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同人] 清穿之四爷养成记》 第1章 [bg同人] 《(清穿同人)清穿之四爷养成记》作者:梦自闲【完结+番外】 本书简介: 齐琛一朝穿越,成了四福晋齐布琛 起初,她一心想找回家的方法,为此一心同四爷搞好关系,好借他的权势 后来发现回家无望,她只得琢磨如何在大清打发无聊的日子 哦,这里有一只年少的未来帝王 可以的,皇帝养成计划她玩的可溜了 来,先看看少年四爷的四维属性,再制定养成计划 等等,这是什么?! 英语、俄语、地理、天文、数学、医学,甚至服装设计 为什么胤!禛!全!会! 内容标签:清穿穿越时空 甜文 正剧 主角视角乌拉那拉齐布琛胤禛配角弘晖 其它:老牛吃嫩草,养成个鬼,养儿子吧 一句话简介:给四爷当童养媳 立意:感情需要忠诚 第1章 不能自杀 齐琛睡得正香,忽然有嘈杂的声音绵绵不断的钻入耳朵,迷糊的大脑自动工作,隐隐分辨出好似是鞭炮和唢呐的声音。 啊,好烦。 大脑发出“身体翻个身,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的指令,无意识的想着:又是结婚的,不是说城里头不让放鞭炮的吗! 身体忠实的执行着大脑的指令,准备翻身,刚做了个准备动作就发现:嗯?怎么感觉哪里不太对? 齐琛逐渐清醒,意识开始连接起身体各处的感官。 手下意识的就想摸索,但一动却发现,手里好似有东西:圆圆的、硬硬的。 还没等她诧异,另一只手也传来了触感,手里握着一个扁扁的、冰凉的东西。 卧槽! 齐琛唰的睁开双眼,却发现眼前一片红色。 妈妈耶!我该不会是在凶杀现场吧?!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齐琛第一时间就想尖叫,但喉咙像是被掐住似得发不出声音,又想到凶手可能还在现场,本命姓怂的齐琛第一时间将眼睛闭上了,在心里将漫天神佛的大腿抱了个遍,祈求衪们保佑杀人变态狂魔千万别发现自己这个漏网之鱼。 闭上眼睛的齐琛将全身的警惕性放到最高,耳朵却只听到刚刚她惊吓之下忽略掉的嘈杂之声。 难道,案发现场已经被人发现围观了?凶手已经跑了? 齐琛这么猜测,小心翼翼的将眼睛眯出一条缝,打算偷偷观察一下。 却发现眼前还是一片红,并没有看到其他。 欸,这好像不是血?而且,我的姿势好像也不太对,我是坐着的?嗯,还有些晃动? 齐琛细细瞅了眼前的红色,发现它居然是一块红色的布。 ......神经病啊!不知道布吓人会吓死人的嘛! 松了口气的齐琛意识到刚才都是自己吓自己,自己没在凶杀现场,至于这块红布...... 估计是室友那个丫头恶作剧! 齐琛将两只手缩回,想看看手上到底被塞了什么玩意,看完顺便将头上盖的布揭掉。 苹果?这个是......玉吧?这样子......是如意? 我去,这玉如意质地还挺好,我的穷鬼室友中彩票了?! 齐琛下意识的吐槽了一句,但很快又意识到不对:我现在是坐着的,要是被人从床上拖起来,我不可能不醒啊。 想到这一点,齐琛心里就是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揭开盖在头上的红布,发现自己在一个不大的、四四方方的空间里,空间里大多装饰都是大红色,左右手各挂着一截窗帘似的布。 齐琛还发现,刚刚感受到的晃动感很有规律。 越发意识到不对的齐琛小心翼翼的凑到窗帘前,掀开一道小小的缝隙,向外望去。 只见外面的天色已是昏黄,距离齐琛所在的五米远处,有几个身穿相同古代红色衣服的男子正间隔着合适的距离走着,速度不快不慢,始终与齐琛保持着水平线。 在这群人外边,有身穿相同蓝色古装的人静立不动,腰间还配着大刀,似是站岗;而在他们的更外边,则是一些身穿不同古装的人三三两两的站着,应该是在闲聊。 最让齐琛吃惊的,是背景处那一排排古风极浓的房屋...... 齐琛唰的坐正身子,闭上眼睛使劲摇了摇脑袋,不敢相信刚才眼睛所看到的一切。 呵呵,肯定是不干人事的狗室友戏弄我,想看我出糗。 齐琛干笑着安慰自己,呵呵了两声就笑不下去了。 狗屎,室友要是有这钱早全世界浪去了! 齐琛只能抱着侥幸心理,掀开另一边的窗帘看去。 很快她就缩回了身形,心中再不敢侥幸。 另一边也是一模一样的场景,这种规模的古建筑大概只有影视城才有,而那么多穿着古装的人......若都是群演...... 齐琛是不相信会有哪个有钱人做了这么一出,只为整自己的。 所以只能是......最不靠谱最不可思议......但唯一说得通的......穿越了。 而这具身体,应该是一个正要出嫁的姑娘,看外面护卫的人数,和这轿子里的摆设,应该也不是什么平头老百姓。 不对,我好像忽略了什么。 齐琛冥思苦想刚刚看到的画面,很快在记忆中翻出一张护卫们背后垂了一条辫子的的图。 虽然他们戴着帽子,没看到头顶的样子,但齐琛几乎已经可以肯定...... 妈妈耶,这是清朝啊...... 齐琛无力的往后一靠,发出一声几乎没有声响的呻、吟声。 齐琛茫然无比的瘫坐了一会了,忽又直起身子,轻手轻脚的开始在轿子里翻找,终于在一个盒子里找到一块铜镜。 虽然光线有些暗,铜镜也很模糊,但齐琛还是肯定镜子里那张脸绝对不是自己的脸。 齐琛又瘫回去:所以我这是孤魂上身,还是野鬼夺舍啊?我不过就是睡了一觉,为什么突然将我扔到这里来啊?难道我睡着的时候突然猝死了,然后我身上有个没发现的金手指,为了救我带着我穿越了? 看了许多穿越小说的齐琛脑洞大开,又开始扒拉自己身上,看哪个东西像是金手指。 结果什么眼熟的东西都没有,左手背上也没有曾经被烫伤留下的后天胎记。 但,她有了另一样发现。 齐琛捂着这具身体的月匈震惊:这也太平了吧?虽然自己前世也只有a,但好歹也是有啊!这个却平的跟个男的似的!等等......我该不会其实穿到个男的身上吧?! 齐琛悚然一惊,双手下意识的就朝下面摸去,然后她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还好个鬼啊! 你特么穿越了!还穿越到了封建社会的清朝啊!是男的说不定还比女的好一点啊啊啊! 正在内心土拨鼠尖叫的齐琛突然发现,轿子停了,只听外面有一道声音响起。 “......” 齐琛尴尬的发现,她听不懂这声音说的是什么,但不妨碍她知道,这该是到了婚礼正菜的部分了。 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将红盖头恢复原状,然后将苹果和玉如意拿在手上。刚摆完姿势,就见有两只手伸进来,拿走了她手上的苹果和玉如意,接着,又伸进来一只手,堪堪停在她眼下。 齐琛好歹也是看了许多古装剧的人,因此镇定的伸出手搭在上面,顺着微微的牵引之力站起身,弯腰出了轿子。 刚出去,那只手就松开了齐琛,接着刚才那道声音又说了一句话,齐琛便见一个大红色的瓶子状瓷器递到眼前,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这意图表现的挺明显的。于是齐琛伸出手,接过瓶子,没想到还挺重,便只能抱在怀里。 声音又响起,齐琛右下角和左下角便出现了两个人影,迈步开始走,齐琛抱着瓶子跟上,一共跨过了三道门槛和一个马鞍才停下。 接着就有人过来接走了齐琛怀里的瓶子,一只手又伸过来给齐琛搭上,温柔的女声响起:“%¥#&......” 听不懂的齐琛顺着那手的力道走,看见床沿,明白了,该坐下。 齐琛坐下后,便感觉到屋内的众人在忙着什么,没有太过关注她,这让她暂时松了口气,心里却更沉重。 穿越了却发现听不懂这里的话,真的是太惨了,能糊弄一时,难道还能糊弄一世吗?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这时候好像都很封建迷信啊,会不会直接把我烧死啊? 齐琛的心都揪了起来,脸色发白的咬住嘴唇,不然,不然......我还是自杀吧。 正想着自杀还能不能回去,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和嬉闹声。 一阵听不懂的对话后,一双白底高帮、金面上绣着龙的鞋停在齐琛面前。 接着,又是前头那个疑似指挥婚礼流程的声音说了一句话,就有一杆金色的棍子挑开了盖头。 齐琛飞快的扫了一眼,只看见有很多人,至于长什么样,一个都没看清。一是因为这会儿是晚上了,屋内虽然点了不少灯,但还是有些昏暗;二则是齐琛不敢细瞧,怕露出不自知的马脚,只能扮演一个害羞的新娘子,将头深深的低下。 第2章 揭了盖头却没完,一个女子上前脱了齐琛的鞋,然后扶着她示意她往床上坐。齐琛余光就看到,那个应该是新郎的人也脱了鞋子坐上床。 而此时,屋内还站着一屋子人。 齐琛整个人都斯巴达了:卧槽,难道这时候的习俗还要当众洞房?!! 玛的,老子还是赶紧咬舌自尽吧! 齐琛脸色发白,狠狠闭了下眼,就打算咬舌自尽,谁知道突然被人一撞,身子不受控制的一歪,头就磕在了里面的墙上。 “¥¥!” 齐琛头晕脑胀之间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生气的喊了两个很短的字节。 应该是叫撞她的那个人的名字吧?可惜听不懂,不然要诅咒死他! 齐琛脑子晕乎乎的想,又觉得这里太危险了,与其以后被发现了烧死,还不如自己自杀算了,就算不能回去,也总比受罪好。 做了决定,一向很怂的齐琛就毅然用牙齿咬住了舌根,刚用力咬下去,心脏处却骤然抽痛,接着全身都麻痹起来,齐琛感觉的到,她的意识已经不能掌控这具身体。 这......难道是魂魄离体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自杀? 齐琛正疑惑着,却突然听到一个声音......不,不能说是声音......应该是一道能被她意识感觉到的“精神音”? “...不能自杀...不能自杀...不能自杀...不能自杀...” 作者有话说: ---------------------- 连载:《太子今天也在给太子妃当小弟》 文案一 谢念真自小父母双亡、亲族全无 只有一个号称‘江湖神算’的祖父 一路招摇撞骗…… 咳,是神机妙算的将她养大 可惜 老头子因为早年学艺不精留下了些暗伤 在她十五岁这年终于要去侍奉祖师爷鬼谷子了 临死前 把她嫁给了忘年交的儿子 洞房花烛夜 谢念真看着被自己压在身下鼻青脸肿的丈夫,笑了: “我是谁?” 小丈夫眼泪长流: “大哥!你是我大哥!” 文案二 “少夫人!少爷偷了村头周婶家的鸡!人家找上门了!” 谢念真找到正带着一群小弟烤鸡的萧炀 “居然敢背着我吃独食?!” “少夫人!老爷说他梦见了神龙为坐骑!要称帝!” 正揍萧炀的谢念真:“啥?” “少夫人!老爷说,以后少爷就是太子!你就是太子妃!” 第2章 记忆 齐琛感觉这道“精神音”在缠绕着自己,不断的重复着“不能自杀”四个字。 好不容易遇见个听懂的话,齐琛也顾不得这诡异的情况了,问道:“你是谁?” “...不能自杀...” “你是这具身体的原主人?”齐琛猜测道,“你还在?” “...不能自杀...”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我怎么会到这儿来?我并不想抢你的身体的,你要是还在的话,你就回来,我保证不跟你抢身体的主控权。”齐琛用意识扫着黑茫茫的空间,打着商量道,“如果能帮忙找一下送我回去的办法就更好了。” “...不能自杀...” ......齐琛憋气,恶声恶气的道:“不让我自杀是吧?好啊,你要是再不回答我的话,我不信你能一直让我保持这种状态!只要我掌控了身体,我就一直自杀!我看你能阻止得了多少次!” “......” “怕了吧?怕了就乖乖的.....”黑洞洞的空间忽然出现一道白光点,一闪即逝的没入了齐琛的意识中。 齐琛只觉得很痛,整个身体要炸了的那种痛,意识中有一幅幅画面闪过,画面中是一个女孩渐渐长大的生活,直到坐上花轿那一刻戛然而止。 最后留下一句话:“...不能自杀...会连累额娘和弟弟......” 痛感渐渐消退,齐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与自己融为一体,身体也能掌控了。 耳边有急切的女声:“格格,格格,您如何了?可伤到哪里?” 欸,能听懂说的话了?格格?果然是清朝啊。 清醒过来的齐琛微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刚刚得到的画面应该是原主的记忆,那么现在还不能自杀,应该先将原主的记忆翻一遍,说不定能发现自己穿越过来的原因。 扶着她的女子松了口气,冲屋里主事的人点点头后,退开了。 能听懂这里的话后,齐琛就开始暗暗观察,发现自己虽然感觉在意识空间过了挺长时间的样子,外面好像才过了一瞬。 “四阿哥,既然四福晋没事,那咱们......”一个女声小心翼翼的问道。 四阿哥?四福晋?清朝! 齐琛下巴都要掉下来了,所以,自己是穿越成了雍正的妻子?历史上儿子早死的乌拉那拉氏?不对,好像乾隆也是排行第四,所以她也有可能穿成了传说中乾隆早死的白月光,富察氏? ……这俩结局都不咋好啊。 额,清朝别的排行老四得阿哥还有谁来着?老天保佑,随便来个都比这俩强啊。 只听对面坐着的男子冷哼一声:“继续。” “请四阿哥、四福晋吃‘子孙饽饽’。”拉长的调子响起,便有人捧了两盏包的极精巧的饺子上来,喂齐琛和四阿哥吃。 还不想死的齐琛乖乖张嘴吃了。 “请饮合卺宴。” 两人被扶下床,齐琛被伺候着披上皇子福晋袍,又带了一堆首饰,然后坐到宴桌前,被指挥着与四阿哥喝了交杯酒。 借着喝交杯酒的功夫,齐琛才第一次看清这位四阿哥的长相,意外的年轻......或者说小,看起来才十来岁的样子,很瘦,脸上几乎没多少肉,长相还算过得去。 即使大婚,这位四阿哥脸上此刻也没什么喜悦的神色,眼睛有些狭长,整个人显得气势凌厉。 “礼成。” 婚礼到这里便算结束了,四阿哥起身,垂眸说了一句:“你好好歇息。” 便带着一众男客走了,屋里只剩下女眷。 一个看着十七八的女子上前笑道:“四弟妹今儿奔波了一天想来也累了,我们便不打搅了,四弟妹早些休息。” 旁边就有年纪大的妇人道:“这是三格格。” “三格格慢走。”齐琛起身就要行礼,被三格格一把按住了。 三格格笑了笑便带着一部分女眷走了。 屋里留下的,看起来都是下人样子。 “格格,奴婢伺候您更衣吧。”一个穿着青色旗装、胸前系着大红手帕的女子上前说道。 齐琛正待答应,就听见一边年纪较大的妇人不悦道:“宝珠,要叫福晋!” “是,哈嬷嬷。”宝珠面有惭色的再次道,“福晋,更衣吧。” 齐琛早觉得身上重的不行,但她面上还是维持稳重,也不说话,只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卸了头上不知多少斤的凤冠,换了家常的袄子,齐琛一下子只觉得轻松的不行。 这时,外头又进来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宫女:“给四福晋请安,奴婢成佳氏,是四阿哥的奶嬷嬷。这是爷吩咐给您做的。” 拎着食盒的两个宫女上前,摆了一桌子菜。 这时候不出声不行了,齐琛回忆着看过的小说和电视剧,慢悠悠的说道:“辛苦嬷嬷,赏。” 嘴里吐出来的正是之前听不懂的话,齐琛估摸着,应该是满语,这具身体自带的技能。 哈嬷嬷便笑着上前塞了一个荷包给成嬷嬷:“麻烦姐姐了。” “应该的……” 这边宝珠和另一个宫女伺候齐琛吃饭,那边两个嬷嬷彼此客气着。 这具身体确实饿了,齐琛吃了七八分饱才停下。 成嬷嬷指挥两个宫女将残炙收起来,行礼道:“奴婢告退,福晋早些歇息。” 她们走了后,屋内众人动起来,准备给齐琛沐浴更衣。 齐琛一路顺从的听话,直至换好寝衣要躺下时,才有些疑惑的皱眉:这就睡了,不用等四阿哥? 哈嬷嬷瞥到,一边扶她躺下,一边解释道:“四阿哥会歇在前院,福晋不必等。早些歇息,明儿还要一早起呢。” 齐琛心里凛然,自己只是一个表情,就被猜出了想法,这可不行。因此她虽然还疑惑,但却控制着表情恢复正常,顺从躺下,直到床帐被放下,自己单独待在一个空间里,才松了口气。 终于能安心看刚刚一扫而过的原主记忆了。 ……一上来就是坏消息。 原身是历史上雍正的妻子,名叫乌拉那拉齐布琛,今年才刚刚十岁,是内大臣费扬古的继室嫡女,上面有三个庶出哥哥,底下还有一个嫡亲的刚刚六岁的弟弟。阿玛费扬古在她七岁那年就死了,额娘倒还活着,但齐布琛对她的感觉却很复杂。 从齐布琛的记忆力得知,今年是康熙三十年,与她成亲的四阿哥不过十三岁,其养母孝懿仁皇后两年前去世了,如今宫中只有一个钮祜禄贵妃,和惠荣德宜四妃,其他的后宫妃嫔她就不太清楚了。 第3章 至于齐琛为什么会穿越过来,齐布琛的记忆力却是没找到相关疑点。甚至齐琛翻遍了她的记忆,都不明白她为什么好好的坐在花轿里就死了,让自己上了身。 而得益于齐琛先前想自杀的举动,这份记忆力最深刻的信息却是求齐琛不要自杀,因为在这里,如果嫁入皇家的女人有自杀行为的话,会被认为是对皇家的侮辱,不仅死者尸体会被用刑,甚至家人都会因此遭受牵连。 齐琛能够感觉到原身对额娘有怨恨的情绪,但孺慕之情也不少,尤其对小四岁的弟弟很是喜爱,所以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牵连到额娘和弟弟。 同时齐琛也有一种明悟,如果她试图自杀,像之前心脏抽痛、全身麻痹的阻止还会出现,就是不知道能坚持多少次。 但齐琛其实也不晓得,自己能坚持自杀多少次。尤其,根本不知道自杀后还能不能回去。万一,就是永久的消失呢? 刚刚之所以能下决心自杀,是因为语言不通,怕被发现是孤魂野鬼然后烧死受罪。现在不仅能听会说,还得了原身的记忆,只要自己小心一点,被发现是孤魂野鬼的几率几近于无。 那么,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吗?自己能穿越,说不定这个世界有超自然力量呢?现在的身份又是皇家人,权利不小,若能找到这样的超自然力量,说不定能找到自己回去的方法呢...... 想到此,齐琛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希望。 那么,从现在开始,我便先做乌拉那拉齐布琛吧…… 头等大事有了着落,齐布琛再也抵挡不住身体袭来的疲累,沉沉睡去。 第二日,床帐外响起细细的声音:“福晋,该起了。” 齐布琛迷迷糊糊间还想赖床,突然想起,自己好像穿越了。猛地睁开眼,眼前还是大红色的锦被和帐子,果然,这不是一场梦。 齐布琛心中叹息一声,整了整心情,才出声道:“嗯。” 听到声音,两个宫女就掀开帐子,扶着齐布琛起身。 昨晚从记忆里知道,原身陪嫁带着两个嬷嬷:哈嬷嬷和岳嬷嬷;四个大丫鬟:宝珠、宝钗、宝玉、宝环;还有其他一些陪房。 刚知道四个丫鬟的名字时,齐布琛简直囧囧有神,这是把红楼梦给搬过来啊,若不是知道原身只是按照‘珠钗玉环’来起的名字话,她都该怀疑曹大大是不是提前出世了。 大婚第二日,新婚夫妻要去拜见太后皇帝以及后宫妃嫔,所以这穿的一点也不比昨日轻。 齐布琛艰难的扛着一身重量来到正屋,四阿哥已经等着了,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便直接起身道:“走吧。” 然后便一路被肩撵抬着晃到了宁寿宫,四阿哥腿一跨就从撵上下来了,齐布琛却还要两个人扶着她小心翼翼的迈下来。 这位四阿哥也不催促,就默默的等着,见齐布琛妥当了,才放缓步子往里走。 齐布琛一下对这位四阿哥默不作声的体贴点了个赞。 随着“四阿哥、四福晋到”的通传声,两人一前一后被引进宁寿宫大殿,四阿哥对着摆在中央的蒲团就跪了下去。 齐布琛反应就慢了一点,但又想到自己想在这里生活下去,那就必须要遵守这里的规则,而且这年代的人从逻辑上来说,都是比她大了几百岁的老祖宗,跪一跪倒也吃不了啥亏。 飞快做好心里建设,齐布琛一副略带紧张得样子跪了下去。 第3章 吃不饱 “请太后娘娘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时候该说什么话,原身在出嫁前也是被内务府派来的人教过的,而且早上收拾的时候,哈嬷嬷也在她耳边将今天的流程又念叨了一遍。 磕了三个头的齐布琛就听到前方响起一个声音,额,又听不懂? 齐布琛赶紧将原身的记忆快速回顾了一遍,发现原身也听不懂,就松了口气。 果然那声音落下后,就有一个声音道:“太后娘娘叫起。” 见过礼后,又在礼仪官的引导下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齐布琛就听到太后的声音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然后翻译的女声道:“太后娘娘说:老四家的是个好的,前日送的寿辰礼她很喜欢,是个好孩子,以后要跟老四好好过日子,赏。” “谢太后娘娘赏。”齐布琛谢恩的时候回想了一下,原来半个多月前是太后的五十大寿,她也以准儿媳的身份送了寿辰礼,不过那些都是原身额娘帮忙准备的。 太后见过之后,便是一群妃嫔了,以钮祜禄贵妃为首,齐布琛开始一个个的行礼。她现在知道,这位钮祜禄贵妃便是历史上的温僖贵妃。 很快便来到了德妃的面前,齐布琛打眼一瞧,她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的温婉秀丽,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儿媳给额娘请安,娘娘万事如意。”齐布琛规规矩矩的行了礼,幸好这身子有惯性记忆,不然她一个现代人短时间内还真不能将动作做得标准。 “起吧。”德妃笑的温柔,“一些小东西,你拿着赏人玩。” 可那托盘里摆的东西,谁都能看出来比贵妃给的都要好,也就比太后的差一些。 不过四爷是她亲生的,就算如今看着并不亲近,见儿媳妇的表礼也合该比别人更重一些。 坐在德妃下首、该是宜妃的女子捂着嘴笑了:“瞧瞧,这果然才是亲婆媳呢,倒显得咱们这些跟没人孝顺的小可怜一般。” 屋内众人都配合的笑起来,太后也笑道:“可见这是想吃媳妇茶了,你急个什么,老五这不也快了。” 宜妃就假意委屈道:“皇额娘您当然不急,你过一段时间就能吃上孙媳茶,我这却还得等四五年呢!” 太后就哈哈大笑,众人也陪着笑。 插曲结束,齐布琛接着将剩下的妃母认完了。能在这殿里得一个座位的,都是嫔以上的一宫主位。 让她惊讶的是,康熙后宫如今居然只有九个一宫主位,一贵妃四妃四嫔,这与齐布琛记忆中康熙那多达百位的后宫可差的太远。 不过这些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去见康熙跟他那一众儿子了。 结果却有些失望,拜见康熙的时候没能细看,而四阿哥那一众兄弟,除了大阿哥和太子已初现风采,其他的却都还是小屁孩呢 三阿哥以下的个子绝对超不过一米五! 包括四阿哥。 齐布琛瞅了一眼走在她斜前方的胤禛,估摸着他应该也就一米四。不过她这个身体更矮,齐布琛早晨梳洗时拿梳妆台略微比了一下,估计自己也就一米二三的样子。 胤禛察觉到小妻子偷偷看了她一眼,顿了一下,将步伐又放慢了一些,略偏过头低声问道:“可是累了?” 嗯?齐布琛一时有些莫名,不过还是谨慎答道:“一点点。” 胤禛能感受到小妻子的小心,抿了抿唇道:“忍着些,一会儿拜过奉先殿,便能做肩撵回去休息了。” 一听到终于可以休息,齐布琛整个人都愉悦起来,这繁琐的礼仪,真是太遭罪了。 “好的~” 尾音里勾起的弧度,让胤禛的嘴角都随之翘起。 两人一路走到奉先殿,拜过三位先皇后,终于坐着肩撵回了南三所的家。 卸了满身的重量,齐布琛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轻了。 “福晋,爷已经到正屋,该用早膳了。”宝环前来通报道。 齐布琛便起身去正屋,路上思索着一会儿见了面该怎么相处。 原身记忆里全是她额娘和内务府嬷嬷的教导,婚后对待四阿哥要像对待主子、对待天一样,要恭敬有礼、不可莽撞、不可违抗...... 反正齐布琛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当奴才来了,而不是当妻子来了。而她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回去的方法,若想得到四阿哥这个皇子、甚至以后皇帝的倾力帮助,那显然当奴才是不够的,必须是更亲密、更密切的关系才行,两人之间得存在情感羁绊。 爱情?齐布琛想都没想过,毕竟这是一个妾室合法的年代,除了变态,她想不出哪个正常女人能接受自己老公三妻四妾。况且,胤禛如今才十三岁,就是个孩子啊,她如果真对一个孩子起了念头,额,这怕是有点变态吧。 早恋什么的,那是对于两个年纪相当的孩子之间的朦胧好感而言的。她这具身子虽然才十岁,但她的内里,早被染黄了。 友情?不太靠谱。先不说男女之间有没有纯洁的友情,古人可是讲究‘君子之交淡如水’的。 所以还是亲情吧!亲情总是包容的、持久的。其实说起来,原身与这四阿哥都是个可怜人。 原身父亲早丧,母亲偏爱弟弟,她会嫁给四阿哥,不得不说是有为弟弟保驾护航的意思。而胤禛,有生母却被养母抱养,养母去了生母对他也不亲近,父亲更是皇帝,还有一大堆孩子,他从小能得到父爱母爱可想而知会有多稀薄。 如今,这两个缺乏亲情的可怜人凑成一家,那就抱团取暖,成为彼此的亲人吧。 第4章 齐布琛想得太出神,连已经到了都不知道。 “福晋。”胤禛看这个新婚的小妻子一脸神游天外,连跟他行礼都不知道,“福晋?” “啊!”齐布琛被惊醒,看到胤禛,顺嘴就招呼道,“来了啊,那准备吃饭吧。” 胤禛有点懵,这招待客人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旋即他反应过来,眉头微皱,刚要与齐布琛说说她没见礼忘了规矩之事。却看到齐布琛转头吩咐宫人上菜的侧脸,白皙的没有一点血色。 只比昨夜被撞倒后受到惊吓的脸色好那么一点点。 胤禛的眉头不由自主的就松了,罢了,时日还长,她如今年纪小,又才入宫,约摸心里也怕的紧,先安抚着,等以后再慢慢教导吧。皇阿玛说了,当面教子、背后教妻,这是一家之主的责任! 于是转过脸齐布琛就看到,胤禛一脸柔和对她说:“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不必过于......”本想说惧怕,但想了想不太好,就改成,“......过于紧张。一会儿用完膳,叫院子里的奴才都来见你,今儿个开始,这院子就你管着吧。” 以前这院子都是由他身边的大太监和成嬷嬷管的,但如今既然有了女主人,再让奴才管着就不像话了。 齐布琛晓得管家权的重要性,因此也不推辞:“我知道了。” 胤禛的眉头又微微动了动,想说齐布琛在他面前不该称‘我’,但又忍住了。 时日还长,以后慢慢教。 两人说话间,膳食就摆满了三桌子,齐布琛发现了几样原身喜欢吃的菜,想来是有人给御膳房吩咐过了。 沉默的用膳,齐布琛刚吃了五分饱,就见胤禛把筷子放下了。 哈嬷嬷在一边冲她使眼色,示意她也赶紧放筷子。 我去,这才吃了几口啊?难怪这位四阿哥这么矮,还瘦的跟个皮猴子似的。齐布琛注意到,他动过的菜全是素菜,荤的一样没动! 齐布琛无语了,觉得这样不行,他不好好吃饭营养不良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他搁筷子,自己就得搁筷子,这以后不是每天都要饿肚子了?! 为了自己以后不饿肚子,齐琛果断探身,先给他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给他夹了几样肉菜。 对着胤禛惊讶的眼神,齐琛皱眉道:“你吃的也太少了,这样对身体不好。看看,身上连二两肉都没有。” 胤禛就皱眉,刚想开口说齐布琛该称呼他为‘爷’,不能直呼‘你’。 就听见齐布琛又不好意思的小声添了一句:“而且,我还没吃饱呢~” 说完又用好奇的眼神看他:“你食量怎么比我还小啊~” 明明小妻子眼里全是好奇,但胤禛总感觉自己从里面看出了嘲笑,他深吸一口气,不打算说话了,端起那碗汤就喝。 齐布琛满意的眯了眼,低头为自己的肚子奋斗。 胤禛喝完那碗汤,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吃了,但想到小妻子说她还没吃饱,就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齐布琛给他夹得肉菜。 说来,他确实两年多没碰过荤菜了,因为要给养母佟佳氏守孝。 当前来说,皇室内长辈去世,晚辈需要严格遵循守孝规矩的时间不过是27日,然后百日内不能剃头,此后的二十七月时间,只需着素服即可,其他的规矩都很松散,食荤腥亦无事,甚至怀孕生子都没什么。 但胤禛这个人吧,说好听点是端方知礼,说不好听点就是执拗一根筋,他对佟佳氏这个养母的感情复杂,但还是私下为她守足了二十七个月的全孝。自佟佳氏去后,他一点荤腥都不沾,每日还要念上一个时辰的经,不过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身体哪能经得起这般折腾。况且这时候还遵循‘吃饭只吃七八分饱’的养生规矩,一天只有早晚两顿膳食,因此他那胃啊,真是越饿越小。 等齐布琛满足的填饱肚子、放下了筷子,胤禛才跟着将筷子放下,他觉得自己吃撑了。 他起身道:“去消消食。” 然后看一眼齐布琛,那意思是叫她跟上。 齐布琛吃饱喝足只想满足的瘫着,但考虑到要跟这位打好关系,还是艰难的克服了懒癌跟上去。 整个南三所虽然占地不小,但住进来的皇子也多,胤禛因为排行靠前的原因,占得院子在其中也算大了,但其实也没大到哪儿去。 齐布琛跟着胤禛将整个后院转了一圈,一是消食,二也是认地方,一路都有太监跟她介绍这是哪里、是做什么的。 转完回屋的路上,胤禛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妻子,声音平淡的道:“饮食要有度,以七八分最宜。” 齐布琛双眼眨了好几下,才明白这话的意思是叫她少吃点。 暗里撇撇嘴,面上却有些懵的道:“我就是吃了七八分饱啊。”说完还委屈的看了胤禛一眼。 看的胤禛不由怀疑自己,难道真是我吃的太少了? 作者有话说: ---------------------- 齐布琛:是的,你吃的比鸡吃的还少! 胤禛:......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我忍! 注:太后说的是蒙语,女主听不懂,不过以后默认太后说的话已经被翻译,就不写翻译的过程了。 第4章 两岁小儿 陷入自我怀疑的胤禛决定以后要多吃点,若连吃饭都吃不过福晋,那...... 立了flag的胤禛后来发现:福晋是真能吃啊...... 能吃的齐布琛很快就跟着胤禛将整个院子转完了,回到正屋,门前已放了两把太师椅,两人就坐,阿哥所里的奴才们齐齐立在下头,磕头请安。 齐布琛如今个子矮,坐着太师椅还有些费劲,主要是脚跟够不着地,空落落的没有安全感。 胤禛却在边上坐的笔直,只见他肃着脸道:“都起来吧。这是爷的福晋,也是你们的主子,以后福晋的意思,便是爷的意思。打今儿起,这院里的事便都由福晋管着。林长青、成嬷嬷,下午就将账册、库房钥匙交给福晋,以后有什么事,也都报给福晋裁夺。” “奴才谨遵四阿哥吩咐,给福晋主子请安,主子吉祥。”跪着的好些人都没想到四阿哥这么信重刚娶的福晋,不仅一进门就给了管家权,而且这敲打他们的话也说得极重。 殊不知他们的四阿哥,只是想着安抚小妻子,让她不要小心翼翼的惶恐。毕竟以后两个人是要互相扶持着过一辈子的,若是福晋现在被吓破了胆,以后上不了台面,于他面上也无光。 胤禛说完便看了一眼旁边坐着都有些费劲的齐布琛,示意她说话。 齐布琛清了清嗓子,便道:“我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如今虽接了管家,一切都还循旧例。林公公和成嬷嬷也要多费心才是。” 这两人能帮着胤禛管家,那肯定也是心腹,先拉拢示好总归是没错的。 “至于余下,我也不是那等苛责的人。只要守规矩、办好事,那就赏;但若是坏了规矩,也别怪我不给你们这些个老人面子!” 底下响起此起彼伏的“奴才不敢”,齐布琛满意的点了点头。 胤禛微微皱眉,他觉得这个小福晋表现的还是有点软了、言语太过客气,不过一想到福晋的年龄,他又能理解了。 嗯,福晋如今才十岁,婚事也仓促,许多闺中该学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学,没有底气也是正常。罢了,自己先多给她撑着些,以后再慢慢教导。 见了人后,胤禛就要走:“爷下午还要去上书房,先去书房温书。福晋即是累了,便歇息一会,管家之事晚一些也无妨。” 齐布琛不料他这就要走,不过也因为能一个人待着而松了口气,起身道:“你也累了一早上了,别太用功,多歇息一会子。” 胤禛就不太高兴了:“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如何能不用功?福晋这话以后可别再说了。” 齐布琛叫他的话跟语气噎住,合着我关心你还关心错了?叫你多歇息也是为了你的身体好,看你瘦的那麻杆样,再折腾下去怕是要早逝哦。 齐布琛猛地想起,好像历史上的雍正就不太长寿的样子,只是不记得到底活了多少年,只记得当皇帝没多久就不行了。跟当了六十多年皇帝的康熙和乾隆一比,简直可怜的一比。 胤禛见小妻子被他一句话说的低了头,也不吭声,就有些后悔,不由放缓了声音道:“爷知道你是关心爷,不过外边的事情,爷自己有数,你只虚管好家里即可。” 这就是让自己老老实实当个老妈子呗。 齐布琛暗暗翻个白眼,不过她能察觉得出胤禛的退让,虽不知道为了什么,但还是要见好就收:“我知道了,我送你出去。” “不必了。”胤禛想到她路上疲累的样子,拒绝了,“你歇着吧。” 说完不再停留,带了人去前院书房。 齐布琛是真的累了,尤其她以前根本没穿过花盆底鞋,今儿却穿着它跑了一早上,虽然有身体记忆在,但脚还是痛的不行。 第5章 这会儿胤禛走了,她终于能放松下来好好的睡一觉了。 一觉无梦,齐布琛醒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轻声再问:“福晋还没醒呢?” 宝珠也低声回道:“没呢,福晋年纪小,也是累的狠了。” 齐布琛清清嗓子,便开口叫道:“宝珠。” “哎。”宝珠高声应道,不一会儿就进来掀开了床帐,“您醒啦,刚成嬷嬷在问呢。” “嗯。”齐布琛伸手叫她将自己扶起来,“什么时候了?” “午时了,您睡了有一个时辰。”宝环将一直搁在薰笼上暖着的大毛衣裳拿来,伺候她穿上,“阿哥爷已经去上书房了。” 齐布琛点点头表示知晓,洗漱好便来到正屋,成嬷嬷和林长青已经等着了:“请福晋安。” “不必多礼。”齐布琛笑道,“宝珠,给林公公和和成嬷嬷看座。” “谢福晋。”成嬷嬷和林长青对福晋的尊重很高兴。 成嬷嬷指着已经放在主桌的一堆账册和一串钥匙说道:“福晋,这便是咱们院里的所有账册和库房钥匙。” 齐布琛看着那堆了有半桌子的账册就有些头疼:“这么些,我怕是要好些日子才能看完。这段时间,院子里有什么事,林公公和成嬷嬷就先照旧例处理,若有拿不准的,再来回我。” 成嬷嬷和林长青倒有些惊讶,本以为这位早晨在众人面前说循旧例不过是客气话,给她们这些老人面子,没想居然是真的。看来,这位福晋,还是个好相处的性子。 不过人家既给了脸,咱们就不能给脸不要脸,花花轿子众人抬么。 成嬷嬷就笑道:“福晋折煞了,咱们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以前不过是主子爷没时间,才叫咱们看着,如今有了您,哪还有奴才插手的理儿。不过是跑跑腿,不让您为琐事劳累罢了。” 林长青也附和道:“是这个理儿。奴才一般就在前院待着,这些账册,您若是看着哪里有问题,只管让人来叫奴才。” 两人这么上道,齐布琛也很满意,笑道:“两位都是爷的心腹,哪里能有什么问题。不过是看不懂了,白问一句。” 她与胤禛相处时,不想称呼他为爷,那在初期会拉远两人的距离。但在下人面前,却是无妨的。 两人只道不敢,齐布琛又问了一些关于胤禛平日里的作息以及爱吃些什么。 问完后,她是真的有点可怜胤禛了,嗯,还有皇家的所有阿哥们以及在上书房教书的师傅们。 他们基本上五岁上就要开始在上书房学习,每日的上课时间是早晨五点到下午三点,这意味住在南三所的阿哥们四点就得起床,而住在宫外的师傅们,基本两三点就得起了。 听到这个时间齐布琛都懵了,两三点唉,上辈子这个时间点她基本都没睡呢! 然后三点上完课,用个晚膳,接着还要去校场习武,晚上回来,还要完成课后作业。 等这些都忙完,基本都八九点了,如果九十点就能睡觉的话,那早上四点起也不是不能接受。 关键是林长青刚刚说了,他们那位四阿哥,是个勤奋的,做完了老师留的课业,还要复习加预习,可想而知什么时候才能睡。 而且胤禛还是特别头悬梁锥刺股的那种,学习就只在冷飕飕的书房里,大晚上还要喝浓浓的茶来提神。 齐布琛觉得,这厮真是个狠人,特别能对自己下的去手的那种。她前世工作加班时也对自己狠,但那是有小钱钱这个小可爱在前面引诱着她啊。 胤禛身为皇子,又不缺钱,何必这么折腾自己呢? 唉,虽然不能理解这种非人类的自制力,但齐布琛还是挺佩服的。不过考虑到胤禛是关系到她以后回家的重要人物,可不能让他把自己折腾垮了。 嗯,第一步,先把他的饭量提起来。 想到上书房三点就该下课用晚膳了,虽然御膳房会把各位阿哥的膳食直接送过去,但依胤禛那性子,肯定是让全给做的素菜。 这小子守孝时的习惯还没改过来呢。 齐布琛忙又叫了林长青进来,吩咐他去御膳房跑一趟,让给胤禛加几个菜,然后再亲自送过去,看着胤禛吃了。 至于是哪几个菜,齐布琛口述让宝珠写了纸条,甚至连大概的做法和调料都写了下来。这也是想到胤禛的口味应该偏清淡,别御膳房调料给放的太多,不合口味又不愿意吃。 林长青拿了纸条要走,齐布琛想了想又道:“若是你们爷不愿意吃,你就说,福晋吩咐了,若是爷不吃,回来就罚你。” 林长青一顿,心里哭笑不得,这是教他怎么对付他们爷?面上却还是正正经经的应了。 于是上书房下课后,众位皇子到了偏房准备用膳时,胤禛就瞧见了拎着食盒的林长青。 “你怎么来了?”胤禛坐到自己的专属位置,疑惑问道,“去御膳房提的?” 以往都是御膳房派了人给送过来的。 林长青和苏培盛一边将菜往出摆,一边答道:“福晋说要给您加几道菜,吩咐奴才走了一趟。” 胤禛刚想问加了什么菜,就看到一碗黄澄澄的蛋羹放在了他面前,仔细一瞧,里面好似还加了肉糜。 离他不远的三阿哥胤祉瞄见了,起身两步走过来,指着蛋羹笑了:“嘿,老四,以往怎么没看出来,你还喜欢吃这个啊?” 喜欢凑热闹的熊孩子胤禟和胤俄听到声音蹿了过来,看到蛋羹,胤俄下意识的就道:“八妹妹也爱吃蛋羹呢,不过四个这个瞧着倒与御膳房平日送的有些不同,四哥,这方子给我一个呗,送去叫额娘哄八妹妹。” 胤俄口中的八妹妹是袁贵人所生,如今将将两岁,养在钮祜禄贵妃处,胤俄对这个胖嘟嘟的妹妹还挺喜欢的。 胤禛的脸,此时却已经黑了。 作者有话说: ---------------------- 胤禛黑脸:这是嘲讽我像两岁小孩儿一样好吃吗? 齐布琛:嗯,好吃四爷?画风还蛮萌的唉 第5章 萌萌哒 不过胤禛知道,这个十弟就是个万事不过脑子的,跟他计较也没意思。反倒是他的好三哥,素来以取笑人为乐。 林长青在旁边见自家爷脸色不好,就赶紧打岔道:“回十阿哥,这道蛋羹是我们福晋吩咐御膳房做的,也不难,御膳房的一听就会了。您若想给八格格,只管派人去御膳房让做肉糜蒸蛋就成。” 胤俄还没说话呢,胤祉就笑道:“原来是弟妹体贴四弟啊,这成了亲的就是不一样,哪像哥哥我呀,也就图个饱肚哟。” 胤祉一直对这个抢在自己前头成亲的四弟不满,凭什么当弟弟的越过兄长去了?还有没有长幼有序了。 胤禛深吸一口气,就想怼胤祉。 却被胤俄抢了先:“三哥这话说的奇怪,我记得荣额娘不是给你赐了两个格格吗?怎么,她们连三哥用膳都不知道安排?这样没用的奴才,还是打发了,叫荣额娘再挑两个好的。” 胤祉一时噎住,恨恨的瞪了胤俄一眼:“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说罢便走了。 他虽只较胤禛大了一岁,却早早出了精,荣妃便给他安排了教导人事的宫女,随后又从往年留牌子的秀女里指了两个格格。两个格格各有风情,如今他,正是食髓知味的时候。 胤俄莫名其妙,只觉得三哥果然小气难相处,为他好他还骂我。 一直偷偷看戏的胤禟瞧着四哥的脸色越发不好,赶紧拉着胤俄溜了。 林长青在一边忐忑的道:“爷?” 谁想不过是送个膳,还能闹一出事来。 胤禛扫了一眼桌子上明显不是他用膳风格的菜,沉声问道:“这些都是福晋让添的?” “是。福晋说,瞧着您早膳胃口不太好,便让御膳房做了几道开胃养生的菜。”林长青规规矩矩的回道,不增也不减,“福晋还说,您如今读书辛苦,更要好好吃饭才是,不然身体也扛不住。” 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菜都是福晋亲自说了做法,让御膳房照着做的,就连放哪些佐料也有吩咐的。” 至于最后那句不吃就罚他的话,如今的情形却是不适合说出来的。 胤禛夹菜的手就是一顿,虽没说话,但筷子却明显在那些菜上多停留了几回。就连蒸蛋,也吃了一勺。 放下筷子后,他吩咐道:“回去跟你们福晋说,以后蛋羹这种东西......不必做了,爷的胃口还没那么弱!” 说完还轻哼了一声,叫了苏培盛就去校场。 南三所。 安排了晚膳的事,齐布琛就打算开始看账册,结果将几个屋子转了个遍,她都没找到一个能舒服的看账册的地方。 这个院子并不大,齐布琛日常起卧的地方便是面阔五间的正房,东厢房是当着库房使的,放着她的嫁妆。西厢房则是嬷嬷宫女们住的地儿。 以前胤禛是独享正房五间的,但齐布琛嫁进来后,因为一个没及笄,一个没出精,因此两人还不能圆房。所以平日里两人也得分两间房睡,于是正房五间就变成了东边两间归胤禛、西边两间归齐布琛、中间则作客厅的格局。 第6章 这些地方都不能让齐布琛舒舒服服的翻看账册,她倒是想躺到床上去,不过也就想想罢了,看看身边跟着的人就知道不可能。 “将账册收起来,今天先不看了。”齐布琛决定先给自己搞一个温暖舒服的书房出来,“宝珠,你去找岳嬷嬷,把东厢的嫁妆再归置归置,空出一间房来,收拾成书房。看看库房里有没有合适的榻,找出来摆上,然后再多摆几个炭盆,务必要暖和些。” 宝珠接了令就去办。 齐布琛又找来成嬷嬷:“咱们院里可有可以简单做些吃食的地方?” 御膳房一般只提供早晚两顿膳食,当然,康熙和得势妃子或者是皇子若想加餐,他们也是伺候的。但齐布琛是想好好养养胤禛身上的肉,这就得天天坚持,若是日日去御膳房要等同正餐的夜宵,就有些张扬了。 毕竟这宫里从小教导皇子公主们的,都是要少食。甚至若是病了,都是先饿一两顿。 “回福晋,前院和后院倒是都各有一个茶点房,平日里热热点心、煮煮茶什么的还可。若要是做吃食的话,怕是不成,且咱们院里,也没有能做这个的。”成嬷嬷有些为难的道。 在宫里,不是说你家常会做些吃食就能担起做膳大任的,御膳房的每一个师傅,那都是有师门或家族传承的,手里都捏着不知多少独门方子。 不过齐布琛也没想弄出多大动静来,她也就是想晚上的时候,给胤禛加一餐。 “这就够了,我原也只是想爷晚间学习累了的时候,能吃上一口热的。”齐布琛又问,“我跟爷的份例里可有牛乳或羊乳?” “有的,您和阿哥爷各有乳牛五头、鲜牛乳十斤的份例。”成嬷嬷答道,“羊乳倒是没有,不过您若是想用的话,也可将份例里的牛乳换成羊乳。” “这倒不必。”有牛奶还换什么羊奶,齐布琛摆摆手,“今日怎么不见牛乳?” “这牛乳不易放,一般来说都是想用了现差人去御膳房领。”成嬷嬷解释道,“不过阿哥爷嫌那个腥,便一直不曾领过。今日也是老奴糊涂,忘了打发人去领了。” “不怪你,我也没说要用那个。”齐布琛道,“如今可还能领,我想着晚间用一用。” “这有什么。”成嬷嬷笑道,转身出去叫了一个小太监进来,“这是小谢子,还算机灵,福晋以后有什么要跑腿的小事儿都可以叫他去。” 说罢又对着小谢子道:“福晋想用些牛乳,你去御膳房将福晋和爷的份例都领来。” 小谢子一进来就跪趴着,如今听到吩咐连忙磕头:“是,奴才这就去,保证看着御膳房的人现挤新鲜的。” 齐布琛叫他逗笑了:“果然是个机灵的,你叫什么名字?” 能叫成嬷嬷领到她面前来,看来关系不浅,不过用谁不是用呢?若用了他,能让成嬷嬷以后偏一偏她,也是无妨的。 “回主子,奴才名叫谢寒山,听我爹说,他有一年帮工时听到过路人念诗,奴才爹大字不识一个,听过之后就记得寒山二字,后来便取做了奴才的名字。”小谢子得了福晋夸赞,当即高兴的不行。 “可是那句‘姑苏城外寒山寺’?”齐布琛一时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一句了,“是个好名字。” “谢福晋夸赞。”小谢子连连磕头。 齐布琛虽说接受了原身的记忆,却对磕头这事还无法坦然接受。 总觉得自己已经挂了,别人再给自己上坟。 “去办事吧。”齐布琛打发了他,又拉着成嬷嬷问起了宫中的一些事情,成嬷嬷也都尽心尽力的给了解答,只是一些比较隐晦的事情,她就说的很模糊,只看齐布琛自己能不能意会了。 酉时过半,胤禛从校场回来了。 齐布琛从东次间转出来,特别自然的道:“回来啦,热水已经备好了,你先更衣吧。” 又没行礼,也没叫‘爷’。 胤禛心里皱眉,福晋年纪小又初入宫紧张可能没习惯,那些奴才就都不知道提醒吗?一个个玩忽职守,看来该找时机敲打敲打了。 “嗯。”他心里想着怎么收拾不长眼的奴才,面上却平静的冲齐布琛点头。 等他擦洗了出来,便要去书房,就见齐布琛开口道:“我送你过去吧。” 白天她就想去胤禛的书房看看里面的保暖情况怎么样,但想到古代男人好似对书房都很重视,一般不让别人进,因此等到现在才提出。 胤禛疑惑这两步路有什么好送的:“前院就几步路,不必了。” 刚拒绝完就见小妻子难过的低下头,喃喃的小声说了一句:“可我想看看你书房是什么样子呢......” 耿直的胤禛脱口就想说书房有什么好看的,不都一个样。 但有一股神秘的力量阻止了他,他迟疑了一下,想自己书房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就道:“那就走吧。” 见小妻子因他一句话高兴的抬起头,胤禛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愉悦了些。 前院书房果然不远,不过四五分钟就到了。 书房里三面都是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籍,右侧靠墙处放着一张大案桌和太师椅,案桌边还有一个青瓷的大缸,缸里放着许多卷轴。 胤禛走到西侧的书架抽出一本书:“你识汉字吗?” “认识倒是认识。”齐布琛冻得通红的脸看起来像是在害羞,“就是不会写。”主要是不会用毛笔。 胤禛便将手上的书递给她:“这是一本游记,颇有些意趣,无事时可以看看。你以后若是觉得无趣了,可以自己来这侧书架上找书看,这里放的都是一些游记、小说类的。”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书写,你若是有兴趣学,我这里还有幼时所用的描红,可以教你。” 这个好啊!共同学习或者工作,很容易就有共同话题,能自然又快速的拉近彼此的距离。 齐布琛让自己显得兴奋又期待:“真的吗?可是......可是我比较笨,那个毛笔,我总是捏不住它。”说完又气恼又沮丧的低下了头。 胤禛觉得自己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伸出手去揉揉那颗圆圆的脑袋。 不过两人还没圆房,不能过于亲近,不然对她名声不好...... 胤禛握拳抵住唇,清了清嗓子:“无妨,多练练就好。” 为了抑制住莫名的冲动,胤禛干脆打发她回去,肃了脸道:“好了,爷要做功课,你先回吧。” 齐布琛就觉得这人小小年纪老爱装大人严肃样,看着倒是有些反差萌。 嗯,就是脸上没二两肉,要是白白胖胖的,就更萌了。 作者有话说: ---------------------- 胤禛看着齐布琛第一次的描红,一言难尽:......你这怕不是多练练的问题...... 第6章 记性不好 “那我...那我先走啦。”齐布琛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走了两步又回头叮嘱道,“你也不要看得太晚了,夜里不光亮,容易伤眼睛。” 虽说这书房里摆了两座蜡烛塔,全部点起来也是灯火辉煌的样子,但到底不比自然光,用眼久了还是会有伤害的。 “爷晓得。”胤禛一手背在后面,觉得这话虽然以往身边的奴才也常说,但由福晋说来,却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齐布琛走到门口,又回头道:“嗯...你白天不在的时候,我也能进来吗?” 胤禛有点莫名,暗忖难道福晋的记性不太好?刚刚不是已经说过无事时可以前来取书,怎么又问一遍? 但这话他不能大喇喇说出来,那样的话大概率福晋会当场哭出来。 胤禛思索着,点头道:“可以。” 齐布琛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离了书房后,她就将雀跃的样子收了起来,摆出属于四福晋的威严样子。 在下人面前,她必须端起四福晋作为主子的架子,一个是不让陪嫁进来的丫鬟嬷嬷怀疑,另一个却是不能这宫里的人看低了她,谁都能来踩她一脚。 而在胤禛面前,却得保持一个十岁女孩的本真样子,未经世事的简单、初来乍到的惶恐、小心翼翼的期盼与讨好,将自己放到需要保护的位置,同时诱导胤禛将自己当做保护者。 这两者并不矛盾,即使胤禛知道她在自己和奴才的面前表现截然不同,也不会有什么怀疑,而是觉得本来就该是这样。 齐布琛会惶恐是因为她要对以前从未接触过的复杂的皇室成员与关系,而绝不会是因为下面的奴才惶恐。她要讨好的,也只会是胤禛这个丈夫,面对奴才,她是被讨好的那个。 这不是什么两面三刀,而是此时的人共同的三观。 胤禛瞧着小妻子明显高兴不少的背影,摇了摇头,真是个小孩子。 感叹一句就算了,胤禛是个自律到严苛的人,他很快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学习中。 夜色更深,胤禛揉揉酸痛的脖颈,总算做完了老师布置的课业:“茶。” 头脑已经有点困顿,喝杯浓茶清醒一下。 第7章 胤禛刚揭开盖子,就闻到了浓郁的奶香味,看着杯中奶白色的液体,皱眉:“怎么回事?” “是福晋吩咐的。”苏培盛在旁边苦巴巴的回禀道,只希望阿哥爷不要冲他发脾气,“福晋说晚间喝茶不好,以后不能给爷喝茶了,要改喝牛乳。