贴着脸盯着俞言星看,睁大了浅蓝色的眼睛,生怕少看了一点,手左摸右摸。 “言御还在病房里,齐咎,我们换个地方好吗?”齐咎的手很不安分,俞言星红了耳尖,垂着眼不敢看躺在病床上的言御,可是尽管很不好意思,俞言星没有拦齐咎,任他将手伸进自己衣服里。 齐咎脸色凝重,用手仔细检查俞言星的身体,俞言星来军部前那个晚上,他反复抚摸俞言星,手指曾拂过俞言星身上的每一道疤痕。 那些粗糙的、在白皙皮肤上触目惊心的、见证过俞言星过去的疤他都记住了,俞言星的身体他也熟悉了,可现在,他的手往后摸俞言星的背,从前的疤不见了、滑腻的皮肤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片毛糙的绷带。 第33章 “是整个背部都被烧到了吗?为什么会绑这么多绷带?”齐咎脸上的凝重转变为心疼,他眼圈很红,看着俞言星温柔的双眼,恨不得受伤的是自己,手悬在空中不敢触碰俞言星的背。 “军部比较舍得用绷带,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不要瞎担心。”俞言星故作轻松,捏了捏齐咎的脸不让他哭,又紧紧抱住齐咎,闻他身上的茉莉花香。 契合度低的向导的向导素对哨兵起不到安抚作用,俞言星却很喜欢闻齐咎的味道,也许生理上起不到效果,但在心理上,只有齐咎的茉莉花香能抚慰他。 向导不刻意放出向导素,味道是很淡的,俞言星整张脸埋进齐咎衣领里,只尝到了浅浅的、似有若无的香味,不甜不腻,有点清冷。 齐咎作为被闻的一方,反倒餍足地眯起眼,他回抱住俞言星,怕压到俞言星伤口,不敢像刚见面那样用力,左手虚环住俞言星的腰,右手轻轻放在俞言星脑袋上揉了揉。 俞言星的发丝比较软,齐咎揉乱了又用手给他理好,看俞言星喜欢闻他,他半眯着眼很是满足,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晦暗,他语气诱哄:“言星,在医院不太好释放向导素,我们去你宿舍好不好?我想放出高浓度的向导素给你闻。” 俞言星没回应,可能他几天不吸向导素,耐受度下降了,又或者是不久前的狂躁期的缘故,他闻着齐咎的向导素,有点晕晕的,像醉了,只想再吸一口。 齐咎也不急,耐心等着俞言星缓过劲,甚至得意地笑了,低下头吻俞言星的头发。 方才第一次抱俞言星,他就闻到俞言星身上有陌生向导的味道,很甜的桃子香,是其他向导对俞言星进行了精神安抚,因为他不在俞言星身边。 齐咎嫉妒得要发疯,但他忍住了。 没关系,以后他都会陪着俞言星,赶走所有想玷污俞言星的人,尤其是那个在音频里屡次威胁俞言星的权渊少将。 齐咎微微笑着,又在俞言星头顶落下一吻,再一次被俞言星头发上的桃子味激怒,又再一次咬牙忍住。 俞言星晕乎乎的,没察觉到齐咎身上时而喷薄时而收敛的戾气,只顾着吸齐咎,闻够了齐咎的味道,他才抬起头,脸已经闷得粉红。 他还记得齐咎问自己的问题,眨了眨眼疑惑地问齐咎:“你要去我宿舍?你今晚会留宿军部吗?齐咎,你什么时候送言御回去?” 他是很想念齐咎,但他不希望齐咎在军部待太久,军部离污染区这么近,本来就不安全,何况他身边还有个颇为危险的权渊,权渊要是发现齐咎来军部了,肯定要算计他和齐咎。 俞言星心里担忧,面上不自觉皱起了眉,他脸上淡淡的粉还未褪尽,这么皱着眉,显得有点委屈。 “明天就送言御回白塔。”齐咎见不得俞言星摆出可怜的样子,见了就想亲,此时看俞言星委屈,他心痒痒的,扑上去咬俞言星的脸。 可惜俞言星脸上没有肉,咬不起来,他只好将咬改为亲,狠狠啵了一下俞言星左边的脸,带点惩罚的意思,“这么想我走?言星,你一点都不想我吗?昨天和我视频说想我是在骗我吗?” “你真得明天就离开?”俞言星睁大眼睛,不相信齐咎这么好说话,在他的预想里,齐咎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来军部,不会轻易答应离开。 齐咎放开俞言星,故意冷下脸说:“明天就送言御走,你相信我吗?你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想我?” 得到齐咎肯定的回答,俞言星松了口气,弯起眼睛笑,也不说想齐咎还是不想,存心逗齐咎。 他一笑,脸上就有个小小的梨涡,齐咎伸手去戳,没用什么力,声音装得凶:“你不说想我,我今天晚上不会放过你。” 俞言星不说话,只是笑,好像齐咎戳的不是梨涡,是他的痒痒肉。 见这招对俞言星没用,齐咎搂住俞言星的腰,凑到他耳边幽怨地说:“言星你不能对我这么坏,我们三天前才做过的,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快点说想我,这段时间我可是很想你,做梦都在想。” 俞言星知道齐咎是卖可怜,推开齐咎,在言御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齐咎黏着他,站在他身后,搓他的脸,弯下腰和他对视,声音凉丝丝的,“到底想没想我?” “回宿舍告诉你,在言御病房里呢,你正经点。”俞言星弹开齐咎的头,俯身去看昏迷的言御。 言御脸色还行,并不苍白,呼吸也很平稳,权渊应该还没对言御动手,俞言星放下心来,转而想到另一件让他担心的事。 那个金属正方体还躺在他口袋里,要他不得不在乎,他想试探齐咎是不是在监视他。 他站起身,直视齐咎,声调平静,像是在问一件很平常的事,“齐咎,我听褚望少将说是白塔主动要把言御接回去,为什么突然这样?之前白塔没有这个意思。” 齐咎眯起眼睛,神色很警惕,“褚望少将?褚望是哨兵还是向导?你们很熟吗?” 俞言星眨眨眼,有些惊讶齐咎的重点放在褚望身上,咳咳嗓子,“褚望是西部的少将,哨兵,我和他就是公事公办的关系,没有私人联系,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白塔为什么忽然要接言御回去,听总队说要去军部接回言御,我就自告奋勇要来,因为可以见你。见到你我好开心,言星,想天天见你。”齐咎笑着说,似乎很真诚。 俞言星皱眉,不太相信齐咎的说法,白塔不会做没有理由的事。 他正要再问,齐咎恰好抢在他之前开口:“言星,你的项链呢?收起来了吗?还没有看到你在现实中戴着它是什么样,之前要你拍照给我,你也没有传给我照片。” 俞言星沉默,他的手伸进口袋里,滑动那个金属正方体,八个角很尖锐,戳痛了他的手指。 他有些犹豫,他该不该将这个金属体拿出来质问齐咎?他自己可以之后再研究金属体的作用。 俞言星在忐忑,齐咎同样不安。 他监听到权渊用言御威胁俞言星,以及俞言星进入狂躁期,问褚望能不能把言御送回白塔。 听到监听频道里处于狂躁期的俞言星在痛苦地嘶吼,他慌了神只想见到俞言星,情急之下跑到白塔,请总队帮忙向军部申请调回言御,打着接言御回白塔的名义来军部。 他坐在通往军部的直升机上,全心贯注听耳机里俞言星的声音,他想他一到军部就要来找俞言星,可军部对接人只把他和医护人员带到言御病房,对接人并不知道俞言星是谁。 一进入军部,网络就被切断,他没法发信息问俞言星,也收不到项链录下的音频,耳机里最后的声音是俞言星急促的喘息。 他刚刚摸俞言星,发现项链不见了,不敢贸然发问,觉得俞言星在试探他,他才反问回去。 “言星,怎么了吗?你脸色不太好,项链是弄丢了吗?没关系的,我之后再送你一条。”齐咎摸摸俞言星的脸,笑得温柔。 只要连上网,他的光脑就能收到剩下的音频,他从之前的音频里听出了点关于他自己的东西,但还不确定,并不想现在和俞言星挑明。 俞言星容易松开他的手、躲进自己的世界,他希望找到不容反驳的证据,再和俞言星坦白,怕不清不楚地被俞言星甩掉。 他想得妥当,俞言星却不这么想。 “项链被别人毁掉了,我从里面发现了这个,齐咎,这是干什么的?你要说真话,我自己可以研究,相信你才问你,你不能骗我。”俞言星在心里拉扯许久,还是拿出金属体给齐咎看,他表情严肃,直直望着齐咎浅蓝色的眼睛。 齐咎瞪大眼,怔怔看着金属体,一时没有说话。 第37章 坦白局 病房里很安静,只听到言御床边的监护仪在“滴答”、“滴答”,俞言星和齐咎沉默地站在门边,都冷着脸,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复刚见面的旖旎,甚至有点暗暗较劲的味道。 那颗金属正方体冷漠地躺在俞言星手心,表面冷冷的光泽在齐咎眼里很是刺眼,他想抢过来,俞言星迅速缩回手,又放回上衣口袋里。 齐咎皱眉,看向俞言星,俞言星正在看他,眼神很冷淡,微微抿着唇,没有说话。 受不了俞言星的漠然,齐咎先坚持不下去,他抓住俞言星的手,低下头轻声说:“这是用来监听的,我知道我错了,言星,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你出了事总是不愿意和我说,我担心你,不得已用这种下作手段。” 俞言星叹口气,没回应,之前他就猜到齐咎在监视他,但听到齐咎承认监听,他心里还是一紧,害怕齐咎发现曾经的事。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言星,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你不要不理我。”齐咎扑上来抱住俞言星,亲他的脸,边亲边观察俞言星的脸色,见俞言星还是不高兴,齐咎有些丧气,放开俞言星,拿出光脑。 第34章 “言星,我坦白了,你也坦白好不好?监听器录下了一些我不会后悔监听你的音频,你在瞒着我什么?你自己告诉我好吗?我相信你。” 突然轮到自己坦白,俞言星瞳孔骤缩,齐咎果然发现了什么,他往后退,贴在医院冰冷的门上,望着齐咎,眨了眨眼,睫毛不自然地颤动,竟有一丝乞怜意味,像在等待宣判。 齐咎不忍心看俞言星这个样子,凑上去搂着他,声音尽量放轻,情人间呢喃的语气,“言星,你告诉我,是谁将你赶出白塔?” “齐咎,你别这样。”俞言星捂住脸,有点哽咽。 骗齐咎骗了太久,尽管俞言星觉得骗齐咎是在为齐咎好,在齐咎要揭穿他的这一刻,他还是被愧疚淹没。 “不要怕,你做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的,言星,你不要怕,全都告诉我好不好?”齐咎扯下俞言星的手。 俞言星已经湿了眼眶,黑瞳孔雾蒙蒙的,脆弱得不堪一击。 本准备好好哄俞言星,见俞言星哭成这样,齐咎忽然不想哄了,他眼中闪过惊叹,微微挑眉。 哭吧,哭得越伤心越好,哭倒在他怀里,崩溃着求他帮忙擦眼泪。 齐咎舔了舔唇,悄悄攥紧手,用指尖戳手心的痛来压制身体里汹涌的情欲,可燥热是免不了的,他咳咳嗓子,等了几分钟才说:“你不说,我就放音频了。” “齐咎,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今天就不要提不开心的事了,别放音频。”俞言星抓住齐咎拿光脑的手,睁大眼睛看齐咎,眼泪又涌出来。 齐咎喉结滑动,推开俞言星不看他,手指点点光脑,之前监听器发过来的音频他都下载了,听过很多遍,准确找到了他想要的那一条录音。 点开,是权渊低沉的声音,“那个向导,他父母将你赶出白塔,让你吃了不少苦头,你这样的天才被埋没,是他们的错,你应该更恨他们才对。” 俞言星听了第一句,就承受不住,抱住齐咎要点他手里的光脑暂停播放,齐咎眯起眼,满足地接受俞言星的投怀送抱,但并不打算给俞言星奖励,抬高手没让俞言星碰到光脑。 等音频放完,俞言星挤进齐咎怀里,不肯抬头,眼泪打湿了齐咎穿在制服外套里的衬衫。 齐咎兴致很高,退后了一点,控制与俞言星的距离,免得俞言星发现他起了反应。 “言星,音频里说的向导是谁?你说是谁,我就相信是谁?是谁把你赶出白塔,是谁欺负你了?你要告诉我。”齐咎轻轻地抚摸俞言星的背,从上往下,到俞言星腰的位置停下,他摸了摸俞言星的腰,才比他的手宽一点。 俞言星藏在齐咎怀里不出声,闻着齐咎衣服里的向导素,麻痹自己,他不听不看,事情就没有发生,就可以逃避掉。 可他的听觉太敏锐了,齐咎说的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他能分辨出齐咎说这个字和那个字的语气区别。 俞言星咬唇,他骗不了自己,事情就是发生了。 他劝自己去面对,可面对太痛苦,他不想让齐咎发现他说谎,不想让齐咎想起以前的事,齐咎明天就要走了,他不能牵绊齐咎,如果齐咎为了过去,不肯离开他怎么办…逃避的理由他随时能找出一千条、一万条,可他心里又有点舍不得,他舍不得继续骗齐咎。 面对也痛苦,逃避也痛苦,俞言星自己同自己撕扯。 得不到回应,齐咎勾起唇角,抬起手摸了摸俞言星的头,哄他,很温和的声调,却仗着俞言星不看他,眼神不加掩饰而变得阴冷。 “言星,是不是你之前说的那个前任,你说你出任务时害了一个向导,就是他对吗?你害了他,他父母将你赶出白塔,对吗?” 俞言星本沉浸在面对还是逃避的痛苦中,听齐咎这么说,愣住了。 齐咎感觉俞言星僵住,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怎么了?被我猜中了?这种事,为什么不肯告诉我?” 原来齐咎没发现那个前任就是自己。俞言星如蒙大赦,可也不敢松口气,他得把这个谎圆了,他抬起头,抹掉没干的泪痕,想了想才说:“对,就是他。我不想提起他而已。” “哦,这样?为什么你看起来有点心虚,言星,你说的是真的吗?”齐咎从制服胸口的袋子里掏出纸巾,细细地擦俞言星的脸。 俞言星点点头,为了讨好齐咎,主动将脸凑上去,直直望进齐咎的眼睛,“真的。” 齐咎擦完俞言星的脸,见俞言星哭得嘴唇有些干燥,伸手滑过俞言星的唇缝,“没有骗我吗?骗我要怎么办?你骗我,我该怎么罚你?言星你身上总是有很多谜,让我不放心。” 很幽怨的语气,俞言星的心莫名颤了一下。 他皱眉,站直了,看着齐咎没说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齐咎勾起一抹冷笑,俞言星不上套,他索性不装了,“那个向导就是我吧?” “不是。”俞言星吓了一跳,下意识否定,想退后,可已经贴着门板,退无可退。 齐咎并不着急,不去抓俞言星,慢悠悠地说:“能把3s级哨兵赶出a区白塔,有一个向导儿子,除了我父母,我想不到还有谁?你就让我父母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俞言星。” 最后三个字他咬牙切齿,是真切的恨,恨俞言星,恨俞言星吞下所有苦不去找他,恨两个人重逢俞言星不告诉他以前的事,更恨自己,将俞言星推到贫民d区、推到左游身边的人,是他的父母,更是他自己,为什么他没能保护好俞言星。 “不是你。齐咎,你冷静一点,你猜错了,不要为虚假的猜想生气。”齐咎笑容愈深,可眼里阴郁,看着有些癫狂,俞言星抓住齐咎肩膀,不住摩挲,想安抚齐咎,重复着否定:“齐咎,不是你,你不要乱猜。” 得到否定,齐咎浅蓝色的瞳孔放大,占了眼眶的大部分,死死盯着俞言星,有些可怖,像是要把俞言星吃进去,“俞言星,你被左游下毒,晕倒在边缘区的时候,你精神域里的章鱼在呼唤我,你知道吗?” 俞言星愣住,他没想到这层,难怪那天是齐咎救的他。 “你说不是我,你把章鱼放出来,我倒要看看章鱼的精神力是不是和我同源。”齐咎太过激动,控制不住精神丝,他浅粉色的精神丝炸开,又缠成一条飞向俞言星,捆住俞言星的腰,严丝合缝不让俞言星逃,捆得却不紧,不想让俞言星疼。 一般来说,向导精神体的精神力和向导本人是一致的,比如颜色、味道、等级,虽然齐咎有了新的精神体,和章鱼有了隔阂,但俞言星不确定章鱼会不会成为他骗齐咎的证据。 “齐咎,你真得猜错了,不要闹了。”俞言星苍白地劝说,没有如齐咎所愿放章鱼出来。 齐咎的精神丝试图钻进俞言星的精神域将章鱼拖出来,被俞言星的精神屏障挡住,齐咎气结,瞪俞言星,“俞言星,我好恨你,恨你,恨你。” “齐咎,你别这样。”俞言星想抱齐咎,浅粉色的精神丝圈住他不让他往前走,俞言星叹口气,望着齐咎。 两个人又沉默对峙,不过这次,俞言星表情缓和,只有齐咎一个人冷脸。 “咚咚咚——”忽然响起敲门声,“齐队,我和言御的医生交流完了,你在里面吗?” 是齐咎带来的医护人员。 “让他进来吗?”俞言星小心翼翼问齐咎。 齐咎不看他,冷冰冰地用精神丝将俞言星从门边推开,对着医护人员喊:“你进吧。” 医护人员打开门进来,看见齐咎脸色阴沉,病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哨兵,他虽然震惊,碍于齐咎的身份,也没敢多打听,走到病床边观察言御。 俞言星讪讪站着,不知该干什么。 齐咎一言不发,跑出门,俞言星正要追,齐咎的精神丝拉着他跟在齐咎身后。 一个跑,一个被拉着跑,两个人跑到医院门口,停住了。 “去哪?”俞言星温声问,他知道停下的原因是齐咎不认识军部的路。 “你宿舍。”齐咎一肚子火,等不及要教训俞言星,偏偏不认识路,更加恼火,他转头对着俞言星凶狠地说:“今晚不会轻饶你。” 齐咎这语气,让俞言星想起他来军部前那个晚上,他眨眨眼,心情复杂,带着齐咎往他宿舍走。 是他有错在先,今晚只能在床上多满足齐咎那些花样了,希望齐咎不要再执着以前的事。 第40章 枪口 医院离宿舍楼有点距离,路上偶尔有几队士兵经过,齐咎怕俞言星被绑着会不好意思,收回了精神丝,气冲冲跟在俞言星身后,没和俞言星说话。 俞言星知道齐咎这是犯毛病了,一生气就不出声。 以前他不会惯着齐咎,但今天错在他自己,他有心讨好齐咎,想说几句话逗齐咎开心,可他一回头,齐咎就侧过脸不搭理他,他只好把琢磨出来的情话又憋回去。 两人闷闷到了宿舍楼,看着灰黑大楼里斑驳的墙壁和传统的楼梯,齐咎心里更闷,早知道军部条件不好,没想到会这么不好,俞言星这几天都过的是什么日子。 第35章 他抿唇,看向几个台阶前的俞言星的背影,俞言星身上的制服破破烂烂,能从袖口里看见白色的绷带。 齐咎叹气,一步跨了好几个台阶,追上俞言星,生着闷气不愿意开口,沉默着抓住俞言星的手,挤进他指间,与他十指相扣。 俞言星眨眨眼,觉得这是齐咎软化的表现,他晃了晃齐咎的手,试探着喊:“齐咎?” 齐咎不回答,自顾自往前走,眉头紧锁,显得很凶,俞言星拿不准齐咎的态度,慢慢跟着齐咎,走了几步,齐咎忽然拉紧俞言星,牵着他连上几层楼梯,速度很快,声音有点不耐烦,“有事床上说,不要以为拖拖拉拉我就会放过你。” “嗯。”俞言星乖乖应道,他早就做好了在床上解决问题的心理准备,眼神微沉,跟上了齐咎的速度。 两个人急急爬上五楼,终于要到宿舍了,齐咎早就等不及,在路上就解开了衬衫领子,将领带拿在手里。 指尖抚摸领带手感,感觉还算柔软,应该不会扎到俞言星,他准备一进门就用领带捆俞言星,没想到在俞言星宿舍门口遇见两个不速之客。 是权渊和权渊的向导搭档。 权渊听到脚步声,猜到是俞言星,期待地盯着楼梯口,没想到上来的会是俞言星和齐咎,目光扫到他们相牵的手,权渊陡然沉下了脸,猩红血丝飞快爬满右边的眼球,指着齐咎问俞言星:“小隼,这是谁?” 语气阴恻恻的,活像被俞言星抛弃过。 俞言星皱眉,没想到权渊身为军部的少将会这么闲,一天打扰他两次还不够,要在他门口蹲点等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俞言星瞪着权渊,放开齐咎的手,向前走了一步,将齐咎护在身后。 齐咎在音频里听过权渊的声音,此时听到权渊说话,立刻把他和音频里威胁俞言星的人对应起来。 他挤到俞言星身边,从后抱住俞言星的腰,将头放在俞言星肩膀上,亲了一口俞言星下巴,如愿看到权渊脸更黑了。 齐咎翘起唇角,挑眉懒懒问权渊:“我是俞言星的向导,请问你找我的哨兵有什么事?” 被人当面宣示对俞言星的主权,权渊怒不可遏,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磨了磨牙,目露凶光,看看齐咎又看看俞言星,忽然嗤笑一声。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俞言星给抱给亲,除了那个白塔的向导,还会有谁?这人身上还穿着白塔的白金制服,一定是那个姓齐的没跑了。 权渊的呼吸声变得很重,他死死盯着齐咎,眼神充满嫉恨,在暴怒的边缘。 迎着权渊吃人的眼神,俞言星不悦,拉下齐咎抱他腰的手,军部毕竟是权渊的主场,齐咎只在军部待一个晚上,没必要招惹权渊。 可齐咎并不怕权渊,甚至想挑衅,逼权渊先动手,好顺理成章地收拾他。 “时间不早了,我和我的哨兵还有一些私人的事要做,你要是没事,能劳烦让开吗?”齐咎搭住俞言星肩膀,不屑地看着权渊。 权渊双眼都要瞪出血来,扫视齐咎,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小隼,你到底看上他那点?他一个向导长得还没你漂亮,要是想吃这种口味,我肩比他宽,人比他壮,哨兵比向导耐造,你应该选我才对。” “权渊,你懂不懂尊重人?让开。”俞言星捏紧了手,神色阴冷,权渊话里话外对齐咎的凝视和贬低,让他怒火中烧。 被维护,齐咎得意地对权渊笑,又抱住俞言星,整个人没骨头似地贴着他,故意刺激权渊,“言星很讨厌别人说我坏话,你怎么偏往枪口上撞啊。” “呵!”权渊气极反笑,抬手抽出离子炮,瞄准齐咎,“是我往枪口上撞,还是你?” “权渊你疯了吗?”俞言星往前扑,踹向权渊拿枪的手。 同时,齐咎伸出精神丝直冲权渊,权渊往左躲过俞言星,他身旁一直默默的向导搭档突然抬起头,使用金色的精神丝挡住齐咎的精神丝。 权渊的向导搭档一出手,齐咎就闻到了淡淡的桃子味,是俞言星头发上的味道,对俞言星进行精神安抚的竟然是权渊的向导,齐咎气得不行,微眯起眼,注入更多精神力,本来只有手腕粗的浅粉色精神丝骤然胀大了几倍,散开时像一棵横在空中的树。 治愈型向导遇上攻击型处于劣势,何况齐咎还比权渊的向导高一个等级,浅粉色的精神丝轻易撞开了金色精神丝,甚至钻进金色精神丝内里,将金色精神丝劈成无数根,金色精神丝失去活性,像金色丝带一样散落一地。 精神丝被齐咎蹂躏,权渊的向导搭档捂着脑袋神色痛苦,双腿一软,坐在地上。 齐咎还不解气,但明白他该恨的人是权渊,指导粉色精神丝冲向权渊。 权渊正和俞言星扭打在一起,他斗红了眼,不管打他的是俞言星还是齐咎,扣动扳机就连发,幸好俞言星反应快,两脚踢掉了他手里的离子炮,不过也被权渊趁机揍了好几拳,有几下正打在后背的伤口。 余光瞄到粉色精神丝,权渊迅速放出金狮,金狮跳跃想按住精神丝,精神丝立刻散开结成网捆住金狮。 金狮用爪子和尖锐的牙齿撕咬精神丝,精神丝不断收紧,企图勒死金狮,权渊只好将金狮这个战斗力收回来。 权渊的向导搭档失去攻击力,等同于摆设,俞言星和齐咎两个打权渊一个,自然轻松占了上风,权渊的向导搭档见形势不对,拿出光脑想联系权渊带到西部的下属。 “滚蛋!”听到通讯的铃声,权渊看向向导搭档,朝他吼。今天不知谁向上将告状,他已经被训了一通,再惹出事就得按军部规矩关禁闭了,他可不想走漏风声。 向导搭档似乎木讷得很,被权渊吼,吓得光脑掉在地上,垂着头瑟缩。 “今天先放过你们。”权渊瞄到旁边宿舍有动静,抬手喊停,盯着俞言星,“小隼,等异兽研究结果出了,你就得跟我去南部,那个时候我再管教你。” “被打怕了?”齐咎嗤笑,精神丝还捆着权渊的左手,权渊手上已被勒出一条条红痕,在他的黑皮上痕迹都这么明显,齐咎一定用了很大力。 “齐咎,你别这样。”俞言星拍拍齐咎的手,摇了摇头,权渊报复心强,他自己一个人打权渊无所谓,牵扯到齐咎还是谨慎一点好。 “我怎样?”齐咎不服气,不肯收回精神丝,他还记恨音频里权渊用言御威胁俞言星、摸俞言星的脸。 俞言星叹口气,凑到齐咎耳边,很轻很轻地说:“齐咎,你让他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做吗?” 这招对齐咎最有用,就是很羞耻,因为权渊是哨兵,这么近的距离不至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俞言星脸有点热,不自然地扯扯齐咎的衣服。 齐咎冷哼一声,收回了精神丝,狠狠剜了权渊一眼。 权渊听到俞言星那句话,心简直被架在妒火上烤,但怕惹出事被人向上将举报,生生憋住,西部不是他的一言堂,等到了南部,俞言星还不是他的掌中之物?权渊劝自己忍耐,和向导搭档转身离开。 权渊一走,齐咎就催俞言星拿钥匙开门,两个人进了门,齐咎走到床边,用手试了试床的软度,皱起眉,这床太硬了,床上用品的质量也很一般,做的时候俞言星躺在床上会不舒服,他不能用之前的想好的姿势。 仿佛猜到齐咎在想什么,俞言星抱住齐咎,蹭他的脸,“没关系的,我们先洗澡吧。” 齐咎瞪他,本来为了俞言星不肯坦白,他心里就有气,被权渊一搅和,更气。 他坐在床边,搂住俞言星的腰,不由分说拉俞言星坐在他大腿上,抓住俞言星的手解开俞言星的裤子。 “别…别这样。”俞言星浑身别扭,哨兵坐在向导大腿上,也太羞耻了。 “俞言星,别怎样?”齐咎语气冷冷,掐住俞言星下巴逼俞言星与他对视,另一只手带着俞言星的手在裤子里挑逗俞言星,他清楚俞言星哪里最敏感,俞言星很快给了他滚烫的反应。 “不要,不要用我自己的手。”俞言星摇摇头,脸上潮红,他很少自己纾解,被齐咎逼着用自己的手碰自己,他羞耻得要哭了,偏偏还顾忌着齐咎在生气,纵容齐咎而不去推开。 齐咎听俞言星喘,心砰砰跳,眼神炙热无比,他微眯起眼睛,舔了舔俞言星通红的耳尖,声音倏然变得沙哑,“不喜欢?不喜欢的话要怎么做?言星上次是怎么做的,还能想起来吗?” “哥哥,哥哥,不要用我的手,我喜欢哥哥的手。”俞言星被自己的手弄得晕乎乎的,回忆起上次,伸出舌头要亲齐咎,齐咎微微往后退,俞言星又追过去,齐咎挑眉,放开俞言星的下巴,夹住俞言星粉嫩的舌尖,用手指碾了碾,很轻的力,动作却极具恶意。 “哥…哥?”俞言星被夹着舌头,说话不流畅,懵懵地看着齐咎,齐咎似笑非笑,眼里对俞言星的渴望要溢出来了,声音却还凉丝丝的,“不亲你,直到你坦白。” 第36章 第43章 信服 天黑了,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齐咎的脸在俞言星眼里影影绰绰,仿佛隔得很远,俞言星不由害怕起来,含住齐咎玩弄他舌头的手指。 指尖微凉,和温热的口腔格格不入,是真实存在的,俞言星安心了,失去所有力气,靠着齐咎,将全身心交给他,由他摆弄,享受齐咎带来的一切,无论欢愉或难耐。 甘愿沉沦在名为齐咎的极乐中,俞言星却被齐咎本人打断,“言星没有听到我的话吗?不坦白可不行。” 齐咎的音色偏冷,就算放柔了语气,还是凉凉的,像在俞言星发热的身体上放一块薄冰,俞言星的温度随着齐咎的动作攀升,冰渐渐融化,化成水,淋湿包裹着燥热心脏的皮肉。 攀不到欢愉的顶峰,俞言星哭着摇头,齐咎笑了一声,惩罚似地攥紧俞言星的手。 视觉被剥夺,其他感官就更敏锐,发胀的地方被逼着攥紧,禁不住要爆炸,俞言星双眼翻白,控制不住扭腰,想求情却被齐咎扯出舌头。 齐咎故意贴在俞言星耳边,舔他发烫的耳尖,温柔地问:“言星,再给你一次机会,那个向导是我吗?” “不…不…”俞言星又摇头,大脑混乱一片,想不起前因后果,好像被玩得只会摇头,舌头收不回来,吐出的字都不标准。 从俞言星焦躁身体里流出的眼泪也是烫的,有几滴顺着他凌厉的脸部线条流下来,打湿了齐咎的手。 齐咎还是笑的,放开俞言星的舌头,轻轻抹掉俞言星脸上的泪,抓着俞言星的手却开始粗暴揉搓,“那个向导和你做过吗?” “哥哥,没有…不要这样弄…唔。”俞言星眨眨眼,像小动物一样蹭齐咎的脸,企图讨好齐咎,却把自己不断涌出的眼泪糊到齐咎脸上。 感受到俞言星的依恋,齐咎呼吸急促了几分,情不自禁放慢了手下的动作,珍惜地对待俞言星。可齐咎想要的还没有得到,只好换一个方式诱哄俞言星。 齐咎亲俞言星的耳根,伸出数不清的精神丝,粉色的精神丝一圈圈缠绕,将齐咎和俞言星环住,形成只有两个人的世界。 “言星,哨兵要到的时候精神屏障是开放的,你现在不说,我可以把你弄爽了,再从你的精神域里把章鱼拖出来,章鱼是我的精神体,一定与我有联系,你反驳不了的,我只是想听你亲口承认,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想坦白什么都可以,我全都接受。” “不,我没有骗你,我不要爽了。”俞言星哭得一塌糊涂,要推开齐咎的手,浅粉精神丝却先他一步将他两只手捆住。 精神丝与向导共感,俞言星舍不得伤害浅粉精神丝,轻轻挣扎了几下结果被捆得更紧。 “齐咎,哥哥,不要这么对我。”俞言星眼皮哭红了,比脸上的潮红浅一点,楚楚可怜的。 齐咎心疼得不行,爱怜地亲亲俞言星湿润的睫毛,轻声哄他:“告诉我,你不会收到任何伤害,我也不会,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言星,为什么不可以告诉我?” 俞言星几乎要崩溃,理智告诉他坦白也没关系,要开口时却赶到深深的痛苦。 所有过去都被他故意放置,久而久之,过去变得陌生、变得可怖、变得张牙舞爪,福利院的孤独、在白塔被排挤的自厌、爱人离去的绝望、时过境迁的悲伤……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不敢面对痛苦,同时为自己的不敢感到羞耻,他耻于向齐咎承认自己的怯懦,干脆否认整个过去。 “不是你…我们没有…过去…”俞言星抽噎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忽然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想强迫自己清醒。 他不要快乐,不要被齐咎打破精神屏障,不要齐咎看到章鱼,齐咎带给他的都变成痛苦,压在他心里让他喘不过气。 齐咎迅速掐住俞言星下巴,逼他张嘴,伸出浅粉精神丝包住俞言星的舌头不让俞言星咬。 “言星,我爱你,爱你的所有,你不要伤害自己。”齐咎心都要碎了,他放开俞言星的手,轻轻拍俞言星的背,一直在俞言星耳边呢喃俞言星的名字。那一声声饱含情意的言星,在黑暗中比光还温暖,哄得俞言星慢慢冷静下来。 “齐咎,对不起。”俞言星往前倾,和齐咎贴着额头,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挫败感,谴责自己的懦弱。 齐咎撞他的额头,拉俞言星的手放在他裤子上,微笑着说:“没关系,还没结束。” 俞言星睁大眼,他本以为齐咎应该没有兴致了,没想到齐咎毫不介意,他摇摇头,“我不要了。” “明天就要送走言御,今晚怎么能轻易结束呢?言星你舍得这么对我吗?如果这是最后一面,你可以满足我吗?”齐咎故作委屈,用唇磨俞言星的唇,浅粉精神丝偷偷缠住俞言星的腰,惹得俞言星颤了一下。 齐咎的“最后一面”对俞言星百试不爽,俞言星听了心立刻软了,抱住齐咎小声说:“好吧,不过你要保证不能趁我精神涣散进入我的精神域。” 齐咎不假思索地应道:“好,你也要保证不能伤害自己。” “嗯。”俞言星主动伸出舌头钻进齐咎口腔里。 齐咎享受完俞言星的送吻,才抱起俞言星,拍了拍他的背,“换一种做法,先去浴室。” 军部五感敏锐的哨兵多,但并不讲究生活条件,浴室的水温偏低,齐咎调了很久,水还是凉的,他都感觉凉,俞言星这个哨兵只会更受不了。 上次俞言星发烧时难受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齐咎担心这么凉的水会让俞言星生病,速速给俞言星冲了一遍擦干后塞进被子里,自己再返回浴室清洗。 由于俞言星有不等他直接睡着的前科,齐咎洗的时候没关门,方便用精神丝玩弄俞言星,刺激俞言星的兴味。 齐咎看不见床上的俞言星,不好把控度,精神丝没轻没重,俞言星喘得很大声,齐咎被他的喘息勾得焦急,洗完什么也没穿就出来了。 “齐咎,精神丝弄得我不舒服。”一见齐咎,俞言星就微微皱起眉,很委屈的样子。 齐咎即刻收回精神丝,爬上床,心疼地摸摸俞言星被精神丝缠过的手腕,拉俞言星起来,“言星你坐着吧,床太硬了你背上还有伤,躺着会难受。” “好。”俞言星坐起来,齐咎跪在俞言星大腿两侧,又觉得这姿势让俞言星身后不受力,他吻俞言星上半身时俞言星会往后倒,不尽兴。 他皱眉,认真想了一会,伸出粗壮的精神丝铺满床面,嫌不够厚,又铺了一层,看精神丝有两层床垫厚,他满意了,要拉俞言星躺下去。 “会痛的,这是你的精神丝,齐咎,你会痛的。”俞言星不肯躺,还不让齐咎躺,抱起齐咎。 齐咎欣喜俞言星怕他痛,又为难该怎么劝俞言星接受,他轻咬俞言星的喉结,“相信我,我是3s向导,我的精神丝完全能承受我们俩的重量。” “拿我的衣服垫,齐咎,把你的精神丝收起来。”俞言星挠齐咎下巴,眼里满是不赞成。 齐咎也不赞成俞言星的提议,“衣服上很多扣子,拿衣服垫会更不舒服。” “反正…”俞言星话还没完,齐咎跳下俞言星的怀抱,铺在床上的精神丝扑向俞言星,抓着俞言星一起落到床上。 “齐咎,你不能这样!”俞言星朝齐咎喊,浅粉精神丝牢牢裹住他,他不敢挣扎,只能寄希望于齐咎迷途知返。 齐咎笑眯眯地爬到俞言星身上,边吃俞言星,边安抚他,“没事的,我的精神丝哪有你想的那么脆弱,不信的话,你现在可以咬一口,我绝对不痛。” 俞言星当然不会去咬齐咎的精神丝,无奈地瞪着齐咎,叹了口气。 “别叹气,言星,我受不了,想做死你。”齐咎成功吃进俞言星,轻轻摇了摇,俞言星难耐地皱起眉,齐咎得意,又伸出一根精神丝捂住俞言星的双眼。 “干什么?”俞言星抚摸遮住他眼睛的精神丝,很神奇的触感,像肌肉,用力时硬邦邦,不用力的时候很柔软。 “别摸,言星,太刺激了。”齐咎拿开俞言星的手,俯身凑到俞言星耳边说:“言星,蒙住眼睛你会有什么感觉?” 齐咎沙哑的声音打在俞言星耳膜上,刮起层层战栗,酥麻感窜进脊椎,痒痒的,俞言星禁不住颤抖,伸出手寻求齐咎的帮助。 齐咎故意往后退,不让俞言星摸到他。 俞言星只找到空气,不由得失落,轻声唤齐咎:“哥哥,看不见我会很怕,我要牵你的手。” 齐咎挑起唇角,没有去牵俞言星在空中摸索的手,又摇了摇,满足地听到俞言星喘,才幽幽地说:“言星,现在我不是哥哥,把我当成你的前任,是前任在和你做,你听懂了吗?” 俞言星本就无条件信任齐咎,此时被齐咎的精神丝裹住,更是被精神力影响对齐咎产生无意识的信服,一听到齐咎的话,他就不由自主展开联想,是失忆前齐咎在他身上,俞言星险些被这个联想刺激出,齐咎又摇又夹才控制住。 第37章 “我不玩这个!”俞言星立刻明白齐咎的意图,克制住自己的想象,厉声拒绝。 齐咎不为所动,伸出精神丝将俞言星的手举高,捆在头顶,温柔地说:“言星,你必须走出过去,到我身边来。现在把我当成你的前任,你听明白了吗?” 第44章 罪恶 “言星,是谁在亲你?” “言星,是谁?” “是谁?” 浅粉精神丝温柔却不容拒绝,遮住俞言星的双眼,建立精神屏蔽隔绝外界的声音、气味、湿度。 呼吸灼热的黑暗中,茫然无措的俞言星只听见身上人冷冷的声音。 “言星,我是谁?” 细密的吻随着话音落在俞言星脸侧、耳后、喉结,带着浓烈的爱意,将俞言星砸得晕头转向。 意识被打乱,俞言星觉得自己在失控,他本能地挣扎,捆住他双手的精神丝却轻柔似水,跟着他的动作在他身体上流动,紧紧地贴着他,比风的抚摸还要轻。 “不要怕,告诉我,我是谁?”还是那个冷冷的声音,声音在诉说,温暖的巢穴在收紧,身上人与他紧密连接、与他浑然一体。 讨厌失控,却被温柔俘获,俞言星眨眨眼,浓密的睫毛在精神丝上划出浅浅的痕迹,清冷的茉莉香在精神丝构成的窄小空间中扩散,逃无可逃,俞言星忽然清醒了一点,恰好有一枚吻落在他的唇角,他连忙伸出舌头感受吻的主人,软的、湿润的,是另一个人的唇。 他会和谁亲吻,俞言星问自己,他睁大眼睛,明明只有黑暗,却依稀看见了一双浅蓝瞳孔的影子。 是他的爱人的眼睛,俞言星心里一紧,想要记起爱人的名字,密密麻麻的刺痛从混沌大脑的四周向中心收拢,聚成尖锐的、直接的、不留情的剧痛,其他感受都被掩盖,只剩下痛,俞言星咬牙忍住痛,拼命睁开眼,盯着想象中那双隐隐约约的浅蓝眼睛,皱眉试探着说:“你是齐咎。” “不对,言星,你说过的,我不是齐咎,是另一个人在亲你,你再想想,我相信你会想起我。”吻又和声音一同降落。 “你就是齐咎!”俞言星扭动身体,还是没躲开身上人的吻,他愤怒,大喊:“你就是齐咎。” 没有声音回应他。 这次吻落在锁骨、肩膀、胸口… 吻越来越急,俞言星腹部有很多疤,遇到疤,吻会格外轻、会夹杂湿漉漉的舔舐,很痒,俞言星扭腰,想把身上人晃下去,身上人惩罚他,他就施加他的惩罚。 “言星,你的腰用力的时候最漂亮。”有笑声,有一只手落在俞言星敏感的腰侧,用时轻时重的抚摸折磨俞言星。 俞言星咬唇,很委屈,停下不再动,他的惩罚对身上人来说是奖励。 “我是谁?俞言星,我是谁?在你被赶出白塔前,你亲近过谁?”手指戳俞言星的脸,戳灭了鼓起的脸颊,逼俞言星把气吐出来。 俞言星吐完气立刻紧抿唇,打定主意用沉默对抗身上人的专横。 “你能想起来我的样子吗?我的眼睛是和你一样的黑色吗?”声音不紧不慢。 浅蓝色,俞言星不满身上人的误解,在心里悄悄反驳。 “我有多高?哨兵身体素质优秀,一般都比向导要高要壮,我是不是比你矮比你瘦弱?” 一样高,更壮,俞言星咬舌头,堪堪忍住出声质疑的冲动。 “哨兵和向导契合度低怎么能在一起?我们的契合度一定很高,就算达不到90%,也一定过了85%的优秀线,对吗?”声音很低、很慢,故意诱人坠落。 不对!契合度低也能在一起,他们的契合度只有61%,就算只有61%,他们也是相爱的。俞言星的心在嘶吼,但他还是一言不发。 “我们如此珍爱彼此,我却任由你离开白塔,没来找你,你说你害了我,是将我害死了吗?现在陪着你的是鬼魂吗?”微凉的皮肤磨蹭俞言星,高挺的是鼻骨,纤细的是睫毛,柔软的是嘴唇,有人在用脸触摸俞言星,时有时无,才摸过俞言星的脖颈就飘去了腹部,如果是鬼魂,一定是个丢三落四的鬼魂,在俞言星身上丢下鼻子、眼睛和唇,贪婪地感受俞言星。 寒意顺着被碰过的地方蔓延,只有被裹紧的那处依然温暖,俞言星浑身绷紧,心在胸腔里震得厉害,恐惧,恐惧引起躁动,反倒更热情地迎合了身上人的波动。 “俞言星,我是鬼吗?我长着你的黑色眼睛吗?才到你的肩膀,每次和你拥吻都要踮起脚,而你低着头很累吧?幸好我们契合度有89%,你会为了高契合度留在我身边,对吗?” 俞言星想大喊不对,身上人突然捂住他的嘴,开始粗暴地动作。 “不…”身上人太懂他的身体,俞言星溃不成军,葬身在欢愉中。 就在要到的时候,身上人又放轻了动作,慢慢的,像水上漂着的船,拍拍他的脸颊,很恶劣的语气,“俞言星,你很快要泄给一个黑眼睛、瘦矮的向导,你害了他,并且将他抛弃和另一个叫齐咎的向导在一起,你辜负他,你罪不可赦。” 宣判完俞言星,身上人又开始加快动作,如狂风骤雨,俞言星被捂着嘴,不能求饶,不能申诉他的罪。 渴望、兴奋、罪恶感一点点侵蚀俞言星的意识,身上人好像真如声音所说,是一位黑眼睛、瘦矮、与他契合度89%的向导,但并不是鬼,俞言星看见了一双更像鬼的眼睛,是浅蓝色的。 浅蓝的眼睛滚动,一眨不眨地注视俞言星,注视俞言星享受身上人、也被身上人享受。 是齐咎的眼睛,齐咎在看他和其他人堕落。 这个认识一出现,俞言星就崩溃了,他大哭,眼泪瞬时涌出,被捂住的嘴奋力开合,喊出:“不…我不…” 身上人不回应,独断地剧烈动作。 再怎么咬唇忍住,俞言星还是到了,身上人俯身亲吻他。 那处像他的眼睛一样流出泪水,被身上人卷走,齐咎之外的人。 可俞言星只能接受齐咎,他被这个认识打败,大哭,想用滚烫的眼泪冲刷心里对齐咎的内疚。 身上人没有再动,还含着,放开了捂他嘴的手。 俞言星立刻哭着大喊:“我不要你,滚开,我要齐咎,我只要齐咎…你把齐咎还给我。” 精神丝慢慢撤离,放过俞言星的眼睛,伸向门口,听到一声“啪嗒”,灯亮了。 俞言星不适应地眯眼看,正对上一双浅蓝瞳孔,他怔住了,眼泪还在流。 “俞言星,我是谁?”身上人笑眯眯地问,撤掉了束缚俞言星的精神丝,“我是谁?刚刚和你做的是谁?你前任是谁?” 俞言星怔怔望着身上人的眼睛,仔细辨认蓝瞳孔的明度,眼泪滑落,忽然扯起嘴角笑了。 “齐咎,你是齐咎,前任也是齐咎,我只和齐咎做过。”俞言星猛扑齐咎,齐咎搂住俞言星,两人相拥,俞言星不住亲吻齐咎的眼睛,“齐咎,你不能再这样对我,我很怕,以后不能捂我眼睛。” “好。”齐咎闭着眼睛任俞言星亲吻,轻轻的拍俞言星的背,等俞言星平静下来,才问:“言星,你恨我吗?” “不恨你。”俞言星哭累了,靠在齐咎怀里,左蹭蹭右蹭蹭,闻齐咎的味道,眼泪全抹在齐咎身上。 齐咎笑着纵容,又问:“不只今晚,过去的事,我父母将你赶出白塔,你恨我吗?” “不恨你。”俞言星没有一点犹豫,继续蹭齐咎。 “言星,你不能对我这么好。”齐咎低下头亲吻俞言星的发顶,眼里满是对俞言星的迷恋,迷恋太深,隐隐透出癫狂。 今晚最大的惩罚还没实施,齐咎已经有些不忍心,眸光微沉,他深吸一口气说:“言星,我明天不会回白塔。” “你说什么!”俞言星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死死盯着齐咎,眼神锐利,像是齐咎再乱说话就咬死齐咎。 齐咎笑,摸了摸俞言星的脸,“我明天不会离开军部,有件事一直没跟你说,我现在属于研究所,实验室留下那两只异兽,军部申请研究所协助,名单上有我。” “怎么可能?你骗我,你明天必须走!”俞言星皱眉,推开齐咎的手,想起身却被齐咎拉住。 俞言星挣扎,又被铺天盖地的浅粉精神丝绑住。 “我没有骗你,我说的是明天送言御走,明天言御会被白塔的医护人员带走。”齐咎摩挲俞言星的唇,俞言星张嘴咬他的手指,他也不躲。 “言星,你不恨我,我却很恨你,一直恨你,以前恨你是从你选择和言御来军部开始,现在,估计得再往前调,调到你两年前不来找我。”齐咎还在笑,语气幽幽,“我要一辈子缠着你。” 第45章 记忆 俞言星的双手被粉色精神丝捆住,挣脱不开,他不想在气势上短齐咎一截,索性往前扑倒齐咎,压着齐咎冷声问:“你是不是在骗我?你怎么可能和研究所扯上关系?你学的东西和研究又不相干,研究所怎么会派你到军部来?齐咎,你不要再参与这件事了,你明天必须走。” 第38章 两个人都没穿衣服,此时皮肉贴着皮肉,俞言星恰好压住齐咎的那处,齐咎爽得眯起眼,看着俞言星认真的冷脸,他舔了舔唇说:“那两个失去精神体被白塔送到研究院做研究的哨兵,刀疤脸和那个副队长,你还记得吗?” 俞言星皱眉,“我记得,但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 齐咎眼里满是得意,“我能用精神丝指引他们重新建构精神域,高层估计实验室控制了很多像他们一样的哨兵,研究所已经把我列为这次实验室任务的核心成员。就算我想明天走,军部和研究所也不会让我走的。” 俞言星怔住,眉皱得更深,盯着齐咎抿唇没说话。雾在他清亮的黑瞳孔里蔓延,朦朦胧胧,混杂在一起的情绪中悲伤最明显。 齐咎被俞言星压住的地方仍然发颤,却笑不出来了,他摸摸俞言星的脸,轻声哄:“言星,为什么要难过呢?我们能真正地在一起,不是隔着光脑屏幕,这样不好吗?” 俞言星的眼圈渐渐红了,眼里的雾汇成闪烁的泪光,他忙侧过身,不想让齐咎看见。 “齐咎,你先收回你的精神丝,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 齐咎抓住俞言星肩膀,硬将他转过来正对自己,用手指抹去俞言星眼角的眼泪。 “言星,我知道你是觉得污染区危险,你担心我,但你仔细想想,实验室这个任务涉及向导精神控制哨兵,我是3s攻击型向导,我有很强的精神力,我能做很多事,参与任务的向导如果换成言御这样的,很可能平白牺牲。” “任务需要我,我也需要加入任务陪着你,我宁愿和你进入污染区,也不要留在安全的地方等待你的消息。” “言星,不伤心好吗?我做了很大努力才进入研究所,做梦都想得到来军部的机会,我成功了,你应该为我高兴。” 俞言星根本听不进去齐咎的话,他睁着眼看雪白的墙壁一言不发,眼眶又湿了。 被困污染区的日子,齐咎忘记了,他没有。 只要一闭上眼,庞大的异兽、污浊的河流、蠕动的草木就回到他身边,他好像能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是他怀里昏迷的齐咎的味道,对五感敏锐的哨兵来说很刺鼻,但他深吸一口气,想记住这味道,好提醒自己不要再让齐咎陷入同样的危险。 齐咎绝不能进入污染区,绝不能,尤其是权渊带队的情况下。 俞言星空洞的眼神变得锐利,盯着齐咎,“齐咎,你要研究异兽,要留在军部,可以,我只要求你不进污染区。” “为什么?”齐咎不解,一提起污染区,俞言星就变得冷硬,像是应激反应。 “你失去记忆,是因为在污染区耗尽精神力,精神域枯萎,你差点就死了!”记忆里那张沾满血污的脸与眼前的齐咎重合,好像又回到污染区,俞言星双眼瞬间变得猩红,扭曲的青筋爬上他弧度优美的脖颈,整个人绷得很紧,仿佛下一秒就要释放攻击。 齐咎忙按住俞言星额头,放出向导素安抚俞言星,焦急地说:“你让我进你的精神域,给我看你的记忆。” 馥郁的茉莉清香充满鼻腔,像一只宽大的手接住俞言星躁动不安的心,俞言星咬唇,唇上的痛让他清醒了点,听从齐咎的话撤掉自己的精神屏障。 齐咎立刻钻入俞言星的精神域中,海面并不平静,一阵阵的风吹乱了齐咎的头发,齐咎张开双臂有力地划开海浪,抬起头瞪了空中刺目的金色苹果一眼,转身往深处游去。 他记得上次俞言星的精神锚在章鱼的触手上,他要找到章鱼。 很巧,偷听他和俞言星谈话的章鱼也在找他,章鱼眼尖,一下就发现了中层海水里不断下沉的黑点,吐着泡泡游过来。 游到一半就能看清了,原来那黑点是齐咎的头,章鱼嘶嘶喷气。 齐咎听到声音惊喜地望过来,双腿有节奏地在水中蹬踹,凑近章鱼,伸出手,指了指中指,示意戒指。 “嘶嘶。”章鱼伸长触手,将触手尖的戒指送到齐咎手边。 再一次见到这枚浅蓝钻石戒指,想起俞言星说是买给爱人但未送出去的,齐咎夺过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竟然尺寸刚好。 张了张手指,欣赏戒指,竟觉得有些熟悉,钻石的颜色和他的眼睛太像,俞言星挑选的时候一定用了很多心思,齐咎摇摇头,骂俞言星傻,心里却酸涨起来,恨不得马上拉俞言星去登记,抱着俞言星猛亲。 “言星,让我看你的记忆。”齐咎游到海面,举起戴戒指的手,戒圈上细小的水珠在微微颤动,衬得浅蓝钻石波光粼粼。 齐咎在精神域里的话,俞言星能听见,他皱着眉犹豫了一会儿,选取了一段最绝望的记忆给齐咎看,企图动摇齐咎和他一起去污染区的决心。 浅蓝钻石闪动,将齐咎吸进俞言星的记忆。 首先闻到的是土腥味混杂着异兽令人作呕的潮湿排泄物的味道,睁开眼,齐咎发现自己飘在空中,不知是夜晚还是白天,总之天是黑的,全凭异兽硕大眼睛发出的绿光照亮,齐咎眼看着一头巨大的黑色独角鹿穿过自己,他却没有任何感觉,他只是俞言星记忆的旁观者。 暴躁的异兽相互争斗,将脚下松软翠绿的苔藓踩进褐色稀泥里,齐咎在空中飘来飘去,想找到俞言星。 一眼望去,不是异兽缝里挂着稀泥的粗糙皮肤,就是几人高的植物,找不到人影。 但这是俞言星的记忆,俞言星肯定在,可能躲起来了。齐咎想,他看向左边大粉花的卷曲叶片,那里似乎可以算个藏身之地。 他飘向叶片,叶子卷成了桶形,他爬到桶口,很黑,他飘进去摸索,却没有摸到什么,正当他失望之际,一只八脚苍蝇飘进桶口,叶片霎时收紧,将齐咎和苍蝇收入桶中,齐咎眼睁睁看着叶片表面的绒毛竖立扎进苍蝇腹部,苍蝇发出凄厉的嗡嗡声,震得齐咎毛骨悚然。 等苍蝇被扎成一滩黑泥附着在绒毛上,叶片才松开桶口,齐咎心有余悸,连忙飘了出去。 他左看右看,还是没找到俞言星的踪影,忽然在异兽的嘶吼中听到轻微的人声。 “我允许你找别的向导。”很耳熟的声音,好像他自己。 他连忙抬头看,大粉花的层层叠叠花瓣里有两个人,花瓣包围的花蕊正一缩一伸赶跑路过的异兽。 他往上飘,凑近仔细看,不由得屏住呼吸,花瓣上那两个人一坐一躺,躺的那个人被挡住,坐着的人显然是俞言星。 俞言星身上沾了不少闪耀着金色荧光的花粉,坐在粉白的花瓣上,冷白的脸光彩夺目,只是表情并不怎么好,泪如雨下,恶狠狠地咬着牙。 齐咎吞了吞口水,被美色俘获,飘向俞言星,他低下头想亲吻俞言星的眼泪,却看见俞言星怀中他自己面如死灰的脸。 就像是死后失去前尘记忆的灵魂突然看到自己的遗体,齐咎冷不丁被吓一跳,尖叫出声。 花瓣迅速收缩,是精神域外的俞言星在呼唤齐咎。 “齐咎,你还好吗?”俞言星还被精神丝捆着,只能用肩膀推齐咎。 齐咎面色苍白,听见俞言星的声音,他掀开眼皮,猛地抱紧俞言星,从上往下亲吻。 “齐咎,你现在知道污染区有多危险了吧?你就待在军部,可以吗?”俞言星笑着扭腰,颠了颠身上的齐咎。 齐咎在精神域里看他记忆的时候,不受控制地颤栗,俞言星觉得齐咎一定很怕,可能就此打消了去污染区的念头。 果然,他听见齐咎边埋头亲他的腹肌边颤抖着说:“言星,你知道我有多怕吗?” “怕是很正常的,齐…”俞言星正要开导齐咎,齐咎忽然下移,含住俞言星那里,吞了吞,齐咎才抬起头流着泪说:“污染区那么危险,如果上次在污染区有什么意外,我可能就失去你了,这次我也要跟着你去,别人跟你我不放心。” “啊?”俞言星顿了几秒才理解齐咎的话,脸冷下来,抬起膝盖顶开齐咎,“齐咎,把你的精神丝收回去!我要一个人待着,你不清醒过来,我就不要见你。” 第46章 吵架之后 两人就齐咎去不去污染区这个问题吵了很久,最终齐咎不肯放开俞言星,又卖可怜说在军部一时找不到别的地方住,俞言星只好躺在齐咎怀里睡了。 早晨,照例有几个方阵经过宿舍楼,躺在床上的俞言星却没有听到踏步声,齐咎的粉色精神丝从床的上空一点向四周垂落,像是圆顶式的真丝床幔,盖住整个床,隔绝了床外的动静。 床幔中,齐咎侧躺着,一手环住还在睡的俞言星,一手划动俞言星的光脑。 俞言星没设密码,齐咎很轻易地点开俞言星的通讯录,从上到下才四个人,分别是总队、言御、褚望、我的向导。 齐咎微眯起眼,对这个结果说不上满不满意,他欣喜俞言星的身边只有他,又觉得俞言星该被很多人喜欢。 第39章 “3s哨兵,如果id卡没有被封,继续留在白塔或者军部,一定会认识很多同样优秀的人。”齐咎很轻地叹了口气,低下头摸了摸俞言星的头发。 俞言星似乎听到了声音,半梦半醒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捂住了齐咎的嘴,在齐咎怀里蹭了蹭,“不要吵。” 不刻意压低音调,此时俞言星的声音听起来特别柔和,齐咎拿下俞言星的手,轻轻捏了捏。 俞言星的手指比较细,骨节分明,指甲透出粉色,皮肉薄,手背上青筋明显,齐咎记得俞言星掐住他腰时的双手有多大力,几乎能将他整个人举起来,他对俞言星的手不由好奇,抬起手贴住,两只手竟然差不多大,俞言星的手指还细一点。 盯着俞言星细长的手指,齐咎想,如果去订戒指,俞言星会比他小一两个指圈号,可是戒指的尺寸,通常是向导的比哨兵小,普通人里女士比男士小。 齐咎微微笑了,又捏了捏俞言星的手指,小声问,“昨晚吵架的时候装凶累不累?” 两个人昨天吵到很晚,现在才七点,俞言星睡不够,迷迷糊糊的,只知道有人夹住了他的手,他晃了晃手甩开,缩回被子里,不满地更凑近齐咎,齐咎散发的茉莉清香让他安心,他又陷入沉睡。 昨天的吵架把齐咎气得不行,一晚上没怎么睡着,现在看俞言星睡得沉,他挑眉,不自觉翘起唇角,故作凶狠其实根本没用力地拍了拍俞言星的腰,“睡前怎么劝也要背对着我,睡着睡着滚我怀里,要抱要蹭的,不是说不要见我吗?” “好吵。”俞言星轻声埋怨,皱起眉又往齐咎怀里钻了钻,他梦里有一片茉莉花海,他想躺进花海中,却被凭空出现的一堵墙挡住,他不高兴地用头撞。 “好好好,不吵你了。”齐咎本来也没真想把人弄醒了,忙放出更浓郁的向导素安抚俞言星,又拿起俞言星的光脑,想着找点正事做转移注意力,点开和褚望的联系框。 “褚望少将您好,我借用了俞言星的光脑,我是齐咎,这次研究所协助任务的一员,因为白塔的事提前一天到军部报到,研究所应该和您说过了,请问能帮我开通上网权限吗?我需要与研究所联系。” 褚望回得很快,“你好齐咎,请发id号给我。” 第47章 遛精神体 茉莉的香味越来越淡,还没清醒的俞言星微微皱眉,寻求慰籍似地蹭了蹭抱住他的东西,很滑,他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了摸。 “啾啾啾!”很欢快的声音在俞言星耳边炸开。 耳膜痛,俞言星挣扎着掀起眼皮看,是海豚精神体,它正用与身躯相比显得很短小的胸鳍搂住他。 “呜呜。”见俞言星醒了,海豚更兴奋,发出呜咽声撒娇,两只浑圆的眼睛紧紧盯着俞言星。 “怎么把你放出来了?”俞言星半眯着眼,意识还有点混沌,在海豚期待的目光下,摸了摸它的背鳍。 “呜呜。”海豚在床上小小地打了个滚,用头蹭俞言星的手臂,头部皮肤神经多,它更喜欢俞言星摸它的头。 “乖。”俞言星坐起来,让海豚趴在他腿上,他边摸海豚的头,边找齐咎,没看见人,他试探着朝浴室喊:“齐咎?” “啾啾。”海豚摆了摆尾鳍,将被子上俞言星的光脑甩到他腿上。齐咎走之前要它提醒俞言星看光脑,它差点就忘了。 俞言星捡起光脑,不解地问:“齐咎在光脑上给我留了信息?” “呜呜。”海豚眨眨眼,又上下摆了摆尾鳍,像在点头。 俞言星更不解了,在军部连不上网的齐咎该怎么给他留信息,他打开光脑,屏幕上显示十点,提醒栏里有一条七点多时来自我的向导的未读信息。 “言星,今天研究所的人来军部报到,我需要先和他们汇合,等研究所那边的事完了,我再来找你,和你一起送言御走。” 往上滑,竟然还有他七点多发给齐咎的信息,是几张照片,他刚来军部自己拍的戴着项链的照片。 看来是齐咎七点多拿着他的光脑玩。 俞言星眼神微沉,回齐咎,“知道了,我去给言御收拾东西。” 齐咎大概正忙着,没有回俞言星的信息。 俞言星放下光脑,搓了搓海豚的尾巴,逗得它呜呜撒娇才放开手,“乖,你在床上躺着。” 他下床朝浴室走去,海豚悄悄滚下床,跟在他身后企图爬向浴室,却因为腹部太圆太高、胸鳍碰不到地,爬不动。 “呜呜。”海豚摆了摆尾巴,俞言星回头看,它就眨眨眼睛,样子很无辜。 俞言星叹口气,将海豚抱回床上,用被子打了个结绑住它的尾巴。 “呜呜。”海豚拉长了声音,用头顶俞言星的手,还想被摸。 “不许动,乖一点宝宝,很快就好。”俞言星毫不留情地转身,他的精神域里章鱼正嘶嘶喷气,对他亲近海豚很不满,他实在不想同时哄两个齐咎的精神体,只好一个都不哄。 洗漱完,俞言星找少校拿了言御宿舍的钥匙。 打开言御宿舍的门,俞言星有些惊讶,床上是一团绿色云朵的被子,床边不远摆着折叠衣架和桌椅,桌上的透明玻璃罐里有几枝水培香雪兰,散发出若有若无的幽香。 难怪来军部那天言御的行李格外多,原来是把一个小家搬过来了。 俞言星挑眉,有些犹豫该不该走进去,他本来以为言御和他差不多,粗糙的东西随便收一收就好,可现在一看,言御的行李挺精致的,他帮着收拾要是涉及到什么隐私就不好了。 他拿出光脑,发了条信息给齐咎,“言御是向导,我收他的东西不太方便,你那边时间要是来得及,我们一起收吧。” “刚完事,在路上,等等我。”齐咎秒回。 俞言星便又返回自己的宿舍等齐咎。 听到俞言星开门的声音,粉色精神丝构成的床幔中,海豚呜呜叫唤,像是嗷嗷待哺,尾巴被白被子缠得抬不起来,两只圆眼睛眨巴眨巴水盈盈的。 俞言星不忍心,解开了被子要抱海豚,章鱼不甘被忽视,在俞言星精神域里嘶嘶喷气,触手抓着游隼揉搓。 被海豚和章鱼此起彼伏的声浪内外夹击,俞言星不堪其扰,干脆放出章鱼。 章鱼还没落地就伸长触手拍向海豚,海豚年纪小,笨笨的,却体积大,被章鱼一打一个准。 背上挨了好几条,海豚使劲扑腾,短短的胸鳍根本抓不到章鱼,它呜呜向俞言星撒娇。俞言星忙拉开章鱼,章鱼气不过,对着海豚吐墨水。 海豚没来得及滚开,墨水喷到头上,再顺着它浅粉的身体流下来,海豚眨眨眼,看着自己变成黑乎乎的一坨,不可置信章鱼做了什么。 俞言星看海豚和被子上都是墨水,狠狠点了点章鱼的头,训它,“小九,你不能这么欺负它,它也是齐咎的精神体,你应该和它友好相处。” “嘶嘶。”章鱼用触手捂住眼睛,像要哭了。在它心里,齐咎认海豚不认它,它只有俞言星,俞言星却没有给它比起海豚双倍的偏爱。 “嘀嘀!”见章鱼做恶还要卖可怜,海豚气上加气,摆动尾巴想拍章鱼,章鱼怕误伤俞言星,用触手推开他和海豚打了起来。 小小一张床成了它俩的战场。 “你们真是太不乖了。”俞言星捏捏眉心站了起来,他这句话不只指海豚和章鱼,还有和他吵了一晚仍坚决要去污染区的齐咎。 “呜呜。” “嘶嘶。” 被俞言星骂,章鱼和海豚都停下来,睁着大眼睛委屈地盯着俞言星,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就算用这副表情,我也不会心软。”俞言星目光沉沉地盯着它们。 “呜呜呜。”海豚更委屈了,眼泪真得一滴滴掉下来,在墨黑的身体上留下两条浅粉的泪痕。 “嘶嘶。”章鱼打赢了怎么挤眼泪也挤不出来,只好伸长两根触手,拉住俞言星双手摇了摇。 俞言星甩开触手,转身就要走出门,章鱼和海豚急了,嘶嘶呜呜叫成一团想吸引俞言星的注意。 “怎么了?”俞言星已经走到门口,不耐烦地转过头看,被墨水染黑了一大块的被子上,章鱼用触手抱着海豚,海豚则用头蹭章鱼。 如果忽略掉章鱼被海豚蹭黑了,看着还真有点握手言和的意味。 “要是齐咎能和你们一样乖就好了。”俞言星叹口气,走回床边用被子包住海豚,确保不会碰到墨水,他一手提起章鱼一手抱海豚,统统丢进浴室。 “小九,把海豚洗干净,动作轻点,这是你自己犯的错。”俞言星将海豚放在花洒下,打开水龙头,站在一旁,章鱼迫于俞言星的视线,不情不愿地用触手给海豚搓澡。 “啾啾。”海豚得意地摆了摆尾巴,泼了章鱼一身污水。 章鱼抓到海豚干坏事,立马回过头看俞言星,眼里满是控诉。 俞言星失笑,走过来蹲在地上,提起章鱼放在海豚背鳍,给它们一起洗澡。 第40章 第48章 生气 “言星?言星你在吗?”齐咎背了个包,穿着一身胸前挂研究所牌子的实验服站在宿舍门外,他已经敲了几下门,没听见俞言星应答。 “奇怪。”齐咎皱眉,俞言星既然说要等他一起收拾言御的行李,肯定会留在宿舍,怎么会不开门,难道还在为昨天的争吵生气吗?可生气就把他关在外面,这不符合俞言星的处事,早知道他出门时拿走俞言星的钥匙了。 他拿出光脑,拨通俞言星的通讯,没人接,但隐约听到宿舍里有铃声。 叮叮叮的铃声听得他心里烦躁,正要再敲门,咔哒一声,门竟然开了。 看着门里的俞言星,齐咎睁大眼,“这是怎么了?” 俞言星顾不上回答齐咎的话,冷着一张脸站在门边,左手手肘停在门把手上,呼吸急促,脸微微气红了,白衬衫从肩膀处到衣摆都是湿的,紧贴上半身,线条展露无遗。 光看俞言星这样子,齐咎可能已受到诱惑而想入非非,但视线下移,看见俞言星张开的两条手臂,一手包住章鱼的八根触手,一手抓着海豚硕大的尾巴,非常用力,手臂肌肉都鼓起来了。 可章鱼和海豚就算被吊了起来,隔了差不多两米,仍不知悔改,还在为洗澡后俞言星想先给谁擦身体一事生气,狠狠瞪着对方,海豚张开嘴露出一排尖利的牙齿,章鱼的头部就膨胀起来准备吐墨。 俞言星冷冷地扫了章鱼和海豚一眼,边喘边说:“再不乖都扔掉。” “呜呜。”海豚立刻收起尖牙,张着圆滚滚的眼睛人畜无害地盯着俞言星。 章鱼不甘落后海豚,心机地用八根触手轻轻踩俞言星掌心,小小声喷气:“嘶嘶。” “一点都不乖,全是装的。”俞言星面无表情,无视海豚和章鱼可怜兮兮的眼神,两手一挥,将它们全扔给齐咎。 齐咎赶忙接住,被海豚笨重的身体砸得踉跄一步,眨眨眼无辜地问:“言星,到底怎么了?” “都是你的精神体,继承了你的潜意识,你自己问它们。”俞言星转身,不耐烦地解开衬衫领子,走到床边打开背包,拿了另一套衣服走进浴室。 “它们惹你生气了,你罚它们就是了,它俩犯错不能让我背吧。”齐咎小声抗议,为了划清界限,一关上门,他就将背包、章鱼和海豚丢到床上,跟着俞言星走到浴室边。 湿漉漉的衣服穿着很不舒服,俞言星一扯一甩,全脱了,齐咎挑眉,盯着俞言星的背影,开始解自己的扣子,“我去了军部的实验室一趟,感觉也得洗个澡,我俩一起吧。” 俞言星一言不发走到齐咎面前,伸出手。 “可惜宿舍里没浴缸。”齐咎得意洋洋,以为俞言星要帮自己脱衣服,两只手搭在俞言星肩膀上,正要凑近亲一口,俞言星却忽然一丝不苟地把他刚解开的扣子全系上了。 “怎么了?”齐咎不解,望着俞言星冷淡的脸色,试探道:“章鱼和海豚做了很严重的事吗?” “嗯。”俞言星点头,推开齐咎的手,抓着齐咎肩膀让他转了个身,再一气呵成地把他推出去并锁上门。 上次被俞言星这么冷漠地对待还是来军部之前,齐咎瞪大眼,站在浴室门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不满地拍了拍门,大声为自己辩解:“精神体做的事不能上升到主人,这不公平,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气它俩不能气我。” “没有它们,我也会很生你的气,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污染区有去难回,而且你和我一起去,权渊一定会想办法整你,你还是坚持要去。齐咎,我很生气。”俞言星的声音混在花洒的水声里,被浇灭了该有的怒火,只剩沉闷的担忧。 齐咎越听越不爽,想辩驳,可昨天他们就是这么吵起来的,他不想再和俞言星吵架。 他叹口气,又拍了两下门,神情凝重,放轻了声音,“言星,不管你怎么说,其他人会怎么做,你要去哪里,我就要去。不带我去污染区,我就一个人闯进去,你知道我做得到。” 俞言星彻底没了声音,只剩下水挤出花洒的沙沙以及水砸在地板上的啪嗒。 “言星。”齐咎叹息似地喊了一声,往后靠住浴室门,盯着对面的白墙壁,想守着俞言星出来。 心脏的跳动好像合着水的节拍,闷闷得让人难受。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俞言星,他不清楚和俞言星的所有过去,不能感同身受俞言星在污染区的失去与恐惧,做不到真正理解,安慰就变得苍白。 偏偏他失忆了,偏偏是他失忆了。 如果当初两个人都没失忆或者是俞言星失忆,他早就结合俞言星了,哪里会有前两年的离别和今日的争吵。 “呜呜。”突然响起海豚尖锐的叫声,打断了齐咎的怨念。 齐咎下意识抬眼看,精神丝床幔已经被扯得七零八落,他的背包不知被谁甩下床,床上的被子不翼而飞,床板光秃秃的,章鱼正坐在海豚的眼睛上,两只触手伸进海豚嘴里拔牙齿,另外的触手不停拍打海豚。 海豚动都不敢动,章鱼威胁他,乱动就把墨水挤进它眼睛里,它很害怕,反抗不了又不想回齐咎的精神域,回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出来见俞言星。 这时见齐咎看过来,它想息事宁人,可触手打在它尾巴上痛死了,禁不住哭嚎:“呜呜” “干什么呢你们?言星这么生气都是你们惹的。”齐咎也生起气来,直接收回海豚,走过来提起章鱼。 还没教训完海豚,章鱼很不满齐咎的做法,它伸出触手抓住齐咎的手摇了摇,想让齐咎把海豚放出来,“嘶嘶!” “别吵。”齐咎在床边坐下,将章鱼放在腿上,捏了捏触手又凑近看章鱼的眼睛,章鱼嘶嘶叫想打他,却被粉色精神丝缠住。 齐咎指使精神丝将章鱼端起来,抬到他脸边,和他大眼瞪小眼。 “你是我之前的精神体,你回到我的精神域,我会不会恢复记忆?”齐咎盯着章鱼纯黑的眼睛,像是在问它,其实是问自己。 在白塔通过音频猜到自己是俞言星的爱人时,齐咎就一直在想怎么恢复记忆,他请研究所的朋友帮忙,咨询过记忆与精神域联系的专家,专家只说他的记忆被修复过,并没有给出恢复记忆的方法。 回想起以前母亲帮他梳理精神域后的不适感,齐咎觉得应该是母亲帮他修复过记忆,不然不会这么多人只忘记俞言星,而且忘了俞言星还察觉不出,其他记忆能自圆其说。 “好想恢复记忆,可是找不到办法。”齐咎叹口气。 “嘶嘶!”章鱼趁齐咎不注意,一只触手逃脱了粉色精神丝的抓捕,伸向齐咎拍了拍他的肩。 “在安慰我吗?”齐咎轻笑,捏了捏章鱼的触手,问它:“我记得你之前是粉的,怎么变蓝了,害我认不出来。” 章鱼愤怒地甩开齐咎的手,“嘶嘶!” “好,认不出你是我的错,不怪你。”齐咎收回精神丝,捏着章鱼一根触手将它提起来一甩一甩,他记得很久以前,刚分化成向导时,他和章鱼喜欢这么玩。 “嘶嘶。”章鱼装作用触手打齐咎,其实悄悄抹掉眼角的泪水,原来齐咎还记得它的喜好。 齐咎和章鱼的精神联系很微弱,他感受不到此刻章鱼的悲喜,只听到海豚一直在他的精神域里呜呜叫要求被放出来。 他没有理海豚,很轻地摸了摸章鱼的头,“其实我挺想你的,那天醒来他们说你死了,我消沉了很久。” “嘶嘶!”章鱼再也坚持不住,泪水大颗大颗涌出,放在它巴掌大的头上很明显。 “哭了?你也想我吗?”齐咎正要擦掉章鱼的眼泪,章鱼嘶嘶一声,缩回俞言星的精神域,它不想在齐咎面前掉眼泪,当初毁掉出生地是它自己的选择,它不后悔。 齐咎的手还留在半空中,盯着章鱼消失的地方,他无奈地笑笑,章鱼这好强的性格还真挺像他的,不愧是他的精神体。 发现章鱼在精神域里抱着游隼大哭,俞言星觉得不对劲,命令游隼在精神域里哄章鱼,自己迅速擦干身体套上衣服出来,看到齐咎神色自若,他松了口气,问:“怎么了?小九哭得很伤心。” 齐咎想了想,笑着走过来,替俞言星整理衬衫,将第一颗扣子也板板正正系好,“你骂它不乖,它委屈哭了,言星,不要生我们的气了,好不好?我也要哭了。” 俞言星盯着齐咎沉默片刻,齐咎兀自微笑着,浅蓝的眼睛微微眯起,弧度很温柔,眼神却极具侵略性,没有半点要哭的意思。 “你总骗我。”俞言星皱眉,伸出食指,点了点齐咎眼尾,是干燥的。 齐咎笑容更甚,抓住俞言星手指滑过他自己的唇缝,“没有骗你,每次看见你,都想哭。” 他说话时嘴唇开开合合,润湿了俞言星的手指。 俞言星冷下脸,掐住齐咎下巴,手指戳进去搅动,“你就是个骗子。” 第41章 齐咎笑眯眯的,不说话,顺从俞言星的动作。 俞言星看他油盐不进,收回手指,回浴室的洗手台洗了洗。 齐咎跟着俞言星,站在他身后,懒洋洋靠着墙。 看镜中俞言星不时颤动的纤长睫毛,齐咎吞了下口水,“言星,你能不能冷着脸和我撒娇?你冷脸的时候,我特别想亲你。” 俞言星掀起眼皮,正与镜子上映出的齐咎对视,能看见齐咎瞳孔中倒映的他和齐咎,两个齐咎的眼里都漾开笑意。 他对着镜子中的齐咎招招手,齐咎立马走近他,镜子中的齐咎也跟着凑近。 “要亲我吗?”齐咎从背后搂住俞言星,盯着俞言星左脸的梨涡,眼神痴痴。 俞言星本来是要逗齐咎,齐咎这样,他不忍心逗了,扭过头闭上眼轻轻碰了下齐咎的唇。 “这不算亲!再来一次。”齐咎摇俞言星的手,点了点自己的嘴。 “我还是很生气,不想亲你。”俞言星绷住脸色,搭住齐咎肩膀,架着他往外走,振振有词:“去收言御的东西吧,拖拖拉拉今天还能回白塔吗?” “你这种才是骗子行为,骗我过来,又不给亲。”齐咎愤愤不平,坏心眼地揉俞言星的腰。 第49章 照片 一推开言御宿舍门,齐咎和俞言星就闻到一股香味,清新,又有一丝丝甘甜。 循着香味,齐咎看向折叠桌上自顾自盛开的香雪兰,有些惊讶,转头问俞言星,“言御竟然还带了一束小苍兰,我们要收走吗?罐子是玻璃的,路上怕颠坏了。” “我看看。”俞言星走进房间,拿起玻璃罐,香雪兰浸在水中的根茎有一点发黄,其上的叶片无精打采地微微卷曲着,有几片花瓣已然干枯,看样子,可能再过一两周就会枯萎。 俞言星皱起眉,扫了一眼房间,发现折叠桌下的板子上有小剪刀和几袋保鲜剂、鲜花营养液,他捧着罐子往浴室走,“还是带走吧,路上固定住玻璃罐应该不会坏,我去给花换水。” “好啊。”齐咎笑着从口袋里掏出实验室用的一次性手套,拆掉包装后朝俞言星晃了晃,“我这手套可干净了,但我只带了一双,言星你就管这株花吧,其他都交给我。” “这有什么好争的?你要能收得过来,就给你收。”俞言星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收东西可快了。”齐咎笑眯眯的,俞言星昨晚在他的精神丝里躺了一夜,身上都是他的茉莉味,他可不想俞言星沾上别的向导的味道。 他立刻套上手套走到床边,拆完言御自带的床上三件套,又去落地衣架边收拾言御的衣服,叠得又快又整齐,生怕收慢了被俞言星插手。 俞言星不懂齐咎的小心思,不疾不徐地倒掉罐子里的剩水,回到折叠桌旁,开了一瓶饮用水,灌了三分之二进去。 看水位合适了,他将罐子放到桌上,捡起两包言御开封过的保鲜剂和营养液,按背面说明书推荐的量洒进水里,再搅拌均匀,坐在桌边仔细地剪掉坏的那部分根。 “希望言御醒来能看见你们。”俞言星专心致志,终于将坏根修剪干净,花重新插进玻璃罐里,他微笑着看白色根须慢慢在水中舒展开来。 蓝花瓣上不慎掉了几滴水,瘦小的花不堪承受水珠的重量,微微颤动着,被浸湿后蓝得愈发清透,楚楚可怜。 俞言星连忙抽了一张纸,细细擦掉水珠。 “咔嚓。”旁观许久的齐咎笑着喊了一声,引得俞言星抬头看他,他如愿地按下光脑的快门按钮。 齐咎的屏幕里,俞言星双腿交叠坐在纯白桌边,直视镜头外的人,微微睁大了眼,桌上一玻璃罐的小蓝花恰好挡在他细长的脖颈前,让人错觉他是花里长出来的人。 “拍我干什么?”俞言星不解,眼睛睁得更大了。 齐咎笑而不语,收起光脑,转身推出言御放在墙角的行李箱中,嘶拉一声拉开拉链,要将刚叠好的衣物等一一归置。 见齐咎在忙,俞言星没再追问,回自己宿舍找来几条伞绳,将玻璃罐连同花绑得结结实实,扭头见齐咎皱眉盯着塞满了的行李箱,他将花提到齐咎脚边,挨着齐咎蹲下来,“花我已经照顾好了,我们一起收行李箱吧。” 