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别钓我》 第1章 《你能不能别钓我!》作者:竹月良【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超绝钝感力、撩不自知内心忧郁傲娇猫猫受 嘴比反应快、r天r地自我攻略粘人狗狗攻 裴以绥作为娱乐圈的新人歌手,初生牛犊不怕虎,怼天怼地怼空气,更是和当红歌手林珩年杠上,成了娱乐圈人所熟知的林珩年黑粉。 然而,音乐颁奖典礼后台的厕所里,裴以绥在目睹了林珩年被人调戏、刁难、以及试图强行发生关系之后,英雄救美了一把,一脚踹飞了耍流氓的中年油腻大叔们,抱得美人归。 可……美人却误会他强取豪夺? 裴以绥气得把人裹着被子扔了出去,还嘲讽道:“菜就多练,林珩年,你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我一拳能把你打飞,谁稀罕跟你谈恋爱?我不喜欢整天瘫着脸还冷冰冰的男朋友!夏天都不用开空调!” 林珩年被喷了一顿,却一脸淡定地抹了把脸,“哦,原来你想当我男朋友啊。” 裴以绥:“不是,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气得他在微博上跟林珩年的粉丝大战了三百个回合,最终被禁言了三万多天。 裴以绥:“垃圾软件,耽误爷发挥,爷直接线下贴脸开大。” 然而,一档音乐选秀节目,直接把裴以绥送到了林珩年面前。 裴以绥:“你是我导师?” 林珩年:“你是我学员?” 两人对视了一眼,相看两厌,异口同声道:“我要换组。” 节目组:“不可能。” 你俩给我锁死! 裴以绥本打算忍过节目录制,两人互不干扰相安无事,林珩年却屡次三番在他眼前晃悠。 练习途中,裴以绥唱歌不标准,林珩年亲自动手示范,手指抵在裴以绥喉结:“再来一次。” 裴以绥:“……” 可以,你先放开我的喉结。 节目组比赛搞内幕,压制裴以绥分数,林珩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不同意,请节目组公平公正公开。” 裴以绥:“……” 不是,你激动归激动,先松开我的手啊。 决赛现场,裴以绥正在台下准备,林珩年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笑着为他加油。 裴以绥:“……”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然而,节目录制结束之后,林珩年便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跟他联系过。 裴以绥:“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为什么不粘着我了?! 裴以绥摇着尾巴找上门,委屈巴巴地问林珩年:“我承认,我想当你男朋友,你不要我了吗?” 林珩年:“???” 不是,你不是我黑粉吗? 他淡定地拿出手机,播放录音:“谁稀罕跟你谈恋爱?我不喜欢整天瘫着脸还冷冰冰的男朋友!” 赫然是裴以绥自己的声音。 裴以绥:“!!!” 裴以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说完,跟个大狗狗似的整个人压到林珩年身上乱蹭。 林珩年:“……你等等!” 你不是个酷哥吗? 你的人设崩塌了啊! 大型真香现场 观众:那个面瘫冰块脸是你老婆? 裴以绥:胡说!我们年年最可爱! xp之作、放飞自我,裴以绥他超爱 不知道算不算排雷,贴一下: 1.本文二人转,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剧情为感情服务 2.虽然是选秀综艺,但描写舞台的片段不多,只在前中期多 3.慢慢慢热 4.受开窍晚,攻一直追老婆,但可以保证两个人感情对等 5.不是真黑粉,伪的 6.与现实出入极大,人设也是,攻受是世界中心 内容标签: 年下欢喜冤家 娱乐圈 甜文 逆袭 主角视角林珩年(受)互动视角裴以绥(攻) 其它:打脸,自我攻略,救赎 一句话简介:人生是一场盛大的角色扮演。 立意:爱本身就是罗曼蒂克的灵魂。 第1章 颁奖事故 “本年度最佳音乐人得主是——” “林、珩、年!” 主持人话音刚落,身后的黑色大屏幕便亮了起来,上面缓缓出现一个男生的照片,稍靠下的位置嵌着‘最佳音乐人’这几个黑金大字。 随后,台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随着主持人宣布获奖人,头顶的聚光灯绕场一周,最终定格在前排一名身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身上。 青年面容姣好,睫毛微垂,白腻腻的皮肤发着光,更衬得他唇红齿白。他姿态放松地交叠双腿,双手交握放在膝头,像是在静静聆听。 周围人都微微侧身看着这位年轻的音乐人得主,企图捕捉他的第一反应。 林珩年原本在走神,聚光灯打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茫然地抬起头环顾四周,却发现所有人都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这场景让他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想要逃离现场。 幸而旁边坐着的一名演员悄悄提醒了他,阻止了他的荒唐举动。 林珩年有些恍惚地站上领奖台,礼仪小姐将奖杯递到他手里之后,主持人便开口询问获奖感言。 实话实说,他并没有什么获奖感言。 经纪人之前并未通知他要上台领奖,他也就没有提前准备稿子,现在脑子里回忆到的还是去年微博之夜获得“最受观众喜爱奖”时说过的话。 于是便将那些话全部套用—— “感谢大家对我的喜爱,也很荣幸今天能站在讲台上跟大家分享获奖感言,之后我也会用更好的作品去回馈大家,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也请大家多多关注我的新歌《机械心脏》。” 此话一出,台上台下顿时鸦雀无声。 各个机位的摄像最先反应过来,纷纷调转镜头对准台上的获奖者。 黑暗处紧接着“咔擦咔擦”响起密密麻麻的闪光灯声音。 昭告着拍摄者心中的急迫与激动。 大概静了几秒钟,台下便响起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啊?” “不知道啊。” “《机械心脏》不是他去年发的老歌吗?听说他那段时间写了好几首歌,只有这一个侥幸获奖……” “你说他该不会是故意的吧,哗众取宠。” “他本来不就是靠这个发家的嘛,火的莫名其妙,估计全都是靠炒作。” “我记得这获奖词还是他去年微博之夜时候说过的,他也太自大了,连获奖词都照搬去年的!” “这有什么?人家背后有靠山,动动嘴就有奖项进口袋了。” “你说的该不会是……” “呵,现在谁不知道啊,林珩年背后有金主,要不然就凭他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你没听他同公司艺人的爆料啊,他发的歌都是找写手写的,最后说是自己的。” “怪不得我之前听他的歌总觉得有种割裂感,不像是一个人写的……” “他一年出了快十首歌曲,个个风格迥异,每一首都火了,你信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吗?” 一个陪跑三年的男歌手也跟着加入讨论,用手肘捣了捣右手边的人。 “……” 然而旁边的人并未回答他。 但这并不影响这位男歌手继续侃侃而谈,像是真的见过一样。 “还有还有,有狗仔在他住的地方蹲守了半个月,愣是没见他出过门,你觉得他在家能干什么?不会是被……起不来了吧。” “……” 旁边人依旧没有回应,还旁若无人地拿起手机开始刷了起来。 但这个动作却被男歌手误认为是不耐烦听台上人讲话。 “以绥,你是不是也不想待在这看他装逼啊,我早就看不惯他了,不就是火了几首歌嘛,就这么目中无人,我前段时间请他写歌还拒绝,肯定是因为自己写不出来不敢出头!” 男歌手之前就嫉妒林珩年比他出道晚还比他出名,说这话本意是想让人附和,却没想到下一秒,旁边的人便不留面子地否认了。 “不是。” ——男歌手一愣。 裴以绥边刷微博边道,“我不想待在这,是因为你。” 他随意浏览了几下页面,扭头看着旁边变了脸色的男歌手,“你一个大男人跟个八婆似的叽叽喳喳,吵死了,我一秒钟都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请人写歌就要有请的态度,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看不起,没本事拿奖是你自己的事,就算不是林珩年……”他说着冲男歌手露出个假笑。 “也轮不到你。” 说完,裴以绥就起身离开了。 男歌手没听过这么直白的话,愣在原地静音了好几秒,才想起来怼回去,可人却早就走远了。 不论台下如何讨论,台上的颁奖工作依旧在进行中。 第2章 主持人听了林珩年的获奖感言,也想到了去年的微博之夜,他恰好也是那场晚会的主持人,所以当然知道林珩年说的话和去年一模一样。 但他却不能像台下那样随意,作为主持了几十年的老人,他必须得体现自己的专业素养。 所以,只得帮忙圆场道:“是的,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珩年的《机械心脏》,这首歌是收录在新专辑《兀兀》里面的,也请大家多多支持珩年的新专辑,感谢珩年的发言,谢谢……” 大家挺给主持人面子的,这段话说完之后台下便陆续响起掌声,总算是圆过了台面。 林珩年眼神迷离地拿着奖杯下台,跨台阶的时候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去,被及时赶过来的经纪人扶了一把,两人直接悄悄出了晚会现场。 出了晚会厅,外面是酒店大厅,中间需要经过一个很长的走廊。 旁边有洗手间。 “珩年,怎么样,还可以吗?” 经纪人林哥一手扶着他,一手替他拿过手里沉甸甸的奖杯。 “我没事,去一下洗手间吧。”林珩年脸色发白,拒绝了经纪人的搀扶,摇摇晃晃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你在外面等我一下。” 林哥有些担心地看着林珩年进了洗手间,立刻变脸拿出手机拨电话。 “喂,可以进来了……嗯,他已经进洗手间了……他今天发烧了,之前偷偷给他吃了安眠药,不用喂别的……什么?不止一个人?!你们怎么……哎好了好了,都进来都进来!记得别让人看见!” 经纪人眉宇间夹杂着烦躁,跟刚才担忧的样子判若两人,“还有,记得之前约定好的事情,别到时候把我推出来背锅,我还要回去呢。” 通话结束,经纪人便无视林珩年的话,径直进了旁边的洗手间。 林珩年头晕,他今天一天没吃饭,却一直想吐,胃里烧得难受,只能干呕。 经纪人进去的时候,林珩年正在洗脸。水龙头被开到了最大,喷涌而出的水流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 他立刻调整好表情,关切地走到林珩年旁边,有些急切地询问:“珩年,要不要紧?要不然……我去给你买点药吧!”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不小心露了情绪,稍微表现出了一点兴奋。 林珩年关掉水龙头,抿嘴抖落挂在唇上的水珠,扭头瞥了他一眼。 经纪人被林珩年看得微微有些愣神。 他在娱乐圈当了挺多年经纪人了,什么款式的艺人都见过不少。 唯独没见过林珩年这样的。 林珩年长相相当精致,狐狸眼睛,眼尾向上勾翘,极深的双眼皮褶皱压下眼睛里流转的波纹,黑色的眉毛稍显浓密,正好中和了他眼睛上的妩媚,挺翘小巧的鼻子,还有艳红色的嘴唇,即使微张嘴唇不说话,也能让人忍不住盯着欣赏。 白腻的皮肤像是从来未经磕碰,嫩得跟水煮蛋一样。 照经纪人想,他就不应该只做一个歌手。 如果当初林珩年听了他的建议改选偶像赛道,估计他就成娱乐圈经纪人中的王牌了,各种顶奢绝对拿到手软。 林珩年跟人并不亲近,甚至跟谁都保持着距离,连他这个当经纪人的也不例外。 他从来没在工作以外的其他任何场合见到过林珩年,只要工作一结束,林珩年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一直消失,直到下个工作来临前。 “为什么不通知我今天要上台领奖?” “……什么?”经纪人回神。 林珩年表情淡漠地看着他:“今天要上台领奖,你作为我的经纪人,主办方难道没有提前通知你?” 经纪人见林珩年如此表情,心下一惊,心虚地没敢跟他对视,低头解释了一句:“主办方在昨天给我手机发了条消息,我当时有点忙,没来得及看就划走了……是我的疏忽。” 林珩年盯着经纪人看了良久,不知道信了没有,却没有追究这件事情。他随手抽了墙上挂着的纸巾擦了擦脸,又开始垂头一根一根擦着手指。 “林哥,我想喝咖啡,麻烦出门帮我带一杯。” 经纪人一听这话,是个好机会,连忙点头道:“好好,我这就去给你买。” 他说完不管林珩年怎么看他,立马转身往外走。 林珩年盯着经纪人走出卫生间,叹了口气,他垂眸盯着手里的纸巾看了一会,又隐隐想吐。 但他现在又没什么可吐的,只得强忍吐意进了旁边的独立小隔间。 这里的厕所是坐便,林珩年进了隔间就直接坐到了马桶盖上,疲惫地向后仰头抵着墙壁。 他神情放松,却没注意到右手边隔间的门板下面,悄悄撤回了一只脚。 裴以绥坐在旁边隔间的马桶盖上,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身体,尽量不发出声音,踩着拖鞋微弓着脊背,不信邪地噼里啪啦打字。 大概一分钟后,他的微博便更新了一条内容,眨眼间便多出来几百条评论,且以指数形式往上猛涨。 而评论里有一大半人并不是他的粉丝,都是闻风而来,过来喷他的。 裴以绥纳闷地看着自己发出去的微博,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就是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喷他。 这条微博其实只是评论并转发了一位网友的话: 【@裴以绥three:他的这首歌说实话比以前退步了不知道多少,旋律基调是blue,整首歌都用的是和弦,旋律本身自带蓝色心情,歌词却空洞套话,只能算是一般中的一般,哭倒不至于。//@年糕拉丝派:年年写的这首歌也太好哭了吧,呜呜呜,虽然这世界破破烂烂,但至少还有你啊,年年真的很懂怎么拿捏我啊,哭死了[哭泣][哭泣]//@林珩年:新歌[分享图片]】 裴以绥觉得自己只是在中规中矩评价这首歌,却引来了一大波网友。 而林珩年的粉丝更是迅速攻占裴以绥的评论区,拿下他微博评论热评第一。 【年年有余:家人们,这个男人他又来了!又、来、了!谁能来战!】 后面艾特一堆用户。 热评第二,则是林珩年的狂热粉,上来就无差别攻击: 【唯爱我年(你杠我对):呦,小丑又出来不懂装懂了,你有几首歌?就在这指指点点?又惦记上我们男顶流了?别在这蹦哒了,别蹭林珩年流量,我们年年不扶贫,哕[干呕][干呕]】 几秒钟后—— 裴以绥回复了热评第二: 【@裴以绥three(你杠不杠我都对):你在狗叫什么?属阑尾的?又惦记上我了?扶贫扶贫、扶你起来看看你一贫如洗的钱包,几块钱买的我前排?想红想疯了吧,之前给我私发恶心图片的不是你?还敢来?@微博管理员举报了。再来直接法院见[中指][中指][干呕][干呕][鄙视][鄙视]】 一顿阴阳之后,迅速拉黑热二。 “林珩年在里面吗?” 裴以绥刚回复完另一条评论,厕所外便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听起来虚得喘不过气似的。 他扭头隔着门板看了眼隔壁,不甚在意地继续拿起手机跟网友们交流。 不出三秒,隔壁厕所的门便开了,林珩年摇晃着从隔间走出来。 “请问有什么事情?” “找到人了。” 刚才喊话的男人并没有回答林珩年,像是确认东西般扭头对着后面回了句。 紧接着,后面出现一名秃顶的中年啤酒肚,穿着紧致到扣子快要崩裂的西服,勒出里面的横肉。 他大摇大摆走到林珩年面前,眼神像是审视一件玩物似的流连在他身上,腻得让人作呕。 打量完人,啤酒肚满意地点点头,身上立刻起了反应,有些迫不及待道:“谁先来?” 林珩年看着围在厕所门口的三名粗壮大汉,以及他面前的三个中年男人,立刻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 “你们是谁?” 他现在晕眩得比刚才更严重,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不得已双手紧紧撑着厕所门,狼狈地倒退两步站稳。 “我先!” 刚才最先进来喊人的那个扬声道,说完便急不可耐地逼近林珩年,边走边解皮带,脸上露出贪婪销魂的丑陋表情。 “滚开!” 林珩年被中年男人步步紧逼,气得狠狠推了他一把,却被男人身上的横肉弹得又倒退了一步,摔在地上。 他又想吐了,闻着这些人身上浓重的烟酒味,林珩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海水中,无论如何挣扎都无济于事,那些恶心的味道依旧蛮不讲理地钻入他的鼻腔、口腔,直达心肺。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入心底,林珩年只能向后挪动,最终被中年男人逼到墙角。 男人看着林珩年因为愤怒和不适被染得粉嫩的脸颊,以及眸中被逼出的生理性泪水,显得愈加兴奋。 让人有种想要狠狠蹂躏的冲动。 他急不可耐地半脱裤子,不顾林珩年微弱的挣扎,将人拖到一个隔间门前,欲将门打开。 第3章 “放开我……” 林珩年受药物影响,意识逐渐模糊,他没有力气反抗,只能任人摆布。 刚才在角落,林珩年找到了一块碎玻璃,他忍着浓重到几乎抵抗不了的睡意,在手心积攒起一点力量。 下一秒,他被拖进了隔间…… 第2章 一脚踹飞 砰—— 隔间门被粗暴关上,甚至来不及反锁一下。 站在外面的两个人意犹未尽地回味着刚才美人挣扎的香艳画面,纷纷起了反应,他们刚想进别的隔间先解决一下,却看到刚进去没几秒的啤酒肚像个破麻袋一样被扔了出来—— 一头扎进不远处的拖把池,水龙头立刻感应出水,瞬间就将整颗头淹了进去。 咕嘟咕嘟冒了几颗泡泡。 另外两个人见这场景,惊得合不拢嘴,他们以为林珩年还有力气反抗,这个认知使得两个中年男人兴奋得两眼冒光,相互对视一眼,野猪一样冲向刚才的隔间。 与此同时,隔间门“砰”地一声从里面被踹开,撞在另一间门上反弹两下停住,硬生生拦住了两只野猪的路。 他们看见从隔间里伸出来一只脚。 脚上套着粉红色的小猪佩奇拖鞋。 只见裴以绥不紧不慢地从里面走出来,反手关上隔间门,压着眼看了两个中年男一眼,开口: “喂,肥猪,赶着去死吗?” 他说完抬脚把还在喝水的啤酒肚一脚踹过去,肥胖的身体“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中年男人瘫在地上咳了两声醒过来,睁眼的一瞬间看到裴以绥,立马指着他命令门口守着的彪形大汉:“快!抓住他!” 门口的人听到指令,利索冲进洗手间,上前将裴以绥包围住。 裴以绥双手抱臂懒散靠在墙上,朝三个大汉吹了声口哨,流里流气道:“哥们儿,这么听话的狗啊,他让你们去死去吗?” 三名保镖对视一眼,无动于衷。一看就是训练过的,根本不受裴以绥的干扰,三人围成一个半圆圈,防止裴以绥跑掉,警惕地盯着他。 “妈的小兔崽子!敢往我嘴里塞垃圾!”啤酒肚在后面站起来,朝裴以绥啐了一句,“呸!” “给我打!往死里打!”他一挥手,那三名保镖便一拥而上。 另外两个中年男站在旁边,也跟着喊道:“打、打、打!打死他!” 裴以绥眼神一沉,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毫不犹豫抬起脚猛踹第一个冲上来的保镖。 那保镖根本就没将裴以绥的攻击当回事,直愣愣接下这一脚。 下一秒,这保镖脸色通红,几欲滴血,被踹的部位像是有人硬生生从上面刮下来一层肉,疼得他不管不顾蹲下去捂住肚子,正好绊了后面冲上来的同伴一脚。 两人纷纷应声倒地,有一个甚至脸朝地磕在瓷砖上,能听到脆骨响的嘎嘣声。 之后,便没了动静。 最后一个保镖冲到裴以绥身前,举起拳头照着人脸猛砸下去。 像是要用一拳把人砸成肉泥。 裴以绥冷着脸闪身,拳头堪堪擦着他鼻头下去,撞在洗手池上。 洗手池也是陶瓷质地,但里面加了金刚石,非常坚硬结实。 保镖拳头砸上去的时候发出巨大响声。 整个人都石化了。 “呦,好手啊,练过铁砂掌还是安的假手啊,一声不吭的,哥们儿你挺厉害啊,忍者神龟!”裴以绥嘴上话没停过,手上也没闲着,趁着保镖还没缓过来,直接拽着人家胳膊一扭—— 洗手间立刻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那三个油腻中年男人见到这个场景,纷纷咽了咽口水,觉得自己的手臂也要死了。 裴以绥三下五除二撂倒了保镖,满不在乎地把三个人踢到一起,没再管。 之后又盯着那两个站在一起的男人。 “快、快跑!” 那俩人被裴以绥这一眼盯得都要阳/痿了,生怕自己缺胳膊少腿,不管不顾地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哥们儿,你们不走吗?” 那两个中年男人刚出去,裴以绥就双手插兜转回身,看着瘫在地上的三个保镖。 那三个人原本在哼,闻言立刻止住呻吟,相互对视了一眼。 健步如飞地跑了。 “喂!站住!都他妈给我回来!” 啤酒肚见人都跑光了,气急败坏地吼道。 裴以绥闻言转回去,重新看着一身肥肉的男人。 他打量了这人一眼,点点头,夸了一句:“长得够有肉。” 啤酒肚以为裴以绥在骂自己,气急败坏道:“你他妈的说什么!小兔崽子,敢坏老子好事,老子不打死你!” 他说着抡起旁边插着的拖把,冲上前狠狠抡起,却甩飞上面的一大半水。 那些水通通被甩到了裴以绥衣服上。 裴以绥刚出颁奖典礼现场,根本没来得及换衣服,他只把外面套着的西装外套脱了,里面是白衬衫,量身定制的衬衫尺寸正好贴合他的肌肉线条,不多不少,此刻被脏水打湿贴在身上,粘腻又恶心。 再加上厕所本身的味道,裴以绥恍惚以为自己成了一个人体垃圾,可望而不可及。 这对他这种重度洁癖患者来说,简直不能忍受! 他唰一下变了脸,僵硬地挪动身体,崩溃道:“你个旺仔小馒头!打不过搞偷袭啊!” 他憋着一口气,“充气娃娃都特么比你大,来让我给你脸上补点腮红吧!” 裴以绥说着脱掉一只鞋,毫不犹豫狠狠拍在啤酒肚脸上。 这双鞋是裴以绥特意定制的,鞋底印着一坨屎的形状,现在拍在啤酒肚脸上,像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专属徽章。 裴以绥连拍好几下,啤酒肚被拍得晕头转向,拖把不由自主掉了下去。 正好砸在裴以绥脚上。 粘腻湿滑的感觉惊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fu.ck!” 裴以绥崩溃叫了一声。 他愤怒地看着啤酒肚,终于忍无可忍,一脚把人踹飞。 “你这个恶心的臭蟑螂!” 啤酒肚被踹到墙上,又软趴趴滑了下去,终于不堪重负晕了过去。 裴以绥没再管啤酒肚,气冲冲地冲进小隔间,瞪着歪歪扭扭靠坐在马桶盖上的林珩年。 “都怪你!” 林珩年已经失去意识,才不管裴以绥的控诉,安静合眼睡着。 裴以绥话说得凶狠,抱人的动作却异常轻柔。 他小心翼翼将林珩年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猛然发现这人手中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甚至还有鲜血从指纹纹路中划过,染红了大半张手。 “什么东西?” 裴以绥皱眉去看林珩年的手,却不想林珩年条件反射般将手中的东西攥紧,他猛然睁开眼睛,瞳孔无焦,手却对准裴以绥狠狠砸了过去。 裴以绥反应迅速,制住林珩年的手,终于看清了他手中握着的东西。 那是刚才林珩年藏在手中准备反击的玻璃片。虽然已经失去意识,但他的身体却在有人接近自己的时候条件反射发出保护指令。 裴以绥沉默了两秒,将他手中的玻璃取出来扔进垃圾桶,随后抱起人走到洗手台边,仔细将林珩年的手洗干净,又拿纸擦干。 他在抱着人离开之前,将啤酒肚关进厕所隔间用拖把卡好,又拿了“正在维修中”的牌子放在门口,才沿着走廊走到一个电梯前,摁了前往顶楼的按钮。 电梯上行过程中,裴以绥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他靠着电梯一角,曲起左腿把人放在上面单手扶着,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摁了接听。 “喂?”电话那头出现一个男声。 “什么事?” “你现在在哪儿?” “酒店啊。”裴以绥理所当然道。 “酒店?你还在颁奖典礼现场?”那边怀疑地问:“就你这德性,屁股上长针,能安安静静坐那儿几个小时不动?” 裴以绥“啧”了一声,报了个具体位置,“我现在在电梯,马上到顶楼了,一会回房间待。” “哥,麻烦你个事?”他紧接着道。 电话那头一听见他喊哥,头都大了,有些无奈道:“裴以绥,你又闯什么祸了?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刚才在网上发的什么,这次是对面有错在先,那你也不能开嘲讽,你没看见有多少人是栽在这上面的,再有下次,账号给你没收了。” 裴以绥无所谓,反正小号没了他还有大号,就不走心地答应了他哥。 那头稍稍放心了些,又继续问:“说吧,什么事?” 裴以绥:“帮我把一楼今天所有的监控都删一下。” 电梯门恰好打开,裴以绥开了免提,把手机放在口袋里,抱着人走了出去。 “删监控?”那头的哥哥瞬间警觉,他没有立刻答应,只道:“你先等等。” 说完便迅速挂断电话。 第4章 裴以绥走出电梯,左右看了眼,转身往右手边走去。 顶楼一整层只有一个回型走廊,连通东南西北,中间围着几间套房。 他走到其中地理位置最好的那间门前,低头对准孔洞看了眼,房间门便自动打开。 裴以绥左脚踏进房间,猛然想起什么,有些犹豫地看着湿答答的右脚。 他脱掉脚上的佩奇,看着距离自己仅有一米远的鞋柜,陷入沉思。 几秒钟后,裴以绥利索脱掉林珩年脚上的鞋,安在自己脚上,三步走到鞋柜旁,给他穿上另一双小猪乔治拖鞋。 裴以绥:“我都救你了,你牺牲掉一双鞋也没什么,对吧?” 他像是在询问林珩年,可下一秒,这人就毫不犹豫地换了双普通拖鞋,将脚上的皮鞋连同那双脏了的佩奇拖鞋一起扔在了门外。 做完这一切,裴以绥才又抱着林珩年走到卧室,轻轻将人放在床上脱下外套,盖上被子。 他在卧室里翻翻捡捡,找出来一个医药箱,从里边拿出酒精、碘伏还有绷带、棉签。 和一瓶双氧水。 裴以绥把这四样东西放在床头,盘腿坐在地毯上搜消毒步骤。 还没等他打完字,裴家大哥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 “裴以绥!” 那边一接通电话便吼了一声。 吵得裴以绥直接摁了静音放在一旁晾着。 他打开双氧水的瓶盖,往盖子里倒了点溶液,拿起一根棉签沾了双氧水开始往林珩年手上抹。 林珩年当时为了保持清醒,下了死劲握玻璃,伤口割得不浅,裴以绥在洗手间冲洗干净之后显得有些狰狞。 他握着棉签刚一碰到伤口,林珩年便疼得迅速将手缩进被子里。 连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你躲什么啊,这么怕疼干嘛使那么大劲儿。”他说着又把林珩年的手从被窝里拿出来,换了比较柔和的碘伏消了消毒。 等待碘伏晾干的过程中,裴以绥才终于拿起还在通话中的电话,再次开了免提。 “裴以绥?裴以绥?你再静音我电话,我就过去了!”大哥在那边威胁道。 “听到了。” 裴以绥默了默,垂眸看着床上的林珩年。 “哥,要是手被割烂了的话,是不是得去医院啊。” 第3章 一吻梦境 “什么?!你手割烂了?!” 大哥瞬间不淡定了,“裴以绥!你是不是在厕所打架了!我刚刚调了监控,看到洗手间门口围了好几个人,你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这家酒店厕所没安监控,走廊里的监控只能带到洗手间门口,裴大哥根本看不到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裴以绥:“哎呀没有,我手好好的,你怎么大惊小怪的。” “你没受伤……那就是你抱回去的那个人受伤了?” “裴以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谁特么谈恋爱了!” 裴以绥闻言立刻高声音反驳,他不明白哥哥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况且他才不会这么随便。 “哎哎哎,别说脏话,没谈恋爱就没谈。”裴大哥对弟弟简直是愁死了,“人家手受伤了,你好好对人家,实在不行我叫家庭医生往你那儿跑一趟。” “……还是算了。”裴以绥想到了什么,拒绝道,“他醒了再说。监控记得删了,没什么事儿我先挂了啊。” “等等,周末回趟家,家里有个晚宴。”裴大哥最后叮嘱道。 “知道啦。” 裴以绥挂断电话,又看了眼林珩年,随开始后解开纱布一圈一圈往他手上缠。 一分钟后,裴以绥看着床边裹得跟个粽子似的手,沉默了。 这少爷从来没照顾过人,包扎伤口完全就是在依葫芦画瓢,丑得一批不说,还起不到保护作用。 裴以绥只好把纱布揭下来,用剪刀裁成一块一块的,配合着胶布粘在林珩年手上的伤口处。 “啧,丑死了。” 他不满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掩耳盗铃般将手放进被窝里,眼不见为净。 林珩年看起来就是睡着了,裴以绥估摸着短时间内人醒不过来,径直进了洗手间。 他身上沾着的水半干不干,加上刚才抱林珩年的时候衬衫压在皮肤上,这会儿已经跟皮肤融为一体,整个人都是臭的。 幸好林珩年身上穿着外套,不然裴以绥绝对不允许他上自己的床。 他嫌弃地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下,站在淋浴下任由热水浇在头顶,再流遍全身,温热感一寸寸蔓延,冲刷了他的不适。 “全力以赴我的世界~不必害怕心脏堙灭~保持清醒只为追寻蝴蝶~原来这是宇宙崩裂~唔呼唔呼唔呼唔呼~” 裴以绥松弛地唱着歌,逐渐放松下来,他挤出几泵沐浴露抹在身上反复揉搓,试图驱散身上笼罩的霉气。 就在这时,外边忽然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甚至还有物品被翻动的声音。 裴以绥搓洗的动作一顿,他暂停哼唱,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哥?是你吗?”他叫了声。 “……” 没人回答。 他又支着耳朵仔细听了一阵,声音却消失不见了。 裴以绥又听了一阵,确实没什么动静。 他这才放下心,继续用沐浴露腌肉。 他以前经常来这边,用品齐全,裴以绥走到洗漱台边,从柜子里拿出一张面膜拍在脸上,又走到淋浴下把身上的泡沫全部冲干净。 哗啦—— 此时,外面又响起了声音。 像是有人不小心撞掉了什么东西。 裴以绥疑心逐渐加重,迅速冲完澡,套了件浴袍猛然掀开浴室门,环顾了一圈房间。 “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圈,见展台上搭好的乐高积木掉了下来,摔得稀碎。 裴以绥走到展台边捡起积木,纳闷道:“这玩意儿怎么自己掉下来了?” 他说着看向展台旁边放着的玻璃箱,“是不是你干的?” 里面住着一只蜥蜴,正贴着玻璃壁悬在侧边,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裴以绥,吐舌头。 裴以绥没得到答案,兀自拿了个木盒,将地上的积木块一个一个往里边捡。 这些积木大概得有一千多块,被摔碎了散在地上到处都是,他不厌其烦地一把一把往木盒里放。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积木块相互碰撞的声音。 突然,一片阴影缓缓笼罩在裴以绥头顶上,压下一片黑暗。 他捡积木的动作一顿。 这屋子里从来没人来过,裴以绥脑子里一瞬间想起了许多鬼片片段,吓得他连头都不敢抬。 僵持了一段时间,裴以绥见没什么动静,忍不住鼓起勇气缓缓抬头—— 比人还大的玩偶就贴在他眼前。 他下意识咯噔了一下。 屋里放着的大白突然出现在眼前,姿势霸道地坐在不远处挡着路。 ……裴以绥觉得自己真撞见鬼了。 “艹!” 他低低骂了一句。 裴以绥积木也不捡了,起身开始教训大白:“在卧室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跑到这儿吓我!” “不知道我最怕鬼了吗?做大白要有做大白的礼貌,有你这么吓人的吗?”他边说边僵硬往后转身,打算去卧室拿手机给他哥打电话请个大师避避邪。 “你——啊啊啊啊啊啊!” 裴以绥转身之际骤然看到一个活人站在自己身后,本来就毛毛的心情瞬间起飞,吓得他脸上的面膜都掉地上了,花容失色。 “林珩年!你怎么在这儿?!” 吼出害怕之后,裴以绥逐渐找回理智,他看着本来应该在卧室好好睡觉的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歪着头。 鞋也不穿,光着脚。 林珩年呆呆站着,身体绵软,他眼神略过裴以绥看着地上的大白。 裴以绥见林珩年不回答自己,伸手扶着额头缓了口气,才又看着他开口:“不睡觉瞎转悠什么?这么能溜达,那乐高积木也是你撞掉的吧!吓死我了!” 他心有余悸地指了指地上的大白,“还有它,你怎么把它也给放出来了,鬼片!这就是鬼片!我都想好请大师了!” 这大白原本在次卧,里面长时间不住人,裴以绥就把毛绒玩具、抱枕之类的全塞里边了,没想到能被林珩年翻出来。 林珩年对裴以绥的话置若罔闻,他有些迟缓地挪动脚步,开始往前走。 裴以绥这才注意到林珩年有些不对劲。 “……林珩年?” 他有些迟疑地轻轻叫了叫眼前的人。 并没有人回答他。 裴以绥刚刚才放下的疑心卷土重来,他现在开始怀疑,林珩年是被附身了。 “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裴以绥试探地问了句。 林珩年:“……” 第5章 他无视掉裴以绥,慢慢走到霸道挡路的大白面前,小心翼翼伸出食指碰了下毛茸茸的玩偶。 下一秒,又像是被烫到了指尖似的立刻将手缩回来紧紧握在另一只手里。 “哎哎哎,放开那只手。” 裴以绥见林珩年受伤的手在用力,有些担心伤口出血,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了林珩年的手。 林珩年摸完大白,扭头看着窗户外面,露出了有些害羞的表情。 随后,他挣脱开裴以绥握着自己的手,上前双手抱住比他还高的大白,脸上露出高兴的笑容。 裴以绥意识到,林珩年喜欢这个玩偶。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察觉到,林珩年应该是在梦游。 他在做梦。 林珩年抱到大白就不松手了,倔强地要把这么大的玩偶拖进房间。 裴以绥知道不能在这个时候叫醒梦游的人,于是帮他把大白拖进主卧床上。 林珩年满意了,帮大白盖好被子,又转身盯着靠在墙边的裴以绥。 裴以绥警惕地看着林珩年,闹不明白他又要干什么。 林珩年走到裴以绥身边,垂头看着他搭在一边的手,缓缓将双手伸出去握住了对方的。 裴以绥感受到手下的皮肤触感不太一样,很烫。他忍不住蹙眉。 “走,去睡觉。” 他反握住林珩年的手,引着人往床边走。 令裴以绥意外的是,林珩年竟然乖乖让他牵走了。 今天的一切都太梦幻了,裴以绥决定等林珩年睡着之后自己就去找人算一卦。 然而意外发生的猝不及防。 裴以绥只顾拉着林珩年往床边走,忘了注意脚下,林珩年本来就处于梦游状态,不会注意地上的状况。 一不小心踩到之前裴以绥忘了收起来的弹珠。 林珩年被裴以绥牵着,身体重心靠前,又滑了一下,整个人完全往前倒去。 裴以绥没有防备,尽管在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危险,也还是只来得及护住林珩年的身体和手,被林珩年扑倒—— 两个人身高相差不是太大,一起摔进了不远处的无脚软椅中。 慌乱中,一道柔软微凉的陌生触觉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印在裴以绥的嘴唇上。 带着另一个人的气息。 裴以绥身体僵了僵,瞬间石化在原地。 “………………” 什么情况? 他被强吻了?! 他!被!强!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瞬间,裴以绥立马扭头错开身,解放双唇。 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呼吸。 大脑一片空白。 林珩年倒是被摔睡着了。 不过究竟是真睡着了还是被摔晕了,因为当事人现在无法开口解释成了谜。 林珩年头埋在裴以绥颈肩发出轻微的气流,吹得裴以绥痒痒。 “林珩年,你……耍流氓……” 裴以绥有些憋屈地开口。 这少爷活了二十一年多,从来没被人这么对待过,顿时委屈得很。 这可是小爷的初吻…… 他艰难将林珩年抱起来,重新放回床上,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林、珩、年!是我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他说着说着气急败坏地伸手扯了扯林珩年的脸蛋。 “嗯?”感受到指腹的温度,他把手放在林珩年额头摸了摸,“怎么更烫了,你是要沸腾吗?” 裴以绥嘴上不停,身体却很诚实地窜到医药箱跟前,从里边准确拿出退烧药,抬起来看说明。 之后又利索地从一板药里抠出几粒,接了点温水喂林珩年把药吃下去。 裴以绥距离上一次来这里已经隔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不记得冰箱里还有没有冰块,去搜查一番只发现了一堆没吃完的雪糕。 他凑活着拿了一条毛巾打湿把雪糕裹了几块进去,放在林珩年头上,又给他换了身衣服。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裴以绥才松了口气。 他坐在刚才发生事故的软椅里,盯着远处发呆。 过了几秒,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噌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走到桌边拿起手机,打开了微博开始编辑起来。 【朋友们,有人耍流氓夺走了我的初吻,我该怎么办啊?在线等,急急急急急!】 第4章 捉基在床 裴以绥用的是他注册的第一个微博号,也就是他所谓的大号。 他经营的很好,微博一发出去立刻就有人在下面评论了—— 【芜湖~姐妹,你这是结束母胎solo了?】 裴以绥:【没。】 【有~人~耍~流~氓~你这是在变相向我们炫耀吗?】 裴以绥:【没有,他亲完我就睡着了,没地方理论。】 【我去,你这是遇到渣男了啊。】 裴以绥:【算不上吧……】 【姐妹,听你这语气,你已经爱他爱得无法自拔了,啧啧啧啧啧,果然都说十恋九傻,哎呦,你没救了。】 谁爱他爱得无法自拔了!谁傻了! 裴以绥看着手机上网友的回复,有点炸毛。 裴以绥:【他今天参加活动被人刁难了,我把他捡回来了。】 【呦呦呦~美救英雄~】 【呦呦呦~被人刁难了~】 【呦呦呦~捡回来了~】 裴以绥看着那一排波浪号,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果然中看不中用,这些落井下石的缺德网友,只会在他打游戏输了的时候在他的尸体上踩两脚,遇到正事一点用都没有! 【你这叫什么,叫得了便宜还卖乖。】 裴以绥:【我没有,是他亲我的又不是我亲他。】 【小乖乖,让姐姐来给你分析一下,他参加活动被人刁难,然后你出手相救……不是,他一个大男人比你还弱鸡?还得让你来救他?听姐的,咱就当是被咬了一口,换个人喜欢吧。】 裴以绥:【谁跟你说我喜欢他了!】 【哎,你别口是心非啊,你被亲了第一反应不是一巴掌呼他脸上而是跑到互联网上问我们,这就足够说明你舍不得。】 裴以绥看着网友颠倒黑白的评论,目瞪口呆。 他不信邪地继续打字。 裴以绥:【他根本就不认识我啊,哪儿来的喜欢不喜欢,再说,我才是受害人!】 【是是是,你才是受害人,他不认识你,但你却认识他,听你刚才介绍人家的语气,认识时间还不短,不是我说,你这救人救得意图不明啊。】 意图不明? 嘶……听这些人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屁啊! 我有什么意图不明的! 裴以绥:【你们这是受害者有罪论,我不同意。】 【好的,要不你也亲回去吧,不能让他占便宜![握拳][握拳]】 【同意,那渣男亲了你就想一睡了之,坚决不行!必须得亲回来!快去!赶紧趁着他还没醒!】 【快快快!亲回去!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亲、亲回去? “……这是什么馊主意!” 裴以绥气得把手机扔回桌面,心里愈发烦躁。 这都是什么事儿! 他跟网友聊天的功夫,天色已经悄悄暗了下来,裴以绥看着外面华灯初上,才想起自己还没吃东西,又颠颠走到桌子旁边拿起手机重新打开。 “喂,麻烦送两份晚餐到顶楼,谢谢。” 他不想再折腾去找东西吃,干脆订了酒店现成的晚餐。 不到两分钟,外面便响起了摁门铃的声音。 裴以绥走到门口打开门,迎面一个硕大的餐盘直直怼在自己脸前面。 他往后退了两步,刚要开口。 “surprise!” 后面被挡住的地方突然有人开口说话。 话毕,高举的托盘被人放下,露出后面的人脸,“裴裴!是我啊!” 外面站着一个长相很可爱的萌萌脸,挺帅的。 裴以绥一手把着门边,一手摁在墙上,皱眉看着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他把话说完就要关门,一只脚突然伸到门边抵在门框上。 “哎哎哎!不带你这样的,让我进去!” 来人是现役男团moonfire的成员之一,莫子轩,经常找借口来他这里蹭吃蹭喝蹭住。 裴以绥有点烦,没管他,拿了他手里的晚餐兀自进去。 莫子轩知道裴以绥这是默许自己进去了,赶紧走到玄关换拖鞋。 “嗯?裴裴!你那双小猪乔治的拖鞋呢?我想穿那双!” 莫子轩瞅了一圈,没找到那双幼稚拖鞋,朝里边喊了一声。 “没了,穿别的。” 裴以绥走到餐桌旁把东西放下,随口回了句。 莫子轩听了也没多想,“哦”了一声换上拖鞋。 第6章 “你怎么在这儿?” 裴以绥打开一份晚餐,去洗手间洗了个手,出来看到莫子轩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皱眉问。 莫子轩:“还不是因为外面有人蹲,参加个颁奖典礼跟演谍战片儿似的,东躲西藏的,我们几个就打算先在酒店住一晚,明天再走。” “我刚才正好在楼下餐厅吃晚饭,听到你在订饭,就帮你带上来了。” 餐厅经理接到电话的时候,莫子轩正好在跟人扯皮,正好听到裴以绥要吃饭,急吼吼的跟经理讲自己帮他带。 “你不知道他们四个有多过分,成双成对挤兑我,我真是没法在下面待了,今晚你收留收留我吧,我不下去了!” moonfire出道至今五年多,在经历过低谷之后触底反弹,一举跻身娱乐圈前列,成了火遍大江南北的现役男团。 据莫子轩跟裴以绥讲,他们一个团五个人,有四个都是gay,他夹在中间跟个joker似的,每次都被粉丝嘲笑是爸爸妈妈带儿子,气得他拉着裴以绥要组cp,被裴以绥踢出去了。 “不可能,你只能在这儿待到十二点,我还要睡觉。” 裴以绥想也不想拒绝了。 “裴裴!怎么连你也这样!” 莫子轩听了这话,气得放下手柄,跑到裴以绥旁边拍桌。 裴以绥咽下嘴里的食物,瞥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来我这儿干什么,冰箱里只有空气,要不你头趴里边闻闻之前放零食时候留的味儿解解馋?” “什么?!我上次藏你这儿的零食都没啦?!” 莫子轩震惊地瞪着裴以绥,难以置信。 “我我我、我往里边塞了少说也有一千块钱零食,怎么我一个月没来,就没了?!” “嗯,没了,零食放两个月,你怎么不放一年?”裴以绥没好气地看着莫子轩,“你是想白嫖肉吃?” “肉?哪儿有肉?” 莫子轩信以为真,四处看了看,认真搜寻。 “苍蝇啊,零食放一年你就有吃不完的肉了。”裴以绥擦了擦嘴,悠悠道:“苍蝇再小也是肉啊。” “苍蝇肉?”莫子轩歪着头反应了两秒,才恍然地叉腰看着他,“裴以绥!你又忽悠我!我就不信你这一点存货都没有!” 他说着撸了撸袖子,开始到处乱翻,“如果让我发现零食,全部都归我!” “你别在我这儿撒野!” 裴以绥警惕地看着莫子轩,怕他往卧室里跑。 “你心虚了!你心虚了!”莫子轩看着裴以绥的表情,越发觉得这小子私藏他零食,誓要翻遍天,把所谓的零食给找出来。 “我心虚……我心虚个屁啊!” 裴以绥从椅子里站起来,“你特么……那是我的宝剑!别动我照片!” 莫子轩在他房子里乱搅,把他原本固定放在某个地方的东西全部打乱了,气得他上去一记锁喉把人给撂倒。 而裴以绥的反常越发坚定了莫子轩找零食的决心,他两眼放光,不顾裴以绥的阻拦,一定要在今天吃上心爱的零食。 “是不是藏在卧室!每次都不让我进去,肯定藏了好吃的!” 莫子轩指着主卧振振有词。 “我没——” “莫子轩!” 裴以绥心里还想着那个吻,心不在焉地想要解释,可下一秒这小子就趁着他说话的空隙溜到了房间前。 “刚才就一直盯着这里,我倒要看看,里边究竟藏了什么!” 他说着不顾裴以绥脸上杀人的表情,掀开门就往里边冲。 “什么好东西这么——” 莫子轩脸上挂着势在必得的笑容,三步并作两步窜到房间中间,在看到床上鼓起的包包时声音戛然而止—— 他低头看看床边放着的小猪乔治拖鞋,又抬头看看床上的人。 “宝贝……” 在静了几秒后,莫子轩呆滞地补完话。 平时连床边都不让摸一下的人,竟然允许别人睡他床? “我这是什么体质?”莫子轩扭头看着尴尬站在门边的裴以绥,“你也是……gay?!” 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又看着裴以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道:“你干的?” 裴以绥立马提高音量,“不是!” 然而莫子轩认定了这件事,自顾自道:“难怪你连门都不让我进,难怪小猪乔治不见了,我说门口怎么有双跟你风格不一样的皮鞋,还订两份餐,原来你竟然在屋里藏人。” “谁特么藏人了!你别污蔑我!我这是光明正大!” 裴以绥一听莫子轩笃定的口气,气得语无伦次。 “哦……”莫子轩点点头,又不解看着他,“你谈恋爱了?你不是说短时间内不会谈?” “没谈,跟你说不明白,你现在快给我出去!” 裴以绥并不想跟别人解释,也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床上躺着的是林珩年,于是急忙把人往外赶。 “我难道是什么天选之人……鉴gay雷达?” 莫子轩恍惚地被裴以绥推着往外走,不敢相信自己被gay包围了。 “裴裴!” 莫子轩嚎了一声。 “干什么?!”裴以绥立马捂住莫子轩的嘴,紧张地朝卧室方向看了看。 “你不会跟那四个人一样抛下我的,对吗?” 莫子轩眨巴着眼睛看向裴以绥。 “嗯嗯,你说得对。” 裴以绥敷衍道。 他知道莫子轩只是在缓解刚才的尴尬。 其实莫子轩也没猜错,他是没谈恋爱,但他确实是个gay。 他在过日、天、日、地的青春期之前就发现了,只是没跟任何人说过。 裴以绥知道莫子轩是个藏不住事儿的人,如果直接跟他说明原委,恐怕明天早上他身边的人就得挨个过来调侃他,甚至会有有心人去扒林珩年的信息。 倒不如让莫子轩误会,这么大的事情,他知道轻重,不会往外说。 莫子轩站在门外最后看了裴以绥一眼,心事重重地进了电梯。 裴以绥看着莫子轩下楼,转身回了房间。 房间内被莫子轩弄得像个狗窝,他把桌子上的饭后垃圾收拾完,又慢吞吞把弄乱了的东西全部归位,才拖着步子进了卧室。 林珩年还在睡觉,仿佛一点不受之前吵闹的打扰。 裴以绥走到床边,探手摸了摸林珩年的额头,比之前温度低了很多。 他眼神下移,垂眸看着林珩年微张的嘴唇。 因为之前吃药的时候喂了水,林珩年的嘴唇显得湿润又饱满,红润润的,就算只是盯着看,也给人极大的诱惑力。 他喉结微动,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几个小时前缺德网友们的回答。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当男朋友 亲回去!要不然你会后悔的! 这句话就像是个魔咒,尽管他极力避让,却还是从一开始就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直到现在翻涌上涨。 他会后悔吗…… 裴以绥像是被这句话蛊惑了,慢慢往下俯身,小心翼翼往林珩年脸上凑。 那些长在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随着两人距离的不断拉近,变得清晰可数。 就连心脏,也像是感应到了另一个心脏靠近的讯息,变得欢呼雀跃起来。 像是两颗磁石的相同极场强行靠近时对不准的两头,隐约躁动,越近越强。 然而,裴以绥却在距离林珩年嘴唇一指距离的时候,停住了。 他猛地直起身,回过神来,戏谑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简直是鬼迷了心窍。 裴以绥坐在床边,冷却了几秒钟,拿起一个酒精棉球准备帮林珩年擦拭身体。 这是他之前在网上看到的降温方法,想试一试看。 林珩年是侧着睡的,脸朝向他这边,怀里抱着大白,这个姿势对于裴以绥来说有点困难。 他记得网上说物理降温要擦拭额头、腋下、腹股沟等血管丰富的地方,额头好说,但其他两个地方着实不好下手。 裴以绥高举着林珩年的胳膊,心里想着要不还是算了吧,手却不听使唤地慢慢将林珩年的上衣往脖子上撩。 他撩得专心,却没注意到躺着的人已经悄悄动了动脑袋,正眯着一只眼睛看他。 林珩年其实在刚才房间里大吵大闹的时候就已经醒过来了,只不过那时候意识还有点迷糊,没搞清状况。 等他完全醒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林珩年还记得晕过去之前发生的事情,心中又涌上来一股恶心。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人到底想要干什么,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在看到男人开始撩自己衣服的时候,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想法。 “你是谁?” 林珩年陡然出声,迅速伸手抓住男人撩自己衣服的那只手,眼睛紧盯着他的动作。 第7章 他眼睛狭长,睁大的时候眼珠黑漆漆的不透光,再加上林珩年现在脸上没什么表情,整个人看起来有些空洞懵懂。 “what!fu.ck!” 裴以绥吓了一跳,急忙挣脱钳制,像一条发射的炮弹似的弹出去,另一只手里攥着的酒精棉球被他扔了出去,正好砸在林珩年脸上。 他瞪大双眼看着床上的林珩年,结结巴巴开口:“你你你你、你究竟是谁?” 刚才是梦游,现在眼睛又睁那么大瞪着自己,很难不让人怀疑现在跟他说话的人究竟是不是林珩年本人。 林珩年闭上眼睛,淡定伸出受伤的那只手把脸上的东西取下来。 他本想用眼神威慑一下对面,但对方貌似是个有勇无谋的胆小鬼。 这让他稍稍放下心。 林珩年装起一副冷漠表情,轻轻瞥了对方一眼,却没说话。 裴以绥立刻头皮发麻,被这一眼盯得汗毛竖立。 他警惕地盯着床上的人,再次开口:“不管你是谁,都给我从他身上下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他恶狠狠地威胁着,随手从地上捡起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弹珠,作势要扔。 原来还是个封建迷信的。 林珩年在心里嗤笑一声,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我你都不认识?” 林珩年眼珠一转,看到了旁边的大白,他伸手指着大白,“我在你家里睡了这么久,你竟然还不认识我?” 他脸上带着寡淡的表情,冷冷吐字,“渣男,睡这么久都还不认识我。” 裴以绥见林珩年指着大白,心里将信将疑,嘴上却为自己辩解道:“你别胡说,你都是一个人睡的,我可没碰过你。” 一个毛绒玩具,还这么在乎清白…… 你被送到家里之前都不知道被摸了多少遍,黑乎乎的,还是我把你洗白白的。 裴以绥自己在心里嘀嘀咕咕。 “你没碰我?” 林珩年在心里“呵”了一声,那刚才掀我衣服的手是狗的? 林珩年并不在意对方的回答,他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能顺利从这个地方出去。 “当然没有,你一个大白,我怎么可能幼稚到抱着你睡?明明是你!快回你自己的身体里去!” 裴以绥指了指大白,又指了指林珩年,仿佛老父亲在教训一个闯了祸的儿子。 “我不。” 林珩年假模假样道:“我现在不想要你了,我要跟他回家。” 他说着从床上下来,抱着大白就要往外走。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像挺在意这个大白的,那林珩年就把它带走。 “你等等!” 裴以绥果然慌忙拦住林珩年,“你走了,那林珩年怎么办?你占着人家的身体,还有没有点做大白的道德了!”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心里微微惊讶了一下,这个人竟然是认识他的。 “你认识他吗?” 林珩年试探问道。 之前在厕所堵他的人林珩年一个都不认识,那显而易见是一个有预谋的算计,如果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或许可以更快揪出幕后主使。 又或者……这个人就是幕后主使。 毕竟刚才如果他没有醒,现在或许他已经被人给…… 想到这里,林珩年心里更沉重了一分。 “你不是大白。” 裴以绥忽然开口,他看着抱着玩偶的林珩年,笃定道:“你就是林珩年。” 林珩年暗道不好,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耍人很好玩吗?” 裴以绥表情冷了下来,他抿唇看着站在眼前的人,“是我救了你,不说别的,你至少应该跟对我说一声‘谢谢’吧,而你现在却在耍我,你真的很恶劣。” 林珩年第一次见别人说自己恶劣,而说这话的人,几分钟前还在不顾他的意愿掀他衣服。 “你救了我?”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那刚才在床上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的衣服难道是大白掀起来的?” 他冷漠道:“原来这就是救人。”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强取豪夺的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是个人渣的。” “什么?” 裴以绥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 “我?强取豪夺?” 他终于反应过来,不可思议地指了指自己,“林珩年,你讲点良心好不好,我把你从厕所扛出来,给你睡觉的地方,你还霸占我的大白,甚至还——” 裴以绥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珩年:“还什么?” “没什么……”裴以绥不自然地低声嘟哝,“总之,是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你事先跟那些人串通好的,在我这里装好人博同情,让我放松警惕。” 林珩年并不吃这一套,依旧坚持自己的判断。 “你!” 裴以绥被他气得说不出话,他深吸一口气,指着林珩年:“你太自以为是了,以为谁都想跟你谈恋爱吗?我用得着在你这装好人?我图什么?图你抱着我的大白不撒手?” 林珩年等裴以绥说完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抓住关键词:“你想跟我谈恋爱?” 谈…… 裴以绥哽住了。 “可是我不想跟你谈。” 林珩年摇摇头,“我不认识你,就算你想跟我谈恋爱,也不用拿我霸占你的大白这种蹩脚的借口,没人会相信的。” “林珩年!” 裴以绥听完对面的造谣式发言,气得牙痒痒,他气哄哄走到卧室,把林珩年的东西全部拿到客厅甩到主人身上,推着人走出门外。 “菜就多练,林珩年,你弱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我一拳能把你打飞,谁稀罕跟你谈恋爱?我不喜欢整天瘫着脸还冷冰冰的男朋友!夏天都不用开空调!” 林珩年一脸懵地被推到门外,又被喷了一顿,却一脸淡定地抹了把脸,呆呆站在原地。 他缓了几秒,终于听懂了裴以绥说的话,“哦,原来你想当我男朋友啊。” 裴以绥:“不是,你听不懂人话是吧!” 他抬手扶额,“我现在不想跟你讲话,你走。” 裴以绥指了指走廊尽头的电梯,“现在、立刻、马上!” 他怕再晚几秒,自己会被气出心脏病。 林珩年一听让自己走,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二话不说抱着自己的衣服,狗撵似的一溜烟跑了。 裴以绥“砰”地一声用力关上房间门。 他抵着门板“啧”了一声,“艹,忘了让他把大白放下了。” 大白就这样真的跟林珩年走了。 裴以绥气不过,拿出手机准备用大号发个小作文,没想到系统竟然自动登录了他的小号。 手机一进入微博主页面,就卡得不行,自动跳转到他之前最新发的那条评论微博里。 几个小时没看,评论竟然增加到了十多万,好多人在骂他。 【拽什么洋文?还blue,我还yellow呢,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垃圾[干呕][干呕]】 【到底是谁在喜欢他啊,一个狂妄自大的嘴炮王,只会一天到晚叭叭叭】 【您有几个作品,还来点评别人,癞蛤蟆!呸!】 【纯裴以绥黑粉,就是单纯看不惯他这种拽样,立人设一批好手,ex……】 【嘘……我们呸易碎可是很玻璃心的,小心他来骂人,我真的好怕怕哦~】 …… 下面还有更多不堪入目的话,裴以绥懒得看了,他从上到下一个一个回复,怼得那批黑粉纷纷破防,半个小时的时间就被举报了几千次。 【系统向您发来通知,您已多名用户被举报违规,现在开启禁言,禁言时间:35600天。】 裴以绥正在快速输入,突然弹出来一个消息条,下一秒他的评论就发不出去了。 他看着后面缀着的数字,眼睛缓缓瞪大。 35600天…… 那不就是—— 一百年?! 第6章 煽风点火 裴以绥看着上面明确写出的禁言时间,骂了句脏话,“放着那些骂我的人不禁言,竟然对受害者出手?垃圾软件!” 下一秒,他哥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林珩年坐电梯下了一楼,从西装外套里掏出手机,给助理凌薇打了个电话。 “小薇,我在现场,安排辆车来接我吧。” 挂断电话,他看了眼时间,刚好零点。 已经是九月二十五号了。 现在是午夜,助理来得非常快,十几分钟之后就给林珩年回过来了电话,告诉他车子的位置。 由于是颁奖典礼的现场,外面狗仔众多,林珩年抱着大白挡住身体作掩护,往车子方向走去。 却没注意到在他转身后,从后面厕所里出来一个戴着口罩的人,举起手机对着林珩年停留了几秒,又转身离开…… 第8章 林珩年很快找到了车的位置,在他走近车子的时候,门唰一下从里面打开,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探出头,悄悄摆了摆手。 林珩年一个箭步冲到车前,带着大白上了车,之后车门迅速关闭,司机开着车离开了现场。 “年年!你怎么样?”一上车,凌薇立刻从前座副驾驶扭头,紧张地看着后面。 “白天的时候怎么都找不到你人,打你电话也没人接,吓死我了!” 凌薇说完又将林珩年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又开口道:“你跟林哥都见不着人影儿,我只能自己回公司碰运气,谁成想路上遇到明星撒饭把路给堵了,我在临水路堵了仨小时才到公司,回去之后发现你们果然没在,急死我了!” 她说着说着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后来我接到了林哥回过来的信息,他说你已经离开现场到家了,怎么你现在还在现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她看着林珩年身上穿着的跟他平时风格完全不同的衬衣,还有大玩偶,直觉她不在的这几个小时里发生了点什么。 发生了什么? 林珩年垂眸沉默了一会,没解释什么,只是问:“你刚才说……是林哥跟你说我已经回家了?” 凌薇点点头,又有点困惑:“是林哥,不过我当时挺怀疑的,毕竟年年你参加活动之前交代过我,说活动结束之后要回趟公司,我就注意着时间,林哥给我发消息的时候是六点多吧,他说你今天不太舒服已经睡了。” 六点多…… 那个时候他估计已经在那个陌生男人的房间里了。 林珩年手摸了摸大白,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开口对司机师傅道:“麻烦送我回公司。” “年年你今天不回家了吗?” 凌薇双手扒着靠背头,下巴垫在上面,好奇地看着林珩年。 “明天有点事情要在公司谈,现在太晚了,住公司方便。” 林珩年解释了一下。 “是……解约的事情吗?” 林珩年解释完,凌薇犹豫着开口。 她早就听到风声了,每天去公司的时候也能听到同行在聊八卦,甚至有艺人也在聊这件事情。 更有甚者,为了满足好奇心,亦或者是来打探消息的,时不时就会来凌薇这里旁敲侧击一下。 搞得她烦不胜烦,被其他助理们嚼舌根。 气得她隔天就穿了件背后带字的外套去了公司,上面写着“问你妈”。 效果显著拔群,果然没有人再来找不痛快。 林珩年揉大白的动作一顿,但却并未隐瞒,“嗯,合约已经到期了。” 他并不打算续约。 “那、那、那,你还要我吗?” 凌薇可怜巴巴地看着林珩年。 她当初是林珩年带进公司的,但一切却是跟着公司员工制度走的,如果林珩年走了,她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待在这家公司。 “你的合同签在我这里,不属于公司,之后当然还是跟着我,怎么这么问?” 林珩年闻言抬头疑惑地看着凌薇,“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况且我们是合作关系,不是从属关系。” “别担心太多。” 林珩年见凌薇紧张,安慰了一句。 “那就好那就好。” 凌薇呼了口气,用手拍拍胸脯。 对话到这里就中断了,凌薇扭回头开始刷手机,林珩年靠着旁边的玩偶闭目养神。 他现在烧已经退下去了,但却感觉全身无力,身体特别疲惫,只想躺下睡觉。 汽车在路上平稳行驶,午夜的街道车辆的确很少,只剩下路灯照亮疲惫晚归的旅人。 “年年!你那个黑粉终于被禁言了!” 忽然,凌薇在前排开口道。 林珩年倏然睁开眼睛,眸中尽是茫然。 “你说什么?”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 凌薇高兴地又扭回头,举起手机对林珩年道:“你那个专门挑刺的黑粉因为在微博跟别人掐架,被举报了,微博禁言,你快看。” 林珩年接过凌薇递过来的手机,看上面的内容。 正是裴以绥白天时候发的那条转发微博。 他仔细将里边的内容从上到下看完,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这条微博怎么了?为什么会被禁言?” 这个叫裴以绥的人评价得挺中肯的,他自己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其实有感觉到自己的状态不太好,这首歌他原本并不打算发行,但草稿无意间被经纪人看到了,劝他务必发表,说自己的粉丝已经给他发了好几次私信,问新歌什么时候发,再不发的话粉丝会很失望的。 再加上公司在中间游说,林珩年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根本无法做主,只能发表。 也正是这件事情,让他萌生了不再续约的想法。 “当然得禁言他!他可是年年你的黑粉!在粉丝里面出名得很,臭名远扬,老是发些黑你的微博,可恶死了!” 凌薇愤愤不平道。 “可他的这条微博没什么问题啊?'” 林珩年很疑惑,这就算是黑粉了吗? “怎么没问题了!” 凌薇严肃地看着他,“你这首歌就连闻锐前辈都发微博宣传了,这意思就是已经认可这首歌了,裴以绥又出来把这首歌批一顿,还是在你粉丝发的评论里做出的评价,明显就是在挑刺!年年你平时只顾着埋头创作,不太了解饭圈,他还有很多条关于你的微博,都是在贬低你的!” “这很明显就是你的黑粉啊。” 她最后下结论道。 “唔……” 林珩年看着屏幕若有所思。 “来,我来给你科普一下。” 凌薇见林珩年还是懵懵懂懂的,在司机过完一个红绿灯路口之后停下车,自己跑到后面打开车门坐在林珩年旁边。 “这个叫裴以绥的,是你的无敌大黑粉,是年年你黑粉公认的黑粉头子,人送外号——年休男人,一年到头不休息,只要你发微博,必然会过来评论一下,评论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却总能得到一大堆拥护者,你的粉丝小年糕们气得牙痒痒,依旧无济于事。” 凌薇声色并茂道,“我们怀疑这个人皮下有专门的运营部,专门制作账号来黑你的!” “可能是对家。” 她又一次下结论。 “可是他的微博里也有别的内容……他好像也是个歌手诶,发行过几首单曲呢。” 林珩年随意翻了翻裴以绥的微博,发现里边有歌曲宣传,顿时来了兴趣。 “这只是敌人用来迷惑你我的手段,这个裴以绥,一看就不像是混娱乐圈的,说话无法无天,毫无忌惮,就算他发行过歌曲,也不能证明他不是对家的人,你不能被这些表象迷惑。” 凌薇反驳道,给出的解释有理有据。 “这样吗?” 林珩年有些遗憾地看着屏幕。 凌薇知道林珩年不懂这些饭圈撕逼,对家买通稿陷害抹黑什么的。她从林珩年刚出道的时候就跟着了,知道林珩年外表看着精明,其实内心纯净,最容易上当受骗,要不是她在旁边监督着,这人说不定已经买了好多智商税用品。 于是,凌薇决定这次得好好给林珩年上一次课。 她稍稍带了点严肃的表情,才开始看着林珩年开口道:“年年,我跟你说,这个叫裴以绥的,你必须得小心他,记住,能不接触就不接触。” 你容易被骗。 “还有,如果活动上真的碰见这个人的话,能避则避,不要让他找到和你独处的机会,说不定他会利用这个机会买通稿陷害你欺负人或者有不正当关心等等。” 很多明星艺人都在这上面栽过。 “最最重要的,不要让他知道你害怕什么,要不然这人很可能用这个来威胁你,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 凌薇:“知道了吗?” “这么厉害的吗?” 林珩年听凌薇一连串说这么多话,恍恍惚惚,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知道了。” 左右他也不可能跟一个陌生人会有那么多交集。 之后,凌薇又耳提面命地交代了林珩年好久,终于到了公司楼下,两人这才止住话头。 “我到了,让司机把你送回家吧,你一个人有点不安全。” 林珩年伸手圈住大白,扭头对凌薇道。 这个司机是熟人,知根知底,总归要比出租车方便一点,也更安全。 “好啊。” 凌薇欣然答应,她看着林珩年下车,跟人挥了挥手。 “年年,记住我今天跟你说的话啊。” 临走之前,凌薇又嘱咐了一句。 林珩年点点头。 他不会跟裴以绥做朋友的。 看着凌薇乘车离开,林珩年才扛着大白进了眼前的大楼。 这大白他当时拿走的时候就想好了,只是为了挡拍,之后要还回去的。 第9章 其实他在跟那个陌生男人争论的后半程就已经慢慢意识到,这个人可能说的是实话。 但当时为了脱身,他不能冒险,只能故意说那些话来刺激那个人,效果显而易见。 林珩年觉得之后自己可能要跟那个人道个歉,然后再谢谢人家。 他知道自己的体质,现在会退烧,是归功于那个人的。 林珩年边走边想,很快来到了公司所在楼层。 这栋大楼是个写字楼,公司只包下了三层地方,作为艺人和工作人员的共同使用地。 林珩年在公司里有个专门睡觉的小房间,偶尔写歌或者录音时间太晚,就会在这里住一晚。 凌晨一点,公司早已经熄灯,林珩年刷指纹进入公司,直奔休息的地方,他实在是太困了,想赶紧躺下去休息。 说是休息的地方,其实连张床都没有,只有个略宽点的沙发靠墙摆着,容纳一个成年男性堪堪行。 林珩年不挑,坐在沙发上身子一歪就倒在上面睡着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叫醒。 他睁眼一看,已经八点了。 林珩年睡眼惺忪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发现微信上有人给他发消息—— 【你昨天晚上被我拍到了,不想上热搜的话,尽快联系我。】 后面附着一串电话号码。 林珩年看着这个莫名其妙的匿名短信,随手点了删除,从休息室走出去,径直向会议室走去。 “林珩年,你还敢来公司?” 第7章 阴暗一隅 听到自己的名字,林珩年下意识停下脚步,他疑惑地扭头向背后望过去。 只看见从不远处正走来一名年纪不大的男生。 男生身上穿着一身黑色铆钉套装,染一头奶奶灰,头发硬得一缕一缕往天上翘,看起来酷酷的,反过来看又像中学学校门口无所事事的混子。 林珩年之前见过这人两三次,应该是公司刚签约不久的新人。 他每次见到这人的时候,都很想问一句:你是属刺猬的吗? “我为什么不敢来公司?” 林珩年反问。 男生见林珩年非但没有丝毫愧疚,反而还理直气壮的样子,气笑了。 “你捅下那么大个篓子,不想着怎么弥补,反倒在公司里大摇大摆,是在向我们炫耀你很牛逼吗?公司公关现在为你的事情都忙得焦头烂额了,怎么?现在快要解约了,就无所顾忌了吗?” 他说得义愤填膺,但林珩年却听得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公司什么时候有他的公关了? 男生以为林珩年是在对着自己装傻,他冷笑一声,不屑地看着眼前“衣衫不整”的人,“你在装什么傻?昨天颁奖典礼现场直播的时候不是很狂妄吗?连致辞都照搬去年的,不会是下台的时候怕了吧。” 这人上下打量完林珩年,开口:“昨天晚上不会是找你背后的金主了吧,怎么样?人家是不是不肯帮你了?” 林珩年虽然不明白男生说的究竟是什么,但一听到“颁奖典礼”这四个字,就明白了是昨天的事情。 他昨天颁奖的时候脑袋晕乎乎的,睡了一觉之后基本全忘了。 昨天的颁奖典礼是直播形式,他对网络上事情确实不太了解,昨天晚上小微也没跟他提过,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这件事情我待会儿会去向公司问清楚的,我想你应该先关注一下自己的形象。” 林珩年回想起刚才男生的最后一句话,回道:“你这么清楚我的事情,一定跟那个金主很熟,自己问吧。” 他转身的时候又看到了男生的头发,下意识皱眉,“就算喜欢刺猬,也别幻想自己就是只刺猬,之前有个朋友幻想自己是只能飞的小鸟,最后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冷冰冰的,平淡得像是事不关己,更像是为了嘲讽男生现编的。 男生之前就知道有人在说自己的头发像刺猬,只不过多是用调侃的语气说出来的,大家都默认是在开玩笑,男生虽然不喜欢,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而现在,林珩年这么说明显就是在报复他,男生虽然生气,但自觉是戳中了林珩年的痛处,顿时得意道:“死了就死了呗,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我这是说到点上了,你恼羞成怒,你在这里欺负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网上跟那些网友说去。” 林珩年脚步一滞,却没再说什么,朝会议室走去。 男生看着林珩年的背影,冷笑一声,果然是个软柿子,活该被公司打压。 “蓝映,你说你现在惹他干什么?” 林珩年走后,男生身后的拐角处走出来一个女人,穿着一身艳红色职业装,她不赞同地皱眉道:“别忘了,他现在还没解约呢,万一他给你使绊子,还是够我们吃的。” 女人是男生的经纪人,两人今天是一起到的公司,刚才女人去旁边接了通电话,回来就看见自家艺人在玩火。 且不说林珩年还没跟公司解约,就算林珩年现在是单干,凭他在音乐圈的实力和人脉,也有的是办法让蓝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怕什么?” 蓝映却不以为然,“他现在还有公司为他兜底,等跟公司解约了,就凭他在圈子里的那些八卦,就够做文章的了,到时候姐你记得多买点水军,让他好好出名一下。” 女人在心底笑自家艺人太简单,混娱乐圈的人,哪个不留一手?林珩年只是表面看上去温和无害,蓝映还真当人家是任人拿捏的小猫咪,果然还是太天真了。 “你只要记得以后别再找林珩年麻烦就行了,同事关系很快也会消失的,你就踏踏实实当一个idol就行,其余的你别管。” 蓝映心里很不赞同经纪人这种畏首畏尾的风格,但还是点点头。 “对了,之前听说的那个音乐选秀节目,现在有眉目了吗?我现在需要的是曝光度,能上这个节目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一提起这个,经纪人来了劲儿,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喜悦,“有了有了,之前在一个饭局上接触到了这个节目的副导,据说有意愿请闻锐来作为节目组的导师,要是真的能上这个节目,顶别的十个!” 蓝映一听这话,眼睛晶亮,急不可耐地询问:“闻锐?你是说闻锐会上这个节目?那真是太好了!” 但凡是娱乐圈的人,都听说过闻锐,十几岁的时候就有了超强创作能力,出道至今创作的歌曲不计其数,奖项拿到手软,被人称为“音乐界的风向标”。 因为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里,所以粉丝和观众们都对这个人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再加上歌唱得好听,每次出现在节目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蓝映:“那边怎么说?合同下来了吗?” 经纪人一听这话,脸上浮现出为难的表情。 “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消息……不过你也别担心,我再看看,实在不行就一起吃个饭,总归会有办法的。”经纪人安慰了一句。 蓝映没办法不担心,这个节目他是一定要上的,说不定就靠这个节目一炮而红呢…… 他心里想着,扭头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眼。 - 林珩年坐在会议室大桌子旁边的靠背椅上,垂眸在看摊在桌上的纸张,对面坐着三男一女,正在说话。 “合同上写得很清楚,艺人需无条件服从公司的安排,行程表的安排也是合情合理的,我们知道你急着解约,不过这不是还没到日子呢么。” “对啊,再说行程表上排的活动也不是什么很严肃的场合,都是只需要你露脸就行,也不累,你先看看再说,别急着拒绝嘛。” “这些要求都是和合同里明显标注出来的,是你应该履行的义务,就算即将解约,你也要先完成这些工作!” 最后,年纪最大的那位男性开了口,语气里是不容拒绝的尖酸刻薄。 在场唯一一名女性闻言立刻瞪了那人一眼,示意他别着急,而后笑着看向林珩年,开口道:“珩年你别介意,他们也是为了公司着想才会说这些话,我们也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好歹同事一场,刚才说的什么车展、剪彩、路演什么的,都是小事,你不想去,我们也不可能逼着你去的。” 林珩年一听女人这话,掀眼看了看对面,没说话,又继续低头看着那几张纸。 “不过你也体谅体谅我们,这个公司并不是谁一个人说了算的,我们上面也是有老板的,我们也是被条条框框束缚着的,当初你在公司签约的时候,所有条件都是讲得清清楚楚的,你也别为难我们。” 女人见林珩年没反驳,立刻再接再厉说了这么多。 为难吗? 林珩年看着桌上那沓a4纸,上面用红色记号笔标注了很多条款,全都是用来约束他的行为跟意愿的。 而这些还不足一页纸的文字,就足够将他这个人圈住,无法反抗。 可他却没在签约的时候见过这页纸。 第10章 也不记得自己签了字。 “这样吧,那些活动你都可以不参加,但有个慈善晚宴,你必须得参加。作为交换,你可以向我们提出一个条件,在合理范围内我们会满足你的。” 在铺垫了这么久之后,女人终于在这一刻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林珩年终于舍得把眼神从纸张上挪开,抬头看着对面的四个人。 “一个条件?” 女人点了点头,肯定道:“对。” “我可以去。” 林珩年点点头,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不过从今天起,我不再需要经纪人了。” 女人微愣了下,没想到林珩年会提出这种条件,她下意识皱紧眉头,开始在心里权衡利弊。 林珩年的合同其实也只剩了十多天,按理来说,这个时候提出这个请求,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公司才拟定计划,打算在林珩年解约之后把人给毁了,而经纪人就是这个计划中不可或缺的一环。 但看林珩年的态度,他今天是铁了心不要经纪人,如果拒绝的话,那她就没法向慈善晚宴的主办方交代,毕竟公司已经收了钱,况且违约的话还要赔钱。 依照事急从权的原则,女人一咬牙,答应了林珩年的条件。 “好,我们答应你,从现在开始,不会有经纪人再跟进你了。” 其余三人闻言诧异地看着女人,纷纷用眼神暗示,妄图更改决定。 但女人却置若罔闻,并不理会。 林珩年把这些人的动作都看在眼里,他们的反应恰恰证实了昨天下午的事情跟公司脱不了干系,最起码,跟这几个人脱不了关系。 他冷笑一声。 那就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吧。 最终,三个男人也没有改变什么。 林珩年答应了去什么慈善晚宴,经纪人没了。 慈善晚宴当天,林珩年坐在车里边浏览网络上的消息,边听旁边的小薇给他讲解一会慈善晚宴上需要注意的事情。 他那天在会议室,向那几个公司领导问了颁奖典礼当天的事情,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面无表情地一一浏览过骂他的言论,内心毫无波澜。 忽然,一条微博映入眼帘,林珩年定定看了几秒钟,开口问凌薇: “cp感是什么?” “cp感?这个网友太有才了!裴裴!你快来看,那个什么林珩年,被网友组成了你的cp诶,说你怼人家的时候贱贱的,很像青春期萌动的小男生在吸引喜欢的人的注意力。哈哈哈哈……” 莫子轩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捂着手机笑到肚子疼,“这上面配的什么鸟图,好辣眼睛啊,哈哈哈哈哈……” 裴以绥从隔壁妆发间出来,不适应地揉了揉眼睛,“什么鸟图?” 作者有话说: ---------------------- 今天狗丢了,家里人跟我说的时候还在梦里,家人已经找了一次,让我再找找,我噌一下就起来了,意识还在梦里,俩腿已经不受控制地跑起来了,我连脸都没洗,披头散发穿个睡衣跑了出去。找了一段时间,我累得呼哧呼哧喘气,早知道就骑个小电驴找狗了。我把附近都找了一遍,远远看到一只酷似家里狗子的身形,嘬嘬叫着跑过去,那狗看着我无动于衷,等我跑近一看,竟然不是!狗眨了下眼,垫着猫步优雅离场,我略累,寄希望于家里人打电话跟我说狗自己回家了,一直到十二点多都没等到。我边在心里暗骂狗子,边继续寻找,没一会终于等到了家里电话,告诉我狗子自己回家了,给我打电话,是个空号,又辗转到我爸那里,打电话给我说狗回来了,我才得以回家吃饭。呼~回家把狗子教训了一顿,不过他好像不服气,于是我剥夺了他最近一周的出门权利[微笑],通体舒畅。 第8章 冤家路窄 他这次的妆造是借用隔壁moonfire的化妆师做的,沿袭了整个团队的idol风,妆感有些浓,眼睛周围像是被黏了什么,不太舒服。 “这个粉底是不是涂得有点太厚了?” 裴以绥看着手上不小心蹭到的薄薄一层粉底液,食指和拇指试着捻了捻,“怎么看起来像是生日蛋糕上的奶油。” “还有这个眼妆——” 他大步走到一张落地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不可置信道:“为什么这么像动物园里的熊猫?我是来参加活动的,不是来让人围观的。” “哎,裴裴你真不是个合格的基佬啊,”莫子轩听完裴以绥的直男发言叹气摇头道,“要不是那天亲眼目睹了你的罪行,我还真会以为你是个铁直。” “你在发什么疯?” 裴以绥莫名其妙地看着莫子轩,“我刚才的发言和我的性取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头发还是卷的呢,你怎么不去当蚊香?” “靠!你这是人身攻击!” 莫子轩闻言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不满地指着裴以绥。 “我又不觊觎你的身体,还用攻击?”裴以绥说完乜斜着眼看他,“你别在我这儿耍威风啊,有些话别说漏嘴了,要不然我就把你新藏在冰箱里的零食全部吃掉。” “裴以绥!你果然贱贱的啊!” 莫子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网友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简直比青春期春心萌动的小男生更招人烦啊!我的零食你不许动!” “什么网友?” 裴以绥抓重点的能力简直跟体育老师教英语一个水平,他蹙眉看着莫子轩,“我刚才出来的时候你笑什么呢?什么鸟图?那些网友又在编排我什么呢?” 一提起这个,莫子轩气急败坏的神情立刻消失,他像是看热闹似的朝裴以绥招了招手,“裴裴,你快来看,就是这个图。” 他神神秘秘捂着手机,贱兮兮地搂着裴以绥的肩膀,两个人头对头。 裴以绥:“什么?” “就是这个啊。” 莫子轩唰一下把放在屏幕上的手拿开,手机上赫然躺着一张占满整个屏幕的表情包,表情包头上潦草的写着三个大字——裴以绥。 那是一张动态小人的表情包,小人不着寸缕光着屁股,表情陶醉扶墙,头上绑着粉色蝴蝶结,姿态妖娆,旁边配着几个大字“要骚浪的亲亲”。 动态图在屏幕上循环播放,姿势越来越妖娆,配上那几个字越看越搞笑,莫子轩又一次笑趴了。 “哈哈哈哈哈,你说,这一届网友怎么这么有才,哈哈哈哈哈……” “这是什么鸟图!” 裴以绥一脸黑线地盯着手机屏幕,“又是哪个缺德网友在恶搞我。” 他蹙眉的表情跟手机上的动图如出一辙,显得更加好笑。 “还真不是。” 莫子轩笑得肚子疼,他冲裴以绥摆了摆手,“人家好像是那个什么林珩年的粉丝,之前都是在贬你,自从你上次发的那条评论微博火了之后,好多人都开始磕你和他的cp了。” “磕cp?” 裴以绥一把夺过手机,看着上面的内容。 【@林珩年的圈内女友: 难道只有我觉得lhn和pys很有cp感、看起来很好磕吗?虽然pys经常蹭lhn热度,但lhn从来都没有发过声明诶,这难道不是在变相的证明lhn在纵容pys吗?而且大家不觉得pys这个状态很像青春期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吗?不知道要怎么表达喜欢,只能用最拙劣的手段去吸引lhn的注意力,表现在行动上就是贱贱的,但是却弄巧成拙给lhn带来了伤害……但是没关系,pys喜欢谣言缠身的lhn,lhn也也依旧喜欢闯了祸的pys。呜呜呜呜……好好磕! 下面是我找到的很符合上述情景的动图,搭配食用更好磕呦~[动图.gif][动图.gif]】 那两张动图其中一个就是莫子轩刚才点开的。 “呵。” 裴以绥忍不住笑了,他看着上面阴阳怪气的文字,没忍住直接回复了这位圈内女友。 【没有啊,我也觉得很好磕,我还觉得你id很好磕呢,圈内和女友绝逼是真的,锁死。而且大家不觉得“女友”这个状态很像老年期懵懂的猪吗?听不懂人话,表现在行动上就是蠢蠢的,只能躲进圈内作伪装……但是没关系,圈内还是很喜欢变成蠢猪的“女友”,“女友”也依旧很喜欢被锁在圈内。呜呜呜……猪圈和蠢猪锁死!好好磕! 这样你满意了吗? 上次举报完你被封号了,现在又拿新号出来恶心我是吗?你爹这么招你惦记啊,pph想搞事情麻烦别拿自己号发,ip地址都不舍得变一变。[微笑][微笑]】 他打字快,等到莫子轩想要阻止的时候,裴以绥已经把这段话给发出去了。 莫子轩看着顶着自己id的评论,心如死灰,经纪人又该找他谈心了…… “裴!以!绥!” 整栋楼都能听到这声“惨绝人寰”的嘶吼。 - “披皮黑?” 林珩年疑惑地看着向他解释的凌薇,“说我跟别人很有cp感就是披皮黑了吗?披皮黑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很擅长伪装吗?” 第11章 “这种人百分百是披皮黑,乍看像是你和裴以绥的cp粉,通篇读下来字里行间全是阴阳,我已经点举报了。至于披皮黑嘛……意思跟你说的差不多,这种人就是很擅长伪装!年年你不上网对于这些都不了解,这种人最可恶了!” 凌薇一边解释一边点举报,语气带着气愤。 “这样么……” 林珩年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只是盯着微博若有所思。 两秒钟后,这条微博下面的评论区蹦出一段文字…… “好了,已经到慈善晚宴现场了,年年我们下车吧。” 凌薇先下车,之后走到林珩年那边拉开车门。 林珩年刚被吸引走的注意力被重新拉回来,他把手机交给凌薇,下车之前整理了一下西装外套,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场慈善晚宴在那几个公司高层口中似乎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场合,林珩年之前也以为是这样的。 但当他下车时看到不远处的红毯之后,扭头跟凌薇小声确认:“这个慈善晚宴还需要走红毯吗?” 站在红毯两边的记者似乎是注意到了林珩年,纷纷拿起手中的“长枪大炮”对准他。 “嗯,需要的。”凌薇小声向林珩年解释:“这场慈善晚宴原本是不走红毯的,但是前两天临时换主办方了,新主办方好像很重视这场慈善晚宴,所以又请了许多圈里知名艺人,就安排了个走红毯的流程。” 自从那天撤掉经纪人之后,凌薇就开始负责林珩年的一切工作事宜。 不过她没有告诉林珩年的是,这场慈善晚宴刚换主办方的那天,公司高层曾经向她提出过收回出席这场宴会的资格。 凌薇拒绝了。 “好。那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参加完宴会会给你打电话。” “你现在就别操心我的事情了,我会自己看着安排的,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先走完红毯进去吧。我已经提前在里边安排了人,别担心。” 之前这些事情一直都是凌薇在安排的,所以她习惯性地先对林珩年嘱咐一遍。 她害怕那些记者们会注意到这边,只记得嘱咐林珩年最重要的一点: “记得进去之后千万不要跟你那个黑粉碰面!” 林珩年:“那——” 他张了张嘴,想说自己不认识裴以绥,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能不能给他看一下照片。 奈何凌薇闪的太快了,林珩年根本来不及开口。 引导礼仪在此时面带微笑向林珩年走来,指引他往红毯这边走 ,他只好打消自己在手机上搜索的念头。 走完红毯之后还要签名,等到林珩年真正走进宴会现场的时候,晚会已经要开始了。 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带着林珩年穿梭在场内,为了避免遮挡其他人的视线,两个人都很自觉地微躬脊背。 现场视线昏暗,林珩年的注意力都在前方,猝不及防在一个岔路口与人相撞。 “抱歉——” “对不起对不起。” 两道声音在一瞬间同时响起。 林珩年微微一愣。 这个声音…… 好像有点熟悉。 “你没事吧。” 裴以绥抢先开口说了第二句话,在抬头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眉毛一皱,“林珩年?” 你怎么在这儿? 啊…… 林珩年看着对面的裴以绥眨了眨眼睛。 是他。 那个大白…… “两位没事吧。” 就在两个人相顾无言的时候,工作人员紧张出声。 “没事。” 裴以绥摆了摆手,眼睛却直直盯着林珩年。 因为当初林珩年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了裴以绥,所以他这会儿有些心虚,不太可以正视对方的眼睛。 而裴以绥,一见到林珩年就会想起自己被夺走的初吻。他又不可能去主动承认自己被强吻了,所以只能盯着林珩年以示愤怒。 “那就好那就好。两位还是尽快落座吧,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工作人员再次开口,打断了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裴以绥这才移开眼神。 这让林珩年微微松了口气。 工作人员领着他到固定座位之后就离开了,林珩年刚打算坐下来,旁边落下一片阴影。 林珩年动作一顿,打算等那团阴影挪走了之后再坐下。 奈何那团阴影像是钉在地上了,一动不动。 林珩年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低着头不去看裴以绥。 裴以绥站在座位旁居高临下盯着林珩年装死,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你打算站在这里cos吉祥物吗?” 第9章 攻防互换 你打算在这里cos吉祥物吗? 这句话的语气在别人看来或许会被认为是嘲讽,再不济也会觉得对方来者不善,但林珩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反而松了口气。 在他看来,这是对方终于忍不住率先出口为之前在酒店发生过的乌龙事情作最终定性,只要忍住不开口让对方骂回来,这件事情应该就能顺利结束。 他不介意对方现在说了什么和做了什么,在他看来这或许就是对方对于那天他不分青红皂白冤枉人的一个反击,这本正常。 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只要能尽快结束现在的这种焦灼状态,怎么样都好。 他本来打算在对方骂完自己离开之后再坐下,可下一秒,裴以绥就率先坐在了他旁边的位置上。 翘起一条腿坐姿悠闲,稳如老狗地直视正前方的舞台。 林珩年没料到对方会这么做,他再次迅速瞥了一眼对方座位上贴着的印有艺人名字的名牌,却只看到了一小片白角边,只得作罢,开口道:“你……” “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真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当吉祥物吗?” 裴以绥仿佛脑袋侧面也长了眼睛,在林珩年开口之际截断对方的话头,先一步问道。 林珩年就着这句话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现场除了工作人员之外只有他一个人站着,甚至已经有嘉宾在向他这个方向看。 他并不想引起全场的瞩目,只好顶着裴以绥探究的目光坐在了座椅上,算是对对方刚才说出口的话做出的回应。 在他坐下去的同时,现场灯光缓缓暗了下来,慈善晚宴开始了。 两位主持人站在台上快速走完开场活跃气氛,便将舞台交给接下来需要进行表演的艺人。 林珩年在落座之后眼睛就始终注视着前方的舞台,没有分给裴以绥半分。 他正襟危坐,试图忽略掉旁边人的存在。 然而,对方根本不可能如他所愿。 裴以绥从林珩年坐下开始目光就一直锁定在对方身上,导致林珩年周围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压迫感以及密密麻麻的不适。 这让他如坐针毡,却又忍不住想要扭头,像是有人将他架在火上慢烤,煎熬得难受。 在裴以绥换了第三个姿势盯林珩年之后,他终于忍不住将目光转到了旁边,以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对方。 裴以绥原本在盯着林珩年默默出神,猝不及防对上对方望过来的目光,没忍住愣了下。 你这是什么眼神? “……你看我干什么?”裴以绥虽然心里虚,但嘴上还是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试图掩盖自己刚才的失礼行为。 林珩年微微皱眉,忍不住道:“不是你一直在盯着我看吗?” 裴以绥自认为自己的目光非常隐蔽,可没想到林珩年这么快就发现了自己,骤然被当事人戳穿自己的行径,裴以绥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我没有。” 但他是不会承认的。 现在他只要一看到林珩年就会想起那天那个意外的吻,这个吻让他苦恼,可他却无从发泄这种苦闹情绪。 这明明就是一场意外,当事人中的另一方甚至都还不知道这个吻的存在。 但他就是莫名其妙在意,在意到今天晚上在慈善晚宴展厅现场看到林珩年的那一刻调转方向撞了上去。 这个行为比那个吻还要无厘头。 但他之前那种纠结苦恼的状态却因为这个行为而有所减轻,于是他才遵从自己的本心打电话给家里,将自己的座位从第一排换到了林珩年旁边。 “我又不是傻子。” 林珩年适时的开口打断了裴以绥的胡思乱想,他看着林珩年的眼睛,想要听一听对方接下来的话。 林珩年不知道裴以绥此刻心里的小九九,认真且直截了当地指出:“你刚才换了三个姿势观察我。” 裴以绥:“……” 倒也不必讲得这么清楚。 他刚才的眼神有那么直白吗?有那么久吗?有那么……多样吗? 裴以绥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了…… “我想我应该对之前误会你的事情道一声歉。”林珩年继续道。 裴以绥还沉浸在自己的超绝伪装被一眼识破的尴尬中,林珩年的道歉来得让他有些没防备。 第12章 但他其实不想听林珩年的道歉,因为他心中更在意的还是那一个吻。 林珩年实在想不出来对方盯着他看了那么久的原因,唯一一种可能就是因为颁奖典礼那天他误会了对方设计自己,并对对方说了很多难听的话,这个人生气了。 站在对方的角度思考,这根本就是个无妄之灾,人家甚至还出手救了自己。严格一点来讲,可以算是恩将仇报,生气也算是人之常情。 “那天在酒店我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误会了你,对不起。”林珩年看着裴以绥认真道:“谢谢你救了我。” “你不用跟我道歉,这是一个正常人应该有的防备之心。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任何未知情况都应该以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你做的很正确。” 裴以绥语气平淡道。 “但是!你真的不应该对我那样!” 紧接着他又转换语气,极力将声音压低,试图让这份控诉只包裹在两个人之间。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林珩年闻言立刻道歉,表现得乖顺极了。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情么你就道歉?你的态度一点都不诚恳。” 裴以绥见林珩年这个态度就明白,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林珩年颇有些乖顺地点头应道:“那天在酒店里,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让你的心灵受到了伤害,我甚至不讲理的顺走了你的大白。” 顺走了我的—— ……这裴以绥倒是没想到。 “总而言之,我为我之前对你的所有行为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林珩年扭头看着眼前的男生,诚恳道。 原谅? 这种事情要他怎么原谅? 亲回去? 那在林珩年眼中不还是自己在耍流氓? 这完全就是个恶性循环啊! 到头来有苦难言的人还是自己! 然而现在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裴以绥自己缄口不提这件事情。 可这少爷可不乐意自己吃哑巴亏,他装模作样道:“你的道歉就只是口头的吗?” “难道就没什么实质性表示?” 第10章 正义皮囊 然而林珩年却误会了裴以绥话里的意思,他若有所思地眨了眨双眼,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参加的一档音乐节目。 场上的嘉宾也对自己说过这句话。 没什么表示吗? 那档节目他需要在选手表演完节目的时候给出恰当评价,不巧之前出场的选手表现得太过紧张,导致有两个节拍进错。 林珩年本想直接指出错误,却在看到选手依旧紧张的表情之后选择了更温和的方法。 他选择自己将选手刚才演唱的曲目以节拍的形式呈现出来,并着重重复了那名选手的错处。 索性这位选手一点就通,当场就明白了自己的错误,并对林珩年的指正表示感谢。 两人的行为原本是没有错处可以指摘的,但节目组的主持人为了话题热度,选择将这个行为放大,并转而向林珩年发出提问: “林老师好像对这位选手格外关注啊,我们可以发现,珩年老师对于之前上场的选手都太过于冷漠了,基本上一句话带过。然而到这位小选手的时候却愿意悉心指出其中微小的差错,我在上场之前还听说,这位小选手就是林老师公司新签约的艺人,想必是林老师公司提前打好了招呼,所以才这么关照。那我在这里向观众们代问一下,珩年你对这位新同事有什么祝福和叮嘱的吗?” 经过主持人这么一番话,两人的行为好像很自然地就变成了公司里的前辈对于初出茅庐的新人的特别关照。 林珩年在主持人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就立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公司之前确实跟他说过有新人要上这档节目,并希望他能够多多关照一下新人,可以多点一点选手,增加发言机会诸如此类。 但林珩年拒绝了。 一是他根本不擅长做这种事情,二是他不喜欢这种节目外的猫腻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很反感。 在他拒绝之后,公司就没再提起过这件事情,林珩年对于这段小插曲也就没放在心上。 所以,现在主持人提到的关照之类的事情根本就没发生过。 可林珩年明知道这些话是个陷阱,却不得不回答。 他斟酌片刻,刚要开口,站在舞台上的选手却先他一步说了话。 “不是的,在此之前,林珩年老师根本就不知道我!”台上的选手有些激动道。 “我只是一个刚加入公司的新人,跟林珩年前辈毫无交集。这次节目也是我自己争取到的,根本不存在夹带私货的情况发生,主持人刚才讲到的情况只是在主观臆断,”他说着双手握紧话筒,有些紧张地盯着主持人,“请不要说这种让观众误会的话。” “屏幕前的观众朋友们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向大家提供海选时候的录像证明,节目组也可以向大家证明。” 这位小选手是在这个节目上第一次见到林珩年,刚才林珩年对他错处的指正让他非常感激,所以在主持人想要利用两人之间这微弱的联系搞事情的时候,选择站了出来。 主持人没想到先开口的是选手,手里握着话筒一时忘了开口。 他的本意是想借助林珩年的热度炒话题,顺势让选手自己承认两人之间确实存在私人关系,毕竟这是个出头的好机会,他不认为会有新人选择放过这次机遇。 然而现实却让他狠狠打了脸。 何况这名选手已经说出“主观臆断”这类词语,更让他之前说出口的话成了名副其实的谎言。 一时之间,他还没想好要如何继续后面的主持任务。 林珩年听到选手的发言后,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些话就算应该说出来,也不该是他一个新人小选手出头,理应由他将这些话说出来,否则这名选手在之后的比赛中一定会被针对的。 “抱歉,在此之前我确实不认识这位选手,主持人字里行间的猜测我也不认同,如果主持人认为这中间有什么隐情可以向节目组申诉,不必多此一举来问我。” 既然总有人要在这次事件中站出来,那还是让他来吧。 主持人听闻林珩年的这番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他好歹也算得上是主持界的老人了,林珩年不想着怎么找补,竟然就这么当众打了他的脸。 主持人立刻看向台下的现场pd,示意来个人解决一下。 站在黑暗中的导演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段插曲发生,现场节目中途怎么能少了点评嘉宾,导演本人也没办法让林珩年离开,只好示意场务上台去把选手给“请”下来。 林珩年一见节目组这么处理,就知道这是要把所有过错全部推在一个小选手身上了,毕竟这样处理的成本代价最小。 然而,他却不愿意因为节目组的过错去选择沉默。 “导——” “导演,我想请问一下,这位选手说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想要说出口的话再次被其他人截胡,林珩年只好选择再次沉默。 他朝身边瞥了眼,这次说话的是坐在他旁边的另一位男嘉宾。 这档节目一共请了三个人作点评嘉宾,两男一女搭配,今天恰好那名女嘉宾因为其他活动缺席,需要林珩年和这位男嘉宾打配合作节目效果。 只可惜两人不熟,男嘉宾每次抛出来的梗林珩年都接不住,林珩年提出有关音乐方面的问题这位男嘉宾又回答得含糊其辞模棱两可,让林珩年无从接话。 所以,两人在今天这期节目里可谓是零交流。 林珩年没想到这位嘉宾会在这个节点站出来说话,节目组更是没想到会被质疑,导演被问得一愣。 “我没记错的话,咱们举办的是一档音乐节目吧?”男嘉宾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本人有点胖,起身的时候差点卡在座椅上,扭了下屁股才堪堪将自己从座位上拔出来。 他磨磨蹭蹭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着的西装外套,等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才又看着导演开口道:“音乐节目的核心宗旨难道不应该聚焦在音乐本身吗?为什么主持人要攻击选手和嘉宾?难道贵节目的卖点并不在音乐上,而是通过造谣来吸引观众,只顾自己却不顾嘉宾死活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欲言又止,纷纷将目光转向导演寻求帮助,男嘉宾说话影射的人太多了,让在场的人都有些不舒服,可这毕竟是节目请来的嘉宾,要怎么解决还是要看投资人和导演。 导演的脸色难看至极,他真是后悔让一个网红上自己的音乐节目!这些话简直就是在打他的脸! 这名男嘉宾是导演亲自请过来的。前段时间这位男嘉宾因为在网络短视频平台翻唱经典歌曲爆红,涨粉无数,更是被知名音乐学院的教授拍手叫过好,所以导演亲自把人请过来想要给节目组添点流量。 第13章 没成想这人的粉丝流量来得快去得也快,节目组一点红气也没蹭到,才刚开播两期男嘉宾的粉丝量就掉了大半。 尤其这人是个半吊子,导演没想到这人一点乐理知识都不通,经常在点评的时候说错话,导致节目组的剪辑工作量大增,头疼不已,相关工作人员都在向他反映能否将这名网络红人给请走。 导演也正有此想法,最近一直在思考把人赶走的方法。 好巧不巧,这名男嘉宾撞枪口上了,正中导演下怀。 未等导演开口,那名男嘉宾便第一时间看向林珩年,朝他点头安慰道:“珩年你别害怕,我早就听说娱乐圈有很多龌龊事情,没想到竟然被我碰到了,我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的!” 林珩年当时真的以为网红是在真心帮他,不想牵扯连累无辜的人,便冷漠拒绝道:“你是导演请过来的人,别在我面前假惺惺演戏,我们不熟。”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完全脱离了他的本意。 那名网红像是根本听不懂话,无视了林珩年的拒绝之意,执意要节目组和导演给一个说法,现场鸡飞狗跳。 而那天的节目录制也因为这场闹剧终止,导演最终如愿赶走了网红。 可他们不知道,这个网红趁人不注意偷偷录了现场视频发在网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林珩年得到消息时已经是四天之后。 节目组认为这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是林珩年和网红联手设下圈套要搞垮节目组,准备起诉两人,并通过网络平台向两人分发了告知书。 那名网红像是被节目组的告知书吓到了,主动约林珩年出来见面商讨解决办法。 林珩年知道这件事情节目组也有过错,对方根本不会真的将两人告上法庭,只是拿这个文件在吓唬人。 但这位男网红在电话里显得非常惶恐,又疑心疑鬼的,毕竟这件事情与网红无关,林珩年担心会给对方留下阴影,所以答应对方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网红看着林珩年从远处走来,伸长脖子朝他身后看了一眼,发现没跟任何人后急迫发问:“闻锐老师没跟你一起来吗?” 林珩年诧异地皱眉看着对方:“这件事情跟别人有什么关系?” 网红脱口而出道:“你不是……闻锐包养的情人吗?出了事情他不和你一起解决?他在哪里?” “你说什么?” 听到网红脱口而出的话,林珩年眼神冰冷地盯着对方,“你找我出来应该也不是商量节目的事情吧,如果是别的事情我无能为力,我想我们不必再商榷了。” 他说完扭头就走。 “等等!” 网红眼看着林珩年还没说两句话就要走,自以为是地挑破道:“你有什么可生气的!爬到这个位置不都靠爬闻锐的床?!我现在这个处境都是拜当初出头救你所赐!你难道就没什么表示吗?!” “艹!有什么可清高的!早知道闻锐跟你关系一般,老子才不会出头得罪节目组!” 作者有话说: ---------------------- 闻锐锅从天降…… 下一章解决这个死胖子!我要爽起来! 第11章 怎么是你 林珩年看着上一秒脸上还挂着笑的男网红,这一秒却口不择言地细数着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消息,妄图证实他确实如传闻中所言,简直是可笑至极。 他终于明白,那天的事情的确是个有预谋的陷阱,只是这个陷阱不只圈住了节目组,还有他。 这当然是个有预谋的陷阱。 男网红自然不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好人,骤然得到了一个可以进入另一个圈子的机会,他当然要想尽一切办法抓住这次机会了。 他在上这个音乐节目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 其实也根本不用他深挖,只要一搜这档节目,铺天盖地全是关于林珩年的八卦消息,而其中最言之凿凿令人相信的就是林珩年的包养传闻。 背后包养林珩年的人,竟然是音乐界鼎鼎有名的大人物闻锐。 倘若可以跟林珩年打好关系,搭上闻锐这条粗枝,那他以后的事业岂止能往上升一个台阶! 很有可能就此摆脱网红的俗套身份,进军音乐界了! 于是他在节目上跟林珩年套各种近乎,抛出许多他自认为有趣的梗向林珩年搭话。 可是林珩年对于他的各种示好视而不见,根本不给他机会! 正当他苦恼着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节目主持人的一番话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立马站出来义正言辞地批判节目组的不公,将自己归为林珩年的阵营。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偷偷用手机录制了现场争执的视频,就是为了让网友们和闻锐相信自己是站在林珩年这边的。 事实证明,这招是很有效果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林珩年居然是一个人到场的! 他妄想利用林珩年联系上闻锐,可最后竟然连闻锐的人影儿都没见到。 多日努力付诸东流的不甘、以及林珩年现在厌恶的表情,都让男网红的心中怒火中烧。 “林珩年!那天是我救了你!你难道真不打算表示表示吗?好歹是闻锐身边的人,既然你没能力帮我搭上闻锐的线,那让老子尝尝闻锐用过的人也不错啊。” 男网红看着林珩年即使冷漠没有表情却依旧勾人的双眸,以及那堪称完美的身形,心中忽然起了歹念。 他一改凶神恶煞的表情,笑得猥琐地看着林珩年搓手。 这家咖啡厅有小包间,男网红为了不被其他人发现,特意订了这唯一一间包厢,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这钱也不算白花。 林珩年一听对方的话,立马就明白了这人心中的龌龊心思。 他平静地看着对方,缓缓开口道:“我报警了。” 男网红听到这话,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而后又想到了什么,表情稍微放松,他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一步步逼近林珩年,“别吓唬我了,就你这种小把戏,我见多了,报警?行啊,你报吧,我又不是明星,看看到时候身败名裂的到底是谁!” 他说完,像头发情的公猪一样向林珩年扑来。 林珩年立刻转身躲开,他转到男网红背后,毫不犹豫抬腿揣在对方屁股上。 男网红笨拙的身体来不及反应,直接趴在了刚点没多久的咖啡里。 褐色污渍糊了他五分之一脸。 下一秒,包厢里便响起了男网红的声音。 这胖子一听到自己的声音,顾不上疼痛和愤怒,立马转身震惊地看着林珩年。 “你录了音?!” 录音里的话全是男网红刚才气急败坏之际辱骂林珩年的污言秽语。 “你猜,我如果把这段录音也放到网上的话,会怎么样?” 林珩年眼睛紧紧盯着对方,嗓音冰凉。 “你!” 男网红涨红了脸,说不出一句话。 他现在刚因为那一段视频积攒了不少人气,之前的粉丝也回来了不少,要是这段录音被放出去,那他的一切就都完了! “录音交给我,你走吧。” 男网红终于意识到,娱乐圈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是好惹的。 林珩年根本不屑做这种事情,将录音当着男网红的面扔进了咖啡杯中,转身离开。 可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最终这件事情还是被人偷偷录音发在了网上。 那名男网红也遭到了全平台抵制,迅速注销了账号消失在大众的视野中。 回忆到这里,林珩年扭头瞥了眼裴以绥。 裴以绥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等着林珩年回答自己的问题。 林珩年见裴以绥眼神灼灼,立马心领神会,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黑色卡片递给对方,解释道:“这是我的名片,如果以后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毕竟对方帮了自己,其他人的联系方式他给不了,自己的倒还是可以的,如果对方真想要资源的话,他可以试着帮一下忙。 然而,裴以绥却并不领情。 他看着林珩年熟练的动作,知道对方把他的问询当成了讨要人情。 这实在是令他不爽。 林珩年看着对方不悦的表情,犹豫开口:“你……不想要吗?那你想要什么表示?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可以满足你。” 他说着准备收回自己的名片。 裴以绥眼看着林珩年要将手缩回去,一把夺走那张名片,“要!怎么不要!这是我应得的!” 他说着迅速将那张名片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林珩年见对方收了自己的名片,在心底松了口气。 这件事情大概算是……解决了吧? 慈善晚宴的步骤正循序推进,这场宴会与林珩年之前参加任何一次都不太一样,持续时间竟然长达六个小时,中场还安排了休息时间,用来给各方进行交际。 第14章 林珩年看着台上的主持人念完中场休息词下台,突然想到了小薇之前的叮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林珩年还是决定上网搜一下那名黑粉到底长什么样。 然而等他掏出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已经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 他犹豫地抿了抿嘴,装作不经意地朝旁边看了一眼。 裴以绥这会正因为林珩年的行为在独自生闷气,没注意到对方的眼神,下一秒便毫无防备地被林珩年的声音吓了一跳。 “你听说过裴以绥这个人吗?” 裴以绥整个人抖了一下,回过神来迷茫地问:“什么?” 林珩年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你居然没听说过w……他?”裴以绥震惊地看着林珩年。 你叽叽歪歪跟我聊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林珩年一听这话,好奇心又上来了,“他很有名吗?我听说他好像在网络上的风评不太好。” 这是小薇告诉他的。 裴以绥本想脱口而出“我就是裴以绥”,但在听到“风评不太好”这五个字时想到了之前自己在网上“胡作非为”的行径,立马住嘴改口道:“不……太有名吧。” “不熟。” 他说完有些心虚,找了个借口溜了。 “我去上个厕所!” 林珩年礼节性地点个头,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身旁的人早已消失。 看来憋的有点狠啊…… 他眨了眨眼想道。 裴以绥急吼吼地从现场离开,走侧门到最近的洗手间,背抵着墙喘气。 刚才发生的一切简直像个噩梦。 他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名片,看着上面印着的信息以及多出来的人脸证件照,小声嘀咕了一句: “谁做名片还把自己的证件照印在上面,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么。” 不过……还挺好看的。 他又看了眼上面的照片,重新将小卡片放进口袋里。 中场休息的时间不多,何况这是自家举行的慈善晚宴,裴大哥早就叮嘱过裴以绥不要乱跑。 冷静了一会儿之后,裴以绥直起身,准备回去。 可当他转身后,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是你。” 裴以绥看着忽然出现的胖子,脸上的表情骤然冷了下去。 “怎么混进现场的?看来现场安保不太合格,竟然能让一头肥猪混进来。” 男网红露出他的经典款笑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裴以绥:“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嘛,那天你在厕所踹我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我会来找你?” “哈!你还敢提那天?” 裴以绥看着眼前油腻腻的男人,忍不住拿门牙顶了顶舌头。 “当然。” 男网红笑着道:“你当时坏我好事,我得找你算账啊。我之前以为包养林珩年的金主是闻锐,谁承想原来是个毛头小子啊,你小子艳福不浅啊。” 这人有些欣赏的打量着裴以绥,“长江后浪推前浪,是吧。” 裴以绥听着对面阴阳怪气的语调,“啧”了一声,“你个死肥猪,要说话就好好说,提什么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 男网红仔细品味着这几个字,意味深长道:“我看不一定吧。” “那天你跟林珩年走之后,我还拍到了一些照片,你想不想看一看啊?” 他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沓照片,在手里甩了两下。 裴以绥听见这话,双手抱臂靠在墙边,不屑地看着对方不说话。 男网红以为裴以绥不相信,两步走到他面前抽出一张照片想要开口。 裴以绥见状随便从旁边抓起个什么东西,一把塞进男网红嘴里。 对方手中的照片握不住散了一地。 最上面一张,赫然是一张暧昧的亲密照。 第12章 蓄意报复 厚厚一沓照片,唯独这一张照片正面朝上,裴以绥眸光凝在上面,久久不能移开。 照片上的两个人身体几乎叠在一起,一上一下,微微错开。 暧昧的姿势,凌乱的陈设,咫尺距离引人无限遐想。 这是那天他带林珩年回的那间套房。 照片上的林珩年依旧是能让人一眼心动的模样,可脸上的表情却和他记忆中的样子相去甚远。 他明明记得林珩年看他的眼神是凌厉戒备的,甚至应该带点鄙夷,可这张照片上的林珩年脸颊红扑扑的,表情略显不满,导致他看向照片中的另一个人的时候眼睛睁得有些大,勾人的狐狸眼看起来无辜得很,却又无端惹人眼。 让人忍不住想看一眼,再一眼。 他恍惚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错乱了。 男网红被裴以绥往嘴里塞了一大坨东西,慌忙用手指塞进嘴里抠,洗手间中响起一声声干呕。 他好不容易把嘴里塞着的东西抠出来,定眼一看原来是沾满黑泥的抹布块。 一而再地被同一个人吊打,男网红心中早已蓄积了无限怨恨。 他现在连跑到洗手池边漱口都放弃了,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裴以绥。 “几年前老子想上他,他还不肯,现在被一个毛头小子压在下面,是不是爽死了?哈哈哈哈,装什么清高立什么牌坊!裴以绥!老子本来想用这些照片找你办点事情,不过看来你是不想配合了,那老子倒不如把这些照片全卖给记者!让你们也尝尝我当初被无数网友谩骂的滋味!” 他这么说着,表情却更显得阴鸷,盯着裴以绥呵呵笑。 裴以绥听到男网红的话,将视线从照片上挪开,面无表情盯着对方,“照片是你拍的?” 他记得他的这间套房里是有摄像头,当初哥哥就说要找人把摄像头给拆掉,但他觉得反正是自家产业,把摄像头关了就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可没想到时至今日现实狠狠打了他的脸,竟然会有人通过这个漏洞给他找麻烦。 如果只牵扯着他自己还好说,但这些照片不只关系着他裴以绥。 还有林珩年。 那这件事情就不会轻易结束。 男网红见裴以绥的表情有些凝重,猜测他应该是后知后觉品出了这其中的利害,开始畏缩了。 刚才他说了那么多话,其实都只是在诈裴以绥,这么宝贝的东西,他当但不会潦草交给记者了事。 他这次同样调查过了,这个裴以绥可是裴氏集团总裁的亲弟弟,真正的少爷。 这些少爷们都不食人间烟火,除了吃喝玩乐找关系估计什么都不会,要真能通过这些照片唬住对方,让对方答应他点什么,那还不是赚大发了! “是,是我拍的。”男网红得意地点头,“那天哥儿几个跑出去后,根本就没走,眼睁睁看着你带着林珩年上了楼。我本来没想怎么着,可没想到让我碰上你们这档子事,这不是天意嘛。” “那还真是让你失望了。” 裴以绥看着男网红,突然笑了,“林珩年他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大概是脑子被门夹了,认为我和林珩年有什么亲密关系。” “不上网吗?我可是他的黑粉啊。” 他说着缓缓逼近男网红,吓得对方步步后退。 裴以绥站定在对方面前,高挑的身姿给了他极大的优势,他垂眼乜斜着男网红,“你大可以把这些照片发给记者,我不在乎。不过,你要做好承担任何后果的准备。” 他冲男网红笑了笑,“我们每个公民都有维护自身权益的权利和义务,我不介意慢慢陪你玩,你随意。” 说完,裴以绥收回表情,双手插兜准备转身离开。 “等等!” 男网红见人要走,慌张喊了一声。 “你真不在乎林珩年的死活?我要是把照片发给记者,他可就身败名裂了!” 这不对劲! 那个人明明告诉他只要拿着这些照片找姓裴的,绝对能狠狠敲他一笔。 裴以绥闻言转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了对方一眼,“我为什么要在乎他的死活?我巴不得他消失在娱乐圈,你如果这么在意答案,可以去试试。” 他说完,不待对方反应,又转回头准备走。 下一秒,他的脚步却顿在原地。 林珩年站在洗手间门口,面无表情看着里边的两个人。 裴以绥站在原地,林珩年的视线就定格在他身上。 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又想到了身后的胖子,索性闭嘴不说话。 好巧不巧,那死胖子刚才还一大堆废话,现在却跟哑巴了似的,也不开口了。 林珩年静了几秒,开口问:“你是裴以绥?” “……是。” 裴以绥被林珩年这么盯着,越来越心虚,只好坦白。 林珩年点点头,没再问其他,给裴以绥让出一条路。 裴以绥自觉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些伤人,想向对方解释,可这个节点他又不能随心所欲说想要说的话。 第15章 虽然他有把握事后解决这个死胖子,但他不想在中间出现什么差错。 所以,他只能装作毫不在意地甩手离开。 直到揣着兜走了很长一段距离,裴以绥才将脚步放慢,缓缓停了下来靠在墙边。 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通裴大哥的电话。 “喂,哥,酒店的管理太烂了,换人吧……有点事情可能要麻烦你解决了,给我请个最好的律师。……嗯,我被拍了,你让我这边的人多关注娱记方面的动向。哦,我要告人,最好让他赔得底裤都不剩,另外帮我查一个人。……好,等见面了我再跟你解释。” 挂断电话,裴以绥重重呼了口气。 他站在原地掏了掏口袋,从里边拿出一颗软糖丢进嘴里嚼,另一只手放在口袋里胡乱搅着。 “嗯?” 他奇怪地摸了摸口袋,发现林珩年给他的那张名片不见了。 “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还在,不会掉了吧。” 他说着朝后面看了看。 林珩年还没从里边出来。 他只好又转身折返回去,打算在门口等一会,顺便听听那个胖子又会说点什么。 越靠近洗手间,里边的声音就越发清晰。 “那个姓裴的说他跟你没关系,我可不信,既然他不怕照片公之于众,你林珩年不可能不怕吧?当初你背地里耍阴,害得我身败名裂,有没有想过现在自己也会面临这样的处境!” “我说了,音频不是我公布的。” 裴以绥脚步微顿。 什么音频? “你说的话我一句都不信!” 男网红有些激动地吼道。 “你说你不在乎那个姓裴的,那为什么愿意花钱买断这些消息?为什么只让我不要泄露关于他的一切?!” 裴以绥瞳孔微缩。 “我想我没有必要跟你解释。”林珩年的嗓音始终淡淡的,“还有,我确实不在乎裴以绥,他是我黑粉,我这辈子都不会跟他产生任何交集,也不想——跟他产生任何交集。” 裴以绥嚼软糖的动作倏地顿住。 林珩年:“警察马上就要来了,你走不了了,我会将手上现有的证据全部上交,如果不想在里面待得更久,我建议你别声张。” 裴以绥缓缓从阴影里走出来,眼前的场景跟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男网红正一只膝盖跪在地上,一只腿撑地,脸上的表情非常难看,笑得比哭还难看。 “我、我错了,你原谅我,我再也不拿这些来威胁你了,只要你放过我。” 而林珩年,正面无表情漠视着这一切,站得笔直。 他沉默着看了男网红一会,才又开口:“想我放过你?可以啊,你自己在公众平台上将自己的罪行公诸于众,我就放过你。” 裴以绥沉默地看着这一幕,与三年前如出一辙。 第13章 美式咖啡 男网红一听到公众平台这四个字就像是应激了一样,猛然抬头盯着林珩年的脸,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裴以绥眼睁睁看着男网红从刚才的气焰嚣张变成现在的犹豫不决,甚至还带着对眼前之人的恐惧。 裴以绥觉得自己之前的行为简直就是多此一举,他怎么就忘了,林珩年的为人根本就不像外在形象表现得那样懵懂天真。 恰在此时,外面响起一串渐近的脚步声,裴以绥从眼前的场景中抽离出来,朝远处看了一眼。 是穿着便衣的警察。 林珩年真的报警了。 里面的两人估计也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动作一致地扭头朝门口方向望过来。 裴以绥转回头的时候,两双眼睛同时盯着他。 一个冷漠,一个怨恨。 他对于这两种眼神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坦然解释道:“刚才落东西了,回来捡一下。” 说完,裴以绥并不管两人的反应,径直走到刚才自己靠着的墙根旁,从地上捡起一根褪了色的红色细毛线绳放回口袋,再次转身离开。 警察与裴以绥擦肩而过,其中一名偏头看了他一眼。 “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我是报警的人。” 林珩年转过身跟这些警察解释了一句。 警察的视线这才从裴以绥身上移开,他得以从人群中脱身。 洗手间外的长廊好像格外长,裴以绥走了一段时间才想起给哥哥回拨电话。 “喂哥,不用给我请律师了……事情解决了。” 他打完这通电话,离开了晚宴现场。 裴以绥离开没多久,林珩年就跟在警察们的身后从洗手间里出来了,连带着那名男网红一起。 两个人都被带回去做了调查,林珩年还留在警局做了笔录,直到深夜两点才被放出来。 城市的灯火在两点依旧绚丽,林珩年看着周围明明灭灭的灯光,深深呼了口气。 慈善晚宴中途就擅自离场,估计这次活动又该泡汤了。 他想到小薇很可能还在慈善晚宴现场等他,便拿出手机准备给对方打个电话。 恍惚按了好几次手机的锁屏键,依旧是黑屏,林珩年这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早在宴会开始的时候就没电了。 “得找个地方充电才行啊。” 他看着手机屏幕喃喃道。 凌晨两点的充电桩不太好找,再加上他今天出来没戴口罩,辗转一圈之后只好又折返回来,向派出所的警察借了个充电器充电。 他坐在招待室的椅子上,垂眸看着手机充上电自动开机,屏幕上立刻弹出好几条消息,手机叮铃哐啷响了好几秒。 林珩年就着锁屏界面一一看过信息,先点进小薇的对话框,告知对方自己现在的具体位置,又向对方表达了自己提前离场的抱歉。 下一秒,凌薇就把电话打进来了。 “喂!年年!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 对面的声音听起来火急火燎的。 林珩年不想别人为他担心,没有向对方过多解释,只道:“没有什么事情,休息的时候在洗手间看到了别人打架,需要配合警察做一些笔录而已。” “哦……哦,吓死我了,看到你发消息说自己在警察局,我还以为又是那些私生在搞事情呢,紧张死我了。” 小薇在电话对面松了口气,“你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往那边赶,你自己先休息一下,今天也辛苦了。” “好。” 挂断电话,林珩年又去看了其他人发过来的消息,全都一一作了回复。 解决完所有事情之后,他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将身体重心移至身后,终于显现出了几分倦态。 林珩年靠在椅背上,仰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奇怪了,他为了应付这些突发状况已经耗费了许多精力,不是太想思考这中间的因果关系。 可当他一闭上眼睛的时候,脑海中就会立刻浮现出一张人脸。 是裴以绥。 他倏然睁开眼睛,拿起还在充电的手机,打开百度搜索框,敲下裴以绥三个字。 之前在慈善晚宴开始之前没来得及做的事情,终于在此刻完成。 手机上的词条五花八门,但大多是文字资料,与裴以绥相关的照片几乎找不到。 他往下翻了翻,几乎所有的报道都是聚焦在“裴以绥是林珩年的黑粉”这个话题展开的。 除此之外,几乎很少有关于裴以绥本人自身的资料和报道消息。 他对于自己被网友诟病早已见怪不怪,就算多裴以绥一个黑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既然之前裴以绥救他的恩情已经还完了,那他们之间就等同于陌生人。 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张小卡片,这是他在离开那间卫生间之际在地上看到的。 是那张递出去的名片。 不过应该已经没用了。 虽说已经没什么用了,但林珩年还是将名片仔细收好放进口袋中。 叮—— 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又响了。 林珩年拿起手机瞥了一眼—— 锁屏上躺着一条绿泡泡消息。 【wr:最近在干什么?】 他直起身子双手捧着手机,低头开始哒哒打字。 【最近没什么事情,在考虑跟公司解约。】 【wr:需不需要我帮忙?】 他抿了抿嘴,毫不犹豫打字:【不用麻烦闻哥,我自己可以。】 【wr:好。】 【wr: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林珩年想了想,直接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闻哥,这么晚是有什么事情吗?” 电话那边的闻锐没有过多寒暄,“嗯”了一声后便开始问他:“最近有接什么通告吗?” 林珩年不知道对方问这个干什么,却还是诚实回答:“没有,今天刚完成跟公司解约前的最后一个活动,还没有什么打算。” 闻锐:“有没有兴趣上选秀节目?” 第16章 “选秀?” 林珩年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我不会跳舞。” 在他的印象中,选秀节目里的人好像都得会点舞蹈,更何况…… “闻哥,我以歌手身份出道已经差不多五六年了,选秀节目上的成员大多都是十几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这也不太合适吧。” 闻锐听了林珩年的话,在电话对面笑了笑,开玩笑道:“怎么不合适?选秀节目比拼的是才艺和实力,以你的水平,我很看好你。” 林珩年知道闻锐这是在打趣他,也跟着笑了笑,“选秀是真的不合适。” 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我是不大可能上这种节目,不过我之前很看好一个新人,倒是可以介绍给你。” 闻锐看林珩年开始认真起来,连忙打住切入正题:“不用。我推荐你上是因为这个节目缺个声乐导师,不是参赛选手。” 林珩年:“导师?” 闻锐:“对,这档选秀节目现在正跟我这边接洽,不过我最近有点事情去不了,想请你去救个场。” 以闻锐在圈子里的地位,让林珩年替他上节目实在是谈不上救场这一说。 林珩年知道,这是闻锐在向他递机会。 他自然不会拂了对方的好意,事实上,就算对方真的想找他帮忙,他也是不会拒绝的。 “好。大概是什么时候?我找人去你那边接手。” “不用,其他的我都替你看好了,你过来签个字就行,节目正式开录在四天之后,你趁着这几天的空闲时间先准备一下,不用紧张。” “四天之后?”林珩年微微一愣,“怎么会这么赶?” “哪里赶了?裴以绥,你之前是不是又没听我说话,我给你发的语音一个都没听吧。” 裴大哥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弟弟,又有些头疼了。 裴以绥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翻着桌面上那一张张合同,听了哥哥的话,否认道:“没有,哥你每次发语音条都要占满一分钟,干什么都要发语音,谁知道你每条语音里都发了什么?就连我嫂子都跟我抱怨过这件事情,你亲弟弟漏那么一两条没听也情有可原吧。” “你!裴以绥我懒得说你,”裴大哥对于裴以绥简直无计可施,选择放弃继续教育他,只叮嘱道:“你之前不是说不想让那些网友看扁你吗?现在机会来了,这档选秀节目在国内同类作品中排得上前三,你只要在节目里好好表现,那些网友绝对对你印象改观。” “谁要他们对我印象改观了?”裴以绥将桌上的合同整齐叠在一起,“要是我微博没有被禁言,我巴不得跟那些网友对线一百次。” 裴大哥听了这话眼看着又要生气了,裴以绥立马道:“不过我觉得这个行为很不礼貌,我还是通过实力来跟那帮缺德网友对线吧。” 他说完朝哥哥笑得狡猾。 裴大哥拿他没辙,见他最后也答应了上节目,心里稍稍放心了些。 不过大哥万万没想到,节目开录的第一天,这小子就给节目组出了个难题。 节目录制当天,林珩年坐车来到录制基地。 这档节目跟其他的选秀综艺没什么两样,都是施行的全封闭式录制,所以其他导师都已经提前一天来到了现场熟悉环境,但林珩年由于公司在跟他扯皮的缘故,请了一天的假,跟练习生们同时抵达录制现场。 “年年,我刚刚……得知了一个消息。” 凌薇坐在副驾驶上,有些担忧地朝坐在后排补觉的林珩年道:“你那个超级无敌大黑粉,也来参加节目了……” 作者有话说: ---------------------- 下章开始进选秀。 第14章 菜鸡互啄 “嗯?” 林珩年睁开眼睛,双眼皮褶皱被压得极深,他睁眼的一瞬间感到一股难言的酸感,迫使他又不得已闭上眼睛,拿右手拇指和食指在鼻梁上捏了捏。 因为之前凌薇拒绝将参加慈善晚宴的机会交给公司里的其他人,加上解约在即,公司方面已经彻底跟林珩年撕破脸皮,势要让对方不好过,所以这两天林珩年总是会频繁接到公司不同人事打过来的交接确认电话。 电话的内容无非是在扯淡,但林珩年却需要抽出时间来应对这种事情,再加上需要熟悉选秀节目这边发过来的规则与机制,以及熟悉每一位学员的基本情况,他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三四点才能睡觉,导致严重的睡眠不足。 凌薇见林珩年这么累,有些担忧,她对之前慈善晚宴换人硬刚公司的事情感到非常的歉意与愧疚。 她当时只考虑到了林珩年需要工作来保持曝光,却忘了拒绝公司之后产生的一系列麻烦。 “早知道当初就不上那什么慈善晚宴了,这活动八成跟我们犯冲,还遇到了糟心事,丢给狗公司多好,还省事。”凌薇懊丧地嘀咕了一句。 “我没事。”林珩年缓过那一阵酸感,坐直身体朝外面看过去,“你刚才说什么?” 凌薇经人这么一提才想起来刚才她想说什么,又接上刚才的话头对林珩年道:“哦对,之前节目组提醒我要转发官宣微博,我刚才用你的账号登录微博,首页居然自动给我推送了裴以绥的热点微博,他居然也参加了节目!” 凌薇说着忍不住晃了晃手机,那条裴以绥的转发微博出现在屏幕上。 林珩年不甚在意地瞥了一眼小薇手中的手机,“嗯”了一声,“我知道,节目组发过来的学员资料里有他的信息。” “什么?!” 凌薇闻言忍不住拔高声音,“节目组这是在干什么啊,把你们两个同时安排在节目上?那个黑粉嘴那么欠,年年你性格又这么好,就算是碍于节目也肯定不会对那个裴以绥怎么样,你要是跟他分在一组不得被欺负死啊。” “这可不行!” 凌薇脑子里脑补了一万种林珩年被欺负之后受委屈的画面,顿时坐不住了。 “我现在就给节目组的对接人打电话,你和那个裴以绥绝对不能在一起!” “不用了小薇。” 林珩年将注意力从窗外转回来,看着凌薇,“这个节目的主角是那些选秀成员,裴以绥现在选择来参加这档节目,恰恰说明他很需要这个平台,就算是为了他自己,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可——” “别担心,录制节目的时候我会跟策划提这件事情,拜托节目组尽量不要让我们两个人同框。” 林珩年一句话打消了凌薇的顾虑。 恰好时间也到了,林珩年抬手看了下腕表,下午三点整。 他该进训练基地了。 林珩年独自下车取了行李箱。 虽说这次节目是封闭式的,但林珩年却没有准备什么东西,只带了几件换洗衣服以及记录灵感要用到的纸笔。 这种全封闭式录制一般都是口头紧行动松,虽然向外界宣传的是全封闭式录制,但选秀人员基数庞大,私底下根本不可能做到完全封闭。 一是怕录制效果达不到预期,二是怕发生无法预料的突发状况。 所以,林珩年觉得没必要带那么多东西,如果缺了什么东西,可以打电话给小微送过来。 林珩年的车就停在录制基地大门前不远处,人一下车门口扛着相机的摄影师就一路小跑过来,朝林珩年打了个招呼之后开始录制剪辑素材。 故而,林珩年便非常配合地拉着行李箱根据指引往基地里的宿舍走去。 因为晚到一天,所以当林珩年进去的时候碰到了几名学员,正在镜头下进行备采。 林珩年今天穿着一身白蓝运动套装,脸上戴着黑色口罩,头上罩着一顶纯黑色鸭舌帽,柔顺的额前碎发微微有些长,发梢扎着眼睛。 远远看着,很像一名姗姗来迟的选秀学员。 站在镜头后面为学员提问问题的执行导演往旁边瞥了一眼,正好看到林珩年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远。 他误以为这是被他落下的学员,远远喊了一声:“那边那位学员,先别急着回寝室,来这边录个东西!” 林珩年被人喊住,转身朝身后看过去,那边正在准备的学员全部都被导演的声音吸引,纷纷朝林珩年看过来。 他们身上穿着统一的服装,白蓝相间,与林珩年身上穿着的套装相差无几。 林珩年依旧不太适应所有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向导演解释道:“我不是学员。” “不是学员为什么穿着学员的服装?刚才就有几个小子因为急着回宿舍整理东西跑了,你别再骗我了,每位学员都需要备采,早晚的事情,快来开来。” 导演刚经历了一波拉锯战,完全不相信林珩年的话,执意要对方过来录一段,“就算不是学员也没关系,个人镜头多一个总比少了好,他们录得差不多了,就还差一个,下一个就是你。” 林珩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备采的导演给拉到了镜头边的树下。 第17章 正值金秋时节,树叶落在地上铺了一层黄色,给镜头平添了几分冷肃感。 导演让林珩年先站在旁边稍微等一会,因为上个备采的学员还差几个问题还没问完。 林珩年原本想要拒绝,但略微思考了一下觉得导演说的也对。 即使他是导师,也是逃不过备采的,左右早晚都得录,时间提前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他将行李随意放在脚边,漫不经心抬头,却猝不及防和镜头后的一双眼睛对视。 林珩年表情略微愣怔。 怎么会这么巧。 那双湛黑的眼睛和几天前在洗手间与他对视时的状态别无二致。 他又一次,在毫无防备的状态下遇到了裴以绥。 裴以绥坐在节目组为学员们准备的木椅上,面朝镜头表情放松。 那双眼睛在看向林珩年的时候依旧毫无波澜,但林珩年从对方细微的动作变换间,看出了对方的探询。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对视太久,像是有默契似的,同时将眼睛别开。 裴以绥的备采已经到了最后环节,导演手里拿着写满问题的本子,低头看了一会开口:“最后再问一个问题。” “你的梦想是什么?” 裴以绥听完问题,略微思考片刻,抬头看着镜头道:“其实我没什么梦想,这个词太大了,讲起来会有点缥缈。不如换个问法,我的愿望是什么?” 镜头聚焦在裴以绥脸上,画面外的导演认同地点点头,又重新问了一遍:“那你的愿望是什么?” “拥有吃不完的糖果。” 拥有吃不完的糖果? 这个回答实在是太小孩子气了,导演觉得面前的男生比他家里八岁的儿子还要稚气,但却莫名可爱。 “好了,你的备采结束了,可以回宿舍了。” 导演笑着翻看着手中的本子,并未抬头,“刚才那位迟到的学员,该你了。” 裴以绥听到可以走了,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他在备采之前将头上戴着的帽子放在了身后,现在又重新捡起来反戴在头上。 刚才站在旁边的备采学员此刻都已经走光了,偌大的院子中只剩下摄像老师和最后三位备采人员。 林珩年听到导演叫他,从倚着的树干旁直起身,缓缓向镜头前走去。 因为要出镜,林珩年边走边提前将脸上罩着的口罩取下放进口袋中。 然而当他走到机位前抬头,裴以绥还站在原地,抿着唇盯着他。 林珩年从口袋中抽手的动作一顿。 “这位学员,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了,可以回去了。”他看着裴以绥平静道。 裴以绥用审慎的目光看了林珩年许久,而后笑了,他有些可笑地对林珩年道:“林珩年,我没想到你会这么记仇。” 林珩年对于裴以绥突如其来的指控有些莫名。 “你在说什么胡话?” 裴以绥见林珩年不承认,略微靠近了他一点,微微低头盯着他的双眼:“你敢说自己不是为了报复我欺骗你不认识裴以绥,才上的节目?” “你想太多了。”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的想法简直是太幼稚了,他是不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的。 “撒谎。”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眯了眯眼睛。 “这档节目当初邀请的声乐导师难道不是闻锐?最后来现场的人却是你。”裴以绥笑了笑,“闻锐那个人小气得很,他就算是把手上的项目推了,也不会给别人的。” “你什么意思?”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话里有话,他冷冷看着面前的人。 “什么意思?!”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表情有些生气。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你肯定是为了上这个节目报复我,给节目组和闻锐塞钱了!你是傻子吗?!” 他看起来像是真的生气了,看向林珩年的眼神有些恨铁不成钢。 林珩年被裴以绥的逻辑噎得一时无言,他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恋? 裴以绥凭什么认为自己就算给节目组加钱也要进来报复他? “哎!你们两个站在镜头前干什么呢!都快亲上了!” 作者有话说: ---------------------- 存稿箱设错了,设成2025年了,我是笨蛋呜呜呜 第15章 针锋相对 站在镜头后面的导演看着两名选手在镜头前面低声说着什么,且越说距离越近,到最后竟然还凑在一起了! 今天的天气不算太好,此刻竟然连白云都变成了灰沉的乌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下雨,导演实在等不及,只好扯着嗓子朝两个人喊了一声。 三人的站位呈一条直线,导演距离两人一点都不远,这个距离猛然吼了一嗓子,林珩年吓了一跳。 他从跟裴以绥的对峙中抽离,却猛然发觉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真的太近了。 他比裴以绥矮了半个头,两人近距离面对面的时候他只能看到对方的喉结,连带着对方身上衣服的淡淡青桔清香味道,一起钻进他的鼻腔和大脑。 他不记得两个人什么时候凑得这么近了,但导演吼出声的第一时间,林珩年立刻往后退了两步,迅速跟裴以绥隔开安全距离。 他偏头朝导演看了一眼,导演对着他打了个手势道:“你坐下,让他顶你一下。” 林珩年:“???” 裴以绥看到林珩年疑惑又欲言又止的复杂神情之后,原本有些生气的神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看热闹时经常会有的狡黠。 他在林珩年身后悄悄伸出一只手,朝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导演会意,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个人都已经了解,便开始调整架在原地的相机的拍摄角度。 林珩年见导演已经开始准备拍摄,只好将刚才的疑问压下,配合地坐进那张椅子里。 裴以绥站在旁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一只手弯曲顶在下巴上仔细端详着林珩年的整体状态。 过了大约十秒,他朝林珩年走了两步,居高临下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的人,“你屁股不疼吗?” 林珩年:“?” 林珩年:“你不要没事找事。” 他说完,警告地看了一眼裴以绥。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嘴硬的样子,弯了弯唇,丢出一个炸弹:“实话告诉你,这把木椅子其实早就散架了,正常成年人根本不可能坐得上去。” “采访一下林珩年先生,您老人家坐得还舒服吗?” 林珩年表情微顿,可身下的椅子依然安然无恙地托着他整个人,稳得可怕。 他承认,自己确实只是虚虚借了一点力而已,但这也是基于节目组的需求适当做出的配合。 至于他为什么不坐这把椅子……原因很简单,刚才有一只麻雀站在树梢朝下面拉了一坨白色的屎,正好落在这把椅子的靠背上。 就在他跟裴以绥争执的时候。 虽然座椅底部并没有任何问题,但林珩年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坐在上面。 而他最不喜欢把一件事情变得繁琐或者复杂,耽误其他人的时间,索性就这么将就了一下。 没想到,这把椅子原本就是坏的。 可他明明记得…… “你刚才采访的时候也坐下去了,难道你也在扎马步?”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带笑的表情,毫不犹豫回击道。 “忘了说,你刚才坐下采访的时候,有一只麻雀在你身上解决了生理问题,不过应该没关系吧,反正你的衣服也是白色的,看不出来。” 他补充完,从那把破椅子上站起来,靠背上那一坨白色痕迹就自然而然露了出来。 而林珩年本人,则自动忽略旁边的裴以绥,径自朝导演走过去,想要给导演提出一些他的备采解决方案。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话之后,原本挂着笑容的脸立刻僵住。 在真切看到木椅上那坨白色痕迹之后,他终于崩溃,难以忍受般想要去检查自己的后背,却因为害怕那点白色粘在手上,以诡异的姿势停住了动作,僵硬地左右扭了扭背。 而这一切,全部都被林珩年看在眼里,他用余光瞥到裴以绥的动作之后,终于满意,嘴角挂起一抹非常浅淡的笑。 他走到导演身旁,向导演提出自己可以不用木椅道具,他可以配合镜头调整自己的位置,只拍到上半身,确保个人备采的完整性。 导演因为天气原因,只想赶紧完成这次工作,觉得只录上半身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效果不好的话,可以让后期制作团队修缮一下。 林珩年思考了一下,大步走到树下,将自己的行李箱拉过来,他自己跨坐在上面,前后移动调整位置,确保只有自己的上半身入镜。 而林珩年身后不远处的裴以绥,所有人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成功让这人多蹭了几分钟镜头。 备采的内容非常常规且公式化,这些问题几乎在每一个开放式综艺上都出现过,所以林珩年照搬公式,回答无功无过,很快便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 第18章 等他备采完重新戴上口罩,提着行李箱二次转身的时候,他身后模仿猴子摘跳蚤的裴以绥已经不见了。 备采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林珩年,他依旧按照箭头指示前往宿舍。节目组为导师提供的宿舍和练习生的宿舍在同一栋楼,只是这栋楼分为东西两边,练习生宿舍在西,导师宿舍在东。 因导师人数只有五名,所以东边的楼层只有一层属于导师宿舍,这次节目的五名导师中只有一名女导师,且因为行程原因只参与节目录制,故而那一层的导师宿舍只有四个人居住。 林珩年到宿舍楼的时候,里面空旷又安静,大抵是因为学员们已经收拾完整,已经被节目组叫走安排接下来的录制计划了。 他记得自己在下午四点钟的时候还有一个关于节目导师的集体会议。 而现在…… 林珩年抬手看了下腕表,已经三点三十六分了。 他迅速上楼,却在到达二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难题—— 他竟然忘记提前问节目组,导师宿舍在哪一层。 这栋大楼结构非常对称,每层楼的布局和样式十分相似,导致林珩年每走一层楼都觉得自己是在鬼打墙。 发给节目组负责人的消息也石沉大海,眼看着就快要到规定的开会时间,林珩年莫名觉得有些心慌。 他又上了一层楼,与之前几层都不相同,他这次终于听到了一点极微弱的声音。 林珩年只听了一秒,就知道是有人在弹钢琴。 他循着声音朝走廊深处走去,这层楼的走廊左面那一排房间全部被做成了阳光房。透明玻璃外,缓慢向西走的太阳分出光线照射进楼层,绷出金色的丝线,让人恍惚。 而随着林珩年越往里走,那弹钢琴的声音便越发清晰。 他最终停在右手边的一间非开放式房间。 那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林珩年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里面的人,导师宿舍究竟在哪里。 这间房的门没有关闭,就这么大敞着,像是在欢迎外来者的到访。 林珩年推着行李箱走到门角,犹豫片刻才踏了进去。 “你好——” 林珩年说完抬头,便看见了坐在窗户旁弹琴的男生。 裴以绥正巧弹奏完一首曲子,听到声音也跟着抬头,就看到了在门口站得笔直的林珩年。 裴以绥一看林珩年这身装备,狐疑地眯了眯眼,开口便质问道:“你跟踪我?” 他已经没了之前在树下发现鸟屎时的暴躁,应该是洗了澡换了衣服的缘故。 林珩年迅速抬头瞟了对方一眼,又垂下眼帘。 他心平气和道:“我没有跟踪你。” “还说没有?我刚来这儿不到三分钟,你就出现了,难道还能是巧合?”裴以绥挑了挑眉,戏谑道。 确实是巧合。 林珩年恹恹地在心里想。 不过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这是巧合,他只会认为是自己在故意报复他。 林珩年觉得自己有点倒霉,三番两次遇到裴以绥,看来小薇的担心不无道理。 时间已经快来不及了,林珩年无意跟对方扯皮,拉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然而,裴以绥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因为林珩年实在是太可恶了! 竟然骗他身上有鸟屎! 他刚才回到宿舍脱下衣服时才发现,那训练服上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太恶劣了! 这个人简直是太恶劣了! “等一下。” 裴以绥快步走到林珩年身旁,伸出长臂挡下对方去路。 这间房的门是单开小门,裴以绥一个快一米九的大男人站在门边,瞬间就把本就不宽裕的空间完全占满。 从远处看,就像是裴以绥在搂着林珩年,姿势暧昧。 林珩年显然对裴以绥的行为做派极其不满意,他皱眉看着对方,“让开,我赶时间。” 手腕上时钟指针“咔哒咔哒”地在转,林珩年觉得这种声音在此刻被无限放大,像是心跳一样在他的大脑皮层搏动,神经末梢随之挑达,让人忍不住紧张起来。 而裴以绥却感受不到林珩年的焦虑,只认为对方是在骗他。 仗着自己身高臂长,把门口的路堵了个严实。 恰在此时,林珩年的手机在口袋里响了一声,但两人都因为各自认为的紧张气氛没有注意到。 “我有权为自己之前受到的欺骗讨一个公道。”裴以绥固执道。 “我想你搞错了,要讨说法,也应该是我问你,导演让你帮忙为我顶一下,你却恶劣地眼睁睁看着我坐了下去,如果我真的如你所愿坐了下去,”林珩年眼皮上撩看着裴以绥,“那我就要受伤了。” “谁眼睁睁看着你坐下去了!我看着呢!林珩年你别血口喷人,你根本就不可能受伤!”裴以绥看着林珩年颠倒黑白,快要气死了,暴躁解释道。 “那个……” 忽然,在裴以绥话音落地之际,一个陌生的男音在门外响起。 裴以绥扭头朝外面瞥去,是一个同样穿着训练服的男生。 男生见裴以绥望过来,小心翼翼举了举手,弱弱开口:“我在直播。” 他说着又举了举自己另一只手中夹在手持支架上的手机。 手机是前置摄像头直播,屏幕正对着三人。 此刻,上面的弹幕刷刷起飞。 第16章 彩色糖果 “我靠……不太确定,抬头看一下,我这是在看正经直播吗?” “不太确定+1,这谁!好猛!” “爹的,这难道就是上班摸鱼的快乐!这是我应得的!呜呜呜!” “什么顶?什么坐下去?谁顶谁?谁做谁?姿势如何?时间多久?眼睛有没有变成兔兔眼?肚子疼不疼?紧不紧?暖和吗?白牛奶多吗?浓稠吗?不好意思本人第一次网购,对产品的品质要求有点高,所以这对我真的很重要啊喂!” “前面的姐妹,这里不是无人区,请带上跟不上车速的我!顺便扔给你一条裤衩子!快穿上!” “别的不说,这俩人的声音竟然给我听爽了……” “不好意思,本人今年八十八了,眼神有点不好,孙女让我在网上找点对眼睛好的内容多看看,说看得越久眼睛就会越明亮,大家帮我看看我找对了吗?” “潮流老奶!您孙女真孝顺,呜呜呜,找对了找对了!奶奶我实话告诉您吧,多看这个内容不仅能让眼睛变得明亮,就连心也会变得黄亮呢~” “这不是个正经选秀综艺吗?孙筱鱼!你是不是被骗进狼窝了!妈妈不允许啊!” 弹幕上正在就这两个声音热火朝天地讨论着,这名男生的镜头就跟着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正好露出三张表情不同的人脸。 “……” “……” “……” “等一等!这个人看着怎么有点熟悉……脑子有点痒……” “爹的!我爆哭啊,我就说这声音怎么听着有点熟悉呢……原来是我年!” “啊啊啊啊!没想到上网冲个浪都能遇到年年!” “吼吼吼吼,终于看到两位当事人的正脸了,年年好帅!另一位小哥哥也很帅呢!” “哇塞,那个男生好帅啊,dbq孙筱鱼,容我先爬个墙。” “不是,等一下,我有点晕,那刚才说话的两个人是……” “已知其中一个是林珩年,另一个没见过,过。” “不是!就我一个人好奇刚才两位当事人到底在干什么吗?!” 裴以绥在男生将手机转过来的时候就一直盯着那小小的屏幕,所以刚才的弹幕他通通都看到了,这些缺德网友……说的什么啊,骚话连篇的。 在看到最新一条问他和林珩年刚才在干什么的留言之后,裴以绥终于忍不住出声:“我们只是网友,你越界了,我跟他刚才干了什么跟你有关系吗?有这时间不如去挂个中医号看看,脑子有点痒也不会长头发。” 他怼完网友又开始对旁边的人下手,“还有你,节目还没开始录制就开直播,这是你的自由我管不着,但是你未经我的允许就擅自决定让我出镜,我不是太认可,希望你能对我和他道歉。” 裴以绥说着看了眼旁边的林珩年,对方现在根本就没注意他和这个男生,只是不停地反复查看着腕表上的时间。 他见对方并不是太在意这个插曲,停顿片刻又对男生补充道:“当然,对方如果不介意的话另说。” 男生本来就对自己不小心拍到别人而感到不好意思,早在让两人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之后就把镜头翻转为后置摄像头了,现在对方既然有要求,他自然没有异议,诚恳向裴以绥道歉。 之后,又稍微侧身向旁边的林珩年道歉。 因为男生双手垂在腹部,两手交叠在一起握着手持支架,所以后置摄像头随着手机主人的动作来回晃动。 第19章 但大致入镜范围却正好在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人之间。 所以,男生开始道歉弯腰的下一秒,手机屏幕中便出现了两只交握着的双手,一大一小,还带着肤色差。 那是裴以绥因为怕林珩年跑路,气急败坏之际下意识的举动。 后来因为男生的出现和打扰,让裴以绥忽略了两人之间的不妥行为。 而另一位当事人林珩年,则因为关心自己四点钟的会议在看着时间焦虑,再加上裴以绥本人的动作行为单拎出哪一个他都会认为对方有病,所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并没有察觉。 “嘤嘤嘤,妈妈这是我该看到的吗?这人谁啊,是林珩年的男朋友吗?这位童鞋,人家都还没官宣你就替他们官宣了,这合适吗?” “不是,谁能告诉我这是真的吗?林珩年有男朋友了?” “上个节目还要带着男朋友吗?就这么爱吗?破防了。” “等一下,事情的始末都还没了解全就急着下定义,万一人家只是朋友呢?” “哥们儿你男的女的,你去身边问一下,谁家男生好朋友之间要手拉手?我那傻逼儿子要敢这么干,爹必须毫不犹豫给他一拳头。” “不是,你一男的看什么选秀节目选手的直播?我记得我男朋友看到这类直播都是直接忽略的啊,谁还特意进来留个言?” “楼上!莫非你是当代诸葛?” “啊啊啊啊!要疯了,你们这一通分析,不是更坐实了我年在谈恋爱?本妈粉接受不了啊,崽崽怎么恋爱了啊好突然。” “靠北,这男的谁啊,不要碰我木木年!” 下一秒,这位网友的问题就得到了当事人的回答。 林珩年眼看着时间已经到了三点五十五,行李是已经来不及放到宿舍里了,他打算直接推着行李箱参加导师会议,为了不再跟裴以绥纠缠,他妥协道:“裴以绥,我向你道歉,之前的事情,对不起。” “……” “什么?你说那是谁?” “等一下,我耳朵好像出现了问题。” “我k,那个帅哥是裴以绥???” “年年你告诉我,长得那么周正一帅哥,竟然是在网上跟我对线的裴以绥?” “不——要——啊——这和我心目中的裴以绥完全不是一个人啊,嘴明明那么毒,为什么看起来好像能一口气把我给亲背过去啊。” “楼上,这是白天,还没到睡觉时间呢。” “呵呵呵,就凭他刚才回我们的那几句话,裴以绥实锤了,除了我们和裴某,谁还会这么在意我们的头发!可恶!” “楼上,扎心了……” 裴以绥没想到对方会对自己道歉,毕竟在几分钟之前,对方还一副“与我无关”的表情。 林珩年的退让并没有让裴以绥感到“扳回一城”的喜悦,反而让他感到奇怪,他狐疑地看着林珩年,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异样。 林珩年现在脸色有些苍白,他向裴以绥说完那句道歉的话之后,仍旧在频频注意着腕表上的时间。 可能是因为紧张,额角周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水。 裴以绥这才想起来之前两人在门口对峙之时林珩年说的话,他说自己赶时间。 裴以绥原本以为对方是在找借口敷衍他,但看着林珩年现在的状态,他很难去相信自己之前对于对方的猜测了。 开直播的男生还站在墙角看着两人,裴以绥本就对于对方直播带自己的行为感到不满,现在他又需要单独的空间来处理他跟林珩年两个人之间的问题,索性直接对对方道:“我们现在有一些私人问题需要解决,麻烦你回避一下吧。” 他说的是麻烦两个字,但语气里完全没有麻烦了对方的不好意思,反而会让听到的人觉得打扰了对方而感到歉意。 男生确实很抱歉,随之而来的还有点尴尬,他连连点头表示了解,手忙脚乱地关了直播,转身就跑。 留下直播间的网友们看着已经黑了的屏幕上自己正龇着的大牙。 等男生走远,裴以绥皱眉看着林珩年,终于完成了两人本该在再见之初就应该完成的对话,“你之前进来这间训练室,是想问我什么事情吗?” 林珩年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他现在其实不太能听清周围的声音,裴以绥的声音响起之时,他有些茫然地抬头。 他根本没听清裴以绥到底说的什么,他只知道现在他要尽快赶到开会的地方才行。 “请问你知道阳光会议室在哪里吗?我、我四点钟的时候有个会议。” 林珩年现在只能遵从本心问出心中最迫于解决的问题,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阳光会议室?”裴以绥愣了下,“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阳光会议室应该是在对面那栋楼,导师宿舍楼层的下面。” “我带你去。” 裴以绥这次学乖了,什么都没再问林珩年,拉着对方的手就往走廊尽头的楼梯走。 其实节目组安排的宿舍楼虽然分为东西两栋,但在两栋楼的第三层打通了连廊,以便练习生学员们节省在路途上的时间去进行训练。 现在倒是方便了裴以绥和林珩年两人。 裴以绥很快就带着林珩年穿过了连廊,他抿唇不语,抬手看了眼自己腕表上的时间:三点五十八。 阳光会议室就在三楼走廊尽头,根本不需要多费心思绕路。林珩年在看到尽头那个小小的会议室标识之后,终于反应过来,他看着咫尺距离前为自己带路的裴以绥,下意识道:“谢谢你帮我带路,接下来的路我一个人可以的,麻烦你了。” 他说着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颗包裹着彩色糖纸的硬糖,放进裴以绥手中。 裴以绥:“?” 你不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子像在哄小孩吗? 他不悦地看着微微低头的林珩年,出声道: “林珩年,我今年二十二了。” 作者有话说: ---------------------- 来晚了!麻溜滑跪qaq 第17章 忠诚小狗 所以别拿这种哄小孩的招式来敷衍我啊。 裴以绥在心里道。 “嗯?” 林珩年不太明白对方说这句话的意思。 如果是之前,他肯定能立刻感知到裴以绥话里的情绪,但现在他心里装着另一件事情,所以忽略了裴以绥话里的抱怨。 不过裴以绥只说了那一句话,这句抱怨也被放在了心底,轻而易举地被当事人给揭了过去。 “不是说赶时间吗?四点钟了。” 裴以绥说着看了眼时间,转移注意道。 林珩年听了这句话,果然无暇他顾,又拉着行李箱匆匆向不远处的会议室走去。 他前脚刚一抬步,裴以绥后脚就双手插着裤子口袋跟了上来,懒懒坠在林珩年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 阳光会议室中倒是没有像林珩年想象的那样围了一桌人,只有四个人,且在会议室的正中央架了台摄像机。 林珩年透过走廊这侧的玻璃扭头朝里看了一眼,那几个人不像是在开会,更像是在检查着什么东西。 裴以绥站在林珩年身后一臂距离的位置,见自己前面的人将注意力放在会议室里,他也随意地往里看去,嘴里含着的硬糖被他用舌头左右来回推,在口腔壁外侧形成一个小小的鼓包。 这幅形象挂在他脸上还真是有点违和,不过他本人开糖果包装外壳的速度证明了身体主人的不在意。 会议室的四人正专注着手上的事情,并没有发现外边来的两个人。 林珩年原本很焦急,但在看到会议室中一个导师都没有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松了口气。 放松之余,林珩年也比较疑惑,他明明是卡着点来的,且其他几位导师本就提前了一天报到,为什么现在却比他一个匆匆赶来的人来得还晚。 对于时间精确度的计较让他心中十分怀疑。 林珩年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时间? 他将手中的行李箱靠在墙角,拿出口袋中的手机,却发现上面显示着几条未读消息,均来自手机短信息。 林珩年看了下时间,恰好是十几分钟前他跟裴以绥纠缠的时候。 他想到这里,忍不住偏头看了眼旁边的裴以绥。 裴以绥原本在专心看会议室中的人究竟在干什么,被林珩年盯了一眼,疑惑地转头向他看去,眼睛里还带着询问。 我又惹你了? 林珩年没说话,低头看着手机屏幕,拇指一划点进那几条未读短信息里。 由于之前跟林珩年这边对接的人加的都是凌薇的社交账号,所以当初节目组提出要加林珩年社交账号以便进入节目后进行后续交流时,凌薇给的是林珩年常年躺灰的备用手机号。 那条四点开会的消息也是他两个小时前才收到的。 林珩年点进短消息中,看到屏幕中十五分钟前才发过来的通知—— 第20章 [林珩年老师,实在是抱歉,由于我的疏忽,记错了开会时间。导师集体会议其实在昨天已经开完了,因为我昨天那个时间点在跟您的对接人进行对接交流,所以忘记了这件事情,造成这种误会是我的失职,真的很对不起。林珩年老师,今天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啦,您现在可以继续待在宿舍休息,准备明天的录制。] [另外,补充一条禁令,节目组严禁导师和学员私自带零食以及其他食材参加节目录制,所以请林珩年老师严格遵守契约精神,不要私藏零食,我们会进行一次统一的入组检查。检查就安排在今天下午四点,在阳光会议室中,请老师做好准备。(微笑)] [祝老师安全通过。] 后两条消息,发送时间正好是下午四点整。 林珩年看到这几条消息的时候,表情微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裴以绥看到林珩年思考的表情,“啧”了一声,“不是要进去开会吗?怎么现在停在外面了,刚才还要哭,你不会又是在耍我吧。” “啊……”林珩年轻轻应了一声,思绪却还在思考中,他看了看靠在墙角的行李箱,又看了看双手插着上衣口袋的裴以绥,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事成请你吃糖。” 裴以绥在口腔中滚糖磕牙的动作一顿。 又要干什么? 别再要哭不哭就行。 他在心里妥协地想。 林珩年见裴以绥没说话,推着行李箱走出会议室透明玻璃墙的视线,朝裴以绥招了招手。 你……这动作招狗呢? 裴以绥磨磨蹭蹭走到林珩年身边,颇有些傲娇地问道:“干嘛?” 林珩年将手边的行李箱放倒,拉开拉链将两边都平铺在地面上。 行李箱内里的东西一瞬间全部暴露在裴以绥的视线里。 他下意识地偏了偏头,视线停在玻璃墙上,隔着一层东西看外面西沉的太阳。 林珩年却没注意到对方的这一变化,只顾着将行李箱中的东西分类摆放。 这个行李箱质量挺好的,林珩年除了没装几件衣服,其他杂七杂八全装了个遍。 他迅速将行李箱中的物品归类,抱起一坨用透明塑料袋封着的红色东西,走到裴以绥身旁,睁着那双狐狸眼看他:“你能脱一下衣服吗?” 裴以绥:“???” 你再说一遍? 林珩年读懂了裴以绥眼神中的话,又开口重复道:“你能脱一下衣服吗?” “我想借你的衣服用一下。” “可以吗?” “给你。” 裴以绥将外面穿着的运动款式外套脱掉,攥在手中递给林珩年,脸上似乎还带着一点嫌弃的表情。 这破衣服有什么好的,眼睛都亮了。 林珩年接过裴以绥的外套,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拆开分成两份,装在两个透明袋子里,塞进这件衣服里,用两条袖子打了个结。 “林珩年,你干嘛呢?” 裴以绥见林珩年将自己的外套/弄得皱巴巴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好像那件衣服现在正穿在自己身上,嫌弃得不行。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音量,忍不住往会议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确认里面的人没有听到两个人的动静,他才松了口气,将亮着的手机屏幕展示给裴以绥看。 并解释道:“节目组现在正在会议室里检查,明令禁止学员与导师携带食物入住宿舍,我待会要进去接受节目组的检查。” 林珩年没有将话说完,但裴以绥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带了吃的?” 林珩年诚实地点了点头,“嗯,我现在需要工具将它们全部藏起来,所以刚才才借了你的衣服。” “你……”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陈述,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怎么这么诚实? 他看着林珩年认真计划着要怎样取舍自己带的食物,觉得对方实在是老实过了头。 上这档综艺节目的艺人,都不是完全的素人,背后基本上都有靠山,谁会老老实实地让节目组翻自己的私人行李箱?都是临时准备一个符合标准的行李箱供节目组检阅,过个镜头收集一些素材就可以了。 这些在上节目之前节目组都已经通知过艺人,可现在林珩年却天真地认为对方要真的检查艺人的私人行李箱。 还要偷偷把带来的东西给藏起来。 像只小猫怕被抢了心爱的小鱼条,悄悄将小鱼条叼走藏起来。 想到这,他又忍不住往林珩年的手机屏幕上瞄了一眼—— 到底是谁给他发的这种误导性信息? 还不待他继续开口,原本在会议室中专心检查行李的节目组人员从里面转了出来,一抬头便看见了他们两人。 “哎?前面那个好像是我们的音乐导师林珩年啊,他一定是来完成节目组的行李箱大检查的,让我们跟随镜头来看看林珩年老师的行李箱中到底有哪些东西吧!” 会议室中的四个人出来了三个,其中一名肩膀上扛着一台摄像机,另一名手上戴着一双纯白手套,跟在拿着话筒讲解的男主持身后。 林珩年和裴以绥听到声音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猫咪偷腥被发现了啊,可怜的小猫会不会被没收小零食呢? 他会很难过吗?会再次流泪吗? 林珩年则紧张地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惊讶对方检查的速度也太快了。 男主持边看着镜头介绍林珩年的身份,边慢慢往这边走。 林珩年看着行李箱中大半还没来得及转移的零食,有些惋惜。 “真的是林珩年老师啊,您肯定是来接受检查的吧?” 男主持一走近林珩年便无比亲昵地想要跟对方握手,被林珩年闪身躲开。 他蹙眉转身蹲下整理了一下行李箱,才回头道:“嗯。” 现在看来,只有放弃这些他带来的食物了。 “好的,我们终于迎来了今天第一个开箱检查的人,林珩年老师来的也真是巧啊。” 男主持人见林珩年同意检查,笑盈盈地同镜头解释道。 第一个? 林珩年想到刚才在玻璃窗外看到的情况,难道不是已经有人接受节目组的检查了吗? 男主持的话音刚一落地,他身后跟着的检察员便立刻走上前,想要蹲下去翻找林珩年的行李箱。 “等一等。” 突然,一只脚伸在检察员眼前,横着的腿挡住了对方接下来的动作。 “我好像记得,节目组不干这种私自翻阅艺人行李箱的行为吧?我们现在还没有准备好,不接受检查。” 裴以绥说着,朝这三个人笑了笑。 “请你们向后转身,先去检查选手们的行李箱,别叽叽歪歪一大堆废话,浪费我们的宝贵时间。” 第18章 糖渍蚀心 裴以绥的气势有点强势,且看起来不好惹,这让检查行李箱的那位工作人员一时有些难办,他请示般看着身后的男主持人。 “这位选手,我们现在是在检查林珩年老师的行李箱而不是你的,且在这之前,我们已经对林老师进行过信息通知,他知道这项检查的,麻烦你配合节目组的安排,现在尽快离开摄像头的拍摄范围,不要打扰节目录制。” 男主持人见裴以绥拦着检查人员,疾走两步到他跟前,压低声音笑眯眯道。 他们刚在会议室中检查完几个特意准备的行李箱,但没有选手作配合会让这个环节显得不太抓眼,没有节目效果的东西观众们并不会买账,所以节目组跟他说已经通知了几名选手过来配合录制。 但男主持没想到来的人会是导师,不过让导师来配合录制效果确实会比学员们更好。 没想到几个人还没开始检查就被一名学员给拦下了,这种状况确实是意料之外,男主持只好迅速站出来解释,以免耽误录制时间。 裴以绥听完男主持人的解释,缓缓收回挡在林珩年面前的长腿,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不打扰节目录制了,不过我之前托林珩年老师给我带了点东西,如果需要检查行李箱的话,麻烦等我先把自己的东西拿出来再说,可以吗?” 他这句话虽然是在询问节目组的人,但说话的同时却是扭头看着林珩年的。 林珩年原本已经决定就范了,打算把自己行李箱中剩下的食物全部上交给节目组,但裴以绥的话却让他燃起了一丝希望,他目光追寻着裴以绥,注意到对方朝他眨了下左眼。 “这……” 男主持人听到裴以绥的话后有些犹豫,他刚才走近这边的时候分明看到了这个行李箱中有违禁物品存在,或许可以作为这次拍摄的看点,来点抓马情节。 但如果眼前这个男生将这些物品带走的话,那他们的拍摄就又会回到会议室时那种无聊平淡的状态。 第21章 这不符合这次的拍摄宗旨。但他同时也很清楚最开始的时候这名男生说的那句话:节目组确实没有权利不经同意检查任意一位参赛者或者导师的行李箱。 这是节目录制之前就已经约定好的事情。 男主持人的眼神逐渐从裴以绥身上移到林珩年身上,用近乎求救般的眼神看向他。 林珩年是节目组喊来配合录制这一部分的人,应该会站出来替他说点什么将这位选手给打发走。 林珩年几乎是在瞬间就注意到了这位主持的眼神,又联想到之前的那通短信以及裴以绥对男主持人说过的话,心下了然。 节目组这是把他当成工具人了。 “对,他是托我给他带了一些东西,麻烦你们稍等一下,我把他的东西交给他再进行检查。” 林珩年无视了男主持人的求助目光,语气毫无波澜道。 他说完原地半蹲下去,将行李箱中的几盒桶装泡面拿了出来,放到裴以绥手中。 “这位选手今天没吃饭,所以我给他买了点东西垫垫,这个不违反规定吧。” 林珩年说着,扭头看了看站在一起的三个人。 既然节目组选择让他作为这个毫不知情的拍摄主人公,那他就配合一下。不过,他得稍微拿点补偿作为回报才行。 男主持人悄悄瞄了一眼地上的行李箱,发现行李箱中还剩许多零食,心里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今天的拍摄没问题了。 他重新调整好表情,脸上挂着微笑对两人道:“不违反不违反,既然这位选手没有吃饭,那就赶紧去补充能量吧,我们的检查用不了多少时间,很快就好。” 左右这次拍摄是面向观众的,真真假假根本没那么重要。 裴以绥没想到林珩年的行李箱中会存放好几桶泡面,被人往怀里塞东西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这种油炸过的没有营养的干面饼怎么能囤这么多,是打算录制期间每天都吃一桶吗? 想想都特别不健康。 得到了节目组的让步,林珩年心情挺不错的,起码还保住了一些食物。而他箱子里剩下的那些,原本也是随便装的,因为衣服装得少,所以他才拿吃的充数,不然看起来太空了。 裴以绥拿到了泡面,没有再多说什么,在林珩年的眼神示意下离开现场。 除了林珩年,另外三人如释重负。 没有了裴以绥的存在,录制工作重新开展起来,由于这次拍摄是个“表演赛”,所以主持人的言语稍微有些夸张,他们重新对着地上不大的行李箱检查起来,不愿意放过一丝细节。 然而林珩年的行李箱中除了那些吃的,实在是乏善可陈,这次表演结束的很快。 林珩年看着节目组的人灰溜溜离开这层楼,拿出手机将那名与自己存在联络关系的节目组人员的电话号码从电话本中删除,并给凌薇发消息说这次节目的相关事宜全部交给她负责。 因为刚跟公司解约,林珩年还没有筹备好个人工作室,他身边的工作人员不超过五个,所以有很多事情都被凌薇给揽了下来。他虽然不太赞同,但凌薇却乐在其中,索性林珩年就答应了对方。 但这种状态不是长久之计,他已经在招聘更多工作人员了。 将消息发送出去,林珩年便将空了大半的行李箱给合上,拉着箱子离开了这层楼。 直到现在,林珩年才意识到之前自己进错了楼。 他的方向感一向都不是特别好,分得最为清楚的就是左右,而对于地理方位上的方向感尤其弱,导致他区分方位最常用的方法便是“上北下南,左西右东”。 进对大楼,林珩年这次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把自己的行李放在角落,打算出去寻找裴以绥。 自己的泡面还在对方手中。 节目正式开录时间是明天,所以今天下午所有学员都在熟悉环境以及结识新朋友,林珩年出门的时候重新戴上了口罩。 他又上了阳光会议室那层,通过中间的连廊走到之前走错了的那间训练室中,却并未发现裴以绥的身影。 这一整层楼都是学员们活动的范围,不时会有人员走动,林珩年没有找到人,沿着楼梯往下走。 他双手放进外衣口袋内,指尖猛然碰到一个东西,林珩年脚步微顿,将手抽出来看着手掌心中的异物——是一颗彩色糖纸包裹着的硬糖。 之前为了感谢裴以绥为他带路,林珩年把口袋中唯一一颗水果糖给了对方,因为在备采的时候他注意到对方的愿望好像是有吃不完的糖果。 可现在他却在另一只口袋里发现还有一颗糖。 林珩年将剩下的这颗糖剥皮放入口中,左右搜寻着垃圾桶。 大楼的每层靠近楼梯位置都放着一个垃圾桶,林珩年迈步走过去将手中的糖纸扔进桶内,却在抽手的瞬间猛然发现了垃圾桶内躺着他熟悉的东西。 是他给裴以绥的那几桶泡面。 林珩年抽手的动作顿住,定定看着垃圾桶内的食物。 啊……原来对方之前冲他眨眼睛不是要帮他保管食物的意思。 是在冲他炫耀自己的胜利啊。 原来如此。 林珩年想明白其中关窍,重新将手放回外衣兜里,转身离开了学员活动大楼。 林珩年离开一分钟后,这层响起裴以绥的声音:“有人看到这张床上放着的几桶泡面去哪儿了吗?” “啊?那几桶泡面是你的啊?我看这张床板上没住人,以为是装修工人落下的,那几桶泡面皱皱巴巴的好像还漏气,我扔垃圾桶里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跟在后面响起,带着懊恼:“我不知道是你的,要不我重新给你再买几桶吧,附近刚好有个小超市。” 裴以绥的声音带着不可置信:“你把它们扔垃圾桶里了?!” “是啊。”那人干巴巴冲裴以绥笑了笑,伸出食指挠了挠脸蛋,“对不起啊。” “你……”裴以绥眉头紧锁看着对方,“未经别人允许擅动私人物品,是非常冒犯的行为。” “我也觉得。”这位学员朝裴以绥笑了笑,“所以我说帮你重新买几桶。” 重新买几桶…… 裴以绥思考片刻,问道:“你说的小超市具体在哪儿?” …… 晚上九点,林珩年从洗澡间出来,边擦头发边打开手机查看消息,在看到wechat的一名好友给自己发的消息时,他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珩年,我现在在你参加的选秀节目录制场地外面,今天刚好在这边工作,顺路来看看你。] [发布地理定位] 他并没有特意跟谁说过自己要录制这档综艺,但节目组一官宣,其他人自然就知道了。 给他发消息的是之前参加的一档音乐节目上认识的歌手,两个人在那档节目上对于音乐的见解经常能碰撞在一起,自然而然成为了朋友。 林珩年看了眼发出消息的时间—— 9:32。 距离现在也只过去了五分钟而已。 他迅速擦好头发,换了身衣服,走出宿舍楼,按照导航所指引的方向找去。 由于这档节目保密性极好,所以各家粉丝至今都还没找到录制地点,这对于林珩年来说确实方便了许多。 基地周围并没有太多建筑物,属于远离闹市区的郊区,林珩年左右观察了一下,附近就只有不远处还亮着灯的超市。 他按着导航走到目的地,宽阔的马路上路灯投下一片暖光,林珩年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男人。 男人在听到响动的同时抬头,看到林珩年的瞬间便弯了弯眼睛,嗓音温润道:“珩年。” 第19章 一枚猫饼 林珩年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才继续向前走过去。 “还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我听助理说这个节目管得挺严的。”男人看着走近的林珩年继续道。 他手中拿着东西,整个人全副武装,耳边挂着刚摘的黑色口罩,宽大的圆帽将他整张脸遮了大半,看不清具体长相。 “今天还没有开始节目录制。”林珩年简单解释了一句,又接着道:“你不该在这个时间点到这里来的,万一被别人认出来少不了麻烦。” 男人名叫薛良深,他虽然也是歌手,但经常出现在各大综艺节目中,因为帅气的长相以及幽默诙谐的语言风格迅速出圈,受到了许多粉丝的追捧。 薛良深听到林珩年的话后笑着安慰道:“别太担心,我今天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助理和司机开着另一辆车将尾随的粉丝引走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之后的时间都是属于我私人。” “除了你,没人能认出我来。”他补充道。 “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林珩年倒是对薛良深的话没有什么怀疑,其实之前他经常能收到薛良深在半夜两三点给他发过来的消息,内容多半是与音乐有关,所以这次应该是顺道过来跟他商量音乐方面的合作问题吧。 第22章 自从那次音乐节目后,林珩年经常和薛良深进行音乐合作,两人都没什么讲究,通常是聊两三句话就一拍即合,定下一次合作歌曲。 在上这档选秀节目之前,两人已经就下次合作进行过许多次探讨,约定好合作时间是早晚的事情。 “没什么事情就不能来找你吗?我只是听说你最近在录制选秀节目,录制形式还是传统的全封闭式,担心你会不太适应,所以想来看看你。” 像是被林珩年冷冰冰的回答给戳到了,薛良深作出一副非常受伤的表情,开玩笑道:“珩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耿直啊。” 林珩年听了对方的话,微微皱了皱眉。虽然他跟薛良深是朋友,但他自认为与其并没有熟悉到可以在夜晚驱车赶到节目录制场地,只为了跟自己见一面的地步。 林珩年:“别开玩笑了,是不是因为上次创作的那首歌你又有新的灵感了?我确实觉得那首歌的旋律有些单调,但那首歌的曲风已经限制了它的创作范围,短时间内我还没想到破解之法。” 一谈论起音乐,林珩年就会变得无比认真,薛良深见他这么快就切入正题,颇有些无奈,但也跟着讨论道:“这确实是个很大的问题,但是我最近参加了一个公益活动,又有了一些新的灵感和想法。” “新的灵感和想法?是什么?” 两人这次合作的歌曲风格有些偏重民谣,整体的感觉就像是一坛被封在泥土中味道醇厚的烈酒。林珩年总觉得这首歌达不到他想要的感觉,好像中间还差了点什么,但具体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薛良深见林珩年双眼盯着他有些期待的眼神,心中得意地笑了笑,他将手中提着的东西递给林珩年,“是沙锤。” “之前我们两个一直注重歌曲曲调上的细节问题,却忽视了整体感受。前两天我去参加了一个以‘山区小学教育’为主题的公益活动,在孩子们身上找到了灵感。” “这首歌的曲调比较柔和,唱起来像是吟游者在低吟,虽然情绪饱满但没有起伏,缺少了一些调动感官细胞的因素。当时我们在跟小朋友们一起玩游戏,无意中响起的沙沙声让我一瞬间就想起了我们的那首歌。” “或许我们到时候也可以邀请那些孩子们来参与副歌部分的演唱,你觉得呢?” “唔……” 林珩年接过薛良深手中的牛皮纸袋,仔细翻看着他拍的一些照片以及记录的个人灵感。 林珩年:“这个想法确实比较妙,不知道具体效果怎么样?可以一试,不过我现在录制这个节目没有太多的时间,细节方面的处理需要拜托你多兼顾一点。” “没问题,我最近没什么活动,应该会专注这首歌的制作,你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跟我说,我们再一起研究研究,毕竟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薛良深说着往前走了一步,与林珩年隔着二十公分的距离,他眼神温柔地微微抬手,缓缓探近林珩年。 林珩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避开薛良深的触碰。他的目光从手中的文件纸上移到对面的薛良深脸上,疑惑发问:“怎么了?” 薛良深还没触碰到林珩年身体的胳膊顿在半空中,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足有十秒钟,才缓缓将手放下,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你头发上好像粘了什么东西,白色的。” 林珩年闻言用手抓了抓半干的头发,空气中立马弥漫出一股清香的洗发水味道。 “可以了。” 薛良深适时出口道。 林珩年停下动作,就听到对方说:“我听说……这个节目上有个人是你的黑粉?你知道吗?他好像对你的敌意很大,你录制的过程中小心点,尽量不要跟学员有太多的接触,以免被节目组恶意剪辑博热度。” 提到裴以绥,林珩年装资料的动作一顿。 好像所有人都知道裴以绥是他的黑粉,只有他自己还处在状况之外,就连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也没有认出来。 甚至于让对方戏弄了自己,他才后知后觉到‘黑粉’这个词的威力。 林珩年不欲多谈此事,含糊其辞地搪塞道:“我会小心的。” 薛良深只是为对方提个醒,他见林珩年对这件事有所了解,便不再多言。他抬手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不早了,便道别道:“已经有点晚了,我也该走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林珩年将资料妥善放好,点了点头道:“嗯,你也早点休息,路上小心。” 薛良深摆了摆手,将垂着的口罩重新戴好,压低帽檐迅速上了道路旁边的黑色车辆上,没几秒便消失在没有尽头的大路上。 林珩年抱着文件袋注视薛良深的车辆走远,才缓缓将目光挪回来,转身朝训练基地走去。 约莫一分钟后,刚才两人谈话不远处的草丛中走出来一名拿着相机的年轻男人,这人谨慎地看了看林珩年离开的方向,确定没人之后才将手中的相机屏幕拉开,检查着相机中拍到的照片。 忽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男人身体一抖,差点把手中的相机摔出去,他不可置信地缓缓瞪大眼睛,扭头看着旁边的人,“你、你……” 你不是已经开车离开了吗?! 薛良深缓缓笑了笑,手心向上朝男人道:“照片。” —— 林珩年抱着文件袋走回来的时候,发现大门处已经关门,刚才还在的保安也离开了。 他走到足有两米高的大铁门前,用空闲的右手握着一根门栏晃了晃,大门上的铁链被晃得叮当作响。 节目组说到做到,竟然还有宵禁。林珩年没有办法,只得掏出手机,想要联系一下节目组开个门。 可打开手机屏幕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白天的时候主动删除了节目组唯一的联系方式。 林珩年:“…………” 啊……他白天不该意气用事。 起码得等自己进去了再删的。 如果现在想要联系到节目组,只能通过小薇代为转达,但已经这么晚了,林珩年不想打扰到对方休息,想了想只得作罢。 林珩年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基地周围的围墙都不是太高,如果他全力以赴的话,或许能从墙上翻进去。 “这里好像不错……” 林珩年绕着基地外围的墙根走了一段距离,发现这个地方的墙面不是特别平整,比别的地方矮了那么一点。 林珩年将手中的档案袋先扔了进去,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咚的一下。 在确认基地里面的地面与外面相差无几后,林珩年一个助力猫似的爬上墙头,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这个地方是基地的背面,周围黑咕隆咚没有路灯照明,林珩年其实看不清脚下的状况,但刚才资料落地的声音给了他一点参考和底气,他纵身一跃跳下墙头。 咚。 林珩年往下跳的时候摆出的是一种防御的姿态,手脚同时着地。 却猝不及防被地上不知名柔软物体绊了一下,差点连着地栽到地上。 林珩年还在纳闷自己到底踩到了什么东西,下一秒便听到了一声呻吟。 “啊……” 有人?! 意识到自己脚下踩了个人的时候,林珩年整个人的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寒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反应极大地往后连退几步,瞪着那双大眼睛看着刚才自己落地的地方。 尽管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珩年在往后退了几步之后,突然安静下来。他专注地盯着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屏息凝神等待着对方开口说话。 “谁暗算我……” 这个声音…… 林珩年在黑暗中眨了眨眼,好熟悉。 “哥们儿,不是、你跳下来的时候不先看看下面有没有人吗?” 裴以绥边说话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后背,突然一束灯光打在他的身上。 他被手机灯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伸出左手挡了一下,另一只手中还攥着林珩年扔下来的档案袋。 林珩年举着手机认真打量着地上坐着的人。 啊……是裴以绥。 “哥们儿你也太猛了吧,压得我屁股可真疼啊。嘶……还有腰……” 作者有话说: ---------------------- 第20章 同床共枕 林珩年顺着裴以绥的话将眼目光缓缓向下移动,定格在对方的腰腹之间。 裴以绥今晚穿了一身纯黑色套头卫衣,现在兜帽罩在他头上,将他整个人隐匿在黑暗之中。林珩年将手电筒灯光照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对方卫衣正面衣兜之下鼓囊囊的轮廓,像是一根顶部带尖的锐利物品在死死顶着外面的卫衣布料。 这东西的形状好像是…… 灵感迸发的那一刹那,林珩年立刻将眼睛撇开。他抿了抿嘴,想要努力将脑海中的那个猜想给拍走。 第23章 而地上的裴以绥却对自己的话没有过多的感受,他用手挡着眼睛努力适应了一段时间,终于缓缓将手掌从脸上撤开,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在看到对方是林珩年之后,立马住了嘴。 连带着原本想要从卫衣底下掏出来的东西,一并塞了回去。 “……怎么又是你?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翻墙跟我搞偶遇啊。” 这家伙心虚的时候总喜欢倒打一耙,想要先发制人扰乱对方的阵脚。 然而林珩年逻辑清晰,并没有被对方的言语给忽悠到。 他重新将视线转回来,看着裴以绥的一身装备,“我刚才出去是有正事要办,已经跟门卫报备过了,倒是你半夜不睡觉偷溜出去……我好像记得节目准则中提到过,学员不得在门禁之后私自外出吧?你这是在违反纪律?” 他想起刚才去见薛良深的时候,基地外面唯一那家超市还亮着灯。 一般在节目现场开设的公共店铺,都是节目组找来为了配合节目录制的。 在这种情况下,那家超市的关门时间怎么也不可能会晚于晚上九点。 可他明明记得自己出去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这说明那个时间节点还有节目相关人员在店中购物。 更巧合的是,他回基地的路上又刚好遇到了裴以绥。 林珩年:“你刚才去超市买东西了吧。” 按照时间推算,只有这一种可能。 “你还敢说自己不是故意翻墙在跟我搞偶遇?!你明明就一直在跟踪我!” 裴以绥一听到林珩年说出自己的行动轨迹,立马炸了毛。 他违反纪律这都是为了谁?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的脑回路简直不能用正常人的逻辑来理解,照他这么讲,如果自己先他一步落地,那是不是就可以推断出是对方在跟踪自己? “你的行动轨迹根本不难猜到,况且我也没那么无聊,去跟踪一个讨厌我的人,只为了跟他在墙角进行一场偶遇。” 时间已经不早了,林珩年不想跟裴以绥站在这里讨论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宿舍休息。 他撩起眼皮看了情绪激动的裴以绥一眼,总结道:“那实在是太愚蠢了,我还没那么傻。” 说完,他不给裴以绥反应的时间,弯腰抬手从对方手中抽走那只档案袋,转身朝宿舍的方向走去。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话说得一愣,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四处寻找对方身影的时候,林珩年已经走远了,只留给他一个渐远的光点。 不是故意蹲他的? 裴以绥怀疑地在心中嘀咕,那看来林珩年还不知道自己把他的泡面给弄坏了。 他边想边撑手从地上起来,刚才被他藏在卫衣底下的东西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全部掉在地上,赫然是四桶泡面。 外加一根足有手腕粗细的火腿肠。 他本想明天的时候找个机会把这四桶泡面还给林珩年,没想到竟然在计划实施途中碰到了当事人。 还好林珩年对他不太在意,才没被对方发现端倪。 裴以绥抱着那四桶泡面回到宿舍大楼的时候,周围只有感应灯光在听到他渐进的脚步声后一个个亮起。 他出去的时候没跟任何人交代,所以并没有人为他特意留门,等他走到自己宿舍门前的时候,面对的只有紧锁的房门。 裴以绥将手中的泡面放在地上,试着用手推了推门—— 房门从内里锁上,外力根本无法撼动它一丝一毫。 同宿舍的学员应该都已经睡着了,裴以绥推门的这一丝声响并没有惊动里面的人。翻墙去买东西属于他个人的私事,裴以绥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打扰到其他人的睡眠,他想了想,转身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他又回到了之前弹钢琴的那间练习室,这间练习室除了乐器种类繁多之外,其他一概没有。 裴以绥抱着泡面走到一把吉他跟前,他半蹲下去,将手中的泡面小心放在地上,因为白天的前车之鉴,他将那把吉他背在背上之后就立刻把地上的泡面又重新抱在怀里。 因为这间练习室不隔音,裴以绥打算穿过连廊走到对面的导师宿舍楼,去那间阳光会议室待一晚。 他白天陪林珩年去那里时候,发现这间阳光会议室比其他房间更隔音。 夜晚的世界总是比白天的世界要单调许多,连带着心情也变得比白天敏感了很多,裴以绥走在通往导师宿舍楼的连廊上,感觉心里毛毛的。 他加快脚步穿过连廊,迅速走到那间阳光会议室门前,唰一下拉开玻璃门,闪身溜了进去。 室内温度比走廊高了不少,裴以绥砰砰乱跳的心脏总算好多了。他在黑暗中背靠着墙,胡乱摸了几下墙面将会议室中的灯打开。 由于阳光会议室中的墙体三面都是透明的玻璃墙,裴以绥待在这间房间内总觉得没有什么安全感,但他今晚又实在无处可去,为了壮胆只好坐在会议室中的椅子里弹起了吉他。 肌肉记忆总能先大脑一步代替主人的意念,裴以绥在陌生的环境中又弹起了他最初接触音乐时创作出的那首简单的小调。 但可能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弹过的缘故,裴以绥总觉得他的小调跑了音,显得有点生涩稚拙。 幸亏这间会议室隔音效果好,要不然被其他学员听到的话,指不定就要窜上来控诉他半夜不睡觉拉大锯扰民了。 裴以随意想到这里无奈地笑了笑,将手中的吉他放在桌面上。 然而在他刚将吉他放下,想要抽手之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 咔哒——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刹那,裴以绥的手抖了抖,他是背靠玻璃门窝在椅子里的,所以并不知道门口的情况。 当然,以他现在的胆子,也不敢回头去看。 然而,下一秒他就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裴以绥,你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 林珩年将玻璃门完全打开,从门口走到大会议桌旁,就看到坐在椅子里的人一动不动在装深沉。 他对于裴以绥现在的行为极度不理解。 林珩年原本已经睡下了,但在他吃完药之后将睡未睡之际,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不太好形容的动静,那动静说大也不大,但却不好忽视,扰得林珩年心烦意乱。 于是他只得匆匆出来寻找发出声音的地方。 在看到坐在椅子中的人是裴以绥之后,林珩年瞬间福至心灵,“这就是你报复我刚才偷偷跟踪你的手段?” 他刚从床上爬起来,思绪不太清明,想到哪说到哪儿,大脑现在只能做简单的思考,所以其实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啊,是你啊。” 即使林珩年又一次误会了他,但在看到身后的人是林珩年的时候,裴以绥心中还是绽放出了一朵烟花。 起码是个活生生的人。 “麻烦你看一下时间,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明天就要正式开始录制节目,你确定还要抓着我故意跟你偶遇这件事情不放吗?” 林珩年抬了下手腕,上面的指针在狭小的空间里发出规律的咔哒咔哒声。 裴以绥自知理亏,对于林珩年的控诉毫不反驳。但他还是为自己解释了一句:“那什么,我今晚爬墙出去买东西忘了让舍友留门,想着来这里待一下,没想到这个地方原来也不太隔音啊。吵到你睡觉了,抱歉。” “如果我不上来的话,你打算在这里弹吉他弹到天亮吗?” 林珩年听了裴以绥的解释,木着一张脸反问道。 “我也没那么招人烦,如果知道这间会议室这么不隔音的话,我就不动了。” 裴以绥见林珩年一脸被人打扰的困倦,难得来了点自知之明。 出于对裴以绥的不信任,林珩年并不认为对方会在他离开之后就此打住,相反他认为对方会在他重新躺下之时更加猖狂地发出动静。 毕竟对方是他黑粉,且对他有诸多不满意。 林珩年想到这里,对裴以绥道:“你现在跟我下去睡觉。” 裴以绥原本在顶着林珩年审视的目光心虚地抠吉他,听到这句话时不由得发出一声疑惑的“啊”。 林珩年觉得这是裴以绥在跟他玩拉锯战,对方并不想跟他下去,于是不由分说抓起对方的手腕,强势地拽着人往外走。 “哎、哎,林珩年,你怎么这么不讲理啊,不是,你别捏我脉啊,我不号脉!有话好好说,我吉他——” 裴以绥的请求没有得到林珩年的回应,他被裴以绥吵得有点头疼,在将对方拽回自己宿舍之后,林珩年边柔额角边指了指宿舍内唯一的一张床,强势道:“睡。” 作者有话说: ---------------------- 第21章 哥哥弟弟 啊? 这不太好吧…… 导师宿舍比学员宿舍的布置齐全很多,就连床也都是能够容纳两三个人的大床。 第24章 裴以绥在听到林珩年命令似的一个“睡”字之后,悄悄将目光挪到那张大床上…… 床的布置风格比较冷淡,裴以绥看到那张床上的床单和被罩都是纯白色的,柔软的被子被掀起一个角,显露出小小一点人形凹陷轮廓的边角。 在床旁灯的照射下莫名让人有种想要立刻躺下去的冲动。 看样子林珩年已经睡下了,又被自己的吉他声给吵醒了。 隔着几层楼的距离都能把人给吵醒,看来那间阳光会议室真的非常不隔音。 裴以绥边观察林珩年的宿舍,边任由自己的思绪发散到天边,直到林珩年又一次叫了他一声。 “裴以绥。” “嗯?”裴以绥立刻将自己的思绪给拉了回来,却听到了对方的又一次控诉:“你根本就是在耍我吧,现在有地方睡觉了,为什么还不上床?” 为什么还不上床? 裴以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抬头去看林珩年的表情,果然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不信任的目光。 你那是什么眼神? 林珩年看着对方心虚的目光,已经在心里笃定这是一场闹剧,他抑制不住地再次抬手揉了揉额角,“如果你想报复我,那么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了,我确实因为你的行为而受到了困扰,我们扯平了,没什么别的事情的话,请你离开吧。” 裴以绥:“???” 你怎么变脸比翻书还快? 如果现在离开的话,那裴以绥就又要回到那间没有安全感的会议室了,比起环境幽暗像恐怖片的会议室,裴以绥还是更喜欢待在有人的地方。 所以,他果断选择了无视林珩年的逐客令,麻利将自己扔在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我现在就睡觉。” 识时务者为俊杰,裴以绥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夹起尾巴做人,便无比乖巧地横在床上躺得板正。 林珩年现在对于裴以绥做出的一切行为都不感到奇怪了,既然当初是自己把对方拽到他这里来睡觉的,裴以绥现在这个反应他也不好强硬把对方再拽出去。 他之前为了处理工作问题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过好觉了,身体上的疲惫感以及大脑的反应速度早就变得迟钝无比。 他看到裴以绥乖乖躺下睡觉,便耷着眼皮走到自己刚才睡过的位置,将放在枕头旁边的眼罩重新罩在眼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林珩年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也很久没有梦到小时候的场景了。 但今天他刚一睡着便感觉自己的身体浮浮沉沉,竟然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每年冬天于林珩年来讲都像是个湿冷难逃的监狱,今年更甚,他双手握着书包垂在胸前的两条带子,站在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之前行人寥寥的水泥窄路上难得聚了一群裹着厚重棉袄的人,他们全部站在路中间,把好好一条路围得水泄不通。 林珩年站在这群人的正后方,抿着嘴不敢上前。 因为他看到水泥地上正缓缓向人群外淌出鲜红色的水,那血迹顺着坡度蜿蜒向下,像一条血线向林珩年所在的方向扑过来。 前面围观的人发现这个变故之后,纷纷将注意力从前面转移到了后面,那一双双探究的目光不停在林珩年身上徘徊,惹得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混着冬天凛冽的北风,浇得他透心凉。 他像是个外来入侵者,被原住民用恶意的目光进行打量。 林珩年受不了这些目光,也逃避似的不去看地上的情形。 得赶快回到家才行,要不然上学该迟到了。 他刻意去回避那些想要跟他对视的目光,低着头匆匆穿过人群。 忽然,有人大声喊了一句:“是你杀了他!” 林珩年心里一惊,前进的步伐瞬间僵在原地。他不敢回头去看,却也没有勇气再往前迈出脚步。 “嘿嘿嘿,野孩子、没人要的野孩子,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嘿嘿嘿……” 突然,那些围观的人声音全部变了调,从粗粝的成年音变成清脆的小孩音。 林珩年感觉那些字句像是魔音灌耳,他的世界天旋地转,眼前的水泥路扭曲成螺旋状,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些话语,逃也似的向前横冲直撞。 就在他耳晕目眩、冷汗直流之际,一道更为稚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让他的灵魂为之一颤。 “哥哥,你不带我一起走吗?” 林珩年听到这话,像是想到了什么,倏然扭头去看后面—— 那些围成一圈的人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名不大的男孩站在刚才血迹的正中央。 他身上湿哒哒的,穿着单薄的秋衣秋裤,光脚站在那里,身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林珩年嘴角嗫嚅几下,喉头突然梗得说不出话。他感觉自己心中有一团烈火在灼烧,烧得他眼前热浪滔天。 “你……” 林珩年看不清眼前的景象,眼中只剩下离他不远的男孩。 “哥哥对不起你。” “没关系,我现在很好,哥哥别哭。” 林珩年努力眨了眨眼,想要看清眼前的男孩,却徒劳无功,他只能看到男孩浑身湿透的样子,心里更加心疼了。 突然,眼前压下一片阴影,林珩年被裹进温暖的怀抱,像是不着寸缕的流浪者终于裹上了暖和的毛毯,冰雪消融。 “哥哥,哭鼻子可不好,你抱一抱我我就暖和了。” “……好。” 裴以绥松开抱着林珩年的双手,右脚向后撤了一步,盯着林珩年的脸。 林珩年睡前戴的眼罩是黑色的,上面印着一双q版卡姿兰大眼睛。他现在在流眼泪,豆大的泪珠顺着鼻翼从眼罩下面滑出来,沾湿了下颌,显得有点可怜。 在裴以绥说出最后那句“抱一抱”的话之后,林珩年就顺着他的话向前走过来,主动伸出双手圈住了他的腰。 林珩年像是很委屈,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流。 他把头埋在裴以绥的肩上,那些眼泪浸湿眼罩之后仍然在往外冒,终于染湿了裴以绥的衣服。 裴以绥在林珩年将头埋在他肩上之后,伸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林珩年睡觉的时候穿的是短袖和长裤,在深夜确实有点凉,裴以绥抚摸着对方的后背,手心一片凉意。 难怪喊着冷,不冷才怪。 裴以绥不悦地在心里嘀咕。 林珩年又梦游了。裴以绥听到动静醒来的时候,看见对方站在他这边的墙角旁边在面壁思过。 这种场景对裴以绥的冲击力依旧不小,他还是被林珩年的行为给吓到了。 在躺在床上僵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终于确定了对方不是清醒状态。然而,他一从床上下来,林珩年便停止了面壁思过,突然转过身来,盯着他的方向一动不动。 裴以绥依旧不会应对这种状态,只能屏住呼吸站在原地看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没想到,下一秒林珩年就哭了。 他……哭了。 裴以绥看着对面的男生,有些愕然。 林珩年紧接着又一步步走到裴以绥身边,嘴里念叨着对不起,看着伤心死了。 为了安慰对方,也为了让对方止住哭泣,裴以绥便配合地说出那句话。 没想到,林珩年哭得更厉害了。 裴以绥:“……” 他果然只适合骂人,不适合安慰人。 林珩年的哭泣没有一点声音,看起来像是在独自舔伤的小猫。从林珩年的话语中裴以绥可以得知梦中人的身份是个弟弟,裴以绥不想对方一直这么哭下去,便上前一步报了林珩年一下。 继而说出了那句诱导性的话。 事实证明,这一招确实管用。 林珩年在抱着他默默流了一会泪之后,又睡了过去。 裴以绥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将林珩年重新抱回床上盖好被子。 那副眼罩早就已经湿透了,裴以绥就顺手把对方的眼罩给取了下来,却骤然看到了对方湿红的双眼。 裴以绥拿着眼罩的那只手顿在空中,一动不动。 这还真是…… 挺考验人的。 他将眼罩扔在一边,自己也钻进被窝里。为了以防万一,裴以绥再次躺下之后选择手脚并用箍住林珩年的身体,将对方圈在怀里。 由于在外面待的时间有点长,林珩年全身上下一片冰凉,裴以绥在感受到对方身体上的温度之后,皱了皱眉,而后手臂圈得更紧。 一系列行为下来,时间早已超过凌晨十二点,裴以绥也开始变得困倦。在确认对方不能挣脱自己的束缚去“面壁思过”之后,他才安心睡去。 林珩年是在一股强烈的束缚感之中醒过来的,他感觉自己被人绑了,浑身从上到下捆得严严实实不能动弹。 这种感觉是在让人不爽,林珩年挣扎着从梦中醒来,却在睁眼的瞬间看到眼前骤然出现了一张放大版的脸。 第25章 林珩年:“……” 一定是他还没睡醒。 他闭了闭双眼,再次睁开的时候,一切毫无变化。 “……” 他怎么会在裴以绥怀里醒过来?! 第22章 舞台概念 林珩年先是被自己脑海中的这个想法给惊了一跳,随之而来的便是想要尽快从对方怀抱中逃离的念头。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裴以绥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尽管这人依旧在深眠中没有醒过来,可后腰上锢着他的双臂犹如铁钳一般无法挣脱。 林珩年及其不适应这种肢体触碰,他像是骤然被饿狼咬住后脖颈的绵羊,胡乱蹬着四肢想要逃离。 他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一不小心就将手臂甩到了对方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 “啊……” 裴以绥被这一巴掌打得瞬间从睡梦中醒过来,迷迷糊糊丢开怀里抱着的林珩年,下意识伸手去揉脸。 林珩年找到空隙瞬间从对方怀中弹射起身,像个不倒翁似的在原地晃了几下之后站稳,而后镇定地看着床上的裴以绥,等待对方彻底清醒过来。 “你打我干什么……” 裴以绥在将自己的半边脸揉得通红之后,终于开口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他一脸莫名其妙地睁开双眼,原本就是双眼皮的眼睛褶皱被刚睡醒时的困顿压得更往里陷,显现出更加深邃的眼窝,看起人来会让人误以为非常深情。 但由于他本人的气质原因,这点深情显得有点微不足道了。 林珩年只从对方眼中看出睡了一半被人打扰的不耐烦,俗称:起床气。 不过林珩年并不在乎对方的起床气,他终于想起来了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 于是底气十足地抱臂看着对方,道:“没什么,睡醒看到床上多了一个人,以为见鬼了。” 他绝口不提刚睡醒时候的惊慌失措,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好让自己从被动的一方成为主动的一方。 果然,裴以绥在看到林珩年脸上耐人寻味的表情之后,瞬间清醒过来。 他立刻环顾了一圈周围,在看清屋内陈设之后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的房间。 “你醒得还真早啊。” 裴以绥干巴巴道。 他其实是有些尴尬的,原本昨晚上睡觉之前他想的是要在早上林珩年还没睡醒的时候悄悄从房间中溜走,避免两个人早上碰面的尴尬。 谁知道昨晚因为林珩年梦游的事情,他前半夜时不时会醒过来查看一番,避免对方挣脱束缚再次梦游,所以睡眠时间不足,导致早上没能按时醒过来。 现在看林珩年的架势,应该是想要跟他算账。 裴以绥自知理亏,扯了个借口道:“啊!我想起来了!今天就要正式进行节目录制了,节目组昨天交代过今天要早起做妆发,我就先不打扰了。拜拜?”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噌一下从床上跳下来,做出一个起步开跑的姿势后定在原地小心翼翼瞥了林珩年一眼,见对方没有开口喊停,裴以绥像是被门夹了尾巴的小狗一样毫不犹豫窜了出去。 林珩年就维持着刚才质问般的姿势,盯着裴以绥从房间内消失后,才长长舒了口气。 他头疼般揉了揉额角,忍不住反思自己:如果要做到在节目录制过程中跟裴以绥保持距离,甚至做到毫无瓜葛,真的可能吗? 就算他自己愿意,恐怕对方也会千方百计找机会挑衅自己的。 林珩年垂下眼睛看着已经空了的床,忍不住思考怎样才能避免这种状况的发生。 他站在床边还没想多久,门外却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林珩年迅速整理好表情,才看着门的方向道:“请进。”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从门外怼进来一台黑洞洞的相机,而后才是人。从摄影师身后走进来好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一个大的手提包。 这些人向林珩年解释此次来的目的是为他上妆,林珩年点头同意,化妆师们便纷纷将自己的东西在简易支架桌上铺开,开始准备为导师化妆的物品。 不大的房间内一阵、乒呤乓啷的声响,忙碌得像是在打仗。 林珩年看着眼前的景象终于意识到,从现在起,拍摄已经开始了。 这次选秀节目摒弃以往只录制舞台现场的形式,从学员与导师的初始状态开始,层层递进,着重记录学员出道之前的成长过程。 其实节目组做出如此改变也是想在录制过程中卖弄一下情怀,提高收视率。 于是,早在节目组将摄像机的焦点对准林珩年之时,计划就已经开始了。 化妆师们将自己的化妆工具全部都摆开之后,才让林珩年坐在小凳子上对着面前的镜子开始上妆。 林珩年一边尽量去配合化妆师的各种动作,一边还要接受摄像小哥带着任务的闲聊。 “今天就要开始进行节目的正式录制了,林珩年老师心中有没有比较看好的学员?” 化妆师小姐姐正在为林珩年进行妆前保湿处理,手中拿着一个瓶子往林珩年脸上喷水。 林珩年闭上眼睛仰脸,思考片刻后道:“谈不上看好不看好,这些学员们我都是第一次见,总不能根据外貌去评判一个人的实力,况且一会我们就要见面,以后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要相处,总会知道每个人的长短利弊。” 摄像小哥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便又接着开始下一段提问。 “我们都知道,林珩年老师是作为歌手出道的,本次也是担任节目的声乐导师,那么请问您觉得想要诠释好一首歌的灵魂,需要哪些方面的努力?” 化妆师小姐姐往外挤了点粉底,在手上揉匀想要往林珩年脸上拍,被他抬手制止住,林珩年皱眉看着那坨粉底液,拒绝道:“我暂时不需要这个东西,麻烦请跳过这个步骤,进行下一项吧。” 化妆师们闻言面面相觑,隔了一会才回答林珩年道:“如果跳过这个步骤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需要修饰的了。” 林珩年的皮肤相对较白,几乎没有瑕疵,化妆师们只是习以为常地认为化妆的最基础步骤是上粉底,却忽视了林珩年的基础条件。 他的长相是标准的浓颜系,不带妆也像是带了妆,那些在别人眼中被认为是瑕疵的斑点在他脸上却融合得很好,像是上帝为他容貌进行的点缀。 他骨相完美,不需要修容,浓黑的眉毛与脸颊的颜色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眼前一亮。 化妆师左看右看,终于找到了能进行下一步的地方。 因为最近一直熬夜,再加上昨天睡眠质量不好,林珩年眼下泛起了淡淡的青痕,在白瓷的皮肤上显得尤为惹眼。 化妆师们立刻在那一丁点瑕疵上施展拳脚。 林珩年见一切就序,这才重新开始回答问题:“诠释一首歌的方式有很多种,我们作为创作者有时候很难总结出到底哪种方式更适合一首歌的演绎。不过,如果让我来说的话,我觉得是多练。” “多练?” 摄像小哥参加过许多节目的录制,也听过许多明星艺人对于这类问题的回答,只有林珩年一个人的回答如此耿直。 他听过最多的回答是用心,其他回答就算不是这两个字,总结出来也还是这两个字,这个答案虽然不特别,但总归是个标准答案,一定不会出错,同时也代表着艺人个人对待音乐的态度。 “对。”林珩年点点头,继续道:“大多数新人刚踏进原创音乐圈的时候,其实对于音乐的见解都大同小异。因为实战经验的不足,会导致这些新人无法较为深刻地领悟一首歌的含义,其实也就是情感表达欠缺,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不是静下心来感悟,而是肌肉记忆。书读百遍,其义自见,音乐也是如此。所以,对于新人歌手来说,要想将一首歌近乎完美地展示出来,除了多多练习,别无他法。” 摄像小哥听了林珩年的话后,若有所思地缓缓点头。 而这个时间内,化妆师已经将自己认为的林珩年脸上需要修饰的地方全部化完,他们看着自己手下出来的成品,满意地点了点头。 完美。 在化完妆后,林珩年需要穿过连廊去往对面的学员宿舍楼,进行导师与学员的初次见面。同时,节目组也会在这个时候进行人员分组。 林珩年从化妆台前起身后,摄像小哥从背后抽出来一张巴掌大小的卡片递给林珩年,并解释道:“在前去与学员汇合之前,节目组会给导师分发舞台概念,导师可以根据自己手上的这份舞台概念进行学员的甄选。当然,学员那边也有四份概念,但不会显示导师姓名,我们会根据学员与导师双方的意愿将所有人划分为四组,具体规则随后揭晓,那我们就尽快去与学员汇合吧。” 林珩年接过摄像手中的卡片,翻开封皮查看里面的内容。 [本次舞台概念:红与黑。] 第26章 卡片有两页,第一页只显示了这一句话,林珩年疑惑地歪了歪头。 这是什么意思?是颜色搭配吗? 他伸出食指将这一页挑过去,继续翻看解释。 [概念释义:恶魔与天使往往拥有同样纯真的面孔,当我们刻意去辨别的时候会发现,恶魔即是天使,天使也是恶魔。 a是被五个恶魔b、c、d、e、f囚/禁的天使,在被压抑了很久之后,天使终于选择奋起反抗,但天使右翼早已被恶魔折断,如果想要反击,必须先得融合,然而天使早已厌倦与恶魔逢迎,他选择剖开自己的心脏,想用自己殷红的鲜血去净化恶魔,却在剖开心脏的那一刻,看到了纯黑色的血液……] “如果你是‘天使’,请你来选择接下来的行动……” 学员们看着大屏幕上显示出的舞台概念,不由得念出声音。 [a:反杀。 b:坦白,并接受忏悔。 c:按兵不动。 d:囚/禁恶魔。 e:伪装恶魔。 f:自杀。] “啊?也就是说……天使实际上是恶魔?” 一名学员看着舞台概念,疑惑发问。 “也不一定吧,说不定天使是被恶魔浸染了,血液才变黑的。” 另一人反驳道。 “好的,请我们选择‘红与黑’舞台的学员们进行选项选择,如果选项与我们背后的导师一致,则与导师匹配成功,参与舞台表演,若选项不一致,则随机分组。” 站在大屏幕旁边的主持人向坐在待定席位上的学员们解释游戏规则。 裴以绥坐在待定席上,姿态放松地左右摇晃座椅,他盯着大屏幕上的文字若有所思。 “f怎么会是自杀啊,就算天使是恶魔,也犯不着用这么极端的手段了结自己,所以肯定不是f。”一名坐在后排的学员声音不大不小道。 他这一句话一出,周围所有的学员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在几秒钟的沉寂之后,他的这一说法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认同。 那名学员看到大家都认同他的观点,忍不住扬起嘴角。 然而,下一秒,便有人直接选了f。 作者有话说: ---------------------- 呜呜呜,因为想这个舞台概念来晚了,再次滑跪orz 不过话说回来,大家选什么? 第23章 隐秘一角 裴以绥举了举自己的左手,向主持人道:“我选f。” 全场一片哗然,随之轰起一股议论声。 “唔……我选f吧。” 林珩年边走边道。 摄像小哥对林珩年的选择十分好奇:“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林珩年选完选项之后便把卡片重新叠起来,听到摄影师的问询之后低头很轻地笑了下,“既然节目组设置了这个选项,那么就有它存在的道理。有时候,向死而生未尝不是一种新思路,不是么?” 向死而生…… 摄像小哥沉默了几秒钟思考,“可是……” 剑走偏锋的人毕竟是少数,难道你就不怕没人跟你选择一样的答案吗? 那也太尴尬了。 林珩年似乎是知道摄像想说什么,回头看着镜头道:“求同存异本来就是常态,就算没人选择这个选项也没什么的,这个很正常。” 只要裴以绥不在他这一组,那落选就不算是事情。 然而,当他被摄像指引着到达小组成员见面场地之时,这种想法彻底破灭了。 