茶点房的茶也都被福晋收起来了,只留了一点子鹰爪类的,说是爷觉得牛乳腥,往里加点茶叶和盐煮一煮便不腥了。” 胤禛没想到,这个明显还有些惶恐的小妻子,竟在大婚后的第一天就做了这么多事,而且这些事,俱都与他的身体有关。 很久没有人,这么用心的关心过他的身体了。 身边的奴才也会说,但他们基本上是委婉的提一提,一旦自己没有表态,他们便再也不提,也不会说想别的办法。 就像牛乳,他嫌弃腥后,就再也没见过这东西出现在面前。 胤禛慢慢抿了一口杯内温热的牛乳,入口的全是乳香和淡淡*的茶香,全然没有记忆中讨厌的腥气。 胤禛将一杯牛乳喝完,吩咐道:“将光挑亮些。” 苏培盛松了口气,知道阿哥爷这是没打算追究了,且也不反对以后将茶全部换成这牛乳。 他一边拿剪刀剪着烛心,一边在心里嘀咕,这位福晋别看年纪小小,倒还挺得爷的心。最起码从进门到如今,只要是她开口的事儿,爷便没驳过一句。 唯一蛋羹那事儿,以苏培盛这么多年对他主子的了解,若不是三阿哥当时多嘴,主子也不会说以后不准再做。就算最后不准,却也是用过之后才说的,给足了福晋脸面。 齐布琛不知道苏培盛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太监在想什么,此时她正被岳嬷嬷和哈嬷嬷围攻呢。 岳嬷嬷一脸严肃:“福晋,奴婢托个大,今儿得跟您说说您这两天不妥的地方。” 哈嬷嬷在一边虽然表情没那么严肃,却也是很正经的点了点他。 说是要批评,岳嬷嬷却先夸了起来:“福晋您从昨日大婚到今日,表现的都非常好,礼仪规矩没有丝毫差错,对四阿哥身边的人也表现的宽严得当,没有堕了身为四福晋的威严。” “但是,唯有一点。”她画风一转,皱眉道,“您对四阿哥的态度太过随意,不够尊重。奴婢记得内务府的嬷嬷告知过您,对四阿哥,您要称‘爷’,自称‘妾’,见面要行万福礼,行走间要略落后半步。但今儿在屋里,您两次都没有行礼,言语间也直呼你我。奴婢不相信您将这些规矩都忘了,您说呢?” 我能说什么?你都直接把忘了这条路给堵死了。 齐布琛内心吐槽,面上却开始演戏。 她微微垂下头,扯着手上的帕子:“嬷嬷,你说的规矩,我当然都记得。” “那为什么您还要那样呢?”哈嬷嬷不解的问,“你要知道,在宫里,失礼可是大事。今儿还好是在屋子里,都是咱们自己的人。但您若一直这样随意,难保四阿哥这边没有隔墙之耳,到时候您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我知道。”齐布琛依然低着头,“就是因为屋子里都是咱们的人,我才敢那样的。” 她抬起头:“哈嬷嬷,您是跟着我额娘的老人了,您还记得我额娘跟我阿玛之间相处的情形吗?” 怎么不记得,哈嬷嬷动了动唇,没说话。 原身的额娘觉罗氏嫁给费扬古的时候,是继室,且费扬古那时候已经有了三个长成的庶子。两人年纪本就相差极大,费扬古那时候还是手握兵权的重臣,而觉罗氏说的好听是宗室之后,但其实不过是没落贝子的庶女而已,嫁给费扬古,是她高攀了。 因此觉罗氏对费扬古十分尊敬,甚至是敬畏,反正怎么看都不像夫妻。觉罗氏嫁过去的头几年,费扬古一直在外征战,因此她也无从怀孕,进而在府上站稳脚跟。 后来,费扬古虽高升回来了,她也接连生了一儿一女,但好日子并没有多久,费扬古便旧病复发去了。觉罗氏守着幼子幼女能怎么办呢,只能关起门来过日子。府里的事都交给了侧福晋和大儿子的媳妇。 这些都先不表,齐布琛提起这个也只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理由:“我不想像额娘那样,一辈子都与阿玛相处的像客人一样。随时守礼,处处恭敬,换来的就是相敬如冰。四阿哥,他有那么多人的人叫他‘爷’了,不缺我一个,就像我有你们这么多人叫我福晋了,也不缺他一个。” “当然,我也知道这是哪里,这里规矩的重要性。在外面,我当然会是最知礼守礼的四福晋,但私下里,我希望能将这里当成家。” 是的,这不仅仅是齐布琛拿来忽悠两个嬷嬷的,而是原身真切的希望。在乌拉那拉府上,她虽然是嫡女,却活的像客人,她嫡亲的额娘,让她五味陈杂,找不到纯粹为亲人的喜悦,也只有还不知世事的弟弟,能给她一份慰藉。 即使当初知道要嫁给四阿哥时,心里害怕又惶恐,但她心里却还有一丝丝掩藏极深的侥幸。 说不定,她从此能拥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家呢? 两个嬷嬷听她这话皆默了,哈嬷嬷有些艰难的开口道:“福晋,您想的有道理,但是...有些事...你还小...” 说到这里,她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福晋如今的年岁,却连情窦初开是什么滋味都不知道呢,她满心想的,都是拥有亲人的喜悦。 但,她还小...... 她还不懂,并不是成了夫妻,便是成了亲人了...... 都说至亲至疏是夫妻,在这天下最尊贵的皇家里,却只见过至疏的夫妻,没见过至亲的。 但这话,却也不好解释,有些事,懂就是懂,不懂得,你说破了嘴皮子都没用。 两位嬷嬷历经世事,见过太多,此时却也不知该如何劝说,最终只能暂且放弃,静待以后。 “罢了,既然福晋您心里有成算,奴婢们也就不多嘴了。”哈嬷嬷叹道,“只一点,在外人面前,您一定要注意。” 齐布琛点头:“我晓得厉害。” 三人谈话结束,便忙碌着伺候齐布琛洗漱歇息,以后每日都要早起呢。 齐布琛本以为自己刚穿越,会倒不过来时差,谁知道这会儿不过晚上十点多,她就呵欠连天了。 “爷还没回来呢?”齐布琛问道。 宝珠一边给她通头一边回道:“没呢。” 宝钗站在她后头,眼睛里有委屈和不解,但却不敢贸然插话。福晋今日一整天,都没有叫过她和宝玉,也不叫她们伺候,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敢造次。 宝玉站在另一头,也是一样的委屈和不解,但她性子硬一点,在齐布琛吩咐让谢寒山去催胤禛早点回来歇息之后,猛地跪到齐布琛身旁,眼里含着泪,倔强又哽咽的说道:“福晋,奴婢愚笨,不知道自己今日哪里做错了,让您一下子就厌弃了奴婢。奴婢也不奢求能重得您的信重,奴婢只求个明白,之后不管福晋是打发奴才去扫院子还是浆洗衣裳,奴婢都绝无怨言。” 宝钗一见宝玉跪了,本来还打算缩着的心也冲动了,跟着跪下:“奴婢也求个明白,请福晋责罚。” 宝珠也停了动作,见两人这样很是不忍,她们四个陪着福晋,虽然彼此之间偶尔也有摩擦,但感情总的来说还不错,因此也求情道:“主子,请看在宝玉和宝钗伺候多年的情分上,饶她们一遭。” 一个个,竟都直接给宝玉和宝钗安上了罪。 齐布琛算是见识了上下尊卑的力量,但要她怎么说呢,她不叫这两人,完全是因为喊不出两人的名字?毕竟这两个名字是前世全民皆知的名人,随意的喊着这两个名字让她们伺候自己,可能是自己太矫情了吧,但真的太尴尬和难为情了好吗? “不是你们的错。”齐布琛叹气,在两人含泪不解的眼神中问道,“我给你们俩换个名字可好?” “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的,主子想怎么叫奴婢就怎么叫。”宝玉磕头道。 “起来吧,我要你们的命做什么。”齐布琛示意宝珠和宝环将两人扶起来,指着宝钗道,“以后你便叫拂云吧。”又指着宝玉,“你就叫松影。” “小斋松影拂云平,这是杜牧的诗。”齐布琛解释了一句她们名字的出处。 松影和拂云虽然还不知道福晋白日为什么厌弃她们,但如今福晋显然是放过了,因此破涕为笑:“奴婢谢福晋赐名。” 宝环见气氛缓和,耍宝凑趣道:“福晋,我也想换名字,刚刚那句诗挺好的,不然我改名叫小斋吧?” “去。”缓过来的松影轻推了一下,“爱抢吃的便罢了,如今连名字都要来抢,你一个俗人,可配不上这般诗意的名字。” “那你的意思我这个俗人叫的名字‘宝环’也俗咯?”宝环像是抓到了了不得的把柄,窃笑道,“这可也是福晋起的呢。” “你刚刚还说想换名字呢。”松影冲她轻哼,“所以是嫌名字不好?” 第8章 宝环顿时一噎,说不出来话来。 齐布琛被她们斗嘴逗得直笑,就听见外头谢寒山的声音:“福晋,爷说他晓得了,让您先歇着。” “知道了。”齐布琛晓得这种事不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因此也不急,来日方长嘛。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儿好像年纪轻轻就得了健忘症,怎么办?在线等,急! 第7章 上眼药 第二天早上四点被叫醒的时候,齐布琛只觉得自己整个脑袋都是涨的,在宝环给她梳妆的时候,困得打起了盹儿。 直到见到胤禛,她还是一副满脸迷茫的样子:“...我送你,路上...小心...,嗯,...吃了早点再走...” 胤禛看她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样子,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心里不忍:“以后不必起来送,天寒地冻的。” 齐布琛懵懵的看着他一会,才点头慢悠悠的说道:“好,你快吃,还要上学。” 胤禛感觉自己被她这个样子戳到了某个点,手痒痒的想去揉捏那张白嫩的脸。 他再一次忍住了,端起面前齐布琛特意吩咐的菜蔬肉羹粥喝了起来,又吃了几个金桔大的小包子,便结束了。 齐布琛即使晕沉沉的懵着,下意识的还是觉得他吃得少,蹙眉道:“吃的是否少了些,用功起来容易饿的。” 胤禛觉得自己吃的刚好:“没有,再过三个时辰就该用早膳了。” “你用好了就歇着吧。”胤禛站起身便要走,顿了一下还是叮嘱了一句,“今日要去给额娘请安,记得要恭敬守礼。” 本来还想说一句“不管额娘说什么,你都别往心里去”,想想还是算了,儿媳妇头一次单独请安,额娘应该不会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吧。 胤禛带着些许不确定和担心走了,齐布琛吩咐林长青中途要去给他送些吃食和牛乳后,就一头栽倒在床上,人事不省。 然而没两个小时又被叫起来,宝珠轻轻在她耳边叫道:“福晋,该起了,还要去给贵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请安呢。” 齐布琛被贵妃和德妃两个名词刺激的清醒了一点:“这就到时辰了?” “是。”宝珠回道,“从南三所过去需要颇长一段时间的,今儿也没有肩撵。” 肩撵那东西在宫中不是谁都可以用的,昨儿个齐布琛能叫抬去宁寿宫,那也是沾了刚刚大婚的光。从今往后,她要去后宫给太后还有几位娘娘请安,都是需要走着去的。 齐布琛长叹一口气,还好这请安不是每天都要去的。住在宫里的时候,逢五逢十去一趟就行,等以后出了宫,一个月一次也就够了。 赶到启祥宫的时候,被告知贵妃正在梳洗,齐布琛在暖房等了小一刻钟,才见到了人。 “儿臣请贵妃娘娘安,娘娘吉祥。”齐布琛规规矩矩的行了礼。 “快起吧。”贵妃表现的倒挺和气,“让你等久了,本宫如今养着八格格,她夜里闹得很,本宫早晨就起迟了些。” “儿臣并没有等久,娘娘辛苦了。”齐布琛奉承道。 “也谈不上辛苦。”贵妃笑笑,“虽说八格格不是本宫亲生的,但养到这么大,不管为她做什么,这心里都是乐意的。等以后你也有了孩子,就能明白了。” 齐布琛只做害羞状的低下头:“娘娘取笑了。” 贵妃呵呵笑道:“也罢,你年纪还小呢。以后,也不必多跑一趟来请安,直接去你额娘那里便是。本宫年纪大了,又养着八格格,说句你多心的话,早晨只想多睡会儿,且不耐烦见人呢。” “娘娘还年轻的很呢。”齐布琛依旧红着脸道,却没推辞一定要过来请安,能多睡一会儿谁不愿意呢? 又略说了两句,贵妃便打发齐布琛去永和宫。 齐布琛到永和宫的时候,却是被直接领进去了,德妃早就等着呢。 一样的行礼问安后,德妃挑起话头:“说来,十四那个皮猴子还没跟你这个嫂嫂道歉呢,早就让人叫他起床,却到如今也没叫醒。” “道歉?”齐布琛讶异,“十四弟为什么要与我道歉?” “你不知道?”德妃看起来比她还惊讶,“就是前日晚上,他个小皮猴子疯得很,听说与人打闹间把你撞得磕了头?皇上因此训了他几句,回来还跟本宫抹眼泪呢。” 德妃一副好笑的样子,像是想起了十四耍无赖的样子。 齐布琛恍然大悟,说来那天晚上她确实被撞了磕到头,不过她当时只记得与原身的残留意识交流,就没注意这个,后来一直忙,就把这件事给忘了。没想到撞她的人居然是胤禛的亲弟弟,十四阿哥胤祯,而且还因为这事被康熙训斥了。 德妃如今玩笑一般的样子说出来,齐布琛却不敢只当是玩笑。她前世可是看过诸多关于德妃跟胤禛之间关系的猜测的,不管过程如何,结论总是德妃宠爱幼子,对胤禛这个大儿子不太在意,两人关系不好什么的。 如今,她钟爱的小儿子因为大儿子媳妇被皇帝斥责了,她心里能高兴? 齐布琛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做出手足无措的样子:“这...怎么会这样...?十四弟小小的人儿能有多大力气,其实儿臣当时就是歪了下身子,只不过当时紧张,可能身边的丫鬟看错了。儿臣当时低着头,也没注意到是十四弟,不知道他撞疼了没有?后来事情太多,儿臣不经事,忙的头昏脑涨的,就将这事给忘了。怎么会...怎么会被皇上知道呢?”齐布琛一副不明白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道,“要不...要不,儿臣去跟皇上说说,并没有这事?” 德妃眼中闪过一瞬晦涩,笑道:“你这孩子,紧张什么。那皮猴子平时就招猫逗狗的,本宫都快被他烦死了,如今叫皇上说几句也好,好歹能清净几日。” “这...这倒是我连累十四弟了。”齐布琛一脸羞愧的道。 “都说了无妨,都是那小子自己该,不关你的事。”德妃摆摆手笑道。 随后,两人又闲谈了些别的,齐布琛就告辞了,从始至终都没见到那位年仅三岁的十四阿哥,倒是见到了养在德妃跟前的十三阿哥。 萌萌的小包子一本正经的请安,让齐布琛爱的不行,又想到这是以后侠义无双的十三阿哥,好感更多了几分。 齐布琛走后,德妃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来,沉思了一会后,招来一个嬷嬷,吩咐道:“去查查,皇上是怎么知道十四撞了人的事的。” 齐布琛一回去,就吩咐岳嬷嬷:“去开了库房,捡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送到景仁宫去,就说是我这个做四嫂的给十四弟顽的。” 又叫来林长青:“可送了吃食过去,爷可用了?” “奴才亲自送去的,阿哥爷用了一些,不过不多。”林长青低眉敛目的答道。 齐布琛满意的点点头:“以后这种跑腿的小事儿,你就不用亲自去了,指个机灵的小太监也就成了。我这儿还要用你呢。” 东厢的书房已经收拾出来了,齐布琛进去感受了一下,对保暖非常满意,就叫宝珠将账册都拿出来,准备学习。 刚起了个头,齐布琛又想到一事,吩咐林长青道:“对了,差点忘了。爷前头的书房,保暖措施还是不够,夜里怕是要更凉些。你去内务府,让人做个脚踏......” 齐布琛将里面能放碳的脚踏形制描述了一遍,其实也就是跟手炉一样的原理,林长青一听就懂了,立刻带着人去内务府定制。 “拂云,你针线好,这两天便做几个靠垫,里面就塞满棉花,要松软有弹性,中间走几道线将棉花固定住,大小......就做放在太师椅上的那种。”齐布琛一想到胤禛在那冷硬的太师椅上坐几个小时学习,就替他感到臀部疼,前世电脑椅那种设计,坐时间长了人都容易得坐骨神经痛呢,更何况现在那硬邦邦的木椅子。 将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齐布琛才认真看起了账册,不过看了一会儿她就头痛了。 这时候的账册就跟记流水账日记一样,还是一竖行一竖行没有标点的写下来的,没有个算盘在手边随时打着,翻个页就忘记前面的数字是多少了。 原身也没学过,她出嫁的太早,只在婚前被教了一些管家时纲领性的东西。 齐布琛长叹,十分想用阿拉伯数字做张表格,但看看周围伺候她的丫鬟们,只能放弃。 但这账册这么看,她估计自己几个月都弄不明白,也不会打算盘。 没办法,只能把把自己带进宫的人都叫来,拎出来识字的人,让她们先按照自己的要求,将这些账册再细细的分门别类一番,嗯,然后再将里面的数字核对核对。 一个白天,齐布琛的时间全用来干这个了。 彼时已经在校场习武射箭的胤禛,只觉得今儿个吃的两顿饭异常的舒心,往常练习的时候总觉得力不从心,今儿个虽然射箭时候的准头依然没进步,但却觉得胳膊有劲儿了,射出的箭不再被嘲笑软绵绵的。 第9章 往日因为能压他一头、总是开嘲讽的三哥,如今却是一副踩了粑粑的表情,习武时间一结束,就气哼哼的走了。 “三哥素来爱洁,想必急着回去沐浴呢,四哥别介意。”八阿哥胤禩笑眯眯的上前搭话,“四哥刚刚射箭的动作干脆利落,弟弟真是自叹弗如啊。” 胤禛将弓交给身边的苏培盛,面色古怪的打量了一眼胤禩,颔首道:“八弟也不差,我先回了。” 老实说,胤禛自己心里十分明白,他在武方面的水平真不咋地,在年岁差不多的兄弟里,他跟胤祉就是垫底的两个,以往他还要比胤祉更差一些。 而年岁小一些的弟弟,那都是刚接触,跟他们比还不够丢人的。甚至其中有些天赋好的比如老十胤俄,估计再长两岁就能将他远远甩到后头去。 胤禩今儿跟他搭这句话,他只觉得不喜。 什么叫‘四哥别介意’?这是在说他对兄长不满呢!即使自己心中真的不满,那你就能大喇喇说出来了?这话要叫皇阿玛听到,会想什么呢?会想这个老四对兄长不满,没有‘兄友弟恭’的德行。 在皇阿玛心里落下不好的印象了,他还能得着好? 而且还自叹弗如,胤禛只觉得这是对自己的嘲讽,胤禩虽说小了他三岁,但于骑射上却还是有天赋的,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 因此,胤禛只觉得这个总是一副笑脸的八弟十分虚伪,还爱挑拨离间,暗地里给人上眼药! 作者有话说: ---------------------- 胤禛:老八小小年纪一身心眼,坏! 第8章 哄人 本来的好心情被胤禩这么一搅,胤禛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脸就不自觉的耷拉着。 齐布琛看了一天账本看的头昏脑涨,胤禛回来的时候天又快黑了,视线不太好,她便没看出来胤禛不高兴,只笑眯眯的道:“回来啦,热水备好的,先沐浴吧。” 胤禛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更不高兴了,话也没说就转身进了东次间。 拂云察觉到了,轻声提醒齐布琛:“福晋,爷好似心情不好呢。” 嗯?齐布琛看她一眼,又回想了胤禛刚刚的姿态,好像情绪是有些不对哈? 她便去了外间,叫来苏培盛:“今儿个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苏培盛在回来的路上就察觉到自家主子好似不太高兴,心里有些猜想,如今见福晋问也就说了:“倒是没什么事,就是三阿哥今儿个骑射成绩不太理想,便有些不高兴。” 齐布琛如今对胤禛的了解只是泛泛,因此听了一脸懵逼,这跟胤禛有啥关系? 她怕苏培盛没听明白她问什么,便又问道:“爷为何心情不好?” 苏培盛不太想这么明白的回答这个问题,但福晋明显不懂他刚才的意思,因此也只能压低了声音道:“三阿哥今儿的成绩不如咱们阿哥,往日都...咳,因此态度就有些不好。” 他说的还是有些含含糊糊的,不过齐布琛倒也不算太笨,总算听懂了。 哦,原来是为了这个啊。不过,这种事可不太好安慰啊,怎么说呢。 齐布琛还没想好怎么说呢,胤禛就洗完出来了,看起来心情像是平复不少:“爷去前头了。” 齐布琛跟着他道:“我也去,练字!” 胤禛瞅她一眼,思索了一会儿点头同意:“也可。” 一进书房,胤禛便发现了里面的变化,侧面又摆了一张案桌,两张案桌下都摆了一个类似脚踏的东西,案桌厚的椅子上还放有靠垫。 胤禛微微皱眉,走上前,发现椅子上不但又靠垫,还有改了样式的坐垫:“这些都是福晋命人做的?” “嗯。”张瑶上前介绍道,“这个脚踏,里面有碳,看书习字的时候踏在上面,脚便一直都是热的,脚热了,全身也就热了。这个是坐垫和靠垫,可以让身体舒服一点。” 说完期待的看着胤禛,好似想听他说一声‘喜欢’。 胤禛原本想说‘胡闹’的话也被这样的眼神阻止了,顿了下,自认为委婉的说道:“读书本就该时刻警醒,虽不至于头悬梁锥刺股,但若是追求舒适,只会消磨人志、不求上进。” 说到最后一脸严肃的样子。 齐布琛就低了头,一只脚在地上默默的蹭了两下,才闷闷的道:“是我思虑不周,我...我只是担心你,听大夫说,人若是坐得久了,臀...那里的骨头便会疼。”说到这个词的时候,她的声音明显羞涩的放低了,“我阿玛腿上疼的时候可难受了,我怕你也.....” 声音渐渐低下去,胤禛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一点怜惜也有一丝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语气太重了,正要开口弥补,却突然见齐布琛抬起头,一副明显底气不足的气鼓鼓表情,眼睛躲闪道:“再说...再说,若你真的因为两个垫子就消磨了志气,那...那...”却是说不下去了,又低了头。 胤禛大概能猜出来齐布琛最后要说什么,心里却没有生气的感觉,只觉得这个小妻子倒是有趣,还懂得用激将法。 他的心情顿时回到了没听八弟说话之前:“你说的有理,爷当然不会因为两个垫子就沉溺于舒适之中。”他转身走到东侧的书架,“过来,爷给你找描红本,你可有喜欢的字体?” 齐布琛听着他的语气,晓得这是阴差阳错的把人哄好了,就跟过去道:“我也不知道有哪些字体,不过还是先学最简单的吧。”她有一点不好意思的道,“怎么也得先能写出字来。” “倒是踏实。”胤禛在心里给小妻子贴了一个不好高骛远的标签,抽出一本递给她,“这是小楷,一般初学者都会以此入门,你先每日描两张。” “好。”齐布琛开心的接过,翻开一看,与现代见过的楷书没多大区别,繁体字也大都认得出来。 “那便开始吧。”胤禛说完,就走到自己的案桌前,拿出上书房师傅今日布置的课业,用起功来。 齐布琛悄悄的观察了他一会儿,发现这人年纪虽小,但却自律的很、非常专心致志,说要开始学习便将外界都给屏蔽了。搁前世,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哪有这么自觉写作业的,都是拖到最后、甚至第二天到学校抄的。 感叹了一会儿,齐布琛也收敛心神,开始沉浸于练字中。她倒没有胤禛那般变态,前世上初中时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过,不过高中时家里出了事,终于醒悟,才开始发狠努力。工作之后更是拼命,一干正事精神就高度集中。 如今学习毛笔字,一是为和胤禛牵上线,二也是想着好歹是一门手艺,到一个世界走一遭,总该学些什么、有点成长才是。 时间就在两个人的用功中流逝而过,齐布琛先写完,毕竟她就两页描红,也没多少字,而胤禛却还要解题、破题、立意等等。 写完的齐布琛细细看了一遍自己的大作,满意的点点头,虽然没学过,好歹也还规整,自己写的也都在描红的框架里,没跑出去了。 眼看胤禛应该还要许多时间,齐布琛也不打扰,拿出胤禛昨晚找给她的游记看了起来。 “茶。”胤禛写完课业,扭扭脖子,习惯性的喊道。说完才反应过来,如今已经没有茶了。 果然就听齐布琛的声音响起:“晚上喝茶,夜间该睡不好了。你早晨还要早起,以后还是别喝了。多喝些牛乳,这个利于安眠。” 胤禛抿抿唇,接过苏培盛递上的牛乳:“不过一时顺口。”但让他以后喊牛乳,emmmm,有些喊不出口,算了,直接叫苏培盛吧,这奴才应该知道他的意思。 齐布琛拿着自己的课业,等胤禛喝完就递到他面前:“我写完了,你看看。”说完又吩咐苏培盛,“给你们爷按按肩颈。” 苏培盛第一次见这位福晋对自家阿哥爷‘你呀我呀’的称呼,心中不由咋舌,还没等他有反应呢,就见自家主子轻飘飘看了自己一眼。 苏培盛当即就缩了脖子,颠颠的上去给主子按摩,心里却嘀咕:爷不是最讲规矩的吗?怎么也不管管福晋,还叫我闭嘴。 齐布琛全程观摩了两人的反应,对这个结果十分满意,如今看来,胤禛对她没有用敬称之事,包容度还是很大。嗯,大有可为。 胤禛一边思索着什么时机适合跟福晋说说称呼的事,嗯,最好两个人单独的时候,没有下人在,也不会损了她的脸面。 一边看向齐布琛的描红。 只一眼,他的眼角就抽抽了。 缓慢的将第一页看完,又快速扫完了第二页,胤禛放下描红本,非常想捏捏眉心,缓解一下跳动的神经。 偏齐布琛这时候满是期待的问道:“怎么样?” 胤禛有些僵硬的转过头,扯出一抹笑:“嗯.....还需努力。” 齐布琛自动理解成:虽然有天分,但不能骄傲自满,还要继续努力。 于是她志气满满的答应道:“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努力,绝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第10章 说完又半谦虚半不好意思的问道:“那,具体我哪些描的比较好啊?我听说师傅都会画红圈唉。” 胤禛的眼角又抽抽了两下,不得已的拿起描红本,随便圈了一个:“这个还不错。” 齐布琛等了一会儿,再不见胤禛动手:“就这一个?” 胤禛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齐布琛恍然觉得,自己刚才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胤禛不太敢看福晋此时又震惊又不可置信的表情,胡乱安慰了一句:“第一次写已经不错了。”就撵人道,“夜深了,你先回去歇着,爷再温会儿书。” 直到走出书房,齐布琛都不敢相信,自己被嫌弃了!我写的有那么差吗?我就那么没天分?? 不!我不信! 陷入自我怀疑循环的齐布琛,就寝之前就忘了派谢寒山去催胤禛休息。 所以胤禛自前院回来时,看到西侧一片黑暗时,心里就咯噔一声:这是难过了? 不过灯都暗了,他总不能将人再叫起来。 第二日起来看到满脸困意的齐布琛,胤禛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又强调了一遍,让她以后不用早起送自己上学。 齐布琛点着头答应,早把昨晚自信心被打击的事儿忘到了脑后。 大婚后第三天,按规矩新婚夫妇该回门的,但齐布琛是嫁进了皇家,这条规矩也就被自动废除了。不过一早,自太后往下、后宫的妃位以上娘娘们还是送来了赏赐,让齐布琛的私房又丰厚了许多。 日子按部就班的过着,齐布琛与胤禛因着教学的关系,逐渐熟悉起来,说话也随意了许多。 胤禛对着齐布琛不仅话多了不少,且也很少再想起要叫齐布琛改称呼的事儿。 就这般,齐布琛迎来了她在皇家第一个需要正式出席的节日,腊八节。 此时的腊八节却不是只过初八这日,而是从初七就开始了,这天又被称为驱傩日,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驱鬼除疫,后来则演变成了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和国泰民安的活动。这一日会有傩仪、傩歌、傩舞、傩戏、傩艺等表演,在皇家虽不如祭灶那般正式肃穆,却也是举办家宴的好时机。 齐布琛在这次宴会上,终于见到了大部分听说过的历史名人。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儿居然没发现我不高兴,难道关心都是假的?不开心 ̄へ ̄ 第9章 单身狗的愤怒 因只是小聚的家宴,并没有大臣们参与,所以宴席也并没有分男女席,而是大家混坐在一块儿。 当然,能与男子同坐一席的至少也是庶福晋,后宫的娘娘们更是只有贵妃和四妃在列,她们位于上手,坐于康熙和太后之后。 康熙和太后左右下首两侧,从内往外分有三列,两边最前面的一列便从宗室里的高龄长辈一直交替往下排,到胤禛他们这群皇子的时候,离康熙所在已经有些距离。 此时,齐布琛便与胤禛位于坐在同一桌,上手是大阿哥胤褆夫妇,下首则是独自一人的七阿哥胤祐。 中间,已有傩戏演了起来。 瞧着*别的地方已经有人起身开始四处敬酒,齐布琛便侧过身贴近胤禛,低声问道:“你一会儿要喝酒吗?” 胤禛觉得福晋最近肯定是牛乳喝多了,不然身上怎么会有一股奶香味呢?不过如今这大殿里气味颇有些混杂,这股奶香味倒是让他觉得舒服了些。 但是舒服的同时,胤禛又有些忧虑。 我这段时间也每晚喝牛乳,身上该不会也有股奶香味吧? 不行,以后得多沐浴几次,不然让三哥闻到了,他还不得天天嘚吧嘚的嘲笑! 至于以后不喝牛乳了?嗯,这么做福晋会伤心的,毕竟她都是为了我的身体好。 胤禛才不会承认自己已经有些喜欢上了牛乳淡淡的奶香和茶香味了呢。 齐布琛见他不答话,只得微微提高了音量:“爷?” “嗯?”胤禛回过神响起福晋刚刚问他的话,答道,“要给皇阿玛还有各位宗室长辈敬酒。”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太子和大哥。” 其实三阿哥胤祉也该敬的,但胤禛真不想敬,打算一会儿敬完大哥就装醉。 齐布琛听完就有些忧虑:“这么多啊?”这么小的年纪,喝酒也就算了,怎么还要打通关?也不怕把小孩子给喝坏了! 没办法让胤禛不喝,齐布琛只能给他多夹了几筷子菜:“你先多吃点东西垫垫,空腹喝酒对胃不好。” 胤禛已经习惯了福晋一切围着他身体转的行为,心里其实也很享受这种关心:“好。”说着手上也给齐布琛夹了几筷子她喜欢的,“你也吃些,一会儿也得敬太后娘娘和几位额娘呢。” 这行为也是刚被齐布琛回回吃饭给他夹菜影响出来的。 齐布琛心里为自己的努力有了效果而振奋,正要用菜,就听到一个酸溜溜的口气道:“呦,没想到四弟还是一副怜香惜玉的性子。” 这语气听着就让人不高兴,齐布琛抬头一看,发现是大婚时见过一次的三阿哥胤祉。 起身行礼道:“见过三哥。” 胤祉并没有看她,只是点了下头,他受儒家文化影响比较深,对男女大防那一套比较看重,平日里表现的倒是很守礼的样子。 胤禛虽不待见这个哥哥,但也只能见礼:“三哥。” 胤祉手里捏着个杯子,背后有小太监拎着酒壶:“老四,陪哥哥喝几杯呗。哥哥我一个人,实在是无趣。” 胤祉早就注意到胤禛跟齐布琛了,看着他们就觉得碍眼的很。 大庭广众之下,挨的那么近干什么?还嘀嘀咕咕的说小话,不知道女子要贞静吗?还互相夹菜?有没有皇家的规矩体统了?丢人! 哥哥要求,做弟弟的胤禛哪有拒绝的余地。 齐布琛就郁闷了,看着胤祉这架势,是要赖在这儿不走了,可这会儿虽说男女大防没有到不能见面那么严重,但弟媳妇和大伯子同桌那也是万万不可能的。可这能去哪儿呢?席位都是有数的啊。 正在这为难的时候,就听到上手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四弟妹,该去给娘娘们敬酒了,可要一起?” 是大福晋。 却是哪里那么快轮到她们敬酒,前头还有不少宗室福晋呢,不过是替她解围罢了。 心里感激,齐布琛瞧着这个刚刚打过照面的女子,她看起来二十多岁,长相其实不算柔和,但浑身却有一股母性的光辉,凭空多了几分亲近感。 事实上,她确实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如今肚子里还正怀着第四个,而她今年,其实不过才十九岁。 齐布琛对历史上这位大福晋的情况有所了解,因此心中有些唏嘘,不过面上却笑着答应道:“那可正好,我正愁怕哪里出错了,多谢大嫂想着带我。” 转身对胤禛行礼道:“爷,那妾身先跟大嫂去了。”又对着胤祉万福,“三哥见谅。” 胤禛颔首:“去吧。”冲大福晋拱手道,“劳烦大嫂了。” 大福晋冲他笑笑:“不劳烦。”低头对一直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不言语的大阿哥胤褆道,“爷,我去了。” 胤褆这才开了口:“小心些,你还有孕。” 大福晋似对这关心很满足,笑的更真了些。 齐布琛上前搀住她:“大嫂,小心。”两人便一人带着一个侍者向最前头走去。 胤禛看人走开,回头再看已经自觉坐下吃东西的胤祉,就不由得气闷。 他闷闷的端起酒杯:“敬三哥。” 胤祉瞧他更不顺眼,两人便拼起酒来。 考虑到大福晋正怀着身孕,同时也是给前面敬酒的人多留点时间,齐布琛便走的很慢。 她心里有点担心胤禛,三阿哥也是有病,不好好吃饭,一上来就找人拼酒。胤禛一口东西没吃,喝多了酒怕是得难受,嗯,一会儿得让人先回去多准备些解酒的。 “可是在担心四弟?”大福晋忽然开口。 齐布琛被问得一愣,不过这也没什么,就坦然答道:“我们爷平日里不饮酒,我怕他骤然喝多了难受。” “四弟妹与四弟感情倒好。”大福晋笑了,“你也不用担心,三弟其实也不善饮酒,不然早找我们爷去了。” “那他怎么...?”齐布琛不解,不喜欢喝酒还找人拼酒,神经病吗? 大福晋噗嗤笑了,然后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关的话:“太子殿下今日带了庶福晋,我虽然有孕但伺候我们爷还是行的,你对四弟也是贴心的。” 然后就不说了。 齐布琛听着这没头没尾的话很是摸不着头脑,疑惑的看了一眼大福晋,她却没给解释。 脚步虽慢,但总有到的时候,这会儿太后已经看见她们了,齐布琛也就不好开口问。 两人上去见礼,行到一半就被人扶起来:“快起来,老大媳妇你还怀着呢,动作可别大了。” 第11章 大福晋就笑道:“跟您请安是该的,哪里就那般弱了。今儿个这般好日子,孙媳也想敬您一杯酒,让肚子里这个沾沾您老人家的福气。” 虽不是亲生的,但太后此时也是高兴的:“瞧这嘴儿越发甜了,快给她拿杯蜜水来,让哀家的重孙也甜甜嘴儿才是。” 这就是慈爱了,不叫孕妇喝酒,即使只是没甚度数的果酒。 齐布琛跟着沾光,也被分了一杯蜜水。两人便说了一通吉祥话敬了酒。 太后乐呵呵的道:“可别光瞅着哀家,你那些额娘们,哪个不是有福气的,都该去沾一沾才是。” 齐布琛与大福晋笑着称是,辞了太后,去敬几位娘娘。 几人都是坐在一块的,考虑到大福晋是个孕妇,如今也不是多特殊的日子,因此便一块敬了。 敬完了酒,钮祜禄贵妃就笑着对惠妃道:“还是你最有福气,如今不仅有贴心的儿媳妇,连重孙都抱上好几个了。可怜我啊,还得给老十那个孽障操好几年的心,真想快点给他娶了福晋,再不用管了。” 惠妃虽说对儿媳一连三胎都生的女儿有些不满,但如今在外头、且人还怀着孕,就给面子的笑道:“急什么,我这也就是比你们早两年。德妹妹的儿媳不都进门了吗?荣妹妹明年选秀过后也该能喝上儿媳茶了。您和宜妹妹,也不过再几年的事了。” 齐布琛忽然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刚刚大福晋说那话的意思难道是...... 三阿哥因为看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而自己却是单身狗,所以愤怒的举起了fff团大旗?而太子和大阿哥他惹不起,所以就只能来欺负当弟弟的胤禛? emmmm,单身狗的愤怒,好像能理解哈? 可是在场也不只他一个单身狗啊?五阿哥往下,不都一样嘛? 齐布琛往胤祉身上贴了一个小气嫉妒的标签。 几位娘娘闲话了几句,便放了两个小辈回去。 回到位置上,齐布琛发现胤祉已经离开了,再次感谢了大福晋后,她坐到胤禛身边:“三哥走了?” “嗯。”胤禛也没解释,胤祉是被胤褆一句话吓走的。 “喝了多少?”齐布琛担心的打量着胤禛的神色,“难受吗?” 胤禛心里暖暖的:“没事,没喝多少。”又问她,“你喝了多少?” 齐布琛就笑:“沾了大嫂的光,喝的蜜水。” 胤禛恍然点点头:“回头多送些东西谢谢大嫂。” 齐布琛顺势就与他探讨该给太子家送些什么——太子今日带来的庶福晋,挺着好大的肚子,齐布琛都担心她在席上发动了,也不知道月份这么大了,还出来干什么。 正说着,却听前边喧闹起来。 作者有话说: ---------------------- 胤祉:烧死天下恩爱狗! 齐布琛:有病! 胤禛:爷有媳妇儿关心,也不跟你一般见识。 第10章 多了个儿子 齐布琛和胤禛就望去,只见前边有个宗室老长辈身影摇晃的冲着康熙说什么,周围几个太监合力搀扶着这位大爷将人给送到后头去了。 “这是怎么了?”齐布琛疑惑的道。 胤禛好似见多了这种事,瞅了一眼就淡定的吃菜,听见她问就道:“就是喝多了,跟皇阿玛哭诉呢。” 说完见齐布琛一脸惊异的样子,不由笑了:“这有什么?常见的很。” 齐布琛深觉这与她的印象不符啊:“不是...这不是...能这么随心的吗?” 胤禛见她连说带比划还暗示的模样,笑的更开心了:“怎么不能,这不就是家宴?开心了多喝点,不开心也多喝点,一多可不就醉了?酒后失态嘛,皇阿玛还能将他们怎么样不成。都是长辈啊。” 有的辈分还能追到高祖父那一辈去呢。 齐布琛张口结舌:可这是皇家的家宴啊,不是应该时刻小心谨慎吗?酒后失态,万一被定个御前失仪的罪怎么办? 胤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好笑的道:“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就自自在在的就行,别怕,爷在呢。” 齐布琛倏地将嘴闭上了,撩我?小小年纪,居然深得精髓啊! 胤禛却觉得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很平常的话,他张望了一下,对齐布琛道:“爷该去敬酒了,你就好好待着,有事让林长青去办,没事就跟大嫂说说话。” 齐布琛跟着他起身,叮嘱道:“爷也别喝的太猛了,缓着点。”又冲拎着酒壶的苏培盛道,“你心里有点数。” “是,福晋。”苏培盛低眉顺眼的应了,这段时间,他可算是知道自家主子对福晋的看重了。至于有什么数?当然是添酒的数呗,少倒一点,别跟个二愣子似的满上。 胤禛走了,齐布琛就悠闲的坐着吃喝,偶尔与大福晋搭两句话,聊聊傩戏——满大厅里,其实没几个人认真看这傩戏的,也就齐布琛没见过看个新鲜。 等到宴席散了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都黑了,好在上书房的师傅们有同情心,今儿个没布置课业。 齐布琛就说:“爷也别往前院书房跑了,沐浴完了就在屋里温书吧。” 叫他不温书是不可能的,换个地点胤禛倒还能接受:“你不是在东厢收拾了个小书房?就在那儿吧,你也有地方描红。” 齐布琛嘴一垮,她本来想今天能歇一天的... 算了,做事情,就是要坚持不懈,才能天道酬勤!嗯,加油! 齐布琛边沐浴边给自己打气,不过女孩子家就是慢一点,她到的时候胤禛已经看了两页书了。 两人因为还没圆房,所以虽然刚沐浴完,但衣服还是穿了个全套,就是比较家常。 不过这会儿没有吹风机,所以头发就只能散着。 专心学习的时候,两人都是不说话的。一个看书、一个习字,看起来倒是颇为和谐——如果忽略一直在身后给他们擦头发的人的话。 两页描红不多,齐布琛很快写完。胤禛则感觉喝的有些多,头有些晕,因此看了两页也就放下了。又给齐布琛批改了描红,两人这才分别歇下。 不过第二日却也不清闲,这才是腊八正日子呢。 胤禛要上学,这没什么好说的,齐布琛则是一早起来,赶到启祥宫,在钮祜禄贵妃的领导下,完成一系列正经的祈福仪式,然后看着钮祜禄贵妃以太后的名义将昨晚连夜熬的腊八粥一一赐给福晋诰命们——她娘觉罗氏还排在头几批。 前头康熙也是同样的操作,胤禛在上书房用早晚膳的时候,吃的也是大锅熬出来的腊八粥。 等皇子们上完课,皇家人再一次聚在一起饮宴,吃的还是腊八粥,只是这次没有宗亲们陪着了。 过完了腊八,就要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了,齐布琛倒不用操心这个,她们住在宫里,一切东西都是被人家安排好的。只要琢磨琢磨给各人的年礼就行,哦,还有出席几天年宴的衣裳。 “福晋,内务府的人来了,说是问问您,这过年的衣服该怎么做?”宝珠掀了帘子进来回道。 按说这各位主子过年要穿的衣裳应该是早就定下来了,不然内务府就是有再多的绣娘也来不及做啊。不过齐布琛是才嫁进来的,之前的那趟她没赶上,所以如今内务府才派人来问。 “请进来吧。”齐布琛换了个见人的大衣赏,就叫把人领了进来。 内务府嬷嬷拿了好几大册的花样子:“请四福晋安,如今该是做过年衣裳的时候,不知道您这边是想个什么样子的。”将花样子奉上去,“这是咱们现有的,福晋瞧瞧可有喜欢的,若是福晋都瞧不上,也可拿了花样子叫奴婢们做。” 齐布琛便叫她先坐,自己捧了册子看。这册子倒像是一个画本,且用的工笔画法,看起来很是逼真,赏心悦目。 齐布琛刚挑出来几个喜欢的,就听到外边远远地传来喧哗声,听声音,好似是从东边的太医院值房传来的。 “宝珠,让谢寒山去瞧瞧怎么了。”齐布琛微微皱眉,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儿了,这又不是练习骑射的时辰,应该不是哪个阿哥受伤了吧? 进宫好几日后,齐布琛才知晓,原来宫里并不是只有一个太医院,而是有好几个太医值房,毕竟紫禁城这么大,若只设一处,那紧急的时候还不得耽误事儿? 齐布琛目前知道的,一个是南三所的东南角有一个,这个就是专门顾着住在这里的阿哥们的;另一个则在坤宁宫的后头,那里就是专为后宫娘娘们服务的。 谢寒山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回福晋,听说是毓庆宫的庶福晋发动了。” 就是家宴上那个?齐布琛一秒将人对上号,当时就觉得她月份很大了,却没想到都是临近产期了。 这人也真是心大,齐布琛一边嘀咕一边吩咐:“小谢子带人去毓庆宫守着,生了就回来报。宝珠,你跟松影将备好的礼拿出来,再好好检查检查。” “是。”两人答应着就各自去忙了。 第12章 齐布琛也再没心思选花样,略挑了几个就将内务府的人都打发了。 宝环在一边问道:“福晋,您不过去露个面吗?” 齐布琛奇怪的看她一眼,看她平常干活挺利索的啊,怎么问出这么傻的话? 哈嬷嬷似是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话,思忖着以后得好好教教。 宝环被看的心虚:“奴婢说错什么了吗?” 齐布琛倒也没打算怪她:“太子妃已经定下,也快大婚了。” 庶福晋说着尊贵,可不就是小妾吗?在正妻嫁进来之前就生了孩子,正妻心里能高兴?此时过去了,给一个妾室脸面,那不是把太子妃的脸往地上踩? 而送礼,那不是送给庶福晋的,而是送给太子的,谁都挑不出理来。 齐布琛心不在焉的坐着,一会儿想着未来的妯娌们会是什么样儿,一会儿又想着胤禛未来的那些小老婆们。 那位庶福晋这一胎看来着实艰难,瞅着谢寒山过去了也有四五个小时了,却没有一点儿信传来。 齐布琛索性看起账册来——虽说管家之事她已经逐渐上手,但账册还是得好好理一理,换成她习惯的样子。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谢寒山才冻得脸发青的回来:“回福晋,毓庆宫庶福晋诞下了一位阿哥,七斤五两,母子均安。” 齐布琛一面唤林长青去送礼,一面对谢寒山道:“快下去喝姜汤吧,喝完了再捂捂,放你一天假,可别病了。” “谢福晋体恤。”谢寒山拿着宝珠塞给他的赏赐乐颠颠的走了,倒也没有不忿于自己干苦活、林长青露脸的差距。 齐布琛对太子多了个儿子这事倒没啥感觉,但其他人可太有感觉了。 胤禛上完骑射课回来就跟齐布琛说。 “今儿大哥来校场了。”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儿,咱们也生一个 齐布琛:那你怕是得再等上个好几年 胤禛:【哭唧唧.jpg】 第11章 上课睡觉? 齐布琛对胤禛说起这个话题没多想,顺嘴就接话道:“大哥不是都开始办公了吗?怎么还去校场?” 胤禛脸上神色莫名:“去看看我们这些弟弟们学的怎么样。” 齐布琛手上正忙着事,也就没注意他的神色:“那挺好的呀,我在家时就听说大哥武功高绝,被皇阿玛称赞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呢。” “是啊,第一巴图鲁啊。”胤禛的语气听着有些怅然。 齐布琛忙完手上的事,注意到他的不对,坐到胤禛对面问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胤禛有心想与她说一说最近大哥与太子之间露出的些微猫腻,但又怕吓着了她,因此摇摇头道:“没什么,去前院吧。” 齐布琛看出他应是心有顾虑不愿对自己说,也不着急,心防这种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打破的。如今他们俩,还只能算是相识的熟人,连朋友都算不上呢。 在前院书房完成今日份的功课,齐布琛的字已经能得胤禛画三四个圈了,这让她老怀大慰,总算还是有进步的,虽然很微小。 毓庆宫大阿哥洗三的时候,齐布琛和大福晋都到了,还有索额图府上的一些女眷,其他的就只是送赏或者送礼。 刚出生的小孩子,浑身的红还没完全退却,瞧着皱皱巴巴的,不是很好看。 齐布琛对太子的子嗣都不太了解,因此好奇的多看了几眼,大福晋今日本来颇为沉默,见她这样倒笑了:“小孩子刚出生都是这样的,长一长,等到满月时候就又白又胖了。” 一旁索额图府上的女眷也凑趣道:“大福晋说的是,小孩子刚出生时越红,长大了就越白越好看呢。大阿哥如今三日不退,以后长大了定是个翩翩郎君。” 大福晋听了这话,只笑了笑,又沉默下来。 齐布琛觉得大福晋今天怪怪的,不过想到她连生三胎都是女儿,别人却一胎得男,她心里不爽快也正常。 这时代重男轻女却是个问题,齐布琛还没想好以后生不生孩子,这事有利有弊,但她却突然想试试胤禛的态度。 晚间等到胤禛回来,齐布琛便与他聊起大福晋:“大嫂今日格外沉默些呢。” “大哥一直想要个儿子。”胤禛以为她是奇怪,就解释道。 “我晓得。”齐布琛忧虑的点点头,“只是我看大嫂一直生,几个孩子之间都没能多养养身体,如今看着却是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多。” 大福晋面上看着至少有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胤禛沉默了一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惠额娘想要孙子,大哥想要儿子,就是大嫂自己,未必也不想要儿子做依靠。” 从小在皇宫长大的他,深知儿子对这些女人的重要。瞧瞧如今宫里有儿子和没儿子的妃子的区别,那都是活生生的例子。 就算是八弟的额娘,虽然皇阿玛一直没有封她、还顶着个庶妃的名头,但她过得其实也比一些贵人常在好多了。 “女孩儿啊。”胤禛想起陆续被和亲蒙古的几位姐姐,叹气道,“且不容易呢。” 齐布琛怯怯的声音响起:“那我以后,也必须生出儿子才行吗?” 胤禛骤然听到这个问题,只觉得好似喝水被呛到了,说不话来。紧接着脸上就攀升起可疑的红晕,背在身后的双手也不由自主的快速搓着辫尾的垂绦。 他分析别人分析的头头是道,却还从没细想过自己以后也会有孩子的问题。 “...咳。”胤禛被齐布琛无助的眼神看的心慌,更被脑海里冒出的一些想法烧的心慌,他撇开脸,结结巴巴的道,“还...还早呢,你...你没事别总胡思乱想。” 结巴了两句,他迅速转移话题,脸色突兀的变严肃:“有空多练练字,你如今的水平,还不如十二呢。” 说完便不顾齐布琛,脚步匆匆的进了书房。 齐布琛望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磨了磨牙,说我还不如一个六岁的小屁孩?你很好! 齐布琛进书房的时候,胤禛已经一本正经的开始写课业了,她也不穷追不舍,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描红,如今她每日的数量已经增加到三页了。 一脸专心致志的胤禛偷瞧小妻子进来,没有继续追问那问题的意思,心里不由深深的松了口气,才放心看起师傅留的题来。 只是今日不知道为何,胤禛的思绪总是一不留神就跑到别的地方去了,脑子里总是冒出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福晋的脸好白啊,看着光溜溜的,不像三哥,脸黑的很。呸呸,怎么能拿三哥来跟福晋比,没的委屈了福晋......唉,我在想什么,圣学传心入德要典迄于今,学宫之教、取士之科,与言道者之所宗,虽有曲学邪说,莫能违也[注1]......福晋的眼睛为什么能看的人发慌?难道是因为太大了吗?可是九弟的眼睛也大啊,就没有心慌的感觉...... 就这样,胤禛在乱糟糟的思绪中完成了文章,写完后也没有如以往一般再琢磨琢磨、修改修改,而是看向齐布琛。 齐布琛早写完了,正捧着书看,艰难锻炼着自己对书籍的断句能力。察觉到有人看她,就顺着视线来源望过去,见是胤禛,眨眨眼道:“做完啦?今天怎么这么快。” 胤禛被她眨的心快速跳动了两下,含糊的道:“嗯,描红拿来看看。” 齐布琛就放下书,拿了自己描红过去,站在胤禛身边将描红放在桌子上。 她一站到身边,胤禛就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奶香味,这让他想起今儿的牛乳还没喝:“苏培盛。” 苏培盛早已习惯了从主子叫他名字的语气中判断主子想要什么,这会儿颠颠儿就将在一边温着的牛乳端了上来:“主子,温的正好呢。” 齐布琛刚刚就喝过了,所以苏培盛并没有给她。 说完了就乖溜的缩回自己的位置站着,胤禛却一瞪眼:“没眼色的东西,没见福晋站着呢?” 苏培盛徒然被骂还有些怔楞,心说这是要我搬个椅子来?但福晋不一直是站着的吗?您批改完描红福晋就走了呀,奴才椅子还没搬来,福晋都出了书房了。 齐布琛也不明所以,因着她如今的水平的确太次,所以胤禛基本上瞄一眼就知道哪个好哪个不好,三页描红画完圈,要不了两分钟。所以她自描红以来,都是站在旁边等胤禛批改完了就回后院,也不在乎坐不坐的。 齐布琛刚要说不用,苏培盛就麻溜的弯了腰,还轻轻抽了自己一下嘴巴:“都是奴才没眼色,竟没看见福晋站着。”说完麻利的将齐布琛座位上的椅子搬到了胤禛的身边。 都搬来了,齐布琛也就顺势坐下,不过她还是疑惑:“你看完我就回去了,何必多这回事?” 胤禛咳了一声,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理由:“你练了这几日,对书写也当有了比较全面的认识,如今爷便与你细讲讲下笔的力道与技巧。” “哦。”