说着他就伸手去整理箱子里的瓶瓶罐罐,齐咎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到脸边,一股香雪兰的味道。 他不爽地眯起眼,悄悄释放向导素覆盖俞言星的手,语气不满,“我正想怎么收能充分利用箱子空间,你别动,去旁边逗逗小九吧,它还在哭吗?” “没,它抱着游隼玩呢。”俞言星看过精神域里的景象,笑着捏住齐咎头顶的一撮头发,轻轻弹了弹,“小九就这样逗游隼,他们两个在我精神域里可开心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玩的。” 齐咎不自觉翘起唇角,拿出搭了一块空地方的饼干盒,挤出一个更合适的位置填进去,“它俩不就是我们的潜意识吗?对我来说,跟你干什么都好,只要是和你。” “可是我想要你活得轻松。”俞言星脸上的笑淡了,微微皱起眉。 齐咎闻言,掀起眼皮盯着俞言星,俞言星抿唇,没再说什么,可他微沉的眼神似乎什么都说了。 “言星。”齐咎叹口气,他戴着手套不方便,用手肘点了点俞言星的手臂,扯出一个笑,岔开话题:“让我看看游隼,它有名字吗?我肯定见过它,但我现在连它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没有名字,但你之前叫它芋圆。”俞言星放出游隼,章鱼闹着要出来,便一起放了出来。 章鱼落地后,伸长触手追游隼,转过身背对俞言星,却要斜眼偷瞄他,俞言星笑,知道它在为今早的事别扭,故意朝它的背伸出手,它不知道怎么看到了,立马放弃游隼,往俞言星身上爬。 房间太小,又有家具作障碍物,游隼飞不开,伸展翅膀落到齐咎左肩上,它扭头盯着齐咎,发出低沉的克哩克哩声。 “芋圆,你记不记得我?”齐咎边整理箱子,边侧过脸贴游隼,游隼不喜与人亲近,但望着齐咎浅蓝色的眼睛,它在齐咎肩膀上跳了几步,紧紧贴住齐咎的脖颈。 “乖宝,我为什么叫你芋圆?”齐咎猛亲了几下游隼,看向俞言星。 俞言星忙着哄章鱼,没搭理他。 齐咎就自己琢磨,看看游隼又看看俞言星,嘴里念:“芋圆,俞言星,芋圆。” 他灵机一动,问俞言星:“言星,我以前叫你芋圆心?” “没,但你差不多是这个取名逻辑。”俞言星拎起一箱收好的行李放到门边,章鱼牢牢黏在他的手臂上,呼吸越来越浅。 俞言星摸摸章鱼的头,知道它困了,“小九,回去睡吧,晚上再哄你,和海豚一起,不要再吵架。” 说完他就将游隼和章鱼都收回精神域,齐咎正张大嘴,要一口吞掉游隼的小头逗它,却亲了个空,尴尬地理了理箱子,“我晚上还要摸芋圆。” 俞言星点点头,坐在齐咎身边,齐咎看着堆满的行李箱不满意,挑出一幅巨占地方的照片。 相框是木头的,不怕压,放在衣服上面,挤一挤应该能拉上拉链,齐咎准备最后收它,将它往旁边放,俞言星顺手接过,瞄了一眼就愣住了。 照片上是站得密密麻麻的三排人,人像很模糊,乍一看都是笑脸,看不出谁和谁有什么不一样,但俞言星却一眼认出第一排中间穿着福利院浅蓝工服的人是言院长,因为他还记得站位,他就站在言院长左手边,紧挨着她。 孩子们年满十八岁就得离开福利院,由此福利院每年都会拍一次毕业照,照片上他才十二岁,分化成哨兵要入白塔,也算毕业,院长就让他和他们一起拍。 他试着在照片中找言御的身影,但放眼望去,除了他,没再看见小孩子,而言御比他还小两岁。 言御为什么留着一张没有自己的照片,真得把他当偶像吗?俞言星心里发闷,想起那天去实验室言御中毒后发青的脸色,是他没有保护好言御。 如果他有离子炮,也许能击中异兽,换得言御平安无恙,可他只是协助人员,连最基础的枪都没资格配备。 他仔细回忆起那天的经过,想找出破解之法,齐咎看他愣着,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笑着问:“芋圆心,怎么了?” 俞言星并未在意齐咎对他的称呼,他发现一件值得怀疑的事,神色认真,想了想说:“齐咎,你今天去实验室见到异兽了吗?它们的精神域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向导能精神结合它们吗?” “啊?”话题转得太快,齐咎反应了会儿才回答:“我今早和研究人员一起开了个会,异兽有精神锚,没有精神体,可以尝试精神连接,但应该不能精神结合。” 俞言星皱起眉,盯着照片里那个模糊的言院长,目光沉沉,因为心里不确定,声音放得很轻,“我和言御到实验室时,有只异兽突然打破罩子,不管一旁的少校,爬出来追着我和言御攻击,我觉得异兽是有意的,有没有可能被控制了?” 第42章 第50章 寻衅滋事 齐咎拎着三个行李箱,俞言星端着一罐用浅灰伞绳捆好的香雪兰,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灰黑大楼,来到军部的停机坪。 环视一圈,停机坪入口前的空旷广场上,没有医护人员和言御的身影。俞言星皱起眉,转身问齐咎,“你不是说和他们说好了一点出发吗?” “我问问。”齐咎同样不解,幸好今早他请褚望顺手给医护人员开通了联网权限,可以用光脑联系,他立马拿出光脑,给医护人员发去短信询问情况。 医护人员那边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一时没回信息。望着前方空无一人的大路,俞言星想起权渊昨天气急败坏的样子,他神色焦急,“该不会是权渊做了什么了?” “权渊再怎么猖狂,也要顾忌白塔,医护人员是受过特训的a级向导,不会吃大亏,言星,你先别担心。”齐咎拍拍俞言星的肩膀安抚他,放下行李箱,走到一边给医护人员打视频通讯。 叮叮叮的通讯铃声听得人心里烦躁,俞言星垂下头,盯着怀里修剪一新的香雪兰,嫩绿的细长茎叶上缀满浅蓝小花,外围的黄绿小花苞一摇一摇像在问好。 言御也正是花苞的年纪,俞言星叹口气,抬起头盯着大路,期盼能看到安好的言御。 可是叮叮叮又叮叮叮,通讯接不通,路上也没有人影,俞言星的心越来越沉,身体不由绷紧了,手臂上青筋显现。 齐咎看俞言星着急,拉住他手臂,“言星,要不你在这等等,我去医院找他们。” 俞言星摇摇头,对齐咎扯出一个笑,“我去吧,进去停机坪需要你的证件,你去找他们要是正好和他们错开,又要等。” 军部管理严格,去哪都要证件,尤其是停机坪,需要申请表阐明去留原因,这些都在齐咎身上。 “那好吧,你记得看光脑,他们一来我就给你打通讯。”齐咎伸手要接俞言星怀里的花,结果才碰到玻璃罐就听到身后有人喊,“齐队,齐队!” 齐咎惊喜地转头,路上冒出一队人,领头的那个穿着白塔的白金制服,正是医护人员。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俞言星眯起眼细看跟着医护人员的六个人,他们穿着黑色军装,个个面无表情,手里拿着各种医疗仪器,其中一个抱着浅蓝病服的言御。 医护人员很快跑到两人面前,齐咎上前一步,边打量他身后的人边问他:“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信息和通讯都没回?” “齐队,可别提了,我今早去找言御的医生拿药,有个人走路不长眼,把我光脑撞碎了。”医护人员气喘吁吁,脸上都是汗。 俞言星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递给他,轻声问:“后面这几个人是怎么回事?” 医护人员接过纸,说了声谢谢,用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这几个人是权渊少将借我用的,说是和齐队认识。” “权渊?”俞言星望向齐咎,两人对视一眼,脸色都很凝重。 “除了借人,权渊还做了别的事吗?”俞言星问医护人员,冷眼扫过权渊的人。 “没…”医护人员还没说完,那个抱着言御的人打断他,走过来向俞言星行了个军礼,冷着脸递出一个白色礼盒,“俞言星,这是我们少将送你的礼物。” 长方形礼盒表面是一层珍珠白的皮革,纹理十分细腻,应该是小羊皮,正中心用碎钻拼出品牌logo,一看就价值不菲。 俞言星没有接,仍然看着医护人员,声音微冷,“权渊做了什么?” 医护人员心里一紧,他并不认识俞言星,本以为权渊是齐咎的朋友,但看这情况,关系似乎不是很好。 他观察俞言星脸色,很快地说:“今早言御的医生说以免出意外,回白塔路上需要监测言御的精神域,要搬一堆仪器,我本想联系齐队一起搬,但光脑坏了,路上遇到权渊少将,说和齐队是朋友,帮我们搬东西,就做了这些。” 俞言星沉下脸,权渊可不是乐于助人的人,他看向齐咎,齐咎立刻会意,朝抱着言御的人伸手,语气很不耐烦,“我来吧,我们白塔的人麻烦你们军部费心了。” “少将说他的礼物送出来了就不会收回来,你们不收下少将的礼物,我不能放手。”抱着言御的人脸上还是没有表情,他向俞言星走近一步,伸直手臂,手里白色礼盒上的碎钻闪闪烁烁。 俞言星盯着礼盒,手捏紧了又松开,没想好接还是不接,齐咎冷呵一声,直接打落礼盒,伸出精神丝扑向权渊的人,“扣押白塔的人?军部和白塔是合作关系,你们少将想撕破脸?” 粉色精神丝速度很快,但被一堵精神丝构成的彩墙挡住,权渊的人里有四个向导,齐咎正要猛攻,抱着言御的人向身后的人使了个眼神,立刻有人将礼盒捡起又递到他手边,“少将当然没有这个意思,他只是想送出礼物。” “谁和你们少将是朋友!”齐咎暴怒,炸出更多精神丝,眼看粉色触手就要破开精神丝墙,抱着言御的人一脸严肃地大喊:“少将和你们是朋友,今天特意让我去检查言御的输液管,输液管有个小问题,你们想知道吗?” “你们对输液管动了什么手脚?”齐咎听懂了他们的言外之意,额头上青筋暴起,粉色精神丝已经戳破精神丝墙,却被迫停下。 俞言星看着那人怀里紧闭双眼似乎睡着了的言御,心里发闷,厉声问:“到底要什么?直接说。” “友谊是相互的,不收下礼物,少将也不能告诉你们输液管有什么问题。”那人将礼盒又送到俞言星面前。 俞言星眉头紧锁,拿过礼盒塞进口袋里,张开双手要接言御,“我收下了,你放下言御。” “少将说要收到你戴上礼物的照片。”那人拿出光脑对着俞言星的脸,“请打开礼盒,我来拍照。” “卑鄙!”齐咎一脸不爽,又伸出好几根粉色精神丝,蠢蠢欲动,一旁的医护人员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俞言星搂住齐咎的肩膀,轻轻拍了拍,“齐咎冷静点。” 齐咎抓着俞言星的手,深吸一口气,朝俞言星点点头,俞言星打开礼盒,黑色绒布上是一条鲜艳如血的红宝石项链,医护人员偷偷瞄了一眼,怔住了。 昨天在言御病房,他撞见齐咎脸色阴沉,显然和俞言星闹了矛盾,但两人同出同进,肯定不是一般的关系。他猜测两人是情侣,今早却冒出一个自称齐队朋友的权渊送俞言星项链,他想不清楚这是什么走向。 盯着璀璨夺目的红宝石,他吞了吞口水,祈祷言御千万别出什么事,他只是为了任务星级来军部,可不想惹到齐咎或者权渊这种身世显赫的人物。 俞言星取出项链戴上,语气不善,“拍吧。” 那人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片,朝俞言星微笑,将言御递给齐咎,“谢谢合作。” “输液管到底有什么问题?”俞言星冷冷地问,权渊送的项链,红宝石太大颗,链子又粗,沉甸甸地压在他脖子上,很不舒服。 “没什么大问题,有点药物沉淀,换一根管子就好了。”那人将照片发给权渊,瞬间得到一条回复,他按着回复上的要求念出权渊的话。 “言星,耍你,我很开心。可惜你们选的时间很不好,我现在要开会,不能亲眼看到你戴我的项链,也不能对着你的照片安慰自己…” “砰!”一条闪着红光的银链击中那人手里的光脑,冲击力太大,那人退了几步才站住,他手中的光脑屏幕被砸碎了。 “滚。”俞言星胃里一阵恶心,狠狠瞪着碎掉的光脑,他扯项链的时候太急躁,尖锐的红宝石在他白皙的脖子上划了一长条,渗出几滴小小的血珠。 权渊的人完成了任务,自然要走,但粉色精神丝忽然铺天盖地,四个向导立刻指挥精神丝抵挡,粉色精神丝却无坚不摧,绞断了数不清的精神丝触手。 掉了一地的精神丝,绿的绿紫的紫,精神丝与自身共感,四个向导直冒冷汗,都望着先前抱言御的人摇了摇头。 “你这是要寻衅滋事?”那人抢过旁边人的光脑,调出通讯界面朝齐咎晃了晃,界面上排满了大大小小的军部职位,“在军部的地盘,少将能找出一堆人撑腰。” “哦?”齐咎一脸不屑,用纸巾轻轻擦掉俞言星脖子上的血迹后,也拿出光脑,摆出联系人界面,上面一串都是白塔耳熟能详的人物,下面的联系人比较杂乱,有军部的、有研究所的、政府的…都是齐咎这些年认识的朋友。 论起家世,权渊有位光荣牺牲的上将母亲,地位更高,但齐咎并不怕权渊。虽然军部掌握战力,是实打实的权,但白塔根植于民众,在财富和资源上更胜一筹。 那人只是听从权渊的命令,并不了解齐咎,但看着联系人列表那一连串吓人的名字,他心里有了分寸,立刻换上一张笑脸,“少将说什么,我们做什么,齐队总不至于为难我们吧?” 第43章 俞言星心里烦躁,不想再磨蹭下去,他拉拉齐咎袖子,轻声说:“他们也只是听命令,让他们走吧,送言御要紧。” “他们我要打,权渊我更要打。”齐咎盯着俞言星脖子上刚划出来的白痕咬牙切齿,将装着证件的袋子递给俞言星,指了指医护人员,“你和他先去入口处交证件,我收拾完他们,很快带着东西来找你们。” 第51章 吃饭 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衬得躺在纯白担架上的言御更加没有血色,俞言星叹口气,找了块厚毛毯裹好玻璃罐,将香雪兰放在刚好能卡住的角落里。 “花谢之前就醒来吧。”俞言星安置好花,俯下身用湿棉签擦拭言御起皮的嘴,再一次虔诚祈祷。 齐咎整理完医疗仪器,走过来抢走俞言星手里的棉签,半玩笑半认真地说:“俞言星,我吃醋了,为什么对言御这么好?” 站在一边摆弄监护仪的医护人员偷偷竖起耳朵,a区白塔无人不知齐咎有多嚣张,对追他的所有哨兵都没有好脸色,甚至有人说齐咎厌哨兵,怎么忽然冒出一个让齐咎不一样的俞言星。 俞言星敏锐地察觉到医护人员放缓的动作,不喜欢被别人窥探,他凑到齐咎耳边说:“别闹了,言御是我弟弟你又不是不知道,权渊那几个人怎么样了?” “被我打了一顿。”齐咎不甚在意,草草给言御擦完嘴,扫了一圈看舱内的东西都整理好了,拉俞言星出了机舱。 风很大,吹得脸冰凉,呜呜的声音塞满耳道,俞言星回头看直升机,印着黑色东区标志的舱门已经严丝合缝地关闭,风透不进去,是一个小小的安全屋。 俞言星眨眨眼,心里有点空,转回来望着自己和齐咎相牵的手,像踩空了一脚,心里莫名生出恐惧。 他微微皱起眉,如果齐咎也在他们身后这架飞回白塔的直升机上,他或许能安心一点。 齐咎一直在侧着脸看俞言星,自然注意到他皱起的眉毛,“言御走了你就这么伤心?我真得吃醋了。” 说着齐咎就扭过头,摆明了要俞言星哄。 俞言星失笑,捏了捏齐咎的脸,故意冷着声音逗他:“正好,我还没放下昨天的事,你不想理我,我也不想理你,我们再也不要说话了。” “不行,俞言星你怎么这么坏?”齐咎大喊,一把搂住俞言星,用手臂压着俞言星的脖颈,逼得俞言星将头凑到他眼前,他顺势低下头狠狠亲了亲俞言星的发顶。 俞言星笑着推开齐咎,齐咎挑眉扫视俞言星,从头到尾都看了一遍,看得俞言星红了耳尖,他才幽幽地说:“俞言星你全身都是茉莉味,已经被划进我的地盘,全部属于我,还想不理我?” “才没有,我手上是小苍兰的味道。”俞言星笑眯眯的,将碰过香雪兰的手伸到齐咎脸边,晃了晃,像在挑衅。 齐咎冷哼一声,挑眉抓住俞言星双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揉搓,用茉莉味的向导素裹住俞言星的每一根手指。 俞言星试图抽出双手,被齐咎紧紧抓住手腕,他笑着叹口气,“好了,茉莉味已经很浓了,别玩了,我们还要去实验室看异兽呢。” “谁和你玩了?我这是在标记你。”齐咎捧着俞言星的手闻了闻,确保茉莉盖过了小苍兰,他狠狠甩掉俞言星的手。 “嗯?”俞言星张大了眼睛,手腕不痛,但齐咎甩开的狠劲还留有余温,“真生气了?为什么要这么用力?” 齐咎就是要看俞言星呆呆的样子,此时得逞,他浅蓝双眼一瞬亮了,扑过来紧紧抱住俞言星的腰,“给你身上也来点标记。” “你是狗吗?”由着齐咎挂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俞言星揉了揉他的头,拖着他往前走了几步。 “当狗有什么好处吗?”齐咎搂住俞言星脖颈,想了想,学着狗舔他的下巴。 带着言御的直升机早就起飞,引擎的轰鸣声已经听不到了,停机坪里虽然没有人,但俞言星还是很不好意思,他绷着脸拍了拍齐咎的后背,“就算是狗也不可以乱舔。” “遵命。”齐咎嘴上答应,却不受控制地凑上去舔了舔俞言星通红的耳垂。 赶在俞言星发脾气之前,齐咎从俞言星身上跳下来,隔着衣服摸俞言星的肚子,很紧实,扁扁的。 他用手指戳了戳,俞言星腹肌练得不错,很有回弹力,他笑着问:“我们芋圆心饿不饿?先去吃点东西吧,你今早是不是就喝了营养液?” 其实俞言星今天连营养液都没来得及喝,齐咎坚持要去污染区,他忙着愁这件事,想不起要吃饭,胃就不觉得饿。 这会儿齐咎提起吃饭,他才发现胃里是空的。 “真得很饿,想吃你做的饭。”俞言星眨眨眼,慢吞吞地说。 “食材倒是容易解决,就是不知道上哪找厨具和做饭的地方。”齐咎转了转眼珠,仔细思考起在军部做饭的可能性。 “待会儿我问问研究所的朋友,他和军部的研究人员比较熟,应该能借到厨房,今晚上做给你吃好吗?”解决完在哪做的问题,齐咎又开始想做什么菜,“你来军部前,我学了好几道新菜,那个烤时蔬你肯定喜欢,又很方便,只需要烤箱。你还有别的想吃的吗?” 齐咎自顾自琢磨完,扭头问俞言星,却发现他眼角湿润。 俞言星眼皮薄,一哭眼尾就微微泛红,此时纤长的睫毛湿了大半,黏在一起更显乌黑,但还是黑不过那双墨色的双眸,纯然的黑,沾了眼泪又亮晶晶的。 齐咎心痒痒的,盯着俞言星湿漉漉的眼睛,也不帮忙擦,还要调侃:“哭什么?这么感动,一回白塔就和我去登记好不好?我天天给你做好吃的,每天都不重样,把你喂胖,芋圆心你现在太瘦了,长点肉会更可爱。” 俞言星耳尖又红了,不看齐咎,擦掉眼泪,拉着他快走了几步,“我们走快点吧,军部的饭点都过了。” 过了饭点,食堂没什么人,也没什么吃的,两个人一人一碗热腾腾的面,吃完了就按照早上定好的计划往实验室赶。 异兽太大,不能在地下通道里运输,只能在原有的实验室研究,所以实验室已经不是废墟了,军部在原有的地基上建立了新的研究室。 “我能进你们的研究室吗?会不会被拦住?”俞言星打开光脑照明,通道里地上的白色灰烬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堆到俞言星脚踝,但还是能听到嗡嗡的声音,之前见过的硕大飞虫并没有被清理干净,反倒更多了。 不是军部不清理,是这种飞虫的繁殖力太强了,地下都是它们的虫卵,发育还没成熟时,小飞虫能从通道金属板墙壁的缝隙里钻进来,太多了,杀不干净。 幸好这种飞虫没什么杀伤力,一记火焰枪就能烧死一大片。 齐咎作为白塔的收编人员、研究所的核心任务成员人员,随身配了离子炮和火焰枪,他走在前面,飞虫还没凑近俞言星,就先被他烧死了。 “没事,有我在,一定让你进研究室。本来你也是任务人员嘛,再说,我们是怀疑异兽被控制了,这是正经事,有什么不让进的?”光脑的光照不亮整个地下通道,角落里都是黑的,齐咎不太放心,往后抓住俞言星的手。 两人的手一样大,齐咎的骨头粗一点,牵着手时很有安全感,俞言星与他十指相牵,能感受到彼此手指的形状。 齐咎手上没什么肉,俞言星选戒指时总是先看细戒圈,在他的想象里,细戒圈会像一条丝带缠在齐咎手上,轻盈灵动,那枚他没送出的戒指就是细戒圈。 俞言星睫毛颤了颤,眼神微沉,他手中光脑发出的光照亮了齐咎宽阔的后背,齐咎的影子映在墙上,盖住了一部分长着荧光绿复眼的飞虫。 不管是在影子里还是影子外,咻得一声,齐咎扣动扳机,火焰射出,所有飞虫化成雪白的灰飘飘洒洒。 “齐咎,你知道的,我和左游深度结合了,解不开的,你真得愿意和我登记吗?”俞言星很轻地说,要不是齐咎时刻注意着他,可能他的声音就被嗡嗡的飞虫掩盖了。 齐咎烧死一批飞虫,不假思索地开口:“言星,你脑袋里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我当然愿意。” “哨兵年纪越大越容易精神狂躁,只有左游…”俞言星心里忐忑,但话还没说完就被齐咎打断。 “不想听你说只有左游能帮你,左游就是个贱人。”齐咎咬了咬牙,恨不得咬死左游,“要是抓到他,我饶不了他。提取他的向导素,逼他给你精神疏导,他就该这样赎罪。不管用哪种手段,你必须好好地和我在一起。” 不等俞言星回答,齐咎扯了下他手腕,很凶地说:“俞言星,我们回去就登记。” 俞言星眼皮又泛红了,他放低光脑,免得被齐咎看到,压低声音说:“好。” 第52章 游移 实验室门口有两个哨兵看守,齐咎扫过虹膜就要拉着俞言星进门,被哨兵们拦下。 第44章 “齐队,请问这个人是?”军部管理严格,这两个哨兵对拥有进入实验室权限的人倒背如流,很清楚俞言星不在名单上。 齐咎想糊弄过去,一脸平静地乱扯,“他是我的人,还没来得及开通权限,我们找到一个关于异兽的突破点,事情紧急,不用在意这些小事吧?” 两个哨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抬起头对着齐咎认真解释:“齐队,路上校交代不在名单上的人不能进,我们也是没办法。” 俞言星有些担忧地看向齐咎,齐咎轻轻拍了拍俞言星的手,对哨兵提议:“你们报告给路上校,我来和路上校说。” 路上校是军部的研究人员,除了褚望,实验室里他军衔最高。齐咎今早开会和路上校打了个照面,看路上校散发异味的军装和一提起研究就发亮的双眼,就知道他一心扑在任务上。 这对他们是件好事,如果告诉路上校,异兽可能被控制了,路上校大概率会把军部的条条框框抛之脑后,让齐咎赶快带着俞言星进实验室,可惜齐咎没有路上校联系方式。 “好,齐队稍等。”两个哨兵到底不想得罪齐咎,接受了齐咎的建议,走到一边拿出光脑尝试联系路上校的助理。 叮叮叮了几声,通讯好不容易接通,那头助理却说路上校在开会,不方便接通讯,让俞言星他们在实验室门口等一等。 齐咎挑眉,会议时间有长有短,这等一等不知道要等多久。 “我问问褚望少将,之前他特意要我来实验室看异兽,今天应该不至于不让我进去。”俞言星在齐咎耳边说,右手拿着光脑给褚望发去信息。 齐咎盯着俞言星光脑屏幕,“褚少将也许和路上校一起在开会。” 俞言星点点头,结果褚望没过一会儿就回信息了,“俞言星你好,你的白塔任务号已经划给权少将了,实验室和抓捕实验人员是两个任务,系统原因,不能帮你开通实验室权限。你为什么要进入实验室?” “直接告诉褚望?异兽被控制只是猜想,我们没有证据。”俞言星问齐咎,眉毛微微皱着,黑眸沉静如水,“我不喜欢这种没有把握的事。” 齐咎接过俞言星光脑,边打字回复褚望,边劝俞言星:“言星,我们先进去实验室再说,就算我们猜错了,军部也没有损失。” 为了顺利进入实验室,齐咎发给褚望的信息有些夸张,“褚望少将,你还记得攻击过言御的异兽吗?那天我们有三个人,异兽轻易放过了带我和言御去实验室的少校。我觉得异兽是有意攻击我和言御。异兽二次变异意义重大,我们不能放过任何疑点,我想我有必要参与异兽的研究。” 俞言星瞄了眼信息,眨眨眼按住齐咎的手,“我已经参与抓捕左游的任务,你话说得这么严重,是想要褚望去和权渊要我?” “我当然希望你和权渊越少关联越好。”齐咎耸耸肩,浅蓝色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俞言星,没有半点心虚,反倒是俞言星被他盯得低下头。 褚望没有立刻回复,齐咎和俞言星一时沉默下来,实验室上空是为躲避异兽而建立的虚拟电子屏,背景被设为晴空,此时金色的太阳赤裸裸挂在头顶,两人却没有温暖的感觉。 “齐咎,军部抓到左游会怎么处置他?要是判死刑,我怎么办?你要怎么办?”俞言星眼神放空,忽略了离他两步远的两个哨兵,冷声问齐咎。 他不得不考虑这个问题,左游死了,作为被左游深度结合的哨兵,他也会死。他甚至会做左游死在污染区的噩梦。 齐咎对俞言星突如其来的话题转变接受良好,笑眯眯地说:“和你一起死。” 俞言星瞳孔骤缩,盯着齐咎,他纤长浓密的睫毛止不住地颤抖,语气却很平静,“不如放弃任务,我们现在就离开。我们抓到左游又能怎样?很难向军部申请让左游对我进行精神疏导。” 粉色触手悄悄缠住俞言星,一点点输送精神力,齐咎眼神微沉,不顾看守哨兵的目光,凑上去亲俞言星的额头,俞言星皱眉想躲,他就死死按住。 “言星,你现在精神域不稳定,容易胡思乱想。你不要怕,只要有一点可能,我们就争取。” 被封id卡的那两年,俞言星用劣质向导素压制狂躁期,精神损伤严重,精神域一直隐隐作痛,只是他习惯了,平时还能忍受,精神域一不稳定就头疼得厉害。 “你放开我。”俞言星闭上双眼,喘得很急,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手,想硬熬过去,齐咎眉头紧锁,正要用精神丝裹住他,叮一声俞言星的光脑响了,是褚望的信息。 “我发给你通行码,如果有任何进展,请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们现在正在和上将汇报异兽研究的进度。” 俞言星扫过信息,捏了捏眉心,冷着脸说:“不用担心我,我们进去吧。” “你确定?”齐咎抬手就要摸俞言星额头进入他的精神域,被俞言星推开,“我没事,不要浪费时间,齐咎。” 说着他就拉齐咎上前,出示褚望给的通行码。 旁观了刚才的事,两个哨兵狐疑地看着他们,俞言星冷冷瞥了哨兵一眼,“你们少将给的通行码不作数?” 俞言星眉眼锋利,又是3s哨兵,压得两个哨兵不敢喘气,立刻帮忙推开门,请两人进了实验室。 “你真得没事?”齐咎一脸担忧,俞言星周身气压很低,面无表情的脸让人不敢直视。 “没事。”俞言星软下声音,轻轻地说,他走在齐咎左边,左手悄悄从口袋里抽出纸巾抹掉掌心的血,又将带血的纸巾塞回口袋里。 为了忍受精神域裂开的痛,他选择用生理的痛盖住,掌心生生被自己指尖钻出了血。 第53章 实验室 实验室里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俞言星和齐咎先进更衣室换上实验服,再出来洗手消毒,齐咎见俞言星脸色苍白,拉住他轻声问:“言星,你确定没事?让我看看你的精神域。” “不用,在我承受范围内。”水流声唰唰,俞言星没看齐咎,低着头仔细洗手,他左手掌心的伤口已经被水洗白了。 更衣室不是个输送精神力的好地方,见俞言星抗拒,齐咎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俞言星转身将手放进烘手器里,在呼呼的气流声中提高了点声音:“齐咎,实验室怎么处理那两只异兽?有什么仪器?” “实验室太多仪器了,我不是很了解,我在实验室主要是用精神丝探究异兽精神域,观察异兽精神波动。”齐咎从洗手台下的置物柜抽出两包一次性手套,撕开包装后递给俞言星。 “精神波动?你们观察得有多细?”俞言星站在一边等齐咎洗手,不紧不慢戴上手套,表情依旧冷冷的,“你们能通过观察精神波动辨别异兽的反应吗?” 聊到自己的研究领域,齐咎眼睛亮了,“可以。在我之前,军部的研究人员已经进行了多次实验,给异兽不同的刺激再记录精神波动图,基本可以通过波动图辨别异兽的情绪。” “今早上开完会,我加入精神波动实验组,正好他们要给异兽喂早饭,我在一旁试着记录异兽的波动图。”齐咎故意停在这,直勾勾盯着俞言星,眼睛圆睁。 俞言星失笑,配合齐咎的意思问:“你的波动图画得怎么样?” “比原有波动图的敏感度高了几倍,大概就是说,通过波动图,他们只能分清异兽更喜欢苦瓜还是苹果,而我能分出异兽更喜欢这个苹果还是上一个。”齐咎眯起眼睛笑,上扬的嘴角很是得意,如果身后有尾巴,毫无疑问他会用尾巴缠住俞言星的腰摇摇晃晃。 俞言星很给面子地点点头,左脸颊梨涡浅浅,“3s向导真厉害。” 齐咎听了很受用,带着俞言星往仪器操作台走,路上怕吵到同事们,他压低声音说:“待会儿测一下异兽见到你时的精神波动,和数据库里的波动图做下比较再细分,如果真被控制了,异兽或许会对你有不一样的反应。” 两人推开控制台的门,里面坐着的人没有半点反应,个个聚精会神盯着自己面前的显示屏。 齐咎也没有说话,拉着俞言星走进里面的小隔间,才进来,就听到几声问好。 “齐队下午好。” “诶,这是谁?齐队。” 这些穿着实验服的人都是向导,此时见齐咎带了个高大的哨兵进来,一扫刚睡完午觉的疲乏,好奇地盯着俞言星。 “你们好。”俞言星听这些向导亲切的语气,猜他们应该和齐咎关系可以,便微笑着打了个招呼。 齐咎眉眼弯弯,半揽着俞言星,把他往身边带了带,先给俞言星介绍向导们:“这个隔间里的都是研究所借给军部的研究人员,外面是军部的…” 他还没说完,向导们就一个个站起来对着俞言星自我介绍。 因为是紧急搭建,实验室的隔音很一般,向导们大多压低了声音,只有一个向导比较雀跃,走到俞言星面前说:“我是步菲,叫我小菲就好,研究所里就我和齐队是精神波动实验组的。” 第45章 “我是俞言星,我…”俞言星扭头看向齐咎,耳尖微微发红,齐咎悄悄在袖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我是言星的向导,都是自己人,咱们先坐下再说。” 立刻有人在角落里拉了把办公椅拖到齐咎座位边,俞言星说了声谢谢,和齐咎两人坐了下去。 “齐队,是有什么新发现吗?怎么带着嫂子来实验室了?”属于同一个实验组,步菲的位置就安排在齐咎旁边,她这声调侃性质的嫂子放得很轻,但离得近的齐咎和俞言星还是听见了。 齐咎嘴角差点咧到耳后根,笑意盈盈盯着俞言星,俞言星挑眉,倒也没反驳步菲给他安上的称呼。 等这两人眉目传够了情,一旁的步菲才重拾话题,“诶,齐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齐咎在研究所那几天总是生人勿近,一到军部不仅笑容满面还带着哨兵进实验室。打量俞言星出色的面容和他身上高等级哨兵不自知的压迫感,步菲实在好奇齐咎是怎么铁树开花的,不过也不好直接问。 “我们要做个和异兽有关的测试。”俞言星见齐咎一脸傻笑,自己温声回答步菲的问题后,戳了戳齐咎的背,贴在齐咎耳边用气音说:“正经点,我们现在就测试,褚望不是说要我们一有发现就汇报吗?别再耽误了。” “好。”齐咎点点头,开始填实验申请表,只是脸上的笑怎么也下不去。 申请表是机器审核,很快就审核通过,关着异兽的门打开,齐咎带着俞言星和步菲走进去。 “俞言星,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们要做什么测试?”步菲一头雾水,哨兵没有精神丝,不能感应异兽的精神波动,她搞不懂为什么测试异兽的精神波动需要俞言星参与。 “测试异兽见到我时的精神波动。”俞言星眨眨眼,他很想对齐咎的朋友尽量友好,但不知道如何向步菲解释测试的原因。 “闲话少说,我们现在就行动吧。”齐咎取下墙上挂着的纯白头盔,扔了一个给步菲。 这头盔用来连接精神丝,可以自动识别精神波动并绘制波动图,重得很,步菲合理怀疑齐咎是见她和俞言星说话,吃醋了才这么粗鲁地将头盔扔过来,她转头看向齐咎,发现他正忙着帮俞言星穿防护服。 “转个圈,我检查下。”齐咎点点俞言星肩膀,俞言星配合地慢慢转了个圈。 确保俞言星身上的防护服没有破损,齐咎转身给自己套上防护服。 “齐队,你也要进去?”步菲有些惊讶,如果只是记录波动图,向导只需要用精神丝穿过排气洞连接异兽即可,不用穿防护服进入关着异兽的笼舍。 俞言星本以为穿防护服是正常流程,听步菲质疑才了解齐咎意图,一脸不赞成地望着齐咎,“我一个人进去就行,有防护服,你们又在外面,能出什么事?” 齐咎自顾自扣上防护服的卡扣,学着俞言星的语气:“我陪着你,有防护服,步菲又在外面,能出什么事?” “齐咎,你别这样。”俞言星皱起眉,他不愿意齐咎面对危险,尽管危险程度很低。 齐咎还要再说,步菲出来打圆场,“言星没事的,齐队是3s向导,精神力强悍得很,他进去是异兽挨打。” “好吧。”俞言星不想在步菲面前和齐咎吵架,只好点头答应。 第54章 测试 笼舍几乎是封闭的,除了顶部的排气洞和左边墙壁中间的餐口。 关在笼舍的两只异兽,分别是飞翅彩纹蟒和蝎尾犀牛的二次变异种,体重巨大的它们食量也很大,为了提高喂食效率,军部加大了可关闭的餐口。 现在的餐口足以容纳一人通过,研究人员想刺激异兽时也会选择从餐口投递各种实验材料。 墙壁是光滑的,餐口又很高,军部特意在墙边放了个梯子,但俞言星助跑几步后轻松爬了上去,他伸出左手卡在餐口开合的缝隙处撑起整个身体,右手摸开关按钮,扭头对正在爬梯子的齐咎说:“我先进去,先测试它们见到我一个人的反应。” “好。”齐咎迅速爬到餐口附近,他的粉色精神丝已经通过排气口进入笼舍,俞言星在里面一有意外,他立马就能知道。 “嘭——”俞言星打开餐口,立刻吸引了异兽的注意。 四只闪烁着荧光绿的眼睛锁定俞言星,大概把从坐在餐口上的俞言星当成了下午茶,飞翅彩纹蟒骤然弹起,张开硕大的蛇口朝俞言星扑去。 防护服不仅材质坚硬不怕咬,而且隔绝大部分毒液腐蚀,俞言星并不急着躲开,直到彩纹蟒跳到离他一两米远的地方,他能看清彩纹蟒尖牙上沾着的老鼠尾巴,才跃出餐口按下关闭按钮。 又是嘭的一声,餐口关闭了,但笼舍不复平静,痛失下午茶的彩纹蟒弓起身子不断发出急促的嘶嘶声。 俞言星依旧扒在餐口缝隙处,他皱眉看向一旁的齐咎,“异兽把我当普通食物,好像没什么特别反应。” 齐咎神色凝重,他身后伸出了三根成人手腕粗的精神丝,一根悄悄系在俞言星脚踝上,时刻准备攻击异兽,另外两根往上伸进排气洞连接异兽。 “言星,我觉得很奇怪,虽然飞翅彩纹蟒捕食……” “齐队!”齐咎的话还没完,有人在门外大声呼喊,随即咚咚咚响起敲门声。 不向系统递交合格的申请表,打不开关着异兽的门,门外的人显然很着急,使劲砸门,“你们在做什么测试?” 这个声音听着不像认识的人,齐咎若有所思,和俞言星对视一眼,又转过去,对门边有些愣怔的步菲说:“步菲,把门打开吧。” 说着他就爬下梯子,朝俞言星勾了勾手,俞言星会意,直接从接近四米高的餐口一跃而下。 “言星,你小心点。”齐咎不大高兴地牵住俞言星的手,他知道四米的高度对俞言星这个高等级哨兵不算什么,但知道归知道,不妨碍他看见俞言星跳下来时心里一颤。 俞言星更在意另一件事,敷衍地嗯了一声,问齐咎:“你刚刚要说什么?哪里奇怪?” “蝎尾犀牛的反应,它似乎非同一般地喜欢你。”齐咎语气戏谑,眼神却冷冷的,他扫视站在门边的陌生面孔,凑到俞言星耳边说:“只要戴了头盔,精神波动就会实时同步系统。恐怕这些军部的研究人员也看见了蝎尾犀牛见你的精神波动图,他们不会把你抓起来研究吧?” 顺着齐咎的话,俞言星看向挤在门边的人,他们白色的实验服下隐隐透出军部的黑色制式衬衣,个个神情严肃。 “你们好,我们也是精神波动实验组的成员,你们刚刚上传的波动图数据很特别,请问是用了什么实验材料?”一个人向步菲发问,虽然齐咎和步菲都戴了头盔,但实验者一般坐在门边的办公椅里,他把离门近的步菲当成了这次测试的负责人。 “啊?”步菲方才也探出精神丝连接异兽,蝎尾犀牛见到俞言星时的精神波动实在惊人,她还沉浸在震惊中,忽然被问,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下意识看向俞言星。 “刚刚异兽看见我在餐口。”俞言星斟酌着说。 一个头发花白的人提出质疑,说话时胡子一翘一翘的,“怎么能让活人直接接触异兽?这两只异兽,彩纹蟒牙齿尖利,蝎尾犀牛毒刺灵敏,穿了防护服也不能保证安全。你们这样做,严重违反实验室规则。” “中校,待会儿再追究这个。”另一个年轻些的站出来,她眼神如刀扫过俞言星胸前,研究人员都在胸前挂着工作牌,但俞言星没有。 她没有质问俞言星的身份,只是说:“你们重复测试一次,换新的头盔,确保数据没有出错。” 齐咎贴着俞言星轻声说:“要不先报告给褚望,他让我们有发现第一时间告诉他,想必有点紧急情况。” “我来发信息,你去换头盔吧。”俞言星看着涌进房间的军部研究人员,除了那个头发花白的不赞成用活人做测试,其他人都拿起头盔准备连接异兽。 “待会儿的测试你千万小心点,不要为了多一点数据,就真得跳进笼舍。”齐咎握住俞言星右手手腕,不自觉皱起眉,“你就和刚才一样守在餐口,录个面就行,我们只是要验证数据的可靠性,最重要的还是你的安全。” 俞言星忙着编辑要发给褚望的信息,轻轻点了点头。 第55章 蝎尾犀牛 俞言星发出信息后,褚望几乎是秒回,“我现在来实验室和你们汇合。” 笼舍外的工作台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身形瘦小的向导,个个头上戴着笨重的黑色头盔,让人疑心他们纤细的脖子能不能承受。 齐咎站在人群中,因为高大而格外显眼,他走到俞言星身边,瞥了眼俞言星手中的光脑屏幕,看见了褚望的信息。 “褚望竟然这么重视。”齐咎眼里有些担忧,他伸出精神丝悄悄给俞言星传话:“我想到异兽会对你有特别反应,但为什么偏偏是喜欢?拿你做测试倒还好说,就怕他们怀疑你和实验人员有染,毕竟你真得和左游深度结合了。” 第46章 俞言星神色淡淡,迎着坐在工作台边的向导们催促的视线,他拍拍齐咎的肩,“别自己吓自己,我id卡挂在白塔下,军部不会越过白塔处理我。我们开始测试吧。” 说完他就朝笼舍的方向走,齐咎连忙跟上和他肩并肩。 空间是封闭的,向导们无意识散发的向导素挤满鼻腔,齐咎皱眉,伸出精神丝软软地缠住俞言星的后背,一方面覆盖其他向导的味道,避免俞言星被杂乱的向导素干扰五感,一方面是为了测试做准备,他要保证他能时刻观察俞言星的状态。 俞言星整个身体都被茉莉味裹住。杂乱、因混在一起而变得有点难闻的向导素被隔绝开来,不用刻意压制嗅觉,俞言星一下自在了,他转头对齐咎露出一个笑。 齐咎扬眉,他看见俞言星的梨涡就想戳,可惜防护服从头罩到脚,一层透气不透液的透明薄膜挡住了俞言星的脸。 “我开始了。”俞言星给齐咎打完招呼,立马助跑两步爬上餐口。 “等等我。”齐咎迅速爬上梯子,和俞言星同一高度,隔着一条手臂的距离。 俞言星扭头给工作台的向导们比了个开始的手势,按下开关。先前彩纹蟒的嘶嘶声停了,他本以为异兽在休息,没想到一打开餐口,迎面就是彩纹蟒分叉的黑舌头。 那舌头还在滴口水,深处的舌面上沾着一些模糊的血肉,应该是彩纹蟒忘记吞下去的午餐。 俞言星一米九多的身高绝对算不上娇小,可面对巨型彩纹蟒,他的腰还比不得它舌头粗,盯着俞言星劲瘦的腰,齐咎的心揪紧了,粉色精神丝变得坚硬,准备一鞭子扇飞彩纹蟒。 “这太危险了。”那个头发花白的研究人员倚在门边,混浊的眼睛微微眯起,望着俞言星的背影摇了摇头。坐在工作台边的向导们也被彩纹蟒肥大的黑舌头震慑,但除了步菲,他们并不紧张俞言星,甚至想让俞言星多与异兽接触,以便刺激异兽,得到不同的精神波动图。 眼见彩纹蟒要用舌头将俞言星卷入腹中,千钧一发之际,俞言星扒住餐口边沿往左边跳,同时拔出防护服上的气枪。 “咻——”直直命中蛇头,压缩气流巨大的冲击力逼得求食心切的彩纹蟒连连后退,彩纹蟒发现停不住,立刻张开了一人高的翅膀,嗡嗡嗡地高频率振动才得以缓冲,差点就撞上墙。 打退了彩纹蟒,俞言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齐咎松了一口气,但也不敢懈怠,绷紧了粉色精神丝连带他自己的手臂上也青筋明显。 “身手可以。”头发花白的研究人员眼神乍亮,但他眉心那几道皱纹却没能松开。 工作台边的向导们则议论纷纷,“不能让他这么伤害异兽,除了我们这个实验组,其他实验组中有的做生化研究,需要异兽保持健康。” “要命了你们这些疯子,不准打异兽,想要别人去送死吗?”这个是步菲。 ……齐咎怕这些嘈杂的声音影响俞言星,一一用精神丝屏蔽了。 没听到声音,但人们从背后射来的恶意的目光极具穿透力,俞言星没回头看,他淡淡的表情下是还没恢复的精神域,他的头还是很疼,疼得他没心力去管别人的目光。 俞言星撑起身体坐在餐口上,只见血糊糊的笼舍里,彩纹蟒倒在对面墙边,它吐出信子,一米多宽的翅膀还在振动,绿幽幽的眼睛一眨不眨,在等待下一个捕猎俞言星的时机。 手里的气枪弹匣容量有十七发,俞言星并不怕彩纹蟒,他眼神一转,望向沉默地立在左前方角落里的银灰色蝎尾犀牛。 蝎尾犀牛比彩纹蟒还要大,但圆滚滚的身躯和短粗的四条腿让它看起来很迟钝,不如彩纹蟒敏捷,不过仔细看,它鼻子上尖尖的角和身后犹如一条钢鞭的细长蝎尾令人不寒而栗。 犀牛直愣愣盯着餐口,和俞言星对视,两只圆眼睛睁得很大,蝎尾轻轻摇了摇。 上一次测试俞言星被凶恶的彩纹蟒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现在看到蝎尾犀牛这副样子,总算懂齐咎为什么说犀牛喜欢他。 “过来。”俞言星看着一脸呆滞的蝎尾犀牛,莫名想起被章鱼打的海豚,想进一步验证犀牛对自己的喜欢,他朝它招了招手。 第56章 飞鸟扑兽 犀牛哼哧哼哧走向俞言星,到了墙边,它的头恰好和餐口一样高,但它没有探出头,反倒低下头,让头和背脊连成一条斜线,立着的耳朵像两个扶手。 它在邀请坐在餐口上的俞言星跳到它背上。 俞言星正犹豫要不要跳下去,一根粉色精神丝从他身后钻出,按下关闭按钮,同时更多的粉色精神丝将俞言星拖到梯子上。 嘭的一声,餐口关闭了,蝎尾犀牛没能等到俞言星,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嘶吼。 “就算犀牛喜欢你,你也不能离它太近,毕竟是异兽,说不定就发狂了。”齐咎站在梯子上扶住俞言星。 俞言星点点头,看齐咎还是一脸不高兴,他捏了捏齐咎的肩,笑着说:“行了,我不是没事吗?” “回去了我再教训你。”齐咎冷哼一声,抓住俞言星的手。 两人从梯子上爬下来,向导们立刻走近,脸上都是惊讶之色,“这蝎尾犀牛为什么会喜欢你?” 俞言星也想不通,他看向齐咎,问:“蝎尾犀牛和飞翅彩纹蟒,谁的精神域更成熟?” “蝎尾犀牛。”齐咎皱眉,“你怀疑它们对你不同的反应和精神域成熟程度有关?” 有个军部的研究人员接话,“这个确实有可能。” 另外一个研究人员推了推眼镜:“也不一定,可能犀牛比彩纹蟒亲人?也许它不是对特定的人有反应,是所有人。” “找几个身手敏捷的哨兵来,测试犀牛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反应。”仍然是那个眼神如刀的向导,她似乎军衔很高,她一说话,其他向导立马停止了窃窃私语。 俞言星喵了眼她衣服上挂着的工牌,名字是向薇,他扭头和齐咎对视一眼,没有说话。那个头发花白的研究人员本来站在门边,听到向薇的话,气愤地走上前:“实验室的规则是摆在那好看的吗?拿活人做测试,出了问题谁负责?” “中校,规则是死的,我们能找到很多变通之法。先喂饱异兽,让哨兵只在餐口附近活动,一发现异兽躁动,就停止测试。我相信不会出意外。” 头发花白的研究人员叹了口气,眼神晦暗,但没再反驳。 向薇一锤定音,“赶快让人去找几个哨兵来,准备测试。” “是。”有人连忙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个健壮的哨兵推着一大车生肉走了进来,空间顿时被血腥气侵占,齐咎怕俞言星不舒服,拉着他走到角落,开启精神屏蔽,并且偷偷地用精神丝给俞言星输送精神力。 “我要被你的茉莉味熏入味了。”俞言星抬起手扇了扇,似乎嫌弃,眼睛却笑得那么好看。 齐咎看入了迷,一时没有说话,俞言星侧过脸不和齐咎对视,转而去看机械臂连车带生肉一起抓住,抬到餐口上再倾斜,将肉喂给异兽。 异兽吃饱后,向薇立即宣布测试开始,向导们聚精会神记录异兽的每个精神波动,但再也没能捕捉到蝎尾犀牛见到俞言星时急剧跳跃的精神波动。 蝎尾犀牛并不喜欢这些哨兵,甚至甩尾巴要刺他们。 俞言星让齐咎调出了系统同步的波动图,看着犀牛见到他和别人时相差巨大的精神波动,他眉微微皱着,一直用手无意识地点齐咎的光脑屏幕。 “再测试一次,换我的精神体。”俞言星突然开口,齐咎立刻反对:“言星你想什么呢?精神体那么脆弱,彩纹蟒一口就能咬断芋圆的脖子,要是芋圆死了或者残了,你会很痛苦的。” 哨兵的精神体大多为猛兽,但一般不参与作战,因为精神体和主人高度共感,却不具备强思维,和普通的动物差不多,在异兽面前实在不够看。 身为哨兵的俞言星当然知道这一点,但他实在想验证心中的猜想,他搂住齐咎低声说:“齐咎,我在想,犀牛会喜欢我会不会是因为我和左游深度结合的缘故,异兽被左游控制或者疏导过,犀牛认出了我精神域里左游留下的痕迹。彩纹蟒认不出我,因为它精神域太稚嫩。” “这只是个想法,你不能为了这个莫须有的想法赌上自己。”齐咎紧盯着工作台边激烈讨论的向导们,他庆幸自己设下了精神屏蔽,否则要是这些人听到了俞言星的话,一定会逼俞言星放出游隼做测试。 “齐咎。”俞言星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从粉色精神丝里输进来的温水一般的精神力,声音竟然有点哽咽,“你之前说有一线可能就要争取,我觉得你说得对。以前很多不得意,我总怪我出身太差,现在我觉得是我不懂争取。异兽这里有突破点,我们就应该不遗余力地突破。” “我不是这个意思,言星你怎么总乱想。”齐咎一脸震惊地看向俞言星,心里酸涨涨的,他没想到俞言星会因为他的一句话责怪自己。 第47章 拉住俞言星的手,齐咎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轻轻地说:“言星你什么都没做错,不要反思自己。有时候争取和不争取,结果完全一样。但我要你健康活着,只要有抓到左游的可能,我就要争取。我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我只是觉得我应该争取。我想这样做,你相信我吗?”俞言星定定望着齐咎。 “这是相信不相信的事吗?你出事了我怎么办?”齐咎低声骂了句脏话,顶着俞言星祈求的目光,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俞言星走出粉色精神丝围成的精神屏蔽圈,和向薇提议用他的精神体再测一次,把研究看的比什么都重的向薇自然同意了。 灰色游隼轻松飞到餐口边,跟在它身后寸步不离的粉色精神丝替它按下了开启按钮,嘭一声餐口打开后,血腥味扑鼻而来,因为刚喂了一顿生肉,本就血糊糊的笼舍被抢食的异兽弄得更加脏污。 游隼听从俞言星的命令,直直飞向蝎尾犀牛。 犀牛打赢了彩纹蟒,正将吃剩的生肉拖进自己划好的地盘,突然瞥见上方射来一个灰色小水滴,它好奇地睁大眼,等水滴到面前,才发现是只小小小鸟。 “哞——”实验室喂的都是生肉,犀牛好久没吃活的东西了,它张大嘴,准备一口吞下这只鸟,却咬了个空还被小鸟身后的粉色长鞭狠狠扇了两下。 俞言星收回游隼,他对比犀牛见到不同东西的反应若有所思,齐咎站在一旁静静等着,向薇却不怎么耐烦,她问俞言星:“为什么要用精神体测试?你发现了什么?” “我想测试犀牛到底是喜欢我还是别人的气息。”俞言星想解释,却觉得解释起来太复杂了,向薇并不清楚他和左游深度结合的事。 向薇还要再问,俞言星却没了解释的意思,他低下头拿出光脑要跟褚望汇报,却被突然响起的敲门声吸引了注意力。 “咚咚咚。”很重的敲门声,不等人反应,来人直接运用自己的权限将门打开,是褚望。 “少将,你怎么来了?”忽然见到西部的统领,向导们很震惊。 因为之前收到褚望说要来的短信,俞言星和齐咎还算平静,但褚望身后又走来几个人,令他们俩的脸色沉了下去。 是路上校和权渊,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大概是他们的助手。 “俞言星、齐咎和向薇留下,其他人先去做自己的事吧。”褚望冷冷地说,向导们顿时散了。 向薇上前和褚望汇报方才的测试,讲完犀牛对俞言星和其他哨兵的差别后,她神情冷漠看向俞言星,“这个哨兵不是研究人员,但他好像很有想法,拿自己的精神体去测试。” “褚少将,我觉得异兽很可能被控制了。”俞言星垂下眼慢慢地说,像是对自己的想法不自信。 “蜘蛛应该是三只异兽中精神域最成熟的,它听从控制者的命令攻击我。” “犀牛认出我和左游精神结合过,喜欢我,却对其他哨兵和只有我的气息的精神体没有特别反应。” “彩纹蟒精神域最稚嫩,分不出我和其他人有什么差别。” 俞言星说完,抬起眼看向褚望,权渊正好站在褚望身后,他嘴角上扬,眼神却有点凶狠,朝俞言星挑了挑眉。 褚望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路上校冲过来抓住俞言星的肩膀,因为过于激动,眉毛高高竖起,眼里有些癫狂之色,“这有可能!这有可能!今天开会说要复制异兽,你们的发现可是个要注意的点。” “复制异兽?”俞言星、齐咎和向薇都惊讶出声。 褚望拧眉,“路上校,这是军部的机密,你说得太多了。” “少将说得对,是我太兴奋了。”路上校还沉浸在有新发现的喜悦中,他放开俞言星,对着褚望笑,指了指俞言星:“让这个哨兵加入我们军部的研究室吧。” 俞言星和齐咎顾不得军部要复制异兽的惊讶,心揪紧了,不知道褚望会不会同意俞言星加入研究室。 “哈哈。”一直没说话的权渊突然大笑,冰冷的机械黑眼锁定俞言星,却对着路上校说话:“路上校,您还记得会议上我说南部发现了实验相关人员的踪迹,上将他让我赶快带着俞言星回南部抓人吗?您要的这个哨兵就是俞言星。” 第57章 南部 俞言星的任务号在权渊手里,尽管路上校再三提议让俞言星留在研究室,还是没能阻止权渊带他走。 走之前,路上校要求俞言星再进行一次测试,他想亲眼看到蝎尾犀牛对俞言星的态度。一次测试费不了多少时间,虽然权渊想尽快赶回南部,但碍于路上校的面子,他不得不同意。 齐咎想尽办法要跟着俞言星走。他的精神力强大而独特,可以刺激失去精神体的向导哨兵们重新建构精神域。想到实验室可能控制了一批向导哨兵,作为研究所的核心任务成员,他以第一时间安抚这些被控制的受害者为由,向军部申请加入抓捕任务。 褚望知道齐咎父母在白塔的地位,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同意齐咎的申请,负责抓捕任务的权渊竟直接在任务系统上点了同意。 测试后,开往南部的直升机上,俞言星和齐咎坐在机舱后排,前面都是权渊的人,权渊本人在另一架专属直升机上。 就算戴上了耳机,俞言星还是能听到直升机的嗡嗡轰鸣声,齐咎看他皱紧了眉,忙伸出精神丝缠住他,屏蔽掉所有外界的声音。 今天风大,直升机有些摇晃,晃得俞言星头晕,他从座椅旁边的口袋里拿出毯子盖上,往后贴着靠背,半眯起眼睛望向侧窗外。 已经是傍晚时分,昏暗天空下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灰黑大楼,看不见一丝绿色。 军部离污染区太近,为避免意外并且扩宽安全区,军部持续朝警戒线外围大面积发射离子炮,直到郁郁葱葱的土地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再也无法孕育一颗种子。 至于警戒线里面的军部,它早就寸草不生了。 俞言星像被什么刺痛了一样,心里闷闷的,他不想再看压抑的灰黑天地,转过头,不期然正对上齐咎浅蓝的双眼。 是浅浅的海水的颜色。 虽然拼命劝说自己接受齐咎要去污染区这个事实,俞言星还是很惶恐,他凑过去想亲齐咎的眼睛,却顾忌机舱里的其他人,只是在毯子下抓住了齐咎的手。 这副样子落在齐咎眼里就是撒娇。 俞言星是轻易不撒娇的,齐咎有些担心,反手握住俞言星的手,轻轻按了按,送出更多精神力,“还是很不舒服吗?” “一点点。”俞言星盯着齐咎,又想到另一件事,他的心情更低落了,“齐咎,你这次来军部,你爸妈怎么说?” 他知道齐咎父母很护着齐咎,不会愿意齐咎参与危险的任务,齐咎这次来军部,肯定闹得不太好看。 齐咎见俞言星脸色苍白,抬手贴了贴俞言星的脸,有点凉,他怀疑是机舱温度太低,起身去后面的储物柜拿了条厚毛毯,边给俞言星盖毯子,边回答:“总是那些话,只不过这次吵得更凶,先是说要给我匹配哨兵,我不同意,他们就自己分阵营了,一派是我妈,劝我为他们着想少折腾,另一派,我爸呢,说要跟我断绝关系。” “我爸早就想再要个孩子,我妈不同意。”齐咎的语气很平淡,“其实我来不来找你,我爸妈对我的态度都这样,我真得没办法按他们希望的样子生活。言星你不要有心理负担,这是我和他们的矛盾,在d区重新遇见你之前,我就经常因为他们擅自给我安排哨兵而生气。” 听着齐咎的话,俞言星的睫毛不自然地快速颤动,生生控制住掉眼泪的冲动。 他没见过自己的父母,和父母的联系只有不同于福利院其他小孩的俞姓。虽然言院长对他很好,但福利院的孩子太多,他总有被忽视的时候。小时候睡不着他会躺在床上给自己幻想一对父母,像阅读室里放着的儿童绘本说的那样,很爱小孩的父母。 他爱自己幻想的父母。长大后他已经知道幻想没用,很久没想象自己的父母是什么样子,但他仍然觉得有父母爱的小孩比其他人幸福。 俞言星希望齐咎最幸福。望着齐咎此时只倒映他的眼睛,俞言星的心涨涨的,想说点什么让齐咎开心,喉咙却发干发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早就免疫了。”本来是为了打消俞言星的担心,结果俞言星好像更难过了,齐咎叹口气,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擦俞言星的眼尾。 他尽量用轻松的语气,继续说:“我就喜欢刺激的任务,特别有成就感。有时候我也会想,我确实该少让他们操点心。有一段时间我真得有听他们的,每天待在办公室里对着光脑发呆,虽然照样拿任务星级,但我一点都不开心。我不是他们想要的那块料,还是自私点有益于我的身心健康,是他们应该学着少操点心。” 俞言星眼里有泪光闪烁,张了张嘴,喉咙哽住,更加说不出话了,咳了几声只吐出一句叹息似的话,“齐咎,齐咎。” 第48章 被俞言星感染,齐咎也有点难受,他深吸一口气,放出更多精神丝确保屏蔽了外界,对着俞言星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坐过来。” 觉得自己应该让齐咎开心,俞言星垂着眼不敢看前面的人,强忍羞耻坐到了齐咎腿上。 “过来点,我亲亲你。” “嗯。”俞言星耳尖瞬间变粉了,怕压到齐咎,他并没有将全身重量都给齐咎,他两脚是着地的,听到齐咎的要求,他扶着把手向前挪了挪。 “这样子像个螃蟹。”齐咎本来是要哄俞言星的,但看着投怀送抱的俞言星不熟练的样子,他往后靠在椅子上,笑着朝俞言星勾了勾手,“再过来点。” 被齐咎灿烂的笑晃了眼,俞言星决定豁出去了,他抓住齐咎的肩膀,一点一点挪过去,身体压到了一起,他也不后退,反倒向前趴在齐咎身上。 齐咎笑眯眯地看着俞言星,期待他下一步要怎么做。 迎着齐咎戏谑的目光,俞言星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不管不顾将头埋进齐咎衣领里闻茉莉香。 其实经过齐咎的长时间“熏制”,只要齐咎不刻意放出向导素,俞言星身上的茉莉味比齐咎还要浓,但俞言星闻到齐咎身上的味道还是会迷糊,醉醉的感觉。 “芋圆心,你好笨。”感受俞言星的呼吸,齐咎低声说,脸上的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俞言星的头发,“你也应该少替我操心。你怎么不多心疼心疼自己呢?被我父母封id卡,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恨呢?如果没有左游这些事情,你真得打算一辈子不见我了吗?” “提起这件事,我就恨。”齐咎越想越气,轻轻抬起俞言星的头。 “嗯?”俞言星的脸因为缺氧而泛粉,他盯着齐咎,眼里满是不解,显然没听进去齐咎的话,他凑过来亲齐咎,“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心?” 齐咎无奈,刚生的气全化为叹息,掐住俞言星下巴吻上去。 “跟你在一起,不会不开心。等任务完成,我们就登记,带你回去,我必须让我爸妈好好弥补对你犯的错。当然要是你不想见他们,我们就不见。” “好。”俞言星喜欢被齐咎吻,又缠上去。 层层叠叠的粉色精神丝将机舱外其他人探究的视线都挡下,什么声音也听不到,另一边外放监控的权渊气急败坏,拿出之前派人去拍的俞言星戴红宝石项链的照片,边纾解边咬牙切齿地说:“本来还在想怎么把你搞到南部来,齐咎你自己撞我手里送死,我绝对饶不了你。” 第58章 哄睡 一行人到南部时已经是凌晨,俞言星在直升机上睡了一觉,被齐咎叫醒后又马不停蹄坐上军部的装甲车赶往发现左游踪迹的河边。 说是踪迹,其实是两具无名尸。 尸体正由专业人员解剖,河边被封锁,军部的人要找找有没有其他线索,齐咎和俞言星跟着权渊急急赶过来,这会儿却只能留在车上等待指示。 “困不困?本来说要给你做饭吃,可惜只能喝营养液。”齐咎靠着车窗打了个哈欠,将一管蓝色营养液递给俞言星。 俞言星打开营养液,仰起头一口灌下,瞄了眼黑沉沉的窗外,凑近齐咎小声说:“有点困。我答应小九和小七要陪陪它们,你现在把小七放出来。” “你就陪它们,不陪我吗?”齐咎笑意盈盈,抬手抓住俞言星下巴,现在车上就他和俞言星在,其他人都是权渊的人,一到地方就都下去了。 “你就在我身边,我还能不陪你吗?”俞言星扯出一个笑。坐在车里,他能听到远处异兽的嘶吼,他心里不安,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是时不时要转过来看齐咎一眼。 “勉强接受你的说辞。把芋圆放出来,你陪它们,我陪芋圆。”齐咎笑着亲了俞言星左脸一口,眨眼海豚就出现在俞言星腿上,缩成背包大小。 “啾啾啾。”海豚立刻往俞言星怀里钻,打着滚求俞言星摸。 “小七乖。”俞言星想着早上不该对海豚那么凶,顺着它的意思从头摸到尾,又往精神域里看了眼,章鱼浮出海面当游隼的垫子,两个搂着一起睡了,只好对齐咎说:“它们睡了,明天吧。” “好吧。”齐咎叹口气,往后靠着椅子,看俞言星陪海豚玩。他和海豚共感,感受海豚的喜悦,他脸上不由也带了笑。 “小七乖,它们都睡了,你也睡。”俞言星抱起海豚,让海豚将头靠在自己肩上,摸摸背鳍摸摸尾巴,轻声哄它睡觉。 其实精神体并不是每天都需要睡觉,只是休眠状态更节能,当主人不需要精神体或者精神力不足时,大部分精神体都会选择休眠,看起来和普通动物困了要睡觉一样。 俞言星清楚这一点,但他觉得抱着懵懂的海豚就像抱着齐咎的幼年体,心里软软的,想轻言细语地哄它,却不知道要怎么哄,他只会哄睡。 “小七乖,该睡觉了我们。” 海豚眨眨眼睛,不再啾啾叫,但它随着俞言星说话的节奏而悄悄晃动的胸鳍没有半点要睡的意思。 在一旁看着的齐咎噗嗤一声乐了,顶着海豚不敢怒也不敢言的目光和俞言星告状:“言星,我看你越哄,它越兴奋,我把它收回去吧,它什么时候都能睡,倒是你,才真应该趁现在多睡会儿。” “别,你不要说话,吵到小七了,我…”俞言星话还没说完,海豚就消失不见了,他不高兴地看向齐咎。 “礼尚往来,你哄它,我哄你。”齐咎得意洋洋,不等俞言星反应,解开安全带就要抱俞言星。 “干什么?不用这样。”装甲车没有窗帘,虽然天是黑的,外面也没什么人走动,但俞言星还是不太好意思,紧紧扒住把手不让齐咎把他抱起来。 第59章 聊天 齐咎存心逗弄俞言星,越是不让抱,他越要抱。 他解开俞言星的安全带,倾身抱住俞言星腿弯,想把俞言星整个端起。 “齐咎,别这样,要是车外有人,会很容易看见我们。”俞言星红着脸徒劳地劝说,见齐咎不知悔改,他使劲抓住把手,让齐咎抱不起来,齐咎倒也不恼,笑眯眯地俯下身亲俞言星的侧脸,边亲边在俞言星耳边呢喃:“你是我的哨兵,要给抱,还要给亲,你明不明白?” 俞言星垂下眼没说话,正好车外有群人经过,他们手中光脑的光打在车窗上,车内一下亮了。好像能感觉到车外人射过来的视线,俞言星立马推开齐咎,羞得脖子都红了,齐咎哈哈笑了两声,又凑过来摸俞言星的脸,“言星,你脸好烫。” “你好烦。”俞言星冷下脸,轻轻踢了一下齐咎。 齐咎像被踢伤了一样,顺势往俞言星身上倒,俞言星不接也不躲,齐咎故意倒在俞言星胸口,他侧过脸,耳朵靠近俞言星心口,他没有哨兵敏锐的五感,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些声音,感受着属于俞言星的另一颗心脏,齐咎自己的心跳竟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 “齐咎你起来,车外有人在看我们。”俞言星本要推开齐咎,但手最后只轻轻落在齐咎肩膀上。 齐咎剧烈的心跳和远处异兽的嘶鸣、车外人的脚步声混在一起,全在他身体里鼓动。异兽让他惶恐,车外人让他烦躁,他独独舍不得他的世界里来自齐咎的声音。 “怎么又皱眉?”齐咎看俞言星紧紧皱着眉,以为俞言星真得烦他了,他用脸蹭了蹭俞言星胸口,“好,我不烦你了,不要生气。” 说着他就直起身,保持在公共场合时向导和哨兵该有的距离,俞言星却还皱着眉。 “怎么了?言星。”齐咎眨眨眼,在俞言星眼前打了个响指。 远处又传来持续的哀嚎,很尖锐,听着像鸟叫,可能有一只鸟类异兽被咬中了翅膀,啾啾啾地叫个不停,吵得人心烦,直到叫声停止,俞言星才回过神,忽然开口:“齐咎,你说,权渊同意你来南部会不会是想害你?” 齐咎来南部不是俞言星能决定的,虽然他尽力说服自己接受,但心里总在害怕,尤其这个任务里除了污染区的危险,还有个对他们不利的权渊。 权渊就是个控制狂,当年他违背权渊的心意,被权渊强制发配去探索区,这一次他和齐咎公然挑衅过权渊,恐怕更落不到好。 “言星,别总担心这些有的没的。实验室这个任务已经拖了很久,军部意外发现第一座实验室都是两个月前的事了。权渊他作为一个少将,是军部的核心人员,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他要是还有点上进心,现在就应该忙着找左游他们。”齐咎话说的轻松,对着俞言星也是笑眯眯的,但话里一提到权渊就带着几分压抑的火气。 俞言星知道齐咎这是在安抚自己,他点点头,不想让齐咎担心他的状态,他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齐咎,你还记得我们离开军部前的那次测试,路上校说的话吗?” 提起这个,齐咎神情严肃了很多,他走回自己位置坐下,紧挨着俞言星小声说:“你是说军部关于复制异兽的想法?” 第49章 路上校不喜有人干扰实验过程,他喜欢完全掌握实验的节奏,所以他觉得他参与的实验中人员越少越好,那次测试他本来只想让俞言星留下,奈何齐咎死皮赖脸缠着,权渊那边又话里话外在催,他只好答应让俞言星和齐咎都参与测试。 测试中他为了获取更有价值的数据,劝说俞言星和那两只二次变异的异兽分别亲密接触,俞言星不顾齐咎的劝阻同意了,但他也存了自己的小心思,他在测试过程中屡次套路上校的话。 他实在太好奇路上校说漏嘴的那个提议——复制异兽。 “路上校说,研究人员在寻找实验室诱导异兽二次变异的条件。自然状态下的异兽也不是没有二次变异的可能,但是军部近几年捕捉的有二次变异倾向的异兽别说精神锚了,连精神波动都不能产生。”俞言星顿了顿,叹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 “异兽,异兽,能进化出精神猫,还能被控制。如果找到大批量诱导二次变异的方法,到时不知道会变成什么局面。现在东区西区为了抢占资源,早已不是当初合作遏制污染的关系,要是异兽也变成一种武器,这武器不知道对准的是污染区还是东区、西区各自的的军人。” 齐咎听了这些,心里也是满腔疑虑,但他不希望俞言星陷进消沉的情绪,扯起一个笑说:“言星,路上校不是说研究人员现在还毫无进展吗?实验室留下的三只异兽的精神域发展情况大不相同,也许异兽变异根本是不可控的,不可控的武器,我想东区和西区都不会大规模投入使用。你先不用担心这个。” 俞言星也不想俩人谈话的气氛凝滞,但太多未知堵在他和齐咎想要的未来之前,他的过度思考几乎是强迫性的,“齐咎,我想不清楚实验室抓这么多向导、哨兵和异兽做实验是为了什么?那些实验相关人员在污染区这么危险的地方从事危险的实验,又会为了什么?军部找到的那几具尸体,是追求实验结果的相关人员还是已经被控制的无辜者?” “他们可能有我们无法理解的想要的东西?就像左游,他可以对无怨无仇的你下手,绝对不会是无辜的,他看起来也不像是被控制了。”齐咎起身去拿了瓶水递给俞言星。 俞言星接过水,却没打开喝一口,他捏着瓶子,眉头越皱越紧,“齐咎,我想起一件事。左游让我看过他精神锚里的记忆,他被一群穿着白塔防护服的人关起来做实验。当时左游骗我深度结合后,我太气愤,觉得左游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总队找我问话,我保险起见没跟他说这点,后来我觉得我看到的那些可能是左游用片段记忆拼凑出来的,造假可能性很大,我没有把握,就没有和你们说。” “嘶。”齐咎倒吸一口凉气,想了想才说:“他竟然跟白塔有联系?我们在白塔的人员管理库里查过左游,一点痕迹都没有。他也就2s向导吧,应该不能主观修改精神锚。真记忆能拼凑成假的叙事,但画面总是真的,我没听说过白塔用向导做实验,我找人查查。” 第60章 果子 齐咎说是要找人查白塔和左游,但他在通讯录里翻了一圈,一个电话都没打出去。 考虑到人体实验的危险性和舆论,东区的法律只允许研究所拿向导和哨兵做实验,并且需要严格的审批流程。白塔没有权限做人体实验,齐咎也从没听说过这种事。 如果白塔真得违法做了人体实验,一定会严格保密。他想不到谁是帮他调查白塔的合适人选。 纠结许久,他最后决定给总队发条信息,让俞言星详细描述了左游记忆里的画面。 “现在才四点钟,总队估计还没醒。”俞言星坐在齐咎旁边,盯着他手中迟迟不响起消息提醒的光脑。 齐咎点了点头,将光脑收进口袋里,转身问俞言星:“言星,你现在要不要睡会儿?你昨晚就眯了三个小时,待会儿任务忙起来就没时间补觉了。” “我不睡,你睡吧,有事我叫你。”俞言星往后仰,整个人陷进椅子里,盯着车顶眼神一点点放空。 “是睡不着吗?你还在琢磨那些事?”齐咎叹口气,抓住俞言星右手放在自己两手手心里不住揉搓,声音有些闷:“你不要太担心这些事,免得刺激了精神域,又进入狂躁期受罪。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能抓到左游。” 说着他站起来走到俞言星后面的座位站着,边伸出精神丝给俞言星输送精神力,边抬手按住俞言星太阳穴,轻轻地揉。 “不用管我,你现在去休息吧。”俞言星抓住齐咎双手,仰起脸与低头的齐咎对视,他能看清齐咎眼里明显的红血丝和干燥泛白的嘴唇,不禁有些心疼,“你快坐下吧,昨天在直升机上你都没睡,你不累吗?” “言星,你才睡三个小时就被我打断了,你这种碎片的睡眠比我熬整夜更累,而且我习惯熬夜,你不用担心我。”齐咎微笑,其实他已经接近两天没睡觉了,此时眼皮像被人注了水,重得不行。 前天他不睡觉,是因为和俞言星吵架,气的。而昨晚在直升机上,他让俞言星坐他腿上,开精神屏蔽哄俞言星安睡,他自己却怎么也不敢放松。南部是权渊的地盘,更别说他和俞言星还坐在权渊下属驾驶的直升机上。 如果权渊安排直升机失事…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就不敢闭上双眼。 虽然他说他愿意陪俞言星一起死,如果走到那一步,他也真得会选择那么做,但这不代表他不怕死。 他和俞言星还这么年轻,才毕业两年,重逢不到一个月,俞言星还只吃过一顿失忆的他做的饭,前面那两年俞言星因他父母吃过的苦,他还没有弥补。 这些不安,他不想向俞言星展露。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要做带着俞言星一往无前的前锋,也要做稳稳接住俞言星的后盾。 齐咎暗暗发誓,一眨不眨地望着俞言星,越看越心醉。 俞言星的眼睛黑沉沉,是月光下静谧如镜的深海,不紧不慢地引诱与之对视的人。被诱惑的齐咎受宠若惊地主动走近,那水就摇身一变,成了深不可测的漩涡,毫不留情地溺毙他。 我的!我的!这是我的俞言星!齐咎在心里重复,像在念咒语,又或者是中了一种咒语。 “齐咎,我们之间就不用让了,你该睡就睡,你不知道你眼睛红得要滴血了吗?”俞言星的声音突然响起,深陷咒语的齐咎下意识看向俞言星正在开开合合的唇,猛地弯下腰吻住。 车外时不时就有人经过,俞言星觉得现在不是一个接吻的好时机,但他迎上去和齐咎亲了一会儿,用唇舌安抚齐咎,等两人都喘不过气才松开。 “齐咎,你怎么了?”要不是知道向导没有狂躁期,看齐咎魔怔的状态,俞言星都想找个向导来精神疏导齐咎。 他拧开水瓶,递到齐咎嘴边,“你先把气喘匀,再喝点水冷静一下。” 齐咎点点头,但接过水就倒了一点在手心,往自己脸上泼。 车里气温高,水在车上放久了都变成温的了,不够刺激,齐咎洗了把脸还是提不起精神,眼前有重影,他眨眨眼,转身走向冰箱,拿出一管冰的营养液按在自己眼皮上,嘴上还劝俞言星:“我没事,别担心。” “齐咎!”