林珩年:“……” 他扭头看身后的摄像:“我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偌大的一间训练室中,只站着一名学员。尤其这位学员还在拿着昨晚那把吉他在练习。 摄像小哥肯定地摇了摇头,表示绝对没有走错地方。 林珩年张了张嘴:“可……” 摄像小哥:“求同存异本来就是常态。” 林珩年:“……” 这下麻烦了。 在林珩年震惊之际,现场的另一位主人公也非常震惊。裴以绥看着面无表情走进来的林珩年,怀疑地开口问道:“你是我导师?” 裴以绥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让人不爽,像是期待落空之后又被人塞进手里一件讨厌的东西,让林珩年想直接转身就走。 但他不能。林珩年打量了对方一眼,反问道:“你是我学员?” 如果求同存异的结果是把裴以绥单拎出来分给他,那他宁可选择自己上台表演。 裴以绥其实也不太能接受自己的导师是林珩年,他不确定自己能和林珩年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安无事相处一整个节目这么久。 节目组给四位导师和学员们分别安排了不同的见面场合,其余三组导师现在正在自己对应的房间内与选择自己的学员们进行友好交流,而林珩年这组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 两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于是双方都没选择立刻开口。 导演通过房间内的固定镜头看到这一组的两个人正在大眼瞪小眼后,不由得眉头紧锁。 尤其是在对比完其他组其乐融融的气氛之后。 于是,导演坐不住了。 他噌地一下从监控室出来,快步走到林珩年和裴以绥所在的房间位置,气势汹汹从外面冲进来,看着隔得非常远的两个人道:“你们两个又想干什么?上次是快亲上了,这次怎么了?吵架啦?我们的节目内容是什么?是导师与学员之间的互动!你们两个隔这么远,怎么互动?怎么互动!之后你们两个还要配合进行舞台表演,就这个状态,怎么磨合!” 来的正是昨天为学员们进行备采的现场导演,两个人正愁不知道要如何解决现在的局面,正巧导演过来了。 于是,两个人同时扭头看着导演,异口同声道:“我要换组。” 说完之后,两人皆是一愣,扭头对视了一眼之后,相看两厌。 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倒是默契十足。 现场导演没想到两人会这么说,不由得愣在原地。 节目组虽然没在房间内安排摄像,但门外却有人时刻注意着屋内的动静。听闻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人都要换组,节目组瞬间坐不住了。 早在节目录制之前,他们就对两个人进行过全面的了解,其中最有卖点的一个点便是两个人不对付的正主与黑粉身份。 就算今天两人没有选择同一选项,节目组也会将两个人合理安排在一组。 只是因为两人的剑走偏锋省去了这一步。 而现在两个人竟然在镜头前公然表示要换组。 制片人站在门外冷哼一声,不可能!你俩从现在开始给我锁死! 她想到这里,从门外踩着高跟鞋走到房间内,直截了当告诉两个人:“不可能。” 林珩年听到这三个字下意识皱了皱眉。 而裴以绥则比制片人更直截了当地反问道:“为什么?既然导师和学员双方的意见都不重要,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搞个互选?” “干脆强制算了。” 制片人早就知道裴以绥这个人不好搞,但为了节目着想,她看似正义地对两人道:“因为这样做对别的学员和导师不公平。实话告诉你们两个,就在刚才,节目组已经按照之前诸位的选择将小组分配完成,现在如果因为你们两个的原因再重新进行分组,牵一发而动全身,所有小组都要再进行变动,这势必会导致一部分学员的愿望落空。” 她说着摇了摇头,“这实在是很不公平。” 制片人说得冠冕堂皇,实则现在节目组还没有就学员们的分组情况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但现在为了稳住两个人,她只能这么说。 她的眼光向来不错,若是把这两个人捆在一起营销的话,绝对有大火的潜力。 这对节目组来说是抓得住的流量,她不可能放弃。 事实证明,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人虽然不对付,但为人还是不错的,在听到换组有可能会牵连更多人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 制片人见此情况,立刻加大火力道:“况且,我觉得‘红与黑’这个舞台表演很适合你们两个。决定上这个节目的人,一定都是想在舞台上充分展现自己才能及实力的,我觉得两位大可不必这么在意分组。毕竟,这不是个情绪节目。” 她确实是觉得这个舞台非常适合两个人,为了作为补偿,她精挑细选将这个舞台交给了林珩年这组进行创作。如果表现得好的话,会很有张力,圈粉是必然的。 但是如果两人执意要换组的话,她也不可能同意,早在签合同的时候白纸黑字已经写得很清楚了,“艺人需无条件配合节目组的相关活动事宜”,这个相关活动事宜的可操作范围可太大了。 林珩年在听完制片人的解释之后,换组的想法已经打消得差不多了。 他本人其实对于裴以绥并不是太在意,但鉴于凌薇防裴以绥像防洪水猛兽似的,他并不想加大团队的工作量,所以才能避就避。 第27章 但如果真的避不过去的话,那他只能接受。 而裴以绥,虽然不满意分组结果,但他同样不喜欢将自己的事情与别人牵扯,所以干脆抱臂默认了。 制片人见事情解决,在心中呼了口气,满意地弯了弯饱满的大红唇。 “这就对了嘛,重要的还是专注于舞台。” “如果对于分组没有异议的话,那我们的拍摄继续吧。”她说完之后,迅速将事情扯了回来,跺着高跟鞋又匆匆离开房间。 “……” “……” 两个人虽然答应了制片不再换组,但如果要彼此上演温馨师生情的话,那还是不太能接受的。 林珩年和裴以绥扭头对视了一眼,又相看两厌地默契别开。 一直跟着林珩年的随拍摄像大哥见两人毫无进展,不由得开口向两人提议道:“不如……两位讨论一下各自对于这次舞台的见解?或者可以通过表演的方式提前演绎一下,比如……恶魔和天使是怎样纠缠的?” “再比如……天使是如何逢迎恶魔的?” 摄像小哥小心翼翼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偷偷观察着两个人的反应。 哎……可惜…… 他没看出来两个人脸上有什么认同的表情。 看来今天是看不到两位的精彩表演了…… “我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忽然,林珩年站在那里用手抵着下巴,边思考边道。 既然两个人要配合进行舞台表演,那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提前适应适应也好,顺便还可以交流一下双方对于舞台设计方面的想法。 摄像小哥听到林珩年的话后,双眼噌地一下亮了起来。 “嗯,我也觉得提前交流一下比较好。” 裴以绥附和道。 既然避不开跟林珩年的正面相处,他只求之后的拍摄能顺利进行,两个人能相安无事。 “我习惯找灵感的时候从故事高.潮入手,也就是冲突爆发最强烈的地方,你觉得这个舞台表演情感高.潮是什么位置?” 裴以绥率先开口询问道。 “节目组现在只给我们了一个舞台概念,具体的歌曲以及舞台演绎形式都还没出来,如果要我说……”林珩年略微思索了一下,“应该是天使被恶魔囚/禁那点,以及天使发现自己的血液是黑色并打算自杀那点,两个高.潮。” 他说完之后抬头看向裴以绥,想听听对方的想法。 没想到,下一秒,对方便直接大步向前朝他压了过来—— 林珩年没防备,被裴以绥擒住双手举过头顶,他用身体将林珩年顶到房间的一个墙根。 随后,又趁林珩年没反应过来之际低头在对方脖颈上嗅了嗅。裴以绥朝林珩年脖子上呵了一口热气,声音轻缓邪魅道: “我亲爱的天使大人,你身上好像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啊……嗬……” 作者有话说: ---------------------- 第24章 极致拉扯 他的表情变得色.气无比, 犹如觅到香气四溢食物的恶鬼,嗅完呵完气还不够,空着的右手缓缓抬起, 隔着一层衣服虚虚拢在林珩年腰上,作出将人往身边提的假动作。 林珩年一直不喜欢跟人距离太近, 裴以绥现在的行为动作早就超出了他的界限,身体比意识更先做出反应, 他立马歪了下脖子, 脸别在一边以躲避对方的攻势, 就连那双勾人的狐狸眼睛也因为不适眯了起来。 摄像小哥见两人毫不拖泥带水地开始进行表演, 立马扛着摄像机缓缓推进向前, 将镜头聚焦在两个人身上。 林珩年被裴以绥呵气的动作弄得耳朵通红,一直蔓延到脸上和脖子, 热气熏得他双眼灼烧, 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摄像机缓缓靠近,恰好将林珩年现在的状态记录了下来。 等林珩年意识到现在是在预演舞台状态中的时候,立马回过神眨了眨双眼, 将眼眶中的眼泪逼回去, 重新转回头去, 正视裴以绥的双眼。 舞台演出的歌曲还没有公布, 两个人现在也只是粗略过一下整个概念,糅合各自的见解, 所以裴以绥只是把自己理解的舞台概念给演了出来。 不曾想,自己的动作却又惹得对方湿了眼眶。 这是什么神奇的魔力! 裴以绥看着对面的林珩年在压抑自己的眼泪,不禁再次反思—— 难道自己真的只适合骂人吗? 然而,就在他走神的下一秒,对面被自己钳制着的人突然一个用力挣脱开自己的束缚, 柔软的腰跟着一用力,转了一百八十度从他抬着的胳膊下面逃走,又迅速绕到他身后,一只手攀上裴以绥的肩膀,另一只手按住对方的尾椎。 林珩年攀在裴以绥肩膀上的手指缓缓移动到对方的大动脉处,忽然用力将素白的五指收紧。 顷刻间,攻防互换。 他比裴以绥矮了半个头,开始说话之前悄悄挪了双脚,稍微踮起一点脚尖与对方保持同一水平位,才声音清冷地开口道:“放我走,不然杀了你。” 一旁围观了整个舞台概念,现在正专心致志找角度拍摄的摄像小哥听到林珩年的这句话才意识到,两个人现在表演的桥段原来是被囚禁时期的时间线。 哦豁,有点刺激哦。 摄像小哥双眼放光地看着这场表演,力争将两人表演的每一个细节都挖掘出来展现在观众们面前。 林珩年说完那句威胁的话之后,被正面抵在墙上的裴以绥却不怕这种威胁,他嘴角翘起轻蔑地笑了笑,挑衅般说:“杀了我?天使啊,你可别忘了,你现在的人身自由,归我掌控。杀了我,你就永远都别想逃出我为你精心画出来的牢笼。” “你又威胁我?” 天使感受到了恶魔的挑衅,想到最近自己的遭遇,心中怒不可遏,为了报复对方,天使抵在恶魔腰椎上的手用力在上面按了一下。 “嘶。” 恶魔因为疼痛和诡异的触感发出不同寻常的声音,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卸了力,腿一软滑向地面。 天使见状用脚踹了对方膝窝一下,恶魔的姿势变成了单膝跪地。 裴以绥单膝跪在地上面朝墙壁,一只手撑在地面,微微低着头喘息。 因为身体尾椎部位的过分敏感,恶魔在被天使触碰过之后变得有些难耐,却并不敢表现得十分明显让对方抓住自己的把柄,只能压抑忍耐着不适微微喘息。 林珩年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恶魔,所有的愤怒都在此刻得到了些微的缓解,心中舒畅无比。 他静静站在原地欣赏了几秒恶魔的狼狈不堪,才将虚虚压在对方膝窝的那只脚抽了回来。 然而,那只脚还没来得及抽回来,就被跪在地上的恶魔迅速背手握住脚踝,动弹不得。 天使被恶魔的动作弄得微微皱起眉头,却并没有大力挣扎收回那只可怜的脚踝。 林珩年今天穿的是白色套头卫衣和黑色牛仔裤,脚上套着一双长筒白袜,和一双纯白板鞋,细瘦的脚踝因为被拉扯的缘故,从牛仔裤里暴露在空气中。像是骨节匀称到完美的手上被套上极其修饰手型的紧身手套,散发着诱人的色.情。 镜头像是嗅到了好东西,立马对准那只脚踝缓缓拉近,最终定格在一手一脚上。 配上脚踝上那只抓握的大手上凸起的青筋,令人浮想联翩。 恶魔就着这个姿势半跪在原地笑得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他笑够了,才舍得转过半边身子看着天使,眼神中是止不住的玩味:“我怎么舍得威胁天使大人呐~我对你可是最好的,我那另外四个同胞兄弟,才是最喜欢玩弄天使的坏蛋。” 裴以绥说着,抓握着林珩年脚踝的那只手的食指指腹,隔着一层棉料轻轻在对方的踝骨上反复游移抚摸。 惹得林珩年无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原来对方理解的舞台概念是三方对峙,这种状况对应的表现是天使无法分清五个兄弟的具体身份。或者说,天使一直认为恶魔只有一个,但其实是五个兄弟交替轮流来玩.弄天使。 这种情况似乎有点恶劣啊。林珩年想。 随后又面无表情地目光下移,看着自己被捏住的可怜脚踝。 “是吗?” 林珩年将目光缓缓从自己的脚踝上移开,看着裴以绥微仰着的脸,伸出右手食指缓缓挑起对方的下巴,迫使对方以一种极其别扭的姿势注视着自己。 他缓缓弯下腰,以一种审视的目光挑剔地看着裴以绥:“他们好像都没有你现在的行为恶劣,而且……之前的事情我全部都不记得了,至于你说的那些兄弟,我一个都没见到。” 现在林珩年的话跟裴以绥上一句话互相矛盾,裴以绥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似乎两个人对于舞台概念的理解出现了很大的分歧。 但下一秒,裴以绥就放开了对方的脚踝,起身站直。 如果这是一个随性表演的话,那就应该最大限度的保留这些原始想法,或许可以碰撞出更奇妙的火花。 第28章 所以,裴以绥将计就计,上前一步跟林珩年脚尖抵脚尖,试探道:“那天使大人觉得……我哪里恶劣了?” 他说着伸手隔空抚了抚对方的脸颊,又回味起了刚才嗅对方脖颈时的情形,像是一只病态的魔鬼,眼里流露出对天使的痴迷。 摄像小哥透过镜头专注地盯着飙戏的两个人,默默思考,究竟哪一方撒谎了呢? 啪—— 空气凝滞了一瞬。 靠近的手掌被人拍掉,林珩年冷漠地看着被自己拍得再一次跪在地上的裴以绥,“我再说一遍,放我离开。” 谁知下一秒,裴以绥的脸上却露出极其兴奋的表情,狂热地看着他。 林珩年:“……” 这是在演什么? 站不住了跪着,发现跪着更爽吗? 林珩年看着跪在地上眼睛像狗狗一样亮晶晶的裴以绥,刚准备说话,门口却猝不及防传来两声敲门的声音。 笃笃。 敲门声的出现暂时打断了两个人接下来的表演,摄像小哥看着暂停的两个人,心里颇有些遗憾。 林珩年和裴以绥都没反应过来,就着这个姿势朝门口望过去。 就看见门口杵着四个学员,个个眼里都透露着惊奇的目光,仿佛目睹了天大的事情发生。 四人两两对视,都从对方的神情中看出来了八卦的表情。 好刺激,他们这是遇到职场霸凌了吗? “林珩年导师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能仗势欺人让学员给你下跪?!” 突然,一道厉呵响起在练习室中。 咦?谁不小心把自己的心声给说出来了? 四人再次面面相觑,发现刚才站在最边上的一位学员站了出来,遥遥指着林珩年的鼻子义愤填膺地呵斥道。 剩下的三个人都眼巴巴看着站出来的学员,期待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林珩年淡淡看了对方一眼,好像是之前在公司里挑衅自己的那个非主流男孩。 蓝映一看林珩年看自己的眼神,立马就知道对方认出了自己。 之前经纪人跟蓝映说能上这档选秀节目,他原本以为这次机会已经稳了,谁想到后来节目负责人竟然告诉自己没有通过初试。 什么初试复试?说到底还是自己后台不够硬,被被人给挤下来了。 经纪人徐姐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只能靠他自己才能为自己争取机会,他孤身一人辗转了好几批人,被好几只肥猪吃尽了豆腐,终于争取下这个机会。 直到官宣那天,蓝映才终于知道究竟是谁抢了自己的位置,原来还是林珩年! 跟他吃饭的节目组方人员喝醉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过,原本节目组是想请闻锐过来,可中途却换成了另一位各方面都不如闻锐的歌手,这很难不让人怀疑,两个人的咖位相差简直不是一星半点,所以这个人绝对走了后门。 而为了解决走后门的麻烦,节目组才决定减少一名参赛学员。 那个位置,原本是属于他蓝映的。 他现在双眼紧紧盯着林珩年,眼中的愤怒并不是针对对方欺负人,而是恨对方抢了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在这段时间吃尽了苦头。 他不明白现场发生了什么,也不需要明白,他就是讨厌林珩年,仅此而已。 林珩年并不知道对方此刻心里在想什么,但现在的情形,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向四位学员解释一下。 可蓝映却并不给林珩年机会,抢先开口阴阳怪气道:“林珩年导师之前仗着有金主,在颁奖典礼上肆意妄为给公司添麻烦,现在还要仗着自己导师的身份在节目上耍威风吗?” 他缓缓开口,一字一句都带着十足的恶意:“难道你忘了,三年前因为你的任性而发生的事故了吗?” ----------------------- 作者有话说:这个舞台风格有点像血腥爱情故事,但故事内核完全不一样,今天就到这吧,明天再码,迟来的祝福,2025天天开心~ 第25章 一夕微妙 蓝映说完这句话之后, 紧紧盯着林珩年脸上的表情,企图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不一样的情绪。 他就是看林珩年不爽,他就是想要看到林珩年痛苦的模样才痛快。 早在他跟公司签约的时候, 就从那些公司老总口中听说过林珩年的名字。这个名字能为公司带来最高价的收益,这个名字能为公司争取到许多之前接触不到的项目, 这个名字能成为谈判的筹码…… 而那个时候作为新人的蓝映,也曾经想要成为这样的人, 但在多次碰壁之后, 这个人却将自己的一切不幸都归咎在林珩年身上。 如果公司没有这个人的话, 那自己就能多出很多发展的机会, 自己就能获得更多更好的资源。 而正是因为有了林珩年, 公司才将自己应该获得的大小资源全部都塞给了对方,才造成他自己现在不温不火的局面。 蓝映站在原地期待着在场的人询问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还能从这些人的脸上看出震惊的表情。 然而, 被蓝映震惊的只有跟他一起来的另外三名学员。而碍于房间内的摄像头的存在,这三个男生并没有选择“询问真相”这种无比愚蠢的行为。 他们只是默默震惊。 没有得到回应的蓝映在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过程,脸上的表情逐渐从悠然自得地看好戏转变为不可思议的愕然。 你们难道都不喜欢吃瓜的吗?! 林珩年只在最开始听到蓝映话的时候有一瞬间惊讶, 而后又很快地蹙了下眉, 他抬头轻飘飘看了对方一眼, 又将眼神放在另外三个人身上, 开口道:“进来吧,我跟他刚才在分析舞台概念, 既然小组成员都来了,那我们就先一起讨论一下吧。” 经林珩年这么一说,那三名学员恍然大悟,原来没有什么欺负人的事情发生,全部都是乌龙。 林珩年一开口说话, 半跪在他不远处的裴以绥才缓缓站起来,拍了拍双手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悠悠接话说:“是啊。” 他撩了一眼独自站在一个方向的蓝映,“耍威风这种东西可不是好干的,搞不好别人就会以为这个人在……博、关、注。” 裴以绥最后三个字咬得极重,且念得一字一顿,言外之意显而易见。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来这个人又开嘲讽了。 “你在说什么啊?”蓝映听到裴以绥的嘲讽后并没有表现得很生气,反而笑盈盈地看着对方,用无辜的语气道:“我刚刚可是在帮你说话,任谁看到刚才的场景,都会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吧,俗话说得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 “看不出来嘛,你竟然还是林老师的小迷弟,这么着急站出来替他澄清。哎,好羡慕啊,我为什么不能和喜欢的导师分在一组。” 蓝映说完之后,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 “你们三个最想跟哪位导师合作啊,未匹配的学员可都是随机分组的,说明你们三位想合作的导师也另有其人啊。” 他紧接着就换了个“同病相怜”的表情,说完转过身去对着门口的学员们。 跟他一起进来的其他三名学员瞪大眼睛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茫然极了。 嘎? 怎么还有我们三个人的戏份? “戏真多。” 裴以绥抱臂看完蓝映的表演,啧了一声,非常无语地朝天翻了个白眼。 “好了,闲聊结束,现在开始进入正题。” 林珩年置若罔闻地自动忽略掉蓝映的话,眼神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之后,继续道:“如果有人在讨论过程中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演绎这个舞台的话可以跟我说,我来向节目组传达你们的想法。至于节目组如何安排,我也无从干涉。不过——” 他说着顿了一下,瞥了眼旁边一脸无所谓的蓝映,“如果从我的小组出去了,之后再想进来,是不可能的。” 其他三名学员闻言疯狂摇头,表示自己不想离开。 蓝映知道林珩年现在是在报复自己刚才当众让他难堪,还揭了他的老底。可他刚分完组,现在还不是闹的时候,只能咬牙忍下这顿暗讽。 “我们现在还是先来集中讨论舞台吧,其他的事情可以放到后面来讨论。” 刚才一直叭叭的是蓝映,现在叫停的也是他,还真是让人尴尬啊。 有眼力见的人这个时候一般会打个圆场,而有脑子的人这个时候一般会再嘲讽一顿。 “我说你这个人有精神分裂症吧,好赖话全让你说了?麻烦问一下,你谁啊,从你进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不停叭叭叭,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全是傻子对吗?现在又指挥起来了,给你跟巧克力棒你就能指挥交响乐团是吗?别傻了,世界不是只围着你一个人转的,麻烦出门右转到楼梯口的镜子边儿照照脸。” 裴以绥无视旁边林珩年的警告,朝蓝映走了几步,装模作样地认真把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后,补完后面的话:“这脸也不白啊,怎么就这么自恋。” 第29章 话音刚落,裴以绥就感觉到自己的脚被什么东西踩了一下,他动作一顿,扭头就看到林珩年若无其事地把脚撤了回去。 而一旁的蓝映被裴以绥的直白气得够呛,当着镜头的面被人这么骂,他什么时候被这么侮辱过,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如鲠在喉。 他扭头对准屋内摄像小哥扛着的那台相机,眼睛直视屏幕指着裴以绥道:“大家都看到了,这位学员当众羞辱我,我实在是不能再跟他共处下去了,舞台讨论我就不参加了,我现在就去向节目组申请调组!” 说完,蓝映无视在场人脸上的表情,气冲冲地冲出了房间。 摄像小哥看着蓝映从房间里离开,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他真怕对方扑上来也指着他义愤填膺,把自己给轰了。 裴以绥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心情愉悦地挑了挑眉,扭头朝林珩年摆出无辜的表情。 林珩年静静看完了这场闹剧。他避开裴以绥的视线,不管出走的蓝映,若无其事开始跟剩下的学员们一起探讨舞台概念。 只是,这场舞台概念的讨论注定是一波三折。 没几分钟,这间小小的练习室外又响起了脚步声。 几人抬头向门口看过去,来的不止一个人,是一群人。 由于每个舞台的设计不同,所需要的人数也不相同。 这档节目一共选取了六十六名学员作为初始数据,尽可能按照平均分配的原则把学员们分为四组。 刚才林珩年这组只来了四个人,他就以为自己的小组初始状态只有五人,没想到现在竟然又来了十二个人,密密麻麻把整间练习室全部给占满了。 学员们一看到林珩年都热情,纷纷向他问好打招呼。 有几个大胆外向的男生竟然还上前抱了抱林珩年,声称对方是自己的偶像。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只要有一个人起了头,那接下其他人再做这件事情就会显得更加名正言顺起来。 这些刚到的学员一个挨一个上前去拥抱林珩年,脸上的表情是压抑不住的高兴。 即使这些学员们也都是艺人,但大多数都刚出道没多久,根本没见过什么圈子里的人,冷不丁参加一档节目,竟然还可以跟大明星拥抱,简直不要太幸福。 而作为导师的林珩年,则被学员们热情的阵仗搞得招架不住。 他从前没经历过这种待遇,被人抱住的时候脸上还是懵懂的表情,稀里糊涂被轮番抱。 等到他想起来拒绝的时候,房间里的十几个人已经抱得差不多了。 最初到的那三名学员也混在其中抱了抱林珩年,原本脸上的表情从拘谨变得兴奋起来,脸色涨红。 在一旁尽职尽责录像的摄像小哥看到这一幕,眼里含着羡慕。 哎,我要是也能抱一抱就好了。 这场面骤然看起来就像是一场偶像与粉丝的小型见面会,整个画面堪称其乐融融。 除了站在人群外面的裴以绥。 裴以绥被热情的学员们挤到了最外层,隔离在人群之外。 他看着林珩年与这些学员们的互动,心里特别、非常、极其地不爽。 他怎么就没见过林珩年对自己那么包容过?动不动就要跟自己撇清关系,刚才还暗戳戳踩了自己的脚! 很疼的!他都没计较。 裴以绥感受着自己内心的酸意,看着林珩年懵懂地被一群豺狼包围。 他也想和林珩年抱。 然而,就在他忍无可忍即将要出声打岔之际,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 “……” 裴以绥扭头看着门口,这间练习室是厕所吗?怎么每个人都要往这边跑? 那边热情寒暄的迷弟组噪声比较大,根本没人注意到门口的动静,只有裴以绥一个人看向门口。 不出他所料,来的人果然还是蓝映。 只不过,这次蓝映身后还跟着刚帮自己和林珩年解决完矛盾的制片人。 “就是这里,林珩年作为导师,却心术不正,和学员串通好演戏给我看,我误以为两个人有什么矛盾,出面调解,没想到被两个人合伙侮辱。” 蓝映人还没进到房间,声音先起来了,他胡乱指了下房间内的一个方向,完全将刚才发生的事情重新曲解一番讲给面前的女人听。 裴以绥听到这,眉梢忍不住挑了挑。 女人闻言皱眉看向屋内,一屋子人其乐融融,哪里有一点心术不正的样子。 蓝映在看到屋内的情形之际,也愕然了几秒,接下来的话便也说不出口了。 他没想到,林珩年在学员们中间的人气竟然这么大。 所有人都在围着他一个人转,就好像,众星捧月。 “你刚才说什么?” 制片人看着一屋子的人,忍不住又向蓝映确认道。 蓝映:“……” 他的说辞放到现在好像不太有说服力。 裴以绥这个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见此情形又溜达到蓝映身边,看着人群中的林珩年,贱兮兮开口道:“哎,几分钟不见,脸怎么更黑了。” 第26章 感官错觉 蓝映本来就对于现在看到的情形感到心里憋闷, 听到裴以绥在旁边煽风点火,顿时又想到十几分钟前在这个训练室中发生的事情,恶狠狠扭头对着裴以绥低声道: “关你什么事情?!你刚才联合林珩年摆了我一道, 现在又来奚落我。你们两个人早就算好了我的行动轨迹,现在又营造出这么其乐融融的假象让我难堪!”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想法非常合理, 原本气愤的脸在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恍然明白了点什么。 蓝映隔着十几个人看了中心点的林珩年一眼, 转身对着自己请过来的制片人带着歉意笑道:“不好意思姐, 刚才可能是我搞错了, 林珩年导师是在跟学员开玩笑, 他们两个人的演技太逼真了点, 我当时害怕有人受伤,所以才着急将您请了过来。” “实在抱歉。” 说完, 蓝映干脆利落地朝着制片人鞠了个几十度的躬。 裴以绥站在旁边, 对于蓝映的这一动作感到既惊讶又新奇,饶有兴致地扭头看着对方下一步要干什么。 制片人听完蓝映的一整套话术之后,皱起的眉头往皮肤中陷得更深了一点。 她忍不住瞥了眼站在蓝映旁边的裴以绥一眼。 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油条了, 她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学员们之间的弯弯绕绕, 一些事情只要做得不出格, 节目组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的场面, 这个精明的女人自然能从每个人的反应中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心在不打算参与其中。 听了蓝映的解释, 她只是装模作样地摆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抿着艳红的嘴唇不悦地看着蓝映道: “这种事情下次一定要看清楚,我们这档节目才刚开始进行录制,绝对不会允许有影响恶劣的事情发生,这个你们大可以放心。如果各位有什么意见或者想法, 也可以及时和节目组进行沟通交流,我们会酌情及时做出调整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也看了眼站在最旁边的裴以绥,像是叮嘱,也像是警告。 裴以绥并没有第一时间扭头去看女制片人,他像是听不懂这些话中的各种暗示,和不远处的学员们一样,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对于这次的“粉丝见面会”很有兴趣的样子。 只有挨着制片人的蓝映,第一时间回应了对方的问题。他乖巧地点点头,附和着说:“明白,下次在遇到这种事情,我一定小心求证完之后再做判断,不会给您和节目组天麻烦的。” 制片人听了蓝映的话,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她又打量了一眼整个练习室,随后又气势十足地跺着高跟鞋离开。 这场意外的冲突,到最后也只有蓝映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以极其平淡的方式结尾。 节目的录制时间非常紧俏,各位学员都简单介绍了下自己后便快速进入了训练,为第一次舞台表演做充足的准备。 四位导师虽然分为四个阵营,但擅长的领域却各不相同,节目组将学员们的训练模块分为声、台、行、表四个方面,分别对应四位导师。 自从那天林珩年和裴以绥配合着演绎完舞台概念之后,两个人就因为过于繁忙的练习安排而失去了单独交流的机会。 这让林珩年松了口气,裴以绥是他在节目上唯一的不可控因子,由于对方张扬的个性以及不按套路出牌的解决问题方式,他总是害怕对方会做出什么举动导致双方都闹得不愉快。 索性他的担心并没有发生。 林珩年从床上拿起一件浅蓝色衬衫套在身上,将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随后又从桌子上拿起一顶鸭舌帽罩在头上,出了宿舍。 今天轮到林珩年本组的学员们开始声乐训练了,他手里拿着昨天晚上整理好的每位学员身上现存问题的总结及训练侧重点,跟随着摄像机的指引走进声乐训练室中。 第30章 林珩年小组的学员早就在训练室里等候着,趁着空闲时间开嗓子。 他走进房间的时候,猝不及防听见一群鹅叫此起彼伏,进门的动作顿时犹豫了。 跟学员们相处的时间里,林珩年发现这些男生都格外地热情,热情到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他不太能长时间应付这种事情,索性平时就绷着脸做个严厉导师,试图让学员们对他形成刻板印象。 然而,这种方法只对一部分学员奏效,仍旧有不少人在私下里找他。 甚至于,昨天竟然有个男生半夜里蹲在他的宿舍门口,拿着一束花跟他表白。 林珩年想到这里,垂了垂眼睛,没什么情绪地回忆了一下昨晚的场景,心中泛不起一点波澜。 “哎!林珩年导师过来了。” 忽然,一名学员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林珩年,兴奋得朝门口挥了挥手。 鹅叫声顿时止住,所有人齐刷刷扭头看着站在门口的林珩年。 裴以绥原本坐在练习室中唯一一架钢琴前练习曲子,闻言也将目光投过去,静静看着门口。 或许是对于裴以绥的过度关注,林珩年在抬头的瞬间迅速捕捉到了对方的目光,两个人有一瞬间的对视。 又迅速撇开。 他顶着屋里一众人的目光走进训练室,打了声招呼:“大家早上好。” 随后,便走到训练室中摆着白板的地方,坐在了白板旁边的高脚凳上。 “林老师早上好啊。” 学员们也纷纷向林珩年打了招呼。 “今天轮到我们小组练习声乐了,在开始之前,我先问一句,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的,我先解答完再开始上课。” 林珩年低头翻了翻搁在腿上的那一摞计划表,开始快速浏览每个人的问题。 男生们互相看了一眼,却没有一个人开口。 这种状况和上学期间老师的提问有异曲同工之妙,每个人心中都有点自己独特的想法和观点,但在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之前,没有一个人愿意做先行者。 林珩年垂着头等了一会,发现没有人开口,便以为没什么问题,张了张嘴:“好,既然没什么问题,那我们——” “老师,我有问题。”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林珩年的话。 他循着声音望过去,看到后排一个男生高举着自己的一只手,双眼紧紧盯着林珩年的脸,嘴角甚至还挂着一丝微笑。 林珩年在看清对方的长相之后,不动声色顿了下。 是昨晚在他门口向他表白的那个男生。 他只在最开始那一秒看了对方一眼,随后又若无其事垂下眼睛继续研究手中的计划表,“请讲。” “我们的‘红与黑’舞台,讲的是天使与恶魔之间的爱恨情仇,既然是和爱情有关的话题,我想请教一下林老师,您有没有被人追求过?感觉如何?我想……了解这些应该对舞台的呈现会有很大的帮助,希望林老师为我解答一下呗。” 男生说完,冲林珩年扬了扬笑容。 那笑容里包含的内容太多,林珩年不想一个一个解读,他只从中看出了对方的执着。 其实男生的前半段话没什么问题,但后半段话涉及到个人隐私,他虽然问得坦荡,却不礼貌。 这些学员平时就爱跟林珩年开玩笑,这个男生的话一出口,大家都以为是在跟林珩年闹着玩,也纷纷跟着起哄道:“对啊,林老师为我们解答一下呗。” 这些人有真有假的跟着提问,还真让人搞不清是有意的还是无心的。 林珩年抿了抿嘴,抬头瞥了一眼学员们。 涉及到舞台方面的问题,林珩年没有拒绝的理由,但他同样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斟酌着开口: “这个问题我一时还没法给大家确切的答案,正如一万个人心中有一万个哈姆雷特,我需要你们在舞台上表现自己的见解,在还未了解清楚树木的生长方向之前,我确实不知道如何调整和控制。所以,这个问题你们可以过一段时间再来问我。” 他说完,抬手拿起钢笔在纸上写下什么。 “啊……原来是这样啊。” “好的,明白了。” “嗯嗯。” 听了林珩年的回答,学员们也没有穷追不舍地追问,迅速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开始询问自己心中的问题。 那个男生见林珩年不愿意回答自己的问题,嘬了嘬腮帮子,表情有些不爽。 他还在兀自想着什么东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猥琐。忽然,眼前压下来一片阴影,让他从幻想中醒了过来。 男生抬头一看,一名和他身穿一模一样训练服的高大男人背对着自己站在了跟前,暗黑的阴影让眼前人显现出几分压迫感。 他看着这个男人举起自己的右手,下一秒声音便从自己的头顶传了过来: “林珩年导师,我也想问您一个问题,可以吗?” 林珩年看着独自站在人群中举着手的裴以绥,愣了一秒,抬手示意:“请讲。” “您是声乐导师,我问的自然是关于声乐方面的问题。” 他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秒,而后才又继续说:“最近我发现自己的发声练得不是太好,总觉得胸腔共鸣有点问题,林珩年导师可以给点就建议吗?” 裴以绥的话一说完,立刻就有人意识到刚才那名男生问的问题有点扯,有几个人没忍住偷偷扭头看了几眼坐在裴以绥身后的男生。 男生听到裴以绥的发言,也忍不住仰头看着对方圆润的后脑勺。他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林珩年倒没发现学员们中间的暗流涌动,他认真想了想裴以绥提出的问题,反问道:“胸腔共鸣上的问题具体有很多种,你说的是哪方面?只听你的发言我判断不出来。这样,你先练一段发声,不要使用胸腔共鸣的技巧。” 裴以绥依言开始发声。 讲实话,不讲究技巧,他的发声听起来确实有问题,在座的学员们也隐隐听出了不对劲。 但到底不是专业的,即使听出来了有问题,也不知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 林珩年听了裴以绥的发声,立马明白了问题所在。他大步走到对方跟前,毫不犹豫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横着抵在对方喉结上。 原本发出声音的嗓子在被手指抵上之后,立马哑了,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嘴唇嗫嚅,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好像有风吹过来了……裴以绥竟然能闻到对方头顶上洗发水的味道,那味道浓烈得像是要把他溺死在其中。 他的注意力现在全集中在了林珩年的头发上,裴以绥盯着林珩年头顶上的发旋,无言沉默着。 林珩年的注意力却全在对方的喉结上,他表情沉肃,十分认真地要求对方:“再来一次。” 裴以绥:“……” 可以,你先放开我的喉结。 第27章 阴魂不散 喉结被林珩年的手指抵着, 裴以绥觉得自己脖子上好像被锢紧了一条宽绑带,痒得他想立刻咳嗽两声。 但他却不能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动静。 只能默默忍受着对方指腹上那股灼热的感觉,透过皮肤表层, 直达心脉,热得他连呼吸都变得比之前热了起来。 气息加快。 事实上, 林珩年的手指并不热,甚至有点凉, 跟他触碰的温热脖颈上的喉结像是一颗极其顺滑的弹珠, 在他手下轻微滚动, 陌生又异样, 引起一股触电般的酥麻感。 让他忍不住想要蜷缩手指。 他只在刚触上的一瞬间条件反射想往后缩回手, 忍住之后便好了很多,将注意力重新放在裴以绥犯的问题上了。 林珩年见裴以绥没反应, 以为对方没听清自己的话, 重复刚才的指令:“刚才的发声动作,再来一次。” 再次听到林珩年的声音,裴以绥才从那种越来越紧的窒息幻象中脱离出来。 他垂眸看了林珩年一眼, 心虚般清了清喉咙, 压下那股痒意之后, 才按照林珩年的要求再次开嗓发声。 “啊……” 偌大的声乐教室中, 只有裴以绥的声音,在空旷间隐隐还能听到空幽的回声。 所有学员全都微仰头看着他, 像是嗷嗷待哺的幼鸟,差点让他啊不下去。 就在裴以绥忍无可忍的时候,林珩年的指令终于来了:“ok,可以了。” 林珩年松开抵在裴以绥身上的手指,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思索了两秒才给出回答:“你的问题主要有两点。” 他抬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伸出自己刚才抵在对方身上的那两根手指,比了个耶:“第一,发声的时候要放松。你刚才太绷着了,导致声带没有完全放开,这样练习完全没有必要。这个问题你可以私下解决,我不过多解释。” 裴以绥听完之后点了点头,他点完之后忍不住又偷偷看了对方一眼,顿时感觉喉咙又开始痒了。 第31章 “第二,你刚才发声的时候嘴巴长得太开了。胸腔共鸣的发声方式有很多种,嘴巴开或合都是可以成功的。不过,”林珩年说着忍不住看了看裴以绥,“你嘴巴张得太大了,上下颞颌关节都要错位了。虽然嘴巴张得大,但这种状态其实不利于你使用胸腔发声。” "嗯……"林珩想了想,给出个形象的比喻:“胸腔共鸣发声的时候可以模拟我们平时打哈欠的状态,你可以试试。找准状态和多练其实是最重要的,你现在就可以试试。” 林珩年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睛就盯着裴以绥的嘴巴看,等着对方的练习展示。 然而,这少爷听完林珩年的建议之后却没有立刻行动。 只是在自己脑内预演这个动作,裴以绥都觉得自己浑身冒傻气,更别提真的这么做。 他想完之后还稍微偏头斜了后面坐着的男生一眼,看到对方挑衅的目光之后,顿时下定决心私下再练。 林珩年还在等着他张嘴练习,裴以绥却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张口。 林珩年:“?” 他看着裴以绥疑惑歪头,不明白对方突如其来的情绪是要怎样。 裴以绥不愿意张口,但室内坐着的其他学员们却对于这种行动非常热衷,没等林珩年表态,便已经自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张嘴模拟打哈欠时的状态。 然而,因为过分投入,胸腔共鸣的声音还没发出一个音节,就被真正的哈欠给吞噬殆尽,变成了实打实的打呵欠。 一时间,训练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哈欠声,显得滑稽又好笑。 由于集中训练的缘故,学员们每晚的睡觉时间都很晚,早上又要在天还没亮的时候起来做妆造,睡眠时间严重缺乏,现在是真的很困。 就连裴以绥也被在场的众多男生所感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中立刻就蓄满了眼泪。 林珩年眼见事态发展逐渐开始离谱,再加上刚才提问题的主人公本人不愿意配合,林珩年开始伸手拍了拍掌,将学员们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好了,胸腔共鸣的练习就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开始进入今天的训练正题。” 今天的声乐训练,除了给学员们指出各自的问题之外,还要开始选定第一次舞台要演出的曲目。 林珩年刚组织学员们安静下来,节目组就及时派工作人员送来了第一次舞台表演选曲规则。 离门最近的学员帮忙把规则卡带进来交给林珩年,等着对方为大家念上面的内容。 林珩年接过学员手中的卡片,自己先大概看完,才将上面的内容简化之后念给坐着的男生们听。 “节目组的意思是,给四个小组提供共四首曲子,每组小组成员商议之后选择,可以重复选曲。但是,节目组只为大家提供曲子,如果小组成员的舞台风格偏重舞蹈,可以直接使用纯曲,如果小组成员的舞台风格偏重歌曲,可以自行填词使用。当然,如果这两种大家都不满意的话,节目组允许诸位进行原创曲目的创作,最终作为舞台表演。” 林珩年说到最后的时候,抬头扫视一圈面前坐着的学员们,将所有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收在眼里。他适当停顿了几秒,让大家消化完规则之后,才又道:“我给大家一天的时间考虑,晚上六点钟整,我们再重新讨论这个问题,希望届时诸位会有个清晰的答案。” 一旦选曲定下来,后面的训练就变得有针对性了。 学员们这几天都在为选曲的事情而忐忑不安,现在收到选曲规则总算是有了目标。 今天的训练学员们格外努力,一天下来,林珩年讲了不少话,嗓子总是感觉又干又痒,忍不住咳嗽。 节目组午饭的时候通知过,下午五点会有个关于四位导师的会议进行。林珩年从训练室中离开,终于得以喘息。 这次会议目的地依旧定在林珩年初来时去过的那间阳光会议室,恰好跟他现在离开的训练室呈一条对角线,他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穿过连廊再上楼,才能赶上这次会议。 而凑巧的是,穿过这层连廊刚好可以经过林珩年自己住的那间宿舍。 由于走廊的照明灯在昨晚闪了,再加上这层楼两边都做成了房间,所以将阳光完全隔绝在了楼外,显得整片区域阴森森的,稍微远点就看不清路。 林珩年要穿过这片走廊必须要打开手机的手电筒。 下午五点,太阳西沉,将原本就不明亮的走廊衬得更加黑暗。 林珩年站在明暗交界处,抿着嘴犹豫了一下。 虽然他已经多次走过这条走廊,但依旧适应不了这种环境,每次在进入黑暗中的时候都需要做下心理建设。 他再次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四点四十五分整。 林珩年不想再像上次一样,被时间压着着急忙慌,深吸了口气抬腿迈入黑暗…… 两秒钟后,一个身影紧随其后跟上了林珩年,一起踏入黑暗之中。 在经过自己宿舍的时候,林珩年想要把自己的水杯拿出来喝点水润润嗓子。 宿舍门口还残留着昨天晚上那名学员在这里向他表白时留下的几朵玫瑰花,蔫儿不拉几地躺在地上。林珩年没太注意,猝不及防踩到其中一朵。 他举着手电筒低头,想要把花移到旁边,忽然一股冷风从身后刮过来,一只手猝不及防攀上林珩年的双颊,迅速捂住他的口鼻。 林珩年:“!” 他猛然睁大眼睛,身体却被身后的人带着迅速后退,几乎形成拖拽的局面。 随之而来的,还有脸上那双手上散发出来的恶心汗臭味混着燃烧过后的烟味,恶心得让人想吐。 被拖拽过程中林珩年一指在挣扎,却因为姿势原因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只能死死掰着那双令他作呕的手。 亮着光的手机也在这个过程中掉在了地上。 在被拖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身后之人骤然打开一间铁板门房,迅速将林珩年拖了进去,砰地一声门被关上。 房间内没有开灯,黑黢黢一片,林珩年使劲眨了眨双眼才勉强适应黑暗,与此同时他身后人的动作也慢了下来,林珩年看准时机使劲拿右肘向后上方捅了一下—— 黑暗中瞬间响起一声惨叫。 钳制着他的恶心双手也在一瞬间收了回去。 “艹!”那人低低骂了一句。 林珩年立刻认出了声音,是昨晚那个男生。 他用双手交替着使劲擦了好几下被对方捂过的双颊以及口鼻,直到擦得脸上泛起火辣辣的疼痛,才停止了动作。 林珩年在黑暗中眯眼看着对方,下一秒对方的咒骂便传了过来。 “妈的你个死戏子!竟敢撞老子的鼻子!啊……艹!好疼……” 之前还在声乐课上笑着向林珩年提问问题的人,转眼就在黑暗的小房间内不顾一切地骂人。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在黑暗中摸到了温热的液体。 “流鼻血了……我艹你妈林珩年!昨晚给脸不要脸拒绝老子的表白,老子不计较!反正是个臭戏子,今天让老子睡一夜就得了,我也不跟你搞关系,可现在你让我挂了彩,那这事儿就没完!” 这人捂着自己的鼻子,气急败坏伸出食指指着林珩年。 然而,黑暗中却没人应他的话。 “我舅舅是节目组的人,别说你才在娱乐圈混几年,就算是几十年的老油条,我照样能让你身败名裂!说话!” 这人听不到林珩年的声音,也看不到对方,心里的火没处发泄,恶狠狠搬出自己的靠山威胁林珩年。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声音。 嘎嘣。 随着一声骨头的脆响,这人指向林珩年的指头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成了常人无法达到的折叠度,向手背方向翘着。 “啊!!!!!” 一声惨叫立刻在房内响起。 然而,不待对方反应,林珩年就又伸出脚踹在了对方胸口,惨叫声立刻戛然而止。 林珩年垂眸看着地上捂住胸口发不出声音的男生,表情冷淡无波澜,他终于按照对方的要求,开口说了话: “好啊。” 第28章 转角遇爱 林珩年的表情实在不像是害怕的样子, 透过被钉死的窗户缝隙中漏进房间内的亮光,狼狈坐在地上的男生可以看到林珩年脸上被搓出来的红痕,配上他脸上冷淡的表情, 显得很矛盾。 也很漂亮。 这人直到现在,也不认为自己的行为有问题, 脑子里想到的还是要怎么将对方占为己有。 听到林珩年回应自己刚才那句气恼的话,男生以为对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开始畏惧自己刚才的威胁, 主动递话。 他立刻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 眼睛死死盯着林珩年的脸蛋一眨不眨, 用没被掰弯的那只手撑着地面缓缓起身。 “你说你, 早这么识相不就好了。昨天晚上我去找你,你总也不回来, 我都等得不耐烦了, 还好让我等到了你。”男生站起来的时候歪嘴笑了一下。 第32章 能进节目的艺人,首先颜值一定是过关的。但这人刚才被林珩年的胳膊肘怼了一下,半干不干的鼻血黏在鼻子周围看起来滑稽又搞笑, 一点都看不出来原本的长相, 更是跟帅气一点不沾边。 林珩年冷脸乜斜着眼前的人, 听到对方声音的时候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忍不住根据对方的话语回忆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最近晚上的训练结束得都挺晚的,林珩年昨天从训练区回到自己的宿舍区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 走廊的白炽灯在头顶散发出冷白的灯光,衬得他整个人有点落寞。 但其实林珩年没感觉到落寞,一方面,他现在正在试图思考并制定明天的训练计划以分散自己身处黑暗地带的恐惧感;另一方面,他的大脑由于太累正无限走神中, 两种思想在脑内不断拉扯,给他带来严重的恍惚感。 也正是由于这种恍惚感,才让林珩年在脚底下踩到异物的时候不至于反应过大而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他只是有些迟缓地看向踩到异物的那只脚,以至于那个时刻他的整个世界里只有那一小块区域。 没有听到对方喊出声的痛呼。 林珩年稍微挪了下自己的脚,从踩到的那只手上下来,愣了两三秒才想起来向对方道歉。 “对不起,踩到你了,你没事吧?” 林珩年有些紧张地将视线上移到对方的脸上,看到地上人的脸上狰狞着表情,被踩到的那只手迅速来回甩。 应该挺疼的。 于是他再次向对方道了个歉:“对不起,有没有受伤?请问需不需要去医院?我打电话叫医生过来。” 由于是封闭式录制的节目,节目组在基地还配备有随行的私人医生,以防突发状况的发生。 林珩年说完之后立刻打通节目组给的电话号码,向对方说明现场的状况。挂断电话之后,他才终于将目光落在地上。 如果有必要的话,林珩年觉得应该向节目组请个假带对方去医院检查一下。 地上的人在林珩年来之前就睡着了,他是被林珩年的那一脚给踩醒的,睁眼的瞬间脸上就已经带了愤怒的表情。 他根本就没听林珩年刚才说的话,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要破口大骂,却又在看清来人之后转怒为喜。 而随着他的动作,之前他怀里抱着的东西也随之倒在地上。 林珩年目光微微移动,看到地上躺着一束不小的红玫瑰花,外面包裹着精致的外衣,跟这个只有一束灯光的昏暗走廊极不般配。 从地上起来的男生并没有在意那朵玫瑰花的状况,在看清踩自己的人是林珩年之后,他脸上立刻露出欣喜的表情,用颇为熟稔的口气道:“你回来了,我在你门口等了好久,腿都等麻了,又接着坐着等,没想到一下就被你给踩了,可疼死我了。” 林珩年听到对方话语中熟悉到有些亲昵的语气,不禁有些疑惑,他歪头反问对方:“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太好,我们认识吗?” 男生原本挂着笑的脸在听到林珩年的反问之后,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了。 他慢慢收起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阴沉地看着林珩年,不答反问:“你什么意思?讽刺我呢?还是挖苦我呢?老子在这儿等你到半夜,你他妈就跟老子说句这?” 在林珩年眼中这只是一句正常的问询,但落在男生耳朵里,好像就变成了专门对付他的讽刺或是挖苦。 “我没什么意思,刚才踩到你了,我郑重向你道歉,大概十几分钟后医生就会过来了。”林珩年相对方微微弯腰鞠躬,而后又轻轻皱起眉头。 对方刚才的话让他很不舒服,他撩眼看向对方,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穿着的是节目组统一发放的学员训练服。 “你是学员?那我们好像确实不认识。” 林珩年终于能确定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原本迷糊的大脑在此刻清醒过来,他轻轻摇了摇头。 既然是参加选秀的学员,那林珩年不明白对方在训练结束之后专门跑到宿舍门口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情。 “不认识?没关系啊,林珩年老师,都是一个节目的,我现在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涛,现在我们不就认识了。” 陆涛说完摊开双手,做出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在乎林珩年说的话。 陆涛话中针对的得意语气以及有恃无恐实在是太明显了,林珩年闻言深深蹙了下眉,又很快舒展开。 再次抬头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疑惑,随之而来的是习以为常的淡漠。 他看着对方,淡淡开口:“看来你的手没有什么问题,那请医生也就没必要了,很晚了,我要休息了,你有什么事情可以明天和节目组说。” 他说完,不再管对方的反应以及动作,再次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基地医生打了个电话,在电话中说明让对方不用来了,并就此事道歉。 通完电话之后,林珩年径直走到自己的宿舍门口,打算不再理睬对方进去休息。 然而,在他伸手从口袋里掏钥匙的时候,陆涛突然冲上来大力拍掉了他的手,组织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开什么门?!” 陆涛见林珩年不理自己,闪身溜到宿舍门前用自己的身躯将门堵得严严实实,死皮赖脸道:“我们两个还没认识完呢,你现在只知道了我的名字,不知道我的情意啊。” 他说着瞥了一眼自己左手边地上躺着的玫瑰花束,左脚向左一挪,迅速蹲下去捡起花又站起来挡住门,双手将花举在胸前。 林珩年原本就站在门前,陆涛冲过来的时候他迅速向后退了几步,跟对方隔开距离。 但现在又因为玫瑰花束的原因,林珩年觉得对方离自己又近了一点。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秒,他就又向后退了几步,几乎整个人都退到了黑暗之中。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今晚蹲守在宿舍门口的用意。 从对方刚才跟自己的对话来看,这人似乎有恃无恐,心情也阴晴不定,好像上一秒的和颜悦色就会变成下一秒爆发的导火索。 这种状况下,理智告诉林珩年,接下来根本没必要跟对方纠缠,直接打电话让节目组来处理比较好。 然而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地开口刺激对方:“哦,你现在已经说出来了,我知道了。” “不过……你谁啊,你的情意很值钱吗?你开口我就要接受?” 林珩年看着对方戏谑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你的情意好像没那么值钱,我不接受。” 果然,林珩年一番话说出口,陆涛的情绪成功被点燃。他气急败坏地看着林珩年,威胁的话脱口而出:“你不接受?你他妈的信不信我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我现在是在客观向你陈述,不是征得你的同意!你不接受也得接受!” 说完,这人便用被林珩年激得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他,毫无预兆地向他扑过来。 “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你了。” 陆涛表情痴迷地往林珩年身上扑,边扑边用鼻子四处嗅,“那时候我就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香啊,这他妈的比女人还可口啊。” “老子当时就看上你了,可没想到你还挺傲,谁都不理,我根本没办法下手啊。现在可算是让我找到机会了,你是导师我是学员,我们两个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冲着这个缘分,你快让我亲一口。” 陆涛边说边行动,饿狼一般毫无章法地向林珩年进攻。 而对面的林珩年,则要比陆涛冷静得多,甚至于说,实在是太冷静了。 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对面的情绪拉爆,然而自己却好像是个看客一样,冷眼旁观着一切状况的出现。 陆涛的话并不能引起林珩年心中的愤怒,对方的招式在林珩年眼中也实在是显得笨拙而无聊。 他就这么躲了几下对方的扑身,就让对方的情绪更加激动。 可是,这还不够。 林珩年抿着嘴看向对方,表情寡淡说出口的话却能让人气血上涌:“你不行。” 他说完这三个字,非常认真且缓慢地将对方上下打量了一遍,随后又露出非常嫌弃的表情。 果然,陆涛在看到林珩年的这个表情之后急了。 他表情扭曲地盯了眼林珩年,之后又将目光看向了走廊一侧墙上安着的监控摄像头。 极其微小的探头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陆涛嘿嘿笑了两声,从地上捡起那朵玫瑰花,砰地一声用力砸向亮着微弱白光的吊灯。 下一秒,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跟现在的状况如出一辙。 林珩年从回忆的思绪中抽身,看着地上狼狈的人,缓缓开口:“你昨天晚上,究竟想干嘛?” 听到林珩年的问题,陆涛愕然了两秒,之后便哈哈大笑起来。 他几乎用怜爱的表情看着对面的青年:“林珩年,你是真的天真还是蠢啊,昨天晚上?昨天晚上我差点就脱裤子跟你上.床了,你不是说我不行吗?我当然要让你看一看我究竟行不行。” 第33章 “你不会以为我就是想和你亲亲抱抱吧,那就是在过家家。”陆涛说完在黑暗中用眼神将林珩年全身上下看了个遍,咽咽口水才继续道:“你觉得我现在把你困在这间房里是想干什么?当然是继续昨天晚上没完成的事情啊。” “哦,原来如此。” 林珩年不带感情地敷衍道。 在黑暗环境中待的时间有点长,林珩年觉得不太舒服,再继续跟对方僵持下去,导师会议估计就要开完了。 他已经迟到了,不能再缺席。 想到这里,林珩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抬手看向腕上的手表。 只可惜,什么都没看到。 “你在干什么?” 感受到林珩年有所动作,陆涛立刻警惕,紧张地开口质问道。 昨天晚上对方的动作实在是太多了,几乎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没什么,看个时间。我没看清,你要不要看一下。” 林珩年说着,将自己的左手腕递出去。 听到林珩年的解释,陆涛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顿时放下心来。他自认为自己的身份还是很有威胁性的,谅林珩年也不敢有什么小动作,于是便不疑有他的凑过去聚精会神看时间。 没想到下一秒,林珩年便无视了这份威胁,直接揪着他的头发把他按在了地上。 这间房里没有铺地板砖,地上全是水泥,陆涛被按在地上的时候磕到了骨头,疼得他又开始乱叫,连同之前被掰弯的手指,彻底让他趴在了地上。 林珩年站在原地看了几秒对方现在的姿态,之后便毫不犹豫地摸黑出了房间。 由于手机掉在半路上了,即使出了房间林珩年也不太看得清路,只能看到不远处灯光朝上的手机亮点。 他立刻大步朝着手机的位置移动,却在刚迈出脚步的时候就听到了一丝响动。 哗啦—— 像是什么东西被绊倒后发出的声响。 林珩年立刻停下脚步顿在原地,他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几秒,发现响动不是陆涛在的方向发出来的,这让他松了口气。 他小跑到手机旁,蹲下将手机捡起来继续往前走。 黑暗的环境总是容易放大一切动静,在走到靠近走廊拐角的时候,林珩年再次听到了之前的响动。 哗啦—— 这一次,声音好像离他更近了。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上的不是一档选秀综艺,而是一档恐怖逃生的悬疑综艺了。 林珩年想到这里,眯了眯双眼,他手里捏着自己的手机,一步步靠近发出声音的地方。 “我没想打扰谁,也没想占谁的地盘,我只是来找个人,我什么都没有,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随着距离的靠近,林珩年隐约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不过由于声音太小,一直听不真切。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发出声音的地方就在走廊拐角的后面。 林珩年举着手里的光源,一步步往拐角的另一侧走去。这条走廊不算长,但需要拐两三个弯,林珩年一直不太理解节目组将这层作为宿舍的原因。 “伟大的上帝啊,虽然我平时是个无神论者,但这一秒我是你的信徒,我回家就给你烧纸钱,保佑我别撞见鬼,保佑我保佑我……” 林珩年刚一转过拐角,就听到这段话,忍不住笑了出来。 什么啊,串频道了啊。无神论者信上帝,还要烧纸钱,听起来真的很滑稽。 他慢慢走到近处,才发现一名男生正面朝墙顿在角落,双手还捂着自己的后脑勺。 看来是真的害怕。 林珩年走到对方身后,在极其小的嘀咕声中拍了对方肩膀。 “啊!s**t!都说了我是无神鬼论者了,为什么还出来吓我!别碰我!” 裴以绥被不知名生物拍了一下肩膀,终于彻底崩溃,忍不住大声尖叫。 “不知名生物”林珩年被对方的举动吓了一跳,伸出去的手顿时忘了收回来。 唔……这个声音好熟悉啊。 好像是…… “林珩年!” 裴以绥持续崩溃大喊:“你到底在哪里!快出来!我被好多东西给包围了!” 被林珩年拍了一下,裴以绥双手把头抱得更紧了,他倔强地把自己往墙角里挪了挪,始终不愿意回头。 嘴里也没闲着。 啊……想到了,这个声音是…… “裴以绥?你怎么在这里?”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害怕到蜷缩的样子,实在有点不解,既然怕黑又怕鬼,干嘛来这个地方。 “嗯?!” 听到林珩年的声音,裴以绥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他的眼前是黑乎乎的墙面,手机手电筒的亮光打在他的身后,让他眼前也稍微有了点颜色。 林珩年见裴以绥不说话,以为对方没听见自己说话,清了清嗓子想要继续开口。 没想到,他刚一张嘴,就被一双手臂揽进怀中,眼前霎时一片黑暗。 林珩年在黑暗中有些发懵地眨了眨双眼。 怎么回事? “林珩年,刚才有鬼,有鬼在吓我,我真的好害怕。” 裴以绥高大的身躯稍微往下弯了弯,将林珩年整个人嵌在怀中,说出口的话带着一丝委屈:“你怎么现在才来。” ----------------------- 作者有话说:裴以绥:giegie,我好害怕~ 作者本人:咦~ 第29章 指尖红痕 高大的身躯靠过来的时候正好挡住所有可见光源, 裴以绥将自己的脸埋在林珩年颈间,跟刚才往墙角里躲的动作如出一辙。 他闭着双眼,微烫的皮肤贴在对方颈侧, 带来一股凉意,稍微中和了这股热意。 被裴以绥的动作打断, 林珩年瞬间忘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温热呼吸在林珩年脖颈间打转, 让他激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战栗, 他这才想起来用力推开对方, 自己也跟着往后退了几步。 被林珩年大力推开, 裴以绥唰一下抬起头, 脸上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不来也就算了, 你还推我?!” “是你自己要贴上来抱我。” 林珩年几乎是下意识的, 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他刚才跟陆涛在一起的时候,每句话都是在反着对方的意愿来,这种情绪似乎持续到现在还没有消退, 他的逆反神经好像还是很活跃。 想到这里, 林珩年不由自主地抬眼看了对方一下, 心里的某种念想几乎要破图而出。 刚才说出口的话就好像是某种暗示, 林珩年不等对方再次开口就又继续道:“还有,信上帝好像不用烧纸钱。” “挺浪费钱的。” 他说完之后, 一脸挑衅地看着对方。 奈何裴以绥根本没看出来、也没听出来林珩年的挑衅,他想到自己刚才蹲在墙角说出的那番话,脸上的面子挂不住,硬着头皮反驳道:“我、我当然知道上帝不要纸钱,我喜欢上帝, 我乐意给他花钱,怎么了?” 黑暗总是能容易掩盖人类的羞耻心,换做从前,裴以绥是根本不会说这种幼稚话的,他一般都是直接跟对方回呛。然而,他现在就是这么幼稚了。 从现在开始,他的心上人就是上帝。 “没怎么,”林珩年跟裴以绥对视上,“就是感觉你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是不是上帝听到了你的心声,过来看你了。” 此话一出,裴以绥立刻收敛起所有表情,僵着身体斜眼向后瞟去,带着这个年龄不该有的谨慎。 “什么什么?你别吓我。” 他看完后面看前面,乌黑的眼眸在微弱的亮光之下一闪一闪的,脸上带着可怜的表情看着林珩年。 林珩年将裴以绥的动作全部看在眼里,对方的反应终于让林珩年满意,他不再继续逗弄对方,实话实说:“没有东西,我刚才骗你的。” 他说着举起自己手中的手机,将亮光对准裴以绥的身后,昂了昂头示意对方自己看。 裴以绥吃一堑长一智,不再相信对方的话,他无比谨慎地抬脚挪到林珩年身边,将自己埋到对方身后,才终于愿意从林珩年身后探出头观察四周。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这个人还挺矛盾的,明明怕鬼怕得要命,可还是要自己一个人到这片没有亮光的走廊,把自己蜷缩进角落等待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这里进过的人解救自己。 换做是他,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 林珩年:“你既然这么怕鬼,为什么还要自己一个人到这种地方?我记得节目组的规定里学员好像不能擅自到导师宿舍区域活动。” “我还不是为了找你。” 裴以绥仔细观察完四周,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才从林珩年身后走出来,抖了抖自己的肩膀,随意回道。 “找我?” 林珩年没想到裴以绥来这里竟然是为了自己,一时有些愕然,“是节目组又有什么新的安排了吗?” 他又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我现在还有个导师会议需要参加,你们如果有什么想法或者灵感都先记录下来,等我回去的时候统一讨论。” 第34章 “不是。”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话,微微皱了皱眉,“节目组没什么安排,是我自己要来找你的。” 林珩年更加困惑了,“你来找我?”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他明明记得上课的时候这人还在跟自己作对,怎么现在竟然主动过来找自己了? “你……”林珩年狐疑地看着对方,“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小薇说过的,尽量避免跟裴以绥的私下接触,以免不必要的麻烦。 “你那是什么表情?!” 裴以绥看到林珩年脸上露出的怀疑表情,登时爆炸了:“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我是看到白天那猥琐男跟在你身后,想提醒你一下,没想到进来之后一直在原地打转。”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啊……”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解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好人。” “你!”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这四个字噎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谢谢你的提醒,我知道了。” 林珩年朝裴以绥点点头,收下对方的好心提醒,又继续道:“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了,那我们就赶紧从这里出去吧,我还有个会议。” 他说完之后,不等对方回答直接举着手电筒继续朝前走去。 裴以绥是临时起意来这里的,手机落在练习室里没拿过来,现在只能依靠林珩年手上的手机勉强看路。 他看着前面领路的人,脸上缓缓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人刚才还嚷嚷着怕鬼,现在倒是不喊了。 他在原地停了几秒,没问另外一个人的去处,也没问发生了什么,迅速追上林珩年的脚步,跟人并肩一起走。 手还不老实地拽着对方肩膀上的衣服。 他没敢再搂对方的任何地方,怕自己又被推开。 两个人很快就出了走廊最暗的区域,林珩年将手机手电筒关掉,转身看着后面跟着自己的裴以绥,开口道:“好了,现在已经出来了,你回去干你该干的事情吧,我现在要去开会了。” “你……”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脸上的表情,没有回应对方的话。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斟酌了一下还是不知道要怎么组织语言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刚才在走廊里光线太暗他没看清,现在出来了他才看到林珩年脸上印着几道新鲜的手指红痕,在素白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像是被谁欺负了。 “嗯?” 见裴以绥开口说了一个字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林珩年微微歪了歪头,疑惑地等着对方开口。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疑惑的表情配上那张足以迷惑众人的懵懂脸庞,还有新添的几抹红色的…… 看起来,真的让人很想欺负啊。 林珩年不知道裴以绥现在脑子里在想什么,他只看到对方开了个头之后便开始发呆,于是耐心逐渐被耗光。 他皱了皱眉,直截了当地告诉对方:“没什么事情就先回去吧,现在站在这里除了浪费彼此的时间之外根本毫无意义,谢谢你对我的关心,如果你想要什么回报的话,可以告诉我。任何时间都可以。” 裴以绥现在不走,无非是因为自己的目的没有达成。 除了要报酬,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然而,裴以绥在听到林珩年的话之后,原本纠结的表情立刻转变成了不解,甚至还隐隐带着愤怒。 但他只极快地皱了下眉尖,之后表情就又恢复了平静。 “我不要林老师的回报,我本来也就没有做什么事情,林老师忙的话就赶快去吧。” 虽然不知道裴以绥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但林珩年现在没有时间去想太多,他闻言点点头,准备转身上楼。 然而,下一秒,身后便响起了无比熟悉的声音。 “珩年老师准备去哪里啊,光天化日之下,打了人就跑,这怎么行呢?” 陆涛慢悠悠从拐角走出来,看着不远处的林珩年,嘴角隐隐还挂着一抹笑容。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林珩年动作先意识一步做出反应,眉头快速拧了起来。 他没回头都能想象到对方现在的表情,顿时觉得一股反胃的情绪不断上涌,心跳加快。 裴以绥原本已经打算离开了,在看到不远处的陆涛之后,脚尖一转,向前走了一步跟林珩年并肩,一个朝前、一个朝后站在一起。 陆涛从角落里出来之后,陆续又有几名工作人员从拐角走出来,向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人的位置靠近。 林珩年转过身的时候,就听到走过来的工作人员开口道:“林老师,我们收到学员的举报,说您存在职场霸凌、殴打学员的事情发生,这种事情的性质很严重,我们需要您配合节目组进行调查。” 工作人员说完,眼神在陆涛身上停留了两三秒,之后才又看着林珩年等待回答。 事实上,林珩年的回答根本不重要,这名工作人员身后站着的三名魁梧大汉已经证明了所有。 就算林珩年不同意配合,他们也有办法让对方配合。 陆涛的舅舅是节目组的投资人之一,他说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他们不敢大意。 工作人员已经做好了林珩年拒不配合的准备,但对方只是了然地点了点头,淡淡回道:“我配合节目组的调查,走吧。” 林珩年的回答让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但陆涛却依旧不罢休地挑衅道:“我说过,我不会放过你的。” 林珩年只是冷淡地挑眼看了他一下,不咸不淡“哦”了一声。 他的反应陆涛很不满意,这人咬着牙左右磨了磨,眼神不怀好意地在对方身上反复打量。 “那么,两位跟我们走吧。” 工作人员无视两人的反应,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林珩年点头迈步,走在最前面。下一刻,裴以绥便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等一下,你不能跟过来。” 进行沟通的那名工作人员见此情形伸手一拦,阻止了裴以绥的动作。 裴以绥双手插兜,表情慵懒地看着对方,反问道:“目击者难道不能出场作证吗?” 第30章 逆反神经 “目击者?” 工作人员的手还横在裴以绥身前, 听了这句话不由得微微皱眉,继而又下意识扭头去看他身后站着的陆涛。 “什么目击者?”陆涛闻言眼神充满敌意地看着裴以绥,嘴角缓缓咧开笑了笑, “这么着拙劣的借口都能说出来,裴以绥, 人不能一直像个莽夫一样往前冲,之前在网上的那一套不适合用在现实世界里懂吗?你以为这么说别人就会信吗?立人设可不是这么立的, 这样只会让人觉得你是个傻、子。” 他说完扭头看着那名工作人员, “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昨天我就发现了, 这个人他喜欢林珩年, 自然而然想要站在他的立场上替他说话。这只是他想要吸引人的一种方式而已。” 说着,他意有所指地朝林珩年的方向看了一眼。 众人的目光跟着他往林珩年身上移, 半路上却被另一道身影截胡。 裴以绥见在场的人将目光投过来, 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林珩年前面。 他听到陆涛的话之后,倒是没有像网上一样一点就炸, 只是微微低头皱了皱眉, 转而就表情平淡地抬头看了回去。 “哦, 是吗?” 他没有选择反驳对方的话, 只是不咸不淡地反问。 然而,他的这个反应却被在场的工作人员误以为是变相承认陆涛说的话, 眼神立刻变得锋利,他重新将裴以绥上下打量完,再开口说出的话立马变成了质疑:“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训练室进行初舞台的练习吗?怎么会目击事情发生的过程?这件事情的性质非常严重,我希望你能诚实且认真地思考过后再回答,你真的是目击者吗?” 这名工作人员俨然把裴以绥当成了林珩年的小迷弟, 为了自己的偶像奋不顾身挺身而出,说出口的话也变得不再可信。 何况…… 这名工作人员扭头看了眼自己身后的陆涛,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纠结了一瞬。 “上午的时候我有问题请教了林珩年老师,不过当时我没能领悟林老师交给我的技巧,下午再次练习的时候突然来了灵感,想要立刻找林老师进行讨论而已。” 面对质疑,裴以绥依旧不慌不忙,他说着将目光看向站在最后面的陆涛,“只是我没想到,能在路上遇到你。” 他的语气算不上差,但陆涛听完总觉得对方的最后一句话好像在看不起自己。 “至于目击者,如果我还不算的话,那么之后再来作证的所有人就都没有可以信任的了。” 他的字句咬得很准,重音落在“所有人”三个字上,意有所指。 果然,陆涛听完裴以绥的话之后,眼神立马变得凶狠,忍不住反驳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呵呵,不要试图在这里混淆视听,就算有目击者,我也可以接受,但我不接受像你这样从一开始就站队明显的虚假证人!” 第35章 陆涛确实把裴以绥当成了林珩年请来为自己作证的虚假证人。因为,他确定当时就只有他和林珩年两个人,根本不可能有第三个人在场。 可下一秒,裴以绥的话让陆涛心里慌了一下。 裴以绥:“如果有证据证明我确实在场,那我的话是不是就会变得可信?” 他说完之后环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眼神里带着询问,耐心等一个回答,仿佛只要有一个人开口决定,他就可以把证据甩对面脸上。 “如果你真的可以证明自己的目击者身份,我们确实应该让你参与这次的讨论。”那名工作人员终于开口。 在他们过来寻找林珩年之前,陆涛已经向整个节目组散播了自己被导师职场霸凌的传言。 陆涛那位能让人滚出节目组的舅舅更是偏心得理所应当,当场就想让林珩年出现在他眼前。 至于要做什么事情,不言而喻。 但节目组不可能是一个人的一言堂,何况陆涛那位舅舅,在节目里的地位并没有陆涛吹嘘的那么有权威,一切事情都要按照流程办事。 而作为此次事件负责人的工作人员,身上更是充满了压力。 “好。” 裴以绥只掀唇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便不再理会站在对面的一大波人,只是转过身去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林珩年。 这件事情说到底,受害人只有一个。 至少在裴以绥看来,只有一个,事情究竟要怎么解决,当然还是要征询当事人的意见。 林珩年从一开始就没能说得上话,其实主要也是他自己不想费太多口舌,便一直旁观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 仿佛将自己从这场争斗的漩涡中剥离出来,只冷眼旁观。 他确实没想到裴以绥会在这个时候维护自己,在知道对方居然还有证据的时候,他承认,看热闹的心情远大于解决问题的心情,他想看看裴以绥究竟会拿出什么东西去当作证据。 林珩年在感应到裴以绥的目光之后,快速抬眼瞥了对方一下,刚才被压下去的逆反神经好像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竭力忍耐着自己就要脱口而出的嘲讽话语,看似镇定道:“东西在你手上,决定权在你手中。” 话毕,他好像怕对方听不懂似的,又开口补了两个字:“可以。” 他以为自己的语气很寻常,殊不知,自己的表现就像个骄矜傲娇的猫咪,不想表现出来过多的兴致,却总在一些小动作中泄露出自己的情绪,怎么也掩藏不住。 裴以绥看到林珩年的表现之后,脑海中自动脑补出一只不愿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却忍不住想要让主人抚摸的可爱小猫的形象。 光是这么想着,裴以绥眼中的笑意就已经透过深黑的眼眸往外露了几分。 然而,对面的小猫却将裴以绥的这个动作误认为是搞事情的预告,目光中立刻染上警惕。 裴以绥在得到许可之后,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手机,翻开相册点开最新拍的一张图片。 他眼神凝在手机上仔仔细细盯了足有十秒之久,才将手机屏幕翻转过来,让上面的内容展现在众人眼前。 林珩年有些好奇地歪头看了眼,猝不及防和照片中的自己来了个对视。 “这就是我的证据。” 第31章 渺茫赌约 裴以绥将照片向众人展示, 照片中央赫然是静止状态下的林珩年,正有些茫然地看着镜头。 而在这张照片的左下角靠近阴影的位置处,正鬼鬼祟祟藏着一个身影, 在照片上看起来不太显眼,却又不容忽视。 仿佛一张和谐照片上的一块污渍, 让人不自觉向皱起眉头,将那片污渍拂去。 “我当时从训练室出来找林老师的时候, 正好撞见他, ”裴以绥说着指了指后面的陆涛, “看起来像个变态跟踪狂一样跟在林珩年身后。我记得, 早上的时候, 这个人在声乐课堂上向林老师提问过一个问题,不过结果似乎让他不太满意, 他当时的表情好像不太友好, 这让我长了个心眼,偷偷跟了上去。” 裴以绥说着,眉头稍稍拧起, 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亦或是在回忆之前看到的画面, 实在是正经极了。 如果林珩年没有在那份楼道拐角看到抱头大叫的人, 估计会被对方一本正经的表情给骗了。 “你说谁是变态跟踪狂?!” 陆涛非常会抓重点,在听到这个词语的一瞬间就竖着眉毛高声反驳道:“就许你有问题要请教老师, 不允许我有困惑想询问老师解答吗?” 他说着说着,脑子忽然转了个弯,“那要是我在你后面出来的话,是不是也能证明你是在跟踪林珩年老师,意图不轨?” “当然可以。” 裴以绥将手机展示了几秒之后收起来, 摊开双手无所谓地摆了摆,“不过现在是我有证据证明你意图不轨,而不是你有证据证明我。” 他说完之后露出一张流氓表情的脸,挑衅般看着对面胸口不断起伏的陆涛。 林珩年对于裴以绥的这种表情有些熟悉,实在不是他想记得这幅表情,而是之前那场舞台概念表演的感觉太令人印象深刻,除了自己当时的一举一动深刻烙印在心底,还有跟他一起演绎的裴以绥。 当时对方跪在地上时的表情,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除了三个当事人,在场的工作人员对于裴以绥所提供的证据也有些惊讶,那张照片上陆涛的举动实在是不能不让人多想。 而那名负责解决这件事情的工作人员,对于事情的详细情况也有了新的思考。 “既然这位学员手上有证据证明自己当时确实在场,那么我认为,理应请对方加入这场会议。” 陆涛对于这个决定极其不满,他瞪着眼睛猛然看向那名工作人员,眼神里的威胁意味简直要化为实质。 然而,这一次,这位工作人员并没有去看陆涛的神情,直接决定了接下来的事情。 “在去进行交涉之前,我先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 就在所有人以为林珩年默认了一干人的行为之时,当事人突然开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这件事情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希望节目组能将最终的结果以及整件事情的过程向所有人公开,并在公开平台上发布声明。至于对错,我全部接受。” 林珩年语气平静,说出口的话却并不能让人平静。 这番话约等于是将自己的后路给断了,如果不是非常有把握自己能成为这件事情的最终胜利者,那就是在事情还没解决之前逞一时嘴快。 而后者的情况,实在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有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 “这是我的诉求,也是我愿意接受节目组调查的前提条件。” 林珩年不等其他人反应,又接着开口:“如果节目组不能公平公正进行处理,那么我觉得我现在也就没有必要跟着去接受调查了。” 他自从跟节目组的人打照面到现在,一直站在最后面不言不语,以至于就算林珩年作为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给其他人的存在感也不甚强烈。 所有人都把对方当成了软柿子,毕竟,之前有关林珩年的传闻早已经人尽皆知,刻板印象也深入人心。 好像就算林珩年成了世界第一,也依旧让人诟病,依旧会让人不把他放在眼里。 直到林珩年嗓音冷淡地说出最后一句话。虽然他的语调并不强硬,更没有咄咄逼人的口吻,但就是让所有人心中为之一凛。 那名工作人员到现在才开始正式认真地打量林珩年,但林珩年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不用偷偷观察我,如果现在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大可以直接开口。” 工作人员倏地收回他的目光,当场被人戳破自己的行为,他脸上也着实有点挂不住。 碍于在场的人都在等着他的指令行事,他并没有过多思考便给了林珩年答案:“这是应该的。” “这不可以!” 工作人员话音刚落,陆涛紧接着就立刻反驳道。 他的反应尤为激烈,说出口的话也就带着浓烈的个人情绪,听起来非常颐指气使。 仿佛他才是这件事情的主导者。 这让那名负责解决问题的工作人员心里感觉不爽,他背对着陆涛,脸上表情不悦。 “怎么?你又怕了?” 听到陆涛的声音,林珩年将目光移到对方身上。 相较于陆涛的激动,林珩年表现得实在是太过镇定了。 他对于陆涛对自己的反驳完全不在乎,头脑清晰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拿捏对方。 “也是,毕竟你不行。” “?” “??” “???” “????” 裴以绥:“?????” 信息量太大,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裴以绥,全部都傻掉了。 十几只眼睛来回在林珩年和陆涛身上转来转去,脑子里已经脑补出了一出狗血禁料。 第36章 “你他妈的!” 陆涛被这么多双眼睛同时盯着,脸皮再厚也顶不住林珩年这么污蔑自己,他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憋得脸色通红。 而对面的林珩年,显然要淡定得多,他抬头直视着对方,一脸坦然。 “哈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知道自己理亏,故意用这种方式激怒我,垂死挣扎吧?” 陆涛嘴上哈哈大笑,可脸上的表情却与那笑声截然相反,他几近阴鸷地瞪着开始充血的双眼,望向林珩年,显现出一种不协调的割裂感。 老天爷貌似只给了对方一副好看的皮囊作为补偿,其他方面都显现出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暴躁与愚蠢。 林珩年想到这里,什么话也没说,只用一种鄙夷地目光望着对方。 果然,陆涛的火气瞬间被点燃,他的理智不复存在,说出口的话带着恶毒:“好啊,就照你说的这么做。不过,我作为当事人,也有自己的条件要向你提。” 林珩年没接他的话,沉默着等待对方接下来的话。 在两个人交锋的过程中,裴以绥和林珩年的角色位置好像被调了个头,他成为了站在后面沉默不语的角色,林珩年则成了挡在他前面冲锋陷阵的勇士。 这对于一贯张扬桀骜的裴以绥来说,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他好整以暇躲在林珩年背后,双手抱臂看着对方轻飘飘几句话就让陆涛中了自己的圈套,乖乖被牵着鼻子走,忍不住在心底笑出声。 原来对方不是个漂亮小猫,倒像是个黑芯冷瓜皮,一只狡猾又勾人的狐狸。 他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林珩年身上停了一秒,又像是害怕对方在这个时候转过身似的快速移开,收起眼中泛起的波澜,表情平静地看着对面的一众人。 “如果最终结果是我的错,那我也认了,”陆涛学着林珩年的语气,将心中的恶意释放出来,“可如果最终结果定性是你的错,我希望你能在微博上发布退圈声明,宣布从此不再踏足娱乐圈,并承认自己是个垃圾,将带着自己的垃圾作品滚。” 所有人在听完陆涛这段话之后,呼吸都微微一滞。 即使不是艺人,这些工作人员也明白,这个要求一旦被实现,将会对林珩年的事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陆涛根本就是要毁了对方! 事情的后果实在是太过于严重,那名负责的工作人员首先将自己的目光投向林珩年。这一次,那眼中不再是单纯的大量,甚至隐隐带着对对方的怜悯。 即使对方再有才华,在资本面前依旧不堪一击。 陆涛的舅舅虽然在节目组说话份量不是最大,但凭借着几十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人脉,依旧有的是办法让对方在这个圈子里销声匿迹。 他忽然有些后悔自己动手莽撞,带着这么多人过来,逼得林珩年走投无路,最终选择了一条同归于尽的道路。 而他却连出声阻止多少勇气都没有。 “不行!” “好。” 两道声音在陆涛话音落地之后同时响起,一高一低。 林珩年微微讶异地望向身后声音发出的源头,却恰好看见站在他身后的裴以绥眼睛里暗含的怒意与火气。 跟对方打了这么久太极,林珩年多少有点摸透了对方某一方面的性格特点。 裴以绥现在露出这个表情,绝对又是看不惯自己了。 林珩年了然,对方绝对又是因为自己的选择与其不一致,觉得自己是在吸引他的注意力。 然而林珩年现在没有心情去跟对方纠缠,只是淡淡看了裴以绥一眼就又转回身,补充自己刚才的回答:“我接受你的要求。” 一旦双方达成一致,事情的推进就会变得顺利得多。 工作人员打头阵,走在最前面领着三位当事人向基地的会议室走去,所有人都沉默着,只剩下鞋底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啪嗒声。 林珩年走在最后面,脑子里正在思考待会儿这些人会问他什么问题,半放空地垂头看着不远处不断变幻的地面。 忽然,走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当事人”朝他靠近,一片阴影压在他的一半肩头。 林珩年从思考中回神,那片阴影仿佛实质化了,沉沉压在他肩头,让他心里无端产生出一股心慌。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对方压抑的质问:“为什么要答应他?” “我说过,我会站在你这边。” 第32章 是非黑白 我会站在你这边。 骤然听到裴以绥的这句话, 林珩年的第一念头竟然是疑惑。 他脚下步伐不停,稍微偏了点头低声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句话?” 裴以绥闻言瞥了林珩年一眼,见对方言行举止还挺放松, 刚才压在心底的不明情绪逐渐消散,也不咸不淡道:“哦, 就在刚才你站后面看热闹的时候。” 林珩年:“……” ……竟然被发现了。 走廊上没人说话,所以就算林珩年和裴以绥走在最后面, 且声音压得很小, 但还是很惹人注意。 到了现在这一步, 陆涛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讽刺或者挖苦林珩年的机会。 他原本走在最前面, 现在却放慢脚步渐渐跟前面的人错开, 故意走到林珩年和裴以绥旁边。 林珩年走在最里面挨着墙面,所以与陆涛并行的人换成了裴以绥, 他原本想要直接开口呛林珩年, 但中间夹了个人,再加上林珩年和裴以绥从开始说上话到现在,根本不给第三个人开口的机会, 导致陆涛在脑中想的说辞一直没办法说出口。 直愣愣站在两个人旁边, 真是好大一盏电灯泡。 林珩年和裴以绥的交谈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内容。 他刚才被裴以绥噎了一下, 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回击, 于是主动续上之前裴以绥在众人面前编的那套谎话,想要与对方讨论一下白天在课堂上讲的胸腔共鸣方面的问题。 可裴以绥根本不给他报仇的机会。 林珩年:“其实今天在课堂上我教给你的关于胸腔共鸣练习的方法不太合shi——” 裴以绥:“那你早上摸我喉结是在吃我豆腐?” 他最后一个字的音还没咬出来, 裴以绥就立刻将他的话截断,并快速给出回答。 看起来像是早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林珩年:“……” 他下一句话已经在脑海内准备好了,随时准备说出来,奈何裴以绥接话接得太顺口,他一时之间竟然大脑宕机, 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下意识反驳对方: “我没有吃你豆腐。” 裴以绥见林珩年顺着自己的思路走,不着痕迹地弯了弯嘴角,故意道:“哦,那就是单纯想摸我喉结?” 林珩年立刻意识到了对方话里的文字陷阱,扭头瞥了对方一眼,像是发现了对方身上的另一面。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将头扭回去目视前方,跟那天晚上慈善晚宴上的动作如出一辙。 大约过了不到两秒,又像拨浪鼓一样扭回来瞥一眼裴以绥,又扭回去。 如此反复了两三次后,裴以绥终于受不了了,他看着林珩年欲言又止的表情,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林珩年犹豫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这样说一个人不太礼貌,眉头轻皱,可又觉得不说自己不舒服,于是道:“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点恶心。” 裴以绥:“……” 林珩年想不到其他词汇去描述刚才听到裴以绥那句话时的感受,只觉得全身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他猛然想到了刚才裴以绥向众人展示的那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的他以一种比较懵懂的表情看着镜头,林珩年不知道裴以绥是怎么捕捉的,但其实他当时的状态根本就不是那样的。 他当时一个人走在通往宿舍的道路上,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回头去看的时候又什么都没有,就是这种若有似无的感觉令他感到不太舒服。 随着距离宿舍区的那片黑暗走廊越来越近,他心中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也越来越强,在抵达光影交界处的时候终于爆发,让他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对于自己有这种状态非常茫然,有些无措地四处瞟,但确实什么都没有。 原来那个时候,是有人在偷偷跟着自己,而那种状态,其实是恶心。 想到这里,林珩年又将头扭到旁边,问裴以绥:“你当时为什么会想到拍张照片?” “嗯?什么?” 话题转变得有些快,裴以绥还在想自己刚才说的那句恶心话,闻言立刻回神,眼中带着疑惑。 “你的证据。”林珩年言简意赅,“当时为什么会想到拍张照片?”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节目组的人根本不会答应裴以绥过来作为证人。 “唔……” 裴以绥仔细地想了想,“可能当时我觉得一个死变态鬼鬼祟祟的样子太恶心了吧。” 第37章 他说着冲旁边试图偷听两个人讲话的陆涛假笑了一下,最后一句话的音量换回了正常:“毕竟,光看脸就觉得恶心。” 陆涛一听到裴以绥的这句话,脸色立马变了变,想要当场回击。 “到了。” 可林珩年适时开口,恰好打断了对方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涛抬头一看,果然到了一间会议室前,他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来回游移,最终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们两个说悄悄话串供就可以逃过一劫,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说完之后,意味深长地看着林珩年。 林珩年不喜欢陆涛盯着自己时的那种恶心目光,正当他皱紧眉头,想要跟对方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前突然多了一道身影。 裴以绥站在林珩年面前,正好挡住了陆涛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轻“啧”一声,看着对面:“我幼儿园之后就不用这句话威胁别人了,怎么?你说这句话是想让别人夸你真棒棒?哦你好棒棒呦。用不用我摸摸你的狗头告诉你,耍威风别在我面前耍?小心闪了舌头又翻车?哦对了,我忘了,你还有个好舅舅,即使你都蠢成猪了,舅舅也没嫌弃你智障。” 裴以绥最擅长阴阳怪气,又不太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跟网友对线这几年嘴巴毒得很,最知道怎么戳一个人的痛处。 果然,裴以绥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陆涛就已经面色涨红,他咬牙切齿地挥动拳头,想要一拳打在裴以绥的脸上。 裴以绥倒是没料到对方这么蠢,竟然想直接在这里动手,他脸上微微讶异了一下,随后便若无其事地看着对方朝自己出拳。 他不做吃亏的买卖,这一拳如果真的打在自己脸上,那他就要对方十倍还回来,至于什么方式,就未可知了。 然而,裴以绥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被他挡在身后的人却不答应。 林珩年站在裴以绥身后,猛然用劲将对方往后拉了一大截,堪堪躲过陆涛的拳头。 他看着裴以绥呆愣在原地的动作,不由得深深皱了皱眉:“你在干什么?” 林珩年跟裴以绥打了这么多次交道,很清楚对方的尿性,他就不是个愿意站在原地乖乖挨打的人,这人不欺负别人就算了,怎么可能任由陆涛欺负自己? 但他不知道裴以绥的打算,毕竟事情是他一个人的,裴以绥根本没必要掺和进来。 他想对裴以绥说,你先回去吧,别来当证人了,但话还没说出口,陆涛的拳头就又挥了过来。 在场的工作人员见此情形,纷纷上前阻止陆涛,他被人从背后抱住架着,只能象征性地对着空气打拳。 裴以绥原本神情已经沉了下去,见此情形不由得挑了挑一侧眉毛,“这么看来,好像还真像头猪。” 林珩年对于裴以绥煽风点火的行为很不满意,他冷眼看了对方一下,警告道:“你闭嘴。” 裴以绥这次没再执着,双手插兜靠在墙边,依言闭嘴。 负责这件事情的那名工作人员见陆涛情绪激动,知道原本的会议可能没法如期举行了,他斟酌语言,想要劝对方先回学员宿舍休息一下。 然而,他还没开口,不远处的电梯里便出来了一个人,低沉浑厚的男音随之而来。 “会议还没开始吗?事情怎么解决得这么慢?” 那名负责的工作人员听到这个声音,眸光微动,随后牙疼似的转过身看着一个年过五十的微胖中年男人向众人走来。 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开口:“单导。” 陆涛原本被人架着,看到来人之后直接不管不顾地喊道:“舅舅!” 林珩年听到陆涛的喊声,侧身瞥了向他们走过来的人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 单铭城走到近处,不着痕迹地沉肃打量了林珩年一眼,之后便将目光看向被架着的陆涛,忍不住夹紧眉,“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已年过半百,两边的鬓发全都白了,端着架子的时候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然而,陆涛却并不在意这个,听到单铭城的问话,直接激动地挣脱开束缚,转而将手指指向靠墙站着的裴以绥: “舅舅!这个人他刚才骂我蠢猪!” 此话一出,在场的众人竟然都有点哑口无言。 就连单铭城,也忍不住看向自己的外甥。 “我难道说得不对吗?” 见陆涛伸手指着自己,裴以绥脸上浮现出戏谑的表情。 陆涛:“你!” “陆涛,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解决事情的,不是让你发泄情绪的,你需要冷静一下吗?” 单铭城像是看不到陆涛的愤怒,只是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沉沉道。 他的冷静与现场气氛极不符合,却让情绪激动的陆涛渐渐安静了下来。 等在场人的目光几乎全都聚焦在他身上的时候,单铭城才缓缓开口:“请问哪位是打伤陆涛的人?” 林珩年眼眸微动。 他原本以为对方过来是来解决问题的,没想到是为自己侄子撑腰的。 刚才那句话,几乎要将这件事情定性了。 林珩年终于撩眼去看对方,整个人显得温和无害,“不知道。不过您的侄子,刚才差点打伤别人,证据确凿,您打算怎么处理?” ----------------------- 作者有话说:我来晚了,这是昨天的更新~ 第33章 反向输出 林珩年说这话的声音不大也不小, 刚好够在场的所有人能听见。 那几个工作人员听到林珩年说的话之后,脸上都露出了十分惊讶的表情。 倒不是什么别的,只是林珩年这个人的娱乐圈风评不太好, 加上谣言缠身,谁都没想到最先开口的人会是他。 不过这倒是给大家开了一个说话的口子。 单铭城虽然在节目组中话语权不太高, 但毕竟人家的职务是个副导演,在节目中跟所有人都打过交道。 大家都知道这个人的性格, 极其偏心, 表面显得很大方背地里却非常记仇, 平常端着一副架子不苟言笑, 整个人都显得不近人情。 所以, 各组工作人员平常能不跟他对上就不对上。 单铭城原本面向陆涛站着,听到声音的时候才舍得转过身去, 表情严肃地看着林珩年。 他倒是没说什么, 只是站在原地毫不避讳地将林珩年全身上下都打量了个遍,等对方说下一句话。 林珩年倒是没什么想对对方说的,刚才的那句话只是他作为受害者对于颠倒是非的话语的一种反击而已, 况且对方都已经这么明显地表露出了偏袒的意图, 那他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然而, 他没话说, 身为被偏袒者的陆涛却忍不住开口。 “林珩年你不要血口喷人!明明是你们两个联合起来欺负我!你问问大家我究竟有没有打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不要哭着求我!” 他现在学聪明了, 知道现场有人护着自己之后反而不急着逼对方了,试图通过言语为自己树立一个好人的形象。 单铭城听到自己侄子的一番话后稍微转动眼珠,目光扫视过全场,显然是听进去了陆涛的话,正在向在场的人员求证。 微妙的是, 他竟然直接略过了靠墙站着的裴以绥,只去看那些幕后的工作人员。 裴以绥目睹了这一切,挑了挑半边眉。 那些被盯着的幕后人员平常最受不了的就是单铭城看向自己时的目光,现在依然如此,只能求救般望向负责的那位工作人员。 这位工作人员在沉默的这段时间已经想了很多,现在再被单铭城的目光盯上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慌感。 他坦然望向对方,实事求是地开口: “单导,林老师说的话没错,刚才陆涛确实想要通过武力解决问题,如果不是我们几个将他拦下,后果可能不堪设想。节目组既然将事情交给我处理,我就会认真地负责到底,那我想再向您交代一点,刚才在楼下,陆涛还曾言语侮辱过林老师和这位学员,我觉得这件事情也需要交给您处理。” 一些话一旦说出口,接下来的话就会轻松很多。 其他在场的工作人员闻言纷纷附和:“是啊是啊,我们都亲眼看见了,刚才就是陆涛想要打人,被我们给拦下来了。” 这几个人平常就对单铭城的一些行为不太满意,这次出声也不全是为了林珩年说话,至少有一半的原因是看不惯单铭城的做派,心里的牢骚快要憋不住了。 林珩年确实没想到这些人会站在自己这边,毕竟在楼下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这些人内心的天平是偏向陆涛的,没想到不到半小时的时间,这几个人的态度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他不由得将目光轻轻放在了这几个人身上了一瞬,在对方察觉之前又快速撤了回来。 单铭城听到一堆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对自己侄子的指控后,倒没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当场起腔教训人,只是点了点头,先众人一步进了眼前的会议室。 第38章 这个动作仿佛是一种信号,众人下意识跟着单铭城进了会议室,刚才才挑起来的话题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了了之了。 裴以绥站在最后面,看到眼前的场景之后,倾身靠近不远处的林珩年,嗓音低低道:“看来你遇到对手了,这个人好像很擅长颠倒黑白以及……转移重点,不知道他待会的开场白又会是什么。” 这件事情本质上跟裴以绥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他从刚才到现在,在众人面前一直没有发表过自己的个人看法。 他想最大限度地保留林珩年的发言权。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淡淡看了对方一眼,“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完,他跟在众人身后进了那间会议室。 裴以绥对林珩年的态度倒是并不意外,说实话,今天看到的林珩年,才像他印象中的林珩年,话不多,却总能抓住关键点,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 想到这里,他盯着前面的背影出了会儿神,才慢慢跟上。 说来也巧,这间会议室就是之前的那间阳光会议室,只是在最近被节目组改成了各种采访的场地,所以现场摆放着各种没有开机的机器设备,看起来很像是要进行一场摄影录制。 会议室中心摆放着两张方形实木桌,前后拼接在一起成为一张大的长方形会议桌。 单铭城径直走到最远处,在会议桌的一头落座,其他人见状纷纷坐在两边的椅子里。 等到林珩年进来的时候,发现这样的局面很像是席位,而单铭城,则正好占据了整个场子的主位。 他没有去看对方此刻的脸色,非常自然地坐在了现在离他最近的长桌另一头,跟单铭城呈对峙角度。 单铭城见此情形微微皱了皱眉头,长着不少皱纹的额头顿时像是八角,起伏不平。 等到最后进来的裴以绥也坐下之后,单铭城才说明了这次来的目的:“本来这件事情节目组已经交给小陈去全权负责了,但是毕竟最开始的时候这件事情是报到我这里来的,我觉得作为最先知晓这件事故发生的见证人,有必要参加这次会议。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可以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以防有些人会用身份压人,造成一边倒的情况。” 小陈就是那名负责的工作人员,听了单铭城的这番话后没有接腔。 单铭城的这些话说得十分难听,完全是在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就给人扣帽子,实在是太恶心了。 其他人也咂摸出味儿了,脸色没比小陈好多少。至少在这之前,他们根本就没想那么多,但在单铭城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们不会再站在单铭城这边了。 在这一秒之后,大家心目中的猪变成了两头。 “导演您这句话说得很好,用身份压人这种事情还是不要有的好。” 一阵沉默中,林珩年忽然开口说了话,他不卑不亢地直视最远处的单铭城,接下来说的话却显出了一丝玩味—— “不如……您现在就出去吧。” ----------------------- 作者有话说:这就是我想写的林珩年,哈哈 第34章 沉湿沼泽 此话一出, 全屋子里的人都同时看向林珩年,几个工作人员脸上全是看勇士的表情。 而他对面坐着的单铭城则唰一下变了脸,就连想要伪装乖巧的陆涛也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 林珩年因为不适应被这么多双眼睛注目, 提前垂下眼睫,盯着螺旋纹似的桌面躲避。 这场景非常微妙, 细究起来的话,林珩年很像中学时期遇到不公平事件第一个出头的正义同学, 而单铭城则是那个造成不公平事件的恶人。 恶人通常没什么作为恶人的自觉, 单铭城听到林珩年的话后直接一掌下去狠狠拍了下桌子, 连同桌子上事先准备好了、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也微微泛起一圈圈波纹。 这动作惊到了挨着林珩年坐的裴以绥, 原本一直埋头看手机的他猛然抬起头, 先看了眼拍桌子的单铭城,又将目光聚焦在桌子上放着的那只手上。 那只手在剧烈地颤抖, 且不以身体主人的意志而动, 整张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红。 裴以绥没什么表情地将目光收回来,扭头问林珩年:“地震了?” 林珩年:“没有。” “哦。” 他像是随口一问,没打算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又继续低头看自己的手机。 看了两秒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再次抬头看向林珩年, 语气无比认真地提醒对方:“有些更年期的男人就像是刺猬, 你还没干什么呢他就要竖起尖刺狠狠刺你。遇到这种情况不要慌,老男人最看重的就是面子, 那你给他面子就是了。如果对方非要死皮赖脸待在这儿的话,你就同意了呗。” 他说完之后,冲林珩年眨了眨眼睛。 林珩年没见过裴以绥做这样的动作,这种动作出现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小孩子气,刚才说的那番话也是, 不过他却莫名想要附和对方。 “哎,虽然对方跟这件事情毫无关系也没有事先了解,虽然整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是对方的侄子他应该避嫌,虽然他不了解事情的始末上来就给人定罪,但是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以、权、压、人呢,好害怕啊好害怕~” 裴以绥话说得中气十足,让林珩年呼之欲出的话又重新咽了回去。 他默然看了对方两秒,干了这碗茶。 脑子里的声音像是自动安了循环播放键,不停地在以各种表情、各种姿势重复这段话。 他也开始害怕了…… 然而,裴以绥的话并没有让其他人感到害怕,在场的人听到这段阴阳之后都忍不住低头闷笑,就连陆涛这个二百五,也跟着笑出了声音。 众人哄笑的声音,冲淡了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 现场唯一的受害人只有单铭城,看到陆涛也在跟着众人一起笑,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 果然,听到声音之后,陆涛连忙闭上自己的嘴巴,后知后觉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事情。 单铭城活了好几十年,其实根本不在意裴以绥刚才对自己的挖苦与讽刺,成年人的世界里比脸皮重要的东西有很多,言语上的刺激早已经激不起他的胜负欲,他不想跟对方做口舌上的争斗,那实在是太掉价了。 他稍微低头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重新换上了沉肃的表情,“我们还是要迅速解决这件事情才好,现在我想让当事人双方各自陈述一下,一个多小时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单铭城不愧是做导演的,心理素质稳定得很,又像没事儿人似的开始主导这场特殊的会议。 陆涛刚才犯了错误,现在一听到舅舅问话,立刻就想要表现一下自己,他立马举起自己的右手,看着单铭城扬声道:“我先来!” 单铭城看了陆涛一眼,抿着嘴没说话。 这态度就是默认了,陆涛眼睛转了两下,在心里将编织好的谎言重新捋了一遍之后,才开口陈述:“就在一个多小时前,我在练习途中突然有个问题一直无法领悟,那时候林老师刚离开练习室没多久,我就想着趁这个机会追上他请教一下。没想到林老师走的太快了,我一直到导师宿舍区的走廊里才追上对方,我们中间因为理念不合的原因发生了争吵……” 陆涛边说边低头,像是在进行回忆。 可他根本没什么要回忆的,只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忘词了,想要低头打开手机偷瞄一眼草稿。 他坐得非常靠近单铭城,其他人可能看不到他低头在做什么,而离他最近的单铭城却将陆涛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他只看了一眼就转眼看向了别处。 陆涛看了看自己提前准备好的草稿,才再次缓缓开口:“其实这种理念不合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认为没必要那么较真,大不了我向别的学员请教一下。可正当我想开口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拽住我的头发往地上摁,下了死劲儿的那种!我当时害怕极了,想开口求救,可是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我真的太害怕了……太害怕了……” 他说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脸上擦出来的一些破皮,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这副模样跟裴以绥刚才的表情如出一辙,但给人的感觉却大不相同。 林珩年只觉得陆涛恶心。 工作人员听完陆涛的话后,纷纷看向他的脸,那上面还残留着痕迹,仿佛是对陆涛说出口的话最好的印证。 单铭城听完陆涛的陈述点点头,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却被人突然截胡。 “哦?原来你也是来向林老师请教问题的啊?我还以为……”裴以绥说着撩眼看了陆涛一眼,“你是听了我之前说的话,借鉴了我的经历呢。” 林珩年闻言看了裴以绥一眼。 你还好意思说人家? “你可别空口诬赖人,我当时出来的时候有跟其他学员打过招呼,监控里也能看到画面,如果有必要,我会请对方过来作证的。” 第39章 陆涛现在的状态倒是比之前稳定,甚至还有点悠闲的感觉,他看起来似乎成竹在胸。 众人听陆涛这么说,明显信了几分,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来回摇晃,在两位当事人身上不停打量,最终落在林珩年身上。 他们期待另一位当事人能说出不一样的说辞。 林珩年没有让众人失望,第一句话就让在场的人惊掉了下巴。 尤其是裴以绥。 “他今天跟踪我是想强行跟我发生关系,也就是想上|我。” ----------------------- 作者有话说:大家新年快乐! 第35章 心动加载 平地惊雷, 众人看向林珩年的眼神里带着难以置信。 果然身上背负着绯闻传言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陆涛在听到林珩年这么直白地说出事情经过的时候,表情明显有一瞬间的慌乱。 在他有限且浅薄的认知里,无论什么状况, 作为受害者的一方,通常都是最避讳谈及事情真正的发生经过。 可林珩年就这么毫无避讳和顾忌地当众讲了出来。 这一刻, 他恍惚意识到,其实他才是那个最害怕事情真相被提及的那一方。 纵然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 可虚荣心还是令他接受不了别人哪怕是一刻的轻蔑眼。 他绝对不允许! 想到林珩年刚才讲了什么, 陆涛倏然将自己的目光移向不远处的单铭城。 果然看到对方脸上谴责以及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他慌乱般将眼睛移开, 转而又恶狠狠地瞪着语出惊人的林珩年。 林珩年完全没有作为当事人的自觉, 脸上表情仍旧和之前一样, 显得冷清又不近人情。 没人知道他内心面对这么多目光时的焦灼与心悸。 他微微垂下眼睫,完美地掩饰了眸中的情绪, 只剩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曲, 昭告着他的不适。 裴以绥在听到林珩年说出那句惊人的话语之后,就一直保持缄默不语的姿态,他低头掩饰般继续刷着自己的手机, 可指节捏着手机时泛白的指尖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手机屏幕上的画面一直停留在之前的界面, 赫然是微博的个人主页。 他刚才还在和缺德网友友好交流, 现在却没什么心情看这些人又说了些什么。 林珩年垂眸静了几秒钟, 等大家都消化了他话中的意思后,才又开口继续阐述。 “其实今天的事情并不是偶然, 就在昨天凌晨十二点左右,陆涛带了一大束玫瑰花蹲守在我宿舍门口——” 他说到这里终于抬头看了众人一眼,正好看到几名工作人员脸上露出的八卦眼神。 林珩年眼中流露出戏谑的情绪,紧接着毫不留情地扯碎了浪漫假象,将藏在后面的肮脏摆在众人面前:“企图用暴力逼我就范。” 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 合着这还是惯犯! 陆涛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有恃无恐, 因为他知道那条走廊唯一的监控早在事发时就已经被他暴力破坏掉了,根本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陆涛心里底气逐渐膨胀,终于一扫之前惶恐的表情,中气十足地反驳道:“林珩年,说话要讲求证据,猎奇言论并不能作为证据,虽然大家都知道你在娱乐圈的风评不好,但这不是你博关注的手段。” 他说着缓缓咧嘴笑了,眼睛直勾勾盯着对方,挑衅道:“你的证据呢?” 果然,陆涛说完这句话之后,原本面色平静的林珩年立刻蹙了蹙眉,似乎是没料到对方会这么问。 又或者是在思考怎么回答。 这样的状态令陆涛非常满意,因为这代表着林珩年根本就没有证据! 他原本提到嗓子的心跳终于心安理得地原路返回,缓缓归于平静。 这一局,他会让林珩年对自己记忆深刻的。 而作为旁观者的裴以绥,将两人的表情神态都看在眼里。 他看到林珩年眼中的光芒缓缓熄灭,在陆涛得意的目光中微微垂眸,浓密且长的眼睫毛小幅度上下煽动。 裴以绥仿佛透过那层睫毛的遮盖,窥探到这具身体主人心中等重的不安。 啧。 裴以绥在心中烦躁地发声。 林珩年好像真的没有证据。 而坐在离林珩年最远处的单铭城,在看到对面哑然的沉默时,面沉如水的脸终于稍微缓解,露出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他掩饰下脸上想要冒头的好心情,又端出工作人员们熟悉的严肃脸,看着林珩年沉声开口。 “陆涛问的,也正是我想问的。作为主持者,我觉得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虚假地装客套。林珩年,我再一次问你,对于你所陈述的事实,究竟有没有实质性证据?诸如监控此类。” 单铭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思路正在被陆涛带偏,他理所应当地偏袒自己的侄子,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漏洞。 在看到陆涛势在必得的表情之后,单铭城心里笃定林珩年没有拍到什么实质性录像。 故而,他在质问林珩年的时候语气重带了点微不可查的威压。 负责的工作人员小陈听到单铭城的话之后,隐秘地翻了个白眼。 单铭城土皇帝做久了,以为谁都会被他的这幅表情给吓到吗? “我有一个疑问。” 在两人无形的对峙中,突然有个声音闯入众人耳中,无形中打断了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 作为对林珩年进行诘难的主导者,单铭城自然而然将解疑的权利揽到了自己这里。 他扭头,在看到刚才声音的主人之后,原本就精明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苛刻地打量着对方。 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允许了裴以绥的提问:“请讲。” 裴以绥的神态已经恢复到了平时的桀骜不驯,他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放松后背倚到椅背上,满不在乎地问: “我们平时解决问题都奉承‘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我想,大家的重点都被带偏了。” 他说到这里,目光认真地看向桌对面坐着的几位工作人员:“诸位还记得,你们来到这里的原因是什么吗?” 被裴以绥这么一问,几位工作人员神情一愣。 跟着愣神的,还有当事人之一林珩年。 他表情微讶地将目光挪到裴以绥身上,而后又露出略微迷茫的表情。 他什么时候跟裴以绥说过自己的想法了? 难道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 林珩年接下来确实打算这么做,将事情的重心从自己身上转移到陆涛身上。 既然单铭城想要证据,那就让他的好侄子来提供吧。 他也确信,陆涛根本就不可能、也来不及收集所谓的证据,最终的结果不过是双方都无法证明对方所言是否属实而已。 这就够了。 而他想要的,恰恰就是这种平衡。 果然,在经过裴以绥这么点拨后,几位工作人员露出恍然大悟般的表情。 是哦。 “那么,我觉得还是先让他,”裴以绥朝陆涛昂了昂下巴,姿态有些傲慢,“拿出自己被林老师暴打的证据吧。” 随着裴以绥说出这句话,诸位工作人员又纷纷将目光转向陆涛,眼中带着探究真相的质疑。 “你!” 陆涛见裴以绥将矛头指向自己,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气冲冲地拿手指指着对方。 “陆涛。” 单铭城见陆涛这么沉不住气,忍不住出声。 他这个侄子,心里还是太过于单纯,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才会被对面的两个人给算计了。 不过,这也没什么的。 这次有他兜底,就当吃了亏买个教训吧。 陆涛对单铭城的话接受度极其高,在听到舅舅出声之后,虽然还是不服气,但也忍耐着不甘坐下了。 单铭城见陆涛的情绪渐渐稳定,在心里给予肯定,片刻后才说:“既然你也是当事人之一,刚才的那一番话早晚要问到你身上,对方现在要求了,那么你也来说说自己的证据吧。” 他并没有反驳裴以绥的话,反而顺着对方让陆涛先来,可话里话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迫于对方要求做出的无奈之举。 换句话来说,单铭城的意思就是对方在咄咄逼人,陆涛只是无奈顺从。 好不要脸。 工作人员齐刷刷低下了头,相互挤眼睛传信号,在心里嘀嘀咕咕。 “在此之前,我想要明确一下。” 林珩年终于受不了单铭城这么多次的含沙射影,直视对面直截了当道:“可能单导作为陆涛的舅舅,非常急于将陆涛从这场纷争中拉出来,以至于坐在这里这么久了还没意识到,您的一言一行、心中摆着的那杆天平,都在无意识地向一方歪。” 他颇有些委婉含蓄地将单铭城偏袒的行为摆在明面上。 第40章 林珩年稍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就在刚才,您也无意识向我扔了要求。所以,不用把话说得这么无奈,刚才裴以绥想问的话也是我想问的,这属于正当诉求。” 单铭城心中稍微乱了一下,看着刚才还在陷入被动局面的林珩年现在已经没了之前的惶恐。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这种想法只在他心中持续了不到一秒,单铭城镇定地抬头,丝毫不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什么不妥之处。 “我没有偏袒你们任何一方,如果你觉得提问顺序这种事情也要严苛到绝对公平,那么我向你道歉,我确实没有那么敏感精细的心思。” 他朝林珩年微微颔首,伸手做了个手势,“陆涛,你开始吧。” 单铭城油盐不进,工作人员都被他的这番话给恶心到了,尽管事情经过还未明了,但大家心中都有了各自的考量。 而林珩年,仿佛早就知道单铭城的态度一样,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点了点头。 事发时候周围黑灯瞎火的,陆涛哪里来的什么证据,他料想对方一定也没有什么确凿性证据,很干脆地说道:“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再加上那条走廊上的灯坏了,所以我没什么实质性证据。” 他说完之后摊了摊双手。 “不过,虽然我没有物证,但我也有个人证可以证明自己之前说的话是真的。” 之前单铭城让林珩年先开口陈述,给了陆涛很多观察和思考的机会。 他从林珩年的一言一行当中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内心其实很惶恐。 这让他的内心感到了莫大的满足。 再加上刚才他质问林珩年索要证据时对方的反应,以及裴以绥紧急转移话题时的言语,陆涛断定对方身上没有证据。 想到这里,陆涛脸上浮现出胜利在望的表情,仿佛下一秒,他就能看见林珩年在自己面前崩溃时的模样。 “蓝映!” 陆涛扭头朝门的方向吼了一声。 听到老熟人的名字,裴以绥挑了下眉,忍不住扭头跟旁边的林珩年对视。 会演戏的来了。 不知道陆涛什么时候通知的蓝映,亦或者是两个人早就约定好了,在陆涛喊出声的下一秒,会议室的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蓝映就站在门口。 他朝里边望了一眼,直到会议室中大部分人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之后,他才从门口踏进来,脸上挂着微笑。 陆涛在心里骂了句傻逼。 如果不是需要蓝映出来作证的话,他才不会跟这样一个戏多的人捆绑在一起。 况且…… 也不是他去找的蓝映,是对方主动贴上来的。 蓝映进来之后,用不着众人询问任何问题,他站在会议桌的最前方,直接道:“诸位,我是蓝映。今天发生的事情其实我早就料到了,现在我站在这里,就是为了指控作为导师的林珩年存在职场霸凌行为。” 说到这里,他眼神锐利地盯向离他最近的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个人。 “请你详细讲述。” 单铭城闻言适时开口,很期待蓝映接下来的发言。 “早在我刚被分到林珩年组的时候,就目睹了一场影响十分不好的霸凌事件,而那件事情的主人公,恰恰就是在座的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位。” 他说着将目光撇向裴以绥,颇有深意地继续道:“我不知道这短短不到十天的时间,为什么裴以绥的态度会发生这么大的转变,竟然愿意出场替林珩年作伪证。” “我只知道,如果一直按照这个状况发展下去的话,结果不会是我愿意看到的。所以,我才忍不住出现来揭发林珩年的丑恶嘴脸。” 蓝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切实的愤怒。 而这愤怒并不是因为陆涛,只是他恰好想到了那天在练习室中发生的事情,再一次感到了屈辱。 “哦。” 林珩年闻言淡淡应了一声。 他闲闲向后靠在椅背上,眼睛向上看着站立的蓝映。 探究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扫视一圈,最终落在脸上,认真盯了几秒,之后说出口的话却与当前发生的事情无关。 “几个小时不见,脸好像比之前更黑了。” 蓝映脸色唰一下变了。 而听到这句话的裴以绥,眼眸倏然睁大,像是有一把重锤击打在自己的心脏上。 心跳猛然加快。 ……他听到了。 裴以绥忍不住在心里想。 第36章 录音视频 感受着胸腔中那颗鲜活心脏的有力跳动, 裴以绥仿佛被震得声带撕裂,喉头噎了颗上下弹跳的水珠,梗得他无法呼吸, 说不出一句话。 他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想要不经意扭头去瞥林珩年现在脸上的表情, 却在刚要有动作的时候被对面的单铭城察觉。 对方十分警觉地将目光锁定在裴以绥身上,像是害怕他再有什么难以预料的动作。 被单铭城这么一盯, 裴以绥原本沸腾着的心脏瞬间冷却了下来。 他喉头噎的应该不是水珠, 是冰块。 这狡猾的中年老秃子看人的时候总透着一股猥琐感, 惹得他心里一顿烦躁, 当场就要怼回去。 “林珩年, 你不用在这里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这招对我不管用。” 蓝映突然笑着开口, 打断了裴以绥接下来的行动。 他看着坐在椅子里的林珩年, 嘴角缓缓向上咧出一个弧度,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疯狂。 过去的几天里,蓝映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证实林珩年确实是靠关系被强行塞进这个节目当导师的。 他之前向制片人告状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几天之内迅速传开, 导致他辛苦维持的好好人完美形象彻底翻车。 大半学员都对他敬而远之, 唯恐自己在他这里泄露了点什么东西再背背刺。 蓝映面上依旧维持着基本的正面形象, 但暗地里早就已经恨死了林珩年! 哦,还有裴以绥。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差在哪里, 要被林珩年顶替掉一个节目位置,还要遭受被冷眼相待的不公平事件!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都没有闲着,既然林珩年是靠关系进来的,那他就暗地里搜集对方身上的漏洞,彻底将对方赶出去! 这不, 终于让他找到机会了。 裴以绥看着蓝映脸上逐渐扭曲的表情,觉得他随时都有可能扑上来咬人,心中霎时充满了戒备。 他总觉得哪里有点奇怪,但又实在说不上来。 “蓝映,之前你就污蔑过我跟他,今天又站出来颠倒黑白,你真的以为言语造谣不需要付任何有形责任吗?” 林珩年嗤笑一声,从座椅中站起来,隔着几米的距离平静看着对方,“你不怕反噬吗?” “哈!” 蓝映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他笑着走到林珩年身边,眼神轻蔑地看着对方,上半身缓缓向前凑在林珩年侧耳,声音极轻地说:“你等着吧。” “今天,你完了。” 下一秒,蓝映倏地撤回身体,眼珠快速转动看了看众人,继续刚才没讲完的陈述:“就是之前那件事情,让我心里有了防备,那之后我始终防备着林珩年,非常害怕同样的事情再次上演。” “果不其然,这次又让我撞见了。” “陆涛在离开练习室的时候跟我打了声招呼,所以我知道他是要去找林珩年,当时我很害怕陆涛被欺负,所以二话不说就偷偷跟了过去。” 蓝映说得很坦然,“练习室里有监控,大家随时可以去确认。” “那就现在吧。” 陆涛立即在旁边附和。 工作人员的效率非常高,立刻向节目组的技术人员要了一份几小时前的监控。 画面中可以看到,陆涛在离开之前确实走向了蓝映,并开口讲了什么。 然而,与几位当事人描述不同的是,林珩年离开之后,第二个离开的并不是陆涛,而是裴以绥。 这点确实有点奇怪,就算是记性不好,有一个人记错了顺序,那也不可能四个人同时记忆出错,口径这么一致。 单铭城的好奇心也被勾上来了,他皱着眉思考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眼神投向陆涛,询问他可不可以就这点提问。 在看到自己侄子肯定的眼神之后,单铭城松了口气,缓缓开口: “这里不太对劲吧,我记得小陈刚才给我复述的事发经过是你在最后面吧,不然那张证明性照片哪儿来的?” 他说完之后看向裴以绥。 裴以绥在心里“啧”了一声,搪塞道:“可能是我记错了。” “哦?” 单铭城闻言挑了挑眉,抬手示意播放的那位工作人员,“能找到外面走廊的监控吗?我怀疑有的人没有说实话。” 裴以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脱口想要阻止,又顾忌着什么欲言又止,显现出一种极端的矛盾。 第41章 林珩年仿佛感受到了裴以绥此刻的情绪波动,疑惑地歪了歪头,不太明白对方在害怕什么? 工作人员在看到单铭城的指令后,立刻调出另一段监控,将电脑屏幕展示给大家。 他翻找的时候没有注意,等大家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是什么之后,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这确定不是那什么吗? 屏幕上,赫然是两个人叠在一起时的画面。 前后两个人面对面靠在墙壁上,一人将另一人按在墙上,手臂撑在墙上圈出一片天地。 屏幕里的两个男生挨得极近,两颗脑袋几乎抵在一起。 看起来应该是在…… 接吻。 在场的人眼睁睁看着屏幕中的两个人在几秒钟的时间里变换了两三个姿势。 原因不外乎抵墙的那个不想让背靠墙壁的男生轻易从他怀里离开。 为了这个,抵墙的那个甚至手脚并用抵着墙根,一只手钳制着对面的男生手腕朝后压。 而被钳制的那个,虽然画面有点糊看不清表情,但这个姿势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甚至还因为骨骼的背折而微微扬起头。 看起来好像有点…… 色气? “……” 原本正聚精会神的众人看到这里眼神都有些呆滞。 就连打算从监控视频中找出对方漏洞的陆涛和蓝映两人,在看到视频上的画面之后,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裴以绥被大家盯得非常心虚,他当时做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根本就没能想到有这么暧昧。 当然了,话又说回来…… 裴以绥干咳了两声,愣是一句话都没解释。 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林珩年虽然察觉到了大家表情里的异常,却根本就没有往那个方面想。 因为当时的情况根本就没有大家看到的那么和谐。 林珩年记得,视频中的这一次,也是裴以绥先出现挑衅的。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裴以绥自己不知道在脑子里脑补到了什么,觉得自己在课堂上的教学根本就是在耍他,所以才把自己堵在了走廊,想要为自己讨个说法。 当时裴以绥就是这么说的。 但林珩年认为这是裴以绥想找事而编造出的一个谎言,他是在故意找茬。 以至于到现在,他的手腕上都还残留着数条被手指挤压出来的红印。 如果裴以绥知道现在林珩年心里在想什么,可能会用手戳着自己的脸告诉他:你这里也很红。 单铭城身为在场年纪最大的人,倒是没有其他人反应那么大,可也不耐烦地夹紧眉头。 “好了,直接跳过这段。” 他虽然不动声色,但早就想好了这件事情结束之后要怎么向节目组提一提“关于导师与学员关系过密”这种现象的解决措施。 工作人员依言将这段视频跳过去,继续观看四个人接下来的动向。 陆涛果然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练习室中出来之后就沿着前两个人的行动轨迹行走。 没过一会,蓝映也出来了。 视频显示器中的他状态看起来有些犹豫,在练习室门口站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直到屋内又有人出来,他才匆匆迈开脚步从监控画面中离开。 到这里,蓝映的行动都与自己所说的话相吻合,这也侧面证实了他没有撒谎。 然而,不巧的是,当大家想要去调取导师宿舍前那片区域的监控视频时,却猛然发现那段道路根本就没有安装监控。 几位工作人员一时有些为难,这还真是稀奇,平时那片稍微有点老旧的导师宿舍根本就没几个人想去。 今天可倒好,几个人好像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我记得……导师宿舍区那片看起来很黑的走廊上好像有个监控摄像头。” 陆涛突然开口说话,主动向工作人员提供了一条线索。 一名工作人员一拍脑门,恍然大悟,立刻就要拖动鼠标去调监控。 陆涛觉得自己很聪明。那条监控早就在昨天晚上被他给破坏掉了,并且现在他主动提出这条线索,就算之后发现唯一的监控坏掉了,这些人也根本就想不到自己身上。 作为在场唯二知情的人,林珩年朝他看了一眼。 陆涛本以为以林珩年之前畏缩的态度,根本不会当众戳破自己的谎言。 毕竟他就算不说,工作人员也早晚会发现。 可没想到下一秒,林珩年就以全场都能够听到的声音道:“不用调取了。” “为什么?”众人不解。 林珩年:“因为那段监控早在昨天晚上就被陆涛给破坏了。” 工作人员闻言立刻在电脑上查看了一下程序,果然发现导师宿舍走廊唯一的监控早在昨天就停止运行工作了。 他看着单铭城摇了摇头。 陆涛心里一惊,立刻反驳道:“你血口喷人!” 蓝映在旁边默默观察了许久,开口帮腔道:“是啊,虽然我们认识时间不久,可了解的人都知道,陆涛根本就不是那种会污蔑别人的人啊。就算监控真的坏掉了,怎么就能说明是陆涛破坏的呢?” 他扬脸看着林珩年,笑着反问:“为什么……不是你自己破坏掉的呢?” 叮—— 仿佛有什么关节在裴以绥心中串联起来,听到蓝映维护陆涛的这番话后,他终于明白这个场面有哪里奇怪的了。 “我记得陆涛不是我们这个组的吧?可他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小组的声乐课上?” 林珩年作为导师,经常要给四个小组的学员穿插着上声乐课,所以对于每个小组的成员记忆都不是特别深刻。 节目录制之前林珩年了解各个成员的时候所有信息都混在一起,他也就没有特意作区分,导致陆涛出现在小组课上的时候,他没能认出来对方是别的小组成员。 可裴以绥不一样,他身为学员,直到第一次舞台公演结束都是跟同一批人一起训练,自然很清楚自己的队友都有谁。 之前没能认出来是因为他当时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蓝映的一番话提醒了他,他抬头看着挨在一起的蓝映和陆涛,意味不明,“还有你蓝映,我记得这段时间我们都是一起进行各种训练的吧,我怎么不知道你跟陆涛有什么交集?还突然间关系变得这么好啊?” 裴以绥说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两个人隐秘地对视了一眼。 陆涛心里开始变得慌乱起来,这种细节性的问题谁会注意到啊。 他今天进入声乐练习室的时候时候,所有人都没发现什么异样,他就以为没人会记得这个问题。 可一旦被人抓住把柄摆在明面上,陆涛的一切行动就会显得非常可疑。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解释之后,垂着的眼眸动了动,微蜷的手指逐渐握紧。 他昨天晚上的时候以为是自己记性差,却没想到自己原来真的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陆涛扭头看了看蓝映,可对方只是盯着裴以绥没说话。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单铭城目睹了几个人对峙的全过程,现在立马意识到自己的侄子落了下风。 未免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他立刻清了清嗓子,和稀泥道:“现在看来,监控确实已经坏掉了,但个中原因并不明了,我看你们四个人都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几个小时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再这么下去也是浪费时间。而四位分别身为学员和导师,时间都很宝贵……” 他不动声色观察了一下四个人的表情,继续说道:“不如这样吧,大家都各退一步,相互道个歉。我不求你们握手言和,但这件事情还是不要声张为好,四位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怎么样?” 靠……这也太无耻了吧。 几名工作人员看着单铭城脸上坦然的表情,再次被他刷新了认知。 而那位全程负责的工作人员,听了这话之后表情变得非常难看,有些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舅舅!” 单铭城虽然想为自己的侄子留个后路,可第一个反对他这个决定的,竟然是陆涛。 他显然不太认同自己舅舅的这种处理结果,出口时的声音都带着埋怨。 他无知得实在过分,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想让单铭城动用权利让林珩年就范。 单铭城的脸色简直比锅底的灰还要黑。 蓝映就是想借陆涛的手来处理林珩年,现在面临的这种状况并不是他想要的,所以他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不怎么样。” 面对单铭城的这种态度,裴以绥身体往后砸到椅背上,态度忽然变得吊儿郎当。 他双手抱臂轻蔑地看着坐在主位上的人,“怎么?知道自己侄子要被赶出去了,着急了?” 他说到这里不顾在场的人吹了声口哨,像是在逗狗,“不过他好像不怎么领情啊。” 第42章 “你——” 单铭城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没见过像眼前的男生这样毫不顾忌,横冲直撞到让人觉得像个傻帽,又想不到什么词语来反驳的窝火感。 他放弃跟对方进行谈话,向不服气的陆涛投来警告的一瞥,转而将目光看向裴以绥旁边的林珩年。 说到底,这件事情跟那个男生的关系并不大,真正的主人公是他旁边的这位。 只要对方点头,那这件事情就算结束了。 单铭城想到林珩年整场会议没有主见的样子,心里笃定只要他现在开口,对方一定会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而同意息事宁人。 毕竟,如果陆涛不将事情闹大,林珩年大概也不会向任何人提及这件事情。 “林老师。” 单铭城叫了自来到现场之后的第一声老师。 他脸上的表情和煦如风,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如何咄咄逼人。 林珩年听到单铭城叫他,温吞抬眼看着对方,抿着唇等对方的下一句话。 他明明长了副勾人的长相,可却因为气质问题,每每在看人的时候总会显出一股不近人情的清冷。 仿佛任何人的语言都无法令他的情绪产生波动。 单铭城想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怎么会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 重新收拾好思绪,他维持着作为一个长辈的好形象再次开口。 “这件事情说到底真的没办法完全查清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你们却都拿不出证据,只凭双方的口供,不仅仅是我,就连在座的工作人员也无法判定究竟是谁说了谎。” “你们说对吗?” 单铭城确实很会利用人心,几位工作人员几乎要被他带跑偏了。 他们迟疑地想要点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脸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 “单导,我想您搞错了,挑起纷争的人并不是我,想要把这件事情闹大的也不是我。从头到尾,我都是在被迫地被你们推着走。” 林珩年出声打断单铭城继续蛊惑人心,对方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僵硬,松弛的面皮被皮下的肌肉带得一抖一抖。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像是无形中有一只大手缓缓靠近,想要扼住他的咽喉,让人喘不过气。 单铭城勉强笑了笑,看着林珩年问:“我不太明白林老师的意思。” “意思就是……这件事情不能就这么潦草结束。” 林珩年看着单铭城说得平静。 “我想您之前应该搞错了,陆涛是没有实质性证据证明事发经过,可我并没有开口否认过。” 直到此时,单铭城终于脸色大变,看着林珩年的表情充满了难以置信。 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 听到声音,单铭城才意识到,自己把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 林珩年说完之后,转而看着陆涛,一字一顿道: “你可能不知道,两次事件发生的时候,我都录了音。” ----------------------- 作者有话说:有增加3000多字数啦,明天继续~晚安 第37章 事情发酵 什……么? 陆涛脸上浮现出极为震惊的错愕, 他明明记得当时自己非常谨慎。 甚至在林珩年还不知道自己蹲在宿舍门口要干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将对方从上到下打量了个彻底,杜绝了他在任何方面动手脚的可能。 直到这一秒前, 陆涛都很确信林珩年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可能!我明明记得你当时根本就没有时间打开任何录音设备!我明明、我明明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就算是手机录音……也根本不可能啊?” 陆涛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 像是不可置信,出口时的音量也逐渐降低, 直至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 然而, 在场的所有人却都已经听清了陆涛的前半句话。 这句话已经不能说是可疑了, 这分明就是不打自招, 任谁听到这句话, 都会下意识脑补出一场惊心动魄的纠葛。 “快闭嘴!” 蓝映在陆涛出声的那一刻就意识到了不妙,但提醒的还是晚了一步。 他猛然抬头, 咬牙切齿地看着陆涛那张六神无主的脸, 暗自在心里骂对方废物。 “呦,您这是不打自招啊。” 裴以绥见陆涛开始慌神,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补了一刀。 而后又微微蹙眉抬头看着始终镇定地站在原地的林珩年, 对方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寡淡, 仿佛扔出决定性炸弹的人不是自己。 可裴以绥眼睛又往下移, 在被长桌遮挡的一方隐秘角落, 仅他可见的一小片视线里,林珩年垂着的那只手正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他分明也是在害怕。 可是……害怕什么呢? 裴以绥垂着的眸光中只能看到那只素白的手, 骨节突出,长而细白。 他试图从那只手上找到答案。 “我记得你和陆涛之前在门外的时候是打了赌的吧?” 就在众人依然沉浸在事情反转的事态中时,蓝映突然转换矛头,将问询对准了林珩年。 他说这句话并不是想让林珩年回答问题,所以不等林珩年开口就立刻继续道:“这样看来就合理了……” 蓝映说着脸上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么就算是为了能在这次赌约中成为胜利的一方,也是要使点手段才能行的吧?这段录音该不会……是你伪造的吧?” 他说完之后笑着抬眼,将目光对准坐在远处的单铭城。 陆涛这个废物不行,可蓝映不觉得他这个舅舅能让别人占了他的便宜。 单铭城在触碰到蓝映目光的那一刻,与对方不谋而合。 他立刻接下话头,想要阻止林珩年再说出什么对他们不利的信息来。 “蓝映说的不是没有道理,现在的黑科技确实非常厉害,我记得其中一项就是模拟声线合成录音或者视频。林老师,为了这么个赌约……浪费这么多人力物力陪你在这里过家家不是太好吧。” “况且你和这位学员在监控中的所作所为要是被公开,对你对他都不是很好。” 单铭城说这句话有威胁的意思,然而林珩年并没有会意,他反倒还因为对方的这句话想到了蓝映和陆涛。 “你提醒了我,蓝映和陆涛两个人到底是为什么走得这么近,陆涛又为什么会到我的小组课堂上去上课,我会向节目组弄明白的。” 蓝映:“……” 单铭城:“……” 你多想了。 “不过既然你们这么怀疑我手里这份录音的真实性,不妨让大家都听听。其实说到底,这件事情并不是我挑起来的,所以也不应该让我承担这份责任。” 林珩年说到这里,眼神冷冰冰地看着陆涛,“我确实需要你履行这个约定,我需要你像自己说的那样,滚出节目。” 直到这一刻,他才毫不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不再去看其他人的反应,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将几段录音全部按顺序播放。 “你回来了?我在你门口等了好久……你什么意思?老子在这儿等你到半夜,你他妈就跟老子说这?” “你是学员?那我们好像确实不认识……” “没关系啊,都是一个节目的……” “很晚了,我要休息了……开什么门?!” “你的情意很值钱吗?我不接受……你不接受?你他妈的信不信我让你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我很久之前就注意到你了……” “你身上好香啊……这他妈的比女人还可口啊……” “你昨天晚上究竟想干嘛?” “你是真的天真还是愚蠢啊……昨天晚上我差点就脱裤子跟你上.床了……” 陆涛的话一字一句灌入所有人的耳朵里、脑子里,每一句话都好像是黏腻的跗骨之蛆,沾染上了就褪不下来。 湿漉漉地在每个人身上留下挥之不去的痕迹。 恶心得在场的工作人员们心里一阵恶寒。 不难想象,昨天晚上以及今天的事件中,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录音播放到这里的时候,林珩年毫不犹豫地摁下暂停键,会议室中霎时陷入极致的安静中。 这段录音像是一记重锤,猛然砸在陆涛身上,砸在单铭城身上,砸得两个人哑口无言。 单铭城全程听完录音,终于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他作为舅舅,一直都知道他这个侄子的性格,喜欢到处拈花惹草,仗着他的身份到处作威作福。 在录音出来之前,他一直都认为这是一件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小事情,可现在看来,陆涛的好日子算是到头了。 甚至就连自己……如果林珩年执意要告到节目组去的话,他也得受牵连滚蛋。 更不用说把这件事情公开在社交媒体平台上去,那他新路半辈子就算是白忙活了。 第43章 想到这里,单铭城终于像看陌生人一样看向陆涛,这是他准备放弃的标志。 而对面的陆涛,胸脯剧烈起伏,他像是看仇人一样盯着林珩年,理智被怒火熊熊燃烧,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接下来还剩一小段录音,是一些陆涛作为施暴者对我和我的证人放狠话威胁的污言秽语,我想根本没必要再放了,当时这些工作人员都在场,他们全都可以为我作证。” 作为这场谈判中最为理智的一个人,林珩年仿佛像是旁观者一样,依旧非常冷静地将话语陈述出来。 而工作人员在听到林珩年的话之后,狠狠地点了点头,都表示愿意为他作证。 “如果谁怀疑录音的真实性,可以到专业的鉴定机构检查,随时都可以。” “不用了。” 单铭城低着头抬手制止。 他已经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把所有能够挽回结局的方法想了个遍,最有利的办法就是让陆涛给对方道歉并悄无声息离开节目组。 至少这样,还可以保全他的脸面与地位,不至于输得太难看了。 “陆涛,向林老师道歉。” “舅舅!您竟然让我向他道歉?!” “陆涛,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单铭城沉声警告陆涛,显然已经没了什么耐心。 他不耐烦地将脖子上套着的领带松了松,眉头夹得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紧,几乎呈一个“川”字。 陆涛头皮一麻,他知道,那是单铭城暴怒的前兆。 他在单铭城面前一向恃宠而骄,但仅限在一定范围之内。 他不可以挑战单铭城的威严,陆涛知道自己现在必须按照对方的指令行事,否则自己可能会永远失去一些资格。 想到这里,陆涛愤恨地咬了咬牙,牙齿在口腔里小幅度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不甘心地盯着林珩年,几乎要把对方看穿,憋着一口气道:“对不起。” 这个场景乍看不像道歉,更像是在咒骂。 陆涛以为,自己这么妥协让步对方也该知足了。 这件事情是他没想到对方提前录音,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才狼狈到这个地步。 下一次的话,他绝对不会让林珩年这么好过! 可林珩年站在原地听完陆涛的道歉之后,勾唇一笑,他稍微停顿了几秒之后,微对方判下死刑: “我不接受。” “你他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陆涛平常最受不了别人激他,他像是个即将燃爆的炸弹,脸上的表情张牙舞爪,看起来并不是很可怕,反而有点滑稽。 “不干了!我踏马不干了!” 陆涛的理智已经被轰没了,像是个野人一样乱发疯。 工作人员没遇见过这种情况,心里鄙夷的同时还带着点愤懑。 亏他们一开始的时候还十分信任陆涛,心里为他打抱不平。 没想到对方长得人模狗样,心里却狗模狗样的。 不,这么说还不对,狗比他好。 “林珩年!你竟然使阴招!老子鼻子上的伤不是你磕的?!难怪你当时那么问我,原来都是在诈我!” 陆涛整人不成,自己反而还栽了进去,净捡难听的话说,仿佛要把自己身体里的怒火通通给释放出来。 蓝映在一旁看到这个情形,默默撤脚向后挪了一步,想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子撇清关系。 没想到他的这个动作引起了陆涛的注意,他看着向他出这个主意的蓝映,将矛头指向了对方。 “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陆涛伸出一根手指狠狠指向蓝映,“要不是你半路上拦住我,说能让林珩年吃到苦头,老子才不会被他拿捏住!” 他想到自己刚才向林珩年道歉时收到的屈辱,顿时怒不可遏,猛地赚人头看着单铭城。 蓝映面上还算镇定,心里却一凛,心脏咚咚跳得非常快,他知道陆涛这个二百五要坏事了。 果然,下一秒陆涛就对单铭城道:“舅舅!就是他怂恿我去整林珩年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出的主意!” 单铭城听了陆涛的话,默默将目光放在蓝映身上。 他之前为了应付林珩年和那个学员,根本没费心思在蓝映身上。 而蓝映在这里边也确实不显眼,以至于单铭城忽视了对方的存在。 可直到此时,单铭城回忆之前的种种细节,却发现每个关键时刻,好像都有蓝映的参与。 甚至对方还曾试图主导会议的走向。 想到这里,单铭城不得不再次打量起蓝映,微微眯着眼睛试图从对方身上找出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话不能这么说啊陆涛,怎么会是我出的主意呢?你不能因为自己心里气不过就拉我做垫背啊。” 蓝映真是位很好的演员,即使是被自己的盟友揭穿,也能很快地调整好心态。 他压下脸上一瞬间露出的慌乱,重新镇定地看着陆涛,摆出势在必得的架势到道:“你说这一切是我出的主意,证据呢?” 他声音抑扬顿挫,“我只不过是看到你被欺负了,忍不住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我确实是看到你们前后脚进了那栋宿舍楼,也确实是看到了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个人一跪一站。嗯,没错啊。” 他踱了两步,双手缓缓抱臂,“我当时刚好路过那片宿舍区,你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带着伤,任谁看都会以为你是被欺负了。” “可你现在说一切都是我出的主意……” 蓝映一想到对方那个猪脑子,气不打一处来,眼神里透出阴狠,“是我让你去骚扰林珩年的吗?是我让你受的伤吗?你心里的不甘是我给你的吗?刚才那些骂人的话是我让你说的吗?!” 他的质问一声比一声铿锵有力,竟然问得陆涛狼狈向后退了两步。 工作人员见这气势,没反应过来,还在看戏似的眼神迷离。 仿佛上了一节生动的数学课,只能听得懂那些有趣的比喻,到了开始计算公式的时候,就开始打瞌睡了。 如果现在桌子上有一盘瓜子的话,这几个估计会磕起来。 而在两个人起内讧的时候,另两位当事人一个比一个淡定,事不关己似的坐在椅子里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裴以绥确实不知道林珩年现在在干什么,自从刚才知道胜局已定的那一刻,裴以绥就没再分任何一点眼光给林珩年了。 他再次拿起自己的手机,微博主界面自动弹出来,主页再次被登录自动刷新,微用户呈现出今日的人们话题。 裴以绥原本在漫无目的地乱划,可在看到一个熟悉的tag之后,他向下划屏的拇指悬在空中,眼神一暗。 [@娱乐圈的吃瓜小皮:号外号外!重磅消息!某刚开录没多久的知名选秀节目疑似导师与学员关系不合,在节目录制期间大打出手,好像还惊动了节目组!蹲一个后续[图片][图片][图片] 你们怎么看?#林珩年#选秀#导师#学员不合#打人] 裴以绥目光凝重地点开那三张大图,根本就看不出来到底拍的是什么。 照片底图画质非常糊,像是转存了好多个人之后才被放了出来,模糊的人影乍一看像一坨甩上去的黑墨水,干了之后抹不掉。 这几张图到底从哪里看出来的“大打出手”? 裴以绥本想点开评论打字,又想到上节目之前答应了哥哥什么,硬生生忍住了开麦的心思,继续向下滑动浏览。 没想到,裴以绥在划到评论区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id。 他倒是不想这么熟悉,奈何顶着这个id的人就在他眼前,还在起内讧。 是蓝映。 可当他看到蓝映在评论区说了什么之后,原本懒散的表情立刻变得凝重起来。 [@蓝映-loading:这位博主,麻烦你还是不要在公开平台传播节目的未公开私照,我知道你是想发声,但小心被炸号或者捂嘴。] 他的这句话说得模棱两可似是而非,瞬间吸引了诸多网友的注意,吃瓜网友们纷纷在蓝映的这条评论下面留言。 因为蓝映id后面缀着的后缀是这档选秀节目学员独有的logo,所以即使他糊穿地心,也还是立刻被网友们包围了。 低下的评论正以秒计飞速地增长。 [怎么又是林珩年啊,不是我说,他怎么那么多事儿啊。] [帅哥帅哥,你在节目里,快跟我们讲讲发生了什么,你这是话里有话啊,林珩年打人了?] [我靠,这种人能不能滚出节目啊,看得怪膈应人的。] [不是,他不就是个靠嗯嗯关系上位的小白脸嘛,怎么还当上导师了???] …… 裴以绥没有兴趣看网友们接下来问了什么,他将微博退了出去,抬头正想说什么。 可下一秒,办公室的门就被大力从外面推开,玻璃门中间的扶手砸在墙上发出“砰”地一声响。 单铭城作为在资历最老的人,听到声音的时候不满地垮起脸嘴角向下,想要出声教训人。 第44章 然而,没等他开口训人,地面上便响起了高跟鞋砸在地板上的咚咚声。 制片人表情犀利地从房间末尾一步步向单铭城走去,眼神扫视过众人,带着隐约的怒气。 她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的文件夹,边走边开口:“你们几个围在这里是想干什么?要把节目组的天给掀了吗?!” 制片人三两步走到单铭城身边,居高临下看着他,声音冷冷的:“单导不去后面看镜头看剪辑,坐在这里主持起会议了?” “您可真是心大啊,网上负面舆论已经快要把节目组给压垮了,你还在这里享受土皇帝的待遇呢。” 她说话毫不留情面,单铭城被三言两语训得脸上面子挂不住。 可对方是节目的制片人,是这档节目的出资人,以他在节目里的身份,实在是得罪不起。 单铭城只好压下心中的恨,笑着开口:“说笑了说笑了,只是因为有学员找到我说有突发状况需要解决,我过来看看,顺便帮着主持一下。” “主持?” 制片人艳红的唇一勾,脸上闪过一丝讥笑,“那现在处理得怎么养了?结果呢?” “单铭城,你身为导演,怎么对镜头这么不敏感呢?人都被拍了发网上了,还在这里慢悠悠和稀泥呢,就不怕晚节不保?” 她说完之后不去看单铭城的表情,精准盯上了窝在座椅里不显眼的林珩年。 “林老师,你现在拿着手机,应该看到网上发生了什么吧?我想请问你,这件事情怎么解决呢?” 身为制片人,她有着最敏锐的洞察人心的本领,就这么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通过现场的情况大致判断出了事情经过,并精准捞住当事人。 “嗯。” 林珩年的眼神从屏幕上离开,抬头平视对方的眼睛。 “这件事情其实已经要结束了,我刚才已经罗列出证据证明了事发经过。” 他平静地回想了一下手机上网友们对这件事情的态度,才开口道:“虽然网友们想要我滚出节目,但那只是基于错误认知的诱导,我想应该给广大网友一个交代。” “所以,”他看了眼陆涛,“我希望他能澄清事情经过,并且……立刻滚出节目。” 第38章 无畏护妻 这是林珩年第二次提到让陆涛滚出节目了。 第一次还会有人觉得这是林珩年在虚张声势, 是在仗势欺人。 然而现在,就连制片人都过来了,没人会觉得这是件小事情, 即使几位工作人员这段时间没空看手机,单从制片人的表情中也可以看出事情已经超出可控范围了。 单铭城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 他现在非常想去打开手机看一下网上到底在讨论什么,但由于旁边威压过甚, 他竟然没敢拿出手机。 也是这一刻他才意识到, 自己居然被一个小了快二十岁的女人给吓住了! 这种感觉令他非常不爽, 甚至感到有些屈辱, 像是无形中被人打了一巴掌, 却还不能立刻发作。 然而,这个时刻根本无人在意单铭城。 制片人听到林珩年的要求之后, 先是看了他一眼, 而后又巡视全场,缓缓问出一个让陆涛气闷的问题:“谁是陆涛?” 工作人员齐刷刷扭头,好几道目光立刻像伽马射线一样钉在陆涛身上, 灼得人心慌。 连同他旁边想要悄悄跑路的蓝映也被波及, 硬生生止住了步伐, 佯装镇定地理了理头发。 他的反应自然逃不过制片人的眼睛, 想到网上被蓝映三言两语就引导了的网友,这位向来果决的女人当即道:“心思不正的人就算留在节目中也只会是个祸害, 蓝映,从现在开始你被节目组除名了,之后的训练你没有资格再参与了。” “!!!” 蓝映缓缓睁大自己的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火力一瞬间就调转到自己这里了。 他非常不服气,当即就要开口, 制片人抬手阻止了他的辩解:“你不用对我做任何解释,你应该向网上被你误导的网友澄清,如果这件事情后续影响到了节目组声誉的话,我们将会对你进行起诉。” 制片人最后一句话一出,蓝映瞬间偃旗息鼓,脸色也因为这句话变得惨白。 他不是没想过被节目组拉来询问,也早就想好了托词,可没想到对方居然直接一锤定音,彻底断了他所有的后路。 陆涛在听到蓝映的下场之后,终于意识到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他不敢去看女制片人的眼神,只能眼巴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的舅舅。 然而,单铭城在之前就做好了放弃自己侄子的想法,现在当然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 他害怕陆涛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先发制人道:“陆涛,既然这件事情是你做错了,就应该像个男人一样承担起应有的后果。如果不是你被这位学员蛊惑了心智坚持要把事情闹大,也不会连累节目组的人。”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陆涛,意有所指道:“我虽然是你的舅舅,但更是节目组的一员,如果不想事情发酵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你就应该知道怎么做。” 陆涛听到这话,也和蓝映一样唰一下变了脸色。 他向来横行霸道惯了,后面总有个舅舅替他收拾烂摊子,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也从来不把任何人和事放在眼里。 直到这一刻,他才猛然发觉,原来舅舅也不是无所不能,原来自己也会被放弃。 清楚这一点之后,陆涛像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看不见的尾巴缓缓耷拉下去,狼狈地夹了起来。 他再次看向林珩年的时候,眼睛里没了之前的嚣张,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怨恨。 可他一眼还没看完,林珩年就被旁边的裴以绥挡住,连同他眼中的情绪一起被阻隔,失去了攻击的对象。 制片人察觉到了这三个人之间的硝烟,却并没有点破。 她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从各个人的反应之中就已经能判断出这件事情应该如何处理。 即使外界流言蜚语不断,但林珩年能稳稳站在娱乐圈的这个位置不被抹杀,足以说明这个人的实力。 况且以对方现在的流量…… 她眸光轻闪,捞了旁边的椅子坐下。尽管她现在坐的位置不当不正,但整个现场的中心已经从单铭城悄然变成了制片人。 制片人隔着裴以绥看向后面的林珩年,出声询问:“怪我动作太慢,现在知道的消息都是从网上了解过来的,这其中还掺杂着各种夸张讯息,而这些夸张苗头的风向……却都是对准了林老师的,有点奇怪。” 她说完之后还轻轻皱了皱眉头,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在她无言的这几秒钟时间里,房间内没有一个人说话,她这才发觉屋里的人好像有点多。 “从现在开始,这件事情由我来负责了,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麻烦大家都先回到各自的岗位继续工作吧。网上舆论那么多,也够你们折腾的了。” 她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语气几乎是抱怨般的嘟囔了。 几名工作人员坐在这里简直是如坐针毡,听到制片人的话之后如释重负,立刻拎着自己的电脑以及其他工具匆匆离开了阳光会议室。 陆涛和蓝映倒是想走,但出去了可能就再也进不来了。 而单铭城,则是为了安全起见,想要留下来听完整场谈判的内容。 可制片人并不给单铭城这样的机会。 “单导,您怎么还不走?据我所知,您跟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留下来是要干什么呢?” 单铭城立刻意识到,对方是在警告他。如果他现在不走的话,之后陆涛被惩罚,可能还会波及到自己在节目组的工作。 他之前给陆涛做了那么多铺垫,就是为了自己,现在不走还等什么! 想到这里,单铭城连连点头,连给陆涛递一个眼神安慰都顾不上,狗撵了似的脚下生风跑出会议室。 生怕自己慢了一秒就被陆涛给叫住。 等单铭城完全离开之后,林珩年终于从座位上起来,他已经在人离开的这个过程中思考过了,制片人无非是想从他身上薅点羊毛,明里暗里跟他打哑谜。 “我刚才已经上网看过了,节目组确实因为我受到了波及,实在抱歉,如果后续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一定全力以赴。” 制片人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勾唇点了点头。 她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 但是,她忘了林珩年旁边还坐着一个喜欢打直球的人。 在裴以绥的眼中只看到林珩年作为一个受害者,为了让施害者受到应有的惩罚居然要一而再地妥协,他没有办法做到只听不说。 “贵节目难道喜欢施行受害者有罪论这一套?” 制片人被裴以绥突然的提问问得顿了一下,她不悦地看着对方。 她非常清楚裴以绥这个人的性格,早在分组那天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第45章 这小子像是个炮弹一样,浑身裹着无数火药。一张嘴就想把人给炸死,说话呛死人。 ……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 “虽然您来的比较晚,不过我可不相信您猜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裴以绥并不知道这位精明的女人已经私自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个不太好的人设。 他看着对方,连头发丝向上翘的弧度都彰显着桀骜和无畏:“既然在已知事情真相的前提下,贵节目不想着怎么处置加害者,也不想着怎么安抚受害者,却只是一味地威胁压榨受害者,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另类的职场霸凌呢?” 那是别人安在林珩年身上的标签,裴以绥现在把它从林珩年身上撕下来,抛给了眼前坐着的女人。 “怎么?难道贵节目也要施行阳奉阴违这一套吗?” 裴以绥的话一说出口,制片人的脸色立刻变了,她神情难看地拉着个脸,确认了对方是真傻。 蓝映更是对裴以绥另眼相看。没想到这人看起来透着股精明,原来还是个傻蛋。 这种得罪一群人的感觉,他真想问问对方怎么想的。 林珩年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垂在一侧的手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扯了两下裴以绥的衣服。 裴以绥:“?” 干什么? 林珩年:“……” ……算了。 让他自生自灭吧。 反正也不差这一个。 制片人倒不至于跟裴以绥生气,左右这场买卖也不是跟他做的。 既然林珩年刚才已经承诺她了,那这件事情就算是办成了。 她无视掉裴以绥的诘问,看着林珩年:“你前面说,想要陆涛离开节目,可以。” 陆涛心跳猛然加快,眼皮不停乱跳。 “既然有证据,那就拿出来交给节目组,也好给大家一个交代。”制片人继续道。 “等一等!” 陆涛艰难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他还是想要最后再挣扎一下。 其余人闻言扭过头看向他。说到底,这里不是林珩年的一言堂,他陆涛也有谈判的资格! “昨天和今天干的事情我都认,可说到底,我并没有对林珩年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 他快速说出准备好的话,猛然转了语调,“让我离开节目组的惩罚是不是太过严重了呢?” 陆涛说完之后,整个眼框都是红的。 不过不是委屈,是被气的。 “太过严重……” 林珩年低头轻轻重复这四个字,复又抬头看着陆涛,“可是这不是你说的吗?” 第39章 渐近心跳 他平静看着对方, “如果今天承担全部责任的人变成我的话,那我不仅要退圈,还要承认自己的作品是垃圾, 被迫在公开平台上被所有人围观。还是你认为……你也应该这么做才不严重?” 陆涛在听完林珩年的话之后一时有些愣怔。 这些话……全部都是他自己说出口的吗?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陌生了。 可下一秒,他立刻摇了摇头, 挥去脑海中不该有的想法,重新理了理思路。 当时他和林珩年做下这个赌约的时候, 除了在场的人之外, 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 况且……那几名工作人员还都是他舅舅的下属职员, 只要舅舅稍微警示他们一下…… 思索到这里, 陆涛再一次有了底气, 他本人就是个无赖,耍起流氓的时候格外得心应手。 “我有说过那种话吗?”陆涛理直气壮反驳道:“我明明记得是你当时提的要求, 怎么会是我呢!” 这人真是记吃不记打, 一肚子坏水脑子又不好使的典范,就连蓝映都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蠢吗? 制片人女士似乎很热衷于看这种双方之间的对峙,她听到陆涛的话后并没有制止。 她心里挺期待林珩年接下来会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这将成为之后合作时对对方态度表现的依据。 网上现在关于节目组和两位当事人的谣言甚嚣尘上, 几乎已经挤占今天热搜的前排, 说什么的都有。 而风暴中心的几个人却一点不受外界干扰。 林珩年对于陆涛的流氓话术已经很熟悉了, 他今天在这件事情上花费了太多精力,不想再多费口舌和对方争辩。 况且…… 他敏锐地抬头看了看对面, 果然发现现场唯一的女士正摆出一副看戏的姿态。 林珩年狠狠蹙了蹙眉,他不喜欢自己被别人拿来当试验品,尤其是在自己已经察觉了的情况下。 他有些犹豫地垂眸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像是在认真权衡什么。思索的过程中,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蹭在裤子上。 很轻, 很细微。 裴以绥无端从这个动作中看出了对方的纠结。 或许是被蹭皱了的裤子布料引起了他的注意,裴以绥忍不住想要动手去碰林珩年乱动的那只手,想要开口让对方放过那条裤子。 他喉结滚了滚,在那些话翻涌上心头的时候,心脏猛然迸射出灼热的血液,灼得那些刚冒出了苗头的隐秘心思立刻缩了回去。 连同他一整颗激荡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为什么有点心急,不由自主地,眼睛就瞟向了林珩年。 片刻后,林珩年才终于又抬眼看着陆涛,“陆涛,同样的错误不可能在我身上犯两次。” 陆涛瞬间警惕地看着对方,心往下沉了沉,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不信邪地反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可能。 绝对没可能。 陆涛问完那句话之后就立刻闭上了嘴,神经质般低头又仔细将之前发生过的所有细节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别人都说他自大又粗心,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记忆力其实比一般人要好上太多,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几乎是过目不忘。 所以,林珩年在他当时出口威胁的时候绝对没可能这么迅速做出反应,并且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开录音或者录像设备。 对,没错! 就是这样的。 等自己安慰完自己,陆涛才发觉他身上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然而,还不等他松一口气,林珩年就回答了他的问题:“意思就是,我录了音。” 他看似随意地在手机上点了几下,一段音频就在众人面前响起。 不同于之前那段录音的凝练,林珩年此刻提供的这段录音似乎很长,像是一段没有经过任何加工处理的原声带,直接摆在了众人面前。 这段音频录制起始时间点往前拉了很长,包括之前在黑暗走廊中林珩年遇到蹲墙角的裴以绥那段,也完整记录在内。 裴以绥只听了开头的声音就知道那是那个时候,他神色晦暗地看了看林珩年。 林珩年似乎是觉得这段音频太长了,又似乎是觉得涉及到了隐私,于是他只在音频响了一两秒就点了暂停,并对众人说句“稍等”。 那一两秒的声音似乎帮助了他确认时间点,林珩年不假思索地在手机屏幕上拉了时间点,并准确地定位到陆涛向他提要求的那段。 下一秒,沾染着阴狠的声音从林珩年手机里传出来,开始重复之前说过的一些话。 直到这一刻,企图再挣扎一下的陆涛彻底僵在原地。 他听着手机里自己的声音,没办法做任何反驳,脸色彻底灰败下来。 “是我输了,你赢了。” 他最后,只能艰难说出这一句话。 蓝映在旁边看得真切,他终于不再觉得林珩年是个没用的花瓶了,可随即而来的是胆战心惊的后怕。 之前他那么挑衅林珩年,他害怕林珩年手中也捏有自己的把柄。 这种感觉就像是心中揣了颗不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提醒着他要小心点,让人惴惴不安。 为了及时止损,蓝映立刻抢在陆涛后面开口道歉:“对不起。” 他心虚般瞟了一眼林珩年,继续道:“这件事情是我误会了你,是我心里带有偏见,所以才会觉得是你在欺负陆涛,我为我的错误认知向你道歉。” 蓝映心里毫无愧疚或者任何歉意,他脸上的表情越是真诚,心里就越是不甘,还隐隐混着一点不屑。 为了不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心思,蓝映说完话之后就立刻弯下腰,朝着林珩年的方向鞠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躬。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经过和结局已经很明晰了。 制片人也发现了林珩年不想被自己牵着鼻子走。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陆涛,你身为这档节目的学员,不想着怎么提升自己的实力,却总想着去骚扰节目的导师,并且撒下大谎试图混淆视听。如果这次不是林老师手里捏着证据,这件事情或许会因为你的‘人脉’关系而黑白颠倒,这样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第46章 她面色冷峻地看着对面有点狼狈的两人,继续掀唇开口:“这件事情,我不管究竟是你们两个谁想出来的,结果都一样。现在网络上已经因为这件事情乱成一锅粥了,节目组的名声也因此受到了影响。我想,你们两个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她说着将目光看向对面的林珩年,询问道:“不知道林老师对于这两个人的惩罚有什么看法?您是受害者,说出口的话节目组会酌情采纳。” 林珩年知道制片人只是在走形式,这件事情她总归要给自己一个说法。 但林珩年不想要形式,他站在这里讲了这么多话,也不是想要对方给他面子。 他抿了抿唇,眼神坚定地看着这对方开口:“刚才的录音里说得很清楚,我不要节目组别的形式的补偿或者是处理方法,我只要陆涛本人在全网道歉,同时节目组理应发布声明,澄清这件事情。”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对于我本人对节目组造成的影响,稍后我这边会有人跟节目组对接商量,发生这种事情并非我意愿,实在抱歉。” 真是奇了怪了,这年头作为受害者还要向别人道歉? 裴以绥从始至终都没有插嘴说过一句话,现在终于忍不住看向斜对面的制片人,眼神中的情绪非常好懂。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 制片人:“……” 她没理这个二百五,眼睛直直看向林珩年,口吻诚恳道:“林老师不用觉得抱歉,发生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节目组的责任,这件事情节目组会给出说法的,至于这两个人……” 她说着眼神随意瞥了眼陆涛和蓝映两人,没什么语气道:“他们即将在节目上消失。心思不正的人,即便最后留了下来也没什么意义。稍后节目组就会发布声明,解释事情的始末。林老师放心,所有事情都会得到解决的,在这之前我们会联系您的。” 一场会议下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八点半。 女制片人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对林珩年和裴以绥道:“时间不早了,两位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的训练还得继续,不要让这些烦心事占据大脑,事情会得到妥善解决的。” 经人一提醒,林珩年这才往玻璃墙外面看了一眼—— 外面早已经没了阳光,取而代之的是高悬在空中的无数星辰。 今晚没有月亮。 林珩年想到这里,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到了这一步,事情基本上已经全部解决了,他确实该走了。 林珩年收回看向外面的目光,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制片人随即看了眼大喇喇坐在椅子里的裴以绥,眼里的意思很明显。 裴以绥原本想待在这里看完最后的好戏,奈何这位女士见他迟迟不走,隐隐有驱赶的意思。 他慢腾腾从椅子里站起来,冲对方点了点头,没再干什么让人血压飙升的事情,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女人盯着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直到两人都转了个弯彻底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才将目光转回来。 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在这小会议室待了这么点儿时间,她就已经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一想到网上关于节目的那些舆论,这位制片人女士就想直接撂挑子不干。 别人家的制片人什么样儿她不知道,反正她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桌边挨着站的两个人此刻沉默不语,见女制片神情不悦,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喘。 蓝映是因为还想在节目上混,陆涛则只是单纯的因为欺软怕硬。 “今天这件事情非常严重。” 制片人揉了揉额角,她看起来疲惫,但声音里完全听不出来,“你们两个人心里想的什么我很清楚,我不知道该说两位蠢还是坏,竟然给节目组捅出这么大一个窟窿。” 她闭了闭眼,再次抬眸的时候眼中现出凌厉,“网上的舆论还在发酵,这件事情两位总要给我和节目组一个交代。” 那一瞬间,蓝映和陆涛同时感觉到了后背生寒。 - 林珩年出了会议室之后便掏出手机拨通了小薇的电话。 跟公司解约后的这段时间里,他除了录制节目之外还要盯着个人团队那边的筹备事宜。 因为不想再受制于人,林珩年打算筹备个人工作室,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除了个人内部原因之外,各个公司在听说林珩年和前公司解约后也纷纷找上门来,费尽心思想要赶在其他人前面签下他。 虽然林珩年在娱乐圈常年争议不断,但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商业价值。商人无利不往,林珩年就像是吊在所有人面前的香饽饽,引得所有人争先恐后。 然而,林珩年直接回绝了所有人找上门来的人,并对外宣称要成立个人工作室。 这个决定直接断绝了所有不怀好意的人的后路,就算是为了自己,那些人也不会让林珩年这么容易就办成这件事。 这段时间他不断接到小薇那边的电话,原因不外乎在招募团队人手的时候屡次受到阻挠,进展缓慢。 一般在娱乐圈混到这个地位的艺人,再不济身边也会有朋友或者合作伙伴的帮忙,不至于焦头烂额。 但林珩年身边好像什么都没有,需要应付所有的事情,像个永不停歇的永动机。 闻锐听说这件事情之后,想要让林珩年来自己的工作室。 但他拒绝了。 那边小薇的电话接通之后,最开始的两三秒没听到有人开口说话,林珩年只能听到鞋底板敲在地面上的声音。 脚步声纷乱复杂,颇有些兵荒马乱的感觉。 他的工作室虽然还没筹备完善,但已经初具雏形了。 凌薇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直到背景音彻底安静下来,她才开口问林珩年:“年年,你现在怎么样?” 她最近不比林珩年轻松,因为主动揽了很多活,担子一下子就压上来了,还要整天堆着笑脸去跟各个部门交涉,脸都快笑烂了。 一个好好的姑娘终于被工作摧折成了老油条,百毒不侵。 她虽然挂着林珩年助理的名头,但干的都是经纪人的活,这些年混在娱乐圈积攒的人脉终于有了用处。 林珩年步伐缓慢地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忍不住停下,背靠在一侧墙壁上垂着颈。 “我没事。你那边应该已经知道网络上的事情了吧?” “嗯。大数据早就捕捉到了苗头,一早就有防备。咱们这边已经在控制网络上的动态情况了,年年你不用担心这个。” “好。”林珩年终于舍得仰了仰头,过载的大脑现在好像运行超时的电脑,从里至外冒着热气,在罢工的边缘。 “节目组这边需要来个人跟进情况,顺便讨论一下事情的解决方案,你看谁有时间安排一下。” 凌薇应了一声,安静的背景音里又开始嘈杂起来,有人在叫她了。 林珩年打电话就是为了提醒对方关注事态,见那边又开始忙碌起来,只提醒对方最近注意身体便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林珩年开始靠在墙边长久地愣神,刚才在会议室中发生的一切像是幻灯片似的重复在脑海中闪过。 闪得他眼晕。 他抿着唇倏然闭上眼睛,想缓过这段不适。 可身体里不知道哪条贯穿上下的筋脉开始迅速膨胀,鼓胀在皮肉中突突乱跳,牵连着头皮都开始微微跳动。 视觉神经前后伸缩,无尽的黑暗中仿佛有条放大镜搁在眼前,晕眩感猝然加重。 林珩年想要直起身回宿舍躺下休息,可身体不听使唤似的,那只拿着手机的手缓缓从胸前垂下,继而力道松懈,手心的手机摇摇欲坠。 就在手机滑落之时,空中突然多出来一条手臂,稳准地接住了自由落体的手机。 顺便拉了一把往一侧歪过去的林珩年。 裴以绥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揪着林珩年的外套布料,猛地往后扯了一下让对方重新靠在墙壁上,另一只手手背垫了一下林珩年的后脑勺。 他现在一改之前在会议室中吃瓜的态度,眉心拧着脸拉着,眼睛迅速在对方身上扫了一圈,沉声开口:“哪里感觉不舒服?” 那一刻,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开口时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紧张。 亦或者是……心急。 林珩年原本意识已经开始下沉,在被猛地扯了一下之后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没什么精神的耷着眉眼,反应慢半拍地接收到对方的询问,又在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的嘴唇在短时间内干结,水分流失得严重,林珩年忍不住微微舔了舔唇。 他像是回避般不去看对方,稳住身形后离开了对方的手掌控制,答非所问:“我要回去休息了。” 林珩年觉得可能是因为对峙太耗费精力的缘故,他现在感觉格外的困倦,恨不得能一步就直接跨进宿舍,然后扑进松软的床铺中。 第47章 然而,在他转身继续往前缓慢移动的过程中,有双眼睛一直凝在他身上。 存在感鲜明的像是要隔空将他灼烧掉。 他好像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要干什么。又像是早就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却选择掩耳盗铃。 那些录音、那些证据,早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前,就已经被林珩年捏在了手里。 所以人们都远离他,害怕他。 裴以绥这么聪明,怎么可能想不明白。 他大步走上前,伸手拽住对方的袖口,止住了林珩年继续往前走。 然而,他只是盯着林珩年圆润的后脑勺看了一眼,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手机,落下了。” 说着,裴以绥将另一只手递过来,捏着那部薄薄的手机往林珩年手里塞了塞。 然而,在他皮肤接触到林珩年手心的一刹那,他的表情忽然变了。 裴以绥不由分说将那部可怜的手机随意塞进口袋里,漏风的口袋兜不住手机,啪一声摔在了地上。 他伸手贴上林珩年额头,手心滚烫的温度让他蓦然一颤。 裴以绥立马将林珩年的身体摆正,在看清对方被烧得通红的双眼之后,才咬牙切齿道: “林珩年,你在发烧。” ----------------------- 作者有话说:补上啦 第40章 压抑痛楚 裴以绥早就发觉林珩年不对劲了, 但他只以为那是对方在跟陆涛对峙的过程中没有把握而产生的紧张情绪。 不,其实早在会议开始之前他就发觉了林珩年的异样,所以才会在下午的时候追着对方出了练习室。 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模式已经固化, 以至于他每次在面对林珩年的时候都不会好好说话。 裴以绥松开放在林珩年额头上的手掌,觉得自己现在挨着的人像是个小火炉。 而林珩年因为体力告罄, 现在一心只想着躺下睡觉,根本没听清裴以绥在说什么。 眼前的视线天旋地转之后, 林珩年猝然闭上眼睛, 因为高热导致身体更加敏感, 被人稍微碰一下就很难受。 他忍下身体的不适, 慢慢向旁边退了两步, 再次抵着墙借以稳定身形。 林珩年垂着头缓了一下,才有了跟人对视的力量。 即使他现在身体的温度很高, 但脸上却没有一点血色, 惨白一片。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看向裴以绥的时候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 他听到自己声音冷静地对裴以绥说:“我现在有点累了,有什么事情我们明天再说, 麻烦你先回去吧。” 这种搪塞人的话他经常对人说, 每次都能收到他想要的效果, 但总会惹得对方不愉快。 可那不是他要忧虑的事情。 然而, 当他在跟裴以绥说出这句话之后,原本脸色难看的人却倏然舒展开五官, 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他淡淡看了林珩年一眼,自动忽略掉对方语气中的抗拒,下一秒仿佛第一次开口:“林珩年,你发烧了。” 林珩年缓慢地眨了眨眼,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去消化对方的话, 一阵安静之后,他才回答道:“没关系,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睡一觉就能好。” 或许是知道今天所有比较重要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完毕,林珩年的身体终于不再有所顾忌,所有的不适来得汹涌。 他刚回答完裴以绥的问题,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木然朝前倒下,又在一瞬间被时刻注意着情况的裴以绥给捞了起来。 这次林珩年终于没有力气再反抗对方的触碰,绵软的身体任人摆布。 裴以绥很显然并不认为林珩年现在的情况只是睡一觉就能好,他硬着手臂撑起林珩年的身体,反问道:“你难道一整天都没发现自己身体的异常吗?” 他现在认为那位制片人女士的举动或许是正确的,要不然他走出会议室看到的就会是倒在地上林珩年。 林珩年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不知道到底听到裴以绥的问题没有,但最终的回答都只有缄默。 裴以绥现在才发现,林珩年不仅自恋,嘴巴也很硬。 他见怀里的人不开口,也没有多问什么,直接一只手捞着人,另一只手背到身后迅速屈腿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几乎将林珩年整个人提起来向前走去。 林珩年被迫挪动,头疼得厉害。他整个上半身都被迫挂在裴以绥的一只手臂上,头垂着去看摇晃的地面,晕得更厉害了。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被光影无限拉长,林珩年呆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反抗,讲话的声音却低不可闻。 “……裴以绥……你放开我……” 裴以绥挺拔的身影顿在原地,却并没有听话放开林珩年的身体,只是偏头去问对方:“怎么了?” 林珩年的声音小,裴以绥的声音也小,几乎只能够身边的这一个人听到。 林珩年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的时候晕眩的症状依旧没有缓解,他艰难地吞咽口水,忍不住道:“想吐……” 人在发烧的时候身体的各个器官也会跟着造反,林珩年明明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吃过东西,可胃里依旧翻江倒海。 尤其裴以绥托着他一上一下的颠簸,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使劲摇晃过后的可乐,稍微一松懈就能吐出来。 裴以绥在听到林珩年的诉求之后,眼睛四下看了看,从挨着电梯的地方走到楼梯口唯一的垃圾桶旁边。 林珩年的身体依旧绵软无力,即使是要吐,也站不住,被裴以绥半扶着蹲在垃圾桶旁,弓着身子干呕。 他就这么呕了一阵,却什么都没吐出来,因为长时间未进食的胃像是要造反,连着一根筋似的抽疼,像是有人从外面伸手拽住了他的胃在拉扯。 林珩年受不住这种疼,唇瓣紧紧抿住,却终究无济于事哼了出来。 “呃……” 第41章 脆弱安抚 “怎么了?晕吗?” 裴以绥察觉到手下的身体开始细微地发抖, 立刻有些紧张地开口。 他只以为林珩年是普通的发烧,根据自己现有的经验只能推断出这一个可能,所以裴以绥缓慢且小心的扶着对方要从地上起来。 谁承想他放在林珩年身上的那只胳膊位置不对, 横亘在对方胸腹之间,恰好压迫到了林珩年的胸腔。 身体中的空气被挤压出去, 林珩年猛地吸了一大口气。 这个动作牵扯到了林珩年的腹部,原本抽疼的胃像是有一把重锤砸到上面, 猛然间疼痛加剧, 胃部条件反射性收缩, 迫使他清醒的同时又开始干呕起来。 林珩年咳嗽了两声, 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裴以绥给折腾死。 他身体呈半跪的姿势, 用力一把攥住裴以绥的手指,声线颤抖地开口:“别、别用这个姿势……疼……” 听到林珩年喊疼, 裴以绥顿时不敢再轻易乱动。 这少爷根本不会照顾人, 知道自己弄疼了对方,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正确操作才能让对方舒服。 他心里有些急躁,垂着的眼眸在林珩年身上一寸寸迅速观察。 见林珩年一只手搭在自己手腕上, 一只手捂在腹部, 裴以绥大概知道对方哪里疼。 他左腿跪在地上, 右腿踩实弯曲, 俨然是一把好椅子。 林珩年感受到一股力道攀上自己肩周和膝弯,下一秒整个人突然悬空, 又稳稳落在质感硬邦邦的物体上。 他心里有些不安,眼睛因为高烧有些睁不开,眯着双眼竭力想低下头去看,却被一双大手扶住脑袋给掰了回来。 说掰有些不恰当,林珩年的身体像是一滩水, 全身软的不像话,裴以绥稍微动了动林珩年的头就跟着歪到自己胸前。 晕眩感迫使林珩年闭紧双眼,疼痛又让他全身细细发抖,再加上高温。 裴以绥觉得对方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在自己怀里。 可没想到下一秒,林珩年就顶着这个状态声音低低开口:“裴以绥,我知道,这很麻烦,不过还是,要麻烦你,送我,回宿舍。” 他说话一顿一顿的,每次呼吸间胸口起伏程度极大,像是呼吸不畅,又像是疼的,额头逐渐浮现出细密的小水珠。 林珩年觉得自己像是个海蚌,现在只想缩到壳子里蜷缩起身体,把自己封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闭上眼睛好好睡上一觉。 他向裴以绥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对方拒绝的准备,果然下一秒,裴以绥就毫不犹豫地回绝了。 “这不可能。” “好。” 因为高热时间有点长,林珩年的感知觉都逐渐变钝,整个人像是喝了酒,晕乎乎的。 这个状态有些奇妙,原本疼痛的胃逐渐变得没有感觉,手脚也变得轻飘飘的。 但他莫名有种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整个人像是陷入了沉湿的泥沼中,湿冷的泥巴浸透皮肤深入骨髓,好像永远也摆脱不掉。 他想从裴以绥的包围中站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他以为自己已经用尽全力站起来了,实际却只在裴以绥怀里小幅度挣扎了几下。 第48章 “别乱动了,我现在带你去看医生。” 裴以绥察觉到了林珩年的不安,轻声安抚了一句。 林珩年虽然身体温度很高,但身体却总感觉冷似的发抖,裴以绥见状脱下自己的训练服外套裹在对方身上,双手托着对方站起来,重新返回电梯旁边摁下按键走了进去。 电梯快速下行,白炽灯灯光落在头顶显出一片寂寥。 现在这个时间不算太晚,但已经到了学员们的休息时间,裴以绥从电梯中出来的时候四周极其安静。 “你要带我去哪儿?”林珩年忽然在一片安静中开口。 他脑袋埋得很低,说出口的话瓮声瓮气,听起来非常没有安全感。 裴以绥心想你刚开始的时候怎么不问?我要把你给卖了。 可说出口的话却很老实:“我现在要带你去基地的医务室,看医生,你体温不是一般的高,不能直接睡觉。” 裴以绥这个人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平时还总口出狂言,但只要他想,总能给身边的人带来安全感。 他声音沉稳不疾不徐,仿佛身体里住进了另一个灵魂,林珩年怀疑裴以绥被他自己害怕的鬼神给附身了。 高温的副作用起来了,林珩年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再像之前那样总是提防着裴以绥,一些话便毫无防备地脱口而出,声音含糊。 “你现在怎么这么好说话,你不是裴以绥吧?” “我怎么不是。” “这么好的机会,裴以绥怎么可能会忍住不找我麻烦?你明明今天还在练习室外面找我的茬……” 林珩年脑子不清醒,思维混乱无序,就连称谓都是乱的,他明明上一秒还在否定裴以绥不是本人,这一秒就开始了控诉: “你这个人真的很自我,我都说了自己没有故意针对你,你还是要找我麻烦,你知不知道我的手腕被你捏的很疼……都红了……” 裴以绥原本正大步流星往前走,闻言脚步一顿,视线下移看着怀里的人。 他张了张嘴,像是要解释点什么,又想到怀里人现在的状态,毫不犹豫地继续迈腿往前走。 林珩年真的非常没有安全感。 这是裴以绥的直观感受,他刚才没有接着林珩年的话头继续开口,之后一阵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黑夜独有的孤独感扑面而来,林珩年敏锐地察觉到了周围的安静,泛红的脸有些不安地往裴以绥衣服中埋了埋,瓮声瓮气开口: “你走了吗?” 裴以绥没有察觉到林珩年话音中的颤抖,但他知道对方现在不清醒,回答的时候语气不由自主带了点安抚意味:“我在。” “对,你说、要带我去、看医生的,你不能、离开。” 林珩年得到回应,心里稍微放心了点,但紧接着他又陷入了另一个恐慌,“这是哪里?周围、为什么这么黑?我、我有点害怕。” 裴以绥感觉到胸前抓着自己衣服的双手无意识收紧,下意识低头。 林珩年头埋得极低,整个上半身以及脑袋都被他宽大的外套罩住。 一片阴影铺天盖地照下来。 “……” 眼睛闭得死死的,脸还埋那么深,不黑才怪。 裴以绥再次深刻的意识到,窝在他怀里的是个病人,他不能跟一个病人讲道理,他也不能跟一个病人去计较。 “晚上天太黑了灯没开,我们两个是偷偷去找医生的,不能惊动别人。”裴以绥闭着眼瞎编,压低声音语气绘声绘色:“这件事情如果让其他人知道的话,那就睡不了了,你不是想睡觉吗?我们得偷偷的,所以不能开灯。” 他说着还“嘘”了一声,轻声安抚道:“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抓住我的衣服,我一直在。” 裴以绥的这番话着实有些幼稚,还漏洞百出,但林珩年现在就吃这种话。裴以绥说完之后,林珩年像是终于明白了,抓着衣服的手又紧了紧。 随着这个动作,裴以绥倏然一僵,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他今天外套里面只穿了一件薄的纯棉长t恤衫,刚才林珩年抓衣服的时候指甲无意间刮擦过他的胸前,贴着皮肉一闪而过,某个隐秘的地方被刮到,激起一股酥麻般的战栗。 裴以绥下颌咬紧,表情有些冷硬。 “……” 他说的抓紧也不是这种抓法啊。 “林珩年,你刚才说自己的手腕被我捏红了,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林珩年不知道裴以绥现在的煎熬,信以为真地将双手从某人胸前拿开,埋着的脸也跟着扬起来,但因为高热灼得眼睁不开,他对着空气愤声开口:“你看!我现在、还有点疼!呜……” 林珩年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后知后觉感受到身体上的疼痛。 浑身都疼。这种疼痛像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泛着股酸劲,钝钝地磨人,任凭他怎么动都没法缓解。 他忍不住呜咽出声,伸着的双手蜷缩起来,裴以绥低头看过去,果然在对方的手腕上发现了一点红痕,被泛红的皮肤映衬得不甚明显。 “为什么……这么疼……” 林珩年眼中渗出一些生理性泪水,心中滋生出无尽委屈。 他的年龄好像倒退了,性格像个几岁的小孩子,忍不了一点难受似的迫切开口询问,声音还有些颤抖。 裴以绥了然。 可能是因为发烧时间有点长,身体内的骨骼长时间被高温浸润,开始变得有点敏感。 之前一次重感冒,裴以绥体会过这种感受,就像是体内充当润滑剂的东西失效,骨骼和皮肉直接摩擦,泛起让人心慌的痒意,因为无法触碰被误认为是痛觉。 估计林珩年现在就是这个状态。 “马上就好了,我们现在就去看医生,别哭。” 裴以绥没来过基地的医务室,只是在最初的时候被告知过具体位置,找过来的时候着实有点耗时间。 他抬头,看到走廊中间一个横在墙壁外面的牌匾,上面明晃晃标着“医务室”三个字。 终于到了。 直到这一刻,裴以绥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抱着林珩年加快步伐,边走边低声说:“之前弄疼你了,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 低沉的嗓音响在林珩年头顶。 “对不起。” ----------------------- 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42章 湖心涟漪 裴以绥本意是为了安抚林珩年敏感的情绪, 谁知道他的举动却令怀里的人愈发不安,浑身颤抖得厉害。 像是冬天穿着单衣在冷风中伫立,茫然无措。 医务室内上一秒还亮着灯光, 下一秒就暗了下来。 裴以绥立刻意识到,里面值班的医生可能要休息了。 他抱着林珩年疾步向前, 飞起一脚在空中划过,又稳稳落在地上踏实, 小鸡啄食般向前蹭了一小步, 正好抵在即将关闭的门和门框中间, 隔出一点空隙。 里面关门的人被裴以绥的动作吓了一跳, 条件反射般重新将门“唰”一下快速拉开, 嘴里还念叨着:“哎呦我去!没被伤到吧。” “没事。” 裴以绥抽空回了对方一句,眼睛在不大的房间内快速寻找, 最后抱着林珩年到了这里唯一一张床边把人放下。 被放下的一瞬间, 林珩年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攥着裴以绥衣服的双手捏得死死的,不肯放对方直腰。 他似乎笃定对方要离开了, 嗓子里小声呜咽了一下, 嘴里含含混混在说着什么。 披在林珩年头上的外套滑落掉床上, 后面跟着的值班医生似乎是怕昏暗的光线看不清, 啪一下把屋内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光照在两个人身上,裴以绥才得以看清林珩年现在的表情。 他脑子“嗡”了一下, 表情难得的空白了一瞬。 怎么……又哭了。 意识到这件事情的瞬间,裴以绥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松开。 他几乎是在瞬间就想起了之前那个夜晚,相似的情形,林珩年也哭了。 “……” 他垂眸看着紧抓着自己不放的人, 张了张嘴想安慰一句,又想到之前的情形,索性闭了嘴。 后面跟着的医生这时候走上前来,问了句:“这是怎么了?” 他说完之后习惯性想要检查一下病人的状态,绕到床头等着裴以绥站直离远一点。 可就这么盯着对方看了几秒,面前的男生一点都没有从床前挪开的打算,他闹不明白两个人这是在干什么,上前拍了拍裴以绥肩膀: “欸,这位选手,麻烦你先撤一下,我现在要检查一下病人的状况。” “或者你口述也行。” 他扭头瞥了一眼躺在床上那位的状态,又给了对方一个选择。 “稍等一下。” 裴以绥根本没应付过这么棘手的情况,尤其对象还是林珩年。 他听着林珩年哼哼唧唧的声音,觉得对方不像是在说什么好话。 第49章 空着的手在对方脑袋上摸了两下,裴以绥随手捞起掉在床上的外套,兜头罩在哭得伤心的人脑袋上。 之后他又把叠成方块的被子盖在对方身上,形成一种严密的全包裹状态。 哦不,是半包裹,林珩年的手还是没从裴以绥衣服上挪开。 他就这么安静等了几秒,裹在被子里的人才渐渐放松了下来,抓着衣服的双手也缓缓垂落,无力搭在床边随着重力上下晃了两下,又被裴以绥抓着塞进被子里。 医生在旁边目睹了一切,到最后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大喘了一口气,叉着腰伸手抹了把脸上不存在的汗。 他怎么光看着就累得慌。 “他发烧了,时间大概已经超过十个小时,刚才还喊着胃疼,吐了一次,什么都没有。可能是因为高烧,他说自己浑身都疼。” 裴以绥在林珩年安静下来的瞬间,立刻向旁边的医生描述林珩年的病症,其中一些还只是自己的推测。 医生认真听完裴以绥的描述,跟着点了点头。 他思考两秒之后想要伸手去掀被子检查一下患者的基本情况,却在触碰到被角的瞬间被一只手拦住。 医生扭头看了男生一眼,解释道:“我需要看一下病人现在的状态,一会儿要用药。” 他以为对方是不放心自己,心里顿时不乐意了,但基于医生的职业素养,还是耐心地向对方解释。 “呃……我不是这个意思。” 意识到对方误会了,裴以绥立马撒开自己的手,他重新看着对方,再次开口的语气中带着诚恳。 “可以是可以,只不过他现在有点脆弱,你一碰他可能就哭了,你不可能要求一个病人控制住情绪吧,所以……我来掀,如果我把他惹哭了的话,你哄我,我哄他。” “……” 有病的不是他是你吧。 裴以绥的本意是想让对方意识到林珩年现在的状况,以及,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但没想到对方听完之后睁着一双死鱼眼,看了看病人,又看了看有病的人,摆了摆手道: “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配药,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守在他旁边。胃不舒服是因为高烧刺激到了,也可能是因为没有按时吃饭,这个他醒了之后你负责提醒,还是要注意一下。浑身疼也别担心,输完液退烧了就会好,呵呵。” 医生毫无感情地交代完事情,冲对方咧了下嘴以示无语,之后快速往配药室的方向走。 “好的,麻烦医生了。” 裴以绥点点头表示同意,搬了把椅子施施然在床边坐下,对刚才自己说的话丝毫没有羞耻心。 “对了。” 走到一半,医生忽然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已经坐下的男生道: “高热虽然容易让人发冷,但医生还是建议不要捂住病人的头部,也不要盖得这么密不透风,影响散热,对病情有害无益。” 裴以绥闻言顿了顿,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嗯,知道了。” 医生提醒完之后就走了,裴以绥脑海里回响着对方的叮嘱,最终还是伸手扯开了林珩年头上盖着的外套。 但他扯得有些小心翼翼,在对方面部即将见光的时候伸手覆上,一双大手恰好遮住林珩年的整张脸。 他的脸真的很小,裴以绥的手横着覆上也只露了一个下巴的位置。 裴以绥放缓呼吸,时刻观察着对方的状态。 林珩年只在刚开始被碰到的时候显现出了一丝抗拒,之后便又安静了下来,任凭对方的手在自己脸上捂着。 他刚哭过,脸上还残留着半干的眼泪,捂在手心里湿漉漉的,裴以绥内心忽然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像是一根羽毛落在心尖扫了一下,痒痒的。 “你还真是……懂得怎么折磨我的。” 他垂眸看着林珩年略显瘦的下巴尖,喃喃道。 趁着医生去准备药的时间,也趁着林珩年现在安静的状态,裴以绥终于有机会去查看网络上关于今天这件事情的最新动态。 因为当事人之一是林珩年,所以无论网络上放出的消息有多离谱,依旧会有许多不明真相的网友相信,并跟风去点评。 这其中不乏有别有用心之人在推波助澜,导致这件事情的热度居高不下。 裴以绥点进搜索页,这条消息就挂在热搜第十名。 这可能还是多方努力压制过的成果。 点进搜索条里,新出的微博正以秒的速度一条一条往上划过,等再想点进去看一下的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 但这并不影响网友们在热门帖子下留言: [不是这事真的假的?某人也太猖狂了吧……] [呵呵,他不是一直都很猖狂吗?你们是第一次认识林?] [之前就吃过林的瓜,他好像是背后有人,听说还是那种关系……] [新人刚闻着味儿过来吃瓜,哪种关系哪种关系?细细嗦!] [还能有哪种,daddy呗] [我靠楼上能不能换一个词,别污染我的眼睛] [同楼上,你太恶心了,叉出去] [回一楼,这还会有假,有图有真相。] [那张图也太模糊了,能看出来个鸟] [别管糊不糊,单看背景确实很像《星穹梦之途》的录制现场,我就在那儿打杂] [哇,居然还有内部人员来吃瓜!] [坐等披露,早就觉得lhn这个人面相不好了,现在又出了这件事,不得不信] [楼上你要是说lhn其他任何方面我都不会反驳,可你要是喷lhn的颜,那我第一个站出来反对,这张脸简直堪称完美(嘶哈嘶哈)] [楼上,别粉装正义路人了,一秒识别成分(托腮)] [我是楼上上,别狙我,反串而已!] [难道只有我在意那名被打的受害者吗?好可怜啊……] [同,不知道他们究竟在歪什么重点,重点难道不是职场霸凌吗] [同为社畜,真的很理解那位受害者,职场霸凌都去s啊啊啊啊啊] [lhn出来回应!lhn出来挨打!还有节目组,都出来!] …… 网上一片血雨腥风,却没见一个林珩年的粉丝站出来发表过任何言论,这个节骨眼上,他所有的粉丝好像人间蒸发了。 裴以绥垂眸看着评论区夸林珩年颜值的那条评论,抬起拇指摁在屏幕上点了个赞。 他的微博刚被放出来不久,裴大哥时刻监督着裴以绥,坚决不让对方在网络上发表任何言论,他最近一直很听话。 确实没发表过任何言论。 他这一点赞,直接炸出来了更多网友,原本一直在安安分分潜水或者在自家超话打卡的林珩年粉丝闻声而来,扎堆聚在裴以绥账号里的最新微博评论区,发言整齐划一像一群人机。 [感谢站出来替年年发声,保护好自己] [感谢站出来替年年发声,保护好自己] [感谢站出来替年年发声,保护好自己] [感谢站出来替年年发声,保护好自己] …… 裴以绥眼睁睁看着评论留言以指数形式上涨。 短短几分钟就多了一万条楼中楼。 与此同时,节目组在官方社交账号上发布了一条声明。 ----------------------- 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43章 理由理由 【@星穹梦之途官博: 现发布一则严重声明, 内容如下 今日下午五点左右,综合明星选秀类节目《星穹梦之途》在录制过程中发生了一起影响恶劣、严重违反社会价值观的事件。 事情发生之初,节目组相关人员在未知全貌的情况下将一张模糊不清、含有误导性因素的照片泄露给多个八卦营销号以牟取利益, 造成事件在虚拟网络平台持续发酵,并引导不知情路人对本节目声乐导师林珩年@林珩年_ 进行恶意诋毁, 造成受害者受到舆论的严重影响。 节目组对于此次事件深感抱歉,应受害者林珩年先生的要求, 我方已对此次事件始作俑者进行处罚, 现公布处罚如下: 节目组即刻解除与加害者陆涛@陆涛_loading 的合作, 并禁止对方参与接下来的节目录制。直至对节目组以及被害者的舆论及实际影响完全消除之前, 陆涛本人不得无故失踪。陆涛本人有对事件真相作出声明的义务, 节目组对此次事件保留追究对方责任的权利。 节目组即刻解除与舆论引导者蓝映@蓝映_loading 的合作,并禁止对方参与接下来的节目录制。蓝映本人有对事件真相作出声明的义务, 节目组对此次事件保留追究对方责任的权利。 节目组即刻解除提供相关图片并加以造谣的涉事工作人员的劳动合同, 且会动用法律手段积极进行维权。 对于网络上到处散播谣言的多名个人账号,节目组已进行取证,之后会交与相关工作人员进行维权(在这里提醒大家, 网络绝非法外之地, 请勿发表与事实不符言论混淆视听, 最终害人害己)。 第50章 处罚即刻生效。 稍后节目组会监督两人对此次事件作出回应, 并持续跟进事件后续进展。】 节目组官博发布声明的时间已经近凌晨,正是网络用户一天内活跃的最后时间段, 一大波吃瓜用户纷纷涌入官博,在评论区打卡留言。 有的表示震惊,有的表示不信,有的阴谋论陆涛和蓝映是替罪羊,更有甚者怀疑这是节目组的一种新型炒作方式, 表示对方说什么都不会信。 其实这件事情今天在网络上的关注度本来也非常高,各方都在聚精会神等一个回应,现在回应出来了,自然又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刚要消停下去的舆论在这个节骨眼上猛然爆发。 裴以绥盯着节目组官博上发的那则声明,从头看到尾。 他现在的私信后台正叮铃咣啷响个不停,但他却不太在意,一直在那条声明下面看网友的评论。 说实在的,裴以绥并不觉得节目组的这条声明有多高明。 林珩年当时只让节目组履行义务发布澄清声明,但并没有过多要求对方,这就导致他现在看来节目组的这条微博更像是在踢皮球。 话语模棱两可,态度也显得模棱两可。 这条微博中公布的惩罚看似严重,实则有很多可以计较的细节问题,只需要稍微扣一下字眼,性质就天翻地覆。 他不认为这中间没有陆涛那偏心眼舅舅的手笔。 吃瓜网友们并不傻,自然有人看出来了节目组这则声明中模棱两可的态度。 [不是我说,你们节目组是个five吗?