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瑕疵品》 第1章 《瑕疵品》作者:叁原【cp完结+番外】 简介: 我要如何证明我们曾相爱过。 - 当我抱着培育皿跪在地上求赵鹤州救一救我们的孩子时,他挽着我哥哥的手正准备步入步入婚姻的殿堂。 高高在上的太子终于找到相配的人了,而我对赵鹤州的爱终究还是死了。 冷漠无情攻*卑微深情受 赵鹤州*知予 abo狗血,雷点较多不换攻,攻受社会地位极度不平等,渣攻渣攻渣攻超级渣攻! 披着星际皮不是星际文,私设较多,古早口味,非胎生子(血液+骨髓培育皿高科技生子),如有疑问欢迎评论区讨论~ 内容标签:虐恋、abo、he、狗血 第1章 我喜欢一个人,我卑劣的占有了他 又做噩梦了。 这是第三次了,我伸手开了床头的小灯,擦了擦额上的汗珠,看着睡在一旁的alpha,心终于安定下来。 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又在自己的颈侧喷了一些香水,是百合香味。 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连beta都不如,是这个社会最低贱的存在。 而刚刚躺在我身边的alpha,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皇太子,也是极少数的s级alpha。 alpha也分等级的,最高的就是s级,他们一般都会有惊人的意志力,超强的精神力,甚至是可以和发情期对抗的存在,整个蓝星的s级alpha屈指可数。 但我很幸运的,遇到了一个,并卑劣的占有了他。 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他是谁,连他自己也忘了,他被我用另一重身份偷偷的藏了起来,我如同一个小偷,偷走了原本属于他的生活,偷走了属于他的人生,可我就是……就是一个这样可恶卑鄙的人不是吗…… 我垂下眼眸,眼泪不知何时落了下来,为什么会哭……我明明不是和我最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为什么还会这么伤心呢……是因为我心里清楚的明白,他喜欢的不是我吗? “怎么哭了?”贺知州睡眼朦胧,他朝我伸出手,摸索到我的脸上,温柔的擦拭掉我脸上的眼泪,我吸了吸鼻子摇摇头,尽管他已经失明,但我依旧不想让他感觉到我的狼狈。我想要别过头却被他强硬的捏住的下巴,他那双不复往日清明的蓝色双眸紧紧地盯着我,仿佛在这一刻他是可以看见的,看见我的不安我的无措,甚至我内心的肮脏。 “为什么哭?” 我抿了抿唇,想要开口解释,可吐出来的只有哽咽的啜泣,“我……” 他寻着声音熟练的找到我的双唇,贴上来轻轻地吻了吻,“做噩梦了?” 我点点头轻声的应了一句:“嗯。” “别怕,只是梦而已。”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梦吗……我伸手拉住贺知州的衣袖,抬起头在泪眼朦胧中看向他,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就像是我看不清我们两人的前路。 “贺知州,我想听你说爱我。” 听到我的话贺知州勾着唇淡淡地笑了笑,他温柔的将我搂在怀里,仿佛我是他此生最爱的珍宝,“我爱你,我爱你,无论你想听多少遍我都愿意说……我爱你……我爱你……” 我靠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眼泪将他的衣衫沁湿,我的双手攀扶着他的颈项,在昏黄的灯光下仰头亲吻他裸露在外的肌肤,如果这是一段梦,那我希望这段梦永远不要醒,我宁愿沉醉在梦里,哪怕是偷来的片刻欢愉。 * 大概是昨夜哭的太久耗费了太多的体力,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日上三竿,我扶着酸痛的腰下了床,顶级alpha的体力是惊人的,罪魁祸首此刻坐在餐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餐,而我只能惨兮兮的双腿打颤走到浴室里洗漱一番,再回到餐桌上的时候贺知州已经吃完了早餐,大概是感知到我的靠近,他面上多了一丝温柔。 “药吃过了吗?”我坐在餐桌前询问到,见他点头我才放心下来。自他受伤以后已经过去大半个月,我小心翼翼的照顾着他,除了眼睛还未完全复明,其余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只有我自己明白,我日思夜想的担心和害怕到底是什么。 “你今天不去烘培坊吗?”贺知州扶着餐桌起身,我赶忙上前扶着他坐到沙发上,随后打开电视让他听着声音。 “要去的,不过今天学生少,我早些回来。”我看着贺知州俊逸却略显苍白的面容不动声色道,他点点头捏捏我的手心示意我宽心,“你放心,我在家不会出去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将午餐准备好放在冰箱里,又叮嘱了一些他独自在家的注意事项,我才敢背着包走出门。 我做贼般的戴好帽子和眼镜,低着头走在路上。我住的一片并不是富人区,但也不是贫民区,而是介于中间的灰色地带,所以反而更是鱼龙混杂治安也不好,但这里的房租便宜,且这里什么人都有,所以他们不会在意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也不会瞧不起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 街上没有人会注意到不起眼的我,我绕过几条小路,穿过几个暗门,在一个巷子最深处推开一扇黑漆漆的门,门上的风铃随着我的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屋内只有一盏老旧的霓虹灯在闪烁着,房间里逼仄又潮湿,空气中是消散不去的霉味和刺鼻消毒水的气味,我掩着鼻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摘下兜帽按下吧台上的铃铛,等待片刻熟悉的桌子移开,一条暗道的门在墙上显现出来,我背着包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穿过长廊依旧是阴暗潮湿的气息,我顺着消毒水的气味顺利的来到了熟悉的实验室,正戴着手套安心做实验的beta头也不抬,显然已经料到了我会过来。 “药吃完了?” 我嗫嚅着唇,摘下口罩淡淡地看了面前的男人一眼,他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仿佛随时随地会晕厥倒地,我紧张地捏着背包坐在了不远处的椅子上,“嗯……今天是最后一餐。” “还要给他吃吗?”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玻璃瓶器皿,绯色的液体顺着他手中滴管落下,吧嗒一声落在了瓶里。我低头看着自己骨节分明的手指,大概是因为太过用力的在捏住背包,透过皮肤我清晰的看到自己手背上的血管,我呆呆地看着,仿佛能看到体内流动的血液,如同走马灯一般流淌着,带动着我脑海中的回忆,映照出我掩藏在内心的丑恶与卑劣。 * 明京的雨下了整整三日,大雨仿佛要冲刷掉掩盖在这座城市里不为人知的肮脏一般。我蜷缩在屋内的沙发上吃着蛋糕,屋外的惊雷和电视机里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将我吓了一跳,手中的杯子蛋糕顺势落在了地毯上,我赤着脚落地,将掉落在地毯上的蛋糕收拾了干净。 屋外的惊雷还在高鸣,听说第七区的边境开战了,好像是有组织有纪律的反叛军,估计那人又要忙起来了……他是联盟皇太子,七大区最高指挥官的继承人,而我只是一个弃子,在灰色地段蜷缩苟活着,不知道如果我死了,会不会有人为我伤心。 我收拾着家里的卫生,假装自己很忙碌,毕竟要给自己找些事做的,否则我不知道我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意义。收拾完垃圾后屋外的雨似乎已经停下了,我将家里的垃圾用大大小小的塑料袋装了起来,穿上鞋子慢步去垃圾场,像是扔掉垃圾的同时也可以扔掉自己的坏情绪。 空气里还飘着散不去的水气,我吸了吸鼻子,水气中似乎弥散着淡淡的香气,是檀木的气味……清冷高贵的檀木,仿佛立于雪山之巅上。我忍不住轻嗅了几口,随后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垃圾放在已经堆满的垃圾桶旁。 不知道是不是那檀木香味与记忆中的气味有些重叠,还是我太久没有嗅到这种好闻的气息,竟让我生出了寻找那气味源头的冲动。大约是暴雨加上深夜的缘故,狭窄的街道上并没有任何人影,我压抑住心下的慌乱,如同猎狗一般找寻着让我悸动的气息,直到檀木的味道越来越重,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铁锈味。 我心下一晃,借着昏黄的灯光小心翼翼的巷子里探去……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我不由的慌张起来,我捏住自己的衣摆,顺着倒地的那位男人的双脚向上看去……我倒吸一口凉气,瞳孔下意识的放大,我将快要溢出口的惊呼声吞咽下去,快步走到晕厥倒地的男人身边,他太过高大而我又过于孱弱,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力气,将他扛在肩头,扶着他一步一步往自己家走…… 我当下没有任何的思绪,存在于脑海中唯一的想法便是,救他,就算我丢掉性命也必须要救他。 * 回忆结束,我找到属于自己的思绪,接过递到手边的药塞进背包里,照例将费用转了过去,“谢谢。” 做实验的beta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并未再说什么。其实我认识他的时间并不短,他也算是我的“家庭”医生,因着我的“病情”特殊,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于一个家庭来说是毁灭性的新闻,更不用说还是我那样的家庭……父亲和母亲不愿意走漏一丝丝消息,于是找到眼前的男人为我“看病”,一来二回我和他也算是老熟人了。 第2章 他叫郑初九,是明京有名的地下医生,为什么说他是地下医生,因为他治疗的对象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人,譬如我,譬如被我藏起来的贺知州。 他收钱就会替人办事,只要给钱任何事都可以办,所以他不会过问我贺知州是谁,不会过问我为什么要给贺知州吃那些药,更不会窥探我掩藏在内心的卑劣秘密。 作者有话说: 抱歉拖了这么久才来更新!因为一些现实事情的处理所以消失这么久,很对不起在等我更新的读者!这篇文在申请榜单之前会日更,有榜单之后就根据榜单字数来更新!呜呜呜谢谢大家的支持和喜欢!《危险品》的番外后期也会放上来的~爱你们! 这篇文雷点依旧很多,受很弱攻特别渣,狗血ao文,会有孩子,但不是常规手段有,因为无法写生子(生子文没有榜单)所以加了一些特殊设定,不是通过胚胎繁育!如果雷的话慎看! 第2章 这个药的名字叫忘断 在地下医院拿完了药我又匆匆赶往下一个地方,在属于灰色地带的今宜区待久了,突然进了属于富人区的蔷薇区,我竟然还生出了一丝丝不习惯的感觉,我都已经快忘了,我也是在蔷薇区出生长大的,只是这里不会欢迎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 我背着包走进和谢女士约定好的餐厅,还是最角落的那个位置,我在侍应生的引导下落座,照例的白开水摆在我的面前,我冲侍应生腼腆的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常来,我对他已经不算陌生,他如往常的每一次一样客气的询问我要不要先点餐,我摇头拒绝。 在餐桌前坐了好一会儿才等到谢女士的到来,她依旧是精致的妆容,昂贵的珠宝和衣服装饰着她的美丽,她优雅的坐在我的面前,放下手中的皮包,招来服务生礼貌的点餐。 我默默地看着她,终于在点完餐后她才摘下了墨镜,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却还是换上如沐春风的笑容迎上我的目光。 “母亲……”我嗫嚅着嘴唇吐出两个字,她满意的点头,一副母慈子孝的画面即将要在餐厅的角落里上演着。 “你父亲最近忙的焦头烂额,你不要乱跑,惹出什么事来叫他生气。” 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原以为她找我是要关心我,可笑的是我竟然对她还报有期待,她不过是担心我被人发现,惹出事来,需要她和父亲出面,届时我的身份曝光,对于父亲的名声和家族的声望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她对我的关切所做的一切全然不过是为了自己。 血缘真是奇怪的东西,尽管如今已经没有办法做到像千百年前那样自然生育,但一个孩子的出生仍旧需要父母的血液和骨髓,来作为培育孩子的先决条件,我就是这样被培育出来的,大概是没有在母亲的肚子里待过,所以她才不会爱我,所谓母性难道只有十月怀胎才有吗? 可我明明感受过她的爱啊,在我十七岁之前,在我还未被发现原来我只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残次omega之前,父亲母亲也是很爱我的……难道信息素就那么重要吗?重要到在发现我没有后,他们就毫不留情的将我丢弃在今宜区任由我自生自灭……或许在他们看来,我死了会比活着好,活着就永远是一个隐患,但死了就会带走所有的秘密。只是我能在今宜区生活这么多年,他们也没有想到吧…… “我看你这个月花了不少钱?”谢女士抿了一口面前的咖啡,“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我避开谢女士探究的目光,握紧面前的透明玻璃杯,大概是过于紧张杯中的水晃荡起来,我盯着杯中的波纹小声解释:“母亲,我想学点……东西,我一个人……” 谢女士看我欲言又止的模样瞬间有了些不悦,“好了好了,你看你这唯唯诺诺的样子,就算让你回家也只会丢人现眼,看看知桓,一个小三的儿子现在能登堂入室,你要是能争气点……” 我低垂着头,听着谢女士喋喋不休的指控和辱骂,这些我不是应该早就习以为常了吗?为什么还是觉得难过呢。 “好了,我晚点让人给你汇款,你记住我的话,没事别出门。”谢女士不放心的叮嘱。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看着谢女士又戴上墨镜,准备起身离开,我握着水杯的手更加用力,忍不住叫住她,“母亲,太子他……” 谢女士神色微愠,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打断我未出口的话:“小予,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我张了张嘴没有再说话,谢女士点的甜品蛋糕陆陆续续上桌摆满了一桌,看着琳琅满目色彩鲜艳的甜食,我心中却弥漫着微微的苦涩,但一想到这些好吃的东西会被浪费,我就有些舍不得,于是招来服务生,在他诧异的目光下将桌上的甜品全都打包起来带回家去。 我估算好时间,在夕阳的余晖下准时的出现在家门口,调整好自己的心绪,我才敢打开门,我努力将那些难过的情绪压抑在心底,不想让贺知州看出任何我的异常。 “我回来了。”我笑着打开门,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在客厅里看到贺知州,下一秒的不安立刻萦绕在我的周围,我丢下背包快速跑进屋,“贺知州?” “贺知州?”颤抖的手指出卖了我的情绪,如果他被人发现了怎么办?如果他想起来了怎么办?如果他不爱我了怎么办……我的脑海中上演了万千种可能发生的事情,每一种似乎我都无法承受。 “怎么了?”厨房的门被打开,我看着熟悉的面容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那是一种高度紧张后突然的释怀,我快步走到贺知州面前,拉住他的手急切的开口:“你没事吧?” 贺知州淡然一笑,反握住我的手:“我能有什么事?” 我看着他终于松了口气,“我以为你不见了……” 贺知州仿佛被我逗笑一般,随后又宽慰般的握住我的手,“你说过让我不要出去,我记住的。” 我后怕的摇摇头,可是他眼睛看不见,在家也会有危险的,万一不小心摔了要怎么办呢?我不应该出去这么久的。 “晚上吃什么?我饿了。”贺知州大约是察觉出我的担心,捏了捏我的手心,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带了很多好吃的小蛋糕回来,你先吃一点,我现在去做饭。”我将贺知州搀扶到餐桌前,将一个个甜品盒拆开摆放在他的手边,我看着他俊逸的面容全心全意依赖我的神情,我期盼着他永远不要醒来期盼着他永远是贺知州,我内心的阴暗在此刻一览无余,我的肮脏不堪都因为想要占有他全然暴露出来,我要怎么才能和他说明,那些深埋心底对贺知州的欲望和渴求。 我在厨房里忙活着,贺知州没一会儿就摸索到厨房门口,他靠在门边手中还拿着一块提拉米苏,正慢条斯理的吃着。我停下手中的动作偏过头看着他,他原本湛蓝的双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混浊遮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我担心贺知州饿着,便简单的准备了几个菜,从前我一个人住的时候每次吃饭都是随意糊弄,但如今alpha的能量获取可比我要高的多,我必须照顾着贺知州的身体,不能再如同从前一样饥一顿饱一顿了。 用完晚餐我担心贺知州无聊,快速的收拾了一番,我看着贺知州略显苍白的面容咬了咬唇定下心道:“要不要晚些出去走走?” 贺知州微微一怔,朝我便过头,“你想出去吗?” 我低垂着眉眼没有说话,我是不想出去的,可我担心贺知州天天在家里会觉得烦闷,我是担心他不开心…… “我们在家看电影吧。”贺知州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笑着说:“你前几天不是说要看某个大导的电影吗?我们一起。” 我瞧着他温柔的模样,心下发酸走到他身边坐下,忍不住握住他的手不愿意松开,“那我们就看电影好了……” “嗯。” 我打开电视,找到那部我一直想看的电影,贺知州看不见他只能听,全神贯注的听着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他在“看”电视,而我在专注的看着他,我看着他高挺的鼻梁,如墨的剑眉,轻薄的双唇,还有那原本湛蓝如海的双眸,我想他的模样刻画在心里,一秒也不想忘记。 可越是想要珍惜便越害怕失去,我害怕如今温柔的贺知州一去不复返,我害怕他如从前一样冷漠,我害怕再在他的眼中看到嫌恶,我害怕我努力编织的梦会如泡影般破碎……我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用力的握住贺知州的手,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 如果内心有颜色,那我的内心此刻一定被肮脏的黑色填满。 我靠在贺知州的身侧,默默地流下了眼泪,我太害怕失去他了,害怕到即使他此刻就在我的身边,我依然会觉得这是不是只是我做的一场梦,我甚至不敢入睡,只怕醒来什么都没有了,我依然是原来的我,而贺知州依旧是原来的他。 我们两人原本不该有交集,就是因为那个雨夜,我没有联系搜寻队,而是将受伤的他偷偷的藏在了家里,给他吃压抑信息素的药。一旦没有那些药,他信息素的味道迟早会被搜寻队察觉,会被他们找到带走,我就会彻底的失去他…… 第3章 因为我清楚的知道,他有多么的厌恶我恶心我,会觉得连看我一眼都多余。 我抬起头看着放在不远处桌上的药瓶,那里装着我今天从地下医院拿回来的压抑信息素的药,药的名字很浪漫,郑初九给它起名叫忘断。 可能忘断什么呢?眼泪顺着我的面颊落下,我看着贺知州的脸,我忘不了从前也断不了现在,一切都是我内心的虚妄和执念。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真的爆炸虐!大概可能是我写的最渣的攻了! 求一求评论海星收藏,呜呜呜因为这本文过了新书期,所以只能苟到三万字申榜,没有办法在新书榜上了? 第3章 “我应该早就不爱你了” 尖锐的门铃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吓的坐直了身体,被身旁的贺知州安抚的拍了拍手,“只是有人敲门。” 我狐疑的转头看着门口,清脆的铃声仿佛催命符一般,我胆怯的不敢起身,就如同潘多拉魔盒,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承受开门后的结果。可门外的人仿佛不肯罢休一样,我呆坐在原地,良久后感觉到贺知州的诧异,他狐疑的偏着头:“怎么了?” 我抿了抿唇,摇头解释:“没事,我去开门……” 我缓缓起身,才察觉自己手心里已全是汗珠。我仿佛奔赴修罗场一般,脚步沉重的走到了门口,擦了擦了手心的湿汗,紧紧的按住门把手,我在心中设想了最坏的结果,如同奔赴死刑场一般,深吸一口气打开了门…… “……哥哥!”声音似乎比我大脑先反应过来,在看清来人后我兴奋的朝门外的人扑了过去,将他抱个满怀,“你怎么来了!” 知桓笑着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我先从他身上下来,不紧不慢解释道:“我在附近办事,想到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 我笑着看向他,鼻尖萦绕着属于他的淡淡的百合信息素香味。他虽然和我不是一个母亲,却是知家对我最好的人。 “给你买的茉莉茶。”知桓还记得我最爱喝茉莉茶,我接过他手中的茶饮,有些开心的看着他:“你居然买到这家了?” “嗯,只要我们小知予喜欢的,哥哥都会给你弄来。”他伸手如往常一般揉了揉我的头发,眉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不请哥哥进去坐坐?” 我心下一惊,瞬间反应过来,差点忘了屋里还有一个人,“家里……太乱了,下次吧……” 知桓微微一怔,抿唇笑了笑,“最近这一带没有发生什么事吧?” 我不动声色的抬起头,望向知桓那双淡墨色的眼睛,“没有啊……是出了什么事吗?” 知桓勾了勾嘴角,眸中闪烁着淡淡地微光,仿佛带着一丝探究的意味,“你还记得……太子殿下吗?” 我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咬了咬唇,“嗯……”我怎么可能忘了他,我们曾一起度过年少的时光,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和他终生相伴,我们会互许来生,成为最好的朋友、伙伴还有爱人……可后来才明白,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太子殿下他……失踪了。”知桓轻飘飘的吐出一句话,仿佛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我缓缓垂下头,将自己的情绪全都掩藏在被低垂发丝遮挡的双眸中,“他……他怎么了?” “是反叛军蓄谋的刺杀。”知桓顿了顿,像是在探究我的情绪,片刻后才再次开口:“太子的信息素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今宜区。” “所以,哥哥是来调查太子失踪的事情?”我紧张的握紧自己的衣袖,慌乱中视线与知桓的目光对上,只见他眸中闪过狡黠的光,似乎已经察觉了什么一般,“是的,小予你见过他吗?” “没有!我没有……”我迫不及待的否认,仿佛回答的越快越是笃定,“我见过的话会告诉你的……” 知桓只是沉默地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我被他如炬的目光盯的发怵,慌乱的躲闪着目光,最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直到知桓再次开口才再次走动,“小予,你是喷了百合花的香水吗?” 我捏着衣角点着头,察觉到头顶传来的探究目光,我始终不敢抬起头,就怕被知桓发现任何端倪。 “是不是太想哥哥了?” “嗯……”知桓的信息素就是百合的香味,并不浓烈反而很清新好闻。 “好了,你进去吧,我先走了。”温热的掌心再次落在了我的发顶,我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好。只听见知桓淡淡地叹了口气,随后转身离开。 我靠在门边,浑身的力气像是泄了干净,若不是有门板的依靠,此刻我怕是会瘫软在地上。我看着知桓上了车,直到看不见车的身影,我才转身进屋。 谁料一打开门,我便看到贺知州站在不远处,正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他面上的冷意同那人如出一辙,我心下一惊有些害怕的立在原地,“知州……” 他回过神来,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冲我在的方向勾了勾嘴角,“怎么聊这么久?” 听见他的话语我长舒一口气,快步走到他身边,“我哥哥,太久没来看我了……” “知桓还有哥哥吗?” 我低垂着下头轻轻地应了一声……没错,我用了知桓的身份,用了同他信息素一个气味的香水来伪造自己,伪造自己是一个健康的omega,伪造自己是第一区丞相府继承人,而不是那个被抛弃被厌恶,始终不被父母承认身份的弃子知予。 我想就算贺知州恢复了记忆,他或许会把我当作知桓,他失明了他什么都看不见,他不知道我是知予,不知道我是那个无用的弃子,或许……他就会和小时候一样爱我。 “好可惜……”贺知州叹息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抬起头懵懂的看向他,“可惜什么?” 他温柔的笑了起来,伸手抚摸上我的脸,似乎有些不甘心一般,“可惜我看不见……否则真想看一看你……” “我……我长得不好看的。”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虽然我的母亲曾今是第一区第一美人,但我却仿佛平平无奇一般一点没有继承到她优越的五官,只有眼下那颗血红的泪痣,和她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那颗泪痣,因为父亲不喜欢而让医生去除了。 贺知州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他一点点描绘,从眉眼到鼻尖最后停留在嘴唇上,他轻柔的摩挲着,一字字道:“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看的。” “可是你根本没见过我……”我将手心贴在他的手背上,看向他温柔的眉眼,“也许见到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不会。”贺知州笃定的摇头,紧接着轻笑出声:“也许梦里见过了。” 我才不信他的胡话,若是他清醒过来,我怕再次看到他厌恶的目光,若是能保留一丝现在的温柔就好了,我不贪图许多,只要一丝就好,让我靠着那一点暖意活下去。 贺知州被我牵着回到沙发上,电影还在播放着,恰好到了尾声。我蜷缩在贺知州的怀里,听着他的有力的心跳,心中的担忧和害怕似乎在此刻烟消云散,我已经偷得这么多长时间的欢愉,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宝宝,你从前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我没想到贺知州会问这样一个问题,有些恍惚的抬头看着他,发现他却平静的看着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电视里的男主角在问女主角这样的问题。 我握着贺知州手,低下头缓缓开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喜欢过一人的……” 贺知州将我轻轻地拥在怀中,“嗯,我想听。” 我把玩着他的手指,将尘封在脑海中的记忆捡起,“在我小的时候,有一个对我很好的哥哥,他很照顾我……事事都想让我开心,我只要不高兴他就会想办法让我高兴,好像只要我开心他就开心了……” 我眼眸微微湿润,看着电影里拥抱在一起的男女主人公,“后来……后来我和他偷偷在一起了,那时候我们还很小,什么都不懂……我以为我会永远和他在一起,我以为他像他说的那样永远爱我保护我……” 贺知州将我楼的更紧,他俯身在我脸颊边亲了亲,“那后来呢?” 我沉默了片刻,将那颗破碎已久的心又袒露出来,“再后来……我生了一种病,这种病好不了了……他嫌弃我生了病,渐渐地就不对我好了,也不理我了……” 我用模糊的视线看着电视屏幕,为什么童话故事里的主人公总是可以排除万难的走到最后,而我却始终得不到我想要的东西。 明明他曾经是爱我的,为什么在知道我没有信息素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冷漠嫌弃甚至是恶心,我在他眼中看到各种情绪,唯独没有爱。 十七岁的我被丢到了今宜区自生自灭,我以为他会来救我,我以为他会像我一样,就算前方有艰难险阻,也想要排除万难和对方在一起。可当我千辛万苦想要再见他最后一面,跪倒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只是居高临下冷漠的看着我,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他是谁?” 第4章 我以为的救命稻草,却是给我致命一击的子弹,打碎了我对他的爱。 忘掉一个人有多痛苦,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用了七年的时间想要杀死自己的痴心,逼着自己不爱他。可是当我在那个雨夜再见到他,我就明白七年不过一瞬的时间。在那个雨夜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救他。 只要能救下他,怎样都行,只要他能活下去,我心甘情愿…… 可是人的贪念是远远得不到满足的,我救下了他,也想要占有他,更想要他爱我,像十七岁之前那样爱我。 所以……贺知州诞生了,他来爱我,像从前那样来爱我了。 可是为什么此刻我还是忍不住的流泪,是因为我知道梦终究会醒来吗?我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源自于我对他的爱,我的贪念快要将自己淹没,不容自己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但如今被贺知州这样温柔的抱在怀里,我竟然生出了一丝愧意,我这样自私的藏起了他,不问他的意愿。可若是问一问,我知道他必然是不愿意的,因为他早就不爱我了,早就不爱那一个被打上瑕疵品标签的我了。 “没关系的,我爱你,宝宝……我永远都会爱你。” 我吸了吸鼻子,将余下的泪水吞咽回去,“我也爱你……”最爱你,爱到已经快要失去自我,爱到我的生命中只有你的存在。 贺知州低头将我面上的泪水一点点吻尽,最后停在在我的唇上,他蓝色的双眸中染上一丝晴欲,我坦然的攀附在他身上,毫无保留的对他敞开shen t,任由他予取予求,只要他想要,只要我能给,我都会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 “一会儿可不许哭。”贺知州笑着咬了咬我的唇,我红着脸看向他,“那你轻点……” “不行。”贺知州对我的强势似乎都用在了这种事情上,我无奈的眨了眨眼睛,“那这次能不能快点结束?” “不行。”又一次的否决……我气的捶了一下他的肩头,却被他反握住手放在唇边亲了亲,“我可以动作上慢点,但是事情不能那么快结束。” 我反应了一下他说的是什么,面色瞬间变得通红,“你……”我结巴的吐不出一具完整的话,只能气愤的在他肩头咬了一口。贺知州无动于衷的将我的双手高举过头顶,亲吻着我罗路在外的肌肤,“我真想看一看你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美……” 我挣脱开他双手的束缚,手指贴着他的眼睛描绘着,如果不是因为他受伤,此刻这双眼睛应该是如海般的湛蓝色,一眼便让人沉醉其中。 “宝宝……我爱你……” 我搂着他的肩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如果这是梦的话,我能不能永远都不要醒。 就让他永远是属于我的贺知州,而不是……联盟的太子赵鹤州,那个嫌弃我的赵鹤州。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努力更新求夸夸!qaq 第4章 他是谁? 纪元2301年,因为长期的环境污染和战争,对蓝星的环境造成了不可挽回的破坏,各种疾病的暴发让人类死伤无数,人口骤减的同时基因的变异才是让人类遭受了毁灭打击的关键,人类不论男女老少皆分化为为alpha、beta、omega三种类型,其中alpha又根据战力和精神力的不同又再次划分为s和r、c三个等级,其中s级的alpha更是少之又少,在整个蓝星也是寥寥无几的存在。 人类为了更好的生活,不再分国家,而是将整个蓝星划分为七大区,由第一区向外延伸,所以第一区几乎囊括了整个蓝星最优质的资源,所有的优秀人才和顶尖alpha几乎都聚集在这里。 七大区成立以后,原以为人类会安稳的生活下去,谁料更可怕的事情很快被人们发现。原来在这场“变异”中,人类失去了最基本的生育能力,‘怀孕’这个词成为了历史书中普通的两个汉字而已。科学家们为了阻止走向灭亡的命运,经过长达数十年的研究,终于发明了一种特殊的药物,名叫求生。 只有alpha和omega的血液和骨髓,融入特殊的培育皿中,再辅以求生,便能培育出属于这两人的孩子,当然bata和alpha或是omega也有几率培育出孩子,只不过概率是微乎其微,而越是优异的omega和alpha于是容易培育出更加完美和优秀的后代,所以对于贵族来说,一些在精神力或是信息素有瑕疵的omega或者alpha,连beta都不如。 而我很不幸的,就是一个有瑕疵的omega。 或许如果我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依然会得到父母的疼爱,可是我偏偏出生在知家,一个古老的贵族,第一区的丞相家里。 每个人在十七岁成人礼之后,都会去月亮院进行检查登记,登记你的属性和信息素等信息。月亮院会抽取每个人的骨髓和血液进行保管,来作为日后培育孩子的工具。 别人的十七岁或许会获得即将长大成人的快乐,而我的十七岁却是噩梦般的存在。 大部分人都会在十岁左右分化属性,在十五岁时候会有信息素,而我的身上却一直没有信息素的气息,母亲偷偷找来地下医生郑初九为我调理,父亲也旁敲侧击地咨询过一些专家,但得到的回复说有不少在十七岁才释放出信息素的案例,所以让他们不用太过担心。 虽然他们嘴上不说,但我明白他们对我的态度是有些变化的。我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他们的脸色,尽量做好每一件事让他们高兴……那时候的我不明白,不是我好好学习就可以让他们开心的。 我记得十七岁生日的那一天,父母早早便带我去了月亮院,替我检查的医生很温柔耐心的指导着我,我忐忑不安,却又有点开心的以为自己将要成为一个大人,成为一个优秀的omega。 “没有信息素?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冷着脸,质问着医生。 “意思就是小公子虽然是omega,但……没有信息素,至于会不会有发情期这也不好说,但目前来看对身体是没有什么影响的,只是能不能培育出孩子……” 一个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的omega,就算有骨髓和血液,也无法培育出孩子……我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父亲嫌恶的目光,母亲不可置信的面容,我知道……一切都完了。 父亲对医生千叮万嘱,不要讲这件事说出去,而母亲……不肯相信我作为她的孩子,是一个瑕疵品,她秘密的找来专家为我检查,可最后得到的答案依旧是,知予就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瑕疵品。 “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一个废物!” “是我一个人的儿子吗?知乔宇,你别忘了当初是你执意要娶我的!” “早知道培育一个废物出来,我不如娶别人!” 我蜷缩在衣柜中,无助的捂着耳朵,想要隔绝掉父母的争吵声,可是他们将我的“残疾”归咎在对方的身上,痛恶的控诉着是对方的原因才培育出我这样的omega。 “这样的omega,怎么会有人想要跟他培育孩子!” “知予……知予他不是跟太子交好吗?也许……也许太子愿意……” “住嘴!”父亲打断了母亲的话,我看见母亲无措的拉住父亲的手,却被父亲厌恶的甩开,“你以为皇帝陛下会同意太子娶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 母亲眼中噙着眼泪,绝望的后退了两步,她比我更清楚,皇室更注重血统的优秀,怎么会愿意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去玷污皇室血脉,甚至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可能都不会有发情期,可能都不会培育出孩子…… “谢莹,这件事我们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我知道的。” 我看着父亲母亲离去的背影,蜷缩在衣柜中绝望的流着眼泪。直到衣柜门被知桓打开,他拿着我最爱的甜品递到我手边,“生日快乐。” 眼泪顺着我的面颊落下,我张了张唇却只露出一丝哽咽的声音,“谢谢……哥哥。” 知桓揉了揉我的头发,“没关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你不要担心。” 我默默地垂下头没有说话,鼻尖是哥哥身上淡淡地百合香,为什么……为什么我会没有信息素,为什么我是一个瑕疵品,我明明满心欢喜的期待着自己的十七岁…… “别哭了,一会儿赵鹤州来了看到你哭可又要担心了。”知桓温柔的替我擦拭掉脸上的眼泪,我从衣柜里爬出来擦干净脸上的泪水,这件事……我要不要告诉赵鹤州……他知道了会嫌弃我吗? 我在家中等了一天一夜,也没有等来赵鹤州为我庆生,明明他之前答应我,会来给我过生日的,我以为我们以后还有很多见面的机会,他不过是因为事情太多而没有办法出宫……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第二天父母便要将我送到今宜区。 “为什么?母亲,为什么要让我离开。” “小予你听话,你待在家里始终是个隐患,若是被人发现……”她欲言又止的看着我,“我和你父亲商量了,对外就说你是去第三区学习了……” “可是母亲……” 第5章 “够了!”谢莹不耐烦的看着我,她眼中闪过令我震惊的厌恶,“你去了今宜区无事就不要回来了……你好好待在那里,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母亲,为什么……”我懵懂的红了眼圈,茫然的看着这个疼爱了我十七年的omega,可是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凶恶,“你说为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已经决定让你哥哥继承侯爵之位!一个小三的儿子……”她的面容渐渐变得扭曲,“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争气,我和你父亲那么爱你!为什么你会是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你就是个残次品是个瑕疵品你知道吗!” “……母亲……”我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的看着她。 她纤长的手指抹掉脸上的泪珠,挥挥手让侍卫将我带走。 “母亲!母亲!为什么!”我凄厉的嘶吼着,想要让她回心转意,想要让她能再看一眼我,可她只是冷漠的吩咐道:“看着他别让他闹,别让他出门!” 我绝望的被塞进车里,像一个垃圾一样,被丢到了今宜区的房子里。 也许我应该庆幸,他们还让我在第一区生活着,而不是将我丢到第七区,也许在那里我根本连一天都活不下去。 “赵鹤州……”我蜷缩在角落里,屋外已经是漆黑一片,门口有把守的侍卫,我没有办法逃出去。赵鹤州知道了我的事情了吗?他是不是在找我……他会不会来救我,还是他跟父亲母亲一样,也会嫌弃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摇着头否定自己内心的想法,赵鹤州他不是这样的人,他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喜欢我……他在我十五岁没有信息素的时候就宽慰过我,说我无论怎样他都会喜欢我,所以他怎么会嫌弃我呢……他说过要保护我,他说过他就是为了爱我而出现的,怎么可能会放弃我。 我擦掉脸上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已经十七岁了,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我悄悄地观察着屋内的一切,最后躲在卫生间里,挤过那窄狭的通风管道,慢慢的爬出想要囚禁我的牢笼。 我拿着赵鹤州给我的手信,一路赶到皇宫,即使满身荆棘即使披星戴月我也想要见到他,最后我狼狈的被侍卫当作是嫌犯抓到他面前。 我面容憔悴又狼狈,衣衫褴褛的仿佛一个乞丐,我跪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众人,父亲、母亲、哥哥都在,他们都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小丑一般,而赵鹤州只是立在一旁,他听着侍卫的汇报:“太子殿下,这人拿着您的手信,说要找您的。” 赵鹤州微微皱了皱眉,看着蓬头垢面的我冷冷地吐出三个字:“他是谁?” “小予?”知桓认出了我,赶忙走上前扶起我,“小予你怎么来了?” 我沉默地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是怎么来的皇宫,今宜区到这里又有多远,我一个人找了许久才找到这里,就是想见一见赵鹤州……如今见到了…… “知予?”赵鹤州淡淡地吐出我的名字,“这是怎么了?” “小予!你怎么来这了!”母亲大惊失色的看着我,想要赶紧将我拉走,我倔强的立在原地,看着赵鹤州,这个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爱我的人,“你……是不是反悔了?” 赵鹤州眉头一挑,狐疑地盯着我,似乎不明白我话里的意思。 “你说过喜欢我的……”我讷讷地吐出几个字,眼泪顺着满是灰尘的面颊落下,吧嗒一声仿佛滴落进了我的心里。 赵鹤州皱了皱眉看向我,“知予,年少的话不必太过当真。” “所以!”我挣脱开母亲的束缚,紧盯着赵鹤州湛蓝的双眼,想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爱意,“所以是因为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吗?” 侍卫们想要将我拉下去,被赵鹤州抬手制止,“知予,你不会以为皇家会要一个瑕疵品?” 我无力的低垂下头,连用精血培育出我的父亲母亲都嫌弃我,赵鹤州又凭什么不嫌弃呢?我到底为什么还心存幻想,他作为太子如果想要找我,早就来找我了不是吗?我失踪这么多天,他根本没有想要找我,他甚至都认不出我…… “快快快,快把他带走!”父亲嫌恶的吩咐这侍从,我无意反抗,因为心脏疼的像是快要死去一样。为什么那么温柔的赵鹤州会像变了个人一样,明明在生日前还说要给我过生日,还说以后会永远和我在一起,还说要一直保护我只要我过得开心。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无法接受发生的一切,疯了一般挣扎开侍卫的束缚,冲到赵鹤州的面前,“你在说谎对不对?你是被他们逼的对不对?你还爱我对不对?” 赵鹤州冷漠的看着我发疯,父亲的呵斥母亲的尖叫充斥着这个华丽的宫殿,我绝望的被侍卫从赵鹤州身边拉开,我看着他冷漠又嫌恶的脸,终于想明白……他和父亲母亲一样,父亲母亲需要一个毫无瑕疵的继承人,而他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伴侣……很可惜,我不能如他们的意。 可是我究竟做错了什么……因为我没有信息素,所以我天生就是错吗?那为什么要把我培育出来,为什么要给我十七年的爱呢?为什么现在又要像垃圾一样把我丢弃呢…… 为什么……只是因为我是一个瑕疵品吗? 还是因为,他们爱的从来就不是我。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第5章 我杀死他,重塑他 再次被噩梦惊醒,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十七岁时候的画面,仿佛所有的一切只是在昨天。身旁的贺知州大概是因为我的动作而清醒,他娴熟的伸手将我搂在怀中,看着我问道:“又做噩梦了?” “嗯……”我点了点头轻声回应,每次我做噩梦后贺知州都会温柔的安慰我,那只是梦别害怕。可是只有我清楚的知道,那些梦是沉积在我心中无法抹去的回忆,它们时不时提醒着我,我是一个被父母抛弃被爱人嫌弃的瑕疵品,是无法见光的残次品。 “如果害怕的话,不如想一些开心的事?”贺知州将我搂在怀中提议。 开心的事?我微微失神,脑中浮现出赵鹤州的脸……原来我能想到的开心的事情都是关于他的。 * 作为丞相家嫡出的omega,自小我便是备受瞩目的,父母虽然对我疼爱有加,但也是严苛要求我的一言一行,不可以给家族丢脸。 我记事以来几乎没有离开过丞相府,老师们都会来家中教导我,父亲母亲日日都要过问我功课,若是学不好是会挨板子的,为此我不知道偷偷掉了多少眼泪。 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母亲带着我去宫中参加宴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赵鹤州。 我装作是小大人的模样,挺着胸膛站在父母身边,恭恭敬敬的给叔叔伯伯们问好。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父母只是在展示一件他们引以为傲的“商品”,所以才会在收到对我的夸赞后那么的高兴。 在社交结束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趁着父母不注意,偷偷的溜出了宴会厅,在空无一人寂静的花园中,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不再紧绷着。其实我不喜欢这种场合,我也不喜欢社交,但是我知道这样做会让父亲母亲开心,我就会愿意去做。 我在花园的一角偷偷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小酥饼咬了一口,独特的香味在口中弥散开,我满足的笑弯了眼睛,三两口便将手中的酥饼吃的只剩下一半。 “有这么好吃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慌了神手中的酥饼应声落下,在地上碎成残渣。 “你……你是谁?”我警惕的看着躲在角落的人,不知道他是什么属性,但隐约看过去他比我高出大半个头,年纪似乎也只是比我大了一些,“你……你想干什么?” 他声音清冷的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反问着我:“你是谁?” 他的轮廓在月光下飘忽不定,我大着胆子凑近,只见月光刚好照射在他的脸上,肌肤愈发显得白皙,令人炫目。我悄悄地偏过头往上瞧,瞬间沦陷在那双湛蓝色的双眸里,仿佛是被月光洒满的大海熠熠生辉,让人觉得这枯燥的晚宴有了一丝生趣。 “我……我……我是丞相家的omega。”我装着胆子开口,想要用自己的身份吓住他,可是结结巴巴的语气还是出卖了我胆怯。 他只是眉头一挑,淡淡问:“知乔宇家的?” 我没有料到他会直呼我父亲的名讳,更加警惕的看着他,“你是谁呀?”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是变戏法一般变出一个精致的小蛋糕握在手中,化身成蛊惑白雪公主吃下毒苹果的老巫婆,恶魔般的低声诱惑:“要吃吗?” 我十分喜欢吃甜食,看着他手中的蛋糕不自觉地的吞咽了口水,但对于不认识的人我还是有些警惕的,坚定回绝道:“我不吃。” “那我丢了。”他作势便要将蛋糕扔掉,我下意识的便上前开口阻拦:“别……丢了浪费……” 第6章 “那你吃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像是我否定之后他会毫不犹豫的将手中的蛋糕丢弃。 我嗫嚅着唇半天也没有吐出一个字来,最后看着他的模样也不是坏人,便点了点头接过他手中的蛋糕。 我和他并列靠在栏杆旁,我小心翼翼的咬开蛋糕上的那一层糖衣,奶香味立刻在我口中蔓延,我满足的吞咽下,偏过头看着身旁的alpha,他身上有淡淡地檀木味,应该是信息素的味道,在这清冷的月夜显得格外的好闻。 “好吃吗?”他偏过头看着我问道。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耳尖微微发红:“谢谢。” “你叫什么名字?” 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我的名字:“知予。” “知予……”他慢条斯理的吐出两个字,仿佛要将我的名字记在心里一般的又重复了一遍:“知予。” “你叫什么名字?”我好奇地看向他,只见他微微勾起嘴角站起身:“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疑惑的看着他,只见他什么话也没再留下,消失在花园的长廊深处。 真是神秘,我在心里默默地吐槽着,但很快母亲的声音便从远处传来:“知予!知予!” 我赶紧将手中剩余的蛋糕吞入口中,擦了擦嘴后小跑着朝着母亲的方向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谁让你自己出来的?”母亲的指责落入我的耳中,我低下头默默地听训没有任何反驳。 “待在我身边哪也不要去。” “我知道了。”我恭敬的点着头,跟着母亲往宴会厅走去,恍惚中我回过头看着花园的那一角,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在梦里一般,那个长相俊美的alpha是月神的使者一般,只是来为我送一块精致的甜品。 宴会厅的交响乐动听入耳,我百无聊赖的跟在母亲的身侧,只盼着宴会快些结束,我也好快些回家去。 很快音乐和人声都停了下来,大家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汇集到一处,我也跟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在不远处的二楼刚刚与我交谈的月神的使者正站在那里,他冷漠又高傲的睥睨着众人,湛蓝色的双眸中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仿佛宴会厅里的人对他来说只是蝼蚁。 我下意识的躲在母亲的身后,这是一种omega本能,在见到一个s级的alpha后。他的信息素不再像刚刚在花园里那样温和,反而是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一种强大的精神力似乎在压迫着众人,我揪着母亲的衣衫只觉得心下慌乱,那是一种本能的害怕和恐惧。 他扫视着众人,最后目光落在了我身上,我怯懦的看着一步一步走下阶梯,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舞台的中央,他微微冲大家鞠躬,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信息素和精神力的压力小了许多。 音乐再次响起,我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众人纷纷上前与那人攀谈,我想不用母亲介绍,我也应该知道他是谁了,七大区最尊贵的继承人,太子赵鹤州。 我胆怯的躲在母亲的身后看着他赵鹤州身边的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终于母亲在父亲的示意下领着我上前,我看着冲赵鹤州行礼问好,到我的时候我却僵硬在原地。 “知予?”母亲小声的提醒着我,我回过神来立刻冲赵鹤州微微弯腰,“太子殿下,生日快乐。” 我没有忘记来这里的目的,为了庆祝太子的生日,五月五日正值立夏,是他的生日。 那时的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完全没有想到我会一辈子。 赵鹤州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良久后才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我抿着唇看着他,母亲在身后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明白她的意思,如同来之前叮嘱过的一样,她希望我可以和太子交好,即使只是做朋友也可以。 因为我自小就知道,父亲虽然是丞相,但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军权大于一切,皇家绝对掌控着七大区的军权,知家如今也只是一个没落的贵族而已。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我意识到此刻的赵鹤州并不开心,他似乎厌恶着这一切但又不得不面对。 我的冷场让父亲母亲很不高兴,在回家的路上他们对我进行了一番言语上的教育,我低着头认真的听着,全然没有告诉他们我和赵鹤州在花园角落里相遇的事情。 几日后让所有人都没有意料到,父亲母亲接到了让我进宫伴读的命令,称其为命令的原因是因为我们无力拒绝,但父亲母亲也不会拒绝,只是他们不会过问我的意见而已。 我只是收拾了几件衣服,便在十二岁的时候离开了家,搬到了皇宫居住,作为太子的伴读。而同样作为赵鹤州伴读的还有另外一个alpha,第七区区长的儿子宋燕庭。 我满怀忐忑的踏入皇宫,面对着未知的一切,我不知道赵鹤州为什么要选择我,我是一个“孱弱”的omega,我的父亲知乔宇只是一个没落的贵族,我想不明白,但父亲和母亲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我没有时间思考太多,就被送进了皇宫里。 * “想到开心的事情了?” 回忆戛然而止,我看着眼前的贺知州,如今的他似乎和多年前似乎没有什么区别,我仍旧可以在贺知州身上看到属于年少时赵鹤州身上的贵气,一种浑然天成的存在于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 在贺知州的追问下,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蜷缩在他的怀中,“也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就是想到了小时候……” “可惜,没有陪着你一起长大。”贺知州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似乎颇为遗憾。我抿着唇没有说话,其实他已经陪着我长大了,从十二岁到十五岁,三年的时间,让我活在爱里过的无忧无虑。 但我不甘心,不甘心他只陪我这么几年的时间,我想要他陪我更久更久。可我也清楚的知道,这只是暂时性的,总有一天他会恢复记忆,总有一天他会被找到,总有一天他会变回赵鹤州的。 贺知州不懂我的害怕,因为他不明白曾经的美好,也不清楚我在失去那些美好后的痛苦。 十七岁的我一个人独自在今宜区生活,那是一种什么体验,我已经不想回忆,只知道母亲在长时间失去我的消息之后,来到今宜区看我,发现家中堆满了速食垃圾,而我仿佛生活在垃圾中的乞丐一样。我天真的以为母亲是来接我回去,谁知道他只是捏着鼻子,冷冷地看着我道:“如果想死的话直接去死。” 我绝望的蜷缩在沙发上,那一刻才明白,母亲并不是来接我回去,而是来确认我到底死没死,也许发现我的尸体会比发现我还活着更令她感到开心。 自此之后我便重新活了过来,将家中的垃圾清扫干净,收拾好自己的,渐渐地不再害怕外面的世界,会出门遛弯,学会了自己做饭,我开始享受生活,即使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生活。 我认识了新的朋友伙伴,还有一些讨厌的喜欢的,我把这里真的当作了自己的家,我在这里生活了七年,我原以为我会在这里终老,可是却在那个雨夜让我见到了受伤的他。 我原以为我已经忘记的,可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自欺欺人。 我找到郑初九,我救了他……我原本可以联系父亲母亲将他接回皇宫,可在我发现他失忆之后,我却萌生了将他留在我身边的想法。郑初九并不关心他是谁,也不关心我会怎么做,只要我给够钱。 我“杀死”了不爱我的赵鹤州,得到了爱我的贺知州。 作者有话说: 来啦~这几章真的又粗又长! 第6章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自从那日知桓来找我之后,我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可是在安稳的度过几天之后,我怀疑自己是敏感多疑了一些,大概是因为太患得患失,其实知桓什么也没有发现,不过是我虚惊一场而已。 贺知州很听我的话,他几乎足不出户,我原本要在家陪他的,但他说他自己可以自己照顾自己,让我出去工作。我左思右想还是听他的话出了门。 我和朋友合伙开了一家烘焙店,可能因为我自己喜欢吃甜食,烘焙店的生意不好也不坏,周末的时候会有很多家长带着小朋友来店里做手工。 去烘焙店之前我路过花店的时候买了一束粉红雪山,淡淡的粉色花朵被我插在了花瓶中,我简单的打扫了一下卫生,终于等到了我的合伙人姗姗来迟。 闻迟,一个觉得自己应该是个alpha的omega。 “你终于来上班了啊!你不知道这几天我几个人,我快累死了!”闻迟一边埋怨着一边随意的将自己的黑色背包丢在吧台上,撩起他微长的头发随意的用发绳绑了起来,他舔了舔银色的唇钉,不怀好意的走到我面前搂着我的脖子道:“说,你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是不是有alpha了?” “怎么可能!”我羞红了脸推开他,“你别乱说!” 他似乎不想放过我,钳制着我的脖子,凑到我身前嗅了嗅:“有股百合的味道。” 第7章 我尴尬的推开他,开口解释:“我最近换了新的沐浴乳。” 他没有说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他知道我没有信息素的事情,但从未因此而看不起我。当初我要找合伙人开这个店是在网上发的帖子,只不过当时很多人以为我是骗子,或者是骗子想要骗我,最后挑挑拣拣,只有他愿意来线下见我。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被吓了一跳,他两只手的手臂上全是纹身,耳朵上挂满了装饰,还有唇上那一颗金属唇钉,看上去就非常的不好惹,和我完全不是一路人。 后来我才知道他不只是手臂上有纹身,后背上也是大片的纹身,他说这是属于他自己的勋章,不过我也没有问过这些勋章的含义,但看习惯之后就会觉得都还挺好看的。 在我告知了他关于我的情况之后,他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并没有任何的厌恶之情,我以为他只是礼貌不好表现出来而已,后来才明白他是真的不在意。 我和闻迟从前期的选址装修,到后期的布置等等,全都是我们两人手把手操办的,但好在最后的结果让我们十分的满意。 我们给这个小店取名叫知闻面包店,听上去不像个面包店,反而像是个书店,但闻迟却说很好听,坚持要在我们两人的名字里却一个字,最后我拗不过他,只好点头同意的。 面包店开业前期基本都是亏钱的,好在我和闻迟都还有存款可以补足,倒是也没有影响日常的生活。我想闻迟大概和我一样,或许只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做,并不是真的想要用面包店来赚钱的。 自从认识了闻迟之后,我的生活变得更加有了色彩,虽然我还是不爱出门,但是休息日的时候他会拖着我出去玩,尽管我不情不愿,但为了合作愉快还是同意下来。 有时候是艺术展有时候是花展有时候是走秀,有时候又是去酒吧舞厅……有一次他新学了骑摩托,硬是要带着我飙车,差点让我吓死在高速公路上。不过事后他送了我一个小礼物以表歉意,我也就原谅了他。 我没有告诉闻迟我从前的经历,也从不过问他的过往,或许是因为那些对我们来说都不重要,我们只是想和眼前这个人做好朋友。 不过我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闻迟关于贺知州的事情,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倒不是担心他指责我,我想他只会吐槽我两句而已,然后再告诉我我开心就好罢了,我只是担心在告诉他后,反而他会担忧我,担忧我无法控制好事情的发展,无法承担后续的坏结果。 今天是周末,下午的时候有几个omega带着孩子过来做手工,一般这种工作都是我来负责,因为不是常来的客人第一眼见到闻迟多少都有点害怕的。大家总是会相信自己的眼睛,第一眼就会给人定性,深入了解之后再推翻自己下的定论,明白人和物是不同的。 还有一部分原因可能因为我喜欢小孩子,而闻迟却觉得小孩子聒噪吵闹,他只会觉得不耐烦。 我和闻迟一直忙碌到太阳快落山,“要不要一会儿送你回家?” 我看着他手中的摩托头盔,想到之前他带着我在高速公路飙车的场景,后怕的摇摇头,“还是不要了……” “那……再见!”他冲我做了个鬼脸,背着他的黑色背包潇洒离开。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在心里吐槽起他的幼稚,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背着包走出店里。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菜市场,冰箱里虽然还有一些肉食,但我担心不够,又去采购了一些蔬菜和新鲜肉类才匆匆的往家赶。 我迫不及待的回到家,可是在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愣在了原地,手中装满蔬菜肉食的袋子应声落下,红色西红柿滚落一地,像是鲜红色的血迹,一朵一朵在地面炸开。 “小予,你回来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我如同被魔法定在了原地,仿佛一步也挪动不了,我张了张嘴似乎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声音,只有那双眼睛还算看得清,我看见知桓正坐在沙发上,和贺知州一起。 “小宝?”贺知州偏过头朝我的方向看去,我回过神来慌张的捡起地上的蔬菜走进厨房,我犹如一个懦夫一般躲进这狭小的空间里,我怕走出厨房之后所有的幻梦都会破碎,我偷来的时光就此结束。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情绪,慌乱茫然无知无措恐惧害怕甚至……有一丝庆幸,庆幸着我一直害怕的那一天终于来临了,我不用在胆颤心惊的等待,等待着那停滞不前的最后一颗子弹击中我的心脏,结束我卑劣的行径。 可没有等来任何的‘审判’,良久以后我才听见一声巨响和一声痛呼,是贺知州的声音,我瞬间便慌了神跑出厨房,只见贺知州狼狈的跌倒在地上,似乎还未缓过神来。 我匆忙走到他身边,焦急的开口:“你怎么了?摔到哪里了?” 只见他唇边挂着狡黠的笑,一把将我抱住,我脚下没着力,整个人滚落在他的身上,“我还以为你永远不出来了呢。” “不是,你……”我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刚刚我明明看见知桓和他坐在一起,那知桓想必已经告诉他关于赵鹤州的一切,那他怎么还会在这…… 贺知州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摸索着扶着我坐在了沙发上,我低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解释和坦白,只想着等他先开口,谁知道他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偏过头面对着我:“我饿了,什么时候吃饭?” 我无措的看着他,试图在他面上找到一丝一毫糟糕的情绪,可他满目温柔仿佛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人。这与我预想的完全不同,我已经做好了准备面对他的控诉指责甚至厌恶,完全没有想过他会不计较这一切,他明明应该讨厌我厌恶我的。 “你……你不怪我吗?”我嗫嚅着唇,千百种情绪的交杂之下,眼泪顺着我的面颊落下,我害怕听到糟糕的答案,可更期望他能给我一个美好的梦,哪怕只有一刻。 他静静地看着,有些不解道:“为什么要怪你?” 我哽咽的吸了吸鼻子,观察着他面上的表情,良久之后我才低垂下头:“怪我……假冒身份,我骗了你……” “所以你叫什么?”贺知州笑着捏捏我的手心。 “知予……我叫知予。”我默默地流着眼泪,只见他勾了勾唇,“知予……知予。” “你不会嫌弃我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吗?我虽然是个omega,但是到现在都没有发情期,医生说……说我是大概率培育不出孩子的……” “可是我喜欢你,又不是让你给我培育孩子的。”贺知州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嗫嚅着唇看着他说不出话来,只见他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宽慰道:“别哭了……” “可是你的身份……知桓没有和你说吗?” 贺知州摇摇头,“我和他说我并不想知道我的过去,我只知道我现在叫贺知州,我现在爱的是知予,无论你是什么样子什么身份,我都爱你。” 我愣在原地,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一滴滴往下落,如同像是要将藏在心底多年的委屈和痛苦倾泻而出。“为什么……你为什么……”明明是我骗了他,明明是我剥夺了他尊贵的身份,他现在有机会知道这一切,怎么还会爱我的呢?明明应该像当年一样,嫌弃我厌恶我。 为什么……他们不是一个人吗?贺知州只是我编的名字,他就是赵鹤州啊,是那个厌恶我恶心我,说年少的话不必当真的赵鹤州啊…… “没有为什么。”贺知州轻柔的地将我拥在怀中,仿若我是他的至宝一般:“你只要记住我爱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作者有话说: 很快!!就会变回赵鹤州了! 第7章 我爱上了他,又失去了他 他的存在就是为了爱我。 我看着眼前的alpha,他明明有着和赵鹤州一样的脸,甚至就是赵鹤州本人,却说出了与赵鹤州截然不同的话,而此刻我的内心竟生出了一丝他永远不要醒来的想法,永远只做贺知州。 “别哭了……”他笑着替我擦掉眼泪,我平复好心绪才想起来刚刚还坐在这里的知桓已经不见了踪迹,“哥哥他人呢……” “他说你可能会生他的气,所以先走了。”贺知州解释道。 我没有生知桓的气,因为我知道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就算想要隐藏,也终究逃不过被审判的一天,其实我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有时候选择逃避而已。 我调整好情绪和思绪,我猜测知桓没有走,所以找了个借口出门,果然瞧见他就坐在不远处的车中。我微微叹了口气缓缓走上前,侯在车门边的保镖冲我微微鞠躬,随后打开了车门,我如知桓所愿坐在他的身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待我开口,而我却思绪杂芜不知道从何说起。 沉默的气息萦绕在车厢内,良久之后知桓才缓缓开口:“我今天是来找你,只不过正巧他开了门。” 第8章 “哥,你知道他是……”我没有将余下的话都说完,但是我想知桓已经全然明白,因为调查赵鹤州失踪的事情,多半他也是参与其中的。 知桓勾了勾嘴角,坦然道:“他似乎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我思索了良久想不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茫然的抬起头问道:“所以……” “所以我没有办法强制带他离开。” “哥哥……”我在泪光中看向那张熟悉的脸,他只是笑了笑,拍拍我的肩膀,“但是小予你必须要明白,我瞒不了多久,如果皇帝陛下知道太子在这里的话,你应该很清楚后果。” 知桓微微停顿,观察着我的表情再次开口:“况且,如今父亲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我知道……”我颤抖着声音回答,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我自然知道父亲母亲的脾性,也清楚的明白这件事情会给家族带来怎样的后果,如果皇帝陛下怪罪下来…… “而且小予,你真的想把他关起来一辈子吗?”知桓竭力的想要打破我给自己营造的梦,“你难道没有想过如果太子清醒的那一刻……他会不会……”他停下声看着我的双眸,眼泪不受控制的从我的眼角滑落,他接下来的话仿佛是击碎我所有幻想的最后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扎进我的心口,我亲眼看着鲜血从我的身体里流淌出来。 “他会不会恨你?” 他会不会恨我……我颤抖着身体不住的想,他大概是会恨我的吧,恨我剥夺了他的身份,恨我利用他受伤失忆而哄骗他和我在一起。 知桓没有再说,只是安抚性的拍着我的后背。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下的车,知桓说的都对,我也清楚的明白,但是我依旧选择了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沦,最终越陷越深无法自拔。 我在屋外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后才回到家中,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做好了饭,如同再寻常不过的一对同居情侣,做着日常的事情。 用过餐后我如往常一样收拾着卫生,然后帮着贺知州一起洗漱。 “帮我吹头发吧。”贺知州坐在镜子前,摸索着桌上的吹风机。我轻声应了一句,随后将默默地拿起毛巾先将他头发上的水珠擦拭干净,然后打开吹风机轻柔的吹起他的黑发。我看着镜子中他愈发白皙的面容,那是一种长时间不见阳光的苍白,他被我困在在四四方方的屋中已有一个多月。 “头发有些长了。”贺知州撩起该在眼睛上的头发,我笑着替他拨开,“是有些长了,要修剪一下吗?” “你会吗?”贺知州笑着问,我微微发怔后回道:“改天去理发店吧。” 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临睡前贺知州握着我的手,他湛蓝色的双眸仍旧染着一层朦胧的灰色,看不清任何的情绪,“今天不用吃药吗?” 我低着头紧紧地回握住他的手,颤抖着声音问:“不是已经好了吗?” 谁料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这不是还没好吗?” 我掩着唇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却还是被他敏锐的察觉,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我搂在怀中。 我真的好恨……恨父母恨赵鹤州,可是我偏偏又渴望他们爱我,说到底其实我是最恨自己的,为什么自己是一个带着瑕疵而出生的omega呢,如果我是一个正常的omega,是不是一切都会很顺利的走下去,父母依旧很爱我,赵鹤州也不会嫌弃,时间线如同列车一般正确的向前走。 “你会忘记……忘记你爱我这件事吗?”我哽咽地寻求着一个答案,害怕他如同赵鹤州当初忘记了他爱我一样,把所有的承诺都当作是年少轻狂。 贺知州笃定的摇头,用力的将我抱紧,“不会的,我永远忘记爱你。时间多一秒我就多爱你一秒,多一分我就多爱你一分……” 多么动人的告白,这让我怎么舍得让他变回赵鹤州呢。 “那你答应我了,可不许骗我。” 他点了点头,朝我伸手:“拉钩……” 我被他逗的破涕为笑,勾住他的小拇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就让我再任性一回,无论什么样的后果我都愿意承担。 * 知桓果然如他所说的,并没有告诉父母这件事,当然应该也没有汇报给皇帝陛下,甚至我怀疑他还帮我遮掩了几分,其实我挺感谢他的,虽然母亲并不喜欢他,但他对我却是极好的。 我记得是在我七岁的时候,知桓被父亲带回了家中,母亲为此和父亲吵了三天三夜,但父亲却不愿意放弃这个儿子,一来是因为培育孩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很多人这辈子甚至都培育不出一个孩子,就算omega和alpha的身体素质再好,有一个孩子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二来就是因为知桓是一个omega,如果是一个beta父亲或许不会将他带回家,但omega不同,一个可以培育孩子的omega更是可以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的地位,是异常珍惜的存在。 这也是贵族们可以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 知桓虽然被带回了家中,但他毕竟是一个小三的儿子,母亲对他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府中的下人自然也不会当他是少爷,他在我十七岁之前,明里暗里受过不知道多少的欺负,父亲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意和母亲撕破脸,毕竟在外人看来,母亲对知桓和对我一般无二。 可在我十七岁之后,知桓接替了我的位置,他成了知家名副其实的少爷,受人尊敬,连母亲都一改常态对他客客气气,而我却沦落的无人问津的地步。 或许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我们两人的身份会实现逆转,也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往后发生的一切。 其实在我十二岁离家之后我便很少见到知桓了,一来是因为我很少回家,二来也是因为知桓并不会被母亲父亲带进宫。 十五岁的时候我被父亲带回了家中,因为十五岁的时候按照寻常我是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信息素了,而且赵鹤州那时候也有了发情期,我已经不方便留在宫里。 其实我在宫中并不常见到赵鹤州,虽说是伴读,但我并不是与他朝夕相处,反而我和宋燕庭见面的时间更多。说起他来我估计他现在也忙的焦头烂额吧,毕竟他跟赵鹤州那么要好,如今赵鹤州失踪,他已经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说不定皇帝陛下还会问罪于他。 十五岁回到家中之后我与赵鹤州见面的机会更少了,不过赵鹤州只要出宫便会偷偷来府上坐一坐,每次来的时候都会给我买当下最时兴的甜品。 其实我很迟钝的,只是把他当作我朋友玩伴,从没有想过他会喜欢我,真正知晓他心意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十六岁,是在十六岁的那个盛夏,我们躲在府中的阁楼上,他突然地吻了我。那时候的我傻傻的站在原地,仿佛感知不到世间的一切,耳朵里传来的只有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响个不停。 “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让你自己察觉的话,你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明白。” “明白什么……”我手里还拿着一块小蛋糕,被我咬破了一角,奶油已经缓缓地渗透下来。 赵鹤州微微叹了口气,甚至白了我一眼:“明白……”他垂眸看着我,似乎在思索要怎么对我说,最后又叹了口气道:“明白我喜欢你。” 噗通噗通……心脏跳的更快了,仿佛如昨日的惊雷,震的人心里发慌,“可是你是太子……” “那又如何?” 我微微低下头没有说话,不知道该作何应对。 “你的回应呢?” “……我……”我嗫嚅着唇眨了眨眼,脑中不断闪过和赵鹤州相处的点点滴滴,他明明大部分时间对我都挺冷淡的,除了喜欢给我买些甜品,只是我记得那时候我刚入宫迷了路,是他找到的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我睡不着,是他送我小熊玩偶,还有我生日的时候他说可以满足我一个要求,还有……好像在他身边我就会开心,他高兴我就高兴,他不高兴我会想他为什么不高兴,甚至我也会跟着不高兴。 这是喜欢吗?那我想我是喜欢他的。 “我好像也喜欢你……吧……”虽然我还没有想明白,但我想这应该是喜欢吧,毕竟我也没有喜欢过别人,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该有什么样的感觉。 “知道了。”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沉默的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 我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那时候并不知道我这一生也只会喜欢这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求一求大家的评论和海星! 第8章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四月的今宜多余,可今年到了五月雨还是没有停下的痕迹。 店里备了很多的伞,供没有带伞的客人使用。大部分客人都很好,会记得还回来,也有拿着伞消失在茫茫人海再也没有见过的客人。 缘分到底是靠天定还是人为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的明白,如果你想见一个人的时候,一定会拼尽全力的去见他。 第9章 “下雨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闻迟如往常一样询问我的意见,我看了眼屋外的大雨,又想到他的摩托车想了想还是拒绝,“我还是打车回去吧。” “我没骑车,今天开车了。”闻迟忍不住朝我翻了个白眼,大概是不满我质疑他的摩托技术。 我尴尬的笑了笑,应了下来:“那好吧。” 闻迟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之前同他出去玩他来接过我好多次,所以即使大雨他也能娴熟的驾驶着他的爱车稳稳地停在我家门口。 “喂,我好歹送你回来了,不邀请我吃个晚饭?” 若是换做从前我定然是要邀请他的,但是如今我清楚的知道我的家中还有另一个人,而这个人的存在越少人知道越好,即使闻迟是我的好友,我也不想等哪天东窗事发万一连累到他,“下次吧,今天我也没有准备什么好吃的。” 闻迟朝我撇撇嘴,嘟囔道:“小气鬼。” 我讪讪笑了笑,想着明天给他准备一个什么小礼物安慰他,“对不起啦,下次再给你做好吃的。” “好了好了,知道了。”闻迟不情不愿的打开车门,在我的再三保证声中我小跑回了家。 贺知州一如往常一样在沙发上‘看’电视,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边想要吓他一下,谁料却被察觉反而握住了我的手,笑着说:“今天好像比昨天晚一些。” 我躲开他胡乱摸索的手指,笑着解释:“下大雨,所以路上有些堵车。” “是谁送你回来的?” 我微微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猜到,“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好朋友闻迟,他正好开了车就送我回来了。” “因为听到车子停在门口的声音,但是很久都没有再次发动,应该不是出租车。” 我歪着头笑着看向他,毫不吝啬的夸赞:“真聪明!” 他被我捧哏一般的话逗笑了,将我按在沙发上不住的挠我的痒,“笑话我呢?” 我笑着躲闪,最后体力上的悬殊只能求饶,“别……别,我错了!” “以后还敢不敢笑话我了?”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却怎么也躲闪不开,好在他最后大发慈悲的放开了我,“那你亲我一下,我原谅你了。” 我被他幼稚的模样逗笑,俯身在他唇上啄了一下,“我先去做饭。” 他舔了舔唇,似乎有些不满足,“感觉不够。” 我知道他说的意思,忍不住红了脸小声说:“你不饿吗?” “饿啊……但是别的地方更饿。”他一本正经道。 我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赶紧跳下沙发,“不行,先吃饭。” 他颇为遗憾的朝我的方向偏过头,“那好吧……” 若是现在和他做那档子事,怕是今晚都不用吃饭了。 * 知桓自那日离开后便再也没有找过我,我享受着生活享受着贺知州的爱,沉浸在美梦中,乐的忘乎所以。 日子趋于平静,只是偶尔看新闻说到第七区边境开战的消息。但关于赵鹤州的失踪,网络上没有任何的消息,我知道应该是皇室将这件事压了下去,毕竟作为七大区唯一继承人,失踪这件事可不小。皇帝陛下只有这一个孩子,若是没有了这个继承人,七大区未来又由谁来接管,估计又会引起不小的纷争和动乱。可我自私的想着,再给我一点时间和他相爱的时间。 原以为生活会一如既往的平静下去,谁知道面包店里迎来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个曾经和我一起陪着赵鹤州伴读的宋燕庭。 他见到我没有丝毫的诧异,似乎就是为我而来的一样,倒是我吓了一跳,赶忙忐忑的招呼他坐好:“好久不见。” 他冷然的环顾着四周,随后上下打量起我来,装模作样的叙旧起来:“我们多久没见了?” 我沉默地低下头,应该有七年了,在我十七岁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见过,“那是挺久的了。” “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开个店。”宋燕庭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毫不掩饰对我的厌弃。我想他今天来应该不是找我叙旧的,而是因为赵鹤州。 “你……有什么事吗?”我胆怯的看向他,只见他眉头一挑,冷笑一声:“你知道赵鹤州失踪的事情吧?” 我下意识的咬了咬唇,瞧了瞧他一脸探究的表情点点头:“我是有听我哥说过……” 他继续追问:“你很高兴?” 我心下一惊,慌忙的摇头,“我没有。” “你知道他是在今宜区失踪的吗?”宋燕庭不像知桓那么温和,他俨然一副审判犯人的姿态,仿佛笃定了赵鹤州的失踪与我有关,“你知道他信息素最后消失的地方就是在你的住处附近吗?” “……我……”我紧张的捏着自己围裙的一角,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内心的慌乱俨然已经出卖了我,“我……不知道,知桓他……” “喂!你干嘛呢?审犯人啊?”闻迟走过来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冲着宋燕庭厉声道。 “你又是谁?”宋燕庭冷笑一声,轻轻嗅了嗅随后只微微抬眸,眼中却满是鄙夷,“omega?” “关你屁事!”闻迟一副不想和他多话的模样,我在闻迟身后拉了拉他的衣摆,他不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和宋燕庭起冲突对他没有好处的,搞不好还会被宋燕庭找个借口关起来,我和他相处过,我知道他是一个睚眦必报记仇的人。 “如果不想我在这里问他,我可以带他去另一个地方。”宋燕庭一只手抵在额边,另一只手敲击着桌面,“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也可以和他同去。” “什么意思?想把我们都带走吗?”闻迟似乎来了兴趣,一副摩拳擦掌大干一场的样子。我吓的立马拉住了他,“闻迟……” 闻迟在我的示意下放下举起的拳头冷笑一声,可宋燕庭似乎不依不饶起来,他挥挥手淡淡道:“都带走。” “你敢!”闻迟一副要干架的模样,可宋燕庭带来的都是警卫队的人,闻迟双拳难敌四手怎么可能与之抗衡,但他还是不肯服输一般,一拳挥向想要将他带走的警卫beta。 巨大的声响在面包店里炸开,随之而来是客人的尖叫,一切似乎荒唐又可笑,如同演电影一般,店里的客人慌忙的往外跑,而闻迟在警卫队的围攻下竟然丝毫不输下风,甚至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吗?” “闻迟……你没事吧?”我急的满头大汗,眼泪快要落下来,我看着闻迟脸颊边的淤青,我害怕再打下去他会受伤,着急的解释:“我跟他是认识的,他只是想问我一些事情……” 闻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下一秒又转身紧紧的盯着站在不远处的宋燕庭:“现在不是你跟他的事,是我跟他的事。” “闻迟……”我知道闻迟的脾气,他决定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的,我别无他法只能祈求的看向宋燕庭,想让他放过闻迟。可谁知道宋燕庭却只是淡漠的勾起嘴角,挥挥手让警卫队的人先退下,反而松了松胸前的领带,他卷起衣袖露出健硕的手臂,仿佛再近一些就能看到隐藏在衣服下的肌肉线条。 闻迟甩开我的手示意我站远些,我还想劝他却被他推开,“你要是不想影响我的情绪就乖乖的站在一边。” “……”我别无他法只能走到一边,普普通通的面包店仿佛成为了闻迟和宋燕庭的斗兽场,这两人如同两只凶猛的野兽,都想将对方撕碎。 可闻迟说到底是一个omega,即使他一直觉得自己应该是alpha,但他的体魄和精神力终究是若于一个alpha,更何况还是宋燕庭这样的sr级别的alpha。 我能感觉到宋燕庭释放出的精神体,空气中弥漫着他的信息素的气息,浓烈的让我快要呼吸不过来。 闻迟因为强大的精神力压制而痛苦的嘶吼着,宋燕庭将他压在身下,手臂毫不留情的架在他的脖子上,我看着闻迟的脸颊因为气血上涌而变的通红,立刻冲了上去祈求道:“别……求你!你放了他,我可以跟你们走!” 宋燕庭勾了勾嘴角,毫不留情的将闻迟拷了起来交给等候在一旁的警卫队,冷声道:“都带走。” 闻迟虽然被压制着却嘴上却不肯服输,一直骂着宋燕庭:“你他妈用精神力压制我,操!卑鄙!” 宋燕庭不理会他的谩骂,领头走出了我和闻迟的面包店。 街道上已经被清理干净,没有一个人影,街边站满警卫,我和闻迟像是两个十恶不赦的犯人一般被压到车边,正要上车之际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制止。 “等下!” 我偏过头发现是知桓,他缓步从街边的另一辆车上下来,径直朝我走了过来。 作者有话说: 因为要凑榜单的字数,所以会多更一些,一会儿还有一更! 第9章 做人要学会取舍 “你怎么来了。”宋燕庭似乎没有想到知桓回来,微微有些诧异。 知桓撇了我和闻迟一眼,冷声冲宋燕庭道:“放了他们。” 第10章 宋燕庭微微皱了皱眉,十分不解为什么知桓会这么做:“不要因为知予是知家人就偏袒他!” “皇帝陛下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负责。”知桓调出光脑让宋燕庭看到皇帝陛下的手谕,“所以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知桓!你到底要做什么?”宋燕庭咬牙切齿般的开口,似乎是在怪知桓坏了他的好事。 知桓淡淡笑了笑,亲手将缠绕在我身上的束缚解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道:“别怕。” 我微微红了眼圈看向闻迟,“他是我的好朋友……” 闻迟之前因为宋燕庭精神力的压制,现在整个人格外的虚弱,甚至面色都有些苍白,我担心的看着他,他却笑着冲我摇头:“死不了。” 眼泪随着他的话音多下,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朋友,可我眼睁睁看着他因为我遭受这样的事情,我如何能安心。 知桓走到闻迟身边,将束缚在闻迟身上的光绳解开,“抱歉,迟少爷。” 我微微一怔,脸上还挂着泪珠,有些不解的看向闻迟,他扭了扭脖子和手腕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你也没和我说你的身份,扯平了。” 我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知桓看着茫然的我,笑着说:“或许你应该叫他迟闻。” 没等我们继续交流,宋燕庭似乎不肯罢休一般,将知桓拉到一边,知桓偏过头示意我放心,随后和宋燕庭走到一旁交流着,我并未听到两人说了什么,但最后宋燕庭只是似笑非笑的扫视着我和迟闻,随后带着警卫队的人离开。 “你们两人没事吧?”知桓担忧的看着我和迟闻,我不放心的搀扶着迟闻冲知桓摇摇头。 “要送你们回去吗?” 我和迟闻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拒绝了知桓的好意,我看了一眼面包店解释道:“店里还要收拾……” 迟闻的目光在我和知桓身上来回转移,最后定在我身上,“我先进去。” 我有点不放心迟闻的状态,回头对知桓道:“哥你等我一下,我先送他进屋。” 知桓点点头示意我先安顿好迟闻,迟闻也没有拒绝任由我搀扶着他走进了面包店。我扶着他在休息区坐下,又给他道了一杯温热水,怕他体力流失的眼中又给他拿了几块面包蛋糕,“你先吃一点。” 他装作没事人一样看着我,“你先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嗯。”我应了一声回到屋外。 “你没事吧?”知桓似乎有些不放心,关切的看向我。 我沉默的摇摇头,思索一番才问道:“宋燕庭……他还会再来吗?” 知桓顿了一下,重重叹了口气,“小予,你有没有想过他不来插手这件事,或许也会有别人?”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良久之后又听见知桓道:“不过你没事就好了。” “谢谢哥。”我感激地看向他,今天如果不是他,恐怕我和迟闻真的会被抓进审讯室的,那面临的我不知道会是什么…… “今天的事情我会先瞒着,不让父亲母亲知道。”知桓示意我放心,他目光停留在正坐在床边狼吞虎咽补充能量的迟闻,笑着开口:“我想你跟你朋友应该还有很多话说。” 我顺着知桓的目光看去,“哥,你怎么知道他姓迟的?” 知桓笑了笑没说话,只是看着我道:“我先走了,你快进去吧。” 我没有说话,站在路边看着乘载着知桓的车驶向高速,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良久之后才回过神,走回面包店。 知桓已经填饱了肚子,他气色恢复了一些,只是脖子上的红痕还是有些明显,“说吧。”他冲我挑了挑眉,示意我坐在他对面。 “迟家,是第三区的那个迟家吗?”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问道。 他耸耸肩点了点头,“是。” “那你怎么会……”我有些诧异的看向迟闻,迟家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贵族,赵鹤州的母亲就是迟家家主的妹妹,只不过他的母亲因为培育他而浪费了太多的精血,在他年少的时候便去世了。可迟家管着第三区的军区,看迟闻这般的年纪,知桓对他的态度,他不会是迟家家主也就是第三区军长的儿子吧? 迟闻叼起最后一块面包片,肆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潇洒不羁的笑了笑,“那又怎么样,我和我爸妈说不想在家待着了,他们就放我出来了啊。” “可……”我欲言又止,没有将余下的话说出口,但他似乎意料到我要说什么,“可我是个omega?” 我怯怯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那又怎么样?”迟闻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什么属性,“我几乎是跟我爸妈在军队里长大的,又不是温室的花朵……” 我有些羡慕的看向他,我和他终究是不同的……尽管我也想像他这样,但是我却不能……或者说是不敢像他一样,我从小的生活和经历已经养成了我如今的性格,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当初十七岁离家差点要了我的半条命我才适应。 “你看我,刚刚不是差点打赢宋燕庭了吗?” 我看着他嘴角的淤青默默地撇撇嘴,“你还是注意一点吧,他毕竟是个alpha。” “所以他们今天为什么要带走你?”迟闻认真的看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可我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我不能告诉他关于贺知州的事情,特别是在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后,不是我不信任他,而是知道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 片刻之后迟闻耸耸肩,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你不想说的话我不勉强你。” 我原以为他会生气,谁知道他并未做停顿反而继续道:“但是你想说的时候我永远都在。” 我抿着唇看向迟闻,只觉得这一刻鼻尖有些发酸,似乎眼泪快要落了下来,好像这一刻我才真的和他成为好朋友,也是我唯一的好朋友。 “好了,可别再哭……我最讨厌人哭了,赶紧收拾一下,我送你回去。”他撇撇嘴,有些嫌弃的看着我。 我被他逗的破涕为笑,抹掉挂在眼眶里的眼泪,“今天谢谢你。” “可别肉麻了。”迟闻恶寒般的抖了抖,起身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快收拾。” “知道了。”我笑着看向他,起身和他一起收拾起杂乱的面包店。 街道上的警卫已经撤去,人流又再次涌动起来,好似刚刚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 * 到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天黑,我和迟闻告别之后缓缓地回到了家中。贺知州如往常一样,好像今天不过是最寻常的一天,我故作平静的放下背包走到他的身边,他感应到我回来了,偏过头冲我笑了笑,我靠在他的怀中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和他相拥在一起。 “怎么了?”贺知州低头温柔的吻了吻我的发顶,似乎是察觉到我沮丧的情绪。 “今天店里的生意不太好,好多面包没有卖出去。”我随意胡诌了一个借口,贺知州似乎是相信了没有再追问。 晚饭洗漱后我照旧替贺知州吹着他的头发,他乖巧的坐在镜子前一动也不动,我看着他越来越长的头发,提议道:“这周四我陪你去理发店吧?”每周四是我和迟闻约定的店休日。 贺知州沉默地没有接话,那双蒙着一层灰色的湛蓝色双眸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良久之后点点头道:“好。” 作者有话说: 今天超超超超长更! 第10章 我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下雨 最近一直在下雨,空气中都弥漫着湿漉漉的潮气,仿佛要将人淹没在水中一般。可周四店休日的那天却出奇的有了阳光,连当日的温度也刚刚好,似乎一切都在美好的未来前行。 贺知州第一次同我一起出门,我原以为他会觉得开心,但没想到他倒是感觉平平,似乎并没有过多的情绪。因着贺知州的眼睛看不见,于是我便想着带他去附近的理发店,理完了随表找个餐厅吃点东西。主要是今宜区人员混杂,加之才发生宋燕庭的事情,我并不敢带着他在外面做长时间的逗留。 理发店的老板认识我,他偶尔也会去我的面包店买东西,见我带着贺知州来了,倒是有些诧异,他悄悄地走到我身边小声道:“你的alpha?” 我瞧着乖乖坐在镜子前的贺知州,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长得挺好看的。”老板摸了摸下巴一脸赏析的模样,“就是看不见有点麻烦。”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只听见他接下来又道:“活怎么样啊?” 我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什么活?” 老板白了我一眼,附到我耳边继续小声说:“就是那个活啊,床上!” 我被他直白的话震惊到,惊慌的红了脸,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 “咱两这关系,你害羞什么!” 我只觉得脸颊发烫,赶紧溜到贺知州身边,装作问他事情,“那个……一会儿我们是在外面吃,还是回家吃?” 第11章 贺知州微微皱眉,想了想:“回家吧。” 我笑了笑,握住他的手回道:“那一会儿我们就回家吃。” 只是将头发剪短一些,很快便完工了。我付了钱领着贺知州出门,刚出门便听见老板叫住我,“明天开店给我留几个蛋挞啊。” “好,我给你留着。”我笑了笑,牵着贺知州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你做的蛋挞这么好卖?”贺知州笑着打趣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蛋挞确实卖的比较好的……” “那我怎么没有吃过?”贺知州似乎有些疑惑。 我细细想了想,大概是因为我知道他不爱吃甜食,所以给他带回来的基本都是咸口的面包居多,被他这么一问我倒是觉得有些好笑,回道:“那明天我也给你留些带回来。” 贺知州点了点头,嘴边挂着淡淡地笑:“好。” 原本打算散步回家,谁知道没走两步原本晴朗的天空变得乌云密布,很快就下起了雨。我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带伞,如今只好打车回家了。 说来倒也幸运,我路边拦下一辆空车,司机是一位中年男人,我们上车后还贴心的递来直接让我擦一擦身上的水珠。 贺知州刚刚吹好的发型在狂风暴雨下已经变得凌乱不堪,不过丝毫不影响他的帅气。 “谢谢师傅。” 司机在后视镜中看着我笑了笑,“客气啥,要不是看你们没伞,我都不拉你们了。” “师傅是有别的乘客要接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我老婆叫我回去吃饭,想着早点回去了。” 我温柔的笑了笑,“谢谢您。” “不客气不客气。”他笑着摆手,一副随和的模样。 我握着贺知州的手,他淋了雨似乎有些不舒服,我担忧的看向他,怕他身体有什么不适,毕竟他一直在吃那个药,虽然郑初九说大概率不会有后遗症,但是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雨越下雨大,渐渐地似乎要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象,只有一帘一帘的雨幕顺着透明的玻璃落下,像是一条条蜿蜒的溪流,最后汇入地面流进他那如海的双眸中。 贺知州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他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摇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头疼……” “头疼?”司机师傅听到了我们的对话,“那要不要去医院啊?” “没事师傅,辛苦还是去原地址吧。”我虽然有些担忧,但是去医院检查的话,就会暴露很多的事情。我回家后先联系郑初九,到时候请他过来瞧一瞧…… “好,那我……”司机的话音未落,巨大的轰鸣声在我耳边响起,我并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天旋地转,所有的事情像是走马灯一般在我脑海中回放着。 父母的宠爱与责备,赵鹤州的偏袒与冷漠……一幕一幕在我脑中走过,最后只剩下贺知州那双温柔的眼睛。 我下意识的挡在了贺知州的身前,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想要保护自己爱的人。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睁开眼,周围是茫茫的雨幕落在地上泛起的丝丝白雾,我只觉得身体像是被利刃划开了一般,连呼吸都是疼的。我想要努力的爬起来,想看一看贺知州有没有受伤,可是我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我像是只剩下一块皮囊,内里的骨肉早就被碾碎,我只能靠着一丝求生意志来呼吸着。 雨声、鸣笛声、人们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在谱写一场最动听的交响乐,我仿佛听见众神在悲鸣落泪,哭泣我即将死去的梦。 那些我偷来的,零碎的时光,似乎终于要还回去的。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不是我的我就算费尽心机地得到,也终究不会属于我的。 我在朦胧的水雾中看着医护人员将贺知州抬上了担架,我用力的想要朝他伸出手,想要叫他一声,可是什么力气也使不出来,我只能无力的瘫倒在地上。贺知州仿佛感应到什么回过了头,我努力的睁开眼睛,雨幕渐渐消散我好像终于可以看清,看清那一双原本蒙上灰尘的眼睛,变得湛蓝又清晰,像是一汪清澈的水。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眼中,我的双眸中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缓缓地流淌了下来,那双清澈又湛蓝的双眸终究是回来了。 而我为自己编织的美梦也终于要清醒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因为这期榜单有点糟糕t-t所以跟着榜单更新的话会少更新一点,希望大家体谅呜呜呜 第11章 那句‘我爱你’…… 今宜的雨还在下,或许应该说第一区的雨一直在下,或者永远也不会停。 原以为我会在今宜区里醒过来,却没想到自己被转到了蔷薇区。到底是生我养我的地方,一恢复知觉我便发现了,虽然都在第一区,可是今宜和蔷薇的空气中仿佛都弥散着不同的气息。 我虚弱的起身,手背上的输液针刺的皮肤阵阵发疼,我忍着疼输液针拔除,鲜红的血液溢出针孔,像是鲜红的珍珠,流成一串手链悬挂在白皙的皮肤上。 病房中空无一人,我踉跄着走了出去,眼前的一切仿佛都变得模糊,像是蒙上了一层看不清的雾,我听见有嘈杂的争论声,喋喋不休的说叫声,还有撕心裂肺的哭声……所有的声音灌入我的耳中,像是要击穿我的耳膜一般。我扶着墙壁摇晃着脚步,似乎有人想要过来搀扶我一把,却被我用力的甩开。 我无助的摇晃着脑袋,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我不知道走了多久,渐渐地我仿佛听见有人叫我的名字。 “知予?知予?” 一声一声的叫唤让我不得不回头,我在一阵炫目的光影中看到一个人,可我怎么努力似乎都看不清他的面容,我无力的朝他走去,我仿佛走了许久许久……久到意识快要消散,我始终没有走到他的面前。 “知予?” 我模模糊糊的睁开眼,发现知桓正搀扶着我,我茫然的环顾四周,医院里的众人似乎被我吓到,一个个向我投来探究的目光。 “你现在还很虚弱,快回去躺着。” 护士们赶上来搀扶我,我推开他们,用力的抓着知桓的手臂,沙哑着嗓子着急地问:“他呢?他怎么样了?” 知桓微微一怔,随后叹了口气,“他没事。”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不住的连胜道:“那就好那就好……”他没事就太好了。 我扶着知桓的手站起身,弱声问道:“司机呢?那个司机也没事吧?” “没事,只是手术后还在昏迷中。”知桓示意我放心,扶着我往病房走,“你该担心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 我忍着疼痛没说话,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已经将我的体力消耗殆尽。我被知桓扶进病房躺下,屋内开着亮白色的灯,灯光和病房里的一切都是融合在了一起,照的房间一片惨淡。 我闭着眼睛,任由护士重新将输液针戳入我的身体,那些透明的液体重新开始流淌进我的身体里。我缓缓地睁开眼,看着知桓问道:“他……都想起来了吗?” 知桓沉默不语的看着我,良久后笑了笑,“等他醒了你自己去看看他就知道了。” 我不言不语的别过脸没有说话,又听见知桓再次开口:“小予,你要明白这是一场意外。” “我知道……”我看向窗外,依旧淅淅沥沥的在下着雨,仿佛要将整座城市都淹没。如果不是这场大雨,不是这场车祸……或许我的美梦还可以做久一些。 “他醒了吗?”我转过头问道。 知桓点点头,“情况比你要好一些。” 那就好。我在心里默念着,只要他没事就行了。 我不知道赵鹤州还记不记得这些时日和我发生的一切,我期盼着他记着,又希望他不要记着。如果他记着却依然选择放弃我,那是不是会比他没有记住这一段过往更好呢。 “你好好休息,别再乱跑了。”知桓看着我叮嘱道,直到我点了点头他才放心的起身离开。 迷迷糊糊中我又昏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天空已经被黑幕完全遮挡住,屋内关着灯只听见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强忍着身体的疼痛起身,将屋内的灯打开,一瞬间的亮光刺的双眸有些发疼,我缓了一会儿才重新睁开眼睛。 病房的桌上不知道何时摆了一束鲜花,是开的正艳的百合,散发着浓郁的香气。我想大概是知桓在我睡着的时候送来的,如今这个世界上关心我的人可能只有他一个了。 我不知道父亲母亲有没有知道我出车祸的事情,想来应该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的必定是要来问责的,倒不是关心我的死活,而是因为和我通行的人是赵鹤州,是失踪的赵鹤州。 这件事恐怕被联盟政府压了下来,毕竟关乎皇室的消息,不是寻常人可以谈听的。 我重新躺回床上,手背上还贴着带着血迹的棉球,我按了按还有些疼,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输完的液,也不知道我到底睡了多久。 第12章 我打开病房的电视,就像曾经在家中一样,一个人待的时候总要有些声音,否则会觉得自己会过于孤单了。 电视里正放着时下最热播的偶像剧,我到不在意剧情,只是想空荡荡的病房里有些声音。 没播一会儿知桓便来了,手中还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他仿佛没料到我醒了,微微怔了怔,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我点了点头,乖巧的坐起身。知桓将我病床上的小桌板打开,将食盒里的餐食摆了出来,“先喝点汤,润润嗓子。” 我没有说话,乖巧的接过他递来的勺子,紧接着浓白的汤刺激着我的味蕾,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喝到这么好喝的汤了,尝起来便知道价格不菲。 “医生说只能吃些清淡的,你先将就着吃点。”知桓摆好餐食后便坐在了病床边,我点点头认真的喝着粥:“谢谢。” “小予……”知桓欲言又止,我抬起头望进他的双眸里,他观察着我的表情,片刻之后才再次开口:“他醒了。” 我们心照不宣的没有提那个名字,但是我们都知道彼此说的是是谁。 “他……记得吗?”我喝着粥,装作若无其事道。 知桓摇摇头又点点头,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 记得就是记得,不记得就是不记得,怎么会存在不知道的说法,我有些疑惑,看着知桓的眼睛却突然明了,他们……大概没有和赵鹤州提及我的事情,所以他才会说出不知道赵鹤州记不记得这段时间的事情。 “你想去看一看他吗?” 我没有说话,认真的吃着饭,等眼前的餐食全都被我吞咽下肚我才缓缓张开嘴吐出一个好字。 我是想去见他的……就算他不记得我了,我也是想见他的。 作者有话说: 呜呜呜求一求评论收藏海星 希望下周可以排个好点的榜单,可以多更新一些! 第12章 贺知州已经死了 赵鹤州的病房和我并不在一层楼,虽然我也因为知桓的原因而被优待,但说到底如今赵鹤州恢复了身份,没有回到皇宫治疗,大概不过是因为不方便挪动罢了。 “要不要等你伤好了再去?”知桓看着我有些虚弱的模样忍不住道,我扶着他的手摇摇头,“我没事的。” 如果要见的话,不如早些时候相见,我怕……我怕这次若是我不见他,我会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身体还虚弱着,没走上两步便觉得心口绞着疼,咬着唇终于坚持到出了电梯,知桓见我面色惨白有些担心,“真不要下次再见吗?” 我看着他笑了笑,试图让他放心:“没事的。” 知桓见我一再坚持也不再劝我,继续带着我去到赵鹤州的病房。 赵鹤州的病房所在的这一层楼没有别的病人,出电梯门就能看到两个守卫,验明了知桓和我的身份才给放行的,主要也不是验知桓,是要查我的。 大概是因为过于空荡,连走路的脚步声都能听清,吧嗒吧嗒地有节奏响着。 快到赵鹤州病房前的时候我却停下了脚步,知桓担心我是因为不舒服的原因,下意识的便检查起我的身体,我伸手推了推他示意他看向窗外。 原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雨已经悄悄地停了,难得一见的月亮也露了出来,银白色的月光洒满了幕布,透过玻璃窗户看去像是一串细密透亮的银河在缓缓流淌着。 我一时看入了神,仿佛已经许久许久没有这样安静的看着天空,似乎每天都在担心和害怕,自己编织的美梦什么时候能醒来,可现在真的要醒了,我却觉得放松和释然,只是心里像是空了一块。 赵鹤州的病房前也守着人,只是守卫应该是认识知桓,见他来了便立刻行了礼。 “病房里有人吗?”知桓问道。 首守卫摇摇头:“除了太子外没有别人。” 知桓点点头,转头又看向了我,“你是自己一个人进去,还是我陪你?” 我呼了一口气,想了想答道:“我自己去吧。” 知桓有些担心的看着我,叹了叹气帮我敲响了房门。 很快门内响起了熟悉又陌生的声音:“进来。” 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内心突然无比的慌张起来,门内的一切就像是潘多拉魔盒,我做好了承受打开它的后果了吗? “要我陪你进去吗?”知桓担忧地看向我,我咬了咬唇摇摇头,用力的按下门把手,房内温柔的白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 赵鹤州并未抬头,只是开着光脑似乎在处理事情,大概是过了许久没有听到人说话,他才缓缓抬起了头,目光与我对上的那一刹那他微微一怔,我看到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眸中,充满了冷漠、疏离,那一瞬间我明白,爱我的贺知州……或许已经死了。 赵鹤州似乎没有想到是我,他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事?” 我嗫嚅着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走进了病房,似乎是身体的本能驱使着我向他靠近,赵鹤州眉头紧锁,似乎依然不明白我的意图。 “我……”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我清楚的明白眼前的人是赵鹤州,是那个厌恶我嫌弃我的赵鹤州,而不是爱我的贺知州,可我却控制不住我自己,我没有办法把他们当作是两个人。 “我想问问你……身体还好吗?” “嗯。”赵鹤州冷淡地应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和我多说。 我不该抱有期待的,即使是万分之一也不可以的。我抬头看着赵鹤州,他已经又在光脑上处理起事情,似乎我不过是一个透明的东西,抑或是空气而已。 我挪动着脚步缓缓低走向门口,可我的手放在门把手上那一刻的时候,我的心比我的大脑先将话说出口,我低着头依旧看着自己的脚尖,“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看,我果然还是不死心的,不死心的找他确认记不记得,记不记得他那么爱我……就像在找一份证据,证明我和他相爱的事情。 可赵鹤州就是赵鹤州,他的声音里似乎不包含任何一丝的感情,淡漠的像是万丈冰渊,将我冻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变得疼痛难忍,“你希望我记得什么?” 我低垂着头,不知道为什么鼻尖一阵酸楚,眼泪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对……对不起……”我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他果然是恨我的吧。不管记得不记得,他也都是恨我的,恨我困住了他,即使只有一段时间,或许就算只有一天,他也会恨我。 赵鹤州没有再说什么,或许多说一句他都会觉得多余,而我只能如同一个丧家之犬一般落荒而逃。 “知予?”知桓见我从病房出来立刻上来扶着我,可我此刻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狼狈,我无助的推开他,“求你……让我一个人……” 握紧我的手缓缓松开,我扶着墙壁努力地让自己逃离这个地方,我像个乌龟一样,努力给自己寻求一个庇护所。我无助地走着,不知道走了多久,在停下来的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了疲惫,蜷缩在地上将自己抱成一团。 眼泪似乎怎么也止不住,仿佛听到赵鹤州冷漠话语的那一刻,我内心的期盼才真的死去,那空荡荡的心脏此刻正躺着一个死去的小人,低头一看原来是我自己…… 也许我不该问的,如果不问出来,不得到答案,或许我还能存在着一丝丝的希望,就像黎明的曙光。但此刻我清楚的明白,那一丝曙光也黯淡了下去。仿佛就像是我的人生,注定是灰暗的一样。 眼泪不知是何时流干的,而我的精力仿佛快要消耗殆尽,我似乎又听见了屋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又下起了瓢泼的大雨。 “知予……” 我努力的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了贺知州在朝我伸出手,“别怕……”他轻轻地将我抱在怀中安慰我。 我渴求般的朝他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口中不断的呢喃着:“不要离开我……不要……” 可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眼前哪有贺知州的影子,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我慢慢地闭上眼睛,身体似乎终于承受不住般的缓缓倒下。我该认清了……爱我的贺知州只不过是我为自己编织的美梦,不爱我的赵鹤州才是现实…… 贺知州已经死了,而赵鹤州活下来了。 第13章 一步错步步错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我又重新躺回了病床上,而知桓正守在我的床边,半睡半醒的模样,似乎已经在这守侯了很久,事到如今仿佛也只有他还愿意关心我。 “你醒了?”知桓一见我醒了立刻上前关切地看着我,我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嗓子像是被刀划开了一样,连呼吸都带着一丝丝血腥味。知桓似乎察觉到什么,立刻倒了一杯温水凑到我的唇边,“还好有人路过发现了你,不然的话……” 第13章 我喝完半杯温水后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终于能发出一点声音:“我没事……” “我明天就要忙了,可能没法长时间来陪你。”知桓放下手中的玻璃杯,一脸无奈的看向我。 “我一个人可以的。”我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反正这么多年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不都是我一个人过来的。 “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知桓一边替我掩盖好身上的薄被一边起身,见我点点头他才起身,走出门的时候还不放心叮嘱我,“你别乱跑了,现在身体最要紧。” 我乖巧的点点头没再说话,等房间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似乎才放松下来,挣扎着坐起身打开了电视,依旧让房间里充斥着说话声,就像我不是一个人。 屋外下着小雨淅淅沥沥的,我这几天没在店里,光脑一打开便收到了迟闻狂轰乱炸的消息,我一条条的看了过去,最后回复道:“我没事,现在在蔷薇区,过两天回去。” 迟闻应该是还没睡,收到消息便立刻回了过来,“你这两天干嘛去了?” 我想了想怕他多问也怕他担心,找了个借口:“家里有点事,所以回来一趟。” “那你处理好快回来。” 我看着迟闻发来的幽怨表情,想到他那张脸忍不住笑了出来,回了他一个好字便关了光脑。 雨越下雨大,水珠打在玻璃窗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听的出神忽略了门外传来的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直到门被重重地推开,我才回过神来,看着满脸怒气的谢莹走到了我面前,她手中提着的昂贵皮包上挂着一个毛绒的小狐狸,正晃荡着尾巴。我盯着那狐狸玩具的眼睛看去,好似看见它在嘻嘻笑着。 ‘啪’的一声,巴掌声比屋外的雨声更加清脆,我被打的偏过头,脸上只觉得有些火辣,像是被太阳暴晒过后的后遗症。 “我让你安分的待在今宜,你这些年在干什么?”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着这个培育出我的omega,为什么她仿佛对我毫无感情,明明我身上也流淌着她的血液,我冷声开口:“你们把我丢在今宜,现在来质问我?”一切是那么的可笑,可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我又怎么会出生在这样的家庭。 “为什么不告诉你父亲太子的事情?” 我垂下头勾了勾嘴角,不知道她是从哪里知道赵鹤州和我的事情,也不知道她到底了解了多少。见我沉默不语,谢莹似乎更生气了,提着她的手包便砸向我,我下意识的用手挡在我的面前,坚硬的皮革砸在我的手臂上,立刻便红了一大片,像是粉红色的胭脂晕染成云朵的形状刻画在白皙的肌肤上。 “说话!你哑巴了吗?”谢莹有些气急败坏,但是良好的教养还是让她站直了身体,可面上依旧带着趾高气昂的神情,眼中带着熟悉的鄙夷,“你明天就回今宜,好好给我待着。” 我依旧沉默不语,大概是因为我对她,这个我名义上的母亲,已经无话可说了。但她对我似乎依旧不放心,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你不要妄想你和太子的事情了,有些东西不是你可以想的。” “你安分一点待着,你父亲高兴了说不定哪天就让你回去了,否则你就等着老死在今宜吧。” 我偏过头看着窗外,屋外的雨似乎下的更大了,落在玻璃窗上形成一片闪着光的水幕。我看的出神,连谢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知桓提着食盒进屋,他应该在回来的路上碰到了谢莹,看着我红肿的脸他微微叹了口气,“不要怪你母亲……” 我抬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他将食盒摆放在病床上的小餐桌上,依旧是清淡的食物。我慢条斯理的吃着,机械般的进食着,仿佛我此刻不过是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此刻只不过在做着不让幅躯壳枯萎的事情罢了。 “你吃完就好好休息,别再犯傻了。”知桓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我,仿佛是担心我为了赵鹤州再做什么傻事,可此刻我像是已经幡然醒悟,只是了然于胸的点点头。 用完餐我便躺下继续休息,知桓陪了我一会儿就离开了,迷迷糊糊的我好似进入了梦乡,梦中嗅到了清冷的檀木香,下意识的便惊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睡到了天明。 我挣扎着起身,简单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扶着墙壁走出了病房。我不顾医生的劝阻办理了出院手续,最后又坚持着上了离开前往今宜区的车。 我并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郑初九的地下医院。 他见到我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惊讶,依旧淡定的做着实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知道了?” 我虚弱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沙哑着嗓子道:“或许吧。” 郑初九见我似乎快要晕厥过去了,实在看不下去了,才来检查了我的身体,最后在我体内注射了一管药剂,“你要想死的话直接告诉我,倒也不用这么折腾自己。” 我忍不住撇撇嘴,他的嘴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丝毫不留情面。 “他们没有找你麻烦吧?” 郑初九看了我一眼随后摇摇头,“他们找我麻烦做什么?”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毕竟我是在他这里弄的药,要是被他们调查出来,不知道会不会对郑初九有什么影响,若他被我连累…… 郑初九似乎猜到了我的想法,颇为无语的看着我,“你有那个闲情逸致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我笑了笑,拖着虚弱的身体站起来,“我先回去了。” “好。”他并未抬头继续做着实验,只是在我快要走出实验室的时候突然开了口:“别忘了你存在我这里的东西。” 我微微一怔,点了点头。我怎么会忘记存在他这里的东西呢,那是证明我自私的最好证据。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很想知道你们觉得赵鹤州和贺知州是一个人吗? 第14章 我会学着不爱你 知桓大约是没想到我这么着急的出院,我从郑初九那儿离开还未到家,便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你身体还没好,怎么能出院呢?” “我没事了,回来休息几天就会好的。”我一边下车一边对他道,只听见电话里传来一声重重地叹息声,话语中带了几分无可奈何:“那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好。”我应了下来,随后便挂了电话。 可站在熟悉的门前,我却胆怯起来,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家……我用力的握住门把手,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才推开了门,入眼的一切都像是昨日一般,恍然间我仿佛看到贺知州依旧坐在沙发那里,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 我轻手轻脚地走进门内,要故意吓一吓他,可等我走到沙发那处才明白,一切不过是幻影。我无措的坐在柔软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我缓缓地倒在沙发上,宛如一个婴儿一般抱紧自己。 我轻轻地嗅了嗅,空气里没有一丁点信息素的味道。我自己没有信息素,所以把贺知州变成了和我一样没有信息素的人。 我默默地躺了许久许久,仿佛只要再躺一会儿,贺知州就会再次出现。可我自己清楚的明白,贺知州不会回来了。我抬起头看着放在书架上的药瓶,那里装着我卑劣行径的证明,我缓缓起身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机械般的将屋内贺知州存在过的证明收拾干净。 如同自我催眠一样,仿佛我这么做,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当作这一切不过是我想象出来的梦,其实从头到尾不过是我一个人生活而已。 我在家休息了两日便回店里工作,迟闻见到我倒是没有那么诧异,反而挑眉问道:“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 我点点头,“嗯,处理完了。” “你怎么脸色这么不好?”迟闻有些担忧的看向我,我微微皱眉照了照镜子,确实有些惨白,“大概是昨晚没有睡好吧。” “你整日闷在家里多无聊,不如等店休我带你出去玩?”迟闻笑着提议。 自从救下贺知州后,我再也没有和迟闻出去过,每次他邀请我我都是找借口搪塞过去,“去哪儿玩?” “酒吧?看展?你想去哪儿?”迟闻大概是看出了我心情不好,将选择权交到我的手上。 “我都可以,你定吧。”我笑了笑答道,低头继续忙着手里的事情。 没有贺知州我的生活又恢复成从前一样,日复一日的活着。 店休日很快就到了,迟闻同我约好了一大早便来接我去看展,之后再去用餐。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门铃准时响了,我心中一边嘀咕着这人居然有不迟到的时候,一边去开门。 谁知道门一打开没有瞧见熟悉的迟闻,反而是身形修长的宋燕庭站在门外。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他只是瞥了我一眼,冲身后的警卫挥挥手:“带走。” 心中闪过一丝震惊,可很快我便反应过来,该来的总会来的,私藏太子是大罪,就算我是知家的人也不能被包庇的,更何况我不过是知家的一个弃子。 第14章 “我能不能先和我朋友说一声,我怕他一会儿找不到我……” 宋燕庭玩味的笑了笑,“怎么?想叫帮手?”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他,他扫了一眼身后的警卫,下一秒我便被拷上了镣铐带上车。 一路上我都沉默着,宋燕庭也并未询问我什么,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并未花太多的时间我便被带到了目的地,我原以为自己会被锁进大牢里,可下了车后我便明白自己是在宫中。 我有些疑惑地看向宋燕庭,却不想他只是嫌恶的看了我一眼,解开了我手上的镣铐,“你该庆幸,你或许还有点用处。” 我不理解他的话,但也不敢多问。很快我被人带到了像是实验室的某处,穿着白大褂的女alpha抬眼看了看我,她毫不避讳的凑到我面前嗅了嗅,我下意识的退后两步,却被她强硬的按住了手,“别动。” 我慌张的别过脸,嗅到她身上淡淡地信息素的味道,是薄荷的香气。 “确实没有信息素。”她毫不犹豫的撕开我的伤疤,我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看到她胸前的铭牌上写了她的名字,宋夏至,应该是宋家那个学医的alpha,宋燕庭的堂妹。 “给他抽血。” 我无措的站在一旁,任由他们予取予求,甚至连过问和拒绝的资格都没有。 我按着扎在手臂上的伤口,酒精棉沾染是微微的血色,像是一团被红色夕阳染红的云。 “先带他下去吧。”宋夏至的话音刚落,宋燕庭便挥挥手示意侍卫将我带走。 “那个……是需要我做什么吗?”我停下脚步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不该问的别问。”宋燕庭一句话便将我堵了回来,我又低垂下头,被人重新铐上了镣铐。 “对omega温柔点。”宋夏至笑着开口,她走到我面前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别怕,只是用你的血做个检测。” 我怯怯的抬起头看着她,只听见宋燕庭又讥讽道:“他也算omega?”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我确实不能算一个omega,甚至是连beta都不如存在,宋燕庭说的也没有错。我默默地低垂下头,等待着侍卫将我带走。 我被带到一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中,我不知道他们要用我的血做什么测试,也不清楚我要这样被关多久,只是我原本和迟闻约好了,现在他恐怕要着急死了。 迷迷糊糊中我被人摇醒,我定睛一瞧居然是我的母亲谢莹。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我有些手足无措,我已经忘了她上一次这样关心我是在什么时候。 “有什么事吗?”我坐直了身体,警惕的看向她。 她揉了揉我的头发,在我身旁坐下,“你不是一直喜欢太子吗?所以你是愿意的吧?” “什么?”我有些不解的看向她。 “他们没有和你说吗?” 我摇了摇头,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下一秒仿佛又明白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太子……他的信息素很不稳定,所以他需要你。” 需要我?赵鹤州需要我?我一时之间说不上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高兴的是自己还有点用处,难过的是自己也只有在有用的时候才会被想起。 “所以需要我做什么?” 谢莹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她思索一番后附在我的耳边,“就是需要你……” 我微微垂下眸,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所以需要我陪他尚创是吗?” 谢莹听我说的这么直白顿时觉得有些尴尬,“你不是一直喜欢太子吗?” “那我……是什么身份呢?”我毫不避讳的看向谢莹,只见她眨了眨眼一时之间仿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我仰起头突然笑了出来,“所以我仅仅是作为一个床伴,在他需要我身体的时候给他提供帮助?” “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谢莹看着我笑了笑,“你一直喜欢太子,这样做你也有好处,万一你能获得太子欢心,以后好处不是多着吗?” 我看着眼前这个絮絮叨叨的omega,毫无征兆的眼泪便落了下来,这是多么的可笑,赵鹤州明明厌恶我至极,却不得不和我绑定在一起。 “为什么偏偏是我?”我在泪光中看向谢莹,只见她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但你别担心,反正你又不会培育孩子,就算你和太子……”她欲言又止,随后又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惋惜,“不过你要是能培育出孩子就好了……” 我别过头没有说话,赵鹤州怎么会控制不了信息素,他不是s级的alpha吗?如果他控制不了信息素的话……难道是那些药物的后遗症吗? “你好好想想,这件事对你没有坏处的。”谢莹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默默地别过脸没有再去看她,只要是能给知家带来好处的事情,牺牲我又算什么呢? 谢莹走后没多久,宋夏至便来了,她对我礼貌的笑了笑,温柔的解开我手上的镣铐,“你别害怕。” 我抬起头看着她没有说话,只见她挪着椅子坐在我面前,笑着说:“太子失踪这段时间一直和你在一起吧?” 我别过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想必他们应该也调查清楚了。 “太子的信息素有些失控,你知道一个s级的alpha如果控制不好自己的信息素,造成的影响会有多大的。” “他失踪的这段时间应该被你用过药吧?” 我微微有些诧异,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只见她冲我笑了笑,歪着头道:“你放心,我并没有上报这件事情。” 我默默地看向她,谁知道她却摆摆手,“你不用感激我,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害了你,如果上报上去你该知道你面临的将是什么。” 我垂下眼眸,所以他现在失控都是我造成的吗? “你不用管具体是因为什么,但是他现在的信息素只能接受你,这是一种本能,如果是其他人会有排异反应,所以现在只有你能救他。” “救他?” “是的。”宋夏至点点头,“如果他的信息素一直失控那么他可能会因为信息素枯竭而死,如果他一直强行控制,那么他可能爆体而亡……你想要他哪种死法?” 我看着宋夏至唇边玩味的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我抱着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缩成一团,赵鹤州现在变成这样和我有关……如果我不对他用那些药,他怎么会连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是我种下的因,现在要我来亲自了结掉结出的果。我一直渴望和他在一起,渴望他爱我,可如今我只能作为一个‘物件’一般,来发挥自己的作用。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我要救他的,无论如何我都要救他的,就如同那个雨夜一样,即使丢掉性命我也会救他。 作者有话说: 其实我当初想这个设定的时候觉得好带感的,可以有很有肉做,但是……大家后面自己脑补吧t-t 第15章 爱重要还是命重要? 我不知道在房间中被关了多久,除了每日定时送来的饭菜,我像是被人遗忘在了这个世界上。我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放出去,但我始终记得那天宋夏至来找我时说的话,可如果真如她所说,那我为什么还被关在这里? 房间的有一扇小窗,如果我没有入睡的话我会很幸运的看见月亮从窗前路过,月光倾泻一地像是一汪清水,我一时之间看的入了神,呆呆地坐在床边。 不知道赵鹤州的身体怎么样了,那日在病房身体还未痊愈便在忙碌着,这些年他一直帮着陛下处理政务,虽然陛下依旧是大权在握,但很多小事也会放手让赵鹤州去做。 他是百年难得一见的s级alpha,是七大区未来的希望,也是皇家最优秀的继承人。 我缓缓地抬起头,脑中突然浮现起儿时的事,他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冷着脸,不爱笑话也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我在他身边说着话,他更多的时候是点点头或是嗯一声。 作为太子的伴读,其实他若是犯错的话,我和宋燕庭是会受罚的,只不过在那几年里,他从未让我和宋燕庭受到一丝一毫的惩罚,他作为继承人从未犯过错,他是陛下的最骄傲的存在。 说起陛下,其实我到现在也只见过他一面,我已经记不清他的面容,毕竟那时候我只是低垂着眉眼,连头也不敢抬一下,可他的威严和压迫感却让我深深地记在心中。 