俞言星真有点生气了,齐咎愣愣放下营养液,抬头看着俞言星:“怎么了?” 俞言星没说话,只是瞪着齐咎。 齐咎先是不解,后来顶着俞言星要凶又不凶的眼神,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走过来就要亲俞言星的脸,“宝宝星,我不是提醒过你吗?你冷脸的时候,我特别想亲死你。” “齐咎!”俞言星一手挡住齐咎,冷冷地说:“我觉得我们两个一起行动的时候特别容易受对方影响,整天这样粘在一起你来我去的,什么也没干,浪费时间,不如我去申请和你分别进入两个小分队?” “不,我就要和你一起。”齐咎立马反驳。 俞言星没回话,只是瞪着齐咎,齐咎挠挠脸,自觉回到座位坐下。 “我现在就休息,不用担心我。”齐咎盯着俞言星,睁大眼睛和他的精神体海豚一样,渴望得到俞言星回复,但俞言星还是瞪着他不说话。 齐咎心虚地舔了舔唇,闭上眼歪头调整舒服的姿势,朝俞言星的方向说话:“我真得休息,现在就睡,你不要生气,生气伤身体。” 他以为俞言星会陪着他睡觉,竖起耳朵想听俞言星走过来的脚步声,却等了一会儿才听到俞言星越来越远的声音,“齐咎,我下去转转,很快上来,你待在这休息,如果我发现你偷偷跟着我,我真得觉得我们严重影响彼此,应该分开行动。” “不行,我得跟着,下面虽然有军部看守,但还是属于污染区,很危险,言…”齐咎话还没完,砰得一声车门被关上。 齐咎立刻睁开眼,眼里血丝深红可怖,他盯着车门死死抓住身下座椅的皮布。 那两具尸体发现得突然,军部又怕清扫附近污染区会毁坏线索,由此河边还是异兽的聚集地,只是重点驱逐了体型巨大和攻击力强悍的异兽。 第50章 剩下的异兽大多怕人不敢发出动静,大河的这一段便陡然安静下来,与远处异兽不分昼夜的嘶吼格格不入。 俞言星在车里觉得有点热,但一下车冷风就扑面而来,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和一群穿着黑色防护服的人擦肩而过。 他下车的时候并没有想好去做什么,尸体在专业人员那,河边关键区域被封锁,站在这这块空旷的黑夜之中,俞言星深吸一口气,身体仍是紧绷的。 寒冷而新鲜的空气灌进鼻腔,抬头看见黑压压一片的天幕,没有半点星光点缀。 俞言星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打开光脑照明,但他仍能依稀看清前方的障碍物。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在一块顶部是斜面的岩石上坐下,余光扫过石头左边金黄的野果,顺手取下一颗丢进嘴里。 又酸又辣,咬破果皮的瞬间,汁水滑进舌尖,酸得人后槽牙都发软,等捱过了这阵盖过一切的酸劲,辣味就像野火一样窜进口腔,舌头立刻滚烫起来。 俞言星面无表情地慢慢嚼着,味道在他嘴里横冲直撞,他眼神却渐渐清明。 这种果子他认识,不认识的他也不敢随便摘了吃。之前军部新兵营给他们培训过污染区为数不多的食物有哪些。这金黄皮鲜红核的果子叫金赤酸樱,奇特的味道让绝大部分异兽对它拒而远之。 教官反复强调新兵们要记住它,因为它够味、提神,十分适合困在污染区的人吃。活着就是要够味,怀疑自己还能不能获救时,吃这果子能刺激意志力。 俞言星和齐咎掉进污染区那段时间,路过结着金赤酸樱的荆棘,总要停下来摘两把放进背包里。 果核吐了,果肉吞下去了,浓烈的酸味和辣味却还留在嘴里,俞言星又摘下一颗,不过这次他没再往自己嘴里扔。 “齐咎,不是让你别跟着我吗?”俞言星没有转身,直接抬手往后丢,也不管站在他身后的人能不能接到。 齐咎从后面猛扑过来,搂住俞言星的腰急切地吻他。 从缠绵的吻里俞言星得知齐咎接中了他的果子,因为他和齐咎唇舌的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酸汁和辣果肉。 看齐咎发疯般的亲法,俞言星怕他把果核吞进去,推开齐咎盯着他把核吐了。 “言星…”齐咎泪流满面,眼里的血丝还是鲜红的。 俞言星叹口气,生气又心疼齐咎,正要劝,却听齐咎急声解释:“言星,总队给我回信息了,说a、b、c三区的白塔绝对不可能拿向导做人体实验,但混乱的d区他不能保证。我急着告诉你才来找你,你不要因为这个生我的气。” 第61章 欠债 听了齐咎带来的消息,俞言星立马拿出光脑和总队联系,总队问他和左游接触的详细经过,他一一说了。 总队:“了解,我找机会查d区白塔,你们在军部还顺利吗?有需要我帮助的吗?” 俞言星:“还算顺利。谢谢总队,暂时没有。” 总队:“好,早点回来。” 俞言星回了个好,放下光脑,转头看向坐在身旁默默擦眼泪的齐咎,叹口气搂住齐咎,“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你不在,我睡不着,你打我骂我,就是别不理我,好不好?”齐咎眼皮哭肿了,他不想俞言星看他狼狈的脸,将头贴在俞言星肩膀上,声音放得很轻,几乎是恳求的语气,“分开行动,我只会更想你。言星,你能不能不要再说分开的话了?” 黑暗中看不清前路,冷风又吹过,齐咎的发丝掠过俞言星喉结,有点痒,俞言星心里泛起涟漪,其实他生气是看不得齐咎作践身体,可他发脾气只让齐咎更不能安心休息,实在没必要。 他摸了摸齐咎的头,垂下眼轻轻嗯了一声。 “真的?“齐咎惊喜得不行,脑袋狂蹭俞言星肩膀,像只讨要零食的大狗。 “真的,有静电,别蹭了。”俞言星声音温柔,没有推开齐咎,按住齐咎的后脖颈不让他动,“其实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么重的话。” “嗯,你以后都不许说了。”齐咎偷笑,两手环住俞言星,隔着挺括的制服摸俞言星心口,觉得俞言星现在心特软,他绷住脸色,一本正经地得寸进尺:“言星,你今天的话让我很伤心,你要补偿我,以后多给我抱、多给我亲。” 冷风带走身体的热气,俞言星回抱齐咎,低下头亲了亲齐咎被风吹得冰凉的头发。模糊的黑暗中,他的嗓音听起来格外柔软,“现在抱也抱了,亲也亲了,你有开心一点吗?” “没有!”齐咎的笑音都藏不住了,但还想借着俞言星的怜惜谋取福利:“我还是很难过,你答应我以后我想抱你,你就让我抱好不好?我们一天至少要亲,嗯,亲七十九次!” 俞言星失笑,他举起手用了点力弹齐咎嘴唇,“不行,就我们这种亲法,每天亲七十九次,嘴会肿得不能看。” 齐咎抓住俞言星作乱的手,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眼睛微微眯起,笑得不怀好意,“那这样吧,每过一次零点你就多欠我七十九个吻。你可以用别的代替吻,比如在床上任我……” 他话还没说完,俞言星被他炽热的眼神盯得耳朵滚烫,察觉他的坏心思,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搂着他起身往回走,“少来,越说越不正经,我们回去吧,你抓紧时间睡一觉。” 齐咎边走边拉下俞言星的手,将俞言星五根手指包在自己手心里,再笑眯眯地亲他手腕,“我总惹你烦,我该罚,这样好了,我来欠你七十九个吻,我每坐你一次也算一个吻好不好?” 齐咎越说越兴奋,俞言星无可奈何,站住了捞起齐咎左手猛啄,是一只不停发出啵啵声的啄木鸟。 “嗯?”齐咎愣了一下但很快明白俞言星想做什么,笑着看俞言星啄他手腕。 七十五…七十九,俞言星在心里默数,数到七十九终于松了口气,甩开齐咎的手。刚亲的太快,嘴唇被撞疼了,他擦了擦嘴,朝齐咎挑眉,“今天已经亲了七十九下,任务完成。” “是吗?言星,宝宝星,是我欠你七十九个吻。”齐咎眼里得意,“我欠你,就是我亲你。你亲我不算。” “这有区别?”俞言星睁大眼,不能理解齐咎的脑回路,他索性不理解了,顺着齐咎的话逗他:“那我以后再也不亲你了,反正也不算数。” “不行。”齐咎立刻笑不出来了,苦着脸的样子把俞言星逗得不行。 齐咎想了想,又眯起眼笑,十足的奸商,“这样吧,你每天亲我七十九次,加上之前的我总共要还你一百五十八个吻。” “唉。”俞言星无奈地摇摇头,不想再跟齐咎讨论谁欠谁的吻,他抓住齐咎手臂跑向不远处的装甲车,“吻不吻的之后再说,在下面转了一圈我都困了,我们一起眯一会儿。” 第62章 搜捕队 河岸光秃秃的,没什么草木遮挡日光,为了避开正午的酷晒,异兽大多选择在早晨饮水。 天还没亮,河边不断响起的咕噜咕噜喝水声吵醒了俞言星。 他怕错过安排,睡觉前特意没让齐咎开精神屏蔽,一晚上都能听到异兽的吼叫,闭着眼半睡半醒,现在脑子有点昏沉,他抬眼看向车窗外,河里挤满了挂着土黄色稀泥的野猪、巨松鼠…… 虽然入眼都是些攻击性低的小型异兽,但看着它们在将近千米宽的大河里成群扭动、互相驱逐,俞言星还是心里一紧,他转身轻轻握住齐咎放在他大腿上的手,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往窗外看。 俞言星本是想捕捉远处异兽的动作来确认今天的视觉敏感度,可眼神还没聚焦,就意外对上一只阴狠的血红眼睛。 是权渊,他正带着五个身穿黑军装的哨兵走近装甲车。 还有五米的距离,隔着厚重的车窗玻璃,权渊朝俞言星舔了舔唇。因为车里热,俞言星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衬衫,这衬衫是齐咎从白塔特意带来的,质地柔软适合哨兵穿,但比较贴肤。 权渊有意无意往俞言星胸口瞥,眼神下流,俞言星顿时冷下脸,转身叫醒齐咎,“齐咎,齐咎,醒醒,权渊来了。” 两天没睡,齐咎因为疲倦睡得很沉,隐约听见俞言星在叫他,他挣扎着掀起眼皮,权渊已经带着人上车了。 “小隼,昨晚睡得好吗?这车是b等,睡着不舒服吧?要不要去我车上再补个觉?”权渊紧盯俞言星,站得很直,嘴角微挑,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齐咎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听懂最后一句话——权渊要带俞言星走,他立刻抓住俞言星手腕,站起来不耐烦地看向权渊,“你什么毛病?言星已经答应回去就和我登记,我现在是他的未婚夫,你少来纠缠他。” “呵,订婚了吗就未婚夫?”权渊脸上的表情狰狞起来,下意识瞄了眼俞言星右手,很好,没有戒指,否则他真会忍不住拔枪,他狠狠瞪着齐咎,“不知道谁更上赶着纠缠小隼?一个向导,还没和哨兵订婚,就叫上未婚夫了?” 第51章 “约定要结婚不就是未婚夫吗?”齐咎冷笑,看向俞言星寻求认同,“未婚夫,我说的对吗?” 虽然不理解和权渊争未婚夫的定义有什么意义,但俞言星不会当着权渊下齐咎的面子,他站起来搂住齐咎肩膀,语气很温柔,“登记这些事我都听你的。” 权渊清楚俞言星会站在齐咎那边,但这不妨碍俞言星的话让他气歪了脸。俞言星对他要么严肃要么冷言冷语,从来没有温柔过,更别说对着齐咎的这般温柔。 看权渊吃瘪,齐咎得意一笑,对着权渊挑眉,嘴上还要挑衅:“我和言星的订婚宴和婚礼都不会邀请你,不需要你来操心我们订没订婚。” “你!”权渊双眼赤红,右手迅速按上腰上的枪,但不知为何又松开枪,攥紧手咳了咳嗓子作出公事公办的姿态,“齐咎你作为白塔外派军部人员,应该对我保持基本的合作礼貌,如果你再这么不配合,我会向上将报告。这次我来找你们是有正事。” “尸检结果已经出来了,那两具在河边发现的尸体并没有录入东区数据库,很大概率是实验相关人员,他们的死亡时间在三天内,附近没有发现车轮等地面印记,初步推测相关人员走不远,上将要求展开地毯式搜寻,小隼你现在和我走。” 权渊身后的五个哨兵一直面无表情,等他说完话立马上前一步,像是要抓俞言星。 “行,走啊,我也去。我来南部的任务就是第一时间安抚实验受害者,我也该加入搜捕队。”齐咎很坦然,在制服袖子的遮掩下握紧了俞言星僵硬的手。 “好,我还怕你不来。”权渊眼神讥讽,转身粗鲁地打开车门,清晨的冷风立刻灌进来,他眯起眼睛又看了俞言星一眼。 俞言星穿得单薄,风一吹,脸就冻白了,唇也变得粉白,但他的身姿依然挺拔,微微上扬的眼尾看起来很倔强。望着这样的俞言星,权渊莫名其妙叹了口气,从下属手里拿走他给俞言星准备好的背包再丢给俞言星,“不要穿白塔那身制服,在污染区安全系数太低了,背包里有作战服,换上吧,我在车外等你。” 俞言星接过背包,打开翻了一下,掀起眼皮冷声问权渊:“齐咎的作战服呢?南部不应该给任务人员提供充足的物资吗?” “我就不给,你又能怎样?”权渊右眼对着俞言星翻白,左边的黑色义眼却一动不动,看着很诡异,说完他也不等俞言星再回答,直接跳下装甲车,那五个哨兵跟着下去守住车门。 俞言星目光微沉,手臂上青筋微微凸起,是气的,恨不能打权渊几拳。 齐咎倒不是很在乎权渊给不给他作战服,他掏出背包里的东西,拉生闷气的俞言星进了装甲车的洗漱区。 因为俞言星的胸围和腰围比齐咎小,所以他的作战服齐咎穿不下,他想让齐咎硬穿,齐咎也不肯。 两个人各自洗漱完,齐咎边解开俞言星的衬衫扣子边安慰他:“没事,言星别生气,和权渊这种贱人不能较真,我自己的包里有实验室的防护服,安全系数也很高,你不用担心我,有危险我就躲你怀里,你要抱紧我。” “实验室的防护服没有作战服利落,行动很不方便。怎么说也该给你发作战服,这么大一个军部,连两套作战服都找不出来吗?权渊他仗着自己掌管南部就公报私仇,实在不配当少将。”俞言星抿着唇十分不高兴,任齐咎脱掉了他的上衣。 齐咎趁机摸了几把俞言星块垒分明的腹肌,才笑眯眯地给他套上军部的黑色作战服。 一身黑的作战服显得俞言星很冷酷,齐咎欣赏了一会,再也忍不住,扑上去舔俞言星唇角。 “我们也来给权渊找点不痛快。”齐咎边吻俞言星边说,声音哑得厉害,搂着俞言星吻还不尽兴,他干脆将俞言星推到墙边,尽情掠夺。 不懂齐咎的意图,以为齐咎是被权渊刺激了才亲他,俞言星推了推齐咎,喘气声很急,“别,他们还在下面等我们。” “就是因为权渊在等我们,我才这样做的,傻星星,伸舌头,我还欠你79个吻呢。”齐咎用手扣住俞言星的下巴长驱直入。 权渊在下面等了好几分钟,没见到人,他仔细听车里的动静,结果听到啧啧的亲嘴声,脸一下黑了,他砰一下推开车门直奔洗漱区。 在他踹洗漱区的门之前,齐咎先他一步打开门。 “干什么?不知道别人换衣服的时候不能进来吗?权渊少将,你的合作礼貌呢?”齐咎理了理被俞言星抓乱的制服,好整以暇地看着权渊。 “小隼呢?”齐咎只开了半边门,权渊的视角看不见俞言星,但光看齐咎得意的样子,权渊就猜到他对俞言星做了什么,目光凶狠地刺向齐咎。 “言星现在不方便见外人。”齐咎眯起眼假笑,咚一下关上门,差点夹到权渊的手,惹得权渊气急败坏地骂他。 “叫的再凶也是败犬。”齐咎慢悠悠地回应,伸出精神丝抵住门以防权渊硬闯,笑着转身,直视一旁靠着墙仰面喘气的俞言星。 俞言星嘴被他亲肿了,眼里水光盈盈,齐咎耸耸肩,没办法,俞言星现在这样,确实不方便见权渊这个外人呀。 第63章 求助 俞言星和齐咎换好衣服,被权渊的人围着上了权渊的车。 他们上车一看,车上除了权渊还坐了七个高大的哨兵,个个神情严肃眼神锐利,皮肤晒得黝黑,作战服上都有星级徽章。 “小隼,你坐这来。”权渊坐在驾驶员身后,闭着眼养神,听到俞言星上车的动静,他就拍了拍他左边空着的长椅位置。那位置很窄只能坐下一个人。 权渊这车属于军部专攻近距离作战的系列,一般坐九到十个人,俞言星看了一圈,发现除了权渊左手边的位置,空着的只有靠门长椅的最后。 “我不和你分开坐。”齐咎作为车里唯一的向导,顶着哨兵们带有偏见的视线,大大方方地拉住俞言星往后走。 “自讨苦吃。”权渊睁开眼,死死盯着齐咎,他以为齐咎不想俞言星坐他旁边,要拉着俞言星到后面,一个人坐长椅,一个人站着。 听到权渊的嘲讽,齐咎没分给他半个眼神,问其他哨兵能不能往前挪,给他和俞言星腾出一个两人位,得到沉默的拒绝后,他直接在长椅上坐下,挠了挠俞言星的手心,眼神戏谑。 “坐我腿上啊,言星,气死这个权渊。”齐咎用精神丝偷偷给俞言星传话。 虽然这个提议确实是齐咎会想出来的,但俞言星听到了心里还是很震惊。 哪怕是为了气权渊,俞言星也不想在公共场合和齐咎做出太过亲密的举动,忙摆手拒绝,齐咎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又用粉色精神丝戳他,“长椅这么硬,车颠起来你会很难受,我给你当缓冲垫。言星,你是不是不想被他们看,我用精神丝把你关起来不给他们看,好不好?” 俞言星摇头,靠住长椅边的扶手,“我站着,没事的。” 齐咎用精神丝传的话,权渊他们听不到。一听俞言星主动说站着,权渊立马睁开眼,怒火在胸中肆虐,非发泄出来不可,他站起来指着齐咎大喊:“你竟然让小隼站着!小隼他是哨兵,感官比你敏锐百倍,这么站着他受得了吗?你一点都不考虑小隼的感受,自私自利,也配当小隼的未婚夫?” 权渊这一嗓子喊得其他哨兵都直勾勾盯着俞言星,俞言星瞬间涨红了脸,露在衬衫领子外的喉结都染上淡淡的粉色。 不是因为权渊的话尴尬。 是在羞耻,齐咎正指挥一根头发丝粗的精神丝爬上他的腿。 “我乐意站着。”俞言星先怼权渊,后瞪向齐咎,用眼神警告他收回精神丝。 可惜齐咎的精神丝爬得太快,已经到了顶,俞言星的眼睛因为时轻时重的刺激蒙上一层水雾,对齐咎而言毫无威慑力。 齐咎笑容更甚,拉俞言星的手,“言星,来,坐我腿上。” “你说什么呢!”权渊本来被俞言星怼得没意思,不想再管俞言星坐不坐,但齐咎话一出,他瞳孔骤缩,恨不得咬死齐咎再取而代之。 他早就把俞言星当成掌中之物,怎么也不能让俞言星当他面坐齐咎腿上,简直是耻辱。 俞言星现在没心思理权渊,他深深低着头,下巴埋进衣领里遮掩脸上的绯红,同时牢牢抓住扶手,不管齐咎怎么拉,他都纹丝不动。 “言星?”齐咎也怕玩脱了,他喊完俞言星又用精神丝传话,“言星,你有没有不舒服?再气权渊一会儿我就不闹了,我站起来,你坐着可以吗?” 齐咎生怕又惹俞言星生气,以至于关心则乱,没注意到他用精神丝传话时,他每发出一个音节,粉色精神丝就在俞言星身体上抖一下。 俞言星的脸愈发滚烫,不用看他都能猜到自己现在这样有多狼狈,又抬眼瞪齐咎。 接受到俞言星愠怒的眼神,齐咎立刻收回精神丝,微微抬起双手,一脸讨好。 第52章 权渊在一旁看他们眉来眼去,越看越气,咬紧后槽牙和一个哨兵低声说了两句话,再气势汹汹命令驾驶员:“开车!” 方才齐咎询问时还像雕像一样焊在座位上的哨兵们立刻往前挪动,离齐咎和俞言星远远的,长椅上轻松空出了两人的空间。 俞言星松了口气,挨着齐咎坐下,头转向齐咎,不想让其他人看到他身陷燥热的模样。 “言星,对不起,我太想气权渊了,没有照顾好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下次再这么下流,你就扯断我的精神丝。”齐咎小声道歉,其实他更想亲吻俞言星湿漉漉的眼睛,但俞言星板着脸,他知道再不道歉就该被冷落了。 俞言星靠着齐咎,闻他身上很淡很淡的茉莉味,呼吸很快变得平稳。 车里除了齐咎都是哨兵,听感敏锐又在装甲车这种相对狭小的空间,说点什么都很容易被听到。等冷静下来,俞言星抓住齐咎手臂,在他手心一笔一画写道:“没生气,没下次,少胡闹。” 手心被俞言星细长的手指划过,有点挠心的痒,齐咎微眯起眼,肩膀控制不住抖动,他咬着舌尖生生忍住抓起俞言星手指猛亲的冲动,静静等着俞言星写完,再乖乖对俞言星点了点头。 权渊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他怒火中烧,索性别过脸盯着前方不再看俞言星。 他这俩装甲车并没有配备观察窗,驾驶员前方立着一块很大的曲面显示器,通过车顶部的微型监控实时监测外部环境。 车动起来,屏幕上不断放大远处奇形怪状的丛林。望着狂风中摇摇摆摆的树木,权渊挑起一抹冷笑,怒气还积压在心里蠢蠢欲动,他死死握住腰间的离子炮,劝自己先别急着动手。 “呵,齐咎你以为你还能拥有小隼多久?两年前我能拆开你们,两年后我照样能,趁早准备后事吧。”权渊松开离子炮,低声咒骂齐咎,红色的瞳孔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俞言星似有所感,看了权渊一眼,心里很不安,问他:“权渊,我们这是去哪?不是说地毯式搜寻吗?你安排了多少人?” 好不容易听俞言星叫一次自己的名字,权渊虽然烦和齐咎黏在一起的他,还是回答道:“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事,小隼,你要做的就是闭上眼感受那个和你深度结合的向导,寻找实验相关人员的方向。” “哦。”俞言星冷冷应了一声,没再说话,等权渊又闭上眼休息,他拿出光脑,点开和褚望的聊天框。 待在权渊的队伍,他总是心绪不宁。他想寻求褚望的帮助,毕竟褚望貌似比权渊负责任多了。 第64章 自寻死路 南部和西部都属于军部,但权渊和褚望同为少将,听从上将的调令管理不同区域,多少属于竞争关系。 实验室这个案子牵扯到异兽的二次变异,军部各方都很关注,成功抓捕实验室相关人员是大功一件,可惜抓捕这事归权渊,和褚望没什么关系。 权渊几次三番在南部找俞言星麻烦,褚望都看在眼里,他认定权渊对俞言星不一般但关系不友好。 他很乐意有限地帮助俞言星,在抓捕任务里搅一搅浑水。 因此当俞言星向他询问权渊向军部汇报的内容,他想了想决定如实回答。 褚望:“一个小时前,权少将向上将汇报他们在河边发现的尸体的死亡时间,推测实验相关人员还在附近,上将要求他尽快拉网搜捕。” 俞言星发出信息后一直在关注光脑,褚望一回复他就看见了,盯着褚望发过来的话,他愣住。 褚望的信息倒是和权渊吻合上了,但权渊为什么没有按上将的命令展开地毯式搜捕。 一般来说地毯式搜捕要划分几层搜索圈,派不同的分队在搜索圈内排查。而权渊火急火燎抓他和齐咎上车,让驾驶员开车时那说一不二的气势,好像笃定现在这个方向能抓到人。 难道权渊已经部署好搜索队,明确了他自己所在分队的搜捕区间?俞言星想不明白,他垂着眼,心跳得很快,脑子又开始尖锐地疼。 光脑屏幕的光渐渐熄灭,俞言星还是没有回褚望信息,齐咎凑过来用精神丝无声问他,“言星,怎么了?你又在皱眉。” 俞言星刚要开口,环视一圈又闭上嘴。 除了驾驶员,权渊的人都闭着眼很安静,看起来像是在休息,但俞言星一往他们身上瞄,他们的眼珠就在眼皮的掩护下悄悄转动,明显时刻在留意俞言星的一举一动。 被这些陌生的眼睛监视,俞言星忍住恶心,拿出光脑打字给齐咎看,“权渊不怀好意,你加入搜捕队,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我怕他设个圈套给我们钻,南部都是他的人,我们拿什么保护自己?当初我们来南部太想当然了。” 齐咎心里和俞言星是一样的担忧,但他还笑着,用精神丝戳了下俞言星,“你和左游深度结合这个信息大家都知道,军部肯定会要你来,你来,那我就一定来。没什么想当然,权渊这条贼船我们是一定要上的。大不了一起…” 他说得轻松,俞言星却眼眶发酸,捏住他的精神丝不许他说出死字。 “我来军部抓左游是为了活着,不是和你殉情。你不要再说晦气话。”俞言星一个字一个字按得很用力,光脑屏幕都停滞了几秒。 其实他的最后防线也是和齐咎一起死。没来南部前,他还在想死了就死了,只要齐咎还在身边。可到了南部,重新面对曾重创齐咎的污染区,他忽然怎么也舍不得死,更别说带着齐咎一起死。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过去所有挣扎都失去意义。 齐咎看过俞言星打的字,转而去盯俞言星发红的眼睛,很奇怪,此刻俞言星越是泪光莹莹,他越冷静,觉得自己来军部来对了。 如果他不来南部,俞言星又要独自流多少眼泪呢。 也许不会流泪吧,大众认知里的哨兵是坚毅的,俞言星在外人面前总是耻于表达自己的脆弱,要流泪之前会用力掐自己的手,不自觉抓出血。 齐咎自我折磨地想象俞言星没有他的境地,手狠狠掐进肉里,很疼,但他同时眯起眼睛,微微笑起来,很温柔地抓住俞言星右手,用无形的精神丝摸了摸俞言星的脸,“好,我再也不说晦气话了,言星你也不能丧气。我现在找军部的朋友,问他们在哪出任务,有没有可能支援我们。另外白塔和研究所那边我也联系上,你呢,就安心闭上眼眯一会儿,你知不知道,你黑眼圈都要掉我手里了。” “嗯。”俞言星也想找人帮忙,奈何没人脉,他回复完褚望便关了光脑,坐在位子上靠着齐咎,心里不安,他闭上眼睛又睁开看显示屏,观察装甲车的行驶轨迹。 没多久,装甲车已经要冲出军部清理过凶猛异兽的范围,权渊没有命令驾驶员停下,一脸平静地坐在驾驶员身后看光脑。 驾驶员就没有那么冷静了,盯着监控显示屏中不远处树丛上茂密的绿眼睛,他后背发凉,不自觉屏住呼吸,脚下意识悬在刹车踏板上,可没有权渊的命令 ,他有些迟疑,最终还是没踩下刹车,保持前进直接冲进了深林中。 装甲车外皮是不起眼的墨绿色,但为了保证耐磨性,轮胎选取行驶过程中会发出较大噪音的材质。车一开进林中,响亮的嗡嗡声就震飞了几只鸟,几只正在捕猎的灰豹停下了动作,金黄的眼睛贪婪地盯着装甲车。 权渊挑起唇角,他眼看显示屏上灰豹伸出长满倒刺的舌头舔嘴唇,显然把他们当成了新猎物。 “呵。”权渊冷笑一声,在灰豹扑向装甲车的一瞬,他倾身按下驾驶员座位旁贴着发射字样的红色按钮。 砰——炸弹炸开,灰豹优雅的身躯四溅开来,新鲜肉块散发出的血腥气对几米外的其他异兽有着莫大的吸引力,但它们都目睹了方才灰豹的惨剧,被惊得整身毛都炸开,撒腿往洞穴逃去。 望着异兽们惊恐的姿态,权渊大笑,拍了拍身下的皮扶手,对自己这俩车很是得意。 俞言星皱眉,他困在污染区那段时间也杀过很多异兽,但看着权渊炸死灰豹后兴奋的样子,他不禁有点反胃。 “和那些巨型异兽相比,灰豹算很温顺的了。越深入污染区,越有概率见到奇形怪状的异兽。只是打死几只灰豹,权渊过于开心了吧。”齐咎用精神丝给俞言星传话,他不像俞言星有什么不适的症状,他纯是看不得权渊开心。 俞言星点点头,拿出光脑打字应和了齐咎几句,另一只手握紧了腰带上的枪。 这枪是权渊丢给他的背包里的。 哨兵出任务的装备就是一个背包,枪、弹药、压缩食物、几条袋装水、伞绳…… 都多久没碰真枪了,俞言星不断摩挲腰间冰冷厚重的枪身,虽然权渊的人配备的都是步枪或者冲锋枪,而他只有一把被称为污染区花架子的手枪,但拿着枪,总归踏实一点。 俞言星正在心里盘算仅有的弹药,齐咎突然用精神丝戳他的腰,粉色精神丝一颤一颤,很激动,“诶,言星,不好,说什么来什么,你看那只巨型无毛熊,它那手一晃一晃是不是想捞我们?” 第53章 俞言星无暇顾及粉色精神丝缠住腰间的痒意,一脸震惊地抬头看,真有一只无毛熊在朝他们走来。 熊太高,显示屏一开始放不下它,驾驶员调大了比例后,他们才看清了无毛熊的全貌。 这只熊旁边的树上挂了好几只猴子,见腿比树还粗的熊来了,猴子们竟然也不躲,反倒用一手抓着树枝荡起身体给熊指出装甲车的方向。 “少将,看架势,这熊是这片区域的王,我们打死了灰豹,其他小型异兽叫它来教训入侵者。”坐在俞言星左手边的第二个哨兵起身,他紧盯显示屏上眼神凶怒的无毛熊,向权渊建议:“出现王的异兽群比较团结,不像混战的异兽好对付。我们打死了这只无毛熊,区域里剩下的异兽都会伺机报复。少将,我们换条路吧。” 车上的哨兵没有一个是权渊的心腹,但他们都在南部混了五六年,在实战中积累了大量打击异兽的经验。另一个哨兵也想在权渊面前讨巧,忙站起来附和上一个人:“这无毛熊应该没有毒液,攻击力不足以压制大面积区域的异兽,少将,我想我们往南偏离一公里,就能躲开这些合作的异兽。” 俞言星默默听着,眉越皱越紧,这些哨兵一口一个换条路,可见他们是有原定路线和目的地的,就凭两具死了三四天的尸体,都不用下车搜一搜路上是否有踪迹,权渊就能规划出搜捕路线吗?被算计了的感觉越发强烈。 “有什么好怕的?只会使蛮力的熊都能当王,可见这个区域里的异兽有多无能。还换条路?换条路能找到这么无害的异兽群吗?”权渊嗤笑,顺手拿过座位边的瓶装水丢向刚才说话的两个哨兵,“06、03,你们都混到中校了,起码参加过五次异兽潮围剿,还这么怕异兽,真是丢我们南部的脸!” 06、03是这两个哨兵在本次任务的代号,材质坚硬的水瓶正中06、03的额头,他们黑皮上立刻肿起红印,但声音没有半点不服,“少将说的是。” 权渊冷笑,没再理那两个哨兵,他没说让他们坐下,06、03自然只能站着。 罚站对哨兵算不了什么,新兵都要站,白天站到晚。哪怕是站在颠簸的车里,哨兵也不会喊一句累。不过当站在一车同级别的哨兵眼前,情况就不同了,不怕罚站,怕人笑话。 俞言星盯着低下头的06、03若有所思,都是哨兵,俞言星能感觉到他们身上隐隐的攻击信号。 第65章 嫌隙 诚如权渊所说,无毛熊徒有庞大的身躯,其实是只颇为无害的肉团。 它一甩一甩的大手还没来得及抓住装甲车,就被权渊发射的炸弹炸飞了。 “呜——”熊低头望着自己断掉的手臂,笨拙的脑袋还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只感到手臂一阵阵无法忍受的疼痛,它低声嘶吼,声音更加凄厉了,“呜呜——” “06、03,你们怕的就是这么一只笨熊?”权渊大笑,放大显示屏上无毛熊的脸,欣赏它害怕的表情。 无毛熊在这片异兽群里地位很高,负责赶跑外来者,不用自己捕食,因此脸上很干净,皮肤和鼻头都是粉的,配合它庞大的身躯,有种违和的可爱。但它此时被炸飞了手、皱着鼻子流泪的样子让人不忍直视。 “少将说的是,这熊真笨,估计打死了这熊,剩下的异兽都躲着我们走。幸好少将没听我们的换一条路。”06、03被权渊点名,抬起头露出标准的笑容,其他哨兵也会心一笑。 望着他们的笑容和显示屏上无毛熊被观赏的痛苦,俞言星胃里翻江倒海,竟直接干呕起来。 “言星,你怎么了?”齐咎被吓了一大跳,忙搂住俞言星,一边伸出精神丝检查他的精神域,一边递水给他。 权渊听见动静,登时放下无毛熊的精彩演出,大步走过来问俞言星,“小隼,是精神域恶化了吗?我车上有向导素,专门选的和你契合度90%以上的,要不要来一支?” “言星,我扶你去卫生间喝向导素好不好?”齐咎说着就要扶俞言星起来。他看俞言星脸色苍白,也顾不上给向导素的是他厌烦的权渊了,只知道90%以上契合度的向导素比他的精神疏导见效快。 俞言星摆摆手,他呕不出东西,胃里还是难受,正想开口让齐咎别担心,却不小心岔了气,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完他接过齐咎拧开的水,想喝,但气还不顺,喝不进水,手里水瓶都要被捏爆了。 齐咎看俞言星难受,心里着急,干脆在俞言星腿边蹲下来,仰起脸抵住他额头,伸出无数精神丝将俞言星裹成茧,屏蔽外界的信息,形成一个简陋静音室的同时输送精神力。 “耍我呢?”权渊刚从其他哨兵手里接过向导素,转头俞言星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胖胖的粉茧子。他瞪着齐咎,“快把小隼放出来喝向导素。” 齐咎专心感应茧子里的俞言星,哪有空理权渊。权渊冷笑,抬脚就要踹齐咎却在要踹到的那一刻停下,俞言星上次狂躁期失忆失明的难受模样还历历在目,他怕俞言星出意外。 向导素是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凉的玻璃管又滑又湿,弄得权渊一手水,权渊心里又烦又气,但还是紧紧握着玻璃管。 等了几分钟,装甲车外的无毛熊都溜走了,俞言星还是没有从茧子里出来,权渊啧了一声,语气急躁骂齐咎:“你怎么回事,小隼一个3s哨兵被你养得这么虚弱?不会养就还给我。你们白塔竟是些不长眼的,把小隼丢出去两年,折磨成什么样了!” 齐咎一眨不眨盯着茧子,根本没听见权渊说话,自然不回应他的骂骂咧咧。 权渊一个人骂了几句,烦躁不减反增,最后抢了齐咎位子坐下,耐着性子在旁边等俞言星恢复。 茧子内很安静,俞言星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一伸手,粉色精神丝就自动钻进他手中,很轻很轻地蹭他,无声问他有没有好一点。 俞言星没有回答,只是收紧手捏住精神丝,他的头很痛,眼前时不时闪过无毛熊痛苦的脸,在几个瞬间,他几乎将无毛熊错认为自己,转身一看,笑无毛熊的仍是权渊,不过是年轻了两岁的权渊。 发现俞言星在颤栗,齐咎的精神丝不停蹭他的手,反复问他怎么样能好受一点。 “呃…”俞言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最近几天他精神太紧绷,一激动,精神域就不平衡了,幸好之前齐咎有时间就给他输送精神力,他勉强能撑住,不至于当场崩溃。 精神丝没得到回应,焦急地戳俞言星,俞言星不堪其扰,一把抓住四五根精神丝,他摸了摸它们,精神丝会意,立刻安静下来。 齐咎的精神丝不用力时柔若无骨,握在手里像一捧水,好像时刻要从指缝中溜走,俞言星患得患失地捏紧精神丝,还是感觉不够。 他好看的眉眼又皱起来,放开精神丝,抬手去扒精神丝缝成的茧子,不敢太用力怕弄疼齐咎,只能轻轻贴着。 一直在观察的齐咎总算猜到俞言星要什么,忙伸出更多精神丝团成团送到他怀里。 像得到最喜欢的安慰物,俞言星一下抱紧精神丝团子,又摸又抱,简直罹患渴肤症,怎样触碰都得不到满足,他低头,将整张脸埋进精神丝中,嗅到浓烈的茉莉花香,卡在大脑中的混沌物一点点被瓦解。 “齐咎,我好了,让我出去。”俞言星清醒了,他敲敲茧子内壁,“齐咎?” 齐咎当然听到了俞言星的声音,但他目光幽深,没有撤掉精神丝。 粉色精神丝看着很粗壮,在主人齐咎眼里却和塑料膜一样薄。 粉茧子,薄成粉泡泡的茧子里,俞言星乖乖坐着,依赖地抱紧粉色精神丝,吸上面齐咎的味道。 精神丝和主人是共感的,齐咎能通过精神丝回味俞言星微凉脸颊的柔软触感,包括俞言星埋脸时不可避免接触精神丝的嘴唇。 好想这么关着俞言星,尽管知道这样太自私。 太自私。 自私。 在很多时刻,望着难过的、开心的、冷静的、装凶的俞言星,齐咎都有把他关起来的冲动。 齐咎甚至想过他真得向俞言星提出类似要求时,俞言星说不定会答应他。 但他不能这样做。太不公平,俞言星都已经因为他,被白塔另类“囚禁”了两年,他有什么资格再束缚俞言星。 “齐咎,你怎么了?发什么呆呢?”俞言星不能隔着精神丝看见齐咎,他捏了捏手中的精神丝抱枕以示惩罚。 俞言星这种要重不重地揉捏粉色精神丝,对齐咎来说,爽大于酸痛,等于俞言星主动调情。 齐咎扬起嘴角叹了口气,收回大部分精神丝,留下两三根格外粗壮的绕住俞言星精瘦的腰背慢慢输送精神力。 “小隼,你怎么样了?依我看,直接喝五支向导素,一步到位。虽然刺激了点,但你这身体应该能抗住。总盼着向导输精神力,你的作战生涯就到头了。”俞言星一从茧子里出来,权渊就凑上去,他手里的向导素已经被他暖成温的了。 第54章 “不用。”俞言星往后贴住靠背,神情疲惫,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没有多看权渊一眼。 他已经和左游深度结合,其他向导和他契合度再高,也只能起到治标不治本的作用。一次性摄入太多向导素对现在精神力饱满的他反而有害。 权渊被冷漠拒绝,脸顿时黑了,将昂贵的向导素丢在齐咎座位上,他气冲冲回到驾驶员身后。 看了几眼显示屏,他大声斥责驾驶员:“熊呢?怎么没看见熊的尸体?我在忙,你就不能按发射按钮吗?连一只手断了的残疾熊,你都能让它跑了,你每天训练都在干什么?” 驾驶员被吓得满头冷汗,对着权渊连声道歉,汗滴进眼睛里也不敢擦,“对不起少将,我以为少将有猎熊的兴趣,等着少将亲自发射炸弹,没想到一个没注意熊就跑了。” “废物!”权渊正是一肚子气没处发泄,怒声骂了驾驶员一长串,驾驶员边挨骂边道歉,临了权渊还要加一句:“你要不是开车的,我现在就把你赶下车喂异兽!” 听到挂念的无毛熊没事,俞言星心里还是沉甸甸的,权渊太残暴,坐在权渊车里,他始终提心吊胆。 “言星,你怎么又不开心了?有事要和我说,不要一个人憋坏了。”俞言星刚出过一次事,齐咎再不敢放松警惕,紧紧盯着他。 俞言星不想用文字回复齐咎,他抬起眼扫了一圈,看起来还是那样,哨兵们闭目养神,但他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车里一致排斥他和齐咎的气氛消散了。 不知何时,哨兵们的眼睛不再只盯着他和齐咎,转而戒备地观察四周,为了权渊不留情的怒火而自危。 这对俞言星是个好迹象。 他微微笑了,但不想把没成型的计划端到齐咎面前,他贴着齐咎耳朵小声提起别的事:“你给了我这么多精神力,我已经没事了,你别担心。不过,一开始我叫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第66章 意外 “我…”齐咎难得卡壳,脸微微发烫。想把俞言星关起来只是他一时的冲动,冲动劲过了,他再想起这件事就觉得自己卑鄙。 俞言星挑眉,他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齐咎这个反应倒让他在乎起来,他抓住齐咎的手,写了一个说字在齐咎手心。 他的指甲是前几天睡不着的齐咎一个个剪的,很圆润,划在皮肤上不疼,只是有点痒,痒得齐咎想笑。 齐咎眯起眼笑,故意抿唇,摆明了不说给俞言星听。 “嗯?”俞言星没想到齐咎会拒绝,愣了几秒又去抓他,这次写了两个字:快说。 齐咎摇摇头,反手按住俞言星手腕,又要拒绝讲话的时候他忽然灵光一闪,有什么卑鄙的,他还能真害俞言星吗,至多玩玩情趣。 他立刻不笑了,双手放到俞言星膝盖上,倾身仰视俞言星,用精神丝传话,语气放得很轻,“不是大事,就是我很喜欢你被我的精神丝盖住,除了我,其他人都看不到你。言星,我好喜欢,想关你,把你藏起来。” “啊?”俞言星怔住,在他心里,齐咎永远是第一次见面时傲娇正义的好青年,他摸齐咎额头,顾不上车里其他人,直接温声问:“齐咎,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受刺激了?” 齐咎眼神微沉,粉色精神丝勾住俞言星左手小拇指,不高兴似得咬了俞言星一口。通过精神丝传过来的声音凉凉的,“确实受刺激,这么多人直勾勾盯着你看,尤其那个权渊,眼珠子恨不能黏你身上。言星,我很嫉妒。” 俞言星失笑,找出光脑打字给齐咎看:“这些人不是看我,是因为权渊而监视我,你倒替我多情。至于嫉妒,你为什么要嫉妒他们?你比他们少看了我哪里?前几个晚上一起睡,只有你和我,你精神丝全飘我身上了,你关我关得还不够?” “就是不够。”齐咎语气颇为幽怨,盯着俞言星温柔的眼睛,他舔了舔唇,精神丝又爬上俞言星耳垂,“我不怕他们看你,他们有谁比得过我,有谁比我配得上你?但他们看你,我就是不爽,很不爽。” 说完他不等俞言星回答,举起刚才权渊丢在他位子上的向导素。 浅红的向导素溶液在晶莹的玻璃管里摇晃,能闻到若有若无的水蜜桃味。 那是另一个向导的味道。 齐咎轻易被这外来的气味激怒了,气得想砸烂,又怕俞言星出意外,需要这90%以上契合度向导的向导素。 “言星,为什么我们契合度这么低,我想在你身上洒满我的味道,让每一个妄图靠近你的人都能闻到你是有向导的。”齐咎叹息,晃了晃向导素,没扔,小心地收进俞言星的背包。 他看不见自己眼圈有多红,还垂着眼掩饰眼里的不甘。 “齐咎,冷静点,怎么突然成这样了?”俞言星搂住齐咎,皱起眉很担忧,齐咎这副发痴的样子吓到了他。 俞言星不由想起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时,有次他深夜冲动向齐咎提了分手,理由是他们契合度太低互相拖累。 后来怎么复合的俞言星都忘记了,但深刻记得此后有一段时间,齐咎时不时为了他们精神深度结合不成功而生闷气,具体表现为无时无刻要抱他、就算被迫分开也要用精神丝藕断丝连、偷偷检索有没有提高契合度的成功手术…… 俞言星自认这件事是他当时太幼稚,给齐咎留下了阴影,但两人感情稳定后齐咎就正常了,怎么失去记忆的齐咎仍然对契合度耿耿于怀。 “齐咎,是我给你的安全感太少了吗?”俞言星声音很轻,但哨兵都听得到。权渊放下光脑,恨恨瞪着齐咎,“齐咎你又作什么妖?竟然让小隼哄你!” 其他哨兵听到权渊骂人,一齐望过来。 “权渊,这不关你的事。”俞言星眼神锐利警告哨兵们,温柔地拍拍齐咎肩膀,很小声却坚定地凑在他耳边说:“是我不好。齐咎,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这个任务如果顺利结束,你想关我就关我,不要不开心,好吗?” “好。”齐咎这声应得干脆,扬眉对着权渊皮笑肉不笑,好不得意。 “呵,你等着。”权渊翻了个白眼,没再说话,实在俞言星每次都护着齐咎,让他好没意思。 齐咎冷笑,回了权渊一个“呵”,他本来是想示弱以求俞言星答应和他玩play,可弱装到一半,他想起他们将将及格的契合度和权渊看俞言星时粘腻的眼神,真情实感地生起气来。 就算现在俞言星答应玩play,还顺便气到了权渊,他心里仍然堵着一口气。 “言星,你跟我去卫生间好不好?你还欠我那么多个吻。”齐咎用精神丝戳俞言星。 “怎么又提起这个了?”俞言星叹口气,权渊这俩车洗漱区和卫生间是一体的,他不太想和齐咎在卫生间亲嘴,他摇头,“我们……” “怎么回事!”权渊忽然大喊,俞言星止住话音,和其他人一样看向显示屏。 只见几大块黑色从屏幕四角向中心蔓延,盖住了原本的林海。 “少将,可能是爬虫挡住了摄像头,不用担心,车子可以自动清洁。”驾驶员总算逮到机会讨好权渊,忙不迭按下操纵台上的清洁按钮。 摄像头旁边的装置立刻释放出低压气流,吹走了一部分爬在镜头上的黑色,黑色物质还在蔓延,并且比清洁的速度快。 “这怎么回事?不是说镜头上涂了药,异兽闻到气味就会躲开吗?”今天接二连三的不顺心事,权渊已经一点耐心都不剩了。、 驾驶员看权渊黑了脸,声音发抖:“少将,要不派个人出去看看,这黑东西比镜头还小,估计是什么虫子,弄掉就是了。” 权渊嗤笑,踢了驾驶员一脚,“停车,你去看。” “是。”驾驶员哪敢反驳,踩完刹车就站起来要下车。 “等等,都不知道车外什么情况,别贸然下去。”俞言星冷声开口,他本不想掺和权渊的事,但要下去的是驾驶员。没了驾驶员,谁来开车就成了问题。 黑色污迹并未完全覆盖镜头,仍能用显示屏观察四周,很明显,没有看见大型异兽,现在下去不会有危险。驾驶员没拿俞言星的话当回事,他害怕权渊骂他慢,手搭在门把手上就要推开。 “你先等等。”齐咎迅速伸长精神丝拦住驾驶员,虽然他也没在显示屏里看见危险,但他绝对相信俞言星的判断,他看向俞言星,“言星,你感觉有什么不对?” “摄像头做得隐蔽,又涂了驱虫的药,虫却还往上面爬,会不会我们的车子外壳已经爬满了虫?”俞言星不怕虫,但想象一下密密麻麻的黑虫黏在车上的场景,他的胃又开始不舒服,他咳咳嗓子,拉住齐咎的手当支撑才接着说:“虫先爬了其他地方,挤不下去了才来爬散发刺鼻气味的镜头。现在打开车门,虫会爬进来的,还不知道这虫有毒没毒,开门太危险了。” “怎么可能?”权渊心情差到极点,下意识反驳俞言星,可说完这几个字仔细想一想,俞言星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更气了,不管不顾地发火:“那现在怎么办?任这虫子爬镜头?没有镜头我们怎么看路?” 第55章 第67章 虫子 俞言星眸光微冷,并不急着回答权渊的问题,反倒冷声问他:“我们到底要去哪?你是掌握了什么信息能让你觉得这个方向一定是对的?” “去了你就知道了,军部机密,不方便向你透露。”权渊一字一顿地说,面色铁青,“小隼,你不要再考验我的耐心。” “去哪都不说就让我们跟着,到底是谁在考验谁的耐心?”齐咎气得想给权渊两拳,可惜被俞言星拉住,他狠狠攥紧手,实验室防护服的两只袖子被肌肉撑得鼓起。 “齐咎,先别急。”俞言星拍了拍齐咎的手,面无表情对权渊说:“现在的问题想解决也很好办,让一个人放出精神体去外面看看情况,就算车子真被毒虫覆盖,精神体可以随时收回,比真人上的风险小多了。” 他这话一出,其他哨兵都瞪着他。 同在一辆车里坐了将近七个小时,哨兵们都能看出少将在对这个叫俞言星的哨兵示好,虽然哨哨恋很罕见,而俞言星还有个牛皮糖向导,但少将似乎都不在乎,明摆着喜欢他。 少将肯定不会让俞言星放出精神体观察外界,那个向导又和俞言星是一对,肯定也不蹚这趟浑水。 那么,哨兵们合理猜测,俞言星提出的用脆弱精神体当移动摄像头的任务,将被少将丢给他们中的某个可怜儿。 果然他们听见权渊说:“06,你的精神体是苍鹰,擅长低空飞行,你去观察情况再合适不过。” 06脸色一僵,愣在原地没有回答。 “怎么?都当了这么多年的军人,还怕这点事?”当着俞言星的面,被属下违背命令,权渊脸上挂不住了,毕竟他觉得他和齐咎相比最大的优势就是他在军部的权力。 “06,我是在命令你!不是征询你的意见!” “是。”06低声答道,垂着眼让人看不清神情,只能看到冷汗从他下巴处一滴滴流进衣领。 军部生活艰苦又面临生死危险,有毅力扎根军部的人,要么父母是军人,要么对东区怀有热爱,要么是用一身狠劲换军功……06选择留在军部的原因很复杂,什么都有一点。从白塔毕业后他和几个好友约定着一起参军,六年过去,好友除了一个失踪,其他都战死。 他还活着,而且活得算好,他拼命混到了中校,再要他像什么都不懂的新兵一样甘愿送死,谈何容易。 但权渊这个少将狠狠压着他,他什么也没再说,咬着舌尖放出精神体苍鹰。 精神体和主人共感,当主人进入心流状态就能分享精神体的五感。 06闭着眼,深呼吸好几次才沉下心,眼前的黑暗终于被掀开,切换成苍鹰的视角。 但他还来不及细看就尖叫出声——真像俞言星说的那样,装甲车失去了原本的墨绿,套上了厚厚一层正在爬动的黑虫外衣。 没等苍鹰凑近,黑虫们听到动静,直起前四个体节,睁开绿色单眼盯着苍蝇吐出淡黄色粘液。 “不!”06大喊,立刻收回苍鹰,心还砰砰跳一阵后怕。 “你看到什么了?”权渊看06这不争气的样子就来气,大步上前揪住06的衣领。 06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大口大口喘着气说不出话,让权渊急得踹了他几脚,坐在位子上的其他哨兵目光沉沉望着被打的06,有几声很低的叹息传出。 站在一边的俞言星看06怕成这样,心里清楚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他拿出光脑打字,点了点齐咎手臂让他看:“齐咎,听06讲外面什么样不如我自己去看,现在我放芋圆出去,你不许生气。” 齐咎怎么可能不生气,他扣住俞言星手腕,用精神丝骂俞言星,“不行!我让小七去,你精神域病成什么样你不清楚吗?芋圆在你精神域里遭罪就算了,你还要它去冒险!” 他怕俞言星又吐出几句可怜兮兮的话说服他,像之前在实验室里做测试那次。边骂俞言星,他边偷偷放出海豚看车外的景象。 虽然海豚一遇见俞言星就欢喜得降智,像个一刻离不得人的婴儿,但正经做任务时它其实没那么傻。它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看清车上虫子长什么样后,它马上逃回齐咎的精神域中。 齐咎作为3s向导,轻易提取了海豚记忆里的画面,他忙抓俞言星的手往他自己额头上放,不忘用精神丝跟俞言星解释:“言星,小七已经看清外面的情况了,你进我精神域里,我给你看我的记忆,你不要动芋圆。” 急着制止俞言星伤害自己,齐咎和海豚这个配合打得相当好,俞言星还没想好是继续哄齐咎同意他放出游隼还是不要齐咎同意直接放游隼,他俩就把任务做完了,因此俞言星听到齐咎的话还有点懵。 “你什么时候把小七放出去了?它没事吧?”俞言星急声问,进入到齐咎的精神域中找海豚的身影。 齐咎的精神域也是一片海,和俞言星不一样的是,齐咎有海岸和小岛。 俞言星掉进海中,没游几下就被一个滑溜溜的东西顶出海面,低头一看,是眨着眼卖乖的海豚。 “小七,宝宝,幸好你没受伤。”俞言星一手摸海豚,一手检查海豚的身体,没看见伤口,他松了口气。 海豚背着俞言星游到海中心的小岛,岛上的建筑物很眼熟,是白塔,也是齐咎的精神锚。 俞言星记挂着挑拨权渊和哨兵们的计划,没再和海豚贴贴,俯身亲了下它就上岛走进齐咎的精神锚,顺利看见了方才海豚记录下来的画面。 一节一节的黑虫子固然恶心,被证实的猜测却让俞言星微笑起来。 他很快退出齐咎的精神域,06已经回过神,正在向权渊讲述那些长着一只硕大绿眼睛的虫子有多恶心。 “虫子算什么?你是不知事的小孩吗?连这都怕?”权渊不耐烦地打断06,面色焦急。 俞言星想了想,冷下脸出声问:“这虫子我好像有点印象,我是新兵时我的教官应该讲过,各位中校对污染区比我熟,或许知道它是什么?” 第68章 毒液 俞言星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陷入了沉默,仔细思考记忆中是否有绿眼大黑虫的存在。 “绿眼,一节一节的黑色体躯,听着像是地虫,可地虫这玩意长在地里,怎么会往我车上爬?”权渊作为南部少将,对污染区的物种有一定了解,他抓了抓头发,语气很燥:“要真是地虫就麻烦了!” “言星,地虫怎么了吗?有毒?”齐咎用精神丝戳俞言星指尖。他就来过两次污染区,最近的一次就是这次,上一次还是两年前追俞言星,没在污染区待多久就失忆了,现在对污染区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看权渊那么激动,他急着弄清楚又不愿当着权渊露怯,只好悄悄问俞言星。 俞言星面色凝重,权渊说出地虫这两个字,他才将黑虫与教官说的“剧毒”对应起来。他凑到齐咎耳边轻声解释:“当初污染大爆发,我们被迫放弃了大片城市,如今也没收回多少,那些城市荒废,引发了大范围的土地重金属污染,导致有毒物种剧增。这种地虫,它生活在土壤层,毒液半小时内就能致人死亡。棘手的是,考虑到它在深层土壤行动,和人类互不打扰,一般我们出任务不会配备针对它的药品。” 齐咎听得心惊,他紧紧握住俞言星的手,“这虫怕什么?火可以吗?其他弹药可能会损害装甲车。” “火能烧死地虫,但我们怎么出去放火是个问题,打开车门就怕地虫爬进来。”俞言星皱起眉,之前他为了猜测被证实而高兴,知道虫子是地虫后,他也笑不出来了。 其他哨兵的脸色更加阴沉,还是那个道理,危险的事权渊不会让俞言星他们上,到头来苦的又是他们。 “还没确定是地虫,你们摆出死人脸给谁看!”权渊怒不可遏,一脚踹向在他身边站得笔直的06,“你,再放精神体出去看看,这次看清楚一点,到底是什么情况,虫子从哪爬上来的。” “是,少将。”06嗫嚅着嘴唇答应了,却动作缓慢,迟迟不放出苍鹰,权渊气得又要踹他。 06挨了踹也不敢说话。一想到车子外壳上堆了几层的东西极有可能是大名鼎鼎的地虫,他就心有余悸,毕竟刚才那些黑虫子可是朝他的精神体吐出了淡黄色液体,要不是他及时收回了苍鹰,此时他说不定已经中毒倒地。 这个情况,谁敢放出精神体侦察? 谁敢齐咎不知道。 早在权渊说不确定外面是地虫时,他就当机立断放出海豚看车外,都顾不上思考他敢不敢。 他知道俞言星肯定想确认外面是不是地虫,他生怕俞言星学他,不打招呼就让芋圆看虫子。 抢在俞言星之前找出线索给俞言星看,俞言星就不用涉险了,齐咎这样想。心砰砰跳得厉害。 海豚和齐咎是一个想法,但它在车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呜呜。”海豚徒劳地摆尾巴、摇胸鳍,都只是小小地动了一下,没法在草地上滑动。 第56章 齐咎看得着急,正在他准备收回海豚重新选个位置投放它的时候,一个大灰点突然出现在海豚的视野中。 是正收缩着身子飞行的游隼。刚刚俞言星发现齐咎不对劲,放出了它。 游隼轻易飞到了离虫子很近的地方,把齐咎吓得心脏骤停,幸好游隼看了没一会儿就飞远了,转而去看装甲车旁边的土。 只要游隼还在车外,齐咎的心就高高悬着放不下,他立刻收回海豚,想来找俞言星麻烦。 可一切断和海豚的连接,他就看见权渊忙着骂06废物,俞言星走到乘员舱尾巴,正侧身靠着乘员舱闭眼沉浸于游隼的世界。 想冲上去让俞言星带游隼回来,又怕打扰他指挥游隼,齐咎死死咬着唇不敢发作,憋得眼睛都红了。 他又恨又怨的眼神似有实感,俞言星的睫毛颤了颤。 俞言星很快收回游隼,睁开眼看向齐咎,猝不及防对上齐咎阴鸷的目光,他咽了下口水,下意识用上了床上撒娇的语调:“你能放小七,我就不能放芋圆吗?我的等级不比你低,更别说侦查力和敏捷本来就是哨兵的优势之一。你应该相信我的实力,不要这样很凶地看我,哥哥,齐咎哥哥。” 齐咎沉默,眼神越发狠戾又隐隐透着炽热,俞言星眨眨眼无辜道:“哥哥,要不我先把我看到的东西和权渊他们分享下?” 那边06还是不敢放出精神体,权渊正骂他骂个没完,其他哨兵都在关注06和权渊,没人看这边。 “你先跟我走。”齐咎声音很哑,抓起俞言星手臂带他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他气,不只为了俞言星,还因为海豚和他自己方才无能的样子。心里像有火在烧,是怒火,听见俞言星叫他哥哥,好像又变成了邪火。不管是什么,总之急于发泄,否则他的心就要烧化了。 俞言星瞄一眼齐咎裤子就知道是什么状况,齐咎床上的样子他太了解,猜到这一进卫生间至少放纵几小时,他拉住齐咎,贴上去亲了亲齐咎的耳根,用商量的语气:“我先和权渊说事,把问题抛给他再和你进卫生间好吗?很快,几句话的事。” “嗯。”齐咎垂下眼,放开俞言星,俞言星立马转身往回走去找权渊。 齐咎留在原地,他紧紧攥着手,用力到额头上青筋一条一条。他听到俞言星离开的脚步声,却不敢抬眼看俞言星的背影,怕忍不住扑上去。 真奇怪,要是早个几个月,两人重逢之前,齐咎绝对想不到他会在任务途中因为一个哨兵屡次情绪失控,甚至到了被一个亲密的称谓引起身体反应的地步。 从前那些哨兵不是都骂他冷漠倨傲吗? 齐咎舔了舔唇,眯起眼笑得有些癫狂。他讨厌失控。如果他能控制俞言星,真是个可鄙的美梦。 第69章 7901室 权渊还在训06,俞言星想着齐咎那边很着急,他大步走过去,咳咳嗓子叫权渊:“权渊,我的精神体出去看了,真得是地虫。不过有一点让我很意外,是鼹鼠变异种先挖开洞,地虫再从地里爬出来,请注意,虫子是直直爬向我们的车。” 方才游隼飞出去,先看虫子,它们肥肥的黑黑的很可怖,确实符合俞言星对地虫的印象。可地虫正常来说不会在地面上行动,俞言星又命令游隼找找车附近有没有洞。 游隼在车附近左飞右飞,没有找到洞,但发现地面上有好几条“黑线”,它飞低一点才看清线是由无数只地虫组成的。 俞言星忙要游隼顺着黑线找源头,游隼飞了十几米远,真找到了几个拳头大的洞,还看见了正在不懈挖洞的形似鼹鼠的异兽。 “报复,这是报复!少将,鼹鼠变异种专吃地里的虫子,是地虫的天敌。它们能合作,肯定是为了异兽群。”06双眼猩红,已经被权渊逼得精神失常,他一把抓住权渊的手臂,状若癫狂:“少将,我们之前不应该伤害那只无毛熊,它带异兽群来报复了,我们完蛋了…” “滚,你才完蛋了!”权渊狠狠甩开06,06跌倒在地干脆抱住权渊的腿哭诉:“少将,我不想死,当时我说躲开无毛熊并没有说错…” 权渊踢了几脚,没踢开06,他脸色铁青,抬头看其他哨兵都围着却没人来帮忙,顿时破口大骂:“你们就干看着?快把他给我拉开。” 其他哨兵都被06的绝望感染,僵着脸上前要拉开06,06哭得更加凄切,简直成了闹剧。而闹剧的导火索——俞言星——已经转身轻步找齐咎去了。 “齐咎?”乘员舱后有放着物资的冷藏区,穿过冷藏区才是卫生间,俞言星拐进冷藏区却没看见本该在这等他的齐咎。 难不成先进卫生间了?俞言星心里奇怪,不过仔细一想,他们做之前齐咎都要先清洁一番,此时齐咎先去卫生间也很正常。 俞言星怕齐咎等太久,加快了步子,卫生间白色的门就在两步外,他正要走过冷藏区,倒数第二排的冷藏柜后面忽然冲出一个人影猛地抱住他。 浓郁的茉莉花香和湿冷的怀抱。 是齐咎。 “你明明说很快来找我。”齐咎凶巴巴的,不言分说地用脸蹭开俞言星领口的扣子,将头埋进俞言星颈窝,凶狠地舔舐他严肃军装下诱人的锁骨。 有几滴冰凉的水从齐咎发丝滴下,流进俞言星衣服里,滑过正发烫的心口。 “你怎么浑身都是湿的?还这么冷?用冰水冲澡了?”俞言星回抱湿淋淋的齐咎,蹭了一身茉莉香,他皱眉,用了点力掐齐咎后脖颈,“齐咎,你自己纾解了?怎么向导素这么浓?” “一想你就忍不住,让我抱抱,言星,宝宝。”齐咎嗓音沙哑,弯腰要抱起俞言星,俞言星直觉不对,以为齐咎又犯病了要哄,放松身体方便齐咎抱他。 是个公主抱,俞言星不太适应的姿势。 “怎么了?身上弄得这么湿,待会儿生病了怎么办?”俞言星搂住齐咎肩膀,凑上去亲齐咎侧脸,亲到一嘴冰人的水。 他不满地掀起眼皮看齐咎,本以为贴了这么一会儿,齐咎脸色会和缓些,没想到,齐咎浅蓝的眼睛还是透出阴冷。 齐咎定定望着他,用一成不变的粘腻目光,俞言星莫名心慌起来,他将手伸进齐咎衣领里,防水的防护服里面竟然也是湿的。 “你真用冷藏柜里的冰水冲凉了?”俞言星不解,睁大眼睛盯着齐咎。 齐咎并不解释,他抓着俞言星的手揉他的胸肌,眯起眼睛笑,“宝宝,你之前说过我想做对你什么都可以,同意让我关着你,对不对?” “我是说过,但那是任务完成以后,现在我们要抓左游,你怎么能关我?”俞言星有些迟疑,他能感受到他右手掌心下齐咎的心脏在剧烈跳动,但齐咎脸上笑容的弧度没有丝毫变化。 直觉告诉他,有危险。 “哥哥,你怎么了,你告诉我可以吗?”俞言星决定采用撒娇这个对齐咎屡试不爽地手段。 他捏了捏齐咎的胸肌,主动亲了亲齐咎分开的唇,颤着睫毛轻声问:“哥哥,我的向导,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齐咎喉咙滚动,单手颠了颠怀里的俞言星,另一只手抓俞言星的左手摸他的额头,“宝宝,让我预支一点未来的幸福,现在关你一小会儿好不好?你进我的精神域里,我不叫你,你不许出来,好不好?” “啊?”俞言星还没来得及反应,粉色精神丝从各个方向冲出来缠绕他,生生将他拖进了齐咎的精神域里。 俞言星瞬间失去了对外界的感受,入目是浅蓝的海和雪白的海岸,他正站在齐咎精神锚的最高点——a区白塔a1栋7901室。 这囚禁到是像模像样,俞言星在7901室转了一圈,看见了柜子、床、跑步机、虚拟游戏设备……应有尽有,养一只金丝雀足够了。 “啾啾啾!”突然响起尖锐的叫声,俞言星走到落地窗前一看,是海豚浮出海面向他打招呼。 他朝海豚招了招手,想推开窗却发现玻璃被锁死了,他无奈叹口气。 得到俞言星回应,海豚兴奋极了,接连几次跃出海面,表演喷水给俞言星看。 “小七真棒!”俞言星隔着玻璃给海豚打气,看了几个喷水表演后,他摆摆手,“小七累了吗?休息一下吧,我要忙别的事了。”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窗边,没骗海豚,他确实有事忙。 权渊和那些哨兵多半还在互相埋怨,他想早点回去给闹剧加把火,安抚好齐咎就成了要紧事。 精神域里发生的事齐咎都能看到,俞言星想了想,脱掉作战服外套,上半身只穿着材质柔软的贴肤衬衫,他再解开前几颗衬衫扣子,露出锁骨和大半胸肌。 “留我一个人在这里,你好冷漠。”俞言星对着空气说,为了刺激齐咎,他忍着羞耻伸手探进自己上衣里摸了摸,脸一瞬涨粉了,连带胸前的皮肤都泛起淡淡的粉,“哥哥,你真不理我吗?如果关我是把我一个人丢进房间里,连你也看不见,我再也不让你有机会关我。” 第57章 不知道这招刺没刺激到齐咎,反正俞言星自己是被刺激到了,耳垂烫到产生要掉下来的错觉,他羞耻地在床边坐下,将脸埋进被子里。 漆黑的被中世界让俞言星稍感安慰,他决定放任自己在黑暗中整理好羞耻情绪,可柔软的触感忽然缠上他的腰背,时轻时重。 猜到是齐咎的精神丝,俞言星松了一口气,正要掀开被子回应精神丝,粉色精神丝在黑乎乎的被子里现身,不容拒绝地揉捏他的嘴唇。 被子还没掀开,有些缺氧,俞言星想按住作乱的精神丝,结果才按住一根,就再出现两根三根,最后数不清的精神丝裹住俞言星,不让他逃离黑暗。 “齐咎…哥哥…向导哥哥…我难受。”俞言星很难说清现在的感受,轻柔的羽毛被子掩住他的口鼻,不至于真得窒息,但确实不好受,而那些令人烦恼的粉色精神力正不断带给他迷乱的抚摸。 在精神域中,俞言星不清楚现实世界过去了多久,怕错过权渊他们划分阵营,他想出去,急中生智装精神狂躁,他双手死死揪住被子,紧紧皱眉,“齐咎,我头痛。” 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齐咎就将他放了出来。 俞言星张嘴想告诉齐咎他其实没事,可抬眼意外看见的东西让他说不出话来。 他看见齐咎前面用来抱他,后面背了一个巨大的包,包装得很满,冷藏柜空了一大块,而齐咎身后,最让俞言星惊讶的,是卫生间的门。 他记得门和乘员舱地板之间本来没有缝隙,却眼看着门底部吐出了黄色的液体。 俞言星猛得想起一件事,装甲车的马桶虽然连接车底部的隔间,但管道最后还是和外界互通。 地虫通过管道爬进来了! 第70章 逃跑 地虫这种东西,没成人的拇指粗,却能将毒液吐出两米高,它体积小不易被完全清除,剩一两只在车里都有毒死一车人的可能。 “虫子!”俞言星惊叫,拍齐咎肩膀让他看不断流出淡黄液体的门,齐咎没回头,一脸平静地用下巴蹭了蹭怀里俞言星的头发,“没事,别担心,之前我不是说要找人帮忙吗?我已经联系上军部的朋友了,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往北走七公里就能和他的人汇合。” “走?我们不跟着权渊了?我们两个人穿过污染区?”齐咎话里的信息太多,俞言星每个点都想抓住,他揪住齐咎衣领问:“你早就知道地虫爬进卫生间了?” 为了物理降温,齐咎刚刚用了一大桶冰水,现在身上还是湿冷的,俞言星一扯他衣领,冷藏区自带的冷风就钻进他的防护服里,刺骨地冰。他皱眉,拉开俞言星的手,换了个姿势托臀抱俞言星,“也不算早,就你回乘员舱找权渊说话那会儿。” “你这个时候就知道了?”俞言星不可置信,下意识睁大眼睛瞪齐咎,“你都知道地虫进车里了,我来找你,你还哄我要我进你精神域里?齐咎,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现在清楚地告诉我,你身上为什么是湿的?背包里装了什么?什么时候和你朋友联系上的?” 齐咎笑了笑,一手抱紧俞言星,另一只手继续挑冷藏柜的东西丢进背包,“言星,之后再和你解释,卫生间里可能是一房间的地虫,它们的毒液正在腐蚀门板,车里不防火,我们不可能用火烧死它们。安全起见,我们先拿物资逃跑要紧。” “那你还不放我下来?权渊他们还不知道这事吧,得让他们也赶紧收拾东西。”俞言星在齐咎怀里动了动,想挣脱齐咎箍着他的手臂,可齐咎不放手就算了,竟伸出精神丝缠住他。 俞言星无奈,怕虫子很快就咬开卫生间的门爬进乘员舱,他来不及思考太多,转头朝乘员舱的方向喊:“权渊,地虫爬进卫生间了!快准备撤退!” 他几乎是在大喊,俞言星确保这个距离权渊能听到他的声音,但是和他想的不一样,权渊没有回应。 不知道权渊在做什么,乘员舱那头很安静,没再传来06的哭喊和权渊的怒骂。 俞言星愣住,他集中注意力仔细听,冷藏区嗖嗖的冷风声、齐咎往背包里丢东西的塑料摩擦声都无比刺耳,他的听力没问题,但他真得没听到乘员舱里的声音。 是权渊他们休息了吗? 还是他单纯听不到权渊的声音? 俞言星心跳骤停,猛回头瞪着齐咎,他眼神愠怒,轻轻拍了两下齐咎左脸,“你是不是开了精神屏蔽?你就仗着我不会伤害你的精神丝。” 齐咎挑眉,眼睛微微眯起,看着竟然还有点笑意,俞言星怒火中烧,搂住齐咎脖子,隔着防护服在齐咎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 齐咎闷哼一声,迅速推开俞言星。隔着实验室材质的防护服,俞言星那没用全力的啃咬带给他的痒意其实比痛感多。 “衣服很脏,别用牙咬。”齐咎声音低沉,伸手理了理俞言星被蹭乱的头发,那双俞言星为之着迷的浅蓝双眸不知为何阴沉沉的,“言星,你不要这么急着提醒权渊,等我们准备好自己的东西,冲出车之前告诉他们一声就行了。” “地虫不是普通的虫子。它有毒,剧毒,我们开车门时,外面的虫子可能往车里爬,除了权渊,乘员舱里还有八个人,你都不在乎?”俞言星定定望着齐咎,他不信齐咎会真得置别人于不顾,齐咎曾经冒险完成那么多白塔任务哪个不是因为向往正义。 齐咎笑容淡去,瞄了眼身后的背包,包已经塞得不能再满,他终于放弃挑选冷藏柜上的食物,转而抓住俞言星发凉的下半张脸。 “不用非常手段,我们怎么甩掉权渊?权渊连目的地都不跟我们说,你不是也觉得权渊很奇怪吗?言星,权渊都是少将了,这里离他的南部很近,他带着的那些人最低也是中校,他们装备齐全,不至于被这些虫子害死。”齐咎语气冷淡,念到权渊两个字时脸色比声音还冷。 俞言星皱起眉,脑子里思绪很乱。他也和齐咎一样觉得权渊在给他们下套,但他从没有打算整个甩开权渊,只打算走一步看一步,先离间权渊和那八个哨兵。 因为他和齐咎已经跟着权渊来到污染区,离开权渊,他们又要两个人在污染区寻求援助。 但现在装甲车进了虫,车里所有人想活命都得下车,实打实踩在污染区的土地上,包括他和齐咎。 而他们现在的位置离南部也差不多七公里,跟着权渊回去同样是在冒险。 俞言星表情严肃,搭在齐咎肩膀上的手不停轻点,他犹豫地问:“甩掉权渊,去找你朋友,我们还抓左游吗?你朋友是什么身份,有知道实验室一案最新进展的权限吗?” “大校级别,在西部边界,说起来,他还算褚望的下属。相信我,言星,就算他不行,我也会想尽办法找其他人弄到最新消息。”齐咎舔了舔唇,边说边挑起俞言星下巴,一说完就迫不及待吻上去。 不用齐咎解释,单凭齐咎凶狠的亲法,俞言星也能一瞬明白这个吻的含义。 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一定能顺利躲过地虫,这是冲出装甲车前的最后一个吻。 亲完,齐咎用食指指腹擦去俞言星唇上的晶莹,垂着眼睫轻声但很快地说:“待会儿我开车门,我先用火焰枪烧死门口的地虫,接着我们俩立刻冲出去,你不准因为车里人犹豫,知道吗?我现在放你下来,但精神丝不会松开,你行动慢我就会慢。你明白吗?言星。” 俞言星目光闪烁,望着齐咎点了点头。 齐咎松开俞言星,同时收回了堵在冷藏区和乘员舱之间的精神丝。 两个人快步走进乘员舱,俞言星在前,齐咎背着包落在他身后。 “你带小隼去干什么了?哪来的包,装得这么鼓,偷了我什么东西?”权渊怒气冲冲盯着齐咎。 他骂完06才发现俞言星和齐咎不见了,驾驶舱和乘员舱都没人,两人只能是往卫生间去了,齐咎这种人带俞言星去卫生间能有什么好事。 权渊气得牙痒痒,当即扯松衣领大步迈出乘员舱,预备教训齐咎一顿,可他死活进不去冷藏区——齐咎这该死的拿精神丝拦路! 他想开枪打断粉色精神丝,却担心子弹收不住误伤俞言星,现在离南部最近的军医院有四个多小时的车程,程度轻的弹伤都能要命。他退而求其次决定用刀割,粉色精神丝却相当灵活,抢先攻击他的精神域。 作为哨兵,对上齐咎这个3s攻击型向导,权渊是比较吃亏的,他憋了一肚子火回到乘员舱,给枪上好了膛,就等齐咎出来,结果齐咎出来时躲在俞言星身后。 今天的不顺心已经积累到顶峰,管不了什么计划了,权渊顶腮,象征性地眯起义眼,举起手里的枪瞄准齐咎,整个人阴恻恻的,“齐咎,从小隼身后滚出来。” “权渊,你闹什么呢?”俞言星盯着黑洞洞的枪口,心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事情一件接一件逼得人焦急,他现在还没想明白该什么时候告诉权渊地虫的事,他是在军部出过任务的,做同一个任务,就算半个战友,真让车里这么多人离危险越来越近,平心而论他做不到。 第58章 正在他天人交战的时候,一管冷冰冰的东西突然贴上他耳侧。 “齐咎!”来自背后的枪让俞言星猝不及防,吓得肩膀大幅度抖了一下。 “不动,不会有事的,别担心。”齐咎低声哄了几句,右手按住俞言星的腰,在俞言星左肩之上伸直手臂,手里的枪直直对准权渊。 “呵,齐咎,你跟我比枪法?要不是怕小隼护着你替你挡,子弹早射你脑门里了。”权渊嗤笑,高高扬起的唇角看着很瘆人,他紧握手里的枪,脸上非常不耐烦地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咔的响声。 两枪对峙的局面一出,坐在座位上的其他哨兵就不得不站起来向俞言星和齐咎拔枪,只有06例外,他半躺在原来俞言星和齐咎的座位上,两只眼圈分别黑了一大块,已经不省人事,显然在之前遭到了权渊泄愤的殴打。 望着新加进来的七只枪,俞言星额上渗出冷汗,不自觉绷紧了身体,一手摸作战服腰间的枪,一手强硬地拉开齐咎放在他腰间的手,随时准备战斗。可这么近的距离,要是权渊他们同时开枪,他和齐咎一定躲不过。 “权渊,你别闹了,卫生间里有地虫!不信你自己去看,虫子从厕所管道爬进车里了,得赶快组织大家撤退。” 砰砰的心跳声震得俞言星耳朵疼,是他自己的。 一想起卫生间里地虫还在咬门,他就头皮发麻,索性爆出这件事打破现在不利于他和齐咎的僵局。 “怎么可能!”权渊大喊,冲过来要扑俞言星。糟心事接二连三, 地虫进卫生间这件事他真得接受不了。他不能放弃装甲车,这么多先进的武器安在车上,离了武器,他还怎么带俞言星和齐咎在污染区赶路。 其他哨兵也几近崩溃,齐齐瞪着俞言星,声音绝望:“你在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滚开。”齐咎一精神丝抽开权渊,抓起俞言星的手冲向车门。 