齐布琛了然的点点头,不过还是有些迟疑,“会不会太耽误你了,你还要温书,再给我讲,就歇的更晚了,明日该没有精神了。” 第13章 “无妨。”胤禛才不会说,自己今日就是想与福晋多相处一会儿。至于明日有没有精神,他如今的脑子可没时间思考这个。 他既这样说,齐布琛也就不多话,乖乖听他开始从‘横’讲起,如何起笔、如何行笔、如何收笔,以及在不同的字中,‘横’的起笔和收笔又有哪些变化和不同。 总之,就一个‘横’,胤禛就讲了有两炷香的时间,期间各种手动举例子,每一个点还不举上七八个例子不罢休,只把齐布琛听得眼冒金星、不知五六。她可算知道,为什么历史上有雍正其实是个话唠的传闻了。 胤禛却是讲嗨了,完全没注意到齐布琛被绕晕了的样子,齐布琛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断了他:“那个...你今儿讲的有些多,我一时记不过来,不如就讲到这里,我回去自己再琢磨琢磨,若有不懂的地方再问你。如今天儿也不早了,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你温书不要太晚,早些歇息。” 说罢不等胤禛反应过来,就卷着自己的东西赶忙溜了,留下胤禛茫然的看着还在微微晃动的门帘。 深觉自己逃出魔窟的齐布琛美美的钻进了被窝,做起了美梦。 第二日起身只觉得神清气爽,如今,经过胤禛多次言说,她也不早起送他上学了。 一早上心情愉快的处理完院里的一些琐事,谁知去御膳房提早膳的谢寒山回来却说了一个坏消息。 “福晋,听说咱们阿哥爷今儿在上书房被太傅批评了。” 齐布琛第一个想法就是:胤禛昨晚上没睡好,所以在上课的时候打瞌睡了吗?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做作业的时候老想媳妇儿,怎么办?那就带媳妇儿一起做作业! 齐布琛:学霸上课也打瞌睡的吗?有点反差萌唉... [注1]清代王夫之说:“《中庸》、《大学》自程子择之《礼记》之中,以为圣学传心入德之要典迄于今,学宫之教、取士之科,与言道者之所宗,虽有曲学邪说,莫能违也。则其为万世不易之常道,允矣。” 第12章 热血少年就是干 “知道是为什么吗?”齐布琛追问道。 谢寒山有些为难的道:“奴才是听御膳房送膳的人说的,他们听的也不清不楚,听说好似是因为昨日留的课业,咱们爷做的不好,太傅说不尽其心、敷衍了事什么的。” 哈?齐布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不尽其心?敷衍了事?这是说胤禛吗?这是说别人呢吧!就胤禛那个认真执拗的性子,怎么可能敷衍了事。一定说的是别人,不可能是胤禛。 这么想,她也就这么说了:“不可能,爷对功课多认真有目共睹,肯定不是说咱们爷,许是那些御膳房的小太监听错了。” 谢寒山虽然认为底层跑腿的小太监不可能话都听错,但他也不敢反驳福晋,因此羞愧道:“福晋说的是,都是奴才没见过世面,一惊一乍的。” “无妨。”齐布琛还指望他以后能多在御膳房这种消息灵通之地打探呢,“是人都有听岔的时候,跟御膳房的人,你还是要多多相处。” 听见福晋说“是人都有听岔的时候”,谢寒山简直觉得热泪盈眶,福晋说他是人啊!说真的,自从去了子孙根,很多时候,他自己都没将自己当个人了。如今,却从主子嘴里肯定了他是个人。 “福晋宽厚,奴才以后定肝脑涂地、誓死效忠。”谢寒山浑身颤抖的伏地效忠。 齐布琛被他的样子弄得莫名其妙,怎么忽然就宣起誓来了?我也没虎躯一震、打开霸王光环啊,你怎么就誓死效忠了? 莫名有点瘆得慌的齐布琛赶紧摆手:“行了,先下去吧。” 齐布琛只当胤禛被批评是乌龙,却不知这事是真的,而更不走运的是,这天下午康熙刚好得了点空闲,就想来看看儿子们学习的怎么样,结果就看到了胤禛昨晚心不在焉下写的那份课业。 当即,胤禛就被康熙臭骂了一通,什么狗屁不通、不堪卒读等词都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骂完了,气不过的康熙还给胤禛布置了将四书五经全部抄一遍的惩罚。 康熙走后,胤禛浑身散发着黑气坐到自己位置上,偏胤祉是个幸灾乐祸的,见胤禛倒霉高兴的不行,又上去撩拨:“哎哟,四弟平日里不是最以专心认真出名,今儿这是怎么了。”他拿起胤禛被骂的文章抖了抖,“啧啧,不是哥哥说,这文章写的,真是连老十二都不如啊。” 胤祉摇着扇子围着胤禛转了一圈:“四弟以往也不这样啊,最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喔,哥哥想起来了,四弟前阵子刚娶了福晋啊,难怪没心思在学业上呢。” 胤禛本来就心情不好,如今见他居然还想往小妻子身上扯,当下身上寒意又浓了几分:“三哥自重!” “哎~”胤禛却挤眉弄眼的撞了撞胤禛的肩膀,“四弟何必不好意思呢,新婚燕尔,人之常情嘛,哥哥都懂。不过你那福晋,到底年岁小了些,哥哥这里可有些好东西......”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胤禛的拳头阻止了。 “砰!” 胤禛听他越说越不堪,胸中怒火越来越旺。且他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如今他和福晋还没圆房,若此时让福晋传出因为勾着他耽误了他学业的话,那福晋这一辈子就毁了。 想到那双胆怯的跟小兔子一样湿漉漉的眼睛,胤禛就觉得怒火已经压制不住,于是果断出手,一拳打在了胤祉的*鼻梁上。 胤祉当即被打的发懵,直到疼痛感传来,眼泪鼻血交汇,他才‘嗷’的一声吼了出来:“你居然敢打我?!” 被当众打了脸的胤祉也愤怒了,当即扑上去就要还手,胤禛哪能让他得逞,且他这段时间吃的好睡得好,身体早健壮了不少,因此轻易躲了过去。 一拳挥了个空的胤祉更恨,越发不肯罢休,很快两人就扭打起来。 被突发状况惊呆的上书房众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即乱成一团,拉架的拉架,叫人的叫人,还有人干脆去追刚刚离开的康熙。 康熙半路被叫住,知道自己刚走两个儿子就打起来的时候,简直要气笑了,当即返回上书房。 他到的时候,胤禛和胤祉还没有被拉开,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头发散了衣服歪了,脸上也不少伤痕。 好好的读圣贤书的地方,倒成了闹市一般。 “都给朕住手!”康熙一声怒吼,屋子里才发现他回来了的人立刻跪倒一片。 正在地上扭打的胤禛两个也不约而同的松了手,爬起来跪下。 整个现场一片寂静。 “好啊,好啊。”康熙怒极反笑,手指划过一大片,“你们可真是朕的好儿子啊!” 没有人敢说话。 “说!为什么打!”康熙怒道。 话刚落,胤祉带着哭腔的声音就响起了:“皇阿玛息怒啊!儿子不是故意的,皇阿玛走后,儿子本想着自己是兄长,弟弟课业突然退步,应当关心关心。若是因为有什么烦心事,儿子这个当哥哥也可以帮帮忙。谁知道,谁知道,谁知道儿子话都没说完,四弟就突然打了儿子一拳。儿子也是气急了,才会与四弟扭打起来。皇阿玛,儿子错了,儿子不该还手,请皇阿玛息怒啊。”说完呜呜的哭了起来。 胤禛听到他说的话,倏地转过头,死死的盯着他。 胤俄在下头偷偷跟胤禟使眼色:没想到三哥告状这么溜呢! 胤禟回他:皇阿玛正生气呢,你安分点。 康熙听完了胤祉说的,却没第一时间斥骂胤禛,而是沉声道:“老四,你说!为什么不敬兄长!朕平时交给你们的‘兄友弟恭’,都迟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胤祉听到康熙这么问,怨恨又得意的看了胤禛一眼。 胤禛早没看他了,此时听到问话,直起身子,直视康熙:“回皇阿玛,三哥满嘴污言秽语,侮辱儿子,儿子认为他不配为兄长!”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侮辱过你......”胤祉就要争辩。 \"闭嘴!\"康熙怒斥,“你说,老三说了什么话,让你认为他不配为兄长!” 胤禛背挺得笔直,对这话却不知如何回答,他不想将小妻子牵扯出来。因此他只能死死的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康熙见他那副狗脾气的样子就来气,当即也不问缘由了:“老十,你说,是谁先动的手。” 正跟他九哥打眉眼官司的胤俄突然被点名,冷了一下赶紧低眉顺眼的答道:“回皇阿玛,儿子瞧的不大清,但好像是四哥先动的手。” “什么好像,就是他先动的手。”胤祉不满的叫道,对这个十弟也迁怒上了。 胤禛垂下眸:“是儿子先动的手。” “你还是个敢作敢当的。”康熙气笑了,“给朕滚去奉先殿跪着,什么时候反省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一甩袖子就走了。 南三所,齐布琛正琢磨着要不要跟拂云学一学女红,将来亲手绣几个荷包什么的给胤禛,培养感情。 第14章 谢寒山就连滚带爬的进来了。 “福晋!不好了!咱们阿哥叫皇上罚去跪奉先殿了!” 作者有话说: ---------------------- 胤禛:敢说我媳妇儿坏话?打不服你我跟你姓! 第13章 拉手手 齐布琛带着林长青等人,绕过地基比她都高的奉先殿前殿,来到后殿。 一直守在外头的苏培盛见到她眼睛就亮了,颠颠的跑过来迎接,身边还跟着一个齐布琛见过一次的大太监——奉先殿总管。 “福晋,您来了。”苏培盛到跟前行了礼,就弯着腰走到齐布琛身侧,伸出手臂让齐布琛搭着手。 那大太监也见礼道:“请四福晋安。” 齐布琛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明公公快请起。”示意林长青上前将人扶起,“今儿个劳烦明公公照看我们爷了,想着明公公应还没用膳,就叫林长青陪你喝几杯。” 明公公连道不敢。 “不妨事。”齐布琛冲林长青吩咐道,“好好谢谢明公公。” 林长青一叠好话儿说着,明公公也就顺势跟着去了。 齐布琛这才扶着苏培盛的手往胤禛所在的地方走,脸上的笑容也收了起来:“爷可还好?身上的伤重吗?” 她已经知道胤禛是因为打架被罚的,只还不知道打架的原因,所以受伤是肯定的,就是不知道重不重。 “身上的爷不叫奴才看。”苏培盛低着头小心翼翼的答道,“脸上有一些皮外伤,如今都淤青了。” “到底是为何打起来的?”齐布琛的声音依旧平稳。 苏培盛却不敢懈怠:“事情发生之时,奴才们都是在殿外候着,没有亲眼目睹。奴才找了五阿哥身边的人打听,好似是因为爷昨日功课没有做好被皇上训了,三阿哥在皇上走后跟爷说了几句话,爷就动手打了三阿哥,最后两人就打了起来。至于三阿哥到底说了什么,奴才却没有打探出来,请福晋责罚。” “也不怪你。”齐布琛倒没有迁怒于他,这种明显只有阿哥们知道的东西,苏培盛上哪儿打听去,他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福晋的理解叫苏培盛松了口气,眼见到门口了,苏培盛赶忙小声提醒道:“德妃娘娘派人来了,正在里面呢。” 正准备掀帘子进去的齐布琛脚步就顿住了,她一摆手,身后跟的一串人就悄无声息的挪到廊下站成一溜,齐布琛则站到门边去,听着里头若有若无的声音。 “...四阿哥...好好反省...辜负圣意...友爱...早日认识自身错误...三阿哥...道歉...不可再犯...谨记谨遵...” 虽断断续续的,但齐布琛大致听明白了德妃的态度,无非就是斥责胤禛让康熙生气了,赶紧认错道歉。 那声音说了一会儿停下,就听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儿子谨遵额娘教诲。” 没一会儿,帘子掀开,就见一个大太监带着两个小太监出来了,三个人都手双手空空。 见到齐布琛,三人立即规矩的见礼:“请四福晋安。” “请起。”齐布琛没有摆笑脸,而是换了一副忧心的神色,“可是奉了额娘的命来。” “是。”为首的大太监躬身答道。 “叫额娘费心了,都是儿臣们的不是。”齐布琛愧疚的道,“劳烦公公回去告知额娘,儿臣稍后便去请罪。” “奴才遵命。”为首太监声音不见一丝起伏。 齐布琛就不再说:“那就不耽搁公公回去复命了。” “奴才等告退。” 齐布琛望着三人的身影走远了,才从苏培盛掀开的帘子进去。 这是一个空旷的大通间,并没有用屏风等物隔开几个空间,正中便是康熙三位已逝皇后的牌位,胤禛则直挺挺的跪在牌位的下方,他身上只披了一件早晨走时穿的大氅,头发虽然被苏培盛整理过了,但也明显还能看到凌乱。 齐布琛一进来就感到一阵寒意,环视一周,只在东南角看到一个火盆,明显还是新挪来的。 也是,奉先殿平日里就只是供奉各代帝后牌位的地方,除了洒扫的人别人一般也不会来,再没有为他们日日生火盆的说法。 齐布琛走到胤禛身侧,侧对着他蹲下单膝点地,与胤禛看过来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齐布琛只觉得这双眸子此刻深沉如海,好似有暗涌不断翻滚起伏,心里就有了怜惜。 她伸手,拉住胤禛垂在身侧的手,只觉得一片冰凉,当即就皱了眉:“这么凉?早起不是带有手炉吗?” 苏培盛垂着头不敢看两位主子:“奴才该死,奴才不小心失手给摔坏了。” 其实是胤禛跟胤祉打架时撞掉了,那玩意儿外壳是瓷器,可不一摔就碎了。 齐布琛大概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还不将人都叫进来。” “是。”苏培盛赶忙退出去,去叫福晋带来的一串人。 胤禛的手被齐布琛拉住的时候,他就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当即就想将手抽回来,但不知道是不是手被冻得麻木了,他竟是一时失去了对手的控制,只能一动不动的被齐布琛拉着。 胤禛明显能感觉到,有一股暖意从小妻子的手上传过来,从手到肩,一路传进了心口,让他绷得紧紧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 这会儿听到有人要进来,胤禛倏地将手从齐布琛手中抽离。 齐布琛被他突然的动作搞得很诧异:“怎么了?” 胤禛撇过脸,抿了抿唇:“对你不好。”我们还没圆房,在外面表现太过亲近,叫人知道了,对你的名声不好。 齐布琛却以为胤禛是怕自己手太冰对她不好,就抿唇笑了笑:“没事,我火力旺。”说着,就两只手都伸出去,各抓住胤禛一只手拉到一起,然后将他两只冰凉的手合在自己双手之中轻轻揉搓。 这时候,齐布琛带来的人都已经进来了一些,,所以她改了称呼:“爷的手这会儿太凉,若是直接用手炉,对手不好。” 人都进来了,这会儿再抽回去也是欲盖弥彰。胤禛定定的看着小妻子因为一路走过来而挂上了些微水珠的眼睫毛,只觉得它一眨一眨的,每一下都好似扫在了自己的心头上,痒痒的让他不安。 齐布琛手上动作不停,跟他说完就转头指挥众人:“将东西都拿出来。” 宫人们一言不发的忙碌,眼神也都刻意避过两位主子。不一会儿,便在离胤禛比较近的四周摆上了火盆。 “福晋,都摆好了。”苏培盛递过来一个手炉。 捂了这么会儿,齐布琛的手跟胤禛差不多是一个温度了,因此便松了开来。 温暖柔软的手离开,胤禛心里涌起一股失落,手下意识就向那双手离开的方向抓了一下,却只抓到被塞过来的手炉。 “都下去,苏培盛留下。”齐布琛起身,将多余人都撵了。 “我带了衣物梳子来,给你整理一下?”齐布琛征询道。 胤禛双手拢着暖和却生硬的手炉,无声的点了点头。 齐布琛就亲自上手,散开了胤禛的辫子,先疏通,再一下一下的给编上。不过她不常干这个活,编出来的效果嘛......就有那么点不太服帖。 胤禛仔细感受着自己头发的每一丝颤动,以及那双胳膊在自己背后动来动去带起的每一股气流。 他突然听到她闷笑的声音:“我这手艺......好像有点抽象派的艺术感,呵呵,还是让苏培盛来吧。” 胤禛不太懂抽象派的艺术感是怎么回事,但他不想让苏培盛梳头,于是他道:“苏培盛梳的难看。” 作者有话说: ---------------------- 苏培盛:???爷,您的良心呢? 胤禛:媳妇儿的手真软! ps:小可爱们不给小四爷灌点营养液嘛~让他快快长大~~ 第14章 妻不教,夫之过 齐布琛诧异:“欸?我还以为苏培盛什么都会呢。” 苏培盛憋屈的站在一旁,心中流泪: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奴才?奴才的手艺明明可好了! 胤禛没接话,齐布琛也不在意,她收了尾,起身解了胤禛身上的大氅:“这个也给爷换一件。”就示意苏培盛将包袱里一直用汤婆子暖着的新披风拿出来,给胤禛换上。 暖融融的热意顷刻间将胤禛包裹,他发白的脸上开始一点点恢复血色。 齐布琛绕道他面前蹲下,仔细看他脸上各处的淤青和破皮,舒了口气:“还好,应该不会留疤。”指挥苏培盛,“将那瓮里的鸡蛋拿过来。” 苏培盛拿出,是剥了壳的。 齐布琛接过,吹着气倒了两下手,才适应温度,然后她左手轻轻捏住胤禛的下巴,道:“这个化瘀,可能会有点烫有点疼,忍一下。” 她换了个蹲姿,让自己比胤禛稍微高一些,左手将下巴微微抬起,右手捏着白鸡蛋就摁上了一处淤青。 胤禛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齐布琛捏着下巴的手就微微用力不让他后退,语气轻柔的哄道:“有点烫吧?忍一下哦,一下就好了。”说完还小小的冲鸡蛋接触的地方吹了口气,然后用手掌按着鸡蛋,慢慢揉压起来。 第15章 胤禛被捏着下巴,保持脸微微仰起的姿势,全部视线都被小妻子泛着白瓷般柔和光芒的脸占据了。视线微微下垂,他便看到了娇软粉嫩的唇瓣,下巴上与小妻子手指接触的几块皮肤,有灼热的烫感升起。 “咕噜。” 脸颊淤青处偶尔被按压的刺痛,叫他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口水。 胤禛将视线下移,盯着齐布琛围脖上的缠枝花纹扣不动了。 感觉手上的鸡蛋渐渐变凉,齐布琛便将它拿开,仔细观察那处淤青,发现真的有效果,不由满意的点点头,将手上鸡蛋递出去:“换一个。” 苏培盛极快速的拿走旧的,放上新的。 齐布琛虚握着鸡蛋在手里滚了滚,适应了温度,又按住另一块淤青开始揉压。 胤禛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只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雕像了,他想换个姿势,却又下意识的不敢动。 苏培盛在一旁瞧着,动了动嘴,想说自己来吧,又怕自家主子像梳头一样嫌弃他,最终也没敢说话。 胤禛觉得时间过得即慢又快,慢的他骨头都要僵了、心跳都要憋死了,快的齐布琛放开他时,他心底涌起了一片可惜与遗憾。 齐布琛将胤禛脸上所有的淤青都揉了一遍,才给他上了外用的伤药:“这天冷,脸上的淤青要早些化开,就得用热鸡蛋多揉几次才行。我一会儿要去给额娘请安,也不能总待在这儿,后面的就让苏培盛给你揉,鸡蛋会让人送过来。苏培盛,可知道如何做?” “是,奴才明白。”苏培盛恭敬的应道。 胤禛听到她要去永和宫,唇就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是爷带累了你。” 齐布琛就笑了,她一只眼眨了眨:“说什么呢,我是你的福晋,咱们难道不是一体的?还是说,以后我要是不小心犯了错被罚,你就不打算管我了?” 胤禛严肃着脸,双眼紧紧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妻不教,夫之过,你若有错,那也是爷的错,该受罚的也是爷。爷不会叫你代爷受罚!” 齐布琛被他说的愣住,她其实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胤禛不过是个小孩子,她也一直是在用照顾弟弟的方式照顾他。却没想到,这个她以为的孩子,竟已经有了这般的责任与承担意识,比许多成年人都强了不知多少。 齐布琛抿了抿唇,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只能缓和气氛的笑道:“我开玩笑呢,放心,我不会犯错的。”说完故意跟做贼似的四处瞅了瞅,然后微微朝胤禛靠近了些,单眼眨了眨,低声道,“就算犯错,也不会让别人抓住的。” 胤禛却没有笑,而是认真道:“爷没有与你开玩笑。” 齐布琛没想到这人这么执拗,只能好声好气的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一定听你的,绝不犯错。” 然后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将在一旁烘暖的围脖小心的给他戴上。 最后蹲着道:“那我要先走啦。带过来的还有糕点,就在火盆上煨着,你若是饿了,就叫苏培盛。你现在不方便,我就没有带水,只带了一些腌梅子,若是觉得渴了,就含一颗,啊?” 胤禛表情已经缓和,点头道:“苏培盛知道怎么伺候,你不用担心。见过额娘后也不用再来,在屋里待着暖些。” 齐布琛弯着眼睛笑道:“好,晚上我等你回来。” 康熙虽然没说让胤禛跪多长时间,但齐布琛不觉得他真那么狠心让自己儿子在这冷飕飕的地方跪一夜,真要那样,胤禛的腿只怕得跟七阿哥一样,废了。康熙还没这么狠心,等他觉得惩罚够了,肯定会派人来问胤禛反省了没有,到时胤禛顺势认个错,这事也就算了。 胤禛沉默了一下,才颔首道:“好。” 这就是说,他会认错,不会硬顶着叫康熙生气,真罚他在这里跪一夜。 齐布琛就愉快的走了,直接去了永和宫。 进去她就跪下了:“儿臣给额娘请安。请额娘降罪,儿臣没有尽到劝诫夫君的责任,导致我们爷犯下大错,让皇阿玛和额娘伤心失望,都是儿臣的错。” 德妃也不叫起,声音沉沉的:“即是知道犯了错,就该警醒,念你初犯,就不重罚了,回去将女四书抄十遍,好好学学该怎如何做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以后,切不可再犯。” “是,儿臣谨遵额娘教诲,绝不敢再犯。”齐布琛心里觉得讽刺,女四书,也不知道德妃自己翻开过没有。 “回去吧,这几日就好好在屋里静思己过。”德妃的声音始终低沉。 “是,儿臣告退。” 齐布琛起身,缓缓退了出去,转身却碰到五岁的胤祥和三岁的胤祯。 胤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掀开帘子就冲了进去:“额娘,额娘,我要小兔子。” 胤祥则腼腆的冲齐布琛行礼道:“见过四嫂。” “是十三弟啊。”齐布琛笑着道,“外头冷,快进去吧,四嫂先回去了。” “四嫂慢走。”胤祥还是一板一眼的行礼。 齐布琛笑笑,不再多说,带着人回了南三所。 ...... 乾清宫。 康熙批了完一份折子,起身活动:“查清楚是因为什么了?” “是。”梁九功将自己查到的一一回道,“奴才去问了当时坐的最近的五阿哥,五阿哥说......”他将胤祺的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康熙听完就冷哼:“老三好的不会学,尽学那些酸儒的碎嘴!” 这话梁九功没法接,只能沉默。 “老四呢?”康熙又问。 “四阿哥一直在几位先后的殿里跪着,先是德妃娘娘遣了人去教导,四福晋随后也带着人去探望了。”梁九功补充了一句,“四福晋给四阿哥上完药后,就去了德妃娘娘那儿,没一刻钟就出来回了南三所。” “可送了东西去?” 梁九功顿了一下:“四福晋带了四个火盆,还有两个包袱、一个食盒过去,包袱应该是外头的大毛衣裳。” “哼!”康熙听了这话当即冷哼一声。 梁九功的头垂的更低了,他心里也埋怨德妃,你说你好歹让人随便带瓶药过去都行啊,两手空空的那么多人看着,我想帮你说好话都没法张嘴。 虽然对德妃的表现不满意,但康熙也没打算直接放过胤禛。 “朕让他反省,他倒是舒服,既然那么舒服,那就多跪一会儿!”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儿等我晚上回来~~ 齐布琛:等你回来又如何?分房睡的 胤禛:qaq 第15章 四阿哥有点弱 天都黑透了,齐布琛才等回被苏培盛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胤禛。 “快,先扶进去。”齐布琛指挥着其他人将胤禛扶进浴间,“水里加有让太医开的驱寒药,一定要泡够时辰才行。” 于是胤禛一直被按在水里泡了小半个时辰,期间还被迫灌了好几碗姜汤。 可即使是这样,半夜里齐布琛依旧被吵醒了。 “福晋,福晋!主子爷发热了!”宝珠直入室内,撩开床帐轻轻摇晃齐布琛。 齐布琛先是迷糊,听清内容后一骨碌翻起身:“发烧了?快去请太医啊!” 边说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穿衣裳,宝珠手上帮她穿衣,嘴上回道:“已经派人去叫了。” 三下五除二穿好衣裳,头发随便绾了个髻,齐布琛便径直进了东里间。 “福晋。”苏培盛在屋里守着。 “什么时候发现的?”齐布琛脚步不停,直接坐到床边,伸手贴在胤禛额头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手太凉,齐布琛只觉得胤禛的额头烫的很。 苏培盛站在一边:“就刚刚,守夜的小胜子听见主子说了句什么,他以为主子口渴,就倒了水送进帐子,结果发现主子脸色不正常,这才察觉主子发热了。” 齐布琛心里就有些懊恼,虽然晚间做全了驱寒措施,但却忽略了胤禛的身体素质以及当前人的免疫抵抗力,忘了安排人注意后续可能发烧之事。 如今也不知道胤禛烧了多久,千万不要出事才好。在古代,像胤禛这么大年龄的孩子,因为风寒入体去世的可不少,更何况胤禛因为守孝的原因,身体素质还比同龄人差了不少。 虽然历史上胤禛一直好好活着还成为了夺嫡的胜利者,但如今她穿越而来,齐布琛很怕因为自己的蝴蝶效应而导致别人生命线的改变。 介于这种担忧,齐布琛使劲回想现代的一些物理降温法,她收回手,就要安排人去做这些。 胤禛烧的迷迷糊糊的,只觉得很热、身上很酸很软、没有力气,恍惚间,有冰凉的东西贴在他额头上,这让他感觉舒服了些,可惜这个冰凉的东西一触即走,接着胤禛就觉得有模模糊糊的嘈杂声响起。 这让他觉得烦躁,下意识的呵斥却没有效果,好在嘈杂声一会儿就小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有一个温软温凉的东西贴上了他的额头,还停留了好一会儿,让他觉得舒服不少。 第16章 然而这个东西也没一直停留,胤禛察觉到它有离开的趋势,心中大急,不知道从哪儿忽然涌起一股力气,伸出手抓住了那个东西按到自己额头上,还发出了命令:“不许走!” 齐布琛撤回手的中途,正跟宝珠吩咐去准备热水,突然感觉到手被抓住又按回了胤禛的额头,她诧异的回过头,就发现是胤禛探出手抓着她,胤禛还小声的呢喃了一句:“不许走。” 齐布琛有些惊喜,还有意识?没烧昏迷就是好事啊。 “爷,你感觉怎么样?”齐布琛弯下身,轻轻问道,“感觉哪里不舒服?爷?” 胤禛却只哼哼了两声,没有反应。 齐布琛就明白了,刚刚只是胤禛的下意识反应,应该是因为自己的手比较凉,他下意识的就想贴近。 既然胤禛觉得这样会舒服些,齐布琛也就由着他了,转身吩咐宝珠:“去让人准备热水,干净的帕子,分着装,一个用来喝,一个用来洗。” 刚说完,外头就传来声音:“太医来了。” “快请进来!”齐布琛高声吩咐道。 一位身穿官服的太医低着头被小太监引进来了,一点儿不敢乱看:“臣祁良,请四阿哥、四福晋安。” “平身,快给我们爷看看。”齐布琛急声道。 “嗻。” 齐布琛回身将胤禛捏着她手腕的手掰开,递给祁太医。 祁太医搭手诊脉,齐布琛等了一会儿有些焦急的问道:“如何?” 祁太医放开手,回道:“四阿哥这是风寒入体导致的发热,臣这便开一副怯热的方子。” “这药喝下去要多久才能退热?”齐布琛追问道,“还有没有别的法子能降热的?” “一般来说,喝了药之后两三个时辰便能退热。不过...”祁太医沉吟道,“不过四阿哥身体有些弱,或许需要更长的时间。至于其他的法子,福晋或可让人用温水帕子敷在四阿哥额头上,也能起一定的作用。” 五六个小时,齐布琛心里咯噔一下,这也太长了些,但也没办法,太医一般都是当朝水平最好的医生了。 “苏培盛,你带太医去写方子,抓药熬药你也亲自盯着。”齐布琛吩咐道。 “嗻。”苏培盛领了命,也满脸焦急的请了太医出去。 众人各自去忙,齐布琛坐在床边,搭在胤禛额头的手都快要跟他一个温度了。 想着他如今定是热的难受,齐布琛便换了只手搭上去,果然,胤禛本来难受的脸色也舒缓了许多。 不多久,宝珠便带着人提着热水进来。 “都兑成温水,手摸着稍微有些凉的程度。先浸个帕子出来。”齐布琛吩咐,宝珠她们照办。 用帕子代替了自己的手敷在胤禛额头,齐布琛这才起身:“林长青呢?” 一直在外间守着的林长青听见声音赶忙进来:“奴才在。” “你来伺候你们爷。”齐布琛一条条的吩咐道,“额头上的帕子一盏茶换一次,每隔一柱香的时间喂一杯温水,每两柱香的时间,用湿帕子给你们爷擦一擦身上,主要擦拭颈部、腋下、肘部、腹部这些地方,水的温度始终保持在摸着微凉的程度,听明白了吗?” “奴才明白,请福晋放心。”林长青答道。 “嗯,我就在外间待着,有任何情况随时叫人。”齐布琛道,“现在,就先给你们爷将身子擦一遍。” 说完,齐布琛就出了寝室,在外间的榻上坐下。 她不在里面的原因,还是因为两人没圆房。而不让宫女伺候,偏让林长青等太监伺候,却是她的私心了。不过胤禛自从满六岁住到南三所以后,身边的日常起居都是由太监伺候的,所以如今倒也没什么。 苏培盛拿到方子,又亲自带了人去御药房拿药煎熬,再一路将药汤提回来,温度倒是刚刚好能下口。 “快去喂爷喝了。” 齐布琛一直守在外间,喝完了药的胤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她也就让林长青暂停了喂水,只换帕子和擦拭身上。 “福晋,您也去歇着吧,阿哥爷这里有奴才们伺候着。”苏培盛劝道,“若有什么情况,就让宝珠姑娘第一时间通知您。” 齐布琛摆摆手拒绝了:“无妨,我这会儿也没有睡意。” 说完这话的齐布琛,却在不久后就头一点一点的打起瞌睡来,宝珠也只能拿了大氅来给她披上。 ...... “水。”胤禛迷迷糊糊的醒来,只觉得喉咙干痒异常,刚说完一个字,就咳了起来。 “爷,您醒了?”一直没睡伺候在侧的林长青惊喜的道,赶忙将人扶起,喂了一杯温水。 胤禛喝完水,才发现身体又酸又软,但好在还算清爽。 “这是怎么了?”喉咙又有些痒,胤禛清了清嗓子。 林长青回道:“爷您半夜发起了热,太医开了药喝了,如今烧已经退了。对了,福晋还在外间守着呢,奴才先去禀报一声。” 胤禛微微颔首同意,林长青便亲自去禀报,谁知出去后发现,福晋靠在榻上睡着了。 宝珠见他出来,惊喜的道:“可是爷醒了?” 没想到这一声就将齐布琛惊醒了,只见她猛地坐起身,眼睛还没睁开呢,就在问:“人醒了?” 一边说一边就要下榻,却不想坐了一夜腿早就麻了,这会儿起身太猛,腿没知觉动不了,整个上身竟朝塌下扑了出去。 卧室内正靠着闭目养神的胤禛就听到外间传来几声惊叫。 “福晋!” “小心!” 作者有话说: ---------------------- 胤禛:你身子才弱!你全家都弱!爷强壮的很! 第16章 深情对视 胤禛听这声音,下意识的坐起身子就想起来,可腰身实是酸软无力,下一秒又靠了回去。 顾不得心中羞恼,胤禛高声道:“怎么了?” 说罢又一瞪屋内伺候的小太监,呵斥道:“愣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出去看看福晋如何了!” “是,是。”那小太监平常没什么机会近身伺候胤禛,如今一被呵斥,就吓得不行,结结巴巴的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跑。 他出去就看到福晋下半身还坐在榻上,上半身却前倾着探出榻外,眼看要摔下来,幸好宝珠姑娘就站在近前,扑上去将人抱住了。 苏培盛和林长青一开始也被突然的变故吓坏了,两人下意识的就上前去接,只是他们离得远,才靠近几步,齐布琛就被宝珠接住了,惊吓的心这才砰砰跳了起来。 “福晋,您没事吧?”几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嘶。”齐布琛靠在宝珠怀里,脸皱成一团,半点不敢动弹,皆因一动腿上便似有千万根针再扎一样。 几人见她脸色这般难看,还以为伤到哪儿了,当下大急:“福晋,你可是伤到哪儿了?” “太医呢?快把太医叫来!” 屋内当即忙做一团,被胤禛指使出来的那个小太监哪里见过这阵仗,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既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敢上前去问,而忙乱的众人也没心思注意这个小太监是干嘛的。 胤禛在屋内等着却没见人回来,没回来也就算了,居然还听到外面传来喊太医的声音,难道福晋受伤了? 心中立时大急,硬憋出一股劲儿来下了床,外边的大衣裳都没披,强撑着昏沉沉的身子挪到外间。 他一掀开帘子,就看到齐布琛被宝珠扶着正以极慢的速度往榻上靠去,白皙的小脸正因痛苦难耐而皱成一团,但粉粉的嘴唇却仅仅抿着,只偶尔发出轻微的‘嘶’声,可见忍耐与克制。 他刚想过去问问是怎么回事,就听缓缓调整姿势的齐布琛轻声说话:“我就是腿麻了,别大惊小怪的喊,爷还病着,别吵着他......” 胤禛当下就觉得自己的心塌下来一块,福晋明明这般难受,却还强忍着不发*出声音,生怕扰了他。 齐布琛一边说一边扫视屋里众人,却发现本该在床上躺着的胤禛正站在门边看她,眼睛水润水润的:“......你怎么出来了?”再一看这人就穿了薄薄一层中衣,当即大急,“怎么衣裳都没穿!伺候的人呢!这才刚退了烧,要是再反复了可怎么好!苏培盛,还不快把你们主子搀回去躺着!” 一边说一边起身,好在有了方才的教训,她不敢起的太急,但就是这样,两条腿也跟不是自己的一样,痛得她龇牙咧嘴的。 苏培盛等人也是在齐布琛出声后才发现胤禛出来了,再一看连衣裳都没穿,这大病还没愈呢,再来一遭,怕是神仙都撑不住啊! 下人急的眼睛都红了,一拥而上就要将人架回床上去。 胤禛却好似没看见他们的焦急,只定定的瞅着齐布琛,见她起身忙急道:“你别动,身上不是难受吗?”甚至还想朝齐布琛那边走。 齐布琛已经怒了,只觉得这人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语气很不好的呵斥道:“你别管我!快些回去躺着!你身体什么情况你不清楚吗!快些回去!” 第17章 宫人们尽管心急如焚,却仍被福晋的态度和语气吓到了。怎么能这么跟爷说话?万一爷生气......即使福晋本意是好的,只怕也得不了好。 扶着齐布琛的宝珠心中也是一紧,手下意识的握紧的齐布琛的胳膊:“福晋......” 齐布琛却没理她,只冲着因为她发火而愣神的众人道:“发什么怔!还不赶紧将人架回去!太医呢?赶紧把太医叫来!” 说着话,她就下了榻,一脚踩在地上,那个作用力登时叫腿上针扎似的痛意加强了十倍,脸登时就扭曲了:“嘶!” 胤禛见她这样子,连忙好声好气的道:“你别急,别动,爷回去,爷马上就回去!” 苏培盛等人回过神来,听见主子这么说,还犹豫什么,赶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按回床上,塞了汤婆子,被子裹得一点缝隙都不漏,又将炭盆拨旺了些。 胤禛躺在床上,没管满屋子忙碌的奴才,只瞅着屏风。他知道,福晋必然是要进来的,她放心不下他。 果然,屋子里奴才刚收拾的妥帖了,齐布琛就扶着宝珠的手一瘸一拐的从屏风后拐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祁太医。 “快去给我们爷瞧瞧!”齐布琛一进来就吩咐身后的太医。 太医不敢怠慢,越过齐布琛两步并作三步赶到床前:“请四阿哥安,您请伸手。” 胤禛将手伸出去,眼睛却完全没关注过太医,只一路看着齐布琛慢腾腾的走到他床前,脑子里一遍遍的回想着那句“我们爷”。 这是他第一次从小妻子嘴里听到这三个字。 与那些奴才们说的不同。 听着甜滋滋的,还不腻人。 齐布琛没注意到胤禛的异常,她的注意力全在太医身上,老天保佑,可千万别有反复啊!好不容易挺过一关,若是再出事,那她真是无法不往自己身上联系了。 她想活着,想找到回去的方法,但却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害了别人的性命。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是因为自己的穿越,而让胤禛早死,那很可能还会导致别人早死,甚至是千千万万个人。这样的活法,她是没办法接受的,这不是圣母,而是十几年教育和成长所形成的三观与做人的底线。 好在,事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么严重的地步。 祁太医诊了脉后就道:“回四阿哥、四福晋,阿哥爷如今高热已退,只需再细细调养一段时间,便无碍了。” “那刚才我们爷衣衫单薄的去了外间,可有影响?会不会反复再次发热?”齐布琛焦急的问道。 祁太医闻言沉吟了一下:“臣刚刚从外间进来,这屋内屋外炭盆充足,并不寒凉,如果时间很短的话,按理来说是不会反复的。但也怕例外,臣今日便守在这里,四阿哥若觉得哪里不舒服,请第一时间告知臣。”后面的话是对着胤禛说的。 胤禛此时已经收回目光,对太医的话语只微微颔首表示知道。 苏培盛在一旁又问:“那太医您看,先前开的药如今可要再给我们主子爷喝一剂?” “可以。”祁太医道,“不过其中的剂量还需再调整一下。” 苏培盛便望向齐布琛,齐布琛收了焦急的神色,颔首道:“你亲自去。” 苏培盛和祁太医下去后,齐布琛这才让宝珠搬来一个绣墩,坐到榻前,眼睛直直的看着胤禛,打算用目光谴责胤禛的不知轻重,让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谁知,胤禛竟也大大方方的与她对视,眸子里还有些奇怪的情绪。 一秒。 两秒。 ...... 十秒。 室内一片寂静,奴才们都努力的垂着头,恨不能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 齐布琛后知后觉的发现。 这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啊! 作者有话说: ---------------------- 齐布琛:看着我的眼神,说,你错了! 胤禛【含情脉脉】:哎呀,媳妇儿这么深情的看着人家,人家好害羞呀~ 第17章 豆芽菜 眼见自己的眼神策略不管用,齐布琛清了下嗓子,打算开口:“你......” 刚说了一个字,就见榻上刚刚还直溜溜盯着她的人,徒然闭上眼,猛地摇了摇头。 齐布琛当即忘了初衷,起身凑到床前,焦急的问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胤禛眉头微皱,慢吞吞的睁开眼:“头疼。”声音是浓浓的鼻音。 听见是头疼,齐布琛松了口气:“刚退热,头疼是正常反应,你忍忍。”叫宝珠,“伺候爷多喝些白开水。” 又问林长青:“几更天了?可有派人去上书房告假?” “如今刚寅时三刻,还没来得及遣人去。”林长青回道。 “也差不多是爷出发的时辰了。”齐布琛换算了一下时间,“派人去上书房告假,乾清宫也去报一声,还有永和宫也遣人去说一声,就说我明日无法去请安了。” “嗻。”林长青匆匆下去安排人手,至于乾清宫,他亲自去了。 胤禛刚刚退热,本就浑身酸痛,又强撑着起身折腾了一通,这会儿被包在温暖的被窝里,意识就昏昏沉沉起来,等苏培盛将调整过剂量的汤药端上来喂他喝了,药里安眠的成分很快让他睡过去。 宝珠这时才劝道:“福晋,主子爷如今退了热,您守了一夜,也该去好好休息一下了。” “宝珠姑娘说的是。”苏培盛帮腔道,刚刚主子对这位福晋的看重他可是瞧在眼里的,“主子这里有奴才守着,太医也在外间,福晋放心去歇息吧,有什么情况奴才第一时间通知宝珠姑娘。” 齐布琛也确实疲累的很,细想想自己确实没必要一直守着,就起身道:“也好。你可要随时注意爷的情况,有一点发热就叫太医。” “嗻,奴才遵命。”苏培盛殷勤的将福晋送走,才回来亲自守在床边,时不时便试一试胤禛可有反复发热的迹象,好在一直正常。 宫里各处也陆陆续续收到四阿哥半夜发起高热的消息,反应不一。 胤祉是到了上书房才知道的,当即冷哼:“皇阿玛刚罚他跪完就生病,这是苦肉计啊还是不满皇阿玛的决定?” 康熙是下了早朝才知道的:“病了?” “是。”梁九功递上浓茶,“林长青一早来报的,说是昨儿个夜里亥时烧起来的,今儿早上寅时退了烧醒来,喝了药又睡过去了。” 康熙微微皱眉:“可严重?” “据太医说,退了热就没大碍,只是病去如抽丝,四阿哥的身体又有些弱,估摸着得调养半月才能好。” 康熙就不满意了:“一场小小的风寒就要调养半月?这身体也太弱了!看来骑射课程的强度还得加强才是!”又问道,“可有说为什么身体弱?” “这个没听说。”梁九功道,“奴才一会儿便去问问。” “嗯。”这事儿就算完了,康熙又投入到无限的批奏折工作中。 胤禛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觉得浑身轻松不少,鼻塞不那么严重了,身子也有了些力气。 苏培盛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的动态:“爷,您醒了?”随手拿过一直准备在侧的水杯,“您先喝口水润润嗓子。” 胤禛被苏培盛扶着半撑起身子,就着他的手将一杯水喝完:“不躺了,靠着。” 苏培盛赶忙将杯子放下,拿了靠垫来放在胤禛背后让他斜靠着。 “什么时辰了?”胤禛看了看窗外,发现天大亮着。 苏培盛拿了大氅过来要给胤禛披上:“刚刚申时初。” “福晋呢?”胤禛扫视了一圈,屋内只有苏培盛带一个小太监。 “福晋在您退烧后就回去歇着了,歇了两个时辰又起来,给您张罗膳食。”苏培盛答道,“不过您一直没醒来,福晋就自己用了膳,如今正在东厢的小书房里抄书。” “爷,您可觉着饿?茶水房的炉子上一直煨着粥。” 胤禛有些疑惑福晋为什么在抄书,不过肚子忽然传来的饥饿感让他顾不得这个:“摆膳。” “嗻。”苏培盛喜笑颜开的指挥了小太监去传膳通报,“奴才伺候您更衣。” 很快,接到消息的齐布琛就赶过来。 谁知道,一转过屏风,就看到胤禛裸着上身坐在床边,苏培盛正拿着一件中衣要伺候他穿上。 谁都没想到会是这种场面,几个人齐齐愣住了。 齐布琛其实是无所谓的,毕竟她没有什么旖旎心思,而且胤禛那身板真的跟豆芽菜差不多,只是她拿不准在古代这种情况下她该怎么表现。 正在她纠结自己是该惊叫还是捂脸亦或者转身就跑的时候,胤禛先有了动作。 只见他迅速抓过苏培盛手上的衣服挡在胸前,转开视线,脖子和耳朵上迅速爬满可以的红晕,声音似有羞恼:“你先出去!” “哦。”齐布琛被他这反应弄的一愣一愣的,木木的答应了一声就转身出去了。 第18章 搞什么? 怎么好像我是个偷窥黄花闺女洗澡的大色狼似的? 作者有话说: ---------------------- 胤黄花闺女禛:看了我的身子,你就要对我负责哦~ 第18章 惧内的初兆:都听你的 齐布琛被‘撵’到外间,思考自己刚才的反应是不是不太对?没有结果。 直到她无意间扫到脸红的有些不正常的宝珠:“你很热吗?” 宝珠似有些心不在焉,被突然的问话吓了一跳,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脸唰的惨白,整个人噗通一声跪下:“奴婢该死,福晋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齐布琛被她突然的动作惊得往后一靠,这是做什么?我不过就是问了一句话!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齐布琛皱眉道。 宝珠却还跪着:“求福晋恕罪,奴婢指天起誓,绝无非分之想。” “什么非分......”齐布琛话刚出口,突然灵光一闪,转过弯来。 这姑娘刚刚脸红,该不会是因为看了胤禛的裸体?然后她以为自己看穿了她的想法,以为她在觊觎胤禛,要处置她,所以吓坏了? 意识到这个可能,齐布琛顿时觉得目瞪口呆。 不是吧姑娘,我没记错的话,你已经十八了,你个子比胤禛都高,咋还能看个豆芽菜身板就脸红呢? 齐布琛一言难尽,只能僵着脸道:“你起来吧,我没怪你。” 至于觊觎什么的,甚至以后会不会爬床这种问题,齐布琛目前并没有这个危机意识。 才十三岁啊!也就是小学刚升初中的年纪啊!正常人都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吧! 宝珠如蒙大赦,磕头道:“谢福晋恕罪!谢福晋恕罪!” 她正打算起来,忽然听到里屋有动静,两道脚步声越来越近,接着她看见帘子被撩起,一双青面厚底靴出现。宝珠不敢动了,身子甚至更深的伏了下去。 齐布琛也看见人出来了,她起身,视线与胤禛对上。 胤禛却忽然撇开,目光躲躲闪闪的道:“咳...以后进寝室,记得先让人通报。”话刚说罢,怕福晋以为自己是在斥责她,又急切的补充了一句,“这是礼数。” 但说完这一句,胤禛却感觉更像是斥责福晋没有礼数了,当即有些懊恼,不知该如何补救,视线终于不再躲避,殷殷的看着齐布琛。 “是。”齐布琛却没觉得有何不对,只答应道,“刚刚也是一时着急忘了。” 见她没有生气的意思,胤禛悄悄松了口气,瞥到还在跪着的宝珠:“奴才要是伺候的不好,就打回内务府去,让他们再送好的来。” 宝珠听了这话脸色惨白,却连求饶都不敢。 “啊?好。”齐布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茬,不过顺嘴就应了,然后问,“你身子还没好,膳食就摆在这里吧?别去外头了。” “好,福晋安排便是。”胤禛对这些无所谓,轻轻巧巧的就应了。 齐布琛看到宝珠还跪在地上,不由皱眉:“怎么还跪着?去看看膳食怎么还没提来。” 宝珠听到这句话如闻天籁,太好了,福晋真的没打算降自己的罪。赶紧利索的起身:“奴婢这就去。”说罢埋着头就出去了。 齐布琛瞧着她的背影,嘀咕道:“怎么奇奇怪怪的。” 胤禛却道:“福晋还是太心软了些。” “啊?怎么忽然说起这个?”齐布琛茫然,“我有吗?没有吧。” 胤禛见她一副不自知的模样,很想叹气,若只是心慈手软的话,其实教些御下之道让她照猫画虎也就够了。可这连意识都没有,可怎么办?以后还不得被这些个刁滑的宫人给欺辱了。 “罢了。”胤禛无奈,只能自己以后多费些心了。 齐布琛皱眉,只觉得一个两个的都奇奇怪怪的,整天也不知道脑补些什么东西,说话也只说一半。 她也懒得去猜,干脆转移话题:“如今感觉可好些了?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好多了。”胤禛简单答道,至于哪里不舒服什么的,他下意识的不想多说,“听苏培盛说你在抄书?” “嗯,抄女四书呢。”齐布琛答道,“昨儿个去永和宫的时候,额娘听说我在跟你习字,就布置了课业。”她给美化了一下。 胤禛却哪里听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听说福晋跟自己习字?呵,额娘怕是连他这个儿子今年多大都不记得了,还能关心自己平常做了些什么?不过他也知道福晋这么说是体贴他,所以他也没有拆穿,只是沉默着。 “对了,早晨你睡着的时候,钮祜禄额娘、惠额娘、荣额娘她们都遣了人来送了些东西,梁公公也亲自来看了一趟。”齐布琛介绍了一下白日的情况。 胤禛点点头表示知晓。 膳食很快摆上来了,因为不知道胤禛什么时候醒,所以齐布琛让预备的都是能在自家茶水房里保温的东西,不过是几样养胃粥品,还有一些饽饽之类的东西。 齐布琛看着都觉得有些太清淡了,解释道:“太医说,你如今还是先吃些易于消化的流食比较好。” 胤禛却没觉得有什么,他以往吃这些都吃惯的:“无妨。” 用完膳,齐布琛将人又撵回床上躺着,胤禛想看几页书,也都被她瞪着眼驳回了,还严厉警告苏培盛不许给他家主子偷偷拿书。 苏培盛觉得自己十分苦逼,主子真要他拿的时候,他敢不拿吗?福晋这纯粹就是为难他! 齐布琛警告了苏培盛,转身对着胤禛道:“我要去小书房接着抄书了,你好好歇着,那些劳心劳力之事先缓一缓,等身体养好了再说。”说完怕他左耳进右耳出,就皱起眉头做出一副担忧后怕的样子,“我真是怕,你再出事。” 胤禛见她十分后怕的样子,当下心中有些微酸涩,怕也只有她因为自己一个小病就如此害怕吧。是啊,她如今在宫中,只有自己了。若自己出了什么事,皇阿玛还有十几个儿子,额娘有十四,她呢?连个孩子也无,就只能孤零零的被欺负了。 想起那些在深宫中无声无息被磋磨的女子,胤禛仿佛看到了没有自己后的齐布琛,当下眼神和声音都软成了一滩水。 “好,都听你的。”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19章 第19章 见他乖乖听话,齐布琛满意的走了。 可刚在东厢房抄了没两页书,就有宫人来报:“福晋,三阿哥、五阿哥他们来看望主子爷了。” 齐布琛一看时辰,恍然,可不是过了阿哥们下课的时辰吗。 赶忙出去迎接,打眼一看,三五七八九十十二一个不差,排排站齐了。 “见过三哥。”齐布琛笑道,“我们爷不过小病一场,倒是劳动三哥和诸位皇弟了。” 五阿哥以下也都齐齐见礼:“四嫂。” 胤祉不阴不阳的道:“即是小病,怎的哥哥来了也不见老四出来迎接?可见这架子是越发大了。” 齐布琛一噎,这人怎么这么讨厌?谦虚不懂吗?寒暄不会吗?我客气一声说是小病,你就真当小病啊! “三哥可别怪我们爷。”齐布琛暗地里咬牙,面上却还是笑吟吟的样子,“是我这妇道人家没见过世面,求着我们爷待在屋里别出来,我们爷心善,就勉强答应了。” “因此怠慢了三哥,都是弟妹的过错。还望三哥大人不计小人过,快快里面请。” 胤祉冷哼一声,没理齐布琛,背着手走了。 齐布琛盯了她背影一眼,又对几个小皇子笑道:“几位皇弟也请。”说罢先头带路。 几个小皇子跟上,胤俄小声跟他九哥嘀咕:“九哥,我怎么觉着这四嫂笑的怪渗人的。” 胤禟瞥他一眼:“爷看你不止脑子蠢,还眼瘸。四嫂明明笑的很温柔,哪里渗人了?” 胤俄不服气,刚想说他每次犯错了她额娘就是那么笑的,就听到前头四嫂的声音:“小心门槛。”原来是到了正房了,他只好先闭嘴。 进去了就往左拐,却在次间里被苏培盛拦住了。 苏培盛笑的殷勤:“几位爷怎么来了?