公关团队领工资不干人事,发这么长一串声明,语句含糊其辞,通篇都在鬼扯,也不明说究竟怎么回事儿。怎么?以为大家都是傻子,扔个结果过来就算完事了,就你们这态度迟早要完!] 裴以绥压着眼看这条评论,抬起拇指刚想点个赞,医生就从配药室里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个银色托盘。 他立刻收起手机,抬眼看着托盘里放的东西,又扭头看了眼旁边睡着的林珩年。 “……医生你这靠谱吗?这冰块也太大了吧,你打算放哪儿?” 实在不怨裴以绥夸张,医生带过来的医用托盘里,正躺着一块脑袋大小的冰块,冰块周围不断冒出一圈圈白雾,看着就让人牙颤。 就这一块冰放林珩年身上,能把人给冻成霖衍年。 医生不甚在意的看了眼冰块,“哦”了一声解释道:“之前停了一次电,这里备着的冰块全都融化在一起了,来电的时候又抱团儿冻住了,我分不开,索性全部拿过来了。” 他说着还嘟囔了一句:“也不知道怎么冻得这么结实,凿都凿不开。” 这块冰的用途不言而喻,但医生也只是把所有能降温的工具都拿过来备用,用不用得上另说。 托盘里边除了那块冰之外,还摆放着刚配好的点滴水、一根抽吸了半管透明液体的注射器以及一根体温计。 医生率先拿起体温计,下意识甩了两下,之后把它放进林珩年的口腔中。 林珩年察觉到有东西进入口中后,忍不住动了动嘴唇。 “我看他这种状况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打一针,见效快。你们当明星的,来参加这个节目说到底不过是为了想往上更进一步,之前一个小男生咳嗽的嗓子不行,还想来我这儿打封闭。” 医生说着撩了眼裴以绥,继续道:“分秒必争嘛,我理解,不过那种伤害性大的治疗,我不同意。像他这种发烧状况,我还是有办法快速治疗的,打一针一两个小时烧就退了,不耽误你们明天训练。” 裴以绥听完医生的建议,没有立刻答应,只是问了句:“哪个治疗方案更温和?” 第一次见有学员犹豫,医生挑了挑眉,向对方解释:“讲实话,没有更温和,打点滴的话,痛感会小很多,但时间长见效慢。敷冰的话倒是没什么疼痛感,就是时间会更长。我听你刚才的描述,他现在烧的时间不短,不太建议物理降温,不过可以辅助另外两种同时使用。” 裴以绥仔细回想了一下林珩年刚才喊疼时的模样,觉得对方应该受不住疼。 如果真打针的话,照对方现在模糊不清的意识,很可能会当场哭给他看。 啧。 裴以绥觉得自己不能再在一个地方栽三次了。 “我觉得还是打点滴比较好,训练的事可以放在后面,身体最重要。” “你跟病人什么关系?要不还是把他叫起来问一下吧?毕竟这种事情不算小事,耽误一半天训练可能在对方心中很重要,还是让他本人来做决定比较好。” 裴以绥见医生不信任自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心微蹙,觉得他们这些人心态都有问题。 训练哪有一个人的健康重要?都生病了当然是以身体为优先选择,怎么能把其他放在首位。 但他觉得对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这件事情应该征取林珩年的意见。 在这之前,裴以绥先松开了捂着林珩年眼睛的手。 林珩年在经历了一段时间不安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即使裴以绥把手拿开也没太大的反应。 只是闭着的双眼上睫毛上下颤抖,提醒着别人这具身体的主人此刻的挣扎。 裴以绥见林珩年反应不大,从托盘里把那一大块冰拿了出来,走到洗手池边停下拧开水龙头,将冰块放进去反复冲洗,边冲边拿池边放着的闲置木棒敲击冰体。 大冰块很快被敲碎成一块块小冰块,医生见对方轻松将自己破不开的冰敲得稀碎,忍不住怀疑自我。 但牢记在心的职业使命感促使着他走上前,用毛巾将碎冰快裹起来。 “谢了。” 裴以绥语调轻松地开口,将刚到对方手里的东西拿走,迈步重新走到床边。 他看了眼林珩年,轻轻用冰毛巾碰了下对方的侧脸。 冰凉的触感贴在脸颊上,林珩年觉得自己像是在干旱的沙漠中得到了一滴水,忍不住在睡梦中眯起了眼睛,表情享受。 裴以绥对林珩年的反应感到惊奇,他又把冰毛巾贴在对方脸颊靠近侧耳的位置。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把毛巾拿开。 就这么冰了一会,林珩年果然受不了了,眉头深深皱起,满脸写着抗拒。 因为裴以绥把毛巾放得靠近耳朵,林珩年感受到冷意之后不停往后缩,试图通过这种方式保护自己的耳朵。 然而裴以绥为了让对方降温,也为了让对方稍微清醒一点,始终维持着贴耳的动作没动。 医生在一旁看了一会觉得有趣,但又耐不住心里的焦急,好在林珩年没一会儿就受不了裴以绥的“捉弄”了,不情不愿把眼睛眯成一条缝。 裴以绥见状先看了下时间,又快速伸手把林珩年口腔中的体温计拿走递给旁边的医生。 林珩年就这么眯着眼懵了一会,意识才稍微回来了那么一点儿,他眼珠微微转动,看到裴以绥手中拿着的冰毛巾之后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又是他,他只是想睡个觉,他竟然还要跟自己唱反调。 裴以绥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暂时没看懂林珩年眼中的意思,他见人被自己冰醒了,立刻开口问道: “医生说你现在高温持续时间有点长,需要注射药物退烧,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打针,一种是输液,你选一个。” 他说着又把手里托着的冰毛巾贴在对方额头上。 这次冰的面积有点大,林珩年在一瞬间打了个激灵,又清醒了一分。 他现在的思维被搅成了最简单的单线,思考问题也只浮于表面,见裴以绥给了自己两种选择,林珩年下意识思考起来。 打针或者输液。 这两种情况很少成为选择题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他忍不住迷茫了一瞬。 这个动作立刻被站在他旁边的裴以绥捕捉到,他意识到,林珩年现在根本就不清醒。 那么这道选择题也就没有了意义。 裴以绥直接道:“要打针吗?打完针一会儿就退烧了。” 林珩年闻言“唔”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不甚清醒的眼眸中立刻流露出抗拒,水色瞬间漫上眼眶。 “不、不要,我不打针。” 裴以绥了然,干脆答应:“好,不打针。” 他直起身扭头看着惊得目瞪口呆的医生,拍板决定:“打点滴。” 医生:“行吧……” 林珩年在听到打针之后好像清醒了很多,直到医生将针固定好,都没有哼一声。 医生在挂上水后便离开了小房间,走之前还叮嘱裴以绥注意着点滴。 裴以绥看着医生从医务室离开,转身进了旁边的房间后“砰”一声关上了门,世界陷入了安静。 林珩年躺在病床上,眼睛盯着裴以绥后脑勺看了几秒,哑着嗓子缓缓开口:“谢谢你送我来看医生。” 裴以绥闻声扭回头,沉默了几秒,没说什么坐回了椅子里。 第51章 没了不清醒当借口,两个人的气氛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但又有哪里说不上来不对劲。 林珩年见裴以绥沉默,觉得对方应该也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何况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 “现在没事了,你回去休息吧。” 裴以绥撩眼看林珩年,他姿态放松,双腿大张两条胳膊自然垂在上面,依旧没开口。 看到这个眼神,林珩年倏然想起了白天发生的一切,他眼神颤了颤,垂着避开对方的对视,默不作声。 “既然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去看医生?” 裴以绥忽然问道。 “……什么?” “你应该早上就开始不舒服了吧,为什么要拖着?在走廊的时候,你应该也很不舒服吧。” 裴以绥说的是那场被误会的围堵。 他究竟为什么会去找对方的麻烦呢?明明初衷好像也不是想要把对方的手腕给弄伤,明明想要开口说的话也不是所谓的“故意针对”。 他和林珩年之间,似乎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进行交流。 他承认自己欺骗了自己的内心,好像只要用这种方式,就能否认这中间的一切变数,让人重新变得坦然。 坦然成为林珩年心中的“黑粉”。 “没有。” 林珩年几乎是立刻否认道。 他的嘴唇因为高热变得很干,唇中翘起一点干裂的皮,也很苍白。 “你想得太多了,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问题。” 只要一清醒,林珩年就又成了之前那个刻意躲避他的节目导师。 裴以绥:“你……” 砰—— 裴以绥刚张口想说什么,医务室的门突然一下子被人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来回反弹了几下。 这个突然出现的动静打破了横亘在两个人之间对冲的气氛。 两个人皆是一愣,同时将视线移向门口。 刚走出去没多久的医生又去而复返,见两人同时瞄准他,一时间尬在原地,干巴巴笑了两声。 “哈哈。” 林珩年:“……” 裴以绥:“……” 见两个人都没吭声,医生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这个医务室有监控哈,注意点,别被拍到什么。” 他说着放低声音,拿手掩着嘴善解人意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当明星的,都很忌讳这个。” 裴以绥:“…………” 林珩年:“???” 忌讳什么? ----------------------- 作者有话说:医生:哎我太难了! 第44章 再次同床 不等林珩年反应过来, 热心过了头的倒霉医生就又从门口溜走了,完全不给两个人说话的机会。 裴以绥早就觉得这个医生不靠谱了,拿那么大一块儿冰去给病人降温, 现在又在脑补些什么? 果然这个世界就是个巨大的抓马舞台。 林珩年在床上躺着想了一会儿,终于转过弯来, 后知后觉医生话里的意思。 他不太明白,对方怎么会认为自己和裴以绥是情侣关系?明明自己和裴以绥的关系已经快要发展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了。 甚至于……刚才他们还在进行对峙, 那气氛, 实在算不上和谐。 暂时忽略掉这个插曲, 林珩年又扭头看着裴以绥, 即使刚才的对话被闯进来的医生给打断了, 但他现在依旧要单独面对裴以绥。 医生出去的时候顺便把医务室的灯给关掉了,只剩下床头还亮着小夜灯, 泛出暖黄的光晕。 那些绷成直线的光束直直打在两个人身上, 为身在其中的人营造出温馨的假象。 林珩年恍惚觉得,裴以绥整个人的气质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具体表现在哪里他说不上来。 胃里还是不太舒服, 林珩年飘到远方的思绪又被重新拉了回来, 不由自主拧紧了眉心。 因为在忍耐, 林珩年下嘴唇上的软肉被咬进嘴里。 齿尖碾过表层时产生痛觉, 让他稍微好了点。 裴以绥的视线已经从门口收回来,重新坐回到了靠背凳子上。 林珩年不想让对方发觉自己的异样, 立刻松开了被咬住的下嘴唇,竭力放松呼吸,想要表现得和平时一样。 索性对方的心思好像并不在自己身上,一个人安静窝在椅子里呆呆出神,两个人暂时没有什么交流。 周围的环境太过安静, 之前林珩年觉得自己困得能一头栽到床上睡死过去,现在真让他躺在床上休息,他反而越来越清醒,睡意渐消。 “节目组刚才在官博上发布了澄清声明,解释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也对陆涛和蓝映进行了相应的处罚。” 裴以绥突然结束发呆,扬头看着林珩年,“要看一下吗?” 林珩年睁开眼睛,安静扭头看着对方。 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不用了。” 就算节目组带头澄清,产生的影响也已经产生,并不会因为这一则声明立刻消失,网友们也不会仅凭这一则声明而停止臆断。 “今天这件事情既然已经开始处理,就说明离真相大白不远了,就算网友们不相信事实,也应该让所有人知道整件事情的真实情况。” “不过,”裴以绥说着突然转了个弯,抬眼看着对方,“你要明白,整件事情到底要不要全部公布、怎么公布,处决权完全在你自己个人,不受任何人的影响。因为这件事情,所有人都欠你一个道歉。” 林珩年闻言一顿,眼眸轻转看着裴以绥,却没出声。 裴以绥觉得林珩年并没有意识到他语气里的郑重,说到底这件事情对林珩年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他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太过于淡定了。 如果不是之前对方在不清醒的时候说出口的那些话,他也会以为对方真的对这件事情不在乎,真的这么坦然。 “你……别太担心了。” 裴以绥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林珩年有些新奇地看着对方,眼睛里明显透露着不可思议。 他这是在……安慰自己吗? 裴以绥被林珩年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得有点受不住,眼珠左右转了两下,头扭向一边。 “好。” 林珩年最终应道。 这天深夜发生的一切,仿佛像是一场醉酒梦境,梦醒了之后,两个人都没有再提起过。 裴以绥最终还是没有听林珩年的建议回学员宿舍睡觉。 无良医生实在太不靠谱,裴以绥觉得如果自己真的走了的话,估计药水滴完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事实证明他的顾虑是正确的,药水的作用开始生效,即使林珩年不想睡觉也不行了,他的眼皮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催使着身体的主人尽快闭上眼睛。 林珩年就这么在小小的床铺中间睡着了。 后半夜的时候,林珩年突然觉得身体无比燥热,堆在身上的被子捂着自己,身上出了一层粘腻的汗。 他睡得很沉,睡梦中无意识想要伸手去掀被子,带动了那只扎着针的手。 “呜……” 轻微的对抗让陷在血管中的针头碰到了血管壁,泛起一阵疼痛,林珩年无意识哼了一句。 裴以绥支着双手趴在床边睡,听到声音立马睁开眼睛,“唰”一下抬头看着林珩年。 手也下意识伸过去制住林珩年的胳膊,防止他再乱动。 他看出来林珩年是因为药物作用全身开始出汗,感觉出了热,于是伸手稍微把被子往下褪了点,隔着被子轻轻拍林珩年的胸口。 这种安抚似乎还挺奏效,林珩年皱着脸挣扎了一会,又意识昏沉地陷入更深的梦境里。 裴以绥以为这一觉会睡到点滴打完,可没想到过了没多久,应该是没多久,林珩年又无意识挣扎起来,动作和之前如出一辙。 还是热。 这一次连拍抚都不起作用了,林珩年挣扎得厉害,意识也并不清醒,仿佛回到了之前在来医务室路上的状态。 裴以绥试了好几种办法进行安抚,却都无济于事。 “林珩年,别哭了。” 裴以绥摁着对方手腕,声音压得低低的,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哑。 也可能是没睡醒。 然而林珩年根本就醒不过来,兀自陷在沉重的梦境里,因为身体被限制行动而感到伤心欲绝,眼角一直往下流泪。 他今天一天哭了这么多场,泪水非但没有减少,反而一次比一次流得多,像是捅了汪洋。 裴以绥被他哭得没有办法,一只手捏着林珩年手腕,背对着床铺坐下,鞋一脱钻上了床。 这张床小得可怜,裴以绥一上来就完全将空间挤满。 他伸手一捞,把林珩年那边的围栏给拉了一起来,防止人掉下床。 他把床挡拉上后,那只胳膊并没有缩回来,反而用了点力气压在被子上,隔着一层阻碍牢牢圈住林珩年,防止对方再乱动。 第52章 再次躺在一张床上,裴以绥和林珩年的距离比之前的每个瞬间都要近。 因为床过于小,裴以绥几乎整个身体都贴着林珩年,两个人倒真像是医生搁在托盘里的那颗大冰块,融化后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有裴以绥这个庞然大物压过来,林珩年没法再乱动。也可能是身上压了东西,林珩年反而睡得比之前踏实了很多。 快天亮的时候,医生悄无声息过来为林珩年拔针,看到床上躺着的两个人之后眉头轻挑。 感情他昨天晚上说的那一大段话两个人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啊。 啧啧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干柴烈火的,藏不住一点。 早上的时候,裴以绥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铃声响起的那一刻,他猝然睁开双眼,还没清醒的意识深处像是想到了什么,动作幅度极大地扬头看着输液架。 他忘了看点滴! 视线之内白茫茫的一片墙,输液架上什么都没有。 意识到输液器已经拔出,裴以绥绷着的那根弦骤然放松下来,他懒懒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来电提示后,选择接通。 是他发小方知骤,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也是moonfire组合的成员之一。 “现在怎么样?” 电话接通之后,对面传来一口低沉清冽的男音。 裴以绥脑袋还懵着,闻言反问道:“什么怎么样?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对面被裴以绥理直气壮的语气噎了一下,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好像有点怀疑自己:“我怎么记得你昨天晚上在网上给最近舆论很大的那条微博点了个赞?” “哦,这个啊,纠正一下,不是给微博点赞,是只给评论点了个赞,谢谢。”裴以绥说着从床上坐起来,垂眼确定林珩年现在状态不错,并且还在睡着,才穿上鞋子从室内往室外走去。 现在外面的天还没亮,透过走廊的玻璃能看到远处山脉的青。 他随手关上医务室的门,走到窗边看着外面。 “我记得,你点赞的好像是夸那位歌手林珩年的评论?” 方知骤也起身走到桌前,拿起水壶往杯子里倒水。 “有什么问题?”裴以绥手指点在窗台的玻璃上,薄薄一层雾凝在上面。 “没问题。”方知骤抿了口水,继续道:“你不是林珩年黑粉吗?” 裴以绥划玻璃的手指一顿,而后坦然道:“是啊。啧,你打电话过来究竟要叽歪什么,没事儿我挂了,呸,没事儿你挂了。” “没什么事情,就是过来问一下,你点赞完有后续麻烦吗?需不需要我来解救。” 麻烦么…… 裴以绥听到这里,忽然想到涌进自己评论区的那一排小人机。 “没有。” “行,那挂了。”对面听到裴以绥这两个字,干脆利落挂断了电话。 “……” 塑料都比对面结实。 裴以绥收起手机重新回到了医务室,他走到林珩年旁边伸手覆上对方额头,确定没再发烧之后便离开了。 林珩年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医生已经上班工作了,不过由于基地比较清闲,对当现在正对着电脑玩弱智小游戏,还伴随着幼稚的音效。 他就是被这个声音给吵醒的。 睡了一觉之后神清气爽,林珩年难得觉得身体轻飘飘的,浑身都有劲儿。 就是有一点挺愁的,他眼睛肿了。 医生听了这个之后,随手捞起池子里剩下的冰块用干净袋子裹起来塞到林珩年手里:“喏,敷一会儿就好。” 昨晚池子里剩的冰块经过一夜常温保存,早就化成拳头大小,握在手里刚好。 林珩年拿着冰块边敷眼边走出房间,拿起手机打算看一下消息。 可在手机拿出来的一瞬间,林珩年愣了一下。 他手掌上下反复翻转,看着手机忍不住怀疑。 这是他的手机? 手里的手机屏幕裂了个跟蛛网一样的裂纹,蜿蜒着占据整个屏幕,像是有人在手机上涂抹过,让仁忍不住想要伸手擦掉。 林珩年确实伸出拇指在上面抹了一下。 擦不掉。 一觉醒来,他已经不记得昨天晚上来医务室之前发生的事情了,对于手机是怎么摔成这样感到十足的困惑。 但他并没有被这件事情困扰太久,因为节目组在这个时候往他手机上发送了一条短信。 林珩年解锁查看,心中了然。 还是关于昨天那件事情的。 节目组现在通知他到昨天开会的阳光会议室去,要他一起商讨关于事情解决方案的问题。 林珩年有些困惑,他记得昨天晚上裴以绥告诉过他,节目组已经发布过声明了,怎么又要商讨。 想到这里,他打开公共社交软件,点进搜索栏点进节目组的官博。 昨天晚上那条澄清微博已经消失不见,《星穹梦之途》官博的最新一条微博还是公布公式照那条。 林珩年:“?” 没有想太多,他直接乘电梯去那间会议室,打算当面跟节目组协商。 他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好几个人,大多都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还有陆涛和蓝映。 裴以绥因为与这件事情没有直接关系,所以并没有到现场。 制片人依旧站在昨天站过的位置,神色严厉地动嘴在说着什么,他下面站着一群人员,默不作声。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林珩年依稀能听到这位女士的一些话。 “自作主张……不通知我……后果这么严重……承担得起吗?!” 林珩年垂着眼听了一耳朵,站在视线盲区内等制片人讲话结束之后,才走过来开门进去。 他的动静吸引了屋内一群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扭头去看林珩年。 制片人抬头看着林珩年,嘴上客气道:“林老师来了。” 林珩年“嗯”了一声,挑了个位置坐下。 巧合的是,在他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就是陆涛和蓝映。 两个人仅仅是过了一夜时间,就好像是变了个人,脸上的憔悴止也止不住地往外冒。 两个人同时看了林珩年一眼,又低下头去。 “昨天凌晨的事情,我在这里替节目组向林老师道个歉。” 制片人见林珩年坐下,连忙开口道歉。 她的话里带着抱歉,但不多,好像是为了完成任务。 林珩年闻言并不吭声,制片人的反应恰恰印证了他昨天晚上的记忆没有出问题。 裴以绥确实跟他说过节目组发了声明。 他不动声色坐在椅子里,等着对方开口说下一句。 制片人见林珩年没什么反应,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主动解释道:“节目组昨天发布的那条声明,没有经过审核就发出来,确实是我们的疏忽,经过我们节目组的一致决定,将撤除单铭城副导演一职,此前发布的声明作废,接下来将与林老师您一起商讨声明内容。” 林珩年闻言稍微惊讶了一下。 单铭城竟然被开除了? 看来昨天晚上的事情单铭城插手了,甚至还触及到了节目组的底线。 “另外,陆涛和蓝映两个人的道歉声明已经拟好,林老师看如果没什么问题,立刻就能让他们发布澄清。” 第45章 严厉导师 制片人在短短的一个晚上时间里, 应该是处理了很多事情,林珩年还没来得及再看一次网络上的舆论,但看制片人的脸色, 应该不太好。 他听制片人的意思,蓝映和陆涛的结局是要自己来决定。 但既然所有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 看起来不太像是真要自己决定的意思。 想到这里,他又抬头看向对面的两个人。 昨天穿的衣服上面带着一个兜帽, 林珩年短时间内敷完冰块眼睛依旧有些红肿, 索性将兜帽罩在头上, 前面的头发顺滑地垂在额前, 略微有些长, 遮住了一点眼睛,正好挡住了眼睛上的异样。 只不过这个造型看人的时候容易让人误会, 看起来颇有些轻蔑傲慢的意思。 蓝映看着林珩年的状态, 牙齿都要咬碎在嘴里,更觉得现在站在这里屈辱难当。 昨晚上他一夜没睡着,经纪人打过来电话让他现在先不要看网络上的风言风语, 沉住气。 可他怎么可能忍得住, 别人越是不让他看, 他就越想要逆着别人的意思干, 躺在床上看了一晚上的网友发言。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公司团队在公关, 网络上竟然没有多少骂自己的言论,反倒是这个选秀节目,被骂得一无是处。 炮火转移,蓝映当然乐得看见这种结果。但令他非常不爽的是,网友们对于林珩年的讨论言论也相应减少, 竟然没几个骂的! 他原以为这种现象是在向他暗示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可没想到今天早上一睁眼就收到节目组的通知,让他亲手写一封道歉信,要求他详细列出自己干的所有事情。 第53章 蓝映气得当场破口大骂电话对面的人,却在下一秒收到了制片人的警告。 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蓝映也是在深夜的时候才知道,节目组的制片人还是节目最大的投资方,把控着全组的命脉。 他现在还不敢强硬地跟这个老女人拍板。 蓝映当即给当初吃饭时认识到的节目组老总打电话,想让对当捞自己一把,没想到老总接到凌晨五点钟的电话骂他神经病,他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对面就挂了电话。 艹! 所有人都想要弄死他,他偏不认输。 如果能忍过这次,他一定要在这个选秀节目大展身手,让所有看不起他的人统统后悔这么对他! 他眼中情绪翻涌,仿佛已经走到了那一步,打脸所有人,光是想想这个场景就让他大脑充血,异常兴奋。 然而,下一秒,林珩年的话却给他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这件事情如果节目组觉得没有问题的话,那就发布澄清吧,但我当初说过……” 林珩年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道:“他们两个人必须离开节目。” “这怎么行?!” 蓝映突然大叫一声,他没有选择直接去跟林珩年对峙,而是扭头看着制片人,反问道: “难道我犯的这件小错误严重到了要退出的程度吗?我说的话全都是我亲眼看到的,我承认当时是我误会了,我可以道歉,也可以写手写信,我认了,但是凭什么他一句话就要我直接退出?!” 蓝映很聪明,知道这间房内谁最有决定权。 他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清楚不管别人对他有什么猜测,都没有证据直接证实他有参与其中。 那些矛头的指向者,全部都是陆涛。 制片人看着蓝映,眉头拧在一起,在座的谁不是人精,她怎么会不知道蓝映心里面藏的小把戏。 诚然,让他离开不难,难的是后续所产生的蝴蝶效应,又有谁能保证蓝映这个人离开之后不在网上煽风点火? 她确实到了现在还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让蓝映离开。如果他想让对方留下来的话,还是有办法的。 林珩年抬头看了制片人一眼,又垂下眼睫无声盯着桌子边缘的棱角,耐心等待着制片人开口。 这件事情总归要有个说法,他心中那杆度量的称不会有任何偏移,无论是谁。 “如果我有证据证明蓝映参与了事件的整个过程,是不是就能让他滚出节目。” 在一片寂静中,忽然有人开口,话里的意思信息量还很大,让人不由自主将目光聚焦在对方身上。 林珩年垂着的睫毛颤了颤,抬眼看向对面跟蓝映站在一起的陆涛。 而他旁边的蓝映,则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咬自己一口。 陆涛本人被这么多人盯着,态度反而十分坦然。 他的状态也没好到哪里去,眼下乌青胡茬冒头,整个人颓的很。 制片人见陆涛有新动作,又恰好在她需要的时候,立刻示意对方别磨叽,直接甩证据。 蓝映想不到自己有什么把柄被对方捏在手里,但看对方的态度,又好像真的有点什么,他的心情瞬间回到了昨天晚上,开始忐忑不安起来。 “昨天我遇到蓝映的时候,正好在跟朋友打电话,我们两个人的对话恰好被录了进去。” 陆涛说着拿出一个u盘递给旁边的工作人员,因为单铭城的被迫退出,他在短短一夜时间挨了不少人的骂,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蓝映这个死艹不要脸的玩意儿。 他昨晚上找朋友倒苦水,恰好提了一嘴,没想到对方跟他打电话的时候因为蓝映声音听起来不像个好人,竟然未雨绸缪地录了音。 而现在,这个录音竟然成了捶死蓝映的唯一证据。 一想到蓝映怎么挣扎都无法得到他想要的,陆涛心里就觉得畅快。 他把u盘交给工作人员之后,扭头朝蓝映咧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谁都别想好过了。 蓝映看到陆涛的这个笑容,就知道对方是想要拉自己下水! “陆涛你这个傻逼!”蓝映吼了一声伸出双手想要掐对方的脖子,正好陆涛也憋了一肚子气没处发泄,两个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场面一瞬间变得混乱起来。 制片人女士作为节目组的代表,这个时候自然要控制场面,她无比头疼地指挥着男性工作人员将两个人拉开,并抽空扭头对林珩年说: “实在抱歉林老师,今天这个商讨会议可能要提前结束了。现在两个人的罪证都已经到手,我们会根据约定让这两个人离开节目组并道歉,这个您不用担心。如果后续有什么遗留问题我们还可以继续商讨,节目录制还在正常进行中。” 她的话外之意很明显,希望林珩年现在就离开。 “希望节目组不要食言。” 林珩年接收到对方的信号之后,略一颔首,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现在这个点正好是学员们的第一节 训练课,林珩年昨天和今天都在同一组上声乐,照例来到之前那间训练室。 他早上的时候因为咳嗽了两声,所以从医务室那里拿了个口罩,刚才在路上的时候顺手戴在脸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帽子的遮挡,他整张脸几乎都埋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楚脸上的表情。 昨天闹出的动静实在有点大,学员们内部都在讨论网络上的八卦,本队学员今天上午看到林珩年没来上课,心里都忍不住胡乱猜测。 网络上的信息真真假假,再加上有蓝映之前的引导,相当一部分人对林珩年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改变。 当林珩年出现在训练室门口的时候,所有学员都愣了一下,随之而来的便是探究的目光。 他们嘴上说着“老师好”,动作却不像是想让老师好的样子。 昨晚不知道是从哪个人那里传出来的消息,说林珩年平常身上安了个监视器,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监控周围,目的是为了挖圈内人的八卦作为要挟,以换取资源和利益。 平常跟林珩年有接触的人,一言一行全部都被他录了下来存在u盘里,就等着什么时候谁惹他不快了,他好拿录音的事情要挟你。 昨天的事情虽然其他人都不在场,但网络上的留言大家都看到了,有人猜测陆涛就是因为得罪了林珩年,被他用录音威胁换资源,却被好心路人拍到照片爆了出来。 这个猜测太过于极端和恶毒了,尽管其他人听说了,但都不太愿意相信。 林珩年组的学员们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太长,但从日常的行为中可以看出来他并不是谣言中猜测的那种人。 然而,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人与人之间就有了隔阂。 学员们一方面都不相信流言,另一方面却又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真的被对方记录。 毕竟,没有谁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说错话,更美有人敢拿自己的前途做赌注。 所以,当林珩年到训练室的时候,所有学员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没有恶意,但是带着探究。 林珩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迈进了训练室。 他照常向学员们打招呼,坐到位置上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只是感冒的话还好,可他现在开始咳嗽了,这节是声乐课,他有些担心自己究竟能不能上好这节课。 “我们今天的任务,是选择公演所需要演唱的歌曲。” 林珩年清了清嗓子,看着一众学员道:“大家应该清楚,离第一次公演还有一周时间,所以我只留给大家今天上午半天的选歌时间。哦不,是两个小时,截止到今天上午十点。” 他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补充道。 因为咳嗽,林珩年的声色较之平常不太一样,低低哑哑的,却冷得很,莫名让人头皮一紧。 学员们原本还在顾忌着那则留言,听了林珩年这话纷纷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唯唯诺诺的担忧顿时消散了一大半。 嘤,导师太严厉了怎么办! ----------------------- 作者有话说:晚安~ 第46章 暗藏心思 虽然谣言令人惶恐, 但比起迫在眉睫的公演选歌来说,还是得往后放。 林珩年组的十几位学员顿时觉得压力山大,紧张的氛围逐渐蔓延在训练室中。 昨天下午离开训练室之前, 林珩年就已经早于学员们收到了节目组为四个小组准备的舞台歌曲,节目组还在导师群里进行了舞台歌曲预选。 先由导师在八个备选曲目中选定五个舞台曲目, 并初步评判适配度,再选出票值前四供学员们选择。 所以现在, 林珩年已经知道了备选曲目, 但他私下听完四首歌之后, 认为这些歌曲都不太适合“红与黑”这个舞台概念。 他照例先在练习开始之前点一遍学员们的名字, 然而, 在点到裴以绥名字的时候,却没听到那声吊儿郎当的应答。 第54章 他稍微抬了点头, 眼睛在学员们身上一一点过, 确实没发现裴以绥的身影。 他记得自己昨天晚上让裴以绥回去睡觉了,难道是因为对方送自己去医务室耽误了休息? “你们有谁知道裴以绥为什么没来训练吗?” “报告林老师,裴以绥从昨天下午下训练之后就没有回过宿舍。”一名跟裴以绥同宿舍的学员举了举手。 因为早就知道裴以绥是林珩年的黑粉, 且两个人看起来不对付, 所以除了那名举手的学员, 其他人都抱着看热闹的态度等着林珩年的反应。 即使昨天网络上的传言有很多人不相信, 但这并不影响他们在心中暗自揣测。 揣测林珩年究竟会不会在这个时候公报私仇。 林珩年闻言微愣,因为生病而变得没有颜色的嘴唇微抿, 内心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明明记得自己让他回去了…… “谁有他的联系方式?” “报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所有人都被另一个声音吸引,同时看向门口。 林珩年也跟着目光微动。 一群人看向一个人的动作有点傻气,裴以绥刚到门口就看到里面的人像群鹅一样抻着脖子,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不是, 他又不是向天,这群人盯着他干什么呢? “你迟到了。” 裴以绥闻言看向林珩年,见对方戴了个口罩,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却止不住语气中的疏离。 哈!脑子清醒了之后就连语气也变得冷冰冰的了,他这都是因为谁啊。 “抱歉耽误大家的训练进度了,是我的错,我请大家吃水果。” 裴以绥冲着一群鹅摆了个假笑,伸手从后面够了一下,捞出一筐用蓝色塑料筐装着的水果,五颜六色。 “哇……” 这些水果一看就是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拿到众人面前就能闻到一股独属于水果和绿叶混合的清香。 遇到请吃水果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但在这种看到一只鸟从头顶飞过都要指着笑一阵子的封闭训练营里,确实算得上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哎,裴哥,你昨天晚上一晚上没回来不会就是为了去弄这一筐水果吧!” 一队的学员中有个人见裴以绥“越狱”了一晚上都没被抓到,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心,压低声音询问。 但看到裴以绥出去了一晚上只带了一箱子水果回来,顿时痛惜万分,有这个时间干什么不好啊,这大好的时光啊。 裴以绥闻言沉默了一瞬,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意味深长地反问道:“你觉得呢?” 他说完之后迈进练习室,把那一筐水果放到角落里,直起身扭头看着林珩年。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觉得呢? 林珩年脑海中闪过这个想法的一瞬间,有一种干了坏事被人顶包的发麻感。 更多的还是对于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而生出的一股无措。 “我觉得啊,我觉得就算是出去摘一篮子水果,也比出不去强,你就没出去干点儿别的?” 刚才那学员还不死心,旁边敲侧击想问出点别的。 裴以绥闻言乜了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 见裴以绥表情冷冷的,这学员碰了一鼻子灰,讪讪转身没再问什么。 “既然全部到齐了,那就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林珩年淡淡看了眼两人,将话题中心拉回来。 正巧在监控室中实时监督进度的导演看到这一幕,立马交代工作人员把舞台选曲任务发放下去。 因为每个小组的进度都不太一样,所以任务发放也有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的时间差。 林珩年来训练室最晚,所以本组是最后一队进行选歌的小组。 其他三组选取速度非常快,大概半个小时就选完了,甚至有的已经排列好阵型进行歌曲和编舞的磨合了。 工作人员进来送任务卡的时候,有的学员嘴里还叼着没吃完的半个水果,看到那张选歌小卡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林珩年接过任务卡,依照上面所写念出四首歌的名字。 《黄金甲》。 《鬼怪小镇》。 《我离开后的三万秒》。 《不说拜拜的日子》。 学员们听到这四首歌曲的时候,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在这之前,小组成员们已经就舞台概念进行了深度讨论,一致认为初舞台的基调应该是暗黑系病娇风格。 而节目组给出的这几个备选项中,没有一首符合的。 《黄金甲》是一首古风歌曲,《鬼怪小镇》是童话歌曲,《我离开后的三万秒》和《不说拜拜的日子》则是关于爱情的歌曲,整体风格都不符合“红与黑”。 林珩年因为比学员们早拿到歌曲名单,所以此刻的表情是众人当中最为平静的那一个。 “我想请问一下,能不能我们自己商定选歌,然后交给节目组去谈版权问题?” 有人举了举手,提出自己的建议。 其他学员看了眼提建议的那人,心中了然,是陆柯仝。 陆柯仝并不是直接出道的娱乐圈选手,他前期是一名网络翻唱博主,因为不功不过的唱功以及出色的外貌,被一家娱乐公司挖了过来。 在这之后,公司为了打造陆柯仝歌手的身份,斥巨资为对方买下了十几首原唱歌曲的翻唱版权。 而陆柯仝也没有辜负公司的期望,成功通过翻唱歌曲提升了自己的知名度,并获得了《星穹梦之途》的邀请,成为预赛选手。 他的这一想法其实也是大多数学员们心中所想,与其在这四首歌中打转,不如另寻出路。 于是,大半的学员像是一群嗷嗷待哺的鹅一样,目光殷切地看着林珩年。 林珩年记得之前发布任务的时候有提到过,如果对这四首选取不满意的话,确实可以向节目组反馈,至于节目组究竟会不会履行承诺…… “我现在就向节目组反馈,‘红与黑’舞台概念出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想必大家心目中一定有自己认为适配的歌,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他说完之后打了个手势,让学员们继续,自己则出去跟节目组的人沟通。 林珩年一出去就遇到节目组的人,他们在监控中已经了解了学员们的想法,第一时间赶过来沟通商量。 按照节目组的想法,他们之前说的那些话不过是为了增加观众们的心理预期。 换句话来说,这个规则就不是为了学员们而准备的。 “林老师,您也知道,节目组之前预准备了八首歌曲进行备选,其中还有三首是当下大热知名歌手的成名曲,版权上面的花费实在是不少。如果学员们想要自己从其他歌曲中选择,我们可以把之前废弃掉的另外四首歌放出来,供学员们挑选合适的。” 节目组派来沟通的工作人员应该是接收到了领导的指示,提出的意见像是把软刀子。 言外之意就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林老师,您应该明白,这个规则就是个摆设,其他三组都是这么默认的。如果现在给您的小组开了先例,那么其他小组会觉得不公平,后续引发的连锁反应处理起来也会很麻烦。” 派来的工作人员是个老练的中年人,坚守着自己的地盘寸步不让。 说白了,这个选秀节目也没有那么认真,他们最想要的是热度,至于过程嘛……根本没那么重要。 林珩年并不觉得节目组的错误需要学员们来买单,但这件事情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我需要去跟学员们商量一下。” 这名工作人员本来是想悄摸让林珩年来做这个恶人,毕竟导师的个人利益是和节目组挂钩的,一荣俱荣,他们才应该是一伙的。 但他没想到林珩年却并不领情,看对方的表情,如果不是这个事情不能自己做主,对方可能就直接拒绝他了。 “当然可以。” 林珩年转身回到练习室,学员们闹哄哄的凑成一个圆圈,脑袋挤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他还没想好怎么组织语言来向雪云们讲这件事情。 有人看到林珩年进来,立马兴奋地扭头扬声道:“林老师 !我们一致决定,自己创作词曲来完成初舞台!” 十几位学员刚才就是在讨论这件事情,他们人手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脆梨,现场的氛围看起来不像是在讨论舞台,更像是在进行一场私人聚会。 有学员从水果筐中拿出一颗崭新的脆梨,上面还带着刚冲洗过后的水珠。他托着那颗脆梨走到林珩年面前,笑盈盈道:“林老师,一颗脆梨,买您给我们当创作指导怎么样?” 林珩年认出来了,这是报到那天撞到他和裴以绥争执的那名选手,叫孙筱鱼。 当时对方还在直播。 与孙筱鱼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一道熟悉的男音。 第55章 这些字眼相互重叠,拼凑出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他扭头往身后看去,正好跟裴以绥的眼神对上,对方还是一如既往的吊儿郎当。 但也有他看不明白的其他情绪。 裴以绥说完那句话之后就不再开口,耐心等待着林珩年的回答。 林珩年本来就不知道要怎么跟自己的学员们讲选曲被卡的消息,听到学员们要自己创作原创词曲,提醒道: “这件事情不是那么容易的,距离第一次公演舞台只剩下一周的时间,留给大家的创作时间少之又少。稳妥起见,我还是不建议大家这么做,创作是一件很耗费心神的事情,如果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我会建议大家试一试。” “不过现在,我还是觉得大家应该以整体舞台效果为主。当然最终决定权在你们,如果确定了要自己创作的话,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帮助大家的。” 他伸手接过孙筱鱼手中的脆梨,拇指在上面滑了一下。 “林老师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来打击我们啊,虽然我们现在是个小菜鸡,但并不代表明天我们还是个小菜鸡啊。好伤心、好难过呜呜呜呜呜……” 另一名萌萌哒娃娃脸学员闻言狠狠咬了一口手中的脆梨,假模假样的哭道。 其他学员觉得这话非常有道理,重重点了点头,也跟着狠狠咬了口手中的脆梨。 咯嘣脆,好吃! 林珩年:“……” 怎么人手一颗脆梨? 他被这种朝气蓬勃的氛围给感染到了,也学着大家的动作,咬了口手中的脆梨。 “好,我接受了。” “好耶!” “芜湖~” 学员们见林珩年同意了,瞬间不管不顾地欢呼起来。 之前对于舞台演绎的担心也完全抛诸脑后。 “既然大家已经想好了,那就赶快行动起来吧。请注意,七天的训练时间,我只留给大家一天的时间作曲,一天的时间作词,剩下五天的时间属于舞台整体表演。” 确定大家的想法之后,林珩年表情严肃地提醒道。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喉咙一痒,隐没在口罩下面的嘴唇微张,闷闷咳嗽了两声。 裴以绥不爽地抱着手臂在后面看着林珩年,他记得今天早上他离开医务室的时候这个人还没有开始咳嗽。 可等他收到节目组通知,去阳光会议室的路上再次碰到林珩年的时候,这人就已经开始咳了起来。 还真是…… “嗯?林老师是生病了吗?”有学员发现了林珩年的异样,有些担忧地问道。 他咬了口手上的脆梨,提醒林珩年:“听说吃脆梨可以润喉咙,保护嗓子。” “哦,还有皮蛋。” “你一个生活白痴,从哪儿知道的这些冷知识?” 一名和说话那位同公司的男生听了这话,有些稀奇地看着对方。 “哦,是裴哥说的,他刚才跟我说吃脆梨可以保护嗓子。”那名学员笑着说。 吃人嘴短,这些学员们吃了裴以绥的水果,立刻跟对方称兄道弟起来。 林珩年咀嚼的动作一顿,闻言忍不住看了眼裴以绥。 难怪对方每天叽叽喳喳说这么多话嗓子都不哑。 原来是私下里一直在用小妙招。 -----------------------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章~ 第47章 助演嘉宾 “只是一点小感冒, 没关系的。”林珩年不甚在意地答道。 他并没有在意这个小插曲,因为时间紧迫,今天必须完成新歌的作曲工作。 “由于舞台风格的问题, 这首歌的主调不会很高,可以试着用钢琴或者大提琴之类的乐器。” 他说着走到训练室中那架钢琴旁边坐下, 上手随意弹了几个调示范。 空茫的钢琴音响在不大的房间内,让人瞬间想到了古老的黑色城堡, 幽暗的环境, 看不见但依旧在空中飞扬的尘土, 以及爬满蛛网的小角落。 一股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寒意窜上脑脊。 就是这个调调! “我们当初讨论的‘红与黑’舞台概念, 大多数人倾向于是五个恶魔, 一个天使,人格独立, 性格独立, 也就是每组成员至少六个人。我们组有十七个人,如果按照三组划分的话,会有一个小组缺一个人。” 林珩年示范完之后, 双手轻轻搭在琴键边缘, 看向众人。 唔……是啊。 那怎么办? 按理来说, 缺一个人也可以进行舞台表演, 但如果人员没对齐的话,难免会有人不满。 上节目不是过家家, 随便表演一下看个乐就好。不夸张地讲,这关系到每位学员之后的演艺道路发展。 每一步,都需要慎重。 “要不然……猜拳决定吧,其实少一个人也有少一个人的好处,每个人分到的歌词会多差不多一两句。” 如果有人能抓住这多了一两句歌词的机会, 少一个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太好吧,如果人员不平均的话,无论是哪个队形出彩,总会被人诟病的。” 唔……也是啊。 那怎么办? “我只是提醒一下大家注意这个问题,大家可以私下再认真想一想,现在你们要做的是完成编曲任务。” 林珩年适时打断了学员们的讨论,他想了想,反问大家:“我出去跟节目组商量的那段时间,大家有找到什么合适的成曲用来做公演曲目吗?” “有的。” 陆柯仝闻言立马接话,他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翻出自己刚才找到的歌曲,翻转屏幕亮给林珩年看:“我一共找到了五首歌曲,都是我认为符合舞台概念、且名气不低的歌曲。这些歌曲本身自带热度,如果我们翻唱得好的话,或许可以为自己的舞台加分。” 他是这十七个人当中最不赞成原创作词作曲的人,作为一个网红来说,他的实力毋庸置疑,可作为一个idol预备役来讲,原创词曲会迅速暴露他在专业能力上的欠缺。 而想要成功在这几十个人当中脱颖而出,他必须得学会扬长避短。 所以,不如直接现用别人写出来的歌曲更好。他既能发挥自己的优势,又能蹭一把原创歌曲的热度,一举两得。 即使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陆柯仝也不会赞同进行原创曲目的创作。 刚才裴以绥率先提出可以尝试创作原创歌曲的时候,陆柯仝就想立马反驳,但附和的人占了绝大多数,他也不好直接驳了别人的面子。 林珩年以及离林珩年比较近的几名学员同时看向陆柯仝的手机。 备忘录中罗列了五首歌曲,从上看到下只有一个直观感受。 火。 这几首歌曲都是最近在网络上传唱度比较广的流行歌曲,就算是不关注原创作者的人也能在听到歌词的时候跟着唱两句。 如果选择其中任意一首歌曲进行演唱,确实会让人很快记住这支小队,但同时也失去了队伍本身的特色。 更何况,公演舞台评判机制并不是只考虑单种因素,各方面都需要考量。如果因此而弱化了舞台本身的表演,那真的是得不偿失。 “这几首歌都不符合舞台概念,除了传唱度高之外,完全没有为整体的表演起到加分作用,甚至会削弱舞台表演,我觉得不太行。” 裴以绥率先开口。他站在林珩年后面,比林珩年高半个头,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手机屏幕上的文字。 他想了想补充道:“如果想要通过翻唱来加分的话,我更加觉得这几首歌不太合适。 这五首歌重旋律,之所以传唱度高是因为旋律听起来很魔性,但歌词做得却很垃圾,像没有营养的口水歌,把这样一种类型的歌曲送上舞台的话,除了能赚笑声之外,加不了任何分。” 裴以绥的这一番话说得非常不客气,陆柯仝听完之后脸色不太好。他刚才确实直接在音乐软件上搜的热度排行榜,往下拉了前五名出来。 现在时间那么紧迫,如果能在选歌上偷点懒,拿下这五首其中一首,他有信心能翻唱得比网络上更加出彩。 至于其他人之后会怎么样,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毕竟,上了这个节目,一个小组的成员本来就是竞争对手。 “这些歌曲都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如果大家有好的歌曲也可以提出来作为参考。裴以绥,你这么说实在是太侮辱人了,我只是给大家提供一种可行性罢了,你用不着这么排异。” 裴以绥当着众人的面这么说自己,陆柯仝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羞耻的同时也包着愤怒。 都是同一种身份等级,有什么好拽的! “他说的……好像也没什么错吧?”有人见陆柯仝说的话完全是在泄愤,忍不住小声道:“那些歌曲都在网络平台上传烂了,作为娱乐性质来说确实是不错,但我们现在讨论的是公演舞台,不能只考虑热度问题。 这种一点都体现不出来学员实力的歌曲,真的有必要拿出来作为备选项目吗?” 第56章 “我记得柯仝之前就是在网络平台翻唱歌曲的,按理来说敏锐度是要比我们高的,或许这些歌曲不同的人来演唱会有不同的效果也说不定呢?别这么着急下定论嘛,我们这不是在讨论。” 另一名学员站出来替陆柯仝辩解道。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陆柯仝听着对方的话,总觉得是在暗讽自己。 他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来反驳对方。 “拜托,诸位上节目难道不是奔着出道来的吗?很明显,这五首歌曲根本就不适合在舞台上演出,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论的?” 一名头发半长、五官锋利的学员见现场隐隐有站队现象冒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他抬手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继续道:“我刚才出门去上厕所了,林老师和节目组沟通时候说的话我全都听到了。” 其他人闻言顿时迷茫了,听到了又怎样? “你们以为节目组能有多好心?所有歌曲都能任我们挑选?拜托,别活在乌托邦里了,版权费那么贵,节目组刚才已经明确表示不会再出一丁点多余的钱去买版权了。 可林老师在听到之后并没有立刻妥协,而是要回来问过我们的意见再做决定。你们自己看看自己选的是什么歌?请不要一拍脑子就做决定。 如果真的要选现成的歌曲,那大家就直接从待定的四首歌中选择,都是成年人了,应该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觉得那四首歌曲不符合,大家当然可以再去选择其他,但版权费不要让林老师去跟节目组商讨,我们自己去跟节目组讨价还价。” 他说完之后停顿了几秒,眼睛在所有学员身上一一扫过。 被扫到的学员纷纷避开了他的眼睛,他们现在根本就没资本去跟节目组叫板。 上这档选秀节目的大多数男生,其他资源都打不过这档节目。也就是说,这档节目是他们出头的唯一希望,没有人愿意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就连刚才一直不服气的陆柯仝,也没有再说什么。他小心偷看了一眼林珩年的表情,发现对方神色如常之后,悄悄松了口气。 如果连跟他一个水平的学员们都能发现自己选择的歌曲有问题,那他刚才在林珩年跟前的表现,无异于是跳梁小丑。 万一大家最后把火力全部都架到自己身上,那事情就不好办了。 林珩年静静等刚才为他打抱不平的学员说完,见大家被问得哑口无言,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很明白大家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之所以没有提前说明,就是因为他觉得节目组的错误不应该让学员们来买单。 “其实事情根本就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既然能够突破重重关卡来到节目,足以证明大家的能力。当然,钞能力现象除外。” 正当大家陷入负面情绪开始迷茫自己未来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开口:“我们在之前不是讨论过了吗?要创作出原创词曲去演绎舞台,我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出色完成任务。” 裴以绥:“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个舞台需要什么。” 大家忽然被这句话说得一怔。 对啊,就算选出的曲目再贴合,也没有自己亲身经历过之后创作出的作品完美。 他们本身,才是这个舞台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唔……我觉得吧,曲子不需要太复杂,那样会喧宾夺主,就按照之前林珩年老师提议的那样就很好,乐器只用钢琴和大提琴,舞台风格是暗黑系的,key也不用定太高。” “乐器只用这两种会不会太单调了?钢琴和大提琴可以贯穿整首歌,中间也可以加入点别的元素,比如……二胡之类的,因为我学过一段时间二胡。 其实之前我对二胡的初印象就是忧郁,总觉得二胡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其实不是,我们可以通过二胡演绎出来许多不同的风格。如果真的要进行原创作曲,我希望能把二胡加进去。” “我觉得可以诶,大家如果有什么想法的话可以记下来,我们先花半天时间把谱子给写出来。” 裴以绥的话点醒了大家,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没实力,他们来上节目就是为了让观众们看到自己的本事,既然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面前,为什么不好好抓住呢? 林珩年很乐意指导这些男生们进行创作,一上午的时间,经历过十二次的删减修改,终于完成了曲子的1.0版本。 看到进度条往前挪了一大截,大家心里终于重重松了口气。 创作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即使大家觉得自己已经拼尽全力,但创作出来的谱子仍旧有很多漏洞。 中午休息的时间,大家都去吃东西了,林珩年仍旧坐在训练室中拿着一张薄薄的稿纸认真检查上面的五线谱。 大概的调子已经确定了,林珩年现在要做的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润色一下,让转换生硬的部分变得更为协调一点。 他刚拿起桌上的铅笔在那张草稿纸上圈了一下,口袋中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林珩年的注意力仍在那张谱子上,右手从口袋中掏出屏幕摔得稀碎的手机,摁下接通键。 “喂,您好。” “年年,咱们这边已经跟节目组方沟通好了,现在陆涛和蓝映已经通过社交平台发布了对你的道歉声明。” 忽视掉林珩年话里的客气与疏离,凌薇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兴奋。 在两人将声明编辑发布之前,节目组有把这两份道歉内容发送给他们这边进行审阅和纠改。凌薇在第一次看到两份内容中所罗列出的罪证之时,恨不得当场打个飞的飞过来,直接当面跟节目组对峙。 在经历过一系列的自我说服之后,她才忍住了冲动,平心静气和节目组沟通。 索性结果是他们希望看到的,终于是没有辜负林珩年对她的信任。 林珩年听到凌薇的话之后,点在草稿纸上的铅笔尖定在原地,没了动作。 信号传导到他的大脑慢了半拍,林珩年反应了几秒才明白凌薇话里的意思,他随即将握在手中的铅笔扔到桌子上,身体往后靠上椅背,问道:“声明里都说了点什么?” 都到了今天这一步,林珩年也不会相信那两个人会一五一十将当时发生的事情讲给广大网友们听。 “啊!说到这个我就生气啊!这个垃圾节目组真的是个和稀泥的好手,他是不是看年年你身边没人所以觉得我们好欺负啊!” 凌薇一个正值青春大好年华的姑娘,社会阅历还是太少了,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节目组。 跟他们接洽的工作人员将当天发生的事情给凌薇讲了。 那天“不过”是学员误会林珩年偏心找人当场对峙,没想到因为自己没控制住情绪差点跟导师打了起来。 之后那名学员因为心虚害怕事情败露,联合另一名学员作伪证反咬林珩年一口,污蔑他职场霸凌。 听听这还是人话吗? 不过是这种情况。 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就妄图想要揭开受害者在这中间受到的伤害。 她把节目组跟她说的话全部原封不动讲给林珩年听。这姑娘还不知道自己被节目组给骗了,正在为林珩年打抱不平。 林珩年听完之后也没有纠正节目组的说辞,他早就知道事情的发展趋势不可能如他所愿,所以才在对峙的时候提了个最严重的处罚结果。 这样一来,即使节目组为了自己的声誉选择避重就轻,也会因为心理预期的提高而从重处罚。 “那两个人的道歉信中都有提到自己当时干的事情,但年年你要知道,语言的艺术实在是……同样的情况换一种说法,意义就不一样了。他们……虽然讲的是实情,但是是美化过之后的实情,好像这一切就是一场误会一样。” 凌薇直到现在心里还是很膈应,这两个人真是好不要脸,她真想一鞋底拍死这两个社会败类,让世界少排放一点二氧化碳。 林珩年垂眸想了想,打算先不去看网上这两个人发布的声明。 “小薇,我现在发给你两段视频,我记得……离开公司之后你建了个工作室的账号?” “嗯,年年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讲实话,那还是让我来吧。” 他说着,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电话那边凌薇的手机立刻接收到了消息提示音。 “好了,暂时先这样,你听完之后记得发。” 林珩年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挂断电话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些疲惫,还未康复的身体刚进行完高强度的脑力运动,他现在懒得动一下。 一旦从工作状态抽离之后,林珩年就很难再进入状态。 他索性放弃了继续修改谱子,起身走到训练室的一个墙角处,垂眸盯着地上摆放着的水果。 跟学员们讨论了一上午编曲的问题,林珩年现在感觉嗓子里要冒烟了,喉咙也像是起皮了一样,吞咽的时候会带起一阵砂石刮过的触感。 第57章 不疼,但很痒。 让他忍不住想要咳嗽。 他弯腰从水果筐从拿出一颗脆梨,忽然想到课上学员对自己说的那句话:多吃脆梨对嗓子好。 林珩年拿着脆梨走出训练室,想要到洗手池洗个水果。 “你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像是没有事情的状态,之前不是说自己可以应付吗?怎么?才过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就扛不住了?” 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道有些失真的声音,林珩年意识到是别人在打电话,脚下的步伐不免加快了些。 他并不想被迫偷听别人打电话。 “屁的扛不住,你怎么就知道我现在打电话是为了向你求助?” 另一道声音随之响起,跟刚才截然不同的声线,带着手机传音所没有的真实感。 这声音…… 林珩年脚步微顿。 是裴以绥。 可能是因为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所以裴以绥理所当然地认为现在这里不会有人出现,心安理得地打开了公放。 林珩年犹豫了一下,要去洗手池就必须要经过裴以绥待的地方。以对方的性格,见到他之后肯定要先对自己进行一番嘲讽。 虽然他并不觉得对方说的话有什么攻击力。 这么想着,林珩年当即转了个身,打算原路返回。 可下一秒,他却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你昨天那么肆无忌惮在网络上点赞夸林珩年的评论,现在手机私信一定被网友们攻陷了。” 电话那头的方知骤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裴哥把你手机都给打爆了吧,你想好要怎么跟他说了吗?” “哦,暂时还没有被打爆,我把我大哥拉黑名单里去了。录着节目呢,其他一切事情哪有这个重要。” 裴以绥不甚在意地回道。 从小就知道裴以绥怕哥哥的方知骤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心里一惊。 坏了,这是要搞事情的前奏啊。 “网友们都说你是林珩年的黑粉,我竟然信了。”方知骤在那边若有所思,“现在看来,你对他的感情好像比我想象的要深啊。” 站在原地的林珩年听到最后一句话,瞳孔骤然紧缩,眼眸中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裴以绥能对自己有什么感情啊,黑粉的感情也值得纪念吗? 方知骤:“你又要搞什么事情?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什么?” “我待会儿可能要上个网。”裴以绥垂着眼眸,右手食指摁在墙面上来回划动,“我记得你认识一个公关团队,我想买个热搜,价钱好商量。” “啧,你一天不搞事情会死啊。”方知骤一听到裴以绥的话,原本的从容淡定瞬间消失。 “不用你出手,你只需要把那个团队介绍给我,之后的事情全部都有我来做。”即使对面已经开始暴躁,裴以绥的声音依旧非常平静。 对面沉默了一瞬,再次开口的时候语气有些强硬:“那你行动之前先联系一下裴哥,否则我不会同意的。” 裴以绥:“成交。” 见对方的通话已经接近尾声,林珩年终于从走神中醒过来。他意识到自己竟然站在这里偷听人家墙角,瞬间有些慌乱,想要赶快离开现场。 可他没看到自己周围扔的有垃圾,迈出的脚瞬间踩上透明硬糖纸,发出极其微弱的“哗啦”声响。 林珩年瞬间头皮发麻。 “谁?”裴以绥听到声音之后往外面看了一眼,而后毫不犹豫地迈着步子走出那一方小角落。 可等他看清楚出现的人是谁之后,脸上竟然显现出一丝愕然,“怎么是你?” 林珩年眼见逃不掉了,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正对着裴以绥,整个人站得极为板正,板正道身体都有些僵硬。 他老实交代道:“想去洗个梨。” 裴以绥听到林珩年的话之后,视线微微下移,看到对方手中确实攥着一颗脆梨。 他眸光微闪,心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哦,好吧。那你去吧。”裴以绥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好的。” 林珩年乖巧地点了点头,僵着身体准备离开。 “等一等——” 林珩年刚刚迈出左脚,裴以绥忽然反悔。 林珩年立刻停下脚步,极其心虚地低着头没去看人,声音轻轻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吗?”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略显僵硬的身体,微微眯了眯眼睛,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那次慈善晚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林珩年这个人,非常不擅长伪装心虚这种情绪。 一旦林珩年做出了什么自己觉的心虚的事情,他的表情以及身体就会先于他的意识表现出来。 看对方现在这个状态,貌似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样。 裴以绥:“你刚刚……是不是干了什么心虚的事情?” 林珩年:“我没有。” 哦。 回答得这么快。 那就一定是有事情。 “好吧,那你先去洗水果吧。”裴以绥知道对方现在心虚得厉害,就算问了对方也不一定会回答,索性不问了。 “嗯。” 林珩年顿时如蒙大赦,加快脚步离开了现场。 裴以绥站在原地等林珩年离开,略微想了想,又掏出手机给裴大哥打了个电话。 下午的训练来得很快,学员们现在情绪高涨,在吃饭的空隙里已经有了很多新的思路和想法。 “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其实‘红与黑’舞台概念有没有一种可能……还有另外一种释义?” 一名学员手比八字架在下巴上,颇有些深奥地道。 另一名学员见他神神叨叨,忍不住轻轻拍了一下对方的后脑勺:“你优化快说,我们现在时间那么紧迫,你还有闲心在这儿打哑谜!” “哎呦!”那名男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后脑勺,也不生气,笑呵呵道:“我刚才又想了一下,其实我们陷入了一个思想误区。 之前大家一致认为五名恶魔是五个独立的个体,类似于兄弟之类的。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其实这五个恶魔根本就不是五个独立的个体?他们就是一个人呢?” “你的意思是……五个恶魔其实是一个人,有一个主人格,其余四个人格都是恶魔自己幻想出来的?” “对。” 那名学员肯定地点了点头,“因为恶魔长期囚/禁天使,却始终无法同化对方,于是他臆想出四个与主人格完全不同的性格,代替自己去轮流试探天使,妄图通过这种方法去实现自己的目的。” “这样解释好像也说得通。” 其他学员纷纷附和。 “哇塞,我觉得其实这么理解的话好像更带感诶。” “其实这只是我的见解,毕竟眼前的问题这么多,还是先把最迫切的问题给解决了吧。” 这名学员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笑着道。 就在这个时候,节目组突然派来工作人员又发布了新的任务卡。 依旧是林珩年上前接过小卡片。他翻开折叠的卡片,了解完卡片上写了什么之后,他的表情发生了些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极其微小,一般不是太过专注根本察觉不出来。 但裴以绥却在第一时间看出了林珩年表情里的情绪。 是惊讶。 “上面说,由于林珩年小组的人员不够,所以从现在开始,导师林珩年将参与舞台训练,届时将跟学员们一起配合完成公演舞台,正是成为助演嘉宾。” 节目组或许是通过监控知道了他们小组的情况,为了给节目增加热度,同时制造悬念,他们决定让林珩年亲身参与舞台表演。 “啊?” 小组成员们听了这个任务之后都是一愣。 这确定不是节目组的打击报复吗? “节目组真是想要热度想疯了,竟然想让林老师上台表演。我们自己都还没研究明白呢,怎么能让林老师跟着我们一起焦虑?” 裴以绥听完之后默默在心里跟了句:傻逼。 第48章 挑衅回弹 林珩年在知道这个安排的时候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 他记得合同里确实有写让导师在某一期的时候配合节目组跟学员一起进行舞台表演。 这也是节目组保留的特定节目。 不过他没想到竟然在第一期就被赶鸭子上架推上了舞台,这对他来说显然是一个不好的消息。 且不说别的,林珩年身为一个实打实的歌手, 根本就没有学过最基础的形体课,更别说是之后要搬上台的唱跳表演。 为了平息学员们心中的不满, 节目组立刻当场找补道:“大家别担心,其实这个环节节目组早在开录之前就已经确定下来了。况且考虑到有至少两组队伍都存在人员分配不均的问题, 为了更好地进行舞台展示, 节目组才决定让导师参与舞台表演。” 工作人员没想到公布导师参与公演后学员们会是这个反应。有个比自己厉害很多的人参与表演, 他们不是应该高兴吗? 第58章 他们完全没意识到, 这个安排会给之后的录制带来多大的麻烦。 听到节目组这么解释, 学员们不由得把询问的目光投向林珩年。 仿佛只要他说一声“不”,大家立刻就能联合起来向节目组展开攻势。 林珩年没想把事情闹大, 况且合同里确实标明了导师需要配合节目组, 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他确实没精力去跟节目组搞这些弯弯绕绕。 “大家不用担心,我最近会加紧时间跟上训练, 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他这句话点出了大家心里的担忧, 学员们闻言面上都有些尴尬。 这些人在一起训练的时间不短了, 彼此之间已经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 正是这种默契使得大家的日常训练变得得心应手, 贸然插进来一个人,无异于是把队形打乱重塑, 谁都不能保证最终的效果会怎样。 人一旦进入舒适区之后,就不愿意这个平衡被随意打破。 工作人员解释完之后立刻进行了队形重排,通过抽卡的方式来确认队友。 林珩年被插进了其中一个队,巧合的是,他们这个六人队里其他五名学员都明确表示过自己是林珩年迷弟, 气氛还算融洽。 编曲工作因为刚才的插曲被迫中断,现在重新捡起来,大家的精力好像比之前更旺盛了。 或许是因为队伍已经分好,学员们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因为主旋律用的是钢琴,所以大家一直都是围在钢琴旁边进行创作的,当训练室外来人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发现。 罗舒原本想直接进去的,但在听到钢琴声的时候忽然止住了脚步。 他站在训练室门口,双眼看向学员们围成的那个圆圈,钢琴声就是从包围中心传出来的。 年纪不大的学员们脑子里的想法天马行空,想到什么灵感都想要向队友分享。 林珩年在听到同时响起的声音之时并没有第一时间制止,反而是很有耐心地认真听完大家的提议,将他们脑海中的旋律一一试了出来。 那些旋律经过林珩年的指缝释放出来之前,提前被手指的主人精细化加工过,使得原本不太协调的调子变得更加悠扬。 但是…… 罗舒听着曲子兀自皱了皱眉心。 “麻烦这里停一下。” 罗舒抬头,看到人群边缘有名穿着统一制服的学员忽然出声。 钢琴声戛然而止,林珩年看着站在最外面的裴以绥,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怎么了?” 裴以绥有点说不上来怎么了,但这段旋律听起来似乎有些问题。 他微微思考了一下,实话实说道:“不知道,我总觉得这段旋律有些别扭,就好像是在灯光微暗的黑夜里走着走着,突然发现这是梦境,不太协调。” 林珩年依旧是认真听完裴以绥的话,沉默着试图慢慢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 他略微思索片刻,伏在钢琴上的十指同时开始动起来。 说来也奇怪,旋律跟刚才的没有差多少,但是整体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对了!” 忽然有人这么说道。 这个旋律弥补了刚才原版的违和感,显得异常丝滑。 林珩年抬头看向裴以绥,发现对方正目光沉沉看着自己。这个神情和中午在走廊上自己撞破对方时裴以绥露出的表情如出一辙。 他立刻想到了自己当时的尴尬处境,先一步将眼睛挪开。 笃笃—— 外面忽然响起敲门的声音。 听到动静之后,大家几乎是同时将目光转向门口。 裴以绥因为站在最外面,扭头的时候恰好跟罗舒对视上。 罗舒看向裴以绥的目光很坦荡,并且在对方身上停留了很久。 原来对方长这样。 学员们在看清罗舒的面貌之后,立刻将包围着林珩年的圈子一分为二,给对方让出了一条路。 “罗老师好。” 林珩年是节目的声乐导师,罗舒则是节目的舞蹈老师,学员们平时跟着对方上过课,深知他的脾气。 罗舒本人长了一张建模脸,棱角十分锋利,却因为长得过为标准反而失去了特点。他本人说话直、脾气不好,对待学员极为严厉,几乎所有学员心里都有点怕他。 人群分开的同时,林珩年终于看清了来人。 说起来也挺怪的,两个人身为导师,节目录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十天,因为种种原因,林珩年始终没能和对方正式见过面。 林珩年对对方的印象依旧还停留在凌薇给他找的一张照片上。 “林老师好,找您有点儿事情,现在还方便吗?” 罗舒也是不客气,上来直接问。 林珩年不明白对方找自己有什么事情,他现在没有时间再去浪费,便直接道:“罗老师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讲吧。” 罗舒本来不想当着这么多人提这件事情,但又想到这不是他和林珩年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点了点头,“好。” “林老师,我想跟您的小组成员商量一下,咱们能不能互相交换一个学员?” 罗舒提起这件事情的时候,眉头都皱着,显然是有什么不满意的。 “换人?” 林珩年听到这里微微愣了一下。 离公演舞台已经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这个时候进行换组的话,对被调换的学员也太不公平了。 “哦,林老师别误会,是这位学员主动要求要进行换组的,人家指名道姓要进你的小组。” 罗舒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一丝讥讽的笑。 林珩年不太喜欢对方这个表情,眉心极其轻微地皱了一下。 林珩年:“这件事情并不是您那边单方面同意就好的,也不是我这边同意了就行,贸然换组,应该通过节目组来进行沟通——” “这件事情不用通过节目组。”罗舒忍不住打断道:“不是什么大事,如果双方都同意的话,他现在就在后面。”他说着脸往门后面迈了迈。 随着罗舒话音刚落,后面灰溜溜走出来一名穿着同样制服的男生。 那模样,不像是自愿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节目组的工作人员突然像个贼似的猫着腰跑到练习室门口,举了举手向林珩年和罗舒道:“导演说这件事情他不干预,如果你们能协商好的话,可以交换成员的。” 听到的一瞬间,林珩年有些不悦,这节目组怎么能这么草率。 完全就是成人版过家家。 罗舒听完工作人员的话之后,轻轻挑了挑眉,“林老师觉得怎么样呢?节目组同意了。” 林珩年不想跟罗舒做这种事情,既然当初的分组很明确,就不存在违背意愿的事情发生。 “那个……林老师……” 正当林珩年想要直接拒绝罗舒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带着点犹豫。 林珩年转头,恰好看到陆柯仝奋力从人群中挤过来站到最前面。 他看了眼罗舒,又看着林珩年,脸色慢慢变红。 为接下来要说的话。 陆柯仝:“我愿意和那位选手交换组别,去罗舒老师的小组。”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刚跟他分到一组的学员震惊地看着对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换组。 “为什么?” 林珩年看着对方,嗓音平静地问道。 陆柯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根本说不出自己想要转组的真实原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跟着林珩年,自己根本就发挥不出优势,他一直都在偷偷观察同队的队员,发现其他人的长处都聚焦在原创方面。 这或许是公司专门为了艺人上节目而提前培训所造成的假象,但他总觉得自己会被比下去。 他中午的时候打探过了,其他小组都没有选择原创词曲,更利于自己发挥。 现在有个机会摆在自己面前,他不可能不心动。 “既然学员都已经答应了,林老师又何必问那么多为什么呢?”罗舒笑着看向林珩年,“有的时候,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艹! 这也太嚣张了吧! 即使学员们平时都很怵罗舒,但他的这番话实在是让人很不爽啊。 林珩年也听出了罗舒话里的挑衅。 他不习惯跟人打太极,撩眼看着对方,眼神说不上冷,但却让人感受到了警告。 “你话太多了。” 第49章 翘边面具 “如果知道自己要麻烦别人的话, 那就在开口之前端正一下自己的态度,傲慢无礼的挑衅不会让事情推进得更加顺利,但会让人感到不爽, 在场的人谁都不欠你什么。” 即使对方在节目中担任导师,按理来说他们才应该站在一个梯队, 但林珩年依旧觉得对方的行为非常冒犯。 他补充道:“你应该向我的学员们道歉。” 第59章 “我?向他们道歉?!” 罗舒伸出手指指向自己,说话的语气里透着股难以置信。 他一向傲慢惯了, 之前的工作重心都是在国外, 说话肆无忌惮。平时工作中都是别人顺着自己, 鲜少有人跟自己作对, 林珩年的一番话不由得让他多看了一眼对方。 长得倒还不错, 就是还得多学点人情世故才行,下马威可不是这么下的。 “这件事情连导演都许可了, 林老师却还在这里咬文嚼字, 您觉得我的话很冒犯,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罗舒耸了耸肩,无所谓道:“沉默的声音, 很契合。” 学员们平时很怕罗舒, 一是本能感觉老师这个角色自带威严, 二是因为上了节目, 不能在日常训练中得罪导师,怕被穿小鞋。 他们此刻心里忿忿不平, 面上略显屈辱,但却都意识到不能因为这件事情得罪罗舒。 节目组一定不会将这段素材剪辑进节目正片,所以这件事情肯定只会在学员内部流传,一丁点都不会泄露给观众们半分,到头来罗舒还是那个形象正面的导师, 反抗的伤害只会加诸在他们这些小学员身上。 犯不着,但生气。 “你是说你身边那位学员的沉默吗?确实很契合你的人品。” 咦? 怎么每到关键时刻就能读心? 罗舒循声望过去,眼中稍显惊讶,是刚才那位灵敏度非常高的美人。 说话的风格倒是和他一样,很直接。 裴以绥才不管对方心里是怎么想的,罗舒平时傲慢惯了,裴以绥平时则莽惯了,说话比林珩年还不客气。 打从这个人的一出现在训练室开始,裴以绥就已经对他不爽了,尤其对方说话的态度,简直就是专门过来找茬一样。 更重要的是……他直直看向林珩年的眼神。 “ok,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跟有才华的人计较,你的语言很有特色,我很喜欢。” 罗舒无奈挑眉,展现出来的态度依旧让人火大。 裴以绥听到罗舒对自己的评价之后,一时无法分辨这蛮子到底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傻。 林珩年听到罗舒夸裴以绥的语言很有特色,不知道是戳中了他哪个笑点,联想到裴以绥平时点炮仗般的做派,忍不住在心里笑开。 然而他平时根本就不擅掩藏自己的表面情绪,即使有意在忍耐,挨得近点的人也还是能看出来他在笑。 裴以绥现在就站在林珩年身后不到五十厘米的地方,恰好看到了对当翘起的一小撮头发在空中轻微抖动。 他不爽地撇了撇嘴,瞬间为自己刚才的行为感到后悔。 这人是把他当成笑料看了吧。 他故意伸出一只脚悄悄挪到林珩年坐着的椅子后面,不轻不重磕了一下,凳身发出轻微震颤。 很细微,但又恰好能让坐在上面的人感受到。 林珩年原本逐渐低垂的脑袋瞬间直了起来,那颗圆润的后脑勺就在裴以绥的视线范围内轻轻移动,动作间还带着点试探的意思。 可下一秒,裴以绥眼睛微眯,脚尖又一次磕在了林珩年坐着的椅子上。 ……不是错觉。 林珩年僵坐在凳子上,思维有一瞬间的空白。 除了裴以绥,他想不到在场的学员们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来跟他“开玩笑”。 笑到本尊面前,林珩年自认为还是没那个闲心再笑下去,他正了正面色,视线重新看着前方。 说到底,这一切都得怪站在对面的棒子。 “这件事情想要解决其实很简单,既然两位学员都同意换队,你只需要为你刚才说出的话向我的学员道歉,就可以了。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就算你愿意在这里耗着,我也不愿意。” 林珩年从椅子里站起来,眼睛平视着对面的罗舒,显然没打算把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罗舒似乎是从林珩年严肃的语气中看出了对方对于这件事情的认真程度,稍微沉默了几秒钟。 所有学员也都沉默着,聚精会神盯着罗舒的一举一动。说到底,今天这件事情可以算是学员和导师之间的一场无声较量。 按照一般情况,只能是学员向导师妥协的份儿,这是他们在节目中学到的生存之道,只是现在中间有了林珩年的介入,让他们有了一点不一样的希望。 罗舒也觉得很神奇,他不介意就这件事情跟对方道歉,既然对方这么要求了,那他就勉为其难答应呗。 “好了。” 他看着一屋子的学员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件事情是我处理不当,我在这里向大家道个歉,其实这是一个简单的事情,不是吗?” 没人应他的这句话。 罗舒自讨没趣,打着哈哈将身后的学员给送了过去,伸手揽住陆柯仝的肩膀,临走前又装作不经意瞥了眼裴以绥,才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学员们沉着气看罗舒走远,直到消失,才终于松了口气,脸上逐渐露出兴奋的表情。 “我去!我可太厉害了,虽然我没出声,但我的沉默代表着自己的立场,我终于忍住不给罗老师当捧哏了!” “林老师刚才也太帅了!真就直接硬刚啊,还赢了!” “一公小队首次拿下一血战绩,好激动好激动!” “刚才真的气死我了,罗老师也太目中无人了吧,还好林老师坚持,要不然我们绝对被对方当软柿子捏!” 学员们在一瞬间陷入胜利的喜悦气氛中去,一时间忘记了刚才处在漩涡中心的两位人物。 林珩年从刚才裴以绥踢凳子开始就如坐针毡,终于借着机会脱离对方的视线,他趁着学员们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悄悄溜到训练室最角落的位置躲清净。 然而,还没让他放松两秒,裴以绥就跟着溜达到了这边。 林珩年见对方逐渐靠近,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裴以绥不等他有动作,快走两步抵达林珩年身边。 林珩年自认为经历过昨天晚上的处境,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不比以前。 即使之前的关系也不怎么样。 可裴以绥接下来的表现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你的感冒……现在好点了吗?” 裴以绥说话的语调有些别扭,像是不习惯自己现在的行为。 林珩年也不习惯,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原本已经被扔到脑后的咳嗽卷土重来,他喉咙一痒,忍不住咳嗽两声。 “你……”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的表情,想要说点什么,但又碍于现场的环境,没能说得出来。 “我好多了,谢谢关心。” 林珩年咳嗽完之后,清了清喉咙,回道。 他不知道裴以绥现在来找他到底要干什么,他们两个也不是能站着好好说话的关系。 好在,下一秒,学员们就已经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又激情饱满地开始进行创作。 训练一直持续到晚上,学员们都已经回宿舍休息了,一道黑影从走廊掠过。 林珩年走到舞蹈训练室,打开关着的玻璃门,伸手拍开训练室的灯。 舞蹈训练室中只有一条贯穿整间屋子的压腿杆,和墙上贴着的一整面镜子。 白天节目组宣布让导师参与舞台表演时,林珩年就已经决定好了晚上要自己过来加练。 就算他身为导师不必担心任何表演问题,但他依旧想在参与的时候做到全力以赴。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时间不算太晚,但走廊上已经没有人员走动,整个训练室中只剩下林珩年动作的声音。 忽然,口袋中的手机响起电话铃声,林珩年原本脱衣服的动作一跳,双手忍不住因为突如其来的动静抖了抖。 他坚持脱下外套,盘腿坐在地上从外套的口袋中掏出手机。 “喂,小薇。” “年年!快上微博!你你你你、你那个黑粉他今天终于彻底疯了!” 电话对面,凌薇压抑不住激动和好奇的声音穿透电磁波,传入林珩年的耳朵里。 对方的心情并没有通过手机传递给林珩年,他闻言露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眉心在不自觉间就已经皱在了一起。 一天的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林珩年现在觉得,除了生死,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是他又在网络上发表什么点评我的言论了吗?不用理会。” 一说到黑粉,林珩年脑海中立刻就浮现出白天那张让他避之不及的脸。 “不行啊,不理会不行啊。” 凌薇听了林珩年的话,语气中有些着急,“他中午的时候在那两个道歉声明下面一条一条反驳了对方冠冕堂皇的理由,站我们站得很明显,还顺便把对面嘲讽得淋漓尽致,直接把热搜给拉爆了!现在热搜词条后面还缀着‘爆’呢!” 林珩年听到这儿心里咯噔了一下,声音严肃道:“我之前给你发的音频,你有没有向外界公布?” 第60章 凌薇支吾了一下,咬牙道:“没有。” 她收到音频之后,立刻就打开手机播放完整听了一遍。也是在那之后,她才终于意识到林珩年当时的情况究竟有多惊险,对面的人渣究竟有多恶心! 节目组竟然妄图掩盖真相,包庇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她当时是产生过将音频直接公诸于众的想法,可这样一来,产生的舆论影响必然会波及林珩年,甚至于……大家讨论的焦点也会转变为受害者。 这样的结果是凌薇所不愿意看到的,以至于到了跟林珩年约定好的公布时间,她仍然不愿意公开。 “作为你的助理,我觉得我应该为你考虑到所有问题,尽我所能保护你。”凌薇的语气也变得郑重起来,“年年,这件事情并不是只有这一种解决办法,我们不一定要通过鱼死网破甚至伤害自己的形式维权。” 她从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林珩年其实根本就不在乎他自己。那些柔软的假象,都是在粉饰心中的淡漠。 “你比自己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第50章 左右互驳 凌薇的声音透过手机清晰传进林珩年耳朵里, 像是在解释,更像是一种安抚。 林珩年捏着手机的右手手指缓缓捏紧,手机屏幕上龟裂的纹路硌在手心, 如同粗粝的砂石磨在血肉表面,透出一股恼人的痒感。 但林珩年好像对这种感觉上瘾一样, 指腹来回捻磨在上面,一遍又一遍。 他垂下眼盯着房间里灯光投在地上的自己的影子, 并没有回应凌薇刚才的话, 而是轻飘飘揭过这个话题。 “你刚才说, 裴以绥在陆涛和蓝映的道歉微博下面留言, 这件事情对他有什么负面影响吗?” 综合这几次跟裴以绥打交道的感受来说, 林珩年倒觉得裴以绥并不像凌薇当初跟他说的那样可怕。 对方现在给他的感受只有一个:莽。 对于裴以绥现在跑到当事人微博底下踩一脚的行为,林珩年好像并不觉得惊讶, 挺像是对方能干出来的事情。 如果裴以绥的这个行为会给他自己带来一些负面影响甚至是伤害的话, 林珩年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目前看来倒是没什么负面影响,一个能够成为你粉丝口中公认的黑粉头子的人,战斗力是有目共睹的, 我现在看到的负面影响都是关于那些开麦骂他的人的。” 凌薇说到这里的时候, 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声音里都透着股笑意:“裴以绥都快把那些开麦的人给怼自闭了, 我是真没想到他的嘴有一天能用在这里。” 这些话林珩年倒是深信不疑,裴以绥那张嘴, 是挺能说的。 凌薇:“嗯……反正他现在站出来是因为咱们。你放心,我现在正派人盯着网络上的动向呢,保证不会让舆论倒向不利于你们两个人的方向。” 光是听凌薇在电话里讲,林珩年总觉得不太放心,直接切屏点进微博, 一点一点慢慢查看网络上网友们的留言。 由于陆涛和蓝映的道歉声明,关于这档选秀节目的热度再次达到顶峰。 节目组在两个人发布道歉微博的同一时间,也将林珩年提供的那段音频截取了一部分公布出来,直接坐实了两个人的罪证。 但因为节目组有意在这件事情上捂嘴,所以现在呈现在网友们面前的事发过程是温和不刺激版,当时在网络上的影响并不大。 事情的转机还是得从裴以绥在那两条微博下面发声开始。 陆涛的道歉信写得中规中矩,委婉地承认了这件事情并不是林珩年的问题,而是因为自己思想不正给对方带来了麻烦,所以才会出现网络中流传的那张照片。 结合者节目组公布出来的那条视频,网友们拼凑出来了一个“学员爱慕导师现场告白,却被导师拒绝因爱生恨,所以在网络上恶意散播谣言”的狗血爱情故事。 因为这个结论,网友们的重点纷纷跑偏,之后的话题都是围绕两个人的长相以及性格进行探讨,“有理有据”地分析陆涛被林珩年拒绝的原因。 加上陆涛的公关团队在暗地里带话题,这些关于讨论林珩年择偶标准的话题直接被顶上了评论第一。 裴以绥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裴以绥three:我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到这种话题的时候,大家的关注点总是在受害者身上,明明受害者的择偶标准是整件事情中最不值得提起的话题,明明关注点应该聚焦在加害人所做出的龌龊事情上,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一个人去谴责这种行为。 大家知道,施加伤害的人在迫不得已要出面澄清舆论的时候,往往会避重就轻。爱慕的前提是不打扰到对方的正常生活,而陆涛的行为显然不是,他分明就是在进行性质更为严重的骚扰。 节目组公布的音频想必大家都已经了解过了,如果不是受害人在当时进行了全力反抗,后果将会不堪设想。我始终认为,受害者的伤害不该被诸位拿来当做讨论的话题,当做取乐的谈资。] [@裴以绥three 回复 @裴以绥three:另外,@陆涛-loading,我记得你当时说过,谁输了的话要在公众平台上宣布退圈,现在这个时机刚好,这么多人来见证,请吧。] 裴以绥的话,将陆涛之前避之不及的话题摆在了明面上,瞬间在网络上引起轩然大波。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这件事情另有隐情,节目组官博在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快要被网友们给轰炸了。 陆涛粉丝在这段时间里纷纷围在裴以绥的回复楼里,对对方进行了大规模以及高密度的人身攻击,辱骂词语不堪入目,被微博封锁了一大批账号。 正如凌薇所言,裴以绥的攻击力实在是强悍,单打独斗竟然游刃有余,只在晚上这么几个小时的时间内,把前面一下午骂他的人全部喷了个遍。 有个别言辞激烈的人在裴以绥下场之后表示不服气,追着骂,被裴以绥反过来嘲讽之后自闭了。 林珩年有时候觉得,裴以绥跟自己实在是两个极端。他根本就不在乎网络上的那些言论,而裴以绥,对于这些言论实在是计较过头了。 他精力十足地随时准备为这些网络键盘侠们的言论付出实际行动,而自己,只会隔着一条网线冷漠注视,无动于衷。 “这件事情说到底跟裴以绥并没有任何关系,小薇你再盯紧一点,一旦有任何不利于裴以绥的言论出现,麻烦清一下。或者——” 林珩年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他视线轻轻移动,没再继续说下去。 “好。”凌薇爽快答应,麻利挂断了电话。 突如其来的电话打断了林珩年接下来的行动,通完话之后他完全没了加练的心思。 但既然来都来了,林珩年秉承着负责的态度,还是跟着手机中的视频僵硬摆动手脚。 其实学员们最近练习的舞蹈完全是导师根据之前节目组提供的备选歌曲编出来的,节奏感很强,鼓点也很紧凑,跳起来理应是赏心悦目的。 但林珩年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舞蹈,身体僵硬的犹如提线木偶,舞动起来的时候人机感十足。 视频中的节奏越来越快,动作也越来越复杂,他脚下的动作完全乱了套,左右脚不小心互踩,整个人咚地一声摔在了光滑的地面上。 训练室中忽然安静了一瞬,下一秒,视频中的舞者才又做起了新动作。 林珩年整个人趴在地上,面朝地板磕着下巴,喘息声微微有些重。 “噗——” 就在林珩年整个人的思维微微放空,犹豫着今天要不先到这里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漏了气的嘲笑。 这个声音稍微有些熟悉,瞬间勾起了林珩年一些不好回忆。 他面色微冷地朝门口看过去。 罗舒正站在舞蹈训练室门口,饶有兴致地靠在门框上看着林珩年。他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但更多的是对林珩年笨手笨脚行为的嘲笑。 omg,他实在是没见过哪个艺人的肢体能僵硬不协调到这种程度。他想,如果林珩年现在让他进行现场教学的话,他一定会二话不说转头离开。 “哦不好意思,我只是落东西在这儿了,没想围观你的糗象,请继续你的表演吧。” 罗舒见林珩年面无表情盯着自己,觉得自己现在有必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对方的尴尬。 他说完之后绕过林珩年走到舞蹈训练室的桌台边,拿起自己下午落在这里的粉红色小茶杯之后,转身想要离开。 林珩年对罗舒的印象非常不好,这是一个傲慢无礼的人,他并不想跟对方有过多的牵扯。于是在对方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林珩年直接选择了无视。 今天晚上的训练林珩年并不是很专心,因为心里惦记着其他事情,之后的动作难免做得不够标准。 他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今天晚上只要把舞蹈完整地过一遍就可以了。 然而,经过他身边的罗舒并不这么认为。 第61章 他原本前进的脚步因为林珩年再一次错拍的动作而顿住,继而扭头眼神犀利地在林珩年身上点过。 “不要浪费这么好的一段编舞可以吗?” 林珩年早就从对方犹犹豫豫要走不走的动作里看出了找茬的心思,所以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等待着对方开口。 从罗舒白天时候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对方根本不可能放过这个贬低自己的机会。 何况他白天的时候还当着那么多学员的面,驳了他的面子。 “你连最基础的舞蹈动作都做得这么僵硬,可见根本就不是学跳舞的料子,就算你今天不睡觉在这里练上一整晚,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变。” 罗舒见林珩年终于舍得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片刻,目的达成,立马端起白天在学员们面前的导师架子,自以为是道: “我在出道前当了不下三年的练习生,你这种情况我最熟悉了……这样吧,只要你现在就白天时候对我的无礼行为道歉的话,我可以勉强答应教你这支舞蹈的速成技巧。” 果然。 林珩年心里了然,罗舒这是想找回白天时候丢在自己身上的面子。 就冲着对方的态度,他现在当然不会如对方的愿了。 “你是说,你现在是作为我的小组对手,好心教我七天之后的舞台表演中舞蹈部分的技巧,是吗?” 林珩年说完之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容。 罗舒在国外待的时间比他回国之后的时间长很多,到现在还是不太能理解汉语长句的意思。 再加上林珩年的话说得有点绕,罗舒脸上登时展现出一股迷茫的情绪。 不过,他虽然听不懂林珩年这句话的含义,但能从对方的表情中猜出一两分。 迷茫了几秒钟之后,他嘴角向上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谢谢,我知道自己非常好,不过你的夸奖让我心情很好,不用客气。” 罗舒说完之后朝林珩年竖起一根大拇指,对他刚才说的话表示认同。 林珩年:“……” 作为一个中国人,连母语都学的这么差,他才是需要请个老师好好学习一下吧。 罗舒见林珩年不说话,以为是对方不好意思开口让自己进行指导,于是“善解人意”地擅自替对方做出了选择,单方面原谅了林珩年白天时候对自己的无礼行为。 “你刚才的动作根本就是错误的,正确的应该这样做。” 他边说边挥舞着动作向林珩年走过来。 林珩年被对方的态度转变吓了一跳,匆匆往后退了几步避开对方想要触碰自己身体的动作。 然而,林珩年的拒绝被罗舒误认成了害羞,他见林珩年往后退,立刻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了上去。 林珩年意识到大事不妙,立刻拒绝道:“不用了,我不需要你给我指导,就算是我现在练习得很差劲,那也不代表着我七天之后依旧差劲。既然你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那就回去休息吧,我不想要被人打搅。” 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委婉的说辞并不能直接传达给罗舒正确的信息,索性更加直白了点。 然而,罗舒听完林珩年直白的拒绝之后,并没有放弃,反而更加热情了一点。 “没关系的,我知道大家说话都比较委婉,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害羞,你心里的意思我都知道,既然你刚才都那么真诚地夸赞了我,那我也应该更加真诚一点。之前的事情我已经不计较了,希望你也不要计较,请让我们更加愉快地进行舞蹈探讨吧!” 他说着朝林珩年伸出一只手,想要让对方回应自己。 “……” 裴以绥站在舞蹈训练室外面靠近墙壁的阴影之中,看着罗舒热情的手势以及林珩年并未拒绝的动作,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酸涩。 果然啊…… 他白天的时候就发现了,罗舒好像对林珩年格外注意,这个认知让他如鲠在喉,迫切地想要寻找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 想到上节目之前答应大哥要全力以赴,于是打算在这个时候来训练室再熟悉一下舞蹈。 没想到还是碰见了这两个人。 他静默着看了几秒钟屋内的两人,转身朝走廊深处走去,打算等两个人都离开之后再来训练。 而另一边的训练室内,林珩年为罗舒的这一大段话感到一阵恶寒。 之前对方说的话都是短句,违和感并不强烈,现在一大段话一起输出,生硬感扑面而来,热情倒是没有感觉出来。 他感觉两个人更像是在演一出舞台剧,情绪饱满,却不真实。 “我不需要,我想你应该好好学习一下自己的母语了,当一个人拒绝了你的时候,你应该做的并不是穷追不舍,而是应该保持好应有的距离,要不然只会给别人带来厌烦。” 林珩年再一次严词拒绝,并且顺带把刚才罗舒误会了的意思给纠正过来。 “你现在的行为就让我感到厌烦,我不想让你指导我跳舞。” 罗舒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愕然,继而热情渐渐消散。 他看着林珩年面无表情的脸,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刚才是自己误会了。 “啊……是这样啊……” 罗舒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尴尬”的情绪。 他想要回到几分钟之前,给过于热情的自己两巴掌,让自己清醒一点。 “好吧,我觉得我现在需要一点单独的空间,你也一样。” 尴尬过后,罗舒再一次觉得很没有面子,他现在觉得自己破烂的中文真的给自己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说完这句话之后,罗舒丧丧扭头,想要离开这个让他尴尬的地方。 然而,在迈出房门的前一秒,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原本跨出门的脚又收了回来。 “对了,你有那个男孩的联系方式吗?” “什么?”意识到罗舒在跟自己说话,林珩年有一瞬间的茫然,什么男孩? 罗舒很自然地说:“是白天的时候听出你弹的那段钢琴有点奇怪的男孩,我很欣赏他,想要得到对方的联系方式,做更深一步的了解。他很可爱,我非常喜欢。” 白天听出我弹的钢琴有点奇怪的男孩…… 林珩年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脑海中也在快速根据特征寻找对应的人脸。 过了几秒,他的眼睛缓缓瞪大。 他说的,该不会是裴以绥吧! 第51章 陌生关系 白天的时候, 在自己弹钢琴时指出旋律怪异的人,只可能是裴以绥。 他原来……喜欢裴以绥吗? 想到这里,林珩年脸上的表情古怪了一瞬。 两个炮仗凑在一起…… 可以擦出不一样的奇妙火花吗? 这个脑补实在是太恶趣味了, 林珩年忍不住在心中狠狠打了个寒战,警告自己不准胡思乱想。 “你说的, 是一名个子高高的、脸瘦瘦的、脸上总是挂着一副拽拽的表情,看起来还挺幼稚的男生, 对吗?” 林珩年把裴以绥身上显眼的特征全部描述了一遍, 确认似的反问。 罗舒对林珩年描述的那个人感到困惑, 他想要联系方式的那个男孩, 好像不是这个形象啊。 对方明明就是长得好看又很有才华, 安静站在那里的时候像一颗落满霜雪的松柏树,让人为他着迷。 想到这里, 罗舒摇了摇头, 否认道:“不是,我说的那个男孩性格很好,跟你描述的这个人是两个极端。” 不是裴以绥? 林珩年不知道为什么, 听到这里的时候表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他抬头看着对面的罗舒, 建议道:“你说的这位学员我不确定是哪一个, 如果有机会的话, 我想你应该亲自询问对方的意见,看对方是否愿意跟你交朋友, 而不是在我这里走捷径。我很明确地告诉你,即使我知道对方是谁,也不会轻易透露对方的隐私信息。” 罗舒听完林珩年的回答,有一瞬间的失望。 “哦……好吧,那我等下一次见到那个男孩的时候亲自跟对方讲吧。” 他说完之后提着自己的粉色小水壶离开了训练室。 走廊里的光线昏暗, 逃生指示牌在墙角发出幽暗的绿光。 “嗡——嗡——嗡——” 突然,罗舒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振动,是来电提示音。 罗舒掏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名字,按下接通按钮。 “喂……薛,我今天真的是倒霉透了……”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罗舒忍不住跟对面的人抱怨自己今天的悲惨遭遇。 “你那位林老师也太直接了吧,我想要教他基本的舞蹈动作都被他给拒绝了,看起来真的很不近人情啊,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 “什么外在魅力内在魅力的,我看薛你就是昏了头脑,竟然让我在节目上替你看着对方,我真的伤不起啊。” “……” “既然你们都认识这么久了,那为什么不挑个好的机会给对方表白呢?这样就不用担心对方在节目上被其他人觊觎了,哎,真是不懂你的心思。” 第62章 “……”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会每天向你汇报对方的最新动态的,你答应给我写的歌别忘记了。” “……” 罗舒边走边通电话,声音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整栋楼中。 裴以缓缓从阴暗的走廊边缘走出来,眼眸中微微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冷硬的脸庞因为刚才离开的身影变得更加冷了点。 刚才离开舞蹈训练室门口之后,他就一直站在这里,耐心等待着两个人离开。不曾想,等着等着竟然听到了一点别的东西。 回想起刚才罗舒口中透露出的点点信息,裴以绥像是一只被觊觎了猎物的孤狼,心中隐隐泛起一股名为占有欲的怒火。 xue…… 好像是只阴暗的老鼠啊。 裴以绥又在原地等待了一段时间。期间分别被裴大哥和莫子轩的电话轮番轰炸,轰炸的内容无非是今天网络上正在发酵的那件事情。 就在刚才,这件事情好像还引起了地方官方的注意,对方正在试图跟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取得联系。 裴大哥在电话中跟裴以绥说他已经和节目组打好招呼,之后的录制不会有任何问题,并勒令对方从现在开始不准在网络上口出狂言。 “裴以绥。”裴大哥喊了他一声,斟酌着用词道:“你和那个什么什么,林珩年,你们现在什么关系?你提前透露一下,也好让哥有个心理准备。” 之前裴大哥只以为林珩年是裴以绥看不惯的人,总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人家微博底下蹦跶两下,搞得他头疼。 可今天看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他家这小子好像有事情瞒着他啊。 裴以绥闻言沉默了很久,久到对面以为电话自动挂断了,他才用熟悉的吊儿郎当的语气缓缓开口:“他跟我没什么关系啊,大概就是……人跟人之间的关系吧。好了,先不说了,我要去训练了。” “哎不是,这大半夜的,你找借口能不能认真一点,喂!裴以绥!我还没说完——” “嘟嘟嘟嘟——” 随着裴以绥挂断电话,裴大哥的声音消失在寂静的夜里。 裴以绥捏着息屏的手机,扭头往舞蹈训练室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现在站的地方跟训练室隔了一个走廊的距离,从这里刚好能看到一点室内的亮光。 就在刚才通电话的间隙,那间房内的灯熄灭了。 应该是林珩年离开了。 想到这里,裴以绥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大步走向那间训练室。 因为训练室的灯关掉了,所以整个走廊都充斥着黑暗。 裴以绥不紧不慢地走到训练室门口。 门没锁。 可能是因为林珩年走得匆忙,忘记了。 这倒是让裴以绥生了一个步骤,直接推开了眼前的毛玻璃门。 室内一片漆黑,裴以绥平静地环顾了一圈四周,打算走到墙边打开灯,却在去的路上猝不及防绊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让他心里一惊。 裴以绥没防备,被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栽去。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现过无数自己看过的恐怖电影,顷刻间就预演了上百种灵异事件。 s**t!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让他给碰着了吧! 因为怕自己摔到不明物体身上,裴以绥在倒下的时候稍微侧了侧身,以一种“鲤鱼跃龙门”的姿势结结实实趴到了地上。 发出沉闷的一声“咚”。 “啊……我的肋骨……” 没想到自己下面空无一物,裴以绥在疼痛之余竟然还有些庆幸。 “谁?” 可没想到,下一秒他旁边就发出一道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恐怖。 裴以绥瞬间闭嘴,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手迅速拍在开关上。 下一秒,一阵刺眼的白光亮起,整个室内充斥着温暖的光线。 裴以绥重重呼了口气。 幸好幸好。 “……你怎么在这儿?”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林珩年迅速看向房间内多出来的另一个人,在看清楚对方是谁之后,他轻轻发出一声疑惑。 听到熟悉的声音,裴以绥脊背一僵,原本想要转过来的身体瞬间定在原地。 他怎么没走? “裴以绥,你也是过来加练的吗?” 这个点一个人来训练室,只可能有一种结果,林珩年没有多余的思考便猜到了。 听到林珩年的询问,裴以绥缓缓转过身体,接着对方的话头解释道:“对,舞蹈部分有些地方不太熟悉,想趁着空闲时间多练习一下。” 转过身的时候,裴以绥才看清楚对方刚才绊倒他的姿势。 林珩年现在正半坐在地上,身体上半部分全靠双肘撑在地面上维持平衡,他今天晚上为了训练特意换的宽松短袖短裤,微微屈腿的时候显得真个人异常纤细。 可能是在地上滚了一圈才避免了被裴以绥压,林珩年现在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上被地面摩擦出了些微红痕。 裴以绥在昨天送林珩年去医务室的时候就发现了,对方的皮肤真的很娇气,稍微碰一下就会泛出红痕,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消失。 “你呢?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绊到你了,为什么在房间里还不开灯?很危险。” 裴以绥想到刚才自己差点摔在对方身上,忍不住狠狠蹙眉。 “啊……这个啊……” 林珩年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有些尴尬地拿食指碰了碰鼻尖。 其实在罗舒走了之后,林珩年就立刻投入了下一轮跟练之中,但是因为实在是没有一点舞蹈基础,他总是发生自己跟自己打架的情况。 林珩年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于是自己靠在墙边一个动作一个动作死记硬背。其中一个动作做起来很像竹蜻蜓,一只脚站定,身体前倾呈九十度,做出张开怀抱向前飞的动作。 林珩年的平衡感不好,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身体总是会左摇右晃,他在尝试了多次之后总是不得要领。 终于,在最新一次尝试的过程中,林珩年脚步不稳朝前摔了下去。 戏剧性的一幕就是在这个时候产生的。 他的一只脚点地,另一只脚朝后延伸,在摔倒的瞬间脚撞上了屋内吊灯的开关。 “啪”地一下,整个训练室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好巧不巧,他在摔倒的时候脚崴了一下,不能迅速站起来把灯打开。 林珩年原本打算在黑暗中缓过这阵疼痛之后再把灯重新打开,没想到比他的疼痛消失先到来的是裴以绥山一样的身体。 这要是压在自己身上,林珩年觉得自己得修养半个月。 摔倒的事情实在是有点说不出口,林珩年索性扯了个慌:“因为训练有点累了,所以想休息一下,没想到后背不小心靠到了开关按钮。” 裴以绥闻言点了点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是该休息了。” 他说着将目光放在林珩年身上,等着对方从地上站起来。 林珩年:“……” 好像有点站不起来。 他试着偷偷挪动了一下脚,扭到的地方瞬间牵扯出一丝疼痛,不是很剧烈,但也让人忽视不掉。 林珩年原本想在训练室休息个够再离开,可是现在被人盯着,再不离开可能就要被对方发现出端倪。 他只好顶着对方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缓缓站起来,打算离开。 然而,林珩年刚挪动了一下另一只脚,手机忽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他只好停住脚步掏出手机,垂眸扫了一眼上面的信息。 是凌薇发送过来的,还是白天网络上的事情。 看到这条消息,林珩年才又想起来自己之前心不在焉的原因。 他忽然抬头,看着裴以绥问道:“白天你在网络上的留言,有没有给自己带来什么困扰?” 他思考了一下,继续说:“我知道你可能是作为当时的事件见证人,想要告诉广大网友们事情的真相,可一旦发声的话,舆论会瞬间将你推到风口浪尖上去。 这件事情其实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之后我的工作室也会发布声明澄清事情的前因后果。 我觉得,你现在最好的决定是把之前的留言给删除掉,不然有心之人一定会曲解你话中的意思,到了那个时候,一定会麻烦不断的。” 林珩年自己常年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早就习惯了一切的外界言论。但是裴以绥并不是,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无妄之灾。 何况……林珩年并不想让别人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任何牵连。 更重要的是,他不想欠裴以绥什么。 裴以绥似乎是看穿了林珩年此刻心中的想法,抿着的唇角微微向下,刚才跟裴大哥通话时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现在在脑海中循环播放。 他不得不承认,对方确实不想跟自己扯上关系。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很像同性相斥的磁石,你进一步,对方就要退一步。 第63章 好像无论他做什么,都无法靠近对方一点。 “林珩年。” 裴以绥忽然向前一步,跟林珩年的距离拉近一些,叫了他一声。 “嗯?什么?” 林珩年以为对方要跟自己讨论白天的那场舆论,立刻应了一声,歪着头认真看着对方。 “抬脚,让我看一下你脚上的伤势。” 林珩年:“……” 林珩年:“???” 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沉默着抿了抿嘴唇,犹豫着该怎么拒绝对方。 可下一秒,裴以绥等不到林珩年的动作,直接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林珩年在进来舞蹈训练室的时候,为了训练方便,把脚上穿着的运动鞋给脱掉了。 现在他脚上只穿了一双纯棉长筒袜,因为被裴以绥注视着,林珩年迟来的感觉到有些羞耻,包在袜筒中的脚趾忍不住微微蜷缩。 林珩年:“我觉得其实——” 他话还没说完,裴以绥就已经缓缓伸出手,食指和拇指隔着袜子轻轻搭在自己的脚背上。 “什么?” 第52章 警惕后遗 裴以绥像是没听到刚才林珩年在说什么, 左腿屈膝半跪在地上。他垂着眼眸,神情专注地盯着林珩年刚才崴了的那只脚。 林珩年低头看着裴以绥现在的姿势,接下来的话忽然全部都堵在喉咙口, 有些说不出来了。 从他的这个角度,能够看到裴以绥头顶上的发旋, 从这个点向四周铺开的头发像是一把半撑开的雨伞,头顶的灯光一照下来, 发周就倾泻出积攒不住的流光, 像是半透明的水珠子。 让人无端联想到暴雨天。 脚面上的触感若有若无, 林珩年忍不住汗毛竖立, 不动声色打了个寒战。 他抿着唇一言不发。 裴以绥听不到林珩年的回答, 不由得向上仰起头去看林珩年的眼睛。 两个人的姿势造就了极大的身高差,裴以绥去看林珩年的时候需要往后猛仰。 他的眼珠极黑, 中间一点亮色点缀, 显现出一丝可怜巴巴的氛围。 这实在是跟裴以绥平常的表现截然不同,因为自己的脚被人捏在手里,林珩年大脑宕机, 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裴以绥现在的行为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现在要看你的脚有没有事, 可以吗?”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呆愣的表情, 一字一顿重复道。 林珩年不太能应付这种场景, 他大概能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一切事情,无非是一些说不清楚原因的关心。 他对待这一类事情尤其笨拙, 所以更显得无措。 林珩年一直以来躲避别人的靠近习惯了,拒绝的话很轻易就能说出口。长久以来的条件反射让他直接脱口道:“我没事,不用了。” 他边说边将自己的脚从裴以绥手下撤开。 那一瞬间,两个人之间那种让林珩年感到不安的所有异样情绪,终于被距离拉得远远的, 重新蛰伏进内心最深处。 林珩年在说出这句话之后,终于从混沌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眼眸清亮、嗓音却有些哑:“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确实没什么大碍,只是刚才练习的时候没稳住摔了一下,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秋天的傍晚称不上冷,却也凉凉的,林珩年穿着短袖短裤练习了一阵子之后出了点汗,现在被凉气裹挟着一点点冷却。 身体的反应比意识更加诚实,林珩年耐不住嗓子里的痒,忍不住微微张着嘴咳嗽。 他转身从杆子上将自己的外套拿下来穿上,扭头看着裴以绥,犹豫了两秒之后才又说:“我刚才跟你提的事情并不是在客气,那些影响也不是危言耸听。裴以绥,你没必要因为这件事情把自己置于劣势地位,那太不值得了。” 林珩年说着兀自摇了摇头。 “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在网络上发声的?我就不能为点别的吗?”裴以绥原本维持着半跪的姿势久久没有起身,听到林珩年这句话却很意外地挑了挑眉,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拍了拍双手,抖掉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扭头朝林珩年笑了一下,“我觉得挺值的。” “非常值得啊。”他重复道,脸上的表情也不复之前的凝重,像是得到了什么珍贵的允诺。 林珩年疑惑地歪了歪头,不知道裴以绥到底在打什么哑谜。 “所以你是因为关心我、觉得担心才这么说的,对吧?” 趁着林珩年眼含困惑,裴以绥猝不及防调转话头,快速发问,根本不给林珩年思考的机会。 “……啊?” 林珩年因为话题的极速转换,被问得有些发懵,眼睛略微睁大了点,不懂裴以绥究竟是怎么把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 唔……不过,经裴以绥这么一说,他又仔细一想,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他确实担心裴以绥会因为自己的事情而受到牵连,这种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别人受到伤害的行为,林珩年厌恶极了。 于是,林珩年点了点头,“嗯,是这样的。” 裴以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上却没有显露出多少高兴的表情。 他深深看着不远处靠着杆子的林珩年,眼眸中藏着对方察觉不到的情绪。 “你不是要练习巩固舞蹈吗?这个地方让给你了。” 之前林珩年心不在焉,练习舞蹈的效率极其低下,现在心不在焉的对象就站在这里,刚才他也跟对方聊过了,既然这件事情裴以绥另有打算,那他就不再劝阻对方。 但毕竟事情是因自己而起,林珩年在心中私自包揽了对方之后可能产生的一切麻烦。 解决了心中压着的一块大石头,林珩年终于长长舒了口气,连带着跟裴以绥说话时的语调都不比之前冷淡了,透着一股不易察觉的轻快。 裴以绥静静看着对方身上发生的变化,勾唇一笑。 好像前不久在裴大哥电话里说的那些话都不是出自某人之口。 “是我打扰到你的训练了吗?” 他见林珩年话里的意思,是想要现在就离开,状似不经意般问道。 林珩年不做多想,摇了摇头,“不是。” 他说完之后脸上浮现出一股十分懊丧的表情,整个人瞬间蔫了下去。 裴以绥看着心神微微一动,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一只气馁的漂亮小猫,小猫的尾巴无力垂在后面,耳朵耷拉着。 好可怜。 “怎么了?” 裴以绥仗着对方现在心思不在自己身上,颇有些肆无忌惮地看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却是出人意料的善解人意。 “是刚才练习的时候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裴以绥突如其来的关系让林珩年十分不适应,尤其对方说话的语调怪怪的,林珩年猛然回想起裴以绥之前对自己的态度。 不对劲。 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林珩年猛然抬头看着裴以绥,眼眸中满是警惕:“你为什么突然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又想着什么歪点子呢吧?” 裴以绥:“???” 他第一次这么主动地、善解人意地向别人散发出愿意帮忙的信号,却被当事人误会成图谋不轨? 瞧瞧这像话么! “你……”裴以绥因为心境的微妙变化,之前对林珩年各种刻意摆出的态度都不复存在,只剩下轻飘飘一句。 “你真是没救了。” 林珩年:“???” 他的重点还放在刚才隐约透露出的苦恼上面,听到裴以绥说的这句话,自动转化成对他舞蹈技能的嘲笑。 这跟刚才离开的罗舒有什么区别? 不,应该还是有区别的,裴以绥的话更让他郁闷。 没救了……他的舞蹈真就这么差?已经到“没救”这种地步了吗? 果然,刚才的一切都是假象。 林珩年之前想要开口说的话,被裴以绥这句给重新摁了回去。 他现在突然觉得,自己也不是那么想要离开这间训练室了。 -----------------------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妇女节快乐呀~祝大家都开开心心身体健康~ 第53章 堂而皇之 裴以绥在网络上的言论在微博热搜上挂了一天之后, 忙于训练的各小组学员们才勉强吃完这个瓜。 心里的震惊更多了几分。 与此同时,节目组迫于外界的威压,犹犹豫豫将林珩年当初交到他们手里的那份录音完整放了出来。 这一举动气坏了凌薇, 私下里骂节目组不做人,录音没经过他们团队的审核就公开在网络上。 这姑娘别看像个软柿子, 实际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软钉子。 之前林珩年和陆涛的事情,于情于理节目组的做法都不太合适, 让凌薇抓到了把柄。 她最近一直在锲而不舍地磨节目组, 想要让对方同意裴以绥跟林珩年分开。 虽说裴以绥在网络上一改之前的态度坚定站在林珩年这边, 但凌薇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 第64章 仿佛再过一段时间, 事情的走向就要不受控制似的。 然而, 就在节目组松口,想要咬牙答应凌薇的这个要求的时候, 林珩年本人却突然掉了链子。 “什么?!你的意思是, 裴以绥现在是你的老师???”凌薇在电话那头吊着嗓子,原本柔和的声音像是劈了个叉,带着十足的震惊。 “年年啊, 你不会是被那小子给骗了吧!” 林珩年永远都是那么平静, 他略微思索了一下, 回道:“没有吧, 这件事情算起来,还是挺你情我愿的。” 那天晚上, 林珩年在裴以绥嘲讽完自己的舞蹈水平“没救了”之后,他就改了想法,决定在这里待一会,想看看对方的舞蹈水平到底有多高超。 他心里憋着坏水儿,打算站在这里当挑错工, 只要看到对方有一个动作做错,就随时准备嘲讽回去。 这是一只变异了的黑心小猫,躲在门后等着有人路过的时候扑对方个措手不及! 然而,裴以绥还没有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他刚说完林珩年没救了,就见对方眼神放空似的盯着某个地方,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说话太直接了,伤了对方的心。 他突然想起来林珩年说那句话之前,似乎是有什么苦恼的事情压在心里,就差一点就能说出来了。 “那个……” 裴以绥罕见地产生出一股后悔的情绪,他有些尴尬地搔了搔自己鼻头。 为了挽回点什么,他强迫着自己开口道:“我刚才说错了,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我确实是有些想法。” 林珩年原本静静等着裴以绥开练,想要打人个措手不及,猝然听到对方对着自己认错,颇有些错愕。 他心里还想着之后捏对方的短处,闻言心不在焉顺着对方问道:“什么想法?” 裴以绥心里有的想法不能跟林珩年说,其他想法暂时还没编出来,被对方问得说不出话。 他眼睛往旁边瞟了下,看到墙上跟林珩年小组完全不一样的logo之后,灵机一动道:“其实是因为我想换队。” 换队? 下午的时候刚经历过成员调换,林珩年闻言忍不住眉心一蹙。 “为什么?” 裴以绥早在编出理由的时候就已经把后面的所有说辞给想好了,丝毫没有卡壳:“你知道的,我唱功不太好,我们小组的其他几名学员唱功勉强在及格线上,这种组合在演出的时候弊端很多,待在原有的组别里并不能让我们每个人发挥出自己的长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下,观察了一眼林珩年的神色,见对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才悄悄呼了口气,继续说:“同样的,我发现你所在的这个小组中,几名成员的唱功都很好,但貌似他们的舞蹈配合不太行。” 林珩年听裴以绥说到这里,认同地点了点头。 如果不是小组中的其他成员舞蹈也不好的话,他怎么会自己一个人到训练室扒舞。 “所以我想,如果把两个小组的分配稍微调换一下,或许可以弥补一下这其中存在的弊端。”裴以绥说到这里的时候,仿佛自己也被说服了,“这里的每个人参加节目都不是为了给别人做陪衬,抽签并不能作为全部依据,既然小组之间存在着这么大一个bug,就应该及时纠正。” “你说的这些,只是你个人的想法。” 林珩年听完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点头,他眸光转到裴以绥脸上,“或许其他人并不这么认为,距离公演的时间很短,磨合需要时间,这个选择其实是有点冒险的。” “这个你不用担心,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商量过了,换组的人员已经决定好了。” 也算是误打误撞,裴以绥说着说着,竟然把事情扯到了正事上。 想到这里,他不满意地沉着脸。 他现在不想聊正事。 “唔……”林珩年习惯性地抿了抿嘴,这是他思考时不经意间会做出的动作,“所以你是因为想要换组,才在这儿铺垫了这么久?” 裴以绥:“……” 这是重点么。 “……对。”裴以绥打算将错就错,“所以,我刚才问你遇到了什么问题其实是在等价交换。或许我解决了你遇到的难题,你就答应了呢?” 林珩年并不是不懂得变通的人,这场公演不是过家家,如果调整队形真的有用的话,他其实是愿意尝试的。 何况学员们也都跃跃欲试。 “我刚才其实就是在苦恼舞蹈部分的训练。”在听到这是一场交换之后,林珩年终于学会了坦诚。 “我全身肢体都不协调,练习的时候总是不得要领,再加上舞蹈动作确实挺复杂的……” 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顿时有些气馁,“我总是会踩到自己的脚,有时候手还会打到自己的身体。” 他的嗓音原本质地清冷,但却在染上了个人情绪之后变得有些软糯,尤其是在声音放轻的时候。 莫名会让人觉得是在撒娇。 裴以绥听得耳朵麻了一下,而后浑身像是触电一样一寸寸从上到下麻过去。 他不动声色地敛眸看了眼地面,片刻后才舍得抬头看着林珩年脸上的表情,状似平常道:“嗯,这些确实是新手会遇到的问题,我可以教你。没什么大不了的,多练几遍就好了。” “我也觉得。” 林珩年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之后,心里舒服了,应得极为顺畅。 裴以绥怀疑对面就等着自己说这句话呢。 “所以你跟罗舒比的话,哪个人的舞蹈更加厉害?” 就在裴以绥觉得所有事情都已经形成闭环的时候,林珩年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刚才在训练室外面看到的场景再次涌上心头,裴以绥的好心情瞬间冷却。 裴以绥紧紧盯着林珩年的眼睛:“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林珩年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就是觉得,你应该比他厉害吧?” 裴以绥脸上的表情一怔,随即回过神来,眼神坚定道:“当然。” “你情我愿?!” 电话那头的声音将林珩年飘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凌薇闻言瞬间警铃大作,“那小子不会是用什么东西威胁你了吧?” 毕竟过去两年裴以绥一直是作为林珩年黑粉出现在凌薇视野之中的,她心里对裴以绥简直是没有任何好感。 何况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能有三百六十天都活在网络上。 凌薇就没见过哪个人,次次都能在林珩年发布动态的第一时间转发那条微博,除了裴以绥。 而林珩年嘛,这个人只要站在那里就能不自觉吸引到别人的目光,再加上这人心软又善良,指不定对方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她想到这里,当即就拒绝道:“年年!千万不要答应对方的任何请求,对方指不定在哪儿给你挖坑,就等着你傻傻往里跳呢!” 林珩年听凌薇说话的语气十分郑重,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的,于是点了点头,应道:“你说得对,我不会答应对方任何请求的。” 林珩年向来说话算话,凌薇在那边松了口气。她又像母亲叮嘱孩子一样絮絮说了挺多话,才安心挂断电话。 呼,果然这种乖软懵懂又听劝的艺人就像个宝贝疙瘩,让人喜欢得紧,真是随时都担心对方被别人给骗了。 凌薇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 然而,她心中乖软懵懂又听话的宝贝疙瘩一挂断电话,就转身拐进了舞蹈训练室之中。 裴以绥脚点地坐在那根压腿的杆子上,看林珩年收起手机进来,随口道:“打完电话了?” “嗯。”林珩年随手脱掉罩在身上的外套,头顶的白炽灯灯光直直照射下来,衬得他整个人都是亮的,白得发光。 昨天晚上裴以绥现场宣布自己比罗舒舞蹈底子厉害之后,还当场来了段即兴表演,成功唬住了没有任何舞蹈基础的林珩年。 两个人约定好在之后的几天中,每天晚上下训练之后就在舞蹈训练室中加练。当然,裴以绥要作为老师指点。 “那就现在开始吧。”裴以绥看着林珩年脱掉外套走过来,从撑着的杆子上起身。 林珩年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时钟,没抬头,“再等等吧。” 裴以绥不明白林珩年在等什么,再等一会两个人也还是要练习,还不如趁早开始。 “早点开始就能多练一会儿,一首舞蹈的时间也就四分多一点,可以多练几遍。” 林珩年一听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打算点开跟练视频先熟悉一下。 “先不着急。” 裴以绥伸手拦住了林珩年的动作。 “你到底是要练还是不要练?”裴以绥前后矛盾的说辞让林珩年感到疑惑,他抿了抿唇,抬眼看着对方。 裴以绥解释道:“在开始练习舞蹈动作之前,我们先来做一组热身运动和拉伸,避免练习途中发生抽筋。” 第65章 这在经常练舞或者运动的人眼中是极其平常的事情,但林珩年既不是热爱运动的人,也没有上过舞蹈课,所以对于这种热身运动非常陌生。 “怎么做?” 裴以绥四下环顾,走到那根杆子旁边拍了拍,看着林珩年答道:“先来拉筋。” 林珩年依言走到裴以绥旁边,双眸盯着那条细长的杆子等待裴以绥的指示。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乖巧无比的动作,沉默了一瞬之后才说:“首先先把腿放到上面。” 林珩年象征性地抬了抬脚,而后颇有些无辜地看着裴以绥:“上不去。” 裴以绥又沉默了一瞬,他立马改口道:“那现在就先不做这个。” 他走到训练室中央的空旷地带,扭头看着林珩年,指了指地:“你先趴下。” 林珩年歪了歪头,有些不解。难道练习舞蹈动作之前还要做俯卧撑? 他默默走到裴以绥旁边,手撑地趴在地板上的软垫子上面,整个人横在地上伸得笔直。 下一秒,裴以绥就单膝跪地,左右手各握一条腿,将林珩年整个人慢慢往两边打开。 林珩年久不锻炼,骤然被人掰着腿往两边拉,腿上的筋像是瞬间绷到了极致,扯着疼。 “唔……” 他骤然睁大眼睛,被这突如其来的撕扯疼痛打得发懵。 林珩年无法形容那是什么感受,就像是腿上那根连同上下的筋变成了火药捻子,被人用火一下子给点燃了。 烧得慌。 “你干什么?” 林珩年感受到筋骨疼痛的一瞬间,眼框突然红了,眼中立马蓄满了生理性泪水。 好疼啊。 “我不是解释过了吗,在练习舞蹈之前,要先把筋给拉开,要不然动作幅度太大的话,容易拉伤。” 裴以绥见林珩年的反应有些大,立马放缓了动作,将他的一条腿放开,双手握着另一条腿做青蛙跳的姿势。 林珩年在沉默着适应了一段时间之后,另一条腿也跟着做青蛙跳的动作。 他不太明白这些流程,但既然决定了让裴以绥作为老师指导训练,那就应该遵守约定。 裴以绥见林珩年渐渐适应了这种力度,慢慢试着让对方两条腿绷直往两边打开。 “呃……” 原本弯着的双膝同时绷直,林珩年的“老膝盖老腿”顿时麻了,疼痛酸爽掺杂着越来越深的酥麻感,从双腿攀上腰肩,直冲天灵盖。 “你、你这是在报复我……” 林珩年声音有些发抖,他头低低的垂着,眼中蓄满的泪水“啪嗒”一声滴在光洁的地面上。 裴以绥听见林珩年的话之后动作一顿,帮他做个拉伸就算是在报复他? 那这报复未免也太…… 裴以绥为林珩年说出口的这句话感到好笑,好笑的同时又在隐约间品出一点点可爱的味道。 “嘶——” 裴以绥长时间固定着一个动作不动,林珩年觉得自己腿上的筋要被对方给扯断了。 裴以绥听到声音手下立刻动了起来,帮对方一点点缓解着拉伸的痛。 “我没有报复你,你现在拉伸做得好的话,等会儿做舞蹈动作的时候也会更有力量、更标准。” 裴以绥见林珩年对自己产生误解,想要解释一下。 没想到,林珩年下一秒直接挣脱开了裴以绥的束缚,拖着“残躯”从对方的魔爪下逃离。 他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你骗我。昨天晚上的时候,你也没有做这种拉伸,你还给我展示了高难度舞蹈。” 林珩年:“你怎么就没有抽筋?” 这个问题直指要害,裴以绥整个人瞬间沉默,罕见地答不上来了。 这要怎么解释? 林珩年见裴以绥答不上来,捂着自己受伤的双腿,微微眯着眼睛,审视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来回扫。 “你果然就是在报复我吧?” 裴以绥:“……” 我不是我没有。 林珩年再次伸手看了下腕表上的时间,打定主意不再上对方的当,缓一下直接开始训练。 然而,他刚从地上慢悠悠站起来,背后的人就可怜兮兮的开了口。 “我坦白,我昨天晚上就是为了耍帅。其实我……我在回到宿舍之后腿脚确实抽筋了,但刚才没好意思说。” 林珩年闻言扭头看着半跪在地上的裴以绥。 裴以绥沉默了几秒,仰头睁着狗狗眼又补充:“真的很疼。” 林珩年站在原地静静看了对方一段时间,不知道相信没有。 刚才腿上被拉扯到的地方正在逐渐恢复,虽然过去的时间很短暂,但林珩年现在只剩下丝丝拉拉的疼了。 他转了转身,稍微背对着裴以绥站立,窗外的夜色衬得林珩年的眼睛很亮,像是夜间出行的小猫,散发着幽光。 这位坏心眼小猫现在脑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小点子。 林珩年眸光闪了闪,唇边勾起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缓缓转身,歪头看着裴以绥,“那我现在也帮你拉伸一下吧。”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的目光一凝。 林珩年现在的眼神有些熟悉,他甚至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精光。 这人心里憋着坏呢。 裴以绥知道自己现在只能有一个选择,于是无比痛快地答应了对方。 林珩年顿时觉得自己浑身都不疼了,甚至还有点热热的。 想到这里,他嗓子里一痒,又忍不住咳了几声。 他重新回到了那张软垫前,加大力度将之前裴以绥在他身上实施的所有行为都换给了对方。 甚至悄悄加大了力度。 起初裴以绥是没有感觉的。但拉伸这个东西,越到后面就越酸爽,而林珩年又有意让裴以绥叫出声,于是到最后的时候,裴以绥几乎是劈了个横叉。 “啊,你轻点轻点。” “嘶,疼疼疼疼疼。” “对不起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我的骨骼要碎掉了……” “哥哥,我错了,别再来了。” 裴以绥求饶求得毫无尊严可言,声音都变了调,像是被欺负了。 站在门口的同队学员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彼此看了一眼,都觉得自己没睡醒。 互相给了对方一巴掌。 第54章 认知冲击 这几个学员站在门口有一段时间了。 在昨天傍晚的时候, 林珩年小队的成员统一收到了学员换队的消息。 信息里林珩年向其他队员解释的原因是有学员向他申请换队,但并没有具体透露是哪一位学员。 这种事情就算不明说,其他人也会在成员交换的时候知道具体人员。 事实上, 林珩年所在的小队学员们早就察觉到有人心不在焉了,只是在换队的时候更加确定了那个人是谁。 林珩年那一队作为交换的学员是个留着黄色卷发的男生, 队里的人都戏称他“小卷毛”。 小卷毛虽然外表长相呆萌,但为人实在是不怎么样。 打从加入林珩年组之后, 这人就明里暗里想要拉拢人进行抱团行为, 只不过每次附和他的人只有一两个, 他提的次数多了, 别人也就厌倦了, 平时只有陆柯仝跟他走的近。 但这卷毛根本不是个省油的灯,为了在镜头面前展现自己, 不惜通过贬低其他成员不擅长的领域来突显自己的能力, 前不久还造成了一名无辜学员在训练中受伤,不得不无奈退出。 昨天大家一经过抽签分完小组,小卷毛立马就小声发出了不满的抗议。 抗议的原因无非是自己擅长唱歌, 而他们这个六人小分队里正好不缺唱歌唱得好的。 这让他心里很不平衡, 也失去了在镜头面前开屏的机会。 自从陆柯仝跟着罗舒走了之后, 这小卷毛就也动了换队的心思, 明里暗里在其他五名学员面前阴阳怪气,惹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所以, 这次换队其实也还挺好的。 就是不知道对方跟裴以绥说了什么,竟然让他同意了对方换队的请求。 想到这里,这几个人不约而同看了眼被林珩年压制住的裴以绥。 他们是接到林珩年群发的训练消息才赶过来的。 没想到第一眼竟然看到了这么刺激的场景。 昨天晚上裴以绥提出的建议很让林珩年心动,既然能有个免费的舞蹈老师指导训练,那就不能白白浪费掉这个机会。 于是, 他在训练之前把小队的其他人都叫了过来。 几个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趴在地上的裴以绥听到清脆的啪声之后立马收住了嘴里发出的声音,眼神锐利地扫视过几个人。 他的视线在几个男生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之后,猛然意识到现在自己的姿势是什么样,被扯得发疼发麻的身体瞬间一僵。 裴以绥佯装镇定地扭头看了看林珩年,边从地上起身边问门边堆着的几个人:“你们怎么来了?” 第66章 按照平时,这少爷看到其他学员之后只会沉默着点点头,现在却破天荒的找起了话头。 看来心里确实挺尴尬的。 回忆起刚才自己发出的声音,裴以绥更尴尬了,不由得心虚的咳嗽了两声假装清嗓子。 其他四名学员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到,然后将目光锁定在林珩年身上。 林珩年报复完人之后,心情很好,瞬间觉得自己身上一点也不疼了。他拍了拍双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声音和缓地回答了裴以绥的问题:“是我让他们来的。” 他说完之后看了眼门口的四名学员,示意大家都进来之后,才将目光放在裴以绥身上。 这么好的教学机会,林珩年决定从裴以绥身上薅个大的。 教他一个也是教,教一群还是教,当然是教一群更划算一点。 他身上的疼痛还没完全下去,腿上的筋跳着疼。想到这里,林珩年眼神更坚定了一点。 “我记得,我昨天晚上说的好像是只指导你一个人吧。”裴以绥听到林珩年的解释,心里原本的计划落空,又被这么多人目睹自己的社死场景,说出口的话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 他压低声音道:“你怎么给我领过来一群人?” 林珩年闻言颇有些惊讶的抬头,仔细观察着裴以绥脸上的表情。 怎么回事儿?生气了? 他这事情做得确实不厚道,因为昨天看裴以绥炫技觉得对方很厉害,只想着让其他成员也见识一下,说不定能从中学习一点技巧,竟然忘了考虑当事人的感受。 “你……” 林珩年话顿了一下,刚想开口说如果裴以绥不愿意的话,他可以带着这几个学员去其他练习室找个新的位置,裴以绥却先他一步开口了。 “他们刚才来的路上肯定听到我声音了,啊……这简直就是灾难级别的现场啊。” 他的声音颇有些自暴自弃,“林珩年,这都怪你啊,我都求饶了你怎么还掰着我的腿不放,他们都听到了,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真的太尬尴了。” 林珩年整个人一愣。 这人在意的点还真是…… 看着裴以绥背着其他学员悄悄露出的懊丧表情,林珩年忍不住笑了。 “你也太敏感了,只是普通的拉伸而已,这话不是你刚才说过的吗?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反而还这么在意呢?” 他万万没想到裴以绥在意的点竟然是这个,拍了拍对方肩膀,安慰了两句。 “没关系,他们不会笑话你的。” “你先把自己眼里快要溢出来的笑收一收可信度会高一点。” 裴以绥木着脸控诉对方。 何况他在意的是其他人笑话自己吗?他在意的明明是位置问题好吧。 唉算了,说了林珩年这个木头也不会明白。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有吗?他笑了吗? ……还真是。 这个发现令林珩年感到困惑。 四个队友见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在说悄悄话,心里像是装了一台弹幕机,脑海中不停飘过“哦草”。 不是吧,你们两个前段时间不还掐架呢吗?怎么现在又变成相亲相爱冒粉红泡泡了啊。 可最让这四个人难受的还不是这个。 回想起刚才在门口听到的暧昧声音,几个人觉得自己的认知受到了冲击。 “你们说……裴以绥到底是怎么答应做下边那个的?” 第55章 主动邀请 “不是, 你小点声音啊,疯了吧当着当事人的面说这个。” 刚才说话的学员被旁边另一个男生狠狠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之后, 忍不住心虚地往两位当事人那边看了一眼。 自从参加了这个选秀节目组之后,这些学员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们这群人就像是瓜田里的碴一样, 每天下训练回宿舍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躲在被窝里偷偷上网吃瓜。 昨天裴以绥在网络上评论了陆涛的微博之后,节目组的其他学员们就对这件事情异常关注。 明面上还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去看当事人, 私下里在手机软件上把关于这件事情的边边角角全给挖了出来, 逐字分析话里面的含义。 孙筱鱼昨天晚上躲在被窝里吃瓜, 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篇同人文, 主角还是林珩年和裴以绥。 这傻小子对林珩年和裴以绥的印象还停留在当初直播撞破两人争吵的尴尬里, 没想到短短半个月的时间网友们就把同人文给写出来了。 照他之前在网络上了解的信息来看的话,这两个人明明就视同水火的啊。 这群网友磕的是什么邪教cp啊! 还什么alpha、omega的, 又不是解数学和物理题。 孙筱鱼严重怀疑发布文章的博主是两个人的黑粉, 纯纯报复社会,写个同人文还要让主角受伤,脖子都给咬烂了! 他本想点开评论区看看网友们是怎么批判这篇胡编乱造的邪教文章的, 可没想到评论底下一溜人机发言, 表示自己“磕到了”, 后面还缀着一串黄心符号。 孙筱鱼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网友们的脑回路了, 于是把这篇文章分享到了在节目中玩得比较好的几位学员共同建立的群组里,想要让大家来帮他判断一下这篇文章的属性。 可没想到又收获了一群人机发言, 跟评论区的网友们如出一辙。 孙筱鱼不懂,但大为震惊。 你们这明明就是在磕邪教! 在被群里一群磕邪教的给洗脑了一个晚上之后,孙筱鱼逐渐了解了那什么alpha、omega之类的,但他还是接受无能。 虽然他自己无法接受,但被分享过的众学员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短短一天的时间里浏览了不下十篇的邪教cp文,成功成为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个人的cp粉。 刚才开口的这位学员刚在进舞蹈训练室之前看了一篇更加邪教的逆cp文,他反手给了个举报,神清气爽地走到训练室门口,就看到裴以绥被林珩年压着乱叫的场景,没忍住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孙筱鱼:“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 “你们几个既然都磕这么邪门儿的cp了,那为什么会默认林老师就是被动方?” “呃……” “你们几个站在门口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我们林老师不是说要进行舞蹈加练嘛,那就赶快开始吧。” 裴以绥站在原地不知道和林珩年说了些什么,或许是林珩年说了点什么,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人现在一改之前的态度,催促其他四名队员进来训练。 刚才被孙筱鱼问到的其他三个人沉默了几秒,转过头看着孙筱鱼,异口同声道:“我们磕cp的管这个叫‘妻管严’,也就是你们方言所说的耙耳朵。” 孙筱鱼:“……” 四个人怀着截然相反的心情进入训练室,被裴以绥要求先做训练前的热身。 林珩年报了仇之后,也有了点看热闹的心思,站在旁边默默看着有些茫然的四位学员。 这四个人全是刚出道没多久的新人,最大的才二十岁,被公司练了一星期就扔到了节目里,想着搏一搏运气。 所以,筋骨的硬度跟林珩年不相上下。 “我们小组刚好六个人,两两分组,互相帮助做拉伸动作。”裴以绥作了个简单的解释,“跳舞之前一定要拉伸到位,这样才不会受伤。我和林老师会给大家示范动作,你们跟着做就可以。” 林珩年听到这里,忽然出声打断:“我刚才已经做过拉伸了,你可以找他们中的任意一个作为搭档示范。” 他说到最后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转了个话头:“还是这样吧,我和裴以绥帮你们拉伸吧。” 裴以绥闻言一顿,扭过头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林珩年。 几个学员相互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笑了笑,开始偷偷地挤眉弄眼。 然而,一分钟之后,这几个人就笑不出来了。 “我去,我现在不意外之前裴以绥叫得那么惨烈了,幸好现在是晚上,这里没什么人,要不然就我刚才发出的那死动静,能让他们笑一年。” 邪教cp小组成员发出一声由衷的感叹,从地上扶着胯一瘸一拐站了起来。 “刚才错怪裴哥了,嘶……哎不是,孙筱鱼你怎么捂着肚子啊,不舒服吗?” 孙筱鱼搀着另一名邪教cp小组成员从地上起身,甩了甩头发,“不是,刚才听到你叫出来的声音笑的,岔气了。” “沃日,你就不能不提刚才那一茬么!” 四个人拉伸出来之后的状态和林珩年一模一样,甚至比林珩年更严重,像是刚变异的丧失,还没有驯服四肢。 裴以绥看几个人的表现,大致知道了他们各自的水平。 由于要让裴以绥给四个人进行指导,林珩年先让他们完整跳了一遍公演舞蹈。 第67章 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一塌糊涂。 这档选秀节目在观众们眼里像是一个等级严苛的淘汰赛,但里面究竟掺杂了多少水分,只有亲身感受过了才知道。 这几个人一看就是之前的舞蹈课上面没有好好训练,只想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努力一把,竞争意识接近于无。 林珩年在四个人跳的过程中也发现了,他缓缓皱起眉头。 之前他只负责学员们的声乐训练,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去了解到学员们的其他训练情况。 如果是之前还没加入舞台训练的时候,林珩年绝对看不太出来几个人身上存在的问题,但现在他已经能凭借直觉感觉到几个人身上存在着问题。 林珩年能看出来四个人还是有一定舞蹈基础的,只是不像裴以绥那么厉害。 舞蹈基础短时间内确实无法大幅度提升,可几个人身上的问题不止这些硬性条件,还有态度问题。 “我想问你们几位一个问题。” 林珩年垂着眼想了想,抬头扫视过四个人,“之前的训练,你们用了几分努力?”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跳完整支舞蹈,刚才还轻轻松松的表情一瞬间消失,被林珩年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给问住了。 用了几分努力…… 好像除了自己擅长的歌唱领域,其他都十分懈怠。 几个人心里很清楚,虽然他们拿到了参加选秀节目的资格,但最终不过是个陪跑人员,就连公司对他们是否能顺利成团出道也没有太大的期许。 既然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己的结局,那中途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不如在节目中尽职尽责扮演好没实力的绿叶,等着被淘汰之后回公司,至少还有个露脸的机会。 林珩年见四个人沉默不语,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内心其实是非常生气的,这种对自己、对他人不负责任的表现,任由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以为只要沉默就代表着万事大吉的态度,都很难让人不生气。 林珩年看着站在原地低着头的学员们,并没有选择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几个人的行为。 他扭头看了眼站在离他最远处的裴以绥,内心忽然产生了一种类似后悔的情绪。 让裴以绥给其他学员进行指导,或许本来就是一个极其不公平的行为,他好像从一开就在道德绑架裴以绥。 “我发现自己好像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也许在我这里看来有用的勤能补拙,在你们那里可能会成为负担。” 林珩年在心里冷却了一下个人情绪,再次开口时的语气不带温度:“或许,你们并不需要这份帮助。但是我想要向四位明确一下,初次舞台公演的表演形式是团队协作,即使你们想要混一混,也至少要等到个人舞台的时候。” “既然这次的分组把你们聚在了一起,就证明从现在开始,直至初次舞台公演结束,大家就是个利益共同体。而我作为你们的导师,同时作为你们的合作者,认为你们的这种放逐行为不仅损害了自身的利益,同时也损害了同组其他人的利益。” 林珩年话音刚落,四个人就同时向裴以绥的方向望去。 裴以绥原本等在一边专心听林珩年讲话,突然被四个人八只眼睛盯着,忍不住挪了挪位置。 那八只眼睛如影随形。 “啧。”裴以绥见甩不掉这些目光,便慢悠悠开口道:“都看着我干什么啊,我又没惹他。” 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欠欠的,却并不招人厌烦。 四个人只好将求助的目光又挪了回来。 几个人能感觉到林珩年生气了。 林珩年这个人在不熟悉的人眼中,还是挺不近人情的。平静的时候会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错误感官,可一旦稍微显露出一点自己的真实性格,又会让人觉得他整个人像是广袤无垠的冰原,接近时透着寒冷。 他们四个人确实是摆烂摆到一块儿去了,要不然也不会成为好朋友。 但如果这份懒惰影响到了其他人的话,确实会让几个人觉得有压力,谁也不愿意因为自己的缘故去耽误别人。 尤其是在娱乐圈这个追名逐利的声色场里。 刚才磕cp的快乐逐渐被压力所代替,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对了下信息,之后扭头看着林珩年,语气郑重道:“对不起。” 虽然他们并不觉得自己懒惰的行为有什么坏处,但至少在团队协作里面,四个人谁也不想当那个拖后腿的人。 林珩年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四个人心里在想什么,在四个人刚站在门口的时候,他就发现这几个男生心里在想着别的事情。 他虽然不知道那件事情是什么,但看现在这个架势,今天晚上的训练指导已经不可能再进行了。 “我不会强迫你们必须做什么,因为你们的未来属于自己。”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下,而后才继续道:“还有,你们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裴以绥——你们真正的队友,同时也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的竞争者。” 裴以绥听到这里的时候挑了下眉,半真半假抱怨道:“怎么介绍我呢林老师,舞台还没上呢就给我拉仇恨,之后的日子我还怎么过。” 林珩年闻言扭头看着裴以绥,平静的声音里有些疑惑:“依照你的性格,这些仇恨值应该拉满了才对吧?你刚才不还说——” “咳咳咳咳咳咳!” 林珩年关键话才说到一半,裴以绥就立刻用力咳嗽了好几下,止住林珩年想要继续往下说的想法。 “……咳。” 听到裴以绥咳嗽,林珩年觉得自己还没好彻底的咳嗽又要卷土重来了,没忍住压抑着咳了一下。 被裴以绥这么一打岔,林珩年便没有再继续刚才的话,他看着面前的四个男生,“今天就先到这里吧,我想你们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训练上面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顺便想一想我刚才说的话。” 孙筱鱼张了张嘴,还想要跟林珩年说点什么话,却被旁边的三个人搂着脖子强行转了个方向。 邪教cp小组的三人朝林珩年郑重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会好好反思的,之后便拖着孙筱鱼逃离了现场。 林珩年盯着四个人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不是说要让我教他们几个舞蹈动作吗?怎么就这么轻易放他们走了?林老师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见林珩年站在原地不动,裴以绥慢悠悠从远处走过来,隔着一点距离和他一起透过玻璃门看外面的走廊。 听到裴以绥说话的声音,林珩年缓缓眨了眨眼睛,没什么情绪道:“没什么。” “今天晚上让你指导他们舞蹈动作的事情是我欠考虑了,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嗯,我收下了。”裴以绥没去看林珩年,视线依放在外面,说出口的话语气很平静,坦然接受了林珩年的道歉。 这就让林珩年有点意外了。 他有些诧异地扭头看着裴以绥,对方比他略微高点,现在这个距离去看裴以绥双眼的话,需要把脖子仰得很高。 “刚才他们进来的时候你反应那么大,我还以为你会趁机提出一些要求。” 在四个男生站在门口的时候,裴以绥站在他跟前嘀嘀咕咕,问什么如果答应帮这些人指导的话,他能不能答应他一个要求。 林珩年当场就问对方是什么要求。 裴以绥只说暂时没想好。 “说了没想好就是没想好,林老师,我可不是个趁人之危的人啊。” 裴以绥这个时候忽然变得好说话了起来,他将目光从门口收回来,垂眸看着林珩年柔软的黑发。 “虽然他们几个走了,但是我今天不能白来啊。” 林珩年沉默了一瞬:“你想说什么?” “我可以当个好人,帮林老师看看舞蹈动作,怎么样?” 裴以绥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话音里的笑藏不住,带着他独有的声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好像不想再藏住心里的想法了。 林珩年听完之后有些警惕,“这也是需要要求置换的吗?” “不。” 裴以绥摇了摇头,用了个比喻:“这是化合反应,不需要置换。” 林珩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嗯?什么?” “没什么。”裴以绥笑了笑,“就当做是今天晚上林老师为我说话的报酬,是我个人的答谢,可以吗?” 林珩年仔细对比了一下自己和裴以绥的舞蹈功底,最终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可以。” 林珩年刚上手练舞没多久,四肢都很僵硬,在向裴以绥完整展示了自己的练舞进度之后,他罕见地露出了一点羞涩的表情。 “我刚才说他们练习得很差劲,其实自己的水平跟他们不相上下。如果不是节目组强行要求,我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尝试跳舞。” 裴以绥听完之后并没有跟着附和,只是思考了一下,问了对方一个问题:“林老师,你每次唱歌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第68章 林珩年不假思索道:“很放松。” 裴以绥:“那跳舞呢?” 林珩年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开口:“我说不上来,紧张应该是有的,但更多的好像是茫然。” 裴以绥点了点头,“嗯,林老师对自己的评价挺中肯的,我当初刚开始学习舞蹈的时候,也是这种状态,练习了一个月才逐渐适应。”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这么说,心里的焦虑少了一点。 下一秒,他想到了什么,好奇问了对方一句:“你学了几年的舞?” 裴以绥以为对方是不放心自己的舞蹈水准,尽可能准确地向对方提供信息:“大概是十七年零三个月吧,前后误差不到一个月。” 林珩年听完之后,表情木了木,“你现在几岁?” 裴以绥:“二十二。” 他说完之后看了眼林珩年脸上的表情,又谨慎地改口:“差一个月满二十二。” 林珩年闻言冷笑一声,“你三岁多学跳舞,紧张的应该不是跳舞,而是不翼而飞的奶嘴吧。” 裴以绥:“……” ----------------------- 作者有话说:呼,宝宝们,这篇文明天就要入v啦,一路走来实属不易,很感谢大家的支持,明天从24章倒v,v后日更,保底日三,大家多来点评论呐,评论区好冷清呀。年年和一岁的故事还有很长,我会好好完成后面的创作的!鞠躬! 第56章 标记猎物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话说得一哽, 脑子里一时竟然想不出来其他的话去反驳。 “那还不是你主动问我几岁开始学习舞蹈的,我三岁不光吸奶嘴,我还穿纸尿裤呢。要是我三岁遇见你, 肯定把你给唬住拐跑。” 他小声嘀咕了两句,猛然对上林珩年脸上狐疑的表情, 立马错开眼神心虚盯墙。 盯了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他才是老师, 林珩年是学生。 “你那是什么表情, 现在我是老师, 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裴以绥被林珩年小猫似的漂亮圆眼盯得有些恼羞成怒, 开口时的语气恶狠狠的。 “对啊, 那裴老师,我现在要干什么?” 林珩年悠悠收回目光, 语气轻飘飘道。 裴以绥骤然听到对方叫自己“裴老师”, 心跳猛然快了一秒。 这种陌生的称谓不知道拨动了裴以绥心中哪根心弦,清清凉凉的声音钻进耳朵里,意外的好听。 他原本已经做好了对方跟他唱反调的准备了, 没想到林珩年今天竟然会顺着自己。 他在腹中早就打好的反击草稿没了用武之地, 被林珩年一句话轻飘飘带动了情绪。 他忍不住捏了捏耳垂, 试图将钻进去的声音给揉散。 林珩年早就已经摸清了裴以绥的性格, 他知道对方每次只会耍嘴上功夫,索性顺着对方的话接下去。 要不然惹急了这混小子可能又会跟上次一样, 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给堵住。 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他说完话之后,见裴以绥一直沉默着不出声,纳闷地偏头瞟了对方一眼:“想什么呢?裴老师,我的指导还要不要进行了?” 林珩年不清楚裴以绥现在脑子里根本没有训练的事情,还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句调侃的话真的发生过, 现在提起来伤到了大龄男孩的自尊心。 他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想了想伸出左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用太在乎我刚才说的话,我……说话的时候没过脑子,那句话不算数,我现在收回。” 裴以绥原本还在回味那句“裴老师”,听到林珩年要收回说过的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垮了一大半。 从他的这个角度,能够很轻易地俯视对方,裴以绥眼神深了深,以为林珩年刚才在耍自己,“什么意思?” 明明之前那四个人离开的时候,这人脸上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完全就是在向他展现想要自己留下来指导的意图。 现在却突然变卦了。 很难让人不怀疑这只坏心眼的小猫不是在溜自己。 林珩年原本是想要安慰裴以绥,没想到对方理解能力竟然这么差? 还真要他直白一点才行? “嗯……我刚才的意思是……”林珩年的话在嘴里过了一圈,感觉怎么说都很别扭。 他确实没怎么安慰过人,更没有安慰过自尊心这么脆弱的小男生,一时间有点尴尬。 而这个反应却被裴以绥误会成心思被戳破的心虚,说话的口气更加理直气壮了一点:“说不出来了吗?需要我替你解释一下吗?” 毕竟是自己主动要求对方给自己做指导的,林珩年觉得老师的话还是要尊重一下的。 “我的意思是……三岁多的时候吃奶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小孩子……没了奶嘴肯定会着急的,嗯……奶嘴肯定是一件必需品,我其实是想说……” 林珩年说得艰难,说到最后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他挣扎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承认,我确实说不出来……” 他承认,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干这种安慰人的活。 跟人打交道还不如把他关起来写十首歌来得痛快。 裴以绥听林珩年的解释听得眼睛都快直了,什么奶嘴不奶嘴的,这种事情也要拿出来被反复鞭尸吗? 不过这少爷的心情确实比刚才好了一点,他知道自己刚才是误会了林珩年的意思。 见林珩年还在绞尽脑汁重新组织语言,裴以绥眼里逐渐漫上笑意。 这只小猫好像也没那么恶劣。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林老师。” 裴以绥语调轻快地扯开了这个话题,“时间已经不早了,我现在来教你做正确的舞蹈动作吧。” 林珩年眼睁睁看着裴以绥翻脸比翻书还快,顿时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看透过这个人。 心里又忍不住开始怀疑:他刚刚不会是耍我呢吧?故意看我答不上来的窘态。 这两个人针锋相对时间久了,看到对方有异样的第一直觉都是互相在给对方挖坑,以至于两个人之间形成了一种介于陌生与熟悉的微妙氛围。 像是一锅缓缓升温的温水。 林珩年的舞蹈动作一直都很僵硬,裴以绥在旁边看着他做的时候会忍不住上手改正。 节目组给的编舞非常投机取巧,这支舞蹈放在节目组提供的歌曲里面几乎没有一点违和感,但要是给它重新填词再改曲,就会难上许多。 因为舞台概念的原因,这支舞蹈有很多考验柔韧度的动作,甚至在舞台上扮演天使的学员还有吊威亚的戏份。 学员们当初在林珩年加入小组的时候,几乎是一瞬间就一致决定让林珩年扮演天使。 因为天使这个角色是唯一且特殊的,无论落在小组中哪位学员身上,都会引起分歧。 林珩年在裴以绥的口头以及行动指导下,一遍遍纠正动作,但效果始终不尽人意。 “呼。”林珩年在又一次跟完一遍舞蹈之后,累得喘了口气。 因为热的缘故,他脸上的气色看起来比裴以绥见到过的任何一次都要好,凝聚起来的汗珠缓缓从额头滑落,没入长袖衬衫的棉质布料里,没一会儿就把前襟给打湿了。 “事实证明,以我的水平,就算你是个学了小二十年舞蹈的人,也无法拯救我。” 林珩年随口调侃了一句,说完之后抹了把快进眼睛里的汗水。 “也不一定。”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仔细端详片刻,从后面靠近林珩年,解释道:“在我的理解里,这次的舞台表演其实还挺吃状态的,它就像是个大型的舞台剧演出,情感的投入远比运用技巧要融入得顺畅。” 裴以绥的呼吸喷洒在后颈出过汗的地方,凉风微微吹拂,林珩年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心中油然生出一股警惕。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裴以绥的双手缓缓攀上对方的肩颈、腰腹,整个人像是无限生长的藤蔓,开始往林珩年身上黏。 林珩年眼珠缓缓转动了一下,声音比正常时候小了很多,“很不爽。” 他喉结滚动,悄无声息咽了口唾沫。 裴以绥眼睛余光瞥到林珩年垂在身侧的双手逐渐收紧,像是在极力克制。 “我们现在来做一个角色扮演类游戏吧。”裴以绥在林珩年身后缓缓地说:“就跟当初我们两个分析舞台概念的时候一样,你是天使,我是恶魔,怎么样?” 他说着,双手逐渐在林珩年身上收紧。 “为什么?” 林珩年感觉自己有一瞬间的茫然,被人这么近距离接触的时候,他的大脑就像是一台过度使用几近报废的计算机,思考问题的速度直线下滑。 “因为林老师比起恶魔,更适合做天使。” 裴以绥声音非常和缓,语气确实有点像蛊惑人心的恶魔。 “可我们现在并不是在演戏,我需要的只是你对我的舞蹈进行动作上的指导。”林珩年的声音飘得很轻,他沉默了一会才道:“放开我。” 第69章 “不,我这么喜欢你,费尽心思来到你的身边,让你停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开你。” 裴以绥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就是这种轻飘飘的语气,让听到这句话的人恼火。 “这不是喜欢。” 林珩年说不上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但情绪确实是在被裴以绥带着走,仿佛进入了一场踩在云端的梦境。 “这就是喜欢,承认吧,即使我现在禁锢着你的身体,你也还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反抗。看,你多爱我。嗯,你好爱我,我也很爱你。” 裴以绥语气欠欠的,连带着这份笃定的语气都染上了挑逗的气息。 让人生出一股无名怒火。 林珩年脑海中一边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戏,另一边却忍不住循环播放裴以绥说过的话。 “爱人不会这么对待他喜欢的人。”林珩年的语气淡淡的。 裴以绥“嗯”了一声,双手悄无声息带动着林珩年的身体做着不太标准的舞蹈动作。 由于林珩年现在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裴以绥接下来会说什么话上,并没有太在意这个小插曲,所以肢体动作比之前柔软了很多。 “那你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如果你是我,又会怎么对待喜欢的人?” 裴以绥左手扶上林珩年的膝窝,一点点将他的腿绷直,再往上提拉。 其实林珩年的四肢并没有他本人想象的那么僵硬,裴以绥抬着林珩年的腿向上,几乎能做到一个竖叉。 由此可见,之前林珩年根本就没有放松下来过。 林珩年透过训练室的大镜子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但他内心却毫无感触,像是在看电影中的主角,又缓缓垂下眼睛。 “我想不出来,你放开我吧。” 两个人的姿势说不上暧昧,但却让林珩年觉得自己像是被对方盯上的猎物,无论怎么逃避都躲不掉。 裴以绥将手里握着的腿放了下去,林珩年现在的情绪已经代入进舞台中了,他趁机牵引着对方的四肢做了一遍舞蹈。 这支舞蹈在编的过程中分为六个部分,每个人只需要负责自己的那一部分,并且熟悉走位即可。 但裴以绥却能很清楚地回忆起林珩年那一部分的舞蹈动作,并带着对方走位。 林珩年的体重很轻,裴以绥觉得自己怀里带着人的像是个易碎的瓷器,仿佛动作幅度再大一点就能将对方的身体摧毁掉。 他们的动作像是在跳浪漫的华尔兹,但力道却要比华尔兹这种舞蹈要强劲一点,带着隐约的爆发力。 一支舞毕,裴以绥缓缓放开林珩年。 “感觉怎么样?” 林珩年缓缓眨了眨眼睛,从沉浸式中将情绪抽离出来。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实话实说道:“没感觉。”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道:“唔……腿有点酸。看来沉浸式表演还是挺费力气的,裴老师辛苦了。” 裴以绥:“……” 他看着林珩年脸上露出的无辜表情,仿佛中学时期看不懂黑板上解题步骤的偷懒学生。 裴以绥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开口:“你、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感悟?” “别的感悟……” 既然老师在课堂上提出了问题,林珩年觉得自己还是要配合一点回答一下的。 “裴老师真厉害,连我的舞蹈动作都能记住。” 裴以绥:“……” 合着他刚才表现了那么多,这人就只记住了这个?他白演了那么久! 林珩年不觉得自己毫无收获,甚至对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现很满意,朝裴以绥点了点头:“那……裴老师,今天就先到这里了?时间也不早了,早点休息。” 他说完之后,捞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要往外走。 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林珩年转身折返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硬糖,递给裴以绥,笑着对对方说:“今天晚上的报酬。” “谢谢裴老师。” 裴以绥垂眸看着对方手心的小东西,心里想的却是:又是这个彩色糖果。 他接过林珩年手里的水果糖,回了句:“不客气,林老师。” 林珩年见对方接受了自己的道谢,才安心转身离开了训练室。 “都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裴以绥看着林珩年远去的背影,声音轻轻道。 翌日清晨,林珩年起床的时候感觉自己浑身的肌肉都又酸又疼,骨头像是要散架了一样。 运动过后要放松肌肉,但林珩年昨天回宿舍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运动完酝酿出的睡意正浓厚,他不想因为干别的事情把睡意给弄散了,索性直接扑到床上倒头就睡。 后果显而易见。 他躺在床上醒了会儿神,正打算起来,床头的手机铃声却猝不及防响了起来。 林珩年抬手捞过来一看,是薛良深。 自从上次对方来基地谈完新合作的事情之后,两个人好像一直都没有再联系过。 他拇指一点摁了接听。 “喂,珩年,你现在还好吗?前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今天凌晨才看到网络上的消息。” 薛良深说到这里沉默了一瞬,才又接着说:“我看到你那个黑粉的所作所为了,真的是太可恶了!年年,我还是要劝你,离你那个黑粉远一点。这种背后搞事情的小人,沾上了就很难再摆脱了。” 林珩年无法理解薛良深的气愤,听了对方的话之后狠狠皱了皱眉头。 “如果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可以去节目组的微博里查看,而不是在不了解事情真相的时候去诋毁。” “还有,裴以绥不是你口中的小人。” 第57章 别有用心 薛良深闻言话音戛然而止, 他在电话那头的表情有一丝愕然。 “珩年你……”他没想到自己站在林珩年的立场上替他打抱不平,却被对方冠上一个诋毁的罪名。 “我不是这个意思。”隔了一会儿,薛良深在电话那边低低叹了口气, 语重心长道:“你那个黑粉早就已经在网络上出了名,要说诋毁, 那个人诋毁你、黑你黑得还不够多吗?珩年你就是心思太过单纯,别被对方的表面行为给骗了。” 他不等林珩年再次开口, 又快速打补丁:“我知道, 你可能会觉得我看人的心思有点阴暗, 但你不能否认, 他在网络上的行为确实把你架到了舆论最深处。” 薛良深觉得裴以绥的做法完全就是在借着林珩年的流量往上爬, 还可以为自己营销出一种正义的形象。 再加上学选秀节目官博的声明,更是加深了裴以绥在网友们眼中的正面印象。 这一波操作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 背后肯定有对方的营销团队在推波助澜, 从林珩年身上狠狠吸了一大口血。 “这些你可能想不到,不过没关系。”薛良深说到这里笑了笑,“我想到也是一样的, 你的道德水准高并不代表别人的道德水准也高, 总之我说的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毕竟, 你是我的好朋友。” 林珩年听完之后, 从床上起来。站在薛良深的角度,这么想好像确实更有道理。 如果林珩年前天晚上没有跟裴以绥沟通过的话, 薛良深今天说的话确实会让他心里多想。 “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林珩年单手拿着手机,食指和拇指架在鼻梁上捏了捏。 昨天晚上就算他趁着睡意正浓立刻上床睡了觉,今天早上起床的时候也依旧感到疲倦。 事实证明,运动并不会让他的睡眠质量变得好一点。 他不想跟薛良深解释太多这件事情中的细节,只是再次否定了对方心中的猜想:“我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 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这件事情,你不用太担心网络上的舆论。就算是之前,网络上关于我的声音也不少,我早就不在意了。” 真正说起来的话,他对这件事情关注的点其实跟别人不太一样。他不关心事情的结果是什么,也不关心过程会怎么样。 当初他强硬地让节目组给出交代,只是想让这件事情在他自己心中画上一个句号。这样的话,他就不会再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想这件事情。 “嗯,我知道。”薛良深开玩笑道:“你一直都是这样,对外界的事物不太在意,有时候连我都想象不出来,究竟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你的内心起波澜。”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很期待的。”他补充道。 林珩年站在宿舍卧室的窗前,看着外面缓缓往上升起的太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ok,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就是想看看你这边有没有问题,既然你自己都说不在意了,我想大概是没问题。” 薛良深安静等了一会,见林珩年不再说话,便主动提议挂电话。 林珩年似乎是没想到对方打电话过来只是为了说这个,还在等着薛良深后面的话。 “你打电话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跟我谈音乐方面的合作吗?” 第70章 林珩年和薛良深之间的联络其实并不多,但他自己平时跟所有人的联络都很少,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而对方每次联系他都是在讨论关于音乐方面的问题,以至于第一次听到纯聊天的电话,林珩年还以为是对方有什么顾忌不好开口,于是主动问了一下。 薛良深微微一愣,对于林珩年这种单刀直入的语气很是无奈。 “珩年,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通电话怎么可能次次都是谈合作。这次没有合作,我说了,我是看到了网络上的舆论,担心你而已。” 林珩年闻言眼眸微动,里面盛着的水光在窄薄光线下一闪一闪的。 他将放在远处的光线收回来,没什么情绪地回对面:“是我误会了,抱歉。” 薛良深跟林珩年接触的这两年,早就习惯了对方的说话方式,也习惯了对方这种淡漠的态度,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又跟对方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车轱辘话之后,才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的大落地窗被擦得反光,从上面能清晰印出屋内的人影。 薛良深坐在宽大的办公椅里,将手中刚刚挂断通话的手机扔在桌面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站着的中年男人。 “怎么样?林珩年的态度是不是跟我说的一样?”对面的中年人脸上勾出一丝笑,“我早就说了,他根本就什么都不在乎。” 薛良深稳稳坐在那里,低着头思索片刻,再次抬头的时候,脸上带着礼貌疏离的笑容:“不,他好像还是在乎的,你说的不对。” “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看不透他这个人。”中年男人见说服不了薛良深,看他的眼神像看傻子一样,“你真是无可救药了,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容易就站在你面前。” 薛良深一只手的食指在桌面上点了点,“那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中年男人见薛良深是这个态度,有些不甘心地问道:“我们两个人真的没可能合作?” 薛良深伸手指了指外面:“您请回吧。” “哼。”中年男人嗤了一声,气急败坏地冲了出去。 …… 林珩年挂断电话之后,进洗手间洗漱完毕,打算出门。 经薛良深电话的提醒,他出门之前还特地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网络上的最新舆论动态。 娱乐圈的消息其实更新迭代的很快,就算一个瓜能够做到轰动全球的地步,也依旧架不住大家爱吃瓜的心。 旧瓜什么时候都没有新瓜香。 林珩年登上微博打开热搜的时候,挂在上面的爆条已经换了好几拨,他和陆涛以及蓝映的那件事情好像已经过去了。 经过两天的沉淀,已经没有多少网友在讨论这件事情了。 就算是有,也翻不起什么波浪。 不过这中间肯定少不了各方工作室的努力。 林珩年看完之后放下了心,打开宿舍的门准备去录制现场。 门一打开,林珩年就和隔壁刚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罗舒正打着哈欠想要关门,睁眼的瞬间看到对面的林珩年,美丽的心情瞬间糟糕了起来。 “怎么遇见他了呀。”他低声嘀咕了一句。 因为前天晚上的乌龙误会,罗舒昨天一整天都在郁闷,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林珩年没感到尴尬,他有些意外地看了看自己的房门,又看了看对方的房门。 导师宿舍楼很大,之前他住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见隔壁房间的门打开过,就以为那是个杂物间,这一层只住了他一个人。 他有些好奇对方是什么时候住进来的。 “你盯着我干什么?”罗舒见林珩年站在门口不走,因为对方终于觉得前天晚上的行为不妥,要向自己道歉。 “是不是认识到自己之前对我的态度很无礼,想要对我道歉。” 罗舒这个人,永远都不会觉得自己做过的行为有什么错误的地方,如果有,那也是对方的错。 林珩年原本还想开口问一句,听了这话直接无视掉对方的存在,转身走了。 “……无视我?”罗舒一连两次在同一个人身上吃瘪,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从宿舍楼出来之后,林珩年径直走到了声乐训练室。距离初次舞台公演已经没剩下几天了,所以最近节目组给学员和导师分配的任务是整体训练。 各个小组初次磨合,有顺的也有不顺的。 林珩年所在的小队两种情况都不算,他们就没有磨合过。 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小组内其他四名学员今天到的很早,裴以绥次之。 几个人郑重向裴以绥道了歉,经过一晚上的思考,四个人终于决定努力一把,积极向裴以绥取经。 裴以绥现在的心情很微妙,昨天晚上跟林珩年一起训练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但一想起对方的态度,他就有些咬牙切齿。 昨天晚上的训练,他不是没有私心。那些借着舞蹈说出口的话,不仅是情景演绎的一部分,同时也是他的剖白。 他原本想要试探一下林珩年对自己的态度,可没想到对方因为训练脑子直接宕机了,到最后什么也没看出来。 木头!简直就是一块冷冰冰的木头! 组内其他学员在根据自己传授的经验驯服四肢,裴以绥看时间还早,想要拿出手机上他的微博大号看一眼。 然而,还没等他把手机从口袋里边掏出来,外面就响起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现在才早上七点半,林珩年小组的学员有一半都还没来,外面的声音很容易就引起了训练室内学员的注意。 “你别哭,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你的问题!走,不用怕,我们跟他当面对峙!” 邪教cp小组成员改邪归正的时间有点短,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是有八卦了,一边练着舞蹈,一边支着耳朵偷听。 裴以绥听到声音之后,也将目光短暂地放在门口,想要看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下一秒,就从外面进来了六个人。 刚才嚷嚷的那名学员目光在训练室转了一圈,锁定在裴以绥身上。 “裴以绥,你也欺人太甚了吧。” 这人身后还拉着另一个男生,好像是在哭。 邪教cp小组的三人忍不住斜着眼偷偷看。 下一秒,三人同时一哽。 艹…… 这不是内小卷毛嘛…… 第58章 自证陷阱(二合一) 小卷毛站在刚才喊话裴以绥的那名学员后面, 双手想要去拽对方,又犹犹豫豫,脸上浮现出纠结的表情。 后面跟着的另外四名学员见小卷毛的表现, 顿时觉得对方是在害怕,忍不住在后面为他加油打气道: “于林, 你别害怕,我们都在这里。” “你勇敢一点, 站出来让大家都知道对方的真面目。” “你难道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人随意调换吗?你不是说, 成为一名idol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小卷毛于林被新队友安慰着, 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却也并没有说话。 “你害怕什么?这件事情又不是你的问题, 你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说出来让大家评评理。”站在于林前面的那名学员眼神微微向后一瞥, 阴阳怪气道:“要不然这档节目要成为某人的一言堂了。” 裴以绥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含沙射影, 眼神略过对方看了眼他身后的于林。 于林在裴以绥的目光看过来的瞬间微低下头,错开了对方的视线,依旧没有开口说话。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啊, 别卖关子了, 快要到训练时间了, 有什么事情趁着现在说清楚, 说不定是一场误会呢。” 练习室中其他学员听得云里雾里的,有人忍不住开口为双方当和事佬。 当然, 更多的人单纯想吃个瓜,沉默着站在自己的位置冷眼旁观着这场闹剧。 “哼,这件事情当然要问裴以绥了,他之前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敢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 于林前面的那名学员闻言看着裴以绥, 眼神中带着不屑,像是笃定对方不敢回应。 “有什么事情直接说,搞得这么神神秘秘藏着掖着的,我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能让你们这么咬我。” 裴以绥根本不在乎对方的态度,于林刚才的表现明显有点奇怪,他又不是瞎子。 “别到最后雷声大雨点小,自己打了自己的脸。”他说着笑了笑。 那名学员翻了个白眼,伸手从后面把于林推上前,“哼,你别装得这么无辜。于林,你是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你来向大家解释。” 于林本来躲在最后面,骤然被推了出来,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 他像是还没有组织好语言,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什么有用信息。 “于林,我们来之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吗?你现在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昨天你在我们面前哭诉时说的东西全部都是假的吗?” 第71章 见小卷毛不说话,站在他身后的几名队友顿时有些不满,压低声音问对方。 于林在这档节目中玩得好的人,除了之前被换走的陆柯仝,就是现在这个小队中的另外五个人。 不过也只是相对较好。 这五个人当初跟裴以绥分到一起的时候,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不满,毕竟这人的性格过于张扬,谁都不想被对方抢过自己的风头。 在得知于林被换到他们队的时候,这几个人是开心的,但于林却对他们说,自己是被别人强迫换到他们组的。 也就是所谓的内幕。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五个人的好奇大过关心,他们迫不及待地问于林对方是谁,得知这个人竟然是裴以绥。 于林的回答让几个人心思一动,当即表示要替于林讨个公道。 于林当时也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他当时只是想要向几个人吐槽一下,用自己编造的谎言来拉近一下彼此的关系,没想到这几个人反应竟然这么大。 于林听到队友的话之后心里有些慌乱,但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事情的走向已经不是他自己说了算的。 队友们都在眼巴巴的看着他,于林只好张嘴开口。 “前天中午下训练的时候,裴以绥主动过来找我,说想要跟我换一下小队。他觉得自己在原队的时候……一直被队友压一头。”于林说到这里有点紧张,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他当时把我堵在墙角,想要让我答应跟他换队,可我觉得待在原先的队伍也挺好,就……没有答应。然后,他就威胁我说、说如果不答应的话就要暗中给我使绊子。我当时很慌张,知道自己没有背景根本就反抗不了,就只能答应。” 于林磕磕绊绊说完,忍不住向裴以绥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对上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睛之时,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马低下头去。 他心中还是心存侥幸,这件事情他当时是私下跟裴以绥聊的,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就算是对方现在否认,别人也根本分不出他们两个人的话谁真谁假。 于林头低了会儿,又抬头看着自己的队友,在看到几个人脸上满意的表情之后,心中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在训练室的其他学员们在听到于林说了什么之后,都忍不住皱眉,只有原先跟于林一队的孙筱鱼和邪教cp小组成员听完之后没有反应。 于林什么尿性这四个人当初看得一清二楚,这人早就想跑了,说什么别人威胁的,也就骗骗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 “大家听到了吗?”于林那位替他出头的队友扬着下巴,颇有些得意地看着裴以绥,“裴以绥,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其实于林说的换队理由,还是让他内心颇为膨胀的。裴以绥是因为顾忌自己的实力才提出换队的,这就说明,对方害怕自己,这让他在面对裴以绥的时候自信了很多。 裴以绥静静听完于林的陈述,反问道:“你说我威胁你跟我换组,有什么证据吗?空口白话,这难道不是污蔑吗?” 于林闻言微微一愣。他原本还以为裴以绥会极力否认,没想到对方居然反客为主。 站在于林旁边的队友听了裴以绥的话之后,缓缓皱起眉头。 他们哪有什么证据,事情都是从于林口中得知的。看于林支支吾吾的状态,当时一定也没想到保留证据。 “裴以绥,你不要混淆视听,于林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你现在不但不承认自己的错误,甚至还想扰乱大家的思维。” 又是那名学员,似乎所有需要输出的地方,都是由这个人代替于林发言。 “不相关的人现在就不要开口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叫于林。” 磕邪教cp的三个男生见对方拿不出证据,心里已经知道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忍不住刺了对方一句。 “你们说什么!”那人被反驳,说话的口气忍不住尖酸了点,“哦……我知道了,该不会当初裴以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你们也在旁边出谋划策了吧。” “你说话这么难听,来之前去厕所吃饱了吧。”孙筱鱼被邪教三人组捅了捅腰,有些无语地开口,加入了三人的队伍。 “你——”对方还想再说什么,旁边的于林却开了口:“我没有什么证据,当时是突发状况,我根本就没想起来留证据,撒谎对我没什么好处。” 他认为现在的局面无解,两个人现在都没什么证据,事情的过程究竟是什么样根本没人知道,充其量是让在场的人心里有所猜测,但最终无法印证。 “那这么说就是没有证据。”裴以绥点了点头,他看着于林,“你当初求我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于林被裴以绥看着,忍不住回想起了当时的事情经过。 在他心里,这件事情根本就用不上“求”,这只是两个人之间的等价交换,裴以绥去了林珩年小队,一点都不吃亏。 在一个只擅长唱歌的小队里,裴以绥的舞蹈特长才能更加完美的展示出来。同样,在现在的这个小队,他的声乐特长也会更加突出。 这是双赢。 当时恰好是一场舞蹈训练课结束,于林又一次在排练过程中失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都这么努力了,却还是比不上别人。 当时于林现在所在队的其他五名学员恰好从他身边路过,见到于林动起来时略显笨拙的舞蹈动作,忍不住哈哈大笑。 “于林,你是在逗我们的吧,怎么好好的舞蹈动作到了你这里能做得这么丑啊。” “这些动作难道不是有手就会,你是不是故意这样的啊?” “你要好好努力呀,如果第一轮就被淘汰了的话,那还真是可惜呢。” “于林你这个是低配版霹雳舞吧,动作一卡一卡的,太生硬了。” 于林被几个人笑话,也没有生气,只是佯装羡慕地恭维道:“我的舞蹈水平就是很烂啊,不像你们几个,练得这么好,我什么时候也能做得像你们那么顺畅就好了。” 几个人闻言心情愉悦,也假兮兮夸了于林一句:“多练习几遍就好了,我们也很羡慕你歌唱得好听,要是你现在来我们队,vocal水平一定碾压我们几个加起来的所有。” 这人说的时候是无意,但于林却隐隐有些心动。 如果他现在换到这几个人的队里的话,是不是能更大限度的发挥自己的特长? 毕竟这几个人的唱歌水平烂得跟他的舞蹈水平有的一拼。 他不想承认,其实自己想换队的根本原因是想要把几个人刚才的嘲笑还回去。 他还挺记仇的。 所以,于林才会在那次训练之后拦住了裴以绥。 他之前根本没跟裴以绥搭过话,只知道对方不好说话,于是那天中午站在对方面前的时候,他的语气出奇的好。 甚至到现在他也没有意识到,当初他的语气中含着乞求,带着一丝讨好的意味。 “你想跟我换队?”裴以绥看着面前有些陌生的人。 事实上,来参加节目的所有学员他都不太熟悉。 “对。”于林看着对方,试图从对方的利益出发:“听说你的声乐训练不太好,你们小组内其他学员的水平跟你一样,都不太好。这样的组合,就算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应该也不可能磨合得好。” 他很清楚,其他五个人都是心高气傲的性格,裴以绥也不遑多让,这样六个人在一起,训练的时候一定是矛盾不断。 “这不是理由,所有小组都是这么磨合过来的。何况,这对留下来的队友不公平。” 裴以绥跟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并不认同对方的言论。 “算我求你了,好吗?”于林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我已经跟小组里的其他几名队友沟通过了,他们并不觉得这不公平。相反,他们可能还会因为队里走了一个拖油瓶而高兴。” “你认为自己是拖油瓶吗?”裴以绥见于林这么说自己,忍不住挑了挑眉,“可我不认为自己是拖油瓶,即使我在现在这个小队,也能够想办法发挥自己的特长。” 于林当然不认为自己是拖油瓶,他只是在裴以绥面前这么说。 甚至,他内心深处觉得另外五名队友才是拖油瓶,为什么会跟他的技能重合,阻碍自己的发挥。 “我不是这个意思。”于林闻言笑了笑,“我只是觉得,一个队伍里,每个人都应该各司其职,只是现在我们两个人所在的队伍都出现了同样的困境。如果我们两个交换一下,不仅能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特长,还能帮到队友,你觉得呢?” “我记得林珩年导师训练的时候跟我说过,一个队伍最好的状态其实是互补。”他补充道。 裴以绥对这件事情很明显不是太支持,于林见对方一直兴致缺缺,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有说到对方心坎上,也就对换队的事情没抱太大的希望。 第72章 可没想到下一秒,裴以绥竟然开口问他:“这件事情你跟队友商量过了吗?他们都同意?” 于林有些意外对方态度的转变,隔了一会才道:“当然。” “那你现在的诉求是什么?想要重新换回原来的队伍?”裴以绥嘴角挂着笑问对方。 于林原本正在走神,听了对方的话之后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摇了摇头。 他不想要再回到原来的队伍,他一点都不想。 刚才还在极力帮于林说话的队友,在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也忍不住闭了嘴。 他们可不是这个意思,这几个人就是想下一下裴以绥的威风,想要看对方当众吃瘪时的模样。 “那我非常好奇,你们这么大张旗鼓来找我麻烦的原因是什么?”裴以绥从头到尾都很平静,甚至语气都没有变过。 可他接下来一句话的口气却陡然一变,声音凉飕飕的,“是想要通过造谣别人来获得满足感吗?在你们眼中,别人都是傻子吗?耍人很好玩吗?” 裴以绥的话音刚落,在场的其他学员们立刻将目光锁定在六个人身上,眼神中带着探究。 “我们没有!”那几个人猛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跟着对方的节奏走了。原本的理直气壮和气势汹汹,现在全部消失,只剩下急于解释的心。 “我、我们只是听说朋友被欺负了,想替对方讨回公道而已。”其中一个人说着拉了拉于林的袖子,“于林,你说句话啊,事情的经过不是你告诉我们的吗?裴以绥在污蔑我们,他说的不对,你跟大家解释一下。” 于林比对方淡定,听了对方的请求之后,果然开口向大家解释:“我的队友也只是看到我被欺负了,想要帮我,其实不管在哪个队里,我都可以接受的。这件事情我确实没有证据——” “等一下——” 于林的解释忽然被人打断,站在边上的孙筱鱼终于看不下去对方的一系列谎话,掏出手机翻了翻,“你不是早就想脱离我们了吗?之前阴阳怪气我们的话,我可都还没删呢。” “我艹!你什么时候录的音,我们怎么不知道?!”另外三个人见孙筱鱼准备充分,都惊掉了下巴,“你还是我们几个认识的孙筱鱼吗?这都能去当间谍了吧。” 裴以绥也有点意外,他扭头看了看孙筱鱼,“舞蹈动作都记不清,难为你还记得留证据。” 没被点到名字的磕邪教cp三人闻言低头憋着笑,肩膀抖了抖,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孙筱鱼:“……” 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我们的老师,我就不敢对你做什么。 于林原本还算淡定的表情,在看到孙筱鱼拿出手机之后,变得恐慌了起来。 他张嘴想要反驳点什么,又不确定对方手里到底捏着自己的哪些把柄,一时间竟然有些顾忌。 “你当初跟我说,技能相同的人在一起,只会越练越差。”裴以绥跟孙筱鱼说完之后,又扭头看着于林,“我信了,所以才同意跟你换队,你现在却这么诋毁我。” “于林,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孙筱鱼看着于林,表情严肃,其他三名队友的表情同样严肃。 他们四个人早就知道当初是于林跟裴以绥说了什么,对方才同意换的队,但没想到于林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 “于林,是这样吗?” 不光前队友质问,就连刚才还在为他打抱不平的现队友,听了这话也忍不住开始质问于林。 “我没什么好辩解的。”于林看着一瞬间指向自己的矛头,放弃了挣扎,“我说的难道不对吗?在原来的队伍里,我能有什么出头的日子,本来就已经够挤了,还要再加个导师。谁不知道,林珩年导师是歌手,唱歌水准很高,我还怎么竞争?这本来就……太不公平了。” 林珩年站在门口,看着学员对自己的指控,沉默不语。 ----------------------- 作者有话说:快要月底了,大家有白白的营养液嘛(搓手手) 第59章 双份退回 训练室中的学员们被于林的一系列言论给吸引住了注意力, 并没有人注意到林珩年的到来。 而话题中心,于林知道这些人迟早都要从孙筱鱼的证据中知道事情的真相,还不如现在在这里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来。 他平静地扭头看着旁边生气的队友, “我说的话难道不对吗?几个长处和短处都差不多的人在一起,根本就没有办法把队伍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况且, 你们当初不是也说,希望我过来你们的队伍吗?你们不是也跟我说自己早就看不惯裴以绥了吗?” “你胡说!”队友们见其他人看热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顿时有点慌乱。 说到底, 他们只不过是想来挫挫裴以绥的锐气, 好满足自己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奇怪虚荣心而已, 并不想引火上身。 “你们五个人难道就一点都没怀疑过我说的话吗?你们敢说自己今天拉着我过来, 没有一点私心吗?我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你们根本就没把我当真朋友。” 于林回想着自己之前被五个人嘲笑的场景, 觉得说出口的话可真让他舒畅啊。 队友们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于林, 眼中带着浮于表面的痛惜:“原来你就是这么看我们的,可不管你今天怎么说,我们之前都是有把你当做朋友的。也是我们的不对, 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你对我们有这么多怨言, 如果当初你及时跟我们沟通, 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于林听完没说什么, 只是牵起嘴角笑了笑。 他扭头看着动来动去看热闹的学员们,反问这些人:“虽然我刚才那么说你们有的人会觉得不可思议, 甚至会觉得我内心阴暗,但在场的诸位敢说自己心里就没有哪一刻产生过嫌弃自己队友的心思吗?我们是过来拼出道位的,不是来表演相亲相爱一家人的。” 学员们被于林挑出来的问题问得猝不及防,一时间没有人回答他的这个问题。 这些隐形竞争一旦被摆在明面上挑开了说,会让人在尴尬的同时猛然意识到, 他们这么努力地搞好团队合作,最终也只是为了更好地在赛场上进行角逐。 这种微妙的心境,很难不让人跟着认同对方的观点。 “不啊,只有队友嫌弃我的份儿,于林你当初在我们队伍里的时候,不就是嫌弃我的那一个吗?到现在裴老师加入我们,我也还是被嫌弃。当然,这个问题不怪裴老师,主要怪我不思进取。” 邪教cp成员听到于林的逆天发言之后,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对方脸皮厚。在看到整件事情的节奏被对方带偏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反驳了对方。 “可是你不一样,你当初一味地贬低我抬高自己,用开玩笑的形式暗戳戳说我跳舞烂,说我唱歌跑调,明里暗里挤兑我们几个。我也不傻啊,怎么可能不明白你没把我当成真正的队友?” “你说你觉得林珩年导师的声乐水平太高了不公平,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呢?你根本就没自己心中想的那么坦诚,你问这个问题不过是想获得别人的认同感,好让自己做过的事情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罢了。” 于林看他的前队友毫不知耻地详细讲述自己被别人嫌弃的经过,同时又踩了自己一脚,不知道对方究竟是真蠢还是假精明。 “我觉得,即使有一天我们会在赛场上成为对手,也不耽误我们私下里成为朋友。” 在邪教cp成员发言完毕之后,站在他们旁边的孙筱鱼也出声反驳对方。 他虽然手里捏着对方的证据,但并没有落井下石当着众人的面播放。孙筱鱼皱眉看着对方,“其实你的想法太极端了,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在最开始的时候,有想过让你站中心位的。” 那个时候虽然他们觉得小卷毛的行为有诸多不妥,但看着对方刻苦训练的身影,觉得不能因为自己的摆烂耽误到对方,于是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笨拙地商量着要把最突出的位置让出来给对方。 而在这之前,他们早就已经通过抽签的方式确定了中心位人选是孙筱鱼。 于林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一丝愕然,他似乎没想到自己心中不屑一顾的愚蠢队友,会在私下里为了自己让利。 “还有,林珩年老师不应该成为你心中阴暗想法的受害者。且不说这个规矩是节目组制定的,就算是林珩年老师主动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也并不会影响到你的成绩,因为他是来帮助我们的。” 孙筱鱼开口时的语气带着笃定,莫名给了人一种信服力。 于林终于沉默不语,周围却开始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林珩年站在门口看到这里,觉得现在这个场景,自己似乎不太适合出现在现场。这件事情本来就是学员们之前的恩怨,他并不打算插手。 想到这里,他打算去外面再转一圈。 然而,还没等他把脚挪开,熟悉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第73章 “于林,和你们五个,造谣我打压同伴,同时于林还当着训练室这么多伙伴的面去诋毁我们共同的老师,你们六位,不打算当着在场人的面,给我和林老师,诚恳道个歉吗?” 裴以绥虽然处于漩涡中心,但整个事件中他并没有过多发表自己的观点,全程几乎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完了这一场闹剧。 他像是一场庭审中的法官,在最后时刻一锤定音,给这件事情定了性。 只是所有人都觉得,这个惩罚实在是有点“雷声大雨点小”了。 所有人都忍不住设想,如果自己是裴以绥,一定不会让这六个人这么轻易就从这件事情中脱身。 而于林的五个队友在听到裴以绥只是要求自己给他道歉的时候,眼睛中闪过一丝殷切。 不过是上下嘴皮子动一下,又不会有什么实际损失,总好过把事情闹到节目组,吃亏的还是自己。 于林业意识到了这一点。 其实如果不是这五个人硬拽着他过来,他本来可以不用变得这么屈辱。 他忍不住再次将目光放在了裴以绥身上。 老实说,他也不相信,以对方这么张扬的性格,居然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他其实……跟别人口中传的不太一样。 然而,对方的目光根本就没分给他一点。 裴以绥的脖子扭了九十度朝着另一个方向看去,好像根本就不在意现场状况。 于林跟着对方的视线望过去,恰好看到了半条腿已经迈出去的林珩年。 他的目光一顿,有一种上课说老师坏话被当场抓包的尴尬。 如果说还有谁是对这件事情稍微了解那么一点的,应该就是林珩年了。 他在昨天换组之前就已经单独找过于林进行谈话,明确了对方想要换队的想法,还顺便说了几句鼓励对方的话。 于林不知道林珩年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他只希望对方不要在这个时候再往他心口捅上一刀就行。 其他人原本就时刻关注着双方的动向,在发觉两个人目光偏移的时候也纷纷扭头看向门口。 像是一群抻着脖子的大白鹅,好奇地睁着一双小豆豆眼,让人无法忽视。 林珩年:“……” 他一脸淡定地收回自己已经迈出去的那只脚,若无其事地扫过所有人,从嘴里蹦出一个字:“早。” 学员们配合地也回了个“早”,随后就一直将自己的目光放在林珩年身上,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林珩年当然知道他们在期待什么,但自己并不想处理,他现在全身还有点酸疼,至少在这个时刻,他有些庆幸自己只是个声乐导师,而不是舞蹈导师。 “对不起。” 一阵沉默中,于林看着林珩年的背影,率先开了口。 他知道,如果今天这件事情处理得不好的话,这次初舞台很可能就是自己在节目中的最后一场表演。 以这样的方式落幕,他会非常不甘心的。 于林一开口,跟他同队的另外五名队友也顺势向裴以绥道歉。 林珩年本来想糊弄过去,听到声音之后缓缓转身,所有人都在盯着他。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点什么。 “不好意思,不接受。” 裴以绥掐准时机,抢在林珩年之前开口。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原本蠢蠢欲动,想要借着这个机会顺势给林珩年和裴以绥道个歉的邪教cp小组成员和孙筱鱼到了嘴边的话,在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再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 时间过得很快,林珩年小组的效率非常高,那首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原创词曲,在经过反复的打磨、磨合、调整细节、融合之后,在舞台公演的前一天已经被学员们完美地驾驭,只等着上台检验成果了。 自从那天于林的事情过去之后,林珩年小组学员之间的氛围好像比之前更好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那天裴以绥开口拒绝了六个人的道歉之后,现场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尤其是于林和他的五名队友,在道歉之后觉得自己被耍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好在现场有会活跃气氛的,他们见裴以绥和林珩年的态度,就知道这件事情不会再有结果,秉承着和事佬精神打着哈哈把这件事情给揭了过去。 只不过在那之后,鲜少有人跟于林小队的人打交道了。 舞台公演前一天,节目组为学员们安排了排练。由于每个小组分的小队加起来有点多,所以排练是按批次进行,没有轮到的小队继续训练。 林珩年所在的小队是最后一批进行排练的,所以六个人找了个角落抓紧时间排练。 磕邪教cp小组成员和孙筱鱼找了个机会跟林珩年和裴以绥郑重道了个歉,之后小队的排练非常顺利。 经过裴以绥的指导,这支小队的水平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许多。 在充分交流之后,其他五个人决定让林珩年出演天使一角。 陆柯仝在经过六个人的时候,忍不住想要停下来看看对方的实力究竟怎么样。 然而,却在看到林珩年身上的装扮之时,整个人身形一顿。 第60章 隐形嫉妒 由于昨天进行的第一次彩排导师和学员们已经踩过点了, 大致熟悉了明天演出的流程,所以今天的彩排节目组要求所有人都需要带全妆、穿舞台演出服。 林珩年是天使,所以节目组为他提供的演出服是纯白色, 仿古的上衣布料少得可怜,穿在他身上有一种与世隔绝的神圣感, 外面还罩了一层网状丝纱,能够看到若隐若现的皮肤。 长短不一的衣摆垂在小腿周围, 随着现场流动的空气来回摆动, 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触碰。 因为舞台表演的时候需要光脚, 所以林珩年现在脚上只穿了一双款式简单的拖鞋, 脚腕上套着节目组专门提供的锁链道具, 链条拖在地上。 彩排之前他被化妆师小姐姐摁在凳子上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从眼周一直到整个额头, 都贴上了亮晶晶的小水晶装饰, 在灯光下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像是戴了一张半脸面罩,吸引着人一探究竟。 陆柯仝就是被对方的这一整套服饰和妆容吸引住了目光,他站在离林珩年不远的背光暗区, 上下打量着对方身上的每一丝细节。 林珩年正在跟小队的其他学员低声讨论着什么, 陆柯仝只能看到几个人脸上的表情时而严肃, 时而舒展。 几个人动作间, 林珩年不经意转了转身,露出另外半边脸, 陆柯仝惊讶地发现对方唇边挂着一抹红色。 那是化妆师把口红抹在指腹上,又稍微用力地从林珩年嘴角擦过时留下来的痕迹。 