第71章 共同记忆 其他哨兵虽然不清楚齐咎带着俞言星往门口跑什么,但他们也不是傻的,立刻自发组成人墙挡在车门前。 “想干什么?包里装的什么东西,是不是物资?”哨兵们一个个红了眼,手里还握着枪。 “拦住他们俩,要是他们带走所有药品,我们就麻烦了。”权渊丢下这句话,急冲冲跑进冷藏区,他仍不愿意相信卫生间里有地虫,还心存俞言星在说谎的幻想。 俞言星轻轻拔出腰间的枪,瞄过所有哨兵的脸,心里打定主意如果真打起来他第一枪要打左边倒数第二个人,这个人眼里含泪、气得脸红脖子粗、抓着枪的手却很稳,是最容易情绪上头报复性开枪的人。 “烦。”齐咎紧紧皱着眉,低声骂了句脏话,七根粉色精神丝悄无声息爬过车座底下绕到哨兵们身后,各自寻找合适位置等待一击即中的时机。 “放下物资,这是我们南部的!”最沉不住气的哨兵率先开口,随后几个不同的声音接上: “对,我忍你们很久了,白塔来的小白脸懂什么叫污染区?你们拿了物资也是喂异兽的命!” “干脆趁现在少将不在把他们两个杀了,免得少将感情用事。” “等等,向导可以留下,要是我们精神域出问题,向导素不够了,可以用向导。” …… 嘈杂中,最特别的是一个呜咽的声音,它的主人明显很虚弱,喉咙干涩到声音一卡一卡,俞言星几乎能闻到伴随着声音传来的声音主人嘴里的血腥气,“救我…带我一起走 …我不死不要死……” 俞言星飞快朝声音源头瞥了眼,是位子上奄奄一息的06,他奋力睁开眼睛,但眼皮上淤血太重,他只能睁开一条细缝。 哨兵引以为傲的敏锐视觉完全派不上用场了,在一条细缝的世界里,06看到的只有车顶部,没有一个向他伸手的人。 “救我…求你们救救我…少将…我当时并没有说错…” 俞言星逼着自己忽略06的求助,与齐咎对视了一眼,无需多言,他们都知道该行动了。 “咻——”一瞬间,俞言星不带一点犹豫,按心里已经排好的顺序连发七枪。子弹无一例外都击中了对面哨兵手里的枪,他们还来不及反应,子弹带来的巨大冲击力就逼得他们枪脱了手。 他们面露震惊,右手麻得感觉不到,但这不是能愣神的时候,没功夫捡枪,他们立马抬左手摸向腰间,很不幸,只摸到了粗壮的、正在收紧的粉色精神丝。 “啊!少将!”精神丝即刻收紧,将哨兵们拉到一边,他们深知失败,禁不住尖叫出声,个个恨不得用眼神刺穿俞言星和齐咎。 呼应似地,权渊那边也响起了尖利的叫声,是他看到黄色液体还不死心,不信邪打开卫生间的门一探究竟,“虫子!都是虫子!” 地虫爬得慢,但数量多,人走慢一步的风险呈指数型增长,在这些人尖叫之时,齐咎利落地单手打开门,是平行式的门,门一开,挂在顶上的虫子直直往下掉,一条条泡在黄色液体里,差点滴到齐咎身上。 “咻!”齐咎一记火焰枪,地虫化成了黑色的气体,它们的毒液有毒,那么气体也可能有毒,齐咎早让俞言星蒙住脸,他自己拉上防护服到头的拉链,松开束缚哨兵们的精神丝,转身抓俞言星的手,“快!言星。” 俞言星急忙跟上齐咎跳出了装甲车,不过动作有点笨拙,因为他背上背着06。 在齐咎开门的时候,耳听06一声声求救,俞言星还是放不下。 其他哨兵包括权渊都五感正常,只有06被权渊伤了眼睛,极有可能因为看不见而躲不开地虫被活活咬死。 06确实是权渊阵营的人,但不可否认他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军人,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俞言星想起自己挑拨权渊和哨兵们的计划,自问他的挑拨害了06多少。 “谢谢。”06的眼泪混着牙龈的血留下来,他大声哭泣,含糊不清地再次道谢:“谢谢你…” 可是又能谢多久呢?伤口里渗出来的鲜血是异兽最喜欢的线索,它们凭线索锁定弱小的猎物。 “言星,给他戴口罩,背包里有,找找药,你先帮他处理下伤口。”齐咎轻声说,等俞言星替06戴上口罩,他手持火焰枪扫射车子外壳上的地虫,橙红的火焰上黑烟阵阵,是地虫最后的苟延残喘。 那七个哨兵一恢复判断力就从车里冲出来,多亏齐咎烧死了大部分地虫,他们没有受伤,只是一开始没遮住口鼻,或多或少吸入了毒烟,一个个倒在地上大喘气爬不起来。只有权渊固执地留在车里清扫卫生间的地虫,不肯放弃他高端的装甲车,车里不多喷出浓烟,是权渊用火焰枪烧地虫时不小心点燃了卫生间囤着的纸巾。 俞言星简单处理完06的伤口,望着齐咎高大可靠的背影,他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齐咎本质和他一样,不是会见死不救的人,之前在冷藏区齐咎说过的话一定是他理解错了意思。 烧完地虫,火焰枪没弹药了,齐咎弯腰捡起两把哨兵们的枪,拿在手里掂了掂,确认成色不错,他挂在背包上,还顺手取下了哨兵们的弹夹袋丢进口袋里。 权渊车上有十几箱弹药,可惜齐咎没有钥匙,拿不走。 “权渊,你最好放火把自己烧死。”齐咎直起身盯着飘出浓烟的装甲车,他微微翘起唇角,转头抓住俞言星就要跑,“言星,我们走吧,没时间看权渊的好戏了。” 俞言星点点头,蹲下身准备背06,被齐咎一把拉起,他疑惑地看向齐咎,“怎么了吗?” “不许带着他。他是权渊的人,又在军部正儿八经任职,再怎么样,权渊不会杀了他。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齐咎毫不避讳地当着躺在地上的06说这些话,眉都没皱一下。 带一个伤员在污染区穿行确实很冒险,再说06和他俩目标不一致,对06来说,回南部是最优解,并不合适跟着他们两个不熟的人走,俞言星很快地想了想,最终回握住齐咎的手,不再倾耳听06的细声抱怨。 其实齐咎说不带06后,06就不再从嗓子眼里挤出声音,俞言星就算继续认真听也听不到什么。 06艰难地睁大眼看俞言星和齐咎的背影,眼泪停了,俞言星简单包扎后他的伤口也不流血了,但眼前狭窄的世界越来越模糊。 齐咎选了一条看起来没什么障碍物的路,和俞言星手牵着手很快消失在深林中。 天色近晚,虽然光脑续航强,可以连夜照光赶路,但俞言星和齐咎决定找个地方稍作休息。不知是不是居住在这片土地上的是合作异兽群的缘故,他们一路上没遇见攻击性强的大型异兽,走来还算顺利。 “我朋友是西部边界的大校,不方便带部队进南部,所以让我们去找他,不过他答应,如果我们十天内没能找到他,他会带人来污染区找我们。”齐咎用小刀砍了一些树上较为干枯的枝叶,找到一块两人高的石头,在石头后点燃火焰。 这种深林,一入夜就比较寒冷,俞言星凑近火堆,从背包里拿出水瓶,先拧开递给齐咎喝。 第59章 “齐咎,我清了一下包里的东西,如果我们一人每天喝三支营养液,再另外补充八百毫升水,我们总共能撑十五天。”俞言星抬眼看齐咎,眼里有些不解,“刚刚好十五天,水和营养液不多也不少,你拿的时候算好的?” “嗯。”齐咎喝了一口水又还给俞言星,脸被暖黄的火光衬得很温柔,他面对俞言星眯起眼睛笑着说:“你快喝点水,今天亲你我就发现了,你嘴唇干,没之前好亲。” “啊?”俞言星下意识抿了抿嘴唇,看得齐咎笑容更甚,忍不住贴上来亲了俞言星一口。 “骗你的,我们言星什么时候都好亲。”齐咎伸手点点俞言星的唇,玩一样,轻轻地。 俞言星脸微微发烫,推开齐咎,喝了口水冷静后才说:“别打岔,为什么是15天?还有,之前在车上我问你的那些问题,你还没回答我。” “水太重不方便携带,考虑到便捷性和资源最好充足,我折中选了十五天的量,这是一部分原因,更多的,我希望能在十五天内带你离开污染区。”齐咎有意避开了俞言星后面的话,他不愿提起车上的事,毕竟有一小段时间他失控了,失控到会吓到俞言星的程度。 俞言星静静听着,不只听齐咎,也在听与他们同在污染区的各类异兽,等齐咎说完,他靠住齐咎,声音有些颤,“十五天吗?我希望越早越好,齐咎,你知道的,因为之前的事,我非常厌恶污染区。” 齐咎听了心疼,抬手搂住俞言星,语气坚定地安慰他,“我知道。可惜偏偏我不记得污染区的事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恢复记忆的方法。不过这次和你重新进入污染区,又能创造独属于我们的共同记忆了。” 第72章 不问过往 齐咎这白色防护服材质硬挺,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湿了和没湿的差别,俞言星一时忘记齐咎身上还是湿衣服。齐咎来搂他,衣服冰到他的手,他才想起来,“齐咎,你怎么还没换衣服?背包里不是有吗?” “嗯。”齐咎都要习惯湿衣服了,他亲了下俞言星的脸,站起来用树枝搭了个架子,利索脱下防护服架在火上烤。 只穿着一件轻薄的裤子,暴露在深林寒冷的空气中,齐咎冷得肌肉紧绷,却不套上背包里的衣服也不凑近火堆,反坐到俞言星身后搂住俞言星,“言星,你困不困?” “我不困,你快把衣服换上。”眼前一片湿衣服被火烤出的水汽,俞言星微微皱眉。 “不困我们就来做点别的。”齐咎神情轻松,一手整个环住俞言星的腰,另一只手往前伸,被火烤得温热了,才收回来探进俞言星衣领里,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揉,语气温柔,“衣服只有两套,弄脏了可惜,等会儿我再穿上。” “你着凉了怎么办?”俞言星生气,抓住齐咎的手丢出去,在齐咎的怀抱中转身想骂他,视线却正好对上齐咎泾渭分明的肌肉。 “要摸吗?”齐咎挺起身体,将胸肌凑到俞言星嘴边,低声笑:“我不穿,穿了还要脱,麻烦。” “少来,这可是在野外。”俞言星脸发热,一把推开齐咎,惹得齐咎放肆笑起来。 “言星,你好乖啊。”齐咎笑着拉长了乖字的音。 俞言星气不过,抓住齐咎肩膀,伸出食指顺着齐咎上半身的线条划,一直划到裤子边,他没再动,但齐咎显然有了变化。 俞言星仰脸对齐咎无辜地笑,“齐咎,你当时在车上为什么要弄湿自己?降火?” “对啊,都是我们言星勾的。”齐咎挑眉,完全不像俞言星预想中的那样回避,他喉结滚动,按住俞言星大腿,不容拒绝地贴紧,“现在要补偿我吗?” 俞言星不回答,掀起眼皮观察齐咎的表情,见齐咎还是那副游刃有余的笑容,他面无表情,抬起大腿压住齐咎。 “等…”齐咎咬唇,不自觉皱起眉。 俞言星方才直接坐在地上,裤子沾上了一层小沙石,会有刺痛感。 但盯着故作镇静其实脸带脖子粉成一片的俞言星,他又觉得分外刺激。 他垂下眼不敢再看俞言星,死死咬住嘴唇,怕现在就忍不住。 “没事吧?”俞言星以为弄痛了齐咎,抬起腿挪开了点,表情严肃,“让我看看。” 说着他就要拉齐咎,齐咎哪里还敢让俞言星再碰,抓住俞言星的手,摇了摇头,“宝宝,先别动。” 听齐咎这发颤的声音,俞言星总算明白是怎么回事,整个人绯红起来,他挠挠脸小声说:“污染区很危险的,我在附近走走看有没有潜伏的异兽,你一个冷静下,不要再用冷水了。” “呵。”齐咎冷哼一声没说话,俞言星迅速推开齐咎的手,站起来往外走。 “俞言星。”齐咎抬眼直勾勾望着俞言星的背影,喊出的声音淹没在喘息中,“言星。” 不带停地走出几米远,俞言星觉得这个距离够给齐咎私人空间了,他站住靠着旁边的树,为了避免听到齐咎的隐私,他闭上眼,倾耳听远处异兽的动静。 鸟叫、虫鸣、嘶吼……俞言星听到很多,但他没听到有只野兽正在走近他。 一步一步很轻很轻地踩在草叶上,怕惊扰猎物,可惜眼神太具侵占性,并且一刻舍不得从猎物身上挪开。 被盯上的感觉太过强烈,俞言星瞬间回头,可还是晚了。 齐咎从背后飞扑过来,猛地将他按在树上,胡乱扯开他的衣服,用牙磨、用舌头舔、用口腔含,像饿狠了,很快占领了俞言星的后背,亲吻一直蔓延到腰部,俞言星头皮发麻,真有一种被猛兽围困的错觉。 他禁不住挣扎,“齐咎,你放开我,现在不是做的时候,我们在污染区,你想清楚没有?” 齐咎没时间回答俞言星的话,他半跪下来,用精神丝死死缠住俞言星,双手从背后捆住俞言星两腿,贪婪地亲吻自己眼前曲线优美的腰胯。 “齐咎,你等等,我下次不招你了好吧?你放开我吧。”俞言星深感懊悔,早知道不该争那一口气挑逗齐咎,齐咎一强硬起来就拿精神丝捆他,他根本没辙。 每一个亲吻都激起俞言星的颤栗,哨兵本就感官敏锐,偏偏齐咎还要用精神丝引导俞言星将注意力放在触感上。 “齐咎…哥哥,你别这样,我感觉很不安全。”俞言星和树的缝隙中挤进很多根粉色精神丝,齐咎有意用精神丝屏蔽俞言星对外界的感受,但俞言星不愿这样,在污染区他绝不可能允许自己失去对外界的判断。 这些粉色精神丝不仅在精神上引导俞言星,还能窥探俞言星的情绪。 察觉出俞言星的恐惧,齐咎不得不停下,他站起来,收回精神丝,顺手帮俞言星拉上衣服,抱着俞言星等刚刚那阵劲过去。 “齐咎,你最近怎么对这事的兴趣怎么这么大?”俞言星耳听齐咎一声声粗喘,抓住他的手,心里有些担忧。 以前齐咎虽然也喜欢贴着他,但还在正常范围内,不然他们也不可能两年恋爱只限于床下的搂搂抱抱。 “开荤了和没开荤能一样吗?”齐咎敏锐地捕捉到最近这两个字,他皱起眉,用了点力咬俞言星的左脸,“言星,不要老拿我和过去比,我没有以前的记忆,有时候听你说起过去,像在听你和另一个人的故事。” 俞言星眨眨眼,这回是真有些无辜,也有点受伤,和齐咎的过去对他来说是无比美好的记忆,却伤害了现在的齐咎。 “我知道了。”俞言星轻声说,齐咎失忆有他的责任,他怎么还能去苛责齐咎。 齐咎浑身有火在烧,紧盯俞言星一开一合的嘴唇,难得在这一刻忽略了俞言星眼里隐隐的泪光,他凑上去亲俞言星的唇角,语气诱哄,“言星,我还欠你很多个吻,先把今天的还给你,好不好?” 第73章 亲亲亲 几米外的火堆仍在静静燃烧,火上的白色防护服随风一摆一摆,俞言星垂着眼没有说话,从背后抱住他的齐咎的身体很温暖,但脚下的这片土地令他十分不安。 “怎么不回答?可以亲你吗?言星。”齐咎边喘边说,他舔了舔唇,忍耐着没有亲上去,只是用脸去磨俞言星的脸。但粉色精神丝忍不住,一条一条争先恐后地钻进俞言星衣服里,急切地抚摸俞言星,像在代替齐咎的吻。 精神丝太多、太急,俞言星的作战服都被撑胀了,却还有一大堆蠢蠢欲动的精神丝没能挤进去。 俞言星被精神丝摸得不能思考,他抓住一大把不安分的精神丝,很严肃地说,“好吧,但你要把它们都收回去,不能再用精神丝绑我了,这里很不安全,我不想被限制行动。” 齐咎低低嗯了一声,但他就在边缘,粉色精神丝亢奋得不行,收都收不回来。 他皱眉,命令精神丝放开俞言星。粉色精神丝瞬时以他和俞言星为圆心散开,正好能侦察附近是否有异兽靠近。 俞言星松了口气,他就怕齐咎待会儿想做,两个人做起来他总迷糊,齐咎又太沉溺,没人能注意周围情况。 第60章 看穿俞言星的想法,齐咎眯起眼笑,放在俞言星腰上的手收得越来越紧,逼得俞言星往后仰完全落进他怀里,“该奖励我了,言星。” “齐咎,等一下。”俞言星不太适应这个姿势,两人贴得太紧了,他能感受到齐咎。 “不等。”齐咎一把抱起俞言星,声音里藏不住笑意,“坐我腿上好不好?像之前那样压我。” 俞言星脸发烫,他抓住齐咎手腕,轻轻摇了摇头,“坐坏了怎么办?” “坏了就坏了,本来就是拿来爽的东西,帮帮我吧,言星,我好难受。”听俞言星说这些话,齐咎已经要到了,他不停亲吻俞言星耳根,用上哀求的语气:“宝宝,刚刚你不让我亲,我忍住了,你不奖励我吗?我现在真得要忍不住了。” 俞言星一向在这种事情上惯着齐咎,闻言,他垂下纤长的睫毛轻点头,声音很小,要不是齐咎挨着他根本听不见,“你没节制,我来动,你躺着。” 得到准许,齐咎立马躺在草地上,裸露的肩背不知道被锋利的草叶割伤了几条,他浑不在意,喂,于小衍渴求地盯着俞言星。 黑暗中只能依稀看清俞言星漂亮的五官,齐咎不由得想凑近仔细看,急声催道:“言星,我躺好了。” 俞言星心怦怦跳,脸红得不能看,连带着唇色都红了一些,慢吞吞坐到齐咎大腿上,再更慢吞吞地往前挪。 他生怕齐咎提出更过分的请求,比如要他贴着摇。 哪想到,在他坐到齐咎胯上的那一刻,齐咎就到了。 “言星…”齐咎皱眉,死死按住俞言星大腿,粉色精神丝着了魔,猛地缩回来,俞言星直觉不对,要躲开却被精神丝用更粗暴的方式捆住。 “齐咎!”俞言星怕伤到精神丝,没有挣扎,但提高了几个音调的声音明显很不满。 汗从额头上滚落,齐咎手臂上青筋一条条,怎么也冷静不下来,睁眼闭眼都是俞言星方才坐他身上的样子,“言星,让我缓一下,太刺激了,精神丝现在不听我的。” 他不冷静,粉色精神丝更冷静不了,疯狂地抚摸俞言星,尤其轻易不能摸到的地方。俞言星羞得不行,可又拿它们没办法,边扭腰妄图躲过,边喊:“齐咎,你管管它们。” “嗯。”齐咎嘴上答应,却没有制止精神丝,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俞言星,生怕错过好风景。此时,交错生长的枝叶挡住了污染区稀薄的月光,俞言星却没能隐没在夜色中,他那双沉静的眼睛因为羞愤变得水光潋滟,如星星般闪闪。 齐咎不禁得意地笑起来,一根头发丝粗的粉色精神丝立马爬上俞言星的脸,戳了戳俞言星微微上挑的眼尾。 “齐咎,你明明故意的,我生气了。”俞言星瞪齐咎,他是动不了,但他可以放出游隼啄齐咎。 “啾啾。”游隼飞到齐咎左肩上,象征性地啄了几下齐咎的头发。 齐咎笑容更甚,摸了摸游隼的翅膀,“芋圆好乖,乖芋圆是不是喜欢我?” 游隼点点头,俞言星这下是真恼羞成怒了,他扭过脸不理这一人一鸟,愤愤骂他们:“芋圆吃里爬外,齐咎是骗子。 “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也是里不是外,芋圆才没有吃里爬外。”齐咎扬眉,坐起来搂住俞言星,亲亲脸又亲亲喉结,不知道要怎么爱才好。 俞言星心里有气,但躲不开精神丝的禁锢,紧抿唇不让齐咎亲。幸好这时,不放心游隼的章鱼着急地敲了敲俞言星的精神屏障,“嘶嘶!” 俞言星眼前一亮,和章鱼密谋,“小九,你也有触手,你帮我打掉齐咎的精神丝。” 章鱼当然站俞言星,很重地点点头。 沉浸于亲俞言星的齐咎对此一无所觉,还眯眼笑着逗俞言星,“言星,再说一遍,我是里还是外?” “外。”俞言星冷冷说,迅速将不争气的游隼收回精神域,再放出挥舞着触手跃跃欲试的章鱼。 “嘶嘶!”章鱼可不担心伤到齐咎的精神丝,它八根灵活的触手甩出了残影,和粉色精神丝对打起来。 齐咎笑不出来了,想抓走章鱼,却被从精神丝魔爪中脱身的俞言星扣住了手腕。 “齐咎,接下来在污染区的日子,你不许再想那事!我也不会答应帮你了。再拿精神丝绑我,我以后就时刻和你保持十米的距离。”俞言星拍拍齐咎的脸,神色认真,“你听懂了吗?” “嗯。”齐咎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其实盯着俞言星微微张开的唇,他喉结滚动,“我知道我们首要任务是和我朋友汇合,你相信我。” “我信你。”俞言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石,“你快起来吧。不该答应和你胡闹的,衣服都脏了,你裤子还沾了你的那东西,我们得找个地方洗洗。” “你脱下来吧,我用包里的水给你洗。”齐咎站起来,转身就要去拿包,俞言星抓住他,不赞成地说:“包里的水不是你算好量的吗?这样吧,我记得污染区有种植物,花形状像笔筒,能储水,我们在附近找找看,这种植物的水没有毒。” 第74章 往北 两人用纸巾擦拭了一番,再换好衣服在附近找储水的植物,可惜并没有找到,齐咎带俞言星回到火堆,“言星,我们还是用包里的水吧,再找下去天就亮了,浪费休息时间。” 俞言星扯了扯衣领,微微皱起眉,“身上好黏,我睡不着。包里只有十五天的量,还不知道以后几天是什么情况,要不我们灭了火往北找找水?” 齐咎本来也不困,只是担心俞言星累,他掀开一片地上的湿苔藓盖灭火焰,背上包挠俞言星的下巴,笑着说:“这么娇气?不洗澡还睡不着?” “先别碰我,你身上有纵欲过的味道。”俞言星拿开齐咎的手,故作嫌弃,在脸前用手扇了扇。 “真的吗?”齐咎皱眉,低头闻了闻衣服,确认茉莉味盖过了其他味道,他作势要抓俞言星,“言星,你竟然骗我。” 他背着很重的包,本来动作就慢,俞言星跑几步就躲开了。 “骗你怎么了?你骗我次数多了。”俞言星左脸梨涡浅浅,用手指绕住齐咎伸过来的精神丝,齐咎要凑过来,他就躲。 难得见俞言星高兴,齐咎乐意逗他笑,两人一躲一捉,始终维持两三步的距离,中间连着的粉色精神丝飘飘摇摇。 视野尽头的天将明未明,朦胧的日光中,各色植物渐渐显出本来的颜色。 许多的绮丽花朵,比寻常花大百倍,风一吹,个个姿态摇曳,如果忘记污染区的可怕,这实在不失为一种美景。 齐咎被这景色震撼,他转头望向俞言星,俞言星正忙着找储水的植物,黑沉沉的眼睛满是认真。他挑眉,晃了晃精神丝,惹得俞言星看过来。 “怎么了?”俞言星不解地问。 “言星,我想亲你。”齐咎笑意盈盈,对着俞言星,他似乎很难不笑。 “又来?”俞言星轻轻捏了捏精神丝,不再看齐咎,“你用的牙膏是薄荷味,不喜欢,不亲你。” 齐咎无奈,“你和我用的一个牙膏,用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嫌弃?” 俞言星笑笑不说话,齐咎心里在意,用精神丝把俞言星卷进自己怀里,不满地说:“牙膏我从权渊车里拿的,就这一款薄荷味,这不能怪我,我总不能不刷牙吧?不刷你岂不是以后都不让我亲了?” “嗯。”俞言星眼睛望着前方,试图从那一片绚烂花中找到目标。 齐咎气结,眼神都暗了几分,他掐住俞言星下巴,“现在就亲你。” 余光捕捉到一株硕大的蓝花,俞言星偷笑,拍开齐咎的手,“齐咎,别闹了,你看,那株花好像能用。” 齐咎顺着俞言星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花光是茎杆就有五六米高,花瓣朝上,呈现中心凹陷的圆盆形状,应该能存下不少雨水。 不等齐咎反应,俞言星先跑过去爬上花瓣,真有水,还不少,就是那水上浮着几只小绿虫。 和那几只绿虫眼对眼看了一会儿,俞言星转身喊齐咎:“齐咎,过来吧,这水煮沸了就能用。” “等等。”齐咎闷声答道。 俞言星奇怪,探出花瓣一看,齐咎正站在花下,望着粗壮的茎杆为难。 “齐咎,要不要我拉你上来?”俞言星歪头问。 “我自己先试试。”齐咎又伸出手试图攀爬,可那茎杆上的小绒毛扎手、包又重,顶着俞言星期待的目光,他硬爬了一米还是坚持不住松了手。 觉得有损在俞言星心里的形象,齐咎低下头,颇为生自己的气。 “我来帮你。”俞言星笑得无辜,利落跳下来,抓住齐咎的手看了看,“没破皮,没事。” “言星,我之前和你在污染区待了那么久,也表现得这么差拖累你吗?我是不是变弱了?”齐咎越想越生气,就拿海豚和章鱼比,海豚战斗力远不如章鱼,以此类推,他会不会也比不上从前的自己。 第61章 “嗯?”俞言星愣住,他本来只把齐咎爬不上花当一件好玩的事,没想到齐咎会多想,他摘掉齐咎手上的绒毛,温声说:“什么表现不表现的,我们又不是在训练。你是向导,和我擅长的不一样,没有拖累的说法。” “那我和以前比,精神力变弱了吗?”齐咎反抓住俞言星的手,直直望进俞言星眼里,“说真话。” “嘶。”俞言星长吸一口气,真论起来,齐咎精神域收过重创,精神力确实比不上从前,但说了这些,只会让齐咎更难受。 他搂住齐咎肩膀,主动亲了亲齐咎,轻声说:“齐咎,这怎么比呢?一个人有那么多面,只比精神力很不公平,再说了,我每天都有更爱你。” 其实他是吝于说情话的,俞言星微微红了脸,却没有垂下眼,紧紧盯着齐咎,想看齐咎有没有开心一点。 “真的吗?你再亲我一下。”齐咎眨眨眼,努力把眼睛里的得意压下去,但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好,亲亲亲,但我们得快点取水了,再这样十五天走不出南部。”俞言星亲了一口齐咎的脸,转身就跑,爬了三四米才笑着向齐咎伸手,“快来,我把你甩上去。” “你不觉得扎手吗?”齐咎望着俞言星紧握花杆的手。 “动作快就不扎。”俞言星懒得废话,俯身抓住齐咎的手臂,使劲一甩,齐咎知道他意思,用了个巧劲抓住花瓣根部,两人迅速爬到花瓣里,水恰好齐靴。 “我找几个袋子。”齐咎扭头在背包里翻起来,包里那些药,他怕潮,特意拿袋子裹住的,有几个大袋子很合适取水。 “嗯。”俞言星走过来帮齐咎扶住背包,两人找出三个袋子正要装水,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异兽痛苦的嘶吼。 “这…”齐咎面色凝重想问俞言星,俞言星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这附近是合作异兽群的地盘,他们一路走来都没遇见残酷的异兽互捕,按理来说,这里的异兽不应该持续发出这么凄厉的叫声。 俞言星闭上眼,调动注意力仔细听,竟然听到了子弹的咻咻声。 他忙拉齐咎蹲下,附在齐咎耳边说:“有人来了。” 两人用手在花瓣尖尖上戳了个洞,等了几分钟不到,一群身穿黑色作战服的人出现在洞中。 俞言星屏住呼吸,贴在洞上看,总共九个人,为首的那个抓着枪一脸阴沉,血红的瞳孔警惕地四望,是权渊和当时车里的哨兵,06也在其中。 隔太远,齐咎看不清人脸,他烦躁地用精神丝问俞言星:“是权渊?他们不去找左游不回南部,追着我们来了?” 俞言星点点头,眉皱得很紧。他还记得权渊要驾驶员向西开车时那说一不二的架势,好像笃定左游会在西边出现。可现在权渊却追着他们往北走。 到底是权渊疯了不顾任务只想报复他们,还是权渊并不知道左游在哪,往西走只是设给他们的陷阱? 俞言星想不明白,望着花之下四处寻找他们踪迹的九个人,他深深不安起来。 而花下的那九个人也不见得开心。 权渊发现被苔藓盖住的木堆后急急赶来,竟然还是没找到俞言星,他气黑了脸,狠狠瞪着06咬了咬牙,“06,你吃饱了撑的,没事打什么异兽,是不是故意的?” 方才06去小便,正好撞上一只狼变种,06害怕就开枪打伤了狼,狼立刻呼唤同伴追捕06,06匆匆跑回队伍,狼群跟在06屁股后面追,足足有七只大狼,把权渊都吓了一跳。 虽然他不想发出动静惊扰俞言星,但狼群凶狠,他不得不命令属下开枪。 此时找不到俞言星,他不免怀疑是那阵枪声给俞言星通风报信了。 06咽了下口水,低着头嗫嚅,“少将,我怎么会故意去打异兽,当时我裤子都没提起来,抬头就看见一只狼盯着我,我害怕,下意识开了枪。” “呵。”权渊抬脚就将06踹翻在地,大声训斥道:“怎么别人撞不到异兽,就你碰见了狼?” “少将,我也不想的。”06蜷缩起来,特意将那只被狼咬了一口的伤腿护在怀里,显然已经挨惯了权渊的打,知道这个姿势没那么痛。 “废物!”权渊特意踹06的伤腿,眼见那条腿被血染红,权渊才觉得出了一口气,勉为其难放过了06,“量你也不敢背叛我。俞言星不就是背着你下车、给你包扎过伤口吗?谁决定你的前途,你应该很清楚。” “少将深得上将器重,在南部是众心所向,作为南部的一员,我怎么会有异心?”06干笑着爬起来,撕开被血黏在一起的裤子,草草涂上伤药,一瘸一拐跟在权渊身后。 权渊在心里算俞言星和齐咎的路线,想着他们肯定不愿意往东回南部,西部是更宽远的污染区,想必也不会去。 “他们一定是往北走了,你们都跟上,这次再招惹异兽,我第一枪不送异兽送你们,明白吗?”权渊晃了晃手中的枪,满身戾气。 其他哨兵哪敢质疑,齐声说明白。 一行人又继续朝北走,只有06经过蓝花时偷偷瞥了一眼。 俞言星恰好和06对视上,06很快就走远了,但他那双一闪而过的坚毅眼睛令俞言星当场怔住。 俞言星明白06的眼睛在说什么。 这是甘愿牺牲的战友的眼睛,他曾经在战场上看见过,甚至当初身陷污染区时,他也在齐咎脸上看见过。 俞言星紧抿唇,眼眶发热,他转身抱住齐咎,眼泪流下,热血却涌上来,他觉得他该尽力做点事情。 第75章 救援第一步 “言星,怎么了?”忽然被俞言星抱住,齐咎受宠若惊,轻轻拍了拍俞言星的背,用精神丝传话,“是不是权渊影响你心情了?” 俞言星摇摇头,他现在一激动就头痛,等听不到权渊一行人的脚步声,他才轻声说:“齐咎,我想帮06,你还记得他吗?就是那个我们从车里救出来的哨兵?” “嗯,我记得。”俞言星抬起头,齐咎才发现他眼皮泛红像是哭过,齐咎皱起眉,也顾不上问俞言星为什么突然提起帮06,连声问道:“你眼睛怎么红了?精神域又恶化了?会头痛吗?” 说着他就要摸俞言星的额头。俞言星张了张嘴想拒绝,奈何头疼得厉害,他闭上眼没有拦齐咎,任由粉色精神丝围着自己形成一个柔软的保护壳。 见俞言星乖乖蹲在保护壳里不抗拒,齐咎忙伸出更多精神丝连接俞言星的精神域。 纯净的精神力顺着精神丝流淌,精神域中原本一天比一天下降的海水得到了补充,俞言星感觉全身都暖洋洋的,头不再尖锐地痛,他睁开眼,眼神清明了很多。 察觉出俞言星状态变好,粉色精神丝扭了扭,钻进俞言星手心求摸。 齐咎一把抓住俞言星的手,将粉色精神丝挤了出去,语气焦急:“言星,到底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就头疼了?是不是狂躁期前兆?” “没,你别担心。”俞言星扯出一个笑安慰齐咎,边解释方才06做的事,边用另一只手抚摸精神丝。 听完俞言星的解释,齐咎眉皱得更紧,“言星,我们和06认识时间太短,你就这么轻易相信他是一个好人?06为了我们引出狼群是你的猜测,根本不能证实,甚至06本人都没有承认。你不是不喜欢这种不确定的事吗?” “可是他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我绝对不会认错,齐咎,你曾经也用那样的眼神看过我。”俞言星急着让齐咎相信他的猜测,话说出口,他才想起齐咎说过不喜欢他提从前,他眨眨眼,慌乱地拉齐咎的衣角,“齐咎,你别生气。” “不会为了这种事生你的气。”两人还蹲在水中,齐咎拉俞言星站起来,理了理俞言星被风吹乱的头发,“言星,先不论06是朋友还是敌人,就算他是朋友,我们能怎么帮他呢?现在权渊走在我们前面,估计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路线,我们自身难保,怎么绕过权渊还是个问题。” “绕路走不一定能超过他们,不如干脆跟在他们后面,权当他们为我们开路。”俞言星没底气地说,他自己也知道这个决定很冒险,可他忘不了06那条血淋淋的伤腿,疑心06会被权渊打死,他想伺机帮06脱身。 望着俞言星坚定的双眼,齐咎叹了口气,将好不容易找出来的取水袋子又收回背包中,转而拿出昨天喝空的两个塑料瓶,他扔了一个给俞言星,自己弯下腰给另一个瓶子装水。 “齐咎,你答应了?”俞言星学着齐咎的动作弯腰取水,两只眼睛紧盯着齐咎的脸。 齐咎没说话,抿着唇没什么表情,自顾自装完自己的瓶子,转头见俞言星忙着看他脸色不认真装水,他直接抢过,装满了水就将两个瓶子塞回背包。 “齐咎?”俞言星试探着喊,他觉得齐咎又犯一生气就不说话的毛病了,此时他也不敢骂齐咎,只好委屈地说:“齐咎,我们绕开权渊走也有风险啊,要是刚好绕了一条大型异兽多的路呢?我们跟着权渊,就是那句古话,敌在明我在暗,这样可能更安全呢?” 第62章 齐咎掀起眼皮瞥了俞言星一眼,冷冷地说:“你这个3s哨兵,连06远远一个眼神是什么意思都能解读得出来,还怕选到异兽多的路?你到底相不相信自己的观察力?” “可是像地虫那样无声无息剧毒的异兽,我确实注意不到。”俞言星垂着眼轻轻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浓密的睫毛颤个不停。 齐咎眼神微沉,终究还是不忍心看俞言星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凑上去咬俞言星的脸。 微微的刺痛,俞言星眯起眼,但敢痛不敢动,他老实站着让齐咎咬,手却不自觉抬起摆出了推开的姿势。 “你每次不是很占理的时候就装乖,让人来气。”齐咎气得牙痒痒,轻轻咬住俞言星的唇,俞言星想示好,忙主动伸出舌头勾着齐咎亲他,没成想,被齐咎推开了。 俞言星为了别人而坚持选更危险的路,齐咎气得不想亲他,但不亲嘴只是他自己吃亏,根本惩罚不到俞言星,他更气,瞪着俞言星说:“再耽误下去,就跟不上权渊了,那时候就是敌也暗你也暗了,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俞言星坦然接受了被齐咎拒绝,他擦了擦嘴,认真问道:“嗯,那我们走吧,你装那两瓶水干什么?现在权渊在找我们,肯定不能用火煮水了,这水虽然没毒,但不煮沸也不敢用。” “多两瓶水不会有多沉,背着吧,以防万一。”齐咎掂了掂背包。 两个人走到花瓣边缘,俞言星低头看了一眼遥远的地面,他问齐咎,“这花有五六米高,要不要我帮你下去?” “不。”齐咎冷着脸,不等俞言星再劝,他跳出花瓣,将手缩进袖子里,抱着花茎滑下蓝花,那些尖锐的小绒毛虽然没能刺进他的掌心,但扎得他手发麻。 本来就爱在俞言星面前展现自己的可靠,更何况现在正单方面生气,齐咎被扎了手,愣是一声不吭,看都不看手心,抬起头望着花上的俞言星,他微眯起眼,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精神丝,摆明了给俞言星当缓冲垫。 可这点高度对俞言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怕伤到齐咎的精神丝,俞言星先跳到另一株花的茎秆上再借助反作用力轻松落地。 齐咎耸耸肩,颇为没面子地收回晾在地上的精神丝。 “走吧。”俞言星拉了下齐咎,开始凝神听附近的动静。 “唉。”齐咎深为遗憾,“要是我是哨兵,你是向导就好了。” 俞言星奇怪地转头看齐咎,“为什么?” “我想拥有哨兵强大的身体。不,强大的身体还不够,我还是需要强大精神力,我都要,我要成为你能放心依靠的人。”齐咎目光沉沉,摆出了发誓的严肃神情。 俞言星瞄到前方有个营养液空管,可能是权渊他们留下的,知道自己找对方向了,为了尽量隐蔽,他拉齐咎贴着树走,小声安慰齐咎:“你什么都有了,那我要做什么角色呢?我也想让你依靠。” 齐咎笑着摇摇头,收起颓丧情绪,他用精神丝戳俞言星,“言星,既然都冒险了,我们就大胆一点。赶快追上权渊,我找机会用精神丝给06传话,问问有什么我们能帮上忙的。” “嗯。能用精神丝和06说上话是最好了,我正好想到一个帮06脱身的办法,就是有些不敢赌权渊会恶劣到什么地步。”俞言星微微皱眉。 “先找到权渊他们再来纠结,办法不办法的,还得06自己接受。”齐咎戳了戳俞言星眉心,眯起眼笑,“言星,少皱眉吧。” “嗯。”俞言星弯起眉眼,露出精致的梨涡,整个人气质都甜了起来,只有眼神还是担忧的。 也许是太急着找俞言星,又或者没想到俞言星会落在自己身后,权渊没有严格约束同行哨兵的行为,有个哨兵出于习惯,怕迷路,一路上做了几个标记,或是营养液空管,或是树上的划痕…总之对俞言星来说都是线索。 不像权渊还要怕想找的人躲起来,俞言星和齐咎很快跟上了权渊显眼的大队伍,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给06传话,权渊队伍里都是敏锐的哨兵,俞言星怕粉色精神丝被他们发现。 天渐渐黑了,绚丽的颜色都被没收,深林又寒冷沉寂下来,污染区像被关进了黑盒子里,不再张牙舞爪,但在其中行走的人没空欣赏这份难得的宁静。 “啪——”一个响亮的巴掌声,06被抽倒在地。 “废物,看见你就晦气,给你治腿都是浪费我的药!”权渊气急败坏,凶狠的语气不知道是为了训斥06,还是发泄没找到俞言星的火气。 “少将…”06发了个弱弱的音就闭上嘴,不是他不服,实在是他想认错也不知道该认什么错。 权渊这一巴掌简直毫无理由。 在总体向北前进的基础上,除了权渊外的八个哨兵各自负责搜寻不同的方向,权渊则想往哪走就往哪走。 06正用光脑打灯,细看地上是否有脚印存在,权渊冷不丁从他身后出现,上来就是一巴掌。 “废物,废物,都是废物!在车上我让你们八个人看他们两个人,我就去看了一会儿卫生间里的虫,你们就让他们俩跑了!都该死。”将近一整天的高强度搜寻令权渊头脑发胀,但疯狂燃烧的怒火让他一闭上眼就是俞言星和齐咎重叠的脸,恨得他皮质层都要炸开了,怎么也静不下心休息。 06听权渊话说个头就知道自己要挨打,早护住了脑袋和伤腿,果然权渊骂一句便踹他一脚。 殴打过06,知道打06,其他哨兵不会联合起来造反,权渊已经在心里把06当成了沙包,毫不顾忌06的生死,只图自己痛快。 其他哨兵隔得并不远,自然也听到了权渊的辱骂和06皮肉被重击的声音,短短一两日他们已经习惯了,可是这次骂得可不止06,还有他们。哨兵们个个压低眼睛不说话,没人能看清彼此眼里是害怕还是愤怒,抑或两者都有。 权渊专挑脆弱的地方踹,06的血糊住了头发,他怎么哀求也没用,直等到权渊累了才能歇口气。 “呵废物,你是怎么当上中校的?”权渊最后唾了一口06,转身到别的哨兵负责的区域监督去了。 窒息的黑暗中,06奄奄一息躺在草地上,因为离得近,虫子的鸣叫被无限放大,让他又想起那天被密密麻麻的地虫围攻的恐惧,他低低呜咽了一声,想爬开,却抬不起手,连上衣口袋里的药都碰不到。 “算我当时选错了人。”06无声说到,每做出一个口型,嘴角都被扯痛一次。他想起很多事情,包括当初在军部是他自己申请调任到南部,那个时候他认为跟着权渊这位年轻、手下没多少老人的少将有前途。 06长长呼出一口气,近乎释然了。自己做的决定总是要自己担责,死就死吧。他这么想。 可当一根软软的东西爬上他手指,传来一个温柔声音时,他惊喜到流眼泪,原来他还是很想活着。 “06,我是俞言星,你等一等,就躺在原地就好,我想办法引走权渊再来找你。” 第76章 救援第二步 趁着天黑,俞言星和齐咎追上权渊队伍,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06被权渊猛踹时,为了观察情况,两人爬上了一棵高大的树,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 一回想权渊不把06当人打的画面,俞言星就深感愤怒。给06传完话,眼看权渊走到了离06较远的地方,他扯了扯齐咎用来屏蔽他们自己声音的精神丝,轻声对齐咎说:“我们按计划开始行动吧。” ”等等,言星。“齐咎低头盯着光脑,面色凝重,屏幕冷白的光打在他脸上,很显目。幸好粉色精神丝织得密,挡住了光亮,从精神丝外面看,他们被茂密的树叶淹没了。 俞言星不解地看向齐咎,他本来计划让06装病,想着以权渊残酷的性格,应该会直接丢下06。但他又怕权渊嫌06没了价值,会不管不顾给06来一枪。 没想到计划改不上变化,06不用装病,是真受伤了。 他拉齐咎衣服,“齐咎,还等什么?权渊把06打得爬不起来,又站得离06远,我们现在行动,他肯定来不及再伤害06,这是个好时机。” 齐咎没抬头,他快速点了点光脑屏幕,像在回谁的消息,点完了又将光脑递给俞言星,“言星,你看这个。” 俞言星接过来一看,是总队发来的信息,几十多张小孩的照片,底下的十多张还没能加载出来,空白一片,俞言星惊讶,边往上滑想看总队说了什么,边问齐咎:“你怎么有网络了?总队为什么给我们发这些照片?” 污染区信号很差,当时在装甲车上有专业设备,齐咎尚可以发信息要总队去查白塔和左游,和俞言星跑了之后,光脑就收不到也发不出信息。 “应该是权渊带了设备,我们离他不算近,网不太好,一张照片都要加载好久。”齐咎凑过来,没让俞言星再往上滑,他点开一张照片。 “言星,总队说没发现d区分塔的档案有什么异常,一切都符合白塔的流程,但他注意到,十一年前,d区分塔在三个月内接连病死了十多个向导,档案上说是传染病。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在档案库里筛选出d区所有病死的向导,又找出和左游样貌相似、如果还活着应该年龄也相近的,想让你辨认左游有没有可能是其中之一,因为你和左游相处时间最长。” 第63章 “嗯。”不用齐咎说,俞言星也明白齐咎让他等是怕之后又和权渊分开,这些照片没时间加载,但06那边情况也不乐观,不知道06具体伤得多重,他立刻低下头认真看照片里的人。 应该是按死去年龄从小到大排的,前几张都是脸颊很肉的小朋友,金发碧眼,和左游一样。但俞言星一眼认出这些小孩不可能是左游。 他还记得初见时,左游隐在门后只露出一双眼睛,他被吓了一跳,因为那双眼睛和齐咎有点像,澄澈的浅蓝。 “言星,怎么样?你看出什么了吗?”齐咎紧盯权渊等人的身影,隔着十几米,他只能看清大致轮廓,看见权渊又往06的方向走,他不由出声催促俞言星,“言星,我们得加快速度。” “我尽快。”俞言星一眨不眨盯着照片,手放在屏幕上随时准备滑动,一连滑走十几张,始终没有找到熟悉的浅蓝色瞳孔。 再往下滑,是些才加载了一小半的照片,只露出白塔每年拍档案照统一的白色背景和半个脑袋,小孩脑门又大,眼睛留在没加载出来的下部分。 “权渊身后还跟着两个人,他们一起在往06那边走。”齐咎皱起眉,转过头看光脑,照片还迟迟不加载,他叹口气,“权渊就不能睡个觉让我们安安静静联网吗?言星,你现在有看到可能是左游的人吗?” 俞言星摇摇头,看着屏幕里卡住的照片,他心里焦急,抬头往权渊的方向看了一眼。 凭借出色的视觉,俞言星看见的比齐咎要多。他能看清权渊正手举光脑,回头和身后的两个哨兵说话。 像齐咎说的那样,权渊正往06的方向走,但俞言星觉得他的目标并不是06。 俞言星拿出自己的光脑,摄像头对着权渊放大,屏幕上权渊高高扬眉,显出几分喜色。 “权渊遇到什么高兴事了?”齐咎眉皱得很紧,他也看见了光脑上表情得意的权渊。 现在这个情况,权渊得意,就是他和俞言星失意。 盯着权渊手中的光脑,俞言星右手点点手中光脑背面,沉着脸说:“齐咎,我没玩过军部的网络设备,会不会权渊他们能在设备上看到谁联了网?” 光脑设备的名字是个人的id号,不能更改。齐咎被俞言星提出的这个可能吓到,“那我们岂不是不能靠近齐咎了?不对,设置成不联网他们就看不到,可我们没有网怎么和外面的人沟通?” 俞言星微微皱眉,眼皮半睁,漆黑的眼睛显得很冷漠,“齐咎,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机会用精神丝问06,他是军部的中校,应该对军部联网设备有一定了解。如果真能看到联上设备的光脑,我们恐怕已经暴露了。” “好。”齐咎看光脑屏幕里权渊还在和那两个哨兵说话,没人关注06,他伸长精神丝靠近06,俞言星则关掉自己光脑的联网权限,再用齐咎的光脑给总队发信息,“总队,我对左游的认识也有限,不能保证辨认的准确性。我觉得左游的眼睛有点像齐咎,尤其瞳色。你可以试着用这点筛选。” 发完他又掀起眼皮问齐咎:“齐咎,我们跟权渊的矛盾,你和总队说了吗?虽然这是军部的地盘,白塔不好明着插手,但有你信任的人知道我们遇到了困难总是好的。” “你和他说吧。”齐咎颇为郁闷。 当时他为了来军部先是拜托朋友带他进研究所参观,在参观时,他凭借惊人的精神力好好表现了一番,顺利加入与实验室一案相关的刀疤脸的研究,意外发现自己的精神力能刺激刀疤脸的精神域再生,成功在研究所站稳脚跟,拿到了编制。 可这也让他和白塔产生了嫌隙。 一个3s向导,多稀贵的资源,白塔苦心培养,让他生在白塔养在白塔,他却这么离开白塔去了研究所,先不提他气晕了的母亲和扬言要断绝关系的父亲,就是与他没见过几面的白塔最高级别的领导也对他很不满。 虽然白塔方面说永远欢迎齐咎回家,但齐咎骨子里还是骄傲,当初说走就走,现在返回去向白塔求助,他觉得难受,不过面子和两人的安全孰轻孰重,他分得清。 还在装甲车上他就和白塔反馈过权渊不配合工作,有公报私仇的嫌疑。白塔回复收到,并表示会向军部提出意见。 后来跑出装甲车,他就失去了和白塔的联系。刚才发现光脑在震,打开一看,满满的消息,他忙着回复重要信息,都忘记了把权渊的所作所为上报白塔。 “南部少将带我们进入污染区却不告知任务目标。我们和南部少将闹崩,他不追捕左游反而追赶我们,现我们困在污染区里,这个定位向北,请求援助。”俞言星不自觉屏住呼吸,发完信息又打开定位共享给总队,看着消息前的圈圈一直转,他心都提起来了。 几分钟后,信息发出去,俞言星才吐出一口气,关掉齐咎光脑的上网权限,问:“齐咎,06意识还清醒吗?他有回复你吗?” “没,我估计他昏迷了。”齐咎收回试探06的精神丝,问题堆到一定程度,他反倒平静了,转头定定望着俞言星,又眯起眼笑,“唉,言星,我们好不容易赶上了权渊,竟然成了敌在明我们也在明的局面。” “他们还不一定看见了我们的联网信息,就算看见了,也只能猜到我们在附近。”俞言星面无表情,语气也淡淡的。 “做好最坏打算啊。”齐咎抬手拂去俞言星头发上一片落叶,朝俞言星点点头。 原本给两人留出足够空间的粉色精神丝瞬间收紧,将齐咎排除在外,只紧紧裹住俞言星一个人,还贴心地给俞言星留下了眼睛和鼻子的缺口。 “走了。”俞言星不再看齐咎,跃到另一根相邻的树枝上,很快消失在深林的黑暗中。 尽管粉色精神丝紧跟着俞言星寸步不离,齐咎能通过精神丝感受俞言星的一举一动,但不能亲眼看见俞言星还是令他抓狂。 他敛去了脸上的笑容,死死抓着树枝,强迫自己不再看俞言星离开的方向,将视线对准反方向的06。因为俞言星计划自己引开权渊,由他带走06。 他焦躁地等待着,心如鼓擂,耳边都是自己的心跳声,每一秒都格外漫长,仿佛等了很久很久,他终于听到远处的枪声。 是俞言星开的枪,故意吸引权渊的注意。 齐咎都能听到,权渊和其他哨兵不可能听不到,短暂的愣怔之后,权渊比了个手势,哨兵迅速跟上,几人拔出枪,鬼祟却相当快速地往枪声来源移动,没人想起那边躺在草地上的06。 齐咎的心揪紧了,他相信俞言星的战斗力,也相信自己的精神丝能在俞言星需要的时候屏蔽掉外界的窥探。但他不可避免地担心不在他身边的俞言星。 等权渊带队走出一段距离,齐咎滑下树,小心翼翼带走了不省人事的06。 第77章 救援结束 本打算引权渊往西走,俞言星悄无声息赶到权渊队伍的西边,正准备开枪,却听到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很轻很轻,但声音频繁,俞言星皱眉,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 似乎只是幽暗的深林,没看见异兽的影子。 俞言星却不信污染区真这么安全,他伸出食指点点缠住他双手的粉色精神丝,精神丝立刻收缩,漏出一个小洞。 俞言星拿出光脑,小心地调低亮度。 光脑的光从精神丝的洞中探出,短暂地照亮了眼前光秃秃的草地。 俞言星眯起眼,举起光脑想观察树林,前方却骤然亮起一整片密密麻麻的绿点。 绿点成双成对出现,诡异的安静,紧盯着光亮来源,包括光之后的俞言星。 俞言星屏住呼吸,右手拔出枪,左手依然举高光脑,终于看清了树林的面貌。 惨淡月光下树木争相生长,黑压压一大片树枝将粗壮树干都压弯了几分,那茂密树叶形似一个大鸟巢,错节的树枝里全是小鸟巢。 而那些绿点,尽是昼夜守护鸟巢的大鸟的眼睛。 发现是鸟,俞言星松了口气,那么多的呼吸声,如果是狼这种群居猛兽就麻烦了。他关掉光脑,被粉色精神丝覆盖的他回归黑暗,立马消失在大鸟面前。 绿点瞬间睁大,警惕地闪了闪,确认闯入领地的人不见了,大鸟又闭上眼睛,安心地守着鸟巢里的蛋。 但今夜,它们注定不能安心。 隐在暗中的俞言星静静看着绿点消失,闭上眼,朝天上开了一枪。 尖锐的枪声不仅震惊了远处的权渊,还吓到了大鸟。它们一个个睁着愤怒的绿眼睛,挥舞有力的大翅膀想攻击入侵者,却找不到方才拿光照它们的人,直到寻着枪声追来的权渊一行人出现。 “唳——”鸟叫声响彻天空,被激怒的大鸟们显然将权渊等人当成了入侵者,伸长了爪子飞向权渊。 “这怎么回事?”权渊带着哨兵们一路摸黑赶来,为的是打俞言星个措手不及,结果一来就要面对数不清的鸟爪子。 大鸟爪子尖利,连权渊脸上都被划出了血。 第64章 “该死的鸟!”权渊摸了一脸的血,也顾不得会不会惊扰俞言星了,拔出枪就打,一枪一个准,翅膀展开足有一米多宽的大鸟纷纷坠落,有几只终于明白入侵者的可怕,往南飞走了。 等打跑了鸟,权渊边给脸上伤口洒药粉,边怒斥哨兵们:“快找,有枪声,证明俞言星和齐咎肯定来过这儿。” “是,少将!”哨兵们的汗流进脸上被鸟抓出的伤口里,他们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擦去了汗,还是火烧般的痛,但没时间包扎,他们四散开来,争先恐后找俞言星和齐咎,生怕变成下一个06。 凭借能屏蔽声音和遮挡视线的精神丝,俞言星有惊无险逃出了大鸟聚集地,他顺着精神丝找到一棵大树,这应该是齐咎带06藏身的地方。 俞言星仰起头,怀疑齐咎和06爬到树上去了,这里离权渊不算远,他不敢用光脑照明,正凝神分辨树上高处模糊的是树枝还是人影,齐咎却从一旁的灌木丛中探出头来,一脸担忧,“言星!你有没有受伤?” 看见齐咎安好,俞言星放下心来,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我没受伤。你们没事吧?06还没醒吗?” 齐咎摇摇头,语气有些挫败,“我们倒是没遇到什么意外,但06的伤口发炎了,我喂了他基础抗生素,简单包扎了下,他的情况依然没好转,烧到38度。” “我看看,军部这些药我比较熟悉。”俞言星绕到灌木丛后,看见了闭眼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06。 有一股血腥气和难闻的药味。 俞言星蹲下来,发现06的腿还在流血,齐咎刚给他换的绷带就被血染红了。 俞言星忙轻轻按住06伤口止血,另一只手往前摸06的脸,滚烫,还有几只大蚂蚁爬到了06溃烂的脸上。 “言星,你看这些药有你要的吗?”齐咎手心捧着大大小小的药品,都是他从权渊车里精挑细选拿走的。 俞言星扫了一眼,手指向两管黄盖子的溶液,“齐咎,这两支特效药应该有用,左边的三分之一,右边半管,你给06灌进去。” “好。”齐咎抬起06的头,手绕过06脖子掐住06下巴,等06微微张开嘴,他将两管特效药按俞言星吩咐的量倒进去。 五分钟后,06的伤口止血了,俞言星松开手,给06重新包扎,再喂了06一点水。 “言星,06会没事吧?”齐咎将药盖紧又收回背包,抽出纸巾递给俞言星。 俞言星擦掉手上06的血,抬头对着齐咎扯出一个笑,“他在退烧,应该没事了。齐咎,我们换个地方吧,地上有06的血,被异兽闻到就麻烦了,我头有点晕,想休息一会儿。” “是精神域又出问题了吗?”齐咎如临大敌,弯下腰摸俞言星的额头。 俞言星摇摇头,抓住齐咎手腕,带着齐咎的手从他的额头下滑到脸,他蹭了蹭齐咎手心,很慢地眨了眨眼睛,“没事,只是有点累。” “我看看。”齐咎伸出精神丝要挤进俞言星的精神域,俞言星却躲开精神丝,抱起06说:“齐咎,待会儿再看我的精神域,我好困,先找个地方休息要紧。” 齐咎一脸不满,但也拿俞言星没办法,他背起包,指向几米外的另一棵树,喊住往前走的俞言星:“言星,我之前发现那树里面是空的,很适合藏身。但怕06需要平躺免得折腾伤口,就没有带着06躲进去,你要是想休息,我们先在那儿躲躲。” 俞言星回头一看,齐咎指着的那棵树周围有一圈草丛,只隐隐看见黑黝黝的洞口,确实很隐蔽。 “那我们过去吧。”不知是不是为了追权渊而一整天没睡的缘故,俞言星晕乎乎的,想躺下来缓一会儿。 “嗯。”齐咎看俞言星眼睛一眨一眨,忙拉着俞言星走到树下,扒开草丛一看,洞口竟然有一条手臂宽,但还没打开光看,就见到有几条虫子在蠕动。 “这怎么办?我们再找个地方吧。”齐咎不怕虫,但也不想在有虫的树洞里休息。 “这虫没毒,紧急情况树里的虫可以吃的。”俞言星嘴上这么说,双腿却非常诚实地跑开了。 “你都不舒服了,还有心情逗我。”齐咎气笑了,追着俞言星跑,背上的包很重,他跑得慢,只好喊:“等等,言星。” 两人很快找到一块大石头,在石边坐下,俞言星妥善安置好06后,和齐咎分了一瓶水和一管营养液。 天依然是黑的,俞言星拿出光脑,屏幕上显示凌晨三点,他歪头靠住旁边齐咎的肩膀,“齐咎,我太困了,先睡一会儿,一个小时后叫我,我醒了换你休息。” “嗯。言星,我先看看你的精神域。”齐咎摸俞言星额头,进入精神域后,他先抬头看被包成粉粽子的空中小屋,上次他用了很多精神丝,现在仍然看不见小屋本来的颜色。 齐咎不敢掉以轻心,伸出精神丝又给小屋裹了一层再一层,直到浅蓝天空中这颗含着小屋的粉爱心大到给人一种要掉进海里的错觉,齐咎才收回精神丝。 “芋圆,你在哪呢?”齐咎舔了舔唇,他以为游隼会在天上飞,却没有发现那抹灰色身影。 正当齐咎仰着头找游隼时,一只触手从他身后飞来,灵活地把他绑到章鱼身边。 “小九,你…”齐咎想问游隼在哪,章鱼用触手堵住了他的嘴,再伸出另一只蜷缩起来的触手,慢慢展开了一点点,漏出躺在正中心睡觉的游隼的一小节翅膀。 看来俞言星是真得累了,不是精神域又出问题,齐咎放了心,伸出手往前游想摸摸游隼的翅膀,被章鱼一触手拍开。 齐咎疑惑地看向章鱼,章鱼也瞪着大眼睛看齐咎。毕竟是曾经生死与共的精神体,章鱼和齐咎还算心有灵犀。明白章鱼是让他不要打搅游隼睡觉,齐咎点点头退出了俞言星的精神域。 他迫不及待睁开眼,刚恢复对现实的感受,就觉得肩膀一重,转头看,原来俞言星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言星,怎么累成这样了?”齐咎轻声叹息,搂住俞言星的腰扶着俞言星一点点倒进自己怀里。 “别吵。”俞言星在睡梦中微微皱眉,在齐咎怀里左蹭右蹭,最后枕在齐咎大腿上,终于沉沉睡过去。 齐咎低头望着俞言星看了许久,摸了摸俞言星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叹口气,止不住地心疼。 哨兵确实身体素质高于向导和普通人,但他们敏锐的五感在利于作战的同时更要求生活品质。 齐咎觉得有一份冷,俞言星就会感到十分甚至二十分的冷,除去这种对外界感受的不对等,平日里被大量感官信息冲击大脑的哨兵们还会更容易累。 尽管这样,哨兵们依旧是军队的主力军,因为他们从小就被训练控制自身的感受,不管是忽略、忍受还是加强,总之,以对任务有益为目标。 “累成这样还说睡一个小时就叫醒你,言星,我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齐咎在心里嘀咕,伸出精神丝温柔地给俞言星制造安静的睡眠环境。 第78章 我问你答 清晨,浓雾笼罩草丛,连从树叶缝隙中洒落的光都变得朦胧,俞言星睁开眼,入目是白色的研究所徽章,他抬头往上看,是齐咎清晰的下颌线。 “怎么又抱着我?”俞言星眼睛微眯,神色还有几分困倦,仰起脖子才看清他和齐咎现在的姿势,齐咎正躺在地上,当人肉垫子似得将他抱在怀里。 “你再睡会儿,脸苍白成这样,我看你之前不是困了,是体力不支晕倒了。”齐咎目光沉沉紧紧搂住俞言星,俞言星睡觉的样子太吓人了,呼吸轻得听不到,他在俞言星鼻子下试了几次,确保俞言星在呼吸他才稍稍放下心。 “哦。”俞言星昏昏沉沉,齐咎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在齐咎怀里蹭了蹭,还想睡,余光瞄到旁边嘴角溃烂的06,心漏了一拍,顿时清醒过来。 他一把推开齐咎搂着他的手臂,直起上半身摸06的额头,“污染区晚上特别冷,又不能生火,不知道06会不会复烧。” “我给他喂了一次营养液,测过温度,烧退了,你别担心。”齐咎坐起来,轻轻拍掉俞言星背上的水,雾太大了,齐咎发现地上的草都是湿的,才躺在地上抱着俞言星睡,结果俞言星还是免不了一身露水。 “嗯。”俞言星看见06眼珠在眼皮子下滚动,应该是在做梦,又看了看06的伤口不再红肿,他给06重新包扎后扭头对齐咎笑:“齐咎,06应该没事了,这么多天我们总算有个好消息。” 齐咎戳了戳俞言星左脸的梨涡,语气宠溺,“能放心了?放心了就睡吧。” “该你睡了,要你一个小时就把我叫醒的。”俞言星拿开齐咎的手,起身想坐在地上让齐咎依靠,却看见草叶上都是水。 他忙去拉齐咎肩膀,看见齐咎白色防护服背上的水迹,甚至有几笔草汁划出的痕迹。 “让我靠着你睡就好了,为什么非要躺下?”俞言星皱眉,要齐咎转过去,他伸手拍防护服上的水,拍完水又拍拍齐咎的脸,“齐咎!留一个人醒着是怕异兽靠近,你让我睡你身上,异兽来了你被我压着怎么动?和我一起滑进异兽口中?” 第65章 “我能用精神丝打跑它们。”齐咎笑得轻松,伸出精神丝挠俞言星下巴,俞言星却沉下脸,挥拳不轻不重打中他肩膀。 “言星,怎么了?”齐咎睁大了眼睛,盯着冷脸的俞言星咽了咽口水。 “你现在就睡,不要再说话。”俞言星声音闷闷的,一手搂住齐咎,另一只手强硬地按住齐咎的头,顺带捂住了他的眼睛。 “言…”齐咎话才开了个头,俞言星就把他嘴也捂上,齐咎无奈点点头,闭上眼逼自己睡觉。其实这个姿势并不舒服,俞言星肌肉紧实骨骼又凸出,硌得他耳朵痛,但他硬是没动,慢慢睡着了。 等齐咎呼吸平稳,俞言星才放开齐咎的眼睛和嘴,转而去摸他的头发。 很柔软的触感,可惜发尾被露水打湿,现在还是湿润的。俞言星又有些生气了,气齐咎总做这种傻事。 除了齐咎,俞言星没见过哪个向导舍得用精神丝对抗凶猛的异兽,就算齐咎是攻击型向导,精神丝也和其他向导一样直接连接精神域,牵一发而动全身,偏偏齐咎满不在乎。 俞言星叹口气,捏住齐咎头发绕了绕。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污染区,他和齐咎的头发都变长了。 俞言星微微皱眉,拉背包袋子将包扯过来,数了数剩下的水和营养液。 包里还有足够他和齐咎生存十二天的物资,但如今权渊在找他们,为了躲避权渊,他们肯定要绕路,十二天不一定能到达目的地,更别说现在还加上了06,不知道06背包里的物资够不够满足他自己。 俞言星右眼皮一直跳,他按住眼睛,一根粉色精神丝突然跳上他的手,紧接着一把把精神丝蹦出来往他衣领里钻,俞言星抿唇,已经习惯这样的骚扰。 齐咎是睡了,但是每天不知在做什么梦,精神活跃得厉害,精神丝一刻不停歇。 俞言星丢掉一把精神丝,又来一把,作战服里鼓鼓囊囊,俞言星干脆不再管,往后靠在石头上,任精神丝去挤。 精神丝察觉出俞言星的放任,闹得更厉害了,不知疲倦地抚摸俞言星的身体,除了一碰就会被俞言星丢出去的地方,每一分每一寸都被它们留下茉莉味的向导素。 和精神丝共感的齐咎越睡越香甜,俞言星咬唇兀自忍耐着,直到齐咎睡沉了,精神丝才收回去。 日光越来越炽热,雾渐渐散了,俞言星打开光脑一看,八点整。 他低头推了推齐咎:“齐咎,醒醒,这里离权渊还不够远,我们要抓紧赶路了。” “好。”齐咎半睁眼睛,缓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翘起的几根头发显得有点傻。 俞言星倒了一瓶盖的水,走到旁边简单洗漱了一下,齐咎有样学样,刷完牙就偷亲俞言星,笑嘻嘻地说:“言星,梦里亲你,醒来又可以亲你。” “06在旁边。”俞言星神色温柔,轻轻敲了下齐咎脑袋。 “他不是还没醒吗?”齐咎凑上去又要亲,俞言星捏住他嘴巴,自己唇角上扬得厉害,“我不喜欢薄荷味,出了污染区、换了新牙膏才亲你。” 齐咎疯狂摇头,俞言星不管,转身背起06就跑,扔下一句带着笑意的催促:“齐咎,快跟上。” 不知道昨天那一出声东击西有没有迷惑到权渊,保险起见,俞言星和齐咎往东绕了一段路才继续往北。 一直到日落,两个人都没休息过,但可喜的是,06终于醒了。 “谢谢你们。”06边咳边说,俞言星不得不放下06让他歇会儿。 齐咎打开水递给06,冷着脸问他,“06,我们不会回南部,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跟着我们?” “估计这里离当时河边发现尸体的地方有八九公里,我们不能确定南部是否还有部队驻扎在河边。”俞言星站在齐咎身后,定定望着06。 他们救06的时候,目标就是帮06离开权渊。现在救是救了,06怎么活下去又成了问题。 跟着他们穿越污染区进入西部,权渊很可能把06当作叛徒,暗中一操作,06在军部辛苦得来的功绩就都毁了。 独自返回南部,先不论06一个受伤的人在污染区有多危险,就是安全回去了,也可能被当作逃兵处罚。 “我…”06低着头,手捏着水瓶没说出个答案。 俞言星能理解06纠结,但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他坐到06身边问:“06,你带了多少物资?” “还剩三瓶水、五支营养液、五包压缩饼干。”06抬眼看了看俞言星和齐咎脸色,怕他们嫌弃,又补充:“当时车里着火,其他中校和我都昏迷了,权少将一个人灭火灭虫,保住了几柜子的食物和水。可权少将为了快点追上你们,只允许每人携带七天的物资。众人都怕不够,有几个偷偷多带,有几个抢我的。” 俞言星眉心一跳,“权渊只让你们带七天物资?” “是的,权少将没有给我们解释原因。”06揉了揉自己的伤腿,盯着俞言星小声说:“我想跟着你们,可以吗?” “可以。”看出06的小心翼翼,俞言星先答应下来,再转头讨好地看了齐咎一眼。 齐咎挑眉,扯出一个笑对06说:“我们要去西部,你如果想调到西部,跟我们走当然没问题。” 同时他伸出一根精神丝偷偷溜到俞言星脚边,给俞言星传话:“言星,你想答应就答应,紧张个什么,我们费劲救了06,难道我还会把他丢在污染区自生自灭?我在你心里的形象有那么差吗?” 似乎是为了惩罚俞言星,粉色精神丝一直伸进俞言星裤子里,在大腿上玩滑滑梯。 痒,俞言星隔着裤子按住精神丝,瞪了齐咎一眼,转头一本正经问06:“权渊申请支援了吗?” “没有。”06摇摇头,得到俞言星和齐咎允许他同行的肯定回答后,他整个人放松很多,脸上难得有了笑。 俞言星却皱起眉,“没有支援?会不会是他申请了,你们不知道。只让你们带七天的量,这点物资就算他不抓我和齐咎,也不够回南部。他不可能不做后手。” 06听了,脸色也变得凝重,他仔细想了想,“应该没有申请支援。当时队里有个人提出,还被权少将骂了一顿,他不准我们和外界过多联系,说我们不尽心尽力执行他的命令,只想着退缩,没有半点哨兵该有的样子。” 俞言星不可置信,眼睛睁得浑圆,“不让你们和外界联系?” “对。我们也怀疑,但少将不合常理的要求多了,我们也习惯了,没有多问他。”喉咙干涩,06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水,小抿了一口。 齐咎走过来,手搭在俞言星肩膀上,神情不屑,“权渊这也太专横霸道了,不说你们是他的下属,我还以为他对待俘虏呢。” 俞言星眼神微沉,权渊对06他们的态度确实太不正常了,一味命令逼迫,不维护关系,简直拿这些哨兵当一次性耗材。 一次性耗材?俞言星一激灵,抓住齐咎的手,问06:“06,你们各自在南部是什么职位,和权渊关系怎么样?” “任务出名单时,我打听过,我们八个人都属于权少将的阵营,各个是中校,和少将都只是见到了打个招呼的关系。”06直觉不对,盯着俞言星问:“有什么问题吗?” 当时安排他出任务,06欣喜不已,以为巴结权渊的机会来了,一个一个查同出任务的人,生怕得罪人。 他肯定他查到的信息没有错。 第79章 苦日子 “权渊出任务,一个嫡派都不带?”齐咎惊讶出声,“白塔里是个像样的领导,都有自己的嫡系下属,干点什么都要优先嫡派。没想到你们军部看着比白塔传统,关系却简单些。” “不是。”06摆摆手,提到自己在军部的地位,他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说:“权少将手里有一堆人,平常有重要任务都交给他们去办,我在南部并不出众,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就选中了我。” “这就奇怪了。”齐咎看向俞言星,见俞言星正垂着眼眉头紧皱,他弯腰凑到俞言星耳边,“言星,怎么了吗?” 俞言星捏了捏眉心,右眼皮又开始跳,他抬头看齐咎,声音有些疲惫,“权渊凑这么一车互相不熟的哨兵进污染区,不好好管理,动不动就发脾气,像是不怕哨兵反抗,但他有什么理由不怕哨兵们联合起来对付他呢?死到临头谁还管他是少将。” “不是的,和你们不一样,少将在哪都有网,他可以随时和上将联系,我们都忌惮这一点。”06这才发现自己有很多俞言星不知道的信息,想发挥价值,他说出当时有过的疑惑。 “任务名单出来的时候,我们也很震惊,权少将难得不带上向导搭档出任务,不过看到那一箱子向导素后,我们觉得权少将可能是嫌向导体弱影响任务进度,没再细想。” “06,权渊那边能看到联他网的光脑号吗?当时权渊说的目的地是哪?用的什么名头?”俞言星冷声问,无意识握住齐咎的手,一直在齐咎手背上轻点。 第66章 “可以看到。少将只给了驾驶员目的地,我们只知道是去抓实验相关人员,实验室这个案子军部上上下下都知道,我们都想着立功,听少将的吩咐还来不及,没空多想别的。”06顿了顿,现在复盘他才发现当初完全是权渊指哪他打哪,他作为任务人员,竟然没有想过了解整个案子的情况。 他心虚地喝了口水,提起另一个话题,“丢弃装甲车之后,权少将站到一边用光脑打了很久的通讯,我们留在车边,02提出回南部,07说要继续抓实验室的人,队里分成两派吵个没完,直到权少将回来。但少将一说要去抓你们,他们又开始吵,少将开了一枪才稳住局面。” “任务人员的心都不在一起了,权渊竟然还敢带着这个队逛污染区。”齐咎摇摇头,心里对权渊无尽的蔑视,看俞言星还在点他的手,他坐到俞言星身边,将手放在俞言星大腿上,随便他点哪里。 俞言星却不点了,收回手站起来,“06,你休息好了吗?腿能走吗?影响行动的话还是我背你吧。” “不用,背人太消耗你的体力了,你们给我用的是特效药,我腿好多了。”隔着几米都能闻到俞言星身上宣示占有欲的向导素,06哪里敢让俞言星背他,连忙站起来走了几步,俞言星点点头,三个人又继续往北,边走边说。 “06是我的代号,其实我叫林慎。”往北走的每一步,都离南部越来越远,林慎知道自己不会回头,想换掉06这个权渊随意指定的代号。 “我是俞言星,白塔支援军部的哨兵。” “齐咎,研究所借给军部的。” 交换过名字,三人相视一笑,尽管心里还有各自的担忧,但姑且把彼此当成了可以背靠背的队友。 天一点点暗下去,原本在树枝中静静绚烂的霞光也随着天色的变化而堕入黑暗。 风中有血和泥土的腥气,俞言星和06对视一眼,他立刻拉住齐咎,“齐咎,先别往前面走了。” “怎么了?”齐咎刚拔出小刀,正打算砍前面挡路的草丛。 俞言星只是闻到血味,有种不好的直觉,说不出个所以然,林慎上前解释:“这里血腥气太重了,我怀疑前面就是两个异兽群交界的地方,打得这么狠,很有可能另一个异兽群不是合作型。还不清楚前面是什么情况,晚上又对我们不利,我们不如待在这块区域等过了今晚再说。” “啊?今天已经第三个晚上了,我们还没走出这个合作异兽群的地盘。”齐咎叹口气,转了转小刀,又把它收进腰间。 背包里的水和食物一天天减少,林慎心里也着急,但他自己带的物资少,不想说出来让俞言星和齐咎可怜他,他干笑着说:“我们进度很快了,合作异兽群的区域一般有一两公里宽。” “遇到地虫那地方离我们的目的地有七八公里,这几天我们虽然在向北走,但往东绕了一大段路,直线距离恐怕还有六七公里。”齐咎放下大背包,抽出纸巾擦了擦汗,弯下腰按住膝盖直喘气。 他们这一天走不了多远就遇见几只烦人的异兽,筋疲力尽却休息不好,连澡都没法洗。齐咎有些烦躁,一身臭汗,不用俞言星拒绝,他自己也不想用这个身体亲近俞言星。 俞言星看齐咎一脸不耐烦,他捏了捏齐咎肩膀,“齐咎,林慎,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办法,压缩饼干加上营养液,我们能撑住饿,但缺水可不行。就算会留下痕迹,我们还是得烧火煮水。” “行。”林慎和齐咎立马点头,一个想喝水,一个想清洁身体。 俞言星见他们都同意,继续往下说:“我和齐咎来挖地坑,待会儿烧个小火堆。林慎,你是南部的中校,对污染区的认识应该比我们深,你能在附近找找能用的水或者能吃的东西吗?” “我试试。”林慎扬起唇角,他脸上的伤口还没好,一拉扯就痛,想做表情只能动动唇角。 “那我们就选这里吧。”齐咎指了指左边,那里有一处灌木丛,灌木丛前面有块石头,石头下面的土应该比其他被杂草覆盖的地方坚硬,也没有那么潮湿,比较适合挖地坑。 “好。”俞言星撸起袖子,和齐咎搬开石头后,嫌小刀太短,两人各拿一根树枝一起挖了一个三掌深的坑,林慎则放下背包去附近找水去了。 树枝是从树上掰断的,不脆,但俞言星和齐咎两个人挖着挖着就弄断了三四根。 “干脆我爬到树上用刀砍断两根大的。”齐咎愤愤道,他又弄断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粗的那头断在土里,想拔出来都要使点劲。 俞言星看着好笑,随手捡了快石头扔给齐咎,“用不惯树枝就用这个,或者你有办法打磨个石器也行。” “打磨石器?言星,你在训练原始人啊?”齐咎被逗笑了,抬头看俞言星,发现俞言星脸上蹭了一点泥,他伸手擦了一下还没擦掉,就被俞言星打掉手。 “是不是想往我脸上抹泥巴?”俞言星瞪齐咎,自己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 看见黑色作战服袖子上真出现一块黄泥,俞言星揪了根草丢齐咎,问他:“我脸上还有没有?” “没了。我是想帮你擦,怎么就变成我抹的了?”齐咎眯起眼笑,接住俞言星扔过来的草,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好吧。”俞言星想齐咎也不至于这么无聊,他睁大眼睛无辜地笑,“错怪你了。” 俞言星眼睛亮晶晶的,梨涡又显得甜美,看得齐咎心痒痒的,想逗俞言星,他拔出断在土里那截树枝,伸到俞言星脸边但是没有再动,“言星,我甩一甩树枝,你脸上就会有泥了。