真是不巧,我们爷下午醒来了一会儿,喝了药,又睡着了。让几位爷白跑一趟,真是对不住。” 齐布琛疑惑的看向苏培盛,刚刚才用完膳,胤禛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睡着?却没从苏培盛脸上看出端倪来。 胤祉脸黑了:“这可真是有够不巧的啊!”几个字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五阿哥见此,赶忙和稀泥道:“我们也就是听说四哥病了来瞧一眼,四哥即是睡了,那我们也不打扰了。”他从小被太后养在身边,一直说蒙语,到了六岁上学才开始学满语,至今仍说的磕磕绊绊,有些发音齐布琛都听不懂,只能连蒙带猜。 八阿哥也笑道:“正是,四哥如今正病着,若有什么不方便的,尽管来找我们这些弟弟们。对了......”他从身后贴身太监手中拿过一叠纸张,“这是今日太傅在课上讲的内容,等四哥醒了,交予他看一看。” 第19章 “哎哟,八阿哥真是有心了,我们爷今儿醒来了还说回头要遣人去问问太傅呢,您这就给送来了。”苏培盛喜笑颜开的接过,“奴才替我们爷谢谢八阿哥了。” 齐布琛见此也笑着道谢:“八弟有心了。” 他们高兴了,胤祉的脸却更黑了,老八如此行事,不是衬得他这个当哥哥一点儿都不知道友爱兄弟吗?虽然他也确实不想友爱老四,甚至还记着被打的仇,但这也不意味着他能容忍老八踩着他彰显自己。 “老八啊,有心归有心。”胤祉将苏培盛手上的纸张拿过来翻了翻,道,“不过你和老四的进度不同,你记下的这些东西,对你四哥可是没什么用处啊。” 本来颇好的氛围当即有些尴尬。 胤禩只不自在了一瞬,就恢复了笑容:“倒是我想当然了,既如此,也不必给四哥了,我自己带回去温习温习。” 说着就伸手去拿胤祉手上的笔记,却发现,那些纸张被一只半途插进来的手抽走了。 顺着手看过去,就见齐布琛一脸笑容:“即是八弟的一番心意,怎好再收回去呢?再说,就算是我们爷已经学过的内容,再看一遍也是无妨的。圣人说,温故才能知新,不是吗?” 胤禩笑了:“四嫂说的是。” 胤祉轻易的被齐布琛从手上将东西拿走,脸色很不好看,当下一点儿都不想在这个讨厌的地方呆了:“既然老四已经睡了,那就别在这儿讨人嫌了,赶紧走吧。” 说罢转身甩袖就出去了,齐布琛急忙跟上前:“我送三哥。” 但胤祉的步伐却更加急促了,齐布琛穿着花盆底走不快,愣是没追上人家。 五阿哥胤祺拱手道:“四嫂不必送了,还是回去照看四哥罢。我们都住在隔壁,近便的很。” 齐布琛也不想送了:“也好,几位皇弟慢走。” 于是一串小萝卜头就在胤祺的带领下走了。 齐布琛回到正房,站在东次间外放低声音道:“苏培盛。” 里头却传来胤禛的声音:“进来吧。” 齐布琛进去,看到床上眼睛睁的圆圆的人,哪还能猜不到是怎么回事,不由好笑道:“不是睡着了吗,这会儿难不成是在梦游?” 胤禛一撇嘴:“爷懒得与他们应付。”尤其是老三,昨天刚打过架,今儿过来肯定没好话,反正自己病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何必委屈自己去受那个气。 “成,既然没事,那我继续去抄书了。”齐布琛也不跟他磨叽,不抄不知道,一抄才发现,这女四书字数可真不少。德妃虽然没说让她什么时候抄完,但上辈子也工作了两年的她,当然明白领导没说时间,那就是越快越好的意思。 “等等。”胤禛却开口阻止。 “嗯?”齐布琛疑惑,“还有什么事?” 胤禛刚开口就后悔了,他一直睡到刚刚,如今光躺着一点睡意也无,福晋还不让他看书,他就觉得无聊的紧,刚刚下意识开口留人也是想让福晋陪他说说话。只是看福晋的样子,额娘让她抄书肯定给的时间短,若是这时候让福晋陪她,说不到临近时间就得熬夜了。 因此他只好放弃下意识的打算,改口道:“刚刚委屈你了,三哥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嗯?齐布琛更疑惑了,胤祉刚刚说了什么隐喻的话,她没有听懂吗? 胤禛道:“三哥那个人,心眼小的很,说话就是爱阴阳怪气的。不过他都是针对爷,你不用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哦,我没放在心上。”齐布琛似懂非懂,“没事了吧?那我出去啦。” 胤禛瞧着福晋迫不及待出去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有些气闷。 一翻身,脸对着墙去了。 苏培盛看着自家主子爷的动作,莫名觉得,主子好似在生气? 不应该啊,刚跟福晋说话的时候心情明明很好啊?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儿走的干脆利落,没有一点不舍,心塞! 齐布琛:我就是去隔壁写个字,难道还要十八相送么【冷漠.jpg】 第20章 第20章 齐布琛却没时间去管胤禛是不是闹别扭了。 胤禛病后的第三日,便是腊月二十三的祭灶日,这不仅在百姓家是重要的仪式,在皇家亦然,其重要程度只看祭祀地点是在坤宁宫就可见一斑。 坤宁宫祭灶,本应是皇帝和皇后主持的,但如今后位空悬,康熙便指了贵妃协同四妃共同操办,宫中嫔以上位份的宫妃皆参与。 齐布琛这个儿媳妇当然也是免不了的,她甚至还被分派了一个备灶糖的差事,大福晋也被分派去管备香烛之事。 总之参与进来的每一位都被安排了差事,齐布琛不得不对这位历史上早逝的温僖贵妃竖起大拇指,不揽权、利益均分,让每个人都能露脸,深得管理的精髓啊。 像是祭祀这种事,其实参与了也就是说着有面子,真实的过程是非常繁琐且累人的,还容不得错误。 这大冬天的,齐布琛跟着一众娘娘们在坤宁宫的大殿里叩来拜去,等到结束回去,齐布琛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只想钻进温暖的被窝里好好睡一觉。 胤禛由于生病,只能在屋里待着,因为担心齐布琛第一次参加这种仪式、心里紧张而不小心犯了错,一直焦急的等人回来。只是见到她一脸疲惫、几乎是被宝珠抱回来的样子,再多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催着她快去歇息。 齐布琛饱饱的睡了一觉,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胤禛却一直等着她用早膳。 “该让人叫我的。”齐布琛有些不好意思,她不习惯这种让别人等自己的状况,哪怕不是自己愿意的,也会觉得很歉疚。 “无妨。”胤禛看着好多了,精气神都提起来了,不再是刚退热时候软绵绵的样子,“爷也不是很饿。” 用晚膳,齐布琛就要去抄书,这马上就要过年了,她怎么也得赶在过年之前抄完才行。 胤禛如今养病养的无聊,听说齐布琛要去书房也要跟着一起去,齐布琛想他这几天就被圈在小小的正屋里确实有些可怜,就答应了。 可很快她就后悔了。 抄书实在是一件费神的事,因为这事上司给的惩罚,必然是不能出现错字的,且还要整洁。因此齐布琛抄书的时候可谓是全心贯注、专心致志,就怕哪个字写错了或者不小心滴了个墨点,这一张就要重写。 可惜,偏偏她身边多了一个好为人师的‘话痨’四阿哥。 “这里不对,该先下压一下再提勾才是。” “这一笔收老了。” “这一横拉到最后应该再轻点一下。” 齐布琛手一抖,手下的一笔写坏了。 胤禛在一边皱眉:“腕力控制太差,看来得练练悬腕。” 齐布琛深吸一口气,运气,呼,忍。 忍不住。 这已经是她要重写的第三张了! 重写的原因都是因为胤禛老在一边突然出声,内容无一例外就是说她运笔的缺点。 若这是练字描红也就罢了,齐布琛会很虚心的接受并一遍遍的练习改正,可现在她是在完成抄书的惩罚啊!她要赶进度啊!字没写错就行了!要那么好看干什么!真当德妃会拿着她抄的东西鉴赏她字写的好不好吗?! 齐布琛很想大声咆哮,但考虑到自己的人设,忍不住也得忍。 她示意旁边伺候的松影将写废的纸张拿走、铺上新纸,扭过头对着站在桌旁的胤禛笑,笑的光华灿烂耀人眼目:“爷,我看你身体像是大好了,不如去书房将这几日落下的课业做一做,明日就恢复去上书房上课吧。” 本来还想着让你多歇歇、养养身子,现在,呵呵,歇什么歇!精神这么大还是用功学习去吧! 胤禛有一瞬间被福晋的笑容晃花了眼,但随后,却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发凉,再看福晋的笑容,怎么有些怕人呢? 乱想!福晋明明笑的很可爱啊。 胤禛压下心里的怪异感,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笑道:“不必,太傅留下的课业,我昨日便写完了。至于明日去上书房,倒也可行,爷的身子确实好了许多。” 昨天就写完了?什么时候写的,我怎么不知道?齐布琛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她急于让胤禛离开这里,脱口又是一个借口:“课业写完了,你是不是还得再看看书?毕竟耽搁了这么些日子,太傅怕都讲了许多了。” 胤禛却察觉出不对来:“福晋前几日不都不许爷多看书吗?今日怎的......” 为什么他有种福晋想赶他走的错觉? 齐布琛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赶紧补救道:“这不是祁太医说你的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吗?”说完忽然想起刚才觉得不对的地方,反应过来,“再说,我不许你多看书有用吗?你昨日还不是瞒着我将课业补完了?” 一脸幽怨的样子。 第20章 胤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露馅了,当下视线四处乱飞,讪讪道:“昨日我问过太医,太医说无妨。” 许是觉得这样太心虚,他又板正了身子,看着齐布琛故作镇定:“爷的身体,爷心里有数,你过于谨慎了。” 齐布琛就微微嘟嘴、垂下头,一副伤心失落的样子。 胤禛立刻就后悔自己话说重了,只能补救道:“咳,当然,爷也知道你是为了爷的身体好。” 但他说完齐布琛却一言不发,只垂着头拿起笔,默默的开始抄书。 她这副样子叫胤禛心里有些发慌,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又看到一边伺候的松影,皱眉吩咐道:“去跟苏培盛说,让他把爷的书拿过来。” 松影下意识看了一眼齐布琛,见她没反应,只能心里嘀咕着出去了。 胤禛下了榻,装模作样的踱步到齐布琛身边,咳嗽了一声。 齐布琛没反应。 转到另一边,又咳嗽了一声。 还是没反应。 胤禛就去看齐布琛手上的动作,刚好看见她在写‘俭’字的最后一横,嘴里下意识的就秃噜出一句:“不是才说过,这一横拉到最后要再轻点一下的。” 他话音刚落,就见齐布琛‘啪’的一声将毛笔拍在桌子上,墨点飞满了整张纸,有几点甚至溅到了他们俩的身上。 齐布琛‘腾’的起身,闷闷的说了一句:“不写了!”就哒哒哒的*走了。 胤禛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震懵在原地,直到去传话的松影回来:“爷,福晋呢?” 胤禛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是:还从来没有人敢在爷面前这么发脾气! 除了皇阿玛。 “欸,这是怎么了?”走进来的松影发现了桌上的一片狼藉。 怎么了?你们主子敢跟爷发脾气了! 胤禛心里呵呵:“你们主子没拿稳笔,回屋更衣了。” 松影狐疑的看着桌上的痕迹,没拿稳会摔成这样吗? “爷,您身上好像也溅到了,奴婢去叫苏公公。” “等......” 胤禛的等等还没说完,松影哧溜就没影了。 跟你们主子一样属兔子的吗?跑那么快! 连个问话的机会都不给! 不是胆小吗?不是害怕吗?摔笔的时候可一点都没看出来,哼,都是惯的! 爷不就说了那么一句,至于吗! ...... 不会真生气了吧? 作者有话说: ---------------------- 胤禛:求问,媳妇儿生气了该怎么哄?急!在线等! 第21章 哄你就是帮你写作业 胤禛皱着眉在东厢房里转了几圈,思量着该拿齐布琛怎么办。还没思量个结果出来,苏培盛就颠颠的跑来了。 “爷,可要回房更衣?” 胤禛脚步一顿,想着先回正屋,看看那人在干什么也好,就颔首‘嗯’了一声,往出走。 进了正厅,却发现西侧屋子静悄悄的,也听不见说话声。 苏培盛见胤禛立进了正厅就不动了,有些不解:“爷?” 胤禛回神,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东间,等换好了衣裳再出来,西间却还是悄无声息的样子。 苏培盛这才算看出来了,自家主子是念着福晋呢,就上前道:“奴才去问问?” 胤禛瞥他一眼,想了想,然后一抬下巴,示意他去。 苏培盛踏着不轻不重的脚步,进了西次间,袖手站着,没一会儿就见里间的帘子掀开,宝珠轻手轻脚的出来了。 苏培盛连忙上前,往里使了个眼色,轻声道:“爷叫我来问福晋呢?” “歇下了。”宝珠不知道小书房的事,听到四阿哥关心自家福晋,还有些高兴,“刚刚回来,说忽然有些头疼,要躺一躺。” “头疼?”苏培盛赶忙担忧道,“怎么也不说,该叫太医来瞧瞧的。” “我也说呢。”宝珠赞同道,“只福晋不让,说是多吹了会儿风,歇一歇就好了。” 苏培盛也只好作罢:“那劳烦姑娘好好照看着,我去禀爷了。” 又轻手轻脚的出去,发现自家爷就维持着刚才站在原地的姿势没变过,当下心里就犯嘀咕,站着干嘛呢?坐下等不好吗? “回爷,福晋说是吹了风头有些疼,如今要躺着歇一歇。” 胤禛闻言,神色就有些奇怪:“头疼?那还不去请太医来看看。” 苏培盛就为难:“福晋不让呢,说不是大问题,歇一会子就好了。” 胤禛默了。 所以,这是在表达,她生气了,还被气的头疼了? 嘿,可真是恶人先告状!到底是谁脾气大了跟爷都敢尥蹶子?爷还没气呢你倒是先气上了! 胤禛心里冷哼一声,一甩袍子,出去了。 爷惯得你! ...... 东厢小书房。 苏培盛立在案桌边,干着他的老本行,磨墨。 头虽然低着,余光却老是不由自主地在他家主子笔下流出的一个个字上流连。 “夫人之所以克圣者,莫严于养气德性,以修其身......” 这几句话他以往并没有看过,但今日他知道了,这是徐皇后所著《内训》之言。 是的,他的主子,大清的皇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禛,正在手抄《内训》。 不仅如此,相比于以往四阿哥游龙走凤般的书写速度,今日的他书写可谓龟速,且笔下的字,一个个七倒八歪、毫无骨架,让苏培盛看了都不忍卒视。 苏培盛心想,若是自家主子这笔字叫皇上看见了,只怕就不是跪奉先殿那般简单了。 不过这字...... 苏培盛的余光又不由自主的看向摆在案桌西北角的那摞纸,那是福晋这几天抄写的成果。 ......嗯,很像,足以以假乱真了。 胤禛捏着笔,只觉得从他开始描红以来,写字从来没有这么难过,慢腾腾的不说,主要要控制自己违背身体多年来养成的条件反射,可是费了大力。抄了两张,他就不得不停下来,揉揉自己的手腕。 苏培盛放下手中研磨的墨琔:“爷,奴才给您捏捏?” “不必。”胤禛蹙着眉,心里却在想,以往没看过,没想到这内训说的还挺有道理,养德修身、慎言谨行,何止女子需要做,天下人不都该如此么? 一开始不习惯,不过抄着抄着胤禛就手熟了,比齐布琛蜗牛似的速度不知道好多少,最后不知不觉间,胤禛竟将一整本《内训》抄完了。 在胤禛默默抄书的时候,齐布琛正睡得天昏地暗。本来她只是打算小作一下,来验验和胤禛感情的培养进度,以作后续的调整。谁知道躺床上没多久,就睡得人事不省。 她是被宝珠叫醒的:“福晋,福晋,福晋,未时了,该起了。” 齐布琛迷迷糊糊的打个呵欠,眼皮还没睁开呢,就往起爬:“我睡了多久?” “快两个时辰了。”宝珠细心的扶着她下床,替她穿衣。 宝环则端了水进来,湿了帕子给她醒神。 齐布琛逐渐清醒,却觉得脑子昏昏沉沉的,时不时还一抽一抽的疼,让她不由皱眉。 宝环察觉到她的异状:“可是水凉了?” “没有。”齐布琛摆摆手,“就是头有些疼。”之前是借口,这会儿却是真疼了。 宝珠讶异:“还疼呢?还是叫太医来看看吧。” “不妨事。”齐布琛摇头,她估计自己是睡多了,“已经好了许多。” 收拾完后齐布琛便到了正屋,问守着门的宫女:“爷呢?” “爷一直在东厢房呢,苏公公在里头伺候着。” 齐布琛便以为他是在看书,就有些嘀咕,这算什么反应?难道我表现的还不够生气?就算如今感情培养的还不到哄的地步,那也该问一声吧,再不至于,难道也不生气么?毕竟也算是被甩了脸子啊。 宝珠这时想起自己还没跟福晋汇报,就道:“福晋刚躺下的时候,苏公公就奉命来问了,知道您头疼还说要请太医,奴婢依您的意思给阻了。” 齐布琛听了,才晓得人家早给出反应了,只是这反应不好分析啊。没生气也没担心,只是平平淡淡的问一声,看着就像是因为规矩而客气一声,并不包含什么情绪的样子。 没有情绪,一般来说都是对这个人无感,持忽略态度的,最多算是个知道名字的陌生人。 所以说,她这阵子的功夫全白瞎咯? 啧,从小缺爱的小屁孩真难攻略! ...... 正在以代笔‘写作业’来含蓄表达‘道歉’行为的胤禛。 “......” 作者有话说: ---------------------- 胤禛:为什么骂我小屁孩!爷明明是真汉子!委屈,想哭qaq ps:这两天总是半夜四点就自己醒了,头秃。不知道是不是被必须要四点起床上学的四爷诅咒了orz... 今天就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啦~~ 第21章 说实话还挺梦幻的,时间总是快的不真实,无论过去一年发生了什么,希望大家都能记住美好~ 最后,下一张更新就要等明年了,咱们明年见啦~~ 第22章 天赋技能【撩】 胤禛的反应不如预期,齐布琛也不打算一直端着。本来么,若是两个人有感情,作那叫情趣;没感情,那叫折腾,早晚折腾的让人厌恶。 于是她就打算当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自然地回到东厢房。 一进去,却发现胤禛并不是在看书,而是坐在案桌前写些什么。 苏培盛瞧见她,赶忙行礼:“见过福晋。”不过音量却比正常音量要稍微高些。 齐布琛没觉得有什么分别,松影却察觉到了,瞄了苏培盛一眼,心里腹诽这苏公公可真是个人精子。 果然,本来手上不停的胤禛听见声音,手上一僵,若不是基本功练的深,手下这张可就毁了。 ......他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之前福晋抄书时,他在旁边说话的画面。 这不重要!胤禛将脑子里莫名其妙的联想甩开,现在重要的福晋来了。 他放下笔,抬眼看了一眼齐布琛又挪开,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头不疼了?” 齐布琛也不在意他的态度,自然的道:“还有些疼,不过好多了。”一边说一边走到案桌旁,“你在写什么?要紧吗?不要紧的话,能不能让我先抄书。” 说着就往纸上看去,谁知道一看之下,齐布琛只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不然那纸上为什么是她的字呢? 只是再仔细看看内容,她保证这几句话她绝对没抄过。 “这是......” “咳。”胤禛轻咳一声,眼神飘忽不定,他觉得自己的耳根烧的很,“爷无聊,便练练字。” 齐布琛一脸的你逗我呢,练字不往好了练,偏偏写的跟她那丑字一样,难不成她的字有什么惊为天人的闪光点? 胤禛充分感受到了齐布琛的目光含义,只觉得脸也烧起来了:“咳咳,这是练习模仿的能力。”犹豫了下补充道,“模仿你的字,比较有难度。” 齐布琛脸就黑了,这是夸我吗? 苏培盛和松影几乎同时将头埋的更深了些,只为遮住嘴角压抑不住的弧度,心里同时感叹了一句:我的爷哎,您可真...... 咳,不能戏言主子。 胤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还没想出来哪里不对,就听齐布琛硬邦邦的道:“既不是要紧事,那便请爷将这案桌让与妾吧,妾的惩罚还没完成呢。”说完还上手准备推人了。 胤禛心里‘咯噔’一声,福晋用敬语了!明明是正常的事,为什么他会觉得后背发凉呢? 不行,得做些什么。胤禛下意识的认为不能让事情按照福晋的意思发展下去。 身体的反应比脑子还要快一步,他一只手抓住了齐布琛正推他的胳膊,另一只手在齐布琛的额头上贴了帖,目光专注地看着她道:“不是头还疼吗?不舒服就去歇着。说来你这抄书的惩罚也是因为爷才受的,爷记得跟你说过,不会叫你代为受罚,这书该爷来抄才是。前几日身体不适,倒叫你帮爷抄了许多。” 齐布琛整个人都怔住了,愣愣的看着比她高大半个头的胤禛,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卧槽,好像被一个小屁孩撩到了! 她唰的收回手,整个人往后退了一步,目光瞥向桌子:“咳,额娘罚的是我,怎么能叫你抄,这是欺骗。” 胤禛听她称呼恢复了平日的样子,直觉松了口气,但心中又有一股莫名的失落,背到身后的双手摩挲着,仿佛能感受到刚才贴上那片肌肤的温凉。 “上次你打架,我便没有起到劝谏的责任。”齐布琛没察觉他的心思,还自顾自的在那儿说服自己,“如今再看你犯欺骗之过,若叫额娘知道,岂不更加失望。” 嗯,就是这样,才不是觉得小屁孩有不正常的苗头,想要掐灭它呢。 呸呸,哪有什么不正常的苗头,肯定是我神经错乱了。对,人家小屁孩只是基于自己受到的教育和三观才说出这种特别有责任的话,并不是因为什么心思再开撩,都是自己思想龌龊! 这一通说服之后,齐布琛的内心平静不少,终于能直视胤禛了:“再说,抄书的同时也能练字。”她瞥了瞥案桌上胤禛写的那几张,补充道,“下次你用我的字练临摹的时候,也能轻松些。” 胤禛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还说了一句疑似嫌福晋字丑的话,当即就想否认:“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布琛打断他:“我明白。所以,能让我开始抄书了吗?除夕之前要交给额娘的,在那之前肯定还有事要忙,没多少时间了。” 她都这样说了,胤禛还能怎么办,只能无奈的退开。 齐布琛抄之前先整理了胤禛写的那些,发现这人速度还真快,不仅抄完了《内训》,《女论语》也已经抄了一部分。而且那字跟她的忒像,齐布琛自己看了都分辨不出。她也不迂腐,能少写点干嘛不呢?愉快的顺着胤禛写的地方继续起来。 于是一个抄书,一个看书,彼此倒互不干扰、相安无事起来。 只是看书的那人,书好久都不翻一页,时不时就看着抄书的那人发起了呆。 又零零散散的抄了三天,齐布琛终于将女四书都给抄完了,字嘛,还是有一些进步的,这是胤禛亲口认证过的。 永和宫,齐布琛让人奉上一堆东西,其中就有她的手抄惩罚本。 “额娘前次的吩咐,儿臣已完成了,还请额娘检阅。”齐布琛端着标准的笑容,“这些东西,是我们爷叫儿臣送来给额娘日常把玩的。” 其实是她从自己库房里捡出来的,只希望能叫德妃对她印象好一些,日后不要有什么幺蛾子。 “有心了。”德妃如今贵为四妃,手中还有宫权,什么好物件没见过?所以只是平常的看了一眼,转而问起了胤禛,“听说老四身体大好了?” “是。”齐布琛笑的甜甜的,“太医昨日诊了脉,说是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们爷打算明日便恢复去上书房。” “正该如此。”德妃点点头。 齐布琛见她不提话头,只能自己来:“如今正值大年下,额娘宫务繁忙,也别忽略了身体,时常也叫太医诊诊脉才好。” “知道了。”德妃又点头。 齐布琛只能再接再厉:“怎么没看到十四弟?” 德妃终于有了笑容,多说了几个字:“皮猴子似的,跟老十三不知道跑哪里疯去了。” 这话就假了,在这宫里,德妃还敢叫亲亲小儿子跑的她都不知道人在哪里? “要儿臣说,皮些才好呢。”齐布琛不赞同的道,“这说明十四弟身体好,将来肯定也是威武勇猛的巴图鲁。” 德妃的笑容更大了:“那就借你这个嫂子的吉言了。” “对了,说到这,有一件事却是要你看顾看顾。” “听您的吩咐。” “过了年,老十三就该去上书房了,也要搬到阿哥所。你那头近,到时候院子确定了,你多去看看,别叫内务府那帮子奴才偷奸耍滑。”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媳妇儿忽然开始用敬语,为什么我觉得好恐怖? 第23章 嫁妆 回了自家院里,没看到胤禛,齐布琛就问:“爷呢?” “爷带着苏公公去校场跑马了。” 齐布琛也就没在管,转头想起年礼的事来。这马上要过年了,她们这些晚辈也得备些礼物送给长辈以表孝心,只不过如今他们还住在宫里,一应东西都是内务府分配的,所以不需要多郑重,只要有心意即可。 不过齐布琛有嫁妆,因为她是要当皇子福晋的,当初乌拉那拉府上给的陪嫁并不少,所以如今她也比费心思讨巧,只用在自己嫁妆里挑些东西便好。 胤禛跑马回来的时候,发现福晋一反常态的没出来迎接自己,就有些奇怪:“福晋还没回来?” 难道真被额娘发现了代抄,留下来惩戒了? 这么一想,心里就急了。宫里犯了错惯爱罚人跪,自己这般体魄跪了一下午就病成那样,福晋那般柔弱,若是跪到现在,岂不是危险了? 且这两次受罚还都是因为自己,胤禛心里就泛起自责,脚步不停的往里走,想着赶紧换身衣裳去永和宫找人。 来接的下人就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主子是怎么了,问了话也不给自己回答的机会就直往里蹿,但他作为奴才能怎么办呢,只能三步并作两步的跟上:“回主子爷,福晋晌午便回来了,这会儿正带着人在库房里,不知道找什么东西呢。” “回来了?”刚才脑补的太严重,一时被否认了猜测,胤禛还有些不信。 “是。” 虽又得了肯定,但胤禛的步伐还是没有放慢,只不过方向改了。 到了东厢房的靠南南一侧,果然见门虚掩着,门口还有宫人守着:“参见主子。” 第22章 “福晋在里面呢?”胤禛站在门前,能听到里头的翻找和话语声,有一道确实是福晋的,这才松了口气。 “是,福晋说是要给各位娘娘挑选年礼。” 胤禛闻言默了下,这才发现自己把这事给忘了。 只是......他如今一个还在念书的光头阿哥,所有东西都是皇阿玛给的,还真拿不出什么能给长辈们当年礼的东西了。 福晋这是体贴他呢,如今他成亲了,福晋送上的东西,别人看来也是他送的。福晋知道他处境尴尬,所以才不跟他提起这事,打算自己默默准备好了,只管送上去就是。 毕竟用媳妇儿嫁妆这种事,说出去都是要叫人笑掉大牙的。 胤禛就站在门前不动,思绪转的飞快,一会儿想着媳妇儿的嫁妆也不甚厚,却一声不响的就拿出来助他,可见对他的一颗真心;一会儿又想媳妇儿对自己好,不是自己就能理直气壮用她嫁妆的理由,身为男人,正该做家里的顶梁柱才是;然后想着得尽快让自己有些进项了,以后还得多补贴福晋些,叫她的嫁妆厚厚的,未来能在一众妯娌面前抬起头。 ......什么都不知道的齐布琛表示,她以为自己准备的年礼只代表自己的心意啊。 库房守门的小太监发现自家主子爷问完话后就站在原地不动了,心里就嘀咕,这主子光站在原地干啥?要进您就迈一步,奴才给您开门;要走您就转身,奴才恭送;这站的不远不近的,倒叫人怪为难的。 小太监犯难,苏培盛瞅了一会儿却明白,自家主子这是又犯痴症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打病有些见好,只要遇到跟福晋有关的事,主子就时常走神,看来,回头还是得叫太医再给瞧瞧才是。 这般想着,苏培盛就走到库房门前,对着里头放高了音量:“福晋,爷回来了。” 里头安静了一瞬,就听到齐布琛的声音说:“爷回来了?那正好,也请爷进来瞧瞧,东西合不合适。” 苏培盛就‘嗳’了一声,轻轻推开了门,转身面对回过神的胤禛:“爷,福晋请您进去瞧瞧。” 胤禛瞥了一眼苏培盛,心里莫名想着,这奴才不错。不过又想,若不好自己也不会一直叫他伺候,嗯,该当的。 这样想罢,也就不打算夸了,撩起袍子就进了库房。 一进去就朝左侧看,刚刚听到声音是这头的,果然便瞧见齐布琛披着大红色刺金秀的大毛披风,两只手都缩在毛茸茸的袖筒里,脖子上也围着毛绒绒的围脖,巴掌大的脸像是被白绒绒的毛毛轻托着,更显晶莹白皙。侧着脸看过来,眼睛弯起,唇角带笑:“快过来看看,这个盆景送给太后娘娘如何?” 胤禛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泛起笑意,两三步走到齐布琛跟前,与她并肩站着,先看了一眼她头顶簪着的灵动发簪,才看向她示意的那个盆景。 这是一个不大的灵芝盆景,整个灵芝树的枝干都是金制,托上镶嵌的灵芝头则是各类宝石雕琢,白玉、黄玉、碧玺、青金石、珊瑚等不一而足,大小不一、质感各异,颜色也缤纷多彩,且不知是何人意,那灵芝头却被匠人雕琢的圆润富态,在富丽堂皇之余平添了一份玲珑可爱。 胤禛天性不喜欢色彩堆叠之物,但此时看着色彩艳丽多样的盆景,却不知为何觉得甚是好看。 齐布琛在一边道:“我是想着,这个东西贵不贵重倒不是最紧要的。只它看着色彩明丽,又那灵芝头甚是憨态可掬,瞧着倒像是白白胖胖的小娃娃,太后娘娘如今高寿,应当会喜欢这份意趣。” “不错,甚好。皇瑪嬷定会欢喜。”胤禛其实对自己这位皇瑪嬷并没有什么了解,但他向来很相信自己的眼光,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别人肯定也觉得好。 “那就好。”齐布琛松了口气,笑容变大,“那就这件了。”总算搞定了一位。 “再把刚才点的几件也都拿出来瞧瞧。”她指挥着众人,就连苏培盛也跟着松影去帮忙了。 齐布琛回过头就想跟胤禛说,让他再看看别的适不适合送出去。 却发现胤禛正直直看着她,眼睛里似有光芒闪烁。 ......唔,错觉,不过是倒映了烛光罢了。齐布琛唾弃自己刚才突然冒出来的杰克苏想法,当时手电筒呢?还闪烁光芒。 胤禛不知道自己又被福晋在心里槽了一圈,他眼睛润润的看着齐布琛,承诺道:“爷以后一定会补给你更好的。” ??? 齐布琛一脑袋问号,这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又快速走了什么情节吗? “啊?不用了吧。”她干巴巴的道,干嘛没事送我好东西?补?为什么要补?难道这家伙想用这话骗自己,叫自己先把嫁妆都交给他来管赚更多钱? 做梦! “你不相信爷?” 齐布琛觉得这人认真的像是火车站假装聋哑人让她捐钱的。 “信,当然信!”她大力点头,“就是...觉得...没必要。” 我不需要你补,你别拿我东西。 胤禛的眼神更软了:“怎么会没必要,女子的嫁妆......是一辈子的底气。” 你知道是底气还想骗?齐布琛觉得好气哦。 “你说的也对。” “放心。”胤禛抬手正了正齐布琛本就很正的簪子,心里遗憾不能戳一戳那包子似的小脸,“爷不会叫你没有底气。” 作者有话说: ---------------------- 胤禛:手好痒啊,好想捏媳妇儿的小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圆房啊! 第24章 撒娇 正在齐布琛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之时,宫人适时的抬着一个小箱子过来了。 “福晋,您说的可是这件?” 箱子打开,里头是一个小炕屏,上头镶着的是菩萨的绣品。 “对,就是这个。”齐布琛借势遗忘掉刚才的话题,“爷,你看这个给额娘可好。” 胤禛打眼一扫,就知道这是最不出错的礼物:“可以,额娘常礼佛,当会喜欢。” 得了赞同,这件也就定了。 接下来,齐布琛又拉着胤禛,将余者的年礼也都定了。 第二日,胤禛便去上书房了,不过与以往上完骑射课便能回来不同,临近过年这几日,皇子们下了课,便都被叫去乾清宫,帮着写‘福’字和对联,因此每日都回来的挺晚。 齐布琛则是待在自家院里,指挥着宫人清扫除尘、整理器具、张灯结彩,做着过年的准备。 一晃眼,便到了大年三十。 寅时,齐布琛便被叫醒起床。这个时间是胤禛平日里早起去上书房的时间,因此他早就习惯了,只是齐布琛自从他说不用送后,便再也没这般早起过,因此洗漱完了、两人见面,齐布琛还有些似醒非醒。 胤禛固然有些怜惜,但今日却有正事,容不得让她多睡一会儿,因此只能让人上了杯浓茶:“喝些醒醒神。” 齐布琛摇摇头,借此清醒了些:“不喝了,喝多了不方便。”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因为太过困倦而失了礼数,“不碍事,一会儿出门风一吹,就清醒了。” 胤禛有些心疼,又怕她乱来:“风帽带好了,仔细吹多了头疼。”真真是操心的不行。 齐布琛被他一副长辈语气逗笑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胤禛上下打量她,看着她圆嘟嘟的脸,心里嘀咕,是个小福晋。 “走吧,昨夜飘了点雪花,怕是不好走。”齐布琛也叮嘱他,“脚步放慢些。” 胤禛莫名get到了福晋想要找回场子的想法,嘴角不由扬起,当先出发。 出了南三所,齐布琛才发现自己想多了,昨夜是下了雪,所以为了今儿个叫主子们好走,粗实宫人们一夜没睡,都在清理道路。 看着路边间或跪趴着的粗实太监,他们或老或小,衣衫看着不甚厚实,偶尔瞥到的手指,也都红肿的好似萝卜。 齐布琛不由耷下眼皮,鼻头有微微的酸意。 这世上,总有许多人,拼了命的只为活着。 但她又能做什么呢?她如今也不过是尽力活着,找寻回家的路罢了。齐布琛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要到这时空来走一遭。 胤禛察觉到身边人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偏头看去,却只能看到风帽边缘的貂毛。 “很冷?要不再回去添件衣裳?”如今还没走远,回去也来得及。 齐布琛吸吸鼻子,闷闷的道:“不冷。” 胤禛皱眉,那这又是为何情绪低落。 刚想问,就到了岔路口,他们两人要去的地方不一样,在此就要分开走了。 齐布琛屈了屈膝,道:“爷路上慢些,妾就往那边去了。” “去吧。”在外头,不好深问,胤禛也就点头应了。 齐布琛又是一礼,转身走了,胤禛却站在原地看她背影,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让福晋不高兴,却没想到。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旁提醒道:“爷,该走了。” 第23章 胤禛回过神,又看了一眼远去的人,才走了。 齐布琛到永和宫的时候,德妃正在洗漱,她便进去伺候了。 不过也不动手,就是在旁边站着,递一递东西罢了。 等德妃收拾好了,才带着她赶往贵妃的宫殿。 到的时候,贵妃还没出来,除了荣妃和惠妃没到,宜妃和几位嫔主子却都到了。 齐布琛心里暗暗感慨,这后宫,真是到的顺序都要显示个高下啊。 果不其然,德妃坐下没多久,荣妃就到了,随后惠妃也来了。 齐布琛给荣妃见礼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叫起的语气也是淡淡的。想来胤禛和三阿哥打架一事,还是叫这位荣妃娘娘记在心里了。 不过齐布琛也不在意,她又不是荣妃的儿媳妇,日常也不用给她请安,除了节庆的日子,彼此见面都难。 众人到齐后不久,钮钴禄贵妃便出来了,这位是个利落性子,寒暄了两句就起身:“时候差不多了,这便去请神佛吧。” 这时候过年,大年三十早上第一件事就是请神佛,且并不是请一尊,而是十来尊。 等请完神,已经过去了四个多小时,齐布琛只觉得浑身都要散架了,脚更是痛得要死。 好在请完神,早上的事情便都结束了,齐布琛可以回去歇一歇,等下午再去参加宫宴。 她回去的时候,胤禛已经换了衣裳,谁叫前庭比后宫离得近呢。 齐布琛只想去躺一躺,但是不行。 胤禛:“去换了衣裳,出来用膳。” 今日会吃三顿饭,早膳、宫宴、家宴,宫宴是宴请文武百官的,家宴则是皇家人一起的,说起来,也就这早膳算是一家人的团圆饭了,不能省。 过节了,菜品都大换样,鸡鸭鱼肉的全是硬菜,分量还不小。 齐布琛却是累的都感觉不到饿了,尤其是看着满桌荤腥,一点食欲都没有。 宝珠给她夹了几筷子菜,她都没动。 “怎么不吃?”胤禛今日跑的不必齐布琛少,却是饿得很了,加上这阵子被齐布琛刻意喂肉,因此对满桌荤腥倒是不以为意。 齐布琛摇摇头:“没胃口。”见胤禛张嘴就要劝说,赶忙指了一道蒸饺类的东西,“宝珠。” 一咬,还是肉馅的,不过她还是闭着眼咽下去了。 满桌子逡巡了一圈,最后只能无奈道:“盛碗汤,再盛碗白饭。” 宝珠依言而行,饭和汤摆在眼前后,齐布琛就将汤往饭碗里一倒。 好了,汤泡饭完成。 齐布琛尝了一口,美滋滋,还是最爱的好吃。 胤禛却放下筷子,皱起眉道:“怎么能这样吃,对胃不好。”瞥了一眼宝珠,“撤下去。” 宝珠缩了一下,走到齐布琛身边:“福晋......” 齐布琛把住碗:“就吃一回,不会有事的。” 胤禛却不妥协:“有一就有二,长此以往,身体如何受得了?苏培盛。” 苏培盛讪笑着上前:“福晋,奴才再给您盛些别的。” 齐布琛一瞅那满桌的大肉块子,就想反胃,她也不理苏培盛,看着胤禛,眉毛下拉,神情有些可怜:“可是别的我看着就不想吃啊,不吃东西的话,下午就该一直挨饿了。” 胤禛脸上放柔和,嘴里却不放松:“这些不想吃,就让御膳房再做些别的。” “这会儿御膳房肯定忙得很,要准备下响的宫宴呢,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去讨人嫌。”齐布琛说完见胤禛还要开口,干脆声音放嗲,脸上神情更加显得可怜兮兮,“我保证就这一次嘛,嗯?” 胤禛:“......” 为什么听到了如擂鼓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 胤禛:【心脏被击中.jpg】【流鼻血.jpg】【妈妈我好像谈恋爱了.jpg】 作者亲妈:杨泡饭,美滋滋! 第25章 爆发 胤禛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绯红,目光直愣愣的,也不说话。 齐布琛干脆又加了一把劲,眼睛快速的眨巴了几下:“嗯?” 胤禛跟受惊的兔子似的,慌忙偏开头,手握成拳抵在唇上,轻咳道:“*下不为例。” “我保证!”齐布琛赶忙应道,捏着勺子就快速吃起来,生怕晚一点被人抢了。 胤禛偷偷转回视线,就看到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微微蹙眉:“细嚼慢咽。” “哦,哦,好。”齐布琛含糊的应着,放慢了速度。 胤禛无奈的摇头,在心里补了一句:食不言寝不语。 罢了,今日太累了,以后再说吧。 齐布琛吃完了一碗汤泡饭,还想再吃第二碗,胤禛说什么都不让了,即使对上撒娇大法,也是生硬的移开视线,再让宝珠等人给她夹菜。 齐布琛干脆放下筷子,包子脸气成了河豚:“不吃了,饱了。” “别闹,才吃了多少。”胤禛感觉有些头疼,福晋之前都挺明事理的啊,今天怎么这般任性,“仔细下午饿着。” “没胃口,吃不下。”齐布琛干脆起身,“我累了,去睡觉。” 哒哒哒的进了西次间。 宝珠等人反应过来后,急忙跟了进去:“福晋,您慢些。” 胤禛眉头紧紧皱起,看着满桌子饭也没了食欲,苏培盛小心翼翼的道:“爷,您再用些?” “没胃口,收了吧。”胤禛干脆也起身,“爷去歇歇。” 苏培盛一下闭嘴了,老老实实的跟着走,手背在后头打手势,让其他人将东西都收拾了。 “福晋,您这样,爷怕是要恼了。”跟进来的宝珠急切的道,“您还是出去给爷陪个不是吧。” 齐布琛背对着她们站着,伸直双手,声音低沉的道:“宽衣!” 宝珠从中听到了怒火,无奈,只能使了眼神让人去请哈嬷嬷,再上前给齐布琛宽衣。转到前面的时候,因为身高关系,她轻易就瞧见了齐布琛面若寒霜的样子,心里就很纳罕,不过是为一碗饭罢了,再说爷所言所行都是为了福晋好,怎么福晋还生这般大的气呢? 齐布琛脱了衣裳,就钻进被窝,刚面朝里躺下,眼泪唰的就下来了。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行为很不该,胤禛也是为了她好,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她心中就是有一股无名火,烧的整个胸腔都缺了氧,憋闷的很。先前会突如其来的走撒娇路线,也是有意识的调整自己的行为心态,想将这股憋闷压下去。但却收效甚微,反倒还让无名火壮大了些,由此迁怒了胤禛。 齐布琛闭着眼,任眼泪哗哗的流,无声无息。 最后不知怎的睡了过去。 “福晋。” 迷迷糊糊间,齐布琛发现好似有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福晋,该起了,福晋。” 好像,好像是宝珠。 这个名字一入脑,齐布琛瞬间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如今是谁、在哪里。 她坐起身,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声响,床帐便被人从外头掀了起来:“福晋......” 宝珠的声音瞬间提高,含着惊讶:“您的眼睛怎么肿了?......您哭了?” 齐布琛被她拔高的音量吵得头有些疼,睁开眼,却发现眼睛上有黏黏的物质,睁不太开,看到的东西也模模糊糊的。 宝珠的话却将屋里伺候的其他人都吸引过来,看到齐布琛眼睛肿的睁不开,七嘴八舌道。 “是不是做噩梦了?” “快去拧个帕子来给福晋擦擦。” “这眼睛肿了可怎么办啊,一会儿就要去参加宫宴了?” 齐布琛只觉得耳边一阵嗡嗡嗡的,吵得脑袋快要炸裂似的,越发疼痛。 “闭嘴!别吵了!”她一声断喝,宫人们顿时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屋内一片寂静。 闭着眼缓了一会儿了,感觉没那么疼了,齐布琛才道:“拿帕子来。” 众人这才敢动起来,宝珠扶她下床,小心道:“福晋可是又头疼了?要不要叫太医过来瞧瞧。” “不必。”齐布琛简短拒绝,宝珠也就不敢再提,接了帕子递给齐布琛。 用帕子擦了脸,再睁开眼,视线才变得清晰起来,不过她自己也能感觉到眼皮子确实肿了。 “去让人煮几个熟鸡蛋来。” 有宫人匆匆出去了,在外头遇上了刚刚从外头进来的林长青。 “这是干什么去?福晋可起了?”林长青知道这是福晋屋里伺候的。 “回林公公,福晋起了。”那宫女眼睛一转,有了打算,“不过好像是做了噩梦魇着了,哭的眼睛都肿了,奴婢奉命去弄几个熟鸡蛋。” “哭了?”林长青讶异,不过他没有追问,摆手道,“那你快去。” 看着那宫女走了,又望了一眼西次间,林长青才快步走进东间。 胤禛已经收拾妥当,斜靠在榻上看书,见他进来就道:“办妥了?” 第24章 “办妥了。”林长青只要想起自家主子的吩咐,心里就有些怪异,“御膳房如今忙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些需要御厨亲手做的,奴才过去只说讨一个有些手艺的太监,他们也没推诿,如今人和东西都已经领回来了。” 胤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就又自顾自看起书来。 林长青踌躇了一下,出声道:“还有一事还请主子知晓,奴才从外间进来的时候,遇到了福晋屋里伺候的宫女。据她说,福晋刚刚起了,只是似乎做了噩梦,哭的眼睛都肿了,如今正要叫人煮熟鸡蛋。” “哭了?”胤禛唰的将视线转移到林长青脸上。 林长青头又低了点:“那宫女是如此说的。” 胤禛听完,忽的想起他跪奉先殿时,福晋捏着他的脸,用鸡蛋给他消除淤青的样子。 放下书,坐直,起身下榻,胤禛背着手就往西边走去,直走到齐布琛寝卧外才停下。 林长青跟在旁边,赶忙道:“福晋,爷来了。” 屋里悉悉索索的轻微声音一下安静下来,却久久没听到人应话,林长青都忍不住要问的时候,才听到福晋略显清冷的声音:“进来吧。” 胤禛抬步往进走,同时瞥了林长青一眼,林长青福至心灵,停下本想跟进去的脚步,老老实实的守在外头。 胤禛转过屏风,屋内的宫女齐齐行礼:“爷。” 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没动。 “都下去。”胤禛沉着声。 宝珠顿了一下,才带着其他人退出去。 胤禛走到始终端坐不动的那人身后,叹气道:“早上走的时候就不对,谁惹了你了?” 齐布琛的肩一下塌了,她转过身,仰起头看胤禛,眼睛鼻头都红红的,眼皮更是肿的像囊泡,一点也不好看。 胤禛却一点没觉得丑,不过嘴上还是嫌弃道:“哭成这个样子,一会儿参加宫宴,还不得让人以为爷欺负你了。” “对不起。”齐布琛低下头,声音哑哑的,“都是我的错,我没控制住自己,迁怒于你。” 胤禛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握了握,没忍住,索性依从心意,伸出手捏住面前人的下巴,将她脸抬了起来,却看到那肿的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又泛起了水光。 齐布琛不习惯这种接触,微微蹙眉,脸一扬躲开了胤禛的手,再次道歉:“对不起。” 胤禛手僵了下,随后若无其事的收回背后,轻轻摩挲。 “总该告诉爷是为了什么吧?”他道。 齐布琛沉默了一下,才道:“就是想家了。” 胤禛也沉默了,在这种大团圆的日子里,想家实在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何况福晋本就还年幼,正式承欢膝下的时候,却因为自己早早离了家、嫁了人。 本来看着福晋这阵子越来越大方,还以为她终于要收起隔阂、融入这宫里了,没想到却只是色厉内荏,将所有心思都压抑了起来。只是到底年纪小,养气功夫不够,压抑太过反倒一朝爆发了出来。 他蹲下,与齐布琛对视:“如今你已经是爷的福晋,这里才是你的家,明白吗?” “想家的话不能再说。” 若叫有心人听去了,又是一场是非。 “等以后出宫开了府,想岳母的时候,随时都可以将人接进府来,可好?” 作者有话说: ---------------------- 胤禛蹲下,与福晋对视。 胤禛:咦,怎么找不到媳妇儿的眼睛? 齐布琛:......【拿出铁锤】 第26章 犯蠢 齐布琛从眯缝的视线间瞧着眼前人,不明白这人为什么都不生气的。 “你不生气吗?我无缘无故的就跟你发脾气。” 胤禛其实也奇怪呢,他平日里可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福晋在他面前发了两次脾气,他不过心烦一会儿就算了,转而开始担心起福晋为什么生气来,可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这话不能直接说,胤禛没好气的道:“爷还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对不起。”齐布琛再次道歉,无论如何,她乱发脾气都是错的,“我不该那么做。” 胤禛叹气:“若觉得对不住,以后就别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跟爷说,爷难道还不管你?” 齐布琛垂下头,这种听听也就罢了,这皇家,哪有什么真情实感。 胤禛说完就站起身,没察觉到她的隐隐抗拒:“你好好收拾一下,宫宴的时辰快到了。” “嗯。”齐布琛低低的应道。 胤禛:“爷不能待太久,先出去了。” 他出去后就看到外头守着的一群人,哈嬷嬷手上还提着东西。 胤禛看了一眼:“鸡蛋弄好了?进去吧,抓紧时间。” “嗻。”哈嬷嬷带着人恭送胤禛,然后进入室内。 看到齐布琛眼睛肿的那个样子,哈嬷嬷叹气:“福晋今日怎么任性起来?若是恶了主子爷,以后可怎么好。” 齐布琛不言不语,只示意宝珠将鸡蛋剥了壳摁在自己眼睛上。 鸡蛋很烫,贴上肌肤的时候让齐布琛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宝珠按住她不让动:“福晋忍忍,不烫的话没有效果。” 这个道理齐布琛当然知道,刚才也不过生理反应而已,控制住了就直挺挺的受着。 哈嬷嬷瞧着她的样子,暗叹福晋的性子还是这般执拗,也罢,看主子爷的样子,也没生气。至于以后,还是得从长计议才是。她又瞧了瞧宝珠几个从家里带进宫的丫鬟,思量着这几个年纪也大了,还得早早安排才好。 高温热敷下,肿胀消了许多,才铺上些粉,也就不大看得出来了。 齐布琛收拾好,出了外间,却发现正屋正摆着膳。 胤禛端坐着看向她:“好了?过来用膳吧。” 齐布琛迟疑的坐下:“这......是哪儿来的?”今天这种日子,胤禛作为皇宫生物,应该不会张扬的去让御膳房单独给他做一顿才是。 “从御膳房要了个人过来。”胤禛简短解释道,“比较简单,吃吧,一会儿宫宴可不好吃东西。” 齐布琛扫视一圈,发现确实比较简单,也就是粥、面、饽饽、点心这些,嗯,还有一份蛋羹。 她眼睛一亮,就示意宝珠将那碗蛋羹端给自己。 胤禛也没阻止,本就是专门给她准备的,不过还是说了一句:“多吃些主食,早膳就没用多少,一会儿该饿了。” 齐布琛闻言露出个微笑,乖巧答应:“好。” 胤禛就觉得通体舒畅,心里有个声音在说,这样的福晋才可爱嘛。 吃完了掐着点出门,没走两步,看见了走在前头不远的胤祉。 胤禛脸不自觉的就黑了,齐布琛瞄他,用眼神询问要不要上去打招呼。可惜这人目不斜视,步伐不快不慢的,始终保持着与胤祉之间的距离。她就懂了,这哥俩打架的事儿还没过去呢,于是也就不管了。 胤祉一行人没多久就发现了坠在后头的她们,就见有人跟胤祉说了两句,一群人的速度徒然加快,没一会儿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胤禛见此冷哼了一声,齐布琛失笑,不过她没说什么,只道:“爷别喝多了,妾走了。”宫宴是分了男女两处的,因此两人要分开走,不过晚上的家宴就又能在一起了。 “嗯。” 胤禛应了一声,目送齐布琛离开,刚要走,就听见后头传来一声:“四哥。” 他回头瞧去,发现胤祺和胤祐:“五弟,七弟。” “四哥,一起走?”因着皇子们都需要学习满蒙汉三种语言,所以胤祺再跟兄弟们说话的时候都是直接说蒙语。 胤禛却回的是满语:“你满语不好,日常正该多练习,不要钻空子。” 胤祺脸就垮下来了,不情愿的用带着口音的满语道:“知道了。”四哥可真爱教训人,自己是哪里想不通了要送上门来? 