赵鹤州其实同陛下有些相像的,只是也不知道是我幸运还是不幸,我见过赵鹤州温柔的一面,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眸盛着清澈的月光看向我,平静的如同沉入水底的珍珠,就像是今晚的月亮。 只一眼我就忘不掉了。 我缓缓地垂下头无声的笑着,至少……至少还有这些美好的回忆陪着我。 * 我没有等来人解开我的疑惑,却等来了探望我的迟闻。 第15章 我见到他有些微微诧异,又想起来以他的身份要进宫应该是不难的,“你怎么找到这里了?” “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家里也没人,我一猜就知道你被那个alpha抓了。”虽然迟闻没有指名道姓,但我想他说的应该是宋燕庭。 “我没事……”我淡淡开口,我好吃好喝的的待着,这些人也没有对我动刑,只不过是限制了我的自由,但限制自由这种事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你被他们关在这里你还说没事呢?”迟闻明显有些生气,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最后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托关系去问了下,说现在还不能放你出去……” “没事,你看我在这里不是挺好的。”我试着安慰他,谁知道他却靠在墙边白了我一眼,“真搞不懂你怎么想的。” 我默默地垂下头没有说话,我只是在想着赵鹤州到底有没有事情,他如果真的出什么事的话……毕竟是因为我,因为我给他吃的那些药。 “我不能待太久。”迟闻看着我疑惑道:“你到底犯了什么事?他们要关着你?” 我犹豫地看着他,还是选择了摇摇头,“对不起……我暂时没有办法告诉你。” 迟闻摆摆手,“算了算了,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考虑清楚吧。”他抬眸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道:“反正……你别犯傻就行了。” 我冲他笑了笑没有说话,若是我告诉他我需要成为安抚赵鹤州的工具,他恐怕会想要骂醒我吧。 “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吗?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略带歉意的看向他,他走过来揉揉我的头发,“那些都是小事。” 我和迟闻并没有聊多久,他探视的时间便到了,大概是见我真的没有什么事,叮嘱我两句就离开了。 迟闻离开后我反而有些伤感,我虽然和他认识不久,但迄今为止能称上是我朋友的人大概也只有他一个人,可我却事事让他为我担心,真是太不应该了。 迟闻的到来并没有改变我的现状,他离开后我又被关了几天,我原以为还会被关下去,却不料知桓和宋燕庭一同过来找我。 “你可以走了。”宋燕庭依旧满脸的鄙夷,他打开房门示意知桓带着我离开。 “我可以走了?”我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茫然的看向宋燕庭,只见他连目光都懒得放在我身上,只是冷声道:“怎么?觉得自己还有机可乘?” 我并没有理会他的讥言嘲讽,而是看向知桓,只见他温柔的朝我点点头,“走吧,我先带你回家。” 我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两步,有些诧异的看向眼前的两人:“可是……可是宋夏至不是说……”是找到其他医治赵鹤州的方法了吗?若不是的话……那是…… 我猛地抬起头,突然意识到什么,“赵鹤州……他不愿意……”我喃喃自语的立在原地,即使他可能丢掉性命,他也不愿意选择我……我缓缓地闭上眼睛,眼泪瞬间便落了下来,房间里静悄悄所有人都没有出声,我仿佛听见泪水落在地上,发出吧嗒一声如一把利刃扎进我的心脏里,所以宁愿死,赵鹤州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对……不对?”我求救般红着眼圈看向知桓,知见他叹了口气,“没有人劝的了他。” 我紧紧地握着拳头,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带我去见他。” “怎么?你还在痴心妄想?”宋燕庭唇边挂着讥讽的笑,仿佛在笑我的愚蠢和无知。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他,良久之后缓缓道:“我只是想救他……”即使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想要救他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更何况还是因为我…… 宋燕庭微微一怔,他眼神复杂的看着我,最后只剩下探究,仿佛在询问我到底想要得到什么,我没有过多的解释,我想他应该比我更清楚赵鹤州如今的身体状况。 其实我想要得到的并不多,我不贪心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投喂~? ????? ??? 继续求一求评论海星收藏??????????? 第16章 收起你那可怜的同情心 宋燕庭良久都没有说话,我只好将目光落在知桓的身上,求助这个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只见他微微抬眸,眉眼多了几分温柔,“你确定吗?” 我微微一怔,用力的点着头,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带他去吧。”知桓看向宋燕庭,可宋燕庭依然有些不相信,挑眉问道:“你确定吗?” “出事了我负责。”知桓的口吻有些公事公办的意思,要将宋燕庭的担心都堵回去。我感激的看向知桓,如果知家还有愿意帮我的人,也只有他了。 宋燕庭像是不放心我一般,重新将镣铐戴在我的手上,我心中有些无奈却也只能顺从的听话。 宋燕庭和知桓带着我上了车,我看着车窗外路过的景象,似乎还在宫中但却无比的陌生。 没过多久载着我们的车终于停下,我被宋燕庭毫不客气的拽下车,险些没有站稳脚步,知桓见状上前搀扶着我,“你没事吧?” 我平静的摇摇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宫殿,并不存在于自己熟悉的记忆中。 宫殿门口有着警卫的把守,宋燕庭上前交涉后,我们很快便被放行。 天色沉黯,我没料到宫门内竟然空无一人。我跟在宋燕庭身后踏上进入内院的小路,走廊里挂着流苏的玻璃宫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悄然的亮了起来,庭院里立着几座假山,一弯清白的月也跟着悄悄地升到了天际,银白的月辉如霜般勾出了夏日夜晚的轮廓。 我心下忐忑,无心欣赏院内的精致,更是不知道何时停下了脚步,跟着宋燕庭和知桓站在了一扇紧闭的门前,门前站了一排守卫。 门上挂着一把锁链,雕刻着精致的花纹,缠绕着几圈门把手。我茫然的看了看身边的两人,只见宋燕庭做了个抬手的姿势,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开门。” 领头的守卫点点头,将悬挂在铁链上的门锁打开,我许久没有见过这样复古的锁门方式,谁料打开外面的门后露出的还有一扇白色的门,守卫上前通过虹膜识别,紧接着滴答一声,白色的门缓缓打开。 “祝你好运。” 我听见耳畔传来宋燕庭戏谑的笑声,紧接着我身后被人用力一推,我踉跄着踏进了门内,还未来得及反应,门又被紧紧地闭合上。 屋内没有开灯,一点亮光都没有,黑暗会不由自主的让人恐惧,我如同盲人一般眨了眨眼睛,定下心神之后才发觉鼻息间充质着檀木的香味,身体比我的大脑先反应过来,我下意识的便想要往外逃,那是一种野兽般的精神力涌入我的脑中,仿佛要将我撕碎一般。 “啊!”我的面前扫过一阵微风,根本来不及反应我便被掐住了脖子,身体被用力的刷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我喉间仿佛涌上一股铁锈味,连眼前也闪过一抹血色,,如同草丛中幽红的蛇信一闪,一种深沉的恐惧压的我喘不过气,将我紧紧的束缚在原地。 “赵……赵……鹤……州……”我艰难的吐出赵鹤州的名字,试图让他清醒一些,可窒息感渐渐地加深,生理性的眼泪从我脸颊边滑落,我下意识的便开始挣扎着,束缚住双手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在这幽暗的空间中显得格外的刺耳。 双脚渐渐离开地面,我被眼前的人掐着脖子举起,我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是脱离了水的鱼,已经处于濒死的边缘。 我努力的想要抬起手触碰一下面前的这个alpha,如果能死在他的手上结束自己悲哀的一生,或许我是幸运的,我无力的垂下双手,等待着接受自己的命运。 可没想到眼前的alpha,却大幅慈悲的将我丢向一边,充斥着檀木信息素的空气涌入我的鼻息,我被刺激的发出剧烈的咳嗽,像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一般。 渐渐地屋内又恢复了安静,我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角落里,耳边像是能听到深夜中的狂风纵横交错,吱呀作响。 “赵鹤州……”我怯怯的叫了一声,良久以后我才听到一声冷若冰霜的声音:“滚。” 他还活着……还存在着理智,眼泪瞬间韵满了我的双眸,我咬着唇不让自己的哭出声,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压抑住心中的恐惧和身体本能产生的胆怯,努力寻着声音的源头摸索着过去。很快我便碰到了柔软的衣物,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赵鹤州的衣角,“赵鹤州……” 他没有说话,仿佛只是轻轻一推,我便如同垃圾一样被扔到了墙角处。撞击产生的疼痛让我蜷缩成一团,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再次爬起来,双眸似乎已经适应了黑暗,我仿佛能看到坐在自己不远处的一个模糊身影。 我咬着唇,再次慢慢地摸索向前,第二次触摸到柔软的衣角…… 砰的一声,我再次被拂开,身体撞击着坚硬的墙壁,我咬着唇吞咽下口中溢出的铁锈味,踉跄着再次爬起来。 第16章 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直到我已经忘了第几次,我的身体似乎已经到了极限,身体的撞击和精神力的压制,生理和心理的疼痛双重折磨,如藤蔓一般缠绕包裹着我,我努力的站起身,踉跄着走向这个推开我无数次的alpha。 “谁派你来的。”他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仿佛要将我的骨头都捏碎一样。 “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哽咽着开口,下一秒眼泪便落了下来,我咬着唇想要压抑着哭声,可啜泣声控制不住的越来越急,如同飞流直下的瀑布,一泻千里般的不管不顾起来,泪水一阵阵的夺眶而出,伴随着声声痛呼倾泻而下。 握住我的手腕的手渐渐松开,房间里只有我悲恸的哭声,仿佛要将心中无尽的委屈全都宣泄出来,而在我眼前的alpha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在安安静静地听着。 哭声渐渐地弱了下来,我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如同孩童一般撇撇嘴,我契而不舍的走向前,悄然的俯身贴上我身前的alpha,寻找着那一处柔软的地方。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鼻息间,我缓缓地闭上眼睛,双手下意识的便抓住他的衣衫。 柔软的双唇触碰到一起,我在心中祈祷着他不要再推开我。 下一秒整个身体仿佛颠倒一般,可这一次不是坚硬的墙壁而是柔软的被褥,我仿佛陷入一团棉花中,可身后是柔软身前却是坚硬。我被眼前的人掐着脖子,冷若冰霜地质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缓缓地抬起手,戴着的镣铐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将双手高举过头顶,套住眼前人的脖颈,仿佛也要将他和我看铐在一起,“我知道……” 在我让宋燕庭送我来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来救你的,无论怎样我都会救你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前排搬好小板凳,t-t要开虐了! 第17章 收起你虚伪的眼泪 狭小密闭的空间充斥着赵鹤州信息素的气味,极度冷冽的檀木香味充斥着我的鼻腔,仿佛要钻入我的大脑,我如同求救一般的抓住这个s级alpha的后背,大概是过于用力我听见赵鹤州闷哼一声,紧接着他毫不留情的抓住我的双手高举过头顶,镣铐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警醒我一样。 我张了张嘴试图发出一丝示弱的声音,可身体仿佛被人控制住,眼前骤然一黑,刚刚适应黑暗而生的一丝微光在此刻也骤然泯灭,我仿佛一只掉入陷阱的小兽,此刻只能有猎人随意摆布。 真的落入猎人的手中小兽才感觉到一丝害怕,因为这个匍匐在它身上的猎人正在用强大的精神力控制着它的意志,它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而猎人迟迟未动,似乎在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会更好。 要先剥掉它的皮毛,一层一层让它如刚初生一般,没有毛发的保护皮肤会暴露在空气中,而猎人触碰过的地方变得灼烧滚烫。小兽根本没有力气挣扎也不敢挣扎,它惊慌的发出呜咽的声音,那是一种下意识的求饶。 而猎人此刻仿佛也化身成为一只巨蛇,它露出狰狞的毒牙,吐露出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声响,紧接着顺着小兽爪上的皮肤,一寸一寸被蛇信舔舐着,锋利的毒牙似有若无的扫过小兽的肌肤,意识被一寸一寸的消耗,本能的求生意志让小兽不自觉地弓起身体,可凶恶的巨蛇眼神冰冷,它用巨大的身体将小兽缠绕,痛楚贯穿了小兽的身体,它发出哭泣版的尖叫,但巨蛇怎么可能心软,它毫不留情的品尝着自己的食物。 身体里紧绷的琴弦仿佛被一根根挑断,兽身被猎人折成不可思议的姿态,它仿佛此刻化身为一尾离了水的鱼,任由它怎么翻滚跳动也逃不出待宰杀的命运。 空气变得燥热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巨蛇才食不知味的起身又化成了猎人的模样,而被他拆骨剥皮的小兽早就奄奄一息失去了意识。 我再次恢复意识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几天,身体虚弱的连手都抬不起来,旁边的侍从见我醒了立刻迎了上来,“知先生,您终于醒了。” 我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可嗓子疼的根本发不出任何身体,侍从倒了一杯温水凑到我的唇边,我努力的忍着疼痛喝下两口,终于能开口说话,“这是哪?” 侍从放下水杯冲我礼貌的笑了笑,“知先生您是在宫中,已经昏睡两天了。” 我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只听见他再次笑着同我道:“我是太子派来伺候您的,我叫星期二。” 我微微有些诧异,仔细一瞧,原来他不是真的人类,是智能机器人。 “辛苦了。”我温柔的冲他笑了笑,尽管声音沙哑的不知道他能不能听清,“我想去下浴室。” 星期二立马走到我面前搀扶着我下了床,我原本有些抗拒,可脚刚一落地身体便软了下去,好在星期二一直扶着我才没有让我跌落在地。 星期二很有礼数的等候在门外,我扶着墙壁慢步走到镜前,面容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发丝凌乱的耷拉在额前,身上已经被换上一身干净柔软的白色睡衣。 我解开上衣的几粒纽扣,艳红的血色立刻映入了眼帘,大概是因为已经过去两天的缘故,那些齿痕已经结痂,褐红色的血块凝固在肌肤上。一块血痂并没有那么恐怖,可当我解开上衣发现裸露在外的肌肤上没有一块好地,大大小小的血痕和淤青遍布了全身。 脑中闪过一丝昏睡前的画面,我被精神力控制的无法动弹,只能任由他予取予求,我痛苦的叫喊在他耳中仿佛化为动听的乐章,让他彻底成为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 我调整好心绪简单的洗漱了一番,走出浴室的时候星期二已经准备好了午餐,我跟着他的指引坐在餐桌前,午餐准备的很丰盛,但多是清淡为主。 “您的身体还需要调养,这是根据您的身体情况特地为您准备的健康餐。” “谢谢。”我拿起餐勺尝了一口,味道比想象中的要好。大概是太饿了,一桌的餐食我竟然吃了大半。 “赵……”我意识到这是在宫中,不好直呼他的姓名:“太子呢?”我看向星期二询问道。 “太子在处理公务。” 看来他已经控制好信息素,所以我做的是对的,他被我救回来了。我心下松了口气,只要能救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用完餐后我在星期二的指导下服了药,大概是药物的作用,服下没多久便觉得昏昏沉沉,许是这两天躺多了,浑身都有些乏力,“我出去走走吧。”我站起身想着出去散散步,谁料却被星期二拦住,“太子说您不能出房间。” 我微微一怔,看着他依旧面带微笑的脸,没有一丝的情绪波动。我点点头应了一声,他只是个机器人一切都是赵鹤州给他下的指令。 我不过是从一个囚牢转换到另一个囚牢而已,我坐在沙发上茫然的发着呆,星期二不动声色的陪着我,他仿佛感知到我的情绪,试图安慰我:“或许我可以帮您请示一下太子,是否可以出去。” 我缓缓地摇摇头,“不用了。”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而我又有什么说不的权力。 没等我思考太多,宋夏至便领着一行人来到房间,大概是有人向她汇报了我的清醒,她见到我没有丝毫的意外,“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冲她颔首,她并没有丝毫的掩饰简明扼要的说着此次的目的,“抱歉,我需要您的血液做一些实验。” 我望向她没有丝毫的犹豫伸出手臂,她微微一怔冲身后的助手示意。精良的机器套在我的手臂上,宋夏至似乎是怕我疼,开口吸引我的注意力:“如果研究出药物,之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机器的操作很快,不过片刻身体内的血液便被抽取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抽取的太多,处理好伤口后我觉得一阵目眩,宋夏至许是见我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抱着万分歉意说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抽取您血液做实验的好时机,但是太子希望我们能早日研究出解决办法……” 我点点头,“我没事的。” 她并没有再多说什么,领着一行人离开。 宋夏至走后我又躺回了床上,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因为身体里又流失了一些血液,我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可睡了没多久我又醒了过来,屋内没有开灯变得一片漆黑,我环顾四周试图发声却怎么也开不了口,身体仿佛被定在了原地,我惊恐的向上看去,借着不知道从哪里发出的一点点微光,看清天花板上垂下了的一条条黑色的触手,它们摇曳着争先恐后的向我靠近,排山倒海的害怕冲毁了我所有的理智,我想要逃跑和尖叫可身体仿佛不受我控制一般,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抬起,主动的伸向那垂落下来的触手,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底一惊,那些触手仿佛有感知能力齐刷刷的向我涌来,我被它们燃烧着包裹着,腥臭的粘液粘在我的皮肤上,我仿佛被抛入了销魂蚀骨的黑暗里…… 第17章 我仿佛在做一场激烈的运动,而这场过于激烈的运动网罗着我本就疲惫的身体,我疲惫又无助的睁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才发现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梦境。 “醒了?” 屋内没有开过于明亮的灯光,只有一盏床头的小灯闪烁着,昏黄的灯光下,坐在不远处的alpha的迷轮廓和面容染上了一种清冷的俊美,只是深邃而没有情感的湛蓝色双眸,让他过于俊逸的面容上染上一丝锋利,目光淡淡的扫了过来,像是一簇寒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下意识的便往后缩了缩身体,惶然无措的看向他点点头。 “所以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冰一样,投入我的身体。 “我没有……”我下意识的便要去反驳,谁料被他的一眸冷光扫过,便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他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闲庭信步的起身走到床边,骨节分明的手指完全握住我的下颚,逼着我和他对视,“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预设好的?给我下药,看着我失控,再到非你不可?” “不是的……” 他冷笑一声,松手的力道将我甩向一边,“难道不是你给我下的药?不是你知情不报?” 我默默地低垂下头,是我知情不报……也是我给他下的药,但我……但我不清楚那个药会让他信息素失控,我没有想过要害他变成这样,可是……可是如今我怎么能跟他说出口,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爱他,他会信吗? 我握紧双拳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鼓足了勇气开口,“因为我喜欢你……但我不是故意,我不是故意让你……”可话还没有说话便被他打断。 “收起你那虚伪的眼泪。”赵鹤州冷漠的俯视着我,我微微一怔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离,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脸颊,上面不知道何时挂满了泪水,我立马用衣袖擦了擦,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掉泪。 可眼泪哪有那么容易控制的住,我越是不想让它们落下,它们越是汹涌的往外拥挤着,我红着眼圈颤抖着唇看向赵鹤州,只见他嫌恶的看了我一眼冷漠离去。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久等了!还有人在看吗! 第18章 关于我关于你 赵鹤州走后我仿佛终于恢复了感知的能力,灰蒙蒙的一阵钝痛从胸腔涌了上来,我忍不住趴在床边大口大口的呕吐起来,像是要将这些痛感从胸口全吐出来。星期二似乎是听见了我发出的声音,慌忙的走进房间,他立刻倒了一杯热茶凑到我的面前,我一口气灌了下去,略显苦涩的茶液争先恐后的冲到了了胃里,滚烫的触感似乎将我的胸腔内都灼伤。 “您……还好吧?”星期二关切的看向我,我将他推开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你先出去吧。” 星期二握着水杯看着我,良久之后还是听我的话走出了房间。 房中依旧融着暖黄灯光,我挣扎着起身,堪堪扶着墙壁走到最桌前坐下,像是没有喝够一样,我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褐色的茶液在昏黄灯光下似乎也变成了融黄色,我呆呆地摩挲着刻画着美丽花纹的瓷杯,像是没有意识和征兆一般,泪水顺着面颊倾斜而下。 我无助的流着眼泪,可像是自我安慰和催眠一般,脑中不断的闪现着一个念头,至少我此刻对于赵鹤州来说还有用处不是吗?我应该早就习惯了他对我的厌恶才对,怎么会在听到他说那样的话,看到他那样的表情还会这样伤心呢。 不知道是身体原因还是精神力失控,我又昏睡了两日才苏醒。 星期二见我醒了十分的开心,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连心情都好了一些。 “先生。”星期二神秘兮兮的凑到我的身旁,小声说道:“在您昏睡的时候我去询问了太子,太子说您可以出去了。” 我停下正在吃午餐的动作,抬眸看向他,只见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我猜是宋夏至医生说让你待在房间中不利于您养病。” “谢谢。”我冲他笑了笑,他受宠若惊的摆手,“这都是星期二该做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现下我倒是不想出去了。吃完午餐我看着星期二一副兴致勃勃要陪我出去散步的模样,最终还是妥协的换下睡衣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裳。 出了房间我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我熟悉的宫殿,更像是偏僻的一角,除了日常把守的有几个守卫,连人影都没见到。星期二领着我到了一处小花园,花园里有一颗巨大的银杏树,正值初夏绿叶葱葱拥在一起,像是油画一般。 银杏树上悬挂着一架秋千,应该是有些年份了,那老旧的看上去木板根本不能承载任何的重量。我走上前瞧了瞧,星期二也好奇的跟着我往秋千处看:“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古老的秋千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能找到新的木板和绳索吗?” “先生,用最新的科技材料会更加坚固。”他不假思索的提议道。 我有些无奈的看向他,“还是要这种木板和绳索吧。” 星期二没有办法只能点点头应下,“您一个人在这里可以吗?” “没关系的。”我试图让他放心,再三保证:“我不会乱跑的。” “那我快去快回。”星期二丢下一句话一溜烟的跑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 花园里大概长时间没有人打理,藤藤蔓蔓枝枝绕绕的缠在一起,我在丛蔓中寻找,终于在花园的墙角中找到一簇蓝色的小花,正鲜艳的盛开着。 还未欣赏与太久,星期二便领着人拿了许多的工具过来,我站在一旁看着他指挥人将这些工具都放下,便让他们离开。 星期二走后我笑眯眯的对他说了声谢谢,他清楚的明白我想要自己动手,才让那些人离开的。 我看了看星期二拿来的东西,工具很多,连修剪花枝的剪刀都有。 “我们先把秋千弄好。”我搬动梯子,站在树枝下,星期二有些不放心还是制止了我,“先生,我来挂吧。” 我看了看妥协道,“那好,我在这里扶着梯子。” 他点了点头,爬上智能小型升降梯,将粗大的绳索缠绕好结实的树枝,挂好后绳索后我们两人又将木板安装好,没过片刻我便坐在了安装好的秋千上,星期二从背后轻轻地推着我,我晃荡了两下便下了秋千,又心潮澎湃的和星期二一起修剪着花园。 星期二智能光脑中调出一些修剪知识科普着,我却想着随意发挥,照着自己的心意东剪一块西剪一片,不知不觉就到了夕阳西下的时间。 “今天先这样吧,明天再去弄一下花。” 星期二点了点头,迅速的将工具收好摆放在一旁,一副明天再来大干一场的模样。 “我看浇水的管道似乎堵住了,得叫人来维修一下……”我盘算着明天要做的一些事情,絮絮叨叨的冲身旁的星期二道,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了屋子里,低头撞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的赵鹤州。 我看着他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局促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赵鹤州看着我微微皱眉,“去洗干净。” 我慌忙的点头,一溜烟的冲进了浴室中。直到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我才发现自己有多么的狼狈,灰尘像是颜料一样,一块块的画在自己的脸上,头发上还沾着杂乱的树叶和泥土……难怪赵鹤州会皱起眉头。 我迅速的冲洗干净自己,可走出房间的时候却发现赵鹤州已经离开,星期二正在桌上摆放着准备好的晚餐,见我出来笑着道:“先生肯定饿了吧?” 我点点头走到桌边,看向星期二欲言又止道:“太子……他有什么事吗?” 星期二微微一怔,摇摇头解释:“我询问太子是否要留下来一同用晚餐,太子没说话便走了。” “好。”我有些猜不透赵鹤州的想法,若是没事他怎么会来这里,可若是有事他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想不明白索性便停下思考专心的用着晚餐。 第19章 你以为你是谁? 大概是日间在花园里忙碌太久,用过晚餐之后没多久便入睡了,可睡到了半夜却被屋外的惊雷声吓醒。我惶惶起身,一时之间没有了困意,坐在床边发呆,心里想着晚间赵鹤州来找我的场景,我想的入神,一道冷冽的电光从窗户外闪过,伴随着炸响的惊雷,我被吓得回了神,只觉得脸色也白了几分。 雨水急骤的拍打在玻璃窗上,声音越来越密,像是要震的人心头发麻。我握着拳头,仔细的瞧着窗外,天色沉的如一块黑色的幕布,见不到任何一丝光景。我忽然想起白天收拾好的花园,此刻怕是已经被这狂风暴雨残卷一通,明天和星期二恐怕又要重新收拾一番了。 我微微叹了口气,想着明天早点起床和星期二去花园收拾,可关灯躺下之后没多久便觉得身后传来一股凉意,我刚要转身却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惊惧一时间涌上心头,慌张的便要反抗,可鼻息间涌入熟悉的檀木香后,下一秒我便松懈了下来,像是笃定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一样。 第18章 “别动。”伴随着水汽清冽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我乖巧的靠在赵鹤州的怀中,只见他凑到我的颈侧边嗅了嗅,明明没有信息素的气味,可他却仿佛能感知到,我怕痒的缩了缩身体,却反被他用力的禁锢住。 我又如同被猎人抓住的小兽,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又猎人摆布。 猎人像是怕人知道他在猎食一般,堵住小兽的嘴巴让他无法出声,可猎人的手段何其残忍,小兽的身体很快被他折磨的疼痛不已,眼中瞬间泛起了水珠,“呜呜……”即使它努力克制着,可求生的本能还是让它挣扎起来,拥着它的猎人仿佛没有任何的克制,势必要在杀死它之前将它玩坏一样。 大约是无法出声,眼泪反而落的更重,伴随着屋外的惊雷,才恢复完好的伤处仿佛又被人咬开,我克制不住用力的咬住禁锢住我的手掌,铁锈味立刻在我口中蔓延开,我咬的用力,只仿佛听见了身后的人传来了几声闷哼,可似乎是被刻意报复一样,我反而疼的更厉害……我仿佛海中的一叶孤舟,不断的被浪潮掀翻在地,直到浑身上下沾满了水液湿透为止。 身后的alpha仿佛终于得到满足归于平静,禁锢住的我的手掌渐渐地松开,我软弱无力的睁开眼,屋内的灯并未被打开,只恍惚看到赵鹤州穿戴的整整齐齐,他在我身前附身,在我面颊上吻了吻,似是怜惜般的拨开我额前湿透的头发,“哭的这么狠?” “疼……”我下意识的便想对他撒娇,像是那个喜欢我的贺知州回来了一样。可赵鹤州下一秒便有打断了我的美梦,下巴被人用力的捏住,像是要将我捏碎一般,紧接着冷若冰霜的话将我彻底的击碎,“这是你该受的。” 我忍着痛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此刻身上的疼好像没有心里疼的万分之一,我不该抱有一丝期待,赵鹤州说的没有错,一切都是我该受着的,是我自己自愿进宫,自愿陪着他做这些事情的。 赵鹤州冷漠瞧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屋外的惊雷和落雨仿佛是随着他的离开而停下,清冷的月亮推开的薄云,穿透还挂着雨珠的玻璃窗落在了地面上,我仿若听见了雨后微弱的虫鸣,连意识都在月光中醉了几分。 再次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仿佛昏睡了很久一般,星期二见我醒了立刻围了上来,话语中隐藏着显而易见的喜悦:“先生,您终于醒了。” 我扶了扶额头,似是还有些发痛,星期二眼疾手快的在我身后垫了个软枕,嘴里一边嘟囔着,“吓死星期二了,您高烧不退好几天了……好在今天醒了过来。” “太子派了夏至医生来给您看过……”他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着,可我还有些昏沉,耳朵里也听不进他说的那些话,只觉得浑身乏力疲惫不堪,“饿……” 星期二听见我喊饿,立刻叫人端上来早早准备好的吃食,明明很饿可吃了几口又觉得胃口不佳,便让星期二将吃食都撤了。 “花园里怎么样了?”我看着星期二小声的问,谁知道他竟然白了我一眼,似是有些埋怨,“先生您还有心情惦记着花园呢,不如先想着养好身体吧。” 我瞧着他的模样神态居然和迟闻有几分相似,一时之间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身体慢慢调养总是会好的……”就像雨后一定会有一个晴空的,伤口也会时间的消散而渐渐愈合的。 “您要是想的话,我告知太子一声,让人把花园收拾好。”星期二看着我提议道,可我却想也没想的便摇摇头拒绝,似是喃喃自语一般:“我总是要给自己找个事情做的……” “什么?”星期二像是没有听清一样,又睁着大眼睛问道,我瞥了他一眼摇摇头,“没什么,等我病好了我们再去自己收拾。” “好,先生不觉得累就行。” 我笑了笑没说话,赵鹤州那日深夜前来做了那些事情之后又走了,大概是又失控了,否则以他对我的看法不会做那样的事情,怕只怕巴不得离我远远的。 我倒是真像他的药,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就来吃药,身体好的时候怎么会想得到。等宋夏至研制出治好他失控的药物,我恐怕就会被像垃圾一样丢出宫去了。 但我的所求不就是治好他而已,我微微垂眸想着,果然人的贪心是无法被填满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想要得到的更多。 作者有话说: 关于更新频率和次数我在这里和大家说一下,我其实也想多更t-t,但是确实这几次的榜单都不太行,所以我只更新了榜单字数完成任务t-t,大家不要嫌弃我更新的慢和少呜呜呜呜,后续榜单字数增加我就会多更了,像我这种糊糊作者真的太需要榜单了t-t,所以只能拉长战线走榜 另外有一些错别字,比如尚创这种,反正就是为了……你们懂得!有些描写玩只能这样t-t,用意识流什么的,没办法写的太露骨! 第20章 它对我很重要 夏日的雨又下了好几日,也不知道是不是季节的原因,身体一直没有好全,宋夏至倒是一直帮我调养着,但还是未见起效。 星期二每天变着法的给我准备营养餐,可我还是一日日的瘦了下去,仿佛最后只剩下皮包骨头。 生病的期间星期二派人将花园都收拾好了,我喜欢雨后的傍晚去花园里坐一坐,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画些画,给自己找些事情做。 雨后葱郁的树荫和日渐暗下去的天空渐渐融为一体,被烈日暴晒的花朵被大雨淋湿过后又苏醒了过来,颜色各异的花上还挂着水珠宛如水面的倒影,我坐在秋千上发着呆,病了这么久赵鹤州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他仿佛是将我忘了,抑或是我还没有到发挥作用的时候,需要的话他自然会来找我。 “在想什么?” 我回过神才发现知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站在一旁探究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看见熟悉的人我一时之间有些开心,起身问道:“你怎么来了?” “这么久了来看看你。”知桓走近揉揉我的头发,“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笑着看向他,“挺好的。” 知桓仿佛看穿我一般,没有揭穿我的伪装,而是如同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精致的纸盒,“给你带的。” 我有些好奇的结果纸盒打开一看,原来是我最爱的那家甜品店,我正要谢谢他,他又递给我一杯茉莉茶,“知道你在这里应该喝不到。” 我垂眸笑了笑,毫不客气的接过,“谢谢。” 知桓笑着没有接话,而是坐在一旁坐下。我将手中的东西放在花园的石桌上,我和知桓算是一起长大的,初见他的时候虽然我已经到了有记忆的年纪,也明白母亲对他的厌恶,可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我没有任何的敌意,那时候只会觉得终于有人可以陪我玩了。 可越长大我越能体会到我和知桓的不同,知桓虽然没有比我年长几岁,但是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我似乎每一步都是被父母安排好的,我从来没有想明白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按照父母设定好的路线走每一步,乖乖听他们的话,最后却还是被他们毫不留情的抛弃。 “你吃吗?”我将精致的甜品往他面前推了推,他笑着摇头,“看你过的挺好我就放心了。” 我正要开口让他宽心,谁知道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你怎么在这里?” 我转过头目光和宋燕庭对上,只见他微微皱了皱眉,目光越过我落在了一旁的知桓身上,“晚宴一会儿要开始了。” “我知道了。”知桓从宋燕庭淡淡开口,似乎想起什么一样垂眸对我说:“要一起去吗?” 我微微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到宋燕庭拔高了声音质问:“你带他去干什么?” 我垂下眼眸,盯着石桌上雕刻精美的花纹:“我去不合适……” 知桓良久没有说话,片刻后才出声,“只是一个小型的庆功宴,不碍事的。” 我抬头看了看宋燕庭,他的情绪一向都直接的表露出来,此刻也是满脸不屑的看着我,我摇摇头拒绝道:“我一会儿还有事。” 知桓也不勉强,“那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宋燕庭和知桓结伴离去,我坐在石椅上若有所思的发呆,直到星期二过来提醒我,“先生,天黑了。” 我回过神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和星期二一同往院子里走去。 “今晚是有什么宴会吗?”我小声的询问身旁的星期二,星期二仿佛百事通一般,“似乎是第七区边境的叛乱被镇压下来了,所以举办的庆功宴。”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想着,赵鹤州并没有邀请我,我若是自己过去岂不是自讨没趣,赵鹤州可能还会因此生气。 “先生要去吗?”星期二看着我问道,我摇摇头,“我只是问问。” 星期二没再说话,我想起第一次和父母参加宫中晚宴初见赵鹤州时候的场景,只是那时候完全没有想过会和他纠缠的这么深,像是人生的一个节点一般,自从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一切都由着我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第19章 晚餐之后我又和星期二去花园里散了散步,花园里昏黄的灯亮了起来,星期二日常和我说着他的冷笑话,我却被墙角微弱的声音吸引,“星期二你听见了吗?” “什么?”星期二机械般的扬起头,警觉的竖起耳朵,“是猫叫?” 我点点头,寻着那微弱的声音走了过去,扒开墙角开的鲜艳的蓝雪花,只见在花丛根部正瑟缩着一个毛茸茸的活物,是一只幼小的白猫,软绵绵的像是骨头都没有长好,正耷着脑袋趴在草丛里。 “是猫。”星期二有些惊诧,我将花丛扒开,朝着小猫伸出了手,谁知道它竟然不怕我一般,撞着胆子歪歪扭扭的朝我爬了过来。 我伸手将它握住,它立刻蜷缩在我的手心里,“先生要养它吗?”星期二询问道。 我没有养过活物,可看见它我却像是看了自己,我伸手在它毛茸茸的身上抚了两下,只听见它发出几声小声的嘤咛,像是在讨好我一般在我掌心蹭了蹭,我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这样小的东西,怎么会被丢在这里。” “宫里野猫很多的……”星期二同我解释,“只是不知道它妈妈是不是也在附近。” “你去拿一些给小猫吃的来,再弄一个纸盒软垫,万一它妈妈回来不见它估计会很伤心。” 星期二获得指令立刻准备给小猫用的东西,很快便弄好了又回到花园里。我将这可怜的小东西放在纸盒中,又给盘子里到了一些羊奶,只见它像是饿了许久一样,快速的爬到盘子前,粉嫩的小舌头不停的舔弄着,白色的毛发上瞬间沾染了一些乳白的液体。 “没人要跟你抢的。”我笑着趴在桌上看着盒中的小猫,只见它将盘中的羊奶喝了大半,紧接着翻着圆滚滚的肚子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蜷缩在软垫上毫无防备的睡了起来。 “先生真要养它吗?”星期二试探的问道。 我看着盒子里小小的一团毛茸茸,拿定主意一样,“先看看它妈妈有没有回来找它,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养它吧。” 如果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对象,那就在一起相依为命吧。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第21章 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夜色越来越深,我趴在石桌上被倦意包围,星期二见我快要睡着一般,忍不住劝道:“先生要不要回去休息,我在这守着。” 我摇摇头,看着盒子里毫无防备发出呼噜声的小猫,“再等等吧。”万一它妈妈回来呢。 星期二见我有些执着也没在说什么,只是安安静静地在一旁陪我一起。可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别的猫过来,星期二见实在是太晚了,又忍不住劝道:“先生我在这里看着,您先回去休息吧。” 我是在困的睁不开眼了,迷迷糊糊的就往房间里走,谁知道没走出几步却在房间门口撞到赵鹤州,理智立刻回到了脑海中,昏黄的走廊中我看不太清赵鹤州的面容,只嗅到了隐隐约约的酒气,伴随着隐藏在其中淡淡的檀木香。 不知道是身体的本能反应还是心理压力,我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谁知道却听见轻微的冷笑,“怕我?” 我咬着唇低下头没有说话,这里离花园不远,没到深夜似乎格外的幽静,一阵风吹过来似乎都能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 “这么晚干什么去了?”赵鹤州的声音有些冷,冻的我轻轻一颤,话语中似乎也沾染了几分颤抖:“我在花园……” “花园?” 我轻轻抬眸,看着赵鹤州若隐若现在昏黄灯光下的面容,“花园里捡到一只猫,我在等它妈妈……”我欲言又止,吞咽下后半句话没有说下去。 赵鹤州没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深邃的眼眸似乎是含笑看着我,抬手中指尖落在了我的唇上,我瑟缩的抖了下,只见他毫不犹豫的附身,我下意识的便闭上了眼睛,谁知道又听见一声轻笑,我立刻睁开了眼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 红晕立刻染上皮肤,整个人像是被烤熟了一样,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抚开赵鹤州捏住我下巴的手。 赵鹤州没说话,他的行动已经代表了他的态度,像是没了耐心一样将我禁锢在一旁,我下意识的握紧拳头,鼻息间的酒气更重了,赵鹤州再次朝我俯身,接着唇上一疼,一股铁锈味传来,我疼的惊呼一声,但下一秒未脱口的声音便被吞咽,我靠在坚硬的墙壁上,背部被磨的发疼,本能的想是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抓住赵鹤州的衣摆。 良久以后我气喘吁吁的被松开,唇舌染上了一层酥麻,我别过头伸手抹掉唇上的水渍,“别……在这里……” 赵鹤州没说话,沉默无声的转头进了房间,我低垂着头深吸一口气跟在他身后走进了房里。 身体陷入宽大蓬松的鹅绒被中,我在漆黑的房中睁开双眸,眼前的人像是例行公事一般,连呼吸都没有改变节奏,我仰着脖子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大着胆子将手伸向赵鹤州,我想要抱一抱他,就像曾经一样。 可下一秒双手便被高举过头顶,我被迫弓起身体,只感觉到双手立刻被结结实实捆在了床栏上,我仿佛一个充气哇哇一般,只能被动的接受。 大约是酒精的作用,赵鹤州变得更加凶狠,仿佛豺狼野兽一般,我只有被拆骨吞腹的下场。俯在我身上的人毫不留情,也没有任何的压抑,仿佛在释放自己挤压已久的情绪,我被欲望和精神力所控制,完完全全接纳这个alpha的一切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天明,虚软无力的身体依旧陷在柔软的鹅绒被里,屋外似乎落了雨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我正准备翻身下床,却惊讶的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人,我心中有些惊讶,揉了揉眼睛才看到赵鹤州平静的面容,漆黑的额发微微垂下盖住他的眉眼,柔软的日常光洒落在他身上,安静又优雅。 我完全无法将此刻的他与昨晚凶狠的赵鹤州联系在一起,但我明白这只是他熟睡后的模样。大约是我的动作,赵鹤州动了动眼皮,下一秒便睁开了眼睛,只见赵鹤州瞥了我一眼,毫无顾忌的起身将随意丢在一旁的衣衫穿上。 目光扫落他的身躯,我羞赧的别开眼,颧骨上似乎都染上妖艳的红,这还是来宫中后这么久,第一次在事后清醒的看到他。 他沉默的穿上衣服,目光再未落在我的身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悄然的离开。 赵鹤州刚走没一会儿星期二便走了进来,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我有些难堪的别过头,像是被赤裸的暴露在阳光下供人欣赏,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披上,一瘸一拐的走进了浴室里。 等洗漱完出来,星期二已经准备好了午餐,我默默地坐在桌前,尽力无视掉刚刚的尴尬,可还没等动筷子,却听见有猫叫声传来,我转过头只见昨天那只小白猫在地毯上伸着懒腰。 “它怎么来了?”我惊喜的起身,走到地毯前跪下轻轻地将它托起,它像是熟悉了我的气息一般,贴着我的掌心蹭了蹭,撒娇一般的叫了两声。 “等了一夜也没有别的猫过来,所以我就给它带回来了。”星期二大概是猜到我想要养它的心思,笑着建议:“要不要先给它取个名字?” 我歪着脑袋没说话,轻轻地勾着它的两只小爪子将它抱到了桌上,“叫……团团?” 星期二似乎对我这个名字有些无语,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似乎是在说你自己的猫你自己喜欢就好。 “团团?”趴在桌上的下猫似乎还不清楚这是它的名字,并没有任何的反应。我有些无奈的戳了戳它粉色的肉垫,然后扒拉了两下它身上的软毛,将它抱到地毯上任由它玩耍起来。 先暂时收留它吧,赵鹤州好像不喜欢小动物,也不知道会不会允许我养着它。我一边阻止自己回想刚刚他冷漠的样子,一边又很担心他要是知道了团团的存在会不会将它送走,是不是要提前告诉他一声会比较好? 星期二像是有读心术一般看出了我的担忧,“先生,要不要告诉太子一声?” 我抬眸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还是告诉一声吧。”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求一求海星评论收藏! 第22章 未知的东西才更加让人恐惧 有了团团以后好像生活也变得没有那么无聊了,大概是喂过它吃东西的缘故,它似乎将我当作了妈妈,总喜欢对我撒娇。我怕它待在屋子里无聊,傍晚气温降下来一些后带着它去花园里溜达。 我坐在秋千上看着它在草地上兴奋的跑来跑去,像是进入了游乐场一般,又像是初入世界的孩童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我仔仔细细的观察着它的同时,它探头探脑地蹲在月季花枝下,顶着葱郁的绿叶也在窥探着我。 我被团团可爱的模样逗的心头一软,朝着它招招手,只见它歪着脑袋看着我,随后眯着眼睛躺下翻着肚皮,我看过一些科普,似乎只有对自己极其信任的对象,猫咪才会暴露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可是我明明才和它认识一天,或许动物才会有这种纯粹的信任,像是笃定我不会伤害它一般。 第20章 我想的入神,连星期二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都未察觉,“先生,太子叫您过去。” “去哪儿?”我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便问,星期二微微一怔,随后道:“我带您过去。” 我点点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跳到石桌上正在呼呼大睡的团团一眼,思索一番后还是决定让它在呆着,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人过来这边,花园里也被我放了它的食碗和水碗,估计我一会儿就会回来。 “走吧。”我气什么跟着星期二离开,穿过几条长廊,路过几座陌生的宫宇,视线里的景象渐渐变得熟悉,我站在熟悉的太子宫前,原来这里离我住的地方那么远。 我曾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年,这里的一切仿佛都没有变过,一时之间我甚至有些恍惚自己是否还是赵鹤州的陪读。 我跟在星期二之后,熟悉的石板路两边种着深翠的绿竹,赵鹤州偏爱汉式风格,连走廊里都挂着摇摇曳曳着的纸灯笼,庭院里依旧汪着一泉池水,水中特意着几株开的正艳丽的黑化,夜间的凉风吹过,一阵荷香四溢。 我一时之间看的出神,依稀记得年少的时候在池边乘凉,惬意的看着星空。 “先生?” 我回过神,冲星期二笑了笑,“没事,走吧。” 星期二没说什么,继续领着我去赵鹤州的书房。我站在熟悉的门前,见他敲了敲门,门内传来清冷的一声:“请进。” 门被星期二打开,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像是让自己放松一般,踏入刻在记忆中的房内。赵鹤州坐在桌前似乎还在处理公事,见我进来抬起头,房门被星期二贴心的关上,整个空间中只剩下我和赵鹤州两人,鼻尖萦绕着淡淡的信息素的味道,我微微垂下头一直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赵鹤州先开了口:“听星期二说你要养猫?” 我微微一怔点点头,难不成他真的不愿意? 赵鹤州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是冷漠开口:“明天有个晚宴,你也参加。” 不是询问是通知,我并没有拒绝的权利,“是什么……”话还没说话只见赵鹤州皱着眉头打断我,“你参加就行。” 我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好。” 赵鹤州没有再说话,继续低着头看着公文,仿佛我已经化身为空气,我默默地转开打开门走了出门,星期二正规矩的守在门口等着我。 “回去吧。”我看着星期二笑了笑,星期二点点头正陪着我往外走,谁会到在院中迎面对上知桓,他看见我在这里似乎有些差异,但很快换上温柔的笑,“要回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照旧一般把我当作小孩子一般揉了揉我的头发,“等我有空就去看你。” “好。” 知桓没再说什么,从我身边擦肩而过,我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进赵鹤州的书房,门被紧紧地关上,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底冉起,酸酸楚楚的像是被一群小虫子叮咬一样。可下一秒我便调整好情绪,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踢出脑海。 回到花园的时候发现团团竟然不在,我心下有些慌张,和星期二将花园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都没发现踪迹,可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它竟然舒舒服服的躺在沙发上的毯子上,发出轻微的鼾声。 悬着的心立刻落下,我有些无奈的戳了戳它的脑袋,这东西这么小竟然会自己找回来,也不知道该说它聪明还是该说它调皮。 星期二像是知道我要参加明日的晚宴一般,晚餐过后便替我拿来了西装礼服,“先生明天穿这个吧?” “你知道明天是什么宴会吗?” 星期二摇摇头又点点头,“好像是接风宴。” 我抿了抿唇没有说话,宫中的宴会繁多,这是一种皇家的娱乐方式,并不是每一场宴会都很正式,有时候像是一种消遣,有时候又更像是维护贵族的体面。 “你知道接风宴有哪些人参加吗?替谁接风?” 星期二听完我的话摇了摇头,“要我去问问吗?”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赵鹤州并不想我多问,若是被他知道估计会生气,既然他要我当个花瓶摆设出场,应该也不需要我去社交,我乖乖的露个面应该就没事了。 但要我出席的用意是什么呢?在赵鹤州眼中我应该是见不得人的才是,我想不明白他的用意,索性不再去费脑筋,一切听安排就是了。 晚宴的地点是西南方向的小厅里,我住的地方离那里并不近,我换上星期二给我准备好的米色西装站在镜子前,星期二替我打好灰色的斜纹领带,胸前的口袋中叠好一条深蓝色的丝巾。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白皙的面容上仿佛染着一层病态,不是健康的肤色,仿若惨白一般,却映衬的唇色更加鲜红,像是被人反复吮吸了一样,我下意识的伸手,却在触碰到唇瓣的时候仿佛触电似的放下,面上迅速不着痕迹的染了一层淡淡的红色,我缓缓地吐息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先生,我们该出发了,去晚了不好。”星期二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看着他点了点头,既然一定要面对,那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作者有话说: 来啦!这两天在长沙!长沙菜真好吃! 第23章 别害怕 赵鹤州偏爱汉式的风格,下面的人自然都会根据他的喜好选了汉式的房宇举办宴会。宴会厅在西南方向的一座独栋汉式宫院,那宫院边种着几颗巨大的银杏树,这炎炎夏日清脆的绿叶长的正好。进了院子便看到一条长长的石子路,一路沿边皆立着灯笼,远看过去像是团团萤火。顺着石子路走了进去便看到那独栋楼阁,星期二停下脚步在院子里等我,陪侍是没有资格参加宴会的。这是我自被赶出知家之后第一次参加如此隆重的宴会,好在还记得那些贵族的礼数。 守在门前的壮汉侍卫大约是认识星期二,见我走到门前便开了门,我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雕花的楼梯旋转向上,宴会设在二楼。我踩着阶梯往上,还未走到尽头便听到一阵悠扬清澈的音乐伴着宾客的谈笑,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走到楼梯尽头,还未到开宴时间可厅中已来了好些人,大家似乎都在愉快的交谈着并未注意到我。 空气中弥散着浓郁的花香,用花香遮掩那些交错的信息素气息,我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在面上挂上一副淡然的笑,往前迈了几步拿过一杯侍女拖着的托盘上的香槟。 我环视一周并未见到赵鹤州的身影,也好在其他人并不认识我,索性我便绕到角落里躲清闲。 越是尊贵的客人越是最晚出场,压轴的自然是赵鹤州了。音乐声渐渐停下,我握着手中的酒杯循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自然是赵鹤州,站在他身侧的人我并不认识,只是身后的人是我熟悉的迟闻。我思索几分再看迟闻的模样与赵鹤州身侧人有几分相像,突然就明白了自己为何能来参加宴会了。 这接风宴只怕是接的第三区的军长迟开吉,至于为什么不是皇帝陛下设宴接待,细想一下也能明白,若是皇帝陛下亲迎虽然会给足面子,可若是给的太足万一气焰太过有了不臣之心……七大区之间关系微妙,各种权衡都需要面面俱到,皇帝陛下派赵鹤州来接迎也算合适。 走在最末尾的知桓和宋燕庭,我离得太远并未听见他们说什么,音乐再次响起,只是变得轻快了许多,我抬头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微微垂眸想着找个什么借口回去,在这里和迟闻也不好说什么。 可还未等我溜走,迟闻便找到了躲在角落里的我。我看着走到面前他尴尬的笑了笑,怪我最近一直未联系他,他倒是处处为我着想。 “我说你在这宫里待得不憋屈吗?”迟闻白了我一眼,一点也没有和我生疏的意思。 我看着他还同从前一般,只是这段时间以他的身份,他应该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我和赵鹤州的事情,我没有他那样的洒脱,此刻倒是更尴尬了,良久才吐出三个字:“我没事。” 迟闻叹了口气,又递给我一杯酒,“我原本是想着入宫来看你的,但因为家中有事就先回了第三区,后来父亲来宫中,我想着同他一起来看你更方便。”他看向我顿了顿,将杯中的酒饮了一半,“我原想着你和我是好友,接风宴你应该会来的,谁知道赵鹤州根本没有和你说,要不是我特地打听了有哪些人,知道你不在其中,我才特意去找了赵鹤州,他恐怕根本不想你出席这种宴会。” 迟闻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说尽了才又将那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听他说完也明白了他大概先前并不知道我和赵鹤州并不是他想的那种关系,赵鹤州也并不待见我,甚至厌恶我,又怎么会让我来参加接风宴。 “赵鹤州是太子。”我小声提醒,宴会上人多口杂,迟闻又是今天的主角之一,他这样直呼赵鹤州的大名,言语中还暗含着对赵鹤州的不满,若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只会对他造成不利。 第21章 “太子又怎么样……”迟闻小声的嘟囔着,我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制止,提醒他赵鹤州和他父亲正往这边过来。 迟闻抬头见参加迟开吉和赵鹤州走过来,立马变得正经起来,我没瞧见他这么严肃的模样,心里只觉得有些有趣,但面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 “父亲,这就是我和您说过的好友知予。”迟闻毫不避讳大大方方的介绍着我,我微微抬眸观察着赵鹤州的面色,只见他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恶。 “见过迟将军。”我微微颔首超着迟开吉示意,只见他面上挂着和煦的笑,一点也没有军长该有的严肃模样,反倒是像个慈祥的叔伯一般。 “听闻儿说你同他交好,还一同做生意,我这儿子一向胡闹惯了没个正经……” 我看着迟开吉虽然嘴上数落着迟闻的不是,可是双眸中却满是疼爱,若不是迟闻的父母对迟闻的疼爱,他又怎么会那么自由,我羡慕迟闻生在这样的家庭,也很感激他愿意和我做朋友。 “迟闻很好,他总是很照顾我,我很感激他。”我笑着看向迟开吉,又望向迟闻,眼中满是感激。 迟开吉自然不会和我们这些小辈交际,寒暄了两句便和赵鹤州一同离开了。赵鹤州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未落在我的身上,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切不过都是虚幻。 等赵鹤州和迟开吉离开后我才感觉到迟闻又恢复成不着边际的模样,他放下手中的酒杯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倒是还站在一旁的宋燕庭附在我耳边悄声道:“没想到你居然真的攀上了迟家?可惜迟闻没有alpha兄弟姐妹,但不知道若是真的有,能看上你这个残废吗?” 我低眉没有说话,他这样的讥言我早就已经习惯。宋燕庭见我没有反应顿时觉得无趣,冷笑一声离开。 “宋燕庭就是这样,你别放在心上。”知桓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放宽心。我摇摇头,示意我并不介意,“哥,我不是小孩子了。” 知桓笑了笑,似乎还有些欣慰之意。倒是一旁的迟闻似乎对他们有些龃龉,等知桓离开之后他才低声道:“你这哥哥是真的对你好,还是做做样子?” 我微微垂眸,片刻后抬头看向迟闻,“他对我已经很好。”在整个知家,他对我已经够好了。 大约是因为迟家的缘故,在场的宾客倒是对我有了几分好奇,只是投来的探查目光让我有了几分不自在,仿佛赤裸的暴露在阳光下任人打量。 “无聊。”迟闻忍不住吐槽起来,他胆子一向很大,想到什么便是什么:“要不偷溜出去?” “不好吧?”我怯怯的看向他,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赵鹤州和迟开吉还在,我们两人偷溜出去若是被人发现岂不是要受到责备。 “怕什么。”迟闻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最烦这种贵族间的破烂规矩。”他嘴上没个遮拦,我赶紧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注意一些。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 第24章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即使我再三阻止,迟闻还是拉着我偷溜了出去。院中那几株枝叶茂密的高大银杏树遮蔽出落下一片散碎的光荫,我跟在迟闻身后走到树荫下,倒是比在厅里舒服许多。 出了宴会厅迟闻倒是更舒坦了一样,他抬手随意揉了揉头发,原本打理好的发丝瞬间变得凌乱不堪,几根乌黑的发丝随意垂落了下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烟盒,拈出一支香烟点上,享受一般的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随后吐出一个标准的烟圈,朝我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要来一根吗?” 我低头一笑拒绝道,“被发现的话……”我欲言又止,想了想他应该是不怕的,索性将没有说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他不在乎别人的说辞更不在意那些虚无缥缈的规矩。 “你老实和我说,你在这里开心吗?”迟闻嘴里叼着烟看上去一副不正经的模样,可是他眼中笃定的目光却让我明白,他是在认真的关心着我。 我抿唇笑了笑,想了想道:“你知道赵鹤州失踪过一段时间吗?” 迟闻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我一个这么不受宠爱的弃子会知道这么隐秘的事情,他没有点破只是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他……被我藏起来了。” “什么?”迟闻的声音明显的拔高了起来,但又立刻小声起来,似乎是怕引来注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微微垂眸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此刻的我无比清醒,一如当时救下赵鹤州的我,隐藏起他的我,都是清醒的做着那些不后悔的决定。 迟闻很聪明,不用我多说他似乎就明白了,“所以那段时间你每天……准时回家……是因为他在你家?” “嗯。”此刻我没有丝毫的隐瞒,毫无保留的对迟闻坦诚相待。 我们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下来,片刻之后迟闻才颇为兴奋的凑到我的身边,“你胆子比我想的大多了。” 我没想到他听到我做的那些事情后是这样的反应,一时间有些无措的看着他,只见他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哎,那赵鹤州的活好吗?” 我猛地抬起头将站在我身边的迟闻推开,目光不知道该落在哪里只能慌乱的四处瞧着,只觉得脸颊边发烫,“你……你胡说什么!” 迟闻嫌弃的瞥了我一眼,上下打量道:“他可是s级的alpha哎,你这小身板承受得住?” 我抿着唇只觉得面上的红潮还未褪去,又叠加了一层,此刻羞涩的连话都说不出口了,只能恶狠狠的瞪着他。 迟闻估计是被我的模样逗笑了,随手掐灭了烟,拍拍手开口:“好了好了,不逗你了。” 我看着他总算正经了一点的模样缓缓地舒了口气,还未等我放松下来,迟闻又追问道:“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微微皱了皱眉,原原本本的将救下赵鹤州的事情说了一遍。 “他怎么会去今宜区……是在今宜区被刺杀的?”听完我说的话,迟闻低着头若有所思自言自语起来。我没有说话眉头紧锁,跟着他说的话思考起来,确实赵鹤州出现在今宜区是有些奇怪。 “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待在宫里。”迟闻有些担忧的看着我,“赵鹤州的身份是太子,你是什么?太子妃?” 我垂下眸唇边不自觉的浮上一丝苦笑,现在的我怎么敢肖想太子妃的位置,“我不知道……” 迟闻一脸不争气的看着我,“现在是他们有求于你,你跟他们提条件。” 我没有迟闻想的那么多,此刻我唯一的想法就是赵鹤州能够快些好起来,我能够为我曾经对他造成的伤害做一些弥补,“他现在变成这样,也是因为我……” “得了吧。”迟闻撇撇嘴眼中闪过一死鄙夷,“他们就是看你好欺负,纯把你当工具人。” 我没有反驳,因为我心里清楚的明白自己对于赵鹤州来说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治病的药而已,等病好了就可以丢弃。 “你别傻了行不行?”迟闻有些恨铁不成钢,他按住我的肩膀试图唤醒我一样,“要是赵鹤州一直好不了怎么办?你就这样待在宫里一辈子吗?” “不会的。”我笃定道,双手不自觉的握紧,仿佛是在给自己一个希望,“宋夏至已经在研制治疗的药了……” 迟闻嗤笑一声,满脸嫌恶:“你以为宋家那些人是什么好东西吗?” 我握着拳没有说话,只是头微微垂下,心底泛起苦涩的笑,一直蔓延到喉头,像是吞下一碗漆黑的药汤,即使知道是苦的也只能含泪咽下。 “知予……”迟闻还想说些什么,我却别过头不忍心再听下去,他说的那些我都明白,我是清醒的看着自己沉溺在海里,却什么也不想做。就算赵鹤州对我来说是一味毒药,我也甘之如饴的吞下去了,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赵鹤州没有逼我,知家也没有逼我,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迟闻重重地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试图给我一些勇气和安慰。我抬头对他笑了笑,转移掉话题:“先回去吧……” “嗯。”迟闻目光流转最后和我的双眸相对,我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再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无力般吐出两个字:“走吧。” 我点点头跟在迟闻的身后往宴会厅的方向走,抬眼看着华丽的宫宇,这里于我仿佛是一座囚笼,可我却心甘情愿的踏入这里。 “知予。”迟闻停下脚步,我抬起头只见他立在原地,只留给我一个背影:“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后。” 我咬着唇看着迟闻毅然决然的走进屋中,仿佛要为我冲锋陷阵一般。我只觉得鼻尖发酸,深吸一口气让那些不该在此刻落下的眼泪收了回去,我换上淡然的笑容从容的模样,缓缓地踏上我为自己选择的路。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最近太热了,大家注意防晒! 第22章 第25章 你的骨血你的肉体灵魂都是我的 宴会结束之后我便和迟闻分开,他的身份也不方便住在宫里,迟闻依依不舍的看着我,又不好意思表现出来,我笑着看向他再三保证:“我有事一定第一时间联系你。” “最好是这样。”迟闻有些狐疑的看向我,我抿唇笑了笑没有讲话,看着他跟在迟开吉身后离开。我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连赵鹤州什么时候站在身边的都未察觉,我微微叹了口气转过身与他四目相对才惊觉不知道他在这里多久了,他面容依旧冷然,湛蓝色的双眸中仿佛由冰霜化成,只是看了我一眼就仿佛将我冻在原地。 我微微低垂着头以为他会训责我,谁知道他只是收回了目光,离开了宴会厅。我微微松了口气,走到屋外便看到星期二还在院中等着我,见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先生,还好吧?” 我看着他担忧的模样温柔的笑了笑,“我没事。”听见我这么说后他明显舒了口气,“那我们回去吧。” “嗯。”我点了点头,由星期二陪着我往我的住所走去。夜已深,我住的地方离举办宴会的宫宇并不近,来的时候天还未黑,只是此刻离我的住所越近人便越稀少,巡夜的守卫都明显少了下来,出了路灯和月色,几乎是漆黑一片。 我虽然心下有些害怕,也庆幸还有星期二陪着我,他虽然是一个机器人,但于我而言和真人并无分别。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那片熟悉的花园,只是夜色顺着园种的花枝爬满了窗格,安静的叫人更加心慌,我只好加快脚步往屋中走,谁知道还未到门口便看到窗户上透出微黄的灯光,“明明关了灯啊。”星期二小声的嘀咕着,我没有说话,快步向前,走进客厅却看到赵鹤州正依在沙发上,我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近,才发现小小的团团正一动不动的蜷缩在他的怀中。 星期二不知道何时退了出去,甚至贴心的关上了门。我没有叫醒赵鹤州,窗外月色如水夜风拂梦,我实在不忍心打破这份难得的宁静,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赵鹤州生的真的很漂亮,配上那双湛蓝色的双眸会让人觉得过于锋锐,像是刀锋破开冰面让人觉得冷峻,可是此刻这样睡着之后又格外的沉静,像是融于了着无尽的夜色之中。 我不自觉的伸出手,指尖触碰着他温柔的眉目,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贺知州回来了,他和赵鹤州融为了一体,又或许他们本就是一个人,只是爱我与不爱我的区别。 “你在干什么?” 我被赵鹤州的呵斥声拉回了思绪,手腕一阵疼痛,被他用力的抓在手中,“我……”我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见团团也被惊醒,似乎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它识趣的跳开一溜烟的便没了踪影。 赵鹤州手上用力,我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拉到了他的身侧,鼻息间立刻涌入他的信息素的气味,夹杂着淡淡的酒气,我心慌的别过头只听见他冷笑一声:“这么迫不及待?” “我没有……”我抬起双眸与他对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的解释对于他来说似乎有些多余,他应该并不想听。 “没有?”赵鹤州嗤笑一声,他翻身将我压在柔软的沙发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我能清晰的感觉到他的鼻息,抬眸便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只见长密的睫毛幽幽扇了两下,我下意识便闭上了眼睛,只觉得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最后停留在了耳边,清冷的男声中带着一丝丝夜雨:“真的没有?” 我慌忙的睁开眼,只觉得面颊像是被火烧了一般滚烫不看,我瞧见他戏谑的笑容愕然的想要推开他,可他却变本加厉的制衡住我的身体,双手被高举过头顶,我被迫挺起胸膛,下一秒双手便被他的领带束缚住。 我难堪的别过头没有出声,对于他来说我不过时发谢的工具,不过是他的药,我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你想借着迟家的关系给我施压?”赵鹤州不由分说的捏住我的脸,我被迫与他对视上,直面他双眸中的冷峻,“什么……”我不懂他话中的意思,下一秒听见他冷笑一声,手下更加用力,面颊被他捏的发痛骨头仿佛都要碎掉一般。 “你应该清楚你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疼痛,眼中很快便蕴满了泪水,我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眼泪比话语更先落下来,我抖着唇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张口便咬在了赵鹤州的虎口处,我咬的用力只感觉到铁锈味立刻在口中蔓延开,伴随着一声闷哼,赵鹤州眼中多了几分狠戾。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赵鹤州冷笑一声,鼻息间他信息素的气味明显变得浓郁,我缓缓地松开了口,吸了吸鼻子没有说话,迟闻有一句话说的没错,是他们需要我,是赵鹤州需要我给他治病。 赵鹤州冷着脸,下一秒屋内的灯不知道怎么暗了下来,漆黑一片立刻笼罩了我,身体似乎被一手捞起,很快我便被丢到了床上,惊呼还未出口嘴巴便被堵住,我下意识的蜷缩成一团,可赵鹤州不用动手信息素便可以控制我。 omega对alpha天生便有着渴望,更何况是与自己肌肤相亲的alpha,尽管他并没有标记我,尽管我没有信息素和发情期,但是我依旧对他有着无与伦比的渴望,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 房间里很快充斥着我的啜泣声,此刻我无比庆幸赵鹤州束缚住了我的双手,否则我怕是会攀附在他身侧祈求他,而我的自尊不允许我求他,即使我知道他这么做就是想要让我求他,想要证明我是一个即使没有信息素没有发情期,也依旧会发情的omega,可即便口中已被我咬出了血,我依旧没有如他所愿。 赵鹤州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倔强,他俯身将我拉到怀中,轻柔的抚摸着我唇边的血渍,“这么可怜?” 我呜咽着哭出声,这个人为什么能这么可恶,他对我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吗? “求我。”他冷然出声,仿佛丝毫没有被欲望影响,“只要求我,我就给你。” “不……”我大口的喘着气,似乎只要我放松警惕,求饶便要脱口而出。 房中的檀木香越来越浓,我下意识的便神隐出声,一个s级的alpha,用他的精神力控制我,我无助的摇着头,只感觉到冰凉的手指贴在我的脸颊边轻轻地抚摸,下一秒耳垂仿佛被轻轻地含了一下,可说出口的话却一点也不温热:“你费了那么多心思不就是想要我跟你做这档子事,现在在装什么?” 手上的束缚被解开,我无助的睁开眼,意识已经去完全由不得自己,我难堪的朝赵鹤州伸出手,颤抖着声音道:“求你……求你……” 我还是输了,无论是什么时候面对赵鹤州,我都输的一败涂地。 赵鹤州冷笑一声,他捞起已经湿透的我,逼着我吐出更难听的话:“求我什么?” 我拉住他的衣袖忍不住哭出声,即便到了如此,可我自小受到的教育那些肮脏的话无论如何我也吐不出口,可赵鹤州一副势必要打破我伪装的样子,命令道:“嗯?说出来。” 眼泪愈来愈多,大可的眼泪如同断线珠子一样落下,可即便如此欲望也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愈发的强烈。我难堪的抬起头,攀附住赵鹤州的臂膀凑到他的耳边,“求你……曹……”话还没有说完,赵鹤州便笑了出来,可他仿佛还不满足,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吐出更脏的话,“说清楚,要我怎么做?” 我被他逼的没有办法,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一股脑的将那些脏话全都吐了出来,最终赵鹤州终于心满意足的笑了,他拍了拍我湿漉漉的脸颊,像是要让我清醒的记得,“记住你说的话,记住你是怎么的音档。”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连心中最后那点坚持和自尊都被打碎,被赵鹤州踩在脚下,完完全全失去了自我,变成了随时可以被他丢弃的所有物。 作者有话说: 保佑过审保佑过审! 有些桥段没法写,大家脑补一下! 第26章 不过是一个消遣的玩具 经过那一晚,我毫无意外的又生病了,大约是被赵鹤州的信息素控制了太久,导致我昏迷了很多天,再醒来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连院子里的蓝雪花都已经全部凋零。 团团在这段时间里明显长大了一圈,从原本的一小团长成了一大团,只是毛茸茸的模样却没有变。团团显然没有忘记我,它亲昵的跳到我的手边蹭了蹭,直到它长大一圈我才发现原来它并不是纯白色,尾巴和耳朵处的绒毛处点缀了一圈不易察觉的银灰,我笑着捏捏它的耳尖,惹得他不耐烦的叫了一声。 我披着灰色的外套坐在秋千上晒太阳,我仰起头看着阳光从簇拥的催翠绿银杏叶里洒下了光斑点点,久违的暖意落在了眼上,我伸出手接住那片刻的温暖,直到星期二出声叫醒了我沉睡的思绪。 “先生,您怎么自己来这了?” 第23章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大约是因为在床上躺了太久,所以想要晒一晒太阳。 “您刚醒,我去叫医生来给您再检查一下吧。”星期二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我却只是看着他摇摇头,“没事的。” 星期二看着我欲言又止,但他只是一个接受指令的机器人,在收到我的命令后站在一旁没有再说话,我在秋千上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天幕渐渐染上黑色,才在星期二的搀扶下离开。 身体状况日渐恢复,只是我却像是变了一样,变得更加沉默更不爱说话,或许我真的如赵鹤州所愿,成为了一朵真正的菟丝花,被他豢养在见不得光的井底。 夏日好像在我的沉默中渐渐的消散,日暮渐渐变成清秋的模样,在夏日的最后一场雨之后,潮凉的风伴随着银杏的黄叶吹到了身边。 我捧着书照例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团团慵懒的趴在树下袒露出柔软的肚皮,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它警惕的竖起了耳朵,随后在一声陌生的女声中迅速的蹿上了银杏树,我循着声偏过头,看着被星期二领过来的宋夏至。 “这么悠闲?”她笑着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旁的石椅上,我合上书笑了笑,沉默着没有说话。宋夏至并没有刻意的寒暄,反而是单刀直入的将问题袒露在我的面前,“药物研发失败了,还需要一些你的血。” 我微微垂眸,木讷的将手臂伸了出来,示意她可以直接抽取。大约是我太过直接,宋夏至微微一怔有些狐疑的看着我,片刻之后才收回了目光。 星期二添了一些茶点,宋夏至无心品尝,她的人很快过来完成了抽血,我看着被装在试管里的新鲜血液,红的让人有些眩目。 “你别担心,这些血不会影响你的身体。”宋夏至似乎以为我在担心自己的身体,忍不住出口宽慰。我勾了勾嘴角,轻声道:“我知道的。” 宋夏至并没有多作停留,她只是在做她该做的事情。 不知道是被抽了血的缘故,还是因为看书导致的困倦,困意瞬间缠绕上我,我打着哈欠泪眼朦胧的挪到了树下的躺椅上,星期二在躺椅上铺着柔软的毯子,我刚坐在躺椅上没多久,团团就从树上跳了下来,它熟练的跳到我身上,在我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我忍不住捏捏它的肉垫,跟着它一起小憩一番。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阳光渐渐变得刺眼,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仿佛在一圈光晕中看到了赵鹤州,他温柔地朝我伸出了手,我忍不住将脸颊贴在他的手心蹭了蹭…… “醒了?”清冷的声音让我瞬间醒来,意识立刻回到了脑中,我睁开眼看着坐在面前的赵鹤州,这还是那一晚之后第一次见到他,我坐直了身体轻声应了一句:“嗯。” 赵鹤州垂眸看着我,暮色渐晚他的瞳色此刻也变得更加深邃,我别过脸没有说话,只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我的脸,逼着我与他对视,“你在想什么?” 我倔强的咬着唇不肯出声,赵鹤州冷笑一声,俯身便制衡住我的身体,脆弱的摇椅似乎无法承受两个成年人的重量,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 “别……”我双手抵在他的胸前,他似乎看出了我眼中慌乱,顿时觉得更加有趣,唇边挂上戏谑的笑,“怕了?” 我垂下眼眸深吸一口气,即使我在今宜区住了那么久,但自小我受到的都是传统贵族的教育,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很难改变的。 “不行,这里。”我慌乱的揪住赵鹤州的衣服,他作为太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可我越这样赵鹤州似乎越得意,他像是享受这种玩弄人心的把戏,更享受将我完全的掌控在手心里,“在想什么?”他再次问道。 鼻尖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赵鹤州还未用信息素控制我,但我清楚明白的知道,如果我还不回答他也根本不会可怜我。 “我……”夜色中我看着他淡淡的轮廓,在月光下更加的冷冽,仿佛是来自地狱中厉鬼,“在想……你怎么来了……” 赵鹤州冷笑一声并未追究我话语中的真假,只是冰凉的手指悄无声息的钻入了衣袖下,肌肤在凉意的触碰下忍不住颤栗起来,我无助的仰着头看向他,“别在这里……” 赵鹤州没有说话,只是垂眸将目光落在我的唇上,我看着他睫毛轻颤像是扑扇着翅膀的蝴蝶,赵鹤州明明应该是冷静的克制的,可偏偏此刻仿佛变成了地痞无赖的模样,丝毫没有作为太子该有的模样。 大约是我害怕的太厉害,赵鹤州轻笑一声从躺椅上下来,冷意从身上消散我立刻松了口气,坐直了身体。 赵鹤州抬眸看着我,冷声吩咐:“明天有个舞会。” 我抬起头和他的目光对视上,又听见他道:“你也参加。” 我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吐出一个字:“好。”我不知道他让我参加的用意,或许又是因为迟闻的缘故,但我明白无论何种原因,我都只有听安排的权力。 赵鹤州没有再说话,良久之后似乎看到了我手臂上被抽过血的痕迹,才问道:“宋夏至今天来了?” “嗯。”我点了点头,目光和他对视一秒便挪开,可他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倒是团团不知道又从哪里溜达了回来,踩着轻快的步伐跳到了赵鹤州的身上,我心下一惊伸手要去抱下它,谁知道赵鹤州快我一步,捏着团团脖子后的软肉便将它提了起来。 “别……”我抖着嗓子出声,害怕赵鹤州生气便对团团做什么。 团团蹬着腿喵喵叫着,丝毫没有惧怕的样子,猫毕竟是兽,尽管它一向乖巧,可这样被人提着它似乎被激出了脾气,后腿蹬着前爪迅疾的扫过赵鹤州的手背,几条血痕立刻显露出来。 我惊呼一声,吓出一身冷汗,赵鹤州眸中闪着冷光,似乎在他眼中团团已经成了一团死物,我心下慌乱顾不得其他,上前将团团从赵鹤州的手里抢过丢在一旁,见它一溜烟跑没了影子才松了口气,祈祷着赵鹤州千万别生气。 赵鹤州一直沉默着没说话,我紧张的蹲在他身前抓着他的手看着他手背上的伤口,小心试探:“先去处理一下吧……” 赵鹤州垂眸看着我,眸中的冷意收了不少,只是依旧如冰如霜一般,我握着他手起身,“房间里有医药箱。” 赵鹤州难得乖巧的起身,被我带着回了房间。我拿来医药箱,仔细的替赵鹤州处理着伤口,好在团团似乎没有用力,伤口处并不深。我在赵鹤州的伤口处抹好药,又有些不放心的开口:“团团它很温顺的,它只是刚刚害怕了……” “要处理它应该不难。” 我猛然抬头,双手用力的抓住赵鹤州的衣摆,着急的替团团辩解:“它不是故意的……” 赵鹤州歪着头,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一下下的敲着沙发,我咬着唇祈求的看向他,我清楚的知道赵鹤州的狠戾,他要处死团团也是轻而易举,“求你放过它。” 赵鹤州轻笑一声,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你为了一个畜生求我?” 我别过头没有说话,他怎么可能明白团团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赵鹤州捏住我的下巴不允许我有任何的逃避,“说话。” 我看着赵鹤州湛蓝色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是……求你别伤害它。” 赵鹤州沉默了片刻,他眉头一挑冷了脸。我咬着唇看他靠在沙发上,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我难堪的低垂着头,颤抖着手捏住自己的衣摆。对于赵鹤州来说,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等价交换的,如果他不伤害团团,那么我可以付出什么呢……我现在还有什么可以交换的。 我像是一件物品被赤洛洛的展示在赵鹤州的眼前,夜晚清冷的空气刺激着皮肤,像是打开了每一处的毛孔,我不住的抖着身体,那是一种难堪羞怯害怕……各种情绪交杂在一起,逼的我红了眼睛。 赵鹤州只是歪着头看着我,他的目光扫视着我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像是猎人玩弄着自己的猎物,知道猎物无法逃脱,便先戏耍一番,看着猎物死前无力的挣扎只会让猎人更加的兴奋,而我此刻就是无处可逃的猎物,我的害怕颤抖眼泪,都将化作刺激赵鹤州的‘信息素’,让他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 赵鹤州并不是沉迷肉豫,他只是在玩弄我,玩弄一个无处可逃的omega。而我只能被动的承受,承受他的发泄和戏谑,剥夺自己作为一个人的权力,将自己当成一件物品一个玩具,一个治疗他的药而已。 而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谁也怨不得恨不得。 作者有话说: 来啦!预计下一章入v!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 第27章 你真的让我觉得恶心 热。 汹涌的热潮涌向我的身体,像是被曝晒在阳光下,点燃了引线身体下一秒便要爆炸。可轰鸣的爆裂声没有如期而至,冰凉的触感又裹覆在身上。我猛地睁开眼俯身在床畔轻轻地咳嗽了两声,等呼吸顺畅之后才发觉鼻尖萦绕着淡淡檀木香,我翻身下床,循着木香的来源,抬头便见到窗外的秋月高悬,周边伴随着点点的星光。 第24章 借着清冷的月光循去,只见高大的银杏树下显出一个人影,他穿着黑色的衣衫仿佛要与这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我缓缓地走上前,周遭的檀木香越来越浓,我看不清那人的轮廓,可还未等我出声唤他,他却静静地转过脸来,下一秒周遭的景象仿佛都变了,巨大的银杏树变成了满园的花圃,那人站在艳丽的花丛边,清冷的月光照射在他的脸上,面色白的令人眩目,可让人沉醉的依旧是他那双湛蓝色的双眸,含着本不该出现的柔软笑意,微微勾着唇轻声唤:“知予……” 我猛地睁开眼悚然惊醒,才惊觉原来是梦。 我翻身下床,房中还残留着赵鹤州的信息素,我定了定心神,微微瞧见在沙发上睡成一团的团团,一时之间竟分不清刚刚是梦还是现实。 天还未亮,秋月还高悬在空中,我披着衣服走出房间,恍然中仿佛又回到了初见赵鹤州的时候,在那片花园里,他清冷高贵的如同悬挂在天上的月,而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此万劫不复。 我已经许久没有做梦了,没想到今晚居然梦到了和赵鹤州初见的场面,算算日子原来我们已经认识了这么久,初见他的时候我从未想过原来我们会纠缠这么久,会发生这么多的事。 始料未及,却又仿佛是命中注定。 “先生,您怎么醒了?”星期二仿佛在我身上安装了追踪器,总是能第一时间发现我。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朝他笑了笑,淡淡道:“回去吧。” 星期二若有所思,陪着我回了房间。赵鹤州早就已经离开,连一丝余温也没有留下,我躺回了床上却辗转反侧怎么也进入不了梦乡,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刚刚的梦,回想起从前和赵鹤州相处的点点滴滴,我已经许久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了,若不是因为今天的梦,我仿佛已经忘记我和赵鹤州相爱过,又或许是我自以为是的相爱过。 大概是因为半夜清醒了一次,结果睡到了中午才醒,简单的用餐之后服了药,因为晚上要参加舞会,星期二贴心的为我准备了礼服,大约是生病的原因,连衣服都要裁剪的小上一圈。 舞会的地点离得我的住所并不近,星期二照样陪着我前往,也不知道是过于幸运还是巧合,知桓的的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他见到我并不诧异,“上来吧。” 我并没有婉拒他的好意,坐在了知桓的身边,他微笑着看向我,关切道:“身体好些了吗?” 我点了点头,他应该是听宋夏至说了我的情况,“好多了。” 知予依旧是温柔的模样,但我和他并没有多余的交流,从前在家中也是,他因为不被母亲喜欢,所以在家中并不多走动,除了上下学便是在书房中待着,我那时候倒是很羡慕他,羡慕他每天都可以上下学,可以交朋友,不像我即使读书也只能在家中。 大概是我的羡慕在他面前表现的太过明显,某一天他突然给我带回了小玩意,我却像是如获至宝一般,之后我和知桓的关系像是更近了一步,他偶尔会给我带一些外面的吃食,可是正因如此,还是被母亲发现了我和他的秘密。 那次我生了病,医生说我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我日日在府中,吃食都是家里的厨房做的,怎么会有不干净的东西,于是知桓给我带吃食的事情便被父亲母亲知晓,我是家中珍贵的omega,他们不会责罚我,受到惩罚的只会是知桓。 我不知道知桓受到了什么样的处罚,他也没有同我说,我病好之后他依旧会和我分享府外的趣事,但是再也不会给我带那些我如获至宝的东西。 有了代步工具我很快便到了举办舞会的地方,这次的宴会厅并不在上一次举办接风宴的地方,但知桓似乎对这里很熟悉,我跟在他的身后甚至不用出示请柬遍进了屋内。 刚一进屋,便听到了活泼的萨克斯音乐声,伴随着愉快的谈笑声。舞会比宴会更加的放松,整个厅中唯有舞台上一圈亮色的追光投射下来,照着一个美丽的乐手,活泼的音乐声正是从她手中的萨克斯传来的。 我微微舒了口气,有些拘谨的站在一旁。知桓笑着给我递过来的一杯酒,“放松些,去玩吧。” 我看着舞池中的宾客,虽然都是些年轻人,但我并不认识他们,我已经离开贵族们的生活太久了。空气中依然是浓郁的花香,倒是很好的帮我隐藏了没有信息素的事情。 “不用担心我……”我笑着看向知桓,他微微一怔没再说什么,我看着他优雅的举杯一饮而尽,随后走进舞池欢快的同那些人一起,而我仿佛变成了这厅中的例外,局促的站在一旁。 我不明白赵鹤州叫我来的用意,可他不来我也不敢直接离开,我只能独自坐在一旁发呆。可尽管我不想惹麻烦,麻烦却还是找上了我。 宋燕庭依旧一副厌恶我的模样,甚至比从前更甚,所以即便我躲在角落里还是被他轻而易举的找了出来。 “你怎么会来这?”话语中尽是轻蔑,我微微垂眸轻声道:“赵……”下意识我便要脱口而出赵鹤州的名字,但下一秒便意识到这是什么场合,于是改口道:“太子让我来的。” 宋燕庭冷笑一声,“怎么?把太子搬出来压制我?你觉得你配吗?”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在宋燕庭眼中,我只是一个趋炎附势,想要攀附赵鹤州的小人。 “怎么被我说中心虚的不敢说话了?”宋燕庭一副咄咄相逼的模样,似乎他就是想要激怒我,想要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一样。 可我只是选择了沉默,沉默的让他无所适从,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不知道是否是宋燕庭太过引人注目,还是我同他之间的说话太大声,好几人握着酒杯围了过来,我低垂着眼眸并不想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只感觉到几缕探究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细细的打量着。 “这谁啊?”其中一人小声的询问着,宋燕庭勾了勾唇,“这人你都不认识?” 我微微抬头瞧见那几人面面相觑,似乎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我的讯息,很快一人惊诧出声,“我想起来了,之前在迟家的接风宴上见过你……” “是迟家的?”有人小声的试探出声,宋燕庭瞥了我一眼,故弄玄虚道:“是迟家吗?” 我抿着唇,想了想正要开口,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是知桓,“他是我弟弟。” 我偏过头只见知桓微笑着朝我走了过来,他亲昵的将手搭在我的肩上,笑着向大家介绍,“我弟弟,知予。”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只见每个人的脸上都变幻莫测,他们小声的议论着,“不是说留学去了吗?” “我听说是病了……” “他怎么在这里?” 我嗫嚅着唇,无视掉他们的话,笑着道:“大家好……” 围观的几人瞧了瞧宋燕庭和知桓的面色,也换上温柔的笑,友好的朝我伸手,自我介绍起来,“幸会,我是……” 一一介绍完之后我蓦地松了口气,大约是看在知桓的面子上,宋燕庭也没有再为难我,我如坐针毡的待在角落里,心中忍不住咒骂起赵鹤州,他让我来这里,他倒好到现在还没有出现。 舞会接近了尾声,我被拉扯着喝了好几杯酒,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 “要不要送你回去?”知桓见我状态不好,关心的看向我。我点点头扶着他的手臂站起来,小声道:“谢谢。” 知桓和场上的熟人做了个简单的寒暄,随后在那些人的目光中将我搀扶起来,我强撑着意志,可若不是那些人灌我酒,我又怎么会醉。 知桓知道我的住处,车停在院门口我便踉跄着走了下去,知桓不放心的跟下了车,扶着我刚走进院子便瞧见星期二迎了上来。 “先生,您没事吧?”星期二从知桓手中接过我,我努力的站直了身体,还未开口又瞧赵鹤州披着月色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想到是这样一幅场景,微微一怔皱起了眉头,我瞧见知桓对他温柔的笑了笑,赵鹤州难得的展露笑容,“你怎么在这?” 知桓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我不放心,就送他回来了。” 赵鹤州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知桓并没有拒绝,仿佛这样的对话对于他们二人来说已经是常事,“好。” 我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只觉得在酒精的作用下脑袋仿佛要爆炸一样。 “给他弄点蜂蜜水。”知桓小声的对星期二叮嘱着,我微微低下头没有出声,赵鹤州和知桓又说了些什么,只是大约是不太清醒,我并没有听清。 赵鹤州的人送知桓离开口,院中只剩下我和赵鹤州两人,还有星期二这个机器人。 赵鹤州只是淡淡地抬眸看了我一眼,随后从我身边走过。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抓住他的衣衫,他皱着眉回头看着我,“松开。” 星期二面露难色,似乎想要逃跑一般,只是怕松手我便会栽倒在地。我吸了吸鼻子可手上的力道并未松开。 第25章 赵鹤州似乎不想和我这个醉鬼废话,他手上用力将我的手抚开,“带他去清醒清醒。” 我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他为什么对别人可以温柔,对我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在他眼里,知桓甚至比我更重要。 所以我算什么……我怔怔地流着眼泪,星期二被我吓了一跳,他的处理器似乎有些宕机,对于这样的情况有些手足无措,嘴里只是反复念叨着吐出安慰我的话。 “没事……”我淡淡地吐出两个字,挥手将他推开。 第28章 装什么 洗漱完之后我却没有丝毫的清醒,反倒好似更醉了,神经仿佛被酒精彻底的控制。赵鹤州来我这里只有一件事,就是让我给他‘治病’,可今天我却不想当药了。 “你发什么疯?”赵鹤州紧握着我的手腕,周遭的气温仿佛都降了两度,他眸中的怒火要将我燃尽,而我却用力甩开他的手,“今天我不想。” 赵鹤州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眉头一挑轻笑两声,“你以为这件事是你想叫停就能停的?” 我垂眸没有说话,只是想到他刚刚对知桓温柔的模样,我心生嫉妒,是的我嫉妒我的哥哥,我就 是一个小气且阴暗的人。 “我不想!”酒精果然可怕,我用力的想要将赵鹤州推开,尽管他纹丝不动。 “知予。”赵鹤州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我桎梏在床榻之上,alpha和omega的实力实在是悬殊太大,即使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依然为让他挪动分毫,“收起你那些肮脏的心思,别做徒劳无功的事情。” 我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他以为我是在欲擒故纵引起他的注意?我张口便咬住他桎梏住我的手,趁他放松警惕的时候将他推开,翻身便要下床,可下一秒脚踝便被人按住,我像个物件一样被拖拽到赵鹤州身侧。 “赵鹤州!”我气急败坏的叫着他的名字,赵鹤州皱着眉头似乎不想再听我说话,他没有用信息素控制我,而是暴力的将我束缚住。 尽管我用力的抵抗,可是欲望还是占了上风。 “装什么?”赵鹤州冷笑,我睁眼看着他汗湿的面容,湛蓝色的双眸变得深蓝,吐出口的话无比的冰冷,“欲拒欢迎这套就免了,给我下药,让自己变成我的解药,不是你精心设计的结果吗?” “收起你的小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我咬着唇别过头,眼泪被刺激的落了下来,在赵鹤州眼中我就是一个攻于心计谋求算计的人,所以他对我厌恶极深。 “你以为我愿意跟你做这些事?”赵鹤州冷笑一声,他捏着我的下巴仿佛我是他恨之入骨的人,“每次和你做这些事我都无比恶心。” 我抬起双眸茫然的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房间中只剩下微微的低川,尽管我不愿意,却还是一次次的陷入了高超。 意识渐渐消散,昏睡前我仿佛看到另一个赵鹤州,我小声的哭泣着,伸手围着他的脖颈,哽咽着开口:“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那个爱我的你。 身上的人微微一怔,眸中的厌恶让我瞬间清醒,可下一秒欲望又让我陷入沉沦,我无法控制自己,如同毒瘾一般让我无力自拔,更无能自救,我只能看着自己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步一步的错下去。 后悔吗? 我无力的低垂着双手,可我更怕他因我而死,我会后悔终生。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第一次喝那么多酒,好在酒是好酒,并没有让我那么的不舒服。星期二见我醒了立刻端来温水,我清醒一番之后才渐渐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我没有忘记赵鹤州冰冷中满是嫌恶的话语,他的厌恶我应该习惯了的,只是这段时间的相处让我差点忘了,忘了他对我并无分毫的爱惜。 大约是我惹恼了赵鹤州,他许久都没有再来我的住处,秋日的风日愈渐凉,团团倒是越长越胖,几个月的时间便圆滚滚起来,它如今倒是越来越懒了,除了偶然在花园里逗一逗鸟虫之外,整日就是睡着一点也不想动弹。 原以为日子会很平淡,却没想到宋燕庭找上门来。我正在花园里摆弄着花枝,见到他倒是有些诧异,他似乎不想多和我废话,直接说明来意,“跟我走。” “去哪儿?”我有些茫然,转念一想难道是宋夏至研制出了药,所以要送我离开了?可宋燕庭接下来的话却打破了我幻想,“太子要出巡,你作为他的药当然要跟着。” 我嗫嚅着唇良久没有说话,宋燕庭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我催促道,“别墨迹。” “知道了。”我微微点头,在星期二的陪同下简单的收拾了一番,星期二好似知道我要离开的事情,我不知道要去多久,不放心的叮嘱他:“好好照顾团团。” 星期二点点头一副让我放心的模样,“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原本想再抱一抱团团,但是它却不知道跑去哪儿玩了,加之宋燕庭有些不耐烦,我只好匆匆的离开。 宋燕庭的车停在院外,一上车便听到他对我的抱怨,只是我低垂着头权当没有听见。 出发的时候天光大亮,到底目的地的时候却已经日暮。宋燕庭并没有送我去住所,虽然和他同行了一路,我却没有过问这次出行的目的地,因为我清楚的明白他并不乐意同我讲话。 接我们的车缓缓的开上了山,一路上我看着窗外的山林秋色,直到半山腰车才停下。我跟在宋燕庭身后,沿着山路边的台阶往上,天色渐晚,山中的秋意比山外更甚,满山皆是红艳艳的枫树,我一时之间看的出了神,连何时下了雨都不知道。 随行的侍从贴心的拿来了三,雨势并不大,目的地似乎也离得并不远,没一会儿一行人便行至一处回廊水榭处。我还未收起伞便听到了一阵温柔的低唤声,“宋少爷。” 我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容貌姣好的年轻人,那人一双桃花眼微微笑着,三件套西服显得身形修长,胸前深蓝色的领结格外显眼。 “李少爷。”宋燕庭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露出温雅的笑容,朝迎上来的李少爷伸出了手。 宋燕庭并不打算介绍我,李少爷倒是客气的看向我,朝我微微点头,他大约以为我只是一个跟着宋燕庭的侍从,对我并没有过多的关注。 我自嘲的勾起嘴角站在他们身后,微微垂眸的瞬间便听到脚步声,我抬起头看到赵鹤州被人簇拥着,知桓浅笑着站在他的身侧,我眨了眨眼又将头低下,寒暄客套的声音传来,我将自己隐匿在人群中,跟着那些人往廊内走着。 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我,我如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他们的目光并不会在我身上停留片刻。 “抱歉,你不能进去。”一只手拦在我的面前,我微微抬起头,只看到远处那几人的背影,应该是餐厅的方向,我没有和侍卫过多的争辩,而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连小腿都有些发麻了,那群人也没有出来的意思。我默默地呼了一口气,来的路上并没有吃多少食物,如今夜已深,我虽然平日里吃的少,但眼下是真的饿了。 好在并没有让我等太久,远远地就看到赵鹤州一行人沿着长廊走了出来,大概是我一人独自站在廊下有些显眼,众人的目光汇聚在我身上,我微微抬眸恰好与赵鹤州的视线对上,他微微皱眉似是有些不解。 主人似乎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但又不清楚我的地位,一时之间有些局促,那位之前和宋燕庭寒暄的李少爷率先开了口,“这位先生……” “没事。”赵鹤州打断了他的话,收回了目光,又率先往前走着,众人面面相觑跟了上去。赵鹤州的态度决定了其他人的态度,自古以来一贯如此,在贵族之间在皇宫之中,在与人相处的时候,上位者的态度永远会影响其他人的态度。 知桓和宋燕庭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我冲知桓笑了笑,等那些人走后我才放松下来。不知道是否是有人和主人说了些什么,很快便有人找上我。 “先生,抱歉,是我的疏忽。”来人一见到我便开始道歉,我冲他笑了笑摇摇头,“没事的。” “我先带您去住处。”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开口询问:“可以先用餐吗?” 来人微微一怔,忙不迭的点头,“是我们招待不周了,我这就带您去餐厅用餐。” “倒也不用这么麻烦,可以将吃食送到我的住所。”我笑了笑温柔的看向来人,那人点头附和,“好的,我这就让人送过去。” 大概是为了迎合赵鹤州的喜好,这水榭廊亭完全是汉式的风格,绕着长廊走了许久才到了我的房间。我站在门口,看向不远处的一汪水池,半池荷叶已被秋意渲染的残破枯黄,像是随时随地就会凋零一样。 秋夜静谧,我却连身后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怎么不进去?” 第26章 我回过神转头便瞧见知桓站在不远处,“你怎么来了……” “刚刚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太子他不是有意的。” 我垂眸笑了笑淡淡开口:“我知道的。”赵鹤州并不是有意,他只是一贯如此而已,只是没想到有一天知桓要来为他说情。 知桓看向我,似乎在探究我的情绪,我轻嗅着鼻尖淡淡的百合香,一时之间繁杂的心绪缠绕着神绪。 “其实在那些人拦你的时候,你大可以直说你的身份。” 我微微笑着,睫毛轻颤抬眼看向他,“说什么?说我是知家的弃子,还是说我是太子的床板?” 知桓微微一怔,似是没有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我会说出这样的话,我没有理会他变幻莫测的神色,轻声回道:“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粗长两章奉上! 第29章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 我怎么会不知道知桓的意思,曾经的我也天真的以为,只要说明自己的身份就可以,但事实怎么会这么的简单。我不是没有反抗过争取过,只不过在一次次的失望之后我才彻底的明白,我就是被舍弃的那个人。 被贵族圈舍弃,被家族舍弃,被父母舍弃,被我喜欢的人舍弃。 知桓微微叹了口气和我一同进了屋,为我准备的吃食已经送到了房间里,大概是不清楚我的底细所以也不敢怠慢,各式菜品都有一些,我的行李也已经被贴心的放在了沙发边。 我默默地走到餐桌前,大约是真的饿了,连仪态也没有心思管理,直接狼吞虎咽的将食物塞到了嘴里。 知桓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吞咽下口中的食物后抬头看向他,他微微笑了笑,向我介绍:“我们在第二区,李家的枫山上。” 我颔首示意,枫山我知道的,以整座山都是枫树而闻名,秋天的时候望过去是火红色的一片,如同被朝阳染红的海一般。 第二区李家,家主应该叫李善德,那接宋燕庭的那位李少爷应该就是他的养子李恩怀,因为据说李善德和他的爱人一直培育不出孩子,儿时我甚至听说李善德私下尝试找过其他的omega,可是都培育不出一个孩子,最后在月亮院的劝说下才放弃。 “鹤州这次是从第一区出发,依次巡视到第七区。”知桓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稍稍放缓了动作,慢条斯理的咀嚼着食物,应了一声:“嗯。” 鹤州? 见我没有多聊下去的意思,知桓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 我放下手中的餐具,抬眸看向关心我的知桓,片刻后才摇摇头:“没事……或许是没睡好的缘故。” “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知桓眼神温柔,仿佛是我的救赎一般。 我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知桓见我兴趣缺缺,于是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让我照顾好自己便离开了。 我将餐盘中剩下的食物做了个扫尾,慢悠悠的靠在沙发上休息,想着来时看到的景色,明天要是有空的话可以去欣赏一番。 房间布置的很温馨,我蜷缩成一团调出光脑给星期二发消息,询问他关于团团的情况,星期二将拍摄的视频发给我看,随后又喋喋不休的控诉了一下团团的调皮,我有时候觉得他有些聒噪,可大部分时候觉得有他在身边也挺好,即使他只是一个智能机器人。 星期二并没有多打扰我,关掉光脑之前目光扫过和迟闻的聊天,想了想过几天应该就会去第三区了,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就不提前透露给他我会去第三区的消息了。 人人都说饱暖思莹欲,可我吃饱却觉得有些困了,揉着眼睛爬起来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可刚洗漱完便听到房间里有响动,我慌忙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我心下发怵只敢悄悄地将浴室门打开一道缝隙,可瞧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人影,我渐渐地放松了警惕,可刚一踏出浴室我便觉得不对,但下一秒又放下心来,能堂而皇之来这里的,恐怕也只有赵鹤州了。 房中弥散着淡淡的檀木香,赵鹤州半依在沙发上,俊逸的面容在灯光下好似熠熠生辉,我在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拿起床侧的一条毯子静静地走到他身边,可刚一伸出手他便警觉的睁开眼,眸中的寒意不言而喻,我微微一颤还未来得及收回手便被他握住,他手上用力轻而易举的将我带到沙发上。 我惊呼一声默默地看向他,他眉宇中染着不耐烦的神色,“别做些丢人显眼的事情。” 赵鹤州这是觉得我今天给他丢人了?我低眉垂眸并未接话,他似乎有些不满,抬着我的下巴逼着我看向他,“说话!” 我看着他清澈的双眸,想要从中找一丝一毫不是愤怒不是嫌恶的情绪,可我毫不意外的失败了,我总是在痴心妄想做那些不该有的梦。 “你……想让我说什么?”我轻声开口,话语中不自觉的沾了几分颤音,我明明不想再流泪,可眼睛却还是有些发涩,我咬着牙不肯再在赵鹤州面前示弱。 “说什么?”赵鹤州冷笑一声,“你那么想惹人注意是为了什么?让人知道你和我关系?” “我和你有关系吗……”我觉得有些可笑,若是我和他真的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被那样对待。 赵鹤州似是没有料到我会这样问,大约是我最近脾气见长,倒是让他时不时有些无措,“知予,有些东西不是你该肖想的。” 他以为我说这样的话是为了向他要一个确定的关系?可我自始至终求的都不是太子妃的位置,我所求的不过是他爱我,只是要他爱我而已。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一定要太子妃的位置呢?” 我的话音还未落下,便感觉到脆弱的颈项被用力的握住,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呼吸,赵鹤州是真的想要杀我。 “你威胁我?”他轻笑一声,看向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随随便便可以捏死的蚂蚁。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大概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好似真的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为什么他和我记忆中的赵鹤州相差这么多,还是说我的记忆出了错。 大约是我的眼神太过茫然,赵鹤州神色微动,用力的将我甩开,空气一瞬间涌入鼻息,我捂着胸口忍不住剧烈的咳嗽出来,像是要将掩藏在胸腔中的七情六欲都要咳嗽出来。 “知予,最后再说一次,不要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我勾了勾嘴角,低头掩饰住那一抹惨淡的笑,“我知道。” 赵鹤州似乎有些不相信我会这样的回答,探寻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毫不避讳的抬起双眸与他对上,鼻间依旧是淡淡的檀木香,眼前的人好似变得模糊一般,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那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眸。 “赵鹤州……”我轻声地唤着他的名字,眼泪还是落了下来,看来我还是不够伤心,什么时候伤心欲绝,眼泪怕是会流干的,到时候就再也不会流泪了。 赵鹤州不为所动,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可我是他的药,是他唯一的解药,他不得不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厌恶面对我,即使要巡视七大区也必须带着我。但越是这样他只怕会越恨,对我越厌恶,因为这会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也在提醒我,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我,所以无论赵鹤州对我做什么我都必须承受着。 明明才是秋夜,可风却好似冬日一样的冷,覆在肌肤上的时候像是要将我冻成冰一样,我咬着唇不肯出声,赵鹤州亦是无话,我们只是在例行公事一般,没有亲昵的举动,没有甜蜜的话语,明明在做这世上最亲密的事情,可又却仿佛厌恶着彼此。 我虚虚地转过身,只感觉到身后凉意袭来,身后的人起身,似乎是捡起了地上的衣服穿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静谧的房中格外的清晰,没一会儿便传来关门声。 我难得清醒,扶着床畔起身,双腿虽然有些发软,但还可以站起来。我深呼一口气脚步虚软的走进浴室里,简单的清洗一番后站在浴室那面蒙了雾气的镜子前,我抬手将雾气擦拭掉一些,赵鹤州今晚好似没有用尽全力,只是身上还是沾染了青紫的斑痕,我抬手抚了抚肩头,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疤痕,是赵鹤州留下的。 若是有一日我可以离开了,这些疤痕我便找人一起消了去,不能留下一丁点关于他的痕迹,然后将他彻彻底底的忘记。 我赌气的想着,下一秒又苦笑出来,我若是真的可以做到就好了。我太过了解自己,若是我可以忘了他,我早就可以忘了,也不会即使清楚的知道他厌恶我了,在今宜的那些年还对他念念不忘,更不会在见到受伤之后不顾风险毅然决然的救下他。 只是有时候骗骗自己也挺好的。 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恰逢正午,我将带来的衣物整理好,可山上的秋日还是太凉了,好在李家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毕竟在李家的眼皮底下,昨晚赵鹤州来我房间的动静只怕他们已经知晓,以为我是赵鹤州钟爱之人,才会对我不敢怠慢分毫。 第27章 “先生,我是谷雨,您有任何事情都可以跟我说。”年轻的beta向我介绍着,身后还有几日拿着吃食和用物。 我笑了笑,只淡淡道:“辛苦。” “先生用过餐之后要出去走走吗?山上的红枫染的正好。” 我原本也有此意,她倒是想猜到了我心中所想一样先我一步提议,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点点头:“好。” “那我先去准备准备。”还未等我开口谷雨笑着退出了房间,我原本想叫住她,让她不要那么麻烦,可她跑的太快还未等我开口便不见了人影。 果然是年纪小,才有这么多的活力。 我垂眸笑了笑,恍然惊觉自己也不过二十多岁,可却仿佛已经衰老,那些年轻人该有的心气早就被磨灭殆尽。 作者有话说: 来噜! 第30章 我祝愿我们都是自由的 用晚餐后谷雨便陪着我出了门,她似乎比我还要开心,虽然面上不露声色我却在她眼中看到了笑意。我似乎也被她感染到,忍不住弯了弯眉眼:“你今年多大了?” 谷雨放慢了脚步,回头看向我:“22岁。” “真好……”我不由得感叹道,可我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好像是漫无目的的活着,仅仅是活着而已。 山路盘旋而上,我停下脚步回望着山下,俯瞰之景广丽壮阔,视野所及之处没有任何遮挡,举目望去漫山殷红,丹霞般的测层林在日光下仿佛被染上一层金色的光,争相摇曳着各自的灿烂。 我一时之间看的出了神,直到谷雨出声提醒我才惊觉驻足良久,“先生,很快就到了。” 我笑着点点头,微微喘气又迈开步子跟上她的脚步。 沿着石阶又走了一会儿,远远地便看到几株枝叶相接的高大红枫,那粗壮的树干昭示着它们的年岁。 “据说这几株枫树有上千年了。”谷雨一边介绍一遍领着我往树下走。 我站在树下,抬头便看到看树叶揉碎的阳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恍惚间仿佛能看到树叶上的细纹。谷雨在树下铺上红色的格纹布,又不知道从哪拿来了软垫垫上,“先生休息一下?” 我点点头坐在软垫上,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青草香,我闲散的躺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风掠过的面庞,仿佛是轻柔的吻落了下来,那些让我不悦的烦恼的人和事仿佛在此刻变得无关紧要,只剩下我自己。 若此刻团团在就好了,它一定很喜欢这些高大的枫树,可惜团团不在这里。 几声鸟叫将我惊醒,我睁眼便看到不知到何时出现的两个野餐篮,谷雨正从野餐篮里取出餐具和各色水果小食物,井井有条的摆放在铺开的野餐布上。 我起身走上前想要帮她,之间那野餐篮里还有好些,玲琅满目仿佛将整个餐厅都搬了过来。 “我刚用过的午饭,现在还吃不下。”我忍不住笑着看向谷雨,只见她一副严肃的模样,“可以不吃,但是不能没有的。” 我微微一怔,只觉得她应该不是普通的侍从,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问。她似乎猜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笑着说:“我姓李,李谷雨。” “那你是……”我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她,只见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撑在地面上,看向远处:“我是李家的养女。” “李少爷和李区长……”我欲言又止。 “是我哥和我爸。”谷雨接过我的话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此刻我却觉得她无比的孤独。我看向她略显稚嫩的面庞,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被囚禁在名为李家的牢笼里。 我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了她的身旁,靠近了才能轻嗅到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很淡很淡,像是隐匿在冬日里的白梅,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 “你是……omega?” 她偏头对我笑了笑,眉眼弯弯露出整齐的牙齿:“是呀。” “我也是……”我轻声开口。 谷雨轻声一笑,略显狡黠道:“我知道。” 我微微一怔,我并没有信息素,一般人都会以为我是个beta,她怎么知道我是omega的。 谷雨故弄玄虚的看着我,良久之后才神秘开口:“你天生就有种让别人保护的欲望,这是omega独有的,alpha和beta是不会有的。” 我微微一怔,忍俊不禁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过于柔弱?”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她慌忙解释,似乎是怕我误会一般:“我说那种保护欲望就是……”她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和我解释,“哎呀,反正就是那个意思!” 我笑着看向她,“我知道了。” 她见我似乎也没有生气,缓缓地躺下,抬首看着被枫树遮蔽了大半的天空。我学着她的模样躺在她的身边,周遭一下子变得安安静静,似乎只有风……还有夹杂在风中的微弱虫鸣和鸟叫。 作为李家的养女,大约是李恩怀或是李德善以为我对赵鹤州挺重要,所以才会让她来陪我,很可惜他们失算了。 “第一区好玩吗?” 我微微偏过头,谷雨正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我收回了目光淡淡道:“第一区……是一个很冷漠的地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和谷雨说这些,那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坦诚,仿佛谷雨就有这样的魔力。 “是吗……”谷雨嗤笑一声,“难道还有比李家更冷漠的地方吗?” 我微微一怔,有些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又为何在我面前说这些,难道她不害怕我会和李恩怀或李德善说些什么吗? 谷雨安静的没有在说话,仿佛真的睡着了一样,我默默地闭上眼睛,谷雨既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我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事情,所以并不能评价她对李家的评判。但无论如何,我和谷雨的相处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小时,但我却能感觉到她是一个善良温柔的人。 和那些人是不同的。 大概是过于舒服,最后竟然真的睡着了,谷雨大概也睡了一觉,睡眼惺忪的看向我,“几点了?” 我敲了敲戴在手腕上的表,“快五点了。” 她打着哈欠,随手捻起一块凉糕塞进嘴里,“我都饿了……” 我看着她不拘小节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学着她拿起一块凉糕塞进嘴里。 “味道不错吧?” 我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点头,“好吃的。” 快到晚餐的时间,我和谷雨并没有多吃,只简单的垫了垫肚子便收拾一番下了山。 “这里可是我的秘密基地,你不要对别人讲。”快进李宅的时候谷雨小声的对我叮嘱,我微微一怔却明白她说的他们指的是谁,随即点点头笃定道:“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 谷雨感激的看向我,谁知刚进李宅就和正欲出门的李恩怀迎面打了照面,他眉头紧锁,见到我和谷雨立刻迎了上来,“我正要派人去寻你……” 我狐疑的抬眸看向他:“怎么了吗……” “晚餐时间到了,父亲让我来接您一同用餐。”李恩怀客客气气的对我开口。 我微微一怔皱了皱眉,轻声问道:“是李区长的意思,还是……太子的意思?” 李恩怀愣了愣,有些不解的看向我,我垂眸笑了笑,猜想大概是李德善让他来找我,赵鹤州并不知情,只是若我出现在餐桌上,只怕赵鹤州会觉得丢人,反而适得其反。 “我身体不舒服,就不去用餐了。”我笑着拒绝道。 “这……”李恩怀似乎有些为难,不放心的看着我,“需要叫医生为您诊治下吗?” 我摇摇头,解释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见李恩怀不放心,我又道:“你放心,我不去用餐没事的。” 李恩怀在我坚定的目光终于妥协,他叹了口气,似是有些无奈:“那好吧,知先生好好休息。” “嗯。”我点点头看着他走出门去,收回目光后才发现身旁的谷雨一动不动,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有些狐疑的看向她,轻声唤道:“谷雨?” 她回过神来,“嗯?……怎么了?” 我微微皱眉,她这是怎么了……“想问你要不要一同用晚餐?” 她弯起眉眼并没有拒绝:“好,我一会儿去找你。” “嗯。”我点头应下,独自回了房间。我坐在沙发上,想到刚刚谷雨的异样,她和李恩怀同是李德善领养的孩子,可是方才李恩怀似乎将她当作透明人一样,连眼神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就算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名义上的兄妹,怎么会……如此的淡漠? 难道这就是谷雨所说的李家的冷漠?我微微皱眉,下意识的便觉得应该不仅仅是如此。 我简单的梳洗了一番,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没等多久谷雨便过来寻我,她穿着一件鸽灰色的旗袍,手腕上挽着一件深色的外套,露出净白纤纤手指,落日的余晖染在她的身上,整个人都显得更加的柔精,她嘴角挂着温柔的笑看向我,“先生,同我去约会吗?” 第28章 我被她逗笑了,只是看着我身上穿着的素色t恤和外套,竟与她有些不相配,“等我一下。” “好。”她抿着唇微微点头,我迅速回到房间里,换上带过来的浅色西服,配上米色的领结。我整理好衣衫走出房间,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引得站在不远处的谷雨转过身,她微微一怔朝我走来,毫不吝啬的夸赞:“你长得真好看。” 我很多年没有听过这样直白的夸赞,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局促地笑着:“你也很漂亮……” 谷雨笑了笑主动的挽上我的手臂,“走吧,我带你去喝酒去。” 作者有话说: 大家是真的不喜欢评论!还是我写的太枯燥了t-t呜呜求一波评论海星收藏! 第31章 理智与情感 谷雨领着我下了山,她让司机将我们放在一个街口,随后神神秘秘的带我下了车。 “这是要去哪儿?”我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她笑了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空气中夹杂着秋月洒下来的清凉气息,风带来了各种信息素的的味道,我低着头跟在谷雨的身后穿过繁华的街道,路过几栋英式的建筑,随着行人渐少,最后来到一条长长的小路。 小路上的行人无几,单薄的路灯洒下斑驳的光,更显得又幽森。我心下有些忐忑,毕竟我和谷雨是两个omega,在夜晚出门终归是有些不安全的,“谷雨……”我轻声的唤着谷雨的名字,她微微偏过头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别担心,没事的。” 我不好再说什么,只微微呼出一口气。 沿着小路走到尽头,只见立着一个老旧的信箱,信箱的表面已经浮满了铁锈,我私下张望了一下,并没有见到什么门或者出口,正要开口询问,只见谷雨从口袋里拿出两枚形似硬币的东西,我并未看清那上面雕刻的花纹,她轻轻地将硬币投进信箱里,没过几秒钟,路尽头的石墙竟然悄然打开了。 我微微有些诧异,看向谷雨,却听见她说:“走吧。” 我跟在她的身后往墙里看去,只见那墙内是一道雕花扶手的楼梯,旋转着往下,一眼并未看到尽头。 我伸手想要拉住谷雨的衣袖劝她回去,可她却快我一步的踏上楼梯,我只好跟了上去。 随着楼梯向下旋转,看见墙壁上挂着一盏盏雕着玫瑰图案的铜灯,如同萤火一般。我下意识的揪住了衣衫,内心的忐忑始终未能抚平,随着越来越向下,耳畔渐渐传来柔美的歌声,越走近便听的越清晰。 眼前的景象缓缓的展露在我眼前,像是一副绝美的画卷,屋内只有一道明蓝色的灯从顶部落下,将垂吊在半空中的硕大金色鸟笼笼罩其中,笼中鲜花簇拥烛火旖旎,一个穿着火红色衣裙的美丽女人坐在其中,乌黑的发丝垂落在她面颊两旁,衬托出她颧骨上明艳的粉,她正低声的吟唱着,嗓音异常的柔美。 “are you going to scarborough fair, parsley,sage,rosemary and thyme, ……” 我一时之间听的出了神,被谷雨牵着衣袖领着往里走。 “怎么样?”谷雨欣喜问道。 我回过神,只觉得眼眶有些湿润,淡淡开口:“真好听。” 穿着短款旗袍的女子迎了上来,领着我和谷雨去到一个小圆桌前,那小圆桌上点着几支蜡烛作为照明所用。 “喝点什么?”落座后谷雨笑着询问我,我看了眼女侍应生,又将目光落在谷雨身上,“你来吧。” 她也不推辞朝我点点头,“那就两杯特调吧。”随后谷雨又点了一些吃食,我并未关心,目光全放在那悬吊在半空的中的金属鸟笼之上,只见那鸟笼微微晃荡起来,鲜艳的花朵似是要飘落下来,唱歌的曼妙女人端坐着,金属的流光仿佛将她包裹住……她什么也不做,只是一首歌一首歌的唱着。 等谷雨点的饮品和吃食上来之后我才收回了目光,“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我接过谷雨递过来的酒,忍不住开口问到。 谷雨唇边挂着笑,“偶然的机会。”她不愿意说我便也没有再追问,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只觉得沁凉不已,不是那种甜腻的酒,清甜中夹杂着微微的苦涩,刺激着舌尖之后,残留下薄荷和青柠的味道。 “好喝……”我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人一般,见到什么新奇的东西都忍不住称赞两句。 “你酒量怎么样?这些酒喝起来没感觉,后劲可不小。”谷雨挑眉瞧着我,仿佛看出来我不胜酒力一般。 我尴尬的笑了笑,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一边,“喝一杯应该不成问题。” 谷雨没再说话,安静的吃着面前的餐食。冷不丁的,灯光暗了下来,只剩下圆桌上的蜡烛,我下意识的抬起头只见那选在半空中的鸟笼缓缓地向上升起,紧接着藏匿进天花板里,紧接着欢快的音乐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微微有些诧异,但还是收回了目光安静的用着餐。 灯光从明蓝色变成了暖色的昏黄从天花板落了下来,渐渐地有接二连三的客人欣喜的起身走向灯光下,随着音乐他们相拥着起舞,亲密无间。 “要跳舞吗?”谷雨跃跃欲试,我却摇了摇头,“我不太会。” 谷雨也不勉强,她用完餐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踏进了舞池里。 灯光下,她的眼神明亮又温柔,面颊上泛着娇艳的红云,她顺利的邀请到一位舞伴,欢快的摇曳着身姿,羞涩又妩媚。 我靠在椅背上看着舞池中的人,一切都过于的美好,好似只是一场梦一样。 音乐声渐渐地淡去,谷雨随着众人离开舞池,我看着她兴奋的朝我走了过来,愉悦的开口:“你应该去试一试的。” 我笑了笑并没有接话,谷雨刚坐下灯光又暗了下来,紧接着那神秘的金属鸟笼又垂落下来,笼中的女人换上一条白色的纱裙,裙摆垂落在笼中,和争相簇拥着的白色鲜花融为一体,我轻轻地嗅了嗅,刚刚浓郁的玫瑰被栀子取缔,弥散在空气中掩盖住所有人信息素的气息。 优美的歌声再次响起……我听得入神,只觉得脑袋有些昏沉,墙壁上的灯光也变得飘忽不定,果然如谷雨所说,这里的酒后劲都极大,才半杯我便有了些醉意。 歌声依旧在飘扬,我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只觉得脸上突然湿漉漉的,我伸手摸了摸才惊觉大颗的眼泪从睫毛里渗透了出来…… “你……怎么了?”谷雨似乎被我吓到一般,慌张的起身走到我的面前。 我抹掉脸上的泪珠,摇摇头,“没事,歌太好听了……” 谷雨担忧的看向我,我笑着冲她摇头,她才半信半疑的又重新坐下。 歌声换了一波又一波,如同浪潮一般将我击碎,杯中的酒明明已空,我却还是忍不住朝它伸了手,却被谷雨挪开,“你不能再喝了。” “我没事……”我晃了晃脑袋,捻起桌上的一块蓝莓蛋糕咬了起来,甜腻的味道在口中蔓延开。 “真的没事?”谷雨依旧有些不放心。 “真的没事。”我将咬了一半的蛋糕放下,微微叹了口气,“大概是有些想团团了……” “团团?” “是我养的猫。”我笑了笑,抹了抹眼角,“我很想他。” 谷雨没有在说话,她似乎清楚的明白我说的不是猫,只是我微微垂下眼眸,片刻后踉跄着起身,“我去个卫生间。” “我陪你去。” “不用。”我谢绝了她的好意,并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脆弱。 我并不知道我为何落泪,大概是那些歌声感染了我,沉浸在血液中的孤独和想念交织成一颗子弹,在夜深人静的歌声里正中了我的眉心,开出一朵灿烂鲜红的花。 我洗了把脸便立刻走出了卫生间,谷雨正在卫生间门口等待我,见我出来立刻迎了上来,“还好吗?”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想让她放心,“走吧,我们回去吧。”谷雨依然有些担心,搀扶着我便往外走。可没料到刚走出两步便迎面撞上了李恩怀一行人。他见到我和谷雨也有些诧异,但很快平静下来。我强撑着意识看到他身后的赵鹤州和知桓,还有形影不离的宋燕庭。 “要一起吗?”李恩怀笑着看向我,我看向身旁的谷雨,只见她谷雨目光闪躲,仿佛做了错事被抓包的小孩。 “一起吧。”还未等我开口,知桓便向我走来,我越过他将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赵鹤州身上,他眼神平静的像是一汪深邃的潭,要让人沉溺其中。我知道他们说的话都没有用,真正有话语权的是赵鹤州,他的目光淡淡地扫向我,随后幽幽开口,“那就听李少爷的。” 赵鹤州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如我们一样坐在大厅之中,也正是因为他们我才知道原来这地下还有另一番天地。 谷雨拉着我的衣袖,似乎有些害怕,我的酒意似乎清醒了几分,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 领头的人带着我们绕一圈,来到另一处雕花楼梯处,我和谷雨走在最后跟着众人上了楼。包间中亮着暧昧的暖光,桌上摆放着精美的食物和酒水。 第29章 我晕晕乎乎的走进了包间里,幽闭的纱帘拉开……原来那笼中女郎正对的就是这个房间。 侍应生识趣的离开,我低垂着头坐在沙发的一角,我听不清他们的低语,只能听见女郎的歌声,歌声如泣如诉,如同罂粟一般诱惑着我抬起了头。 房间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大约是人少的缘故,我轻易的便能捕捉到夹杂在其中的檀木香味,是赵鹤州的的信息素。 女郎又换了一套黑色的纱裙,随着歌声包间中又走进陌生的几人,我和谷雨仿佛两个异类坐在角落里。 渐渐我的目光从女郎的身上转移到赵鹤州的脸上,他被人群簇拥着,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歌,仿佛什么都没有在思考。 知桓坐在他的身侧,时不时同他低语一番,我仿佛能清晰的看见他唇边的笑,一切显得那么自然真切。 人群涌动,我却越来越不清醒,仿佛醉意在歌声中更浓。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32章 你知道你到底爱谁吗? 赵鹤州似乎捕捉到我的目光,他微微偏过头看向我,我想要收回眼神却还是慢了一步,四目相对之时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一瞬间我以为爱我的赵鹤州回来了,可下一秒他冷漠的神情便敲醒了我,我微微垂下眼眸将目光移开,胆怯的不敢再瞧他一分。 包间里的欢声笑语此起披伏,只有我和谷雨局促的坐在一边,仿佛两个无助的庸人抱团取暖。我大概是醉得厉害了,只感觉到鼻下的檀木香变得浓郁了一些,我有些晕眩的抬起头,发现一些人竟坐到了我的身边。 “来一杯吗?”一个男人握着一杯酒递到了我的面前,我抬眸看向他,只是在昏暗的包厢中并未看清他的轮廓,只是眼睛倒是很明亮。 我出于礼貌笑着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但是我清楚的明白我已经不能再喝了,我怕醉后做出什么无法收场的事情。 “我叫张辉清,一个beta。”他笑着冲我自我介绍,我勾了勾嘴角笑了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见我没有说话,主动的开口:“你也是beta?” 我犹豫了片刻,缓缓开口:“我……”可将将吐出一个字,便听见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张小爷,你怎么能把omega认成beta呢?” 我抬眸看去,只见宋燕庭眉间似乎已经染上了醉意,他握着酒杯朝我走来。 “抱歉。”张辉清有些局促的看着我,尴尬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我没有感觉到你的信息素,怪我……”大概他以为他是个beta对信息素不敏感才导致的,却不想是因为我没有信息素的缘故。 宋燕庭坐在了我的身旁,他毫不避讳的将手按在我的肩上,像是怕我逃跑一样,“你们不知道,他可是个omega!” 我微微垂下头,感觉到其他人探究的目光,他们一定在想如果我是omega,怎么会没有信息素。抿了抿唇,嗅到宋燕庭身上浓重的酒气,微微皱起了眉头淡淡开口:“你……喝多了……” 他轻笑一声眉头一挑,握着手中的酒杯与我的手中的酒杯轻碰了一下,“来,敬你一杯。” 众人的目光似乎都因为宋燕庭的话而落在了我的身上,我紧紧地握着酒杯,仿佛要将它捏碎一般,可我知道我此刻不能这么做,我只能笑了笑抬起头,目光与赵鹤州的湛蓝色眼睛对上,他仰着头一幅无谓的模样,连神情都是淡漠的,我低眸勾着嘴角,我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概是笑自己可怜罢。 仰起头杯中的酒被我一饮而尽,大概是喝的太快,连连咳嗽了几声,眼泪都要被逼了出来。 “还不都来敬我们知家的小少爷一个?”宋燕庭举起手中的酒杯,高喊一句:“干杯。” 众人面面相觑,大概都在观察着赵鹤州的眼色,他们不是傻子,也知道宋燕庭多少有几分醉了,此刻不敢贸然有什么动作。我微微抬眸,只觉得连那选在半空中的鸟笼都有了重影,繁丽的花朵映入我的眼中,变得更加晕眩,我慌忙闭了闭眼睛,再睁眼的时候只看到赵鹤州什么话也没有说,只轻轻地拿起面前的酒杯抿了一口。 众人仿佛接收到什么信号一般,也拿起了酒杯。李恩怀率先朝我举起了酒杯,言语中似乎带着歉意,“我向您赔礼,这两日是我招待不周了。” 我一动未动靠在沙发上,只觉得人快要飘起来一般,胃里像是点绕了一盏火炉,正不遗余力的燃烧得滚烫,使得热气腾腾向上翻涌,我伸手想要去拿面前的酒杯,却只扑了个空。摇摇头定了定神,强撑着意识看清,才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物,哪里有酒。 我扶着沙发的踉跄着起身,四处张望下意识的念叨:“酒……” “这。”不知道是谁应了一声,我怔怔地抬起眼眸,却失神的望着那悬吊在半空中的鸟笼。笼中的女人忘情的唱着,不知道何时又换了一身蓝色的纱裙,像是海水一般,如同赵鹤州的双眸。 我跌跌撞撞的起身,口中不受控制的呢喃着,“海……蓝色……”我无助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一抹蓝色,可他却离我那么远,我不得不向前走了几步,再忘乎所以的走了几步,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周围还有哪些人,此刻我的眼中仿佛只有那一抹蓝色。 “小心!”不知道是谁惊呼了一声,我停下了脚步,才惊觉自己已经走到了距离鸟笼最近的地方,只要我再迈出一步,便能飞向那抹心向往之的蓝色。 “你疯了!”我分不清是谁在说话,只觉得鼻息间的檀木清香压过了所有的气味,我抬起头终于发现原来那抹蓝色就在我身边,我朝那处伸了手,却被用力的推开,我跌跌撞撞的坐在了地上,手掌在地面蹭的发疼。 “小予……你喝多了。”有人走到我身边扶起了我,我没有说话,只感觉到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睫毛里渗了出来,我像个孩子一般无助的哭着,可却似乎是怕被人知晓,只敢抿着唇,连一丝一毫的声音都不愿意发出。 我推开身边的人,倔强的走到那一抹蓝色身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拉住他的衣袖,“贺知州……” “都滚出去!” 我被吓的一哆嗦,可手却不肯松开,反而握的更紧。 良久之后我才敢抬起头,察觉到眼前的人似乎有些生气,我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别生气了……” “知予!” 听到叫我的名字,我乖乖的抬起了头,“在。” “我不是贺知州。” 我疑惑的歪着头,走近了两步,仿佛要将眼前的人看清楚,片刻之后欣喜的开口:“你是他……”可下一秒我怔在了原地,被眼前人周遭的冷漠逼得不敢在上前一步,我看着那一双一摸一样湛蓝色的眼睛,却突然清醒了过来,低下头喃喃自语:“对……你不是他……” “你一点也不爱我……你不是他……”大颗大颗的泪珠再次落下,如果是贺知州,怎么会让我喝那些酒,如果是贺知州怎么会忍心看着我哭……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爱我,他连一丝施舍都不肯给我,哪怕是伪装一秒都不肯,他将他的厌恶冷漠无情全都暴露给我,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他已经不爱我了。 “赵鹤州……”我轻声的呢喃,“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那我们十七岁之前的感情,真的是一句年少的玩笑话吗?明明是他先同我说他喜欢我,明明是他让我明白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他却先舍弃了。 “知予,别再这么幼稚。”短短的几个字像是沾染着极寒深处的冷气,传入我耳朵的一瞬间便将我冻成了冰。 “那我是什么……”我抬起头,无助的看向他,“只是你年少时候的一句玩笑话吗?” 赵鹤州沉默地看着我,成年人之间或许有些话已经不用明说。可是我仍旧是不死心,“那贺知州呢,你都不记得了?”贺知州那么爱我,他难道一点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赵鹤州眯了眯眼,顺势坐在了沙发上,鸟笼中女人的歌声传来,依旧是那么动听,我踉跄着走向他,可脚下不稳扑跪在了他的面前,他睫毛轻颤遮蔽住一半湛蓝色眼眸,“知予,你不觉得你问的这些问题很可笑吗?” 我微微一怔,仰头看向他,“所以对你来说,我只是药对吗?” 他沉默着没有说话,我轻笑一声抹掉眼角残余的泪,“我知道了……” 赵鹤州伸手捏住我的脸,逼着我和他对视,似是有些生气一般:“这是你自己选的,我没有逼你。” 我咬着唇握紧了拳头,是啊……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是我当初无论如何也要救下他,是我害的他信息素紊乱,是我当初被他推开多次仍要给他当作解药,一切都是我自己选的,他从未逼过我。 可是……哪怕是骗骗我也好…… 我不甘心的拉着他的手,呢喃着开口:“就算是骗我也可以……” 赵鹤州瞧了我一眼,抽出了手,将我打回现实,“骗你什么?骗你说我喜欢你?” 第30章 我仰着头,虔诚般期许的看向他,可他却冷笑一声仰起头,“你真让我恶心。” 我愣在原地,凄惶无助的低垂着双手,下意识便想要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可指尖颤抖的摸索了几次,都是一片空,最后只能用力的捂住胸口,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团钝痛在胸腔里升腾而起,像是要堵塞住我的呼吸,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心脏像是被一刀刀的划开,连喉间都晕上一丝血腥味,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踉跄着站了起来,我现在必须要做点什么……做点什么才能让自己不去想不去感受,忘掉一切忘掉他,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但我此刻哪里还站得稳,刚站直了身体便又摇晃着倒了下去,身体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痛感真真切切的向我袭来,我像是终于找到一个哭的理由,泪水夺眶随着一声哀哭汹涌的倾泻而下,“疼……真的好疼……”我蜷缩着身体无助的将自己抱住,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不懂事了,不能因为摔了一跤就掉下眼泪。 作者有话说: 准时送达! 第33章 不是每个人都有幸福的权力 身体像是被撕碎了一般,连呼吸都带着钝痛,赵鹤州并没有试图拯救我,他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任由我哭着,此刻我仿佛成为了笼中的高歌的人,哭声成了乐曲传入赵鹤州的耳中,被他欣赏着。 良久以后歌声伴着我的哭声渐渐停下,只听见赵鹤州淡淡道:“哭够了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地上爬了起来,赵鹤州抬眸瞧了我一眼,补了一句:“哭够了就回去。” 我抿着唇没有讲话,他大约是觉得我又丢人现眼了罢。我跟在赵鹤州身后,此刻酒意已经散去了大半,刚刚的一切好似都没有发生,我知道根本改变不了现状,这是我的懦弱,我痛恨我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我并没有看到其他人,但李恩怀应该安排了一切,司机在小路入口那里等候着我们,我坐进车里,车窗半开着,月色中仿佛能看到云层压得很低,像是随时会落下潮湿的雨。 恍惚中车便开到了山上,空气中弥散着泥土淳厚微腥的气息,这是在山下闻不见的。赵鹤州悄无声息的下了车,仿佛和我多待一秒都不愿意。 下车之后便看到知桓在山庄门口等着我们,见到我们立刻迎了上来,“没事吧?” 我朝他挥了挥手,淡淡道:“没事……” 他越过我看了赵鹤州一眼,两人似乎眼神交流了一番,最后知桓搀扶着我往里走,我默默地低垂着头没有说话,等送到了房间门口,我却挣扎着推开他,“我自己可以的。” “别逞强。” 我看着他与我有几分相似的眼睛,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百合香,“我真的没事。” 知桓嗫嚅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妥协般的看向我,“那你有事就和我说。” “嗯。”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道:“谢谢。”说罢转身回了房间。 回到熟悉的环境,好似一起伪装都被卸了下来,我快步跑到浴室里,趴在马桶上呕吐起来,像是要将胃里的一切都吐空一般,最后口中满是苦涩的味道才停下。 我踉跄着爬起来洗了把脸,将口中的酸涩之味冲刷干净,沉默的看向镜中的自己,大约是哭的太久,鼻尖和眼皮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粉色,应该是意识完全回到了脑海里,重重地呼了一口气。果然是不能喝酒的,喝完酒以后就会想那些不属于的我的东西,就会把奢望变成希望,清醒地时候才会明白,不该有希望的。 安静的房中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我并未回头就已经知道赵鹤州开门走了进来,他不动声色的站到了我的身后,我看着镜子中的他,面容依然精致的像是完美的雕塑一样。他并未出声只是朝我伸出了手,我被迫抬起下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赵鹤州眼神清明,在镜中与我对视上,下一秒我感觉到肩上一疼,似是又被咬破了一样,“别咬……”我忍不住开口,大约是觉得痕迹留下的越多,到时候越难忘。 可赵鹤州怎么会听我的,他虽然厌恶我,却仿佛又将我标记成他的私有物,一定要让我的身上全都打上他的标记,我清楚的明白这不是因为他爱我,这是alpha本能的占有欲和控制欲,更何况是赵鹤州这样的alpha。 鼻尖和眼皮上说的粉色渐渐地晕染到了面颊上,我忍不住别过脸不忍看镜子中的自己,可身后的alpha却不允许,他仿佛要看着我看着自己露出怎样的神情。 “别……”我伸手想要拉下他牵制住我下巴的手臂,可他却强硬的不肯松手,“好好看着……” 汹涌的海浪朝我拍来,似是要将我席卷进海底,我只能扑腾着双手努力的想要上岸。可大约是因为海浪的拍击,面上的粉色晕染的更重,我忍不住闭上了眼睛,但汹涌的浪潮却在此刻平静下来,肩上传来一阵疼痛,仿佛听见魔鬼的言语蛊惑:“睁开眼睛。” 我下意识的摇头,可是身体却听话的先我一步行动,缓缓地睁开眼对上赵鹤州的目光,他戏谑的勾起嘴角,贴着我的颈侧落下一个吻:“怎么?不敢看吗?”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也不知道是我的哪个举动让赵鹤州心情很好,至少此刻我感觉到他心情应该很好,他勾了勾我的手指,一动不动的贴着我。 我微微垂眸下意识的伸手将赵鹤州的手指拉住,他安安静静地没有说话,我只感觉到那灼热的温度在我的颈侧游移,最后停在不该停留的位置,那是做标记的地方。 标记和成结以后,会更容易培育出孩子,可是标记和成结就意味着,这个被标记的omega是独属于做alpha的一人,并且从此以后做标记alpha和被标记的omega只能培育出属于彼此的孩子…… 所以现在根本不会有人做标记,因为可以培育孩子的omega和alpha都很珍贵,在贵族之间几乎不会有标记的存在,越高地位的人,越会给自己留退路。即使如今成功培育出孩子的几率已经很小,但有更多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要好。 “你在想什么?”握住下巴的手指用力,我猛地回过神下意识的吐出两个字:“孩子……” 赵鹤州微微一怔,神色微动,“你培育不出孩子。” 我默默的低垂下头没有说话,气氛一时之间似乎又降到了冰点,赵鹤州又强迫我抬起头,“不要做不切实际的幻想。” 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大概是我的沉默又让他又些不悦,他蓦地抱起了我,我如同一个婴孩一般被他抱在怀中,房间中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我被他抱到镜前,看着持身骆体的自己,一时之间羞愤的无以复加,“赵鹤州!” “知予。”他凑到我的耳边咬了咬,低声道:“你真的很漂亮……”他第一次以赵鹤州的身份直白的对我夸赞,但下一秒说出口的话,又让我觉得他只是在讽刺,讽刺我的软弱无能。 “漂亮的像个女人,如果不是因为你有这玩意儿……”他低头看了一眼,讥讽道:“但是你这玩意应该也没用吧?” 我羞愤难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可赵鹤州却变本加厉让我离那硕大的落地镜更近了一些,“好好看看你自己。” 我咬着唇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铺天盖地的海浪快要将我淹没,我只能无声的呐喊着,可越是不语海中的恶魔似乎越要逼迫我,那些手段和动作反反复复如同酷刑一般施加在我的身上,迫使我在海浪中翻涌,最后连一丝一毫的理智都无法留存,沉底的淹没在海水中。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天明,我扶着床畔起身,赵鹤州已经没有了踪影。我已经习惯了醒来不见他,就像习惯了他将我这里当作酒店一样,只不过是住宿而已。 我简单的收拾了一番,准备吃完早餐之后去找一下谷雨,不知道她昨晚怎么样了……我还记得清醒时候她害怕的样子,但愿李恩怀不要惩罚她。 我刚打开门,便看到守在门口的几个侍从,大约是猜到我醒了,手中端着早餐,“先生,您醒啦。” “你是?”我有些好奇的看向说话的那人,只见他冲我笑了笑自我介绍道:“我叫周礼,是个beta,恩怀少爷让我来照顾您。” “谷雨呢?”我微微皱了皱眉头,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周礼并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径直地领着端着餐盘的几人走进我的房间,“想必先生应该饿了,先用餐吧。” “谷雨呢?”我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又蓦地松开,“她人呢?” 周礼面上的神情变幻莫测,似是有些为难。 “李少爷呢?可以带我去找他吗?”我知道周礼应该只是一个侍从,我也不愿意为难他。 周礼瞧了瞧我,如实相告:“李少爷并不在山庄,等他回来我第一时间告诉您。” 我欲言又止的看向他,最后还是作罢。李恩怀此刻怕是在陪着赵鹤州,赵鹤州这次是来巡视的,并不是像我一样整日无所事事,“那等李少爷回府,请一定告知我。” 第31章 “好。”周礼点头应下。可越是这样我越觉得有些蹊跷,为什么一定要等李恩怀回来,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谷雨怎么样了?就算是受到了责备,都是李家的养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太重的惩罚吧。 可看着周礼的神情和举动,我总是有些惴惴不安。虽然我与谷雨相处并没有几日,可我却明白她是善良温柔的人,这样便够了。 可等到深夜我始终没有等到周礼的通禀,我心中的不安愈发加重,最后只能调出光脑,联系上知桓。 这还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主动联系他,他似乎也有些惊讶,以为我出了什么事般着急道:“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想问一问……李少爷忙完了吗?我想找他问问谷雨怎么了,我今天没见到她。” 光脑另一边的知桓微微一怔,神情变得凝重了起来,他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最后轻轻叹了一声,像是怕我不能承受一般柔声道:“小予……谷雨自杀了……” “什么!”我惊呼一声,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知桓,喃喃开口:“怎么可能……” 作者有话说: 求过审求过审! 第34章 幸福是什么? 一切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明明昨晚她还笑着站在我的面前,怎么会这么的突然,我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颤着唇站起身:“发生了什么?” 知桓大约是第一次见我这么激动,安抚道:“你先别急,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在发现的及时,她现在在医院里,医生说醒了就没事了。” 听见知桓说没事,我蓦地送了一口气,察觉到自己有一丝的失态立刻又坐了下来,“那……能带我去看看她吗?” “小予,现在太晚了。况且她现在还未醒,不如等她醒了再去。”知桓温柔的看向我,我嗫嚅着唇想了想只能点头应下,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那她醒了,麻烦告诉我一声好吗?” 知桓微微一怔,笑了笑:“好,你我兄弟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正准备关闭光脑,却又听听见知桓开口:“你这次能跟着太子出来巡视,父亲很高兴。” 我低下眉眼没有说话,他的心思我怎么会不知道,不过是觉得我还有一丝丝的利用价值,如果他知道赵鹤州对的态度,还会这样觉得吗? “等巡视完,你同我回家看看吧。” 我笑了笑没有应下也没有拒绝,只是生硬的岔开了话题,“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你了。” 知桓一愣,似是叹了口气:“好。” 关闭了光脑我有些无措的坐在沙发上,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谷雨会选择自杀,她明明那么的朝气年轻……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这么绝望。 可若不是看不到希望,又怎么会选择自杀呢。 我微微垂下头挪开呆在左手上的那一根红绳,露出淡淡地已经快要消散的伤痕……死亡的滋味并不好受,那是一种极致的痛苦。 “如果想死的话直接去死。” 怎么会有母亲会对自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即使是此刻我仍然会觉得不可置信,可是我的母亲却面容冷峻的对我吐出这样的话,那一刻我明白她是真的希望我死的。 但是我却没有如她所愿,大约是因为年纪太小,下手的时候力道没有把握好,我醒来的时候躺在满池鲜红的浴缸里,手上的伤口却已经结痂,我想死却连老天都不愿意收留我。 自那之后我便在今宜好好地生活了下来,既然天意要我活着,那我便活下去,即使不快乐也活下去。 我将红绳重新戴好,算起来我已经是死过一回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呢。可是谷雨……她为什么不想活下去了。我总觉得这件事和李恩怀脱不了干系,可是以我的身份还无法去质问他,就算有什么那也是他们李家的事情,再者就算以身份论,我只是一个没落贵族的担着虚名的丞相之子,而李家是二区直接管辖者,是皇帝陛下面前的新贵。 我一直记挂着谷雨,根本没有任何睡意,只能焦躁不安的在房中来回踱步,最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可刚入睡没多久,房门便被急切的敲响,我立刻起身开门一看,原来是周礼站在门外,“是知桓先生让我来叫您。” 我没有多问,想来应该是有了关于谷雨的消息。没有任何犹豫跟在周礼身后他往山庄外走,远远地便看到车子停在山庄门口,走近一瞧才发现知桓正坐在车里 “是谷雨醒了吗?”我一边上车一边急切的问道。 知桓冲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嗯。” “太好了。”我低声呢喃,悬着的心此刻总算放了下来。 医院离山庄并不远,一下车便看到李恩怀站在医院门口,他面色憔悴,眼中布满了红血丝,连胡渣都没有来得及打理,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哪里还有前几日得体的模样。 “抱歉,让您担心了。”李恩怀虚虚地看向我笑了笑,我微微摇头,“谷雨醒了就好。” “嗯。”他点点头唇边泛着苦笑,“我带您去看看她。” 我没有任何犹豫,作势便要跟他走进医院,知桓似乎是怕打扰到我和谷雨,停下了脚步,“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 我感激地看向他,转身和李恩怀走近了医院。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李恩怀却停下脚步,“小雨应该不想见我。” 我微微有些诧异,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病房中只亮了一盏小灯,大约是听到了有人进来,谷雨厉声叫喊:“滚出去!” 我停下脚步没有再往前挪动,她微微偏过头看清来人是我之后似是平静了一些,冲着我浅浅一笑:“你来了……” 我挪动步伐走到病床边,看见她煞白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心下一惊,“你怎么……这么傻……” 谷雨嘴角挂着惨淡的笑,眼睛霎时便红了起来,“你看……我这不是没死成吗……” 我见她还能这样开玩笑,顿时皱起了眉头坐下,“不疼吗?” 她微微一怔,抖着唇眼泪便落了下来,“疼……太疼了……” 我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臂,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想了想道:“别再做傻事了,活着才有希望的。” “希望……”她呢喃着吐出两个字,“我没有希望的。” 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不说我便不会问,有时候痛苦的伤疤并不是全都想告诉别人,即使面对的是朋友是亲近的人,也会有想要隐藏的痛苦。 “曾经我也这样以为的……”我轻轻出声,像是陷入了某种的回忆,又回到了那个无法忘却的雨夜,“可是有时候老天会可怜你的……” 谷雨神色微动,看向我,“你和太子……”她欲言又止,似是怕说出些什么我难以接受的话。 我笑了笑,勾起嘴角:“只不过是我身上还有他需要的价值罢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可是,不会不甘心吗?” 我微微一怔,别过目光看向窗外,“没什么可不甘心的……” 病房中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才听见谷雨再次开口小声道:“你也是个傻子,就不必说我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天生就是个傻子,我自己清楚明白。 “你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谷雨悠悠看向我,我摇了摇头淡淡道:“你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 窗外似乎突然下起了雨,落珠打在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要将它击碎一般。我嗅着房中淡淡地梅香,似乎落入了冬日。谷雨是春天的最后一个季节,象征着炎热的夏日快要来临,可谷雨的信息素偏是象征着冬日的梅花。 “我和李恩怀是一同被收养的。”谷雨看向窗外幽幽开口,我静静地听着,看着她朝我揭开自己的伤疤。 “那时候李恩怀并不叫李恩怀,他叫清明,我叫谷雨。我和他都是孤儿,我们在一同在第七区的樊笼区长大,准确来说是他在我很小的时候救了我。” 第七区的樊笼区我略有耳闻,第七区本就混乱,时常受到星际流贼和强盗的攻击,而身处第七区的樊笼区更像是一块不受管制的‘净土’,听说那里没有规则没有法纪,强者生存弱者就被淘汰,一切都用暴力和武力说话,而omega在那样的地方根本是寸步难行,只会被当作玩物。 我完全没有想到李恩怀和谷雨出身在那样的地方。 “我们两人相依为命,靠捡垃圾和打零工度日,虽然过的很辛苦但却是我最快乐的日子……清明他经常为了保护我,一身伤痕……我每次安慰他的时候,他都只是笑笑告诉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谷雨眼中泛着泪光,“我明明看到他每到深夜就疼的咬自己的手臂,不敢让我听见……” 我默默地看着她,眼泪从她的面颊边滑过,最后悄无声息的浸入枕巾里,不留一丝痕迹。 第32章 “我很庆幸的是我分化的比较晚,大概是营养不良的缘故,我到十五岁的时候才分化成omega。”她唇边露出一丝苦笑看向我,“知予,你知道我有多恨自己是一个omega吗?” 我嗫嚅着唇却吐不出一句话,我无法想象在樊笼区那样的地方,无权无势的李恩怀如何保护谷雨这样一个omega,那大概是我永远也无法体会的痛苦和折磨。 “因为我是个omega,所以我天生就比别人羸弱,即使我拼尽全力我也无法到达alpha天生就拥有的掌控力,我还要被他们那该死的信息素控制……” “知予,我不怕被控制……”谷雨轻声呢喃,她看着窗外平静地像是一汪死水:“”我怕的是……他为我受伤……” 我看着她脸上挂满了泪珠,一副绝望的模样。 “自从我分化成omega之后,他伤的更频繁了,我没有办法……他也没有办法……”谷雨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一般,失神的看着天花板,“后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李德善要收养孩子……” “那不是收养!那是更可怕的地狱!”谷雨的声音突然拔高,情绪也变得激动起来,声嘶力竭般大喊:“你不知道清明经历了什么……你不知道李德善他……” 话未说她突然猛烈的咳嗽起来,我慌忙的拉住她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她痴痴地对我露出一个笑,眼角却划过一滴晶莹的泪珠:“都是为了我……他都是为了我……” 作者有话说: 关于知桓,我没有办法评价他到底是个好人还是个反派,就像评论里有宝子说的一样,他清楚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简介里写的他和赵鹤州要结婚,也是真的会发生的!! 关于谷雨和李恩怀的cp关系,介意的宝子跳过这两章哈~ 后面我写其他区的故事在前面预告一下,这样避免大家踩雷了!每个区都会有自己的一些故事,但是不会着墨很多,主要还是知予和赵鹤州! ps:为什么我这段作话不过审? 第35章 以爱的名义将你我捆绑 我无法想象,李恩怀到底有多爱谷雨,才会为了她而活着。可是……他们现在是‘兄妹’,即使他们没有血缘关系,都是被李德善所收养的,但收养的时候都会和李德善签订血契,一旦都同李德善有了血契关系,就代表着李恩怀和谷雨即使在一起,也不可能培育出孩子……被月亮院知晓他们的关系的话,面临的可能是无法预料的惩罚。 omega自从分化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属于七大区的‘财产’了,除非是樊笼区那样无法受到管制的地方,否则一旦涉及到孩子的事情,任何小事都会被无限的放大。 我不清楚如今李恩怀和谷雨如今到底是何种关系,可如今谷雨自杀,看李恩怀那个模样,大概他也是始料未及。 “那你和李少爷……”我欲言又止,想到李恩怀刚刚说谷雨不想见他。 谷雨微微垂眸,似是有些回忆让她格外的痛苦,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抬头:“他为了护着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我嗫嚅着唇看向她,她明明已经在李家,即使她不受李德善的喜欢,但有李家遮风挡雨,应该不会受什么欺负才是,还需要李恩怀护着什么呢。可我之前看李恩怀对谷雨的模样,极为冷淡,又不像是谷雨说的这样亲近…… “别想了,你刚醒,要好好休息。”我不想让她陷在悲伤的情绪中,可她却摇了摇头,“我怕不和你说,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了。” 我静静地看向她,听她揭开深埋内心的伤疤,我仿佛看到鲜血淋淋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我的面前,而我似乎什么都无法帮她。 李德善早年只是一个商人,后来才从政,一步一步走到第二区区长的位置,作为第二区的直接管辖者,在第二区他几乎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李德善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自己的孩子,这是他的心病,也让他成了魔。 他打着收养的名义,寻找年轻的omega,可并不与他们签订血契,而是让他们给自己培育孩子……但是培育孩子是一件极其耗费心血的事情,更何况并不一定会成功,多少还未睁眼的孩子死在了培育皿中……那些无用的omega就会被他毫不留情的丢弃或送人赏玩。 而月亮院之所以没有发现这件事,是因为他收养的大多是没有分化的孤儿,留下那些可以为他所用的,那些分化不成omega的就会被他无情的丢弃。 谷雨是一个例外。 因为她被李恩怀保护着,所以李德善才没有对她下手,那些肮脏的事情见不得光的事情,总要有人去做,而替李德善去做事的人就是李恩怀,他本就出身于第七区,对那边更为熟悉,也更知道怎么找到那些孤儿,领回那些孤儿…… 而谷雨怎么可能心安理得的看着他做那些事,来享受李家给的一切,她无数次的想要逃走,可是她不能一个人,但李恩怀早就深陷泥潭,怎么可能轻易厉害,李德善也不会让他轻易离开。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谷雨备受折磨,她看着李恩怀做那些恶事,可做那些恶事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她,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 压死谷雨的最后一根稻草就是李德善为李恩怀安排的联姻,来巩固李家的地位。可想而知谷雨会多么的崩溃,可李恩怀却全盘接受了,他听从李德善的安排,与联姻对象亲近,他仿佛成为了一个真真正正的李家人。 而谷雨还是谷雨,还是那个在第七区樊笼区长大流浪的谷雨。 我看着谷雨平静地面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大雨好似已经停了,露出一点点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谷雨和李恩怀的事情,但李德善做出这样的事情,赵鹤州知晓吗?如果赵鹤州要彻查的话,是不是就会受到惩罚,那谷雨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可李恩怀,他做的那些事情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我不清楚谷雨告诉我这些事的用意,仅仅是倾诉而已?还是想让我同赵鹤州讲一讲……我垂眸看向谷雨,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眼角还挂着一颗泪珠,我微微叹了口气起身将她身上的薄被掩好,静悄悄的走出了病房。 李恩怀已经不在病房门口,我不知道他是否听见了谷雨说的那些事情,若是他听到了的话会怎样?会如谷雨所愿吗?我想谷雨或许并不想要过上这些好日子,即使此刻仍旧在第七区流浪为生,只要和李恩怀在一起,她也会甘之如饴的。 走出医院大门,知桓的车依旧停在门口,见我出来司机贴心的开了门。 “抱歉,让你等这么久……”我略带歉意的看向他,他应该有其他事情要忙碌的,却在这里等我这么久。知桓对我的好,像是一种不需要回报的付出,更像是一种愧疚,一种……施舍,大约是因为我们的身份对调,他一跃成为了知家的继承人,而我却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 我不恨知桓,他对我的好我都真切的感受到,可我却害怕,害怕这种好……那是一种潜意识里的警惕,即使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没事,我送你回去。” “谢谢。”我眸光微动看向他,只见他笑了笑,看着我:“聊的怎么样?” 我嗫嚅着唇,想了想开口:“她很伤心……”谷雨和我说的那些事情关系到李德善李恩怀,还有整个李家,这件事可大可小,我不能这么冒险的将她的是宣之于口。 “你好好安慰安慰她,别再做傻事了。”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知桓有没有绝望的时候,不想活只想死时候…… 大概是落了雨,枫山上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雾,红色的枫叶在白色的水雾下若隐若现更加动人。我趴在车窗边,水雾扫过面颊,冰凉的触感让我无比清醒,泥土和雨水的气息交杂在一起,还有青草和枝叶的香气。 我微微闭上眼睛,去体会活着的感觉。 活着才有希望。 车子稳稳地停下,知予随我一同下了车,我们并行着往山庄内走,谁知道刚踏入山庄便见到了赵鹤州一行人,我微微垂下眼眸停下脚步站在一侧,赵鹤州淡淡地扫了我一眼,又将目光落在知桓的身上,“走吧。” “好。”知桓点头应了一声,和赵鹤州一行人离开。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李德善看上去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一点也不像是会做出那些恶事的人,但一想到谷雨的遭遇,我对他的厌恶自然也多了几分。 我盘算着要不要将李德善的事情告诉赵鹤州……可若是赵鹤州知道了也不打算插手怎么办?我不清楚他们高位者的考量,但现在李德善是真正切切的在做恶事,若是这样下去不知道还有多少omega会被他伤害。 夜色渐深,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赵鹤州不来我就算要和他讲李家的事情也没有机会,难道我要去主动找他吗?除了固执想要成为他的药的时候,我还从未主动找过他…… 第33章 我咬咬牙从床上爬起来,这件事拖得越久越不好,我们在第二区待得够久了,若是离开第二区这件事应该更不好查办,赵鹤州离开第二区的话我不可能单独留下来,到时候谷雨孤立无援……我心下一慌,想到她惨白的脸,虽然我同她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她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心看她再受伤害。 我定了定心神,换好衣服便出了门。守卫大约是认识我,替我指了赵鹤州的住处。可到了院外我却犯了难,赵鹤州这里自然是重重把守,我只好装着胆子上前,“麻烦告诉太子殿下一声,就说知予找他有急事。” 那领头的侍卫大概是见我有些眼熟,便让人去通禀,我站在院外来回踱步,不知道赵鹤州是否愿意见我…… “先生,里面前。”没一会儿院内走出一个侍从,毕恭毕敬的朝我弯了弯腰。我微微呼了口气,跟在他身后走进院里。 一进院子便看到院中有一处水池,月光下沾着一池细碎的粼光,水中种满了大片的荷花,只是没想到这个季节还能看到这盛开如同夏日的荷花,微风掠过水面,荷香四溢。 绕过池边的假山看到便到了赵鹤州房间的门前,侍从正准备敲门,却见门从里面被打开,我瞧见屋内的人微微一怔,是知桓。 他见我笑了笑,侧过身温柔道:“进来吧。” 我冲他点头示意,一进屋便看到赵鹤州穿着浴袍从浴室中走出来,乌黑的发丝还滴着水,他随意的用毛巾揉了揉,看到我皱了皱眉:“你怎么来了?” 我无措的眨了眨眼,听见知桓解释:“小予说找你有事,我就让他过来了。” 赵鹤州眉头紧锁,坐在沙发边抬眸看着我冷声问:“什么事?” 我张了张嘴看到一旁的知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知桓不是外人。”他眸色微动,湛蓝的眸光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唇边露出一丝苦笑,低头娓娓道:“是关于谷雨的事……”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我最近真是猛猛更新!!! 第36章 过于天真 “所以,你想让我做什么?”赵鹤州平静的看向我,只是眉头一挑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赫然向我袭来,我有些无措的站在原地,话语中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怯懦:“我只是想救谷雨……” “救?”赵鹤州仿佛听到一个笑话一般,他唇边挂着讥讽的笑,“他们不是小孩子,成年人要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我微微一愣,低垂下头喃喃道:“可有时候……是没得选的……” 大约是因为我的顶撞,房中一瞬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气氛似乎降到了冰点。我捏着衣袖一咬牙继续开口:“更何况……李德善他做了那么多恶事……” “知予!”许久未出声的知桓突然叫出我的名字,他面色凝重难得有一丝不悦,“有些话不要随便说。”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却被赵鹤州制止:“好了。”他语气平静,面上也未有任何的不悦,我却能感觉到若我再说下去,一定会救不了谷雨。 我无措的站在原地,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原以为就算是赵鹤州不愿意出手,也会对李德善所做之事有些不齿,可当现下的结果赤裸裸的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竟然仿佛不认识面前的这两人。 “小予,这件事你记得不要同其他人讲了。”知桓似乎有些不放心的叮嘱我,我沉默的低着头没有说话,可他却像是在等待我的保证,默默地看着我。 “我知道的……” “嗯,我先让人送你回去。”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因为清楚的明白再多说也是无益。侍从将我送回了房间,我呆坐在沙发上,一直时间心中涌上千头万绪,像是一道道丝线紧紧地将我缠绕。 赵鹤州冷漠决绝的态度,好似我不应该插手李家的事情。我想不明白赵鹤州和知桓的态度,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有了些睡意,大约是睡的不深的缘故,朦胧中觉得有人到了床边,我强撑着睡意睁开眼,嗅到信息素的气味后睡意全。 我并未起身也未说话,只听见黑暗中听到赵鹤州清冷低沉的声音:“醒了?” “赵鹤州,你要怎样才会救谷雨……”我有些讨好的开口,尽量放软了语气。 赵鹤州轻笑一声,翻身将我压在身下,桎梏住我的脸,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到周身的冷气,檀木的气息萦绕其中,逼得我不得看向他。 “你跟她才认识几天?” 我默默地别过头没有说话,有时候时间并不能代表什么,就像我同宋燕庭,即使我们认识了那么多久,他依然不会把我当作朋友。 赵鹤州在黑暗中瞧了我一会儿,我能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但很快他便松开桎梏住我的手,在我身侧躺下,“这件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微微皱起眉头,察觉到他的态度有了一丝丝的转变,“你的意思是……” 赵鹤州没说话,我微微抬头大着胆子往他跟前凑了凑,“你愿意帮谷雨了吗?”他依旧没有回答,似是睡着了一样,我有些沮丧的重新躺好,一时之间猜不透赵鹤州的想法和态度。 “你太愚蠢。” 隐约听见赵鹤州的声音传来,可我被困意侵扰的根本睁不开眼,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他两句。我记得我还是他伴读的时候他也是会这样嫌弃我,嫌我笨觉得我蠢,所以在他说喜欢我的时候,我才会觉得不可思议。 下一秒我感觉到身体被人环住,本能的抱住深受他的颈项,将自己凑了过去。我知道赵鹤州的来意,他不是来同我温存培养感情,他只是来治病吃药的。 *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对面的alpha微微一怔,他的目光并未从书上挪开,良久之后才平静道:“没有为什么。” 我呆呆的趴在沙发上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落在了alpha的脸上,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我绞尽脑汁想不出任何可以形容他长相俊美的词语,仿佛那些仅存在我脑海中的词汇描绘不出他的面容,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说喜欢我…… 我始终想不明白。 我翻了个身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从他说喜欢我到现在有一个月零三天了,我不知道其他人告白后会做些什么的,但我们两人好似没有任何的改变,他大部分时间依旧是淡淡地,偶尔会对我热情一些……我时常在想他真的喜欢我吗?可他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是淡淡地…… 他也没有朋友,只有我和宋燕庭陪着他……但他对我的态度和对宋燕庭的好似也没有分别。 我重重地叹了口气,惹得alpha微微偏过了头,我笑嘻嘻的抬起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他只是瞥了我一眼,眼神依旧淡漠甚至有些不解,但很快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书上。 他真的好无聊。 我百无聊赖的翻了个身,砰的一声疼的我睁开眼睛,我无措的坐起身,原来刚刚的一切……是梦。 我揉了揉屁股从地上爬起来,赵鹤州似是被我惊醒,有些不悦的打开灯。我有些尴尬的看向他,蹑手蹑脚的重新躺回了床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赵鹤州沉默的看向我,我能看清他眼中的嫌弃,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翻身下床穿好了衣服。我呆呆地坐在床畔,看着他整理好衣衫出了门。 他难得做完那事之后还稍作停留,只怕此刻后悔留下来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脑中闪过刚刚的梦境。 我已经许久没有做关于从前的梦里,那些记忆像是被我下意识的封印起一般,怎么又好好的回忆起来…… 我翻了个身闭上眼睛,大约是忧心的事情太多,才会又想起从前的那些美好,我这样想着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我起了很早,用完早餐之后准备让周礼安排司机送我去医院看望谷雨,谁知道周礼却告诉我,谷雨已经被接了回来,在山庄内休养。 “她回来了?”我微微有些诧异。 周礼点了点头,回道:“谷雨小姐今早回来的。” “她身体好了吗……怎么这么快出院了……”我喃喃自语,又听见周礼解释:“山庄内有家庭医生的,想来谷雨小姐应该并无大碍的。” 我默默地抿着唇没有说话,思索一番后缓缓开口:“她在哪里休养?我去看一下她。” 周礼微微抬眸似是有些为难,片刻后局促的开口:“家主说……谷雨小姐要好好休息,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养病……” 我眉头紧锁心下一惊,李德善也算得上权势滔天,但赵鹤州还在这里……他不会明目张胆的对谷雨做些什么吧?但我一想到昨天赵鹤州和知桓的态度,这两人不会是默许了李德善做的那些恶事吧? 我越想越觉得惊恐,人性的恶和贪婪是深不见底的渊,更何况贪的是最让人着迷的权势,赵鹤州身为太子……他需要建立自己的拥护者,昨晚他的的态度……会不会他早就知道了李德善的事情,但是他却无视和默许了。 第34章 我呆呆地坐在原地,内心的不安被隐隐放大,一时之间觉得背脊有些发凉。 “先生,您怎么了?”周礼担忧的看着我,我虚虚地笑了笑:“没事……” 我不敢再往下想,只是起身道:“大概是早餐用多了,我想出去散散步。” “我陪同您一起。” “你去忙吧……我一个人走走。”我婉言拒绝了周礼的好意,他有些警觉的看着我,似乎怕我偷偷跑去找谷雨,我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义正言辞的保证:“我不会乱跑的。” 再说这山庄里守卫众多,就算我想跑能跑去哪里。 山庄里的残荷几近凋零,只剩下破败枯黄的枝叶,在山庄中华住了这么久我还没有好好欣赏过,这山庄是传统的汉式庭院,飞檐斗拱雕花窗阁。还有院落里随处可见的假山浅池、绛红金碧的灯笼,沿着青石小路往里走,便可看到尽头的假山岩峰,伫立在一处被花岗岩堆砌成的波浪形围墙内,走入墙内可以看到打理好的花圃树木,菊花海棠三角梅,颜色各异的绽放着。 我想起自己打理的那一处小花园,也不知道星期二打理的好不好,前几日他还和我控诉,团团将新种的菊花踩坏了。 我走的有些累了便坐在石凳上发呆,等心静下来才发现原来这里离赵鹤州的住所并不远,大约是李家特意安排,这样赵鹤州赏花也方便。 可赵鹤州哪有闲情逸致赏花,我从未见他去过花园。静坐片刻我仍然心有不安,总觉得谷雨被李德善软禁了起来,虽然答应了周礼不会乱跑,但若是‘偶然’发现了谷雨的居所,应该不算乱跑吧。 我心下盘算着,猜测谷雨应该被关在哪里,李德善肯定不会把她安排在赵鹤州住所附近,我走出花园,往赵鹤州住处的反方向走。 作者有话说: 求一波海星评论收藏嘿嘿~mua 第37章 利己主义 我沿着青石路走走停停,山庄并不小,兜兜转转之下我反而迷了路,我原本想着问一问巡逻的侍卫,可没想到走出两步之后却迎面撞上了李恩怀。 李恩怀见到我似是有些诧异,但还是冲我客客气气的点了点头,“先生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面不改色的笑着同他解释:“本来想散散步,谁知道迷了路。” “我叫人送先生回去。”他作势便要替我叫来人,我连忙制止了他,“我还不着急回去……” 李恩怀微微一怔,笑了笑,见我似乎有话想说便静静地看向我,我有些尴尬的抬起了头,觉得自己的目的似乎表现的过于明显,“抱歉,我是听说谷雨回来了……” 李恩怀点了点头,应声开口:“她情绪不稳定,还是好好休息为好。” “她……还好吗?”我试探性的发问,只见李恩怀温柔的笑了笑,大约是离得近了我嗅到他身上淡淡的荷香,一时之间竟然分不清到底是这山庄中的残荷还是他的信息素味道。 “并无大碍。”李恩怀似乎是想要让我放心,说的斩钉截铁,我笑了笑没说话安静的跟在他身侧往外走。 他似乎清楚明白我在想什么,“谷雨她……一直很固执,我不清楚她跟你说了什么,但先生不用过于放在心上。” 我皱起眉头偏过头看向李恩怀,他面无表情似乎在回忆一些事情,我所知关于他和谷雨的事情都由谷雨告诉我的,但是听李恩怀的话,倒像是有些事情并不如同谷雨说的那样。 “先生……是太子殿下在意的人,先生的想法或许会影响到太子的判断,所以……”他欲言又止停下脚步看向我,我眉头紧锁,李恩怀是担心我和谷雨走的太近,因着谷雨的事情,而让赵鹤州对李家对李恩怀抑或是李德善,产生不好的印象? 我勾起嘴角准备打消李恩怀的意思,“李少爷多虑了,我和赵……”我顿了顿继续开口:“我和太子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于赵鹤州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他也不会被我的情绪所左右,我能做的只是安抚他的信息素给他带来的困扰,仅此而已。 只是这些隐晦的事情我并不能同李恩怀直说。 李恩怀微微垂眸,他褐色的眼珠转了转,似是在思考我说的话,片刻之后缓缓开口:“先生……有些事情并不能只看表象。” 我愣在原地,对他的话一知半解,表象?“什么意思……” 李恩怀笑了笑,眉眼温柔了下来,“没什么……只是在我看来,先生对太子殿下很重要……” 我和李恩怀接触不深,他和赵鹤州的关系想必也仅是君臣,他如何判断出我和赵鹤州之间的重要性。我一笑了之,将他的这些话都当做了胡话,“你放心,赵鹤州不会被我影响的。” “李家……走到今天并不容易。”李恩怀叹了口气,似是颇为感触。 “李区长很受陛下的器重。”我说着冠冕的话,和李恩怀相互周旋着。 李恩怀沉默着,他微微抬头看向远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山上的枫叶在那一场雨后似乎愈发的红,像是鲜血染就的一样,绚丽的红充斥着眼球,让人有些目眩神迷。 “我还有事,就不送先生回去了。”李恩怀冲我微微点太头示意,随即转身离去。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权利和欲望最是让人贪恋和心醉的,无法将如今的李恩怀和谷雨口中的李恩怀联系在一起,如今的李恩怀温文尔雅,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而谷雨口中的李恩怀,为了保护她不惜一切。 我微微叹了口气,或许每个人都有两面性,就如同赵鹤州,即使是s级的alpha也不例外,若不是亲身经历我始终无法将赵鹤州和贺知州联想成一个人,但是事实却是他们就是同一个人,或许是药物催动或许是失忆导致,只是如今似乎都不重要了。 这几日一直未休息好,回房后我小憩到傍晚才醒过来,没过多久周礼便来到房中,邀请我去参加晚宴。 “晚宴?”我微微有些诧异,只见周礼点了点头,解释道:“家主说明日太子殿子就要离开,今晚就算是为太子殿下送行。” “离开?”我瞬间惊诧起身,难道李德善的事情,真的不再追究了吗?赵鹤州真的可以放任他不管?我心绪不宁,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谷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才轻声应道:“我知道了。” 我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换好得体的衣服,走出房间后发现周礼依然等在门外,我看向他柔声开口:“走吧。” “我带先生过去。”周礼礼貌的笑了笑,我点点头跟在他身后。 晚宴就设立在山庄内,说是晚宴到了才发现其实只是简单的用餐,李恩怀已经先我一步到达餐厅,见我来了笑着起身相迎,“先生请坐。”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顺着李恩怀的手势落座,紧接着陆陆续续来了一些第二区的地方长官,李恩怀一一向我介绍,我礼貌的笑了笑,明白大家不过是客气而已。 等待良久之后才见到李德善陪同着赵鹤州几人姗姗来迟。我同李恩怀起身站直了身体,冲他们点头示意算是行礼,赵鹤州目光落在我身上一秒便离开,他自然是坐在主位,李德善坐在他的右手边,而知桓坐在了他的左手侧, 我默默地吃着饭,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虽然宋燕庭也在,但他清楚的明白这样的场合并不适合同我发难,只是时不时嫌恶的看我两眼,我都默默地无视。 餐桌上尽是客套话,我无心听着,只是有些话不不免还是会传入耳中,那些冠冕堂皇尽中是虚伪与造作。觥筹交错,我看着赵鹤州面上带笑的同众人举杯,眼中却满是疏离。 晚餐结束之后我跟在众人身后离开,我低垂着头想着一会儿要不要找赵鹤州再说一说谷雨的事情,可走着走着却撞上了一堵‘墙’,我蓦然抬头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大家都已经离开,只剩下我和赵鹤州、知桓和宋燕庭四人,而我毫不意外的撞在了赵鹤州宽敞的后背上。 “抱歉……”我有些局促的退后了两步,略带歉意的看向他。 宋燕庭嗤笑一声,回头走到我的身边,“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想引人注意。”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只见赵鹤州只是看了我一眼,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默默地往前走。我环顾四周才发现不知道怎么跟着他们快走到赵鹤州的住所前,我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听见知桓道:“太晚了,我让侍卫送你回去吧。” 我看着他温柔的笑了笑,“不用了。” 知桓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我转身离开可走出两步之后又回了头,壮着胆子走到了赵鹤州跟前,“我有话要说……” 赵鹤州垂眸看了我一眼,脚步并未停下,我一步步跟在他的身后,像是不管他同不同意我都要跟他说一样。 赵鹤州并没有阻止我跟着,可走到他房门前的时候我却停下了脚步,我立在原地看着房门将要关上,咬着牙伸手拦住,还是踏入了他的房间。 第35章 可进了房间我却满是心慌,知桓和宋燕庭早就各自回了房中,如今只剩下我和赵鹤州两人,刚刚的勇气在这时消失殆尽…… “我……”我慌慌张张的开了口,可刚吐出一个字我却见赵鹤州用力的扯开了领带扔在地上,他靠在沙发上仰头捏了捏眉心。 房中很快弥散着淡淡的檀木香,他没有再控制自己的精神力和信息素,而是难得的放松下来,我看着他似是沉睡的面容蹑手蹑脚的走近,他眉眼中似乎染上了醉意,正闭目休憩。 “赵鹤州……”我轻声的唤他的名字,他却像是真的睡着了一样,我不忍打扰他休息,只好虚虚地坐在了沙发上,却没想到我不知道何时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最后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赵鹤州似乎早就醒了,他坐在书桌前翻阅着光脑中的文件,我揉了揉眉心替他开了门。 “可以走了。”门外是宋燕庭和知桓,两人见到我并不诧异,我却是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们。 “走吧。”赵鹤州淡淡道,我有些无措的跟在他们身后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空气冲弥漫着一股焦灼的气味,只是走出院落我抬头便看见了满天的火光,像是漫天的红枫在起舞。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赵鹤州三人,只见他们一脸淡定,似乎发生的一切早就在他们预料之中。 火光越来越大,空气中的焦灼气息仿佛要将鼻腔都燃烧起来,我虚掩着唇走出山庄外,赵鹤州的随性侍卫早就在接应着我们, 我停下脚步看着漫天的火光,整个山庄似乎都燃烧了起来,看得让人心惊,山庄中的人陆陆续续尖叫着往外跑,我试图找寻谷雨的踪影,却没有任何的发现, 良久之后才见到李恩怀一脸从容的自山庄内的走了出来,在火光铺天下冲赵鹤州微微鞠了鞠躬,“殿下,还是今晚就前往第三区吗?” 赵鹤州微微仰起头,看着漫天的火光点了点头,片刻后淡淡说了一句:“辛苦。” 作者有话说: 抱歉!来晚啦~忘记放存稿设置定时更新了! 第38章 生存法则 “谷雨呢?”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腾燃升起,望向站在一旁的李恩怀,只见他微微低垂下眉眼,表情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她死了。” “什么……”我应该问些什么的,可是震惊之余我只吐出这两个字,我有些无措的下意识看向赵鹤州,大概这是一种本能,寻求自认为和自己最亲密的人。 可赵鹤州面无表情,眼神的波动都没有,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又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知桓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予……别太伤心。” “你们明明可以救她,可是你们什么都没有做……”我低头喃喃自语,瞬间泪水充斥了双眸,明明她都已经被救了回来,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小知先生,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李恩怀偏头看向我,可下一秒又将目光落在了赵鹤州身上,仿佛在向他请示一般。 赵鹤州似乎将我无视,他收回落在火海中的目光,转身吩咐,“走吧。” 知桓看了我一眼冲我摇摇头,随后跟上赵鹤州的脚步。我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清楚的明白我无法独自留在第二区,我不得不跟上赵鹤州,踏上前往第三区的飞行器。 所有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却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直到飞行器升起在第二区的上空,看着在眼中熊熊燃烧还未熄灭的大火,李家的山庄就这么被毁于一旦……我闭上眼睛,默默地在心中祈祷火势可以被扑灭,不要有人受伤不要波及枫山…… 可李家在第二区可以算得上只手遮天,李家山庄怎么会起这么大的火,谷雨为什么会死?李德善又怎么样了?而李家……又会怎么样呢?太多的疑问盘旋在我的脑海中,我却清楚明白此刻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可我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站在赵鹤州的休息室门前,鼓起勇气按响了门铃。 房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声音,安静的像是没有一丝波澜的死水,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可当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房门却被打开了。 我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屋内只开了一盏小灯,赵鹤州低着头坐在书桌前正在处理公事,他似乎并不意外我的到来,或者说他早就知道门外站着的人是我。 “李家……的事,是不是……”我微微垂眸欲言又止,悄悄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赵鹤州,他依旧垂眸看着光脑中的文件,似乎并不关心我将要说出口的话:“是你安排的吗?” 赵鹤州似乎并不想搭理我,他不动声色的翻页文件,我抿着唇思索片刻后再次开口:“我只是想知道,谷雨她……” “是。”赵鹤州蓦地出声打断我,他平静地抬眸,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几秒又放回了文件上,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为什么……”虽然大约能猜到一切都是他的设计,但当他真的承认的时候,我才觉得背脊发凉。 他微微皱眉,目光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只是仿佛像是在看一个愚蠢的动物,“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 “所以这些都只是你政治的筹码……”声音不自觉的沾染上颤音,我对赵鹤州的认知仿佛只是停留在他是我喜欢的人,我从未将他放在一个七大区继承人的身份上,他是一个统治者,是一个政治家,是皇帝陛下唯一的继承人,此时此刻我似乎才清晰的认识到他的这个身份。 赵鹤州目光毫无波澜,他平静的看向我,我下意识的退了两步,一种恐惧感油然而生,我第一次觉得真的害怕眼前这个人。 “过来。”赵鹤州轻声开口,我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可身体却不受控制般的听从他的指令往前挪动几步。 “过来。”赵鹤州再次重复了一遍,眼中带着一丝丝的不悦,而我却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不肯再往前挪动一步。 赵鹤州沉默的看向我,我坚定的站在原地,第一次这样直白的违逆他,但赵鹤州像是不在乎一般,他微微垂眸轻笑了一声,“过于愚蠢。” 我嗫嚅着唇,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赵鹤州继续翻看着光脑中的文件,再次将我当做透明人一样,我知道我已经问不出什么赵鹤州也不屑跟我讲。 我挪动脚步往外走,走出房间后伫立在原地,身后传来房门吧嗒一声合上的声音,我紧握着拳头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转身又敲响了房门。 房门再次被打开,赵鹤州毫无波澜的坐在书桌前,我脚步飞速走到他面前,“我只是想知道谷雨……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鹤州缓缓地靠在椅子上,像是看一个随时可以被他捏死的蚂蚁一般,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向我,可却突然懂了他的意思,缓缓地走到他的面前,我清楚的明白他喜欢我臣服他的模样,喜欢我被他捏在手心,喜欢我可以被他左右,这是一种野兽习惯性在自己猎物死前的把玩,一种强者热衷于欣赏弱者的绝望。 赵鹤州依旧不语,我咬了咬牙,缓缓地在他身前跪了下去,身前的alpha轻轻地眨了眨眼,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逼着我直视他,我没有说话只看向他湛蓝色的双眸,他也没有讲话只是唇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是一种轻蔑的笑,仿佛才讥讽我的无能和愚蠢。 屋内的灯光在我的眼前摇曳,仿佛一缕明媚的阳光,我眼含热泪的仰着头,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边滑落,脑中闪过一片光影,我仿佛回到了枫山上,在那两颗千年的枫树下,和煦温柔的阳光从枝叶间的缝隙中落下,散落在我的脸上,我微微的睁开眼,一片枫叶缓缓地飘落,我想要伸手去接,可那枫叶却突然化作一团热烈的火光。 我猛地惊醒,睁开眼发现赵鹤州正躺在一侧悠闲的看书,见我醒了也纹丝不动,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沙哑着嗓子道:“谷雨的事……” 赵鹤州微微偏头看了我一眼,又沉默的转头将目光放在书页上。 我微微一怔,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不明白他现在是什么意思,我都按照他的要求该做的都做了,为什么还不肯告诉我。 “赵鹤州……”我轻声的唤他的名字,想要提醒他我们之间的‘交易’。但赵鹤州只是轻轻抬眸,冷然道:“你该回去了。” “……”我咬着牙目光锁死在赵鹤州的脸上,第一次觉得他如此的无耻,“我想知道。” 赵鹤州沉默的翻着书页,我重重地呼了口气,忍不住扑了上去,像恶犬一般咬上他的手,随即抬眸以一种我认为的强硬态度开口:“赵鹤州,我要知道。” 赵鹤州轻轻抬手将我拂开,似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而我仿佛只是一个胡搅蛮缠的小孩,他微微偏头又看了我一眼,我不依不饶的看着他,有一种他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就不离开的态度。 赵鹤州似乎心情不错,并没有被我惹恼,“别这么幼稚。”赵鹤州头也不抬,冷声开口。 第36章 “明明是你……”我欲言又止,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面上又滚烫起来,小声嘀咕:“是你说……会告诉我……” 赵鹤州眉头一挑,仿佛看白痴一般的看着我,我微微一怔猛然醒悟,好像一直都是我的脑补,他从来没有说过会告诉我李家的事情,我羞愤的瞪着他,只见他漠然看向我,再次吐出那句话:“你该回去了。” 我愤愤的下了床,心中将赵鹤州骂了上万遍,可还是只能悻悻离开。谁知道刚走出赵鹤州的休息室便看到知桓在门口站立着。 我原本就想要去找他,此时见到他立刻迎了上去,“我想问你关于李家……” “别急。”他冲我笑了笑,示意我先回休息室,“你想知道的我都会跟你说。” 我点点头将知桓带回了自己的休息室,还未坐下我便有些迫不及待:“到底……怎么回事……” 知桓温柔的看向我,似是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一向不关心这些政治相关的事情……” 我微微垂眸,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关心的并不是所谓的政治目的,而是关于谷雨的真相。 “你知道第二区现在的区长是谁吗?” 我摇摇头,不明白这和谷雨有什么关系。 “李恩怀。”知桓语气平淡,讲述我不了解的事实,“小予,有些时候所听所见也并不是事实。” 我默默地垂下眼眸,听见他继续说:“李德善的那些事,太子早就知晓。但谷雨……并不如她所说那样……” 我张了张唇,又默默地闭上,知桓平静的说着一起,可我听完之后却沉默更久,脑中像是被一团理不完的丝线缠绕,一时之间让我有一些茫然。 原来谷雨对我说的话半真半假,李德善找收养那些孤儿确实是想要培育自己的孩子,他也的确如谷雨那般冷酷无情,但去第七区带回那些孤儿的并不是李恩怀,谷雨才是李德善的帮凶,她利用自己omega的身份,来接近那些孤儿,并带回他们,而她之所以做这些,只是为了帮助李恩怀巩固他在李家的地位……而她之所以选择自杀,也并不是真的想要选择死亡,只是因为想要以此来逼迫李恩怀放弃联姻。 谷雨和李德善的死是必然的导向,李恩怀成为代替李德善成为第二区区长,所有的一切都在赵鹤州的掌控之下,他不动声色的将第二区的区长处决,并且替换成更忠于他的alpha。 “所以那场火……是李恩怀的安排?”我轻颤着声音开口,“谷雨的死……也是他默许的?” 知桓沉默的看向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良久之后才开口:“知予,你在太子身边,会有很多人想要利用你……不要让你成为太子的软肋。” 我微微皱起眉头,痴痴地笑了笑:“我怎么会是他的软肋……” 知桓勾起嘴角没有再进行这个话题,“你再休息会儿,马上就到第三区了。” “好。”我点点头,看向他,“谢谢。” 他没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出了休息室。 我沉默的坐在沙发上,一时之间还无法消化刚刚听到的事实,所以并不是李恩怀为了谷雨,而是谷雨为了李恩怀,或许谷雨跟我说那些在她的潜意识里想要的,想要李恩怀毫无保留的对她好,但是李恩怀并不是那样的人,李恩怀为了权力利用她,最后杀了她和李德善,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成为第二区的最高掌权人…… 我无法评价谷雨的这种行为,虽然她做了错事,她欺骗了我,但我却无法恨她,甚至觉得她有些可怜…… 脑中忽然闪过赵鹤州方才对我说的那句话,“收起你多余的同情心。”我猛然抬眸,突然明白或许这句话是赵鹤州想要在此刻提醒我,提醒我不该对谷雨存有一丝怜悯。 作者有话说: !警告警告!!文章三观不代表作者本人三观,本人是一个三观向上阳光积极的社会好青年!!(认真脸! 第39章 第三区 没有过多的时间给我思考,飞行器在提示音中稳稳的停了下来,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很快房门被敲响,我出了门跟在赵鹤州一行人身后。 还未走下飞行器便看到了曾经在宫中见过的迟闻的父亲迟开吉,而迟开吉身侧还有许多人,不用想也知道是第三区的所属官员。我默默地垂下头又将自己隐藏起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迟闻是否在人群之中,直到最后我都没有发现迟闻的身影。 我们的住处被安排在了酒店之中,当然是我们入住的酒店之中,赵鹤州住在最高层,我和知桓还有宋燕庭住在楼下一层,其余随行人员也都被妥当的安排。 我回了房间连灯都没有打开,便摸黑坐在了沙发上,窗帘并未拉上,但大约是因为这里是第三区最高的建筑,所以一眼望去只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我站起身循着光亮走去,站在窗户边。大约是太过高,猛然瞧一眼有些晕眩。 我定了定心神,扶着窗户边的墙体往下看,闪烁的霓虹像是一副绚烂的画,又像是炸开的烟花,这里与第二区的枫山上毫不相同,这里没有泥土的气息没有枝叶的味道,这里有的似乎只有现代的科技,连那些装饰的绿植似乎都是虚假的高科技。 我微微叹了口气,此刻我并不觉得悲伤,却突然的想要大哭一场,而我只是这样想着眼泪便悄无声息的落了下来。 我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把眼泪归咎为信息素作祟,可我却忘了我根本没有信息素的。 谷雨死了,第二区也换了掌权人,我只是路过那里,却见证了一场筹谋算计精心布好的局。 夜已深,我简单的洗漱了一番便躺在了床上,也不知道何时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砰砰!” 我被剧烈的敲门声吓得从床上爬起来,沙哑着嗓子喊了一句:“来了……”一边应着一边赶忙跑去开门。 门一打开便被抱了满怀,一股熟悉的信息素扑面而来,“好啊你!来第三区都不跟我说一声。” 我被迟闻抱的快要不能呼吸,睡意立刻消失的烟消云散,我笑着推开他解释道:“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要不是父亲告诉我你在,我才不会赶回来。”迟闻眼底都藏着笑,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适时宜的打了个哈欠,“几点了?” “都快吃午饭了。”迟闻一脸嫌弃的看向我,“怎么昨晚没睡好?” 我欲言又止的看向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事,一会儿一起吃午饭吗?” “你先收拾。”迟闻惬意散漫的坐在了沙发上,打开光脑玩起了小游戏。 我应了一声,走进了浴室中,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下围了一圈的淡淡的乌青,我低头用凉水拍了拍脸,昨晚一直在梦里,梦中全是熊熊的烈火,而我仿佛被困在火中,怎么也逃不脱,最后只能被燃烧殆尽,随风消散了。 在第二区发生的事情关乎李家,关乎赵鹤州……我不可能告诉迟闻的,所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只能成为我隐藏在心里的秘密。 “走吧。”我收拾好走出卫生间发现迟闻还在玩小游戏,见我出来关了光脑,起身揽着我的肩膀,“走,带你吃好吃的。” 我笑着更在他身侧,谁知道一出门便撞见了赵鹤州一行人,迟闻的父亲迟开吉也在。 迟闻立刻收了自己嘻嘻哈哈的模样站直了身体,迟开吉一脸严肃低声的叫了一句:“迟闻,不要胡闹。” 迟闻目光在赵鹤州他们身上扫了一圈,安分答道:“是。” 我抬起头礼貌的向迟开吉问好,迟开吉对我有些印象,笑着说:“你跟迟闻是好朋友,让迟闻带你在三区多转转。” 我微微抬眸看了一眼赵鹤州,只见他面无表情没有说话,我微微笑了笑点点头:“好。” 迟开吉和赵鹤州离开之后我和迟闻才放松下来,迟闻小声地吐槽着:“还好没要我们两个去一起用餐。” “你这么害怕?”我忍不住打趣他,只见他耸了耸肩,忍不住白了我一眼:“你不怕吗?” 我笑出声看着他点头,“我也怕。” “跟他们吃饭那么多规矩要守,多麻烦……不如咱两吃饭自在。” 我认同的不住点头,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过。 迟闻的车就停下酒店楼下,我接过迟闻丢过来的头盔撇了撇嘴,“一定要摩托车吗……”眼前的摩托车通体发黑,像是一款机甲般,可之前他载着我在路上飙车的场景历历在目,我甚至还有些后怕。 “怕什么!”迟闻甩了甩他微长的乌黑发丝,将头盔戴在头上,跨坐在摩托车上,“快点,饿死了……” 我抿着唇深呼一口气,将头盔戴在头上,坐上了迟闻心爱的摩托车,迟闻拍了拍我的手笑了笑,“走了。” 黑色的摩托在楼宇中穿梭,最后驶上一条宽敞的大路,我提起头看着路上交错着的立交桥,将各个楼宇连在一起,像是一颗巨大的参天古树,树下偶尔会飞过一些小型飞行器,从路面看过去像是一个圆圆的玻璃球。 第37章 我抬手打开面罩,秋日的风已经有些泠冽,像是刺骨的针扎在脸上,可我却觉得无比的畅快,像是感受到自由的风,而自由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迟闻定的餐厅离我住的酒店并不远,我定了定心神下了车,摘下头盔揉了揉凌乱的发丝,迟闻随手将头发扎了起来,笑着看向我,“怎么样?” 我抿唇笑了笑,点头认同:“车技比之前好多了。” 迟闻嗤笑一声,一副不服气的模样,“我车技从来没有差过。” “是。”我点了点头,跟在迟闻身后走进面前的大楼。 我和迟闻坐电梯上了顶楼,电梯门一打开,便有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侍应生面带微笑的迎了上来,“您好,请问先生您有预定吗?” 迟闻眉头一挑,笑着摇头,“麻烦帮我问一下你们的领班,迟闻的台还留着吗?” 女适应眸光一闪,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事,点头便往餐厅内快步走去。 我抬眸看向迟闻,打趣道:“这么厉害?” 迟闻偏头一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好歹迟家在第三区还有些话语权吧。” 我微微垂眸笑了笑没有说话,随后便看到餐厅内走出一个身着三件套西装,打着白色领结的年轻人,笑容满面的冲我们走了过来,而刚刚的那位女适应生则跟在他的身后。 领班微微鞠躬,目光扫过我最后落在迟闻的脸上:“迟先生,还是靠窗的位置吗?” 迟闻点了点头,那领班点头一笑,“这边请。”随即领着我们往餐厅内走。 我跟在迟闻身边,发现餐厅里一半的桌子都坐了客人,只是大家都安静的用着餐,并不觉得吵闹,我们绕过餐厅的中央水池,往最里面走去,最后落坐在床边。 侍应生递过来两份菜单,我伸手接了过去,整个菜单只用银白色的花纹在纸页上镌刻出菜品的名字,连一丝多余的图片和文字都没有。 “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合上菜单冲迟闻摇摇头,“听你安排吧。” 迟闻也合上了菜单递给侍应生,随后对领班道:“你看着安排吧。” 那领班殷勤的点了点头,领着侍应生走了下去。 “说说吧,最近过的怎么样?”迟闻抿了一口桌上的茶水,歪着头看向我。 我笑了笑摇摇头,“不好……也不坏吧……” 迟闻转了转眼珠,似乎在探究我话中的真假,随后放下手中的茶杯,又道:“我没想到赵鹤州居然会愿意带你出来。” 我唇边露出一丝苦笑,装作漫不经心的开着玩笑,“我是他的药嘛……哪有不带药出门的。” 迟闻皱了皱眉,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这样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我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好在领班带着侍应生来上前菜,才掩藏住了我的那一丝感概。 “快尝尝。”迟闻笑着将精致的餐碟推到我的面前,我点点头笑着夹起一些凉拌肚丝塞进嘴里,正准备评价一番,谁知道温柔的弦乐声从刚刚路过的那一处水池上传来,我仰头看去,只见水池中升起了一张矮台,上面坐着一个黑发白裙的少女,身前正立着一个大提琴,悠扬的琴声正是从她手下的大提琴中传来。 我听得入神,想到了在第二区那笼中的女人,此刻竟然觉得眼前的少女竟然和那笼中的女人重叠在一起。 “这设计有意思吧?”迟闻笑着问道,我收回目光点点头,“嗯,刚刚确实没想到那个水池是这个作用,挺有意思的。” 领班安排的菜品很快上齐,精致又可口,确实是花费了不少功夫的样子。我这段时间胃口很差,今日倒是吃了不少。 用完餐后领班还着人上了甜品和水果,倒是解腻了。领班殷切的笑着,看向我和迟闻:“两位今天用餐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迟闻挑眉看向我,示意我来说,我笑了笑抬眸看向领班,“挺不错的。” “您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管说。”领班怕我不好意思,再次开口。 我温柔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餐后甜点,“这个很好吃,可以打包一份吗?” 领班微微一愣,笑着点头,“好,我这就为您去打包。”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第40章 总会好的 打包好的甜品领班贴心的说会帮忙送到酒店里,于是我和迟闻休息片刻后便下了楼,“带你去逛逛?”迟闻一边将头盔扔给我一边提议道。 “你不用忙吗?”我笑着看向他,如果是为了陪我耽误他的正事还是不要了。 他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我抿唇笑了笑,知道他是在打趣,“那听迟先生的安排?” 迟闻笑笑没有说话,我跨坐在黑色摩托上,似乎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他带着我穿梭在充满高科技的楼宇之中,而我像是一个初入世界的孩童,对一切充满了好奇。 从我有意识以来,便一直生活在丞相府,所有的一切都被母亲安排好,稍微长大一些后进入了皇宫成为赵鹤州的伴读,再后来又独自生活在今宜区,前几年整日消沉待在房中,除了后面几年忙碌店铺的事情,几乎也是足不出户……我仿佛从未好好的体验过这个世界,在我身前似乎有一扇天然的枷锁,时时刻刻的束缚着我。 我和迟闻逛了一下午,他带我去了好些地方,不仅是在楼宇中的琳琅店铺,还有一些隐藏在街道角落的新奇玩意,迟闻大笔一挥将我喜欢的全都打包起来送到了酒店里。 “走!再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么晚了去哪儿啊?”我一边走出用晚餐的餐厅,一边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迟闻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我坐在摩托上,任由他载着我穿过一个小巷,最后停在一个老旧的木门前,门前立了两个高大的保镖,他们似乎认识迟闻,见到他微微行了行礼。 木门被打开,一瞬间震耳的音乐声传来,我看着屋内闪烁着的霓虹灯下扭动的人群一时间愣在原地,迟闻拉着我的手往里走,“别发呆了。” 我小心翼翼的跟在他身后,迟闻并没有进包间,而是穿过人群往靠近舞台的附近走。我看到一个一头红发的年轻人冲迟闻举起了手,嘴里还在说些什么,不过太吵了我没有听清。 “你可算来了!”红发年轻人笑眯眯的看着迟闻,顺手就将手边的酒杯递给了他,“来这么晚先自罚一杯啊!” “去去去!”迟闻笑着将他推开,搂着我坐在沙发上,“给大家介绍一下,我的好朋友知予。” 我腼腆的冲大家笑了笑,众人的目光在我身上来回转了转,随后笑着跟我打招呼. “omega?beta?”红发年轻笑着朝我伸手。 我轻轻地伸手握了握,“你好,omega……” “哇!”他兴奋的冲到我面前嗅了嗅,然后惊喜的抬起头:“没有信息素的omega,这么神奇!” 我微微一怔,不知所措的看着他,他眼中丝毫没有厌恶或者嫌弃的表情,反而是像是发现新大陆的模样,大大方方向我介绍:“你好,我叫黎迩,是个beta。” 我冲他笑了笑,偏头看了眼迟闻,在他眼中却看到一种让我放心的目光,好似在说放心大胆的去认识新的朋友吧,一切都有我在。 我呼了一口气,丢人的红了眼圈,但我忍着不让眼泪掉出来,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会玩摇骰子吗?”黎迩挤到我身边问我,我茫然的摇摇头,只见他接过另一个叫宫步云递过来的骰盅递到我的手边,“来,我教你。” 我微微一愣,点头接过骰盅…… 音乐声渐渐变换了节奏,几杯酒下肚我已经有些晕眩,但大概是头一次觉得这样肆意,一点也不想停。 “走走!跳舞去!”迟闻拉着我的手往舞台上去,我放下手中的酒杯,叫喊道:“我不会!” “没事!随便扭!”舞台上站了很多人,每个人仿佛没有性别属性之分,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大家扭动着身体,仿佛用一种原始的方式来庆祝一场狂欢一般。 狂欢不知道维持到几点,我仿佛失去了理智一般,兴奋的靠在迟闻的身上走出了酒吧。 “开心吗?”迟闻笑着看向我,我眨了眨眼点点头,伸手将他抱住,“谢谢你。” “走了走了!”黎迩他们笑着和我们挥手,迟闻扶着我的脸看了看,“还能坐摩托车吗?” “包可以的!”我仰着头拍了拍胸口,大手一甩指挥道:“走!出发!” 迟闻站在原地笑出了声,随后将头盔替我戴好,我跨坐在车上,迟闻像是怕我掉下去一般,用外套将我绑在他的腰间,“坐稳了啊!”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出发!” 引擎轰鸣,深夜的秋风冷冽的扫过我的脸,我睁着眼睛仰起头,下意识的张开双臂,感受着风吹过我的发间略过的肌肤,像是要让我如同鸟儿一般飞起来。 第38章 “知予,要开心!”我冷不丁的大喊了一句,在轰鸣声飘散在风中,好似压抑在心中许久的情绪随着这一生呐喊彻底的烟消云散。 车子稳稳地停下,迟闻解开缠绕在我们二人腰间的外套,我跳下车摘下头盔踉跄着往前走,迟闻赶紧上前搀扶着我。 迟闻和我都被录入进了安保系统的,面部识别之后我们进入了酒店的大门,我靠在电梯间里微微闭上眼睛,只觉得胃里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样,肆意的感觉消散后只余下难受。 “怎么样?还好吧?”迟闻有些担心的看着我,我强撑着醉意站起来,“没事,太晚了你先回去吧。” “我送到房间门口。” 我点点头,领着迟闻走到房间门口,按下指纹后房间门应声打开,我转身看向迟闻:“你快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迟闻依旧是担忧的看向我,他观察着我的神情,似乎在确定我还有意识之后才缓缓道:“你好好休息,有事给我发消息。” “嗯。”我冲他展露一个微笑,转身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立刻瘫坐在地上,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嗅着身上的酒味夹杂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我扶着墙爬起身冲到浴室里猛地吐了出来,像是要将胃部掏空一般,最后只剩下干呕。 吐完以后我好似终于清醒了一些,爬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我摸索着走出浴室,想要找一瓶水喝,可房中灯却蓦地打开了,我微微一怔看着坐在沙发上的alpha,只见他沉着脸,眼中满是厌恶。 “你……”我话还没说完,便被赵鹤州厉声打断:“滚去洗干净。” 我默默地低下了头,转身一步步的走回了浴室里。 我泡在装满水的浴缸里,微微仰起头,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眼泪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我并不想哭,甚至有些厌恶这样的自己,索性将头埋进了水中,等到快要不能呼吸再冒出来。 我趴在浴缸边,脑中不断闪过刚刚赵鹤州那双湛蓝色的眼睛,眼中的情绪变幻万千,最后只剩下厌恶……我默默地闭上眼睛想要将脑海中糟糕的情绪都扔出去。 鼻尖萦绕着淡淡地檀木香,我微微睁开眼,赵鹤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浴室里,我红着眼圈看向他,如同在梦中一般的朝他伸出手,渴求一个温暖的拥抱。 赵鹤州沉默的不说话,他走近两步将手探入恒温的浴缸中,大概是醉意还未消散,我猛地扑到他的怀中将他一把抱住,我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拥着他。 水液将他身上的衣衫打湿,晕着一块块斑驳的痕迹,“赵鹤州……” 他依旧沉默着,这是俯身凑到我颈侧吻了吻,腺体处的位置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烫的有些发疼,我低声的啜泣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连身体跟着颤抖。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脑中短暂的空白了一下,为什么会有从未体验过的发情的感觉,明明我没有信息素没有发情期的。 “知予?”我感觉到赵鹤州的声音,茫然的睁开眼,只见他轻轻地抚着我的脸,温柔的看向我:“怎么了?” 我眼中晕着泪,伸手抱住他,“赵鹤州……” “怎么了?”他温柔的眉眼让我沉醉,我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想要将满腹的喜欢全都被他倾泻出来,可是下一秒他的脸仿佛变换了模样,那熟悉的眉眼变得冷若冰霜,带着嫌恶看向我:“你真叫我恶心。” 我猛地被惊醒,忍不住打了个冷颤,环顾四周才发现原来刚刚的是梦……我赶紧从浴缸里爬出来,擦干净身体披上真丝浴袍走出浴室,走到赵鹤州的面前。 他冷冷地看着我,随后微微垂眸,我心领神会的乖巧在他面前蹲下,他像是对待一个小猫小狗一样捏住我的下巴,似是警告我一般:“不要以为有迟闻在你就不会怎么样。” 我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转,想要将他看清,可是却总觉得眼前的人离我好远,远到我连他的面容都看不清,只能靠残存在自己脑海里的那点回忆来想象。 身体被像是杂物一般随意的丢在了床上,我抓着床单无助的看着天花板,赵鹤州将他今晚的不悦尽数宣泄出来,而我习惯性的全盘接受下。 我如同一个用具一般被翻来覆去的折磨,最后‘主人’尽兴了终于满意的停下手,连一个怜惜的眼神都不肯丢给我,只是惬意的起身离开。 我趴在床上终于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而我对赵鹤州的爱还能让我坚持多久呢…… 作者有话说: 来噜来噜!!我最近真是勤奋的不像话了嘿嘿~ 第41章 选择 大概是昨晚哭的太久,快到午间的时候我才盯着我两个核桃眼醒了过来,我站在镜子前,用凉水揉着眼睛好一会儿,可依然没有丝毫要消肿的意思,我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心里默念着果然是不能再喝酒了。 收拾一番后我正准备下楼用餐,却收到迟闻发来的消息,“醒了没?一起吃饭?” 我犹豫片刻,怕他看到我红肿的双眼有些担心,拒绝道:“我有点事,要不晚上在一起吧。” 那边没了消息,我关掉光脑便走出了房间,谁知道刚到楼下,就看到坐在大厅里的迟闻,我尴尬的看着他笑了笑,他一脸看穿我的模样,紧紧地盯着我。 我虚虚地走到他的面前笑了笑,“你怎么来了?” 他仰头看着我,冷不丁问道:“你又被说了?” 我坐在他身侧低着头摇了摇:“没有……是我的问题。” 迟闻看到我这个样子似乎气不打一出来,他一把将我的脖子搂住,语气似乎有些怒其不争:“你能不能别总是把问题拦在自己身上?” 我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人人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那些隐藏在骨子里的怯懦时时刻刻的影响着我,让我变得谨慎胆小卑微懦弱。 见我没说话,迟闻低声骂了一句,“走,吃饭去。”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再跟他找借口说自己有事了,只好跟着他去了酒店附近的一个餐厅用餐。 “说吧,是不是昨晚喝酒的原因?”迟闻一边喝着茶水一边看向我,我抿了一口茶水看向他,“没有……” 我顿了顿,继续道:“我是跟着太子来第三区的……总是要注意一些的。” 迟闻微微一怔,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是轻声道:“吃饭吧。”虽然赵鹤州昨晚什么都没有说,但我清楚的知道,他是不高兴的,不高兴我在外抛头露面,不高兴我不受他的掌控。 我点点头认真的吃着午餐。我清楚的明白迟闻在想什么,但我没办法做到他想的那样。 大约是昨晚喝了酒的缘故,午餐吃的并不多,迟闻似乎也没什么胃口,我们简单的吃了一些就离开了餐厅,迟闻送我到酒店楼下,从怀中拿出一张邀请函给我,“今晚接风宴。” 我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思索一番后接过他手中的邀请函,“好。” “别担心。”迟闻拍了拍我的肩膀,我笑了笑点点头转身走进酒店里。 回到房间我休息了片刻,便整理起昨天和迟闻逛街时购买的东西,除了一些时下可以用到的,其余的东西我都准备邮寄回去,可是寄到哪里……我想了想联系了星期二。 “先生您的意思是……让我送到今宜区您的住所?” “嗯。”我应了一声,又问道:“你可以出宫吗?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星期二看着我点点头保证,“先生交给我吧。” 我笑了笑,将物品的清单发给了他,随后又询问了一下团团的近况,才堪堪关掉了光脑,随后又叫来了酒店的服务人员,拜托他们将东西邮寄回去。 接风晚宴就在酒店的宴会厅,快到宴会时间的时候我换上了干净的西装,收拾了一番后便前往宴会场所。 酒店里随处可见侍卫把守,宴会厅门口更是站了好些,我出示了邀请函经过安检才得以进去。 宴会厅里已经有好些人,赵鹤州他们还未到,我握着一杯香槟站在一旁,在陌生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那日在酒吧见过的alpha宫步云,他似乎感受到我的目光,朝我这边看了过来,发现是我之后举起酒杯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我笑了笑也举了举杯。 没过多久音乐轻柔下来,众人立刻严肃起来,我看到赵鹤州在迟开吉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自然是知桓等人,迟闻也在其中。 我微微低垂着头,只听见迟开吉和赵鹤州分别讲了一些话,随后伴随着渐渐高扬的音乐,宴会算是正式开始了。 迟闻找了个机会溜到我身边,毫不留情的吐槽道:“是不是很无聊?” 我抿唇笑了笑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只见他幽怨的叹了口气,继续吐苦水:“要不是我父亲非要我过来,我才懒得出现在这种场合。” 我笑着看向迟闻,“迟军长也是为你好。”毕竟他是迟开吉唯一的孩子,就算迟闻志不在从政,但作为父亲还是想要为孩子铺路的,这样的场合若是迟闻不在,才会被有心人非议的。 第39章 “找个机会溜出去吧。”迟闻如同那日在皇宫一样提议道,我却义正严辞的拒绝了他:“这次可不像上次那样,这次你是主人,怎么能随便跑掉。” 迟闻满不在乎的耸耸肩,“那又怎么样!” 我生怕他一走了之,拉住他的衣袖:“不行,你必须待到宴会结束的。” 迟闻见我一点也没有想跑掉的意思,大概是又不忍心丢下我一个人走掉,干脆一脸沮丧的站在我一旁,闷闷的喝着酒。 我见他的模样忍不住发笑,下一秒却被熟悉的声音提醒的抬起头,只见知桓举着酒杯,温柔的看着迟闻笑了笑,“迟先生,这两日忙碌,一直没有时间来打招呼问好。” 迟闻皮笑肉不笑,举了举酒杯,“没事,你向我父亲问好就行了。”他最不喜欢这一套虚言,我抬眸看了看他,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场合。 知桓听了迟闻的话也不闹,面上依旧温柔,淡淡开口:“这是自然。” 迟闻没再说话,下一秒又见宋燕庭朝我们走来,迟闻和宋燕庭起过冲突,此刻对他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我忍不住又拉了拉迟闻的衣袖,宋燕庭必将是第七区区长的儿子,况且他如今深受赵鹤州的信任……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谁料宋燕庭却看向我,笑着说:“知予昨日和迟先生去哪儿玩了?” 我微微一怔,抬头正要说话,却见迟闻嫌恶的瞥了宋燕庭一眼,“关你屁事。” “你……”宋燕庭被呛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面子,顿时面色便有些难看,好在知桓及时拦住了他,“燕庭并没有恶意,他只是关心小予。” 迟闻嗤笑一声似乎懒得和他们废话,拉着我的手便走,我略带歉意的看向知桓,只能跟着迟闻离开。 我们换了个安静的角落,迟闻坐在沙发上似乎有些不解:“知桓真的是你哥吗?跟你完全不像!” 我知道迟闻什么意思,知桓一向是八面玲珑,从不表露自己的情绪,无论对上什么人什么事他总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即使从前被我母亲明里暗里的嫌恶,他也未曾表现出一丝的不满,“我和他不是一个母亲。” “那也差的太多了。”迟闻抿了口气,靠在沙发上,“他这个人假得很,可比宋燕庭难对付多了。” 我抿着唇对迟闻摇摇头,“他对我挺好的……” 迟闻微微一怔,没有在说知桓的不是,转头吐槽起宋燕庭,“宋燕庭就是个傻闭。” 我下意识的便要捂住他的嘴,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能这样直白的说出来,“你别再说了,被有心人听进去不好。” “怎么了!”迟闻毫不在意,却压低了声音,“宋燕庭和知桓还有赵鹤州,就是一丘之貉!” 我被迟闻的话惊的冷汗直冒,“别说了!”且不说赵鹤州是太子,只是宋燕庭和知予的身份,迟闻说出这样的话,被有心人利用都会大做文章的,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朋友间的吐槽,而是关于政治的较量了,迟闻一向随心所欲不在乎,但是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很可能会波及到迟家的。 “知道了。”迟闻点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又重重叹了口气:“真没意思。” “等宴会结束,我在陪你去别的地方。”我笑着安抚他,只见他身体往后一仰,看着天花板,“你要不就留在第三区吧……” 我微微一怔,没有说话,迟闻心里也明白我留在第三区的事情不过是痴想,无奈开口:“罢了。” “没关系的,以后我有空就来找你。”我笑了笑温柔的看向他,虽然我们两人都明白我说的是痴言妄语,但都心照不宣的笑了起来。 “迟闻。” 和谐的气氛被一声呼喊打破,我循着声音看去,只见宫步云超我们走来,他冲我点点头,又看向迟闻:“迟军长叫您。” 迟闻微微一怔,放下手中的酒杯,转头对我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点点头示意他放心去,宫步云冲我微微颔首跟在迟闻身边离开,只是直到宴会结束,迟闻都没有回来。宴会结束后我一人回到房间,却在楼梯间遇到了同样要回房间的宋燕庭和知桓,宋燕庭看向我的眼神中依旧是我熟悉的鄙夷,我冲他们微微颔首,转身往房间走去,可还没走出两步却被宋燕庭叫住:“知予。”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宋燕庭,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冷声道:“记住你是谁的人。” 我没有说话,只见知桓对我笑了笑,宽慰道:“没关系的,你和迟闻是好朋友,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我沉默的垂下头,直到寂静无声的静默快要将我压垮一般,我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来啦! 傻逼两个字都要进人工审核吗…… 第42章 倒数日 我不知道宋燕庭的警告是不是赵鹤州的意思,但就算赵鹤州没有明说,大概也会是这么想的,他不喜欢我和迟闻或者说迟家走的太近,我清楚的明白他害怕有迟家给我撑腰,我若是缠着他,来闹大我作为‘药’的这件事,恐怕舆论会无法收场。 虽然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这么做,因为就像我知道太阳总是会落下,鲜花也终是会凋零,而我总有一天会独自离开,我和赵鹤州永远也无法结出果实,而赵鹤州……他或许不是不会爱人,他只是不会爱我,我深谙此道。 我缓步回到房间中,房中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赵鹤州不知何时来的,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小憩,我脱了鞋赤脚走到他面前,生怕惊醒了他。 我蹲在他的身前,指尖轻触着他的脸,像是触碰一件易碎的物品一样。我仔仔细细的看着他,像是要将他的面容刻画在心里,像是下一秒我就会离开他一样。 但是我清楚的明白,我终是会离开的,这是我清醒的认知,可正是因为这么清醒我才会痛苦,我多希望自己对他的感情在日益折磨之下可以减少,哪怕我对他的爱最后会消失殆尽,也好过在我离开的时候仍旧爱他。 我看着赵鹤州缓缓的睁开了眼露出湛蓝色的双眸,我慌张的起身别过脸抹掉不知道何时落下的泪珠,赵鹤州疲惫的捏了捏眉心,看向我的目光闪过一丝诧异,好似在问怎么又哭了。 “我……我先去洗澡。”我不敢再看他,落荒而逃般的走进浴室。我强迫自己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扔出脑袋,快速的洗漱了一番,等再回到房间的时候,赵鹤州正挽着衣袖,坐在沙发上翻看着光脑里的文件,他见我出来关了光脑,抬眸看着我:“星期二说你送了东西回去?” 我微微一怔,想到星期二应该会跟他报告,点点头看着他:“前两天迟闻买了很多东西,我怕到时候带不走就先送回去了……” “嗯。”他微微皱眉应了一声,随后拿起放在一旁的外套起身准备离开。 随着房门关上的声音,我呆立在原地若有所思,他来我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我微微垂眸叹了口气,大概是因为我没有提前告知,所以他有些不高兴,看来以后还是要事实都跟他讲一声…… 因为一晚上都没有迟闻的消息,我隐隐有些担心,一早起来就给他发了消息,谁知道午饭之后他才回了消息,“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酒店啊……” 消息发过去后那边没有再回复,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敲门声,我赶紧起身去开门,只见迟闻一把拉起我的手,“快,跟我走。” “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诧异,但还是跟在他身后离开。 上了车后我才欲言又止:“我还以为……”我以为他被他父亲训斥,让他少同我接触……迟闻偏头看了我一眼,随后仰天低叹一声:“我昨晚去接我妈谭女士去了……” “你妈?”我反问道,谭女士……我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关于迟家的记忆,应该是谭苏女士,据说当初迟开吉娶她也是力排众议的。 “嗯……她一个人无聊出去旅游去了,昨晚才回来……”迟闻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道:“我妈知道你在第三区,让我带你去见她。” “啊?”我心下一怔,诧异的有些不知道如何反应。 “我妈说我的好朋友她都认识,除了你,她必须要认识一下你,我也拿她没辙的。” 我抿唇笑了笑,只觉得迟闻的母亲十分可爱,“那就去见吧。” 迟闻的车开进一片矮栋别墅区,最后停在靠最里面最幽静一栋的地下车库里,我解开安全带和迟闻下了车,跟着他顺着楼梯到了客厅,他叫喊了两声,但都没有人应答。 我局促的原地环顾四周,屋中的布置都很复古老旧,但却十分的温馨,还有一只巨大的金毛狗狗睡在毯子上,见到我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 “估计在花园里。”迟闻一边嘀咕着一边领着我往外走,果然一出门便看到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格子衣衫的女人正弯着腰在摆弄着花园里的花草。 第40章 “妈!”迟闻叫了一声,将她吓了一跳,只见她站起身幽怨的瞪了一眼迟闻:“大惊小怪干什么?”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知予。”迟闻毫不避讳的搂着我的肩膀,向他母亲介绍着我。 看不出年纪的女人偏头对我笑了笑,温柔道:“迟闻一直和我提起你,说他跟你开店的事情。” 我有些腼腆的不知所措,只好露出一个笑容,“谭阿姨好。” 谭苏嫣然含笑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她毫不避讳的细细端详着我,轻声细语道:“生的真好。” 我羞赧的笑了笑,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用过午餐了吗?”谭苏一边擦了擦手,一边提着装着花的竹篮往屋内走。 我点点头跟在迟闻身后,“用过了。” 谭苏笑着点头,“不用这么拘束,就当作自己家就好。” 我偏头看着迟闻一眼,只见他看着我笑了一下,我收回目光也笑了一声,“好,谢谢谭姨。” 谭苏讲花篮放在说桌上,随后又让迟闻找来几只花瓶,“会插花吗?” “会一点。”儿时的记忆还残存在脑海中。 谭苏点点头,一边剪着枝叶一边感叹:“我和你母亲谢莹算是旧相识。” 我微微一怔,有些诧异,我从不知道迟闻的母亲和我母亲竟然是旧时,母亲也从未对我说过这件事,我偏头看向迟闻,发现他也是一脸茫然,似乎也从未听闻这件事。 “我们一起在玛丽亚小学中学读书,后来又一起升了玛丽亚大学。”谭苏一边拨弄着手里的花,一边笑着说:“只不过大学毕业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有些歉意的看向她,“抱歉,母亲从未对我提起过。” “她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我微微垂下眼眸,缓缓开口:“她……挺好的。”我没有和谭苏说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联系过,从前我在今宜区的时候,她也不过是定时给我汇钱而已,从来不会关心我在做什么……后来进了皇宫,想必她此刻应该只想着我能不能牢牢把握住机会,成为赵鹤州的太子妃罢。 谭苏似乎一眼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毫不避讳的笑着对我说:“你不必有所隐瞒,我了解你的母亲。” 我有些错愕的抬头,尴尬的笑了笑,“实不相瞒,我和母亲许久未联系了。” “她啊……”谭苏微微叹了口气,“我和你母亲都在贫民区长大的……” 我怔了怔,从未听母亲提起过她儿时的事情。 “她当年执意要嫁给你父亲,连大学都没有读完……我无论如何劝她她都不听。”谭苏似乎有些惋惜,但随即又笑了,“她这几年过的应该也很辛苦吧。”知家如今只不过是一个徒有虚名的贵族,谢莹执着的想要维护住自己的地位,维护知家的地位,仿佛那些名位才是她所追求的一切。 “母亲……她有自己的追求。”我淡淡开口,随即和谭苏相视一笑,我并不愿意过多的谈论母亲的不是,毕竟她是培育我的omega,我知道她的艰辛和不容易。 “你很懂事,是个好孩子。”谭苏说罢起身往楼上走去,我有些不明所以,一直安静待在一旁的迟闻也茫然的耸耸肩。没一会儿谭苏又从楼上优雅的走了下来,手中还提着精致的雕花乌木方盒。 谭苏将盒子递到我的手边,示意我接过:“这算是阿姨给你的见面礼了。” 这盒子一看便十分贵重,我一时之间不敢去接,摇着头道:“阿姨太客气了,我和迟闻是好朋友……” “快收着。”谭苏佯装怨怼的看了我一眼,将盒子塞进我的手中,“听阿姨的,拿着。” 我看了迟闻一眼,只见他点点头,我没有办法只好接过手边的盒子。 见我手下,谭苏终于笑了出来,看着迟闻柔声道:“我要休息了,小闻你带小予去玩吧。” 我起身和谭苏告别,见谭苏上了口后有些不解的看着迟闻。 “走吧。”迟闻领着我又到了车库,我坐上车才打开了盒子,立刻愣在了原地,只见盒子里装着一挂圆润硕大的珍珠,还有一些宝石、黄金满满一盒子。盒盖一打开,似是有光芒四射,映衬的像是车里都亮了起来。 “这……这太贵重了,我真不能收。” “我妈给的你就收着吧,她好东西多着呢。”迟闻将盒子推到我的怀中,示意我不必紧张。 “可是……” “别可是了!婆婆妈妈的。”迟闻伸手在我脑袋上来了一下,我吃痛的捂着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闻把我送到酒店便有事离开了,我失神的回到了房间,看着一盒子的珠光闪烁仍然觉得有些不真实,我得想办法把这些还给迟闻母亲,这些东西太过贵重,不是我能承受的。 可是另一件事盘绕在我的心头,谢莹居然和谭苏相识多年,我从没有听我母亲提起过从前……而且听谭苏的意思,她从前和谢莹十分的要好才是…… 作者有话说: !!!抱歉忘记放存稿箱了!!!来了! 第43章 时移势易 我犹豫不决,还是在傍晚间联系了我的母亲谢莹。 她在光脑的另一头端坐着,面容依旧精致,穿着绛紫色的立领旗袍,眉眼间尽是舒畅之意。 “母亲。”我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她一边笑着点点头,一边吩咐身边的人:“手上多抹点。”随后又看向我,平铺直述问道:“听小桓说你陪着太子出宫了?” 我微微一怔回道:“是。”只见她笑了一声,可话语中却似乎带着不满:“小桓还知道事事都跟我讲一声……” 我沉默的垂下头,心中叹了口气,直白的说出此次联系的来意,“母亲,您和谭苏阿姨是旧相识吗?” 谢莹面上闪过一丝惊诧,随即又恢复平静,“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了想解释道:“谭苏阿姨的儿子迟闻和我是好朋友。” 谢莹低垂着头,伸出被服务人员贴心护养的手左右看了看,似乎对于新做的手部护理十分满意。她并没有理会我的话,而是在服务人员的引领下出了门,接她的车正等在门口,她缓步上了车,吩咐司机回家,然后苦口婆心般看着我:“你和迟闻要多来往,迟家毕竟和军队挂钩,你和他好是有好处的……” 我垂下眼眸,没再听清她继续说着什么,似乎所有的事情和关系,在谢莹的眼中,都是以获得好处为前提,可以有好处的那就往来,没有好处的就要摒弃,一切以利益为基点,来衡量人生。 “……记住了吗?” 我回过神看向谢莹点点头,“我知道了。” “你什么事多问问小桓,多让他帮着一起拿拿主意。”谢莹似乎对我有些不放心,或许在他眼里知桓比我有用太多,而有用的人只要能让她获利的人,她总是喜欢的。 见我没有出声,谢莹又接着道:“你现在在太子的身边,要事事为太子着想,你自己受点委屈没关系的,你要是能获得太子的喜欢,以后想要什么都会有的……” “母亲……”我幽幽的看向光脑另一边的精致omega,她美丽优雅似乎拥有一切美好的品质,“这些年您也是这样对父亲的吗?” 谢莹面上闪过一丝不悦,“你什么意思?” 我摇摇头并无意惹她不快,“谭苏阿姨送了我很贵重的礼物。” “她给你你就收着。”谢莹有些不耐烦,“别惹她和迟家不高兴。” 我抿着唇没再说话,只见车子稳稳地开入我熟悉的院子里,谢莹瞥了我一眼,“行了,有事再说,你照顾好太子。” “好。”我点点头,看着她关闭了光脑,失神的坐在了沙发上。从开始到现在,她从未关心我这些日子过的好不好开不开心,我讥笑的勾了勾唇,真没想到我竟然对她还有一丝期待的。 我看着桌上的乌木盒子若有所思,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熟悉的信息素,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赵鹤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房中,他过着浴袍,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着水,他随意用毛巾擦了擦,坐在书桌前处理起公事。 我思索一番起身走到书桌边,小声道:“谭苏阿姨给了我一盒礼物。” 赵鹤州头也不抬,应了一声:“嗯。” 我犹豫的看向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感觉到他似乎也并不想和我多说,我沉默的转身,却听见他叫住了我:“明天一起出去。” 又是这样漫无目的的一句话,没有前因也没有结果,我却清楚的明白我只能听从。 从浴室里洗漱出来发现赵鹤州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见我出来睁开眼看向我,“过来。”他声音有些沙哑,似是有些疲惫。 我缓步走向前被他拉入怀中,我有些羞赧的低着头,赵鹤州贴着我的颈侧落下一个吻,我微微偏过头没说话,伸手环抱住他。睡衣被微微揭开,微凉的空气刺激着皮肤,我听见赵鹤州轻声笑了一下,指尖轻触上肌肤,我低下头看着赵鹤州轻触着胸前的一道红痕,那是前几日留下的还未消去。 第41章 我皮肤本身就白,赵鹤州稍微用些力就会留下痕迹,他若是不控制自己,大概身上会没有一块好地。 “你……笑什么?”我怯怯的抬起头看向赵鹤州,他脸上的笑意已经消散,只剩下一双淡漠如水的湛蓝色双眸,他并未说话,只是俯身亲稳住我的凶口。 “疼……”我下意识的低呼一声,低眸一瞧雪白的鸡肤上已经留下一个明显的尺痕。 赵鹤州不言不语,似乎不满我的抗拒,反而更加的变本加厉。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身体被海浪冲击的不断颠簸着,鼻息间尽是熟悉的檀木香,像是毒品一般诱惑着我,我咬着唇不住的摇头,却听见俯在我身上的alpha低哑着嗓子问:“谭苏送的是什么?” 我被强烈的感观刺激的流下眼泪,呜咽开口:“珍珠……宝石……还有……” 赵鹤州似乎不想再听见我说下去,浪潮涌动的更加澎湃,我像是一条缺水的鱼,身体里的水分随着时间的推移流干殆尽,最后只能晕厥在沙滩上…… 睡梦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惊醒,我猛地下了床,却猝不及防的跌落在地上,腰间微微发疼,我扶着床站了起来,忍着身体的不适缓步走到门口,一打开门便看到迟闻的脸,“你怎么还在睡啊!” “……怎么了?”我揉了揉眼睛看向迟闻,只见他毫不避讳的走进房间,一进门便皱起眉头,房间里还残存着赵鹤州的信息素,我尴尬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局促的站在一旁。“是要一起去吃饭吗?” “……赵鹤州没跟你说吗?”迟闻一脸的不高兴,“我父亲让我带着你们参观一下第三区。” 我微微一怔,突然明白昨晚赵鹤州说的话,“我也要去吗?” “你不去让我一个人面对赵鹤州他们吗?”迟闻大声的控诉着:“你必须去。” “那我洗漱一下。”说罢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略显苍白的脸,顿觉有些无力,我怀疑赵鹤州昨晚是故意的……他明明知道今天要出去,却还是毫无顾忌的‘折磨’我。 迟闻先叫上去楼下等待,昨晚本就睡的晚,此刻我脑子里满是混沌,似乎随时随地都能睡着一样。良久之后我才看到姗姗来迟的赵鹤州和知桓他们。 “你也去?”宋燕庭看到我微微有些诧异,忍不住讥讽道:“你去干什么?” 迟闻将我护在身后,笑着看向宋燕庭,“父亲让我今天陪同各位,自然是听我的安排。” 我抿着唇不着痕迹的拉了拉迟闻的衣袖,示意他别在赵鹤州面前说什么,我担心他一会儿控制不住情绪,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端来。 “走吧。”赵鹤州微微皱眉,我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时间有些失神,他今日穿了一件便服不再是西装革履,一瞬间我仿佛看见了贺知州一样。 既然赵鹤州发话了,其余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回过神我跟在众人的身后,目光却忍不住停留在赵鹤州的脸上,大约是太像贺知州了……而我又太想念他。 赵鹤州感受到我的目光,微微皱起眉头看着我,我立刻收回了目光,惊觉自己太过肆意。 这次的参观并不是只有我们几人,还有第三区的一些官员陪同着,但第三区的未来科技园对我来说倒是挺新鲜的,我像个好奇宝宝一样跟在众人身后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临走的时候还送了伴手礼,我挑了一个和团团长得很像的机器猫猫,我觉得星期二和团团应该都非常喜欢。 参观完后又跟着人去听相关汇报,我坐在角落里打着盹,只觉得要随时睡过去一样,我强撑着困意看着认真的听着演说人的话,可目光又不自觉的落在了赵鹤州的身上,他偏着头面无表情的听着,是不是侧耳偏头听着身旁的知桓说些什么。 大概是我的眼神太过直接,他偏过头看了我一眼,我慌忙的收回目光,像是读书的时候被授课老师抓包一般,立刻装作认真听讲起来。 会议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晚间还有饭局,一波人又准备前往餐厅。可我实在是难受,身体和精神仿佛都支撑不住了,整个脸也变得煞白。 “你怎么了?”迟闻悄声走到我身侧,我摇了摇头强撑着意志力,“没事……” “你这脸……白的也太吓人了……”迟闻伸手抚了抚我的额头,片刻后舒了口气:“还好没发烧……要不你别去吃饭了,回去休息吧……” 我抿着唇没有说话,看着走在前方的赵鹤州,缓缓开口:“没关系的……” “我和赵鹤州去说,本来就是我要你来的,你别害怕……”迟闻宽慰着我,我摇摇头拉着他的手制止道:“我真没事……别担心我……” 迟闻微微皱眉看向我,最后妥协的叹了口气,“那你实在坚持不下去就跟我说。” “嗯。”我点点头冲他扯出一个笑容,看着他又走回到众人前列。 作者有话说: 错别字你们懂得!!! 保佑过审!保佑! 第44章 两颗心 头重脚轻天旋地转,眼前的人一个个仿佛变成了模糊的圆点,又像是一团看不清的马赛克,我努力的甩甩头,可似乎这样做让意识变得更加模糊,我用力眨了眨眼睛,可世界仿佛变得颠倒,远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而紧接着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熟悉的房间,迟闻见我醒了立刻坐直了身体,“你可终于醒了!” 我强撑着想要坐起身,才发现手背上上微微发疼,仔细看有一块淤青,应该是输过药水。迟闻扶着我坐起来,给我身后垫了软垫,“医生才走,说你要好好休息。” 我微微张了张嘴,喉间又些发疼,“我……怎么了?” “医生说你最近疲劳过度,身体本来就弱……一定要休息好,别想太多……” 我笑了笑示意他别担心,“没事的……我身体是本身就不好,一直经常生病的……” “那也不能不管了,身体不好就好好养着。”他似乎不满我这种不在乎的态度,嘀咕道:“以前认识你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经常生病,我看就是赵鹤州气的你……” 我抿着唇冲他摇摇头,掩着唇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不关他的事,是我身体本来就弱。” “你别替他说话了,我有眼睛会看。”迟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递到我的手边,“你生病晕了一天一夜了,他一句关心和询问都没有,真搞不懂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让你留恋的。” 苦涩的笑染在唇边,我微微垂眸抿了一口温热水:“他作为太子,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忙的……” 迟闻见我还在替赵鹤州说话,白眼快要翻到天花板了,我被他滑稽的模样逗笑了,故作委屈道:“有没有吃的,我好饿。” 迟闻听我这么说一拍脑袋,“你看我都忘了问你饿不饿了,我叫人送吃的过来。” 我点点头将杯中的温水喝完,低下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一团小小的乌青,像是一朵绽放着的蓝色玫瑰花,我伸手碰了碰,疼的皱了皱眉头。 大概是这几天都没有睡好,加上一路奔波,又因为那场火连连噩梦,还有谷雨的死亡……各种事情交杂在一起,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我懊恼的叹了口气,我不应该在参观的时候强撑的,结果在那么多人面前晕倒,实在是太丢脸了…… 没等我细想多久,迟闻便领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来了,我看着拜访的满满一桌的餐食又些无奈的看向他:“我吃不了这么多……” “没事,你身体虚弱,得多补补。”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并没有再说什么,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薄被下床,迟闻赶紧过来搀扶着我,我见状笑了笑,“我没有那么虚弱……” “你别不当回事好不好?” 我见迟闻一脸严肃,赶紧抿唇不住的点头,“知道了。” 大约是生病的缘故,胃口并没有多好,我只吃了些清粥小菜,又被迟闻强迫着喝了一碗汤,这顿饭才算吃罢。 “你这两天哪里都别去了,就待在房里好好休息,还有……”迟闻指了指桌上的药,叮嘱道:“药得按时吃。” 我拿过药盒瞧了瞧,上面关于服用的次数都写的清清楚楚,我点点头示意迟闻放心:“抱歉,让你担心了。” 迟闻白了我一眼,“别动不动就道歉。”话音刚落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立刻补了一句:“也别动不动自责,很多事情都不是你的责任,别把所有的过错拦在自己身上。” 我抿唇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不用陪着我的……” “记住我刚刚说的话了吗?”迟闻佯装生气的瞪了我一眼,加重了语气。 我笑着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大声回答:“记住了!” 迟闻笑出声,温柔的看着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你好好休息。” “嗯。”我笑了笑,又回床上躺下了,大约是因为身体本身就还疲惫着,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42章 再睁眼的时候房中只亮着一盏微黄的小灯,我侧躺在床边远远地便看到沙发上坐着熟悉的alpha,他低着头似乎还在处理公事,我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灯光让他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都柔和了下来,加上蓝色的真丝睡衣,整个人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脑海中赵鹤州和贺知州完全重叠在了一起,仿佛此刻坐在这里的人就是陪我在今宜区度过短暂时光的贺知州。 alpha的警觉让赵鹤州发现我醒了,他目光转过来与我直接了当的对上,微微皱了皱眉,我呆呆地看着他,依旧沉默着。 赵鹤州起身,走到桌边拿起药和水又走到桌边:“你该吃药了。” 我默默地起身,接过药一口吞下,喉间的苦味刺激着我,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好苦……” 赵鹤州面无表情的瞥了我一眼,冷声言道:“良药苦口。” 我抿着唇意识瞬间又又些清醒,暗自嘲笑自己,赵鹤州和贺知州是不同的,即使他们就是一个人,但我也不该玩妄图把赵鹤州当作贺知州的。 “下次不舒服提前说。”赵鹤州又坐回了沙发上,连眼神都没有留给我,他似乎对我在参观现场晕过去有些不满,话语中像是带着指责:“不要给别人造成麻烦。” 我低垂下头又将自己蜷缩回薄被中,轻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赵鹤州低头继续处理着文件,似乎又怕我做出什么丢脸的事情,再次冷声开口:“既然生病,就不要出门了。” 我领会到他话语中的意思,咬着唇点了点头,紧跟了一句:“好。” 得到我的回答之后,赵鹤州似乎彻底的放下心来,没再说什么,我咬着薄被尽量不让自己哭出声,好在片刻之后他便关了光脑起身离开,直到听见房门应声关上,我才低声啜泣着。赵鹤州永远不会关心我好不好开不开心,他只会怕我给他带来麻烦,影响他的声誉。 本质上……他和我的母亲谢莹或许是同一种人。 我默默地流着眼泪,在心里不断的念叨着,知予你不是早就习惯了吗?应该习惯的,怎么能这么脆弱,没关系的……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擦干脸上的眼泪,不断的告诉自己没事的没关系,像是一种自我催眠一般,而我早就不是今日才明白他只是不爱我而已,就和谢莹一样不爱我而已。 迷迷糊糊这样想着我又睡了过去。 大概是睡的太多,第二天早早我便醒了,本身也不是什么大病,睡了这么多时间感觉身体似乎已经全然好了,我吃过饭后便联系上了星期二,他知道我关心团团,开心的跟我汇报它的近况,我看着镜头下的团团似乎又跑了一圈,不知道等我回第一区的时候,还能不能一只手抱起它了。 “先生……”星期二似乎有些为难的看着我,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开口:“太子说……那些东西等您回来再处理……” 我微微一怔,轻声叹了口气:“知道了,你替我放在房中吧。” “嗯,先生放心,一件都没有少。”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沉默的关闭了光脑。 反正都是要离开的,或许等我再回到第一区的时候,赵鹤州的‘病’就已经好了,那些东西我可以自己带回去,也不需要麻烦星期二做这些徒劳的事情了。 大约是习惯了独自一人相处的日子,就算我一个人待在酒店房间也不会觉得无聊,迟闻今天有事要忙不能来看我,却还是不放心的用光脑和我联系了一番,确认我没事之后才放心。 晚间我简单的用了餐,正准备洗漱休息,却听见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一瞧,是知桓的身影。 他温柔的看着我,一如往常关切的问:“身体好些了吗?” 我轻轻点了点头,将他领进屋中,“是有什么事吗……” 知桓一怔,又从容的在面上挂起笑容,像是家常闲聊一般:“母亲联系了我,说你联系了她。” “嗯。”我点了点头,解释着:“我有些事想问问她。” 知桓没说话,观察着我的表情,片刻后叹了口气,“其实母亲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勾了勾嘴角,并不想和他做过多的争辩:“我知道的。” “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低眸点点头:“已经好了。” 知桓笑了笑,“那我就放心了。”我抬头看向他,只听见他又开口道:“你好好休息,明天我们要去第四区了。” 我惊诧的脱口而出:“这么快?” 我的反应似乎在知桓的意料之中,他勾了勾嘴角耐心同我解释:“我们也来第三区好些天了,原本定的是今天走的……” 我微微一怔,突然明白了赵鹤州昨晚说的话,大概是因为我的生病导致计划改变,去第四区的行程便被推迟了…… “是因为我吗……”我轻声问。 知桓似乎怕我内疚,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自责,只是推迟一天行程而已,没什么大事。” 我咬着唇没有说话,作为太子赵鹤州的所有事情都是提前安排好的,变动任何一项可能都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动……若不是此刻知桓告诉我,我还不知道这些情况,想必迟闻也是知道赵鹤州的行程的,难怪他那天和我说那些话。 作者有话说: 来喽!关于肉的部分,之前ht的事情有点吓人,现在不太敢写那些东西,所以这篇文我基本都省略了~等以后有机会的话再些吧t-t 第45章 梦 胆小和怯懦,是刻在我骨子里的东西。我努力的想要将其摒弃,来换取明媚积极向上的东西,可是无一列外全都失败了,我时常在想,如果那年生日的时候,月亮院宣告了我的信息素,没有判我‘死刑’,我是否也会和迟闻一样,在爱里一直长大,我是否会和赵鹤州相恋至今,而我也可以成为对母亲有用的人,父亲也不会不认我这个孩子,我可以成为知家的继承人,我可以有一条新的人生轨迹。 而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想象。 我站在赵鹤州的房间门前,抬起的手停驻了许久又放下。我犹豫着要不要向他道歉,终归是我的原因耽误了他的行程,可站这里的时候,我却又害怕了。我害怕再次看到赵鹤州那双湛蓝色双眸中透过来的厌恶,尽管我心里很清楚,但每次面对的时候,我都有种难以呼吸的感觉。 可门内的alpha像是感觉到我的存在,门被打开了,我叹了口气缓步走了进去,赵鹤州坐在书桌后面连头都没有抬一下。我嗫嚅着唇悄声开口:“对不起……” 他抬起头眉间紧锁,“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耽误行程我……” “嗯。”他应了一声直接将我未说出口的话都堵了回去,我微微抬头只见他平静的看着我,“还有事?” 我面上一怔,摇摇头。他低下头又处理起公事,似乎在说没事就快些离开,我没有再出声悄然走开回到了自己房间里。 因着明天要出发去第四区,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行李,看着依旧摆放在桌上的乌木盒子,我选择依然让它静静地待在那里。 我安安静静地将最后一件外套叠放进行李箱中,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劈开了天际,窗帘并没有被拉上,霎那间整个房间都被照的如同白昼,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景象吓的呆滞在原地,可是还未等我缓过来,‘咔嚓’一声惊雷好似在我头顶响起,我失神的望着窗外,暴雨像是憋了许久的情绪在此刻倾泻而下,雨点如珍珠般砸向玻璃窗上,一道道银白的光在天边闪烁着,像是一条条扭曲的线,在黑色的画布上装饰着。 我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雷雨,在小的时候好像遇见过一次,那时候我还在宫中做赵鹤州的陪读…… 我自小并不是一个特别聪慧的人,老师给我讲的题目可能我要理解上两三遍才懂,也幸好家中请的老师耐心,我多学几遍便也能吸收那些枯燥的知识了。 可后来进了宫,虽说是陪读,但其实老师不会过多的管我和宋燕庭,而赵鹤州又极其的聪慧,他学习的内容对我来说已经是天方夜谭的地步,为此宋燕庭经常明里暗里嘲笑我愚笨,我也尝试着努力过,可很多内容我连前置都没有学习过,而做不好作业又会被老师责骂,我只能偷偷地在背地里抹眼泪,我不敢和父亲母亲说不想在待在宫中了,即便是说了他们也不会同意的,况且我清楚的知道我被选中陪读的时候他们是有多么的高兴,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我不知道赵鹤州为什么选我做陪读,他和我并不要好,除了上课的时候我几乎见不到他。就这样我稀里糊涂的在宫中过了一个月,后来有一次我又被老师责骂,课后躲在花园里偷偷的哭泣,无比的想要回家。 “怎么又哭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了我,赶紧背过身用衣袖将脸上的水珠擦了干净,随后便看到赵鹤州站在不远处,身后出奇的一个人都没有。 第43章 我吸了吸鼻子,先是微微鞠躬和他问好,随后道:“……我没有哭,是风沙迷了眼睛……” 赵鹤州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他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个小蛋糕递到我的手边,“又被老师责骂了?” 眼中的泪又要晕出来,我倔强的咬着唇没有说话。 “不吃吗?”他将小蛋糕凑近了一些,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去,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 他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沉默的看着我,“我记得……你才十二岁对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提起我的年轻,茫然的看着他点点头,他抬起湛蓝色的双眸看向不远处,幽幽开口:“是我的疏忽。”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低头咬了一口精致的蛋糕,奶油的香气立刻在我的口中弥散开,刚刚的伤心似乎一瞬间被一扫而空。 “这么好吃?” 我眨了眨眼没有说话,下意识的便将被自己咬过的蛋糕递了过去,怯怯问道:“你要吃吗?”说完我便察觉到自己的失礼,紧张的立在原地。 赵鹤州没有责备我的无礼,若有似无的摇了摇头。我放下心来,收回手将于下的蛋糕吃了干净。 “以后我教你功课吧。” 我微微一怔,有些无措的看着他,支支吾吾:“可是……我很笨……” 赵鹤州微微皱了皱眉,像是在思考什么,“没关系,既然你是我选择的……我不能不管你。” 那时候我并未理解他的意思,只知道他是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自那一天之后赵鹤州空闲之时便让我到他的书房里去学习,虽然基本上都是深夜……他白日里要学习和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时间理会我。 我坐在书桌前,看着玻璃窗外好大的一个月亮,像是近在咫尺一样。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落了进来,赵鹤州坐在我的身旁正低着头看着昨晚给我布置的作业,那清冷柔白的光落在他的面上,显得格外温柔,对于好看的东西总是会不自觉的让人欣赏。 