这个点睛之笔恰好呼应了本次的舞台概念,让人眼前一亮。 陆柯仝这次也是小队中的天使,他身上穿着的服装跟林珩年的有点相似,但细节设计上却相差很多。 化妆师跟造型师并不是一味地化流水线妆容、给学员们搭配一样的衣服, 而是根据每位学员的个人特点,在大体方向一致的情况下尽可能增添个人特色。 所以,尽管大家都是表演同样的内容,却并不会让人产生在重复同一件事情的审美疲劳。 陆柯仝看着林珩年,忽然开始怀疑了,化妆师是否做到了公平公正,为什么他现在觉得自己的妆容没有林珩年精致,也没有林珩年惊艳。 当初化妆师提出在他嘴角抹口红的时候,被他皱眉拒绝了,他现在忽然又反悔了,想要那一抹红了…… 他的队友因为紧张,都跑到厕所交流感情去了,只留下他在这里。由于时间还很充裕,他索性就站在这个阴暗的小角落观察着不远处的一举一动。 因为之前于林在训练室闹出的动静传到了其他小组,陆柯仝私下里偷偷调查过,林珩年的舞蹈功力比之唱功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很好奇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这个小队的训练成果究竟会是什么样。 直到现在,他的内心依旧摆脱不掉自己过去是一名网红的自卑感,总是试图从各个角度找出别人身上不如自己的地方,来证明自己是一直在进步的,从而说服心中源源不断产生的惶恐。 而另一边,林珩年站在五名学员面前,灯光打在他的白色衣服上,使得他整个人周身都笼罩着一层光雾。 确实很像一名天使。 其实在最开始,林珩年是拒绝出演天使的,他认为自己身上没有哪个特质是符合这个角色的,他其实更喜欢出演恶魔。 更何况,每个队伍只有一名天使,这是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更应该由学员来出演这个角色。 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小队,都不会出现这种所有人都不愿意出演这个角色的情况。 除了林珩年自己穿着白色服装,其他五个人身上都穿着风格各异的红黑演出服,妆容偏暗黑系,站在光线弱的地方像一群鬼魅。 第74章 林珩年面对五个人站着,眼神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他面容冷肃,说出口的话却带着纳闷:“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你们五个人脑门上为什么都画着奇怪的符号?我记得之前在化妆室化完妆的时候各位脸上还没这么花。” 五个人脑门上现在都画着相似的黑色符合,一大片几乎占据了整个额头。林珩年倒是没觉得丑,只是有些奇怪。 尤其是裴以绥,额头画的符号最为繁复,配上他今天的整个妆容,很像电视剧中演的巫祝。 跟带有西方元素的恶魔还是不太一样。 裴以绥站在原地抱着臂,听完之后向林珩年解释道:“哦,这个是我们几个人为明天的初舞台新加的一种元素,当时在化妆室里看到化妆师往你上脸贴了一点亮晶晶的东西,就觉得自己脸上也应该加点什么,刚好跟你的这个设计呼应。” “嗯对。”孙筱鱼点了点头,也向林珩年解释:“这个不是一般的符号,听说是一种有特殊指代意义的纹身,好像是叫什么yinw……唔——” 孙筱鱼还在想之前其他三人跟他说的那个词叫什么,就被旁边人慌慌张张给捂了嘴。 邪教小组成员像是害怕孙筱鱼说出什么,捂住对方嘴的同时扭头看着开始怀疑的裴以绥:“他瞎说的!” 三个人说完之后后背瞬间出了一层冷汗,开玩笑,当初他们三个可是坑蒙拐骗全使上了,才让裴以绥画上了这个符号,只是为了满足一下自己磕cp的心而已。 再者,这个符号跟这个主题明明就完美契合好吗?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解释,再去审视五个人额头上的符号之时,确实觉得也还不错。 如果是为了舞台设计,林珩年没什么异议。 他点了点头,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下午两点,节目组给我们安排的排练时间是下午三点半,我们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去练习。” 林珩年说完之后看着五个人:“大家尽可能地找出自己的短板反复练习,明天是你们的初舞台,也是第一轮淘汰赛,能否在这个舞台上留下来全凭自己,加油。” 五个人点了点头。 林珩年说完之后六个人摆好队形播放音乐,被改编过的曲子从手机中传出,在嘈杂的彩排现场显得很微不足道。 裴以绥这些天为其他五个人补课的效果在此刻显现了出来,他们的舞蹈动作单个拆开看并不是很出彩,但却出奇地合拍,每个人的动作都有所不同,走位却配合得很好。 林珩年之前一直以为自己的肢体很僵硬,甚至于做一些稍微复杂点的动作就会显得很笨拙。 然而现在他跟着音乐节拍舞动起来的时候,动作明显比之前流畅了很多,甚至可以称得上灵动。 “红与黑”的概念注定了林珩年在演绎的时候会被角色本身赋予神圣和凄惨的光环,而他本人的特质恰好无限接近于这两种。 尽管他自己不承认,小队内其他人都认为,林珩年就是天使这个角色的最佳人选,换个人可能都做不出来他的这种神态和动作。 随着音乐的推进,林珩年逐渐从站着变为跪着,到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脚腕上的铁链发出“哗哗”的声音。 裴以绥边唱边跳,逐渐缩短与林珩年之间的距离,直到两个人还隔着一臂距离的时候,他缓缓伸出手,脸上露出偏执的表情,手指缓缓拂过对方的脸颊。 随后其他四名恶魔也依次拂过天使的脸颊,都被天使愤怒拍掉。 陆柯仝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完林珩年小队的完整表演,神色渐渐变得凝重。 他虽然不想承认,但林珩年刚才的表演确实有小小惊艳到他,让他眼前一亮。 尽管节目组规定导师的表演不计入得分,但陆柯仝仍旧在心里为对方打了个分数。 他不明白自己一个学员,跟导师有什么可比较的,然而内心却控制不住地去想更多。 或许是因为当初在选曲的时候对方纵容了裴以绥的言论,驳了自己的面子,他直到现在仍旧对林珩年的不作为耿耿于怀。 “如果林珩年在明天的公演舞台上这么出彩的话,是不是就会分走观众们对我的目光?” 陆柯仝轻轻问了自己一句,而后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现场。 林珩年在跟裴以绥他们连续训练了一个小时之后,终于暂停了训练开始进行休息。 虽然现在是十月份,但他身上还是出了很多汗,用纸巾擦都擦不干净。 “你们先休息,我去下洗手间。” 在尝试了三次用纸巾擦汗之后,林珩年终于把自己身上搞得沾染上了许多白纸碎屑,混合着黏腻的汗水,弄不掉。 队员们点了点头,裴以绥看着对方的背影,忍不住开口:“别去得时间太长,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要到我们排练了。” 林珩年“嗯”了一声,转身穿过后台去了洗手间。 这里的布局都大同小异,林珩年走到厕所用凉水冲了把脸,又慢慢往自己脖子上撩着水,去冲上面沾着的碎纸屑。 忽然,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声,而后开始振动起来。 林珩年察觉到后,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指尖沾染的水珠,掏出手里瞟了一眼。 是凌薇。 “喂,小薇。” “年年,没在录制吗?怎么接得这么快?” “现在是休息时间。” “这样啊。年年你现在身边有其他人吗?” 林珩年下意识抬头往四周看了看,“没有。”他说完之后顿了顿,垂着眼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嗯……”凌薇在那边扭捏了一下,犹犹豫豫道:“也不算是什么事情吧,但我觉得这件事情应该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珩年:“嗯,你说。” “就是……今天上午的时候,林哥给我打了个电话,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 作者有话说:邪教cp小组成员:好不容易骗他画了这个,他不知道这个是什么,嘿嘿。 裴以绥:哼,不好意思,我还真知道,不过我喜欢。 作者:嘿嘿,我也稀饭~只有年年被蒙在鼓里~不过他很快就会知道了。(话说你们能看出来的吧 最近写得有点卡,我争取每次多更一点qaq 第61章 暗流汹涌 “不过你放心, 我没给他。”凌薇见对面沉默了,立马补了句。 她当初几乎是什么都不懂,对于林珩年和经纪人之间的恩怨纠葛完全不了解, 只以为林珩年是正常的合同到期解约。 直到今天经纪人给她打了这通电话,她才反应过来对方被拉黑了。 林哥全名叫林诟, 凌薇当初其实是没有林诟联系方式的。 林诟在经纪人当中的名气不小,当初凌薇被招聘过来主要负责林珩年的生活问题, 跟经纪人交流并不多, 于是三人拉了个群, 主要问题都在群里讨论。 她大学时学的专业是主攻经纪人方向的, 但迫于就业环境才来应聘助理, 刚入职那段时间她总跟朋友戏称自己是保姆。 凌薇万万没想到林诟第一次跟她进行私人联系,竟然是想让她帮忙搭线联系一下林珩年。 “他跟你说了什么?” 隔了会儿, 林珩年才再次开口问道。 林珩年对于当初在音乐颁奖典礼那天发生的事情一直有所怀疑, 他当时因为感冒发烧,对于那天的事情一直模模糊糊,和林诟之间相处的细节中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但有一点在事情发生之后他更加确认了, 当初林诟给自己喝的感冒药其实是安眠药。 他自己因为睡眠问题, 一直有在吃这类药物, 平时会对经手的所有药都更加敏感一点。 那段时间他家里的药没有了, 去找医生开药,恰逢跟前公司扯皮, 搞得他心力交瘁,休息不好导致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那种状态跟他在音乐典礼那天非常相似。 医生照常跟他说了很多话,才在最后给他重新开了一点安眠药。 为了防止林珩年对药物产生耐药性,医生特意给他换了一种全新的药,药物持续时间只有短短的四个小时。 医生见他现在的状态不太好, 建议他在诊室的休息间睡一觉再走,林珩年记得当时自己直接拆开了包装完好的药物,倒了一粒在手心。 那一瞬间的感觉让他特别熟悉,他抿着嘴盯着手心里小药丸,想起了出事那天的事情。 当天回去之后,林珩年就找人调查了林诟那天的行动轨迹,辗转证实对方当天确实在小诊所中买过安眠药。 而安眠药的牌子,恰好是现在他手中的这款。 自从跟前公司解约之后,林珩年就再也没有跟林诟联系过,也就没有机会当面去质问对方。 凌薇见林珩年问自己,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形,缓缓开口:“他倒是没问我别的,先是旁敲侧击问我你现在有没有找到经纪人,经纪人是谁,又跟我说他这段时间换了微信,之前列表里所有人的联系方式都弄丢了,想让我把你的联系方式推给他。” 第75章 凌薇说到这里的时候撇撇嘴,这么俗套且拙劣的谎言,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林诟既然连她的联系方式都能找到,又怎么可能找不到林珩年的,极有可能是被对方拉黑了联系方式。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逐渐反应过来,或许对方根本就不是想要从自己这里拿到林珩年的联系方式,只是把自己当做了两个人之间信息传递的工具人。 因为就算林诟从她这里拿到了林珩年的联系方式,只要林珩年不想配合,随时都能再次把对方拉黑。 “嘶……”凌薇莫名其妙踩了对方给她设下的圈套,心里有点不爽,“他还真是不顾念旧情啊,谁都能利用!” 林珩年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他“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抬手看了看时间。 已经三点十分了,他得赶快回去现场了。 “这件事情我会看着办的,如果对方再次联系你的话,你可以直接无视掉对方的请求,或者你觉得不耐烦的话,也可以选择置之不理。” 他说完之后刚要抬手摁断电话,那边的凌薇急急忙忙又问了句:“年年,你会考虑让对方重新做回你的经纪人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着点小心翼翼,即使隔着网线,林珩年也能听出对方内心的纠结。 “不会。”林珩年直接否认道:“我不会跟他再有任何工作和生活上的往来,以前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凌薇悄悄松了口气,“嗯”了一声,“那你好好工作,有什么事情随时联系。” “我知道。” 挂断电话,林珩年转身正欲离开,忽然从厕所隔间里出来一个人,马马虎虎地往洗手池这边走,差点跟他撞上。 “哎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人见自己差点撞到人,头还没抬起来就开始道歉,他双手合十在身前上下拜了拜,才终于舍得抬起头,脸上堆着公式化笑容。 在抬头看到对面的林珩年之后,男人脸上缓缓露出了惊讶和欣喜的表情:“是你啊林珩年老师,好巧,还记得我吗?” 林珩年听到对方跟自己搭话,眼神在眼前的男人身上快速掠过。对方身上穿着一套整齐的藏蓝色西装,头发向后背梳着,上面打着发蜡。 或许是抹得太多的缘故,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有些油。 林珩年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片刻,对男人没什么印象,“不好意思。” 男人见林珩年不记得自己,低头笑了笑,摆摆手道:“也是,像林老师这样的红人,怎么可能会记得两三年前参加节目时候遇到的人。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他像是在替林珩年解围,可说话的语气却让人觉得不适,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几分真心。 林珩年确实不记得对方是谁,也无意叙这种旧,他朝对方点了点头,“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他说完之后,从旁边绕过对方,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哦对了,林老师,这次我在这档选秀节目中担任主持人,和上次一样。”男人像是没听到林珩年的话一样,转了个身拦住对方。 林珩年看着横在自己身前的手,眼珠转了转看着旁边的男人,等着对方继续往下说。 “你还记得我们上次录制节目吗?”男人见林珩年的脸冷着,不甚在意地咧嘴笑了笑:“当时跟你一起搭档的那位嘉宾,偷偷录了音,导致现场该让观众知道的、不该让观众知道的事情,全部都泄露了出去。” 男人说到这里,林珩年有印象了,眼前人的脸和记忆中模糊不清的主持人渐渐重合。 林珩年有点诧异,“是你。” 男人见林珩年终于想起了自己,笑着点了点头,“当时现场录音泄露这件事情让我困扰了好久,没想到只是开玩笑说的话竟然让网友们误解了,我还真是惶恐啊。” 林珩年听到这里,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说起来,这个事情我还要向林珩年老师道歉,我当时受节目组的委托,在现场cue了一下你跟那名选手,我不知道你竟然对这种话题这么敏感,连开玩笑都要当真。” 男人说着语气里带上了无奈,仿佛林珩年当时的反应是在无理取闹,而他这个老大哥只能委曲求全。 “你错了。” 林珩年听着对方阴阳怪气的语调,觉得自己能跟对方碰上并不是偶然。 他转了转身,看着对方道:“有分寸的人不会拿选手的前途开玩笑,而没有分寸的人什么时候都很冒昧,比如现在。” “我们只是一起录了一次节目,并没有熟悉到可以在洗手间寒暄的地步,如果你是想为当时做出的冒昧行为向我道歉,可以,我接受。”林珩年的语调稍微有点冷,即使是在回击对方也给人一种淡然的错觉。 男人当初就是被林珩年这种什么都不在乎的语调给刺到了,他没想到以当时自己在主持人界的名声,对方竟然会一点面子都不给,话说得那么难听,让他如此难堪。 自从那个网红在网络上将现场录音公开之后,他的行为受到了多方网友们的谴责,以至于之后一两年的时间他都没接到什么大的活动,生活过得非常不如意。 直到这档选秀综艺的工作人员找到自己,才让他停滞的事业有了新的转机。 “林珩年老师还真是清高啊,直到现在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男人见林珩年对自己态度发生了转变,干脆卸下伪装,语气变得阴沉了许多。 “哦对了,我还没告诉林珩年老师,其实这次我除了担任节目的主持人之外,还是咱们的幕后工作人员。说起来,我还要为之前错发的那条信息道歉,让你白跑了一趟,怪不好意思的。” 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丝毫没有歉意,反而显得很愉快,默默观察着林珩年接下来的反应。 “原来是你。” 林珩年终于把整件事情给串了起来。 当时他是最后一个到基地的导师,第一天就接到节目组的通知说要开会,没找到会议室却被裴以绥给堵在门口。 那时候,他差一点就迟到了,却没想到只是一场恶意的报复。 虽然没什么实质性伤害,却让林珩年感到恶心。 “嗯,是我。明天的舞台表演,我们还要一起录制呢。” 男人见林珩年的表情更冷了一点,终于觉得今天从厕所走出来拦住林珩年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么有趣的事情,怎么能把当事人蒙在鼓里呢? “其实我今天站在这里,是想要问一问林珩年老师,当年在现场你那么对我,今天有没有后悔?” 男人说着脸上浮现出愤恨的表情:“你害得我被网友们讨伐,害得我工作全部泡汤,如今我站在你面前,你后悔了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 林珩年看着眼前表情逐渐癫狂的男人,反而放松了一点,“这件事情是你自己的问题,跟我无关,就算时光倒流事件重演,我也依然会在那种情形下做出同样的选择。” “你!” 男人觉得林珩年平静的表情让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成了一场笑话,他狠狠点了点头,“好、好啊,我果然不该期待你会向我道歉。” 男人看着林珩年脸上精致的妆容,忽然笑了笑,“你应该就是靠着这张脸吃饭的吧,这世界上的傻子女人可真多,竟然愿意为了你的脸花那么多钱。” “你在说什么?” 林珩年在男人说话的时候表情一直没变过,完全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转而变得愤怒。 男人看着林珩年终于对他说的话有所反应,颇为得意地笑了笑,“怎么?生气啦?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呸,长得跟个娘炮似的,脸上抹那么白,也就骗骗现在的小姑娘!” 林珩年听完,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笑了笑:“你找死吗?” ----------------------- 作者有话说:油腻男说的不对,我们姑娘们都可好了~ 第62章 混合双打 林珩年虽然在笑, 但笑意之下的冷意藏不住地往外冒。 他几乎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说过重话,但在听到男人满不在乎的调笑语气之后,内心深处仿佛藏着一根不见光的火柴, 在此刻被点燃,火气自下而上蔓延至大脑。 两种完全相反的特质融合在一个人身上, 给人一种陌生的气质。 林珩年不介意对方怎么诋毁自己,他不在乎, 但他确实会很在乎任何人对自己粉丝的定义和评价。 无论那些评价是好是坏、褒奖或是贬损、有意还是无意。 更何况, 眼前的男人心中那股恶意几乎已经实质化。 林珩年真的很生气。 他看着男人, 再次重复道:“你找死吗?” 男人原本正看着林珩年脸上的火气嘴里不停输出, 试图让对方的怒意更甚, 但在真切听到对方说出口的四个字时,猛然意识到了两个人身份的差距。 第76章 他胆子根本不大, 只会虚张声势, 刚才只是上了头,脑子里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戳到对方的痛点,完全没考虑过自己现在的形势。 如果是之前他还会说以自己在圈子里的资历, 就算是林珩年也不敢动自己。可是现在, 他有些拿不准对方接下来会有什么动作。 男人面色僵了僵, 但又不愿意在这个关头露怯, 哼了一声道:“怎么?我说得有什么不对吗?你应该很得意吧,有这么多美女围着你一个人转。” 想到这里, 他眼睛转了转,说出口的话满含恶意:“只是可惜了,他们眼中的偶像,私下里却要靠包养关系维持表面的风光,晚上说不准怎么浪——” 砰——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 眼前迅速闪现出黑影,下一秒拳头就贴着脸砸了过来,骨头与肉撞击发出极其沉闷的动静。 林珩年在拳头砸到男人脸上的时候,明显感受到了一股与他对抗的外力,紧接着,他就听到眼前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 林珩年懵了一秒钟。 什么情况? 被拳头砸中的男人,骤然收到两份殴打,两边的脸颊被两股外力砸得肉都挤到了一起,疼得乱叫,想要咧嘴,却又一点都动不了。 这种滑稽的姿势让他呼吸都有点艰难,像是一条胖头鱼。 他感觉自己嘴里包了一口血,血腥气在嘴里蔓延,甚至牙齿都隐隐有点松动。 林珩年抬头看着对面站着的人,缓缓将手放了下来。 “你他妈的——” 脸上裹挟着的外力骤然消失,男人刚要开口骂人,又一拳落在了脸上。 那颗原本就有点松动的牙齿在暴力之下终于脱落下来,混着血水被人吐出来。 男人看着从自己嘴里调出来的牙齿,不敢相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紧接着鼻子涌出一股热意,鲜红的血液从鼻腔顺了下来。 “裴以绥!” 林珩年在看到站在他对面的男生第二次挥出拳头的时候,眼神里浮现出一丝慌乱。 他立刻上前想要阻止对方的动作,但还是慢了一步,对方的拳头已经下去了。 林珩年抓着裴以绥还想砸下去的右手,语气里难得掺杂了点不属于平时冷淡的情绪,说出口的话带着咬牙切齿:“你在干什么?!” 他的力气没有裴以绥大,只能用双手钳制住对方的一只手。林珩年能感受到自己手下的那只胳膊微微颤抖着,带着属于身体主人的怒意。 “你是不是疯了!” 他心中带着的还是刚才男人在他面前挑衅时的情绪,在目睹了裴以绥出现后的一系列行为之后,大脑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林珩年想不通裴以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竟然还动了手,他突然觉得自己比刚才还要生气。 “我很清醒。” 被旁边的人阻止,裴以绥扭过头看着对方,一脸认真地回答。 他说完之后又看着两个人跟前一脸狼狈的男人,平静的表情之下带着之前林珩年从未见过的冷。 “我现在要是不清醒的话,他可能不会这么完好地站在这里。” “我还要夸你手下留情吗?” 林珩年被裴以绥这不知所谓的态度给气到了,这件事情原本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恩怨,但要是再把裴以绥给牵扯进来,他不确定眼前的男人是否会进行报复。 林珩年看着男人弯腰缓了缓,手里攥着自己的大牙,捂着流血的鼻子,再次抬头的时候眼神里藏着阴鸷。 “真没想到大明星这么受欢迎,竟然还有帮手?” 男人哈哈笑了两声,之后或许反应过来脸疼,笑声戛然而止的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两个人合伙欺负我一个没名没姓的老实人,你们说,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的话,外界会怎么看?”他能忍住脸上的疼痛,却忍受不了心中的屈辱,原本还有点犹豫,现在却开始不管不顾了。 “这件事情就算是传出去,别人也说不了什么,你刚才说的话我都有录音留证,不知道到时候是你的损失更大一点,还是我的损失更大一点。” 林珩年在面对裴以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毫不掩饰的生气,但开始跟眼前的男人说话就又变回了之前冷冰冰的样子。 这件事情原本没这么复杂,林珩年刚才教训裴以绥做事情太冲动,但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行事一向不按娱乐圈大事化小的态度,平常工作和生活中很少有东西能让他内心产生波动,所以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的性格很好。 但只有林珩年自己知道,他其实也没那么讲理。 如果刚才裴以绥没有出现的话,他可能也是会跟刚才一样,揍对方一拳。 “你现在是在威胁我?”在录音这件事情上栽过一次,男人几乎对录音这两个字产生了ptsd,听到这两个字的一瞬间心里立马紧张起来。 “你有什么可威胁的?就凭你对我做过的那些事情,我根本不需要说什么,你大可以出去乱说,但是后果要自己承担。” 林珩年觉得跟对方交流好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眼前的中年男人似乎只听自己想听的,其余都自动略过。 他最怕的就是这种自恃聪明的人,林珩年永远猜不透这种人的脑回路,也不知道对方下一步究竟会做出什么令人匪夷所思的愚蠢举动。 所以,还是威胁来得省事。 “你跟他废什么话,他可能是还想再挨一拳。” 裴以绥见男人是这种态度,心中刚压下去的怒火又翻腾上来,甩了甩左手,眼神微沉,做出即将挥拳的进攻姿态。 男人刚才挨了顿打,现在看到裴以绥的动作,条件反射抱头蹲在地上,借用身体掩住自己的整张脸。 “看来也没那么硬气。”裴以绥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的反应,点了点头收回自己的手,淡淡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刚才说自己要干什么?” 裴以绥低头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舞台服装垂坠下来流苏装饰,说出口的话里带着漫不经心。 不听内容,还以为对方是在问“今天吃了什么”这种没有营养的场面话。 林珩年总觉得裴以绥现在不对劲,但他又不知道对方是在发什么疯,只好冷着脸道:“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先出去等着,待会我们一起回去。” “你来处理……”裴以绥低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点了点头,“好啊。” 他抬头看着裴以绥笑了笑,“那林老师跟我说说,你打算怎么处理?是想等对方把谣言传得满天飞的时候,淡淡来一句‘我根本不在意’,还是说林老师真想跟对方谈什么条件?” 林珩年听着裴以绥的话,忍不住皱了皱眉:“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跟对方谈条件了?我还没问你呢,你出现在这里干什么?别跟我说你是要上厕所,我没那么傻。” “还有,你上来就给人一拳,是要自由搏击吗?” 他看着裴以绥站在自己面前堵着厕所的光源,黑漆漆的影子找在自己身上,莫名觉得气势矮了一大截。 “嗯,对,我就是来上厕所的。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林老师有麻烦,仗义相助,林老师不用客气。” 裴以绥说着看了看男人忌惮的表情,“如果有人要是管不住自己嘴的话,那我可以勉强替他管理一下。” “你——” 男人听出了话里的威胁,血压噌地一下又上来了,想要硬气一点直接怼回去,但又怕自己再掉一颗大牙,只好窝窝囊囊住嘴。 这都是什么事儿,明明刚开始的时候自己占了上风的,怎么现在他越看越觉得自己是个孙子呢。 林珩年觉得他现在可能跟裴以绥也交流不下去了,过去两个人就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本以为这段时间好了点,没想到这小子还是这么能让人生气。 裴以绥压根就没想跟林珩年交流,他现在整个人简直要气疯了。 如果不是林珩年拦着他的话,他现在估计已经把眼前的男人给揍扁了。 刚才负责彩排的工作人员过来提醒裴以绥他们几个人,上一组彩排的学员已经提前结束了,下一组就轮到他们了。 但林珩年还在洗手间没回来,孙筱鱼自告奋勇想要去洗手间提醒林珩年,却被邪教小组三人给拦了下来,直言让裴以绥去把林珩年给请回来。 可没想到,裴以绥刚走到洗手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眼前男人对林珩年的辱骂。 这些声音在裴以绥脑海中和三年前的咒骂重叠在脑海中,让他瞬间血压飙升,下一秒便不管不顾地冲进来给了对方一拳。 “林珩年,我现在很生气,也很难过。” ----------------------- 作者有话说:码字软件出了问题,一直同步不了,卡在最后一刻发了出来,滑跪orz 第63章 天旋地转 裴以绥说话的语调突然低了下去, 像是埋怨眼前的人,又像是埋怨自己,“你每次都对这种话无动于衷, 以至于我每次都会多想,你到底是真的已经习惯了, 还是只是习惯性掩藏情绪。” 第77章 真真假假,你自己分得清吗? “什么?” 裴以绥突然宣之于口的不满, 让林珩年表情愕然了一秒, 后面的声音太轻, 他没听清。 他不明白对方是怎么从威胁人毫无过渡地把话题扯得南辕北辙, 看起来就像是…… 就像是刚才有人欺负了他, 好委屈的样子。 明明刚才玩揍人和威胁挺有一套的。 “你生气?你难过?”林珩年反应了两秒之后,思绪才跟上, 他觉得裴以绥应该是又想挑事了, 找出个这么拙劣的借口。 他指了指缩成孙子的中年男人,“所以你的意思是,刚才没把人揍够?你想挑事吗?” 被指到的男人听到林珩年说的话之后, 脸上露出一阵惊恐。 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再打下去他可能还没到年纪就要喝米糊了! “我没那么说。”裴以绥瓮声瓮气道, “我是代表大家来告诉你, 轮到我们彩排了,现场的工作人员还等着我们呢, 你动作要抓紧了。” 他说完之后,又扭头看了眼坐在地上的男人,“如果你觉得这件事情很棘手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做你的证人。”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 裴以绥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对待林珩年的态度不再以退为主,无论对方说什么,他总能找空隙插进来。 林珩年本来没觉得这件事情棘手,但裴以绥的话又让他恍惚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他总觉得现在这个场景,之前好像在哪里见过。 但他一听裴以绥说彩排时间到了,瞬间决定放弃之前耗在这里的想法,朝对方摆了摆手,“这件事情你不用管那么多,你只用负责好自己的训练就好。你也别生气难过了,我就跟他说一句话。” 他安抚了裴以绥一句,又扭头居高临下看着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 您变脸变得还真快。 林珩年:“我刚才打了你,这件事情我们扯平了。我不需要你给我道歉,当然我也不会给你道歉,如果你觉得气不过,可以做你认为一切对的事情,我不对后续舆论负责。不过,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对我粉丝的污蔑,我可能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男人狼狈地仰头看着林珩年,眼中带着不甘心,但更多的是害怕旁边的男人再一个拳头砸下来。 他可以跟林珩年这种有底线有分寸的人推拉一百次,说尽难听的话,但却不能跟一个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人叫板。 林珩年不期待男人能给自己什么反馈,也不想跟对方多讲,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看着裴以绥:“好了。” 他像是害怕裴以绥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拽着对方的胳膊快速出了洗手间,朝着排练舞台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林珩年一言不发,裴以绥被对方拽着走,能看到他抿紧的嘴唇上明显的唇珠。 裴以绥很早之前就发现了,林珩年总是很喜欢抿唇,他脸上的表情像是终年不化的雪山,没有什么丰富的表情,即使是很明显的情绪,到了林珩年脸上也要被削弱六七成。 开心的时候表情很淡,难过的时候只会默默流眼泪,气馁的时候会很容易被当成是冷脸。 唯有生气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才会多一点。 所以,每次见到对方的时候,他心里总是抓耳挠腮的,想要激对方生气一下,装作平静地看对方脸上生动的表情,然后为自己做出的成果翘起嘴角。 他记得林珩年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虽然很害羞,但讲起感兴趣的话题几乎有点喋喋不休。 他自己那时候也挺吵的,总是缠着对方问东问西,林珩年会不厌其烦地向他解释。话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像是春天温润的雨。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方成了终年不化的一捧雪,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出现也有可能伤害到对方。 可是,在看到林珩年差点被陆涛欺负的时候,他觉得好像结果都那样。 还不如……他再坚定一点。 “你还在生气吗?” 他看着对方的唇珠,冷不丁开口。 走廊是夹在两栋楼之间的,几乎跟宿舍楼的构造别无二致,眼前的光线有点弱,说出口的话也有回音。 裴以绥的话在整个走廊上空响,荡起一串缓缓减弱的回音。 “我没有生气。” 林珩年闻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冷静。 这件事情说来说去还是他一个人的事情,他刚才被两件事情同时裹挟着,没明白裴以绥说的那句话什么意思。 现在终于反应过来了,或许对方是在为他打抱不平。 也许在他眼中微不足道的事情,在正常人眼中不算小事,但是他却并不理解。 这件事情跟裴以绥没有任何关系。 林珩年抿着嘴想了想,试着从对方的角度发言:“我知道你可能是想见义勇为,我不否认这样的行为,但是贸然出手并不是一件明智的选择。这件事情你是个旁观者,如果你不出手的话,你就一直是清白的。可你刚才动了手,如果事情闹大了的话,你也会承担责任。” 他说到这里,扭头看着旁边的裴以绥:“再说得严重一点,我刚才并不能保证对方接下来的动作,如果对方恼羞成怒,也动了手,后果会怎么样?你能保证在纠缠的过程中一点不受伤吗?” 林珩年说完之后间裴以绥不说话,扭头继续道:“说到底,这件事情跟你——” “那你呢?” “什么?”想说的话被打断,林珩年又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裴以绥边走一双眼睛边紧紧盯着林珩年问:“那你呢?你自己能保证在跟对方纠缠的过程中能全身而退,一点不受伤吗?你跟我讲这么多,让我不要动手,让我袖手旁观,你真的有你以为的那么游刃有余吗?” 如果真的这么游刃有余的话。 裴以绥看了眼自己胳膊上的那只手,正在微微颤抖着。 他明白,这并不代表着林珩年是在害怕,但足够说明对方的情绪波动。 林珩年听着对方低低的声音,虽然不紧不慢,却在空荡的空间绷出一丝质问口吻。 他莫名觉得心中一紧,有一瞬间的茫然。 “你刚才听到了多少?”林珩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问了个裴以绥觉得最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闻言看着对方的侧脸,“没多少,我没那么好的耐性,能忍住听对方讲那么多让人生气的话还没出手揍上去。” 又来了。 林珩年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跟裴以绥讲不了道理。 其实最主要的是,林珩年觉得裴以绥问的那些问题他也站不住脚,再问一会儿自己也得跟着栽进去。 “好,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跟你计较。”林珩年在心里权衡了一下,他跟裴以绥的交集,估计在这档选秀综艺结束之后也就消失了,这件事情没有下次。 “真的?” 裴以绥看着对方不确定地问。 他还以为林珩年会跟自己讲很多大道理,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就原谅了自己。 “为了防止对方事后在背后搞事情,我会去找工作人员把卫生间的监控给删除。如果有任何人问你这件事情,你都说没看到,不知道。知道了吗?” 林珩年边走边向裴以绥交代。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都说了,如果有什么问题,我会给你作证。况且这件事情我也有参与,你这是不信任我?” 裴以绥原本忐忑的心情,因为林珩年的不计较开始轻松起来,现在却又因为对方撇清关系而变得如鲠在喉。 他知道林珩年是想帮自己,但他并不需要对方用这种方法为他考虑。 裴以绥故意曲解林珩年话里的意思:“你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根本就是不信任我,觉得我不可靠,对吗?” “我现在就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有人问起我这件事情,我会如实回答。林珩年,这件事情我会一直盯着的,你别想私下动手脚,再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裴以绥忽然停住脚步,挣脱林珩年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我不同意,也不接受。” - 两个人回到舞台现场的时候,其他四个人已经站在舞台侧边开始往身上穿名牌,还有工作人员在周围帮助几个人戴收音器和耳麦。 林珩年和裴以绥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几个人边调整边好奇地问:“怎么去那么久啊,你和林老师该不会背着我们四个有了什么小秘密吧?” “厕所能有什么小秘密?你们问的时候能不能问点有水准的问题啊,总不可能是在卫生间做——唔——唔——” 孙筱鱼自从被另外三个人荼毒之后,脑海中就被灌输了许多奇奇怪怪的知识。但他跟另外三个不一样,看的时候不带入现实,所以一些话张口就来。 其他三个人就没那么坦荡了,意识到孙筱鱼要说什么的时候,这几个人立马再次捂住了对方的嘴,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第78章 舞到真人面前,这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啊! “没什么。” 裴以绥走到一名工作人员面前张开手臂,让对方给自己整理,抽空回答了几个人的问题。 而林珩年则直接抿着嘴没回答,一言不发地接过工作人员手中的名牌穿上,开始整理耳麦。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捂了孙筱鱼一会儿,总算是察觉出了不对劲。 林珩年和裴以绥之间的气压低得可怕,两个人虽然背后没长眼睛,但却非常刻意地回避了视线。 林珩年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看不出来什么变化,只能通过气场来判断对方心情不好。 而裴以绥就简单多了,挂脸挂得非常明显,心中所有的情绪几乎都摆在了脸上。 满脸写着四个大字:我很不爽。 四个人刚才只顾着调整耳麦的位置,没第一时间看出来不对劲,才开了那么个玩笑。 现在看着两个人的表情,心中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了。 别是两个人品出来刚才孙筱鱼说那话的意思了吧,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孙筱鱼个傻小子,不分场合乱说。 然而,几个人都看出来了不对劲,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虽然林珩年和裴以绥内部出了点小问题,但之后的彩排却配合得非常完美。六个人的水平算不上顶尖,但却很同频,舞蹈动作整齐一致,终于是没辜负了他们几个人的辛苦磨合。 红与黑的舞台设计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吊威亚。扮演天使的学员需要吊着威亚完成空中舞蹈动作,难度一下子陡增。不过如果完成度高的话,是个非常不错的加分项目。 林珩年在彩排结束取威压的时候不忘夸了几个人一句:“配合得不错。” 他刚才被威压吊着在空中翻转,升降,被放在地上的第一时间还没适应,脚步不稳踉跄着往旁边倒。 “林老师小心!” 刚把威压撤走的工作人员看到不远处的状况,忍不住小声惊呼。 林珩年没感觉有什么不舒服,只是眼前的场景开始跟着天旋地转,有种轻飘飘的舒服。 旁边人出声的时候,林珩年立马意识到了不对劲,下意识伸出双手打算撑一下。 然而,他的双手在片刻之后没能摸到冰冷光滑的地面,却触到了温热陌生的胸膛。 而他的右手恰好撑在了对方的心脏位置,甚至能感觉出来手掌下面蓬勃有力的心跳。 林珩年在触到那种真实的时候,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立刻蜷了蜷五指。 与此同时,他的腰也被一双宽厚温暖的手掌搂住。 裴以绥的动作非常迅速,几乎是在林珩年踉跄的第一时刻就跑了过来,腾的一下把对方给抱了起来。 这下真是天旋地转了,林珩年被眼前场景的快速变换晃得晕眩感加重,忍不住闭上双眼。 等裴以绥站稳之后,旁边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怎么样?没摔着吧?” 林珩年眼睛还没睁开,听到声音之后下意识道:“没事,不用担心。” 话音刚落,头顶就传来一声嗤笑:“林老师还没睁开眼睛检查呢,怎么就知道没事?你的身体是金刚做的,碰不坏是吧?”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熟悉的腔调,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先替他反击了:“对,碰不坏。” 刚凑上来的心虚四人组:得,说话风格又变回解放前了,看来是真生气了。 ----------------------- 作者有话说:字数有点少,明天继续补orz 第64章 风吹夜话 裴以绥闻言看了林珩年一眼, 说出口的话颇有深意:“你最好是碰不坏。” 小组内其余四人:“……” 喂,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让人想入非非。 裴以绥说完之后慢慢把林珩年放了下来。 等在旁边的工作人员立马上前检查林珩年的身体状况,确认对方没有磕碰到之后才缓缓松了口气。 “老师们明天上台表演的时候也要小心点, 为了配合大家的舞台动作,这个舞台的地面非常光滑, 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刚才就有几个人中招了。”刚才的工作人员检查完林珩年之后, 还是不放心地又提醒了几人一, “目前还没有人受伤, 我们也会想办法做防滑措施, 但是大家也还是小心为好。” “哇, 我还以为那是他们专门设计的舞蹈动作呢,原来是地面太滑摔倒了, 根本就看不出来出事故了, 好强。” 孙筱鱼闻言感叹了一句,之后又不信邪地伸出一只脚试探。 “知道了。” 林珩年看着好奇试探的学员们,点了点头。 他上台之前已经把拖鞋给脱掉了, 仔细回想一下, 或许刚才也不一定就是因为吊威亚头晕, 也可能是因为舞台太过光滑的缘故。 想到这里, 林珩年抿了抿嘴,也在原地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 “大家注意一下时间, 下一组彩排人员准备——” 场务人员见林珩年这一组的人员已经表演完毕,开始拿个大喇叭在台下转着喊。 林珩年“嗖”地一下收回试探的那只脚,又若无其事地缓缓走到舞台边缘穿上自己的小拖鞋。 裴以绥站在原地目睹完林珩年的小动作,两步走到刚才对方站着的地方,垂眸只看到被对方脚底擦得非常干净的台面。 裴以绥:“……” 明天就要进行初舞台表演, 开启第一轮正式面向观众的淘汰赛,所有学员都非常紧张,训练到深夜也依旧不肯休息。 好消息是明天的舞台是线上实时直播,现场没有观众,不至于上台的时候紧张到出差错。 这让大家稍稍有了点安慰。 林珩年也跟随众人的步伐,跟队员们在训练室训练到了深夜。 基地中的训练室非常多,几乎每个小队都单独占据了一间训练室,学员们打算今晚就住在练习室,节目组知道后给所有小队都分发了铺盖卷,困的时候可以休息。 但节目组总喜欢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出幺蛾子。 “不是吧,就这么一个铺盖卷儿!” 几个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工作人员送来的超大超长海绵垫,以及与之配套的被子。 “这节目组也太抠门儿了吧,我还没跟这么多人一起睡过,莫非我们就是传说中的葫芦娃?我老家那边儿的炕现在都没睡过这么多人。” 林珩年小组的成员都没跟别人一起睡过一张床,学员们的脸上都有一丝尴尬。 更何况,还只有一床被子,这对于边界感强的人也太不友好了吧,哪个工作人员出的馊主意。 林珩年也不习惯这样的大通铺,他表面上并没有其他几个人那么抗拒,但心里已经决定今天晚上熬上一整夜了。 他本来每天的睡眠时间就短,也不差这几个小时。 正这么想着,林珩年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还在讨论床铺问题的五名学员,捏着手机出了训练室。 走廊的光线要比室内暗很多,手机屏幕上的荧光只照亮了很小的范围。林珩年看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提示,接通了电话。 “喂。” 接通电话之后,对面迟迟没有声音,林珩年适时开口,对面才终于有了点回应。 “喂?请问是之前资助过我们学校的林先生吗?”对面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隐隐夹杂着点讨好的语气。 “是我。”林珩年边走边说,转身拐进了楼层洗手间,“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他之前在一档公益节目中跟随节目组去到过一所偏远地区的中小学,在那所学校中当过几天志愿者,后来节目组拍摄完撤离了,留下做到一半的公益活动和还沉浸其中的师生。 也算是巧合,林珩年当时为了给新歌找灵感,再次回到了这个偏远的地区。在找到灵感之后,他心血来潮想要看看之前在节目中待过的那所学校,却被告知因为资金问题学校即将取缔的消息。 这是一所完全由校长投资的私人学校,资金问题一直是学校的难题,直到这档公益节目的负责人找到他,承诺节目拍摄完之后会给学校投资捐款。 所有人都以为节目组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在节目结束之后带来新的投资,但谁承想对面在拍完节目之后直接卷铺盖跑路了,只留下为了拍摄建到一半的新图书馆。 如今,校长找不到新的投资来源,只好把校内的学生转移到其他学校,准备关门。 林珩年不知道他之前参加的那档公益节目竟然全部都是作秀,他当时参与进来的时候根本就没要片酬,还专门交代了节目组把他的片酬捐给这所学校,没想到节目组会言而无信。 他第二次来到这所学校的时候,正好赶上学生们的大规模搬迁。大大小小的孩子,每个人手上都抱着厚厚一摞教材书,蔫了吧唧地排队出校门。 林珩年当时没想那么多,或许是因为那些看向他的好奇目光,他当场就跟校长说自己愿意资助这所学校,没有期限。 第79章 就是那次,林珩年挽救了一所学校的颓势,之后学校的走势渐渐好了起来,也带出过许多优秀的毕业生。 校长为了让林珩年看到自己资助过的学校现状,厚着脸皮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他和这所学校间唯一的联系,就是靠校长给他发过来的一张张学校和学生们的照片。 除非发生特殊情况,校长不会轻易给林珩年打电话。 校长见林珩年主动开口问起,把心里早就准备好的一大段话说了出来,“是这样的,林先生。咱们学校有学生听过您之前资助学生的事情,这两天头脑一热想要过来感谢您,什么话都没跟家里交代就跑了出去。那孩子年龄还小,没出过远门,当时也是被同学们起哄昏了头,坐上公交就不见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缓了口气,给林珩年留了几秒钟的消化时间,才续上话头:“我知道那孩子没您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几乎不可能找到您的。不过我还是想跟您交代一下,如果林先生身边最近发现有可疑小孩的话,能及时联系我。” 林珩年听完之后表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走丢的小孩找不到他,但还是答应了校长:“好,我会留意周围的任何情况,如果校长那边有消息了也记得告诉我,我们随时保持联络。” “哎、好、好。”校长忙不迭应声,边说还边伸手擦了擦自己脑门上的汗,“真是麻烦林先生了,那孩子平时挺机灵的,现在我们这边已经报警了,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嗯。” 挂断电话之后,林珩年又向外拨出了一通电话,“喂,老师,是我。我听说您认识关于网络技术方面的高手,能不能推荐给我……我想找对方帮忙调一段监控。” 林珩年回到训练室的时候,之前还觉得睡一起尴尬的几个人已经全部钻进了大通铺,不知道被子下面的手在干嘛,只能看到被面上起起伏伏,还有几个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 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虽然学员们嚷嚷着要通宵,但终究还是抵挡不了温暖被窝的诱惑。 只有裴以绥还在外面看着玻璃镜扣动作和细节,看到林珩年进来的时候不经意般瞥了对方一眼。 林珩年似乎是察觉到了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转身看着裴以绥。裴以绥没有第一时刻收回视线,透过镜子跟林珩年对视上。 裴以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林珩年一瞬间就想到下午,两个人在走廊对峙的时候,对方就是用这种目光注视着自己。 林珩年和裴以绥当时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僵持到最后只剩下生气。 他没有跟裴以绥对视太长时间,重新捡起之前练到一半的舞蹈独自练习。 由于心里揣着心事,林珩年跳舞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接连跳错了好几个动作。 但他并没有刻意纠正,就着这个状态把舞蹈顺了十几遍。 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两点,就连还在坚持着的裴以绥,也停下动作,打算休息。 林珩年瞥到对方的动作,又往大通铺那边看了一眼,其他四名学员几乎都睡着了。 他走到音响旁边,关掉音乐。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响了一声,闻锐把对方的微信推给了林珩年。 林珩年瞬间被吸引走了注意力,就地坐在音响旁边,跟对方聊了起来。 裴以绥观察到林珩年的动作之后,脚步顿时停在原地,甚至想拐个方向。 但是,他忍住了。 裴以绥走到铺盖旁边,四个人给林珩年和他留下的位置挺宽敞的,能再睡下五个人。 他临睡前又看了眼林珩年,才钻进了被窝。 林珩年坐在地上跟对方聊了两句,很快就获得了一段拼在一起的、时长足有三个小时的监控视频。 对方把林珩年要的范围缩在了最小区间,剩下的只能靠人力。 林珩年把视频下载下来,转手发给了校长,估计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察觉到训练室内所有的学员都已经休息,林珩年起身走到灯光开关的地方,把室内所有的灯都关上。 霎时间,林珩年的视线范围内一片黑暗,他缓慢眨了几下双眼,依旧无济于事。 既然已经决定好了今晚不睡觉,林珩年索性靠墙跟在原地坐下。他不放心那个丢失的小孩,又打开那条视频开始从头看。 夜晚容易放大内心感受,林珩年双眼不眨地盯着视频中的画面,仿佛自己也跟着视频中的脚步走上了田野。 他全神贯注地把心思放在了手机上,冷不丁从身旁传来温热的呼吸,紧接着响起沙哑的声音: “林老师,该睡觉了。” 林珩年被近在咫尺的声音震得耳朵发麻,他一时间忘记了暂停视频画面。 手机里的画面一转,路边不知名野花被风吹得左右摇摆,一只稚嫩的手突然闯入画面正中央,挡住了吹拂的风。 他坐在那里愣了几秒,才想起回答裴以绥的问题:“我现在还不困。” 林珩年话音刚落,旁边便伸过来一只宽厚的大手,圈着他的肩膀,微微用了点力气带着他起身站直。 “我困了,你在这蹲着我睡不着。” 第65章 私藏可爱 裴以绥身上带着从被窝中焐热的温暖气息,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布料传到林珩年身上。 林珩年忽然在一瞬间能够感知到周围的寒冷了,寒冷和温暖分作两半同时带给他如此清晰的感触。 他从地上起来之后才记起把手机屏幕熄灭,周围一瞬间又陷入了之前的黑暗状态。他刚想开口告诉对方现在不影响睡觉了, 可紧接着肩膀上搭着的那条手臂忽然收紧,属于另一个人的气息更加强烈了些。 林珩年能够从细微的状态变化感觉出来, 对方在紧张。 他忽然就想起自己被陆涛围堵那天,遇到裴以绥时候对方蹲在角落里神神叨叨的模样。 哦, 他忘了, 对方好像很怕鬼。 尤其是在这种全黑暗的环境中。 裴以绥沉默无声在黑暗中悄悄变换了一下自己的位置, 从跟林珩年并肩的位置挪到对方错身后, 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逐渐变为攀附。 林珩年感受到对方的所作所为之后, 有一瞬间的无语。 他“啪嗒”一声摁上自己那“身残志坚”的手机亮屏键,扭头无声看着裴以绥。 幽暗的蓝调光自下而上打在林珩年脸上, 显现出一种诡异的画面。 裴以绥心里咯噔一下, 差点伸手把林珩年从自己身边给推出去。 “……你干什么?” 林珩年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给你打灯啊。”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想起之前林珩年念的那一串求神拜佛的话,狡黠的双眼在黑夜中微微闪着光, “免得有人因为害怕在这个时候哭出来。” 林珩年边说边伸出空余的那只手, 握拳放在脸颊上做哭哭的动作, 配合上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效果堪比讲了十条冷笑话。 “哈、哈。”裴以绥配合地发出声音,下一秒垮着脸说:“一点都不好笑, 跟彩排结束偷偷用脚踩地一样幼稚。” 林珩年猛然睁大眼睛,眼里有干坏事被人发现的吃惊,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羞。他抿了抿唇,罕见地没有出声反驳裴以绥。 这些细微的情绪外露就如同他这个人一般,轻轻浅浅, 很难被旁人察觉到。 裴以绥发现这个现象的时候,两个人已经默默走到大通铺旁边了。 林珩年垂眸看了看地上的床铺,又扭头看着裴以绥,再一次重复道:“我现在还不困,如果你觉得我在这里影响到了你的休息,我其实可以再换个练习室。” “不用。”裴以绥默默收回自己放在林珩年身上的眼神,“林老师,你不会是嫌弃我,才故意找借口说自己不困的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你。” 他说话时的语气非常平静,就像是随口聊起这个问题,不需要对方思考要怎么回答,甚至不需要林珩年回答。 然而,裴以绥虽然看似善解人意,但是稳稳定在原地的双腿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林珩年不知道裴以绥怎么从自己的话中品出这个意思的,被对方问得一愣,开始有点怀疑自己,“我……没有吧?” 他只是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而已,就算现在跟他对话的人不是裴以绥,他也会这么说。 与其躺下来失眠一夜,林珩年干脆选择不睡觉。 裴以绥听到林珩年的回答之后,假惺惺呼了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林老师现在还在因为白天的事情生气,找借口想避开我呢。”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一下,看着林珩年听完之后脸上茫然的表情,继续给对方挖坑,“白天的时候有些心急,得罪了林老师,是我的不对,我说话太冲了,向林老师道个歉。林老师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以后不那么冲动了,全都听林老师的,行吗?” 第80章 林珩年总觉得对方说的话有点奇怪,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怪,稀里糊涂点了点头,“好,你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但既然裴以绥认错态度良好,林珩年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拒绝对方。 “嗯,时间很晚了,我们睡觉吧。”裴以绥借着黑暗的掩护,勾了勾唇角,又很快掩饰起来。 他说完之后自己先把鞋子脱了躺进散了一半热气的被窝,然后仰着脸眼睛直勾勾看着林珩年。 林珩年觉得自己现在骑虎难下,既然答应了对方不再计较就不能再找借口,跟着脱了鞋躺进被窝。 在躺下的一瞬间,林珩年久违地感觉到了浓浓一股倦意,缓慢将眼睛闭上。 他躺在床铺最边缘,整个人蜷缩着占据了很小一个位置,几乎一动不动。 虽然身体很困倦,但大脑却没有接收到身体的信号,仍旧尽职尽责地活跃着。 林珩年脑子乱乱的,忍不住在心里想那名失踪孩子的事情。 过了几秒,肩膀上忽然多出来一条手臂。裴以绥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林老师,在想什么?” “没有。”林珩年察觉到身后的动静之后,默默又往床铺边缘挪了挪,整个人绷得很紧。 “嗯。”裴以绥的声音带着倦意,他伸出双手隔着被子圈住林珩年,“唰”一下把人从最边缘往里带了带,“林老师别掉下去了。” 他把林珩年带到自己身边之后,手没有直接收回,而是隔着被子松松搭在林珩年身上,轻轻地拍。 林珩年被裴以绥抱着,一瞬间清醒了过来。由于顾忌着其他四名睡着的学员,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裴以绥……” 他只喊了一下名字,裴以绥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出声解释道:“刚才被你吓到了,怕睡着之后做噩梦,怀里得抱个东西压惊。 你之前不是见到过,我家里有一个人那么高的大白,就是我做噩梦之后抱的东西。现在我变成这样都是因为林老师,你得负责,抱着帮我压惊不过分吧?” 他说完之后,又紧了紧抱着林珩年的那条手臂,身体力行地践行着抱抱就能压惊的原则。 虽然两个人抱在一起,但中间隔了一层厚厚的被子,林珩年倒也没感觉到那么排斥。 他有些怀疑地反问:“这样就可以了吗?” “可以了。”裴以绥打了个呵欠,含糊道:“林老师,再不睡觉天就要亮了,明天我们还有比赛,必须保持良好的状态。睡吧。” 他说完搂在林珩年身上的那只手继续尽职尽责地轻轻拍着,一下一下,节奏规律。 林珩年原本是睡不着的,也做好了清醒到天亮的准备,但意识在裴以绥长时间的轻拍中逐渐模糊,酝酿出朦胧睡意。 僵硬的身体因为意识放松而变得舒展,林珩年缓缓闭上眼睛,脑袋一沉。 裴以绥感受到身边的重量变化之后,原本闭着的双眸倏然睁开,他眼眸清亮,丝毫看不出一点睡意。 第二天一大早,林珩年醒来的时候,身旁的位置已经空掉了,他意识不清地翻了个身,发现整个大通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在睡。 天际泛出鱼肚白,林珩年下意识伸手从口袋中掏出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查看上面有没有未读信息。 校长在五点多的时候给他发了好几条消息,林珩年点进去一条条读下来,心中悬着的一口气终于呼了出来。 小孩已经找到了,因为迷路害怕躲在了路旁的垃圾桶里待了一夜,现在被父母接回家了。 林珩年撑手从床铺间站起身,刚好和洗完脸从外面进来的学员们打了个照面。 “好可爱啊……”孙筱鱼顶着刚洗完脸之后炸毛了的头发,忍不住感叹。 林珩年眼睁睁看着五个人在看到他之后脚步一停,站在门口不动了。 ? “是啊,也没人跟我说,参加节目还能看到老师刚睡醒时候的样子啊,这是节目组给我们的额外福利吗?” 邪教cp小组成员附和道。 只有裴以绥,顶着一张还在往下滴水的脸,一言不发地看着不远处的林珩年。 林珩年刚睡醒,脸上带着没有血色的白,整个人和被化妆师摁着化完妆之后的形象差了很多,浑身散发着柔软的气息。 之前那次因为两个人一直在针锋相对,裴以绥早上的时候并没有特别注意林珩年。 他的头发是自然形成的黑棕色,在细微太阳光线照射下成了金黄色,像是被镀了一层光晕。 林珩年的长相一直是公认的精致,柔软的头发可能是在睡觉的时候被压了太长时间,丝丝缕缕贴在脸颊下侧,显现出一种呆板懵懂的萌感,再搭配上精致的五官,很像是精品店出售的娃娃。 裴以绥觉得,对方如果现在顶着这张脸在镜头面前绕一圈,一定会被网友们给泥塑成漂亮宝贝。 今天是初舞台,节目组从凌晨就已经在官博开始直播,向观众们介绍舞台设计上的细节。 《星穹梦之途》意在打造全民参与的选秀综艺,每次舞台表演都选择直播的形式,让网友们作为评委打分,投出自己支持的队伍进行pk。 现在训练室外面就架着一台直播设备,等六个人准备好出去的时候,就会出现在直播间观众们的视野中。 林珩年觉得几个人的反应有点奇怪,“怎么了?” “没事。” 裴以绥率先反应过来,走到林珩年旁边说:“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门口有直播摄像头,觉得有点震惊。” “现在就开始直播了吗?”林珩年闻言感到有些诧异,“可是现在还没开始舞台表演呢。” 两个人正说着,从门口进来一名工作人员。 “导师和学员请准备一下,今天的初舞台表演上台顺序将通过抽签决定,每个小队请选出一名代表,来我这里抽取上台名次。” 几个人商量后决定让孙筱鱼抽。 孙筱鱼压力山大地抖着手从工作人员手中抽出一张纸团,迅速展开。 “……艹,我这糟糕的手气……” 剩下五个人双眼紧紧盯着孙筱鱼手里的纸,“第几?” 孙筱鱼哭丧着脸,“一飞冲天。” “……” 林珩年小队第一次出现在直播间观众们的视野中时,面色严肃得像个囧字,多少带着点命苦的感觉。 直播间网友们原本在公屏狂打自己支持的学员姓名,看到林珩年小队出现的那一刻,屏幕有一瞬间的空白。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弹幕唰唰唰往上滚。 【嘶,有点奇怪……】 【不是,别的小队都在互相加油打气,这边怎么死气沉沉的?】 【啧,有一种看到熟人在电视上装逼的赶脚】 【啊啊啊啊啊啊,年年!是年年!我被美颜暴击了!】 【哇塞,他们身上穿着的是今天演出要用到的服装吗?感觉好好看啊】 【很明显,这不像是刚换上的,他们还是从训练室走出来的,合理猜测,几个人昨晚就住在这里】 【那他们睡一起的吗】 【呃……不好意思,我说话黄,我先走了】 【等等,我有哪步没跟上吗?】 【我去……你们能不能不要脑补,又开始以自我为中心了是吗】 【楼上搞什么反串!那篇震惊双方粉丝的邪教cp文不是你写的吗!真以为别人是傻子吗!切错号了呵呵!】 【我敲!原来是你!简直人神共愤!】 【刚才好奇去看了一下,我投哨向一票,兽人两票……】 【你还在这儿选上了是吧】 【只有我的关注点是裴原来还有真爱粉嘛】 【楼上什么话,当然有!我们裴粉的至理名言:有福同享,有难他抗。风平浪静的时候,我们扮演的是对抗路粉主!只要怼不死就往死里怼!】 【完了,我是真觉得这两个人有一腿】 【不约不约,我们年年不约,年年很好,裴也很好,两位各自安好】 【说实话,我是真羡慕林粉的素质啊,体面人】 【裴都在网络上高调示爱了,别的不说,有事他是真上啊,都被骂成狗了】 “麻烦帮我上粉底的时候不要涂得太厚,有点不太舒服。”林珩年坐在化妆镜前看着对面的自己,提醒道。 “这个程度刚刚好。”化妆师小姐姐看着林珩年脸上有些排斥的表情,忍不住笑着解释:“你们上台表演的时候会出汗脱妆,粉底上得少妆就容易花。舞台嘛,不就是一场视听盛宴,你长得这么帅气,粉丝们肯定乐意看你做妆造。妆容也是舞台的一部分,做得好可以加分。” 林珩年一听觉得有道理,老老实实配合化妆师工作。 这是个小化妆间,林珩年他们是第一个上台表演的小队,原则上也是他们第一批化妆。 小队中的其他五个人在另一间化妆室,因为地方太小,化妆师只好又找了一间更小的化妆间给林珩年化妆。 第81章 舞台进入倒计时,学员们多多少少有点紧张,外面的走廊现在吵吵闹闹,即使化妆间隔音效果不错,林珩年也依旧能听到外面讨论的声音。 做妆造的过程有点漫长,林珩年正盯着桌面上的纹路发呆,手机上忽然响起消息提示音。 他垂眸看了眼上面的提示,发现是个群聊消息。 就这么一会功夫,群聊里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往外冒。 林珩年正好没其他事情可以干,看到消息提示有些好奇地点了进去。 [z:小林子,哥几个刚从国外回来,最近才联上国内的网,听说你被欺负了?怎么一回事儿啊,这工作听说是闻锐介绍给你的@w,你怎么回事儿?看看网上都是怎么欺负我们小林子的] [l:@z,别在这儿马后炮了,黄金七十二小时早过去了,这件事情人家孩子能自个儿处理好,你多这一嘴干什么] [y:话不能这么说,该问还是得问,虽说珩年现在是大明星了,那也还是个单纯的孩子,万一真被人给欺负了,你哭都来不及呢] [h:@林珩年,别听他们在这儿胡说八道,看哥出国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保证你会喜欢[图片]] [w:谁@我?] [w:哦,是这件事情啊,我已经跟节目组沟通过了,珩年有自己的想法,我不干涉。他自己有分寸,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林珩年看到这里,忍不住抬手打字,解释了两句:[我没事,这件事情我自己可以处理好,别担心我。老师他也很好,很照顾我。] 他打完字之后,才点开上面那张照片。 林珩年看着照片中的物品,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他刚想抬手打字,身后的化妆室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这里应该是个空化妆间,我们先在这里歇一会儿缓一下吧。” 于林边从外面推开门,边转身笑着朝身后的人说。 他说完之后颇为轻快地转身,刚好和化妆镜中的一双眼睛对视上。在看清化妆间里的人之后,于林脸上表情一僵。 随之而来的是无限蔓延的尴尬。 于林身后跟着的人见他站在前面迟迟不肯进去,忍不住在后面催促道:“于林,怎么不进去?里面是有人吗?” 林珩年认出了这个声音。 陆柯仝见于林还没反应,忍不住自己上前把人扒开,语气有些不耐烦:“你到底在等什么?时间已经不多了,难道你要把赛前的全部时间都浪费在门口吗?” 他把于林推到后面自己上前,不耐烦的表情还没有收敛,在看到林珩年的那一刻又添了几分愕然。 “林、林老师。” 陆柯仝有些不自然地收敛起脸上的失态,打招呼的语气透着微微的尴尬。 可当看到化妆师给林珩年脸上搭配的妆容时,陆柯仝脸上的尴尬荡然无存,随之而来的是一眼都不想错过的打量。 他在林珩年面前从来都是心虚不足却又忍不住比较,虽然他知道这份比较显得有些较真,但是又无法真的放下。 林珩年朝陆柯仝点点头权当回应,化妆师对于这两个学员的擅闯行为感到不满,却也没说什么,继续为林珩年做最后的装饰工作。 人都有爱美之心,化妆师觉得林珩年就是自己手下诞生的艺术品,看他的时候哪儿哪儿都很满意,上手的时候灵感不断。 因为要和林珩年沟通细节问题,所以化妆师嘴巴一刻也没闲着,她不时拿起一件小装饰在林珩年脸上比划,并询问对方的意见。 这就导致于林和陆柯仝从出现到现在,一直处于尴尬的境地,两个人直接走也不是,待在这里更不是,内心逐渐开始产生焦灼的情绪。 直到裴以绥的出现,才让两个人得以解脱。 其余五个人中裴以绥是最先完成化妆任务的,他从化妆室离开的时候那四个人还在跟化妆师小姐姐沟通细节问题。 裴以绥跟四个人打了声招呼,走出化妆室的时候他原本打算去一趟卫生间,但走廊上站着大几十名学员,交通状况一眼望不到头的拥堵,他索性就改了方向,往林珩年的化妆间走去。 因为早上的时候依旧有人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彩排,裴以绥从其他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还能听到关于舞台方面的讨论。 “哇,你是不知道,刚才彩排时候吊威亚吓死我了,我总觉得那跟绳索在我身上咔咔的,一不注意就能把我甩出去,搞得我现在都心有余悸。” “哈哈,你太紧张了,被威亚吊着本来就会有一种失重感,再加上你过于紧张,细微的动作会被情绪给放大,所以才会觉得害怕。” “谁能想到上个选秀节目竟然还要被吊威亚,你是不知道,彩排前工作人员往我身上挂钩的时候被我发现没挂牢,就松松半钩着,还好我检查得仔细及时发现了,要不然……” 随着距离变远,那些讨论逐渐在裴以绥耳中变成模糊的嗡声。 林珩年的化妆间跟他们那个隔着半个走廊的距离,裴以绥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挨着门鬼鬼祟祟站了两个人。 他缓缓走近,在看清两个人的面孔之时,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戏谑的表情。 哇哦,好抓马。 他双手插兜,一副看戏似的表情,吊儿郎当走过去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很欠。 裴以绥吹了声口哨,“呦,好巧啊。” 陆柯仝和于林都在裴以绥手上栽过跟头,就算是为了面子,两个人也不想跟对方闹得很难看。 陆柯仝:“是挺巧的,你也是来化妆的吗?里面已经有人了。” “我不化妆,我是来找人的。你们两个……既然知道里面有人在化妆……哦,懂了,也是来找人的对吗?” 裴以绥看着两个人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正好,一起进去啊。” “没有,我们只是路过、只是路过,哦对,队员好像在叫我们了,我们就先走了。” 陆柯仝一听要进去,慌得胡言乱语说了一通,对着厕所的方向笑了笑,边招手边往那边跑。 于林在后面看了裴以绥一眼,也跟着往那边跑。 裴以绥站在原地看着走廊尽头摆放着的“正在维修中”的指示牌,挑了挑眉。 “你的表演很拙劣。” 刚被化妆师放行的林珩年走到门口,看着裴以绥平静点评。 “我吗?”裴以绥指了指自己,笑着开口:“我压根儿就没演,是他们自己心里有鬼。” “走吧,距离你们的初舞台只剩下四个小时了,把你的演技投入舞台中,让观众们检验一下。” 林珩年随口道。 “等等。” 林珩年刚转身迈出脚就被一股大力拽着转了个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裴以绥不由分说抵在了墙上。 这个感觉太熟悉了,林珩年不自觉皱起眉头。 “别误会。”裴以绥笑了下,解释道:“林老师,我是想问问,你现在身上还有没有之前那种糖果。快要上台了,吃颗糖压压惊。” 林珩年很不满意裴以绥现在的态度,他伸手拂开对方的手,不配合道:“没了,绝版了。” 他本以为裴以绥会因为自己的回答照常开口刺两句,没想到对方勾唇一笑,说:“巧了,我这里有。” 裴以绥说完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小小的彩色糖果,单手解开糖衣。 下一秒,那颗糖果就递到了林珩年嘴边。 他看着林珩年没有血色的唇色,哄道:“来,给林老师压压惊。” 第66章 舞台坠落 “你往里边加料了?” 林珩年见裴以绥在自己面前这个态度, 双眼注视对方看了几秒钟之后,脑袋往后枕在墙面上,温和表情带上了一丝探究意味。 他的脸非常具有欺骗性, 往那儿一站就像个不谙世事的世家小少爷,可开口时的腔调又沾染着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成熟老练。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特质放在一个人身上, 有着令人着迷的吸引力,会让人多出几分探知欲, 让人不由自主想要靠近。 裴以绥听出了对方话中的调侃, 他举在半空中的手因为林珩年的动作, 离对方的嘴巴远了几寸。 这个动作让裴以绥想起了两个人现在的关系, 那些无声滋长的无边野草, 在一瞬间被罩上了透明栅栏,阻止了草根无边蔓延的局势, 却挡不住从缝隙中拼命往外攀爬的草茎。 裴以绥指尖一蜷收回刚剥开的糖果, 转眼就丢进了自己嘴里。 他把另一只手中捏着的糖纸胡乱揉皱,随便团了两下随手塞进裤袋里。 “没有加料,不过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太酸了。还好你刚才没吃, 我下次应该自己先尝一下。” 他舌头卷了卷, 糖果在嘴里炒了一遍, 整个口腔中都充斥着甜腻的水果味道,有一股廉价香精的味儿。 他再一次在心中肯定了自己的说辞。 还好林珩年刚才没吃。 “我记得刚才化妆的那间化妆室桌面上有几根巧克力棒, 我现在去看看还在不在。” 第82章 他思索两秒,毫不犹豫地转身想要折返回去。 走廊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有学员们,甚至还有陪着艺人录制综艺、匆匆赶到现场的个人团队人员。 整个走廊的氛围有些兵荒马乱,人员们走来走去忙得焦头烂额, 连仅供一人通行的小道都很难再让出来。 “不用了。” 林珩年闻言慢慢从墙边站直身体,他稍微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声音淡淡的:“我刚才是骗你的,我身上还有剩余的糖果,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裴以绥原本急迫的动作在一瞬间停了下来。 他身体背对着林珩年,立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兵荒马乱,心情竟然跟眼前的情形截然相反,意外地平静。 沉默持续了几秒钟,裴以绥转回身看着林珩年手心里放着的糖果,有一瞬间竟然觉得这种情况非常理所应当。 “那就好,看来林老师刚才是在跟我开玩笑,我刚才也跟林老师开了个小玩笑,看来我们还是有默契的,稍后的舞台配合一定会很完美。” 裴以绥回答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但双眼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林珩年。 他平时在林珩年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明明是个略显急躁的中二少年,现在的气质却跟这几个字没什么关系,竟然也学会了迂回委婉。 可他表面表现得越是平静,内心就越觉得煎熬,那些野草仿佛要在心底烧起来了。 就好像是一块冰被架在火上炙烤,外热内冷,往下淌着水,潮湿又闷热。 “你说得对。” 林珩年把向裴以绥展示的糖果拆开包装,扔进自己嘴里,抬手看了看腕表,“现在还有时间,我们抓紧时间赶在舞台开始之前多彩排几遍。” 他说完之后率先迈开脚步,大步流星朝着之前那间化妆间走去。 步伐竟然跟裴以绥刚才别无二致。 裴以绥落后两步,被林珩年留在原地。他扭头看着远去的林珩年,沉静的脸上第一次透露出真实情绪。 他无声沉默了几秒,向着远去的背影问:“你能察觉出什么,对吗?” 回答他的是一串急迫的手机铃声。 裴以绥收回看着林珩年的目光,瞥了眼来电人,摁下接通。 “裴裴!我给你发的信息看到了吗看到了吗?” 莫子轩在电话对面兴冲冲道,“看看哥们儿好不好,你初舞台表演,我担心你紧张,立马推了工作过来给你加油打气。再有半小时我就到现场了,你放心,我会把自己给安排好的,你只需要好好排练,然后在舞台上惊艳到我就可以了。” 这件事情莫子轩之前跟他说过,原本节目组是不允许其他外部人员进入现场的,但凭他们男团在娱乐圈的地位,让节目组行个方便把人放进来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以莫子轩自来熟的性格和可以去说相声的嘴,裴以绥完全不担心对方能被卡住。 他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上面,心不在焉“嗯”了一声。 “哎?”莫子轩在电话那边疑惑了一下,“裴裴你很紧张吗?怎么感觉兴致不高啊?” 莫子轩根本不了解裴以绥最近发生了什么,只以为对方是因为赛事将近,心里有点紧张,于是笑着安慰道:“没事啦,舞台表演的时候只要拼尽全力就好,我们团第一次开演唱会的时候我站在后台腿止不住地颤抖,简直紧张到爆炸,但是最后的表演还是平安无事。舞台是很包容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加油!” 莫子轩平时插科打诨惯了,根本不会安慰人,绞尽脑汁把为数不多的真心贡献出来。 “恐怕不是紧张吧。”坐在莫子轩旁边的方知骤淡淡回了一句。 他深知发小的性格,裴以绥根本就不会为这种程度的舞台表演感到紧张,结合之前对方给自己打的那通电话,他猜测很有可能又是跟那位林珩年有关。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方知骤的声音隔着网线传到裴以绥耳朵里。 “感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情,与其一个人在那里纠结,倒不如勇敢一点。” “嗯?什么感情?你们两个有小秘密!裴裴陷入感情漩涡了吗!”莫子轩第一时间嗅到了八卦的气息,急得团团转。 裴以绥知道莫子轩的尿性,赶在对方发来质问之前抢先挂断了电话,“挂了。” 他垂眸盯着早已息屏的黑色屏幕,脑海中回荡着方知骤刚才说的那句话。 倒不如勇敢一点…… 距离舞台公演正式开始还有一分钟,林珩年小队全员站在新搭建的舞台后方,工作人员有条不紊地帮六个人整理身上的麦,每个人都严阵以待。 初舞台是这档选秀节目除了海选之外的第一道淘汰关卡,虽然实行线上直播的形式,但因为没有观众,更像是一场小考。 这次淘汰赛完全由线上的观众实时投票进行,每个上台表演的小组,从音乐响起的那一刻开始开放投票通道,观众们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选手投递人气值,直至音乐停止,投票通道关闭。 赛制为个人累积计票,最终全员放在一起对比,选出票数最少的四名学员予以淘汰。 今天的主持人是昨天林珩年和裴以绥在洗手间碰到的那位,因为被裴以绥打掉了一颗牙齿,所以站在台上说话的时候隐约能听出来一点含糊不清的腔调。 好在今天现场没有观众,要不然就能看到他脸上连粉底都遮不住的青紫。 中年男人念完手中的手稿之后,舞台的灯光霎时暗了下来。 林珩年六人被升降台传送到舞台上。 哗—— 一束强烈的灯光从头顶打下来,照亮了六个人的舞台服饰,配合上每个人的造型,很像是被锁在八音盒里的旋转娃娃。 林珩年在舞台开始前就已经佩戴好了吊威亚的护具,那些锁扣挂在腰侧,细线吊在上面蜿蜒上黑暗中。 音乐响起,六个人开始按照站位变换阵型。 工作人员昨天跟林珩年说要跟节目组反馈舞台过于光滑的问题,看来节目组并没有按照提议进行补救。 林珩年赤着双脚踩在上面,做旋转动作的时候几乎是依照惯性滑出来的。 其他几名队员也是,在做动作的时候格外小心翼翼。 守在直播间的观众没有发现地板上的异样,但却能看出来几个人的小心。 几个男生动作大开大合间,脚踩在地面上仿佛随时都要摔倒了,却又总能在下一瞬间起死回生。 明明是暗黑系的舞台风格,几个人竟然表演出了险象迭生的感觉。 [不是我说,第一名出场的队伍这么强吗?看起来真的很赏心悦目啊,每次我都以为他们要摔倒了,但是总能给我意想不到的反应] …… [滴滴滴滴,那个穿白衣服的小哥哥是谁!他唱歌好好听哦,表情好魅啊,看得我斯哈斯哈的] …… [这个风格完全踩中了我的xp!白衣服小哥哥身上的锁链,啊……我已经脑补出十万字的限制级小说了] …… [哎?裴以绥上手了!他上手了!住手!放开那个林珩年的下巴,让我来!!!] …… [反转了反转了,天使表情变了,我去,他不会才是幕后大boss吧] [反过来好像更好看耶] …… [这个舞台还可以吊威亚的吗!好高级!升起来了] [有一说一,这个吊威亚的行为虽然有点危险,但视觉效果看起来是真好啊] 舞台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戏份来到了林珩年吊威亚的部分。 节目组的威压钩子早就勾在林珩年身上了,因为前期做动作不方便,所以绳子都是松松垂在空中的,此刻却慢慢绷直。 林珩年一只腿绷成直线,另一只退弯曲,随着细线双脚离开地面。 随着歌词的推移,林珩年逐渐被吊起,以缓慢地速度往上升。 锁链缠在身上发出哗啦声响,地面上的另外五个恶魔同时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天使,却只来得及抓住翩然飞舞的衣角 下一秒,衣角就像是滑溜溜的鱼一样,渐次从五个人手中抽出。 镜头给到五个恶魔,他们维持着追逐的动作,脸上纷纷露出怅然若失的表情。 林珩年在上升过程中双手双脚自然垂落,像是一只被折了翅膀的鸟。 鼓声响起,林珩年立马舞动手脚变换姿势。 然而,他刚伸出双手,就感觉到身上的绳索一节一节往下坠。 这种感觉并不是真实地在往下坠,林珩年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自己依旧在往上升。 但那种持续不断的垂坠感却一直萦绕在身体周围,像是有人在拿小刀一下一下划在绳索上。 林珩年借着舞蹈动作匆匆低头瞥了眼自己腰侧的挂钩—— 依旧完好无损地挂着,并没有什么异样。 耳麦挂在嘴边,工作人员把声音调到了最大,林珩年收回检查的目光,张口唱着对应的歌词。 第83章 声音通过耳麦传递出来,震动麦体,林珩年能听到耳边传来嗡嗡的混响。 这个插曲打断了林珩年继续查看的心思,由于声音的干扰,他已经感觉不到周围的细微变化了。 此时,威亚恰好升至最高处,头顶的追光灯打下来,照在舞台上的恶魔脸上。 裴以绥被追光灯强烈的灯光照得不太能睁开双眼,迫不得已眯了起来。 他看着被威亚带到舞台最高处的林珩年,心中浮现出一股异样的直觉,而这种直觉让他内心感到有些慌乱。 裴以绥试图适应强光的照射,极力想要看清现在林珩年脸上的表情,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同一时间,悬在空中的林珩年已经做完这一部分的舞蹈动作,舞台表演也已经来到了尾声。 他只需要在空中完成最后的ending pose,头顶的追光灯就会熄灭,整个舞台就会陷入黑暗。 林珩年低头看着下面的舞台,伸出一只手想要触碰赤脚站在地上的恶魔。 动作反转,铁链挂在他身上,营造出一种凄美的错觉。 时间定格,音乐结束。 节目组给的设计是林珩年在缓缓下落的过程中关闭打光,趁着黑暗间隙几个人走到升降台的位置,被传送到后台。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然而,在林珩年降落的那一刻,他终于清晰地感受到了绳子即将崩裂的声音,不是之前的纯粹感受,而是真切地听到了声音。 林珩年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在心中暗道糟糕。 直播间的观众们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从直播镜头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六个人的动作,却看不清林珩年身上的细节性问题。 [好像有点不对劲吧,我怎么感觉白衣服的小哥哥身体在慢慢倾斜啊] [楼上看错了吧,可能是因为维持一个动作时间太长了,身体在颤抖而已] [no!不像是颤抖,我怎么感觉吊威亚的那个绳子在晃动啊,不会要崩吧] [我去,看着好危险,这高度少说也得三米朝上了吧,真要是摔下来的话,那不得进医院啊] [节目组工作人员在看直播吗?快去检查一下啊,赶紧把人放下来吧] 与此同时,裴以绥终于通过不断变换角度,看清楚了林珩年脸上的表情。 连带着注意到了那根摇摇欲坠的威压吊绳。 裴以绥瞳孔骤缩。 他张了张嘴。 林珩年—— 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下一秒,绳索断裂。 啪—— 追光灯在同一时间彻底熄灭,整个舞台陷入无尽黑暗。 “林珩年——” 没了外力的牵引,林珩年整个人犹如断了线的风筝,“唰”地一下掉了下来。 自由落体运动带来的失重感让林珩年短暂地产生了心悸,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极速下坠。 林珩年已经做好了重重摔在地上的准备,他的手防御性地朝前伸着。 可最先触碰到的不是冰冷的地面,而是温暖的怀抱。 他自上而下坠落,扑了裴以绥满怀。 两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错位相贴,迸发出鲜活的生命力。 紧接着是骨肉重重撞到地面的闷响,林珩年的耳朵响起尖锐刺耳的耳鸣。 他什么都听不见。 在靠着惯性耳朵贴近对方的瞬间,林珩年终于听到了一声心有余悸的轻唤。 “林珩年。” ----------------------- 作者有话说:裴以绥:搞个浪漫 林珩年:不好意思,浪漫过敏 前面只是铺垫,我保证后面两个人都超爱(姨母笑) 第67章 情感外泄 [wc, 我刚才好像看到绑在白衣服小哥哥身上的绳子断掉了,我不会是眼花了吧] [我好像也看到了,唰一下就落下来了, 不会出事吧] [掉下来了!是真的掉下来了!] [是掉下来了] [吃瓜吃瓜] [怎么回事儿,竖起耳朵] [我去!好危险啊, 这不就是标准的高空坠落嘛] [我也看到了!就在熄灯的前0.01秒,一瞬间的事情, 好可怕啊, 人没事吧, 绳子一旦断了下降速度会非常快的!] [嘶, 我光是想想就一紧刚开始疼了]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 林珩年在摔下来之前好像已经察觉到了什么,我当时发现他在频繁借着低头的动作观察着什么] [啊啊啊啊啊!节目组怎么回事!艺人上台表演之前难道不是会仔细检查设备的完好性吗?!何况!这东西!是威亚!] [当时的高度起码有四五米了吧, 看着好高,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真的不会有事吗] [前面的姐妹,我也觉得林珩年在摔下来之前肯定察觉到了什么,我之前是做群演的, 吊威亚的时候感觉真挺明显的, 何况吊威亚的绳子很结实, 在断裂之前都有征兆] [我有个大胆的猜测, 林珩年当时吊威亚的时间撑死两分钟,如果威亚线不足以支撑一个成年男性的体重达到两分钟时间, 很可能在选手没上台的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 [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发现威亚装置有问题哎] [wc,我承认自己有点阴谋论了,但这真的有点离谱了] [@管理员@节目组看到大家说的了吗?!请尽快确认艺人的人身安全ok?] [妈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好离谱的事情] [在线等一个回复] …… 裴以绥在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之后, 心脏止不住地狂跳,他抱着林珩年的双手跟随着心脏跳动的节奏不受控制地颤抖。 刚才一个箭步冲过来,他完全没有做任何准备,虽然在林珩年落地之前勉强接住了对方,两人却被巨大的惯性砸得磕在地上,之后又在地上滚了两圈。 冰冷光滑的地面让裴以绥感觉有点冷,林珩年身上带着道具铁链,硌在两个人身上。 像是光着双脚踩在密密麻麻的碎石子路上,让人难以忍受。 他在一片寂静之中又叫了一声:“林珩年?” 林珩年在两个人翻滚的过程中磕到了脑袋,本来是听不清声音,现在连双眼前都泛着星星点点点的雪花。 他感到有些眩晕,整个人像是陷入了黑夜之中,急着想要摆脱困境站起来,却在手掌撑起的一瞬间感到腰后传来刺疼。 像是有人拿铁钉用锤子重重楔进两块脊椎骨相连的缝隙之中。 “唔……” 力气在一瞬间被抽尽,林珩年不受控制地摔回地上,身下的铁链“哗啦”响了几下,重新硌在他身上,骨头被磨得火辣辣的疼。 裴以绥察觉到林珩年的动作,紧张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好歹人还有意识。 “先别动。”裴以绥掌心罩在林珩年毛茸茸的后脑勺上,上下移动轻轻摸了两下,带着浓重的安抚意味。 尽管他现在心有余悸,内心紧张得不断闪回林珩年掉下来那一瞬间发生的所有事情,焦躁得恨不得自己上手去把对方从上到下检查一遍,但面上依旧表现得异常沉稳平静,甚至声线也没有丝毫变化。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身体有任何不适的地方都要告诉我。别担心,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疼痛在林珩年身上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他被尖锐的疼痛刺激得头脑发懵,隔了很久才缓缓眨了眨眼睛。 “我……掉下来的时候应该是被绳子勒到腰了,感觉后腰的位置火辣辣的。不过问题应该不大,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吊威亚的绳子有两根,最先林珩年被吊在最高处的时候绳子只断了一根。那一瞬间舞台立刻陷入黑暗,他靠着另一根绳子很难维持平衡,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腰的弧度被重力带得反弓到最大角度。 他整个人像是被牵引着的木偶,维持着这个姿势被吊在空中停了不到一秒,另一根绳子也跟着断了,被绷到极致的腰线弧度在瞬间恢复,脊椎在极短的时间内移位。 所以,他刚才才会在一瞬间爆发出剧烈的疼痛。 腰的位置应该还没好,但比刚开始的时候好了很多,林珩年不愿意过多解释,习惯性地选择隐瞒。 “其他地方呢?你再仔细地感受一下,可能不是太明显,但一旦有一丁点疼痛,”裴以绥再次严肃次重复,“都要跟我说。” 距离演出结束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节目组估计也发现了舞台上的事故,林珩年能听到台下隐隐传来的杂乱脚步声。 他感受着耳边强劲有力的心跳,伸手把身上挂着的锁链给取下来。 林珩年觉得自己现在的大脑可能不太适合思考问题,他想要撑身从裴以绥身边离开,脑袋却在下一秒以微不可查的幅度在对方胸膛上蹭了蹭。 毛茸茸的头发因为做了造型被梳在脑后,却因为这个动作开始变得凌乱起来,冒出丝丝缕缕扎在眼角和眉间。 那一瞬间,他好像产生了时空错乱,仿佛自己现在不是在录制综艺,而是躺在卧室内的大床上,一闭眼就能睡觉。 第84章 蹭完之后,林珩年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身体瞬间僵硬起来,连呼吸都比之前微弱了几分。 “林珩年。” 裴以绥躺在地上看着虚空中,理智从来没有哪一刻这么清醒过,他声线极稳地反问:“你在干什么?” 林珩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他僵硬地想要从裴以绥身上起身,却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传来。 下一瞬,舞台上的追光灯再一次从头顶上打下来。 哗—— 整个舞台重新恢复光明。 “林老师,小裴,你们两个没事吧?” 负责管理现场的工作人员急匆匆从离舞台最远的观望台赶来,话音中染上焦灼的紧张感。 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个人被骤然开启的强光照得一时睁不开双眼,林珩年下意识闭眼,却觉得眼前一黑。 一只手盖到了他的双眼上,温热陌生的触感令他一颤。 紧接着,自己就被裴以绥从地上夹了起来。 林珩年:“?” 他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裴以绥单手穿过他胸前绕到背后,两个人现在紧紧贴着。 林珩年脚尖试探着往下点了点。 挨不着地面。 “……” 大约过了两三秒,裴以绥才把手从自己的眼前撤走,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两个人站在离舞台边缘仅有一米左右的距离,下面是空洞洞、望不到地面的黑暗。 也就是说,他们要是再滚得远一点的话,可能就从舞台上掉下去了。 舞台的高度并不比他刚才吊威亚时候低,这个认知让林珩年久违地体会到了心有余悸的滋味。 他立刻就想远离这个危险的地方,而后又猛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脚不沾地。 “裴以绥,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他抽空往右瞥了一眼,恰好看到从舞台边缘赶来的工作人员。 可裴以绥像是没听到他讲的话,仍旧抱着自己不撒手,甚至趁机伸出自己空着的左手摸索着检查他的腰。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奇怪了。 林珩年此刻脑海中全部被这个想法占据。他觉得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看起来太任人宰割了一点,于是强硬地把自己从对方身上摘了下来。 然而,他还没有站稳,大脑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晕眩感,天旋地转的场景令他产生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林珩年!” 裴以绥注意到的那一刻,几乎觉得自己在短时间内再一次感受到了刚才林珩年掉下来时的感受。 他伸手用力一捞,结实的手臂上浮出青筋,撑住对方摇摇欲坠的身体。 “林老师这是怎么了?现在感觉如何?” 赶过来的工作人员看到林珩年歪倒的瞬间加快脚步奔到这边,气都没喘匀就慌慌张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现在就给附近的医院打电话叫救护车。” 虽然这个节目中的某些工作人员行为奇葩,但正常的还是大多数,有位男工作人员见林珩年脸色煞白,立刻脱下身上穿着的长款风衣铺到地上。 “今天温度有点低,可以让林老师踩到我衣服上。” 裴以绥闻言没有客气,立马弯腰想要将林珩年抱上去,却被林珩年伸手拦住。 他缓过那阵头晕和呕吐感,状况好了很多,开口说话的声音低低的:“我没事,可能是吊威亚的后遗症,不用叫救护车。” 说完之后,林珩年就自己站稳,往前走了几步。 刚才打电话的那位工作人员闻言有些犹豫,仔细观察着林珩年的状态建议道:“还是让医生检查一下更保险,有些伤当时体现不出来,但存在着潜在危险,检查一遍大家都安心。” 其他人听完赞同地点点头。 林珩年有些犹豫,节目录制还没结束,他其实想留在现场观摩舞台。这是个检验学员成果的大好机会,也是找出他们身上短板的最佳时机。 他记得初舞台是完全靠网友线上打分的赛制,一旦分数垫底就会被淘汰。 想到这里林珩年没忍住扭头看了眼舞台前方对应的大屏,那里实时显示着每组学员的演出评分。 不过他什么都看不出来,因为他们第一个上台表演,没有任何参照作对比。 “我觉得后背有点疼。” 就在林珩年愣神之际,裴以绥忽然看着围着他们两个的工作人员道。 他又仔细感受了一下,补充道:“还有左胳膊。” 林珩年倏然回神,他有些紧张地把对方从上到下看了一遍,一改之前犹豫的态度:“那我们现在赶快去医院。” 说完之后,一把扯上裴以绥的胳膊,又想到对方身上现在有伤,应激般撒开了手。 工作人员似乎被裴以绥的说辞吓到了,也跟着附和:“对、对,我们赶快去医院。” 此时,按部就班乘着升降台回到后台换完衣服的四个人也闻声赶来。当时舞台呈全黑状态,他们只来得及听裴以绥喊了一声‘林珩年’,就被升降台给运走了。 刚才在后台,听到其他人在叽叽喳喳讨论刚才的舞台,才知道出事了。 “林老师,您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裴以绥伤到了,我们现在要去医院。”林珩年记着裴以绥的伤,没时间跟其他人解释,说完之后就要走。 “林老师。” 可他还没迈开脚步,就被后面的人握住了手心。 裴以绥站在后面,眼皮耷拉着,显得没精打采。他看着林珩年的背影,语气有点可怜。 “慢点。” “我疼,走不快。” ----------------------- 作者有话说:裴以绥:我疼,我装的。 林珩年:单纯.jpg 第68章 坦诚一点 “医生, 检查出来什么了吗?” 匆匆赶来的莫子轩站在桌角右手撑着桌面,脸上的口罩褪到下巴上,上身往前伸着, 试图看明白医生手中拿着的那张x光片。 方知骤站在医生正对面的地方,一只手把着旁边椅子的椅身, 另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张口罩把脸遮得只剩眼睛, 头上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 默然不语地看着医生。 裴以绥坐在椅子上看着方知骤这个姿势, 有些不爽, “把你搭在我肩膀上的手拿开,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方知骤闻言有些惊讶地低头看着裴以绥,表情夸张, “你终于感觉出来我对你的真心了?” 他云淡风轻补充:“这么多年了。” “别跟我讲这么恶心的话。” 裴以绥伸手推了方知骤一下, 他越想越气,终于忍不住看神经病似的看着对方,“你当时为了冲出来拦着我跟他一起走, 连脸都不要了?” 方知骤闻言乜了他一眼, “你要是能聪明点, 我也不至于丢脸。” “编, 接着编。”裴以绥一点都不信方知骤说的话。 在台上的时候,他担心以林珩年当时的状态, 走得太快可能又要头晕,于是伸手拦住了对方。 裴以绥怀疑林珩年可能是低血糖了,单薄的唇没有一点颜色,整个人的状态不太对劲。 偏偏林珩年本人并没有察觉,被裴以绥抓住手的时候还真以为对方身上疼走不快, 刻意放慢脚步等着对方。 其他学员本来也想跟着去医院,被林珩年拦下了,顺带拦下的,还有身后跟着的数名现场工作人员。 只留了一名跟随两人去医院做检查。 三个人到基地门口的时候,车子还没有来。今天是首次舞台表演,虽然节目组的选址已经接近偏僻,但是三人到门口的时候依旧发现了几名鬼鬼祟祟的身影,无奈只好退回基地等车。 裴以绥担心林珩年晕倒,偷偷去之前那家超市买了一袋话梅糖,还有几个面包和酸奶。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行为有点蠢,明明之前林珩年就已经拒绝了他的这些小把戏,可他还是会忍不住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担心。 早上的时候为了节省时间彩排,林珩年和他都没选择去吃饭,到了这个时间点确实有点撑不过去。 裴以绥回到原地的时候,林珩年正坐在大厅简陋的凳子上靠着墙闭目养神,整个人呈半蜷缩的状态。 可能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他眼下泛着乌青。 裴以绥隔着有点远的距离看了林珩年一眼,拿着东西大步跑到他旁边站定,直勾勾看着对方。 林珩年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缓缓睁开双眼,他眼神自下而上落在裴以绥身上,看清楚对方手里拿着的东西时,随口道:“饿了?” 裴以绥收回目光,毫不在意地一屁股做到地上挨着林珩年,边扒拉袋子边道:“嗯。你早上也没吃,陪我吃点吧。” 林珩年闻言看着地上袋子的好奇目光一顿,他看着裴以绥摇了摇头,“我不饿。” “那就吃颗糖吧,我一个人吃东西你看着,我会不好意思。”裴以绥从袋子里掏出那袋专门准备好的话梅糖,拆开倒了几颗放在手心里。 第85章 裴以绥好像很执着于给自己发糖。 林珩年看着那几颗话梅糖,在心中下了个结论。 他记性不差,甚至说得上很好,几乎在一瞬间脑海中就闪现了第一天来到节目时给裴以绥发糖的场景。 裴以绥当时说什么来着? “林珩年,我今年二十二了。” 他记得之前在一本关于生活现象的书籍中看到过一句话:迫切想要长大的人和留不住时间的人,会更加在意自己的年龄。 或许这句话放在裴以绥身上很合适。 明明那天备采的时候,裴以绥亲口承认过,想拥有吃不完的糖果,却又执着于把自己手中的糖果往他手里送。 或许是伤了大龄中二少年的男人心,裴以绥才想通过不断给自己塞糖的方式来告诉他,自己不是个小孩? 越想林珩年越觉得这个结论靠谱,他抬眼看着对方执着举到自己面前的手,不知道脑补到了什么离谱的画面,把自己给逗笑了。 表面淡定内心非常非常紧张的裴以绥:“?” 在笑什么? 林珩年只露了一瞬的笑容,之后就极力掩饰了过去。 他从裴以绥手中拿起一颗话梅糖,剥了糖衣放在口中,忽然喊了对方一声。 “裴以绥。” “嗯?” “不是只有小孩子才拥有喜欢吃糖的权利,任何人都可以喜欢,这是个人选择。”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裴以绥没听明白,他看了眼手心里剩下的糖,刚想开口问问林珩年说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忽然从旁边窜出来一个黑影,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脖子,勒得他想踹对方一脚。 方知骤紧紧抱着裴以绥,浑身上下全副武装,就算林珩年跟他们只隔着约莫五十米的距离,也跟个近视眼似的。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联想到刚才在门口看到的场景,心中一凛,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你是谁?放开他,不然我报警了。” 林珩年说着掏出手机,口吻严肃。 方知骤听到这句话,似乎才反应过来,伸手松开勒着裴以绥的手,动作克制了一些,但语气略显夸张,“小裴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刚才一群人冲到台上吓死我了,腿有没有事?胳膊有没有事?你放心,残了哥哥养你。” 他越说越离谱,听得林珩年直皱眉。 方知骤说完之后好像才注意到林珩年站在那里,转身不动声色打量了对方一瞬,又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刚才太激动了,没吓到你吧?我是裴以绥发小。” 裴以绥终于从方知骤的桎梏中脱身,见对方仗着林珩年不了解他,演技浮夸地叽里咕噜了一大堆废话,忍不住骂道:“你有病吧,方知骤。” 因为莫子轩和方知骤的到场,工作人员决定让裴以绥和林珩年分开走,方便照顾伤员,也能分散外面那群人的注意力。 “你当时冲出来,难道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裴以绥嗤了一声,“我告诉你,少打林珩年的主意。” 他说完之后看着医生,询问道:“医生,怎么样?” 医生扶了扶鼻梁上架着的眼镜,拿着x光片仔细看了一会儿,才缓声道:“你……骨头长得挺不错,发育很好,别担心,保持住,老了跑得比同龄人快。” “哈?” 莫子轩趴在医生办公桌边,闻言忍不住冒了个大大的问号,“裴裴,你不是手疼腿疼吗?医生你再看看,他之前说过身上疼。” “嘶……不应该啊?” 医生忍不住又扶了扶眼镜,略显怀疑地再次把那张光片看了一遍,“骨头没问题,真要说疼……那应该就是肉疼。” 他把眼镜往下一拉,看着裴以绥开玩笑:“今天花钱花超了?” 裴以绥:“……” 方知骤听完在旁边笑疯了,他拍了拍裴以绥肩膀,“你觉得人家如果现在站在这里,心里会怎么想?” 说完之后,他收敛起表情,看着裴以绥,“我当时就在台下,作为兄弟我自然知道你心里是在担心他,不过你的行为属于欺骗。” 他继续道:“裴以绥,我问你,你们现在的关系能不能支撑你撒这种善意的谎言?他现在就在旁边的诊室,他现在还不知道你在骗他,他现在在担心你。” 方知骤叹了口气,“我之前跟你说让你勇敢一点,现在再加一条吧,坦诚一点。我不了解林珩年,不过我觉得你了解,喜欢他是你先开始的,可主动权并不在你手里,如果你还不坦诚,要怎么开始?” 两个人挨得近,方知骤的声音也是低低的,所以这段话只落在了裴以绥耳朵里。 他罕见地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和莫子轩指着光片聊了两句,裴以绥忽然从椅子上站起来,他看着医生说:“医生,我的身体没有一点问题,我可以离开了吗?” 医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眯着眼睛把人上下打量一遍,“年轻人,你火气有点旺哦,回去后记得买点凉茶喝一段时间,去去火。” “我知道了。” 裴以绥朝医生点点头,转身大步出了诊室。 莫子轩:“他、他是不是憋得慌啊。” 方知骤:“可能吧。” 林珩年就在旁边的诊室,他们来到医院之后先在指导下拍了全身的片子,才跟着导诊人员来到了这里。 工作人员陪着他进去之后一直站在门口。 这个诊室跟裴以绥那边不太一样,里边放着一个检查用的床,外面隔着一层窗帘。 医生看过林珩年的检查报告之后,就让他把衣服撩上去趴在检查床上。 消毒水的味道有点难闻,林珩年鼻腔周围充斥着这种味道,忍不住皱着眉。 他趴在床上,医生在旁边戴橡胶手套,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的气氛,安静得一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医生走到床边看着林珩年,温声提醒:“我戴着手套,手可能有点凉,如果不太适应的话及时告诉我。” 林珩年点了点头。 他其实现在真的没什么感觉了,如果说在台上的时候还有一点疼痛的话,现在也已经消失了。 但做完检查的时候,医生告知他可能需要请专科医生做进一步确认。 这种说法总是会让人忍不住多想,林珩年心中惦记着工作,不太愿意在医院逗留太长时间。 橡胶手套触碰上腰部皮肤的时候,林珩年有些敏感地动了动。 医生不时在林珩年身上不同的部位按压,并询问他的感受,试图找到问题所在。 正当两个人都开始沉浸在一问一答的氛围中时,诊室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了一下。 工作人员趁着检查空隙在门口拿着手机向节目组汇报现在的情况,他们内部人员的工作群已经被舞台事故这件事情刷屏了。 因为切换及时的缘故,实时直播间的网友虽然怀疑,但很快就被其他新进来的网友们给刷屏压了下去,还没有引起多大的风浪。 但这件事情性质严重,牵涉到的人员不在少数,大家都在群里一点点对当时发生的所有细节。 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他恰好看到有人在群里回好像看到有学员在舞台表演前接触过威亚装置。 他边低头打字在群里回复,边伸手打开诊室门,和外面的裴以绥面朝面撞上。 握着手机的手因为没防备,被对方撞了一下,手机随之掉到了地上。 “抱歉。” 裴以绥动作有些着急,见撞到了人,边道歉边蹲下去帮对方捡手机。 手机落地的时候正面朝上,这位工作人员的回复打了一半,占据了半边手机,另外半边显示的是之前其他人的回复,明晃晃地撞进裴以绥视野。 他捡手机的手微不可查地一顿,眼眸微凝,而后又若无其事直起身,将手机递给工作人员。 “刚才进来的时候有点着急,您看看有什么损坏没有,我可以照价赔偿,实在抱歉。” “哦,没什么大问题,这手机经常被我摔,已经习惯了,别放在心上。” 工作人员抽空把编辑好的消息发送过来,将手机放进口袋,问裴以绥:“怎么样?医生怎么说?严不严重?” “我没事,医生也说没有问题。”裴以绥说着看了眼里面的窗帘,“他呢?” “现在还不知道,医生说需要进一步检查确定,应该快了。” 工作人员随着裴以绥的视线朝里边望了一眼,“如果需要住院的话,小裴你先回去,我留下来照顾林老师。” 裴以绥闻言往里走了两步,没回应工作人员,他静静站在原地,极有耐心地等待着林珩年从里面出来。 忽然,林珩年的声音隔着窗帘闷闷传来:“裴以绥?” 裴以绥沉沉应了一声:“嗯,是我。” “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接连换了几个地方,原先还没什么感觉,可越到后面越觉得腰上有点疼。 第86章 他问完这句话之后抿紧嘴,那颗显眼的唇珠被抿得红润润的。 “一点问题都没有。”裴以绥盯着那片窗帘认真回答,“你怎——” “嘶……” 还没问完,林珩年就在里面倒吸一口凉气。 医生这次按的地方跟他之前疼的地方高度重合,像是又从外面楔进骨头里一颗钉子,瞬间就抽走了他全部力气。 “林珩年。”裴以绥箭步冲上前,隔着窗帘有些着急地问:“医生,他怎么样?” 医生确认了林珩年的状况,脱掉手套消了个毒,拨开窗帘走出来,“骨头应该有点错位,脊柱轻微骨折,别太紧张,保守治疗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脊柱骨折……” 裴以绥不太了解这种病症,但“脊柱”和“骨折”两个字合在一起,听起来就像是非常严重的病。 “那是不是需要住院?他住院需要准备点什么?保守治疗的措施是什么?他现在是不是最好别动?我是不是需要准备轮椅?” 医生被裴以绥过度紧张的反应逗笑了,她温声解释道:“不用住院,没到那种地步,他这种属于稳定性的,疼痛也只是暂时的。可以去医院借个轮椅把患者推走,保护一下他的腰。” 裴以绥表情严肃地听完医生的解释,点了点头。他扭头又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捏住窗帘,垂眸询问道:“我能……进来看看你吗?” 第69章 反击开始 林珩年趴在检查床上听完医生的解释后松了口气, 见裴以绥想要进来,便点了点头,“可以。” 正好他也想确认一下对方现在的身体状况。 裴以绥征得林珩年同意, 深吸口气,轻轻撩开窗帘的同时朝里边看过去。 林珩年仍旧维持着医生离开时的姿势, 像个躺平的咸鱼手脚并得笔直,长长一条。 他的脸埋在床上, 只留给别人一颗毛绒绒的黑脑袋。 裴以绥视线在对方身上自上而下一点点检查, 林珩年身上还穿着上台表演时的白演出服, 医生出去的时候没有及时盖上掀开的上衣, 露出对方半截腰。 他视线在移动到林珩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时, 瞳孔霎时一缩。 难怪之前喊着腰疼,林珩年自己看不见的腰间, 被吊威亚时套上的圆环护具勒得泛着可怖的青紫, 占据了一大片地方。 交叠的伤痕足以说明当时的情况之惊险。 裴以绥在这一刻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当时反应足够迅速,接住了林珩年;还好只是轻微骨折, 不需要再动刀子;还好他在对方出事的时候在场, 能够在他害怕的第一时间陪在身边。 还好…… 他几乎是自我安慰般这么想完, 闭上双眼的时候脑海中却总想着刚才在那部手机上看到的内容, 再次睁眼时眼眸中藏着戾气。 可这一切原本不应该发生的…… “裴以绥?” 林珩年在察觉到窗帘有动静的时候,慢慢把埋着的头从有些硬的床铺间抬起, 却看到对方在低头……发呆? 他缓缓皱起眉头,有些担心对方现在的状态, “你怎么了?是感觉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 裴以绥瞬间回神,镇定自若地道:“我一点事儿都没有。” 他说完看着对方漂亮的眼睛,“我之前说浑身疼全都是骗你的, 我根本就没受伤,我一直在跟你撒谎。” 林珩年目光一顿,不知道裴以绥这个时候说这些是什么意思,他慢慢收回视线淡定回答:“我知道。” 裴以绥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反问:“你怎么会知道?” 他在进来之前站在门口反复做心里建设,想要向林珩年坦白的事情,对方竟然早就已经知道了? 他有些怀疑地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问完之后忍不住陷入自我怀疑,他的演技就这么烂? “这件事情多少有点显而易见。”林珩年见裴以绥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确实不像受伤的样子,心中松了口气。 他放松地从趴着转为面朝裴以绥侧躺着,再次开口时的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调侃: “你都翻墙出去买东西吃了,能是浑身疼的样子吗?我见你翻墙的姿势很熟练,平时应该没少偷偷溜出去买东西吃吧?现在还怀疑我在跟踪你吗?” 裴以绥:“……” 等等,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揭穿我?”裴以绥抬眼看着林珩年脸上摆着的看戏表情,有些不解。 “我骗了你,你难道不应该当场揭露我的谎言吗?” 他说完之后沉默一瞬,才补充:“毕竟我们两个人之前的关系不是相亲相爱。” “因为我当时也骗了你。” 林珩年忽然道。 裴以绥:“嗯?” 林珩年淡淡解释:“在舞台上的时候,我也在骗你,我当时跟你说自己没问题,是不想让别人为我担心,我才是那个浑身都疼的人。” 他现在已经缓过来了,再次提及当时的情况,也可以放松地向别人坦白了。 “这件事情,就算你没有主动提,我也会带你来医院检查的。” 他不会让别人因为他的缘故,陷入危险状态之中,所以裴以绥的任何决定都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林珩年解释完之后不再看裴以绥脸上的表情。 “我可以理解为,你现在不生我的气了吗?”虽然林珩年的解释非常合情合理,但裴以绥对这件事情依旧执着,他看着林珩年的眼睛,再次确认地问。 “林老师。” 之前方知骤说的那些话,像是扎在他心底最深的那根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它变得如惊弓之鸟一般,草木皆兵。 这种问题,这种暧昧的措辞表达,早就已经超过了导师与学员的距离。 可能裴以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句话问得有些咄咄逼人了。 他迫切地想要拉近与林珩年的距离,却没有意识到这种拙劣问话本身,就已经让他和林珩年之间筑起了一层界线。 “你们两位谁来帮患者取药?” 正当两人陷入诡异的沉默氛围中时,医生的声音忽然隔着窗帘响了起来。 裴以绥没有等到林珩年的回答,他垂眸看了对方一眼,微微侧身回答医生:“我去吧,医生。” 在外面陪同的工作人员闻言立刻说:“还是我来吧,你在这里陪着林珩年老师就行。” 裴以绥撩开窗帘从里边走出来,边走边解释:“待会儿回去的时候还需要一辆轮椅,要麻烦您去取来带着林老师走,取药这种小事还是我来吧。” 工作人员一听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那我现在就去借一辆轮椅过来,待会你取完药回来我们直接一起走。” “好。” 林珩年觉得自己不需要轮椅,但是其他两个人并不这么觉得,在出医院的那一刻,工作人员立刻发现在周围隐蔽的地方架着几台相机。 裴以绥见此状况,拿过工作人员手中抱着的大风衣,双手捏着衣领一抖,兜头向林珩年罩了下去。 他最终是被推回基地的。 虽然现场发生了重大事故,但舞台表演依旧在按照正常流程走着,他们回来的时候,所有小组都已经表演完毕,线上打分通道全部关闭。 节目组知道林珩年回来的时候,提议让对方在宿舍休息一段时间。 因为艺人出现事故,节目组已经在第一时间通知了林珩年方的联络人,凌薇和其他工作室成员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林珩年听到这个提议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这件事情我有分寸,接下来的环节已经没有剧烈运动的项目,我可以坚持到节目全部录制结束。” 三个人回到现场的时候,几乎所有学员都围了上来,叽叽喳喳地询问着林珩年的状况。 直播依旧在继续,节目组设定好的环节里有聊天室这个选项,但总体占比时长不多,现在为了救场,几乎已经占据了整体录制时长的一半。 确认了林珩年不会中途离开节目录制,现场导演为了压制舆论的发酵,提议让林珩年进入聊天室跟大家打招呼,证实现场舞台并没有出现事故。 这件事情虽然显得节目组非常不厚道,但确实是对外回应最快、也是最有效的一个方法。 林珩年也不想让自己的粉丝为他担心,思索两秒之后,答应了这件事情。 为了显得合理,节目组选择让林珩年小队的所有成员都去聊天室待着,跟网友们进行互动。 聊天室里的学员已经换了好几波,林珩年他们到的时候,陆柯仝正看着大屏幕上的弹幕,和网友们进行互动,脸上挂着笑容,整个人的状态如沐春风。 “我认为今天谁表现得最好……这个问题好难回答啊,我们参加节目的每位学员都很努力,他们都有自己的个人特色,我很难做出客观的评价。” 第87章 “不考虑客观因素,只说我心目中的top 1啊,哈哈哈哈,你们真的很会为难我啊。嗯……如果真要选择的话,我会选择自己。” 陆柯仝说到这里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笑,“因为比起别人,我更了解自己。” “上台表演之前的这十几个日日夜夜,我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提升自己。 在来到罗舒老师小组之前,我其实还在林珩年老师的小组内待了一段时间,这个可能涉及剧透了,完整版大家可以等节目组剪辑完上线就可以看到了。 我就只在直播间大概讲一下吧。当时节目组给我们提供了四支歌曲,但林珩年老师觉得节目组给我们提供的这些全部都不符合舞台概念,需要重新进行词曲创作,当时离初舞台只剩下一个星期的时间。 当时我二话没说就扎紧了创作的头脑风暴中,结果大家在舞台上也已经见证过了,效果确实非常好。 虽然我现在已经不在林珩年老师地小组了,但还是会觉得很欣慰,当时林老师否定了我很多idea,现在想想依旧会气馁。不过没关系,我换了新的小组之后,用七天时间证明了自己的无限可能。所以在这里,我为我自己代言。” 他说完之后,看着镜头笑了笑。 直播间的网友们不清楚前因后果,听了陆柯仝的自述之后直呼心疼,屏幕上迅速刷屏复制一模一样的话去鼓励他。 陆柯仝看到公屏上的效果,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心里涌现出满足感。 还有一些人听了陆柯仝的话之后,对林珩年产生了不满,他本身就是血雨腥风的体质,现在更是被直播间的网友围攻,成了口诛笔伐的对象。 林珩年站在门口静静听了一段时间,而后直接进来走到节目组准备好的一排嘉宾椅旁边坐下。 画面中突然多了一个人,原本在看弹幕的陆柯仝不悦皱眉,他不想别人分走自己的流量。 意识到旁边坐着的是谁之后,他挂着笑的脸瞬间变得僵硬。 陆柯仝唰地一下扭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旁边的林珩年,声音有些结巴:“林、林老师,你不是——” “我来跟观众们互动。” 陆柯仝的话还没说完,林珩年就开口强势打断。 他说完之后想到了对方刚才在镜头前说的话,补充道:“哦,还有澄清一些谣言。” ----------------------- 作者有话说:手被油烫伤了,码字艰难,这章短短,滑跪orz 第70章 生死危急 陆柯仝心中一紧, 刚才在网友们面前表现出来的谈笑自若瞬间消失,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他听到了。 为了能够表现自己,陆柯仝做事一直都不在乎别人的想法, 只要能达到他想要的效果,过程并不重要。 他甚至觉得能在观众们面前大大方方说出来别人不愿意承认的事情是自己的本事, 至少他比别人坦诚。 陆柯仝心里一直都觉得自己比别人优秀,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在这么做了几次之后, 他发现观众们似乎并不介意这种行为, 甚至这套说辞还让他贴上了直率、有野心、努力的标签。 比团队绞尽脑汁为他打造的人设更加好用一点。 然而, 他这次故技重施, 确实没预料到林珩年会突然出现在直播间内, 还恰好听到了自己的那套说辞。 林珩年刚才说的那句话现在让他坐立难安,当着直播间这么多人的面, 他不想自己苦心营造的人设毁于一旦。 他明明记得上午那段时间节目组乃至于学员之间都在传林珩年受伤去医院的消息, 怎么才过去几个小时,这个人就忽然出现在直播间里了。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陆柯仝勉强笑了笑,故作轻松道:“林老师真会开玩笑, 直播间里有很多您的粉丝, 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林珩年坐在位置上整理刚换好的衣服, 闻言瞥了陆柯仝一眼。 陆柯仝在面对林珩年本人的时候还是挺怂的, 被他这一眼看得不敢再搭腔说话。 这个时候,跟在林珩年后面的其他五个人也陆续落座, 陆柯仝刚把头扭正,想要看看直播间的网友们说了什么,旁边哐当一声放下张高脚椅,他和林珩年之间就多了一个人。 本就不富裕的空间瞬间变得有点拥挤,陆柯仝几乎是下意识扭头看了眼旁边, 两眼一黑。 裴以绥大马金刀往那儿一坐,跟个大爷似的。 林珩年直觉不妙,不动声色带着自己的小椅子很细微地往远处挪了挪。 他木着一张脸想,这边的空气有点稀薄,三个人同时存在应该会缺氧。 陆柯仝几乎要对这两个人产生阴影了,只要林珩年和裴以绥同时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之中,准没好事儿。 并且他刚才一眼看过去,敏锐地察觉出,裴以绥似乎对他带着非常浓烈的敌意。 镜头还在,陆柯仝还要维持自己的人设,立刻摆出一副友好熟稔的姿态朝裴以绥笑了笑,“以绥。” 谁知道裴以绥根本就不领情,看都没看他一眼,椅子还往林珩年那边挪了挪。 这让陆柯仝有点尴尬。 林珩年小组的其他四个人分坐在两边,还非常鸡贼地左边坐三个右边坐一个,恰好让林珩年处于c位。 几个人对于自己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偷偷挤眉弄眼庆祝了一下。 孙筱鱼坐在最右边,跟陆柯仝挨在一起。 陆柯仝刚才在裴以绥那里碰了壁,正想找个人缓解一下尴尬气氛,于是又和风细雨地对着孙筱鱼一笑。 陆柯仝记得自己之前在林珩年小组的时候,孙筱鱼对自己的态度挺好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拉近一下彼此的距离,免得接下来的直播自己一个人尴尬。 然而,孙筱鱼在看到陆柯仝的示好之后,毫不避讳地搬着凳子噌噌噌挪远了些,甚至隐晦地翻了个白眼。 陆柯仝:“……” 在进到这间屋子之前,不止林珩年听到了陆柯仝说的那番话,跟在他身后的另外五个人也都听到了。 这人还真是不要脸,明明是自己想偷懒,被人发现之后指出了方案的缺点,却偏偏在网友们面前装可怜。 更可气的是,当时明明是裴以绥反驳的,陆柯仝竟然直接全部都推到了林老师身上。 虚伪、阴险! 坐在最远处的邪教三人组见孙筱鱼情绪表现得有点明显,又一起挤眉弄眼提醒对方—— 注意表情管理啊喂! “我记得,当时的情况是你坚持用网络流行歌曲作为初舞台选曲,因为整体基调与舞台概念不符,所以才被否决了。不巧,那个否定的人是我,不是林老师。” 正当现场鸦雀无声的时候,坐在陆柯仝旁边的裴以绥忽然开口。 “至于头脑风暴……你是说你花了一分钟去音乐软件热度排行榜把前五名的歌曲记在便签上给我们看,算是头脑风暴?” 他看着几个人正前方的那面墙壁旁边摆着的大屏幕上实时滚动的弹幕。上面每秒钟划过数不清的弹幕,看得人眼花缭乱,裴以绥却眼错不眨。 [哇趣,这是什么情况?闻到了八卦的味道] [???我上一秒还在为小哥哥的励志行为而感动,下一秒就有人来锤他了?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年年说他要跟我们互动诶,这么多年,他终于学会实时澄清谣言了,妈粉表示欣慰] [也就是说,当时林珩年否定陆柯仝的idea,原来是复制粘贴术?那气馁的人不应该是林珩年吗?感觉是我的话,我会很无力啊] [楼上,更正一下:不是林珩年否定的,是裴以绥] [呵呵,真搞笑,一个乐子说什么你们都信呐,他说的就都是对的?人家说的就都是错的?歪屁股不用歪得这么严重吧] [再说一遍,把马甲捂好了再来说话,顶着“陆柯仝全肯定”这这种id在直播间装清醒,容易让人笑掉大牙的] [……] [好了,我决定从现在开始歪屁股林珩年,你满意了吧……] “而且……” 他看够了,终于舍得眨了眨眼睛,扭头看着脸色难看的陆柯仝:“当时你好像是主动提出要跟别人走的。那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你是听到其他学员提出说要摒弃之前的选曲转而进行原创词曲的创作,觉得以自己的水平完全胜任不了,所以跑路了呢?” “我并没有这么认为。” 陆柯仝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尽量平静地反驳,“这个选择只是我基于当时的具体情况,做出的最佳选择。” 他缓缓扭头看着裴以绥:“你不是知道当时的状况吗?我认为我的做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我是在帮集体解围。” 你们全都应该感谢我。 最后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 “是吗?” “当然。” 陆柯仝几乎是下意识地做出回应,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刚才开口的人已经换了。 第88章 林珩年本来是想在直播间露个脸,好让自己的粉丝安心,可看现在这种状况,他觉得自己应该先为自己辟个谣才好。 “你说你当时是在帮集体解围,澄清一下,不需要。第一,我不是集体,这件事情不需要学员的参与,也不需要你委曲求全;第二,你代表不了集体,我当时问过你原因,你没有回答,所以我默认是你自己想要换组,与其他无关。” 林珩年说到这里扭头去看陆柯仝,“第三,你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过我组的原创词曲创作,所以不用对别人的劳动成果感到欣慰。” 陆柯仝最怕的情况出现了。 尽管他从一开始就极力想要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可林珩年还是当着直播间这么多人的面,不给他留一丝一毫的尊严。 他现在没办法说出反驳的话,更没勇气抬头去看弹幕上网友们都说了些什么。 其实这一切完全都可以不用发生的,只要林珩年一直待在医院不出来,就可以了啊,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哼哼,这就是所谓的对他人的东西占有欲太强吧,总喜欢把别人的东西说成是自己的。” “这哪是对他人的东西占有欲强啊,这明明就是想要窃取他人的劳动成果嘛。当初走的时候那么干脆,现在还不是在直播间里胡说八道,当别人是傻子啊。” “嘘……小点声音啊,虽然这个音量直播间的网友们听不到,但是当事人能听得到啊,我们这么明目张胆说别人坏话不太好吧。” 邪教三人组挨在一起,手放在脸上挡住嘴巴,假装自己在挠痒,当着直播间这么多人的面公然开小差。 陆柯仝现在的脸色几乎难看到了极点,三个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全部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的脸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烧着。 更重要的是,当着众多粉丝和网友的面,他像是被扒了底裤,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大众面前。 这种真实感让他坐立不安,连带着那些未知风险一起,让他恨不得立刻就逃离现场。 好在,林珩年说完刚才的那一番话之后,就没有再关注过陆柯仝这边的状况。 节目组一直在实时关注着直播间的动态,他们原本是想让林珩年露一次脸,用不着说什么,那些“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但让人始料未及的是,陆柯仝竟然当着直播间这么多网友的面撒谎,甚至明里暗里去贬低、诋毁林珩年,简直就是愚蠢至极。 一旦节目组将录制好的素材剪辑完发布出来,事情的真相就会一目了然,被人发现只是时间的问题。 由于直播的气氛太过诡异,节目组紧急派出主持人前来救场。 不巧,这名主持人是罗舒。 罗舒:“……” 节目组也太会来事儿了吧,这是要让他当场死亡吗? 一名带着口罩的工作人员笑眯眯拿着一沓手稿送到罗舒手中,“罗老师是想说社死对吗?没关系的,在直播间社死次数越多,涨粉越快,网友们会对你产生怜爱的。” 她之前跟罗舒合作过,所以在他面前并没有那么拘谨,甚至还能开几句玩笑。 罗舒接过手稿,对工作人员的说辞半信半疑。上次林珩年叽里咕噜了这么一堆的时候,说的可不是什么好话。 然而,还没等到他跟工作人员说完话,之前上舞台表演的那队学员就已经下来了,边说笑着交流边朝直播间的方向走来。 聊天室里的学员并不固定,根据演出顺序轮流交替进入。毕竟是个露脸的机会,谁都不想放过。 现在下一轮学员已经准备就绪,那么林珩年小队就应该出来了。 工作人员拍了拍罗舒肩膀,“好像不用你来救场了。” 林珩年趁着这个直播的机会,跟粉丝们互动了一会,之后就把交流的时间交给其他人了。 下一组人员赶到的时候,几个人正好互动过一轮,除了陆柯仝和裴以绥脸色不好之外,其他人的心情还是不错的。 林珩年表情平静地出了直播间,终于绷不住似的呼了口气。他伸手揉了揉腰心的位置,刚才坐的高脚凳没有靠背,腰部支撑时间有点久,现在又酸又疼。 罗舒跟那名工作人员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开,和从里面出来的林珩年打了个照面。 林珩年朝两个人点了点头,而后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现场。 陆柯仝在他后面出来,整个人脸色不太好,他朝林珩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跟了上去。 现在初舞台还没有全部结束,林珩年不能提前离开,他忍着疼痛找了个空房间进去。 这是个比之前那间要大点的化妆间,里面有个长沙发,林珩年走到沙发旁直接躺了下去。 之前吊威亚的后遗症似乎还没有消失,林珩年躺下去体位变换的瞬间,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摔进沙发里。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明明是躺在窄小的沙发上,但他的身体却传递给他一种自己躺在棉花上的错觉,勾引着人沉溺其中。 他忍不住诱惑,缓缓闭上眼睛。 忽然,手机提示音响起,林珩年像是被惊扰了一般立刻睁开双眼。 只是眼眸中没有平时那股清明。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 是凌薇发来的消息。 [小薇:年年,你在忙吗?我现在飞机已经落地了,等我到酒店收拾好行李就打车去节目现场找你。] [小薇:我这次来是陪你一起录制节目的,这节目组太阴了,我得在你身边守着。] [小薇:有什么需要我帮你带的物品吗?] 林珩年盯着消息看了几秒,才慢慢敲了两个字:[没有] 他之前工作的时候,从来都没带过任何人,所以这次录制综艺也没让凌薇陪同。 但自从上次那件事情之后,凌薇就对节目组极度不信任,现在更是偷偷跑了过来,直接先斩后奏。 林珩年说不出拒绝的话,把手机重新放回口袋里,准备继续躺着。 此时,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林珩年怕是妆造组的人,撑着从沙发上起来,摇晃着走到门口,准备换个地方待。 然而,当他把门打开之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陆柯仝。 林珩年愣了一秒,有些意想不到,他张了张嘴,想要问对方有什么事情。 却在下一秒,看到陆柯仝一脸狰狞地伸出双手迅速掐到自己的脖子上,而后收紧五指用力往后推。 他边推边用脚将房门狠狠踹上,发出砰地一声脆响。 林珩年现在没什么力气,骤然被人掐着脖子往后推,退的同时失去重心,到后面的时候直接被对方提着砸到墙上。 后背磕在冷硬的墙面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唔……” 林珩年受伤的地方又被磕了一下,额头瞬间冒了一层冷汗,疼痛如同蛛网一般向四周蔓延开。 他被疼得头晕眼花,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越来越强烈的窒息感传来,林珩年忍不住伸出双手去反抗,换来的是更加强烈的收束。 陆柯仝突如其来的举动,打得人始料未及,他双眼充血,跟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判若两人。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是不是想毁了我!你就是想毁了我!你凭什么这么做!你凭什么!!!” 他近乎癫狂地质问,手下的力道毫不留情。 林珩年被陆柯仝卡住脖子,勒得喉管生疼,连吞咽的动作都没办法进行,只能止不住地呛咳。 到了这个时候,疼痛已经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他只能一边咳嗽一边干呕,连带着喉管泛出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他被憋得眼眶通红,里面逐渐蓄起生理性泪水。 陆柯仝看到林珩年这个模样,忍不住欣赏起来。他双手缓缓向上抬起,让林珩年的双脚悬在半空中,这种就算挣扎也是徒劳的姿势让他感到安心。 林珩年感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眼前黑雾弥漫,耳边响起尖锐的耳鸣。 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需要没命奔跑的瞬间,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陆柯仝现在处于优势方,根本不畏惧林珩年的反抗,哈哈笑着享受胜利的喜欢。 林珩年趁着对方松懈之际,颤抖着双手捏上对方的胳膊肘。 下一秒,一股蔓延到骨头里的酥麻传进陆柯仝大脑,他双眼猛地睁大,手上的力道缓缓松懈。 砰—— 就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林珩年听到远方传来极其微小的声音。 紧接着,他的意识像是缓缓沉进了大海里,整个人瘫软着滑到地上。 陆柯仝在感受到疼痛的时候,忍不住用躬下腰捂住自己受伤的部位。 他还来不及痛呼,就从后面传来一股大力,有人用力揪住了他的头发,猛地往后拖拽。 拖拽过程中,陆柯仝的假发片随之脱落,像是被人揪掉了一地毛。 第89章 他被人狠狠掼到地上,发出咚地一声巨响。 强烈的撞击感让路柯仝爆发出尖锐的疼痛,他忍不住嚎叫起来。 裴以绥面无表情地伸手堵住对方的嘴巴,强迫着对方仰头。 在看到陆柯仝那张脸时,他脸上露出森然的表情,几乎透露出一种偏执。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第71章 以爱之名 “陆柯仝, 你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吗!狗撒泡尿标记个地方几天过去尚且能找到,你真以为你上午干的事情没人发现?你不是喜欢伪装吗?那些证据,很快就会送到你的粉丝面前、送到大众面前!” 裴以绥攥着对方头发的拳头几乎用力到颤抖。 他现在脑海中一直在循环播放着刚才进门之际发生的一切, 像是要将那种感受刻进dna里。 林珩年悬空的身体,林珩年脸上痛苦的表情, 林珩年孤注一掷的决绝,林珩年瞳孔涣散的眼神, 林珩年软绵绵的四肢, 林珩年倒下去的身影, 每一帧、每一秒, 都像是在对他进行凌迟。 为什么他总是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喜欢的人, 为什么他总是出现得晚一步,为什么结果总是这么糟糕。 裴以绥面无表情看着陆柯仝那张恶心的脸, 嗓音冷淡, “陆柯仝,只要我在娱乐圈一天,你就别想翻身了。” 陆柯仝被裴以绥捂住口鼻, 整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或许不单纯是被憋的, 也有可能是疼的。 裴以绥的一番话令他瞳孔骤缩, 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担心哪个。 可无论哪个, 结果都不是他能承受得住的。 疼痛感让他的理智占据主导地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陆柯仝刚才掐林珩年的时候完全不在乎对方的挣扎,现在轮到自己,强烈的求生意识让他不顾一切地剧烈挣扎,他几乎要跪下去求裴以绥了。 他的胆子看人下菜、因人而异, 现在在裴以绥手下几乎被吓破了胆,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感受到从内心深处油然而生的恐惧。 他几乎是下意识喊出了求饶的话,“对、对不、起。” 裴以绥捏着他下巴底下连接着喉咙的地方,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吐字断断续续,陆柯仝忍不住张嘴大口呼吸,却效果甚微。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林珩年更不需要,我对你做的这一切全部都是出于我私人的感情。你记住,从现在开始,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不会手下留情。” 裴以绥说完之后狠狠甩手,像甩烂泥一样把对方扔在地上,而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林珩年身边。 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陆柯仝觉得自己在裴以绥手下度过了相当长一段无法呼吸的状态,实际上只过了十几秒。 他劫后余生地猛吸一大口空气,被呛得又咳又呕,还不忘爬着远离墙角的两个人。 疯子,全部都是疯子! 裴以绥一只膝盖跪在地上,小心翼翼伸出双手绕过林珩年的脑后和后背,把人抱进怀里。 林珩年的身体绵软无力,嘴唇泛着青紫,他脖颈无意识地向后大幅度仰着,柔顺的秀发全部炸开,向四周散着。平时抿得有些紧的嘴巴微微张开,那颗吸引人的唇珠也变得黯淡。 原本被憋红的脸越来越苍白,那些生理性泪水在身体主人闭上眼的那一刻全部顺着眼角流下,在鬓角的碎发处沾湿一片。 裴以绥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林珩年鼻子下探了探,而后毫不犹豫地扶稳对方脑袋,张嘴吻上了林珩年微凉的唇。 呼出的气体过渡进林珩年身体,他整个胸腔随之微微起伏,像是个任人摆布的娃娃。 裴以绥边给林珩年做人工呼吸,边观察对方的反应,然而林珩年就像是睡着了似的,除了胸腔扩张时被迫带动的幅度,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他嘴唇的青紫没有任何缓解的征兆,两个人皮肤接触的地方一片冰凉。 裴以绥俯身轻轻趴到林珩年胸口,想要仔细听一下对方的心跳,却只听到自己耳朵里连接着心脏的血管狂跳不止。 没有,好像听不到心跳。 裴以绥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他像是在安慰林珩年,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在对方胸口大力揉了揉,声音低语速快,“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咱们让医生看看,一会儿就好了,很快的。” 他把林珩年抱在怀里站起来,嘴唇碰了碰对方凉凉的额头,“宝贝儿,我错了,我不该去跟那个人渣纠缠浪费时间的,我应该第一时间来带你离开的。都是我不好,我给你道歉,我们马上就到医院。” 裴以绥边说边迅速跑出化妆间往大厅赶,现在所有工作人员和学员都聚集在舞台周围的地方,全身心关注着场上以及直播间的实况,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裴以绥慌乱的身影。 他走到大厅前的时候,茫然了一瞬,透过单面窗玻璃看到外面游荡着的几个人影,立刻清醒过来。 不行,不能这么出去。 裴以绥抱着林珩年坐到之前那张破凳子上,掏出手机想要联系人。 林珩年坐在他怀里,脑袋无力枕着他的胸膛。 可下一秒,林珩年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猛然睁开双眼,像是从噩梦中惊醒,喉咙不停发出倒气的声音。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动作吓了一跳,手里的手机随之掉到地上,啪嗒一声,裂纹布满屏幕。 他一秒钟反应过来,竭力表现出镇定的模样,伸出一只手捂住林珩年口鼻。 “林珩年,宝贝儿,听我说,跟着我说的做。吸气,好,停一秒,呼气,再停一秒。” 裴以绥边说自己边大口呼吸,非常有节奏规律。但林珩年似乎听不到裴以绥的声音,眼神散乱地看着虚空不聚焦,嘴巴仍旧在裴以绥手下无规律地开合,胸腔剧烈起伏。 “再来一遍,吸气,停一秒,呼气,停一秒。” 即使林珩年无动于衷,裴以绥依旧贴着对方的一只耳朵,不停地重复以上口令。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林珩年似乎听懂了裴以绥的话,终于愿意跟着对方的节奏呼吸。 “好棒,再来一遍,呼……吸……” 跟着裴以绥做了一二十遍之后,林珩年双眸转了转,眼神逐渐开始聚焦。 他看着旁边的裴以绥,眼神中带着茫然。 裴以绥手捂着林珩年口鼻,双眼紧紧盯着对方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了手。 林珩年脖子上被陆柯仝勒出来的痕迹现在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显得有些狰狞可怖。 裴以绥盯着一道道勒痕,眼眸中刚才熄灭的怒火又有起来的兆头。 他觉得,就这么放过陆柯仝,好像太便宜了。 林珩年虽然缓过来了,但是脑子不清醒,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刚才发生的事情,只记得自己躺在沙发上睡觉。 骤然被裴以绥给吵醒,他缓缓蹙眉,张了张嘴,开口时的声音带着沙哑:“你怎么在这里?” 裴以绥没意识到什么,顺着对方回答:“别害怕,我现在送你去医院。” 去医院? 林珩年转着眼珠思索片刻,他自己意识不到,但其实说话时的速度异常缓慢,每次咬字都非常重,“上午不是刚去过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去?” 裴以绥沉默一瞬,盯着对方看了片刻,忽然道:“宝贝儿,你还记得自己刚才干什么了吗?” 林珩年现在很好说话,裴以绥问什么他就如实回答什么。 “我在,睡觉。” “原来是在睡觉啊。” 裴以绥意识到林珩年现在状态不对劲,跟骗小孩似的对他说:“那我们现在是在梦里,你在做梦呢,睡一觉梦就醒了。来,闭上眼睛。” 他说完之后揉了揉对方蓬松的头发。 林珩年听话地闭上眼睛,裴以绥一动不动静静观察着他的反应。 过了没几秒,林珩年呼吸急促地睁开眼睛,眼珠茫然地转了转,像是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 裴以绥轻声开口问:“怎么了?” “我、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偷偷打我了,为什么我全身上下都很疼?我腰疼,你是不是在我腰下.面放钉子了,好疼啊。” 林珩年说着在裴以绥怀里不舒服地扭了扭,试图让钉子消失。 刚才陆柯仝磕到了林珩年的腰,原本就骨折的腰骨经历了二次伤害,现在疼痛感比一开始的时候更甚。 像是多年的风湿腿遇到下雨天,浑身都被那股难受的酸疼感裹挟。骨头里好像被人抓了一下,痒酥酥的,隔着皮肤触碰不到,让人无可奈何,心急难安。 “我看看。” 裴以绥一只手扶着林珩年后心,另一只手隔着衣服覆上对方的腰窝,他轻轻地触碰了一下,询问道:“是这个地方吗?” 林珩年难受地点了点头,被疼得没什么力气说话。 第90章 裴以绥确认后手放在上面轻轻打圈按揉,另一只手拍着林珩年后背,“我慢慢给你揉一揉,一会儿就不疼了。你先闭上眼睡觉,等梦醒了,就不疼了。” 林珩年被揉得舒服了点,听话地闭上眼睛,他原本就又累又困,没一会儿就昏睡了过去。 裴以绥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把林珩年往自己怀里揽了下,从地上捡起手机。 手机上多了一条未接来电。 没一会儿,从大厅侧面鬼鬼祟祟进来两个人,口罩帽子把整张脸捂得严严实实。 方知骤和莫子轩脚步匆忙走到裴以绥和林珩年旁边,裴以绥趁着空闲时间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盖在林珩年身上,遮住了那些伤痕。 方知骤垂眸看着裴以绥,问:“发生什么事了?” “先别问那么多,去医院检查完再说。”裴以绥抱起林珩年,率先走在前面,从小侧门出了大厅。 方知骤和莫子轩的车就停在侧门外面一个不起眼的草坪边,那些鬼鬼祟祟的人都聚集在前门,根本不知道这个地方还有个小门,四个人很轻易就驾车离开了。 方知骤和莫子轩在酒店接到裴以绥电话就马不停蹄往基地这边赶,又在接到人的第一时间到了最近的医院。 总共用时不超过二十分钟。 医生在接到林珩年进行初步检查的时候,被他身上的伤惊了一下,快速为他做了全方位的身体检查。 方知骤和莫子轩待在车上等待,裴以绥跟着医生解释情况。 “他在来医院之前有过不短时间的缺氧,呼吸急促,醒着的时候意识不清,不记得自己之前干过什么。他腰上还有伤,总喊着腰疼,我怀疑是磕碰到之前伤的地方了。” 医生点了点头,“他这是因为大脑短暂性缺氧,造成了中枢神经系统间歇性紊乱,等睡醒恢复就没事了。至于他腰上的伤,建议住院观察两天,没什么大问题才能出院,家属这段时间要好好看护,别再让患者受伤了。” 林珩年身上的伤一看就不简单,医生心里明白,没有过多询问,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就让裴以绥去办理了住院。 这家医院是个私密性很好的私人医院,平常病人并不多见,很好地杜绝了许多潜在性风险,林珩年到病房的时候,裴以绥依旧不放心,缠着医生问东问西。 医生察觉出了家属的不安,给林珩年上了个氧气吸着。 虽然林珩年现在已经自己恢复过来了,但裴以绥被林珩年之前的样子吓坏了,总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还是适当吸点氧气最好。 病房是单人间,医生一走,整个病房就只剩下林珩年和裴以绥两人。 方知骤和莫子轩原本是今天下午的机票飞走,被裴以绥临时一个电话叫了过来,现在事情差不多稳定,两个人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林珩年躺在雪白的病床上,柔软的床褥使他整个人陷在其中,苍白的脸色显现出病态。 他的脸上罩着氧气面罩,呼吸间热气喷洒在面罩上,凝出细密的小水珠。 裴以绥把林珩年的手机掏出来放在桌面上,跟自己的挨着。 也是到现在他才发现,两个人的手机是同一个型号。 他拿到林珩年手机的时候还愣了一下。 相似的蛛网裂痕,如果不是两部手机都在自己手里,裴以绥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记忆出了错。 虽然一切都已经安顿下来了,但裴以绥脑海中仍旧木然地回忆着整件事情的全部过程,每一帧细节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无比。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病床边,眼神专注地盯着林珩年的睡颜,像是在研究什么艺术作品。 忽然,桌面上的手机发出嗡嗡声响。 裴以绥目光微移,眼神在两部手机上停了一秒,又无动于衷地转了回来,继续盯着林珩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裴以绥总觉得在得不到回应之后,桌上的手机铃声更加变本加厉地响了起来,一直持续不间断。 林珩年似乎是被铃声给吵到了,在睡梦中蹙了蹙眉。 裴以绥在察觉到的第一时刻伸手捞过手机。 是林珩年的。 他垂眸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提示后,是一串什么都没备注的原始号码。 裴以绥担心是工作上面的事情,怕时间太久会耽误林珩年的工作,犹豫了一下,摁了接听。 “喂,你好。”他的嗓音低沉,声线介于成熟与幼稚之间,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那边的人听到声音之后沉默了一瞬,开口时带着警惕和敌意:“你是谁?这部手机的主人现在在哪里?请让他接电话。” 裴以绥怕对方误会,解释道:“我是和林珩年一同录制综艺的选手,我叫裴以绥。” 薛良深在电话那边闻言眸光一深,脑海中在一瞬间闪过无数个问题。 最终,他只是笑了笑,意味深长道:“原来是裴以绥啊,我还真是久仰大名。你好,我是珩年的好朋友,我叫……薛良深。” ----------------------- 作者有话说:文中关于医学方面的解释都是在扯淡,我瞎编的oo 第72章 痛苦挣扎 “呼……呼……呼……” 喉间像是沾染了细碎的沙土, 每一次呼吸间都带着即将窒息的粉尘,刺痛的同时让人想要干呕。 杂草丛生的荒野上,林珩年拼了命地向前奔跑, 低矮灌木丛中伸出的细长枝条刮在胳膊上,瞬间抽出一道长且细的红印, 泛着火辣辣的疼。 他的心狂跳不止,目之所及全是一模一样的场景, 纵使他经常在野地里奔跑玩耍, 在这个瞬间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可他一刻也不敢停下奔跑的脚步, 因为一不小心就要被抓回去了。 烈日高悬在头顶, 汗水如同倾泄的雨水一般不停往下流, 微微模糊了他的视线。 林珩年甩了甩脑袋,汗水滴在胳膊上, 滑至被抽出的伤口上, 蜇得人一跳一跳地疼。 “呼……呼……呼……” 快一点!再跑得快一点! 绝对不能被发现! “哈哈哈哈哈,终于找到你了,小兔崽子, 你们逃不掉的!乖乖跟我回去, 不然打断你的狗腿!” 声音猛然在脑海中炸开, 林珩年瞬间警铃大作, 他伸出没受伤的那只手,往后捞了下, “弟弟,走!快跑!你先跑!” 然而,下一瞬,他只抓到了满手荆棘刺。 强烈的刺痛感让他猛然惊醒,他像是从一个世界掉进另一个世界, 立刻停下脚步,心跳如捣鼓,一动不敢动。 林珩年眨了眨双眼,缓缓将刺痛的手伸到眼前。 没有。 没有荆棘刺。 也没有血迹。 他的手干净得不像话。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感觉,一切都是如此清晰,林珩年忽然遍体生寒,他机械地微微偏头,毫无意外地看到了不远处的水库。 里面的水满得几乎要往外溢。 “哥哥。” 一道稚嫩的童音在林珩年背后响起。 林珩年木然转头,模糊不清的人影站在不远处,全身上下都是湿答答的,水珠连成一条细线不停往下滴。 “哥哥,我好冷啊,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为什么要丢下我……” 稚嫩的声音扭曲成断续的噪点,像是老旧电视机上闪现出的密密麻麻的雪花。 林珩年往前连续走了几步,想要去触碰那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却猛然被攥住脖子压到了墙壁上。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说的话全部都是骗人的!你就是想要自己逃跑活命!你这个自私自利的胆小鬼、撒谎精!懦夫!” 尖利的声音逐渐变得陌生,每多说出一个字就多透露出一分怨气,如同无间地狱索命的恶鬼。 荒草丛生的场景在眼前扭曲变形,一瞬间的黑暗之后,林珩年又回到了熟悉的化妆间。 两个毫不相干的事情被串联起来,给人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林珩年眼前模糊不清,他一直试图想要记起眼前男孩的长相,却越努力越显得模糊。 “是,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就是个撒谎精,是哥哥没有信守诺言,我……”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了一下,“这么多年,是不是因为你恨我,所以才惩罚我忘记你的模样,我真的……已经记不清你的样子了。” 林珩年的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求求你了……让我再看看你……” - “薛良深?” 裴以绥闻言低低重复了一声,随后继续道:“你认识我?” 按理来说,能给林珩年打电话的人,应该都是他身边相熟的工作人员或者朋友。 既然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字,那是不是就代表林珩年在他身边人面前提起过自己? 想到这里,裴以绥内心微不可查地兴奋了一瞬。 薛良深闻言笑了笑:“当然,你最近在网络上这么出名,经常霸榜热搜前三名,想不认识应该都很难吧?更何况……” 第91章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故意停顿了一下。 他忽视对方口气中的尖锐,尽量用客观的语气问:“薛先生想要说什么?” “更何况,你黑了珩年这么多年,就算是没有最近的事情,我作为珩年的好朋友,也还是会牢牢把这种危险人物记在脑海里的。” 薛良深说到这里的时候,似乎意识到了话里的不妥,“我这个人说话有点直接,因为经常和珩年讨论音乐方面的事情,我们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希望你不要介意。” 话里却并没有一点觉得自己不妥的意思。 裴以绥听出来了薛良深不喜欢自己,不过鉴于对方前面那些话是在维护林珩年,他也就没跟对方一般见识。 “我想请问一下,珩年的手机现在为什么会在裴先生手中,他本人现在在哪里?” 见裴以绥对自己的一番话毫无反应,薛良深终于忍不住问了自接通电话以来最想问的那个问题。 他今天从罗舒口中听到了一些关于林珩年的消息,大概意思是:林珩年的消息舞台表演出现了失误。 因为罗舒那个时候并不在舞台现场,所以给薛良深传递的消息都是些从学员们口中听到的模糊不清的八卦。 他并不清楚林珩年现在受伤了。 林珩年受伤的事情因为重返现场的举动,到现在并没有几个人知道。 裴以绥清楚林珩年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所以他在听到薛良深的问询时选择了隐瞒。 “哦,我们林老师现在在忙,所以暂时不方便接听电话,如果薛先生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等一等,最好是过两天再打过来。” 到那个时候,林珩年应该就能出院了。 “如果等不及的话,只要薛先生开口,我也是可以帮忙转达的。” 大龄中二少年说话还是有点幼稚的,虽然在大事情上能拎得清,但在这种口头占便宜的事情上,计较得很。 薛良深当然听出来了裴以绥语气中的针锋相对,他压下内心的厌恶,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说:“那还是不用了,事情总有忙完的时候,我等晚些的时候再打过来也是一样的。” 他给林珩年打电话本来就是想要询问对方的近况,虽然经常在罗舒那里能听到一些关于林珩年的消息,但肯定是比不上自己亲自询问的好。 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林珩年的电话现在在裴以绥手中,但他是不可能求对方办事的。 “那就……” 裴以绥刚想客气下挂断电话,忽然注意到躺在床上的林珩年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透过罩在脸上的氧气面罩内壁上浮现出的一圈圈白雾,可以看出林珩年的呼吸非常杂乱。 他眼神一凛,当即放下电话,俯身趴到床边。 “怎么了?” 他的声音压得有点低,害怕自己惊醒对方。 薛良深被突然晾在一边,气得想直接挂断电话,听到裴以绥的声音之际,他意识到对方身边有人。 而且他有一种直觉,这个人就是林珩年。 他悬在手机屏幕上的食指忽然放了下来。 林珩年深陷在梦魇之中,虽然现实世界中氧气充足,但他在梦中被人掐中脖子,呼吸不畅一般张大嘴巴,竭力想要摄取更多的氧气。 “不、不要离开我……求求你……我真的已经受够了……” 林珩年呢喃的声音非常小,尽管裴以绥现在离他很近,却依旧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双鬓的头发都已经被冷汗濡湿,又经过氧气的吹拂,泛起微微的冷意,身体逐渐开始颤抖起来。 裴以绥见林珩年的状态,以为他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受到了惊吓,于是隔着被子拍了拍对方胸口的位置,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在呢,不害怕。我在呢。” 他见林珩年出了冷汗,于是把对方脸上的氧气面罩取下来放在一边,用自己温暖干燥的双手捧住对方的脸颊,想要将冷意驱赶。 然而,这个举动却让林珩年愈发剧烈地挣扎起来。 他嘴唇不停地开合,像是要说什么。 裴以绥听不见,有点着急。 “你说什么?再大点声音。” 他说着再次俯身,耳朵几乎贴着林珩年嘴唇。 微凉的气息轻轻从耳畔吹过,浮动耳骨上的细小绒毛。 裴以绥瞬间从被吹到的地方感到一股麻意,像是铺开的脉络网一样蔓延至全身上下。 然而,下一秒,林珩年说出口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遍体生寒。 “死、让我去死、求求你,带我一起走吧,唔……我真的……想死。” 裴以绥眼睛缓缓睁大,耳鸣声贯穿大脑,他的思维好像在一瞬间宕机了。 那些断续的词语不停在脑海中回响,裴以绥试图去把这些词给拆分成完全不同的意思。 可无论怎么拆分,好像都只有一个意思。 沉默了一瞬,他忽然一把将林珩年捞起抱着,不停地揉搓对方的后背。 “宝贝儿,是不是做噩梦了,那些都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他在骗你呢。” 只有把林珩年抱在怀里,感受到对方的心脏跳动,裴以绥才感觉刚才那股油然而生的寒意慢慢消退。 他不停地向林珩年重复,这一切都是假的。过了很长时间,林珩年颤抖的身体才逐渐在安抚中慢慢镇静下来。 “哥哥。” 裴以绥抱着林珩年,对方的脑袋歪在自己侧脖颈上,似乎有微凉的液体滑落。 他缓缓眨了下眼睛,“你说过,会给我写一首独一无二的歌曲,不能食言。” 薛良深在电话那边,听到裴以绥的这句话之后,捏着手机的五指缓缓收紧。 裴以绥…… 下一秒,他手指狠狠摁在屏幕上,通话瞬间中断。 林珩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天际照射过来,朦胧的金色光线打在人的眼皮上,意识之中浮现出一股暖意。 他缓缓睁开双眼,被阳光刺得微微眯眼。 “年年!你醒啦!” 旁边忽然传来一个惊喜的声音。 林珩年微微侧目,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讶:“小薇?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察觉到自己另一边也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林珩年把自己的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在看到裴以绥那张脸的时候,更加惊讶。 他抿着嘴斟酌了一下,犹豫着开口:“你……”怎么也在这儿? “全都不记得了吗?”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茫然的眼神,沉默了一瞬。 林珩年眨了眨无辜的双眼,诚实道:“我记得我在化妆间偷懒睡觉,之后陆柯仝忽然冲了进来,他……” “这件事情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裴以绥直接打断了林珩年的回忆,他直勾勾看着对方:“我是指这之后的事情,来医院之后发生了什么,都还记得吗?” ----------------------- 作者有话说:综艺大概还有几章就结束,都会解释的。 第73章 约法二章 “来到医院之后?” 林珩年看着裴以脸上严肃的表情, 心中下意识一紧,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第三视角的画面。 他垂下眼掩饰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快速在记忆中搜寻了一遍,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些清晰无比的画面林珩年几乎已经刻在了脑海里,他试图将场景转换成医院的画面, 以此来唤醒自己的记忆。 好像不太奏效。 于是他模棱两可地试探了一下裴以绥:“难道是我在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平时睡觉的时候会做一些关于音乐创作方面的梦,可能是梦里的歌词, 没有什么逻辑。” “哦, 也有可能是梦到你了, 你之前处处跟我作对, 说不定我偷偷骂你呢。” 他本意是想避重就轻地开两句玩笑, 没想到说完这句话之后,裴以绥却并没有如他意料之中的那样回怼自己。 林珩年抬头看过去的时候, 裴以绥正心无旁骛地专注盯着自己看, 见自己的目光转过来,他才张了张嘴,配合着说了句:“是么。” 那看来就不是。 林珩年在心中默默否定了刚才的答案。 应该没说什么梦话。 林珩年现在躺着, 说话看人的时候脖颈仰起的幅度看起来就很不舒服, 裴以绥伸手摁了下调节按钮, 将床头升到适当高度, 让林珩年的视线跟自己齐平。 做完这个动作之后,他在旁边观察了一会儿林珩年内心茫然又装作不经意思考的样子, 确认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之前忐忑的心情好像被安慰到了,表情略微缓和。 他之前因为林珩年的话被吓到了,现在总想开口说点什么,让对方的情绪被自己调动一下。 只有看到林珩年脸上出现鲜活的表情, 他才能说服自己,那些让他非常在意的话全部都是假的。 第92章 或许真的跟林珩年说的一样,那句话是歌曲创作的一部分,只是艺术创作中常见的情绪代入而已。 想到这里,裴以绥终于说服了自己,他看着林珩年,缓缓摇了摇头:“看来你是真的忘了。” 林珩年总觉得裴以绥接下来要说点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于是迅速开口:“既然我现在忘了,就说明那是一些对于我来说无足轻重的事情,你就把它当成是一场意外,忘了吧。” 凌薇在另一边看着林珩年和裴以绥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可说出来的全部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总觉得两个人在打哑谜。 她忍不住开始怀疑,难道参加节目的这短短十几天时间,两个人的关系竟然发展到了自己意料之外的维度? 昨天下午到酒店之后,她收拾完东西给林珩年打了个电话,想问一下节目录制现场的进度如何。 可当电话接通之后,那边的声音竟然不是林珩年。 她下意识以为林珩年还在忙,想等挂断电话之后直接打车到节目现场,可没想到下一秒电话那边就响起了林珩年的声音。 虽然那道声音只说出了短暂的一个音节,但凌薇因为工作原因要经常跟林珩年通电话,不可能在这时候听错林珩年的声音。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觉刚才跟她说话的那道声音十分熟悉。 并不是经常交流的那种熟悉,而是研究出来的熟悉,让他下意识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仿佛这个人要从她手中抢过什么。 电光石火间,她脑海中灵光一闪,是那个小黑粉。 是裴以绥! 作为林珩年的助理,凌薇在林珩年还没有跟前公司解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深入了解裴以绥这个无敌大黑粉了,所有跟裴以绥相关的资料她盘了不下十遍,几乎是把对方的声音刻在了脑海之中。 不妙,这两个人怎么现在待在一起! 凌薇心中瞬间警铃大作。 裴以绥在林珩年的声音响起之后,见电话对面没有再开口,便随手挂了电话。 凌薇:“!!!” 住手!不准你欺负我们年年! 当他再次联系上裴以绥赶到医院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躺在床上的林珩年,脖子上还带着狰狞可怖的好几道红痕。 凌薇见林珩年跟个小可怜似的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心中瞬间涌起一股怒火,差点当场跟裴以绥打起来。 即使裴以绥之后大致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凌薇也还是看裴以绥不顺眼。 她心中始终耿耿于怀,接那通电话的时候,裴以绥究竟在电话那边对林珩年做什么。 现在听裴以绥主动提起,凌薇觉得自己比林珩年还要着急,她心中抓耳挠腮的,迫切想要知道当时现场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林珩年已经表态,凌薇自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然而,裴以绥却并没有放过林珩年,他朝林珩年笑了笑,仿佛回到了之前刚参加节目的时候,“林老师说得轻松,我怎么可能忘掉,毕竟……”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给对方留了个悬念,等林珩年等得急了,忍不住顺着他的话追问“毕竟什么”的时候,他才悠悠道: “毕竟昨天下午,林老师可是对我又搂又抱的,抱了就直接不撒手了,我说什么都不管用。” “我差点被林老师给吓死。”他补充道。 林珩年听着听着缓缓睁大眼睛,漂亮的圆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凌薇也被惊呆了,跟着附和道:“是啊,这不可能!你是不是仗着他单纯,胡言乱语!” “是啊,我也不想相信林老师睡着之后会对我这么做,不过事实就摆在眼前。”裴以绥说到这里的时候酝酿了一下,“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好害怕哦。林老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林老师,事后你竟然还不肯承认。你已经伤害到了我脆弱的心灵,我想这件事情会在我心中留下一辈子的烙印。如果你觉得我是在骗你,那就当这是一场谎言吧。” 林珩年:“……” 裴以绥现在被鬼附身了。 凌薇:“……” 哎,过了啊,你这也太绿茶了吧……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林珩年仔细在心中思考了一下,裴以绥说的话可能是真的。 他以前梦游的时候,就是喜欢乱抱东西,还喜欢爬高踩低。 想到这里,林珩年心中逐渐接受了裴以绥的指控,也接受了自己的“罪行”。 他沉默片刻,有些纠结地看着裴以绥,主动询问对方:“那你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怎么解决才好?” 凌薇听到林珩年的话之后,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腾的一下从陪护椅上站起来,苦口婆心:“年年,你还真相信他说的话啊,这种话一听就是假的。什么搂搂抱抱,你问问他敢不敢让咱们调一下病房里的监控!” 裴以绥听凌薇这么讲,微微蹙眉,他原本就只是想逗一逗林珩年,如果在这件事情上较真的话…… 他不想让任何人看到那段监控。 正当他摇了摇头,想要承认自己刚才是在撒谎的时候,林珩年却突然抢先开口:“不用了。” 裴以绥表情一顿,沉默着扭头看着林珩年。 凌薇也有些不解地看着林珩年。 这件事情怎么看都是很离谱的样子,照她说,根本就不应该答应,谁知道裴以绥会不会得寸进尺趁机占便宜。 她严重怀疑,是裴以绥倒打一耙! 搂搂抱抱的其实另有其人,被搂搂抱抱的也另有其人! 林珩年不去看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他微微低头看着身上病号服上面的蓝色竖条纹,抿嘴想了想,有些认真地开口: “裴以绥,这件事情是我做错了,我确实没想到自己睡着的时候会这么做,你觉得我现在该怎么弥补之前的错误?” 林珩年脖子上的伤痕十分明显,从凌薇的角度看过去,莫名有一种脆弱感。 她觉得裴以绥就是在趁人之危,看向林珩年的眼神更加怜爱了。 裴以绥听着林珩年的道歉,点了点头,一语双关道:“你确实做错了事情,也应该反思自己,我是真的被你吓到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着林珩年的侧脸,收敛起了自己所有的情绪,认真给出建议:“如果你真想弥补自己犯的错误,我们两个可以在这里做个约定。” 林珩年有些好奇地问:“什么约定?” 按照他之前的经验,这种情况下一般直接谈利益是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他以前都是默认这么解决的。 这往往能让那些人从他这里获得更多。 “如果以后你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第一,我希望你能够说出来,对我坦诚一点,就像今天这样。这是基于今天这件事情你对我所造成的伤害进行的弥补,我需要知道你是真的知道错了,我要看到实际行动。” “第二,我希望你能够在做错事情的时候抱我一下,就像昨天那样。我说过,昨天那件事情伤害到了我脆弱的心灵,给我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阴影,我想我需要你配合我进行脱敏训练。同时这也是对你做错事情的惩罚。” 裴以绥说完之后看着林珩年,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什么不妥之处。 “以上两点,林老师觉得能够接受吗?” 林珩年没听说过这么奇特的要求,他总觉得这两项约定很奇怪。 坦诚和拥抱。 人们总是赋予它们正面的意义。 这两件事情,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根本就不算是惩罚。 巧合的是,如果把它们放在林珩年这里的话,别说同时做到,就算是能够完成其中一项,对于他来说都需要极大的心里建设和勇气。 如果答应裴以绥的话,就意味着他要时刻在意着这件事情。 可他确实答应了裴以绥要弥补对方。 “怎么样?林老师,考虑清楚了吗?虽然我的要求是有点高,但是这何尝不是对我的一种考验呢?” 裴以绥一脸笃定地看着林珩年,“毕竟,现在我还是一个心里有着阴影的受害者,怎么着都是你赚了,对吗?” 在一旁目睹全过程的凌薇:“……” 您能不能要点儿脸。 她刚想开口对裴以绥说做梦,年年才不会被你这漏洞百出的说辞给套路,谁知道一扭头就看到林珩年脸上挂着若有所思的表情。 凌薇:“……” 林珩年还真在心里认真思考了一番,不过他到最后也没有作出回答。 裴以绥见状也不着急,并没有把人逼得太紧。 虽然林珩年现在在住院,但关于陆柯仝的事情并没有完全搁置。 凌薇昨天在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和节目组取得了联系,作为节目上的四大导师之一,林珩年自从上节目以来就一直深陷舆论风波,并且屡次三番遭到其他艺人的故意伤害,节目组根本就逃不开干系。 第93章 这次的后果更严重一点,林珩年身上有明显的被伤害痕迹,就算节目组想推脱也根本就没有机会。 凌薇对节目组不满很久了,照她的想法,林珩年就应该直接把合同甩到他们脸上,然后扭头走人。 在林珩年住院的第三天,节目组押着陆柯仝过来给林珩年赔礼道歉了。 陆柯仝这几天一直过得很忐忑,他那天冲动过后被裴以绥给揍了一顿,之后又被对方的一番话吓得寝食难安。 因为林珩年是节目的导师,在意识到自己对对方做了什么的时候,他简直想就这么直接跑路,又因为高额的违约金吓得不敢跑,一时间进退两难。 他现在签了公司,如果事情败露,他不仅要向节目组支付高额的违约金,同时也要向经纪公司赔付高额违约金。 这简直就是想要他去死。 所以,在节目组找上他的时候,他几乎是上赶着想要去给林珩年道歉。 节目组对于陆柯仝的所作所为简直痛恨到了极点,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学员竟然胆大包天到这个地步! 随之而来的就是后怕,这件事情已经不仅仅是勾心斗角那么简单了,如果林珩年想的话,一纸诉状将整个节目告上法庭,那他们整个剧组就全玩完了。 节目组这次过来了几十个人,走在医院走廊的时候乌泱泱一片,毫不意外被护士站的护士给拦了下来。 “只能放两个人进去,其他人回去吧,病房里盛不下这么多人,还影响病人休息。” 最终,节目组只留下了之前陪同林珩年来医院检查的那名工作人员,以及陆柯仝。 那名工作人员瞥了陆柯仝一眼,眼神中带着鄙夷,以及毫不掩饰的愤怒。 这几天场务人员都没闲着,因为林珩年坠落的蹊跷,再加上那天群里的讨论消息,他们早就把现场监控翻了个底朝天,连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放过。 最终将嫌疑人锁定在了陆柯仝身上。 陆柯仝那天从化妆间门口落荒而逃之后,第一时间来到了舞台现场。 自从彩排的时候亲眼目睹了林珩年的光彩夺人之后,他就已经决定好了要在舞台上做手脚。 但是当时节目组还没有决定每队的出场顺序,陆柯仝不太好下手,直到早上抽完签确定了林珩年队第一个上场之后,他觉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想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要不然怎么偏偏就让林珩年第一个上场了呢。 因为林珩年的角色是天使,所以针对性非常强,陆柯仝几乎都不用想就锁定了场上的威亚装置。 舞台表演正式开始之前那段时间,正是现场最混乱的时候,陆柯仝就是趁工作人员去给其他学员讲解注意事项的那段空隙,悄悄溜进了现场。 他只想针对林珩年,并不想得罪其他人,所以在破坏威亚装置的时候几乎将那根绑绳割穿,确保这个装置只够林珩年一个人使用,才放心离开了现场。 陆柯仝内心还是害怕的,所以进出现场的时候一直都注意着周围的监控,巧妙地躲过了摄像范围。 但他不知道的是,为了尽可能全面地拍摄现场学员的一举一动,节目组悄悄在各个角落安装了微型摄像机。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正是通过这些隐秘的摄像,确定了事故的嫌疑人。 可是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陆柯仝竟然在伤害了林珩年一次后,选择在同一天再次对对方下狠手。 陆柯仝注意到了走在他身边的工作人员看他时的眼神,心中瞬间腾起一股怒火。 一个小小的后台工作人员,竟然也敢对他露出这种表情! 他刚想开口刺对方两句,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他一步开口:“到了。” 陆柯仝的气焰瞬间消失。 “进去吧 。” 第74章 咎由自取(二合一) 陆柯仝站在病房门口, 眼前的褐色单门像是一堵大石头挡在他眼前,他竟然又开始产生害怕的情绪了。 站在陆柯仝身边的工作人员并没有过多催促,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今天一定得有个说法才行。 这里的环境很安静, 每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做得非常好,从外面只能隐约听到一点病房中发出的动静。 陆柯仝想要凭借那一点动静猜测病房中现在的情形, 不断在心中模拟着待会推门进入时应该展现什么样的表情、会看到怎样的情形,而他又该怎样开口。 这真的有点讽刺。 明明昨天他还是那个站在舞台上光彩照人的预备出道选手, 幸运点可能还能去掉前面的“预备”两个字。 可是今天就因为冲动, 变成了连幕后工作人员都能对自己露出鄙夷眼神的“过街老鼠”。 他久违地在此刻产生了后悔的情绪。 陆柯仝觉得, 他昨天不该那么冲动的。 至少不应该在那个时候那么冲动。 明明节目才录制了一期, 以后行动的机会还有很多。就算放弃了这次, 还有下次,还有下下次, 总会等到合适的时机。 还是怪他心急了。 他深吸了口气, 终于鼓起勇气抬手敲了敲门。 “请进。” 清冷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情绪,陆柯仝每次听到林珩年声音的时候总是会想到夏天冻进冰箱的冰块,冷硬, 又不近人情。 他看不惯对方每次都在他面前摆出一副“我已经看穿你了”的表情, 仿佛无论他怎么伪装、怎么掩饰, 都像是个被观赏的小丑。 让人感到难堪, 还有恼火。 甚至某个时刻,陆柯仝觉得林珩年就是故意在自己面前露出那种表情的。他以前是个靠做翻唱才进入娱乐圈的网红, 他们这些原住民会对他进行排挤实在是一点也不意外。 等到哪天他真的因为这些眼光承受不住压力而退圈,这些排挤他的人脸上甚至会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想到这里,陆柯仝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态度,他绝对不会让林珩年有机会嘲笑自己。 他尽量表现平静地昂起头,挺直腰板开门进了病房。 与他之前想得不同的是, 病房里此刻只有林珩年一个人在,他站在门口时听到的隐约声响,全部都来自林珩年手中的电子设备。 当陆柯仝缓缓抬头去看林珩年的时候,林珩年也恰巧扭头看着他。 那双好看的眼睛在阳光下呈极浅的琥珀色,看过来的时候给人一种无机质的冷感,明明古井无波,却让人下意识想要逃避。 刚才在心里做的所有建设全部都被抛诸脑后,陆柯仝竟然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了。 林珩年倒是没有对两个人的到来感到惊讶,他抬手关了被子上面的平板中放着的直播回放,无声等着对面开口。 他住院这两天,一直被陪护的那两个人强制性按在床上静养。 明明医生已经点头同意可以稍微下床活动一下,可裴以绥和凌薇总是怀疑他在逞强,以各种理由拒绝他下床走动。 林珩年能看出来两个人磁场不对付,但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所以,他只能坐在床上晒太阳,顺便看看前两天舞台表演的直播回放。 陆柯仝和工作人员来之前的那几分钟时间里,裴以绥和凌薇刚好各自接了个电话,一前一后出了病房。 这倒是让他省了打发两人的功夫。 站在陆柯仝斜后方的工作人员见他迟迟不肯开口,只好咳了一声,率先开口:“林老师,今天我们来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就前天发生的一切事故向您真诚道歉。” 他说完之后立马弯腰鞠了一躬,还偷偷观察了一下林珩年的表情。 见坐在床上的人没有反应,工作人员下意识认为对方是在觉得节目组敷衍,连忙开口解释: “因为医院拒绝多人探视,所以节目组才让我们两个作为代表前来探望,如果您对于这件事情的解决有什么意见,都可以提出来,我会代为转达。我们两个先在这里说一声对不起。” 工作人员说完之后用手指捅了捅陆柯仝,提醒他别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 陆柯仝回神。 昨天的一切全部都历历在目,然而那些画面就像是电影倒带,现在一点都激不起他心中的情绪。 留给他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林珩年最后摁在他胳膊上的那一下。 让他短暂地体会到了只有一只手臂的错觉,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当然,他还记得裴以绥最后对他的威胁。 他在娱乐圈没有一点人脉和资源,随便一个人都能弄死他。 因为害怕,陆柯仝特意在昨天用手机搜索了关于裴以绥的所有信息。 最终得出来的结论是,裴以绥在诈他。 从网络上那些对裴以绥少得可怜的介绍中,陆柯仝并没有发现对方跟自己的不同之处。 无非是他靠翻唱走红,而裴以绥是靠黑林珩年的那些逆天发言,意外博得了网友们的眼球。 第94章 他现在脸上还带着被裴以绥揍出来的青紫,粉底遮都遮不住。 他不怪别人,只怪自己胆子小被吓住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会让裴以绥付出代价的。 反而是林珩年,在娱乐圈里的名气不小,陆柯仝觉得自己惹不起。 促使他今天来这里道歉的最重要原因,还是来自经纪公司的一通电话。 电话里,负责带他的那位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务必让他去给林珩年道歉并且取得对方的谅解,要让对方保证不去追究这件事情才可以。 他所在的娱乐公司规模不大,陆柯仝能够从经纪人的口气中听出来,他们根本惹不起林珩年。 公司代表甚至在得知这件事情的时候表现得坐立难安,想要亲自飞过来给林珩年道歉。 陆柯仝上选秀节目之前,只知道林珩年在娱乐圈的风评不好,连带着对他整个人都带了一些八卦消息中的偏见。 直到大部分学员在节目上跟林珩年套近乎、扮演林珩年迷弟的时候,陆柯仝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对方在娱乐圈中的地位。 起码那些人会为了一些不确定的机会去巴结林珩年。 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得到妥善解决,经纪公司遭殃的同时,他自己也很有可能会因为违背合约规定而被经纪公司起诉。 届时,他面临的就是难以承受的高额违约金了。 他没有钱,所以在这件事情上没有选择的余地。 “对不起。” 在工作人员的不停暗示下,陆柯仝终于艰难说出了那三个字。 “你是在为哪件事情道歉?” 林珩年平静地看着对方,说出口的话却让人坐立难安:“在威亚上动手脚让我从高空坠落?在直播间跟网友们歪曲事实真相?还是在休息室里动手想置我于死地?” 听到最后那句话,陆柯仝立刻大声反驳:“我没有!” 他当时只不过是气不过,想要去教训一下林珩年而已!根本就没有对方说的那么严重! 因为要反驳林珩年,陆柯仝低着的头终于抬了起来。 之前一直紧张没有注意,直到现在陆柯仝才看到对方白皙的脖子上多了几道可怖的青紫痕迹。 那是他冲动之下掐上去的。 在这么明显的伤痕之下,陆柯仝的狡辩显得十分苍白。 林珩年脖子上的伤已经没有感觉了,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这件事情没有感觉。 听到陆柯仝的否认,他直接道:“既然你不认可,为什么现在要向我道歉?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是来向我道歉的,是来向我示威的?” 林珩年说着眼神从不远处的两人身上扫过,轻飘飘道:“那么我可不可以理解为,节目组是知情的?” 听到这句话,工作人员开始着急了。他一刻也不敢停地朝林珩年摆手,“不不不,这些事情节目组绝对是不知情的,您是节目组请来的导师,我们怎么可能傻到对您下手!这是要赔违约金的,就算是为了节目本身着想,我们也不可能故意伤害您啊!” 说到这里,工作人员瞪了陆柯仝一眼,根本顾不上注意对方的身份问题,直接低声警告道: “陆柯仝,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来这里究竟是要干什么! 你想要在网络上直接出道吗? 这件事情难道不是林珩年老师说的那样吗? 节目组现在给了你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不管你现在服不服气,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你都要把眼前的这一关给过了!否则我也不能保证你明天还能不能在娱乐圈混下去!” 这名工作人员已经后悔接下这个任务了,陆柯仝是真傻还是假傻,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还不乖乖立正挨打。 如果林珩年真的追究起来,就算他现在不是炙手可热的歌手而是个不显眼的路人,这种事情也够陆柯仝吃一官司了。 “是吗?” 林珩年听完工作人员的解释,将目光移向陆柯仝。 陆柯仝骤然被人教训,面子上挂不住,他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一方面不甘心任人拿捏,另一方面又担心自己真的被针对,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忽然,他放在口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这个电话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解了陆柯仝的燃眉之急,他心里有些窃喜,装作为难地朝林珩年和工作人员看了看。 “我可能需要出去接个电话。” 林珩年并不知道陆柯仝站在那里心里还有这么多戏,只当这个电话是个巧合。 陆柯仝的电话铃声不知道设置的是个什么鬼东西,听起来尖锐刺耳,让人心里不舒服,站在他旁边的工作人员深受其害,皱着一张脸苦哈哈,又因为场合的严肃性强装镇定。 林珩年也觉得声音刺耳,就好像是有人用刻刀划在黑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刺啦声。 他忍不住蹙了下眉,抬眼看着对方。 陆柯仝这才佯装意识到声音的不妥,边道歉边静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已经习惯了。” 他现在已经到了只要让林珩年感到不舒服,自己心里就舒服的病态心理,甚至觉得这招可以多用几次试试。 “你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事情再说吧,至于道歉的事情……我不缺你们口中的‘对不起’这三个字,如果道歉有用的话,是不是杀人也无所谓呢?这件事情我会自己看着办的,你们的任何行为左右不了我的决定,请回吧。” 林珩年能看出来陆柯仝并不是真心想要道歉,他也不需要对方的道歉,正好这个契机可以让他赶人。 工作人员听到这里欲哭无泪,知道自己就这么回去没法交差,但是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而陆柯仝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是被架过来强制道歉的,既然当事人都已经表明不需要自己的道歉了,那他做再多的努力也只是徒劳,回去之后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他轻轻呼了口气,觉得自己的颜面保住了。 两个人出了病房门,陆柯仝才终于从口袋中再次掏出手机,看了眼未接来电。 刚才有林珩年在场,他没敢太过明显地去看手机,还不知道是谁给他打的电话。 不过不管是谁,都是他的救命恩人。 来电人恰好是经纪人,在他将手机静音之后,对方竟然又在短短的几十秒内接连给他打了七个电话。 陆柯仝皱了皱眉,自从他来到公司之后,经纪人还没这么着急的找过他。 工作人员在出了病房之后就没再关注陆柯仝,直接拿着电话去跟节目组解释情况去了。 陆柯仝往四周看了看,拿着手机走进了卫生间。 恰在此时,经纪人又给他打来了一个电话,陆柯仝不作他想地摁了接通。 下一秒,对方咆哮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陆柯仝!你这次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烦!现在公司因为你,之前接的几个项目全都泡汤了!人家宁愿支付违约金也不愿意再跟咱们合作!我已经打听过了,有人在整个娱乐圈交代过,但凡是遇到你陆柯仝所在的公司来谈合作,一律拒绝!我跟你说,你现在甭管用什么法子,都要给我把这个影响给消除了!否则就等着吃官司赔钱吧!” 陆柯仝心情正好,猛然被经纪人一顿输出砸过来的信息给搞晕了,他脸上挂着笑容在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经纪人话里的意思,整张脸瞬间垮了。 甚至隐隐有些苍白。 他额头霎时浮现出许多冷汗,一颗心仿佛坠入了谷底。 经纪人说的那种情况,相当于是在业内被封杀了。比起他自己被封杀,整个经纪公司都被人壁垒,简直是致命的打击。 他以为林珩年刚才的一番话只是在敲打他,毕竟这么短的时间,对方还在住院,怎么可能这么快就采取行动。 原来,他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一想到这件事情得不到妥善的解决,自己就要面临巨额的赔款,陆柯仝的身体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冷汗。 “哥,你、你是不是搞错了,这件事情怎么也不至于严重到这种地步,是不是行业内对家的恶性竞争?对!一定是咱们对家公司在使绊子!林珩年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利,能撬动整个娱乐圈……这根本就不可能……” 他像是说给对面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然而,经纪人根本就不听陆柯仝的任何狡辩,直接命令道:“我不管整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也不去追究对错,我现在就要你亲自去解决这件事情,立刻马上去道歉!不管是磕头还是装孙子,缺胳膊还是少腿,你如果不想赔钱,就快去给我消除对公司的负面影响!” 男人说着在对面啐了一口,“还有,你现在上的选秀综艺人家不要你了,违约金从你通告费里扣,不够你自己想办法补。” 说完之后,对面啪地一下挂断了电话。 陆柯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反应了好一会才从经纪人的话中脱离出来。 第95章 他不明白为什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自己竟然从天堂跌入地狱,失去了拥有的所有。 不行,他现在必须得回去。 陆柯仝像是猛然醒悟,立刻关掉手机,转身再次朝病房大步走去。 他对外展示的形象一向是斯文儒雅的,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步伐紊乱,狼狈不堪。 林珩年在看着两个人出去之后,抬手重新点开了直播回放,想继续之前没完成的任务。 这时,从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 林珩年抬头,看到裴以绥率先打完电话,从外面回来了。 裴以绥进门的时候,敏锐地察觉出了病房里的不对劲。 他抬头看着林珩年,随口问:“刚才有人来过吗?” 林珩年只看了裴以绥一眼,就又低下头盯着平板屏幕,低低“嗯”了一声。 他兴致不是太高,裴以绥听出了对方口气中的一点不满,有些新奇地挑了挑眉。 “林老师怎么还在想着这件事情啊,没看到医嘱里交代的什么吗?忌辛辣刺激。你这段时间不能吃辣,遵医嘱才能恢复得快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林老师一定比我更清楚,怎么还在闹情绪啊。” “我没有。” 林珩年头都没抬,淡淡开口。 裴以绥早就发现了,林珩年虽然长了一张讲道理的脸,但是骨子里是有点逆反心理在的。 具体表现在……不给他吃喜欢的东西,就会给你甩脸子。 别人甩脸子都是表现在明面上,林珩年不是,就算跟人闹别扭,情绪也很内敛,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 比如凌薇,就没发现林珩年的异样。 林珩年闹情绪的根源,其实是一包辣条。 这两天医生嘱咐裴以绥不能让林珩年吃刺激性食物,他就傻不愣登地一刀切把所有美食都拒之门外,只让林珩年喝寡淡无味的粥。 他从小生病就是这么过来的,下意识认为所有人都该这么做。 凌薇的职业虽然是助理,但其实在生活中是个白痴,裴以绥说让林珩年一直吃粥,她也没有怀疑,每天乐呵呵地从酒店那边打包一盒粥过来,并且还要在旁边监督林珩年吃完。 林珩年顿顿吃寡淡无味的粥,嘴里实在是没什么滋味儿,便偷偷在枕头底下藏了包辣条,趁着两个人都不在的时候偷吃。 裴以绥那时候刚跟节目组请了个假,提着一袋吃的从外面进来,隔着半个走廊的距离,瞬间闻到病房里飘出来的辣条味儿。 那一瞬间,裴以绥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跟林珩年在节目上第一次打照面的时候,被摄像搜出的那一行李箱辣条。 他觉得那些辣条如果拆封,散发出来的味道应该就是这样的。 裴以绥顿感不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病房,就看到林珩年在慌慌张张地藏东西。 林珩年在裴以绥进门的时候慌张扭头,嘴唇边还残留着沾染上的辣油没擦干净,整个嘴唇被辣得红彤彤的。 他像被家长抓包干坏事的小孩,欲盖弥彰地舔了下嘴唇,残留在嘴边的味道瞬间传递到舌苔上。 林珩年没忍住眯了眯双眼,露出一副餍足的表情。 裴以绥站在门口,原本酝酿起来的情绪在看到林珩年的那张脸时,瞬间忘了个一干二净。 林珩年见裴以绥没说话,以为对方不在意这件事情,偷偷在心里松了口气。 也是,吃什么是他的自由,裴以绥管不着。 然而,就在他再次将辣条拿出来往嘴里塞的时候,裴以绥忽然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里那包辣条,手一松扔进了垃圾桶里。 林珩年:“……” 林珩年:“???” 尽管后来裴以绥拿出了他从外面带回来的食物作为补偿,林珩年依旧对辣条事件耿耿于怀,心里不爽地暗戳戳在生气。 林珩年在任何事情上表现得都不是很热络,唯独在辣条上表现出了几近执着的热情。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低头时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恶劣的想法。 然而,这个想法还没在脑海中过一遍,门外就又响起了窸窣的声音。 可能是凌薇回来了,林珩年和裴以绥都没太在意。 下一秒,门板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到了墙上,又咚地一下反弹回来。 裴以绥脸上挂着的笑缓缓敛起,皱眉向门口望去。 陆柯仝一言不发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向林珩年,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下定决心一般不管不顾地冲进了病房。 裴以绥见此情形表情一沉,迅速往前走了一步挡在林珩年面前。 谁知陆柯仝在离裴以绥半米远的地方猛然刹住脚,毫不犹豫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75章 图穷匕见 陆柯仝像是下定了决心, 往地上跪的时候非常用力,膝盖骨重重磕在大理石上。 他的眼神从站在门口那一刻开始就一直锁定在林珩年身上,迅速跑过来跪下之后, 确认对方的注意力在自己身上,他用力咬了咬牙, 声音又又低又快。 “对不起这件事情全部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气不过可以掐回来我不还手或者狠狠羞辱我一顿我不还口, 求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公司。” 说完之后, 他像是难以忍受这种屈辱一样, 将眼神从林珩年身上挪开, 低头盯着地面。 陆柯仝在返回病房的路上因为奔跑幅度过大, 上衣外套上的拉链滑至最底部,衣领歪歪扭扭, 显得有些凌乱。 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 低头的模样显得格外狼狈。 这一系列动作都发生在瞬息之间,陆柯仝根本就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等林珩年意识到他说了什么的时候, 对方已经又咚咚磕了俩头。 陆柯仝的行为让他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林珩年狠狠蹙眉, 声音冷冷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我说过, 你不用对我做任何事情,包括现在这样。” 他讨厌这种说跪就跪的行为, 仿佛下跪是什么免死金牌,只要跪一下就能彰显诚意。 裴以绥当时没在,并不知道陆柯仝今天已经来向林珩年道过歉。他看到对方二话不说跪下磕头的样子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一脸莫名其妙。 之前见到这人的时候,对方还是一副嚣张样, 怎么态度转变这么快。 见陆柯仝暂时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裴以绥慢慢收起防御姿态,往旁边站了站。 陆柯仝刚才开门的动静有些大,惊动了外面的护士,几个小姑娘急匆匆赶过来,就看到病房内有人在下跪,心里瞬间咯噔了一下。 三个人的位置非常巧妙,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护士们看到眼前的场景,下意识以为陆柯仝是受害者。 原本只是想来查看一下病人的状况,遇到这种状况,她们一时间有些拿不准主意,到底是该进还是退。 见护士们脸上表情犹疑不定,而陆柯仝也完全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林珩年才淡声开口,将刚才看到的一切讲给这几个小姑娘听。 “刚才这位先生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突然冲进病房,在我们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跪在了地上,并且非常强势地要给我磕头。我不太理解对方的这种行为,也无法说服他起身。” 他想了想,向护士们求助道:“医生说我现在需要静养,麻烦你们把这位先生扶起来请出去吧,这种行为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了。” 医院经常发生各种奇葩事件,护士们见多了。 听林珩年这么说,立刻明白了其中意思,利索地跑到陆柯仝身旁微笑着开口:“这位先生,这里是医院,您刚才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我们病人的休息,一般情况下病房内是不允许外来人员长时间逗留的。更何况现在天气凉,您一直这么跪着身体也吃不消,我们有什么事情可以起来慢慢讲。正好我们现在也不忙,您心里有什么烦闷的事情也可以出去跟我们说一说。” 小护士的态度很温和,微笑着伸手想要去扶陆柯仝的胳膊,却被对方用力推了一把,趔趄着往后退,被同伴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陆柯仝:“这不关你们的事情,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如果你们再胡搅蛮缠,我就去投诉你们!” “哎,你……” 陆柯仝的态度实在是让人火大,一名护士忍不住出声,却被同伴拦下,摇了摇头。 陆柯仝见林珩年对自己的行为无动于衷,往门口看了一眼。 刚才护士们因为紧张,没有将病房门关上,现在屋内的动静已经引起了其他病人的注意。 陆柯仝以前最在意自己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可走到现在这一步,他已经完全顾不上得体了,趁着人多立刻抓紧机会开口: “我已经向您承诺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了,您为什么还要咄咄逼人?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错,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但我希望您能不要波及无辜。难道您要亲眼看着几十个人因为您而丢失工作才肯罢休吗?我为我当时的鲁莽行为道歉。如果您觉得不解气,我愿意一直跪在这里,直到您愿意原谅我。您放心,我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 第96章 他一口一个您,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表现出一副委曲求全和隐忍的样子。 林珩年听完陆柯仝的话,面无表情看着他:“你在威胁我吗?” 陆柯仝到了这一步,早已经图穷匕见,他不想背负高额违约金,但林珩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连一句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威胁你,我现在只想跟你谈谈。” 林珩年闻言冷笑一声:“可我不想跟你谈。” 三番两次被拒绝,林珩年的话让陆柯仝彻底破防,压在心头的那些担忧令他十分激动:“林珩年!这件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凭什么把我的经纪公司牵扯进来!现在圈内人都因为你一句话去针对我的经纪公司,哈哈哈哈,你手段可真是高明啊。我承认,我是没那么光明磊落,但我至少不会像你一样去针对无辜的人!” “我没有干过你说的那些事情。” 林珩年看着陆柯仝有些癫狂的样子,内心反倒变得更加平静,“我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消息,又或者是你凭空猜测出来的,全都跟我没关系,我没有向你解释的义务。当然,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 裴以绥在陆柯仝大吼大叫的时候,把病房内的人给请了出去,现在整个房间只有他们三个人。 “不是你干的?你觉得我会信吗?在整个行业内封杀一个不起眼的小公司,这是有多大的仇怨?!除了你,根本就不可能有别人!” 陆柯仝从地上站起来,双眼通红地看着林珩年。 “你是疯狗吗?见到一个人就咬?” 见陆柯仝胡搅蛮缠的样子,裴以绥忍不住讽刺道:“就凭你的为人,在娱乐圈得罪人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他说到这里脸色阴沉的看着对方,“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在娱乐圈有人追捧就不把律法放在眼里吗?你干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光明磊落?别把自己想象得这么正义,林老师被你伤害不无辜吗?你现在竟然还敢来这里!” 裴以绥一直对那天的事情耿耿于怀,虽然当时就狠狠揍了陆柯仝一顿,但这完全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 如果陆柯仝一直不出现,他或许还没那么大的火气,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底线。 “这又关你裴以绥什么事情!” 陆柯仝被阴阳怪气了一顿,心里冒火,他猛然扭头看着裴以绥,“我还没有跟你算账呢!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教训我!要不是你一直否定我的提议,我怎么可能会选择离开原来的小组!你处处针对我,你又有多光明磊落!” 他说完之后眼神在林珩年和裴以绥之间转了转,心思恶毒道:“你这么帮着林珩年说话,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听说你以前是林珩年的黑粉,怎么?你们该不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也对。” 他说着点了点头,“毕竟林珩年在娱乐圈有这么大的能耐,那么多人都想巴结他。我记得,他也是被金主包养上位的吧,那他应该是卖屁股的那一个吧?现在呢?你们两个……” 砰—— 陆柯仝话还没说完,裴以绥就一拳打了过来,力道之大,竟然让他直接仰面摔在了地上。 “裴以绥!” 林珩年坐在床上,听着陆柯仝的话,本来在手心积攒了许多力量,想要从床上下来给对方一拳,没想到裴以绥竟然先他一步冲了上去。 他见过裴以绥打人,这人下手没轻重,如果不及时阻止,恐怕陆柯仝会被他打成筛子。 林珩年有些着急地从床上下来,赤着脚跑到两人旁边,想要分开两人扭打在一起的身体。 然而,他低估了裴以绥的忍耐力。 林珩年原本以为两个人缠斗起来会头脑发热,什么都不顾忌,却没想到裴以绥在揍了陆柯仝几下之后,利落地将对方双手反剪在背后,把他脸摁在地上。 他甚至还有空分心去看林珩年,在看到对方光脚站在地上之后,忍不住道:“怎么不穿鞋。” 第76章 初见端倪 林珩年:。 现在是注意这个的时候吗? 他不太适应地在裴以绥的注视下轻微挪动了一下, 随即低头看着被按在地上的陆柯仝:“你先放开他。” 陆柯仝空长这么大个,实际没什么力气,被裴以绥摁在地上动弹不得。他动作幅度极大地躺在地上喘气, 整个人比刚才还要狼狈不少。 林珩年沉着面道:“这件事情交给我来解决。” 毕竟不是当事者,裴以绥缓过了那阵子的上头和冲动, 也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于是乖乖松开陆柯仝的衣领, 起身走到床尾, 将林珩年的拖鞋拿过来。 “抱歉, 刚才我太冲动了。” 林珩年看了一眼脚下的拖鞋, 又垂眸看着裴以绥。沉默了几秒之后, 他才缓缓将鞋子穿上,点了下头淡声道:“人之常情。” 裴以绥闻言抬头, 恰好与林珩年的眼神相撞, 他的表情不像是随口应答时那种无所谓的态度,反倒像是真觉得这么做没问题。 “你不介意就好。”裴以绥说完之后起身,眼神直视着门口, 边走边道:“我先去外面透口气。” 林珩年站直身体目视裴以绥出去, 然后将门从外面关上之后, 才眨了眨眼。 他扭回头看着地上的陆柯仝:“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你就应该明白,无论你怎么说怎么做, 我都不会动摇。当然,我也不愿意做背锅侠,没有做过的事情我不会承认。如果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在封杀你,可以直接采取法律手段,这些都与我无关。” 林珩年说到这里, 话锋一转,他居高临下俯视着陆柯仝,嗓音很凉:“但是你刚才造谣诽谤我,是有直接证据的,这里也有监控。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会追究你的全部责任。还有,你应该向无辜的裴以绥道歉,他不该被你造谣。” “呵。”陆柯仝听完林珩年的阐述,缓缓抬起一只手捂住脸,笑得有些凄凉。 “不是你干的?你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不心虚吗?但凡这件事情再早一点或者再晚一点出现,我都不会怀疑是你干的,可为什么出事的时间刚好是这个时候!” 他将手往旁边挪了挪,心如死灰地看着林珩年:“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也无可奈何,我知道自己就算再怎么样也斗不过你的。但是你用这一招拉我的经纪公司下水,还真是心思恶毒。不过也无所谓了,你不肯撤销对我的封杀,早晚我都要因为承受不住压力退圈,你满意了吗?高兴了吗?” 知道在林珩年这里做再多也无济于事,陆柯仝手撑着地缓缓起身,他有些浑噩地看着林珩年,心中想的却是天价违约金,一颗心沉入谷底。 “你现在的一切全部都是自己造成的,跟别人无关。” 林珩年蹙了蹙眉,即使对方现在一无所有,也不值得任何人的同情,“你总是把过错归咎在别人身上,却看不到自己的任何缺点。我跟你并没有利益冲突,但你还是选择去害我,走到现在你一点也不无辜。不用冠冕堂皇地给自己找借口,就算不是现在,你早晚都得翻车。” 陆柯仝听到这里,情绪隐隐又有些激动:“你以为自己就是什么好东西吗?你在娱乐圈究竟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自己心知肚明。” 他盯着林珩年看了两三秒,缓缓开口:“你说我造谣裴以绥,那天晚上我都看到了。在医务室,你和裴以绥躺在一张床上,密、不、可、分。” 陆柯仝笑了笑,“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等着你们两个翻车的那一天。” 他并没有期望林珩年能回答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迅速转身,站在原地将身上的外套拉板正,昂着头向门口走去。 “等一等。” 林珩年听完陆柯仝的话之后,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 跟陆涛对峙的那天晚上,他确实因为发烧在医务室睡了一晚上,但他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陆柯仝说的这一点。 裴以绥明明回寝室了。 他疑惑地扭头,看着对方问:“你说我跟裴以绥躺在一张床上?” 我怎么不知道。 陆柯仝向后瞥了林珩年一眼,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说直直出了病房。 陆柯仝出去不到一分钟,凌薇提着午饭从外面进来。她进来的时候,林珩年还在愣怔地盯着自己脚上的拖鞋,微微出神。 “在想什么呢年年?” 凌薇大咧咧将手中的餐盒放到桌子上,并没有发觉房内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下床了?医生不是说要让你好好修养嘛,别这么站着了,赶紧坐下休息一会儿。” 她说完之后才发觉病房里少了一个人,不作他想地问:“裴以绥呢?” “找我做什么?” 没想到凌薇话音刚落,裴以绥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手上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的气质有些冷冽。 第97章 凌薇觉得裴以绥哪里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于是摆了摆手:“没事。” 她将塑料袋中的食物一一摆在折叠桌上,随口说:“我看年年每次吃粥都挺痛苦的,今天早上自己买了一份尝尝,真挺难吃的。我都怀疑商家往里边放中药了,苦得要命。老板可真是个天才,如果哪天粥卖不下去了,改个招牌直接卖中药,说不定生意还能火爆。” 凌薇说完之后看着林珩年怜爱地笑了笑:“真是个小可怜,咱们这顿不喝粥了,看我刚才买了什么好吃的,当当当当!” 凌薇声情并茂的声音吸引了林珩年的注意力,他瞬间将刚才心中的疑惑抛诸脑后,走了两步靠近餐桌,有些好奇地问:“是什么啊?” 虽然裴以绥昨天偷偷给他吃了好吃的,但人总是会对新鲜的事物产生好奇心,林珩年也不意外。 这个时候,裴以绥悄无声息从不远处走过来,站在林珩年背后。他声音中带着隐约的笑意,问:“是什么啊?” 林珩年皱了皱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他扭头看着裴以绥,不确定地问:“你刚才……是在学我说话吗?” 裴以绥学着林珩年刚才的腔调,一本正经道:“我刚才……没有学你说话吧?” 林珩年:“……” ……幼稚。 他有些无语地看了裴以绥一眼,扭回头看着眼前的食物。下一秒,林珩年的眼神微顿,表情微妙地盯着桌上的东西。 “你说的好吃的……是包子?” 凌薇见林珩年脸上的表情不是太理想,解释道:“听说本地的灌汤包特别有名,汤汁鲜美,肉也又嫩又香,是当地的特色。我特意在美食攻略里找到推荐次数最多的那家,排了好长的队才买到的。还是热的,趁热吃。” 她说着将装灌汤包的盒子往林珩年旁边推了推。 灌汤包的皮很薄很透,从外面隐隐能看到里面包裹着的肉团和汤汁,混合着空气中似有若无的香气,确实不错。 可林珩年看着一个挨一个的灌汤包,胃里面瞬间有些翻江倒海,隐隐有些想吐。 他用手撑了一下桌面,脸色不太好,“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不太吃得下东西,你们两个吃吧。” 林珩年说完之后,转身迅速冲进病房内的洗手间。下一秒,水龙头出水的声音哗哗响了起来。 凌薇回忆着林珩年进洗手间之前的状态,脸上浮现出担心,“年年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是不是吃粥吃习惯了,猛地闻到肉的味道,身体还不适应?” 裴以绥也有些担心,他朝着洗手间的位置快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双眼直直盯着洗手间紧闭的门。 没一会儿,里面水龙头出水的声音戛然而止,林珩年打开门从里面出来。 抬头之际,他身形一顿,看着不远处锁定在自己身上的两双眼睛,脚步有些犹豫:“怎么了?” 刚才在洗手间林珩年冲了把脸,原本就白的脸在被冷水冲过之后,更白了一点,将他的五官衬得越发突出。 他脸上淌着水,一路顺着肌肤纹理滑至下颌,又滴到地上。