胤禛又打量了一下胤祐,见这个自幼因残疾而沉默的弟弟穿戴暖和才放下心:“走吧。” 宫宴分了两处,男客皆在乾清宫,女眷则在交泰殿。其实两者离得并不远,但有了前朝后宫之分,便犹如天鉴。 这种大日子,即使一直低调养老的太后也是要出席的,不过她老人家肯定是最后到的。 齐布琛没有直接去交泰殿,而是先去了永和宫。这诰命们入宫,总有个先后顺序,人一多时间就拉长了,但总不能让先来的诰命就坐在冷飕飕的交泰殿里看着桌子等上菜吧?只能先在别处招待着,等到了时辰再一气儿带过去,因此如今,各宫里都坐满了相应品级的诰命,主位娘娘们带着贵人答应什么的招待着。 齐布琛被德妃叫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坐满了人,各诰命见她进来都起身请安,齐布琛含笑一一回应,走到最前头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个面熟的夫人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她。 齐布琛来不及想这人是谁,先给德妃见了礼,德妃笑着叫起:“才跟你额娘说着你呢,快去见见吧。” 第25章 齐布琛脑子里轰隆一声,妈耶,她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今天这种场面,原身的额娘也是要进宫的啊啊啊!心里忽的闪过刚才觉得面熟的那张脸,啊啊啊,她居然连人都没第一时间认出来! 脑子里跟火山爆发似的,外头齐布琛却只是顿了一下,就起身笑道:“谢额娘。”然后退到那位夫人身边,已经有宫女机灵的给搬了个墩子过来。 齐布琛看着眼前这个看着好似四十多的妇人,满心复杂的喊了一声:“额娘。”还好不用喊妈,不然真喊不出来。 觉罗氏一脸慈爱的样子:“看来过的不错。” 但齐布琛却觉得这份慈爱的表现有些别扭,怎么说呢,挺空洞的。她回忆原身的记忆,可惜不知道是记忆残缺、还是原身也不记得自己年幼时候的事情,记忆与乌拉那拉氏有关的并不多,比较清晰的还都跟原身弟弟有关。 齐布琛暗暗替原身叹息一回,端着笑容问道:“额娘身体可好?府里可都好?” 觉罗氏眼神复杂,嫁人不过一个多月,就已经学会了圆滑。 “都好。”她简单的回道。 齐布琛对原身的那些亲人都只有模糊的印象,也不知道该怎么拉家常,但总不能让别人瞧着两母女冷淡相对,然后传写些不好的话吧?因此只能尽力找话题:“五格呢?额娘进宫来,他可有吵闹?” 说起小儿子,觉罗氏的眼神柔和自然了许多:“闹呢,怎么不闹,就想见你呢。” 齐布琛抿嘴笑了:“我也想见弟弟呢。” 觉罗氏闻言,眼含深意的看着她。 “会有机会的。” 作者有话说: ---------------------- 齐布琛:我怕不是蠢吧?连那么大个‘妈’都能忘记?! 胤禛:媳妇儿你就算犯蠢,也是最可爱的! 齐布琛:...【甩起流星锤】 第27章 调整 齐布琛觉得觉罗氏说这话的语气不太对,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秘密和这会儿的场合,却不好去问或套话,因此也只能不咸不淡的说着话,只脸上的表情颇为亲密,让人瞧着就是一对互诉衷肠的母女。 闲聊的时候,又陆陆续续来了不少诰命,或被请进正殿或被引去偏殿。 纷纷扰扰中,却进来了一个秀美的年轻妇人,那打扮一看就是妃子。 齐布琛不由纳罕,这什么牌面的人物啊,敢来这么晚? 就见那妇人上前给德妃行礼:“娘娘吉祥。” “来啦。”德妃笑着问道,“十格格可是好了?” 秀美妇人感激的笑道:“托娘娘的福,已经睡下了。” “那便好。”德妃点点头,“你也坐吧。” 秀美夫人笑着应了声是,转过身看到齐布琛,笑容忽然变大了些,接着直直的走了过来:“是四福晋吧?” “是。”齐布琛起身应道,但对对面这位怎么称呼却有些迟疑。 好在宫中混的都是机灵的,秀美夫人身边的丫鬟介绍道:“这是章佳庶妃。” 齐布琛恍然,原来是十三阿哥胤祥的生母,想到胤祥和胤禛在历史上的兄弟情深,她笑容真切了些:“妃母。” 其实如今这后宫的位份虽然已经完善了,但许多称呼还有些混乱,比如皇子和皇子福晋面对皇帝的后宫时,妃以上的可以称呼娘娘,也可以叫额娘,顶多前头加个封号。嫔嘛,可以叫嫔母,也可以叫娘娘,全看关系如何;至于嫔以下的,虽说是长辈,但品级低,一般都称呼位份,不过特别亲近的,也可以称呼一声妃母以示尊敬。 故而章佳氏听齐布琛这样叫她,当即更亲热了些:“好孩子,早听娘娘说了你许多次,如今才算见到人了。” 齐布琛看着章佳氏怎么也不会超过三十岁的脸,被这一声‘好孩子’叫的差点保持不住笑容。 好在章佳氏说完就转脸去跟觉罗氏打招呼:“这位就是觉罗夫人吧?夫人好。” 觉罗氏一开始就随着齐布琛站起来了,这会儿也屈膝行礼:“臣妇请庶妃安。” 章佳氏亲自将人扶起:“夫人不必多礼。” 然后将人按着坐下,自己也坐了,拉家常的笑道:“夫人可是养了个好闺女。” “哪里。”觉罗氏看了齐布琛一眼,笑道,“庶妃廖赞了。” 章佳氏摆摆手:“夫人可是谦虚了。” 齐布琛就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听两人夸她,心里却在疑惑这章佳氏怎么直愣愣的就冲自己来了,俩人以前也没交集啊?连面都没见过。 章佳氏却表现的好像就是来找觉罗氏拉家常的,不过聊了两句她就起身:“夫人安坐,我去跟其他夫人打声招呼。” “庶妃慢走。”虽说让安坐,但觉罗氏跟齐布琛还是站起身送人。 章佳氏拉着齐布琛的手道:“我白日里无事可干,你若是有空,不妨常来坐坐,咱们说说话儿。” 齐布琛被这话惊了下,这是叫自己来找她?有事? 心里虽惊异,面上却笑着答应:“那就叨扰妃母了。” 章佳氏满意的拍拍她的手,然后转身招待别的夫人去了。 齐布琛两人坐下,觉罗氏问道:“这是有事找你?” “女儿也不清楚。”齐布琛低声答道,心里也思索这位章佳庶妃为什么突然找上自己了?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就听德妃起身道:“诸位夫人,时辰差不多了,咱们也过去吧。”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出了永和宫,往交泰殿走去,拐出夹道的时候,齐布琛看到前头还有一群类似的人,就晓得这应该是在别的宫殿集合的夫人们了。 进入交泰殿的时候,里头已经来了几批人,都被引着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齐布琛也被宫女因着,再靠前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桌子上已经坐了几位福晋,她回忆了一下,就知道这是宗室里跟自己一个辈分的福晋们。 这些人见她来了都纷纷起身行礼:“见过四福晋。” 齐布琛端着笑:“嫂子们别多礼,快请坐。”这一桌安排的,她和还没到的大福晋是地位最高的,但她却是年纪最小的。除了她以外,这一桌年纪最小的都有十七岁,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 对着这么一桌子人,齐布琛感觉亚历山大,偏偏她还得语气和蔼的问候以示亲近。 “家里如何啊?” “孩子多大了?” “进学了吗?” 总之就是把拉家常的常规问题全部来一遍。 就在她要撑不住的时候,大福晋终于来了,齐布琛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 长嫂如母,接下来就都给交给大福晋吧! 齐布琛保持着笑容,坐在大福晋身边,看她满脸柔和的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那一套。不过听得多了,她就发现,大福晋是做过功课的,她寒暄不是像自己似的范围问法,而是具体到了人名,甚至还记得年龄。 齐布琛神色就郑重了些,更加用心的去听桌上众人交谈的内容,并将一些信息记下来。 说来也是她自己疏忽了,古代到底与现代不同,不只是礼仪规矩,还有宗亲之间的关系。她如果想要达到自己的最终目的,就不能只是培养和胤禛的感情,毕竟即使是现代,也没有那个正常人在做选择时只考虑感情的。胤禛作为一个皇子,心里能给感情留的地方肯定很少,甚至没有,毕竟他未来可是最终的胜利者。她如果想要得到胤禛的重视支持,就必须展现自己价值。有时候,利益的结合比感情的结合还要更牢靠些。 想通这些,齐布琛就在心里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方略。 感情当然还是要培养的,但是,她也得给自己加上另外的身份。比如不可或缺的下属,或者更进一步的合作伙伴,而这些身份,就要求她必须要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给胤禛提供帮助和支持。 那么,第一步,就先从处理好复杂的皇家关系开始吧。 作者有话说: ---------------------- 胤禛:今天为什么没有我出场?我可是男主!我要见我媳妇儿!! 第28章 喝多了 有了目标,齐布琛一改嫌麻烦的心态,积极地与诸位宗室福晋闲聊。 不过也没能聊两句,太后就带着一众宗室里辈分最高的老福晋们来了,这也预示着宫宴正式开始。 说实话,宫宴上的菜品其实不差,花样多还美味,但吃的人却不多,偶尔夹一两筷子,那上头的分量简直少得可怜。这却是因为大家都顾及着仪态,总担心嘴张的大了、有汤汁或残渣掉在衣服上,失了礼。 至于其他的细节不必多少,总之是歌舞升平、言笑晏晏的。 这一场宴会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才结束,齐布琛送走觉罗氏,跟着德妃回到永和宫,继续招待留下来的一些宗亲,等待晚上的家宴。 这回就不是干坐着只陪一人了,而是游走全场,与每一位宗室福晋打招呼,称呼繁多,辈分的跨越也让人咋舌。 第26章 虽有心,但一时要应付这许多人,齐布琛最后也快要有精疲力尽之感。 好在她快到极限前,总算迎来了家宴的时辰。 家宴与宫宴就不一样了,宫宴因为分了男女、人又多,所以安排的是八仙桌。而家宴因为都是一家人,所以也不太避讳,还是采取了跟前次腊八节家宴一样的座次。 齐布琛也时隔大半天再次见到了胤禛。 一见面,她就发现了不对。这一月多相处,胤禛表现出来的性格还是挺温和的,也没有对她发过脾气,但这人不知是受什么影响,大多数时候都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着就像板着脸,眼睛里也总像是有许多心事。只有少数时候才会露出笑容,大部分笑容还都是很浅淡的那种。 但这会儿的胤禛,他看着齐布琛的眼神却是有些单纯懵懂的样子,像是发着亮,嘴角也勾着颇为愉悦的弧度,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心情很好。 齐布琛心下纳罕,坐下后就凑近他道:“爷很开心啊?” 胤禛看着近在咫尺的福晋,他甚至能看清她眼睛上一根一根的睫毛,嘴角愉悦的弧度又大了些:“嗯。” 齐布琛见他肯定不免好奇,兴致勃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好事?” 胤禛脑子顿了一下:“唔......还不能说。”他眨了眨眼睛,现在说没惊喜,还是等一切都弄好了再告诉福晋。 齐布琛眼睛一转,猜测是不是什么朝堂上的事,也就不问了,毕竟有名的‘后宫不得干政’她还是知道的。 不过凑得近了,她就闻到了胤禛身上颇为浓郁的酒香味,皱了皱鼻子:“爷喝了多少?” 胤禛忽然呆了,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指,点了点齐布琛的鼻子,嘴里嘟囔道:“怎么有点憨。” 齐布琛也被他这动作弄愣了,还不及反应,就听到胤禛上首穿了一声冷哼:“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像什么话!” 听那声音,不是胤祉还是哪个。 齐布琛听到声音回过神,有些尴尬,赶忙往后一退。 胤禛的眼神瞬间就变了,他收回手,转过头看过去,幽幽地道:“三哥可是要与弟弟拼一场?” 胤祉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了蔑视,当即气疯了:“真当爷怕你!” 于是两个人就对拼起酒来。齐布琛在一边看的着急,想劝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给苏培盛一个劲儿的打眼色,让他倒酒时悠着点。 不过好在两个人下午宫宴的时候应该都喝了不少,没一会儿,胤祉就肉眼可见的不行了,大着舌头起身道:“爷...爷去更衣,你等着!等爷回来...回来再拼过!”说完被贴身太监扶着七拐八扭的走了。 胤禛昂首挺腰的坐着,对着胤祉的背影不屑的冷哼了一声,然后转回身,双眼亮晶晶的看着齐布琛,得意的哼哼道:“爷赢了。” 齐布琛无语,这幼儿园小朋友求表扬的样子是闹哪样?喝多了,绝对是喝多了!但看着那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她还是违心的夸到:“爷真厉害!” 对喝醉了的人,顺着就好了。 胤禛闻言扬了扬下巴,双眼弯了起来,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齐布琛碗里:“吃。” 齐布琛看着碗里的大鸡腿子一言难尽,勉强从上面撤下一块不带皮的肉塞进嘴里,点头道:“好吃。”然后赶紧也夹了一块给胤禛,“你也尝尝。” 胤禛满足的自己吃起来,吃到一半忽然放下:“唔......” 齐布琛这会儿可是时刻关注着他,见状就问:“怎么了?” 胤禛转头:“想更衣。” “......”齐布琛无语凝噎,“苏培盛,扶你们主子去。” 胤禛直挺挺的站起身,拂开了苏培盛的手,双手背后,要自己走,他到也没跟胤祉似的七倒八歪,还能走直线。 齐布琛看着那背影一顿一顿的机械感,差点想捂脸。 没一会儿,胤祉回来了,找胤禛:“人呢?怎么跑了!” 齐布琛正想回答,就听见胤祉又道:“哼,拼不过就躲!老四果然是个胆小鬼!走!去给皇阿玛敬酒!”说完就走。 好么,连个让别人解释的机会都不给,齐布琛只能好笑的摇头。 可等胤祉给康熙敬完了酒,又敬了不少宗室长辈之后,胤禛却还没回来。 齐布琛就担心了,你说这更深露重的,人又喝醉了,别是不小心摔了。但她又不能亲自去找,只能吩咐宝珠:“让人去看看,爷怎么还没回来。” 又过了小一刻钟,齐布琛才在忧心中将人盼了回来,远远看着那人自己背着手走过来,想来是没受伤,就先松了口气。 谁知道等人近前了,才发现居然换了身衣裳。她心就吊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想到小说里那些宫女投怀送抱的情节。 等胤禛坐下,刚想开口说话,齐布琛就打断了他:“怎么换了衣裳?”若真是跟哪个宫女发生了点什么,那么,她的一些准备就要推到重来了。 齐布琛让自己理智的想着利益,忽略一些轻飘飘的不自在感。 胤禛被她一句话问的有些懵,反应了一会儿才道:“衣裳脏了。” 齐布琛心下一沉,微微皱眉:“衣裳怎么会脏?” 胤禛抿了抿唇,沉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齐布琛却误以为他的沉默是不敢说,心里就有了火气,原以为是个好孩子,谁知道还是一样从小好色,果然男人的劣根性是不分年龄的! 齐布琛也懒得再追问,转了脸不再理。 谁知道刚转过头,面前就出现一支冬梅。曲折的枝丫上,鲜红的梅花一簇簇的挤着,花瓣上有一层白白的霜,看着可怜又可爱。 齐布琛怔怔的转头,胤禛正微微偏着头,见她看过来就抿着唇笑道:“可好看?” 作者有话说: ---------------------- 胤禛:爷没喝多!爷能走直线,爷只是有点晕! 第29章 亲手折的 齐布琛没接话,胤禛就有些不高兴,学着齐布琛刚才的动作皱了皱鼻子,将梅花塞到齐布琛手里:“给你的。” 梅花枝冰冷的触感让齐布琛小小打了个寒颤,见胤禛有越发不高兴的趋势,赶忙问道:“哪来的?”这宫里有梅花的地方可少得很,至少齐布琛如今还没见过。 被理了,胤禛重新愉悦起来,翘着嘴角道:“爷折的。”完了又补充道,“亲手!” 齐布琛目光转过胤禛的衣裳,不知怎的有了不好的想法,小心翼翼的问道:“在哪儿折的?” “唔......”这问题叫胤禛微微皱眉,然后诚实的道,“忘了!” 齐布琛控制不住的想翻个白眼,怎么还跟立功了似得。 但胤禛把东西送出去后又得了回应,就心满意足了,转回头关心胤祉:“人呢?这就跑了?” 好么,果然不愧是兄弟,连台词都差不多。 齐布琛无奈的答道:“三哥敬酒去了。” “唔...对,该去敬酒了。”胤禛又板直板直的站起*身。 齐布琛也赶忙起身,叮嘱道:“少喝些。” 胤禛背在身后的手对她摆了摆,示意自己知道了。齐布琛望着他的背影,知道今儿个这是必醉不可了,招来宝珠吩咐:“让人回去说一声,多备些醒酒的。” 吩咐完人她就坐下了,下首却传来一个声音:“四嫂真关心四哥。” 齐布琛转身看去,发现是胤祐,他的眼里有着些微羡慕。 对这个七阿哥,无论是历史上的还是眼前的,齐布琛都不怎么了解。穿过来后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这孩子也都是一副沉默的样子,很容易就让人忽略过去。 这会儿他突然出声,齐布琛还真有些诧异,不过也不表现出来,而是不好意思的道:“这本是常事。七弟以后娶了福晋,就知道了。” 胤祐闻言却不见欢喜,而是有些郁郁的道:“但愿吧。”说完就不理人了。 齐布琛也不生气,胤祐出生就残疾,便是普通人心里肯定也有疙瘩,更别说他还是皇子了。本是得天独厚的身份,谁知却连个健全的身体都没有,没得抑郁症,都是心理素质好了。 胤祉和胤禛先后敬完酒回来,彼此对视一眼,又双双冷哼转头,倒叫担心他们又拼起酒来齐布琛松了口气。 布菜宫女上了一道汤,齐布琛便盛了一碗给胤禛:“酒凉,喝些暖暖胃。” 胤禛没接,皱眉道:“难受,不想喝。\" 齐布琛就知道他是真的喝多了,这会儿肚子里灌满了酒,肯定是吃不下东西的,心里不禁有些埋怨,又也有些心疼。 不过这场家宴才开始没多久,齐布琛又怕他忍不住吐出来,就凑近低声道:“要不要再去更衣?” 胤禛摇头拒绝:“不想。” “那想吐吗?” 再摇头:“不想。” 不想就好,齐布琛舒了口气,看来还没喝到最狠,应该能撑下去。 可惜她这口气松早了,因为接下来有好几拨人来给胤禛敬酒。都是宗室里的小辈,家里跟如今康熙这一脉也远了,爵又不高,也没实权,有时候混的还不如大臣家的孩子,如今来敬这些阿哥,也是想套个近乎,看能不能得点好处。他们倒也不单单敬胤禛,只不过德妃如今身居高位、还有宫权,当然就比胤祐这样额娘还是庶妃的来得受追捧。 第27章 这人一多,即使胤禛只是喝一点意思意思,却也渐渐受不住了,眼里清明之感越来越少。 趁着中间的空档,齐布琛赶紧吩咐苏培盛:“扶你们爷去更衣。”其实就是借口去醒醒酒,所以她又小声补了一句,“不用急着回来。” 苏培盛也知道轻重,赶紧招呼了一个小太监跟他一起将人扶起,胤禛这回倒没甩开,他如今还没反应过来呢。 等再有人来,齐布琛就微笑道:“刚刚不小心酒撒了衣裳,去更衣了。”总算打发了几波人。 几波人过后,胤禛还没回来,也就没人再过来了。齐布琛舒了口气,深感这宴会可真是累人。 苏培盛是个机灵的,很好的领会了齐布琛的意图,直到宴席快结束时,才将胤禛送回来。 胤禛的神色好了不少,看来是顺便醒了酒。 齐布琛随他坐下,问道:“可还难受?” 胤禛其实还有些晕乎乎的,但他答道:“好多了。” 没多久,家宴就迎来了结尾,康熙发表了一番讲话后,率先离了席,其他人随后四散,齐布琛跟胤禛也不用再去送谁。 外头天已经黑透了,风‘呜呜’的刮,齐布琛将自己跟胤禛裹得严严实实,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环绕下小心的往回走。 齐布琛看胤禛走路有些晃,就让苏培盛扶着他,胤禛还想逞强:“爷没醉,不用。” 齐布琛就有些无语,只能哄道:“没说爷醉了,只是更深露重的,万一哪里结了冰,别不小心摔了。” 这话是随口说的借口,毕竟这宫里时时有人打扫宫道,前面又有几排人探路,哪里真能让她们摔倒。但胤禛却不知道被戳到了哪个点,反驳道:“没摔倒!” 我也没说你摔倒啊!齐布琛只当这人晕的连话都听不明白了,连连附和:“没摔没摔。” 扶着胤禛的苏培盛不自觉的将头低了些,爷确实没摔倒,只是‘踉跄’了下。 一队人顺利的回到了南三所,两人便兵分两路的洗刷刷,齐布琛坐在胤禛旁边,身上沾染的酒味可不少。 美美的泡了一刻来钟,齐布琛才觉得浑身舒服了:“爷如何了?” “奴婢刚刚去问,爷喝了醒酒汤,已经睡下了。”宝珠答道。 “行了,那我也睡了。”不说还不觉得,一说就困得不行,齐布琛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哈欠,眼泪都逼出来了几滴。 与此同时,刚回到寝宫的康熙正在听梁九功的汇报:“呵,折梅花?还差点摔了一跤?” 梁九功见康熙心情不错,也笑道:“据侍卫说,四阿哥估计是有些喝多了,也不要人帮忙,偏要自己一枝一枝的看,最后才挑了一致。不过折的时候力气使大了,一下没站稳差点摔倒,好在被人扶住了。” 康熙没好气的道:“他可真是会找,朕才得了几天?都是养在那儿没动过。怕是都不成样子了吧?” 梁九功笑而不语,因为确实是不成样子了。 天黑,胤禛又喝多了,即使打着灯笼也看不太清,他几乎是将那枝丫怼到眼跟前的,感觉不行的又扔开,不知道撸了多少花瓣下去。 紫禁城里其实并无多少树木,即使是梅花树,御花园都少得很,这主要是为了防刺客。康熙办公累了,其实也想看看景放松一下,但又不能成天去御花园转,再说,这大冬天的,御花园其实也没什么东西。于是内务府就想法子培育盆栽,然后送过来讨欢心,胤禛今儿折的梅花树其实就是内务府最新弄出来的盆栽。这玩意儿可不好活,内务府也是弄了许久才成,且那梅花,还是从皇觉寺移出来的。 康熙倒也喜欢,不过又觉得这梅花放在室内没了那傲雪寒霜的风骨,因此就让人放在外头,虽说这肯定会让那梅花死得更快,但谁叫他老人家喜欢呢? 谁知道,这梅花还没等冻死,就被胤禛给霍霍光了。 “哼,送福晋?还是个风流种子!”康熙气哼哼的骂了一句也就算了,毕竟也就是个玩物,难道还能为了这个罚儿子不成? ...... 翌日,又是四点起,去宁寿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又是一天的宴乐,不过就是少了宗亲,只有康熙一大家子。 往后也都差不多,初六的时候,衙门便开衙了,胤禛也要开始上书房的读书生涯。齐布琛这还是流连在后宫中,伺候婆母,陪着众位娘娘看戏打牌闲话家常。 这期间,倒也与章佳氏单独聊了机会,总算弄明白其人上次找她的目的。原来还是德妃交代过的事,就是看顾一下胤祥搬去阿哥所的事宜。到底是亲娘,德妃说的时候就是吩咐,这位章佳氏却是送了不少东西。 “怎么好收妃母的东西。”齐布琛拒绝道。 章佳氏笑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玩物,这宫里你来我往的,值得个什么?”说着就将东西往齐布琛手里塞。 齐布琛无论前生今世,最不喜与人好似客气的推来拉去,尤其是送红包和结账的时候,总觉得很羞耻。 如今章佳氏一来这套,她就只想叹气:“妃母这是怎么说的,难道没有好处,儿臣便不办事了不成?” 章佳氏赶忙道:“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内务府那些人,你还不了解。你是好意想帮,但若因十三之故受了气,岂不是他的缘故?合该有谢礼才是。” 齐布琛其实也晓得,章佳氏是一片慈母心肠,且她虽然颇为受宠,又生下两女一子,但到底没有位份、只是个庶妃,还是包衣出身,娘家也无甚依仗。那内务府虽说好似皇家管家,但其职权并不小,油水也多,因此别看多数管事是包衣,但其身后却指不定站着谁呢。 明了这些,她也就不再推辞的收了,章佳氏才算松了口气。 上元节后,过年的气氛就渐渐淡下来,胤祥的搬迁事宜也搬上了章程。南三所因此热闹起来,内务府的人进进出出的,让这里的下人好不习惯。 谢寒山如今算是在齐布琛面前得了脸,手底下也收了几个愿意奉承他的,今儿个他手下的小太监就殷勤的将他那一份膳食提了回来,再伺候他用膳。 期间,这个叫宁德的小太监说起自己听到的一些消息,说着说着,就转到了内务府的身上:“公公你不知道,那内务府的狗东西真是狗胆包天。” 作者有话说: ---------------------- 胤禛:爷今儿立了功了!爷将皇阿玛的梅花给祸祸了! 第30章 孤陋寡闻 “哦,怎么说?”谢寒山咽下一口饭,慢斯条理的问,这姿态他还是偷学苏公公的。 宁德闻言恨恨的道:“您今儿不是吩咐小的去瞧瞧十三阿哥的宅子嘛,小的就将那院里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花了些时间,怕耽误了给您提膳,小的就抄了个小道。谁知道却不小心瞧见那内务府派来的管事,在角落里堵着一个宫女动手动脚!”说到最后脸上满是气愤。 宁德虽然对着谢寒山献殷勤,但这不过是生存的智慧,他入宫就被分到了南三所,没经历过什么勾心斗角,因此心里还残存着一丝侠义。如今见宫女被欺负,其实也有些同病相怜的味道,毕竟他跟那粗使宫女的地位其实差不多,都是最底层,在没搭上谢寒山之前,过的也不见得有多好。 “嗯?你可看真了?”谢寒山闻言也有些惊讶,皱眉道。 南三所虽说是阿哥的聚集地,但女眷也是有的,比如说齐布琛,再比如胤祉的那两个格格,因此内服务派来的管事就只可能是太监。本朝是严禁结对食这种事的,但肯定不可能禁绝,只是都偷偷摸摸的,不敢叫人知道。这内务府管事倒是胆大,居然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宫女,这要是被发现,不死都得剥层皮。 “怎么不真?”宁德道,“那宫女我还见过两次,是七阿哥院里的洒扫,才分过来不久。” “你帮那宫女了?”谢寒山眉头皱得更高。 宁德却泄气道:“哪能,小的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不敢给咱们主子惹事。就是故意发出了些声响,将人惊走了,从始至终没露过面。” “如此就好。”谢寒山松了眉头,见宁德丧气的样子,叹气道,“这宫里就是这样的,不说别人,你自己就该有许多体会。就是我,如今虽说在福晋面前有些脸面,但放到外头,也不过是个小卒子。便是主子爷身边的苏公公,与那内务府的管事遇上也得给个笑脸。说到底,咱们都是归人家管的,你要是与人对上了,我也救不得你。” “小的当然不敢不自量力的去管。”宁德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顿了下,又迟疑道,“其实小的说起这个,是因为十三爷那院子,不是德妃娘娘叫咱们福晋看顾着么?小的就是怕,万一那个□□事在这里闹出什么事儿来被别人叫破了,到时候影响到主子福晋,再被治个监管不力的罪名,那可就......” 话未说完,但脸上的担忧却让人明白一切。 谢寒山也被他说的沉思起来:“你说的有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内务府的人嚣张惯了,做事怕也不会严谨,能被你瞧见,就有可能被别人看到。要是遇上个愣头青,不管不顾的嚷出去,对主子的名声也不好。” 第28章 他皱眉想着对策:“这样......这事儿呢,先别说。回头我跟福晋请示一下,每日多去那院子监督监督,先跟那管事打打交道、观察观察是。若他变本加厉、不知收敛,咱在想办法。” “听您的。”宁德频频点头。 谢寒山想了下又道:“你跟咱们院里的那些粗实熟些,私下里多跟她们说说,如今南三所进进出出的人多,让她们别老往外跑。出去也尽量两个人一起。” “没问题。” 齐布琛接到谢寒山监督院子的请求时,也没多想,只以为是他想干活来表现自己的能力,就爽快的答应了。又想到内务府传闻中的名声,干脆拨了些活动资金给谢寒山:“你面对那些人估计也难,该使的就使,不够再找岳嬷嬷。” 谢寒山觉得福晋实在太圣明了,跟着这样的主子怎么能不尽心尽力的办事?他揣着银子、带着宁德,就雄纠纠气昂昂的去跟那内务府的管事套近乎去了。 这日,齐布琛正窝在榻上看小说。真的接触了才发现,古代小说还有挺多类型的,如今她正看的是一本讲奇人异事的书,虽然文言文理解起来还有些困难,但她也看的津津有味。 看着看着,齐布琛却发现光线越来越暗,她疑惑的看向窗外:“要下雨了?” 这时,松影从外头捧了一盏灯笼进来,回道:“福晋,外头日食了。” “日食?”齐布琛倏地瞪大眼,然后扔了书本就起身往外跑。出去往天上一瞧,半块乌云都没有,太阳却有一小半变黑了。 还真是日食! 宝珠追着她出来,给她披上大氅,埋怨道:“福晋也真是,好歹披了衣裳再出来,天儿这么冷,再病了可怎么好。” 齐布琛惊奇的看着她:“日食欸,你不惊讶吗?” 古代人不是都把日食看的很严重吗?怎么这么淡定。 “这有什么?”宝珠奇怪,“奴婢都看过三四回了,前岁的日食福晋不是也看到了吗?”她眼神中有着疑惑和征询。 齐布琛一哽,她还真不记得原身前年还看过日食的,只能讪讪的笑:“这不是没事瞧个稀奇嘛。” 宝珠也不多话:“瞧完了还是赶紧回去,外头冷。” “嗯嗯。”齐布琛敷衍的应着,扫视了一圈院里的下人,发现还真没几个人在意日食的,倒显得她一副孤陋寡闻的样子,这让她有些悻然。 晚间胤禛回来的时候,齐布琛不甘心,凑上去问:“今儿日食,你瞧见了吗?” “嗯。”胤禛点头,“钦天监前几日就算出来了。” “啊?”齐布琛一脸惊讶,原来这时候的天文学就已经这么发达了吗? 胤禛见她惊讶,才想起福晋在家应该是没机会接触到这些知识的,就解释道:“这没什么,前朝的时候就已经能算出什么时候会日食了。皇阿玛临朝以来,已经出现过十次日食了。日食就是阴侵阳,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发生,无需惊讶。” “噢噢。”齐布琛懵懵的点头,果然她是坐井观天了。 “你要是对这个有兴趣,爷那里有几本历法推算的书,可以给你看看。”胤禛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日食的时候很兴奋,然后就被皇阿玛扔了满头的书。 不不不用了,齐布琛内心疯狂拒绝,她如今的古文水平也就看看小说还行,其他的算了吧。 “那倒不用,我手边的书都还没看完呢。”她笑得甜甜的。 胤禛倒也不强求,提起另一事:“过阵子皇阿玛要去南苑行围,爷也会去,你可有什么想要的?到时候让人去买。” “唔......”齐布琛想了想,还真想不出来想要什么,“没什么想要的唉。不过万寿节快到了,不如看看外头有什么好东西可以做贺礼?” 胤禛却摇头:“这时候,京城里的人怕是都在踅摸万寿节礼,就算有好东西,那价也不知道要翻多少倍。如今爷吃用都是靠着皇阿玛,不必追求面子,有心便好。” 作者有话说: ---------------------- 胤禛:想送礼物给媳妇儿,媳妇儿却说不想要,爷还买吗? 第31章 心在滴血 他这样说,齐布琛便就罢了:“我也知道外头有些什么,不如使人捡着那有些意趣、宫里不常见的东西买些。回头给额娘、十三弟还有十四弟送去些,嗯,还有太后娘娘和五妹妹、七妹妹。” 如今,德妃其实共有四个孩子,其中五格格养在太后处,七格格却是养在北五所,齐布琛也没见过几次。 “知道了。”胤禛点点头答应。 他对福晋想要送额娘礼物的想法其实不可置否,他知道福晋是想孝顺额娘、亲近额娘,但他却对这些不抱什么希望。皆因齐布琛是他的福晋,还是佟额娘临终前亲自替他求来的。他很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复杂的同时,对亲额娘也不是没有过幻想,但现实却让他清醒。他不是没送过礼物,甚至还很用心的准备,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公式化的笑容和夸奖。到如今,虽然他还没彻底失望,却也很少再有期望。 虽然如此,他却也没有反对福晋的提议,反正都是随手的事,没必要牵扯出这许多来。 南苑行围说起来也就是康熙工作累了,偷闲去城郊打个猎放松一下罢了,这种当天就能来回的行程对康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毕竟他可是创下了一年有大半年在外面浪不回京记录的人。 齐布琛初步了解后还觉得应该没自己什么事,这不就是出去春游么,背个水和吃的就完了。 谁知道等成嬷嬷拿着单子来问她时,她才发现要准备多少东西? “这些......都是以往出门要准备的东西?”齐布琛难以置信的问道。 成嬷嬷忖度着福晋的语气不对,谨慎道:“因着阿哥爷之前没有参加过南苑行围,是以没有定例。这份清单,是奴婢问内务府的人要的大阿哥和太子殿下以往参加时的准备,当然其中有些不太适合的东西,奴婢都已经去掉了。”毕竟咱们爷跟太子爷在身份上还是有些差距的。 好吧,没的说,齐布琛只能细细的将清单看了一遍,但越看越觉得头疼,实在是中间有些东西她看着名字也不知道是干啥的。但她又不能直接说就照着这个来,那也太没水平了。 将清单来回又扫了两边,齐布琛眼睛一亮,将清单原递回去,道:“这单子上就成,照着备吧。就是有一样,即是行围,想来难免磕着碰着,虽说皇阿玛随行都会带御医,但若是破了个口子也叫人,难免有小题大做之嫌。所以,还是遣人去御药房,使他们配一些外用的伤药。” “福晋说的是,是老奴疏忽了。”成嬷嬷道,“奴婢这便去办。” 好容易将东西备好、送走了胤禛,齐布琛却又迎来了一摞清单。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齐布琛认为刚刚肯定是她幻听了。 可宝珠无情的打破了她的幻想:“回福晋,奴婢说,这是二月份要过生辰的主子名单,岳嬷嬷拟了一个初步的礼单,让您瞧瞧还要添减些什么。” 原来我没听错,齐布琛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瞅着手上那摞清单,有点不想打开。 嘤嘤嘤,还说原身的嫁妆不少,这会儿看来,那些根本不够送啊! 但逃避是逃避不了的,齐布琛只能狠下心打开,发现第一个是大阿哥胤褆,然后再瞅一下上面列的常常一串名字,她立刻心痛的闭上了眼,拿起第二本。第二本却是胤祉的,第三本是胤禩的,第四本是六格格,后面还有两本,却是康熙后宫的妃子,一个贵人、一个答应,名字她都不熟,人就更不熟了。 勉强看完,齐布琛只觉得自己呼吸一下心就要痛一下,想说是不是送的太多了,又说不出口,最后只能强撑着道:“可是按照以往的成例来的?” “是的,岳嬷嬷问成嬷嬷要了以往的礼单,备了差不多的。”宝珠说。 齐布琛听完就道:“即是按成例来的,那就这般吧。” 宝珠将清单接过,询问:“那奴婢便告诉岳嬷嬷开库房取东西了?” 齐布琛是真不想答应啊,但却只能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摆手:“去吧。” 因为觉得心口一抽一抽的痛,齐布琛啥都不想干了,只想躺着当咸鱼。 偏偏宝珠就不想叫她闲着,没一会儿就进来道:“福晋,岳嬷嬷说,那个景泰蓝三足象的鼻香炉不知怎么划了个印子,问您换成紫檀木座的羊脂玉佛手可好?” “都行,你让岳嬷嬷自己拿主意就好。”齐布琛心烦的回了一句,说完忽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我嫁妆里什么时候有紫檀木座的羊脂玉佛手了?” 她虽然对原身的嫁妆不是件件清楚,但比较名贵的那些却还是有印象的,这羊脂玉佛手一听就很贵,但她却没印象。 宝珠却比她还奇怪:“本就不是您的嫁妆啊,这是咱院库房里的。” 她这一说,齐布琛才想起来,除了自己的嫁妆库房,这院子里却是还有一个库房的,却是胤禛的积攒,当初成嬷嬷是将这库房钥匙一并交给她了的,但她那时候知道是什么后,就想着自己跟胤禛又不熟,哪能上来就将人家的家底握在手里,因此一直也没怎么管,一时竟没想起来。 第29章 如今听这意思,生辰礼送出去的东西不光是从自己嫁妆里出,胤禛也是要出一份的。 齐布琛心情当即愉悦了不少,就说嘛,怎么能只有自己一个人送。这样算下来,省吧省吧,还是能给自己留点儿的。 唉,不过光节流也不行啊,还是得开源,可惜如今在宫里,连胤禛轻易都不能出去,也别想做生意什么的了。 出宫的话,好像是要皇子十五六岁才行吧? 齐布琛不确定的想,这种信息她有个模糊印象,但也不能确定真实性。 于是,胤禛南苑行围结束回来后,迎接他的就是福晋亮晶晶的眼睛,和让他心里一咯噔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 齐布琛:我好心痛,虽然不是我的钱,但是我依然很心痛。 胤禛:【心里一咯噔.jpg】 第32章 怎么哄人? “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宫建府啊?”齐布琛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胤禛。 “......”胤禛心里一咯噔。 福晋这是知道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齐布琛噎住,难道要直说自己是因为送礼送的太心痛,想早点出宫做生意赚钱嘛?所以只能含糊的道:“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差点以为暴露的胤禛松了口气,模棱两可的道:“这个说不准呢,要看皇阿玛的意思。” “哦,好吧。”齐布琛有些失望,不过也能理解。 这是便罢了,不过随后几天她就发现胤禛行事有点反常态,本来经过的她的监督后,他的作息时间已经有了些调整,不再拼命熬夜。可这几天这人却好似又开启了长期驻扎书房的架势,晚上熬得越来越晚。 齐布琛起初以为是他最近在学业上遇到了什么难题,那偶尔熬熬夜也就罢了,毕竟管人也不能管太严,得松紧有度,否则熊孩子一不耐烦给你来个叛逆期,那就有的受了。 可当这种情况一连持续了十来天的时候,她终于坐不住了,这正是发育的时候,再熬下去免疫力别要了,后半辈子就当个病秧子在床上躺着吧。 亥时,齐布琛裹得厚厚的来到前院书房,门前一个小太监袖着手站着,一看到她立刻出声道:“福晋吉祥!” 屋内,正对着一张图纸圈圈点点的胤禛听到声音,惊讶:“福晋怎么这时候来了?”声音压得很低。但随即他想到什么,立刻放下笔,起身收拢桌上的图纸,同时吩咐苏培盛:“快,把爷的书拿过来。” “爷,妾可以进来吗?”齐布琛在外边轻声问道。 胤禛快速将图纸藏好,清清喉咙道:“进来吧。”然后看着推门进来的人,“福晋怎的这时候过来了?可是有事?” 齐布琛走上前:“没什么事,就是瞧着你这断时日一直熬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胤禛没想到被反问了,迟疑了下道:“也没什么事。” 齐布琛却以为他的迟疑是因为前朝的事不好说,就道:“可是前朝的事不好说?我也不问具体是什么,但不管怎么样,你不能如此不爱惜身体。难道忘了,御医曾说过你的身子有些弱,要好好养着,不能熬夜太过的。”说完又看苏培盛,责怪道,“你也是,明明这些都知道,怎么也不劝着些。” 苏培盛心里苦,却只能认错:“都是奴才的错。”不过他倒也明白福晋不是敲打他,而是借话给自家主子敲边鼓。 胤禛听她提起这个就有些心虚,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一事,就略微低沉的说道:“也没什么不好说,就是陕西那边大旱了,爷就有些忧心。” 齐布琛听说是因为这件事就默了下,然后叹息道:“遇上天灾也没办法,只能事后好好赈灾,别让百姓们受苦。”但这又谈何容易,在古代,赈灾物资没有被盘剥过的简直寥寥无几。 两人一时都有些沉默,齐布琛遂打起精神道:“不过这些都有皇上和大臣们操心,你如今该做的,还是保养好自己、好好学习,以后再为皇阿玛分忧。” 胤禛心情有些沉重,忽的觉得自己之前的心思是不是太小家子气了些,对于齐布琛的话也只点点头道:“你说的是。” “如今夜已深了,还是早些歇息吧。”齐布琛劝道。 胤禛也就起身,吩咐苏培盛收拾桌上的东西,然后道:“走吧。” 两人相携回了后院,各自歇下不提。 这事之后,胤禛总算又恢复了作息,只是没两日,他却黑着一张脸回来了,回来也没进后院,直接钻进了书房。 有投靠谢寒山的小太监知道后报给他,谢寒山又来告诉齐布琛。 “不高兴?”齐布琛有些奇怪,然后招来了林长青询问。 林长青眼观鼻鼻观心的回道:“禀福晋,今儿有消息说皇上过两日要巡幸畿甸,除了太子殿下外,还点名让大阿哥和三阿哥也跟着去。” “完了?然后呢?”齐布琛追问,“还有畿甸是哪儿?” 林长青无奈的抬起头:“畿甸就是直隶省一带。”说完又给了齐布琛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补充道,“皇上以前巡幸畿甸都只让太子殿下跟随,这次点了大阿哥和三阿哥,三阿哥就很高兴。” 想想接触过几次的胤祉,齐布琛就懂了,所以胤祉这是认为自己得康熙看重,鉴于两人的打架之仇,就在胤禛面前炫耀甚至嘲讽,胤禛又没办法反驳,估计心里也很难受,所以就心情不好了? 肯定就是这样了!但想明白后齐布琛又有些为难,这种事,你怎么安慰呢?又不能让康熙改变决定把他带上,单纯的语言安慰都是苍白的。而且,胤禛怕也比想让别人知道,他觉得康熙不重视他。 以如何不着痕迹的哄胤禛开心为命题,齐布琛冥思苦想对策,头发都快被揪秃了也没想出来,上辈子没怎么哄过人,看过的那些哄人技巧又都用不了,最后齐布琛只能选择了最笨的办法。 亲手做吃的! 唉,因为只哄过父母,哄他们的时候一个就是给买东西,还有一个就是给亲手做顿饭。 想到就干,考虑到要避着胤禛和简陋的条件,齐布琛又将林长青找来帮忙。在这位胤禛左膀右臂的帮助下,成功将一个御膳房擅长做点心的太监和些许材料运了回来。 选了一个做法最简单的糕点,齐布琛就在指导下开始了工作,由于有下厨经验,所以她上手很快,让原本不看好她的宫人们都惊叹不已。当然,这里头肯定有夸张和恭维的成分在。 最终做出成品的时候,齐布琛自己尝了一下,很满意。虽然跟御膳房的大厨不能比,但也还是不错的。 然后又叫宫女太监们试吃,结果这群货一副吃到了人间美味的样子,成功让她脸上布满了黑线。 演技太浮夸了好嘛! 做好了,就该请正主了,齐布琛偏偏不让下人透露她亲手做了一回糕点,而是在用膳时将自己做的和御膳房大厨做的摆在一起。 苏培盛提前得了消息,等胤禛吃的差不多了,就将齐布琛做的点心夹了一块。 胤禛瞅着盘子里形状有些奇怪的点心,皱起了眉。 “御膳房的点心师傅换人了?什么都敢上。” 作者有话说: ---------------------- 胤禛:这点心样子真丑。 齐布琛:...这是我做的 胤禛:...我现在把话吞回去还来得及吗? ps:单身狗写哄人的情节真难啊,小可爱们你们有什么经验吗?教教齐布琛 托腮~ 第33章 宫女打架 他话音刚落,知情的人齐齐将头埋低了些,苏培盛的眼神不受控制的飘向齐布琛,却发现她淡定的吃自己的,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这...这...”素来机敏的苏公公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家主子的问题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能想出个圆场的话来。 胤禛就觉得今天的苏培盛奇怪的很,本来因为胤祉的事就心情不爽,现在连这狗奴才都敢糊弄他了! 刚要发怒,就听见齐布琛的声音:“点心师傅没换人,那个是我做的,第一次做,卖相不太好,爷给个面子,尝尝味道如何?” 胤禛:“......” 为什么不早说?! 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苏培盛,这狗奴才肯定早知道,居然不告诉他! 苏培盛感受到来自自家主子的死亡目光,心里苦,他也是摆膳前才被告知的,当着福晋的面,怎么悄悄告密? “咳,原来是福晋做的。”胤禛莫名有种心虚感,快速转了话题,“福晋怎么亲自动手,想吃什么让御膳房做就是了。”说着他不知又脑补了什么,眉间隐约现出‘川’字,“难道御膳房的狗奴才推诿了?” 莫名中枪的御膳房众人:“......” 四阿哥你不觉得你这样空口盖锅很过分吗? 齐布琛其实没觉得胤禛说她做的点心样子不好看有什么,因为确实比不上御厨嘛,听到他又冤枉人家御厨,不由有些好笑:“爷可是冤枉了人。我不过是瞧着爷这两日心情似有些不好,便想做些甜食给爷尝尝,吃甜的会让心情变好呢。” 第30章 胤禛万万没想到福晋会这般说,一时怔住了,其实他出现在齐布琛面前的时候,都会刻意压制心中不愉快的情绪,让自己表现正常。究其原因,是因为他不想让福晋探究他为何不高兴,不想让福晋发现他竟不被皇阿玛看重。 是的,胤禛其实自己也认为康熙不重视他,这并不是因为胤祉能跟着出巡一件事而得出的结论,而是长久的凝积,从佟额娘去世以后。 但他没想到,即使他已经极力掩盖了,福晋竟还是有所察觉,而且还为了让他高兴去亲自下厨。 这种久违的被重视感让胤禛有些茫然,本能的想靠近,却又惧怕的退缩。 怕它像佟额娘怀孕前的慈爱一样短暂,也怕它像皇阿玛在佟额娘去世前的看重一样虚妄。 他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最终,他一言不发的夹起那块点心,塞进嘴里。 有些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散开,顺着喉咙往下蔓延,化成根根丝线拉扯着砰砰跳动的心脏。 “很好吃。”他垂着眼,声音有些低哑的给出评价。 齐布琛察觉到他的情绪有些奇怪,但不知为何,只能笑道:“爷不嫌弃就好。” “不嫌弃。”胤禛抬眼看她,眼神定定的,“不会嫌弃的。” 爷不会嫌弃,所以消失的慢些吧。 齐布琛越发感觉他的态度奇怪,正不知该如何接话,外头突然嘈杂起来。 “...水...” 她从隐隐约约传来的呼喊声中只听清了这一个字,正想叫人出去看看,谢寒山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主子爷,福晋,三阿哥院里走水了!” 走水?失火了?齐布琛心里一沉,扬声道:“进来说!” 谢寒山进来还没见礼,就听到胤禛冷静的声音:“怎么回事?可严重?” “具体是什么原因还不知晓。”谢寒山小心翼翼的回道,“只是三阿哥院里的一个公公过来喊人帮忙,说是走水了,林公公便带着七八个人去了,只让人给奴才传话来回禀主子。” 齐布琛和胤禛的眉头双双皱了起来,走水可不是小事,这时候屋子都是木质,太容易引起连锁反应了。 “火势多大?严不严重?”齐布琛追问道。 “奴才只远远瞧了一眼。”谢寒山不确定的道,“烟柱不明显,应该不太大。” 齐布琛便看向胤禛:“爷,咱们是不是亲自去瞧一瞧?” 胤禛一撩袍子起身:“爷去,你在家待着。” “苏培盛,再去点些人。”他吩咐完就要走,突然又停住,回身看齐布琛,抿了抿唇道,“那盘点心送到前院书房去,爷晚间看书会饿。”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步伐急切,好似非常担心他三哥的安危。 齐布琛待人走了才回过味来,不由好笑的摇摇头,让人将膳撤了,那盘点心自是被送去了书房。 她也没在屋里待着,而是在院子里远远的朝胤祉的院子方向望去,可惜这皇宫中重重高墙飞檐遮挡,只能看到一缕烟柱袅袅散开。 外头声音越发嘈杂,应该是住在南三所的阿哥们都接到了消息,不时听到有整队人跑过去的声音。 齐布琛看了一会儿,那烟柱没什么明显变化,她干脆吩咐宝珠:“让咱们院里的人也警醒些,再派人去看看吉祥缸。” 过了大概有两刻钟,胤禛就带着人回来了。 齐布琛正在正厅等着:“回来了,火可是灭了?” 胤禛板着脸点点头,一言不发的坐下,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 齐布琛有些莫名,看向苏培盛,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了?” 苏培盛苦笑着回答:“火灭了之后,主子问了一句起火原因,三阿哥却说...却说主子是去看他笑话的,还...还...” “还让爷别妄想,即使他出事,皇阿玛也不会让爷随驾的。”胤禛阴着脸将苏培盛不敢说的话说完了。 齐布琛听完十分无语,这胤祉也太不识好人心了吧,好歹人家刚帮你灭完火哎,就这么过河拆桥的嘲讽人? 但这事她不好发表评价,毕竟再怎么样,人家也是一个姓的亲兄弟,疏不间亲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于是只能问起别的:“所以,起火的原因还不知道?” 这回却是林长青回话了:“奴才去的早,听说是因为两个宫女拌嘴推搡,不小心将烛台撞到,恰好点燃了帐帘,就烧起来了。” 齐布琛满脸讶异,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宫女打架?” 这皇宫里还有宫人敢打架的? 林长青见福晋这般惊讶的样子,真想跟她科普,宫人吵架打架的事情不少,只是大多数主子都不知道罢了。 不过他感受到自家主子爷浑身的冷气又浓郁了些,理智地闭紧嘴巴,他家主子爷可是最讨厌底下奴才不省心的。 “她们为什么打架?”齐布琛还是不能接受,认为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才不顾一切地敢在皇宫里打架。 “这个......”林长青迟疑了一下,这事涉及到主子,有些不好明说。 “听说是因为巡幸畿甸之事。” 作者有话说: ---------------------- 胤禛:第一次做就做的这般好,媳妇儿果然天资过人,点赞一万个! 第34章 送命题 “哈?”齐布琛以为自己听错了,“巡幸畿甸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还可以带宫女吗?” “这...”林长青一脸为难,这其中的事真不是他一个可以说嘴的。 