叫声哥哥给我听。” “哥哥。”俞言星没犹豫轻轻喊了一声,在只有他和齐咎两个人在的场合,他已经对哥哥这个称呼脱敏了。 “嗯!”齐咎心花怒放,忙大声答应,吓跑了几只在树上小憩的鸟。 有了俞言星这声哥哥,齐咎挖坑都更有劲了,俞言星看他像要把地挖穿的架势,忍不住笑了,刚想开口骂齐咎,心里却猛地一跳。 砰!砰!砰砰——心跳很乱,是两个人不协调的合唱。 俞言星顿时没了和齐咎玩笑的兴致,他皱起眉,脸色凝重,闭上眼仔细分辨方才一瞬间插入他大脑中的信息。 兴奋、猎杀欲、掌控感……俞言星清楚这些感觉不是他的。 还能是谁? 左游。 太久不见这位和他深度结合过的向导,分享他人的感觉让俞言星很不适应。 但又有些惊喜,他终于又发现左游的踪迹了。 “言星,你怎么了?”齐咎一回头就看见俞言星还站在刚才的地方,并且脸色不太对。他着急地跑过来,想摸俞言星额头看俞言星的精神域。 “齐咎,我…”俞言星拉开齐咎的手,正想告诉齐咎,他又能共享左游的感受了,这意味着左游就在不远的地方。但话还没说完,对危险的直觉就让他如鲠在喉,转而用另一句话敷衍齐咎:“齐咎,刚刚蹲着挖坑挖太久,我一站起来有点头晕,缓会儿就没事了。” “肯定是低血糖,言星,我就说你吃太少了,营养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省什么呢?”齐咎心里焦急,语气就有点冲,他拉俞言星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一支有食物颗粒的营养液递给俞言星,“全喝了,我就站着这里看你喝。” “等一下,我头还晕着,你先去挖坑。”俞言星接过营养液,用手支着头,好像真得很晕是的。 俞言星难受,齐咎哪里肯走开,他就着俞言星的手拧开营养液包装,在俞言星身边坐下,“我看着你喝完再走。” “不晕了,我就晕了一会儿,不是低血糖。把盖子给我,营养液都是定量的,我还不饿,待会儿再喝。”俞言星站起来,想从齐咎手里要回盖子,齐咎却不给,一眨不眨盯着俞言星,也不说话,就是眼神幽怨。 俞言星看着齐咎,叹了口气,没想到一个借口引出这么多麻烦,他仰头喝了半管营养液,另外半管递给齐咎,“不生气了,我都喝了,你也喝,可以吗?哥哥。” 齐咎还是不说话,面色阴沉。 对着生气就不说话的齐咎,俞言星莫名脑补出一个对着亡夫遗像责怪亡夫生前不顾好身体的寡夫,他不由挠了挠脸,又在齐咎身边坐下,眨了眨眼睛,“那半管营养液把我喝饱了,你不喝的话,剩下这点留到明天再喝,就不好喝了。” “俞言星!”齐咎气得站起来,掐住俞言星下巴就把剩下的营养液灌进去,“你一个成年哨兵,一管营养液都喝不完,你骗谁呢?你把我当什么在骗?” 俞言星想哄齐咎,差点呛到,营养液吞下去才说:“齐咎,哥哥,我真得没有低血糖,只是有点头晕,你别太紧张。我们现在毕竟是非常时期,水和营养液都要打算着用,你自己每次喝水、喝营养液也有在省,再说我又没挨饿,你可以不生气了吗?” 沉默了一会儿,齐咎皱眉,将营养液盖好,管子上还有不少残留,兑点水在危急时刻说不定能派上用场,“是我没照顾好你。” 第67章 第80章 鼠抓猫 “权渊那套话还真把你骗住了?”俞言星笑着捏了捏齐咎的后脖颈,他指的是当时在车上权渊总怪齐咎没照顾好他。 齐咎皱眉,将营养液空管丢回开着的背包,抓住俞言星的手,不太高兴地说:“我没照顾好你是客观事实,和权渊的话有什么关系?我听到他就烦。” “不烦了,你这样,是不是也算我没照顾好你?”俞言星推了推齐咎,温声说:“我们去挖坑吧,少乱想。” 齐咎捡起树枝,用树枝挡住俞言星,“你脸色太差,还是坐这休息吧。” “嗯。”俞言星盯着齐咎笑,其实心里在想左游的事,他刚坐下,想了想,又站起来说:“齐咎,我去找找林慎,他这么久还不回来,可能遇到事了。” 齐咎正背对着俞言星挖土,头都没抬,一根粉色精神丝伸出来缠住俞言星的左手臂,“你去吧,有意外你就掐精神丝。” “好。” 这附近的植物比其他地方的要高大,颜色也更鲜艳,花瓣紫紫红红十分惹眼,绿叶杆又细又长随风晃动,看着生机勃勃。 俞言星却面露嫌恶,避着这些植物走。 越靠近植物,血腥气越重。 不需要凑近,隔得远远的,俞言星都能看见这些植物根际部分盖着一层正在腐烂的毛皮。 尤其左边那株鲜红欲滴的花儿,它密密匝匝的绿叶没能遮住它的根部,一层薄薄的泥土也掩不住其下的骨头和烂肉。 像在献祭,丰渥的祭品,繁茂的植物。 走在这片死生交替异常旺盛的区域,俞言星后背发凉,想快点离开,可他不得不慢慢地走。 慢慢走,走一步停一步,往左又倒回右。和左游玩捉迷藏。 俞言星眉头紧锁,他原本想通过感应强烈程度来确定左游的方位。 可是他能感觉到左游,左游也能感觉到他。他走一步,左游也走一步,两人之间的感应一直卡在就要消失的边缘。 俞言星是先走的人,已经试探出左游在西南方向。但他不明白,左游为什么要陪他玩这种你走一步我也走一步的幼稚游戏。 逗他玩?感应到他了,左游为什么不逃,不怕他带着一堆人来抓吗? 俞言星很烦躁,他方才不和齐咎说左游来了,就是觉得左游出现的时机太巧了,偏偏在他们失去与外界的联系、物资与人员匮乏的时候。 现在要么靠近权渊,联上网后自己申请外部援助,要么去找权渊说左游的事,申请军部调人来抓左游,要么他、齐咎和林慎自己去抓左游。 不管是哪一种,都得他紧跟着左游,确保不要跟丢,否则左游消失在茫茫污染区,他们又功亏一篑。 太危险了。 如果他把左游出现的事告诉齐咎,以齐咎的性格,肯定说什么也要先抓住左游。 俞言星不想赌,他不只有他一个人了,他还有齐咎和林慎。 在他深深不安没有动作的时候,他和左游之间的感觉突然断了,耳边不再传来两个人的心跳,咚咚咚——只剩他一个人,可能是左游往某个远离他的方向走了一两步。 俞言星松了一口气,就让左游走吧,他得先把齐咎和林慎送到西部。 齐咎进污染区本来就不是他想看到的。一遇到生死抉择,那些被齐咎威逼利诱出来的拼一把的勇气又溜走了,俞言星宁愿精神狂躁而死,也不想齐咎再因为他走近死亡。 俞言星捂住心口,想缓一缓,绕在他手腕上的粉色精神丝传来齐咎担心的声音:“言星,你在哪呢?出什么事了吗?林慎已经回来了,他说刚没见到你。” “没什么事,我没找到林慎,在附近多绕了几圈。”俞言星笑着说,他还没走到地坑,齐咎一看见他就跑过来,看看手又看看背,生怕多一个伤口。 确定俞言星没受伤,齐咎拉着他往回走,声音有些得意:“地坑挖好了,我们火都烧起来了,我用之前我们装的两瓶水在煮。林慎不愧是有经验的军人,虽然没有找到水,但是带回来好多能吃的水果,可甜了。” “水果?”俞言星有些迟疑,“不会是附近这些植物的果子吧?” 齐咎点点头,“是啊,不然林慎得跑到多远的地方去找东西?” “嗯。”俞言星垂下眼,林慎能带回来,这些果子肯定没毒,但他想起那些植物下的异兽尸体就倒胃口,“齐咎,我下午喝了支营养液,现在是饱的,我就不吃果子了。” “留几个你明天吃。”齐咎隔着衣服摸了摸俞言星肚子,眼里疑惑,“真的饱了吗?感觉你肚子还是扁的。” 俞言星拿开齐咎的手,“饱,你们都吃了吧,不用留给我。” “总喝营养液也不好,真不来点零加工水果吗?”齐咎指指不远处背包旁边红彤彤的果子,语气戏谑:“真得很甜。” “你是不是故意在逗我?”俞言星瞪齐咎。 齐咎立刻举起双手,弯着眼睛笑,“那些尸体我也看见了,言星不想吃就不吃。但我给你留两个能保存的,以防万一好不好?” “不好。”俞言星自顾自往前走,齐咎忙跟上,不停说:“别生气,再也不逗你了好不好?”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灌木丛边有隐隐的火光,两人走到火堆边,林慎正侧对着他们,低头认真搽药。 俞言星借着火光看齐咎,齐咎满脸笑意,浅蓝色的眼睛闪着光彩,比俞言星记忆中十八岁的齐咎还少年气,就是眼皮上沾了点泥土显得傻,他伸手想帮齐咎擦掉,泥都干了。 “齐咎。”俞言星轻声喊。 “怎么了?”齐咎不解,自己擦了擦俞言星碰过的左眼皮,“我脸上还有泥?不会吧,你回来之前我特意洗了把脸,怕你嫌弃。” 俞言星笑,看了一眼专心擦药的林慎,他拉齐咎躲进灌木丛后,两个人都坐在地上,他迅速亲了一下齐咎的脸,“不嫌弃。” 为了不让林慎听到,俞言星说话声音很轻很轻,风一吹就散了,几乎是在做口型。 “不嫌弃?”齐咎笑眯眯的,扯住俞言星衣领,另一手摩挲俞言星的唇,“不嫌弃的话,我就亲这里了。” “到西部再亲。”俞言星抓开齐咎的手,轻轻捏了捏齐咎手心。 “那你欠我的七十九个吻呢?我算一算,你已经五天没还上债了,你说,该要你还多少利息合适?”齐咎凑过来和俞言星额头贴着额头。 俞言星往后退,跟齐咎保持一只手的安全距离,笑着说:“到了西部,拿胶水把我们嘴黏上,吃饭靠滴葡萄糖,亲到你烦我。” “倒也不用这么高的利息。”齐咎边说边往前爬,差一点撞上俞言星的唇。 俞言星身后就是灌木,退无可退,也不好发出动静惹得林慎看过来,他用眼神警告齐咎。 这种时候的警告,齐咎一概不理。 齐咎笑着看俞言星压低眉毛,等俞言星抬手要推开他,他猛得扑住俞言星,才不管林慎听到了尴不尴尬。 可惜唇对上了,还没多贴一会儿,就听到哗哗的声音——水开了。 林慎还没给伤腿缠上绷带,站起来,药粉会往下掉,他就没有起来。有了水开的叫声做掩护,俞言星一下推开齐咎,走出灌木丛取下树枝架子上的袋子。 这个袋子是军部特制,可以直接放火上烧,两边提手不会发烫。 俞言星将水放在地上,脸色有些沉,不是因为齐咎非要亲他。 是齐咎要亲到他时,他又感应到左游了,而且感应越来越强烈,左游在往他们这个方向走。 是恰好要往这个方向,还是在找他们? 两种可能俞言星都不想接受,他想离左游越远越好,但今天是他和林慎先拦住齐咎,说晚上在这里休息,今晚上不好多事引起齐咎怀疑。 只能明天能走多远就走多远了。俞言星叹口气。 “言星,你身上这衣服要不要换下来洗一洗?”齐咎走出灌木丛,看俞言星紧抿唇,以为他生气了,过来搂住俞言星肩膀,用粉色精神丝道歉:“下次不这样了,你让我住嘴我就住嘴,绝不多亲一下。” 俞言星扯出一个笑,“没生气,这水我们喝都喝不够,先别拿来洗衣服,等之后找到水源再洗。” “好吧。”齐咎皱了皱眉,但没多说什么。 等水凉,三个人将水灌进瓶子里,围着小小的火堆坐在一起。 说好了轮流守夜,俞言星坚持让林慎和齐咎先睡。 林慎吃多了水果,肚子胀,睡不着,他捂着肚子眼睛半眯,问出心里的疑惑,“俞言星,你们在西部有认识的人吧?” 齐咎只是闭着眼睛,并没有睡,闻言,他睁开眼睛说:“有。你想调到西部吗?” “想!”林慎抬眼看齐咎,很期待的样子,为了肚子胀而皱着的眉都松开了,“之前我有朋友在西部任职,听他说西部的人都不错,就是西部的污染区太危险了…” 第68章 说着说着林慎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他那些朋友,除了一个失踪的,都英年早逝。 “西部的人是很不错。”俞言星想接话,又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转头看齐咎。 齐咎也听懂了林慎的未尽之言,他拍了拍俞言星的手,“林慎,你的资历和等级都很优秀,我可以帮忙推荐你。权渊要是想用这次的事指控你不服从命令,我和言星也可以帮你作证,权渊管理失格,不把你当人看。但他要是拿别的事整你,就有点麻烦了。” “谢谢你们,我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你们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报答。”林慎笑笑,又闭上眼睛,像是要睡。 俞言星看见了林慎不小心从眼角滑落的眼泪,想着林慎应该不想被看到,他眨眨眼,转过头不看林慎。 齐咎忙闭上眼,没再说话。 三个人沉默享受并不安宁的夜色。 等林慎呼吸均匀,齐咎才悄悄倒在俞言星大腿上,睁开眼对着俞言星笑。 俞言星摸了摸齐咎头发,将手搭在肩上比了个睡觉的姿势,齐咎顺从地闭上眼。 没有再放小树枝,火堆熄灭很久了,翻开黑灰,或许还能看见火红滚烫的光,但已经不再让人感到温暖。 俞言星微微皱眉,一动不动坐在齐咎身边,专心致志地感受属于另一个人的感觉。 齐咎睡了以后不久,他和左游的感应越来越强,咚咚两重唱的心跳震耳,是左游在越靠越近。 左游到底想干什么? 俞言星头皮发麻,焦虑席卷全身,胃里翻江倒海,想把自己的心吐出去。 他感受着左游的兴奋,心里在计算,如果左游和他的距离超过他能忍受的范围,他必须把齐咎和林慎叫起来逃跑。 倒计时一般,十、九…俞言星正在想用什么借口叫醒齐咎和林慎,左游竟然停下了。 感应不再变强,被固定在一个程度。 虚惊一场的感觉太过刺激,俞言星长呼一口气,抹掉额头上的冷汗。 他看不见,一条白蛇爬过睡在他大腿上的齐咎的肩,顺着他摸齐咎头发的手继续往上爬,一点一点缠住他手臂,直起身子几乎和他一个高度,对着他亮出了尖牙:“嘶嘶!” 第81章 捕蛇者—齐 “嘶嘶——”蛇盘踞在俞言星的肩颈上,挑衅一般直起身子,暗红色的蛇信子正对俞言星的眼睛,几乎碰到了他柔软纤长的睫毛。 俞言星浑然不觉,还在为左游不再靠近而欣喜,他拿出光脑看时间,还差两分钟才凌晨一点。 说好了凌晨一点他叫齐咎起来接替守夜。 俞言星摸了摸齐咎的脸,关掉光脑收进口袋里,没有叫醒齐咎的打算。 他觉得他会为左游的事而睡不着,不如让齐咎多睡会儿。 “齐咎,希望你不会怪我。”俞言星垂着眼,睫毛不停颤抖,声音近乎喃喃。 “嘶嘶—”蛇收回信子,饶有兴趣地盯着俞言星眼里闪烁的泪光。 深夜容易滋长恐惧,尤其身处陌生危险的污染区,还又冷又饿。 俞言星轻轻擦了擦眼睛,想到很多人,一心想抓到左游的总队、被困实验室的向导和哨兵、二次变异的异兽以及不久的将来死于精神狂暴的自己。 他怕这次感应到左游是最后的抓捕机会,而他为了一己之私放任机会在眼前流走。 他怕。 可让齐咎更冒险的选择他绝对不要选。 他只能放弃这次不确定的机会,但齐咎会怎么想呢,以后他早早地死了,齐咎会恨他吗?那些被实验室控制的无辜受害者又该怎么想呢? 明明是鼓起勇气来污染区抓左游,怎么反倒见了左游就跑。 一滴圆滚滚的眼泪悄悄滑落,白蛇觉得好玩,吐出信子想去接,猝不及防俞言星抬起了下巴,冰凉的眼泪掉到了齐咎脸上。 “嗯?言星,怎么了?”齐咎还没睁眼,下意识伸手摸俞言星,他睡着觉也怕俞言星一个人守夜出意外,一直睡不安稳。 俞言星本来是觉得空气太湿润,想看有没有星星,明天会不会下雨。听到齐咎说话,这才发现他的眼泪掉了,他忙擦掉齐咎眼皮上的水,轻声说:“没事,你睡吧。” 齐咎皱眉,俞言星哭了和没哭的声音是不一样的,哭了以后,声音没那么清晰,听着哼哼唧唧的。 “怎么哭了?”齐咎掀起眼皮,想哄哄俞言星,可他还没看到俞言星的哭脸,先发现了得意洋洋缠着俞言星的白蛇。 齐咎吓了一跳,睡意全无,来不及反应,窜起来就要掐蛇,嘴里喊:“言星,别动,蛇!” 蛇?俞言星怔住,浑身一僵。他没发现有蛇。 他感觉不到的蛇,只能是左游的精神体。 那蛇迅速滑动,蛇尾顺着俞言星的背溜到了地面,张嘴就要咬齐咎,齐咎也不管,抓住蛇头就猛得开始甩。 两米多长的蛇,又是绕在俞言星脖子上,齐咎绕着圈甩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拉直蛇身,蛇尾又缠上俞言星的腰,齐咎心急如焚,干脆死死抓住蛇头,想直接捏碎蛇的头骨。 “嘶嘶!”察觉出齐咎的意图,白蛇立刻消失,被左游收回了。 手里只剩下空气,齐咎却不敢松懈,一把拉起俞言星,掐住俞言星下巴看了看脸和脖子,幸好没有伤口。 “言星,精神域有没有问题?让我看看。”齐咎抬手摸俞言星额头,黏湿的触感让俞言星瞪大眼。 他拉下齐咎的手一看,手心糊满了血,蛇咬的。 “齐咎,这蛇有毒。怎么办?”俞言星还没反应过来蛇的事,但清楚地认识到齐咎受伤了,他抓着齐咎的手,急得要哭出来,他还记得自己当时在边缘区就是被左游毒倒的。 “先不着急,不哭。”现在才感觉到痛,齐咎眉皱得很凶,他抬起没被咬的左手摸俞言星的脸,安慰他,摸他颤抖的嘴唇,另一只手拿水清洗伤口。 洗掉血一看,还好,是咬到了手指根部,才两个伤口,只是血流得吓人。 “言星,不怕,污染区毒蛇多,我之前特意拿了对应的药,我洒点药就好了。”齐咎边包扎边安抚俞言星,没听到声音,他转头一看,俞言星静静地流了一脸的泪,嘴唇被自己咬得鲜红。 齐咎忙给手绑住绷带,来抱俞言星,想吻掉俞言星的眼泪,但他亲掉两滴,俞言星能流四滴。 “齐咎,我记得中了左游的毒,精神域会被污染,这种对毒蛇的药肯定没用。”俞言星哽咽,精神域需要向导梳理,他找不到人可以帮齐咎。 如果一发现左游,他就带着齐咎跑,不在意那么多,是不是齐咎就会没事?无穷无尽的自责拥住俞言星,这次比两年前陷入污染区还要糟糕,他没有联网设备,不能立刻申请援助。 “不怕,宝宝,言星,相信我,你中的毒不是被我治好了一半吗?我不会有事的。”齐咎进入自己的精神域看了看,虽然和俞言星中毒的征兆一样,海水开始泛灰,但海中心不断有新的海水涌出来,稀释被污染的水。 他放了心,准备专心哄俞言星,余光瞄到一旁的林慎张着嘴惊讶的样子,他向林慎招呼道:“林慎,我和言星单独说两句。” 说完他就拉俞言星往左走了几步,拐到一棵两人合抱的树后。 “言星,你看我的精神域,我精神力强,一点事也没有。不怕好不好?”齐咎搂着俞言星坐下,让俞言星摸他额头。 俞言星心里焦急,静不下心产生精神连接,眉又要皱起来。 “不怕。”齐咎亲亲俞言星的脸,伸出粉色精神丝拉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域。 俞言星和左游深度精神结合过,结合的地方会源源不断流出污水,齐咎没有污水源,那点污水很快就被强大的浅蓝海洋稀释了。 就算发现水的颜色没变化,俞言星还是害怕,他抱着海豚,“小七,你难不难受?痛吗?” “呜呜——”海豚眨眨大眼睛作出可怜姿态,用头蹭俞言星的前胸,不顾齐咎让它活跃一点减少俞言星担心的命令。 “小七是不是好疼?”俞言星找了一圈没找到伤口,但他看海豚都要哭了,心疼得不行,抱着海豚亲,眼泪掉到海豚露在海面的脑袋上。 感受到俞言星的泪水,齐咎急得用粉色精神丝抽海豚,海豚疼得呜呜叫,往俞言星怀里钻。 俞言星好不容易进来看它,它当然要卖惨使劲贴贴! “蠢。”齐咎低声骂了句海豚,强制切断与俞言星的精神连接。 看不见海豚了,俞言星愣愣抬起脸,主动蹭齐咎肩膀,“齐咎,小七受伤了,你让我看看它。” “它哪受伤了?我才受伤了,但我伤得不重,你不要担心。”齐咎挑起俞言星的脸,刚刚俞言星在他精神域里,他已经帮俞言星擦掉了泪痕和嘴上的血,但俞言星红肿的眼皮和泛白的唇色是怎么也擦不掉的。 他叹口气,抱起俞言星,让俞言星张开腿坐在他腿上,他慢慢拍俞言星的背,“言星,都是我不好,都有三个人了,我还答应你让你一个人守夜。” 第69章 “不怪你。”俞言星想起自己关于左游这件事的隐瞒,又愧疚又害怕,主动凑上去要齐咎亲,“齐咎,我们不要等明天了,今晚就走吧。” 和左游的感应还没有消失,俞言星一感受到左游的兴奋就反胃。 齐咎没回答,扶住俞言星后背,狠狠亲了一番补偿最近没亲到的嘴,才温声劝俞言星:“我们不能走,好不容易发现左游,不抓到他,你以后怎么办?” 第82章 再一次欺骗 俞言星垂下眼不看齐咎,没有说话,他嘴上自己咬出的口子又开始渗血,血只染红了下唇的上部分,是他苍白脸上唯一的艳色。 齐咎叹口气,不顾林慎又尴尬又震惊的目光,抱起俞言星回到火堆旁,拿了药、水和纸巾又走到大树后坐下。 他抬起俞言星下巴,见俞言星还皱着眉深思,他轻轻咬了俞言星脸颊一口。 “齐咎?”俞言星捂住被咬的左脸,下意识抬眼瞪齐咎。他刚刚在想怎么说服齐咎不管左游,继续往北去安全的地方。 齐咎喉结滑动,其实只要俞言星不生气,被俞言星瞪,他还挺享受的。他搂紧俞言星的腰,往前贴着俞言星的额头,“言星,把嘴嘟起来,我给你涂药。” “嗯?”俞言星疑惑,“给我擦什么药?我又没受伤。” 他以为齐咎抱着他去拿的药是给齐咎自己用的。 齐咎晃了晃手里的凝胶,盯着俞言星的唇,生生忍住舔一口的冲动,“你嘴出血了,我帮你擦一擦。” “就是破了点皮,不需要擦药。”俞言星这才明白齐咎的脑回路,他想干脆自己舔掉嘴上的血,舌尖刚伸出就被粉色精神丝按住。 “椅干嗯么?”俞言星瞪圆了眼睛望齐咎。舌尖被抓住,他不好发音,嘴张大了一点,结果方便了精神丝钻进他口腔。 齐咎玩心大起,粉色精神丝分成三股,一股捉住俞言星的舌头痴缠,一股专攻俞言星的上颚,另一股几乎要伸进俞言星喉咙里。 精神丝随齐咎意念变化,可大可小。齐咎有意让精神丝变得粗壮。 俞言星被迫大张着嘴,发出唔唔嗯嗯的声音,精神丝更加兴奋,不停搅弄,只希望俞言星再给一点回应。 有种在和齐咎接吻的错觉,精神丝和齐咎一样凶。 俞言星晕乎乎的,想到是齐咎,就生出几分纵容,舔了舔精神丝。 明明一样是和舌头接触,被俞言星主动舔,精神丝就像被水蒸气烫了,立刻膨胀起来。 三股精神丝在俞言星嘴里打架,争抢本就没有多少剩余的空间。 “不…哥哥…”俞言星嘴已经撑到最大,精神丝却还在膨胀,他嘴角疼。 齐咎皱眉,迅速收回精神丝,用指腹擦去俞言星唇上的晶莹,冷声说:“没有唇膏,你要少舔唇,嘴巴本来就干燥,现在还多个伤口。” 被齐咎玩了一通,齐咎还冷冷的,俞言星本能觉得委屈,想撒娇,但他被精神丝亲得没力气,嘴里好像还是满的,大脑空白,说不出话,只能将脸埋进齐咎怀里蹭了蹭。 齐咎没说话,摸了摸俞言星的头发就放下手。 他被俞言星勾起了反应,但他担心抓不住左游,不想耽误太多时间,只静静地深呼吸,没再碰俞言星。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俞言星窝在齐咎怀里,想起他从来不自己擦唇膏,没有齐咎的时候他的嘴一点事也没有,有了齐咎,嘴唇就会自己变干了? 反应过来,他仰起脸瞪齐咎,“我有经常舔嘴唇吗?还不是怪你?” “嗯,怪我,怪我总亲我们言星。”齐咎已经冷静下来,他挑起俞言星下巴,眯起眼笑,“现在罚我给我们言星擦药。” “嗯。”俞言星微微张开嘴方便齐咎给他涂药,他心里觉得这点伤口不用擦药,但想着齐咎肯定不同意,他懒得为这点小事争来争去。 怕不透气,齐咎按说明使用给俞言星嘴上涂了薄薄一层透明凝胶。 “可以了吧?”俞言星推开齐咎抓他下巴的手,涂药时齐咎捏他脸,逼他嘟着嘴。 “让我看看。”齐咎按住俞言星,凑近看,没有月光,他特意打开光脑照光,和他预想中一样,有了凝胶加持,俞言星下唇亮晶晶的,果冻一样。 可惜不能咬。 齐咎咽了下口水,移开视线,“可以了,言星,你现在还能感觉到左游吧?我们得抓紧找到权渊,求助军部。” “找权渊?你不怕他报复我们吗?”俞言星站起来,眼睛睁得很大,看似为了齐咎的提议而震惊,实际在想怎么说服齐咎。 余光瞄到坐在熄灭的火堆旁休息的林慎,他踢了踢齐咎,“齐咎,不只我们,还有林慎,我们才答应林慎把他推荐给西部。现在带他去找权渊,不是羊入虎口吗?” 齐咎皱眉,脸色变得凝重,问:“言星,先不说别的,你还能感觉到左游吗?推测一下我们离他大概有多远?” 俞言星没有回答齐咎的问题,他皱着眉说:“权渊还不知道在哪待着,我们在污染区乱转,可能正好和权渊他们错过,到时候物资耗尽就只有死路一条,还不如往北找西部帮忙。” “我们可以联上权渊的网,打开光脑的联网权限,找权渊会容易很多。”明白俞言星很抗拒污染区,齐咎猜到俞言星不想冒险追踪左游,他劝道:“言星,我们不是说好回去就登记哨向关系吗?不抓到左游,难道让我眼睁睁看你死?” “我…”俞言星顿住,齐咎担心的正是他也担心的,望着齐咎悲伤的眼睛,他说不出话,转身默默用手擦了擦眼睛,才擦掉,风里又飘来小水珠。 俞言星觉得很冷,他之前的猜测没有错,真得要下雨了。 齐咎起身,从背后抱住俞言星,放出茉莉味的向导素安抚,声音很轻,“言星,你不想陪我到老吗?” “到老?不用到老,再这样下去,我很难不陪你死在污染区。”俞言星哽咽,说完气话又觉得太晦气,轻轻呸呸呸了三声。 “又哭了?让我看看。”齐咎莫名笑了,贴过来要看俞言星的脸,被俞言星按着头一把推开。 “有什么好看的?”俞言星闷闷的。 齐咎笑得更厉害了,紧紧贴着俞言星,笑声震得俞言星身体都在颤。 俞言星心慌,用手肘推齐咎,“你发什么疯?” “你猜猜?”齐咎声音都带着笑意,粉色精神丝却心情很不好的样子,猛得扑过来绑住俞言星,一层两层三层,要把俞言星裹成茧。 “你干什么?” “齐咎!” 精神丝这次绑得格外紧,俞言星想扭头看齐咎都不行。不管他怎么喊,声音都被精神丝挡住,传不出去。 齐咎从背后摁倒俞言星,精神丝愈加疯狂,将齐咎也拖进粉色的茧中,和俞言星只隔着两层衣服。 “齐咎,你要干什么?”俞言星感受到齐咎的手挤开了精神丝,雪白纤细的腰侧被手时轻时重画了好几笔。 齐咎一只手画俞言星的腰,另一只伸向更诱人的地方,温热的气流在俞言星耳边拂过,“言星,我写了什么?” 哨兵的五感本就比常人敏感。 俞言星被摸,喘气都喘不匀,哪有心思管齐咎写了什么,他抬脚想踹齐咎,却伸不开腿,只好晃了晃身体,“你给我下去,你疯了吧?林慎还在这!” 其实他不用担心。粉色精神丝密不透风,除非林慎有透视眼,不然别想看清里面是什么情况。 齐咎并不打算提醒俞言星,手向下移,解开俞言星的裤子,脱到膝盖处,他顺手揉了两把俞言星的膝盖弯。 痒,想笑,俞言星张嘴却变成了求饶,齐咎扒开他的膝盖,从后面伸手摸他。 “齐咎…我…我不…你快点…”俞言星抖动,迷迷糊糊觉得这次齐咎是真生气了,动作磨磨蹭蹭的,恼人。 齐咎的回应,是沉默地拍了拍俞言星。 “齐咎!”俞言星生气,脸早就潮红,眼里水光盈盈,他丝毫不觉得自己被齐咎惯坏了,齐咎不给他,他就往齐咎手里撞。 俞言星把握不好轻重,撞了几下都很痛,痛完才有密密麻麻的爽意泛上来。 “齐咎…哥哥。”俞言星委屈地哭了,齐咎依然不理,甚至紧紧攥住俞言星,动都不动了。 “既然你不想去找左游,那就这样慢慢做吧,反正要一起死。米青尽人亡是不是个很特别的死法?” 齐咎冷漠地说。不让俞言星动,他自己反倒隔着裤子动起来。 俞言星又气又恼,却还不舍得咬开束缚他的精神丝,滚烫的眼泪滴滴掉落。 可是这一次哭也没用,齐咎不哄他。 “那你要把林慎也拖死吗?”俞言星被强烈刺激冲刷成白板的大脑终于找到一个劝说齐咎的理由,他愤愤地说:“你不是说好不容易救走林慎,不会任他在污染区自生自灭吗?” 齐咎笑,双手都摸过俞言星,他指挥精神丝挠了挠俞言星下巴,“言星,我早就和你说过,我觉得做人自私一点更好。林慎想留就留,想走就走,大不了我给他写封推荐信。” 第70章 “他是个伤患,他只有三天的物资,怎么可能想走就走…”最后一个字走了音,粉色精神丝背着齐咎,偷偷摸了摸俞言星。 上部分被攥着,下部分被精神丝缠住。 俞言星两只黑眼珠控制不住往上翻,嘴上却还试图劝说齐咎,话说得断断续续,嗓音发紧,“齐咎…我们要保证林慎的安全…你以前帮我…” 他想说齐咎以前帮他反抗孤立他的哨兵,想唤回齐咎的善意。 可话还没说完,他就被齐咎猛地翻过来。 齐咎撕开偷偷摸俞言星的精神丝,浑身散发着戾气,眼神晦暗盯着俞言星,没什么感情地说:“不要提以前。” “齐咎,我不是故意的。”俞言星小声说。 他的发丝黏在额头上,连睫毛也被打湿,唇上的凝胶不翼而飞,伤口发肿,脸颊又有绯色,看着像被人狠狠欺负了。 齐咎舔了舔唇,俯下身咬俞言星的脸,声音沙哑,“你不怕。言星,就两个选择,在这做,或者找左游,随你选。” 俞言星点点头,其实他已经怕了齐咎,只想脱身,奈何脑子晕晕的。他望着齐咎很慢很慢地眨了眨眼,正想装头痛,大脑忽然接受到更强烈的兴奋。 是左游,他和左游的感应更强了,是左游在靠近。 还不知道左游那边有多少人,说不定是一实验室的敌人。俞言星急得心颤,抓住齐咎的肩膀,张了张嘴没发出音。 “言星,怎么了?不舒服吗?”齐咎疑心是精神丝又偷偷碰了俞言星哪里,精神丝一激动就不听管,齐咎放出超高浓度的向导素,想指引俞言星只在乎他带来的感觉。 茉莉香萦绕,安心的味道,俞言星却没办法像往常那样放松,他咬唇专心感受左游的心跳,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不过一分钟,感应就变强了很多。左游在快速移动,应该是有代步工具。 俞言星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一激灵,有代步工具就代表左游的装备比他们好。 他们必须要逃。 可是他们跑不过左游怎么办? 左游极有可能是来抓他们的。左游也能感受到他,他存在队伍中,左游就能轻而易举定位到他们。 俞言星心砰砰跳,又想起那条神出鬼没的蛇,这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总不会有那么巧,齐咎刚醒它就来了。如果它在齐咎醒之前就发现了他,为什么不像上次那样毒死他。 没时间思考这些了,俞言星捂着心口,坚定地说:“齐咎,左游走远了,他越来越远,速度很快,应该是在车上,我们再不追就追不上了!你快放开我,让我推断左游的方位。” “真的?”齐咎惊讶,忙站起身,解开精神丝。 俞言星面无表情,往东、往南都走了几步。齐咎着急,问:“大概是什么方向?你还能感觉到吗?” “在北边。齐咎。”俞言星目光沉沉,不容齐咎质疑,拉着他就跑,“齐咎,没时间了,我们必须往北。” 第83章 下雨了 “言星,你确定左游在北边?你骗我?”下雨了,齐咎拉上了防护服的帽子,和一身黑色作战服的俞言星冲在前面,林慎护着伤腿落在了后面。 天还没亮,齐咎打开光脑看了一眼,才五点钟,他们已经往北赶了三个多小时。开启了光脑的联网权限,他的屏幕左上角却没有联上网的标识。 俞言星没回答,神色匆匆,快步往前走,手臂撞翻了一片卷曲的长叶片,叶子好不容易收集的一点雨水洒在地上,连同水里刚产下的虫卵一起。 “言星,没听到我说话吗?”齐咎抓住俞言星左手手腕,猛地发现他的手冰凉,低头一看,俞言星露在衣袖外的指尖都被冻红了。 齐咎拉过俞言星的手,放在手心捂热,语气有点凶,“俞言星,为什么不理我?” 雨越下越大了,雨水顺着俞言星的帽檐滴落,有几滴溅到了他脸上,齐咎看见俞言星右边眼睛下靠近鼻梁的位置挂了颗水珠,泪一样。 齐咎立刻扯住他,伸出手摸他额头,“到底怎么了?你魔怔了?” 俞言星被迫停下,眉皱得很紧,眼里浮着几根红血丝,声音很疲惫,“再不走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了?你带我们走的是去西部的路。左游难道在西部吗?”齐咎定定望着俞言星,他能感觉到俞言星现在很焦躁,他不由得也焦躁起来。 跟在他们身后的林慎见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不敢多问,走到草边,用叶子挡雨。 “左游只有你一个人能感应到,俞言星,你把你知道的信息告诉我,我才能和你一起解决问题。”齐咎抹去俞言星脸上的水,话说完了又开始心疼,哄道:“言星,你什么都可以说,我不会怪你。” 俞言星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的衣服虽然防水,却不是连帽的,有几滴雨水流进了他衣领里,后背发凉。 “左游到底在哪个方向?”齐咎眼看着俞言星眼眶红了,他越看越心慌,抓住俞言星衣领,一字一顿地说:“俞言星,我要听真话。” “齐咎,我…”俞言星张嘴很费劲的样子,双眼眨了眨,齐咎立马看见他眼睛下又有水。 齐咎压住心里的烦躁,轻声问:“你什么?” 俞言星眼里闪着泪光,他皱眉回头看了林慎一眼,慢慢地说:“齐咎,之前我往北走时感应会变强,左游真得在北边,但现在我感觉不到左游了,我们还是找权渊吧。” “理由。”齐咎一眨不眨盯着俞言星,抓着俞言星的手青筋明显,像是在强压怒火,又像是和俞言星无声对峙,林慎耐不住了,上前一步问:“找权少将?” 他不知道俞言星和齐咎在打什么哑迷,不是说好了往北去西部吗。 俞言星转身和林慎解释:“我们发现实验相关人员的踪迹了,要和权渊汇报。你可以选择跟着我们或者独自去西部。” 林慎愣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俞言星,几乎有点生气,“我一个人去西部?” 俞言星点点头,转向异常沉默的齐咎,垂着眼没看他,“齐咎,你给林慎写封推荐信吧,然后我们去找权渊,分开找吧,这样会快一点,你用精神丝连着我,彼此一有问题就靠精神丝联系。” 齐咎一动不动,依旧沉默,眼里怒火更盛,恨不得把俞言星吃了。 “齐咎,不闹脾气好不好?我好累,我们要尽快行动。”俞言星眼下乌青,脸上的水越来越多,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三个人中只有他没阖上眼休息过。 他话音刚落,粉色精神丝倏地炸开,齐咎的怒火彻底爆发:“是我在闹脾气吗?是你一直不说实话。俞言星,既然累,为什么不让我替你分担?” “我说的都是实话。”俞言星低着头,脸上多出了两条水迹,在下巴尖汇合,凝成一颗颤抖的水珠,这次很明显是眼泪了。 齐咎哑火,擦掉俞言星脸上的水,嗓音不自觉温柔下来,“我提议边找权渊边跟着左游时,你那么抵抗,现在突然改变主意,你让我怎么信你没有隐瞒?” “没有瞒你。”俞言星声音带着哭腔。 齐咎叹口气,挑起俞言星的下巴,“你说没有就没有。” 俞言星松了一口气,抬眼盯着齐咎,很依恋的眼神,“赶快行动吧,我估计他们的速度不比我们慢,你往东北方向找找,我去西边。” “等等,我要和你们一起。”林慎打断俞言星的安排。 “为什么?”俞言星有些惊讶,但很快接上话:“好,你去西北,齐咎东北,我正北,用精神丝保持联系。” 第84章 眼泪 林慎并不同意俞言星分开行动的提议,“就算有精神丝,我们知道有人出事也不能马上赶到帮助,还是三个人一起比较保险。” “权渊的方向未知,我们三个人一起走,遇到权渊的概率太小了。”俞言星低声辩驳,拉了拉齐咎的衣角,雨水顺着齐咎的衣摆滑进他的手心,“齐咎,你现在把背包里的东西分一下吧,给林慎分七天的水和食物,再写封推荐信,以防他出意外,保证他能走到西部。” 齐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一时没有回答俞言星的话,反倒是林慎很震惊,他看向俞言星,劝道:“给我分七天的物资?那你们的食物还够吗?我对污染区比你们熟,再不济我能找点野果吃。” “就七天。”俞言星没再多做解释,见齐咎站着不动,他主动去拉齐咎的背包,急声催促:“齐咎,我们越快找到权渊越好,有了军部帮助,在污染区抓左游的难度会小很多,你不想抓到左游帮我疏导精神域吗?” “倒也不用这么急,现在这么大的雨,权少将说不定也休息了,我们继续往北,可能离他更远。还不确定权少将在北还是南,我们为什么不分南北两个方向呢?”林慎质疑道。连他也觉得俞言星状态不对,他扭脸望着齐咎,希望齐咎能说服俞言星。 第71章 齐咎却默不作声,任俞言星把背包拉下他的肩膀。 俞言星拉开拉链,用身体挡住雨水,快速分辨了一下药品种类,将急救药、七管营养液和七瓶水递给林慎。 “你们两的物资还够吗?我真觉得不用分开行动。”对着这堆诱人的物资,林慎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在污染区这种特殊情况,物资在某种程度上对应血条,他拿走齐咎和俞言星的物资,或许会间接害死他们。 “拿着吧。”俞言星看林慎不接,直接走到林慎背后,将东西塞进林慎的背包里,他推了林慎一把,“你快把光脑给齐咎,让他给你写推荐信。” 多了七瓶水和七管营养液,背包一下变沉了,林慎心里也沉甸甸的,觉得自己被地心引力拽低了三分,他闷闷走到齐咎面前,点亮光脑,“齐咎,请你帮我写封推荐信。” “好啊。”齐咎终于开口,顺手接过林慎的光脑,话却是看着俞言星说的。 写信时他一直眯着眼笑,在键盘上敲每一个字都很用力。 俞言星微微皱眉,等齐咎写完信将光脑还给林慎,他凑到齐咎身边,“林慎,你先走吧,我有几句话要和齐咎单独说。” 想着俞言星和齐咎走之前肯定要说些私人的话,林慎没多纠结,伸出手腕,“好。齐咎,你用精神丝缠住我手腕吧。” 齐咎嗯了一声,立刻有一根头发丝粗的粉色精神丝松松环住林慎手腕。 “那我先走了。”林慎向着俞言星给他分好的西北方向走去,走远了才回头看,朦朦胧胧的雨中,俞言星和齐咎已经变成了绿色背景里一黑一白的两个点。 他们这个距离,不大喊出声,彼此不能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希望一切平安。”林慎张了张嘴无声地说,他握紧手中的光脑,多看了俞言星几眼,才转身离去。 另一边,俞言星和齐咎正在吵架。 “现在林慎走了,你可以放下心理负担了,你到底想做什么?”齐咎扯过一片大草叶,放在俞言星头上挡雨,他还在笑,浅蓝瞳孔里却没有笑意。 俞言星闭上眼捏了捏鼻梁,声音很轻很轻,“我说的就是我想做的,你为什么不信我?” “你值得我相信吗?如果我信你,信你之前说有前男友、对我只有一点喜欢,我们现在还能有现在吗?俞言星,你就是个骗子。”齐咎死死盯着俞言星,脸上笑的弧度没了,说话时几乎是咬着后槽牙。 “我……”雨水滴进衣领里,衬衫黏在皮肤上,后背湿湿的难受,俞言星说了一个我字就没了下文,连他自己都找不出理由劝齐咎。 心咚咚跳,大脑是空白的,全身上下只焦虑一件事情——左游在靠近。 他不知道左游的目的是什么,他带着齐咎和林慎偷偷绕了几次路,都没甩开左游,那么,他不得不认为左游的目标是他们。 左游能感应到他,他在,左游就知道他们在哪个方向。他不想连累林慎和齐咎,打算独自留下来面对左游,看看左游卖的什么药,尽量拖延时间,给林慎和齐咎争取机会。 “俞言星,总共22瓶水、21管营养液,你分给林慎七天的量,是不是没想过和我活着走出污染区?”齐咎眼睛红了,粉色精神丝炸开再一齐伸向俞言星,“你告诉我,剩下这些物资你打算怎么分?打算分给你自己多少?” “齐咎,你别多想,你对污染区最不了解,应该分最多的物资。又没有另一个背包,你先背着这些往东北方向走,我试试运气,一天之内找不到权渊就顺着精神丝来找你。” 俞言星后退了几步,精神丝却不依不饶,缠住他双腿。 他眼神微沉,又有水在脸上滑落,“齐咎,你先放开我。” 齐咎冷笑,精神丝猛地变大,有俞言星腰粗的精神丝不由分说将俞言星拉到齐咎眼前,那片用来遮雨的叶片掉进泥里。 “言星,我不久前才和你说过要么做,要么抓左游。你怎么能一点都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 到处都是雨水,齐咎双眼猩红,扯下俞言星裤子,精神丝立即跟上,强硬地揉俞言星。 齐咎抱着手臂,冷漠地看着俞言星迟迟不给反应的地方。 “齐咎,我不喜欢精神丝。”俞言星眼里含泪,水盈盈的,不知是不是粉色精神丝弄痛了他,他张开手要齐咎抱,“我头痛。” “又骗我?”齐咎嘴上这么说,还是迈开腿凑到俞言星跟前,伸手摸俞言星的额头。 “对不起。”趁齐咎专注于连接精神域,俞言星利落地劈晕了齐咎,接住齐咎往下倒的身体,他第一次粗暴地丢开粉色精神丝,脸上的水越来越多,有一滴流进嘴角,尝出咸味,他自己才知道这是眼泪。 第85章 西南 肩膀裂开了似的,连骨头里都生出钝痛,齐咎皱眉,他的大脑还昏昏沉沉,但满心的怒火容不得他再躺下去。 俞言星,要找到俞言星,不能让俞言星做傻事。 心底的声音一直在催促,齐咎费劲地睁开眼,无意识攥紧了手,手心尖锐的痛令他清醒了几分,终于看清现在的情况。 俞言星不见了,粉色精神丝被丢在地上,甚至包括他前几天偷偷缠住俞言星背后腰带的精神丝。 还在下雨,雨水顺着他头顶绿叶的脉络在叶尖滴下,他抬头看,叶柄弯曲的弧度很不自然,显然是俞言星走之前特意给他造了个挡雨的地方。 背包垫在身下,齐咎急忙坐起身拉开拉链,草草翻了翻,什么东西也没少,也就是说,俞言星什么东西都没拿。 砰——齐咎一拳砸在地上,是之前被蛇咬伤的那只手,正好砸中一些碎石,指关节顿时渗出血来,染红了包住手掌的绷带。他眼睛微眯,浅蓝瞳孔几乎竖起来,浑身散发着戾气。 拉起背包就想去找俞言星,但他一站起来,光脑就掉在地上,捡起来才发现亮着的屏幕上是备忘录。 上面写着:齐咎,我往北走了。我希望你活下去,继续往北吧。我爱你。 “俞言星!”齐咎一眼扫完屏幕上的话,恨不得将光脑摔了。 当初他失忆后不要他,如今遇到事丢下他独自处理,俞言星为什么总把他蒙在鼓里,替他做决定。 齐咎额头青筋暴起,粉色精神丝飞溅开来,漫天的精神丝张牙舞爪,却怎么也找不到想紧紧绑住的那个人。 俞言星,要找到俞言星。齐咎咬住舌尖,强逼自己冷静下来。 没有精神丝连接,又没有网络通讯,齐咎望向四周,明明雨水不断,泥土变得稀烂,却没有看见脚印。 这里不是当时他们和林慎分别的地方,周围都是绿草,没有腐烂气味的花,也听不见异兽的吼叫,俞言星给他找了个相当安全的藏身所。 可俞言星越是周到地考虑,齐咎越恐惧。 这么安全的地方,俞言星为什么不躲进来?为什么一点物资都不带就敢单独离开? 是断定自己活不下来吗? 齐咎瞳孔骤缩,不自觉屏住呼吸,不敢再想这句话后面的含义。 心一缩一缩的,分不清是心疼俞言星还是恨。 齐咎咬紧牙,就算俞言星要死,也得和他一起死,凭什么丢下他。 俞言星一直在哄他和林慎往北走,这次独自离开,肯定不是往北,不然为什么要和他们分开。 齐咎打开光脑,跳出来被他设为桌面壁纸的俞言星戴着粉钻项链的自拍照,屏幕左上角依然没有网络标识。 他点开和俞言星的通话框,抱着也许某个时刻俞言星和他都能连上网络的希望,给俞言星发信息。 “什么叫你希望我活下去,我要是想独活,就犯不着进污染区再出污染区,俞言星,你说你爱我,那你有尊重我对你的爱吗?为什么就是不长记性,上次我不该轻易放过你欺骗我的事,就该把你关起来好好教训几顿,对吗?” “把定位给我。你应该了解我的,你死,我抱着尸体也不出污染区。我已经失去你一次了,你都知道我有多痛苦了,为什么还忍心这么对我?” 发了这两条,眼看着发送失败,齐咎长按信息将它们拉进等待序列,一有网这两条信息就会自动发送出去。 他又打开和朋友的聊天框。 “计划有变,如果能进南部的污染区找我们,就请尽快来。”他申请了和朋友共享实时定位,再将这条信息同样拉入等待序列。 做完这些,他按灭光脑,望着每个方向的绿草叶,他深深吸了口气,眼眶酸胀,抬手按了按眼皮。 现在是下午四点,昨天俞言星一夜没睡,今早打晕他又拖着他找藏身的地方,做完这些还一个人跑了,肯定也没时间休息。 齐咎自虐一般想象受苦的俞言星。 身处有不好经历的污染区,俞言星本就草木皆兵,听力那么敏锐,没有他用精神丝屏蔽噪音,俞言星一个人怎么睡得着,还笨得把水和营养液都留给他,又渴又饿又累,怎么能受得了。 第72章 平时亲久了都会晕乎乎抱怨难受,现在俞言星肯定很难过,他不能再坐以待毙。 齐咎背着背包,仔细搜寻了一圈,终于发现几棵被踩弯了又被扶起的小草。 是西南方向。 这倒和齐咎的猜测相符,他就知道俞言星绝对没说真话。 齐咎神情冷漠,他眼中俞言星喜欢的海洋已经冻成了冰,握紧拳头朝西南方向快速奔去。 第86章 齐咎快跑 雨终于停了,天低低悬在半空,格外黑沉。齐咎打开光脑照明,不出所料看见前方有一串被雨水泡得模糊的脚印。 俞言星似乎有什么急事,走出给他建造的藏身地一段距离后,没有再花时间掩藏踪迹。 齐咎按了按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去想俞言星遇到了什么困难,沉默地在俞言星的脚印边迅速踏出另一行脚印。 他又走了半个多小时,直到突然听到异兽凄惨的叫声,像在呼唤同伴,“呜呜——” 一般听到异兽叫,附近可能有异兽在捕猎,齐咎会选择躲远一点,毕竟背包里的弹药只有那么多。 现在,听着呜呜声,齐咎的心揪紧了,因为这声音正在前方,说不定和俞言星有关。 他循着声音跑到一处灌木丛后,竟然看见了一只断了两条手臂的无毛熊。 齐咎皱眉,这熊和之前权渊打伤的那只熊根本是同一只。 原来他已经走回了当初合作异兽群的地盘,仔细想想也是,他们当时往东北方向想逃离南部,此时往西南方向当然回到了原地。 不过,他想不通的是,俞言星为什么要回来。 就算他逼俞言星去找权渊协作抓左游,而俞言星想要他们平安到达西部,俞言星也没必要离开队伍后返回南部。 俞言星在左游这件事情上隐瞒了太多,偏偏感应是俞言星和左游两个人的事,他想找到真相都没办法。 “嗷呜——”无毛熊低吼,齐咎在他眼里和伤害他的人类毫无分别,它一见到齐咎,就想站起来攻击他,可惜刚刚逃跑时左腿莫名坏了,它用右脚在地上使劲磨蹭,依旧站不起来。 无毛熊压抑的吼声使齐咎回过神来,他下意识看向无毛熊动弹的双脚,左边那只叠了好几层皮肤褶皱的脚腕上有一个正在流血的贯穿伤口。 齐咎惊讶,他记得上次无毛熊的腿并没有受伤,不然也不会那么快就逃离了装甲车的射击范围。 他蹲下来,认真看了看伤口,伤口很小,周围有一圈褐色的烧伤痕迹,是弹伤无疑。 齐咎站起来,望向前方,这边的泥土比较坚硬,又生长了不少野草,已经看不见脚印之类的东西,但是仔细看,能发现无毛熊留下的血迹。 持枪打伤无毛熊的只能是人。至于是谁,俞言星?权渊的人?还是左游的人?齐咎并不能确定,但他肯定俞言星非必要不会有意伤害无毛熊。 齐咎抹了把脸,没再管无毛熊,他拉开包,将十几瓶水和一些重量大的药放在石头上,再捡了几块小石头做标记,背起包沿着无毛熊的血迹往前跑。 不管是谁伤害无毛熊,只要是人,就是他找俞言星的突破口。 齐咎跑得很急,几乎喘不过来气,越往前跑,他看到的血迹越大,甚至遇见了几具变异种狼的尸体。 这次,齐咎可以肯定伤害它们的人不是俞言星。 这些横躺在地上的狼瞪大了眼,身下的血一直流到很远的地方,毛皮被人活活剥下来一半,死相惨状,显然是被虐杀的。 凭着直觉,齐咎认为权渊是参与伤害狼和无毛熊的人之一。 他边跑,边看光脑,眉皱得很紧,还是没有网,躺在等待序列里的三条信息依旧等待着。 天边渐渐有了点亮光,不知跑了多久,闻到一阵很重的血腥气,齐咎心里一紧,忙站住,一手按着膝盖喘了喘气,另一只手调高了光脑的亮度,前方未知的黑暗立刻被照亮了一角。 仅仅这一个角落,就够让齐咎后背发凉。 地上展览一般陈列着数不清的异兽尸体,草上的血都成了黑色,怪不得他一路走来这么顺利,这里的尸体恐怕涵盖了大半个合作异兽群。 齐咎眯起眼睛,走近散发浓浓死气的尸体堆,随意用脚翻过来一只巨型长臂猿的尸体。 奇怪的是,这长臂猿的手臂被咬掉了半截,参差不齐的横切面一看就是其他异兽用尖利的牙齿咬的,并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是被权渊炸死的。 总不能是合作异兽群发生了内讧。齐咎越想越烦躁,一口喝完了一管营养液,继续往前走。 走出那堆尸体后,血迹没了,但齐咎发现了更有指向性的新线索——车轮印。 苔藓被压黑压扁,留下两道平行的纹路。 只可能是左游或者权渊的人留下的,俞言星没有车。脑子里跳出这个再简单不过的想法,齐咎莫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他扶着额头,长叹了口气。 脚印出现的地方离俞言星放下他的安全地不远,那么这些脚印大概率是俞言星的。 他沿着脚印,遇见血和车轮印,俞言星走过来,难道遇见了左游或者权渊? 齐咎又拿出光脑,冷白的光在黑暗环境中十分刺眼,他眯着眼看,仍然没有网络。 “该死。”齐咎咬牙切齿地说。浅蓝眼睛飘着红血丝,显得有些恐怖。 要是他有网络就好了,也许俞言星已经找到权渊,坐在安全的装甲车上发了信息给他。 齐咎希望着,顾不上考虑权渊会不会占俞言星便宜,只要俞言星能安全。 但他同时清楚地看见脚下这些车轮印是往西南的方向。 他不认为,俞言星找到权渊后会不顾他和林慎的安危,往南而不往北支援他们。就算权渊逼俞言星,也不该往西南,想回南部不应该往东吗? 齐咎皱着眉,想记起最开始权渊在装甲车上命令驾驶员往哪个方向开车,他对污染区并不熟悉,但方向感还可以。 好像,一开始权渊就想带他们去西南。 而那时他和俞言星都认为权渊设了一个圈套给他们钻。 齐咎心凉了半截,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紧抿唇,面色阴沉。 腿部肌肉发酸,他强撑着跑起来。 没跑几步,心就咚咚跳得难受,齐咎瞪大了眼睛,不是震惊,是恐惧,他突然听到了章鱼的嘶嘶声。 俞言星一定出意外了!所有无用的希望都破灭。 齐咎记得,上次章鱼的嘶嘶声传到他这里,俞言星可是差点就死了。 齐咎捂住心脏,不管不顾狂奔起来,嘶嘶声指引的方向正是西南。 “嘶嘶!”章鱼的头沉在浅蓝海洋里,不停向空中挥舞触手,灰色游隼俯冲企图击倒正朝着章鱼张大嘴的白蛇。 齐咎没有猜错,是出意外了,但这次更危险的是章鱼,不是俞言星。 “嘶嘶!”章鱼一根触手打翻了白蛇,白蛇不甘示弱忙咬住触手,章鱼吃痛,用触手狠狠绞白蛇,上空着急的游隼收拢翅膀直击白蛇的眼睛。 眼见游隼要撞上脆弱的眼睛,白蛇只好放开触手躲进水里,游隼忙张开翅膀降速,贴着海面滑翔了一段就被触手带到章鱼后方。 俞言星被药物弄得昏昏沉沉,发现精神域里不利于章鱼的局面,对着章鱼喊:“小九,躲到芋圆后面,蛇不会伤害芋圆,让芋圆攻击……” 他话还没说完,剧痛就从头部传来,喉咙一下哽住,说不出话。 权渊不知道给他喂了什么药,头一阵阵地疼,还晕,整个人生不如死。 “小隼,清醒一点了?再喝点这个,对你的精神域有好处。”权渊坐在俞言星身边,强硬地搂着不舒服的俞言星,用手指轻轻地碰了碰他不停颤动的睫毛。 听到恶心的声音,俞言星一头撞开权渊伸到他脸前的手,压低了眉毛,有气无力地瞪权渊。 权渊心情很好地弯了弯眼睛,拨了拨俞言星汗湿的头发,“小隼,不吃药受苦的是你自己,乖一点。” “你之前给我喂的什么?”俞言星皱眉,脑袋里被人扎了好多根针,哪怕他平时一直忍受精神域受损的痛苦,现在依然坚持不住,痛得狠狠抓住权渊送到他身边的手。 他恨不得直接捏碎权渊的手关节,但很可惜,这药似乎还有让人困乏的功能,他再怎么使劲,对权渊也只轻不重。 权渊往后贴着柔软的靠背,饶有兴趣地看怀里的俞言星皱着眉捏他的手。 俞言星像从水里捞出来的,睫毛湿漉漉的,沉静的黑眼睛含着水色,唇粉白粉白比以前更惹人怜惜。 不过,现在的俞言星最令权渊满意的,是俞言星被圈在他自己的怀里。没有齐咎,也没有那个不知道名字的躺在医院的向导。 权渊低下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是甜蜜的蜜桃香,他特意命令他的向导搭档用向导素盖住了俞言星身上那股臭不可闻的茉莉味。 第73章 俞言星想躲开权渊,但药物令他四肢绵软,他扭过脸不看权渊,斥责道:“权渊,你作为南部少将,输送战友给实验室充当实验材料,你不觉得愧疚吗?军部对你的培养、战友的信任,在你眼里算什么?” 他以为权渊会因为羞愧而被他激怒,继而被他气走,没想到,权渊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想凑上来亲他,“小隼声音好软和。” “滚开!”俞言星紧抿嘴唇,药物再怎么试图瓦解他的意识,他眼里闪烁的依旧是恨意。 权渊收起笑容,沉下脸盯着俞言星,“小隼,耍小性子可以,但一天任性个一两次就够了,多了会惹人烦。” 第87章 痛 “把这药喝了。”权渊冷着脸将一管棕黑的水递到俞言星唇边,这水虽然没有气味,但俞言星一闻就晕,他抿着唇不配合。 “小隼,你乖,这药是稳固你精神域的,会先冲刷你精神域畸形的地方,是很痛苦,但熬过去就好了。”权渊没什么耐心地哄,他抬眼看面前的大屏幕,距离上次喂俞言星喝药已经有一个小时了。 这药就得隔一个小时喝一次,喝七轮,精神域差不多稳定了,就可以进行他给俞言星安排的手术。 他要洗掉俞言星和左游的深度结合,换成他自己的向导搭档。 一方面,左游虽然是实验室的,但他看得出左游这个人太奸诈,不可控,被左游深度结合的俞言星会成为他的软肋,另一方面,哨兵和哨兵在床上结合,精神域不能兼容,需要一个向导充当缓冲,他的向导搭档是最优选。除了他的向导搭档,他找不到另一个同时与他和俞言星两人契合度高的向导。 权渊捏住俞言星下巴,想将药灌进去,奈何俞言星死死咬着牙不松口。 “滚开。”俞言星眼皮都抬不起来,使劲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低吼。 他的精神域里,蛇还在试图用各种法子吃掉章鱼,他忍着头痛指挥游隼攻击蛇,偏偏权渊要动手动脚,打断了他静心感受精神域里的情况。 “小隼,你今天对我说了整整二十次滚了。”权渊猛地站起来,俞言星没了依靠顺势倒在椅子上,他闭着眼睛,唇已经完全没了血色,很难受的样子。 权渊猩红的眼睛锁定俞言星,手臂肌肉鼓了起来,但看了他一会儿,又无声叹口气,将药打开,“小隼,我不知道你在坚持些什么?我自认各方面条件都比齐咎好。你现在把药喝了,我就离开让你一个人休息。” 俞言星没说话,权渊皱眉,弯下腰凑近,又说了一次同样的话:“小隼乖,现在把药喝了,我就走。” 还是没有回答,权渊不耐烦,推了推俞言星,“小隼?” 俞言星侧躺在椅子上,脸埋进坐垫里,一点声息都没有,不管权渊怎么喊,他都没反应,权渊吓了一跳,这才觉得不对,忙找人把左游叫来。 “你不是说这药对身体无害吗?”权渊将晕倒的俞言星放到床上,整理好被子才转身怒斥左游,他表情严肃,一身硬挺的军装。 左游穿着白色的防护服,白净的脸藏在防护面罩下,显然是临时被拉来的。他上前摸了摸俞言星额头。 了解了俞言星精神域后,他看向权渊,语气颇有些不满:“权老师,药是我们实验室做的,能出什么问题?是俞言星精神域状态太差,到处是裂痕,承受不住药的强度。你要是心疼他,建议降低药物使用浓度,延长术前准备周期。” “那要多久才能手术?”权渊双眸微眯,眼神很不爽。 至少要手术完,他才能和俞言星床上结合,不然就得要左游充当他和俞言星之间的缓冲了。对于左游,他有所耳闻,左游最喜欢俞言星这种等级高又漂亮的哨兵,他可不想俞言星被左游染指,尤其在俞言星似乎偏爱向导的前提下。 对比诸多顾虑的权渊,左游显得漫不经心,他又瞥了俞言星一眼,冷冷地说:“就俞言星这身体素质,两天吧。清洗深度结合对向导和哨兵双方都很折磨,权老师,为什么一定要洗掉呢?其实要是你想,我不是不能加入你们。” 咚——权渊的光脑砸中左游坚硬的面罩。 “滚,我的人轮不到你来插手。”权渊黑色义眼闪过寒光,他是真对左游起了杀心。 面罩被砸出一个小坑,但是没碎,左游扯出一个假笑,将光脑放到床边的桌子上,“权老师,要不是我深度结合了俞言星,这次你能顺利抱得美人归吗?恕我直言,你的那个计划实在不高明。” 他指的是权渊用抓捕实验室相关人员的名义带俞言星和选定的实验材料来污染区的事。 “出去!”权渊狠狠瞪着左游。 左游的话戳中了他的痛点。他自认他的计划还算完善,要不是意外遇到什么合作异兽群,被地虫包围,俞言星和齐咎哪有机会逃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现在结果也还不错。齐咎逃就逃了,他最想要的是俞言星。 左游见权渊真生气了,走出权渊的休息室,站在门边,拉住门把手问:“权老师,那还要延长术前准备周期吗?按原来方案也不是不行,俞言星是个3s哨兵,这点强度硬熬肯定能熬过来。” “就按你说的,两天后手术,赶快把稀释过的药拿过来。”权渊没看左游,朝他挥了挥手就在床边坐下,抽了张纸擦俞言星额头上的汗。 “权老师对俞言星还真上心,看来我是没机会夺爱了。”左游冷冷地讽刺一句,关上门往哨兵实验室走去,权渊带过来的那七个人还需要他去处理。 喝进去的药在俞言星的精神域里变成一把把锉刀,来回打磨他精神域外壁的凸起、凹陷,致力于把他破破烂烂的精神域修平整。 但很多凸起来的地方并不是畸形,是它的周围被俞言星经历过的所有精神狂暴削薄了。 凸起来的才是正常的精神域外壁厚度,却被锉刀一点点铲掉了。 躺在床上的俞言星汗如雨下,连权渊这个敏锐的哨兵贴在他脸前都听不到他的呼吸声。 其实他并不是晕倒了,是身体好痛,无休止地痛,他受不了,一点反应都不想给外界。他半睡半醒,意识陷入数不清的噩梦。 第88章 噩梦 不知道睡了多久,每个梦都很长很长,俞言星越来越累。 以前他的噩梦是紧闭眼倒在他怀里的齐咎,现在,污染区给他的恐惧更深了。 上一个梦他才眼睁睁看着齐咎死去,下一个梦,他又面临和齐咎的离别。 他回到他被抓的那一天。和左游的感应越来越强烈,明白他和齐咎四条腿是怎么也跑不过左游的四个轮子的,他再一次选择放下齐咎,独自往反方向跑去,试图为齐咎多争取一点撤离的时间。 走之前,来不及多跟齐咎交代,他在齐咎光脑的备忘录里打下一段很短的话。这些话太仓白,很大概率说服不了齐咎,他的眼泪滴在屏幕上,字被泪水拉长了形状。 他跑了没多久,就感觉左游追来了,他爬到树上,屏气凝神想观察四周,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他看见,一辆黑色的装甲车正开往他的方向。 他惊讶地睁大眼,装甲车车头竟然有黑鹰标识,这是军部的专用车。 难道车上的人不是左游,而是权渊? 他拿出光脑,左上角真得出现了网络标识,他打开网络界面,没错,是权渊的网。可他和左游的感应并没有消散,甚至越来越强,这代表,左游也在靠近。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立刻跳下树找权渊汇报左游情况的时候,装甲车突然加速恰好停在他躲的那棵树下。 一低头就能看见车头的黑鹰标识展翅欲飞,他的心砰砰跳,直觉告诉他不要动。 果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装甲车停下之后十多个人下了车,他清楚地看见权渊和左游的脸。 权渊和左游都穿着军装,左游没有被拷起来,甚至手上还拿着装备齐全的武器。俞言星心脏骤停,大脑不能按照原有的逻辑解释眼前的场景。 不知是不是他震惊的眼神太有存在感,权渊一下抬起头,目光立刻锁定他,血红瞳孔里闪过光,舔了舔唇,满是兴奋,“小隼?” “不要!”权渊得意的样子吓得俞言星从梦中惊醒,他下意识大喊,从床上坐起来,睁开眼却又看见权渊在他床边坐着。 “怎么了?不要什么?小隼做噩梦了?”权渊放下光脑里的工作,转头问俞言星。 俞言星抿唇,扭过脸对着墙壁,胸口起伏,呼吸声很急,仍惊魂未定。 “不想和我说话?”权渊望着俞言星的背影,有些气闷,他走到门口,叫站在门外的警卫员把左游叫过来。左游能共感俞言星,俞言星不说,他就问左游好了。 “是,少将。”警卫员听完权渊的吩咐,背着枪往实验室走去。 权渊关上门,又返回床边坐下,看俞言星就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他脱下军装外套搭在椅子上,抬手用光脑调高了室内温度。 第74章 一时没有人说话,很安静,俞言星靠着床头,是不想说话,权渊学着俞言星的样子,往后靠住床头的一角,嘴张了张不知道说什么。 他又拿起光脑,一看时间,九点钟,又要喂俞言星喝药了。 之前俞言星昏迷还好说,捏着下巴就喂进去了,现在俞言星醒了,肯定又不愿意喝。 但不管俞言星愿不愿意,总得盯着他把药喝了,权渊打开药剂,这是左游拿过来的稀释后的版本。 他闻了一下,没什么味道,颜色也漂亮多了,不再是显脏的棕黑色,是淡淡的棕色,像加了苹果果泥的营养液。 “小隼,该喝药了,这个不是你之前喝过的,不会再头痛了。”权渊拍了拍俞言星,伸长手将药送到俞言星面前。 俞言星一看见这药,头就反射一般开始痛,他皱眉问:“这是什么?你不说,我绝对不喝。” 权渊翘起唇角,俞言星愿意和他说话总是好的,他回答:“小隼,这就是稳定精神域的,你之前头痛是因为精神域受损太严重,这药本身是好的。” 俞言星眼神微沉,猜不准权渊话里的真假,他进入自己的精神域中。 蛇已经消失了,游隼高兴地绕着俞言星飞了两圈,叫声听起来像可莉可莉,表示蛇是它赶跑的,它第一次保护了章鱼。 “嗯,芋圆很棒。”俞言星笑着摸了摸游隼的头,他的精神体和他不太一样,喜欢被夸。 “可莉可莉!”游隼又高兴地飞走了。它要去告诉章鱼,它被俞言星夸了。平时俞言星能自然地夸齐咎的精神体,把章鱼和海豚叫宝宝,对陪伴他时间最长的它却鲜有夸赞。能被俞言星夸,很不容易呢。 游隼走后,俞言星的笑容淡去,他仰头看,他的精神域外壁大片大片地泛着粉色,就像手指被削掉一部分后露出里面的肉,受伤了。 他立刻退出精神域,质问权渊:“我的精神域被破坏了,这药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权渊神色一凛,眼里的担忧不像假的,“真的?你现在精神域怎么样?” 俞言星瞪着权渊,没说话,他的精神域本来就因为精神狂暴而受损,现在给他削薄精神域外壁,等于要他命。 “小隼,你等等,我让左游来给你看看。我不知道这药会这样,我们实验室试验过的,效果都很好,不好我也不会拿给你用。”权渊拿起光脑拨打左游的通讯。 嘟了两声后被接通。 “你在哪?不是让我的警卫员去叫你了吗?药有问题,立刻过来我休息室。”权渊语气很不客气。 那头左游的声音也不见得温柔,“权老师,那七个哨兵我还没处理完呢,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我还一口水都没喝,哨兵实验室离您休息室那么远,真有什么问题我去那也晚了。找个向导看看俞言星就行。” 一旁光明正大偷听的俞言星瞪大眼,七个哨兵需要处理?不会是当时和他同乘装甲车的那几个人吧? “少拖拖拉拉,实验室现在的资源是谁给的,你应该很清楚。”权渊没注意到俞言星的表情,皱着眉威胁通讯那头的左游。 左游叹口气,“这就来。” 答应完,他不知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轻轻说了句:“俞言星还真娇气,稀释过3.5倍的药都受不住。” “立刻过来,少废话。”权渊冷漠丢下这句话就挂了电话。 他也觉得俞言星娇气,这药他曾经服用过,是有些不适,但完全在哨兵的忍受范围内。 不过,他不想听到别人说俞言星娇气,在他眼中,娇气就是身体素质差,别人说俞言星差,会让他觉得前两年太亏待俞言星,活生生把俞言星折磨成如今这样子。 “小隼,饿不饿,睡了一天,也该吃点东西了。”权渊挂了左游的通讯,又打电话叫人送两份营养餐上来。 营养餐来得很快,几乎是权渊刚叫人送,服务人员就送上来了。 俞言星注意到,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人员身形高大,像是个高等级哨兵,但面目呆板,动作和机器人差不多,讲话也很机械:“权老师,这是您点的两份营养餐,请享用,还需要另外的服务可以告诉我。” “权渊,这个人被你们控制了?”俞言星想起他听说过的刀疤脸,据齐咎说,刀疤脸透露实验室里有一批被控制的哨兵充当仆人的角色。 “别管这个,先吃饭吧。”权渊朝服务人员挥了挥手。服务人员迅速从餐车上取下餐盘放在桌子上,关上门离开休息室。 每份营养餐包含一杯牛奶、各色时令蔬菜、两块肉排、适量螺旋面条和一小盒餐后水果。 肉排表面微微焦褐,撒了一些香料颗粒,很诱人的样子。 权渊用刀叉将两份餐盘上的肉排切开,问:“小隼,你要先洗个澡吗?休息室里有独立卫浴,洗漱用品都是齐的,换洗衣服也有。” 俞言星头痛难忍,没什么食欲,也不想和权渊共处一室,他沉默下床,踩着权渊不知道什么时候给他放在床边的拖鞋走进了浴室。 打开浴室门,最显眼的就是两米长的大浴缸,旁边还有个嵌入式的小冰柜,可能是权渊喝酒用的。 俞言星选择淋浴,一打开就是恰好的水温,让俞言星不禁怀疑这座实验室究竟在不在污染区。 那天他被抓之后,左游在车上建议最好将他打昏,权渊摆摆手说算了。他坐在权渊身边,没有窗户,他闭着眼感受,猜测车子依旧往西南方向,通往污染区腹地。 但现在他跟着权渊所能享受到的,完全超出了污染区的条件。是这座实验室太强大了吗? 俞言星抹去脸上的水,想起总队之前拿d区白塔死去的向导的照片让他辨认有没有左游。 那些照片上尽是小孩子,差不多是十年前。实验室会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被权渊抓之前,想用权渊的网告知总队权渊和左游勾结,但信息才编辑完点击发送,就看见一个网络不可用的提醒。后来他被权渊抓了,光脑被夺走,权渊仔细查看了他的通讯录,就连没发出去的信息也被撤回。 正在俞言星忧虑之时,浴室外传来权渊的声音。 “上将晚上好!” 权渊在和上将通讯,俞言星听到开门关门声,应该是权渊怕他听到,走到门外接电话了。 俞言星小心地调低出水量,在淅淅沥沥的水声中听到权渊压低的声音。 “目前任务有一定进展,发现那两具实验人员的尸体后,我们展开了大范围搜捕,又发现了不少实验人员留下的线索。” “是的。” “好,上将,南部一定担起责任。” 又是开门声,权渊挂了电话回来了,俞言星忙用沐浴液抹在身上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装作认真洗澡。 “小隼,我有事出去一趟,饭你记得吃,待会儿左游和我的警卫员会回来,有需要你就和他们讲。”权渊敲了敲浴室门。 俞言星就盼着权渊走,立刻嗯了一声,不久便听到关门声,还没松口气,又传来咔哒咔哒的锁门声。 第89章 计划书 等权渊的脚步声远去后,俞言星速速冲了个澡,裹上浴袍出了浴室。 他先走到门边,试了试把手,很可惜按不动,似乎是指纹解锁。 俞言星转身,打量了一圈,这名义上是权渊的休息室,但中间做了隔断,左边被布置成办公区。 他越过床和躺椅,推开办公区的门,想找找里面有没有权渊的备用光脑。 有了光脑和网络,他就能伺机而动,联系外界,揭露权渊和实验室的真相。 入目是纯白的办公桌和书柜,干净的桌面上有一块很大的光脑屏幕。 俞言星走到桌边,有些迟疑地望着黑屏的光脑。 权渊这种级别的军人,光脑肯定上了管控,不知道是虹膜解锁还是指纹,说不定识别错误后光脑会自动报警。 但来都来了,总得试试。 俞言星摸上光脑的启动键,要按下时,却又收回手,转而弯下腰拉开办公桌下没上锁的柜子。 他想在冒险之前,争取最大的性价比,先搜搜权渊这儿有没有实验室的资料。 拉开柜子后,竟真看见了一沓蓝色封皮的文件夹。 俞言星蹲下身,小心翼翼翻开第一本文件夹,本以为会是什么重要资料,没想到第一页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这女人身着黑色军装,两边的肩章熠熠生辉,胸前佩戴了军部的黑鹰徽章,锐不可当的黑鹰下是金色的东区缩写,这是上将才配拥有的级别资历章,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得。 俞言星却没空注意女人璀璨的勋章,他怔怔盯着她的眼睛。这双暗红的眼睛和权渊如出一辙,但眼神不一样。女人的目光褪去了浮躁,是饱经风霜的鹰隼,锐利又厚重,带着坚定的力量感。 她是权凛,上过白塔教科书的人物。 俞言星知道,她就是权渊的母亲,死于十八年前的一次大型异兽潮。在她死之前,东区的孩子们就被教导以她为爱东区的榜样。 第75章 她死之后,东区的大街上有数不清的流泪的人,每年夏天各地都自发举行默哀仪式,他记得言院长曾组织过以权凛为主题的教育班会。 那时才五岁的他和其他同学被要求穿上节日才准穿的礼服,端正坐在座位上。 同学们看见言院长手里拿着两页纸的手写稿,都小声抱怨又要在板凳上坐半个小时起步。结果,言院长念出第一句话后就泣不成声,“孩子们,权上将牺牲了……” 言院长泪流不止,小班的孩子们看着言院长哭,不明白原因,但一个个被感染,也哭起来,教育班会成了眼泪组成的缅怀。要等到长大,俞言星才明白言院长为什么哭。 眼睛湿润,俞言星擦了擦眼睛,盯着透明文件袋里的照片,不仅悲伤,更有愤概。 权凛上战场前就写好了遗书,她说东区人民的幸福是她毕生所求,为此而死,她绝不遗憾,只是怜惜幼子失去父亲后又丧失母爱,无人照顾,希望军部能代替她培养权渊。 俞言星愤慨的是,权渊作为权凛唯一的孩子,持续享受权凛留下的资源,怎么还能违背权凛的遗志用东区无辜的向导哨兵进行人体实验?这难道会让东区人民更幸福吗? 权渊真是个疯子。不过愤怒归愤怒,眼下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俞言星紧紧皱眉,继续往下翻,下一页是一张写了一段话的纸。 “我不会让您失望,等污染区的忧患解决,我还要攻下西区,让东区人做人上人,最幸福的人!” 在权渊的文件夹里,又是如此嚣张的语气,大概是权渊写的,而这段话中的“您”,俞言星觉得是权凛。 俞言星更不能理解了,他接着往后翻,终于看见了实验室相关的材料,准确来说,是实验室的计划书,标题是异兽军团的实现。 纸质泛黄,很可能是多年前的计划书原件。 他快速翻阅了几页,在其中看见了好几处用红字标出的笔记,他不可置信,继续翻,翻到结尾,落款有权渊的名字,日期是十三年前的夏天。 俞言星心怦怦跳,他闭上眼,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刚才看见的内容。 十三年前,权渊才十多岁,心里却有一个惊人的计划。他要组建一只异兽军团,用异兽击败异兽、甚至于击败西区。为此,他不断投入经费研究怎么控制异兽,几个实验人员意外遇见一只有精神域雏形的异兽,便提出了用精神域控制异兽的想法,但问题是,要组成异兽军团,异兽一定要多、要凶猛,而等级最高的向导的精神力也不足以控制异兽。 