忽然身旁的人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作业上的某一行,声音又低又沉,“这个地方还没懂吗?” 我回过神,赶忙冲着他指的地方看去,依稀记得关于这道题他昨天跟我讲了几遍的……我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摇了摇,只见他轻轻叹了口气,睫毛在柔和的月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漂亮的眉眼渐渐微微簇起,像是在思考要怎么样通俗易懂的讲解才能让我听明白。 “这样……”他拿起笔在空白处写起了解题的思路和步骤,字迹工整漂亮,如同他一样让人欣赏。 我努力的理解着他说的话,尽量让自己吸收更多的知识,他讲的特别认真,就好像真的如他所说,我是他的人,他不能不管我。 我循着他说的解题思路认真的坐着题目,只是突然天空闪过一道刺目的光,刚刚硕大的圆月已经消失不见,紧接着轰隆一声惊雷乍响,我被吓得手下一抖,笔尖在屏幕上划出了一道歪歪斜斜的痕迹。 我下意识的偏过头看着赵鹤州,只见他失神的看向窗外,雨水像是一条条的小溪在玻璃窗上蜿蜒,雷声沉闷的像是少年的啜泣,忽闪的白光将他的脸映衬的忽明忽暗,一瞬间我仿佛能感觉到他的失落悲伤,但很快他又恢复成平日里漠然的模样,我看着他的唇张了又合。可是大概是雨声太大,大到我好似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我偏过身凑了上去,“你说什么?” 他微微皱眉,指了指屏幕上的题目,平静开口:“解完了?” 我眨了眨眼,赶紧收回了目光,“还没有……”说罢我立刻又解着难题,可是心跳仿佛漏了半拍,果然我还是害怕打雷……我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做着题。 屋外的雷声依旧不断,可书房里仿佛是一方安静的天地,只有我,只有他。 终于在许久后我做完了习题,但屋外的雨好似不准备停下,反倒下的更凶了。沉闷的雷声似乎也不打算再压抑自己,放肆的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平日里这时候我都会独自回到自己的住处了,但今天我却慢吞吞的收拾着,可再怎么磨蹭,终究是会被赵鹤州看穿,“怎么了?” 我紧锁着眉头怯怯的望着他,“我……我害怕……” 赵鹤州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解决办法。 我们的补习是偷偷进行的,若被人知道了不好,太子怎么能将时间浪费在我一个伴读身上。 我静静地等待着,手指紧紧地抓着衣摆,像是想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身体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屋外的闪电不适时宜的劈了下来,我猛地抬起头,只觉得眼泪要被逼了出来。我红着眼圈看着赵鹤州默默地不说话,只听见他微微叹了口气,冲我招招手:“今晚你住我这里。” 我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之后快步跟上他。 这是我第一次来赵鹤州的房间,我洗漱完躺在床上想着,赵鹤州不愧是太子,他的床真的又大又软,像是陷进棉花糖一样,还有淡淡的香味…… 只是屋外一声声的惊雷打破了我的遐想,我将自己蜷缩起来,变成小小的一团,如果现在有个巨大龟壳摆在我面前,我一定会钻进去的。 忽然温热的手掌落在了我的肩上,声音依旧清冷,没有任何的情绪:“别怕。” 我胆怯的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看着赵鹤州的脸,心跳被雷声吓得扑咚扑咚,我下意识的往他那边缩了缩,就着好闻的气息,渐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以前赵鹤州在知予的认知里,一定是对他好的,而且在年纪那么小的时候知予在一个陌生且只等级那么分明的一个的环境,只有赵鹤州对他好…… 然后知予这个人吧,小时候被家里‘保护’的太好,但是也正是因为太好了,所以他的性格注定不会强势,他基本都是母亲父亲说什么他做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能一直这样被保护者其实也还好,但是在年纪还小的时候又突然被爱人家人抛弃嫌弃…… 好了!我不能讲太多!! 第46章 双生 雷声惊醒了我的梦,我眨了眨眼回过神来,继续将行李收拾好。 就着雨声似乎更好入眠,我渐渐沉入了梦乡好似又回到了多年前。 宫中的人最会见风使舵,大约是他们察觉出了赵鹤州与我亲近了几分,便也不敢再怠慢我,连同对我冷嘲热讽的宋燕庭都收敛了许多。 入了宫做了伴读,我几乎便不能回家了,除了新年的时候,我会出宫一趟,几乎每日都陪在赵鹤州左右,即使他其实并不需要我这个朋友的陪伴。 我毕竟是个omega,十五岁的时候被父亲接回了家中,和赵鹤州分别的时候我很伤心,我觉得我要失去这个好朋友了,毕竟这是我唯一的朋友,而他只是摸着我的头沉声道:“我有空就会去看你的。” 我吸了吸鼻子,逾越了规矩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那你一定要来。” “嗯。”赵鹤州点了点头,沉默的看着我上了车。 回到家中后母亲询问我在宫中的情况和太子的关系,叮嘱我离宫以后也不要和赵鹤州疏离,我都一一应了下来。 可十五岁应该有属于自己的信息素了,但我迟迟没有属于自己的味道,母亲那时候找来郑初九为我调理,每天喝那些苦的掉泪的药。 我原以为赵鹤州只是说一说而已,却不想他真的来看我。那是十五岁盛夏的午后,赵鹤州并不是光明正大过来的,如是他光明正大的过来,父亲母亲一定会隆重欢迎的。 那年的夏天似乎格外的热,蝉鸣聒噪暑气蒸腾,像是要将整个第一区都晒干一样。我躲在院子里的小木屋里懒洋洋的翻着一本旧书避暑,根本没有想到赵鹤州会来。 “你……你怎么来了?”我木讷的待在原地,傻傻的看向他。 只见他站在门边摘了斗篷,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你在做什么?” 我赶紧放下书起身整理着凌乱的衣襟,走到他面前微微行礼,“在看书……” 赵鹤州没说话,从斗篷下将一个精致的纸盒递给我,我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欢喜的接了过来:“是我喜欢的蛋糕!” 宫中有位厨子做的一手的好甜品,我原以为我再也没有机会吃到了。 赵鹤州沉默的坐下,如同例行公事一般询问我最近课业如何,身体怎么样,有没有认真学习……我都一一应答了下来。 我坐在他身旁小口小口的吃着蛋糕,鼻尖除了蛋糕的香甜还有淡淡的檀木香,我知道是赵鹤州身上信息素的味道。 我微微垂眸犹豫再三还是想着不要告诉赵鹤州我还没有信息素的事情,虽然十五岁还没有信息素的omega我并不是第一列,但是我却感到莫名的羞耻,我怕他知道会失望……甚至会嫌弃。毕竟他是七大区最稀有的s级alpha,是帝国的继承人。 吃完蛋糕之后我有些无措的坐在一旁,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从前在宫里我也经常和他无话,他话并就不多,而我又害怕自己在他面前说错话,便尽量少说,“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第44章 赵鹤州微微抬眸,冷声开口:“我说过会来看你。” 我愣愣的抬起头,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你真好……” 赵鹤州似乎被我的话击中,他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又戴上了斗篷,“我该走了。” 我并没有挽留他,而是呆呆地看着他走出了小屋,心中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或许赵鹤州来看我对我好,不过是上位者一时兴起的怜悯,就像是对待小猫小狗一样,而我却稀里糊涂的将这点好视若珍宝。 * 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放晴。我一早便洗漱好用过早餐等候着前往第四区。迟闻一早便来了,陪我吃了早餐又送我回了房间,他唉声叹气一脸的不悦:“怎么不多待几天呢?” 我抿着唇面带微笑的看向他:“以后总有机会再见的。” 迟闻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同我一起提着行李在酒店楼下等待。不久后迟开吉和一众官员也过来了,只是我没想到谭苏阿姨也在其中,她穿一身蓝白相间的旗袍,优雅的站在迟开吉的身侧。 赵鹤州微和知桓、宋燕庭一行人姗姗来迟,行李早就被侍从们带上了飞行器,我微微低眉听着赵鹤州和众人寒暄着,迟闻站在一旁,突然紧紧地攥着我的袖口,我看着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的骨节,微微一愣抬起头,“没事的……” 我知道迟闻是担心我,担心我跟在赵鹤州身旁会受委屈,会没有人帮助。 “知予,有事一定要和我联系。”他微微沙哑着嗓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我垂下眼眸不敢抬头让他看到我眼中的脆弱,只是轻轻点了点头,“你放心的。” 谭苏阿姨不知道何时走到身侧,她看着我温柔的笑了笑,“好孩子,照顾好自己。” 我红着眼圈点点头,嗫嚅着唇看向迟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谭苏阿姨送我的珍贵礼物被我留在了酒店的房间里,我想等我离开后再告诉他让他去取,那些东西过于贵重,无论如何我也没有资格留下的。 赵鹤州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我领会到他的意思,松开迟闻的手,冲他笑了笑,缓步跟在了赵鹤州一行人的身后。 飞行器缓缓地升空,我依依不舍的看着地面上渐渐变得模糊的缩影,冷不丁的听见宋燕庭开口:“这么不舍得早跟太子说,让你留下来好了。” 我知道他是在讥讽我,默默地垂下头没有说话,在第三区的这几日他虽然消停了一些,但我明白不过是看在迟闻和迟家的面子上而已。 “你别这么说,小予和迟闻只是好朋友。”知桓温柔的拍了拍我的手,替我解释道。 宋燕庭讥笑一声,怒瞪了我一眼:“只能说迟家没有alpha,若是有的话,恐怕就不只是好朋友了。” “燕庭!”知桓厉声开口,宋燕庭无辜的耸了耸肩翻了白眼,仿佛在说他说的是实话而已。 我沉默着转过头看向窗外,目光却不自觉的落在了赵鹤州的脸上,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光脑里的文件,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一样,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宋燕庭的话我不知道他到底听见没有,但就算听见了他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第四区的区长是年轻的卫家家主,卫家也是老牌贵族之一,而更重要的是卫羡舟的母亲和赵鹤州的母亲是双生姐妹,卫家是皇亲国戚。所以卫家这么多年依旧屹立不倒,卫家如今最年轻的一代就是以卫羡舟为首,而卫羡舟也不辜负卫家的期望和栽培,年纪轻轻就成了第四区负责人。 刚到第四区的境内,便能看到空中悬浮的无人巡逻队,似乎是发现了赵鹤州所乘的飞行器,智能的列队欢迎着。 飞行器微微降落,我从窗户往外看去,无人机群像是一群铁铸的乌鸦,掠过神圣的圣玛利亚教堂的彩窗。早就有所耳闻第四区的奇妙景象,今日一见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卫羡舟早就率领一众官员在教堂门前等候着,等飞行器停稳之后,赵鹤州才关了光脑起身。 我跟在他身后缓缓走下飞行器,却见为首的年轻男人突然单膝跪地,如同古典油画中走出来的贵族骑士,黑色燕尾服包裹着他修长的身型,皮质手套下的修长手指按在左胸口,那里别着一枚镶嵌着玫瑰的复古怀表。 “恭迎太子殿下。” 低沉的嗓音混着教堂的钟声传来,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橙木香飘了过来,我意识到这是卫羡舟的信息素,他竟然丝毫不知道收敛和抑制,我心下有些吃惊,将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只见卫羡舟微微垂落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扇形阴影,似乎连低头时都带着锋利的优雅,仿佛包裹在维多利亚黑白燕尾服下的身体里,每一寸骨骼都是为征战者锻造的武器。 “请起。”伴随着赵鹤州清冷低沉声音而来的时候檀木香味的信息素,他空气中的橙木味很快被檀木取代。我微微垂眸看见卫羡舟抬起了头,露出他额前的一缕银发,他嘴边挂着一抹似是程式化的微笑,一一扫过跟在赵鹤州身旁的众人,最后定在了赵鹤州的脸上,两人悄无声息的相互对视了几秒,就在紧张的气氛快要达到顶点的时候,卫羡舟突然将赵鹤州拥在怀中,笑着叫了一声:“表哥。” 众人同我一样皆是错愕,但很快又放松下来。我难得在赵鹤州脸上看到一闪而过的无奈,他将卫羡舟推开,冷声道:“不要坏了规矩。” 卫羡舟无辜的耸耸肩,无所顾忌的开口:“走吧,母亲等您好久了。” 我低着头跟在赵鹤州的身后,和赵鹤州相处的那些年,我从未在他口中听到过关于卫家的事情,而皇后那些年身体不好从不见人的,在我去今宜的那一年皇后就因病去了,而我那时候还傻傻的担心赵鹤州会不会伤心过度。 作者有话说: 抱歉又忘记放存稿箱定时发送了! 第47章 天壤之别 圣玛利亚教堂的彩窗在无人机群掠过时投下诡谲的光斑,我数着飞行器降落时窗户上变幻的虹彩,跟在赵鹤州的身后坐上了前往晚宴的车。 “第四区的空气里都是鲜花与火药的味道。”宋燕庭似乎有意和卫羡舟亲近,卫羡舟只是笑了笑,似乎是故意释放出他的信息素一般,alpha的橙木气息扑面而来,像刀锋刮过我的后颈。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虽然没能觉醒出信息素,造成我不如其他omega对信息素那般面感,但这么直接的信息素我还是能感觉到不适的。 “这位是?”卫羡舟眉头一挑看向宋燕庭。 宋燕庭微微一怔,答道:“宋燕庭。” “哦……”卫羡舟的尾音打了个转,又笑了起来:“第七区……宋家对吗?” 宋燕庭咬咬牙没有再说话,宋家虽然是第七区的区长,但在第七区根本说不上话,此刻在卫家面前根本没有发言的资格。 卫羡舟倒像是来了闲聊的兴致,他笑眯眯的目光在我和知桓身上来回的打转,最后停在我的身上,“这位……没有信息素的omega?” 我微微垂眸,“是的,卫先生。”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的承认,微微一怔笑了出来,“有趣有趣。” 我并没有再出声,偏头看向窗外。黑色的车体碾过古堡前的碎石路,车道两侧的火盆突然窜起一人高的幽蓝火焰,照亮爬满智能藤蔓的哥特式外墙,那些金属藤蔓在火光中诡异地蠕动,如同苏醒的蛇群。 身着暗红色立领制服的侍者们如雕塑般立于阶前,他们戴着哑光皮革手套的右手整齐划一地按在左胸,这个本该优雅的礼节却因所有人完全同步的节奏而显得毛骨悚然。 车门无声滑开。 赵鹤州迈出第一步时,古堡上空的防御无人机群突然变换阵型,在夜空中拼出皇室的徽章。 我们几人跟着下车,第四区的奇妙景象让我一时有些失神,直到迎接我们的头发花白的老人出声:“各位请跟我来。”老管家微微弯腰,后颈处露出金属脊椎的闪光。他递来的热毛巾散发着淡淡的橙花香气,我接过时注意到他小指第一节 是精密的机械义肢,我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机器人还是真人。 “真是……别致的欢迎仪式。”知桓一向稳重,此刻却也忍不住惊声感叹。 老管家布满皱纹的脸上浮现出程式化的微笑,他侧身让出通道,“请随我来。” 我跟在赵鹤州他们身后,缓步走了进去。 古堡的台阶上散落着新鲜的玫瑰花瓣,每一步都踩碎几片,那些花瓣在受压时会渗出淡红色汁液,在石阶上留下发光的脚印,如同踩在海里。 走入古堡内,我被神奇的景象惊叹的快要无法呼吸,古老的彩绘玻璃流动出金属质感,十二盏巴洛克水晶吊灯悬浮在半空,灯架却是像是由液态合金构成,烛焰被替换成跳动的蓝色离子火焰,将镀金天使雕像的面容映照得如同幽灵。 随着赵鹤州站在宴会厅中央,身后是一幅巨大的宗教壁画,但画中人物的面孔已被替换成历任统治者的全息影像。 第45章 “恭迎太子殿下。” 众人的呼声像是要穿透古堡的墙壁,我看着他们皆是或单膝跪或弯腰行礼,扑面而来的阶级和权力的气息让我感觉到窒息。 “各位请起。”赵鹤州优雅的抬手,我站在他身后第一次惊觉自己和他似乎是那么的遥远,在第二区第三区的时候,他好似是融入现实世界的平民,而此刻他成了我遥不可及的太子。 众人在赵鹤州的冷淡的声音下起身,宴会厅的角落,一支机械管弦乐团立刻演奏着,乐师们穿着古老的的宫廷服饰,可他们的手指却是精密的机械义肢,琴弦与按键上流动着数据流的幽光。演奏着巴赫的曲目,但似乎每一段旋律都被解构重组,在古典的庄严中混入电子音的癫狂。 我听着只觉得心潮澎湃,卫羡舟不知道何时拿来一杯猩红的酒,他微笑着将酒杯递到赵鹤州的手边,“欢迎来到第四区,表哥。”他的声音被教堂古老的扩音系统放大,混着机械管风琴的嗡鸣,在哥特式拱顶下久久回荡,“这里的一切,都等待着被您重新定义。” 我站在赵鹤州的身后,望着他冷峻的脸,这盛大的前所未有的欢迎仪式冲击着我,我忽然觉得喉咙发紧,想要迫不及待的逃离这里。 可这才是赵鹤州真正的世界。 那些我偷来的时间、年少的亲昵、偶尔流露的温和,不过是表象而已,而我却曾经天真的以为若我有信息素的话,我就可以站在他的身边。 赵鹤州背对着我,他的目光落在卫羡舟的脸上,仿佛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众人说:“随意一些。” 可说随意的人,生来就是要受规矩和法则束缚的。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血液里都泛着细密的疼痛,他是云端之上的太子,声来本该被万人仰望的,而我不过时被允许靠近的尘埃,连我的那点深情似乎在此刻都变得可笑。 宋燕庭和知桓优雅的同众人举杯,空气中弥散着各种信息素的味道,而我像是很快被人发现一样,他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打量我,仿佛在讨论关于我到底是omega还是beta。 指甲陷入掌心,疼痛让我清醒,我垂下眼沉默的退到更远的阴影里,或许这里才是我的位置。 我退到宴会厅最边缘的立柱旁,冰冷的石柱贴着后背,让我稍稍找回一丝真实感。穹顶投射下的光影在脚边流转,却始终与我保持着一段距离。 “来杯酒吗?” 卫羡舟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他手里端着两杯琥珀色的液体,冰块在杯中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我不太会喝。”我勉强扯出微笑礼貌的拒绝,卫羡舟让我有一种危险的不适感,我下意识的便想要远离。 “在想什么?”他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不悦,反而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嗫嚅着唇,可还未等我开口他突然凑近:“在想表哥?”卫羡舟突然凑近,橙木香混着酒气扑面而来,“你知道吗,这盏吊灯……”他指了指头顶那盏最大的水晶灯,“是用叛军战舰的残骸熔铸的。” “三年前平定第七区边境叛乱时。”卫羡舟的的手指轻轻敲击杯壁,发出钟表般的滴答声,“表哥亲自下令把俘虏绑在炮口……” “卫先生。”我猛地打断他,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攥紧了餐巾,丝绸布料在掌心裂开细小的纹路,“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卫羡舟笑了,他伸手拂去我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直白的看着我:“因为你的眼神太干净了。”他忽然扣住我的手腕,冰凉的指尖压住脉搏,“干净得让人想看看……染上其他颜色会多美。” “说起来。”卫羡舟松开手,从口袋中取出一支注射器,“你还没试过这个吧?第四区研发的催化剂,能让沉睡的腺体……” “小予。”知桓不知道从哪里站在了我身边,光影在他身上落下零星的斑点。 卫羡舟顿觉无趣的耸耸肩,却还是从容的将注射器不着痕迹的塞进我的口袋,附在我的耳畔轻声说:“欢迎来找我。” 他很快融入了了宴会的人群中,知桓站在我的身边,眸光忽明忽暗:“你们在说什么?” 寂静如潮水蔓延,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只是觉得我没有信息素很稀奇……” 知桓微微叹了口气,将温柔的手掌搭在我的肩头,“别害怕……”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宋燕庭大概是社交结束,也端着酒杯到了我的身边,他垂眸看着我,似乎在认真提议,“我觉得,卫羡舟挺不错的……”他话音一顿,目光如同冰冷的蛇,下一秒就露出尖锐的獠牙:“就是不知道,卫家看不看得上你。” 宋燕庭的话像是一把淬了度的匕首,精准的刺入我最脆弱的软肋。 知桓的手在我肩头微微收紧,“燕庭。”他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罕见的警告意味,“你喝多了。” “我说错了吗?”宋燕庭冷笑一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似乎要将他在卫羡舟那里受到的羞辱全都加筑在我身上,“如果不是他,太子的信息素怎么会不稳定!他诡计多端,只想靠身体往上爬,你以为……” “够了!”知桓厉声打断他,“注意场合。” 宋燕庭似乎也反应过来,默默地闭上了嘴巴。而我一直低垂着头,默默的握着拳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燕庭他喝多了,你别在意。”知桓宽慰的拍了拍我的肩膀,“一会儿太子要去见卫夫人,我先让人送你回住处好吗?” 我依旧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抬起了头,赵鹤州依然被众人簇拥着,他优雅的举杯,目光却似有若无的与我对上,但下一秒视而不见的避开,仿佛我只是一个透明人一样。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的。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大概25万字左右吧!主要看我后面写的啰不啰嗦了t-t 第48章 后遗症 我收回落在在宴会中被众星捧月赵鹤州身上的目光,知桓已经叫来了两个侍从,我微微垂眸跟在他们的身后。 穿过宴会厅侧门时,水晶吊灯突然暗了下来,可我的影子却在鎏金墙面上拖得很长,长到几乎要触及身后尚未关闭的大门,那里泄出的最后一丝光亮里,似乎还晃动着赵鹤州精致的轮廓。 两名侍从一前一后与言文护送着我,走在前面的那位戴着全覆式机械面甲,后面那位倒是露着脸。 “请小心台阶。”机械面甲侍从突然出声,声音里里带着古怪的电流声,他伸手扶住我肘部时,我感觉到他手套下不是皮肤,而是某种会蠕动的液态金属。 我缓步走着,路过拐角处的时候落地钟突然敲响,正好到是0点的时间。 走出古堡,道路尽头停着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时,里面飘出熟悉的橙木香,微微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坐了进去,车门刚关上的瞬间,前一秒还悬在夜空中的无人机群突然集体震颤,都打的雨点砸了下来,千万颗雨珠同时炸裂在古堡前的石板路上,幸好我走的及时,否则这雨水便会浇落在我身上好。 车窗外的雨像是一层流动的纱蒙在车窗上,将整个第四区的灯火晕染成了模糊的色块。我靠在车窗边,看着雨滴在玻璃车窗上蜿蜒爬行,时而交汇时而分离。我不自觉的伸出了手指,描绘着它们流动的曲线,指尖仿佛慢慢的不受控制,我在车窗上描绘出赵鹤州三个字,点出最后一个笔画,我收回了手,呆呆地看着车窗。 赵鹤州。 赵鹤州。 赵鹤州。 我微微叹了口气,突然想到十六岁那天突然的暴雨,他来知家看我。 那天的雨也像今日这样来的突然,我正在花园的偏屋里看书,雨点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车窗上,夏季的暴雨似乎总是这样毫无征兆的落下。 我看着窗外,然后就看到了他……如同雨一样没有任何征兆的出现在了话语里,他没有打伞,黑色的斗篷被雨水侵湿,我慌忙的丢下书,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来。 “殿下?” 他看见我似乎加快了脚步。 “你怎么没有打伞?”我拽着他的衣袖,手指触到他的皮肤,冰凉的吓人。他任由我拉着,声音比此刻落地的雨声还轻:“忘了。” 我干净拿来毛巾,垫着脚尖替他擦拭头发,他的头发比我想象的还要柔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檀木香,那是他的信息素,即使在雨水里也挥之不去。 他来看望我,也仅仅是看望我,等我擦干他的头发,雨也停了,他什么也没有说就走了。 我那时候并不在意,觉得他说了喜欢我,那就不用管其他,现在想来是多么的可笑。 车子碾过最后一段碎石路在雨幕中缓缓停下,车门无声的打开,下一秒一把黑色的伞边便伸了过来,一位年轻的男子面带微笑的看着我:“知先生,我是管家程安。” 我冲他笑了笑,缓步下车。 他领着我一边同我介绍:“您的房间在二层的东侧。” 第46章 “好。”我点了点头,古堡的大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发出沉重的闷响。 程安引着我走上旋转楼梯,铁艺栏杆上缠绕着科技制品的仿真藤蔓,随着我们的经过偶尔闪烁着绿色的光。 “这是您的房间。”程安驻足停下,推开雕花的木门,一股混合着橙木乡和潮湿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抬眼望去,不远处壁炉里的火焰实时跳动着,但看不见半点烟尘,最近了看才发现是全息投影的虚拟火焰。 管家已经退出了房间,我的行李被整起的摆放着,我走到窗边,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成河。我微微叹了口气,脱下被水汽打湿的衣服,转身走进浴室洗漱。 浴室的水汽还未消散,我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走出去,整个人愣在了原地,赵鹤州不知道何时坐在了复古丝绒沙发上长腿交叠,外套已经脱下,只穿着贴身的白衬衫。 壁炉的虚拟火焰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动着,我心下一惊目光落在了他修长手指间转动的注射器。 “过来。”简单的两个字,却但这冰锥刺骨般的寒气。 残留在发丝上的水珠贴着我的面颊落下,在羊毛地毯上晕开了深色的痕迹。我赤脚缓步向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薄冰上,我感觉到他的不悦,仿佛是一种领地所有者被入侵领地所产生的怒火。 在他还未开口之前我选择先行解释:“我没打算用,是卫……” 赵鹤州无视了我的话,他微微眯着眼睛猛地起身,逼近我的时候带着浓郁的檀木香,他没有控制他的信息素……我下意识的后退,感觉到信息素像是实物一般缠绕住我的脖颈,像是下一秒就要用力。 我缓缓后退最后贴着墙壁无处可去,冰冷的注射器贴上我的喉结,最后停在腺体的位置,我意识到他想做什么,颤抖着声音开口:“不要……”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眸中涌动的暗色,下一秒注射剂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湛蓝色的液体从缝隙中流出,顺着他的指节低落,同时落下的还有鲜艳的红。 “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的声音比冬夜的冰凌还冷,眼底翻涌着无比滚烫的怒火,檀木香突然变得浓郁,烈的像是要要变成实体,化为无形的锁链缠绕上我的四肢。 我突然想到那时候他被关在那四四方方的空间里,他也是如今这样凶残的样子。 “不是……”我急于解释,他却突然将我按在墙上,“天生音当。” 最后那两个字像是一把利刃毫不留情的扎进我的心脏,“我没有……”我颤抖着声音为自己辩解,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他唇边勾着无情的笑意,我一动不动的看着他,他的信息素似乎失控的溢满了房间,愤怒像是一场暴风雪,要将我撕扯的支离破碎。 最可笑是,我竟然会有了反应……这是身体的本能,作为omega的本能。但是我清楚的明白,他现在的愤怒是alpha对所属物被觊觎的时产生的本能愤怒,与喜欢无关,与爱更无关。 “赵鹤州……”我颤抖着去触碰他圈住我心脏的手,“你明明不在乎我,为什么……” 余下的话因为我过于颤抖的身体而没有说完,赵鹤州却突然僵在了原地,面上所有的表情都退去,只剩下无所适从的茫然,但很快他似乎又清醒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个毫无温度的笑:“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在乎。” 他伸手捏住我的脸,冷声道:“但被我用过的东西,别人也休想碰。” 转身离去的背影笔直如剑,鞋底在地上那滩破碎的注射器,溅起的液体在火光下像是海水一样蓝。门关上的瞬间,天花板的水晶吊灯突然全部炸裂,细碎的玻璃如同窗外的雨倾斜而下…… 我颤抖着身体蜷缩在原地,惊叫出声……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心脏像是被刀一寸寸的划开。原来最痛的不是他的冷漠,而是清楚的明白他偶尔流露出来的占有欲只是因为本能而已,就像是狮子即使懒得吃嘴边的食物,但也不允许鬣狗靠近自己的食物。 我缓缓地倒下在满地的狼藉中,知道窗外的雨了下来,清冷的月光撒了进来,照亮面前那滩混合着血和药液的诡异液体。 古堡外的无人机又开始重新巡视,探照灯路过窗前,扭曲的影子落了进来,像是一个诡异的人形。我抱紧双膝,将自己蜷缩成婴儿的形状。 “小予。”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我微微睁开眼睛,盯着地上已经干涸的液体,“我没事……” 门外沉默了片刻,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太子殿下他……”他欲言又止,像是在组织语言一般:“你别太难过了……” 我轻轻地应了一声,又听见他说:“那你好好休息。” “好。”我轻声答道。 门外的人离开后,我才倔强的从地上爬起来,可膝盖一软结结实实点的扎进玻璃里,我疼的轻呼一声,强撑着站起来,破碎的玻璃渣残留了些许在掌心里,随着脉搏的跳动微微发疼。 我缓步走进浴室里,镜子上还蒙着残留的水汽,我下意识伸手去擦,却在玻璃镜上拖出舞蹈猩红的指痕。我微微低眸换了纸巾去擦,水雾擦去后,镜子里才显相处我脖子上那一圈醒目的淤青。 赵鹤州的手指留下的痕迹严丝合缝的扣在了喉结上方,我颤抖着轻轻触碰,可是刚碰到皮肤便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腺体不知为何微微发烫,我下意识的嗅着空气中存留的檀木香,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之后无声的笑了起来,为什么自己这么的……我无法形容自己,那是一种不受控制的被他吸引臣服,毫无保留的听话。 作者有话说: 来咯来咯! 我发现日更的话好像会错过一些榜单t-t,其他太太好像都不日更的,大家可以接受不日更吗? 第49章 错误标记 阳光落在眼皮上,灼热的温度将我唤醒,我蜷缩在床角,伸手贴着颈后的腺体,那里正突突跳动着,微微发烫像一张被烘烤灼热的羊皮纸。 我晃了晃脑袋,撑着床畔起身,大概是太过用力,手掌昨天被碎玻璃割裂的伤口又被扯开,微微鲜血渗透出来,像是一朵晕开的锈色鲜花。 我尝试着发声,发现自己声音哑的的吓人,我利用房间内只能传唤系统呼叫了程安,很快房间巨大的屏幕中投来他的身影,我沙哑着嗓子看向他:“辛苦程管家,麻烦叫人过来打扫一下房间。” 程安在屏幕那头应了一声,很快复古的门铃声便响起,我小心翼翼的越过散落一地的玻璃碎片前去开门。 “知先生。”程安微微弯腰,向我问好。 我侧身让跟在他身后的清扫机器人进入屋内,程安并没有多问,只是微笑着看着我,“知先生,需要帮您请家庭医生吗?” 我微微一怔轻轻摇了摇头,“不用。” 程安笑了笑,“那您有需要再叫我。” “午餐……”我欲言又止的看向他,对我所处的这个陌生环境我一无所知。 “卫先生在玫瑰厅设宴款待太子殿下一行人。”程安如实回答道,他眸光落在我的身上,又补充着:“先生要在房间用餐吗?” 我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话,程安很自觉的退出了房间。 为了遮蔽颈上的淤青,我特地换上高领的衣物。清扫的机器人已经离开,房间里变得整洁如初,我起身站在窗边看向窗外的风景,无人机正在修建着城堡外墙的智能藤蔓,那些科技植物被裁减的精致漂亮,在阳光下闪烁着绿光。 很快程管家领着送餐机器人走了进来,玲琅满目摆放了一桌,七分熟的牛排上淋着鲜美的酱汁看上去就十分的有食欲,还有我爱的奶油焗龙虾,似乎是针对了我的喜好。 “谢谢。”我柔声道谢。 程管家微微鞠躬,又领着机器人走了出去。 刀叉切割牛排的声音在房中响起,我细细的咀嚼着,将脑中的杂念摒除品味着美食。 吃下最后一口的时候,门铃声再次响起,我以为是程管家找我什么事,谁料门一打开却发现卫羡舟站在门外。 我看向他下意识的便紧张起来,支支吾吾道:“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我笑了笑,下一秒橙木香遍扑面而来,我屏住呼吸听见他道:“邀请你去看表哥的演讲。” “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好歹是跟着太子来巡视的客人,总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吧?” 我嗫嚅着唇,总觉得他是不怀好意,但是我又找不到证据。 “几点钟?”犹豫再三我还是问道。 “下午三点,军事学院。”卫羡舟并没有多言,他似乎是只是例行来邀请我参加活动而已。我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的面容,点了点头,“好。” 他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房间桌上水晶杯中的冰块已经融化了大半,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在桌布上晕开了一块深色的痕迹,我坐在桌前盯着那块深色的痕迹发了会儿呆,犹豫片刻后还是联系上知予。 第47章 很快他的全息影像出现在我的面前,“小予?”他面容依旧温柔,带着微笑看向我。 “那个下午的演讲……”我欲言又止,谁知道他仿佛清楚我联系他的原因,笑着说:“别那么紧张,太子知道的。” 我微微舒了一口气,远处钟楼敲响了亮点的钟声,我关闭了光脑换上了另一件稍稍正式一点的衣物。 没过一会儿,管家便敲响了我的房门,说送我去军事学院的车已经在楼下候着了。我缓步下楼,坐进了车里。 黑色的悬浮车开出古堡,很快驶入第四区的磁力路面发出细微的声响,我偏过头看着窗外,全系广告拍上军械投影不断变化,一群机械飞行器从教堂的尖顶俯冲而下。 “即将进入军事管制区。”车载机器人的声线温柔的提醒我,下一秒景色骤然一变,高耸的电磁屏幕变得如同透明,似乎将学院区与外界隔离,我们的车在屏幕前停顿三秒,一道红光扫过车身,预警系统例行扫描着每一个进入者。 军事学院的主楼像是一柄插在大地上的骑士之剑,呈现出肃杀之气。 车子稳稳地停在了荣誉大道上,路边镶嵌着历代结出学院的金属铭牌,路过的时候会浮现他们的全息战绩。我踏出车门时,正巧看到赵鹤州的影像一闪而过。 “这边请。”机器人守卫娴熟的指引着我,越靠近中央广场,空气中的信息素越混杂,无数alpha的气息在这里被可以被适当的释放,在空气中形成无数的角斗场。 我下意识的按住发烫的腺体,那个敏感的地方一直在突突跳着,似乎在预示警告着什么。 我坐在了标有我名字的座位处坐下,无人机群从头顶掠过,投下了一串阴影。 很快来演讲台下坐满了人,知桓就在我的身侧,我看见熟悉的身影稍微放松下来,可还没来得及和他交流,我便看到赵鹤州走上了演讲台,他穿着一身军装,走上演讲台上的步伐像是在丈量着战场,军靴踏过合金台阶的声响通过扩音系统传遍每一个广场,伴随着我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各位下午好。”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可生像是淬过冰的钢刃一般没有任何的感情。 没有开场白没有寒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颗战争需要的子弹:“翻开你们战术手册的扉页。” 全息投影同步在他身后展开巨幅手册影像,“七大区的军人,只有两种状态,准备战争和参与战争。” “去年毕业的……” 我看着赵鹤州从容冰冷的面容,像是一个战争机器,这才是真正的s级alpha。我的目光停在赵他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转移,但突然我似乎看到了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那仿佛是属于我对他的敏锐感知力。 下一秒赵鹤州的手指突然扣住了演讲台的边缘,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裂纹在合金台面蔓延,伴随从麦克风里传出的被压抑到极点的低吟,檀木香的信息素如铜海啸般爆发,混着s级alpha恐怖精神力的威压,瞬间掀翻了前排的空座椅。 “怎么回事!”知桓紧张的站起身,我看着宋燕庭想要冲上台,却被精神风暴掀开,赵鹤州单膝跪地,手指缝隙里渗出鲜红的液体。 整个广场似乎要化为人间炼狱,s级alpha暴走的信息素如铜毒素一般灌入每一个人的鼻腔,前排的omega家属率先倒下,他们蜷缩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救命……” 而alpha学员也没能幸免,他们的信息素在绝对压制下像是被点燃的酒精,在血管里沸腾反噬,我看到有个alpha跪在地上疯狂捶打着自己的太阳穴,指缝间渗透出鲜红的血。 “全体警戒,开启信息素屏障,立刻撤离!”卫羡舟沙哑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很明显他也被影响,很快意志力稍强的一点的alpha有组织有纪律的开始搀扶着失控的人进行撤离。 而我用力的捂住胸口,剧痛像是一柄烧红的铁钳,生生撬开了我的每一寸骨骼一般,赵鹤州的信息素在我的血管里横冲直撞,檀木香像是化为一把把利刃将我的五脏六腑都刮出了血痕。 我艰难的起身,知桓似乎想要叫住我却痛苦的发不出声音,而我几乎是爬着上了演讲台。 “滚……”赵鹤州的声音已经不像人类,更像是某种濒死的野兽,他的衣衫完全被汗水浸透,我知道他已经很努力的在控制自己了,但属于s级alpha的精神力此刻仿佛具像化,化作一道道蓝色的线在空中飞舞。 我痛苦的咬着唇,鲜血顺着嘴角留下来,艰难的向赵鹤州爬过去。 “我让你……滚!” 突然耳边掠过一阵风,赵鹤州像是闪瞬到了我的身边,染血的手套掐住我的喉咙,他瞳孔的湛蓝色此刻已经完全涣散,变得恐怖和可怕。 “赵……”我试图发出一点点声音,但是却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我缓缓地抬起手,一点点移动到他的肩上,“……赵……鹤……州……” “我……在……” 面前掐住我脖子的手微微松动,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立刻扑向赵鹤州,将发狂的alpha抱在怀中,“赵鹤州……”我低声的唤他的名字,感觉到他的丝丝颤抖。 腺体突突的跳着,滚烫的像是被火烧一样,alpha的信息素将我包裹,蓝色的丝线将我缠绕住,我意识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但是下一秒……犬齿刺入我的后颈。 我猛的睁大眼睛,剧痛从颈后炸开,s级的alpha像是怕我挣脱一样,毫不费力的卸掉了我的胳膊,我仿佛听见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声音。 “呃啊……!”我的惨叫似乎响彻了整个广场。 太痛了。 痛的想要立刻死去。 作者有话说: 完了存稿没几章了!t-t 你们以为就真的标记了吗?等他清醒了他会让知予去洗掉标记的^_^ 第50章 第二选择 血丝在水中散开的样子,像极了那时候在宫中看到的花园里枯萎的玫瑰。 我躺在今宜区房中的浴缸里,手腕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原来人在割破血管的时候,血会先喷涌而出,再慢慢地往外流,最后凝固成暗红色的血痂,像是一条丑陋的蜈蚣爬在苍白的肌肤上。 “没有信息素的omega,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这是我躲在衣柜中听见父亲亲口说的。 可是原来连自杀都会失败,连死亡都嫌弃我这样的废物。 浴缸中的血水晃动着漫过我的胸口,彻骨的寒意像是要将今宜区所有的雪都塞进我的骨髓里。 我偏过头去看着躺在地上那把拆信刀,刀尖上还沾着我的鲜血。我无助的笑出声,大概是笑的太用力,血痂又被扯开了,又有新的血珠渗透出来。 浴室的门突然被吹开,我恍惚间看到另一个自己站在门口,那个被嫌弃被抛弃的少年正用空洞的眼神望着我,“连死……都做不到吗?” 我想要张嘴说些什么,可是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下一秒我最从浴缸坠入到黑暗。 无尽的黑暗。 然后是疼痛。 剧烈的疼痛在后颈处腺体炸开,像是有人把烧红的铁钳车入的脊柱,如影随形的檀木香化作无数细小的金针,顺着血脉游走,在每一寸肌肤下点燃烧不尽的火。 “不……” 黑暗中我跪在冰冷的宫殿地砖上,赵鹤州站在我的面前,他军装笔湛蓝色眼睛中的目光却比冰雪还冷,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的我的后颈,可动作和眼神仿佛在检查一件仪器,而不是对待一个人。 “没有信息素的废物……”冰冷的声音像是淬了毒药的刀,一刀刀的扎在我的身上:“也配被我标记?” 剧痛突然加重,犬齿刺入腺体的瞬间,我的喉咙挤出不成调的惨叫,这不是标记这仿佛是处刑。檀木香信息素被强行注入干涸的腺体,像是枯萎的树根被灌入滚烫的铁水,皮肤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开始龟裂开,蓝色的纹路从后颈蔓延全身,像是被摔碎又粘起的瓷器。 “看……”画面一转,赵鹤州掐着我的下巴逼迫我抬头,镜子布满了宫殿,无数个我们倒映在四面八方,“看看你自己……”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腕处涌出浑浊的蓝色鲜血……我仿佛化身了一条无助的鱼,躺在鱼缸里,而赵鹤州站在缸边,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染血的犬齿…… 蓝色的血流淌成海,我在海水中下坠……却永远触不到底。 惊醒时,病号服已经被汗水沁透,后颈处的标记灼烧般疼痛,梦中的一切真实的令人窒息。窗外第四区的无人机群正掠过夜空,银色的机身反射出了冰冷的光,病房中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镇静剂的甜香涌入鼻腔,这些都提醒着我不是梦。 我是真真切切被赵鹤州前行标记了。 “醒了?” 清冷的女声从右侧传来,我看着许久未见的宋夏至推门而入,她手中拿着电子病历版,指尖在光屏上快速滑动。 “我……”一开口,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的疼。宋夏至头也不抬递过来一杯水,杯底沉着两粒缓释胶囊,正在溶解成淡淡地蓝色。 第48章 “喝掉。”她终于抬头看向我,“能缓解标记热后遗症。” 我感激地冲她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温水划过喉咙,我下意识的去摸后颈,指尖触到厚厚的生物敷料,下一秒宋夏至突然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带着医用消毒水的气息扑面而来,“别碰。” “你现在身体还不稳定……” 我默默地垂下手,低着头嗫嚅着唇最后还是吐出一句话来:“赵鹤州他……怎么样了?” 我看见宋夏至的嘴角扯出一个沾染笑意的弧度,“他没事,s级别的alpha的恢复力你是知道的,倒是你……” 她顿了顿比了个手势,“你整整昏迷了七天了。” 我默默的没有说话,偏头看着窗边,那里正落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宋夏至微微叹了口气,坐在了病床边,“太子殿下的信息素目前已经稳定了,但是……”她欲言又止的看向我,“我们至今没有查探出他的失控机制……他到底为什么失控,又为什么只能是你……”宋夏至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你给他用了那些药,但那些药物按理说根本不可能造成这么严重的影响……” 我沉默地听着,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伤口,那里已经结痂了。 “皇室已经封锁了消息。”宋夏至的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在给我通风报信:“陛下震怒。” 从赵鹤州失控的那一刻起,陛下知道是迟早的事情。只是如今造成这样大的事情,作为七大区唯一的继承人,尊贵的太子殿下居然标记了一个被月亮院宣判‘没有信息素’的omega,这是皇室的奇耻大辱。 “你知道被标记意味着什么……”宋夏至直视着我的眼睛,她略微有些担心,“只有你能为他培育孩子。” 我缓缓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在月亮院,那位研究员冷漠的宣判,“腺体休眠,无任何信息素反应,培育孩子的概率低于1%……” “陛下不会允许没有继承人的……”宋夏至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如果确认你没有办法培育孩子的话……”她欲言又止,但我们都明白,皇室会不惜一切代价来修正这个错误的。 宋夏至离开了,病房中只剩下仪器运转的细微嗡鸣,我蜷缩在病床上,标记处依旧是灼热的疼痛,腺体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未愈合的撕裂感。 首次被标记的omega在苏醒后会本能的渴求着自己的alpha,这是一种本能的生理反应,比理智更加顽固,我咬紧牙关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可依然抑制不住身体深处涌动出来的渴望。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再次打开,我缓缓地睁开眼睛,却如心中所愿的看到赵鹤州站在病房门口,虽然看到他湛蓝色的双眸中满是冷漠,但我内心的欣喜还是不自觉的涌了上来,可下一秒却再次被宣判死刑。 “宋夏至会为你清洗标记。” 赵鹤州没有踏入病房,只是站在光影交界处,仿佛连靠近我都会玷污到他。 “什么……”我怔怔地看向他,一时之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明天上午十点。”他冷漠的看向我,声音像是从极寒的深渊中传来,每个字都带着锋利的冰刀。 恍惚间觉得他的轮廓在灯光下变得扭曲,这还是……我记忆中的那个赵鹤州吗?他和贺知州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我张了张嘴,可喉咙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眼泪从眼角边滑落,清洗标记意味着要将腺体中沾染的alpha信息素剥离,那种痛苦比凌迟还可怕。 “为什么……”我颤抖着声音看向他,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我所有的力气。 赵鹤州沉默的看着我,良久之后才开口:“皇室不需要缺陷的omega,更不需要无法培育继承人的太子妃。” 我怔怔地流着眼泪,看着这个强行标记我的alpha无情的转身离开,我望向他的背影,后知后觉地防线,他全程没有释放一丝一毫的信息素来安抚他的omega。这比任何言语都要残忍,因为这意味着那个在精神力暴走的时候与我血脉交融的alpha,此刻清醒地、冷静地、无情地否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默默地流着眼泪,连卫羡舟何时靠在门边都没有发现。 “真是可怜啊。”他依在门边,指尖把玩着手里的一个机械鸟,见我终于看向他才踱步到病床边,橙木香的信息素若有似无的弥散开,但却让我痛苦的扭曲了面容,这是身体本能……在初次被标记后对陌生alpha的信息素的抗拒。 他察觉到我的痛苦,嘴角缠上一段戏谑的笑,但还是慈悲的将自己的信息素收了回去,“被标记又被抛弃……”他毫不避讳的俯身凑近我,像是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盯着我的脸,喃喃自语一样:“眼泪是不是甜的?” 在他指尖快要触到我的面颊时,我猛地偏头躲开,后颈的标记因为陌生alpha的靠近灼痛起来,卫羡舟低声笑着,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我,“好奇妙……表哥居然会标记你……” 可下一秒他话锋一转,“不过可惜,皇家可不会要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 窗外突然暗了下来,乌云遮蔽了天空,似乎就要下起雨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我痛苦的握着拳头,双眼发红看向他。 他无辜的耸耸肩坐直了身体,“我只是想帮你。清洗标记的事情已经板上钉钉,那可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我低着头没有接他的话,却听见他又开口:“我有个好主意……虽然表哥是s级别的alpha,但是我也不差……如果用我的标记覆盖掉他的……” 他笑眯眯的看着我,声音如同恶魔的低语:“疼痛只有清洗手术的十分之一……而且……”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笑出声,“……卫家我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来咯!如我所说,赵鹤州是我所有文里最渣的攻…… 第51章 舍取 我看向卫羡舟的眼睛,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正面的直视他,他眼睛的形状与赵鹤州有三分相似,眼尾微微上扬,如同古画中描摹的凤眸,只是赵鹤州的眼瞳是神秘的湛蓝色,像是深不见底的海域,而卫羡舟的瞳孔却是灰蒙蒙的,仿佛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不必了。”我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平静,即使承受清洗标记的痛苦,我也不可能接受卫羡舟的标记。 卫羡舟微微叹了口气,似乎略带惋惜,他幽幽开口:“真可惜……你宁愿承受刮骨削肉之痛……” 我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他,他笑眯眯的弯了弯眼睛,又提议道:“不过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可以帮你一个忙。” 我缓缓地抬起头看在他,他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怜悯,就像是贵族们打量街边瘸腿的野狗,那种居高高临下带着三分戏谑的模样。 我清楚的明白他和赵鹤州其实不过是一种人,但我现在……需要他的这种怜悯。 * 入夜后的医疗病房安静的像一口棺材,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等待,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天花板的通风管道,点滴瓶中的镇静剂早就被我偷偷的把掉,针孔在苍白的手臂上凝成了暗红色的血珠。 卫羡舟说过十二点过后他会过来,现在距离他承诺的时间还有十一分钟,我的心跳大的可怕,这是我第二次做这样大胆的事情,第一次是偷偷的藏起失忆的赵鹤州,第二次就是现在。 我必须要做点什么,即使我明白或许是徒劳无功。 突然,通风管道传来三长两短的敲击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铁栅栏无声的滑开,我看到卫羡舟略显狼狈的倒挂探出半个身子,手指数在唇前示意我不要出声。 “上来。” 我看懂了他的口型,紧接着他扔下一根牵引绳,绳索落在被单上,散发着刺鼻的伪装气味,这是来掩藏他的信息素的东西散发出的气味。 我努力的抓住牵引绳,用绳尾将自己的腰部牢牢的绑住。突然窗外的无人机从窗前掠过,我吓的偏过头,卫羡舟却猛的拽紧了绳索,我整个人腾空而起,下一秒嘴巴被用力的捂住,通风管道立刻被悄无声息的关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卫羡舟警惕的竖耳倾听,毕竟帮我逃跑这件事若是被发现,他说不定也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等周围变得安静无声,卫羡舟才松开了捂住我嘴巴的手,转身将一套皱巴巴吧的清洁工制服丢到我的身上:“穿上,别说话。” 我并没有多问,只是听话的套上了衣服,跟在他的身后,很快我们到了地下三层,那里安静的停着一辆垃圾转运车,腐臭的医疗废物袋堆满了后舱,卫羡舟掀开某个绿色塑料袋,露出刚好能蜷缩一个人的空间,“可能会有点闷。”他往我手里塞了个氧气面罩,似乎准备的还挺齐全。 我结果氧气面罩,乖巧的爬了进去,然后安安静静地蜷缩下来。 车身震动,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鼻腔里只有消毒水的气味,还有腐臭恶心的垃圾味……但这些我早就经历过,当年十七岁的我拼死想要回去问一问赵鹤州的时候早就经历过。 第49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那些腐臭味已经渗入骨髓的时候,车厢才突然被掀开,冷冽的寒风灌了进来,卫羡舟站在月光下,得体昂贵的衣物不住掉何时换成了破旧的皮夹克,他看着我笑眯眯说:“欢迎去到老鼠窝。” 在卫羡舟的眼中,今宜区就是老鼠窝。我抿着唇没有说话,只见他踢开脚边的下水道井盖瞥了一眼黑漆漆的洞口,不用他明说我也知道要做什么。 “谢谢。”我柔声看向他。 他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只是严重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但很快又变回原来的模样,“如果反悔了,还是可以来找我的。” 我紧紧地盯着他,略带决绝的摇头,“不会的。” 他耸耸肩两手一摊,“那可说不准……有缘再见,小可怜。” 我冲他微微鞠躬行礼,随后钻入黑漆漆的下水道里。 黑暗,恶臭,还有腺体处一阵阵灼烧般的疼痛。 管道中的污水像无数只黏腻的手,拽着我的脚踝往下沉,我不知道在恶臭的液体中爬了多久,当腐臭的水液没过胸口时,我摸到了井壁上的锈梯,铁栏杆早已被腐蚀得坑洼不平,掌心按上去的瞬间,腥黄的锈水就混着不明生物的黏液渗出来,顺着小臂往下淌。 往上爬,不停的爬。 手指抠进砖缝,指甲缝里立刻塞满黑绿色的藻类,头顶的井盖缝隙透进一丝月光,可每向上攀一步,就有更多腐臭的污水从发间滴落,那水里漂浮着医疗废料的残渣,某种变异的蛆虫正扭动着钻进我的袖口。 “呕……”呕吐物涌到喉咙又被我硬生生咽回去,下水道里回荡着诡异的咕嘟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污水深处翻腾,突然,一具肿胀的动物尸体从身脚下漂过,腐烂的眼窝里突然窜出十几只飞蛾,翅膀扑棱着往四处乱飞。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终于我的指尖触到了一丝微光,我深吸用口气,用最后的力气顶开铁盖的刹那,今宜区熟悉的气息劈头浇下来,我像是一具濒死的鱼终于遇到了水,等到爬出暗无天日的下水道时,我瘫在湿漉漉的路面上,月光照出身上挂着的一串串黏液,像被巨型蜘蛛吐丝缠绕的猎物。 我拖着无力的腿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熟悉的熟悉的楼宇出现在垃圾堆后面,那时候我就是在垃圾堆这里捡到了受伤赵鹤州。我仿佛蠕动前行一般,慢慢地走到了家门前,颤抖着手打开了熟悉的门,浑身恶臭地我终于艰难的回到了熟悉的家,我自己的家。 这里的一切东西都和我走的时候没有任何的分别,只不过它们的落上了一层淡淡的灰尘,像是在控诉我抛弃了它们。 花洒喷出的冷水冲刷着我,皮肤还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腐臭,我努力的将自己清洗干净,清楚的明白自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赵鹤州迟早会找到我,我必须争分夺秒的去完成自己的事情。 天刚泛着铁锈色的微光,今宜区的雾气便已经爬满了街角,我裹紧衣服穿过熟悉的小巷,停在那个熟悉的门前,我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浑浊的灯光,熟悉的消毒水,我缓步走了进去,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郑初九的面色依旧苍白的吓人,只是眼下的青黑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深了许多,他见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预料到我迟早会来找他,,“你被标记了。”他淡淡地的说到,声音沙哑的不像话,但我清楚的明白他说出来的不是疑问句。 我沉默的看着他,最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开口问道:“我留的东西……” “还在。”他头也不抬,继续做着手上的研究。 我微微垂下眼眸,良久后抬起头平静的看向他:“我需要你保留一份我现在的血液和骨髓。” 他微微一怔,但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并未多话,只是停下手里的实验,“稍等我准备下。” 我看着他灵活的调试着设备,很快就简短的命令:“躺下。” 我深吸一口气,脚步沉重的走向前,躺在那张老旧的手术台上,冰冷的金属贴着我汗湿的后背,郑初九没有废话,我在闭眼前看到手术用具在灯光下泛着寒光。 针头刺入静脉的瞬间,我咬紧了牙关,郑初九的动作精准又冷酷,像是一台机器,我微微的睁开眼睛,看着暗红色的液体在玻璃管道中缓缓上升,而良久之后郑初九才面无表情的拔除了针管,随后仿佛在跟我确认一样,“确认抽髓保存?” “嗯。”我无比坚定的点了点头,我必须要留下点什么,哪怕不是现在。 郑初九没再说什么,很快粗长的骨髓穿刺针抵在我的后腰上,下一秒针尖刺入骨骼的剧痛让我眼前发黑,手指丝丝的攥住手术台的边缘,我感觉到有一些东西被从身体里生生的剥离,不仅仅是液体……仿佛还有一些我的灵魂。 “好了。”郑初九利落的的拔除针管,将属于我的东西放入特质的保存皿中,随后存入特殊的的储藏室中,他出来的时候发现我还在,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开口:“确认培育的时候再来。” 我冲他点了点头,看着他又坐回了试验台前,似乎并不想再同我多花。我从手术台上踉跄着起身,并没有再打扰他,缓慢地扶着墙壁往外走,终于推开了诊所的大门。 今宜区的空气里扑面而来的是脏乱的气息,这种味道并没有那么好闻,但我却贪婪的深吸一口,仿佛这是我最后的自由。 第52章 谁是谁 我踉跄着往属于我的家的方向走,可双腿却不住的发软,我清楚的明白我会很快的被赵鹤州找到,他不可能留我带着他的标记离开,就算他允许,知道这件事的皇室也不会允许的。 回到熟悉的环境中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带着灰尘的空气从屋内涌出,我目光落在积了一层薄灰的餐桌上,那个熟悉的药瓶摆放在原处,我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当初我为了抑制赵鹤州的信息素,特地让郑初九开的药,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了桌边,拿起药瓶晃了晃,瓶中传来细微的声音,我打开药瓶一看,里面还剩下一粒白色药片。 我微微勾起嘴角,将那粒白色的药片倒在手心中放下鼻下嗅了嗅,没有任何的气味,我没有犹豫仰头一口将手心中的药片吞下,舌尖竟然染上一丝的甜味,但很快被唾液稀释。 我无声的笑了笑,大概自己的味觉也出了问题,连药都感觉是甜的了。我靠在沙发上,大概是失血过多加上被抽取了骨髓,此刻我已经没有太多的力气,后颈被刺穿的腺体依旧微微发烫,我伸手贴了贴额头,似乎也变得滚烫起来。 意识像是逐渐变成了沁水的棉絮,沉甸甸的往下坠,我渐渐变成了婴儿般的蜷缩状,手臂和腰后的针孔隐隐作痛,眼皮重的快要抬不起来。 “砰!砰!砰!” 敲门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微微睁开眼,勉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可双腿却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我能预料到门外的是谁,能这么快的找到我的人,除了赵鹤州不会再有别人了。 我站在门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的拧开门锁,赵鹤州如我所料的站在门外。 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我看向他湛蓝色的眼眸,那里却冷的像是冻成了冰,连薄唇都像是紧紧地抿成一道缝里的线,面上没有表情也没有温度,只有铺天盖地压迫着我的檀木信息素。 “知予,我真是小瞧你了。”赵鹤州明明在笑,声音却仿佛能让我血液凝固,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突然双腿发软的向前栽了过去。 赵鹤州伸手接住了我,我似乎终于陷入了温暖渴求的怀抱,身体里我本能让我贪恋的依靠在他的怀中,何时对于标记自己的alpha本能的依赖。 “起来!”赵鹤州冰冷的声音从头上传来。 我努力的想要站直了身体,可是眼前的景象仿佛都变得模糊,下一秒彻底的陷入了黑暗中。 刺眼的白光扎进视网膜中,我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身处陌生的病房中。 “你终于醒了。”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知桓的面容出现在视野之中,淡淡地百合香从他身上传来,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自己的对于信息素的敏锐度似乎变得敏感了一些。 “这是哪儿……”我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的可怕。 “第五区。”知桓柔声开口,他贴心的端着一杯温水递到我的唇边,我抿着吸管喝了大半杯。知桓放下手中的杯子,轻柔的将我微微扶起,然后在我身后垫着一个软枕,“你昏睡三天了。” 我默默地偏头看着窗外,第五区的阳光似乎格外的好,透过透明的玻璃窗落在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版,我盯着那些光亮微微发呆。 良久之后听见知桓再次开口:“知予……为什么要逃?” 第50章 我指尖无意识的揪紧了床单,唇边挂上一丝苦笑,我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着。 “是因为不想被清洗标记吗?”知桓又问。 我低眸笑了笑,看向知桓,轻颤着声音说:“是的,我不想清洗标记。” 知桓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被挤出来一般,沉重砸在了我的身上,“你知道的……”他声音很轻,却像是一把钝刀缓慢的插进了我的耳膜,“不清洗标记……有什么后果。” 我一言不发沉默的看向他,他看着我又叹了口气,仿佛对我有些无可奈何一般接着说道:“皇室不会允许一个被太子标记的omega带着他的信息素在外面乱跑……”他欲言又止,像是组织语言选择一个对我伤害最小的说法,最后还是如实的说:“尤其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 我抬眸看向他,依旧没有吐出一个字,只见他目光落在我的后颈上,那里还残留着赵鹤州的咬痕,微微泛着不正常的血红色,“小予……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如果不清洗标记,父亲会被剥夺爵位,母亲会……”他颤抖着声音看向我,“你我都会……受到惩罚的……” 他的话一说完,空气仿佛都进入了凝固之中,知桓见我无动于衷,又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拉住我的手:“算我求你……小予,清洗掉标记吧。” 我看着知桓,这个一直对我很好的哥哥,他所做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我的好,为了知家好,可我此刻却觉得他陌生的可怕。 “我知道清洗标记会很痛……”他顿了顿,声音低的几乎快要听不见:“但至少你还能活着,知家可以……”他 知桓没有将话说完,但我没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我收回了目光,又看着窗外,只轻声的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我感觉到知桓微微一怔,紧接着似乎明显的放松了下来,他拍了拍我的手笑着安慰我:“那你好好休息,别担心。” 我若有似无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轻柔的转身,衣角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弧线,紧接着门被打开,我听到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似乎是宋燕庭,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但像是抑制不住愤怒一般不自觉的拔高,导致我还是听清楚了一些。 “他同意了?” “我就说他做这些都是算计好的!现在还清洗标记做什么,他的罪已经可以直接处死了!” 门很快被关上,彻底的断决了屋外的声音,我微微勾着嘴角看向窗外,阳光真的过于美好,一时之间让人有些炫目,我闭上眼睛,感觉到那落地窗边的阳光似乎落在了我的身上,轻柔温暖的裹住了我的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窗外的太阳还没有落下,屋中的风铃被微风吹起打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我看着不远处站着一个人,他似乎发现我醒了微微转过头来。 “赵鹤州……”我嗫嚅着唇轻声的叫他的名字,但很快发现了不对,站在那儿的人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唇边还带着温柔的笑意,目光柔软的像是平静的海水。 “醒了?”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我一样,我看着他走到床边,伸手温柔的拂过我额前的发丝,指尖的温暖让我突然想要落泪。 我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手拉住他的衣角,不可置信的叫出那个深藏在梦中的名字,“贺……知州……”我声音颤抖的不像话,却看见他突然笑了,伸手将我拥入怀中。熟悉的胸膛宽阔又温暖,心跳声沉稳有力的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耳膜,我闭上眼睛,呼吸间全是他身上熟悉的檀木香。 “我……好想你……”我默默地闭上眼泪,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语言无法诉说我对他的思念,我太想他了。 alpha的手臂收紧了一些,下巴轻轻地蹭了蹭我的发顶,“我知道的……” “别离开我……”我哭着祈求,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他的衣角。 “我没有离开。”贺知州轻柔的笑着,声音里带着我记忆中的宠溺和爱意,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头,看着我哭红的双眸,“我永远在你身边,我爱你。” “别离开我,你答应我的。”我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生怕下一秒他会消失。 他笑着看向我,手指摩挲着我颈侧的标记,“宝宝,我在的,我永远在。” 我不相信的摇摇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贺知州低头轻柔的吻掉我脸上多余的泪水,拉住我的手抵在他的心口,“记的我说过的话吗?你只要记住我爱你,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贺知州……”我无声的低喃着,太美好了……美好的让我想要沉溺,我迫切的想要抓住他,可是他的身影却变得越来越模糊,逐渐变得透明,梦境与现实的边界在眼前变的模糊,贺知州温柔的笑容还残留在眼前,但他的轮廓如同水中的倒影般微微晃动,最后和站在床边的赵鹤州重叠为一。 “醒了?” 赵鹤州的声音依旧低沉冷冽,和刚刚梦中人的温柔语调天差地别,我恍惚的看着他,只觉得视线中仍旧有两个身影,一个是贺知州一个是赵鹤州,一个是带着温柔的笑意,一个是无法对上的冰冷直视,截然不同的两人,可偏偏最后发现却是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来啦!感觉可能要超字数了! 第53章 关于死亡 赵鹤州在病床边坐下,医疗仪器上的冷光落在他的脸上,似乎让他变得更加冷漠,他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吐出四个字:“清洗标记。”他没有说多余的话,似乎只要我清洗标记,逃跑的事情就可以既往不咎。 但清洗标记这四个字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精准的扎到我的身上,尽管我早已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可还是有些难过,被标记的腺体处还残留着他的齿痕,此刻正微微发烫,似乎在无声的抗议这个决定。 我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布料在自己的掌心皱巴成一团,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赵鹤州微微皱了皱眉,似乎对于我如此的平静有些意外,他仔细的观察着我,仿佛想要从我的脸上找出一丝异样的情绪,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你好好休息,明天宋夏至会主刀。” 说完赵鹤州转身就要离开,可我的手指却像是越过了理智,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角,他停下脚步,空气似乎在这一刻都停滞下来,他微微皱眉垂眸看着我,好奇我到底要做什么。 我怯生生的看着他,悄悄地松开了手指,“……就一晚……”我低垂着眼眸,声音沙哑的连自己都觉得陌生,但被标记的腺体微微发烫,我明白这是omega最本能的祈求,我毫不避讳的尊从这些本能。 赵鹤州眉间的皱纹更深,他垂眸看着我发白的指尖,长久的沉默之后我以为他会就这样离开,谁知道他却似乎是心生怜悯,沉默的解开外套,在我身侧躺下。 鼻息间萦绕着淡淡的檀木香,我知道他是在释放出信息素在安抚我,我呆呆地的看着他,只见他闭着眼睛,但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冷冷地开口:“闭眼。” 我心中抑制不住的生出了喜悦,但又伴随着一丝酸楚,我乖巧的躺下侧身看着他。长久的安静之后房中的灯自动的熄灭,我却始终不肯闭上眼睛,在昏暗的病房中始终将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身边的人渐渐传来平稳的呼吸,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靠近,指尖悄悄地触碰到他的手指,见他没有醒来,我又试着往前探去…… “……别得寸进尺。”冷不丁的房中传来赵鹤州的声音,原来他并没有睡着。 我被他吓了一跳,将试探的手指往后撤回,但依然不舍的看着他,他似乎被我灼热的目光扰的有些不耐烦,睁开眼睛看向我,他什么话也没说,但眼神似乎在问我到底要干什么。 我眨了眨眼睛,嗫嚅着唇想了想问道:“……我们是在第五区吗?” 他微微皱眉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我,但还是回答:“嗯。” “那后面还会去第六区吗?”我小心翼翼的看着他。 他收回目光,又闭上了眼睛,但还是轻轻地应了一声:“是。” 我垂下眼眸身体向他靠近了一点点,“……你还记得团团吗?” “嗯。” “它好像长胖了。” “嗯。” 微风吹起纱帘,我在月光下看清他俊逸的面容,“我们什么时候回去看团团……” 病房内没有了声音,就在我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他又开口:“巡视完。” “哦……”我又挪近了一些,手指贴着他的手臂,“我挺想团团的。” “嗯。” 我试探性的又往前靠了靠,鼻息间都是他身上的信息素,这明显安慰到了我,我有些得寸进尺,似乎忘了他是那个冷漠的赵鹤州,又往前探了探,直到胸前贴着他的手臂我才停下,“赵鹤州……” 我眨了眨眼睛小声的问:“你睡了吗?” “没有。” 第51章 “赵鹤州……” “嗯。” 我抿了抿唇,大着胆子伸手抱住他的手臂,“你的信息素什么时候可以彻底稳定……” 病房中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片刻后赵鹤州才道:“不知道。” “对不起。”我声音微哑的开口,他似乎被我惹的有些不耐烦,翻身将我哑在伸下,“睡不睡?” 我眨眨眼睛点点头,“嗯……” 他似乎有些无奈的看着我,最后化作一声叹息,紧接着唇上落下一片温热,但转瞬即逝,“睡吧。” 我感觉到身侧的人转身背对着我,我沉默的伸手抚了抚唇,转过身贴着赵鹤州,将手环在他的腰上,他并没有说什么,我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小声的问道:“如果……如果我有信息素的话……你会不会就不会变了……” 房间陷入长久的沉默,赵鹤州似乎已经睡着了一般,我没有再说话,只是紧紧地将他圈住,我知道那些如果不过是我的幻想罢了。 天光乍破我猛地惊醒,下意识的伸手探了探床畔,那里已经一片冰凉,显示昨晚留在这的alpha早已离去。 我坐在床边沉默的发呆,直到侍从进来给我送吃食我才醒过神来,我知道今天就是清洗标记的时候,我平静的等待着那些最终判决。 宋夏至推门进来的时候手中握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白瓷杯,她温柔的看着我,将杯子递到我的手边,蜂蜜和药草的融合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开,我看着她漂亮的眼眸在灯光下格外温柔,“喝了吧,可能会好受一些。” 我知道她的意思,感激地看向她。宋燕庭虽然讨厌我,但宋夏至宋没有伤害过我,我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温水划过喉咙,残留下清甜的味道。 “别怕,很快就会结束的。”她似乎想要安慰我,但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话,我看着她笑了笑,将杯子放在一旁,平静的开口:“走吧。” 宋夏至微微叹了口气,“抱歉。” 我笑着摇头,这件事与她无关,她不过是领命行事。 走廊的灯光似乎比往常更加昏暗,我们的影子在墙上拖的很长,她走的很慢,像是让我慢一些体验到痛苦,但迟早的事情,我早就已经接受一切了。 手术室就在眼前,我停下脚步,深深的呼吸一口气,跟在宋夏至身后走了进去。 手术室中还有一些机器人助手,我平静的任由他们摆弄着,似乎是怕我疼的难以克制,将四肢禁锢在床上。 清洗标记是无法注入麻药的,只能硬生生的扛下剥离的痛苦。我看着宋夏至戴好了手套,刺目的白光让我一时有些晕眩,只听见她温柔的说:“可以叫出来,不用忍耐。” 我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示意她可以直接开始。 很快剧痛像是活物般从后颈钻入,沿着脊柱疯狂啃噬,当清洗仪的探针刺入腺体的时候,仿佛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那些金属仪器像是无数条毒蛇钻入了血肉,精准的咬住了赵鹤州留下的信息素,即使它们早就与我的神经长在了一起。 “呃啊……!” 我克制不住的痛呼出声,本能的想要逃走,双手双脚被机器人按住,束缚带因为太过用力而嵌入肌肤中,血珠沿着束缚带的边缘渗出。 清洗液像是火山熔岩一般灌入了血管里,把属于赵鹤州的信息素从细胞里生生的抽离了出来。 “忍一忍……”宋夏至温柔的安抚着我,下一秒机械器具突然加深探入,某个仪器发出嘎吱的声音,像是骨头断裂的声音,剧痛中我突然嗅到了赵鹤州信息素的气味,那是从我身体里被暴力剥离的属于他的东西。 “啊!”我痛的流出眼泪,口中弥漫着腥甜的血味,机器人似乎敏锐的感觉到什么,在我口中塞入一个柔软的棉团,喉间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被汗水浸透,等到最后连疼痛似乎都变得麻木,我虚弱的连一丝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最后失去了一切感知能力。 阳光温暖的从玻璃窗落了进来,我终于恢复意识睁开了眼睛,病房中空无一人,我缓缓地坐起身靠在床头,后颈的伤口隔着纱布突突地跳动着,像是在提醒着我那场信息素剥离手术。 我无声的看着窗外,天空很蓝,秋日的暖阳温柔的落了进来,病房中传来医疗仪器运行的滴答声,提醒着我我的这具身体还在运作着,但是我清楚的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的熄灭了。 我缓缓地起身,走到床边接住落进来的阳光,却像是什么也感受不到一样。 眼泪无声无息的从我脸上流过,我无声的唤着赵鹤州的名字,可心底平静的像是一潭死水,没有恨也没有怨,甚至没有了那些纠缠不休可悲的眷恋。 我清楚的知道,那个在阁楼中说喜欢我的少年,那个在深夜帮我补习、陪我入睡、偷偷来看我的太子殿下,那个会失控标记我、会给我一丝怜悯躺在我身侧的alpha,所有的关于他的影像在苍白的阳光中褪色、模糊、失真,最后轻飘飘的沉入了心底最深处,再也惊不起一丝涟漪。 我不会喜欢他,也不会再爱他。 这清晰的认知带着对一切纠缠的终结,原来放下一个人不是轰轰烈烈的诀别,而是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亡,死的是过去那个满怀期待在一次次绝望挣扎中看向他的自己。 昨晚他的容忍和陪伴、短暂的温暖,不过是我自己送给自己的一场葬礼,祭奠我对他的最后一丝妄念。 窗外的阳光缓慢的移动着,我依旧感觉不到任何一丝的温暖,我静静地看着手上的光亮,仿佛自己的灵魂已经被剥离,而这具名为知予的躯壳里,什么都不剩了。 七大区的阳光都特别的好,但是从今往后再也照不进我的心。 作者有话说: 我又忘记放存稿箱,以为更新了!! 第54章 哀莫大于心死 大概是被清洗标记的后遗症,我整个人都变得蔫蔫的,更不爱说话了。宋夏至送来了不少的补药,或许是担心赵鹤州的信息素再出问题,她也跟着一同随行。 约莫是担心我心情不好,她时不时来陪我聊天,她和宋燕庭对我完全是两种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同一个家庭养出来的兄妹。 清洗标记之后因为我一病不起,几乎整日都只能在病房里度过的,赵鹤州在第五区巡视完便前往了第六区,而我也拖着病体同行。我没有问赵鹤州关于卫羡舟的事情,看赵鹤州的态度想来应该也不会过于苛责他帮我逃跑的事情,毕竟无论怎样结果都是好的。 第六区的建筑都是汉式的风格,亭台楼阁完全就是赵鹤州的喜好,年少的时候我还因为赵鹤州对第六区特别关注,没想到有一天会真的踏足这里。 在病房里一躺好似就从秋日躺到了冬日,可明明月份上还应该还算是秋天,但当看到青瓦屋檐坠下第一串冰凌的滑落,我总算是推开了沉的发闷的梨花木门。 寒气像是淬过冰的细针,扎在裸露的颈项上,新生的皮肤光滑的没有留下一丝痕迹,我应该感谢宋夏至为我送的来的那些药,能让破碎的伤口变得完好如初。 走出房间,第六区的寒气劈头盖脸的砸在了身上,我看着园中的景象,不远处石头假山上覆盖了白雪,枯荷梗在结冰的池面扭出奇形怪状的弧度,游廊里的朱漆栏杆被雪掩藏了半截。我坐在靠椅上,石板的冷意透过厚重的衣服直往骨头里钻,雪下的正好,鹅毛似的雪片子被风卷起,滑进枯萎的山水里。 太安静了……静的似乎连雪花坠地的声音都听得清。 服侍我的侍从捧着鎏金手过来,里面用的机械仿真木炭,像是真的在烧火一样,我接过侍从递过来的手炉,却闻不到半分暖香,我猛的吸了一口,却只剩下冷冽的空气刮的喉管生疼,连肺部仿佛都被塞满了冰渣。 从前我还能感受到一点信息素的气息,现在似乎随着赵鹤州做的标记的剥离,我连近在咫尺的味道都已经捕捉不到了,仿佛彻底的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这么冷,你怎么在这?” 闻见其人先闻其身,我偏头看着宋夏至着急忙慌的走了进来,手腕上还挂着一条毛茸茸的毯子,“你病还未好全,可别冻着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两声。 宋夏至在我身边的石椅上坐下,侍从乖觉的退到一边,我看了一会雪被那些片白色迷的眼前一片眩晕,最后收回了目光落在了宋夏至的身上,“赵鹤州的药……还没有研制出来吗?” 宋夏至像是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击中,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摇摇头,“还未没有眉目。”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宋夏至大概知道我的意思,微微叹了口气。毕竟只要赵鹤州的信息素还有不稳定的可能,我作为药物就没有办法离开。 “先回去吧,雪越下越大了。”宋夏至伸手搀扶着我,我感激地点点头扶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在她身侧慢慢地往房间里的方向走。 第52章 “你好好休息,等太子殿下巡视完我们就可以回宫了。”宋夏至试图安慰我,我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还是柔声道:“没事的不用担心我。” 晚间的时候我在房间正用着晚餐,赵鹤州大概是处理完事情就过来了,我默默地吃着饭并没有抬头,或许是因为对我清洗标记后的补偿,他最近总是来我这里,像是施舍我的一些怜悯。 侍从在他的授意之下添了一副餐具,我因病吃的清淡,赵鹤州简单的尝了两口便停了手,片刻之后我也放下了筷子,侍从立刻过来收拾了碗筷,将空间留给我们两人。 赵鹤州冲我招手,像是对待小猫小狗一般,我默默地走到他的身侧,被他抱在了怀中。 “你最近很乖。”他似乎有些欣慰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轻轻地嗅了一口,可传入鼻腔的什么也没有,我试着回忆赵鹤州的信息素的味道,那种曾经让我欲罢不能又让我痛不欲生的气息,记忆中最后只剩下‘檀木’二字,具体的触感温度那些缠绕在身体上的触碰,全都褪色成了模糊的碎片。 我无声的笑了笑,其实也好……反正他从未真正的属于我,如今连我的嗅觉都承认了这个事实。 赵鹤州的手臂环抱着我,带着一丝丝的暖意。他的心情似乎真的不错,下颌轻蹭着我头顶的发旋,我静静地靠在他怀中一句话也没有说,甚至连心脏的跳动都没有一丝丝的变化……真是奇怪,好像那些曾经汹涌的爱恨,随着那块活生生被剥离的标记,终于变得万籁俱寂。 “要一起洗漱吗?”赵鹤州偏头问我,呼吸拂过我的耳畔,带着细微的痒意,我闻不到一丁点信息素的味道,只感觉到透过布料传来的他胸腔的震动,平稳又陌生。 我木讷的点点头,像是一个被抽空了绳线的木偶,所有的动作都变的笨拙。但他很满意这一份乖顺,低声一笑将我抱起,外套上的纽扣硌在腿弯,翻着细微的刺痛,我却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浴室的门被打开,温热的水汽很快氤氲而出,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光晕,白玉砌的浴池里很快水波微微荡漾,浮着的花瓣轻轻地打转。 我被放在浴室地上,安排好一切的侍从已经走了出去,轻轻地带上了门,赵鹤州站在我的面前,耐心细致的替我解开衣扣。 雾气蒸腾我看不清赵鹤州湛蓝色的双眸,他的指尖轻轻地抚过我后颈那片光洁的皮肤,那里不再有咬痕,也不再有任何的起伏,平滑的像是一块被彻底打磨过的鹅卵石。 我被他抱着放入水中,温水流淌过身体,他突然轻声问:“疼吗?” 我微微一怔,不知道他问的是过去还是现在,或许他只是随口一问,并不需要真正的答案,我摇摇头,发丝蹭过他的掌心,带着一片湿漉漉的凉意。 他不在说话,只是细致的替我清洗,仿佛在擦拭一件珍贵的藏品,热水无法驱散我骨子里的冷意,那份从他触碰开始就盘踞不去的僵硬如影随形。 直到他用柔软的浴巾将我包裹着,抱到床上时,我都未曾抬眸与他对视。 乖巧温顺像是一只没有情绪被拔去了利爪和尖牙的雀鸟,我突然想到第二区那个金笼中的歌唱者,此刻我仿佛化身成了她,静静地坐在了笼子中。 赵鹤州抬手将屋内只留下一盏小灯,他冰凉的指尖掠过我的睫毛,最终落了一个近乎温柔的吻下来,而我只是轻轻闭了闭眼,沉默的看向他。 指尖微动轻轻地抚上我的后颈,我下意识的颤抖了一下身体,只听见他轻笑了一声,冷淡的吐出几个字:“这样乖也好。” 温热的纯很快代替了手指,而我只是躺在柔软的床榻之上,像是一截被海浪冲上空滩的朽木,任由它探索这具空洞的躯壳,他的护膝渐渐加重,犬齿不轻不重的在后颈处摩啊挲,我睁开空洞的眼神望着天花板,肉体仿佛与灵魂剥离开,所有的感知都隔着一层厚重的无法穿透的玻璃。 良久之后他抬起头捏着我的下巴迫使我的视线与他对上,我的瞳孔中映出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知予。”他冷声叫着我的名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我的沉默和顺从此刻仿佛成了一堵无形的墙,将本应相贴的我们隔开。 我依旧没有反应,只是呼吸略微急促了一些,那是身体的本能,与任何情绪都无关。 他凝视了我的片刻之后,眼底掠过一丝丝困惑的阴影,但很快被深沉的占有欲覆盖,他再次俯身,动作和力道都大了好几分,我只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一片漆黑的视线中,窗外的雪花似乎还在飘落,而我睁着眼睛别过脸,默默看向窗户,指尖紧紧地揪着床单,窗外的雪花依旧在飘落,而我安安静静地等待着着单方面索取的结束,最终像一个被彻底玩坏后丢弃的人偶。 黑暗,无尽的黑暗。 没有光源、没有阴影、没有轮廓,我什么也看不清。 “喜欢这里吗?”熟悉的声音突然贴着耳膜响起,我偏头看着赵鹤州冷漠的脸,下一秒他眸中带笑,似乎化作了贺知州的模样,他温柔的拉着我的手,要将我抱在怀中,我忍不住向他靠近,可当被他拥在怀中之时,我却听见恶魔般的笑,“傻瓜,你被骗了。” 无数的声音开始在我耳边翻涌,我猛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躺在身侧的赵鹤州,才惊觉刚刚是做了噩梦,我垂下眼眸,默默地挪开赵鹤州横在我腰间的手臂,转过身盯着窗外,第六区的雪还在下,寂静的抹杀了一切不该有的声响。 作者有话说: 大家说的流水账的问题我也在思考t-t可能还是我比力不佳,没有设计好一些情节,导致大家看清来有一些的平淡,后续我也尝试着修改一下情节的描写,争取写好一些,因为我其实蛮喜欢这个故事的,后面争取写好! 第55章 救赎 第六区的的雪似乎加重了我的病情,身体不仅没好全,反而变得更加羸弱,但好在我们在第六区并没有停留过多的时间,一周之后就前往了第七区。 我从飞行器的窗户向下望去,只觉得一阵晕眩,身体依旧虚弱着,宋夏至向我投来关切的目光,我笑着冲她摇头示意我并没有什么大碍。 搭载的飞行器第七区上空缓缓降落,属于第七区的全貌映入了眼帘里,这里并不像一个规划有序的行政区,反而像是一个巨大的没有规矩的钢铁与混凝土组成的垃圾堆,高耸入云的合金大楼暴露出他外部不满污垢和破损广告牌的墙壁,与下方挤压在一起的棚户区野蛮的生长在一起。 踏出飞行器的那一刻,喧嚣的人潮刺耳的鸣笛还有争吵与爆炸立刻传入我的耳中,我看着众人微微皱眉,似乎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而我却什么也嗅不到。 第七区的区长宋丛伟亲自率领着一队精锐护卫迎接我们,可以看得出他努力的维持着表面的秩序与体面,但第七区的混乱并不是他想要遮掩就能遮掩的住的。 就在欢迎队伍的不远处,一阵激烈的枪声骤然响起,但似乎并不是针对我们,似而是街角的两股势力爆发了冲突,可跟随赵鹤州的护卫队还是立刻进入了警戒状态。 宋丛伟微微皱眉,似乎有些紧张,他对赵鹤州歉意的笑了笑,尴尬的解释:“一点小摩擦,太子殿下不必惊忧。” 他的话音刚落,似乎另一侧街巷里便猛然冲出了一群挥舞着武器的人,正快步追逐着另一伙人。赵鹤州淡定的收回目光,得体的冲宋丛伟低声一笑,示意他带路。 宋丛伟立刻将赵鹤州迎上了车,我跟着宋夏至上了另一辆车,我偏头看着窗外,目光所及之处墙壁上覆盖着层层叠叠色彩刺目的涂鸦,破损的全息投影广告闪烁着扭曲的图像,一眼可见这里的混乱不堪。 “你身体还未好,千万别出门。”宋夏至叮嘱着我。 我笑了笑点点头,omega在第七区应该是稀有物种,只是不知道我这样没有气味的omega若是被落在那些帮派的手中又会被怎样对待。 我记得谷雨是在樊笼区长大的,樊笼……第七区最大的势力所在,它像是盘踞在这片混乱深渊的巨兽,利爪延伸至第七区的每一个角落,掌控着绝对的资源和秩序。 而樊笼的主人并没有人知道是谁,我想也许宋丛伟在面对樊笼区的时候也是深深忌惮的。 宋丛伟将我们带到酒店,这里像是新建的一样干净整洁,酒店外被层层把守,可以想见宋丛伟对于赵鹤州安全的忧心,若是赵鹤州在第七区出事,他恐怕难辞其咎。 我跟在众人跟的身后走进了酒店,第七区市秩序的边缘,是在律法所处的阴暗角落,赵鹤州的到来,宛如向这潭深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涟漪之下不知道会惊扰起怎样的猛兽,又会制造何种的混乱。 随身的行李早就被放入了房间里,我住的房间在三层的最角落,从窗户往外看去能看到忽明忽暗的烟火。 宋夏至有些担心我,将我带到房间后又是对我一顿叮嘱:“千万别出门,无论什么动静,都不要走出这个酒店……知道吗?” 第53章 我看着她眼中的担忧,心中没由来的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还是点头应道:“我知道的。” 见我应承下来,她才姗姗离开。 晚间我依旧在房间用了晚餐,刚停下筷子赵鹤州变走了进来,他在侍从的服侍下脱去了外套,自顾自的去浴室洗漱了一番。直到我看着他穿着一件深色的柔软睡衣走出浴室,他才冲我微微招手,我乖巧的走向他。 我的顺从他似乎十分的满意,而他也不同以往,回馈了我几分温柔。 他坐在沙发上将我拥在怀中,我没有说话默默地低垂下眉眼,感觉到他落在我脸上的目光,听见他道:“脸色怎么还是这么白。” 我没有抬头,只是轻声的说:“宋夏至说调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赵鹤州的手指在我腰间摩挲,他微微抬头看着窗外,神色似乎变得凝重起来,“第七区……非常的混乱危险,这里的势力盘根错节……” 他顿了顿,目光转到我的脸上,伸手捏了捏我的脸颊,我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抬头与他目光对上,才又听见他说:“不要相信陌生人,不要好奇外面的任何动静。” 他的语气沉重,仿佛我真的成了他所在意的人,而我清楚的明白,这不过是一种占有欲。我垂下眼眸轻声应道:“好,我不会出去的。” 我这幅乖顺的模样似乎取悦了他,他再次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我的头发,“真乖。等巡视完,你就可以回去看团团。” 我勾了勾嘴角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抱着我亲了亲,随后起身到书桌前处理起公事。 我进了浴室做简单的洗漱后便上了床,窗外隐约还传来一些若有似无的轰鸣声,这是属于第七区的疯狂,但与房间内的岁月静好形成鲜明的对比,我抬眸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赵鹤州,他的面容依旧俊逸,湛蓝色的双眸微微低垂,我最近总是能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丝温柔,但我清楚的明白,他的温柔是锁链,这个房间是精致的牢笼,外面固然危险,但却带着致命诱人的自由气息。 我收回目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同乖顺的宠物一般安静的一动不动。 我在房间里安静地待了三日,如同赵鹤州和宋夏至所期望的那样,做一个顺从的、不惹麻烦的乖乖omega。 第三日晚间,每日准时送餐的侍从照例将餐食放在桌上,便躬身退了出去。 食物看起来与往日并无不同,甚至因为知道我胃口不佳,比平时更清淡些,我勉强用了少许,胃里却莫名地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并非疼痛,而是一种迅速弥漫开的沉重麻木。 刚放下餐具,一阵剧烈的天旋地转便猛地攥住了我。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模糊,墙壁仿佛在融化,我晃了晃脑袋,试图扶住桌子站起来,却浑身脱力软软地滑倒在地毯上,最后的意识是冰冷地面的触感和迅速吞噬一切的黑暗。 醒来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彻底的黑暗和窒息的压迫,粗糙的织物摩擦着我的脸颊,我试图动了动,发现双手被反剪在身后,用绳索死死的捆住,双脚也是一样,而嘴里塞着一大团棉布,几乎顶到了喉咙,让我只能发出极其微弱的呜咽。 意识到我被绑架在一个麻袋里,恐惧像冰水一样瞬间浸透四肢百骸,心脏疯狂地擂动,撞击着胸腔,我在脑海中不断的思索,到底是谁会对我下手……难道是宋燕庭?不会的……我是赵鹤州的药,我有事的话,赵鹤州的信息素还没有稳定的控制,再有波动是难以想象的,宋燕庭不会做这种蠢事,可不是他还有谁? 身下传来持续不断的颠簸和引擎的轰鸣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车子不知道颠簸了多久,时间在黑暗中似乎失去了意义,只有无尽的恐慌和惊惧交织包裹着我,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因为越慌乱越容易做错事。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猛地一顿停了下来。引擎熄火,周遭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能听到远处模糊的第七区特有的喧嚣声。 麻袋口被粗暴地拖拽着,几只粗壮有力的手隔着麻袋抓住我的腿,毫不怜惜地将我拽下车,我努力的挣扎起来,惊惧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可不管我怎么用力挣扎身体还是被重重砸在地上,即使隔着麻袋,也能感到碎石硌人的疼痛。可还未做过多的停留,我被一个人像扛沙袋一样甩到肩上,胃部被顶得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几乎快要窒息。 扛着我的人脚步很快,似乎走了好一段路才停下,紧接着我又被毫不客气地扔在地上,这一次摔得更重,骨头都像要散架,我疼得蜷缩起来,却在堵嘴布的阻碍下连痛呼都做不到。 “妈的,轻点!”一个略显尖锐的男声呵斥道,“摔坏了怎么办?” 很快另一个沙哑的声音立刻恭敬起来,似是想起了什么:“是是是,瞧我这记性,我忘了这是给樊笼的那位的……” 樊笼?我的心猛地一沉,寒意立刻充斥着身体……我是被人贩子盯上了吗?我不知道赵鹤州他们发现了我的失踪没有,今晚他们应该是有晚宴需要参加的……若是发现了,赵鹤州会来救我吗?可悲的是,我现在竟然只能起到他会来救我。 短暂的沉默后,我听到那个尖锐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带上了极尽谄媚和小心翼翼的语调,对着某个方向更高处的人说道:“劳烦您通报老大一声,我和老张备了份薄礼想赠给老大,请老大给一个见面的机会。” 第56章 怪物 我听不清站在高处的那人说了什么,只感觉到身边的人嘻嘻笑笑着似乎十分的高兴,随后两人拖拽着麻袋里的我,又往前走了段路。 粗糙的麻袋布料摩擦着我的皮肤,每一次摩擦都带来火辣辣的疼,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更加阴冷,带着一种地下特有的潮湿和凉意,还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令人不安的感觉。 我被一路拖行着,恐惧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心脏,逼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能感觉到自己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因为脚步声带着轻微的回音,我瑟瑟发抖,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浸湿了塞嘴的布团冰冷地贴在脸上。 周遭变得安静,我一直在不停的颤抖着,没过多久我听到一阵脚步声,尖锐的人声再次响起,语调里的谄媚几乎要滴出水来:“许哥,这绝对是上等的货色,是从第一区来的贵人那里弄来的,费了我们好大的功夫,您能不能跟老大说一声,把东边那块地……” 我听不清他后面的话,但很快另一个粗嘎的声音跟着附和:“对对……那贵人一直护着他,从没出过房间的,一定是极品的omega……” 二人的讨好声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我屏住呼吸,身体抖动的越来越厉害,我不知道我会遭受怎么样的待遇,也可能是死亡的判决…… 然而那个被他们称作许哥的人似乎没有说话,片刻之后回应这两人的是两声极其短暂突兀的爆响,砰砰两声……干脆利落又毫无预兆,甚至没有多余的叫骂或挣扎。 我意识到什么声音之后,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冰冷的恐惧像是活物一样钻入我的身体里,我的心脏仿佛不是在跳动,而是毫无秩序的撞击,连呼吸似乎都在极巨的恐惧下变得停止,嘴巴虽然被布团塞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但是喉咙深处不自觉的溢出如小兽般濒死的呜咽。 枪响之后是一片死寂,除了我喉间发出的声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声响,我吓得几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好,身体变得僵硬连颤抖都慢慢忘记。 良久之后,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靠近,随后一把冰冷的匕首挑开了麻袋的封口线,动作利落得惊人。 明亮的光线骤然涌入刺得我闭上了眼睛,围绕在自己周身的麻袋滑落在地上堆在脚边,我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双脚仍被缚着,嘴巴也依旧被堵住,整个人都狼狈不堪,我努力适应着光线,惊恐万分地颤抖身体抬起头看向前方。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军靴稳稳地立在我面前,随着视线的上移是包裹在黑色长裤里结实有力的大腿,然后紧贴着肌肤的深色上衣勾勒出宽厚胸膛和劲瘦的腰身,最后……我终于看清了坐在上方那张宽大座椅里的男人。 他很年轻……或许不到三十岁,面容极其英俊,棱角分明如同雕刻,但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边脸颊上那道长长的疤痕,那疤痕从他左侧眉骨上方起始,危险的擦过眼尾,然后一路向下划过颧骨,最终没入线条硬朗的下颌边缘。 然而这道疤非但没有破坏他的容貌,反而给他过于英俊的脸增添了一种历经硝烟的沧桑,带着一种致命的危险气息。 男人撇了我一眼,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另一只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漆黑的手枪,枪口还似乎飘散着未曾散尽的青烟,而他脚边不远处,赫然躺着刚才那两个人的尸体,额头上各有一个醒目的血洞,眼睛惊恐地圆睁着,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54章 我身体微微颤抖,感觉到男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冰冷审视着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身体不受控制地再次剧烈颤抖起来,像秋风中最残破的黄叶,身体中仿佛有个小人一般尖叫着让我逃离,可我却像被无形的钉子钉死在这冰冷的地面上,连指尖都无法挪动分毫。束缚着手脚的麻绳勒得很深,带来尖锐的痛感,但这痛楚反而成了我尚未完全崩溃的唯一证明。 泪水更加汹涌地溢出,模糊了我的视线,可他那张带着疤痕的面容却更加清晰地烙印在我脑海深处,那两声枪响仿佛还在脑海中不断的回响,每一次回响都在提醒我,明明刚刚还出声的两人此刻尸体就躺在那里,生命被如此轻易随意地抹去,就像碾死两只虫子。 下一个……会是我吗?我怔怔地想着。 这个想法一旦形成,无法形容的恐惧瞬间攥住了我,那不是对疼痛的恐惧,而是对绝对力量面前生死完全系于他人一念之间的彻底绝望,他甚至不需要说话不需要动作,仅仅只是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和死亡的气息。 我像一只被野兽盯住的幼鸟,连血液都变得凝固。 男人深邃的目光如同实物,沉甸甸地压在我身上,那冰冷的审视几乎要将我看穿一般,他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根仿佛还残留着硝烟气息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冰冷的金属椅扶手。 哒……哒……哒…… 每一声轻响,都像敲在我紧绷的神经上,让我控制不住地战栗。 终于在良久后他缓缓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要低沉,带着一种古老的质感清晰地传入我耳中,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分量。 “谁派你来的?” 短短几个字直接冰冷的砸到我的身上,我惊恐地摇着头,喉咙里发出更加急促的呜咽声,被堵住的嘴却无法形成任何有意思的音节,泪水也跟着流得更凶,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带来一阵刺痒,我却不敢有半分挪动。 这时男人似乎才注意到我嘴里的棉布,他微微偏了下头,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不耐烦。旁边阴影里立刻闪出一个沉默的身影,动作迅捷而训练有素,上前一把扯掉了我嘴里的布团。 骤然获得开口的自由,但我却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窒息感猛地咳嗽起来,肺部火辣辣地疼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 男人靠在椅背上耐心地等待着,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我,敲击扶手的声音停止了,空间里只剩下我压抑不住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咳嗽声。 等我稍微平复了一点,他才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更深的压迫感:“名字,来历。”他顿了顿看了我一眼继续补充道:“或者说……赵鹤州把你派到我这里有什么目的?” 他的话语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精准地刺向我最敏感的神经,他不仅知道赵鹤州,甚至直接猜测是赵鹤州故意将我送来的,这种想法让我从骨髓里感到寒冷。 我猛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喉咙,刺激得我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也流得更凶,不是因为委屈而是纯粹的恐惧。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的运转,我无法解释我是怎么被带出那层层把守的地方,显然他也是不相信的,所以才会觉得我是被赵鹤州故意送过来的…… 我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深深地呼吸着,试图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可说出口的声音依旧破碎不堪带着明显的颤抖解释:“不……不是……没有人派我来……” 我的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蝇,可在这空旷而死寂的空间里却清晰可闻,但坐在上方的男人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那双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眼角边的疤痕随之牵动,让他看起来更加可怖危险。 我生怕他不信,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急忙补充,试图让他相信我说的话:“我……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房间里吃饭……然后就晕倒了……醒来就在……就在这里了……”我说的都是实话,可问题在于他信与不信。 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我,仿佛在辨别我话中的真假。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可喉咙依然干涩发痛,我想了想再次开口:“我叫星期二……我只是大人的随从……我什么都不知道……” 似乎我的话终于让他有了兴趣,他微微偏过头换了个姿势,可面上依旧冷然问道:“哪位大人?” 我低垂着眉眼小声的解释,尽量让自己更加的无辜和无害:“是知予大人,他丞相家的omega,是跟着太子殿下一起来巡视的……” 男人看着着我良久都没有说话,可就在我试图再次解释什么的时候他却突然轻笑了一声,随后抬起脚缓缓的走近我,而我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看着他,只见他蹲在我的面前,若有似无的叹了口气似乎在嘲笑我的愚昧无知,下一秒他用力的拉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他的面前,眉头一挑看着我笑着说:“你知道吗……你身上都是……你口中的……太子殿下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抱歉抱歉,今天看主队比赛去了!qaq 解释一下,这篇文不是np啊,是1v1,攻二只是喜欢知予的人,卫羡舟的话他虽然对知予感兴趣,但其实他本质还是利益为上的qaq,另外不换攻不换攻!!! 第57章 生死 我惊惧地瞪大了双眼,因为标记剥离的后遗症,我就感知不到任何一丝信息素,因此我根本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危险的男人究竟是什么属性。 但他周身散发出近乎实质的压迫感,让我笃定深信他绝对是一个alpha,而且是极其强大的那种。 他冷笑一声,松开了钳制我的手,“没有信息素的omega?赵鹤州居然会允许你这样的东西待在他身边?” 我瑟瑟发抖的抬头看着他,牙齿咯咯作响一个字也答不出来。他提及赵鹤州三个字时的语气很微妙,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讥讽,这让我感到丝丝困惑,因为我从未在赵鹤州身边听说过这样一号人物。 “叫什么名字?”他起身居高临下地冷漠俯视着我,手中那支漆黑的枪支随着他细微的动作微微晃动,仿佛在无声的警告着我,说谎的下场就是和不远处那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一样。 我微微抖了抖,怯生生地开口:“知……知予。” “跟赵鹤州什么关系?”他继续追问,目光如炬不容我闪躲。 我抬起眼眸,想了想找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自己:“我……我只是他的创伴……” 男人明显怔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如此直白毫不遮掩地承认这种见不得光的身份。 随即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猛地伸手一把将我捞了起来,我瘦弱的身躯在他手中轻得可怜,他几乎只凭一只手臂的力量就将我轻易拿起,像夹着一个没有重量的毛绒玩具般箍在臂弯里。 “放开!”我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勇气,尽管心里害怕得快要炸开,但还是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扑腾着叫喊道:“放……放开我!” 恐惧和屈辱淹没了我,让我彻底失去了理智,我猛地低下头,对着他箍在我腰侧肌肉坚实的小臂,狠狠地咬了下去,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齿深深陷入他的皮肉和衣料之中,尝到了血腥的铁锈味。 男人闷哼一声,紧接着低骂了一句:“啰嗦。”下一秒挟着我的手臂骤然收紧,另一只手化为手刀猛地劈落在我的后颈上。 一股剧痛和强烈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识,世界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颈传来的钝痛提醒着我昏迷前那毫不留情的一击,我睁开酸涩的眼睛,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纵横交错的冰冷的铁栏杆。 我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才发现这似乎是一个牢笼,四壁和天花板都是冰冷的灰色合金,唯一的出口就是那扇坚固的铁栏。 “有人吗?”我尝试着叫喊,声音因为恐惧和干涩而嘶哑微弱,“放我出去!” 可回应我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这里除了我似乎空无一人,那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立感瞬间攫紧了我的心脏,我逼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再次涌上的泪意。 冷静,必须冷静。 我颤抖着伸出手,用力去推去拉那扇铁栏门,但结果可想而知的是纹丝不动。锁具异常坚固根本不是人力能够撼动,我又仔细检查栏杆的每一个衔接处,寻找可能存在的薄弱点,结果同样令人绝望。 徒劳的挣扎耗尽了我本就少的可怜的力气,我无力地滑坐回冰冷的床板,将自己慢慢蜷缩起来,膝盖抵着额头仿佛这样就能获取一点可怜的安全感, 温热的泪水终于再次决堤,无声地浸湿了我的膝盖和手臂……如今,我似乎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赵鹤州的身上。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让我忍不住发出一声极尽苦涩的嗤笑。 第55章 多么可笑。 到了这个地步,我却只能寄希望他对我的那一点怜悯。 他会来找我吗?就算他会,他又要怎么找到我? 我没有信息素。 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就像一个被擦去了所有气味坐标的白纸,即使我的身上有赵鹤州残留的信息素,但在这庞大混乱的第七区想要找到一个没有任何本身信息素线索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冻僵了我的身体,我忍不住笑了一声,可出口的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 报应……这一定是报应。 当初在今宜区,是我亲手给赵鹤州吃了那些药,抑制住他的信息素让他成为贺知州,让寻找他的皇室如同无头苍蝇,找不到他们的太子殿下。 而如今轮到我被绑架……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因为信息素的彻底缺失,那些可能用信息素来追踪我的人,也将陷入同样的困境。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一种命运对我当初所作所为的最尖锐也最残酷的嘲讽。 我将脸深深埋入臂弯,任由绝望将自己吞噬……冰冷的铁栏之外是无边的寂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将我遗忘。 时间在死寂的囚笼里失去了意义,我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安静。 我猛地抬起头心脏瞬间揪紧,只见一个陌生的面容凶悍的男人停在了铁栏外,眼神冷漠地扫了我一眼。 我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向后缩去,脊背紧紧抵住冰冷的墙壁,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敢动,只能用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起来吃饭。”他粗声粗气地吼道,用力踹了一脚铁栏杆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随后将一个粗糙的金属盘子从栏杆缝隙塞进来,重重丢在地上。 盘子里是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甚至能看到未处理干净的筋膜和血管,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身上的肉。虽然闻不到气味,但是光是看着我的胃里便是一阵翻江倒海,我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轻颤着声音开口:“能…能不能……放我走……” 那男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蹲下来隔着栏杆戏谑地看着我:“我说知大少爷,你也太天真了。” 我抿紧苍白的嘴唇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那盘令人作呕的“食物”。 男人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巨大的绝望和疲惫席卷而来,我大概是哭累了,意识再次陷入昏沉的黑暗。 …… 再次醒来时,身下是异常的柔软。 我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冰冷的铁栏,我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敞柔软的床上,身上盖着干净的薄被。我愣了片刻后抬起手,发现手背上还贴着一块消毒棉,我伸手轻轻地按压了一下,手背立刻传来些许刺痛,似乎是刚输过液。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陈设简单但还算舒适的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扇紧闭的门,而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来不及多想便缓缓下床,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悄无声息地走到门边,我抱着一丝希望推了推门,发现门并没有锁死,我立刻推开了一条缝隙。 外面似乎是一个开阔的空间,一阵阵喧闹的欢呼声传入耳中,我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循着声音向外望去。 只见不远处,跪着一排人,他们都被反绑着双手头上套着麻袋,而在他们面前,站着一个身影,是那个脸上带着疤痕的男人。 他手中握着一把枪,姿态随意甚至带着点慵懒。 砰!砰!砰! 枪声干脆利落,每一声响起,就有一个跪着的人应声倒地,鲜血从麻袋下迅速渗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如同铺开了一片片诡异而鲜红的花瓣。 我怔怔地看着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忘记了。 直到那个刀疤男察觉到了我的视线,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冰冷的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躲在门后的我,他只是轻轻地瞥了我一眼,然后对身侧的人递了一个眼神。 我下意识的便往后退了两步,但立刻有两个人朝我奔来,我还来不及挣扎便被拖拽到那片血腥的刑场中央,脚下的粘腻感让我不用低头就知道踩到了什么,胃里翻涌的我几乎就要站不稳。 “给他一把枪。”男人冷声吩咐。 周围他的手下似乎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后却无人敢质疑,下一秒一把冰冷的黑色手枪被强行塞进了我的手里。 “杀了他。”男人抬了抬下巴,眼神示意跪在地上的最后一个人,那个唯一还活着的戴着麻袋的人。 我纹丝不动地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大脑,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手里的枪重若千钧,我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它。 而跪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已经认命,但我知道……那麻袋之下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一个没有呼吸的物件。 我做不到……我根本做不到…… 巨大的恐惧和抗拒突然让我滋生出一丝丝勇气,我猛地调转枪头,双手颤抖得几乎失控,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站在一旁的刀疤男。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喊道,“放……放我走。” 我的话音还没有落下,周围便响起一片拉栓上膛的咔嚓声,所有人手中的枪口立刻对准了我,仿佛只要我再敢动一动下一秒就会成被打穿。 然而被我指着的男人却微微一怔,下一秒他惬意的轻轻抬手,示意周围所有人放下枪。 他看着我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轻笑缓步向我走来,仿佛笃定我根本不敢开枪,也绝无可能伤他分毫。 我下意识地后退,脚步虚浮的差点摔倒。 男人轻轻地伸手握住了我颤抖着的持枪的手,紧接着他不容抗拒地将枪口死死抵在了他自己心脏的位置。 “开枪。”他盯着我的眼睛命令道。 我全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泪水模糊了视线,手指僵硬地扣在扳机上,却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紧接着听见他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绝对的掌控和一丝嘲弄。 下一秒他握住我的手的手指猛地收紧,一股巨大的力量强行压着我的手指,狠狠扣下了扳机。 砰。 震耳欲聋的枪声在我耳边炸开,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我整条手臂发麻,枪几乎脱手。 而那个跪着的人的脑袋,像一颗被砸碎的西瓜般猛地炸开,红色的液体喷涌而出,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缓缓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我呆呆地站着……手里还握着那把沉重的手枪。 我……杀人了。 血……到处都是鲜红的血…… 那炸开的头颅,飞溅的温热液体,粘稠的缓慢流淌的红色……仿佛瞬间浸透了我的视野,染红了我的双手我的身体我脚下的每一寸土地。 “啊!” 我再也无法承受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猛地甩开那只依旧滚烫的手枪,像是要甩开一条毒蛇一样,我双手死死抱住头指甲抠进头皮,疯狂地嘶喊起来,声音变得扭曲破碎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眼前的一切都扭曲,最终坍缩成一片无边无际的鲜红,我看不清任何东西,只有那片血色。 我像个彻底疯掉的疯子,跌跌撞撞地向前冲去,脚下湿滑粘腻几次差点摔倒,周围似乎有很多人,有嘈杂的议论声惊呼声甚至还有猥琐的笑声。 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是本能地想要逃离这片血腥地狱。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我杀人了……”一边跑我一边不断地呢喃着,重复着这句如同诅咒般的话语,那个套着麻袋的身影……那颗瞬间炸开的头颅,不断的在我眼前疯狂晃动怎么甩也甩不掉。 崩溃的尖叫声一次又一次撕裂我的喉咙,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片血海彻底吞噬时,一个焦急而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层层血色迷雾,如同利箭射入我混乱的意识:“知予!知予!” 我无助地茫然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拼命聚焦,前方在一片晃动的人影中,我看到一个身影正快步朝我冲来。 赵鹤州。 绝望中骤然看到一丝熟悉的光亮,我像是溺水之人看到了唯一的浮木,想也不想地就踉跄着嘶喊着朝他扑过去。 “赵鹤州……”我轻声呢喃,手指几乎要触碰到他的衣角,就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可下一秒一只铁钳般的手臂猛地从后方伸来,精准而粗暴地箍住了我的腰腹,将我重重地往后一拽。 我所有的前冲力瞬间被瓦解,整个人失控地向后跌去,狠狠撞进一个坚硬而宽厚的胸膛里。 “霍九霄!”赵鹤州暴怒的厉喝声骤然响起,充满了震惊与滔天的怒意,他说过的……他的东西不允许别人染指。 第56章 可箍在我腰间的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我勒断,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沉而愉悦的轻笑,他甚至没有多看暴怒的赵鹤州一眼,只是随意地像丢开一件玩具般,将还在疯狂挣扎嘶喊的我,顺手抛给了身后沉默上前的手下。 两名手下立刻一左一右死死架住了我虚软挣扎的身体。 “嘘!”霍九霄冲我比了个手势示意我安静一些,随后才微微抬起下巴看向脸色铁青的赵鹤州,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偶遇老朋友:“真是好久不见啊……太子殿下。” 作者有话说: 我想了一下可能确实是我没处理好,加上是第一人称,又是第一次写这种比较宏大的背景,导致很多东西交代的有些杂乱,本身的设定是每到一个区可能就是一个群像戏,但是整理大纲的时候又怕喧宾夺主,就把一些故事给删掉了,所以现在可能导致过度和衔接都不太好,确实是我的问题。也导致现在很多没有交代清楚,要越写越长,我整理大纲粗算了一下剩下的情节,可能要超过我设定的字数……说到底还是笔力不足,也谢谢大家的一些建议,我努力调整一下,尽量把前面埋的一些伏笔都一一收回,最后还是想把关于知予和赵鹤州的故事完整的呈现给大家。 第58章 选择 赵鹤州沉默地看向霍九霄并未说话,尽管我嗅不到任何信息素,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令人窒息的精神力自赵鹤州身上弥漫开来,那是属于s级alpha的绝对威压,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重重地压在每个在场者的心头。 所有人都微微皱眉,脸上均闪过一丝痛苦,可唯独霍九霄在这股压力下只是浑不在意地轻笑一声,目光饶有兴味地扫过我和赵鹤州,自顾自地低语了一句:“有意思。” “霍九霄。”赵鹤州终于开口,虽然语气平淡甚至听不出什么情绪,但我却从中听出了话语之下暗藏的威胁,“不要忘了你为什么还能留在第七区。” 随着赵鹤州话音的落下,他身后的皇家警卫队成员无声地向前逼近了一步,冰冷的枪口微微压低,显然早已将这片区域重重包围,我眼中含泪惊惧地看向赵鹤州,将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霍九霄勾了勾嘴角,仿佛根本没听见那句威胁,反而侧过头戏谑地瞥了我一眼,问道:“他对你很重要?” 我不知道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赵鹤州,只是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赵鹤州的身上,只见赵鹤州冷漠地望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甚至唇角还勾起微微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你不会以为……一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对我会有多重要吧?”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眼泪不自觉的流得更凶,尽管早就知道就是这样……尽管已经不爱他,可当他亲口的说出来这些话,我仍然会觉得难过。 赵鹤州说完,便彻底收回了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他转而冷冷地看向霍九霄,而他身后的所有人,他们的目光也无一例外地跟着他们的太子殿下,用一种看待死物甚至带着一些怜悯的眼神扫过我。 我读懂了他们眼神里的含义,一个被太子亲口认定不重要又落入了霍九霄手中的人,绝无可能活着走出第七区。 霍九霄了然地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下一秒他忽然抬手,一把将我粗鲁地搂进他的怀里,我下意识地便要挣扎起来,他却笑着将我箍得更紧,那力道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 “既然这个omega对太子殿下不重要的话……”霍九霄顿了顿,抬起头看向赵鹤州说:“不如将他送给我?正好我这儿缺个……解闷的omega……” 赵鹤州闻言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嘲讽,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霍九霄,就算是我不要的东西也轮不到你来肖想。” 霍九霄重重地叹了口气低下头,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目光看着我,手指甚至轻佻地刮过我的脸颊,激起我一阵剧烈的战栗。 “真是可惜了……”他喃喃自语,可说出口的话语里却听不出半分真正的惋惜,只有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兴味,“但我就喜欢这样的小白兔……偏要强求呢。” 霍九霄的话似乎一瞬间让气氛降到了冰点,然而赵鹤州的声音却仿佛比冰点更冷:“你可以试试。”下一秒他微微抬手来,身后所有皇家警卫齐刷刷地抬起了枪口,精准地锁定霍九霄及其周围手下,一时间扳机轻叩和能量武器冲能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似乎只要他一声令下,霍九霄及其所有的部下都能命丧当场。 见状站在赵鹤州身后的宋燕庭脸色刷的一下变白,他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在赵鹤州身侧嘴唇微动,我虽然听不清他说些什么,但似乎是想劝阻赵鹤州不要在此地与霍九霄彻底撕破脸,可赵鹤州没有丝毫反应,只是沉默地注视着霍九霄,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啧啧。”霍九霄发出一声轻叹,手中不知何时像变戏法一样多出了一把漆黑的微型手枪,枪口毫无预兆的死死抵在我的太阳穴上,我的身体立刻绷紧一动也不敢再动,只是傻傻地看着赵鹤州。 霍九霄歪着头瞥了我一眼,随后再看向赵鹤州,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玩世不恭的疯狂笑意:“我不介意和这么漂亮的omega一起下地狱的。” 赵鹤州沉默着,我不知道这段沉默持续了多久,因为我只是怔怔地流着眼泪,透过模糊的水光看向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我期望他能说点什么做点什么,哪怕只是一丝一毫的在意…… 可他只是沉默地看着,看着霍九霄用枪指着我的脑袋,看着霍九霄搂着我一步步向后撤退,看着警卫形成的包围圈让开一条通道。 我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可喉咙却像是被水泥封住,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最后只能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低垂着头,我不知道还能寄希望于谁,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来救我? 灵魂仿佛被抽离,只剩下一个空洞麻木的躯壳,我任由霍九霄半搂半拖地将我带离那片令人窒息的对峙之地。 霍九霄很快将我带回了他的地盘,但这一次我没有再被扔回那个冰冷的铁笼,他似乎彻底认定我毫无威胁,毕竟一只被吓破了胆连信息素都没有的omega能掀起什么浪花?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对我做什么,可即使他什么都不做,每一分每一秒我都依然活在提心吊胆中。 我蜷缩在房间最黑暗的角落里,抱着膝盖听着自己心脏不安的跳动,直到窗外天色彻底黑透……房门再次被推开,霍九霄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他手中端着一个餐盘随意地放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声响,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拉过椅子坐在一旁,紧接着扫了一眼蜷缩在角落的我,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饿死并不是一个好的死法。” 我怯怯地看向他,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噜”一声响,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他眉头一挑惬意的靠在椅背上:“如果不吃的话,可别怪我对你做点别的什么。”他的目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具有侵略性的打量,在我身上来回巡视。 我读懂了他眼中燃起的危险火光,几乎是连滚爬爬地踉跄起身,扑到桌边抓起餐盘里的食物就机械地往嘴里塞,食物是什么味道我根本尝不出来,只是麻木地咀嚼吞咽。 我难看的吃相似乎取悦了他,他嗤笑一声偏着头看向我,忽然问道:“你到底喜欢赵鹤州什么?” 我的动作顿住了,默默地将口中干涩的食物用力吞咽下去,才缓缓地吐出几个字:“我不喜欢他了。” “呵。”霍九霄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赵鹤州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第一次主动看向他的眼睛,反问了一句:“那你呢?” 