整个人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虽然凌薇真的很想在这个时候夸一句“完美”,但比起这些她还是更担心林珩年现在的状态。 “年年,你现在哪里不舒服?我们去找医生检查一下。” 裴以绥离林珩年更近一点,点头附和道:“对,你身体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都可以讲出来,不要硬撑着。” 林珩年以为刚才那句解释就算是回应,根本就没有想这么多,没想到自己的行为会让这两个人这么紧张。 他勾了勾唇角,笑着摇头,“我没事,你们不用太过担心,刚才在洗手间冲了下水,现在已经好了。” 那双柔软的嘴唇上的颜色很浅淡,笑着解释的样子很没有说服力。 他径直走到病床边,脸色苍白地看着两个人,“我现在还不饿,你们吃吧,我休息一下就好。” 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确实有够离谱的,林珩年觉得自己应该休息一下。他没有再扭头去看裴以绥和凌薇,当然,也不愿意再看那盒小笼包一眼。 凌薇见林珩年躺下休息,趁着对方还没有睡着,叮嘱了句:“那你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我们。” 林珩年背对着两人点了点头。 凌薇将视线收回,她看着桌上的小笼包,伸手将盒子推到裴以绥面前:“尝尝?味道挺好的。” 裴以绥的视线依旧还停留在林珩年身上,闻言拒绝道:“不了。” 他说着扭头,垂眸看了眼那盒小笼包,随口道:“我吃不了。” “你也吃不了?”凌薇瞪着双眼看他,“你也生病了吗?” 今天是什么破日子! “不是。”裴以绥解释道:“应该是小时候吃多了,现在看见它完全没有食欲。” 甚至还有点讨厌。想到这里,裴以绥微微皱眉。 “哎……”凌薇听完叹了口气,插了个灌汤包塞进嘴里含糊道:“还想着让你们两个品尝一下美食呢,现在看来只能我一个人享受了。” 吃完午饭之后,凌薇就回酒店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了。 虽然她现在暂时跟工作室的其他成员分开了,但每天依旧还有很多事情要开会对接,在医院会影响林珩年休息。 林珩年在短暂休息过后,又重新拿着平板看起了直播回放。 节目组这次直播时间非常长,几乎持续了一整天,除了舞台表演之外,其余全是学员们跟观众们互动的画面。 每次一个舞台表演结束,中间就会穿插一段学员们的采访,林珩年挑拣着只看关于舞台的部分,食指放在屏幕上,不停拖动进度条。 因为是直播回放,所以屏幕上不免会一直出现弹幕,但这些弹幕并非实时的,林珩年每次拖动进度条都会出现风格迥异的留言。 当他记录完其中一队学员的舞台表演,重新拖动进度条的时候,一条弹幕忽然映入眼帘,引起了他的注意。 之所以能引起他的关注,原因无他,那条弹幕里带着他名字中的一个字。 人们大多对于自己的名字异常敏感,林珩年也不例外。 他平时从来不看网友们的留言,但这次是作为导师来参加节目,身份的转变让林珩年有些好奇网友们在这个时候会说什么。 他看了眼直播画面—— 恰好是他从医院回来,进直播间跟观众们互动完离开时的场景。 这更加让他好奇了。因为当时他看弹幕的时候,根本就没出现过这个词。 于是他暂停记录舞台,开始专心看起了弹幕。 [啊啊啊啊啊,妈妈妈妈,这么多年了,终于让我支棱了一回,我磕的冷门cp终究还是成了热门,告诉我他们是谁!] [持之以珩!是持之以珩!] [摊牌了,不装了,之前偷摸看他俩的同人文,一点不敢往外说] [请把文档转我一份谢谢] [不是,他们俩绝对有情况,大家能懂我吗?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就是那种……暗戳戳的氛围感,小心思藏不住,裴的眼神都快要拉丝了] [我懂,喜欢跟不喜欢,真的很容易就能看出来,没想到裴还是个心机男,网上一套现实一套] [刚才那个舞台,林真的是钓死我了!还有裴啊,他那个身材、跳舞时的爆发力,简直帅我一脸,荷尔蒙爆棚!果然帅哥就该配帅哥] [林坐在c位的位置,说话的时候裴就一直直勾勾看着他,小狗眼睛亮晶晶的那种] [还有后来,别人发言的时候,林不去看发言人,反而扭头去看裴,他俩头都要挨一起了] [我从来没见过林脸上的表情这么丰富过,虽然看起来还是淡淡的,但感觉真的完全不同!] [有人澄清吗?没有我可就要造谣了嗷] [咳咳,我将高举持之以珩的大旗] [持之以珩持之以珩] [持之以珩] [……] 后面的弹幕开始清一色地刷屏了,全部都是“持之以珩”四个大字。 林珩年抱着学习的态度点进来,看完之后一头雾水地暂停,然后陷入了沉思。 虽然这里边有个“珩”字,但好像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仔细一看却又好像真的是在讨论自己。 里面的字眼拆来来看他全都认识,但是组合在一起的时候,他却一点都看不懂了。 恰巧在这个时候,裴以绥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手上拿着手机,上面还在播放着什么,能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模糊声音。 裴以绥进来之后,看到林珩年若有所思地坐在床上发呆,没忍住开口:“在想什么?” 他说话时的尾音上扬,心情好像不错。 林珩年见裴以绥问,于是将心中的疑惑讲了出来:“裴以绥……” “你知道,‘持之以珩’,是什么意思吗?” ----------------------- 第98章 作者有话说:小学生裴一岁,在线逗人.jpg 林珩年:“你在学我吗?” 裴以绥:“我在学你吗?” 第77章 有丝分裂 裴以绥闻言摆弄花瓶的动作一顿, 扭头看着他,眼神中带着困惑:“持之以恒?” 林珩年自己都觉得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除了音乐, 他鲜少会这么较真地去纠结一个东西。 可能是因为那里面有个“珩”字,才会让他这么在意。 这么想着, 他摇了摇头,放弃解释, “没什么, 我随口一说。” 说完之后, 他看着裴以绥不紧不慢地去换花瓶中已经有些蔫吧的花。 林珩年回忆了一下, 裴以绥好像每天都会去外面买一束花回来替换旧的花束, 昨天的是一束红色月季花,今天好像是白色桔梗花。 那朵白花他睡觉之前还没有,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 就已经出现在床头,散发着微微花香。 看裴以绥悠闲的甚至开始低声哼歌,林珩年没忍住问他:“你整天待在我这里, 不需要去参加节目录制吗?节目组难道就任由你这么旷工?” 裴以绥除了偶尔出病房一段时间, 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待在病房之中, 只要林珩年问, 他就搬出那天所提出的条件,问他考虑好了没有。 这招确实好用, 林珩年每次都能被问得哑口无言,继而结束这个话题。 可就算林珩年同意裴以绥待在这里,节目组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参与录制这么长时间,林珩年深知节目组并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一方。 其中牵涉的利益,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放人。 林珩年认为, 如果不是自己受伤严重,节目组害怕舆情引导,他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就离开拍摄现场的。 至于裴以绥,就更不可能了。 裴以绥闻言笑了笑,但那笑中并不带任何喜悦的情绪。 就算林珩年没有把话说尽,裴以绥也能猜到他的未尽之言,他开口解释道:“即使节目组再怎么嚣张,也应该知道人言可畏的道理。我是整件事情的目睹者,也勉强算得上半个受害者吧,就算是为了节目的长远考虑,他们也不敢不放人。” 林珩年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威胁他们了?” “只是合理诉求。” 裴以绥说着把换下来的花扔进垃圾桶内,从床尾转身看着林珩年笑得明朗:“就算是出于人道主义,他们也应该顾及我脆弱的心灵。” 林珩年抬头看了对方一眼,对于他的这番说辞不置可否。 恐怕节目组是害怕如果不答应裴以绥的话,这人会在网络上宣传一些不可控的事情。到了那个时候,真正心灵脆弱的就不止一个人了。 想到这里,林珩年淡淡评价了一句:“恶人自有恶人磨。” 知道裴以绥现在没什么事情,林珩年就不再关注对方,继续低头点开平板,去看之前没看完的舞台表演了。 裴以绥闻言挑了挑眉,看着林珩年专注的侧脸,“恶人?林老师是在说我吗?难道我不应该是热心市民吗?林老师忘了,热心市民小裴,在那天晚上被林老师抱着不撒手,充当了一晚上的人形抱枕吗?” 他话说得有点夸张,存在着故意逗人的成分。 林珩年被裴以绥突如其来的话题问得有些心虚,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个戛然而止的话题,他直到现在也没有想好要不要答应对方。 这件事情裴以绥本身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他做错了事情,但是却给不出补偿方案,估计裴以绥再多问他几次,他可能就会因为愧疚答应了吧。 提到人形抱枕,林珩年忽然想到上午陆柯仝离开前说的那句话。他有些出神地愣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着裴以绥。 “裴以绥。” 裴以绥:“嗯?” 林珩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有些犹豫了,害怕从裴以绥口中得出什么让他难以接受的结果。 于是转了个话头,“你还记不记得那天选择舞台概念的事情?我所带领的小组,舞台概念是‘红与黑’。” “记得。”裴以绥说完,眼里露出点疑惑,“怎么了吗?” “我突然想起那个时候,你们对舞台概念的理解,真的是千人千面。我没有告诉你们的是,那个舞台概念,是我设计出来的。” 林珩年说到这里抬头看着裴以绥,“我当时想了解你们每个人对这个舞台概念的看法,所以选择保留它的原本含义。现在舞台表演已经结束了,你想听一听‘红与黑’的真正含义吗?”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解释,稍微愣了下,“你设计的?”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无意识蹙了下眉。 “对。”林珩年点了点头,“当初节目组找到我的时候,原本是想让我把四个舞台概念一起设计了,但我拒绝了,只同意了这一个,我选择把它留给自己。” “那么,这个舞台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裴以绥现在有一种直觉,他或许可以透过这个舞台概念,稍微窥探到一点真正的林珩年。 “其实这个舞台,是关于自我剖析方面的,因为恶魔abcde和天使,都是一个人。”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双眼直视着裴以绥,“你可以把他简单地理解为,人格分裂。” “人格分裂?”裴以绥顺着林珩年的解释低低重复了一遍,他低头思考片刻,“我在一本书上面看到过一个有趣的回答,上面说,‘人类的思想就像是有丝分裂,会随着思考分出越来越多的分支,而那些分支随着距离的逐渐增加,跟主干的联系会逐渐减弱。纷杂的思想如果得不到妥善管理和安置,就会像失去锚点的船,变得不可控。’” “我想,”他抬起头看着林珩年,“你所说的这种情况不能简单地概括为人格分裂,人格分裂是外在病症,按你所说的这种情况,我更倾向于是内在的自我挣扎。一个人只要有意识,那他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选择,而一旦面临选择,自然就会有挣扎,这是不可避免的。” 裴以绥点了点头,评价道:“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舞台概念。” 林珩年直直看着裴以绥,语气如常地回道:“是吗。我当时倒是没有想这么多,是你的语言将这个舞台概念给美化了,他并没有这么深刻的寓意。这个舞台的风格是暗黑系,就注定了寓意并不是那么美好,就算你再怎么美化,也掩盖不了他的本质。” “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林老师刚才也说了,创作这个舞台概念的时候很想知道我们的想法。 我的想法就是:很好。我们每个人终其一生都在学着怎么自洽,这个当然没有标准答案,就像这个舞台,随着时间的推移,或许过一段时间我会产生新的想法,但在此时此刻,我确实被林老师的解释吸引。” 裴以绥走到窗边将午睡时候拉上的窗帘重新拉开,外面的天气很好,阳光暖融融,如果搬个躺椅过来,绝对会非常惬意。 他把陪护椅搬到病床边坐下,反问林珩年:“那他的本质究竟是什么,林老师愿意讲给我听吗?” 林珩年闻言盯着裴以绥看了会,继而垂眸摇了摇头:“既然舞台表演已经结束,就说明这个都不重要了,我刚才只是心血来潮,你就当这是个全新的故事,不用太纠结。” “我当然不会纠结,希望林老师也不要纠结。” 裴以绥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却只是笑了笑,没再问别的问题。 手机上“盯”地一声发过来消息提示,裴以绥掏出手机看了眼。他看完之后抬头观察着林珩年,见对方在专心记录着什么,便没出声打扰,直接起身走出了病房。 消息是方知骤发过来的,自从这人知道裴以绥有了喜欢的人之后,隔三差五都要致电问候,但问候的内容却格外的欠,明里暗里嘲笑他动作太慢。 自从对方上次在诊室中说完那些话之后,裴以绥也在思考,自己是不是动作太慢了,可发生了这次这件事情之后,他却又觉得凡事也不必操之过急。 方知骤那边发完消息之后见裴以绥没有回应,直接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喂。” 裴以绥习以为常地靠在墙上,表情慵懒地出声。 方知骤打电话过来无非是想要看自己热闹,说些没营养的话,他记得对方当初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自己也是如此,净说些酸掉牙的话去恶心对方。 现在好了,这就报应到自己身上了。 方知骤那边的环境有些嘈杂,应该是又在准备舞台彩排,已经这么忙了,对方还不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奚落自己。 “你现在身边有人吗?” 方知骤拿着电话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声音压得很低。 “没,你有话快说,我顶多能忍受一分钟你那些恶心话。”裴以绥不太在意地讲。 方知骤也没废话,在电话对面直截了当道:“我刚才碰到你小舅了,他最近好像在打听你的下落,你最好留意一下。” 第99章 裴以绥听完之后漫不经心的表情一收,“他现在在哪儿?他什么时候出来的,我怎么没听说?” 方知骤:“就最近,我也是听我妈聊天的时候不经意提起过对方,才知道的。” 他紧接着又说:“应该是从阿姨那儿听来的,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估计裴哥也还不知道,你现在在录节目,他们不会让你知道的。” 裴以绥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挂断电话之后,裴以绥盯着虚空中看了两秒,收起手机转身回了病房。 病房内,林珩年见裴以绥起身出去,他专注看着屏幕的眼睛才稍稍转动,刚才裴以绥的话还回荡在脑海之中,多少让他的专注度有些分散。 他放下手中的平板,有些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这两天在医院他根本就休息不好,陌生以及空旷的环境让他心中始终绷着一根弦,晚上的时候就没睡着过,但为了不让别人为自己担心,他还是稍微掩饰了点。 此时,他放在枕头低下的手机传来来电提示铃声。 林珩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提示是陌生人的号码,这个号码是自己的私人号码,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他只看了一眼就挂断了电话。 然而,还没等他将手机放下,对面就又拨了过来。 号码没有特殊标记,归属地也是很正常的外地号码,可能是打错电话了。 想到这里,林珩年放下手机,任由这通电话自己挂断。 他已经将前两天的直播回放看得差不多了,关于每个学员的大小问题全部都被记录了下来。林珩年觉得自己在医院住两三天就差不多了,为了不耽误节目录制,他还是想尽快返回录制基地。 等凌薇和裴以绥回来之后,他就跟两个人提这个问题。 还没等他在心里组织好语言,放在床边的手机便又响了起来。 林珩年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再次将手机拿起,看了眼上面的来电提示,依旧是之前那个陌生号码。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听。 “喂,是……珩年吗?” 电话那边见林珩年不说话,率先开口问道,语气间带着一些迟疑。 林珩年一听声音,当即就要挂断电话,谁知对面早就料到了他的反应,立刻开口:“别挂电话别挂电话,珩年你听我说。” 对面的林诟语气中带着恳求:“之前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我现在在这里给你道歉,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是我真的求求你了,我现在实在是混不下去了。” 经纪人知道林珩年现在没耐心听自己废话,语速飞快道:“我知道你背后有后台,以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对你干出那种丧心病狂的事情,你想我怎么做都可以,我只求求你,别再找人上门折磨我了,我现在真的快要崩溃了。”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哽咽一声,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们现在一直在逼我吃安眠药,我不吃那些人就给我施压,我老婆孩子现在全都受到了影响,我……我甚至都不敢回家,生怕连累了他们。珩年,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林珩年原本都要挂断电话了,听到后面的时候,表情慢慢变得凝重起来,那双好看的眉毛也皱在了一起。 自从那次颁奖典礼之后,林珩年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林诟的动向,就算前段时间对方换着花样试图与自己联系,他也没有理会过对方。 现在骤然听到对方的遭遇,他下意识认为经纪人又是在给自己下套。 他说:“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来找我的,你应该去找警察,已经威胁到自身安全了,你应该清楚怎么做才对。如果你说的事情是真的,那就更不可能是我,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如果我真的可以为所欲为的话,当初就不会被你下套陷害,这件事情你不是最清楚的吗?” “是、是。” 林诟在对面抹了一把鼻涕眼泪,之前发生的一切全部都历历在目,旧事重提,他恨不得穿越回过去给自己一巴掌。 他当初不该招惹林珩年的,他不该鬼迷心窍为了钱财而去害人,现在报应到自己身上他才开始后悔了。 “这件事情是我错了,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现在宣布退出娱乐圈,不再担任经纪人你觉得可不可以?” 即使林珩年刚才已经解释过事情不是他做的,但林诟一点都没相信,他依旧固执地想要依靠一些“补偿”让对方放过自己。 “我现在被他们折磨得精神衰弱,都有点草木皆兵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我连正常的生活都无法继续了……” 他像是在对自己说,也像是在对林珩年说。 林珩年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你对着我说这些没有用,我不清楚是谁要害你,你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得罪的人一定不少,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怎么会和你没有关系呢?珩年!我求求你了!这么多年来,我就只给你一个人吃过安眠药,他们报复人的手段太特殊了,我根本就想不到还有谁会用这种方式对付我!这个人只有可能是你啊珩……” 林珩年没有听完对方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界面自动退回到通讯录上,林珩年盯着屏幕有些愣神。 林诟刚才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熟悉了,他上午才从陆柯仝口中听到过,甚至两个人前后的态度也大差不差。 怎么会如此巧合…… 他正低头思索着其中的联系,裴以绥恰好从外面回来,开门的动作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码字途中去吃了个瓜,于是乎忘记了时间,我先滑跪orz,等我吃完瓜就把字数补上。其实也可能没人订阅,就当我在防患于未然qaq 补上啦~明天争取多写点 第78章 弄巧成拙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会不会是裴以绥? 发生这两件事情的时候, 他都在现场。除了自己,他应该是最接近事件中心的那个人,也是被牵扯其中最无辜的那个人。 随即他又兀自在心中否定了这个答案, 不可能是裴以绥,对付林诟的手段如此明了, 说明对方很清楚当初林诟做的那些事情。 关于林诟给自己下药这件事情,他也是误打误撞才敢确定。 对面既然敢如此明目张胆给人喂药, 就说明对方根本不怕别人调查这件事情, 如果对方是裴以绥的话, 那这一系列事情真的是太漏洞百出了。 更何况…… 整件事情中给裴以绥带去麻烦的那个人是他, 裴以绥如果想要报复, 也应该先对他下手才对。 但裴以绥现在明显没有想要报复自己的想法,甚至对方对自己的态度比刚开始认识的时候好了很多。 倒也不像是凌薇当初给自己讲的那样对他心机深沉。 “在想什么?” 裴以绥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 看到林珩年跟之前那样坐在病床上发呆, 随口问了一句。 林珩年最近好像格外爱发呆。 “我在想陆柯仝上午说的那件事情。”林珩年并没有向裴以绥隐瞒,也没有过多解释。 上午陆柯仝跟自己说那段话的时候,裴以绥也在现场。 “你是说……他被人软封杀的事情?” 裴以绥现在提起陆柯仝, 脸上的表情依旧不怎么好看。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就算他没有对你做出这种事情, 单凭他在节目中的表现, 也可以观察出这个人的性格。他这种人根本就不适合娱乐圈,整个人又蠢又坏, 说不准在其他地方得罪了多少人,被针对是迟早的事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眉头微蹙,“只是陆柯仝出事的时间太过于巧合,难保不是有人想要在背后搞事情。” 裴以绥说完之后看着林珩年,眼神中蕴藏的含义不言而喻。 “这件事情确实太过于巧合, 不过我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或许……过段时间就知道了。”林珩年习以为常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以绥看着对方摇了摇头,“这件事情的侧重点并不是那个幕后之人,也不是陆柯仝,而是你。” “林老师,那个人的目标,是你。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是有问题的,更应该做好准备。”裴以绥想到刚才在病房外打的那通电话,又说:“不过这种事情确实防不胜防,有些人就像是阴沟里的老鼠,除不尽、斩不断。” 林珩年对于裴以绥最后一句话挺认同的,他点了点头,“我会注意这件事情的,不过我现在在医院,各方面都会受到限制,实在是很不方便。” “你刚才说的很对,我应该做好万全的准备来防止突发状况的发生。所以,我觉得明天就出院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你觉得呢?” 林珩年一本正经地说完,一双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裴以绥。 裴以绥心里还在想着其他事情,听到林珩年的问询,下意识“嗯”了一声,附和道:“我也觉得你说的——” 第100章 顺嘴说到这里,裴以绥忽然意识到林珩年刚才问了什么,话音一顿。 他微眯双眼,一脸看破对方的表情打量着林珩年特地展现出来的乖巧模样,“林老师,你刚才跟我讲了那么多,该不会就是为了铺垫最后这一句话吧。” “怎么可能。”林珩年朝裴以绥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这件事情是你主动问起的,况且我现在出院完全没有问题,如果我整天待在床上,对你对我都没有什么好处,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裴以绥:“……”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不对劲…… “何况我现在还在录制节目,长时间不出现在录制现场,一定会有人怀疑这件事情的。” 节目组在节目录制期间,为了保持热度的稳定性,会经常在官博上发一些训练片段vlog,通过一些互动来吸引流量,其中不乏一些刻意的互动。 林珩年有的时候会出现在镜头里。 他在复盘舞台公演的时候,发现这次直播已经有人察觉到自己上台期间的不对劲,即使他后来出现在直播间跟观众们互动,现在网上也依然有很多对于他的各种猜测。 林珩年:“打破谣言的最好方法,就是我本人恢复正常录制,只要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看了一会,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待在医院无聊,所以才想回去工作?” 林珩年见有希望,立刻点了点头,他将平板扔回床头,盘腿坐在床上,“对,我就是这个意思,整天待在医院无所事事,会令我感到焦虑。” 他说着仰头看着裴以绥,向对方建议道:“我现在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变成发霉的蘑菇了,我觉得我们现在就可以跟医生谈一下,明天就出院!” 林珩年越说声音越脆,直至最后从他的口气中听出一点兴奋的余韵,被声音的主人压到几乎察觉不出来。 “嗯……”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沉吟片刻,抬手顺了下对方手感很好的蓬松头发,“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林珩年被裴以绥压着头发,眉头皱了皱,这个动作让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养狗,给对方顺毛的时候就是这个动作。 这家伙难不成把他当成小狗了吗? 没有礼貌的臭小子,亏对方还叫自己一声老师,怎么能这么对待老师。 林珩年心中稍稍对裴以绥的动作感到不满,但鉴于对方现在要去给自己争取明天出院的机会,他选择不跟臭小子计较这么多。 裴以绥如果知道林珩年此刻心中所想,估计会忍不住立马跳脚,这都什么跟什么。 他的手掌干燥温暖,覆在林珩年后脑勺上面的时候,对方下意识在自己手心蹭了蹭,似乎是保留了当初发烧时期对他无意做出的小动作。 但林珩年本人却并没有察觉。 林珩年在公众面前常年保持的形象总是高冷不近人情的,给人一种冰山不化的冷感,很难让人产生想要靠近的心思。 这种人一旦做出具有反差感的动作或行为,也总是会比平常的时候更令人着迷。 裴以绥被林珩年的动作撩拨得心中一痒,林珩年总是能够出其不意地做出让他心动的动作。 这种感觉就像是抱回家养了一阵子的高冷小猫,某一天突然放下戒备冲你敞开肚皮,萌感十足,让人有一种自豪的成就感。 林珩年见裴以绥说完话之后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疑惑开口:“你怎么了?这件事情也可以我自己去跟医生说的。” 裴以绥闻声回神,他将自己的手从林珩年后脑勺撤走,一想到自己待会儿要干什么,漆黑的眼眸中忍不住露出几分笑意。 林珩年很轻易就捕捉到了裴以绥的笑,跟对方打过这么多次交道,裴以绥每次露出这种神情,就代表着要搞事情了。 虽然他现在并没有特别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但却也忍不住警惕起来。 林珩年:“你笑什么?” “你看错了。” 裴以绥收敛起表情,神神秘秘道:“等我回来你就知道了。” 如果知道裴以绥离开是为了干什么,林珩年发誓他绝对不会让对方离开这个房间。 只可惜,他当时因为没睡好觉,对裴以绥的警惕心理下降了好几个度,让他没能阻止对方。 就在裴以绥出去的空隙,林珩年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他几乎起了条件反射,想要立马抓起手机把里面装着的电话卡给拔下来,但好在理智占据了上风,林珩年干脆装作没听见手机铃声,仍旧低头去看直播回放。 第一次的直播公演已经彻底结束,在直播的最后节目组早已按照观众们给出的票选结果进行了一轮淘汰。 这种赛制,更多的还是比拼人气,最后成团出道的学员人气必然不会太低,这也是节目组愿意选取这种赛制的原因。 节目组提供机会让学员们出道,而学员们出道之后需要凭借人气为节目所在的公司赚钱。 这么做的弊端也很明显,那些没有粉丝基础的学员,很容易在比拼中落入下方,造成恶性循环。 节目组这么做无可厚非,但是林珩年作为老师需要对这些学员们负责,即使到最后一些人不能出道,他也希望对方能够在节目中学到点什么。 他将进度条拉至直播末尾,想要看一下最终投票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被他捂在枕头下面的手机再再次诈尸一般响了起来。 林珩年:“……” 他几乎有些哀怨地看着那部裂纹满身的手机,真的动手想要将电话卡给拔出来。 然而,在瞄到了上面的来电提示之后,他又冷静了下来。 这个电话号码上面存的联系人都是跟工作相关,给他打电话的是薛良深。 看到对方名字出现在屏幕上的那一瞬间,林珩年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薛良深最近这段时间跟他的联系好像多了不少。 刚住院那天裴以绥告诉他薛良深给自己打过一个电话,但当时自己正处于昏迷状态,这通电话也就不了了之。 因为之前薛良深有提到过要进行音乐方面的合作,林珩年以为对方打电话过来是要谈公事,可没想到对方只聊了些不痛不痒的话题,便挂了电话。 不过,林珩年并没有在电话中告知薛良深自己受伤的事情。 距离那通电话只隔了一天时间,薛良深再一次联系了他。 他犹豫片刻,才按了接听。 林珩年:“喂。” “珩年,跟你说一个好消息,明天我就要抵达《星穹梦之途》的录制现场了,我们两个很快就能再见面了,有没有很惊喜。” 电话那边的薛良深语气中带着兴奋,仿佛很期待这次会面。 惊喜倒是没有,林珩年稍稍有些惊讶,“你要来节目现场?是节目组请你来做嘉宾的吗?” 林珩年问完之后,薛良深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下,而后笑着解释道:“不是,是因为我有朋友在参与节目录制,正好我现在没什么事情,就过来看看他,顺便来见见你。” 林珩年见对方过来是为了看望朋友,便没有再多问,他礼貌性地祝福对方:“一路顺风。” 薛良深点了点头,好像对这四个字很受用,他回道:“我会严格遵守珩年对我的嘱托的,一定会平安抵达现场,顺利会晤,等我的好消息。” 林珩年对薛良深这种热络的态度不太适应,他不知道要怎么回复对方,只能抿着嘴沉默。好在对方根本不需要他的回复,薛良深打这通电话好像就为了说这一句话,说完之后就利索挂断了电话。 林珩年有些纳闷,他跟薛良深的关系好像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为什么对方要跟他说这种事情? 他没有在这件事情上过多纠结,因为裴以绥回来了。对方手上拎着两件物品,开门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有些笨拙。 不过只是看起来,因为林珩年看着对方把门打开,随即一阵风似的快速蹿到自己眼前。 “这是什么?盆栽?”林珩年见这人把手中的东西放到床上,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你不是去找医生了吗?为什么带回来两盆植物。” “你再仔细看一看,这是盆栽吗?” 裴以绥说着将两个东西往林珩年面前推了推,咧着嘴巴笑得灿烂。 林珩年闻言又仔细看了看不远处的两盆盆栽。 “这是……玩偶?” 他刚才没有细看,玩偶的形状酷似盆栽,让他下意识以为这是两盆植物。 两个玩偶一个外形是向日葵,一个外形酷似仙人掌,全部都是用毛线织成的形状,摸起来应该是软乎乎的。 “不是玩偶。”裴以绥说着拨了拨向日葵,被他触碰到的向日葵立马动了起来,前后左右摇晃着脑袋,跟单机小游戏里收集阳光的动态向日葵一模一样。 林珩年看着动起来的向日葵,有些新奇地问:“那这是什么东西?” 第101章 裴以绥就等着林珩年问这句话呢,听完立马低头观察这东西的开关在哪里,伴随着“咔哒”一声响,原本摇晃着的向日葵摇得更厉害了,细长的脖子机械且有力地伸着,微张的嘴巴一张一合,开始往外冒声音。 “仙人掌仙人掌,你告诉我,世界上唱歌最最最好听的人是谁呀~” 裴以绥趁着向日葵说话的空隙,把仙人掌的开关也给摁了下来。 仙人掌僵硬地咔咔动了两下,随即也灵活地转了起来。 “向日葵向日葵,我告诉你,那个人的名字叫林珩年~” 随即,这两个东西像是触发到了关键词,卡顿了两秒钟之后,开始唱起了歌。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什么~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这两个东西的声音又细又夹,戳在林珩年面前唱歌的样子宛如智障,尤其向日葵,上面缀着的大眼睛一上一下瞪着。 ……看起来更智障了。 林珩年:“……” 他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 裴以绥见两个小东西开始工作了,脸上露出欣慰的表情,向林珩年解释:“这两个东西是留声机,你也可以叫他们学人精。你之前跟我说待在这里很无聊,有它们两个陪着你,应该就不会太无聊了吧。” “你可不要小看它们两个,这两台留声机的存储量非常大,完全可以录下一个人一天的话量,你可以提前想好要听什么,播给他们听,再让它们讲给你听。” 裴以绥之前在国外上学的时候,有人给他送过这个,他没课的时候可以听它说话听一天。 有时候一人一机还能吵起来,简直热闹极了。 林珩年听着越唱越激动的声音,木着一张脸缓缓扭头看着裴以绥:“你看我像傻子吗?” 他有些头疼地扶额,当初就不应该相信这人能干出什么好事情的…… “林老师不喜欢这个吗?这个东西很有意思的,我很喜欢听它们讲话,我还以为林老师也会觉得这个有意思,原来你觉得这个很幼稚啊。” 裴以绥见林珩年不喜欢,伸手把两个唱歌的智障给转移到阳台上。 林珩年见裴以绥的语气有些低落,忍不住觉得是不是自己刚才的口气不太好。毕竟对方是为了让自己不无聊才去找的这么两个小玩意,他这么说是不是伤了对方的心。 想到这里,林珩年下意识抿了抿唇,想要解释两句。 “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阳台上的两个智障突然卡住了,那些酷似小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林珩年忍不住扭头去看这个突发状况。 裴以绥似乎也没料到刚拿到手的东西还没用多久就快掉了,忍不住上手翻了翻,纳闷道:“不应该啊,我拿到手的时候检查过,没问题的啊。” 这一切来的都太巧合了,林珩年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这两个小玩意有了自主意识,听到了自己刚才讲的话,伤心罢工了。 裴以绥这个人就已经够有脾气了,没想到他带回来的小智障更有脾气。 两个人沉默着观察了一会儿向日葵和仙人掌,这两个东西又忽然咔咔动了几下,恢复了运转,头跟之前一样前后左右摇晃着。 林珩年下意识松了口气,还好,还是原来的小智障。 然而,这两个智障接下来说的话,彻底让他傻了眼。 “你看我像傻子吗?” “……” “我不是那个意思。” “……” “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 “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看我像傻子吗!!” “我都说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傻子!!!” “你才是傻子!!!” 这两个智障连林珩年和裴以绥的语气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话说到最后甚至还开始急眼了,声音越吼越大。 如果把这两个智障放到楼下,窗户边一定会出现许多伸长脖子的鹅来看热闹。 林珩年:“……” 裴以绥:“……” 林珩年极其无语地看着裴以绥,表情看起来骂得很脏的样子。 这就是你说的很有意思? 裴以绥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状况,伸手在留声机的开关上摁了一下。 那智障向日葵被摁得卡顿了一下,反应了两秒,骂得更起劲儿了。 “傻子!傻子!傻子!” 或许是留声机的声音太大,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外面出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大爷。大爷耳朵聋,隔着门板悄悄听了一会儿,大着嗓门劝道:“年轻人,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不要吵架,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等你们吵完就该后悔了,抱着亲都不够呢。呵呵呵呵呵……” 那两个智障闻言又卡了一下,触发新的指令,中气十足地吼道: “抱着亲!!!” ----------------------- 作者有话说:我发四,我没有水字数qaq 第79章 从天而降 林珩年:“?”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 林珩年:“这个东西很有意思?” 向日葵:“抱着亲!!!” 林珩年:“你很喜欢它们讲话?” 仙人掌:“抱着亲!!!” “……” 三番两次被小智障留声机打断话, 林珩年脸上露出一副谴责的表情,他看着窗台上热热闹闹的小东西们,眉心皱成一团, 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下床,亲自去把它们给扔出去。 裴以绥第一次在林珩年脸上见到这么丰富的表情, 一时间有点忍俊不禁。 他看着不远处吱哇乱叫的留声机,心中默默赞同林珩年的话, 确实挺有意思的, 话讲得也不赖, 他爱听。 心里是这么想, 裴以绥面上还是绷出一副端庄的表情, 他站在林珩年和两个留声机中间,极有眼色地返回窗台, 想要扣掉留声机里的电池, 让它们短暂地消停一会儿。 “哎哎哎,少说两句,都少说两句, 别吵了, 我们林老师都嫌你们两个烦了。” 裴以绥伸手按了按两株暴躁的植物, 他端详片刻这两个小玩意儿, 别说,还真有点以前玩的单机小游戏那味儿。 或许以后无聊了, 还能配个音效,玩一出仙人掌大战向日葵。 一个吐瓜子,一个吐尖刺。 正当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聚焦在窗台之时,身后的病房门咔哒一声响了。 凌薇终于和工作室那边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这姑娘大老远就听到病房内吵吵闹闹的, 还以为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有访客到来,边走边在心里嘀咕,她来得好像不是时候。 等她离病房越来越近的时候,终于听清了里面嚷嚷的内容是什么,酷似小黄鸭的声音正声情并茂地模仿着人类的口音,一唱一和地道:“抱着亲!” 凌薇瞬间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什么亲? 抱什么? 她总共就离开了不到半天的时间,这俩人的进度总不能坐火箭了吧,不会在病房里干什么让人脸红的事情了吧。 哎呦喂…… 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母胎solo选手擅自在脑内补充了一下画面,把自己给脑补得脸颊通红,心跳加速。 真刺激,这怎么还有旁白音呢。 这种事情凌薇身为助理也不好说什么,正当她想要出去逛一圈,给两个人留点儿私人空间的时候,林珩年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 清冷悦耳的声线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完全没有她刚才脑补的那么让人想入非非。 她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的时候,裴以绥的声音突然撞入她耳中。 她仔细听了听对方说的话,情况好像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是在亲,好像是在吵架。 就裴以绥那张能说会道的嘴,林珩年这种小可爱如果真跟他吵起来,绝对不是对手,说不定还会吃亏。 想到这里,凌薇不再犹豫,直接推开房门进去,头都还没抬起来,话先说了出来:“哎哎哎,你们两个干什么呢,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怎么开始吵架了,裴以绥你怎么能跟一个病人吵架呢。” 她这两天因为林珩年跟裴以绥接触的不少,虽然两个人谁都看不惯谁,但在相处的过程中也发现裴以绥不像是网络上流传的那样不讲道理,对林珩年也非常不错。 这让她对裴以绥的印象改观了不少。 尽管凌薇在见到裴以绥的第一天就有了危机意识,但她看林珩年对这人的态度,估计迟早要被人拐走。 她心中多少还是有点不爽的。 凌薇作为林珩年的助理,完全是帮亲不帮礼的,虽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但她下意识地去维护林珩年。 第102章 “年年现在还没康复,还敢说什么抱着亲,万一又伤到哪儿了怎么办?这医院还准不准备出了?” 她说完之后见没人吭声,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两个人。 林珩年坐在床上扭头面无表情看着她,眼眸中似乎在向她传达着某种情绪,但她没能立刻接收到信息。 林珩年见此状况,几乎有些麻木地垮着一张脸,懒得跟屋内的任何一个人说话,自暴自弃般低头盯着屏幕,不再做任何解释。 而裴以绥正站在窗户边,一手抓着一个盆栽—— 正不服气地使劲儿摇晃着脑袋,嘴里念叨着那三个字。 裴以绥被凌薇先发制人地一通说教,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 他仔细品了品对方话里的意思,两边眉毛逐渐上扬起来,连同嘴角一起,挂着愉悦的笑容。 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加重语气重复凌薇刚才说的话:“我跟病人吵架?还抱着亲?你说伤到哪儿了怎么办?” 原本面上着急打算把电池给扣了的裴以绥,现在忽然变得悠闲起来,他看了看手中的留声机,随手又放到了窗台上。 凌薇看着病房内的状况,简直跟自己描述的天差地别。 裴以绥和林珩年隔着好几米的安全距离,好像没有吵架,也没有亲上。 面对当事人的质问,她竟然有些哑口无言了。 凌薇:“……” 啊哈哈哈哈,她好像一不小心向两位当事人透露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呢。 这算不算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呀…… 她僵硬地笑了笑,找补道:“那什么,我刚才在门口听到它们两个在乱叫,就觉得挺有意思的,故意跟你们开玩笑呢。” 这姑娘说着哒哒跑到窗边,察言观色般瞧了瞧林珩年,又瞧了瞧裴以绥,双眼锐利地盯着还在叫唤的罪魁祸首,心中简直是有苦说不出。 这是什么智障玩意儿,说的什么让人误会的话! 凌薇千防万防,到最后没防住自己这张胡言乱语的嘴,她一把抓过放在窗台上的两盆仿生盆栽,眼疾手快地一下子摁到开关键上。 原本正吵得厉害的智障留声机,声音戛然而止。 安静下来的一瞬间,凌薇心中终于松了口气。 “嗯?” 林珩年抬头看着窗台的方向,心中有些纳闷:“这留声机刚才一直关不上,怎么到你手中就变得这么乖?” 他说完之后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之前那个荒唐想法—— 该不会这小智障真能听出来自己在骂他,故意乱喊乱叫气他的吧。 整个病房之中骤然安静下来,林珩年感觉自己脑壳嗡嗡作响,仿佛还能听到尖锐的声音,连带他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起来。 “这不就是普通的留声机嘛,难道还有什么特殊之处?把开关按下不就好了。” 凌薇听到林珩年的疑问,开始自我怀疑起来,她举着罪魁祸首上下左右看了一圈,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林珩年听完凌薇的解释,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眼神中藏着质问:“你刚才怎么研究了那么久,就一直关不上?” 裴以绥被林珩年看穿,一脸镇定地胡言乱语:“刚才出去随便买的,店家给打了一折处理的,果然便宜没好货,这人工智障抽了。” 他说完之后指着向日葵和仙人掌,毫不犹豫地栽赃陷害。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解释,“哦”了一声,轻飘飘道:“是么。那怕是得打骨折才能买回来这么两个活宝。” 裴以绥:“……” 凌薇刚才说错了话,现在秉持着多说多错的原则,一声不吭地把两个留声机放到柜子里,假装自己不存在。 可没想到,她刚把柜门关上,林珩年就开口道:“小薇,我打算跟医生聊一下,明天就出院回录制现场。”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年年你是有什么急事儿吗?我已经跟节目组那边谈过了,他们现在不着急要你回去。” 凌薇原本有些尴尬的表情瞬间消失,她皱眉看着林珩年,觉得这个消息来得有点太突然了。 林珩年前两天才在节目现场发生了那么严重的事故,她现在把对方的健康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况且节目方根本就不做人,她还不乐意林珩年接这个项目呢。 距离跟前公司解约大约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时间,工作室的各项工作已经步入正轨,因为林珩年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和话题讨论度,这两天已经有好多节目向他们抛出橄榄枝。 她之前听林珩年讲过,接这个节目是为了救场,如果林珩年开口,她现在能立马把这个节目给推了。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话之后,也忍不住蹙眉。 “林老师,现在还不着急,一期公演已经顺利结束,接下来的训练还没有开始,节目组也需要留点时间调整状态,你现在完全没必要急着回去,当务之急应该是治好你的伤病。” 这个医院的环境挺不错的,裴以绥能感觉到林珩年在这里比在节目中放松不少,他私心想要对方在舒适的环境中多待一段时间。 林珩年知道裴以绥和凌薇是在关心自己,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住在医院的这两天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在医院待着也只能是浪费时间。 他摇了摇头,平静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况且现在待在这里无所事事只会让我变得焦虑。” 他说着伸出一根食指隔空戳了戳裴以绥,“你看他现在已经疯了,从外面带回来这么两个东西,实在是太聒噪了,吵得我头疼。” 他说完之后怕凌薇不答应,歪头想了想,把事情讲得更严重了一点:“再过两天,说不定我也要疯了。” 林珩年自以为是在严肃地谈判,殊不知自己绞尽脑汁的模样在裴以绥眼中显得格外呆萌可爱。 他一双眼睛放不开似的黏在林珩年身上,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凌薇听完林珩年的讲述,心中担忧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虽然她今天闹了个乌龙,但如果在医院待的时间足够长,难保在她不在的时间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那两个人工智障说的话完全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凌薇现在总有一种大白菜要被偷走的危机感。 于是,在凌薇的努力下,林珩年终于如愿以偿地在第二天早晨出院。 裴以绥因为私人原因没来,但这人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在唠叨,说会尽快处理完事情赶过来跟他一起走。 林珩年委婉拒绝,觉得这种事情大可不必,裴以绥坚持,觉得很有必要。 两个人直到分别,也没有达成一致意见。 林珩年换上自己的衣服,病房内他带来的东西少之又少,没什么可收拾的。 凌薇按照习惯在出门前检查了一圈,看还有什么遗落的东西,当她掀开昨天那张柜子的时候,里面摆着的留声机吸引了林珩年的注意。 “这个东西……” 凌薇蹲在地上,伸手摸了下两个留声机的毛绒外壳,出声询问:“年年,它们要怎么安置?你要带去节目录制现场吗?还是暂时由我来帮你保管?” 林珩年垂眸盯着那两个小玩意,静了一会儿,他说:“用快递把它们直接寄回我家里吧。” 穿过医院门诊大厅之后,凌薇安排的车辆就停在外面,两个人走两步就能上车离开。 林珩年脸上戴着全黑口罩,头上罩了个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非常低,远远走过来只能看到漆黑眼眸。 即使节目组对外消息封锁得十分严密,但狗仔依旧无孔不入。 林珩年在走上车这几步路的空隙间,眼尖地发现了扒在医院围墙上全副武装的身影,以及对方手中黑洞洞的镜头。 他伸手将帽檐全部压下,遮住整张脸,三两步跨上车后座。 当他钻进后座的下一秒,另一边门同时打开。 林珩年有些警惕地看过去,裴以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跑了过来,二话不说钻进车中。 林珩年有些惊讶地问他:“你从哪儿过来的?”他都没察觉到裴以绥的靠近。 裴以绥摘下头上的帽子和口罩,笑着朝林珩年眨了眨眼:“从天而降。” 林珩年:“……” 你们中二病少年发病的时候都这样吗? 凌薇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把耳机塞进耳朵里,权当什么都没听到。 在回基地的路上,林珩年趁着这点碎片时间,想要把直播最后那点内容看完。 他心中对于每位学员的实力多少有点谱,但在看到直播间大屏幕上公布的小组学员评分之时,他的眉心缓缓拧在一起。 他还记得自己在舞台上跌落之际,无意间扭头看了眼实时打分,分明跟节目组向直播间观众公示的分数相差甚远。 林珩年不清楚其他小队当时的分数是多少,但他确定自己这队学员的分数,全部都被往下压了很多。 第103章 很明显,节目组在其中做了手脚。 林珩年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开口问裴以绥:“一期公演的淘汰选手已经确定了吗?” 裴以绥点点头,“确定了,被淘汰选手在当天就退出了节目录制。”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扭头看了眼林珩年,重新开口:“他们四个因为分数太低,全部都被淘汰了。” -----------------------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到两章结束选秀,很快就要表白了,搓手手 第80章 权利游戏 正是因为一期公演的彻底结束, 节目组才不着急让林珩年尽快返工,网络上现在关于节目的讨论度正在匀速上升,通过讨论话题的趋势, 他们已经能够确定热度高的学员们都是谁了,这两天正忙着给这几个人拍摄小视频。 这种事情对双方都好, 所以学员们乐见其成,都十分配合。 林珩年回到拍摄现场的时候, 工作人员正在跟热度高的几位学员讨论待会拍摄时的站位以及发言顺序。 再一次回到节目, 林珩年能够明显感受到学员们数量的减少。 裴以绥在路上就发现了林珩年的不对劲, 他大概猜到了对方心中想的事情, 不过这里面的可操作性太强了, 即使知道里面有猫腻,想要找到证据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原本因为林珩年刚出院, 凌薇特意叮嘱司机开车的时候速度慢点, 但在后半段路程中,林珩年像是等不及一般催促司机加快速度。 他们回到拍摄现场的时间还早,当初负责学员们备采的那位导演正在现场指挥工作人员移动拍摄机器以及调整拍摄角度, 现场乱糟糟的, 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林珩年和裴以绥的到来。 这次拍摄计划, 裴以绥原来也在其中, 但是他本身对于这件事情并不是很感兴趣,再加上当时担心林珩年的状况, 所以当场就拒绝了。 林珩年只环视了一圈现场,随便瞥了几眼正在拍摄中的学员,之后便脚步不停地朝着另一栋大楼走去。 裴以绥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拍摄现场,慢了一步,没跟上林珩年的步伐。 林珩年察觉到之后, 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催促道:“愣着干什么?跟上我的步伐,我们的目的地不是这里。” 裴以绥闻言回神,他盯着林珩年问:“你现在要找节目组理论吗?” 据他了解,这个节目的制作班底从前就有各种无赖事迹,但是他们很精明,每次做完一个节目就会给工作人员大换血,营造出初出茅庐的假象。 甚至于,这个制作班底连投资人都隐瞒,等到对方发觉事情不对劲的时候,节目已经接近尾声,根本没机会跑路。 裴以绥是从裴大哥那里听说的,对方也是最近才了解到这件事情,甚至有让裴以绥退出的想法。 但被裴以绥无情拒绝了。 这更加加深了裴大哥心中的疑虑,他早就怀疑这臭小子在节目上谈恋爱了,甚至怀疑裴以绥是被妖精勾了魂,最近连作妖的心思都淡了不少。 根据节目组之前的无赖行径来看,他们大抵会跟两个人踢皮球,然后不了了之。 “不是。” 林珩年漫不经心道。 他边走边将口罩从脸上扯下来,随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好看的面容彻底暴露在裴以绥面前。那张脸上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松弛和势在必得,裴以绥说不上来有什么变化,但他心里知道,这才是他认知中的林珩年。 “只是去争取合理诉求而已。” 林珩年说着回头看了裴以绥一眼,眼神中透露出揶揄。 裴以绥记得自己之前在医院跟他说过这句话,撩眼看着他,故意道:“林老师,这不是我的台词吗?你这是在抢我的饭碗。” 两个人分明是要去做非常严肃的事情,其中氛围却一点都不严肃,甚至有点过于跳脱了。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还认真想了下解办法:“那就……给你再买一个新的饭碗?” 他的思维忍不住发散。 给裴以绥买碗……不如买个挂脖大饼,一劳永逸,永远不用担心别人跟他抢。 他又想象了一下裴以绥低头啃大饼的朴实模样。 好傻啊。 林珩年觉得这是个恶趣味,不过偶尔想象一下还挺有意思的。 裴以绥插着兜朝林珩年吹了声口哨。 “又在心里编排我什么呢,收收你脸上的笑,林老师。” 林珩年被裴以绥这一声“林老师”叫得心中泛起异样,他好像直至此刻才意识到裴以绥之前一直在叫自己老师。 也是这一刻他才从记忆中检索出,裴以绥好像叫自己老师挺久了。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林珩年就会格外在意这件事情。刚才心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林珩年想要立刻再听裴以绥叫一次林老师,并试图去分析那种异样的来源。 然而直到两个人走到会议大楼的走廊,裴以绥都没有再开口喊过他一声。 会议大楼是节目组幕后工作人员最常出没的地方,包括所有镜头的监控,一切现场行动的指挥调配,以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的应急准备。 林珩年和裴以绥直接穿过走廊走到最中心的会议室位置,现在是早上,一大部分工作人员都在里面开会。 两个人站在门口的瞬间,屋内所有目光都聚焦过来,其中不乏昨天去医院想要向林珩年道歉又被护士拦下的工作人员。 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透露出一些惊讶的神情。 昨天的道歉结果他们已经收到了,现在脸上除了惊讶还有尴尬。 “林老师?您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不是……”还在医院躺着呢嘛,这才一天就活蹦乱跳了,不是也没事儿嘛。 后台人员几乎不跟艺人有接触,会议室内大多数工作人员都不清楚林珩年究竟要干什么,不免心中的好奇心作祟,不断地偷偷观察林珩年的脸色。 现场除了工作人员之外,最边缘的位置还站着一个学员,正站姿局促地低着头,听到有人喊林老师,这个男生的头唰一下抬起来。 “我现在有件事情想要跟诸位商讨解决,正好大家都在,一起吧。”林珩年没有跟这些人客气,说完之后直接走到会议桌边的空闲椅子坐下。 他坐下之后,没有拐弯抹角,在所有人出声之前率先开口:“关于一期公演选手们的真实投票数据,我想请节目组公布一下,。” 林珩年环顾四周,继续开口:“我发现其中的一些数据存在造假行为,这违背了当初合同中的一些条约,作为导师,我现在在这里要求节目组将原始数据向大众公开。” “林老师,这其中恐怕是有误会吧。”一名年近半百的中年男性工作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眼神锐利地盯着林珩年,咧着嘴边笑边道:“我们这档节目的投票形式一直都是公开透明的,怎么可能造假。” “是的,舞台公演全部都是采用直播形式,线上实时打投,所见即所得,我不知道林珩年老师是从哪里听到的这种荒谬言论,完全不切实际。” 另一名女性工作人员附和道,她边说边朝旁边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被看的学员瞬间抿紧嘴唇,脸上透露出紧张。 林珩年见此情形瞥了那位学员一眼,又很快收回来。他说:“没有误会。如这位女士所说,所见即所得,我亲眼看到的。” “哦?您是从哪里看到的?数据这种东西很容易就会被人篡改,亲眼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的。” 那位女性工作人员在林珩年话音刚落就立刻开口解释:“我们做节目的时间很长了,这种事情见得多。被骗不稀奇,但是这个人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是么。” 林珩年并不给对方面子,反问道:“刚表演完实时打投的数据,也是篡改的吗?您的意思是……有不知名技术人员黑进了节目组的打投系统,故意掐着点篡改数据,这个篡改后的数据,又恰巧被我看到了。后来这个人又良心发现,给改了回来,是这样吗?” 他说完之后冷笑一声,“那诸位说一说,对方究竟是什么心思?” 林珩年步步紧逼,气氛逐渐变得紧绷起来。 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听出了林珩年语气里的讽刺,脸色变得很难看,有的人眼神甚至变得阴沉起来。 “林珩年老师既然已经在心中认定是节目组在从中作祟,那么我们即使解释得再多也只是徒劳。您的双眼非常宝贵,而我们的解释不值一提,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那名戴眼镜的中年工作人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语气冷淡。 他最开始的时候就没看上林珩年,当初大家心中最满意的人选是闻锐,但最后谈拢的却是林珩年。 两个人在娱乐圈主攻方向不一致,像林珩年这种满身绯闻的人,自带流量的同时也很容易给节目组招黑。 更何况,林珩年自从上节目开始就一直在给节目组捅娄子,几乎所有的负面消息中都有林珩年的影子,简直是节目中的蛀虫! 第104章 他们在座的这些人以前策划过大的小的几十个节目,什么时候轮得到林珩年这个毛头小子骑到头上! 简直是可笑至极! 就算是为了自己在圈子里的面子,他们也决不允许林珩年对自己有任何置喙! “我一开始就不想要诸位的解释,我的诉求只有一个,请节目组公开原始数据。” 林珩年根本不在意对方说了什么,他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 在直播回放中看到的数据跟他之前在舞台上看到的相差甚远。 尽管其他四位学员依旧要面临淘汰的最终结果,但排名却相差非常大,足足差了二十几名。 而裴以绥的分数被压制得更严重,他不知道其他人的分数是否被篡改了,但如果按照原始数据来计算的话,裴以绥应该是第二名,而不是现在的第十一名。 “林珩年老师的语气未免有些太过理直气壮了,就算我们真的篡改了数据,那也是全方位考量之后的结果,我们都是为了节目好,您没有资格质问我们!” 一名相较之前那位年轻一点的男性工作人员心中憋着口气,他态度傲慢道:“您要知道,您一个人的想法并不重要!就算没有你,我们这个节目也依旧可以运转!” 对方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恶劣,但在场的其他工作人员没有一个人制止。 “我的想法的确不重要,不过你刚刚的说辞,是不是承认了节目组在分数上动了手脚?” 林珩年面上表情毫无波动,但对于分数的事情十分执着,仿佛对方不公开,他就能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 “我可没有这么说。”那人哼了一声,在旁边人的暗示下逐渐消音。 “林珩年老师,都是常年混迹娱乐圈的人,我不知道这么说您能不能明白,您确实有点太过死板了。换个角度来说,这个节目它本身就是一场游戏,何必较真?玩一玩就结束了,没有必要投入这么多感情。” 之前那位女士知道林珩年在娱乐圈不是个小虾米,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换了个口气,和颜悦色道。 “只是一场游戏?” 林珩年觉得对方的话很可笑,“那你应该去请有钱人来陪你们玩,而不是把人骗来之后才告知他们这只是一场游戏。这些男生的时间很宝贵,他们的梦想同样宝贵,根本没时间陪你们玩这种文字游戏。而且,这不是你们暗箱操作的理由。” “林珩年老师,我们尊称你一声老师,就是希望你不要在这件事情上较真,这世界上有内幕的节目海了去了,难道你要一个个打过去?就算我现在承认又怎样?你告诉我,现在哪个节目没有内幕?哪个节目不给剧本?这世界上没有纯粹的梦想,你在我们面前赞颂梦想,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中年工作人员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语气,“只要林老师同意,我们可以给你加片酬。哦,这两个小学员也可以,沾了你的光。” 他不明白林珩年为什么要在这里揪着这件事情不放,他猜测大概还是给得不够多。 哼,都是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不就是想从节目组手里多捞点钱么,他见得多了。 谁知道,林珩年根本不买账,他从座椅上起身,一把捞起旁边的裴以绥,表情严肃道:“我不同意,请节目组公平公正公开。” 裴以绥:“……” 不是,你激动归激动,先松开我的手啊。 裴以绥默不作声地在内心痛呼。 林珩年因为情绪上头,尽管面上表现不明显,但身体却很诚实,攥着裴以绥的那只手力道非常大,微凉的手心紧紧包裹着他的手。 他觉得自己的手快要死掉了。 没想到林老师看起来柔弱,暗地里还是个大力水手。 尽管裴以绥现在手疼,但依旧被自己脑补的画面萌到,痛并快乐着。 “林珩年!” 林珩年的一番话,直接将谈判拉回了起点,他们认为林珩年这是在挑衅,在故意找茬! “我只是在向节目组提出合理诉求。”林珩年面无表情看着在座的工作人员,“如果得不到合理回应的话,我会直接把节目组之前发生的舞台事故以及陆柯仝伤害我的证据公布到网络上。” “林珩年!你真是个卑鄙小人!” “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为了不相干的人,竟然要置节目组于死地!枉我们昨天还想着就事故问题向你道歉!” “你这根本就是公报私仇!” 他们这些人不怕林珩年,但他们怕舆论,怕之前的事情被发现,怕自己被网友们讨伐,甚至好不容易才有了起色的节目也会因为这种事情而被连累。 “你这哪儿踏马的是合理诉求!你这分明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中年工作人员被林珩年的一番话气得匡匡拍桌面,手拍得通红,脸也跟着涨红。 “对。”林珩年点了点头,流氓气十足道:“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他勾唇笑了笑,问道:“所以呢,诸位接受我的威胁吗?不接受也没关系,我这个人很好说话,不会强人所难。” 林珩年这个样子真的太有反差感了,对方的每一面对他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尽管裴以绥知道这种场合要装得严肃点,但是他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林珩年在进门之前交代过他不要乱说话,但裴以绥似乎矫枉过正,确实不乱说话了,也不说话了。 “你!” 众人被林珩年理直气壮的口气惊到了,气得头脑发懵,却又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有话要说。” 整间房内最没有存在感的那名男生,终于在这个时候开口了。 他小心翼翼地举了举手,不顾一圈工作人员的警告,直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男生深深呼了口气,为自己打了个气,才道:“这是我第一次参加节目,为了纪念有意义的瞬间,我在舞台表演开始之前开了录像……你们说的事情,全部都记录在我手机里了。” 他说到这里犹豫了一下,看着林珩年和裴以绥,真诚道:“我今天来找节目组,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虽然我已经被淘汰了,但是依旧还有学员在战斗,就算是为了他们流过的汗水,我也要把事情的真相给说出来,我不能容忍自己手中握着真相却因为害怕而逃避。” 男生说完之后慢慢走到两人面前,将手机交给林珩年。 “谢谢,这件事情一定会有交代的,我保证。” 林珩年看着男生,郑重承诺道。 节目组迫于压力,只好将未曾修改的原始数据拉了出来。 但是他们为了突显前几名的“实力”,改动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如果按照林珩年的要求公布给大众,无异于是自寻死路,整个节目将难以为继。 这是林珩年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于是,双方各退一步,在将原始数据中本应淘汰的学员筛选出去后,剩下的晋级学员按照原始数据重新排序。 “林老师,这个结果您还满意吗?” 由于林珩年手中捏着证据,工作人员不得不好声好气跟对方说话,脸都气绿了。 林珩年淡淡道:“我说了,我的想法不重要。” “哼!” 等工作人员全部离开之后,屋内只剩下林珩年和裴以绥,裴以绥终于忍不住开口:“林老师刚才的表现帅我一脸,厉害。” 他说完之后配合着竖了个大拇指。 这人自己跟别人干仗的时候火力全开,嘴跟淬了毒似的,总能精准戳人痛处,林珩年跟他完全没有可比性。 但大概是裴以绥的夸赞太过真诚纯粹,林珩年并没有从中听出阴阳的意思。 他缓缓转身,语气中带着罕见的傲娇:“一般。” 裴以绥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真的好像小猫,太可爱了,好想逗逗他。 裴以绥问他:“林老师,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林珩年闻言静了片刻,什么也没听到:“什么?” 裴以绥:“再仔细听听。” 林珩年屏息认真听了几秒钟,果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诚实道:“是有一点。” 而后,他又垂眸看着对方背在身后的手,直接道:“你手里拿的什么?” 裴以绥见自己的小把戏被识破,并不觉得尴尬,反而笑着将手从背后伸出来。 他右手握成空心拳,举到林珩年眼前,下一秒,手心展开,里面躺着一颗大白兔奶糖。 “送给林老师的礼物,庆祝……”裴以绥想了想,说:“庆祝林老师不畏强权的第一次战斗旗开得胜,成功帮小裴选手逆袭,怎么样?” “你应该谢谢刚才提供证据的同伴。”林珩年说着拿走裴以绥手中的奶糖,转身朝外面走去。 “这不冲突。”裴以绥快走两步跟上林珩年,继续说:“勇敢都值得被嘉奖。” 两个人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第105章 片刻后,从会议室的拐角走出来两个人。 罗舒伸手摸了摸下巴,疑惑道:“你为什么不趁现在叫住他?你刚才还跟我说,要给他一个惊喜。” 好友的这种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薛良深眼神幽幽地看着走廊尽头,不答反问:“你不是说喜欢那个学员,为什么不去追求他。你之前遇到喜欢的类型,都是大胆追求的。” “谁?”罗舒反应了一会儿:“你是说裴以绥?” 他说完之后狠狠摇了摇头,拒绝道:“不不不不不,我之前以为这个选手是个文艺青年,被他的外表深深吸引。没过多久我就向他表白了,薛,你知道吗?他比林珩年说话还要扎我的心脏,他说他不喜欢我这样的,因为我狂妄自大腋毛还多。 还说如果跟我在一起的话,两个人吵架都没意思,骂我我都听不懂,还现场给我演示了一段。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感觉骂得挺脏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找过他了。” “你应该追求他的。”薛良深轻声说。 “至少不会在这个时候这么碍我的眼。” 第81章 心之所向 林珩年自从上次在会议室中跟工作人员交流过之后, 现场工作人员再看他时的表情中都带着忌惮。 这倒是有一个好处,之前节目组总喜欢给他剪辑些似是而非的片段来炒cp博热度,自从那件事情在现场传开之后, 后期工作人员就把之后的视频中那些故意营造的暧昧片段给全部删除了。 “节目组就是爱看人下菜,珩年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之前由着他们乱来,这种事情一旦开了个头, 之后就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薛良深在旁边拿了瓶矿泉水, 抬手递给林珩年。 “就应该从苗头上遏制这种行为。” 林珩年手里拿着一张纸巾, 正在擦拭脸上的汗, 眼前忽然闪下一片阴影, 他看了对方手中拿着的矿泉水,擦汗动作不停。 “不用了, 我现在不渴。” 他擦完脸上的汗之后, 将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垃圾桶内,看着不远处互相加油打气的学员, 问薛良深:“你不是来这里陪罗舒的么, 他现在应该在化妆间, 你可以去那里找他。” “不着急。”薛良深见林珩年不接, 缩手拧开瓶盖,自己喝了一口, 才道:“他现在的中文水平比之前好了不少,暂时应该用不上我。” 薛良深那天来到节目现场之后,跟林珩年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在基地住下了。 对此他给出的解释是:免费赞助给罗舒当中文助理,直至节目录制结束。 林珩年对于薛良深认识罗舒的事情感到有一丝惊讶, 又觉得很奇妙,两个人的性格看起来完全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样子。 但从这么多天的相处来看,两个人的性格还是很互补的。 唯一令他感到不解的是,裴以绥似乎和薛良深有过过节,两个人看起来挺不对付的,每次打照面不是冷嘲就是热讽。 这一度让他脑补出一出泼天狗血剧情去猜测两人之前的关系,被裴以绥看穿之后,对方直言让他少看一点无脑电视剧,并暗中嘲讽了他看人眼光很差。 林珩年虽然在裴以绥那儿碰了一鼻子灰,但是心中更加坚定了两个人有猫腻的想法,自此看到两个人都要绕道走。 现在薛良深坐在他旁边,不出意外,裴以绥过不了多久也要出现。 林珩年实在不想夹在两个人中间当工具人,在心中斟酌了一下话语,刚想找借口离开拍摄现场,不远处传来鞋底磕在地面的声音。 林珩年撩眼看了一下,不出意外看到了裴以绥那张寡脸,正面容严肃地朝他和薛良深这边走来。 他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在小板凳上坐得更板正了一点。现场到处都是移动着的机器设备,他搬了个凳子坐在小角落不起眼的位置。 今天是选秀决赛录制的日子,要不了多少时间学员们就要上台演出。 节目录制到现在,只剩下了十五名选手,而这十五名选手只能从中挑选七个人成团出道。 自从那天威胁完节目组之后,对方就依照协商好的结果向外界重新公布了排名表,从那之后裴以绥就一直占据前三的位置。 前三名选手拥有优先选择出场顺序的权利,裴以绥刚选好出场顺序出来,就看到林珩年和薛良深坐在角落,两个人姿态闲散,不知道在讨论些什么。 裴以绥见不得这种场景,脚像是有它自己的想法,不知不觉就走了过来。 那次在医院接完那通电话之后,裴以绥没过多久就在现场见到了薛良深本人,对方似乎对他抱有敌意,言语间总是能听出来针锋相对。 他当时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看到对方打着其他名号冠冕堂皇地在林珩年面前晃悠,他才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薛良深对林珩年有意思。 不过林珩年本人好像没看出来。 幸好。 薛良深也看到了裴以绥,他平常总戴一副薄片眼镜,锐利的眼神藏在镜片下,被镜面的反光挡得严实,很好地掩藏了真实情绪。 本以为几轮淘汰赛,这碍眼的家伙一定撑不了多久,没想到对方居然走到了决赛,还总是跟他作对。 真是让人伤脑筋啊,还不如当初直接把他给弄走,能省不少麻烦。 “林老师,录制快要开始了,导演刚才好像有事情找你呢。”裴以绥缓缓走过来,眼神一直放在林珩年身上,盯了几秒之后,他才补充道:“应该是关于舞台方面的问题,我看他还挺急的。” “找我?” 林珩年从刚才开始一直吊着一根神经,随时准备着跑路,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他整个人稍微放松了一点,对裴以绥的话深信不疑,“那我现在就去找他。” 他说完之后站起身,朝薛良深点了点头,而后脚步不停地立刻离开了这是非之地,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 薛良深坐在那里看着林珩年走远,才将眼神缓缓收回来,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矿泉水瓶,里面装着的矿泉水因为小幅度摇晃荡出一层层小波纹。 “你刚才是在骗他,这个时候导演的首要任务就是调试各种设备,就算是讨论舞台方面的问题,也不会找导师。” 他说完之后缓缓抬头,双眼直视着裴以绥,刚才展现给林珩年的温情全然消失不见,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我没有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这种愚蠢的谎。”裴以绥不在乎对方心里怎么想,他见林珩年离开之后,毫不留恋地转身,也想要离开。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珩年的?”薛良深见裴以绥想要离开,倏地从凳子上起身,错开一步站到对方面前,挡住了裴以绥的去路。 “薛先生,这跟你没什么关系吧。” 裴以绥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薛良深,这一切并不是因为对方也喜欢林珩年,而是因为薛良深看人的时候,眼神中总是透露出若有若无的窥探。 这种窥探很难去用言语形容,就好像对方在通过这种行为来记录着什么,那一瞬间,你仿佛成了实验标本,被人肆无忌惮的打量。 这种感觉是个人都会感觉不舒服。 尤其他还发现,薛良深的这种打量经常出现在林珩年身上,这更让他不爽了。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薛良深也不生气,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向裴以绥的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你认识他多久了?一两个月?这么短的时间能干什么?我跟他已经认识好几年了,他也早就习惯了我的存在,我们两个人的默契,不是你这几十天时间能够比的。我有信心留在他身边,你有信心让他喜欢上你吗?” “你们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他喜欢安静,而你恰好很吵,他很低调,你却很喜欢出风头,他循规蹈矩,而你总喜欢出其不意。还有你在网络上针对他的那些诋毁性言论,这些都在彰显着你们的不合适,你还没有看出来吗?你们两个根本就不合适。” 薛良深表现得像个久经世事的老大哥,说到这里颇有些感慨道:“就算他身边没有我在,你也不可能得到他。” “你错了。”裴以绥看着对方装模作样的表情觉得恶心,“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得到他。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而不是谁的附属品,不存在得不得到这一说。” 裴以绥:“当然,我不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我觉得我们两个之前有无限可能。感情不是用来攀比的,我喜欢他,所以发自内心地想和他在一起,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我需要做的就是让自己和林珩年感到开心。过程和结果同样重要。” 薛良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边笑边摇头,“你真的是太天真了,你觉得自己现在很了解林珩年吗?不,你根本就不了解他。” 他说完之后缓缓收起笑容,面无表情看着裴以绥:“你知道吗?你们两个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林珩年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依旧是那句话,你们两个不合适。你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我现在就能满足你的要求,条件就是你要立刻从他身边消失。” 第106章 裴以绥顶盯着薛良深看了一会儿,话题忽然跳跃了一下,“这些话,你跟多少人说过?” “什么?” 薛良深见裴以绥对自己的条件不为所动,忍不住皱了皱眉,“你不用怕我们的对话泄露出去,只要你离开林珩年,我完全可以装作从来不认识你。” 裴以绥终于明白了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喜欢薛良深的原因。 他轻嗤一声,说:“我现在只有一个需求,那就是请你滚远点,别在我面前说这么恶心的话。你谁啊,能代表林珩年说这些话的只有他自己。对别人感情的占有欲这么强,你怎么不去当金牌调解律师?以为自己是小说男主角吗?随便说两句话就能让我消失?醒醒吧,现在是法治社会,没人吃你那一套霸总发言。我喜欢林珩年是我的事,你喜欢林珩年就趁早放弃。” “哦还有,如果你真如所说的那样有信心,就不会浪费口舌在我这里。所以,”裴以绥说到这里的时候朝薛良深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我是绝对不会放弃林珩年的。” 他说完之后直接转身离开,不再给薛良深任何说话的机会。 薛良深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碰壁,他张嘴想再跟裴以绥说点什么,在脑海之中挑挑拣拣,错过了最佳时机。 裴以绥在离开那个小角落之后就去了后台,他刚才的确不是在欺骗林珩年,回来的时候导演正跟林珩年交流着。 他今天选择的表演顺序有点靠前,需要提前准备一下。 林珩年在跟导演交流完毕之后,看着裴以绥来回走动的背影,忍不住问了句:“你今天的表演顺序是第几位?” 决赛是个人战,十五名学员各自为营,独立完成舞台表演,所以出场顺序对每一位学员来说都非常重要,需要慎重选择。 太靠前和太靠后都不好。 裴以绥闻言停下脚步看了林珩年一眼,淡淡道:“我第一。” 林珩年:“……” 哇哦。 他大概能猜到裴以绥做这个选择时的内心想法,不过真听到这个答案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非常符合对方在他心中的印象。 裴以绥见林珩年沉默,主动解释道:“我第一个出场,评委老师和观众还没有产生审美疲劳,在我之后出场的学员肯定会被评委老师和观众下意识地跟我进行比较,我就是那条基准线,能反复刷脸。” 他说到这里,向前走了两步靠近林珩年,头稍微往下低了低,笑着道:“在林老师面前刷个脸。” 第82章 冰火碰撞 “你已经在我面前刷够脸了。” 林珩年伸手抵住对方逐渐靠近的身体, 声音淡淡的,仔细听还有些抱怨的意思。 裴以绥最近在他面前晃悠的频率是以前的好几倍,只要遇到对方准没好事。 现在他又发现了裴以绥和薛良深有过节的事情, 每次跟两个人碰面总觉得氛围不对劲,即使他再迟钝, 也能感受到空气中的火药味,跟这两个人在一个空间简直就是煎熬。 “或许你可以去别人面前刷刷?还能积累好感度, 说不定之前的问题就顺其自然地解决了。” 他暗戳戳向裴以绥提建议。 最好两个人今天就把问题解决, 别再在他面前上演“斗鸡”表演了。 不过裴以绥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 他看着林珩年, 直白道:“你是在暗示我要在你面前积累好感度吗?” 方知骤之前就跟他说过, 追人的事情要趁早,他却摇了摇头, 跟对方说要多在林珩年面前刷存在感, 循序渐进,先让林珩年适应自己的存在再做打算。 但通过刚才薛良深对他说的话来看,裴以绥觉得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循序渐进, 他内心疯长的野草也不允许他墨迹。 “……谁跟你暗示这个了。” 林珩年一阵无语, 他忘了, 裴以绥的脑回路跟他不一样。 上个节目都能被裴以绥颠倒黑白往自己脸上贴金, 现在他这么说好像确实给了对当胡思乱想的机会。 他叹了口气。 语气平平道:“你开心就好。” 嗯? 不一样的回答。 裴以绥竖起耳朵,眼睛中闪烁着光芒, 他心中迅速滋生出喜悦。 这不就是在暗示他么! 刷! 他要狠狠在林珩年面前刷存在感! 裴以绥:“林老师,你觉得,我——” “小裴,林老师,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 准备一下上台吧。” 门口突然出现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两人错线的离谱对话。 这里是后台的一个小化妆间,刚才林珩年和导演在这里讨论完问题之后就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两人朝工作人员点了点头,工作人员比了个ok的手势之后,就迅速离开了。 舞台上有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远远传来拍话筒的声音,带着电磁独有的滋啦嗡鸣。 裴以绥忽然在有些静谧的空间中作出吞咽动作,到了这个时候,他内心忽然生出一点紧张的情绪。 他张了张嘴,看着林珩年轻声问道:“林老师,快要上台表演了,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紧绷的身体,意识到对方有点紧张,于是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笑着祝福:“裴以绥,比赛加油。” 他说完之后往前垮了一步,双手环住对方后背,礼节性地抱了下裴以绥。 一触即分。 裴以绥被林珩年突如其来的拥抱打得猝不及防,温暖的身躯靠近的瞬间,他突然不知道应该作何回应。 林珩年的声音清冷中带着软糯,在裴以绥脑海中持续回响,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你是不是喜欢我! 裴以绥从日常的相处中能够看出,林珩年其实是排斥与其他人有肢体接触的,只是他整个人本来就冷,淡化了这个容易引人注意的行为,所以没人觉得奇怪。 但现在林珩年主动上前抱住他,之前那些刻意回避的行为就自动出在了裴以绥脑海之中,他这才记起两个人之前相处的细节。 原来对方之前一直在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他心中失落的同时,又忍不住对林珩年此时此刻的动作感到心动。 果然,从始至终,他都无法抗拒林珩年的靠近。 失落完裴以绥又忍不住高兴,最起码,林珩年在他的潜移默化中,不再抗拒他的靠近。 他猛然想起刚才被工作人员打断的未完之语,他其实很想现在就问问林珩年:愿不愿意让我试试,去追求你。 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马上就要上台演出,他不想给林珩年造成任何心理负担。 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打算在舞台结束之后邀请林珩年庆生。 当然,不答应也可以。 怎样都可以。 “嗯,我会的。” 裴以绥放下刚才举到半空中的双臂,笑着说。 林珩年作为导师要提前上台坐到评委席的位置,所以先裴以绥一步离开,林珩年前脚刚走,薛良深后脚就跟了进来。 裴以绥察觉到有人靠近,懒懒撩眼看了对方一眼,没理。 薛良深见裴以绥不为所动,主动开口道:“你们选手不是最看重出道名额么,我刚才看了一下最近几期的舞台评分,你综合排名稳在前三名。确实很厉害。不过你知道吗,出道名额里没有你。” 虽然学员们都是初出茅庐的新手,但有的人背靠大山,参加节目就是奔着出道名额来的,节目组收了钱,只需要小小做点手脚就能改变选手们的命运。 他说:“你努力了这么久,到最后这一步功亏一篑,不觉得可惜吗?” 薛良深深知出道名额在每位参赛选手心中的地位,裴以绥一个新人,除了网络上那些以犀利点评为由头的黑红稿,没有任何优势,一旦在选秀节目中落选,在娱乐圈基本上就算是销声匿迹了。 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前途考虑,对方也应该坐下来好好跟他谈谈。 他看着裴以绥逐渐变色的表情,心情终于好了点,于是装模作样道:“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悲观,我认识节目组里的人,只要你答应我提出的要求,那么出道名额我去帮你争取。怎么样?”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情?” 裴以绥看着薛良深那张伪善的脸,忽然问道。 薛良深察觉到了裴以绥语气中的轻蔑,心中不解对方的态度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他脸上一副势在必得的表情:“是,我还可以给你后续的资源,保证你能在娱乐圈站稳脚,只要你答应离开林珩年,听起来很不错吧。” “不够。”裴以绥诚恳地摇了摇头。 “不够?”薛良深心中稍稍惊讶,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他伸手扶了扶眼镜,露出公式化的笑容,反问裴以绥:“那你觉得什么样的条件才够?” 第107章 看裴以绥之前在自己面前说得那么笃定,薛良深还以为撬动对方会很难,原来是他之前的问话方式不对。 他在心中冷笑一声,说得那么好听,原来依旧是个见钱眼开的家伙,只是擅长伪装罢了,不足为俱。 “我觉得啊……”裴以绥往后退了几步,姿态随意地靠在化妆桌旁,他腔调吊儿郎当的,不把对方放在眼里。 “我觉得你最起码得让我站到世界顶尖位置才行,在娱乐圈站稳脚跟算什么,你能立刻给我安个诺奖吗?到时候我去领奖的时候,可以顺便提一提你的名字,给你增加一点国际知名度,说不定就有人愿意找你写歌了。” 裴以绥说到最后的时候,觉得这个办法可行,他朝薛良深伸出一根食指,小幅度摆了摆:“我不要你的报酬,只要你事成之后离开林珩年,那些好话和机会就当我送给你了,怎么样?” 薛良深听完之后,罕见地沉默良久。 他盯着裴以绥缓缓道:“你是疯了吗?还是在异想天开?这根本就不切实际。” 裴以绥闻言露出惊讶的表情。 “原来薛先生还知道这些不切实际啊,我还以为你脑子有病呢。” “既然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还死皮赖脸地过来问我,不就是想听我这么说么。”裴以绥说着收起笑容,有些不耐烦地蹙眉:“你究竟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走了,以后别来烦我。” 薛良深看着裴以绥咬牙切齿道:“这件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你分明是在耍我!” “哇哦,你好聪明。”裴以绥朝薛良深露出一个假笑,“以后你再在我面前问这种傻逼问题,我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他说完之后直起身,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直接出了化妆间。 决赛进展得很顺利,因为之前营销得好,所以直播现场观众爆满,在所有表演全部结束之后,节目组为了在最后再吸引一波流量,决定把结果放在第二天公布。 这种稀稀拉拉尿不尽的观看体验,直接引起了公愤,到最后节目主持人念广告词的时候,整个直播间直接被举报封号。 甚至有从头追到尾的观众扬言要到现场锤爆节目组的头。 话是这么说,但《星穹梦之途》的录制还算圆满地结束了。 节目组为了营造全员温馨人设,在所有人拍大合照的时候从后台推出一个生日蛋糕,并直言要给裴以绥过生日。 裴以绥作为寿星,根本不知道节目组的安排,他还想邀请林珩年一起过生日,现在看来,计划泡汤了。 在场的学员们都不知道裴以绥今天过生日,但看到节目组架起来的相机,全部装作熟稔的样子凑上前去祝裴以绥生日快乐。 一时间,现场被这首简单的生日快乐歌所包围,从旁观者的角度根本分不清寿星是哪个。 另外两名导师因为接下来还有其他行程先行一步离开,现场只剩下林珩年和罗舒。 林珩年看着被簇拥在人群之中的裴以绥,独自站在最边缘。 这种热闹的场景对他来说很不适应,他习惯游离在热闹之外。 林珩年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所以对数字日期不敏感,但他却有记别人生日的习惯。 那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尽管他内心并没有刻意的想法,但是在上节目之前搜集资料的时候,他确实已经将每一位学员的生日烙印在心底。 然后任由这些无意义的数字沉入深不见底的深渊,无所作为。 因为节目组请客,所以在录制结束之后大家一同前往提前预订好的会所聚餐。 节目组这次也是下了血本,由于录制地处于远离城市中心的边缘地带,这次选择的聚餐地更像是山庄。里面还附带温泉,聚完餐之后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林珩年本欲离开,但却被裴以绥眼疾手快地拦住。 那些人本来也只是做做表面功夫,摄像机一撤,就都回到了各自车中,连去聚餐地这短短一段路程都懒得伪装。 不过裴以绥本来也不在意这些人的内心想法,他只看着林珩年,仿佛不受节目组打乱自己计划的影响:“林老师,今天是我的生日。” 林珩年点点头:“我知道。” 他说:“祝你生日快乐。之前不知道你过生日,所以没有提前准备礼物,抱歉。” “提前知道就会有惊喜吗?” 裴以绥似乎误会了林珩年话里的意思,眼神中稍带期许,一双眼睛在黑夜之中亮得像宝石上面最夺目的光。 “那林老师现在知道了,下次会提前准备礼物,对吗?” 他眼神中的期待几乎要实质化,林珩年就算再怎么装傻也看得出来。他不认为裴以绥会缺自己这点礼物,但他没办法拒绝寿星提出来的要求。 “会的。” 林珩年点点头。 如果对方到那个时候没有遗忘的话。 裴以绥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脸上终于露出愉悦的表情。 “那林老师愿意留下来陪我过生日吗?你应该发现了,那些人都不是真心想为我过生日。但我作为今天的寿星,别人主动为我过生日,我没有权利拒绝。” 裴以绥说着脸上露出稍显委屈的表情。 “还有这种说法吗?” 林珩年微微惊讶了一下,他从来没给自己过过生日,更没给别人过过生日,不知道庆生竟然还有这种规矩。 生日过得这么被动,一切都要迁就他人的想法,那还叫生日吗? 林珩年一瞬间竟然觉得裴以绥现在的处境有些可怜。 被同情的寿星本人此刻面不改色,他当然有权利拒绝这些人的假意逢迎。就算规矩说不可以,裴以绥也不可能遵守规矩。他向来我行我素,根本就不会在意这些人的想法,更不可能迁就。 造成现在这个局面只有一个原因,这少爷自愿的。 “……好。”原本是应该直接离场赶飞机的,但林珩年被裴以绥的话给蒙骗,一时鬼迷心窍竟然真的留下了。 等林珩年坐在觥筹交错的酒桌旁时,大脑还没反应过来自己都干了什么。 他第一次参与到别人的热闹之中,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只能机械地跟随大众一次次端起酒杯,一次次祝福。 大蛋糕被人忽视扔在角落,显得孤零零的。他们在来到这里之后,又订了一个新蛋糕,比角落里这个还要大,在配合完节目组的录制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林珩年放下酒杯,三两步走到角落。 他今天穿了身正装,外套被他遗落在录制现场,现在只剩下一身淡蓝色的衬衫。 或许是因为包厢中人多的缘故,十一月的天气林珩年竟然觉得有些热,将袖子半卷在肘下,扣子往下解了两颗。 他站在蛋糕前,垂眸盯着看了会儿,伸出一根食指,轻轻在底盘上沾染奶油的地方抹了一下。 酒过三巡,所有人都有了醉意,也不再像刚开始那样绷着,天南海北胡扯吹牛,看起来竟然意外地和谐。 没有人会注意这个小角落。 林珩年在伸手抹了一下之后,又缩回手,转身出了房间。 节目组包下了整个山庄,外面一时间有些静谧,林珩年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他们聚餐的房间在顶层,走到正中间左转可以直通顶层天台,不过因为这栋楼只有五层,以及地势高低不平,即使站在外面俯瞰四周,也难以产生畏高的情绪。 四周的防护栏都用透明玻璃代替,林珩年靠在玻璃上,看着远处被黑夜浸染的黑森林,深深吸了口气。 清新的空气混合着夜的微冷,直达肺腑,一种前所未有的畅意涌上心头,林珩年忍不住眯了眯眼。 等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旁边忽然多出一道人影。 裴以绥手里端着一个圆托盘,上面放着一块切割工整的蛋糕,旁边摆着小勺子。 他背身靠在玻璃旁,两条胳膊肘架在上面,语气有些慵懒。 是喝过酒后的微醺和惬意。 “在看什么?” 林珩年侧目瞥了一眼裴以绥和他手中的蛋糕,默不作声地捻了捻手指。 刚才残留在指腹的奶油瞬间化开,变得滑腻。 他说:“没看什么,包厢里有点闷,出来透透气。” 裴以绥说是让自己陪他过生日,但其实他也陪不了什么。 “要吃蛋糕吗?”裴以绥举了举手中的圆盘,继续说:“这个是我哥隔空投送的,我嫂子亲手做的。她做出来的点心比店里的好吃,平常吃不到,只有过生日才有。” 林珩年闻言又多看了那块蛋糕一眼。 没看出来个所以然。 于是他睁着眼睛乱夸:“挺好的,上面画的松鼠很可爱。” 裴以绥沉默了几秒,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林珩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掻鼻头。 “呃……这个画的是狗,金毛犬。” 林珩年:“……” 第108章 他刚才夸的什么来着。 “卖相虽然不好,不过味道确实很美味。”裴以绥不由分说拿起一只勺,挖了一口递到林珩年嘴边,“你尝尝。” 他像是献宝的大型犬,将自认为美味的食物捧在手心里,眼睛直勾勾看着林珩年,等待着主人认同后夸奖的话。 林珩年深深看了裴以绥一眼,他本想着,过了今晚,两个人不再会有交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会如过眼云烟,最终被记忆的主人遗忘在时间的长海。 所以,他才会纵容迁就裴以绥。 然而,裴以绥似乎并不这么想。他就像是炽热的火种,执意要靠近一块冷冰。 之前也有人想要靠近他,想要跟他做朋友。 火靠近冰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逐渐消亡。 林珩年短促地提起嘴角笑了笑,想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自然一点,他接过裴以绥手中的勺子,说:“我自己来吧。” “好啊。”裴以绥因为喝了酒,不如平时敏锐,并未察觉到林珩年的情绪变化。 他现在还在为林珩年愿意陪他过生日而高兴。 裴以绥挖了一大勺蛋糕,林珩年全部都塞进了自己嘴里,醇厚的香充斥在他整个口腔,他的味蕾短暂地得到了满足。 他笑。 裴以绥也笑。 林珩年咀嚼完口中的蛋糕,忽然问他:“裴以绥,今天的生日你过得开心吗?” 裴以绥笑着点了点头,“很开心。” “那就好。” 裴以绥回忆到这里,再次从床上直挺挺坐起来,犹如诈尸。 在他旁边打游戏的莫子轩见怪不怪地转了个身,眼不见心静。 裴以绥自从昨天从节目回来就这样,时不时来这么一下,果然陷入爱情的男人都是一个德行。 裴以绥从床上坐起来之后,捞起手机打开社交软件,上面置顶第一个联系人就是林珩年。 联系方式是昨天晚上才加的,而且是他趁着朦胧醉意缠着对方给的。 头像是个卡通人物,裴以绥上网搜了一下,发现是个仿生机器人。 他大半夜不睡觉,悄咪咪把头像换成跟对方同一个类型,然后挨个去跟列表中的联系人聊天。 最终被所有人确诊为“神经病”,并惨遭拉黑。 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只有验证时的那句“我是裴以绥”。 他敲敲打打,删删改改,最终只发了个“在干什么?” 而另一边,林珩年正全副武装,准备出门。 他在录制地逗留了一夜,第二天上午才飞回来。刚下飞机的时候,闻锐就打过来电话说今晚有演出,问他要不要来。 林珩年没有犹豫,一口答应。 他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眼睛不经意瞥到旁边放着的快递箱子。 那是凌薇替他寄回来的留声机,他上来的时候顺手从快递站拿了回来。 拿回来之后他忘了拆,一直在门口放到现在。 林珩年换鞋的动作一顿,重新穿上拖鞋从茶几上拿过小刀,蹲在门口将智障留声机从里面剥了出来。 他抱着两个“盆栽”起身,左右观察片刻,最终将它们分别放在了玄关口的桌台上和卧室的床头桌上。 可谓是十分谨慎。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林珩年才满意地换鞋出了门。 现在是晚上七点,华灯初上,夜生活才刚开始。 闻锐说的演出地点是一个live house,今晚会有乐队在里面演出。 这个地方早些年的时候只是个不起眼的破酒吧,里面鱼龙混杂,谁都没想到现在会被老板做得这么好。 林珩年到的时候已经有许多人聚集,他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在人群之中看起来像个异类。 “小林子,这儿。” 角落里出现熟悉的声音,林珩年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围坐成一圈的人。 灯光晦暗不明。 他们中间摆着一个高脚凳,上面甩着刚扔出的纸牌。 第83章 快乐因子 “王炸!哎我去!终于让我赢一次了哈哈哈哈哈哈……” “你个憨批!双王之前就被我全部出了!你趁我们不注意偷牌, 竞技精神呢?这局你垫底啊。” “凭什么!我还说你偷牌呢!你就是在嫉妒我牌运好!” “哥哥们,能不能不要在脑袋里养金鱼,这特么是四副牌混的……王多得能当你爸爸……” 林珩年走到众人跟前的时候, 张淼背手从后面拿过来一张椅子放稳,拍了拍皮质椅垫, 招呼他坐这。 “什么时候回来的?” 林珩年伸手从桌面捞过一杯白水,摘下口罩凑到嘴边, 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酒气。 他垂眸看着那杯白水, 问:“白酒?” 张淼“嗯”了一声, 习以为常道:“二锅头兑白开水, 雪碧掺白酒, 白开水加酱油,我特么都只敢喝自己带的矿泉水。” 林珩年听完之后默默将杯子放下, 终于回答了对方问的问题:“今天上午刚回来, 听说今晚有演出,过来看看。” 张淼:“节目上的事情解决完了?” 林珩年闻言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哪件?” 录制时发生的离谱事情可太多了。 张淼不混娱乐圈,平常根本不关注这些事情, 上次在群里问林珩年是不是被欺负了还是比赛完听其他乐队聊八卦提起。 不过听林珩年现在说话的语气, 似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没忍住“啧”了一声, 小声埋怨道:“闻锐怎么给人乱介绍活儿, 听着受了不少委屈,还不如当初跟着我好。” 张淼看了林珩年一眼, 双眼弯着笑了笑,忍不住开始挖闻锐墙角:“哎,小林子,你考虑考虑转幕后呗,跟着我们满世界跑, 没事儿旅旅游,不受这鸟罪了。 你要是想上台唱歌那更好,到时候给你开专场,当初有好多乐队跟我打听你消息呢。我要是把你给挖过来了,那些人得羡慕死,他们说我要是能找到你都给我当儿子。亲的。” 林珩年听到最后忍不住提起嘴角笑了笑。 张淼平常说话吊儿郎当没个正形,语气抑扬顿挫,跟听相声似的。 没事儿的时候林珩年能坐在旁边听他跟人聊天听一天。 “哎呦~宝贝儿终于回来了,快让姐姐摸摸,可想死我了。” 忽然,从刚才林珩年来的那条道上出现一个烫着大波浪、穿着红色皮夹克,身材火辣的女人。 她的长相明媚妖冶,声音却与长相完全不符,柔柔的语气像是江南小调,让人忍不住驻足观看,却又在看到女人长相的那一刻显露出一丝惊讶。 女人三两步蹦哒到林珩年和张淼身旁,刚才打牌的人扭头看了她一眼,纷纷开口喊了声“烟姐”。 林珩年从椅子上站起身,也笑着喊了声“烟姐”。 云烟上前抬起双手轻轻掐了掐林珩年的脸蛋,又像揉狗崽似的把他的头发揉得乱糟糟才停手,笑眯眯应道:“哎。乖啊。” 闻锐跟在她身后回来,两个人刚才去拿矿泉水了,这一帮打牌的二百五把所有的酒水都搞得跟毒药似的,没人敢碰。 闻锐开了瓶矿泉水,喝了口后看着旁边的张淼,似笑非笑道:“想挖我墙角?” 张淼笑了下,爽快承认道:“对啊,我可太喜欢小林子了。” 云烟闻言忍不住在旁边附和道:“是啊,当年要不是你下手快,说不定珩年早就是我们乐队里最优秀的主唱了。” 张淼跟云烟都是乐队出身,林珩年还没成年的时候在这间酒吧当服务员,他们经常会过来演出,如果不忙的话,林珩年就一直站在台下看他们表演,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不过还没等他们有所行动,还是小萝卜头的林珩年就被闻锐给忽悠走了,气得乐队这几个人捶胸顿足,扼腕叹息。 闻锐挑了挑眉,忍不住开口道:“他愿意跟我走。” 林珩年站在旁边看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论,自己插不上话,只好转身去观摩众人打牌。 今天的表演包含了十几个乐队,老板特意腾出场地给人发挥,表演还没开始人已经满了。 他们每个人都进行了精心的打扮,能够看出来对这场表演很喜欢,但毫无形象席地而坐的样子又不像很在意。 正是这种反差感,显得这些纯粹的乐队人更加可爱。 林珩年喜欢这些乐队之间松弛的氛围,也喜欢看这些人表演。 如果没有来娱乐圈当歌手的话,他大概也会成为其中一员。 这些乐队常年在一起比赛,混得比谁都熟,刚才喊的那两个玩牌最拉,现在脸上被贴得全是纸条。 林珩年刚一过去,喊王炸的哥们儿就让出位置,想让林珩年替他扳回一城。 “快、快,我要被这几个人给联手坑死了,你比他们都厉害,带我逆风翻盘,搞死他们!” 这些人平常不关注娱乐圈,认识林珩年的人只知道他唱歌很厉害,偶尔举办活动的时候也会看到林珩年的身影,于是自动将其纳入队。 第109章 林珩年走到空出来的位置上坐下,抓起桌上还剩的牌,摊开在眼前看了一眼。 他就只看了这么一眼,而后将牌翻扣在桌面上,直截了当道:“打不了。牌太臭了,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赢,可以直接干了。” “我艹!” “哈哈哈哈哈……” “牛逼啊哥们儿,这牌是怎么被你打这么烂的。” “哈哈哈哈哈,你这么说我已经猜出来他手里现在握的是那几张排面儿了。” “你特么别坑人家了,自己回来认输吧!” “我去,你别出卖我啊哥。” 王炸哥之前见过林珩年玩牌,一个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出牌,冷漠得一批,最后直接荣获全场mvp,次次都赢,赢得其他人都怀疑林珩年出老千,最终轮番车轮战输得心服口服。 他丝毫不怀疑林珩年的实力,不过如果对方说自己的牌烂,那大概就是真烂了。 虽然林珩年说自己的牌超级烂,但王炸哥是见识过林珩年实力的,仍旧不死心地问:“哥,你帮我赢一局,我给你调一年的琴弦,怎么样?他们都说我调琴弦的准度比专业的还专业。心动不?” 林珩年老实回答:“挺心动的,可是我不想喝二锅头兑白开水。” “……” “哈哈哈哈哈哈……” 在场的人发出轰鸣爆笑。 他们在现场打牌就是图一乐呵,任何一件非常寻常的事情在他们眼中都非常有趣。 就好像小时候蹲在地上数蚂蚁,只要多个伴,这件事情就会变得无比有趣,甚至能成为童年记忆中最深刻的事情之一。 林珩年觉得,这些人身上总有制造快乐的因子,跟他们待在一起,仿佛自己也变得有趣起来。 还在斗嘴的三人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忍不住跑过来一探究竟。 张淼看着和众人打成一片的林珩年,拿胳膊肘怼了怼旁边的闻锐:“哎,你有没有觉得,小林子这次回来,变得不一样了?” “比之前打开了不少。” 闻锐点了点头,“我当初总觉得他心里压着什么,那段时间他刚跟前公司解约,我怕他压力太大,才给他选了个相对轻松点的选秀节目。” 张淼:“说到这我就不得不跟你掰扯掰扯了,阿锐,你给他选的什么破节目,我听他刚才习以为常的口气,那节目整的幺蛾子可不少啊。” “这件事情他会自己看着办的,我不干预。”说到这里看着张淼笑了笑,“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他么。” 张淼“哼”了一声,“这臭小子古灵精怪的,我是拿他没办法。” 云烟在旁边盯着林珩年的脸蛋看了看,忍不住反驳道:“他那么老实可爱的小孩儿,要不是别人总招惹他,他至于跟别人发生冲突嘛。说到底,还是那些人欠收拾!” 张淼:“这倒也是……” 林珩年没在牌桌边坐多久,表演就开始了。 这场演出会从晚上九点持续到凌晨两点,进行到后面的时候,整个现场的人情绪都非常高涨,就连林珩年的心情也变得比之前更加激动。 现场的灯光五彩斑斓,呈现出十分梦幻的场景,他被舞台上的乐队成员选中,上台跟这些人一起表演。 舞台比现场地面高出约莫七八十公分,林珩年需要从侧面的台阶走上去。 现场氛围躁动,每个人都被旁边的人推得歪七扭八的。 林珩年也不例外。 他需要穿过人群才能抵达舞台侧边,刚走没两步就和另一个人撞上。 对方穿着一身黑衣,完全和昏暗的环境融为一体。 对方是突然窜出来的,林珩年站着没动被对面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对不起。” 对方开口的瞬间,林珩年才意识到他是戴着口罩的,声音闷在里面显得不真切。 男人一直弓着身体,林珩年误以为对方是身体哪里疼。 “没关系。” 现场的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林珩年边开口边用手比划,“你没事吧?” 男人边摆手边往快速往前走,看起来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 林珩年站在原地观察对方走远,直至消失在人群之中,确认对方没什么问题之后,才上台配合乐队表演完节目。 他离开现场的时候表演还没结束,不过他有事情要做,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先走了。 出了livehouse现场,林珩年站在门口深深吸了口气,夜晚冰凉的空气沁进身体,兴奋的大脑却依旧静不下来。 运动会让人产生多巴胺,那些兴奋因子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像往嘴里倒了一整袋跳跳糖。 全身躁动。 手机上日程提醒恰到好处地盯了一声,提醒着他该去拿药了。 在录制节目的时候,他之前开的治疗失眠的药物已经全部吃完了,医生提醒他要在今天进行复查。 这里距离要去的医院大约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林珩年到的时候差不多过凌晨。 医生在看到林珩年身影的那一刻松了口气。 林珩年是他诊治过的最不配合的病人,每次来只管拿药,其余一概不配合。医生需要根据病人最近的病症调配药方,可林珩年每次过来的回答只有一个:还可以。 即使因为失眠熬了三天三夜,林珩年的感受也依旧是“还可以”。 林珩年确实觉得还可以。 意识到自己失眠的时候他就立马来看了医生,并按时服药。 不过这些药只在刚开始的时候管用,时间一长,身体产生了耐药性,这些药的效果便大打折扣。 林珩年失眠的时候习惯去创作,这个时候往往是他灵感最充沛的时候,每次熬完夜他都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兴奋感会让他忘记失眠的感觉。 医生看着林珩年在椅子上坐下,惯例问了一句:“最近感觉如何?” 林珩年仔细回想了一下,“挺好的。除了昨天晚上在失眠,上次失眠还是在一个多月前。” 不过他有预感,今晚应该会失眠。 ----------------------- 作者有话说:裴以绥:我什么时候出场?(托腮) 快了,快了…… 第84章 自我怀疑 林珩年这回答倒是让医生有些意外, 他双眼在青年身上停留两秒,问道:“你最近去干什么了?有没有发生什么不一样的事情,导致你情绪产生了变化?” 比如能够让人产生愉悦情绪的环境因素或者人为因素。 林珩年明白医生这么问的缘由, 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情应该都不太利于改善睡眠。于是他摇摇头,“我最近一直都在工作, 你想一想,工作上面的事情, 怎么可能会让人产生正向的情绪导向。” 他抬眼看着对面的老医生, 举了个例子:“比如您, 已经是凌晨时间了, 却还要坐在这里给我看病, 您开心吗?快乐吗?” “……” 好像也是。 约定在午夜看诊这件事情并不是林珩年的主意,当然, 也不可能是老医生的主意。 要怪就怪医院的挂号系统, 林珩年跟医生有约定好的固定看诊日期,但是最近医院系统升级,要求看病必须挂号, 林珩年只看到一个日期内的号码, 于是便毫不犹豫地挂上了。 可没想到医院的挂号系统出了故障, 把他的看诊时间安排在了凌晨。 这件事情医生知道了也无能为力。 害, 谁还不是个牛马呢。 老医生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最后劝他:“我之前提醒过你, 任何一种药吃多了都会产生耐药性,你现在吃的药剂量是最初的四五倍,我仍旧劝你要从其他方面下手,不要完全依赖药物帮助睡眠,这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医院只给林珩年开最长一周的药, 距离上次林珩年过来拿药已经过去了好久。上节目期间,因为没有带药,林珩年晚上经常失眠一整夜。 不过频率倒是没之前那么频繁。 林珩年听完之后点了点头,“好。” 答应得这么爽快,医生知道林珩年根本就没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 不过这种事情,如果真的能够自己控制的话,医院就不会有那么多病人了。 老医生照旧问了他一些很基础的问题,过程非常顺利,林珩年很快就拿到了未来一周的药物。 临走前,老医生看着林珩年起身的身影,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问他了一个出乎意料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打破现在的生活习惯,尝试着接纳别人?比如谈一场纯粹的恋爱?” “亲密关系是一剂很好的心理药,或许可以为你带来帮助也说不定。” 林珩年缓缓扭头看着老医生,他沉默片刻,反问道:“您为什么觉得恋爱可以给我带来帮助?或许它会给我带来麻烦,也有可能给我带来痛苦。” 老医生在内心斟酌了一下,开口解释:“你知道吗,之前几次过来看诊,你都表现得很沉默,尽管已经认识很久了,我们之间完全不像是可以开玩笑的关系。你的防备心很重,我只能站在医生的角度给你最客观的建议。不过你发现没有,就在刚才,你学会了跟我开玩笑。” 第110章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虽然这个玩笑有点调侃的成分,但是我作为你的医生,能从里面感受出来,你跟之前有所变化。你知道,人类的一切情绪变化都需要一定的介质和因素,我合理猜测,是因为在你离开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出现了那个能够让你情绪产生变化的人。” “可能你自己之前没有意识到,不过现在被我点出来,我想你心中应该有合适的人选来对照了。你可能无意识的学来了对方的一部分性格,这恰恰说明了对方身上的某种特质在吸引着你。” “不管你们现在的关系如何,都可以试着更近一点,并不一定要局限在恋爱关系之中,这只是我的一个建议。” 林珩年被老医生说得有点恍惚,半信半疑地重复:“吸引我?” “对,你现在正在潜移默化地被对方影响。”老医生见过很多病人,跟林珩年病症相似的多了去了,很容易就能看出内里的问题。 林珩年抿了抿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之前离开livehouse现场的时候,云烟问自己的一个问题。 “宝贝儿,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林珩年当时被演出气氛感染得兴致高涨,以为云烟只是随口一问,他只笑着摇头晃脑,并不去回答对方的问题。 之后云烟被林珩年的样子萌到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没再关注这个问题。 林珩年也就忘记了。 现在再次听到医生的解释,林珩年忍不住追根溯源,回想自己之前在别人面前都是什么样子。 然而脑海中全部都是裴以绥的模样。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医生的影响。 他唇瓣开合数次,终究是没有再问什么。林珩年最后朝医生点了点头,说:“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好好考虑的。” …… 林珩年拎着药回家,刚走到楼下,凌薇突然在休息时间给自己打来一通电话。 最近工作室的运转步入正轨,凌薇没再像之前那样过得兵荒马乱,再加上林珩年刚结束一项工作,还没选定好接下来的行程,这姑娘最近过得还挺滋润。 凌薇打电话过来没别的事情,其实是前段时间《星穹梦之途》的项目负责人跟她联系了一下,想要邀请林珩年出席成团发布会。 按理来说节目已经结束,凌薇完全可以直接回绝对方,不过她一切都以林珩年的意愿为主,认为这件事情还是要通知一下林珩年。 林珩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经过这次录制,他几乎对所有的综艺类节目产生了阴影,打算以后都不再接类似的项目。 凌薇在电话那边记下了这件事情。 之后她又想到了什么,支支吾吾地对林珩年说:“年年啊,成团出道这件事情,也没什么特别的是吧,就算是现在被资本选中出道,之后也不一定能出圈,还得白白给别人打工,一点儿也不划算,你说对吧……” “嗯?”林珩年惊奇凌薇现在竟然开始跟自己探讨娱乐圈的规则问题了。 这跟之前总担心被自己辞退的小姑娘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他还是给出自己的观点:“其实像这种出道方式,公司一般都会给铺路,他们花大价钱造团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想好了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如果砸进去的钱有效果,之后带来的长尾效应会让收益翻倍,这对于成团人员和公司都是双赢的事情。” 林珩年出了电梯,伸出拇指按指纹开锁,换上拖鞋之后才继续说:“他们这些成员大多数都是新人,成团有利于曝光,我觉得还是挺划算的。” 如若不然的话,也不会那么多人挤破脑袋也要参加节目。 “啊……” 凌薇的语气有些失望,“那你现在会觉得生气吗?” 生气? 林珩年有些不解:“我为什么要生气?” “裴以绥被节目组坑了,他没出道啊。” 凌薇说着自己先开始怀疑了,切换桌面软件又看了一眼最新消息,“没错啊,出道名单里面没他。” 裴以绥…… 短时间内这个名字以不同的方式出现在他生活中两次,林珩年简直要怀疑自己了。 他更纳闷了:“这件事情难道不是裴以绥本人去生气吗?” “那你们两个现在不是有关系嘛……”凌薇有些后悔自己主动提起这件事情了,她硬着头皮说:“我这不是怕你真因为这件事情生气。” 不过抛开其他一切主观因素,这件事情确实挺让人生气的。 “有关系?” 林珩年觉得自己可能陷入什么怪圈了,怎么凌薇也觉得自己跟裴以绥有关系? 凌薇一听林珩年语气,瞬间警惕起来,“你别告诉我你们两个还没在一起啊,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至于什么都看不出来。你当初那么纵容他。” 那时候在医院,这俩人明明表现得很暧昧! 林珩年直觉凌薇后面没什么好话,他说:“你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挂了。” 凌薇见林珩年要挂电话,急道:“哎哎哎,别着急嘛,年年,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的态度,下次我见了裴以绥也好提前做准备。” 林珩年:“……挂了。” 他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去储物间取了盒桶装泡面,拆开放了点水拿茶几上的手机扣在上面泡。 今天一整天都没吃饭,晚上又出去玩儿消耗了体力,林珩年现在饿得有点晕。 他很想趁着现在这个状态闷头大睡,但又害怕自己就这么晕过去。 在泡面的间隙,林珩年又想起了医生的话。他伸手捞过手机,打开搜索框敲敲打打:如何判断是否真的喜欢一个人而不是错觉。 林珩年抿紧嘴唇等待页面跳转,心中思绪肆意跳脱。 他纵容裴以绥? ……有吗? 应该没有吧。 裴以绥不需要他纵容,那人对自己比对其他人都要宽容。 他这次回来看起来不一样了? 有吗。 可能是医生不了解他,人都是多面的。 不过裴以绥确实能调动他的情绪,每次跟对方在一起,他都会变得不再心平气和。 页面在转了几个小圈之后显示加载失败。 他拇指下滑检查了一下网络—— 手机自动连接家里的wifi,不过他不在的这段时间wifi好像出故障了,自动连接上以后把移动网络挤掉了,自身还不能用。 林珩年随手切了移动网络,页面唰一下刷新,一个回答即刻映入林珩年眼帘—— 一个很有用的人生作弊小技巧:假如你不知道现在做的选择是对的还是错的,就去吃你曾经很喜欢吃但却很久没有吃的食物,假如味道没有变化,就说明你的选择是正确的。 林珩年看完之后瞥了眼茶几上的泡面。 正好,现在就可以实验一下。 他捞过那盒泡面,毫不犹豫叉了一大口送进嘴里,使尽嚼啊嚼。 忽然,林珩年眼睛瞪大了几分,满眼写着神奇。 还真是,他最喜欢吃的红烧牛肉面,好像吃起来酸酸的。 味道真的变了! 他不信邪地再吃了一口。 酸的。 真难吃…… 难道医生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应该找个人谈恋爱吗? 林珩年慢吞吞嚼着嘴里的面,心不在焉地按照之前的惯例检查泡面的生产日期。 “……” 去年生产的。 过期了。 难怪这么难吃。 他颇有些气急败坏地把刚吃两口的泡面扔进垃圾桶,叉着腰自言自语道:“我估计是中邪了才会去信网络上的那些说辞……” 如此折腾一番,林珩年早已没了吃饭的兴致,草草啃了一个面包,就去洗漱完准备上床睡觉。 刚一进卧室,放在客厅里的手机便叮铃咣啷响了起来。 不是电话,是短信。 由于发信速度过快且不间断,这才导致手机一直在响。 林珩年随意瞄了一眼,擦头发的动作微顿。 锁屏上的最新消息直入眼帘—— 林珩年,你个小杂种!是不是想直接跑了,我他妈的告诉你,没门儿!你那又聋又哑的便宜爷爷还在老家呢,全都仰仗着我们一家照顾,快点打钱过来,你堂哥要结婚了,彩礼五十万。 消息还在不停往上弹。 别装死,你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丢下一大家子人在乡下干苦力活,传出去也不怕被人的唾沫星子喷死! 打钱!快打钱!别逼我去撒泼! 林珩年! …… 林珩年只看了几秒钟就把眼从手机屏幕上挪开了,他满不在乎地转身,重新返回卧室,准备睡觉。 睡之前他扣了几粒药,和着温水吞下,这才安心闭上双眼。 “不行!” 裴以绥倏然睁开双眼,从床上仰卧起坐,举起手机看着屏幕上两天前发过去的那句“在干什么?”。 第111章 林珩年到现在都没回复他一个字。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为什么不像在节目上那样粘着自己了?! 咔哒—— 房门传来一声轻响,裴以绥抬头,看到哥哥拎着个黑盒子从外面进来。 “爸妈他们一会儿就回来了,晚上给你补个生日。” 裴大哥把黑盒子放在桌面,朝弟弟努了努嘴:“喏,今年的礼物。” 裴以绥生日的时候在工作,家里人没法儿跑到现场给他过生日,现在他回来了,裴家奶奶做主,给裴以绥补办个生日宴。 “哥,你说,一个人突然不理你了,这是为什么?” 裴以绥抱着手机发呆,显然心思不在礼物上。 “还能是为什么,要么是你做错事情惹人生气了,要么是人家不在乎你。”裴大哥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总之,你小子应该有危机感才对。” 第85章 喜欢喜欢 “做错事情?” 裴以绥只捡自己想听的话过耳朵, 他噌地一下从床上蹦起来,把旁边的哥哥吓了一跳,“裴老幺, 你又想作什么妖?” 裴大哥深知裴以绥的尿性,这小子自我意识过剩, 在家里无组织无纪律惯了,想一出是一出。 这次录制完节目回来难得安分了一次, 裴大哥原以为这小子转性了, 原来是跟小男朋友闹别扭了。 没在节目上出道, 他原本还想安慰一下弟弟, 没想到这小子的心思根本就没放一点在那上面。 净想着谈恋爱的事情了。 他把礼物放好之后瞄了裴以绥一眼, “提前说好啊,别再一声不吭憋大招了, 虽说今天是给你补办生日你是寿星你最大, 但是今儿大家都是特地赶回来看你的,你别玩消失那一套,都挺长时间没见你了, 爸妈跟奶奶姑姑他们刚才还在念叨你, 多跟长辈们聊聊天。” 裴以绥从年龄刚打十开头没多久就跟着哥哥跑国外读书去了, 几乎跟着哥哥长大, 裴大哥平时没少操心弟弟的事情,在各方面都会多叮嘱一点。 裴以绥“嗯”了一声, 说:“哥你放心,我今天什么都不干。” 他保证完以后,心里还惦记着裴大哥刚才说的那句话,扔掉手机翻了个身下床凑到哥哥跟前问道:“你刚才说,如果一个人突然不理我, 一定是我做错事情了,那你觉得……我现在亲自上门道歉,他会搭理我吗?” 裴以绥现在脑子里只有林珩年,他心里没觉得裴大哥这句话是对的,不过对错都不重要,他现在只需要一个由头。 “……” 裴大哥无言看着裴以绥,毫不留情戳穿弟弟的小心思:“我刚才还说他不理你是不在乎你呢,你怎么不信这句话啊。你要是想去找人家,就不要找任何借口。要知道,爱是不由自主,不一定非要找由头。” 裴大哥向来不干涉裴以绥的感情问题,他一贯主张爱就要大胆追求。裴以绥在他跟前我行我素,倒是没想到在爱情面前这么小心翼翼。 裴以绥品了下这句话,很认同地点了两下头,心里琢磨着什么,“有道理……” 不过他一直以来谨慎惯了,做事之前总会先给自己一个理由去说服大脑,这种习惯扎根在他内心深处,一时半会也改不掉。 他在心里给自己设定了最后期限,如果到了那个时间林珩年还没有回复自己,他就主动出击。 但这种行为只限定在林珩年也喜欢自己的前提之下。 裴大哥第一次给弟弟当恋爱军师,好奇心还挺强的,忍不住八卦道:“什么时候谈的?是不是节目上认识的?” 裴以绥捞起桌面上的水喝了口,回了句:“没谈。不是。” “没谈?”这倒是有点出乎裴大哥意料,“没谈你装那么像,闹了半天还没追到手啊。” “你不懂。”裴以绥瞥了哥哥一眼,“谈恋爱这件事情不能着急。” 已经有老婆的裴大哥对于裴以绥的这番言论持反对意见,他怼了怼弟弟的胳膊,“简直胡说八道,你不着急有的是人着急。” 说到这里,裴大哥才想起问最重要的问题:“你们两个进度到哪儿了?人家是不是没同意你的表白啊。” 裴以绥喝水的动作一顿,他垂眼盯着桌面上繁复的大理石纹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没表白。” “没表白?!” 裴大哥越听越不对劲,“裴以绥,你小子逗我玩儿呢。” 他说完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也跟着沉默了一瞬。他嘴唇翁动,开合了好几次,才问:“你该不会是又——” “不是。”裴以绥即刻否认。 他没去看哥哥脸上的表情,把礼盒包着的礼物收走,声音渐渐变远:“我没你们想的那么……” 后面的话被阻隔在衣帽间外。 说是衣帽间,但其实里面放的东西非常杂,他习惯把一些饰品、玩具、以及收到的礼物等东西放在这里,埋在一堆衣服之中。 裴大哥盯着衣帽间紧闭的房门看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裴以绥父母工作都挺忙的,今天正好是周二,为了给小儿子过生日,二老特地把今天的时间腾出来,然后去接裴以绥的奶奶一起。 奶奶以前是个舞蹈家,现在退休了,被之前的学生邀请去给剧团当顾问,倒是清闲得很,说走就走。 三位长辈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裴以绥正百无聊赖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削苹果,看到三人身影的时候从沙发上站起来,张开双手想要个拥抱。 奶奶走在最前面,配合地跟着张开双手。 ——而后一把抱住裴以绥,旁边站着的裴大哥。 “这么久没见,幺儿个子又长高了,还比以前更壮了,想奶奶没有?奶奶可想死你了。” 老人家说着伸手轻轻拍了拍裴大哥的后背。 裴以绥举着的两条胳膊僵在半空中,他唰一下扭头看着老人家,表情中带着难以置信:“奶奶,我们昨天晚上才开完视频,您怎么今天就认错人了。” 裴呈寒眼睛里也带着笑,温声解释:“奶奶,我不是幺儿,我是小寒。” 奶奶抬头视线分别在两个人身上停留几秒,然后撒开手又换了另一副笑眯眯的表情,朝着裴以绥张开手:“奶奶可想死你了。” 裴以绥:“……” 这小老太太,一看就是成心的。 裴以绥小时候长得可爱,家里人都爱逗他玩儿,这一逗就是二十多年。就算他现在已经参加工作,家里人也还是把他当小孩儿。 奶奶就爱跟兄弟俩玩这种游戏,每次都故意把人认错,然后看兄弟俩的反应逗乐。 只不过每次裴大哥都能一眼识破老太太的意图,只留下裴以绥一个人在那儿认真生气,执着地扒着老太太的胳膊一遍遍重复:奶奶我在这。 裴以绥抱完奶奶,又分别跟裴父裴母拥抱。 “呦,这不是我们家大明星嘛,长得可真帅。” 伴随着高跟鞋砸在地面发出哒哒声,忽然从外面走进来一位长相明媚的大波浪美女。 她手里提着一个小蛋糕,风风火火走到众人面前,朝老太太甜甜一笑。 仔细看的话,两人轮廓有七八分相似。 裴以绥有些诧异:“你不是在国外么,什么时候回来的?” 裴枳伸出空着的那只手揉了揉裴以绥的头发,勾起一抹笑:“大人的事情小孩儿少操心。” “你姑姑她就喜欢折腾,把那边的工作辞了,说要回来进军娱乐圈,真是不像话。” 老太太笑着拉住小女儿的手,打趣道:“我说不过她,你们帮我数落数落她。” 给裴以绥过生日没请别人,几个人说说笑笑走到餐桌旁。 裴父裴母最开始是打算去饭店给裴以绥过生日,不过考虑到裴以绥的职业特殊性,大家最终还是将地点定在了家中。 裴以绥嫂子听见动静,举着铲子从厨房探出个脑袋,“爸,妈,奶奶,姑姑,在等几分钟就能开饭了。” 仔细看她脸上还沾着点黑乎乎的东西。 裴母看到自家儿媳在厨房忙碌,忍不住瞪了大儿子一眼,“你怎么让自己媳妇儿一个人在厨房忙活。” 裴大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妈,她根本就不会做饭的,您忘了吗?里面有阿姨在。” “我就是知道这件事情才瞪你的呀,你自己媳妇儿自己不了解吗?到时候厨房炸了事小,伤到了人就不划算了。” “……我这就去。” 没一会儿,裴以绥大嫂就被哥哥搂着请了出来。 “哎,我还没学会怎么单手打蛋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呢。” “别学了,我会就行。” 几分钟后,今晚的饭菜全部上桌。 今天的蛋糕虽然比在节目组过生日时小了很多,但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时的氛围却显得格外温馨。 看着上面烛火闪烁的蛋糕,裴以绥不合时宜地想到了那天晚上,想起了和林珩年在天台时度过的短暂单独时光。 第112章 “想什么呢?还不赶紧许愿啊,晚了就不灵了。” 裴以绥被姑姑戳了戳,及时回神。他看着摇曳的烛火,合手闭眼。 老实说,裴以绥虽然怕鬼怕得要命,但他却一点都不信生日许愿这种东西,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相信事在人为。 跟林珩年的事情也是一样。 顷刻,裴以绥睁开双眼,吹灭蜡烛。 “哇。”裴以绥大嫂拍了拍手,“弟弟今年二十二了耶,又长大了一岁。” 裴父看了看小儿子,点评道:“瞧着是比以前稳重点。” 裴大哥在背地里翻了个白眼,那是因为您不关注娱乐圈,不知道自己小儿子干尽了缺德事儿。 裴以绥没有丝毫心虚,收下了裴父的夸赞,跟着点头认同:“我也觉得。” 哥哥:“……” 什么倒霉玩意儿。 过完仪式,几个人才正式开始用晚餐。大家的工作领域没有重叠部分,难得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胡扯。 聊着聊着,裴枳忽然想到自己开车回来的路上碰到的一个人。 她咬着筷子犹豫片刻,才开口说:“我刚才在来的路上……看到了孙浩。” 此话一出,所有人吃饭的动作皆是一顿。 裴母皱着眉心,放在桌面的那只手缓缓握紧,脸上险些维持不住现有的表情:“他究竟要干什么?!” 裴父放下筷子,先看了眼小儿子,又伸手揽住妻子的肩膀,宽慰道:“说不定是巧合。” 裴母:“哼,怎么可能会是巧合。” 孙浩是裴母唯一的弟弟,也就是裴以绥的舅舅,最近刚刑满释放从监狱里出来。 裴母跟孙浩一起长大,她最清楚这人是个什么德行。 老太太看着儿子儿媳逐渐严肃的表情,随手抽了张纸巾擦嘴,而后缓缓开口:“这种事情,现在提他干什么,白白浪费了孩子们的好心情。” 裴枳也是忽然想到这件事情的,她也不欲让大家心情受到影响,但鉴于对方有前科,这种事情还是提前通知一下为好。 她摆摆手,也跟着附和:“对,咱们现在不提他了,大不了我去找几个人看着他就好了。他现在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裴以绥默不作声地垂着眼往嘴里塞了口饭,没发表看法。 之后几个人的话题又被老太太扯到自己身上,众人暂时忘记了刚才严肃的气氛,纷纷开始围着老太太转。 一顿饭吃得还算不错。 饭后,老太太和裴枳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送到裴以绥手上,又凑在一起聊了几句话,便离开了裴家住宅,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裴父裴母今天刚到家,估计要在家中待两天,给裴以绥过完生日之后便在客厅看电视。 裴大哥虽然让裴以绥收敛一点,但是这小子还是吃完饭没多久就偷偷溜了,估计是去找心上人了。 他心里忍不住发笑,竟然觉得弟弟谈恋爱的模样有些傻气,还有些可爱。 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稚气。 “小绥跑了?”裴父面前怼着个大报纸,听到脚步声之后唰一下将脑袋从后面露出半个,看着大儿子。 裴大哥嗤了一声,习以为常:“早跑了。” 裴母看电视有些心不在焉的,闻言扭过头,揉了揉太阳穴:“跑了也行,有心情去忙自己的事情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听到母亲这么说,裴大哥忽然想到今天白天跟弟弟聊天时候听到的那句话。他忍不住问了父母一句:“你们当年,真的看到他在自言自语吗?会不会是看错了?” 裴母:“我也希望自己是看错了,但是当时你爸也看到了,总不可能我们两个都看错了吧。” 她说到这里情绪忽然有些激动,“所以我现在绝对不会让孙浩这个疯子有任何伤害小绥的机会!” 裴大哥也点了点头,“您放心,我不会让他接近小绥的。” …… 黑夜,不时有路过车辆的灯光漏进小巷子,打在站着的人侧脸上。 裴以绥看着靠在墙上佝偻着身子瘦的跟个猴似的中年男人,对方嘴里咬了根烟,正低头开火点燃烟头。 孙浩吸了口燃着的烟,吐气的同时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小外甥,今儿怎么主动找我啊。” 裴以绥:“你不是已经打听我行踪挺久了么,问这话显得有点多余。” “呦,看来我伪装得不行啊,一眼就被识破了。”孙浩闻言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看来那些狱友们给支的招有点跟不上时代了啊。” 裴以绥笑了,他也吊儿郎当道:“那你再回去跟他们进行深度交流啊,顺便跟他们描述一下外面的变化,本来就老了,再不上进一点的话,迟早被这个时代淘汰。” 孙浩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沉,他最后垮着一张脸,声音阴沉:“这么久没见,小外甥竟然变得这么能说会道了。” 裴以绥微微颔首,脸上表情非常欠揍:“那你知道得确实有点晚了。” 孙浩:“……” 他本想开口震慑一下这个毛头小子,谁承想对方话里头句句带刺,哪有一点被自己吓到的样子。 他松了松今天出门特意打的领结,身上的西服被他穿得像是儿童穿大人的衣服,显得异常滑稽。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今天晚上拦住我究竟想干嘛?” 裴以绥闻言不再东一句西一句,直接说:“别出现在我妈面前。” “呦,出息了啊小外甥,学会威胁人了。”孙浩手里的烟烧到一半长,他连续嘬了几口之后扔到旁边的臭水沟里,回:“不过你说话不算,那是我姐,我想什么时候出现就什么时候出现,你管不着。” “行啊。”裴以绥笑了笑,“如果让我知道你去找她了,或者又干什么坏事儿,我会让你蹲一辈子监狱。” 孙浩现在最听不得这种字眼,闻言眼神发了狠,咬牙切齿道:“你他妈给我闭嘴!闭嘴!不准给我提这几个字!要不是你们,我也不会变成这样!这一切全都怪你们!全部都是你们裴家视而不见造成的!” 裴以绥在心中冷笑一声,觉得有些荒谬,但他没心情跟对方在这里僵持下去。 他态度已经带到,孙浩本人无勇也无谋,做事全凭脑袋一热还欺软怕硬。裴以绥觉得他脑子不正常,是个傻逼。 “随便。”裴以绥冷冷看对方一眼,“我会一直盯着你的。” 他说完之后拉上卫衣后帽罩在头上,手揣着兜走出小巷。 孙浩一整天都在裴家附近晃悠,但又不敢离得太近。这条巷道离裴家有一段距离,他就一直窝在这里想点子,恰好被裴以绥看到,被对方单手拎着堵到了里面。 他看着走远的裴以绥,低声说:“你们当初那么对我,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 “说完了?” 裴以绥刚走出巷口,旁边墙上靠着的黑影突然出声问道。 裴以绥瞥了对方一眼,难得话少,只是“嗯”了一声。 方知骤闻言从墙根旁边直起身,“那走吧,再待会儿说不定会有人跟上来,被缠上就麻烦了。” 他今天依旧全副武装,全身上下就漏了双眼出来。 裴以绥从家里出来之后本来想去方知骤住的地方聊聊,没想到两人汇合的时候恰巧看到了孙浩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现在忽然改了主意,“我不去你那儿了。” 裴以绥伸手拍了拍对方肩膀:“改天再约吧。” 方知骤看了裴以绥一眼,点点头:“行,有事打电话。” “等等。”忽然,裴以绥表情严肃地叫住了方知骤。 “怎么了?”对方见他表情严肃,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裴以绥:“问你个问题。” 裴以绥:“你说……一个人突然开始不理你了,是为什么?” 方知骤:“……” - 凌晨,某高档小区。 裴以绥蹲在路灯下,默默抬头望天。 到点巡逻的看门大爷跟着他蹲在路灯下,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望了望天,又缓缓扭过来眼巴巴看着他:“小伙子,赏月呢。” 半空中不合时宜地刮过来一阵冷风,带着一股咸湿气。 天气预报上说了,今晚好像会下雨。 这会儿月亮已经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 大爷抖了抖身子,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呃……” “嗯,对。”裴以绥心不在焉地说。 “?”连个星子都没有,赏个毛线的月啊。 大爷今晚一个人值班,怪无聊的,见裴以绥兴致缺缺仍不气馁,再接再厉道:“小伙子,有对象了没啊?没有我也给你介绍不了,我自己还是个光棍儿呢。” 裴以绥:“快了。” “?”他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大爷酸溜溜道:“看你长得这么帅,人家姑娘长得挺好看吧。” 裴以绥被问得烦了,皱了皱眉说:“我喜欢男的。” 第113章 “男的好啊,男的——啊?喜欢男的啊。”大爷语气中透露出遗憾,他还想顺着夸两句,说郎才女貌呢。 现在只有郎才了。 “看你这架势,俩人吵架了?他喜欢吃咸豆腐脑你喜欢吃甜的?他进门习惯迈右脚你迈成左脚了?” 大爷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这种事情他看得多了。 裴以绥听完忍不住笑了下,扭头看着大爷:“您自己是个光棍儿,了解得还挺多啊。” “好歹活了这么大岁数呢,我什么不了解。” “那照您看,这事儿怎么解决?” “简单。”大爷见裴以绥为情所困,指点道:“谈恋爱的本质不是去追究谁对谁错,有时候两个人吵架就是因为下不来台,你给他递个台阶啊。” “上去先认错,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直接把人一把抱住,然后开始装可怜博同情。你甭管什么招数,得先让人家愿意听你说话,知道吗?” 裴以绥觉得有道理,乖乖点头:“知道了。”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起身把衣服的褶皱抚平,“您说的话有道理,我明白了。” “?”他自己都还不明白呢。 大爷刚才显然是在胡说八道,不过裴以绥倒是从中受到了启发,拍拍屁股走人了,只留下大爷一个人在路灯下凌乱。 裴以绥另找了个地方待着,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这栋楼的出口,只要林珩年一下楼,他就能看到。 然而,他从晚上等到白天,从早上等到下午,一直不见林珩年出门。 他捞出手机登上绿泡泡,打开最顶上的对话框—— 上面依旧躺着自己几天前发过去的问句。 他抬手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一分钟过去了。 没动静。 一个小时过去了。 依旧没动静。 裴以绥的耐心逐渐在消失,他不明白自己现在为什么这么焦躁。 他噌地一下起身,大步朝单元楼中走去。 这个小区是一梯两户,每栋楼层只能对应住户刷卡进入,裴以绥上楼之后目的明确,径直走到林珩年家门口。 他犹豫了一下,这少爷上来前不想想自己的行为是否冒昧,临到门口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掏出手机给林珩年打了个电话。 下一秒,手机铃声在屋内响起。 第86章 无人接听 裴以绥被手机铃声吸引, 一只手拿着手机凑到耳边,另一只手扒着门板,眼睛凑到猫眼门洞上, 跟个贼似的偷偷摸摸往里瞧——得亏这里没人能路过,不然一定一步三回头。 入眼黑洞洞一片, 什么都没看见。 他就着这个姿势等了足有一分多钟,直到拨号自动挂断, 也没听见里面有任何响动。 难道没在家? 裴以绥心里犯嘀咕, 而后又猛然反应过来, 现代社会谁出门还不带手机啊。 一时的寂静之后, 他低头给林珩年发了条消息自己“到访”的消息, 然后毫不犹豫摁响了林珩年家的门铃。 他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之后可就不能怪他擅闯民宅。 然而, 他连续按了不下十次门铃, 里面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 寂静。 一旦周遭环境彻底安静下来,人就容易胡思乱想。 现在这种情况,裴以绥忽然想到了之前在医院时候发生的那段小插曲。 “我想……去死。” 林珩年的话像是一根看不见的刺, 从那天之后就一直扎在他心上, 看不见摸不着, 但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让人慌张。 他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林珩年,你在里面吗?” 裴以绥换了个方式, 不再去戳墙上的门铃按钮,转而开始“砰砰砰”拍门。 也幸亏这个地方是一梯两户,他的行为没有打扰到任何人。 裴以绥试探着拍了几下发现里面依旧没有动静之后,手上的动作开始变得急切,力道也一下比一下重。 他拔高嗓音, 开始朝里面喊:“林珩年!” 兴许是睡着了也说不定……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但这个说辞根本就没办法说服自己,尽管裴以绥给林珩年找了十几条借口,他脑海中仍旧不受控制地浮现出令人心惊胆战的画面。 ——几乎要侵占他整个思维。 满地的鲜血、苍白可怖的皮肤、毫无生机的身体,污浊到难以呼吸的空气,被压抑到极致的灰色天空,以及失去色彩的黑白两色环境。 这些画面像是魔咒一样,不停在脑海中来回闪现,活像是看了一场恐怖电影。 于是他手下的力道逐渐变得不知轻重起来,手掌被他拍得发红。 他的肢体表现透露出内心的焦灼,然而越是焦灼,他脸上的神色就显得越冷静。 裴以绥忽然开始后悔起自己窝在家傻傻等林珩年回复的做法—— 他不应该在那儿纠结的,他就应该二话不说杀过来,然后不由分说地鸠占鹊巢,直接赖下。 去他妈的循序渐进,他从来就不适合。 反正他之前对林珩年犯的罪行也不止一星半点,他在对方心中的形象早就烂透了,更烂一点又能怎么样。 “林珩年,我就数十秒,你要是再不醒的话,我就真的要私闯民宅了。那之后无论我干什么,你都不能把它算到我头上。” 裴以绥默默在心中说。 “如果你现在给我开门的话,我就原谅你之前误会我给你下药的事情。” 裴以绥又用意念给林珩年传了句话,之后默默打开手机,给对方打了个打电话。 依旧无人接听。 “……” 裴以绥十分镇定地收起手机,沉默着从口袋中拿出那张电梯卡。 现在的住户门,基本上都是密码和指纹解锁,鲜少有主人家用锁,林珩年就是其中的另类——这门是个原生态。 不过这样一来,更方便了裴以绥的操作,他现在要直接把门给撬开。 他一边不停重复拨打林珩年的电话号码,一边把电梯卡塞进门和门框之间细微的卡槽缝隙之中,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熟悉的电话铃声再次响起,裴以绥把手机扔在一边,开始专心撬锁。 然而,这次屋里的电话铃声没响多久。 电话接通的瞬间,裴以绥手上的一切动作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他冷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手机,在原地愣了一秒钟,才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他迅速捡起地上的手机。 “……喂。” “喂!” 电话里的声音和自己的声音重叠,同时响起。 听到林珩年声音的那一刻,裴以绥才真正感受到了周遭的一切,他掀了掀嘴唇,克制着用平静的语气说:“你把门打开。” 于是,那扇刚被裴以绥摧残过的门,在发出一声诡异的怪叫之后,从里面被人打开。 林珩年身上穿着睡衣,边开门边对着手机道:“开了,你……” 他话还没说完,眼前便闪过一道黑影,下一秒整个人便被一堵墙似的身躯压在怀里牢牢锢紧,一时间动弹不得。 林珩年现在脑袋一片混沌,他短时间内反应不过来,动作有些迟钝。 而后,他便听到一道声音贴着他耳边说:“我承认,我想当你男朋友,你不要我了吗?” 如果细听的话,隐隐还能听出一些委屈的腔调。 林珩年:“???” 不是,你不是我黑粉吗? 林珩年记忆有点混乱,恍惚回到了刚上选秀综艺那会儿,自己还跟裴以绥水火不容,一时间不明白他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被裴以绥压着站了会儿,林珩年头有点晕,闭上眼睛缓了一会儿他才后知后觉自己现在在哪里,记忆也随之回笼。 自从那晚从医生那里拿完药回来之后,他就一直在休息。 林珩年是被一阵敲门声给吵醒的,门被拍得咚咚响,他又十分困倦,原本是想装作没听见的,可没想到紧接着手机铃声也响了起来。 两道挥之不去的声音像是来讨命的,一阵接一阵搅得人不得安宁,他只好像个游魂似的从床上起来,违背意志慢吞吞挪到客厅接电话。 他其实没听出来对面说话的人是谁,做的每一个动作几乎都是下意识的动作——直到被裴以绥抱在怀里,他才清醒了一点。 林珩年抬手轻轻推了推裴以绥,声音低低道:“别站在门口,你先进来再说。” 裴以绥在真切抱到林珩年之后,心中踏实了一点,很听话地松开了双手,跟着人往屋里走。 他回头看了眼被丢在地上的电梯卡,做贼心虚般地迅速矮身把卡片拿起来,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林珩年捏了捏眉心,在转身之际眼前一黑。 他明明觉得自己还在稳稳站着,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歪,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第114章 “林珩年!”裴以绥刚收回肚子里的心瞬间又悬了起来,他迅速往前走了一步,伸手接住林珩年。 他二话没说抱起林珩年,大步走到客厅的沙发旁把人放下。 “你怎么了?”裴以绥声调有些紧张。 他现在几乎有点草木皆兵,视线锁定在林珩年身上,声音急切地说:“感觉怎么样?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我没事。” 林珩年伸手拦了一下,拒绝了对方把自己像个娃娃似的端来端去的举动。 可能是吃完安眠药物的后遗症。 医生虽然交代过这类药物容易产生耐药性,但是林珩年当时怕自己睡不着,掰了两粒吃,估计药效有点大,后遗症也比之前明显点。 他坐在沙发上缓了几秒钟,才想起来问裴以绥:“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之前凌薇在医院替你寄东西的时候,我恰好路过看到了上面的地址。” 裴以绥不着痕迹地用眼神把林珩年上下打量了个遍,才开口解释。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现在有点不对劲。 他现在在自己面前未免表现得过于好说话了点,事出反常必有妖,林珩年忍不住开口:“你……” “对,我喜欢你。” 几乎是林珩年刚发出个音,裴以绥就先发制人地开口。 带着一股狗皮膏药上挥之不去的黏劲儿。 “……” 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呢。 林珩年:“……我没问你这个。” 裴以绥点点头:“行。那换我问你。” 他很好说话的。 林珩年:“……” 刚才的一切原来都是错觉,裴以绥好说话个屁。 裴以绥:“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林珩年愣了下,下意识解释:“我在睡觉。” 裴以绥缓缓蹙眉,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写着不相信:“你睡觉睡两天三夜加一个半天?” 林珩年:“?”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他捞起手机想看一眼这小子究竟给自己发了什么消息,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要他亲自上门质问。 然而,屏幕亮起的那一刻,他还没瞥到消息,先看到了现在的时间—— 十一月十五日。 距离那天晚上已经过去了两天。 他双眼盯着地面某个点讷讷道:“我还真睡了这么久。” 还真是难得。 裴以绥抿唇盯着他,显然是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林珩年回过神来之后,拇指一划锁屏,想要看看裴以绥说了什么。 居然还不少。 他下意识有点心虚,拇指顿在屏幕上方,一时间有些犹豫。 可旁边的裴以绥一直在盯着他……林珩年叹了口气,点进裴以绥的对话框。 自从那晚在山庄天台加上裴以绥微信之后,他就没再关注过对方的动态。 当然,也没关注过其他任何人。 点进去之后林珩年才发现,裴以绥发的第一条消息是在他回来之后的那天晚上—— 根据时间推算自己当时还在家里没出门。 怪了……他当时居然没发现。 11月12日 19:36 [裴以绥:在干什么?] 我在准备出门。林珩年心道。 等他再往下翻的时候,日期就已经跳到了今天,准确来说是十几分钟前。 11月15日 14:02 [裴以绥:我在你家门外] [裴以绥:你在家吗?] [裴以绥:在的话回我个消息] [裴以绥:不用打字,回个句号就行] 林珩年下意识点开对话框打了个“。”,又猛然想起这些消息已经“过期”了,于是作罢,接着往下看。 11月15日 14:09 [裴以绥:还没醒吗?] 林珩年:还没。 11月15日 14:10 [裴以绥:林珩年] [裴以绥:点进对话框看一眼] [裴以绥:回我消息] 林珩年:好吧,已经在看了,不过你现在就坐在我旁边,还有点反常。 接下来的消息就变成了一大串,几乎毫无间隔地发送过来。 11月15日 14:15 [裴以绥:林珩年] [裴以绥:我喜欢你] [裴以绥:这你也能够忍受吗?] [裴以绥:你不是很讨厌我在网络上诋毁你么,再不来的话我又要胡言乱语了] [裴以绥:你不管吗?] [裴以绥:林珩年!给我开门……] [裴以绥:求求你了……] [裴以绥:我向你道歉,是我的错,我不该在网络上诋毁你的] [裴以绥:你理理我] 11月15日 14:21 [裴以绥:你再不开门的话,我就要撬锁了] 屏幕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条消息上,林珩年几乎能根据这几段文字脑补出裴以绥本人当时的动作和神态。 过量的信息在大脑中加载完毕之后,他视线往下移动,缓慢眨了眨眼。 第87章 自相矛盾 他突然想起自己刚跟裴以绥认识的时候, 对方嚣张得不可一世,像个一点就炸的火药桶。 跟往他手机里连发数条消息有些黏的状态大相径庭。 他甚至能从短短几行文字之中感受出裴以绥有些焦急的心情以及逐渐放低的姿态。 “你……” 林珩年一时间有些无措,几乎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裴以绥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在两天前的傍晚。他那个时候的注意力都在乐队演出上面, 根本就没来得及查看任何信息,后来又自己跟自己较真, 折腾了一通后在家里睡到现在才醒,更没有机会看到裴以绥给自己的留言。 他自己知道这种行为很不妥, 从裴以绥发的这些消息不难看出, 对方很担心他。 不过他自己一直都是工作完就消失的活法, 显然很少面对这种场面, 对于别人的关心更是有些无所适从, 坐在沙发上绞尽脑汁了一会,才想起来现在这种情况裴以绥是客人, 他应该做点什么以示招待才好。 不过更多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他没办法向裴以绥解释自己为什么能睡这么久。 可他忘了, 自己以前从来不会像任何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也不会担心这么做的后果。 “你……”林珩年突然想起家里好像还有点水果,匆忙起身道:“我去给你切点水果。” 然而, 他一只脚还没迈出去, 裴以绥忽然伸出一只手拽住他的手腕, 稍一用力就将他拉回了沙发上。 林珩年有些懵然:“你干什么?” 裴以绥定定看了他一眼, 语气平静道:“别想试图转移我注意力。” 他现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看起来比刚从床上起来的林珩年稍微聪明一点, 试图从现在就开始掌握主动权。 刚才林珩年盯着手机看了那么久,对于他的表白都无动于衷,他怕林珩年离开一会儿,刚酝酿上心头的情绪被时间给打散,再想起头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裴以绥右手握着林珩年手腕, 对方身上穿着睡衣,他现在手心温度带着被捂出来的温暖。 他说:“我相信你睡了两天,你说了我就相信。这件事情我不会刨根问底的,你放心。” 说完之后,他拇指贴着林珩年手腕动脉搏动的位置来回摩挲了几下,像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惹得林珩年手腕那一块痒痒的,很想把自己的手给抽走。 “不过我现在想问你的是另一件事情。”裴以绥说完之后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林珩年,不放过他的任何一个反应。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补充:“你知道的。” 我喜欢你。 林珩年闻言抿了抿唇,默不作声看了裴以绥一眼。 裴以绥几乎蛮横地闯进他家里,又不由分说的要他给个答案,他就知道这小子“来者不善”。 那桶过期已久的泡面被他扔进了垃圾桶里,但他不能把自己的思想也给扔进垃圾桶不管。 他确实是在跟自己较劲,心里呼之欲出的答案在看到裴以绥之后又被压了下去。 几秒钟时间过后,林珩年才缓缓开口,像是在问裴以绥,也像是在问自己:“你究竟喜欢我什么?” 老套又经典的台词,人们却不厌其烦,甚至沾着点偶像剧的味道。 林珩年:“你之前不是一直对我有敌意吗?你不是已经当了我几年的黑粉了吗?为什么一个人的情感能够转变得这么快,又这么彻底。” 近乎是两个极端。 人真的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裴以绥撩眼看了林珩年一下,心说,废话,那是因为我的感情从来就没转变过。 林珩年看了看裴以绥,兀自说:“仅仅是因为我在节目上成为了你的导师吗?还是因为我在后来的比赛中帮助过你?” 除了这些,林珩年想不到别的理由。 裴以绥皱了皱眉:“你为什么会这么想?照你说的这种情况,我可能是要当皇帝了。” 第115章 林珩年:“?” 他眼中流露出实打实的困惑,什么皇帝,胡说八道些什么。 裴以绥不得不承认,他很喜欢林珩年在他面前袒露自己的任何情绪,无论对方做什么表情,在他眼中都显得非常可爱。 他朝林珩年笑了笑,说:“帮助过我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我要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话,能组团开个后宫了,那我不就成皇帝了么。” 裴以绥伸手做出邀请的动作逗林珩年:“你要做我的皇后吗?” 林珩年:“……” ……歪理。 裴以绥逗完林珩年之后,稍微正色,他说:“喜欢这种事情又不像水龙头的开关,说开就开说关就关,这是我自己没办法控制的事情。我只知道我现在喜欢你,想做你男朋友,想跟你在一起,其余的……” 裴以绥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摇了摇头。 “你想做我男朋友?” 林珩年垂着的眼皮上抬,他觉得裴以绥给的理由不像理由。 裴以绥这话说的跟脑子一热差不多,等这阵子新鲜劲儿过去之后,躁动不再躁动,新鲜不再新鲜,应该就没有喜欢了吧。 这段近乎情话的发言,被林珩年率先按头冠以“脑子一热”的名头,之后的行为也就有了正当理由。 他颇为淡定地拿起手机,猝不及防播放了一段录音—— 谁稀罕跟你谈恋爱?我不喜欢整天瘫着脸还冷冰冰的男朋友! 赫然是裴以绥的声音。 他像个守卫自己领地的将军,企图从各个方面找出裴以绥身上的漏洞,然后一举击退对方。 他明明在裴以绥没找上门的时候主动说服自己喜欢裴以绥的事情,可又在对方找上门来的时候全身心抗拒。 像是个无时无刻不在钻牛角尖的笨蛋。 这实在是太矛盾了。林珩年想。 也太惹人厌烦了。 他之前在跟陆涛对峙完之后害怕裴以绥发现自己的秘密,现在却主动在对方面前播放这段录音。 像是在提醒着对方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更像是时刻在提醒自己。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说:“这是你之前说过的话,自己忘了吗?” 裴以绥:“!!!” 艹,这事情早过了八百年了,裴以绥几乎要忘了。 他不愿意往心里装不好的记忆,所以有仇当场报,过后即忘。 裴以绥当时的本意不是想说这个,也怪他嘴欠,那段时间高密度的跟傻逼网友们对线,一时有点收不住自己。 不过他现在仔细回想一下,当时的细节自己竟然记得一清二楚。 或许……不是他嘴欠,可能是被林珩年戳中了自己的心思吧。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身上穿了一件皇帝的新衣,营造出一种自欺欺人的假象之后恰好被当事人戳穿,让人显得非常狼狈。 裴以绥将发散的思维收束,这话是他自己说出口的,他不想反驳,也没法反驳。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挡下的局面之时,忽然想起了凌晨蹲在楼下吹风的时候,看门大爷给他出谋划策时说的那句话—— 恋爱的本质不是去追究谁对谁错。 林珩年现在显然走进了思维的死胡同,钻牛角尖的人说的话通通都不能信。 裴以绥在心中自语道。 如果林珩年退一步,那他就进两步。 裴以绥二话不说直接认错道:“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说完之后不等林珩年反应,跟个大狗狗似的整个人压到林珩年身上。 林珩年几乎是眼前一黑,又遭遇了一次裴以绥刚来时所面临的困境。 裴以绥这次抱他抱得更紧,两个人几乎是毫无缝隙地紧紧贴在一起,林珩年恍惚能透过衣服感受到裴以绥的心跳。 强劲有力…… 林珩年回过神抬手挣扎:“……你等等。” 他话还没说完,裴以绥就箍紧圈着自己的双手,将整颗脑袋埋进自己的肩窝,还很不老实地乱蹭了一番。 林珩年:“……” 喂,你的人设崩塌了。 林珩年被裴以绥蹭得一阵无语,他跟个挂件似的被裴以绥微微抱离地面,脚下一片空,不好着力。 裴以绥耍赖似的蹭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才把林珩年放下来,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一点,两个人隔着一点点距离。 林珩年终于得以有喘息的机会,偏着头呼了口气,像是在酝酿情绪,而后他将头扭回来,睁圆眼睛瞪裴以绥:“你是狗吗!” “汪。” 裴以绥应景地叫了一声,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可以是。” 林珩年:“……” 他觉得,自己不会有比今天更糟心的时刻。 林珩年:“……你先松开我。” “不。”裴以绥坚定地一口回绝,有理有据道:“我怕我松开之后你又要缩回去了。” 林珩年闻言定定看着裴以绥,他垂着的眼睫眨了眨,沉默了一会儿,才牛头不对马嘴道:“刚才的录音,你不觉得可怕吗?” 他讲话的声调没有起伏,说完之后就将目光从裴以绥身上挪开,等着对方出声。 “为什么?” 裴以绥要不是现在两只手都抱着林珩年,一定会全部都举起摊在两肩旁边,做出无所谓的姿态。 “你早就知道。”林珩年说着目光闪躲,“我身上随时随地都带着微型录音设备。” 他说完之后似乎是为了吓唬对方,又补充道:“我们两个现在的对话已经全部都被录进去了,我手中算是有了你的把柄。” 可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又实在没有威慑力,落在裴以绥眼中就又变成了可爱。 “还有这种好事?”裴以绥听完之后低声笑了一会,狗皮膏药似的说:“那我以后岂不是能一直被你拿捏,一直跟你产生联系。” 林珩年:“……” 林珩年:“你现在连脸都不要了么?” 裴以绥摇了摇头,用行动回答。 他好像在这次见到林珩年之后打通了任督二脉,决计不要脸到底。 但林珩年仍旧不肯善罢甘休,他像是个搁浅沙滩的蚌,在阳光下打开自己的蚌壳,暴露出内里所有的软肉。 “你喜欢的我是什么样的?你明明知道,我表里不一、睚眦必报,我喜欢伪装、擅长威胁,我——” “哎……” 裴以绥忽然长长叹了口气。 听到裴以绥声音的时候,林珩年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一言不发盯着光滑的瓷砖,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不可能忍受得了的。 更何况还要上升至亲密的恋人关系,那简直是太窒息了…… 正当林珩年出神的时候,裴以绥忽然上前一步,伸出双手力道轻柔地把林珩年搂进怀里。 这一次林珩年没被抱起来。 他比裴以绥矮了一点,裴以绥抱过来的时候林珩年的下巴恰好能抵上对方肩头,从后面看像是一头埋进了裴以绥怀里。 裴以绥轻微喟叹一声,抬手覆上林珩年后脑勺,把他真正揉进自己怀里,稍微带着一点纵容的意味。 林珩年迟钝地眨了眨眼,没明白事情的走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片刻后,他听到裴以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第88章 铺天盖地 裴以绥:“那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 林珩年:“什么?” 裴以绥:“你喜欢我吗?” 林珩年表情稍微有些怔然。 裴以绥:“之前一直都是你在问我为什么喜欢你, 那你喜欢我吗?” 他说完之后垂眸看着林珩年:“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我……” 林珩年的脑子里想的一直都是如何劝退裴以绥,却忽视了最致命的问题,一时哑然。 林珩年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裴以绥像个没有耐心的钓鱼佬,直接抽回空鱼钩, 盖棺定论道:“好,我知道了。” 他看着林珩年, 继续开口说:“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 裴以绥在林珩年面前像个成竹在胸的赢者, 他没问什么让人特别难以忍受的问题, 但是林珩年总觉得自己在节节败退。 如同燎原的火, 烧得大片青草瞬间消失。 裴以绥每问一个问题, 林珩年就会多一分迟疑,他一直觉得裴以绥思考问题的方式跟自己截然相反。 故而也不确定裴以绥接下来究竟会问什么问题。 “……你问。” “你真的会把我今天说的话都公之于众吗?” “……”林珩年不会, 但他还是嘴硬道:“我当然会, 到时候你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供大众们审判。” “好。”裴以绥轻巧地点了点头,也掏出自己的手机, 上面的界面赫然是录音软件, “你刚才说的话我也全部都录下来了, 希望你遵守刚才的约定。” 第116章 林珩年:“?” 你还真是学以致用。 裴以绥不等林珩年开口, 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把我说的话发布到所有社交平台,这样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我喜欢你, 也就会有更多的人审判我。否则的话,我会把自己刚才录的音公之于众。到时候大家都会知道林珩年的资深黑粉跟他表白了,我现在的一言一行都会被放大,供大众们审判。” 林珩年:“???” 你有毛病吧。 裴以绥话音不停:“这么看来,林老师这也算是给我一个名分了吧。” “……” 真是太不要脸了…… 林珩年往后退了一步, 没能从裴以绥双臂的包围中脱身,他伸手推了对方一把:“你是变态吧!上赶着当话题人物,谁会觉得这是在给你名分!” 裴以绥确实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刚才稍微酝酿起来的微妙氛围被他这一段不要脸的发言给打散,林珩年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那你真的不考虑给我名分吗?”裴以绥在看到鱼钩上什么都没有之后,又悄悄将鱼饵挂上放下去,“林老师还记不记得之前在颁奖典礼,我救了你。” “还有个细节之前忘了告诉林老师。”裴以绥的声音犹如魔咒般响在林珩年耳边,“你当时趁我不注意,偷袭亲了我一下。” “亲……”林珩年被裴以绥的话砸的有点懵,“你……” 他被裴以绥圈着动不了,上半身稍微往后仰了一下,仔细端详着裴以绥,眼神逐渐开始变得凝重。 林珩年心里开始犯嘀咕:这小子该不会是疯了吧,从刚才开始就神神叨叨的,说话前言不搭后语,现在这是撒癔症了吧。 他稳了稳心神,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裴以绥额头——这也没发烧啊。 林珩年的手刚摸到裴以绥额头不到两秒钟,就被对方伸手给摘了下来,“我现在很清醒。” 他说完之后顿了下,眯着眼睛看林珩年:“林老师该不会想要耍赖吧,你亲了我,可是要对我负责的。” 当时的裴以绥还是个一点就炸的火药,对于自己被亲这件事情耿耿于怀。现在已经过完二十二岁生日的裴以绥摇身一变成了个刀枪不入的厚脸皮,终于学会给自己争取合法权益了。 “谁亲你了……你松开。”林珩年的一只手被裴以绥攥着,越发觉得这小子行为可疑,挣扎着甩了甩手。 “那好,你现在让我亲一下,我就不再计较这件事情了。” 裴以绥垂下眼眸看着林珩年。 对方两耳不闻窗外事睡了两天,估计是去修仙了,嘴唇白得像纸一样,稍微有些干裂,看起来憔悴得很。 虽然林珩年自己说没事,但刚才突然晕倒的那一下把裴以绥吓了一跳,根本不敢掉以轻心。 裴以绥清楚知道林珩年刚才只是在回避,同时他也清楚,一旦让林珩年混过去,可能之后这只没有安全感的小猫就要避人了。 他今天一定要向林珩年问一个结果。 往后的时间还有那么长,他不相信自己做不到把猫给养熟。 总之……先把人留住。 “不——” 林珩年刚开了个话头,裴以绥就吻了上来。 干燥的嘴唇和湿润的嘴唇相贴,一触即分。 林珩年觉得自己像是在干涸的沙漠碰到了远隔千里的热带雨林,整个人开始感觉有点潮湿。 就连呼吸的空气中,也带着裴以绥的味道。 他现在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好渴。 林珩年现在不怀疑裴以绥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了—— 林珩年呆呆仰头,虽然是疑问句式,却带着几分肯定:“我现在是在梦里?” 裴以绥见林珩年没有多大反应,自认为他接受良好,心情瞬间有些愉悦,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不。” “我是真实的。” 裴以绥说完,再次压了下来。 “林珩年,我现在要开始吻你了。” 这一次,两个人的唇舌充分交融、缠绕,带着初恋的生涩和迷人的诱惑力。 裴以绥吻上来的一瞬间,林珩年的身体似乎先一步察觉,整个人的感官开始极速退化,外界的任何语音都渐渐远去,只剩下一片嗡鸣…… 那种潮湿的错觉又开始漫上心头,像是涨潮时起起伏伏的海浪,带给人一种强烈的晕眩感。 “唔……” 林珩年的腰向后反弓着,他想往后退一点,裴以绥却一点都不给他机会,像是个掠夺机器一般往前向他靠近,以至于他掌握不住呼吸节奏,缺氧般在唇齿相隔的间隙无意识哼了一声。 这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让他忽视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林珩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裴以绥从地面抱离,硅胶材质的拖鞋挂不住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空凉的感觉一路向上,蔓延至林珩年心头,他轻微打了个哆嗦,然后整个人被裴以绥放在了自己穿的帆布鞋鞋面上。 林珩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的脚沾上外面的灰了…… 外面刚下过一场雨,雨后初晴的天空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湛蓝色,被太阳光点缀,向四周透射出无数条光线,蒸发着地面浅洼中的雨水。 又湿又热。 “……” 其中一束光线恰好穿透客厅的落地窗,照射进没什么温度的客厅,被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反射到林珩年脸上,他无声眯着双眼。 刺激会让大脑产生多巴胺,林珩年觉得他现在体内的多巴胺正在飙升,以至于整个人头皮发麻,想不起自己接下来究竟要干什么。 “林老师,在想什么?”裴以绥在林珩年再一次产生强烈的缺氧感之前,先一步撤开,面对面跟林珩年隔着咫尺距离,静静观察着对方的每一帧反应。 林珩年暂时获得自由,下意识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 被裴以绥悄悄揉乱的头发顽固地立着,随着呼吸一上一下跳动,像是一群欢快的小精灵。 他脸上晕着一层淡粉色,显然是刚才被憋出来的,耳朵已经红透了。 他们两个侧身对着大落地窗,林珩年后知后觉自己被裴以绥带到了落地窗跟前,阳光落下打在人身上,在地板上投射出有些暧昧的剪影。 “……” 他下意识绷着身体朝对面看了一眼,害怕被人看到两个人此刻的动作。 过了几秒之后,林珩年才慢半拍地想起来,当初他安这个落地窗的时候选的是单面材料,外人根本不会看到屋内发生的一切。 “嘶……” 就在他看着窗外愣神之际,唇瓣上的软肉忽然被人叼住,然后传来刺痛感。 稍微带着点酥酥麻麻的痒。 林珩年下意识捂住自己嘴巴,瞪圆眼睛怒视裴以绥:“你属狗的吗?!” 裴以绥笑了笑:“不,我属兔。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认为我的属性是狗,我都无所谓。” “你放开我!”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脸上气定神闲的表情,心里产生不平衡感,下意识抬脚踩了对方一下,而后忽然意识到对方鞋子上沾着灰。 林珩年:“……” 他忽然像个没骨头的猫,脖子往旁边一歪,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感。 裴以绥见状手往下一捞,面对面抱着林珩年走到沙发旁,把他端到沙发上放好,忍笑道:“至于么。” 他说完之后眼睛巡视客厅,走到开放式厨房的料理台边,抽了两张湿巾纸返回来,利索给林珩年脚底过了遍水,然后把刚才遗忘在原地的拖鞋拿过来给对方穿上。 “好了。” 裴以绥站起身,挨着林珩年坐下。 林珩年眼珠转了转,在瞥见对方看着自己的那一瞬间又倏然收起目光,前所未有地感到了巨大的不适感。 他刚才好像做了一场梦,梦到裴以绥在亲吻他。 下一秒,唇瓣上就又热了一下。 裴以绥带着响亲了他一口。 “……” 哦,不是梦啊。 林珩年仿佛丧失了所有的手段和力气,坐在沙发上愣神放空自己。 他又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林珩年。” 裴以绥忽然喊了他一声,“不要放开我。” 第89章 身为粉丝 裴以绥的语气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特别普通的语调,以至于林珩年听到的时候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下意识“嗯”了一声。 亲吻这件事情仿佛给林珩年带来了巨大的冲击, 他有些呆愣地靠在沙发上缓神,同时也在思考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这几年冷静惯了, 习惯所有事情都在自己能够掌控的范围之内,没出过什么特别令他意外的事情。 今天的事情算上一件。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不过一般人告白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林珩年摸了摸自己刚才被咬过的嘴唇, 而后简单的下了个结论—— 第117章 裴以绥是狗。 他的嘴唇现在已经被咬破了。 摸起来有轻微的刺痛感。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 裴以绥已经又对着他说了一堆话, 心情很好地走开了。 林珩年刚才一直呆愣愣的, 只看到对方嘴巴跟金鱼似的一开一合, 说了什么他一概不知。 “你去干什么?” 林珩年有些困惑地看着裴以绥在客厅转来转去。 林珩年现在住的地方说不上很大,但是架不住家具少, 看起来没什么活人气, 乍看起来像是个刚装修完不久、也没住多久的新房子,客厅尤其显得空旷。 以至于裴以绥转来转去的身影显得异常突兀。 像是在巡视新得来的领地。 “家里的垃圾桶在哪里?” 裴以绥在林珩年面前来回晃了几圈之后,又折返回来, 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问道。 已经使用过的湿纸巾刚才被他放在了地上, 现在又跑到了他手中。 他似乎没想在林珩年面前逗留, 随时准备着等得到答案之后就立刻离开, 但眼神却很直白地停留在林珩年身上。 仿佛要违背身体主人的意志,自己留在原地坚守岗位。 “……” 林珩年清楚记得刚才咬他嘴唇的时候, 裴以绥也是这个表情。 “……在卧室。” 说来有点好笑,家里一个人住,林珩年就只在客厅弄了一个装杂物垃圾的垃圾桶,在那天晚上吃完泡面之后被他给拎进了卧室放着。 裴以绥得到林珩年的答案之后没有立刻行动,而是站在原地继续盯着他, 眼神意味不明。 过了几秒钟时间,裴以绥才掀了掀嘴唇,问道:“家里就这一个垃圾桶吗?” “厕所和厨房还分别放着一个,不过厨房的没有套垃圾袋……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珩年有些纳闷地抬头,面带疑惑。 难不成裴以绥还要帮自己把垃圾给扔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裴以绥瞬间恢复之前有些散漫的表情,脚步轻快地转身,走到客厅中央,他才想起自己不认得卧室是哪间,于是又不厌其烦地转头问道:“卧室在哪?” 林珩年:“……” 这垃圾就非扔不可吗? “……我去把垃圾桶拿出来。” 林珩年慢悠悠地起身,走到卧室拿起床边放着的垃圾桶。 就在他转身准备出去的时候,之前被他摆在床头的向日葵留声机忽然咔咔响了两声,开始往外吐字。 “林珩年!” 这三个字的分贝已经超过了正常面对面交流的音量,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吼出来的,带着一点刻意模仿出的情绪。 林珩年骤然被喊,原本就吊着的神经敏锐地跳了一下,吓得他条件反射把手里的垃圾桶给扔了出去,恰好罩在向日葵脑袋上。 里面零散扔着的纸壳哗啦两声,掉在了床头柜上。 那一瞬间,林珩年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立刻去把垃圾桶给摘下来,还是该安抚自己七上八下的心脏。 “我知道你在里面!” 向日葵被闷在垃圾桶里,依旧不死心地喊了一声。 酷似小黄人的声音吵得人头疼,林珩年走到床头柜旁边隔着垃圾桶拍了向日葵一巴掌:“我也知道你在里面。” 他几乎有些嫌弃地将垃圾桶从桌面上拿下来,伸手捏着向日葵的底盆,让它用脸把桌面上的纸壳子给扫进垃圾桶。 “这是你应该承担的责任。” 林珩年扫完之后把留声机放在地板上,端着一张严肃脸跟向日葵讲。 他说完之后拍了拍双手,拎着垃圾桶转身,却猝不及防看到了倚在门口的裴以绥。 “刚才听到点动静,过来看看。”裴以绥解释道。 他说完之后眼神缓缓下移,堪堪落在地上的留声机上面。 林珩年回头瞥了眼刚沾过垃圾的向日葵,晃了晃自己的身体,挡住了裴以绥的视线。 他刚开始有些心虚,拿人家送给自己的礼物扫垃圾,而后又觉得裴以绥估计已经忘了这两个小东西的存在,才稍微坦然了一点。 其实林珩年的垃圾桶里除了纸壳子之外什么都没有,就连垃圾袋也是新换的,留声机看起来还是原来干净的模样。 “没事。”他回了裴以绥一句,拎着垃圾桶走到门口,“把垃圾放进去吧。” 裴以绥:“好。” 两个人跟傻子似的完成垃圾的交接任务,才一起回到了客厅。 林珩年刚把垃圾桶放下,忽然注意到玄关前的门似乎漏了条缝—— 之前两个人进来的时候场景有点混乱,根本就没心思仔细检查后面的门。 林珩年后知后觉意识到,刚才他和裴以绥是在开着门接吻。 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他立马小跑了两步奔到门口,利索把门给拍上。 然而,大门在咔哒一声响之后,发出不堪重负的一声“吱呀”,又漏了一条比刚才还要大的缝。 林珩年:“?” 什么情况? 这时,外面的风透过走廊吹到林珩年家门口,带着深秋的凉。 林珩年不死心地抬手捏住门把手,往下按了一下。 啪—— 即将报废的门把手直接被林珩年给拽了下来。 孤零零的大门被风吹得来回晃。 林珩年:“???” 他维持着刚才握门把手的姿势在原地愣了良久,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几秒钟后,他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想起裴以绥之前在手机上给他发的最后那条消息。 再不开门,我就要撬锁了。 林珩年以为“撬锁”这个动作是个将来时态,没想到在裴以绥那里已经是过去时了。 他盯着吱呀作响的门,第一次后悔自己做出的决定,他就应该在看到裴以绥的那一刻直接把人给丢出去! 恰在此时,被咬破的嘴唇忽然传来一跳一跳的疼痛,没有很剧烈,但却很磨人。 跟裴以绥这个人的风格如出一辙。 眼前的种种状况都在向林珩年昭告着裴以绥的罪行,林珩年心中久违地产生出一种纯粹的怒火。 他深呼了口气,扭头对着裴以绥恶狠狠道:“裴以绥,你是土匪吗?!” 那些细软的头发因为忽然扭头这个动作炸得像颗海胆,在干燥的空气中微微摩擦出静电,跟猫咪生气时竖起的毛如出一辙。 裴以绥在看到林珩年走向门口的那一刻就开始坐在沙发上装死,听到林珩年的控诉,他眸光一凝,整个人忽然像是被电似的抖了一下。 之前撬门用的电梯卡还装在他口袋里,那一刻他甚至想指着这张小小的卡片对林珩年说一切都是它干的。 不过,下一秒他就毫不犹豫起身走到门口,把林珩年手中捏着的门把手接过来放在旁边的桌面上,张开手臂抱住了对方,连带林珩年的两条胳膊,完全包裹进怀里。 虽然才刚确定关系没多久,裴以绥却很喜欢这么贴着林珩年。他抱着恋人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一下,自己背靠着不堪重负的门,认错道:“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裴以绥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眉目耷拉下去,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都不回,我在外面听着手机铃声心慌。” 林珩年原本火气上头,觉得裴以绥不管干什么都少不了流氓行径,想让对方收敛一点,却在听到这句话时表情空白了一瞬。 他几乎已经忘了裴以绥是因为什么才找上门的。 也是在这一刻,林珩年才忽然意识到,裴以绥已经成为自己男朋友了。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浪漫,有的只是手忙脚乱和生涩。 他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的话,估计处理得也不会比裴以绥好。 林珩年抿了抿唇,迟来的感到有些懊恼。 “我刚刚有点情绪上头了,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关心我,抱歉。” “那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吧。”裴以绥笑了下,凑上去亲林珩年,“反正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记忆。” 林珩年猝不及防被裴以绥亲得微微仰起头,含混“嗯”了一声,等亲完的时候,他只觉得自己的嘴唇一阵阵发麻,连疼痛都感知不出来了。 他自己伸手摸了摸,已经开始肿起来了。 裴以绥见状走到开放式厨房那块区域,打开冰箱看了眼,抽出一瓶矿泉水轻轻贴到林珩年嘴唇上。 “嘶——”林珩年忍不住倒抽一口气,“好冰啊。” 刚从冰箱拿出来的水,瓶身还聚着一股冷气,慢慢凝成小水珠,大片大片从瓶身滑落往下滴。 裴以绥:“我去用水冲一下。” 林珩年趁等待的时间从网上下单了一个上门换锁业务,等放下手机的时候就看到裴以绥正举着冰水往自己脸上贴。 表情严肃得像是在做精准的实验研究,边试边冲。 第118章 林珩年忽然觉得好笑,微微弯唇,察觉到疼痛之后又立刻绷直嘴角。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种情况跟拔牙有异曲同工之妙,做起表情来像个傻子。 裴以绥冲好之后拎着矿泉水走到林珩年身边,缓缓把瓶身贴到林珩年唇上。 林珩年几乎感觉自己嘴唇有些火辣辣了,被半冰的水贴着恰到好处缓解了疼痛,忍不住发出感叹:“好舒服……” “很乐意为您效劳,长官。”裴以绥见此情形,说了句俏皮话。 “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你,这是你应该做的……”林珩年咕哝了一句,发现这么贴着不好说话,伸手一扒拉裴以绥的小臂,扭头看着对方命令道:“你下次不要咬我嘴唇了,我刚才连笑这个动作都做不了了。” 他表情有些严肃地补充:“再咬我可能就成面瘫了。” “笑?”裴以绥迅速抓住重点,“宝贝儿你笑什么呢。” 林珩年愣了一下,真开始牙疼了:“你叫我什么?” 裴以绥假装淡定地瞥了他一眼,满嘴跑火车:“不可以吗?这是恋人间的专属称呼,代表着亲昵,我想跟你亲昵,你不想吗?” “或者说,我跟着你粉丝叫你年年,你觉得怎么样?年年——”裴以绥拉长声音,故意逗林珩年。 ……不怎么样。 林珩年觉得这两个称呼半斤八两,听着都挺别扭的。 “你又不是我的粉丝。”林珩年反驳了一句:“况且他们都只在线上这么叫。” 裴以绥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刚确认关系没多久的恋人给惹毛,于是顺着问道:“那他们现场都叫你什么?” “唔……”林珩年还真想了想,“嗓门大的小女生都喊我‘林珩年!’,有一些男生会喊我‘老大’,还有些个子高的女生会喊我‘哥’,她们虽然声音不高,但我能读懂唇形。” “谁说我不是你粉丝的,林老师,我可是喜欢你十年的老粉。” 裴以绥挑了挑眉,反驳道。 他说完之后拿脑袋蹭了蹭林珩年的下巴,惹得对方不得不眯着双眼。 “胡说八道。”林珩年被蹭得有点痒,伸手虚掩了一下裴以绥的脸,“那时候我还没进入娱乐圈呢,你上哪儿喜欢我,下次想好了再编,简直是漏洞百出。” “哄你开心。” 裴以绥勾起唇,随口说。 上门换锁的师傅很快就到了单元楼下,但是身上没有电梯卡上不来,林珩年下去把人接上来。 师傅在看到门口倚着的裴以绥时,吃了一惊,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落后一步的林珩年,才说:“小伙子,又见面了。” 裴以绥看着眼前装备齐全的看门大爷,迟疑道:“您……昨天不是还在当小区保安么,怎么今天就辞职了?” “谁说我是保安呐。”大爷闻言愣了。 “您昨晚不是穿着保安服在外面巡逻吗?”裴以绥也懵了。 大爷意识到闹乌龙了之后乐得哈哈大笑:“啊……那个是我出门儿的时候穿得薄,人小伙子看我冻得直哆嗦,借给我穿的,我这么大年纪了谁要我啊。” 他笑着笑着突然低下头,跟对情报似的悄悄问裴以绥:“这就是你喜欢的男生啊?” 裴以绥“嗯”了一声,把路让开,让两个人进来。 林珩年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认识吗?” 第90章 孔雀开屏 大爷:“哦, 我们——” 裴以绥:“不认识,来的时候在楼下碰到聊了两句。” “你们小区的人真热情。” 大爷刚兴致勃勃地想要开口,话头就被裴以绥给打断了, 于是偷偷觑了眼裴以绥,见这小子一脸道貌岸然的淡定模样, 顿时心领神会,连说了一串“不认识”, 转身把自己带来的工具给放到地上。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典型。 林珩年狐疑地走进破门儿, 带着疑问走到流理台边, 抽出一把长刀在水流下清洗干净, 又走到冰箱拿出一个西瓜。 他一直惦记着想要给客人切西瓜吃。 裴以绥窝在门口观摩大爷换锁, 这么高的个子站着像根柱子,林珩年刚才从那边走过来的时候, 对方还在大言不惭地向他夸口说这次观摩完下次家里的锁都让他来换。 林珩年心道锁都是被你给撬坏的, 不然这门还能再坚持几年,根本就用不上这业务。 西瓜刚从冰箱拿出来有点凉,林珩年切好之后就放在桌面上晾着, 打算回房间把刚才落垃圾的床头柜给清理一下。 他平常来这块地方的次数屈指可数, 对很多东西的摆放都不太熟悉, 放刀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旁边摆放盘子的架子, 哗啦一声上面为数不多的瓷盘全都滚到了地上摔得稀碎。 林珩年愣了一下,下意识蹲下去捡, 谁料裴以绥在门口听到动静之后立马朝这边奔过来,人还没到声音先行,“林珩年!”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喊猝不及防,林珩年手不稳抖了一下,正好扎在碎瓷片上。 “……” 裴以绥:“怎么这么不小心?” 他三两步走到流理台旁, 先看了眼蹲在地上的林珩年一眼,之后才将视线放在碎瓷片上,跟着蹲下,“林老师真有艺术细胞,这还是个爱心,是在向我表白吗?” 林珩年:“……” 你有完没完。 “手怎么了?” 林珩年起身的一瞬间,裴以绥恰好看到他刚才被瓷片划伤的那只手,眉心一拧。 “被你吓的。” 林珩年转身走到水龙头前冲手,不甚在意。 裴以绥跟着走到水龙头前,盯着林珩年冲水。林珩年手上的伤口不算深,流出的血液被水给稀释成了淡粉色。 裴以绥冷不丁来了句:“听说唾液能快速止血。” “嗯?” 裴以绥的话被水流声盖过,林珩年疑惑扭头。 裴以绥:“我帮你舔一舔。” 林珩年:“???” 当天晚上,林珩年入睡之后就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他站在一片草原上,被一只长着裴以绥脸的大狗追着狂奔,裴以绥脸上露出狞笑,嘴里一直在念叨着“我帮你舔一舔”,他边跑边拒绝,差点把肺给跑炸,最后还是被裴狗给扑倒,在他身上边舔边咬。 林珩年是在一阵惊慌失措中被吓醒的,醒的时候差点从床上滚下来,昨天被裴以绥咬过的嘴唇混合着梦里还没消散的情景,疼得他倒抽气。 裴以绥果然是属狗的,无论是现实中还是梦境中都不肯放过他。 他醒的时候看了眼时间,已经七点半了,他没有赖床的习惯,果断起床准备洗漱。 走到洗手间镜子面前时,林珩年猝不及防和里面的自己来了个对视。 昨天被咬破的嘴唇仅在一夜之间就结起一层薄薄的痂,从里面渗出的血丝变成红褐色,看起来像是被磕了一下。 这么几秒的观察,他发现连自己的嘴唇都稍微有点肿。 应该不能吃辣了。 ……好像有点惨。 林珩年忍不住上手摸了一下,又看到身上的另一处伤。 昨天被瓷片划伤的那根手指上正包着一片创可贴,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裴以绥在说完那句话之后没有真上嘴,不知道从哪儿搞过来一个创可贴和云南白药,小心翼翼把他手指头给包了起来。 当时大爷还没走,坐在远处边啃西瓜边笑,笑得林珩年心里发毛。 他将手放在灯下看了眼,果断把创可贴给拆了。 太丑。 洗漱完之后,林珩年照例给自己烤了片面包叼着,边吃边窝在沙发上拿着一张纸和一根笔记录自己最近的灵感。 距他上次发歌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大半年的时间,林珩年昨天晚上睡觉之前登了下微博,恰好看到有粉丝在催他发新歌。 经过综艺节目的曝光,尽管外界对林珩年的骂声依旧非常高,但同时也收获了不少赞美,微博短时间内涌进了大批新粉。 他正专心改之前随手记的旋律,外面忽然传来敲门的声音。 林珩年笔尖一顿,几乎要对这种声音产生ptsd了,他侧身瞥了眼门的方向,起身去开门。 昨天在换锁的时候,林珩年把钥匙锁换成了指纹锁,在最后送裴以绥出门的时候,他还产生过换门的念头。 现在听着外面的敲门声,林珩年再一次产生了这个念头。 这门迟早被拍烂。 他这么想着,把门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人,而是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 那束花几乎贴着他的脸举着,视线范围内全部都是红色,不算淡的花香争先恐后钻进他鼻腔。 林珩年表情一愣,而后迅速冷了下来,二话不说把门关上,发出“砰”地一声。 玫瑰花被门风吹得颤颤巍巍,裴以绥换单手拿着,抱在胸前,他看着紧闭的大门,禁不住有些困惑——怎么又给关上了? 第119章 裴以绥今天穿得很清新,跟他以往冷酷的冷色系风格截然相反,薄荷绿的短款休闲牛仔衣,里面是淡粉色休闲衬衫,裤子是做旧的磨砂牛仔裤,衬衫扎进裤腰。 头发似乎也抓了下,像个开屏的花孔雀。 他一大早去最近的花店订购了新鲜的玫瑰花,想要给林珩年一个惊喜,不过过程好像不太顺利。 裴以绥在外面喊:“林老师?” 林珩年刚冷着脸回到沙发前,还没坐下就听到了裴以绥的声音,表情一怔。他扭头盯着门看了几秒,又哒哒跑回去,把门打开。 “早上好。”裴以绥在看到林珩年的瞬间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男朋友。” 林珩年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裴以绥把玫瑰花递给他,他就老实抱着,然后默默把位置让开让人进来。 “刚才怎么了?”裴以绥随口问。 “没事。”林珩年摇了摇头,解释道:“我不知道是你。” 裴以绥从这句话中品出了一丝味儿,唇角一勾,扭头看着男朋友,说:“你的意思是……不是我就不给开门?” 他说完之后脸上的表情逐渐开始得意起来。 男朋友好爱我。 “你——”林珩年被裴以绥的脑回路惊到了,不可思议地看着对方:“我是那个意思吗?” “不是吗?”裴以绥挑了挑眉,“无所谓,我喜欢就好。” 他说完之后趁机凑上去亲了林珩年一下。 “牛奶味儿的。”裴以绥没忍住点评了一句。 林珩年:“……” 他其实还是有点别扭的,昨天刺激的兴奋感退却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异常强烈的不真实感。 大概是之前一个人生活惯了,世界里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关系还是亲密的恋人,林珩年觉得自己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裴以绥。 林珩年情绪没跟上,导致他此时此刻有一种割裂感,热情的那面想要积极迎合,冷漠的那面试图冷眼旁观。 他抿了抿嘴,问对方:“你怎么过来了?现在才七点半,还是早高峰,路上一定很堵。” 他们两个职业特殊,不能乘坐公共交通工具,林珩年猜测裴以绥大概是开车过来的。 这要起多早? 裴以绥眼神闪躲了一下,含糊道:“还行吧……” 他说完之后转移注意力道:“你怎么也起这么早?刚才在干什么?” 果然,裴以绥一问别的,林珩年的注意力就被转移走了,他说:“在写旋律。” “旋律?”裴以绥来了兴致,“是新歌吗?那我能有机会当这首歌的第一位听众吗?” “差不多吧。”林珩年把已经落灰的大花瓶拿到洗手池清理完接上清水,又把新鲜玫瑰花插上放好。 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拿起纸笔解释:“不过大概是公益性质的,如果这首单曲能够顺利发行,之后所有盈利的部分都会捐出去。” 林珩年说完之后顿了下,才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么酷。”裴以绥随时随地给情绪价值,他凑到林珩年身旁坐下,腻腻歪歪地贴着男朋友,瞄了眼上面有些潦草的字迹,“我一万分愿意。” 林珩年闻言纳闷扭头,问他:“你现在怎么这么油嘴滑舌?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黏黏糊糊的,都不像你自己了。” “你说的我好伤心。”裴以绥拿碎发蹭了蹭林珩年,“不喜欢的人才是油嘴滑舌,喜欢的人那叫甜言蜜语。” “好痒……”林珩年受不了,“别蹭。” "你嫌弃我。" “我没有。” “那我多蹭蹭。” “……” 两个人还没坐多久,门铃又响了,同时林珩年放在一边的手机发出“叮”地一声响。 林珩年匆匆瞥了一眼,发现是凌薇发的消息,说她现在就在门外。 “我来开门?”裴以绥问。 “我来吧。”林珩年想到凌薇之前打电话跟他说的那些话,瞬间有些羞耻,他前脚跟凌薇说自己没跟裴以绥谈恋爱,后脚就打了脸。 如果现在开门的是裴以绥,凌薇估计会疯。 林珩年走到门口开门让凌薇进来,凌薇没看到坐在沙发上的裴以绥,边换鞋边说:“年年,这两天过得还好吗?” 林珩年动作微顿,看了眼不远处的裴以绥,说:“还可以。” “那就好。”她换完鞋之后边走边说:“今天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件s——” 凌薇抬头看到坐着的裴以绥时瞬间消音。 他怎么在这儿? 裴以绥一脸淡定地回视对方,矜持地点了点头,颇有种小三的做派。 凌薇回头看向林珩年,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尴尬的表情。 联想到几天前自己给林珩年打电话时听到的消息,她瞬间心领神会。 是裴以绥自己贴上来的。 她作为林珩年的助理,再加上实际行为上的经纪人,自认为有替老板解围的尴尬,于是二话不说走到裴以绥旁边坐下,打算夹在两人中间。 然而,林珩年在她坐下之后从茶几后绕了一圈,坐到了裴以绥的另一侧。 凌薇:“???” 年年你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三人这么一坐,好像比之前更玄妙了。 凌薇心想,这怎么这么像狗血伦理剧…… 第91章 公益节目 裴以绥估计看出了凌薇表情里的含义, 回头看了眼林珩年,像只开屏的孔雀一样露出稍显得意的表情。 “?” 林珩年没看出来,只觉得莫名其妙, 他伸手捣了下裴以绥胳膊,“咱们两个换下位置。” 裴以绥:“为什么?” 林珩年认真解释:“你这么大个子夹在我们两个中间像堵山, 我一扭头就看到你的脸,影响我说话情绪, 可能会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他其实想坐在凌薇旁边的, 这样才方便交流, 没想到这姑娘落座的时候坐在两个位置的中间, 左右各有空余, 但再坐人就有些勉强。 他只好绕路坐到裴以绥身边。 不过这样一来两个人交流就不太方便了。 这句话落在裴以绥耳中自动变成“看到你的脸我会情不自禁的大脑空白”,一时间有些飘飘然, 很好说话地起身腾出位置, “你坐。” 凌薇坐在旁边看着两个人的小互动,觉得有点过于暧昧了。 不过基于前两天林珩年已经明确表示了自己没有跟裴以绥谈恋爱,她只能将这种异样归为错觉。 林珩年换了个位置之后问凌薇:“今天不是休息时间吗?怎么不好好放松一下。” 前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基本上都是凌薇做主在处理, 他跟对方提过, 这些事情他可以再找个人专门处理, 但凌薇表示自己很喜欢做这些事情。 凌薇大学学的就是跟市场和影视相关的专业,想要毕业成为专业经纪人, 阴差阳错成为了助理,现在重拾以前的老本行,并不吃力。 林珩年听完之后只好作罢,给了对方一周的休息时间。 “我昨天收到几个合作,想趁着空闲时间跟你聊一下。”凌薇从自己带的包里掏出几份复制文件。 虽然林珩年一直在被大众诟病, 但依旧有很多人想要跟他合作。甚至有导演想要请他去演电视剧。 “我只是个歌手,根本没有经过系统的培训,影视方面不考虑,以后直接过滤掉这方面的合作吧。”林珩年说。 “好。”凌薇点了点头,她从厚厚一沓白纸中翻出几张标红几号的文件,边一张张再次核对边说:“我在这次递过来的合作里看到了一个公益性质的项目,节目很短,大概只有三期。” 她检查完之后将文件递给林珩年,“套路很老套,就是常规的让贫困儿童感受音乐,需要几名音乐人去教孩子们体验。不过我之前听说过这个公益组织,没什么特别浮夸的噱头,很低调。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其实凌薇私心是想借这个节目给林珩年拉点好感度,改善一下他的对外形象。 这个项目只用三天就能结束,时间短,很合适。 林珩年大致看了下,觉得没什么问题,点了点。 不过说到公益项目,林珩年忽然想到之前自己跟薛良深还交流过音乐公益的事情,只是从那次在节目上见完面之后,两人就再没联系过,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哦,对了。” 凌薇突然想起另一件事情,“年年,半个月后有个晚宴需要参加。” 她还记得上次晚宴时候发生的不愉快事情,她怕林珩年对参加晚宴产生阴影,所以这次提前给林珩年提一嘴。 这次的晚宴是生日宴,晚宴主角是位八十岁的戏曲艺术家,教出来的学生在娱乐圈都占有一席之地,与其说这是一场生日宴,不如说是个大型社交场。 况且人家已经提前把帖子发过来了,那这次不去也得去。 第120章 林珩年倒是不在意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不做他想地点头应下。 之后两人又筛选了一下剩下的项目,敲定好具体事宜之后凌薇便起身准备离开。期间裴以绥一直像堵山似的目不转睛盯着两个人商谈,主要是盯着林珩年。 直到凌薇和林珩年一起站起来,裴以绥才懒懒起身,打算一起送客人离开。 于是凌薇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又陡然漫上心头,她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门口,欲言又止想交代林珩年点什么,就听到对方率先开口:“小薇,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凌薇正盘算着怎么当着裴以绥的面委婉提醒林珩年,闻言满不在乎地说:“你说你说。” 林珩年平静地扔出一颗炸弹:“我和裴以绥正在谈恋爱。” “嗯,你和裴以绥正在谈恋爱,然后——什么?!” 凌薇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瞪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你怎么会跟裴以绥谈恋爱?!你之前不是说没谈吗?” 这才刚过了不到四天时间,就、就…… 难怪她刚才总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很奇怪,原来是爱情的味道。 那她刚才绞尽脑汁想要夹在两个人中间的行为岂不是个小丑?! 裴以绥原本站在后面,表情淡淡的,闻言目光幽幽地盯着林珩年——他那双眼睛好像要说话似的,亮得像对星星。 林珩年被凌薇问得有些尴尬,他也觉得这件事情有点诡异,甚至到现在都有点稀里糊涂。 不过凌薇作为自己的工作上的伙伴,林珩年觉得谈恋爱这件事情对方应该有知情权。 “……之前没谈,现在谈了。” 凌薇原本以为这是一场单相思,原来是两情相愿。 她还想提醒林珩年提防着点裴以绥,这小子对你心怀不轨,却没想到两个人已经暗度陈仓了。 “我觉得这件事情有必要跟你打声招呼,是有什么影响吗?”林珩年见凌薇长时间不说话,下意识以为这件事情会让她在工作上为难。 “影响多多少少都是会有的。”凌薇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夸张了,整理了下表情摆摆手道:“你们两个都是歌手出道,长相又很出众,免不了有女友粉,如果官宣恋爱的话,可能会掉粉丝。 “不过没什么大问题,人哪能一辈子不谈恋爱。” 如果裴以绥现在成功成团出道的话,那这件事情可能会有些棘手,但是现在两个人只是歌手,没有哪条规定说歌手禁止谈恋爱的。 “你们两个先别声张,先让我回去想想。如果想要官宣的话,也得等一段时间。”凌薇叮嘱道。 林珩年点点头,跟凌薇说:“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希望小薇你能替我保密。” 凌薇自然希望这样,又聊了两句,便急匆匆走了。 因为上次寄快递的事情,林珩年意识到凌薇之后可能还有更多跟自己接触的时候,于是给了对方一张电梯卡。 凌薇很快就出了单元楼,她正低着头回消息,猝不及防撞上人,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她想扶对方一把,却被躲开了。 对方戴着口罩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起身之后匆匆说了句“没关系”便跑了。 凌薇见对方健步如飞,便没放在心上,转身出了小区。 几分钟后。 刚才跑开的男人去而复返,站在刚才的位置,眼神四处巡视。 他手中拿着一张照片。 在多次比对之后,终于锁定在不远处的“2单元”这几个字。 他忽然开始高兴起来,发出阴恻恻的笑声。 “小伙子,看什么呢。”之前跟裴以绥聊天的大爷这个时间段刚吃完早饭,出来溜达消食,看到男人像是在找东西,耐不住话痨的心多嘴问了一句。 男人唰一下放下照片,警惕地看着大爷,“没看什么,随便转转。” 他说完之后再次匆匆跑开,几秒钟的时间消失在大爷眼前。 …… 另一边,林珩年在目送凌薇进电梯之后,刚要转身进门,忽然被背后伸出来的一只手捏住肩膀,顷刻间就被一股外力带着翻了一圈,正面对着裴以绥。 林珩年晕头转向道:“裴以绥,你干什么?” 裴以绥把林珩年压在玄关的墙上,一勾脚关上了门,整个人直接倾轧过来,呼吸带着灼热:“我想吻你。” 林珩年被裴以绥扑得动弹不得,头往旁边偏了偏,隔着咫尺距离,他能听见裴以绥有些粗重的呼吸,“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他偏冷的声音出来的时候,不像是在训斥,更像是在嗔怪,带着一点清晨未消的哑,勾得裴以绥忍不住埋在男朋友肩膀上猛吸了一大口。 林珩年被对方吸猫的动作搞得头皮发麻,后面是冰凉的墙面,前面是温暖的身躯,他全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忍不住微微颤抖。 “你怎么这么可爱。”裴以绥感受到了林珩年的变化,手往上移垫在对方后背上,又把头埋在对方肩窝里笑。 “……神经病,快放开我。”林珩年忍不住蹙眉,推了裴以绥一把。 裴以绥没太过火,讨了个亲亲就揽着林珩年回了客厅。 林珩年脸上红扑扑的,有一半是肾上腺素造成的,有一半是被裴以绥碰到了昨天嘴唇上咬烂的地方。 疼的。 他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又控诉了一遍对方的罪行:“裴以绥,你真是只狗。” 裴以绥很轻易就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顺便又在林珩年脸颊上亲了一口,坦然地“汪”了一声。 林珩年:“……” 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口水,在心里又骂了一句:裴以绥是狗。 - 参加公益节目的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半个月后林珩年和新招来的助理一起上了前往节目组的车。 走之前裴以绥自告奋勇要当林珩年助理,被男朋友言辞拒绝了。 裴以绥那么扎眼,这跟自爆有什么区别。 他当初选择隐瞒这段恋情,就是为了裴以绥不被自己影响,一旦恋情公开,对方一定会因为自己被推到风口浪尖的。 因为要去贫困地区录制,所以节目组给每位嘉宾都订了机票,等抵达节目拍摄现场的时候,林珩年才发现目的地是自己之前资助的那所小学。 学校内外早已架起许多相机,熟悉的校长正站在门口迎接来的嘉宾。 两人在看到对方的时候皆是一愣。 “您怎么……”校长一时话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想到对方是节目的嘉宾,为了不给林珩年找麻烦,他装作不认识道:“请进,未来三天您将在校内进行节目录制,我们给您准备了房间。” 林珩年微一颔首,推着行李箱进了校园。 现在是上课时间,校园内只有节目组的人和嘉宾。 有人比他先到,正站在青石跑道上交谈。 其中一位听到滚轮划动的声音,扭头朝后面看了一眼,而后挥手叫了林珩年一声:“珩年!这里。” 林珩年脚步一顿,看到薛良深正在不远处笑着叫他。 他稍一犹豫,便推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第92章 冰山一角 直至走近, 林珩年才发现刚才交谈的人是薛良深和工作人员。 林珩年有些讶异,他记得之前自己看过的那份合约上有标注节目邀请的艺人,那个人并不是薛良深。 不过他也只是稍稍疑惑了一下, 毕竟在节目播出之前,一切皆有可能。 薛良深解释说:“之前节目接触的艺人爽约了, 所以才找到了我。我看到艺人名单上有你的名字……” 他笑了笑才继续说:“我记得之前说过想和你合作歌曲,其实主题就是关于留守儿童的, 跟这档公益节目是不是不谋而合?” “我觉得还挺巧的, 就答应下来了。” 薛良深说完之后朝前伸了伸手, 想接过林珩年手中的行李箱, “我帮你吧。” “不用了。”林珩年转了转手腕, 躲过对方的热情。 旁边的现场导演原本在向薛良深介绍这所学校的基本情况,见林珩年赶到, 便停下来跟两位嘉宾说:“学校为两位准备了房间, 你们可以先把自己的行李放进去。” 因为制作班底是公益组织的内部人员,所以这次的录制显得随性很多,并没有什么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工作人员跟林珩年说硬要规定完成什么任务的话, 就是要求嘉宾在拍摄过程中多一点和学生们的互动。 林珩年和薛良深住的地方在学校后面的一大片住宿区。 这是个寄宿制私立学校, 有一片住宿楼, 但住宿楼已经满员, 根本腾不出两间独立的屋子给两个人住,所以学校给两位嘉宾安排的地方在住宿区旁边另建的空闲小楼里。 楼里很多房间都放着器材和杂物, 两个人分开住在一层两端的尽头。 等林珩年收拾完出来的时候,学校的下课铃已经打响,校内到处都是奔跑玩耍的小孩儿。 第121章 尽管老师们已经提前跟学生们交代过今天下课期间不许乱跑,但仍旧收效甚微。 林珩年从住宿区出来的时候,正好被到处乱窜的学生撞了一下, 被撞的没倒,撞人的却因为体格太小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那学生原本正嘻嘻哈哈,在起身看到林珩年之后瞬间噤声。连同他身后追逐着的另外几名伙伴一同安静下来。 有些话在老师们嘴里讲出来跟自己亲身经历过是不一样的,之前老师们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太过吵闹都没效果,遇到陌生人学生们都被吓得不敢说话。 他们常年待在一个地方,遇到陌生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警惕。 校长之前安排过宣传,向全校学生清楚说过有人资助这回事,所以学生们心中对于资助人怀着感恩之心,甚至说过等资助人过来的时候要给他表演节目。 但是林珩年之前资助学校的时候没露过面,学生们无法将资助人和林珩年对上号,以至于显得怯怯的。 因为闯了祸,这几个学生不敢贸然离开,但他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定在原地惶恐不安。 林珩年看出了孩子们的无措,于是语气轻松道:“你们在玩什么?我可以加入吗?” 然而,这效果不亚于在街头被一个陌生人拿着糖果笑眯眯诱哄着“跟我走”。 学生们闻言惊骇万分,还以为林珩年要把自己拐走,一时间顾不上对错,扭头就跑。 林珩年脸上和煦的表情还没完全做出来,急转直下变成了浓重的不解——他长得很吓人吗? 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林珩年没在这上面纠结许多,摇了摇头迈步向扛着摄像的地方走去。 拍摄周期一共三天,今天安排的是为部分学生讲解音乐是什么,听起来有点像上课,但实际上要比上课随意得多,更多的是玩。 林珩年和薛良深到教室的时候,一批学生已经老老实实坐在了位置上,正襟危坐地等待着两人的到来。 薛良深边走边向林珩年说:“还挺紧张的,我从来没跟这么多小孩子相处过。之前一直以为小孩子都很吵很烦人,但今天真正接触过之后才发现,原来也有例外。他们都好安静。” 薛良深说的是屋子里的这部分学生。两人到达门口的时候,林珩年透过窗户朝里看了一眼,表情有些微妙。 刚才见他就跑的那几个也在里面坐着,他记得这几个小孩儿可不算安静。 林珩年说:“小孩子的天性就是爱玩闹,我们只是跟他们相处很短一段时间,或许连他们的真实性格都了解不到。” 薛良深看着林珩年的侧脸,附和道:“也是。” 两个人随即结束谈话,一前一后进了教室。 老师们只和学生讲今天要参加一个活动,并没有具体讲述参加的是什么活动,所以台下坐着的学生们在看到林珩年和薛良深的时候,脸上都充满了好奇。 之前讲公开课的时候也有外校老师过来旁听,学生们自动转化战斗状态,以最好的面貌面对两人,随时准备着迎接提问。 除了……最前面坐着的几个小孩儿。 他们几个刚撞完上面站着的大哥哥后逃走,现在冷不丁又碰面,几个小孩儿都以为林珩年是来兴师问罪的,一时间都有点想跑。 但他们怕就这么跑了会损坏学校形象,所以如坐针毡。 薛良深站在讲台上率先介绍了一下自己,而后就迅速挑了几个看起来比较活泼的学生溜达到他们旁边,开始给这几个人讲音乐的发源。 他讲的很专业,如果是等待艺考的学生,或许会觉得这些很厉害,但他的讲授对象是一群小学生,最终的结果就是薛良深讲得吃力,小孩儿们觉得是在听天书。 薛良深原本以为挑些活泼点的孩子自己就会被无数个问题包围,这样更能凸显自己受小孩儿欢迎。 再不济他们也会积极回应自己,让自己的话茬落不到地上,侧面表现出自己是个好老师。 没想到全部都跟个哑巴似的,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薛良深看着懵懵懂懂瞪着大眼睛的小孩,心里瞬间腾起一股火气,怎么都跟个傻子一样,听不懂人话。 他在学生们这里碰了壁,想要回头看一下林珩年是怎么教学的,没想到林珩年竟然还站在台上没动,他一时有些讶异,想去问问怎么了。 林珩年进教室之后没急着开口讲话,他观察了一圈坐在下面的学生,发现每个人的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即使过了几分钟也迟迟放松不下来。 仿佛绷紧的弦,随时准备着蓄势待发。 这样的状态跟他预想中不太一样,他迟来的意识到,或许对于节目组和他来说是好心的活动,对于这些小孩儿来说就像要完成一次任务,心头积攒着压力,不敢懈怠分毫。 “珩年,怎么了?”薛良深不动声色走到林珩年身旁,跟着看了一圈学生,“是不是觉得教起来很费力啊,哈哈,你也不用觉得有压力,小孩子们是这样的,天真无邪什么都不懂,得需要更多的耐心。” 他体贴地说:“不行的话我来负责教,你来负责互动。不然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不符合我们的拍摄宗旨。” 薛良深知道后期会把不好的话给截掉,所以说起来没有心理负担。 林珩年摇摇头,开口道:“我觉得我们应该换一个场地跟孩子们玩。” 大多数小孩子的天性就是喜欢奔跑打闹,如果把他们约束在小小的房间内,无异于是另一种方式的上课。 不会有小孩儿会喜欢的。 “换个场地?”薛良深蹙了蹙眉,“换到哪儿?这屋子之前是会议室,几乎没怎么使用过,干净又敞亮,标准的教室。” 这所学校没有比这间教室更体面的地方了。 “我觉得操场就不错。”林珩年说。 