在这种时候,胤禛果断的跳出来,冷着声音给齐布琛解惑,只见他一脸嘲讽的笑:“宫女当然是可以带的,还可以带后院呢。” “你当两个宫女真有那么大胆子闹事?不过是仗着背后的主子罢了。” 胤禛冷笑一声:“连自己后院都管不好,还在爷面前鼻孔朝天。” 这话在说谁那就很明显了,苏培盛跟林长青等下人默默收敛自己的存在感,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齐布琛却是从他这话里琢磨出味来,这意思是说,这俩宫女其实代表着胤祉后院里的两个格格?因为胤祉随驾去巡幸畿甸是可以带人伺候的,两个格格就争上宠了,主子都互相看不顺眼了,两方的下人自然不会和谐相处,因为一点小摩擦闹起事来,就很正常了。可能她们自己也没想到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当时只一心想着把对方压下去,然后去找自家主子邀功吧。 齐布琛还原的事情其实跟真相八九不离十了。 只是她还有疑问:“所以,为什么不两个都带上?” 男人不是都喜欢左拥右抱吗?还会纠结在两个里选哪一个,难道不该是全要? 胤禛用看小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家福晋:“那他怕是真不想去了。” 哦,对,据说康熙这次去巡幸畿甸就是因为陕西旱灾的事情,你带一个贴身照顾起居也就罢了,还想带两个招摇过市,怕不是真的嫌弃康熙对自己太看好哦。 齐布琛虽然立刻想明白了这一层,但对胤禛看小傻子的目光还是不太高兴,于是气哼哼的看向胤禛:“那以后爷随驾出巡的时候,打算在众多妻妾带谁呢?” 胤禛:“......” 为什么突然感觉脖子凉飕飕的? “咳。”胤禛不自在的移开视线,“没发生的事情,有什么好说的。” 瞥到一屋子的下人,齐布琛也就暂时放过了胤禛。 此时的三阿哥院里,两个宫装女子正跪在胤祉身前。 “爷,都是妾的错,是妾没有管好身边的人。爷要打要骂,妾绝对不会有一丝怨言。”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女子用帕子抵在眼睛下方,清亮的眼睛里有豆大的眼泪滚落,被帕子一一吸收。 旁边穿着豆青色比甲的女子则呈跪坐姿势,她倒没哭,只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看着胤祉:“爷,那个露草自分来妾就没怎么用过,实是不知道她是这等胆大妄为之人,还望爷明察。” 胤祉整个人烦的不行,虽不至于一下将两人判了死刑,但这会儿也懒得跟她们应付,因此不耐烦的起身:“行了,都滚回去给爷禁足三个月。”说完就走,他还得想想怎么把这事在皇阿玛面前圆过去,可千万不能被皇阿玛踢出随驾的队伍。 “唉,爷。” “爷,爷,您等等。” 两个宫装女子见人要走,连忙爬起来去追,可惜没追上。看不见胤祉后,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冷哼一声撇开头,心里暗骂。 “贱人。” “狐狸精。” 虽然她们此刻都很想分道扬镳,再也看不见对方,但可惜这南三所的院子实在是狭小,她俩住的地方就在隔壁,因此也只能相看两厌的一同回去。 最终,胤祉虽然没被踢出出巡队伍,却也一个人都不敢带了,身边只有贴身太监伺候着上路。 康熙走了,宫里安静许多,给胤祥准备的院子也终于收拾好了,鉴于谢寒山的警惕对待,那内务府的管事后来也没能再犯什么事,这件被托给齐布琛监管的事总算是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第31章 挑了个吉日,胤祥便搬了过来,胤禛去上书房了,齐布琛便亲自带着人过去帮忙。东西其实不多,大多数内务府在收拾房子的时候就给配齐了,因此没多久就收拾好了。不过这乔迁嘛,再小都要办一场乔迁宴的,这个事当然就不用齐布琛帮忙了,自有胤祥身边的嬷嬷太监忙碌。 晚间,没随驾的阿哥们都到了,贺胤祥的乔迁之喜。因着到场的女眷就齐布琛一个,到底有些不便,她便在敬了一杯酒后先回了,而胤禛却直到酉时末才回来。 齐布琛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微微皱眉,抱怨了一句:“明天还要上课呢,怎么喝了这许多。” 谁知这一句却招了胤禛的郁气。 “爷不高兴!” 作者有话说: ---------------------- 胤禛:我居然遇到了传说中的送命题,好可怕!媳妇儿,说好的爱呢? 通知:本文将于本周三1月16号入v,届时会有万更掉落,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35章 夫妻双双把秧插 齐布琛一听这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人肯定是喝得有些上头了,不然不会这么说话。 对这种情况,她算是比较熟悉,就放柔了语气问道:“为什么呀?” 胤禛却不回答,只抬头看到,眼睛睁的圆圆的、湿漉漉的,看着委屈又倔强。 齐布琛顿时被戳中萌点:“可是谁惹你了?” 你说,我去把他灭了! 胤禛却低了头:“没有。”然后起身,摇摇晃晃的要回寝卧,“就寝。” “等等。”齐布琛不晓得自己哪个字说错了,怎么忽然要走,“先把醒酒汤喝了。” 胤禛却像没听到似的,进了东间。 这肯定是有事!齐布琛目光就落在了苏培盛身上。 苏培盛缩了一下,见躲不过,只能苦笑着哈腰:“福晋,您别为难奴才。”然后一溜烟赶紧跑了。 齐布琛若有所思,知道今日之事的背后说不定是涉及到了胤禛过往的私密之事,所以苏培盛即使知道也不敢与她说。也罢,只要不是因为她就好,至于有些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第二日再见到胤禛,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反正面上表现的跟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本来以为康熙巡幸畿甸怎么也得要在外边跑一两个月,谁知道还不过半个多月,人竟回来了。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齐布琛见到胤禛的时候问,“该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出事了。”不料胤禛却真的点了头。 “啊?”齐布琛瞬间就脑补了好多刺杀、谋反之类的剧情。 “陕西赈灾出事了。”胤禛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人冒死送来消息,拨去的赈灾物资全叫陕西巡抚萨弼给贪了,如今流民暴动,快控制不住了。” 齐布琛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登时愤慨:“真是什么钱都敢伸手!” “就该千刀万剐!”胤禛一样愤恨。 但可惜,他俩都做不得主。萨弼姓纳喇氏,他的背后有庞大的利益团体,最终康熙也只是革了他的职,永不录用。作为交换,之前一直被纳喇氏攥在手里的户部尚书之职,被康熙交给了马齐。 这个结果叫胤禛心情不好了好几天,不过很快他就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开始更加用功的学习练武,整日忙忙碌碌的,齐布琛也就每天晚膳就寝前见一见他,话都说不了两句。 转眼进入三月,因着上月的陕西旱灾之事,今年的万寿节便被康熙取消了,大臣们只送礼不饮宴,而在后宫,还是办了一个小规模的家宴,来给康熙庆生。 不过康熙整场都没露个笑脸,让所有人都十分忐忑小心,庆生宴最后也是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这种压抑的氛围直到四月份才有所缓解。 “皇阿玛已经再次调拨了百万帑银赈陕西,如今陕西的情况可算是初步控制住了。”胤禛随口说的这个消息,让齐布琛也不由自主的念了声佛,无论如何,百姓总是最无辜的。 没几日,胤禛回来又道:“这几日让人准备一些粗布衣裳,皇阿玛要去瀛台亲自务农,咱们也得一行。” “瀛台在哪儿?”齐布琛疑惑。 胤禛随口答道:“就是□□的一个小岛,不远。” □□?齐布琛眼睛倏地睁大,是她知道的那个□□吗? 是不是真不确定,到了地方,齐布琛发现这还真是一个风景十分秀丽的地方。 整个岛不算很大,但放个一两百人还是没问题。 这次来的人不多,却也不少。除了胤禛他们这些皇子,几位后宫几位主位娘娘也都来了,当然,大头还是康熙和他的臣子们。 不过齐布琛就有些尴尬,大福晋怀着孕没来,其他阿哥都还没娶福晋,因此现场年纪小的女孩儿竟只有她一个。 诶,不对,怎么还有个小姑娘?齐布琛在看向后宫娘娘那一块儿的时候,发现宜妃身边跟了八九岁的小姑娘。 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了,她过去给宜妃等人请安的时候,宜妃就将那女孩子拉了出来:“这是我的娘家侄女,叫巴雅。这几日刚好接她进宫陪我解解闷,就一块带来了。一会儿,你就跟着四福晋一起。”最后一句却是对那个叫巴雅的女孩说的。 巴雅是一个大方的姑娘,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齐布琛,就见礼道:“见过四福晋。” 齐布琛对这种问也不问就塞给你个人的行为十分无语,面上却还得做出欢喜的样子:“宜额娘放心。”然后跟巴雅寒暄起来。 不过也没说两句,正事就开始了。大家都套上粗布衣裳,在康熙的带领下,开始在被划分给各人的水田里弯腰插秧。 齐布琛和巴雅就被分到了一小块,其实女眷这边都不大,但是想也知道,这些嫔妃娘娘的平时连个重东西都不拿,能有多少力气,因此进度都不快,最快的反倒是齐布琛和巴雅两个小孩子。 不过更快的是阿哥们那一块儿,尤其是年纪不大的小阿哥们,他们分到的面积小,但手脚快,因此很快便弄完了自己的。 康熙和大臣们那边比较郑重,完事的阿哥们也不敢随便过去,因此就到了女眷这边,来帮几位额娘。地方不大,人却多,因此没一会儿就叫他们给瓜分弄完了,娘娘们便也满脸笑意的去歇息。 胤禟将他额娘送走,看到跟齐布琛在一起的巴雅,眼珠子一转,扯着胤俄就过来了。 “唉,巴雅,叫声哥哥,爷就帮你把剩下的弄完,怎么样?” 齐布琛正弯着腰插秧呢,就听见这么一句吊儿郎当的话,偏头看过去,就见胤禟插着腰站在水田边上,一副欠扁的样子。 这个鬼样子,哪个女孩子肯理你哟。 果然,巴雅只看着他翻了白眼,就转过头不搭理了。 胤禟却不罢休:“巴雅,爷跟你说话呐!” 巴雅依旧不理,甚至还转过头问齐布琛:“四福晋听出是什么东西在叫吗?好吵啊。”不过那声音大的却让胤禟和胤俄听得一清二楚。 胤俄噗嗤一声就笑了,胤禟当即跳脚:“臭丫头你骂谁呢?”说着就走下来,要找巴雅麻烦。 可惜他刚走了两步,就听见自家四哥的声音:“你再踩一根秧苗,爷就禀告皇阿玛,剩下的水田都归你了!” 齐布琛听到熟悉的声音,直起身看过去,就见胤禛冷冷的瞪了一眼胤禟,而胤禟正踩在她们插过秧苗的地方,脚边正有一簇被踩歪的。 巴雅就在旁边凉凉的道:“哎呀,这有些东西,不仅嘴欠,脚也欠。” 这话一落,齐布琛就发现胤禛皱了一下眉头,不过他瞥了一眼巴雅却没说什么。反倒绕了个弯,从齐布琛前头下了地,一直走到齐布琛面前。 他拿走齐布琛手上剩余的秧苗,微微笑了一下。 “你上去吧,剩下的爷来。” 作者有话说: ---------------------- 胤禛:敢踩我媳妇儿插得秧苗,你怕是皮痒了!媳妇儿你快去歇着,这种粗活我来就行!【狗腿.jpg】 第36章 以身相许 齐布琛瞅了一眼他身后没剩三米的长度,摇摇头道:“不必,就剩一点儿了。”说着就要去拿胤禛手上的秧苗,“你的那么大一块儿呢,还是你歇着吧。” 胤禛刚要说话,旁边巴雅却笑了:“四阿哥四福晋感情可真好,不如这样,四阿哥来帮帮我吧,刚好我去歇着,也不在这儿碍事不是。” “你还知道自己碍事儿呢?”胤禟不甘心被忽视,又跳出来冷哼,“让四哥帮你?你想的美!”然后又不怀好意的道,“不过嘛,如果你多叫几声哥哥,爷也不是不可以不计前嫌的帮你一回。” 巴雅只当他是空气,仍笑吟吟的看着胤禛:“四阿哥,怎么样,帮不帮?” 这语气却是有些不客气了,胤禛本就因她刚才指桑骂槐的骂胤禟而感到不悦,毕竟他怎么教训那都是他自家弟弟,却没有别人骂的份儿。如今却还用这幅语气跟他说话,胤禛当即皱了眉,刚想说话,却又被打断了。 第32章 “巴雅妹妹,还是我来帮你吧。”原来胤禩竟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巴雅挑了挑眉,笑得灿烂:“还是八阿哥好!” 胤禛的眼神瞬间就变得幽深了。 齐布琛瞅着这一团乱的关系,觉得头疼,干脆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巴雅身边,将她手上的秧苗抢过,对着她讶异的神情笑道:“妹妹去歇着吧,剩下我和四阿哥来就行。” 然后冲着就要下来的胤禩高声道:“八弟别下来了,带着巴雅妹妹去找宜额娘吧。” 巴雅用充满兴味的眼神看了看齐布琛,才道:“那就麻烦四阿哥和四福晋了。” 然后转身冲着胤禩的方向走过去,两人接上头后就去找娘娘们,不过半路上却被胤禟带着胤俄赶上。远远地,还能看见巴雅似是跟胤禟吵了起来。 送走这群惹事的,齐布琛才算松了口气,又听到胤禛道:“你去边上待着,这些爷一会儿就弄完了。” “真不用,我不累。”齐布琛无奈的道,她又不是柔弱的瓷娃娃,而且她也没有自己的事情推给别人做的习惯。 齐布琛说完就开始插秧,一边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坚定,一边岔开话题:“对了,这个巴雅姑娘到底是哪家的?”宜妃说是她娘家的,但她娘家人可多。 她总觉得这个巴雅姑娘的身份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胤禛见她坚持,也只能放弃,手上忙碌,嘴上解释道:“是额驸明尚家的,不过她父母早亡,如今养在外祖父安亲王府上。” 安亲王!这么说,巴雅就是历史上的八福晋? 齐布琛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了一个名人,八福晋可是后世大部分影视小说里的反派啊。她回想了一下巴雅明艳的容貌,说实话真看不出反派的潜质。 有了胤禛帮忙,加上剩下的也不多,因此不过一炷香时间,她们这一小块地就弄完了。 两人又分别去洗漱,回来后与一群娘娘坐在一起,唠嗑看景。 不过齐布琛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总往巴雅那边飘,然后就看见胤禟不厌其烦的作弄巴雅,巴雅也不怕他,总是各种反击。两人嘴上更是没停过,一直吵,宜妃却跟没看见似的也不管,反倒是胤禩夹在两人中间,两边劝架,效果嘛,近乎于无。 因为胤禟实在太贱了。 齐布琛觉得就算是自己遇上,也忍不了,只想把熊孩子吊起来狠狠的打。 老婆孩子在这边岁月静好,前头康熙也总算是跟一群大臣干完了活,劳动结束,总不能就这么回去不是,来一趟不游游湖怎么行。于是一干人等又上了船。 船很大,是康熙专用的御船,有三层。 女眷们占了船的二层后半部分,大臣们则基本在一层前头,互相都听不到说话声。 但前头忽的喧闹起来,贵妃就召人来问怎么回事。 “回娘娘,皇上与诸位大人比赛钓鱼呢,皇上钓上来一条两尺长的龙鱼。”答话的太监喜气洋洋的。 龙鱼如今可是一种祥瑞,陕西灾害刚平定康熙就钓上来一条,可不是吉兆,而且还是两尺长的。 一时间众人都与有荣焉,纷纷道:“大善。” 那太监又道:“皇上说,今儿既然兆头好,索性就吃一回全鱼宴,这用的鱼就用他们比赛钓的呢。” 宜妃听了笑道:“皇上既如此说,不如咱们也凑个趣,干坐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们也垂钓一番?” 宜妃的建议被传到前头,康熙只说好,于是女眷们纷纷从二楼下来,聚集在一层船尾,与前头仍相隔着。 不过说是垂钓,但她们其实只用把宫人准备好的线饵往外一扔,然后再叫宫人瞧着就是,自己仍是闲闲的坐着吹风。 这□□里不知道养了多少鱼,平时也少有捕捞,所以一个个笨得很,饵下去没多久,就纷纷有了收获。不过钓到的大多都是鲈鱼、鲥鱼这种,个头倒是大,但都不是什么珍惜的品种。至于龙鱼,齐布琛其实严重怀疑,康熙钓上来的那条所谓龙鱼是不是有人在水下给他挂到勾上去的。 不过不知道是风水问题还是怎么回事,位置临近的齐布琛和巴雅,却始终没等到鱼儿上钩。齐布琛倒没什么,巴雅估计是第一次钓鱼玩,兴奋地紧,但眼看别人一条条的钓,自己的却动都不动,不由焦急起来,还是还站在船边焦急的看,后来就只蔫蔫的坐在位置上了。 “格格,动了,动了。”巴雅身边伺候的宫女突然激动起来。 巴雅倏地站起身:“我看看,我看看。” 一看果然动了,当即兴奋的抢过太监手上的鱼竿:“我来。”使劲一拉,杆都绷弯了,却还没瞧见鱼的样子。 “肯定是个大家伙!格格真厉害,不来则已,一来就是个大的。”太监一奉承,巴雅更兴奋了,抱着鱼杆就使劲。 齐布琛正懒洋洋的坐着看呢,宝珠也激动的喊了起来:“福晋,上钩了,上钩了。” 鉴于其他人鱼上钩时兴奋的样子,齐布琛也不好表现的太淡定,兴致勃勃的凑上去:“哪呢哪呢?” 宝珠兴奋的指给她看,催促谢寒山:“快,快拉上来!” 谢寒山也不敢怠慢,今儿好不容易跟着福晋出来露脸,偏偏一个钓鱼的差事都没办好,自家竟是最后一个有动静的。他心里暗暗发誓,回去一定要好好找人学学钓鱼的技术。 谢寒山左拉又拽,就见一道不小的水波纹渐渐加深,他喜道:“福晋,个头不小呢。” 这里头怕是没有个头小的吧,齐布琛暗暗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欢喜:“快拉上来。” 她们正奋斗呢,边上的巴雅那一群却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声音:“金色,好像是金色的!” 难道是条金鱼?齐布琛好奇的凑过去,果然见水中时而有一抹金色闪过,看那个头,可比自家这边的大多了。再看巴雅,脸都涨红了,也不知道是兴奋地,还是使劲憋得。 她身边的太监要将鱼竿接过去,她却不让,只自己紧紧抱着,跟那条鱼较着劲。 那鱼的劲儿还真不小,时不时蹦跶两下,巴雅年纪小劲儿也小,反倒被那鱼一步步往外拉,最后抵在矮矮的船栏边。好在她身边还有宫女拉着她,倒也不怕掉下去。 不过这样僵持下去,那鱼说不得就脱钩了。 齐布琛就去劝巴雅:“让下人来吧,不然要是跑了岂不可惜?” 巴雅闻言,脸上就有松动,手上劲儿也开始放松,正要说话,却被打断了。 “朕怎么远远听着你们钓到金鱼了?” 齐布琛转头一看,可不是康熙带着众位阿哥过来了。 “参见皇上,皇上吉祥。”所有人都拜了下去。 只是下一刻,众人就听见一声惊叫。 “啊!” 齐布琛还没反应过来呢,就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随后身体不受控制的被拉扯着往船外的方向一倒。 完了! 她只来得及想这两个字,下一瞬就被听到自己砸入水中的声音。 啊啊啊啊,我不会游泳啊! 齐布琛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曾经去水上乐园玩却差点被淹死的经历,当时那种幽闭的窒息感和使不上力气的无力感统统涌上心头,她还在反射性的挣扎,但却一点用都没有,更遑论身上还挂着一个也在剧烈挣扎的巴雅,没一会儿就没了力气,只能任由身体一直往深处沉去,很快,她就感觉胸腔中的氧气用光了,鼻子和嘴巴开始不由自主的吐泡泡,眼前越来越昏暗。 要死了吗?这样也好,说不定能回去呢。 气管里涌进了水流,身体自动咳了两下,却只换来微微的震动和更多的水流。 意识渐渐昏沉。 ...... 当胤禛看到福晋掉下船的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跳都停止了,众人因突发事件的惊叫声异常缓慢的传进他的耳朵,好似被放慢了无数倍。 他听到自己喊了一声:“福晋!” 然后毫不犹豫的奔过去从福晋掉落的地方跳下,周围也有许多人纷纷跳下,但他都顾不上,只一搜寻熟悉的衣衫。 找到了! 他看到福晋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登时心急如焚,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扎下去,快速向福晋游去。 等他将人抓住的时候,挣扎的幅度都快几近于无,他拉着人就要往上游,却发觉异常的沉。再仔细一瞧,他才发现有一个被他忽视的人正死死抓着福晋不放。 可不正是那个害的福晋落水的郭络罗.巴雅。 胤禛心头火起,就要将巴雅的手掰开,他也不过才十三岁,还没那个力气一气儿救两个。可这人真是拽的死紧,怎么掰也掰不开,他心里焦急,再耽搁下去,福晋就危险了。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将巴雅一脚踹开的时候,终于有几个会水的太监找了过来。 “呼...呼...”胤禛从水中一冒出头,就不由自主的喘粗气,毕竟他这一口气也憋了蛮长时间。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将福晋撑高,让她露出水面。 第33章 船上早乱成了一团,这会儿见人救上来了,都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速度这么快,应该不会出人命才是。不然好好的事,先头还有吉兆,都要被毁了。 康熙不管去哪儿,随身都带着御医,如今两人一被救上来,也就顾不得什么忌讳,赶紧先抢救吧。 “四福晋和这位格格都没有大碍,就是呛着水了,只需先将腹中的积水排出来就好。” 太医快速安排了吐出积水的法子,这却是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于是两人被安排到了三层的船舱。 胤禛紧紧跟在齐布琛身边,看着谢寒山和宝珠在太医的吩咐下摆凳子,又在上头垫棉被和锦枕,中间高两头低。然后他亲自抱着齐布琛将她横在锦枕上,扶着她,掰开她的嘴,将一根筷子横在她口中。 一切准备好后,谢寒山和苏培盛抓着凳子两头,轻轻摇晃。 随着*晃动,齐布琛口中缓缓有水流出。 突然。 “咳咳!” 齐布琛咳出声,吐出两口水。 “福晋,你醒了?没事了?”胤禛惊喜的将人抱下来。 齐布琛一开始眼神还有些涣散,慢慢变得清明:“我......”刚吐出一个字却觉得喉咙刀剌般的疼,不由自主的又咳起来。 胤禛赶忙道:“你先别说话。”然后又扬声喊,“御医,御医。” 御医正在旁边指导巴雅的人呢,闻声赶忙跑过来,给齐布琛把脉:“没事了,喉咙疼是呛着了,先别急着说话,缓一缓就好。不过如今天气还有些微凉,臣再开个祛寒方子,四福晋喝个两天,如果后续没有发热迹象,直接停了药便可。” 御医匆匆开完方子,又赶着去隔壁,那位巴雅格格可还没醒呢。 齐布琛这会儿也想起来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明白自己这是被救回来了。 她看向浑身湿漉漉的胤禛,这人莫不是也跳下去救我了? “你......”她就想开口问问,若真是,那这可是救命之恩啊。 还没说完呢就被胤禛打断了:“御医刚刚说了,让你先别说话。”接着又担心的问道,“怎么,可是哪儿还难受?或者是想喝水?” 齐布琛无语的看着他,又不让人说话,还问那么大一堆问题。 这是宝珠出声道:“主子爷,福晋身上还是湿的,怕是冷了。您身上也是湿的,还是先去换件衣裳吧。” “怎么不早说!”胤禛这才发现自家福晋身上和头发都在滴水呢,赶忙起身道,“快给你们福晋换衣裳,头发也赶紧擦干。” 他吩咐完,又看向齐布琛柔声道:“爷就在隔壁,你别怕,爷换完衣裳就过来。” 齐布琛确实还心有余悸,因此乖巧的点了点头。 他说完,就带着苏培盛等太监离开,刚开门走出去,就听到隔壁突然响起哭声。 “哇!” 齐布琛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巴雅,看来那孩子吓坏了,瞧哭的这凄惨的劲儿。 胤禛却一点没心疼,他甚至还冷哼了一声! 还有脸哭,不是她,福晋会落水?差点被她害死的人都没哭,她居然还哭了! 胤禛不由自主的又回身望了一眼齐布琛,发现福晋正眼巴巴的瞅着他,当即心就软了,柔声道:“别怕,爷就在隔壁。” 齐布琛其实只是听到哭声下意识的往外看,正好看到胤禛回身,发现他说了句什么,可隔壁的嚎啕大哭声音实在大,再加上她刚从水里出来,耳朵还有些耳鸣,所以竟是没听清胤禛说了句什么,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冲胤禛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齐布琛换完衣裳,隔壁的哭声总算停歇下来,又有一个女人安慰的声音,听着像是宜妃。 正想着呢,自家这边门被敲响了:“四福晋,几位娘娘来瞧你了。” 宝珠就赶紧去开门,却是除了宜妃都到了。她将人迎进来,又代替齐布琛赔罪:“娘娘们见谅,御医说福晋的喉咙伤到了,这两日最好不要说话。” 好么,人御医只说缓一缓就好,结果俩主仆直接给她定性成不能说话了。 不过这也不是坏事,齐布琛顺水推舟的闭上嘴,就要起身给人见礼。 贵妃先一步给她按住了:“你身体还虚着,不必多礼。” 然后在床沿坐下,问:“感觉如何?御医怎么说的?” 宝珠就答:“御医说没大碍,就是嗓子有些不舒服,还有受寒的问题。开了方子,让我们福晋先照着吃两日。” “没事便好。”贵妃道,“你是个有福气的,遭了这一会难,以后定能事事顺遂。” “可不是。”其他妃子纷纷附和。 德妃也道:“想来心里也是吓着了,回去就好好养着,没好之前也不用去请安了。” 齐布琛便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微笑点头致谢。 贵妃又说起巴雅:“巴雅那孩子倒是吓坏了,刚刚那哭的,让人心疼的不行。到底人家是来宫里做客的,我们就先去瞧了瞧。她自小与宜妃亲近,把宜妃当额娘呢。” 这是说没先来看她是因为她是自家人,宜妃顾着那边没过来也是因为巴雅没了双亲,一个人着实可怜。 “那孩子也知道自己连累了你,还说要过来赔罪呢。不过你俩如今精神都不好,还是先养着,以后再说。” 今儿的事,刚刚也查清楚了,原是巴雅较劲,又突逢康熙过来,她急切行礼之下胡乱扔了鱼竿,没想到却被绊倒,急切之下又胡乱抓了齐布琛,两人这才齐齐掉了下去。 齐布琛倒也不怪巴雅,她又不是故意要害人,这只不过是个突发事件罢了,因此她就微笑着摇摇头,表示没关系,她不介意。 “好孩子,知道你是个好的。”贵妃也不多耽搁,且她也瞧见了胤禛正在门口立着呢,就道,“一会儿收拾好了,就让老四送你先回去。” 齐布琛坐起身要送,又被按回去:“说了不用多礼。” 几人出去,胤禛就见礼:“给几位额娘请安。” “你福晋今儿这一遭估计吓坏了,她年纪还小,你回去多安慰安慰,知道吗?”贵妃叮嘱道。 胤禛认真的答应:“儿臣明白,劳贵额娘担心了。” 送走几人,他便进来,见齐布琛身上都收拾好了才松了口气,不过又看到那明显还湿着的头发,眉头不由皱起。 “身上感觉如何?可能走?”他担忧的道,“头发湿着,易得风寒,还是早些回去烘干的好。” 齐布琛身上其实没什么力气,但她知道这大多都是吓得,所以就点点头示意能走。 胤禛也果决,立刻就让苏培盛出去安排。 然后他看着齐布琛,有点犹豫的道:“要不爷抱你出去?” 齐布琛倏地睁大眼,然后猛摇头。才不要呢,先不说你这小身板抱不抱的动,大庭广众之下被抱着,就是搁现代,也是很羞耻的好不好。 见齐布琛拒绝的彻底,胤禛不知怎的,心里有一丝失望和不高兴,不由自主的就冒出一个想法:刚才又不是没抱过。可惜,刚才只顾着忧心福晋有没有危险,这会儿完全想不来抱着福晋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走的时候,也没怎么惊动人。其实两人落水这事,基本被压在当时在场的人之中,前头的大臣们还完全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呢,他们正陪着康熙观赏刚刚钓上来的一些珍稀品种。 不过这事儿后来还是渐渐被人知道了,毕竟巴雅在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不可能瞒着人家家里,虽说有她自己莽撞的因素在,但主家也有没保护好的责任的。安亲王岳乐好歹也是宗室长辈,康熙还得叫一声皇叔的,这补偿的赏赐给了不少。 不过巴雅却是真的被吓坏了,卧床了一个月才传出转好的消息。 齐布琛到没时间管这些,她被胤禛勒令卧床休息,前两天甚至不让她说话,后来还是叫了太医说全好了才罢。当然,她也知道了当时自己掉下去的时候,胤禛第一时间就跳下去救她,也是第一个找到她并将她救上来的。 成,这救命之恩看来没跑了。 齐布琛如今不被允许做费神之事,就只能胡思乱想,思考怎么报答这个救命之恩。 以身相许?嗯,自己好像已经是人家名正言顺的老婆了哈。 当牛做马?嗯,宫女太监不要太多哦。 哎,恩人什么都有,烦恼! 齐布琛支着下巴,眼神涣散着发呆。 “福晋。”宝环见福晋实在无聊,忽的想起一个事情,“今儿个好像是秀女进宫待选的日子!” 嗯?嗯! 齐布琛立刻来了精神:“秀女进宫?”今年原来还有选秀的吗,她居然都没注意。 “对。”宝环点头道,“这会儿应该已经进宫门了呢。” 齐布琛双眼亮晶晶的:“她们住哪儿?储秀宫?进宫的时候经过御花园吗?咱们能不能去看看?” 一连几个差点把宝环问懵,她只拽住最后一个问题迟疑道:“这个,怕是得先问过几位娘娘?” 第34章 齐布琛一听就蔫了,这还用去问?肯定不行。 而且,她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这次选秀,康熙会不会赐人给胤禛?说起来,好像在乌拉那拉氏生子之前,胤禛就有一个姓宋的格格生了两个女儿来着。 想到这个问题,她心情一下沉重起来,不得不开始想一个她不想面对的问题。 如果胤禛先跟别的女人睡了还生了孩子,她能毫无负担的再跟胤禛滚床单生孩子吗? 答案是... ...不能。 那种行为在她二十几年养成的三观里,叫做小三。即使她才是这个时代正确意义上的正妻,但在她的三观里,她跟胤禛没有感情,而胤禛先跟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还生了孩子,那她再插进去,就是小三。 当然,她也可以先跟胤禛有感情,这样她就不是小三,但未来,她就要亲手给自己戴上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毕竟这个时代,胤禛拥有多个女人是名正言顺的事情,就算他主观不想要,康熙、乃至德妃都会主动赐给他,他不要也不行。 而这样的感情,培养出来除了能给自己一个心安理得的名分,并没有什么用,甚至会让自己的心主动露出弱点,让人插无数刀。 当心已经千疮百孔的时候,即使最后真的找到了路回到了家,就真的是回去了吗?自己还是自己吗? 所以,这样的感情要不得。 不想要感情又不想当小三,那唯一剩下的路,就是始终和胤禛保持纯洁的男女关系,不要发生任何超出界限的行为。 那有办法让胤禛永远不碰她难吗? 有。 一,让胤禛见到她就觉得恶心,恶心到一碰她就会吐。当然,这样的话,也就别想以后能让胤禛帮她寻找回家的路。然而既然最终目标的都已经办不到,那她又何必让人恶心的在这个时代继续活着,直接死了不好吗? 二,亦或者,让胤禛爱她爱的死去活来,把她当神一样供着,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说不让碰就不碰。 可如果都爱到这个地步了,她难道不会让胤禛不碰别的女人吗?而且,面对这么爱她的一个人,她能忍住不动心,最后还能狠心抛下他自己回到现代吗? 当然,这条其实只是个妄想的笑话罢了。人类上下几千年,出过几个能爱成这样的情种?偏偏那么好的运气,就让她碰上了一个? 所以你看,可能的路一条一条摆出来,最终却都是走向死路。 所以,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当最后这个疑问出现在心头的时候,齐布琛不由苦笑。 为什么?因为她怕死啊!哪怕她心里将所有的路都列了出来,它们无一不是死路。她却还是不敢自己去死,还是心存侥幸,还是想先苟活着,活一日是一日。 直到真的活不下去的时候,或许,她就有勇气踏上黄泉路了吧。 一时间,齐布琛只觉得意兴阑珊:“我去歇着了,没事不要叫我。” 宝环一脸懵逼,怎么回事?为什么福晋刚才还精神奕奕的,忽然就没精打采了? 她却不知道,她家福晋只是突然被负能量包围了而已。 不过,齐布琛到底是经过前世信息大爆炸的人,在网上看多了负能量帖子,很快就将自己从丧丧的心情中调整过来。 所以,苟活又怎样?即使是苟活,我也要好好度过每一天,多看看这世上的美好,死的时候才不会后悔每天在哀怨中度过。 不过她调整过来后,第一时间却是让谢寒山去打探这批秀女的消息。 谢寒山等人也只当她是常日里无聊,跟那些娘娘一样听着这些事解闷子。 消息是很多的,毕竟各宫都在打探,这玩意儿也不是机密,宫人们平常私下也八卦的。 “要说这次秀女中最有名的,应该就是瓜尔佳氏家的姑娘。”谢寒山压低了声音,“听说这是万岁爷属意的太子妃。”这个消息其实基本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那种秘密,毕竟康熙前后往瓜尔佳府派了不少嬷嬷,可以说这个儿媳是他亲自让人教养的。 “除了这位姑娘,还有董鄂家的姑娘、纳喇家的姑娘、伊尔根觉罗氏家的姑娘......” 其实数下来,基本上如今满族的大姓都有姑娘入选,只不过有个嫡支旁支的分别罢了。 齐布琛想听的却不是这些,她打断道:“可有姓宋的姑娘?” “这......”谢寒山告罪,“福晋恕罪,汉军旗的奴才没打听到多少。”主要是她们的身份不够高,宫里娘娘们也不当她们是威胁,所以都不怎么关注。 齐布琛就道:“那你再去打听打听,汉军旗有哪些姑娘,可有姓宋的?” 谢寒山领了命就往出跑,心里却觉得奇怪,福晋干嘛关心汉军旗的,还要问姓宋的,难道是福晋认识的人? 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也就不想了,赶紧先把福晋交代的差事办好吧。上次福晋落水的事,虽说福晋没有责怪,但主子爷私下却是罚了他们保护不力之罪的,还说以后若是再办不好差事,就将他们都退回内务府。 嗯?等等!谢寒山忽的停住。 主子爷,选秀,汉军旗。 说来,主子爷出精了没有?若是出精了,这回怕是就会给赐格格了。 是了是了,难怪福晋忽然让他打听选秀的消息,肯定是担心这要到来的格格。而要打听汉军旗的宋氏,说不得就是德妃娘娘给福晋露的消息。 不行,他得赶紧去打听,把这未来的宋格格的底细都摸清。 虽然如今福晋看着与主子爷颇好,但附近年纪小,要圆房且还等个三四年了,这宋格格却是一来就能亲近主子爷的。这一来二去,说不得就得压过福晋去,而他是福晋的人,福晋不好了,他还能好? 自以为猜到真相的谢寒山格外卖力,没多久就将消息打听到了,只是这消息,却让他有些愁。 “回福晋,奴才打听到,这回参加选秀的汉军旗里,姓宋的秀女一共有四个,她们分别是......” 吧啦吧啦将四个宋姑娘的家世报完后,谢寒山就眼巴巴的看着福晋,等她吩咐着重打探哪个宋姑娘。 可齐布琛也蒙着呢,她只知道有个宋格格,却完全不记得这宋格格是哪家的,谁能想到姓宋的秀女那么多啊。 她烦恼的按按太阳穴:“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宝珠,赏他。” 打发走了谢寒山,齐布琛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其实她打听姓宋的秀女也没打算干什么,如今即是不能确定,那也就算了吧。 因此直到选秀结束、秀女们都出宫了,谢寒山也没等到福晋叫他去打听具体的宋姑娘。 选秀结束后,当然就是圣旨大批发了。康熙要收进后宫的,这次都直接留下来了。所以这第一道圣旨,就是给太子和瓜尔佳氏赐婚的圣旨;而第二道,则是给胤祉和董鄂氏赐婚的圣旨;余下的,便是给一些宗室赐婚的了。 齐布琛等啊等啊,眼见秀女都被安排完了,却也没有一个被送到胤禛这儿的。 咦,难道宋氏不是这次赐下来的? 齐布琛不由松了口气。 不过在把秀女们安排完后,康熙却突然又下了一道圣旨给安亲王府。 竟是给胤禩和巴雅赐了婚! 难道康熙就喜欢给儿子找童养媳不成?齐布琛心里嘀咕,她十岁嫁给了十三岁的胤禛,现在巴雅就要以九岁的年龄嫁给十一岁的胤禩吗? 这到底是成亲啊,还是扮家家酒啊? 不过,怎的忽然就给他俩赐婚了?这个问题暂时却没人能回答她。 选秀结束后,天儿渐渐热起来,齐布琛也不耐烦在闷热的屋子里待着,总扯个秀墩子坐在廊下,吃着早熟的西瓜,优哉游哉的吹着穿堂风。 正享受生活呢,胤禛回来了。 “咦,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齐布琛看看天,这还大亮着呢啊,往常哪天不是天快黑才回来的。 胤禛一直走到她面前才停下,齐布琛随手就用银牙签插了块西瓜塞进他嘴里。 她顺手的很,反倒胤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搞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颇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然后将嘴里甜滋滋的西瓜咽下。 然后装作一脸不在意的说道。 “你准备一下,明儿个跟爷出宫。”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你就是这么好运!爷这个天字第一号的情种就让遇上了!所以...咱们先谈谈以身相许的事儿? 第37章 惊喜 “出宫?”齐布琛眼睛唰的亮了,“你是说出宫!” 胤禛因为她的反应嘴角微微翘起,用等闲视之的语气道:“对,明儿个上书房下课后,爷不用去校场,带你出宫。” 得到肯定,齐布琛先是开心的低低‘哇’了一声,然后又有些疑惑:“为什么突然出宫呢?有什么事吗?” 胤禛越发翘起的嘴角一僵,含糊的说道:“明儿个你就知道了。” 第35章 瞒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临到头了漏出去。 齐布琛不满意这个答案,正要追问,胤禛却跟被兔子撵了似的急急转身,只扔下一句:“爷还有事儿。”就跑了。 “诶......”齐布琛眼睁睁着看着人跑远,不由气的跺了跺脚。 但下一秒她又开心的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能出宫就是好事。算起来,她穿过来也有半年了,除了最开始在花轿上偷偷看了一眼京城的样子,其他时间,全都被圈在南三所这个小小的院子里,即使时不时去后宫走一趟,那也不过是从这个院子换到那个院子。 开心过后,就兴致勃勃的指挥着人收拾东西。 夜里,齐布琛本以为自己会兴奋的失眠,但这半年来生物钟养的太好,到点就头一歪睡过去了。 一整个早上,她都是数着时辰过来的,到了胤禛下课的点,更是直接站在院子里等着,那望夫石的样子,让宫女们看了都在心里暗暗偷笑。 胤禛一进院门,发现福晋老远就迎了上来,他不由好笑:“这么心急?” 齐布琛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好歹让爷换身衣裳吧。”胤禛无奈的道,声音里带这些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 换好衣裳,胤禛便带着齐布琛往东华门走去,东华门外,早有内务府安排的马车在那里等着。 马车上,齐布琛和胤禛相对而坐,除了他俩,还有苏培盛和宝珠两人,其他人则在另外的马车上。 “现在可以说了吧?”齐布琛迫不及待的问道,“是要去做什么?” 难道是带她回娘家?不应该啊,三朝回门的时候都没回去,这突然的又没发生什么事,还能特意放她出宫叫她回娘家? 胤禛却还不愿意说:“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被敷衍,齐布琛就做出一副生气的表情包样子,但胤禛就是不看她。 马车行驶的颇为平稳,几乎感觉不到摇晃,一开始,外头还静悄悄的,但慢慢地,就开始有了声音。这让齐布琛心痒痒的,很想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看,但同车的几人阻止了她。不过声音一直也不大,更少有叫卖声,等马车明显拐了个弯之后,声音又开始逐渐消退。 直到马车停下,外头却又变的静悄悄,让齐布琛不由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外面绕了一圈又回到皇宫门外了。 “到了。” 苏培盛和宝珠先下去,然后是胤禛,最后齐布琛才搭着宝珠伸进来的手下了马车。 她下来后先看见的一段围墙和一座朱红色的大门,大门此时正大开着,两边各站了一溜人。 “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一群人齐齐跪下请安。 “这......”齐布琛还有些没弄清楚状况。 胤禛站在她旁边,低头冲她笑了一下,温声道:“抬头看上面。” 齐布琛依言抬头,就看到大门最顶端挂着一个金边蓝底的门匾,上边写着金色的四个大字。 四阿哥府。 “这...这是...”齐布琛觉得晕晕乎乎的,嘴里发着无意义的声音。 胤禛同样看着那块匾额,眼睛微眯,语气有些不可捉摸:“这是我们的家。” 齐布琛不由自主的朝他看去。 阳光从他背后洒过来,让脸庞被晕染的有些看不清。 但这一刻,齐布琛却似乎从‘我们的家’四个字里找到了一点点安全感。 她眼睛微微有些酸涩,正眨眼缓解,恰胤禛这时也看向她,见她快速眨眼不由笑了:“不信?” 那笑容镀上阳光,是齐布琛从未在他身上见过的明媚。 “走,进去看看。” 齐布琛与胤禛并肩而行,被众人簇拥着,从大门走进去。下人悄无声息,只有胤禛一路走一路介绍的声音。 “这是前院,......” “这是书房,......” “这是校场,......” “正院,......” \"花园,......\" 他介绍的不多,寥寥几句便完了。但其实也不需要他解释更多,东西摆在眼前,好好看不就完了么。 足足走了一个时辰,齐布琛才将整个府邸囫囵吞枣的看了一遍,最后心满意足的再次来到正院,进屋看一看具体的装修。 正院是离前院和花园最近的,当然也是最大的。依旧是面阔五间,不过这每一间的面积却都比南三所大了至少一半。 屋里此时并没有摆多少东西,显得空荡荡的。 “如今其他的都好了,只需要将东西摆进来就行。”胤禛站在她身旁,“这后院,该如何归置,都由你做主。” “没问题!”齐布琛只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妈耶,四合院唉,而且还是超大的那种,要搁现代想买一套,怎么也得上亿吧。 以前从不认为自己财迷的齐布琛双眼已经变成了¥¥,差点没忍住发出猥琐的笑声。 还好胤禛及时唤醒了她:“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坐上马车都往回走了快一半了,齐布琛才想起来问:“你早就知道了?” 胤禛斜眼瞥她,明明心里得意却还楞要装出一副没什么的样子:“嗯,皇阿玛年前下旨给内务府,年后工部送来图纸,爷改了一些地方,就叫他们按着图纸建了。” 竟然这么早! 齐布琛忍不住翻起旧账来:“那我之前问你什么时候能出宫,你还说不知道。” 糊弄我,森气! 胤禛都把这事忘了,如今冷不丁听她提起,被呛得咳嗽了一声,脑子快速运转,然后强行找了个理由:“咳,那时确实不知道。内务府的奴才一向偷奸耍滑。” 内务府:“......” 虽然我们是有许多黑点,但也不能随便乱甩锅吧。皇上吩咐的事情,我们敢偷奸耍滑的拖延? 很可惜,齐布琛没被糊弄到,不过鉴于男孩子的面子,以及还有别人在这儿,所以她也没有穷追不舍,只皱着鼻子轻轻哼了一声。 胤禛莫名觉得心虚的紧,他在心里擦了把汗,吩咐苏培盛:“给爷倒杯茶。” 临近宫门的时候,外头传来谢寒山的声音:“主子,三阿哥在前头。” “嗯?”齐布琛疑惑,看向胤禛,“三哥今儿也出宫了?” “嗯,三阿哥府跟咱们的是一起的。”胤禛解释道,然后扬声吩咐,“继续走。” 齐布琛本来还以为会在宫门前跟三阿哥碰面,谁知道下了马车才发现,人家早已经走远了。 胤禛不以为意:“回吧。” 自这日之后,胤禛依旧安心上学,齐布琛则忙碌了起来,林长青、谢寒山、岳嬷嬷等人被她一趟一趟的往宫外派,一点点的将她的嫁妆和胤禛的私房搬到四阿哥府。当然,府里的家居用品什么的,光靠他们那点家底肯定是支撑不起来的,好在阿哥们出宫建府,内务府是要负责一切,康熙还会给五万两的安家银子。 可别小看五万两,毕竟亲王爵位的俸禄也不过一年一万两银子。 此时,一两银子大概能换到1650文铜钱,而如今市面上的优质大米一斗也不过卖一钱银子罢了。换算成斤,也就是一斤十文钱的价格。 所以可以想象,五万两多值钱,康熙对儿子可以说是十分大方了。 不过了解到这些,齐布琛就发现她忽略了一个问题。 “如今咱们在宫里,一应开销都是内务府供给。那咱们出宫建府后,是不是就自己负担一切了?” “不是,内务府还是会有日常供应。”胤禛否定道。 齐布琛:“那咱们的份例,还是跟如今一样不变吗?” 胤禛沉吟了一会儿,主要是思考自己正是出宫的时候,皇阿玛有没有可能给他个爵位。 想了半天,他没有把握,就谨慎道:“应该是。” 毕竟大哥如今入朝了都还只是个贝子,而他虽然出宫建府了,却依然还得在上书房念个几年才行。 “那就好。”齐布琛松了口气,这如果一下就让她上手管一整个府邸的吃喝拉撒,她还真管不过来,如今有内务府,她也能轻松些,慢慢学。 时间慢慢溜走,四阿哥府也越来越完善,最终在六月下旬整修完毕,只等主人搬进去。 内务府上了折子请示,康熙让钦天监挑了一个好日子,就将两个儿子打包扔出了皇宫。 再次在东华门坐上马车的时候,齐布琛只觉得心旷神怡。 终于,终于出来了!以后可以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嘛干嘛,头上再也没有一群大佬压着啦! 开心开心极了! 忙忙碌碌的两日,齐布琛才算将从宫中带出来的人和东西都归置妥当,但还并不能歇息,因为还要准备乔迁宴,请人来吃席。 当然,最重要的是收礼! 哎哟,终于有小钱钱进账啦! ----------------------- 作者有话说:胤禛:媳妇儿啥时候才能不翻旧账,把它忘了呢?心塞! 第38章 赔命 第36章 不过在自家办乔迁宴之前,她跟胤禛还得先上胤祉家去。长幼有序,即使是请客也得分个先后的。 齐布琛和胤禛在大门处分开,直接进了后院,迎接她的是胤祉的一个格格。 对着这些格格,齐布琛其实有些尴尬,真是不知道该摆什么样的态度。一方面,她其实有些同情这些封建压迫下的女孩子;但另一方面,她又不能用衡量自己的标准去衡量胤祉还没娶回来的三福晋。对这位三福晋来说,胤祉后院的人天生就与她站在对立面,或者说,所有小妾与正妻都用着天然对立的属性,齐布琛如今的身份就是正妻一方的,如果她对着妾室态度亲热,那必然会被正妻门排斥。 好在,这两个格格自上次走火事件被胤祉冷落了一阵后,都谨慎起来,规规矩矩的将齐布琛请到客厅坐下后,她们就退了出去。 只留下一个胤祉的奶嬷嬷陪着齐布琛,偶尔说两句话,不让客人觉得冷落。所以说,这妯娌多了麻烦,妯娌少了却也有些尴尬。 齐布琛百无聊赖的一个人坐着,无聊的想着难道一会儿要自己坐一席?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担心了,因为大福晋来了。 “大嫂您慢点。”齐布琛上前扶着她。 大福晋如今已经临近产期了,肚子却不是很大,整个人不但没胖,反倒有些瘦弱。 “大嫂这肚子......”齐布琛犹豫着提起话题。 大福晋手轻轻抚在上面,柔柔的笑道:“这个是个调皮的,也就前两个月孕吐才好些。” 难怪这半年不管什么事都不见大福晋露面,原来竟是孕吐的都出不了门了。 齐布琛有些忧心的问:“如今可是养好了?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好多了。”大福晋依旧是浅浅的笑意,“还说临近日子需多走动,所以我今儿才来了。” “那就好。”齐布琛点点头放下担心,其实这时候一般人都会接一句,这么调皮,想来定是个阿哥,来讨喜。反正就是一句话儿的事,但齐布琛明确知道大福晋这胎是个女儿,她还会接着生,直到生出儿子来,所以根本说不出这样的吉祥话儿。 她只能转移话题,说起自家搬家的事:“搬出来才不过几日,我就快受不住了,以前再没想到,管家竟是这么琐碎累人的事儿。” 大福晋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安慰道:“一开始都是这样的,做熟了就好了。我当初才*出宫的时候,花了半年多才把诸事理清。不着急,慢慢来。” “大嫂聪明,半年时间才能理清,我这么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上手呢。”齐布琛倒是真心实意的叹气,“我以前从没学过管家,只是听额娘和嬷嬷说过两句,都是些花架子。” “是了,差点忘了,你出门子的早,这些该学的都还没来得急学呢。”大福晋不好意思的笑笑,“我这自生了老大之后,记性就不太好,常常忘了许多东西。” “不过,你要是不介意的话,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来问我。” “求之不得!”齐布琛欢喜的道,“弟妹先在这里谢过大嫂了,等大嫂生了,我一定请大嫂喝拜师茶。” 大福晋好笑的摇摇头,不过说到这里,她干脆顺势给齐布琛说起一些管家的小窍门,以及管家时会犯的一些常见错误。 齐布琛听得连连点头,恨不得拿笔都记下来。 她是真的头痛管家这事,日常用度还好,内务府会提供,当然提供的有限,想要更多的,还是得安排人去采买,不过目前还是够用的。