霍九霄脸上的疤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狰狞,听到我的问题他眉头又是一挑反问道:“我?”不等我回答,他下一秒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残酷的笑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抿了抿苍白的嘴唇,将手中剩下的食物放回餐盘,鼓起残留的所有勇气轻声问道:“你……什么时候放我走?” “放你走?”霍九霄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杀了你?” 我握了握拳指甲掐进掌心,用细微的疼痛给自己壮胆:“你如果想要杀我的话……我早就是一具尸体了。” 他没有接我的话,只是仰头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光洁的天花板仿佛在喃喃自语一般:“我倒是有些好奇……既然你在赵鹤州身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被两个不入流的货色从重重守卫的酒店里带出来,送到我面前的?” 我的心猛地一缩,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低着头避开他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目光,将这番话死死认定是恶劣的挑拨离间,沉默着什么话都没有说。 第57章 “我们打个赌怎么样?”霍九霄忽然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睛饶有兴致地落在了我的身上,带着一种极其笃定的自信,仿佛只要我接下这个赌约,他就已然是胜券在握的赢家。 “……赌什么?”我迟疑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霍九霄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赌……”他欲言又止,转而笑了两声:“明天我就让你离开。” 我眸光骤然一闪,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紧接着他慢悠悠地又补充着:“信不信……到时候,你会愿意回来的。” 我皱起眉头,完全无法理解他这话的含义,愿意回来?我怎么可能愿意再回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魔窟。 看着我困惑的神情,霍九霄低笑一声并不解释,只是用仿佛已经看透一切的眼神看着我,最后意味深长的扔下一句:“记住……你可以更自由。” 第59章 赌 我绞尽脑汁想了一夜,也没有想明白霍九霄昨天那些话语背后隐藏的深意,最终只能将其定性为他酝酿的又一个恶劣阴谋,而他将放我走的话,我更是当作一个笑话。 所以当第二天一早霍九霄的手下真的来敲门,并示意我跟他走时,我心中仍然是警惕超过了希望。 直到坐进那辆改装过的显得格外坚固的越野车里,我仍旧紧绷着神经,觉得这一定是霍九霄的某种戏弄或测试,我缩在座椅角落,用眼角余光警惕地打量着身旁闭目养神的男人。 霍九霄似乎察觉到我的不信任,他不着痕迹的睁开眼侧头看我,竟然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一声:“啧……放松点,我说话向来说一不二的……” 我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把质疑的话咽了回去。即便他此刻真的放我走,也改变不了他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魔的事实,谁知道这是不是他更大阴谋的一环? 我不想与他有任何多余的交流,偏过头死死地看向窗外。 车辆行驶在第七区的街道上,越往外开越混乱和破败的程度,让我清楚的明白霍九霄所在的那片区域,相对于整个第七区而言,竟像是一片净土。 街道上到处是断壁残垣,烧焦的车辆残骸堆积在路边,衣衫褴褛的人们为了一点食物或燃料争抢打斗,叫骂声和偶尔响起的爆炸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硝烟化作诡异的颜色。 然而当霍九霄这辆有着特殊标识的车驶过时,那些争抢的斗殴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停顿一下纷纷避让,他们眼中流露出清晰的恐惧和忌惮,没有任何人敢上前阻拦甚至多看一眼,这辆车仿佛自带一道无形的屏障,在这片无法无天的土地上硬生生开辟出一条畅通无阻的道路。 或许在第七区,霍九霄才是真正的“陛下”。 我闭上眼试图隔绝窗外的混乱,但眼皮合上的瞬间黏腻鲜红的血液、飞溅的脑浆、那颗炸开的头颅……所有恐怖的画面再次汹涌而来,我甚至能幻觉般感受到那鲜血溅到皮肤上的温热触感,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知道车子颠簸了多久才终于缓缓停下。 我看着熟悉的酒店建筑映入眼帘,不远处皇家警卫队的身影在周围警戒着,一切好似我没有被抓之前那样。 下车前我仍旧不敢相信霍九霄会如此轻易地放我离开,我迟疑地看向他,他却只是微微勾着嘴角,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带着一种看好戏的玩味,像是好心地提醒一般开口道:“别忘了我们的赌约。” 我抿紧苍白的嘴唇没有回答,时至今日他仍旧没有明确说出赌约的赌注是什么,这更像是一句悬在我头顶的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我只当这是他无聊的恶趣味,沉默地推开车门踏上了酒店前的路面。 霍九霄的车没有丝毫停留,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迅速驶离,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彻底脱离了我的视线。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骨髓里的寒意,周围是熟悉的场景……可这几天的经历就像一场光怪陆离血腥恐怖的噩梦。 我真的……逃出来了吗?我仍旧不可置信地想着,脚步虚浮的如同踩在棉花上。 但当我真真切切地踏上酒店门口那光洁的大理石地面,看到皇家警卫熟悉的制服和瞬间聚焦过来的带着惊愕与警惕的目光时,巨大的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彻底放松下来的虚脱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我,让一直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断裂。 眼前猛地一黑……耳边所有的声音迅速远去,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便软软地向前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身下是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床垫,我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华丽吊灯。 “你醒了?”一个焦急又带着惊喜的熟悉声音响起。 我偏过头,看到宋夏至立刻从旁边的沙发上起身快步走到床边。她眼中盛满了真切的担忧,慌忙地俯身查看我的情况:“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冲她努力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摇了摇头,试图撑着手臂坐起来,但身体依旧酸软无力。 宋夏至见状连忙伸手扶我,并顺手拿过两个柔软的鹅绒枕垫在我的腰后,让我能靠得更舒服些。 “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她看着我,像是喃喃自语般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你要是不回来的话……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她的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 “什么?”我没有听完整,抬眸疑惑地看向她。 她立刻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转移了话题,“没什么……霍九霄……他有没有难为你?”她试探性的开口,眼神里充满了紧张,仿佛已经预设了我会遭受非人的折磨。 我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霍九霄除了握着我的手杀了那个人,确实没有再对我施加肉体上的折磨或侵犯。 她像是完全不敢相信,狐疑地再次追问,目光紧紧锁住我的眼睛:“真的没有对你做什么?任何……不好的事情都没有?” “没有。”我再次肯定地回答,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一种奇怪的平静,那场血腥的处决更像是一场针对我精神的酷刑,而非肉体。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宋夏至的疑惑更深了。 我微微皱眉如实回答道:“是他……主动送我回来的……” “他送你回来?”宋夏至的声音猛地拔高,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仿佛我在讲述什么天方夜谭的事情一般:“霍九霄?他亲自送你回来的?这怎么可能!” 我看着她的双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他的车直接把我送到了酒店门口……” “这……怎么可能……”宋夏至仍旧是无法接受的样子,她紧紧地盯着我,像是想从我的表情细微处找出一丝撒谎或隐瞒的破绽,“知予,没关系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可以如实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讲的……” 看着她那笃定我一定遭遇了可怕事情并急于替我分担秘密的样子,我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和平静的悲哀。 我有些无可奈何地看向她,再次轻声却坚定地开口:“真的没有什么……” 她仍旧是半信半疑,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目光里有担忧有不解,或许还有一丝觉得我“不信任她”的委屈,但她终究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像是终于明白,无论真相如何我此刻都不会告诉她。 “好吧……”她叹了口气,站起身道:“你肯定饿了,我去给你拿些吃的……既然回来了就好好休息,别多想……” 我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目光有些空洞地投向窗外明媚却照射不进来的阳光,心中那股隐隐的不安,在宋夏至一连串的质疑和那种“你必定遭遇了不幸”的预设中,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愈发清晰起来。 可是,不等我理清心中那愈发汹涌的不安,房门再次被敲响。 这次进来的是知桓,他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柔和关切,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托盘,上面放着热气腾腾的粥点和几样清淡小菜,他轻轻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动作自然地在床边坐下,柔声问道:“怎么样?身体好些了吗?” “嗯。”我轻轻地应了一声,看向他没有多话。 知桓依旧是那副温柔兄长的模样,他伸出手极其自然地抚了抚我的头发,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试图传递安慰:“还好你没事……” 我微微垂眸不着痕迹地偏过头,避开了他过于亲昵的触碰。一种难以言喻的别扭感在心中蔓延。 知桓似乎并不在意我的举动,反而更加关切道:“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我并没有什么胃口,摇了摇头目光却定定地看向他。我了解知桓……他此刻前来,绝不仅仅是送食物和表达关怀这么简单。 果然,下一秒他温和的语气不变,问出的问题却和宋夏至如出一辙,甚至更加直白地暴露了来意:“霍九霄……他没对你做什么吧?”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细微的情绪变化。 第58章 我微微一怔,心底那点微弱的暖意瞬间冷却下去,我如同刚才应对宋夏至一般,摇了摇头:“没有……” “真的吗?”知桓握住了我的手,语气更加恳切,仿佛是我最坚实可靠的后盾,“知予……你不用害怕,说出来……没事的……” 他的话语充满了鼓励和支持,眼神里的担忧也看起来那么真实。然而……我沉默地看着他温柔的眉眼,看着他看似无比真诚的关切,一股冰冷的寒意却猝不及防地从心底最深处窜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明白了霍九霄那句些话的意思……也明白了他那场看似荒谬的赌约……赌注究竟是什么。 他放我回来,根本不是什么仁慈或玩笑。 他是要把我扔回这个看似安全光鲜的牢笼里,然后等着看……等着看这所谓的“自由”之下,那些审视的怀疑的带着怜悯和恶意揣测的目光,如何一点点变成更加坚固的无形的囚笼。 他是要我自己体会,比起他那个赤裸裸的血腥地狱,这个戴着温柔面具却同样能扼杀灵魂的地方,究竟哪一个更让人窒息。 他是要我自己……心甘情愿地承认,或许他那里令我害怕恐惧的的血腥残酷,比这里的温柔的安宁,更能让我畅快的呼吸。 第60章 勇气 我压下心底翻涌的不适,努力牵起嘴角,露出一抹柔顺甚至带着点依赖的笑容摇摇头:“哥……我真的没事。” 或许是我太久没有这样自然地称呼他哥哥,知桓明显的微微一怔,审视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突然有些看不透我般轻轻皱起了眉头,但眉宇间的疑惑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无可挑剔的温柔模样,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没事就好,那你好好休息,需要什么随时跟我说。” “嗯。”我乖巧地点点头,看着他没再说话。 知桓伸手再次揉了揉我的头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门关上的瞬间,我脸上强撑的柔顺笑容瞬间消散,只剩下一片疲惫的苍白,我缓缓地下了床走到桌边,机械地吃了几口已经微凉的清粥小菜,然后又去浴室,试图洗掉那仿佛已经渗入毛孔的血腥味。 我看着镜中脸色苍白眼神里藏着惊惶却努力维持平静的自己,感到一阵深深的茫然……像是有什么东西变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变一样。 我原以为赵鹤州会在我回来后很快来见我,无论是出于对“药”的健康的确认,还是对霍九霄动向的打探。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一连三日风平浪静。 我依旧待在这个舒适的房间里,食物药物一应俱全,宋夏至和知桓也会时不时来看望,说些无关痛痒的安慰话。 唯独赵鹤州,仿佛彻底遗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他没有出现也没有传唤,甚至没有只言片语。 这种异常的平静比起直接的审问,更让我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不安,霍九霄那张带着疤痕噙着玩味笑意的脸,和他那些关于“赌约”的话语,在这份寂静中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原以为自己会像一件被遗忘的旧物,一直被晾在这个华丽的房间里,直到赵鹤州巡视结束离开第七区。 然而这份脆弱的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第四日的深夜,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我从浅眠中惊醒,门外是宋夏至焦急万分的声音:“知予!快开门!殿下……殿下他……” 我心头猛地一沉立刻下床开门,宋夏至脸色苍白甚至来不及多说,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拉着我往外跑:“快!殿下的信息素又失控了!” 我的心跳骤然失序,几乎是被她拖着在走廊里疾奔,空气中似乎已经能隐约嗅到一丝极其不稳定的精神力,越是靠近那间特制的封闭室,压迫的感觉就越浓烈,让我即使感知微弱也感到一阵阵心悸。 封闭室的合金门外只有几个熟悉的面孔,知桓和宋燕庭都在,失控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面色凝重暴露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宋夏至拉着我冲到门边的通讯器前,急切地对着话筒说道:“殿下!知予来了。” 我站在封闭室外,厚重的隔音门也阻挡不住里面传来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和撞击声,而在听到宋夏至的声音后,里面剧烈的声响明显的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传来赵鹤州嘶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那声音里饱含着极力压抑的痛苦和一种浓得化不开的暴戾与厌恶:“让他滚!” 我猛地怔在原地,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即使隔着一道门,我依旧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话语中那股毫不掩饰的甚至比以往更深的嫌弃与厌恶。 他不需要我,他甚至厌恶我的靠近。 宋夏至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反应,她急忙对着话筒又说:“殿下,现在只有知予……” “我让他滚!听不见吗?”赵鹤州的怒吼打断了宋夏至的话,伴随着又一声重重的撞击声,仿佛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了门上,“让他立刻滚远点!” 话语中的厌弃如同实质的鞭子,抽打在我本就脆弱的神经上,宋夏至无奈地关闭了通讯转向我,脸上带着歉意和困惑:“知予,殿下他……他可能意识不太清醒……” 我摇了摇头,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攥得更紧,连呼吸都带着细密的疼痛,即使已经决定不再爱他,但这样直面他的嫌恶我仍旧有些不适,我勉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满眼担忧地看向宋夏至:“他……他怎么会突然又失控?” 宋夏至眉头紧锁,重重地叹了口气:“查不出具体原因所有的生理指标都没有明显异常,但是……”她欲言又止,思考一番后压低了声音:“……他的信息素最近越来越不稳定了,波动非常大,就像……就像有什么东西在内部不断刺激引爆一样……” “内部刺激?”我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眉头困惑地紧锁,难道是当初那些残留在他体内的药物副作用终于彻底爆发了吗? 我必须去问问郑初九……或许只有他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除了上一次侥幸逃出去,我根本没有机会再前往今宜区,更不可能将郑初九的存在告诉宋夏至他们,且不说郑初九的“非法”行医是否合规,单是赵鹤州曾被我用药导致信息素紊乱这件事…… 可是眼下根本不是多想的时候,我用力握住宋夏至的手,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先让我进去。” 宋夏至脸上写满了担忧和犹豫,她下意识地瞥向一旁的知桓和一直冷眼旁观的宋燕庭。 知桓微微叹了口气走上前来,语气温和却充满顾虑:“知予,殿下现在完全失控意识不清,他可能会……伤害你……” “没关系的……”我柔声却坚定地回答,目光迎向他,“他变成这样,都是我……无论如何,我都必须去试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的……”即使我不爱他,也无法放任他不管的,那沉重的负罪感早已压得我喘不过气。 “你真的想好了吗?”知桓再次向我确认,眼神复杂。 还不等我再次开口,一旁的宋燕庭终于忍不住嗤笑一声,语气尖锐刻薄:“现在倒在这里假惺惺地表演赎罪?要不是你……太子殿下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我默默地别过脸没有去看宋燕庭,也没有反驳他的话,我只是将恳求的目光牢牢锁定在知桓身上,我知道……在场的人里只有他能做主。 知桓看着我眼中不容错辨的决绝,沉默了片刻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侧身对紧握着控制权限的宋夏至沉声道:“开门吧。” “可是……”宋夏至仍旧犹豫,担忧地看向我。 “开门。”知桓的语气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宋夏至咬了咬唇,最终在知桓坚定的目光下闭上了嘴巴,颤抖着手在控制面板上输入了指令。 厚重的合金门发出沉闷的解锁声,缓缓开启一道缝隙,里面狂暴混乱的信息素和精神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几乎让人窒息。 我没有丝毫犹豫,在门缝足够容身通过时,立刻闪身钻了进去。 沉重的合金门迅速而无声地再次闭合,将所有的目光担忧质疑和嘲讽……都隔绝在外。 封闭室内一片死寂的漆黑,一如我当初下定决心要救他那次一样,压抑得让人心慌。 “赵鹤州……”我试探着轻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在绝对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微弱,甚至带起一点回音。 没有任何回应,封闭室里安静的仿佛只有我一个人存在,只有我自己急促不安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声。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但我不能退缩,我只能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伸出双手不断地向前摸索,祈求指尖能触碰到一点温热,确认他的存在。 脚下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我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但我顾不上疼痛,爬起来继续摸索。 第59章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片黑暗和寂静逼疯的时候,指尖终于触碰到了一片温热……以及衣料的柔软触感。 我心下一喜,可还未开口,伴随着我的触碰出发出的是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充满痛苦和暴戾的低吼:“滚!”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那声音里的憎恶和排斥是如此赤裸裸,比门外听到时更加骇人。 我强忍着被那失控的精神力和狂暴信息素压制带来的剧烈不适感,咬着牙再次小心翼翼地靠近他,试,“赵鹤州……是我……” 可话音刚落,迎面猛地袭来一阵凌厉的掌风,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撞在我的肩膀上,我痛呼一声……整个人被这股蛮力猛地推飞出去,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金属墙壁,然后才滑落在地。剧烈的疼痛瞬间从肩胛骨和后背蔓延开来,喉咙里瞬间涌上几分腥甜。 黑暗中传来赵鹤州粗重的喘息,以及那比冰刃更刺骨,充满极致嫌恶的话。 “别碰我。” “我嫌脏。” 作者有话说: 来啦~ 第61章 或许有一天 脑袋里嗡嗡作响,完全是因为赵鹤州那句淬毒般的“我嫌脏”,身体仿佛瞬间被浸入冰河,从指尖一路寒到心脏,连血液都凝固了。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几天他不闻不问,不是因为事务繁忙,不是因为将我遗忘,而是因为……他觉得我脏。 是因为我被霍九霄带走过吗?是因为他觉得我被霍九霄沾染了,所以连靠近都让他感到恶心? 巨大的屈辱和尖锐的疼痛瞬间刺穿了我,比刚才撞在墙上的那一下还要痛上百倍千倍,眼眶酸涩得厉害,但我死死咬住了嘴唇,将几乎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 不行……不能这样。 我用力深呼吸,拼命压下心中翻江倒海的情绪,努力让几乎要失控的心跳平复下来。 我不能见死不救。无论他如何看我,如何羞辱我,他此刻的痛苦是真实的,他的危机是因我而起。这笔债……我必须还。 “赵鹤州……”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该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封闭室里陷入了一片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有他极力压抑着的从齿缝间漏出的痛苦呻吟,证明着他仍在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他宁愿这样硬扛着,也不愿在我面前流露出脆弱,或者说……他不愿接受来自“肮脏”之人的任何触碰和帮助。 我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迈开脚步,朝着他气息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每一步都像踩在碎玻璃上,艰难而疼痛,但我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这是你欠他的。 知予,都是你欠他的,你这样义无反顾地走向他,是在偿还你欠下的债。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或许是他的痛苦终于压倒了他的骄傲和洁癖。 这一次,当我颤抖着伸出手再次触碰到他被汗水浸透的衣衫时,他没有再暴怒地推开我,但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他只是沉默着,在浓重的黑暗里我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的,带着厌恶和审视的视线落在我身上,仿佛在冷眼旁观一场与己无关的表演。 我别无他法……只有忽略掉那道几乎要将我凌迟的目光,忽略掉心底那阵阵尖锐的刺痛,我微微颤抖着手,指尖摸索到他衬衫的纽扣。 一颗,两颗…… 冰冷的指尖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灼热的皮肤,每一次触碰,都让我和他同时微微一僵。 最后,封闭室里只剩下他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和我指尖解他衣扣时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声。我们终于再次以最原始的方式“相拥”,像是两个在深渊里互相撕扯互相折磨的囚徒,试图将彼此碾碎融进自己的骨血里,至死方休。 眼泪无声地从我眼角不断滑落浸湿了鬓角,我攀附在他身上,身体紧密贴合,心却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我比谁都清楚,此刻的他有多厌恶我的触碰,他的亲吻不曾有一刻落在我的皮肤上,他甚至刻意偏开头,避开我的呼吸,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致命的病菌,连气息都令他作呕。 这场拯救……于他而言是不得已的屈辱,于我而言……是清醒的凌迟。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不该相遇,全是命运的恶意捉弄和残酷玩笑,才让我这一生都要深陷在这无望的痛苦泥沼里不得解脱。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回到了自己那个华丽却冰冷的房间,身体像是被重型机械反复碾压过一般,每一寸骨骼每一块肌肉都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酸痛和疲惫。 我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勉强坐起身靠在冰冷的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连宋夏至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察觉。 “你终于醒了。”宋夏至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她赶紧倒了一杯温水,又拿出几粒药片递到我嘴边,“赶紧把药吃了,对身体恢复好。” 我默默地看向她,眼神里没有什么光彩,只是乖巧地张开嘴,就着她的手把药吞了下去,温水划过喉咙,却带不起一丝暖意。 “你别太担心了……”宋夏至放下水杯,语气试图轻松一些,“针对殿下信息素紊乱的药物的研究总算有了一些眉目。等殿下情况稳定下来,不再失控……你就可以……”她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默默地别过了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但是她说的一点也没有错,等我这个“解药”失去了利用价值,自然就可以被丢弃了。 尽管早就知道自己的结局,我的心底依旧是一片冰凉,脸上却扯出一个极其疲惫的笑容:“辛苦你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连忙岔开话题:“那个……过两天太子这边的巡视事务就结束了,我们就回第一区,那边医疗条件更好,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静养身体了。” 我无心与她多聊,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嗯,回去也好。” 宋夏至见我情绪低落,想了想又提议道:“你总是闷在房间里也不好,心情会更差的……要不要我陪你去楼下花园走走?透透气也好。” 第七区混乱不堪,所谓的“楼下”也只不过是酒店内部一块用高墙围起来的相对安全的绿化区域,我原本一点也不想动弹,但看着她期许又带着担忧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宋夏至温柔地搀扶着我起身,帮我裹上一件厚重的毛绒外套,才小心地扶着我慢慢走下楼。 “说起来……第七区好像从来不下雪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里的冬天有雪花。”宋夏至试图找些轻松的话题,笑着和我闲聊。 “是吗……”我目光没有焦点地望着前方光秃秃的枝桠,呢喃着开口,“或许今年就会下了呢……”就像或许……很多事情都会改变一样,尽管希望渺茫。 酒店外的这片小花园,相较于第七区外面的“炼狱”景象,确实算得上一小片净土,但也仅此而已。微凉的寒风吹过来,带着一股深入骨髓的湿冷,比想象中要刺骨得多。 宋夏至大概也没料到会这么冷,打了个寒颤,有些尴尬地开口:“好像比预报的冷多了……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 “没事。”我对着她轻轻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我松开她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微微张开双臂,仰起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没有花香,没有泥土味,也没有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只有凛冽刺骨的冷意,毫无阻碍地灌入肺腑,冷得让人清醒,也冷得让人心口发疼。 闻不到信息素的气味也好,我默默地想。 这样……或许就不会再被那些信息素所干扰控制伤害了,就这样做一个彻彻底底的空壳也好。 原以为只是散一会儿步透透气就能返回房间,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内院见到一个最意想不到的不速之客。 宋夏至的反应比我还快,她惊恐万分地倒吸一口冷气,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将我拽到她身后,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我前面,声音都变了调:“你来干什么?” 随着她的惊呼,周围负责警戒的警卫队成员瞬间紧张起来,立刻持枪涌上,形成一道人墙,冰冷的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那个正闲庭信步般靠近的身影。 霍九霄却仿佛根本没看到那些足以将他瞬间打成筛子的武器,他甚至懒得给宋夏至和警卫队一个眼神。 他的目光直接越过所有人,毫不避讳地落在了被宋夏至护在身后的我身上,他眉头微挑,脸上带着那种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开口便是石破天惊:“怎么样,我们的赌约……看来是我赢了?” 我微微一怔,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紧接着抬眸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霍九霄……你到底想干什么?” 第60章 霍九霄微微皱起眉头看向我,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冥顽不灵的傻瓜,带着一种近乎匪夷所思的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困在这种华而不实的囚笼里?” 我默默地垂眸,咬紧了下唇没有回答。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和明显的骚动,我下意识地回头,只见赵鹤州正眉头紧锁地站在不远处的廊下,面色阴沉得可怕,他的身后是更多闻讯赶来的皇家警卫队成员。 空气中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透出一股易燃易爆的危险火气,赵鹤州的目光如冰冷的箭矢,穿透人群,死死地钉在我身上。他薄唇轻启,只吐出两个不容置疑的字,声音不高却带着绝对的命令和压抑的怒火:“过来。” 这一刻我仿佛被架在了悬崖边上,前方是深不见底、却喊着“自由”的深渊,后方是已知的充满痛苦却熟悉的囚笼。 我默默地偏过头,最后看了霍九霄一眼,他依旧站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眼前一触即发的战争与他无关,他的眼神复杂,我似乎从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失望。 “谢谢……”我嗫嚅着嘴唇,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谢谢你不杀我。” 尽管我不清楚他屡次三番接近我究竟有什么目的,但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在告诉我,他或许……并不真的想伤害我。 说完我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转过身,然后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我迈开沉重如同灌铅的双腿,一步一步……缓步地走向那个廊下脸色阴沉的男人。 走向那个带给我无尽痛苦羞辱和挣扎的根源,走向我无法摆脱的命运囚笼,每一步……都像是在背离某种模糊的可能性的微光。 作者有话说: 文案情节快了,等回到第一区! 第62章 第一区 赵鹤州并没有下令阻拦霍九霄的离开,他只是面色阴沉地盯着霍九霄闲庭信步的消失在酒店前的背影,目光深邃若有所思。 而当他的视线重新落回我身上时,那里面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暴怒,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难以言说的厌恶,仿佛我是什么不小心沾染上的甩不掉的污秽。 我默默地低垂着头,避开他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在宋夏至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转身朝着酒店内部走去,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刃上。 送我回到房间之后,宋夏至便转身离开,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她忧心忡忡,不忘再次低声叮嘱我:“知予,霍九霄……根本不是好人,他接近你一定目的的。” 我看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怎么会不知道呢?他握着我的手扣下扳机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是我噩梦的一部分。 赵鹤州并没有来找我,他依旧当我完全不存在彻底无视,这恰好印证了他对霍九霄说过的话,即使是他不要的像垃圾一样准备丢弃的东西,也绝不允许别人染指。 我就像一件被锁进储藏室蒙尘的旧物,暂时不会被扔掉,但也绝不会再被主人想起或使用。 晚间照例到了送餐的时间,听说自从我上次在酒店内被绑架后,这里的守卫增加了三倍不止,几乎是滴水不漏。 因此当敲门声响起,我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侍从”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虽然对方穿着合身的侍者制服,帽檐压得有些低,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双深邃的带着疤痕的眼睛,以及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玩世不恭的弧度。 是霍九霄。 他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装扮成侍从的模样,出现在层层守卫的酒店内部。 他看着我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惊愕的眼神,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近乎挑衅地对我眨了下眼,然后才低下头,用一种模仿得惟妙惟肖的恭敬的语气说道:“先生,您的晚餐。” 这一刻我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在第七区这片混乱的土地上,霍九霄的实力和渗透力恐怕远超想象,所谓的铜墙铁壁对他而言,或许真的可以来去自如。 他端着餐盘不等我回应,便自然而然地侧身从我让开的门缝中走了进来。 我微微叹了口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却终究没有声张,也没有尖叫,我唯一的念头竟是希望他快点离开,千万不要被发现。如果被赵鹤州知道……他绝不会相信我是清白的,他只会认为我与霍九霄暗中勾结,那后果我不敢想象。 我轻轻地关上门,转过身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看向那个已经自来熟地在桌边坐下的男人,声音带着一丝无力:“霍先生……你到底想要什么?” 霍九霄仿佛没听到我的问题,反而瞥了一眼桌上他带来的餐食,语气轻松得像是在闲聊:“不先吃饭吗?” 我默默地抿紧嘴唇没有动,只是用一种固执带着困惑和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霍九霄与我对视片刻,忽然勾了勾嘴角,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探究和玩味:“我只是很好奇,”他身体微微前倾,“赵鹤州那样傲慢冷酷视你如敝履的人,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你这么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甚至被他那样作践?” 我依旧沉默,我和赵鹤州之间的恩怨纠葛亏欠与孽缘,根本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更何况……这是我和赵鹤州两人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理由和必要向霍九霄这个危险分子解释。 然而霍九霄却仿佛能洞穿我沉默下的所有心思,他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站起身,操作了一下手腕上的微型光脑。 一道淡金色的全息投影名片出现在空中,他轻轻一推,那名片便化为一道数据流传输到了我的光脑终端里。 “这是我的私人通讯编码。”他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如果需要帮助……任何帮助,随时可以联系我。” 我愣愣地看着光脑上收到的那个加密代码,又抬头看向他,终于将心底最大的疑问问出了口:“为什么……是我?” 我们才见过寥寥几面,每一次场面都堪称灾难和恐怖,我对他而言应该毫无价值才对,他这样在第七区手握重权甚至可以无视皇家警卫的男人,想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为何偏偏对我这个麻烦缠身连信息素都没有的人处处上心? 霍九霄听到这个问题,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真的在深度思考,他目光锐利的打量着我,仿佛要剥开我层层伪装,看到最内核的东西。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语气是罕见不带戏谑的认真:“有人跟你说过吗?” “什么?” “你身上……”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有一种天生的脆弱易碎的气质,会让人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欲望。”他的目光落在我依旧苍白的脸上,那双经历过太多痛苦而显得有些空洞的眼睛上。 我皱起眉头,完全无法理解这算什么理由。 而紧接着,他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自嘲又意味深长的弧度,补充道:“而恰好,我这个人……是个喜欢保护弱者的……大善人。” 霍九霄如同他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我独自一人呆呆地坐在餐桌前,看着那些尚且温热的食物,最终只是机械地拿起餐具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 第二天一早宋夏至便来通知我,午间就会启程返回第一区,赵鹤州作为太子对七大区的巡视至此正式结束。 我安静地听着,心中没有任何波澜,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不过是听命行事,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物件,跟着主人移动罢了。 侍从默默地将我本就不多的行李收拾妥当,最后我默默地跟在众人身后,在第七区区长宋丛伟一行人的目光下,登上了返回第一区的专用飞行器。 飞行器抵达第一区空港时,天色刚微微擦黑。华灯初上,将这座秩序井然的中央行政区点缀得繁华而冰冷,赵鹤州似乎还有堆积如山的公务需要立刻处理,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未曾扫向我,便在重重护卫下先行离开了。 宋夏至担心我身体不适,主动提出陪我回住所,我没有拒绝,由着她安排好了车。 星期二大概是根本没料到我会突然回来,眼里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激动地就朝我快步走来,甚至忘了基本的礼仪程序。 我赶紧用眼神示意他注意场合得体一些,他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刹住脚步,恢复了安静侍立的样子。 宋夏至被我们这小小的互动逗笑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星期二,语气轻松了些:“好了,回到第一区你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谢谢你。”我冲她点点头,真诚地道谢,若不是她的帮助,我恐怕会更难过。 等宋夏至离开房门轻轻合上,团团立刻从暗处溜了出来,它似乎还记得走到我的身边蹭了蹭我裤腿,我蹲下身笑着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先生,您回来怎么不先告诉我一声?”星期二的话语里像是沾染上一丝委屈一般,我歉意地看向他解释道:“行程比较临时和突然,我自己也是早上才知道的……” 第61章 星期二露出一个撇嘴的表情,但很快又换了话题,好奇地问:“先生,其他区好玩吗?和第一区是不是很不一样?” 我微微垂眸,看着已经在脚边躺下打呼噜的团团,仔细地想了想这段时间的经历……最终我只是轻轻摸了摸团团毛茸茸的脑袋,低声回答:“都……挺好玩的。” “真的吗?”星期二立刻来了兴致,双眼变得亮晶晶的,“都有什么好玩的?是不是看到了很多没见过的东西?第七区真的像传说中那么乱吗?……” 他又开始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熟悉的声音让这间过于安静冰冷的房间充满了些许生气。 我微笑着看着他,尽管他只是一个被精密代码和金属构成的机器人,但在此刻我心中充满了对他真挚的感激。 “星期二。”我温和地打断它连珠炮似的提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先让我休息一下,好吗?” 星期二立刻停止了追问,脸上露出乖巧理解的笑意,但它像是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赶紧说道:“对了先生,上次您寄回来的东西,我一直都保存好的。” 那些是在第三区的时候迟闻给我买的东西。 “嗯。”我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先放着吧。”那些东西应该也不用邮寄了,等我离开的可以带着它们离开了。 “好的,先生。”星期二接收到指令不再多言,他体贴地调暗了房间的主灯光,只留下几盏柔和的壁灯,然后安静地退出了房间,将这片暂时的宁静留给了我。 门轻轻合上,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怀中团团发出的规律而微弱的呼噜声。 我靠在沙发上闭上眼睛,却感觉比任何时候都要疲惫和……孤独。 第63章 婚讯 或许第一区的环境真的适合修身养性,但我的身体却并未如预期般日渐好转,反而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丝活力,愈发虚弱下去。 之前和星期二一起精心打理的那片小花园,被星期二照料得很好,即使如今正值冬日,却依旧能想象到春日里的花园里是会怎样的郁郁葱葱,我偶尔会抱着团团去花园的秋千上坐坐,感受一点虚假的生机,但大部分时间,我只是待在空旷冰冷的房间里,对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致发呆。 赵鹤州依旧没有出现,他似乎是真的彻底厌弃了我,将我遗忘在这个角落,却又迟迟不肯放我离开这座华丽的牢笼。 我明白……我对他而言就像是一件暂时用不上却也还没到丢弃时候的工具,或许某次信息素再次失控时,还能派上用场。而等到解决问题的药物研发成功,我大概就能获得自由了。 时间就在这种无声的消耗中悄然流逝,麻木而苍白。似乎就在转眼间,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丝不同寻常的躁动,宫中逐渐出现了喜庆的装饰,提示着新年临近了。 星期二显得异常兴奋,围着我不停地打转:“先生,新年就要到了,我们怎么庆祝?要不要布置房间?或者去看烟花秀?” 他一连串的问题抛过来,我却感到一阵茫然。 新年?这些年好像都是我一个人过来的,在无人问津的今宜区,新年与其他任何一天,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因为周围的喧闹而显得更加冷清和孤独。 我没什么想法,甚至提不起什么兴致,便由着星期二去折腾:“你看着安排吧,简单些就好。” 星期二得到许可,立刻欢天喜地地去规划他的新年庆典。 然而让我没想到的是……谢莹会主动联系我让我回知家欢度新年。 当光脑上显示出她的名字时,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接通,全息投影中她依旧是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 “母亲。”我恭敬地向她问好,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情绪,因为我心知肚明,她那看似温暖的母爱背后,是深不见底的冰冷和算计,如今我再也不会对她存有任何的期待了。 谢莹脸上漾开无比温柔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仿佛我是一个她日夜牵挂的宝贝儿子:“小予啊,回来和妈妈一起过年吧,一家人总要团团圆圆的才好。” 我微微垂眸,看着投影中她那双写满了温柔的眼睛,心脏像是被细小的针尖刺了一下,我知道这绝不是什么母子情深的召唤,她一定另有目的。但最终我还是抬起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温顺乖巧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好。” 我是否能离宫必须得到赵鹤州的明确许可,我清楚地明白这个规矩,但也同样明白他大概率根本不想见到我,甚至不想听到我的任何请求。 于是我让星期二代我请示他,最后得到了简洁的回复,让我新年庆典结束后就返回,没有多余的关切,仿佛只是批准了一件微不足道甚至有些碍眼的物品暂时离库。 倒是星期二因为不能和我一起过新年而感到沮丧,我安慰他只是一晚我就回来了,他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知桓似乎早就得知我要回去的消息,出发当天一早他便主动联系了我,语气温和地表示要亲自来接我,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车内气氛安静得有些凝滞,知桓率先打破沉默:“身体好些了吗?”他的话语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温和地落在我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 我弯了弯嘴角,露出一个浅淡而疏离的笑容说道:“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知桓点了点头,声音更加柔和:“父亲和母亲知道你要回来过年都很高兴,特地嘱咐我一定要亲自来接你。” 我抬眸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脸上的笑容弧度未变,轻声开口:“我知道的。” 知桓似乎从我过于平静的反应中读出了什么,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体贴地调高了车内的暖气。 车子平稳而迅速地驶离了皇宫所在的中心区域,穿过繁华的街区,最终缓缓降落在知家那座熟悉而华丽的府邸门前。 车门无声滑开,我缓步走下车抬头望向那扇华丽的合金院门,以及门后那条通往主宅被打理得一尘不染的步道,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多少年了?我好像已经记不清,有多少年……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了。 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却满载着我痛苦的回忆,或许曾经有过美好,可早已经被痛苦所覆盖。如今再次站在这里,空气中弥漫似乎尽是华丽的伪装和未知算计的气息。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在知桓温和的注视下,抬步走向那扇缓缓打开的华丽门扉。 知管家早已恭敬地候在门口,见到知桓的那一刻,他立刻迎了上来,先是冲我礼节性地微微点头,然后便转向知桓,语气恭敬:“少爷,您回来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在餐厅等候多时了。” 知桓点了点头,神色自然,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寻常任务。他侧身,很自然地示意我跟上:“走吧,小予,别让父亲母亲等急了。” 我跟在他身后,穿过熟悉又陌生的廊道,心脏在胸腔里跳得有些失序,不是因为激动,而是某种难以言喻的紧绷。 餐厅的门被侍者无声地推开,宽敞华丽的餐厅内,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主位上坐着不苟言笑威仪十足的我的父亲知乔宇,而他身旁正是笑容温婉姿态优雅的我的母亲谢莹。 我已有太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见到他们两人,一瞬间竟有些恍惚失神,脚步下意识地顿住了半秒。随即我迅速垂下眼睫,上前一步按照无可挑剔的礼仪,微微躬身请安:“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路上辛苦了吧?”谢莹立刻站起身,脸上洋溢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和慈爱,她走上前无比自然地拉起我的手,引着我在餐桌旁坐下。 我顺从地落座,脸上挂着温顺的浅笑,摇摇头道:“不辛苦……劳母亲挂心了。” 端坐主位的知乔宇目光在我身上扫过,没什么温度,只是淡淡地发话:“用餐吧。” 他的话在知家就是不可反驳的指令,所有人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好,拿起餐具开始用餐。餐厅里只剩下细微的餐具碰撞声,我沉默地吃着东西,目光偶尔掠过对面,谢莹正温柔地给知桓夹菜,低声说着什么,知桓则回以孝顺温和的笑容,一派母慈子孝的温馨场面。 我微微垂眸,只觉得一种荒谬的可笑感油然而生。 用餐进行到一半,谢莹终于放下了餐具,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目光转向我,笑容依旧完美无瑕,轻声的唤了一声我的名字:“小予啊。” 我抬眸对上她那双温柔得能溺死人的眼睛,只听她用那柔得能滴出水的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喜讯般说道:“有件喜事要告诉你,你哥哥他……过完新年就要被正式册封为太子妃了。”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我拿着筷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足足愣了两秒,我才消化完这句话里的信息。 我感觉到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知乔宇冰冷的审视,谢莹完美笑容下的紧张,甚至旁边侍立的管家都屏住了呼吸,他们都在等待我的反应,似乎在害怕我会失控,会歇斯底里,会破坏这份喜讯所带来的美好希望。 第62章 然而我只是在短暂的沉默后,微微垂眸极轻地笑了一下,下一秒我转过头,看向身旁的知桓,脸上露出一个堪称真诚的带着祝福的笑容,轻声道:“恭喜哥哥。” 一瞬间,我清晰地看到谢莹和知乔宇交换了一个眼神,那里面是如释重负的轻松和满意,谢莹脸上的笑容甚至更加真切了几分。 此刻我终于彻底明白了他们特意叫我回来过年的真正用意,他们是怕我从别的渠道得知知桓和赵鹤州的婚讯后,会因不甘或嫉妒而闹起来,毕竟我现在还对赵鹤州有着“药”的价值,若我真的不管不顾地闹开,若是有一天赵鹤州还有需要我的时候,场面会变得很难看。 而现在他们可以彻底安心了,我这个“药”,表现得无比识大体,甚至送上了真挚的祝福。 知桓似乎也松了口气,他看向我的眼神里甚至带上了一丝感激,他伸出手覆在我放在桌面的手背上,掌心温热,语气温柔:“小予,别担心,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我抬眸,看着他温柔似水的眼睛,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轻声回应:“谢谢哥。” 知桓欣慰的笑了笑收回了目光,我低下头看着盘中的食物,突然想到年少的时候的自己,眼神或许还带着未曾磨灭的光亮,曾那样虔诚又愚蠢地相信着,会永远站在那个耀眼夺目的少年身边。 而现在亲耳听闻他将要名正言顺地属于别人,属于家世、容貌、性情、身份都无可挑剔的知桓。 我竟然……可以做到如此的平静。 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没有不甘的怨恨,甚至没有多少酸涩的痛苦,就像听到一个与己无关的新闻。 心脏似乎已经被一层厚厚冰层隔绝了起来,外面的一切喧嚣算计温情,都变得模糊。所有的情绪,爱过也好恨过也好,期盼过的绝望过的……都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 原来,心真的可以死到这种地步…… 不是麻木,而是一种彻底的平静,就像是燃烧后的余烬,都被这段时间的痛苦和那句“我嫌脏”彻底吹散了。 这样也好……我微微垂下眼睫,掩去眼底那片虚无的平静,拿起汤匙舀了一勺已经微凉的汤,安静地送入口中。 作者有话说: 来咯!最近三次元太忙了呜呜呜 第64章 归位 用过晚餐后我并没有多留的打算,正要起身告辞,却没想到谢莹先一步开口,对候在一旁的管家吩咐道:“去把客房收拾出来,小予今天就在家里住一晚。” 我坐在餐桌边,拿着餐巾的手微微一顿有些怔忡,客房?也是……我已经不属于这个家了,理所应当的这里早就没有属于我的安身之所。 见我没有说话,知桓也温和地看向我,语气带着劝留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不如就住一晚再走吧?” 我微微抬眸看着他们脸上那无懈可击,仿佛真心实意希望我留下的表情,心底却是一片清明。我在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温顺乖巧毫无攻击性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说:“谢谢母亲和哥哥,不过我答应了星期二用完晚餐就回去的。” 听到我搬出星期二作为借口,谢莹和知桓对视一眼,并没有再强留。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确认了我并不会因为婚讯而胡闹,我此刻留下来只会妨碍他们阖家欢乐罢了。 “这样啊,那好吧。”谢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遗憾,随即又恢复温柔,“回去路上小心。” “我让人送你。”知桓跟着我站起身显得十分体贴,我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沉默地跟在他身侧朝大门外走去。 刚一走到屋外,夜晚的冷风便拂面而来,带着一丝清醒的寒意,再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一辆有着皇家标识的车辆无声地滑停在不远处。 车门打开赵鹤州迈步走了下来,他似乎是刚从正式场合过来,身上还穿着剪裁考究的礼服,外面随意披着一件大衣,神情是一贯的冷淡疏离。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微微低下头,侧身退到一旁做出恭敬行礼的姿态,并将自己缩进门口的阴影里尽可能降低存在感。 知桓脸上立刻绽开惊喜又亲昵的笑容,快步迎了上去,语气熟稔而温柔:“鹤州?你怎么突然过来了?事情都忙完了?” 赵鹤州的目光似乎极快地扫过我所在的方向,但又仿佛只是扫过一片无关紧要的空气,他低声对知桓说了些什么,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我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的温和语调,只是说话的内容因我离得稍远一个字也没听清。 我微微抬眸见知桓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便极其自然地并肩,旁若无人地从我面前走过,重新走进了那扇灯火通明充满家的温暖气息的大门内。 自始至终,赵鹤州没有给我一个眼神一句问话,仿佛我只是一尊摆在门口的石像,或者一团不值得投入丝毫注意力的空气。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夜风吹起我单薄的衣角带来刺骨的凉意。看着他们相偕离去的背影消失在门内,我微微叹了口气,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荒诞感席卷而来。 就在我思考我要如何回到皇宫之时,好在管家还记得我这个人,他体贴地没有多问,只是安静地安排好了返回皇宫的车辆。 “谢谢。”我低声道谢,弯腰坐进车里。 车门关闭,将知家那片虚假的温暖和热闹彻底隔绝在外,车辆平稳地驶入夜色,载着我这个多余的透明的存在,驶回那个同样冰冷却至少能让我独自舔舐伤口的囚笼。 车辆因没有提前报备行程,无法进入宫廷深处,只能在森严的宫墙外停下。我独自下车,步行走入这片巨大而寂静的皇家庭院,我住的地方位于东宫最偏僻的角落,离主殿很远。 深夜的宫廷格外安静,只有风吹过古老檐角发出的细微呜咽声。我独自一人慢慢地沿着冰冷的石板路往住处走,夜风毫不留情地吹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清冷的月光洒落,将我孤零零的身影在身后拉得很长,仿佛随时会被这沉重的夜色吞没。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觉得这段路格外漫长,直到很晚才终于看到那栋熟悉又陌生的偏僻小楼的轮廓。 星期二一见到我,立刻惊呼着迎了上来:“先生,您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冰凉一片,刚想开口却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我摆摆手声音有些虚弱着说道:“没事……大概是路上吹了太久冷风。” “我去给您准备热水,您泡个热水澡驱驱寒吧。”星期二担忧的看着我。 我点点头,没有力气多说,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接过他递来的温水,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流入胃里,才感觉冻僵的身体似乎一点点回暖,有了一丝活气。 星期二的动作很快,浴室里很快就传来了水声和蒸汽氤氲的热气。 “先生,热水准备好了!”他小跑着出来通知我。 我放下水杯,撑着沙发扶手想要站起身,然而之刚一站起来,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猛地袭来,眼前的一切瞬间天旋地转,我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呼救,只觉得双腿一软整个人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栽倒下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便看到了坐在床边一脸忧心忡忡的宋夏至。 她见我醒了立刻凑近前来,语气里虽然带着责备但仿佛更多的是后怕:“你真是……太不拿自己身体当回事了。发烧到晕倒,要不是星期二及时联系我……后果不堪设想。” 我试图扯出一个笑容让她安心,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比费力,最终只能露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在她的帮助下艰难地坐起身靠在床头:“没事的……可能就是有点累,又吹了风。” 宋夏至看着我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干裂的嘴唇,微微叹了口气,她眼神闪烁了几下,似乎有些话在嘴边盘旋,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显得犹豫不决。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轻声开口,主动打破了她的纠结,到了这个地步,还有什么消息是我不能承受的呢? 宋夏至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决心,终于开口说道:“是……是关于太子殿下信息素的药物……已经研制成功了。” 我微微一怔,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捏了一下,随即又松开。 啊……终于成功了。 我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瞬间涌上的连自己都分辨不清的复杂情绪,再抬起眼时脸上只剩下一个惨淡而平静的笑容。 “那很好啊……”我轻声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殿下……终于可以不再被信息素控制了。” 宋夏至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最终什么安慰或同情的话都没能说出来,她大概也明白,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药物的研制成功,意味着我最后一点被留在赵鹤州身边的可笑价值也彻底消失了。 我如今在大家的眼里大概就是一个被彻底利用完后,失去了所有价值,即将被毫不可惜地丢弃的……瑕疵品。 第63章 青梅竹马却被厌弃,拥有过标记却被清洗,连最后一点药用的价值,也随着真的药物的研制成功而烟消云散,到头来我仿佛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那点可笑的自尊抬起头,第一次用如此清晰而主动的姿态寻求她的帮助,“夏至……”我轻声开口,声音因为生病而有些沙哑,“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宋夏至似乎有些意外,但立刻点头,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 我看着她温柔的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而坚定,“你可以……帮我问问太子殿下吗?”我顿了顿,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而缓慢,“问他……是否可以……放我离开?”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心里那块沉甸甸的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的巨石仿佛松动了一丝缝隙。 我不是在请求怜悯,也不是在期待挽留,我只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个早已注定的体面点的……结局。 宋夏至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样的请求,她微微发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沉默了几秒后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会去找机会问问殿下的。” “谢谢你。”我冲她露出一个极淡的却真心实意的笑容。 其实我早就该离开了。 这一切荒诞纠缠的起点,不过是因为那个冰冷的雨夜我撞见了重伤的赵鹤州,并且我贪得无厌的救下他私藏他。 如今药物研制成功,他不再需要我来稳定那场因我的私心而起的信息素紊乱失控,一切仿佛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这对我而言或许根本不是什么悲剧,而是一场错误的修正,将那场雨夜不该发生的交集强行抹去,将偏离的轨道硬生生扳回它应有的模样。 赵鹤州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终将拥有与他相配的太子妃。 而我,一个残疾的瑕疵品不过是他人生轨迹中一段意外衍生不该存在的错误,如今终于要被修复了。 只是……我微微垂眸轻轻地叹了口气,这修正错误的过程太过疼痛,痛的让我仿佛已经死去。 作者有话说: 来咯! 第65章 新的开始 宋夏至离开后我一直靠在床头,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脑子里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想,又仿佛塞满了太多东西,沉重得无法思考。 等终于从那片麻木的呆滞中回过神来时,窗外的天色已经蒙蒙亮,灰白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渗了进来,给冰冷的房间增添了一丝不真实的柔和。 星期二端着早餐和温水进来,精致的餐盘边上,整齐地放着几粒我需要服用的药片。 我没什么胃口,精神也依旧恍惚,只是机械地接过他递来的食物味同嚼蜡地吃了几口,又顺从地把药吞了下去,完成这些动作后便感觉到一阵难以抗拒的疲惫袭来,我重新滑进被子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梦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令人窒息的漆黑。我仿佛被关在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能看到外面模糊晃动的光影,能听到隐约的声响,却无论如何嘶喊拍打都无法冲破那层坚硬的壁垒,无法让外界听到我一丝一毫的声音,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这窒息的梦魇中,一股熟悉却又冰冷的气息强行侵入我的感知。 我猛地颤了一下,艰难地从梦魇中挣脱,微微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我惊讶地发现赵鹤州不知何时来了房间,他并没有靠近床边,只是独自坐在离床不远处的沙发上,身影融在房间昏暗的光线里,显得有些疏离和不真实。他似乎已经坐了好一会儿,见我醒来才偏过头,那双湛蓝色的眼眸在晨曦微光中显得格外深邃,看不出任何情绪。 片刻之后他才开口,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想走?” 我一时有些反应不及,忍不住轻轻地咳嗽了两声,撑着虚软的身体坐起身靠在床头,我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直接的注视微微垂眸,盯着自己放在被子上那苍白瘦削的手指,极轻地应了一声:“嗯……” 赵鹤州似乎对我的回答有些不满,但他没有立刻回应,房间瞬间陷入一片短暂的沉寂,只能听到我有些紊乱的呼吸声。我抬起头看见他微微眯了眯眼,那双湛蓝色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更加深邃难测,仿佛风暴的中心。 “为什么?”他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冷然,可话语里却仿佛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或者说是一种所有物试图脱离掌控时本能的质疑。 我微微一怔头垂得更低了些,看着自己毫无血色的指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的信息素……现在已经能控制住了,我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而且……”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想继续说些什么,可还没等我说完就被赵鹤州打断。 “好。”一个单音字节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一丝犹豫,直接将我余下的话都堵在了口中。 我看着他,最终只能露出一个极其惨淡而虚幻的笑容,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两个字:“谢谢……” 赵鹤州没再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只是如同来时一样冷漠地瞥了我一眼,便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 房门轻轻合上,那一声细微的咔哒轻响却像一块小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在我心底漾开一圈圈空洞的涟漪。我望着那扇隔绝了内外的门微微出神,直到星期二再次悄无声息地走进房间,才将我的思绪拉回现实。 “先生……”星期二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我能感觉到他话语中的不舍和难过,压下心头的情绪对着他努力扯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关系的,星期二……世界很小,有机会……我们还会再见的。” 星期二依依不舍地看着我:“那……团团怎么办?” 我顺着他的目光偏过头,看到那只被我捡回来却几乎没怎么亲手照顾过的猫咪,正毫无防备地仰躺在地毯上,袒露着柔软的腹部, 我笑了笑,带着一丝歉然和释怀:“你照顾它……比我照顾得好多了,它跟着你会更开心的。” 星期二的眸光快速闪烁了几下,他沉默了片刻才再次开口:“那……您什么时候走?” “今天吧。”我几乎没有犹豫轻声回答道。 既然已经决定,既然已被允许,何必再被多留。 “今天?”星期二的声音里充满诧异,他喃喃道:“这么快吗?” “新年……新的开始嘛……”我继续用轻松的语气宽慰他,仿佛只是要出门进行一场短暂的旅行。 星期二沉默地看向我,最终只是低声开口:“那……我去帮您收拾东西。” “嗯。”我点了点头,看着他安静地走出房间。 我微微抬头看着窗外,我哪里有什么需要仔细收拾的东西?我在这里的一切都像是暂借的,属于我的不过寥寥几件衣物,还有那个从第三区邮寄回来的礼物。 我打开光脑,屏幕上恰好跳出了迟闻发来的新年祝福信息,带着他一贯的阳光气息。我笑了笑,认真地回了祝福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虽然和他一直保持着断断续续的联系,但我从未向他透露过自己的真实处境,他总是那么自由而充满活力,若是让他知道我现在这般狼狈和不堪,只怕又会徒增他的担心和烦恼。 星期二默默地将我那点少得可怜的行李收拾妥当,又沉默地为我安排好了离开宫廷的车辆。他坚持要送我到宫门口,眼中一直闪烁着低落的眸光,无声地表达着他的不舍。 站在那扇象征着权力与禁锢的巍峨宫门前,我看着他表情里的失落,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最终也不知道该如何同这样一个特殊的朋友告别,千言万语只化作一个有些苍白无力的微笑,然后我狠下心,头也不回地弯腰坐进了等候的车里。 车门关闭,我偏过头怔怔地望着窗外巍峨的宫殿,这里的一切对我而言是那么的陌生,却又因为承载了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而显得熟悉,这里埋藏着我最初小心翼翼的悸动和短暂虚幻的幸福,以及后来无尽的痛苦屈辱和绝望。 只是从今往后,这一切大概都与我再无关系了。 “走吧。”我收回目光,对前座的司机轻声吩咐道。 车子平稳地启动缓缓加速,将那片困了我太久太久的华丽建筑群一点点抛远,直至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车辆很快抵达了我在今宜区的住处门前,司机尽职地帮我把那个轻飘飘的行李箱搬进屋,便恭敬地告辞返回宫廷复命去了。 我用光脑刷开门锁,一股带着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和上次我逃来的时候一样,房间里的一切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显得冷清而寂寥。 我放下行李,没有给自己太多感伤的时间,挽起袖子便开始动手打扫。擦拭家具、清理地面、开窗通风……仿佛只有让自己忙碌起来,被这些琐碎的体力劳动占据全部思绪,才好不去想那些不该再想的人,不该再回忆的事。 第64章 等到将房间的所有角落都收拾得焕然一新,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忙碌暂时驱散了心底的空洞,但一旦停下来,那种无所依凭的恍惚感又悄然蔓延开来。 我轻轻呼出一口气,正准备出门去附近的自动售货超市买些食材回来自己做点简单的晚餐,光脑却适时地响起了提示音。 我点开一看是迟闻的消息,活力满满的吐槽,抱怨着新年期间他被父母逼着应酬的忙碌。 看着屏幕上跳跃的文字,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他我回了今宜区的实情。 消息刚发过去不到三秒,视频通讯的请求立刻弹了出来,急促的铃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愣了一下,接通了通讯。 迟闻那张阳光帅气的脸立刻占满了屏幕,背景似乎在某个宴会厅,他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惊喜和激动,几乎是喊出来的:“我靠!你真的想通了!太好了!”他笑得无比开怀,仿佛听到我脱离了多么可怕的魔窟,正在由衷地为我高兴。 我抿了抿唇,心底五味杂陈,最终只是轻轻应了一声:“嗯。”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迟闻重复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然后他思索一番问道:“那你要回店里吗?” 我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家面包店是我和迟闻的心血,虽然后来我们相继离开今宜,店铺交给了雇佣的店长和员工打理,但一直运营得不错,也算是我现在为数不多的稳定收入来源。 “明天我再去看看吧,今天时间不早了。”我轻声道。 “好,你想明白就好了。”迟闻的语气里充满了欣慰,他看着我的眼神亮晶晶的,“你等我忙完新年这些事,我就去今宜区找你!” “嗯。”我点了点头,心里因为他毫不保留的支持而涌起一丝暖意,柔声开口:“你先去忙吧,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 “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讲别自己硬扛着听见没?”迟闻不放心地又叮嘱了一句。 “听见了,你快去忙吧。”我笑着应下,看着他那边匆匆挂断了全息投影。 房间里再次恢复了安静,但似乎……不再那么冰冷彻骨了。 我偏过头看着窗外,今宜区的霓虹灯次第亮起,虽然远不如宫中的繁华,却透着一种真实的生活气息。 我微微笑了笑,想到自己的计划和安排,新的一年或许真的可以有一个新的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知予要开始培育孩子啦,然后就是文案的剧情……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大家,赵鹤州是真的渣攻,是真的渣攻!! 第66章 新生 我简单地给自己做了点晚餐,因为没什么胃口,所以只是机械地吃了几口填饱肚子,便洗漱一番躺下了,身体很疲惫大脑却异常清醒。 我侧躺在冰冷的床上,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不远处的衣架。上面还孤零零地挂着一件贺知州的深色衬衫。它就那样挂着,在昏暗的光线下轮廓模糊,仿佛它的主人只是暂时离开,下一秒就会推门进来,带着一身冷冽的气息将它取下。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他的檀木信息素的味道,当然这肯定是我的幻觉,因为我已经感知不到信息素的存在。 鬼使神差地我伸出手,轻轻抚过身旁另一个空置的枕头,那里冰冷而平整没有一丝褶皱。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个情绪的闸门。 鼻尖猛地一酸视线迅速模糊起来,下一秒温热的眼泪就毫无预兆地滑落,迅速浸湿了枕套留下深色的痕迹。我闭上眼任由压抑了太久的泪水汹涌而出,却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强迫自己起床吃了点简单的早餐,便收拾东西出门,目标明确的去找郑初九。 今宜区的街道依旧嘈杂而充满生活气息,人来人往中,没有人会注意到一个穿着普通,低着头匆匆走过的没有信息素的omega。我熟门熟路地绕过几条脏乱的小路,最终来到了一个巷子最深处的熟悉的死胡同。 面前依旧是那扇毫不起眼黑漆漆的木门,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它。门上的老旧风铃依旧随着我的动作,发出清脆却略显刺耳的“叮铃”声,在这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我娴熟的走了进去,最终停在了那个充满各种精密仪器和玻璃器皿的地下医院里。 郑初九正穿着白大褂戴着手套和护目镜,专注地在一个操作台前进行着什么实验,听到门口的动静他头也没抬,仿佛料到了我会过来,冷声问::“决定好了?” 我用力的握了握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冷静和坚定:“嗯。” 郑初九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默地放下实验工具。他走到一个冒着冷气的低温储存箱前,输入密码打开,从里面取出了一个小密封的银色金属箱,那里面存放着我之前留在这里的东西。 他将金属箱放在旁边的操作台上,打开后冷气氤氲而出,里面是几个特制的低温保存管,他偏过头看向一处:“选一个培育皿。” 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实验室的角落有一个专门的储藏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透明的、圆柱形的特制培育皿,看起来……就像一个个玻璃鱼缸。 我的目光扫过它们,最终落在了最中间那个看起来最标准最洁净的培育皿上。我走过去将它拿起,触手一片冰凉,我把它递给了郑初九,他接过培育皿进行了一系列快速而精准的消毒处理,然后将它连接到一个复杂的生命维持仪器上,仪器发出低低的嗡鸣声,各种指示灯亮起。 接着他戴上新的无菌手套,用专业的工具极其小心地从那个银色金属箱里取出了其中一个保存管。 我看着他将保存管里那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被特殊液体包裹的物质,缓缓地注入培育皿中,然后又加入了另外几种不同的颜色各异的培养液和营养剂,它们混合在一起,在透明的培育皿中变成了一团略显浑浊的微微晃动的液体。 我怔怔地看着那团毫不起眼甚至有些令人不适的浊液。根本无法想象……未来会有怎样一个小小的鲜活的生命,从这团冰冷的毫无生气的液体中被培育出来。 郑初九熟练地将连接好的培育皿和维持仪器,一起小心地推移到了实验室隔壁一个更小的完全密封的无菌房间里。房间里只有一张金属台子和几盏发出柔和白光的无菌灯,将中央那个透明的“玻璃鱼缸”照得格外清晰。 他做完这一切才转向我,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语气平淡无波:“好了。” 我看着那在无菌光线下显得更加朦胧的培育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杂着希望忐忑以及巨大责任感的复杂情绪涌了上来。 我抬起头,无比真诚地看向他:“谢谢。”虽然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但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感谢他替我保管那些东西,感谢他出手相助,感谢他……给了我一个或许能重新开始的支点。 郑初九并没有回应我的感谢,只是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仿佛这只是又一桩冰冷的交易。然后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厚重的密封门无声地合上,将我和那个小小的孕育着未来的“玻璃鱼缸”留在了这个绝对安静的空间里。 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培育皿前,里面的液体依旧浑浊看不出任何变化,一切安静得仿佛时间都停滞了。 可是我知道,有些不一样的事情正在发生。我忍不住微微笑了笑,伸出手指极轻极轻地碰了碰冰凉的玻璃外壁,仿佛怕惊扰到什么一样,轻声喃喃自语:“宝宝……爸爸会好好期待你长大的。” 以后他就是我真正的家人了,我们将会拥有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小小的家。我一定会努力成为一个最好的爸爸,倾尽我所有的爱和温柔去守护他,让他永远不必经历我所经历过的孤独和冰冷。 我就在这个安静到能听到自己心跳声的小房间里,静静地待到了中午,直到肚子传来饥饿的抗议,我才恍然惊觉时间流逝。 起身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依旧平静的培育皿,我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实验室。 在外面随便找了家小店解决了午餐,看了看时间还早,我便决定去面包店看看。 大概是工作日的下午,店里的客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我推开门,门上挂着的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位年轻的男性服务员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欢迎光临,先生需要点什么?” 我冲他微微笑了笑,礼貌地询问:“你好,请问孙麦店长在吗?” 服务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是来找人的,随即问道:“您是找他有什么事吗?” “嗯,有点事情。”我点点头。 “好的,您先这边坐一会儿,我去后面叫他。”服务员示意我在休息区稍坐片刻,然后便转身走向了后面的操作间。 第65章 没过多久,一个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些许面粉的中年beta男性跟着服务员走了出来。孙麦虽然没见过我本人,但我们一直通过光脑联系,他看到我之后脸上立刻露出了热情而又不失恭敬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老板,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听到“老板”这个称呼,我微微有些局促和不习惯,连忙摆摆手:“我回今宜区了,所以顺路过来看看。” 孙麦是个聪明人,立刻领会到我话里的意思,他笑着问道:“老板您后面是打算……过来店里工作吗?”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商量和些许不好意思:“是有这个想法,不过……我可能没有那么多完整的时间整天都在店里。你们还是按照原来的节奏忙你们的,我有空的时候就过来,做一些面包糕点帮帮忙,你看可以吗?” 孙麦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爽快地应下:“当然可以,您可是老板!”他的笑容很真诚,让我心里放松了不少。 看着店里熟悉又略带陌生的环境,虽然闻不到面包的香气,但我依然觉得或许……新的生活,真的可以就这样平静地开始了。 我在店里挑了几个看起来松软可口的面包,准备当作明天的早餐。离开面包店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路去了附近喧闹的菜市场。 市场里人声鼎沸,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我在各个摊位前流连,挑选着看起来新鲜的蔬菜和水果,心里盘算着晚上可以做点什么简单的菜肴,这个过程莫名地让我感到一丝久违的平静和……归属感。 提着装满食材的袋子回到家,打开门迎接我的依旧是一片寂静,我将东西一一归置到冰箱和料理台上,动作熟练而自然。 做完这一切,屋子里又恢复了死寂。我走到客厅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新闻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驱散了一些令人心慌的安静,我系上围裙后开始在水池边清洗蔬菜,准备一个人的晚餐。 水流声切菜声电视里的喧哗声……这一切构成了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就像……就像从前很多个夜晚一样。我在厨房里忙碌地准备着晚餐,而贺知州则会坐在客厅的那张沙发上,听着电视声。 有时候他会突然开口,对某个新闻发表一两句简短的评论,或者摸索着要帮我的忙。 那时候即使沉默空气中也流动着一种无形的联系,而现在……我停下切菜的动作,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客厅。沙发上空无一人,只有电视屏幕的光影在那里明明灭灭,热闹的声音显得格外空洞和刺耳。 我转回头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嘴角却泛起一丝苦涩。 好像一切都没有变,我依旧在厨房准备晚餐,电视依旧在客厅响着,在没有遇到贺知州之前,我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 但一切又都彻彻底底地变了,那个曾经存在于这个空间里无形中牵动着我所有情绪的人,不会再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让大家久等了! 第67章 希望 皇室的婚礼筹备工程浩大细节繁琐,最近就连今宜区的新闻光屏上,也开始频繁出现官方宣布太子妃人选的报道,知桓的名字和影像正式地开始与赵鹤州的名字并列出现。 他陪着赵鹤州出席各种公开活动,站在赵鹤州的身侧举止得体笑容温婉。虽然知家势力早已没落许久大不如前,但好歹顶着贵族的头衔且家世背景清白,加上他本身的信息素是纯净的百合花香,形象又好,公众和舆论对于他成为太子妃并没有过多的非议,大多数报道和评论都充满了艳羡和祝福。 一时之间甚至掀起了一股百合花的热潮,仿佛那清雅的花香就代表着未来太子妃的纯洁与高贵。 我偶尔会下意识地打开光脑,看到网上被网友们细致扒出来的,知桓之前陪同赵鹤州巡视七大区的新闻。一张张抓拍的照片里他们并肩而立,一个冷峻威严一个温雅得体,评论里清一色地称赞着般配或是天作之合。 没有人会注意到在那些公开场合的新闻照片角落,或是人群的后方,曾经也有一个模糊的几乎要被裁剪掉的身影。 今年今宜区的冬天格外湿冷,寒风像是能钻进骨头缝里,我几乎每天都会抽出半天时间,雷打不动地前往郑初九那个位于地下阴冷的医院。 郑初九从一开始就给我打过预防针,他说因为我自身没有信息素,缺乏某些关键的孕育条件,他并不保证这个胚胎培育一定能成功,但我还是怀抱着近乎固执的期待。 我每天都会趴在那个“玻璃鱼缸”前,仔细观察着里面的变化,看着那团浑浊的液体一天天一点点地变得清澈起来,然后在某一天我惊喜地发现,那些清澈的液体中央,似乎浓缩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蝌蚪状的微小光点。 “这样……这样就算成功了吗?”我难掩激动地抬起头,看向一旁正在记录数据的郑初九,声音里带着不敢置信的颤抖。 郑初九依旧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培育皿,语气毫无波澜的陈述一个观测事实:“嗯,初步胚胎形态形成了……能培育出来估计跟你曾经被标记过有关。” 我没有在意他冷淡的态度,全部的注意力都回到了那个小小的“蝌蚪”上。我对着玻璃壁忍不住露出一个傻气的笑容,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希望,已经开始想象着他一点点长大,变成一个小小人的模样。 冬去春来,今宜区阴冷的空气里终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而我每天最大的期盼和快乐,就是去实验室看着我的宝宝。 那个“玻璃鱼缸”里的小生命,已经不再是模糊的光点,我能清晰地看到,一个小小的蜷缩着的胚胎雏形正在一天天变得清晰,甚至能隐约分辨出小小的头部和躯干。 这是一种无比奇妙的感觉。 我每天恨不能二十四小时都待在他的身边,哪怕只是隔着冰冷的玻璃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也会被一种柔软而充盈的情感填满。 他是我的希望,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重新找到的最紧密的联结,是我未来所有的意义所在。 春天的时候,一个我万万没想到的访客敲响了我的门。当打开门看到知桓一身剪裁合体的春装,温和地站在我家简陋的门廊外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心脏猛地一跳。 第一反应是惊慌,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关于孩子的事情,是绝对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我下意识的手指紧张地抠着门框,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有……有什么事吗?” 知桓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无可挑剔的温柔笑容,他似乎没有察觉我的异样,或者说察觉了也并不在意,他打开光脑操作了一下,下一秒我的光脑接收到了新文件的提示音。 “小予……”他声音柔和,带着一种近乎怜悯的善意,“我和鹤州的婚礼……你会来吗?” 我微微一怔,低头看向光脑屏幕上自动弹出的那份极其精美的,带着皇室徽章和百合花纹样的电子请柬,我的心像是被细小的针尖密密麻麻地扎过,泛起一阵钝痛。我抬起头对上他期待的目光,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只能给出一个模糊而疏离的回应:“如果……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去的。” 这个回答显然毫无诚意,但知桓似乎并不在意,他伸出手习惯性地想揉揉我的头发,我下意识地偏头躲了一下,他的手在空中顿了一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脸上的笑容不变:“好。” 他转身走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辆,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弯腰上车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许是那点残存的可笑血缘作祟,或许是他是知家对我最好的人,我忍不住开口叫住了他:“哥……” 知桓动作一顿,站在车门前回过头来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 我抿了抿唇,努力对他扯出一个尽可能真诚的笑容,轻声道:“祝你……幸福。” 知桓显然没料到我会说这个,他微微一怔,随即脸上那模式化的温柔笑容似乎真切了一点点,他对我点了点头,勾起一个更明显的笑意,然后弯腰坐进了车里。 车辆启动滑入车道很快消失在了街角,我站在原地看着车影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异常的平静。 我并不怪知桓……真的。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别的家世清白信息素匹配的omega,那个站在赵鹤州身边的位置,从来……从来都不可能会是没有信息素的我,这一点我早已清醒。 回到屋里我再次点开那份刺眼的电子请柬,目光落在那个日期上:五月五日。 立夏,也是……赵鹤州的生日,他们特意将婚礼选在这一天,一定是意义非凡的。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至极的笑,然后毫不犹豫地关闭了光脑屏幕,将那场盛大婚礼的预告彻底隔绝在外。 我不会去的……我不想亲眼去见证那场我永远无法企及的美满,不想让自己陷入更难堪的境地。我想……赵鹤州大概也绝不会希望看到我出现在他的婚礼上,玷污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之一。 第66章 就这样吧,就像两条偶然交错过的线,早已朝着截然不同的方向延伸,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再也不见,这才是最好的结局。 晚间迟闻的全息投影电话急切地拨了过来,信号刚一接通,他带着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脸就清晰地出现在我面前,几乎是脱口而出:“我靠!赵鹤州和知桓要结婚了?” 我正坐在窗边看着今宜区的夜景,听到他的问题抿唇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种经历过后的平静,轻轻点了点头:“嗯,是真的。” “我靠!”迟闻在那边猛地捶了一下什么东西发出一声闷响,他气得像是自己要结婚对象被抢了一样,“我最近这段时间一直被我父亲扔在军队里封闭训练,今天才知道……妈的,我就知道知桓那个家伙不是什么好东西,装得一副温柔体贴的样子,结果呢?!” 他的愤怒如此直接而鲜活,带着为我打抱不平的炽热,反而让我心里那点残余的涩意消散了不少。 “迟闻……”我放缓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不怪他,真的。” 我看着投影里他气得快要扭曲的面容,耐心地解释更像是在说服自己彻底放下:“就算不是知桓,也会是别的门当户对信息素匹配的omega,那个位置……从来就不是我的。” “可是他是你亲哥啊!”迟闻的声音拔高,充满了不解和愤懑,“他明明知道你跟赵鹤州之间发生过的一切!他怎么还能……怎么还能心安理得地嫁给赵鹤州,成为太子妃?他这根本就是根本没把你当弟弟!” 迟闻的话像刀子一样,精准地剖开了我一直试图忽略的血淋淋的现实。我嗫嚅着嘴唇想要反驳,却发现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最终所有翻涌的情绪只化作一声微微的叹息。 “你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结婚?什么都不做?”迟闻看着我逆来顺受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语气激动地撺掇,“你不去闹一闹?” 我看着他为我愤愤不平恨不得立刻冲去婚礼现场砸场子的样子,心里虽然是暖的却又觉得有些好笑,我眨了眨眼睛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迟闻……”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我和赵鹤州……早就已经过去了,所有的纠缠不清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心存执念罢了。” “现在……我已经彻底的放下了。”我看着他努力露出一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迟闻在投影那头看着我,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无奈地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他挥挥手,像是要把这糟心事扫开,“你总是这样……算了,你等我这边忙完,我就去找你,带你去散散心!” 看着他温柔的模样,我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嗯,好。”等他来找我的时候,宝宝应该培育成功了,到时候我会给他一个惊喜,当然也可能是惊吓。 我们又闲聊了几句军中趣事他才挂了电话。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我脸上的笑容慢慢淡去,但心底却不再像之前那样空落落的,至少我不是一无所有,我还有迟闻这样的朋友,还有那个在“玻璃鱼缸”里悄悄孕育着的属于我自己的小小希望。 作者有话说: 来咯!虽然很忙!但我尽量还是保持日更!! 第68章 救救他,求你 四月的今宜仿佛被浸泡在无休无止的雨水中,淅淅沥沥的雨丝连绵不绝着的敲打窗户,淋湿了街道的同时也让人的心情跟着一起发了霉,一切都显得灰蒙蒙的了无生气。 我每天撑着伞穿过湿漉漉映着霓虹灯倒影的街道,前往郑初九那位于地下的不合法医院。 进入五月的时候连绵的阴雨终于有了歇止的迹象,天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擦亮,偶尔甚至能看到久违的苍白的阳光挣扎着穿透下来。 我的生活节奏依旧,每天雷打不动地前往地下医院,仿佛那是我唯一的朝圣。郑初九的医院依旧冰冷,但那个小小的无菌室,对我而言却成了全世界最温暖最充满希望的地方。 我依旧会静静地坐在那个“玻璃鱼缸”前,透过先进的监测屏幕和传感器,我能看到的不再是一个模糊的轮廓,那个小小生命体的形态一天比一天清晰,甚至能隐约看到细微的动作。 而最让我心跳加速眼眶发热的,是连接着的音频设备里,传来的那一声声清晰而有力的咚咚咚…… 那是宝宝的心跳声,一声声规律而强劲像是最美妙的乐章,透过耳机直接敲击在我的鼓膜上,也重重地敲在我的心尖上。 每一次听到这个声音,我都会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惊扰了这脆弱而伟大的生命律动,然后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感动和无限柔情的情绪会瞬间充盈我的整个胸腔,让我忍不住想要落泪,又忍不住想要微笑。 我常常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很久很久,什么都不做只是痴痴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小小身影,听着那代表生命顽强存在的心跳声。 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仿佛被隔绝在了这个小小的房间之外,变得遥远而模糊。 这里只有我和我的宝宝。 他每一次细微的胎动,每一次有力的心跳,都在无声却坚定地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我有了一份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舍的牵挂,一个真正属于我的正在茁壮成长的未来。 皇室大婚的前一夜今宜区难得的晴朗夜空缀满了星星,我正准备入睡之时却接到了郑初九紧急的通讯,他的声音透过光脑传来,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语调,却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急促:“培育体出现异常波动,生命体征数据不稳定,需要立刻进行外部信息素干预和输血,你尽快过来。” “异常”两个字像冰锥一样瞬间刺穿了我的心脏,我甚至来不及问清楚具体情况,抓起外套就冲出了门,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那个地下医院。 无菌室里各种监测仪器发出的警报声比平时更加尖锐刺耳,屏幕上代表宝宝心跳的曲线不再平稳有力,而是变得紊乱而微弱。那个小小的我已经无比熟悉的身影,在观测屏上显得异常安静,甚至……有些黯淡。 “怎么回事?”我冲到玻璃壁前,声音因为恐惧而嘶哑。 郑初九快速操作着仪器,头也不抬:“排斥反应……需要立刻输入新鲜的血液。” 没有丝毫犹豫,我立刻伸出手臂:“抽我的!多少都可以!” 郑初九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熟练地进行消毒穿刺,冰冷的针头刺入血管,鲜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出,我紧紧盯着屏幕,期盼着那些代表生命的数据能因为我血液的输入而回升。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瓶200cc的血浆输入进去,屏幕上的数据只是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很快又跌落回去甚至比之前更糟糕。 我的脸色因为失血而变得苍白,冷汗浸湿了额发,郑初九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到了后半夜,宝宝的心跳已经微弱到几乎成了一条直线,警报声疯狂地响着像是催命的符咒。 “不行……”郑初九看着那些仪器上的数据突然出声,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峻,“光靠你一个人的血不够,得找另一个基因提供者,需要他新鲜的高浓度alpha信息素血液进行强效中和,否则……他可能撑不下去……” 另一个基因提供者……赵鹤州。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几乎让我窒息。去找赵鹤州?现在?在他大婚的前夜?他会怎么想?他会相信吗?他会……帮我吗? 可是……看着屏幕上那几乎要消失的生命曲线,听着那越来越微弱的虚拟心跳声,我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我颤抖着手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拨通了那个我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主动联系的号码。 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单调的忙音,一声、两声、十声……无人接听,他或许在忙或许已经休息,或许……只是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 我不死心一遍又一遍地拨打,从深夜打到凌晨,窗外天色已经从墨黑变成了靛蓝,又渐渐泛起了鱼肚白。 屏幕上的数据越来越糟糕,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我淹没。 我像是疯了一样,机械地执拗地重复着拨号的动作,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冷汗滴落在冰冷的操作台上。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十次拨打之后,就在我几乎要彻底放弃的时候,通讯被接通了。 那边传来一个极其不耐烦带着浓重睡意和被打扰的怒火的声音,冰冷刺骨:“什么事?” 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因为哭泣和恐惧而破碎不堪,语无伦次地哀求:“赵鹤州……求求你……救救我……救救孩子……我需要你的血和信息素……求求你……只有你能救他了……” 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一声极其清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嘲讽和厌烦的嗤笑,“知予……”他的声音冷得像是冰刃,“你又在玩什么把戏?” “孩子……我们的孩子……”我哽咽得几乎无法呼吸,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撕裂的胸腔里艰难地挤出来,混合着绝望的泪水,“赵鹤州,求求你……是真的……救救我们的孩子……他快要死了……” 第67章 电话那头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沉默,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良久之后就在我以为信号已经中断时,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声极轻的带着某种了然和极度讽刺的轻笑,那笑声冰冷刺骨像一把锋利的锉刀,狠狠地刮过我的耳膜:“知予,你以为……编造这种荒谬的理由我就会相信?就会在婚礼前夜抛下一切去找你?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和知桓结婚了吗?” 他的话语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碎了我最后一丝希望。 “不是的……不是的……是真的!你听……”我徒劳地哭喊着,试图让他听到这边刺耳的警报声,证明我不是在撒谎,不是在无理取闹,“求你信我一次……” 然而,我的解释和哀求只换来了电话那头更加冰冷的回应:“嘟……嘟……嘟……” 忙音响起,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我僵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冻结,世界的声音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灭,只剩下仪器那一声声毫不留情的警报,像一把把烧红的锥子狠狠凿进我的耳膜,凿碎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僵立在冰冷的无菌室里,目光死死地锁在那个“玻璃鱼缸”上。 透过模糊的泪眼,我能看到里面那个小小的脆弱的身影,他的轮廓在监测屏上已经变得极其黯淡,那代表生命活力的曲线几乎快要拉成一条绝望的直线。 他那么小……那么安静地蜷缩在那里,仿佛只是在沉睡。可他每一次几乎微不可察的颤动,都像是一把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凌迟。 我们的孩子……我和贺知州之间唯一真实存在过的相爱证明,也是我在这冰冷世间,仅剩的最后的唯一念想和光明。 巨大冰冷的绝望如同最深的海底压强,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挤压过来,快要碾碎我的骨骼压垮我的神经。 喉咙像是被冰冷的铁钳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无声地汹涌地奔流,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绞痛,仿佛真的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彻底碎裂了。 我猛烈的咳嗽了两声,似乎咳出了几丝鲜血。赵鹤州……他不信,在他眼里我只是一个在婚礼前夜用拙劣谎言试图挽留他的可笑又可怜的疯子,他甚至不愿意……给我一个证明的机会。 可是……我的目光无法从那个小小的生命上移开分毫,他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这个世界……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 不,不能,我绝不能失去他,无论要我做什么,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的尊严我的骄傲我的生命……一切的一切都可以拿去,只要……只要他能活下来。 我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郑初九,扑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还有没有……别的办法?” “抽干我的血,拿走我的命……都可以……求求你……救他……一定要救他。”我嘶声力竭的祈求着。 此刻世间万物都已褪色,我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个玻璃鱼缸里正在一点点消逝的微光。 我愿意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去换回那一声微弱却坚定的……心跳。 第69章 疯子 郑初九面对我几乎崩溃的疯狂哀求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他快速扫过屏幕上那些即将彻底归零的数据,又看向我几乎要碎裂的眼神,最终用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语气,斩断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没有别的办法……排斥反应已经达到临界点,常规手段全部失效。现在唯一能强行逆转这种崩溃的,只有用基因源信息素和血液进行覆盖中和……否则……” 他欲言又止的看向我,可说已经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碎我最后一丝侥幸。 必须是赵鹤州,也只有赵鹤州可以救孩子。 我的目光再次投向那个玻璃鱼缸,里面的小生命仿佛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一股超越恐惧的力量猛地攥住了我,我看向郑初九眼神里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带着宝宝去找他……” 或许他见到孩子就会相信了。 郑初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大概是我眼中的绝望打动了,他叹了一口气后将“玻璃鱼缸”从维持仪器上小心分离,接入一个便携式的冒着丝丝寒气的生命维持单元,各种管线被迅速而稳妥地固定好,确保移动过程中的最大稳定性。 “去吧。”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将那个看起来像个小型医疗箱的维持单元递给了我。 我像是抱住全世界最珍贵却又最易碎的宝物,小心翼翼地将其紧紧抱在怀里,冰冷的外壳贴着我的胸膛,我却仿佛能感受到里面那个小生命微弱的挣扎。 “谢谢。”我冲他重重地鞠了一躬,忽略掉他脸上的复杂神色,转身冲出了地下医院。 我拦下一辆车,拜托司机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婚礼的举办地,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座正在举办万众瞩目婚礼的皇家礼堂疾驰而去。 一路上我都死死地抱着怀里的维持单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上面微弱闪烁的指示灯,心脏跳得如同擂鼓,几乎要撞出胸腔,恐惧、绝望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我撕裂。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今宜区的破败逐渐变成蔷薇区的井然有序和盛大繁华,街道两旁悬挂着庆祝婚礼的皇家旗帜,处处洋溢着喜庆的气氛,与我这辆车内冰冷绝望的氛围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终于那座恢弘壮丽的皇家礼堂出现在视野尽头,而那里此刻正被警卫和前来观礼的宾客围得水泄不通,盛大的婚礼仪式显然已经开始,或者即将进入最重要的环节。 车子无法再靠近,我只能抱着怀里的“希望”跌跌撞撞地冲下车,朝着那扇无比华丽大门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我庆幸我有邀请函可以让警卫放行,否则以我现在的狼狈恐怕只会被赶出去。 可大概是太过糟糕的形象,我还是引的了他人的注意,但我的眼里只有那条通往礼堂深处的路,我必须找到赵鹤州,我必须让他救救我们的孩子,就算被万人唾弃,就算被他再次亲手推开碾入尘埃,我也必须去。 怀中的维持单元冰冷而沉重,仿佛承载着我所有的过去和未来。 我抱着它,像一个抱着最后救命浮木的溺水者,又像一个走向最终审判的囚徒,一步一步踉跄却又无比坚定地,闯入了那片为别人而设的盛大辉煌的婚礼现场。 礼堂的人已经落座,虽然是皇室的婚礼,但宾客并不多,毕竟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太子殿下的结婚仪式。我看着礼堂中心舞台上的赵鹤州,像是看到了最后一丝希望,踉跄着抱着那冰冷的维持单元,如同疯魔般不顾一切地冲向礼堂中心,突然一个身影猛地拦在了我的面前。 是宋燕庭……他穿着笔挺的礼服,脸上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和厌恶,仿佛我是什么携带瘟疫的脏东西。 “站住!你想干什么?”他厉声喝道,手臂强硬地拦在我身前,目光锐利地扫过我怀中那个显眼的冒着寒气的金属箱子。 “让我过去!求求你!宋燕庭,让我见见他!就一分钟!求你了!”我的声音嘶哑破碎,绝望地哀求着宋燕庭, “你怎么这么贱?”宋燕庭生怕我破坏这华丽婚礼的一丝一毫,脸上充斥着更深的鄙夷和不耐烦,他用力推搡着我,“滚!” 我的挣扎和哭求引来了周围一些人的的注意,窃窃私语和惊诧的目光如同针一样扎在我身上,骚动不可避免地蔓延开来,终于引起了前方礼台上的人的注意。 赵鹤州转过头,目光穿越人群落在了我这片混乱的中心。 那一刻,我像是看到了最后的救赎,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宋燕庭的钳制,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怀中的维持单元被我死死护在胸前。 我朝着礼台的方向,不顾一切地一下一下地用额头撞击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嘴里反复哭喊祈求,声音凄厉得不像人声:“殿下!太子殿下!求求你……救救他……他真的要死了,只有你能救他,求求你……求求你……” 我磕得额头一片青紫,甚至渗出血丝,模样狼狈凄惨到了极点,然而礼台上的赵鹤州,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 那湛蓝的双眸中只有冰冷漠然,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了的不解和……厌烦,就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吵闹的街头闹剧。 他甚至没有微微皱一下眉头,只是收回了视线,仿佛我的吵闹根本无法阻止这场婚礼的进行。 巨大的绝望瞬间将我砸得粉身碎骨,世界在我周围失去了所有颜色和声音。 我只能僵硬地跪在那里,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听着不远处皇家乐队的演奏声,是庄严而欢快的婚礼进行曲。 音乐声中我看到赵鹤州微微侧身,向着身旁一袭白色西装温柔帅气的知桓伸出了他的手,知桓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在了他的掌心。 第68章 他们挽着手在万众瞩目和祝福的掌声中,准备走向礼台中央,完成最重要的仪式。 那画面如此完美,如此神圣,如此……刺眼,而我像一滩污秽的烂泥,跪在这光辉之外的阴影里,怀抱着一个即将消逝的不被承认的生命。 “哈哈哈……”一股极其诡异的近乎疯癫的笑意猛地冲上我的喉咙。 孩子……我的孩子。 我空洞的眼神决绝的瞥向一旁,看着那摆放在精致餐桌上的酒瓶,近乎疯狂的起身一把抓起,狠狠地砸向桌角。 “砰……”清脆的碎裂声骤然打断了婚礼的音乐,在所有宾客惊恐的注视下,我举着那参差不齐闪烁着危险寒光的玻璃碎片,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挥舞着,尖锐的玻璃划破了我自己的手掌,鲜血瞬间涌出顺着胳膊滴落,但我浑然不觉。 我对着礼台的方向,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歇斯底里地尖叫大笑,声音扭曲恐怖却又带着一丝哀求:“赵鹤州……求你……我求你救救他……” “保护陛下和太子!”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声,瞬间尖叫声取代了婚礼的喜庆音乐,训练有素的皇家警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瞬间将我重重包围。 警卫不敢贸然上前,因为能来到婚礼现场的都是七大区的重要人员,他们生怕我暴起伤及周围的贵族宾客,只能形成包围圈用能量枪口死死锁定我,厉声呵斥我放下武器。 场面一片混乱,婚礼的圣洁和庄严被彻底打破。礼台上的赵鹤州终于看向了这边,他面色冰寒地走了下台,坐在最前面的似乎是皇帝陛下,赵鹤州低头站在陛下身边。 皇帝陛下的眉头紧锁,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我这边,那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怜悯或疑惑,只有被冒犯天威的震怒和对混乱局面的极度不耐。 他微微颔首,几乎是同时包围我的警卫队指挥官似乎就接收到了什么指令,他手势猛地一变那些原本只是威慑的能量枪口瞬间充能,发出了致命的光芒,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身影猛地从宾客席中冲了出来,不顾一切地扑到了我的面前张开双臂,用她纤细的身体死死地挡在了我和那些致命的枪口之间。 是我始料未及的人,我的母亲谢莹。 “不要开枪……” 我从未想过谢莹会挡在我的面前,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可我此刻已经回不了头了。 谢莹的出现和哭求让现场的气氛一滞,警卫们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看向皇帝陛下,等待最终的指令。 皇帝陛下的脸色依旧难看,但似乎因为谢莹的突然介入和哀求,那格杀的命令没有立刻执行。 就在这短暂的因母亲出现而带来的松懈间隙,那些等待时机的警卫如同猎豹般动了,数名强壮的警卫从侧面和后方猛地扑了上来 “呃啊!”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手腕被狠狠扭住剧痛传来,染血的半截酒瓶碎片瞬间脱手,膝盖窝被重重一踹,我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怀里的那个便携式生命维持单元猛地脱手飞了出去。 哐当一声,特质的箱子重重地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盖子因为撞击猛地弹开,里面那个透明的玻璃鱼缸一样的特制培育皿滚落了出来,在光滑的地面上转动了几下,停在了一片狼藉之中。 刹那间整个喧闹混乱的婚礼现场,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聚焦到了那个滚落出来的培育皿上。 透明的玻璃壁后,营养液微微晃动着,而在那清澈的液体中央,清晰地躺着一个已经成型了的蜷缩着的婴儿胚胎,他那么小五官却已经隐约可辨,安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只是在安睡。 我趴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目光穿过人群的缝隙,死死地绝望地看向那个滚落在地的培育皿,看向里面那个小小的脆弱的身影。 眼泪混合着脸上的污血,无声地汹涌而出。 我的孩子……最终还是以这种最不堪最惨烈的方式,暴露于世。 作者有话说: 来晚啦! 第70章 绝望 时间仿佛凝固了。 在死一般的寂静之后,是更大的骚动和哗然,宾客们脸上的震惊迅速被各种复杂的情绪取代,骇然、怜悯以及一种目睹了惊天秘闻的恐惧。 皇帝陛下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那是一种极致的冰寒和震怒。他猛地站起身,甚至没有再看现场一眼,在随从的簇拥下拂袖而去,这场原本完美的婚礼,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皇室丑闻。 赵鹤州站在原地,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地长久地落在了那个滚落在地的培育皿上,落在那里面清晰可见的小小胚胎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戴上了一张完美的面具,只有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翻涌碎裂,又迅速被冻结,知桓站在他身边脸色苍白如纸,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很快在警卫强硬的“请离”下,宾客们开始神色各异地匆匆离去,不敢再多看一眼这皇家最不堪的场面,没有人想被卷入其中。 我被粗暴地拖拽到一边,像一块破布般被丢弃在角落。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而不真实,我只能死死地盯着那个倒在地上的培育皿,目光像是被钉在了上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身影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那个培育皿。 是宋夏至。 她的脸色同样苍白,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不忍卒睹的悲伤,她蹲下身戴上了无菌手套,极其小心地检查着那个破裂的维持单元和里面的培育皿,她的动作很轻很专业,但眉头却越皱越紧。她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培育皿的外壁,又仔细查看了旁边那些早已彻底黯淡下去的传感器。 然后她沉默着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我这边,那眼神里充满了我读不懂的的情绪。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爬过去,喉咙里发出不成调声音:“孩子……他怎么样了……” 宋夏至看着我嘴唇颤抖着,似乎极其艰难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她走到我面前蹲下身,避开我绝望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知予……”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残忍地说了出来:“孩子……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 她似乎怕我不明白又补充了一句,声音带着哽咽和不忍:“他……早就已经……在你被扑倒之前……或许更早……就已经停止呼吸了……” “维持单元摔坏之前……数据就已经……是一条直线了……” 耳朵里已经听不清她说的话了,嗡嗡的声响充斥着大脑,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我所有的哭喊所有的挣扎所有的绝望和疯狂……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怔怔地看着她,又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移向那个安静躺在地上的培育皿。 里面的营养液依旧清澈,那个小小的身影依旧保持着蜷缩的姿势。 他那么安静……原来那不是安睡,是永眠。 早就……已经死了? 在我抱着他冲破重重阻碍的时候? 在我跪地磕头苦苦哀求的时候? 在我像个疯子一样打碎酒瓶的时候? 甚至……更早? 哈哈哈……多可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没有眼泪没有哭喊,只有一种彻底的虚无从四面八方涌来,将我吞没。 我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的一切目光和低语都仿佛褪色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那个安静躺在地上的“玻璃鱼缸”,和里面那个再也不会动弹的小小身影。 他死了。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在我拼尽一切想要救他的时候,他安静地离开了。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盛大而凄凉的……葬礼献祭。 突然一道阴影笼罩下来,我缓缓地抬起头,赵鹤州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的面前,他高大的身躯逆着光投下沉重的压迫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而那双我曾无比迷恋的湛蓝色眼眸,那里正翻涌着化不开的寒冰和……滔天的怒意。 没有愧疚……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仿佛只有被玷污了完美人生的极致愤怒。 他俯视着我如同俯视着一摊令人作呕的污秽:“是谁允许你私自培育这个孩子的?” 质问……只有质问,仿佛刚刚那个逝去的小生命,不过是一件给他带来麻烦的瑕疵品。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倾尽所有去爱去追随……甚至愿意付出生命的男人。 忽然……我无声地笑了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也许早在很多年前,在那个今宜区冰冷的浴缸里,我就应该悄无声息地死去。 我这一生所求何其简单,我只是想要一个家,想要有人能真心地爱我需要我。 第69章 十七岁的时候赵鹤州不要我了父母不爱我了,可是那时候我没有死成,我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行走在世间,但命运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救下了赵鹤州,他成为了贺知州来爱我,毫无保留的爱我,他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可是他又离开了……我渐渐地接受了这个事实,赵鹤州不爱我没有关系,我可以有一个孩子,他是贺知州留给我的希望,我和他的骨血和延续,我在这冰冷世间仅存的微弱的曙光。 我靠着这点微末的光芒,才能在绝望里再次爬起来,告诉自己必须活下去。 可现在……希望彻底没有了。 我缓缓地用手支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软绵绵的,却又被一种诡异的决绝支撑着。 