要提高向导的精神力,用什么提高?哨兵、其他向导。实验人员发现用特殊药剂催生二次分化的向导可以吃掉其他人的精神体,进而增长精神力。 俞言星瞪大了眼,盯着计划书上的日期喘不过气,这个计划在十三年前就已成形,权渊大额的经费投入、大批量实验人员的潜心研究,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那么其中有多少人参与过?有多少人漠视着? 正在他心生恐惧之时,房门外响起了脚步声。 俞言星吓了一跳,权渊说过左游和警卫员会来看他,他立刻将文件夹仔细放回原位,走出办公区,爬上床,转身背对门口。 他猜得没错,就是左游和警卫员。左游进门后扫了床上的俞言星一眼,走到桌边放下医疗箱,用冷漠的语气说:“俞言星,醒醒,别睡了,哪里不舒服?左医生来看你啦。” 俞言星还想着柜子里那份计划书,蒙上被子,并不搭理左游。 左游冷笑,在休息室的休息区走了一圈,最后停在办公区门口,他按了按门把手,很轻松就打开了门,他扬了扬眉,嘲讽道,“权老师对你还真是不设防。看来我运气挺好,去趟d区随便抓个哨兵,就能刚好抓到权老师的宝贝。” 俞言星听明白了左游话里未尽的意思,但他不管,依旧躲在被子里不理左游。 左游关上门,在门边点了好几下,俞言星清楚听见咔哒一声,门上了锁。 “好了,别躲了,我是不会去跟权老师告状,说你偷看他办公室的。不用怕,起来让我看看你精神域,否则权老师不会让我走,我待在这儿你也不自在不是?”左游没有边界感地坐到床边,看俞言星打定主意做乌龟,他隔着被子摸了摸俞言星凹下去的腰。 “你干什么?”俞言星躲开左游的手,缩到角落里坐起来瞪左游。 左游没什么所谓地笑了,身上还是那身不透气的防护服,他举起双手给俞言星看,“我戴着手套呢,占不到你便宜。” 说完,他又用下流的眼神扫视俞言星胸口,浴袍是权渊的尺码,对俞言星来说有点大,随便拉扯一下,领口就松了。 左游咽了下口水,“话说,最近忙着抓你,我素了很久呢。” 俞言星冷着脸扯好衣服,又将被子拉到胸口,“权渊不是让你来治我的精神域吗?治好了赶紧滚。” “不急,我现在觉得,把你勾上我的床更划得来。俞言星,两天后你就要洗去和我的深度结合了,权老师和你说过吗?”左游笑得狡黠,又往俞言星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洗去深度结合?”俞言星睁大眼,眼里隐隐有些期待,一时顾不上和左游保持距离,他装作满不在乎,冷声问:“怎么洗?不是没有这种技术吗?” 左游摘下防护面罩,深吸一口新鲜空气后平静地说:“在实验室之外,没有,在实验室之内,一切皆有可能。” “确定是两天后?”洗去和左游的深度结合,回归自由身,俞言星敢都不敢想,乍听到这个消息,药物带来的疲乏一扫而空,头好像也不痛了。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盯着俞言星亮晶晶的眼睛,左游先抿唇,后禁不住笑起来,“俞言星你怎么这么蠢?你以为权渊会放过你?他的向导搭档准备接替我深度结合你。手术一完成,你就要和他、他的向导搭档三人行了!” 俞言星脸上淡淡的笑凝固了,他垂下眼,没有再说话,但周身冷冷的气压代替他表达了不满。 “我看,你还不如现在和我上床,等权渊回来,你就装作离不开我的样子,让权渊答应我、你和他三人行。”左游耸耸肩,笑着摆弄手里防护面罩的卡扣,“权渊的向导搭档唯权渊是从,我给你的体验绝对比他好。这样还不用洗深度结合。洗这个很痛苦的,不仅你痛,我也痛。” “出去,我不用你治病了。”俞言星咬着牙说,他虽然不信任左游,但左游这些话像是真有其事。 左游靠住床头,饶有兴致地看俞言星生气,还要再添把火,“俞言星,你是雏吗?平时是上面还是下面?我最喜欢进入你们这种高高大大的哨兵了,尤其你还这么漂亮,我会对你很温柔的,别担心。” “滚!”俞言星挥拳打飞左游手里的防护面罩,从小哨兵就被教育优待数量稀少的向导,对于齐咎之外的向导,俞言星一直采取敬而远之以防产生矛盾的策略,左游是他第一个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向导。 第90章 挑衅 防护面罩恰好砸在门上,掉下来后又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一圈,左游见真把俞言星惹急了,他站起来,面对俞言星,收起脸上的笑,“不逗你了,我还急着回实验室,让我看下你精神域。” 说着他就要摸俞言星额头。 “滚。”俞言星冷冷看了左游一眼,直接起身,鞋也不穿,揪着左游袖子把他推到门边,再开门、推人、关门,一气呵成。 “俞言星,你发什么疯?”左游猝不及防被推出去,气得在门外大力拍门,这时俞言星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应该是警卫员在询问左游,“左老师,出什么事了吗?” 俞言星沉默抵住门,左游按了几次门把手都没能把门打开,理了理被防护面罩压扁的头发,使唤警卫员:“没什么事,权老师养的小玩意儿闹脾气了,你给我把门打开。” “是。”警卫员按下把手,用力往里推门。 俞言星皱眉,他是空腹状态,没什么力气,挣扎了一会儿,门还是被推开了,警卫员力气太大,他的手不慎撞到门边的茶水柜,划出很长一条血痕。 左游挤进门里,扭头看向俞言星,哇了一声,“不是吧?这就负伤了?权老师待会肯定要找我麻烦。” 俞言星没理他,往浴室走去,打开水龙头清洗伤口。 “我带来的医疗箱里有绷带和特效药,需要包扎吗?还是你想等权渊回来做出一副被我欺负的小可怜模样?”左游靠在浴室门边,双手抱胸,打了个哈欠。 平心而论,俞言星很想给左游找点麻烦,但如果要媚权渊,那还是算了。 他拆开一条干净毛巾,擦掉手臂上的水,实在厌烦了左游,只想将左游送走,他走到左游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要看精神域就快看,看完就滚。” “我要看你精神域的时候,你可是一句话没说就把我推出了。真是仗势欺人呢,看来你也没那么讨厌权老师,至少不讨厌权老师的权势。”左游笑着踮起脚,抬手摸俞言星额头,故意将另一只手搭在俞言星肩膀上。 第76章 俞言星不耐烦,正要打落左游的手,却突然听到一阵很急的脚步声,可能是权渊,他咬牙,忍住推开左游的冲动。 左游浑然未觉,放在俞言星肩膀上的手不老实,滑到俞言星从浴袍中露出来的锁骨,笑容真诚了几分,“怎么?决定改主意和我试试了?” 俞言星没说话,等着脚步声停在门口,然后是一声咔哒的开门声。 他对左游露出一个微笑,正在左游惊讶俞言星竟然有梨涡的时候,权渊暴躁的怒吼猛地在身后响起,“左游!” 左游睁大眼,肩膀颤了一下,大脑飞速运转正要解释,被一只大手拉倒在地。 权渊气势汹汹站到俞言星身边,凶巴巴地问他:“小隼,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俞言星垂下眼,并不回应权渊,但他的不回应对权渊来说就是回应。 “跟左游都能勾勾搭搭,唯独不理我是吗?”权渊眼睛猩红,血红瞳孔外的眼白都红了,他抓住俞言星手臂狠狠摇了摇,指着左游说:“小隼你清醒一点!左游这个人私生活混乱,用哨兵的屁股,还有特殊爱好。你选齐咎我忍了,毕竟齐咎先入为主,你现在选左游是什么意思?我哪点不如他?就因为我不是向导!” “是他拉拉扯扯我。”俞言星被权渊闹得头痛,微微皱了下眉。 权渊立刻要找左游算账,额头青筋暴起,撸起袖子像是要找左游打架。 左游一连后退几步,他瞪了俞言星一眼,扯出一个笑说:“权老师既然知道我私生活混乱,就应该明白我不缺哨兵。是俞言星死活不低头,他太高了,我得扶他肩膀才站得稳。我们共事这么多年,权老师不至于不信任我吧?” “是这样吗?”权渊转头问俞言星,眼神凶狠。 俞言星心里好笑,权渊有什么资格对他摆出指责姿态,他和权渊又没关系。 眼见俞言星的沉默又要惹恼权渊,左游插嘴道:“权老师,你今天不是要回南部开会吗?突然回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权渊一眼都不分给左游,死死盯着俞言星,手臂抓得很紧,执着于要一个答案,“是左游说的那样吗?” 他正好抓在俞言星的伤口上,俞言星深吸一口气,终究是不想再被权渊拉着,轻轻嗯了一声。 左游如蒙大赦,立即转移话题,“权老师,您不在,俞言星谁的话也不听,距离他上次喝药已经将近两小时了,他的精神域我还没看,你看,桌上那些饭菜也没动。” “小隼,解释。”权渊全程没移开过视线,眼里越来越晦暗。 被接二连三地质问,俞言星也烦躁起来,“解释什么?我恨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砰!权渊将俞言星按在浴室门上,门都在颤。一旁的左游大气都不敢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俞言星被权渊掐住的左肩发疼,他冷下脸,握紧手就要给权渊腹部来一拳,可惜被权渊扭住手腕。 “去拿镇静剂。”权渊冷不丁冒出这句话,左游会意,立马灰溜溜走出门,其实他的医疗箱里就有镇静剂,但他不想再待在这儿引火上身。在他看来,哨兵就是一群用肾上腺素思考的低等人。 左游走后,权渊的戾气更甚,他贴近俞言星只穿着一件浴袍的身体,在俞言星耳边,呼吸滚烫,似乎体内的怒火正旺:“小隼,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给你注射镇静剂后,我保证你再醒来时在我床上,向导素和药物诱使你每分每秒都煎熬,不停祈求我放过你。” 明明是在羞辱俞言星,权渊自己身下竟起了反应。贴得近,俞言星自然有所察觉,胃里翻江倒海,只觉得恶心。要不是他身体乏力,权渊早被掀翻在地。 俞言星心里升起浓浓的绝望,今天他因为药而乏力,明天呢,后天呢。权渊每天都可以对他用药。他失去与外界的联系,失去力量,甚至要失去身体的控制权,还不如去死,可他不愿意死,他好想齐咎。 第91章 袭击 夏天就要到了,各部都出现异兽亢奋、疯狂繁殖的现象,权渊收到上将战备检查的命令,本来要从实验室赶回南部开会,车开出一小段路,他才意识到这次开会说不定要几天,走之前他应该交代好俞言星的事。 他立马返回实验室,竟撞见左游和俞言星勾勾搭搭。 早就知道左游心术不正,权渊没想到的是,俞言星居然允许左游的亲密接触。 他嫉妒得要发疯,将战备检查交给信任的副将去做,他借着在污染区寻找实验相关人员的名义,留在实验室监督左游给俞言星清洗深度结合。 有权渊在,左游再不敢耍小手段,甚至为了撇开和俞言星的关系,偷偷给他用高浓度的药,比权渊还急着解开深度结合。 实验室需要高等级哨兵作为实验材料,但越是高等级,在择偶方面越有优势,高等级哨兵大多有自己的向导搭档,而向导一般在后方工作,很难被权渊带到污染区交给实验室。 结合过的哨兵和向导共感,为了造成哨兵死亡的假象以及切断哨向之间的感觉连接,实验室设立了专门的深度结合清洗室。 此时,001清洗室里弥漫着一股蜜桃营养液的香气。 “还要多久才能开始手术?”权渊俯下身,脸色凝重地盯着病床上紧闭双眼的俞言星。 输液管滴滴答答,滴完药还要滴营养液,打镇静剂前俞言星怎么也不肯吃东西,脸上完全没有了血色,人显得很消瘦。 “权老师,您别急,滴完这一管就可以手术了。”左游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用一根白色精神丝摸俞言星的额头。其实要观察俞言星的精神域,用手更方便,奈何他一碰俞言星,权渊就和煞神一样。 权渊抬头盯着输液架,瓶里还有一半的药,大概要一个小时才滴得完。他按了按肿胀的眼皮,俞言星输了多久的药,他就在床边陪了多久,没睡着过,不知道是被俞言星气的。还是因为战备检查这么重要的事情被他交给副将去做,上将责怪他做事不分优先级。 “权老师,您现在要不要和俞言星挤一张床休息下?毕竟等手术完成,今晚上您可有的忙。”左游脸上挂着讨好的笑。 权渊在俞言星床边坐下,掀起眼皮瞪了左游一眼,虽然仍看左游不顺眼,但语气明显好了很多,“你们手术也要五六个小时,今天哪来得及?小隼身体不好,手术完得给他养养。” “那手术后,我根据俞言星的身体情况,调一款针对他的营养液,养人而且养肉。”左游瞄着权渊脸色,见权渊不反感才继续往下说:“俞言星骨头长得好,再丰满一点保证权老师更舒服。” “你现在就去调营养液,最好弄一张食谱出来,小隼这么长时间没吃东西,手术后要大补。”权渊朝左游摇摇手,示意他出去,自己在俞言星身边躺下,抓起俞言星左手摆弄。 两张病床细如发丝的精神丝摇摇晃晃,左游起身出去了,识趣地给俞言星和权渊关上门。 清洗手术只需要拔去哨兵精神域中向导留下的痕迹,清洗痕迹过程中,精神域被拉扯、撕裂会给哨兵带来巨大的疼痛,痛感会传递给他的向导,即使向导在很远的地方。 左游给几十多个哨兵做过清洗手术,他不给他们打麻醉,笑着欣赏这些平日里坚硬如铁的哨兵痉挛、求饶、生不如死。 他知道那有多痛,但没亲身经历过,一想到这一次给俞言星做手术,他会痛得和他取笑的那些哨兵一样打滚,他就打心底恨权渊。 “想给俞言星献殷勤,那你自己去做事啊,就会指挥我。”左游撇撇嘴,偷偷往俞言星的营养液里倒安眠药,盼着俞言星在权渊床上睡过去,等不及看权渊干着急。 调完营养液,他随便写了张清淡的食谱交给厨房,再往001清洗室跑。 到了门口,他想着权渊这色中饿鬼指不定在对俞言星做什么不人道的事,被他打断了,权渊又要朝他发脾气,他还是在外面待着为妙。 他正要在清洗室外走廊设置的座椅上坐下,不想,权渊的通讯打过来了。 “喂,权老师,什么事?”左游打了个哈欠后按下接通。 权渊语气很凶,像有什么麻烦事,“你快回清洗室看着小隼,我有事要处理!” “来了来了。”左游起身推开清洗室的门,有些惊讶,权渊站在俞言星床边,穿戴整齐,眉皱得很紧,有肃杀之气,一点不像他之前以为的权渊会和俞言星你侬我侬。 权渊按断通讯,边回光脑信息边说:“你在这看着小隼。一有不对就打我通讯。” 看权渊表情严肃,左游正经了几分,抬头看了看俞言星的药瓶,里面药水快见底了,估计几分钟后就能开始手术,他拦住急着出门的权渊,认真问:“权老师,具体是什么事?您要一时半会儿不回来,手术还正常进行吗?” “当然正常进行。”权渊推开左游的手,急急推开门。 上将前不久才批评过他,以防上将再派任务,他安排装甲车在实验室外等候,驾驶员和得力手下坐在车上时刻待命。 第77章 收到光脑信息时,他正奇怪,发信人是驾驶员,一般来说,驾驶员有什么事优先汇报给他的手下,由手下传达给他。 点开驾驶员的信息后,奇怪转为震惊。 “权少将,伍中校有事离开装甲车,在装甲车到实验室这么一段短距离内,他被人袭击并带走了,我在车里就看见粉色的精神丝,连袭击人都没看见。” 看完了信息,权渊怒火丛生,先是气实验室的位置泄露了,而驾驶员和手下办事不靠谱,后来仔细一想,精神丝是粉色的向导可不多,偏偏他见过一个,甚至被粉色精神丝殴打过。 如果是部队袭击实验室,恐怕不会挑一个没什么用处的中校下手,怕打草惊蛇。袭击伍少校的大概率装备不足、人手也不够。 可能是齐咎。 “该死。”一提起这名字,权渊就恨得牙痒痒,眼神狠戾,但很快又翘起了唇角。 齐咎来了也好,不来,他要怎么折磨齐咎。不是要和他争俞言星吗?他要彻底击碎齐咎,让齐咎旁观他床上的俞言星,看看俞言星怎么在向导素的作用下离不开他。 他一心想着自己的报复大计,忽略了刚才他放在口袋里的俞言星的光脑响了两下。 “叮叮。”听到这声音,权渊只以为是自己的工作信息,一时没有理睬,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哪件事比折磨齐咎还重要。 第92章 裂痕 “真可惜,还没吃到呢,深度结合就要被洗掉了,亏我还想从你身上体会一把结合过的哨向那种灵肉合一的感觉。”左游坐在床边摸俞言星的脸,指甲狠狠划过俞言星高挺的鼻梁,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当时在污染区给你下了毒,没想到你竟然能活下来。早知道今天吃不到,那个时候就把你的脸划烂了,还省得权渊现在为了你对我呼来喝去。” 他的指甲虽不锋利,但俞言星皮肤细嫩,脸上很轻易地被左游划出了几道浅浅的痕迹。 “滴滴!”药瓶空了,输液管自动发出警告。 左游起身,伸了个懒腰,取下俞言星手上的吊针后,给权渊的向导搭档发去信息:“手术准备开始,等结合标记洗去,我给你发提醒,你立马进清洗室给俞言星补上精神域空洞。” 他很快收到回复。 “收到,我在002清洗室等候。” 清洗深度结合是个很危险的操作,做手术的向导一定要专注,所以清洗过程中一般要求安静,尽量减少清洗室的人手,不能被其他精神波动干扰。 锁上清洗室的门,左游扯起一个笑,走了几步扑到俞言星床上,慢慢解开他衬衫的扣子,想着没人打扰,这会儿多占点便宜。 他倒不是和权渊一样非俞言星不可。只是物以稀为贵,东西抢着吃才香,权渊和那两个向导都抢俞言星,他自然要凑凑热闹。 另外,俞言星的条件也实在诱人。3s的高等级、宽肩窄腰大长腿、脸长得还帅,如果不是这些,他的精神体当时在边缘区也不会缠上俞言星。 回忆起在污染区时俞言星对装可怜的他凶狠的样子,左游眼里闪过寒光,用力戳了戳俞言星的脸颊。 他可是记得,昨天这个地方出现了一个秀气的梨涡。 “要我说,权渊何必费这劲给你洗标记,还不如每天给你打镇静剂来得好。恐怕和权渊的向导搭档结合了,你也要句句刺权渊,打镇静剂就不一样了,娃娃一样任人揉搓。”左游边说,边大力揉俞言星的脸,直把俞言星整张脸都揉红了。 他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和俞言星发生点什么,但他等级高,薄荷味的向导素留存时间长,和权渊向导搭档那股蜜桃味相冲,极有可能会被权渊发现。 “唉,可惜啊。”左游解开了俞言星衬衫的扣子,按着俞言星的手摆了几个不雅的姿势,掏出光脑拍了好几张照片,欣赏了一番后将照片设为私密。 关了光脑,左游笑容有些邪恶,他搓了搓手,伸向俞言星的裤子,“该拆礼物了。” 同时,以防权渊突然回来结果发现手术一点进展都没有,他伸出精神丝触碰俞言星的精神域。 精神域反映主人的真实状态,因为俞言星厌恶左游,所以他的精神域早将左游的精神力看作需要屏蔽的东西,奈何他和左游深度结合了,白色精神丝有的是机会钻进来。 俞言星的精神域里,风平海静,悬在空中的小木屋早就不再释放污水,毕竟权渊知道了左游结合的是俞言星,不准左游再伤害俞言星。 灰色游隼沿着海面低飞,警惕地看着不请之客——白色精神丝。 因为权渊不准左游的白蛇伤害游隼,现在游隼可谓有恃无恐,不再防守,只输出攻击,使得章鱼能平安躲在海底。 上次是章鱼挡住了左游吞噬游隼,左游对章鱼还挺忌惮,他搞不懂一个哨兵怎么会有两个精神体,去问权渊,权渊也不懂,只说俞言星从前有且只有游隼一个精神体。 他和权渊计划除去章鱼,奈何游隼总添乱。想着可以在手术时用白蛇牵制住章鱼和游隼,权渊这边又催着他进行手术,左游暂时放弃了吞掉章鱼的想法。 “可莉可莉!”眼看着白蛇跳进精神域,游隼发出尖锐叫声,既是威慑白蛇,也是提醒章鱼往海的最深处躲。 然而章鱼并不听劝,它一听见游隼叫,就往上游,怕游隼出意外。 知道游隼有多难缠,又被命令不许伤害游隼,白蛇对游隼咽了咽口水,转身钻进海里,它实在是怕了游隼,上次险些被游隼戳伤眼睛。 “可莉可莉!”游隼立刻跟着白蛇,使劲啄它硕大的尾巴。 这正是白蛇的目的,它现在的目标不是吃掉章鱼,是拖住章鱼和游隼,以免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干扰手术。 它往海的深处钻,瞪大了眼睛,试图找到淹没在海水中的浅蓝章鱼的身影,同时张大了嘴,吸入大量海水,身子拉得很长,摆一摆尾巴,用尾巴绕住游隼。 “可莉可莉!”游隼张大翅膀,即使他尖利的爪子抓伤了白蛇,白蛇的尾巴依旧越收越紧,不给它任何活动空间。 看白蛇的身体往海里越钻越深,怕章鱼被找到,游隼着急地使劲扑腾翅膀,连白蛇的尾巴都被它带着飞高了一些,但可惜的是仍没能甩掉肥尾巴。 左游通过白蛇的视角了解了俞言星精神域的情况,他挑唇一笑,按了按俞言星的腹肌,“都说精神体是主人精神的化身,看来你在精神上是个弱者。我最讨厌你这种虚势的哨兵了,看了就想狠狠玩弄。” 他不紧不慢地拍了拍俞言星的脸,指挥有俞言星腰粗的精神丝伸向空中小屋,玩泥巴一般猛揉小屋。 本来接近一个正方体的小屋被捏窄了,小屋两侧的精神域外壁被拉伸,本来俞言星的精神外壁就比正常人更薄,再这么一拉伸,几乎成了透明,挂在浅蓝天空中像时空扭曲。 左游满意地眯起眼笑,虽然他共感到了俞言星的痛,但他发现俞言星的精神外壁格外薄,能大大缩短清洗标记的时间,他也能少一点痛感。 只是苦了俞言星,他被镇静剂麻痹了感官,但精神域被撕裂的痛越过如厚重棉花般包裹他大脑神经的药物,精准传递到了他的感觉中枢,在其他感觉被麻痹的时候,痛感显得单一,却更加锐利、清晰。 左游原来以为俞言星应该感觉不到痛,权渊提出麻醉俞言星时,左游还暗暗不满意,因为他喜欢看众人眼中强大的哨兵被他赐予的痛击败的样子,尤其俞言星这种拥有多个处于高位的追求者的哨兵。 “没想到你的精神域这么敏感。”左游抬手捏了捏俞言星紧皱的眉,眼见俞言星的脸色因为痛感而越来越苍白,左游竟笑出了声,“真是个宝贝。” 他喜欢玩弄哨兵,但苦于向导身体素质的限制,哨兵还没屈服,他就累了。 这些年,他有想过研究药物改变自己的身体指标,但很可惜,药物带来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更差了。没办法,他只好退而求其次,用向导的优势对付哨兵,作为攻击型向导,他擅长在精神域里用精神丝和精神体侮辱哨兵。 “最喜欢你这种精神域受过伤、濒临狂暴的哨兵了,最好玩。”左游的手指滑过俞言星立体的眉骨,白色精神丝得到授意,立即放弃空中小屋,集中火力攻击俞言星精神外壁的裂痕。 之前各种原因留下的大裂痕,在权渊要求下,被左游尽职尽责地缝补了。 但俞言星的精神域实在太破,除了明显开裂的大裂痕,还潜藏着数不清的、细小的、不仔细看甚至以为是闭合的小裂痕。 单是左游发现的,都有不下几十条。 仗着权渊大部分时间通过他来观察俞言星的精神域,左游发现了小裂痕,也不会主动和权渊汇报,既是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因为左游对这些小裂痕有一种病态的痴迷。 哨兵的精神力不如向导,他们的精神域不能自行修复,而向导不仅能精神域自愈,还能对哨兵提供帮助。每当看见哨兵精神域的裂痕,左游都觉得他赢了,至于赢了谁,是被他摧残过的哪些和他相交甚浅的哨兵,还是从前处处嘲讽他弱小的人,答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78章 “爱死你了,其实第一次见面那天,我说喜欢你,是真得喜欢你。你太完美了,简直是专为我设计的。真不想给你洗标记。”左游的手继续下滑,曲起来弹了弹俞言星的薄唇。 白色精神丝紧跟上左游的动作,狠狠撞击俞言星精神域的裂痕,生生把一个指节长的裂痕撞开了,精神外壁迅速开裂,浅蓝天空被撕出一道黑色的长线。 “如果你跟了权渊之后,能跟我偶尔来一发,那我就会更喜欢你。”左游用精神丝代替手,摸了摸俞言星精神域开裂的地方。 他深吸一口气,餍足地眯起眼,实在爱极了这种掌握别人生死、肆意践踏破坏的感觉。 白色精神丝又返回空中小屋,继续揉捏小屋,但不再是单纯横向的按捏,左游对精神丝的指挥完全是随心所欲,想左就左,想右就右。 “唔!”似乎太痛了,俞言星整个人抖了一下,镇静剂不管用了,他的意识在渐渐苏醒。 左游也感到了痛,明明共感到最柔软最珍贵的地方被撕扯,他额头上都渗出冷汗,他还是笑着,白色精神丝甚至更用力了,动作节奏越来越快,不把俞言星折磨死就不可罢休的架势。 终于,凭借白色精神丝坚持不懈的努力,空中小屋和俞言星的精神外壁之间被撕开了一条口子,这口子里和寻常的精神外壁撕裂不一样,它承载的不是黑暗,是如血一般的暗红色。 精神域里海水不动了,不是风平浪静的宁静,是俞言星的精神力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死了一样。 白蛇再也不用费心费力地阻挡和忍受游隼,游隼不会动了,有力强壮的翅膀再也扇不起来,眼皮也抬不起来,嘴角流出鲜血,血留下来,染红了腹部的灰羽毛,只有俞言星知道,标记被剥离相当于挖去游隼心脏的一部分,游隼的心流血了,也跳不动了。 “不!”俞言星瞬间睁开眼,下意识锁定身上的左游,宛如回光返照,俞言星现在脑子特别清醒,他先看了看纯白的房间,又看向连接他额头的白色精神丝,马上反应过来距离他被镇静剂强制昏迷已经过去了至少一天,左游正在清洗和他的深度结合。 和意识一起复苏的,是感官。 精神域被撕裂,感官完全失调,许多种声音混在一起,充斥在俞言星耳中,他听到很多很多人在同时说话,各种称呼各种语气,别说分清谁在说话了,俞言星甚至分不清远近。 他的眼睛起初还能看清左游眼里的嘲讽,后来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世界归于黑暗。 味觉和嗅觉也变得不对劲,他觉得嘴里很苦,苦得他想把舌头剁掉,他闻到很重很重的薄荷味,是从左游身上传出来的,是他最讨厌的味道。 触觉也变了,空中细小的微尘变得有千斤重。 第93章 听不懂 “醒得正好,死人哪有活人好玩。”左游笑容更恶劣,见俞言星怔怔望着前方,他伸出精神丝按住俞言星,抬手拍了拍俞言星脸颊,“笑一个,笑了我就帮你适应五感,这么漂亮的眼睛瞎了多可惜。” “滚。”俞言星无力地吼,他眼睛睁得很大,但世界仍是黑暗的。其实他并没有听见左游说话,传到他耳朵里的声音太杂太乱,他只感受到了左游说话时喷到他脸上的气息。 “滚?”左游嗤笑,白色精神丝狠狠刺穿俞言星精神域里的裂痕。 “唔!”又一处细小裂痕开裂,俞言星岌岌可危的精神域更加破败,象征着精神力高低的海平面竟直线下降,似乎是他的精神外壁在底部失去了支撑,俞言星禁不住痛呼出声。 “你们这种高等级哨兵就是心高气傲不听话,要我说,先给我调一调,权渊玩你的时候才像样。”明明在共感的作用下,左游自己的精神域也撕裂一般的痛,他却还有闲心嘲讽俞言星。 俞言星咬住下唇,完全失去了血色,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他冷得发抖,听不见左游在呱呱说些什么,但左游温热的气息尽数喷到他脸上,他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 实在厌倦了这种任人宰割的局面。 俞言星自暴自弃般,闭上眼连接自己的精神域,跳到空中小屋上,作为这里唯一的主人,他不用眼睛也能察觉精神域发生的一切。 肆虐的白色精神丝,挥舞触手和精神丝争抢游隼的章鱼、处处开裂的精神外壁……乱糟糟的,如同他耳中回响的杂音。 某种程度上来说,俞言星从不缺乏勇气。只不过他的勇气是反方向的。 他抛弃一切。 俞言星叹口气,眼眶酸涩,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流干了,他轻声呢喃:“齐咎,对不起,小九,对不起。” “俞言星!你干什么?”左游瞪大了眼。 俞言星竟然坐在空中小屋上,用手生生撕烂了他精神外壁上最后一层透明薄膜。 “轰——”小屋失去重要支撑点,像用一上一下两颗钉子挂在墙上的画,上面的钉子一松,小屋转了半圈,上下颠倒,屋身不停摇晃。 小屋之上,它原本的位置,黑洞悄无声息地出现了,静静地,却有吞噬一切的魔力,俞言星精神域里的海水顷刻间烟消云散,本在争夺游隼的章鱼和白蛇都掉到精神域底部。 “俞言星你要死啊!”左游的精神域尖锐地痛,他一瞬间使不上劲,直接栽倒在俞言星身上,死死掐住俞言星双手,指甲几乎要把俞言星手腕抠出血来。 同时,白蛇也痛得失去挣扎的力气,被章鱼一触手掀翻。 “嘶嘶!”章鱼八条触手往前伸,接住了直线坠落的游隼,眼见游隼羽毛上的血越来越多,章鱼心疼极了,但现在不是安抚游隼的好时候。 它抬头看,俞言星趴在小屋的前门上,正要撕烂小屋与他精神域最后一点联系。 “嘶嘶!”章鱼伸长触手,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抓住俞言星的手臂不让他动。 它在俞言星的精神域待了两年多,深知这方浅蓝天地的脆弱。 蓝海已经消失,俞言星还这样粗暴地撕扯精神外壁。黑洞越来越大,贪婪地吸取所有能提供精神力的东西,俞言星的精神域失去了平衡,风暴从中心卷起,呼啸着贯穿裂痕,章鱼看了都疼,忙用触手缠住俞言星不放。 “小九,快走,对不起。”俞言星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摸了摸章鱼的触手,神情留恋。 他身上穿的就是现实中被左游撕得破破烂烂的病服,精神域里的风一吹,宽大的纯白衣服就整个裹住了他。 风更加急了,上衣被吹起,露出一截细白的腰,他摇摇欲坠,扒住小屋门缝,十指被夹得生疼。 “嘶嘶!”章鱼边给游隼输送精神力,边焦急地望着俞言星。 它知道俞言星为什么让它走。俞言星的精神域迟早会被黑洞吞没,作为俞言星的精神体,游隼是逃不掉的,只有它能试着逃跑。 眼泪模糊视线,章鱼愤愤地擦掉眼泪,又用触手鞭打一旁痛到痉挛的白蛇。 都是白蛇的错,都是左游的错。 俞言星不要它了,也不要他自己了。 “蠢货。”本来俞言星撕精神域就够左游痛了,偏偏章鱼还要抽他的精神体,左游咬牙切齿,白色精神丝伸向俞言星,恨不得把作死的俞言星甩出精神域。 俞言星腰间和双手都被章鱼触手捆住,白色精神丝又来缠上他双腿,他昏昏沉沉,痛得失去意识,麻木地往前爬,用不了手,就用牙,一点点咬断挂着空中小屋的透明粘膜。 白色精神丝和触手都试图掐住俞言星下巴,但小屋太重,俞言星才咬了两口,透明粘膜就自发从中间断开。 “啊!”左游怒吼,空中小屋带着俞言星一起掉落,被拉伸成透明颜色的精神外壁被风暴送进黑洞口中。 随着小屋的坠落,俞言星和左游的深度结合逐渐淡去,共感不再,左游却感觉自己的精神域也出现了一个黑洞,洞中飘出无数陌生又熟悉的哨兵,他们张大了嘴,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猛兽一般扑到他的精神外壁上撕咬,从远处看,是一片一片的蝗虫。 左游尖利地叫起来,白色精神丝迅速逃出俞言星正坍塌的精神域,章鱼抱着游隼在干涸的海里哭泣,俞言星被卷入风暴中心,在风中起起伏伏,纯白的衣服飘飘扬扬。望着沉静的黑洞,他无声地笑了,空中小屋终于消失,他干净了。 “疯子。”左游晃了晃头,强行忽略自己作乱的精神域。 他本就受命为俞言星洗去结合,俞言星主动撕掉结合倒省去了他的麻烦,但他主动和俞言星主动是两回事,控制俞言星才能给他带来超越痛感的愉快。 左游坐起身,皱着眉伸手拿桌上的光脑,给权渊的向导搭档发去信息,“结合已经洗掉了,剩下的你来处理。” 俞言星太会作死了,精神域又千疮百孔,他必须给自己找个替罪羊,否则出了意外,他没法和权渊交代。 蜜桃味的向导素靠近,躺在床上的俞言星无意识皱紧眉,方才左游离开前再一次给他注射了镇静剂。 第79章 黑洞正疯狂吞噬所有精神力,尽管镇静剂开始生效,俞言星依然醒着,只不过,他被困在了精神域里,或者说,半个精神域里,另外半个精神域已经堕入黑洞中。 “嘶嘶!”章鱼一只触手抱着游隼,另外七只触手往天上飘,徒劳地向黑洞释放精神力,祈求精神域稳定下来,只有风暴平息,它才能接住俞言星。 痛到一定程度,人习惯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疲倦,俞言星眼睛要闭不闭,风像刀子一样往他脸上刮。 他一心求死,但章鱼傻傻地给黑洞输精神力,拖住了黑洞扩张的速度。 他着急地大喊:“小九,你快走!不要管我了。” 精神体能被他的意念送到很远的地方,他屡次尝试送走章鱼,章鱼紧紧抱着游隼就是不肯走。 “嘶嘶!”章鱼大骂,可惜俞言星听不到也听不懂。 不过它也不需要俞言星懂,它说的话和俞言星有关,呼唤的人却是齐咎。 明明感觉齐咎就在附近,它拼命地叫,齐咎却不过来,它急得大骂。 它的大眼睛一眨不眨望着黑洞,多希望齐咎的粉色精神丝突然出现,像之前堵住空中小屋的污水一样,将这个恼人的黑洞堵死。 在它坚持不懈的祈祷中,黑洞周围没有任何征兆地冒出了十多根粗壮的金色精神丝丝。 “嘶嘶!”章鱼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眼泪都忘记流了。 金色精神丝里的精神力很陌生,肯定不是齐咎。 俞言星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左游早跟他说过权渊的计划,他立刻猜出金色精神丝的主人是权渊的向导搭档。 “呵。”当初俞言星能为了离开权渊而只身前往探索区,如今自然不会为了活着而委身于权渊。 俞言星咬住舌尖,将将撑住昏睡的冲动,他很清楚,此时睡过去他会失去意识,或是变得无知、狂暴,或是再也醒不过来。 现在不能睡,要等黑洞吞掉金色精神丝,或者,等金色精神丝堵住黑洞时,他咬舌以精神死亡。 他怔怔地睁大眼盯着黑洞,苦于看不见,他需要通过自己精神力的丧失来确认黑洞存在,章鱼倒是能看清金色精神丝试探着伸进黑洞中,但它和俞言星的期望不一样,它希望精神丝堵住黑洞,它顾不上谁结合了俞言星,只要俞言星活着。 可是那两条被它视为救世主的金色精神丝刚碰到黑洞,就被咬掉了半截。 章鱼的眼泪又掉下来,这两条金色精神丝比它的头还粗,如果这都挡不住黑洞,谁还能救俞言星。 不论向导有没有输送精神力的意图,精神丝里都蕴含这充沛的精神力,黑洞吃掉两截精神丝后,愈发强大了,直接吸走了另外三条细一点的精神丝。 感受到黑洞的强大,俞言星满意地闭上眼,再也抵挡不住睡意。 章鱼一直在用余光关注俞言星,见他放弃抵抗,它眼睛瞬间红了,又突然瞪大,尖声叫起来:“嘶嘶!” 它在说:不要睡,齐咎来了,我感觉到他来了! 可俞言星从来听不懂它在说什么。 第94章 又输了 “左老师,不好,俞言星的精神域太脆弱了,我根本填补不了结合。”权渊的向导搭档一身冷汗,冲出001清洗室找坐在走廊上的左游。权渊对俞言星有多看重,这些天实验室的人都有目共睹,他可背不起手术失败的责任。 左游心里一紧,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皱起眉指责:“怎么可能?补剂是权老师盯着俞言星喝的,我刚刚清洗结合的时候很顺利,怎么轮到你就不行了?” “左老师,我是一步步按手术流程做的,一点错都没出,你快进去看看吧,再耽误下去,俞言星精神死亡,权老师饶不了我们的。”权渊的向导搭档一把拉住左游的手,面色焦急,声音都在颤抖。 不管俞言星能不能救活,现在进清洗室就有责任,左游哪里敢,他狠狠推开权渊的人,瞪大眼说:“俞言星都生死关头了,你还在这拉拉扯扯,我这就和权老师说。” 说着他就打开光脑,装出要拨通权渊通讯的样子。 左游作为实验室最高等级的向导,控制了不少异兽和哨兵,权渊尚且不能随意处置他,向导搭档怎么敢得罪。 “左老师,你这是要害死我…”向导急得眼里含泪,咬咬牙,转身又推开清洗室的门。 左游松了口气,点开和权渊的聊天框,抿唇思索怎么推卸责任,刚打出权老师这三个字,实验室的警报铃突然响起,“嘀!嘀!嘀!” 这是实验室的入侵警报,有人闯入实验室了。 实验室层层防守,不说守卫队,光是进大门的智能锁都有六套,什么人能闯进来?之前可从没听过这种警报,不会是系统失误了吧。 左游震惊,收起光脑正准备躲进002清洗室,走廊尽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咻的一声,要不是他躲得快,一颗子弹差点射进他的小腿。 “站住!俞言星在哪?”很凶的陌生男声。 左游下意识回头看,惊讶地张大嘴,一句话都说不出。 一个高大向导用枪指着权渊的脑袋,正逼着权渊朝前走,一堆手持枪械的哨兵跟在这两人之后,个个神情严肃,他们黑洞洞的枪口都指向挟持权渊的向导。 向导一身血污,尤其是左手手臂,似乎中了弹,鲜血汩汩流出,只有胸前的铭牌能依稀看出防护服原本的白色,那铭牌上写着齐咎两个字。 “俞言星在哪?”齐咎压着眉毛,眼神狠厉,他听到了章鱼凄厉的嘶嘶声。 “左游,一个字都不许说!”即使脑袋正对齐咎枪口,权渊依旧盛气凌人。在自己的地盘被齐咎抓到就够丢份了,看见左游面对齐咎时唯唯诺诺的样子,权渊怒火丛生,恨不得一枪送走左游。 左游心跳得很快,他眨了眨眼,举起双手,自觉后退贴着墙壁,“俞言星就在前面,007清洗室,你打开门就能看见。” 每个清洗室隔得很远,007又在走廊末端,等这群人走到007清洗室,他早就躲起来了。左游咽了咽口水,紧盯齐咎。 齐咎皱眉,飞出一条粉色精神丝捆住左游,“你给我带路。” 左游腿不住地发抖,觑着权渊脸色不敢动,粉色精神丝不满地抽了左游一巴掌,左游只好一步一步磨磨蹭蹭,走了一分钟还没走过001清洗室的门。 “砰——”就在这时,旁边001清洗室的门被猛地打开,权渊的向导搭档崩溃着跑出来,他身后牵着三根粗壮的金色精神丝,“左老师!救命,俞言星的精神体要被吸走了,我的精神丝绑不住!” 众人脸色骤变,权渊的向导搭档看清门外的状况,腿一软跌倒在地,身下竟流出了黄色的液体,“权…权老师…” 门大开着,齐咎一眼就看到了淹没在柔软被子里的俞言星,几天不见,俞言星竟然消瘦到这种地步,躺在床上薄得像片纸。 难怪章鱼的叫声那么急促,俞言星这些天肯定受了数不清的折磨,齐咎额头上青筋暴起,两只眼睛腥红可怖,他狠推权渊,两个人走进门,他想立刻扑到俞言星身边,却不得不顾忌身后蠢蠢欲动的子弹。 “废物!你刚刚说俞言星怎么了?”权渊进门时,一脚踢中挡在门前的向导搭档的脸。 向导捂着左脸,知道今天是逃不了处罚,不管不顾哭起来:“左老师一跟我说结合洗掉了,我就进清洗室准备填补,可是不知道左老师对俞言星做了什么,俞言星的精神域崩坏了,大半个精神域都被吞噬,我根本填不满。” “你胡说些什么?自己手术出错就怪到我头上?”左游尖声反驳,权渊和齐咎都是俞言星的追求者,这时候揽下责任只有一个死字。 “权老师,真得不是我出错,我进精神域的时候,俞言星已经失去意识……”向导无助地靠着门,盯着左游吃人的眼神,他的声音含糊不清。 “说重点!言星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叫精神体要被吸走了?”粉色精神丝炸开,分成两股,分别掐住左游和权渊向导的脖子,齐咎握紧拳头,动了杀心。 “精神结合被洗掉,原来的地方成了空洞,不停吸取精神域中的精神力,一般情况,向导及时填上空洞就好了。但俞言星的精神域伤痕累累,精神外壁又薄,空洞扩张速度太快,没有人能填上!”向导边喘边说,两手绕住自己的脖颈,试图解开不断收紧的精神丝。 “找人来,让实验室所有向导都过来。”权渊再也不能冷静,放出金狮精神体抱住俞言星,金狮低下头,用长满倒刺的舌头轻轻舔舐俞言星的脖颈,一片冰凉,失去了应有的体温。 齐咎眉头紧锁,权渊他们不仅洗去了俞言星和左游的深度结合,手术还失败了,他立刻放出海豚,作为向导,他的精神体能直接进入俞言星的精神域。 风暴肆虐,海豚根本睁不开眼,它奋力摆尾,试图游到海的深处躲避狂风,尾巴却拍到柔软的精神外壁上。 第80章 共感了海豚的齐咎心如刀绞,俞言星的海竟然消失了,那可是一个3s哨兵的精神力,竟然就这么消失了。 他立刻放出全部粉丝精神丝,伸进俞言星的精神域中,输送最大量的精神力。 “快去,把向导叫来,你们怎么还愣着!”权渊顾不上齐咎指着他的枪,扭头大骂跟着他的哨兵。 “是,少将!”拿着枪的哨兵乌泱泱一片,将清洗室外的走廊完全堵住了,站在最后面的立刻放下枪往楼下跑去。 向导数量少,能被权渊抓进实验室的向导就更少了,只有楼下关押着几个被控制的s级向导,其他向导的等级根本不够看。 金狮精神体与俞言星额头抵着额头,却根本听不见呼吸声,权渊越想越心慌,望着被粉色精神丝勒得面红耳赤的左游和向导,“你们俩,过来,能填多少填多少。” “权老师,不行的,一个哨兵只能和一个向导结合,实验室没有多个向导同时填补哨兵精神域的先例,这种行为可能导致俞言星的精神域四分五裂。”权渊的向导搭档嗫嚅道。他本不想再触霉头,但转念一想,要是他和左游一起上,令俞言星当场死亡,只怕会被射成筛子。 “对,他说得对,权老师。”左游忙附和,他边拉开粉色精神丝,边斜眼盯着齐咎,“权老师,这个向导的等级似乎比我还高,让他填俞言星的精神域再合适不过了。” 实验室里等级突破2s的向导,除了权渊的搭档,就是他。左游可不想接俞言星这个烫手山芋。 权渊身上的戾气要溢出来了,他难得沉默,望着正在给俞言星输送精神力的齐咎,他不甘地攥紧手。 好不容易从齐咎身边把俞言星抢过来,难道他要允许齐咎在他眼前结合俞言星吗? 可是,除了这个方法,他无路可走。 他要俞言星。 “齐咎,拿你的精神体当押注,我让你和俞言星结合。”权渊恶狠狠地说,他盯着齐咎,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他一直认为,他输就输在他不是向导。 第95章 精神结合 齐咎交出海豚后,权渊带人退出001清洗室,但并没有离开,他们围在门外,手中的子弹能轻易刺穿复合门,随时可以闯进来。 “咔哒。”齐咎锁上门,手臂上立刻有一阵刺痛袭来,是金狮精神体咬住了海豚的胸鳍。 权渊在警告齐咎少自作聪明。 齐咎的脸愈发阴沉,他猛扑到俞言星床上,将床摇得吱呀作响,很快,他的手臂更疼了,权渊被他惹恼了。 “呵,败犬。”齐咎冷笑,没再理狂吠的权渊,垂下头抵住俞言星额头,进入俞言星的精神域中。 遮住整个天空的粉色精神丝直通黑洞,用源源不断的纯净精神力喂养它,俞言星残破的精神域得以暂时平衡,风暴渐渐弱下来,齐咎搂住俞言星的腰,穿过风降落到柔软的精神外壁上。 “嘶嘶!”章鱼八根触手使劲往前爬,立刻驮着游隼爬到齐咎面前。 “给芋圆输送精神力,它也不会醒来,症结在言星身上,小九,你先带着芋圆去一边休息,不要偷看。”齐咎笑眯眯的,语气温柔似水,滚烫的眼神却让章鱼打了个哆嗦。 要不是面对的人是齐咎,章鱼几乎要以为他对俞言星心怀不轨。 “嘶嘶。”章鱼边驮着游隼离开,边抬起一根触手给游隼喂精神力。 粉嫩的精神外壁底部只剩下齐咎和俞言星两人。 齐咎俯下身,视线黏着俞言星,不自觉屏住呼吸,心咚咚跳起来。 要俞言星痛!心不停地叫嚣。 被俞言星抛在身后的这几天,他没有一刻不在胡思乱想,俞言星为什么不要他? 和权渊跑了?还是左游? 答案不重要。 无论答案是什么,齐咎都不会满足。 他紧盯着俞言星,双手驾轻就熟地撕开了俞言星的裤子。 那处还是记忆中的颜色,齐咎长吸一口气,趴下来用舌尖挑逗,从尾巴根开始。 俞言星已经失去意识,身体也在注射剂的作用下变得麻木,给不了齐咎半点反应,齐咎也不恼,明明恨不得将俞言星吞吃入腹,口腔却是极尽温柔的。 他坐起身,抬起俞言星双腿放在肩膀上,眯起眼痴迷地盯着俞言星的脸。 俞言星的头发长了很多,松散的黑发遮住了他眼尾上翘的弧度,和浓密卷翘的睫毛混在一起,削弱了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那截从宽大下摆中露出的腰白得晃眼。 “一点都不乖。”齐咎眼神微沉,伸长手,食指钻进俞言星微微张开的唇缝,另一只手按上俞言星的后腰,沿着腰窝往上爬,检查俞言星身上有没有新的疤,或者说,别的人留下的痕迹。 还真找到了一处。 俞言星左手小臂内侧多出了一条细长的疤痕,并不深,颜色是淡淡的粉,在他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齐咎伸手轻轻地拂过,是微微凸起的触感,大概是愈合不久的新生疤痕,很滑嫩。 如果做的时候戳这里,俞言星恐怕会哭得更厉害。 贪念一旦开了头,就覆水难收,心砰砰直跳,越来越燥热。 齐咎喉咙滚动,无意识舔了舔唇,又打开俞言星两条长腿,低下头整个含住。 结合分生理和精神,无法和昏迷的俞言星做,但液体的交换有助于加速结合。 精神力在精神丝和黑洞之间的流通更加顺畅了,被权渊的向导搭档视为无底洞的黑洞竟然开始缩小,黑暗边缘泛着一层薄粉,是俞言星新生的精神外壁。 俞言星微微皱眉,似乎也感受到熟悉的精神力冲进来了。 温暖却不容拒绝的精神力、萦绕不散的茉莉清香,在意识海中不断下沉的俞言星睁大眼。 是齐咎,齐咎怎么来了。 是被权渊抓来的吗? 俞言星眼中满是惊惶的泪水,拼命在意识中摆手试图醒来,但怎么也逃不出意识深处黑暗的引力。 “言星,该醒了。”齐咎盯着俞言星眼下的湿痕,好似看见了在另一个纬度挣扎的俞言星,粉色精神丝瞬时爆开,炸出一片白光。 一切都被精神丝自爆的精神力照亮,包括吞噬了半个精神域的黑暗。 原本黑暗的位置,远远望去,在白光的尽头出现了浅蓝的海、雪白的海岸和岸边的巍峨高塔,它们在迅速靠近。 这是齐咎的精神域,他献祭他的一半给黑洞,和俞言星剩下的半个组成完整的精神域。 本作为齐咎精神锚而存在的白塔建筑卡在空中,取代最开始的小屋,成为俞言星新的结合标记,奔涌的浅蓝海水冲进干涸的精神域底部,章鱼急忙高高举起游隼,兴奋地大喊:“嘶嘶!” “言星,还不醒来吗?”齐咎笑着抱俞言星上了海岸,三两下剥光了俞言星。 “齐…”意识深处的黑暗融化了,五感被熟悉的精神力指引,完全恢复正常,俞言星终于能掀起眼皮,结果好不容易挤出一个字就禁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齐咎搂住俞言星的背,轻轻拍了拍,凑上去细细吻俞言星颤动的睫毛,“急什么?慢慢说。” “不要,先别亲我。”俞言星推开齐咎,一眨不眨盯着他,眼眶一下红了,连声问:“你怎么也进实验室了?出什么事了?” “你先回答我当时为什么要丢下我。”齐咎冷冷地说,温热的手掌却急不可耐地按上了俞言星长在身前的尾巴。 “我,齐咎!你先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害怕。”俞言星摇了摇齐咎的手,摸到一手湿热的血,这才发现齐咎左手上有弹伤。 俞言星吓得脸都白了,扯开齐咎袖子想看伤口,猝不及防被齐咎扑倒。 “你受伤了。”俞言星着急地去捉齐咎的手。 “我知道我受伤了,不急,我们好好捋一捋,从你丢下我开始。”齐咎掐住俞言星下巴,将脸埋进俞言星颈窝中深吸了一口,是茉莉香,又隐隐混着一点独属于俞言星的味道。 齐咎手臂上的青筋跳动,忍不住用力咬了俞言星一口,正咬在肩头,一点肉都没有,全是骨头,齐咎恶劣地咬住不放,轻轻蹭了蹭,狗磨牙似得。 “唔…”俞言星闷哼,脸上一片绯红,今时不同往日,他和齐咎结合了,齐咎的情绪都会传递给他,连同那些不可说的心思。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还记得你欠我多少个吻吗?”齐咎阴沉着脸,迅速脱掉衣服,对准后慢慢坐下来。 俞言星看着这样的齐咎,心里有些怕,齐咎传递过来的又都是些超过他阈值的情感,愉快、兴奋、急躁、嫉妒…俞言星微微发抖,眼睛眨得很快。 “又要哭了?哭吧。”齐咎时轻时重地动作。 “实验室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你怎么进来的?又和外界联系上吗?”俞言星的黑发将将遮住眼睛,漂亮的眼睛时隐时现,莫名增添了忧郁。 第81章 “和我做,你还想这些?”齐咎掀开俞言星的头发,在他额头轻轻印下一个吻,身体的动作却粗暴起来。 茉莉味四溢,俞言星紧抿唇,逐渐进入状态,可每次他刚要愉快,齐咎就放慢,存心折腾他。 “哥哥…”俞言星委屈,眼里水光盈盈,抓住齐咎的手腕。 “撒娇没用。”齐咎眯着眼,没有多余的表情。 俞言星却共感到了他的心疼,自己的心也涨涨的。 “齐咎,我那时候丢下你,是因为我发现左游在用我和他的共感找我们,实验室就在污染区,左游的助力比我们多,我不想他伤害你。”俞言星捂住自己心口,另一只手伸向齐咎的心。 齐咎眼底晦暗不明,抓住俞言星的手,不让他动。 “哥哥…”不知道是谁的情绪在作怪,俞言星的心更涨了,不停涨大,挤压其他器官的空间,盯着齐咎的浅蓝双眼,俞言星还是哭了出来,“齐咎,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是权渊抓到你了吗?” 俞言星的眼泪大颗大颗,好像海水回来之后,泪腺也变充沛了。 齐咎舔了舔唇,瞄了眼俞言星手臂上的疤,到底没舍得戳痛俞言星,他叹口气,按之前俞言星最喜欢的节奏动起来,轻声哄:“这种一声不吭就丢下我的行为很不好,你知不知道?” “嗯。”俞言星点了点头,又觉得太敷衍,低声喊了句:“我知道了。” “是嘴上知道还是真知道?”齐咎挑眉,狠狠动了一下,听到俞言星控制不住地喘,他才继续说:“不是权渊抓我进来,我自己闯进来的。” 俞言星愣愣睁大眼,眼泪呆呆地停在他的眼睛里,“你怎么可能一个人闯进来了?” 齐咎失笑,摸了摸俞言星的头,正要逗他,整条左手突然失去感知。 弹伤在小臂,左边的手臂确是动都不能动了。 这只可能是权渊对海豚做了什么。 “齐咎,怎么了?”俞言星共感到齐咎的疼痛,皱着眉问。 “没什么,手上的伤口,小事。”齐咎眼神一凛,急着哄好俞言星,只挑重点说:“进来之前,我看见实验室前停着高级别的军部用车,直觉不对,打晕了一个权渊的手下,用他的的光脑联系了白塔、军部和政府,定位发出去了,其他我不能保证,反正白塔两天内会赶到。言星,你放心。” 第96章 海豚 齐咎的左手突然僵在半空,俞言星皱眉,并不能如齐咎所说的放心,他心里满是不安。 他避开伤口,按了按齐咎的手臂,“你是怎么进来找到我的?实验室那么多人,你怎么绕过他们?” 左手已经失去知觉,收也收不回,齐咎索性不去管,他朝俞言星扯出一个笑,随意动了动。 “齐咎…先别弄了…”突如其来的刺激令俞言星喘不过来气,他无意识张开唇,不期防被齐咎捉住舌尖。 舌头被狠狠扯出,齐咎的指尖立刻湿润起来。 “唔…”俞言星轻轻踢了齐咎一脚,还惦记着齐咎怎么进实验室的,只是舌头被紧紧抓住,每个字都走音,“七九…泥…” 齐咎笑眯眯的,苦于只有右手能用,他不舍地放弃俞言星的口腔,隔着纯白的病服精准点上俞言星胸口。 他指尖俞言星的口水很快将病服润湿了,几乎透明的布料下,粉粉的一点含羞欲立。 深度结合后,哨兵和向导彼此都会产生依赖性,不同的是,依赖性之外,向导对哨兵的五感控制力显著提高。 明明只是轻柔的触碰,胸口却忍不住抖动着迎上去,想要更强烈的愉悦。 “唔!”俞言星难受极了,抓住齐咎左手狠狠咬了一口,腰抬起来却被齐咎轻松按了下去。 ……一切都结束了,世界远去,只有齐咎的五根手指在他身体上流连。 发丝粘在额头上,两颊绯红,嘴唇也被他自己咬红了,唇角泛着一层齐咎故意糊上去的晶莹,两只黑沉沉的眼睛恼怒瞪着齐咎,很快又转为委屈,流下滚烫的眼泪,整张脸无不是水润润的。 齐咎愉快地勾了勾唇,俯身一点点舔掉俞言星的眼泪。 “言星,别急,我说过的,我们好好捋一捋,从你丢下我开始,你还没认错。” 毫无波澜的声音和舌头的湿热触感一起爬上俞言星脸颊。 俞言星打了个哆嗦,直勾勾盯着齐咎,试探道:“我知道错了,哥哥,我再也不会丢下你,你在哪,我就去哪。” 齐咎眯起眼,亲昵地蹭了蹭俞言星额头,“还有呢?” “我…我…”俞言星眨眨眼,抿了抿唇不知道自己还犯了什么错,就算再来一次,他仍然会选择丢下齐咎。 齐咎脸沉下来,掐住俞言星两边脸,“再想一想。” 并不认为自己丢下齐咎有错,俞言星仰起下巴,吻在齐咎手心,企图蒙混过关,声音放得很轻:“我知道错了,你以后想怎么罚我都可以,齐咎,先告诉我现在的情况,眼前的问题最要紧。” “哦?你也知道要解决问题?”齐咎故作惊讶地挑眉,他起身,再抱起俞言星坐在他大腿上,语气很凶,“我还以为你只会解决自己。” “如果今天我没赶到,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章鱼凄厉的嘶嘶声如犹在耳,只要一想到俞言星躺在病床上的样子,齐咎的心就撕裂一般地痛。 “我也不想这么狼狈,但我没有办法。”俞言星涨红了脸,心念一动,总算摸到齐咎可能想要的答案,他抓住齐咎右手手腕,“齐咎,我不会再这样了,你在,我就依靠你,你不在,我也会想办法保护自己。” “知道就好。”齐咎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俞言星笑了下,眼里却依然晦暗不明。 “齐…”俞言星正想问现在实验室的情况,猝不及防被齐咎搂进怀里,脸整个埋进齐咎胸口,视野立刻变小了,抬起头只能看见齐咎下巴。 “言星,你不用想这么多,两天内白塔就会到,无论怎样你都不准再放弃自己。”齐咎闭上眼,轻轻揉了揉俞言星的腰,咬牙忍住腿部被撕咬的刺痛。 可是无论他怎么掩饰,俞言星都能共感到他的痛。 “齐咎?到底怎么回事?”小腿好像被什么咬掉了,俞言星右眼皮止不住地抽动,他推开齐咎,从齐咎的怀抱中挣脱出来。 只见浅蓝的天和雪白的海岸之间,泡在海水中的章鱼正伸长触手陪恢复的游隼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浅蓝触手每次要抓到灰色游隼,就放慢速度,纵容游隼飞开。 本是一幅和谐的画面,俞言星的心却直往下坠,他的脸一下失去了血色,转身面对齐咎,几乎是质问的语气:“小七呢?小七哪去了?” 如今他和齐咎的精神域结合了,海豚可以游进他的精神域,没道理海豚会不和章鱼、游隼一起玩。 而齐咎好端端地坐在他面前,腿和手却会受伤。 俞言星脑子里思绪翻飞,可不管怎么想,都逃不掉一个问题——海豚出事了。 “你是不是把小七给权渊他们了?你快收回来!他们吃掉海豚就可以控制你,你怎么能做这种蠢事!”俞言星气得一把揪住齐咎衣领,直接把齐咎从沙子上拉了起来。 “咳咳咳。”齐咎腿使不上劲,被俞言星这么生拉硬拽,衣领勒住了脖子。 俞言星着急地不行,放开齐咎的衣领,扶住他,说着说着眼里又蓄满了眼泪,“你快把小七叫回来!” 齐咎怜惜地凑上去,轻轻摸了摸俞言星眼尾,声音还是平静的,“权渊给小七注射了高浓度昏迷剂,我叫不醒小七,没法将小七收回来。” “那怎么办?小七岂不是成了权渊嘴里的肉?”俞言星眼睛红红的,海豚那么小,才两岁多,爱它怜它还来不及,齐咎竟然舍得把它交给权渊处置。 他刚要气愤,随即又猛地想到,能让齐咎这么做的,只会是他。 齐咎怎么可能打败实验室那么多人再完好无损地站到他面前? “小七是你跟权渊的交易?拿小七换我?”俞言星的眼泪一滴一滴滚落,指尖都在颤抖。他当初丢下齐咎就是为了保全齐咎,哪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齐咎倒很平静,他擦了擦俞言星的眼泪,“言星,就算我被控制也没关系,在白塔来找我们的这两天里,你会保护好我和自己,对吗?” “谁要保护你?我现在就去找小七!”俞言星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泪,退出精神域。与其感受海豚被吃掉的痛苦,他还不如去死。 第97章 噩梦降临 回到现实,还没睁开眼,就听见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诡异的是,这些呼吸声似乎是同一个节奏,呼气和吸气、吸气和呼气,像组成一个人的不同细胞在循环。 俞言星睁开眼,首先看见压在他身上的齐咎,他推开齐咎,坐起来看了看,纯白的房间,隔壁还有一张床,他是在昏迷状态下被权渊抱进来的,只能猜测这应该是手术室。 第82章 “齐咎,你放开。”俞言星皱眉,齐咎用一根细细的粉色精神丝顺着他的手腕往上爬。 方才齐咎在精神域里为了释放精神力毁掉了大部分精神丝,俞言星垂下眼,捏住自己右手手臂上粉丝带一般的精神丝,终究是不忍心弄断。 “言星,权渊就在门外,他们手里有枪,你不要再冒险了,安安静静等着白塔来找我们。你才答应我要保护好自己的。”齐咎脸色惨白,他用右手虚虚划过自己腹部,“言星,你能感觉到吗?海豚这里以下都被吃掉了,已经没用了,你让我抱抱你。” 俞言星当然感觉到了,他眼眶酸涨,却一眨不眨瞪着齐咎,一开口就是哭音:“我不接受,我不。” 齐咎很轻地叹了口气,摸了摸俞言星的头发,再艰难地用右手从左边上衣口袋里拿出几颗金黄的野果,“言星,还记得这个果子吗?” 小小的果子,齐咎小心地放在口袋里,可惜还是在打斗中被压坏了,有一两颗皮破了,红色的汁水顺着齐咎的手指流下来。 俞言星盯着熟悉的金赤酸樱,瞳孔颤了颤,眼下又湿漉漉的。 “你当时说这个果子又酸又辣,很刺激斗志。还记不记得?”齐咎语气诱哄,吞下一颗完好的果子再俯下身亲吻俞言星。 金黄的皮依旧酸牙齿,内里鲜红的果肉仍然辣舌头,这个吻也像初来南部那天晚上的吻一样又酸又辣。 “言星,我们说好了回白塔就结婚的。”肋骨以上在渐渐失去感知,齐咎用舌头卷走俞言星嘴里的果核,再吐出来丢在床边的桌上,他目光沉沉,轻轻咬了俞言星一口。 “你一定要活下去,否则我们费尽心机走到这里就是白费力气。两天,撑过这两天。言星,你明白吗?” “齐咎,我不明白。”俞言星哭着摇头,猛地起身抱起齐咎就往门口跑,舌尖还残存金赤酸樱酸辣的汁液,他的眉越皱越紧,眼泪模糊视线,在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呜咽出声。 “齐咎…你醒过来,我抱你…我想抱你的。”俞言星跌坐在地,头重重砸在门上,额角红了一大块,他却一无所觉,搂紧齐咎,不停哭着祈求齐咎醒过来。 他怀里,齐咎两只手硬邦邦的,身体直直往后倒,已经失去意识,成了控制指令的容器,只有含泪的双眼似乎在回应他。 上次在污染区齐咎耗尽精神力,也是这么躺在他怀里,从那以后俞言星就一直做齐咎紧闭双眼倒下的噩梦,他一直怕噩梦成真,结果现实能比噩梦更可怕。 “齐咎,我不想这样活着…你对我不好…”俞言星皱着眉哭诉,下巴尖的眼泪从没断过,明明他怀中齐咎的身体还是温热的,明明才深度结合过,他却感受不到齐咎了。 嫉妒、兴奋、心疼……这些属于齐咎的情绪曾经悄悄溜进他心里,又一眨眼间溜走了,连同齐咎这个人一起,在他们共有的精神域中消失。 “小隼,怎么了?不要哭,把门打开。”一步之外的门后突然响起权渊担心的声音。 俞言星立刻抬起头,通红的眼里满是恨意,他看了看,从齐咎腰间取下一把手枪。 在他确认弹匣里有子弹的那一刻,“砰!”门从外面被暴力破开,碎屑飞扬,灰蒙蒙的粉尘中,俞言星一眼锁定了权渊那只标志性的血红瞳孔。 “咻——”俞言星的子弹就要射进权渊的头骨,可权渊旁边的哨兵冲过来护住了权渊。 001清洗室的门边围了一群武装哨兵,站在其中的权渊很快藏进了人群。 “小隼,你冷静,如果我死了,齐咎失去精神体就成了普通人,相当于你的向导死了,你也会死。”权渊一贯的嚣张语气,声音却是从俞言星怀里传出来的。 俞言星震惊地低头,正对上齐咎的眼睛,那双眼睛如初的浅蓝,眼里含着的泪还没掉落,维持着齐咎方才的样子,俞言星此刻却毛骨悚然。 “小隼,听话,才手术完,你最需要的就是吃点东西再好好睡一觉。”齐咎的嘴唇一开一合。 “权渊,你该死!”俞言星搂着齐咎站起来,放出游隼飞过人群,找到了中心的权渊。 结合时齐咎几乎将全部的精神力献给了俞言星 ,现在游隼的状态非常好,健壮的翅膀张开,扑倒了权渊和站在权渊身后的一群哨兵。 “可莉可莉!”不用俞言星说,游隼伸出锋利的爪子抓住权渊的肩膀,尖利的喙一啄一啄,企图咬断权渊的脖子。 “小隼,和齐咎结合后你的等级提高了吗?越来越漂亮了。”权渊笑着摸了摸游隼的灰羽毛,同时,细细的粉色精神丝从后面冲来缠住游隼的喙和爪子。 俞言星怔怔望着伸出精神丝的齐咎,齐咎却垂着眼不看他,齐咎已不再是齐咎,他被权渊控制了。 “小隼,怎么样?我们去吃饭吧,你也该饿了。”游隼不想伤害精神丝,只能放过权渊,权渊拍了拍肩膀上的褶皱,站起来对俞言星笑了笑,他势在必得。 “多吃点肉,别只吃蔬菜。”权渊边说边切肉排,淋上酱汁后再将盘子推到俞言星面前。 俞言星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穿着材质柔软的白衬衫坐在桌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一眼都没看权渊,闷闷地起身离开。 “小隼?把肉吃了。”权渊眯着眼看俞言星,拉住俞言星的手,坐在他旁边当摆件的齐咎适时地拍了拍俞言星的椅子。 俞言星红着眼回头看了齐咎一眼,齐咎依旧垂着头,权渊不给指令,他就不会有多余的动作。俞言星不甘地咬了咬牙,最终只能又回去在权渊对面坐下。 只要他不听权渊的话,权渊就会控制齐咎伤害齐咎自己。 方才为了威胁他坐下吃饭,齐咎手腕上被餐刀割出好几道血痕。 俞言星叫不醒齐咎,只能哭着向权渊妥协。用叉子叉起整盘肉,俞言星一口塞进嘴里,费劲吞下去后站起来,冷冷丢下一句:“我吃完了。” 一桌菜,权渊没动,光看着俞言星吃。他擦了擦手也站起来,走到俞言星面前笑着贴近,朝俞言星伸出手。 俞言星并不想和权渊牵手,木木杵在原地。 “小隼,不要任性。”总算找到让俞言星听话的方法,权渊心情很好,笑着晃了晃手,意有所指地看了齐咎一眼。 俞言星深吸一口气,再怎么不情不愿,还是将手放到权渊手中。 他要活下去,还要带着齐咎活下去。等回到白塔,他就和齐咎结婚。这是齐咎答应他的。 正用两天后回到白塔的希望劝自己隐忍,俞言星手中突然被塞入一个黑色的丝绒宝石盒。 “小隼,打开看看。”权渊伸手挠了挠俞言星下巴,俞言星冷着脸的样子让他心痒,想挠点什么。 俞言星皱眉,单手打开了盒子,黑色缎面垫布上是一枚璀璨的红钻戒指,那颗炽热的红钻像一汪凝固的鲜血,惊心动魄。 “这是我外祖母的婚戒,传给我了。小隼,本来我打算你和我的向导结合之后给你的,现在给你,也算正好。” 在俞言星昏迷那段时间,权渊量过俞言星的手指,早就叫人改好了戒指尺寸。权渊拿出戒指,抓住俞言星的手,正要将戒指推进俞言星无名指。 “啪嗒——”俞言星不耐烦地甩开手,那枚戒指咕噜噜掉在地板上。 权渊脸上的笑容凝滞了,“小隼,你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正要控制齐咎惩罚俞言星,突然响起敲门声。 “少将,我们找到了入侵者由实验室网络发出的信息,收信人分别为白塔、政府和军部,事情紧急,请问您现在就处理吗?”一个陌生的男声。 权渊皱眉,捡起戒指硬拉住俞言星的手套了进去,附在俞言星耳边说:“你在这儿乖乖待着。” 说完他又朝门外说了声进。 “少将晚上好!”门推开后,一个穿着军装的哨兵走进来,对权渊行完礼后低下头,没有看俞言星和齐咎,跟在权渊身后,两人一起进了隔壁的办公室。 俞言星将戒指取下,坐在齐咎身边,屏住呼吸听办公室的动静。毕竟他们刚提到了齐咎发给外界的信息。 “少将,那几位及时封锁了信息,军部和政府知道实验室计划的人不多,就是白塔有些棘手。依您看,我们要不要启动b计划?”俞言星听到一个男声,应该是进来的那个哨兵。 “不行,b计划根本是个失败的计划。”这是权渊。 “少将,我知道您很排斥在西区建立新的实验室,怕我们辛苦研究的成果被西区窃取,反倒害了东区。但是我们如今的实验成果并不完美,恐怕不能说服上面的人顶住舆论风险支持实验室,白塔又不受我们控制,继续留在南部是一步险棋。保险起见,我觉得我们需要先将核心实验人员转移到西区的秘密基地。” 听完这段话,俞言星睁大了眼,心跳得很快,他没想到实验室之后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正想听下去,里面的人却沉默了。 第83章 第98章 红钻戒指 安静的休息室里,俞言星坐在桌边,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捉住齐咎的手不停摆弄,显得有些焦躁。 如果权渊将实验室转移到西区,白塔还能顺利在两天内找到他和齐咎吗? 俞言星不想赌,他希望权渊安分待在东区,可办公室里那名陌生哨兵一直在劝说权渊执行b计划。 “少将,您也知道,褚少将那些人都盯着您,想借您上位。如今我们已经能控制异兽,虽然技术还不成熟,但批量控制异兽组成军团指日可待,何必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他们硬碰硬?” 权渊似乎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只是沉默听着。 在权渊屡次沉默拒绝后,俞言星听到那名哨兵换了个策略,“少将,如果您犹豫的话,不如问问那几位的意见。” 又是一阵沉默,俞言星不耐烦地用手指轻点桌子,恨不得冲进去替权渊拒绝b计划。 “八点和他们开个会。你先去会议室,叫上实验室的老师,我待会儿来找你。”就在俞言星以为权渊又在沉默拒绝之时,权渊的声音终于响起,随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俞言星迅速低下头,权渊和那个哨兵很快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哨兵行了个礼就出去了,权渊烦躁地扯了扯领带,径直朝俞言星走来。 “怎么把戒指取下来了?”权渊一眼看见桌子上被冷落的红钻戒指,他阴沉着脸盯住俞言星。 俞言星心里乱得厉害,抬起眼问权渊另一件紧要的事:“医生什么时候来?吃饭前,你答应我叫医生来给齐咎包扎伤口。” “有吗?我不记得了。”权渊抓住戒指攥在手心,语气轻飘飘的。 “权渊,这是你答应我的!”俞言星站起来,眼里满是怒火,手不自觉握紧了。 权渊笑了笑,拍拍俞言星肩膀,将人按回位子上,又抬起俞言星下巴,弯下腰和他对视。 “小隼,我可以答应你很多要求,前提是你要听话。” 权渊展开手,那颗夺目的红钻静静躺在他手心,他朝俞言星挑了挑眉。 俞言星紧抿唇瞪着权渊,视线从权渊这张讨厌的脸移到他手里的戒指,又扭头看了眼一旁木木的齐咎。 齐咎还是那套装扮,左边袖子上的血已经发黑了,治疗不能再拖。 “现在可以叫医生了吧?”俞言星抢过权渊手中的戒指,塞进自己右手的无名指,再举到权渊面前,贴得很近,光看架势像是要扇权渊。 权渊笑着拉下俞言星的手,放在自己手心摩挲,同时按下床边的服务按钮,“叫医生来。” 两个医生来得很快,手中都提着医疗箱,他们和权渊打过招呼后,沉默着走到衣服上明显有血迹的齐咎面前,正要剪开黏在齐咎伤口处的衣袖时,权渊皱眉道:“你们把他带到别的房间去,在这里包扎一股药水味。” “是,少将。”医生们说着就要抬走齐咎,俞言星忙起身想跟着走,被权渊拉住手腕,“小隼,你掺合什么?姓齐的是高等级向导,难得的实验材料,又和你结合了,我不会弄死他。你别担心,在这坐着,陪我说会儿话。” “你想说什么?”俞言星回头,皱着眉看权渊,很不情愿的样子。 权渊打开光脑看了眼,七点半,他还能陪俞言星待个二十分钟。 他拉着俞言星坐到床边,医生们已经抬着齐咎出了休息室。 俞言星任权渊抓他的手,试探寓言着提要求,“我之后要见齐咎。” 权渊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抓住俞言星右手,看修长白皙的手指和鲜红钻石映衬彼此的颜色,他舍不得眨眼。 等了将近两分钟,权渊还盯着他的手,俞言星觉得莫名其妙,语气生硬地重复道:“我之后要见齐咎。” “嗯。”权渊点头,手指挤进俞言星指尖,企图与俞言星十指相扣。 权渊的手很大,指腹有一层粗硬的茧子,尤其是食指第一节指肚,那是枪磨出来的,俞言星咬紧牙,忍住甩开权渊的冲动。 权渊感受到俞言星的抵触,更握紧俞言星的手。 “小隼,这枚戒指是我母亲的遗物。” 他忽然开口,黑色义眼仍是冷漠的,暗红瞳孔却在闪烁。 “遗物?”俞言星震惊地看向权渊。他当然记得权渊的母亲是荣誉等身的权凛,但权渊给他的印象太差,平时他不会将权渊和权凛联系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听权渊提起权凛。 “这枚戒指的颜色很特别吧?我们家族一直追溯到外高祖母,都是这样颜色的眼睛。”权渊抬起和俞言星相牵的手,将戒指举到灯光下,红钻折射出橙色和紫色的火彩,“外祖母死得早,母亲戴着外祖母的婚戒留作纪念,在她死之后,这枚戒指就到了我手里。” 俞言星不解权渊为什么要说这些,愣愣盯着自己手上的戒指。 权渊眼神眷恋,连带嘴角的笑容都苦涩起来,“这么多年,我都只有我一个人,学着我母亲的样子用戒指纪念母亲。” “那你还硬要我戴上戒指?”俞言星知道这戒指的珍贵,立刻要脱下来还给权渊。 权渊攥住俞言星的手,眉眼有些无奈,“小隼,面对我,你的脑子就一点拐不到情爱上吗?” 俞言星瞪大眼,不善地望着权渊,“那你是什么意思?你总不至于是要和我求婚?你以为我会愿意和我恨的人结婚吗?” “不是有个词叫日久生情吗?”权渊冷哼一声,气恼方才他自认浪漫的气氛被俞言星打乱,干脆接着说下去:“小隼,有了你,我就不再是一个人了,所以我将这枚戒指送给你,希望你能一直陪着我。” 俞言星没有说话,他已经将拒绝说得够明白,权渊却压根不把他的意愿当回事。他连多看权渊一眼都不愿意,扭过脸望着墙壁。 “小隼,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戒指的款式,也可以再定制婚戒。