他上楼前朝操场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学校最大的露天场地,跑道内围着一个非常大的圆形草地,上面自然生长着青草。 “……操场?”薛良深短促笑了下,“也行。不过跟现在的场地相比,那个地方就显得很破烂了,何况草地上很脏,不适合人坐。” “你可以搬个凳子。”林珩年闻言随口建议,他说完之后转身出门向跟拍导演提议。 薛良深微笑着目送林珩年出门,又扭头朝下面的学生们笑了笑,吓得十几个小孩儿瞬间低下头不敢对视。 “我们当初是打算不设定场地,根据嘉宾和学生们的状态随机决定位置,本来也只是个公益节目,并没有那么严苛。不过在来之前薛老师说他认为在教室里会好点,便于约束学生。” 导演站在走廊跟林珩年解释,校长现在也站在导演旁边。 当初请来的另外两位艺人毫无契约精神,薛良深几乎算得上是毫无准备就过来救节目组的场,何况对方也只是提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节目组也就同意了。 林珩年说:“我们两个刚才试过了,在教室里学生们都很紧张放不开,我觉得或许换个地方会好一点。” 毕竟是个公益性质的节目,拍摄出来也有宣传的意思,如果学生们都很紧绷的话,对于节目组来说也是一个问题。 导演有些为难。 恰在此时,薛良深也从教室中走了出来,他微笑着朝旁边的校长点点头,才对导演说:“就去操场拍摄吧,我全都听珩年的。” 导演双眼透过镜片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诶”了一声之后就和校长一起转身朝教室走去。 “不。”林珩年忽然开口说:“这件事情你不用听我的,我们是合作关系,如果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随时跟节目组说,或者你不愿意可以直接否定我的建议。” “你没有什么义务必须要听我的。” 林珩年说完之后转身看着旁边的薛良深,“还是你不好意思提,现在跟我说,我去帮你跟节目组转达。” 薛良深暗戳戳的心思被林珩年看破,又委婉提出,他一时间愣住,下意识说:“不用了,我觉得这样挺好。” 直到林珩年走远,薛良深才渐渐回过神来。 正好口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摁下接听:“什么事儿?” “薛老板,您之前答应我的钱什么时候到账啊,我现在已经被逼得退圈了,您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薛良深闻言静了两秒,搪塞道:“我现在在录节目,之后再联系你。” “那您可要尽快了,否则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乱说什么。” “……” 他挂了电话之后朝四周看了一眼,走到这层拐角遮挡视线的地方,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帮我解决掉陆涛。” 第93章 月光吻痕 十分钟之后, 拍摄阵地转移至操场。 之前在教室里的时候,摄制组可以直接架几台相机固定机位拍摄,到了露天环境之后他们就要扛着摄像机来回转着角度拍摄不同的素材。操场挨着跑道边缘的位置放着几台固定机位, 囊括了整个操场的景象。 第122章 突然,从一架相机后面探出两颗圆润的小脑袋, 乌黑亮发随着两个小孩探头探脑的动作左右摇晃。 其中一名男孩悄声问另一名:“哎,小海, 你确定这里面有我们的恩人吗?校长不是说他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吗?他是不是能听到我们的悄悄话, 所以才过来看我们的。” 小海对于男孩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 他撇了撇嘴, 说:“才不是, 你没看到人家是来录节目的吗?只是碰巧而已,人家是大明星, 能挣很多很多钱的那种, 怎么可能会关注到我们呢。” 男孩闻言来了兴趣,两人所在的班级这个时间段恰巧是在上体育课,班上其他同学都□□场上的活动吸引住了, 全部都好奇地站在跑道上围观, 只有他们两个想要与众不同的感觉, 所以故意在其他人上前的时候往后退, 躲在摄像机后面偷看。 他看了看一脸淡定的小海,忍不住问道:“你咋知道这么多, 是不是上次偷跑出去的时候打听到了很多消息?” 男孩说完之后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你当初就应该带着我一起,我也想去外面见识见识。” 小海双眼盯着草坪上的人群,声音轻轻地说:“我那天回来之后偷偷用我爷爷的手机查了一下,当然知道的比你多。” 小海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偷偷瞒着所有人上了去县里的公交车, 说要找资助过自己的恩人去报恩,急坏了校长和家长,找回来的时候被父母胖揍了一顿,他不敢拿父母的手机,只能等父母离家之后用爷爷频繁卡顿的旧手机偷偷搜索。 他顿了一下,对对方说:“你别想着偷偷跑出去了,容易挨揍,等我们长大之后就能出去见识更大的世界了。” 男孩的注意力又开始专注在草坪上了,闻言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眼睛盯着不远处傻笑。 事实证明,在外面确实要比教室好很多,节目组为林珩年和薛良深准备了好几种乐器,薛良深在教室里吃了亏,不再执着向学生们讲解晦涩的理论,和林珩年一起轮流为围在四周的小孩儿演奏。 林珩年刚成年那段时间在一所学校内当过半吊子音乐老师,所以脑海中出现的旋律大多都是清明欢快的,很容易调动人内心的快乐因子。 他盘腿坐在草坪上面,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看起来特别温暖。 音乐对人的魅力是不分年龄的,虽然学生们听不懂薛良深讲的那些复杂原理和理论,但是却能听懂林珩年弹奏出来的旋律中所蕴含的情绪。 基于这个,不大点儿的小孩们很快就接受了林珩年,个个都用双手捧着脸,脸上露出崇拜的目光。 就连之前以为自己闯了大祸不敢跟林珩年对视的那几个小孩也逐渐消除心中的芥蒂,开始慢慢朝青年靠近。 薛良深在下来的时候提了一把椅子,他现在就坐在椅子上面,跟所有人都不在一个平面。他歪头看着旁边几乎被包围的林珩年,冷不丁说:“你看起来好像很受小孩子的喜爱啊,挺出人意料的。” 林珩年闻言扭头瞥了他一眼。 薛良深笑着解释:“我之前以为像你这种对谁都淡淡的性格,应该是不会喜欢小孩子的。毕竟小孩子看起来就很麻烦,还得需要更多的耐心,一不小心还会认不清自己的地位,骑到大人头上耀武扬威,想想就……” 他说到这里摇了摇头,仿佛过来人一般脸上透露着一股无奈。 林珩年说:“你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 薛良深立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否认道:“不,我们是一样的。” 林珩年看了对方一眼,没再说什么,扭头继续投入到和学生们的互动中去。 他虽然没再说话,但心中已经开始怀疑些什么了…… 如果说一起上同一档节目的事情还可以用巧合来解释,那刚才薛良深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绝对是有意而为。 其实薛良深在拐角打电话的时候,林珩年就在不远处。 他当时跟对方挑明自己的态度之后便去找导演和校长了,那之后薛良深一直没回来,林珩年以为对方是遇到了什么问题,心里不太放心,于是重新折返回去找人。 没想到无意之间听对方提到了陆涛,听薛良深讲话的语气,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陌生。 只是不知道,薛良深在之前的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 心中一旦埋下猜忌的种子,怀疑就会显得理所应当,那之后林珩年每次听到薛良深跟自己讲话,都会下意识先揣摩对方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觉得无趣,薛良深在之后的任何活动中表现的都不是很积极。 第一天的拍摄任务很快就结束了,等到了第二天,导演安排的拍摄场地就变成了校外的露天活动场地。 学校里的学生和老师们称这个地方为“健身基地”。 这里有很多简单的锻炼器材,是学生们放学之后的聚集地之一。 十一月底的天气已经称得上冷了,不过白天有太阳光照,在外面活动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能够感受到一股暖融融的味道,连呼吸间的空气都是太阳的气息。 林珩年昨天在操场上又谈又唱之后收获了一大批小粉丝。 今天是星期六,原本是休息时间,校长只喊来了一部分学生配合节目组拍摄,但是有昨天一直在教室上课没有体验过现场氛围的学生慕名而来,现场竟然比平常学生们放学时候还要热闹。 林珩年长得好看,在人群中能够被一眼锁定,那些慕名而来的小孩儿身上仿佛装了雷达,都往他那儿围。 薛良深受不了这么多小孩儿同时出现在自己周围,叽叽歪歪的声音吵得他头都要炸了,于是借口要上厕所溜走了。 林珩年被包围在普遍只有他腿高的小孩儿堆里,看起来像个孩子王。 忽然,一个小男孩突破层层人群的包围,挤到最前面仰着脸盯着林珩年看。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开口说:“你就是林珩年吗?” 这些小孩从昨天开始一直都是哥哥哥哥的叫,骤然听到自己名字,林珩年愣了下,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他沉默着没出声。 于是,小男孩又问了一遍:“你就是资助过我们的林珩年先生吗?” 他在家里看电视上就是这么称呼别人的,显得有礼貌点。 林珩年终于将视线锁定在自己眼前的小男孩身上——现在他身旁的小孩儿已经少了很多。同伴往往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有吸引力,于是学生们都三五成群地跑去玩了。 林珩年在原地蹲下,跟小男孩的视线平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男孩说:“有人告诉过我。” 林珩年猜测可能是校长告诉孩子们的,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他昨天过来的时候,校长分明是在假装不认识自己。何况校长之前承诺过,会对自己的身份做保密处理,所以不可能再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给学生。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林珩年问。 “我叫小海。”男孩说。 “小海……”林珩年在心中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又问他:“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是谁跟你说我叫林珩年啊?” “一个很高的大哥哥。”小海说:“他跟我说你住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比这里漂亮一万倍,如果我想要报恩的话,必须要到那里去找你。” 林珩年听完之后觉得这段话很不对劲,他微蹙起眉,“你之前是不是偷偷去找过我?” 小海表情十分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没告诉你。” 林珩年终于确定,眼前这个小男孩就是之前校长跟自己打电话提起的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孩儿。 他之前以为是小孩子太小太单纯,热血上头想要报答自己才发生了离家出走这种事情,现在看来,是有人在背后诱导。 林珩年眼中闪过微芒,他不动声色地敛声问小海:“那小海知道那个大哥哥长什么样吗?或者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名字?他好心告诉你我住在哪里,是个好人,我们是不是要报答大哥哥啊。” 小海低着头认真想了一下,觉得有道理,他抿了抿嘴,跟林珩年说:“我不知道大哥哥叫什么,但是哥哥你也认识的啊。” 林珩年心中咯噔了一下,觉得事情好像正在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他压下心中的一系列疑问,只问小海:“那个人是谁?” 小海说:“是刚才去上厕所的那个大哥哥。” 林珩年脸上终于露出有些错愕地表情。 刚才去上厕所的大哥哥…… 那个人不就是——薛良深。 林珩年惊觉,薛良深好像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在介入自己的生活了。 “就是他跟我说你在一个叫b市的地方。” 小孩儿说到这里把自己的校服上衣拉链拉开,里面缝着一个内衬口袋,他小心翼翼从里面掏出一张已经被摸脏了的纸。 第123章 “哥哥还好心地给我写了地址,可是上面有些字我不认识。” 林珩年接过小海手中那片不大又不规则的纸,上面的字迹已经有些旧,有的地方还被折痕磨掉了墨,显得有些斑驳。 他记得薛良深在跟自己上过的那档音乐节目中写过字,跟现在自己手中纸张上的字迹别无二致。 他看完之后就把纸还给了小海,“我昨天好像没见过你,你昨天是不是没来听歌?” “嗯。”小海点了点头。 他今天来找哥哥,也是花了很大勇气的。跟上次想要一个人去报恩时的勇气一样大。 “那个哥哥应该不想我知道这件事情,待会儿他回来的时候看到你,一定知道是你告的密。”林珩年有些严肃地扳着小海双肩,说:“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不能让其他人发现。所以,你现在应该快点离开这里,不让大哥哥发现你的存在。对吗?” 小海被林珩年说得有点不好意思,他问:“那你会跟大哥哥生气吗?” 他也不想连累别人。 “不会。”林珩年摇了摇头,“只要你保证在我们两个离开之前都不出现在大哥哥的视线范围里。” “那我答应你。”小海嘴角翘起弯出笑容,他的右脸颊上有颗酒窝,笑的时候很明显,“谢谢哥哥帮助我们。” 他说完之后快速伸手抱了一下林珩年,而后飞快地跑走,然后消失在这片区域。 林珩年站在原地盯着小海消失的地方看了许久,直至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在看什么?” 林珩年回神,他没有回头去看薛良深,只是将目光挪向稍微偏一点的方向,说:“我在看他们玩跷跷板,很有趣。” 薛良深顺着林珩年的话看向不远处嘻嘻哈哈、一上一下的小孩儿,顿时没了兴致,但他依旧语气含笑地附和道:“是很有趣。” “偶尔看一下还挺新鲜。” 林珩年听到最后一句话,才终于扭头看着薛良深,“是么。” “对啊。”薛良深笑眯眯地说:“新鲜才会产生好奇嘛,好奇才会想要靠近,所以有趣。” 林珩年没再说什么,转身朝混在孩子堆里的校长走去。 薛良深现在一看到小孩子心里就有火气,于是没有跟过去。林珩年就是料到了这一点,才敢肆无忌惮地走过去找校长。 他现在需要向校长问一些问题。 校长原本在陪着小一点的孩子玩,看到林珩年过来,停了手里的动作,打招呼道:“林老师好。” 他在节目录制期间一直叫林珩年老师。 “校长好。” 林珩年陪着校长和学生们玩了一会儿,他们两个站在秋千支撑架旁,时不时伸手轻轻推一把秋千。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在打配合。 林珩年趁着这个间隙忽然问校长:“您之前不是打电话过来说有学生独自一人想要去找我吗?” 校长正笑盈盈看着学生们,闻言脸上表情一收,他有些疑惑林珩年为什么会问这个:“是的,那个小孩儿平时挺乖的,那次可能是钻牛角尖了,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校长虽然不知道林珩年问这个干什么,但他下意识地为那个男孩说好话,希望林珩年不要介意这件事情。 “当时距离我最近一次捐款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按理说孩子们对这件事情已经淡了……”林珩年说到这里,不着声色地问:“是不是有其他人在那段时间资助了学校,让孩子们对这件事情重新提起兴趣?” 校长摇头:“不可能,除了您之外,只有节目组背后的慈善组织对我们学校进行过资助。” 林珩年心里有了底,他点点头,“那可能是那孩子心地善良。” 心中压着疑惑,傍晚林珩年洗完澡回住处的时候总觉得身后跟着一抹黑影。 他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尽管脑海中脑补了一百出电影中的画面,心中也还是坚信什么都没有。 只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再一次不合时宜地想到了裴以绥——他新交的小男朋友。 其实学校给他安排的住处跟当初上选秀节目时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独栋楼房,走廊同样黑漆漆的——头顶临时安上的瓦灯因为功率问题烧坏了。 林珩年借着手机的灯光走回卧室,打开吊灯开关。 因为是临时住所,学校用两张上下床拼在一起组装了一张大床分别给两位嘉宾使用。 林珩年不喜欢用吹风机吹头发,他伸手随便擦了两下,等到发尾不滴水后就起身关了屋里的灯准备睡觉。 然而,刚一躺下去,他就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里的窗户是按照教室规格安装的,因为在一楼,所以外面没加围栏。恰巧乌云路过,遮住了今晚的月亮,里外都不透光。 林珩年窝在床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那点浅薄的睡意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刚坐起来准备去门口打开房间灯,窗户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抹黑影出现在外面,因为没有光源照射显得模糊不清。 林珩年在察觉到屋外有人的瞬间就穿上拖鞋迅速向窗边跑去。 然而,外面的人动作比他还要快,顷刻间就翻身进了房间。 林珩年到窗边的时候,下意识伸手想要抓住对方,却被黑影眼疾手快抓住手腕往前一拉—— 他整个人扑到了窗台边,失手之后迅速抬腿想要挣脱对方的束缚,却被黑影一把拉进怀里。 两个人在缠斗的过程中身形不稳,双双摔到窗台边,林珩年后背被垫了一下,以前受过伤的腰避免了二次伤害。 黑影压下来的瞬间,林珩年感觉自己嘴唇一湿,继而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打劫。” 恰在此时,乌云终于从月亮前面全部挪走。 当第一抹月光刺穿云层照射进房间的瞬间,林珩年看到了裴以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柔和的月光打在林珩年脸庞,裴以绥笑着说: “好美的月亮。” ----------------------- 作者有话说:祝xql520和521快乐! 终于见面了 第94章 早有预谋 林珩年愣了片刻, 随即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裴以绥:“你怎么在这里?!” 漆黑的夜晚,如影随形的被追踪感,以及破窗而入的黑影, 哪一个拎出来都是恐怖事件的标准开头。 林珩年并没有因为出现的人是裴以绥而感到庆幸,反而因为这个人是裴以绥, 整件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了。 这里离b市起码几千公里,裴以绥刚在三个小时之前给他发消息说自己正在参加活动, 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刚才紧张的情绪还没有彻底从心中消散, 林珩年很难说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情。 才两天时间没见面, 裴以绥就像是个苦苦等待离家主人归来的温吞大狗一般抱着林珩年, 声音全部闷在林珩年肩膀的衣服上:“我想你了。” 他说完之后又伸手上下抚摸林珩年的后背, 就像是在确认自己的所属物。 光滑的背脊隔着薄薄的睡衣透出皮肤的温度,裴以绥开始不满意用一只手, 干脆两只手都穿过侧腰抚上单薄的背, 逐渐贴紧,试图沾染上面未散的热意。 裴以绥的行为并没有特别过火,但他温吞缓慢的动作却让林珩年恍惚间觉得自己像是被盯上的猎物, 和裴以绥每一秒的接触都让他升腾起一股难以退散的战栗。 这种由内而外产生的激荡令林珩年无暇他顾, 他右脚往后一退, 贴到墙根, 头略微往后仰。 窗户开了一半,外面被月亮光沾染上的微凉空气混着绿色植物独有的气味飘进室内, 林珩年竟然有点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处。 其实裴以绥早就发现了,林珩年对于别人的接触很抗拒,自然而然对亲密接触的反应有点大。 但对方似乎一直在努力适应这种突如其来的侵袭。 这种被包容以及被偏爱的感觉裴以绥很受用,他每次跟林珩年接触的时候都很喜欢对方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一些小动作。 他左脚跟着往前进了一步,有些贪婪地深呼吸了一下, 心满意足地把下巴轻轻垫在对方肩膀上,腾出一只手“唰”一下合上窗户,而后摸上对方有些湿的柔软头发,声音低缓地说:“喜欢你。” 林珩年被从发梢滴进脖颈的水滴冰了一下,从恍惚中回神,他忽然觉得两个人站在窗户边的样子透着一股傻气,忍不住伸手推了裴以绥一把,试图转移话题:“你三个小时前还在跟我说宴会上的人都很难搞,三个小时后就爬进了我的窗户……” 林珩年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裴以绥就算是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宴会,一秒钟都没浪费地坐上飞机飞到当地……学校的位置距离市区依然还有四个小时的车程。 这么短的时间,除非裴以绥长了一双翅膀从b市飞过来,否则根本不可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眼前。 第124章 想到这里,林珩年拿审视的目光看着裴以绥:“你骗我,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你根本就没参加所谓的宴会。” 趴在他肩膀上的脑袋忽然僵住了,林珩年就知道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他这次再伸手去推裴以绥,很轻易就推开了。 在月色下,裴以绥的眼睛亮亮的,林珩年逆着月光,能从裴以绥眼睛中看到自己的缩影。 他问裴以绥:“为什么要撒这种谎?” 在他看来,属实没有什么必要,就算裴以绥如实告知要飞过来的消息,他也不会做出让对方再飞回去这种扫兴的举动。 一问到这种问题,裴以绥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反应特别大:“你这次是单独在跟薛良深那家伙录节目,我当然要偷偷看着才行!” 免得那家伙挖墙脚。 一提起薛良深,林珩年的思绪被裴以绥的话转到了另一条路上,他从很久以前就想问裴以绥了:“你以前是不是和薛良深有过什么恩怨?录选秀节目的时候就发现你们俩不对付。” 裴以绥对林珩年没什么好隐瞒的,他直接道:“我一直觉得薛良深为人心机深沉。当初你受伤住院的时候他给你打电话,是我接的,他表现得跟你很熟的样子,但却对我抱有敌意。” “那时候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我们两个素未谋面,他却对我很排斥。直到后来他来到节目现场,我才发现,那些敌意其实并不是针对我一个人的,而是针对所有试图靠近你的人。” 听裴以绥说到这里,林珩年眼眸微动。 如果今天没听小海提起那件事情,他或许会对裴以绥说的这件事情无感,但他已经知道了薛良深之前在有意介入自己的生活,那裴以绥说的这些就不能算是主观臆断。 他的表情略微有些凝重,裴以绥见状牵着他的手在黑暗中走到床边让他坐下,拿起被随意丢在床尾的毛巾罩到他头上,才继续说:“林老师,你是不知道你在节目上的魅力有多大,有很多学员都是你的小迷弟。” 裴以绥两只手抓着毛巾,慢慢给林珩年擦未干的头发:“那时候已经是节目的中后期,很多学员都面临着淘汰的风险,他们想要在离开之前勇敢一把。” “等一等。”林珩年听到这里微微蹙眉,“你这样形容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什么吉祥物,每个人走之前都要摸一把。” 他可不是什么吉祥物。 虽然林珩年这个形容放在这里不是那么合适,但裴以绥脑海中瞬间想到了那只常常被人摆在店门口的红白招财猫,每个人进出的时候都会忍不住摸一把。 可爱。 裴以绥笑了笑,弯腰凑到林珩年脑袋旁边说:"哥哥,我总不能说他们是勇敢追爱吧,这不是在砸我自己的招牌嘛。你知道的,我是那么喜欢你。" 林珩年被裴以绥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有点脸热,他不自在地动了动,“你继续说。” “那时候薛良深暗中阻拦了很多人跟你见面。”裴以绥说:“我在前几次都没听清他究竟跟那些人谈了什么、约定了什么,总之最后他的目的达成了。直到后来他主动找上了我,想要用出道名额换我远离你,我才明白,或许之前那些人都是被他承诺了什么才会那么爽快地离开吧。” “他那时候对我有敌意,我那时候视他为自己的情敌,我们两个谈崩了。”裴以绥觉得差不多了,把手下的毛巾拿开,用手去感受头发的湿度,“我对他这种行为非常不满,觉得他就算喜欢你也不应该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去阻止所有人靠近你。” “所以你才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吗?”林珩年想到刚才裴以绥提起薛良深时剧烈的反应,忍不住轻声问他。 “我没对他耿耿于怀。”裴以绥揉了一把林珩年手感很好的软发,说:“我只是害怕他会对你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就算薛良深表现得一副非林珩年不可的样子,裴以绥也能看出来,对方根本就没他外在表现得那么喜欢林珩年。 薛良深那副假装深情的表情,实在是令他恶心。 “所以你现在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保护我吗?”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所有陈述,忍不住仰起头去看对方此刻脸上的表情。 然而,屋内光线昏暗,裴以绥又是低着头跟他说话,林珩年什么都没看到。 裴以绥顺势坐在林珩年旁边,吻了一下他的唇,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我前面铺垫了那么多,但你不能忘记我是有占有欲的,我的男朋友单独跟一个内心一直在觊觎着他的人待在一起,任谁都会慌乱吧。” 裴以绥说:“保护你不分场合,但我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我的占有欲在作祟。我承认,我嫉妒了。” 林珩年觉得现在这个氛围十分微妙,他从来没体验过占有欲是什么感觉,也不清楚被惦记是什么感觉。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放在心上了。 就算他不确定保质期,但至少现在他确实因为裴以绥的话而感到心头一暖。 然而这种感觉出现的时间非常短暂,几乎是转瞬即逝,随即林珩年像是想到了什么,他问裴以绥:“既然如此,那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裴以绥原本都已经打算揭过这个话题了,男朋友猝不及防的发问让他罕见地沉默了。 林珩年了然,“我过来的那天你就跟过来了吧。” 不止。 裴以绥在心里道。 他在得知林珩年不允许自己陪着录制的时候就已经提前飞过来了,甚至他现在跟这里的村民关系还挺好。 不过这些不能让男朋友知道。 “别想这么多了。”裴以绥揽住林珩年的肩膀,用了点力道带着林珩年往后一倒,躺在柔软的床铺中,“已经不早了,当务之急是要先睡觉。” 他说完之后故意向林珩年抱怨道:“你是不知道,我这两天晚上因为想你想得睡不着,白天还要提防着被小人挖墙脚,简直是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困死了。” 林珩年闻言果然放过了他,又有点不放心地追问道:“那你之前住在哪里?你不会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 这附近可没有酒店供这少爷居住。 裴以绥有些得意地向林珩年炫耀自己的生存之道:“我这两天住在学校给薛良深安排的那间房里。” 第95章 心中有鬼 “这里距离酒店还有一个小时车程, 你先睡一觉吧,明天还有拍摄。” 深夜,一辆黑色车辆行驶在寂静的盘山公路上。坐在副驾的男人看了眼车后座, 出声提醒道。 薛良深坐在后座上看电脑屏幕上的信息,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听到了装没听到, 双眼目光并未从屏幕上挪开。 “少爷,先生和太太都在问你最近有没有时间, 可以回去一趟。”副驾的男人见薛良深没反应, 便揭过这个话题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我最近没时间。”薛良深的目光终于看了过来, 他看着管家侧着的半边身子, 公事公办道:“劳烦您回去解释一句。” 他说完之后摘下用作装饰的无框眼镜, 突然啪一下合上了正在工作的电脑屏幕,扭头盯着外面漆黑寂静的世界。 最近好像有点不顺。 他心中憋着一阵烦躁, 这股烦躁自从参加这档公益节目之后就一直停在他心底, 横冲直撞。 尤其他现在还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回到酒店…… 想到这件事情,他心中更加恼怒。 节目组给他和林珩年安排的住处就隔着一个走廊,很方便, 除了环境差到极致, 其他各方面他都很满意。 不过, 在刚入住的当天晚上就发生了一件怪事, 让他毫不犹豫放弃掉这个先天条件跑到几十公里外去住酒店。 他当时刚结束一天的录制,维持着在人面前最后的温和走到住处, 却猝不及防被一群平均年龄不到六岁的烦人娃娃给包围住,一瞬间同时炸开好几道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他脑瓜嗡嗡响。 等他缕清思绪之时,一群小孩儿已经排排站好,仰着头用渴望的目光盯着他的脸。 这群小孩来这里的原因无他, 只是自己白天在讲音乐史的时候说了一句谁有不懂的可以放学之后再来找他。 几个小孩不懂得大人话里的客套和弯弯绕绕,只知道这个新老师愿意教他们,便很听话地来找老师问问题了。 说到底现在的困境还是源自于他白天的承诺。 薛良深已经维持了一天的好好人形象,现在没有镜头,他懒得再伪装,便十分敷衍地告诉小朋友们明天再来。 或许是害怕他生气,薛良深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些小孩儿们闻言便安静了下来,十分乖巧地跟他告别,静悄悄地原路返回学生宿舍。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个不足为道的小插曲,但是直到夕阳西沉,周遭全部陷入黑暗的时候,他半开的窗台上突然开始从外面往里涌入大量青色蚂蚱。 深秋季节,原本不应该有这么多蚂蚱,不过他们录制节目的地方四季如春,再加上这个地方地处山区,即使身处校园,也依旧避免不了蛇鼠虫蚁一类的动物出没。 第125章 不过,这次出现在薛良深房间周围的蚂蚱数量实在是多得没法数清。 乍一看过去,能让人犯密集恐惧症。 一个接一个的蚂蚱往房间内蹦,等到薛良深意识到要关窗户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到这个时候为止,他都没有放弃住在这个地方的想法。 薛良深只是皱着眉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想要把蚂蚱全部封锁在一个区域内一把火点了。 然而,这个行为还没落实到实际上,外面便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凄厉猫叫,吓得他手一抖,打火机上面燃烧的火苗也跟着颤颤巍巍撩到了他的大拇指。 一股被灼烧的疼痛感霎时漫上心头。 薛良深瞥了眼变红的拇指,扔掉手中的打火机,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他原本想趁势去敲林珩年的房间门,可想到白天林珩年对自己隐秘的拒绝,还是打算暂且缓一缓。 “这里晚上经常会有野猫出没吗?”薛良深面朝窗户缓缓开口。 司机开着车一言不发,副驾的男人闻言不甚在意地回他:“可能吧,城市里的流浪猫也不少。” “这样啊……”薛良深提起嘴角笑了笑,淡淡地说:“还是不要破坏生态平衡才对。您说呢?” 男人沉默片刻,才说:“我这就找人去办。” “所以你就是用这种低级的恐吓手段吓跑了薛良深?”林珩年仰面躺在床上,目光盯着上面的床板问裴以绥。 “也不算是恐吓吧。”裴以绥躺在林珩年旁边,翻了个身面对着他,“我当时只是看到薛良深在欺负小孩儿,觉得他太卑鄙无耻了,所以才拿蚂蚱吓吓他。按理来说,他不像是这么胆小的人,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 裴以绥摇了摇头。 那些蚂蚱是他白天无聊抓来逗乐的,大约一二十个,体态肥美,跟他之前好奇点的蚂蚱烧烤看起来差不多,估计烤了是会挺香,要说吓人……他倒是没看出来薛良深脸上露出过害怕的表情。 “欺负小孩儿?”林珩年想到白天时候薛良深对围在身边的同学掩饰不住的嫌弃,忍不住问道:“他怎么欺负的?” 一件事情一旦被撕破一个口子,那么其他一切蛛丝马迹都可能会成为证据。 “他为了摆脱学生们的提问,悄悄在暗地里掐小孩儿的大腿。”裴以绥说起这个,忍不住皱眉,“我这两天除了看你,观察过最多的就是这些学生。他们大都表面腼腆内心敏感,薛良深之前说有事可以问他大概就是一句官方话术,这些小孩儿不懂,兴冲冲来问薛良深,却吃了软钉子。不过为了能够获得后续资助,这些学生一定会选择隐忍,所以即使薛良深在欺负他们,他们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的。” 即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两天时间,裴以绥依旧能够很清晰地回忆起当时那些学生们脸上的表情。 他们给他的感觉是早已习惯了的麻木。 林珩年闻言没说什么,裴以绥以为他是困了,于是止住话头,长臂一伸穿过林珩年肩头,一把将他揽入怀里。 “时间不早了,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明天再讨论,睡觉吧。” 他说完之后偏头亲了林珩年额头一下。 林珩年说了个“好”,带着心事闭上双眼,整个人埋在裴以绥怀里,发梢扎着裴以绥皮肤。 没几秒,他的呼吸变得均匀。 裴以绥在黑暗中睁着眼,无聊地数林珩年的呼吸频率。 即使林珩年再怎么伪装,裴以绥也能很轻易地察觉出对方没睡着。 他的手下意识伸到林珩年后背,以极其轻缓的力度拍抚,间隔频率几乎和林珩年的呼吸频率等长,拍到后面几乎算是无意识的动作。 他当初的表白时机选得非常不合适,表白话术也显得非常强势自我,那天以后他一直在后悔没有做好准备就向林珩年表白。 不过,他后悔的同时也在庆幸——起码在那天他因为自己该死的好奇心多看了一眼林珩年家里的垃圾桶。 那里面躺着一个他不认识的药盒外包装,虽然被人撕得有些难以辨认,但他还是记下了模糊的名字。 “这类药物是用来稳定睡眠的。”裴以绥咨询的医生凭借着一个模糊的名字找到了那类药物,医生拿出一个空盒子给他看了看。 裴以绥:“这种药物只对应失眠症状吗?……还有没有别的?” “服用此类药物的患者最明显也最轻微的病症就是睡眠障碍,基本上会伴有其他心理问题,具体情况需要具体分析……如果可以的话,带着患者来就医最好。” “当然,患者的意愿也不能忽视。” 裴以绥:“睡眠障碍这个问题能不能不用药物就可以改善?这种药吃多了应该会产生耐药性吧?如果加大剂量的话会不会对身体产生伤害?如果停药的话,会不会有戒断反应?有人陪伴的话状态是不是会好一点?您刚才说这种症状还会伴有其他心理问题,分别都是什么?这些心理问题的症状都有哪些不同?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医生被裴以绥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个,他伸手摆了个停的手势,端详对方片刻问道:“你是患者的什么人?” 裴以绥毫不犹豫的说:“男朋友,我是他男朋友。” …… 林珩年原本正呼吸均匀地在心中默默模拟绵羊跳栅栏的画面数羊,突然一只温暖的手掌抚上自己的后背,他不动声色地僵硬了一瞬,又强迫着自己放松下来。 外面不知名野虫正在黑夜里撒欢叫,是静谧环境中除了后背上的手掌,存在感最强的东西。林珩年听着虫子的叫声,感受着后背上极其有节奏的安抚,逐渐酝酿起睡意。 正当他快要睡着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停下动作,小心翼翼地低头观察。 戛然而止的拍抚将林珩年的意识从混沌中拉回来,他有些无奈地闭着眼任由裴以绥打量,想等对方看完之后装作不经意的翻个身。 他打算背对着这个人睡觉。 然而,林珩年做足了准备,却没等到裴以绥有任何动作。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交错的呼吸声,林珩年忽然又觉得环境中有点燥热。 不然为什么他会觉得脸上越来越热,甚至就连吐出来的呼吸也开始沾染上了灼热的气息。 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有点久,林珩年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他刚想要借着假睡换个动作,却先一步听到了裴以绥的叹息。 林珩年瞬间开始紧张起来,就在他想要睁眼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倾身压过来亲了一下他的眼皮。 这个吻比之前任何一个都要轻柔,带着前所未有的虔诚,也比之前停留的时间都要长。 足足过了五秒,裴以绥才撤身躺回去。 被亲过的眼皮泛起凉意,林珩年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裴以绥那张带着笑的脸,在朦胧月光的映射下模糊了轮廓。 他听到裴以绥笑着对他说:“晚安,好梦。” 于是,林珩年也学着他的样子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轻声回应:“晚安。” 这一晚,林珩年真的做了一个好梦。梦境大多都是醒来就忘,等到林珩年早上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梦里发生的事情,只有嘴角还挂着下不去的笑容。 裴以绥见状问道:“做什么好梦了?” 林珩年不知道要怎么形容,只是笑着摇头。他很少能够在醒来的时候带着这么愉悦的心情,连带着看身边的所有东西都弥漫着甜甜的气息。 今天是节目录制的最后一天,恰逢本地特色集市出摊,节目组于是改变待在学校里录制的计划,打算带着嘉宾和学生去逛集市。 裴以绥晚上来“打劫”林珩年显然是早有预谋,他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行李箱,就放在窗户外的墙根,拉出来可以随时使用。 林珩年早上刷牙的时候出房门看到裴以绥把行李箱放倒,正在埋头挑拣着什么。 他随意瞥了一眼,看到里面原本叠放整齐的衣物被他拿起来胡乱抖了抖,像是在寻找什么。 他没忍住疑惑问了一句:“你在找什么?” 再翻下去,原本规整的行李箱该遭殃了。 第96章 温柔回应 “听说今天大降温, 我记得来的时候带了御寒的东西……可能是被我塞到最下面了。” 裴以绥边继续埋头苦找边跟林珩年讲。 大降温…… 经裴以绥这么一说,林珩年才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外面寒凉的空气。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睡衣,冷风从四面八方灌进薄长衫里, 像是在身上穿了一层塑料纸,又硬又凉。 他不再关注裴以绥, 转身朝洗漱的地方走去。 “找到了!” 还没走两步,裴以绥欣喜的声音就传进他耳中。 林珩年下意识扭了个头, 心中那点好奇心促使着他一探究竟——究竟是什么御寒的东西。 第126章 裴以绥侧身对着林珩年, 行李箱中的衣物被他堆成了小山, 都是些花里胡哨的艳色衣服, 属于是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款式。 很符合裴以绥的做派。林珩年想。 裴以绥此刻手中拿着一条白色毛绒围巾, 看起来就异常暖和,行李箱中还放着一些其他毛绒物品, 诸如毛绒手套和毛线帽之类的…… 忽然, 一顶与这些保暖物风格差异很大的毛绒套头帽子落入林珩年视线。 差异很大只是林珩年自认为的,因为其他物品都很轻便,唯独那顶帽子外面缀着张扬的白毛, 看起来十分暖和, 却显得异常笨拙, 戴在头上估计会让头和肩一边宽。 另外帽子上面还缝了两只异常大的毛绒耳朵, 此刻正分别垂在两边,瞬间为帽子提升了好几度的可爱值。 林珩年心中涌现出真实的诧异——裴以绥原来是喜欢这种风格的吗? 他想象了一下对方戴着这顶帽子在他眼前晃悠的画面……还挺可爱的。 林珩年只匆匆瞥了一眼, 再次感受到些微冷风之际,他加快脚步朝洗漱的地方走去。 等到林珩年洗漱完回来的时候,正好收到节目组在群里发送的公告提醒,他们接收到距离最近的电视台预警,说今天整个市的范围内会有大幅度降温, 甚至会出现罕见的小雪,提醒所有录制人员注意保暖御寒。 节目组还特别说明,如果有谁没有带厚衣物,他们可以提供。 林珩年觉得自己被倒霉缠上了,他来之前特意搜索过本地的气候特征,虽然现在是初冬季节,但是本地会比一些四季特征明显的地区暖和很多,基本上一个冬天都很难下一场雪。 不巧,这场雪就被林珩年碰着了。 他想了想自己带的衣物,顿时觉得刚才在心中评价裴以绥的那句话现在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了。林珩年叹了口气,举着手机敲敲打打。 忽然,一片阴影从上空压下来,林珩年字还没打完眼前先一黑,随后便被温暖包裹,呼吸顺着喷洒在眼前,蒸腾出暖融融的感觉。 “裴以绥?” 林珩年疑惑的声音从厚重的衣物里面传来。 “哎!”裴以绥应了一声,双手隔着衣物榄上林珩年双肩,而后又缓缓紧了紧,问他:“暖和吗?” “你先放开我。”林珩年的声音隔着厚衣服闷闷的,不过暖意逐渐聚集,他停顿片刻,说:“……暖和。” 裴以绥笑了笑,将林珩年从里面扒出来。 林珩年依旧维持着刚才打字的动作,他被捂在里面,呼出的热气聚在脸上,脸颊比别的地方热,红扑扑的。 头发也被弄得凌乱。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问:“你哪儿来的这件衣服?” 他记得刚才看裴以绥翻行李箱的时候还没这件衣服。 裴以绥眼中透出得意,看不见的尾巴在背后摇得起劲,邀功似的说:“听说今天降温,我特地向附近的居民打听买来的。他们冬天就穿这个款式的棉服,一整个冬天都不会冷。……我厉害吧?” 他说完之后顺便伸手把林珩年炸起来的头发给顺下去,又揉了一把。 嗯,手感真好。 果然是只猫。 林珩年不满裴以绥揉自己头发的动作,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裴以绥立马换了个动作,双手开始隔着棉服搂紧林珩年的腰,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还是这股粘人的劲儿,林珩年总觉得裴以绥过于粘自己,仿佛随时随地都要贴上来挨着自己。 他没吃过猪肉,罕见的是他也没见识过猪跑。 林珩年不清楚谈恋爱是不是都要这样,不过除了刚开始有些不适应,他并不反感这种行为。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应该对男朋友的热情抱以回应的态度。于是缓缓抬手搂住对方的腰,将下巴轻轻放在对方肩窝。又过了大概两三秒时间,他又侧了侧头,把脸埋在裴以绥怀里。 ……很温暖。 像是雨天听着滴答雨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很有安全感,很安心。 于是在一片静谧中,林珩年缓缓闭上眼睛。 林珩年的主动令裴以绥感到诧异,随之而来的还有抑制不住的开心。 他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侧头把脸埋在林珩年蓬松的发间,狠狠吸了口气。 他在主动靠近我,他好爱我。 林珩年的那条消息最终也没发出去。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开始出发前往录制地集市的时候,一行人才终于聚头。 既然裴以绥已经暴露在自己眼前,林珩年便把男朋友留下了……留在屋里看行李。 虽然裴以绥身心都在抗议,但林珩年不为所动,穿着那件厚实的棉服出门。 “等一等。” 裴以绥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嗯?”林珩年疑惑扭头,就看到之前被他臆想过戴在裴以绥头上的那顶长耳朵毛绒帽被对方拎到了自己跟前。 他的脸随即一垮。 “今天这身打扮还挺跳脱,都有点不像你了。” 林珩年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了回想,他回神扭头瞥了眼悄无声息来到自己旁边的薛良深。 短短两天时间,林珩年却觉得已经过了好久。 他现在身上穿着裴以绥给他买的那件棉服,脖子上围着那条看起来就很暖和的围巾,手上戴着手套,头上罩着被裴以绥追了好几个来回才戴上的长耳朵帽,俨然成了一只毛绒物。 薛良深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朝林珩年温和地笑了笑。 或许是先入为主,林珩年觉得薛良深笑得有点假,甚至有些虚伪。 他忽然想到之前跟薛良深同上一档综艺节目,那时候他对对方完全没有印象,在节目终于录制结束,所有人都要离开之际,薛良深追了上来,跟自己大谈他的音乐理念。 那时候,对方也是这么笑的。 或许从始至终这就是场针对他的骗局,就是不知道薛良深究竟要做什么。 林珩年有些冷淡地看着薛良深,随口道:“跳脱吗?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子的?” 谁承想薛良深竟然真的思考了一下,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其实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挺像的。都是非常执着的人,不容易受到外界干扰,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很难更改。哦,还有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不感兴趣。” 他说完之后朝林珩年微微一笑:“我一直觉得我们两个挺有缘分的。” 林珩年觉得他们两个的性格天差地别,不过他现在有心想观察薛良深的一举一动,便没有贸然出声,只回了句“是么”。 薛良深笃定道:“当然。” 第97章 彻底划清 拍摄的地方位于此处山区最大的贸易集市, 以非常标准的半月一次为期限循环数百年,是约定俗成的习俗,即便今天天气不太好, 依旧热闹非凡。 节目组在接上一起拍摄的校长及学生们之后便一起出发去了集市。 林珩年虽然有心想试探薛良深,但是对方好像从第一天的拍摄之后就很少发表自己的观点, 行事风格比刚开始收敛了很多,让人琢磨不透。 集市上现在的人还不是太多, 这里的集市颇具地方特色, 道路两边已经摆满了商车准备开张。 本地民风淳朴, 方圆几里的人几乎都相互认识, 一些居民出来闲逛的时候看到熟人会忍不住停下来闲聊两句。年轻人出去工作, 留下来的几乎全是老人和小孩,没人认识林珩年和薛良深。 这也是导演临时选定人多地方拍摄的原因。 节目组这次拍摄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向外界展示孩子们最真实的生活, 他们是公益组织, 有义务向捐助者汇报资助人现在的生活状况。 所以前两天他们着重拍摄了学生们的校园生活,等到最后一天,节目组才转换拍摄方式, 决定让学生和嘉宾一起体验当地特色。 不过这一切的活动全部都是建立在“音乐”主题的基础上。 为此, 节目组特地请来了当地的民谣歌手作为主持人, 为大家讲解集市的由来, 顺便讲一下当地比较出名的民谣歌曲。 林珩年学的是流行音乐,除了创作的时候会了解一点民谣调子之外, 对于民谣的印象还停留在最浅显的表面,他之前简单地把民谣类比为“二泉映月”,风格明显。 但其实民谣也有比较欢快的一面,集市的氛围随着人越来越多而变得热闹起来,主持人在为大家介绍完集市的特色之后便演奏了一曲适合学生们听的简单易懂的民族儿曲, 想要以此开启今天的旅程。 主持人来的时候手里带了一些小玩意儿,诸如鼓棒、拨浪鼓、沙锤、以及一些盛着水的玻璃瓶。 这几样东西实在是太经典了,看到的瞬间林珩年就明白了主持人的用途。他看着主持人把这些东西全部分发下去,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一件。 林珩年垂眸看着自己手中握着的拨浪鼓,忍不住转了转手腕,左右摇晃。 第127章 有些闷的鼓声随着他的动作倾泻而出,带着一股久违的感觉。 他今天打扮得很可爱,眼神新奇地拿着拨浪鼓端详的样子一点都不违和,反而透露出些许童真气息。 薛良深被分到了一个玻璃瓶和一根筷子粗细的铁棍,他试着敲了一下,这个声音比拨浪鼓清脆,配合着今天的天气容易让人联想到雪山之巅的寒冷气息。 他突然想到了最近几天林珩年对自己的态度,于是朝旁边挪了几步,喟叹一声,像是有些怀念地开口:“之前我们两个一直在商量音乐合作的事情,那个时候我就想到了沙锤这个乐器。虽然音乐到现在也没有做出来,但是我们的合作好像正在以另类的方式实现,感觉非常奇妙。这真是一个美丽的巧合,我们两个人还挺有缘分的,你觉得呢?” 林珩年原本正盯着拨浪鼓研究,猝不及防被薛良深的话给恶心到了。 昨天晚上听裴以绥说的那些细节,他才意识到,或许薛良深在很早之前就介入自己的生活了。 他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出来薛良深并不喜欢小孩子,甚至到了厌恶的程度,那这次一同录制同一档节目的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林珩年只要想一下有后者的可能就不由自主地从心底生出一种令人反感的情绪,继而产生防御性警惕。 他垂下拿着拨浪鼓的那只手,眼神飘向远处热闹的小摊,突然觉得现在这种情况挺没意思的:“……音乐本来就是相通的,沙锤也是很常见的乐器,我没觉得巧合,更谈不上有缘分。” “我不喜欢你,你也不用暗示我什么,因为我都不会回应。之前答应的音乐合作没有了,这件事情带来的一切损失你都可以跟我的人对接处理,我们按照正常流程走,等到今天节目全部录制结束,我会删除你的联系方式。” 林珩年高估了自己,跟对方虚与委蛇、保持表面上的平和旁敲侧击了解信息这种行为他其实根本就不适合。 他其实就适合这种最直接的,是什么就是什么。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调查。 只要…… 林珩年想到这里收回目光, 薛良深眼中的林珩年一向是温和的,就算是面对不喜欢的人和事情也只会用沉默来作答,这几天接二连三的拒绝令他察觉出了对方具有棱角的一面。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失落的,可内心的真实情绪却在明晃晃地告诉他,他在兴奋—— 因为林珩年一再地拒绝。 这种兴奋的情绪令他忽略掉了林珩年由内而外对他的拒绝,想要再开口说点什么,然而主持人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主持人在把东西送出去之后果然笑着对学生和两位嘉宾说:“接下来我演奏的时候需要大家齐心协力,来帮我一个忙。” 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对于集体活动兴致极其高涨,听到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立马异口同声开口询问:“是什么?” 主持人说:“待会儿我唱歌的时候,同学们可以尽情自由发挥,每个人都动起来,用我刚才给你们的这些乐器制造一点‘动静’,我们一起配合,我唱歌,同学们为我伴奏,好吗?” “好……”说完之后小朋友们便拿着自己分到的乐器动了起来。 之所以说这些乐器经典,就是因为这几样东西就算是没有学过音乐的人也能够很轻松上手,并且效果不会太差。 轻快柔和的声音出来的瞬间,学生们就很配合地挥动自己手中的乐器,为主持人伴奏。 主持人唱的是一首本地家喻户晓的儿童歌曲,调子轻快,在场的学生们无一例外对这首曲子都非常熟悉,甚至到后半部分的时候还脆生生地跟唱起来,配合着质朴的伴奏,竟然意外地好听,仿佛潺潺溪流涤荡心灵。 “漂亮的娃娃睡觉觉,睫毛长长逗人笑。” “老汉傍船晚归照灯,登云踩泥祝好梦。” “两三点星子戳破天,五六点娃娃睁眼。” “我有一支甜蜜花花,送给亲爱的妈妈。” “漂亮的娃娃笑哈哈,人见人爱羞答答。” “……” 林珩年听着和缓的调子,莫名觉得熟悉,他微微蹙眉,总觉得自己之前应该听过这首歌。 但他平时听民谣的机会非常少,这种类似于儿歌性质的民谣更是少之又少,他不认为自己会在创作过程中听过却不记得。 不过除了创作过程中,林珩年听的音乐可以称得上是非常少,他在脑海中检索一圈,没有找到有关记忆。 或许只是偶然听到的。 一曲完毕,主持人几乎成了孩子王,被学生们团团围住转圈圈,林珩年也被一同圈在小小的包围圈里。那些学生中有去找薛良深问问题的,原本想将他也围起来转圈圈,但一想到对方那天的狰狞面孔,立刻放弃了。 薛良深一点也不喜欢被这么多闹哄哄的小孩包围,见状悄悄松了一口气,慢慢退到人群的最后面,十分勉强地提着嘴角围观这场幼稚的集体活动。 林珩年被小孩儿们包围着,什么都做不了,索性在圈圈里偏头低声跟主持人交流。 “您刚才唱的那首民谣我听着很熟悉,应该是之前听过,能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吗?” 虽然跟薛良深的合作已经取消了,但是林珩年觉得这种音乐形式本身如果加点其他东西进去,或许能够创作出很好的音乐。 他承认,自己现在正为一首简单的儿歌而着迷。 “你很有品味嘛帅哥。” 主持人见林珩年对这首歌感兴趣,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他之前给众人解说的时候说一口播音腔,现在跟林珩年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纠正自己的腔调,带着一点地方口音,配合脸上的笑容,就算是第一次见面的人也能够很轻易地辨认出他来自少数民族。 主持人摸了摸身旁最近的学生的脑袋,开口说:“这是我们的民族特色儿歌,非常小众,听过这首歌的外地人很少,你就算一个。这首歌翻译成汉语的话叫……《纯白》,对,就叫《纯白》。” 估计是很少有外族人问起这个,所以主持人在把名字翻译成汉语的时候罕见地卡顿了一下。 “纯白……”林珩年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他扭头看着主持人,问:“您说这首歌非常小众,没有在音乐平台上发布过吗?” “没有。”主持人摇了摇头,“这首歌本来就是大人们编来哄小孩子们睡觉的,民谣歌曲千千万,没人想拿一首儿歌去干什么。” 林珩年闻言点了点头,“那可能是我记错了,这首歌的感觉很熟悉。” “很正常,听歌听多了就会这样。”主持人说。 林珩年淡淡笑了一下,没再说什么。 或许是因为这首歌,学生们的情绪都比刚开始的时候高涨了不少。今天的拍摄任务没有主线,既然来了集市,导演想要让大家充分体验当地的民风习俗,于是连同主持人一起把人分成了三个队伍,每队配一个大人和若干学生,一起逛集市。 林珩年被分配到了五名学生,这些小孩子们本身就非常喜欢他,分配完队伍之后就一直黏着他,配合着他身上的着装,很像是刚放假的哥哥带着弟弟妹妹在玩。 集市上除了吃的,还有很多当地居民自制的许多小玩意儿,看起来都相当有趣。 林珩年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带着学生们在那些新奇小摊上转一转,到后来事情就变得身不由己起来了。 因为小孩子们只对各种吃的感兴趣。 往往是林珩年刚在上一个小吃摊等到做好的食物,学生们就已经转战到下一个场地。不过这些学生们都很有分寸,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举动,就连买东西也都是点到即止。 林珩年觉得逛到后半段的时候,这场集市之旅已经变成了纯粹的徒步,小孩子们看着什么都觉得新奇,然而也只止步于新奇,看完就走。 甚至到后来,跟拍摄像因为集市上人过于密集而与林珩年他们失联。 学生们在发现这个漏洞之后,之前在镜头前面的拘谨一扫而空,一双双小手拉着林珩年纷纷扬言要请他吃自己最喜欢吃的食物。 林珩年辗转了好几个摊位,手里被塞了很多零嘴。逛的时间久了,他眼中的世界逐渐变得眼花缭乱,整个人有些呆地被学生们拉着被动往前走。 看起来像是被小蜘蛛精们绑架了的唐僧。 “奶奶,我要一个棉花糖。”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一个小女生举着手里的钱努力踮脚递给摊位后的老板。 摊位后的老板脸上戴着一个口罩,闻言弯着双眼笑了笑,从架子上扯下一支现成的棉花糖告诉她:“我不是奶奶。” 低沉的声音响起时,小女孩脸上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空白,她看着对方脑袋上戴着的灰褐色毛线帽,流畅改了个口:“爷爷,棉花糖给哥哥。” 小女孩说完之后小手一指最旁边站着的林珩年。 第128章 “……” 站在“爷爷”旁边的奶奶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听到小女孩的话之后乐不可支,眼神促狭地瞥着“爷爷”。 小女孩不知道自己的话哪里说的不对,虽然爷爷戴着口罩,但是她能够感觉得出来,爷爷因为自己的话有些不高兴。 “爷爷”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老板,举着棉花糖从摊位后面出来,半蹲着直视小女孩双眼,纠正道:“是哥哥。” 他纠正完之后便直起身,把手中的棉花糖递到林珩年眼前。 林珩年原本在发呆,眼前猝不及防出现一个庞然大物堵住视线,他轻轻转了转双眼,疑惑地看向旁边。 “棉花糖,请你吃呀。” 林珩年慢半拍地眨了眨双眼,延后的神经终于接上大脑,听到熟悉的声音之后他眼睛缓缓睁大,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裴以绥把脸上的黑色口罩扯到下巴,笑着向林珩年开玩笑说:“我身上装了‘男朋友雷达’,随时随地向您服务,我的男朋友。” 他说完之后朝近在咫尺的林珩年眨了下左眼,眼睛中透露着狡黠。 然而,此人心口不一,嘴上说着俏皮的话,心里泛着嫉妒的酸水儿,眼神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确保薛良深那个狗东西不在附近才悄悄松了口气。 林珩年反应过来之后伸手接下裴以绥捏着的棉花糖,犹豫着要从那个地方下嘴,还不忘问他:“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一直都在。”裴以绥看着林珩年咬了一口棉花糖,被里面的香精和甜蜜素甜得微微皱眉:“好甜啊……” 他故意曲解林珩年话里的意思,随口说:“男朋友给的,当然甜了。” 林珩年:“……” 没两个人腿高的小女孩儿见自己买给漂亮哥哥的棉花糖被爷爷截胡抢了功劳,急得伸手扯裴以绥的裤子,想要让他重新说。 然而,裴以绥此人厚脸皮得很,他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头发以作安抚,强行接下了这个功劳。 气得小女孩双手抱臂脸颊鼓鼓,忍了好久终于还是没忍住,抬脚狠狠踩了坏爷爷一脚。 裴以绥:“……” ----------------------- 作者有话说:今天是高考耶,祝高考的朋友们高考顺利,么么~ 最近有事情更新很不稳定,实在抱歉,之后恢复日更~ 第98章 咬牙切齿 “怎么了?” 林珩年刚消化掉嘴里甜得过分的味道, 就看到站在旁边的裴以绥表情扭曲,一副十分憋屈的感觉。 “哈哈哈哈……没事,一点事情都没有。” 裴以绥悄悄挪了下自己的脚, 垂在身体一侧的右手被小女孩紧紧攥着,就算他不低头去看她的表情, 也能感受得到对方的不忿。 就这么不到一分钟的功夫,学生们的心思就已经不在这个小吃摊上了, 他们看到林珩年偏头在跟人说话, 便非常自觉地腾出位置给裴以绥, 自己则跟其他伙伴一起跑向远处。 林珩年本来还很担心, 但看到这几个孩子在集市上如鱼得水的乱窜, 便没说什么,默不作声跟在后面。 小女孩还在跟裴以绥生气, 鼓着脸颊跟在两个人后面, 像个小怨灵。 林珩年见她状态奇怪,有心想要多问几句,裴以绥见状立马又买了个棉花糖塞到小女孩手中, 还又额外买了两根粉嫩可爱的小皮筋贿赂对方, 成功哄得小女孩眉开眼笑, 蹦蹦跳跳去找小伙伴玩儿了。 “你们两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进行了什么秘密活动吗?” 林珩年看着变脸比变天还快的小女孩, 忍不住侧头端详裴以绥,眼带探究。 “没有, 你刚才走神了,这朵棉花糖是她送给你的,我抢了她的功劳,她不高兴了,我在贿赂她。”裴以绥说着朝林珩年眨了眨眼睛。 他刚才只是在逗小女孩儿玩, 心里根本就没有瞒着林珩年的想法,林珩年问了他就直接说了出来。 “你这是欺负小孩子。” 林珩年说着又张嘴咬了一口手中的棉花糖。 咬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刚才那股甜腻的味道重新充斥整个口腔,他甚至从里面品出了一点非常潦草的玫瑰味。 这么显眼的一种食物捏在手里,林珩年觉得自己很可能会不注意去咬第三次,索性把棉花糖塞到裴以绥手中,语气里带着点理所应当:“你拿着。” “不好吃吗?”裴以绥举起那朵粉嫩嫩的棉花糖,但他从来不吃这种东西,只是看了两眼就又将注意力放在林珩年身上了。 林珩年见裴以绥问,原本懒洋洋的目光倏地一亮,眼中蕴藏着一如既往的狡黠。他装作不经意地伸手整理了一下垂在脑袋两边的毛绒帽绳,毛毛的手感很舒服,林珩年忍不住捏住最下面那两颗小圆球揉搓,对裴以绥说:“还可以……你要不要尝一尝?” 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集市上的人非常多,裴以绥时刻注意着林珩年周围的状况。他走在林珩年右后方,两人稍微错开一点,以便他能够把对方纳入自己的保护范围。 林珩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有个人急急忙忙从林珩年旁边掠过,下一秒就会撞上他。 不过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裴以绥身上,勾着头去看对方脸上的表情,脑子里想的都是怎样才能让对方上钩,完全没有注意到旁边的危险。 裴以绥眼中蕴藏着一点笑意,可是那点笑意还没来得及加深就又迅速消失,他空着的那只手在看到对面撞过来的时候把着林珩年往旁边快速撤了一步距离,嘴上还不忘提醒他:“注意看路。” 一道疾风擦着自己刮过去,林珩年慢半拍地踩着碎步又往旁边挪了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像是在躲小水洼。 “啊……”他轻声开口,目光随着刚才擦身而过的人渐渐放到远处,“谢谢你啊。” “林珩年。”裴以绥目光顺着林珩年朝后看去,他不满对方这么敷衍的态度,抬手把对方的脑袋强行转回来,说:“在看什么?你也太敷衍我了。”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林珩年内心中升腾出一丝疑惑,不过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摇了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见裴以绥皱着眉头,忍不住扬起嘴角,“你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啊,你不应该叫裴以绥,你应该叫裴一岁吧。” 他说完之后朝四周看了看,“附近有没有卖镜子的啊,你应该自己照一照镜子,再气就真的变成河豚了。” 林珩年说完之后学着作做了个吹气的动作,两颊鼓着,跟刚才小女孩生气的时候如出一辙。 表情说不出的灵动。 坏猫。 裴以绥见林珩年在笑话自己,忍不住在心里道。 他忽然想起刚才林珩年对自己说的话,垂眸看了看手里捏着的棉花糖,开口问林珩年:“棉花糖,是什么味道?” 见裴以绥主动问起,林珩年忍不住推销道:“甜甜的,香香的,入口即化,你快尝尝。” “好。” 裴以绥只说了这一个字,之后便倾身凑了上来,大庭广众之下朝林珩年唇上啄了一口。 “嗯……”林珩年静悄悄站在旁边想要观察裴以绥吃棉花糖后的反应,猝不及防被小男朋友亲了一口,微张的唇瓣没来得及闭上,被对方钻空子刮了一下。 他瞬间汗毛直立,像是被人捏到了命脉,一股寒冷的气息从头顶一寸寸往下过遍全身。 裴以绥亲完之后抿了抿嘴,勾起唇角点了点头,“嗯,甜甜的,香香的,入口即化,尝到了。” 林珩年下意识朝四周看了看,确认没人看他们两个之后炸起来的毛才终于放了下去,他皱着眉,对裴以绥说:“你也太大胆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我,还好在这个地方没人在意我们两个,否则不出两个小时你就被挂在热搜上了。”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裴以绥忍不住挑了挑眉,他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现在在跟林珩年谈恋爱。 不过林珩年的表情像是被他大胆的举动给吓到了,他垂眸瞥了眼对方腿边的双手,那双细长好看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裴以绥伸手揽着林珩年肩膀,他手臂很长,这么一揽几乎是把林珩年抱在怀里。他稍稍抬了下手腕,食指和拇指捏着那顶毛绒帽子的边缘,把帽檐往下拉了拉。 这样一来,林珩年几乎被毛绒物包围,他被裴以绥圈在方寸之间,开辟出很小的安全范围。 裴以绥微微侧头,脸几乎贴在林珩年耳朵旁边,声音轻轻地对他说:“别担心,不会有任何问题。” 为了拍摄,两个人并未在原地停留太久,很快就穿过人群去找玩野了的学生了。 就在两个人离开不久,他们刚才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人,是薛良深。 他眼神幽幽地盯着林珩年和裴以绥离开的方向,双手也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第129章 不过应该是被气的。 学生们在离开林珩年之后一直蹲在一个皮影戏摊子前,这种具有故事性的事物更容易吸引小孩子的目光,林珩年和裴以绥赶到的时候五个人正聚精会神地坐在折叠凳子上仰着头看得出神。 林珩年见状没有出声打扰,跟裴以绥在旁边挨着的玩物摊子前挑挑拣拣。 林珩年看中了一支竖笛,小小一个,最下面挂着一个红色的吊穗,很明显是做给小孩儿玩的。他从摊子上拿起一个在手里看了看。 裴以绥问他:“你喜欢这个?” “唔……买给一个认识的小弟弟。” 裴以绥:“小弟弟?他几岁了?年纪小的话只能抱着啃。” 他一听小弟弟,下意识以为是那种不超过五岁的小孩儿,开口提醒林珩年。 林珩年闻言还真仔细想了想,不确定道:“十几岁?应该不超过十三岁吧。” 裴以绥听完之后思考片刻,挑了一把木剑递给林珩年:“既然这样,我也给弟弟买一件礼物。” 林珩年看了眼那把木剑,又将目光放在不远处耍剑的小孩子身上。 小孩子耍剑的时候戳到了前面讲价的家长,对方怒气冲冲地回头,朝小孩吼了一句:“再玩你那把破剑,明年就别上小学了,人家隔壁小明五岁之后就不这么幼稚了!” 林珩年闻言扭头看着裴以绥:“这把木剑对于十几岁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幼稚了?” 裴以绥摆了摆手,十分自信:“绝对不会,我十四岁那年在国外玩塑料剑被同学看到,都围着我求我教他们怎么玩。” 林珩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相信了裴以绥的话,把两件礼物一起带了回去。 回到家的第一天,林珩年就在家门口遇到了林诟。 看到对方的第一眼,林珩年几乎不敢确认,林诟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不正常的气息,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够让对方草木皆兵。 他在看到林珩年之后从蜷缩的状态迅速起身,脸上还残留着刚抬头时露出的惶恐表情。 这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林诟完全成了一个陌生的人,他从前出现在外面的时候总是把自己打扮得十分得体,甚至有点一丝不苟,脸上总是挂着一副高傲的表情,随时准备着别人凑上来巴结自己。 再看看现在,他身上穿着的衬衫皱皱巴巴,扣子甚至还系错了,每一颗都错着位,裤子灰扑扑的,能够看得出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换过了。 他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在寒冬季节显得十分违和。 林珩年站在不远处平视林诟,能够看到对方脸上杂乱的胡子,他眼窝凹陷,眼下的黑眼圈几乎要掉到鼻子旁边,似乎很长时间没睡觉的样子。 林珩年打量对方一圈,实在是没忍住问道:“你究竟去干什么了?” 林诟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随之苦笑一声,说:“我根本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干啊……我不知道究竟要干什么他们才能放过我,我……” 他说到这里才忍不住抬头向林珩年求饶:“珩年,之前是我鬼迷心窍了,才想出那么下流的方法去害你,你想要我怎么做,我都可以答应,只要那些人能够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我求求你了。” 林诟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林珩年见状狠狠蹙眉,他从林诟几句话中迅速提取出关键信息,联想到之前对方打给他的那通莫名其妙的电话,他说:“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 之前林诟作为经纪人的时候林珩年给过对方小区的电梯卡,以便随时可以联络,但是林诟为人十分虚伪,有紧急事情的时候从来不会来到这里,只会要求林珩年立刻到公司。 林珩年以前并没有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妥之处,现在回想起来,对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有问题。 “可、可他们说我惹了不该惹的人,除了那次,除了你,我根本就没做过出格的事情。” 林诟不相信林珩年的话,他之前那么对林珩年,除了林珩年,没有其他人会这么对他。 林诟很清楚,虽然林珩年长了一张很能迷惑人的脸,但是他内心一直是不近人情的,颁奖典礼那件事情被林珩年知道,他不相信对方不会做点什么来报复他。 “既然你主动提起这件事情,”林珩年说,“我现在想请问你,你当初为什么要给我下药?” 林诟闻言一怔,“你……不知道吗?” 林珩年既然都能查到自己给他下药这件事情,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林珩年眉心一跳。 “你知道什么?” ----------------------- 作者有话说:今天搬家,网坏了,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更新了,所以来晚了,滑跪 码字的时候偶然听到了方大同的《才二十三》,很好听,推荐给你们~ 第99章 抽丝剥茧 既然已经走到现在这一步, 林诟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一笔烂账。 他在林珩年面无表情的注视下伸出双手狠狠搓了一把脸,才盯着不远处某个点开口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们刚开始搭档的时候,出席过一个音乐栏目的专访, 当时采访你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主持人。” 林珩年当然记得那场专访,那次的采访是他发行第一张专辑时经纪公司特意给他安排的专访, 对他来说算是有特殊的意义。 林珩年听完林诟的话后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他记忆力很好, 所以对于那次采访的细节记忆深刻, 不过他确实记不清那次采访的主持人长什么样。 有时候, 记忆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画面, 还可能是气味。林珩年只记得当时主持人坐得跟自己很近, 所以他能够很轻易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浓烈的香水味,很像是开得正盛的玫瑰花在经历过一场暴雨之后烂在花园里的气味, 浓烈且带着一股糜烂的气息, 在他大脑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林珩年没说自己记不记得,只是顺着林诟的话问了一句:“这件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就在林珩年问完的瞬间,林诟立刻接话, 他说起这个女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阴郁, 两个人似乎有什么过节。 “她叫刘念, 在当时的主持人界炽手可热, 很多人被她的美貌和采访别人时的出其不意所吸引,所以她的每一场主持都会吸引来不少观众, 请她过来花了我不少心思。”林诟回想起这件事情,眼神开始变得缥缈,“我当时只以为是我开的条件打动了她,没想到对方完全是奔着你来的。” 林珩年:“奔着我来?” “对。你当时还是个刚入圈不久的新人,可能对这个圈子不是太了解, 她看上你了,想跟你玩玩,当时给了你很多暗示,而你也在无意之间误打误撞对上了一些暗示。” 林珩年听完面上不显,心里却稍稍吃惊了一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的吗? “可我当时并没有感受到任何来自外界的干扰。”他说得很委婉。 林诟突然哼笑一声,开口时的语气带着厌恶:“那是因为她并没有直接找上你,而是通过关系先找上了我。” 林诟至今都觉得这件事情是他职业生涯中的一个转折点,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他可能到现在还是当红歌手的经纪人,再加上他本身在圈子里的资历,怎么样都不可能活得这么狼狈。 林诟:“她找过来的时候希望我能够从中充当调和人,想让你心甘情愿跟着她。这个人很谨慎,就算你当时误打误撞对上了她的暗号,她也不愿意冒险亲自出马去跟你说这件事情。那个时候正好处于你的事业上升期,我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毫不犹豫就拒绝了她。” 听到这里,林珩年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 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林珩年早就已经不相信林诟会对自己抱有一丁点的好意,所以对对方的说辞持怀疑态度。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林诟被林珩年看得有些不自在,出声解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当初确实是抱着为你好的心态来解决这件事情的。谁不想自己手底下的艺人能够一飞冲天呢,我当初确实是这么想的。” “但你还是背叛了我。”林珩年说。 “是。”这件事情林诟无法否认,他在这个圈子里待的时间太长了,到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了。 这么多年,他好像一直在被动地随波逐流,而后被同质化。 “当时我拒绝刘念之后,她没说什么就走了,我以为这件事情到此就已经结束了……事实证明,在那之后的两年内,她确实没再出现在我们的工作范围内。可是——”林诟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就在一年之前,她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再次联系上了我。” 林珩年问他:“你们交换了什么?” 第130章 “什么也没交换,她直接威胁了我。”楼栋外面的冷风吹进来了,林诟此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穿得有点太薄了,冷风一吹,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珩年。”林诟忽然抬头盯着林珩年,缓缓开口:“做我们这行的,谁还没做过点手段不光彩的事情,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他原本是直直盯着林珩年的,但在对方看回来的时候他却忍不住错开了视线,继续说道:“那个时候,刘念抓住了我威胁别人的证据,想要让我替她办事。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其实一直都没有放弃过接触你的心思。” 林珩年对于这些事情根本就一无所知,现在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来龙去脉的时候仿佛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内心可以算是毫无波澜。 不过,能够让林诟本人承认的威胁人的事情,他不认为是件小事。 “所以你一年前就已经倒戈了吗?” “没有。”林诟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林珩年在娱乐圈已经占有一席之地,他还在期望对方能够在他手下成为顶尖歌手,一战成名呢。 不等林珩年再次开口,他就已经兀自说了下去:“她不知道从哪儿弄过来了你的行程表,每次都能够赶在我们之前跟合作方谈判,搞黄了很多已经到手的业务。” 他那个时候还在全心全力培养林珩年,想要让两个人的事业都更上一层楼,可林念此举无疑阻碍了两个人前行的道路。 “所以,我去找她谈判去了。”林诟说。 林珩年是记得有段时间自己的工作少了很多,所以他才有更多的时间去进行创作,他还以为是公司终于放弃他了,没想到是有人故意所为。 “你们谈判了什么?”说实在的,如果不是林诟主动将这件事情讲出来,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我答应定时给她偷拍你的照片,而她则答应不再从中阻挠你的工作事宜。”说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林诟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每一句话都说得很慢,连同声音也微不可闻。 之前林珩年的态度一直都是淡淡的,因为他觉得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就算现在说任何话都已经于事无补,很像是在马后炮。 他不喜欢去复盘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即便现在说得再多也挽回不了。 可是,此时此刻,在林诟忽然说出那句话之后,林珩年竟然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怒火。 “所以,前段时间网络上那些带着图片说我被包养的人,都是从你这里拿到的我的信息?”林珩年眼中浮现出一抹嘲色,“这就是你所谓的希望我好?” “那些照片不是我散播出去的!”林诟一听林珩年的话顿时急了,连说话音量也控制不住,嗓音回响在整个楼层。 随后,他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装模作样地整理了一下皱皱巴巴的衬衫,示弱道:“我只把照片发给了刘念,可我的出发点真的是为了你好,那之后刘念确实没再干扰我们的正常工作……那些消息可能是她散播出去的,我当时想过阻止的,但是那些营销号要价都太高,我实在是负担不起。” 林珩年不想听林诟说这些虚伪的话,直接道:“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说明白为什么要在颁奖典礼给我下药。既然你想好好解决问题,就该摆正自己的态度,不要说废话。” 林诟见林珩年没了耐心,便不再啰嗦解释,“这件事情其实是个意外。” 直到现在,林诟依然觉得这件事情太过巧合了,竟然全部都凑在了一个时间。 “那时候刘念已经不再满足我拍的那些照片了,她想让我给你下药,然后趁你昏迷的时候拍点尺度更大的照片。” 林诟说到这里再次抹了把脸,深吸口气才有勇气继续说下去,“那段时间公司的同事们一直在传你要跟公司解约的消息,那些老不死的听说之后开始慌了,起初还好好的要跟你谈判,后来可能是见你态度坚决,便打起了歪主意。” 林诟说:“他们用我的经纪人合约来威胁我,让我设计一场意外,务必要让你身败名裂。” 而这场意外,不言而喻就是让当初出现在洗手间的那三个中年男人轮流跟林珩年上.床。 林诟讲到这里,整件事情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了。 林珩年不是没想过是有人看不惯自己,可他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这么恶心。 真的太恶心了,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推入深渊…… 刘念是,公司是,林诟也是。 如果当初没有遇到裴以绥的话,可能就真的让这些人得逞了。 林诟见林珩年不说话,心里有些发慌,他说这些当然不是因为自己良心发现,而是自己太过慌张说漏了嘴,不得不硬着头皮在林珩年面前坦白。 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有人在找他麻烦他需要林珩年为他解决,他估计会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一辈子。 “珩年,我发誓,如果不是他们威胁我,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他说着伸手想要去拉林珩年,“所以,帮帮我,我真的被那些人逼得快要疯掉了。” 林珩年微一侧身躲开了对方的触碰,紧接着他问了林诟最后一个问题:“刘念长什么样?” 林诟僵硬地收回胳膊,回答道:“她过段时间应该会参加一个生日晚宴,这个女人的气质很好认,到时候你见到她就知道了。” 林珩年是记得凌薇之前跟他说过最近要参加一个晚宴。 他点了点头:“好。” “珩年……我刚才说的事情……” “我只能告诉你,这件事情确实不是我做的。”林珩年说:“不过我会让人去调查这件事情的,在这之前,希望你能够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不要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只要不再让他一个人承担这份担惊受怕,林珩年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林诟立马点点头,向林珩年保证道:“好、好,我绝对不会打草惊蛇的。不过你要快一点,他们已经开始拿刀了,我也不确定对方会做出什么事情。”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开始害怕起来了。 林珩年一听到对方带了刀,顿时觉得事情可能比他想象得严重,毕竟那些人打的是他的旗号,出于那点微弱的共事情谊,林珩年问林诟需不需要他帮忙躲避。 林诟摇了摇头,“他们知道我的家庭住址,如果我现在消失的话,他们找不到人,我儿子和爱人很可能也会受到伤害。” 林珩年狠狠蹙眉,他盯着林诟看了会儿,最终只是“嗯”了一声。 临走之前,林诟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说:“珩年,你变了。之前我总觉得你没有人情味,就连情绪也是淡漠的。” 他说到这里,眼神变得有些古怪,“你现在还愿意帮我,我很感激你,不过我可能回报不了你什么。” 林珩年原本在低着头出神,闻言忽然笑了一声,抬头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林哥,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林诟:“……” 他心中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两天后。 晚宴。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远处驶来,裴以绥跟哥哥坐在后座。 每次出席活动,裴呈寒都要对裴以绥千叮咛万嘱咐,不过他今天罕见地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次是家里的宴会。 就算裴以绥又口无遮拦,总归是有家里来盯着,不至于太过分。 今天是裴家老太太的生日,老太太之前是位舞蹈家,桃李满天下,几乎每年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学生们为她庆生。 老太太发现人太多了,索性就定下了每年举办生日宴的事情。 起初这只是私人聚会,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来的陌生人开始多了起来。其实有的人并不是来为老太太庆生的,他们只是来交际的。 裴父裴母当时试过杜绝这种行为的发生,眼见着阻止不了,家里索性就将生日宴公开,当成一个公开性质的社交宴会,毕竟大儿子现在开公司也是需要交际的。 至于老太太的庆生活动,就放在私底下跟家里人一起围着吃个饭就好。 “奶奶跟爸妈和姑姑已经坐另一辆车先到现场了,我们两个到的时候直接先去跟他们汇合,估计不需要你露脸,到时候你自个儿看着办。”裴呈寒坐在驾驶座,朝副驾的裴以绥道。 裴以绥正拿着一个平板放在腿上敲敲打打,屏幕上刺眼的光线打在脸上,显得有些惨白。 他忽然抬头,问旁边的裴呈寒:“哥,你知道女主持人刘念吗?” ----------------------- 作者有话说:小修一下^^ 第100章 引蛇出洞 这次的宴会不是在市区, 而是开在稍显偏僻的郊区——听凌薇说这是主人专门拿来招待客人的一所空置闲别墅。 林珩年每次都不喜欢参加这种社交性质的宴会,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表情,说着奉承的话。他们就像是一匹匹流着涎水的饿狼, 想要从其他同类身上咬下一块肉回去当战利品。 第131章 所以,每次他都不会了解宴会的详细情况。 不过自从那天见完林诟之后, 他就对这次的宴会多了几分好奇心。 或者说,对刘念多了几分好奇心。 裴家举办这个宴会已经很多年了, 除开最初那些学生和一部分老太太的好友, 现在到场的大部分嘉宾都不了解举办方的身份, 他们只知道这是一场生日宴, 于是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准备礼物。 为了防止不明人士混入现场引发事故, 每位被邀请的客人手中都会有邀请卡。 林珩年和凌薇到现场的时候,别墅里边已经热闹起来了。 凌薇坐在副驾, 依照习惯提醒林珩年:“这次的活动严格来说是不算是一场生日宴, 毕竟主人公从来都没露过面,现场鱼龙混杂,我可能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 你在现场多注意点, 不要——” 她原本想说不要跟你那个黑粉碰面, 又突然意识到那个黑粉已经跟正主在一起, 顿时脸色一黑,觉得哪哪儿都不顺眼。 自从选秀节目结束之后, 网络上就多出了林珩年和裴以绥的cp粉,甚至这个群体正以迅猛的形势在扩大。 “不用顾忌别人,依照你现在在娱乐圈中的地位,待会儿一定会有很多人来找你攀谈,搪塞过去就行。” 她转了个话头, 把那些话给咽了下去,认真嘱咐。 凌薇已经正式成为林珩年的经纪人了,他虽然跟林珩年说不必理会那些人,但是自己作为经纪人,这次来的目的就是跟里面的一部分人打好关系,所以待会儿少不了要进行交际。 仅仅几个月的时间,她身上的气质已经焕然一新,俨然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气势。 林珩年听完之后点了点头。 他其实并不需要凌薇跟那些人虚与委蛇,不过凌薇本人好像乐在其中。 临下车前,凌薇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林珩年:“年年……你跟那个薛良深,关系很好吗?” 她问得婉转迂回,但这句话说出口之后她就后悔了,因为林珩年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抬头看着前面的凌薇,语气陡然变得冰冷:“他最近跟你接触过吗?” 不用林珩年回答,林薇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如实跟林珩年说:“我们两个确实见过一次面,不过那是个巧合,他当时好像是来找你的,恰巧在你住的小区门口打了个照面。” 凌薇回忆了一下:“我当时是刚给你送完品牌方寄的东西从小区里面走出来,遇到薛良深要去找你。他很热情,我记得你们两个之前关系还不错,就聊了两句。” 林珩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连凌薇都觉得他跟薛良深的关系很好。 于是,之前被他忽略掉的细节突然在脑海中变得清晰起来。 薛良深总会找借口给他打电话,因为对方总是聊一些音乐方面的事情,导致他误以为对方是想要跟他合作。 他向来对音乐方面的事情十分包容,所以在对方讲错一些基础问题的时候,他还会适时纠正。 现在想来,薛良深应该是故意的。 他故意在众人面前营造出一种跟自己关系很好的错觉,就连裴以绥当初也把对方错认为是自己的好朋友。 林珩年忽然说:“那天他根本就没有找我。” 凌薇目光倏然一顿。 他接着说:“薛良深在跟你撒谎。” “你的意思是他在有意接近我?”她缓缓皱了皱眉,“可是我之前只是你的一个小助理,而且我的工作跟薛良深完全没有交集,总不可能是……” 凌薇在想到这个可能的时候,脸色变得很难看:“总不可能是他也喜欢你吧。” 林珩年有些冷漠地开口:“他不喜欢我。” 凌薇闻言缓缓睁大眼睛,“那那那、那总不可能是……” 林珩年:“嗯?” 凌薇:“他喜欢我吧!” 林珩年:“……” 凌薇还在那儿碎碎念:“可是我根本就认识他啊……不过也是,本姑娘貌美如花还年轻,别人看上我是他的福气,这只能证明他眼光好……不不不不,还是别看上我了,男人怪麻烦的……” 林珩年:“……” 你想的倒不少。 林珩年有些哭笑不得,照目前的状况看,薛良深应该对凌薇构成不了什么威胁。 他说:“我跟他不是朋友,也根本不熟,所以你以后不用对他客气。” “那好。”凌薇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她呵呵一笑,“虽然我不认识他,不过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之前薛良深那边暗戳戳跟林珩年捆绑营销这么久,碍于两个人是朋友,她也没有过多干预,不过现在可就不行了。 两人下车之后径直进了别墅。 这个别墅很大,一共分了三层,复式结构,站在门口可以看到整个三层的动态。 林珩年记得之前林诟说这次宴会刘念会参加,于是在进来之后便一直在留意各处动态。 对方手上不知道捏了他多少照片,只要一想到这件事情,林珩年就觉得十分恶心。 凌薇跟在林珩年身边不久之后便走开了,之后他找了个不显眼的背光角落坐下。 不一会儿,一群人攀谈着朝他这边走来。 一群一共五个人,四男一女。 林珩年盯着五个人,他心中有一股直觉,中间那个被簇拥着的女人,就是刘念。 林诟说得很对,刘念此人长得确实很显眼。 她身上有一股介于风流和温婉之间的成熟女人气质,举手投足之间带着若有若无的勾人气息,却又隐约透露出对周围一切事物的嫌弃。 刘念身穿一身藏蓝色光绸礼服裙,踩着十厘米高跟,一头大波浪随着走路的动作来回晃动,又被她缓缓撩到耳后。 她表情漫不经心,仿佛完全不把身边围着的男人当一回事。 然而,那双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睛,此时此刻却眼错不眨地盯着不远处的林珩年。 在林珩年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偶然投来一瞥时,刘念大步流星的步伐忽然一顿。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胸口开始剧烈起伏,整个人忽然变得兴奋起来,与之前懒散的状态截然相反。 随后,她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正常,又若无其事地迈步朝林珩年走来。 林珩年坐在小沙发上,静默地看着刘念朝他走来。 其实他根本就用不着费心去找刘念究在哪里,因为对方会自己找过来。 过了这么多年刘念都没有放弃想要接近自己的心思,今天晚上这么好的机会,他不相信对方会部位所动。 果然,她来了。 刘念身边的那四个男人见她直直朝一个方向走去,眼神还一直盯着某个角落,于是忍不住循着视线看过去。 一个小白脸。 几个男人有心想要吸引刘念的注意力,可任凭四个人说什么,刘念都不为所动。 她最后被搞烦了,一把推开旁边叽叽喳喳的男人,毫不客气道:“起开。” 那几个男人被她扔在一边,面子上挂不住,眼神阴沉地看着她朝小白脸走去。 忽然,半路上出现个男人,截住了刘念走向角落的路。 四个男人在旁边端着高脚杯冷哼一声,等着男人被刘念推开。然而,男人却并没有如料想的一般狼狈,反而刘念的步伐为之一顿,而后笑着跟男人攀谈起来。 林珩年也没想到竟然有人半路截胡他,不由得微微皱眉,他看着不远处交谈着的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按兵不动。 可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两个人完全没有结束谈话的准备,林珩年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八点半,时间还早。 他起身把手里拿着的空酒杯放到台面上,转身走了。 别墅像个“回”型迷宫,林珩年问了侍应生卫生间的位置之后,直接从宴会现场离开。 就在他离开后不久,一道黑影从拐角的阴影里探出,没入人海。 林珩年在洗手间洗了手,他打算在这里待会儿,刘念不知道要跟那个男人聊多久,他一个人待的时间一长总会有人过来跟他聊天客套,倒不如躲起来省事。 宴会厅开了暖气,骤然来到这里,清凉的新鲜空气唤醒沉睡的大脑,林珩年深深呼吸数次。 叮。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起,林珩年转身抵在洗手台边缘,指骨上的水渍沿着皮肤纹路流淌下来。 是裴以绥发过来的一张照片。 林珩年直接在锁屏界面点进去,下面已经又发过来两条文字信息。 裴以绥:[看我发现了什么?] 裴以绥:[你的同类。] 林珩年脑袋上冒起问号,拇指一划点开那张照片。 原来是一张猫的照片。 照片上的猫是橘黄色,被养得像一辆卡车,蹲在原地用后背对着镜头。可能是听到有人在喊它,橘猫扭头盯着身后,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林珩年拇指隔着虚空摸了摸猫咪吃得浑圆的大脸盘,退出来敲字:[好胖啊。] 第132章 另一边的裴以绥仿佛就在等着他的消息,消息发出去的下一秒就得到了回复:[你喜欢吗?] 林珩年犹豫两秒:[不喜欢也不讨厌,不过它该减肥了。] 林珩年:[它叫什么名字?] 裴以绥:[咪咪。] 林珩年盯着这两个字看,好质朴的名字。 裴以绥问他:[你会邀请它去你家做客吗?] 林珩年:[如果它喜欢的话。] 他刚把这条消息发送出去,洗手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林珩年顺势抬头望过去,眸光猝不及防一顿。 是他。 方知骤似乎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林珩年,他在愣怔一秒之后很快反应过来,朝林珩年点了点头。 “你好。” 林珩年也回了个“你好”。 两个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不算认识,林珩年甚至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方知骤似乎看出了林珩年的不自在,洗了个手便打招呼出去了。 他边走边掏出手机,给裴以绥发了个消息:[我看到林珩年了。] 没想到下一秒裴以绥就把电话打了过来。 方知骤没忍住“啧”了一声,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你在哪里?” “一楼最里边的洗手间。” “我马上过来!” 方知骤沉吟片刻,说:“先别过来,跟你说一件事情。” 裴以绥上一秒还在跟男朋友聊天,下一秒就得知对方也在现场的消息,心情十分美妙,于是好声好气回道:“什么事情?” 方知骤:“我刚才看到孙浩了。” 方知骤:“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混进了现场,装得还挺像回事,居然没人认出来他。” 裴以绥原本翘着的嘴角一瞬间掉了下来,原本的好心情也因为这个消息荡然无存:“这件事情你先别告诉别人,我现在就去找他。” 方知骤听出了裴以绥语气里的烦躁和生气,说:“我没跟任何人说过,不过这件事情不是你一个人能够解决的,我跟你一起,你找个机会跟叔叔阿姨说一声,别让他们担心。” 裴以绥沉默许久,才说:“我会的。” …… 林珩年在洗手间待了差不多二十分钟的时间,他抬手看了一下表上的时间,已经快九点了。 他估计外面的两个人已经谈好了,于是直起身打算出去。 恰在此时,洗手间的门又从外面被打开了。 不过这次林珩年没再关注来的人是谁,直接跟对方擦身而过。 就在他即将出门之际,那位新进来的男人忽然出声喊道:“是林珩年吗?” 林珩年听到对方叫自己的名字,眉心一拧,暗觉不妙。 他都躲到卫生间了,怎么还是避免不了要跟人攀谈。 他深吸口气,脸上没什么表情的回头,眼神在对方身上快速过了一遍又垂下,确认自己不认识男人。 “您是……” 男人见林珩年脸上困惑的表情,呵呵一笑,表情温和地介绍自己:“实在是不好意思,忘了介绍,我叫孙浩,是裴以绥的舅舅。” 舅舅? 林珩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脸上的表情先跟着无措了起来,“您……” “哦,你别害怕,小绥这孩子都跟我说过了。你们两个谈恋爱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孙浩今天依旧穿的之前那套西装,只是这次经过熨烫,看起来比之前舒服多了。他把额前的头发全部都背梳到后面,往上面打了很多发蜡,看起来油光锃亮的。 应该是提前做了很多准备,稍一伪装就显得人模狗样了。 林珩年一听对方已经知道自己跟裴以绥谈恋爱的事情,一时之间有点窘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并不知道裴以绥早就把两个人谈恋爱的消息告诉了家人,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无所适从。 林珩年不确定对方找过来是有什么事情,便沉默着等对方先开口提。 果然,过了几秒之后,孙浩便开口说:“哎,之前小绥还小的时候,我跟他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那时候他还是个小萝卜头,站起来都没我腿高,还挺记仇,一直记到了现在。” 他有些感慨道:“没想到他都已经到要谈恋爱的年纪了。时间,过得还真是比想象中要快啊……” 说到这里,孙浩话锋一转道:“今天正好是他奶奶的生日,大家都在三楼在给老人家庆生,正好你也来了,跟我们一起热闹热闹吧。” 林珩年原本在微笑着听对方讲裴以绥的事情,见对方提到了今天晚上的宴会,不由得有些愣怔:“今天晚上的宴会,是裴以绥奶奶的生日宴?” 孙浩说:“是啊。” 他脸上浮现出纳闷的情绪:“小绥没告诉你吗?” 林珩年摇了摇头。 过生日是很私人的事情,确实不太好跟他说。 “这孩子从小就粗心,可能是他忘了。”孙浩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走上前拉住林珩年的一条胳膊,“现在我作为他的舅舅,郑重邀请你来参加生日宴。” 林珩年闻言往后退了几步,孙浩拉着他的那只手被挣脱掉:“还是不了,不太合适。” 孙浩被林珩年拒绝也不在意,笑呵呵道:“别害羞,邀请你过去这件事情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大家都挺希望见到你的,尤其是老太太,听说孙子谈恋爱了,高兴得不得了。刚才在邀请名单里看见你名字的时候,老太太特地叮嘱我要邀请你上去。” 他说完锲而不舍地拉上林珩年胳膊,不由分说拽着对方往外面走,“如果等一会儿只有我一个人上去的话,一定会被老太太数落一顿的,你就当是可怜我这个跑腿儿的,跟我走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林珩年再拒绝就显得很难看了,他沉默着抿了抿嘴,终于还是跟对方上了楼。 他在临走之前想给裴以绥发个消息,被孙浩看到了,赶忙制止道:“你是要给小绥发消息吗?嘘……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你先别告诉他,到时候我们给小绥一个惊喜,好吗?” 林珩年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孙浩的手机铃声响了。 有人给他打电话。 孙浩看了眼手机屏幕,又看了眼林珩年,短促笑了一声,说:“是老太太,应该是等不及了,我们快上去吧。” 他说完之后当着林珩年的面接通电话,嗯嗯啊啊了一大堆,然后迅速挂断。 两人很快便上到了三楼。 客人们大都走的步梯,只有两人乘电梯上楼,所以一路上都很安静。 三楼的区域大概不对外开放,就连装潢也和一二楼不一样,给人一种古朴气息。 周围墙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画,林珩年甚至能够在空气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混合着纸张的陈旧气味。 林珩年朝周围看了看,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这种感觉一直到孙浩领着他来到一间房门前,在瞬间攀至顶峰。 孙浩:“到了,就是这里。” 他扭头看着林珩年,眼神中透露着古怪的笑:“请进。” 四周安静得过分,林珩年在看到对方的表情之后,立马意识到了不对,他脚步往后一撤,面无表情道:“不了。” 说完之后,他立马转身,想要离开现场。 就在此时,孙浩忽然哈哈大笑,沉声说:“你难道,就不想了解他以前的事情吗?他怕鬼,不是吗?” 第101章 以一敌五 林珩年表情莫名的看着孙浩, “既然这世界上有人不害怕鬼,就当然会有人害怕鬼,他害怕无非是之前经历过的事情会让他联想到鬼这个东西, 你难道是觉得自己不害怕鬼就高人一等?” 他说到这里恍然大悟,看向对方的眼神透着冷冽:“还是你以为这件事情背后的真相能够威胁到我?” 他眼中原本以为对方是长辈展现出来的乖巧与局促骤然消失, 嗤笑一声:“他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关你屁事。” 孙浩之前一直在暗中窥伺着林珩年和裴以绥, 他很了解自己这个外甥, 如果不是真心喜欢眼前这个男人, 根本就不会为对方做那么多。 所以他才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今天潜入晚会现场, 想要做点什么让裴以绥疼一疼。 不过照现在这种情况来看,林珩年本人的性格倒是跟他搜集到的资料有所不同。 似乎要过更有个性、更加棱角分明一点。 他这侄子巴巴给人家当舔狗, 感情也不是特别好嘛。 说不定裴以绥对他这男朋友的了解, 还没有自己深,说来还真是有点好笑呢。 孙浩拦着林珩年去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他盯着林珩年看了许久, 忽然咧嘴一笑:“别这么说, 毕竟他是我最亲爱的侄子, 不客气的说,就跟自己儿子一样。我刚才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现在我想请你进去喝一杯,你觉得如何?” 第133章 林珩年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不如何,你拦不了我多久的,我的人一旦联系不上我,会立马调监控的。” 孙浩闻言果然犹豫了一瞬, 他在心里权衡片刻,双手往上举了举,叹气投降道:“你别这么紧张,这里是公共场合,我根本就不可能对你做什么。既然你不愿意,那好吧,请。” 他说完之后往旁边退了一步,整个人挨着走廊墙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林珩年心里还惦记着自己跟刘念的事情,见对方放弃骚扰,心中稍稍松了口气,转身大步朝来时的电梯走去。 三楼是最典型的“回”型结构,就连走廊也是窄窄一条,被两边的屋子夹在中间,白天没有窗户透光,显得有些阴郁。头顶的暖黄色灯光非但没有温馨气息,还给周围平添了几分腐败感。 林珩年记得孙浩带自己上来的电梯在走廊拐角处,他来的时候没用几分钟。 只是这次返回的时候,总觉得这条走廊有些过于长了,像是一直都走不到尽头。 叮—— 手机又有新的消息提示音了,林珩年有些慢地从口袋中掏出手机看了眼。 屏幕上的亮光在林珩年眼里被切割成了七彩色,像是霓虹灯光,阻碍了他看消息的目光。 他全身都有些打晃,脑袋晕乎乎的,想要看清手机上的信息只能被迫停下来。 林珩年靠在身后的砖土色墙壁上,冰凉的温度从墙壁上穿透西装浸染进他后背,凉意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意识到自己现在有点不对劲,这种感觉很像喝酒喝了一半时的微醺,不是特别难受,但会让人放松警惕。 林珩年就着头顶灯光去看手机信息。 是裴以绥发过来的,在问他现在在干什么,后面还附赠一张那只名叫咪咪的胖猫的照片。 林珩年只看了一眼就收了手机,继续朝电梯方向走去。 快到了…… 他看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地方亮着一圈白色灯光,是电梯前的照明设备。 这个地方好像是个通风口,一点点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到走廊,让林珩年好受了一点,意识也不像之前那样混沌。 他离电梯越来越近,视野慢慢开阔,电梯和拐角呈三角形,当电梯显露在林珩年视野中的时候,他看到了站在电梯口的人—— 是孙浩。 孙浩手中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烟头上烧完的灰顺着落到地上,周围飘散着浓郁的烟味。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不远处的林珩年,挥手跟对方打了个招呼:“真巧,我们又见面了。” 林珩年匆忙的脚步骤然停下,他站在原地,没有一丝犹豫掏出手机,给裴以绥发消息。 可还没等他把消息编辑完,前面突然伸过来一只粗糙的手,一把拍掉了他手中的手机。 “你——” 林珩年看着掉在不远处的手机,眼神愈发冰冷。 “别那么紧张,我只是想跟你做个游戏。”孙浩把烟塞进嘴里,吸完最后一口吐出一圈烟雾,把烟头仍在地上捻了捻。 地上铺着的地毯瞬间传来一股焦糊气味儿。 孙浩跟随着林珩年的视线落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他“啧啧”两下才道:“都已经是大明星了,怎么还是不舍得换个好点的手机,看这破破烂烂的屏幕。跟舅舅走,舅舅现在就给你换一个崭新的手机。” 他说话油腔滑调的,仿佛喉咙里也卡了烟,连说出口的话也是臭烘烘的味道,让人忍不住作呕。 孙浩说完上前一步,强制性用一只手按着林珩年的后脖颈,两个人一起走到电梯前,抬手按了负一层的按键。 林珩年现在走的每一步都不是按照自己的自由意志而动,他想伸手使劲把对方推开,换来的却是对方粗暴把自己正面按在墙壁上。 于是,他进了电梯后就不再轻举妄动。 孙浩见林珩年老实了,勾起嘴角说:“你比我那个侄子有眼色。” 电梯叮的一声轻响,负一层到了。 孙浩强迫着林珩年除了电梯,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他有些纳闷地问林珩年:“你看上我侄子什么了?就凭他那种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嚣张样子,就应该一个人过一辈子,没有一个人来爱他才行。” 他说到这里声音开始变得轻缓,似乎是在喃喃自语:“这样才能够弥补我心中的缺憾……” 林珩年闻言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动静成功吸引了孙浩的注意力,他放在林珩年脖子上的手松开,从后面猛推一把。 林珩年毫无防备一趔趄,差点摔倒。 孙浩态度忽然变得冷漠,在后面冷冷道:“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如果等会儿你还笑得出来,我会让你笑个够的。” 他说到这里忽然意识到什么,问林珩年:“看你刚才满不在乎的样子,应该还没跟我侄子上过床吧?” 孙浩笑了笑,“你应该感谢我的,人家花钱才能享受的东西,我今天让你免费品尝。” 林珩年终于意识到孙浩要对自己做什么,两个人又走到了一扇门前,只不过这一次里面不再安静。 音乐声大得震天响,负一层的隔音效果不是太好,外面空荡荡回响着里面的鬼哭狼嚎。 孙浩咧着嘴笑了笑,“进去吧,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见面礼。” 林珩年抿着嘴,眼前的一切都像是虚幻场景,没有一点实感。他张了张嘴,平静地说:“我现在没力气,你来开门。” 林珩年的这种态度让孙浩有些欣赏,他哈哈大笑,说:“你还真是跟我那个侄子一点都不一样啊。你放心,无论之后你是想要玩弄他的情感还是怎么样,我都非常支持,我会把你塑造成一个小可怜形象的。你爽完他甚至还会心疼你,一举两得,堪称完美,哈哈哈哈哈……” 孙浩完全沉浸在自己得意的计划之中,简直到了忘乎所以的地步。 他伸手拉开眼前的门,里面震天响的音乐扑面而来,林珩年耳朵里瞬间充斥着嗡鸣声响,尖锐地拉成一条长线,像是有人拿针穿透鼓膜,疼得他忍不住咬住口腔中下嘴唇上的软肉。 疼痛感抵达中枢神经的那一刻,难捱的不适才终于有所减轻。 林珩年感觉自己整个口腔都弥漫着一股铁锈味。 里面鬼哭狼嚎的人见门被打开,唱歌的动作一顿。他们前面摆着一桌空酒杯,已经喝了不少酒。里面烟雾缭绕,臭气熏天。 光线昏暗不清,林珩年看不清沙发上坐着的都有谁,他被孙浩一伸手推进了房间。 孙浩看着里面的人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说:“你们玩儿吧,我就先走了。” 里面的人道:“孙哥,一起啊。” 孙浩十分客气地笑了笑,声音温厚道:“不了,我还有事。” 这些人是孙浩以前的狱友,为了今天的计划,他特意把人从天南海北召唤过来。这些人不仅贪财,而且好色,孙浩拿捏准了这些人的心理,今晚的事情势在必行! 几个人听完孙浩的话也没有怀疑,目送着孙浩退后一步到门外,门又被缓缓关上。 林珩年见此状况,脚步往后退了一下。他一路被孙浩拽过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狼狈,西装外套和衬衫凌乱,发型也被打乱,额前的碎发落下来扎在眼睛上。 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没有变化,始终冷冰冰的,像眼前桌上啤酒杯里起伏的冰块。 “美人儿,坐下聊聊。” 其中一个男人朝林珩年吹了声口哨,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 林珩年站在原地不为所动。 男人见林珩年不配合自己,脸上的表情淡了淡。 他身边的一个红毛见状拍了拍对方肩膀,从桌上拿起一杯酒,走到林珩年面前。 “帅哥,赏个脸,喝一杯?” 他说着要伸手去揽林珩年肩膀,林珩年顺势往旁边撤一步,声音冰冷:“别碰我。” 红毛闻言恼了,拉着脸对林珩年说:“哥几个这么好声好气请你,你可别不识抬举啊。” “废什么话,孙哥既然把人交给我们了,那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想干什么直接上,问他干什么。”靠着墙的沙发角那块区域隐匿在黑暗里,一个男人叼着一支烟,上面火星子明明灭灭。 他吐了口烟,直接说:“拽过来。” 红毛闻言两眼放光,把杯子里的酒一口干了,杯子扔在地上,不顾林珩年的反抗,把人扛起来往沙发走。 边走边说:“孙哥哪儿找的人呐,这腰也忒细忒软了。” 药效有些上来了,林珩年挣扎了一下,收效甚微,他声音有些钝地说:“放开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现在感觉浑身开始热了起来。 红毛把林珩年放在刚才的空位上,上来就要往他脖子上亲。 “啊啊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他靠近林珩年,忽然听见咚地一声闷响,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脑袋流了下来,粘稠的血液糊了一脸。 第134章 红毛有些难以置信地伸手摸了摸脸,满手鲜血。 下一秒,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而来,他立刻双手捂着脑袋,蜷成一只虾左右打滚。 凄惨叫声压过音响里的歌曲,听得人头皮发麻。 林珩年手中还拿着那只空酒杯,杯底的棱角上沾染着鲜红血液,最后凝成一滴落在地上。 他给对方开了瓢。 两个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红毛面部表情扭曲,疼得死去活来,而林珩年脸上依旧一片平静。 另外几个男人听见红毛的惨叫后脸色立马一变,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表情难看的很。 “艹,还不是个善茬。”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说:“干脆拿绳子捆住吧,不然还没玩就一个个被开瓢了,说出去哥几个脸往哪儿搁。” 他们说完之后一个人把裤子上的腰带抽下来,一步步靠近林珩年。 还没等对方挨到林珩年,林珩年便毫不犹豫把手中的酒杯使劲往对方脸上一砸。 不过这人早有防备,一闪身躲过攻击,酒杯被砸到了墙壁上挂着的电视屏幕上。 咚地一声,电视屏幕开始滋啦冒雪花。 林珩年一句话都没有说,却比说了还挑衅人,他神色淡淡,看得几个男人心中一阵恼火。 骨子里的好胜叫嚣着让他们扑向林珩年,就算是打个半死,也要让这个漂亮男人给他们认错下跪! 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朝他冲过来的时候,林珩年才看清屋内原来有五个人。 林珩年身上越来越热,他没有犹豫直接起身抓起桌面上的啤酒瓶,砰地一声砸在桌沿,酒瓶四分五裂,碎片撒了一地。 他弯腰抓起一把碎片狠狠攥在手里,一瞬间鲜血顺着指缝不断流到地上,很快染红一大片,鲜血淋漓。 他身后出现一个男人,想要从后面锁喉,被他一把捏住手腕,折断了两根手指。 男人霎时面色惨白,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疼得张着嘴叫不出声。 另一个男人趁着林珩年分神之际,抄起桌上一个空酒瓶就往他脑袋上砸。 疾风擦着耳尖呼啸而过,林珩年堪堪躲过对方的攻击,毫不犹豫一个后踢腿踢在对方下颌骨。 偷袭的男人只觉得自己骨头响了一声,牙齿瞬间错位,一张嘴一颗门牙掉在了地上。 林珩年撤腿,踉跄着摔到沙发上,不受控制地开始大口大口呼吸,冷汗像是瓢泼雨一样顺着往下流。 那一脚他用了全部力气,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坐在了棉花上,周围十分柔软,想就这样直接躺下去睡一觉。 脑海中产生这个念头的瞬间,林珩年立马握紧拳头,手掌心里残余的玻璃碎片几乎嵌进肉里,他来不及多想拿起刚才敲碎的啤酒瓶头,又恨又绝地往自己手心划了一下。 刚有所好转的伤势雪上加霜,鲜血不要钱似的往下流。 另外两个男人见林珩年体力不支,一左一右包抄,从两边按住林珩年肩膀。林珩年在感受到两人的力道之后,立马挣扎起来。 其中一名伸手揪住林珩年后脑勺的头发,看都没看直接往桌子上盛满烟灰的烟灰缸里按。 林珩年攒了攒力气,抬脚狠狠揣在对方肚子上。 “嗷!” 那人鬼叫一声,手上的力道缓缓松懈。 林珩年立刻抓起眼前的烟灰缸,狠狠砸到另一个人脸上。 一时间,整个房间充斥着五个人鬼哭狼嚎的惨叫。 七彩灯球就在林珩年头顶,他的脸被微弱光线照得有些阴森,思维迟滞了几秒才接着运转,他垂眸扫视地上的五个人。 其中一个忍不了疼痛直接晕了过去,另外四个一触及林珩年目光就条件反射往后退,完全没有刚才嚣张的样子,活像是老鼠见了猫。 林珩年站在原地等了几秒,确认这几个人没有攻击行为之后,才狠狠喘了口气,脚下一踉跄,双膝直接一软。 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林珩年放松警惕的时候,被他折断两根手指的男人终于反应过来,脸上表情狠厉,正悄无声息靠近他。 砰—— 还没等他摸到林珩年一根头发,男人整个身体忽然被人从后面拽着头发拖走,下一秒整张脸被掼到角落里的立体音响上,一下接一下。 砰—— 砰—— 砰—— …… 直到男人失去一切反抗,身体软着任凭处置,裴以绥才将人随手一丢,大步走到林珩年身边,噗通一声单膝跪地。 他双手有些颤抖,尽力稳着扶上林珩年后背,另一只手温柔地擦去林珩年脸上往下流的冷汗。 裴以绥双眼红得像是往里边灌了一大把沙子,连眨一下都不太敢。 他就这么跪在林珩年旁边,一遍一遍轻轻叫他:“珩年……珩年……” 林珩年听到裴以绥的声音,似乎才反应过来,他眸光缓缓一转,视线凝在裴以绥身上,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过来了?” 察觉到自己嗓音有些沙哑,他清了清喉咙,说:“我没事。” “你眼睛怎么这么红?”林珩年伸出那只完好的右手,轻轻摸了摸裴以绥眼尾。 “刚刚是哭了吗?”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砰砰砰^^ 第102章 纠缠剪影 由于光线问题以及药物所带来的难耐热意, 林珩年并没有注意到裴以绥的异常。 裴以绥任由着林珩年仔细抚摸完自己眼尾,才缓慢眨了眨眼。 他的目光紧紧凝视着林珩年,房间门大开着, 外面寒冷的空气肆意侵占整个房间,混合着淡淡的铁锈味, 不难想象这间房之前发生过什么。 裴以绥的目光如有实质,一寸寸、一点点、从上到下把林珩年检查了个遍。 他沉默着伸手握住林珩年搭在身侧的双手, 潮湿、冰冷、以及黏腻的感觉瞬间透过手掌皮肤传达到大脑。 他盯着那双满是伤痕和血迹的手, 之前又轻又缓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热意直逼双眼, 几乎要灼得他疼出眼泪了。 真的快要疼死了。 裴以绥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无数根细细密密的小针扎着, 连呼吸都是疼的,他整个胸腔好像被扎漏气的皮球, 呼气完全乱了。 甚至有一种胸腔被人挖了个深不见底的洞, 一直往身体里面灌冷风,冷得他瑟瑟发抖。 他还记得之前那次,林珩年为了保持清醒故意握着一片玻璃, 即使意识不清也不愿意松开, 那只手也是鲜血淋漓。 不过那次画面带给他的冲击远不及这一次, 林珩年的手还在缓慢地往外流血, 热意混合着手的湿冷带给他难言错觉—— 他觉得林珩年的血液很快就会被流干。 这个念头一旦占据大脑,其他一切想法就全部都变得不重要了。 他几乎有些慌乱地脱下身上穿着的外套, 完全暴力地从中间将外套给一分为二,把林珩年流血的那只手整个包进外套之中按紧。 直到现在,他身体中躁动的灵魂好像还无所适从,怒意直冲整个脑袋,心中团着一笼火气, 仿佛下一秒就能站起来不顾一切跟人打一架。 “我没哭。”裴以绥的声音听起来也十分沙哑,他一只手握住林珩年受伤的左手,另一只手直接穿过对方胳膊从背后绕一圈回到胸前,一使劲把林珩年从地上给抱了起来。 “我没事。”察觉到裴以绥要抱自己,林珩年再次开口说。 他视线黑了一瞬,下一秒被裴以绥放在沙发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有了支撑点之后,林珩年感觉自己比刚才好多了,终于有了心思问裴以绥。 不等对方开口,他又说:“哦对了,我刚才遇到了一个叫孙浩的人,他自己说是你舅舅。” 一提到孙浩,裴以绥原本开始好转的脸色立马又阴沉下来。 刚一从方知骤那里得到孙浩混入生日宴的消息他就立马开始去着手找人,这个别墅到处都是监控,他第一反应就是跑到中控室去查整栋别墅的监控。 在前往中控室的路上他恰好遇到正与一名男子交谈的凌薇,这才知道林珩年也参加了今晚的宴会。 裴以绥原本想第一时间联系林珩年,但一想到孙浩还藏在暗处,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不能让孙浩知道他跟林珩年之间的关系。 只要一想到孙浩还在别墅里晃荡,裴以绥恨不得立刻把对方给揪出来,然后再痛揍一顿。 中控室在别墅一楼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角落,因为平常没人住这里,所以不对外开放的房间都上着锁,中控室自然也不例外。 裴以绥看着上了锁的房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没有钥匙。 他有些急躁地掏出手机,想给裴呈寒打个电话让对方派人把钥匙送过来。 可电话还没来得及拨出去,方知骤便从走廊尽头跑着过来了,手里还拿着中控室的钥匙。 第135章 他呼吸有些喘,把钥匙递递到裴以绥手里的时候说:“就猜到你要来这里,我提前问他们要了钥匙,抓紧时间。” 方知骤几乎是踩着生平最快速度过来的,他把钥匙递给裴以绥之后就开始双手扶着膝盖喘气。 裴以绥没有犹豫,拿着钥匙开了房门,直奔中控台。 别墅会定期请人来打扫,因为知道今天有宴会,所以裴家早在两天前就已经通知佣人把电脑打开,进门抬头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墙壁上十几个屏幕中不断移动的画面。 裴以绥整个人十分严肃,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问方知骤:“你当时看到孙浩的位置在哪儿?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八点二十左右,在一楼大厅酒台附近。”方知骤跟上来,说:“他当时看起来挺悠闲的,应该是料到你们不会怀疑他会正大光明进来。” 裴以绥闻言立刻将画面切到八点二十的一楼大厅。 那个时候宴会刚开始没多久,一楼的人不少,每个人身上穿的都是差不多的西装,看起来就像是复制粘贴上去的,密密麻麻的人头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不过裴以绥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孙浩。 孙浩应该是偷了别人的邀请函,进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得意,他在一楼每个地方都转了一圈,最后停在放置酒品的长桌旁边。 每个人拿酒都需要经过他身边,他就一直站在那里,见一个人拿酒就举一举酒杯,看起来十分从容。 这个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直到对方像是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去的地方应该是一楼的卫生间方向。”裴以绥边说边移动鼠标,双眼盯着屏幕一动不动。 方知骤在听到洗手间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忽然涌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抬头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心里斟酌片刻才开口说:“这个时候,林珩年在一楼卫生间,我去洗手的时候遇到他了。” 裴以绥猛然抬起头,扭头看着方知骤,他刚才脸上的平静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说什么!” “我离开的时候林珩年还在,不过回大厅的路上,我并没有碰到孙浩。” 联想到监控视频上的画面,方知骤猜测对方在那个时候应该是躲起来了。 裴以绥不知道有没有听到方知骤说话,他二话不说移动鼠标调出一楼卫生间门口的监控。 因为是私人别墅,所以卫生间并没有安监控,只能通过门口的监控看到出入的人。 九点左右的时候,孙浩忽然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溜达着到了卫生间门口。 他有些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而后伸出双手拢了拢西装外套,踱步走进了卫生间。 看到这里,裴以绥再也忍不住,直接扔下鼠标转身夺门而出。 方知骤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上前两步,接替裴以绥查看监控。他边看监控边掏出手机拨通裴以绥的电话,那边响了几秒被接通,方知骤冷静地说:“我在这里查监控,我们保持通话顺畅,我随时帮你报两个人的位置。” 中控室距离卫生间不远,裴以绥边跑边说:“好。” 说完之后他就开了免提,把手机重新放进口袋里。 二十秒后,裴以绥顺利抵达卫生间门口,他扒着门框先往里边看了眼,没人。 于是他大步流星走进去,挨个掀开厕所隔间。 “没有人。”裴以绥对着空无一物的卫生间说。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方知骤那边就查到了孙浩和林珩年的动向。 “他们坐最近的电梯去了三楼。” 裴以绥听完毫不犹豫又夺门而出,奔到那个不常用的电梯。 这栋别墅作为举办生日宴场地使用的时间已经将近十年,几乎所有宾客都不知道这栋别墅还有电梯,孙浩也不例外。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这个电梯的,但可以肯定的是:孙浩今天一定是有备而来。 一想到林珩年现在正跟孙浩在一起,他的整颗心脏就像是被千万只蚂蚁啮食,十分痛苦。 裴以绥到了电梯前,直接伸手按了个三,下一秒,墙壁上的屏幕显示电梯正在三楼,且正在使用中,无法下达一楼。 裴以绥眉心一跳,焦灼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艹。”他泄愤般伸手锤了下墙,紧抿着嘴掏出手机给林珩年发消息:[你现在在干嘛。] 如果有一点可能没被控制,林珩年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他回消息。 正在这时,方知骤忽然有些着急的说:“找到了,林珩年现在在三楼走廊,他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暂时没看到孙浩。” 听到这个消息,裴以绥担心的同时稍稍松了口气。 既然孙浩没在林珩年旁边,那一切就都还来得及。 他二话不说离开电梯,直接奔向大厅里的步梯。大厅有认识裴以绥的人,看到他想打个招呼,直接被裴以绥伸手拂开:“麻烦让路。” 那人被下了面子,十分不高兴地拉了拉脸,举起酒杯看着裴以绥离开的方向,说:“哼,仗着自己后面有裴家,简直是目中无人,如果不是考虑到这层关系,这种毛头小子,估计早就被人封杀了,哪儿轮得到在这里叫嚣。” 话刚说完,他身后走过来一个人,笑盈盈地说:“秦总,您说谁呢?” 裴枳踩着一双高跟鞋走近,“您要封杀谁啊?”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立刻换了张脸,赔笑着说:“您听错了,听错了。” 男人说完之后生怕裴枳再问什么,没等女人开口自己就先跑了。 裴枳看着刚才裴以绥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掏出手机给哥哥打了个电话:“喂,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三楼。 裴以绥到的时候,楼上已经没人了,他根据方知骤在电话里的提示跑到之前林珩年在的那条走廊。 距离那间电梯不远处正躺着一个手机,屏幕亮着。 他跑过去拿起手机—— 上面赫然是软件聊天界面,最顶端十分直白地备注着“裴以绥”三个大字。 裴以绥几乎要把牙齿咬碎,四分五裂的手机屏幕上面还留着林珩年没有编辑完的一条信息。 [我在别墅三楼,后面有|] 他眼框通红,收起手机大步走到电梯旁,摁下负一层按钮。 好像每一次都是慢一步,这种差一点就追上的感觉是在是令人懊恼,伴随着令人新航的焦灼,几乎压得裴以绥喘不上气。 等他根据震天响的音乐声跑到这间房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林珩年跪在地上,有人正面目狰狞地悄然向他靠近。 屋里浓烈的血腥气混杂着酒水的气味,裴以绥觉得自己血管中奔流的血液在那一刻仿佛凝滞了。 直到现在握着林珩年的手,裴以绥依旧心有余悸,他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晚来一步,是不是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因为我们心有灵犀……这些事情你全部都不用操心,只需要想我就行。” 裴以绥眼神阴沉地盯着门口,说:“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门口,方知骤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手里正拎着一个孙浩。 孙浩眼神对上不远处的裴以绥,久违地感到了后背发凉的感觉。 裴以绥伸手扶起林珩年,说:“走,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先回家。”林珩年几乎有些着急地说出这三个字,那只完好的右手紧紧攥着裴以绥腰侧的衬衫,再一次重复道:“先回家……” 身体里的热意几乎要冲破皮肤把他完全蒸发掉,林珩年尽力压了压,连呼出口的气息都是灼热的。 裴以绥透过衬衫感受到了林珩年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在颤抖,他借着外面的光线看到林珩年越来越红的脸。 像是烂熟的番茄,红得十分不正常。 想到孙浩在酒台旁边站了那么久,裴以绥忽然脸色大变,他伸手抄起林珩年膝窝,一言不发绕过门口的两个人走到自己放在地下车库的车旁边。 凛冬将至,可林珩年现在几乎是汗如雨下,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他把林珩年放在副驾上,转身绕到驾驶位,一踩油门,轰的一声车子窜出地下车库。 …… 电梯叮地一声轻响,林珩年和裴以绥跌跌撞撞从里面出来。 林珩年主动伸出双手搂上裴以绥脖子,裴以绥被他的这个动作带得不得不微低下头。 走廊的感应灯听到动静,刷一下从两人头顶亮起,在光滑的地面投射下一小片阴影。 裴以绥一只手伸到林珩年后腰,用力把对方往自己身上捞,另一只手覆在林珩年带有柔软头发的后脑勺,强迫对方不往后退。 两个人都像是饿极了的狼,迫切想要从对方唇齿间找到可以充饥的食物。 暧昧的声音不断从两个人口腔传出,两人交换唾液。 第136章 ----------------------- 作者有话说:嘻嘻^^ 第103章 饮鸩止渴 林珩年现在感觉自己心里有一笼熊熊燃烧的火焰, 从心脏中心开始燃烧,火焰余温直达口腔,以至于他整个人的状态都迷迷糊糊的, 像是喝醉了酒。 舌头是麻的,麻到之前咬破的口腔软肉失去知觉, 他觉得自己正在被无尽热意蒸发着,整个人快要化了。 喉咙又干又渴, 想要汲取周围一切可以消解或减缓这种干渴的东西。 于是, 他朝裴以绥靠得更近了。 两人一路纠缠着走到林珩年家门口, 林珩年的背抵在冰冷的门板上, 稍微缓解了一点点体内的热意。 下一秒, 裴以绥一只手搭上门把手,“嗡”地一声, 大门被打开了。 林珩年在一瞬间感到后背一空, 随后被迫倒退着跌进家里,大门自动关闭。 屋内黑漆漆的,除了视觉之外的其余感受都变得无比清晰。 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后, 林珩年感觉自己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脚下触感软软的。 这个认知让他一惊, 他恍惚间以为自己还在那间令人作呕的房间里, 脚下踩着的是其中一个人的手。 那只手仿佛从他的脚下逃脱,沿着脚踝一路向上, 像是粘腻湿冷的蛇。 “滚开!滚开……” 林珩年双眸睁大,下意识疾速后退,想要摆脱对方的控制。 然而,随着他的后退,那种脚下踩着手指的感觉席卷而来, 他感到一阵恐慌。 意识已经被搅散,林珩年感觉自己无法思考,就连怎么逃脱都想不出来,只能带着恐惧任凭自己一直往后退。 忽然,一只手抚上后背,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冷风,即使他主观上感觉自己被烈火灼心,但实际他身上一片冰冷,被温暖的手掌一遍遍抚摸,刚才那股挥之不去的恐惧逐渐消失。 他朦胧听到有人在叫他。 “哥哥……珩年,别害怕……我在,别害怕,是我……是我……” 随着声音的清晰,空间错乱的错觉逐渐消失,那些令人作呕的幻觉也一点点消散,林珩年听到了裴以绥的声音。 “啪”地一声轻响,玄关处的顶灯被裴以绥打开。 暖黄色灯光撒遍全身,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感觉。 林珩年快速眨了眨眼,终于适应骤然到来的亮光。 他有些懵地环视四周,眼前熟悉的装潢及布置令林珩年稍微清醒了一点。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已经到家了。 他视线由远及近,又缓缓向下,看到自己正双手搂着裴以绥脖子,整个人被对方托着抱在怀里,两只脚随意在空中晃来晃去。 林珩年跟裴以绥挨得很近,脑袋抵着脑袋。 他们两个的呼吸全部喷洒在对方身上,带着一股又湿又热的暧昧。 裴以绥抱着林珩年,所以他的视线要比林珩年矮一些,只能微微仰着头去看男朋友。 他脸上也带着挥之不散的热意,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被刺激到了。 那双吊儿郎当的眼睛正在很专注地看着林珩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不存在。他就这么沉默着看了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开口:“还好吗?” 直到现在灯光亮起,裴以绥才得以看清楚林珩年脸上的表情。 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影响,他现在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树上熟透了的苹果,带着诱人的甜美气息。 之前出的冷汗已经完全干了,汗水蒸发在头发之间,他之前因为出席晚会而特意做的造型已经不复存在,显得乱糟糟的。 林珩双眸中隐约蓄积着泪水,在灯光照射下一闪一闪。他有些茫然地看着裴以绥,像是在极力忍受着什么,看起来有些可怜。 虽然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但裴以绥喉结微微滚动一下,心里忍不住道:他现在这个样子,真好看。 “我……” 林珩年的反射弧在此刻慢半拍,他花了一点时间去弄明白裴以绥在说什么,刚想要回答,热意轰地一下直冲大脑。 “唔!” 林珩年忽然感到一阵难耐,他低下头咬紧牙关,竭力忍耐。下一秒他几乎挣扎着从裴以绥身上下来,二话不说转身朝着浴室方向跑去。 林珩年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裴以绥伸手想拉住他,却慢了一步,看着林珩年钻进浴室后非常大力地把门拍上。 他觉得自己才像是被下了药的那个人,居然连一个人都拉不住。 哗哗哗的水流声在浴室内响起,裴以绥忽然意识到林珩年要做什么,低声骂了一句“艹”。 他来不及反应,立刻大步跑到浴室门口,透过磨砂玻璃门朝里面边看边大声说:“林珩年,出来!” 里面的人听到这句话之后不为所动,水流声还在哗哗往下流,浴室内一点热气都没有。 冷水兜头浇下,那些不断冒头的热意终于被狠狠压制,一股前所未有的冷直冲大脑,最后蔓延到身体以及四肢—— 就像是走在结满冰的湖面,一瞬间冰面四分五裂,掉进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中,四周不断散发出令人胆战的寒意。 但这依然不能够让他好受一点,冷水不断跟体内的热意对冲,带给人的感受是忽冷忽热的。 那种热到了可以灼烧血液的程度,遍布四肢百骸,而冷只是浮于表面,只能够解燃眉之急,不能彻底压制热意。 林珩年啪地一声关上淋浴,外面裴以绥还在框框拍门,他光着脚大步走到浴室门口,哗一下拉开门。 裴以绥猝不及防手掌直接拍到了林珩年身上,下一秒,手掌心传来让人胆寒的冰冷。 他脸色唰地一变,那只手下移直接攥住林珩年手腕,压着怒意说:“你不要命了!”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就算穿着棉衣站在外面都会被冻得瑟瑟发抖,更别提直接用冷水对着人浇。 再这么下去,迟早要出问题。 “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裴以绥直直看着林珩年说。 然而林珩年仿若没听到他的话,就算是拼着被裴以绥攥出伤的念头也要挣脱开对方的钳制往外走。 裴以绥怕真的伤到他,不得已松开收手,任由林珩年跌跌撞撞跑到客厅。 林珩年迷迷糊糊在客厅转来转去找了一遍,终于走到冰箱前面。 冰箱是上下开,他蹲下去唰一下打开冰箱,有些粗暴地把里面冰着的所有冰块都倒出来,又把所有小格子全部抽出来,试图自己往里面钻。 裴以绥一直都站在林珩年身后,看到他这样,忍无可忍地弯腰一把捞起对方。他一只手臂用力,另一只手直接把林珩年双手握在一起,大步流星朝卧室走去。 林珩年意识到裴以绥要去哪里之后,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我不去卧室!我不去!放我回去,我一会就好了,再冲一会就会恢复,我真的没事……裴以绥!” 他的话还没说完,裴以绥已经麻利到了卧室,把林珩年放在床上,转身走到门口,啪一下拍上门,又伸手拧了一下,把房门给反锁上。 林珩年本来都清醒了一点,但是刚才冲了冷水,现在感觉头更晕了,卧室狭小的环境让他有些喘不上气,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裴以绥冷着一张脸解开自己脖子上绑着的领带,外套早就没了,他有些野蛮地扯了扯衬衫领口,前两颗扣子不堪重负崩开,掉到地上又弹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没事?我怎么没看出来一点?”他的声音似乎带着刻意压制过的沙哑,心头愤怒的小火苗一直窜到了喉咙,“如果不是我刚才拦着,你是不是要钻进冰箱里?你想干什么?给我做个人形冰棍出来?” 他终于忍不住刻薄起来:“你对我还真是好,知道我现在怒火中烧,想要做个冰棍给我降降火是吗?我是不是还得夸你做得好。” 林珩年浑身上下湿透了,被裴以绥放在床上,小腿搭在床位,身上淅淅沥沥往下滴着水,就这么一小会儿就已经积了一滩。 他还是觉得热,刚才那种难耐的感受有要席卷重来的势头,他知道裴以绥生气,不过他现在没心思去顾及其他了。 “你把门打开。”林珩年摇晃着从柔软的床上坐起来,他强迫自己装出一副冷静的表情,跟裴以绥说:“我不去冰箱了,我去浴室里待会,你让我冷静一会就好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我不会变成人形冰棍的。” 他自以为自己现在很冷静,殊不知刚才那一通冷水已经把他冻得颤抖起来了,连带着声音也虚弱了不少,听起来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见裴以绥站在床尾一动不动,林珩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下一秒,那股难言的感受再次席卷而来,他还没来得及再多说一个字理智就被吞噬殆尽。 “唔!” 林珩年呼吸灼热地喘了口气,他腾地一下又跌回床上,粘腻的衬衫贴着皮肤,勾勒出他完整的身体曲线。 第137章 他只要动一下,身上穿着的衣服就能跟身体摩擦,痒意瞬间传遍全身,就像是无数条小虫子在身上爬来爬去,痒得钻心。 林珩年终于承受不了了,他从床上起来,伸手抱住前面的裴以绥,喃喃道:“好难受……” 第104章 迷糊梦呓 药效终于在冷热交替下发挥出它的最大功效。 林珩年被困在小小的空间里, 浑身上下犹如成百上千只蚂蚁在肌肤表面爬来爬去,又痒又难耐,他想掠过裴以绥重新回到刚才冰箱那片区域, 却始终走不出第一步,理智终于在热意的灼烧下消失殆尽。 他开始忍不住去扯身上湿哒哒的衬衫, 平整光滑的衣服被手掌用力攥出辐射状褶皱,像是被拧了一圈又松开, 变得十分皱巴。 放在平常林珩年是一秒都忍受不了这种状况出现在自己身上, 而现在的他却像是丢掉了平常的所有习性, 回到了最原始的野蛮状态, 想要不管不顾肆意撒欢。 裴以绥眉毛拧得像个川, 就算林珩年刚才百般恳求,他都没有挪动半步, 林珩年身上淋的水大半都滑落到了床上, 在床尾凝聚出比床单颜色深几度的水渍。 在此刻的寒冬季节,连看一眼都让人不由自主联想起冬天的雨,又湿又冷, 让人胆寒。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 林珩年发现衬衫上扣子太多, 又或许是质量太好, 任凭他怎么折腾都脱不下身上那件衬衫,于是只好作罢, 转而换了个目标开始努力。 裴以绥和林珩年一样,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两个人回来得匆忙,家里没开暖气冷得很,他现在身上冰凉一片。 林珩年双手骤然碰上裴以绥的那一刻, 感受到了久违的凉。他意识不清地冲裴以绥笑了笑,真诚地说:“你身上好凉快啊。” 林珩年的手很烫,正如他表现出来的一样,像是围在火炉边烤了很久,贴着裴以绥传递出的热量跟小型暖手宝不相上下。 裴以绥原本正在思考怎么处理眼前这种状况,骤然被林珩年触碰上,神经猛然绷紧了一瞬。 他刚才去卫生间捉林珩年的时候也淋了水,身上半湿半干,冰凉一片,林珩年手上滚烫的热度传过来形成了极致反差。 一冷一热实在太过于明显,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眼神终于落在对面乱摸的双手上。 裴以绥原本就比林珩年高,现在又是他站对方坐,这种身高差就变得更加明显了,以至于林珩年伸手朝前只能摸到裴以绥的皮带以及这周围的一点点皮肤。 这对林珩年来说只是隔靴搔痒,身上的燥热只被缓解了一丁点。 不够。 完全不够。 他像是忍受不了似的将自己整个上半身都往前倾斜,完全贴在裴以绥腹部。 冰凉触感传来的一瞬间,林珩年终于满足地眯起双眼,像是一只小猫找到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双手极不老实地四处乱摸。 裴以绥从林珩年双手触摸上自己的那一刻就在忍耐。 “……” 之前是林珩年一个人难受。 现在变成了两个人。 裴以绥耐着性子纵容林珩年胡闹了一会儿,终于在男朋友想要扒下自己身上衣服的时候伸出一只手制止。 林珩年现在意识不清,可他却清醒得能跑楼下把小区逛个百八十圈。 他牙关紧咬,默默闭眼在心中做足了建设,才倏然睁眼,像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掏出来一个医药箱,啪一下放在林珩年坐的床尾。 想要强行为这段旖旎氛围画上一个句号。 他心里还惦记着林珩年手上的伤。 从上次看到林珩年往自己手心藏玻璃开始,裴以绥就知道,他对自己十分下得去手。 林珩年手上的伤口在身体主人的反复折腾下,已经开始变得发白。这些伤口跟上次的不一样,细碎的小伤口几乎跟掌心纹路重叠,看起来有点吓人。 这些伤口小而深,即使已经被冷水冲得发白,现在裴以绥再看的时候依旧能够观察到里面正在向外渗血。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不由分说把那只可怜的左手攥住,再开口时语气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林珩年,你还真是舍得啊。” 尽管知道对面的人现在什么都听不明白,裴以绥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这些话虽然是对林珩年说的,但里面的埋怨却全是他对自己的控诉。 因为他知道林珩年在那种情况下,做出的任何决定都不由自己的意志。 他明知道孙浩居心叵测,却还是没有能够及时做足防范,才让对方有机可乘去打着自己的名义伤害林珩年。 孙浩就是个不择手段的疯子,如果方知骤今天没有碰巧看到孙浩…… 不。 不能想。 一想起林珩年被几个人围着的场景,裴以绥就感觉理智要随着呼出口的气体离自己远去,身体里所有的细胞都在叫嚣着,让他想要现在就撂下手中的一切回去再跟那帮畜生干一架。 他简单清理了一下伤口,拿出里面止血的药膏往林珩年手上涂。 刚才那股令人舒服的凉意突然间消失,林珩年有些茫然,眨着眼睛看了眼前的裴以绥两秒。 裴以绥为了给林珩年处理伤口,在床尾蹲了下来。 林珩年看他需要垂下眼睛。 裴以绥叽里咕噜说的那些话在林珩年眼里就像是天书,他只犹豫了不到两秒就又伸出手攀上裴以绥的肩膀,双手紧紧环着对方。 那股令人舒服的凉意瞬间蔓延,林珩年终于满足起来,抱着裴以绥把自己的头埋在对方胸口胡乱蹭。 滚烫的皮肤不止一次擦过裴以绥敏感点,就连呼吸间温热的气流也有意无意扑洒在他胸前位置,他下意识伸出一只手想要揪住林珩年头发结束这煎熬的感觉,又在即将触碰到对方那一头柔软的头发时顿了一下,转而改为温柔的抚摸,无声中安抚着林珩年焦躁的情绪。 这实在是太考验裴以绥意志了,他顾不上开口说话,另一只手立马捉住林珩年手腕,防止二次伤害。 唯有紧咬的牙关昭示着他此时此刻隐忍的情绪。 林珩年见裴以绥不让自己抱着,心头瞬间漫上委屈,他眼中水光潋滟,一半埋怨一半焦躁地开口:“干嘛呀?” “……你,手受伤了,先……别闹,我帮你……上药包扎。” 林珩年虽然一只手被裴以绥钳制住了,但另一只能够自由活动的手并不老实,不断在裴以绥身上试探,滚烫的指尖划过腹部紧实的肌肉。 裴以绥咬牙坚持,断断续续把解释的话说出口。 “我难受……我好难受啊。”林珩年听不懂裴以绥在说什么,委屈得差点哭出来,“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为什么,这么热。” 他说着朝窗外看了一眼,“明明,外面还在下雪。” 裴以绥听不得林珩年说死,眉头死死皱着,沉声开口:“胡说什么呢。” 他趁着林珩年注意力还在窗外,动作迅速地把那只受伤的左手用纱布包好。 等林珩年转头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被包得犹如粽子般的左手,整个人的神情一瞬间愣住了。 室内突然寂静了三秒,而后林珩年那张通红的脸上蔓延开悲哀,他终于呜呜咽咽地哭了:“呜呜呜……我真的快要死掉了,好严重的伤啊,我的手也要死掉了。” 尽管体内难受得厉害,林珩年还是分出心神去悼念自己的左手,他颇有些委屈地举起那只手,展示给裴以绥看。 显然已经忘记这伤口的由来。 “没有死没有死,手还好好的,不信你现在试着动动,缠纱布只是为了保护它,过两天就好了啊……别哭别哭。” 裴以绥见林珩年真的哭了,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无措,他没哄过人,也害怕别人在他跟前哭,现在开口哄得有些笨拙。 裴以绥知道林珩年现在状态不好,所以言语间的措辞也是顺着他来的,对话显得有些稚拙。 他说完之后伸手捧着那只包扎好的左手,放在嘴边吹了吹:“我给宝贝吹一吹,吹完就好了,一点都不严重,别害怕啊。” 林珩年的注意力很快被裴以绥的举动所吸引,他脸上还挂着两行眼泪,哭声却戛然而止,懵懵懂懂地盯着裴以绥小心翼翼对着绷带吹气。 裴以绥吹了几下之后仰头看林珩年,发现对方正认真地看着自己,眼神中的紧张显而易见。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好了,手不会死掉了,你现在可以放心了。” 林珩年还记得裴以绥刚才说过的话,试着握了握左手,发现真的没什么大问题之后才大大松了口气,双眼愣怔地喃喃道:“我没死……” 把林珩年的伤处理好了,裴以绥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跟着点了点:“对,你当然不会死。” “可是我好难受啊……” 才被分走的注意力又转移回来,林珩年觉得自己比之前更热了,脑袋好像要被烫到冒烟了。 第138章 他放弃了之前使用蛮力脱衣服的方法,耐着性子一颗一颗解开衬衫上的扣子,把上衣给脱掉了。 林珩年的衬衫上全是水,裴以绥知道就算林珩年继续穿着也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还可能因为这个感冒发烧,于是任由他脱掉。 趁林珩年折腾的间隙,他找到房间的遥控器,把空调打开。 等他再转身的时候,眸色忽然一暗,身体中刚压下的燥意似乎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林珩年正跪在床上,理智已经完全丧失,一双手迅速地上下移动。 裴以绥整个人嗡地一下血液一下子全部涌向大脑,他感觉自己脑海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因为林珩年此刻的动作有了松动的迹象。 他扔下遥控器,大步走到林珩年身边,大力抓住对方那只完好的右手,明知故问道:“你在干什么?” 林珩年迷迷糊糊抬头,一双眼睛中完全充斥着被欲望包裹的热潮,眼尾红了一片,在冷白皮肤上显得格外明显。 他有些口渴了,无意识咽了咽口水,伸手摸上裴以绥,说:“你没做过吗?” “你可以试试,很舒服的。” 他说着就要去解裴以绥的腰带。 裴以绥心中轰地烧起一把烈火,心中仅剩的那一点克制荡然无存。 他反客为主地扑倒林珩年,那双眼睛在暖黄色灯光照射下显得格外明亮,甚至还隐隐透露着欲望。 他定定看着林珩年,说:“你刚才是在邀请我吗?” 林珩年浑身难受,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挣扎着想要去亲对方,却被裴以绥一把捂住了嘴巴,他问林珩年:“你现在还清醒吗?” “知道我是谁吗?” 林珩年今天晚上做任何事情都总是被打断,但他好像完全不在意,模模糊糊间似乎听到有人在问他“我是谁”。 他闻言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眼前被放大了几倍的人脸认认真真看了五秒,之后才痴痴笑了起来,语调含糊的像是醉了酒:“你是……裴以绥。” 林珩年伸手点着裴以绥胸口,说:“你是林珩年的男朋友。” 话音刚落,裴以绥眸色骤然加深,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步步紧逼林珩年。 林珩年感受到了裴以绥的热情,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环住对方脖子,回以更加热情的深吻。 裴以绥没见过这么主动的林珩年,热吻间隙眼眸中闪过一丝愉悦的笑意。 那笑意自眼底荡开,之后再没消失过。 …… 窗外的雪似乎下得比之前大了很多,透过玻璃能够看到纷纷扬扬的雪花,周围一片白茫。 忽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下而上攀上透明玻璃,那只手上的青筋突出,像是在用力。 下一秒,林珩年的脸贴着玻璃出现,他呼吸灼热,没几秒干净的玻璃上就变得雾气蒙蒙,几乎有些看不清室外的景象。 屋子里的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了,昏暗一片,裴以绥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哥哥,外面有什么?”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林珩年放在玻璃上的手倏然收紧,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 裴以绥的脑袋跟着林珩年出现在玻璃上,额角被汗水打湿,头发潮潮的,脸上的神色却是神采奕奕,跟林珩年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裴以绥说着也伸出一只手,摸着林珩年那只青筋暴起的手,而后缓缓将五指挤进对方指缝,收紧,他说:“是个很有纪念意义的日子。” 坐到现在,林珩年的意识逐渐从混沌中清醒,可他却不知道裴以绥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神茫然了片刻,才断断续续说:“嗯……你……我们明天早上可以出去看一看。” 裴以绥闻言笑了,整个人朝林珩年贴得更近一点,然后他就看到那只被他紧扣着的那只手条件反射般蜷缩了一下,他偏头亲了亲林珩年红透了的耳尖,许久才“嗯”了一声,说:“好。” …… 一直到窗外蒙蒙亮,林珩年才终于撑不住睡着了,裴以绥收拾完一切,弯腰捞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摔在地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 已经六点多了。 冬天天亮得晚,外面的路灯还没有熄灭,给人一种近黄昏的错觉。 裴以绥看完时间才发现手机是林珩年的,锁屏界面安静躺着几十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于凌薇。 昨晚情况特殊,裴以绥和林珩年离开的时候没有通知任何人,以至于凌薇终于完成了晚上的社交任务后到处都找不到林珩年。 她心情焦躁地给林珩年发了几十条消息,打了无数通电话,始终得不到一点消息。 裴以绥垂眸看了眼时间,最新一条消息是十几分钟前发来的。 他思索片刻,转了一圈找到自己的手机,发现凌薇不仅给林珩年发了消息,还给自己发了消息。 消息的内容无一例外全都是问林珩年的下落。 裴以绥无意让凌薇着急,立马敲了一行字过去给对方报平安。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不好向凌薇透露,他只诚恳代林珩年向对方道了歉。 凌薇那边几乎是秒回。 凌薇:[没事就好,你们今天就好好休息。] 凌薇:[还好你们离开得早,昨天晚宴进行到最后,忽然有嘉宾被爆料出了丑闻,结束的时候别墅外面全部都是扛着长枪大炮的娱记,场面实在是有点可怕。] 凌薇:[我这边出了点小问题,解决之后再商量其他事情,你跟年年说有急事电话联系。] 裴以绥看到最后一句话后蹙了蹙眉,他直觉有什么事情发生,打字问了下凌薇,她只说没什么。 他只好作罢。 房间内没有开灯,但窗外却有些亮,裴以绥走过去伸手把窗帘拉上,屋内瞬间陷入黑暗,只有手机屏幕发出莹白光线。 林珩年似乎是被裴以绥拉窗户的动静吵到了,陷在被子里的身体动了动。 他迷迷糊糊揉了揉双眼,眼睛几乎要睁不开,凭借着屋内唯一的光源辨别出裴以绥的位置,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睡意:“你怎么还不睡觉?” 裴以绥最后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而后迅速关掉把手机扔在一边,走到床边躺下十分自然地亲了林珩年一口,说:“就要睡了,你睡吧。” 林珩年见裴以绥过来,声音很小地嘟嘟囔囔:“花洒……好像没关……门……你记不记得……还有……冰箱……地上都是……水……好脏……啊还有我……洗澡……起床……晚宴……时间都没……” 他越往后面说越跳脱,这些话几近梦呓,逻辑性不强,到了最后几乎消音。 裴以绥弯唇笑了笑,用十分靠谱的嗓音贴着林珩年耳朵轻轻说:“我全部都处理好了,什么都不要想,睡一觉,好吗?” 林珩年微微侧了侧身,头抵着裴以绥胸口。 过了很久,久到裴以绥以为林珩年早就睡着了的时候,林珩年轻轻“嗯”了一声。 第105章 十年一日 早上十点。 裴以绥把自己收拾整齐, 垂眸看了眼还在熟睡的林珩年,转身出了房间。 下了楼走到小区门口,方知骤已经抱臂靠在小区门口的墙上, 看到裴以绥朝他走过来,才慢悠悠直起身, 问他:“打算怎么处理。” 裴以绥不慌不忙往自己头上罩了一顶鸭舌帽,把帽檐往下压了压才说:“先去见他一面。”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 昨天晚上下的那场大雪让世界都变成了纯白色。 不知想到了什么, 裴以绥忽然转身朝后面最近的那栋楼看了一眼, 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 方知骤闻言沉默片刻, 抬手拍了拍裴以绥肩膀, “好好跟叔叔阿姨商量商量。” 裴以绥头转回来,“嗯”了一声:“走吧。” 方知骤昨天在地下车库出口的位置抓住孙浩之后就把人扣下来了, 安排在自己一栋空闲房子里。 而昨天那五个孙浩的兄弟, 当时就被送去了警局。 孙浩自从出狱之后就一直过得躲躲藏藏,因为没有正经工作,所以经常干些小偷小摸的勾当, 他那些兄弟则更甚, 要更加嚣张一些, 经常干挑战底线的事情, 这次进去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嚣张不了了。 方知骤的房子也在郊区,距离裴家办晚宴的那栋别墅只有一公里, 两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昨天裴以绥离开的比较早,不知道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方知骤边走边跟他简单概括。 “昨天生日宴你们刚走没多久,一个叫刘念的主持人忽然被爆私生活混乱,一些照片在极短的时间内在网络上发酵, 到最后快要散场的时候有记者闻讯赶来潜进别墅,拍到了很多不雅照片,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奶奶跟叔叔阿姨他们应该挺糟心的,你记得了解一下情况,安慰一下,毕竟是生日。” 裴以绥对方知骤说的事情不意外,听完之后认真点了点头,说:“会的。” 第139章 “哦对了。”方知骤忽然又想到什么,扭头看着裴以绥说:“在那些八卦记者拍到的照片里,我似乎看到了呈寒哥的身影,不知道会不会被有心之人挖出来他的身份,这个你也注意一下。” 裴以绥听到这里的时候,前进的脚步忽然一顿。不过时间极为短暂,之后他又非常自然地向前走。 边走还边说:“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方知骤从穿开裆裤时候就跟裴以绥黏在一起玩,对方一个动作自己就能猜到他接下来要干什么。 他听完裴以绥说的话后挑了挑眉,说:“你干的?” “你说的是哪件事情?”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房门前,裴以绥用眼神示意方知骤开门。 方知骤抬手输入一串密码,门开了之后他才对裴以绥说:“看来你很喜欢他。” 裴以绥见门开了,抬步迈进去之前勾唇笑了笑,吊儿郎当道:“显而易见的事情。我想单独问他一些事情,别这么操心我的事情了,多给自己留点时间吧。” 他说完之后身影消失在门口,大门也随之缓缓合上。 方知骤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像是才反应过来裴以绥说了什么,知道对方是不想连累自己,笑着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掏出来看了一眼,转身朝外面走去。 “喂,醒了吗?” “在外面,中午想吃什么?” “嗯,雪很漂亮……” …… 屋内。 裴以绥刚把门给关上,里面的人听到门口的动静,忽然抬高嗓音朝外面喊道:“小兔崽子!快放了我!妈的,你们这是非法监禁,我要报警!” 裴以绥走到客厅听到这句话,嗤笑一声,缓步走到发出声音的那间房,没有丝毫犹豫,唰一下打开房门。 门内的孙浩本来已经深吸一口气想要再说些什么,猛然看到出现在门口的裴以绥之后,想要说的话忽然哽在喉咙里。 “……怎么是你。” 对上裴以绥那双平静的眼睛时,孙浩忽然想到了昨天晚上在别墅负一层跟对方视线撞上时,裴以绥漆黑眼眸中显露出的冰凉恨意,心内不免心虚,开口时说的话已经没了之前的气势。 “你这些年不是一直在找我,现在我主动出现在你面前,你想要干什么,干脆一点吧。”裴以绥无视孙浩脸上的心虚,开口说的直截了当。 他说完之后环视一圈四周,找了一张凳子放在孙浩面前,自己坐了下来。 孙浩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见裴以绥这个态度,脸上故意表现出来的戏谑表情骤然一收。 他嘴角缓缓拉平,那张瘦削的脸上表情开始变得阴翳,看裴以绥的眼神像是在看仇人:“我想杀了你。” 裴以绥对于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点了点头,嗓音凉凉的,“嗯,这个理由我十八年前就知道了。不过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警告过你了,不要动我身边的任何人,你耳朵聋了吗?” “你说什么,我就一定要照做吗?”孙浩双眼紧紧盯着裴以绥,一字一顿说出这句话。 他昨天晚上被人制服之后,手上和脚上就多了束缚,现在只能坐在床上,隔着一段距离咬牙切齿。 “我其实一直想不明白,按理来说,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你,直到那次你绑架我,这中间隔了四年时间,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产生任何交集,你为什么这么执着杀我?” 裴以绥语调平平,虽然说出口的话是问句,可语气里根本没有一点想要了解真相的欲望。 不等孙浩开口说什么,裴以绥继续道:“你说是我害得你变成现在这样……我究竟害你变成了什么样子?别再跟我拐弯抹角了,就今天、在这里,一次性说清楚吧。” 他说:“你知道,我这个人,其实一点亏都吃不了。我之所以忍你这么久,完全是因为我妈妈孙女士,毕竟在法律和亲缘关系上,你都是她弟弟。” 孙浩眼神阴沉沉的,“哈哈”笑了两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弟弟?你问问你爸跟你妈,他们有把我当做弟弟吗?!太可笑了,这简直是太可笑了!” “这件事情你不应该来问我的,你应该去问他们啊,问问这两个人当年究竟做了什么!”孙浩说到这里情绪忽然激动起来:“我就是要杀你,我就是要让他们尝一尝失去孩子的痛苦!” 他双手被绑在一起,说到这里低头狠狠抹了一下脸,像是在整理情绪。 因为是郊区,所以这栋房子周围一公里内都没有其他住户,前后左右长着松柏,在冬天依旧绿意盎然。 一眼望过去,居然是视野中唯一的一抹绿色。 带着无穷无尽的生机。 孙浩弓着腰朝右手边的窗外看了一眼,那抹绿色就这么撞入他眼底,他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下一秒,裴以绥的声音把他纷飞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我十年前就问过了,他们给的答案是不知道。当然,不排除这中间另有隐情的可能,但现在我是受害者,我不会从其他任何渠道去了解事情的真相。要知道,任何二手资料都有可能和真相有所偏差。你不用在我这里阴阳怪气,毕竟说到底,现在的主动权在我手里。” “所以你跟你那虚伪的爹妈一样啊!跟我在这里冠冕堂皇说了一大堆,只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已!狗屁!全都是狗屁!” 孙浩见裴以绥隐隐有威胁的意思,整个人突然变得暴躁起来,他在床上向前膝行两步,眼神中透露着殷切:“求我啊,你现在求我,跪下来给我磕头,我满意了就会告诉你。” 他边说还边用手拍了拍床,示意裴以绥跪下。 “你可能搞错了一件事情,现在不是我要求着你告诉我真相,而是你要求着我听你所谓的真相。因为不管最终得出的结论是什么,我都会把你重新送进去的。” “只是你要考虑好,过了今天,我不会再有耐心听你所谓的真相是什么,你也不会有机会再向别人倾诉,因为我会切断你跟外界的所有联系,直到经警察来抓你的那天。” 裴以绥坐在凳子上皱了皱眉,眼神中闪过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他对于孙浩的挑衅行为无动于衷,更加衬得对方像个无理取闹的疯子。 孙浩几年如一日地向裴以绥重复一模一样的话,前面这些言论他听了不下几十遍,几乎已经可以分毫不差地背出来。 换句话来说,孙浩今天的所有行为都只是在发泄他心中的不满情绪,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说实话。 裴以绥在来之前就已经打定主意,不管今天孙浩跟他说了什么,他都要让对方为昨天晚上的行为付出应该承担的代价。 孙浩定定看了裴以绥一眼,忽然想明白了什么,阴恻恻笑了笑,开口说:“你是为了昨天晚上那个小白脸,所以才这么威胁我的,对吗?” 话说到这里,他整个身体向后靠了靠,突然没那么紧绷了,甚至眼神中还多了几分玩味:“难道你们不是玩玩而已吗?难不成……还真动感情了啊?一个大男人,长这么骚给谁看啊。既然都两个男人搞在一起了,难不成还真是欠艹啊?哈哈哈哈哈那可太有意思了,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你竟然为了一个男人跟自己的亲舅舅说这种话,估计魂儿都被勾走了吧。” 他说到这里看到对面裴以绥逐渐紧绷的身体,心情终于开始愉悦起来。 第106章 隐而不发 这种纯粹的恶心人的勾当, 孙浩屡试不爽。 毕竟没有一个人愿意被人用异样的眼光特殊对待,也没人能够忍受被用这番说辞侮辱一顿。 孙浩自觉比裴以绥多活了几十年,又在监狱这种装着各色各样人群的地方待了挺长时间, 早已看破了人性,最是知道怎么戳人家痛处。 尤其这个人还是他从对方一出生就开始观察过来的小侄子。 他见裴以绥抿唇蹙眉不说话, 刚才堵在胸中的火气散了一大半。 看来那个长相极好的小白脸确实是裴以绥的‘难言之隐’,他这也算是瞎猫碰见死耗子, 抓住了裴以绥一个挺大的把柄了。 这么想着, 他有些得意忘形了, 居然忘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 开始在心中权衡利弊, 琢磨接下来该怎么做。 正当他想得入迷之际,打从刚才开始就沉默的裴以绥忽然开口了:“有时候我觉得……” 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停顿了一秒, 才接着道:“你们这种人真的很恶心。” “……什么?” 孙浩眼皮忽然跳了跳,下意识开口问了出来。不过他大脑很快反应过来,听清了刚才裴以绥的话, 他闻言轻嗤一声:“我们这种人?我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你现在用这种高高在上的语气是想要显得自己多么高尚, 多么与众不同吗?呸!别忘了, 你可是个差点害死自己舅舅的冷血恶魔!” 孙浩从前从来没有哪怕一刻, 有过想要缅怀过去时光的想法,可自从被关在这栋空无一人的房子里之后, 他竟然破天荒地想起了许多从前的事情。 第140章 或许是没什么事情可做,在裴以绥打开房间门的前一秒,他还在脑海中有一搭没一搭地胡思乱想…… 想十年前那件令他刻骨铭心的事情。 下一秒,便跟门口的裴以绥来了个眼对眼,吓得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要死一回了。 “嗯, 对,我确实冷血,所以你更应该明白,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如果你还想住进去的话,我现在就给你安排。” 裴以绥在很早之前就明白一个道理——对孙浩这个人来说,威胁比讲道理要更加快捷且好用。 “我他妈就知道!你这个阴毒的小狼崽子,当初心软没有直接解决掉你,以后你一定会反咬我一口。” 孙浩阴沉着脸,眼神有些阴鸷地盯着裴以绥,忽然开始恨自己当初的优柔寡断。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更加有趣的事情,整个人忽然从紧绷的状态里开始放松起来,一直梗着的脖子摔进柔软的床上。 “其实你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对你,不妨试着问一问你那对好好父母,他们那么善良,从你出生时候开始就从事公益事业,资助了那么多孩子……或许他们会良心发现,告诉你实情。” 裴以绥听到这里忽然再次沉默下来。 他当然问过父母关于这个恨自己入骨的舅舅身上的事情,以及当初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可从始至终两位长辈的说辞从未变过:没有,什么都没有,前一天我们还在有说有笑地聊天,第二天两个人就一起消失了,这么多年,再也没正常来往过。 裴以绥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事情会这么简单,孙浩就像是个提前被设定好目的地的程序,为了能够顺利抵达那个终点,总会做出一些看似没有原因的荒诞事情。这一切看似杂乱无章,但却总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在掣肘着他。 所以孙浩的无理行动大多只针对自己。 他不是没有怀疑,怀疑自己的父母对自己隐瞒了什么细节,以至于发生过严重到结果无法挽回的事情。 所以他去向哥哥求证过。 孙浩当初消失的时候裴呈寒已经九岁了,当初发生的一切在他心中皆有印象。 然而求证的结果依旧是一无所获。 那段时间的裴父裴母跟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裴呈寒也没有察觉出那唯一的舅舅与往常有什么不一样的。 一切的一切,都非常正常。 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小孩说大不大说小也没那么小,正处于对自身世界的初步塑造之中,故而对外界绝大多数事物的认知都不甚清晰,所以在事后描述起当时发生的事情时,要么模糊不清,要么因为别人的刻意强调而无意识地添加许多并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然而,当时裴呈寒却斩钉截铁地说:“绝对没有这种可能。” 他看着为此苦恼的弟弟,又多说了几句:“舅、孙浩当时消失的时间特别巧,恰巧是妈妈快要生产的日子,我记得外婆还因为这件事情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裴以绥外公去世的早,裴母和孙浩都是裴以绥外婆一个人拉扯长大的,自己儿子一声不吭就和所有人断了联系,这件事情不可谓不让人生气和心寒。 裴母当时病了一段时间,一直到裴以绥出生,才勉强冲淡了心中那种不上不下的阻塞感。 这两件事情就算是那一年中他们这个家庭所发生的最为重大的事情。 因为时间接近弟弟的出生日期,所以裴呈寒记得格外清楚。 裴以绥当时听哥哥说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但此时此刻,结合刚才孙浩说的那番话,他又觉得这中间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只不过这件事情在当时并没有被人重视,以至于过去了这么多年,只有孙浩还在念念不忘。 ……孙浩没有那么精湛的伪装手段,所以刚才对方说的那番话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怀疑过真伪。 但他同样不认为,父母会对自己隐瞒什么天大的事情。 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明白,或许只要找到秘密的真相,就能给他和孙浩之间二十多年的纠缠画上一个句号。 想到这里,裴以绥觉得今天的问话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 他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尚未被解答,但事情总得一件一件来。 他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上的时间——距离出门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两小时。 外面的雪依旧簌簌往下落,一点儿都没有要停歇的意思,风把轻飘飘的雪吹上天,十分遮挡视线,就连刚才依稀可辨的那一抹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以绥只透过窗户瞥了眼外面便迅速转回来,视线落在孙浩身上。 “其实你一直都很自大。” 他忽然这么说。 孙浩确实是个不善伪装的人,又或许是不屑于伪装。 他听了裴以绥这句相当于挑衅的话之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立马做出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战斗状态。 情绪全部都写在脸上。 裴以绥见他又这样,觉得挺没意思的,于是不等孙浩发作,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 孙浩以为他这个便宜侄子终于忍受不了要动手揍自己了,下意识想双手抱头,奈何他现在双手被剪绑在背后,以至于这个动作做起来分外滑稽。 像被固定在砧板上拿刀剁头的老王八,吓得脖子往后一缩。 事实上,孙浩的心情也和那老王八一样,日了狗了。 但他怕自己一开口裴以绥的拳头真落下来,又龇牙咧嘴地紧紧咬着牙,誓要把王八装到底。 裴以绥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的眼神,开口说了最后一段话。 “其实你当初根本就不是心软放过我的,否则也不会三天两头找我麻烦。那时候看着我害怕恐惧,你应该很享受吧。刚才那些话你留着骗鬼去吧,少特么在我面前恶心人。” 他说完之后十分顺手地伸出一只手把孙浩提溜起来放到椅子上坐下,随后椅子吱呀一声在地上摩擦出声音—— 等孙浩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正脸朝着窗户,瞧着外面白茫茫的大雪干瞪眼。 干净到反光的玻璃窗上倒映着自己一脸懵逼的表情。 妙,真是太妙了。 裴以绥对于自己的杰作非常满意,肯定地点了两下头,而后二话不说转身出门。 屋门撞上门框的时候,发出咚地一声闷响。 “艹!” 孙浩的声音落在后面,隔着一道门板显得有些沉闷,“你这狼心狗肺的小兔崽子!快他妈把老子给挪回去!老子坐在窗户前面看个毛线啊!” “裴以绥!老子说要回床上躺着去!听到没有!” “姓裴的!没你这么折磨人的!” 孙浩是个坐不住的人,就这么一小会儿时间,他活像是身上长了跳蚤,在椅子上不大点儿的地方扭来扭去。 他双手被裴以绥套在椅背上,任凭他角度如何刁钻都取不出来。 “……小侄子,舅舅手脚都要麻了,你快给我解开啊——哦不解开也没什么关系,好歹给我换个地方,这外面啥也没有啊……小侄儿?” 折腾到最后,孙浩不得不捏着鼻子打亲情牌。 他吸烟吸了几十年,嗓子早就被熏坏了,捏着嗓子说话时像电视里演的老巫婆,非但不显得亲近,反而增添了几分违和感。 孙浩说完之后静等了几秒,他脸上还挂着配合刚才说话语气的僵硬笑脸,忽然听到别墅大门打开的声音,而后一切归于死寂。 “艹!裴以绥!老子他妈跟你没完!” 回应他的,是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 裴以绥等汽车开出去一段路程、彻底听不到孙浩的声音之后,才抽空拿出手机看了眼消息。 方知骤在十分钟前给他发了条信息,说碰到了裴奶奶及裴父裴母。 因为昨晚上的事情,裴大哥现在也陪在老人身边。 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闹出了不小动静,等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别墅外面已经悄悄围满了扛着摄像机的狗仔和娱记。 当晚被拍到的明星少说也有几十名。 这些掌握着摄像头的人没什么道德底线,看到谁拍谁,左右能进别墅的人都在各个领域有所建树,拍到任何一个都算他们赚了。 裴家一家子人当晚全部都在别墅里,见此情形索性直接住下,等着保镖把人全部请走之后再出来。 不巧清理完外面的人之后大雪已经落了一地,正好他们在这边多住几天。 裴以绥回了句“知道了”,便把手机扔在一边开车走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知骤跟家里说了他的行踪,没过几分钟,裴母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裴以绥接通之后点了免提。 “小绥。”裴母开口叫了他一声。 裴母是南方人,平常说话时本就温温柔柔,现在比平常更甚,温婉的声音隔着网络不甚清晰。 “你……有没有事情?” 第141章 家里人现基本上把昨晚的事情捋顺了,自然也知道孙浩昨天的所作所为。 只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裴以绥和林珩年的关系,裴呈寒又接收到弟弟的恳求,把林珩年当晚出现在现场的所有痕迹都给抹除了。 所以裴家长辈了解到信息就只有一个——裴以绥又被孙浩给盯上了。 他们生气的同时不免又开始心疼起裴以绥。 裴以绥对于裴母此刻的状态非常熟悉,每当孙浩找过一轮麻烦之后,他们的内心都会被心疼和愧疚所掩盖,映射到裴以绥身上就是说话十分温柔。 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 其实当初裴父提议过在裴以绥身边安插保镖的事情,但是被裴以绥给拒绝了。 裴以绥十分不喜欢现在的氛围和状态,但为了不让家里人为自己担心,他还是规矩回答了裴母的问题:“妈,你放心,我没事。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回来看你们。” 裴母:“问题棘手吗?要不要你哥哥过去跟你一起处理,还能有个信得过的人商量商量。” 裴以绥:“不用。这件事情需要我自己去处理,我哥就算跟过来了也帮不上任何忙……总之你们就别为我担心了。” 他说完之后在心里思忖片刻,有心想跟父母提一下当初孙浩的事情,但随即意识到现在还不是时候。 又跟其他几位长辈简单聊了几句之后,裴以绥便挂了电话,驱车赶到小区楼下。 风雪一点儿也没有要减小的迹象,就这么短短两三小时的时间,小区里的便利店就已经十分应景地摆上了现做的新鲜糖炒栗子、烤红薯等食物。 裴以绥原本匆匆的步伐忍不住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便利店门前。 等他抵达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 他怀里揣着一袋糖炒栗子,还有一根颜值不怎么样的烤红薯,顺手掏出口袋里的卡刷开大门闪身进去。 熟悉的气息令他紧绷了几个小时的神经不自觉舒缓下来,他下意识环顾了一圈家里的摆设,最终目光定格在卧室门上。 门朝里面开了条小缝,卧室里比外面黑了许多,是个适合赖床睡懒觉的好环境。 想到这里裴以绥放下怀里的东西,三两步走到卧室门前,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 他脸上挂着笑,盯着眼前环境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温柔,跟刚才面对孙浩时的状态全然不同。 林珩年应该还在睡觉,他扭头朝床上看了一下,被子稍微往上隆起。 这令他的心情更加愉悦,走过去的步伐带着之前从未有过的欢快。 “珩年,还没睡醒吗?” 裴以绥走到床头,动作很轻地慢慢掀开被子一角—— 空的?! 他脸上还未完全绽放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而后唰地一下抿紧嘴唇,阴着一张脸。 他忍不住去想:该不会是林珩年嫌弃自己,不愿意负责,偷偷跑路了吧! 毕竟昨晚的时候,林珩年意识都那么不清楚了,还嘟囔着自己技术不好。 这个时候跑路,晚了。 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想尽办法把你给抓回来! 裴以绥忍不住在心里恶狠狠地胡思乱想。 他没有丝毫犹豫,气势汹汹地转身,拔腿朝玄关跑去,边跑边忍不住喊:“林珩年!” 他出来的时间不算短,不过就算是两三个小时的时间,也不够林珩年跑出市区,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半路拦住。 他进来时换的鞋还没来得及摆进去,现在正好方便。 裴以绥满脑子想的都是见到林珩年的时候说什么才能先发制人,以至于鞋都穿反了。 两只方向不同的马丁靴,方向穿反相当于小了一号,这少爷竟然硬生生把自己的脚给挤了进去。 事后想起来,裴以绥觉得自己应该是要感谢这个小插曲的。 因为鞋子穿反的缘故,鞋带也跟着出岔子,比之前短了一截,怎么都系不上。 他忍着心中的焦躁不安,试了两次之后果断放弃,想着随便拉出来一双鞋换上,不能浪费时间。 然而,就在他弓着背弯着腰,抬头拿鞋的时候,眼神不经意间瞥到了正对面用来装饰用的开放式木柜。 那上面没有门,以至于裴以绥看过去的时候里面的状况一览无余。 一瞬间,耳边涨潮般的嗡鸣声随着他内心不断蔓延的海水齐齐消退。 他内心的焦躁不安也如蛰伏的野兽般退回内心深处。 木柜里,他心心念念、想要抓回来的对象正蜷缩在里面,伸出一只手动作极为缓慢的揉着自己睁不开的双眼。 柔软的头发乖顺地贴着皮肤,被侧面打进柜内的一束光照成了浅棕色。 他声音嘟囔,混着没睡醒的鼻音:“你在叫我吗?” ----------------------- 作者有话说:终于更新了。 真的很抱歉断更这么久,没有更新是因为生病了,一直在修养。从年初我的身体就已经发出了预警,不过当时没在意,到六月开始加重,七月意识到出了大问题,然后开始看医生,不断吃药。现在终于好了很多,有精力码字了。断更的时间其实我很焦虑,虽然这本书没什么人看,但我是作者,要为这本书负责,很害怕不能给这本书完整的结局,幸好我回来了,为了给故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大家也一定要好好注意身体健康,平平安安的(づ ●─● )づ 第107章 你情我愿 裴以绥听到这句话之后鞋也不拿了, 拖着稀松又系不上的靴子转身三两步走到门前。 片刻后便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那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林珩年毫无察觉。 他没得到裴以绥的回应,迷迷糊糊动了动双脚。 这个没门的柜子作用只有装饰, 以至于空间十分狭小,四四方方的棱角隔着外面的肉去硌藏在最深处的骨头。 睡着的时候还好, 现在林珩年醒了,稍微移动一下就会感觉到酸疼, 像是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而留下的后遗症。 他的脚只挪动了不到一公分, 而后感觉便被一阵强烈的麻意占据。 原本不算太清醒的意识瞬间回笼, 林珩年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略显憋屈的姿势, 原地懵了好几秒之后才像是想到了什么, 眼睛缓缓睁大,之后便一动不动地神游天外了。 不过这个状态没有维持几秒, 因为脚抽筋了。 他“嘶”了一下, 下意识想要站起来活动活动,“砰”一下头又撞上了柜顶,眼泪“唰”一下便蓄满整个眼框。 “怎么了怎么了?” 裴以绥的声音像是一阵风, 顷刻间便落在林珩年头顶。 下一秒, 林珩年的视野里出现一双手, 抄着他胳膊直接把他整个人从窄小的柜子里给抱了出来。 其实那称不上是抱, 更像是拎。 跟拎猫的姿势一模一样。 裴以绥平时挺嘚瑟的,有事没事就爱发微博, 不过从来没见这人谈过关于生活上的问题,不像是经常健身的人。 却没想到他臂力惊人,现在竟然直接把林珩年给架了起来。 林珩年表情更懵了,瞪圆眼睛看着对方:“你干嘛?” 裴以绥端着一张脸,严肃地举着林珩年把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个遍, 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把人给放到沙发上。 “没什么,有点紧张。” 提到紧张,林珩年才又想起来刚才自己想要干什么,他几乎是有些急切地看着裴以绥问道:“昨天晚上……你——” “嗯,我们做了。” 还没等林珩年把话说完,裴以绥就学会了抢答。 “……” 谁问你这个问题了。 突然被打断话头,林珩年原本就不太顺的思路一下子短路了。 ……他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裴以绥见林珩年对自己的话毫无反应,想起自己刚才闹出来的乌龙,声音忽然一沉,像是在对林珩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我们两个已经上床了,你以后都别想着甩掉我。如果你不打招呼就从我身边消失,就算是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会把你给抓回来的。” “……” 林珩年额头一片黑线,被裴以绥的话雷了个彻底。 他抬眼瞥了虎着脸的裴以绥一下,有些没好气地慢慢活动着自己麻了挺久的腿,说:“这位先生,麻烦了解一下我们国家的法律,你刚才说的行为已经违法了。” 他说完之后眉头忽然蹙紧,又“嘶”了一声,双手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腿。 裴以绥刚才装出来的气势忽然一泄,有些紧张地半蹲着握住林珩年脚踝,“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刚才窝在柜子里磕到了,我就说刚才听到一声特别响的声音,磕哪儿了?” 林珩年闻言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在,他一边在想有那么响吗,不会磕破了吧,一边又觉得自己要是顺着裴以绥承认自己磕到了有些丢脸,声音含含糊糊地说:“没……腿突然抽筋了。” 第142章 他边说还边转着脚踝,试图缓解那种肌肉被强硬撕扯般的痛和烧。 裴以绥闻言二话不说直接上手握着林珩年膝弯,垂着眼问人:“哪个方向?” 林珩年微微偏头盯着别处,伸出一根食指指了个方向。裴以绥捏着林珩年的腿依言朝反方向拉。 他的腿很白,跟裴以绥的手放在一起对比很明显,裴以绥拉着拉着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昨天深夜的一些美妙画面。 ……当时架在他肩膀上的腿……好像比现在看起来要更有血色一点。 白里透红。 “这边。” 林珩年忽然皱着眉又指了个方向。 裴以绥像个任劳任怨的奶妈一样,心甘情愿伺候林珩年这少爷。 “那边。” 然而,还没过两秒,林珩年又忽然指了另一个方向。 …… “不对,不是这个方向,是那个方向。” …… “嘶……不对,又错了。裴以绥,因为你的错误行为,我腿抽筋的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之后,林珩年终于忍不住一把拍开了裴以绥的手,“我自己来。” 裴以绥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林珩年一看就是故意想找自己的茬,不过他略微思索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男朋友。 他一贯信奉“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既然林珩年闹脾气了,那一定是他这个男朋友的问题。 于是他走到放东西的柜台旁边,把自己之前买的糖炒栗子和烤红薯都拿了过来,想以此贿赂男朋友。 腿抽筋这种东西来得快去得也慢,林珩年在沙发上各种姿势都试了一遍之后,疼痛才稍微缓解了一点点。 绝大多数时候解除腿抽筋都是要靠运气,一旦碰上那个点,拉一下之后腿立马就不疼了。 但林珩年向来没什么运气。 裴以绥见不得林珩年一点不好,他俯身将蜷成一尾虾的林珩年面对面抱起来,一只手托着屁股,另一只手轻柔地按摩着刚才抽筋的地方。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 而林珩年却突然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刚才裴以绥走过来的时候,他恰好瞥见对方脚上的鞋,是反的。 他说:“裴以绥,你鞋好像穿反了。” “我知道。” “裴以绥,我好像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嗯,回来的路上看到了,给你买的,可以拿着去医院的路上吃。” “裴以绥,我腿好像好了。” 裴以绥终于停住脚步,他现在手上拿着一件自己的冬季棉服,想要往林珩年身上套。 林珩年毛茸茸的脑袋就罩在棉服下面,稍微往下一拉,就可以看到对方那双又圆又好看的眼睛。 然而,裴以绥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动了,重复道:“好像好了?” “嗯,对。”林珩年的声音从衣服下面传来,“突然就不疼了,可能是刚才你的按摩起效了。” 裴以绥不动声色抬手又按了按林珩年的腿—— “嘶!” 几乎是裴以绥手刚下去,林珩年就又抽了口气。 骗子。 裴以绥心想。 “照理来说,腿抽筋一般一会儿就会缓解,你这个这么长时间了都还没恢复,可能有问题,我们去让医生看看。”裴以绥说。 “没事。”林珩年把自己的脑袋露出来,跟裴以绥解释:“我以前腿经常抽筋,医生给我开的外敷药膏好像还没用完,我现在就去把它找出来。” 他说着从床上起身,走到门口,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在原地。 林珩年忽然意识到从自己醒来后就忽略了的问题—— “这里不是我家。” 他忽然开口,而后脸上的表情更加懵了,“我们昨天晚上不是回的我家吗?” 他、他明明记得,昨天晚上自己药性上来,非要闹着钻进冰箱里,他还、他还主动去解裴以绥衣服。 落地窗……不是,雪……不对……,浴池……也不对! 林珩年忽然有些恍惚,难道他脑子里的这些记忆又都是自己臆想的? 想到这里,林珩年又记起自己是从哪里醒来的了。 “我又梦游了……” “不是梦游。” 裴以绥忽然放下手里捏着的厚衣服,走到林珩年身边揽着他的肩膀朝外走,边走边解释:“我出门之前特意看了眼,你在床上睡得好好的。刚才在沙发那边的时候,我注意到桌子上有个空杯子。” 虽然这里不是林珩年的家,但是整体结构和那边一模一样。 他被裴以绥半搂在怀里,一起走到刚才的沙发边。 林珩年垂眸朝沙发边的茶几上一看,那上面果然放着一个空了的玻璃杯,杯壁上挂着水渍。 裴以绥说:“你应该是太渴了,醒来后找不到我,就自己出来倒水喝了。” 他说到这里笑着看林珩年,“没想到我们林老师这么能伸能屈,这么小的地方都能装下。” ……是这样吗? 裴以绥的语气太过轻松,林珩年看着水杯,内心忍不住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至于这里,这是我家。如果你愿意的话,这里也是你家。”裴以绥接着说:“其实吧……这是个意外。” 裴以绥说到这里有些心虚,忍不住拿手掩住鼻头,“咳,昨天晚上你的床被我们两个弄得……太脏了,床单被罩都拿去洗了,我总不能把我男朋友晾在一边自己去铺床单吧。” 林珩年:“!!!” ……他脑子里那些混乱的画面居然是真的! 那些在床上、玻璃前、沙发前、浴缸里…… 想到这里,他忽然有些头晕,一时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好,还是臆想的好。 因为他实在是……有点儿累。 “裴以绥,你……”林珩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才好。 当然,他也不可能去责问裴以绥。 毕竟是情侣,毕竟是你情我愿,毕竟是特殊情况,毕竟是很舒服的事情,毕竟…… “来,吃栗子。” 裴以绥十分有眼力见地用开壳器迅速给林珩年剥了几颗饱满的果仁,拿了一颗抵在林珩年唇边。 已经中午十二点了,昨天为了参加宴会,林珩年一整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晚上又消耗了巨大的体力,一提到“吃”,他的胃像是终于被注意到了,正极力向主人叫嚣着反抗。 林珩年毫不犹豫地叼走那颗板栗,边嚼边跟裴以绥说:“再来一个。” 话毕,又一颗饱满的果肉递到了嘴边。 林珩年现在是站着的,他就维持着这个姿势连续吃了好几颗之后,才想起来自己想对裴以绥说什么。 “对了,昨天晚上在宴会上我遇到了一个可疑的人,那个人自称是你舅舅,就是他带我去了地下车库。当时我原本想给你发个消息的,只是没来得及。”林珩年边想边说:“我跟他素不相识,他根本就没有针对我的动机,我怀疑他混进宴会是另有目的。” 裴以绥原本在尽职尽责地充当剥栗子机器,闻言手上动作一顿。 他把手中剥好的栗子放在旁边的空盘子里,抬头看着林珩年,说: “他确实是我舅舅。” 林珩年嘴上咀嚼动作一顿。 裴以绥在林珩年的注视下,继续道:“一个恨不得我快点去死的……舅舅。” 第108章 不速之客 裴以绥话音落下之后, 整个客厅忽然陷入了沉默。 外面的雪纷纷扬扬往下飘,两个人在好几秒的时间里都没有开口。 大概过去了几分钟……又或许是几秒钟,林珩年觉得时间在当下这个氛围里已经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舅舅他……” 林珩年张嘴想问裴以绥点什么, 却发现无论问什么都不太合适。 老实说,林珩年并不在意昨天晚上那个男人的身份, 所以他并不会因为那个人是裴以绥的舅舅就感到惊讶或者害怕。 但他却会因为裴以绥语气中的习以为常而感到心里一凛。 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身为一名舅舅竟然会想要去伤害自己的侄子, 甚至会希望他去死。 而又是什么样的处境, 才会让裴以绥觉得习以为常…… 想到这里, 林珩年忽然后悔昨天晚上没有在三楼那个无人的角落把人给揍一顿。 “他之所以会去害你, 全部都是因为我的缘故。他……” 裴以绥的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懊恼和后悔, 他组织着语言想要解释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在林珩年认识裴以绥的这些日子里, 他鲜少见对方露出这种表情, 即使是做错事情认错的时候裴以绥也是坦坦荡荡、十分积极乐观。 每当那个时候,林珩年就觉得世界上根本不会有任何事情可以让裴以绥产生烦恼,他可以一直这么开朗下去。 第143章 但是现在, 此时此刻, 林珩年终于意识到, 原来裴以绥也不是一直都积极乐观。 虽然情绪是个看不见的怪物, 但是他却觉得裴以绥整个人都笼罩着一层淡蓝色的忧伤。 “他一直都在暗处观察我,猜到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所以才会试图去伤害你来让我痛苦。” 裴以绥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露出意思不易察觉的痛苦,但又转瞬而逝,快得林珩年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那你……有没有被他伤害到?” 林珩年其实绝大多数时候对于感情的感知能力非常弱,所以经常会显得不近人情,好像他从来都不会关心别人的情绪, 但他说出口的话又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天真,仿佛只要他张嘴,那种冷漠疏离就会自动被封印起来,让人感觉自己是被对方关注着的。 如果换成别人,一定会把这个问题作为默认选项,然后体贴地给揭过去,转而去安慰当事人,而不是刨根问底。 但林珩年不。 他问完这句话之后瞪着双眼去看裴以绥,那双眼睛极为澄澈,裴以绥只能从里面读出来担心。 裴以绥忽然笑了,那些压在他心头无法排解的沉闷戾气因为林珩年这个简单的动作而在慢慢散去。 他伸手拽了拽林珩年,凑上前“啵”一下亲到对方嘴唇上,带着最为纯粹的爱。他说:“没有,没有被伤害到,他伤害不到我的。” 裴以绥:“因为我会反击。” 裴以绥印象最深刻的是十二岁那年,被送到监狱的孙浩忽然在某一天深夜出现在裴家。 夜晚将一切肮脏和不堪全部都掩盖起来,只剩下纯粹的黑。 那天晚上b市电闪雷鸣,下了一场大暴雨,所以裴家人早早就休息了。 那时候裴以绥还是个小学生,刚跟远在国外求学的裴呈寒通完视频,想要进洗漱间收拾一下就上床睡觉,却在扭头的一瞬间透过床边的窗户看到贴在玻璃上脸色惨白如同鬼魅般的人影—— 雨水唰唰唰的声音伴随着电闪雷鸣,外面挂着的人浑身湿透如同刚从水里爬出来,见裴以绥视线透过玻璃望过来,缓缓咧开嘴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幅场景十分诡异,任谁看到心里都会下意识咯噔一下,裴以绥也不例外。 他虽然面上还是一副平静的表情,但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慌了。 且不说别的,这里是二楼,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外面的? 裴以绥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他下意识就要拨通床边的内线电话,给父母报个信。 然而,还不等他有所动作,外面的人就凭借着惊人的蛮力,强行将窗户打开一条不算宽的缝。 外面呼啸的风声和瓢泼大雨一起,几乎扑了裴以绥一脸。潮湿空气混着新鲜泥土的气息钻进裴以绥鼻腔,带着若隐若现的危险。 黑夜像个巨大的吞噬怪物,却把外面看不清的人给吐了出来。 他爬进来了。 闯入的人虽然力气非常大,但出乎意料,竟然是个细瘦又微微驼背的人。 那人低着头,浑身上下被雨水淋透了,几秒钟的时间脚下就聚了一滩水渍。 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仅有几步,仿佛下一秒裴以绥就会被这个人给扑倒。 这个时候裴以绥毕竟还是个十二岁的小孩子,面对未知危险明显非常惶恐,他匆匆给父母拨了个号,才声音颤抖地问:“你、你是谁?” 裴以绥问完这话之后,那人静了几秒,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他被这个陌生人笑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在心里判断可能是个疯子,那人竟然缓缓抬头,凝视着裴以绥心情愉悦地开口: “小侄儿,这么久不见,连舅舅都不记得了吗?” 粗粝沙哑的声音,如同魔鬼般钻进裴以绥耳中,那些久远的记忆逐渐被唤醒,他眼睛缓缓瞪大。 就在这刻,房间内的电话被接通了,里面传来裴母温柔的声音:“儿子,怎么了?” 几乎是瞬间,孙浩就冲到了裴以绥身旁,蛮横粗暴地从他手中夺过电话挂上。 裴以绥冷冷看着孙浩,“你想干什么?又想绑架我吗?” 孙浩伸手一把抓住裴以绥胸前的衣服,恶狠狠道:“少他妈废话,老子想干什么干什么,哪儿轮得到你这个小兔崽子说话。” 他不由分说地提起裴以绥走到窗户边,毫不犹豫把人塞到外面松开手—— 片刻后下面传来一声闷响。 裴以绥有意想要发出动静,然而孙浩动作比他迅速,直接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像是拖麻袋似的拖着他一点一点往前挪。 雨下得更大了,雨水浇在脸上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裴以绥只能听到孙浩在嘀嘀咕咕重复道:“埋了你……我现在就把你给活埋了……” 裴以绥听到这句话时,心头不由自主又浮现出孙浩刚出现在窗外时那张如同鬼魅一样的脸,他忽然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剧烈挣扎起来。 这里是裴家别墅的一个小花园,刚才裴以绥被扔下来的时候正好落在那些杂草丛中,身上被树枝划得全是伤,还有疼。 但是他现在完全感觉不到,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逃! 然而,他的剧烈挣扎,引起了孙浩的不满,他毫不犹豫一巴掌打在裴以绥脸上。 “别他妈给老子找不痛快,老子就要你一个,已经够仁慈了!” 这一巴掌孙浩用了全力,裴以绥觉得自己脑子里嗡嗡直响,视线也跟着天旋地转。 但是,他非但没有因为这个警告而退缩,反而挣扎的更加剧烈。 孙浩拖着他停在一个地方。 实在是太黑了,裴以绥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能很清晰地闻到一股新鲜泥土的腥味。 随即,孙浩手一松,裴以绥头撞到地上,顿时眼冒金星。他听孙浩的声音从头顶不远处传来:“哈哈哈哈哈,小侄儿,这就是你的宿命,你生来就该被我折磨,然后被埋进深不见底的地下,跟条可怜虫一样死去!” 他的声音咬牙切齿,带着无尽的恶意扭曲着钻进裴以绥耳中。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裴以绥忽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怒意,雨水兜头浇下,可他却觉得心头有一笼浇不灭的火在熊熊燃烧,理智在渐渐从他身体里抽离。 他的身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从孙浩刨的土坑里一跃而上,如同野兽一般扑到对方身上。 “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不受你的恩,也不欠你什么,我的命是我妈给的,怎么用我说了算!就算我该死,也不该被你杀死,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我生命的长度!你杀了我两次,第一次我因为年纪小反抗不了,现在我绝对不会再任由你伤害我和我的家人!” 裴以绥年纪小,按理来说根本就不是孙浩的对手,然而孙浩不知道是挖坑费了大力还是怎么样,现在竟然无法挣脱他的钳制。 他就这么双手死死掐住孙浩的脖子,嘴里喊着:“我杀了你!” 孙浩起初还在哈哈大笑,然而过了十几秒他就笑不出来了,强烈的窒息感勾起了他最原始的恐惧。 他突然开始剧烈挣扎起来。 咔嚓—— 天空中突然打了个闪电,惨白的光线有一瞬间打在两人脸上。 衬得裴以绥的表情狰狞如鬼魅。 孙浩眼睛忽然睁大,开始害怕起来。 “疯子……你这个疯子!放开我!放开我!咳咳……放、放开我……” “后来呢?” 裴以绥讲到这里忽然戛然而止,林珩年被裴以绥讲的只言片语说得心惊肉跳,忍不住有些紧张地伸手抓住裴以绥一条衣袖。 “后来我父母及时赶到,我跟孙浩两个人一起被送到了医院,我只受了皮外伤。” 裴以绥笑着捏了捏林珩年的手以示安抚。 他明明是想要坦白自己的秘密,紧张的应该是他,可看起来林珩年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 想到这里,裴以绥的心脏忽然变得无比柔软。 他的男朋友在什么情况下都会是一个无比善良的人,可爱。 林珩年却听得心里发凉,他轻声问裴以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知道,可能是恨我吧。”裴以绥话音一顿,眼神在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比,几乎快要跟外面的霜雪融为一体,“他就是个神经病,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他,我们两个的第一次会面,是他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说想要杀了我。” 林珩年听到最后心往下一沉。 这种描述根本不像是在形容亲人,更像是仇人。 林珩年脸上的表情没有掩饰,裴以绥看了他一眼,随即脸上的表情浮现出一丝嘲弄:“我们的关系可能连仇人都不如。仇人好歹还有理由,我们两个想要弄死对方不需要理由。” 林珩年听出来了,如果不是因为法律的约束,裴以绥可能真的会这么做。 第144章 他不禁为裴以绥感到不忿和难过,凭什么呢?为什么呢? 明明裴以绥是最无辜的那个,为什么还要再受到伤害。 他心里十分生气,但是裴以绥现在已经非常自责了,林珩年不欲再多说什么来加重对方内心的负面情绪。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栗子,抬头看着裴以绥:“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想让你难过。听说吃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你也试一试。” 他将手中的栗子送到裴以绥嘴边。 裴以绥低头看了眼果肉饱满的栗子,掀唇低声说:“这是我剥的。” 林珩年闻言眼神朝上,从对方的唇上移到对方眼睛上,他维持着原先的姿势,眼神透出几分揶揄:“自给自足,挺好的。” 裴以绥听完没说什么,张嘴叼走了那颗果肉。他嚼完咽下去之后才又开口说:“苦的。” 林珩年闻言往回抽的手一顿,微微皱眉看着盘子里剩下的栗子,犹豫道:“不可能吧……我刚才吃了好几个,味道都是正常的啊。” 他说着从盘子里又拿起一颗,往嘴里送去。 “我再尝尝……唔!” 然而,那颗栗子还没到嘴边,先被裴以绥给截胡了。 他微微用力,吻上林珩年的唇…… 呼吸突然被掠夺,林珩年的气息立马变得急促起来。 实话实说,虽然他跟裴以绥接吻过很多次了,但是每次遇到这种猝不及防的偷袭,他依旧无法招架,到最后都会变得晕晕乎乎。 然而,今天还没到那一步,林珩年整个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未分开的唇齿间突然泄露出一声嘤咛。 裴以绥立刻察觉到不对劲,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看着林珩年的双眼问他:“怎么了?” 林珩年的气息非常不稳,断断续续开口:“腿、腿……我腿……又抽筋了……” 他被吻得脸颊绯红,嘴唇上微微透着水光,眉头却紧紧皱着。 裴以绥这才想起来两个人刚才要去干嘛,他知道林珩年不想去医院,于是妥协问他:“之前一声给你开的外敷药在家里那个地方?我去给你拿过来。” 林珩年边揉着自己抽筋的小腿,边说:“在电视下面的抽屉里。” 裴以绥得了具体位置,二话不说扭头走到门口开门。 他把门留了条缝隙,以便能够随时听到林珩年的状况,而后扭头去看对面的房门。 然而,下一秒,他看到一个人在林珩年家门前扒着猫眼鬼鬼祟祟。 他第一反应觉得这个人是林珩年的狂热私生,开口时的语气不自觉冷了下来。 “你是谁?” 骤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出声,这人心里一惊。可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秒,他扭头时脸上带着淡然。 是个男人。 男人上下打量完裴以绥,才开口说:“你又是谁?我来找我哥。” 第109章 贪婪恶狗 哥? 裴以绥下意识先背过手将刚才虚掩着的房门不动声色完全关上, 之后才沉着脸回以同样的打量,将站在对面的男人从上到下看了个遍。 这个小区一般都是一梯一户,只有这栋有些特殊, 是一梯两户——这边是他,对面是林珩年。 再看男人一眼…… 林珩年怎么可能会有一个看起来比他还老的弟弟。 思及此, 裴以绥扯了扯嘴角,嘲讽一笑, “麻烦下次编理由的时候做好背景调查, 你看我长得像你哥哥吗?” 他说着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脸。 对面的男人穿着一套纯黑色棉服外套, 帽子罩在头上往下拉到几乎遮住眉眼, 可即便这样裴以绥也还是能够十分清楚地看清对方的五官。 普通的眉毛, 普通的眼睛,普通的鼻子, 普通的嘴…… 裴以绥眼神逐一从男人这些五官上点过……长得不算难看, 五官单拎出来看起来都还不错,但组合在一起的话,属于裴以绥自己上一秒看完下一秒就忘了的程度。 他再一次肯定了之前的想法。 如果林珩年真有这么个弟弟, 那只有可能是基因突变。 “你在嘲讽我?” 男人站在这里原本是有点拘谨和紧张的, 但裴以绥总有把矛盾给激化的特殊能力, 他刚才说那句话时的语气实在是太欠了, 甚至还带着一贯的嚣张,成功让这位“弟弟”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再次扭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 那个人说过的,林珩年就住在502,没错的,不会错的。 这么想着,他忽然有了极大的底气, 他皱眉看着对面的裴以绥。这一次,打量的目光看得更加细致。 哦,他想起来了,这个人好像……好像是跟林珩年走得挺近的,在网络上也挺火的。 他不太关注这些,但是最近为了林珩年,还是逼着自己上网了解了一些网上发生的事情。 人家都说娱乐圈来钱快,但他记得自己上网的时候经常看到林珩年被陌生人辱骂,估计混得还没自己这几个月好。 再看对面的男生,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出来的,要是在林珩年这儿讨不到什么好处的话,跟对面这人打好关系也许会有收获也说不定…… 男人心里不停地盘算着,脸上表情很自然地从难看变得阳光明媚,甚至还不忘记将头上的帽子摘掉。 外面白茫茫一片,甚至比平常时候的光线要更亮一些,照得走廊上的两人脸都白了几个度。 男人笑着看向裴以绥,看起来人畜无害:“应该不是吧,你看起来应该也是这里的住户吧,防范意识做得很不错,但是我真的不是坏人。” 他记得之前他妈说过,他每次露出这幅无辜的表情时,她都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送到自己面前,再把自己狠狠揉在怀里亲一口。 这是他妈的原话。 所以他很会利用这点优势,之前也在不同的人身上尝到了不同的甜头。 他对裴以绥说:“你是这里的住户,应该认识林珩年吧,他就是我哥。” 男人指了指身后紧闭的大门,“这里就是了,不过他好像没在家。” 裴以绥收回自己之前那句话,这背调做得挺充分的,看起来不像是新手,之前估计在别的艺人身上用过同样的手段。 跟这种甩不掉的老鼠,裴以绥没什么好说的,现在他首要要去做得事情是拿到药去缓解林珩年的抽筋,而不是跟一个内心扭曲的恶心私生在这里扯皮。 能上楼就说明肯定是拿到了电梯卡,在保安那里过关了。 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跟这里的安保负责人聊一聊了。 而在这之前,是先把眼前这个有些油腻、十分令人作呕的男人给带走。 他无视对方隐隐心虚、又隐隐有些讨好的笑容,边抬手打电话边越过男人去将手指放在林珩年家的大门上。 嘀—— 随着一声轻响,门被打开了一条缝。 这扇大门是他和林珩年一起看着安上的,在设置密码的时候,裴以绥死缠烂打强硬将自己的指纹录入系统,并美其名曰“监督”。 而林珩年那时候被裴以绥那一大串消息给炸懵了,就这么被他给得逞了。 男人见自己怎么都打不开的门,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在裴以绥的操作下打开,眼睛慢慢睁大,脸上虚伪的笑意逐渐被震惊替代。 不对啊! 这不对啊…… 这不是林珩年的房子吗? 他之前明明踩点观察过了,这里就是林珩年住的地方啊,连他都无法打开的大门怎么会被这个人给轻易打开! 男人下意识跟着往前走了两步。 可还没等他再张口问什么,裴以绥就迅速将门给拍上了,呼啸而过的风扑了他一脸。 这下男人也顾不上裴以绥了,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打开聊天软件给个人发了条消息:老板,你手下的消息是不是有误啊,这房子根本就不是林珩年的呀。 那边很快来了条消息:消息删掉,我早就提醒过你,跟我说话不要带人名。 即便是冷冰冰看不出语气的文字,男人也能从中想象出对面的人在打下这句话时的表情。 男人脸色一变,十分听话地删掉了自己刚发的消息。 对面很快又发过来了一条消息:不会有错的,你只管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就好。 有了这句话,男人原本有些慌乱的心情稍微好了些。 他刚将手机放下,后面的门再次被打开,裴以绥手里拎着东西出来差点撞上他。 男人下意识看了裴以绥一眼,这次对方没再给他一个眼神,十分迅速地打开对面的大门钻了进去。 男人看着紧闭的大门,反应了几秒之后双眼发直地喃喃道:“我说怎么一直不回家,原来是傍上大款了啊……网络上说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说完之后他双眼发亮,像是盯上了肉的恶狗,表情逐渐贪婪。 另一边,裴以绥进门之后直奔沙发,林珩年半死不活地蜷在沙发一边,脑袋抵着沙发扶手,很像睡着了。 第145章 听到背后脚步声的时候,他才终于动了动脑袋,眯着一条眼去看裴以绥。 “药很难找吗?” 这就是一句很普通的问句,如果是不太熟悉林珩年的人,可能会顺着对方解释一下,但裴以绥却从话里听出了埋怨的意思。 埋怨他回来得太慢了。 “我的错。” 裴以绥不欲多说刚才遇到的事情,他掏出拿过来的药,快速阅读了一下说明,将药膏一点一点抹到林珩年小腿周围。