脑中闪过贺知州温柔的笑,我靠着这些温柔支撑自己活下去,可现在这些温柔的笑似乎渐渐被冷漠的面容所取代了,我再也回忆不起贺知州的模样。 我的目光空洞地落在赵鹤州那张盛怒的脸上,却仿佛穿过了他看向了更远更虚无的地方。 手里还紧紧攥着刚才被打落时,下意识抓住的一块玻璃碎片,尖锐的棱角深深嵌进我的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渗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而我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赵鹤州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嘴唇一张一合表情愤怒而严厉,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朵里只有一种高频的嗡鸣,世界安静得可怕。 我一步一步踉跄地走向他,走向这个给我带来无尽痛苦又亲手碾碎我最后希望的男人。 在他或许以为我要再次哀求,或许以为我要解释什么的时候,我猛地举起了那只沾满自己鲜血的手。 手中那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在残留的灯光下反射出冰冷而决绝的光芒。然后用尽我生命最后所有的力气,朝着他那颗冰冷无比,似乎从未为我跳动过的胸口狠狠地扎了下去。 “噗嗤……”一声极其沉闷的血肉被撕裂的钝响。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了。 “殿下!”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骤然划破了死寂。 但这声音传入我的耳中却模糊而遥远,我仿佛已经感受不到周围的一切了,那些冲上来的身影,那些惊惶失措的面孔,那些骤然爆发的混乱……都成了扭曲的背景。 我的世界里只剩下视觉。 我看着眼前赵鹤州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猛然睁大,里面第一次清晰地倒映出我此刻带笑却无比绝望的脸庞,他脸上那永恒的冰冷漠然和滔天怒意,终于被一种极致的震惊和……或许是剧痛所取代。 他修长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然后重重地跌倒下去。 鲜红刺目的血液,迅速从他深色的衣料上晕开,如同绽放了一朵罪恶之花。 “呵……”我看着他被众人惊慌失措地围住,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解脱般的笑,这样……也好。 不等那些反应过来的警卫再次凶神恶煞地扑向我,不等任何的审判或制裁,我决绝地毫不犹豫的,将手中那枚早已被我的鲜血浸透的玻璃碎片调转方向,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气,朝着自己脖颈最脆弱的位置,狠狠地扎了进去。 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所有的神经,但很快剧痛就被一种更可怕的感受所取代,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浓稠液体疯狂地涌入我的喉咙,堵塞了我的气管涌向我的鼻腔 窒息……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瞬间抓住了我,视野开始剧烈地摇晃而模糊,天花板上的灯光碎裂成无数闪烁的光斑。我像一棵被砍断的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落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砰地一声……很远又很近。 耳边似乎有很多声音在尖叫在奔跑,有很多模糊的身影在我上方晃动。 好像……有谁在撕心裂肺地叫我的名字,听不清了……一切都模糊的远去了,只剩下窒息带来的黑暗,和血液迅速流失带来的冰冷。 我睁着空洞的眼睛,直直地望着上方那片华丽却冰冷的天花板,视野里最后的画面,是那些雕刻精美的花纹,扭曲着旋转着,最终彻底化为一片无边无际永恒的黑暗。 真好,终于……可以死去了。 我……早就该死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71章 生 意识像是从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深海中艰难地浮潜上来,首先感受到的是喉咙处传来的一阵火烧火燎的疼痛,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区域的神经,带来难以忍受的钝痛,紧接着是全身无处不在的沉重和虚弱感,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抽走了力气。 我艰难地掀开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单调苍白的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特有的清冽又刺鼻的味道。 我没死成。 这个认知像一块冰冷的巨石重重砸向我的心口,带来一阵窒息般的沉闷。连那样决绝的自戕,都无法换来彻底的解脱吗?为什么……还要让我活下来,继续承受这一切? 喉咙疼得厉害,我试图发出一点声音,却只能感受到气流摩擦过受损声带时剧烈的刺痛,以及一片彻底的寂静。 我说不了话了。 “知予!你醒了?”一个沙哑而急切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和浓浓的心疼。 我微微偏过头,看到迟闻就坐在我的病床边,他看起来风尘仆仆,眼下有着浓重的青黑,下巴上也冒出了胡茬,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而那双总是充满阳光活力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正一眨不眨紧紧地看着我。 看到我睁开眼,他先是猛地松了一口气,随即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泪水毫无预兆地就滚落了下来。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哭。 他猛地握住我放在被子外插着留置针的手,明明握得很紧可指尖却都在微微颤抖。 “你这个傻子……白痴……”他的声音哽咽得厉害,带着后怕的哭腔,几乎是语无伦次说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那么做?为了赵鹤州那个王八蛋!你伤害自己?他值得吗……他配吗?!” 他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背上,滚烫得几乎要灼伤我的皮肤。 我看着他为我的心痛和愤怒,看着他通红的眼圈里盛满的担忧和恐惧,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抓住,酸涩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摇摇欲坠的堤防,眼泪无声地从我的眼角滑落,迅速浸湿了鬓角和枕头。 不是的……迟闻,我不是为了他。 我想告诉他,我不是因为赵鹤州的冷漠和绝情才不想活,那或许是最初的诱因,但绝不是最终压垮我的那根稻草。 我只是……太累了。 从很多年前开始,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变成了一件非常……非常辛苦的事情,这个世界又冷又硬,我没有家没有真正爱我的人,像一株无根的浮萍永远在漂泊……永远找不到依靠。 我原本以为……贺知州会是我的救赎,可是他悄无声息的消失了,我期待赵鹤州会是我的希望,但太多的事情告诉我他不是……我需要找一根救命稻草,那个孩子是我的救赎,是我给自己找到的继续走下去的唯一理由和希望,是我在这冰冷人间为自己艰难搭建起来的,一个小小的脆弱的巢。 可现在……巢碎了,希望灭了,我只是……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意义了。 也许我早就该死了,在今宜区的那个浴缸里或者更早的时候,我苟延残喘至今,不过是一场漫长的痛苦的徒劳。 可是我说不出来,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我只能看着他任由眼泪疯狂地流淌,用眼神传递着我无法诉说的绝望和悲哀。 我不是为了赵鹤州,我只是……找不到路了。 迟闻看到我汹涌却无声的眼泪,像是被烫到一般慌忙松开我的手,有些笨拙地用袖子胡乱抹掉自己脸上的泪痕,他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情绪,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坚强可靠一些。 “别哭……知予,别哭……”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努力放得轻柔,“你得好好活下去……知道吗?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仿佛想将这份力量通过目光传递给我。 活下去……才有希望?我看着他,在心中默念着:可是我的希望,早就已经被彻底碾碎了。 “还有……赵鹤州他……”迟闻顿了顿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接着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缓缓开口:“他没死,你那一刀……没伤到要害。” 听到这个名字和这个消息,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就像听到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陌生人的消息。是死是活都好,我已经不想再和他有任何一丝一毫的瓜葛了。 迟闻看着我这副彻底麻木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但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皇帝陛下……当时确实震怒无比,你……你当时的行为是弑君大罪……”他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后怕,“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陛下竟然……竟然下令留了你一命,只是把你监禁在这里治疗……” 第70章 他似乎无法理解那至高无上的统治者为何会突然“仁慈”,但这对我来说同样不重要了。活着或是死去,此刻对我而言并无本质区别,只是痛苦的形式不同而已。 “好了……不说这些了。”迟闻再次握了握我的手,努力挤出一个安抚的笑容,“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把身体养好……”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恳求,我依旧沉默,只是极其缓慢地几不可察点了一下头,不是为了承诺,只是不想让他再担心。 迟闻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着:“我……我在第一区待不了多久,我必须尽快赶回第三区军部……”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愧疚和无奈,“如果……如果我早知道你会……会在婚礼上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一定会赶来参加婚礼的。我一定不会让你一个人……”他的声音再次哽咽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那份深深的自责和无力感却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我温柔的看着他,示意他不用自责,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看着我笑了笑,嗫嚅着唇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鼓励的话,但话未出口病房的门却被轻轻敲响了。 迟闻瞬间像是被侵犯了领地的野兽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而警惕地看向门口,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紧绷挡在了我的病床前,一副拒绝任何潜在伤害靠近的姿态。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穿着白色医师袍的宋夏至,她手里拿着电子病历板,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还带着疲惫和一种复杂的忧虑。 看到迟闻这副充满敌意的样子,她明显愣了一下,脚步顿在门口有些无措。 我艰难地抬起手极其轻微地拉了拉迟闻的衣角,迟闻感受到我的动作低下头看我,我望着他用眼神极其缓慢却坚定地摇了摇头,示意他宋夏至和那些人不一样,她没有伤害过我。 迟闻紧绷的身体这才稍稍放松了一些,但眼神里的戒备并未完全散去,只是沉默地让开了一些位置允许宋夏至靠近,但目光依旧紧紧跟随着她的一举一动。 宋夏至走到床边冲我温柔的笑了笑,她动作专业轻柔的查看了一下我脖子上的伤口包扎,又看了看旁边监测生命体征的仪器屏幕。 “伤口恢复得很好,没有感染迹象……只是声带的损伤需要时间,但只要好好休养配合治疗是可以恢复发声的。”她语气温柔的说着,但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是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做完简单的检查后她放下病历板,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眼神却变得更加复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沉默了片刻,她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和沉重:“知予……殿下他……他的信息素又彻底紊乱了。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得多……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极具攻击性,甚至……甚至出现了自残倾向。之前研发的药物完全失效,医疗队此刻也束手无策了……只能给他注射大剂量的镇定剂,暂时……暂时将他隔离囚禁起来了。” 我的心像是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但随即涌起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恍然。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我忽然间全都明白了。 明白为什么犯下“弑君”大罪的我,还能好好地躺在这里接受高等治疗,而不是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因为赵鹤州又失控了。 因为那该死的只有我才能安抚的“紊乱”再次爆发了,而且是前所未有的猛烈,皇帝陛下留我一命不是仁慈不是宽恕,只是因为他唯一的珍贵继承人再次变成了一个危险的疯子。 而我这个“药”,这个该被处以极刑的存在却成了目前唯一已知的,可能能让他儿子恢复“正常”的……工具。 所以我不能死……至少在赵鹤州彻底好起来,或者找到替代品之前我必须活着。 活着,作为一件有使用价值的物品。 呵……我的嘴角极其微弱地勾了一下,那是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充满了无尽讽刺和悲凉的弧度。 眼中已经流不出来任何的泪水,心里也只剩下一片空荡荡的荒芜。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72章 砒霜 迟闻听完宋夏至的话脸色瞬间铁青,额角青筋都爆了出来。他猛地攥紧了拳头,像是极力压制着滔天的怒火,“够了!”他眼神冰冷地扫向站在一旁的宋夏至,毫不留情的开口:“出去!” 宋夏至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嗫嚅着唇似乎想解释什么,但最终还是在迟闻那几乎要吃人的目光下低下头,默默地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我和迟闻两人,我看见迟闻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像是在压抑住心中的怒火,他转过身重新坐到我的床边,“知予,你别怕……”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别管赵鹤州怎么样,也别管陛下怎么想……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他的话语炽热而真诚,像一道灼热的暖流试图穿透我冰冷绝望的心防。我看着他因为愤怒和担忧而发红的眼睛,看着他毫不作伪的维护,那颗死寂的心脏似乎真的被微微触动了一下,泛起一丝微弱酸涩的暖意。 我很开心。 真的。 在这种众叛亲离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刻,还能有这样一个人,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前说要护着我,这份情谊比什么都珍贵。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份情谊如此珍贵,我才不能……连累他。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哀伤却清醒地看着他。 迟闻,你不明白……我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太子赵鹤州,我面对的是整个帝国至高无上的权威,是七大区最高掌权人皇帝陛下。 陛下现在留着我,只是因为我还“有用”,一旦我失去了价值或者试图反抗,碾死我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而任何试图保护我这只“蚂蚁”的人,都会毫无疑问地被那巨大的权力车轮一同碾碎。 迟闻背后还有他的家族,他在军部的前程,他大好的未来。我怎么可以……怎么能够因为自己这早已残破不堪看不到希望的境地,把他拖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不能连累任何人,尤其不能连累……真心待我好的迟闻。我用力回握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缓缓地坚定地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抽了出来。 我用口型对他无声地说:“谢谢。” 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沉重的不得不做出的诀别。 迟闻看着我抽回的手,看着我无声的拒绝和泪眼愣住了,他似乎读懂了我要表达的一切,眼圈瞬间又红了,急声道:“知予!你……” 我别过头不再看他,逼迫自己硬起心肠。 迟闻看着我决绝的泪眼和无声的拒绝脸色焦急,似乎还想不顾一切地再说些什么,试图打破我筑起的心墙。 可就在这时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极其粗暴地猛地推开,巨大的撞击声重重砸在墙壁上,将我们两人都惊得瞬间僵在原地。 宋燕庭一身笔挺的制服脸色冷峻,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过病房内。他的身后是两队持枪的面无表情的皇家警卫,瞬间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迟闻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立刻站起身,再次挡在我的病床前,警惕地瞪着不速之客:“宋燕庭,你想干什么?” 宋燕庭的目光冷淡地扫过迟闻,并没有将他明显的敌意放在眼里。他的视线越过迟闻最终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还有一丝明显的……厌恶。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是对迟闻说的:“迟少爷,奉陛下口谕我需要与知予单独谈一谈,请你立刻离开。” “单独谈?”迟闻冷笑一声毫不退让,“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对你们构成什么威胁?” 宋燕庭的眉头皱了起来,显然不耐烦于迟闻的阻挠,他身后的警卫队成员立刻上前一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迟闻。”宋燕庭的声音冷了下去,“这是陛下的命令,你是想抗命吗?别忘了你的身份。” “你……”迟闻气得脸色发白,胸膛剧烈起伏,他知道抗命的后果有多严重,这不仅会毁了他自己,更会连累他的家族。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一幕,心脏猛然揪紧。我不能让迟闻因为我而冲动行事,我艰难地伸出手,再次轻轻拉了拉迟闻的衣角。 他回过头看我,我望着他用尽全身力气坚定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充满了让他离开的哀求。 迟闻看着我的眼睛,读懂了里面的绝望和恳求,他脸上的愤怒和挣扎最终化为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痛苦,重重地喘了口气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 最终他狠狠地瞪了宋燕庭一眼,声音沙哑地扔下一句:“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 第71章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病房,背影僵硬而愤怒。皇家警卫并没有阻拦他,只是在迟闻离开后,无声地重新将病房门关上,并守在了外面。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面色冷峻的宋燕庭,无形的压力瞬间弥漫开来。 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可宋燕庭并没有立刻开口,他只是站在那里目光冷冽地审视着我,仿佛在等待什么,这种沉默比直接的斥责更令人窒息。 没过多久,病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走进来的是知桓。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便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眼下是浓重的青黑,整个人显得异常憔悴和疲惫,早已没了往日那种温润如玉的光彩。他看向我的眼神复杂极了,有关切有焦虑,但更深处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惶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怼。 他走到我的床边,甚至没有看旁边的宋燕庭一眼,俯下身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恳切,甚至带着一丝卑微的哀求:“小予……你告诉我好不好?你当初……到底给鹤州吃过什么药?那种能掩盖他信息素的药,导致他信息素紊乱的药……还有没有?或者配方是什么?求求你,告诉我……现在只有这个可能能救他了……” 他见我只是睁着眼睛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才恍然想起我说不了话,急忙从旁边拿过电子板和触控笔,塞到我那只勉强能动的手里。 “写下来,小予写下来……医疗队需要样本进行研究,这是目前唯一的希望了。”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期盼:“或者你告诉我,是谁给你的药?到底是谁?” 电子板冰冷的触感传来,我看着上面空白的输入区,又看向知桓那张写满了焦急和恳求的脸。 郑初九……那个藏在今宜区阴暗角落里的beta,那个唯一在我绝望时给予我实际帮助的人,我绝不能出卖他。一旦交出药皇室必然会顺藤摸瓜,郑初九无乱如何都必死无疑,我不能连累他。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手指无力地松开了触控笔,笔掉落在被子上没有留下任何字迹。 知桓眼中的期盼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般迅速熄灭,转而燃起一种难以置信的焦躁和……愤怒。他猛地直起身握紧了拳头,因为极力克制导致手臂都在微微发抖。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知桓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旁边的金属医疗推车上,巨大的声响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吓人,上面的药瓶器械都跟着震了一下。 这突如其来与他平时温柔形象完全不符的暴怒,让旁边的宋燕庭都皱起了眉头。 下一秒知桓转过头死死地盯住我,那双总是含着温柔春水的眼睛里,此刻却被一种疯狂的猜忌和长期压抑的怨恨所充斥,他的声音不再温和,变得尖利而刻薄充满了厉声的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知予!” “你故意在婚礼上闹那么一出,故意让自己看起来那么惨,故意让鹤州的信息素在受刺激后彻底失控……你就是故意要破坏这一切,故意不想让我好过?不想让我顺利成为太子妃……对不对?” 他的指控如同毒蛇吐信字字恶毒,我震惊地看着他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想。然而他的爆发还没有结束,长期压抑的不甘和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同样都是omega!同样流着知家的血!”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指着我的手都在颤抖:“就因为你那个好母亲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所以你生来就是知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我呢?”他红着眼圈,愤恨的看着我:“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室,是个小三……所以我再怎么努力再怎么优秀,永远都低你一等……永远都只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成为太子妃,好不容易才将权力牢牢的握在手里,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切!你说话啊!” 他像是彻底崩溃了,对着我这个无法言语的人嘶吼着,将所有的失败和怨恨都倾泻在我身上。 我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哥哥,心脏一片冰凉,原来在他心里竟是这般想的,原来那看似温柔的外表下藏着如此深刻的嫉妒和不平。 他看着我平静的眼神像是被彻底激怒了,脸上那崩溃的疯狂逐渐被一种带着极致恶意的冷笑所取代。 “呵……”他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如同闪着银色光芒的匕首,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最伤人的话语:“幸好……你是个废物!是个连信息素都没有的废物!” 这句话像一把早已磨砺多年,终于找到机会狠狠刺出的匕首,精准地捅进了我最深最无法愈合的伤口,并且恶意地搅动了一下。 我默默地看着他,看着这张曾经对我流露出无数温柔关怀的脸庞,此刻却扭曲得如此陌生而丑陋。 尽管我内心深处早已隐隐明白,他对我的好或许并不像表面那般纯粹真切,或多或少掺杂着算计怜悯,甚至可能还有一丝因为身份差距而带来的优越感。 但是……当所有的伪装被彻底撕碎,当那些深藏的厌恶和嫉妒如此赤裸裸地,带着胜利者般的嘲讽暴露在我面前时……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地像是被刺了一下。 随即涌上的却不是愤怒或悲伤,而是一种极其荒诞的、近乎可笑的悲凉。 原来如此,原来那些嘘寒问暖,那些体贴关怀,那些看似兄友弟恭的温情时刻……全都是精心编织的伪装。 他或许从未真正把我当作弟弟看待过,在他心里我始终是那个占了他应得位置的正室之子。 而我这个正室之子,偏偏还是个没有信息素的废物,这对他来说是多么大的讽刺,可这又是多么……令他窃喜的缺陷。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他那张写满了恶毒和快意的脸。 喉咙的伤口还在灼痛,但比起此刻心里的荒凉,那点疼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原来我所以为的在知家对我最好的人,也不过是包裹着砒霜的蜜糖罢了。 作者有话说: 来晚了!今天看比赛去了! 第73章 忘断 知桓看着我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脸上的冷笑更加冰寒,他显然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耐心,也不再屑于维持那副虚伪的温柔假面。 “还是不肯说是吗?”他的声音像是毒蛇滑过枯叶,带着一种阴冷的威胁,“你以为沉默有用?还是你以为你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依旧别过脸,睫毛因为压抑的情绪而剧烈颤抖。 “呵。”知桓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嗤笑,他对着门口的方向轻轻做了一个手势。 病房门再次被打开,一个穿着皇家护卫队制服的人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东西走了进来,那是一个透明的密封箱,而箱子里面放置的赫然是我那个已经失去生命气息孩子的培育皿。 “打开它。”知桓冷声命令。 那名护卫依言动作谨慎地打开了密封箱的盖子,然后将那个冰冷的“玻璃鱼缸”,无声地放在了离我的病床不远处的桌子上。 我别过头目光触及到那个静静躺在桌面上的培育皿,看到里面那个依旧保持着蜷缩姿态的,小小的再也不会动的身影时,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逆流冲上大脑又瞬间冻结。 他……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把我的孩子……把我死去的孩子……像一件物品一样拿到这里来? 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悲痛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吞没,我挣扎着想坐起来想扑过去,想把他从我孩子身边赶走,但虚弱的身体和身上的束缚让我只能徒劳地发出嗬嗬的气音,眼泪再次决堤般涌出。 知桓很满意我这剧烈的反应,他缓缓走到桌边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佻地敲了敲培育皿冰冷的玻璃外壁,那轻微的叩叩声,像丧钟一样敲在我的心上。 “很漂亮是不是?”他歪着头用一种欣赏艺术品般却无比残忍的语气说道:“虽然是个死物了,但毕竟……曾经也算是个小生命呢。” 他的目光转向我,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度,只剩下赤裸裸令人胆寒的威胁:“知予,我最后问你一次,药……是谁给你的?” “如果你再不说……我虽然没办法让他再死一次……”他的手指缓缓抚过培育皿的表面,声音轻柔得可怕:“但我有的办法让他死了……也不得安生。你猜……如果我把他从这里扔出去,或者交给实验室那些“专家们”……他会怎么样?” “唔!”我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却被扼住般的呜咽。 他已经死了,他已经够可怜了,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连他最后的安宁都要剥夺?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瞬间覆在我的身上,比之前面对死亡时更加猛烈,我可以忍受一切痛苦,但我无法忍受他们这样对待我死去的孩子。 第72章 知桓看着我濒临崩溃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胜利的弧度,他知道他抓住了我最致命的软肋。 我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病床上,只有眼泪汹涌地流淌着浸湿了枕头,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每一次抽泣都牵扯着颈间的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但我却浑然不觉。 那是我的骨血,即使他已经离开了我也必须保护他,我用颤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极其艰难地重新抓起了那只冰冷的触控笔。 笔尖在电子板上划出歪歪扭扭的字迹,每一个笔画都耗费着我巨大的力气和尊严:如果我告诉你,你能保绝不伤害给我药的人吗? 写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巨大的悲恸和决绝涌上心头,我又颤抖着补充:药是我给赵鹤州吃的。一切过错我来承担,要杀要剐随你们,只求别牵连他人。 写完最后一句,我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般,我抬起头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知桓,等待着他的审判。 知桓看着电子板上的字,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还是点点头郑重道:“我保证,我以未来太子妃的身份向你保证,只要你带我们找到那个人,我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陛下那边我也会说明情况,我发誓。” 他的誓言听起来如此真诚,仿佛刚才那个用死去的孩子来威胁我的人不是他。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我没有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桌子上那个冰冷的培育皿,看着里面那个小小安静的身影。宝宝……对不起,爸爸只能做到这里了。 我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知桓,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在电子板上写下我最后的条件:药……我可以带你去拿,只能你和我两个人去,不能带警卫队。如果你答应……我现在就带你去,如果你不同意,那就……随便你们怎么处置吧。 我必须尽可能保证郑初九的安全,如果大队人马过去,以皇家的作风郑初九很可能会被抓住,只有我和知桓两个人,或许……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知桓看着我的条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显然在权衡风险和收益。他看了一眼旁边沉默不语的宋燕庭。 宋燕庭微微摇了摇头,显然觉得这样太过冒险。 “好我答应你,就我们两个人去。”知桓收回目光,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但随即又补充道:“但是……我需要带上一个小型的医疗团队随行,关于药物的具体成分和作用也需要专业医师在场评估。我会和夏至商量让她也保证,绝不伤害你要保护的人,这样可以吗?” 我看着他,知道这大概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知桓立刻转身去和宋燕庭以及门外等候的宋夏至低声商议起来,我能看到宋夏至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明天一早。”知桓丢下四个字,他重新拿起培育皿又再次开口:“东西先暂存在我这里。”接着便带人离开了。我知道他并不信任我,留着孩子就有威胁我的方法,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有医疗仪器的滴答声。 这一夜我几乎无眠,喉咙的疼痛和内心的煎熬交织在一起,每一次闭上眼睛都是孩子冰冷的培育皿,还有郑初九可能面临的危险。 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一行人便准备出发,当我被轮椅推出来看到等候的队伍,整个人瞬间僵住,除了知桓、宋夏至和几名精简过的医疗人员外,竟然还有……赵鹤州在。 他坐在一张特制的轮椅上,身上穿着约束用的病号服,脸色苍白憔悴眼神涣散而空洞,似乎还被大剂量的镇定药物影响着,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混沌状态。偶尔他的目光会毫无焦点地扫过周围,当那视线偶然落在我身上时,似乎极其微弱地停顿了一下,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闪过一丝极其陌生却又熟悉的……温柔? 但那光芒消失得太快,快得像是我悲痛过度产生的幻觉,下一秒他的眼神又恢复了那种失去焦距的茫然。 “这是医疗队的建议,殿下的情况很不好,他的信息素紊乱与那个药有直接关联,带他一起去能更快找到对症的方法。” 我无法反驳,漠然的转过头。 我们乘坐着经过特殊伪装的车辆,悄无声息地驶向今宜区。一路上气氛压抑得可怕,赵鹤州偶尔会清醒一下,但没一会儿又失去了控制,医生大概是给他注射了很多的抑制剂,让他的信息素保持着稳定。 终于车辆在那条熟悉又肮脏的巷口停下,知桓和宋夏至一左一右推着赵鹤州的轮椅,我则被一名医生推着,走进了那条阴暗潮湿的暗道,来到了郑初九那间隐藏在地下的小医院。 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消毒水混合着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郑初九似乎正在整理器械,听到动静他转过身,当他看到我们这一行人时,他的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惊讶,仿佛……他早就预料到我们会来。 他的目光极其快速地扫过我们所有人,最后落在了被束缚在轮椅上的赵鹤州身上,只见郑初九这个向来冷漠仿佛对世间一切都不关心的beta,竟然对着那个神志不清的赵鹤州,极其自然而又恭敬地……微微鞠了一躬。 虽然幅度很小很快他就直起了身子,恢复了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我绝对没有看错。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知道了赵鹤州的真实身份? 当初赵鹤州失忆流落到今宜区,被我救下成为贺知州藏在这里的时候,郑初九也替他处理过伤口,那时候他明明对赵鹤州毫无反应,完全就像对待一个普通的alpha一样, 为什么现在…… 没等我细想知桓便迫不及待的上前,脸上又挂起了那副无可挑剔的温柔假面:“郑医生是吗?我们这次冒昧前来是想请问,当初你给……这位先生……”他指了指赵鹤州,“吃的是什么药?” 郑初九的目光淡淡地扫过我,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带着一丝极淡的……歉意,然后又看向眼神已经微微有些清醒的赵鹤州。 最后他推了推眼镜,用那一贯毫无起伏的声音,清晰地吐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答案:“维生素。”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怔在了原地,我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郑初九。 维生素?这怎么可能? 当初明明就是我求着郑初九给我的药,求他给我能抹除赵鹤州信息素的药,他给我的时候说药能让赵鹤州的信息素消失但可能会有副作用,也正是因为那些药,所以我才能把赵鹤州藏在家里,他才成了贺知州,才有了后来那一段短暂却让我倾尽所有的相爱时光。 怎么可能会是……普通的维生素? 如果不是那个药,赵鹤州的檀木信息素是怎么消失的?怎么会不被皇室找到的呢? 作者有话说: 来咯! 第74章 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的 “维生素?”知桓失声重复,脸上的温柔被极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取代,他猛地看向我又看向郑初九,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到底是什么药?” 宋夏至也皱紧了眉头,专业的素养让她无法相信这个荒谬的答案:“郑医生这不可能……能让太子殿下信息素失控的到这个程度,是普通的维生素做不到的。” 我也死死地盯着郑初九,用眼神无声地呐喊:不可能,你明明不是这样说的,那药的效果我是亲眼所见的。 面对众人的震惊和质疑,郑初九却依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甚至没有看知桓和宋夏至,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轮椅上那个依旧有些神志不清的赵鹤州。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轻轻地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提醒:“太子殿下,您……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那一刻奇迹般地,茫然的赵鹤州突然动作猛地一滞,他涣散空洞的眼神似乎凝聚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什么被尘封的东西剧烈地闪烁了一下,掠过一丝极其痛苦又复杂的清明,像是穿透了层层迷雾,在他眼中看到了某个被遗忘的至关重要的真相碎片。 但仅仅是一刹那,就如同流星划过夜空转瞬即逝。 下一秒更强烈的痛苦和混乱席卷了他,他猛地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神被狂躁和茫然吞噬。 “殿下!”知桓和医疗人员立刻紧张地围上去查看情况,而郑初九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而后他终于将目光缓缓扫过震惊失措的知桓、忧心忡忡的宋夏至,最后定格在了我的身上。在我的注视下,这个总是冷漠得像块石头的beta,竟然对着我微微弯下了腰,做出了一个道歉的姿态。他用那毫无起伏的声音音,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抱歉,一直在骗你。当初给你的……确实只是最普通的维生素片。” 第73章 维生素…… 只是维生素…… 我的脑海仿佛一片空白,那……当初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初九直起身推了推眼镜,无视了周围所有人震惊和疑惑的目光,开始用一种仿佛只是在陈述病历般的语调,将那段被尘封的往事缓缓道来:“那时候你浑身湿透,很吃力地搀扶着一个受了重伤,昏迷不醒的alpha来到我这里。”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像是在回忆:“你不敢告诉我他的真实身份,只含糊地说他是你的朋友,求我救他。” “我当时并不想救,因为你母亲存在我这里的费用并没有多少了,但是你苦苦哀求我,我最后还是救了他。” “你一直守在我的病房里不肯离开,要等他清醒。”郑初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后来他醒了,可醒来的第一句话,却是问‘这里是哪里’以及……‘我是谁’。”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缩,那段记忆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是的……他当时看起来那么茫然,那么脆弱,仿佛一张白纸……所以我才会…… “你当时以为他失忆了很惊慌,立刻叫来了我。”郑初九继续道,“我检查了一番,从医学角度看,他头部受的撞击并不足以造成严重的失忆症,但他的表现又确实……”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很符合失忆的特征。然后你看着他的眼神……”郑初九的目光再次扫过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你对他撒了谎,你告诉他你是他的爱人,他叫贺知州。” 我的目光扫过赵鹤州,确实……但是是我骗了他,我将他哄骗着做我的爱人。 “他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有任何怀疑。”郑初九陈述着,“然后你来求我,让我给你一种药,一种可以掩盖他信息素的药。你很害怕,你说他的信息素太特别了,会被人发现会带来危险。” 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段为了隐藏他而焦灼不安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之后……”郑初九的声音依旧平稳,“我说需要再详细检查一下病人的具体情况,评估他的身体状况是否能承受得住药物的影响,于是我让你在病房外等候。” 说到这里郑初九停顿了一下,目光转向了此刻在轮椅上依旧迷茫的赵鹤州,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或许是敬佩?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情绪。 “事实上……”他缓缓开口抛出了真相,“从我第一次见到他,处理他伤口时感受到那即便在昏迷中也依旧磅礴惊人的信息素和精神力时,我就知道他绝非凡人。我虽然不关心政治,但s级的alpha整个七大区都屈指可数,作为一个医生,我很容易就能判断出他的级别非同一般。” “所以当你来向我求那种药时我犹豫了。”他看向我解释道:“并非不想给,而是……要想彻底压制一个s级alpha的信息素,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以我的能力和拥有的资源做不到,而且就算是可以彻底压制和掩盖,那用的药剂一定是极其特殊且猛烈,很可能直接毁掉他。” “我支开你再次回到病房,是想更直接地确认他的身份,并告诉他你的打算和其中的风险。”郑初九的语调终于有了一丝极淡的波动,“然而当我走进病房,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我就知道……” “他根本没有失忆,也没有失明。” “他看向我的眼神清醒锐利,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天然威压。他甚至在我开口之前,就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直接对我说……” 郑初九模仿着当时赵鹤州的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按照他说的做,给他药,假装那是能掩盖信息素的药。’” “我当时很震惊。”郑初九承认道:“我问他为什么?那样做没有任何实际效果。” 郑初九的目光再次落回赵鹤州身上,声音低沉了几分:“而他……只是看着我,然后露出了一个……我后来才明白那意味着什么的极其温柔的微笑。” “他摇了摇头,对我说:没关系,药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若是真的有一天连累到你,你就告诉大家真相。他当时的情绪有些低落,但嘴角还是带着笑,仿佛又很开心接着说:我会自己想办法,掩盖掉我所有的信息素。” 郑初九说到这里沉默了片刻才继续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医学角度的难以置信:“我再次被他的话惊到了,因为自行彻底隐藏信息素,尤其是对他这个级别的alpha而言,意味着要对自身的腺体和神经系统进行极致的甚至是不可逆的压制和伤害,那过程……无异于一种酷刑。” “我无法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郑初九最后说道,目光却看向了我仿佛答案在我身上,“他只是温柔地垂下了眼眸,目光仿佛能穿透那扇薄薄的门板,看到门外焦急等待的你。” “然后我听见他轻声说,语气却坚定得不容动摇:没关系,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的。” 郑初九话音落下的瞬间,狭小逼仄的地下诊所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仪器偶尔发出的微弱滴答声,和赵鹤州压抑不住的粗重呼吸声。 维生素…… 自行掩盖…… 他想要的我都会给他的…… 每一个词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将我所认知的过去砸得粉碎,然后又在一片废墟中显露出一个我从未想象过的令人窒息的事实真相。 就在这片几乎凝滞的寂静中,一个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无尽温柔和疲惫的声音突然响起,轻轻地回荡在空气中:“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所有人……知桓、宋夏至、郑初九、还有所有的医疗人员,包括我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猛地转过头震惊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轮椅上一直深陷在狂躁和混沌中的赵鹤州,不知何时竟然微微抬起了头,他脸上的痛苦和扭曲仿佛消失殆尽,虽然面色依旧苍白虚弱,但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竟然恢复了清明。 那里不再是空洞和狂乱,而是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稠到化不开的温柔和……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跨越了无尽痛苦终于得以确认的眷恋。 他的目光穿越了所有人,精准地牢牢地锁定在我的身上,温柔却极其艰难地对着我露出了一个笑容,那笑容虚弱但无比真挚,仿佛拨开了所有阴霾和误解,回到了最初的那个雨夜,那个他第一次对我露出依赖眼神的时刻。 “知予……”他的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清晰地落在每个人的心尖,“我说过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不……不可能……”站在一旁的知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般脸色煞白如纸,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仿佛信仰崩塌,“怎么会……”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无法接受自己所有的谋求算计,从头到尾都是一场建立在一个的骗局之上。 然而赵鹤州甚至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他,他的全部世界仿佛只剩下轮椅上的我。 而我……我不知道自己何时已经泪流满面,温热的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从眼眶中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轮椅扶手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原来……原来是这样,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神奇的药。 原来他那身强大的属于s级alpha的信息素,是他自己……用近乎自残的方式,硬生生压制下去的。 只是为了……配合我那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是为了……留在我的身边。 我看着他虚弱却温柔的笑容,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历经磨难却未曾改变的深情,只觉得心脏痛得快要碎裂开来。 我以为的偷来的幸福,我以为的侥幸,我以为的……他失忆后才产生的依赖……是他清醒地痛苦地默默地……为我编织的一场梦。 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又对我那么冷漠呢……他眼里的厌恶和嫌弃也是真的,到底……到底哪一个才是他。 我又该相信什么? 第75章 两不疑 赵鹤州将那温柔得令人心碎的目光从我脸上微微移开,转向了始终沉默站在一旁的郑初九。 他极其轻微却无比郑重地对着郑初九点了点头,声音虽然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清晰的感激:“郑医生,谢谢你替我隐瞒这一切。”他顿了顿目光深沉的补充道:“也谢谢你……一直保守着对我的承诺,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郑初九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只是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我依旧失神地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处理这巨大的信息量和情感冲击,此刻的我像是一台过载的机器,所有的齿轮都停止了转动。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个瞬间,又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等我终于从那种极致的震惊和恍惚中稍微抽离出一丝神志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狭小的地下诊所里,已经只剩下我和赵鹤州两个人,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第74章 寂静再次笼罩下来却不再令人窒息,轮椅上束缚着赵鹤州的带子已经被解开,他有些吃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虽然将我笼罩却不再带有任何压迫感。他走到我的轮椅前慢慢地蹲下身来,让自己与坐在轮椅上的我平视。 这个姿势……一如从前很多个夜晚,他蹲在沙发边仰头对着窝在沙发上的我一样。他伸出手,指尖还带着一丝虚弱引起的微颤,极其轻柔又小心翼翼地抚上我的脸颊,替我擦去那仿佛永远流不干的泪水。 “对不起……”他凝视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无尽的愧疚和痛楚,“是我不好……是我没用……” 我只是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盛满了温柔和悲伤的湛蓝色眼眸。 我清楚地知道,此刻蹲在我面前的,不是那个冷漠矜贵视我如敝履的太子赵鹤州。 他是我的贺知州,是那个在雨夜被我捡回家,会温柔地对我笑,会笨拙地学习做家务,会把我当成全世界唯一的……只属于我的贺知州。 可是……怎么会呢?我不明白……大脑依旧混乱不堪,无数疑问盘旋着却一个也抓不住。 赵鹤州并没有急于解释什么,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轻轻地站起身,走到我的轮椅后方握住了扶手,推着我缓缓地走出了这间充满了消毒水味道的地下诊所。 来到外面的街道上我才发现,原本应该嘈杂混乱的今宜区街道,此刻已经异常安静。行人已经被肃清,街道的两头隐约可以看到皇家护卫队沉默守卫的身影,将他们太子所在的这片区域,隔离成了一个绝对的安静空间。 黄昏降临,夕阳的余晖将街道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赵鹤州就这样一步一步慢慢地推着我的轮椅,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 车轮碾过路面发出细微的声响。我们都没有说话,他只是推着我,朝着那个我们曾经称之为家,位于今宜区的小公寓的方向慢慢地走去,仿佛只要这样走下去,就能走回那段短暂却真实的时光里。 最终我们稳稳的停在了那扇我再熟悉不过的门前,赵鹤州从容按下了指纹,咔哒一声门开了。 夕阳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小小的客厅笼罩在一片温暖而静谧的橙光之中。房间里的一切都和我离开时一模一样,仿佛我只是和贺知州在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午后出去散了散步,此刻刚刚归来。 没有皇室的阴影,没有糟糕的回忆,没有那些令人窒息的算计和痛苦,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了,又被温柔地拨回了原点。 赵鹤州推着我进了屋,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面的一切纷扰都隔绝在外。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弯下腰动作极其轻柔地,仿佛我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般将我打横抱起。 他的怀抱依旧温暖而熟悉,带着那抹令我安心的檀木信息素的味道,只是此刻这味道不再被有着压力,而是自然温和地萦绕着在我身边。 他抱着我走进卧室,小心翼翼地将我放在铺着干净床单的床上替我盖好被子,然后他自侧身躺了下来,在我的身边用手臂支撑着头,安静专注地看着我。 我说不了话只能无声地回望着他,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伤害我的事是他做的,可爱我的事也是他做的……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许久他才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愧疚:“对不起……”他又重复了这句话,仿佛除了道歉不知该如何弥补带给我的伤害。 我怔了怔,抬起手轻轻地拉过他的手,摊开他的掌心用指尖一笔一划地,在他的掌心里写下:你是贺知州吗? 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我小心翼翼的期盼和不敢置信的颤抖。 他感受着掌心传来的细微触感,忽然嘴角缓缓向上扬起,露出了一个无比熟悉又温柔的笑容。 那笑容驱散了他脸上所有的阴霾和属于太子的冷漠,温暖得如同窗外此刻的夕阳。 他肯定地点头,声音清晰而坚定:“嗯,我是你的贺知州。”他顿了顿凝视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郑重地补充道:“是爱你的贺知州。” 一瞬间,所有的绝望和痛苦,仿佛都在他这句坚定的话语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我看着他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但这一次嘴角却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露出了一个带着泪花却无比真实的笑容。 我很想告诉他我们曾经有过一个宝宝,是属于我和贺知州的宝宝,我想告诉他我一直很想他很爱他,但此刻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无声的流着眼泪。 我又哭又笑的样子大概有些滑稽,他却毫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指极其温柔地替我擦去不断滚落的泪珠,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带着失而复得的珍重。 我看着他温柔替我拭泪的手指,再次拉起他的手,在他宽大的掌心里带着残留的颤抖: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变得。我没有写完这个问题,因为我也理不清现在所有的事情。 他感受着掌心的笔画看着我的眼睛,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语气自然得仿佛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因为太爱你了。” 如此直白如此不加掩饰,甚至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笃定,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下意识地就想躲开他的目光。 他看着我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宠溺和失而复得的珍视,他反手将我的手握得更紧,指尖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可甜言蜜语并没有让我清醒,反而使更大的迷雾笼罩了上来。 赵鹤州和贺知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再次拉起他的手,眉头因为困惑而微微蹙起,继续在他掌心写道:可是……我还是不明白…… 我没有写完,但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意思。而我需要知道真相,需要知道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小予,你知道我的父后怎么死的吗?” 我被他突然的问题问的一怔,父后?不是母后吗…… 当今皇后是卫家双生姐妹之一,这是我乃至整个帝国绝大多数人所知的事实。 贺知州他看着我这副诧异不解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里面有心痛有嘲讽,还有一种深藏着不为人知的悲伤。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将我轻柔却不容我拒绝地拥入怀中。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幽幽响起,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沧桑和冷意:“旁人都以为……父后是卫家那位与卫羡舟母亲是双生姐妹的嫡出omega……其实不是。” 他顿了顿声音更沉,仿佛在揭开一个被尘封太久的血淋淋伤疤:“父后……不过是一个孤儿。” 我猛地在他怀里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他,皇室怎么会允许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omega成为皇后? 贺知州看着我的眼睛,那双湛蓝色的眸子里翻涌着痛苦和冰冷的恨意,他继续缓缓道来,每一个字都像淬着寒冰:“父后无意成为皇后,可是……他没有任何办法,他连死都没得选择。” 我听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角,我从未想过那看似光鲜亮丽的皇室婚姻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冰冷残酷的真相,而他竟然同我诉说这个真相。 贺知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一直过得很痛苦,他渴望自由,却一生都被困在金丝笼里……” 他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力气才能继续说下去:“很多人都说他是病死的……但我知道不是……”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是蚀骨的恨意和痛苦:“他是为了我……才痛苦的活着。”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悲伤,“而我……却什么都做不了……” 作者有话说: t_t来了 第76章 忘断 贺知州带着无尽的怜惜和愧疚,轻轻地在我的额前落下一个温柔的吻。 “对不起……”他又一次道歉,而后他继续用那低沉而压抑的声音,诉说着那血淋淋的过往:“父后……是在我二十岁那年去世的。” 他的目光变得空茫,仿佛穿越回了那个冰冷刺骨的时刻:“他为了……不再成为我的累赘,不再被陛下当作控制和威胁我的筹码……自尽了。” 我猛地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那位传闻中温婉病弱的皇后,竟然是……以这样决绝而惨烈的方式离开的?只是为了……不再拖累自己的儿子? 巨大的震惊和悲恸瞬间侵袭了我,我无法想象当年年仅二十岁的他,是如何面对这一切的。 可紧接着,一个更让我心头发冷的事实猛地敲醒了我,他的二十岁……那正是我的十七岁,也正是那一年赵鹤州变得不再爱我。 难道他的变化是因为皇后去世的缘故吗? 第75章 我微微垂眸反手紧紧回握住他的手,试图传递一丝微不足道的温暖和支持。 贺知州感受到我的力度,从痛苦的回忆中稍稍抽离,他捏了捏我的手心用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看向我,里面翻涌着更加复杂深沉的情绪,忽然话锋一转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小予,你知道……陛下他一直希望我成为一个怎样的接班人吗?” 我摇了摇头,下一秒听见他那低沉而压抑的嗓音继续响起:“他说……帝王之道就是要断绝情爱心无旁骛,方能无情则刚。” 我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这冰冷的教条让我本能地感到抗拒,紧接着我听见他从喉间挤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无尽的嘲讽与苍凉,“可讽刺的是他却无论如何不肯放父后离开。”他顿了顿,声音里染上了一种深刻的恨意,“或许是他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绝,所以希望我……能做得更好,更像个……他理想中完美无情的s级alpha。” 我不理解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像是察觉到了我的情绪,似乎是怕吓坏了我一般,原本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下来,他抬起手有些笨拙却又极致温柔地拍了拍我的后背,那动作轻得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鸟儿。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破碎的自嘲继续说道:“在陛下的眼中,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儿子,我一直是一个瑕疵品,一个不完美的产物……他将所有不符合他期望的软弱,都归咎于父后血脉的影响,并以此为借口加倍地折磨他……也彻底地改造我……” 他的声音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仿佛正赤裸地站在二十年前的那一天,“二十岁那天,他送给我一份大礼……”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我被迫注射了一种药……一种名为忘断的药。” 忘断? 这两个字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入我的脑海激起一阵尖锐的嗡鸣,当初郑初九偷偷将那瓶药塞进我手里时,说的就是这个名字……忘断。 “那是一种……可以生生压抑斩断人所有感情的药。”他的话语变得极其艰难,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肉里剥离出来,“亲情、爱情、友情……所有让你像个人的东西,都要连根拔起。” “而且……”他睁开眼,那双曾经盛满星辰的眼眸此刻只剩一片绝望的灰烬,“一旦服用,就……没有解药……忘断是终身的枷锁。” 我震惊地望着他,浑身冰冷的仿佛血液都凝固了。只见他眼眶红得吓人,里面水光汹涌却固执地不肯落下,他伸出手极其轻柔地将我拥入怀中,手臂紧紧环住我,仿佛我是狂风巨浪中他唯一的浮木,他的脸颊埋进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的皮肤:“宝宝,对不起……我真的……拼尽了全力想要爱你……” 一瞬间我喉咙里所有压抑的呜咽冲破了封锁,化为破碎的哭声,温热的眼泪疯狂地涌出模糊了我的视线,我抬头看着他流泪的脸,所有的疑团在这一刻轰然解开,所以……所以是因为忘断…… 他那些突如其来的冷漠,那些在深情后无法解释的疏离,他信息素的突然失控和暴走……根本不是什么性情大变或是不爱了,更不是因为我喂给他的维生素片…… 那是他那些被药物强行压抑,囚禁在深渊里的真实情感,是疯狂中带着绝望的拼尽全力反抗,是他的灵魂在努力挣脱冰冷的桎梏。 贺知州看着我脸上纵横的泪痕,眼中翻涌着无法言说的痛楚,他低下头嘴唇微凉带着细微的颤抖,近乎虔诚地吻上我的眼角,吻掉那些滚烫的咸涩。 “你知道吗……我受伤后的那时候,从那片混沌和黑暗里挣扎着醒来,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有多高兴。” 他微微抬起头,那双曾经被药物涤荡得一片荒芜的眼睛,此刻却燃着一点微弱而真实的光亮,那是在无尽绝望中抓住一根浮木的庆幸。“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清醒。”他每一个字都说得无比珍重,仿佛在回顾一个易碎的奇迹,“我拼命地凭着那一点点残存在脑海里,快要被磨灭掉的微弱记忆,拖着这副身体……找到了今宜区……” 他苦笑了一下,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后怕:“可惜……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并不知道你住在哪里……最后我只有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他的手臂收紧将我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要确认我的存在不是幻觉:“但幸好……幸好是你发现了我,救了我。” “宝宝……”他捧起我的脸,迫使我的泪眼与他对视,他的眼神真挚而痛苦几乎要将我灼伤,“那段时光不是你偷来的。” “是我偷来的。”他斩钉截铁地说,“是我拼尽了所有意志,从那个名为太子的枷锁和忘断的药效里,偷来的一点点的属于我自己的时光。” “是我努力偷来的……”他的声音再次哽咽,“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希望能和你……就这样天长地久地在一起,就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没有帝国没有太子没有药剂……只有贺知州和你。” 这迟来的血淋淋真相像一把巨锤,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所有的疑虑委屈愤怒,似乎都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却又被这真相背后巨大的悲剧性所堵住。 我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起来,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他,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背部的衣料里。 我拥抱的是那个年少时给我送甜点的少年,是那个在知道我害怕雷声的雨夜后笨拙安慰我的少年年,是在阁楼里轻声叹息也要同我告白的少年,是那个拼死从深渊里爬回来只为偷取片刻温存的……爱人。 可是……可是此刻我该如何? 我的眼泪流进他的衣领,我的身体还记得他信息素失控时带来的恐惧,我的脖颈还在隐隐作痛,我的腺体处还留着一个清晰的齿印,仿佛一个永恒的烙印,提醒着我他曾经带来的伤害和濒死的绝望。 我能将那个用信息素压迫我、伤害我、标记了我又嫌恶的命人清洗掉的人,那个对我们的宝宝见死不救的人……当做不是他吗? 我可以做到吗? 我的拥抱依旧紧密,但我的身体却有一瞬间无法控制的僵硬,我的灵魂仿佛被撕成了两半,一半在为他经历的痛苦而哭泣,恨不得将他揉进骨血里疼爱,另一半却仍在冰冷的恐惧中战栗,叫嚣着逃离。 爱意和恐惧如同两股巨大的漩涡,在我心口疯狂撕扯,几乎要将我彻底撕裂。我抱紧他仿佛他是我的救赎,却又同时清晰地知道,他也是我痛苦的根源。 我该怎么办? 可就在他还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低沉而规律的敲门声突兀地响起,像一把冰冷的锤子,敲碎了室内短暂构建起的脆弱温情。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那种惯常的近乎本能的克制,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碎,里面有未尽的言语、有不舍,更有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和决绝。 他起身下床走向门口,门没有完全打开,但我能清晰地听见门外传来恭敬却毫无温度的声音,像是金属摩擦般刺耳:“太子殿下,陛下请您即刻回宫。” 果然……他在地下医院发生的一切,恐怕早已一字不落地呈报给了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贺知州并没有对此表示任何异议,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他仿佛早已习惯了这种传召习惯了服从。 他只是回过头,目光穿越房间的距离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与即将到来的分离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他走回床边俯下身,温热的掌心捧住我的脸,然后将他的额头轻轻抵在我的额前,这是一个极度亲昵又充满依赖意味的动作,仿佛在汲取最后一点力量, “宝宝……”他轻声说,声音低哑得像是在祈祷,“好好生活。” 不等我做出任何反应,他决绝地转身不再看我。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爆发出巨大的恐慌,我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他,手指徒劳地划过空气,最终只触碰到了他离去时扬起的冰凉衣角。 我想大声叫他的名字,想问他要去多久,想告诉他别走。可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听着那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连同门外那些冰冷的呼吸声一起彻底消失。 巨大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里,我的脑海却像炸开一样,无数关于他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疯狂闪现……是年少时那个虽然总是板着一张脸,却会默默记住我所有喜好的他,在我被老师责罚时悄悄在我窗台上放下一盒甜点的他,是雨夜陪我入睡的他,是总是出宫偷偷来看望我的他。 那些记忆如此鲜明如此温暖,像阳光下闪烁的宝石。 可是……一切都在我十七岁那年戛然而止。 他突然变得冷漠绝情,甚至……残忍,他开始厌恶我瑕疵品的身份,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有温度,只剩下冰凉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嫌弃。 第76章 我曾经以为是他变了心,是他终于厌倦了我这个瑕疵品。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我才明白……那是他被注射了忘断,那冰冷的药物在他体内生效,开始扼杀他所有的情感。 他不是不爱了,他是……不能爱了。 可他刚才却说……拼尽全力想要爱你…… 所以那一次次的信息素失控,那在药物压制下依旧挣扎着流露出的片刻温柔与痛苦,都是他在那片被冰封的情感荒原上,为我进行的最惨烈也是最深情的反抗。 我的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能徒劳地对着空荡荡的门口伸着手。 他现在离开……是不是代表着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有那个会红着眼圈对我说“拼尽全力爱你”的贺知州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骤然缠紧了我的心脏。一时之间巨大的心慌和前所未有的恐惧彻底淹没了我,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 不……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我猛地从床上挣扎起来,虚软的双腿根本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一个踉跄几乎摔倒在地,我顾不上颈间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也顾不上浑身叫嚣的无力感,凭借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本能跌跌撞撞地扑向门口。 我颤抖着手猛地拉开那扇隔绝了一切的房门,然而门外并不是我预想中的空空荡荡,而是站着一个熟悉的修长挺拔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身影。 第四区的卫羡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瞬间所有的惊慌和悲伤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错愕按下了暂停键,我怔怔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卫羡舟的目光在我苍白的脸和渗血的脖颈上扫过,“哟……”他先开了口,在这空荡荡的街道显得格外清晰,“小可怜,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表哥……就这么照顾你的?” 作者有话说: 昨天实在是忙的没时间更新,今天多更一些! 提醒一下各位宝子,简介是赵鹤州*知予 第77章 惊变 见我并未出声,卫羡舟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不悦,他看着我脸上未干的泪痕和惊疑不定的神情,非但没有丝毫尴尬或退意,连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似乎都加深了几分,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轻松得仿佛只是来邻居家串门:“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我立刻用充满警惕的眼神瞪着他,抿紧嘴唇根本不想理会他这个不合时宜的请求。我的目光急切地越过他的肩膀,投向楼下空荡荡的街角,那里早已没有了贺知州的身影,甚至连车辆驶离的尾灯都看不见了。 贺知州离开了,或许他又要被那座金色的牢笼所吞没。 一股强烈的冲动瞬间攥住了我,我想要去找他……这个念头一旦出现便立刻驱使着我,我下意识地就要推开卫羡舟,朝着皇宫的方向冲去。 可我的脚还没踏出两步,手腕就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猛地抓住,卫羡舟的力道很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轻易地就将我拉了回来。 他眉头一挑,脸上那点戏谑的笑意淡了下去,眼神里染上了一丝警告的意味:“小可怜,可别做傻事。”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猝不及防地浇灭了我心头那股不顾一切的冲动,我僵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对的。我现在去除了暴露自己的软肋和无能,激怒那位深不可测的陛下,给贺知州带来更大的麻烦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试图让那颗慌乱刺痛的心脏冷静下来。 “你来干什么?”我抬起手比划着,因为情绪激动手指比划得有些快,甚至微微颤抖。 卫羡舟歪着头,像是很费力地解读着我的手势,然后夸张地叹了口气,一副“我也很无奈”的样子:“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呗……不然你以为我喜欢来这满是霉味的地方?” 我微微皱起眉头,理智告诉我他绝不是什么善茬,可心底某个角落又无法忽视一个事实,上次我陷入绝境时确实是他出手帮了我。 卫羡舟耸耸肩,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和审视,他十分自来熟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拿出打火机啪一声点燃,动作流畅而不羁。他咬着香烟深吸了一口,然后才像是刚想起什么似的,隔着袅袅升起的灰白色烟雾朝我晃了晃烟盒,语气随意得近乎无礼:“你要吗?压压惊。” 我立刻用力地摇头,被他这旁若无人的态度弄得有些无措,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离那呛人的烟味远了些。 “是……赵鹤州让你来的?”我迟疑地比划出这个名字,除了他我想不到还有谁能请得动卫羡舟这尊大佛,并且让他来照顾我。 卫羡舟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看着它缓缓消散在空气中,这才不着痕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是啊……”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嘲弄,不知是在嘲弄委托他的人,还是在嘲弄他自己接下这委托,“他可是请我务必护着你。” 他顿了顿,烟雾后的目光落在我缠着纱布的脖颈上,眼神似乎沉了沉但语气依旧轻佻:“就怕你一个想不开或者被人趁机弄死,他可就白忙活了。” 我正想比划着追问卫羡舟更多细节,比如赵鹤州还说了什么……他到底有什么计划,哪怕我知道从卫羡舟嘴里可能撬不出真话,但我还是想要问一问。 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而焦急的声音划破了门前诡异的对峙气氛:“知予!” 我猛地一怔循着声音看过去,是迟闻……他正从街道尽头快步小跑过来,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急切,显然是一路找过来的。 然而当他跑到面前,视线捕捉到站在我门前姿态闲适却透着危险的卫羡舟时,他脸上的担忧瞬间转化为强烈的警惕和敌意。 迟闻一个箭步上前,毫不犹豫地侧身挡在了我和卫羡舟之间,用他自己的身体将我们隔开,他像一只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浑身绷紧盯着卫羡舟,声音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敌意:“卫羡舟?你要做什么?” 卫羡舟似乎对迟闻的出现有些意外,但又仿佛对迟闻这副炸毛的样子感到颇有兴趣。他的目光在迟闻护着我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缓缓上移落到迟闻那张写满了生人勿近的脸上,唇角勾起一个了然而又带着点玩味的浅笑。 “哦?”他拖长了语调,眼神在我们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探究,“真没想到……你俩居然认识?”这语气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秘密。 “关你屁事?”迟闻恶狠狠地顶撞了回去,语气冲得像吃了火药,显然对卫羡舟没有丝毫好感,甚至仿佛是积怨已深,他似乎完全不想和卫羡舟多做纠缠,甚至连多看一眼都觉得厌烦。 卫羡舟对迟闻这种恶劣的态度仿佛早已习惯,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他无所谓地耸耸肩,将手中快要燃尽的香烟在一旁的垃圾桶上按熄,动作依旧带着那股散漫劲儿。 迟闻不再看他,仿佛多停留一秒都是浪费,他猛地转过身一把紧紧抓住我的手腕,“我们走。”他低声对我说,语气急促的拉着我就往屋里走,几乎是半强迫地将我带离了有卫羡舟存在的空间。 “砰”的一声轻响,房门在我们身后关上,暂时将卫羡舟那意味深长的目光和走廊里残留的烟味隔绝在外。 迟闻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他眉头紧锁视线急切地在我身上巡视,像是在确认我是否完好无损,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脖颈间,看到白色纱布上那抹刺眼的新鲜血迹时,他的呼吸猛地一窒。 “怎么回事?赵鹤州又伤害你了?”迟闻的声音瞬间拔高,带着愤怒和后怕,立刻就要起身,“不行……得赶紧去医院重新处理一下!” 我赶忙拉住他的胳膊用力摇头,示意自己真的没事,虽然颈间的伤口的确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上的不适,此刻心里的惊涛骇浪更需要安抚。我拉着他重新坐下,急切地用手语比划着:“我没事,只是刚才不小心扯到了……真的,别担心。” 迟闻看着我坚持的眼神,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了一点,但担忧并未散去。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疲惫:“还好……还好你没事。” 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有话,比划着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摇摇头语气有些沉重:“我后来去找你,发现你不在房里,还以为……还以为你被赵鹤州他们……”他顿了顿看向我,“没想到你是自己回家了。” 我眸光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关于地下医院发生的一切,还有赵鹤州的事情……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没有告诉他,这些事情太过复杂和危险,知道得越多对他可能越不利。 迟闻似乎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只是再次强调,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听着……你这几天就在家好好休息,千万不要出门,谁来都不要轻易开门,除了我。” 第77章 他眼中的担忧浓得化不开,这让我更加不解,我拿出随身的光脑,快速在上面写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不能出门?” 迟闻看着光屏上的字,嘴唇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他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还是凑近了我,可声音却压得极低,几乎只剩下气音来确保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父亲刚才紧急传讯给我,他只说……皇室的气氛不对劲,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他顿了顿,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才继续吐出那个让我心脏骤停的名字,“或许和赵鹤州有关……” 我心下一惊,几乎要从沙发上弹起来,难道是因为他清醒了过来所以陛下要对他动手吗?可这么多年陛下只有赵鹤州这一个孩子……没有了赵鹤州又要从哪里找一个皇室接班人呢? 可还不等我细想,迟闻接下来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我耳边轰然炸开,他凑的更近一些,用只有我能听到的近乎无声的音量,吐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猜测:“赵鹤州他……可能……有异动……”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78章 喧嚣 迟闻的担忧几乎化为了实质,他坚持留在我家,像是守卫着什么易碎的珍宝一般寸步不离。窗外天色渐暗,今宜区虽然华灯初上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我们与外界那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隔开。 我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迟闻放心也为了让自己有点事做,我起身去厨房简单地做了些晚餐,虽然只是最普通的清粥和小菜,但食物的热气暂时驱散了一些空气中的冰冷和不安。 摆好碗筷时,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紧闭的房门,卫羡舟……他还在外面吗?虽然对他观感复杂,但他毕竟是受赵鹤州所托,而且他之前也帮助过我,出于一种别扭的礼貌,我犹豫着比划了一下:“要不要……叫门外那个人一起吃点?” 比划的手刚放下,迟闻的反应却异常激烈,“别管他!”他几乎是低吼出声,一把按住我的手,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厌恶和紧张,“让他饿着!他不配!” 我愣了愣不解地看着他,迟闻虽然性子直,但很少对一个人表现出如此赤裸裸的近乎仇恨的排斥,他对卫羡舟的敌意,从一开始就浓烈得超乎寻常。 这太不正常了。 我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在光脑里写下:“迟闻,你们之间……”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迟闻强装的镇定,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有些苍白,眼神开始躲闪连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他嗫嚅着唇似乎想随便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但最终那些话堵在喉咙里,只化作一片难堪的沉默和挣扎。 “没……没什么……”他低下头,声音有些干涩。 他的反应让我更加确信事情绝不简单,我没有催促只是用担忧和鼓励的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说的时候,他才极其艰难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屈辱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他避开我的目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我……”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吐出那个沉重的真相,“我和他……发生过关系。” 我猛地睁大了眼睛,震惊得几乎忘了呼吸,然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我如坠冰窟。 “但那不是……”他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颤抖,夹杂着深深的恶心和恨意,“……不是我自愿的。” “我觉得很恶心……”他闭上眼,像是要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卫羡舟……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混蛋。” 巨大的震惊过后,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 我瞬间想起了之前在第四区,卫羡舟递给我的那管试剂……当时只觉得他危险莫测,现在结合迟闻的遭遇再回想,那轻佻笑容背后的冷酷和算计让人不寒而栗。 一时之间,对卫羡舟那点基于上次援手而产生的微弱好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厌恶和深深的恐惧,这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我看着眼前脸色苍白强忍着情绪的迟闻,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我伸出手轻轻覆在他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无声地传递着我的支持和愤怒。 简单的晚餐在沉默和各自沉重的心事中结束,收拾好碗筷后我和迟闻便各自歇下,他坚持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仿佛一尊守护神将我和门外的一切潜在危险隔绝开来。 可身体虽然极度疲惫但大脑却异常清醒,无数画面和声音在脑海里翻腾,贺知州满含痛苦的告白,迟闻那句石破天惊的“太子有异动”……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过了多久才被浓重的倦意拖入浅眠。 然而睡眠浅得如同一层薄冰。 尖锐刺耳划破寂静夜空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猛然响起,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直接钻入人的颅骨激起最原始的恐惧。 我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跳出来,还没等我完全清醒,卧室门就被“砰”地一声推开。 迟闻已经穿戴整齐,脸色在窗外忽明忽灭的警报灯光下显得异常凝重,甚至有些发白。他快步走到我床边,语气急迫而不容置疑的叮嘱:“知予,外面现在非常危险!你待在这里锁好门,绝对不要出去,等我回来!” 眼看迟闻说完就要转身冲出去,一种巨大的几乎令我窒息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我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等待未知的结果,我不能。 我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指甲都嵌进了他的皮肤里。 “迟闻……”我发不出声音,只能用口型和急切的眼神哀求他,“带我一起去!” 他猛地回头,看到我眼中的决绝和恐惧,眉头死死拧紧语气更加焦躁:“不行……你知不知道宫中可能会有多乱?你是个omega,你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那太危险了!” 可说出这些话的迟闻似乎忘了他也是个omega。 我摇着头感觉到迟闻试图甩开我的手,但我倔强的抓住他的手不肯松开,眼泪也因为焦急和无助涌了上来,可双眸却依旧死死盯着他。 我抬起另一只手飞快地比划着,每一个动作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坚定:“我必须去!” 我必须亲眼确认,确认贺知州到底怎么样了…… 我的目光里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恳求和决心,可等待的煎熬远比直面危险更让我恐惧,但无论贺知州是成是败是生是死我都要知道,我不能再被蒙在鼓里被动地接受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迟闻看着我的眼泪和我眼中近乎偏执的坚定,他想要拒绝的话似乎被堵在了喉咙里,他了解我知道一旦我露出这种神情,就绝不会改变主意。他剧烈地挣扎着,一边是保护我的安全的责任,一边是我眼中破碎而强烈的祈求。 最终他像是败下阵来,几乎是咬着牙吐出一句话:“……跟紧我,无论如何绝对不能离开我身边。” 他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我的骨头,然后猛地将我拉起身,准备朝着那片被警报声和未知危险笼罩的夜色冲去。 我和迟闻刚冲出家门,冰冷的夜风裹挟着远处隐约的喧嚣和警报的余音扑面而来,然而比夜风更让人心头发冷的,是门口那辆低调却难掩煞气的黑色车辆,以及那个懒洋洋靠在车边的人。 卫羡舟指尖夹着一支明明灭灭的烟,似乎早已料到我们会出来专门等在这里的,他抬眸看向我们,嘴角勾起那抹熟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弧度。 迟闻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碍眼的东西,他甚至连一句话都懒得说,只是极其厌恶地扫了卫羡舟一眼,更加用力地握紧我的手腕,拉着我就要从旁边绕过去,意图明显的无视他。 卫羡舟也不恼火,仿佛迟闻的敌意只是无关痛痒的微风,他随手将烟蒂弹开,脚步一错轻而易举地再次拦在了我们面前,挡住了去路。 迟闻猛地停下脚步将我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地盯住卫羡舟,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到底要干什么?” 卫羡舟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脸上那点玩世不恭的笑意淡了些,他抬起手对着那辆黑色的车,做了一个极其标准而优雅的“请”的手势,动作从容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 迟闻的回应是嗤之以鼻的冷哼,他再次试图强行绕过。可就在这一刻,卫羡舟手腕一翻,一把小巧却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脉冲手枪已然抵在了迟闻的心口,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 我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惊恐地看着那致命的武器紧贴着迟闻的胸膛。 迟闻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随即眼中爆发出更加凶狠的光芒,他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顶了一步,几乎是用胸膛抵着枪口,恶狠狠地盯着卫羡舟,声音里充满了挑衅:“你敢开枪吗?” 第78章 卫羡舟看着他这副豁出去的样子,反而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没有回答迟闻的问题,只是对着迟闻露出一个带着近乎疯狂的戏谑笑容,然后用空着的那只手对着自己的脑袋,比了一个扣动扳机的手势。 “你可以试试,”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试试看我敢不敢,或者……试试看你能不能在我开枪打爆你的脑袋之前,带着你的……小omega安全离开。” 这个疯子! 我吓得魂飞魄散,死死拉住迟闻的胳膊,用眼神拼命地哀求他不要冲动,卫羡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迟闻的拳头握得咯咯作响额角青筋暴起,他充满杀意的目光扫过卫羡舟,又扫过周围不知何时出现的第四区警卫,最后他猛地回头看了我一眼。 我看到他眼中极致的愤怒和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因为我而在场的投鼠忌器,我想如果不是我在这里,他或许真的会不管不顾地和卫羡舟拼个你死我活。 最终他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度压抑屈辱的低吼,几乎是咬着牙妥协地走到车边猛地拉开车门,先将我塞进后座,然后自己才阴沉着脸坐了进来,用力摔上了车门。 卫羡舟满意地收起枪,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过,他悠闲地坐进副驾驶,淡淡吩咐:“开车。” 车子无声地滑入夜色,越是靠近皇宫区域,气氛似乎就越是凝重。街道两旁增加了无数巡逻的士兵和装甲车,所有行人和车辆都接受着严格的盘查,空气中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车载广播里,官方频道的主持人正用毫无波澜的语调重复播放着:“各位市民请不要惊慌,当前一切戒严均为年度例行军事演习所需,请配合检查,减少不必要外出……” 我和迟闻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冰冷和了然。 军事演习?不过都是安抚市民的借口。 这分明是宫闱惊变,权力更迭前最血腥最紧张的肃清与对峙,而我们……正被一个危险的疯子,护送着直奔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作者有话说: 来啦!这两天忙完了,接下来应该还是会维持日更的,争取每天多更一点! 第79章 解药 黑色的车辆畅通无阻地驶入宫门,守在宫门口的那位面色冷硬的警卫长,在看到副驾驶上的卫羡舟时只是微微颔首,甚至没有进行例行的盘查便挥手放行。宫墙之内的一切似乎都被一种虚假的平静笼罩着,巡逻的卫队步伐整齐,宫人低头匆匆行走,园林景致依旧精美……仿佛那刺耳的警报和街区的戒严都只是一场幻听。 但这种过分的如常反而更像一层薄冰,覆盖在汹涌的暗流之上让人心头发毛。 下车后卫羡舟并没有限制我们的行动,他只是倚在车边点燃了一支新的烟,用一种近乎看戏的慵懒眼神示意我们请便。 我没有时间思考卫羡舟的动机,内心此刻只有一个念头……找到贺知州确认他的安危。 迟闻眉头紧锁的紧紧跟在我身边,陪着我脚步不停地朝着太子宫的方向快步走去,可越靠近太子的宫殿,萦绕在周围的那种表面平静就越发脆弱,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几分。 刚赶到太子宫那宏伟却压抑的宫门口时,还没等我们喘口气,一个身影便从里面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差点与我们撞个满怀。 是宋夏至。 她一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有些散乱,额角带着细密的汗珠,脸上满是惊慌和焦急,可当她看清来人是我的那一刻,眼睛里猛地迸发出如释重负的光芒。 “谢天谢地,你……来了!”她几乎是扑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还好你在……快!快跟我进去!” 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怔,完全没反应过来。 一旁的迟闻立刻警觉地上前一步,强硬地隔开了宋夏至的手将我护在身后,厉声问道:“宋医生,你要带他去干什么?里面现在什么情况?” 宋夏至被拦住一下子急得跺了跺脚,她抬起眸子看向迟闻,又飞快地瞥了一眼太子宫内殿的方向,眼中染上了一丝丝恐慌和无奈,她压低了声音仿佛在说什么不可让别人听见的话:“殿下……殿下他又失控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自从知道忘断的存在之后,我知道失控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的快。 “赵鹤州失控了你就找知予?”迟闻的声音瞬间拔高,充满了愤怒和不理解,他紧紧拉住我的胳膊试图将我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他是太子就能为所欲为吗?知予是人!不是他的镇定剂,更不是他的附属品!” 我知道迟闻是为我好,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站在保护我的立场上。我焦急地转向他用力地摇头,想要比划想要告诉他不是这样的,赵鹤州伤害了我,但爱我的人同样在那个身体里面。 可我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说清这复杂的一切千头万绪堵在胸口。 最终我只能用尽全力反握住了迟闻的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恳求,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决心。 因为我清楚的明白自己的内心,此刻我无法丢下赵鹤州不管的……我已经亲眼见过他清醒时的痛苦,亲耳听过他诉说“忘断”的枷锁,明白他此刻的失控很可能是因为那些被强行压抑的情感在疯狂反噬……我怎么能够丢下他不管。 我对着迟闻缓缓却又无比坚定地摇了摇头,然后我转身主动拉住了宋夏至的手,用眼神示意她带我进去。 迟闻看着我最终发出一声极度无奈又担忧的叹息,还是咬牙跟了上来。 我被宋夏至领着穿过寂静得落针可闻的走廊,停在那扇厚重的看起来能隔绝一切的金属门前,门上的指示灯散发着幽冷的红光,预示着其内的极不稳定。 迟闻紧紧跟在我身后,他的担忧几乎化为实质压在我的背上,“知予,你的伤……”他再次低声劝阻,声音里满是焦灼。 我回头对他摇了摇头,用眼神传递出“我必须进去”的决心,然后我深吸一口气,对宋夏至点了点头。 宋夏至面色凝重,用权限卡划过感应区,伴随着一声轻微的气密解除声,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里面更浓郁的不安气息扑面而来。 我回过头递给迟闻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没有过多的犹豫侧身闪了进去。 门在身后迅速合拢,将迟闻和宋夏至关切的目光彻底隔绝。 封闭室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将大部分空间留给模糊而扭曲的阴影。 然后……我看到了赵鹤州。 他靠坐在房间中央的沙发上正微微仰着头闭着眼,他身上的常服有些凌乱,领口被扯开露出线条紧绷的脖颈和锁骨,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贴在皮肤上,看起来极度的疲惫,却又像一张拉满的弓,浑身散发着一种濒临极限的紧绷感。 我的嗅觉因为之前的事情尚未恢复,闻不到那足以让任何alpha崩溃或omega战栗的恐怖信息素。但我能感觉到一种无形却磅礴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空间,狂暴、混乱、极度不稳定。 我压下心头的悸动和恐惧,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或许是我的脚步声惊醒了他,又或许是他本就处于极浅的警戒状态,他猛地睁开眼,那双深邃的眼眸在昏黄光线下锐利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平日的温和,只有一片冰冷的警惕和审视,仿佛下一秒就要将闯入者撕碎。他脸上的线条绷得极紧,再也没有属于贺知州的柔和,而是一种属于绝对上位者的冷漠和疏离。 一瞬间我的心沉了下去,眼前的人是赵鹤州……是那个被“忘断”和帝王教育塑造出来的冰冷无情的太子殿下吗? 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刀刺入心脏,带来尖锐的疼痛和失落。 然而就在我几乎要确认这个想法,甚至下意识想要后退一步的刹那,面前alpha的眼中那冰冷和警惕如同遇到阳光的冰雪迅速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恍惚,随即是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复杂情感……后怕、庆幸、痛苦,还有深不见底的脆弱。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以一种近乎掠夺却又极致温柔的力道,一把将我拉过去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的手臂环住我的肩膀,身体带着细微却无法控制的颤抖,仿佛在确认我的存在不是幻觉,他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喷在我的皮肤上带来一阵战栗。 随后我听到他沙哑得几乎破碎的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哽咽,轻轻在我的耳边响起:“……你怎么来了这里……很危险……” 我因为说不出话,所有的疑问和担忧都只能化为无声的气流。看着他此刻脆弱而依赖的模样,我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极其轻柔地回抱住了他,我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短暂而脆弱的平静,也牵动了彼此身上的伤口。 第79章 贺知州感受到我的回应,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成为他对抗那片混乱风暴的锚点。他埋在我颈间深深地呼吸着,那狂暴而不稳定的精神力似乎真的在我的气息环绕下,一点点缓慢地平息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微微松开我一些,但手臂依旧环抱着不肯完全放开。 我抬起头仔细地打量他的脸,那双曾经被冰冷和警惕占据的眼睛,此刻虽然布满血丝写满了疲惫,却仿佛重新有了温度。我抬起手指尖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比划出那个最简单却也最沉重的问题:“你……还好吗?” 他捕捉着我的手势,深邃的目光紧紧跟随着我的指尖,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虽然动作有些迟缓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肯定,他抬起手温热的指腹轻轻抚过我眼角,看着我的双眸中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痛楚和怜惜。 紧接着他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却又极致温柔的力道,吻上了我的唇。 这个吻并不带有情欲的色彩,更像是一种确认一种汲取,一种在无边黑暗中找到唯一光源的本能。他的身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通过亲吻的方式确认我的真实存在。 一吻结束后他的额头抵着我的,我们二人的呼吸依旧有些重,调整呼吸的空档他却先开了个口,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后怕和不容置疑的担忧:“你不该来这里的……太危险了……” 我默默地望着他,看着他眼中真切的担忧心中百感交集。我再次抬起手有些急切的比划着,想要告诉他我来的原因:“我听到了警报声……很大声……他们说……宫中有异动……” 我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犹豫片刻之后还是带着一丝颤抖,又比划出了那个最让我恐惧的猜测:“和你有关……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80章 清醒 贺知州只是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强行压下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的虚脱,轻声道:“都解决了……”他的声音很轻,仿佛这句话用尽了他最后一点力气。 我默默地看着他没有比划任何,只是用目光细细描摹他苍白的脸和眉宇间深刻的倦意,只见他的视线下落,再次凝固在我脖颈那圈刺眼的白色纱布上,眼中的痛楚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对不起……”他又一次低声道歉,声音里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悔恨。 这已经是我不知道第几次听见他道歉了,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心中那片酸涩的土壤里却奇异地生不出任何怨怼。我比谁都清楚,如果他是清醒的,如果他是完整的赵鹤州,他绝不会允许自己伤我分毫。可那该死的“忘断”,那压在他身上的沉重枷锁……或许一切早已注定…… 巨大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他,他甚至没能再多说一个字靠在我的肩头,沉重的眼皮缓缓阖上,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了他极其平稳却深沉的呼吸声,他似乎陷入了强制性的昏睡,这是身体和精神过度透支后的最终保护。 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我为他盖好了被子让他以一个更舒适的姿势躺在沙发上,而他在睡梦中依旧无意识地蹙了蹙眉,仿佛依旧被什么困扰着但终究没有醒来。 我静静地看了他片刻,然后默默地起身,脚步放得极轻走向那扇厚重的金属门。 门滑开的瞬间,门外两道焦灼的视线立刻投了过来,宋夏至和迟闻都还守在原地,看到我安然无恙地走出来,两人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迟闻一个箭步上前,急切地打量我用眼神询问我是否还好,我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比划着:“我没事……别担心。” 迟闻紧绷的肩膀这才松懈下来,但眼中的担忧仍未褪去。 我没有再多解释,而是将目光转向一旁神色复杂欲言又止的宋夏至,我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而锐利,对着她清晰地比划出我的要求:“我需要和你谈一谈……” 宋夏至微微一怔,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紧闭的封闭室门,缓缓点了点头:“好。” 迟闻似乎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他再三确认我待在宋夏至身边暂时不会有危险,又严厉地警告了宋夏至几句,才一步三回头急匆匆地离开。 宋夏至领着我走进一间僻静的会客室,厚重的门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没有任何寒暄的心情,直接拿出随身的光脑,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冷,却仍旧快速地在屏幕上写下我最关心也最恐惧的问题:“他的信息素……还有可能恢复正常吗?” 宋夏至的目光扫过光屏,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叹了口气,仿佛承载着千钧重负,她摇了摇头开口的声音平静却冰冷,像在宣读一份无可更改的判决书:“忘断……是没有解药的。”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这是一种早就被列为绝对禁忌的药物,药效霸道旨在彻底剥离人的情感反应。我也只在皇宫秘藏的古老文献中看到过零星记载……从未想过,陛下真的会对殿下用这个……” 是啊……有哪一位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呢?可陛下确实这么做了。 我微微出神无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可不等我深深的思考宋夏至的声音再次响起,“知予……太子殿下迟早会恢复正常的……” 我呆呆地看着她,一时间没有理解她口中的“正常”指的是什么,反应了一会儿后我才明白,她说的恢复正常是指的,赵鹤州恢复成那个被“忘断”完美控制后冷漠无情太子殿下。 我呆滞地坐在沙发上,光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苍白失神的脸,可我却写不出任何一个字,所有的语言在“迟早恢复正常”这几个字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过了片刻之后再次听见宋夏至开口,她的声音里似乎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理智,没有任何的情感:“殿下现在……是全凭着意志力在强撑着……这对他的精神和身体的损耗是巨大的,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本源来抗衡药物的侵蚀,每一次清醒都是在透支……” 她顿了一下目光沉重地落在我身上,语气放得更轻却也更残忍:“知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虽然说不出话,但我都明白……我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明白他每一次对我露出的温柔笑容背后,都可能是一次撕裂灵魂的抗争,我明白他每一声“宝宝”背后,都可能伴随着药物反噬的巨大痛苦,我明白他的爱正在燃烧他自己。 我缓缓站起身没有再看宋夏至一眼,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步一步地挪回了那间封闭室。 贺知州还在熟睡,昏黄的灯光柔和了他清醒时眉宇间的挣扎与痛楚,显得安逸而宁静。我悄无声息地侧躺在他身边,贪婪地凝视着他的眉眼,仿佛要将这一刻他的模样深深烙印在灵魂最深处。 我清楚地知道,眼前这个会对我笑会对我哭会笨拙地爱着我的贺知州,就像一场注定要醒来的美梦,他没有办法永远陪着我。 尽管……我直到此刻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有多么想不顾一切地留下他,眼泪无声地从我眼中滑落浸湿了枕头,我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突然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轻轻抚上我的脸颊,温柔地拭去我的泪痕。 我微微一颤,对上了贺知州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混乱,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和怜惜。 “是做梦了吗?”他轻声问,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充满了担忧。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不想让他知道我这清醒的绝望,不想再给他增添任何负担。 他了然地没有追问,只是将我更深地搂进他温暖的怀抱里,我安静地靠着他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耳边是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的心跳……是如此真实如此让人眷恋。 然而就在这片温暖的静谧中,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郑重:“知予……”他唤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烙在心尖上,“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生活。” 我的眼泪瞬间涌得更凶,无声地洇湿了他的衣襟。 这一刻那股强烈的不祥预感达到了顶峰。 一时之间,我竟然无比清晰地觉得,他这不是嘱托,他这是在同我告别。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猛地收紧抓着他衣襟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仿佛抓住的是即将流逝的最后一缕阳光。 他的眉宇间没有即将分离的痛苦,也没有被药物控制的冰冷,只有一片近乎悲悯的深不见底的温柔,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着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带来一种虚幻的亲密感,他仿佛感觉到我的不舍安慰道:“宝宝,别害怕……看着我……别怕。” 他怎么还能这么温柔?他怎么还能让我别怕? 难道我真的要眼睁睁看着一切恢复正常吗?看着他的灵魂被再次锁进那个冰冷的囚笼,看着他或许再也无法挣脱? 第80章 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像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眼泪更加汹涌地滑落。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和他都心知肚明。 “忘断”没有解药,他每一次的清醒都在燃烧他自己,我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横亘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之前短暂的温情不过是命运残忍的偷闲。 他看着我无声崩溃的样子,眼中掠过深切的痛楚,他没有再说什么安慰的空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里,仿佛这样就能抵挡住那必然到来的分离。 我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所有的挣扎所有的不甘所有的爱恋都化作了沉默的眼泪,浸透了他的衣衫,也冰冷了我自己的心。 我想要和他说会话,想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多想留下他,多想和他一起对抗这该死的命运……可是我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我恨自己的无力恨这剥夺了我与他最后正常沟通能力的伤,只能不甘心的胡乱的比划着,手指在空中颤抖地划出破碎的轨迹,所有的感情和不舍都化作混乱的手势和汹涌的泪水。 贺知州的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他坚定地握住我慌乱挥舞的手,将它们包裹在他温热的掌心,然后拉到唇边一遍又一遍珍重地亲吻着我的指尖,仿佛那是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我在别怕……我在这里……”他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耗尽一切的疲惫,却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我会陪着你的……” 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我的心,这是他在努力抗争的证明。 我哭得几乎喘不上气,眼泪模糊了视线。就在这时我听见他仿佛陷入了一种半梦半醒的呓语状态,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充满了不真实的憧憬和深切的遗憾:“我看过……我们的宝宝……”他的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很漂亮……很像你……知予你知道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渴望:“你知道我多希望……我能一直和你……一直和孩子……过最普通最正常的生活吗……” 他描述的画面太美也太残忍,像镜中花水中月,是他穷尽意志偷来的一瞥,却注定无法触及。 最后所有的渴望和遗憾都化作一声悠长而无力的叹息,消散在沉重的空气里,他像是要说服自己,又像是在给我做最后的催眠,喃喃地重复着:“我在的,我会一直在的……” 我泣不成声,心脏痛得几乎要蜷缩起来,我猛地抬起头想要告诉他我爱他,想要告诉他虽然我想要他陪着我但我却不忍看着他承受忘断的痛苦……可当我比划的时候却发现,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再次陷入了昏睡。 他的呼吸变得均匀而深沉,眉宇间那强撑着的温柔和清醒彻底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毫无防备的疲惫,仿佛刚才的低语已经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气。 我以为他只是普通的昏睡,正准备安静的陪着他一起休息,可是没等我躺在他的怀中,床上昏睡的贺知州发出一声极其痛苦压抑的呻吟,他的眉头死死拧紧额头上瞬间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身体也开始无意识地轻微痉挛,仿佛正陷入一场可怕的噩梦,在与无形的敌人进行殊死搏斗。 我心脏猛地一揪,刚刚止住的眼泪又差点决堤,我慌忙抹掉眼泪,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下床跌跌撞撞地扑到门边,用力拍打着厚重的金属门。 守在外面的宋夏至立刻开门进来,看到贺知州的状态脸色一变,迅速上前进行紧急诊断,她快速而专业地检查着贺知州的身体情况,脸色越来越凝重。 检查完毕后她疲惫而无奈地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向我,声音里充满了无力感:“他还在拼命做抵抗……” 我无声地呆立在原地,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冰冷,抵抗……他还在为了我为了那份微弱的清醒燃烧自己…… 宋夏至看着我煞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点破了那个我们心照不宣的事实:“知予……你知道他为什么直到现在还在抵抗的……” 我知道,我无比清楚,像他说过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他的抵抗他所有的痛苦,都是为了守住那份爱我的能力,他在用他的灵魂和生命,对抗着试图抹杀这份爱的冰冷药物。 可是……难道要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看着他被这无休止的对抗一点点耗干折磨至死?还是……真的要由我……亲手去“杀死”那个爱我的人吗?杀死这个拼尽一切只想爱我的贺知州? 这个念头像最恶毒的诅咒,让我瞬间如坠地狱,浑身血液都冻僵了。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但是……另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那是理智绝望的嘶吼着告诉我,如果我不这么做……如果他一直这样抵抗下去,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最终的结果只会是彻底的崩溃,甚至可能是死亡。 一边是让他带着爱意“死去”,一边是看着他被无休止的痛苦折磨至真正毁灭……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是输的局……是一个要用我的双手,亲自扼杀我最珍贵之物的失败之局。 我站在沙发边看着痛苦挣扎的爱人,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了两半,巨大的痛苦和绝望如同海啸般将我彻底淹没,连哭泣都失去了声音。 宋夏至不知道何时离开了,而我守在贺知州的身边寸步也不肯离开,不知过了多久,他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又一次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似乎又是一次短暂的抵抗胜利夺回了一丝清明,他对我虚弱地笑了笑试图安抚我,但他眼中密布的血丝和眼底那无法掩饰深可见骨的疲惫,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无声的战争有多么惨烈和痛苦。 我压下心头的酸楚努力回给他一个温柔的笑容,比划着问:“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轻轻点了点头,在我的搀扶下极其缓慢地起身,每一步都像是耗尽了力气。坐到餐桌边后,他只是机械性地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勺子,显然没有任何胃口,我看着他越发憔悴的面容眼眶忍不住又红了。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拿出光脑,指尖微微颤抖地写着:“你看过我之前打理的那片花园吗?” 贺知州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嘴角努力牵起一抹笑意点了点头。 我深吸一口气,红着眼圈继续写:“我们去散散步,好不好?” “好。”他没有拒绝,声音却轻得像叹息。 我挽住他的手臂用身体支撑着他身体的大部分重量,缓步朝着记忆中的那片小花园走去。 初升的太阳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金色的光芒慷慨地洒向大地,花园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切都沐浴在温暖而充满希望的晨光里。沾着晨露的玫瑰娇艳欲滴,叶片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晕,不知名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一切都充满了蓬勃的生机,与靠在我身边气息微弱的他形成了残忍的对比。 我和贺知州坐在了那颗巨大的枝繁叶茂的银杏树下的秋千上,秋千轻轻晃动着,他虚弱地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闭着眼,仿佛在汲取这片刻的宁静和温暖。 就在这时,一团毛茸茸的身影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轻轻地叫了一声:“喵……” 是团团。 