等实验室这边稳定下来,我就带你去我母亲墓前,正式和你求婚。”权渊打开光脑,吩咐实验室的人设置一款只能登录珠宝网站的设备送过来。 等信息发出去了,他放下光脑,想抱俞言星,“小隼,其实我们也一起经历了很多,我以前也是你眼中的好长官,你怎么能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 他口中的以前,是俞言星新兵时期被他选到手里,他手把手带着俞言星出任务。 那是一段很短的时期,一段很远的时期。 那时俞言星真心以为权渊看中他的能力,真心以为自己会在军部发挥价值,真心以为他可以在军部做出一番事业后回去找齐咎。 听权渊提起只有自己真心的曾经,俞言星胃里有火在烧,他站起来,冷漠地俯视权渊,“感情?你让我去探索区就有感情了?你吃掉我爱的人的精神体也是感情吗?对我有感情,就可以把我关在这里生不如死吗?” 权渊早就见识过俞言星的脾气,平静地拍了拍俞言星的手,“小隼,你冷静,坐下来,我们慢慢说。” “砰——”俞言星甩开权渊的手,一点力没收,权渊的手撞上床头,发出很大的声音。 “慢慢说什么?听你讲你妈、你外婆、你们家族给你带来的童年创伤?这些我根本不感兴趣,大街上有的是比你惨的人。再说了,权渊,你有资格提你妈吗?你现在做的事对得起为东区而死的权凛上将吗?”俞言星的胸膛剧烈起伏,是气的,他一点都不能理解权渊,也根本不想理解权渊。 权渊皱眉,“我哪里对不起我母亲?小隼,你误会了,我组织这个实验室是为了…” 早就看过计划书,不想听权渊解释,俞言星直接打断:“你伤害无辜的哨兵和向导,美其名曰要用他们建造异兽军团,我看只是为了成就你自己的一己私欲罢了!这些哨兵和向导也是东区人民,他们背后也和你一样有在乎的人,你的母亲至死都挂心东区人民的幸福,如今却有相当一部分东区人民的幸福被她的儿子亲手毁掉了。” “小隼,你冷静,你的精神域还不够稳定,太激动容易出问题,你听我说。”权渊硬拉俞言星坐下,被俞言星这么讽刺一通,他的脸也有些冷。 “小隼,你也进过军部,应该大概清楚每年有多少军人死于异兽。和异兽相比,实验室伤害的哨兵向导的数量不值一提。牺牲是必要的。战场上的军人牺牲是为了保护东区,实验室的军人牺牲也是为了保护东区,只不过是间接的,他们推动战斗力的发展,这有着更深远的意义。” 俞言星推开权渊要帮他擦汗的手,语气讥讽:“既然是为了提高战斗力,你怎么不把实验室的投资转入研究更具杀伤力的弹药?” 权渊摇摇头,放下手,神色正经起来,“弹药不是长远之计,异兽每个夏天都会泛滥,每年使用的弹药要烧掉十几座晶石矿,资源是有限的,而且这些弹药里的有害物质都留在土地里,迟早造成大范围污染,最开始异兽的出现不就是一场化学污染吗?” 第84章 第99章 想念 “都找到刺激向导和哨兵二次分化的方法了,难道不能进一步研究怎么提高精神力?为什么要选择吃掉别人的精神体?”俞言星双手抱胸,很防备地盯着权渊。 对于吃掉他人精神体进而控制他人,权渊给出的理由,他认为全是狡辩。 “小隼,一个人的精神域就那么大,单独提高精神力并不可行。”权渊看了眼光脑,离八点还有十五分钟,他最多再陪俞言星七分钟。 他顿了顿又解释:“吃掉他人精神体是个很省事的办法,你吃了他的精神体,就能把他当成外置精神域。” “呵。”俞言星冷笑,他觉得权渊的话太荒谬了,“你是省事了,那些被你吃掉精神体的人该有多绝望?你有没有想过,就算将来你善心大发放过他们,失去精神体的他们成为普通人,该怎么活下去?”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哨兵和向导由于体质的特殊,分化后就会进入白塔或者军部学习,整个培养过程都会强调哨兵向导各自的特质,毕业时会根据自身情况选择留在白塔、军部或者进入政府、研究所,基本和普通人的社会脱节。 哨兵向导失去他们的天赋,就同时失去了这些年为任务而训练的技能,大概率会难以谋生。 权渊没想到俞言星会在意这些,他皱眉,语气有些不屑,“小隼,他们都是在军部混不起来的人。混得好的,不会被我抓进实验室。本身就平庸,与其一辈子浑浑噩噩,他们不如在我的实验室为东区的未来贡献力量。” 俞言星眯起眼,愤怒到极点,他反倒冷静下来,甚至想笑,“你凭什么说他们浑浑噩噩?如果不是出生优越,你未必能混得比他们好。就算平庸,就算浑浑噩噩,也不是你拿他们当实验材料的理由。” “每年要牺牲那么多人,尸体堆成一片,能者庸者混在一起,得到同样的褒奖,而我现在选出平庸的人受苦,这不是很公平吗?”权渊抓住俞言星的手拍了拍,微微笑着。 俞言星捏紧手,手臂上青筋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你以为你是上帝吗?什么叫公平?在军部混得好就有能力?混不好就该被你玩弄?” “混得好当然是能力,混不好的人也当然要为自己的平庸买单,这很公平,小隼。”早就习惯俞言星句句带刺,权渊仍笑着,他拉俞言星坐下,“小隼,你看你脸白的,是不是头痛了?你今天也该任性够了。” 权渊俯身,想按服务按钮叫左游送为俞言星特调的营养液过来。 按钮正好是俞言星这个方向,眼见权渊凑近,俞言星猛推开他,“这一点都不公平!凭什么由你来认为谁平庸谁高尚?” 权渊被这么一推,也生起气来,“小隼,你今天哪来那么多傻话?” “一个人身份地位就是能力,这不是我一个人认为,评价体系就是这样,你不是也认同这个体系吗?” “我…”俞言星刚想厉声反驳他不认同,就听权渊问道:“你当时来军部不就是因为在白塔混得不好,面对齐咎很自卑,想换个地方证明自己吗?如果不认同这个评价体系,你有什么好自卑的?等级、长相、性格,你有哪里不比别人好?” 俞言星下意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他怔住。 权渊说得没错,面对齐咎优渥的家庭,他很自卑,面对白塔里嘲讽他攀上高枝的人,他想退后。他竟然和权渊认同一个评价体系。 “公平就是个概念,怎么可能公平?我要是比谁好,我不高他一等,不看着他吃更多苦,我还觉得不公平了。” 权渊边说边起身绕过俞言星,按了按钮吩咐完左游,又打开光脑看时间,离八点还有十分钟,他该走了。 “小隼,我走了,待会儿左游来送营养液,我让警卫员拿给你,你喝完早点睡…”权渊拿着光脑回信息,觉得太过安静,他掀起眼皮看俞言星,一下愣住了。 俞言星在抹眼泪,他今天哭了太多,脸上的泪痕擦去了,眼皮仍是红肿的。 “怎么哭了?”权渊想了想,没觉得有哪句话说重了,只好归因于俞言星今天受了太多刺激,他蹲下来握住俞言星放在腿上的双手,认真地说:“小隼,总哭对眼睛不好,营养液很快就送来,你喝了之后好好睡一觉,什么也别多想。” 俞言星红着眼瞪权渊,心里纷纷扰扰,竟有种大悟大彻的感觉。 一方面恼自己,留在白塔他也能想办法过得好,他确实不应该自卑,不应该来军部遇到权渊,另一方面恨权渊,两年前他为什么要退让,两年前权渊就该死了。他紧抿唇不说话。 “我要开会,得走了,会开完了再来看你。”权渊拨弄了一下俞言星手上的戒指,眼看时间要到了,只好转身离开。 走到门边,突然听见身后俞言星说:“我不去西区,实验室不能移到西区,移到西区你和奸细有什么区别?” “你听到我们在办公室说话了?”权渊倒没有多惊讶,以俞言星敏锐的听觉,听到这些并不奇怪。 俞言星没回答他的话,只是冷声说:“把你的精神体留下。” “小隼,你杀了我的精神体,你也会死。”权渊紧握门把手,穿了一天有些皱巴的衬衫让他的背影显出疲倦。 俞言星垂下眼,重复道:“把你的精神体留下。” “小隼。”权渊有点无奈,时间快来不及了,八点的会虽然能推迟,但事关实验室在东区的去留,他很看重。 俞言星冷笑,挑衅道:“都不敢让精神体和我独处一室,你怎么敢和我求婚?” “嗷呜——”金狮突然被放出来,疑惑地看着权渊。权渊用眼神警告它听话,推门出去了。 金狮怯怯地看向俞言星,它左边的眼眶是空的,眼珠被游隼叼出来吃了,它有点怕俞言星。 “过来躺着。”俞言星重重拍了两下身边的床,垂着脸看不清神色。 “嗷呜。”金狮立刻扑到床上,学人一样躺好,四肢牢牢扒住床单,不敢露出尖爪。 这个姿势,金狮毛绒绒的肚子袒露在俞言星眼皮下,它的肚子很鼓,今天吃进去的东西可能还没消化。 俞言星的脸色愈发阴沉,手握紧了没动。 他怕他一动就克制不住将金狮开膛破肚的冲动。 可惜不能这样做,在这里杀了金狮,权渊死了,他也死了,齐咎一个普通人怎么逃出实验室。 更何况,这次他的目标不是让齐咎活着,是和齐咎一起活下去,结婚、组成一个小家、过平淡又幸福的生活。 “嗷呜。”金狮试探着叫了一声,它期待地盯着俞言星,俞言星却不摸它,冷冷丢下一句躺好,就出门找隔壁房间的齐咎了。 将齐咎扶出房间时,营养液恰好送到了,俞言星从警卫员手中接过营养液,搂着齐咎进了休息室。 “咔哒。”俞言星锁上门,先将营养液丢在桌上,晚餐的盘子已经被人收拾过了。 他带齐咎进浴室两人一起洗了个澡才返回床边,齐咎现在就像一个机器人,没了权渊的指令,他浑身僵硬。 俞言星关了灯,将齐咎抱到床上躺着,再将自己埋到齐咎怀里,细心地盖上被子。 齐咎虽然被控制了,但身上仍散发着淡淡的向导素,俞言星不停地用脸蹭齐咎的肩颈,汲取浅淡的茉莉香。 “嗷呜。”金狮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荧光,它烦躁地舔了舔唇。 俞言星不理它就算了,竟然还在它眼前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金狮的爪子动了动,有点想把齐咎赶走。俞言星似有所感,撑起上半身用眼神警告金狮。 “嗷呜!”虽然叫得很凶,金狮还是躺好了没动。 俞言星没再管它,又趴下去挤进齐咎怀里,他抱着齐咎的手臂,眼睛又有点酸。即使齐咎就在身边,他还是很想他。 第100章 白塔 “小隼,快醒醒。”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是咔哒咔哒的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俞言星睡得并不沉,听到声音立刻从睡梦中惊醒,一下坐起来。 “啪嗒。”灯亮了,权渊穿着一身黑军装站在门口,右手握着门把手,眼里布满红血丝,嘴角却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你干什么?”俞言星下意识用手护住躺在一旁的齐咎,他没有光脑,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能感觉到自己睡了几个小时多,现在应该是深夜。 金狮正躺在床边边打盹,权渊走近,推醒金狮,让它滚下床,自己在床边坐下,才转身望着俞言星,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激动:“小隼,上面同意冒险将实验室列入军部e级项目候选名单了,我们明天就回南部!” 俞言星皱眉,眼神错愕,这件事荒谬得让他以为还在做梦,“e级项目?实验室非法控制这么多人,现在军部竟然让你们入编?” “小隼,进入军部之后实验室的流程一定会合法化,你不用担心这么多。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你不是不想去西区吗?不用去了。我第一时间来告诉你。” 第85章 权渊笑着将手搭在俞言星盖了被子的腿上,余光瞥见桌上没开封的营养液,他起身拿过来,递到俞言星手边,“怎么不喝营养液?本来就身体不好,小隼,你对自己要多当心。” 俞言星没接营养液,他沉着脸在想实验室的事,如果实验室成了正规项目,白塔和军部以前的抓捕行动真是笑话一场。 “小隼,听话,把营养液喝了,这对你身体好。”见俞言星还是不理他,权渊控制齐咎接过营养液。 齐咎撕开营养液包装,递到俞言星唇边,俞言星冷冷瞥了权渊一眼,还是就着齐咎的手喝了一口营养液。 正准备盯着俞言星把营养液喝完,叮的一声,光脑响了,权渊看了眼信息,收敛了脸上的笑,边走边说:“小隼,我先去部署工作,估计二十分钟后来找你。” 等门外权渊的脚步声远去,俞言星缓缓抬起头,抽走齐咎手中的营养液,下床去浴室将刚喝进去的吐了出来。 这营养液有股怪味,清甜的橙子味淡去后,舌尖泛苦,好像加了药。 俞言星仔细想了想,权渊说过营养液是左游调的,如今权渊控制了齐咎,不再需要对他用药,要是真加了药,大概率是左游自作主张。 又是左游。俞言星冷笑,将营养液打了个结放进口袋里,抬起头正对上浴室里的镜子。 镜中的人惨白如纸,头发隐隐遮住了眼睛,眼下坠着淡淡的黑眼圈,嘴唇干燥,一幅颓样。 俞言星冷着脸走出浴室,金狮正趴在床脚打小呼噜,齐咎坐在床上伸出左手还维持着递出营养液的姿势。 心莫名一缩一缩的痛,俞言星默默站在桌边,低着头轻轻点了点光滑的白色桌面,很凉,指尖按一下就留一个指印。 齐咎说两天内白塔就会来实验室找他们,但如今军部要收编实验室,权渊踌躇满志,白塔有什么理由闯进军部找人。当年齐咎在污染区遇难,白塔也有插手,但权渊只是被象征性关了两个月。 实验室本来做好了撤退西区的准备,没想到突然接到加入南部的指令。 状态良好的异兽要关进笼子里带到南部展示,剩下的异兽需要安排人留守实验室观察,上上下下准备了一整个白天才列队出发。 太阳已经落下去,实验室附近没有野生异兽敢靠近,黑暗中沉默伫立的实验室白色建筑竟显得庄严,一辆辆军绿色装甲车整齐停在实验室外的土路上,车队的队尾是两辆重型越野卡车,每个车厢里分开关着三只已被控制的异兽。 “小隼,你跟我一起坐这个车。”权渊拉着俞言星的衣袖,将他带到中间的一辆装甲车前。 “我要和齐咎一起。”俞言星不肯上车,抬起头瞪着跨进车里的权渊。 “行,听你的。”想着不久的未来,权渊春风得意,不想再用齐咎惹俞言星不开心,他控制齐咎上车,再伸出手拉俞言星。 俞言星上车后和齐咎坐在后排,他抱住齐咎的手不理权渊。 “嗷呜。”金狮跑了出来,趴在俞言星脚边。权渊发现昨晚俞言星没对金狮做出过激行为,金狮又想和俞言星亲近,便由它去了。 “小隼,我睡一觉,有什么要求按你旁边的铃,要是无聊可以选一选戒指。”权渊打了个哈欠,将昨天要求实验室设置的只可以登珠宝网站的平板递给俞言星,他昨晚兴奋得一夜没睡,现在事情都安排好了,困意袭来,他走到驾驶员身后的位子,调低了座位躺下来。 俞言星打开平板,试了几次,发现真得只能选珠宝不能和外界联系后,就将平板放了下来。 他靠着齐咎,怔怔望着车窗外。 这个视角,他正好能看见实验室大门,一群穿着黑军装的哨兵向导涌出实验室,他们都木着脸,脚步僵硬却尤为统一。 吸气呼气、呼气吸气,俞言星又听见了从清洗室醒来后听到的奇怪呼吸声。 他眉头紧皱,车外这群哨兵向导中不乏看起来就聪明机灵的,每个人的特点都很显眼,就算站在人群中,也能一眼分清谁是谁,但抛去长相,认真看,他们的面部肌肉走向竟然一致,都是被他人控制的外置精神域。 坐在他身边的齐咎也是车外人的一员。 俞言星心里一凛,转头望向坐在前方被座椅挡住的权渊。 只要有一个人不想被控制,实验人员就都有罪,而现在,权渊他们控制了这么多人,居然还宣称让实验室合法化。 俞言星满心怒火,和两年前得知权渊的惩罚不痛不痒时一样,不过当时他选择退缩,这一次他不能再退。他垂下眼,更加抱紧齐咎的手。 “嗷呜。”金狮见俞言星终于舍得将视线转向它,它伸出爪子按住俞言星的脚,企图吸引一点注意力。 俞言星没想到它会这样做,默默将它的爪子踢开。 其实他更想踩死权渊的精神体,进而弄死权渊。 车队有条不紊地前进,“叮叮叮——”权渊的光脑响了几次,权渊都没有反应,他睡沉了,毕竟光脑这点声音远比不过装甲车发射大炮打路过的异兽的轰隆声。 俞言星倒是看见了权渊放在座椅扶手上光脑一直在闪光,但他巴不得权渊出错,自然不会去提醒。 就在他以为权渊要错过信息时,一阵刺耳的音乐响起,是权渊设置的特别铃声。 “嗯?”这是权渊给副将设置的铃声,非必要副将是不会打通讯过来的。早就形成了肌肉记忆,权渊眯着眼睛,摸过光脑按下接通,“出什么事了?” 通讯那边副将的声音很着急,“少将,白塔的人去西部要俞言星和齐咎,没要到人,他们直接冲进污染区了,上将派褚少将带人跟着,估计已经往您这个方向来了。” “白塔?没事,小把戏而已。”权渊又敷衍了副将几句,挂电话后他起身走向俞言星和齐咎。 俞言星也听到了通讯里的内容,他紧张地看着权渊,无意识抓紧了齐咎的手。 “小隼,要是白塔的人问你,就说齐咎死了,明白吗?”权渊语气轻佻,玩笑似得,眼神却很认真。 不等俞言星回答,他理了理俞言星过长的头发,将遮眼睛的发丝撇到一边,“齐咎毕竟不是军部的人,同时应付白塔和研究所太麻烦了。如果白塔知道齐咎活着,硬要我交出齐咎,那我只能先杀了齐咎再交具尸体给他们。小隼,这应该是我们都不想看见的结果,对吗?” “如果齐咎死了,我会先杀了你再自杀。”俞言星恨恨盯着权渊,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是吗?小隼,那我只能把你绑起来了。”权渊笑着站在俞言星面前,时不时弄一下俞言星不听话的头发。 “滚开。”俞言星推开权渊,脸上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权渊冷哼一声,又坐回驾驶员后方,打开光脑处理工作,留俞言星在最后排抱着齐咎惴惴不安。 盯着权渊回信息的动作,俞言星总疑心权渊正在打下齐咎死了这四个字发给白塔。 不知道白塔带了多少人,能不能斗过权渊。俞言星心里焦急,又转而想到白塔这次可是穿过西部后闯入了污染区。 他微微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西部哪是这么好闯的?一定是在白塔实力不俗的前提下,西部放水了。 会是褚望故意的吗?俞言星还记得在西部开会时褚望和权渊的暗暗较劲。 第101章 借刀杀人 装甲车车头有一块观察镜,从权渊威胁杀了齐咎开始,俞言星就盯着主观察镜。 在数个小时的等待后,观察镜前匀速前进的车流突然停下,黑暗的丛林被来自上方的一束光照亮。 俞言星听到嗡嗡嗡的空气振动声,像是直升机的主旋翼在转动,他捏紧了手,心跳得很快。 污染区的空中有大型群居鸟类异兽,一般不追求速度或高空视角的任务不会配备直升机,权渊这次从实验室返回南部就没用上直升机。 这架直升机很有可能来自白塔。 俞言星有些激动,他脚边的金狮却躁动不安,伸出爪子抓住俞言星裤脚。 “小隼,你在这乖乖坐着,别动。”权渊手中捏着光脑,不知得到了什么信息,他眉皱得很紧,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枪才跳下装甲车。 权渊一走,俞言星就站起来扒住身边的车窗,只见一团黑影缓缓降下,他眼珠子使劲往上转,终于看见了直升机的起落架,再等一会儿,才看见侧舱门。 俞言星心脏骤停,那白色的舱门上印了白塔的缩写!白塔的人真得来找他和齐咎了。 可他还没高兴多久,砰一声,装甲车的门开了,左游跨进来,直直走到他面前,笑着看他,眼睛弯起的弧度十分夸张,“俞言星,我又来了。” “你来干什么?”俞言星瞥了复合玻璃后的驾驶员一眼,在思考打晕左游后扑到驾驶舱里制住驾驶员的可能性。 左游从身后拿出绿色的营养液晃了晃,举到俞言星脸前,“听权老师的命令,来给你送营养液。” 第86章 说着,左游又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木木坐在椅子上的齐咎,“另外,还得看着你和这个向导。我的工作可不轻松啊。” “哦,你这营养液什么口味的?”俞言星慢慢凑近,像是要看营养液里是什么蔬菜颗粒。 “你…”正当左游认为这个距离太近时,俞言星迅速出手,将左游打晕了,行动时他一直盯着驾驶舱的方向,驾驶员戴着耳机,或许是没听清又或者别的原因,总之没回头。 俞言星屏住呼吸,拖着昏迷的左游进了卫生间,左游手中的绿色营养液不小心掉到地上,俞言星将它捡起来丢进垃圾桶,又想起自己口袋里那管加了药的营养液。 他打开营养液,掐住左游下巴灌了进去,不管是什么药,总之让左游自作自受。 做完这一切,俞言星回到乘员舱,正对上眯着眼趴在地上的金狮。 俞言星吓了一跳,金狮不怎么叫也不怎么动,他看见左游脑子一热,几乎忘记了权渊这只精神体的存在。 “嗷呜。”金狮大叫,它的爪子在舱底板上划出两条长长的痕迹。 它在呼唤权渊。权渊来了就更难跑了,俞言星不管不顾,拉起齐咎就想往装甲车外跑。 “砰——”他打开车门,直升机嗡嗡的声音更清晰了,抬头一看,白塔的直升机就在装甲车上面几十米远。 俞言星喜出望外,想拉着齐咎跳下车大声呼唤直升机,他身后的齐咎却突然有了意识,将他大力拉进装甲车内,并重重关上车门。 “小隼!你安分一点!”齐咎的嘴一开一合,发出的虽然是齐咎的声音,但俞言星却觉得很陌生。 俞言星鼻子一酸,疯狂眨眼克制住掉泪的冲动,他甩开齐咎的手,去推车门,想自己先跳下装甲车把白塔的人叫来,可车门一开,就看见跑得一身汗的权渊。 “小隼,听话。”一前一后两个声音同时传来。被夹击的俞言星眼睛又红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权渊脸色黑沉,他拉住俞言星的手,刚刚跑得太急,他的声音还有点喘,“小隼,你乖一点。我已经和白塔那边说齐咎牺牲了,白塔那边要见你。你现在和我去见白塔和褚望,你是我的未婚夫,齐咎已经死了,这两点给我记清楚,否则,齐咎会有什么下场,我之前已经和你说明白了。” 他边说,边丢了一把小刀给齐咎,控制齐咎将刀悬在手腕上方,那刀十分锋利,俞言星几乎能想象它一刀滑开齐咎手腕时鲜血如注的样子。 “我听明白了。”俞言星抢过齐咎的刀,他的手指灵活地滑过刀刃,望向权渊的眼神里只有恨意。 “小隼,你听话,我什么都会为你安排好。”权渊无奈地叹了口气,打落俞言星手中的刀,拉俞言星上了另一辆小型装甲车,开往车队前方白塔、西部、实验室临时的会议地。 白塔足足出动了五十架直升机、十辆装甲车,而军部这边为了保权渊,也让褚望带了不少人。 两拨人本来是一前一后出发,最后却同时遇到实验室的车队,白塔这边不问别的,只要俞言星和齐咎,权渊却声称齐咎牺牲了,白塔方大怒,明明不久前才收到齐咎的求救短信,他们质疑权渊话里的真实性。 两方差点打起来,多亏褚望在其中协调。 而权渊这次带俞言星,一是白塔点名要俞言星,他需要俞言星出面拒绝白塔,二呢,是来提供他说齐咎牺牲的人证。 隔得不远,俞言星和权渊很快到了会议地,两人下车,一见白塔声势浩大的直升机队,俞言星心里就有了底。 西部又不是大漏勺,白塔这么多直升机能进污染区,背后一定少不了褚望的帮忙。或许,他也可以试着向褚望求助。 俞言星跟着权渊走进用来开会的装甲车,白塔和西部的人已经在里面等了。 “俞言星,好久不见。”一个穿着白塔制服的人率先站起,朝俞言星伸出手。 俞言星愣住,眼眶微微发热,伸出手和来人相握,“总队,好久不见。” 白塔出面的人竟是带过他和齐咎的任务总队长。诧异之余,俞言星更多是感动,他想起总队当时对实验室这个案子的重视,再想到如今的局面,顿时有种啼笑皆非之感。 “俞言星,齐咎怎么样了?”自从俞言星进来,总队的目光就只停留在他身上。 权渊拉了拉俞言星手臂,插话道:“能不能别再提我未婚夫的伤心事?一起出任务的队友死了,他很伤心。” 总队皱了下眉,问俞言星:“听说你和权少将婚期将至?” “是。”俞言星嘴里答是,头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 他很想现在就把事实说出来,却顾忌权渊对齐咎的控制,就凭权渊现在的本事,他刚否认,下一秒齐咎就能自刎而亡。 需要想办法切断权渊对齐咎的控制。此刻是最好的时间点,白塔和褚望都不是权渊的人,回到南部再动手就更困难了。 俞言星焦躁地想,恨不得立刻拿刀捅死权渊,但这样他就算不死,也会出现在军事法庭。 冷静,要冷静。俞言星咬住舌尖,和权渊一起在总队的对面坐下,他左手边就是褚望。 见这些人都沉默了,褚望笑着开口:“俞言星,我们也好久不见。” 俞言星望向褚望,不知为何,褚望的笑在他眼里十分狡猾,他没什么表情地应道:“嗯,好久不见。” “齐咎牺牲真是我们的损失,我记得他是3s向导,研究所那边也一直在等他回来,据说他的精神力能刺激失去精神体的人精神域再生。最开始被我们捕获的那个代号刀疤脸的,他精神域恢复到一半,齐咎却死了,估计很难过。”褚望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小口。 权渊耐心等他说完,才生气地说:“请不要再提这些事,小隼会很伤心。” “哦,俞言星,抱歉又提起你的伤心事。”褚望放下水,俯身叉起一块切好的茶点。 俞言星随着褚望的动作看向摆在中心的折叠桌,上面摆着茶点、咖啡和一盘盘的硬皮水果,当扫过一盘红壳水果时,俞言星的心颤了一下,那水果盘里摆着一把不起眼的水果刀,而且刀柄正朝他的方向。 褚望一定在暗示他,俞言星深吸一口气,开始回想褚望刚刚说了什么,提起刀疤脸这三个字时褚望似乎拉长了音。 刀疤脸就是那个被左游控制的哨兵,俞言星还记得他和左游曾在d区的小平房被齐咎询问是否见过刀疤脸。 等等,俞言星微微睁大眼,他发现自己的一个错误。 左游没死,刀疤脸就失控了,或许,权渊不用死,他也能救齐咎。 不管有没有用,他必须做出尝试,拖下去情况可能越来越糟。 俞言星心如鼓擂,瞄准水果刀的方向,手臂绷紧了,权渊似乎察觉出他的僵硬,转过身问:“小隼,怎么了?不舒服吗?” “嗤——”水果刀插进胸口,以防军装太厚穿不透,俞言星用了十成十的力,权渊猝不及防,都来不及按伤口止血,只是盯着俞言星,很震惊的样子,“小隼?” “快去叫医生!”褚望迅速站起来,吩咐站在门边的警卫员。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队很慌乱,俞言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军部的少将,想不到办法替他脱罪。 “去找齐咎,他在中间那辆装甲车,卫生间里还关着左游,左游控制了很多人,抓住他,就抓住了半个实验室。”俞言星浑身颤抖,他帮权渊按住伤口,并不想真得害死权渊,否则在军事法庭上他将无路可走。 “好。”总队立刻用对讲机通知任务队,白塔的人一窝蜂涌向中间那辆装甲车,实验室的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一味防守,西部的人则忙着给权渊找医生。 乱糟糟的人群中,从装甲车中跳出一个人,他穿着俞言星给换上的白衬衫,双眼猩红,却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好不容易抓住一个穿白塔制服的人,他急忙问:“俞言星在哪?” 被抓住的人吓得差点跳起来,“齐队!我…我也不知道俞言星在哪,总队让我们来找你。” “那总队在哪?”齐咎急声问,看不见俞言星的感觉令他很不好受,莫名有种出事了的直觉。 “在前面,第一辆白车。” 得到回答,齐咎来不及说谢谢,立刻往前跑,在涌向中间的装甲车的人中,逆行的齐咎寸步难行,他干脆爬上装甲车,幸好车辆密集,他从一辆车越到另一辆车并不算难。 可还是太慢了。 等到他进入白色装甲车,俞言星和权渊已经倒在座位上,俞言星额头上满是冷汗,眼睛很慢很慢地眨着,一见到他,眼神骤然一亮。 “言星,怎么了?你是哪里难受?”齐咎扑上前,半跪在座位边,抓住俞言星的手,见俞言星难受,而他失去精神体不能安抚俞言星的精神域,他难受得心都想呕出来。 “刀…刀有问题,齐咎。”俞言星强撑着说完这句话,才晕了过去。 第87章 医生久久不来,俞言星本来在安静陪权渊等医生,但很快,他的头开始痛起来,是精神域出了问题。 意识到不对,俞言星立刻进入精神域,没想到,他和齐咎的结合正在消失! 齐咎的精神体被权渊吃掉了,如果他和齐咎的结合消散,只有一种可能——权渊要死了。 俞言星确定自己下刀时避开了要害,以权渊高等级哨兵强悍的身体素质,不至于被他弄死。 但他突然想到,下刀的手法他可以保证,刀可不是他准备的,他不能保证。 第102章 昏迷 玻璃窗半开着,金色的阳光射进病房,照亮了床头柜上怒放的小苍兰。 输液声滴答滴答,病床上的男人微微侧躺着,脸几乎埋进了柔软枕头里,黑色发丝遮住下颌线,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 “言星,今天阳光这么好,我推你出去走走,好不好?”齐咎推着一辆半人高的轮椅走进来,低沉的声音落在空旷的病房里,像在自说自话。 他将轮椅停在床边,掀开被子,并不急着把俞言星抱起来,先在床边坐下,打开床头柜上的护肤品,再捉住俞言星的左脚放在他腿上,从上往下,轻轻地按。 自那天权渊受伤导致俞言星精神域崩溃以来,已经过了两个多月,俞言星一直是昏迷状态,医生说平时家人要多协助按摩,防止一系列并发症的出现。 长时间不活动,只能靠注射剂提供营养,俞言星很快消瘦下去,他脚腕上的皮肤薄薄一层,蓝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齐咎边给俞言星涂护肤品,边低声说:“言星,婚房我装修好了,是你最喜欢的浅蓝色,戒指也买好了,照着你的精神锚一比一复刻的,你还有没有别的想要的?” 一如往常,俞言星一点声息也没有。 只有滴答滴答的输液声,齐咎按完左脚,又抓住俞言星的右脚,继续说下去:“言星,言御已经恢复了,每周末都来看你,你床边的小苍兰就是他送的,小苍兰是不是很漂亮?” “他说你答应和他去福利院看言院长,他还说言院长老了、忘记了很多事,上次他一个人回去,言院长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书,不记得他了,都不愿意和他多说话。” “言星,不知道言院长还记不记得你?我有写信给言院长,想请她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可她一直没回信给我,或许把我当成骗子了。还是等你醒来以后,我们一起去福利院邀请她,这样诚意足一点,也没那么像骗子。”齐咎说完这句话,笑着回头看俞言星,沉睡的俞言星并不理他,齐咎就自己沉默笑了很久。 他很想摸一摸俞言星的头发,但还没按摩完,手上一层厚厚的护肤品。 还在污染区时,俞言星的头发就已经遮住眼睛,按理来说,是时候修剪了。可齐咎每天认真给俞言星全身抹护肤品,却迟迟没有剪俞言星的头发。 黑色的发丝一点点变长,从眼睛伸到鼻梁,再到嘴唇,齐咎睡不着的时候,就打开床头柜,拿出尺子,仔细地量俞言星的头发。 哪怕是一毫米的增长,齐咎都会兴奋得更加睡不着觉。 毕竟每一毫米都是俞言星生命的体现。 有些时候,齐咎隔了一个白天就重新量一次,无论他怎么眨眼睛,发丝都停在原来的弧度,他只能默默放下尺子,抱紧俞言星,整夜趴在俞言星心口。 他生怕听不到声音。 幸好,每一个晚上俞言星的心跳声都很平稳。 下午四点多的阳光最好,不太晒又很暖和,齐咎怕耽误时间,不舍地收回视线,重新专注地给俞言星按摩,想了想,又找出一件事情和俞言星分享:“林慎在我朋友手底下,他也想来看你,但前段时间是异兽潮,军部太多事,他只好送了几封信和药过来。他寄的药白塔都有,所以没拿过来,那些信我今天都收到了,上面都写了你的名字,我好好收着,你自己来拆好不好?” 等齐咎轻声说完这些,俞言星的双脚已经被他涂满护肤品,其他部位齐咎午休时间按过了,他站起身,走进病房独立的卫生间洗去手上的粘腻。 没关门,卫生间的门边框是金属的,在一定角度下,能映出床上俞言星模糊的影子。洗手时,齐咎就盯着门上的倒影。 护肤品里加了一种润肤油,有些难洗,齐咎抬手去挤洗手液,就是这么一瞬间,他的余光中俞言星好像用脸蹭了一下枕头。 “言星!”齐咎欣喜若狂,浅蓝的眼睛终于有了神采,洗手液不挤了,润肤油也不洗了,立刻跑到床边看俞言星。 不是幻觉,俞言星真得动了,齐咎敢保证。 因为俞言星当着他的面又轻轻蹭了蹭枕头。 齐咎愣愣站在原地,不知什么时候热泪盈眶,手又不干净,只能用衣袖擦,眼泪还没擦净,又想起来该叫医生来。 他忙笑着按下床头铃,在床边坐下,一瞬不瞬地盯着俞言星,“医生曾经还说你大概率醒不过来了,言星,我就知道他们在说谎。” 第103章 阳光 “奇怪。”医生皱起眉,不信邪一般,又用手摸了下俞言星的额头。 站在一边的齐咎紧张地盯着床边机器,那黑色的机器从顶端抽出一根线连接医生的头盔,以便在屏幕上展现医生捕捉到的精神波动。 在之前的两个月,医生每天都会例行检查,齐咎期待了无数次,屏幕上却始终是一条平直的绿线。 但现在,齐咎眨眨眼,一条细细的红线正在上下跳动。 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他攥紧手,很想问医生这是不是俞言星要醒的预兆,但医生正在观察俞言星的精神域,他只好耐着性子等待。 洒进纯白房间的阳光正在一步步后移,躺在床上的俞言星似乎觉得冷,肩膀颤了下,整个人悄悄往被子里缩了一点。 齐咎盯着俞言星舍不得眨眼,海豚被吃掉后,他就失去了精神力,否则他真想亲自看看俞言星精神域里的情况。 等窗外的光变成橙色后,医生终于退出俞言星的精神域,转头兴奋地对齐咎说:“病人的精神域在逐渐恢复,原因尚且不清楚,但我刚刚输送了大量精神力给他,或许这一两天就会苏醒。” 明明一直相信俞言星有一天会醒来,但真得听到医生的肯定答复时,齐咎还是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俞言星要醒了,真得要醒了。 齐咎咬住舌尖,很痛,这不是梦。 “好,谢谢您。”齐咎笑着送走医生,把门轻轻关上,外界的视线一被隔绝,他就再也忍不住,猛地扑到俞言星床上,亲俞言星的脸和手。 如果是平常,睡觉的俞言星一定会不耐烦地推开他,让他别吵。 现在俞言星乖乖躺着任亲,齐咎却也不敢太吵,只是轻轻亲了几下。 “言星,你欠了我五千多个吻了。”手上的护肤品已经洗掉了,齐咎爱怜地摸了摸俞言星的头发。 营养液里的营养好像都被这一头乌黑的发丝吸收了,俞言星的脸一天比一天苍白,头发却很有光泽,摸起来比较软。 他试着抓了抓俞言星的头发,正好能在头顶绑一个小啾啾。 左手捏住俞言星的小啾啾,几缕细软的发丝散落,模糊了俞言星锋利的眉眼,显得年纪很小。 齐咎新奇地看着俞言星,没忍住又亲了一下。 “给我们宝宝星买夹子去。”想象俞言星醒来后发现五颜六色的发夹时害羞的样子,齐咎立刻爬起来,弯腰将俞言星抱到轮椅上,出门时瞄了眼窗外。 光愈演愈烈,将大半个天空烧成了橙红色,连树叶的影子都暖洋洋的,齐咎想了想,还是怕外面起风,拿了条薄毛毯放在轮椅下的金属框里。 医生说或许俞言星这一两天就能醒,惹得言御推掉白塔的工作,一天来看俞言星三次,还想和齐咎争晚上谁陪床,就连总队这两天都来了两次。 但可惜,俞言星仍然没醒来。 已经是第三天了,天气渐凉,齐咎特意挑了三点钟推俞言星到医院花园晒太阳。 这里是隶属a区白塔的康复医院,花园很大,人却不多。风轻轻吹过,俞言星发圈上的粉丝带飘飘扬扬,散出一阵茉莉香,是齐咎给俞言星扎完头发后故意喷上的香水。 “言星,今天是不是有点冷了?”齐咎抓住俞言星的手,发现有点凉,他忙半蹲在轮椅前,拿出毛毯给俞言星盖上。 给俞言星穿的是医院的拖鞋,冷风很容易钻进去,他低下头,脱下鞋子,用毯子仔细包住俞言星双脚。 毯子很大一张,足足包了三圈。 “芋圆心,你的脚变成粽子心了。”如往常一样,齐咎自言自语后就想亲俞言星,他笑着抬起眼,却愣在当场。 只见浓密的黑睫毛颤了颤,坐在轮椅上的俞言星缓缓睁开眼,许是太久不见光,他很快眯起眼,被刺激出了眼泪,“齐咎?” 没什么力气,俞言星的声音很软,再配上他迷茫的神情和头顶用粉发圈扎起的啾啾,齐咎一下笑出了声。 第88章 “言星……”话说出口,齐咎才发现自己喉咙哽住,仿佛一瞬间被击垮了,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他眼眶酸胀,泪水迫不及待要涌出来拥抱俞言星。 但俞言星醒来是件大喜事,怎么能哭呢? 齐咎崩溃地将脸埋进俞言星双腿间,泪水打湿了毛毯。 “齐咎,不要哭,让我抱抱你。”俞言星咬唇,艰难地抬起手,两个月的卧床让他关节僵硬,费了番劲才摸到齐咎的头。 像技术不成熟的机器人,本来要摸摸齐咎的头,结果轻轻拍了两下。 俞言星只好不动了,轻声劝齐咎;“齐咎,起来,我想看看你,你的精神域怎么样了?我有惊喜给你。” 齐咎摇摇头,有什么惊喜能比得上俞言星醒来,他不敢放开俞言星,哭着哭着,渐渐变成了跪在轮椅前,紧紧抱住俞言星双腿。 俞言星劝了几句,见劝不动,便拍了拍齐咎的后脑勺, “齐咎,把光脑给我,帮我打开,我的手不舒服。”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捕捉到危险词语,齐咎立马抬起头,他眼睛哭肿了,抓住俞言星的手按了按,感觉俞言星的手太凉,他站起来就要推俞言星回病房。 “等一下,齐咎,阳光这么好,我们在外面多待一会儿,把你光脑给我,我想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俞言星眯着眼晒太阳,苍白的脸在金色的阳光下几近透明。 这时恰好两根粉丝带被风吹到脸上,感受到头皮的拉扯感,他眨眨眼疑惑地看向齐咎:“这两根粉丝带是我头上的吗?” “怎么会?”齐咎站到俞言星身后。趁俞言星现在和身体不熟,不能仰起头看他,他捞起两根丝带,偷偷在俞言星的啾啾上绑了一个松散的蝴蝶结。 绑完,他又绕到轮椅前,退后几步,眯起眼望着俞言星笑,掏出光脑拍照,“言星,笑一笑。” 一看他这样,俞言星就知道他没做好事,闭上眼不理他,静静地享受阳光。 俞言星皮肤薄,五感又敏锐,其实光照在他脸上会有些刺痛,但这一刻,他喜欢这些小小的刺痛感。 有感觉,就还活着。 本以为要和权渊一起去死,现在竟然还能晒太阳。俞言星微微笑着。 但很快,他笑不出来了。齐咎刷的一下冲过来,光脑丢地上,抱起他和他身上的毯子,狠狠亲了两下他的脸,“言星,我抱着你吧,我们坐在那边的长椅上好不好?你饿不饿?医生说你醒了也要再喝一段时间的营养液,不能吃难消化的东西,你要喝什么味道的营养液?什么味道都可以,我去调。” 俞言星无奈地用脸蹭了蹭齐咎,“安静一点,这里可是公共场合,我们还是回去吧,我有惊喜给你。” “好!”齐咎捡起光脑,一手抱俞言星,一手推轮椅,风风火火进了a1住院楼。 “惊喜是什么?”齐咎抱着俞言星先冲进医生的办公室,让医生检查,确认俞言星身体无大碍后再冲进病房,将轮椅停在门后,随手带上门。 “你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情况,我再跟你说惊喜是什么。”俞言星被抱了一路,深知齐咎黏人起来有多可怕,他倒不是不愿意齐咎黏他,只是想先弄清楚权渊出事后实验室的境况。 想起那些被控制的哨兵和向导,俞言星实在不能想象权渊的实验室变成一个正规项目。 “你和权渊出事后,很快被送进军部总医院。医生查出那把水果刀被人涂了一种神经毒素,立刻有一个西部的人出来认罪,说刀是他准备的,他原本打算刺杀褚望,没想到刀被你用了。”提到这件事,齐咎皱起眉,看了俞言星一眼。 俞言星默默看着他,他继续说下去:“我只关注了你的情况,后来才听说权渊精神域枯萎,至于是生是死,军部没有对外界透露。” “那实验室现在怎么样了?之前权渊说军部要收编实验室。”俞言星眼神微沉,紧紧抓住齐咎的手。 齐咎的脸沉下来,“实验室的情况很复杂。言星,你还记得总队去查d区白塔吗?” 俞言星猛地睁大眼,“d区白塔真得和实验有关?” “是的,不仅军部有参与,白塔也是一样。实验室这个案子在哨兵向导间影响很大,军部与白塔都不想被实验室破坏声望,高层达成协作,用最近异兽潮的消息盖过了大众对实验室的关注。至于实验室的去留,现在还没有定论。有一大批人对权渊的异兽军团很感兴趣。”见俞言星垂着眼认真思索,齐咎摸了摸俞言星的脸,轻声劝他:“言星,你等精神域稳定下来再担心这些。” 第104章 幼崽 听过实验室的事,俞言星脸色凝重,想了想又问:“齐咎,那你的精神域怎么样了?” 刚醒那会儿他就想问齐咎的情况,但齐咎情绪太激动,他只好先让齐咎缓一缓。 “我已经感觉不到精神域的存在了。不过言星你别担心,研究所说我这是工伤,替我向军部要了一大笔星币。现在我在学白塔的机械课程,想转机械工程师。”齐咎边说,边打开光脑点了点,调出界面后举起光脑给俞言星看:“言星,我现在已经是初级工程师,考到中级可以申请导师,到了高级就能进白塔工作了。” “机械工程师?”俞言星惊讶地盯着屏幕,那上面是金色的机械师认证书,祝贺认证成功的文字中被放大了两倍的名字赫然是‘齐咎’。 抬手触摸‘齐咎’这两个字,俞言星微微愣住,他认识齐咎快五年了,从没觉得齐咎对机械感兴趣。 “对,机械工程师,怎么了?”看俞言星呆呆的样子,齐咎笑着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言星,刚刚医生检查说你的精神域正在慢慢恢复,你以后要和我一起留在白塔吗?” 在俞言星昏迷的时间里,他一直在为他们共同的未来做打算。 他在研究所主要是引导失去精神体的人新生精神域,如今他自己失去了精神体,自然需要辞去研究所的工作,回白塔也只能做边缘任务。既然如此,他想,不如趁这个时间推掉所有工作,陪陪俞言星,另外,重新去学点什么。 机械既不需要精神力,又是白塔看重的领域。 瞄准方向后,他就开始利用间隙时间学习线上课程、设计小模型。 他相信俞言星终有一天会醒来,以俞言星的性格,估计会因为他失去精神体而自责,他不想增加俞言星的心理负担。 每次遇到理解不透的原理,他都会告诉自己,要赶快把证考下来,等俞言星醒来,就能看到他的新事业,不必为了失去的那些而烦恼。 至于俞言星想去哪、想做什么,齐咎不是没有想象过,俞言星愿意和他一起待在白塔最好,不愿意也没关系。 “言星,白塔那边总队已经说通了,只要你醒来,就能进任务部。”这阵子每天给俞言星涂护肤品,俞言星脸软软的,齐咎没忍住多亲了几口,从脸颊亲到下巴,还想亲嘴。 为了通风,窗户开着,病房的楼层并不高,微风拂过,能听到窗外小鸟啾啾的叫声。 俞言星耳根发红,抬起手挡住齐咎,“等等,齐咎,我不是说我有个惊喜给你吗?” “嗯。是什么惊喜?”齐咎直勾勾盯着俞言星粉白的唇,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抬起眼对着俞言星笑:“言星是想求婚吗?这个惊喜不行,我已经准备好了求婚要用的东西。我们就求一次婚,还是要我来,正式一点,言星,你只要答应就好,这就是最幸福的惊喜。” “不是这个。”没想到齐咎会提起求婚,俞言星掩饰性地咳了咳,脸到脖子一下变粉了,他自己也能感受到脸变得滚烫,忙垂下眼不看齐咎。 眼睁睁看着俞言星羞涩起来,齐咎翘起唇角,并不急着逗俞言星,走到窗边先关上窗拉好帘子。 他抱着手臂笑眯眯盯住俞言星,“言星,在军部时你就答应和我结婚了,现在反悔可不行,如果害羞,我来帮你做脱敏训练?” “不用。”明白齐咎的言外之意,俞言星摇摇头,脸更红了。 “不用也要用,讳疾可不能忌医。”齐咎慢悠悠走到床边,扯了扯衬衫,如愿看到俞言星的脸爆红,他得意地抓住毛毯一脚,手围着俞言星转了三圈,轻松脱掉了‘粽子叶’,成功摸到穿着纯白病服的‘粽心’俞言星。 “齐咎,你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你知道你为什么感受不到你的精神域吗?”俞言星伸腿,明明要踢开齐咎,恼于关节僵硬,反被齐咎抓住脚腕,他只好笨拙地用屁股发力,使劲往后挪。 齐咎牢牢抓着俞言星脚腕,笑眯眯地看俞言星用乌龟速度往后挪,等俞言星伸直腿挪不动了,他才一把将俞言星拉进怀里。 “你要说什么,现在就说吧,待会儿要说的太多了,会说不过来。”齐咎玩一样慢慢解开俞言星身前的扣子,粉白的皮肤一寸寸展现,他笑着贴近俞言星,“言星,你怎么一害羞全身都变粉?那里也会更粉吗?” 第89章 “齐咎!”俞言星愤愤地喊了一句,他很想现在就把惊喜拿出来,但他和齐咎这个画面实在不适合小朋友观看。 上一次听见俞言星羞恼地喊他名字还是在污染区分别前,想起那一次做的情形,齐咎喉结滚动,凑到俞言星耳边说:“言星,我特意定制的豪华病房,这里有浴缸哦,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说着他就要抱俞言星一起去清洗。 “不行,齐咎你正经一点,现在天都还没黑,医生要是进来怎么办?会有味道的。”俞言星在齐咎怀里扭了扭,医院的床在他看来不是床,是公共场合,毕竟医生护士都可以走进病房。 “那我们在浴缸做,水一冲就好了,浴缸是我买的,谁也不妨碍。”齐咎整个抱起俞言星,是个托臀抱,他故意使坏,手臂放得很低,让俞言星和他那处紧紧贴在一起。 贴得太紧,俞言星立刻发现了齐咎的变化,他将脸埋进齐咎衣领里,惩罚似得狠狠咬了齐咎一口。 “留点力气等下用,言星。”齐咎眉眼弯弯 ,一只手抱俞言星,空着的另一只手理了理俞言星头上的蝴蝶结,等不及要看俞言星见到镜子时的表情。 俞言星一定会又羞又气地骂他,越想,齐咎脸上的笑容越大,他满怀期待,打开浴室的门,正要进去,怀里突然传来俞言星闷闷的声音:“齐咎!现在不可以,小七想见你很久了。” “小七?”齐咎扶着门把手僵住,他无意识皱起眉,“言星,你说什么呢?小七已经离开我们了,你不记得了吗?要不要找医生看看?” “你才应该去看医生。”俞言星抬起头愤愤地说。他太了解齐咎了,每次做都要粘糊很久。原本想等个温情的时间让齐咎和海豚见面,但如果任齐咎做下去,今天是别想见海豚了。 齐咎挑眉,他是海豚的主人,海豚在不在他还能不知道吗? 认为俞言星或许一时记忆错乱,齐咎暗暗在心里的日程表中加上一列名为带俞言星去检查大脑的任务,嘴上却还哄道:“好,是我该去看医生,言星不生气。” 一听齐咎敷衍的语气,俞言星就知道齐咎没当回事。他紧紧咬住下唇,不想和齐咎多解释,闭上眼放出海豚。 “啪嗒。”小海豚掉到了床上,圆滚滚的身体将弹性极强的床垫压低了几分,虽然是幼崽,但因为种族优势,它已经有一米多长,睁着大眼睛兴奋地摆尾巴,为了吸引齐咎和俞言星的注意,高声叫:“啾啾!” 听到声音,俞言星瞪齐咎:“听到了吧?小七没有离开我们!你下次不准再说这种晦气的话。” “嗯。”齐咎脸上的笑容不变,大脑空白,听着海豚制造出来的噪音,他只是更加搂紧俞言星。 “怎么回事?高兴傻了?齐咎,快放开我。”俞言星在齐咎怀里动了动,齐咎抱得太紧了,两个人那里紧紧贴着,海豚还在不远处的床上,对孩子影响多不好。 “啾啾!”海豚卖了半天萌,见两个人都不过来,它委屈地甩了甩尾巴,成功滚到地上,不停划动胸鳍,企图爬到俞言星和齐咎身边。 俞言星被齐咎抱着,正好是背对海豚的姿势,看不到海豚在做什么,但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他马上反应过来它要做什么,忙轻声哄:“小七乖,地上很脏的,不动。” “啾啾!”海豚眨了眨大眼睛,可惜俞言星看不到,齐咎两只眼睛盯着俞言星,它的媚眼根本没抛出去。 “齐咎!”俞言星挣脱不开齐咎的怀抱,只好又埋进齐咎衣领里咬他。 尖锐的痛感传来,齐咎终于如梦初醒,但还是愣愣看着俞言星。 在这几秒钟里,齐咎想了很多,从海豚回来了他还要不要转机械工程师,到海豚回来了他又可以用精神丝和俞言星玩捆绑。 正要将自己的宏大思考告诉俞言星,不期防俞言星见他不动,咬得更狠了。 “疼!言星,我只是太高兴了,没有傻。你先松口。”齐咎揉了揉俞言星的头,走回床边,一手抱俞言星,一手提起海豚。 小心翼翼地将一人一海豚轻轻放在床上,他大气都不敢出,紧张地盯着俞言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俞言星别过头,抬起手想摸海豚,但把握不好度,在海豚脑袋上拍了两下。 “嗯。”面对海豚疑惑的目光,俞言星尴尬地收回手,看向齐咎,解释道:“在实验室时,我们的精神域不是结合了吗?” 齐咎点点头,期待地等着俞言星继续说下去。 “小七消失,你的精神域会崩溃,但小九也是你的精神体,它从我的精神域游进你的精神域,想释放精神力维持住你的精神域。但你的精神域太大了,小九精神力不足,芋圆便赶去帮忙,每天从我的精神域里吸取精神力再交给小九,小九再输进你的精神域里,它们愚公移山一样干了两个多月。” 两个月没开口,俞言星讲完这一长串话,嗓子不舒服,咳了咳,齐咎连忙起身,用墙角的饮水机接了杯温水来。 就着齐咎的手喝完水,俞言星捂住胸口,顿了顿才说:“至于小七,三天前小九忽然拉着我去你的精神域,我看见了小小的一团粉色,凑近才发现是小七躺在泡泡里。” “我也不清楚它的事,但我猜,你的精神域没有崩溃,自愈能力强大,所以又孕育出精神体。这次你没有失忆,精神世界没有任何变化,自然长出了原来的小七。” “言星…”齐咎又热泪盈眶,抱着俞言星就亲,也不管海豚在不在。海豚可不是乖孩子,它眨着大眼睛生怕看不清,还摆了摆尾巴想近一点看。 “齐咎!”俞言星羞红了脸,才褪下去的温度又回来了。他就知道齐咎是这个反应,所以之前齐咎抱他去给医生检查时,他才没有说真话,只回答他也不知道。 否则,他完全有理由相信,齐咎会在医生面前抱着他亲,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个画面,如果真得发生了,以后见到这个医生他会恨不得摇着轮椅就跑的,那样就只能换个主治医生了,可偏偏齐咎给他找的医生是最顶尖的。 第105章 拥抱 “言星,今天好幸福,你醒了,小七也回来了,我要把今天当纪念日。”齐咎笑着搂住俞言星的腰,将他提到自己腿上,再顺势按着俞言星在床上亲。 身下是柔软的床垫,身上是肌肉硬邦邦的齐咎,温热的喘息中,俞言星的脸被熏得滚烫,很想推开齐咎,但之前长时间的流食和卧床让他四肢绵软,没什么力气,只好紧抿唇,不去回应齐咎。 如今俞言星和齐咎已经精神结合,亲密行为加速精神力流通,能让海豚更快地长大。看两人抱作一团,海豚欢快地摆了摆尾巴,滚到地上,给他们留出床上的空间,“啾啾!” 听到海豚的叫声,俞言星不自在地张开嘴推开齐咎的舌头,有意提起别的话题:“齐咎,现在小七还没长大,和你的精神连接不强,等它长大了,你就能连接到精神域了。把光脑给我,我想跟褚望联系。” “褚望?”齐咎皱眉,坐起身再扶起俞言星,递过光脑,“为什么突然要联系褚望?” 他想过俞言星醒来可能会问言御和林慎是否平安,毕竟言御是俞言星弟弟,林慎算半个战友,可褚望和俞言星又没什么关系。 “言星,你是不是和褚望私下有约定?”齐咎越想越觉得蹊跷,抱海豚上床,按着海豚的头,让海豚和他一起直直盯着俞言星。 被四只眼睛同时盯着,俞言星莫名有种心虚的感觉,他接过光脑给褚望发了条信息后,眨眨眼问齐咎:“我应该和褚望有什么约定?” 他联系褚望,只是想弄清楚那天晚上在装甲车里发生的事。齐咎说那天之后有人自首,承认想用毒刀刺杀褚望。作为当事人,他却觉得那把毒刀根本是褚望准备的。 想到这,俞言星又发现一个疑点,他疑惑地看着齐咎:“齐咎,我用刀扎了权渊 ,为什么我一点事没有,还好好地待在医院里?是白塔保我了吗?” “不是白塔的功劳。当时我们人在军部,白塔几番交涉,军部都不肯放人。”一提起这个,齐咎就来气,他想给俞言星最好的治疗,可军部不仅把俞言星安排在总医院普通病房,还不准他带俞言星走。 齐咎无意识攥紧拳头,脸沉下来,“当时我都想联合白塔把你偷渡出去,结果第二天褚望来了,不知道他和军部高层说了什么,军部总算是同意放你走。” “原来是这样。”俞言星垂下眼若有所思。 “所以你和褚望约定了什么?”齐咎不爽地眯起眼,眼睛盯着俞言星,手却轻轻捏了捏海豚的脸。 “啾啾!”被齐咎抱了这一会儿,海豚早就腻了,现在还要被捏脸,它当即摆摆尾巴甩开齐咎,想滚进俞言星怀里,差一点就得逞了,可惜关键时候齐咎伸出两条铁一样的手臂。 齐咎抓住海豚尾巴,又把海豚拖进怀里,他拍了拍海豚的头,语气有些认真:“别动,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吗?你这一压,言星又得多坐几个月轮椅。” 第90章 “呜呜。”海豚委屈地低声叫唤,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俞言星。 俞言星心都化了,海豚在他看来就是小宝宝,他朝齐咎伸出双手,“我没和褚望约定过什么,好了,把小七给我吧,它一点都不重,不要这么说它。” “我也不重。”齐咎笑眯眯地丢开海豚,扑进俞言星张开的双手,温柔地搂住俞言星的腰。 “嘶嘶!”震惊于齐咎的厚脸皮,海豚瞪大了双眼 ,它看向俞言星,不停晃动胸鳍,给俞言星演示该怎么拍开齐咎。 看出了海豚的意思,俞言星笑笑,安抚地看了海豚一眼,放出章鱼和游隼陪它玩,他自己收紧手回抱齐咎。 “齐咎,你都多大人了…”本来想打趣齐咎,可感受着齐咎温暖的怀抱,一开口俞言星就忍不住哭腔,没来由的眼泪在眼眶中汹涌,他低下头将泪水尽数擦到齐咎衣领上,“齐咎,我好想你。” 领口的泪水烫得人心疼,齐咎叹口气,闭上眼轻轻亲吻怀里俞言星的头发,很慢很慢地说:“我也想你,言星。” 两个人手下的动作都很轻,抱得不紧,心和心却贴得很近。 比起亲吻、做,俞言星更喜欢拥抱。很多次他曾悲观地以为他和齐咎不会有未来,在白塔那两年恋爱里,齐咎给他带来很多幸福时刻,他总是将脸埋进齐咎怀里默默流眼泪,齐咎问他怎么了,他说是太幸福了。 太幸福了,让人疑心是海市蜃楼。 要紧紧抱着齐咎,要一遍一遍告诉自己齐咎在这里,他才能安心一点。 对于俞言星来说,拥抱有特殊含义。所以在实验室里,齐咎失去意识前,说要抱抱他,他才会那么崩溃。 “嘶嘶!”海豚被放出来以后,章鱼在精神域里一直戳天空,现在终于被放出来,它高兴地摇了摇触手,下意识捕捉俞言星的身影 一转头就看见俞言星和齐咎抱在一起,章鱼生出一种做老大的自觉,带着游隼和海豚滚到地上玩拍拍游戏。 你拍我、我拍你,它们聚精会神地玩着颇为简单的游戏。 章鱼能伸长触手,游隼可以飞,只有海豚最笨拙,它怎么晃胸鳍也碰不到章鱼和游隼,气馁地低下头。 “嘶嘶!”章鱼哼了一声,将触手伸到海豚面前,却扭过脸不看它。 “啾啾。”海豚也扭过头,章鱼以前朝它吐墨水,这时伸出手,海豚觉得是在嘲讽它笨。 游隼无奈地摇摇头,飞到海豚身前,蹭蹭海豚又蹭蹭章鱼的触手,仿佛在劝和,“可莉可莉。” “啾啾。”看在游隼的面子上,海豚用胸鳍拍了拍章鱼的触手。 被海豚抢先假装大度,章鱼气愤地嘶嘶叫,浅蓝触手用力拍了拍海豚脑袋,表示它勉为其难收海豚为小弟。 “啾啾。”海豚瞪圆了眼睛,十分惊喜,毕竟它年纪小,本来就该当小弟,而且小弟说不定更受俞言星宠爱。 就这样,一个当大哥,一个当小弟,章鱼和海豚总算握手言和,游隼高兴地绕着它们飞了两圈,又一起玩着拍拍游戏。 俞言星和齐咎抱了多久,它们就玩了多久的游戏,玩到最后,三只精神体都累了,干脆叠在一起,海豚驮着章鱼,章鱼举着游隼,章鱼伸长两根触手一上一下就能一次拍三个。 “言星,把芋圆、小九和小七收回去吧,这么幼稚的游戏,它们在精神域里也可以玩。”精神体玩的游戏,齐咎觉得简直没眼看。 “嗯。”俞言星有些困,懒懒靠着齐咎,将精神体收回精神域。 “我抱你去洗澡吧,你先睡一会儿,醒来就能喝我特调的营养液。”齐咎揉了揉俞言星的头发,一把抱起俞言星,正要进浴室,光脑突然响了一声,同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哥,听医生说你醒了?你在吗?我能进来吗?”是言御的声音。 言御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他给俞言星洗澡的时候来,齐咎挑了挑眉,深吸一口气看向俞言星。 “去开门。”俞言星笑着说,他消瘦了不少,左脸的梨涡都更深了。 齐咎戳了戳俞言星脸上的梨涡,严肃地说:“先说好,不能和言御聊太久,你本来就要养身体。” 俞言星睁大眼睛无辜地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言星,下次不能用这招了。”齐咎捏捏俞言星的脸,将他放回床上,认命地去开门。 “哥!”门一开,言御就绕过齐咎冲进来,他左手捧着很大一束小苍兰,右手拎着大大小小的补品礼盒。 将小苍兰摆在床头柜上,和之前那束挨在一起,再把补品该怎么吃跟齐咎细细讲过一遍,言御终于腾出双手,激动地跳到俞言星面前,又大声喊了一句:“哥!” “嗯!”俞言星学着言御的语调回应他,笑着问:“什么时候恢复的?我都不知道,说起来你住院,我当哥哥的,都没能去看你。” “我一醒来就听说哥昏迷了。哥不用自责,那个时候你不是在军部执行任务吗?”言御在床边坐下,紧紧盯着俞言星,“我可以看一看哥的精神域吗?我怕医生检查的时候有什么疏漏。” “言星,医生确实可能出错,让言御给你看看吧。”齐咎附和道,如今他没有精神力,就怕俞言星有个闪失,言御是自家人,能帮忙最好了。 “不用。”俞言星笑着拒绝,他很清楚自己精神域的状况,问言御:“言御,你哪天有空?我们一起去看言院长吧。” 提起言院长,言御泪光盈盈:“要不明天上午就去吧,哥在医院待了这么久,也该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下午吧,上午不行。”俞言星手里捏着齐咎的光脑,方才光脑响的那声是褚望的信息,他约俞言星明天上午谈一谈。 “好啊,我都可以。”言御又凑近了一点,抓住俞言星的手,轻声说:“哥,你一定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活很久很久,我只有你和言院长两个亲人。言院长老了,记性越来越差,上次去,她都没能认出我,我们以后要多去看她才行。” 听到言院长这个信息,俞言星鼻子一酸,强撑着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言御的头,安慰道:“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们之后多陪陪言院长。不过,福利院有那么多孩子,你不是只有我和言院长两个。” “我不喜欢他们。”言御盯着俞言星,眼里闪烁着执拗的光。 “咳咳。”齐咎耐心听了半天,言御扯到喜不喜欢,他就坐不住了,咳了两声刷存在感。 言御扭头看齐咎,“哥夫,我和哥是不容亵渎的亲情。” “嗯。”齐咎翘起唇角,看起来仍是云淡风轻的,实际在想言御这小子终于上道了。 俞言星则愣住,绯色悄悄爬上脸颊,言御当着他面叫齐咎哥夫也太奇怪了,他和齐咎还没订婚呢。 “哥今天才醒,我也不打扰你们俩了,明天再来接哥去看言院长,哥夫你要一起吗?”言御站起身问,齐咎这些日子是怎么悉心照顾俞言星的,他都看在眼里,他现在相信,齐咎能给俞言星带来幸福。 “当然一起,言院长是言星的亲人,那么也是我的亲人。”齐咎眯起眼笑,起身送言御出去,言御来看过俞言星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有这个待遇。 第106章 洗澡 送完言御,齐咎锁上门,笑眯眯走回床边抱起俞言星,“上午见褚望,下午要去福利院,言星,你把明天排得满满的,今天必须好好休息才行。” “你陪我,我们一起睡。”困乏如潮水般涌来,俞言星勉强半睁着眼睛,抓住齐咎衣领,脑袋靠在他左肩上。 齐咎挑眉,这些日子他一直搂着俞言星睡在病房里这张单人床上,但俞言星似乎以为他不在医院睡。 他轻轻拍了拍俞言星的背,眼里藏不住笑意,“我不陪你睡怎么办呢?” “那我自己睡。”俞言星猜到齐咎在逗他,故意冷下声音说:“给我洗完澡,再给我送一支茉莉味的营养液,再带我刷牙,你就可以回家睡了。” “言星,可以这样吗?我们现在可是未婚夫夫。”齐咎轻轻揉了揉俞言星腰侧,走到衣柜前拿换洗的衣服,语气很纵容:“拿我当护工,你打算拿什么当报酬?你已经欠了我五千多个吻,按你消极怠工的态度,这辈子都要抵给我了,再排期得排到下辈子。” “那就把下辈子也给你。”俞言星掀起眼皮看齐咎,太累了,讲话都轻轻的,“都给你,晚上陪不陪我?” 突如其来的情话攻击,齐咎心脏骤停,手里的衣服差点没拿住,深吸一口气才说:“陪,怎么不陪?下次撒娇之前先告诉我一声,让我有点准备。” “嗯。”俞言星点了点头,实际上没听齐咎在说什么。齐咎身上的茉莉味向导素是消失了,但齐咎本身就是最好的安抚剂,此时他终于相信齐咎会永远陪着他,齐咎在,他就觉得安心,连带着对外界的敏感度都下降了很多。 第91章 “这也是撒娇。”齐咎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俞言星,其实他很想抬起俞言星的下巴接吻,但他抱着俞言星,还要拿两人的睡衣,实在腾不出手,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打开浴室门,先调好温度给浴缸放水,再把俞言星抱到洗手台上,暖黄的灯光下,齐咎认真解开俞言星身前的扣子,用余光注意俞言星一点一点的脑袋,时不时得伸出手扶住俞言星。 纤长的睫毛在俞言星脸上投出影子,俞言星困,一直眨眼,影子就不停颤抖,像被细网困住的蝴蝶。齐咎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脸,“自己调营养液需要点时间。洗完澡我立刻去买现成的,你喝完就睡。明天早上再喝我调的,这样就不用中途叫你起来,好不好?” “嗯。”俞言星十分顺从,齐咎让抬手,他就抬手,让伸腿,他就伸腿。 脱完俞言星的衣服,水也放好了,齐咎立刻把自己扒干净,抱着俞言星坐进浴缸。 买这个加宽版的大浴缸时,他心里是存了玩play的想法,但现在抱着俞言星,俞言星的呼吸成为他的呼吸,两个人心跳的频率都一致 ,齐咎什么也不愿意去想,只是静静抓住俞言星的手或者腿,仔细地抹上茉莉味沐浴油。 用的都是最好的护肤品,经过这段时间他每天定时定点地按摩,俞言星身上的疤痕褪去,新生皮肤是淡淡的粉,并不难看,但俞言星原本的肤色太白,一白一粉,差别很明显,尤其是后背,曾经被烧伤过,狰狞的痕迹仿佛不满意就这样消失,新长出来的皮肤格外粉。 望着这大片大片的粉色,齐咎自虐一般想像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他眼眶发酸,用透明的沐浴油抹上去,轻轻地揉,揉完又在俞言星后背上写字。 先是一撇,再是一捺…他在写俞言星的名字。 想起之前俞言星两次抛下他,心酸之余,他现在仍又气又后怕,但此刻俞言星太乖,他舍不得凶:“言星,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不可以偷偷跑掉还不告诉我。你一个人吃苦,我不可能好受。有什么问题我们都一起解决,不管是我失忆,还是你觉得我有危险,你都要告诉我,好不好?” “嗯。”后背痒痒的,不知道齐咎在干什么,俞言星困得不想回头,只听了个大概就点点头往后坐,整个人靠在齐咎身上,轻声催道:“想睡觉。快一点,陪我睡觉,不喝营养液了。” “不行,你就今天上午打了一支营养液,下午醒了之后就不喝,晚上怎么说也得喝一支。”齐咎摸了摸俞言星扁扁的肚皮,禁不住笑道:“言星,看见没有?你的腹肌都变小了,不吃东西,没有能量,什么时候能康复?医生说从明天开始要我每天监督你做两个小时的复健。” “好吧,那你快点,”身体被温热的水包裹,身后有齐咎扎实的肌肉当靠垫,俞言星觉得自己眼睛一闭就能睡过去。 “好。”齐咎给俞言星擦完沐浴油,就抱俞言星起来用浴巾裹住,看俞言星睁不开眼,他觉得好笑,又有点担心:“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你睡了两个月,今天也是三点多才醒,现在这么困会不会不正常?” “没有不正常,我累,是因为芋圆每天给小九输精神力。等小七长大了,你的精神域好了,我自然就会好。”俞言星在齐咎怀里蹭了蹭。 “好。那我去买营养液。”齐咎扶正俞言星,给他套上睡衣,吹干头发再塞进被子里,自己穿着睡衣套了个外套就下楼买营养液去了。 俞言星将脸埋进枕头里,强撑着没睡。他倒不是饿,只是觉得齐咎说得对,他应该多吃点东西,补充能量,早日强壮起来才能完成自己的想法。 今天他一方面听齐咎说,一方面拿齐咎的光脑搜,权渊生死未卜,实验室少了权渊担保,就成了个烂摊子。 作为实验室这个任务的主要参与者,俞言星想为送走实验室而尽自己的一份力量。他一闭眼,那天看到的画面就在脑中展现,一群被控制的人麻木地涌出实验室,如果任实验室发展下去,这群人,可以有他,也可以有齐咎,有言御,有所有他在乎的人。 “叮——”光脑的信息提醒音打断了俞言星的思绪。 齐咎出门太急,忘记带上床头柜上的光脑,怕是褚望的信息,俞言星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过光脑,打开一看,不是褚望,是‘妈’。 看见这个字,俞言星心里一紧,愣了几秒才继续看信息内容。 妈:“小咎,我说你爸了,他已经知道错了,只等你给他一句话递个台阶。” 妈:“听妈妈的,你先给你爸道个歉,回家来看看,和不和俞言星结婚可以商量,但是按你爸的性格,要他向俞言星道歉是有点为难他,如果俞言星在意当年的事,妈妈来出面补偿道歉。” 妈:“其实你也有不对的地方,一声不吭跟着研究所进污染区 ,那么危险的地方,我和你爸每天都做噩梦,有次我醒来倒水喝撞见你爸在客厅抹眼泪。一家人何必闹到断绝关系的地步?妈妈打这句话都觉得心痛。你小时候,才三岁多点,就会体贴妈妈累,最喜欢让爸爸抱你,那个时候哪里想到会有今天。” 一个字一个字看完,俞言星怔怔盯着“断绝关系”四个字,不知是不是屏幕的光太刺眼,笨重的泪水一颗颗掉下来,可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齐咎就要回来了。 耳听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他抬起手想擦掉眼泪,可关节僵硬怎么也擦不干净,眼泪反倒更多了,他忙放下光脑,翻身趴在枕头上。 “言星?”齐咎走进病房,关上门,又轻轻喊了一声:“言星?” 俞言星一动不动,假装睡了,泪水流进枕头里,脸挨着的那块都是冰凉的。 第107章 谈婚论嫁 没开灯,房间里很黑,只能依稀看见床上的被子微微拱起来一团。 齐咎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悄声喊:“言星,是睡了吗?” 没有回答,俞言星似乎睡沉了,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齐咎站在床边,犹豫一会儿,还是决定先让俞言星好好睡一觉,他将营养液放在床头柜上,脱掉鞋子上床,钻进被子里。 习惯性搂住俞言星,手臂刚好放住,齐咎疑惑,又摸了摸,才发现俞言星今天是趴着睡的,他摸的是俞言星凹下去的腰。 “这样睡对身体不好,怎么改成趴着睡了?”齐咎下意识轻声劝俞言星,对着昏迷的俞言星自言自语两个月,这也成了一种习惯。 话说完了,齐咎一手扶住俞言星的左肩,一手往下挤进去托着他右边的大腿,慢慢将俞言星转过来。 齐咎很紧张,生怕把俞言星吵醒了。 其实俞言星也很紧张,他屏住呼吸,紧紧咬牙,不想被齐咎发现他醒着。 那条信息来得太过突然,他想自己先默默消化完负面情绪,再和齐咎聊。 幸好关了灯,齐咎看不见他的表情,俞言星借着齐咎给他翻身,装作睡迷糊了,钻进齐咎怀里。 “好乖。”齐咎亲了亲俞言星的头发,起身去拿柜子上的光脑,静音后,正要放下光脑抱着俞言星睡,想了想,他又点进通讯软件,联系认识的人明早送个光脑过来给俞言星用。 俞言星不知道齐咎在干什么。齐母的信息,他想明早再和齐咎说。他在齐咎怀里动了动,像是被光脑发出的光打扰了,无声催齐咎睡觉。 齐咎看了眼时间,才九点,从来没这么早睡过,他笑着摇摇头,俞言星白天害羞,晚上又没精神,这样下去,还得清心寡欲一两个月。 不过总归是俞言星的身体更重要。齐咎这么想着,放下光脑准备躺下,屏幕上方却正好弹了条消息进来。 齐咎忙低下头看俞言星,见他没有动,心里庆幸自己静音得很及时,这条信息没有吵到他。 拿过光脑一看,齐母的聊天框标了一个红色的1,显示一条信息未读,想起最近的那次和父母不欢而散,齐咎脸沉下去,伸手点开聊天框。 妈:“听医院的朋友说俞言星醒了,妈妈明天炖点补品过来看他,你想吃什么菜?妈妈一并做了带来。” 齐咎皱眉,正想回复母亲俞言星明天有安排,点开键盘却瞥到前面几条信息。 前段时间母亲总给他发信息,说他不应该逼父亲承认两年前把俞言星赶出白塔有错,劝他回家和父亲道歉,他一开始还回复,后来看了也懒得回,所以一开始点进聊天框,他并不把屏幕上面的信息当回事。 划了划信息,盯着八点五十二的消息时间戳,齐咎眼神微沉,回完信息后关掉光脑,深深看了俞言星一眼。 俞言星似有所觉,一动不敢动,身体僵直。 “言星,我为了快点回来,都没拿保温袋打包,结果你这么快就睡着了,估计现在营养液已经凉了。”齐咎倾身,趴在俞言星耳边,声音很轻。 俞言星的心莫名越跳越快,他拿不准齐咎是什么意思,只好紧闭着眼睛,想催眠自己赶快入睡。 