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是疼得很厉害吗?” 林珩年含含糊糊道:“还行。” 裴以绥见状手上的动作变得更加轻柔。 昨天晚上林珩年睡着的时候,天都已经蒙蒙亮了,再加上刚才又在那么憋屈的地方睡了几个小时,身体十分疲惫。 裴以绥按揉的力道很舒服,他半睁着眼昏昏欲睡。 “现在已经到中午了,你先休息一下,但别睡着,我去给你做饭。”裴以绥怕林珩年不舒服,又怕林珩年就这么睡着错过午饭,还是出声叮嘱了一句。 再这么任由他混过去,一定会低血糖的。 林珩年闻言稍微来了点精神,他有些新奇地看着裴以绥:“你还会做饭啊。” 林珩年自己是个常年吃速食和外卖的选手,也是个极其标准的厨房杀手,就下意识认为裴以绥也跟自己一样,对做饭这件事情没有天赋。 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裴以绥这性格,看起来不像是个会做饭的。 如果裴以绥真的不会做饭的话,林珩年想,那他也要表现得捧场一些。 裴以绥撩眼瞥了林珩年一眼,问他:“你这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是要干什么?就这么不信任自己男朋友?” 倒也不是不信任…… 林珩年总觉得,裴以绥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的性格跟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的很不一样。 好像是……对自己太好了…… 在林珩年的印象中,裴以绥好像会很多事情,跟他外在表现出来的桀骜和嚣张不一样。 忽略裴以绥在接吻和床上不讲理的强势,对方几乎是对他有求必应。 如果只用“男朋友”这个身份来解释的话,这些付出又显得太重了。 起码在林珩年看来,太重了。 林珩年没有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他摇了摇头,说:“信任。” “其实我很早就出国读大学了,那个时候小,吃不惯国外的饭,只能自己琢磨着做点好吃的,做的时间久了自然就好吃了,厨艺也是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就算林珩年嘴上说着信任,裴以绥也还是十分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他说完之后刚好涂完药,拿着剩下的药膏站起身,俯视着林珩年:“不会毒死你的。” 即使是俯视的角度,林珩年也感觉不到任何压迫,反而品出了一丝揶揄。 裴以绥说完之后就转身朝开放式厨房走去,边走边说:“今天中午就让我们林老师尝一尝裴大厨的手艺,你现在拥有一次点菜的机会。” 虽然他们两个正式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算太短,但是因为林珩年总是很忙的缘故,裴以绥一直没有机会给林珩年做一顿饭。 现在看来,今天刚好。 林珩年思索片刻,盯着裴以绥的侧脸问:“什么菜都可以吗?” “什么菜都可以。”裴以绥重复道。 “那我想吃泡面。” “这个不可以。” “为什么?” “不健康。” “有菜又有面,很健康。” “调料太重。” “你可以少放一点。” 裴以绥闻言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看向林珩年:“你确定要浪费一次让我做饭的机会,去吃你那嚼着像在水里泡了很长时间的纸一样的泡面?” “你这是在侮辱泡面。”林珩年弯着眼睛看裴以绥。 裴以绥很轻易就在林珩年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还没来得及藏的狡黠。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评价道:坏猫。 跟裴以绥闹了一下之后,林珩年又开始感觉昏昏欲睡了,现在腿也不疼了,他躺在沙发上假寐。 “啊!你们放开我!” 就在他眼睛合上的前一秒,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吓得他还没来得及合上的眼睛睁得又大又圆。 发生了什么? 他有些懵地想。 裴以绥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是他刚才打的那通电话起了效果,毫不在意地继续在案板上切菜。 “我哥就在这里,你们放开我,哥!哥!” 男人现在被两名体格健壮的保镖钳制住两条胳膊,朝刚才裴以绥进去的那扇门喊道。 外面的声音实在是太吵了,林珩年皱了皱眉,起身朝门口走去。 裴以绥瞥了一眼,没管。 让他看一眼也好,以后提高防范警惕。 林珩年快速走到门口,稍微打开了条门缝,隔着一段距离朝外面望去。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三个纠缠在一起的背影。看外面穿着的制服,应该是保安。 保安架着一个人…… 林珩年十分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随后毫不犹豫地想要关门。 然而,被架着的男人似乎是看到了门后面有人,扯着嗓子喊:“哥!哥!是我啊!我!你跟他们解释一下,我不是可疑分子!” 随着男人的话音落下,林珩年也恰巧掩上门缝。 不过他倒是没有立刻转身朝客厅走去,而是站在原地愣神。 刚才的那个声音,好像有点熟悉。 几乎是在瞬间,遥远的记忆忽然被唤醒,林珩年突然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而后又猛地将门拉开。 林珩年的动静吸引了对面人的注意力,这三个人同时扭头,双眼齐齐盯着林珩年。 这下男人终于看清了门后人的面容。 他眼睛一亮,朝着林珩年大喊大叫:“哥!你快救救我啊!哥!我要死了!我要被他们拽死了!” 然而,与对面的狂喜不同,林珩年表情十分冷淡,甚至带着淡淡的厌恶。 他看着对面男人与记忆中的面容有七分相似的脸,开口时的嗓音冰冷。 “林庆国,你怎么在这儿。”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噔噔 第110章 数学难题(二合一) 男人听到林珩年的称呼之后, 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似乎是想开口说什么,不过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 又不得不忍下来。 他朝林珩年笑了笑,因为刚才挣扎的时候脸上狰狞的表情特别浮夸, 所以现在笑得有些僵硬。 林庆国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冲着林珩年憋出了个“哥”字。 随即, 他立马对身边架着自己的两名保安说:“你看, 我就说我认识这里的住户吧, 你们现在赶紧放开我。” 两位保安见这层的住户出现在面前, 对于当下的状况有些捉摸不定了。 他们刚才明明接到本层住户的电话要求, 说有陌生人闯入,希望他们能够尽快把人给解决。 可是看现在的情况, 面前这位先生似乎又和闯入者认识。 其中一名保安犹豫着问林珩年:“先生真的和这个人认识吗?” 林珩年身上穿着裴以绥的纯棉黑色绣花睡衣, 门只被他打开了一半,从外面完全看不到房内的任何状况。 他听到保安的问话之后,眼神冰冷地凝视着林庆国。 林庆国被林珩年看得心里毛毛的, 又忍不住紧张起来, 他有些心虚地不敢跟对方对视, 眼神来回乱瞟。 有一点他得承认:在林珩年面前, 他的一切伪装都会被识破。 林珩年眼神并没有在林庆国身上停留太久,他很快看着保安开口:“不太熟, 麻烦你们把他请出去吧。” 两位保安似乎心里松了口气,这次的动作不再犹疑,架着林庆国两条胳膊就朝电梯走去。 走了两步,他们才想起什么,再次扭头看着林珩年:“麻烦先生帮我们两个开一下电梯, 我们没有使用权限。” 刚才两人上来的时候,是裴以绥提前帮他们解锁电梯权限,两个人才得以顺利上来,下去的时候自然也需要如此。 “稍等。” 林珩年说着转身朝屋内走去。 直到此刻,林庆国才从惊愕中回神,他没想到林珩年会一上来就这么对着自己,之前在心中建立的优越感瞬间消失。 他看着林珩年离开的背影,难以置信地大声喊道:“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林庆国顶着两个保安鄙夷的目光,脸色逐渐开始涨红,难堪极了。 他本以为这次来找林珩年,会和上次一样顺利,没想到先吃了个闭门羹。 从小到大,林庆国在林珩年这里一直是高高在上的,两个人不论做什么事情,一直都是以他为先,长年累月的习惯,养成了他在林珩年这里无所顾忌的性格。 第146章 他忍受不了自己被林珩年当着外人的面下面子,尤其是在现在这种场合。 林庆国能够感受得到,他身侧的两个保安看不起自己。 强烈的怒火正在一点点冲出胸腔,夹杂着难以言说的屈辱,林庆国几乎是下意识地朝林珩年的方向喊道:“林珩年!你凭什么这么对我!爷爷临走时明明说过让你照顾好我!你这个没良心的!真是白瞎爷爷他养你这么多年,他就是死也不会瞑目的,这一切全部都是因为你!白眼狼!白眼狼!” 保安原本在安静等林珩年拿卡给自己刷电梯,听到林庆国的话后忍不住皱了皱眉。 把去世的人挂在口头上,还是这么恶毒的诅咒,任谁听了心里都会有点不舒服。 其中一名保安看不下去了,语气冷冷地开口劝阻道:“这位先生,即便是您跟那位先生有什么私人恩怨,也不该这么去诅咒一位已经去世了的人。我想您如果真的在乎那位长辈的话,就应该学学怎么好好说话。” “这是我跟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教我?” 刚才就是这个保安看他的眼神最不对劲,林庆国现在一点儿也不想给对方好脸色,“你不过是这个小区的一名保安,又有什么资格可以来插手业主的事情!” “有一点你说错了。” 林庆国话刚说完,另一名保安冷漠地看着他说:“‘请’你出去的那位业主,不是你骂的这位,但是对方的要求很简单:‘把走廊的那个垃圾给扔出去’。还有,麻烦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并不是我们所服务的尊贵业主,如果你之后有任何过激行为,我们都会做报警处理。” 他“请”字咬得很重,讽刺意味明显,最后一句话又带着明晃晃的威胁,听得林庆国咬牙切齿。 不过他憋了半天,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林庆国就是这样,喜欢欺软怕硬,这种人一旦遇到个稍微强势点的人,气焰就会被轻易掐灭,连点儿火星子都不剩。 所以他也只敢在林珩年面前耍点儿威风。 而现在,他好像隐隐意识到,即便在林珩年这里,他应该也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林珩年回来的很快,再次开门时,门口多了个人—— 裴以绥身上正套着一条碎花围裙倚在门框上,一条胳膊搭在林珩年肩上,手掌垂在男朋友胸前。 他嘴角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随意落在林庆国身上。 然而,林庆国的注意力一直在林珩年身上,并没有注意到这份注视。 林珩年早就在屋里听到了林庆国的那些恶毒诅咒,他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跟对方几乎有些赤红的双眼对视。 或许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林庆国对他的这份敌意实在显得很无厘头,就连情绪都转变得莫名其妙跟疯子一样。 事实上林庆国现在的表现跟疯子也没太大区别。 可只有林珩年知道,这些情绪全是因为自己。 在过去的若干年里,林庆国经常会被他耍得团团转。 而每当对方情绪上头的时候,他脸上都会出现这幅平静到几乎有些淡漠的表情——这是他欣赏对方即将发狂时惯有的姿态,往往能起到火上浇油的作用。 林珩年在原地站着等了几秒,才缓缓开口:“你是最没有资格提爷爷的人,我当初说得很清楚,我们早就已经没关系了。” 他说:“你走吧。” 这句话成功激怒了林庆国,他最讨厌的就是林珩年这幅“与我无关”的表情,仿佛他们家是什么沾不得的瘟疫一样! 他压低嗓音,像在说什么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一样威胁林珩年:“你就不怕我妈知道你赶我走这件事情?到时候她真发起火就连我也救不了你!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一般林庆国搬出他妈,事情就是他说了算的。 林珩年闻言冷嗤一声,眼里闪过讥讽,“你还真是土皇帝做惯了,以为全世界都是你妈说了算吗……你和你妈现在还能腆着脸来找我,我真嫌你们恶心。” 说着,他眼神更冷:“以后你再敢在我面前提爷爷,舌头就别要了。” 林珩年实在是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跟林庆国闹得太难看,于是不再多说什么,拿着卡片朝电梯走去。 林庆国一言不发,眼神阴鸷地看着林珩年背影,像是藏在暗处的毒蛇。 忽然,他眼前的视线被遮挡住,裴以绥站在他前方不远处。 林庆国见裴以绥依旧一脸嚣张,但对方看他的眼神像是被侵犯领地的狼,他双手插兜勾着嘴角,看起来下一秒就能把脚踹到他胸口上。 林庆国下意识挪开视线看地板缝隙,心中却冷笑一声,有什么好嚣张的,还不是个喜欢林珩年的死同性恋。 林珩年很快打开了电梯,两位保安冷着脸一左一右把林庆国拖进电梯。 “等一下。” 正当几个人要关电梯门的时候,裴以绥忽然大步走到他们面前,眯着眼审视林庆国片刻,伸手从对方口袋里掏出一张电梯卡。 “哪儿来的?” “这是我的!”林庆国盯着那张卡片,咬牙切齿:“还给我。” “既然你不说,那卡片就被我没收了。有意见吗?”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的是两边的保安。 “当然没有。” 两名保安同时开口。 没有及时发现闯入者,甚至大意到让闯入者冒犯到业主,这本事就是他们的重大失责,何况每层楼的电梯卡本身就只能业主拥有,合情合理。 旁边的林珩年静静听完他们的对话,垂眼盯着裴以绥手中的那张电梯卡。 同时盯着的还有林庆国。 他原本想着,这次不成还有下次,反正他手里有能上来的东西,只要林珩年不连夜搬家,他就总还能有机会。 可裴以绥的做法无疑切断了他的后路,他如果现在被保安拖下去的话,以后再想进出这个地方,恐怕是很难了。 林庆国目光在林珩年和裴以绥身上转了一圈,眼睛里写满了算计。 “哥,我可以走,不过我有事情要和你说,只要你跟着我下去听我说两句,我保证立马就走,再也不回来。怎么样?” 他生怕林珩年不答应,紧接着又说:“就这一次,就这一次!之后我可以把爷爷生前留给你的东西还回来。” 林庆国现在实在有点狼狈,他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还做了个计划表,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那些如何拿捏林珩年让他吐钱的计划一条都没用上。 如果不是意外撞上这两个人的事情,他可能真的拿林珩年没办法了。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是有点运气在身上的,这种好事情都被他给碰上了。 林珩年在听到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原本毫无波澜的脸上终于表现出明显的生气。 同时还有对这个条件的心动,甚至还有点别的什么。 其中夹杂情绪复杂,林庆国竟然摸不准林珩年究竟会不会答应了。 然而,下一秒,林珩年只说了个“好”字,脚步稍微往前挪了挪,进入电梯。 裴以绥在侧后方看了林珩年一眼,没说什么,转身朝房子走去,声音落在后面:“等我一下。” 林庆国见此情形,面露警惕,他提醒林珩年道:“我只跟你一个人说,没答应要一个旁听者。” “你放心,我没偷听别人隐私的癖好。” 裴以绥回来的非常非常快,应该只有五秒,甚至不到五秒。 他去玄关捞了一件自己的长款羽绒服,拎在手里递给林珩年:“外面很冷。” 林珩年愣了一下,看了眼衣服,又瞥了眼旁边的林庆国,犹豫片刻才伸手接过来,说:“谢谢。” 裴以绥趁林珩年接羽绒服的时候,食指迅速在对方手心勾着绕了一圈,又顺着对方无名指刮擦着收回来,同时笑着说:“不客气~” 林珩年:“……” 他被摸过的那只手痒痒的,掌心的异样一直消不下去,奇怪的触感犹如电影回放一样在他皮肤上、脑海中不停重复。 他不着痕迹瞥了裴以绥一眼,发现对方正眯眼笑着歪头看他,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 哼。 林珩年把头撇过去,不去看对方。 这些动作迅速又隐秘,除了两位当事人,在场的其他三人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只是林庆国在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他发现林珩年的侧脸好像有点红,顺着侧脸向周围皮肤看去,会发现那些红色一直蔓延到耳后和侧颈,连了一片。 在冷白的皮肤上有些显眼。 ……难道是被自己之前的发言给气的?他有这么牛逼吗? 不应该啊…… 林庆国就这么盯着林珩年的侧脸想了一路。 到楼下的时候,林珩年开口让保安先去忙工作,自己则引着林庆国走到小区里偏僻的角落。 雪已经比之前裴以绥回来的时候下得小了一些,但是地上堆积起来的厚雪还没来得及清扫,两人脚踩在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第147章 林庆国在后面埋头跟着,林珩年突然停下的时候,他差点一头撞到对方后背上。 等他回过神,才抬头看了看四周,随口问道:“到了?” 林珩年没跟他说废话,扭头看着他直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 林庆国双手揣进棉服口袋里,勾着背缩着肩膀吸了下鼻子,像个街溜子似的抖了抖腿,才抬头看着林珩年,语气里是习以为常的傲慢:“林珩年,刚才跟你站一起那男的,是你什么人啊?” 林珩年听他提起裴以绥,心头涌现出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微微低头,心中思绪狂飞,面上却没什么情绪道:“他之前跟我参加过同一档节目,认识而已。” “认识而已?我看不见得吧。” 林庆国嘿嘿一笑,一点儿都不信这个说辞,“你们都住一个房子了,什么关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 他说到这里,试探地开口:“你说……我要是把这件事情给爆料出去,会怎么样?” 林珩年在娱乐圈这么多年,混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容易,肯定不会希望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就是林庆国手里捏着的最大把柄。 “你肯定也不希望别人知道你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吧?” 虽然林庆国过程全错,但得出的最终结论确实说到了林珩年心上。 他并不希望别人知道他跟裴以绥的关系,这会把事情带到不可控的局面,代价他承担不起的。 林珩年看着林庆国一脸小人得志的猥琐笑容,眼神中藏着危险的锋芒:“条件是什么?” 林庆国知道自己成功拿捏住了林珩年,他眼神紧紧盯着林珩年,开口说:“你不知道,我最近跟朋友们打赌输了,需要点儿钱请他们吃饭。你看……” 他说着大拇指和食指对在一起搓了搓。 “多少。” 林珩年不耐烦地皱眉,这些人除了要钱还是要钱,完全是一副贪得无厌的嘴脸。 “先……给个一百万玩玩吧,之后看我情况再说。” 林庆国一脸无所谓的姿态开口,“我看你现在过得挺好的,都能住这么高档的小区了,区区一百万对你来说也就算个毛毛雨吧。” “你还真是敢开这个口啊。”林珩年听完林庆国的一番言论后,忍不住冷笑,“你活了这么多年,手里挣到过五万块钱吗?连请朋友吃饭的钱都没有,你是怎么有脸开的这个口。” 林庆国刚才说请朋友吃饭的话完全就是个借口,他只是想从林珩年这儿拿走钱,没想到林珩年却拿这点来出言讥讽他。 他要面子的很,绝不会任由林珩年这么嘲讽自己,林庆国转着眼珠想了想,说:“你不会舍不得这一百万了吧,早知道你这么小气,我一开始就该直接去找你男人。” “你敢!” 林珩年声音拔高,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现在透着一股狠厉,像是自己偷偷珍藏起来的宝贝被人觊觎,“别特么去找他,如果让我知道你偷偷去找他,那十九年前没能发生的事情,我不介意现在去完成。” 林庆国原本还不以为意,可随着林珩年最后一句话出来,他脸色突然“唰”一下变得惨白,那双一直透着算计的眼睛中弥漫出清晰的害怕。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结巴着说:“别、别,我刚才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可别当真。” 他说完之后,顶着林珩年犀利的目光,脚步下意识往后退。 这几年林珩年太好说话,以至于让林庆国忘了他面前站着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最多给你二十万,以后永远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碍眼,否则……” “绝对不会!我发誓!” 林庆国见林珩年还愿意给他钱,急忙伸出三根手指。 林珩年指着远处冷冷道:“现在就滚。” 林庆国原本还想说点什么,闻言条件反射转身就要走。不过,他还是咽不下这口气,走之前带着恶意问道:“你那个金——那谁,知道你是个精神病吗?” 知道你是个被关在精神病院的,精神病吗? 林珩年这次却笑了,但那笑意让林庆国脊背发凉:“他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的。” 永远都不会的。 林庆国受不了被林珩年用这样的目光注视,实在没忍住拔腿跑了。 林珩年站在原地盯着茫茫白雪愣神许久,直到他头上、肩上搜覆了一层薄薄的雪花,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回走。 …… 林庆国拔腿跑了很远,直到转头看不到身后有人之后,他才缓缓停下脚步,边喘气嘴里边喃喃道:“这个疯子……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说完之后,他甩了甩紧绷着的腿,开始慢悠悠朝小区门口走去。 叮—— 一条消息提示响了起来。 林庆国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事情办好了吗? 他双手捧着手机打字:已经好了,谢谢老板照顾,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那边回了个“嗯”字之后,就没了消息。 林庆国呼出一口气,息屏的时候想起来,这个手机还是那个老板给买的。 他举起手机左看右看,忍不住啧啧出声,小两万呢。 要不怎么说大城市里冤大头多呢,他不过是在对方面前说了几句林珩年的坏话、讲了几件林珩年小时候发生的事情,对方就这么傻乎乎地帮他找到了林珩年的住处。 嘿,这二十万来得真容易! …… 林珩年在五分钟后回到了楼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裴以绥的家就在自己家对面。 他下意识想要回到有裴以绥的那栋房子,可站在门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没有裴以绥家房门的密码。 其实只需要伸出一只手,拍拍房门,跟裴以绥说“我回来了”,让对方开门就行。 可林珩年站在原地思索片刻,转身走到了对面。 他每次回家按指纹解锁的时候总要花费一些时间。 那些电子设备到了他这里仿佛变成了道难解的数学题,每次都需要大量试错,才能得出一个正确答案。 这次也不例外。 林珩年试了几次指纹解锁,机械提示音一直显示错误。换成往常,他一定会放弃指纹解锁直接输密码,然而今天,他仿佛是在跟自己较劲,不停地把手指贴到把手上,一直重复同一个动作,听同一段错误提示音。 一直到系统自动锁定,林珩年才终于把手放了下去。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又开始发呆了。 拖鞋也是裴以绥家的,不过尺码跟自己对上了,应该是对方特意买的。 毛茸茸的,跟玩偶服配套的那种鞋子很像。 就在林珩年天马行空乱想一通的时候,背后乍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林老师是有什么东西落家里了要回去取吗?” 林珩年慢半拍地眨了眨眼,侧身回头看向后面。 裴以绥正一手拄着门把手,一手撑着门框,挑眉看着林珩年。 他见林珩年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于是自己开口道:“午饭已经做好了,林老师不回家吃饭吗?” 林珩年抿了抿唇。 他忽然不想解那道难解的数学难题了。 第111章 无耻骗子 林珩年仅用了不到一秒钟就放弃了开锁, 转身朝裴以绥走去,边走边问:“这么快就做好了吗?” “嗯。”裴以绥点了点头,朝旁边让了让, “毕竟已经快过饭点了,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林珩年走到他旁边时, 他随意抬起左胳膊搭在对方肩上,转身朝里走。 “哎——等一下!” 林珩年立马往旁边躲, “我外套上全是雪, 很冷, 还会弄湿你衣服, 你离我远一些。” 他说完之后站在门口的位置甩了甩两条胳膊, 想要把肩膀上积的雪给抖掉。 裴以绥胳膊刚伸出去没几秒,林珩年往回撤的时候他胳膊像是被对方肩上的雪给冻住了似的, 定在空中僵了几秒, 而后又缓缓放下。 屋里非常暖和,林珩年索性把外套给脱了下来,专心用手去拍雪。裴以绥见状夺过那件外套随手扔在一边, 他劈手在林珩年背后的墙上捞了条毛巾, 兜头罩在对方头上。 林珩年还没反应过来, 视野骤然一黑, 随后不算温柔的动作开始在他头顶持续不断。 “唔……” 林珩年稍微挣扎了一下以示抗议,裴以绥见状揉得更加卖力, 完全无视林珩年的抗议。 林珩年像是一只被捏住后脖颈的猫,因为裴以绥大力揉搓的缘故,他身体左摇右晃,只好用左手抓住裴以绥的小臂,刚才的抗议没有得到回复, 他也不生气,就这么安安静静任由对方折腾。 林珩年头上落的雪不比肩上少,在外面站了那么长时间,头上的雪依稀有要冻住的迹象,寒气正透过毛巾一丝丝往外冒,继而传达至裴以绥手心。 第148章 裴以绥两只手左搓搓右搓搓,那双薄窄狭长的眼睛垂着盯着林珩年胸口。 林珩年身上这件睡衣是他的,穿在身上的时候会略显大,最上面的扣子裴以绥在替林珩年穿的时候其实是扣起来了的,但可能是对方觉得不太舒服,又给解开了。 从裴以绥这个角度,能够很轻易看到林珩年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他视线往下,斜着看进更里面的胸膛。 那里有几处十分暧昧的红痕。 全是他一个人画上去的。 裴以绥边大力揉搓林珩年不那么毛茸茸的脑袋,边随意开口问林珩年:“外面还在下雪吗?” 林珩年闻言想点头,不过脑袋不受自由意志控制,只好“嗯”了一声说:“外面的雪下得好大啊,地上的积雪很厚,踩在上面几乎可以把鞋子给埋住了。世界全部都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看起来好漂亮啊。夏天乘凉用的凉亭里被人堆了个很大的雪人,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了。” 其实作为北方人,林珩年从小到大见过的雪无数,按理来说对于“雪”这种物质已经司空见惯到习以为常了。 事实上,往年的时候,林珩年也确实没有关注过雪,那些雪是什么时候下的,什么时候停的,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现在,裴以绥开口问他了,他忽然就有了想要表达的想法,想要把刚才在楼下看到所有跟雪有关的东西通通都告诉他。 裴以绥听林珩年用有些软糯、又有些欢快的声音描述完之后,忽然不解地皱了皱眉。 那些雪有他描述的那么漂亮吗?他之前上来的时候怎么没发现?漂亮倒是没看出来,只感觉到了冷。 难道这雪还有两幅面孔? 裴以绥隔着整个客厅朝外面看了一眼。 “是吗?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吃完饭也可以在楼下堆一个。” 林珩年觉得那太惹眼了,果断摇了摇头。 裴以绥擦得差不多了,终于放开了林珩年,放他离开,“好了,你现在可以去吃饭了。” 林珩年的肚子十分捧场地和着裴以绥的话唱了首歌,他脸上立马显现出几分窘迫,又强装镇定地“哦”了一声,慢慢挪到餐桌旁。 饭裴以绥已经提前摆放好了,桌子上摆着三菜一汤,还有两碗米饭。 裴以绥做的菜不算复杂,炒了一盘绿油油的青菜,一盘油润有光泽的香菇炒肉,还有一盘卖相很好的锅包肉。 汤是很常见的番茄鸡蛋汤,不过上面飘着一层枸杞。 林珩年在闻见香味的那一刻,忽然觉得好饿好饿,噔噔噔两三步跑到桌前坐下,然后扭头看着裴以绥,双眼亮晶晶的。 那双眼睛里蕴藏的意思十分明显:快来和我一起吃饭啊。 裴以绥原本想把刚才林珩年脱下来的是一副放到烘烤机里,见此情形立马抛弃了衣服,转身大步朝林珩年走去。 林珩年看着桌子上的菜,忍不住把自己的心里话给讲了出来:“没想到你还真的会做饭啊,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裴以绥闻言“哼”了一声,掀开林珩年旁边的椅子坐下,“你果然不相信我。” 林珩年难得心虚,便十分乖巧地把双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身体坐得板正,一副“我错了对不起你随意处置”的样子。 裴以绥忽然就想到了当初在那场林珩年还不认识他的晚宴上,对方心里感到心虚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副乖巧的模样。 没想到才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两个人的关系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裴以绥想到之前的事情,忽然忍不住笑了。 林珩年见状歪头看他,不禁疑惑道:“你是在笑话我吗?” 裴以绥拿起筷子,往林珩年碗里夹菜,他说:“怎么会呢。我只是想到,你刚才的样子跟之前我们两个在慈善晚宴遇到的时候,非常像。” 慈善晚宴…… 林珩年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边嚼边回想。 哦,想起来了,那次距离发生事故的颁奖典礼过去没多久,他当时以为裴以绥是个对他图谋不轨的坏人。 经裴以绥这么一说,林珩年更加不好意思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裴以绥瞥了林珩年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解释了一句:“我是说,那个时候你因为误会了我而感到局促和不好意思的时候,跟现在一样,很可爱。” “咳咳咳……”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话,忽然被呛到了。 可爱? 林珩年忽然对这个词语有些陌生了,他怎么会看起来很可爱呢? 他认知中的可爱,明明是温暖、阳光、积极乐观的。反观他自己,他明明从上到下,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都是阴郁、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负面情绪。 完全和可爱一词不沾边。 无端的,他想到了刚才在楼下林庆国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他手里端着饭碗,眼睛看向裴以绥,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我其实一点都不可爱的。” 甚至跟可爱完全背道而驰。 裴以绥忽然抬头瞥了林珩年一眼,随即双眼垂下去,没过一会儿,又抬头看着林珩年。 林珩年睁着圆圆的眼睛看向他,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像是刚水洗过的琉璃,看向他的目光中有疑惑,也有木木的呆。 刚被他揉搓过的头发“叛逆”地炸了毛,直愣愣戳在林珩年头上,桀骜不驯中又透露出一丝柔软。 艹…… 裴以绥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有误会的人应该不是他。 他现在觉得林珩年可爱到爆炸了。 “没有误会,我觉得可爱就行,好好吃你的饭。”裴以绥装模作样地龇牙咧嘴,语气突然变得恶劣起来。 “喔。”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的审美可能出了问题,他埋头去碗里刨饭,几乎把整张脸都埋进了碗里,只剩下毛茸茸的头发左一撮右一撮地分叉开,随着他的动作上下摇摆。 不得不说,裴以绥的厨艺是真好,林珩年一顿饭吃得非常满足,之前因为见到林庆国而产生的烦躁和忧郁情绪一点点消失。 吃完饭之后,裴以绥负责打扫残局,林珩年想要上去帮忙,被裴以绥拒绝了,他指了指玄关墙上挂着的羽绒服外套,对林珩年说:“你去把他放到洗衣房的烘干机里,就在那边。” 裴以绥指了个方向。 林珩年吃饱饭心情好,抱着羽绒服跑到餐桌前,笑着对裴以绥说:“保证完成任务。” 还说自己不可爱。 裴以绥望着林珩年跑远的背影,嘴角一直没压下去。 他起身把餐桌上的盘子和碗拿到洗碗池处理完残渣,然后一一放进洗碗机。 起身的时候,他忽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裴以绥有些疑惑地低头,伸手往裤子口袋一掏,拿出一张薄薄的卡片。 随即,他嘴角的笑意有所收敛。 是他之前在门口收的那张电梯卡。 他把那张电梯卡拿在手里左右上下看了一遍,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随手扔进了脚边的垃圾桶。 下一秒,林珩年也从洗衣房里出来。 林珩年放完衣服之后才想起来之前想问裴以绥的问题,他边走边说:“你什么时候买的这栋房子?我们离得好近啊,难怪之前你能躲过早高峰准时在早上七点半的时候抵达我家门口,原来你就住在我对面。”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之前裴以绥每次来他那儿,临走的时候总是哼哼唧唧,说自己家离他那儿隔着一个区的距离,赶过来十分辛苦,需要亲亲抱抱才可以安慰他风尘仆仆的心。 每次一亲就是大半个小时,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简直就是亲亲怪的化身,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是因为考虑到对方来见他十分不容易,林珩年每次都非常配合。 然而现在,他看着这栋只跟他家隔了一个走廊的房子,忽然觉得裴以绥就像个无耻的骗子。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qaq 第112章 爱生怜悯 裴以绥估计也想到了之前自己利用这个信息差为自己“谋福利”的事情, 难得心虚,瞬间把刚才的事情抛在脑后,三两步走到林珩年身边, 朝他身后看了一眼:”衣服放好了?” 林珩年审视地看着他:“你在转移话题吗?” “啊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我就是想知道衣服放到烘干机里里面了吗什么时候烘干它有没有在尽职尽责地工作而已绝对没有想要转移话题。” 裴以绥搂着林珩年肩膀往沙发旁边走,边走边一口气不喘地说了这么一大串话。 林珩年心道你不去搞说唱真是亏了, 他顺着裴以绥的力道被带到沙发旁坐下,随手捏了一颗栗子放进嘴里, 边嚼边说:“所以你是什么时候搬过来的。” 裴以绥脸色瞬间一变, 伸手搔了搔鼻尖, 他见这个问题糊弄不过去了, 才不情不愿地含含糊糊道:“就……就几个月前啊。” 第149章 “几个月前是什么时候?两个月也算几个月, 九个月也算几个月,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跟我成为邻居的?”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的态度有些奇怪, 就算他之前没提前告诉自己, 现在说出来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裴以绥好像非常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 “两个月前。”裴以绥伸手抱紧林珩年,把头埋在对方颈窝, “从节目录制到后期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跟你做邻居了, 你还记得我生日那天吗?其实那天晚上在天台上我想跟你表白的, 但是我怕自己太着急把你吓跑了, 所以打算节目录制结束的时候多在你面前晃悠,制造偶遇的机会, 循序渐进。” 他说到这顿了一下,声音变得闷闷的:“可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没想到你能这么轻易就答应我的表白,感觉跟做梦一样。” “痒……” 裴以绥的头发很硬,扎在脖子上有点不舒服, 林珩年眯着眼睛伸出一只手往后仰头,松松抓着对方头发想让他起来。 “不要。” 裴以绥埋着脸摇头,不愿意起来,像一只大型犬似的扑在林珩年身上。 林珩年后背抵着沙发,裴以绥的重量压在他身上,沉沉的挣扎不动,但又不至于被压得喘不过气,他索性就摊成一张饼靠在沙发上,任由对方蹭来蹭去。 室内的温度实在是太舒服了,林珩年又开始昏昏欲睡了,正当他意识快要消失之际,裴以绥忽然问他:“那个男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林珩年的瞌睡忽然一下子就散了。 他垂眸看着裴以绥头顶,那些扎人的头发跟他这个人一样,桀骜又张扬,仿佛不会为任何事情妥协。但是从林庆国出现到消失,从他出门到吃完饭,林珩年能够察觉得到裴以绥好几次的欲言又止。 心里应该很纠结吧。林珩年想。 他并非想刻意隐瞒,只是跟林庆国的事情说起来又臭又长,几乎贯穿他的一生,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是我堂弟。”林珩年说:“叫林庆国,是我……叔叔的儿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裴以绥从他颈窝起身,把他耳畔贴到脸上的碎发拨到耳后,说:“原来他真是你弟弟啊,看起来比你老了不少,长得也一点儿都不像,我刚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在碰瓷。” 林珩年闻言笑了笑,解释道:“他只比我小了几天,名义上是我弟弟,其实应该算是同龄人。” “而且……我不是我爸妈亲生的,我是他们捡回来的,所以才不像的吧。”他淡淡说。 “那叔叔阿姨一定很帅很漂亮,才会生出你这么好看的人,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裴以绥笑着碰了碰林珩年嘴唇。 林珩年闻言挑了挑眉:“原来你喜欢的是我的皮囊啊。” “更喜欢你的灵魂。”裴以绥闻言郑重地说:“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从小到大,我最喜欢的人就是林珩年。” 林珩年闻言愣了一下,这种甜蜜的情话固然会令人心情愉悦,可裴以绥眼中的郑重令他心里一慌。这种郑重到像是起誓一样的严肃氛围,往往意味着对一段感情的守护和坚定。 可他呢?他是否如裴以绥一样坚定。 应该也是坚定的吧。 至少,他不会让裴以绥因为这段感情而受到任何外界的伤害。他想。 想到这里,林珩年忽然有些释然,他笑了笑说:“我也最喜欢你。” “你等一下。”裴以绥闻言忽然像个弹簧似的噌一下从沙发上弹跳起身,从不远处的桌子上拿到手机,又重新返回坐在林珩年旁边,打开录音设备怼到林珩年嘴边,说:“好了,再说一遍。” “哈哈哈哈哈,你别闹了。”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的这个做法有点幼稚,抬起一只手推了推手机说:“你还要不要听我说了。” “哦。”裴以绥闻言十分失望地放下手机,垂着脑袋乖乖窝在旁边,“那你说吧。”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平常一直朝他摇晃的那条看不见的尾巴,忽然变得蔫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好可怜啊,裴小狗。”林珩年伸手勾了勾对方下巴,裴以绥很配合地抬头看着林珩年,嘴角向下撇着。 林珩年另一只手抓起裴以绥放在腿边的手机,按下录音键放在嘴边,“林珩年最最最喜欢裴以绥,林珩年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裴以绥,林珩年只喜欢裴以绥一个人,永远。” 他说完按下保存键,递给裴以绥:“可以了吗?” “裴以绥也永远只喜欢林珩年一个人。”裴以绥接过手机说道。 “傻子。”林珩年笑着骂他。 裴以绥觉得自己硬了。 这个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裴以绥收起手机“咳”了一声,问道:“然后呢?你们两个的关系看起来不太好。” “嗯。”林珩年点了点头,笑意减淡,“是非常不好。” “小的时候家里情况不好,养父养母一起到外面打工,把我丢给了叔叔婶婶,我小时候是跟林庆国一起长大的。”林珩年说:“原本养父养母是想让我跟着爷爷一起生活的,但是叔叔婶婶想霸占我和爷爷的抚养费,就主动把抚养我的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个时候,林珩年以为终于有人愿意对自己好了,刚到叔叔婶婶家里的时候主动包揽家务,不敢多吃饭,住最差的房子,干最累的活,睡最少的觉。 叔叔婶婶说没钱给自己读书,没关系,他可以自己站在教室外面偷偷学。 叔叔婶婶说自己是哥哥,应该让着弟弟,他就主动让出最好的东西给弟弟,尽自己所能对弟弟好。 叔叔婶婶说自己是捡来的,要懂得报恩,他就上山去采不值钱的中草药回来去卖,最后双手捧着挣来的钱眼睛亮晶晶地等着夸奖。 叔叔婶婶说…… 林珩年记得,两个人对自己说过很多,大多数是对自己的要求。他渴求被爱被喜欢,所以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讨他们一家子的欢心。 起初,虽然日子过得很辛苦很累,但是养父养母还是按时打钱过来的,几个人一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直到林珩年七岁那年,养父养母彻底跟家里断了联系,钱也没有了,林珩年仿佛一下子从人间掉到了地狱…… 打骂是家常便饭,林珩年经常能够听到婶婶骂自己是“小杂种”,叔叔经常会拿皮带或者棍棒抽自己,那间自己住着的最差的房间被征用,成了摆放杂物的地方,他只能跟鸡抢地方住,时常被梗着脖子的鸡啄得满身伤。 每当这个时候,林庆国就会拿着零食站在不远处,边吃边指着自己嘲笑。 从小养父养母就跟林珩年说自己是捡来的,这句话不仅影响了林珩年,甚至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其他人。 林珩年经常能从村里人口中听到“野孩子”这个称呼,林庆国知道后会领着一帮孩子围成一个圈堵住他,转着圈骂他野孩子。 因为前几年林珩年对林庆国的好,林庆国在面对只比自己大几天的哥哥时,总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到后面甚至到了污蔑和栽赃的地步。 “妈,林珩年偷我橡皮!” 其实是橡皮被林庆国自己切着玩了,怕被家长骂。 “妈,林珩年抢我牛奶喝!” 其实是林庆国为了和别人炫耀,把自己的牛奶给了喜欢的女同学。 “妈,林珩年推我,我额头都磕破了!” 是林庆国跟别人打架弄的。 “妈,林珩年欺负隔壁赵生,人家找过来了!” 是赵生欺负他。 “妈,林珩年掉村头的池塘里了,医生和警察都过来了!他会不会连累到我们啊!” 是…… 林珩年回想到这里,双眼忽然垂下盯着地板,接着道:“这些都不算什么,因为我会报复回去。他每次告状而导致我挨的打,我都会通过其他方式还回去。” 说他偷橡皮,他会把橡皮扔进水里。 说他抢牛奶喝,他会把牛奶倒了喂狗。 说他推他,他会趁着没人的时候真的把对方推倒。 说他欺负人,他会故意制造矛盾,让赵生跟林庆国闹矛盾,两个人互殴,谁都占不到便宜。 “我就知道,林老师最厉害。” 裴以绥觉得自己非常割裂,一方面他认为这些事情实在是太离谱了,难以置信竟然会有人真的对小孩子做这么恶毒的事情,另一方面又本能觉得这些是真的,随即幻想如果他能够跟林珩年一起长大就好了,至少可以在对方身边保护他。 下一秒,裴以绥脱口而出:“要是能和你一起长大,就好了。” 林珩年闻言摇了摇头,“不行,那个时候的我根本保护不了你。” “太危险了。”他说。 裴以绥心中又酸又涩,心道林珩年才是世界上最傻的傻瓜。 “到了后来,爷爷实在是不忍心我在叔叔婶婶家里受折磨,便强硬地把我接到了自己家里。爷爷只有我养父和叔叔两个儿子,他们哪一个也不愿意赡养老人,到最后接我回家的时候,爷爷还贴给叔叔婶婶五千块钱。” 第150章 林珩年说到这里眼神中闪过嘲弄,“钱啊,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猪狗不如。” 跟着爷爷之后,他的生活确实比之前好了太多太多,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天壤之别。 那个时候他养了一只小狗,爷爷每天给他的牛奶,他会分一半给小奶狗。 林庆国偶然间看到这一幕,心中不忿却又不能拿他怎么样,只好把脾气发泄在小狗身上。 那只狗被林庆国抓到山上,扒皮烤着吃了。 凄惨的狗叫声在山林中惊起鸟雀,显得无助又可怜。 皮和骨头被林庆国一把火烧了。 一只活蹦乱跳的小狗,就这么被抹杀了一切存在,只剩下人类脑海中为数不多的回忆,证明它的存在。 林珩年在得知真相后,从厨房里拿了把菜刀走到叔叔婶婶家,要杀了林庆国。 他那时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尽管这个想法放在一个八九岁的小朋友身上显得有些可怕,但是林珩年那一刻确实只想让林庆国死。 林庆国被林珩年拎着刀骇人的神情吓木了,连跑都忘记了,整个人坐在地上发抖。 但他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那只是一只狗,妈说那就是一个畜生啊,你为什么要因为我吃了一个畜生就杀了我?你如果喜欢的话,我可以跟妈说好话,让他再给你买一只啊。” “我不要,我只要小黑。”林珩年固执地说:“那是大黑留给我唯一的东西。” “我最后还是没能杀死林庆国。”林珩年没什么感情地叙述:“有人冲进来夺走了我的刀,但是我在林庆国脖子上留下了一道永久性的疤痕。” 也留给了他足以持续一生的恐惧。 “后来呢?”裴以绥轻声问道。 “后来我忍受不了一直重复这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生活,选择一个人逃了。摸爬滚打走到现在,被他们知道之后试图从我身上获取跟多东西。” 林珩年说到这里,想到今天林庆国的所作所为,忍不住皱眉。 虽然他今天威胁林庆国奏效了,但是难保之后对方会不会剑走偏锋,选择将他跟裴以绥的关系告诉别人。 他觉得自己在外面的时候,有必要保持跟裴以绥的距离了。 正当他想得入神之际,眼前忽然落下一大片阴影—— 裴以绥倾身靠近,伸手抱住了他。 他一只手搭在林珩年腰上,另一只手覆在林珩年脑后,动作极其缓慢轻柔地揉着,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林珩年立马浑身僵硬,他静默了两秒,有些艰难地出声问对方:“你是在可怜我吗?” “应该是有这种情绪在里面吧。”裴以绥的声音很低沉,“我也不知道。可能还有心疼,我的心现在被你搅得酸酸的,涨涨的,像是有人在往里面吹气。林珩年,我被你搞得快不能呼吸了,怎么办?” 林珩年用冷冰冰的语气问他:“为什么要可怜我?我不需要。” 这世界上用怜悯的眼光去看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这些人中的大多数都带着恶意,少部分带着色欲,都想把他拖进看不见的深渊。 “那你可怜可怜我吧。”裴以绥换了种说法:“我需要。” 林珩年闻言抿了抿唇,没说话。 “人们常常把可怜挂在嘴边,看电视觉得角色可怜,当吃瓜群众觉得当事人可怜,甚至遇到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要觉得对方生活过得不容易,说一句可怜。” 裴以绥把林珩年的脸掰过来看着自己,一字一句说:“我确实对你有这种情绪,不过这很正常。爱让人生出勇气,也让人心怀怜悯。就像你几个小时前听到我讲述自己的遭遇时会对我产生怜悯,我也一样。因为我知道,这都是因为你爱我。” “而你也应该知道,我爱你。” 第113章 甚嚣尘上 林珩年的神情有一瞬间的动容, 他被裴以绥强迫性地掰过脸,只能和对方对视。 裴以绥的眼睛很好看,眼尾是狭长的, 眼睛不大却很有神,每次看人的时候眼睛略微下垂呈俯视, 好像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不过那仅限于他们刚见面的那段时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裴以绥看向他的目光好像都是亮晶晶、闪着细碎光芒的, 像是夜空中永不熄灭的星星“火把”。 永远带着炽热。 他是能够从对方真挚的眼神中感到自己是被重视着的。 他忽然想起刚才裴以绥提到过自己。 他当时看裴以绥的目光, 是带着可怜或者怜悯这种情绪的吗? 他明明最讨厌别人这么看他, 可他为什么也会用那种眼神去看裴以绥? 因为爱吗…… 我爱你。 我爱你…… 林珩年忽然在一瞬间感觉有点心慌, 他心跳加快,张了张嘴。 别, 不要爱我了, 刚才的一切全部都是在开玩笑,你不要当真 ,我其实、我其实也不爱你的, 一点都不爱你。 所以, 也请你不要爱我。 林珩年反复在心中斟酌这几段话该怎么说才能显得更加柔和, 以至于忽略了裴以绥说的话里所包含的其他意思。 他觉得自己今天有点奇怪, 好像到现在为止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这种清晰的感觉令他感到害怕, 像是有一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随时都会要了他的命。 “我……我知道了。”为了维持这个平和的假象,林珩年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才好,但是他竟然想不出一句可以搪塞的话,只是重复道:“我知道了。” “珩年?” 裴以绥刚才说那些话的本意是想让林珩年心里好受一点, 可是似乎起到了反效果,他觉得林珩年现在情绪不正常。 “你不用强迫自己认同我的观点,人跟人是不一样的,每个人看待世界和情感的角度也是不一样的。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你觉得我刚才的行为冒犯到你了,我可以为此道歉。”裴以绥语气郑重道:“对不起。” 你有什么错?你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林珩年想这么对裴以绥说,可当他张开口之后,问出的却是另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无条件迁就我、纵容我、保护我,一切以我为先,好的像是之前那个处处针对我的裴以绥是假的,就连一点跟我相悖的观念,在看到我心情不好之后也要把它给扼杀。 “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是之前偶然看过一些心理学的书籍,上面关于婚姻和感情的描述是这样的:没有争吵和矛盾的感情,一定是不健康的。起初我是不认同这个观点的,因为我觉得这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怎么可能遇不到两个相似性格的恋人?而只要两个人性格相似,怎么可能还会有矛盾和争吵?” 林珩年双眼望着裴以绥,嗓音十分平静,裴以绥渐渐松开了捧着林珩年脸颊的双手,他下颌紧绷,紧抿着唇未发一言。 林珩年见状继续道:“可我还是想错了,就算是性格再相似的人,也只是相似而已,他们还是会产生不同的观点,形成新的矛盾。但是我们两个不一样,裴以绥,我们两个太和谐了。我之前想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觉得你对我太好了,现在我好像终于明白了,是因为你在无条件地迁就我,向我靠近。” 他说到这里看向裴以绥的目光带着探究:“在这种情况下,你的情绪只有可能被自己抑制。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知道这样的状况一旦持续时间长了,对两个人都是一种折磨。所以……” 裴以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头皮一紧,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厉声道: “我不同意!” “我们吵一架吧。” “……”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裴以绥闻言一愣,继而狂喜,林珩年很平静:“也可以,不过你要解释一下我上述提出的疑惑。” 裴以绥脸色有一瞬间的茫然,怎么回事?之前明明是他在问林珩年,怎么短短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两个人的身份居然调换了。 他怎么成被拷问的那个了! 不过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这个,裴以绥看着林珩年,问道:“你是不是早就想问我这个问题了?” “对。”林珩年回答得很干脆,他虽然对感情一窍不通,但却对情绪的感知非常灵敏,裴以绥经常粘着他,所以他能够很轻易地察觉出这其中的变化。 他轻声说:“你是不是……知道了点什么?” 裴以绥目光微动,不置可否。 林庆国的话再次在耳边回响,林珩年直直盯着对方:“你知道了什么?” “你还记得当初舞台出事故你住院的那段时间吗?”裴以绥其实不太想提起这个话题,每次想到这些都令他内心感到烦躁不安,“那天晚上,我听到你说梦话了。” “……什么意思?”林珩年一时有些愕然,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可以追溯到那么久以前,也没想到裴以绥的反常居然跟自己的梦话有关。 第151章 “你说……你想去死。” 当时林珩年语气中充斥着的绝望,令他顷刻间汗毛直立,他一直都清楚林珩年心里藏着秘密,但是只要对方不想说,他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可唯独这句话,他不能当做没听到过。 “所以那天你才……”林珩年想到表白那天裴以绥的反常,再结合对方说的这句话,一时觉得有些荒谬,“因为我说想去死?” “当然不是。”裴以绥平静地叙述:“因为后怕。” 当时裴以绥因为知道孙浩再次出现,顾虑颇多,他不想让林珩年被对方盯上,早就在心里想好了周密的计划,想要等到把孙浩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再郑重地向林珩年表白。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天联系不上林珩年的时候,裴以绥在脑海中胡思乱想了很多,如果那天生日是他和林珩年最后一次见面,那么从今往后,生日可能会成为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魔咒。 “我一直都很庆幸那天你答应了我的告白。”裴以绥说:“因为我实在是忍受不了……” 再次失去你的全部消息。 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只当陌生人的准备,只是在那档选秀节目上再次相遇的时候,我还是会不知不觉被你吸引。 林珩年觉得裴以绥的解释不是他想要的,但是他暂时想不出再多的问题,只得接受了这个解释。 他略微思索片刻,斟酌着开口:“当时说那句话,可能只是在做噩梦,你放心,我是不会轻易死掉的。我没你想的那么脆弱,也不会寻死觅活,我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你大可不必这么小心翼翼。” 裴以绥听完林珩年的解释,忽然笑了,“林老师,其实我也没你想的那么脆弱。抛开那些客观因素,我主观上也想这么做,我不想和你有矛盾或者争吵,因为我觉得除去生死一切都是小事,如果你想和我吵架的话,我也可以配合。当然,打架也可以,但我只接受在床上打,怎么样?” 林珩年:“……” 不怎么样。 “你技术太烂了。” 林珩年扔下这句话,转身朝卧室走去。 裴以绥在原地愣了三秒,随即一蹦三尺高:“谁技术烂了!林珩年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们再试一次!我愿意牺牲自己再试一次的!” 可我不愿意啊。 林珩年把自己摔进床上,揉了揉腰,翻了个身蒙头睡觉。 …… 林珩年是被热醒的,睡梦中他隐约感觉自己被鬼压床了,连抬手这个动作都做不了,意识挣扎了一会才终于战胜瞌睡,悠悠转醒。 他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漆黑,外面好像有风,打在玻璃窗上发出轻微的声音。 林珩年的视线只分给了窗户一秒钟,他脑袋转回来的时候,低头往自己胸口瞥去—— 那里横着一直手臂,沉沉压着他,呼吸有点费劲。 他不是被鬼压床了,是快要被某只体格庞大的狗给压死了。 他曲起一只腿,把手背搭在眼睛上,发现另一只腿也被压着,简直称得上是“五花大绑”。 “起来,别压着我。” 林珩年的声音有些哑,低低的含着困倦。 “……” 无人回应。 “裴以绥。”林珩年拿那只曲着的腿踢了踢裴以绥,“热。” 裴以绥连头都没抬,闭着眼睛收紧手臂,一把将林珩年捞起来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 “好了,不热了。” 林珩年就这么闭着眼趴在裴以绥胸前安静了一会儿,忽然睁开眼睛,嘴巴一张一合:“我饿了。” 他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不过外面的天是黑的,证明时间不早了。 林珩年就中午吃了一顿饭,闷着头睡到现在,其实他应该是被饿醒的吧。 想到这里,他挣扎着起身,想给自己弄点吃的。 裴以绥在林珩年起身的那一刻就睁开了双眼,他看着对方背影开口:“想吃什么?” “泡面吧,省时间。” 他说完就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又想起来这里裴以绥的家,想去对面拿桶泡面。 “鸡汤面吃不吃?” 裴以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透着股不常有的慵懒。 林珩年闻言脚步一顿,毫不犹豫地转身回道:“吃。” 鸡汤是下午炖的,裴以绥一直开的保温,到现在还是热乎乎的,他盛出来一些下了点面和青菜。 林珩年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他下意识看了眼消息栏,凌薇确实给他打了几十通电话,还有许多条消息。 昨天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他什么都来不及跟凌薇交代就从宴会上消失了。想来凌薇应该来找过自己…… 随即,他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缓缓睁大,鼓着腮帮子向裴以绥求证:“昨天晚上你有没有注意过门外的动静?有人来过吗?” “你指谁?”裴以绥瞥了他一眼:“凌薇?” 林珩年心一沉,面都不嚼了,“她真来了吗?” “没有,她应该挺忙的,当时联系我确定了你的位置之后就没再联系过。”裴以绥解释道。 今天一天网络上都是血雨腥风的,各家媒体、艺人公关齐上阵,纷纷在就昨晚的事情解释。 就连裴家也未幸免,裴呈寒当晚就安排公司发了条声明。 其中话题度最高的还是刘念。 昨晚她被媒体拍到在宴会中同时跟几个男人一起在一间非常私人的小房间里进行多人运动,有些媒体愿意拿这个消息卖人情,有些则孤注一掷想要爆个大的。 当晚一些关于刘念的照片就被匿名上传到了网络。 虽然照片拍得模棱两可,并且在第一时间就被删除,不过还是被手速快的网友保存下来了。 微博热搜一时间全部被刘念相关词条霸占,讨论度居高不下。 当时参加宴会的人员无论名声大小无一幸免,凌薇估计是忙着处理网络上关于林珩年的问题去了。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解释后悄悄松了口气,点开通讯录给凌薇拨了个电话。 电话那边响了几声,随后被迅速挂断。 林珩年看着被挂断的电话,察觉到事情有点不对劲。 “不对劲。”林珩年眉头缓缓蹙紧,“对面挂了我的电话。” 因为职业性质的特殊,凌薇电话一直都是二十四小时待机,刚成立工作室的那段时间对方忙得很,即便工作到凌晨一两点,见到电话是他打的,也不会挂断。 他立刻又拨了过去,依旧是被迅速挂断。 林珩年“噌”一下从餐桌前起身,“可能是出什么事情了。” “先别着急,联系一下工作室的其他人试试。”裴以绥走到林珩年跟前,拍了怕他肩膀。 林珩年随即给公关团队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对面应该还在加班,透过手机传来键盘的哒哒声。 “凌薇在办公室吗?你们谁现在能联系到她?”林珩年的嗓音通过网线传过去的时候,有些失真,那边的负责人没听出他语气的变化,不假思索道:“老板,小薇她还在办公室,网络上出现了一些关于老板的流言,我们需要打一下,她应该是还在忙。” 公关团队是临时被喊过来加班的,一直监视网络动态的同事突然捕获到相关词条,发现网络上有关于老板的谣言正在呈指数形式上升。 林珩年听到凌薇还在加班,心里松了口气,而后才问道:“什么流言?” 网络上有关自己的流言实在是多得数不过来,之前和林诟共事的时候,对方多数时候都采用缄默原则,一些谣言炒一段时间就过去了。 而凌薇好像跟林诟处在两个极端上,她只要看到有关林珩年的一丁点不实传闻,就要想方设法消除,力求将影响降到最低。 “一些指控老板抄袭的事情,可能是对家在搞鬼,我们正在处理。”负责人大概解释了一下。 林珩年说:“原始信息发给我。” “好的。” 几乎是电话刚一挂断,信息就发到了他手机上。 他垂眸点开消息,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林珩年往旁边一瞥,发现裴以绥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 “一起?” 林珩年把他那裂纹手机朝裴以绥那边让了让。 裴以绥忍着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了:“这手机是救过你的命吗?” 碎的裂纹跟树叶脉络比谁的岔路多都分不出胜负。 “还好。”林珩年不为所动,盯着屏幕补充:“能用就可以。” 裴以绥说:“你把信息发给我。” 林珩年随手转发给他。 下一秒,自己的手机忽然被夺走,裴以绥把他的手机塞到林珩年手里:“用我的。” 林珩年思索一秒,也行。 两个人坐在餐桌前,林珩年时不时往自己嘴里塞一大口面,然后狠嚼。 第152章 事情的起源是一个新注册的账号突然在微博上造谣林珩年两年前创作的一首单曲涉嫌抄袭他的老师在十五年前创作的儿歌。 一些林珩年的黑粉闻着味道就过来了,凭一己之力把这条捕风捉影的微博给顶了上去。 不过因为有刘念的事情在,这条微博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然而半个小时后,那条微博中的另一个主角发了条微博,让林珩年的处境瞬间被顶上了风口浪尖。 造谣人的老师出来力挺他的这位学生,并晒出两首歌曲的旋律对比图—— [@音乐人李魏:这件事情其实在我心里已经压了几年,看着对方踩着我的心血一步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我心中难免失落,寝食难安之余忍不住感叹世事变化,当时决定给他帮助或许就是个错误。[图片][图片]] 李魏…… 林珩年盯着这个名字,眼神变得幽深。 “这老东西在狗叫什么?”裴以绥没林珩年那么镇定,当即冷笑一声,骂了出来:“他失落个屁啊,当初我就该揍到他再也不敢出来才对!” “你们认识?”林珩年见他义愤填膺,又有些好奇。 裴以绥抿了抿唇,双眼盯着林珩年不说话。 林珩年有些惊奇:“因为我?” 裴以绥“嗯”了一声,解释说:“其实我……以前还挺中二的。” 林珩年“哦”了一声,心道你现在也不成熟。 “我之前没提过,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真人,应该是三年前,在一个宴会上。” 裴以绥看了林珩年一眼,有些心虚:“那时候我碰巧看到你在跟李魏对峙,让他下跪。当时我哥跟他有生意上的接触,我以为他是个好人,就……就……” “就以为我在为难他?是个坏人?”林珩年随手把手机扔到茶几上,抱臂看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当时的表情特别陌生,我那时候的认知受到了冲击,本来想跟你说话的,没想到脚不同意,直接跑了。”裴以绥想起来那个时候,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那之后我偷偷调查过这件事情,但是什么都没查出来。” 他看着林珩年说:“我当时很生气,正好刷到一个夸你的微博,在下面说了一句‘他不适合这种造型,难看’,然后就被你的粉丝打成了黑粉,他们追着我骂了几百层楼,我挨个看完他们的回复,居然不生气了。” “呃……”林珩年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你何止是中二,你简直是有病裴以绥哈哈哈哈哈……” 裴以绥继续说:“再后来我又在一个宴会上碰到了他,我有意想从他口中撬点儿那天的消息,没想到这老东西想上我,被我按着打了一顿扒光衣服扔进了杂物间。” 林珩年闻言嘴角抿直,眼神厌恶:“他从始至终都是这么恶心的一个烂人。” 他扭头看着裴以绥:“你不是想知道那天在宴会上我为什么要让他下跪吗?” “因为他剽窃了我的作品。” ----------------------- 作者有话说:来了,这章不好断,写的时间有点久 第114章 风雨欲来 “……什么?” 裴以绥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 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愕然。 然而他只惊讶了一瞬,下一秒眼神一寸寸冷了下来:“所以那个时候,你才是个受害者。” 虽然他不知道两个人当时的具体对话, 单从“剽窃”这两个字上面就不难想象出,这中间究竟发生了多么令人气愤的事情。 所以他那个时候, 才会觉得林珩年的表情令人感到陌生,原来一切的根源在这里。 “对。李魏想让我给他当枪手, ”林珩年说话的时候情绪很淡, 仿佛正在叙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他接着说:“我不同意他就四处造谣我是他外面包养的情人, 甚至想二次剽窃我的作品。我暗中收集了他名下公司偷税的证据, 举报了他的公司。当时他正被人追债,走投无路找到我那里, 想让我救他。” 头顶白炽灯光打在玻璃茶几表面, 林珩年低头的时候能够从里面看到自己模糊的脸庞。 “珩年、珩年,好孩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心地善良, 这次的事情是我被利益冲昏了头脑, 是我犯糊涂了才想着用这种方逼你就范, 求求你, 救救我吧。你很有才华,我十四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我现在也算是个小有名气的音乐人,这样,我去给你澄清谣言,找人脉给你做歌,让你火, 你去把那些举报材料给撤下来怎么样?就说、就说你这份是伪造的,或者你是被人骗的!” 李魏毫不犹豫“咚”一下跪在林珩年面前,这里是离宴会厅最偏最远的小洗手间,没人愿意绕原路来这里上厕所。他毫不顾自己在人前堆砌出的淡雅形象,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林珩年上交的证据实在是太全面了,李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这几年的风光早就让他忘了自己原本的模样,那个一直在山沟里教书的人已经彻底死在了他的心底。 他抓住一切能够往上爬的机会,在音乐圈站稳脚步,又迅速开了自己的个人公司,想尽办法捞钱。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他实在是穷怕了,不想再回到以前的日子,于是想尽一切办法钻漏洞,最后终于遭到了反噬。 李魏一边哭一边说,双手张着想要去抓林珩年的西裤裤腿,被林珩年一退给避了过去。 他居高临下看着眼前体态发福的中年男人,丝毫不为所动。 “你说让我承认自己做假证,证据确凿、一一核对过的事情,你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吗?还是你觉得我才是那个傻子,你说什么我都要照做?” 林珩年说完后表情戏谑,他往后瞥了一眼,三两步退到洗手台边,腰臀抵靠在上面,支起一张腿。 “李魏,你醒醒,我已经不是十四年前那个一无所有跪下来求你的小孩儿了,你有的东西我都有,你没有的东西我也有。你能偷走我的手稿,但是偷不走我的才华。你不是想要求我放过你吗?好啊,你爬过来给我重重磕一百个头,我可以考虑考虑。” 李魏原本哭得伤心欲绝肝肠寸断,闻言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眼泪鼻涕挂在脸上像被糊了一层猪油,多看一眼都能让人吐出来。 他抬头看着林珩年脸上戏谑的表情,后知后觉自己应该是被人给耍了。这哪里是要他磕一百个头,这分明就是想要了他的命啊! “林珩年!当枪手这件事情分明还有商量的余地,可是你却偏要赶尽杀绝。还有谣言,我都可以出面澄清,你何至于做到这个地步!”李魏咬牙切齿道:“我知道你一直对那件事情耿耿于怀,可当时你还是个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有我能力好?那张手稿放在你那里也是废纸一张。更何况那张手稿是我花钱买的,怎么成我偷你的了!凡事都要讲道理。” “是么。”林珩年觉得李魏说话实在是矛盾得很,“讲道理……当时我都那么求你了,跪下来头都磕破了,我爷爷也拿出了自己的五百块钱还给你,你怎么还有脸说是自己买的呢?你可真是太不要脸了。” 他说着微微俯身,笑意盈盈地看着瘫在地上的李魏,语气森冷一字一句道:“你明明知道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啊,怎么还敢大摇大摆送上门来呢?嗯?” 细碎的灯光在林珩年眼中折射出锋芒,眼前李魏的身影渐渐与桌面上自己的投影重叠。 他从回忆中抽身,但当时面对李魏时的情绪却又被回忆给勾了出来,让他内心始终不能平静。 他转头看着低头蹙眉的裴以绥,那种“与我无关”的淡然正一点点消退,他说:“白天给你讲的我小时候的事情,其实还漏了一件。” “嗯?” 裴以绥似乎才回过神,抬头看向林珩年:“什么意思?” “在我用菜刀威胁了林庆国之后,他父母想把我送到公安局,但是因为我那时候太小了,他们的计划没得逞。”林珩年似乎很不愿意想起这段回忆,他皱着眉说:“那件事情之后,村子里的人都对我避而远之,说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爷爷重新联系了学校,让我继续读书,我被分到的第一个班主任,就是李魏。” 裴以绥闻言无声骂了句什么,随后脱口而出:“怎么会这么巧!” “是挺巧的。”林珩年手撑着半边脸,透过客厅看外面的夜景。 李魏身为他的班主任,算是无功无过,确实是把“老师”当成了一份职业,上课不迟到,下课不拖堂,到点儿就走,找不到人。 林珩年本应该和这种人没有任何交集的,但是这种关系在某一天之后忽然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林珩年下课没事的时候喜欢在本子上乱写,恰巧被路过的李魏看到,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状似不经意地问林珩年:“你在写什么?” “没什么。” 林珩年不爱跟人说话,即使面对李魏这个班主任的时候,也不愿意多费口舌,他只是侧身挡了下自己手下的纸张。 第153章 一连几天,李魏都会在下课的时候走到林珩年的位置旁边,然后用不经意的口气问他“在写什么”。 “我那个时候答应了一个……朋友。”林珩年说到这里斟酌了一下用词,“弟弟,答应了一个弟弟,说要给他写一首歌。当时李魏看到的,就是那首歌的歌词。” 一般的作词作曲顺序都是先有曲,后填词,但是林珩年当时并没有经过系统化的培训,一直都是先磨歌词。 裴以绥听林珩年说这句话,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意思,他轻声询问:“你是说李魏剽窃的作品,就是这首歌对吗?” “是。”林珩年的神色在夜色掩映下显得有几分孤寂,跟外面飘到地上又被吹起的雪花相似。 他说:“我当时对他有警惕心,所以他应该只看到过那一次我的手稿。他大概是等了很久,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偷偷联系了我的叔叔婶婶,想要花五百块钱买我的那首歌。” 不过他那时候已经搬出去跟爷爷住了,结果可想而知。 “李魏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只好先回去,可是另外两个人不死心,他们趁我上学的时候闯进爷爷家,把我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那首歌的终稿。” 林珩年说到这里的时候,眼底浮现出一丝狰狞,又被一点点压了下去:“爷爷当时想要阻拦,被他的儿子儿媳推倒在一边。我回来的时候,他们拿着那张手稿,对着太阳笑得喜气洋洋,因为五百块钱。” “真是两个畜生!”裴以绥作为一个旁观者,就算没有亲身经历当时的场景,单从林珩年三言两语的描述中也能想象出这两个人丑恶的嘴脸。 “还有你那个养父母。”裴以绥说:“即便不是亲生父母,既然收养了你就要承担起作为父母的责任,怎么能够杳无音讯这么多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么恶劣的生长环境中!” 这些人的愚昧无知就像是慢性毒药,在长年累月中一点一点迫害着林珩年,想要把他拖进暗无天日的深渊。 “你说得对。”林珩年勾了勾嘴角,没裴以绥那么生气。他早就在时间的长河中一遍遍问过自己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自己?为什么偏偏是自己?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被这么对待?他生下来就该过这种生活吗?他就该过最烂的生活、该承受常人无法承受的苦楚吗? 他一直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想,只管往前。 “后来呢?” 裴以绥从浓重的个人情绪中抽身,忍不住朝林珩年身边挪了挪,拿膝盖磕了磕对方膝盖。 这个动作被裴以绥做得普通又亲密,有着不足为外人道的独属于两个人的暧昧。 林珩年往后面让了让,跟裴以绥隔开点距离,这少爷立马像款502胶水一样黏了上来。 “快说。”裴以绥的语气带上了强势,但却并不让人讨厌。 “后来……”林珩年想了想,说:“后来李魏来了,他越过我直接向我的叔叔婶婶买了那张手稿。我求他还给我,爷爷也把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钱拿出来,想要把那张手稿重新买回来,但是那个人都拒绝了。” 林珩年垂眸出神地说:“那张手稿对我的意义很不一样,我后来跪下来求李魏,给他磕了无数个头让他还给我,说我可以再给他写一个新的,他说什么都不肯。” 直到这首歌被李魏拿来随便改了几个字,成功发布单曲,事情已经无法挽回。 那之后,李魏凭借这首单曲在娱乐圈一炮而红,达到了从未有过的新高度。 在后来的将近二十年时间里,林珩年一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像是一根鱼刺卡在喉咙,不上不下,每次呼吸都带着丝丝疼。 所以,当李魏重新找上他的时候,他毫不犹豫拒绝了。但是李魏怎么可能放得下林珩年这个香饽饽,不惜搞坏自己和对方的名声,也想要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所以……网络上那些不堪的流言,全部都是这个老东西一手促成的?”裴以绥说到这里窄薄的眼睛里酝酿着一场汹涌的风暴,“他真是……罪该万死啊。” 他最后的落音极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藏在黑夜里的薄刃,随时准备刺向别人。 自从林珩年给了李魏一记重创之后,这家伙偷鸡不成蚀把米,逐渐在大众的视野中淡去。直到今晚热搜不断,这位消失已久的老熟人,才又出现在风暴中心。 自从李魏po出那张抄袭对比图之后,不少网友纷纷在评论区留言,支持李魏维权。 [竟然敢抄袭经典老歌,林珩年你还真是仗着原唱淡圈为所欲为啊,《圆圈》都火多少年了,抄袭抄到你爹头上。] [我去……我还喜欢过他的这首歌,他今年新出的专辑里面我就喜欢这首歌,现在你告诉我是抄的?!] [艹!早就看不惯林珩年了,没什么实力的烂花瓶,每天都艹你那个人淡如菊的人设,老子真是烦死了,赶快滚啊!] [哎呦,可不敢说,人家背后可是有金主爸爸的,到时候律师函警告哦~] [对哦,感谢楼上提醒,忘了他还有这么恶心的事情了,原作者赶紧告他吧,求你了[拜托][拜托]] [音乐学院在读生,不是很专业,刚才特意去听了这两首歌,怎么说呢,很微妙……不过我还是觉得林珩年的那首更好听一点] [林粉滚啊!踩在原作头上吸血的歌曲,当然好听啊,但那都是谁的功劳我请问呢!] [旋律很像,歌词……嘶,说像不像,说不像又很像,好奇怪啊……] 李魏当初心虚,在发歌前特意将林珩年写的歌词每句都改了个字,只要仔细琢磨就会觉得十分割裂,所以这首歌在深受欢迎的同时也备受诟病。 [怎么哪儿都有林某,几个月上热搜上美了吧,营销太过了,烦死了,拉黑拉黑] [在线等一个回应[吃瓜][吃瓜]] [这还回应个屁啊,露头就秒的程度,嘻嘻@林珩年] …… 下面一群人吵得不可开交,成功让李魏的微博顶上主页,今晚吃瓜的人本来就多,这下全涌到了李魏评论区。 公关团队还在降热度,裴以绥虽然知道这件事情不是林珩年的问题,但是被架在火上烤的人依旧是林珩年,这件事情已经是十七年前发生的了,很多证据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消失,目前的局面对林珩年很不利。 几番权衡之下,裴以绥还是决定联系哥哥帮一下忙。 “是要联系公关吗?”林珩年忽然出声问裴以绥。 “嗯,对。”裴以绥低头在手机上打字,“我让我这边的也帮忙带一下节奏,降点热度。” “不。” 林珩年双眼在夜色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他制止道:“以绥,我需要你帮我添一把火,让这件事情的热度再高一点,最好能跟刘念那件事情并肩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 裴以绥闻言一愣,他看着林珩年那双漂亮的眼睛在此刻变得十分勾人,下意识脱口而出:“一把够吗?” “够了。”足够了。 既然李魏主动把这件事情展示在大众眼中,那他就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被对方偷走了十七年的东西,全部都要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林珩年说完之后拿回自己的手机,在拉黑名单里面找出一串号码,拨了过去。 第115章 唯一证据 当天夜里舆论迅速发酵, 等到早上的时候,微博广场上已经全部都是这件事情了。 #林珩年抄袭#的词条跟#刘念多人运动#一起并列冲上微博热搜,后面跟着一个“爆”字。 只要点进林珩年的词条里, 第一个出现的就是李魏发的那条微博。 李魏当初凭借一首《圆圈》出圈之后,后面创作的所有音乐作品都未有与之比肩的, 而那首《圆圈》也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了一首人们耳熟却从未被年轻人打开过的“经典老歌”,热度也逐渐消退。 直到今天抄袭事件的爆出, 许多年轻人们才第一次打开搜索软件去熟悉这首老歌。 人们总是会对弱势的一方产生怜爱情绪, 而这种情绪放在这次的抄袭事件中主要的表现就是去支持那首原创歌曲。 李魏看着不断上涨的歌曲收藏, 以及音乐平台那边实时反馈过来的用户购买歌曲消息, 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个大大的笑容。 他作为此次事件的“受害者”, 中间可操作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而只要能够利用好这中间的流量, 就能通过舆论打一场翻身仗, 让他重回大众视野。 即便是林珩年,也要被这次事件影响,被他踩在脚下。 李魏想到这里, 打开微博点进个人主页的关注列表, 找到了林珩年的微博。 这是他的个人微博, 里面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但是特别关注只有一个——那就是林珩年。 他虽然恨透了这个让他跌入谷底的人,嫉妒林珩年的才华嫉妒得要命, 可是终究忍不住想要在暗处通过各种渠道去了解对方的一举一动,仿佛只要看到对方有一点过得不好,就能够稍微缓解一下自己内心中强烈的不甘,和内心极大的落差。 第154章 有才华怎么了,有才华还不是不被大众承认, 还不是被安上了“花瓶”的称号,还不是在网络上被万千人口诛笔伐,还不是被人嗤之以鼻! 其实李魏刚开始不想干这种事情的,他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十七年前那个站在他面前求他的小男孩。 当时林珩年眼神中所蕴含的恨意以及执着,每次都会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令他感到心悸不已,又倍感心虚。 但是当有人找上门来,告诉他有这么个办法的时候,他确实心动了。 已经是快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是林珩年站出来反驳,也不可能拿得出什么强有力的证据,更不可能会有人去替他证明。 可他还是不想去冒这个险,脑子里最先涌现出来的依旧是最为保险的办法。 李魏记得自己当时捏着手里的抄袭证据想去找林珩年的经纪人谈判。 在娱乐圈里,只要手里有料,就能获得谈判资格,何况他手里握着的还是爆料,能够让他在谈判中获得优先权。 可没想到对方听了他的话后直接挂断了电话,一点面子都不给他。 李魏受不了自己的自尊被人踩在脚下,好啊,你不是不听我说话吗?你不是高高在上吗?那么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全部都是你们自找的! 一个经纪人根本不可能私自替艺人决定这么大的事情,这甚至关系到了林珩年的职业生涯,所以这背后一定是有林珩年本人的属意在里面,才会让他这么难堪! 他边想边点进林珩年的微博主页,像是一匹饿极了的野狗似的迫不及待刷新主页。 “……” 没有。 李魏不死心地又刷新李魏一次。 还是什么都没有! 李魏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怎么可能呢,网友们几乎要把林珩年的微博评论区攻陷了,这么大的事情,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站出来说两句? 虽然李魏对这件事情势在必得,但是在看到林珩年没有对他的“指控”做出任何回应的时候,他还是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 他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 要是林珩年现在站出来否认了,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生气。李魏也会觉得,至少这件事情在两个人心底都是特殊的。 可林珩年像是从网络上消失了一样,更显得他急不可耐摆出证据的样子像个小丑。 “这怎么可能呢……” 他盯着手机页面喃喃自语。 一个穷山沟里出来的毛头小子,明明应该像当初跪下来求他把东西还给他一样摇尾乞怜,像个困兽一样徒劳挣扎,最后陷入绝望,永远都站不起来才行。 为什么要像耀眼的太阳一样,总是在他的世界里晃来晃去,仿佛他的一切全部都是从对方那里偷来的一样,让他气愤,让他懊恼,又让他惶恐不安。 林珩年是在是太优秀了,尽管他饱受争议,被人诟病,可他身上的天赋还是不遗余力地托举着他往更高的成就上去靠你。 而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跟他的差距越拉越远,让人嫉妒得发狂。 他最后一次跟林珩年见面还是在三年前那个晚会上,李魏永远忘不了当时对方脸上那种像是看垃圾一样不屑和轻蔑的眼神,以至于他一直耿耿于怀到现在。 成了心病。 他迫切地想要和林珩年面对面来一场对峙,想要把对方踩在脚下,再也看不到对方脸上露出那种表情才行。 只要林珩年还在娱乐圈一天,他就永远都会觉得自己矮对方一头,永远笼罩在对方的光环之下,永远放心不下…… “我还是放心不下。” 凌薇扭头,脸上带着浓浓的自责,“当时那通电话来得莫名其妙,上来就是要钱,我以为又是哪个无良媒体想要来碰瓷,就把电话给挂了。怪我怪我,我当时要是拦下来了,事情也就不至于闹得这么大。” 天知道她当时看到网络上冒头的抄袭传闻时,心里有多后悔。可那两张放在一起的对比图,任谁看了也不可能觉得这两者毫不相关。 凌薇是绝对相信林珩年没有抄袭的,所以才绝对不能让人这么给他泼脏水。 可偏偏昨天晚上正当他们在工作室忙得手忙脚乱的时候,林珩年却发来通知说让他们停止处理网络上发酵的舆论。 “年年,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还是想听听林珩年的看法。 “这件事情说来话长,不过我能够明确告诉你的是,李魏才是那个抄袭者。”林珩年不想再把当年那件事情拿出来细说,只大概解释了一下:“这件事情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李魏既然敢站出来指认我抄袭,一定是笃定我没有证据。他想让我身败名裂,当然,我也想让他永远从我的生活中消失。” 凌薇只当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可她听林珩年说话的语气,两个人似乎积怨已久。 她低头仔细想了几秒,抬头问林珩年:“你是不是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 “嗯。”林珩年点了点头,他坐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因为急躁而站在那里的凌薇,说:“你们非但不能着急压这件事情的热度,反而要着手去引导舆论偏向李魏。” 只有被捧得足够高,摔下来的时候才会更惨。 他要李魏,为当初偷走自己的作品、为篡改这首歌的字句和含义、为践踏一个人的人格尊严、为他不以为意的傲慢,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这件事情在林珩年和裴以绥的双重干预下呈大爆炸的形式扩散,各个平台都有这件事情的身影。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有疑问了。”裴以绥一手拿着洗好的葡萄,一手拿着手机,低着头出声。 “什么?”林珩年伸手拿了一颗叼走。 “别人家的粉丝每次在自己偶像出事的时候,都巴不得冲在最前面冲锋陷阵,跟那些浑水摸鱼的人和黑粉们对战三百回合,甚至恨不得冲到线下把人给撕烂。可是为什么到了你这儿,这些女孩子们好像根本就不关心这些事情似的。” 早在上次上选秀的时候,裴以绥就发现了这点,这些姑娘们会向替林珩年澄清的人表示感谢,甚至对他这个所谓的“黑粉”都一视同仁。 可是她们并不会在舆论正盛的时候主动替林珩年说话,就连平常很活跃的粉丝,也会在那个时候消失在网络上。 这实在是……非常奇怪。 “这是我和她们的约定。”林珩年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他解释道:“我不希望她们因为要替我解释、替我澄清而受到伤害。有时候语言是苍白的,不仅起不到任何作用,还可能招惹到一些极端的人。” “可是……”裴以绥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他不是不相信林珩年,而是要号召如此庞大的粉丝群体去齐心协力完成一件事情,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配合的。 这需要双方百分百的信任和支持。 这种情况放在娱乐圈,好像很难让人相信。 “放心吧,这件事情很快就会结束了。”林珩年直接盖棺定论。 就在他话音刚落,手机忽然“叮”地一声发来消息提示,他看了一眼扭头对旁边的裴以绥说:“这两天我需要出去一趟。” 裴以绥咀嚼的动作一顿,下意识问:“去哪儿?” 自从那天裴以绥悄悄把林珩年抱到自己家睡了一觉之后,这两个人就一直待在一起,虽然网络上血雨腥风,但是两人这几天过得可谓是非常惬意。 所以,当林珩年提出离开的时候,裴以绥下意识想要开口拒绝,又觉得不妥,于是状似不经意地试探道:“我……可以一起吗?” 林珩年闻言看了他一眼,一时有些犹豫。 他需要去跟林庆国见一面。 但是上次林庆国找过来的时候,明显是对裴以绥心怀不轨的,他怕裴以绥被对方缠上,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他看到裴以绥对自己说话时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拒绝。 正当他犹豫之际,裴以绥的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两人的谈话就此被打断。 电话是裴呈寒打过来的,问他什么时候能回趟家。 “我已经给你留够了时间处理你自己的事情,现在还不打算回来解释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吗?” 裴呈寒的声音在电话中听不太真切,但是身为弟弟的裴以绥却知道,大哥这是已经快要忍耐到极限了,他今天必须要回去一趟。 “回。”裴以绥一口答应下来,“今晚就回,记得做我喜欢吃的菜啊,先别跟爸妈和奶奶他们说,等我回去吓他们一大跳。” 他笑嘻嘻地朝电话那头的裴呈寒提要求。 裴呈寒“嗯”了一声,电话那边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以绥等了十几秒,见哥哥不说话,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看了一眼——这也没挂电话啊。 他有些纳闷地开口问:“哥,你怎么不说话啊?信号不好?喂?” 第155章 林珩年原本在手机上敲敲打打,听见裴以绥这边的动静后忍不住望向他,目露好奇。 他其实是个专注力很高的人,一旦开始忙自己的事情,轻易不会被外界的动静吸引。不过说来也怪,自从认识裴以绥之后,他的专注力好像有所下降。 林珩年盯着裴以绥上蹿下跳找信号的样子,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没有。”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头的裴呈寒才有些扭捏地开口。他忍不住咳了一声,才说:“你身边……有没有其他人在?” 裴以绥更纳闷了,他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出神的林珩年,说:“没啊,怎么了?哥你今天怎么奇奇怪怪的?” “那个……奶奶他们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情了,差我打听一下状况。”电话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隐约能够听到交谈的声音。 裴以绥瞬间在心中拉响警报,他反问道:“是你跟奶奶他们说的?” 自从孙浩出现之后,裴以绥对于别人向他打听林珩年的事情变得特别敏感,就算是家人也会下意识咯噔一下。 “哪儿能啊。”裴呈寒被旁边的裴枳怼了怼胳膊,苦着一张脸解释:“是姑姑啊,他察觉到你最近状态不对,来套我的话,最后被全家人听到了。” 裴以绥闻言一哽,心想都拿我当傻子呢。裴呈寒是什么人,如果他想隐瞒的话,别人是绝对不可能从他嘴里撬出一句实话的。 他哥分明就是个叛徒! “哎呀这事儿你们就先别问了。”裴以绥含含糊糊地说:“反正最后总有见面的时候。” 他说完不等对面反应过来,迅速摁断电话。 裴以绥呼出口气,收起电话朝林珩年走去,边走边说:“宝贝儿,我今晚得回家一趟了。” 其实就算裴呈寒不特意打电话过来,他这几天也要抽空回一趟家的,他心中一直萦绕着的疑问,始终需要一个答案。 林珩年闻言“啊”了一声,像是才想到了什么:“你家里……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情吗?还有……性取向的问题。” 如果换做以前,林珩年是绝对不会为这种问题分出一点精力的,因为他从来都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谈恋爱。 还是个和自己刚认识了不到两个月的人。 他抿了抿唇,迟来地担忧恋爱这件事情会不会给裴以绥造成困扰和压力。 之前可能不知道,不过现在全家都知道了。裴以绥在心里道。 但是这件事情目前还不能跟林珩年讲,他们之间还有问题需要解决。 “他们不干涉我的恋爱状况,其实很早之前我就有跟家里人谈论过性取向的问题,他们也都知道我喜欢男人。” 裴以绥很平静地叙述。 “所以,不要为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做预设,这只会让自己徒增负担。”他朝林珩年道。 林珩年“哦”了一声,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裴以绥说是晚上回去,其实下午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公寓,林珩年独自一个人在家里窝到六点钟才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李魏笃定他没有证据的原因是当时有关于这首歌的所有手稿都被他搜刮走了,所以才显得有恃无恐。 如果这次的抄袭事件再早一周,他可能都拿不出有力的证据去反驳对方。 不过现在,他有了。 林珩年到约定地点的时候,林庆国已经坐在那里等着了。 他怀里揣着东西,脑袋左右晃着看来看去,十分警惕的样子。 “怎么这么慢啊,你再不来我就要走了。”林庆国一见林珩年露面,就忍不住开口抱怨。 不过,他其实也才坐下来不到一分钟,屁股都还没焐热。 装得倒是挺像样子的。 “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刚好。”林珩年并不理会对方的刁难,伸手摘下一只手套,朝对方摊开手,“我的东西呢?” 那天离开小区的时候,林庆国答应把爷爷留下的遗物给他。 林庆国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大块用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通过塑料袋能够很明显看到里面向外凸出来一部分——看起来不像贵重物品,不伦不类的。 “爷爷根本就没留什么贵重东西,这个是他单独包起来留给你的,我们可没动过。” 林庆国说着把那袋东西递给林珩年,脸色有点不自在。 林珩年“嗯”了一声接过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点都不相信林庆国说的话。 爷爷当然不可能就留了这么点东西,不过那些值钱的东西估计都已经被叔叔一家给买了,剩下来的一定是没什么用处的“废品”。 而林珩年需要的,正是被这些人当做废品的东西。 “找到了。” 林珩年看着从里面翻找出来的厚厚的小本子,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容。 第116章 一锤定音 被翻找出来的厚本子只有手掌大小, 脏兮兮的看不出本色,外面的硬皮上起了折痕,卷边非常严重, 白色的纸张边缘泛起一圈黑色痕迹。 能够从它的外表看出来,这个小本子被反复翻过许多遍。 林珩年找到这个小本子之后, 就对塑料袋中的其他物品没了一点兴趣,他毫不犹豫地把剩余东西妥帖装进一个木盒子里, 锁进家里小角落的一个杂物间。 他手里捧着脏污的旧本子走到沙发旁坐下。 屋里没有开灯, 只有外面璀璨的霓虹灯透过落地窗照亮客厅的一小部分区域。 林珩年就着影影绰绰的光盯着本子的外皮看。 任谁也想不到, 能够佐证他没有抄袭的证据竟然就藏在这一个小小的日记本中。 这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日记本, 是小时候爷爷买来记账用的。 虽然那时候家里穷得叮当响, 也没什么可以记账的,但是爷爷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这里面不仅记录了两个人在一起生活时的开支明细, 还记录了他每个成长阶段的身高和体重变化。 甚至还有老人家每天从自己的视角记录的关于孙子的一些看起来十分有趣的事情, 以及爷爷本人对小珩年做的所有事情的个人评价。 “爷爷,为什么要写我呢?牙齿掉了很丑啊,爷爷还要嘲笑我, 写到本子上被人看到了, 要被好多人嘲笑。” “不丑, 哪里丑了, 爷爷怎么会嘲笑年年呢,爷爷那是开心, 年年又长大了一点。年年现在还小,有些事情长大之后可能会忘掉,爷爷都帮你记着,等到以后你忘记的时候,爷爷可以翻出来帮你回忆。” “我才不会忘记呢, 年年的记性可好了,爷爷每次找不到的东西,都是年年帮你找到的。唔……我帮爷爷记着吧,等以后爷爷忘了,可以找我哦。” 林珩年伸出一只手摸上本子的封皮,回忆蜂拥而至,那些和爷爷相处的点点滴滴好像重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像是走马灯一样,温馨得让人怀疑是假的。 爷爷的东西早就已经被人扔了,那些找不到的东西也不再需要他来帮忙寻找。 记忆中的那个身影,好像已经模糊到只剩下轮廓了,唯一能够佐证这些记忆的,好像也只剩下手中老旧泛黄的小本子。 林珩年记得他小时候就爱涂涂画画,一开始只是在平整的土面上用捡到的棍子乱写,到后来上学的年纪在林庆国不要的烂本子上认真地写。 自从爷爷买了这个足有十厘米厚的小本子之后,林珩年就开始转移阵地,时不时要在爷爷的小本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当时并没有想太多,这个本子上记录的是爷爷和自己两个人的生活,只有爷爷一个人的痕迹怎么可以。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字迹,等到以后回忆起来的时候,他也可以指着自己写的东西和爷爷说:看!这个是我小时候写的!爷爷还记得吗? 当时那首被抢走的歌林珩年其实写了很多个版本,前前后后修改了一年。 而李魏不知道的是,那首歌最原始的版本以及前后的修改痕迹,全部都存在于一个小小的记账本上。 这上面原原本本记下了林珩年创作这首歌从无到有的过程,文字的痕迹不会作假,其中所包含的真挚情感,更不会作假。 网络上有些网友也听出来了,林珩年被指控抄袭的那首歌虽然跟李魏的《圆圈》很像,但是相对要更好听一些。 其实是因为李魏当初更改了这首歌原本的词句和曲调,导致歌曲有些地方的衔接不是很和谐,破坏了歌曲原本的完整度。 每个创作者往往都会拥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创作风格,而这种风格会潜意识地存在于其所创作的所有作品中。 一般能够从中总结出共性,林珩年也不例外。 他轻轻翻开本子的封皮,扑面而来一股纸张混合着潮湿发霉的气味,向他传达着这个本子已经很久没有被人翻开过了。 按照林家另外三个人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爷爷手中任何能够获得价值的东西,只有这本放了十多年的老旧记事本除外。 第156章 林珩年很精准地一下翻到自己乱涂乱写的那部分,老旧的纸张上面泛着黄色,被人用蓝色的圆珠笔歪歪扭扭写出来的大字占得满满当当。 其实这其中的绝大多数内容都没有实际意义,只是林珩年看到之后下意识的临摹,但却并没有被人当做废纸给撕掉,而是完完整整地保存到了现在。 林珩年面无表情地一一翻过那些页面,终于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找到了那首歌的雏形。 他盯着那些歪七扭八的字符和文字,掏出手机拨通了闻锐的电话。 “锐哥,有件事情想找你帮一下忙。” “是最近这件事情?” “是。” 闻锐有些意外,他笑着调侃:“你从来不让我管这些。” 林珩年不置可否,最后只解释了一句:“因为这件事情我有十足的把握。” 晚上九点整,忙碌了一整天的人终于闲了下来,有了心情拿起手机放空脑袋。 这个时间段的网络用户是全天人流量最大的时候,就在人们在网络上吃瓜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一条微博定时发送,悄无声息在几分钟时间内推送到亿万人微博主页,又迅速在几分钟内炸开了锅。 彼时李魏正坐在酒吧的包厢里,怀里搂着一个人,和旁边三三两两的狐朋狗友吹嘘自己多么牛逼。 林珩年一连好几天都没有对他指控抄袭这件事情做出任何回应,网络上现在的方向全部都是一边倒,网友们都在替他打抱不平,关于林珩年的微博词条短短几天时间内增加了几千万条,几乎是骂声连片。 趁着这个势头,李魏马不停蹄以受害者的身份推出自己公司的新产品,成功借着热度赚了一波大的。 他现在感觉自己简直就是人生赢家,林珩年的结局已经是可以预料得到的,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在他眼前晃悠,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以前的耻辱。 而他的身价,在这次事件之后也会往上升一大截。 正当他洋洋得意之际,身旁正在刷手机的朋友盯着屏幕忽然脸色一变。这位朋友朝旁边挨着的人看了一眼,两个人凑在一起盯着小屏幕指指点点。 过了大概有半分钟,两人才抬起头看向李魏,声音紧张:“老李,出事啦!” 李魏闻言晃酒的动作一顿,他潜意识里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是那根敏感的神经却先起了反应,让他在一瞬间从皮质沙发上弹跳起来。 他看着两个朋友紧张又略显古怪的神色,心里越发不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个难看的笑容,问:“怎么了?能出多大的事情?怎么这个表情啊。” 挤在一起的两个中年男人没多解释,指了指自己的手机说:“你看手机微博。” “微博”两个字对现在的李魏来说就是个雷达,只要一听到能立马应激。 他急匆匆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这一个动作,他额头上的汗就已经密密麻麻。 周围的喧嚣被他自动屏蔽,他看着微博主页自动刷新,熟悉又陌生的账号出现在眼前,内容毫无遮拦地铺展开。 李魏忽然瞳孔一张。 他额头上凝聚的冷汗终于不堪重负,争先恐后滑过太阳穴,在侧脸上留下斑驳的痕迹。 晚上九点整,林珩年工作室发布了一条郑重的澄清声明,以及起诉通知。 [@林珩年工作室: 第一,最近网络上有关我方艺人林珩年的谣言系不实传闻,造谣者@用户123456789、造谣者@李魏,利用舆论大肆诋毁我方艺人名誉,已经造成了十分严重的实质性伤害,均已截图留证。即日起就两人的言行提起法律诉讼。附起诉书-[图片] 第二,歌手李魏@李魏,在2017年发表的原创歌曲《圆圈》系我方艺人林珩年在2016年创作的未公开作品,其中作词、作曲均照搬艺人林珩年的创作心血,行为恶劣、不知悔改,给我方艺人造成了严重的身心创伤,现就李魏抄袭一事特此澄清并立案起诉。附《圆圈》原稿原件-[图片],创作过程原件-[图片],废稿原件-[图片],原件创作时间鉴定书-[图片],相关机构见证公证书原件-[图片],《圆圈》已发表词曲与原创作品对比图-[图片] 第三,歌手李魏@李魏,在三年前再次找到我方艺人@林珩年,并试图威胁我方艺人继续为其创作作品、做幕后枪手,在遭拒绝后大肆造谣两人关系不当,并试图强行发生关系未果,事件在网络上传播广泛、影响恶劣,严重侵害我方艺人的合法权益。现就李魏造谣并伤害一事,向法院提起刑事诉讼。附当时两人对话完整录音-mp3。 第四,谣言传播期间在网络上浑水摸鱼诋毁我方艺人林珩年的用户,言论均已取证留存,现由代理律师发布公函,届时将一一起诉。 最后,网络不是法外之地,请大家谨言慎行。] 微博一经发出,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我艹!这么大的反转!谁能来告诉我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快二十年了吧,那时候林珩年才多大?不会是假的吧……又给自己立神童人设] [你眼瞎了吗?那上面的字明显就是小孩子写的,还有专业机构的笔迹和时间鉴定,你立一个我看看] [我去!我就说两首歌之间怪怪的,原来是旋律不和谐,把《圆圈》中间那段副歌的旋律换个和弦,就和谐了,不愧是原作,就是牛逼!] [艹!李魏也太恶心了吧,那段录音听得我想把昨天的饭给吐出来,他能不能赔我买歌的钱……] [原来李某不是江郎才尽了啊,是根本就没有才,一首成名作还是偷人家小孩的,真不要脸!呸!] [不能细想……林珩年那时候应该还小吧,自己的第一步作品被偷走了这么多年,该多么难过、多么心痛] [我之前听林珩年的歌曲总结出一个特点,他很喜欢在一首歌的结尾加上一段十分隐晦的心跳频率,因为那段频率太轻了,以至于我给身边的很多人听都听不出来,现在看到他当年的手稿才发现,原来这是从小的习惯啊] [楼上好细节啊,刚才特意把他的几首歌拉到最后,发现确实有一段一模一样的呼吸频率诶] [这下总实锤李某了吧,他根本就不理解这首歌的含义,加的心跳也不伦不类的,当年觉得这首歌旋律好听,瑕不掩瑜,一听就是十几年,原来我一直听的是林珩年写的歌] [这么一说,我好像也喜欢听他的歌[思考][思考]] [stop!stop!这算什么?原来我以前不遗余力骂的人是个小可怜,而我才是那个反派?!] [楼上真相了……] [tmd!李魏可真该死啊……] [所以他是怎么有脸跳出来说是林珩年抄袭他的?] [报~我刚才查出李魏三年前经营过的一个公司,因为偷税漏税被查封了,还有他欺负员工的事情,全部都被压下来了] [所以背后有金主的人根本就不是林珩年,而是李魏?] [这都不封杀,内娱你到底在干什么啊,这种人赶快给我从娱乐圈滚啊] …… 李魏看着这条微博后面一连串指控他抄袭的证据和图片,还有那串录音,终于忍不住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这一刻他心中筑起的墙体轰然倒塌,他忽然意识到,一切都完了…… 他脸上的虚汗不停往下掉,连现场的朋友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还有办法,还有办法! 他从包厢出来躲到一个角落,哆哆嗦嗦抖着手打了个电话:“喂……帮帮我!”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忽然响起一个声音:“你想让我怎么帮你?证据确凿,难道要去警察局捞你吗?” “什么警察局!这件事情你也有责任!”李魏听到这里忍不住低声咆哮:“我当初就没想过要这么做!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什么?”那边的人忽然笑了一下,“我只不过是替你开了个头,你自己就忍不住诱惑把脏水一股脑全泼到林珩年身上,这全部都是你的错啊。” “薛良深!”李魏咬牙切齿地说:“你要是让我死,那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别叫我名字。”薛良深的语气冷了几分,“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消失的话。” 李魏愣了一下,而后“啪”地一声把手机给摔了出去。 “妈的!” 另一边,凌薇看着网络上不断扭转的舆论风向,心中重重松了口气。 她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的林珩年,走到沙发边拎起自己的包悄无声息离开。 “查到了。”闻锐看着发过来的消息,开口道。 “是谁?”林珩年眼皮微微向上一抬,这是他注意力专注的证明。 闻锐:“一个叫薛良深的人。” “好,知道了。” 挂断电话,林珩年垂眼看着外面热闹的人群。 这名字,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啊。 咔哒—— 正当他盯着玻璃窗上面若隐若现的倒影微微出神之际,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了他为自己筑起的安静的壁垒。 第157章 他扭头看去,整栋房间除了客厅茶几那里亮着一盏暖黄的灯光之外,再没有一点能够视物的光源,玄关尤其黑。外面靠近小区的霓虹大灯突然“啪”一下全部熄灭。 林珩年隔着整个客厅,眯眼去看门口的人。 第117章 溃不成军 黑暗将感官无声放大, 林珩年能够很轻易地听到从玄关处传来的细微声音。 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怎么不开大灯啊。” 裴以绥疑惑的嗓音伴着窸窸窣窣的动静,从那片黑暗中传来。 林珩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 似乎是松了口气,又似乎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抽身, 恍惚了一瞬。 过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 略显惊讶地开口:“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麻烦您老人家看看时间好吗?现在都已经凌晨十二点了。”裴以绥把身上沾染寒气的衣服脱下挂在架子上, 迈着长腿大步穿过客厅, 一直走到林珩年身边才停下。 他借着比林珩年高几厘米的身高优势, 垂眼去看对面的人, “严谨一点来说,现在已经是明天了。” “你都不在家里过夜的吗?” 林珩年有些疑惑, 都这么晚了, 为什么不干脆住在家里。 他从小到大都没体会过正常家庭应有的相处方式,不过按理来说,怎么着都不应该回来得这么快啊。 难道是跟家里吵架了? 林珩年有些狐疑地抬头看着裴以绥。 “想什么呢?这么看着我。”裴以绥见林珩年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抿嘴的, 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脸颊上的肉。 真软。 裴以绥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他很早就想这么做了。 “你……是不是跟家里吵架了啊。” 林珩年犹豫了一下, 还是将心里担忧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为什么这么觉得呢?”裴以绥拉着林珩年的手走到沙发边坐下, 双眼含着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 “直觉。”林珩年也讲不明白, 含含糊糊地说。 “那你的直觉可能离家出走了。”裴以绥闻言笑着说:“我没跟家里吵架,至于我为什么这么晚了还要回来……你猜猜看呢。” 裴以绥的眼神实在是太直白了, 林珩年就算是想装不懂都装不下去。他其实对于很多事物的接受能力都挺强的,但是从来受不了温情。 他可以很坦然地看着裴以绥对他说“我爱你”,却承受不了裴以绥温情脉脉的注视,于是只好不太自然地偏头看着其他地方,投降道:“我已经知道了……” “哦?林老师这么厉害吗?”裴以绥难得见林珩年害羞, 觉得这场景很有意思,于是忍不住故意道:“我都还没说为什么呢,林老师就猜到了,那你倒是说出来啊。” “说给我听一听啊。” 裴以绥边说边用自己十分硬的头发茬去蹭林珩年,扎得林珩年又痒又想笑,到最后一点脾气都没有。 两个人笑着闹着,逐渐安静下来。 林珩年家里的沙发很宽,几乎可以当成一张床,他当初买的时候就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没有工作的时候总喜欢窝在上面不动。 现在窝在上面的人成了两个。 外面的霓虹灯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亮了起来,被框在小小的窗户里融成一个流动的、梦幻的小世界,从林珩年的角度看过去很像一个正在播放的电影。 那些喧嚣被隔绝在外面,只余下非常和缓的宁静,还有属于两个人的心跳。 “工作室发布的那则声明,我看到了。” 裴以绥忽然在一片寂静中出声。 他从后面圈着林珩年,下巴抵在对方柔软的头发上,鼻腔中充斥着淡淡的洗发水香。 林珩年闻言整个人霎时静止,裴以绥恍惚间觉得自己透过层层纤维和肌肉纹理,听到埋在血管中奔流的血液,在一瞬间停流的声音。 仿佛时间在那一刻静止。 过了很久。 又或者一瞬间。 林珩年低低“嗯”了一声。 裴以绥才感觉整个世界的时间终于又随着这道声音活了过来。 连同他死去的呼吸。 在外人看来,林珩年可能打了一个完美的翻身仗,成功力挽狂澜保住了自己在娱乐圈的地位,同时挽回了在大家心目中破碎不堪的名声,还吸引了一大波粉丝。 这次抄袭事件可谓是名利双收,完全是最大的赢家。 虽然有很多网友同情林珩年,觉得林珩年被抄袭了这么多年很可怜,可他最后为自己讨回了公道啊,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换句话说,因祸得福,完全算得上是好事啊。 但是谁又能够设身处地地站在林珩年的角度想一想呢。 被窃取作品对于一个创作者来说,无疑是一个非常巨大的伤害,即便放在一个成年人身上也是无法接受的存在。 更何况那个时候的林珩年还很小,刚萌芽的创作激情被现实的冷水兜头一浇,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作品、自己的心血被一个小偷偷走…… 歌很好听,但不属于自己。 这首歌一经发布就受到了很多听众的认可和追捧,可是被认可和被追捧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林珩年要眼睁睁看着那个人带着自己的作品一步步走得更远,顶着原创者的身份一遍遍将作品打下属于偷盗者的标签,而他只能够在旁边冷眼旁观。 因为他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的作品是他的作品。 裴以绥看到工作室放在微博里那一张张泛黄的手写稿了。 上面稚嫩的笔迹,一笔一划写出的,不仅是一个孩童对新事物的尝试,更是一个创作者对于创作的热爱。 没有哪个创作者不爱自己的作品的,每一个孤独创作的人,都希望在苦尽甘来时获得鲜花和掌声。 而林珩年顶着作品被窃取的诅咒,一个人默默走了很久很久。 在这件事情之前,可能连他自己都以为永远不可能拿回自己的作品了。 所以他沉默、所以他假装无所谓、所以他习惯被误解。 现在,他还要为了证明自己的作品没有抄袭,重新撕开那道经年未愈的疤,将伤口血淋淋地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看啊,我才是那个受害者。 所有人都以为林珩年在洗刷冤屈之后会喜极而泣,可裴以绥只看到了一个情绪一直一直被压抑,压抑到最后只剩下麻木的林珩年。 他知道林珩年有很多秘密,但是没关系,谁一辈子还没有几个小秘密了,他都做好了要磨一辈子的准备。他在很多事情上都耐心不足,经常被人调侃急躁,但是在林珩年的事情上,裴以绥认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 可当他从家里回来,打开自己那边的大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客厅,又急匆匆转过头打开林珩年这边的大门,看到屋里透出的光源时,一方面十分冷静地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另一方面又非常想开门见山地走过去,迫不及待地跟对方说:“聊聊”。 “你小时候写的字好可爱。” 在开口前,裴以绥设想过无数个开场方式,可话到嘴边,他脑海中第一个涌上来的念头,竟然是这个。 林珩年闻言忍不住轻轻笑了笑,缓缓开口:“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老实说,不太信。”裴以绥也笑了。 那些想起来就让人撕心裂肺、感同身受的苦难,好像随着两个人的笑,变得不那么苦不那么难了。 “小时候刚开始写字的时候,我的握笔姿势不正确,经常下笔很重,纸张总是会被我戳出一道很深的印。” 两个人抱着安静了一会儿,林珩年开始断断续续地开口:“每当这个时候,爷爷就会在旁边指着我写出来的大字哈哈大笑,嘲笑我字写得没他好。” “但是当我真的被村里其他小朋友嘲笑没爸妈的时候,爷爷又是指着那些小孩骂得最厉害的一个。”林珩年看着窗户中的默剧,眼前的画面逐渐被回忆替代。 “其实爷爷是个很笨的人。我小时候刚被养父母丢下的那段时间,叔叔婶婶根本不愿意多养一个闲人,爷爷跟他们说他来养,被自己的儿子儿媳坑了几千块钱,才把我接回去。” “我那时候好动,爷爷更喜欢安静,每次他带着我出门晒太阳都会搬个躺椅,自己躺在那儿晃,让我自己跑着玩。我经常跑着跑着就爬到爷爷身上,用自己不大的手抓起爷爷一大把胡子,疼得他直瞪眼,我乐得拍手笑。” “别的小朋友都有玩具,只有我没有。爷爷其实不会雕东西的,但是却愿意花一个月的时间给我雕一整套十二生肖,手上多了很多裂口。他虽然嫌自己雕得丑,但是看到我兴奋的表情时又会洋洋得意,连白胡子都翘到天上。” “爷爷总会在林庆国欺负我的时候跑出来呵斥,然后牵着我的手带我小卖铺买糖吃。” “在我六岁生日的时候,爷爷不知道从哪儿抱回来一只黑狗,说是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我特别开心。” 第158章 林珩年说得很慢,像是在冗长的记忆中找寻那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光,仿佛有了这些记忆,他就拥有了无限希望。 “其实那个本子最初买回来的时候,是想用来做我的成长记录的,但是我很快就被叔叔婶婶给接走了,于是那个厚厚的记事本就成了爷爷记账用的。” 林珩年说到这里,似乎哽咽了一下,他很轻很轻地呼了口气,语气如常:“等到再次接我回来的时候,那个厚厚的本子才只用了四页。他又被叔叔婶婶骗走了一笔钱。账只记到了第五页。” 裴以绥一直沉默着。上次听林珩年讲他和林庆国的事情时,他只从那些少得可怜的字眼中窥见过很小一面关于爷爷的形象。那种形象是隐忍的、敦厚的、还带着一点点可怜和无奈。 这次再从林珩年口中听,好像又得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爷爷—— 俏皮的、有生活气息的、得意的、慈爱的……更像是一位不走寻常路的长辈,就连爷爷两个字,现在听起来也和当初不一样了。 “爷爷他很爱你。”裴以绥笃定地对林珩年说。 “是啊,他很爱我。”林珩年接着说:“那么厚的记事本,除了前五页,写的全部都是关于我的事情。只有爷爷是真心爱我的,我不喜欢他的视线放在任何人或者事物上,总是借着学习的名义在上面乱涂乱画,他从来都不生气,我留下的所有痕迹他都小心地保留了下来。” “如果不是林庆国恰好在这个时间段找上门来,把爷爷的东西还给我,这个小小的记事本可能永远都不会回到我手中。” 林珩年的话语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高兴或者庆幸,就连刚才说到动容的地方那一点哽咽,也完全被隐藏了起来。 “爷爷一直在保佑你。”裴以绥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他一定也在为你拿回自己的作品而高兴,他是你人生中的第一个观众。” “我喜欢这个说法。”林珩年笑着说,语气比刚才欢快。 “哥哥,看我。”裴以绥忽然语气严肃地对林珩年说。 林珩年没有转过身,只是轻轻问道:“怎么了?” “你知道的,今晚我为什么会回来。”林珩年不愿意转身,裴以绥就自己起身翻到外面,跟林珩年面对面,“还记得我很早之前对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林珩年有些在状况外,他的眼睛在微弱灯光的照射下格外璀璨。 “坦诚和拥抱。”裴以绥说着,伸出左手擦了擦林珩年即将滑落的泪珠,“这么多年,忍得好辛苦啊,在我面前还要假装无事发生过吗?哥哥那时候那么小,一定很无助吧。” 林珩年瞬间眼框通红,耳朵中像是有海浪席卷而来,一圈接着一圈,将其他感官弱化,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被浸在海水里,冷得他忍不住细细颤抖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但是眼眶中的泪水始终不肯落下,一如他这个人一样,沉默又倔强。 委屈的人从来不会主动说自己委屈,但是只要有人开始在意自己的委屈,那么那些曾经被刻意忽视掉的无助和不甘就会卷土重来,瞬间击破心理防线。 “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裴以绥凑上去亲了亲林珩年发热的眼皮,那些原本蓄在眼眶中的泪水在林珩年眼睛闭上的一瞬间滑落下来,又迅速没入发梢。 “就从拥抱开始吧。” 他说完之后就伸手把林珩年揽入怀中,清瘦的身体一直在微微发抖,像是忍耐到了极限而产生的身体反应。 “从现在开始,不用再忍耐了。” 林珩年一直觉得自己忍得挺好的,如果不出意外,他能够一直这么忍下去。 可是,裴以绥出现了。 他跟自己说,不需要一个人忍耐了。 林珩年忽然觉得好难过。 他哽咽一声,额头抵在裴以绥胸膛,双手紧紧抓住裴以绥的衣摆,像是抓住海面上唯一一块浮木。 “裴以绥,那首歌……是我答应好……送给别人的,我食言了。”林珩年哽咽得说不出话,他即便是哭也是悄无声息,裴以绥胸前很快就湿了一大片,一句话被林珩年说得断断续续。 林珩年不说自己多难过,但是裴以绥却好像感同身受,心脏又酸又疼。 “不算食言,才不是食言,哥哥明明自己也受了很大的委屈,我们一起去跟那个人道歉。都这么难过了还在惦记着这个承诺,哥哥就是世界上最信守承诺的人!” 裴以绥有些手足无措地安慰林珩年,他隐约明白了,或许这件事情才是林珩年这么多年一直放心不下的。 “没有了,全都没有了,是我的错……全部都是我的错。” 林珩年哭得好伤心,他不断地摇头,越来越难过,身体逐渐蜷缩成一团,表现得非常没有安全感。 裴以绥只好一边抱紧林珩年,一边轻拍对方的后背安慰。 林珩年窝在裴以绥怀中声音呜呜咽咽持续了好久,直到外面喧嚣的城市也进入睡眠状态,一切全都静了下来。 就在裴以绥以为林珩年睡着了的时候,林珩年哭得有些凌乱的脑袋忽然动了动。 裴以绥立刻低声询问:“怎么了?” 林珩年的声音很低,略微有些含混,“裴以绥,你不知道,我其实早就疯了。” 第118章 虚妄疯狂 早就疯了…… 很早很早就疯了。 “……什么?再说一遍。” 林珩年的声音太小, 裴以绥觉得自己听清了,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到。他心中有了一个答案,却还想要再确认一遍。 仿佛不清清楚楚听到林珩年说出来, 就永远都听不清。 裴以绥害怕自己错过林珩年现在说的每一句话,也害怕自己不能及时给出反应。他知道现在是最接近林珩年内心的时刻, 只有趁着林珩年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才能从对方嘴里了解到一点点真实的“林珩年”。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 裴以绥觉得时间被拉得很长, 等待回应的过程变成了煎熬。 他感觉自己像是到了冲刺一千米的最后时刻, 盯着正前方的终点内心升腾起无限期待和焦灼, 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胸腔快要憋闷到爆炸。 慌得不得了的同时,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你还记得在那档节目中我跟陆涛的事情吗?” 终于, 林珩年开口了。 他的嗓子很哑, 开口说话时声音就跟老旧电视上不停闪烁滋啦的雪花一样,听起来有些刺耳。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下意识清了清嗓子。 裴以绥当然记得, 不过他有意想让林珩年自己来说, 于是幅度很轻地摇了摇头, 用气音说:“不记得了。” 林珩年现在脑子里装了很多事情, 思维不如从前敏锐,裴以绥说不记得了他信以为真, 真的解释起来:“那时候我为了还原事情真相,拿出了一段经过拼凑的录音,当时所有人都很震惊。” 他说到这里静了一秒,张了张嘴,声音又变得很轻:“包括你。” 裴以绥无言以对。 那时候他的确惊讶,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这份小小的录音,而是林珩年短时间内对整件事情的处理以及对事情走向的判断。 他当时找借口留在会议室中,就是怕林珩年一个人无法应付对面难缠的节目组,想要帮他一把。 那段时间他为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一直不肯远离林珩年,总是有意无意在对方身旁彰显存在。 现在想想,林珩年太敏锐了,他当时的所有小动作,又怎么可能逃得过对方的双眼。 “其实这份录音……非常长。” 林珩年说到这里笑了,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左腹靠近胯骨的位置。 “因为我在身体里,植入了录音器。” 他说着拉过裴以绥的一只手,一点点向下移到那片装录音器的区域,让对方的手贴着那片皮肤,“你知道吗?现在我们两个人的所有对话,都被这个小小的录音装置记录下来了……害怕吗?” ……什么? 裴以绥脑袋突然“嗡”一下变得眩晕,耳鼓膜像是充血一般鼓得发胀,嗡鸣直响。 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颤抖着手一点点去触碰林珩年的左下腹。 ……那里平坦一片,完全察觉不到任何异样。 “林珩年!” 裴以绥说不上自己此刻什么心情,他的心像是被人从身体挖出来,用一根细绳绑在半空中吊着,不上不下。比刚才冲刺一千米的感觉还要令人难受。 他憋着一口气咬牙切齿道:“你刚才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裴以绥怀疑自己最近事情太多出现幻觉了,不然他怎么会从林珩年口中听到堪称“惊悚故事”的话。 他胸腔起伏数次,忍耐着过了片刻,终于忍无可忍一伸手捞过林珩年,从宽大的沙发上下来。 第159章 “……你干什么?” 林珩年被裴以绥按在身前,整个人趴在对方身上。裴以绥一只手按着他的腰窝固定,另一只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 这个姿势令林珩年感到极不舒服,仿佛身体上下的所有支点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双脚无法着地。 裴以绥动来动去的手摸得他痒痒的,他忍不住去挣扎,又不受控制地发笑。 林珩年脑袋发懵,泪水黏在发梢又贴在脸上,捂出的汗打湿额前的头发,看起来更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猫,被人拎着教训。 裴以绥脸色难看地把林珩年浑身上下摸了个遍,确定没有任何异样之后,悬在半空的心才稍稍往下沉了点。 他抱着林珩年重新躺下去,换了个姿势让林珩年趴在自己身上,而后嗓音如常地说:“嗯,录吧,以后还可以成为拿捏我的把柄,继续说。” 林珩年:“……” 他撑着脑袋抬头盯着裴以绥的脸看,正好被裴以绥靠过来的脑袋偷袭到,嘴唇贴嘴唇亲了一口。 林珩年默不作声地抿着唇紧紧盯着裴以绥,不放过对方脸上的任何表情,裴以绥也一直坦然地任由男朋友打量,伸手把对方黏在额前的碎发给拨开,顺便把残留的泪痕擦掉。 大概僵持了有一分多钟,林珩年才耷拉着眉眼重新趴了下去,他双脚幅度极轻地左右晃动,像是确认环境安全后舒展身体的猫。 就连紧绷的身体也柔软下来,整个人放松地瘫在裴以绥身上。 “其实人类都害怕被窥视,尤其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窥视。”林珩年说。 “向外界公布的那段录音,就是从我的监听设备里截取的。三年前李魏第一次找上门想要威胁我给他当枪手的时候,我就萌生了在身上装录音器的想法。” 这种极端的手段,在当时的林珩年看来是最为有效、且最让他心安的方法,他并不在乎过程,只看最终结果。就算自己受了一点小伤,又算什么大事呢。 “我心里恨透了李魏,他当时总会时不时来挑衅我,说一些似是而非的话,我把那些话一字不落全部都录了下来,想等合适的时候全部放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人。” 林珩年说到这里撇了撇嘴,“但是这种想法往往伴有时效性。冲动上头的时候我恨不得和他同归于尽,可没过几天,我又觉得很没有意思。我的作品还是冠以他的名头,真正的问题得不到解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没有意义,他就去找有意义的事情去做。他费了很多功夫、花了大把时间,找到了李魏名下公司违法的证据,终于让李魏低了头。 “你说自己当时看到我让他下跪……”林珩年左手食指无意识地在裴以绥衣服上画圈圈,声音低低的,“其实我还要求过他站出来跟大众解释,把我的歌还给我。他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所以从那天以后他就在娱乐圈消失了。” 虽然李魏从他的生活中消失了,但是林珩年并没有停掉那个录音设备。他活在从前噩梦的阴影之下,只有这个小小的录音装置,能够带给他安全感。 如果一切的一切,一个人的所有行动轨迹、所有说过的话都被记录下来,那是不是就不会再有被伤害?不会再被污蔑? “可是……我似乎忘了一样东西。”林珩年说到这里勾了勾唇角,眼眸中却没有多少笑意。 人性啊,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那是李魏从他生活中消失的两个月后,公司为了给新人增加热度,替他接了个综艺节目,让他在节目中多带带公司艺人。 刚出道的新人在节目中往往没有话语权,如果没有一点特色或者特长,下场只有沦为背景板一个选项。 那时候公司让林珩年带的三名艺人,就是这档节目中的背景板,能够让镜头在这三个人身上轮流停留三秒,就算是阶段性成功。 不过林珩年记得,这档节目播出的时候,三个人一秒镜头都没有,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其中缘由,一方面是因为这三个人是新人没名气,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得罪了人。 现在大多数节目都喜欢玩一样的套路,就是往节目里塞关系户。那位关系户仗着自己身份特殊,脾气大得很,完全不拿自己当新人,镜头面前装绅士镜头背后当老爷,现场工作人员都苦不堪言。 没人敢触这位关系户的霉头,但是架不住对方自己找上门。 “我记得那时候因为是一个公司,所以三个人一直都是一起行动,休息的时候正巧被那位关系户盯上。具体原因我不知道,当时我从化妆室补完妆出来看到关系户正在找三个人的麻烦。” 林珩年那时候被公司叮嘱要多照顾新人,所以下意识朝那边走去,正好目睹了关系户把接下来要用的重要道具摔碎,并得意洋洋朝三人炫耀。 等到导演跟一众幕后工作人员走过来的时候,那位关系户理所应当地把这件事情嫁祸给三人。 因为附近没有摄像机,再加上关系户本身自带隐形信任关系,所以这件事情被顺理成章地甩锅到另外三个人身上。 “他们三个极力解释,可是没有一个人信任。又或者……有人相信但是不敢得罪这位嘉宾,总之那时候的三个人可以算得上是百口莫辩。” 林珩年刚才哭过,眼睛不太舒服,边说边闭上眼睛,“我其实犹豫过,但是节目组好像要因为这件事情解除跟三个人的合约,他们无助的样子很像……之前的我。” 说不清是什么原因,又或许只是单纯看不惯这种事情,林珩年当时把自己的录音调出来给导演听。 事情解决起来也很简单,因为录音里面说得清清楚楚,所以这件事情最后也没有算到三个新人头上。 当然,也不可能算到那位关系户头上。 录制结束的时候,三个人一起过来给林珩年道谢。 “直到那时候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内心的害怕要大过对我的感激。”林珩年仿佛回到了那天,心里透着酸涩。 三个人虽然笑着朝林珩年鞠躬,但是眼神中的忌惮和避让完全藏不住。 虽然是林珩年向导演提供的录音,可是当时现场完全是突发状况,更何况林珩年只是路过,为什么会这么完整地录下来当时所发生的事情? 细想一下,会不会是故意所为? 连一个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都能够被记录下来,那么背后跟他自己相关的人或事一定会记录得更加详细。 这种人,指不定有多记仇,悄悄在背地里掌握着所有人的把柄或者黑料,等到以后哪一天在对方面前说错话了,对方再出其不意咬你一口。 虽然林珩年今天帮了自己,如果明天他们一不小心说错了话,难保对方不会再拿出一份录音,直接为自己的职业生涯画上句号。 这样的人太危险了,他们根本不敢接近。 林珩年太熟悉这种眼神了,他在太多人身上见到过。可即便如此,他在看到对面三个人眼神中流露出这种情绪的时候,心脏还是不可抑制地揪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后背发冷。 下一秒,背上多了一只温暖的大手。 裴以绥拇指侧关节抵在林珩年背上,来回摩挲,动作轻而缓,无声带着安抚。 林珩年舒服地眯着眼朝裴以绥肩窝抵了抵,自己找了个安全舒服的姿势,继续道:“这件事情过去后的第二天,我去公司的时候,敏锐地发现所有人在看向我的一瞬间,眼神都都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诡异。” “那时候我才反应过来,原来他们三个人在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情跟公司里的所有人都说了一遍。” 虽然林珩年跟公司里的人都不太熟,但是那段时间他好像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异类,很明显地被人当做瘟疫一样避让。 那种内心完全毫无遮掩地被暴露在大众面前,供人们审判和指点的感受,令林珩年感到无比焦灼。 他可以坦坦荡荡地接受别人对他的所有诋毁和指摘,但是一点都忍受不了被陌生人窥探内心,尤其是在被动的情况下。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为谁出过头。我害怕别人知道录音这件事情,我害怕别人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盯着我看,那种感觉很像把衣服扒光站在舞台上,让人难堪。”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没有任何资格去左右别人。” 林珩年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平静,但裴以绥见过林珩年因为录音这件事情应激时的状态,他当时把那些反应误以为是一场对峙后迟来的紧张,和因为生病而造成的身体反应。 却没有想到,那是对方为自己的秘密被发现而产生的恐慌情绪。 那三个被林珩年救下的人,成为了背叛他的人。 或许起初他们还怀揣着提醒别人的意思,可到了后面,这成了他们融入集体的谈资。 至于林珩年的感受,谁在乎呢,与他们无关,他们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第160章 陈述事实而已。 “虽然现在说这句话有点马后炮的意思,但我还是想告诉你——哥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裴以绥曲起一条腿,勾着林珩年的小腿把他往上抱了抱,两个人胸腔贴胸腔,能够很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声。 “如果一个人无法通过合法手段来保护自己的权益,那绝对不是那个人的问题,而是社会的问题。这个世界有太多法律无法顾及到的问题——家庭、社会、学校,婚姻、人际、认知,方方面面都存在着问题,但是人们总有办法去找到这中间的平衡点,继而维护现有的平静。你只是不想再忍受粉饰太平的平静,选择勇敢地打破它。” 裴以绥低头捧起林珩年的脑袋,强迫对方睁眼看着自己,他笑着和林珩年对视,眼睛亮晶晶的,声音清晰坚定:“哥哥,替我告诉三年前害怕彷徨的林珩年,他做得很好,有个叫裴以绥的人非常非常喜欢他。” “所以,别害怕。” 第119章 生病发烧 “……还是算了吧。” 林珩年脸上戴着黑色口罩, 碎发遮在额前,整张脸几乎全部陷在一片黑色中,只留下一双恹恹的黑葡萄眼, 双眼皮褶皱被压得很深,显得他整个人有些疲惫。 他头上罩了一顶纯黑毛线帽, 整个人缩在羽绒服中,跟在裴以绥后面走得很慢。 即便戴着口罩, 也掩饰不住他情绪中的抗拒。 “害怕了?” 裴以绥左手向后扯着, 牵着错后一步的林珩年。 他微一挑眉, 眼睛缓缓朝后瞥了一眼, 语气中带着揶揄:“原来林老师害怕打针呀。” 林珩年闻言抿着唇, 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一只手,蜷了蜷手指, 默不作声。 “别害怕, 待会儿我跟护士说一声,找个扎针技术好的,我在旁边看着。” 裴以绥见林珩年不说话, 出声安慰了一句, 他脚步放慢, 跟林珩年并排走在一起, 伸手拨了拨对方额前的碎发。 “是不是出汗了?头发感觉潮潮的。” “可能吧。”林珩年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 那天晚上两个人敞开心扉地谈了一场之后,林珩年昏昏沉沉地睡着了。等到第二天起床的时候, 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是舒服的。 情绪大起大落的后遗症还是很难受的,林珩年只以为自己是太累了,再加上网络上舆论未消,他需要关注的地方不少,便忽视了这点。 等到裴以绥发现不对劲的时候, 林珩年已经烧得像个小火炉一样了,大冬天的抱着都烫手。 于是便马不停蹄地带着林珩年来了医院。 医生诊断完之后没多说什么,大手一挥开了个单子让两人去急诊大厅输液。 林珩年直到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走在后面磨磨蹭蹭,不愿意去输液。 他连耍赖情绪都比别人淡,如果不是裴以绥特别了解林珩年,估计会以为他哼哼唧唧的样子是在难受。 “发烧也不一定要去输液呀,回家吃点药睡一觉的效果也是一样。” 冬季着凉感冒的人特别多,两个人往前走的时候能听到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林珩年听多了之后感觉自己喉咙也开始痒了。 裴以绥其实鲜少见林珩年对一个事物产生惧怕的情绪,尤其是到了这种程度的害怕。他听着林珩年向他可怜示弱的声音,几乎要开口答应了。 下一秒,他就听到了林珩年闷在口罩里的咳嗽声。 裴以绥左手牵着林珩年,右手伸到两人肩膀间的空隙中,“唰”一下把羽绒服后面自带的帽子罩在林珩年头上,末了拉着帽檐往下扯了扯,彻底遮住林珩年的脸。 “这件事情不能听你的。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要听男朋友的话。” 裴以绥拉着林珩年拐进一间空着的房间,“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把单子给护士。” 林珩年和裴以绥的职业性质特殊,输液大厅里人多,保不齐会出什么岔子,所以他提前问护士要了间空病房,自己去缴费拿药。 林珩年在椅子上坐下,被凳子上的寒气冰了一下,即使房间内开着暖气,他浑身依旧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把裴以绥拉上去的帽子摘下来,刚想把口罩也摘下来喘口气,装在羽绒服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林珩年只好先去查看手机上的消息。 【林珩年,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他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对面是谁。 李魏就是因为那首《圆圈》打进的娱乐圈,之后不管写什么都没有一点水花,现在成名作又确认系林珩年所作,这个消息传开之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 林珩年猜薛良深估计没有要保李魏的意思,所以对方现在估计已经走投无路了。 他垂眸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几个字看了几秒,而后毫不犹豫地删掉短信,随手把电话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而另一边,裴以绥刚走进缴费大厅,就听到最靠近门口的窗口处传来吵嚷的声音,他随意一瞥,脸上瞬间染上怒火。 不远处,刚才还在手机上威胁林珩年的李魏,现在正弓着脊背缩着脑袋贼眉鼠眼地跟缴费窗口里的工作人员说话。 李魏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火气,他越说越激动,脸上表情狰狞地骂骂咧咧:“我跟你们医院的投资老板认识,之前过来看病一直都不要钱,还有免费的vip服务,不信可以去了解。我现在赶时间,你赶紧把医生开的药拿过来!” 托林珩年工作室那条声明的福,李魏现在光是违约费就差不多把半辈子赚的钱给搭进去了。 昨天他才收到法院的传票,上面甚至还冻结了他现有的全部存款。 他现在就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出门被人认出来就要被追着骂,那些不堪入目的话刺激着李魏的自尊心,让他日夜都想把林珩年给拉下水。 偏偏这几天降温,他还感冒了。 他手头上一分钱没有,就连看病也成了让人发愁的事情,就在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时候,才想起之前薛良深家里投资的一个私人医院。 因为两人私下里见不得人的勾当,李魏之前来这里看任何病都不需要花钱。 而现在,他却被一个小小的工作人员给卡在了拿药的地方,这证明他之前的特权失效了。 想到前段时间跟薛良深的那通电话,李魏气得想骂人。 窗口内的工作人员看着面前难缠的病人,忍着脾气道:“不管是什么人,来拿药都是要要先缴费的,您没有前面缴费的那一道程序,我是不可能把药交给您的,麻烦理解一下。” 又是这个话术,李魏刚运了口气想朝里面的人吼一声,背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不由分说拖着他往无人的角落里走。 李魏还没来得及看清人,身体先剧烈挣扎起来。 因为怕被别人认出来,他不敢大声求救,于是把希望寄托在刚才说话的工作人员身上。 那名工作人员只是淡淡看了李魏一眼,随即就像是没注意到两个人一样,又低头忙了起来。 裴以绥像拎麻袋似的冷脸拖着李魏走到一个无人的小角落。 这里更靠近室外,外面冷得像是能把人身上的水分吸干,再把干掉的皮肤冻裂。 冷风一吹,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开始发疼。 裴以绥一言不发地一把甩开李魏的衣领子,对方一个趔趄,脸差点磕到前面的台阶楞,身体条件反射地起了保护机制,他双手往前撑了一把,才避免见血。 李魏心突突直跳,呼吸又粗又急,劫后余生后的愤怒直冲大脑,他想都没想便扭头朝后面的人吼道:“你他妈没长眼——” 他气势起的很足,但在看到对面站着的人后,嗓子又像是突然被人捏住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表情由愤怒迅速转变为心虚,人本就比裴以绥矮了一大截,气势也跟人一样哑了火。 李魏似乎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到裴以绥,再次开口时的声音带着颤抖:“你怎么会在这……” 他上次见裴以绥还是在三年前,那次的事情给他心中留下了阴影,弄得他萎了好久,跑了好几趟医院去查功能问题,被医生检查出来肾上面有问题,差点割掉一个。 再一次相遇,地点还是在医院,李魏难免想起了以前的事情,他那颗勉强保下来的肾忽然一疼。 用不着多思考,他在看清楚对面站着的是裴以绥之后,毫不犹豫转身就要跑。 裴以绥一言不发地在后面抬起右腿,不由分说一脚踹在李魏后心。李魏吃痛惨叫一声,直接承受不住跪在了地上。 冬天的骨头比其他季节都要脆弱一些,李魏刚双膝跪在地上,下一秒就好像听到自己骨头响了一下。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迎面一拳直接砸在他脸正中央。 这种感觉就像冬天一头扎进带着冰碴的冷水里,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发酸,脑袋发疼。 第161章 李魏感觉自己的脸已经没有知觉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再也忍受不住破口大骂:“裴以绥你个狗艹神经病,发什么疯,老子当初就该不管不顾把你给艹死,哪儿轮得到你现在在我跟前狐假虎威!我艹你妈!” 裴以绥眉心一跳。 李魏不知道自己哪个字戳中了裴以绥,对方直接拽着他头上不多的头发要往墙上磕。 其中力道之大,让他罕见地由内而外生出自己今天要被弄死的恐惧。 沉默是让人产生恐惧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 裴以绥上来一言不发,拽着李魏就要往死里弄,这让他无法就目前的状况做出最优选择,求生的本能促使着他求饶。 “爸爸、爸爸,我错了!我错了!你别再来了!我向你道歉!我给你赔不是!你就当我刚才在放屁!之前那件事情全部都是我的错!你现在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钱、权利、资源、人脉,只要我有,我全部都可以送给你!只要你现在肯放过我!” 李魏现在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疼的,按理来说生病的人五感会被削弱,但是他现在却能够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每一个疼痛点,哪一个都让他不太好过。 恐惧和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涕泗横流,鼻涕眼泪糊了满脸,冷风一吹又一层层干在脸上,黏腻又恶心。 整个人看起来像是无所事事几十年的街头老混混。 裴以绥看着李魏哭着求饶的模样,忽然觉得荒唐至极。 就是这么一个人渣,一个稍微强势一点就能轻易拿捏的烂人,在十七年前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林珩年最重要的东西,让他这么多年都活在痛苦和悔恨之中。 还是这么一个人渣,逼迫林珩年竖起全身的尖刺,刺向别人的同时也刺向自己,把自己折磨得伤痕累累。 其实林珩年向他坦白的第二天,他就想带着对方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 林珩年笑着告诉他在自己身体里安装监听器时习以为常的语气,一度让他感到后怕,他必须亲自确认对方现在是健康的,才能够放心。 只不过那时候需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裴以绥总是想着,再等一等。 谁承想没等来检查,先等来了林珩年生病。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一件东西。”裴以绥的声音很冷,又带着压抑的克制:“不过从现在开始,走路的时候小心点,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他说完之后不再看李魏的反应,拢了拢身上的大衣,转身大步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李魏闻言呆了几秒,脸上未被风干的眼泪和鼻涕显得十分可笑。他回想了一下自己刚才是被怎样对待的,肥硕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绝对不能再遇到裴以绥,他会被打死的! 另一边,林珩年待在空闲的病房昏昏欲睡,发烧加上咳嗽,其实很耗费一个人的精力,他重新把帽子罩在头上,宽大的帽檐直接将他整张脸遮住。 其实他今天身上穿的是裴以绥的羽绒服,比他平时的衣服大了一个号,穿起来很舒服。 正当他窝在羽绒服里要睡着的时候,病房门骤然被人从外面拉开。 凉风唰一下灌进来,林珩年瞬间清醒了几分。 他身体直了直,眼皮一抬朝门口看过去,又在一瞬间愣住。 怎么是她? “不好意思……” 门口站着的人在头抬起来的瞬间,声音也紧随着传来。她脸上原本挂着职业性的微笑,在看到对面坐着的人之后,声音戛然而止。 “……林珩年先生?” 对面的女人试探性地朝林珩年开口。 林珩年朝女人点了点头,声音淡淡道:“好久不见。” 是之前那档选秀综艺的制片人。 其实也没有好久不见,毕竟距离那档节目录制结束才隔了大概一个月而已。 只是这一个月发生的事情简直太多了,令林珩年恍惚生出一种好久不见的错觉。 两个人之间除了那次在办公室见过一面之外,再无任何交集,今天在医院碰上,其实跟陌生人只差了一个名字而已。 林珩年表现得很冷淡,猜想对方应该是走错房间了,开口说了四个字之后便不再理会。 然而,对面这位女士在确认对面坐着的是林珩年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比之前变得更加热络起来。 她往前跨了一步走到房间内,反手带上房门,听见林珩年隔着口罩闷闷咳嗽的声音,有些关切地问:“您这是感冒了吗?” 林珩年:“有点。” 制片人女士好似听不出来林珩年语气中的冷淡,仍旧热络道:“那是得注意一点,现在是冬季流感好发的时间段,病起来藕断丝连,还挺让人恼火的……您有家属陪同吗?” 她说到最后,不知怎么将话头转到“家属”这个话题上。 林珩年因为发烧反应有点慢,没听清她刚才问的什么,于是身体稍稍前倾问了句:“什么?” 制片人女士笑着重复:“您今天是一个人来的吗?” 林珩年下意识想说“不是”,但是又想到他跟裴以绥谈恋爱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他并不想让一个跟陌生人无二的人知道这件事情,于是点了点头:“对。” 他说完之后从口袋中摸出手机,想让裴以绥先别来病房。 然而,他对话框中的消息还没编辑完,外面便传来车轮滚动的声音。下一秒,病房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打开。 林珩年手一松,消息咻一下发送,外面应声响起手机提示音。 他突然有些头疼地伸手抵了抵额头,而后面无表情地把帽子重新罩在头上,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外面护士和裴以绥的声音同时响起—— “是这里吗?” “就在您左手边这间病房。” 裴以绥提醒完护士之后,掏出手机查看消息。 他给林珩年的消息设置的是特殊提示音,以便能够在对方发来消息的第一时间查看。 他垂眸看着手机屏幕上对面发过来的话—— [你等会儿先别进来,之前节目上那位制片人来l] 这句话没头没尾的,甚至因为发信人的匆忙而断在最后一个字上面,换裴以绥以外的任何人看到消息都会先愣一秒,再去琢磨这句话的意思。 不过裴以绥立刻就明白了林珩年的意思。 他分神回忆了一下这位“制片人”的形象,而后毫不犹豫地跟在护士身后进了病房。 开什么玩笑,林珩年刚才对于打针表现得那么害怕,他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丢下他。 制片人女士在两人进门的瞬间便把目光移了过来,看到是护士之后,她脸上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 然而,那副了然在看到后面跟着的高大男人后,逐渐转变成了惊讶。 她今天脸上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现在伸手一推镜托,眼中浮现出几分隐晦的探究。 护士推着医疗车走进来后眼神在两个人身上扫视一圈,问:“哪位是病人?” 裴以绥伸手指了指窝在椅子里的林珩年:“他。” 他说完之后抬步走到林珩年跟前,伸出一只手撩开帽檐摸了摸对方额头,还是烫手。 林珩年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护士推着车走到林珩年身旁,核对完一切信息之后挂上水,开始给林珩年扎针。 林珩年不情不愿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别过脸抿着唇皱眉。 裴以绥见状抵着椅子靠背,伸手捂住林珩年的眼睛,开口问他:“刚才给我发那句话什么意思?” 林珩年闻言想睁开眼睛去看裴以绥,却被他微一用力制止了。 林珩年眼睫扫在裴以绥手心,感觉有点痒,又有点像羽毛,柔软的、细密的。 他微不可查地“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裴以绥见状眼中含着笑,继续开口:“困不困?” 他一开口,林珩年就觉得困了。 下一秒,护士的声音响起:“好了。” 裴以绥瞥了一眼,针已经扎上了。 不过他依旧捂着林珩年的眼睛。 林珩年被裴以绥手上温暖的体温暖得昏昏欲睡,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旁边歪了歪,脑袋抵在裴以绥腰腹上。 制片人看着两个人亲密的姿势,心中猜到了什么,不过她还不至于没眼色到那个地步。 她留在这里当然不是想当电灯泡,只是今天碰到林珩年,突然想起了之前的一件事情。 “林珩年先生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她迎着裴以绥的目光笑了一下,解释道:“别误会。之前林珩年先生许给我一个条件,今天恰好遇到,就觉得这个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林珩年闻言睁开眼睛,他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却被裴以绥抢先。 裴以绥之前亲眼目睹了这个条件诞生的现场,其实细究起来,眼前这位女士算得上是趁人之危。 第162章 不过那是林珩年的私人事情,裴以绥自认为不该插手。 但是,林珩年现在还生着病,她觉得这位女士实在没有眼色。 “不好意思。” “不方便。” “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 作者有话说:制片人女士:打扰了[微笑] 第120章 狂想前奏 “……” 裴以绥的话接得实在是太顺口, 脸上带着和上次在会议室中如出一辙的表情。 一句话把她接下来的话堵了个彻底。 制片人女士脸上瞬间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事实证明,不管过去多久,她依旧无法适应眼前这个愣头青的直接。 然而令她感到神奇的是, 她竟然也讨厌不起来对方,甚至对这种原始的直接打心眼里喜欢。 她想, 跟这种人共事的话,效率应该会大大提高。 制片人女士微微低头斟酌片刻, 再次抬起头的时候, 脸上扬起一抹微笑, 镜片后的眼睛中闪现出一丝光芒。 “裴先生不要介意, 其实是因为最近我手上刚好拿了个项目, 今天再次看到林珩年先生的时候,正好想到之前我们两个做的约定, 想邀请对方去做我们本次拍摄的主角。” 她害怕裴以绥再说出什么惊人的话, 于是迅速补充道:“当然,我不是个自找没趣的人,这件事情的决定权在你们手上。” “拍摄?” 裴以绥眉头微蹙, 老实说, 在这种环境、这种状况下, 乍然谈起工作上的事情让他内心有种非常强烈的割裂感。 谁都不想在休息的时候去聊那该死的工作。 裴以绥也不意外。 他再一次觉得, 这位制片人女士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人。 “这件事情我会仔细考虑的,相关工作细节您可以联系我的工作室作进一步沟通和确认, 联系方式就不用留了。” 林珩年被烧得脑子不太清醒,再加上裴以绥身上的温暖驱散了刚才的寒意,他现在只想好好地清净睡一觉,所以赶在裴以绥开口前下了结论。 制片人女士闻言微微遗憾,她听林珩年的意思, 应该是委婉拒绝了。 “好的,不好意思占用这么久两位的私人时间,真是非常抱歉。那么,林珩年先生注意身体健康,有缘再见。”她目光中流露出可惜,像是对面前的两个人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那边的双人杂志审美还是不错的,出片效果是我目前最满意的,还以为今天能定下来,看来又要去重新找人了……” 想到这里,这位女士顿感头痛,她站在原地稍稍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重新露出刚进门时标志性的职业微笑,转身准备开门出去。 “等一等。” 就在她右手刚放到病房门把手上时,身后一道声音突然叫住了她。 …… 林珩年看了眼兴冲冲转身出门的女人,脸色复杂地看向旁边的裴以绥,问:“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裴以绥从口袋中掏出一片暖手贴黏在输液器靠近手的管道上,然后把不远处的另一只椅子搬到林珩年旁边坐下,两只手把林珩年那只没有扎针的冰手完全包裹住,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其实有时候,该抓住的机会还是要努力抓住了,毕竟……这种机会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 林珩年听裴以绥讲话听得一头雾水,再加上现在脑袋烫呼呼的,过载严重,完全没有理解裴以绥话中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刚才制片人的出现,他突然把裴以绥现在的状态跟之前不能出道的遗憾联系在一起,觉得男朋友可能是在抓住任何一次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机会,所以态度才会转变得这么快。 想到这里,林珩年眼中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心疼,他斟酌片刻,缓慢地开口安慰对方:“抓不住也没关系,如果你真的很喜欢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的。” 如果裴以绥真的很喜欢舞台,很喜欢观众的话,他想自己愿意花钱去复刻一个完美的组合让裴以绥重新出道,然后站在大众面前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对于自己内心竟然会产生这种想法表示唾弃,唾弃完之后又忍不住去想刚才那种想法的可实现度。 林珩年不可能让裴以绥跟他一样,这么多年还一直受大众诟病的。 如果要找个办法让裴以绥重新出道,首要解决的就是外界舆论,还是得像个两全其美的方式才好。 林珩年顶着自己快要烧冒烟的毛绒脑袋,脸色十分严肃地绞尽脑汁。 裴以绥在旁边看得真切,他见男朋友脸色变了又变,像是在思索十分苦恼的事情,就明白对方可能跟自己不在一个频道上面。 不过他难得见林珩年脸上露出这么苦恼的表情,没有选择第一时间解释自己话里的意思,而是好奇地歪头盯着林珩年的脸,颇为仔细地观察他脸上的任何一点变化。 林珩年长了一张长辈们都很喜欢的脸,这一点毋庸置疑。 当那张脸表情平静地看向别人时没有任何杀伤力,只会让人生出“精致”的第一印象。 他本人的气质是十分温和的,跟别人待在一起时很容易让人没理由地心生好感,继而持续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可当他刻意隐藏这种气质的时候,又让接近他的人产生一种距离感,然后被打上“高冷”的标签。 林珩年本人也确实因为这点受到一部分人的嫉恨。 裴以绥觉得那些人的嫉恨真的十分可笑,越了解林珩年本人他就越明白,林珩年其实是个不愿意让自身引起别人注意的典型。 他像个背着壳的乌龟,在任何时刻都想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一旦感受到自己被别人注视,或者察觉到自己成为焦点的时候,就会下意识缩进自己铸就的乌龟壳中,企图找寻安全感。 裴以绥觉得这种气质和娱乐圈这种大染缸放在一起非常违和。 他有时候会非常自私地想,把他藏起来,让别人都没办法看见的话,是不是就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了,是不是那个看不见的壳子就会自动消失。 想到这里,他勾唇笑了笑,腾出一只手捏了捏林珩年纠结的脸蛋,终于开口说:“又背着我偷偷想什么呢,说出来让男朋友听听,男朋友跟着高兴高兴。” 林珩年极不情愿地朝后让了让,躲开裴以绥对自己脸蛋的揉搓。 他觉得裴以绥简直是个没良心的小坏蛋,自己在那儿忍着对自己的唾弃想尽办法想要圆对方的舞台梦,对方却在那儿嘲笑自己! 他抿了抿唇,不高兴地嘴角向下看着裴以绥。 因为高烧的缘故,林珩年双眼里多了很多红血丝,眼尾烧得通红,眼框中蓄着水光,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裴以绥见此情形难得表情一愣,张了张嘴,在开口前就先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他以为林珩年要哭,手比脑子先动,左手拇指下意识抵上去在对方眼尾蹭了蹭。 过了几秒,裴以绥才意识到自己手指上是干的,林珩年也没哭。 跟林珩年触碰到的皮肤,隐约感觉出一丝滚烫,裴以绥像是惊醒一般把手撤回。 林珩年眼神在看到裴以绥的动作之后有一瞬间的疑惑,不过三秒钟后他就把这点疑惑抛诸脑后,表情严肃地看着裴以绥问道:“以绥,我记得你之前在那档选秀节目里应该是占一个出道名额的,但是中间因为一些原因没能成功出道……之前一直没有问你,你现在会觉得这件事情是有遗憾的,或者不甘心吗?” 其实那晚在山庄天台的时候,林珩年就很想问一问裴以绥这个问题,但是顾及到对方的感受,他还是放弃了。 刚才听到裴以绥的那番话时,他又想问这个问题了。 他想,只要裴以绥说不甘心,那他就帮对方圆了这个遗憾。 聊天话题有些跳脱,裴以绥听林珩年这么问的时候,下意识愣了一下。 其实病房的隔音效果并没有特别好,外面走廊时不时传来闹哄哄的声音,因为是在急诊,所以也会有急救推车从门前经过,偶尔听到的时候,即使跟自己没关系也会下意识紧张一下。 他想,刚才林珩年问自己有没有遗憾的时候,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 即便他没什么遗憾,心里也会下意识咯噔一下。 裴以绥多敏感啊,一下子就猜到刚才林珩年在想什么了。 那么纠结的表情,依照林珩年眼里容不下沙子、就连节目组暗箱操作都要站出来义正辞严反驳的性格,可见问出这个问题时下了多大的决心。 “没有。”裴以绥很确定地摇了摇头,笑着跟林珩年说:“我没有什么遗憾,也没有不甘。其实我对于在选秀中出道这件事情没什么执念,当初参加节目,也是因为我那时候总在网上跟别人对喷,我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把我扔进了《星穹梦之途》。” 他说到这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更大:“没想到中途节目组这么能作妖,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哥都后悔把我塞进节目了。” 第163章 想到参加节目期间发生的荒唐事,林珩年也跟着勾了勾唇角。 那些事情现在想来,仿佛已经过了很久,跟裴以绥斗嘴的日子,却避开了记忆的腐蚀,依旧清晰。 液体一点点流入身体中慢慢夺去林珩年体内的温暖,但困意比之前还要浓重,他下意识往裴以绥那边靠了靠,整个人往羽绒服里埋得更深,声音低低地嘟囔:“那就好,不然……我也会觉得遗憾的……” 他说完之后,眼睛撑不住缓缓闭上,疲惫在一瞬间汹涌漫上,迅速吞噬林珩年的意识。 “除了你,没有遗憾。” 裴以绥见状身体朝林珩年那边挪了挪,一伸手将对方包裹进自己怀里,又从自己的羽绒服中掏出一袋灌满热水的暖水袋,迅速塞进林珩年怀里——他揍完李魏在回来的路上凑巧看到自动贩卖机中有售卖暖水袋的,就买了一个。 裴以绥领着林珩年来来回回跑了差不多有一星期的医院,他身上的病才好得七七八八,最后一天从医院回家的时候,林珩年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脱敏了。 “林老师进步很大嘛。”裴以绥边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边跟林珩年聊天,其中调侃意味十足。 林珩年闻言“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今天是圣诞节,林珩年坐在沙发上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心里盘算了一下扭头朝玄关正在收拾的裴以绥说:“我待会可能要出门去见一个人,来回大概要三个多小时左右。” 裴以绥闻言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他很轻地扭头瞥了林珩年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问:“那晚上还回来吃饭吗?” 托裴以绥精湛厨艺的福,现在林珩年几乎只吃他做的饭,成功践行了“要想留住一个人,先要留住他的胃”这句真理名言。 “回。”林珩年不假思索道,他想了想说:“今天晚上我想吃鸡汁拌面,面除了菠菜面和胡萝卜面其他都可以。”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看了裴以绥一眼,问他:“你要不要一起去啊。” 这样结束之后直接在外面吃,裴以绥就不用辛苦做饭了。 “不用,”裴以绥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收拾完东西缓步朝沙发方向走来,“今天正好有新歌的灵感,我要待在家里哪儿都不去。” 他们现在在林珩年的房子里住着,这里有非常完善齐全的音乐设备和录音设备,对于音乐创作者来说很方便。 林珩年闻言也不勉强,点了点头。 六点一到,他就准时出门了。 裴以绥听到关门声响起的那一刻,立刻支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直到电梯门开了又合上,他才缓缓松了口气,起身开始打电话。 “喂,我预约的东西现在可以送上门了。” 半个小时后,跑腿准时把裴以绥要用的东西送到楼下。 是一个足有半人高的正方形箱子,外面被包裹得严严实实,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放了什么。 裴以绥利索地抱着箱子上楼,找了把小刀划开纸箱——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瞬间暴露在眼前。 是五颜六色的装饰品。 大到圣诞树树干,小到一片叶子甚至一节彩带,应有尽有。 今天是圣诞节,裴以绥打算把家里装饰一下,给林珩年一个惊喜。 其实三天前是冬至日,按理来说应该过节日的,但是当时林珩年正生着病,一切都来不及准备,就搁置了。 正好今天碰巧是圣诞节,裴以绥就打算跟林珩年一起过个不那么隆重的节日。 一切都布置好之后已经是晚上了,可以听到外面热热闹闹的人声。 不光裴以绥想过节,外面成千上万的人都想过节,彼此交换颜色最鲜艳的苹果和内心最美好的祝福。 裴以绥其实对这种节日没什么感觉,他今天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让林珩年开心一点。 最近一连串的事情实在是有点沉重,他想用新的记忆去覆盖林珩年心中那些让人难过的痛苦。 最起码,开心总没错。 九点一过,外面响起开锁的声音,林珩年怀里抱着一个东西,心情不错地哼着调进门。 玄关处暖黄色的灯光直直打在头顶,显得林珩年愈加柔和。 他眼角余光瞥到客厅里闪烁着的微弱灯光时,换鞋子的动作一顿。 林珩年顺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面,而后缓缓走入客厅。 入目是体型庞大且周身闪烁着五颜六色灯光的圣诞树,占据落地窗周围的一大片空地,整个客厅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 林珩年左右看了看,客厅全部被裴以绥装饰了一遍,那些小彩灯暖色的灯光照得客厅一片温馨,彩带悬在半空,上面被灯光一照反射出如星星般的光芒。 看起来很梦幻。 但是有一个问题,裴以绥不见了。 林珩年四下看了看,一点对方的影子都看不见,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裴以绥?” 第121章 圣诞礼物 下一秒, 卧室的方向传来一声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紧接着裴以绥的声音顺着卧室外的走廊传过来:“哎,你、你等我一下,就一下。” 裴以绥的口气中带着一点急切, 听起来着急忙慌的。 林珩年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困惑,不过他现在心情好, “哦”了一声,掏出手机弯腰凑到那颗圣诞树跟前, 拍了张照片存进相册, 又转身三两步走到玄关, 拿起刚才放在桌面上的东西。 林珩年三两下拆开外面套着的盒子, 里面装着一把崭新的吉他。 吉他周身颜色偏黑紫, 手感是磨砂,摸起来很舒服。头顶灯光照射下来时上面的磨砂会折射出五彩光, 跟客厅挂着的小彩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林珩年翘着嘴角拨了下吉他弦, 由于吉他没有经过调试,声音听起来不太对,但是这并不妨碍林珩年的好心情。 他只站在玄关端详了一会儿吉他, 之后便重新将其装进盒子里, 抱着穿过客厅走到一个非常不起眼的房门面前。 房门是落锁的, 锁是最原始的弧形铁锁。 那把锁周围已经落了灰尘, 看起来应该很久没被人打开过了,甚至于这间房的存在感都非常低, 经常会让人忘记这里还有一间房。 林珩年单手抱着吉他,右手掀开毛衣从胸前掏出一把钥匙,弯着腰打开房门。 他边操作嘴里边哼着调调,看起来心情确实不错。 当他抱着吉他进去关上门的一瞬间,卧室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裴以绥急急忙忙从里面出来。 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虚,完全没料到林珩年会回来的这么快。 裴以绥抬头看了眼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表,秒针恰好指向九点。 嗯,很准时,说出门三个小时就出门三个小时,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他趿拉着拖鞋走到客厅,发现林珩年没在,于是赶紧走到厨房把锅里的面盛出来,小心翼翼摆盘端到桌面上放好。 而后才扬声道:“珩年?在干什么?出来吃饭!” 下一秒,裴以绥见林珩年从角落出来,随手关上那间不起眼的房门。 裴以绥“咦”了一下,声音里带着疑惑:“那个地方竟然还有个房间,这也太隐蔽了,这么久我都没注意到。” “只是个杂物间,我用来放不常用的东西。” 林珩年眼神直勾勾盯着桌子上的食物,随意答道。 裴以绥闻言没再说什么,注意力重新放在眼前。他见林珩年盯着餐盘看,目光随意点在食物上又很快移开,笑着开口说:“我另外加了牛排,味道应该不错,尝尝。” “我也觉得。”林珩年闻言坐在餐桌前,拿起旁边的叉子叉了块牛排丢进嘴里。 下一秒,他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眯着眼像一只吃到罐头的猫,边嚼边问:“你刚才在卧室干什么?” 没等裴以绥开口,他紧接着说:“客厅被你布置的好漂亮啊,五颜六色看起来好像动画片里的森林小屋,那边的墙角还有一头小鹿,看起来好萌。哦,那边还有个小雪人!肥嘟嘟的。还有这么大一棵圣诞树,你是怎么把它给弄进屋的?哦还有彩灯,很有氛围感。” 林珩年刚才并没有仔细观察客厅,现在发现所有角落都被裴以绥给注意到了,分别在不同的地方放了不同的装饰品,他每发现一件东西声贝就高一分,带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裴以绥听到林珩年问卧室,心里下意识一紧,可话题下一秒就被林珩年自己给岔开了。他松了口气的同时见林珩年对自己的布置毫不吝啬夸赞,心里顿时开心起来,兴冲冲地摇尾巴邀功。 “这个圣诞树不是成品,是我自己一点点组装起来的,费了我好大的功夫,上面的小雪人小熊挂饰是我看了很久才选下来的。如果不用了我们可以把它拆开放起来,很方便的。” “小鹿是我姑姑前段时间寄来的,一直没拆,就是想在今天拿出来给你看。” 第164章 “那天你说想堆雪人,但是我们总没有时间闲下来,我就直接买了个毛绒大雪人,放在家里时时刻刻都能够看到。” “还有这些小气球,打气筒吹起来几个之后就坏掉了,后面全是我一个人吹起来的,很考验一个人的肺活量。我可以,换你可能不太行。” “你看这些彩带,每一根下面都绑着一个圣诞老人……小时候家里人都骗我说圣诞老人是真的,害得我每年都在圣诞节晚上出门找烟囱。现在我长大了,要把圣诞老人吊起来打。你可以从里面选一个出来,如果带纸条,圣诞老人裴以绥可以帮你实现一个愿望。” “这些小彩灯是我意外在一个二手平台上看到的,靠外界热量发光,当时觉得很有趣顺手买了过来,今天终于有了它的用武之地。不过有个灯泡好像坏了,时间紧迫我就没来得及换,现在看起来好像有点突兀。” 说到最后,裴以绥越看那截小灯泡越不满意,两步跨过去捞起来,准备把这条小灯泡给收起来。 林珩年听裴以绥讲解装饰过程听得津津有味,在看到裴以绥要把那些小灯泡收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开口阻拦:“别,我之前好像买过十几个小灯泡,一直没用过,应该能换下来用。” 他说完之后走到挂着彩带的地方,歪头去看上面的圣诞老人。 林珩年眼中带着好奇,边看边问裴以绥:“这么多圣诞老人,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个愿望吗?我运气很差的,万一抽到空的怎么办啊?” 他说着把每一个小玩偶都摸了一遍。 裴以绥应该确实讨厌圣诞老人,每只玩偶都长得丑萌丑萌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裴以绥听林珩年口气中带着惆怅,放下手中的小彩灯,走到对方身后抬起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一起盯着眼前的圣诞老人笑着开口:“不会啊,你可以每个都拆开看看,圣诞老人说不定会实现你所有的愿望。” “哦,对了,还有个东西,我差点忘记。”裴以绥忽然拍了拍脑袋,松开林珩年肩膀,走到不远处的沙发边捞起上面放着的两只毛线帽走回去。 毛线帽是很正的大红色,上面绣着一个雪人,旁边是一片雪花。 裴以绥自己头上戴了一只,另一只压在林珩年头上,他稍微为对方理了理额前的刘海,后退几步仔细端详片刻,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林珩年脸上懵懵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哥哥,你好呆啊,怎么这么可爱。” 林珩年今天出门的时候恰好穿的米白色毛衣,配上大红色毛线帽,和圣诞节这个主题意外契合,微暗的氛围为他镀了层“温柔”的滤镜,整个人都比平时柔和了几分。 如果要形容的话,很像雪白毛绒毯上柔软的毛。 裴以绥没忍住伸手捧住林珩年的脸颊,胡乱揉搓了一番,成功把林珩年的脸搓得微微发红。 “唔……”林珩年一只脚向后退了一步,身体后仰伸手去推裴以绥的脸,说话含含糊糊:“裴以绥放开我的脸。” “我不。”裴以绥咧着嘴笑得像个邪恶反派,他迅速俯身亲了林珩年一口,开口说:“既然落到了我的手里,当然是我说了算。” 他说着去啄吻林珩年,每说一句就要找个由头。 “啵——” “这一口是为了我的圣诞树。” “啵——” “这一口是为了小雪人。” “这一口是为了小气球。” “这一口是为了圣诞老人。” “这一口是为了小彩带。” “这一口……” 林珩年被亲得头昏脑涨,听着裴以绥十分离谱的理由,忍不住挥手打在对方下巴上,喘着气偏头让开,他急促呼吸了两下,不满道:“你哪儿来这么多理由,离不离谱。” 两个人这么闹了一下,林珩年脑袋上的帽子现在歪歪扭扭的,要掉不掉挂在头上。 他脸上比之前更红了一点,裴以绥看着总算没之前那么病恹恹了。 “好吧,我承认,这些全是我的借口,我只是想亲你了。”裴以绥摊了摊手,露出一副事实如此的表情。 他说完之后伸手帮林珩年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帽子,眼睛亮亮的再次开口:“那我可以随时亲你吗?每次都要编各种理由,确实挺麻烦的。” 林珩年闻言愣住,喘息的动作幅度都比之前小了点,他不解的开口:“为什么要找理由?我们两个人之间好像没有做这方面的约定吧?你……”想亲就亲啊。 他到底没有说出来最后五个字,林珩年觉得这个场景十分诡异。 裴以绥问的诡异,他认真回答的样子更加诡异。 “你忘了吗?”裴以绥见林珩年疑惑又无语的表情,盯着对方幽幽开口:“上一次,在床上,我多亲了你几下,你说我是个变态亲亲怪,让我以后亲你之前先准备好理由。”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语气中带着哀怨:“否则,就不让我亲了。” 裴以绥刚才在卧室神神秘秘,其实就是在解决这件事情。 遇事不决就上网求助那帮网友,虽然这些人大多时候非常不靠谱,不过这次还算不错,提了几条建议。 裴以绥挑了其中点赞数最高的那条—— 这还不简单,你十几年学白上了,看周围环境啊。你不是给他准备惊喜了,借着这些惊喜讨要奖励不过分吧?不过,你确定你男朋友人品过得去?亲嘴这种事情怎么还要女朋友找理由,不过啦? 裴以绥自动忽略最后那句话。 现在看来,效果其实还不错。 “我什么时候在床上……”林珩年下意识想要否认,他声音高高扬起,却又一点点弱下,脑海中闪过几个模糊的片段。 他眼睛一点点睁大,脸比之前还要红,连耳朵也热热的。 他那时候连意识都不太清醒,说的当然是气话,怎么这家伙还当真了呢。 林珩年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裴以绥最近每次亲他的时候好像确实会提前说句话,原来那是他为下一秒的吻准备的理由吗? 他以前只觉得那是正常对话,现在再去想的话,裴以绥找的大多数理由好像都很离谱。 看刚才裴以绥脸上露出的委屈表情,应该没少为编理由的事情费心思。 林珩年只要一想到裴以绥这么大个人在那绞尽脑汁想要亲吻的理由,心中就忍不住发笑。 他脸上热热的,虽然对于刚才裴以绥提到的事情感到有些羞耻,但还是笑盈盈看着对方,认真解释:“那些都是情绪上头时的不理智言论,你怎么能够当真?这个要求放在正常情侣之间很奇怪的,你就没想过在我清醒的时候问一下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裴以绥见林珩年应该是要作废这条规则,心情顿时大好,他解释道:“就算是情侣之间也有拒绝的权利,任何人以任何名义做违背你意志的事情,不管这件事情出发点是好的坏的,都是错误的。作为男朋友,我当然要选择尊重你的决定。况且……” “况且什么?”林珩年发现他每次都能够从裴以绥这里得到另类角度的观点,这些观点和外界大多数人灌输给他的不太一样,且说服力很强。 他并没有表现得高高在上,将观点变成说教,反而让人更容易听进去。 况且你不觉得我们两个每次干这种事情的时候,都很像在隐晦调情吗? 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约定,在大多数人看起来十分正常的举动,只有你我知道这其中包含的意思,每亲吻一次就会加深一次印象,那种彼此触碰的感觉,应该会很难忘吧。 裴以绥不敢把这些话说给林珩年听,当然他也不打算真的放弃这个要求,在刚才知道林珩年内心的真实想法时他就已经为自己做好了决定。 他要让林珩年忘不掉每一次跟自己接吻时的感受。 “没什么,不重要的话。”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好奇的眼神,温顺地笑了笑,然后牵着林珩年的手走到餐桌旁,“饭都快要凉了,你不饿的吗?” “好饿。” 不提还好,一提到吃的,林珩年嘴里口水疯狂分泌,他将那点好奇抛到脑后,坐在椅子上毫不犹豫又叉了块牛排放进嘴里嚼。 他边嚼边再次看向四周,忍不住感叹道:“你准备的好齐全啊。” 裴以绥往嘴里送了一口面,随意瞥了眼客厅的布置,说:“还好,刚才只是在找借口亲你,做这些事情其实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如果你愿意任我亲,我可以天天给你装扮房间。” 林珩年闻言一口牛排卡在嘴里,不上不下。 他端起桌子上放着的温水,往嘴里灌了一口,才终于觉得好了点。 裴以绥见状叮嘱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林珩年心道我这都是因为谁。 裴以绥吃饭很快,他解决完晚餐之后,拉开林珩年旁边的椅子坐下,举起手机对着两人拍了张照片,才慢悠悠起身捞起地上的小彩灯,问林珩年:“你买的小灯泡放在哪个房间,我先去找找看能不能用。” 第165章 林珩年正埋头吃面,闻言抬头含糊不清地说:“就在杂物间,你自己去找找看,我不太记得放在哪个位置了。” “好。”裴以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客厅。 听林珩年说放在杂物间,裴以绥下意识想到了刚才那间不起眼的房间。 他走到房门前,发现门虚掩着,随手推开,里面黑漆漆一片。 裴以绥下意识伸手往墙上摸,却没找到开关按钮,他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前面一小片区域骤然闯入视线。 五分钟后。 林珩年终于吃得差不多了,他把餐盘收拾好放进橱柜,见裴以绥还没出来,不禁有些疑惑。 还没找到吗? 林珩年家里的杂物间其实算不上杂物间,因为里面空得很。他说不记得小灯泡放在哪里,是因为里面为数不多的东西全都摆在货架上,一眼就能看尽。 他走到客厅拨了下吊在半空的圣诞老人,转身朝杂物间走去。 “裴以绥?” 林珩年开门之后随手拍开杂物间的灯,奇怪的是,裴以绥不在里面。 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很轻易就发现了那把小灯泡,于是走过去随手拿了两个出来,扬声道:“裴以绥,我找到了。” 下一秒,对方的声音从角落中传来。 “嗯,这就来。” 林珩年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瞬间偏头去看声音传出来的方向——是他才去过的那间上了锁的房间! 他脑海中的弦一瞬间绷得很紧,原本红润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快步奔跑到那间房前,裴以绥恰好从里面出来,手机上的手电筒还没来得及关。 在看到林珩年的那一刻,他下意识问:“跑这么快干什么?帽子差点掉下来。” 林珩年见裴以绥神色如常地朝他走了一步,伸手把那顶大红色的毛线帽重新戴到自己头上。 他紧紧抿着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裴以绥,那几个小灯泡被他握在手里捏得很紧。 啪—— 终于,几个小灯泡因为长时间受到外力挤压,碎在林珩年手中。 裴以绥见状脸色一变,伸手牵起林珩年那只受伤的手。 “手松开。” 林珩年像是没听见,手攥得发紧,裴以绥拧着眉,冷脸强硬掰开对方的手指。 灯泡碎片在林珩年手中扎进皮肉,细细密密的伤口正往外流着血,一些染红透明玻璃,一些顺着手心纹路画出一道道极细的血线。 巧的是,这只手是之前两人初见时林珩年伤到的那只,不甚清晰的白色疤痕藏在最下面,被血和玻璃碎片覆盖大半。 裴以绥有些心疼地盯着那只手,他想伸手拂开那些玻璃碎片,又担心自己的行为会让其中的碎渣埋进皮肤里,只能朝林珩年手心轻轻吹了吹气,想以此来减轻对方的痛感。 “去医院。” 他毫不犹豫道。 然而,他刚托着林珩年的手想要朝门口走,就被对方拒绝了。 林珩年把自己的手拿开,站在原地抿着唇。 他状态看起来非常不好,跟刚才完全判若两人。 如果细看的话,能够发现他在颤抖。 “你发现了吧。”林珩年低着头,声音很轻地对裴以绥说。 “你指的是什么?”裴以绥见林珩年又想握拳,眼疾手快地把那只可怜的手捞过来,警告道:“老实点。” “所有。” 林珩年说着快步往前,猛地一伸手推开那扇虚掩着的门,然后朝裴以绥道:“里面的所有。” 他双眼盯着裴以绥,想起自己朝林庆国夸下的海口,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是个疯子。” 林珩年说完之后扭头看着黑漆漆的屋子,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他脑海中十分清楚里面每件物品的位置摆放,甚至能够立刻指出。 积木、玩具车、竖笛、拨浪鼓、各种各样的糖、吉他、玩偶、手写信、各种各样的画……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从始至终根本就没有所谓的弟弟。” 林珩年眼睛红得可怕,他的声音微微颤抖,身后的黑暗是最好的保护色,吸引着他向后倒退。 他站在明暗交界处,贪恋地看着裴以绥,像是在用尽全力将对方的模样烙印在心底。 “裴以绥,你看到那些礼物旁边的纸条上面写的什么了吗?” “那根竖笛根本就不是送给弟弟的。” “我想要,一切都是因为我想要。” “我有很严重的妄想症。” “我……隐瞒了实情,其实我是个精神病。” 第122章 一步百步 “我是个令人害怕的精神病……” 说出这句话之后, 林珩年像是如释重负般重重松了口气,紧绷着的背脊塌下来。 他迫不及待地在裴以绥开口之前把自己的所有暴露出来,把自己那些不为人知的阴暗面摊开揉碎摆在两个人面前, 仿佛这样就不会让自己显得更加狼狈。 可是,真的讲出来了之后, 他又觉得不是那样的。 还是好狼狈,还是好窒息, 还是好难过。 真的好难过啊。 他明明已经习惯了, 习惯那些异样的眼光, 习惯那些惊讶又害怕的眼神, 习惯别人嘲讽的话语。 可是, 如果把这些行为都放在裴以绥身上,他好像一点都忍受不了。 他害怕在裴以绥身上看到任何一点尖锐的目光。 裴以绥每次看向他的时候, 目光都是柔和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 看起来就像一只没有烦恼的快乐小狗。 他喜欢对方身上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好像自己站在他身边,就也拥有了同样蓬勃的生命力。 然而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隐瞒和欺骗的基础上, 当一切都被摆在明面上的时候, 血淋淋的事实在提醒着他, 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他是个不可控的危险因子, 随时都可能会疯掉。 尽管松了口气,林珩年的身体仍旧止不住地颤抖, 仿佛外面凛冽的寒风穿透玻璃,直直吹进他的胸膛,冷得人心梗。 他不敢去看裴以绥脸上的表情,于是只能微垂着头,双眼盯着地面上的瓷砖, 等着裴以绥对他说点什么。 其实骂点什么也行,都可以,他都可以接受。 然而,回应他的是裴以绥的沉默。 其实林珩年挺喜欢安静的,或者说绝大多数时间他都是在沉默中度过的。但是此时此刻,他好像格外忍受不了寂静。 在这种微妙的氛围中,他好像明白了裴以绥的沉默意味着什么。 于是,他不得不艰难开口说点什么:“裴以绥,我知道,我是一个,可恶又自私的人,我——” “行。” 骤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林珩年接下来要说的话。 短促的字节像是刺耳的噪音,刮得林珩年耳膜难受,他心里一揪,忽然没有勇气再往下说下去了。 他依旧低着头不敢去看裴以绥,等待着对方接着说。 然而,裴以绥只开口说了这一个字。 下一秒,他忽然放开了林珩年那只受伤的手,转身离开。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林珩年才好像反应过来似的,关节僵硬地慢慢抬起头,望向裴以绥离开的方向。 裴以绥没有骂他,也没有任何质问,就这么走了。 玄关处传来动静,紧接着开门声响起。屋里静悄悄的,任何一点动静都能够很清晰地传到林珩年耳中。 随着一声轻响,门被人从外面关上,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外面依旧非常热闹,依稀能够听到各种欢笑声、叫嚷声,以及车流穿梭的声音。 外界是那么热闹,反衬得屋内孤独无比。 过了许久,也许是一瞬,林珩年记不太清了,他盯着虚空的双眼突然眨了下,然后抬步朝客厅走去。 客厅一切依旧,暖黄的灯光中夹杂微弱闪烁的彩灯,仿佛刚才的一切全部都没有发生过。 林珩年缓步走到客厅中央,盯着半空中悬挂的十几个圣诞老人玩偶看了一会,忽然伸手拽下来离他最近的那一个,然后头也不回地原路返回。 那间被林珩年托称“杂物间”的屋子漆黑一片,而林珩年仿佛不受影响一样走进那间屋子,像是肌肉记忆一般,摸黑走到房间的角落里坐下。 他双腿蜷在胸前,拿着圣诞老人玩偶的右手支着膝盖,将他举在眼前。 裴以绥说,他可以选一个圣诞老人实现愿望。 现在他选了一个,但是应该实现不了。 不过没关系,他失去了一个愿望,却拥有了全部的玩偶,里面有裴以绥写的字。 想到这里,林珩年开始极其缓慢地翻找玩偶身上能够藏东西的地方,试图找到那张纸条。 没有。 他翻遍了玩偶全身,什么都没有。 “还真是倒霉啊……” 第166章 林珩年双眼盯着漆黑的半空,声音低低呢喃。 他果然是运气差。 不然,怎么会被裴以绥发现这些东西呢。 一想到屋内放着的东西,林珩年忽然捏着玩偶撑了下地,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几个货架旁——上面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每样东西上面都贴着一个方形便签,林珩年十分清楚每个上面都写了什么。 那把刚拿回来的吉他还没来得及安排位置,被林珩年随手放在进门右手边的墙角,像放垃圾一样仰躺着,弦面朝下挨着瓷砖,跟他之前对这件乐器的喜爱态度截然相反。 “哦,对,还有你。” 门缝外透进来的一丝光线恰好落在那把吉他身上,林珩年这才注意到它,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从黑暗中走过去,用空着的左手直接拿起,想在架子上找个空地方把它放上去。 下一秒,虚掩着的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掀起一股冷风。 刺眼的灯光在一瞬间倾泻而来,刺得林珩年几乎睁不开眼,只能蹲在原地眯眼朝门口望去。 他视野中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东西。 “我就离开一会儿,趁我不在就哭得这么可怜。” 裴以绥两步走到林珩年面前蹲下,伸出一只手擦掉对方眼角的泪。 我哭了吗? 林珩年听裴以绥这么说忽然愣了一下,他努力睁了睁双眼,可视野一瞬间变得更加模糊。 他突然有些慌乱地丢下手中的吉他,想要用胳膊去把眼泪蹭掉,半路却被裴以绥截住,声音中罕见地带着生气:“林珩年。” 裴以绥垂眸看了眼那把沾着血的吉他,又将目光放在那只受伤的手上。 林珩年隐隐从中听出了警告。 他像是忽然惊醒般朝后挪了挪,仿佛害怕裴以绥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立马将自己的脸埋进双膝之间,十分抗拒地要将自己的手扯出来。 林珩年忽然觉得十分难堪,他不想让裴以绥看到自己这样的,他不想看到裴以绥用异样的眼神去看自己。 “躲什么。”裴以绥见林珩年对自己有些抗拒,一只手抓着对方受伤的手防止二次伤害,另一只手直接穿过林珩年的胳膊圈住对方的背,把人给提起来朝客厅走。 “我不是说了让你自己先去客厅坐着等我吗?” 林珩年直愣愣悬在半空中,被裴以绥抱在怀里,他双脚离地,只靠裴以绥一只胳膊圈着背做支撑。 一瞬间的天旋地转之后,林珩年被外面的灯光照得晃眼,他下巴靠在裴以绥一边肩膀上,脸上表情一片空白,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顶大红色的毛线帽因为林珩年动作的缘故,现在松松挂在他头上,且正顺着柔顺的头发在慢慢往下滑。 他虽然内心依旧抗拒,但在听到裴以绥的话之后,还是下意识地说:“你没有。” 林珩年声音里带着哭过后的颤抖和黏,那三个字被他说得有些含糊,裴以绥甚至能够从中听到抽泣的声音。 裴以绥走到长沙发边把林珩年放在上面,才长长叹了口气,蹲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说:“林老师记性怎么这么差,总是记不住我说过的话,还一个人躲起来不告诉我,偷偷的哭。” 林珩年闻言下意识想要反驳,可他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屋里的一切布置都还是最初的模样,可是林珩年知道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再回到最初的状态了。 他盯着裴以绥看了几秒,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个让人害怕的精神病。” 裴以绥伸手从背后的茶几上捞过来一个医药箱,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来几片酒精棉片,“所以林老师想怎么样呢?想让我离你远点吗?” 他边说边捞过林珩年那只受伤的手,避开玻璃碎片扎进去的区域,小心又仔细地慢慢擦掉沾在上面的血。 裴以绥在擦的过程中,注意到林珩年另一只手里攥着什么东西,问他:“手里拿的什么?” 林珩年立马有些紧张地将那只手藏起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 裴以绥也不追问,将目光重新放在眼前,继续刚才的话题:“还是说,哥哥想让我跟那些害怕你的人一样,对你恶言相向。”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希望是这样吗?” “不。” 几乎是裴以绥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林珩年就立马出声否认。 “好。” 裴以绥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珩年却有些坐不住了,“好”是什么意思,刚才在那间屋子的门口,裴以绥也说“好”,可他说完之后就走了,这次又是什么意思呢? 还要再走吗? “你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林珩年问。 “你指什么?我想问你的事情比较多,不知道你愿意回答哪个。” 裴以绥撩眼看了林珩年一眼,又垂下去继续给伤口周围清洁。 过了两秒,他又抬头看了林珩年一眼,随后垂下眼。 如此反复几次后,他终于忍不住伸手从茶几上的小盒子里抽出几张卫生纸递到林珩年面前,说:“先把眼泪擦擦。” 不然,他可能没法对着这样一张脸解决眼前的事情。 林珩年抿了抿嘴,沉默两秒之后把手中的玩偶放在沙发上,伸手接住纸,随意在脸上擦了擦。 借由这个动作,裴以绥终于看清楚林珩年手中拿着的东西,他不动声色瞥了眼林珩年,最终什么都没问。 林珩年擦完眼泪之后,将纸块攥在手中,他思考着裴以绥刚才那句话沉默良久,开口说:“今天是圣诞节,我跟你说出门见个人,其实是为了去拿那把吉他。” 裴以绥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他。 林珩年眼神闪烁了一下,还是继续道:“那把吉他也是送给'弟弟'的,每次我把礼物送出去,心里都能够开心很久。我清晰地知道那些送出去的礼物一直都待在我的身边,只要我打开那扇门就能够看到,但我还是开心。” 他说:“裴以绥,你不知道我的幻想有多真实,有多鲜活,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都以为他真实存在着。” “嗯,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你可以慢慢告诉我。” 裴以绥边说边将用过的酒精棉片扔进垃圾桶,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林珩年,“现在我们首要的任务是去医院,把这些玻璃渣取出来。你还想再发烧吗?” 裴以绥最后一句话成功让林珩年噤声,他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过去一个星期的打针生活,头皮一紧,条件反射疯狂摇头:“不想不想,我一点都不想。” 摇头的动作幅度有点大,那顶摇摇欲坠的毛线帽终于坚持不住掉在沙发上。 “我刚才……” 裴以绥张了张嘴,想要向林珩年解释什么,话在嘴里过了一遍,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于是伸手罩着林珩年后脑勺,说:“以后别再有推开我的想法,我不同意。” 林珩年仰头看着他,眼眶依旧很红,眼睛看起来湿漉漉的,瞪着眼睛看他的时候显得十分无辜。 裴以绥一伸手直接把林珩年的眼睛捂住,手下的睫毛立刻快速眨巴起来,扫得他手心痒。 啧。 他刚想开口说点什么,林珩年忽然从沙发上起身,往下扒开他罩在眼上的那只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对他说:“你想看一看我的礼物们吗?” 这句话来得突然,也有点跳脱,跟刚才林珩年抗拒的态度大相径庭,但是裴以绥却好像松了口气,语调微微上扬笑着说:“好啊。” 林珩年最害怕的就是裴以绥对他露出奇怪的眼神,在察觉到事情似乎没他想的那么糟糕,甚至裴以绥对他的病不在意之后,他忽然变得非常高兴,罕见地有了想要跟对方分享自己的想法。 他把手中揉得稀碎的纸块丢进垃圾桶,抓起裴以绥的手走到那间门前,刚想抬脚进去,却被对方往后拉了一下。 “嗯?” 林珩年扭头看着裴以绥,有些疑惑:“怎么了?” 裴以绥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房间,问他:“怎么不开灯?” “啊……” 林珩年像是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他眨了眨眼,忽然有些懊恼地解释说:“这个房间没有安装灯,我对里面的构造实在是太熟悉了,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裴以绥显然没料到是这个原因,愣了一下。 难怪他之前进来的时候在门口找不到开关。 这里面的每一样东西在今天之前林珩年都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所以他将它们锁在漆黑的小房间,连一点灯光都吝啬给予。 看到里面漆黑一片,林珩年有些遗憾,转头对裴以绥说:“那还是改天再来跟你介绍它们吧。” “没关系。”裴以绥打开手机手电筒,光线对准林珩年身后的房间,说:“这样就行了。” 既然已经到了门口,门也已经向他打开了,裴以绥就一定要走进去看看。 第167章 他要住进林珩年心里。 裴以绥说着,先林珩年一步踏进那间房。 “哎?” 林珩年略微惊讶了一下裴以绥的执着,便跟着走了进去。 其实这就是一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房间,入眼就是一个长长的货架,上面非常规整地摆着一件件不重复的物品,有大有小。 裴以绥之前那次进来的时候注意力都放在小灯泡上,确实没有仔细观察这些东西,现在目光不停在每件物品上流连,发现上面都贴着标签。 “我……每年都会买至少一件礼物摆在上面,然后用便签写下对‘弟弟’的祝福。” 虽然已经做好了剖白的准备,但是裴以绥目光停留在那些物品上的时候,林珩年还是会下意识紧张。 他边解释边重新拿起放在地上的吉他,寻找了个空位将其放上。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妄想症,十六岁那年,我开始在一个直播软件上直播,不久后就出现了妄想症。” 林珩年在意识到裴以绥的眼神看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垂眼盯着地面错开与对方的对视。 过了片刻,他才继续道:“妄想出了一个很小的弟弟,他会在我直播的时候一直鼓励我,我们很聊得来,甚至会一起交流音乐上的想法,那个时候我以为自己找到了知音。” 林珩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发现旁边的裴以绥在听完他的话之后身体一瞬间僵硬起来。 “可事实却是,那个知音就是我自己,原来我一直在自言自语。” 林珩年说到这里短促地笑了下,只是笑中透出苦涩。 “直到两年后,因为一个意外,我才发现自己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我终于崩溃了。” 他说到这里有些痛苦,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一个人站在空茫的街道上,脸上露出茫然无措的表情。 林珩年几乎是有些急躁地伸手抓乱头发,仿佛这样就能够把脑海中清晰的记忆给搅乱,忘掉那些痛苦。 第123章 旧话复刻 “谁告诉你自己有妄想症这件事情的?” 裴以绥看着林珩年临近崩溃, 他急忙上前抓住对方双手,一只手绕到对方脑后,五指陷在头发里轻轻往后拉了一下。 这个动作算不上太好, 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林珩年被动抬头与裴以绥对视, 他目露痛苦,根本没听清刚才对方说的什么话。 那头乖顺的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 他又开始流泪了, 哭起来总是悄无声息的, 却很能让人共情。 “谁跟你说你有妄想症的?”裴以绥又问了一遍, 这次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生气。 林珩年几乎是立马想到了刚才两个人在门口时无声的对峙, 他眼神闪烁,眼珠缓缓朝旁边移, 不去跟裴以绥对视。 过了片刻, 他才轻声开口:“没有人,是我自己发现的。我根本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有你知道。” 他那时候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接受自己凭空想象出了一个人这件事情, 又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试着抹杀那个人, 试着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 但是, 他发现那些虚妄的形象已经深刻烙印在自己脑海之中, 总会在他放松警惕的时候钻进他的内心。 戒不掉,赶不走。 于是, 他只能伪装自己,远离人群,将这个秘密深埋在心底。 孤独也没关系,他最擅长的就是十年如一日地独自前行。 他那时候跟林庆国说的话是真的,他是真的做好了藏一辈子的准备, 只要裴以绥不知道,那他就还是个正常人。 他喜欢裴以绥,想要跟对方在一起。 以前他虽然害怕,但是从来没想过让别人闯入自己的生活,甚至有时候他会产生跟虚妄过一辈子的疯狂想法。 可现在他只想让自己显得正常一点,再正常一点。 就算一切都是镜花水月,至少他窥见过。 “哎……” 正当林珩年思绪飘远之际,裴以绥忽然叹了口气。 一个短促的音节,林珩年却莫名从中听出了后悔的意思,于是他的心也如这声叹息一样,被风吹冷。 他就像是那只被装进箱子里的薛定谔的猫,紧张地等待着被人打开盒子。他期待着也绝望着,心中既高兴又难过,在没有看到对方脸上的表情之前,他会一直被这两种情况折磨着。 然而现在,他终于看清了裴以绥脸上的表情。 是笑,又不太像笑,林珩年没见过谁高兴的时候会扯出这么难看的笑容。所以,他想裴以绥是难过的。 为什么难过呢? “是我的错。”裴以绥说。 “跟你没关系。” 林珩年张了张嘴,想说这件事情跟你完全没有任何关系,你没有一点错误,错的是我一直不肯放下执念。 可他向来不会安慰人,话说出来之后听起来像是冷硬的拒绝。 于是,他又开始懊悔自己以前没有多去学习说话的技巧,才导致现在连话都不会说。 林珩年低着头苦恼,完全不知道他现在看起来有多可怜,头发歪七扭八翘着,前面刘海的发梢上沾着一点泪水,颜色比别的地方深,眼尾连着整个薄薄的眼皮全部红透了,眼眶中残留着泪水,睫毛湿得沾在一起,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鼻头和嘴唇都红红的。 因为长得白,所以红在他脸上也要明显很多,让人无法直接忽视。 他嘴角向下撇着,一直上翘的狐狸眼也耷拉下来,看起来自责又后悔。 裴以绥心头一瞬间漫上让人堵涨的心疼。 林珩年太善良了,他总是习惯把最坏的留给自己,就算是难过,也要建立在不影响别人情绪的基础上。一旦让他察觉到对方被他影响,那那些令人窒息的难过也要往旁边退,因为他会感到自责和无措,会想他又让别人难过了,会产生挫败和自我厌弃。 怎么会跟我没关系呢?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呢? 裴以绥终于忍受不了,一伸手将对面的人大力搂进怀里。 他们两个几乎是撞在一起的,胸腔碰撞时迫使喉咙发出短促的呼声,林珩年对于眼前的状况有些懵,他不明白裴以绥为什么会忽然抱自己。 人处在紧张状况下身体会自动开启防御机制,林珩年本来就对感情一知半解,现在更是一团乱麻,摸不着头绪。 “你、你很难过吗?” 他几乎是有些无措地问裴以绥。 裴以绥每次拥抱的时候总喜欢用胸肩将林珩年的身体完全包裹在自己怀里,然后搂紧。 这是一种极具安全性的拥抱,能够很好地缓解林珩年的紧张情绪。 他见裴以绥不回答自己,于是伸出右手可靠地轻轻在对方后背上拍了拍,权当安慰。 林珩年的情绪感知能力很差,他的难过被压在心底太久,每次只要一冒头就会被重新按压,如此循环往复到现在,‘难过’这个情绪在他身上好像太浮于表面。 他不关心自己的难过,所以也不明白裴以绥为什么难过,只是学语般模仿着问他是不是难过。 “不是难过,是后悔。”裴以绥说。 他双手扶住林珩年的双肩,朝后退了两步,跟对方隔着半臂距离,眼神澄澈又无比认真地凝视着林珩年。 片刻后,他忽然笑了,微微歪头声调上扬说:“哥哥,你的歌很好听,我做你的第一个听众呀。” 林珩年原本脸上挂着忧心忡忡的表情,担心裴以绥出什么状况,在听到这句话后,双眼倏然睁大,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愕,而后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 他呼吸急促地喘息两次,话还没说出口声音先开始哽咽起来:“你、你……” 几乎是瞬间,他眼眶中再次蓄满泪水。林珩年努力睁大自己的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眼前的一切如水波纹般荡漾开,最后变成一张电脑屏幕。 [您有一条新消息] 弹窗突然出现的时候,林珩年刚去接了杯水回来。 杯子被放在鼠标旁边,他弯着腰移动鼠标,点中上面的弹窗——一条私信躺在陌生人对话中。 [弟弟,声音听起来不错,约吗?我有钱,能养你。********,*****,**。] 最后一句不知道说了什么,直接被平台系统自动屏蔽。 林珩年盯着这几个字反应了几秒,握着鼠标点了两下,面无表情地删掉了这句话,把人拉进黑名单。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坐到电脑前,屏幕已经被他切换回去了。 主界面是个直播界面,大大的屏幕上空荡荡一片,林珩年只看了一眼,就若无其事地点开屏幕右下角的麦克风。 “不好意思,刚刚去接水了,现在才回来。” 解释完之后,他重新切了一首歌,准备开唱。按照惯例,他先切了直播助手,看了眼直播间里有没有人留言。 他做的是不露脸直播唱歌,才刚开没几天,不过效果不尽如人意,他每天直播十个小时,点进直播间的人总共不超过五百个,留下来的不超过一百个,能听满一分钟的不超过二十个。 第168章 现在…… 林珩年看了眼右上角的人数。 只剩下五个人了。 从开播到现在一直是这样,林珩年从一开始的挫败到现在的心如止水,只花了五天时间。 他一开始打算做直播的时候,闻锐说他现在正在变声期,时间长了对嗓子不好,劝过他。但是他是个倔性子,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直播就这么做了起来。 林珩年看到人数的时候,垂了垂眼。 好吧,他好像也没那么心如止水。 直播间跟往常一样,依旧没什么水花。他正打算关掉直播助手开始唱歌的时候,弹幕突然向上弹出一条留言。 林珩年眼角余光瞥到这个变化,想看一眼对方说了什么,紧接着屏幕上就又向上滚过几个弹幕,快得他什么都没看清。 等到他用鼠标拉到第一条弹幕的时候,发现对方的id有些熟悉,他下意识点了一下对方的id,屏幕上立刻弹出自己拉黑对方的提示。 哦,原来是刚才那个人。 林珩年蹙了蹙眉,拉黑的人还能进自己直播间吗?连留言都没限制。 正当他默默思索对策的时候,对面又上了几条弹幕—— [没看到吗?怎么把我拉黑了?] [小弟弟脾气还挺大,声音这么好听性格倒不怎么样] [你屁股翘吗?我现在给你刷十块钱,你能把摄像头给打开吗] [发照片吗?我还有个号,给你发了张照片,点开看看] 林珩年恰好注意到最后一条,面无表情把屏幕切到私信,看也没看直接拉黑对方。 等他回到直播间的时候,五个人只剩下两个。 屏幕上的弹幕还在刷。 林珩年不耐烦地轻轻“啧”了一声,他拿过桌面上放着的耳机戴上,盯着直播屏幕说:“你说话太恶心了,不想看就拉黑了,我脾气大不大关你屁事,我是个唱歌的,不露脸,我给你刷十块钱你把摄像头打开,行吗?” 对面一听林珩年的话,立马炸了,弹幕滚动的速度显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老子给你脸了,我给你发私信是看得起你,直播间总共俩人狂什么狂!] [你******了,我*******,你给我□□我**的都不稀罕,哄你一句声音好听还当真了,声音粗得像我那快死了的老爹,鸭子随便叫两声都比你好听]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蹲了两天,你一天到晚直播,连个刷礼物的人都没有,你**喝的西北风啊,还不是晚上出去让人*] [*!*!*!**直播平台,说个话都屏蔽,你**了] [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不懂得怎么说话,一辈子都火不起来!下辈子也火不起来!呸!死**] 对面打了一堆话,那些尖锐难听的用词几乎全部都被平台自动屏蔽了,后面再刷新出来的弹幕就全部变成了星号,林珩年抿着嘴想把对方踢出去,发现竟然无法操作。 “我只对听得懂人话的人好好说话,你是吗?” 不能踢出去,林珩年心想算了,大不了今天就不直播了,反正也没多少人。 他刚把鼠标移到屏幕上的叉上面,直播间突然又刷新出来一条弹幕。 [哥哥别听他的,你的声音很好听,我很喜欢听你唱歌。] 林珩年瞥到这条弹幕的时候手指一顿。 连续直播五天,前面四天加起来的弹幕好像也没有今天一天多,尽管前面都是在骂他,但是看到这条夸他的弹幕时,他的心还是忍不住小小地雀跃了一下。 事实证明,还是有人喜欢他唱歌的。 林珩年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十几岁的少年总是最有活力的,他青涩的面庞倒映在反光的屏幕上,眼睛亮晶晶的,声音轻快道:“谢谢小一的支持,我每天都直播,你喜欢听的话可以点歌。不过,我的直播间一直冷冷清清的,你是这些天第一个夸我的人。” 他语气恳切道:“谢谢。” 说话间隙,林珩年发现又有一个人进了直播间,心情更好了。 他话音刚落,对面的小一又发过来一条弹幕—— [没关系,哥哥,你的歌很好听,我做你的第一个听众呀] 有了对方这句话,林珩年今天多直播了两个小时。 连续直播十二个小时的下场就是睡过了头,定的五个闹钟都没叫醒他。 今天有个乐队演出,那边的吉他手请假了,闻锐问他有没有时间顶上,他一口答应下来。 等到他睡醒拿到手机的那一刻,发现上面全是群聊消息,中间夹杂着十几个电话。 他头皮一麻,瞌睡都被吓醒了,简单洗漱一下嘴里叼了片面包匆匆出门。 还没走几步对面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林珩年匆匆坐上车接了电话。 “小林子你怎么回事儿,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你怎么还玩失联啊。” 张淼的大嗓门顺着电话线传过来,林珩年把手机拉远了一点,咬了几口面包边嚼边解释:“昨晚直播结束晚了点,没听到闹钟响,我马上到。” “你小子也忒犟了点,闻锐都跟你说了你现在在变声期,嗓子要少用,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张淼一口北京话说得地道,那边背景音非常嘈杂,林珩年问他:“这次演出来了很多人吗?” 张淼:“多啊,现场人都满了,保守估计近千人,你快点过来。” 林珩年嘴里含着面包含含糊糊道:“好,我已经在路上了。” 挂断电话,他才终于有空看一眼群里发的消息,都是些没营养的口水话,间或夹杂两句对他人没到的疑惑。 林珩年笑了笑,敲字给他们画大饼:快了快了,一分钟,一分钟。 从他住的地方到演出的地方最少需要半个小时,现在已经过了早高峰,林珩年估计也就四十分钟左右。 跟一分钟也没差。 昨晚睡的晚,他正想再眯一会儿,手机又响了一下。 