她现在主要是管人,但就是这管人,才是最难得。整个四阿哥府上下,如今加起来有两百多个下人,这还是因为目前只有她和胤禛两个主子的缘故,等以后再添了妾室和孩子,那人数还得蹭蹭往上涨。 前身是没来的及学的,她更是没管过人,且这时候管理下人跟现代管理员工根本是两回事,怎能不叫她抓瞎。 如今逮着一个愿意教的师傅,她真是恨不得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转。但可惜,大福晋如今怀着孕,说两句就有些疲累,她也总不能只顾着自己。 不过她对大福晋还是很感激的,回去的路上就跟胤禛说起。 胤禛若有所思的道:“你既喜欢大嫂,以后多亲近就是。”至于他跟大哥,还是算了吧,气质相差太多,站都站不到一块儿去。 “至于管家之事。”胤禛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如今既出了宫,你可以时常将岳母接来府中请教。之前不是还说想家?” 齐布琛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将乌拉那拉一家子给忘了!想到在宫中见到觉罗氏时的感觉,她就不太想再接触。而且她到底不是原装,继承原身的记忆也是残缺不全的,下人们可能发现不了什么,但跟当妈的接触久了,还是怕露馅。 而且她想家,想的也不是这个家。 不过,这事儿却是不能由着她的心意来。毕竟现在,将孝道看的是很重的,出嫁女虽说不能常回娘家,但与娘家一点不来往还是会叫人诟病的。 齐布琛脑子急转,嘴上也没忘回胤禛:“我这阵子忙的晕头转向的,竟一时没想起来这茬。” 胤禛如今住在宫外,每日要去上书房,早晨便得早起半个时辰,晚间回来的也要晚半个时辰,再加上做功课的时间,竟将他全部时间都占满了。且如今不是在南三所,地方大了,他俩就不再住一个院里。齐布琛当然是住正院,胤禛则是住在前院。 所以,他如今竟对福晋的生活陌生的很,也不知道她如何忙碌。 但这也没办法,预计很长一段时间,他俩都要过这种忙碌的日子了。 “你也别都自己管,不是还有林长青、岳嬷嬷她们,一些小事交给她们就是。”胤禛劝道。 “我知道。”齐布琛当然知道不能什么都事必亲躬,不然只有累死一个结果,“不过是如今才接触,即使要交给下面人管着,我也得先弄清楚事情都该是个什么样子。这样,以后才不会被人轻易的哄了。” 这话却叫胤禛一下子想了许多,赞同的点头:“你说的对。” 两人正说着话呢,马车却突然停了,这距离,肯定还没到自家府上。 胤禛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林长青回道:“回主子,前头路被堵了,已经派人去问了。” 没一会儿,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回主子爷,前日随科尔沁进献队伍一起进京的明度贝子和镇国将军长源大人之子察尓岱大人因为琐事起了争执,两方人马对峙将路给堵了。”回话那人着重说明了两人的身份。 胤禛就回头看齐布琛。 ??? 齐布琛满头问号,你看我干嘛? 胤禛又看了一会儿,见她不似作伪的样子,微微皱眉:“长源不是你舅舅?” 长源?舅舅! 齐布琛眼珠不由自主的瞪大,充分的表达了自己的无知。 “我......我不知道舅舅的名字......”匆忙之下,她总算找到了一个还说的过去的理由。 胤禛一想也是,毕竟是长辈,都是尊称,也不会刻意去记名字,至于镇国将军的爵位,京城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五城兵马司呢?”胤禛又问。 那人答:“去了人正在劝。” 但是劝不动啊,谁叫这一个个的,不是科尔沁的大爷,就是爱新觉罗家的爷们儿呢。他们小小的五城兵马司,就是司马大人来了也只能劝啊。 胤禛当然明白这俩人的身份对其他人有多大威慑,他沉吟了一下,就起身道:“你等着,爷去看看。” 蒙古来的贝子也还罢了,只那个察尓岱,不仅是宗室,还是福晋的亲戚。遇上了不管,说不过去。 也不知道是皇阿哥的排面好使,还是那两人也没打算闹大,总之四爷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被堵住的道路也恢复了通畅,他们很快到家。 齐布琛也没把这么个偶遇当成多大的事儿,转眼就忘了,毕竟跟这舅舅一家真不熟,也就见过几面,且那记忆都快模糊了。 但没想到,离那天没过两天,齐布琛正为自家乔迁宴的事头昏脑涨呢。 觉罗氏来了。 她还带着齐布琛的二舅母一起来了。 二舅母就是舅舅长源的嫡福晋。 “额娘怎么突然来了?”齐布琛将人往进迎,又凭着模糊能对上的脸,跟另一个四十多的妇女打招呼,“真是好久不见二舅母。” 分主宾坐下,二舅母博尔济吉特氏就笑道:“确实好久不见四福晋了,如今嫁给四阿哥,与以往瞧着倒是成长了许多。” 齐布琛腼腆的笑了下,让两人喝茶吃点心,又细细问起家中诸事,就是不问两人突然过来是为了什么。 最后还是博尔济吉特氏忍不住了,她叹气道:“家中别的倒是都好,就是你表哥,总不愿意找个正经差事干。不过这也罢了,只要他平平安安,我也不求别的。可谁知道......” 说着她竟哽咽起来:“......谁知道天降横祸,偏偏有人瞧他不顺,竟堵着要打他。他是个胆子小的,又没甚武力,胡乱抓了件东西就扔了出去,谁知道就那么巧,将那人给砸成了重伤。如今那欺负人的,竟是反告到皇上那儿去,让你表哥赔命!” 第37章 ----------------------- 作者有话说:胤禛:万恶的学习,竟让爷一天到晚都没时间见媳妇儿了!媳妇儿,你千万不能把我忘了呀! 第39章 死了 齐布琛惊讶道:“竟有这事?”又疑惑,“这人只是伤了,怎么会让赔命呢?” 博尔济吉特氏按按眼角:“那人重伤昏迷,到如今也没醒过来,太医说,醒过来的几率很小。” 齐布琛就了然,这是成植物人了?不过植物人在现代还能靠着各种设备多活几年,如今这医疗条件,就是个什么时候死的问题。 “不知这人是谁?”齐布琛问道。 博尔济吉特氏有些惊讶:“四福晋不知道吗?前几日四阿哥不是还在街上遇上了。说来还没谢过四阿哥,前几日你那表哥就是被那人给堵了,若不是遇上四阿哥,说不得当时就得受伤。” “只是没想到,那蒙古来的蛮子那般心黑,当着四阿哥的面说算了,转个身却又阴奉阳违。这简直是不将四阿哥放在眼里,也不将皇家威严放在眼里。”她又掉起泪来,“可怜你表哥,安分守己这么多年,偏偏遭此横祸。你是没见过那个蒙古蛮子,长的一脸横肉,凶恶之极,不是什么好人。要我说,你表哥只是慌乱之下随手而为,却偏偏砸到了他头上,焉知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不想叫他在人间作恶呢?如今他们也不知道赶紧积德,偏偏还来攀扯好人。” 她说了半天,齐布琛却有种古怪的感觉,总觉得她的话能有一成是真的都不错了。而且这张口蒙古蛮子、闭口蒙古蛮子的,博尔济吉特氏莫不是忘了她自己姓什么?虽然你们这一支很早就迁来关内,但并不代表你们的民族变了呀。 “不知,这表哥怎会跟人起了冲突呢?”总不至于就是好端端的走在路上,人家就瞧他不顺眼,要打他吧? “这......”博尔济吉特氏支吾了一下,“还不是你那表哥太心善,在酒楼与朋友吃酒的时候,见那蒙古蛮子欺凌讨生活的唱曲姑娘,看不过眼,仗义执言的说了两句,就被记恨了。” “不是我说,那蒙古蛮子就是在他们那地界上野蛮惯了,进了京城还不知收敛,看到什么都想抢!” 齐布琛意味深长的瞧着她,道:“表哥即是仗义执言、又没有故意伤人,便没什么好担心的,皇阿玛圣明,定不会罔顾事实叫表哥赔命的,舅母放心吧。” “这......”博尔济吉特氏着急了,“皇上当然是圣明的,只是那蒙古蛮子上下一口咬定是你表哥故意将人打伤,如今又正是蒙古进献的时候。这便是皇上,也不好直接将他们的意见忽略不是?” “这倒也是。”齐布琛先是赞同了一句,见博尔济吉特氏似要插话,赶紧道,“不过他们那边有人,难道表哥身边就没人了?他们颠倒黑白,咱们就禀告事实,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先将事情拖着,等进献之事完了,皇阿玛难道还不向着自家人?” 博尔济吉特氏一哽,艰难的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那蒙古蛮子是个狡诈的,竟...竟收买了一些闲汉,叫他们说是当时在边上瞧热闹,亲眼看见你表哥带着人找上门去打人。这怎么可能呢!你表哥自来胆小,连看见老鼠都不敢踩,哪里敢打人!” 齐布琛心中越发古怪,若原身的记忆没出错的话,这个叫察尓岱的表哥,如今得有二十多了吧,还怕老鼠,你莫不是在逗我? 博尔济吉特氏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是期盼的看着齐布琛:“我就想着,前几日四阿哥不是碰见你表哥了吗,他肯定看出来那蒙古蛮子不是个好东西,如今想四阿哥做个证,跟皇上说一说,这事完全是那个蒙古蛮子自己找事,当日就是他咄咄逼人,是看到四阿哥出面才罢手的,你表哥当时完全不想跟他起冲突的,若不是那蒙古蛮子后来又想找你表哥麻烦,你表哥绝对不会去找他,也就不会出这事了。” 齐布琛这才了然,原来博尔济吉特氏打的是这么个主意,一边是社会闲杂人员,一边是皇阿玛,谁的作证可信,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么。 不过,齐布琛却并不打算应承。 一是因为,今儿个博尔济吉特氏突然上门说的这一大堆,她相信的不超过二十个字;二来,哦,我为了根本没啥感情的亲戚,去叫胤禛插手一件麻烦事,我傻吗我? 即使齐布琛再无知,她也知道如今蒙古虽说名义上是受大清的管辖,但其实康熙对他们一直是施行的拉拢和施恩原则,也不看看都嫁了几个女儿过去了?而且如今噶尔丹还在北边蹦跶,康熙还要用蒙古军呢。所以,如今这事,能是简单的两方打架事件吗?一个弄不好,就是外交纠纷。胤禛如今不过一个还在念书的光头阿哥,敢插手这件事,那真是纯粹嫌自己太安逸。 “舅母这个想法倒是可行。”齐布琛话音一转,“不过,这事儿我们爷去说却不太合适。一来,那日我与我们爷是一起的,我们爷劝说前后总共也不过花了一盏茶的事情,对具体事情并不清楚;二来,舅母怕是不知道,当日表哥与人对峙,却是把整条街都堵了,瞧热闹的人不知有多少。即是他们找了人证,那舅母也可以将当日围观的百姓找来,人比他们多不说,这有正经事做的人,那证词总比闲汉有说服力不是。” 博尔济吉特氏见她不答应,当即就急了,一边看觉罗氏,一边开口想说话。 齐布琛打断了她:“舅母别急,我们爷出面其实对表哥并不好。一来从我这里算起,咱们是亲戚;二来,从我们爷算起,又是一家人。这两层亲戚关系加起来,那蒙古人肯定会认为咱们是自家人说假话包庇,势必不肯善罢甘休的,就是皇阿玛,也是不好采纳的。” “舅母觉得我说的是也不是?” “这...”博尔济吉特氏当然知道她说的有理,但她怎么能附和,她今日来就是来求帮忙的。毕竟他们家说是宗室,其实如今落魄的不行,最显赫的亲戚也就是嫁入了皇家的齐布琛。若齐布琛不帮忙,说不定她的儿子,真就得被皇上拿去给蒙古人赔命,以平息蒙古人的怒火了。 “小姑,你说句话。”博尔济吉特氏急的不行,求救般的看向觉罗氏。 觉罗氏自坐下就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不说,如今听到有人叫她,才缓缓抬头道:“嫂子说笑了,我一个妇道人家,整日就是在家里照看孩子。对这些事,是真不懂的。” “你......”博尔济吉特氏想要再说什么。 齐布琛打断了她:“舅母这是病急乱投医了,说来,这事舅舅肯定有决断的,舅母不如先回去问问舅舅,我说的可不可行。” 这就是送客了。 事已至此,博尔济吉特氏也没办法了,只能起身道:“好吧,那我...我先回去问问你舅舅。若是...若是不行的话,还望四阿哥能帮忙说一句公道话。” “这是当然,都是自家人么。”齐布琛答应的顺溜,只有几分真,却自由心证。 觉罗氏也起身道:“嫂子慢走,我就不一起了。” “好,好。”博尔济吉特氏笑的有些僵硬,“你们母女少见,是得说说话。” 然后就急匆匆的走了。 她一走,屋内的两人反倒沉默下来,一点不像久别不见的母女俩。 最后还是齐布琛打破了沉默:“额娘对表哥这事是怎么想的?”她有些把握不准觉罗氏的态度。 觉罗氏默默的打量了她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想?我没有想法。” 好了,这个话题聊死了。 齐布琛噎了一会儿,才又道:“额娘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觉罗氏又用那种打量的神情看了看齐布琛,道:“没什么想说的。” “......”齐布琛感觉额头有青筋跳起,深呼一口气,勉强笑道,“额娘不想说,我却有些管家的问题想问额娘呢。” 觉罗氏再次打量她,点点头:“博尔济吉特氏说的没错,你确实成长了。” 齐布琛心头一跳,难道觉罗氏看出什么了?她假笑道:“额娘这是怎么说。” 觉罗氏嗤笑一声:“不想笑就别笑,对着我这个额娘,要笑出来也挺辛苦的。” 这不对,齐布琛深深看了一眼觉罗氏,看来不是她察觉出什么了,而是这对母女关系确实别扭的很。 她收敛了笑容:“额娘若是没事,我也就不久留了。舅妈说的那事,我会叫人去打探打探消息的。” 觉罗氏干脆起身:“你要做什么,不用跟我说。今日若不是她哭到门上来,我也不会跟过来。”说完她就走了。 齐布琛跟在后头相送,心里却在思量,看来,这觉罗氏跟娘家的关系,也有蹊跷。 不过这些却是不着急,以后有机会再了解就是,如今却是要先了解一下察尓岱之事是怎么回事。 人手很快派出去,不过具体的事情真相还没打探到呢,胤禛倒是先回来了。 还带回来一个消息。 “明度去世了。” 第38章 ----------------------- 作者有话说:胤禛:又是下线的一天【不开心.jpg】 第40章 指个宫女伺候 “死了?”齐布琛惊讶,虽说知道这植物人肯定活不长,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没了。 胤禛点点头:“半下午的事,如今已经闹到皇阿玛面前了,爷也是才知道。” 齐布琛皱眉,将下午博尔济吉特氏找来的事跟他说了。 胤禛听完摇头道:“爷虽不清楚全部事情,但就听说的一些消息来看,你舅母没说实话。” “我知道。”齐布琛点头同意,“所以我叫人打听去了,只是没想到人这就没了。” 胤禛沉吟了一下,问道:“可要爷帮忙?” 齐布琛摇摇头:“不怕你笑话,若不是我那舅母今儿主动上门来,若是在街上打眼碰上了,我都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胤禛没想到她会这么坦诚的说自己跟舅家的关系不好,迟疑的道:“可岳母那里......” 齐布琛继续摇头:“我额娘跟舅舅也不亲,都没怎么来往。” 她见胤禛皱眉,就给他解释起自己白天使劲回想才想起来的一些记忆:“我那舅舅是我外公第三任继福晋所出,我母亲却是外公的第四任继福晋所出,我外婆生下我额娘就去了。外公后来没在续娶,家业也都交给了舅舅舅母管。” 这不亲的小姑子在嫂子手底下讨生活,会发生些什么可想而知,而且齐布琛总觉得,觉罗氏跟那家里不亲应该不止这个原因,肯定还有其他猫腻。 这原身的外公说来也是个人物,一个是他总共娶了四任老婆,继福晋的身份都比第一任福晋高,另一个便是他从白身给自己挣了个贝子爵位出来。觉罗氏之所以能嫁给费扬古为继室,也是因为当年原身外公与费扬古是同袍。这人晚年被康熙论罪夺爵后,没多久就死了,不过康熙自认仁君,所以又赏了他儿子也就是长源一个镇国将军的爵位。 不过这长源却没他老子争气,就守着个爵位混吃等死,好在长源的外公是内大臣鄂齐礼,对这个外孙颇有照顾,因此他在京城混的也还不错。 不过鄂齐礼前几年就死了,不然如今这事儿,博尔济吉特氏也不会找到齐布琛门上来。 胤禛被她话中的意思说的一愣,这么明目张胆的暗示后宅关系...... “额娘今日也是因为舅母哭上门去,才不得不带她来见我。”齐布琛继续道,“这事儿牵扯到蒙古,哪有那么简单。你如今还在上书房读书,贸然出头,管不管得了且不说,只会让皇阿玛觉得你心不定。说不得,还会以为你是受了我得撺掇,到时候还得再添一个耳根子软的印象。” 福晋这话是关心他没错,只是...怎么觉得那么别扭呢? 胤禛心里微微有些不爽,福晋这是认为我没能力将这件事办得好又不让皇阿玛有意见吗? 齐布琛确实有这么点意思,若是二十多岁的四爷,她肯定不会这样想,但如今的胤禛嘛......还差些火候。 “所以,这事你就当不知道,不用管。”齐布琛总结道,“我舅舅那里,我自己能应付好。” 胤禛很不高兴,但又没法说,总不能赌气说这事我就要管吧? 但这事他确实不好管,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他其实也是想着劝福晋别插手的。但如今齐布琛不用他劝就做了最好的选择,他反而还不高兴了。 不高兴怎么办呢?又不能发脾气,他也不想在福晋面前发脾气。那就换个地方吧,所以他就站起身,闷闷的道:“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爷就回前头做功课了。” “好。”齐布琛没察觉到什么,“晚上早些休息,厨上我让他们备着膳,饿了就传。” 对于她的体贴,胤禛心中惬意,但还是压不下去福晋潜意识里认为他没能力的不高兴。 他闷着头走了,出院门的时候还刻意顿了一下,但始终没听到福晋留他的声音。 齐布琛哪有时间目送他,转过头就开始清点后日宴客要准备的东西了。 博尔济吉特氏第二日又来了,还带着她儿媳妇,两个人你方唱罢我登台,轮着想要说服齐布琛去找胤禛帮忙。 齐布琛就听着,不时附和,一说到帮忙就给她们摆事实讲道理,让她们相信这事若是胤禛出面只会越办越坏。再加上时不时的就有府上管事前来请示她各种明日宴客的准备,最后,博尔济吉特氏没奈何,只能带着儿媳妇告辞了。 齐布琛望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这男人在外头惹祸,最后还是女人出来到处求人,长源那个当爹的,却一动不动。 她不帮忙一个是因为那察尓岱不无辜,另一个也是因为康熙肯定不会叫察尓岱赔命。毕竟怎么说,察尓岱都是宗室,姓爱新觉罗,那帮子蒙古人如此闹,也不过是想让康熙给更多好处罢了。 乔迁宴当天,忙的齐布琛头都大了,在几位嬷嬷的帮助下,总算将场面应付了过去,没出篓子。 博尔济吉特氏送来了一份不菲的礼物,齐布琛当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因此只叫人给送了一份差不多的回礼过去。 后来她再上门,齐布琛就借口躲了,去大阿哥府找大福晋聊天。 不过也没躲几天,察尓岱的事情就了结了,康熙把他关进了宗人府,却没说关多长时间,什么时候放出来,又给不幸去世的明度贝子家人赏了许多东西,这事才算罢了。 进入七月,迎来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孝懿仁皇后的忌辰。 胤禛带着齐布琛提前七天就开始斋戒茹素,又写了许多祭文,在忌辰当日,与康熙派遣的礼部官员一起,去给佟佳氏行致祭之礼。这件事结束后,胤禛的心情低落了好些天,这次齐布琛倒是察觉到了,不过却没多少精力去哄。 皆因康熙又要巡幸塞外了,这次他将一到八七个儿子全部带上了,齐布琛也可以跟着一起。这一去就是一两个月,要准备的东西多着呢。 虽然能出门去见一见大草原很开心啦,但齐布琛还是在心里吐槽了几句康熙,大福晋眼看没两天就要生了,偏偏他这时候要将人老公带走,怎么能不叫人无语。 果然,在她们上路十来天后,京城那边就有人来送信,大福晋于不久前生下了胤褆的嫡四女。 胤褆得知这个消息时是什么表情她不晓得,倒是胤禛回来嘱咐了齐布琛两句:“你跟大嫂好,回头遣人回去给大嫂多送些好药。” 齐布琛好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胤禛叹道:“我近日看了些医书,上面说女子生产最是亏损身体,生一胎最起码要养个两三年方好。大嫂五年生了四个......”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齐布琛哪能不知道其中的凶险,只是她没想到胤禛也会知道这个。不过大福晋五年生四个这事,牵扯到了胤褆和惠妃的心思,不是她能轻易置喙的,因此她答应了后就不再提,转而提起别的。 “你怎么忽然看起医书了?” 胤禛却觉得她问的奇怪:“这有什么,皇阿玛和上书房的师傅常告诉我们,不能死读书,要多开阔眼界。爷不只看医书,还会看一些养殖的书,就是你如今看的那些话本、游记、人物列传,也是爷七八岁时就看过的。” 齐布琛不信:“难道你书房的那些书,你全都看过了?” 胤禛回想了一下:“原来在宫里的那些书,大部分都看过了。如今书房里又收了许多新书,还没来得及看。” 齐布琛不由咋舌,即使是在南三所那会儿,胤禛书房里的书也是装满了三个书架的,那么多他居然大部分都看过了,真是叫人难以置信。不过想想胤禛平日变态的作息时间,她也不得不相信,看来,这当皇子并不是什么轻松惬意的事儿啊。 两人闲聊几句,胤禛就又被叫出去了。 其实出了京城没多久,齐布琛就有些后悔跟出来了。在京城里还好,修的青石板路,坐马车并不会感觉到颠簸,但出了京郊,青石板路就变成了黄泥土和石子混杂的土路,漫天扬土就不说了,反正她在马车里窝着,但这个颠簸,真不是能轻易忍受的。好在马车还算大,她基本都是躺着,才忍住了想吐的欲望。 胤禛就更惨些,一天有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头跟着胤褆他们骑马前行的,晚间一停下,满身土不说,那大腿内侧都磨破了皮。当然,齐布琛是没亲眼见到,都是听苏培盛说的,于是她就连夜带着拂云给胤禛缝了两个松软的布垫,聊胜于无的缓解一下。 七月底的时候,大部队总算到达了目的地,齐布琛和胤禛总算能离开马和马车,在帐篷里休息了。 不过由于两人还没圆房,因此齐布琛的帐篷被安排在了后妃那一片,而胤禛的帐篷则是跟一群单身狗弟弟一块儿。像人家胤褆、胤礽、胤祉,那都是跟自己的侧福晋或者格格在一块儿的的。 晚上蒙古宴请康熙的席上,齐布琛就发现胤祉一脸优越感的老在胤禛面前晃悠,时不时还对着胤禛露出啧啧啧的可惜同情神色。 第39章 胤禛却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她,专注的吃菜喝酒,觉得哪个好了还夹给齐布琛让她也尝尝。 或许是被忽略了不满吧,胤祉不甘寂寞的出声道:“四弟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这对女人啊,不能太宠了。你看看你,腿都磨破了,偏偏只有苏培盛那个粗手粗脚的奴才给你换药。” “这种事儿,还是要女子来做才好。弟妹如今不方便,她身边不是还有宫女么,随便指哪个也能把你伺候好了。” 说道最后时,还特意在‘伺候’两个字的尾音上拐了个小弯。 齐布琛听完这话,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 作者有话说:胤禛:媳妇儿的脸色好可怕!嘤嘤嘤,爷要打死乱说话的老三! 第41章 钻帐篷 这个胤祉,自己胡混也就算了,还来诱导别人,也不看看胤禛如今才几岁! 她皱着眉思索,怎么才能不失身份规矩的怼胤禛一脸。 还不等她想好,胤禛就开口了,瞟了一眼胤祉,特别正经的说道:“多谢三哥关心,刚刚上的这道羊汤不错,三哥可以好好尝一尝。弟弟近些日子在看医书,按书上所说,这羊汤里头的一物应是对三哥大补的。苏培盛。” 胤祉一时没明白胤禛说的是什么,但他看到苏培盛听话的上前从他桌上的羊汤里捞出一物后,脸立刻铁青,继而怒视胤禛。 这是嘲讽爷不行?! 但他不敢质问出声,因为席间还有女眷在呢。 齐布琛看到胤祉的脸色,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把他怼住了,可惜苏培盛这厮恰巧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探探身子,就要换个角度去看,却被胤禛不赞同的拦住了。 “是什么呀?”看不见,她就凑到胤禛跟前小声问。 胤禛怎么会说出那物的名字来污了福晋的耳朵,因此糊弄道:“没什么,对身体好的。” 齐布琛一脸不信的看着他,可这人对这事坚定的很,对她的目光不为所动,齐布琛也只能悻悻的放弃了。 胤祉被怼了,一时安静如鸡,只恨恨的拿桌上的酒菜发泄。 齐布琛则和胤禛兴致勃勃的看着场中蒙古人粗放豪气的表演,表演告一段落后,蒙古那方就有一个大汉走出来:“启禀皇上,奴才虽在草原,却也常听到大阿哥的勇武之名,今儿个难得有机会,奴才想向大阿哥请教一番,也为皇上助兴。” 他这番一出,场中声音渐歇,都看向高位上的康熙和大阿哥胤褆。 康熙哈哈一笑:“阿日斯兰,朕听说过你,听说你一人猎了两只狼,了不起!” “多谢皇上夸赞!*”阿日斯兰得了夸奖很高兴,“阿日斯兰一心仰慕强者,不知大阿哥,可否与奴才一战?” 康熙不说话,胤褆一撩袍子站起来:“来!” 场内一下热闹起来,两人站在空旷的场地中间,互相行礼后,便开始了试探。蒙古那边有许多人在边上围观,口中还喊着口号给阿日斯兰加油,阿日斯兰一时气势上倒是压过了胤褆。几个小阿哥一看,这怎么能行,还能叫蒙古人压下去,尤以胤俄最激动,拉着他九哥就跑过去,扯着嗓门就给他大哥呐喊助威,他这一带头,其他几个小阿哥和侍卫们也围过去,给胤褆壮声势。 胤禛和胤祉都没去,他们两个说的好听,是偏文科,说的不好听点,那就是弱鸡,向来对打打杀杀的没啥兴趣。 齐布琛也就只能坐在原位,脖子伸得老长的观看。 两人的比试方式就是蒙古人非常流行的角力,画一个圈,大家各出本事,谁出圈谁就输。胤褆和阿日斯兰你来我往几下后,对彼此的力气都有了大概的猜测,然后猛一发力,就缠斗在一起,不断调整位置想将对方甩出去,手上脚下的小动作也不间断。中间有几次险象环生眼看要出结果,偏偏又救了回来,直让齐布琛看的是津津有味。 胤禛初时也看得认真,毕竟这阿日斯兰说是讨教,其实也未尝没有想在皇家面前显示武力的意思,因此他还是很希望大哥能赢的。中间有一次胤褆差点落败,让他心提的老高,就想跟齐布琛说两句话缓解一下紧张,哪知一偏头,就发现福晋看的比他还要专注,两只手攥成了拳头,双眼也炯炯有神。 而且不知道怎么的,他总感觉福晋不似单纯在看比斗,她的目光,好似偶尔会落在场中两人隆起的臂膀肌肉上...... 胤禛猛地摇了摇头,想什么呢,福晋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她肯定是从没看过比武,第一次见所以觉得很有趣罢了。 肯定不是因为什么肌肉! 这样想着,他用余光偷偷瞄了一下自己瘦削的胳膊,拳头悄悄地使劲握住,但却并没有感到臂膀上有什么变动。 还没等他沮丧,就听见齐布琛小小的惊呼声:“赢了!” 他立刻望向场中,果然看见阿日斯兰已经被摔出圈外,胤俄已经高兴的又蹦又跳,嘴里吼着什么:“赢了!赢了!大哥是最厉害的!” 当事人胤褆倒是一副淡然的样子,不过眉梢眼角还是能看出一些得意的痕迹,他拉起阿日斯兰,在其肩上拍了拍,用老成的语气夸奖道:“你很不错。” 阿日斯兰不是很满意他的语气,但自己输了是事实,因此只能不太情愿的拱手道:“大阿哥勇武,奴才佩服。” 蒙古王爵们,此时也都纷纷向康熙夸赞起大阿哥来,说他不愧是“大清第一巴图鲁”,康熙很高兴,又赏了胤褆东西。 这是一位看服饰爵位为郡王的蒙古汉子说道:“刚刚阿日斯兰以武为皇上助兴,臣这里也准备了一场舞,给皇上助兴。” “哦?”康熙正是高兴的时候,因此道,“那就叫上来,若能跟刚才一样精彩,朕也赏你!” “绝对不让皇上失望!”那蒙古郡王自信满满的道,“请上来。” 看见人之前你,鼓声先响起了,接着一堆蒙古汉子涌上来,中间却是一个由八个人抬着的大鼓,鼓上站着一个人,是个姑娘。 细细一看,是个高鼻梁深眼窝的异域美人,姿容俏丽、顾盼生辉,顶级的那种。 齐布琛立刻比刚才看到肌肉还兴奋,唉呀妈呀,美人鼓上舞啊! 美人果然没让人失望,旋转跳跃间还踩出了颇具节奏的鼓点,下面的蒙古汉子也根据鼓点的节奏跳着蒙古舞。不过,也没什么人看他们就是了,大家的眼神全集中在美人身上。 一舞毕,美人步步生莲的从鼓上走下来,向康熙拜下:“托娅拜见皇帝陛下。” 到此时,看美人看的忘我的众人才算回过神来,再回想一下这架势,就明白了,这美人必然是冲着康熙来的。 齐布琛心里一阵可惜,美人看着也就才十八九岁的样子,何必非要奔着康熙去呢,康熙外在光环再强大,也挡不住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的事实啊。 而且,来自后世的她知道,康熙可是一直对蒙古抱着警惕之心的,他后宫的蒙古妃子更是没两个,而且全都没有什么好结果,活着时几乎都没有封号,都是死后追封的。 这美人,怕是不能如愿以偿了。 果然,康熙夸赞了两声后,就问道:“你是谁家的,可曾婚配了?” 这话一问出,大家就明白了,皇上这是不打算收了。毕竟若是有兴趣的话,何必问什么婚配了没有,人家明摆着冲你来的,今儿晚上直接收了便是。 美人闻言低下了头,想是失望了。刚刚那郡王脸色也有些尴尬,但又有些不甘心,出声道:“回皇上,托娅是臣的小女儿,还未曾婚配,她一直都很仰慕......” 话还没说完,却被托娅打断了,她又抬起头,看着康熙道:“托娅一直仰慕勇武的英雄,刚刚在场下得见大阿哥的英勇,心中只觉得这便是托娅幻想中的英雄。” 众人听了不由惊诧,这位美人可真是,这就把对象从老子换成儿子了? 胤褆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惊得差点失态。 托娅的父亲则有些气急败坏:“托娅,你......” 他的话却再次被托娅打断:“不知托娅有没有这个幸运,能够陪伴在大阿哥身边?” 齐布琛心中惊叹,这姑娘真是,太直接了吧! 胤褆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娘的,这算什么事,飞来横祸啊!爷敢抢皇阿玛的女人吗?即使是皇阿玛不想要你,那你也不能下一秒就盯到儿子身上吧!你这是真仰慕我呢,还是想害我呢! “多谢托娅格格的厚爱,不过本阿哥已经有了嫡福晋,且与福晋感情甚笃,因此只能辜负托娅格格了。”胤褆说的一本正经,甚至还自斟自饮了一杯酒算是歉意。 托娅却不知在想什么,听了这明显拒绝的话也不想放弃:“托娅并不肖想大阿哥嫡福晋之位,只愿陪在大阿哥身边,即使没名没分。” 胤褆脸都黑了,这个托娅真是被人派来害他的吧!还不依不饶了! 他拉着脸:“托娅格格大好年华,当找一有情郎才是。本阿哥与福晋多年相伴,对托娅格格的好意消受不起。” 第40章 托娅父亲此时已经怒气勃发了,他低声喝到:“托娅,还不下去。”把他的脸都丢尽了。 康熙半天没说话,这时才笑呵呵的出声道:“朕的大阿哥确实优秀,能得托娅这样的美人青睐,也是荣幸。不过托娅你的身份高贵,若是没名没分的跟着朕的儿子,这不是叫天下人戳朕的脊梁骨么。这样,你即是仰慕英雄,朕看阿日斯兰就不错,今儿个就做个主,给你和阿日斯兰赐婚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事情突然急转直下,这怎么就赐婚了? 托娅父亲更是急急出列:“皇上......” 康熙打断他,玩笑般的道:“怎么,图郡王可是觉得朕这婚赐的不合心意?” 托娅父亲,这一代的扎萨克图郡王哪敢接这话,支支吾吾的道:“臣...不是...” 托娅却已经从被赐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只听她悦耳的声音响起:“阿日斯兰很好,托娅感谢皇上赐婚。” 阿日斯兰此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一看女主角都答应了,他不过是一个小部落的族长之子,凭借勇武被亲王看重,此时哪还会拒绝,因此也是纳头就拜:“奴才多谢皇上赐婚。” 事已至此,图郡王也能不甘不愿的谢恩,这事儿就算尘埃落定了。 齐布琛旁观了全程,虽然因为听不懂蒙古话需要胤禛翻译,慢了半步,但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艾玛,今天晚上可真精彩! 不过她还是低估了这个晚上的精彩程度,第二天起床没多久,出去提膳的松影和谢寒山就噔噔噔的跑回来,一脸不可思议的跟齐布琛说。 “福晋,听说那个托娅格格昨晚直接自己进了阿日斯兰的帐篷,今天早上才出来!” ----------------------- 作者有话说:胤禛:媳妇儿你怎么能看别的男人! 齐布琛:谁叫你一点肌肉都没有! 胤禛:...爷明儿就练出来! 第42章 认错 齐布琛眼睛霎时瞪得溜圆,这一个女子在刚刚赐婚的未婚夫帐篷里呆了一整晚,发生了什么是个人都想得到吧。 艾玛,原来这个时候的蒙古姑娘已经这么开放了吗? 见到胤禛的时候,她自然而然的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胤禛的脸瞬间就黑了:“以后她的事你不许再听!”又呵斥齐布琛身边的人,“规矩呢!什么腌臜事都敢拿来污主子的耳朵!” 宝珠等人吓得齐齐跪下请罪:“奴婢错了,请主子爷恕罪。” 胤禛只冷哼一声作为回应。 “爷吓唬她们干什么。”齐布琛有些不满的道,“这事不是好多人看见了么?她们不说我一会儿见了别人肯定也能知道。再说又没什么,皇阿玛亲自赐的婚,人家能做我为什么不能听。” 胤禛却依旧黑着脸:“不管有谁知道,总之你不许听这些!”转过头又威胁还跪着不敢起的宝珠等人,“再有下次叫爷知道,就不用说话了!” 齐布琛听着这话,只觉心中有一股邪火升起,拉着脸看着胤禛:“你什么意思?这是以后想让我当个聋子瞎子啊,你不让我知道的我就什么也不能知道,只用关在笼子里当个金丝雀,等着你来逗我玩是吧!” 胤禛被她突如其来的怒火搞得有些懵,皱着眉解释道:“爷不是这个意思。” “我看你就是这个意思!”齐布琛一甩手,“得,我还出去干什么,赶紧乖乖的回帐篷里呆着吧,免得一个不如你意,舌头就没了。” 她转身就走,宝珠她们跪了一地此时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纠结的很。同时也很不明白,阿哥不过是敲打她们两句,怎么福晋就突然跟阿哥吵起来了呢。 苏培盛等人也不敢拦,甚至因为胤禛骂福晋的身边人,他们还偷偷摸摸的往远站了站,免得福晋觉得在他们面前丢了面子。 胤禛不明白事情怎么就急转直下成了这个样子,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时候让福晋就这么走了,那他以后肯定会十分后悔。 意识到这一点,他一个大跨步上去,伸手就将齐布琛拉住了。 齐布琛被拉的差点一趔趄,她站稳后回过身,恼怒的挣扎:“放开!” 但胤禛别看瘦削,劲儿却是不小,起码不是齐布琛这个小豆丁身板可以挣脱的。 胤禛抓着她的手臂不放,不过手上使得劲儿倒是小了些,只保留不被齐布琛挣脱的力度。 “爷做什么了,你突然就闹脾气?”他皱着眉问道。 “闹脾气?呵。”齐布琛气笑了,“你是大爷,你当然不会做错什么,是我不识抬举,没有自知之明,妄想着从宠物变成人呢。” “你到底在说什么?”胤禛眉头皱的更深了,“爷什么时候说过你是宠物了。” 齐布琛:“这还用的着说?放手!”她扭着胳膊挣扎,却怎么都挣不脱,就想用另一只手去掰。 胤禛也被她挣扎的动作和不明不白的话语弄得起了些邪火,干脆将她另一只手也固定住了:“你才进宫时可不是这样的,现在脾气这么大,可见是爷对你太好了,将你惯的。” 对这话齐布琛已经完全没有回应的欲望了,她只沉默着跟胤禛的两只手作斗争,想早些挣脱离开这里,找一个地方去发泄。 胤禛为了防止她挣脱,本来松了些的手劲又不自觉重起来,箍的齐布琛直皱眉。 胤禛发现了她的难受,心里那股邪火莫名就灭了,叹了一口气,软着声音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说清楚好不好?你这样莫名其妙的,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明白。你说清楚了,我也好知道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合你心意了是不是。” 齐布琛听完忽然就安静下来,低着头一动不动,胤禛还以为她火气过去了,松了口气就要再说点什么,却猛然发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齐布琛脸上掉下去了。 他眨眨眼,正以为自己眼花时,齐布琛脸上却又接二连三的落下东西,定睛看去,可不正是一颗颗不甚规则的水珠。 胤禛抓着齐布琛胳膊的手不由自主的松开,茫然的眨眨眼。 哭......哭了? 我......我也没说什么啊? 他松开后,齐布琛却没跑,而是倏地蹲下,双手抱住膝盖,脸埋在臂弯里。 虽然一点声音也无,但胤禛眼前却自然而然的浮现出了一幅画面,福晋小兔子似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泪珠一颗颗的从中滚落,细细的眉毛皱成一团,秀挺可爱的鼻子红彤彤的一吸一吸。 他手足无措的跟着蹲下,手扬起,想拍拍齐布琛的头,却怎么也放不下去,舌头也跟打结了一样,半响说不出一个字。 苏培盛和宝珠等人瞧着不对,也不敢上前,默默的又往后退了几米,然后背对着两人站着,望风。 “你...我...” 胤禛支吾了半天,也只吐出两个字,这虽然不是福晋第一次哭,但上次他见到福晋时,福晋已经收敛好了情绪,且那次,福晋是因为想家才哭,他自己其实也有过想额娘时偷偷躲着默默流泪的经历,所以并不难理解,还能安慰福晋。 但今日不一样,福晋明显是因为自己哭得,但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可看着福晋无声无息躲着流泪的样子,胤禛只觉得比看到那些撕心裂肺嚎啕大哭的人还要让他揪心、让他心疼。 “你...你别哭了。”胤禛弱弱的说道,手也侧伸着轻轻拍齐布琛的胳膊。 他憋了憋气,笨拙的尝试认错:“我...我错了好不好。虽然还不知道哪里错了,但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你说,我保证以后绝对不再发生。” 他说完,见齐布琛还是无动于衷,又绞尽脑汁的想起别的:“不然你想要什么?我找来给你赔罪。名家真迹的帖子?好看的衣裳?或者你喜欢什么样子的首饰?......” 胤禛竭力回想着他小时候,佟额娘生皇阿玛气的时候,皇阿玛送的那些东西。 “还是给你兄弟封个爵位?”说到这里,他苦恼的挠挠头,“可是我如今也只是个光头阿哥,去求皇阿玛,皇阿玛恐怕也不会答应。” 即使胤禛如此表现,齐布琛却仍保持着最初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壳子,灵魂早已不知飞去了哪里。 胤禛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他自觉自己能做的能说的都已经做了说了,福晋却跟没听到一般,这让他十分沮丧。他干脆也不动了,就维持着与齐布琛面对面的姿势蹲着,目光放在齐布琛头上,发起呆来。 这画面远远看过去,好似要天长地久一般。 可惜,这里并不是无人的荒野。 “爷,有人来了。” ----------------------- 作者有话说:胤禛:呜呜呜,媳妇儿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齐布琛:【搓衣板.jpg】 胤禛:【媳妇儿你看我跪的标准不.gif】 第43章 白莲花 苏培盛远远的看到有人往这边走,都没敢转头,背对着胤禛小心翼翼的提醒了一句。 第41章 这句话好似魔咒,唤醒了在那里蹲着不动的两尊雕塑。 先动的是胤禛,他好像找到了救星一般,站起身边活动手脚边问道:“谁?” 还没等苏培盛回答就微微弯腰,声音低低的道:“你要生气,咱们也换个没人的地方好不好?不然叫人看见了传出去,对你也不好不是。” 齐布琛其实刚才听到苏培盛说话后就开始偷偷的擦眼睛了,这一通发泄,将她刚刚心中突起的邪火灭了不少。这会儿又见胤禛如此低声下气的为她着想,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因此顺势就站起身,低着头答应了一声:“嗯。” 说完她也不看方向,迈开腿就想走,哪知刚才一个姿势蹲的太久,乍一动,那针扎似的麻意就从脚底蹿上头顶,力道一个没控制好,整个身体就歪了,眼见要摔倒地上去。 胤禛正因为福晋理他了而高兴呢,就见福晋要摔倒,身体反应比脑子快,横跨一步就将齐布琛捞进了怀里。 等脑子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浑身的感官都被怀中福晋软糯的触感和淡淡的奶香味填满了,脸不由自主的染上绯色,不知该怎么做,身体只好乖乖的保持着姿势不动。 整个脑子混沌着,只有一个想法。 福晋好软好香啊。 齐布琛却全然没有旖旎的心思,只觉得不甚舒服,一个是因为腿上的麻意还没过去,另一个就是胤禛接住她的姿势是斜的,等于她整个人的支撑点都在跟胤禛双臂接触的那一点上,这种姿势当然不可能舒服。 她微微动了一下,依然没看胤禛,所以没有发现胤禛的异样,只闷闷的出声道:“你扶我站起来。” “哦...哦!”胤禛迟钝的思维这才又恢复运转,赶忙将齐布琛扶着站好,双手有些恋恋不舍的放开,问道,“可是腿麻了?还能走吗?” 齐布琛正想回话,苏培盛的声音响起:“爷,是毓庆宫的李佳格格。” 胤禛闻言微微皱眉,他并不想与二哥的小妾碰面,就道:“咱们走,把马牵过来。” 林长青牵着两匹马过来,胤禛对着齐布琛询问道:“我给你挑了一匹温顺的小母马,你这会儿走不了,骑上去爷给你牵着好不好?” 齐布琛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胤禛,今天一开始出来,便是胤禛说要教她骑马的,没想到最后弄成了这个样子。 她不说话,胤禛却以为她是害怕,就安慰道:“你放心,我亲自给你牵着马绳,咱们慢慢地走,绝对不会摔下来的。” 齐布琛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缓缓的点头。 胤禛就轻声细语的叫她怎么上马,这匹专门挑出来的小母马不高,本就是为没有基础的初学者准备的,因此齐布琛试了两次就上去了。在她上马的时候,胤禛两只手微张着,在她的腰两侧护着,准备随时接住。 齐布琛顺利的上马之后,胤禛心中还有一股微微的失落,不由自主的想起刚才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滋味,右手牵着马绳,左手垂在身侧默默摩挲了两下。 胤禛走在齐布琛左侧,林长青几个会骑马功夫好的走在她右侧,至于宝珠等人,则远远跟在后头,一行人就这么默默的走着。 一开始,齐布琛还是垂着头盯着马头上的鬃毛微微发呆,胤禛则是时不时的偷瞄她,托这匹马的福,齐布琛总算比胤禛高了,让胤禛得以看清她脸上的神情。 不过渐渐的,两人的心神却都不由自主的被辽阔的草原风光吸引了去,清风微微吹拂着,远处散落着或多或少的人群,更远处则是跟随蒙古人过来的羊群,一团团的白色在青绿的草原上移动,好似天上的白云飘荡。 被这样的风景洗涤着,心中那些委屈、孤独、惶恐、害怕仿佛都随风而散了,但齐布琛知道,它们并没有,只是又潜藏入了心底的深处,等待着下一次的爆发。 她前世虽然二十多岁了,但自小生长环境单纯,最大的烦恼也不过是今儿个手机被偷了、明天被父母催婚了,因此也并没有养成成熟坚毅的性格。或者说,以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坚强的,毕竟她毕业后能一个人去外地打拼,跟那些毕业就回到父母羽翼下的同学相比,好似成熟许多。但自从莫名其妙穿越到几百年前的世界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其实一点也不坚强、一点也不成熟,她想念父母、想念朋友、想念手机、想念网络,想念现代社会的自由和一切,所以才会在被戳到敏感点的时候,爆发出来。 当然,其实她还是怕死的,就算是爆发,也是在经过了权衡利弊的本能允许后,才爆发的。 她的爆发,始终只在胤禛面前。 因为,她在经过这大半年的接触后,隐隐触摸到了胤禛的容忍底限。并且胤禛对她产生的那种朦朦胧胧的好感,其实她也是有所察觉的,不过一直装作不知道罢了,但需要的时候,她又会下意识的拿来利用。 说白了,她就是仗着胤禛对她的那点好感在作。 她其实就是个隐藏的白莲花而已。 正当齐布琛在心里不断的剖析唾弃自己时,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湖边的小山边,胤禛叫了停:“苏培盛你带人去山上布置一下,林长青,你带人去抓些野味。” “嗻。”所有人都自觉地离开胤禛和齐布琛所在的地方。 齐布琛回过神来,环视一圈,发现那所谓的湖其实不过是雨水淤积起来的洼地,那山也不过是个小土包。 一低头,发现胤禛正紧紧盯着她,她抿抿唇,伸出手:“我想下来。” 胤禛嘴角瞬间翘起,又被他压下,伸出手将齐布琛的小手轻轻握着,另一只手则按在马的脖子上,免得它乱动摔了齐布琛。 齐布琛下来后,抽回了手,让胤禛心中又是一阵失落,不过他很快又高兴起来。 “我们去湖边走走吧。”齐布琛说。 察觉到她语气里的平和,胤禛一直吊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下,眼睛微弯的答应道:“好。” 两人就沿着湖边散起步来,这次齐布琛并没有在意前后尊次,随意的走着,胤禛也放缓了步伐,跟着她的步调。 离着其他人远了些后,齐布琛突然开口。 “我想跟你聊聊。” ----------------------- 作者有话说:狗血剧场: 齐布琛:【疯狂流泪摇头.jpg】我是白莲花!我是绿茶婊!我就是仗着你喜欢我死命的作!我不是个好人! 胤禛:【紧紧抱住.jpg】【马景涛摇晃嘶吼,gif】我就喜欢白莲花!我就喜欢绿茶婊!我就喜欢你不是个好人!你越作我就越喜欢你! 围观群众:呱唧呱唧呱唧【吃瓜.jpg】 第44章 我拿你当妹妹! 胤禛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这个“聊聊”是怎么个用词,为什么听着好严肃的样子。不过福晋肯说话就是好的,总比跟刚才一样只沉默着掉眼泪来得好,不会叫他手足无措。 “你说。”他端正自己的态度,非常严肃的回了一句。 齐布琛转身,从与他平行变成背对着他,目光追寻着湖水被风吹起扩散的波纹,声音悠悠的:“在这之前,我得先为我之前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说完,她偏头看向又自觉移动到与她平行位置的胤禛,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自嘲笑容:“是不是觉得我这样每次先发脾气又道歉的行为很虚伪?” 胤禛下意识的就想张口否决,齐布琛却没给他机会,而是继续道:“我确实很虚伪,因为我的道歉并不是真的在道歉,只是给自己的羞愧披上一层遮羞布。” “而我羞愧也并不是因为我觉得生气这件事错了,哪怕是到这一刻,我也认为我该生气的。” 胤禛又张口,想问你到底为什么生气。 齐布琛依旧没给他机会:“我知道你不明白我在生什么气,这个一会儿再说。” “现在要说的是,我羞愧的原因,是因为我在对你的某个行为觉得不舒服而生气后,没有选择先心平气和的与你谈一谈,了解一下你究竟是主观行为还是无意义的客观行为。” “而是第一时间,仗着你对我的一点喜欢将胸中的气爆发出来,选择伤害你的方式来发泄。” “你说的对,你对我确实不错,而我也被你惯坏了不少。” 齐布琛说完这一长串话,就去看胤禛,却发现这人面红耳赤的不敢看她,两手放在身侧松了又握,结结巴巴的反驳道:“我...我...爷什么时候喜...喜欢你了!” 他说话的时候鼓足勇气看了一眼齐布琛,发现对方也正在看他后,又飞快的将视线移开,说话依旧有些结巴:“我...我那是看你年纪小,在宫里又不认识什么人,看着可怜......对,爷就是看你小心翼翼的样子觉得可怜。”这样说着,他好像找回了底气,挺着胸直视齐布琛,“爷心善,才会想着让着你点。谁知道...谁知道...” 他的声气又弱了下去,听着倒是有些委屈巴巴的样子:“谁知道,我一让你你还得寸进尺了,见天儿的跟我发脾气,哄还哄不好......” 第42章 齐布琛看着他倔强强撑着却又不自觉流露出可怜的小模样,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想笑。 她也不克制自己,扬起大大的笑脸:“好,是我说错了,我自作多情了,你是因为心地善良才会对我这么好的。” 但胤禛一听却又不干了:“怎么是自作多情!我...我还是有点喜欢你的...”说完了这句却又生怕齐布琛误会的样子赶紧解释,“不过不是那种喜欢!是...是...”他眼睛一亮,“是对五妹妹那样的喜欢!对!你就比五妹妹大两岁,爷拿你当妹妹看的!” 齐布琛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会急转直下变成这样,明明自己说话的时候很严肃啊?虽然疑惑,但她仍然觉得胤禛的反应很可爱,真的就是纯情小男生的样子。知道这种小男生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她也不戳穿,顺嘴就道:“既然是妹妹,那不如我以后叫你四哥吧?” 胤禛心中却是既庆幸又失落,其实...其实,那个...好像...好像跟五妹妹还是有点区别的... 但他这会儿却已经没有说出口的语气,对于齐布琛说要叫他‘四哥’的提议,他也有点不乐意,老八他们都是这么叫自己。 “七妹妹都是叫我四哥哥的......”他低声嘟囔了一句,边说眼睛还偷瞄齐布琛,莫名就觉得,若是福晋叫他四哥哥,肯定比七妹妹叫的好听很多。 齐布琛其实听到了,但四哥哥什么太羞耻了好吗?于是她就装作没听清的样子问道:“你说什么?” 就不信你敢再说一遍。 胤禛果然不敢,略有些丧气的回道:“没什么。” 