第92章 “言星,你睡觉的时候好乖啊,从来不乱动。”齐咎语气幽幽,侧过脸,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蹭过俞言星耳根,同时,他搂着俞言星腰部的双手开始一点点向下探索。 才用沐浴油按摩过,俞言星的身体很滑,两条手臂像蛇一样滑进俞言星腿间,或轻或重地揉捏。 猜不准齐咎有没有发现他装睡,俞言星咬住舌尖,决定先忍住,等齐咎做得过分了,他再装出被吵醒的样子。 “言星。”齐咎轻笑,看俞言星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任他欺负,他脱下裤子,本就是面对面的姿势,他有意对准,用他的去磨俞言星的。 磨了几下,嫌不够刺激,齐咎拉下俞言星的裤子,肉和肉缓缓贴近。 “言星,好乖,睡着了就一点都不动。”齐咎唇角翘起,摸了摸俞言星的脸,再拉住俞言星左手,和他的手一起握住两人紧贴的地方。 不知道人睡着之后那里会不会有反应,俞言星心砰砰跳,身体愈发滚烫,觉得自己该找个合适的机会‘醒’过来。 正当他想皱眉装作刚被齐咎吵醒的时候,齐咎突然用力,猝不及防,俞言星整个人抖了一下,腰往后拱,“嗯…” “言星,把你弄醒了?”齐咎眯着眼笑,又恶劣的动了一下。 “你干什么?”俞言星慌乱地说,他眼框还有些红,睫毛被之前的泪水糊在一起。 “干你。”齐咎陡然冷下脸,伸手遮住俞言星的眼睛,打开灯,等俞言星适应了光才收回手,“怎么不继续装睡了?等我干完你再醒。” “我…”俞言星支支吾吾,抬起眼看齐咎,冷白的光照在齐咎脸上,显得很冷漠。 他闷闷垂下眼,齐咎一定是发现了那几条信息,甚至可能猜到他看了。 俞言星索性自暴自弃,语气很平静,或者说,很茫然无措:“齐咎,我看见你妈妈给你发的消息了,你们真得闹到要断绝关系了吗?是因为我?” “原来我们言星会说话。”齐咎又眯起眼笑,先不回答俞言星的问题,“洗澡的时候答应了我什么,你还记得吗?言星。” “你让我有事和你说。”俞言星神情恹恹,这不是他第一次答应齐咎,类似的话,齐咎不知道说过多少遍。 他明白齐咎关心他,但开口对他来说真得很难,大多时候他更愿意一个人仔细想想,毕竟以前的日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言星,看着我。”见俞言星低着头发呆,齐咎翻身将俞言星按在床上,粗暴地动起来,声音也很凶:“为什么总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我和我爸妈闹得再难看也怪不到你身上,事情的起因可能是你,但问题根源是我和我爸妈。你不用担心,更不准自责。结婚要用的资料我都拿出来了,谁也不能拦住我们。” “嗯…齐咎…不要这样…”俞言星微微张唇,瞳孔有些涣散,腰控制不住地抬起又放下。 这样磨就像隔靴搔痒,俞言星的身体也很想念齐咎。 “那下次还偷偷一个人哭吗?”盯着俞言星枕头上的泪痕,齐咎眼神狠戾,抓住俞言星双手扣在枕头上。 “不…不哭了…”大脑被各项感官挟持,俞言星受不住这种刺激,伸出舌头,眼眸半眯盯着齐咎,瞳孔快翻上去了。 “言星,我不是不想给你私人空间,只是我们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我希望你能多依靠我一点。”齐咎俯下身亲了亲俞言星的眼睛,声音温柔下来,“言星,明天先领证,再去看言院长,挑个对言院长来说方便的时间,我们办婚礼吧。至于求婚,我要找个惊喜的日子。” “好。”俞言星脸颊绯红,一般情况下哨兵向导结合了就不能更改伴侣,结婚是社会观念里一件大事,尤其俞言星还很渴望有一个自己的家,他舔舔唇,依赖地望着齐咎:“你亲亲我。” 第108章 未婚夫 “叮!”床头柜上的光脑发出信息提示音,半躺在床上看书的俞言星伸手捞过光脑,打开一看,是褚望的信息。 褚望:“我快到a区了,估计还有半小时到医院。” “好。”俞言星回完信息后放下光脑,转头看向窗外,上午阳光正好,齐咎去楼下调制营养液之前,特意拉开了半边窗帘。 病房在十七楼,从这里往下看,整个花园尽收眼底,很多白色的细长方形点缀在墨绿色椭圆之中,俞言星微微皱眉,他知道那些白色的是穿着病服的人,绿色的是普通的草坪。 受伤的人被照顾,草木无害地生长,一切都和暗无天日的污染区不同,恍如隔世。 俞言星长吸一口气,他约褚望聊一聊的时候,并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原以为最好的结果是电话或者视频沟通,褚望竟然主动跑一趟。 “言星,发什么呆呢?头发都翘起来了。”齐咎一打开门,端着一碗营养液走进病房,就看见俞言星背对着他望窗子,后脑勺几根不听话的发丝偷偷翘起。 以为俞言星是想出去,齐咎走到床边坐下,笑着舀起一勺营养液递到俞言星唇边,“把营养液喝了,我带你下去转转。” 俞言星仍望着窗外,拿起光脑给齐咎看,“没有想下去,我刚收到褚望的信息,他半个小时就能到。” “来就来呗,这是白塔的地盘,我们不用怕。”齐咎将光脑放在床头柜上,举着勺子盯住俞言星:“言星?” 浅蓝液体散发出浓郁的茉莉香,俞言星凑近,用唇贴了贴勺子,发现并不烫,他疑惑地看向齐咎,伸手要接过营养液,“这又不烫,为什么要拿勺子喝?” 齐咎收回手,不让俞言星碰营养液,振振有词道:“你不是行动不方便吗?这段时间你要习惯被我喂饭。” “端着喝不就好了?”俞言星笑着说,顿了顿,为了逗齐咎,故意张大嘴:“你给我灌进来。” “言星,你就是不想用勺子是吧?”齐咎挑眉,作势要喝营养液。 很清楚齐咎想做什么,俞言星忙拉住齐咎手腕,昨天亲了那么久,他嘴还有点肿,实在不想被嘴对嘴喂营养液。他含住齐咎手中的勺子,笑得无辜:“等等,不要这样,你用勺子喂我吧。” “好。”齐咎笑眯眯的,边喂俞言星边问:“你打算和褚望聊什么?” “聊实验室的后续。齐咎,实验室被曝光后,二次变异的哨兵向导吃掉别人精神体就能变强的事一旦传播出去,势必会吸引一些心思歪的人,说不定精神体会变成一门生意。”俞言星皱着眉喝下一勺营养液,如果精神体真成了一桩买卖,像他这样从福利院出来的高等级哨兵向导一定是最大受害者。 齐咎神色正经起来,又舀起一勺营养液,问:“言星,那你想怎么做?有买家,就有生意,这是没有办法杜绝的事。” “让我再想想。”俞言星叹口气,闷闷喝下营养液。 “嗯,这个确实值得思考。”见俞言星专心想事情,齐咎没有再开口,笑着给俞言星喂了一勺又一勺营养液。 碗底渐渐见空,齐咎对养成俞言星这件事意犹未尽,他放下营养液,打开床头柜,“言星,你转个身,我来给你梳头发。” 梳子放在床头柜第二层,旁边还有一个透明的大首饰盒,五颜六色的发带、奇形怪状的夹子差点从盒子里溢出来。 俞言星皱眉,指着其中眼熟的粉丝带,“这是要用在我头上的吗?” 昨天洗澡之前齐咎把他头发拆了,他并不清楚齐咎每天把他打扮成什么样。 “呃…”齐咎难得卡壳,昨天才答应去领证,今天他肯定得吧俞言星哄的明明白白,什么别扭都不能有。 他拿起梳子,站起来挡住俞言星的视线,先梳了两下俞言星的呆毛,另一只手偷偷关上床头柜,绝口不提那些发夹的事,“言星,你放心,我对你的头发很了解,发型肯定像模像样的。” 听到哒一声柜子关上的声音,俞言星不用看也知道齐咎的小动作,他翘起唇角,“发卡私下戴戴无所谓,正式场合不能整这些。齐咎,你紧张什么?” “还能紧张什么?紧张你啊。”齐咎慢慢给俞言星梳顺头发,俞言星头发多,早上赖床在他怀里蹭了蹭,起了静电就有点炸,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弹俞言星发尾,“言星,我昨天梦见你逃婚。” “那只是梦。我不是答应你,有事都会跟你讲吗?”俞言星抬起脸看齐咎,笑出一个小梨涡。 “你逃跑的前科太多,我不得不多担心一些。”齐咎语气幽幽,俯下身轻轻咬住俞言星左脸。 俞言星莫名有点痒,可能是齐咎的头发扎到了他的脸,他笑出声,“不会的,不会再逃跑了,我已经知道我要争取什么。” “最好是这样。”齐咎眼神晦暗,盯着俞言星白皙的脖颈,他问:“见褚望要不要换身正式点的衣服?我抱你去浴室。” “不用,就病服吧,病人不穿这个穿什么?”此时放在柜子上的光脑正好响了一声,可能是褚望的信息,俞言星勾住齐咎脖子亲了他一口,笑着说:“记得去把褚望接上来,未婚夫。” 第93章 “俞言星,好久不见,恢复得怎么样?你看起来气色不错。”褚望跟着齐咎走进病房,他身后的警卫员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 “好久不见。”俞言星面无表情,他坐在轮椅上,一身纯白的病服,两侧长到下巴的头发被齐咎用黑色长夹子固定在耳后,垂着眼时有种温柔的学生气。 齐咎站到俞言星身旁,指了指对面两把椅子,“褚少将,请坐。” “这是军部给特种兵增强体质的药剂,对哨兵身体好,一天一支,很快就不用坐轮椅了。”褚望的话刚落下,警卫员就上前递出一个白色的盒子。 “谢谢。”齐咎接过盒子,并没有拆开看,褚望送的东西他不是很敢给俞言星喝。 见齐咎这样子,褚望笑着继续说:“其他礼物想必白塔也有,只有这个药剂特殊了,喝之前你们可以检查,看适不适合俞言星现在的体质。” “褚少将,我们单独聊聊吧。”俞言星看向齐咎,眼睛亮晶晶的。 “我也有这个意思。”褚望也将视线移向齐咎。 齐咎目光沉沉,只盯着俞言星,这是白塔的地方,他倒不担心褚望会在这里对俞言星下手,只是怕俞言星又背着他做出一些危险的决定。 “齐咎。”俞言星拉住齐咎的手,偷偷挠了挠齐咎手心,睫毛一眨一眨。 手心痒,齐咎攥住俞言星的手,冷着脸妥协:“我就在外面走廊上等,有事叫我。” “好。”俞言星拍拍齐咎的手,他不能确定褚望是敌是友。既然褚望安排人出来认领装甲车上的匕首,那么他要想知道那晚的真相以及褚望对实验室的态度,当然是他们两个人聊,知情人越少越好。 不是不告诉齐咎,是想先套褚望的信息。 第109章 褚望 门被关上,警卫员和齐咎都站到走廊,俞言星自己将轮椅推到褚望面前,冷冷地说:“褚少将,听齐咎说,是你出面让军部同意齐咎带走我?” “举手之劳。另外,从编制上看你属于白塔,军部无权扣留你。”褚望语气平静,黑军装上的金色纽扣在冷白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好像他们谈论的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 俞言星皱眉,他不想和褚望打官腔,褚望今天愿意亲自到医院来,想必也不会满足于嘘寒问暖的谈话,他问:“那把刀是你准备的吧?你和权渊竞争那么激烈,一定安排了不少人在权渊身边,那天谈话你有意提起刀疤脸,应该那个时候你就知道齐咎被权渊控制了。你早就清楚实验室的事,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击垮权渊。” 褚望瞳孔缩了缩,眼神倏然变得警惕,他换了个姿势,两手搭在大腿上,倾身凑近俞言星,语气仍是温和的,“俞言星,你应该知道这些问题我不会回答,直接聊你为什么要找我。” 俞言星微微扬眉,盯着褚望没说话。 褚望的不回答在他看来就是肯定。褚望很清楚权渊的所作所为,在刀上抹精神毒素,一是要杀权渊,二是要杀他灭口,同意齐咎带他回白塔,不是褚望所谓的编制权限问题,单纯是褚望不清楚章鱼、海豚的事,认为他活不下来。 可惜他活下来了,他是褚望算漏的一环,要么除掉,要么化为己用。 “褚少将不妨先告诉我今天你为什么来。”俞言星往后靠着轮椅,很放松的样子,还有闲心转椅子。 褚望沉默片刻,站起身,走到窗边,“俞言星,我带来的礼物里有一部分是林慎送你的,他听说我来找你,特意回西部的军区给你买了一堆东西,太多了,有些我都没让警卫员拿上来。” 俞言星脸色微变,当时齐咎将林慎推荐给朋友,正属于褚望带领的西部,“褚少将是什么意思?” 褚望回头,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浮浮沉沉,明显在犹豫,“俞言星,你和权渊关系并不好,权渊现在这样,不管是谁害的,都是你乐于看见的结果。和齐咎安稳地待在白塔不好吗?以齐咎父母在白塔的地位,就算齐咎现在成了废人,也能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找我。” 俞言星垂下眼,褚望说的是事实,如果他不再管军部的事,理想状态下,他和齐咎能在白塔安安稳稳一辈子。 可是他想管。 过往的种种经历都告诉他,置之不理的麻烦会以另一种形式再次找上他。他掀起眼皮盯着褚望,“对于实验室,你们军部倾向于怎么处理?你想怎么处理?” “你想介入实验室?”褚望皱起眉,俞言星盯着他的同时,他也在看俞言星,“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管实验室的事?我很明白地告诉你,权渊出事之前,军部内部高层已经同意将实验室加入项目评审,虽然权渊现在出事了,实验室的流程还是会走下去。权渊能在污染区把实验室做起来,靠的不仅仅是他的身份,有人真心支持这个项目。” 俞言星双手攥紧轮椅推手,身体往后靠,将轮椅推到褚望旁,神色冷淡,“有人支持,两个多月过去,实验室却还没有立项,这就代表有人反对。褚少将,你是支持还是反对?又或者,只是想比权渊做得好。” 褚望没有说话,拿出光脑调了一段视频给俞言星看。 视频里,一群人围着军部特有的灰黑大楼,正举起手呐喊着什么,俞言星眯起眼细看,正晃动的镜头里划过南部总办公楼六个大字。 褚望解除静音,人群的呐喊声才通过光脑的听筒传了出来:“我们不是冷冰冰的武器!参军,是个人意志,是热爱东区。失去意志,谈何热爱?” 俞言星眨眨眼,这段视频是俯拍视角,很模糊,他试图找出人群的共性,从而猜出这是哪个群体。、 但他细看后,发现人群中什么级别的勋章都有,黑的、白的、绿的……可能是身着军装的军人,可能是才从研究室赶过来的研究人员,也可能是才下训的士兵。 “这是南部对实验室的抗议活动,西部也有些苗头,但被我们及时处理了。”褚望面色凝重,将光脑又设为静音,顺手回了几条信息。 俞言星有些愣怔,大概是军部封锁了消息,这件事没有传出来,他之前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和他是一样的想法,他站在人群中。 褚望收起光脑,继续说下去:“那天权渊昏迷,左游被抓,我们基本上控制住了实验室的人,包括受害者。我们对受害者采取了严格的保密限制,但不知道哪个部分出了错,有人在军部匿名论坛以实验室受害者的身份发了一篇长文,呼吁大家立刻一起行动。” “在军部拥有上网权限的人很少,这篇长文却传播广泛,南部已经出现了五起大型的抗议活动,最长的一次,办公楼被围了整整三天,南部没有队伍可调,都去抗议了,只能切断整个南部的网络,从西部调人来。但我们明明将组织者和主要参与者都抓进禁闭室了,下次依然能冒出来新的一批,军部为了这件事情很头痛。” 俞言星听得一愣一愣,他原本以为精卫填海的困境,竟然有另一种解法。 褚望蹲下身,变得比轮椅上的俞言星还要矮,他认真盯着俞言星说:“俞言星,我支持还是反对,这并不重要,甚至军部那些高层支持还是不支持,也不重要,群众已经做出了选择。我如果想站对队,只能把实验室收拾好,但用二次变异的异兽去镇压异兽,这也是一种大势所趋,毕竟环境问题摆在这里。又要控制异兽,又不能控制其他人,难点在这。俞言星,你觉得你能做到吗?” “要找到提高精神力的方法。但褚望,我不是研究人员,甚至不是军部的人,你为什么要问我能不能做到?这难道不是一定做不到吗?”俞言星挑起唇角,似乎要笑,眼睛莫名很亮。 “死马当活马医,拉一个人跟我一起分烫手山芋。”褚望苦笑,顿了顿又认真说:“你没死,齐咎的精神域应该没有消失吧?他的精神力那么强,肯定能帮上忙。” 俞言星微笑,没有正面回答褚望,“我要问问齐咎,如果他愿意,恐怕需要你想办法让我和齐咎加入实验室。” “当然。”褚望站起身,看了下光脑,如释重负地对俞言星笑:“时间也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吧,有事随时光脑联系,期待在研究所和你们再见面。” 第110章 登记 “言星,你和褚望都聊了什么?他走的时候看着挺高兴。”齐咎无意识皱眉,怕俞言星又瞒着他做了什么决定,他走到俞言星身边,弯下腰一把抱起俞言星。 风从窗户里灌进来,米白色的窗帘渔网一样展开,有点冷,俞言星往齐咎怀里钻,满心憧憬,又露出左脸颊的梨涡,“齐咎,我们一起去研究所,好吗?” “嗯?”齐咎一脸疑惑,挑起俞言星下巴,“什么意思?” 俞言星将方才褚望的话一五一十说了,期待地看向齐咎,“齐咎,你要去研究所吗?还是继续考工程师?” 齐咎沉默片刻,怀疑褚望的话并不可信,但低头一看俞言星眼睛亮晶晶的,他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一手抱俞言星,一手关窗户,浅蓝瞳孔清楚地倒映俞言星的身影,“这个要看我们言星努不努力。” 第94章 “我努力?”俞言星抬手搂住齐咎肩膀,微微皱眉。 齐咎不回答,笑着拂去俞言星额前的碎发,俞言星想了想,立刻懂了齐咎的意思,用脸蹭了蹭齐咎,“哪方面的努力?你嘴里就没有正经话。” “怎么不正经?你不和我做,海豚什么时候能长大?海豚不长大,我没有精神域,就去不了研究所,只能努力考证。”齐咎语气正经,说到一半自己却先笑了。 作为听众,俞言星反倒更认真。他红着脸,想到今天就要领证,他和齐咎合法了,他一咬牙趴到齐咎耳边说:“你说得对,我们得定个时间,有计划地做。精神力多了,海豚一时吸收不了。” 没想到俞言星真会答应,齐咎笑眯眯的,生怕俞言星反悔,立刻接上:“那就说好了,只要海豚能吸收,我们当天就做。” “嗯。”俞言星点点头,埋进齐咎脖颈间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茉莉味。 但这不是向导素,是沐浴露的味道,俞言星叹口气。 “言星,想要向导素,今晚你就不能喊困。”第一次发现失去精神域的好处,齐咎已经迫不及待,他抱俞言星进浴室,顺手拿上要换的西装,“言星,我们现在就出发,去婚姻登记所。” “这是两位的结婚证,请收好。”穿着浅蓝工装的工作人员坐在玻璃罩内,从中间的口子中递过两本盖了章的红皮本子。 “谢谢。”玻璃罩外的两人同时开口。 本子打开的那一页正是证件照,左边的向导穿黑色,一身白色的哨兵坐在右边,不知是不是打光的缘故,两人的眼睛都闪着光,脸上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 “齐咎,待会儿去福利院,我们和言院长一起吃个饭再走,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她,可以吗?”俞言星接过本子,眼里水光盈盈,黑眼珠被洗得更加墨黑,眼角的泪水却是晶莹透明的。 工作人员好奇地抬起头,哨向一般在白塔申请登记,自行前往婚姻登记所的哨向本就稀奇,更别说哨兵还是坐在轮椅上被向导推着来的。 右手紧紧捏着红本,齐咎异常亢奋,几乎有点头晕目眩,他蹲下来扶住俞言星双腿,抬手擦了擦俞言星的眼泪,笑着说:“当然可以,言星说什么都可以。我们还是打车吧,我现在不敢开车,心轻飘飘的。” “好。”俞言星哽咽道,他垂下眼,眼皮都哭红了。 温热的眼泪一涌出眼眶,就被齐咎抹去。 盯着齐咎手上的水,俞言星才知道原来幸福时眼泪也是止不住的。 福利院在d34区,从a3区打车,算上堵车和跨越不同区所需要的审查证件时间,总计三个多小时。 俞言星和齐咎提前给言御打过招呼。言御比他们俩先到,在福利院陪言院长吃过中饭,言院长都午睡了,他才等到他们两个。 怕孩子们走丢,福利院有严格的访客制度,平时大门需要刷工卡进入,齐咎和俞言星让司机将车停在大门前。 言御坐在教室外,正对大门,一看见车来,他立马跑到门边,按下开门键,帮齐咎将折叠轮椅撑开,问俞言星:“哥,怎么这么晚?吃饭了吗?厨房里给你热了支营养液,想喝粥也可以。” “我们吃了,先推你哥进去吧,我和你哥在路上买了礼物,我来搬。”来福利院相当于俞言星带他见家长,齐咎莫名有点紧张,来的路上经过商场,他和俞言星下车给福利院的孩子、老师挑了不少东西。 “行。”言御慢慢推俞言星往教室走去,时不时指着一棵老树或者院子里开裂的木椅,问俞言星还能不能想起它们的来历。 每年都要回来两三次,漂泊无依的日子里,俞言星用福利院代替心里的家,他对福利院的东西记得一清二楚,言御问什么他都能答上来。 “小御,我和齐咎今天去领证了。”微风吹过,俞言星往上拉了拉薄毯,仰起脸看身后推轮椅的言御。 “就领证了?这么大的事,哥也不提前和我说。”言御埋怨道,他将俞言星一口气推到教室里,孩子们都午睡去了,教室里没人,冷风也进不来。 言御绕到俞言星身前,睁大了眼认真地说:“哥,我真心祝福你和哥夫,也相信你们会幸福。但两个人在一起难免磕磕碰碰,哥要是有不开心的,需要我帮忙一定和我说。” “小御有什么不开心,也要和我说。”俞言星眉眼弯弯,出门前齐咎特意抓了抓他的头发,用喷雾定型过,蓬松却不显凌乱的头发长到下巴,他身上曾经的沉闷一扫而空,气质变得温柔平和。 俞言星的变化显而易见,言御眨眨眼,释怀地笑:“哥,我都没跟你说过我的以前吧。” “嗯。”俞言星抬头盯着言御,说起来,初见的时候他就觉得言御陌生,不像同在一个福利院的人。 望着俞言星疑惑的神情,言御摸了摸自己的脸,垂下眼说:“其实我整过容,也改过名。花了很多钱呢,整容不成功之前我都不敢来找哥。” “怎么一回事?没关系的,小御怎么样都是我的弟弟。”俞言星抬手,比起震惊,对着言御他更多是心疼。他苏醒了一天多,抓握能力有很大提升,他已经能温柔地摸言御的头。 言御配合地眯起眼,像在享受俞言星的抚摸,平静地说下去:“我小时候脸上有很大一块疤,别人都不愿意和我玩,到游戏室的时间,我总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但并不孤单,一转头就能看见同样待在角落里的哥,不过,哥是在看书,和大家都不一样。那个时候觉得哥很厉害,哥还邀请过我一起看书,我坐不住,比起看书,我更喜欢看哥。” 越听,俞言星眉皱得越紧,其实言御一提,他就想起来了那个缩在游戏室里的小男孩,他迟疑地喊:“小柏?” 言御摇摇头,“哥不能这么叫我,我已经不是言柏了。” “小御,没关系的…”俞言星看出言御眼里的悲伤,正要安慰,却被言御出声打断,“哥不用安慰我,没关系的,我知道哥会永远把我当亲人,这就足够了。” 言御长吸一口气,又溜到俞言星身后,推着轮椅,“哥,言院长还是和以前一样,午休只睡半小时,她快醒了,我们一起去看她吧。我换了一张脸,她记不得我了,或许还能记得你。” “医生有给院长检查过吗?我们下午带院长去医院做个彻底的检查吧,顺便晚上一起吃个饭。”俞言星转身,眼神柔和,握住言御搭在轮椅上的手。 第111章 福利院 临近秋天,福利院的树叶泛黄,风一吹,叶子就纷纷告别树枝,飘到各种地方。 言御推着俞言星穿过走廊,两人都为了方才的谈话而失神,只听到轮椅压在枯叶上的咔擦咔擦声。 齐咎已经将东西都搬到教室,因为着急,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他进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后见言御和俞言星的身影成了走廊尽头的两个黑点,他忙跑过去。 还没打起床铃,福利院静悄悄,齐咎边跟着言御走,边倾身压低声音问俞言星:“言星,我们现在去见院长吗?” “对。”坐在轮椅上角度受限,但俞言星又想看着齐咎,他只好仰起脖子回头,两只眼珠都溜到左边。 齐咎本来很紧张,见俞言星这样,他什么情绪都没了,脸上只有笑意,凑到俞言星身边,挠了挠俞言星下巴。 教学楼左侧有一排小平房,每间平房门前都挂着深蓝色的牌子,最里面那个牌子上写着院长室。 三个人到了院长室门外,正犹豫要不要敲门,俞言星突然听到翻书声。 明白院长醒了,俞言星轻轻敲了敲门,温声喊:“院长,我是言星,您醒了吗?” 没有回应,过了一分多钟,门内又传来翻页声。 “哥,院长记性没有以前好了,听名字可能听不出,见到你或许还有印象。”言御按下门把手,他知道言院长办公室的门基本不上锁。 似乎是怕吓到房里的人,棕色的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老妇人正端端正正坐在北边窗户下的木椅上,她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开衫,厚镜片后的双眼眯起,双手举起一本封面被报纸包裹的书,嘴唇不时开合,在默读书上的内容。 “院长,我又来了,我是小御。”言御挤出一个笑,眼神很悲伤,推着俞言星走到言院长面前。 在齐咎的记忆里,今天是他第一次见言院长,他不敢乱说话,跟在俞言星身后,准备等俞言星和言院长打完招呼,他再上前介绍自己。 “院长,我是言星啊。”俞言星有些哽咽,怔怔盯着言院长,明明才半年多没见,院长眼下的皱纹又深了,嘴唇变得很薄很薄。 安慰言御时,他能说出带院长去检查、顺其自然之类的话,可真得见到言院长,他发现自己不能接受言院长在老去这个事实。 “小御?不认识。言星?不认识。”言院长的视线从泛黄的书页上离开,冷冷看向打扰她看书的三个陌生人。 第95章 先是站在最后的高大男人,她摇摇头,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再是中间被衬托得很瘦小的年轻人,她皱起眉,一个影子迅速从她的脑海中闪过,来不及捕捉,怎么也想不起,她索性看向最前面这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这人眼睛很大,只是睫毛太浓密,乍一看,目光都被睫毛夺去,第二眼才能注意到他清澈的双眼。 言院长立刻起身,将书放在椅子上,走到俞言星身前,眼神怜惜,“小星,你怎么坐着轮椅?你有好久不来看我了,我打开光脑,怎么翻通讯录都找不到你的名字。” “院长…”几乎是开口的一瞬间,俞言星泪流满面。 院长的记忆真得倒退了,他离开福利院后,言院长就不再叫他小星,都是叫言星。 “小星,哭什么?回来就好,回来是好事。”言院长走到墙角的柜子前,踮脚打开上面的柜门,抓了一把维生素糖,递给俞言星,弯起眼笑,皱纹都堆在眼角,“小星,多吃点,不能总哭,你要当一个坚强的孩子。” “嗯。”俞言星连连点头,将五颜六色的维生素糖含在嘴里,劣质的糖精立即在嘴里弥漫开来,甜到发苦。 “哥,院长记得你,这是好事,院长这个情况需要有熟人聊天。”言御偷偷擦掉眼泪,附在俞言星耳边安慰。 “为什么都哭?”言院长皱起眉,看看俞言星又看看言御。 俞言星拉住言院长的手,艰难地将嘴里的维生素硬糖都咽了下去,轻声说:“院长,我今天来是有好消息告诉你,我找到我的向导了,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以后婚礼你出个面,来帮我撑腰,好不好?” “好!小星长大了,都有对象了。姑娘在哪呢?”言院长是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当福利院的孩子分化成哨兵或者向导,他们就会离开她。她对哨兵向导的事并不清楚,听俞言星提到婚礼,下意识以为俞言星找到了妻子。 “院长,我是俞言星的向导,我们已经领证了。”齐咎笑着迎上前。 言院长皱眉,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哨兵和向导是什么,她笑着将手里剩下的糖递给齐咎:“哦,你是小星的向导啊?以后还得麻烦你多多照顾我们小星。我年纪大了,犯糊涂,你别笑话我。” “怎么会笑话您?”齐咎学俞言星,将糖一把放进嘴里,“院长您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小星。” 几个人围着说了一会儿话,铃声响了,言院长要去教室里巡查,福利院很多地方年久失修,言御怕言院长摔了,陪着言院长走了。 齐咎和俞言星在福利院其他老师的组织下,将带来的礼物一一发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只可惜言院长年纪大了,在八个教室里走了一圈,还执意上讲台讲了两节文化课,俞言星带她去医院检查完,她已经累得眼睛都睁不开。 这顿晚饭终究是没吃成,等言院长睡下,俞言星三人在福利院的食堂里喝了点粥。 “哥,我先走了,白塔的任务不能再拖,我今晚就要回白塔,你有事就给我打通讯。”言御跨上自行车,特意背着俞言星,戴头盔边说。 “路上慢点,注意安全,你周末有时间就叫上我,我们一起来看言院长。”从言御明显的哭腔中,俞言星能感受到他的难受,他长叹一口气,手里捏着言院长的检查单,他心里也不好受。 医生说言院长的认知功能没有明显下降,不是疾病,只是正常的衰老,或许是言院长平时操心过度,现在记忆力跟不上,才会出现记忆混乱的症状。 “好,我会记得的。拜拜,哥。”言御没有回头,挥挥手就骑远了。 “拜拜。”俞言星的声音被风吹散了,他垂着眼,看起来心事重重。 不想俞言星不开心,齐咎看了眼光脑,蹲下身哄俞言星:“言星,我们的车快到了,今天带你回我们之前去过的公寓,等婚房通几天风,我们就住进去,好不好?婚房是我设计的,还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齐咎,你抱我,我不想一个人坐在轮椅上。”俞言星张开手,他还记得今天是他和齐咎的领证日,他不应该让齐咎在这个日子处处迁就他的情绪。 “好,抱抱我们小星。”齐咎眯起眼笑,弯下腰一把抱起俞言星,本来是个公主抱,俞言星不愿意,非要站着搂住他脖子。 风越来越大,齐咎今天出门在黑西装外面套了大衣,借着大衣领口的掩饰,俞言星在齐咎怀里左蹭右蹭。 往常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是向导素上瘾,想闻齐咎,如今齐咎与精神域失联,只有不合格的茉莉香水味,俞言星不满意,脑袋几乎钻进了齐咎衬衫的领口,过了好久,不知是闻太久茉莉香水味而嗅觉失灵,真有一股舒心的茉莉味向导素,俞言星惊喜地睁大眼,抬起头对齐咎说:“齐咎,我好像闻到了向导素,一点点。” “回去闻个够,不要在这里闻,不好收场。”齐咎眼神幽幽,轻轻捏了捏俞言星的脸,方才俞言星在他衣领里闷着,一张脸憋得粉红,不捏一捏实在手痒。 两人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钟,齐咎怕俞言星之后饿,在路上就点了食材外卖,到家他先将肉片粥放在火上炖,又拿了两支茉莉味的营养液放入保温锅。 取下围裙,走出厨房听到主卧里传来水声,齐咎走进主卧,只有浴室开着灯,磨砂玻璃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齐咎皱眉,敲了敲门,“言星,你自己在洗澡吗?需不需要我进来?” “不用。”俞言星声音慌乱,仿佛很怕齐咎进来,“齐咎,你去次卧洗漱吧。” “为什么?言星,你让我进去,你在浴室里滑倒了怎么办?”污染区的经历对齐咎来说过于可怕,俞言星一这样不听劝,他就着急得不行,生怕俞言星又出意外,他拧了拧把手,门没动,被俞言星在里面反锁了。 “齐咎,不会有事的,你就去次卧吧。”花洒哗哗,显得俞言星的声音很小。 “好吧。”齐咎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给俞言星私人空间,他冷着脸走到衣柜前,想找出俞言星穿哪一套睡衣,他挑同款穿,翻了翻,睡衣却一件没少,正要转身问俞言星是不是忘记拿睡衣,余光却发现倒数第二个抽屉似乎被推出来了一点。 齐咎挑眉,唇角不自觉翘了起来。 这个抽屉他记得很清楚,里面都是他没去军部前太想俞言星,给俞言星买的漂亮小衣服。 他打开倒数第二个抽屉,大概翻了翻,就猜到俞言星选了哪一套。 “言星好乖,一挑就挑中了我最喜欢的。”齐咎舔了舔唇,凭他对俞言星身体的熟悉度,俞言星穿着这套衣服的样子基本在他脑子里成形。 他眯起眼笑,这套衣服是个三件套,他在网上刷到时眼前一亮,因为穿在外面的上衣和裤子都是纯黑,看着很正常,里面的衣服却是专门设计过的系带式,哪都遮不住,一扯就散,最适合骗俞言星穿。 第112章 精神丝 水声渐小,磨砂玻璃上的人影渐渐停止了揉搓自己的动作。 只见人影举起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破布,似乎是在研究穿法,他将破布套到身上,不停调整过大的领口。 可惜布料太吝啬,要想遮住肩,就要露出腰。不管人影怎么调整,衣服对他来说都不够得体。 尤其当他站在光下时。 浴室里贴墙的全身镜中,一个高大哨兵站在冷光下,仅着一件黑纱上衣,材质不够柔软,有些磨,其他地方倒也罢了,偏偏他的胸肌隆起紧紧贴着黑纱。 那两处尖尖很快凸起,嫩红色在透光的黑纱下存在感十足。 “这真得能穿吗?”俞言星微微皱眉,他一低头就能从领子看见自己的胸部。 可是齐咎柜子里的其他衣服更加不堪入目,一想到那些在重要部位开口的衣服,俞言星脸颊飞红,摇摇头决定还是穿身上这套衣服。 穿上内裤,再从放衣服的防尘袋中拿起和上衣配套的裤子,他疑惑地睁大眼,这裤子后腰是挖空的,两边各留一个小孔。 俞言星思索片刻,猜测这可能是放腰带的地方,他再次打开袋子,真有一条黑色的细带子。 举起细带,俞言星有些困惑,这带子足有两米长,而且在三个不同的位置用蕾丝绣上了三角形。 最末端的蕾丝三角形有手掌大,另外两个三角形一样大,都是葡萄大小。 或许这是腰带的特别设计? 耳听次卧里的声音,俞言星眨了眨眼,他想给齐咎一个惊喜。 必须在齐咎回主卧之前躲进被子里,俞言星不再纠结,望着镜子,他将手绕到身后将细带穿进裤子的两个孔中,打了一个蝴蝶结,还专门将三个三角形按两小一大分在蝴蝶结的两边。 “齐咎买了这么多这种衣服,不穿就浪费了,可穿也不能穿。”俞言星垂下眼,不敢看镜子里的自己。 深吸一口气,慢慢打开门,先是探出头心虚地看了一眼主卧的门,确认齐咎不在,他关了灯,迅速溜出浴室钻进被子里,打了个滚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第96章 房间里很暖和,齐咎不知什么时候调高了空凋温度,还将床上原本的薄毯子换成了羽绒被。 被蓬松的羽绒包裹,虽然磨人的黑纱更加紧贴,但大腿、腰、肩都不露在外面,俞言星十分安心。 几乎是在俞言星刚偷偷松了一口气的瞬间,敲门声响起。 “言星,我进来了?”说着,齐咎就打开门,他只穿了浴袍,腰间用带子绑紧,端着两杯酒走进来。 暗红液体在玻璃杯中晃动,齐咎越来越近了,浅蓝双眼闪着细碎的光,笑眯眯的。 俞言星喉咙发紧,好像藏在被子的身体被齐咎一览无余,被黑纱磨红的两处愈发羞人,他的脸滚烫起来,轻声祈求:“别开灯,齐咎。” “好,小星说什么都好。”齐咎在床边坐下,两杯酒放在床头柜上,他俯下身温柔地摸了摸俞言星的额头,嗓音低沉,“小星,要喝酒吗?听说很久以前新婚夫妻会喝交杯酒。” “不要这么叫我,叫小辈才会这么叫。”俞言星双眼湿漉漉的,他不满齐咎今天学到了他的小名,毕竟按实际年龄来说,他比齐咎要大。 “宝宝对着言御不是叫小御吗?言御叫你哥,你叫我哥,我怎么不能叫你小星?”齐咎眼神微沉,手往下摩挲俞言星的嘴唇。 没想到齐咎会这么说,俞言星眨眨眼,想不到该怎么反驳,他轻轻咬了一口齐咎的手指,“总之不能叫我小星,特别是现在这种场合。” “哦?这种场合是什么场合?”齐咎眸光越来越深,按住俞言星的腰,将俞言星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到腿上。 知道齐咎又在逗他,俞言星垂着头,声音很小,转移话题:“反正不能这么叫我,我们喝酒吧,交杯酒。” “好,芋圆心说什么都对。”其实很想继续逗俞言星,但齐咎更想看被子里的风景,他抿唇暗爽,挠了挠俞言星下巴,将一杯酒端到俞言星面前。 “唔…”俞言星将手伸出被子拿酒,可黑纱上衣太短了,他一抬手,黑纱就都堆在胸口,左边的正好被黑纱裹住,右边的跳出黑纱,被羽绒被似有似无地磨。 “言星怎么了?不舒服吗?”齐咎挑眉,右手收紧,忍了忍,没有伸进被子里摸俞言星。 是给齐咎的惊喜,要等齐咎自己发现才行,俞言星咬住舌尖,强迫自己忽略酥麻感,“没有不舒服,喝酒吧” “好。”齐咎伸手绕住俞言星的手,两人同时仰头,将高脚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俞言星很少喝酒,但并不觉得酒难喝,他脑袋晕乎乎的,舔了舔唇,将酒杯放下,主动吻上齐咎。 “有证就是不一样。”齐咎轻笑,一手扶住俞言星的腰,一手按住头,加深了这个亲吻。 浓密的睫毛颤动,被亲得喘不过来气,俞言星在齐咎怀里扭了扭,许是房间温度太高,他的脸颊变得湿润,连唇的颜色都红了几分。 “齐咎,我热。”俞言星眼神迷离,委屈地盯着齐咎,“你为什么还不掀开我的被子?不舒服,衣服帮我脱掉。” “言星,你是不是不能喝酒?”俞言星的脖子肉眼可见地涨红,齐咎皱眉,忙扒掉被子给俞言星散热,来不及欣赏俞言星穿了什么,他摸了摸俞言星发烫的脸和脖子,担心地哄:“言星你以前喝过酒没有?不会酒精过敏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俞言星眼里水光盈盈,还能听懂齐咎的话,只是齐咎说的每个字都要在他脑子里跳个舞才凑成一句话,他摇摇头,抓住齐咎的手放在被磨了很久的地方,用自己的手带着齐咎的手揉了揉,“喝过,不会,这里不舒服。” “言星你一定是醉了。”不顾俞言星小声哼哼,齐咎拿开俞言星的手,打开床头灯。 俞言星被磨肿的地方在黑纱下红艳艳的,齐咎吞了吞口水,掀开黑纱仔细拨弄,确认没破皮,他心里又怜惜又免不了恶劣想法,“言星,你怎么不穿内衣?不会穿就应该叫我进去帮你。” “内衣?没有。”觉得齐咎方才那样拨弄很舒服,俞言星仰起身子,将尖尖送到齐咎面前,“还要。” 尖尖已经很肿,齐咎不敢放肆,舔了舔,手伸到俞言星腰后将俞言星充当腰带的细带抽了出来,“言星,这衣服不是这样穿的。” 让俞言星平躺在床上,脱光了,先把细带上最大的三角形贴上对应地方,用细带绕一圈,再给俞言星套上裤子,细带穿进裤子的两个孔,往上将另外两个三角形对准,绕一圈继续往上在俞言星脖子上打个蝴蝶结。 穿的时候,俞言星不配合,总是乱动,还撒娇要齐咎摸,这对齐咎既是享受也是折磨,他拿出十二分的耐心对抗冲动,给俞言星穿戴整齐了。 “言星,还有配套的首饰,你没看见。”齐咎亲了亲俞言星额头,打开床头柜,拿出一个盒子。 质朴的纯白盒子中是耀眼的浅蓝钻石胸链和坠着茉莉花形状银铃铛的腰链。 两条链子都是v字形,腰链太大,直接掉到了俞言星的胯部。 齐咎凑近亲了亲俞言星的头发,“言星这么漂亮,不拍照可不行。” “拍照?”俞言星立刻坐起来抓住齐咎的手,弯起眼睛,梨涡浅浅笑得很甜,“我们是去拍婚纱照吗?齐咎。” “明天去好吗?今天太晚了。”齐咎用光脑调高室内温度,搂住俞言星的腰,掀开碍事的浴袍,和俞言星紧紧贴着,压低声音哄:“言星,你今天可是答应我,只要受得了,就做的,今天还没做呢?” “先拍照,我想要婚纱照,其他孩子的家里都有父母的结婚照,小七没有,会不愿意长大的。”俞言星不知怎么就脑补出了海豚孤单单躲在海底看其他孩子被父母接走的样子,他瞪着齐咎,“难道我们要让小七没有父母,被别人笑话吗?” 齐咎亲了亲俞言星的脸,顺着他的逻辑哄:“言星,我们明天去拍婚纱照也是一样的,不拍照片不代表我们不爱小七。我们不做,小七就没有足够的精神力了。” “可是我想要小七有我们的婚纱照,我就没有父母的婚纱照,我想要小七有。”俞言星用脸蹭齐咎。 “好,我们现在拍好不好?来,你坐起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婚纱照是一定拍不成了,齐咎想着今天先在家里拍点照片糊弄过去。 俞言星却站起来往外走,齐咎忙跟上,“言星,去哪里?” 坐上轮椅,俞言星用毯子盖住自己的双腿,仰头望着齐咎笑:“我们去找摄影师吧。” “言星,家里有单反,我们在家里先练习一次,明天再去找摄影师拍好不好?你也希望给小七最完美的婚纱照,对不对?”齐咎蹲下来哄,客厅的温度早就调高了,暖烘烘的,倒是不担心俞言星会冷。 俞言星眨眨眼,琢磨了一下说:“好吧。” “乖,在这坐着。”齐咎将单反夹在客厅墙上的储物柜里,开启录像模式,走向俞言星。 “言星,待会儿拍照一定要笑。”齐咎翘起唇角,看着蔫坏。 “嗯。”俞言星点点头,又露出左脸的梨涡。 “言星,没有其他适合的椅子了,我得和你坐一起。”齐咎边说,边不等俞言星思考,将轮椅扶手上翻,轻轻往俞言星腿上坐,其实并没有坐实,全靠自己双腿用力才平衡。 “这样坐,婚纱照就看不到你了。”俞言星抗议。 “可是言星前面不是不舒服吗?不要我摸摸吗?”齐咎左手按上俞言星的胸肌,右手悄悄往下。 “唔…”俞言星瞳孔颤抖,喝醉了的大脑在刺激下忘记了婚纱照。 可齐咎偏偏要他想起,“言星,我们在拍婚纱照,你怎么能露出这副表情?” 想起是在拍婚纱照,俞言星咬牙,想摆出笑容,猝不及防齐咎狠狠动了一下。 “言星,舒服吗?”齐咎笑眯眯的。 “齐咎…舒服…”俞言星皱眉,犹豫了一会,忍痛将婚纱照抛之脑后,像小动物一样闻齐咎,扭了扭腰,腰链上的铃铛叮叮,“齐咎…我要向导素…要精神丝摸我…” “宝宝多叫几声,精神丝就会来了。”齐咎弹了弹俞言星腰上的铃铛,故意逗他。 “精神丝…精神丝…精神丝…”叮叮的铃铛声清脆,俞言星招魂一般喊精神丝,甚至为了加速精神力流通,主动去摸齐咎蓬勃的地方。 “砰——”粉色精神丝在各个方向炸开,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玻璃花瓶,精神丝并不在乎,争先恐后地涌向阔别已久的身体。 馥郁的茉莉花香再一次不容拒绝地裹住俞言星,俞言星餍足地眯起眼。 “言星,你要热情一点,我们都很想你呢。”齐咎目光幽深,挠了挠俞言星下巴,怕压到俞言星,下了轮椅准备转战大床。 第113章 惊喜 拉着窗帘,室内黑暗一片,分不清早晚。 “啾啾!”海豚在俞言星怀里打滚,它迫不及待想要俞言星陪它玩,等了很久,俞言星都不醒。 第97章 章鱼趴在俞言星手臂上,见海豚闹腾,它伸出触手拍海豚脑袋,要它安静点。 “呜呜。”海豚低低叫了两声,终究是畏惧章鱼作为老大的权威,它乖乖躺在俞言星怀里不再动。 俞言星却已经被海豚发出来的动静吵醒了,他下意识抬手捂住眼睛,坐起来。 “啾啾!”海豚狂蹭俞言星,它充够了精神力,一身兴奋没处使。 “小七乖。”俞言星还没睁眼,凭感觉摸了摸海豚的尾巴,手臂上却突然被点了好几下。 他掀起眼皮,一只浅蓝的小章鱼正趴在他手臂上,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他,两只触手不停点他,被他发现,就抬起触手作投降状。 “小九?”俞言星震惊地睁大眼,人一下精神了,他左手摸海豚,右手举起章鱼凑到脸边,“小九你是怎么出来的?” 精神体跑出精神域一般需要主人允许,俞言星不记得自己放出过章鱼。 是他做梦时不小心放出了章鱼?还是齐咎能连接上章鱼了? “嘶嘶!”章鱼不会说话,用触手摸俞言星的脸。 俞言星下床,顾不上床上呜呜叫求摸的海豚,捧着章鱼就跑出主卧找齐咎。 “齐咎你在哪?章鱼是你放出来的吗?”俞言星连声喊。 客厅窗户大开,今天阳光好,阳台上晾晒的床单蒙上了一层金光。 看见床单,酒后记忆复苏,想起床单为什么要洗,俞言星脸有些热,喊齐咎的声音都变小了,“齐咎。” “怎么了?言星饿了吗?饭马上就好。”齐咎绕过床单,从阳台走进客厅,手里拿着光脑,耳朵上还塞着耳机,似乎在和人通讯。 俞言星伸直手臂,将章鱼捧到齐咎面前,一脸期待,“齐咎,你现在能连接小九了?” “是的,多亏我们言星昨天努力。”齐咎眯起眼笑,按了按光脑,切断麦克风,才走过来搂住俞言星。 昨晚激烈运动后,他给俞言星重新洗了个澡,擦了药再换上柔软的睡衣。 现在俞言星穿着戴尾巴的纯白睡衣,一头长到下巴的短发乱蓬蓬,后脑勺翘起几根呆毛,配上睡眠不足导致的淡淡黑眼圈及苍白脸色,像绘本里呆呆的小鬼。 齐咎没忍住凑近亲了亲俞言星的脸,“言星,昨晚还有一个惊喜,你再猜猜。” 还没洗漱,俞言星不喜欢过近的接触,他推开齐咎,眼珠转了转,说:“你的精神力等级不减反增?” “再想一个,虽然这个也是。”齐咎伸手理了理俞言星的头发,见俞言星苦苦思索,他给出提示:“和我们的以前有关。” 听到这个提示,答案呼之欲出,俞言星不可置信地抓住齐咎的手,眼里水光波动,“齐咎,你恢复记忆了?” “对,和小九连上后,我的精神域重新建构,记忆莫名恢复了。”齐咎神情温柔地点点头,见俞言星一副要哭的样子,他故意逗俞言星:“言星,怎么现在还叫我全名,以前是怎么叫我的?离开我两年,就全都忘记了吗?” 俞言星喉咙哽咽,索性不说话,将章鱼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搂住齐咎肩膀,埋进齐咎衣领里闻茉莉味。 他早就不抱齐咎会恢复记忆的希望,对他来说,齐咎就是齐咎,从前还是现在都不会改变两人之间的感情,只是齐咎失忆有他的缘故,他对这件事很愧疚。 “言星,你这样要我怎么和你算账?每次都用撒娇来赖账,不罚你,下次就还敢。趁我失忆逃跑,你是不是还认为自己特别为我着想?” 感受到睡衣衣领被温热的泪水润湿,齐咎无奈地拍了拍俞言星的背,他手中的光脑几次弹出信息,他都没功夫回。 昨晚他脑海中猛地闪过一连串画面,每个画面都少不了一个高冷漂亮青年的身影,当青年和眼前的俞言星重合,齐咎心里酸胀,盯着俞言星看了一夜。 是他想尽办法让俞言星变得柔软、爱撒娇、相信他,可俞言星如他所愿改变后,他没能保护好俞言星,俞言星被他的家人加倍刺伤了。 方才俞言星睡觉时,他正在处理算账以及今天拍婚纱照的事,怕吵到俞言星,特意戴上耳机去阳台打电话,又怕俞言星没有他会醒,放出章鱼和海豚陪俞言星睡。 俞言星起来找他时,他正在和父母通话。 两年前,他父母不止用不正规理由将俞言星赶出白塔,还擅自挪走了俞言星和他恋爱基金里的钱,害得俞言星身无分文。 甚至,他每年定期偷偷捐给福利院也被父母停了,同居的公寓被一扫而空,他们拼了命地抹除俞言星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痕迹。 齐咎出离地愤怒,他一向不喜欢别人替他做决定,尤其还涉及到俞言星,原先还想要父母道歉并接受俞言星,现在,他只想让父母赔偿俞言星,至于道歉和接受,俞言星不需要被任何人来接受。 第114章 婚纱照 俞言星皮肤薄,还没掉几滴眼泪,上眼皮连带眼尾就已经泛红。 “不哭了,昨天不是还吵着要拍婚纱照?你希望红着眼睛拍照吗?”齐咎摸了摸俞言星的头,哄道:“你现在去洗漱,我把早餐端出来,我们吃完就出发好不好?今天光线好,适合拍户外。” 俞言星点点头,却没有放开齐咎,抹去眼泪,仰起脸凑近齐咎的左耳,很轻地喊:“老公。” “现在怎么会好好叫我了?”齐咎弹了弹俞言星额头,眼里洋溢着笑意,比落地窗外的金光还灿烂,“没见面的那两年就算了,我们重新确认关系,你还糊弄我,齐咎来齐咎短。” 老公是俞言星两年前最常喊出口的爱称,一开始,他还学其他谈恋爱的哨兵,把齐咎叫作宝贝,齐咎不愿意,说他有时把章鱼也叫宝贝。在齐咎的软磨硬泡下,他无奈答应私底下叫齐咎老公。 谈恋爱那两年里,老公越叫越顺口,但俞言星并不认同这个称呼,毕竟那时候他和齐咎没结婚,用老公称呼齐咎有些越界。 所以两年后齐咎失忆,再见面,他也很少叫齐咎老公,仅限于床上齐咎想多玩些花样时。 “我去洗漱了。”就算现在已经是合法夫夫,叫齐咎老公,俞言星的脸还是会发热,他垂着眼不敢看齐咎,往主卧的浴室走去。 “言星要快点,我预定了好几套服装,要想一天拍完,我们得赶时间了。”齐咎边叮嘱,边走进厨房,将早就放进保温锅的腊排骨粥拿出来。 齐咎特意在粥里加了俞言星喜欢吃的山药。 俞言星吃了两小碗,肚子里暖洋洋的,才和齐咎收拾收拾准备出门,不想,门铃突然响起。 叮叮的铃声非常尖利急切,门外的人似乎有什么大事。 “会是谁?”俞言星坐在梳妆镜前,盯着镜中站在他身后的齐咎。 齐咎正试着给俞言星梳半丸子头,散下来的头发用发夹别好,听到铃声,他心里有怀疑对象,脸冷下来,温柔地哄俞言星:“我去开门,言星你待在房间里。” 快步走到大门前,对准猫眼一看,他的怀疑没有错,站在门外的是他不久前才通话过的父母。 齐咎皱眉,粉色精神丝迅速编成一张粗陋的精神屏障,阻止声音传到卧室里,他打开门低声说:“爸,妈,你们来干什么?电话里我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希望你们再干涉我的生活。” “干涉?我们辛辛苦苦为你好,就换来你这样的评价?”齐父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拉住门把手,试图冲进去,“俞言星是不是在里面?他安得什么心,这么挑拨我们一家人!” “呵。”齐咎冷笑,“爸你真是无可救药,我已经二十三岁了,你从来没有反思过一次。” “我是你爸,我反思什么?你都说你二十三了,这么大人,还是这么蠢!”齐父说着就抬起手,好像随时要给齐咎一巴掌。 站在后面抹眼泪的齐母忙拉下齐父的手,大声骂他:“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是来给俞言星道歉的吗?我就小咎一个孩子,你要闹得我们断绝关系,你才开心是不是?” “你们都走。”齐咎冷冷丢下这句话,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总是这样,父亲一没理就摆出威压,母亲则充当息事宁人的角色,他们从来不真正反思自己。 齐咎抹了把脸,拿出光脑点了点,这套公寓是他自己买的,父母只有来访卡,他取消父母的来访权限,机器人管家就会自动识别外来人员,坐电梯上来赶人。 怕俞言星担心,齐咎扬起唇角,调整好表情才打开主卧的门。 “是谁敲门?”俞言星疑惑地看向齐咎,他方才一点声音都没听见,显然不太正常。 “这栋楼的机器人管家,敲门来催我交水电的,猫眼看见是它,我就没开门,光脑上交了水电,顺便回了几条信息。”齐咎神色自若,又拿起羽毛发夹将俞言星额前的碎发固定住。 连着拍了几套婚纱照,其中甚至有假发配上抹胸羽毛长裙的,俞言星瘫在化妆室的沙发上,闭着眼睛,紧紧握着齐咎的手,靠茉莉味的向导素提神。 第98章 “只剩最后一套了,宝宝,再坚持一下。”齐咎蹲在沙发前给俞言星擦汗,相比累倒的俞言星,齐咎显得很轻松,或者说,很兴奋。 “拍完这一套,我们去吃海鲜好不好?我的肠胃很健康,可以吃流食以外的东西。”俞言星掀开眼皮,脸上是拍摄羽毛裙时未卸掉的妆,化妆师在他脸颊和眼尾打了嫩粉的腮红,显得很娇俏。 齐咎凑上前亲了亲俞言星的眼睛,语气含笑:“好,但是不能吃太多。” 前面几套婚纱照将下午的阳光都耗尽了,留给最后一套的是无边的霞光。 粉紫色在蔚蓝的天空中流动,很快染红了视野尽头,包括爱人瞳孔中的倒影。 俞言星穿着袖子上有蓝白条纹的制服,拘谨地坐在花园长椅上。 齐咎和俞言星服装相同,都是白塔的学生服,他站在俞言星身后,手捧一束开满怀抱的茉莉花,正笑着要递给俞言星。 这是两人初次约会的场景。 俞言星没想到齐咎会把这个拍进婚纱照,他的脸滚烫起来,粉底和腮红都盖不住,他从脸到脖子都粉透了,很想垂下头,但这是在拍婚纱照,他露出牙齿,笑出一个小小的梨涡。 “好,表情非常好!”摄影师粗犷的声音伴随着咔咔的快门声一起传进耳中,俞言星又听见他喊:“可以了,换一个动作,哨兵收下花,向导可以坐下了。” 俞言星忙伸出手去接齐咎手中的花,接过来一看,一颤一颤的白色花瓣中有什么在闪烁。 小花苞一般大小的浅蓝钻石丝毫不懂得收敛,大剌剌地放在正中间的花心上。 正被钻石吸引之时,花园周围突然跳出一拨人,俞言星一个一个看过去,都是熟人。 言御、言院长以及陪同她出行的福利院老师、总队、他和齐咎多年不见的共友、褚望和林慎竟然也从军部赶来了,还带着时放。 俞言星惊讶地睁大眼,下意识往后看寻找齐咎的身影。 齐咎却绕到他身前,朝他挑挑眉,从容地跪下一条腿,“言星,把戒指递给我,我给你戴上。” “还没求婚呢!”人群中爆发出笑声,其中摄影师粗粗的声音最好认,他正大笑着说:“这个表情好,新娘够惊讶!” 见俞言星愣愣的,齐咎笑眯眯问道:“言星,愿意和我结婚吗?” “愿意…我愿意。”俞言星的眼泪又悄悄滚了下来,他低下头去拿花中的戒指,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手笨弄掉戒指。 可抓住戒指时,竟然拿不下来,俞言星往外扯,扯出了一长条透明塑封袋,第一个袋子里装着车钥匙、第二个袋子里用纸写了一串数字,大概是门锁密码或者支付密码……最后一个袋子里是同款戒指,但是比俞言星手里的戒指要大一点点,应该是齐咎按他自己的手指维度定做的。 “哇!”人群中惊讶声和鼓掌声阵阵,俞言星偷偷擦掉眼泪,将戒指递给齐咎,又把最后一个袋子撕开,抓住齐咎左手,给齐咎的无名指套上戒指。 “言星,现在我们名正言顺了!”齐咎给俞言星戴上戒指后,一把抱起俞言星转了个圈。 “别把我哥抱摔了!”言御伸出精神丝以防万一。 “转慢点,镜头里有残影了。”摄影师大喊。 众人笑哈哈,言院长拍拍扶着她的老师的手,欣慰地说:“小星长大了。” 褚望一直在大声地鼓掌,他今天本是来打听俞言星和齐咎的身体情况,没想到齐咎让他等一天,说是要和俞言星结婚,他一想这是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立马带上林慎他们来捧场。 他试图冲出人群的笑声呼唤齐咎和俞言星:“两位蜜月能不能到军部过?我绝对给你们提供少将级别的待遇!” 第115章 实验所 齐咎恢复记忆后,联系上了不少多年不见的少时好友,都是白塔上学时认识的,以前他带着俞言星和他们一起玩。 齐父齐母当年为了彻底隔绝齐咎和俞言星,把这些共友也想方设法送走。 这次求婚,齐咎试着邀请他们过来,给俞言星个惊喜。本以为他们会因为或路远、或感情淡去、或记恨当年被他父母调离a区而想办法推脱,没想到,能联系上的基本都来了。 答应的时候还很爽快,有的笑着打趣:“当初你们是最早谈恋爱的,上学时就分分合合好几次,这么多年,我小孩都会叫爸爸了,你们才刚结婚。” 久别重逢,大家聚在一起,少不了热闹热闹。俞言星和齐咎又是刚结婚,怎么腻也腻不够。 因此,他们隔了快三天才去军部报道。正撞上褚望开会的时间,褚望只好安排林慎来欢迎他们。 直升机慢慢降落,俞言星看见停机坪出口处有个人跳起来向他招手,是林慎,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年轻士兵,“俞言星,齐咎,好久不见!” “怎么就好久不见了,我求婚不是还请你来助攻吗?快来帮忙搬东西。”齐咎朝林慎喊,笑着拦下俞言星要去拉行李箱的手,用精神丝悄悄给俞言星递话:“言星,你不是腿酸吗,这些让我们来就行了。” “不要再提这个。”俞言星瞪齐咎,想起昨晚的疯狂他又有些脸热,拉过一个行李箱就抢先跳下直升机。 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军部,前两次留下了太多伤心事,望着远处熟悉的灰黑大楼,俞言星的心莫名跳得很快。 “言星,我错了,不要生气。”齐咎发现俞言星放慢了速度,以为他有意在等自己,忙追上前,笑嘻嘻地逗他:“新婚不久,我有太多需要学习的地方了,言星你多训练我。” 似有似无的惆怅被齐咎打岔,俞言星扭过脸不理齐咎,其实在偷笑。 “言星,你笑了?是不是在笑?”齐咎凑近俞言星,想看他的脸,可俞言星换了个方向,就是不让他看。 两人结婚之后,俞言星的脸皮好像随齐咎变厚了些,可以在林慎他们面前和齐咎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实验室已经更名为异兽3号实验所,正式列入军部的e级项目, 俞言星还昏迷的时候,齐咎就请人解开白塔对俞言星的限制,因此俞言星现在是白塔的编制内,这次来军部,是受褚望邀请,代表白塔来参与实验所的研究。 来之前,俞言星还有些忐忑,毕竟他从来没有做过研究工作。 真到了军部,俞言星就没时间怀疑自己了,他每天有太多文献要读,不只是前辈们关于精神力的研究,还有实验室之前的实验资料,以及齐咎这本“人形书”。 拉了几次会,俞言星才明白褚望邀请他来的真实意图。 齐咎作为经历过两次精神域重建的3s向导,是研究提高精神力的不二材料,而褚望很清楚抓住俞言星就抓住了齐咎。 白天,俞言星坐在办公室看文献,时不时跑到实验室拿自己做点小实验,齐咎则在隔壁的实验室,帮助那些失去精神体的人重建精神域。 晚上,俞言星就躺在床上连接齐咎的精神域,观察给了不同刺激后,齐咎的精神力会有什么变化。 经过几个晚上的实战后,俞言星无奈地发现,不管他给什么刺激,齐咎的精神力都会在短时间提升。 一方面这是个好事,这代表提升精神力确实是可行的,只是还需要找到稳定有效的方法,但另一方面,这太费俞言星了。 “言星,今天穿这件吧,你穿这个,我的精神力肯定涨得快。”今天晚上,齐咎又不知用什么方法,在进出被严格控制的军部给俞言星买到了新的小衣服。 军部很多文献只有纸质文档,俞言星手拿着厚厚的书,撩起眼皮看了齐咎手中的衣服一眼。 是两件套,上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衣服,就是简单的两条一线,只不过两边绣了蕾丝花边来遮遮掩掩,下装是一条粉底白蕾丝的鱼尾巴。 俞言星熟练地用书挑开齐咎塞到他面前的衣服,完全不为所动。 “言星,宝宝,你不做实验了吗?实验进行一周多了,现在不能放弃。”齐咎循循善诱,眼里眸光幽深。 已经连续几个晚上被同一个理由骗,俞言星索性下床,再将齐咎拉起来请出卧室,咔哒一声反锁。 齐咎被推出去也是笑的,仿佛俞言星干什么都招他喜欢,他蹲在门口,隔着冷冰冰的房门卖惨:“言星,我不这样了,外面好冷啊,我不会开客厅的空调,我想抱着你睡,言星。” 这理由不能再烂,然而齐咎多喊几声后,俞言星会心软。 等齐咎被请进房门时,俞言星早已变成一条粉色美人鱼,立在门后冷着脸伸出手要他抱。 “言星,宝宝星。”齐咎眉眼含笑,一把抱起俞言星,再轻轻扔到床上。 俞言星在军部遇见过左游两次,都是在实验所,左游的手和脚上戴着沉重的黑色定位器,瘦成了一把骨头,听说是左游自己不愿意吃饭,情愿饿死,因为不想再被人当实验材料。 第99章 初遇时左游给俞言星看的记忆半真半假,他确实被白塔抓起来做实验,但躺在那张床上被人不断扎针的人,不应该是青年样子的左游,那时候左游还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d区是贫民聚集地,d区白塔则是低等级哨兵和向导的唯一选择,他们抓向导和哨兵做实验的最初,是为了提高精神力等级。左游去过d区白塔,又在权渊的实验室任职,算得上是提高精神力的“前朝元老”,因此军部将他留在实验室赎罪。 上一次碰见左游是在走廊,俞言星刚结束一场针对自身的实验,远远看见长直的走廊尽头拐进一群穿军装的人,左游被他们围在中间。 “俞言星,又看见你了。”左游上下颌滑动磨了磨牙,眼里依旧是恶劣的笑意,“当初你拒绝权渊那么义正言辞,现在还不是进了实验室,学习权渊留下的东西。” 争执向来不是俞言星擅长的,尤其是和将死之人起争执,所以俞言星并不理左游,抱着书慢慢地与人群擦肩而过。 第116章 完结章 又是一年雪天,俞言星的精神力研究有了重大进展,在他坚持不懈的测试下,他发现齐咎的精神力每次提高都会产生一种特殊的神经介质。 还没有找到批量生产这种神经介质的方法,但这无疑是个可喜的发现。 正好军部、政府、白塔、研究所每年年末联袂开展“告东区书”活动,褚望推荐俞言星和齐咎上台汇报精神力研究的成果。 东区大会堂坐落于a1区,是a1区除东区政府外唯一被允许配备专业武装力量的建筑。 进会议室前,需要穿过长长的英名墙,墙壁被水墨分割为四百多块,每一块画着一位先辈的肖像,只占一本书大小的位置,但每个人单独拿出来都是名垂青史的人物。 还没轮到自己上台,俞言星牵着齐咎的手走得很慢,一个一个看过去,英名墙有些人他耳熟能详,有一些只是听过。 走到三分之二时,他愣住,前方是空白,留给他们这一代人来书写,留有肖像的最末尾,是一个女人。 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暗红的瞳孔噙着笑,是权凛,权渊的母亲。 齐咎随着俞言星的视线一同看去,见到那双颜色和权渊别无二致的眼睛,他拽拽俞言星的手臂,“言星,我们得先在后台准备,走了。” “嗯。”俞言星加快了脚步,很快将一连串的肖像甩在身后。今天是他第一次在这么大的场合发言,俞言星有些紧张,年少时他只想在军部做出一番事业,能和齐咎相称,没想到如今他要和齐咎携手走上东区人民的视野中。 会议上有许多大人物,为了安全性,参会名额总共五百二十个,像齐父齐母这样的a区白塔部门领导,都没资格与会。 顺利汇报完,俞言星和齐咎留在座位上听完整场会才离去。 来的时候是七点半,出来已经将近两点。 齐咎给俞言星戴上粉色的围巾和帽子,俞言星的头发已经齐肩,毛线帽压着头发恰好能保护耳朵。 “言星,不坐摩托好不好?雪这么大,你会冻坏的。”纷纷扬扬的雪中,齐咎一手转车钥匙,一手牵俞言星,为了俞言星非要坐摩托而苦恼。 俞言星摇摇头,眼睛弯弯的,露出一个小梨涡,“我要坐,想吹风,你都把我裹成粽子了,雪落到身上不会有事的。” “好吧。”齐咎放弃上车,转身拉俞言星走到摩托前。 嗡嗡几声后摩托飞驰而去,在印满大大小小脚印的雪地里留下整齐的通往远处的轮胎印。 等齐咎和俞言星到达福利院,午睡过的言院长和言御正坐在房间里围着一个小太阳织毛衣。 “小星,你们来了,我和小御刚刚还在电视上看你们的转播,你们汇报得很好。”言院长一身大红色,笑容和蔼,尤为喜庆。 “院长,今晚让我和齐咎下厨吧,齐咎待会让人送菜来。”俞言星蹲下去帮言院长绕毛线团。 “哪有你们做饭的道理,我来,你、小咎、小御,一个都不许跑,给我打下手。”言院长笑着站起来,拉起俞言星,“既然人到齐了,我们现在就拍照吧,别让摄影师等久了。” 临近年关,除了困难时期,每年这个时候言院长都要请摄影师来福利院给福利院全体教职工和孩子们一起拍张照。 拍照时,俞言星和齐咎两个大高个只能往最后排站,摄影师大声数:“三、二、一,来,大声说言院长好不好?” 在他数一的那一刻,齐咎往后仰往俞言星的方向凑,头靠在俞言星左肩上,伸出两条手臂环着俞言星比了个大大的心,和俞言星一起回应摄影师:“好!” 拿到照片后,言院长欣赏了一番,才将它放进照相册。 “院长,让我看看相册吧,我想看看小星小时候的照片。”齐咎伸手接过照相册,一页一页翻过去,仔细寻找俞言星的身影。 福利院孩子太多,言院长记不起俞言星的照片具体放在哪一本相册里,她指指书架,“黄色封皮的都是相册,侧面用贴纸标了时间,你随便看。” 说完,言院长就去上课了,言御忙着白塔的任务,拍完照就回去了,说是晚饭时候再过来。 “言星,这是你!这个时候脸上还有肉。”齐咎估摸着俞言星出福利院的时间,翻了两本相册,找到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他忙掏出光脑拍照。 俞言星坐在一旁的躺椅上,正在小眯一会儿,不过有些艰难——他必须左手抱海豚,右手抱章鱼,中间夹个游隼。 听到齐咎喊他,他很给面子地抬起眼,是一张集体照,第三排中间那个小男孩确实是他,不明白齐咎为什么那么兴奋,俞言星又闭上眼,“书架上第七本相册是福利院入园登记照记录,应该有我婴儿时期的照片。” “真的?”齐咎一下站起来,惊喜过后又有些难过,如果父母是因异兽潮而死,没有监护人照看的孩子会被东区转入福利院,但这些孩子一般都比较大了,而俞言星还是个婴儿时就进了福利院,可能是被人遗弃的。 他小心地看了俞言星一眼,见俞言星脑袋一点一点正在打瞌睡,并没有伤心的意思,齐咎放了心,去拿俞言星口中第七本相册。 翻开一看,扉页上真写着入园登记照。 既然俞言星婴儿时就进了福利院,想必入园日期和生日隔得不远,齐咎翻开相册,找到二月十三日,本以为要在翻几页,没想到这一页正是俞言星的照片。 那两只又大又黑的眼珠,齐咎认得。 婴儿时期的俞言星,小小一个被蓝色的毛巾裹着,露在毛巾外的手和脚被冻得通红,脸色惨白。 齐咎皱眉,心疼地摸了摸照片上的俞言星,如鲠在喉。 同时,他想到一个问题,婴儿刚生出来都皱皱巴巴的,照片上的俞言星虽然瘦瘦小小的,脸颊却看着嘟嘟的。 “言星,你生日真是二月十三日吗?”齐咎捧着相册走到俞言星面前,俯下身亲了亲他的脸。 俞言星睁开眼,疑惑地问他:“怎么了?” “这照片不像刚出生,但下面日期标的是二月十三日。”齐咎将照片打开给俞言星看。 “哦,这个啊,福利院怎么会知道每个人的生日,除了个别大孩子记得自己的生日,其他孩子统一把入园日期当作生日。”俞言星不懂齐咎突然眼神凛冽,他又问了一句:“怎么了?老公。” 齐咎叹口气,将相册拍照后放回书架,把海豚和章鱼丢开、游隼轻轻抱开,再一把抱起俞言星坐在自己腿上,“宝宝你以前为什么不和我说呢?之前谈恋爱那两年都给你过错了生日。” “没关系啊,这个确实是我的生日,进入福利院给了我新生,如果没有言院长,我还不知道在哪。再说,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生日。”俞言星蹭了蹭齐咎的脸,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齐咎怀里。 齐咎拿出光脑,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生过孩子的朋友,问她照片上这个孩子几个月了。 最近是休假的时候,对面信息回得很快:“照片太老了,看得不是很清晰,看宝宝眉毛下面有点泛红,可能是湿疹,我感觉大概一两个月吧,我家宝宝一个月大也发湿疹,医生说湿疹1到3个月的小宝宝最容易有。” “好,谢谢。”齐咎心里不是滋味,他抓住俞言星的手亲了又亲。 俞言星瞪他:“干什么?我想睡觉,你昨晚上太过分了。” “嗯,都是我不好,宝宝睡觉觉。”齐咎伸出精神丝给俞言星挡住外界的声音,轻轻拍他的背哄他睡觉。 俞言星虽不满齐咎的叠词使用,但困意袭来,他躲在齐咎怀里沉沉睡去。 俞言星是被小班的孩子们叫醒的。 今天他和齐咎一起上了电视,还是孩子们常听言院长说的1号台。所以小班的孩子们都对他和齐咎很好奇,一听言院长说要叫他和齐咎过来,他们一窝蜂涌到办公室门口,趴在门边不敢进去。 第100章 “小星哥哥,言院长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肉萝卜汤,问你要不要去尝尝味道合适不合适。”一个大胆的孩子在同伴的怂恿下蹦出来。 听到孩子们之前在门边叽叽咕咕那阵动静,齐咎解开了精神屏障,让俞言星听见孩子们喊他的声音,俞言星揉揉眼睛,温声说:“去。你们先去,我等会就来。” “好!”孩子们很听俞言星的话,说着就要跑回游戏房继续做游戏,但那个大胆的孩子不甘心只和俞言星说了这一句话,挤在往前走的孩子堆中回头羞涩地喊:“小星哥哥,今天我看电视了,你是我们的榜样。” 说完,他不好意思地跑了。 俞言星没忍住笑了,坐起来,伸手向给他当了两个多小时靠背的齐咎,将齐咎拉起来,“我们先去洗个脸吧,院长做的羊肉萝卜汤可好喝了,外面都没有这个味道,我们要梳洗一番才对得起它。” “好。”齐咎理了理俞言星睡乱的发丝,语气里有藏不住的心疼,“言星,我找人问过了,你真实的生日可能是十二月到一月,以后这两个月的每一天我都要给你过生日。” 俞言星奇怪地看向他,伸手摸他额头,“齐咎,你没发烧吧?谁会过整整两个月的生日啊。” “我宝宝会过。”齐咎愉快地做了这个决定,拉俞言星出门去卫生间,“说起来,今天是十二月十二号,今天也是你的生日,言星,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少一点天马行空。”俞言星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齐咎的头。 从卫生间出来,正对面就是厨房,穿过院子就行。 俞言星故意落在齐咎身后,等齐咎伸手要他牵过来的时候,“砰——”俞言星一个雪球砸中齐咎的防风服。 “言星,你学坏了。”齐咎回头,一见俞言星自顾自乐得前仰后合,他也眯起眼笑,又朝俞言星伸出手,“快牵上来,闻到羊肉的香味没?我们快进厨房帮忙。” “好。”俞言星小跑几步牵住齐咎的手,雪轻轻落在他的睫毛上,粉色围巾半遮住他的脸,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眼睛,他在围巾下偷偷笑着,和齐咎在雪地里踏出一长串紧紧相依的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