他眯着眼去看手机屏幕,在看清上面的消息之后,他脸色唰一下变得难看起来。 [婶婶:这个月的钱怎么还没打过来,你不在,我们帮你照顾爷爷是需要很多钱的。家里还有那么多活,我和你叔叔很辛苦的。] 从他十四岁离家开始,叔叔婶婶就以照顾爷爷为由,从他这里索要各种钱财。他记得爷爷身体一直很好,可自从他离家之后好像就一直在生病。 前两年的时候他一个人忙着在城市中挣扎,没什么空余的时间,爷爷也一直坚持不要他回家,所以他一直以为爷爷跟以前一样。 因为担心爷爷过得不好,所以他会打双份钱回去,一份留给爷爷,一份给叔叔婶婶。 直到去年冬天,他跟着乐队回到家乡演出,偷偷回家看了一次爷爷,才发现他打回去的钱全部都被叔叔婶婶给吞了,大冬天老人家竟然连新的棉衣都没有,身上穿的还是十年前买的、洗得发白的旧衣服。 那一刻,林珩年只觉得气愤,他想要去质问叔叔婶婶,却又害怕两个人趁他不在欺负爷爷。 恰好那年冬天有个乞丐意外来到他们村,爷爷见对方可怜收留了他,并为其取名林栋。 林栋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脑子不太好使,对所有靠近他的人都平等敌视,唯独和爷爷看对了眼,每天像个孩子似的跟在爷爷后面。 他力气很大,长得一脸凶相,林珩年就拜托对方在看到叔叔婶婶过来刁难的时候帮爷爷挡一挡。 事实证明,这招确实很管用。 不过叔叔婶婶从爷爷那里捞不到好处,转而开始从他这里下手。 这种短信已经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林珩年权当没看到,直接删了。 今天的司机很给力,掐着红绿灯节点跑得飞快,半个小时就让林珩年站在了演出现场。 他马不停蹄地换上演出服,跟着乐队成员站到后台准备区,云烟姗姗来迟,踩着高跟鞋咚咚咚走到前面,顺手捏了下他的脸。 林珩年见云烟朝他做了个wink,笑眯眯地问:“小可爱,最近很辛苦吗?” 林珩年有些纳闷云烟为什么这么问,他摇了摇头,说:“不辛苦啊,跟以前一样的。” “那为什么这里——”云烟伸出一根食指抵了抵自己的眼睑下方,“黑黑的。” 林珩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眼下,他“啊”了一声,解释道:“是昨天睡的太晚了,没休息好而已。” 说完之后他朝云烟笑了笑,说:“姐姐,我不辛苦。” “哎呦,怎么这么可爱啊。”云烟被林珩年乖巧软萌的表情可爱到了,双手一起在他脸上转圈揉了揉,忽然想到了什么:“刚才我在门口的时候也遇到了一位可爱的小朋友,你们应该认识一下。” 云烟话音刚落,林珩年的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他拿出来看了一眼——是个好友申请。 [哥哥,我是小一。] “小一……”裴呈寒嘴里咕哝了一遍这两个字,低头去看脸红红的弟弟,“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第169章 第124章 鲜活十六 裴以绥抿着嘴不去看裴呈寒, 看这架势不打算回答,细看还带着点赌气的成分。 裴呈寒觉得稀奇,伸手撸了把弟弟凌乱的头发, 好笑道:“至于么裴以绥,那个姐姐没有恶意, 她是哥的朋友,看你可爱逗你玩儿呢。” 裴以绥从小到大对于“摸头就会长不高”这句话深信不疑。他作为家里的老小, 长得可爱又机灵, 经常被大人们逗来逗去。 有些没分寸的亲戚会拿着这句话去吓小孩儿, 以至于裴以绥长到现在都很介意被人摸头发。 裴呈寒为此发了好大一通火, 甚至裴家直接断绝了跟这种亲戚们的来往, 才杜绝了这种恶意。 刚才云烟从进场口走过的时候恰巧看到两人,见裴以绥故意在外人面前冷着脸的表情十分可爱, 没忍住上手捏了捏裴以绥的脸蛋, 还顺手摸了把他的头。 裴以绥没有感受到云烟身上的恶意,当着人家的面什么都没说,不过他心里明显是不爽的, 并且对于自己向哥哥投出求救的目光而对方视而不见后, 将这些不爽发泄了一部分在裴呈寒身上。 裴以绥听完裴呈寒的解释, 低着头“哼”了一声, 兀自盯着手机等待着什么。 “你一个小孩儿怎么那么记仇呢,我这都快走了, 你也不想着好好跟哥哥相处相处培养感情。” 裴呈寒照着裴以绥后心拍了一把,也没舍得用力,语气里带着逗人的架势。 他这几年一直在国外留学,忙起来经常会忘了时间,跟裴以绥的联系变得有些潦草, 前段时间收到父母的信儿说弟弟最近一段时间经常做噩梦,细问之下才知道他那个畜生舅又来祸害小孩儿了,得知消息之后他马不停蹄从国外赶回来,想要陪陪弟弟。 裴以绥从小就黏他,这小孩儿可爱又臭屁,经常跟在他屁股后面“哥哥”长“哥哥”短,你主动凑上去他还不要。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有一多半时间都是他在照看裴以绥。 最近学校那边开始催他回去了,他见裴以绥最近状况稍微稳定了点,打算回去了。在回去之前,恰好收到了朋友的邀请,索性带着裴以绥一起来看乐队演出。 裴以绥闻言仰头看了裴呈寒一眼,说:“你又不带我走。” 裴呈寒闻言一哽,这怎么还听起来有点可怜呢。 他耐着性子朝裴以绥解释:“哥现在是去国外学习的,你跟着我一起的话没人照顾你,不如待在家里舒服。再说,你要是跟我走了,爸妈会偷偷难过的。” 裴以绥不爱听裴呈寒说这些,闻言“哦”了一声,又低头盯着手机,不理他了。 裴呈寒见状刚想再说点什么,裴以绥手里的手机忽然“叮”地响了一声,他立刻点开屏幕—— 好友申请通过了。 [木木彳亍:你好呀,小一,很高兴认识你,我是阿树。] 裴以绥看着躺在屏幕上的消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这是直播软件上自带的好友申请,只要通过之后两个人就可以在软件里聊天。 裴以绥最近总是失眠,晚上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就会睡不着,父母带他看了好几个医生都束手无策,直到他前两天误入了一个唱歌直播间。 他原本是乱点的,一个直播间待不过十秒就会切下一个,跟刷视频似的。 但是阿树哥哥声音出来的那一刻,他竟然罕见地在一个直播间停留超过半个小时。 而那一晚,居然是他那么多天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自那之后的几天,他有事没事就会点进阿树哥哥的直播间,直播间里的人很少,留言的人更是没有。 阿树哥哥唱的歌都很好听,他想鼓起勇气留言表白。 “哥哥,你很好,我很喜欢你。” “哥哥,你的声音听起来像春天擦着柳树枝吹过来的风,让人很温暖。” “哥哥,不要紧张,我第一次听见你唱歌的声音时就被吸引到了,很好听。” “哥哥,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可每每打下一段话之后,再看一遍又会被自己肉麻的话给矫情到。 裴以绥自诩是个小大人,在喜欢的人面前还是更愿意展示自己成熟稳重的一面,这些话一直被他打打删删,直到那个躲在网络背后的恶心用户出现,他才气哄哄地打下那句表白的话。 阿树哥哥是个很真诚的人,会认真回答他的每一句话,那些藏在网络背后的别扭仅用了一天就消失不见。 裴以绥喜欢跟阿树哥哥说话,他从来都不是个主动的人,除了从小到大黏着哥哥之外,他从来没主动对什么人示好过。 可刚才坐在车上赶路的时候,他竟然罕见地冒出了想要主动联系对方的念头。 他是个行动派,这么想就这么做了。 发送完好友申请,他才迟来地感到自己似乎有些冒昧,才出现在对方世界一天就主动加好友,会不会被阿树哥哥直接拉黑啊。 事实证明,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阿树哥哥简直就是个小太阳,他完全能够透过发过来的内容想象出对方笑着说这句话时语调上扬的语气。 像个温柔又开朗的大哥哥。 温柔开朗的大哥哥此刻有点紧张。 林珩年在通过小一的好友申请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跟在乐队后面登上了舞台。 其实很多乐队表演的场地都非常随性,有时候甚至在大马路上都能就地弹一曲,林珩年就是在这种氛围中成长起来的。 但是今天的表演显然比之前他参加过的所有演出都要隆重,台下的欢呼声一浪接着一浪,震得林珩年脑袋发懵。 他记得闻锐之前问他的时候,说只是个小演出。 林珩年看着台下乌泱泱的观众,迟来地意识到自己又被锐哥骗了。 他虽然喜欢乐队表演形式,但是骨子里并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即便他经常穿梭于各个乐队之间,也没有加入其中。 而闻锐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点,时不时就要请林珩年过来救急,话术常年不变,林珩年从来分辨不出对方是真需要救急还是又在忽悠自己,次次都上当受骗。 很显然,这次又被忽悠了。 因为林珩年现在正处于变声期,所以闻锐从来不给他安排主唱位,今天表演的曲目是老歌,他心里清楚,上场后就规矩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拨弦,也不跟台下的观众们互动。 其实说来挺可笑的,林珩年一直期望自己的歌能够让更多人听到,但是真让他站在台前表现自己的时候,他竟然出现了畏惧情绪。 但是好在,这种情绪目前只有他自己能够感觉出来,别人暂时还没发现。 他今天的演出服装采用了撞色的设计理念,整体呈明黄和桃粉,牛仔外套和牛仔裤上被专门划了口子做出破洞效果,头上反戴着一顶粉色鸭舌帽。 脸上在临上台前被云烟用彩色颜料抹了一道彩虹,可爱中增添了一抹活泼,显得有些俏皮。 林珩年脖子上挂着一把纯黑吉他,每每抬头的瞬间就会引来一层要掀翻屋顶的欢呼,惹得他有点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 他才十六岁,脸上的婴儿肥没有完全褪去,从感官上就给人一种年龄很小的感受。 林珩年很快被现场欢乐的氛围感染,心中那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逐渐消退。 他是个十分适合舞台的人,只要站在那里,仿佛就闪闪发光,让人移不开眼。 有一种人就是有这种魔力,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比别人有感染力,让人看一眼都会忍不住跟着高兴起来。 演出进行的很顺利,乐队成员下台的时候,台下甚至有人起哄吹口哨。 林珩年很容易被感染,体内不断分泌的多巴胺令他无比兴奋,他匆匆返台,对着台下密密麻麻的观众弯腰九十度鞠躬,而后迅速抱着吉他拨了几个俏皮的和弦。 “呜呼~” “喔喔喔喔喔!” 现场氛围因为林珩年的这个举动瞬间躁动起来,许多同行和观众跟着附和,敲出一段令人沸腾的旋律。 林珩年在欢呼声中匆匆跑下台,那抹亮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几乎是林珩年刚下台,现场入口处出现一大一小两个人。 裴以绥听到欢呼声抬头,只来得及看到一抹翻飞的粉色衣角。 演出现场的后台非常混乱,林珩年下来之后就找不到队友了,他匆匆换下演出服装,刚想在手机上打声招呼就先行离开。 下一秒,一只手搭上他肩膀。 林珩年打字的动作一顿,扭头瞥了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在看到身后是闻锐后,他脸上的表情才开始鲜活起来,笑着叫人:“锐哥!” 闻锐应了一声,开口问他:“张淼说要去聚餐,一起来吧。” 林珩年张了张嘴刚想拒绝,闻锐紧接着补充了一句:“他们过两天就要出国演出了,保守估计三四个月都回不来,不想他们?” 第170章 林珩年抿了抿嘴,十分不满地抱怨:“这么大的事情都不提前和我说,我生气了!” 他说完之后看了闻锐一眼,眼里冒着坏水儿,嘴角微微上扬道:“锐哥你和他们说,想要我去的话让他们自己来跟我说。” 闻锐闻言挑了挑眉,毫不犹豫地掏出自己手机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才又抬头看着林珩年:“我可从来没教过你这些。” 林珩年闻言笑了笑,伸手把帽子戴正,帽檐狠狠下压遮住脸,转身跑走之前说:“我这叫无师自通。” 话落,闻锐听到身后张淼气急败坏的声音:“林珩年!你丫小兔崽子又在挑衅我是吧!有种你就别跑!” 林珩年闻言加快脚步,跟被狗撵了似的迅速融入人群,消失不见。 ----------------------- 作者有话说:十六岁的林珩年真的很可爱。^^ 第125章 雪夜来电 “林珩年你过来!” 张淼伸手指了指走“s”线的人, 手里拿着一根烤串签子,说完之后从上面狠狠咬下一块肉嚼了嚼。 林珩年手里拿着一听气泡水,闻言顿住脚步, 朝自己嘴里灌了一口咽掉,看着张淼哈哈大笑, 声音里嘲讽意味十足。 他仗着自己身高比在场的大多数人矮,撩完张淼之后就溜之大吉, 还时不时回头挑衅一下对方, 惹得张淼十分火大。 张淼一行人刚办完演出从国外飞回来, 一下飞机一群人自动搞到一块儿, b市搞摇滚乐的人不少, 但相互都认识,大家头碰头一合计搞了个庆功宴, 晚上坐在小吃摊上侃大山。 林珩年也关掉直播过来了, 他性格更像小孩,一见到哥哥们就忍不住犯贱,总要去撩拨一下才行。 别人都当他是小孩, 总是喜欢迁就他, 哈哈笑着让他占便宜。唯独张淼不肯, 林珩年一撩他就像个一点就炸的炮仗一样追上去, 像猫捉老鼠。 林珩年每次都讨不着好,但依旧热衷于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一见面就喜欢黏上去,然后再笑得灿烂地被张淼追在屁股后面撵。 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张淼还惦记着上次演出时他对自己的挑衅,那次因为时间匆忙,没有逮着机会教训人,今天就又凑上来了。张淼就见不得林珩年在自己面前的嘚瑟样, 跟个熊孩子似的,他今天势必要让对方吃点“苦头”。 不过林珩年滑得跟条泥鳅似的,他不仅在前面跑,还要时不时回头做鬼脸挑衅张淼,因为有现场其他人的纵容,张淼只能边跑边在后面吼,最后被人拦住劝和。 每当这个时候林珩年就会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着张淼,像只乖巧可爱的漂亮小猫,他眼中的喜爱不加掩饰,张淼每次看到这个神情的时候,被林珩年撩拨起来的怒火就会消散一大半。 林珩年又跟在他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叫,实在是让人一点脾气都没有。 “每次都是这个结果,你们两个何必呢。” 云烟坐在小折叠凳上,抓起桌上装着啤酒的塑料杯朝嘴边送,边说边摇头,对这种场景司空见惯。 “你让他以后别招我。”张淼哼了一声,大马金刀坐到云烟对面,瞄了眼林珩年。 林珩年也跟着坐下,傻笑着拿起一杯离他最近的水,还抽空回应了云烟问他近况的话,唯独对张淼装聋作哑。 张淼就知道这小子不会改。 他伸手挡了一下林珩年手里拿着的杯子,不客气道:“这是我倒的白酒,怎么?你一个小孩儿要提前感受一下大人的世界?” 林珩年闻言抬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张淼,跃跃欲试道:“可以吗?” “滚。”张淼言简意赅道:“你去烦黄乐乐去,猫嫌狗不待见的。” 张淼这么一说,林珩年才想到挪窝,颠颠跑到不远处的另一桌坐下,盯着坐在他对面的人,眨了眨眼。 黄乐乐是张淼乐队里的鼓手,平时话不多,唯独喜欢林珩年。 林珩年对善恶的感知十分敏感,黄乐乐性格淡然,待人真诚,他除了时不时撩拨一下张淼,平时相处最多的就数黄乐乐了。 黄乐乐每次出去演出的时候,总会给林珩年带礼物,美其名曰仪式感,一带就是几年。 这次他们跑到国外演出,黄乐乐一定带了礼物回来。 这算是除了爷爷之外第一个会定期给他买礼物的人,林珩年每次都很期待。 黄乐乐原本在吃蛋炒饭,见此情形没忍住伸手摸了一把林珩年的头顶,从旁边的袋子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喏,给你的礼物。” 林珩年郑重地伸出双手接过,而后迫不及待地拆开盒子—— 是块颜值很高的手表,上面镶着几颗小钻,在夜晚的灯光反射下一闪一闪。 “手表?”林珩年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黄乐乐,“前段时间我看锐哥也买了块手表,是送给小鱼哥的,手表难道不是送给喜欢的人吗?乐乐哥你喜欢我?” “哎呦闻锐个臭不要脸的,怎么还当着小林子的面腻歪,这小傻子把你老底全揭了。”后面偷听的张淼听林珩年这么说,牙疼似的“嘶”了一声。 黄乐乐看了张淼一眼,脸上露出好笑的表情,而后又把视线放在林珩年身上,看着对方脸上懵懂的表情,耐心解释:“乐乐哥当然喜欢阿年,不过不是你锐哥和小鱼哥那种喜欢。手表不是只能送给爱人,还可以送给很多人,当然你也可以送给喜欢的人。” 他说着看了眼林珩年手中的那只手表,“这只表我看着好看,很适合你,拿来做装饰或者单纯用来看时间都不错,你试一试。” 林珩年慢慢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听话地把表拿出来戴在自己手上,手腕前后转了转问:“怎么样?好看吗?” 黄乐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戴很好看。” 林珩年闻言又开心起来,他嘚瑟地扭过上半身朝后面的张淼扬了扬手,炫耀道:“乐乐哥送我的,你没有!” 张淼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权当听不见。 林珩年炫耀完满意地转过身,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叮”地一声响了一下。 他立马收了炫耀的心,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看着上面的消息。 是小一。 他们自从加了好友之后,小一时不时就会发一两条消息鼓励他。 过了新人无人问津的时期后,林珩年的直播间好像触底反弹了,最近直播的时候直播间观看人数已经上千了。 林珩年虽然还在变声期,但是他的嗓音很干净,唱歌的时候娓娓道来,跟人聊天的时候又变得活泼具有感染力,很多人都当他是声控主播。 虽然进入直播间的人越来越多,喜欢他的粉丝也越来越多,但林珩年总觉得小一是特殊的,跟其他粉丝都不一样。 细究起来,林珩年觉得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更像是未曾谋面的朋友,比起粉丝多了一层“亲近感”。 小一应该也是学音乐的,两个人有时候会探讨一下关于音乐方面的唱法和技巧,林珩年发现他们的喜好竟然意外相投,很聊得来。 他垂眸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小一在问他今晚怎么不直播。 他抬手打字:[今晚恰好有个聚会,就不直播了。^^] 黄乐乐看林珩年打字时嘴角上扬的表情,没忍住问了一句:“聊什么呢这么高兴?” “是一个喜欢我的粉丝。”林珩年说。 他这么一说,黄乐乐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听闻锐说过,林珩年最近在搞直播唱歌。 黄乐乐抓起一根烤肉串,边吃边问他:“情况怎么样?” “还好。”林珩年笑着说:“哥哥,你都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人喜欢我唱歌,感觉自己好幸福啊。” 他说完之后又晃了晃手上的新手表,“还有这个,我很喜欢。” 黄乐乐伸手揉了揉林珩年脑袋,说:“知道你很厉害了,不过还是要和别人保持距离,别傻傻地被骗了。” “不会的。”林珩年摇了摇头,低头看手机上发来的新消息。 [小一:这样啊,那哥哥玩得愉快。] 裴以绥盯着屏幕上自己刚发出的消息,等待着对面的回信。 “小绥,该睡觉了。” 他听到外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迅速息屏放下手机盯着门口。 两秒后,裴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还是睡不着吗?” 裴母身上披着披肩,见裴以绥靠在床头发呆的样子,目露担忧。 “没有,正打算睡。”裴以绥说着掀开被子,坐在床边穿拖鞋,“我洗漱一下就睡了,妈妈你也早点休息吧。” 裴母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慢慢转身离开,脚步声逐渐远去。 片刻,裴以绥从卫生间走出来,他盯着床边的窗口看了一眼——那里被安装了防盗窗,连只鸟雀都飞不进来。 嗡——嗡—— 第171章 枕头上放着的手机震动了两下,裴以绥回过神,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微笑,噔噔噔跑到床上抓起手机。 [木木彳亍:我很开心,希望你也是。] 裴以绥高兴了,心安地关掉手机,打开自己之前在小树哥哥直播间录的音放在耳边,听着声音入睡。 “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喜欢听什么?对,唱的歌都是原创,没有版权问题。” 林珩年看着直播间不断往上刷的弹幕,捡着回答。 时间眨眼过了半年,他的直播好像趋于稳定,每次开直播的时候留在直播间的人数都能超过一万。 眼前的弹幕刷得很快,大多数时候他都看不清问了什么。 最近直播平台的负责人发来私信,想要签下他,承诺了很多好处,不过他都没答应。 他不喜欢束缚,就这么一个人播挺好的。 他的变声期好像快结束了,声音比之前低了不少,但是音域很高,闻锐说自己适合男高音,他对此没发表意见。 今天依旧是播十个小时,下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 外面天阴沉沉的,连颗星星都没有。 林珩年关掉电脑拿着杯子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边喝边盯着窗户外面发呆。 叮—— 手机又响了,他慢慢踱步到电脑桌前,瞄了手机屏幕一眼。 [林珩年!死哪儿去了!别以为你这么久不回来就没事了,你爷爷还在呢,这么长时间都不往家打钱,你对得起谁?!我们跟你爷爷从小把你养大,你那两个该死的父母拍拍屁股走了,你可别想走!给钱!不然,我跟你叔叔就去找你!到时候难堪的是你,不孝的也是你!] 林珩年垂着眼看完这些话,哂笑一声,这些话他们怎么说得出口,最不孝的人明明是他那如同死了的养父和行事刻薄的叔叔,怎么会是他呢? 他照旧拿起手机把号码拉进黑名单,下一秒天空中忽然划过一抹亮光。 林珩年抬头朝窗外看了一眼,应该是要下雨了。 像是印证他的想法,天空轰隆一声闷响,雷声滚滚而来,伴随着风吹过树叶时的哗啦声。 咔嚓—— 外面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是冬季,连空气中都透着股萧瑟的气息,林珩年不喜欢这种感觉,走到窗户旁边拉上窗帘。 下一秒狂风大作,他刚转身,后面的窗户就被北风拍得嘎吱嘎吱响,声音难听。 叮—— 手机又响了一声,他不以为意地翻开看了一眼,而后脸上浮现出一抹愕然。 是小一。 [小一:哥哥,我现在能给你打电话吗?] 打电话……这个行为似乎比单独聊天更加私密一点,也有点太过热情了。 他和小一从刚开始非常礼貌地夸奖式聊天到现在的偶尔会分享自己的生活,聊兴趣聊爱好,甚至分享各自的情绪,仔细想想早就超过了粉丝和偶像的距离,也超过了普通朋友。 林珩年身边接触的都是比自己大的哥哥们,平时都拿自己当小孩,极少跟同龄人交流,他们更多的是包容自己,导致林珩年觉得将自己的烦恼当面讲出来会显得幼稚。 而跟小一聊天就不会有这种感受,虽然对方叫他“哥哥”,可他好像从来没感受到身为“哥哥”的压力,反而很舒服。 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就在他愣神思考之际,对面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小一:哥哥,打雷了,我害怕。>] 透过这句话,林珩年才真正有了点自己是哥哥的实感,确实还是个小孩。 害怕打雷…… “唔……”林珩年纠结地皱了皱眉,那双好看的眼睛有些迷茫,“这种事情给从未谋面的人讲,小一的防备心是不是太薄弱了?” “不对不对。”他说到这里甩了甩脑袋,“林珩年你的防备心是不是太薄弱了,乐乐哥明明叮嘱过你要注意安全的,你怎么能不听话呢。” 手机又不合时宜地响了一下,林珩年立马瞪着眼去看。 [小一:哥哥……还是算了吧,刚才是我冒昧了,对不起。] “怎么看着有点可怜呢……” 林珩年心中的纠结又变成了担忧,他嘟囔着打出一串数字,拇指点下发送。 林珩年太容易心软了,他内心的柔软容不下自己冷漠,即使外表包装得再冷硬坚强,他内心深处依旧带着最原始的纯真和炽热,总会在不经意间释放出来。 几乎是他刚发送完自己的电话号码,手机上就出现一通陌生来电。 林珩年盯着屏幕上那串陌生数字,迟来地感觉到了紧张。 这种感觉陌生又神奇,他从来没有这么大胆地在没有见过面的情况下把自己的私人号码透露给对方。 而现在,他要去安慰一个小孩儿了。 多么魔幻的走向。 林珩年心一横,用力伸手划了下屏幕,接通电话。 “……喂?”林珩年试探地轻声开口。 因为紧张,他不停地来回踱步,不像是接通了一通陌生来电,倒像是学生时期毫无准备被老师拉过去临时救场,上台讲话前站在后台等待的间隙,忐忑又紧张。 空气静了一瞬,外面的风呼号更甚,拍打在窗户上,和心脏狂跳的声音重合,林珩年一时分不清究竟是风声更扰人还是他心脏跳动更加活跃。 “哥哥?” 终于,一道软糯带着稚气的声音隔着网线从手机里传来,林珩年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个子矮矮脸肥嘟嘟的小孩儿形象。 小一的声音听起来好小。林珩年想。 “是我。”他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温和一些,“还好吗?” “不好。”裴以绥盘腿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朝外面黑沉沉的天空看了一眼,闷闷地说:“我讨厌打雷。” 林珩年闻言一时有些无措,他最不擅长的事情就是安慰人,沉默着在脑海中搜刮能用来安慰人的词。 想了半天,才有些生硬地开口:“别害怕,有我在,我会陪着你的。” 当尝试着从一个年长者的角度去和小一对话的时候,林珩年总是会不自觉将语气放柔,很像在哄小孩。 裴以绥自然也察觉出来了。 因为是家里年龄最小的人,所以平时身边的人都当他是小孩,这些人从来没有平等地重视过他的观点他的想法他的情绪。 每当他非常严肃地抛出自己的观点或是阐明自己的立场时,对面总是仗着自己是大人,一笑而过,将那些话当成是一个玩笑。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讨厌。 但是—— “哥哥,你别装大人了,我听出来了,你好像有点紧张。”裴以绥顶着一张幼态十足的萌脸一本正经对着手机说。 阿树哥哥直播的时候声音从来不这样,裴以绥有些疑惑,跟自己说话为什么会紧张呢? 被揭老底,林珩年一时有些窘迫,他好歹长人几岁,被这么问岂不是很没面子啊。 林珩年拿起桌上已经冷透了的水灌了一口,刚想要让小一给他留点面子,对面却先一步开口,声音里带着惊喜。 “哥哥!快看!外面下雪了!” 第126章 匆匆匆匆 林珩年闻言踱步到窗户边, 伸手撩了下窗帘—— 刚才还阴沉沉要下雨的天空中忽然簌簌往下落着雪花,应该是颗粒状的,小得人肉眼有点看不清。 今年冬天太冷了, 冷空气凝结连雨水都下不来,最终化成雪花慢悠悠给地球铺上一层薄被。但是沉闷的雷声依旧时不时出来吼一下, 仿佛下一刻天就要压下来了,让人呼吸都觉得沉闷。 “是下雪了呢……” 林珩年轻声附和, 窗帘被他开了一条缝, 一伸手能够感觉到手心微凉的触感, 外面的冷风呼啸着灌进来, 抵消了一部分沉闷。 今年冬天的雪来得好像格外早, 林珩年向来怕冷,一整个冬天几乎没怎么出门, 张淼说他是懒猫, 忙着窝在房子里冬眠,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林珩年却觉得一点都没有错过,他每天看着群里别人实时分享的动态, 仿佛自己也跟着经历了一遍那些有趣的事情。 而现在, 他又恰巧“偶遇”了今年冬天的初雪。他会抑制不住地想, 世界上会不会有另外一个人, 恰巧也跟他做着同样的动作,分享同一种心情? 张淼说他错过了很多, 可是现在,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偌大的群聊,连通着千万人的情绪,一起欣赏同一场初雪。 “哥哥,你是月亮送给我的礼物吗?” 裴以绥忽然说。 “嗯?”林珩年静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对面说了什么,他觉得小一这个说法很有趣,问他:“为什么这么说呢?” “今天是农历十六,天气预报显示晚上会出现圆月,我现在在等月亮。”裴以绥轻声说。 不曾想没等到月亮,先等到了烦人的雷声。 第172章 爸爸妈妈今晚都在加班,只有他一个人在家,他曾经听人讲过,在圆月下虔诚许愿,月亮就会把想说的话带给思念的人。 他虽然没有等到月亮,但是却等到了阿树哥哥。 “月亮没有实现我的愿望,但是哥哥却赶走了我内心的恐惧。”裴以绥声音愉悦地说:“所以,你是月亮送给我的礼物。” 你是月亮送给我的礼物…… 林珩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灵光,他匆匆走到钢琴旁边,弓着腰在琴键上弹出一段旋律。 “好听。”裴以绥隔着电话声音有些惊喜,他思考片刻,噔噔噔光脚跑到音乐房,站在钢琴旁边弹出另一段旋律,试着说:“哥哥,这样呢?” “唔……”林珩年下意识重复了一遍小一刚才弹奏的旋律,说:“好听是好听,但是调是不有点太高了,这个灵感是你刚才那句话给我的,我脑海中的旋律是偏抒情的。类似这样——” 他在第一句旋律之上又衔接了一段,非常巧妙地运用了裴以绥刚才的旋律,又加了几个变调。 弹完之后,林珩年又跟着低声哼了一句:“你说我是月亮送给你的礼物,我高兴了好久,窗外风雪未曾落幕,未尝不是月亮为你演奏曲目。闪电,雷暴,为世界降下甘霖雨露,而我代替月亮为你拨开迷雾……” 他哼得随意,歌词也是随性而作,即像歌词又像安慰,听得裴以绥耳根微红,罕见地产生了害羞的情绪。 “好听……”他在对面拍了拍手,像是个小观众,连说话都带着崇拜:“哥哥你真的好厉害啊,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即兴创作出完整的旋律,还这么好听!哥哥你好棒啊!我就知道哥哥最厉害了,哥哥是我的榜样。” 林珩年鲜少被人这么夸,内心止不住地雀跃脸上却故作矜持,一连串的彩虹屁下来,他被夸得脸热,在哥哥们面前一贯厚脸皮的人罕见地说不出话。 他内心雀跃的小人儿独自转了百八十圈,终于脑袋晕乎乎地压下了兴奋,翘着嘴角说:“其实还好,我的灵感来源于你,你刚才弹奏的旋律很好听,你也很厉害。” 两个人一时间沉浸在对方的彩虹屁中,完全忘了当初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 刚接通电话的紧张褪去,林珩年的话逐渐开始多了起来,刚才一闪而过的灵感具象化,他脑海中又涌现出很多碎片式灵感,迫切地想要找人分享。 “我觉得这个地方可以加点和弦……” “对哦,你说的这个想法简直太妙了!我怎么没想到……” “这个词是不是不太好,不如改成……” “……” 窗外令人压抑的雷声逐渐在低低的人语中停息,外面的雪比之前更大了,这次终于能看清雪花的形状,厚厚一层覆盖大地,它安安静静没有惊起一丝涟漪。 冬至那天又下了一场雪,林珩年终于打了通电话给爷爷。 因为叔叔婶婶的缘故,爷爷一直很介意林珩年往家里打电话,既然逃出去了,他就不希望孙子再跟这个家有任何关系。 林珩年也知道爷爷介意,所以已经很少往家里打电话了。 电话接通的瞬间,老人略显沙哑的声音隔着网线响起:“是年年吗?” “爷爷!”林珩年的声音清亮中透着欢快:“下雪了!” 爷爷听着对面孙子欣喜的声音,也跟着“呵呵”笑了两下,说:“是下雪了,年年有没有堆雪人啊?今天是冬至,有没有吃饺子?有没有什么烦恼说给爷爷听听。” 林珩年闻言嘟嘟囔囔地抱怨:“我不爱吃饺子……这次的雪落在地上很松散,好像堆不起来雪人,你给我堆一个嘛……最近楼上好像在搞装修,好吵啊。我去对面便利店买烤肠的时候有一只流浪狗追我,龇牙咧嘴的可凶了……哦对了,楼下公园有一个老爷爷,长得跟爷爷好像,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爷爷。” 他吸了吸鼻子,说:“爷爷,好冷啊。” 林珩年在爷爷面前,总是会无意识撒娇,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常黏糊,带着一股孩子气和天真。 老人家闻言哈哈大笑,听林珩年讲话听得津津有味,仿佛透过这些文字,也跟着参与了孩子的成长。 他像小时候逗林珩年一样开口说:“谁让你冬至了不吃饺子,小心连耳朵都给冻掉!到时候爷爷给你捏个雪人耳朵,一开春耳朵就没喽,爷爷就站在旁边笑话你。” “爷爷……”林珩年不满地说:“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怎么还总是拿我小时候的说辞笑话我,我生气了。你快点想一想要怎么哄我。” “哈哈哈哈哈……” 爽朗的笑声响起,带着微微的沉,林珩年明显听出对面的好心情。 爷爷就喜欢林珩年在他面前撒泼耍赖的场景,像只视察环境安全后敞开肚皮任人揉捏的猫,毫无保留地把自己坦露在人面前。 他要把林珩年养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他就应该这么活着才对。 林珩年在对面哼哼唧唧,被爷爷笑得没了脾气,抿着嘴不吭声。 这小老头是个老顽童,林珩年每次都说不过他,只能仗着自己年纪小,赖唧唧地等着被哄。 爷爷见林珩年被逗得不说话,敛了敛笑意说:“我给你在院子里堆了个雪人,白白胖胖的,跟你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你一个人要记得按时吃饭,要是嫌吵的话就换个地方住,钱不够了跟爷爷说。还有,别再往家里寄钱了,留着自己花。” 老人家说到这里沉默片刻,才开口说:“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林珩年闻言双眸一圆,“嗯?”了一声说:“爷爷,你终于松口了。” 他眯着眼笑嘻嘻道:“那我以后天天往家里打电话,你不能嫌我烦。你是不是也想我了,那我今年过年回去吧。” “别回来。” 提到这个话题,爷爷罕见地沉了脸色,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或许是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严肃,老人家又和缓地说:“出去了就别再回来了,你爸爸妈妈不负责,叔叔婶婶骨子里就是个坏种,回来得被他们扒一层皮。我身体很好,你不用惦记,只用照顾好自己。” 林珩年听爷爷这么说,心里不是太开心,他明白爷爷是为了自己好,但是总这么把他往外推,难免失落。 “好吧……”林珩年恹恹答应。 因为这通电话,他一整个冬天情绪都不是特别高涨,对爷爷思念的情绪只能通过每天一通跨省电话聊以缓解。但是随着喜欢他的人越来越多,他需要面临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每天下播的越来越晚,每次还没说几句话就在通话中睡着,跟爷爷的交流算起来竟然比之前还要少。 时间匆匆,一晃而过,转眼到了来年四月份。 几个月的时间,林珩年身边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闻锐那里听说,张淼他们乐队之前一直很信任的另一支摇滚乐队,在一场比赛前夕很卑鄙地伤了黄乐乐的手,导致他们那场演出失败,最终损失惨重。 而最终的实际获益者,正是这支乐队,两队当场闹掰,下场难看。 林珩年听完之后很错愕,他记得那次张淼他们从国外回来的时候,这支乐队还过来帮着一起庆祝。张淼那时候堵他,这支乐队的队长还笑嘻嘻地挡在前面当和事佬。 他那时候以为,哥哥一直会是哥哥。 人性啊人性,果然是最难猜的东西。 因为这件事情,张淼他们乐队内部罕见地爆发了一次大争吵,四人差点分崩离析,那个一直特别活跃的小群也像燃尽的烟花一样,逐渐冷淡了下来。 这件事情似乎是个预兆,在之后的几个月里,b市的摇滚乐歌手好像经历了大洗盘,等到闻锐再次喊他救场的时候,碰面打招呼的就都是一个个陌生面孔了。 林珩年的熟稔只在特定人群,一旦没了可以放肆的条件,那些活泼也跟着往下压,直至埋至心底。 那之后,张淼他们再喊自己去聚会,他推托的多到场的少。 林珩年一开始做直播,只是为了让更多人听到自己的声音,可是随着人气慢慢上来,他发现自己想的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不得不承认,有时候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缠上你。 他第一次在直播间看到类似于“模仿”“人设”“抄袭”的话语时,难得愣了一下,但还是认真解释自己是原创歌手,以上通通没有。 等到第二次看到这些话的时候,林珩年已经懒得解释,直接把人踢了出去。 自从那次雪夜跟小一畅聊过之后,两人一直保持着不算太频繁的通讯,直播碰到有人带节奏,小一也会跟着帮他澄清。 但是,效果甚微。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是被人做局了的时候,直播平台负责人发来了第二次签约邀请。 原来,他被造谣抄袭的人是平台力捧的新秀,而林珩年一个“散户”,人气竟然比他们捧着的人热度还要高,让人既气愤又眼红。 第173章 如果不能成功签约,那肯定是要毁了他的。 这个时候,外面的谣言已经甚嚣尘上,林珩年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个陌生群体的集体“暴力”。 那些莫须有的行为和帽子,几乎要把他捏成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然后再架在火上供这些高高在上的人一一审判。 林珩年感觉很气愤,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平台负责人为他选的道路。他实在太过天真,每天守着手机挨个向不明就里的路人解释,解释自己是清白的,解释自己是真实的,解释自己是无辜的。 因为拒绝了平台的签约邀请,林珩年的直播经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莫名其妙地串频道、直播间突然被关闭、突如其来的辱骂、大批量的掉粉…… 这些实际存在的问题和那些网络谣言一样,压得他喘不上气。 就这么硬熬了一星期,林珩年再次收到了张淼的邀请。 张淼:“这次你可一定要来啊小林子,这是给我们的践行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啊。” 电话里的张淼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可却比之前沉稳了许多。 林珩年听完后不以为然道:“你们这次又要去哪儿演出,需要很久吗?什么时候回来?到时候我去接你们啊。” 他最近被那些烦人的事情折腾得日夜颠倒作息混乱,现在是晚上六点,他才刚睡醒,迷迷糊糊完全没听出来张淼语气里的沉重。 张淼沉默片刻,缓缓开口:“不回来了。” 林珩年听到这四个的时候瞌睡瞬间被吓得飞到十万八千里外,他有些呆愣地重复:“不回来了?” 张淼:“对。逛了这么一大圈,才发现我们这些摇滚乐队,天生适合流浪,人在哪里音乐就在哪里,待在一个地方时间长了,发现自己竟然不会创作了。” 他坐在椅子上,吸了口烟缓缓吐出来,笑着说:“有时候多羡慕你们啊,比我们小了几岁。” 林珩年想说“有什么可羡慕的,我还羡慕你们呢”,可他张了张嘴,却完全说不出来。 喉咙像是堵上了一样,他清了清嗓子,才轻声问:“什么时候走?” 张淼:“明天上午就走。” 林珩年:“这么赶啊……” 张淼说:“对。你烟姐说想尽早走,就订了明天早上最早的航班。今天晚上八点老地方,记得来啊。” 林珩年张了张嘴,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开口时只剩一个“嗯”。 挂断电话,他条件反射地点进直播平台,后台私信依旧是99+,他看都不看直接全部清空。 最近一连串的事情打得林珩年措手不及,以前嬉笑打闹的日子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他罕见地感到了一丝疲惫。 林珩年换上衣服到了聚会现场,才发现围在桌前的只有五个人——这次的践行会只有他和闻锐两个人。 林珩年张嘴想问什么,出口前话在嘴里过了一遍又咽了下去。 他迟来地意识到,在哥哥们面前,他居然已经欲言又止了好几次。 那些放肆好似随着匆匆流逝的时光,一去不复返。 云烟最先看到他,抬手挥了下招呼他过去:“小年年!快过来!” 林珩年闻言收拾好心情,脸上挂着笑走近,看了眼桌面的烧烤和啤酒,半真半假地抱怨:“怎么不等我啊。” “哪儿来那么多废话,坐下来吃就成了。”张淼喝了口酒,拍拍自己身边的小板凳示意林珩年过来坐。 闻锐坐在另一边,见林珩年坐下,不动声色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闻锐不说张淼说,他十分随意地伸手揉乱林珩年柔软的头发,皱眉问他:“你最近是半夜去偷鸡了么?怎么俩大眼睛下面又挂俩大眼睛,嫌俩不够用是怎么?” 林珩年挣扎着反抗了一下,捂着自己脑袋不满道:“别揉我脑袋,再揉长不高啦!” “你从哪儿听来的谬论,小时候玩钻裤/裆都没说长不高。”张淼十分不客气道。 林珩年不服气地呛道:“我朋友告诉我的!你不准这么说!” “哎好啦好啦,怎么扯这么远,今天晚上不是践行会嘛,你们两个可消停会儿吧。”黄乐乐笑着说。 经他这么一提醒,林珩年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丧重新翻涌,一想到明天早上之后,这个城市他唯一熟悉的这么几个人要离开大半,他就特别不是滋味儿。 桌上照例用塑料杯装着啤酒,林珩年不由分说捏了一杯,试探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黄乐乐见状忽然问他:“阿年,再过几个月要成年了吧。” 林珩年咽酒的动作一顿,而后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从他身边偷走一个无忧无虑的自己,又还给他一个装满心事的大人。 真是残酷。林珩年撇了撇嘴。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林珩年生日那天,他们不能为他庆生了。 十八岁,一个意义完全不同的生日。 黄乐乐从脚边捞起一个盒子,递给林珩年,说:“喏,提前为你准备的生日礼物。生日快乐。阿年,生日那天不能陪你过了。” 林珩年讷讷伸手接过礼物,听着黄乐乐温润的声音,那些汹涌的情绪终于冲破桎梏,全部涌入眼眶。 他眼睛热热的,低着头,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这么快就十八岁了啊……”李凯有些感慨,“第一次见你几岁来着?十四?还是十三?” “既然你生日的时候我们没法儿回来,不如提前给你过。”张淼说着掏出手机在外卖软件上下单了一个蛋糕,他抬头看着林珩年笑了一下,说:“快成年了,提前感受一下成年人的生活怎么样?” “什么成年人的生活?”林珩年哭唧唧地抬头看着张淼,只见这人抬手指了指桌面上的酒,说:“比一下?” “哎,你差不多得了。”闻锐在旁边捣了张淼一下。 感受到张淼眼中的挑衅,林珩年难得燃起了斗志,一拍桌面说:“比就比!” 他眼中的泪水沾在睫毛上,看起来跟闹着玩似的,张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说:“小林子你行不行啊,用不用哥让让你。” 林珩年抓起桌面的塑料杯仰头喝了一口,伸出胳膊往脸上一擦,说:“你不行。” “嘿!你小子!”张淼瞪着眼睛干了一杯,另一只手不由分说抓起另一个杯子。 众人见两人闹着闹着又当真了,纷纷站起身两头劝,没成想林珩年竟然是个喝不醉的,张淼都喝得趴下了,他还在旁边撩火挑衅。 闻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拍了一下林珩年后脑勺,教训道:“差不多行了。” 林珩年老实了。 最后蛋糕还是没吃成,骑手在路上摔了一跤,蛋糕甩进草丛滚得稀巴烂。 这场践行会隆重开始潦草收场,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其实还是发生过的,林珩年收到了一份提前的生日礼物,和他兵荒马乱的十八岁。 尽管网络上的谣言层出不穷,可他还是雷打不动地一天播十个小时,唯一不同的是他下播之后还要面对那些如有实质的恶意。 而这些都不能跟闻锐说,他唯一的倾诉对象成了隔着一层网络的小一。 可是最近,小一好像跟家里吵架了,每次还没聊几句就草草结束对话,只余心中一丝寂寥。 于是,林珩年突发奇想,想要给小一寄一封信。 收到林珩年消息的时候,裴以绥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他不太方便打字,便回了条语音。 裴父裴母恰巧从小儿子房门口路过,见裴以绥自言自语的样子,两人眼眸中同时流露出担忧。 裴呈寒面色凝重,对着手机沉声道:“爸妈你们是说……小绥他经常一个人对着墙说话?” 第127章 流年不利 “嗯。”裴母点了点头, 自己也有点犹疑不定,“我跟你爸试探性地问过小绥,他每次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还一个人傻笑,之前孙浩的事情已经对他造成了阴影, 我们也不敢问得太详细了,怕小绥想起不好的事情。” “我明白。”裴呈寒在电话那头说。 他思考片刻, 直接说:“我现在就订机票回去, 他之前不是说想跟着我, 我没同意, 这次回去我就带他走。” “好。” 挂断电话, 裴呈寒有些头疼地看着外面阴沉沉的天。 他记得,那次绑架案到最后, 见到弟弟的时候天气也是这么阴, 明明上一秒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乌云密布,令人压抑。 自那之后, 裴以绥整个人似乎就出现了问题, 总是会说一些奇怪的话。 “哥哥, 救哥哥, 还有个哥哥。” “坏人要杀大哥哥,就在那栋房子里, 坏人打哥哥了。” “掉水里了,大哥哥掉水里了,救哥哥。” “是真的,大哥哥,小熊, 我给哥哥送小熊,小朋友们欺负大哥哥。” 第174章 “大哥哥拉着我跑,掉水里了,喝了很多水,害怕。” …… 起初他们还会相信,裴父也试着去落实过这些话,但都无疾而终。 次数多了,这些话也就变得不再可信。 要是换个环境裴以绥的症状能够缓解,那就带在身边好了。 裴以绥得知这个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他刚整理完自己的行李箱。 过几天就是外婆的忌日了,裴家人要提前动身回裴以绥外婆家扫墓。 一个小时前他还收到了阿树哥哥的消息,说要给自己写信,他粗略估算了下时间,信邮寄到的时候他应该在外婆家,于是干脆给了对方外婆家的地址。 在得知裴呈寒明天要回来接自己出国的消息时,裴以绥表情有些错愕,他问站在自己面前的裴父裴母:“不是要去外婆家扫墓吗?这样就回不去了。” 裴母闻言摇了摇头,微笑着说:“今年就先不去了,我跟你爸爸决定也去你哥那儿待一年半载,工作的事情先放放,放松一下。你外婆那儿……” 她停顿一下,才继续说:“等明年清明的时候我们再回来看看,你外婆她会理解的。” 裴母说完之后伸手摸了摸裴以绥的头,他皱了皱鼻子,显然是有点不乐意。 不过一想到大哥明天就回来了,内心的喜悦还是占据上风,他兴冲冲地跑到衣柜边,开始研究明天要穿什么衣服。 “爸妈,你们觉得我明天穿哪件衣服好呢?” “唔……这件吧。” 林珩年伸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暗红色领带,他有些哀怨地看着旁边仔细比对两条领带区别的闻锐,说:“为什么你求婚要我帮你选服饰?今天可是我跨入十八岁的第一天,我要跟淼哥说你欺负小孩儿!” 闻锐闻言瞥了他一眼,开口:“昨天不是才带你吃完你喜欢的大龙虾,还有一个大蛋糕。” 他说到这里勾唇一笑,拍了拍林珩年肩膀说:“成年第一天,教你一个道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吃了我的东西就要帮我干活,知道吗?” 林珩年闻言“哦”了一声,有些好奇地摇头晃脑打量四周。 这是一家高档礼服店,四周全是看起来很隆重的西装,最边上的玻璃橱柜中还有漂亮的婚纱,暖黄的灯光打下来,很像西方的古典城堡。 林珩年对这些衣服并不感冒,只是纯粹的好奇心作祟,他站在闻锐身旁像是大人领着小孩出来逛街,完全不会让任何人误会。 闻锐选完领带递给店员,看林珩年目露好奇,问他:“有什么想要的吗?” 林珩年摇了摇头,说:“我又不结婚,选这些干什么,穿起来太正式了,我会很别扭的。我不要。” 闻锐闻言“嗤”了一声,说了句“小孩子话”后,也没再勉强。 他随口问林珩年:“最近直播怎么样?吃得消吗?” 林珩年闻言放在西装上拨来拨去的手指一顿。 吃得消吗…… 林珩年觉得现在的问题已经不是吃不吃得消了,直播上的一切问题他都能够应付,唯一让人头疼的是来自外界各种各样的质疑和诋毁。 他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聊天讲“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总觉得这是个夸张句,可一些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又觉得这句话太轻了。 受害者是没有解释权力的。 人们总是愿意相信自己能够接受的真相,至于其他,无所谓。 林珩年被那些莫名其妙的纯粹恶意裹挟,觉得自己心中的一腔热血终于快要被磨没了。 他当初信誓旦旦地对闻锐说要把自己唱的歌传遍全世界,可越往前走他越发现,一个人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随便吹点儿风都能让你倒地不起。 林珩年自然不会跟闻锐讲这些话,他低头笑了笑,扭头看着对方说:“还可以。” 然而,当晚他就遭到了这句话的反噬。 林珩年照例上号直播,弹幕上依旧是腥风血雨,星号满屏。 他如往常一样切到音乐软件准备唱歌,电脑屏幕上却突然弹出来一个小窗口,上面挂着“连麦申请”。 林珩年看都没看,直接点了拒绝。 没过几秒,对面又锲而不舍追了过来。 “啧。”林珩年直接点了接受,开口道:“我不连麦,你找别人吧。” 没想到对面听完居然哼笑一声,语气轻蔑道:“我头一次见'抄袭'的人这么理直气壮的。” 对面是个男主播,说话阴阳怪气,还特意在“抄袭”两个字上面加重语调,生怕别人不知道。 林珩年最近对于这两个字十分敏感,对面话音刚落,他心头狠狠一跳,立刻想到了网络上的血雨腥风。 他“唰啦”一下下拉弹幕,果然看到弹幕上在介绍对面——是那个直播平台力捧的新人。 “抄没抄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来我面前跳脚就行。”林珩年说完鼠标移到“挂断”上面,刚要点下去,屏幕上方弹出来个私信提示。 [不心虚就别挂] [挂了还模仿你] [大家都说你很像我] [没发现吗?我会刻意模仿你的声音] [模仿你的直播风格] [模仿你的性格] [哦,还有你的歌] [只要你还在直播,你的歌就会成为我的灵感] [然后打上我的烙印] [怎么样?] 几乎是林珩年刚看完,对面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不像高兴,更像是挑衅。 不知道对面哪句话刺到了林珩年,他忽然语气激动地开口:“我认识你祖宗!艹!” 一石激起千层浪,因为林珩年这句话,直播间忽然沸腾起来,全是骂他的。 没一会儿平台人员迅速赶到,二话不说封了林珩年的直播间并发来警告。 林珩年盯着自动返回桌面的电脑屏幕,胸膛控制不住地剧烈起伏,灯光在屏幕上反射,他依稀能够看到屏幕里的自己,脸色实在是算不上好看。 不过,他一点都不后悔。 因为这场变故,林珩年的直播账号被平台封了整整一个月,没了直播吊着,他忽然闲了下来。 以前人多,林珩年意识不到,直到他成了一个人时才迟来地感到孤寂。 那一刻,他只感到无尽的茫然,随之而来心头涌上无限疲惫。 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又是一年冬天。闻锐忽然跟他说家里有急事,买了最早的高铁票回了江城。 林珩年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他看着屏幕上两天前发来的孤零零的消息,内心忽然涌上无尽委屈和懊恼。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打电话的时候,爷爷应该是察觉到了林珩年情绪不对,听着孙子开口时疲惫的声音,老人家终于有些担忧地松了口:“要是累了的话,就回来吧,爷爷养你。我听人说附近的小学开始招收音乐老师了,不行你就去教小朋友。哎……” 他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说到底,你自己都还是个孩子……” 听到爷爷的声音,林珩年终于忍不住内心的酸涩和委屈,开始呜咽起来。 林珩年是个撒娇精,爷爷从没见孙子在自己面前这么委屈过,心里止不住地心疼,捡着好话安慰道:“哎呦,小年年都长这么大了怎么还哭鼻子,受了什么委屈回来都跟爷爷说,爷爷给你做好吃的。做你爱吃的红烧肉,还有炖排骨,再给你堆个大大的雪人,咱们一起打雪仗。” 林珩年光是听着这些话,就已经开始憧憬起来了。算起来,他已经有五年没回家过年了,上次跟爷爷见面,还是跟着乐队回老家演出那次,原来都已经三年了…… 他擦了擦眼角挂着的泪,声音软软地跟爷爷说:“爷爷,我好想你啊……” 爷爷哈哈大笑起来,心情明显因为林珩年的这句话高兴起来,他说:“既然想我了,那就尽快回来吧,爷爷都多少年没见我们年年了,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林珩年笑嘻嘻地晃着腿,说:“当然长高了啊,等我回去的时候,给爷爷买你最喜欢吃的玫瑰饼。” 他说完之后跳下床,迫不及待地拉出行李箱,“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订票!” 林珩年说走就走,动作十分迅速,他收拾完东西,直接打车到了高铁站。 临出发前,他抿唇想了想,还是在早已不活跃了的群聊里发了条消息—— [l:我要回老家了,短时间内可能不会再回来b市了^^] 意料之中无人回复。 林珩年又切了软件,最后一次打开那个直播平台。 说起来,最近他已经联系不上小一了,那串电话号码他尝试着拨了几次,一次都没接通过。 那些无话不谈侃天侃地的日子好像就在昨天,又好像从来都没发生过。 这几年忙来忙去,忙到最后他发现自己手里只攥了把空气,站在人生的分岔路口涌上心头的依旧是茫然。 第175章 林珩年没有小一的其他联系方式,所以只在直播软件上跟对方说自己以后不直播了,要是想听歌可以给他打电话。 做完这一切,林珩年长长舒了口气,罕见地感觉到了一丝放松。 他兴冲冲地拨通爷爷的电话,那边像是一直守着手机似的,号码刚拨出去就被接通。 “爷爷!” “哎!” 两个人像是说相声似的一唱一和,于是林珩年的心情开始高兴起来,他冲着手机说:“我现在已经到高铁站了,大概晚上八点的时候就能到家啦!” 那边的老人家听到确切的时间后,赶忙窸窸窣窣拿出纸笔把时间记下来,而后贴在最醒目的地方。 爷爷絮絮叨叨地说:“不用着急……不用着急……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差这一会儿么……不着急不着急……” 林珩年嘻嘻笑了两声,两个人驴头不对马嘴地说了好一会才挂电话。 原本今天是能回去的,然而几分钟后,林珩年被通知他的那趟车晚点了两个小时。 林珩年家不在市区,乘坐高铁到站之后还需要再转大巴。 巧合的是,大巴一天只有两趟通往林珩年家的车,高铁到站的时候,那两趟车早已经开走。 今天一天天气都不太好,林珩年拉着行李箱出站的时候,天上终于开始掉雪花了。不同于之前他看到的颗粒,这次的是六边形大雪花,堆雪人一点都不会松散。 想到之前爷爷给自己的承诺,林珩年嘴角挂着笑走到路边,给爷爷拨去电话。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但却一直无人接通。 林珩年盯着手机屏幕皱了皱眉,不死心地又拨了一通,依旧无人接听。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天上的雪已经大得看不清远处的路人了。 冷风一吹,飘在半空中的雪花转了个方向,全都往人脸上糊,林珩年被吹得眯了眯眼。 他原本是打算在市区住一晚再回家的,但是现在这种状况令他有点不安,于是他招手拦了辆出租车,想尽快回去。 然而司机降下车窗朝他摆了摆手,说:“雪太大了走不了,得等明天雪车清路。” 林珩年只好作罢。 他惴惴不安在酒店睡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就坐上最早的一辆客车,踏上了回家的路。 雪下得真的非常大,一路上都是白茫茫的,以至于他走在回家的那条小路上看到家门口挂着的白色薄布时,竟然错把这些认成了白雪。 北风刮得人脸疼,时间一长,就被冻麻木了。 林珩年拉着行李箱站在那条小路上,脚沉得一步都挪不动。 离他不远的地面上有一滩深褐色污迹,因为长时间没人处理而被冻成了冰碴,上面覆盖了薄薄一层雪,并不明显。 四周静悄悄的,林珩年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他迫切地低头眨了眨双眼,希望梦早点醒,这样他就能早点吃到爷爷给自己做的红烧肉了。 然而下一秒,脚边的雪被一点点晕开。 林珩年的视线一片模糊。 “林珩年!你还有脸回来!” 忽然,一道尖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像是指甲狠狠刮擦过黑板面,刺得人耳朵疼。 第128章 大梦初醒 “你这个扫把星!” 从门里窜出来一个中年女人, 她身上穿着朴素,脸上表情恶狠狠,边疾步朝林珩年走边伸出右手食指指着林珩年骂。 “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林珩年有些迟钝地眨了眨眼, 抬头看着朝他走来的女人。女人表情凶狠,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样子像吃人的野兽, 但是他早就已经习惯了对方这幅面容,颇有些无动于衷。 他张了张嘴, 发现连声音都无法正常发出。 雪还在下, 林珩年身上覆了薄薄一层, 他一抬头, 雪就落在了眼睫上, 混着沾在上面的泪珠,一时有些茫然。 下一秒, 一根短粗的食指戳上他脑门, 带着十足的力道。 林珩年被戳得朝后踉跄了一步,身边的行李箱跟着“啪”一声翻在地上。 女人闻声先瞥了眼行李箱,眼中划过一丝贪婪, 而后才又将火力对准林珩年, 继续伸出食指指着他骂:“你究竟为什么要回来!啊!为什么要提前告诉你爷爷, 为什么今天才到家!你知不知道他见你那么晚还不回来, 担心的一个人跑出来找你!当时雪还下得那么大!”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太有穿透力,周围的邻居们三三两两走到家门口, 探出头瞧热闹。见此情形都撇了撇嘴,又忍不住有些唏嘘。 心中的猜想被证实,林珩年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脑袋木木的,意识像是飘到了九天之外,不断回忆着最近爷爷和他说的每一句话,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极致的割裂感实在是令人无法接受,以至于他愣愣站在原地被婶婶尖酸刻薄地骂了近半个小时,又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转身回家。 林珩年下意识跟了一步,又有些胆怯地定在原地。 他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平静,眼神淡漠地看着被他叫了十八年的“家”。 既然人都没有了,那这栋房子还能被叫家吗? 屋内开始断断续续传出来哭声。 哭什么呢?林珩年想。 明明你们都没有那么爱爷爷的。 他意识散漫,又忍不住怀疑自己。 既然不爱爷爷的人都能因为老人的离世而伤心难过,那他那么那么爱爷爷,为什么突然哭不出来了? 刚才那些眼泪像是虚伪的佐证,林珩年想,他好像也没自己以为的那么爱这个小老头。 “明明答应了给我堆雪人的,都这么多年了,怎么还玩食言呢……”他盯着地面上那滩污渍喃喃自语,一瞬间感觉浑身发冷。 他忽然开始感到呼吸困难似的大口喘气,呼出的热气变成白白的雾,裹挟着风雪,像是要将他溺毙。 心脏开始一跳一跳地疼,林珩年实在是受不了了,只能徒劳地捂着胸口慢慢蹲下。 房子里又开始往外来人了,夹杂着不耐烦的吵嚷,林珩年的注意力被吸引,眼珠缓缓转动,看着房门口。 一个裹得十分厚重的人被叔叔推着往外赶,而被赶的人像是个无助的小孩,嘴里嘟囔着什么。 林珩年已经很久没见过这个名义上的叔叔了,现在看着对方脸上凶狠的表情,竟然开始陌生起来了。 这个胡子邋遢的中年男人,像是捍卫自己领土一样朝面前他推搡的人开口说:“老头子那是我爹不是你爹!他妈的老子忍你这个捡破烂的好久了,在我家白吃白住这么多年,还敢冲我嚷嚷!现在老头子死了,我们家也不养闲人,你他妈爱上哪上哪,别在我面前碍事!” 林珩年盯着那个陌生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个人应该是林栋。 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爷爷走了,那林栋也就没有家了。 当初爷爷收养他的时候,估计也没想到最后会是这么个结果吧。 “坏!你们坏!爷爷生气了!” 林栋个头大,长得壮面相凶,杵在那里跟个桩子似的,他被推搡得面红耳赤,扯着嗓子道:“抢东西!你们抢东西!爷爷不同意!骗人!你们骗人!爷爷不舒服!坏女人推爷爷——” 叔叔见这傻大个口无遮拦,心一惊眼一瞪,连忙伸手去捂对方的嘴,一双窄利的尖眼十分心虚地朝四周瞟。 等他余光看到站在不远处半坡上的林珩年时,整个身子一颤,脸上大骇脸色铁青。 于是,他捂着林栋嘴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大有活活憋死对方的意图。 然而,林珩年已经听到了。 他意识还没跟上整个人就已经冲了过去,一把攥住叔叔那只捂嘴的手十分强硬地掰开,眼神冰冷地斜睨他一眼,开口:“让他说。” 叔叔被林珩年这一眼看得下意识后退,而后害怕地缩了缩肩膀。 他熟悉这个眼神,大概在十年前,这小子拿着刀去砍他儿子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骇人得很。 林栋认识林珩年,抓着他的手语序混乱地颠三倒四在说着什么,林珩年就这么耐心地听他说了将近十分钟,大概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昨晚叔叔婶婶一家又来爷爷家搜刮东西了。 因为林珩年最近都不往他们账户上打钱,所以这两个人便把主意打到了老人身上。 “你别找那么多借口!”婶婶一挥手挣脱开爷爷过来拉自己的那只手,边翻东西边说:“那白眼狼对谁都可能不好,唯独对你不会差,好东西都藏哪儿了!” 她刚说完,就从抽屉里搜出来一打零钱,多数是五块十块,中年女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塞到自己口袋,刻薄地“哼”了一声,说:“你那个该死的大儿子大儿媳估计死外边了,你又拎不清对一个外人这么好,我有时候真想带您去治治脑子,看是不是被驴给踢了!我话就撂这,您老人家死了,东西得全部留给庆国,不然我有的是办法整治那白眼狼!” 第176章 爷爷被这番话气得捂了捂胸口,林栋站在旁边怒目圆睁,上前推了婶婶一下:“坏女人!不许欺负爷爷!” “哎呦!”婶婶后腰磕到茶几上,一阵闷疼,她声音尖利地朝五米外的叔叔道:“看看看看!你老爹带回来的傻子,多孝顺!” 这话无疑是在打他这个亲生儿子的脸,中年男人闷着头走到爷爷面前,下命令:“爸,把他扔出去!” 老人家自然不肯,他看着眼前无比荒诞的场景,重重叹了口气,有气无力摆了摆手:“拿吧拿吧,都拿走,我不要了,我什么都不要了。” 他说完,抬头看了眼墙上挂着的钟表。 好在,他还有小年年。 一想到那乖孩子,老人家脸上缓缓露出欣慰的笑容。 林庆国一直站在门口看着眼前的闹剧,他昨天晚上偷偷来过,听见了老头子和林珩年的对话。 见爷爷脸上浮现笑容,他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爷爷,您是在等林珩年吗?” 老人家骤然听到这句话,一时没反应过来,紧接着林庆国又说:“他回不来了。” 婶婶一听林庆国提起林珩年,脸色瞬间狰狞:“回来了?回来了好啊,这么多年连个人影都见不着,看他回来后我怎么教训这个白眼狼!” “他回不来了。”林庆国再一次平静开口,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老人,说:“今天晚上下大雪了,我在手机上听人家说来咱们这儿的两辆大巴都遇上了塌方。” 一瞬间,满屋动静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哈哈哈哈哈!”婶婶表情惊喜地往前跑了两步,看着自己儿子问:“死了?” 林庆国瞥了眼爷爷,才说:“不知道,官方还没发通报。” 于是婶婶又开始咒骂起来:“该死的白眼狼,养了他那么多年,就这么死了好像有点便宜他了。哎呀,到最后不会搞个瘫痪,还要让我们来伺候吧!” “闭嘴!”爷爷终于听不下去,狠狠一拍桌面,沉着脸看着儿子儿媳,他被气得心脏有点疼,说完这两个字之后便开始大口呼吸。 林栋见爷爷不舒服,扶着他胳膊伸手给老人家顺气:“爷爷,不气。爷爷,休息。” 爷爷扭头看了眼外面飘着雪的黑天—— 他这辈子在意的事情不多,年轻时候耿耿于怀的事情现在想想也能一笑了之,唯独对这个孙子,没办法释怀。 林珩年两岁就离开父母,亲情没感受多少先受磋磨,忍着疼忍着苦终于一个人走到了成年。他想,终于能有个机会把孩子留在身边好好照顾了,又碰上今天这档子事。 老人扭头看着桌子上摆放整齐的饭菜,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他还没给小年年堆雪人呢。 念头出来的瞬间,老人家先红了眼眶。 他伸手抓了一下林栋的衣服站稳,不再管一屋子的人,慢慢朝门外走去,边走边低声道:“那我得去看看……那我得去看看……” “看什么!”婶婶见状疾步上前,抓住老人家的胳膊,恶狠狠道:“死都死了,有什么可看的!” 啪—— 老人家一巴掌打在儿媳妇脸上,不辨喜怒地朝小儿子道:“林朗,管好你媳妇。” 说完,又继续朝外面走去。 婶婶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等她想起来追的时候,人早就没影儿了。 叔叔沉着脸在旁边拉了她一下,说:“别没事找事,爸想干什么就让他干吧。” “不行!”婶婶被这一巴掌气红了眼,扯着嗓子恶狠狠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她说完不顾丈夫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地上的雪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因为天气寒冷,还没等化开就结成了冰,人不好走。 爷爷望着远方蜿蜒至黑暗深处的公路,脸上露出殷切的目光。 “你给我站住!”婶婶站在爷爷家门口,手叉腰指着不远处的老人说:“你再看也没有用!死了就是死了!你竟然为了那个白眼狼打我,别装听不见!” 她越说越气,面目狰狞地走到老人家身旁一推,“你这老不死的!” 天实在太黑了。 路也实在太滑了。 等到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多出一滩深褐色血迹,混在黑夜里看不清实际颜色。 谁都没料到会是这种结果。 人的生命真的非常脆弱,用不着去医院人就没了。 因为心虚,这一家三口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就已经串好了口供,想把这一切推到林珩年一个“死人”身上。 然而,还没等到下葬,“死人”却回来了。 站在两人旁边的叔叔越听额头上的冷汗越多,他牙关紧咬,忍不住伸出胳膊擦了擦快要淌下来的汗水。 屋里的婶婶见人还没回来,没忍住探头出来,恰好跟林珩年扫过来的视线对上,而后呼吸猛地一窒。 太熟悉了,这个眼神太熟悉了。 这位强势的中年女人下意识朝自己丈夫看了一眼,下一秒视线就被林珩年挡住。他表情淡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平静开口:“你推了爷爷。” 不是疑问句。 跟在后面出来的林庆国看着林珩年,咬着牙说:“还不是因为你,爷爷是在等你回家,如果不是你爷爷就不会出门,不出门的话就不会被我妈碰一下就倒。” 他说到这里有些无所谓地扬了扬眉,“你知道吗?新闻上说来这里的两辆大巴都遭遇了塌方,你为什么不提前跟爷爷报平安?为什么要给出错误的抵达时间?为什么要让爷爷担心?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全是因为你。林珩年,你真该死!” 林庆国说得心安理得,完全不提自己那些添油加醋的恶语。 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指向明显,恶意满满。 “对、对,这一切全是因为你!”婶婶跟着附和,表情又恢复成之前的尖酸刻薄,“林珩年!你敢说这一切全是我们的错吗?!你就是个扫把星!靠近你的人永远都没有好下场!十几年前的那个小孩是,你爷爷也是!” 林珩年闻言眸光颤动,眼中的光在一瞬间熄灭。他有些失落地喃喃:“是啊,全都是因为我。” 他不是不知道对面两个人话里的恶意,可同时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在不断提醒他:就是这样的,他们说得没错,靠近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所以这件事情扯平了。”叔叔见状连忙又擦了把脑门上的汗,往前走了一步,赔着笑说:“你爷爷的事情你也有错,结果是我们共同造成的。发生这种事情是谁都不希望看到的,你也不希望你爷爷不得安生吧。” 他说着朝屋里看了一眼。 林珩年闻言身体一僵,眼神有些呆滞地看着不远处的屋子。 爷爷现在就在里面,可是他却没有勇气再看一眼。 林珩年害怕得身体发抖。 从前他总爱幻想,幻想自己突然有一天被车撞,幻想自己被绑架了该如何自救,幻想自己功成名就,幻想把爷爷接到身边,又十分没有安全感地提前预支难过,幻想爷爷死的时候,自己会是什么状态。 他想,自己一定会难过得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给流干吧。 可是,当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林珩年发现自己涌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害怕。 他盯着眼前飘来飘去的白布,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害怕,他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像个感情淡漠的混蛋。 不能打扰到爷爷。 林珩年在这个念头出现的一瞬间,慌张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家门,消失在众人面前。 他浑浑噩噩地一直朝前走,雪大得迷人眼睛,林珩年身上落了厚厚一层白雪,发顶的雪被体温暖化,顺着发梢往下滴,又被冻成冰,挂在头发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小时候居住过的小房子前。 林珩年记忆中的家其实不是刚才那个,而是眼前这个。 过往和爷爷的所有记忆,好像都被圈在小小一个屋子里,他眼睛绕着有些破烂的房子转了一圈,发现门前竟然堆着一个一人高的雪人,在风雪中被模糊成幻影,唯有鼻子上一抹红晃人眼。 林珩年行动迟缓地走到雪人面前,有些失神地喃喃开口:“原来真的没有食言……” 爷爷其实什么都想到了,他知道林珩年不喜欢那个新房子,所以在得知孙子要回来的消息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这个破旧的老房子收拾,为的只是让孙子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得开心。 林珩年条件反射走到门旁的石头边,摸出一把钥匙,将门打开。 里面一切都是现成的,看起来和小时候一样温馨。 林珩年在一瞬间感到十分疲惫,他就这么走到床边,脱下外套躺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林珩年面前站着林朗一家三口。 第177章 婶婶看着眼前憔悴的男生,“哼”了一声说:“这间房屋也是老头子的,你不是我们林家人,我容忍你住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你走吧,现在我们要收拾房子里的东西了。” 林珩年看了三个人一眼,说:“这里面的东西是我跟爷爷的,你们没有权利拿走。” “什么你跟爷爷的?!我才是爷爷真正的孙子,你只是个捡来的孩子,这里面的东西全部都是我的!” 林庆国见状乱指一通,说:“这些、这些,还有那些,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爷爷已经死了,你别想赖在我们家!” 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眼眶通红,恨不得冲上去一把将林珩年拽出去。 林珩年脸色冷得像冰,他忽然觉得没意思,一切都没意思。他懒懒瞥了眼前的三个人一眼,起身整理好自己,缓缓踱到门外,蹲在地上去看还未化的雪人。 房子里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时传来低低的咒骂,林珩年都无动于衷。 两个小时后,屋内的三人终于提着一个大尼龙袋子出来。他们鄙夷地瞥了眼蹲在地上戳雪人的林珩年,而后扬长而去。 林珩年看着三人走远,终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 雪已经不下了,但天仍旧阴沉沉的,他眯着眼抬头看天,被天上的白光刺得什么都看不清。 没一会儿,他懒懒迈步,朝远处走去。 从这里到新家的路上,有一条小河。 叔叔婶婶看着跟在后面的林珩年,心里都忍不住毛毛的。于是三人加快脚步,企图甩掉他。 “啊——” 突然响起一道惊呼,从旁边滚下去一个人。 是婶婶。 “你疯啦!”林庆国瞪着眼睛看林珩年,手里的袋子因为惊吓脱落,掉在雪地上。 然而,不等剩下的两人反应,林珩年利落抬脚,直接将两人一同踹了下去。 冬天的河面结着一层厚厚的冰,人落在上面除了疼点根本不会受伤。 林珩年看着坐在冰面上皱眉的三人,情绪忽然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怒气冲冲地冲下去,抱起最边上的一块大石头,高高举起猛地砸向冰面—— 还未冻结实的冰面瞬间裂开一道蛛网,顺着冰面蜿蜒。 “疯子!你这个疯子!”林庆国看着情绪激动的林珩年,急得朝岸边跑,没跑几步就被林珩年冲过去一脚踹翻。 林珩年看着脸色惊恐的三个人,哈哈笑了两下,忽然大声说:“该死!都该死!我们都该死!为什么都还不死啊!” 他说完之后又迅速抱起地上的石头,高高举起又狠狠砸下。 “啊——啊——啊——” 婶婶被眼前的阵仗吓得连连尖叫,到后面声音竟然发不出来。 她推了推旁边吓得一动不动的丈夫,崩溃地说:“他疯了!这白眼狼疯了!快跑啊!” 瘫在冰面上的中年男人这才想起来跑,刚试着站起来就被林珩年一脚踹翻,他眼神阴鸷声音冷冷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跑。” 欺负爷爷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匆匆转身,兀自抱起石头砸向冰面。 这么来回了四五次,牢固的冰面终于开始摇摇欲坠,站在上面的人能够感受到脚下来回浮动的水。 林珩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狼狈,他头上、脸上、衣服全部湿透了,一双手被冻得红到发紫,嘴角却是挂着笑的。 他说:“原来你们也会害怕啊,那为什么当时欺负一个老人家的时候能够那么心安理得,那么理直气壮!爷爷明明说过,会等我回来的!” 林珩年说着情绪又开始激动起来,“所以你们该死!哦对,我也该死!这样好了,我们一起去死啊哈哈哈哈哈。” 龟裂的冰面上开始渗出河水,林朗一家逃不掉站不起,只能抱在一起失声痛哭,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跪在冰面上说:“珩年,我们错了,求求你放过我们,你爷爷的事情都是我们的错!我们忏悔!我们去给你爷爷磕头道歉!放过我们吧……” “忏悔?对,忏悔。”林珩年抿着嘴揪住婶婶胸前的衣服,拖着她朝水里走,“那就死了再忏悔吧。” “啊啊啊啊啊!” 婶婶四肢并用挣扎着被丢进水里,四周都是冰,她像抓住浮木一样抓着冰沿,只露出一颗脑袋。 另外两个人看着朝自己走来的林珩年,内心升起无限绝望,木然地任由对方抓着自己往水里丢。 “年年!年年!” 忽然,岸边的路上出现一抹高大的身影,他焦急地举着双手使劲挥舞,边挥舞边跌跌撞撞踩着厚雪往冰面上冲。 “年年,不怕!年年,乖乖!”林栋笨拙地高声叫着,他长得壮体重自然也重,在冰面上跑起来的时候带起丝丝震感。 “年年!不怕!爷爷一直在,年年不哭!年年不哭!” 林珩年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愣在原地。 林栋三两步跑到林珩年身边,伸出自己厚厚的肉手不停摸林珩年脑袋,边摸边说:“年年,不怕!年年,乖乖!爷爷会难过,爷爷不想年年哭。” 林珩年眼眶中一瞬间蓄满泪水,眼睛红得可怕,他心头忽然涌现出无尽委屈,继而眼中浮现出茫然。 “年年,不怕!活着,爷爷不想年年死,爷爷看着你。” 林栋不会表达,只能着急地重复印在自己脑海的几句话,“不死,活着。” 老人家在弥留之际,最放不下的依旧是自己的傻孙子。 “劝劝他林栋,让他……好好活着。” 林栋上前一步,笨拙地伸出双手,将林珩年抱了满怀,他说:“好好活着。” 那些被压抑在心底的情绪像是终于有了发泄口,林珩年听到这句话后失声痛哭。 他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爷爷了。 “爷爷……爷爷……” 林珩年在一瞬间变得非常无助,他在这世界上羁绊最深的人,消失了。 林朗一家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林珩年的行为在三个人内心留下了深刻的烙印,因为心虚,这三个人到最后一句话都没说。 那栋破旧的小房子林珩年给了林栋,没人有异议。 他提着行李回家,又空荡荡地离开,像是从来没有来过。 爷爷生前提前在小学打过招呼,那边的领导过来问过林珩年的意愿,如果他愿意的话,依旧可以去小学教学生们音乐。 林珩年拒绝了。 离开之前,他突然想起之前说过要给小一寄信,因为杂事缠身,他竟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现在,他内心空空,终于有时间给对方写信了。 随信寄出的,还有一颗糖,是他答应送给对方的。 临近年关,林珩年忽然收到了闻锐打过来的电话。 ----------------------- 作者有话说:otz 第129章 正经礼物 “今年新年怎么过?来我这?” 提到过年, 林珩年这才下意识点开日历看了一眼—— 原来已经腊月二十三了。 往常他在b市的时候,基本上过年都去闻锐那里,蹭一顿年夜饭和几天的热闹。再往前追溯, 他在老家这边的时候,是跟爷爷一起过的。 今年就只剩他一个人了…… “不了。”林珩年低着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 说:“想出去玩几天,过年的时候估计人在外边。” 那边静了下, 说了个“好”。 林珩年觉得自己好像在一夜之间失去了人生的目标, 他现在一天中的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的。 这通电话像是个预示, 林珩年觉得是时候给自己找点事情做了。 于是, 他又一个人踏上征程, 没有计划没有目的地,他就这么随着过年出来玩的人走过一个又一个地方。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已经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林珩年一个人走在陌生的街头, 旁边走过的人在交谈,泄露出只言片语。 “听说c市的麻辣小龙虾很好吃,还有水煮鱼也不错, 又辣又过瘾, 我们去尝尝啊。” c市…… 林珩年恍惚想到, 小一当初给他的寄信地址就在c市的一个街道。 他终于舍得抬头, 往前走的脚步一顿,犹豫两秒后打开导航转了个方向。 林珩年想, 他就只是站在远处看看而已。 过去的十八年时间里,林珩年虽然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可骨子里对人与人的边界感非常强,他不在意别人的生活,也只允许少部分人参与自己的生活。 像之前频繁和小一这个陌生人通电话以及今天冒昧找到对方住处的做法, 是连他自己都会感到惊讶的事情。 或许他并不是一定要去干什么,只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而已,又或者他只是想在陌生的城市找到一个自己认识的人。 第178章 总之,他还是冒昧到访了。 然而,林珩年走下公交车,看着眼前几乎已经废弃很久的老街道,心中一时有些茫然无措。 他仔细回想记忆中那个地址,最终停在一栋废弃的老房子面前。 看着眼前楼房上爬满爬墙虎、斑驳又灰旧的模样,林珩年内心罕见地产生一丝慌乱。 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抓住一位过路人,眼含期待地问:“请问您知道,这里原先住的人家去哪儿了吗?是搬走了吗?还是、还是他们最近有事情没回来……” 话说到最后,他声音越来越低,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太荒诞了一点。 “这家啊……”被林珩年拦住的阿姨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说:“你是这家的什么人哦,他们好像都搬走十多年了,怎么现在才来找哦,老街道几乎已经没什么人住了,我下个月也要搬走的。有电话的话还是联系一下噻。” “搬走十多年……”林珩年松开抓着阿姨的手,失魂落魄地重复了一遍,他低着头,有些出神地盯着脏兮兮的街面,没再出声。 阿姨奇怪地看了林珩年一眼,见这年轻人一动不动,心里有点犯嘀咕。她原本还准备再聊一会,这会也没了心情,脚下生风地匆匆走远。 叮铃—— 一辆自行车擦着林珩年闪过,他终于缓慢地眨了眨双眼,回过神来。 他最近总是会不自觉地陷入发呆状态,时间一长,连自己都开始烦躁起来。 林珩年忽然想起阿姨说的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掏出手机拨了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啪嗒—— 手里的手机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林珩年脸上的表情终于开始变得惊恐。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屏幕着地的手机,从心底窜上来一股寒意。 手机是新买的,之前的旧手机掉进了河里,里面的一切都没来得及保存,包括小一的电话号码。 但是那串数字他早已记在了心底,所以存不存都无所谓,就在一个月前,他记得自己还试着拨过那串号码。 “怎么会是空号呢……” 他弯腰抓起地上屏幕有些龟裂的手机,动作急切地去搜索他之前直播过的软件,被提示软件已经下架。 “下架?”林珩年几乎是有些崩溃地捧着手机,十分气愤地吼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下架!你们当初不是很得意吗!为什么要下架软件!他妈的!我真是受够了!这次又是什么手段?!啊?!”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有些颤抖地扔掉自己手里的手机。 走过的路人被林珩年的举动吓了一跳,几乎是有些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迅速跑走。 林珩年红着眼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绞尽脑汁地想了很多关于自己跟小一之间交往的细节,可悲地发现完全没有一个第三方见证。 那些聊天记录、通话记录,都随着上一个手机的报废而完全消失。 这一切实在是太巧了。 “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呢……”林珩年几乎是有些神经质地低声重复这句话。 忽然,余光中一抹绿色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是邮箱。 林珩年双眼紧紧盯着老旧房子旁戳着的邮箱,却迟迟不敢挪动脚步。 他是有给小一邮寄过一封信,然后呢?林珩年,你想自己看到什么呢? 不管里面有没有那封信,他觉得自己都接受不了。 无论是哪种结果,都只能够代表一种结果。 他疯了。 “疯了……我真是疯了才会来这里……” 林珩年双手颤抖得厉害,细看不止双手,他全身都在小幅度地颤抖。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邮箱前,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在手即将触碰到邮箱的时候,林珩年突然胆怯了,他不敢看。 “哥哥,你在干什么呀?” 忽然,他旁边响起一道稚嫩的童声。 林珩年整个人突然一顿,他低头望过去,发现一个只到他大腿的小男孩正笑嘻嘻地仰头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根彩色大棒棒糖。 眼前的画面突然跟记忆深处模糊的场景重叠,林珩年终于崩溃了。 “啊……” 他跌坐在地上,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泪水模糊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珩年不停地弯腰道歉,分不清回忆和现实。 “没事没事没事。”裴以绥一把将林珩年搂进怀里,边不停地用嘴唇触碰他耳尖,边用右手罩住他后颈安抚。 “我在……我一直都在。” “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了,全部都消失了,爷爷没有了,哥哥没有了,直播没有了,通话没有了,聊天记录也没有了,只有我一个人,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林珩年哭得特别伤心,他断断续续地解释,“我不敢掀开邮箱,我不敢去向任何人求证,我一个人站在陌生的街道上,感觉周围的所有人都在看我,所有人都在对我指指点点。” 林珩年到最后也没有打开邮箱,他慌不择路地逃离掉这座城市,又茫然无措地回到了b市。 林珩年哭着说:“我病了,医生说我病了……医生说我有抑郁症,我一点都不敢把小一的事情说给医生听,我害怕被人指着我说我是精神病……我小心翼翼地不去跟人接触,没有用……没有用……他跳楼了,他跳楼了!婶婶说得对,谁靠近我都会变得不幸……” 那时候闻锐察觉到林珩年情绪不对,带他去看了医生。住院时跟他一个病房的是个刚满十八岁的男生,笑起来脸颊会有两个好看的小酒窝,林珩年总叫他小然。 小然听林珩年的声音认出来了他是之前自己喜欢的一个唱歌主播,那时候距离林珩年不直播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而网络上还流传着黑他的各种谣言。 男生像个固执的小老头,总是会替他澄清各种谣言。 这世界上的恶从来都是不分年龄性别的。 因为小然替林珩年说话,那些人看不惯,直接在线下摸到医院把人逼到了天台。 林珩年赶到的时候,只得到了一个好看的笑容和对方张开双臂往下跳的背影。 “不是你的错!这怎么可能是你的错!一切都怪我,是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我是个混蛋!我是个王八蛋!宝贝儿不哭了。” 裴以绥听林珩年哭得这么伤心,忽然有些后悔自己打开了这扇藏着秘密的门,他承认自己想借着这个机会解决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却没想到换来的结果让两个人都这么痛苦。 否认自己曾经的经历是虚假的绝对是一件让人崩溃的事情,裴以绥不敢想象林珩年是怎么说服自己接受那些记忆全是幻想的。 那些生动的、鲜活的、历历在目的回忆,如果成了幻想,那么冰冷的现实将让人更难忍受。 无论是继续沉溺于幻想,还是麻木地接受现实,对林珩年来说都会是一个非常非常残酷的决定。 而裴以绥更不能接受,把林珩年逼到绝境的人竟然是自己。 他那么爱林珩年,到头来让林珩年痛苦的根源,全部来源于自己。 裴以绥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冠冕堂皇的混蛋,自以为是地高喊口号,自以为是地做着认为是对他好的事情,到头来却让他这么难过。 他见林珩年哭得这么伤心,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划了一道口子,疼得他红了眼眶。 他发现自己能说会道的嘴,在林珩年面前忽然变得笨拙起来,说来说去只能重复“别哭了”“是我的错”。 林珩年今天哭的时间太长了,哭到最后只剩抽噎。那些深埋于心底的委屈像是找了个由头,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出来。 所以,即使只剩抽噎,林珩年也不愿意轻易停下。 他双手紧紧抱着裴以绥的腰,像是害怕对方再次消失一样将头深深埋在裴以绥颈窝,脆弱又依赖。 裴以绥听着林珩年委屈的声音,忍不住低低叹了口气。 他终于放开林珩年,伸出双手捧着对方的脸,很轻地亲了亲林珩年又红又烫的眼皮,连带着睫毛上沾着的泪珠一起吻掉。 是咸的,也是苦涩的。 他动了动拇指,动作很轻地擦拭掉林珩年眼尾的泪水,嗓音喑哑开口:“今天哭得太多了,可怜可怜我,我快心疼死了。” “我……”林珩年哭得声音都有点抖,说话的瞬间他眼眶中又蓄满泪水,委屈地说:“我控制不住……” 那些负面情绪全部被林珩年压在心底,时间催促着他不停向前,没给他留整理的时间,才导致情绪决堤的时候身体反馈更加强烈。 裴以绥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余光瞥了眼旁边的货架,伸手朝那边指了指,转移林珩年的注意力:“那就不控制,可以给当事人介绍一下之前都送了我什么礼物吗?” 第179章 之前还没感觉,裴以绥现在一问,林珩年迟来地感觉到有点羞耻。 这种感觉就好比要在全校同学的注目下朗读自己写的日记,那些隐秘的、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的事情要完完整整地讲给其他人听。 尤其事件当事人还站在台下。 怪异,慌张,羞耻。 这些情绪在一瞬间涌上林珩年大脑,他整张脸连同脖颈一起红透了,连带刚才还控制不住的眼泪一起憋了回去。 “这、这些都不算什么正经礼物的!”他一个箭步挡在裴以绥面前,试图说服他放弃,“你当时那么小,我的记忆也一直停留在那个时候,送的能是什么大人用的东西,当然是小玩具啦!” 林珩年整个人湿漉漉的,之前戴在头上的帽子不知所踪,他哭得头发微微汗湿,脸上也沾着泪痕,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又偏偏浑身上下写着心虚。 裴以绥本来只是想转移这只小猫的注意力,现在突然被对方勾起了一点好奇心,倒是真想看看后面藏着什么东西。 他眼皮耷拉着,看起来老实巴交的,语气失落地开口:“哦,好吧,既然林老师不愿意,那我还是不看了。” 说完之后也不去看林珩年,慢慢转身盯着外面,背影充满了落寞。 林珩年见此情形,脸上浮现出纠结的神情。 要说这些东西也没什么看头,他只是放不下执念,固执地每年都买一些礼物来压抑妄想。 这么想着,他突然自暴自弃地捂了捂脸,宽慰自己般在心里道:反正这些东西最后也是要送给裴以绥的,没什么可丢脸的。 “等一下——” 裴以绥在听到林珩年声音的一瞬间,嘴角微不可查地翘了翘,又一秒钟放下去抿得平直,才转身看着林珩年,“怎么了?” “你、你看吧。”林珩年像是忍受不了裴以绥的视线般,边说边别过脸,耳朵却可疑地越来越红。 真是只好哄又好骗的猫。 裴以绥两步走到林珩年面前,垂在身侧的手蜷了蜷,抬手抵在林珩年耳尖。 微凉的触感让林珩年内心大惊,圆眼睁得大大的,他朝后退了一步,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高大的男人。 林珩年斟酌片刻低声嘀咕:“这怎么突然感觉有点像禁忌之恋了……” 记忆中小小一只的小一,突然变成眼前比他还高的裴以绥,怎么想怎么怪异。 他抬头看着裴以绥,认真地说:“你先跟我保持一下距离,让我适应一段时间……好吗?” 裴以绥:“……” 裴以绥:“?” 不好。 裴以绥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危机感,于是他垂眼看着还在纠结的人,开口道:“今天太晚了,这间屋子没有照明灯,还是等明天再看吧。刚才不是说找到替换小灯泡了,在哪儿?” 林珩年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他恍然大悟般朝门外看了看,说:“对哦,坏掉的灯泡还没来得及换呢。”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毛,有些沮丧地开口:“你给我的惊喜都被搞砸了……” 裴以绥低头亲了他一口,说:“没有。” “你在,一切都是惊喜。” 林珩年被裴以绥的一句话哄好,他边朝外走边说:“那我去找小灯泡。” 裴以绥不动声色瞥了眼身后漆黑的屋子,“嗯”了一声,叮嘱道:“小心受伤的手,不然现在就去医院。” “知道了,你好啰嗦啊。” 林珩年的声音越来越远,裴以绥弯腰捡起林珩年掉落在地上的毛线帽,视线在光滑的地面停留一秒,起身出了房间。 林珩年说的不错,那些小灯泡确实是新的,他坐在沙发上看着裴以绥一个个替换掉坏的灯泡,心情很好地低低哼着歌。 那只被拽掉的圣诞老人玩偶此刻正躺在沙发上,之前攥在手里的时间有点久,变得皱皱巴巴。 林珩年不经意瞥了那玩偶一眼,又想到刚才裴以绥离开的时候,他捏着玩偶翻纸条的事情,抿着嘴不高兴地说:“裴以绥,你在玩偶里塞了几张纸条?” 裴以绥闻言放下手中的小灯泡,先瞥了眼沙发上的那只玩偶,才看着林珩年说:“每只都放了。” 林珩年闻言微微睁大双眼,反驳道:“你骗人!明明我这只就没有!” 第130章 经年来信 “怎么没有?”裴以绥学着林珩年的语气, 开口说:“明明你这只也有。” “不可能!”林珩年不信邪地又捏着圣诞老人揉搓一番,嘀咕道:“我刚刚翻遍了玩偶全身,明明没有啊……” 裴以绥恰好在此时换完最后一只小灯泡, 把一长条彩灯往旁边扔了扔,走到林珩年身旁坐下, 朝他伸出手:“我看看。” 林珩年把圣诞老人递给他,自己起身走到那一片玩偶区域, 伸手又拽了一只, 仔细端详片刻才搜了小老头的身, 确实从红衣服里找到一张卷起来的小纸条。 他手中捏着那张纸条犹豫片刻, 忍不住偷偷扭头瞥了眼身后的裴以绥, 见对方注意力还放在玩偶上,这才放心地打开手中的纸条。 [许愿卡:回头] 回头? 看到这两个字, 林珩年下意识愣了一下, 刚想回头,后背突然被抵住,大片阴影借着灯光投射下来。 林珩年仰头朝后看, 恰好跟裴以绥垂落的视线相对, 他瞥了眼林珩年手中已经展开的纸条, “是这张……这张不算。” 林珩年闻言蹙了蹙眉, 他一板一眼地问:“为什么不算?我抽中了愿望就是我的。裴以绥,你不能耍赖呀。” 他说话时尾音上扬, 声音软软糯糯的,跟在任何人面前都不一样,裴以绥隐秘的占有欲在一瞬间得到满足,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小猫软乎乎的脑袋。 林珩年:“?” 他伸手捂着脑袋声音里带着疑惑:“裴以绥,你以前不是说过不能随便摸别人的脑袋?” 林珩年垂眸静静思索片刻, 伸出三根手指:“可是自从我们确定恋爱关系之后,你已经摸了我不下三十次,这些还不包括那些每次揉完之后我脑袋会炸毛的次数。这是情侣之间的什么特殊暗号吗?我需要回应吗?” 他说:“还有,回头是什么意思?” “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哪一个?”裴以绥双眼微垂,视线稍偏下,恰好落在林珩年殷红的嘴唇上。 那张嘴不时张合,偶尔会带出一点柔软的舌尖,看起来很好亲。 他持续盯着林珩年嘴唇,下意识捡最后听到的问题回答。 “今天晚上对面那栋大楼会有一场烟花表演,开始时间恰好是我们之前吃完饭的时候。我提前计算过时间,如果你有机会摘下那只圣诞老人玩偶,回头的瞬间刚好能够欣赏到第一只烟花绽放。” 裴以绥说到这里,右手悄无声息罩在林珩年脑后,斟酌片刻,才缓缓开口:“至于揉脑袋……” 他说着覆在林珩年脑后的拇指下意识上下摩挲,而后好脾气地征询林珩年意见:“你会觉得不舒服吗?像这样。” “倒是没有不舒服……”林珩年忍不住瞥了裴以绥一眼,“甚至还有点……” 甚至还有点舒服。 他说到最后,实在是没勇气将最后两个字说出来。 好奇怪啊,这么说裴以绥会不会以为自己有怪癖? “甚至什么?”裴以绥像个耐心的猎人,做好陷阱慢慢引诱着林珩年往下跳。 他又伸手揉了揉林珩年脑袋,成功目睹男朋友舒服地眯了眯眼。 裴以绥狭长的眸子跟着微眯,眼中是隐秘到微不可查的餍足,他看着反光的瓷砖上两个人纠缠的剪影,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一步,将林珩年的影子彻底遮盖。 “……没什么。”林珩年耳尖一点点变红,迟来地感到不好意思,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忽然想到什么,他扬起脑袋看着裴以绥,眼含期待:“刚才那只玩偶,你找到纸条了吗?” “嗯。”裴以绥回神,手扬了扬,那只圣诞老人被他抓在手里,“找到了。” 他说到这里看着林珩年,忽然笑了。 裴以绥:“你还挺幸运的,抽到了隐藏款。十几只玩偶,只有这一只的纸条藏在了眼睛里,被你抽到了。幸运小猫。” “隐藏款?”林珩年眼睛亮了亮,看着那只皱巴巴的玩偶。 他被眼前的惊喜吸引,自动忽略了对方对自己的称呼,好奇问道:“是什么愿望?” 林珩年活了二十六年,能够许愿的机会屈指可数。小时候是不被允许,等到长大了之后,有能力满足自己的时候,忽然又失去了小时候对愿望的期待心理,最终被草草揭过。 或许是今天晚上回忆到了从前,林珩年久违地体会到了期待,他双手揪着裴以绥袖子晃来晃去,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对方,声音软软地追问。 像在撒娇。裴以绥想。 他不知道,自己这幅样子,究竟有多勾引裴以绥。 第180章 今天的晚餐可能盐加多了,裴以绥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是许愿卡。你每天早上都可以向我许一个愿望,无论什么,我都会满足你。”裴以绥终于忍不住吞咽一下,才继续道:“时间不限。” 林珩年闻言忍不住弯了弯眼睛,笑嘻嘻地说:“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裴以绥,多亏有你,跟你在一起之后,我的运气好像变得好起来了呢。” 他想了想,给了个形容词:“比我一个人二十多年的运气加起来还要好……唔!” 裴以绥终于忍无可忍,倾身堵住了林珩年的唇瓣,狠狠碾磨、辗转、啃咬,势要教训一下如此勾引人的小猫。 那只被揉皱了的玩偶被扔在一边,林珩年被裴以绥亲得微微缺氧,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恰好踩在圣诞老人头上。 林珩年心里一惊,想要低头将玩偶捡起来,下一秒却被追上来的裴以绥再次堵住嘴唇,那些未说出口的话瞬间被堙灭在一呼一吸间。 林珩年觉得自己又开始晕晕乎乎了……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深深陷在床褥之间,眼前是灯光晃人眼的天花板。 下一秒,裴以绥的脸占据了他整个视线。 林珩年终于记起来了呼吸,胸膛剧烈起伏,脑袋里都是心脏跳动的“咚咚”声。 他整张脸白里透粉,被亲吻时被迫流出的口水挂在嘴边,眼睛红红的泛着水光。 裴以绥眼神毫不掩饰露骨,直白地在林珩年身上扫视一圈,眸色渐深。 林珩年缓过一阵晕眩后,目光突然对上裴以绥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一瞬间,他抿了抿唇。 虽然迟钝,但裴以绥的眼神意思实在太明显了,林珩年几乎是立刻就读懂了对方眼神里的暗示。 “要做吗?”他问道。 裴以绥:“现在可以吗?” 他本意是觉得林珩年才刚哭了一场,情绪波动太大,人极容易产生疲惫感,更需要休息。 然而,林珩年却误会了裴以绥的意思。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想到之前裴以绥对自己的控诉,那个将胡话当成“圣旨”的乌龙。 一同浮现在脑海的,还有裴以绥委屈巴巴的脸。 于是,林珩年直起上半身,双手攀上裴以绥肩膀,红着脸亲了亲男朋友的嘴唇,忍着害羞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话音刚落,裴以绥瞬间将林珩年扑倒,这个动作来得太猝不及防,林珩年下意识惊呼出声。 下一秒,裴以绥的吻落下,他开始一寸寸啄吻,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脖子、胸膛……温柔中带着安抚。 林珩年敏感地蜷了蜷脚趾,他被裴以绥亲得头皮发麻,身体开始细微颤抖。 裴以绥一寸寸向下,濡湿的嘴唇亲过去的地方,带起微凉的风,林珩年咬着嘴唇忍了片刻,而后呼吸急促地揪住裴以绥头发,声音断断续续道:“以绥……可、可以了,别再往下了。” 裴以绥沉默片刻,声音冷静地说:“还不行,准备工作不做好,你会很不舒服的。会发烧,还会肚子疼,得去看医生,你会害羞。” “闭、闭嘴!”林珩年慌乱地伸手捂住裴以绥的嘴,他颇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别说了!你不许说!要做什么就做!” 裴以绥忽然笑了笑,心情愉悦。 他伸手将林珩年身上的毛衣脱掉,只留一件内搭。 那些衣服堆叠在林珩年胸口,裴以绥垂眸看着他,将手放进柔软的口腔搅了搅,黏腻的口水沾在手指上,看起来像甜甜的糖渍。 “好棒。”裴以绥夸奖道:“做得好。” 他边说手边往下移,另一只手顺势抬起林珩年一只腿。 …… 裴以绥非常喜欢在前戏上下功夫,林珩年几次溃不成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光。 那些灯光现在终于不晃眼了,只是变得有些重影,林珩年睁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 许久,裴以绥终于甩了甩手,将手上的东西抹在林珩年腹部,亮晶晶的。 林珩年趁机抓住裴以绥的手,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 裴以绥读懂了他的唇语——可以了。 裴以绥盯着林珩年动情的样子看了两秒,张嘴咬了咬他手指骨节,哑声说:“好。” 他迅速伸手拉开床旁的抽屉,从里面抓起一个方方正正的袋子,用尖牙直接咬破。 林珩年原本闭着眼睛,听到窸窸窣窣的动静眼睛挑开一条缝,看清对方手里的东西后语气惊讶道:“你什么时候放进来的?” “不久。”裴以绥嘴里咬着包装一角,含含糊糊道:“大概在第一次之后。” “你、你……”林珩年憋了几秒,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最终又被裴以绥堵住唇。 “涨……”林珩年含含糊糊道,他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把手轻轻搭在裴以绥胳膊上,说:“口渴了……想喝水……” 话一多,嗓子里的哑就显了出来,裴以绥闻言动作一顿,亲了亲林珩年嘴唇,才说:“好,去喝水。” 他就着拥抱的姿势起身,朝客厅走去。 一路上起起伏伏的路程实在难受,林珩年头埋在裴以绥胸前哼哼,被裴以绥揉了下脑袋,手贴在肚子上说:“以后我看着,林老师多吃点饭。” “嗯……”林珩年微微睁大眼睛,头向后仰,脖颈绷出一条漂亮的弧度。 于是,林老师身上最后一丝力气也泄了,只能任由裴以绥带着他走到茶几前,弯腰倒了一杯水。 他四肢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像是没有骨头的娃娃,任人摆布。 裴以绥将水杯递到林珩年嘴边,说:“张嘴。” 林珩年神志不清,下意识抬头喝了两口,脑袋又不受控制地垂在裴以绥肩膀上,慢慢往下滑。 裴以绥把人往上颠了颠,再次开口:“再喝一点。” 于是,林珩年又重复了一遍上述动作。 一直折腾了几分钟,两人才再次回到房间。 林珩年稍微清醒了一点,他被裴以绥放在床上,睁眼看着对方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你怎么还不睡觉。”林珩年问他。 “不着急。”裴以绥弯腰捡起地上的垃圾丢进垃圾桶里,偏头看了林珩年一眼,“你先补觉。” 他顿了顿,才说:“一会继续。” 林珩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屋内视线昏暗,窗帘被人拉紧,外面的光线没有透进来分毫。 很适合睡觉。 林珩年也是这么想的,他困倦地闭上眼睛,翻了个身朝旁边一伸手—— 空的。 林珩年再次睁开眼睛,睡眠不足导致他睁眼的时候双眼皮褶皱压得很深,一副疲劳样。 他确实挺疲劳的,起身坐在床上感觉浑身上下都不舒服,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心情不太好。 “裴以绥?” 林珩年朝门的方向喊了一声。 他声音嘶哑,活像是在ktv吼了三天三夜,这对于一名歌手来说,实在是个非常不美妙的事情。 外面没人应声,林珩年皱了皱眉,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才早上八点。 他起身下床,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表情一愣。 “又下雪了呢……” 外面雪花纷飞,林珩年就这么站在窗户边看了几分钟,刚准备转身离开,余光忽然瞥到一抹白。 他低头,跟窗台上排排站的小雪人大眼瞪小眼。 窗户外面摆了一排只有半只手掌大小的雪人,浑身白白胖胖的,没有手,正瞪着黑芝麻眼睛看着林珩年。 林珩年迟钝地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还在做梦。 片刻后,他终于伸出一根手指,隔着玻璃戳了戳雪人,声音轻轻的:“你们是裴以绥带过来的吗?” 几秒钟后,他又开口:“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咔哒—— 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打开,林珩年扭头望去,只见裴以绥端了一杯牛奶走过来。 他垂眸盯着林珩年炸毛的头发,问:“什么时候醒的?” “刚才。”嗓子还是不太舒服,林珩年咳了两下才说:“我刚才叫你,你没听见。” “我的问题。”裴以绥把手中的牛奶递给林珩年,才说:“年纪轻轻就得了耳背的毛病。” 林珩年闻言表情稍稍惊讶,他抿了口牛奶,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着头牙齿轻咬玻璃杯边沿,低声笑着。 裴以绥见状挑了挑眉,问他:“又发现什么好笑的事情了?” 林珩年摇了摇头,眼角眉梢带着笑意抬头,说:“还记得我们两个刚重逢那会儿,简直是针尖对麦芒,彼此不刺两句就难受。我实在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们会相爱……” 裴以绥似乎也想到了当初的事情,跟着勾了勾唇角。 他说到这里有点疑惑,歪头看着裴以绥问:“不过,你当时为什么要那么针对我?在我的视角,相当于是个陌生人对着我莫名其妙发脾气,真的非常讨厌。” 第181章 裴以绥闻言表情一顿,笑容跟着冷掉。他想了一下,组织语言:“我有一个……远方表弟,姑且叫他表弟,是个整天混酒场的混账,他那段时间盯上我了。凡是跟我有关的人或者事情,他都要掺一脚。如果只有我一个人,我会直接去揍他一顿,但是我怕他会盯上我身边的人。那天的颁奖大楼是我哥的,我那个表弟当时也在,我怕你会被他盯上。” “这样啊……”林珩年了然地点了点头,他朝前走了一步,肩膀抵着裴以绥笑着说:“现在不用怕了,我不是任人欺负的性格。更何况……你会保护我的,对吗?” 他微微偏头看着裴以绥,眼眸中是毫无保留的信任。 裴以绥心湖微微泛起涟漪,他低低“嗯”了一声,说:“我会一直保护你的。” “所以……”林珩年眨了眨眼睛,好奇地看着裴以绥:“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裴以绥差点被林珩年纯真的表情蛊惑,他木着脸伸手挡了一下林珩年凑上来乱闻的鼻子,说:“你猜。” “裴以绥,你不要害羞嘛,我不会笑话你的啊。”林珩年手忙脚乱地双手抓住裴以绥的手,又笑着凑上去闻了闻裴以绥身上的味道,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出门了啊?我闻到了花香。” 裴以绥见林珩年注意力被其他事情吸引,顺着说:“对,我跑了一趟h市。” 林珩年闻言笑容一顿,表情在一瞬间变得无措。 裴以绥见状揽住林珩年的腰,凑到对方唇上亲了一下,声音里带着安抚:“别害怕,我在呢。” “这封信本来不就是要送给我的么,只是迟到了八年而已,一会儿我们一起拆开看,好吗?” 第131章 一个愿望 林珩年不说话, 沉默片刻才犹豫着点了点头。 “很棒。”裴以绥声音温柔蜷倦,他跟林珩年挨得极近,一开口呼吸就沾到林珩年脸上。 林珩年下意识偏了偏头, 眼睛眯了眯,他伸手挡在自己跟裴以绥中间, 忍了会儿,终于开口说:“别说这两个字。” 裴以绥闻言愣了一下, 抓住林珩年挡自己脸的手, 下意识问了句:“为什么?” 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眼睛盯着林珩年弥漫上笑意, 语气开始变得欠了吧唧:“哦……那好吧。” 林珩年见裴以绥没再说什么, 耳朵上的红终于慢慢消退。 下一秒,裴以绥冷不丁凑到他耳边道:“林老师, 昨晚做得很棒。” “裴以绥!” 林珩年条件反射扭头, 语气里带着恼羞成怒。 他浑身上下都炸了毛,刚想冲裴以绥吼两句,却只看到对方落荒而逃的身影。 带着愉悦。 于是, 林珩年只得转身走到窗边, 戳了戳无辜的小雪人, “裴以绥, 果然很可恶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压下来一大片阴影, 一只大手伸到林珩年腰腹,拖着人朝客厅走去。 “裴以绥,那些装饰去哪儿了?” 林珩年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面露遗憾,“我还没有仔细观察过呢。” “在储藏室, ”裴以绥说着掏出手机,打开相册递到林珩年面前,“我拍了客厅的全景vr照片,你可以慢慢观察。” 林珩年接过手机,屏幕中央赫然是被吊起来的圣诞老人。 他忽然想起裴以绥昨晚许给自己的愿望,扭头看着对方眨了眨眼:“我今天好像还有一次许愿机会没有用,对吧?” “对,想要我实现什么愿望?”裴以绥走到流理台倒了杯水,往嘴里送了一口。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撩眼看着林珩年,补充道:“在床上答应的事情除外。” 林珩年:“……” 谁问你了? 他懒得跟裴以绥多说,走到沙发旁坐下。 桌上放着一封封皮老旧的信。 边角泛黄卷边。 林珩年盯着那张信纸,一瞬间仿佛回到了从前。 他张了张嘴,语气里满是感慨:“没想到这封信居然没有遗失……” “那片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人住了,况且现在很少有人写纸质信了。”裴以绥挨着林珩年坐下,扭头看着他,说:“所以,我觉得这封信很宝贵,对我来说……意义很特别。” 林珩年看了他一眼,“你那个时候为什么……” 为什么给我一个假地址? 是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又为什么突然消失? 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吗? 现在跟我谈恋爱,是不是有当年的事情的影响? 林珩年发现即使到了现在,所有事情都摊开摆在两个人面前,再提起当年的事情,他依旧会胆怯。 那些伤害像是经年不愈的沉湿伤口,被他用一块不见光的黑布给遮盖起来。 只要看不见,就能当它不存在。 而一旦黑布被人掀起,那些血淋淋的伤口就会连起痛觉神经,让他难受,让他恐惧。 然而,即便他的话没有说全,裴以绥也能听出来他想知道什么,开口解释道:“那个地址,其实是我外婆家。你问我要地址的时候,我正收拾东西打算跟随父母一起回去为外婆扫墓。” 他说到这里垂了垂眼,“但是出发之前我哥突然说要接我去国外,我来不及做任何准备就出了国。” 裴以绥伸手捏着桌上信封一角,拇指边轻轻摩挲,边继续开口说:“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一场普通的旅行,等过个一年半载就回来了。但是……等上了飞机他们就偷偷为我换了手机卡。” “为什么?”林珩年下意识问了一句,不太理解大人们这么做地缘由。 裴以绥扭头深深看着林珩年,说:“因为他们觉得我可能产生了妄想,想彻底切断我跟过去的联系。” 林珩年闻言瞳孔一张,略带慌张地磕磕巴巴道:“为、为什么啊?” “我小时候遭遇了一场绑架,绑架人就是我舅舅。”裴以绥松开信纸,身体朝后靠在沙发上,手不自觉抚摸上林珩年肩头。 他边捏边说:“那场绑架案的过程非常凶险,我差点死在了绑架案中,有个哥哥救了我。但是我父母找了很久都没找到救我的人,以为我是太害怕了说胡话。这是埋在他们心中的怀疑种子。” 林珩年愣愣地问:“怀疑什么?” 裴以绥说:“怀疑我被舅舅折磨出了精神问题。小时候,父母带我看过很多个心理医生。” 因为体会过其中的痛苦,所以林珩年很明白一遍遍去看心理医生的折磨。 他眼眸中闪过心疼,转身十分认真地看着裴以绥,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背,“当时你还很小,心里应该很害怕吧。那么小的孩子,心里应该留下阴影了……” 林珩年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无声。 可惜那个小孩死了。 如果还活着,应该也会留下恐怖的阴影。 他手搭在裴以绥背上,抚摸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停下。 裴以绥倒是对这件事情没有太大的感触,当时年龄有点小,很多细节早就忘掉了。 他唯一记得清楚的,就是最后逃出来时没命地奔跑,和一直像鬼打墙一样出现在眼前的荆棘丛。 以及那只紧紧牵着自己的温暖大手。 他背手包裹住林珩年覆在自己背上的手指,手指从对方指缝穿过紧紧牵住,笑了一下说:“其实这件事情没有你脑补的那么糟糕,阴影谈不上,这么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 他说到这里,手指轻轻挠了下林珩年掌心,惹得男朋友指尖蜷缩了一下,才满意地继续开口:“所以,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心疼我,我不愿意。” 裴以绥其实占有欲很强,他不愿意林珩年分神给除了他以外的任何人或事,当然,过去的自己也不可以。 他要林珩年的注意力只放在眼前的裴以绥一个人身上。 林珩年闻言眼睫微颤,盯着裴以绥注视片刻,才“嗯”了一声,“所以你当时也很难过,是吗?” “我很担心你。”裴以绥说。 “我在认识你的那段时间里,一直饱受失眠的困扰,只有听着你的歌声才能入睡。家里并不知道这件事情。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戴着微型入耳式耳机,他们撞见过几回,以为我在自言自语。”裴以绥说到这里微抿嘴唇,嘴角弧度向下,显然十分不高兴,“所以,我哥跟爸妈商量让我去国外边上学边治疗。那时候我听了父母跟哥哥的解释,心中感到无比愤怒。” 裴以绥说:“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当面向我求证这件事情,可是却选择瞒着我替我做选择。” 他说到这里蹙了蹙眉,“我很不喜欢。” “嗯。”林珩年想了想,说:“你有权利拒绝这种有些以自我为中心的关心方式,我能从你的语言里感觉得出你的哥哥和父母很爱你,但是方式错了。” 他忽然想到十几岁时裴以绥向自己诉说的与家庭之间的小矛盾,摇了摇头道:“你们确实很缺乏沟通。” 第182章 裴以绥点了点头,继续说:“那段时间他们几乎是全方位的守着我,我能够感觉出来我爸妈的焦虑,所以为了不让他们担心,我只能选择暂时先不联系你。” 那个时候,裴以绥其实并不想让父母知道自己交了新朋友。自从孙浩绑架自己过后,父母就开始对他身边的一切事物格外在意,如果告诉他们的话,必然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私以为跟小树哥哥之间的交往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不应该受任何外在因素的影响。 “没想到,这个决定却害了你。”裴以绥说。 “不是你的问题。”林珩年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那个时候我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这件事情只是个导火索,其实就算没有这件事情,我迟早也会因为其他事情出问题的。” 小然的事情发生过后,林珩年十分气愤。他拼尽所有去跟那些恶心的人打官司,把他们全部都送进了监狱。 但是,这件事情尘埃落定的时候,林珩年忽然发现自己失去了生活目标。 这种想法很可怕,闻锐二话不说替他申请了国外的音乐大学,林珩年在很短的时间内忙了起来,几乎没有闲暇时间去想多余的事情。 可是,他匆匆穿梭在校园里,极偶尔的瞬间,情绪还是会忍不住失控。 “在国外读书的时候,我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想哭,我想发疯,我想嘶吼,我想朝着路人扔石头,我想冲着全世界的陌生人释放敌意。随便来个人跟我打一架,或者谁揍我一顿,都好。” 他抿了抿唇,说:“一旦这种想法长时间持续,我就会选择用沉默来抑制它们滋长。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你的错。” 随着沉默时间的增长,他一点点把自己捏成了另一个模样。 跟之前活泼好动的林珩年截然相反。 林珩年回想起那时的表情很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令裴以绥平静的心变得躁动,他忍不住倾身吻上林珩年的唇。 不带任何性.欲,不掺一丝杂念。 很纯粹的亲吻。 带着令人安全的、另一个人的气息。 林珩年忍不住颤了颤睫毛,缓缓伸手抱住裴以绥。 裴以绥见状与林珩年十指相扣的左手朝后一拉,林珩年整个人直接跌入他的怀抱。 林珩年最终还是选择自己拆开了那封信,夕阳朝西挪了一大截,斜斜打在客厅里,室内温暖舒适,正适合读一封旧时信。 当时随信一起寄出的糖果也还在,被裴以绥揣进兜里藏了起来。 客厅的落地窗前放了一个矮脚单人沙发,裴以绥坐在后面双手环着林珩年的腰,脑袋搭在林珩年肩头,目光一起落在眼前的信上。 “亲爱的小一,最近——”裴以绥刚出声念了几个字,林珩年立刻慌慌张张地伸手堵住他的嘴,用命令的语气说:“你不准念出来。” 尽管是命令的语气,但是因为他本身嗓音的问题,说出来之后尾音总是会往上翘,显得像是在撒娇。 裴以绥很喜欢林珩年这样说话时的语气,被捂着嘴仍旧不慌不忙地垂眼看着怀里的人,继续激他:“为什么?是嫌弃我声音不好听吗?要不换你来念吧,你声音好听。” 裴以绥嘴巴一张一合,林珩年瞬间感觉自己手心湿了一层,热气扑洒上来,感觉十分奇怪。 他倏地抽回自己的手,瞪着眼睛看他,黑葡萄似的眼睛露出审慎的目光:“裴以绥,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 裴以绥眼眸中露出稍微惊讶的目光,随即点了点头,说:“好。不装可怜,那你来念吧。” 林珩年张了张嘴,刚想反驳,裴以绥抢在他前头补充道:“听着你的声音,就好像我们在打电话,能够稍微弥补一点我以前的遗憾。” 他说完之后露出一副稍显落寞的眼神,看得林珩年有点心软。 林珩年内心略一挣扎,最终含含糊糊妥协道:“那、那就念啊。” 裴以绥见目的达成,唇角一勾,一抹得逞的笑转瞬即逝。 林珩年坐正身体,盯着手里的信纸,粗粗看了一眼,眼里浮现出一丝别扭,随即瓮声瓮气道:“亲爱的小一,最近好吗?” “还不错,你呢?”裴以绥说。 林珩年闻言声音一停,仰头朝后问道:“你在跟我说话?” “我在回你的来信。”裴以绥解释:“既然来信迟了八年,那回信我希望你能够立刻收到。哥哥,接受吗?” 林珩年闻言一怔,下意识道:“当然。” 我一直都在期待着你的回信。 他突然觉得手里的这封信,也不是那么令人感到羞耻了。 “我寄的礼物都收到了吗?” “收到了。” “老家的学校需要一个音乐老师,我回去了。这里的孩子很可爱,跟你一样。” “别骗我。还有,记得取悦自己。” “你跟家人的关系缓和了吗?” “缓和了,现在挺好的,别担心。” “我有了新的写歌灵感,你要不要听一下呀?” “好。待会儿就唱给我听吧。” “听说你想吃糖,给你寄了点,开心吗?” “很开心,我想给你寄好吃的。不过现在不用了,我会亲手给你做。” “如果你能收到这封信的话,也给我回一封吧。” “终于收到了,现在就回。希望你开心。” “……” 林珩年原本以为这封信是他最不愿触碰到的回忆,没想到现在亲口念出来,竟然有一丝释然的感觉。 那封没有被接收的信,在八年之后终于等来了它的回应。 林珩年在这一刻突然觉得心脏有些酸,连带着他整个人都有些敏感,诸多滋味混杂在一起,一时竟然形容不出他究竟是开心还是难过。 那张信纸被他紧紧攥在手里,发黄的页面变得皱褶,一滴水珠忽然落在上面,瞬间模糊了文字。 林珩年心里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擦,眼前的视线逐渐开始模糊。 他愣愣地伸手摸了摸脸,手上一片潮湿。 其实还是难过的。 林珩年想伸手擦掉眼泪,下一秒,手中的信纸被人抽走,裴以绥拇指和食指稍微带了点力道,捏着林珩年下颌引着他偏头。 林珩年双眼湿漉漉地看着裴以绥,表情显得特别委屈。 裴以绥垂眼看他,明知故问道:“怎么哭了?” 林珩年答非所问:“裴以绥,我今天的愿望你还没有实现呢。” “嗯。”裴以绥拇指在林珩年脸颊擦了一下,指尖立刻沾染上泪珠,他问:“想我做什么?” 林珩年整个身子转过来,膝盖压在沙发上,双手搂住裴以绥脖颈,声音可怜道: “吻我。” 第132章 命运齿轮 于是, 林珩年得到了很多个温柔的吻。 和一个不那么温柔的吻。 那封老旧泛黄的信已经很脆弱了,被裴以绥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和那几颗彩色糖果一起。 他突然想到之前在节目上的时候, 林珩年也给过自己样式相似的糖果,忍不住垂眸笑了一下。 林珩年坐在沙发椅中被外面的夕阳照得有些困, 眼睛刚要闭上,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 不太清醒地问:“你在笑什么?” 裴以绥将放信纸和糖果的小盒子封起来放好, 才说:“你好像对这种五颜六色的小糖果。” “对啊。”林珩年声音懒洋洋的, “这是我从小吃到大的一款水果糖, 其实味道并不怎么样, 但是外面的包装却很好看,像漂亮的蝴蝶。” 漂亮的蝴蝶…… 裴以绥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被他放好的、包装简易的糖果, 怎么都联想不到这五个字。 “嗯, 确实很漂亮。”但他还是这么回答。 说完之后,他视线放在林珩年搭在扶手上的左手,上面缠着一圈白色医用绷带。 那是昨天他找家里的家庭医生上门清理的, 算算时间, 是该到换药时间了。 他刚这么想着, 下一秒, 口袋里的手机开始震动起来。 裴以绥眼神上移瞥了眼林珩年,发现对方还在犯困, 于是还没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就先按了接听按钮。 “小绥,最近受伤了吗?” 裴呈寒的声音隔着网线传过来,有些失真。 裴以绥闻言下意识看了林珩年一眼,而后转身朝卧室走去,边走边说:“我去接个电话。” 林珩年点了点头, 整个人朝后贴在椅背上,蜷缩起来准备睡觉。 叮—— 手机消息提示音的铃声在寂静的客厅显得十分明显,林珩年背过手从沙发夹角抽出来手机,随意瞥了一眼,又闭上眼睛。 两秒钟后,他再次睁开眼睛,眼眸中闪着寒光。 那条短信还躺在手机上,内容很简单——珩年,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出来聊聊吧,地点你定。 是薛良深。 第183章 正好,他也有事情要问问对方。 想到这里,林珩年再次拿起手机,敲了几个字。 他刚回复完信息,后面传来一串脚步声,裴以绥走到沙发椅背后伸手挠了挠林珩年下巴,开口说:“我哥找我有点事情,今天晚上可能会回家住,记得不要偷吃辣条和泡面,能做到吗?” 林珩年刚想满口答应,就听裴以绥继续说:“我会不定时检查家里的监控的。” 林珩年:“……” 他盘腿坐在柔软的小沙发里,思考片刻,眼睛弯弯冲裴以绥狡黠一笑,说:“那我不在家吃。” “可以。”裴以绥不太在意这些,边换衣服边叮嘱林珩年:“记得注意安全。” 林珩年见裴以绥没上钩,顿觉无趣,摆了摆手说:“我骗你的,今晚我吃清汤面,你也记得注意安全。” 裴以绥“嗯”了一声,临出门前又想起什么,扭头看着林珩年说:“晚些时候会有医生上门帮你换手上的纱布,记得先看一眼再开门。” 说到换纱布,林珩年举起左手转着看了看,问裴以绥:“不是今天才换的吗?怎么换得这么频繁?” 裴以绥闻言抬头,饶有兴味地看着林珩年,说:“不是今天换的,是昨天。” 他说到这里“好心”地提醒林珩年:“今天已经二十七号了。” 林珩年闻言动作一滞,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眼睛慢慢睁大,倏然扭头看着裴以绥,不可置信地反问道:“你说什么?” 裴以绥表情平静地解释:“不然你今天不会这么舒服。” “裴以绥!” 林珩年忍无可忍朝裴以绥大声喊了一句,顺手抓起沙发上的圣诞老人玩偶朝门口扔去。 裴以绥终于心满意足,抓起墙上挂着的大衣蹦着逃出门。 关门时响起砰地一声。 “砰!” 林珩年迅速关上门,盯着眼前的门板眨了眨眼,犹豫两秒,将身上穿着的羽绒服脱下来,换了另一件。 他脖子上围着一根暗红色的宽围巾,几乎盖住了小半张脸。 脱下来的羽绒服是裴以绥的,林珩年刚才穿着它打开门时被风刮得瑟瑟发抖,于是非常识趣地换了另一件更厚的。 想了想,他出门时又在手上套了一双厚手套。 他跟薛良深约好见面的时间是上午十点,现在已经十点零六分了。 林珩年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在跟别人的约会中迟到。 感觉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饶恕。 林珩年跟薛良深约的地方是一家普通咖啡馆,他信不过对方,所以不会给对方任何伤害自己的机会。 他到的时候,薛良深正跟一名服务员交谈,余光瞥到林珩年身影的时候,将手中的点餐单递还给对方,而后高举右手笑着朝林珩年挥了挥手。 林珩年眸中毫无波澜,面无表情地走到薛良深对面坐下。 他今天衣服穿得很厚,浑身上下都被包得严严实实,不会有人认出来他。 薛良深见林珩年坐下,非常自然地开口道:“你来得刚好,我才帮你也点了一杯咖啡,估计很快就会上来了。先……吃点小点心吗?” 他说着推了推圆桌中央的餐盘。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多要好的朋友。 林珩年不为所动地说:“不用了,我不喜欢。” 薛良深闻言伸出去的胳膊一僵,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回来,说出口的话很直接:“你今天来赴我的约,不就是接受我的意思吗?” 他补充道:“接受我做你男朋友的意思,你不觉得,我们简直天生一对吗?” 他话音刚落,林珩年就很不满意地皱了皱眉,语气冷淡地说:“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们以后连朋友都做不了。” 薛良深温柔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地问:“是因为裴以绥吗?” 林珩年眼神一凛,声音更冷:“不,是我本人以后不想跟你有任何牵扯。” “为什么?”薛良深语气随意,“难道就因为我帮你教训了几个冒犯你的人渣?珩年,你不应该因为这些而判我死刑的。还有那些跟踪林诟的人,在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个行为的时候,我就让他们撤了。” “果然是你……”林珩年抬眼看了薛良深一眼,“我早就对你有所怀疑了,直到那次公益节目的录制,我听到了你跟别人打电话,这种怀疑才终于被证实。” “当时我听到当地的童谣,总觉得十分熟悉,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在跟你通电话的时候从你的背景音里听到过。” 林珩年表情冷淡地叙述道:“所以,我才后知后觉意识到,那档公益节目,也是你故意而为,你应该为此筹划了很久。” “bingo!”薛良深朝林珩年打了个响指,笑着说:“珩年,你确实是个很聪明的男生,我实在是太欣赏你了。” “不过,我并没有什么恶意啊,这些只是为你准备的试炼而已。”薛良深双手一摊,继续道:“我当初只是想让跟你一起上选秀的‘一部分人’为你制造点困难,诸如嗓子受伤、手脚骨折而已,谁想到这些人既恶心又贪婪,我就只能请亲手帮你教训他们了啊。”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哦”了一声,“不过,害你跌下舞台的人确实不是我安排的。” 薛良深微笑着看向林珩年,表情十分虚伪:“看,你就是这么优秀,就算没有我为你准备的试炼,也还是会有一些恶心的老鼠去害你。” 林珩年被薛良深为他自己找的理由恶心到了,眼眸中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嘲讽的意味,“对啊,你不就是那只恶心的老鼠吗?” 林珩年说完这句话,薛良深脸上的表情终于产生了裂缝,他眼眸中浮现出阴霾,又很快被压下,只说:“你不能这么想我,我做这些全部都是为了你好。” “是么。那故意刺激李魏,让他重新出现在大众视野污蔑我的事情,也是为了我好?”林珩年身体微微前倾,语气终于开始变得有些愤怒:“薛良深,你让我感到恶心!” “我这是在为你报仇!”薛良深闻言“噌”一下站起来,脚边的椅子发出尖锐的摩擦声,他表情有些不正常的兴奋,语气激昂道:“你辛辛苦苦写下的词曲,成了别人的成名曲,心中该有多么憎恨李魏!可是你太弱小了,根本就斗不过他啊……” 他说到这里,将右手贴到自己胸口,眼神殷切地看向林珩年:“所以,该由我来替你报仇啊……你看看李魏嚣张的嘴脸,难道不可恨吗?!不过现在好了,他完了。” 他像是完成了一项神圣的使命,重新坐下,低头整理了一下着装,语气得意:“所以,你应该感谢我的。” “所以,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理应当是我才对。”薛良深笃定地说。 林珩年冷眼看着薛良深说着说着开始自我感动,等他将长篇大论说完,才一字一句戳破对方的幻想:“不。你让我恶心,我永远都不会选择你这种人作为我的朋友,更不会选你做伴侣,我巴不得你永远消失在我面前,你做的一切只会感动自己。小朋友都知道过家家只是游戏,而你也应该了解你做的一切只会被我当成垃圾。” 他在来之前早就做了很多关于薛良深的调查,所以,对方能够说出这些话他根本一点都不意外。 “……垃圾?”薛良深从口中挤出这两个字,而后阴沉沉地看着林珩年,怪异地笑了一声,说:“那你呢?你小时候,不是差点把那只小奶狗活活掐死?要知道,那可是那只大黑狗留给你唯一的念想,它为了保护你而死,你却想掐死它唯一的孩子,多么讽刺啊。” 林珩年原本眼神毫无波澜,冷漠地看着薛良深发疯,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这些平静瞬间烟消云散。 他眼中充满了惊讶,还有难以置信,整个人几乎要从凳子上站起身,完好的右手拍在桌面上:“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林珩年忽然感到有些慌乱,隐隐觉得有些事情好像开始变得不可控。 “我当然知道了。”薛良深见林珩年不再平静,终于满意地笑了笑,说:“毕竟,那场绑架,就是我告诉孙浩的啊。” 他说到这里,眼眸中闪过一丝玩味,“那个傻子,为了自己老婆孩子,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不利用起来,岂不是非常可惜啊……” ……孙浩? 那不是……裴以绥的舅舅! 林珩年抿了抿嘴,心中思绪不止。 一方面对当年那个小男孩是裴以绥这件事情感到既惊讶又高兴,另一方面又觉得有些事情的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了。 林珩年静了几秒,再开口时的声音开始变得艰涩:“那个魔鬼……你知道他为什么绑架了我?” 薛良深见林珩年整个人开始颤抖,连声音里都透露着害怕,心情忽然开始变得愉悦。 他身体往后靠到椅背上,无比放松地对林珩年说:“当然。珩年,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拒绝就能够拒绝的。命运的齿轮一直在转动,差一步,结果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第184章 “什么……意思?”林珩年抬头看着薛良深,表情开始变得茫然。 薛良深对于这种自己掌握大局的感觉非常受用,他哈哈笑了两声,看着林珩年正色道:“当年,我因为流感住进h市的第一医院,很不巧的是,这家医院儿科的病床紧缺,我父母就托关系将我安排进了一间空着的产科病房。你猜怎么样?” 他说到这里卖了个官司。 林珩年成功被薛良深的这个悬念弄得心脏砰砰直跳,他有预感,就是对方的这个决定,改变了之后的事情走向。 真相被揭晓之前,往往伴随着焦灼。 林珩年有些紧张地呼吸两次,压下过快的心跳。 即便他内心再怎么紧张,脸上的表情总是淡淡的,他顺着薛良深道:“你恰巧遇到了孙浩?” “哈哈,我就说珩年你很聪明。”薛良深愉悦地笑了笑,仿佛在回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我遇到了孙浩和他即将生产的老婆,护士安排他们住进我的病房。” 他摇了摇头,“我很不高兴。” “妈妈,你去跟爸爸说一声,让他们走。” 六岁的薛良深看着门外忙活着搬东西的孙浩和坐在床上即将临盆的孕妇,声音冷漠地对坐在床旁的母亲说。 薛母并不觉得儿子这个要求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说:“我去让你爸把他们赶走。” 于是,刚住进病房不到一个小时的孙浩夫妇二人突然被赶了出去,院方告知两人的理由是:这个病床已经被人提前预约了,是护士搞错了。 这个理由实在荒谬,因为妻子即将临盆,根本再经不起折腾,所以孙浩跟院方据理力争,争吵中妻子动了胎气大出血,抢救了几个小时只得到死亡的结果。 孙浩这个人一直很执拗。他几岁时是孩子王,十几岁时是小混混,等到二十几岁的时候,忽然喜欢了一个人。 结婚的决定他没有告诉任何人,更没有将妻子介绍给任何人,所以悲剧发生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难过。 孙浩失魂落魄准备去跟院方讨命的时候,恰巧遇到裴母生产完被推进产科,而后径直推进他和妻子被赶出来的那间病房。 家里人喜气洋洋的表情在孙浩眼中成了扎人的刺,他像是忍受不了似的逃了。 他蹲在无人的角落嚎啕大哭,眼前忽然出现一个人影。 六岁的薛良深蹲在地上,一字一句地告诉孙浩: “刚才住进病房的人生了个男孩。” “他们都很高兴。” “他们说幸亏那个女人被赶走了。” “他们还说……孩子的晦气也被他们带走了……太好了。”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让孙浩去产科大闹一通,把里面住着的人给赶出来。”薛良深回忆到这里,哈哈笑了两声,继续道:“没想到,他居然想让裴以绥偿命……可笑,实在可笑。你不觉得看着他们被蒙在鼓里互相像狗一样互相撕咬的过程很有趣吗?” “所以,当时是我把裴以绥在l市的消息透露给了孙浩,你们才会被绑架。”薛良深盯着林珩年,像是冷血动物在盯着即将到手的食物,阴冷道:“你完全是被裴以绥给连累了,离开他。” 他有些癫狂地说:“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第133章 场面失控 “我最初其实只是想看看孙浩这件事情发展到最后的结果究竟是什么, 可中途却被你吸引了注意力。” 薛良深终于撕开脸上伪善的面容,脸上露出痴狂的表情。 “你那么坚韧,那么有想法, 即使被孙浩囚禁,也依旧能够凭借自己的聪明和冷静逃出去。”他伸出一只手, 像是想在虚空中抓住什么,“连我父母都说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可那时目睹了你全部生活的我却觉得, 自己的血液在为你沸腾……” 他将手收回来放在口鼻附近, 深深吸了口气, 表情一脸享受。 “你很擅长伪装和隐忍。”薛良深倏然收起脸上的狰狞, 表情重新变得温润。 他微笑着看向对面震惊无比的林珩年,继续道:“像你叔叔一家那样可恶的渣滓, 你竟然能够跟他们相处那么多年, 我实在是很佩服你。但是,我看到了。” 薛良深勾唇一笑,说:“你故意在饲料里下毒, 毒死了婶婶家喂了十多年的老狗;狗死的时候, 你躲在角落笑得好开心。 你故意接近林庆国的朋友, 制造误会让他们反目成仇, 最终几个人打的头破血流,全都进了医院。 还有那只小奶狗, 他摇着尾巴依赖地蹭你裤腿,你却掐着狗脖子任凭它痛苦地叫。” 他说到这里摊了摊手,“虽然不知道你最后为什么不掐死那只小狗,但是足够了,这几个例子足够我了解真实的你。我们两个本质上是一样的, 我们拥有同样的性格,拥有同样的魄力,骨子里都是冷漠无情的,对于那些虚伪的社交不屑一顾。” 薛良深含情脉脉地看着对面脸色难看的林珩年,想伸手去拉对方放在桌面上的手,却被一把甩开。 林珩年静静看着薛良深,不为所动地反问道:“所以你和你父母、以及医院相关方,不择手段地害死两条人命,全部都是因为你不高兴?你误导孙浩和家人自相残杀,差点害死我和裴以绥,都是因为你太无聊了?” 薛良深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无所谓道:“难道不可以吗?如果今天对面坐着的人不是你,我是不可能把这些事情说出来的。那些证据早已被清理干净,就算有知情人又能怎样,我依旧是清清白白的薛良深。” “况且……珩年,你会替我保密的,对吗?”他笑眯眯地说。 林珩年微微眯着眼睛用审视的目光盯着薛良深,他抿唇沉默几秒,终于嗤笑出声:“不会。” 林珩年微抬下巴,眼神蔑视道:“我会不遗余力地把你们所做过的坏事,一件一件揪出来,我会让你因为伤害我而付出代价,我会让你的所有粉丝都认清你的真面目,我会看着你被关进监狱,然后对所有发生的事情都无能为力,再也念不出你的傻逼壮志!我会……让你的父母后悔当初所做的一切!” 他的声音又冷又硬,丝毫不留情面,将两人之间虚伪的平静氛围彻底撕碎。 林珩年是气愤的,尤其是在看到薛良深对于生命的轻贱以及无所谓的态度之后。 随之而来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荒诞感和戏剧性,让他在觉得气愤的同时忍不住想要发笑。 薛良深闻言目光一沉,扬起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终于开始不耐烦地皱眉,用手边放着的餐巾纸去擦刚才自己碰到水杯时溅出来的水渍。 他说:“珩年,我刚才已经说过,有些事情不是你想拒绝就能够拒绝的。我可以当你刚才说的话是在开玩笑,再给你一次机会。但是,不要妄图挑战我的底线。” “我的父母手段比我残忍多了,不要去招惹他们。” 林珩年短促地笑了一下,若有似无地瞥了眼周围,才看着他说:“是么。不过你的提醒好像有点晚。” 话毕,林珩年身后突然窜出来一抹黑影。 那抹黑影的速度实在是快,很快出现在两人眼前,他瞪着赤红的双眼,伸手想要去揪桌对面坐着的薛良深。 林珩年平静地看着眼前情绪几近失控的人。 是多日不见的孙浩。 薛良深眼神稍稍惊讶了一下,随即笑着看向孙浩,声音平静地说:“好久不见。” “我见你妈!”孙浩的情绪仿佛一点就炸的炮,在听到薛良深声音的那一刻像暴起的鬣狗,挥拳狠狠打在对方脸上。 他身体撞在圆桌角,桌上放着的花瓶纸巾以及水杯乒铃乓啷摔了一地,水杯里的水全部洒在薛良深衣服上,洇出一片深色痕迹。 孙浩挥了一拳之后,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情绪激动地死死盯着薛良深,好像下一秒就能从身上掏出一把刀刺进对方胸膛。 他声音像是淬了毒,阴恻恻地开口:“你真是骗得我好惨啊,小孩儿。” 薛良深盯着身上的水渍看了会儿,才终于抬头看向对面的孙浩,“骗?我只是对你说了几句话而已。是你自己没有勇气去找家人求证,你连一点浅薄的信任都不愿意给他们。”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半边脸,眸中闪过阴狠。 “你不去找医院讨说法而是盯上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这充分说明了你的无能。你斗不过医院,只能找个无法反抗的小孩子发泄自己的情绪。”薛良深冷漠开口:“你连给妻儿报仇都不敢,就不必表现得这么冠冕堂皇了吧。” 林珩年在旁边听完薛良深的发言,眼神中闪过一抹讥笑。 薛良深好像总是喜欢把自己看到的一切当做真理,然后强加给被人,再情绪激昂地说两句话模糊重点,最后把自己做的恶心事一笔抹掉,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去指责和利用别人。 林珩年估计是自己刚才的说辞激怒了薛良深,他才迫切地想要找个对象发泄自己的情绪。 第185章 不过,他可能是找错人了。 虽然林珩年只跟孙浩接触过两次,但从裴以绥之前的言论中,他大概可以猜到对方的性格——执拗、偏激。 只要是孙浩认定的事情,任凭别人说再多话,他也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 果然,薛良深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孙浩毫不犹豫地“呸”了一声。 常年生活习惯使然,孙浩整个人总是佝偻的,可此刻他站得笔直,看着薛良深冷笑一声,“别他妈给老子讲大道理,没有你我老婆孩子根本不可能出意外!我本来就不是个好人,什么无能懦弱,只要能给他们报仇,就算最后死了又能怎么样?” 说到这里,他气势汹汹地往前一步,一巴掌扇在薛良深另半边脸上,直接把椅子上的人扇翻在地,紧跟着朝对方肚子踹了一脚,成功让薛良深蜷缩成一只虾。 那张常年伪装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一点表情都挂不住,甚至十分震惊。 薛良深从始至终都不相信孙浩会对他动手,在他眼中,这个中年男人只是个头脑简单的蠢货,他说几句话、勾手指个方向,甚至挖个坑,对方都能义无反顾地往前冲,成为他玩弄世界的工具。 而现在,场面好像面临失控。 咖啡馆中的顾客和工作人员早就被这边的动静吸引,只是在看到暴力的场面以及孙浩凶神恶煞的脸之后,都被吓得不敢往前。 部分顾客在看到稳稳坐在椅子上的林珩年时,都怀疑他是被眼前的景象吓懵了,没来得及逃跑,纷纷在手机上打字滚屏播放,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林珩年余光瞥到那些热心顾客的留言后,周身冷峻的气质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他十分轻微地朝那些人摇了摇头。 那只受伤的左手背在身后,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勾了勾,示意他们尽快离开,免得波及无辜。 然而,他的这个动作还没结束,眼前忽然一黑,一只大手倏然掐住他的脖子。 力道之大,直接让林珩年条件反射咳了出来。 “咳咳咳咳咳……” 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薛良深,勾唇一笑,断断续续地说:“怎么?终于……卸下你……恶……心的……伪装……了?” 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 薛良深目眦欲裂,腹部的疼痛以及旁边孙浩蓄势待发地盯着自己,都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以及被背叛的气愤。 他右手用力掐着林珩年脖子,咬牙切齿出声:“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今天见你会说什么,所以提前通知孙浩过来,好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我一直以为我们两个是灵魂伴侣的。”薛良深声音开始染上偏执,他歪了歪头,眼神神经质地盯着林珩年涨红的脸,“可是你总是要挑战我的底线!你为什么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和希望去做?我都说了我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你好啊,为什么不能好好听一听我说话呢?” “为什么?为什么啊!”他说着手下力道更重,仿佛要将刚才孙浩加诸在他身上的疼痛全部都转移到林珩年身上。 林珩年下意识开始挣扎,眼神在孙浩身上停留了一秒又转回来。 孙浩冷眼旁观着薛良深的举动,无动于衷。 孙浩当然不是被林珩年通知才出现的,他是一直在跟踪林珩年。 前几天他偶然从被裴以绥关着的房子里逃出来,辗转之下又盯上了林珩年。 因为一直有裴以绥陪着,所以孙浩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对林珩年下手,直到今天偶然之下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他实在是太气愤了,所以才咬牙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然而,在孙浩眼中自认为完美的跟踪,实际上从一开始就被林珩年识破了。 好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多年,林珩年对自己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有着很强的敏锐性,薛良深那句话说得倒也不算错。 不过,这个时候可不太适合刺激薛良深。 林珩年咳了几声,刚想张嘴说点什么,手上的力道骤然一松,新鲜的空气在一瞬间涌入鼻腔。 他踉踉跄跄后退几步,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视野中目之所及全是星星点点,仿佛下一脚就要踏空。 林珩年索性放弃维持平衡,闭着眼睛想要躺在地上。下一秒,一只大手搂上他的腰,一股大力托着他硬生生重新站了起来。 冷空气刺激呼吸道,林珩年又开始剧烈的咳嗽。 “哥哥!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难受,试着慢慢调整气息!跟着我的节奏呼吸,不然会伤到气管!” 焦灼的声音传进耳朵的同时,一只手也隔着衣服在林珩年背上慢慢抚顺。 林珩年跟着对方指令调整呼吸,咳嗽的同时掀起一只眼皮朝身边看了眼,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别说话。” 裴以绥冷峻的面容透露着焦急,他一只手托着林珩年腰承担对方所有重量,另一只手扯下林珩年脸上的口罩,手虚虚罩在对方口鼻上,防止冷空气灌入和过度呼吸。 林珩年就这么缓了将近一分钟,呼吸终于开始正常。 没有别的事情分散注意力,脖颈上的疼痛就显得愈发明显,他微蹙着眉,忍不住上手揉了揉。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有精力去注意身旁的一切。 咖啡馆内的顾客和店员已经全部被疏散出去,周围几扇玻璃墙全部被百叶窗遮盖起来,室内变得有些暗。 薛良深刚才被裴以绥扭了手腕,现在正捂着手在旁边阴沉沉看向这边。 应该是有人报了警,警察已经将孙浩制服,而对方的目光始终落在薛良深身上,带着深深的恨意。 警察旁边还有个人在交代着什么,只能看到背影。 一时间,画面有些诡异。 忽然,一只手碰上他颈侧皮肤,林珩年没有躲开,只是敏感地眯了眯眼,开口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裴以绥压着眉,脸上泛着冷意,他左手接替林珩年很轻柔地慢慢揉着那片被薛良深掐出来的红痕,开口时的声音却很温柔:“因为孙浩,他前几天逃了,我们报了警,警察查出来他的行踪在这家咖啡馆。我赶过来的时候,差点被吓死。”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带着委屈,林珩年动作一滞,久违地从心底生出一丝心虚。 他歪头瞥了裴以绥一眼,被对方发现之后又迅速挪开,假装若无其事。 裴以绥静了两秒,眼眸微眯,似乎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寻常。 “我终于知道你舅舅为什么会一直针对你了,全部都是因为薛良深,他真是太坏了!” 还没等他思索出什么,林珩年的声音恰好响起,打断了他的思考。 裴以绥垂眸看着林珩年脸上气愤的表情,回想起自己刚得到没多久的资料,“嗯”了一声,眼神微冷地说:“我知道。我们今天就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来的,他们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裴以绥话音刚落,不远处跟警察交代事情的男人突然转身,朝两人这边看了一眼,复又扭头跟警察交谈。 林珩年盯着男人看了许久,才戳了戳裴以绥的腰,缓缓开口:“那个人……跟你长得有点像。” 裴以绥“嗯”了一声,随口说:“他是我哥。” 话音刚落,林珩年的眼睛缓缓睁大,又投过去好奇的一瞥。 裴呈寒似有所感,扭头时恰好跟林珩年的视线对上,他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 “!!!” 林珩年下意识错开视线,头往裴以绥怀里钻了钻,几秒后,才舍得抬头再次朝裴呈寒望去。 他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好奇。 人往往对自己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感到好奇,家庭关系亦是如此。 他就这么静静盯了几秒,突然想到自己跟裴以绥的隐秘关系,忽然像是个受惊的兔子似的抖了下,脸色紧张地想往后退。 “干什么?”察觉到林珩年的意图,裴以绥搂在他腰上的那只手紧了紧,成功让两人贴在一起,才张嘴问他:“想要做什么?我陪你。” 林珩年神情慌乱地抓住裴以绥手腕,紧张地压低声音偷偷说:“你哥哥在这里,我们是不是应该保持距离?” 他还不清楚裴家上下都已经知道了两人关系,怕裴以绥的哥哥看到他们如此亲密会心生猜疑。 虽然裴以绥之前说过家人不会干涉他的恋爱,但林珩年不确定裴家的恋爱观是否能够接受家里的孩子喜欢男生。 在所有事情没有明晰之前,他想他应该为自己的所有行为负责。 包括不给裴以绥造成麻烦和困扰。 裴以绥闻言垂眸看着林珩年,那张漂亮的脸上因为紧张和疼痛而微微泛红。 因为挣脱不开裴以绥的束缚,他脸上开始出现明显的焦急。 林珩年向来是最懒的。 懒得交很多朋友,懒得解释自己的行为,懒得迎合别人的观念,懒得理网络上的流言蜚语,懒得在意别人的看法…… 第186章 可是现在,裴以绥看着明显紧张的林珩年,内心忽然变得无比柔软。 林珩年会因为在意裴以绥的处境而变得忐忑不安,去做自己之前根本毫不在意的事情。 裴以绥理了理林珩年凌乱的头发,忽然低下头,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林珩年皱着眉问他:“你干什么?” 哥哥在看着呢。 裴以绥学着他声音压得低低的,开口道:“不用。” “……什么?”话题跳转得莫名其妙,林珩年竟然听不懂裴以绥在说什么,脸上难得浮现茫然。 裴以绥直起身,朝裴呈寒看了一眼,恰好对上对方偷偷观察两人时八卦的眼神。 哪里有一丝介怀,分明全是看到热闹的兴奋。 他收回目光注视着林珩年,说:“不用保持距离。” 裴以绥眼中盛着一点笑意,一字一顿告诉迟钝的小猫:“因为他们早就知道我在跟你谈恋爱了。” 第134章 恋爱和狗【一更】 林珩年:“!!!” 他一时有些无措, “什、什么时候的事情?你都没有跟我说一声……” 裴以绥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事情,他家里的所有人对于他的一切行为几乎都了如指掌,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 都能够被立刻捕捉。 倒不是说家里人管得太严苛,仅仅只是凭借着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直觉, 裴呈寒都能够在录完节目的第一时刻发现他有了新情况,更别提活了大半辈子的其他长辈。 自从上次家里人知道自己谈恋爱了之后, 几个人轮流明里暗里提过好几次, 想要让他把林珩年带回家吃顿饭。 裴以绥全都以工作太忙给搪塞过去了。 他知道如果同时面对这么多长辈的话, 林珩年一定会感到紧张和不自在, 况且他们现在才谈了几个月的恋爱, 裴以绥还不太想削减两个人的独处时间。 依照他那个跳脱姑姑的性格,林珩年这种安静乖巧又特别可爱的人, 只要站在那里就能让她把心偏到外太空, 到时候一定会挤占他和林珩年的相处时间。 裴以绥一直都承认,他只想让林珩年属于自己一个人,身心都是。 想到这里, 裴以绥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 遮掩住眼中在一瞬间涌出的浓烈占有欲, 掀了掀唇, 解释道:“大概是在孙浩出现过的那次晚宴之后。很早我哥就看出我有喜欢的人了,那时候我还没有跟你告白, 他误会了,以为我在跟你谈恋爱。后来他在家人面前说漏嘴了,全家人就都知道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下,眼里盛着温柔:“林老师很有魅力, 我家里人对你有着百分之两百的好奇,他们会向我打探关于你的消息。” “不过,没有提前跟你商量过,我是不会私自把谈恋爱的事情告诉别人的,包括你的任何消息。”裴以绥说到最后还打了个补丁。 林珩年忽然想到裴以绥那神秘的暗恋期,任凭他怎么撬,对方都不肯告诉自己实情,却这么轻易就被家人洞悉。 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先懊恼自己的迟钝,还是先缓解被这么多人围观谈恋爱的羞耻,一时间有些气恼,泄愤般朝裴以绥龇牙:“谈恋爱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误会,全都是你的问题!你的问题!” 裴以绥是真喜欢看林珩年露出这幅恃宠而骄的表情,一边纵容着他一边伸手顺了顺对方头上跟着生气翘起来的头发,声音带着笑:“嗯,是我的问题,没有提前打招呼就擅自喜欢你,我真是个坏蛋。” 裴以绥说这句话时的语调就像是在说“你要吃饭吗”一样平常,然而落在林珩年耳中,就变成了挑衅。 他终于忍无可忍,下意识伸出左手去推裴以绥的脸,声音很明显地带着情绪:“裴以绥,我生气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跟我说话了!” 林珩年抗拒得很明显,裴以绥被他推得向后仰着脸,却还是不愿意松开环在他腰间的双手。 他终于忍不住笑出声,声音明显带着愉悦,腾出一只手抓住林珩年胡作非为的手,开口道:“手还没好,别乱动了,你很喜欢去医院吗?” 林珩年一想到医院,气焰顿时小了不少,但还是不愿意就这么结束,他抬了抬右手指指裴以绥搂着自己的手,说:“那你现在就放开我。” 虽然现在哥哥知道裴以绥跟自己谈恋爱的事情,但是当着警察和外人的面在这么严肃正经的场面跟裴以绥亲近,他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我们两个这样很奇怪啊。”林珩年说。 裴以绥闻言朝周围瞥了眼—— 警察还在和裴呈寒了解情况,孙浩因为还沉浸在真相中,即使被两位警察按着,那双发狠的眼睛依旧直直盯着薛良深。 至于薛良深…… 裴以绥在目光瞥到薛良深的一刹那,忽然冷了下来。 薛良深的目光一直凝在林珩年身上,始终带着令人不适的贪婪和黏腻的恶心。 他见状不动声色挪了挪,直接用背完全将林珩年的身影堵住。 “为什么会觉得奇怪?”裴以绥的动作很隐秘,林珩年一时没有察觉,闻言老实回答道:“因为不合适,现场的氛围太严肃。” 裴以绥听完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背后忽然响起一道声音:“你不肯接受我,难道就喜欢这样的人?” 是薛良深。 他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戏谑和嘲弄,听得人一股火气。 裴以绥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眼中忽然翻腾出一股浓重的戾气。 在刚冲进咖啡馆时目睹林珩年被伤害时的气愤忽然又翻涌上心头,他猛然转身,面无表情盯着薛良深,开口时的声音被压得很冷,跟刚才和林珩年说话时天差地别:“你是想找死吗?” 他早就知道薛良深心机深沉,所以从始至终对这个人没有一丁点好感,这种差印象在今天终于转化成负面情绪,让他随时随刻都想冲到对方面前打一架。 凡是涉及林珩年的事情,他都不能用最理性的态度去对待。 薛良深对于裴以绥的话无动于衷,甚至带着恶毒心思开口向对面挑衅道:“怎么?被我戳到痛处了?毕竟我可是从小就能够获取珩年的所有动向,关注珩年的所有情绪,并且能够在第一时间去共情啊。我观察珩年的时间,足够我从里到外剖析出一个完整又真实的林珩年……”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陷入了深深的迷恋,仰头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这种感觉……就像是亲手创造出了一个完美的艺术品,他浑身上下的所有东西都跟你有关,实在是非常令人有成就感啊。” 薛良深回味完,得意地看向裴以绥,说:“看着他被我捏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十分满意啊,哈哈哈哈哈……” 裴以绥听着薛良深挑衅的笑,忍不住一点点握紧拳头。 他想,就这样吧,别再有那么多顾虑了。 直接上去把这个人渣揍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就好了。 林珩年还在身后,他从小到大承受了那么多,为什么到现在了还要听施害者在他面前用这么得意的语气说那些让人崩溃的话。 太不公平了。 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裴以绥沉默着两步走到薛良深面前,托孙浩的福,薛良深现在浑身上下都疼得动不了,轻而易举被裴以绥揪住前襟提了起来。 薛良深脸上还挂着得意的表情,看到裴以绥和他一样痛苦,他就觉得自己还没输。 裴以绥冷着脸看薛良深像是疯了一样无声大笑,笑得喘息,笑到流泪,像是舞台剧上荒诞又讽刺的画面。 于是,裴以绥一只手抬起来,狠狠按了按刚才孙浩踢的地方。 腹部是最柔软脆弱的,裴以绥这样无疑是在伤口上撒盐,薛良深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忍不住开始剧烈挣扎。 他刚开始还在忍耐,一点声音都不愿意发出,甚至还有心情去欣赏裴以绥脸上的表情,可随着疼痛加剧,他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得扭曲、狰狞、不顾形象。 薛良深终于忍不住开始痛苦呻吟,剧烈喘息。 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旁边的警察早就封锁了整个咖啡馆,他们在向店员及部分顾客了解刚才的情况。 薛良深觉得裴以绥像个疯子,那只按在自己腹部的手像个钻头,内脏像是在被人扯来扯去,疼得他想干呕。 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被疼死的! 怕死的本能战胜了薛良深较量的决心,他终于朝旁边扭头,想要发出一点动静吸引警察。 然而,下一秒他的嘴被突然出现的手套堵住。 林珩年冷漠又强硬地将左手上套着的厚手套拍在薛良深脸上,阻隔了他的一切声音。 于是,就连刚才那些恶心的言论和呻吟声也全部消失。 薛良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仿佛没有料到林珩年会对自己这么做。 他激动地想站起来,却被裴以绥一巴掌拍在脑袋上,“安静点。” 第187章 警察似乎感应到了身后的动静,想要回头看一眼。 林珩年注意到了,拍了拍裴以绥的肩膀,开口说:“可以了。” 于是,警察转身后只看到站得笔直的林珩年和裴以绥。 裴以绥触上对方目光,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年轻的警察也朝他点点头,又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继续工作。 薛良深刚想继续出声,林珩年见状团了团手里的手套,大有你再喊一个字就再堵上的意思。 薛良深脸憋得通红,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珩年这时才终于扭头看着裴以绥,不咸不淡道:“你也想进警局吗?” 裴以绥整个人动作一凝,不动声色地偷偷瞥了眼林珩年,意识到男朋友这次是真生气了。 随即,他整个人气势一褪,像只做错事情的大狗狗,朝林珩年身边挪了挪,贴着对方胳膊轻声示弱道:“是我冲动了,你别生气。” 他说完之后伸出一根食指,勾了勾林珩年垂在身侧的手。 薛良深看着裴以绥装模作样就为了贴着林珩年的得意样,恨得磨了磨牙,他刚想说点什么让裴以绥再难受一下,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薛良深,”林珩年垂眸看着地上十分狼狈的人,声音很疏离,“你刚才说错了。” 他声音顿了顿,才继续道:“我们两个完全不是一类人。” 薛良深闻言一怔,又想要拿出自己的长篇大论去反驳,在对上林珩年漠然的视线后,内心忽然闪过一抹恐慌。 林珩年不在乎薛良深的任何想法,但是他在乎裴以绥的。 所以,他现在必须说清楚。 “有时候你必须得承认,自己一直活在幻想中。”林珩年平静地说:“你只看到了我毒死那只老狗,却不知道它饱受折磨,眼睛被婶婶戳瞎一只,左后腿在叔叔醉酒时发疯被打断,她那么老了,给家里留的唯一一只小狗也被婶婶扔到河里淹死了。它死的前一天,叔叔一家还在盘算着怎么把它杀了吃狗肉。” “至于林庆国和他的朋友们……并不是我故意接近他们,我十分讨厌那些人。是他们故意接近我,想污蔑我偷东西,却发现东西真的被其中一个人偷走了,才大打出手。” “还有那只小奶狗,当时林庆国对于我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抱有很强烈的占有态度,我害怕自己的喜欢会给小狗造成伤害……那些全是做给别人看到的。诚然,很成功,你就是个例子。” 林珩年看着薛良深,一点一点撕碎他给自己编织的造物主梦:“我就是我,没有任何人可以随便改变我的人格,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插手我的人生,如果我不愿意,就算你制造再多巧合来试探,结果都不会如你所愿。我之所以成为现在的自己,是因为我喜欢、我愿意,跟你薛良深……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林珩年居高临下睥睨着薛良深,缓缓开口:“别再臆想你那恶心的灵魂契合了,我完全、绝对、从来都不可能跟你共情,我是个正常人,我永远都不可能会喜欢你。” 裴以绥闻言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握住林珩年垂在身侧的那只手。 林珩年说得决绝,薛良深终于开始缓慢地意识到,他好像真的要失去林珩年了。 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都以自己能够左右一个人的命运而感到得意和满足。 可是现在,林珩年却告诉他那些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怅然若失的同时,还夹杂着一股被玩弄了的气愤。 明明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明明他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对方,可到最后林珩年非但不感谢自己,还将他的尊严踩在脚底! 薛良深脸上的表情又开始变得狰狞,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结果会变成这样,看着林珩年和裴以绥牵着手转身的背影,他忽然恶毒地笑了一声,怪声怪气地开口:“珩年,既然你接受不了我的窥伺行为,那他呢?” 林珩年闻言脚步一顿。 薛良深看了眼林珩年身旁的裴以绥,继续道:“你了解你身边站着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吗?” 裴以绥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林珩年忽然蹙了蹙眉,转身看着薛良深,语气严肃道:“你没有资格评判他。” 薛良深脸上的笑一僵。 林珩年说完那句话就又转身,隐隐有想要离开的意思,薛良深忽然着急地扬声道:“他在你的手机里安装了追踪器!” 他说:“这也没问题吗?” 裴以绥在薛良深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牵着林珩年的手倏然一紧。 林珩年察觉到了,扭头看了裴以绥一眼,裴以绥被看得浑身僵硬,抓着林珩年的那只手却不愿意松开。 林珩年脸上的表情略微讶异,垂眸看着被牵的那只手。 薛良深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兴奋,他循循善诱地说:“你讨厌我不打招呼的私自监视,讨厌我随意插手你的人生,那裴以绥?你现在可以当面问他,究竟有没有这回事?他控制欲这么强,连你去哪里都要实时监视,难道不恶心吗?你——” “我知道。” 林珩年忽然打断道。 “……什么?”薛良深脸上的假笑几乎要维持不住了,他不死心地反问:“知道什么?” “知道裴以绥在我手机里安装了追踪设备。”林珩年嗓音冷静地陈述:“这件事情我一直都知道。” 这下,连裴以绥都开始惊讶起来了,他愣愣看着林珩年的侧脸,有些出神。 薛良深终于开始激动起来,他像只无能为力的困兽,嘶吼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怎么可能会知道!为什么?!你刚才明明说你厌恶这种行为!” 不远处的警察终于被薛良深的动静惊动,两名民警眼神戒备地制住薛良深,出声警告道:“老实点!” 薛良深眼神不甘地盯着林珩年,执着地想要一个回答。 他不明白,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都是同样的龌龊行为,裴以绥就能在林珩年那里获得优待。 “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他啊。”林珩年同样不解地歪头看着薛良深,“你怎么能够跟裴以绥相比呢?” 薛良深闻言狠狠一愣。 因为喜欢? 他设想过林珩年的无数种回答,唯独没想到是因为喜欢。 在他的世界里,所有人和事物都是可以作为工具被他利用的,做出的每一步决定,里面都掺杂着利益和算计。 即便是刚才的那声嘶吼,他也仍旧会抽空计算说出这句话后能够给他带来的价值。 他确实对林珩年抱有极大的兴趣,但也会毫不留情地算计林珩年。 在他的世界里,根本没有纯粹的喜欢。 “因为喜欢……”薛良深嘴里咕哝着这句话,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林珩年怎么会因为这么脆弱而虚无缥缈的东西妥协。 他绷紧的身体忽然一松,罕见地感觉到了深深的挫败和狼狈。 林珩年的话像是一根刺,狠狠扎在他心上,让人难以释怀。 了解完信息之后,警察要将所有参与人员带回警局做笔录。 林珩年走在前面,裴以绥错后一步走在后面,他盯着前面的身影欲言又止。 临上车前,裴以绥终于抓住了林珩年的手,他手指无意识来回摩挲对方拇指和食指间的软肉,声音里透着紧张:“为什么不问我?” 林珩年扭头看着裴以绥,思索片刻后诚心发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裴以绥:“……?” 你再说一遍。 第135章 蓄谋已久【二更】 林珩年看着裴以绥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 忍不住弯了弯双眼,心情愉悦。 偶尔逗一逗小狗,还是蛮不错的。 因为林珩年问的这个问题, 裴以绥难得没有刨根问底,老实跟在后面一起去了警局。 三个月的时间, 林珩年进了两次警局,上次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这次依旧。 在配合警方工作的过程中, 林珩年才知道, 裴以绥和哥哥并不是因为追踪器的缘故才找到了这家咖啡馆, 而是他们最近就一直在调查关于孙浩的事情, 恰巧在今天掌握了孙浩的行踪。 自从上次在那栋别墅和孙浩聊过一次之后,裴以绥心里就一直有一个猜想——孙浩可能很多年前有个孩子, 但是出了意外。 他很快就把这个猜想跟裴父裴母讲了一遍。 虽然听起来十分荒唐, 但是想了想孙浩一直以来的恶魔行为,裴家父母心惊地认为,这个猜想荒诞却合理。 他们立刻着手暗中调查当年的事情, 其中遇到的阻碍拖延了进度, 直到昨天, 裴呈寒才拿到一手调查资料, 得知了当年事情的完整真相。 裴以绥将最终的调查结果告知家人,裴母感到十分心痛, 同时又气愤不已,裴家人当晚就报了警。 一并带出来的,还有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第188章 笔录进行到一半,裴父和裴母也匆匆赶到警局,在孙浩被关押之前见到了他本人。 跨越长达二十二年的鸿沟, 那些掺泥带沙的爱恨,早已让最亲近的人相顾无言。 裴母看着他以前最亲近的弟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红着眼轻轻说了一句:“妈一直在等你回家。” 孙浩是个执着的人,他做的所有事情,虽然愧疚但不后悔,唯独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罕见地有些动容。 然而片刻之后,他就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冷硬,一言不发。 在被警察带走之前,孙浩最后一次回头看着裴以绥,终于说出了迟到多年的道歉。 “对不起。” 面对他这个最小的外甥,他的心情总是最复杂的。 然而,裴以绥只是十分平静的点了点头,说:“听到了,但是我永远都不会接受。” 自此,一切恩怨都在此刻了结。 裴以绥出来的时候,看到林珩年乖乖坐在大厅里的长椅上,背脊挺得笔直。 他见状大步走到林珩年跟前,鞋尖与其相抵。 头上压下一片阴影,林珩年这才惊觉跟前站了个人,他慌忙抬头,跟裴以绥眸中温润的笑意相碰,他眼中的紧张一点点消融,忍不住挑了挑眉。 林珩年探头朝裴以绥身后瞄了一眼,问道:“叔叔阿姨和哥哥他们呢?” “怕你紧张,我让他们先在里面坐会儿,等我们走了再出来。”裴以绥说。 他朝旁边挪了挪脚,转身坐在林珩年旁边。 椅子是铁质的,坐在上面一片冰凉,裴以绥下意识蹙了蹙眉,伸手摸了摸林珩年露在外面的手,一片冰凉。 他不由分说拉着人起来,边朝外面走边说:“怎么不去车里等我,手这么凉。” 林珩年的视线还在朝后瞥,边踉踉跄跄朝前走边说:“一点都不冷啊,是你在里面待太久了所以才觉得我冷。” 他说到这里终于扭回半边身子,问裴以绥:“我真的不用跟叔叔阿姨打个招呼吗?这样是不是不太礼貌?” “以后总会见面的,不急这一时。” “可是我好像看到门口有个毛茸茸的黑脑袋在看我们诶,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听我的。” “……哦。” 林珩年去赴薛良深约的时候没有开车,正好坐裴以绥的车回去。 然而,正当林珩年被车里的暖风吹得昏昏欲睡,行驶中的车辆忽然拐了个弯,直奔最近的一家医院而去。 林珩年瞬间头皮一紧,抓着裴以绥胳膊问道:“为什么要去医院?我今天一直都很注意这只受伤的手,完全没有必要去医院。” 裴以绥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闻言有些无奈,他安抚道:“哥哥别这么紧张,你脖子上的痕迹,很有必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不打针的。” 林珩年听到最后一句话,忍不住抿了抿唇,稍稍放心了点,不过之后的一段路程,他表情一直恹恹的,像在闹情绪。 裴以绥为此十分头疼。 林珩年被裴以绥按着在医院做了最全面的检查,确定脖子上的掐痕修养几天就能消退之后,两人才终于回了家。 裴以绥一直对林珩年说的录音器耿耿于怀,趁着这次机会把他五脏六腑检查了个遍,终于松了口气。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两个人为了配合调查,都没来得及吃午饭,裴以绥下厨做了两份番茄牛腩拌饭,边吃边聊。 林珩年用勺子挖了一大口汤拌饭送进嘴里,在嘴里重新把饭炒了一遍才咽下去,他看着对面的裴以绥,忍不住晃了晃腿,眯着眼睛开始傻笑。 裴以绥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手上拌饭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着林珩年,被这只小猫的快乐感染,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问他:“又在傻笑什么?” “居然是你。”林珩年笑着说:“真好。” 没头没尾的六个字,裴以绥却瞬间领悟了林珩年的意思,他神色愈发温柔,附和道:“幸好。” 林珩年低头搅了搅盘子里的饭,继续道:“那个时候,我带着你从孙浩手中逃出来,真的以为会安全的,没想到你竟然意外掉进了水里。” 他说到这里怒了努嘴,声音突然有些委屈:“我明明记得自己把你救上来了,可是婶婶却骗我说你被淹死了,全村人串通后跟着一起骗我。他们口径一致,让我恍惚以为自己真的害死你了。” 从那之后,林珩年整晚整晚做噩梦,症状严重的时候会梦游,被乱七八糟的东西磕得浑身是伤。 到了爷爷去世之后,这两个梦逐渐拼凑成一个噩梦,杂糅在一起让他痛苦不堪。 他不敢把这件事情告诉任何人,时间一长,遗憾在心底生根发芽,长成一根带刺的玫瑰,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直到今天薛良深说出真相,他才像天上突然掉馅饼了一样,被这意外之喜砸了满怀。 于是,他终于亲手拔除了那根带着刺的玫瑰。 “现在好了,当年那个小男孩不仅没死,还意外成了我男朋友。”林珩年抬头看着裴以绥,语气里带着满足:“裴以绥,我好像真的变幸运了。” “不是意外。”裴以绥闻言纠正道。 “嗯?”林珩年沉浸在欢愉中,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他张口就问道:“什么不是意——” 话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 林珩年慢半拍的反射弧终于连接上,等他意识到裴以绥的意思之后,忽然拖着长腔,声音黏糊糊地开口:“那是什么啊?裴以绥……你告诉我呗。” 裴以绥满足地欣赏完林珩年这幅傲娇姿态,才慢悠悠地开口回答道:“当然是蓄谋已久。” “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林珩年忽然发问。 裴以绥搅面的动作顿了下,他忽然意识到,林珩好像格外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瞬间,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自己问对方的那个问题。 能够让林珩年跟安装追踪器这个问题作为等价交换,说明这两件事情在他心中一样重要。 于是,裴以绥忽然领悟到,当时林珩年其实是在跟他谈判。 想到这里,他抬了抬放在桌面上的食指,开始有节奏地一点一点。 “其实你还是很在意我在你手机里安装追踪器这件事情的,对不对?”裴以绥忽然说。 林珩年咀嚼的动作一顿,他鼓着两边腮帮子看了裴以绥一眼,继续低着头吃饭,没接他的话。 裴以绥明白了。 他低头思索片刻,终于缓缓开口:“我追逐你的时间太长了,其中掺杂的感情并不是纯粹的爱情,或者说,某些阶段并不是纯粹的爱情。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的你,这个问题其实我自己也反复思考了很久。” 裴以绥抬头看着对面听得认真的林珩年,张了张嘴继续说:“直到前段时间抄袭风波的时候,我才终于想出了个确切的答案。” 他说到这里低头笑了一下,模样竟然罕见地带上了浓烈的少年气,他说:“是在刚上节目时我蹲在黑暗的角落里躲鬼,你从后面拍上我肩膀的那一瞬间。” “我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裴以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一直下不去,“那一刻我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世界上一直都没有鬼。” 这世界上一直都没有鬼,但是他眼前有个可爱鬼。 人类的磁场反应实在是非常奇妙,裴以绥在他最害怕的黑暗环境中,爱上了一个他想远离的人。 林珩年听完裴以绥的最后一句话,眼眸中闪过疑惑,他有些懵懂地发问:“这样就算是爱上一个人了吗?” 唔……那他好像对谁都有情啊。 这个人有病,那个人脑子有坑。 他好像对很多人这么说过。 裴以绥一见林珩年露出这幅懵懂的表情,就知道这只笨猫想歪了,他眸光微深,恶狠狠道:“不准想!” 林珩年立刻乖巧地坐正身子,双手放在双腿上点了点头,保证道:“我不想了。” 裴以绥终于满意,趁机理直气壮发问:“追踪器的事情,为什么发现的时候不直接问我呢?” 他说得理直气壮,心里却虚得要命,这件事情的结果就像是个圆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他的错。 林珩年闻言思考片刻,认真解释:“我想等你自己主动跟我说。” 他说到这里眨了眨眼,“你会主动向我坦白的,对吗?” 裴以绥抿了抿嘴,他确实是打算过了今天,了却孙浩的事情之后,跟林珩年坦白的。 刚谈恋爱的时候,他有着很严重的焦虑,总是害怕林珩年被孙浩盯上从而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种病理的心态一直折磨着他的内心,慢慢滋长出这种极具控制欲的行为。 虽然林珩年没有追究,但他还是郑重道了歉:“对不起。” 林珩年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说:“没关系~” 第189章 说完之后,他就开始边吃饭,边低声哼着欢快的调子,心情很好。 而林珩年没有告诉裴以绥的是,他很喜欢对方这种强烈到变态的控制欲。 这会给他非常非常多安全感。 他喜欢有人随时随刻管着他,很喜欢。 事情一旦说开,氛围就会变得轻松。 两人吃完饭后,裴以绥拿出从医院里带回来的外用药,让林珩年坐在沙发上,自己给他上药。 林珩年不满意地皱了皱鼻子,“我想先洗个澡。” 他身上沾了薛良深的味道,恶心死了。 裴以绥想了想,撩眼问他:“你晚上不洗了?” “我当然——”林珩年说到一半,忽然哽住,他看着对面裴以绥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容,话音一转:“不洗了不洗了,一天洗两次,皮肤干死了。” 裴以绥满意地点了点头,坐下来替他擦药。 那些被掐出来的紫痕,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好像变得更加狰狞了,看得裴以绥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涌上心头。 “你下次再不打招呼就以身涉险,我绝对会把你关起来,让你哪儿都去不了。”裴以绥说着张嘴咬了咬林珩年耳骨,带着警告意味。 林珩年在感受到裴以绥的动作之后,整个人浑身一抖,心里一凛。 被发现了。 林珩年张了张嘴,刚想开口为自己辩解几句,口袋里的手机忽然一响。 他掏出手机瞄了眼来电人,是凌薇。 林珩年随手按下接听,对面骤然传来焦急的声音: “年年,看微博!” 第136章 岁岁年年(正文完) 一听这语气, 林珩年就意识到又有事情生了。 电话开的免提,裴以绥自然也听到了,他手上动作不停, 挤出药膏点了下林珩年的伤。 林珩年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于是,裴以绥手下的力道更轻, 他边上药边出声问凌薇:“出了什么事情,你怎么不说清楚?” 林珩年趁裴以绥说话的间隙, 切软件开始登微博。 凌薇被裴以绥这么一问, 向来有话直说的姑娘罕见地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隐约还带着气愤。 恰好林珩年登上微博, 捣了捣旁边的裴以绥, 说:“不用了。” 他双眼盯着屏幕,思索片刻对凌薇说:“这件事情你交代一下, 工作室先不要站出来发声明, 等我想一想,有了解决方案我们再一起讨论。” 听着林珩年有条不紊安排事情的淡定语气,凌薇的心暂时定了定, 她沉了沉语气, 像平常安排工作时一样说:“嗯, 好。不过我们自然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工作室这边会同步拟定几条公关方案作为备选,有任何突发状况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知道吗?任何事情都不要闷在心里自己扛,好吗?” 林珩年习以为常地点了点头,裴以绥听着凌薇像叮嘱远行的孩子一样慈爱的声音,没忍住说:“你怎么像个奶妈似的,这位女士, 麻烦你收一收自己眼里的幼崽滤镜好吗?他今年已经二十六了,比你还大两岁。” 他说到这里,头凑到手机边说:“更何况,他身边还有我呢。” 林珩年不愿意听裴以绥这么说林薇,他觉得这对一位女士来说很不礼貌,于是板着脸教训道:“裴以绥,你不许这么说小薇。” 电话那边的小薇听到裴以绥调侃的声音,刚想撸袖子回怼两句,听林珩年这么维护自己,干脆闭嘴享受这份偏爱。 林珩年刚说完这句话,裴以绥就往手指上挤了点药膏怼到他鼻子下边,刺激难闻的气味熏得他闭上一只眼睛头往后仰,整张脸皱得像包子,嘴里还不忘说:“要向她道歉。” “不不不不不!” 没成想他刚说完,凌薇立即用一种被狗撵了的语气说:“道歉大可不必,承受不起,我还有事情要忙,你们先去解决网上的事情吧拜拜!” 说完之后还不等林珩年有所反应,利索挂断了电话。 林珩年盯着黑屏的手机眨了眨眼,食指指尖指着手机,扭头问裴以绥:“她怎么了?” 裴以绥嗤笑一声,心想他要真听男朋友的话去给凌薇道歉的话,画面肯定比撞鬼还诡异。 “别管她。”裴以绥说:“他们做经纪人的,工作都挺忙的。” “那倒是……”林珩年点了点头。 “刚才凌薇说让你看微博,发生什么事情了?”裴以绥还惦记着刚才的事情,他撩起林珩年睡衣后领,后面也被掐得青了一大片,需要上药。 他跟林珩年挨得极近,说话时的热气扑洒上去,林珩年那片皮肤泛起密密麻麻的痒意。 林珩年忍不住“哈哈”笑着朝后躲,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抗议道:“你不能在说话的时候偷袭我。” 他怕痒,裴以绥明明知道。 裴以绥说了个“好”,开始规规矩矩上药,林珩年这才缓过劲,跟他说:“就在刚才,我前公司在网络上造谣我和你有不正当关系,说我是你包养的歌手,并声称你的身份不简单,所以才可以在娱乐圈横行霸道,当初他们同意我离开公司,也是因为我动用你的关系威胁了他们。” 但是那些狡猾的老狐狸很会玩语言游戏,他们说的话全部都模棱两可,有多半谣言全是在公司的暗示下被网友们“猜”出来的,跟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 越是捕风捉影,就越是有人会感兴趣,公司的管理层就是抓住了网友们的这个心理,成功把林珩年送上了黑热搜。 裴以绥越听越觉得离谱,最后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他看着林珩年,语气里透着揶揄:“那他们肯定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是你男朋友。” 林珩年也笑了,觉得公司诋毁他和裴以绥的措辞实在离谱,但凡做决定之前做一下调查呢? 不过,依照他们两个恋情的严密程度,估计也调查不出来什么。 “但是,我不是特别理解,这些人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咬你?”裴以绥又仔细想了想,觉得这个计划简直是漏洞百出,但凡他们两个想公开,这份诋毁就会不攻自破。 “因为他们也被骗了。”林珩年忽然说。 裴以绥闻言表情开始变得正经起来,开口问他:“什么意思?” 林珩年抬眼看着裴以绥,说:“还记得今天你和叔叔阿姨他们在里面见孙浩的时候吗?我也跟薛良深见了一面。” 一提到薛良深,裴以绥脸上就没什么好表情,他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里面的弯绕,眯了眯眼道:“是薛良深骗了他们。” 林珩年点了点头,“薛良深是个非常自私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摒弃原则。林庆国其实在选秀节目期间就盯上了我,私自拍了我的许多照片。”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其中包含了很多我们同框的照片。” 林庆国很会找角度,那些照片被他拍得暧昧不清,实在很容易引人遐想。 “薛良深当时发现了林庆国,高价买走了他手中的所有照片,转手把消息透露给了我的前公司。”林珩年说:“那些高层领导本来就不愿意我跟公司解约,从我离开公司前就在不遗余力地诋毁我,想要将我毁掉。现在薛良深抛给他们这么诱人的诱饵,这些人怎么可能不上当。” 裴以绥闻言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闹了半天,原来是薛良深不知道我们两个真的在谈恋爱啊。” 薛良深未必就不一定不知道,但既然裴以绥这么说了,那他就只能不知道了。 林珩年十分不理解裴以绥对薛良深的执着,自从中午从警局回来之后,裴以绥在做什么事情之前,总要先贬损薛良深一番。 就跟现在一样。 林珩年闻言敷衍地笑了笑,不打算理这个傻子。 他看着网络上不断攀升的热度,和那些造谣微博下面不堪入目的评论,思索片刻,忽然开口说:“裴以绥,我们公开吧。” 裴以绥见林珩年对自己的话没什么反应,刚想再贬损薛良深一番,冷不丁听到这句话,整个人一愣。 约摸过了两三秒,裴以绥终于反应过来,几乎从沙发旁跳起来,吓得林珩年受惊地瞪大圆眼。 他激动地看着林珩年,双手握着对方肩膀道:“哥哥,你再说一遍。” 林珩年眨了眨眼,不明所以地重复刚才的话:“裴以绥,我们公开恋情吧。” 他说:“我不愿意让任何人诋毁你。” 这一刻,裴以绥忽然意识到,一直环绕在林珩年周围的魔咒,终于被打破了。 从小到大的经历以及有失偏颇的“事实”,包括婶婶的不断打压和贬低,让林珩年形成了固化的错误认知:凡是靠近自己的人,最终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这句话就像是个魔咒,深深扎根在林珩年心底,导致他在跟人交往的时候总是回避的。 所以,在跟裴以绥谈恋爱之后,林珩年总是战战兢兢,死死守护着这段隐秘的恋情,生怕裴以绥会因为自己的缘故受到一丁点伤害。 第190章 最初那段时间,裴以绥总以为林珩年不想公开是怕恋情影响事业,可随着事情水落石出,他终于明白,林珩年内心其实是敏感自卑的。 这种自卑像是同性相斥的磁石,你进一步,他就要退一步。 而现在,裴以绥发现那些相斥的磁场忽然消失了。 磁石变成了纯铁,正一点点被他吸引,慢慢朝他靠近。 就像他和林珩年,最终会相拥在一起。 林珩年从沙发上站起来,垂着眼伸出胳膊缓缓抱住裴以绥。 他说:“裴以绥,我变得比从前幸运了很多很多,你别害怕,我会好好保护你的。” 裴以绥喉结滚了滚,最终只伸手覆上胸前毛茸茸的脑袋,极轻地“嗯”了一声。 你也别害怕,我会一直一直守护你的。 2033年12月27日晚上六点整,林珩年和裴以绥同时发了条微博,反驳了前公司子虚乌有的污蔑,公布了恋情。 [@林珩年:没有不正当关系,你是照耀我人生的太阳@裴以绥three] [@裴以绥three:没有不正当关系,你是我追逐一生的月亮@林珩年] 微博一经发出,直接霸屏首页和热搜,瞬间压下前公司制造的热搜话题,全网一片哗然。 随后,林珩年工作室也发布了一条声明。 [@林珩年工作室: 第一,没有不正当关系,歌手林珩年与歌手裴以绥系正常恋爱关系。 第二,我们老板林珩年跟熊猫娱乐的合约解除属于正常的到期不续,划重点:到期不续,没有任何纠纷。反倒是熊猫娱乐在得知我们老板不续约的消息之后高强度压榨艺人、违背合约规定,属于无良公司。贵公司不是想要公道吗?那我们就法庭上见。@熊猫娱乐 特此,严正声明!] 这条声明微博和工作室以往严谨考究的公式化声明明显有很大差别,林珩年在看到微博的第一时间给公关团队的负责人发了条消息询问情况。 “你们平常不是挺严谨的么,怎么这次……”情绪化这么明显。 林珩年问:“很气愤吗?” 那边的负责人看着旁边义愤填膺编辑新微博的凌薇,头疼地挠了挠没剩几根毛的脑袋,背下这口黑锅:“气愤!当然气愤了!那什么狗熊娱乐也忒不是人了,这不就是吃人血馒头吗?!我作为新时代的优秀青年,看到自己老板被人这么欺负,当然气愤啦!” 负责人说到最后,还真生气了,连带着嗓门也大得很,吵得旁边编辑微博的凌薇手一颤抖,直接点了发送。 凌薇:“……” 完啦。 她气得一脚踹到负责人坐着的靠背椅上,林珩年这边听到对面的男人像只尖叫鸡似的“啊”了一声,声音消失在耳边。 这么……气愤的吗? 林珩年看了眼断得仓促的电话,决定下个月给这些人再涨一涨工资,安抚一下他们脆弱的心灵。 “就先涨一千吧……”他低声地自言自语。 “你说有办法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是什么?” 裴以绥坐在旁边等林珩年打完电话,才终于开口问了一句。 刚才两个人发微博的时候,林珩年说自己能够解决网络上的事情,让他先静观其变。 裴以绥当时清晰地从林珩年眼中看到冒着坏水的笑意,忍不住挑了挑眉。 林珩年现在坐在裴以绥怀里,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靠在对方肩膀上,裴以绥忍不住伸手撩了撩林珩年耳边的软发,像是在逗猫。 林珩年眯了眯眼,举起自己手中的手机,声音懒懒道:“当初林诟答应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现在是时候兑现他当初的承诺了。” 林诟作为圈内的资深经纪人,人脉和能力都不会有多差,得罪的人自然也不会少,为了能够在圈子里站稳脚跟,他总要给自己留一手的。 他在熊猫娱乐待了这么多年,手中必定捏着不少公司的把柄,从里面随便抽出来一条,都能把这些老狐狸们逼上绝路。 林珩年很早就料到这些人会对自己出手,所以才决定留着林诟,以备不时之需。 他朝裴以绥笑了笑,说:“我要他们从此在娱乐圈消失。” 一天后,网络上突然出现大规模爆料,指控熊猫娱乐私下里大批量签约新艺人,在短时间内使其染上毒/瘾,并以此做要挟强迫艺人做皮/肉生意,牟取暴利,灰色产业链遍布全国多个省份。 托林诟的福,这些爆料都有真实可靠的消息源,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所有犯罪地点,并抓获熊猫娱乐高层数人。 官方通报出来的那一刻,网络上所有诋毁林珩年和裴以绥的言论戛然而止。 凌薇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林珩年刚吃完晚餐,在和裴以绥坐在落地窗前看外面不断绽放的烟火。 他起身抓着手机走到厨房吧台旁边,端起桌面上放着的一杯红色饮料喝了一口,听凌薇在电话那边兴奋地叽叽喳喳。 电话里的内容十分没营养,可林珩年却很有耐心,听得津津有味。 今晚是跨年夜,裴以绥做的牛排,两人刚进行完一场浪漫的烛光晚餐。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裴以绥这次做的牛排好像盐撒多了,林珩年吃完之后有点口渴。 他就着这通电话,一口一口将杯子里的饮料喝完,再抬眼的时候,眼神中闪烁着迷离。 他困惑地举起杯子将杯口朝下倒了倒,没了。 还渴。 电话那头的凌薇还在叽叽喳喳,林珩年终于嫌她烦了,食指狠狠捣了下屏幕,挂断电话。 想起今晚是跨年夜,他站在原地晕乎乎地登上微博,跟粉丝们打了个招呼。 做完这一切,他才扔下手机,跌跌撞撞地朝裴以绥走去。 裴以绥正跟长辈们做拉锯战,想把林珩年再藏一藏,手指刚放上屏幕,一只细长的手忽然抽走他的手机,眼前视线一暗。 裴以绥仰头看着林珩年,对方脚步不稳地拿着他的手机原地踉跄两下,就要往旁边倒。 裴以绥眼疾手快扶住林珩年的腰,他微蹙眉头,刚想说点什么,鼻尖忽然闻到一股酒精的味道。 他垂眸看着林珩年迷离的眼神,出声问道:“喝酒了?” 林珩年不答,反而盯着裴以绥咧嘴傻笑。 下一秒,裴以绥手机一响—— 是他很久之前设置的微博特别关注提示。 裴以绥一只手撑着林珩年软绵绵的身体,另一只手抽出对方手里的手机,点进那条新发的微博。 [@林珩年:*8;58~;-&8#3&3;(~8/8;'&7#~*8~新年快乐口渴^^] 很明显,是这只醉鬼刚才闯的祸。 他看着这条微博,眼眸中染上笑意,顺手往下滑到评论。 很巧,林珩年回复了一名粉丝,那条评论被瞬间顶上第一。 [@持之以恒szd:啊啊啊啊啊,年年你在说什么啊,怎么感觉特别萌啊,你是个小萌物[亲亲][亲亲],不过……你的高冷人设崩塌了啊喂!] 下面第一条,就是林珩年的回复。 这次字倒是打对了。 [@林珩年回复持之以恒szd: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盛大的角色扮演啊,在不同的人面前,我的人设是不同的[墨镜][墨镜]] 裴以绥几乎可以从最后那两个表情中想象到,林珩年打下这句话时脸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有多萌。 “裴以绥,看我!” 林珩年被裴以绥忽略,十分不满地皱着脸夸张地挥了挥双手,等裴以绥视线放在他身上之后,他才咬字极重地说:“你很坏,不看我。” 裴以绥伸手摸了摸林珩年红红的脸颊,温柔解释道:“不坏,看你,我最喜欢看你,你最好看。” 林珩年闻言撇了撇嘴,语气委屈地说:“你骗人。” 裴以绥立刻亲了亲委屈小猫,说:“不骗你,喜欢你。” 林珩年因为一个吻,轻而易举地被哄好了,他眼中还蓄着水光,眼睛却笑得弯了起来:“我也喜欢你啊。” 裴以绥看着因为醉酒而说话含糊不清的男朋友,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不是说不会醉吗?” 林珩年迷茫地眨了眨眼,忽然想到了什么:“口渴……” 他张嘴伸了伸粉嫩的舌尖,舔了舔嘴唇,而后委屈地说:“干了。” 裴以绥闻言眸色倏地一深,揽在林珩年腰上的手猛地一紧,他刚想张嘴干点什么,窗外忽然接二连三地绽放出璀璨的烟花—— 新的一年,到来了。 林珩年扭头痴痴欣赏了一会儿漂亮的烟花,而后双手攀上裴以绥脖子,啄了一下对方嘴唇,歪头笑着说:“裴以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裴以绥回道。 窗外热烈,室内温暖,他们紧紧相拥,彼此分享同一片呼吸。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未来还有无数个新年在迎接两个人的到来。 朝朝暮暮,岁岁年年。 第191章 ----------------------- 作者有话说:到这里正文就结束了,看到他们能过得幸福,我很开心,希望你也是。 接下来还有一些番外,交代一点过往,还有年年和以绥的甜蜜生活~ 如果能看到这里的宝贝可以点点我的预收《和死对头合约恋爱后》,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抱抱~ 第137章 番外一:幸福间隙 元旦伊始, 林珩年和裴以绥进行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倒也不是说走就走。” 林珩年在坐上前往目的地的飞机之后,依旧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他伸手揉了揉耳朵, 觉得脑子仍旧嗡嗡的,耳边充斥着吵闹声。 昨天晚上是跨年夜, 林珩年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脑子断片, 完全想不起来昨天晚上发生过什么。 窗外阳光洒满卧室, 照得人和被子都暖融融的。 人犯懒的时候大脑几乎一刻都不想运转, 林珩年眯眼躺在床上, 想要再赖一会儿。 门外适时飘进来香气, 林珩年被勾得犯了馋虫,思想挣扎片刻, 像个没骨头的游魂似的光着脚飘出卧室。 裴以绥正忙着做早饭, 只留给林珩年一个背影。 阳光在客厅地板上打下光影,随着窗纱的左右摇摆时疏时密,像一群小矮人在掂着脚尖跳优雅的华尔兹。 林珩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 急急忙忙转身朝卧室走。 裴以绥听到动静回头, 只来得及看到林珩年光着脚溜进卧室的身影,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开口提醒:“急急忙忙干什么呢,起床不先穿鞋, 你小心着凉。” 林珩年来不及回应裴以绥的提醒,他光着脚三两步跑到窗台边,“刷拉”一下拉开白色的薄纱帘子,目光隔着透明玻璃放在窗台外沿。 “不见了……”他盯着空无一物的窗台喃喃道。 静了三秒后,林珩年终于彻底从清早刚醒的迷糊状态清醒过来, 跑两步穿上拖鞋,抿着嘴唇耷拉着眼踱出卧室。 裴以绥恰好做完早餐,端着两个餐盘正准备往餐桌走,见林珩年整个人闷闷的,跟刚才脚步声都是欢快的样子截然相反,忍不住打量他片刻,问:“刚才去卧室干什么?怎么开始不开心了?” “裴以绥,你之前在阳台上捏的小雪人全都被阳光给晒化掉了……好可惜啊……” 林珩年跟在裴以绥身后走到餐桌旁坐下,双手支在桌面上撑着脑袋,表情一脸惆怅。 这是裴以绥送给他的小雪人,意义非凡。 裴以绥忍不住看了林珩年一眼,有些意外,他边将手中的早餐放下边问道:“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吗?” 林珩年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捞起桌面上放着的手机开始打开天气预报,翻看最近几天有没有降雪的可能。 他垂着眼散漫回:“昨天晚上?我们不是一起过了跨年夜吗?哦对,你煎的牛排口感很好,有空可以教我一下吗?学会了我也做给你吃。” “不用,我做就可以。”裴以绥下意识回了一句,心里却在想其他事情。 片刻后,他撩眼看着林珩年,似笑非笑道:“不过,你可以仔细回想一下,昨天晚上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小雪人没有化,昨天晚上你害怕小雪人们热,想给它们洗澡,我怕你后悔,把它们一个一个放进冰箱了。” 他见林珩年兴致不高,开口解释了一句。 林珩年闻言双眼一亮,像块粘人的糖扒着裴以绥,声音软软道:“真的!” 裴以绥静静感受片刻,才面色平静道:“当然,去洗漱吃饭。” “遵命!”他俏皮地眨了眨眼,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走进洗手间。 一分钟后,反射弧终于跟上的林珩年露出一颗脑袋疑惑地看着裴以绥,“不过,这些事情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了啊?” “因为你当时喝醉了。” 裴以绥分给林珩年一套餐具,又想到了昨晚对方发的那条微博。 他估计这只猫现在应该还没想起来这件事情,否则必然不会这么淡定,于是只好出声提醒道:“昨天晚上没看住你,背着我偷偷发了条微博,你现在最好去看一下。” 免得到最后羞愤欲死。 林珩年脸上带着水珠,坐在椅子上刷手机,闻言划屏的手指一顿,心里一瞬间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匆匆切到微博,手指已经悬在个人主页的按钮上,微博首页却在下一秒直接刷新出了他昨晚发的那条微博。 ——那条简短到只占一行的文字,瞬间摆在林珩年眼前。 *8;58~;-&8#3&3;(~8/8;'&7#~*8~新年快乐口渴^^ 看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非常私密的撒娇。 裴以绥眼睁睁看着林珩年瓷白的脸蛋在一瞬间变得爆红,脑袋也开始一点点垂到胸口,像一只羞愧又害羞的鸵鸟。 林珩年每次出现在粉丝面前的形象都是可靠的、沉稳的,因为大多数粉丝的年纪都比他小,他自认为自己应该像是一名哥哥一样,在面对棘手问题的时候挡在他们面前,绝不是像现在一样,发一条崩坏沉稳可靠人设的微博。 这种感觉就像是学生时期困到掉脑袋的时候在自己最擅长的科目作业上稀里糊涂写一大段“自己很困”的感言,最终交到老师手中后忽然想起来,忐忑难安又十分难为情的心情。 “我记得我当时明明是想发一条祝福大家新年快乐的微博啊,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垂脑袋也是有限度的,林珩年连耳朵也是烧的,只好胳膊堆在一起将脸埋进去,开始缓慢地消化这个消息。 这条微博底下全是尖叫喊萌的粉丝,他的回复被顶在评论第一,林珩年刚才匆匆扫了一眼,那些回复就像是在哄一个三岁小孩,各种甜言蜜语看得他脸上更烧。 裴以绥早料到会是现在这个结果,他看着正对自己的林珩年睡得乱七八糟的软毛头发,以及那点没有彻底藏好的粉色耳尖,心中蓦地一软。 那个善良坚韧的小男孩,终于等到了与自己同频共振的一部分人。 就算你犯了个小错误也没关系,不必过多懊恼,或许那对他们来说,是心中期盼已久的难能可贵。 裴以绥忽然笑了笑,语气中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安抚:“别怕,我陪你一起,这是我们两个人对他们的新年祝福。” 林珩年闻言脑袋动了动,终于肯抬头看对面的裴以绥。他脸被捂得像红苹果,眼中潋滟着水光,口气却是蛮不讲理的霸道:“裴以绥,你当时为什么不阻止我?都是你的错,我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明明记得自己对酒精免疫啊,怎么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 说到最后,对裴以绥的控诉逐渐变成了对自己的怀疑,林珩年拍了拍自己脑袋,双眼朝四周环视一圈,似乎想做点什么。 裴以绥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警告道:“哥哥,你今天要是再醉,我可能会把你出糗时的样子录下来,发给粉丝们看。” 林珩年闻言微微睁大眼睛,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句话显然对他有用,想到那条让他无地自容的微博,林珩年只好老老实实坐在位置上吃早饭。 虽然在外人面前,林珩年总是表现得很高冷,像片终年不化的雪花,可在裴以绥面前,他就像颗粘牙的白糖。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长,这种感觉愈加明显。 今天两人都没有工作,裴以绥打算在家找一找灵感写歌,林珩年见状表示自己也要参与。 裴以绥闻言瞥了他一眼,斟酌片刻,才说:“好。” 半个小时后,裴以绥坐在电脑前,抬手刚想敲下一段旋律,肩膀上忽然一沉。 他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林珩年睡着了。 裴以绥垂眸,发现林珩年手中抱着东西——是他昨晚放进创作间的玩偶录音器。 放在卧室挺碍事的。 他肩膀动了动,刚想把这东西拿走,林珩年“唔”了一声,下意识揉了揉眼,声音含混道:“结束了吗?” 裴以绥动作一顿,低声回:“还没有,你困了先进卧室补觉。” “不用……”林珩年动了动脑袋,刚想换个姿势接着睡,却忘了自己手里抱着录音器,下意识紧了紧手臂。 下一秒,一道暧昧的声音乍然响起。 “裴以绥……别舔……喉结……我、我亲不到你……” 万籁俱寂。 狭小的室内,连空气仿佛都变得逼仄起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一样打在林珩年心上,让他脑内浓重的瞌睡瞬间消失。 脸上刚消下去的红色唰一下重新漫上,他手忙脚乱地想要关掉录音,却发现按钮不管用,于是只得转身可怜地看着裴以绥寻求帮助。 “这东西怎么关啊……裴以绥,为什么开关不管用……” 裴以绥也没料到这一出,他听着眼前的声音几乎和录音器中重合,原本清明的眼神瞬间一暗。 第192章 他低眼看了看林珩年手里的仙人掌玩偶,声音虚伪道:“别着急,可能是开关坏了,拿来我看看。” 录音器中的声音还在继续,隐约能够听到暧昧的水声,跟只有画面没有声音的动作片互补。 林珩年手足无措地把手里的东西递给裴以绥,庆幸家里今天没有来任何客人。 他对于这件事情完全没有抵触,但是事后回放无异于处刑。 裴以绥接过东西本想装模作样一下,谁承想这东西居然真的坏了,一直叫个不停,他低头研究片刻,最终无奈道:“好像不太行,应该是里面零件坏了,关不掉。” 听着愈发暧昧的声音,裴以绥觉得一股热胀感直冲腹部,他咬了咬牙,感觉有点疼。 “……关不掉?” 林珩年盯着伸脖子晃脑袋的仙人掌看了一眼,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想直接把这东西摔掉,又想起这是裴以绥送给自己的礼物,不太舍得。 昨晚微博的事情加上现在坏掉的录音器,林珩年干脆眼不见心静地随便按了个地方,订了最早的一班机票。 “当初你送给我那两台录音机,估计是想来谋害我的吧。”他伸手从裴以绥手中拿过一只枕垫在脖子后面,闭上眼睛补觉。 显然心情还是不大好。 “才不是,这两只小智障一定是质检不合格溜进市场碰上了我这么个倒霉蛋,无良商家害我。” 裴以绥想到今早发生的事情,木着脸去揉抽筋的腹部。 如果不是怕林珩年吃不消,他真想直接上。 林珩年见状撩起一只眼皮乜着眼看他,声音懒懒的:“是么,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早上好像还挺高兴的。” 裴以绥闻言动作一滞,装模作样地抓住林珩年垂在扶手上的手腕揉了揉,眼神坚定道:“你想多了。” “你最好是。” 林珩年扭头看了眼窗外掠过的云朵,对这场意外的旅行忽然开始产生了期待感。 飞机最终降落在一座海上岛屿,这里气候温暖,跟寒冷的b市截然不同。 除了十八岁那年漫无目的地逛了几个地方之后,林珩年好像再也没有过旅行的经历了。 所以这次出游算得上是他人生中的旅游初体验,一下飞机他就开始瞪着那双葡萄似的大眼睛观察四周,像是个对什么都好奇的宝宝。 那些郁闷的情绪一扫而空。 裴以绥提前在网上订了酒店,不远处停着酒店派来的接应观光车。 是辆非常朴素的三蹦子。 因为名气原因,来这座岛屿上度假的人算得上少,穿着老头衫的司机接上他们两个之后二话不说吸完烟屁股,一脚踩死油门。 车子轰一下加足马力,摇摇晃晃朝酒店奔去。 林珩年身子一仰,被惯性带得往后倒,又被裴以绥伸手捞了回来,于是双手紧紧抓着裴以绥。 机场旁边不远处就是一整片海,海岸线将幽蓝的海水与浅金的沙滩分割成两个色彩分明的世界。 头顶阳光正好,三蹦子轰隆隆的声音惊起一群飞鸟,从三人头顶匆匆掠过。 林珩年有一瞬间的愣神。 片刻后,他回神仰头,兴奋地伸手指着自由翱翔的鸟,声音明亮:“裴以绥!看!是小鸟!它们好自由!” “真的好自由……”停顿几秒后,他有些感叹地补充。 “嗯,看到了。”裴以绥眯着眼抬头去看飞远的鸟,笑着附和:“很自由。偶然看到能让人心情很好。” 前面抓着把头的司机听到林珩年的感慨和裴以绥的回答,咧嘴笑了笑,熟练地为他们介绍道:“是海鸥,这些鸟全是你们要去的那家民宿老板散养在我们岛上的,时间长了就成了一道风景,偶尔也会有游客前来拍摄。” 司机似乎对这群海鸥特别熟悉,说到这里皱了下眉头,又在片刻舒展,“不过这群通人性的小畜生似乎自由意志很强,野得很,很少能看到它们这么团结地成群结队飞行。” “你们很幸运,看到了难得一见的风景。” 这里是林珩年随便点的地方,似乎还未被发现开发,周围的每一寸环境都透着一股质朴的气息,人也不例外。 司机真心建议道:“二位要是愿意的话,以后拍结婚照的时候可以来这里取景,效果一定比你们在城市中选的热门景地效果好上几十倍。” 司机话落,林珩年和裴以绥均动作一顿,两人相互对视一眼。 林珩年眼珠转了转,忽然坐下来,脑袋趴在裴以绥一边肩头,扭头看着对方,语气中含着逗弄,轻声道:“这可怎么办啊裴以绥,我们两个好像不用结婚,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要不……” “不可惜。” 林珩年刚想说点什么,话就被裴以绥打断,他脸上散漫的表情一收,见对方说完那三个字就开始在背包里翻翻找找,眼里略微含着困惑:“你在找什么?” “这个。” 裴以绥从背包中翻出一台小型相机,表情冷静地朝林珩年晃了晃,接上刚才没说完的话:“不可惜,我们现在就可以拍。” 他解释完之后,还不忘朝前面的司机先生道谢:“谢谢您的推荐,这个建议对我跟他来说很实用,我们打算这次就试一试。” 林珩下意识看了司机一眼,之前想说的话跟着刚才飞过的海鸥消失得无影无踪,沉默着肯定了裴以绥的想法。 甚至还有一点期待。 “那感情好啊,还省了一趟来回的机票钱。”司机声音沾着兴奋,“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可以随时喊我帮忙,我家就在那家民宿旁边,很近的。” “会的。”裴以绥伸手揉了把林珩年的头发,声音里含着笑意:“我们两个很期待。” 林珩年闻言眯眼看着裴以绥,心中默默思忖着什么。 一到酒店房间,林珩年立马放下行李,从后面扑上裴以绥后背,双手紧紧攀着对方脖子,声音笃定地问:“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了今天要拍我们两个的……双人照。” 出口前,林珩年觉得无论是婚纱照还是结婚照,用来作为两个人的形容词都有些奇怪。 因为他们既不穿婚纱,也没有结婚。 裴以绥被林珩年突然的偷袭搞得后退一步,他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声音里含着明显的笑意:“嗯,很早就计划好了。” 很早很早。 林珩年随便定的目的地,其实是裴以绥精心准备了很久的拍摄圣地。 林珩年闻言抻着脖子,歪头去看裴以绥脸上的表情。 裴以绥眼睛亮晶晶的,像个求奖赏的大狗狗,兴奋地摊着爪子朝林珩年道:“哥哥,其实我期待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 裴以绥开心得纯粹,于是,林珩年也开始开心起来。 他从裴以绥身上下来,绕了半圈走到前面,双手环着对方脖颈,额头抵额头,勾唇一笑说:“我也很期待啊。” 这场仓促的旅行,开始于一场猝不及防的慌乱,结束于一场浪漫的夕阳。 即使没有邀请专业摄影师,两个人还是拍了很多好看的双人照。 回来之后,客厅多了一张几乎占据半面墙的双人照片。 照片上,林珩年和裴以绥都穿着清凉的沙滩服,他们一起坐在一块深黑色的礁石上,前面是红到浸染整片天际的夕阳,身边是要执守一生的爱人。 他们彼此相拥,虔诚亲吻,共度余生。 - 唰—— 冰箱最下面的隔层忽然被打开,林珩年放大版的脸庞出现在眼前。 “咦?这里怎么会有一台摄像机?” 他伸手取出正对自己脸庞拍摄的黑方块,微张着嘴研究半晌,空出一只手拍了拍镜头,“裴以绥?你在搞什么啊……” 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林珩年将摄像机随手放在地上,镜头恰好对着自己。 他回头将打开的隔层关上,掀开上面的——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十几个白白胖胖的小雪人。 镜头中的人忽然粲然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还在。” 他挨个检查完小雪人,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冰箱,刚准备拿上地上的摄像机离开,余光忽然瞥到一抹黄。 是套着向日葵外壳的录音机。 “这个怎么会在这里……” 有了上次的尴尬经历,林珩年几乎对这两个小智障产生了心理阴影,他直觉看到两个中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于是,他几乎没有犹豫,抓起向日葵就想朝杂物间走。 忽然,手里的东西“嘎吱”响了一下,张嘴就要往外吐话。 林珩年心里一咯噔,条件反射想要扣掉电池。 “林珩年,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乍然响起的温柔声音,成功让林珩年动作一滞。 ……是裴以绥。 林珩年微微愣神,盯着手中的向日葵发起呆来。 这是裴以绥送给他的礼物,时常因为鸡肋的设计而被他嫌弃,他几乎没有耐心坐下来仔细研究过这两个录音机。 第193章 它们总是吵吵闹闹,以至于连林珩年自己都忘记了—— 这是两台录音机。 就像裴以绥,在他身边总是表现得大大咧咧冲动莽撞,反而让人忽视了他身上藏得最深的温柔细腻。 听声音,这条语音的录制时间应该是在他出舞台事故住院期间。 在后来的坦白中,林珩年才知道,那时候的裴以绥原来一直都在担惊受怕。 因为他的一句梦话,害怕他哪一天会突然死掉。 所以,裴以绥的礼物从来都不是录音机,也不是外表可爱的仙人掌和向日葵,而是一句藏在时间缝隙中的、对他的最诚挚的祝福。 不管我们的未来如何,我都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一刹那,林珩年忽然觉得鼻头酸涩,他转身捡起地上放着的摄像机,很认真地盯着摄像头,像是在隔着小小的镜头和它背后的主人对话: “裴以绥,我很幸福,也很快乐。” 往后余生,我都幸福,我都快乐。 因为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