它亲昵灵活地跳到我的腿上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盘踞下来,我下意识地轻轻抚摸着它柔软的毛发,抬起头四处张望了一下,却没有看到星期二的身影。 “宝宝……”贺知州忽然轻声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没有睁眼只是仰头面对着天边那轮越来越明亮的朝阳,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像是想要徒劳地接住那些温暖却抓不住的阳光,“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回今宜呢……” 我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紧紧地握住他另一只冰凉的手不住地点头,然后飞快地在光脑上写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会的,一定会回去的。” 他似乎是感受到了屏幕的光,微微睁开眼看到了上面的字,嘴角弯起一个极其温柔却虚幻的弧度。 我忍着巨大的悲痛,犹豫片刻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颤抖着手终于写下那个他期望的承诺:“我会好好生活的,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活着的……” 贺知州看着那行字温柔地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无尽的眷恋和一丝终于得到我承诺的释然,他重新将头靠回我的颈侧,声音轻得几乎要散在风里:“好累啊……宝宝……” 我无声地流着眼泪,泪水滴落在光脑的屏幕上模糊了字迹,我颤抖着手指继续写着:“我在你身边……我一直在的……我好爱你的……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你还记得吗?那年你生日,在后花园里你给我蛋糕……” 我还想写下去,写那些珍贵的只属于我们的回忆,可是我感觉到靠在我身侧的人,那一直紧紧握住我的手忽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轻轻地垂落了下去。 第81章 秋千还在微微晃动,阳光依旧灿烂温暖,团团在我腿上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可我的手指僵在半空再也写不下去了。 撕心裂肺的痛楚终于冲破了所有的压抑和沉默,泪水凝固在脸上我整个人僵硬在原地,只能颤抖的抬起手,指尖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恐惧,偏过头点点地描绘过他英挺的眉骨,紧闭的眼睫高挺的鼻梁还有苍白的嘴唇…… 每一寸轮廓,都像是要用指尖刻进记忆的最深处。因为我比谁都清楚,下一次这双眼睛再睁开时,里面可能就没有了我的倒影,也没有了贺知州的温度。 突然……我的身体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猛地抱住贺知州的身体,眼泪决堤落下……我明白或许就在这晨光之中,在这片温暖和安宁的花园里……我或许再也见不到那个爱我的贺知州了。 而我,用最温柔的方式亲手杀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 我哭得撕心裂肺,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我耳边嗡鸣崩塌。失去挚爱的痛苦像两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我的喉咙让我几乎无法呼吸,眼泪模糊了一切,金色的阳光生机勃勃的花园怀里的重量……所有一切都扭曲成了无边无际的悲伤。 我为什么没能更早发现? 我为什么……要亲手促成这一切? 或许我才是导致他这么痛苦的罪魁祸首…… 可就在我被这灭顶的绝望彻底吞噬哭得浑身颤抖不能自已的时候,靠在我肩头的那个脑袋轻微地动了一下。 我猛地一僵,所有的哭声卡在喉咙里变成一种滑稽的抽噎。我极其缓慢地抬起头,带着一丝丝的期许对上了一双刚刚睁开的眼睛。 泪水扭曲了我的视线,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和脸上的表情,只是像是被蛊惑了一般下意识地朝着他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想要去触碰他的脸颊,可突然我的手在半空中被猛地截住,他的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反抗的力道,反手一把攥住了我的手腕,那力道很大捏得我腕骨生疼,瞬间打破了我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然后我听见一个声音响起,冷然沙哑带着刚苏醒的干涩,却浸透了彻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质问的情绪:“你的这些眼泪都是为了他而流的?” 他。 这个字眼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所有的懵懂和侥幸。 不是“我”是“他”…… 眼泪瞬间凝固在我的脸上,巨大的冰冷恐惧沿着我的脊椎疯狂窜起,瞬间将我冻僵。 我睁大了眼睛透过模糊的泪光,拼命想要看清此刻掌控着这具身体的人到底是谁,是爱我的贺知州……还是厌恶我的太子殿下? 我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神和表情,那双湛蓝色的双眸中没有了刚刚还存在的温情,甚至还蕴含了一些深不见底的怒意,似乎是格外的生气。 作者有话说: 差点完不成榜单任务了,今天多更一点! 第81章 混淆 我害怕地看着赵鹤州,被他信息素压迫、被他言语刺伤、甚至被他标记又清洗标记……还有他对我们的孩子见死不救,所有的记忆瞬间鲜活起来历历在目,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我下意识地猛地抽手,想要逃离这个气息骤变的危险源头。 “你怕我?”他按住我的手,声音低沉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 我看着他眼中熟悉的冰冷和审视,虽然理智告诉我不该激怒他,但身体的本能无法掩饰。我慌乱地用力一推,他显然还极度虚弱,竟被我推的踉跄了一下,抓住这瞬间的空隙我转身拔腿就想跑,然而我想要逃离的举动似乎激怒了他。 身后传来他压抑着暴怒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声音,“你敢走试试?” 可我没有犹豫转身就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但脚步刚迈出身后就传来一声沉闷的重响,我猛地顿住脚步,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又攥紧了一下,回头看去只见赵鹤州摔倒在地上,他试图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却因为脱力和虚弱而再次跌坐回去。他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呼吸急促额角甚至渗出了冷汗,那强撑起来的冰冷和威严在身体的极度虚弱面前显得不堪一击。 他此刻的狼狈,与他刚才威胁我时的狠戾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我站在原地内心剧烈地挣扎着,惊慌和害怕催促着我立刻离开,但某种根深蒂固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担忧和不忍,却像钉子一样把我钉在原地。 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咬了咬牙认命般地转过身快步走回去,蹲下身想要搀扶起他。我的手指刚碰到他的手臂,却被他反手一把死死抓住了手腕,他的掌心冰凉带着虚弱的颤抖,力道却大得惊人,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禁锢住我。 他抬起头那双冰冷的眼睛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不甘,但深处似乎还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受伤……他死死盯着我,声音沙哑而执拗地重复着那个问题,仿佛不得到一个答案绝不罢休:“你就……这么怕我?” 我慌张地看着他,被他眼中那抹奇异的神色和固执的问话弄得心神不宁。我无法回答也不敢回答,只能避开他的视线,用空着的那只手比划着,急切地示意:“先起来……我扶你回房间。” 我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充满了贺知州最后气息此刻却只剩下冰冷对峙的花园。 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我才勉强将虚弱的赵鹤州搀扶回房间。他大部分重量都压在我身上,步伐踉跄呼吸沉重,但那只攥着我手腕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仿佛溺水之人抓住唯一的浮木,又像是猛兽在标记自己的所有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 一将他安置在床上我立刻挣脱开他的钳制,快步走到门口让守卫去叫来了宋夏至。宋夏至来的很快,并没有多问直接专业冷静的为赵鹤州进行检查。 我靠在冰冷的门框边远远地看着,目光落在床上那人苍白的脸上。那眉眼鼻梁唇形……每一处轮廓都和片刻前依偎在我身边与我诀别的贺知州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只是因为药物的作用变成了两个灵魂。 可是我知道……我无比清楚地知道,此刻躺在那张床上接受着检查,用那双冰冷而审视的目光偶尔扫过我的人和我相爱的那个人,那具躯壳里曾经挣扎着痛苦着深爱着我的灵魂,已经被我亲手推入了深渊,或许……再也回不来了。 而现在占据这里的是太子殿下是赵鹤州,是被“忘断”和帝王训诫塑造出来没有软弱的完美继承人。 巨大的悲伤和一种近乎荒谬的剥离感席卷了我,心脏像是被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我看着那张熟悉到令人心痛的脸,却只觉得无比陌生,仿佛在凝视一个占据了爱人身体的陌生灵魂。 赵鹤州似乎敏锐地感觉到了我停留在他脸上却又仿佛穿透他在看别人的目光,他漠然地抬起头,那双刚刚褪去些许冰冷却依旧缺乏温度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不悦。 “你在看谁?”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质问。 我猛地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宋夏至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他,空气再次变得凝滞而压抑。 我望着他没有回答那个尖锐的问题,我能说什么?说我在透过他,在看贺知州吗?可贺知州本身不就是赵鹤州吗…… 我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有些僵硬地比划着:“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我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气氛,逃离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可我的去意似乎触怒了他。 “回去?”赵鹤州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属于太子的厉色和不容置疑,“你要回哪里去?” 我被他突然的严厉吓得微微一颤,呆呆地站在原地,在他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我带着一丝倔强比划出那个唯一能让我感到安心和归属的地方:“回家。” 回今宜区,回那个小小的却充满了我和贺知州回忆的房子,那里才是我应该停留的地方,而不是这座冰冷华丽充满了权力倾轧和痛苦回忆的皇宫。 赵鹤州的眼中瞬间积攒起沉沉的怒意,那是一种习惯于被服从不容许任何违逆的威严,他强撑着想要坐直身体,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般钉在我身上,每一个字都带着威胁的重量:“你敢走试试。”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明明厌恶我嫌弃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omega的是他,一次次用冷漠和伤害将我推开的也是他,如今他彻底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完美无缺的太子殿下,我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义? 更何况他未来或许会继续和身份匹配的知桓完婚,完成帝国继承人的责任,而我……我答应了贺知州,我答应了他要好好生活。 这个承诺是我从他那里得到的最后一样东西,是我必须用尽全力去遵守的约定,我不可能留在宫里,留在赵鹤州的身边,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和卑微中。 第82章 我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命令,第一次没有因为恐惧而退缩,我缓缓地坚定地摇了摇头,不再看他盛怒的表情,转过身一步一步朝着房门走去。 我的背脊挺得笔直,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却能感觉到身后那道冰冷愤怒的视线几乎要将我灼穿,但我始终没有回头。 “来人!”赵鹤州冷冽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凝滞的空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早就潜伏在暗处,两名身着宫廷禁卫制服面无表情的守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精准地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猛地回过头看向床上的赵鹤州,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巨大的恐慌,我急切地用手比划着试图让他明白这毫无道理:“我不应该留在这里,你已经正常了,我有自己的生活,我们……我们已经不相干了。” 我的手势因为激动而有些混乱,但我努力表达着清晰的意思,放过我吧……也放过你自己。 我不知道赵鹤州是否看懂了,或许他看懂了却选择无视,或许在他此刻的认知里,我的去留根本无需理由只需服从。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和属于上位者的独断,他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只是对着那两名守卫,下了那道将我彻底囚禁的命令:“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他离开宫中半步。” 守卫们立刻躬身领命:“是,殿下!”他们的身体像铜墙铁壁一样,彻底封死了我唯一的出口。 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我,我看着赵鹤州那冷漠的侧脸,仿佛又回到了最初被他厌弃被他用身份和权力碾压的时刻。 只是……没有了贺知州在灵魂深处痛苦地挣扎,这一次的冰冷和残忍是如此彻底而纯粹。 他轻而易举地就用一句话,再次将我拖回了这座金色的囚笼,也打碎了我刚刚对贺知州许下的好好生活的承诺。 “为什么?”我急切地比划着,试图抓住最后一丝沟通的可能。 可赵鹤州却像是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或者说我的疑问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他沉默地下了床,甚至没有再多看我一眼,径直绕过我朝着太子宫的主殿方向走去。 而我身边的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做出了一个看似恭敬实则不容拒绝的“请”的手势,语气平淡无波:“请您随殿下回宫。”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蛮横的囚禁弄得措手不及,完全不懂赵鹤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厌恶我的是他,如今强行留下我的也是他,但无论何种境地我似乎都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只能在一片茫然和愤怒中,被两名护卫“护送”着跟在他冰冷的身影后,回到了华丽的太子宫。 一回到宫中赵鹤州便直接将自己关进了书房,厚重的门扉在我面前无情合拢。 紧接着太子宫仿佛瞬间变成了风暴的中心,一波波身着不同制服的官员军士内侍行色匆匆地赶来,又面色凝重地快速离去。书房的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低沉的汇报声争论声隐约传出,仿佛所有人都在为那场刚刚平息的宫闱惊变善后,都在围绕着那位刚刚回归的真正的太子殿下运转。 我被无形地排斥在这股激流之外,只能焦灼地等在书房外的走廊里,像一颗被遗忘的尘埃。 我暗暗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必须要等他处理完这些事情后再找他好好谈一谈。然而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看着那扇不断开合的门后他冷峻肃穆的侧脸,听着他发号施令时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我原本混乱的心绪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并且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想得很清楚……贺知州和赵鹤州他们虽然共用一具身体,但自始至终和我相爱,会为我痛苦会拼尽一切想要拥抱我的,始终是那个被药物压抑被命运控制却依旧挣扎着想要爱我的赵鹤州,或者说贺知州。 而现在坐在书房里的那个人,这个冷静漠然掌控一切的赵鹤州,他并不爱我。 他或许只是将我视为一件所有物,一个不愿放手的瑕疵品,一个需要被控制的变量,甚至可能只是一个……用来彰显他权力和意志的工具。 他只是一个完美的冰冷的政治产物,是帝国合格的继承人。 从前我想不明白他的那些变化,但如今我知道了忘断的存在,我不会再混淆下去了。 想清楚了留在宫里的只是政治产物赵鹤州而非我的爱人贺知州,我怎么可能还甘心被困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因为留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对我来说都只会是一种煎熬。 我焦灼地等待着和赵鹤州交流的时机,走廊另一端却传来了脚步声。我抬头一看,竟是知桓和宋燕庭并肩朝书房走来,下意识地便想避开将自己缩进阴影里。 但宋燕庭显然是已经看到了我,他停下脚步语气带着惯常的讥诮:“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嗫嚅着唇不想与他多作纠缠,只好简单比划:“我找殿下有事。” 知桓依旧挂着他那副完美无缺的温柔面具,仿佛地下医院里那个暴露了真实面目的人不是他,微笑着开口:“小予也在等殿下?看来殿下今日确实很繁忙。” “都闹成这样了,你还想着巴结殿下?”宋燕庭却不依不饶,继续用言语刺我,“真是够有毅力的。” 我早已习惯他的刻薄,默默地低下头,然而没等我做出任何的反应,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宋燕庭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是谁巴结谁?你以为知予愿意留在这个鬼地方?” 我猛的抬头,看到迟闻急匆匆的朝着我们走来,一副炸毛的模样。 我被迟闻怒气冲冲的模样吓了一跳,赶紧拦住就要冲上去理论的他,生怕他和宋燕庭在这里动起手来,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而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的卫羡舟,也出现在了不远处,此刻正懒洋洋地靠在廊柱上,嘴角噙着那抹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一副看好戏的悠闲模样。 宋燕庭似乎对迟闻有些忌惮,被他这么一吼虽然满脸不忿,却也只是咬了咬牙没再吭声。 “走,别理这群疯子,我送你回去!”迟闻一把拉住我的手腕,转身就要带我离开。 可刚刚隐匿在暗处的守卫不知道又从哪里闪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你们想干什么?”迟闻诧异地看着拦住他的守卫,又惊又怒。 领头的守卫对着迟闻微微鞠躬,态度恭敬语气却毫无转圜余地:“迟闻少爷,抱歉……殿下有令,知予先生不得踏出宫门半步,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迟闻眼中的惊诧几乎要溢出来,他猛地转头看我,甚至顾不上礼节直呼其名:“赵鹤州?他……他想对你做什么?” 一旁的宋燕庭和知桓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显然也没料到是赵鹤州亲自下令不让我走。 我无助地摇了摇头,脸上写满了茫然和苦涩,因为我也不知道赵鹤州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赵鹤州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全部的冷冽和威仪。他微微蹙眉扫了一眼走廊上对峙的几人,抬手的瞬间那两名拦住我们的守卫立刻无声地退开了。 在场的四人,除了卫羡舟只是懒懒地掀了下眼皮,知桓和宋燕庭甚至迟闻,都下意识地收敛了神色恭恭敬敬地行礼。 “好吵。”赵鹤州冷声道,目光最后落在我和迟闻还拉着的手上,眸色似乎沉了沉。 我担心他会迁怒迟闻,急忙上前一步急切地比划着解释:“不关迟闻的事,是我想让他送我回去……” 赵鹤州的目光转向我直接无视了我的手势,重复了他之前的命令,每个字都清晰冰冷不容置疑:“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哪儿也不许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心中充满了荒谬和不解,终于忍不住用手势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为什么?”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抹极其复杂意味不明的光,有审视有算计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的什么。 良久之后,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因为……”他顿了顿,垂下眼眸的瞬间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你还有用。” 作者有话说: 又是深夜更新!晚安~ 第82章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迟闻似乎被赵鹤州那句冰冷而物化的“你还有用”彻底激怒了,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燃着怒火,几乎忘了身份尊卑质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知予他不是工具!” 赵鹤州并没有直接回答迟闻的质问,他甚至没有再看迟闻,只是目光淡漠地扫过我然后才将视线重新投向迟闻:“我想,迟军长给你安排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忘吧?” 咋熬鹤州轻飘飘地搬出了迟闻的父亲,那位第三区权势煊赫的军长。迟闻的身体猛地一僵,紧握的拳头因为极力克制而微微颤抖,他像是被无形的缰绳勒住屈辱和不甘几乎要从他身上溢出来,最终极其艰难地微微低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是。” 第83章 可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滞的时刻,一声不合时宜的轻笑突然响起打破了僵局。 “噗。” 是卫羡舟……他仿佛觉得眼前这一幕极其有趣,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慢悠悠地从廊柱边走了过来。他径直走到赵鹤州身边,姿态甚至带着几分熟稔的亲昵非常自然地叫了一声:“表哥……”他语调轻松仿佛在聊家常,“你看……我可是完完整整听你的吩咐,把你家这个小omega保护得好好的,一根头发都没少,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赵鹤州的脸色几不可查地一变,虽然极力维持着平静,但眉宇间骤然凝聚起一丝冰冷的怒意和极深的审视。 卫羡舟显然不知道“忘断”的事情,更不知道之前那个联系他让他保护我的是挣扎求存的贺知州,而不是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 赵鹤州的目光在卫羡舟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上停留了一瞬,眸底深处翻涌着冰冷的怒意,但他很快压制住了所有情绪,极其巧妙地回避了卫羡舟的问题,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仿佛那只是一句无足轻重的闲话,转而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对卫羡舟冷声道:“近期帝都事务繁杂,你先不必急着回第四区了,暂且留下做一些扫尾的工作。” 接到命令的卫羡舟脸上那副嬉笑懒散的模样立刻收了起来,换上了一副难得严肃正经的神色,微微躬身应承得干脆利落:“是,殿下。”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事情需要一起处理,更不清楚这所谓的扫尾工作是否与我有关,但此刻这些都不重要了,我只想离开这里,立刻马上。 可眼前的情况却让我寸步难行,赵鹤州刚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强硬地宣布不准我离开,如果我现在立刻再次提出要走无异于当面挑战他的权威,只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甚至可能连累一心帮我的迟闻。 我只能将所有的委屈愤怒和不解死死咽回肚子里,像哑巴吃了黄连有苦说不出。我低下头避开所有人投来的各怀心思的目光,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捆缚的蝴蝶,被困在这座金色的牢笼里挣扎不得。 赵鹤州没有再给我们更多交谈的机会,他淡漠地扫了一眼在场众人,随即对知桓和宋燕庭示意了一下,转身便带着他们重新回到了书房。 厚重的门再次隔绝了内外,走廊里暂时只剩下我和迟闻,以及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卫羡舟。 迟闻看着书房紧闭的门眉头紧锁,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压低声音坚定地安慰道:“知予你别急,也别怕……给我点时间想办法,到时候肯定送你出去的。” 我知道他是真心想帮我,但我轻轻地摇了摇头,对他露出了一个宽慰的笑容,用眼神和手势急切地表达着我对他的担忧。 我太了解赵鹤州了,他做出的决定尤其是这种当着众人面宣布的命令,绝不会因为任何人的求情或小动作而轻易改变,迟闻如果强行插手极有可能触怒赵鹤州,我不能连累他。 我看着迟闻依旧担忧和不忿的眼神,用手语缓慢而坚定地比划着:“我会自己想办法的,我会找机会单独和赵鹤州谈一谈……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虽然我也不知道面对那个冰冷的太子殿下,我的“说清楚”能有多少分量,但至少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不牵连他人的方法了。 迟闻还有军务要处理,但在我的再三拒绝下还是坚持亲自将我送回了住处,然后匆匆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卫羡舟竟然像个甩不掉的跟屁虫似的,懒洋洋地跟在了迟闻身后,而迟闻则完全把他当成了透明空气,无视得彻底。 房间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坐在沙发上心乱如麻,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等到赵鹤州忙完,必须找他当面说清楚。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煎熬,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宫灯次第亮起。我不知道具体过了多久,精神上的疲惫和身体的虚弱最终战胜了意志,我靠在柔软的沙发扶手上不知不觉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直到一种强烈被注视的感觉让我猛地从浅眠中惊醒,我倏地睁开眼只见赵鹤州就坐在不远处的一张单人沙发上,正一动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看。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幽深难辨,不知道已经这样看了多久。我被这无声的凝视吓得瞬间清醒,慌忙在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我眨了眨眼试图看清他此刻的神情,却见赵鹤州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怒意,反而像是……带着一丝探究,他见我醒了朝我招了招手,动作自然得仿佛我们还是从前那样,示意我过去到他身边。 可是这次我却握紧了拳头坚定地摇了摇头,身体像钉在了沙发上一样纹丝不动。 他看着我这副明显抗拒的样子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对我的“不听话”感到十分诧异和不悦,转而开口带着命令的口吻:“过来。” 我依旧没有动而是快速的打开光脑,指尖带着微颤在上面写下我的坚持:“我要回家。” 他冷冷地看着光屏上的字下颌线似乎绷紧了些,湛蓝色的双眸中开始积聚风暴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我不管不顾地继续写着,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不能把我关在这里,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我要回今宜……” 话还没写完,他猛地厉声打断:“够了!” 那声音如同冰裂吓得我猛地一抖,全息投影瞬间暗了下去。 只见赵鹤州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沙发边,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他不由分说地用力握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他俯下身仔仔细细地盯着我的脸看,那目光像是审视一个陌生人。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毛,别过脸想要避开他极具压迫感的视线,他却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转过头面对他:“谁准你躲了?” alpha和omega之间巨大的实力悬殊在此刻显露无疑,我根本无力反抗他的钳制,被他逼得红了眼圈泪水也跟着在眼眶里打转。 他看到我这副样子竟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温度,紧接着他低下头似乎就要不管不顾地吻下来。 我下意识地猛地偏头躲闪开,这个躲避的动作似乎完全是出于本能。因为我清楚的明白眼前这个人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那个我心心念念的赵鹤州了,他是一个占据了我爱人身躯的冷漠的陌生人,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那个被“忘断”压抑着却拼尽全力爱我的灵魂。 我的举动显然彻底激怒了赵鹤州,他眼中最后一丝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冒犯的阴沉怒意,他一只手粗暴地将我的双手反剪轻而易举地举过头顶牢牢禁锢住,另一只手则捏紧我的下巴,完全是一副要强行征服不容反抗的姿态。 “不要……”极度的恐惧和抗拒似乎冲破了喉咙的阻滞,我沙哑着破碎地吐出了两个几乎失声的音节。 赵鹤州的动作猛地一顿,捏着我下巴的手力道松了些许。他微微一愣看着我这副狼狈不堪却依旧奋力反抗的样子,眼中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最终那情绪化为了一种近乎刻薄的嘲讽,他盯着我一字一句清晰地问道:“知予,你这副样子……究竟有什么值得喜欢的?” 有什么值得喜欢的……他这句冰冷的质问到底是在问我,还是在问那个努力爱着我的此刻却被他压制下去的他自己? “你放开……”我趁着他愣神的间隙,用尽全身力气挣扎起来,手腕被箍得生疼也顾不上了。 但赵鹤州根本不管我的反抗,他被我那句“不要”和此刻的挣扎彻底激怒了,他猛地低下头带着一种惩罚性的粗暴,狠狠地吻了下来。 那不是爱意的亲吻,而是掠夺是征服是标记所有权的行为,冰冷的嘴唇碾磨着我的带来一阵刺痛。眼泪瞬间决堤顺着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我害怕得浑身剧烈颤抖起来,像秋风中的落叶失神地望着天花板上繁复华丽的花纹,灵魂仿佛抽离了身体只剩下无尽的屈辱和冰冷。 赵鹤州似乎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和死寂,他停下动作微微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我,说出口的话充满了讥讽和怒火:“怎么?现在要守身如玉了?” “为什么……”我颤抖着声音几乎泣不成声,破碎的音节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根本就不是那个和我相爱的人,为什么用他的身体来折磨我?为什么就是不能放我走呢? “他就那么好?”赵鹤州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几乎扭曲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妒忌和愤怒。 他和我都心知肚明,这个“他”指的是谁。 我倔强地别过头咬紧下唇拒绝回答,但却在心里疯狂地呐喊:是!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他永远不会这样伤害我! “知予!”赵鹤州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我的沉默和反抗,这仿佛是对他权威的最大挑衅,他猛地捏住我的脸颊,强迫我转过脸与他对视。 第84章 我流着眼泪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明明是赵鹤州的轮廓赵鹤州的眉眼,但眼神里的冰冷暴戾和占有欲却如此可怕,我从前怎么会天真地以为只是赵鹤州单纯地变了心? 积压了数日的痛苦绝望愤怒和不甘在这一刻轰然爆发,“是!”我沙哑着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厉声尖叫起来,尽管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喉咙里瞬间弥漫开一股血腥味,但我依旧呐喊着:“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为什么不是你去死!为什么要让他沉睡!为什么不是你消失!!” 我仿佛看到赵鹤州脸上那冰冷的面具骤然碎裂,一丝清晰的难以置信的受伤表情一闪而过,甚至在他眼底深处掠过了一抹极快极深的痛苦。 但下一秒那丝脆弱就被更深的阴鸷和疯狂所覆盖,他竟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残忍的快意和一种病态的占有欲。 “很可惜……”他凑近我嘴唇几乎贴着我的耳朵,用最轻柔却又最恶毒的语气宣告,“死的是他,消失的是他。” “而现在,以及以后……”他的手指用力摩挲着我下巴上被捏红的皮肤,眼神偏执而冰冷,“你只能面对我。” 极致的愤怒和屈辱之下我几乎失去了理智,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残忍笑意的脸,听着他宣告着自己的“死亡”,我猛地低下头对准他死死钳制着我下巴的那只手腕,狠狠地咬了下去。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牙齿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肉仿佛要咬断他的骨头,很快一股温热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液体渗入我的口中……是他的血。 那血腥味刺激着我的感官让我胃里一阵翻搅,但我没有松口反而咬得更紧,仿佛这是我能做出的唯一的反抗。 可赵鹤州的没有痛呼没有甩开,甚至连肌肉都没有绷紧一下。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睫,用那种极度冷漠却仿佛又带着受伤的目光,看着自己手腕上正在流血的新鲜齿痕,看着我用尽全力撕咬他的模样。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这具身体根本不是他的,他像是感觉不到丝毫疼痛,又或者……这点皮肉之苦与他内心那些更庞大更冰冷的东西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83章 赵鹤州 我松开了口,牙齿间还残留着他血液的铁锈,一丝鲜红顺着我的唇角滑落,滴在我白色的衣襟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痕迹。 我怔怔地看着赵鹤州手腕上那个清晰的正在汩汩冒血的齿痕,心神微动一股奇异的感觉掠过心头,眼前的赵鹤州似乎……和从前那个只会用冰冷和厌恶对待我的太子殿下也有些不一样了,可具体是哪里不同我说不上来,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 赵鹤州松开了对我的钳制,甚至没有去看那流血的手腕,只是默然地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微微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鲜血从他手腕的伤口处不断往外涌,顺着他苍白的手指一滴滴落在昂贵的地毯上迅速渗透进去,形成一朵朵不断蔓延的暗红色的花。 他就那样坐着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也毫不在意那正在流失的血液,周身笼罩着一种近乎自毁般的漠然。 我原本满心的愤怒和委屈,可在看到他那副任由鲜血流淌的模样时,奇异地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我终究……对着这张脸无法眼睁睁看着不管。 我默默地站起身理了理被弄乱的衣服,转身去找来了医药箱。 我蹲在赵鹤州的身前打开箱子,拿出消毒药水和纱布,柔和的灯光从上方洒下照亮了他低垂的侧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削弱了他平日里的凌厉和冰冷。在这样安静的光线下,我竟从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沉默的姿态里,读出了一丝丝难以言喻的……落寞。 一种深切的仿佛与整个世界都隔绝开来的孤独感,无声地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太子殿下,更像是一个被困在自身命运囚笼里的疲惫而孤独的灵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要替他处理那道我自己造成的狰狞伤口。 柔软的酒精棉轻轻擦拭过赵鹤州手腕上狰狞的齿痕,刺鼻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鲜红的血液很快将白色的棉絮浸透,我换了一块又一块,直到伤口不再大量渗血,才用干净的纱布仔细地在他手腕上缠绕。 一圈,两圈……洁白的纱布逐渐覆盖了那抹刺目的红,也仿佛暂时遮掩了刚才那场的冲突和伤害。 我低着头专注地打着结,动作尽可能的轻柔,替他包扎好伤口后我收拾着医药箱里的残局,手上的动作很轻,可张口却打破了室内的寂静:“赵鹤州……”我垂着眸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让我回去吧。” 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静,我只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和两人轻微的呼吸声。 良久赵鹤州都没有说话,我忍不住抬起头想从他的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一毫的回应,却猝不及防地撞进他一动不动凝视着我的目光里。那眼神极其复杂,不再是全然的冰冷,里面似乎翻滚着许多我看不懂的情绪,探究、困惑、一丝残留的怒意,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深藏在冰层之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我不想透过他去看别人,我拼命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就是假的赵鹤州,是那个伤害我囚禁我的太子。 可是……在这一刻,看着他沉默的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神情的注视,看着他手腕上被我亲手包扎好的白色纱布,恍惚间我仿佛又分不清了。 分不清眼前的人到底是谁,是冷酷的太子赵鹤州?还是那个被压抑的痛苦的深爱着我的贺知州? 他们终归是共用着同一具身体源自同一个灵魂,只是被那该死的药物被残酷的命运,硬生生地残忍地撕裂成了两个看似独立的存在。 这种界限的模糊让我感到一阵恐慌和深深的无力感,我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自己会因为这偶尔流露出的或许是错觉的相似而动摇。 我匆匆低下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医药箱的提手。 “不可能。”冷不丁地赵鹤州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他紧紧地盯着我那眼神深邃得可怕,里面翻涌着一种我无法理解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仿佛我不是一个他想驱逐的麻烦,而是他濒死时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到死也不会放手。 我强压住心中涌起的不悦和失望,站起身与他拉开一点距离,执拗地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一定要把我困在这里?为什么不能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他沉默地看着我嘴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似乎不打算给我任何解释。可下一秒毫无预兆地猛地伸出手,用一股极大的力道狠狠地将我拽了过去。 我惊呼一声完全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入他的怀中,手中提着的医药箱“哐当”一声重重摔在地上,里面的物品散落一地发出凌乱的声响。 我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以为他又要做什么,然而预想中的强迫和伤害并没有到来。 赵鹤州只是用双臂紧紧地拥抱着我,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前。他的拥抱用力得几乎让我窒息,手臂环抱着我的肩膀,带着一种奇怪的不容置疑的禁锢,却又……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依赖感? 他就这样抱着我,什么话都不说。 我没有动僵硬地被他拥在怀里,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衣服,能听到他胸腔里传来有些过速的心跳声。 这个拥抱太过突然太过诡异,没有温情没有爱意,更像是一种……蛮横的宣告和固执的圈占,仿佛只是在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诉我:别问为什么,你只能在这里。 “赵鹤州……”我知道挣扎不开索性放弃了抵抗,声音因为哽咽和沙哑而显得破碎不堪,“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句话脱口而出,带着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和茫然。 是的……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他对我只有毫不掩饰的嫌弃和厌恶,连半分虚假的温柔都吝于给予,他看我的眼神里永远盛满了快要溢出来的漠然和冷淡,仿佛我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令人不悦的错误。 那唯一的一次例外,好像就是那次……我被强行清洗标记后脆弱得快要死掉的时候哀求他陪一陪我,那时他似乎流露出过一丝极其短暂的,或许是怜悯或许是不耐烦的缓和。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赵鹤州松开了拥抱,但手臂依旧圈在我的身侧形成一种无形的禁锢,他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抬起头撞进他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怒意冰冷或者偏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纯粹空洞的……求知欲。他好像真的在困惑,在思考我这句话的含义,仿佛一个在学习人类情感的程序遇到了无法理解的指令。 第85章 我眨了眨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近乎正常的对话弄得有些恍惚。我们之间难得有这样一刻,没有激烈的冲突没有冰冷的命令,只是这样心平气和地面对面。 我嗫嚅着唇,喉咙的疼痛和沙哑感更加明显了,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很讨厌我……” 我说得没有错,这是铁一般的事实。他很讨厌我,讨厌我算计他,讨厌我是个没有信息素的残缺omega,讨厌我不知分寸地靠近。一直以来都是我不顾一切地强硬凑上去的,是我自己编织了一个虚假的美梦,硬生生地将眼前这个冷漠的太子,想象成了那个会爱我的贺知州,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变了心。 我把我的爱和渴望,投射到了一个根本不会回应的人身上。 “是,我很讨厌你。”赵鹤州一动不动的看着我,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确认事实般的漠然,仿佛直到此刻他内心深处依旧对我厌恶极深。然而与他冰冷话语形成诡异对比的是,他竟伸出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那动作甚至称得上一丝诡异的缱绻。 “知予,你说的一点都没错。”他重复道,像是在肯定一个无可争议的结论。 “那为什么……”我别过脸再次问道,尽管话没有说完,但我想他是明白的……既然这么讨厌我,既然我说的一点都没错,那为什么不肯放我离开?留下一个厌恶的人,岂不是自寻烦恼? 赵鹤州似乎觉得我的问题很有趣,他轻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听不出什么愉悦,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弄。他放松身体往沙发背上一靠,用一种宣布所有权般的不容置疑的冰冷语气说道:“因为你是我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被他这句话里蕴含的毫不掩饰的霸道和理所当然震住了。 只见他湛蓝色的眼眸中,那种近乎偏执的独占欲仿佛要实质般地溢出来,牢牢地锁定了我。 这一刻,我忽然彻底明白了,他从未变过。 在他的认知里,我早就是他所有权的一部分,是一件属于他的“物品”。从前他厌恶这件“物品”,但也笃定这件“物品”不会离开,会永远乖乖地待在他视线所及的角落,任由他冷漠以待。 但现在……不同了。 他似乎通过某种方式知晓了在我和另一个赵鹤州之间发生的一切,他意识到了……这件“物品”有了自己的意志,这件“物品”的心可能完全属于“别人”,甚至这件“物品”……会真的离开他,会不要他了。 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永远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待,我所有的爱恋温柔和眼泪,都是给那个被他压制被他视为“瑕疵”的“另一个他”的。 这种认知无疑彻底触犯了他根深蒂固的占有欲和掌控感,那些因被背叛被比较而产生的愤怒不甘和怨恨,在这一刻全部转化为了最坚固的囚笼。 他讨厌我吗?或许是的。 但比起讨厌,他更无法忍受的是“失去”本身,是所有物脱离掌控的可能性。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手,哪怕困住我的同时,也困住了他自己。 “你知道了对不对……”我猛地抓住他的手臂,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得厉害,“你知道了……关于他关于贺知州,对不对?” 我记得清清楚楚,我从前也问过他,记不记得自己做过的一些事,那些属于贺知州的温柔的痛苦的瞬间,那时候他的表现是完全的茫然和冷漠。 可现在我却清晰地感觉到这次不一样了,他的反应他的占有欲他那句“因为你是我的”,都透着一种知晓内情后的偏执。 赵鹤州沉默不语只是目光沉沉地停在我的脸上,那双湛蓝色的眼眸中情绪变幻莫测,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偶尔有危险的暗流涌过。 不需要他亲口回答,他的沉默本身就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我明白了。 他或许……这才在真的赵鹤州清醒后,也是有意识的。 在真正的赵鹤州带着爱意和痛苦挣扎着浮现并主导身体的时候……眼前这个冷酷的太子意识,并没有消失,他就被困在这具身体的深处,像一个被困在玻璃箱里的旁观者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另一个自己”与我互诉衷肠,看着我们拥抱亲吻看着我们互诉衷肠看着我们痛苦诀别……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那现在呢? 现在这个冷酷的太子重新掌控了身体,那……贺知州呢?他是不是也变成了那个旁观者?他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次醒过来? 这个念头像一道闪电照亮了我绝望的心,我激动得几乎无法自持,猛地用力拉住他的手急切地追问:“他呢?他是不是还在?他是不是还有机会醒过来?” 赵鹤州冷漠地看着我因为另一个“他”而如此激动失态,脸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他无动于衷地反问我语气带着嘲讽:“你觉得呢?” 一涉及到贺知州的事情我就完全无法保持冷静,几乎是口不择言的指控道:“你不能一直霸占着他的身体!你是因为忘断才被强行催生出来的,你不是完整的他,你不是真正的赵鹤州!” 我的话语似乎精准地刺中了他某个最敏感最不容触碰的禁区。 “我就是他!”赵鹤州突然厉声喝道猛地挥开我的手,他像是被激怒的野兽眼神瞬间变得极其骇人,冰冷中燃烧着一种被质疑存在的狂怒。他死死地盯着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又带着淬火的温度砸向我,“我就是他!我就是赵鹤州!听明白了吗?”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84章 囚笼 我被赵鹤州斩钉截铁带着狂怒的宣告惊在了原地,浑身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冻结,我微微低垂着头突然明白,真的赵鹤州……那个或许还残存着原本灵魂内核的赵鹤州,可能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忘断”滋养和强化的就是这个冰冷强大充满掌控欲的赵鹤州,他是药物筛选出的完美产物,而他……这样一个将存在和权力视为一切的人格,怎么可能会允许自己消失?他只会不择手段地压制甚至彻底抹除那个被他视为“软弱”“瑕疵”的赵鹤州本身。 我看着眼前的赵鹤州,此刻他在我眼中不再仅仅是一个冷漠的太子,而更像一个为了自身存在而吞噬掉另一半灵魂的……疯子。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的声音轻得像耳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悲哀,为什么要夺走他的身体…… 当听到我的问题时赵鹤州好似听到了一个极其好笑的笑话,他的嘴角确实勾了起来,拉出一个堪称优美的弧度,但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漠然。 “为什么?”他重复着我的问题,语气轻飘飘却带着千钧的重量和一种令人胆寒的傲慢,“因为他不配。” 他微微前倾身体,那双湛蓝的眼眸如同最寒冷的冰晶精准地锁定了我,“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主宰的废物有什么资格存在?” “他不是你说的这样……”我咬着牙强忍着喉咙的刺痛和心中的悲愤,直视着他冰冷的眼睛,试图为那个被否定的赵鹤州辩解一二:“如果人没有了感情,那和冷冰冰的机器和只知道弱肉强食的畜生有什么区别?” 我看着他毫无波动的脸,看着他眼中那仿佛永恒不变的冰封海面,一个更直接更残酷的指控冲口而出:“连最低等的动物都知道护崽都知道依偎取暖!你呢?你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怪物!”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猛地掷向了他,它撕开了所有权力地位和冰冷理智的伪装,直指他最核心的本质,那被药物精心培育出来的剔除了一切“软弱”情感的非人的内核。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温度骤降了几度。 赵鹤州脸上的那点嘲讽的弧度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极其危险,那是一种被彻底冒犯被戳中最痛处的近乎狰狞的冰冷怒意。 他没有立刻咆哮或反驳,只是那样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凌迟。 无形的磅礴而恐怖的alpha信息素和精神力开始不受控制地从他周身弥漫开来,不再是之前那种不稳定暴动,而是另一种极致纯粹带着毁灭意味的冰冷威压,如同冰山崩裂海啸骤临般铺天盖地地朝我碾压下来。 我被这股可怕的气势压得几乎喘不过气,脸色瞬间惨白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一瞬间连站立都变得困难。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逼近我,直到停在我的面前他才开口:“怪物?你说得对。” “所以……”他盯着我因恐惧而收缩的瞳孔,嘴角勾起一个残忍的弧度,“怪物看上的东西,就算毁了,也不会让给别人……尤其是不能让给那个废物。” “疯子……你这个疯子……”我怔怔地流着眼泪不住地呢喃着,看着眼前这个将偏执占有和冷酷都毫无保留暴露出来的人,我只觉得他比从前那个只是冷漠疏离的太子殿下更加令人恐惧。 第86章 “你不要忘了……”他冷冷地看着我,语气平铺直叙:“你跟这个疯子还有过一个孩子。” 孩子这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轻飘飘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重量,仿佛在谈论一只小猫小狗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不是!”我猛的摇头极力地否认,连声音都尖锐起来:“那不是你的孩子!那是他的……是我和贺知州的骨血!跟你没有半点关系!” “是吗?”他轻声笑了,那笑声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嘲弄。他伸手轻易地将我拉到他身前,那双湛蓝色的眼眸紧紧地锁住我,里面翻涌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幽光。 我被他看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他牢牢禁锢住。他朝我伸出手的瞬间我猛地别过脸,以为他又要对我做什么。 然而他的目的地似乎并不是我的脸,下一秒冰凉的指尖猝不及防地触碰到了我颈侧腺体的位置,那个曾经被他标记过又被残忍清洗掉的地方。 肌肤相触的瞬间我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颤,紧接着我听见他近乎呢喃的低语,带着一种病态的遗憾:“真是不该……让你清洗掉标记。” “否则……”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敏感的皮肤,激起我一阵战栗,“他发现的时候……应该会很有趣……” 我猛地抬起头用力挥开他的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我如果早知道你和他不一样……我一定不会让你标记我的!死也不会!”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竟然低低地笑出声来:“知予,你觉得你有的选吗?” 我咬着牙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说得对……在绝对的实力悬殊面前我根本没得选。从前没有现在更没有,就算他此刻要强行标记我,我也根本无力反抗。 见我没有回答赵鹤州脸上的神情似乎落寞了两分,但那情绪消失得极快,快得像我的错觉。他拉着我的手再次将我拥入怀中用力的抱紧,“我就是赵鹤州……”他重复道像是在念诵一个咒语,“你不是很爱赵鹤州吗?赵鹤州就是你的全部,无论他做什么你不是都心甘情愿吗?以前是,现在也可以是……”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流着眼泪,我知道无论我再说什么眼前的这个人都不会听进去的。 “我们还跟从前一样……”他低声说:“我就是你的全部……” 我微微垂眸泪水滴落在他的衣襟上,轻声地问出了一个他似乎从未思考过的问题:“那你呢?” 他身体微微一僵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我看着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真实的困惑,仿佛听到了一个无法理解的难题:“什么?” 我抬起泪眼看着他那双只有索取没有给予的湛蓝色眼睛,清晰地重复:“你说你是我的全部,那我呢?我……是你的全部吗?” 赵鹤州微微皱起了眉头,这次他是真的愣住了……他陷入了沉默,仿佛在cpu过载处理一个极其复杂的指令,脸上露出了遇到难以解决的问题的神情。 看……这就是他和真的赵鹤州最根本的区别。 无论是年幼时与我相识相知的那个表面冷然却会偷偷关心我的少年,还是后来那个被药物折磨却拼尽全力挣扎着爱我的贺知州,他们都会或许笨拙或许痛苦……但不遗余力地真诚地爱着我。 而眼前的这个人……他想要的从来不是我,他想要的只是我毫无保留的绝对依附和臣服,他只想成为我的全部……却从未想过我也应该是他的一部分。 我无力地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片刻真实的因无法理解“爱是相互的”而产生的茫然和无措,像程序遇到无法解析的指令般卡顿。 但那茫然并未持续太久。 很快那层冰冷的属于太子殿下的面具又重新覆盖了上来,将所有不合逻辑的错误情绪迅速屏蔽清除,他似乎决定采用一种更直接的方式来处理当前的情况,忽略那个他无法回答的问题转而执行他所能理解的程序。 他沉默不语地再次将我用力搂进怀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抱的更紧。然后他低下头像某种大型动物示好一般,亲昵地甚至有些笨拙地用自己的脸颊蹭了蹭我的脸。这个动作让我的心脏猛地一缩,紧接着他微微俯身,一个轻柔的带着试探意味的吻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动作温柔力度恰好,甚至那嘴唇的温度和触碰的方式……都像极了贺知州,像极了那个会在清晨醒来时带着睡意温柔亲吻我额头的贺知州,像极了那个在我难过无助时用这种方式无声安慰我的贺知州。 他学得真像啊。 像一个最顶尖的模仿者,精准地复刻了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角度……甚至每一次呼吸的节奏。 像到……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呼吸停滞了心脏也跟着狂跳不止,我几乎以为是贺知州挣扎着回来了,正透过这具身体的眼睛悲伤地望着我。 然而……也仅仅是像而已,那双眼眸深处没有爱意没有温度没有灵魂,只有一片冰冷的观察着我反应的属于猎食者的耐心。 他只是在执行他观察到的真的赵鹤州应该会做的行为,试图用这种模仿来的亲密,来达成安抚并重新占有的目的。 我以为他会就此作罢,可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如坠冰窟。 “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这句话是贺知州在极致痛苦与挣扎中,对我做出的最深情最绝望的告白是他灵魂不被玷污的证明。 此刻却从另一张一模一样的嘴里,用着一种痴迷又扭曲的语调说出来。我的身体瞬间僵硬在原地,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头顶灌到脚底冰凉彻骨,这不是告白这是亵渎……是对那份珍贵感情最残忍的践踏。 赵鹤州说完后竟然自顾自的痴痴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某种病态的满足和偏执。 他猛地用力拉住我的手腕强迫我抬起头与他对视,我看见他眼底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里面翻涌着一种我完全看不懂的激烈又混乱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某种极致的渴望,或者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定义的痛苦。他一字一顿地更加用力地重复,仿佛要将这句话烙进我的灵魂里:“我的存在就是为了爱你!” “不许说!”我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颤抖起来,几乎是出于本能抬手用力地捂住了他的嘴,阻止那可怕的言语继续从他口中吐出:“你不许说!你不配说这句话!闭嘴!”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依旧是一片我无法解读的混沌的红。我看不明白……我看不明白他为什么偏偏要抓住这句话,我看不明白他眼中那既像恨又像痛的情绪从何而来。 我更看不明白……一个自诩为摒弃了所有无用情感只为权力存在而生的完美人格,为何会执着于模仿甚至强占一句他鄙夷的软弱者的爱的宣言。 赵鹤州没有再理会我的崩溃,他漠然地松开了我,仿佛刚才那场激烈而扭曲的对峙只是他一时兴起的把戏,而现在他玩够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无线索皱褶的衣襟,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和疏离,看也没再看我一眼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那决绝的背影和刚才死死箍着我逼我说爱他的那个疯子判若两人。 然而就在他伸手即将拉开门的那一刻,他停下了脚步,用毫无情绪起伏的冰冷声调对着门外守候的人吩咐道:“看好了,不允许他离开这个院子半步。” 声音不大却像最终判决一样重重地砸落下来,彻底钉死了我的自由。 说完他便毫不留恋地离去,厚重的门扉在他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再次将我与外界隔绝。 我无力地瘫软在沙发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泪已经流干了……如今只剩下一种麻木的疲惫。 从前……我也是被困在这个院子里,陪着我的只有星期二和团团。 可那时候我是心甘情愿留下来的,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只要我付出足够多的爱和耐心,我就能治好赵鹤州的信息素失控,我能等到他好起来的那一天,我或许还能等到他的回心转意…… 那时候要我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愿意,那时候这里是我的希望之地。 可现在……现在我只想离开。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希望了,这里只是一座用权力、偏执和虚假温柔编织而成的华丽又绝望的囚笼。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85章 曙光 赵鹤州将这栋位于皇宫最偏僻角落的宫殿,变成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只关押我一个人的华丽牢笼。高高的宫墙无声的守卫……彻底切断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我该庆幸至少还有团团陪着我,这只不知忧愁的小猫,成了这死寂世界里唯一鲜活的温暖,它会蹭着我的脚踝,会在我发呆时跳上膝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仿佛在提醒我我还活着。 除此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寂静。 我无法踏出宫殿大门一步,而外面的人也根本不可能进来。迟闻、宋夏至……所有可能关心我的人,都被绝对的力量隔绝在外。有时我会恍惚地想,如果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这座金丝笼里枯萎死去,恐怕也要等到尸体发出异味才会被人发现吧。 第87章 赵鹤州这次仿佛彻底狠下了心肠,除了每日三餐会由一个面无表情的内侍准时放在外厅的桌上,不与我做任何交流便迅速离开之外,我再看不到任何活人。 没有传唤没有探望……甚至连一句冰冷的质问都没有,他好像真的把我遗忘了,或者说刻意地让我被世界遗忘。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是日升日落而已。颈项上那个曾经狰狞的伤口,在无人问津中自己慢慢地愈合了,只是或许因为没有使用任何祛疤的良药,愈合后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粉白色疤痕,形状并不规则,像是一颗不小心镶嵌在喉结处的小小残缺的宝石。 虽然伤口愈合了,但说话时只要声音稍微大一些喉咙还是会感到一丝拉扯感。这道疤连同喉咙里偶尔泛起的血腥味回忆,似乎成了那段疯狂与痛苦时光留下的永恒印记。 若不是靠着一日一日地数着过日子,我几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这座被遗忘的宫殿里,白天和黑夜的界限都变得模糊。 大约是被关起来的一个月后,某天一直充当背景音的宫廷新闻频道,播报了一条石破天惊的消息:陛下病重已无法理政,所有帝国事务暂由太子赵鹤州全权处理。 新闻画面里的赵鹤州穿着庄重的太子礼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在接受百官朝拜时姿态已然是十足的帝国主宰。 我看着光屏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里一片冰凉。 我想……他那日对卫羡舟说的扫尾工作,现在恐怕已经彻底清理干净了。所有可能阻碍他质疑他的声音,都在这次宫变和随后的清洗中,被无声无息地抹去了。 赵鹤州此刻真的成了七大区名副其实的掌权人,成为了这个庞大帝国最有话语权的alpha。 权力巅峰,所有东西都唾手可得。只要他想要……任何,乃至身份匹配的omega,都会源源不断地送到他面前。 他什么都会有。 而我却在这座金丝笼的角落里慢慢地腐朽,我之于他或许只是一件暂时还没想好如何处置的不合时宜的旧物。 就在我几乎已经习惯了这种被世界遗忘的寂静,以为赵鹤州真的打算让我在这角落自生自灭时,他却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了。 再次见到这张刻入骨髓的面容竟有种隔世般的恍惚,他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形挺拔带着一身不容侵犯的冷冽权势。我看着他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眸,在捕捉到我身影的那一刻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波动,快得像是错觉随即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平静。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我,像是在评估一件闲置已久的物品是否完好。 我垂下眼睫,依循着刻入骨髓的宫廷礼仪微微弯腰,向他行了一个标准而疏离的请安礼,这仅仅是出于规矩与任何情感无关。 “你想清楚了吗?”赵鹤州开口时声音是一贯的冷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仿佛我们之间只是中断了一场未完成的谈判。 我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这段时间冷处理的用意,他用孤独和遗忘作筹码等着我屈服,等着我像从前那样主动凑上去,祈求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关注。 我抬起头,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反而平静地反问道:“你难道要关着我一辈子吗?” 这次我的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哀求,只有一种经历过极致绝望后的平静和坚定。我答应了那个沉睡过去的意识,我会好好生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食言,而好好生活绝不包括永远被囚禁在这方寸之地。 赵鹤州微微皱起了眉头,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沉默了片刻用那双锐利的眼睛审视着我,仿佛在重新计算着对策。良久他才再次开口,抛出了一个在他看来或许是终极的足以让我感恩戴德的恩赐:“我会让你成为太子妃。”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开,我被震得僵在原地下意识地呢喃出声:“怎么可能……” 赵鹤州紧紧地盯着我,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最想要的吗?名分地位留在我身边的机会,我现在都给你。 看着他眼中那理所当然的施舍意味,我默默地叹了口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谬的哭笑不得。 他始终不明白,无论是从前那个错付了情感而痴恋他的我,还是现在这个心如死灰的我,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太子妃的虚名。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只是一个完整的会爱我的赵鹤州,而现在那个他已经被眼前这个人亲手扼杀。 我看着他,清晰地一字一句地斩断了他所有的设想,也斩断了自己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幻想:“我不会成为你的太子妃。” “永远也不会。” 赵鹤州眸色骤然转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不是在笑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嘲讽,仿佛在讥讽我的不识抬举贪得无厌。或许在他扭曲的认知里,太子妃之位已是天大的恩赐,我理应感恩戴德再无他求。 “那你想要什么?” 我迎着他那已然写满不耐与阴鸷的面容,没有被他的怒意吓退,反而用一种异常平静甚至带着几分轻柔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了那个盘旋在我心底已久的唯一的愿望:“我想要你放我离开。”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清晰地感觉到周身的气压猛地一沉,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赵鹤州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让人窒息,我的回答显然触碰了他最不可动摇的逆鳞。 他猛地伸手一把将我狠狠拽到他的跟前,两人鼻尖几乎相碰,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怒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我说了,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但我倔强地仰着头毫不退缩地迎上他暴怒的视线,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那我也告诉你,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无论如何都会想要离开的!只要我活着,我就会想尽办法离开这里!” “你以为我会不舍得吗?”赵鹤州的双眼被滔天怒意彻底点燃,他恶狠狠地瞪着我,那眼神凶戾得仿佛下一秒真的会掐断我的脖子将我就地格杀。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刺穿我的皮肤,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就要血溅五步的时刻,我的心却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暴怒而有些扭曲的俊美面孔,看着他眼中那足以让任何人胆寒的疯狂。 我笃定……他不会。 赵鹤州胸膛剧烈起伏,那双湛蓝的眼眸里燃烧着熊熊怒火,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玻璃罩住,无法真正灼伤我。他掐着我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连指节都已经泛白,但这仿佛已经是他此刻能做出的最直接的暴力宣泄。 他确实如我所料没有下一步动作了,没有真的掐死我,没有用信息素精神力彻底压垮我,甚至没有像上次那样粗暴地强吻我。 他就这样僵持着,用能吃人的目光死死地瞪着我,像一头被关在笼子里对着铁栏龇牙咧嘴却无可奈何的困兽。 我平静地甚至带着一丝怜悯地看着他。 我猜对了……他除了把我关起来,除了用这种物理上的囚禁来证明他的所有权之外,对我……竟然真的没有别的更有效的办法了。 杀了我?那他就彻底失去了这件所有物,这违背了他偏执的占有欲。 折磨我?除了让这具身体痛苦,似乎也无法改变我想要离开的意志,反而可能加速我的毁灭。 他终会发现他空有帝国太子的权势,却无法命令一颗心为他停留。 可这种认知,对于习惯了掌控一切的他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挫败和挑衅。 “好……很好……”他连连点头忽然松开了我的手,似乎是愤怒到了极点反而笑了一声,那笑声冰冷而空洞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意味。 “你想耗着是吗?”他后退一步,眼神阴鸷地扫过这间华丽的牢笼,“那我就陪你耗着!” 如今我和他之间,似乎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和冰冷的对峙。在我知晓“忘断”的真相,看清眼前人并非我所爱之后,心中对他那点因幼时的情感和对贺知州的爱意而产生的残存眷恋,也早已转移得一干二净。 现在他在我眼里,只是一个拥有着和赵鹤州同样皮囊的强大而危险的alpha,一个囚禁我的陌生人。 “你如果想要一个太子妃……”我试图用最理性的方式和他沟通,“有很多身份高贵性情温顺的omega会愿意,你和知桓的婚礼之前还没有完成,可以……” 我越往下说赵鹤州的脸色就越阴沉难看,他对我这种急于将他推给别人的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了极大的愤怒。 “够了!”他厉声打断我,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戾气。 我默默地抿紧了唇,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虽然嘴上说得轻松,但一想到顶着赵鹤州这张脸这个身份的人,要和另一个人举行婚礼完成标记,我心中还是不受控制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连我自己都厌恶的刺痛感。 第88章 “谁告诉你我喜欢知桓。”冷不丁地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 我默默地回过头看向他,嗫嚅着唇却没有说话。还需要谁告诉吗?那时候他对所有人都冷漠,唯独对知桓会流露出难得的耐心和一丝表面的温和,在所有人眼中知桓于他而言就是特殊的。 “我不喜欢他,”赵鹤州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的语气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漠然,仿佛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又像是在对自己强调,“我不喜欢任何人。” 我默默地别过头抿着唇没有接话,你看多可笑……他一边要求我如同爱贺知州那般爱他,一边又说这自己不喜欢任何人。 只是如今他喜欢或不喜欢我,抑或是喜欢别人都跟我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我唯一的诉求自始至终都只有那一个。 赵鹤州似乎觉得和我再多说下去毫无意义只会徒增烦躁,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再次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这座宫殿。 沉重的关门声再次响起,留下满室的空寂。 我不知道这次自己还要被关多久,一天?一个月?一年?或许……真的会被关一辈子也说不定,这种没有尽头的等待比直接的折磨更让人绝望。 我默默地偏过头,看着窗外那轮正在缓缓沉落的夕阳,金色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却丝毫温暖不了我冰凉的心。 同样的落日,我还要看多少遍? 我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那令人伤感的景色。深吸一口气后我打开了光脑,指尖在全息投影上快速滑动,最终点开了一个需要多重密码才能进入的被我刻意隐藏起来的加密联系人。 那是一串我曾经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去主动点亮的数字。 属于……霍九霄。 我曾发誓不再与他有任何瓜葛,但此刻望着这四壁高墙,感受着与日俱增的窒息感……我似乎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不想连累任何人,但如今我真的已经到了穷途末路。 作者有话说: 晚安大家! 第86章 死亡的意义 手指悬在发送键上,微微颤抖。 我环顾四周,这华丽的牢笼寂静无声,却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暗中窥视。我毫不怀疑赵鹤州会监控我的一切,任何详细的计划或诉苦都会立刻暴露。 不能多说……一个字都不能多。 我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按下了发送键。 我愿意……信息框显示发送成功,这三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消失不见,不知会激起怎样的波澜。 我想若是霍九霄收到,他一定会明白这三个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我放弃了所有犹豫,同意了他那桩隐秘的与虎谋皮的交易。 接下来我能做的只有等待。这座金色的坟墓里,等待一个来自黑暗世界的回音,等待一场不知是救赎还是更大毁灭的风暴降临。 那条消息发出后便如同石沉大海没有激起丝毫涟漪,也没有给我带来任何期盼中的回应。日子一天天过去,希望如同窗外的光线渐渐黯淡下去。 还好我素来性子安静甚至可以说有些孤僻,这暗无天日无人交流的囚禁生活,虽然压抑得令人窒息却并未将我彻底逼疯。我每日最大的活动,便是看着团团在洒满阳光的地板上打滚,或者在窗边数着树叶由绿变黄再一片片凋零。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刻度般悄然滑过,仿佛只是一眨眼,盛夏的蝉鸣就被萧瑟的秋风所取代。 寒风吹起枯叶拍打着宫殿的窗棂时,宫中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统治了帝国数十年的铁血帝王……驾崩了。 这个消息如同一声闷雷,即便是我这被隔绝的角落也能感受到,那种席卷整个权力中心的巨大震动。 那位曾经如山般巍峨掌控着无数人命运的帝王,终究也敌不过生死轮回化为了尘土。 这件事像一面冰冷的镜子照出了权力巅峰之下的虚无,任何人都无法抗衡生死,即使是这位帝国最高权力的拥有者。 那么……囚禁着我的刚刚登上权力顶峰的赵鹤州呢? 他的绝对掌控又能持续多久? 陛下的去世意味着旧时代的终结,也意味着一个全新的可能更加动荡的时代即将开启。这座皇宫乃至整个帝国,都将迎来一场巨大的权力洗牌和风暴。 而我这个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囚徒,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又会扮演怎样的角色?那条石沉大海的消息,是否会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局而出现一丝转机…… 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中第一次对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囚笼之外的世界,生出了一种模糊的难以言喻的预感。 国王的丧礼自然是极尽哀荣举国缟素。整个帝都都笼罩在一片肃穆沉重的气氛里,而就在丧礼举行前夜,赵鹤州却再次来到了这座仿佛早已被他遗忘的偏僻宫殿。 月色浓重……清冷的光辉如水银般洒满窗台,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我正靠坐在窗边的软椅上,就着一盏孤灯翻看着一本快要读完的旧书,只差最后几页。 寂静中房门“嘎吱”一声被轻轻推开了。 我抬起头看到赵鹤州站在门口,他穿着一身庄严肃穆的黑色礼服,显然是刚从繁忙的丧仪筹备中抽身而来。月光勾勒出他挺拔却略显孤寂的身影,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动不动静静地望着我。 我一时间有些怔忡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是该像对待一位君主那样起身行礼,还是该维持这脆弱的平静按兵不动? 好在他并没有让我为难,他静静地走了进来,脚步很轻的径直走到我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我犹豫了一下放下书,起身想着去给他倒一杯热茶来打破这诡异的沉默。 却没想到刚站起身手腕就被他伸手拉住,他轻轻一带我便跌坐回沙发进而被他揽入了怀中。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拥抱着我,将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发顶。 这个拥抱没有任何情欲的色彩,也没有了往日的偏执和暴戾,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脆弱。 我一动不敢动,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周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人淹没的孤独感。仿佛在父亲去世登基为帝的前夜,这个即将拥有整个帝国的alpha却感觉到世间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月光依旧静静地流淌着笼罩着相拥的我们,可似乎却照不进他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 良久之后他吐出了三个字:“他死了。” 他没有说出名字,但我知道他说的是谁。那位曾经如同神祇般掌控一切,也是亲手将他塑造成如今这副模样的铁血帝王。 我不知道陛下与如今的他之间究竟有着怎样扭曲复杂的感情,是父子?是君臣?是创造者与被创造物?但无可否认……他今日的存在,他所有的思想能力甚至这具冰冷的躯壳里蕴含的力量,很大程度上都源于陛下的精心培养与残酷塑造。 他是陛下最满意的杰作,最引以为傲的儿子,一件剔除了所有软弱情感的完美的s级alpha。 我嗫嚅着唇,灯光下他低垂的侧脸显得异常苍白。一时之间我竟不知该如何称呼他,殿下?陛下?还是…… 最终那三个刻在骨血里的字,还是不受控制地轻吐出来,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赵鹤州……” 他仿佛没有在意我的称呼,只是用那种平静得近乎诡异的语调继续叙述着,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是我逼死了他。” 没有哀伤没有愧疚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我的心猛地一缩,我应该怨恨他的……怨恨他的出现让真的赵鹤州消失,怨恨他囚禁我,怨恨他的一切。 可此刻看着他坐在月光里,周身笼罩着那种被全世界抛弃般的孤寂,听着他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弑杀的话语,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任何指责或怨恨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或许是因为他顶着赵鹤州的皮囊,让我无法彻底硬起心肠。 又或许是他此刻这幅模样,让我隐隐觉得那平静无波的表象之下,或许正翻涌着连他自己都无法识别更无法承受的,名为悲伤的洪流。 弑父……或者说逼死一个掌控他塑造他亦可能折磨他的父亲,对于一个人……哪怕是一个被药物剥离了大量情感的人来说,真的能毫无触动吗? 我沉默着……最终只是抬起手,非常轻非常快地在他冰凉的的手背上拍了一下,像一个笨拙的无声的安慰,可当我想收回手却被他反手握住。 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收紧了手指,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抓住了唯一一点微弱而真实的温度。 “知予,原来死亡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新奇的仿佛第一次真正理解某个词汇含义的恍然。 然后他将我抱得更紧,手臂箍得我有些生疼,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辨明的情绪:“原来那时候……你差点就死了。” 第89章 我微微一怔,立刻明白他说的是大婚典礼上,我决绝地想要与他同归于尽的那一刻。他好像直到现在……直到亲身经历了陛下的死亡,才真正理解了死亡所代表的永恒消逝的意义,也才后知后觉地明白我当时是真的心存死志,也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你那时候是真的想要杀了我吧?”赵鹤州突然松开了拥抱我的手,微微拉开一点距离,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那双湛蓝的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里面没有愤怒只有一种纯粹的寻求确认的探究。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沉默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他自然懂了,随后竟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复杂。然后他做了一个让我浑身僵住的举动,他拉住我的手不由分说地按在了他左胸心脏的位置。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我能感受到其下强健而规律的搏动。 “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他盯着我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杀了我。” 我的手指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掌心下那生命的鼓动如此清晰,仿佛我手里真的握着一把利刃,只要我用力向前一送就能刺穿他的心脏,终结这一切的痛苦与纠缠。 温热的血液,停止的心跳,冰冷的躯体……画面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可只是一瞬的恍惚我便猛地回过神来,手心里只有他沉稳的心跳,扑通扑通……一声声有力地撞击着我的掌心,像最朴素的证据正提醒着我,这个看似无所不能冷酷无情的alpha,剥去太子的光环和药物的影响,也不过是一个血肉之躯的普通人。 我像是被烫到一样,快速地几乎是惊慌地收回了手背在身后,指尖还在微微发抖。 我这个下意识的仿佛不忍下手的举动,似乎让赵鹤州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愉悦,他低低地轻笑了一声,伸手按着我的脸颊强迫我与他对视,语气里带着一种笃定的甚至是得意的宣判:“你舍不得。” 他的触碰和话语让我感到一阵屈辱和愤怒,我猛地偏头甩开他的手迎上他那自以为是的目光,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那也不是因为你。” 我收回手不是因为对你赵鹤州有不舍,而是因为……因为这心跳声,会让我想起另一个灵魂曾在这具身体里鲜活地存在过,我不忍毁掉的是那一点点残存的属于他的痕迹。 赵鹤州脸上的那点愉悦瞬间凝固了,他松开了钳制我的手自嘲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似乎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和释然。 “是吗……”他喃喃着,随后仿佛在对自己说一样:“那又怎么样……” 那又怎么样?无论是因为谁你终究没有下手。无论我多么不堪,此刻站在你面前拥有这心跳的终究是我。 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月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他没有再看我,仿佛刚才那场关于生死的脆弱交锋和短暂慰藉已经结束,他汲取到了他需要的东西便可以继续前行了。他转身步履依旧沉稳的无声离开了房间,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 我微微皱眉,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心中五味杂陈。他今晚的异常,在我心中像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 我想不明白赵鹤州反常的缘由,便强迫自己不再去深究,因为无论如何我被囚禁的事实并未改变。 第二天一早,庄严而哀戚的丧礼音乐便响彻了整个皇宫,连我这偏僻的角落也能清晰地听到。 我静静地坐在花园里的石凳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侍从依旧准时地送来了早餐,态度恭敬却疏离。我没什么胃口简单地吃了几口,却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眼前的事物开始旋转模糊。 我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眼前依旧是一片彻底的漆黑。 我仿佛被关在一个狭小密闭的空间里,四肢因为长时间的固定而有些僵硬麻木。与言文意识似乎在慢慢回笼但身体还不太听使唤,周围只有沉闷的有规律的震动声,像是在某种运输工具上。 我……这是在哪里? 熟悉的感觉,仿佛经历过一样。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或许我已经离开了那座关了我许久的华丽牢笼?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个小时也许更久,身下的震动终于停止了,周围陷入一片死寂。 没过多久头顶上方传来“咔哒”一声轻响,紧接着盖子被从外面打开。 一丝久违的微弱光线刺了进来,让我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再睁眼时我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带着那道狰狞的疤痕出现在开口处。 霍九霄朝我伸出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好久不见,知予。” 我艰难地朝他伸出手,指尖因为血液不流通而冰凉,他稍一用力将我从小箱子里拉了出来,我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 霍九霄似乎早有准备,他拿出一个复古小巧的白瓷瓶,拔开塞子递到我的鼻下。一股辛辣清凉的气息直冲脑海,瞬间驱散了残留的晕眩和麻木感,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我看向霍九霄心情复杂难言,我从未想过这个曾经逼着我手上沾血的男人,会是最后可以救我的人。 “谢谢。”我哑声开口,这是发自内心的。 霍九霄脸上的疤痕在光线下显得更加清晰,他扯了扯嘴角:“你欠我一次。”他说话向来直接,从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仿佛世间一切都可以用交易来衡量。 “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的。”我谨慎地回答,心里补充着:只要不让我再去干杀人放火的事情。 他没有立刻接话,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打量着我,似乎在认真思考该向我索要什么样的报酬。 “我们现在在哪里?”我转移了话题,环顾四周。 霍九霄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比了个请的手势,我跟着他沿着一个狭窄的楼梯缓缓向上走去,他推开一扇不起眼的门,刺目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 我跟着他走上开阔的楼顶平台,寒风立刻吹起了我的头发和衣角,然后我看到了令人震撼的一幕…… 远处一条长长的列队正缓慢地行进在帝都的主干道上,队伍的中央是那辆承载着帝王棺椁的华丽而肃穆的灵车,道路两旁是密密麻麻自发前来送行的民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恸。 我在参加陛下的葬礼,却是以这样一种隐秘的旁观者的方式。我呆呆地看着那渐行渐远的送葬队伍,然后下意识地回过头。 不远处,帝国皇宫那巍峨壮丽的建筑群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而遥远的光芒,那座我曾经生活过爱过也被深深囚禁过的金色牢笼,这一次或许是真的要离开了。 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晚安~ 第87章 新居 我呆呆地望着皇宫的方向,突然一丝异样的橘红色光芒吸引了我的注意,定睛看去,只见我居住的那座偏僻宫宇竟冒起了浓烟,紧接着熊熊火光冲天而起, 火势蔓延得极快,贪婪的火舌舔舐着木质结构和华丽的帷幔映红了半边天空,连天边的云霞仿佛都被点燃了。我怔怔地看着那片火海,仿佛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热浪,仿佛自己也曾置身其中,正随着那过往的爱恨嗔痴,一同被燃烧殆尽化为灰烬。 “你不是说要报答我吗?”霍九霄低沉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平静无波。 我知道这场火一定是他的杰作。在国王葬礼这天,在帝都戒备最为森严也是最松懈的时刻,派人潜入皇宫放火烧宫,这其中冒了多大的风险不言而喻。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我望着那片毁灭的火焰呢喃着问道,声音轻得像是在问自己。 “随我去樊笼区。”他的回答简洁明了,仿佛不容置疑。 我收回目光看向霍九霄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樊笼区……帝国最混乱最无法无天的地带,也是霍九霄势力盘踞的地方。难道我刚逃离一个金色的牢笼,又要踏入另一个可能更加危险的囚笼吗?这绝非我想要的自由。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霍九霄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再次开口:“你放心……我只是让你去樊笼区生活。你一个人流浪在外不保证他会不会很快把你抓回去,不是吗?” 我低垂着眉眼看着楼顶粗糙的地面,霍九霄说得对……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无力对抗已经成为帝国实际统治者的赵鹤州,樊笼区或许是眼下唯一能提供些许庇护的藏身之所。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樊笼区。” 霍九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不动声色地“嗯”了一声,他最后瞥了一眼远处那场映红天际的大火,转身道:“走吧,再晚恐怕有变故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吞噬了一切的火光,所有的爱恋、痛苦、挣扎……都会在这场大火中化为乌有。十几岁时时我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我和赵鹤州最终会走向这样一场盛以火焰为终点的诀别。 第90章 如今……也好。 一了百了。 樊笼区的空气似乎永远弥漫着一股工业废料和硝烟混合的焦灼气息,粗粝而真实。或许是离开了皇宫那些精致熏香的环绕,又或许是这场大病如同一次洗礼,我原本受损的嗅觉竟在这并不宜人的环境下,渐渐地恢复了。 刚到樊笼区不久,或许是因为心力交瘁加上路途奔波和环境突变,我高烧反复大病了一场,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个多月,才在一位沉默寡言的医师照料下渐渐好转。 病好之后身体虽然依旧虚弱,但一种想要重新好好生活生活的念头驱使着我,我必须找些事情来做。我不能永远依靠霍九霄的庇护,那与另一种形式的囚禁无异。 然而自从抵达樊笼区将我安置在这处不起眼的住所后,霍九霄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身影。 望着窗外樊笼区灰蒙蒙的街道,我知道……一段全新的充满未知的生活已经开始了。而关于过去的一切,都该随着那场大火彻底埋葬。 霍九霄虽然本人不见踪影,但安排得倒是周到,他派了一个名叫小羊的omega来照顾我的日常起居。 小羊人如其名长得十分小巧可爱,脸蛋圆圆的眼睛很大,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脸上总是带着腼腆又温暖的笑容。他身上带着一股极淡的清新茉莉花香,我想这大概就是他的信息素味道,在这片充满焦灼气息的樊笼区显得格外干净好闻。 “先生,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小羊端着简单的早餐走进房间,看到我已经坐在窗边有些惊讶地笑着问道。 餐盘里是樊笼区常见的黑麦面包和一碗看起来还算浓稠的豆汤,虽然简单……但比起皇宫里那些精致却冰冷的食物多了几分烟火气。 “昨夜睡得早了些。”我随口答道,然后像往常一样示意他坐下一起吃饭,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安静乖巧的孩子陪在身边。 小羊今日却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些歉意和期待:“先生,今天不能陪你一起用餐了……我要出去一趟。” “出去?”我抬眸看他有些意外,小羊平时几乎都待在这栋小楼里很少外出。 “嗯。”他点点头老老实实地回答,“去看望院长。” “院长?” “是收养我的孤儿院的院长。”小羊解释道,眼神里流露出自然的亲近和感激。 孤儿院院长……这个身份让我的心微微一动,我看着小羊那双不掺任何杂质的清澈眼睛,轻声问道:“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小羊显然没料到我会提出这个要求,微微怔了一下,随即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用力地点点头:“当然可以啊先生!院长看到有客人来,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反应如此单纯热情,让我觉得自己身上仿佛多了几分生命力。 我原以为霍九霄安排的人或多或少会限制我的行动,至少会出面阻拦一下。然而直到我和小羊并肩走出那扇不起眼的院门,踏上樊笼区粗糙不平的街道,预想中的阻拦也并未出现。 门口那个一言不发守着的壮汉,只是抬眼皮看了我们一眼便又低下头去,仿佛我们的离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我就这样顺顺利利地跟着小羊,融入了樊笼区这喧嚣而充满生命力的街景之中。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一直紧绷的弦突然松了一些。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街道两旁小贩的叫卖声,空气中混杂的各种气味……这一切都提醒着我,我真的离开了那座金色的牢笼,来到了一个真实粗糙却充满活力的世界。 小羊似乎对这里非常熟悉,他灵活地穿梭在人群和摊贩之间,不时回头朝我笑笑确保我跟得上,他就像一只真正的小羊,在这片属于他的领地里自在欢快。 我跟在他身后,观察着这个传闻中混乱不堪却意外呈现出顽强生命力的樊笼区。 我没有想到在霍九霄的管理下,这里更像是一片净土,大家都在认真的好好的生活着。 孤儿院坐落在一片相对安静的地区,院子不大但打扫得干干净净。院长是位年老的omega,头发已经全白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但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却充满了慈祥的光芒。她身上散发着一种平和安宁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放松。 见到我之后院长便温柔地拉起我的手,笑容和煦:“您就是小羊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位余先生吧?这孩子每次来都念叨您呢。” 为了尽量隐藏行踪,我确实对小羊谎称自己姓余。此刻面对这位慈祥的老人,我心中升起一股亲切感也笑着点头回应:“院长您好,叫我小余就好了……我叫余知。” “好好好,余知……好名字。”院长连连点头,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善意。她没有追问我的来历,只是热情地给我介绍起孤儿院的情况。 我跟着她在院子里慢慢走着,看着那些在阳光下乖巧玩耍的孩子们。他们年纪都不大,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但小脸上都洋溢着纯真的笑容,互相追逐嬉戏充满了蓬勃的朝气。有几个胆大的孩子还好奇地跑过来,睁着大眼睛打量我,被院长轻声哄着又跑开去玩了。 看着眼前这些在院子里孩子们,他们鲜活的笑脸像一把无形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打开了我心底那扇紧锁的关于痛苦记忆之门。 我想到了我的孩子,我强迫自己深埋在记忆力逼自己遗忘的孩子。 那个甚至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一直躺在冰冷培育皿中的孩子,是我和真的赵鹤州之间,短暂而炽热的感情留下的唯一真实证明,也是我最深最痛的伤口。 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地下医院的事情发生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孩子。 但那份蚀骨的思念和无力回天的愧疚日夜啃噬着我的心,我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装作一切都不存在,因为我必须遗忘掉悲痛好好的生活,只是我常常在深夜惊醒,仿佛能听到婴儿微弱的啼哭,却只能在无尽的黑暗中徒劳地伸出手。 此刻看着孤儿院里这些虽然失去亲生父母却至少能在阳光下奔跑欢笑的孩子,一种混合着羡慕和巨大悲伤的情绪狠狠地攫住了我。 连这些孩子都能拥有一个庇护所一份粗糙但真实的温暖。 可我的孩子呢? 院长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望过来:“小余,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喉咙间的哽咽和眼底的湿意,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摇了摇头:“没……没事,院长……我可能是有点累了。” 我不能再想下去了。 那份痛苦太过沉重,足以将刚刚获得一丝喘息的我彻底压垮。 我只能将目光重新投向那些玩耍的孩子,试图从他们的生机中汲取一点点力量,同时将那份深埋心底的关于另一个小生命的巨大悲伤死死地锁回角落。 但我知道……或许这道伤疤永远都不会真正愈合。 在这座孤儿院里我感受到的是一种质朴的充满生命力的温暖,仿佛一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都被这院里的阳光和孩子们的笑声驱散了一些。 院长告诉我孤儿院维持得很不容易,全靠一些好心人的接济和孩子们长大后偶尔的回馈。她说话时语气平和没有抱怨,只有对孩子们未来的殷切希望。 我看着这位将一生奉献给这些孤儿的老人,看着她眼中那份历经沧桑却依旧不变的善良,心中充满了敬意。或许在这混乱的樊笼区,这样的地方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珍贵的所在。 我陪着孩子们在院子里玩耍,他们起初有些害羞,但很快就被简单的游戏吸引,拉着我一起玩老鹰捉小鸡或是围着我听我讲些童话故事。他们的笑声清脆悦耳仿佛能洗涤灵魂的尘埃。 我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和开心过了,仿佛暂时忘却了所有烦恼和悲伤。 时间在欢声笑语中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夕阳开始西沉,将天边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也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就在孩子们准备休息我也准备向院长告辞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但孩子们却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齐刷刷地转过头,随即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父亲!” “是父亲!” 他们像一群快乐的小鸟,争先恐后地朝着那个身影飞奔而去,脸上洋溢着毫无保留的依赖和喜悦。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被孩子们团团围住艰难挪动脚步的高大男人,正是多日未见的霍九霄。 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夕阳下依然清晰,但此刻他脸上惯有的冷硬和戾气却消散了不少。他有些笨拙地弯腰,摸了摸扑到他腿边的小女孩的头,又轻轻拍了拍另一个抱紧他胳膊的男孩的肩膀。虽然依旧没什么笑容,但那眼神里的柔和是我从未见过的。 第91章 我没有想到霍九霄……这个樊笼区令人闻风丧胆的势力头目,这个手上沾满鲜血的男人……竟然是这所孤儿院里孩子们口中的父亲。 院长站在我身边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她轻声开口:“霍先生是这些孩子的恩人,也是这所孤儿院最大的资助者。没有他……这些孩子恐怕早就流落街头或者遭遇更不幸的事了。” 我怔怔地转头看向院长,又看向那个被孩子们簇拥着显得有些无奈却又纵容着的霍九霄。 我一直以为他把我带来樊笼区是别有目的,或许是想利用我或许是将我视为一件有价值的物品。 可现在……看着他与孩子们相处的画面,我想或许他真的只是想要救我出牢笼,想要我好好生活。 霍九霄安抚好了缠着他的孩子们,目光越过那些小小的身影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刚才面对孩子们时不经意流露出的柔和已经迅速褪去,恢复了惯有的审视和让人捉摸不透的平静:“你怎么来了这里?” “我觉得在屋里有些闷,小羊正好要来看望院长,我就让他带我一起来了。”我如实回答。 霍九霄点了点头,并没有追问或指责的意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我的行踪并不十分在意或者说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我微微垂眸,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之后……想常来孤儿院帮忙。” 这里的孩子和院长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平静,或许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能让我更好地安顿下来。 “随你。”霍九霄的回答依旧简短,带着一种放任自流的态度。 我没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突然,挂在屋檐下的老式全息投影电视自动亮起打断了我的思绪,电视里准时准点的播放着晚间新闻,新闻主播字正腔圆毫无感情的声音打破了院落的宁静:“……下面播报一则重要消息,帝国新任皇帝赵鹤州陛下的登基大典……” 我的呼吸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滞,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闪烁的投影。 画面中出现了赵鹤州的身影,他穿着更加繁复庄重的帝王礼服,头戴冠冕面容冷峻,那睥睨天下的气势比之前作为太子时更盛。 我看着投影里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曾带给我无尽痛苦也带给我无尽爱意的脸。 我逃离皇宫葬身火海……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他依旧按照既定的轨迹一步步走向权力的最巅峰,即将成为这个帝国名正言顺的统治者。 这样也好……他继续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从此以后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国皇帝赵鹤州,而我只是樊笼区孤儿院里一个普通的名叫余知的omega。 我们之间那场纠缠了半生的爱恨痴狂,终于随着那场大火和我的“死亡”……彻底了断了。 作者有话说: 来了!晚安大家! 第88章 恶鬼 自从那日和院长说好之后,我便一直留在这家小小的孤儿院里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小羊依旧同我住在那栋有些陈旧却温馨的小楼里,霍九霄并不住在这里,他也只有偶尔来孤儿院的时候我会和他碰上一面,但也仅限于说上两三句话,通常是关于孤儿院的需求从不深谈。 “假死”脱身之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彻底切断了光脑的一切联系。我没有告诉迟闻,也没有联系任何可能关心我或曾帮助过我的人。 我担心任何一丝联系都会像蛛丝马迹,将赵鹤州的视线引向他们,他们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我必须像一滴水融入大海一样,彻底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 在樊笼区的日子平静得近乎不真实,白天在孤儿院听着孩子们的喧闹,晚上回到小楼和小羊一起准备简单的晚餐。这里没有宫廷的繁文缛节,没有无休止的争吵,没有令人窒息的控制。 可我知道这种平静是脆弱的,它建立在霍九霄莫测的心思和我假死的基础上,而赵鹤州……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放过我,还是……在暗中探查我的“死亡真相”。 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在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自由的同时也时刻警惕着来自阴影处的危险。 秋叶落尽,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粒敲打着窗户。转眼间,我仿佛已经在樊笼区这片土地上度过了好几个月的时光。 时间在这里似乎流逝得格外快,却仿佛又格外慢。快的是季节更迭,窗外的景色从层林尽染到银装素裹,慢的是每一个独处的日夜,尤其是在那些万籁俱寂的深夜。 樊笼区的冬日格外的冷,它不是第一区那种带着湿气的阴冷,而是一种干冽的仿佛能渗透进骨头缝里的严寒,像是要将人的皮肤和灵魂都冻出裂痕来。 转眼又到了年关附近,空气里似乎也多了几分不同于往常的热闹气息。孤儿院里院长和志愿者们开始张灯结彩,用一些简陋却充满心意的装饰努力营造出节日的氛围。小朋友们更是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排练着准备在新年晚会上表演的节目,稚嫩的歌声和欢笑声暂时驱散了一些冬日的寒意。 我看着他们纯真的笑脸心中一片柔软,我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便在厨房里忙活了几个通宵,准备了各种各样可爱的糕点和甜品,打算在晚会那天分给大家当新年礼物。 白天我被孩子们的笑声和忙碌填满,似乎也渐渐融入了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节奏。 然而当夜幕降临喧嚣褪去,我独自回到那栋安静的小楼,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巨大的孤寂感便会如同潮水般涌来。 特别是午夜梦回之时。 我常常会梦见那座金色的牢笼,梦见那双时而冰冷时而痛苦时而温柔的湛蓝色眼眸。有时是赵鹤州冷漠的审视,有时是贺知州绝望的拥抱,还有那躺在培育皿里死去的孩子……每次醒来时枕头已被冰凉的泪水浸湿一片。 但我知道我是在生活……我在努力履行对那个沉睡灵魂的承诺,好好活着。 可有些事情,是想要忘记却怎么也忘不掉的。 那些伤痕并非时间能够轻易抹平,有些失去如同这樊笼区的寒冬烙印在心底,在每个不经意的瞬间提醒着那些刻骨铭心的爱与痛。 我擦干眼泪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新年将至……但愿这冬日的严寒之后能迎来一个真正温暖的春天。 新年那天,我先是在孤儿院和孩子们一起热热闹闹地庆祝,晚会结束后,因小羊被孩子们缠着留下玩闹,我便独自一人回到了那栋安静的小楼。 冬夜的寒风凛冽,我将自己裹紧快步走回住处。洗漱后我正准备熄灯睡下,却忽然听见了轻轻的敲门声。 我以为是小羊玩累了回来了便没有多想,起身走去开门。可谁料门一打开,外面站着的却是霍九霄。 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身上带着一股室外特有的寒气,还有……一股淡淡的酒味。我瞧着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太真切,但眼神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难以言喻的深沉。 “有事吗?”我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手指悄悄攥紧了衣角,心中升起一丝戒备和害怕。毕竟……当初他逼着我亲手结束一条生命的冷酷模样,还历历在目。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目光越过我扫了一眼屋内,反问道:“小羊呢?” “他在孤儿院陪孩子们了。”我老实地回答。 “嗯。”他应了一声,也没等我邀请便自顾自地侧身走了进来,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客厅那张有些旧了的沙发上,仿佛这里是他的地盘。 我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冷风,屋内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我走去厨房,给他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他并没有接只是瞥了一眼,我只好将茶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只好也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有些无所适从。 我们就这样无言地对坐了一会儿,只有墙上老式挂钟的滴答声清晰可闻。 我觉得尴尬万分正想找个借口请他离开,谁知他突然开口,兀自打破了沉默:“知予,不如你跟了我吧。”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我定了定心神将他的这句话当作醉话:“你喝多了。” 他听后却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自嘲和笃定:“你放心,我要是想强迫你不会等到今天。” 我垂下眼眸没有说话,因为我清楚的明白以他的势力和手段,若真想对我做什么我根本无力反抗,也等不到现在。 我微微抬起头,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看向他的眼睛。那里面并没有太多醉意,反而是一片清醒锐利的审视,以及一种……毫不掩饰势在必得的自信。 可我并不喜欢他,甚至可以说对他仍然保留着惧怕。 更何况我这颗心这辈子恐怕早就被赵鹤州这三个字填满,再也容不下别人了。 第92章 “霍九霄……”我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给了我容身之处。这份恩情我记得,但是其他的……不行。” 霍九霄对于我那近乎直白的拒绝,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恼怒或意外,他只是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再说,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便径直走向门口拉开门,下一秒身影融入了外面的夜色与寒风中,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只是我的幻觉。 门被轻轻带上,屋子里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那杯未曾动过的热茶兀自散发着袅袅白气。 可他人虽然走了,那股无形的压力和他最后那声轻笑却久久地盘旋在空气中,好似怎么都挥之不去。我仿佛能读懂他那沉默眼神里的意思,他并不急于一时,他似乎在笃定地等待着,等待时间这只无形的手,慢慢冲刷掉我过去的记忆改变我固执的心意。 霍九霄离开后,我却躺在冰冷的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眠。 窗外偶尔传来远处模糊的鞭炮声,提醒着人们新年的喜悦,却丝毫无法感染我此刻纷乱的心绪。 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霍九霄会提出这样的提议。这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原以为我们之间只是一种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甚至救我也只是他无聊时候打发时间的一些把戏。我从未想过,他会对我这个人本身产生……兴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像一块巨石投入我难得平静下来的心湖,一时之间让我难以消化。 思前想后直到天明……我还是觉得我搬出去比较好。 当樊笼区干冷的寒风终于变得柔和,墙角积雪融化后露出点点新绿时,春天悄然而至。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里,我也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住处,间位于嘈杂市集后方有些老旧但还算干净整洁的小阁楼,空间狭小但胜在租金便宜,且完全属于我自己。 离开的决定是静悄悄的,我没有惊动任何人,甚至没有告诉小羊具体的位置,只说自己找到了落脚处,以后还会常来孤儿院看他。 离开那天阳光很好,暖洋洋地照在斑驳的墙壁上。我将小楼里属于我的寥寥几件物品收拾进一个简单的行囊,最后环顾了一下这个庇护了我度过这个寒冬的地方。 然后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纸和笔,墨水在粗糙的纸面上洇开,我写得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诚恳地感谢了他当初的救命之恩和这段时间的收留,并告知他我已找到住处搬离,欠他的恩情,日后有机会定会偿还。 我没有提及那晚他的提议,也没有诉说任何复杂的情绪,只是保持了最基本的礼貌和距离。将信用一个普通的信封封好,端端正正地放在了客厅那张旧茶几上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我背起行囊轻轻拉开了门。 门外是春日明媚的阳光和市井隐约的喧闹,我没有回头,径直步入了那片属于普通人的充满烟火气的光亮里。 脚步踏在青石板路上,有些轻快也有些沉重。轻快的是我终于迈出了完全独立的第一步,沉重的是前路依旧迷茫未知。 但无论如何春天来了,我也该走向属于自己的新生活了。 我身上的那点积蓄,远远不够租赁一个像样的店铺。于是我只能在市集边缘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支起一个简陋的小摊,卖些自己做的简单糕点和冲调的热饮。生意不好不坏,收入勉强够支付阁楼的租金和最基本的生活开销,日子过得紧巴巴但至少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 我习惯了每日早早出摊,在天黑前收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好在大多数人都以为我是个beta,我也很顺利的融入这樊笼区最底层的市井生活。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平静甚至有些艰辛地过下去,直到这天下午…… 阳光斜照将街道切割成明暗交错的光影。我正低头给一位熟客装点心,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扫过街角。 就是那不经意的一瞥,让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一个身影,一个高大挺拔穿着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深色大衣的背影。 只是一个背影甚至隔着一段距离,但因为那身影过于熟悉,仿佛早已刻入我的骨髓,我几乎能立刻认出。 他怎么会在这里?樊笼区……这个帝国权力触角最边缘最混乱的角落,他怎么会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 难道说他找到我了? 巨大的惊恐让我四肢瞬间冰凉,我甚至来不及细想几乎是求生本能驱使,也顾不上还没做完的生意和那位熟客错愕的目光,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摊位,将糕点胡乱塞进篮子迅速逃离。 我必须立刻离开,马上消失! 我不敢去想他是不是看到了我,不敢去想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否与我有关,任何一种可能性都足以将我重新带回那个牢笼。 我几乎是踉跄着一头扎进旁边狭窄昏暗的小巷里,拼命地向我的小阁楼跑去。 作者有话说: 快完结了,但也没有按么快! 第89章 如影随形 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回那间属于我的小屋,反手用力插上门栓,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依旧狂跳不止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直到确认门外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那颗悬到嗓子眼的心才稍稍落回原位,但仿佛依旧被一种巨大的不安包裹着。 惊魂未定之下,我简单地煮了点清汤寡水的面当作晚餐,可拿着筷子的手却一直在微微发抖,被刚才那一幕吓得毫无胃口,只勉强喝了几口汤便再也吃不下。 我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樊笼区距离第一区如此遥远,环境又这般混乱,赵鹤州身为新的掌权人势必是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孤身出现在这种地方?一定是我太过紧张出现了幻觉。 然而……那份源于骨髓的熟悉感却像鬼魅般缠绕着我挥之不去,也因为这份恐惧第二天我破天荒地没有出摊。 我将自己关在小小的阁楼里,竖着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任何一点不寻常的声响都让我心惊肉跳。就这样在家惴惴不安地休息了两日,感觉到外面似乎风平浪静,我才勉强说服自己那天或许真的只是眼花。 因为生活所迫,第三天我不得不再次鼓起勇气,推着我的小摊车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街角。 阳光明媚街上行人如织,小贩的叫卖声顾客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平凡的烟火气。我看着这熟悉的一切,紧绷的神经略微放松了一些……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我深吸一口气,开始像往常一样开始做生意,努力将那个可怕的背影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忙碌中一位熟客要买最后一份蜂蜜杏仁糕,我熟练地拿出油纸低头开始仔细包装,脸上带着职业性的微笑。 “给我也来一份跟他一样的。” 我一边打包好杏仁糕一边带着歉意的笑抬头:“先生不好意思,这个已经卖完了,您要不……” 话音未落,我的视线撞上了一双深邃的湛蓝色眼眸。 赵鹤州……那个熟悉的面容正身姿挺拔穿着常服站在我的摊位前,目光正一瞬不瞬地停在我的脸上。 我手中的蜂蜜杏仁糕吧嗒一声掉在了摊位上,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直到旁边等待的客人忍不住出声提醒:“老板?” 这声呼唤像一根针刺破了我僵硬的躯壳,我猛地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包装好的杏仁糕塞给那位客人,客人看了看我又狐疑地瞥了一眼旁边气场强大的赵鹤州,似乎察觉到了气氛不对,拿着糕点匆匆离开了。 摊前只剩下我和赵鹤州,巨大的恐慌立马抓住了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两个念头:跑?还是……装作不认识? 跑?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我能跑到哪里去? 最终我选择了最笨拙也可能是最无奈的方式……鸵鸟策略。我死死地低着头盯着摊位上木头的纹路,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装作不认识他:“你要的那个……没有了……” 赵鹤州似乎觉得我这副极力掩饰的模样十分有趣,从喉间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他并没有戳穿我,反而十分配合地伸手指了指摊位上另一种红豆糕:“那换这个。” “好……好的……”我颤抖着手拿起油纸,开始包裹那块红豆糕,可我的手指根本不听使唤,动作笨拙又迟缓,好几次差点把糕点捏碎。 我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我身上,无形中压得我喘不过气。我死死地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他的存在,终于我将包装好的红豆糕递出去,手臂僵硬地悬在半空依旧不敢抬头。 一秒,两秒,三秒……许久都没有人接。 摊前安静得可怕,只有远处市集的喧闹模糊地传来。 他……走了吗?带着一丝侥幸,我几乎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了头,却猝不及防直直撞进了一双近在咫尺的湛蓝色眼眸里。 第93章 赵鹤州就那样静静地站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慌乱躲藏的全过程,像是在欣赏一场早已预料到的属于他的瓮中捉鳖。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但赵鹤州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缓缓地伸出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平稳地接过了我手中那份因为紧张而包装得有些歪扭的红豆糕。他的指尖甚至没有触碰到我的皮肤,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接过一份宫廷御膳。 然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带着一丝探究一丝嘲弄,又或许什么都没有。随即他转过身,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淡然离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熙攘的人群中。 我惊魂未定地立在原地,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的海啸。 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质问没有威胁……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整个过程,平静得仿佛他真的只是一个偶然路过买了一份普通糕点的陌生顾客。 可这恰恰是最让我感到恐惧的……这不符合赵鹤州的性格,他费尽心思找到我,难道就是为了来光顾我的小摊? 巨大的不安让我无法再安心经营,我匆匆收拾了摊位,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我那小小的阁楼。 直到第二天我依然胆战心惊,甚至开始认真思考要不要立刻搬家再次逃离。 然而一整天过去了,赵鹤州并没有出现在我的阁楼前。 这让我不由得心存一丝侥幸,或许……他真的只是偶然发现了我?他身为七大区的掌权人日理万机,根本没必要为了我这样一个“已死”的无关紧要的omega大动干戈,从而做出什么有失身份的事情……他想要什么样的omega没有,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这个想法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于是在歇业一天后,我又硬着头皮推着小摊车回到了老地方。 可就在我刚刚摆好摊位不久,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街角。 赵鹤州依旧神情淡漠的穿着低调的便服,他像前一天一样,走到我的摊前随意指了一份糕点。然后我强忍着颤抖低头包装递过去,他接过付钱然后离开,全程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 他就这样像设定好的程序,每天准时出现在我的摊位前,重复着同样的流程:点单付款离开。仿佛在进行一场漫长而沉默的拉锯战,用这种日复一日的看似无害的“光顾”,一点点消磨我的意志,提醒着我他无处不在,我无处可逃。 这种风雨无阻的“打卡”,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煎熬。 于是我仔仔细细的思考了一整夜,最终在搬家和换摊位的二选一种选择了换摊位,在樊笼区找一个合适且能立刻入住的便宜住处并不容易,但我不能再待在那个他知道的摊位上了。 我咬了咬牙,算了算手里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虽然原来的摊位已经有了些稳定的客户,收入也刚刚看到起色,但赵鹤州的存在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我不清楚他到底要干什么,这种每日定时定点的“巡视”让我精神快要崩溃。 我必须摆脱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于是我选择了一个距离原摊位隔了几条街相对冷清一些的街角,重新支起了我的小摊。一切从头开始虽然意味着收入可能会锐减生活会更艰难,但至少或许能换来一丝喘息的空间。 然而现实给了我沉重一击……就在我新摊位开张的第一天的中午时分,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如同鬼魅般不紧不慢地出现在了巷口。 赵鹤州依旧穿着那身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昂贵衣服,步履从容地走到我的摊前,目光甚至没有一丝意外,仿佛他早就知道我会在这里。 那一刻我心中所有的侥幸和期盼都彻底粉碎,我突然明白了……他这是在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告诉我:无论我逃到哪里躲到哪里,他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找到我。我的所有挣扎和努力,在他绝对的权势面前都如同蝼蚁般可笑。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涌上心头。 这一次我没有再低头躲避,当他像往常一样随意指了摊位上的一样糕点后,我默默地包装好递给他。 在他伸手来接的瞬间我抬起头,看向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湛蓝色眼眸,“你到底要干什么……” 赵鹤州勾着嘴角,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仿佛在说:终于不继续装作不认识了吗? 他接过糕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用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看着我,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感:“这种无聊的过家家游戏……”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简陋的摊位和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玩够了吗?” 这句话像一根毒刺,狠狠刺伤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脆弱的自尊,我握紧了拳头迎着他的目光,很认真地对他说:“我不是在玩。” 这是我的生活……是我用尽全力才争取来的属于我自己卑微却真实的生活。 赵鹤州闻言,抬眸再次慢条斯理地扫视了一圈我这狭小简陋的摊位,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你不是在玩那你是在干什么?体验民间疾苦?还是用这种方式来反抗我? 他的沉默和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具侮辱性。 “我不会回去的。”我斩钉截铁地开口,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但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赵鹤州对于我的拒绝脸上没有表露出任何意外的表情,仿佛早已料到我的表现,他甚至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随即话锋陡然一转,“听说你在这里认识了新的朋友?” 我心下一惊,像被一道闪电击中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清楚的明白他的说是谁…… “你想干什么……”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软肋被精准掐住的恐慌。 赵鹤州将我的反应尽收眼底,他微微歪头像是在观察什么有趣的实验品,平静地陈述:“你在害怕。” “这是霍九霄的地盘。”我几乎是脱口而出,试图搬出最后一个可能震慑他的名字,“你不能伤害那些人!” 然而我的警告只换来赵鹤州一声极其轻蔑的冷笑,那笑声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态度和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 “你觉得……”他的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随之而来,那双湛蓝的眼眸里冰封千里,“我会怕他?” 赵鹤州那句充满轻蔑与绝对权力的话音刚落,仿佛还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另一个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却从不远处懒洋洋地响起:“是吗?” 这声音像是一块投入冰湖的石子,瞬间打破了我和赵鹤州之间紧绷的平衡。 我和他同时转头看去,只见霍九霄正慢悠悠地从巷子另一头踱步而来,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他并没有看我一眼,而是将锐利如鹰的眼神直直地落在赵鹤州身上,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作者有话说: 来了! 第90章 樊笼 霍九霄幽深的目光落在赵鹤州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任何意外反而带着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仿佛早就料定了这位帝国新君会踏入他的地盘,他微微侧身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请吧。” 赵鹤州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霍九霄的出现和邀请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甚至没有多看霍九霄一眼,只是随手将刚才从我这里买下还带着温热的糕点轻轻放在了摊位的边缘,然后抬脚便要跟着霍九霄离开,那姿态冷静得仿佛只是去参加一场寻常的会面。 可就在他迈步的瞬间,我的手几乎是不受控制下意识地伸出,猛地拉住了他大衣的衣袖,布料冰凉的触感让我指尖一颤但我没有松开。 赵鹤州的脚步顿住微微侧头,垂眸看向我拉住他衣袖的手,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诧异。 我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我知道我不该插手,我知道这很危险,但一想到霍九霄那些莫测的手段和潜在的疯狂,一想到赵鹤州此刻可能身处险境…… 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横跨一步,挡在了赵鹤州的身前直面霍九霄,“你要带他去哪里?” 我的目光紧紧锁住霍九霄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我了解霍九霄的疯狂与不按常理出牌,虽然我不知道他带走赵鹤州究竟想做什么,但此刻我眼中看到的是赵鹤州孤身一人身处这龙潭虎穴,身边没有任何护卫。 如果他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那后果我简直不敢想象。 霍九霄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站出来,甚至带着质问的意味阻拦他。在他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我应该恨极了赵鹤州才对,恨不得他立刻消失才是。 可是,虽然我恨他……我也从未想过要他死。 因为我清楚的明白他的身体里还沉睡着另一个灵魂,那个会痛苦会挣扎会拼尽全力爱我的赵鹤州。如果现在的赵鹤州死了,这具躯壳彻底冰冷……那么属于真的赵鹤州的那一点点微弱的火苗也将随之永远熄灭,一切都会不复存在。 第94章 这个认知像一根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我,让我不得不作出选择。 “自然是请殿下去做客。”霍九霄扯了扯嘴角语气依旧带着那股散漫。 我微微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赵鹤州,却只见他眸色深沉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难辨……里面似乎有探究有审视……他仿佛完全沉浸在了对我此刻行为的思考中,全然没有在意自己身处在霍九霄的地盘,可能面临一些的未知危险。 可赵鹤州这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反而让我更加焦躁不安。 我忍不住轻轻拉了拉赵鹤州的衣袖,力道带着急切和询问。我想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是不是疯了,真的一个人孤身来到这龙潭虎穴般的樊笼区?他难道就没有任何后手和部署吗?以他的性格和地位,怎么可能如此轻率地让自己陷入险境? 他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赵鹤州似乎完全没有把近在咫尺虎视眈眈的霍九霄放在眼里,他甚至没有分给霍九霄一个眼神,只是微微低下头用那双深邃的湛蓝色眼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我,仿佛要穿透我的瞳孔直抵灵魂深处。 他沉默了片刻后用一种近乎确认般带着某种奇异执念的语气低声问:“你在关心我?” “……”我一时语塞甚至有些无语地看向他,我的沉默和脸上那毫不掩饰的“你是不是有病”的表情。 他微微皱了皱眉,像是突然想到了另一种更符合“逻辑”的可能性。他完全无视了周围凝固的空气和霍九霄逐渐冰冷的视线,旁若无人地用一种更加直白甚至带着点逼问的语气,提出了第二个假设。 “还是说……”他的目光锐利起来紧紧锁住我的眼睛,“你是担心他?” 我清楚地知道赵鹤州问的是谁,他是在问我挡在他身前,究竟是在担心他的安危,还是在担心那个沉睡的灵魂。 我微微垂眸并不准备回答,然而霍九霄的耐心似乎已经被我和赵鹤州之间旁若无人的交流彻底耗尽。 他微微抬了抬手,虽然动作轻描淡写,可就在他抬手的一瞬间,周围立刻响起了一阵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能量聚集的嗡鸣声,那是枪支进入预发射状态的特有声响,无形的杀机如同实质的网瞬间收紧牢牢锁定了赵鹤州。 这是霍九霄最直接的警告,若赵鹤州不肯自愿跟着走下一秒恐怕就是武力解决。 我心下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更往前站了一步将赵鹤州完全挡在身后,我警惕地看向霍九霄声音因为紧张而颤抖:“霍九霄……你明明知道他是谁,难道你想弑君吗?你想让整个樊笼区为你陪葬吗?” 霍九霄脸上的疤痕在压抑的光线下显得无比狰狞,他微微眯起眼睛眸中寒光闪烁。但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目光越过我直接落在赵鹤州身上,像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应。 可被无数能量枪口指着的赵鹤州,脸上却依旧是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潜在的威胁,双眸冷若冰霜的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和危险都与他无关。 他既没有动用他帝国君主的权威呵斥,也没有流露出丝毫的惧色,只是淡淡地扫了霍九霄一眼。 下一秒一股铺天盖地如同海啸山崩般的精神力陡然以他为中心悍然压下,空气中瞬间弥散开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檀木香气,那不再是若有若无的信息素,而是化作了实质性的无孔不入的攻击。 那些原本隐藏在暗处握着能量武器对准赵鹤州的人,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来不及发出,立刻像是被无数只看不见的大手死死扼住了喉咙,他们的眼球惊恐地凸出,眼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布满鲜红的血丝,脸色由红转为青紫身体也跟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下一秒就要血管爆裂当场身亡。 整个场面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能量武器掉落在地的哐当声,以及那些人从喉咙深处挤出的濒死般的嗬嗬声。 霍九霄显然也没能完全豁免,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额头上青筋暴起,我看着他咬紧了牙关,周身同样爆发出强悍的精神力试图抵抗。 但他与赵鹤州之间显然存在着等级上的差距,在那磅礴如渊的檀木信息素和精神力碾压下,他的抵抗显得异常艰难,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而赵鹤州他甚至没有移动分毫,仅仅依靠着精神力和信息素的绝对压制,就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了所有潜在的武力威胁。 这就是s级alpha的力量。 这力量的肆虐并不仅仅局限于这个院落,强大的精神波动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街道上原本熙攘的民众也受到了波及,痛苦的呻吟声哭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些意志力或精神力薄弱的人如同被无形的手碾压过灵魂,抱着头倒地痛苦地抽搐起来。 眼前宛如人间地狱的场景让我心脏骤缩。 我颤抖着手用尽全身力气,死死拉住赵鹤州冰冷衣袖的一角,声音因为恐惧和那无处不在的威压而断断续续:“够……了,赵鹤州……够了……停下来……” 赵鹤州微微侧过头,嘴角依旧挂着一丝仿佛万年寒冰般的冷意。他看着眼前这片因他而起的痛苦景象,那双湛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丝毫动容,仿佛这里所有人的生死痛苦都与他毫无关系,这里的一切都渺小如尘埃。 霍九霄的唇边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在刚才那场无形的交锋中受了不轻的内伤。 随着周围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力威压随之减弱了一些,我也终于能稍稍喘过气,然而胸腔里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我刚才经历了什么。 我看着眼前依旧负手而立连衣袂都未曾凌乱的赵鹤州,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只身前来樊笼区。 s级alpha力量的绝对碾压,让他拥有了在任何环境下都能掀桌子的底牌。 霍九霄抬手面无表情地用指腹擦去唇边的血迹,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其中更多的是一种棋差一着的冷厉,他死死地盯着赵鹤州像是在重新评估这个对手。 赵鹤州对上他的目光,只是从鼻间发出一声充满不屑的冷笑,仿佛在嘲笑他的无能。 下一秒尖锐刺耳不同于普通警报的皇家专属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划破了樊笼区上空沉闷的空气。 紧接着是数量众多的飞行器引擎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如同雷暴般在头顶盘旋,巨大的阴影投射下来瞬间笼罩了这片狭小的街道,强烈的气流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杂物。 目光越过狭窄的街道可以隐约看到外面已经被一架架武装飞行器和皇家警卫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手中的武器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这根本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包围清剿。 赵鹤州他……不是孤身一人,他早就布置好了这一切。他亲自现身或许本身就是诱饵,或者说是一场武力展示和最后的通牒。他用自己的绝对力量和随之而来的皇家武力,明明白白地告诉霍九霄,也告诉所有暗中窥视的人在绝对的力量和权力面前,任何地方的规则和所谓的“地盘”都不堪一击。 他之前每日去我的摊位,那看似无聊的打卡或许不仅仅是为了逼迫我,更是在精准从容地布下这张天罗地网。 是了……这才是我所熟知的赵鹤州。 不……或许应该说这才是那位被先帝以铁血手腕,摒弃所有无用情感而精心培育出来的完美接班人真正的模样。 他怎么可能容忍樊笼区这样一个法外之地的长期存在?这本身就是对帝国权威的挑战。 他又怎么可能对我那漏洞百出的“假死”毫无察觉?恐怕从我动念联系霍九霄,甚至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洞若观火。 而霍九霄的人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在宫廷禁苑之内,将我这个活人偷梁换柱运出宫外…… 除非……这一切从一开始就在他的默许甚至纵容之下。 我所经历的绝望挣扎逃亡,以及这几个月在樊笼区看似自由的卑微生活,或许……都只是他棋盘上早已设定好的步骤。他冷眼旁观着我在他划定的圈子里徒劳地扑腾,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蝴蝶。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铺天盖地威压更让我感到浑身冰凉,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胆寒让我控制不住艰难抬起头,再次望向那个站在一片肃杀景象中心却依旧平静得令人恐惧的男人。 “请吧。”赵鹤州薄唇轻启将这两个字原封不动地还给了霍九霄。 而霍九霄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唇边残留的血迹刺目惊心。我看着他想到之前发生的一切,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形成。 或许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赵鹤州的一个饵…… 他用我的逃离我的“假死”我的藏身之处,来引出一直游离在帝国掌控之外的霍九霄,再利用我对霍九霄那点微不足道的影响力或者说联系,将他……乃至整个樊笼区的势力一网打尽。 如果不是我……如果不是我逃到这里如果不是我联系霍九霄,或许他和这片他一手建立起来庇护了无数边缘人的樊笼区,还能继续存在下去。 第95章 巨大的愧疚和一种被利用的愤怒让我如同一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瞬间倒向了现在处于绝对劣势的霍九霄这边,我猛地转向赵鹤州几乎是脱口而出:“放过他……” 赵鹤州微微皱眉,那双冰冷的湛蓝色眼眸落在我脸上,里面没有丝毫动容只有一种仿佛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白痴般的讥诮。 “留他一命……”我迎着他不带感情的目光坚持道,然后回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霍九霄,我清楚地知道以赵鹤州的作风,霍九霄此刻若是跟他离开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你因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求我?”赵鹤州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但他周身的气息却骤然变得更加危险,那双眼睛死死锁住我仿佛只要我敢点头,下一秒霍九霄就会在他面前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感到一阵窒息试图找到一个能打动他的理由:“樊笼区很多人都受他的庇护,他一死……这里的秩序会立刻崩溃,那些依赖这里生存的人就会流离失所无处可去。” 第七区一直饱受星际海盗的侵袭和帝国边缘政策的忽视,若不是霍九霄以铁腕和实力在这里建立起樊笼区,形成一种畸形的秩序庇护了那些被主流社会抛弃无家可归的人,他们恐怕根本活不到明天。 赵鹤州的神情依旧淡漠如冰,仿佛在说那些蝼蚁的生死与我何干? 看着他这副视众生为草芥的模样,一股混杂着绝望和愤怒的情绪冲上我的头顶,我拉着他的衣袖声音带着颤抖着试图唤醒他的一些情感:“赵鹤州,你是七大区的领导者。” “他们都是你的子民……” 作者有话说: 晚安! 第91章 折翅 赵鹤州微微垂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似乎真的在思索我刚刚说的那些话。 但这思索并未持续太久,他很快便抬起了眼帘,目光越过我直接落在了霍九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让人心底发凉的弧度:“放了他可以。” 他的语调极其平淡,让我微微一怔,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这么轻易就松口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随即就被更深的寒意所取代。我太了解赵鹤州了,他绝不是一个会因为几句空洞的大义或者怜悯而改变决定的人,他肯让步必然意味着他想要得到别的对他而言更重要的东西。 我默默地抿紧了唇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带着警惕和探究静静地看着他。 赵鹤州似乎很满意我此刻的沉默和注视,他也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复杂难辨……像是在欣赏一只羽毛漂亮适合被精心圈养在黄金笼子里的鸟儿,又像是在打量一只终于学会看主人眼色懂得在适当时候保持安静的宠物。 温和的表象下,是更深更不容反抗的掌控欲。 他在等待……等待我主动问出那个问题,或者……等待我明白获得他恩赐的前提,是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而这份代价是什么呢? “你想要我做什么?”我轻声地问,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清楚的明白妥协的开关一旦按下,就再也由不得我了,但眼下的状况更由不得我…… 赵鹤州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我的问题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环顾了一下我这简陋甚至有些寒酸的小摊位,目光扫过那些我精心制作却在他眼中不值一提的糕点。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捏起一块被油纸包裹着的红豆糕,动作优雅仿佛在把玩一件艺术品。 “如果你想要继续这种……”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过家家的游戏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我的心微微一沉,他果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他的话音未落只见他手指骤然用力,那块柔软的红豆糕在他指间被轻易地捏碎,油纸破裂红色的豆沙馅料和酥皮碎屑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掉在简陋的摊位上显得格外狼藉。 他抬起眼目光重新落回我脸上,那双湛蓝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片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是……” 他甩了甩手指,仿佛要甩掉那并不存在的脏污,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冰冷地砸向我:“这里……不适合你。” 我沉默地低下了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小羊纯真的笑脸、院长慈祥的皱纹、孤儿院里孩子们嬉戏的打闹声、还有樊笼区这片尽管混乱却给予我短暂庇护的净土……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我毫不怀疑以赵鹤州此刻展现出的绝对力量和冷酷心性,他或许只需要随意动动手指甚至只是一个眼神,我所在意的这一切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帝国铁骑踏平这片区域不会比碾碎一只蚂蚁困难多少。 “知予,你以为他真的敢杀了我吗?”霍九霄的冷笑声突兀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唇边的血迹未干眼神却依旧桀骜,仿佛在嘲弄着赵鹤州的虚张声势,又像是在嘲弄我此刻的软弱和担忧。 赵鹤州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将他的嘲讽当作失败者最后的无能狂怒,从喉间溢出一声极轻的反问:“是吗?” 我沉默地低着头,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两人之间再次骤然升腾几乎要引爆空气的剑拔弩张,赵鹤州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危险,他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加深,似乎下一秒就要一声令下让霍九霄血溅当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紧握的拳头却不由自主的微微松开了,头也垂得更低。 脑中如同走马灯般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这些年的浮沉过往,从年幼时丞相府中的锦衣玉食悉心呵护,到被家族遗弃后在今宜区的窘迫与挣扎;从和贺知州那段短暂却刻骨铭心的甜蜜时光,到被赵鹤州反复折磨得遍体鳞伤心如死灰…… 我逃过挣扎过……也试图在这泥泞中重新建立起一点点属于自己的生活。 可到头来却发现,我始终没能真正挣脱那张名为赵鹤州的网。 或许……这就是我的命。 或许从我年少时在花园里遇见他的那一刻起,一切的轨迹都已经写定。 我缓缓地抬起手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拉住了赵鹤州冰冷挺括的衣袖布料,那细微的触感,却仿佛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 “好。”一个字如雪般轻飘飘地落下,悄无声息却仿若重逾千斤。 无论他接下来提出的条件是什么,是重新回到那座金色的牢笼,是失去所有的自由,还是其他更不堪的要求,我都只能回答这一个字……好。 为了那些无辜的人,为了这片尚且存有一丝喘息空间的土地,也为了……好好活下去。 赵鹤州对于我的顺从,脸上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的神色,仿佛这本就是理所当然的结局。 “但是我有条件……”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直直地撞进他那双深不见底的湛蓝色眼眸中,“三天,给我三天的时间。” 我需要时间和这里的一切告别,和我这短暂而真实的自由告别。 赵鹤州微微皱了皱眉,显然对我的讨价还价感到不悦,他没有任何犹豫,冰冷地吐出两个字:“一天。” “三天。”我固执地重复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赵鹤州的眸光瞬间沉了下去,周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冷冽,他俯视着我,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最终通牒:“你如果再坚持的话,一天都不会有。” 我知道再多说任何一个字都是徒劳,赵鹤州给出的从来都不是选择而是通知。 我沉默着……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仅有的一天期限。 赵鹤州不再多看我一眼,仿佛我已然是一件被打包好的即将运送回宫的物品,他转身的瞬间那些如同幽灵般出现的皇家警卫队也随着他悄无声息地撤离。 盘旋的飞行器引擎声逐渐远去,沉重的压迫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冰冷的檀木信息素味道,证明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并非幻觉。 我看着依旧站在原地唇边血迹未干,眼神深沉若有所思的霍九霄,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你没事吧?”我轻声问道,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是愧疚?是同情?还是一丝丝的同病相怜? 霍九霄沉默地看着我,那目光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要剖开我的皮囊,看清内里那颗摇摆不定又最终认命的心。良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你的牺牲,换不回什么。” 他的话像一根冰刀,精准地刺中了我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和无力感。我自嘲地笑了笑,笑容里充满了苦涩,抬眼看向他反问道:“但你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至少此刻我们都还站在这里,呼吸着樊笼区并不算清新的空气。这片区域暂时也避免了被帝国铁蹄踏平的命运,这或许就是我这点微不足道的牺牲,在当下所能换取最直接也最残酷的回报。 第96章 至于更长远的,关于自由关于未来……关于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显得那么奢侈和可笑。 霍九霄没有再说话,只是用那种深沉难辨的目光继续注视着我,我不知道他是否理解了我的选择,或者他根本不屑于理解,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一天。 我只有一天的时间,来告别这一切。 霍九霄朝我伸出手,掌心粗糙指节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那动作并不温柔,甚至带着他惯有的不容拒绝的意味。 但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我脸颊的瞬间,却猛地停滞在半空。 他眼神微动,里面翻涌着某种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挣扎又像是某种了然的放弃。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将手缓缓放下垂回身侧。 “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什么模样吗?”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沙哑,与这劫后余生的氛围格格不入。 我微微一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这突兀的问题,却听见他再次开口,像带着某种奇异的烙印般的回忆:“我最喜欢你握着枪指着我的时候。”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了我,看到了那个在院子里被他逼到绝境,浑身颤抖却依旧举起武器的我。 “你明明很害怕,怕得手都在抖,眼神里却带着不肯认命的狠劲……”他还在说着什么,描述着那一刻我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种濒临崩溃却又强撑着的倔强。 可后面的话……我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卷过空旷的街道,吹起了地上的尘土和破碎的纸屑,也仿佛吹散了他后面的话语,那些关于喜欢的扭曲的剖白消散在了这萧瑟的风里。 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抬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带着疤痕的脸。 没有回应,没有感动,甚至没有厌恶,就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落幕戏剧。 “走吧,我送你回去。”霍九霄说完,脸上竟难得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那或许可以称之为一个笑容,但出现在他带着疤痕的脸上,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博弈和一场冷酷交易之后,只显得格外苍凉和复杂。 我没有拒绝他,只是沉默地开始收拾我那显得有些凌乱的小摊,动作缓慢却异常坚定地将每一样东西归位,仿佛在进行某种郑重的仪式。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以这样的身份收拾这个承载了我短暂自由和努力的小小角落。 收拾好一切,我推着那辆简陋的小车默默地跟在霍九霄的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樊笼区错综复杂渐渐被暮色笼罩的小巷里,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响,除此之外再无他言。 他没有再试图说什么,我也没有开口。 这条路仿佛比我记忆中要短很多,很快那栋熟悉的小房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霍九霄在距离门口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向我,暮色将他的身影勾勒得有些模糊,只有那道疤痕依旧清晰。 他没有说再见也没有任何道别的话语,只是这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似乎包含了太多东西,有对我选择的某种程度的理解,有对他自身处境的冷嘲,也可能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遗憾。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颔首便干脆利落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再次融入了樊笼区深沉的暮色与阴影之中,就像他来时一样突兀。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动弹。 一天。 从现在开始,倒计时已经开始。 我回到了属于我的小阁楼,收拾好一切之后径直去了孤儿院。 院长看到我这个时候过来有些诧异,但见我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平静,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可最终只是温柔地拍了拍我的手臂什么也没有问。 我将带来的糕点都拿了出来,分给了眼巴巴望着的孩子们。看着他们欢呼着像小鸟一样围过来,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点甜腻的幸福,脸上洋溢着最简单纯粹的笑容,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一般又酸又涩。 小羊跑过来拉住我的手,仰着头问我:“知予哥哥,你明天还会给我们带好吃的吗?” 我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喉咙却哽得厉害,只能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也算是一种无法言明的告别。 最后这一天,我哪里都没有去。 就一直待在孤儿院里,帮着院长晾晒被子,陪着孩子们做游戏,听他们叽叽喳喳地讲述着那些在我看来微不足道,可在他们眼中却充满乐趣的小事。我静静地看着他们奔跑嬉闹,看着阳光洒在他们稚嫩的脸上,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那阳光很暖,暖得几乎要灼伤我的眼睛。 或许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此刻我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这些孩子。我仿佛透过他们鲜活的身影,看到了那个在培育皿中短暂存活过却最终未能来到这个世上的……我自己的孩子。 如果他能出生,如果他能长大……我多么希望他也能像这些孩子一样,哪怕生活清贫,至少能健康快乐……自由地奔跑在阳光下。 那个孩子……是我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正是因为经历过失去,正是因为那份无法释怀的痛,我才更加无法眼睁睁地看着眼前这些鲜活的生命,因为我的缘故而可能面临毁灭。 我的妥协我的回归,不仅仅是为了换取霍九霄的生存和樊笼区暂时的安宁。 更是为了……让我幻想中那个孩子的笑容,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在这些与他命运相似的孩子脸上,继续绽放下去。 阳光依旧明媚,孩子们的笑声清脆悦耳。 我坐在院子角落的石阶上安静地看着,仿佛要将这一幕连同心底那份深藏的不为人知的爱与遗憾,一同刻进灵魂最深处。 二十四小时……像指间的流沙转眼便漏尽了。 赵鹤州果然连多一秒的宽限都不愿施舍,当时钟指向约定的那一刻,一架线条冷硬印有皇家徽记的飞行器,便精准而无声地降落在了孤儿院前的空地上。 没有多余的告别,也没有再回头看一眼这间承载了我短暂快乐的小小空间。我最后望了一眼熟悉的街道,然后转过身步履平静地踏上了飞行器延伸下来的舷梯。 舱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飞行器平稳升空,地面在视野中逐渐缩小远离,我透过窗户沉默地向下望去。随着高度攀升,第七区庞大而真实的全貌,清晰地展现在我眼前。 大片大片的贫民窟如同灰暗的疮疤,衣衫褴褛的流民像蚂蚁般蠕,远处隐约可见废弃的工业残骸和战争留下的焦土,更遥远的天际线处,似乎还有零星的能量光束闪烁,预示着永不停止的冲突与斗殴。 混乱、贫穷、危险……如同污浊的潮水,几乎将整个第七区淹没。 而在这片绝望的底色中,霍九霄所掌控的樊笼区像是一座被无形力量守护着的畸形孤岛。它或许依旧混乱或许藏污纳垢,但至少……那里有着相对稳定的秩序,有着能让人喘息的缝隙,有着孤儿院里孩子们干净的笑声和热腾腾的糕点。 它倔强地伫立在这片饱经创伤的边境之地上,成为无数被遗弃之人最后的庇护所。 飞行器越飞越高,樊笼区在视野中也渐渐缩小,最终化作广袤灰暗版图中一个不甚起眼的小点。 可我心中却奇异地涌起一股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庆幸。 因为……我守护了这里。 用我好不容易挣脱的自由,用我即将重新戴上的枷锁……守护了这片在绝望中挣扎求存的净土,以及生活在其中的那些努力活着的人们。 这份认知像一颗微弱却坚韧的火种,在这离别时刻悄然照亮了我前方那片注定冰冷灰暗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92章 掌控 飞行器降落在皇宫专用的停机坪,早有内侍垂首静候在一旁。 我原本以为我会被送回之前居住的那处偏僻宫院,那里虽然也曾是牢笼也曾被大火灼烧过,但至少会相对自在一些。 然而引路的内侍却带着我穿过熟悉的宫道,走向了一个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方向。 东宫,曾经赵鹤州的居所。 脚步在宏伟的宫门前顿住,我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殿宇,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不适和抗拒。 “我要回之前的住处。”我停下脚步对引路的内侍,也像是对着这无处不在的属于赵鹤州的意志陈述道。 内侍头垂得更低,声音恭敬却毫无转圜余地:“陛下吩咐,请您在此安歇。” “我不用安歇在这里。”我试图坚持,甚至转身想朝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我住原来的地方就可以。” 然而脚步刚迈出,两名身着禁卫服饰的侍卫便如同铜墙铁壁般精准地挡在了我的面前,他们手臂交叉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沉默的阻拦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威慑力。 第97章 “陛下有令。”内侍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恭敬,却像冰冷的锁链,“请您入住东宫,没有陛下的命令您不能离开。” 原来他不仅要我的人回来,还要将我放在他触手可及绝对掌控的范围之内,这个帝国权力继承的核心之地,如今成了我更加华丽的囚笼。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巍峨的宫殿,阳光洒在琉璃瓦上反射出刺目的金光,却照不进心底半分暖意。 我执拗地站在东宫那宏伟的宫门外,像一棵生根的树不肯再踏入一步。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冰冷的宫墙上。我虽然被迫回来了,但我必须争取一点什么,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抵抗,我不能让他觉得我可以如此轻易地被搓圆捏扁。 天色渐渐擦黑,等宫灯亮起映照着我僵硬的身影,赵鹤州才姗姗来迟。他步伐从容,对于我这种无声的反抗似乎毫不在意,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跟在他身后的一名侍从身上,那侍从手中捧着一个被厚重黑布完全盖住的东西,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赵鹤州伸出手接过那样东西,然后在我面前将黑布一把揭开。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那是一个狭小的用冰冷金属制成的笼子。而蜷缩在笼子里的正是团团。 笼子太小了,小到连让它转身的空间都没有,它只能以一种极不舒服的姿势蜷缩着。它看到了我,那双圆溜溜的猫眼里似乎闪过一丝委屈和依赖,轻轻地“喵”了一声,它试图抬起头却被冰冷的金属笼顶挡住,只能发出更细弱的呜咽。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逼得我猛地抬起头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卑鄙!” 用一只猫来威胁我,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赵鹤州对于我的怒骂毫不在意,甚至无关痛痒地挑了挑眉,仿佛这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他单手提着那狭小的笼子轻轻地晃了晃,里面团团的呜咽声更明显了。 然后他看向我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走吧。” 我浑身无力地看着笼子里瑟瑟发抖的团团,看着它因为不适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所有的倔强和反抗在这一刻,都被这个小小的笼子击得粉碎。 赵鹤州在用这种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告诉我:服从……否则,我在意的一切哪怕只是一只猫,他都可以轻易地夺走,甚至让它们永远生活在痛苦和禁锢之中。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败。 我默默地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般跟在他身后,踏入了东宫那象征着无尽束缚的宫门。 一踏入东宫那空旷而华丽的正殿,赵鹤州便随手将那个狭小的金属笼子放在了光洁的地板上,甚至没用钥匙,只是指尖在锁扣处轻轻一拨,笼门便“咔哒”一声弹开了。 蜷缩在里面的团团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那小小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窜了出来,迅速跑到不远处一根巨大的殿柱后面,警惕地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才开始迫不及待地一遍遍地舔舐着自己身上凌乱的毛发。 大概是在那狭小空间里蜷缩了太久,它原本柔顺的毛发变得乱糟糟,东一撮西一撮地翘着。它耐心地用带着倒刺的小舌头一点点梳理着,过了好一会儿那身皮毛才重新变得光滑顺溜起来。 我默默地看着它做完这一切,才慢慢走过去在它身边蹲下,轻轻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 团团感受到我熟悉的触碰身体放松下来,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我的手心。这细微的温暖在这冰冷的宫殿里,显得如此珍贵又脆弱。 “去玩吧。”我低声对它说,声音有些沙哑。 团团像是听懂了一般,又“喵”地应了一声,这才迈着轻巧的步子,小心翼翼地开始探索这个对它来说巨大而陌生的新环境。 我站起身目光这才转向殿内,走进殿内便闻到空气中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左手边相连的餐厅里那张长长的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菜肴,显然是为赵鹤州准备的。 赵鹤州似乎还未用过晚餐,他已经坐在了主位旁若无人地拿起银箸,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动作优雅神态平静,仿佛刚才用一只猫威胁我进门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站在餐厅门口,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我知道任何抗议和情绪在这里都是无效的,只会给自己和我在意的人和物带来更多的麻烦。 最终我沉默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虽然看着满桌珍馐毫无胃口,甚至胃里因为紧张和愤怒还有些不适,但我还是拿起筷子,机械地强迫自己吃了一些东西。 这顿饭吃得寂静无声,只有银箸偶尔碰到骨瓷碗碟的轻微声响,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 用完餐后我没有在餐厅多做停留,也没有去看赵鹤州的脸色,径直起身走向了我记忆中熟悉的客房方向。 东宫很大,布局却仿佛刻在我脑子里。推开那扇门,里面的陈设似乎与多年前我做他伴读时并无太大区别,一切都熟悉得令人心口发闷,只是家具更显沉肃,仿佛少了些许少年时的鲜活气息。 我反手关上门,背靠着冰凉的门板静静站了一会儿,仿佛要隔绝外面那个充满赵鹤州压迫感的世界。 随后我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悄悄地走到那张古朴沉重的雕花木床。我蹲下身,费力地将手伸进床头与墙壁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里摸索着,终于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粗糙的物体。 我小心翼翼地把它掏了出来,是一个巴掌大的铁盒。因为常年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存放,盒身已经布满了红褐色的锈迹,边角甚至有些变形。 我捧着这个小小的铁盒,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费了些力气采用手指抠住那几乎锈死的盖子。里面没有多少东西,甚至没有灰尘,只有一张因为岁月而微微泛黄的照片静静地躺在盒底。 我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将它拈了起来。 照片上,是年少时的我和赵鹤州。 那时的他还没有被忘断浸染,眉眼间虽然带着属于皇储的疏离与骄傲,但嘴角却有着一丝不甚明显放松的弧度。而我站在他身边微微侧头看着他,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全心全意的依赖和仰慕。 阳光很好,落在我们尚且稚嫩的肩膀上。 那是在一切变故发生之前,在“忘断”摧毁他也摧毁我们之间所有可能之前,最美好也最残忍的定格。 我看着照片上那个会对我露出些许温和的少年,又想到如今外面那个用我在意的一切威胁我冷酷掌控一切的帝王,巨大的时空错位感和悲伤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 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冰凉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滴落在生锈的铁盒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原来有些东西,即使被岁月锈蚀被现实碾碎,却依然固执地留在原地提醒着你,曾经拥有过什么又永远地失去了什么。 “在看什么?” 赵鹤州低沉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在门口响起,如同利刃刺破了房间内怀旧的静谧。 我吓得浑身一颤,手跟着猛地一抖,那个生锈的铁盒便从掌心滑落,“哐当”一声砸在光洁的地板上。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将捏在手里的那张泛黄照片迅速藏到了身后。我强作镇定甚至不敢回头看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试图用逐客令来掩饰慌乱:“没什么……我要休息了。” 赵鹤州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我能感觉到他那道冰冷中带着审视的视线落在我僵硬的背脊上,仿佛能看到我藏在身后的秘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过了几秒我才听见他从鼻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他什么也没说,没有追问也没有强行走进来,只是那脚步声再次响起,渐行渐远后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直到确认他真的离开了,我才像虚脱一般靠着床沿缓缓滑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平静下来后,我赶忙将那个掉在地上的铁盒捡起来,幸好只是边缘又磕碰掉了一点锈迹。我小心翼翼地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照片,无比珍重地放回了铁盒里,仿佛将一段不敢触碰的过去再次被我封存。 我再次费力地将铁盒塞回那个狭窄的缝隙深处,确保它被阴影完全笼罩,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曾经会微笑的少年,连同我所有不合时宜的眷恋,一起永远藏匿在这座冰冷宫殿的角落里。 因为担心赵鹤州会再次不请自来,我仔细地将房门从里面锁好才稍微安心地去洗漱。或许是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终于到了极限,一旦放松下来巨大的疲惫感便将我淹没,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然而,睡梦中一股熟悉的淡淡檀木香气如同无形的丝线,缠绕上我的感官,我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我看到赵鹤州就坐在我的床边,身影如同沉默的幽灵。而他的手中,正捏着那张我以为藏得很好的属于过去的照片。 第98章 “还给我!”恐慌和愤怒让我瞬间失去了理智,我几乎是扑了上去想要从他手中夺回那张脆弱的相纸。 可赵鹤州只是微微侧身,便轻而易举地躲开了我的抢夺。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扑空而跌坐在床上的我。 尽管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周围空气中骤然暴涨的檀木信息素,却赤裸裸地出卖了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那强大的压迫感如同巨石压在胸口让我呼吸困难,也清晰地感知到他在生气。 他有什么好生气的? “睹物思人吗?”赵鹤州垂下眼眸目光落在手中的照片上,声音很轻仿佛是在对自己低语,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我不知道他此刻看着照片上那个没有被忘断影响的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把它还给我!”我仰着头倔强地重复。 赵鹤州闻言抬起眼看向我,良久之后他竟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冷,带着一种说不清是自嘲还是嘲弄我的意味,然后他手腕一扬,将那张泛黄的照片轻飘飘地丢在了我的身上。 与此同时周围那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威压,也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恢复了平日里那种内敛而冰冷的常态,仿佛刚才的波动从未发生。 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浅浅的看了我一眼,随后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只留下我和那张失而复得却仿佛带着他指尖冰凉触感的照片。 第93章 幻象 第二天一早我从并不安稳的睡梦中醒来,阳光已经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洒了进来。洗漱完走到餐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外间轻手轻脚地摆放着早餐。 是很久不见的星期二。 他察觉到动静立刻转过身,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喜悦,然后快步迎了上来:“先生!您终于回来了!” 看到这张熟悉的脸,听到这关切的声音,我心中因为昨夜的不快的一角似乎微微融化了一些,也难得地感到一丝暖意和开心。 “星期二……”我看着他,语气不由得柔和下来:“你怎么来了?” “是陛下让我回来的!”星期二连忙解释,语气里甚至带着对赵鹤州的感激,“陛下说先生身边需要人照顾,就特意召我回东宫伺候。多亏了陛下,我才能继续陪着先生!” 看着他单纯而满足的笑容,我微微笑了笑,有星期二在这冰冷华丽的东宫里,总算有了一丝属于人的生气。 用过了早餐我坐在窗边,看着外面被宫墙切割成的四四方方的天空,犹豫了片刻还是再次开启了光脑。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开了那个熟悉的却许久未曾联系的好友。 当初我毅然决然地离开谁也没有告诉,近乎残忍地切断了与所有关心我的人的联系,自以为能开启新生。如今却这样灰溜溜地回来被困在这座最华丽的牢笼里,面对迟闻……愧疚和难堪几乎将我淹没。 没有等我多想和纠结着如何解释,全息视频请求几乎在发出的瞬间就被接通了。 迟闻的影像清晰地投射在我面前,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更加沉稳了些。然而他脸上并没有我预想中的惊讶愤怒或者担忧,反而平静得仿佛我只是出去度了个短假,如今不过是日常的通讯。 这反应让我准备好的所有说辞都卡在了喉咙里。 “对不起……”最终千言万语只化作了一句沉重的道歉,为我当初的不告而别,为我可能带给他的担心。 迟闻看着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情,他轻轻摇了摇头:“比我想的时间要长。” “什么?”我猛地怔住,诧异地看向他。 迟闻的目光透过全息影像,平静地看着我解释道:“你被抓回来的时间。” 我微微垂眸唇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看来只有我天真地以为自己的逃脱天衣无缝,沉浸在短暂的自由假象里。连迟闻都清楚地知道,我的逃跑不过是一场早已注定的镜花水月,所以他确信我没有死,所以才会在接到我这“死者”的全息视频时,如此的平静没有丝毫惊讶。 这种被蒙在鼓里……或者说被所有人看透的认知,比失败本身更让人感到无力。 “你最近还好吗?”我甩开那些纷乱的思绪,抬起头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看向迟闻,至少他没有因为我的事情受到牵连……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迟闻笑了笑,那笑容带着点看穿一切的了然:“别跟我来虚头巴脑的那一套了,咱俩的关系不用这些。” 我撇撇嘴,心里那点故作轻松的伪装被他轻易戳破,便也不再强撑直接沉默了下来。 下一秒听见迟闻又问:“你准备怎么办?就这么待在宫里了?”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在赵鹤州绝对的权势和掌控下,这个问题本身就显得苍白无力,我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 迟闻看着我叹了口气,那叹息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面对现实的无奈和一种……奇异的引导,他话锋一转说道:“既然已经走不了,不如做些你想做的事。” 我微微一怔猛地抬头看向迟闻,做我想做的事? 可我最想做的事就是离赵鹤州远远的…… 但迟闻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没有再多说什么。 我垂下眼眸突然明白了迟闻话里的意思,见我眼神中的迷茫逐渐被一种清亮的带着决心的光芒所取代,迟闻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冲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语气轻松地说道: “行,那你先在宫里……住着,等我手头这点事儿忙完了就去宫里看你。” 这一次我没有再感到绝望或抗拒,我迎着迟闻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地点了点头,脸上甚至绽开了一个回到东宫后第一个发自内心的浅浅笑容:“好。” 通讯切断后迟闻的影像消失了,我独自坐在房间里反复咀嚼着他的那句话。 想做的事…… 我无法离开这座宫殿无法摆脱赵鹤州,可既然无法挣脱枷锁,那么试着在这枷锁的范围内找到一点点主动权吗? 迟闻的话像一颗种子落在了我这片近乎荒芜的心田上,那里不再是一片死寂的灰败,而是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了一圈圈带着希望的涟漪。 我站起身走到窗边,伸手哗啦一声将厚重的窗帘彻底拉开。 耀眼的阳光瞬间倾泻而入驱散了室内的阴霾,也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仿佛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鲜活的光泽。 我微微眯起眼,看着窗外被宫墙规整切割的蓝天,看着楼下庭院中精心修剪却毫无生气的园艺。 这一次,或许我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等待无力挣扎的囚鸟。 我仔仔细细的规划了一下可以做的事情,立刻和星期二一起查询了帝国几所顶尖学府的招生情况,尤其是对特殊身份和成年学生的政策。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那就让自己变得更强。 星期二对我的决定表示了全力的支持,他很快帮我找来了大量的基础学科复习资料和历年入学考试的真题,厚厚的书籍和电子文档堆放在书桌上,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充满可能性的气息。 赵鹤州晚间回到东宫时,我正坐在餐桌前用晚餐,手边还摊开着一本摊开的数学公式集。 我知道以星期二的职责和对赵鹤州的忠诚,他必定早已将我的打算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上去,所以当赵鹤州脱下外套,目光扫过我手边的书本时,我并没有意外。 他在我对面坐下,侍从安静地布菜,但他并没有立刻动筷而是直接开口,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你要去读书?” “嗯。”我一边继续吃着饭,一边坦然地点了点头,将口中食物仔细吞咽下去后,我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清晰地说出了我的要求:“我要找老师来教我。” 赵鹤州微微一怔,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如此直接地向他提出需求,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一挑,那双深邃的湛蓝色眼眸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探究和评估,像是在分辨我这突如其来的上进心背后是否藏着别的目的。 他沉默地观察了我一会儿,那目光锐利仿佛能穿透皮囊。而我保持着平静与他对视,没有躲闪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只是坦然地表达我的意愿。 最终他眼中那点疑虑似乎稍稍散去,他收回目光拿起银箸语气平淡地吐出一个字:“好。” 没有追问没有质疑,赵鹤州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将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了学习之中,厚厚的书籍、复杂的公式、晦涩的理论填满了我的时间,也构筑起一道无形的屏障。我刻意地将赵鹤州视若无睹,无论他是何时回来,是沉默还是试图开口,我的目光都只停留在书本或是眼前的食物上不给任何回应。 我不管他要做什么,也不想理会他在想什么,这方寸书房成了我暂时隔绝他的避难所。 第99章 然而我的彻底无视显然逐渐耗尽了赵鹤州的耐心,他周身那股低气压日益明显,偶尔投来的目光也带着愈发冰冷的寒意。 这种压抑的平静,终于在一个深夜被彻底打破。 那日星期二正陪在我身边,帮我核对一份繁复的历史年表。书房门被猛地推开,赵鹤州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身夜间的寒气和浓重的酒意出现在门口。 星期二吓得一个激灵,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站起身,甚至不敢抬头看赵鹤州一眼,低着头飞快地溜了出去,还贴心带上了房门。 书房里只剩下我和赵鹤州。 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危险的气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不悦,像即将喷发的火山。 但我依旧没有抬头,手指甚至没有离开书页,仿佛他只是空气,这种彻底的漠视似乎比任何言语的顶撞都更刺激他。 “看着我。”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我没动。 “我让你看着我!”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一步上前猛地挥手将我面前的书本和资料全部扫落在地 哗啦……纸张纷飞,笔墨滚落。 我这才终于抬起头看向他,但我的眼神里没有惊恐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和彻底的疏离。 我这副样子似乎更加激怒了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将我猛地从椅子上拽起来逼迫我与他面对面。 “你以为你躲在这些破书后面,就能当我不存在?”他眼底翻涌着被挑衅的暴戾和一种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烦躁。 他俯身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我的后颈强迫我仰起头,是一个意图再明显不过的带着惩罚和征服意味的姿态。 然而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落下的瞬间我闭上了眼睛,不是顺从,而是彻底的放弃。 我的身体僵硬,没有任何回应也没有任何反抗,就像一具失去了所有灵魂和生气的木偶任由他摆布,甚至连细微的颤抖都没有,只有一片冰冷绝望的死寂。 赵鹤州的动作猛地顿住了,他扣在我后颈的手力道松了些许。 他盯着我近在咫尺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空洞的脸,看着我这副如同行尸走肉般任人宰割的模样,眼中翻腾的怒火像是突然被一盆冰水浇下迅速冷却,只剩下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挫败和一闪而过的自我厌恶。 强迫一个没有任何反应的人比面对激烈的反抗,更让赵鹤州感到无力和无趣,他猛地松开了我,甚至带着点嫌恶般地推开了我。 我踉跄了一下稳住身形,依旧垂下眼眸没有看他。 良久我听到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低吼,像是愤怒又像是别的什么。 然后是沉重的带着滔天怒意的脚步声,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狠狠摔上。 我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满地狼藉的书籍和纸张,眼神依旧平静,慢慢蹲下身开始一点一点默默地将它们捡起来整理好,仿佛刚才那场风暴从未发生过。 接下来好些天我都没有在东宫见到赵鹤州的身影,他似乎刻意避开了我,或许是那晚的失控让他自己也感到不适,又或许是他需要用这种方式来冷却怒火,重新确立掌控感。 我乐得清静,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最后的考前冲刺中。 很快考试的日子到了,这是一场需要离开皇宫,前往指定考点进行的统一入学资格考试。我知道没有赵鹤州的允许,我连东宫的大门都迈不出去。 晚餐时分赵鹤州终于再次出现,气氛依旧冷凝,我们沉默地用餐。在餐宴接近尾声时,我放下餐具抬起头平静地看向他:“明天我需要出宫参加入学考试。” 赵鹤州执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着我,他的眼神里先是掠过一丝诧异,随即被浓重的不悦取代。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不仅坚持了下来还真的走到了需要实践这一步,他或许一直以为我那所谓的读书,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闹。 “不准。”他断然拒绝,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仿佛在驳回一个无理取闹的请求。 一股火气瞬间冲上我的头顶,我猛地站起身,双手撑在桌沿,目光毫不退缩地直视着他,每一个字都斩钉截铁:“我必须要去考试!除非你把我绑起来锁在房间里,不然明天我一定会去!” “你!”赵鹤州显然被我的顶撞和坚决激怒了,他脸色瞬间沉下,周身散发出骇人的低气压。 空气仿佛凝固充满了火药味。 赵鹤州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然而在对上我毫不退让甚至带着破釜沉舟意味的目光时,他眼底深处那狂暴的怒意后面,似乎闪过一丝极快的挣扎和一丝淡淡地不忍。 他最终没有下令将我绑起来,只是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尖锐的声音,他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带着一身冰冷的怒气转身离开了餐厅。 第二天清晨,当我准备好一切走到东宫门口时,发现那里已经等候着两名面无表情的皇家侍卫,还有一辆没有任何皇室标志看起来十分普通的悬浮车。 我知道,这是赵鹤州的妥协也是他划下的界限。 在整个考试过程中那两名侍卫就如同影子一般,寸步不离地守在考场之外,锐利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不允许我离开他们的视线半步,考完试我又被直接护送回东宫,如同完成了一次定点运输。 虽然没有任何自由可言,但至少我踏出了宫门参加了考试。 这看似微小的一步,却是我在这座牢笼里,依靠自己的坚持和决绝,艰难争取到的第一个突破口。 考试要进行三天,前两天都平安度过,虽然过程如同被监视的囚犯但至少我完成了考试。然而就在最后一天,我正准备像前两日一样出门时,星期二却领着神色仓皇的宋夏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知予!”宋夏至语气焦灼冲我道:“陛下的信息素……又不稳定了!” 我猛地愣在原地,赵鹤州的症状不是已经被彻底治好,恢复成那个冷酷的帝王了吗?怎么会再次失控?难道……这意味着被压抑的贺知州,有可能要苏醒过来吗? 这个念头让我血液都几乎沸腾,我看了一眼时间,距离最后一场考试开始还有一段时间。 “你快去看看吧。”宋夏至焦急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宋夏至说道:“好。” 我跟着她一路疾行来到那间熟悉的封闭室前,浓烈到几乎令人窒息的信息素即使隔着厚重的门板也能隐隐感觉到,宋夏至脸上写满了担忧和无措:“知予,或许……只有你能安抚他。” “他这样多久了?”我强迫自己冷静问道。 “从前天晚上就开始了迹象,我用了一些镇定药物勉强压制了下来,但今天早上彻底失控了,药物也没用了……”宋夏至的声音带着后怕。 前天晚上?那不就是我和赵鹤州大吵一架,他愤怒离开之后?难道我的反抗和彻底无视刺激到了他,甚至动摇了“忘断”的药效? 我看了一眼时间内心挣扎着,考试很重要但眼前的情况…… “我进去看一下。”最终我下定了决心。 宋夏至立刻用权限打开了封闭室的门,门开的瞬间磅礴而混乱的檀木信息素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扑面而来,几乎将我淹没。封闭室内一片漆黑,我只能凭借着感觉和信息素的浓度小心翼翼地摸索着前进。 终于在房间的角落,我触碰到了一个滚烫的身体,我立刻摸索着打开了墙壁上昏暗的应急灯。 灯光下,赵鹤州面容扭曲地蜷缩在沙发上,额发被汗水彻底浸湿,他的眉头死死拧紧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赵鹤州?”我试探着轻声呼唤他的名字,生怕刺激到他。 听到声音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然而那双眼睛里没有平日的冰冷也没有贺知州的温柔,只有一片混沌的疯狂和挣扎,他茫然又警惕地看着我,像是不认识我……又像是看到了什么引发他痛苦根源的东西。 我试图慢慢靠近,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去安抚他:“冷静一点,是我……” 可我的靠近仿佛点燃了导火索,他猛地发出一声低吼,如同被激怒的野兽骤然翻身,以惊人的力量瞬间将我死死的压在了沙发上。 他怒不可遏地瞪着我,仿佛我是他不共戴天的仇敌,我意识到他此刻完全失去了理智立刻挣扎起来,但他的大手已经猛地扼住了我的脖颈,力道之大瞬间剥夺了我的呼吸。 我的眼前开始发黑,肺部传来灼烧般的剧痛,智能徒劳地抓挠着他的手臂双腿无力地蹬踹着。 就在我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或许是我的挣扎或许是我痛苦的表情,刺入了他混乱的意识深处,他扼住我喉咙的手猛地一松。 我立刻趴在一旁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地汲取着珍贵的空气,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第100章 而压在我身上的赵鹤州怔怔地看着自己刚刚行凶的手,又看向狼狈不堪脖颈上带着清晰红痕的我,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助恐慌和自我厌恶。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从我身上弹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靠在墙上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头。 我缓过气抚摸着疼痛的脖颈,惊魂未定地看着赵鹤州,他此刻的状态很不对劲,那眼神里的无助和痛苦…… 我小心翼翼地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期盼,轻声呼唤那个深埋心底的名字:“贺知州?” 靠在墙边的alpha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雷击中般顿住了。 紧接着一个我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带着无尽疲惫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嗓音,哽咽着轻轻响起:“宝宝……” 作者有话说: 假期最后一天!明天开始上班啦~ 第94章 戏剧 我僵硬在原地,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只有那句带着哽咽的“宝宝”在耳边反复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重锤敲击在我几乎死寂的心上。 是贺知州吗? 不是我的幻觉,不是我在绝望中的臆想,忘断的控制……真的被打破了吗?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如同海啸般汹涌而来的狂喜和心酸,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猛地从沙发上弹起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用尽生命般抱住了眼前这个刚刚还在失控边缘此刻却显得无比脆弱的alpha。 “贺知州……贺知州……”我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那虽然依旧混乱却终于不再冰冷彻骨的信息素,声音里带着无法控制的哭腔和颤抖一遍又一遍地叫着他的名字。 被我紧紧抱住的赵鹤州身体先是微微一僵,随即那双原本充斥着恐慌和无措的手臂,也缓缓地带着一种仿佛隔了几个世纪般的生疏慢慢地回抱住了我。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一些僵硬,但依旧能听到他胸腔里剧烈的心跳,以及那压抑在喉咙深处的细微的呜咽。 他像是才终于适应了这来之不易的清醒,意识从漫长的黑暗和枷锁中挣脱还带着懵懂和恍惚。他略带笨拙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又低低地唤了一声:“宝……宝?” 我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笑着点头道:“我在。” 赵鹤州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像是很满意我的回答一样。 我压抑住内心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激动和狂喜,我轻轻拍了拍赵鹤州的后背,示意他松开一些,然后快步走到门边对着传呼机喊道:“夏至,你快来看看他……” 封闭室的门立刻打开了,宋夏至走了进来,她的目光精准的落在赵鹤州的身上,迅速上前开始为他进行检查。 我紧张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宋夏至的动作和赵鹤州的表情,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清醒只是一场短暂的梦,生怕“忘断”的药效会再次将他拖回深渊。 赵鹤州很配合安静地坐着,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我身上,仿佛在思考在探究,又有一种理所当然的释然。 我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我想他应该还在适应中。 过了一会儿,宋夏至结束了检查,她转向我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微笑:“陛下的信息素已经趋于稳定,没有大碍了。” 听到这话,我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一半。 但惊喜之余却还是带着一丝的疑惑,我看着宋夏至冲赵鹤州微微弯了弯腰,随后便准备离开 我跟在宋夏至身后走到封闭室外,急切地压低声音问道:“夏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信息素为什么会突然再次失控?还有……这次他怎么会……怎么会恢复清醒?” 忘断不是没有解药吗? 宋夏至面对我一连串的问题并没有立刻回答,她微微垂眸似乎在斟酌用词。片刻后她重新抬起头看向我,脸上带着一种复杂的笑,但还是轻声说道:“或许,是因为陛下……太爱你了。” 我微微垂眸,有些茫然的看着她。是因为爱吗?因为被药物强行压抑却始终未曾真正熄灭的爱意,在某种刺激下冲破了药物的桎梏,让他短暂地变回了真的赵鹤州吗? 这个答案听起来如此荒谬,却又……如此动人。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宋夏至对我微微颔首然后转身离去,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爱,真的可以强大到对抗帝国最严酷的禁药吗? 可这一次的清醒,又能持续多久? 面对诸多问题我想不明白,但一想到还虚弱的赵鹤州便再次转身走进封闭室。 赵鹤州的身体显然还很虚弱,经历了一场信息素的暴动和意识的激烈挣扎,他脸色苍白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 我乖巧的走到他的身边,他朝我伸手将我揽在他的怀中,我依偎进他温暖的怀抱里,将脸颊贴在他依旧有些急促心跳的胸膛上。 他低下头下颌轻轻抵着我的发顶,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头发。 封闭室里很安静,只有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最近……过得开心吗?” 我微微抬起头看向他湛蓝色的双眸,我不知道他对于沉睡时发生的一切是否知晓,但此刻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再去刺激他。 我垂眸在他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势,努力对他绽开一个尽可能温柔的笑容,仿佛那些阴霾从未存在过般用力地点了点头,“我有在好好生活的。” 我避开了所有具体的细节,只给了他一个笼统的充满希望的答案,因为我答应了他所以我一直有在努力去做。 他深深地望着我,眼肿闪过一丝了然的情绪,随后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我的发间:“那就好……” 我们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相拥,在这短暂而珍贵的平静里贪婪地汲取着彼此的温度,仿佛要将过去分离时光里缺失的拥抱全部弥补回来。 因为赵鹤州突发的信息素失控事件,我最终错过了最后一天的升学考试。虽然心里难免涌上一阵沮丧,这段时间以来我所有的努力和期盼,都因为这场意外而付诸东流。 赵鹤州已经恢复正常好几天了,完全没有要被药物再次控制的迹象,仿佛彻底的掌握住了身体的控制权,我虽然仍旧有些担心,甚至还找宋夏至确认了好几遍,但宋夏至给我的答案都是让我放心。 我每天观察着赵鹤州的状态,那些错过考试而产生的低落的情绪,也被赵鹤州敏锐地察觉到。 他优雅的放下餐具,轻声问我:“怎么了?看起来不太开心。”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最后一场考试……错过了。” 赵鹤州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仿佛对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要不要补考?” 我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他:“这个考试……还有补考吗?” 赵鹤州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微微笑着,用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我,那眼神里带着一种平静的理所当然的力量。 我微微一怔下一秒便明白了……这个考试本身没有补考。但是因为他赵鹤州,是统治七大区的最高掌权人,是这座帝国说一不二的君主,规则对他而言是可以被打破和重塑的,他拥有赋予我一次特殊补考的特权。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能立刻弥补遗憾,不用再等待漫长的一年。 然而我看着赵鹤州温柔的双眸,还是皱起眉头缓缓地摇了摇头,“没关系的……”我开口说道:“等到明年,我还可以再参加的。”我不希望我的努力,最终被染上“特权”的色彩。 赵鹤州听完我的话明显地怔了一下,他看着我眼神里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只是一闪而过没有给我探究那些情绪代表着什么的时间。只见他点点头吐出一个好字,代表着他尊重了我的选择。 赵鹤州清醒后依旧日理万机,帝国庞大的事务并不会因为他身份的转换而减少分毫,但他虽然很忙碌,可无论多晚都会回到东宫陪着我。 我珍惜着这失而复得的温情,心中的欣喜如同黑暗中摇曳的烛火。然而这簇火苗却时刻被一股冰冷的恐惧包裹着,尽管有宋夏至的再三保证,但我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担心这来之不易的清醒只是昙花一现,担心忘断的药效会再次卷土重来,将我的赵鹤州重新拖回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课就在这种欣喜与忧虑交织的平静中,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头,我收到了来自知家的信息……我的母亲病重了。 我许久未曾与知家的任何人联系,那道由过往伤害划下的鸿沟早已深不见底,但母亲病重……我难道可以不回去看望她吗? 正当我犹豫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时,赵鹤州却先一步找到了我,他似乎知道知家发生的一切,语气温和地询问:“听说知夫人病重,需要我陪你回去一趟吗?” 第101章 我下意识地摇头拒绝了,以他如今帝国新君的身份不适合陪我回去的,“不用了……”我轻声说,“我自己回去就好。” 赵鹤州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沉吟片刻,终究还是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那我让一队侍卫护送你回去。” 我疑惑的看着他,总觉得他过于紧张我的外出,但转念一想他或许是被刚刚清醒之后的失而复得所影响,犹豫片刻后我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第二天一早,我在一队侍卫的护送下,回到了那座既熟悉又陌生的知家府邸前。 悬浮车开进了雕花大门,老管家见到突然归来的我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的神色,仿佛早已预料到我的到来。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微微躬身声音低沉而沙哑:“少爷,夫人她……正在休息。” 说罢他便径直转身,引领着我穿过熟悉却又显得格外寂静的廊道,走向母亲的卧房。 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股淡淡的药味混合着室内熏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及淡的母亲的信息素的味道。房间里的光线被厚重的窗帘遮挡得有些昏暗,母亲正安静地躺在雕花大床上,双眼紧闭似乎还在熟睡。 我轻步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她。 母亲的脸色是那种不见血色的苍白,嘴唇也有些干裂,呼吸微弱而平稳,但眉宇间即使是在睡梦中,也似乎凝结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疲惫与痛苦。 我小心翼翼地替她掖了掖被角,生怕惊扰了她。 然后压低声音询问跟在身后的老管家:“母亲的病情究竟如何?” 老管家垂手而立,语气恭敬却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平稳:“回少爷,夫人是前日突然病倒的,当时便请了家庭医生来看过。医生说……夫人是忧思过度积劳成疾,需要静心休养慢慢调理。” 我微微颔首,转眼又看向躺在病床上的母亲。老管家识趣的退出了房间,让我独自守在母亲的床边。 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看到她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紧接着她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神起初有些涣散和迷茫,待焦距逐渐清晰落在我的脸上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讶,仿佛没有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会来看她。 “母亲。”我垂下眼睫,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 “小宝……”她张了张嘴,一个许久未听过的称呼从她苍白的唇间逸出。 我猛地抬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小宝……这是多么久远几乎要被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呼唤。 记得儿时……在那些尚且无忧无虑的日子里,母亲总是这样温柔地带着宠溺地呼唤我。 她颤巍巍地抬起那只保养的极好却有些冰凉的手,轻轻地搭在了我放在床沿的手背上。 那微弱的触碰却像带着千钧重量,瞬间击溃了我心中筑起的部分防线。我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酸涩得厉害。 这些年来她和父亲对我的不管不问,在我最需要他们庇护时冷漠的将我抛弃……那些过往的事情像一根根刺扎在我的心上,让我无法不怨恨。 可是……可是我也无法忘记,在那场如同闹剧和噩梦般的婚礼现场,当我孤立无援受尽屈辱时,是她踉跄着挡在了我的面前,用她微弱的力量试图保护我。 渴望她的爱与关怀,怨恨她的冷漠与放弃……这两种极端的情感如同冰与火,在我心中激烈地冲撞着。 可此刻……看着她虚弱地躺在病榻上,用着儿时的昵称呼唤我,感受着她手背上传递来的微弱的温度,那些怨恨似乎变得模糊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难以言说的情感。 作者有话说: 来咯!! 第95章 表演 母亲浑浊的目光在我脸上细细巡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声音微弱地询问:“小宝……在宫中过得怎么样?” 我微微一怔,脸上漾开一个温顺得体的笑容,仿佛那些挣扎痛苦从未发生。我轻轻回握住她冰凉的手,语气轻快地回答:“挺好的,母亲不必挂心。” 关于那些我与赵鹤州之间不堪的细枝末节,都没有必要也不能对她说。但看她如今的模样,想来也并不知晓我曾“假死”逃离,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带回宫中的波折,不过不知道也好……何必让她徒增忧惧。 听到我的回答,母亲似乎稍稍安心,但那双看尽世情的眼睛里,忧虑并未完全散去。她反手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看着我一字一句喃喃般地告诫,像是要将这生存法则刻进我的脑海里:“小宝,你要记住……和陛下先是君臣再是爱人。”她怔怔的看着我,喘息了一下继续道,“无论何时……都要以陛下的利益为先,以帝国的安稳为重……这才是你的本分,也是你的生存之道。”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气息奄奄的omega,她这一生何尝不正是恪守着这套法则?以父亲的利益为先,以知家的家族荣辱为重,将自己所有的喜怒哀乐个人意志都深深埋藏,扮演着一个完美的主母角色。 可她又从这份奉献和隐忍中真正获得了什么呢?是丈夫的敬重?还是家族长久的安稳?可父亲并不敬重她,知家也不会长盛不衰的。更何况她如今躺在这病榻之上,陪伴她的似乎也只有这满室的药香和无法言说的寂寥。 我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悲哀和难过。 我没有反驳她,只是垂下眼睫遮掩住眸中翻涌的情绪,轻声应道:“知道了。” 但我清楚的明白,我永远无法像她一样。母亲的路是她自己走的,而我的路是我自己该走的。 母亲又渐渐地昏睡了过去,我又在病床边守候了片刻,看着她呼吸微弱而平稳的熟睡之后,我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病房。 刚带上房门一转身,便迎面撞上了正朝这边走来的知乔宇……我的父亲。 他看到我的那一刹那,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极其不自然的僵硬,但那表情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他脸上迅速堆起了一种我从未在他对我时见过的近乎殷切的温柔笑容,“哎呀,小予,你回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父亲也好安排人为你接风洗尘。” “父亲。”我依循礼数微微躬身,语气恭敬却疏离的没有任何温度。 他似乎完全不在意我的冷淡,上前一步试图营造一种父子情深的氛围,笑着说道:“既然回来了,今晚就别急着走了吧?我们父子俩许久未见,正好好好谈谈心说说话。” 我抬起眼平静地打量着他,岁月似乎格外优待他,只在他眼角添了几道细纹,面容依旧透着长期养尊处优的红润光泽。 想到这些年他对我的漠视嫌恶,甚至在家族利益面前毫不犹豫的舍弃,我实在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如此自然地扮演起慈父角色,仿佛那些伤害从未发生。 “不了,父亲。”我直接打断了他虚假的温情,语气平稳的搬出了最有效的挡箭牌,“来时陛下特意嘱咐过,要我今日务必回去。” 果然,一提到赵鹤州知乔宇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眼底掠过一丝忌惮和算计,但他调整得极快,那副“慈父”面具立刻又重新戴上,甚至还带上了一丝与有荣焉的意味:“陛下如此看重你,是你的福气,也是我们知家的荣耀!” 他语重心长地看着我,仿佛真的在谆谆教导,“小予啊,你要记住,你永远是知家最看重最寄予厚望的孩子,如今你在陛下身边,知家的未来和重担,可就都压在你身上了……” 我听着这番话,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利用和期待,只觉得无比讽刺。 最看重的孩子?就是那个因为没有信息素就被毫不留情的丢弃的孩子吗? 良久……在他期待的目光中我终是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所有情绪,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好。” 不是承诺也不是认同,只是不想再同他多说些什么。 告别了父亲那令人窒息的虚伪关怀,我找到老管家,仔细叮嘱他务必好好照顾母亲,若病情有任何变化一定要及时通知我。 做完这一切后我才怀着沉重又略带解脱的心情,走向知家大门准备离开。 然而刚走出主院,还没到门口就看到一辆熟悉的悬浮车,正静静地停在大门不远处,下一秒车门打开一个修长身影迈步下来……是知桓。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似乎已经过了很久。他看起来比记忆中憔悴了许多,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曾经那双总是蕴着温柔假面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冰冷和疏离,像蒙上了一层化不开的寒霜,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冷漠地看着我。 尽管我心知他对我恐怕只有厌恶,但我还是依循着礼数,微微冲他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行过礼。 我原以为他是不愿意同我多说什么的,谁知道他却悄然开口:“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你的哪一点吗?” 第102章 知桓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甚至带着一种刻骨的讥诮,毫不避讳的直直刺向我。 我微微一怔抬起头看向他,有些不明所以。 只见他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宣判:“就是你永远一副无辜的样子。”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扎进了我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我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遮住了瞬间翻涌的情绪,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我知道他厌恶我……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不受父亲重视,因为母亲曾带给他的难堪与排挤,或许还因为……赵鹤州。 但看着他此刻冰冷中带着压抑痛苦的眼神,我心中除了被针对的涩然,竟也生不出一丝真正的恨意。 因为我知道,他也是个可怜的人。 小时候,我曾不止一次目睹过,母亲和那些趋炎附势的下人是如何用看似不经意的话语和冷漠的态度,对他进行着无声的冷嘲热讽和排挤,那种被众人嫌弃和厌恶的滋味我同样品尝过,我知道……那并不好受。 我们某种程度上,都是这华丽家族牢笼里的囚徒,只是被禁锢的方式不同。 我的沉默似乎并没有平息他的情绪,他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不再多说一个字,背影决绝又孤傲地转身便朝着宅邸内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门内轻轻叹了口气。 回宫的路上,那些在知家经历的虚伪关怀与母亲病弱的模样,如同沉重的阴云笼罩在我心头,让我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 晚餐时我有些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动着筷子,赵鹤州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放下刀叉目光落在我脸上,轻声问道:“怎么了?你母亲的状况不好?” 我抬起头对上他担忧的眼神,不想将知家那些糟心事带入这难得的平静,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什么……母亲的病并没有大碍,只是需要好好静养和休息。” “嗯。”赵鹤州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但他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仔细地审视观察着我的表情,那眼神不像单纯的关心,倒更像是在进行某种实验或研究。 我被看得有些不自在,眨了眨眼好奇地反问:“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像是被我的问话惊醒,眸光微动随即摇了摇头:“没什么。” 我狐疑的看着他,总觉得这次他清醒之后有什么不一样,但是哪里不一样我有说不上来。 但我的思绪很快便被赵鹤州出声打断了,他起身看着我道:“走吧,我带你去看个东西。” “嗯?看什么?”我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赵鹤州却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维持着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摇了摇头卖关子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见他坚持又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微微皱起了眉头,但还是带着充满了对未知“东西”的好奇,跟着他站起身离开了餐厅,。 赵鹤州并没有带着我走向东宫熟悉的区域,而是领着我上了车,然后车子拐入了一条我从未涉足过的路,最后在一个陌生的宫院前停下。 我好奇的跟在赵鹤州身后下了车,走入一条陌生的回廊,这里与皇宫其他地方的古典奢华截然不同,墙壁是泛着幽蓝色的微光的某种合金材质,脚下是无声自动感应的光带,随着我们的步伐依次亮起延伸向未知的深处。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洁净的中带着淡淡消毒水的特殊气味,温度也似乎比外面更低一些。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我们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廊道里产生奇异的回响。 我惊讶地环顾四周,完全没想到在雕梁画栋充满历史厚重感的皇宫深处,竟然隐藏着如此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区域。这里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时代的缝合处,静谧中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神秘与肃穆。 赵鹤州似乎对我的惊讶并不意外,他步伐稳健地走在前面,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 回廊尽头是一扇没有任何标识与墙壁几乎融为一体的厚重金属门,门侧有着复杂的虹膜与掌纹识别装置。 赵鹤州上前进行验证,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露出了里面的景象。 门后,是一个极其宽敞灯火通明的空间,充满了各种我从未见过的精密仪器的实验室。巨大的环形光幕上流动着复杂的数据流,空气中那种特殊的科技感气息更加浓郁。 而更让我意外的是,宋夏至似乎早已知道我们会来。她穿着一身简洁的白大褂,正静静地站在实验室中央等待着我们,见到我们进来她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恭敬地朝赵鹤州微微颔首,然后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停留了两秒后便挪开。 我们跟在宋夏至身后,走进了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实验室。里面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各种精密的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光屏上数据如瀑布般流淌。宋夏至没有停留,引着我们穿过主实验室走向一条更加幽静的内部走廊。 走廊尽头,是另一扇更为厚重安保措施更加严密的门,宋夏至再次进行了一系列复杂的身份验证,门才缓缓开启。 当门完全打开,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时,我仿佛瞬间被一道惊雷劈中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房间中央,是一个巨大而透明的圆柱形培育皿,散发着柔和的维持生命的光晕。而培育皿中充盈着淡蓝色的营养液,里面静静悬浮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婴儿。 那个轮廓那依稀可辨的五官……我这辈子也绝不会忘记。 眼泪是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我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痴痴地一步步挪到那巨大的培育皿前,颤抖地伸出手,掌心紧紧贴在那冰冷的隔绝着一切的玻璃壁上,仿佛这样就能触碰到里面那个小小的生命。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我用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几乎破碎的心底挤出那句带着无尽期盼和恐惧的询问:“是……我的孩子吗?” 声音轻得像耳语,生怕惊扰了这看似不真实的幻梦。 宋夏至站在一旁,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确认事实的平稳:“是您和陛下的孩子。” 我呆呆地流着眼泪,视线舍不得从那个小生命身上移开半分,巨大的狂喜和更深的不解交织在一起。我回过头泪眼朦胧地看向宋夏至和赵鹤州,声音哽咽:“可是他……他明明……”我不忍心将后半句话说出口,但是宋夏至明显明白了我的意思。 宋夏至的目光转向赵鹤州,片刻之后她才重新看向我解释道:“……是陛下将孩子救了回来。” 我猛地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赵鹤州。 他竟然……他竟然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做出了这样的事情?他瞒着我将这个我以为早已失去的孩子,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赵鹤州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观察着我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此刻见我望向他,他那张惯常冷峻的脸上才绽开一个极其温柔的笑容:“你喜欢吗?” 汹涌的泪水再次决堤,我用力地点头几乎泣不成声:“嗯,喜欢……很喜欢……” 我扭过头重新看向培育皿中的孩子,隔着冰冷的玻璃仿佛能感受到那份血脉相连的温暖,“是我们的孩子。” 赵鹤州听到我这句话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顿,随即他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深邃,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和占有欲:“对,是我们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大家晚安~ 第96章 落幕 自从知道宝宝尚存一线生机,那片隐藏在深宫中的实验室就成了我每日必去的圣地。我会在那里待上许久,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壁静静地看着培育皿中那个小小身影。 宋夏至的话我一直记在心里,孩子还很虚弱,目前仅仅是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体征,未来的发育甚至能否真正“活过来”,都还是未知数,但每一次检测数据的微小波动,都牵动着我的心弦。 因为无论如何,有希望总比彻底的绝望要好……不是吗?这个脆弱的小生命,就像黑暗中的一束微光,支撑着我在这座华丽牢笼里继续前行。 日子仿佛被拉长,过得格外平静,甚至带着一种不真实的祥和。 我重新拾起了学业,将那些厚重的书籍和复习资料再次摊开在东宫的书房里。做些事仿佛能让我暂时忘却现实的纷扰,也为我提供了一个精神上的避难所。 而我和赵鹤州之间的相处模式,也悄然发生着变化,只是隐隐与当初在今宜区时颠倒了过来。 那时候在今宜区是我每日在外奔波忙碌,而他则被困在那间小屋里等待着我的归来。 如今,换成了他每日忙于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穿梭于各种会议和接见之中,常常直至深夜才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东宫。而我则成了整日待在东宫,看书学习照顾团团或者发呆。 第103章 这种角色的对调,有时会让我产生一种奇异的恍惚感。当他偶尔提前回来,看到我坐在窗边看书时,会像从前一样走过来,从身后轻轻抱住我,将下巴抵在我发间,低声问一句:“今天过得怎么样?” 那一刻……时光仿佛真的倒流回了今宜区那些简单却温暖的时刻。 我会放下书靠在他怀里,跟他分享一些琐碎的日常,比如团团又闯了什么祸,或者我复习时遇到的难题,他会耐心地听着偶尔给出建议,眼神温柔的望向我。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情,刻意忽略掉那些偶尔会从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与算计,以及宋夏至看向我时那欲言又止的复杂眼神。 我只愿相信我的贺知州回来了,我们的孩子还有希望,而这片虚假的宁静可以持续得再久一些。 不久东宫这潭看似平静的湖水,被两位意外来客的到访打破了涟漪。当侍从通报迟闻少爷来访时,我几乎是立刻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迎了出去。 然而在看到迟闻的同时,我也看到了他身后那个懒洋洋倚在廊柱上的身影,卫羡舟依旧带着那抹玩世不恭的浅笑,仿佛哪里都是他的地盘。 我心中欣喜于迟闻的出现,但卫羡舟的同行却让我感到一丝诧异和不易察觉的紧张,更是好奇他们两人怎么会一起来? 卫羡舟似乎并无意打扰,他朝我随意地挥了挥手算是打过招呼,然后对迟闻丢下一句“你们聊”,便自顾自地转身,熟门熟路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溜达去了。 我收回目光将迟闻引到偏殿坐下,欲言又止问道:“你怎么会来宫里?还和……他一起?” 迟闻接过星期二奉上的热茶,解释道:“赶上军部述职,所以就就一起来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太多情绪,然后仔细打量着我接着又问:“你呢?在这里……过得好吗?” “嗯。”我看着他关切的眼神,认真思索了片刻后点了点头:“挺好的。” 我犹豫了一下,目光中带着探询:“你和卫羡舟……现在……” 迟闻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顿,他微微垂眸看着杯中袅袅升起的热气,嘴角扯出一个有些模糊的弧度:“没什么特别的,各取所需罢了。” 我敏锐地察觉到,提到卫羡舟时他的情绪似乎并不高,甚至有些回避,我默默抿了抿唇不再追问。 为了打破这微妙的沉默,我站起身脸上重新露出笑容,换了个轻松的话题:“对了,我带你去看看宝宝吧?” “宝宝?”迟闻惊讶地抬起头,“什么宝宝?” “你来就知道了。”我神秘的笑了笑,领着迟闻走向那条充满未来科技感的回廊。 走到实验室那扇厚重的金属门前,门侧的识别系统自动扫描了我的虹膜和掌纹,金属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我自然地迈步进去,却听到身后传来提示音,回头一看……只见迟闻被一道柔和却坚定的能量屏障挡在了门外。 “访客识别,请进行安全登记与权限申请。”一位表情严肃的安保人员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内一侧的控制台前,目光平静地看着迟闻。 迟闻显然愣了一下,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道无形的屏障,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配合地上前进行登记并等待授权。 我站在门内等他,也才更清晰地意识到,这座实验室的管控是何等严格。我能自由进出是赵鹤州给予的特权,而这种特权并非人人都有,即便是迟闻这样的第三区军长之子,也需要经过严格的程序。 过了一会儿,迟闻的临时访客权限被批准,能量屏障解除。他走了进来,环顾着四周那些充满尖端科技感的仪器和流动的数据光幕,低声感叹了一句:“这里……真是戒备森严。” 我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引着他穿过主实验室,走向那条更内部的走廊。 再次进行身份验证后金属门门缓缓滑开,露出了房间中央那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生命光晕的培育皿。 淡蓝色的营养液中,那个小小的婴儿依旧安详地沉睡着,仿佛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我指着培育皿,带着一种混合了无限怜爱与酸楚的温柔轻声说:“这是我的孩子。” 迟闻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当他的目光聚焦在培育皿中那个清晰可见的小小身影时,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事物。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你和赵鹤州的?” 他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毕竟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那个孩子早已在之前的风波中失去了。 我看着迟闻那双写满问号的眼睛,里面有关切有困惑,更有深深的担忧。面对他我无需也不愿有任何隐瞒,我迎着他的目光,坚定地点了点头确认了这个看似不可能的事实:“嗯。” 迟闻的目光从培育皿上收回重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带着由衷的感慨:“知予……”他声音低沉,“你很勇敢。” 勇敢?这个词让我微微一怔。我想到自己的逃离,想到被抓回后的妥协……这哪里算得上勇敢?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垂下眼睫:“不,迟闻……我很软弱的。”软弱到需要依靠一个孩子的微末希望来支撑自己,软弱到在强权面前最终选择了低头。 迟闻看着我低垂的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也只是伸出手,非常轻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发:“没关系的。” 迟闻的这份无声的理解和支持,像一股暖流渗入我心间。我抬起头对上他温和而坚定的目光,终于露出了一个带着释然和感激的温柔笑容。 “我们回去吧。”我轻声说,不再去看那冰冷的培育皿。 迟闻点了点头,和我一同离开了这间承载着太多希望与沉重的实验室,回到了属于东宫略显压抑却至少能让人暂时喘息的日常空间里。 星期二为我们沏了一壶清香的热茶,又端上几样精致的糕点,然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留给我们一个私密的空间。 茶香袅袅中,迟闻端起茶杯却没有立刻喝,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终于问出了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知予,你……是打算永远留在宫中了?就这样……无名无分地?” 我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随即抬起眼对他露出一个浅淡而平静的笑容,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那些虚名,我不在乎的。”太子妃也好皇后也罢,那些闪耀的头衔之于我,远不如一个真实的拥抱来得重要。 迟闻看着我眉头微蹙,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目光更加锐利直接切入核心:“那你在乎的是什么?是那个孩子?还是……”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赵鹤州?”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猛地撞开了我紧闭的心门。 我在乎的是什么? 孩子吗?是的……那是我血脉的延续,是绝望中生出的一线微弱希望,我无法割舍。 赵鹤州吗?……是那个会温柔唤我“宝宝”让我心动的赵鹤州?还是那个冷酷无情掌控一切的赵鹤州?或者是那个时而清醒时而沉睡,让我患得患失的同一个躯壳里的两个灵魂? 我低垂下眉头,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殿内只剩下茶水沸腾的细微声响和我们彼此的呼吸。 良久我才抬起眼,目光有些空茫地望向窗外被宫墙切割的天空,声音轻得仿佛会碎在风里:“迟闻,我只是……”我顿了顿,仿佛用尽了力气才说出那个最简单却也最奢侈的愿望,“只是想有个家。” 一个可以安心停留不必时刻担心失去的港湾,一个里面有我爱的也爱我的人或许还有一个孩子,充满烟火气和温度的地方。 无论是在今宜区那间简陋的小屋,还是在这座冰冷的东宫,我渴望的从来都只是这份最朴素的归属感。 “我永远都会在。”迟闻的声音沉稳而坚定,他伸手用力握了握我的肩膀,那力道传递着无声的支持和承诺。 我心口一暖,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回以同样坚定的笑容:“我也是。” 无需更多言语,我们之间的情谊早已超越了时空与境遇。迟闻离开了,但我知道山高水长我们终会再见。 晚间赵鹤州踏着月色归来,他脱下沾染了夜露的外套状似随意地问道:“迟闻走了?” “嗯。”我点了点头,接过他的外套挂好。 他却没有立刻移开目光,而是仔仔细细地近乎审视地盯着我的脸看,仿佛想从我平静的表情下挖掘出什么。 我歪着头,带着些许疑惑回望他:“怎么了?” 他闻言,脸上瞬间切换成那种我熟悉的温柔笑意,仿佛刚才那片刻的锐利只是我的错觉。 “没什么,”他柔声道,下一秒牵起我的手说:“用餐吧。” 第104章 “好。”我没再追问,顺从地跟着他走进餐厅。 屋外的月光正好,柔和的清辉透过薄纱窗帘在餐厅的地面铺开一片银白,廊下的宫灯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晕开温暖的光圈。 静静地流淌的月光,也在等待着下一个清晨的到来。 * 赵鹤州的目光依旧若有似无地落在知予纤细的背影上,他漫不经心地想,这真是个奇怪的omega。 他像是察觉到了自己是假装的,那双偶尔过于清明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了然,可更多时候,他又仿佛全然沉溺在这份偷来的温情里,乖巧温顺得如同最纯粹的琉璃。 不过……无所谓了。 赵鹤州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掌控一切的弧度,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一切终究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是吗?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知予视角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啦,番外明天开始更新,主要开始赵鹤州视角的! 谢谢大家一路以来的陪伴和支持,第一次写这样的星际背景,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内容,真的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鼓励和建议,爱你们! 下一篇已经在构思中了,名字想好了《毒苹果》,这两天会放预收的! 么么!晚安! 第97章 番外一 作为七大区唯一的继承人,父皇永远是严厉的。那些繁复的宫廷礼仪,那些永无止境的治国课程,那些不容置疑的训诫……我在他眼中从不曾见过半分温情,只有审视与期许……对一个合格继承人的期许。 偌大的宫殿金碧辉煌却冷得像一座冰窖,我常常独自站在露台上,望着宫墙外寻常人家的灯火,想象着那些房子里是否会有温暖的拥抱,会有毫无保留的关切。 和父皇不同,父后是个很温柔的人。 温柔到连悲伤都只敢藏在无人看见的角落。 可我见过不止一次,在长廊的拐角在花园的深处……他背对着世界肩膀微微颤抖,像一株被雨水打湿的白色山茶。但每当转向我时,那些水汽都会瞬间蒸发,只留下一个比月光还柔和的笑容。 他从不问我课业不问政事,他会轻轻抚平我衣领的褶皱,往我手里塞一块还带着他掌心温度的糖,他会注意到我长高了,会担心我夜里是否又熬夜。 在他眼里,我只是他的孩子。 一个需要被爱,而不是被审视的孩子。 可这样的时刻……太少了。 少到像偷来的光。 每月仅有一次。 还必须是在我表现优异的前提下,在我所有的方面都得到父皇认可的前提下,我像个拼命表演的提线木偶,只为换取那短短半个时辰,做回一个“人”的资格。 我会提前好几天就开始期待,反复练习见到他时要说的趣事,可当真见到时往往只是安静地坐着,看他为我剥水果,听他用轻柔的嗓音说“慢点吃”。 离开时,他总会站在宫门的那片阴影里,一直一直望着我,直到我转过回廊再也看不见。 后来我才明白,他那时的笑容里,藏着多少我当年看不懂的东西,是愧疚是无力……是被困在华丽牢笼里的灵魂,在用自己的方式给予他唯一的血脉所有的爱。 在我十岁生日的时候,父后悄悄地送了我一直可爱的小猫,它会乖乖躺在我的怀里撒娇,会舔弄我的手心,它湿漉漉的鼻子蹭着我的掌心,暖得像个小太阳。 我以为父皇不会同意,但是他看到小猫出现在我的身边的时候,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那时候的我太年幼,看不懂他眼中翻涌的失望与厌恶,还天真地以为那是默许。 小猫成了我灰暗童年里唯一鲜活的光,它会在我背诵典籍时安静趴在脚边,会在我被训斥后舔一舔我的手心。当宫殿冷得像个华丽的坟墓,只有它温热的呼吸告诉我这世上还有别的生命需要我。 可我们感情最深的是在开始养它的那年冬天,它在某一天开始呕吐抽搐,当我着急忙慌让人去请来御医之后,御医只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说可能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 我抱着它逐渐冰冷的小身体,看着宫人们躲闪的眼神,突然就明白了父皇之前那个眼神的含义。 他厌恶的不是猫,是任何能让我感受到温暖与羁绊的东西。 是任何会让我变得“软弱”的情感。 他在等我亲手学会这堂帝王术的第一课:斩断任何对我无用的感情。 父后知道小猫死了之后沉默了良久,他温柔的摸了摸我的脑袋什么话也没有说,但也是从那天起,我更频繁看到父后躲在角落里,肩膀抖得像风中枯叶。 直到父后去世的时候我才真正的想通,父皇默许那份礼物的存在,本就是为了让我亲眼看着它被夺走。 他不仅要我失去一只猫,他要我失去信任的能力,失去敢于去爱的勇气。 直到知予出现。 他缩在花园的角落,捧着一块小酥饼不敢下口,那双眼睛怯生生地抬起时,我突然不会呼吸了……像被时光狠狠撞了一下腰。 太像了。 那种怯懦的湿漉漉的眼神,那种既渴望又害怕受伤害的姿态,连微微发抖的指尖都像。 我的小猫当年第一次进宫时,也是这样缩在我怀里,用同样的眼神望着我手里的肉脯。 我突然想起那个再也没能为小猫吹灭的生日蜡烛。 于是我把蛋糕推到他面前,金箔在奶油上闪着细碎的光。他原本是不要的,却在我作势要丢了之后才受宠若惊地接过去,小口小口地吃,奶油沾在鼻尖上。 那一刻,我觉得十五岁的生日也不错。 十五岁的生日宴就是为了让我挑选伴读的,至于父皇为什么允许找伴读了,许是觉得十五岁的继承人,该学会如何驾驭同龄人了。 名册上的名字像一排排呆板的符号,直到翻到最后一页:知予,十二岁,丞相幼子。 旁边附了张照片:他抱着小提琴站在花架下,眼睛像受惊的小鹿。 我点了点这个名字,又在父皇审视的目光下,补了宋燕庭。 他入宫那日几乎是缩成一团,绯色衣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行礼时连指尖都在颤。前三天的时候,他总红着眼角躲在廊柱后,像只怕被踩到的小猫。 有次我听见年长侍从在吓唬他:“在宫里走错路可是要掉脑袋的。”他吓得把脸埋进书册里,墨迹染花了鼻尖。 我斥退了侍从,他却连我的衣角都不敢碰。 深夜,我望着窗外被宫灯照亮的汉白玉阶,想起父后当年喃喃自语时说的话:“被强摘的花,是活不长的。” 我是不是做错了? 这宫墙太高,夜色太沉,连月光照进来都带着枷锁的重量。 可第二天清晨,我看见他踮脚想去够枝头的白玉兰。风掠过时,他竟下意识往我这边躲了半步。 就这一步,让我把所有愧疚都咽了回去。 我亲手折下那枝花递给他,看他抱着花枝破涕为笑。 后来我总找各种理由给他送点心,看他捧着糕点像小松鼠般进食,看他在甜味里渐渐放松绷紧的脊背。 某天午后,他竟靠着沙发睡着了,脑袋一点一点地垂下来,我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碰了碰他轻颤的睫毛。 他在梦中无意识地蹭了蹭我的掌心。 这个动作让我浑身僵住,我的小猫当年也是这样蹭我的,仿佛我就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是他最信任的人。 可是我却没有能保护好它。 我看着知予熟睡的脸,突然明白了父皇当年看我的眼神。 不是厌恶。 是恐惧,恐惧有些东西一旦触碰就再也戒不掉,恐惧柔软的事物终将成为软肋。 宫墙内的岁月像浸了蜜的丝线,将我们紧紧缠绕。他依赖我仰望我,在这四方天地里我是他唯一的依仗,也是最亲近的挚友。我们分享着成长的每一个瞬息,直到他十五岁那年,分化的时刻如期而至,宫规森严他必须出宫。 他走后,东宫忽然变得空荡而寂静。我偶尔前去丞相府探望,每一次相见都感觉他褪去一丝少年的青涩,如同初绽的玉兰在宫墙外悄然生长。 在他十六岁生日后不久的一个午后,我在丞相府那间存放着旧书的阁楼上找到了他。夕阳透过雕花木窗,为他镀上一层暖金色的光晕,他正专心地捧着一块小蛋糕,小心翼翼地咬下一角,唇角沾着一点奶油,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设防的纯真。 那一刻,积攒的情感如潮水般决堤,我俯身轻轻地吻上他的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一触即分,但他却彻底僵住了。 他手里举着那块蛋糕,茫然的眼眸一眨不眨,仿佛无法理解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那被咬破的蛋糕一角,内里的奶油正不堪重负地渗透下来。 我害怕吓到他,只能微微叹口气,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与无奈:“我怕再不说就没机会了,让你自己察觉的话,你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明白。” 第105章 “……明白什么?”他喃喃地问,眼神依旧懵懂像迷路的小猫。这眼神让我既无奈又好笑,或许真是我将他保护得太过,让他除了我之外,再未接触过世间纷杂。 “明白我喜欢你。”我清晰地告诉他。 他猛地瞪大眼睛,像只受惊的小猫,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可是你是太子……” “那又如何?”我反问道,语气是惯有的不容置疑。 他闻言默默低下头,浓密的睫毛在脸颊投下小小的阴影,久久没有出声。 我微微皱眉开始反思,是否因为我从未教过他何为心动,何为情爱,才让他此刻如此无措。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我终是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执着追问道:“你的回应呢?”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终于抬起头,脸颊绯红,眼神闪烁着躲开我的注视,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羞涩又困惑地给出了他的答案:“我好像也喜欢你……吧……” 最后那个飘忽的尾音,像柳絮落在春水上,却让我听见了毕生最动人的回响。 我想……我的养的小猫终于回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番外可能会有点多~我尽量把赵鹤州的视角写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