齐布琛心中满意的点点头,然后咳嗽两声,准备将歪到天边的话题拉回来。 “刚刚说到哪儿了......说道我道歉的原因。”她本来因为胤禛纯情反应而好起来的心情又不自觉的沉了下去,“我仗着你让着我,所以肆无顾忌的发脾气,但冷静下来后,我又后悔了,因为我害怕,害怕这样的肆无忌惮会让你对我的那一点怜惜之情被迅速消耗掉,害怕你从此厌恶我,害怕被你厌恶后,我将会过的那种艰难的生活。” “所以我选择道歉,侥幸的希望这道歉能够弥补上被我消耗掉的情分。”她笑着,但却没有温度,“能够让你依然对我怜惜,能够让我以后不至于活的太悲惨。所以,我其实就是一个虚伪至极的人。” 胤禛本来因为小心思差点被发现而忐忑又雀跃的心情,让她这一番话给搅得一滴不剩,他不明白为什么福晋刚刚明明很高兴的样子,却瞬间变得这样遥远而苍白。 他们俩明明站得很近,但在福晋说这番话的时候,他们中间却像是被划下了一道银河,遥远的好像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胤禛不自觉的皱眉,下意识的就将齐布琛说的话逐一反驳道*:“你又没做什么,我怎么会厌恶你。心情不好的时候谁都有,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踹苏培盛呢,难道他就因为这个要怨恨我了?你是我的嫡福晋,谁敢让你活的悲惨!再说虚伪,虚伪那是说表里不一、口腹蜜剑、笑里藏刀的人,你心里又没想着害我,怎么就虚伪了!” 齐布琛笑着摇摇头,不与他争辩这些,而是说起别的:“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么?” 她不争辩,胤禛也只能悻悻的住口,不再多说,免得不知道哪句话说错又惹了她生气:“因为我不让下人跟你说托娅的事情?”他依旧一脑子糊涂,但经过这半天的变故,他妥协了,“你若非要知道,我让苏培盛去将那托娅的祖宗十八代都打听清楚,回来与你说就是了。” 他郁闷的低下头,脚尖轻踢着被他踩弯的青草:“就这么个小事,值得你生那么大的气......” “我生气确实因为这个,但也不单单因为这个。” 听她这么说,胤禛又抬起头,满脸疑惑。 齐布琛却没有直接揭开谜底,而是谈起原身前十年的生活:“我有记忆的时候,很少能见到阿玛和额娘,每天就是被奶嬷嬷和丫鬟带着在自己的小院子里玩,就连院门也难出。那个时候我不懂,时常会因为想阿玛额娘而哭喊,但这些并没有用,一开始额娘还会来看一眼,但都是来去匆匆。后来,便连来都不来了。至于阿玛,以前他不在家,后来回来了,也只有年节的家宴时才能见上一面,但也不会有多亲近。” 胤禛听她说着这些,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佟额娘去世后,自己孤零零的待在南三所的画面。 “再后来,我能随便出院子了,也能常见到额娘了。”齐布琛回忆着原身的记忆,有着感同身受的心酸,“但阿玛却不在了,额娘又生了弟弟。我便从每日面对着奶嬷嬷和丫鬟,变成了每日面对着弟弟。” “弟弟长的雪白雪白的,又很乖,我喜欢他,又不喜欢他。”她的神情开始痛苦,“因为他,我能时常见到额娘了。但也因为他,额娘从来都看不见我,即使跟我说话,说的也全都是他。” 胤禛想起了佟额娘怀孕后的那段时日。 “我试着想去改变,就让丫鬟和奶嬷嬷跟我说一些家里的事,好能找个由头跟额娘说一些无关弟弟的话,但额娘却狠狠的斥责了我。” 这一刻,齐布琛感到心中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情绪在涌动,它冲击着齐布琛的感官,让她险些没能控制住自己,落下眼泪。 不过眼睛却也红了:“额娘不止斥责了我,还将奶嬷嬷和丫鬟都撵走了,重新给我派了人,警告她们别一天到晚在我面前嚼舌头。那些人便都像是失了声一样,只要我问的是除了弟弟和那院子以外的事,她们怎么都不会开口。” “所以,那日在街上如果不是你说,我甚至连舅舅和表哥的名字爵位都不知道。” 胤禛看见她又变红的双眼和鼻子,伸手想拍拍她又不敢落下去,张了张嘴想安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因为福晋说的那些情绪,他都能感同身受,此时此刻说任何话,都是苍白的。 齐布琛察觉到他的动作,深呼吸一口气,摇头道:“我没事。” 没到原主竟然还有这么强烈的情绪残留,只是不知道她的灵魂还在不在,若在的话,为什么不来夺回身子。难道是因为自己的灵魂经过跨越时空而变得强大,她抢不过? 齐布琛微微皱了皱眉,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鸠占鹊巢害的人家没了命这种事实在是超过了她的底线。不知道这个时候的和尚高僧们有没有道行,嗯,不管有没有,回头还是先找人瞧瞧去。 若原主的灵魂真的是被她挤出去的,她该还给人家的。 做了决定,齐布琛整理心情,继续未完的谈话,不管未来拥有这个身体的是她还是原主,与胤禛打好关系这个宗旨都是不会变得。 “在那个家里呆了十年,我就好像一个被养在笼子里的耳聋眼瞎的鸟雀。”她说完,却又觉得不对,摇头,“不,我或许连鸟雀都不如,鸟雀的主人在高兴的时候还会去逗逗它,而我却是连逗都没人逗的。” “所以,在知道被赐婚给你、可以离开那个家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她脸上表情似哭似笑,“我终于不用像个聋子瞎子似的被关在那方小小的院子里了,我终于有力量可以反抗了,我执意不要那些人,而是借着内务府嬷嬷的势,要给自己重新挑陪嫁丫鬟和嬷嬷。” “事情超乎想象的顺利,额娘并没有反对,反而还用一种陌生的眼光打量着我。”她的表情又有些茫然。 “出嫁那天,当轿子抬出那扇大门的时候,我是高兴的。可不知道是不是进宫的路太长了,高兴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惶恐、是害怕、是茫然。我怕自己,是从一个笼子里跨出来,又一脚跨进了另一个笼子。” 她通红的双眼看着胤禛:“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原来你就当我是妹妹,那好吧【再见.jpg】 胤禛:不!不是的!【扑过去抱住大腿.jpg】媳妇儿你听我说,我那就是死要面子胡说的!我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你别走嘤嘤嘤! 齐布琛:【白眼】现在不要面子了? 胤禛:不要了!以后都不要了!【真诚的大眼睛】 第45章 想钻帐篷吗? 胤禛也看着她,心头诸多情绪繁杂,有关于自己那些过去的,也有关于齐布琛所经历的。 他抿抿唇,紧紧盯着齐布琛,喃喃道:“对不起。” 齐布琛深深呼出一口气,扬起笑脸:“不知者不罪,这并不是你的错。” “现在,我可以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托娅之事的原因吗?” 说起这个,胤禛本来复杂的表情一瞬间变了,尽是紧张和不好意思:“我...她...”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但一瞧齐布琛紧盯着她的样子,又想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干脆眼一闭脖子一梗:“我就是怕你跟她学坏了!” 他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子根:“她不知检点,即使是未婚夫,没成婚,也...也不能钻...钻帐篷...” 第43章 说完了眼睛还是紧紧闭着,不敢睁开看齐布琛。 齐布琛则是被这个答案弄得满心愕然,她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么...这么一个朴素的理由,毕竟前世在网上,哪天不看见几个荤段子?这一个钻帐篷的小事,还是正经的未婚夫妻,她起初惊讶也是因为这与她对古代人的印象不符,听了也就完了。 要说学坏,怕她才是“最坏”的那个吧? 再看胤禛那不好意思的样子,她不知怎的灵光一闪,脱口而出道:“你怕我学她钻你帐篷?” 胤禛本来紧闭的眼睛倏地瞪大,圆滚滚的那样大!满脸竟是不敢置信刚才他听到什么的样子。 假的吧?肯定是假的!他的小福晋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他根本没想过福晋会钻自己帐篷的问题好不好!他只是怕...只是怕福晋...近墨者黑,染上些不好的习气而已...毕竟福晋年纪小,还不能很好的分辨好坏,若是回京后,在言语中不经意间带出点什么,对她的名声不好...... “你你你...我我...我没想过这个!”他脑中百转千回,嘴里也下意识的反驳了回去,可是这结巴的样子,怎么瞧着都那么心虚呢? 齐布琛狐疑的瞧着他,这小孩儿,年纪轻轻的真是早熟的不行啊。 胤禛一看她那表情更着急了:“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乱想!”着急的两只手都用上了,一个劲儿地摇。 齐布琛见孩子真急了,这才相信:“好好好,我相信你没想。” 胤禛登时像是经过了一场大劫,浑身都虚脱了,如今齐布琛相信他了,他也不敢再看她,撇开头故意瞧着苏培盛那边:“他们好像弄好了,你饿了吧?咱们回去吧。” “等等。” 这话叫胤禛心里一咯噔,生怕再从福晋嘴里听见什么惊世之言:“又...又怎么了?” 齐布琛被他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没事。” “我就是想为我们的谈话收个尾。” 这话重新叫胤禛重新想起了福晋说的那些,紧张的心情也平复下来,一脸认真的说道:“今日之事是我做的有失妥当,你是我的福晋,我的妻子,皇阿玛和顾太傅都说过:妻者,齐也。共奉祭祀,礼无不答。你是四阿哥府的女主人,你想知道什么就可以知道什么,绝不会发生你担心的那些事。” 齐布琛对这些话却不可置否,但她也不会傻到当面去反驳胤禛,因此只道:“以后的事谁也说不清。我今日与你说这些,其实是希望以后我们之间能坦诚一些,不要总是为了一些差错而误会。我以后遇到事情,会尽量让自己先平静下来,了解缘由。也希望你,以后有什么事情,能尽量与我说清楚,便是有那确实不能让我知道之事,你说一句不能说,我也不会追根究底。可以吗?” 胤禛静静的听她说完,认真的点头答应:“好。” “谢谢。”齐布琛露出真心的笑容,“那回去吧,确实饿了。” 胤禛浑身放松下来,与她并排走着:“一会儿吃完东西,我教你骑马。” 齐布琛眉眼含笑的答应:“好。” 两人一时半会儿的还没发现,这半天来,胤禛与齐布琛说话的时候,很少再说‘爷’字,而是用了‘我’。 林长青等人简单的弄了些野味,再配上带出来的点心粥品,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垫了垫肚子,齐布琛终于兴致勃勃的开始学骑马了,胤禛这次倒不帮她牵着了,而是骑着马跟在她身边,时不时的纠正齐布琛的姿势。 在林长青牵着马绳的情况下快走了好几圈,齐布琛总算熟悉了一些,可以自己拉着马绳慢慢走了。 不过没多长时间,起风了,林长青四处看看,就道:“爷,瞧这天,怕是要有一场急雨,得先回了。” 胤禛点点头,冲齐布琛道:“叫林长青帮你牵着,咱们快一些回去。” 齐布琛也不逞强,让她自己来,那走的比人还慢,林长青牵着还能快些。 不过再快也快步到哪去,毕竟出来时不是所有人都骑马,即使他们能跑起来,但有一个齐布琛在,跑也不跑动,又不敢叫马快了怕摔着她。 眼看豆大的雨点落下来,这要是淋成落汤鸡,说不得就要病一场。 苏培盛就提议道:“爷,您先带着福晋和侍卫快马回去吧,奴才们跑回去就是。” 他们其实不是问题,主要就是齐布琛,胤禛询问的看向她:“福晋,我带你?” 大家都这样好意,齐布琛再拒绝就是不识好人心了,因此她点了头,被林长青扶下马,然后上了胤禛的马,坐在他后头,不过两人之间还有空隙,只用两只手紧紧抓着胤禛的衣襟两侧。 林长青瞧见,小心提醒道:“福晋,马跑起来颠簸......” 他说着,就见自家爷松了马绳,两只手捉着福晋的手往前一拉,环在自己腰上。这样一来,福晋整个人就贴在了自家爷的背上。 胤禛大着胆子做完动作,在背上传来温热柔软的触感下,不怎么有底气的解释道:“事急从权......” 让他安心的是,福晋并没有撒开手,而是轻轻‘嗯’了一声。他呼了口气,拉起缰绳,精神高度集中,喊了一声:“走。”就策马奔了出去。 赶在雨下大之前,两人总算赶回了安置区,又有提前跑回来的侍卫通知宫人送来了遮挡之物,因此身上除了有些湿气外,倒并不严重。 不过胤禛还是急切的催促她回去:“让人将头发擦干,再喝碗姜汤。如今夜间冷,多生些火盆。” 八月份的草原,白天温度正适宜,晚间却是有些寒冷的。 齐布琛点头答应,也嘱咐他:“你也一样。” 胤禛依依不舍的将人送走,直到背影都看不见了才转身回自己的帐篷。 这一幕,却叫人瞧了全程。 晚间,胤礽叫李佳氏伺候的时候,李佳氏就说起了她看到的两幕场景:“......四阿哥和四福晋感情可真好。” 胤礽对这个给自己生了长子的李佳氏还是很喜欢的,此时又是在床帏之间,因此调笑道:“孤跟你的感情难道不好?” 李佳氏心里怎么想不知道,面上却是羞涩:“殿下对妾当然是极好的。” 这边被翻红浪,那边胤禛睡下后,梦里却尽是旖旎。 第二日醒来,梦里的事情瞬间全忘,只有些许滋味在心头留存。苏培盛伺候他起床,却突然惊疑不定的叫了一声:“爷......” “何事?”他看向苏培盛,却发现其视线正盯着自己身上,顺着视线看过去,他就看见自己的□□位置,有一片的颜色格外不同。 他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的大腿间,怎么有些黏黏糊糊的? 主仆两个沉默了一小会儿,胤禛毕竟是被自家皇阿玛扔春宫图的人,苏培盛也是经过培训的,因此双双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苏培盛满脸喜气的恭贺:“恭喜爷,爷这是成人了啊!”回头回了京,他得赶紧把这事报给内务府。 胤禛心里其实是有些羞耻的,但他不想在奴才面前露怯,所以装着一副淡淡的样子吩咐:“让人送水来。” 再次见到齐布琛的时候,胤禛心里有些微的不自在,毕竟昨晚的梦他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却还隐约记得,梦里是有福晋的。 “发什么呆呢?”齐布琛见他突然发愣,举着手在他眼前晃。 胤禛仿佛做坏事被抓个正着,耳朵烧的很,避开齐布琛的眼神答道:“没...没什么。”急急转移话题,“你不是想听托娅的事?我让苏培盛打听了,苏培盛!” 苏培盛就在旁边站着呢,哪用他那么大声的喊,不过苏培盛大概是唯一能猜到一点他家主子刚才在想什么的人,因此赶忙上前解围,说起那位托娅格格的事。 原来这托娅的母亲只是一个女奴,不过长得颇有姿色,因此某次图郡王就把她给睡了,不过图郡王妃不是个好惹,那些背后有部族支撑的妾她不能如何,难道一个女奴她还不能收拾吗?图郡王是个提起裤子不认人的货,对于王妃虐打女奴一事只当不知道。这托娅的母亲偏偏一次中枪不说,身体还倍儿好,即使被图郡王妃时不时的虐打,依然坚强的将孩子生下来了。 不过在蒙古,上下尊卑却是比大清还严重的多,这孩子即使生下来,也不会被当做主人看,还是个奴隶身份,不过比其他无根无萍的奴隶要好一些罢了。这样发展下去,长大后的托娅最好的结果也就是能伺候她的异母姐妹,然后跟着姐妹出嫁,当个媵妾什么的。 但偏偏,这托娅集合了她母亲和渣爹的所有优点,长的异常美艳,即使放在整个草原来看,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人。这样一来,那原本不记得自己还有个女儿的图郡王可不是得到宝了,用的好了,还不知道能得到多大的好处呢。 因此,这图郡王不仅立即将人给认了回来,还专门记到了王妃名下,就是要给一个好身份,将来能卖个好价钱。 第44章 ----------------------- 作者有话说:胤禛: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齐布琛:真没想?那行吧,我走了【放下帐篷帘子就走】 胤禛:【一把将人拉进来】来了还想走? 第46章 婚事波折 这世上最好的买家是谁呢? 除了康熙,不做他想。 所以那天晚上的那一出也就不奇怪了,只是康熙的心思哪里是一个个小小的郡王能把握到的,别说人家不是那等会为美色昏头的人,就是托娅,也不是美到了那种倾国倾城的地步。 这个结果虽然出了图郡王的意料之外,但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托娅的价值依然没有消减分毫,甚至还可能会因为曾经献给过康熙而有额外的增值,所以图郡王倒也还能接受。 但康熙最后的赐婚就让他完全不能接受了,阿日斯兰算个什么东西,虽然有点勇武名声,自身也是一个部族的少主,但叫图郡王这种贵族来看,被看重得以跟在亲王身边效力的阿日斯兰,不过就是个家仆而已。他当时虽然不得不接受了康熙的赐婚,但心里并不甘的,毕竟回头让阿日斯兰出个意外死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但如今托娅主动进了阿日斯兰的帐篷,那就意味着她已经失去了贞洁。草原上虽然不太看重名节这种东西,但那也要看你是什么身份。对图郡王来说,托娅就是一个精美的商品,贞洁这东西有的话,其实并不会增添多少筹码;但没了,托娅瞬间就从精致的瓷器变成破铜烂铁;原先若还能拿来换一些东西,如今,也就是个随手送人的玩意儿罢了。 以上这些,都是齐布琛根据苏培盛所说自己补全的,毕竟他虽说将托娅的事情打听全了,但用词上还是会尽量的美化一番,免得污了主子的耳朵。 齐布琛骑着马,慢悠悠的走着,胤禛也陪在她身侧,见她一副沉思的样子,不由问道:“在想什么?” “嗯,我在想。”齐布琛微微蹙眉,“按照那图郡王的意图,大哥......但他那晚的表现明显不高兴啊?” 康熙不行,托娅处于某种自保和抗争的心里,自作主张的将目标换成了胤褆,这个行为说起来,其实跟图郡王的目标不冲突的。毕竟胤褆作为康熙的长子,能给他带来的好处虽然比不上康熙,但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齐布琛偏着头,微微疑惑的看着胤禛。 胤禛也看着她呢,感受到她的疑惑,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一声,原本护卫在两人周围的太监们都默默的散开,走到保证听不到两人说话的地方。 然后他低声说了一句:“图郡王一脉分属正白旗。” 齐布琛却依旧有些糊涂,她知道清朝有旗籍之分,但并不了解详细情况,不明白这之间有什么关系。 胤禛瞧她不甚明白的样子,微微皱眉,心里叹了口气,福晋从小没受到合格的教育,即使有内务府的嬷嬷教导过一阵,但还是太单薄了些。 说来齐布琛会成为胤禛的福晋,虽然费扬古是康熙心腹还早死是很重要的原因,但也有侥幸的成分。按理来说,胤禛的福晋应该是在下一次的选秀之时才会确定,那是他也不过才十六岁,刚刚好。 但谁叫佟佳氏自从唯一的女儿夭折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呢,所以她一度病重的时候,便有人提议,以给养子胤禛娶亲之事来冲喜。康熙对这个表妹还是很有感情,而佟佳氏自从没了女儿之后,对这个从小养着的养子感情反倒更深厚了几分,她晓得自己的身子撑不到胤禛成年,也知道德妃对胤禛的冷淡,因此就想着在走之前,将胤禛的亲事安排妥当。 所以,两人都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但到底冲喜这事情,对女方家来说名声不太好,那太过有权势的家族当然就有忌讳了,而佟佳氏也是相当为胤禛考虑了,怕他未来弹压不住福晋,因此她一开始想的是从自己娘家选个人。 这个建议在康熙的某种心思下被拒绝了,佟佳氏只能放弃,在经过多方挑选后,齐布琛脱颖而出。一来,费扬古身为康熙的心腹,有宠;二来,他在战场上拼杀多年,有战功;三来,他已经死了,康熙对其就不会再忌惮,反而会有怜惜和念想,这种感情很容易转嫁到费扬古的家人身上。选中她,也不会有什么名声的问题,完全可以说成是康熙对旧臣遗孤的照料,反而还能成全康熙仁慈的名声。 所以,齐布琛从身份上来说,几乎是很完美的一个人选。 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齐布琛还在给孝期中,她还有五个月才能出孝。但巧的是,在给胤禛选福晋的过程中,佟佳氏的病情竟是好转不少,连太医都说好好养着不是问题,那么等个半年时间也就没什么了。 五个月后,齐布琛出孝,康熙当即就下旨赐婚,因着佟佳氏当时身体还不错,这皇子成婚也不是小事,所以婚期就放宽了些,放在了四个月后。 但谁能想到,不过两个月,佟佳氏的身体情况就急转直下,直接一病没了。这是要说对齐布琛没影响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本来就是选出来冲喜的,结果夹在赐婚和成亲的中间,被冲喜的人却去世了,你说这,大家心里不嘀咕是不可能的。 但好在,佟佳氏本也不是抱着冲喜有用的想法才选中齐布琛的,她更多的是为了胤禛。因此,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她还和康熙请求,不要怪罪于两个孩子,并且要让两个孩子如期完婚。 康熙到底也是一位明君,本就对这些不信,当初也是抱着能做一点是一点、再加上佟佳氏愿意,他才同意的。而且他本身也懂医理,所以并没有觉得是因为齐布琛不详的原因才克死了佟佳氏。 在佟佳氏死后,他也吩咐了礼部婚礼照旧,甚至在胤禛去请求延期大婚的时候,他斥责和教育了胤禛,问他是不是因为觉得齐布琛不详,所以不想要这门亲事了? 好在,胤禛并没有这样觉得,虽然他曾经因为佟额娘怀孕期间的态度受了伤,但这一切在佟佳氏临终前对他的殷殷嘱咐中都化为乌有,他并没有将佟佳氏的死归于齐布琛身上。 他只是想私下给佟佳氏守足三年孝,以报抚养之恩。康熙对于这么孝顺的儿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答应了。 这便是齐布琛嫁给胤禛之前的全部波折。 回到刚才的问题。 胤禛一边在心里打算这回去之后要好好教导福晋,一边轻声解释道:“正白旗是皇阿玛直属的上三旗之一,石文炳便是正白旗的汉军统领。” 石文炳?未来太子妃的爹好像就是叫这个名字来着。 齐布琛恍然大悟,感情,这么点小事都能涉及到站队的问题了? 妈耶,这政治可真无孔不入。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喂,这旗属关系也太复杂了吧?我不要学了! 胤禛:叫老师!不想学这个,那不然...老师教你点别的?【坏笑.jpg】 ps:昨天出去好久不见的朋友聚了聚,本来打算晚上回来码更新的 结果聊着聊着,就喝起来了,喝着喝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就喝多了...... 现在醉酒后遗症还没过去,贼难受 第47章 蒙古格格 在发现连这种八卦事情背后,最终居然都能回归到政治之后,齐布琛明显兴致缺缺下来。 政治这东西,说起来实在过于遥远,上辈子作为小人物的齐布琛,勉强有能力有兴趣围观的,大概就是祖国越来越强的外交政治表现吧。 当然,这些并不妨碍她明白,政治是一种妥协的艺术,它身上充满的大多是灰的品质。 这样的特质并不能让心态明显还没转变过来的她提起兴趣,即使她如今的身份,能看到是国家层面最顶级的政治争斗,但这并不如一些家长里短的八卦狗血故事来的叫她兴奋。 自从来到草原后,除了参与康熙出席的集体活动,齐布琛白日里基本都是和胤禛一块儿,学习骑马,然后悠哉悠哉的在草原上闲逛。 当然,草原的风光好,但这样不至于让她天天在外头晃荡,在忍着多变的天气以及大腿两侧时常被磨破的难受下。主要还是,她并不想待在帐篷,然后不得不与那些女眷来往。 跟随康熙出巡的庶妃,太子、胤褆、胤祉等人的侍妾等等,只与她们应酬过一两次后,齐布琛就厌烦了那种做个表情都要把握好小肌肉群的幅度的应酬。 又不是什么必须不可的来往,因此齐布琛就放纵了自己。不过这样一来,却也有一个不好,譬如现在。 胤祉在一群宗室和大臣家子弟的簇拥下从旁路过,队伍有人就高声招呼道:“四阿哥,西边发现了一股马群,一起去套马啊!” 胤禛这边还没答话呢,就又有人笑着高声反驳道:“得了吧,阿林,没看到四阿哥有佳人在侧吗?” 人群哄得就笑起来。 这样的情景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说来他们可能也没什么恶意,最多也不过就是像是前世初中小孩似的,开始意识到男女之间的区别,又好奇却又互相对立,男孩子们大多对于那种能在女孩子中间吃的开的男孩有些微的轻蔑和嘲笑。 第45章 当然在这里,齐布琛与胤禛是正经的夫妻,没什么可指摘的,但少年吗,对于不和他们一起策马扬鞭,而总和妇孺在一起慢慢悠悠散步的胤禛,总是有些微鄙视的,认为他不够爷们儿。 胤禛开始还会不高兴,齐布琛也劝他了,不必整日陪着自己,留下个林长青教她骑马也是可以的,作为正当龄的四阿哥,他也多跟同年人有些来往。 谁知胤禛却拒绝了,用他的说法来说就是:“来时骑马跑了一路,回去还得再跑一路,无甚趣味。” 齐布琛却私以为,可能也是因为胤禛自己确实在骑射上水平不太好的原因,而他的性子,却又不是那种能整日被拍马屁然后自欺欺人的觉得自己水平确实不错的人。 既然少年自己不爱这些,观察下来,别人偶尔的哄笑也完全没有叫他觉得伤自尊,那齐布琛也就罢了。说来,这种天天在一起瞎溜达的日常,还是促进她和胤禛相处默契的好机会呢。 比如此时,胤禛一个眼神飘过来,齐布琛就骑在马上与他往胤祉靠近了两步,然后见礼道:“见过三哥。” 对那些起哄的人则是淡然视之、不理不睬。 他们明显也就安静了,而胤祉如今也没什么兴致撩拨胤禛,大家官方的搭腔了两句以示友好,他就带着大部队走了。 胤禛看见她好奇的冲大部队离开的方向看了两眼,脑筋一转就明白她在想什么:“想看套马?” 齐布琛摇摇头又点点头:“也不是相看套马,就是还没见过野生马群,听说马群里都会有头马王?神俊异常?”这个听说,大多都来自前世小说里必不可少的情节,主角历经惊险拿下马王大出风头,顺便打反派的脸。 “头马肯定是有的。”胤禛摇摇头,“但马王哪有那么容易出现。” 接着他就科普一些野生马群的知识,齐布琛倒也听的津津有味。如今经过十几天的学习,她也自己拿着缰绳小跑几步了,但她这人,天生安全感不够,也打从心里觉得自己对过高的速度驾驭不了,因此让她像电视里那样策马扬鞭,这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 不过今儿个这马群的出现显然将让平静的湖泊出现了涟漪,一队队人马都往西边涌去,甚至还有两队蒙古姑娘也意气风发的御马过去了。而最后,本来带着蒙古王亲们在另一边交流感情的康熙,竟也移驾过去了。 “皇阿玛过去了。”齐布琛眺望着代表康熙的那面旗帜,“咱们也去吧。” 没兴趣是一回事,但胤禛毕竟还是皇子,他不能离最核心的那个圈子太远,无论康熙这个行为里有没有深层含义,他都必须保证自己在场,不能错过某些可能。 两人赶到的时候,场子已经热闹起来了,大多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如今已经追着野马群嗷嗷的叫着,齐布琛甚至还眼尖的发现了几顶专属于蒙古格格的色彩艳丽的身影。 将齐布琛安置在一个视野好又比较安全的位置后,胤禛就过去康熙请安了,那里正有许多侍卫、外臣和蒙古亲王,都是男子,她并不适宜过去。 不知说了些什么,齐布琛就见胤禛拉转马头,加入了套马的大部队,当然这中间也少不了冲齐布琛做*出手势,示意她放心待着。 远处一大群人追着马群激动不已,齐布琛却瞧了一会儿就没兴致了,为了安全,她其实离正热闹的地方相当远,这草原明显又没什么地势高的地方,再加上马群奔腾起来扬起的尘土,说实话,没有现代高清的现场转播大屏的话,什么都看不清。 齐布琛干脆从马上下来,让宝珠等人在地上铺上毯子,她就地一坐,吃着带出来的点心,就当野餐了。 她猜测,这本来自发性的活动在康熙到来后,就变成了一场展示的比赛,甚至康熙可能还拿出了彩头和奖励,所以才能这么多人下场。 驯服一匹马花费的时间并不会短,甚至因为人多的关系,这个时间还会延长。不过在小半个时辰后,结果也陆陆续续的出来了,套到马的大部队都回到康熙面前,只有少部分不甘心的人还追着马群不放,不过很显然,剩下的里面,很明显不会再有什么好货色。 齐布琛本来没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套马比赛有什么,但这世界上明显有很多巧合。 “什么?” “胤禛救了个蒙古格格?”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我该说,四爷真的不愧是清穿世界里桃花最多的人么? 胤禛: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去打个酱油!【冷漠脸.jpg】 第48章 狗粮粮 当然,第二句话是齐布琛在心里嘀咕的,直接叫胤禛的名字,这是很逾矩的。 此时她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许困惑,更多的则是震惊。 来回禀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去揣测福晋此时是什么心情,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主子爷刚刚套马的时候救了一位巴颜氏的格格,如今那位格格和其父亲要对主子爷表示感谢,主子爷让奴才请您过去。” 齐布琛木木的起身,不知道自己该摆个什么表情,就是...就是总觉得,这事情它总有那么一点神奇的感觉。 宝珠目光有些担忧,但却没说什么,只留下一些人收拾,自己伺候着齐布琛往胤禛所在的地方去。 胤禛所在的地方人不少,周围还隐隐散布着瞧热闹的人。 一盏茶之前,康熙临时起意的套马大赛结果出炉,头马被阿日斯兰驯服,他顺利的获得了康熙设立的彩头。 而评比颁奖刚结束,就有人站出来感谢康熙,感谢康熙养育的英勇仁善的皇子,救了陷入险境的人一命。 这人便是宝根台吉和他的女儿乌力吉格格,就是被胤禛救下的姑娘。宝根台吉对着康熙说了好几轱辘赞扬感谢胤禛以及赞美康熙的话,然后说要好好感谢胤禛的救命之恩。康熙哪有时间管这种小事,夸了胤禛一句就让他们自己处理。 然后宝根和女儿乌力吉就将胤禛堵住了,不停的感谢称赞,然后问怎么才能报答胤禛。即使胤禛说了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感谢,父女二人还是纠缠着不放。 这态度让周围瞧热闹的人窃窃偷笑,互相嘀咕:还问胤禛怎么报答,这摆明就是想让自己女儿以身相许呗。 齐布琛到的时候,胤禛表情虽然还是平静的,但她却能从一些小动作和抿唇的线条中看出他其实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乃至于在看到她的时候,绷紧的肩线明显往下落了一丝,这是松了口气的表现。 “爷。”齐布琛跟胤禛见完礼,好奇的看着父女二人,询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宝根台吉和他的女儿。”胤禛语气平淡、一本正经的道,“爷刚才帮了宝根台吉一点小忙,他执意要送东西感谢,爷没什么想法,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齐布琛目光流转,怎的一来就让她要东西?而且这宝根父女在她来后明显流露出了一丝尴尬和莫名的情绪。 “敢问这位是?”宝根台吉谨慎的冲齐布琛见了个礼,问道。 胤禛依旧没什么表情:“这是爷的福晋。”说完看向齐布琛,语气明显有温度不少,“这两日天越发凉了,晚间可觉得冷?不若弄些皮料给你做个毯子?” 传递的意思明显是让她赶紧提条件。 虽然还没弄清楚什么情况,不过齐布琛从善如流道:“要弄得话就多弄些吧,给额娘和弟弟妹妹带一些,做衣裳做毯子都使得。” 胤禛微微勾了勾唇,看向宝根台吉道:“台吉执意要给谢礼,爷也不让台吉为难,麻烦台吉搜罗几箱皮料,爷照原价收。” 宝根台吉连忙拱手道:“原就是谢礼,哪还能让四阿哥出钱。四阿哥放心,明儿个奴才就将东西送过去。” 胤禛也不跟他争辩付不付钱这事,他根本懒得跟这人纠缠,不可置否道:“那就麻烦台吉了。爷还有事,先告辞。” 宝根台吉这会儿没法拦了,只能让开:“恭送四阿哥。” 胤禛示意齐布琛走,两人并排而行,也没说话,不过齐布琛还是能察觉到别人偶尔的指指点点。 等离得远了些,她才问道:“怎么回事?” 胤禛眉头皱的略深:“刚刚套马的时候,那个台吉的女儿跑在我边上,有人给她使绊子,她眼看要朝着我马蹄下摔,我就拉了她一把。” “有人针对你?”齐布琛第一反应就是这个,宫斗夺嫡什么看的太多了。 胤禛摇摇头:“应该不是,就是针对那个台吉的女儿,不过她摔下马之前挣扎了一下,最后没控制住才往我这边倒得。” 被否决,齐布琛第二反应就是这是是不是那个蒙古格格自导自演,让胤禛救她之后有了肌肤之亲,然后再嫁给胤禛。 “那个格格看上你了?”她这么问,语气听起来只是单纯的疑惑,并没有别的情绪。 但胤禛还是猛地呛住了:“咳咳......”他反驳不了,又不是傻子,那个叫宝根的台吉表现的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看不来。 第46章 “当时情况比较危险,她要是卷进我的马蹄下,我说不准也得摔下来。”而当时周围都是高速奔跑的马,摔下去被马踩踏几下,这命就别想要了。 胤禛觉得自己的解释很站得住脚:“要不是怕连累到我自己,我才懒得管这事,对她下手那人明显别有意图。” “额。”齐布琛瞧这架势,胤禛这是以为她吃醋了,所以解释自己救人的理由?她有些好笑,“我的意思是,那姑娘会不会是看上你了,然后...嗯...自导自演?不过听你刚才说的情况,看来这个情况可以排除。” 看着福晋偷笑的样子,胤禛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刚才的解释好像有点傻?他有些窘迫的补救道:“嗯,我...我就是这个意思!具体情况,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齐布琛被他青涩的有些拙劣的表现逗得止不住想笑,不过考虑他的面子,她赶紧回首张望、转移话题,掩饰自己的笑意,也是让胤禛摆脱窘迫:“对了,怎么不见那个阿日斯兰,被驯服的那匹头马怎么样?” 胤禛听见这个问题却有些闷闷不乐:“这次的马群比较大,头马还不错。那阿日斯兰驯服了两匹马,他受完皇阿玛的赏后,就去找她的未婚妻了。” 齐布琛唰的回头,兴致勃勃的问道:“两匹?另外一匹是要送给他未婚妻的?” 胤禛看到她的表现更郁闷了,点点头:“应该是。” 他一开始纯粹是看在皇阿玛有兴致的份上去凑个热闹,不过在追着跑的时候发现一匹挺机灵的小马,就想套来送给福晋。如今这匹是临时挑的,资质不怎么好。谁知道,却因为那个乌力吉被耽搁了一下,小马被另一个蒙古格格的随从拿下了。 齐布琛一时没察觉到,她还在为自己发现了一盆甜甜的狗粮而满足:“没想到,那个阿日斯兰看着五大三粗的,还挺有心的。” 这么看来,阿日斯兰对托娅还挺上心的,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托娅的身世和她尴尬的处境。 齐布琛的感叹叫胤禛郁闷的都不想说话了。 他在想,难道我就没心吗?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又有人看上你了?【威胁.jpg】 胤禛:【拨浪鼓摇头.jpg】没有!绝对没有!从来没人看上我! 齐布琛:那礼物呢?托娅收到一匹马。 胤禛:...我这就去买个马场! 第49章 不管什么,想收就收! 难道我还比不上阿日斯兰? 胤禛心中郁郁,但这点小心思却不能表现出来,他也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于是他就转移话题:“这里是怎么了?” 他伸手虚虚的点了一下齐布琛的左侧下颌,眉间隐隐挤出线条。若不是福晋刚刚回首侧望,他还没发现。 “哪里?”齐布琛疑惑的抚上去,恍然大悟,“这个啊,昨天晚上被虫子咬的。” “怎么会被咬?没点熏香?”嘴上问着齐布琛,胤禛的目光却危险的扫向宝珠等人。 宝珠缩了缩脖子,咦,怎么突然刮过一股凉风? 齐布琛没察觉到胤禛又在暗暗揣测自己身边的人,有些郁闷的道:“那个味道太重了,闻久了喘不过气,点了一会儿我就让灭了,谁知道早上起来就发现被咬了。” 而且这草原上的蚊虫可真毒,半晚上就鼓起包来,痒得很。 听到不是奴才偷懒没伺候好,胤禛才将目光又转回齐布琛脸上,细细打量了那个小红包一会儿:“可上药了?” “上药?不用吧。”齐布琛理所当然道,“又不是什么大毛病,我用大蒜抹了抹就完了。” 胤禛不赞同的道:“怎么能不当一回事。苏培盛,去让随行的太医开些药。” “嗻。”苏培盛一直在边上听着,这会儿得了吩咐就走了两步,叫来一个侍卫低声吩咐。 齐布琛就有些无奈,这也太大题小做了吧,不就是被蚊子咬了口么。再说,大蒜的杀菌作用,说不定比那些太医开的药要有用的多。不过这是在外头,胤禛又是关心她,她也不好直接说他的不是,拉拉扯扯的不像个样子。 “你刚刚跑了半天,该累了,不如回去洗漱歇一歇?”齐布琛道,“今儿先不练了。” 虽然刚刚面见康熙之前,胤禛肯定是整理过的,不过那整理也不细致,如今她离得近,仔细看还是能看到胤禛脖领、耳廓处的一些灰尘痕迹,想来他也是不舒服。 叫她这一问,胤禛确实也感觉的浑身不适,虽然他没有洁癖,但日常也都是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的,这一身土哪能受得了。赶路的时候没办法也就算了,如今却是不必忍耐的,因此就道:“也好,也快到用膳的点儿了。” 两人一同回到驻营地又分开,齐布琛回了自己的帐篷也让人打水来擦洗,松影就在一边回禀她留守处理的一些琐事:“......别的都没甚,就是太子殿下带来的李佳格格,今儿个身边人着急忙慌的去请了太医,不知道是不是染病了。” 如今这住所分布,带来的人又少,她也不敢私自探问。 齐布琛想了想,就道:“那一会儿晚膳后你和谢寒山去探望探望。” 虽然是半途回来的,但她也不打算出去了,因此用完了晚膳,她就无所事事的带着人绕着帐篷转圈消食。 正溜达着呢,宝环说道:“福晋,有人过来了。” 齐布琛顺着她看的方向一瞅,发现是个太监,正直直的冲着她来,待走近了些,就听到宝环又说:“是爷身边的人。” 她也认出来了,因此干脆就正对着那人停下,等他过来。 那太监似是发觉到她在等他,赶紧加快了步子,近前一跪:“福晋吉祥。”然后将手上拎的一个小布包呈上,“这是爷刚刚吩咐去找太医要的东西。”他将里头有哪些东西、怎么用都细细的说了一遍。 齐布琛发现,除了让她抹那个小包的,竟然还有夜里熏蚊虫的。 “爷说这个是现在能找到的味道最淡的了,让您先忍一忍用着。”太监忠实的将胤禛的话复述出来。 齐布琛点点头,问道:“你是先去见过爷的?爷可用过膳了?” “是,奴才拿到药后先回去复了命,爷已经用过膳了。”太监知无不答。 “成,那你先回去吧。”齐布琛道,“告诉爷,他的吩咐,我都知晓了。” “嗻,奴才告退。”宝环将人送出去,顺手给了打赏,回来后喜滋滋的道,“爷对福晋可真好。” 其他人都认同的点点头,这么长时间,爷对福晋的态度,她们也都慢慢摸出来了,这一点是她们一致认同的,也是让她们很高兴的。主子好,她们才能好不是。 齐布琛不可置否,只道:“将熏香拿出来点上,试试味道。” 宝环手脚麻利的将东西拿出来,换下熏炉里原有的香。一开始还有袅袅轻烟缓缓散开,不过很快烟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空气中隐隐传播的香味。 齐布琛嗅了嗅,虽然还是有些重,不过味道倒是要好闻些,还算能忍受:“就点这个吧。” 宝环又捧出一个小瓷扁盒:“福晋,奴婢给您上药?” 瞅着那精致的小盒子,齐布琛无奈的点点头,让宝环给她上药。 宝环上完药后还期待的问:“怎么样?” 并没有什么感觉。 齐布琛心里吐槽,嘴上含糊道:“还行,凉凉的。” 于是围观群众就满意了,七嘴八舌的道:“还是阿哥有心。” “还不会味道。”这是针对大蒜呢。 “明儿应该就能消下去了吧?” 齐布琛无奈的扶额,不过她也不会去阻止她们说话,就当个热闹听着吧。 也没说几句,松影和谢寒山就回来了,他们的神情却是有些古怪。 “李佳格格怎么样?”齐布琛问道。 “回福晋,李佳格格没事。”松影顿了顿,道,“就是有喜了。” “有喜?”齐布琛微微皱了下眉,不过想想这跟她也没什么关系,就道,“那就捡一份礼明儿个送去吧。” 第二日,齐布琛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呼啦啦来了一堆人,抬着好几个箱子。 “回福晋,这是昨日那宝根台吉送来的谢礼,爷让给您送来。”为首的却是昨日来送药的太监,看来这人在胤禛身边应该也挺受重用的,“您看奴才放哪儿合适?” 齐布琛漫无目的的想着,看着这几箱子发愁,她这帐篷也不大,还得腾腾地方才能放下这几箱子东西:“宝珠,你带他们去安置。” 突然想起来什么,又问:“这些皮子可都是处理好的?”可别是没处理过的那些,又臭又腥,也不能立刻就用。 “是的。”为首太监好似有些奇怪她怎么会这么问,“这些皮子全都是处理好的。这两箱子,是已经之城的毯子和氅衣等;剩下的这些,则是还没处理过的,您想要什么,都可以让人做。” 齐布琛点点头,吩咐松影:“将一会儿要送给李佳格格的东西换换,在里面挑个毯子加进去。然后将我榻上的也换一换,加一张床毯子。” 第47章 松影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下。 将事情交代妥当,齐布琛又问清胤禛还在老地方等她,就带着人走了。 不过她却是忽略了那为首太监在回答胤禛所在位置时,有些奇怪的神色。 一路往驻营地的出口走,没有意外的话,胤禛一般会在营地门口的左侧等她。 还没到地方,只远远的能看见那个方位了,齐布琛就习惯性的看过去。却发现,站在那儿的人数明显比往日多些,她倒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谁在跟胤禛打招呼呢。 谁知渐渐走近后,那打招呼的人却还在,人影憧憧的,外面明显围着一圈蒙古服饰的下人,齐布琛都没能第一时间看见胤禛。 微微着皱了皱眉,齐布琛走出营地门口,却没过去,而是原地停下,给宝珠使了个眼色。 宝珠会意,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去看看,爷跟谁说话呢。” 若是男客,福晋倒不好这么直喇喇的过去。 小太监一溜快步走过去,绕了个圈,明显绕开那些蒙古人,从侧背面挤了进去。 没多长时间,齐布琛就发现背对着她这面的蒙古人动了,从中间分开来。 然后她就瞧见,胤禛背着手朝她走来,她派去的小太监就跟在他的右侧。 而在胤禛的左侧,却是另一个人。 直到胤禛走到她面前停下,齐布琛才屈膝行了个礼,笑道:“爷。” 接着偏过头,对左侧那个笑道:“见过...这位格格。”顿这一下,却是因为她忽然发现,她还不知道这个胤禛昨日救下的格格的名字。 “见过四福晋。”这位格格扬着灿烂的笑脸,对齐布琛行了一个蒙古的礼仪,“四福晋可以叫我乌力吉。” 齐布琛正待客套,胤禛却打断了她,他转了个身,背对齐布琛、面对乌力吉道:“宝根台吉的谢意爷已经收下,不过一点小事,格格无需再谢。爷与福晋还有要事,就不招待了。” 齐布琛看不到胤禛的表情,但却能从他有些冷的语调里听出不耐。 乌力吉不晓得听没听出来,她轻轻的笑道:“救命之恩,怎会是小事。四阿哥即是有事,小女子便不打扰了,改日再谢。” 她还专门偏过头来,冲齐布琛一笑:“四福晋,下次见。” 齐布琛回以温婉的笑容。 待人走了,她才走到胤禛身边,看他眉头紧锁:“有问题?” 胤禛缓缓的点点头,然后舒展神色,问道:“昨日那熏香可还用的惯?” “挺好的。”齐布琛可不敢再说别的。 “那就好。”胤禛的神色又舒展一分,招手让人将两人的马牵来,上马后,询问道,“咱们今儿个往东边走一走?” “都可以,你定吧。”齐布琛颔首同意,胤禛便配合着她慢慢悠悠的骑着马往东边散去。 边走边说:“那个宝根是巴颜氏的,属敖汉右旗,这一旗的旗主乃是去年才承继郡王爵位的达什达尔扎,达什达尔扎是上任郡王的弟弟。上任郡王在位时,宝根算是其门下之人;不过这任郡王承爵后,他便闲散了。” 看着是在回答齐布琛刚刚的问题,但胤禛其实也想借着这机会交给福晋一些东西,所以他说的很慢、背景也介绍的详细,让齐布琛能够同步理解这里头的人物关系。 “昨日对乌力吉下手的人,是达什达尔扎手下亲信的儿子,扎那辅国公之子,那钦。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查出来,却是扎那一族跟宝根一族,世代有嫌隙,敖汉右旗之人几乎都知道,所以那钦下手的时候,也根本没想过遮掩。” “不过,那个那钦下手,也不单是因为两族的仇怨,据说......”说到这里,胤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才接着道,“据说那钦看上了乌力吉,曾经还试图将乌力吉抢回去,不过没成功反倒被乌力吉的哥哥们打了一顿。” 齐布琛见他不再继续说了,这才细细的将他刚说的话回顾了一遍,抓住几个要点。 “那个达什郡王...嗯...承爵不正?”虽然在她俩说话时,宫女太监们就自觉离得远了些,不过齐布琛还是斟酌了一下用词才问。 胤禛唇边露出微微的笑意,对福晋能抓住这个关键点很满意,看来天分是有的,就是被耽搁了:“这个却是不知道,蒙古各部距离遥远、居无定所,很难通信,一般爵位更替之事,都是内部上报继承人给所属亲王,再由亲王呈报给皇阿玛批准的。不过昨日却还打听到一个消息,这一旗的郡王更迭频繁,在达什之前的两任郡王,都只在任了一年便去世了。” 好么,那这答案就不言而喻了啊。 齐布琛又问:“宝根台吉很宝贝乌力吉这个女儿?” 胤禛点头认可:“据打听到的消息,是的。” 齐布琛若有所思:“台吉本就比辅国公的爵位低,如今宝根又失了靠山,他这次来,估计就是想重新找个靠山。恰巧你救了他女儿,所以顺势就瞧上你了?说要报恩,其实不过是试探?” 胤禛嘴角微微翘起,福晋的敏锐叫他很开心,不管怎么说,有一个聪明的福晋总比一个榆木疙瘩的福晋要好得多:“我本还奇怪,他昨日的表现太过殷勤了,不过知道这些消息过后就明白了。他那么殷勤也是故意的,算准了我之后会去打听他,到时候就知道他所求了。” “啧,有话就不能直说?”齐布琛对这些绕着圈子说话的人真是敬谢不敏,“但是就算你知道他所求了又怎么样呢?难道还凑上去跟他说,噢,爷知道了,爷答应当你的靠山了,你不用怕。” 她假模假式的学着胤禛的口气说话,胤禛好气又好笑的斜了她一眼,摇摇头道:“他这般作为只是表达一个诚恳的态度,叫我知道他心诚。今儿早晨送来的那几箱子皮子也是一个试探,看我知道了之后是不是就不愿掺和这事了。而我收下了,他就明白,我没把那个达什当一回事儿,他也才好进行下一步的孝敬。” 齐布琛微微瞪大眼:“所以你要管这事儿?” 胤禛无奈的瞥着她笑了一下,然后收敛表情傲然道:“几箱皮子而已,爷想收便收了,与他达什、宝根有什么关系。” 这是说,他看透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但他的行为却不代表他就掺和进了这些弯弯绕绕里。他收东西,只因为想收,而跟别的一切都无关! 齐布琛眼睛一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着胤禛傲然的样子,却突然起了坏心眼,猝不及防的问道。 “所以那个乌力吉格格,你也想收就收咯?”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你还想收谁啊?【危险.jpg】 胤禛:我没有!我从来没想过收人!媳妇儿你把刀放下! ps:祝大家新年快乐,猪年行大运,钱包就像猪一样肥! 然后道歉,过年真的忙,而且太多突发事件,想请假都不知道怎么请,因为不能确定回归日期,不好意思 第50章 负责就负责! 胤禛被她突然的问话击中,身子一顿,那本来傲然的姿态瞬间收了回去,背虽然还挺着,但肩线明显紧绷了几分。他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一边转头看齐布琛一边道:“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 哪知视线触及齐布琛之后却发现,对方正一脸揶揄的看着他,顿时明白自己被戏耍了,本来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有些好气又有些委屈的埋怨道:“你真是...胆子可越来越大了!” 说完感觉心里头还有些气不过,干脆扯着缰绳靠近齐布琛。之前因为福晋初学,与别人靠的太近就紧张,所以他一直在离着福晋一米远的地方与她并行。 果然齐布琛一见他要过来,就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本来松松得扯着缰绳的手也握得越来越紧,大呼小叫的阻止他:“哎,你别靠过来哎,我手生,再撞上了。哎哎,真的,要撞上了撞上了!” 她是真紧张,眼见胤禛没有停下的意思,手不由自主的一扯,胯下马儿轻轻叫了一声就停下原本也不快的步伐,站在原地甩着尾巴不动了。 与此同时,胤禛已经离得她足够近,看着她有些惊慌的表现,嘴角翘起愉悦的弧度,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不轻不重的戳在齐布琛的太阳穴,撒气般的道:“哼!知道怕了?让你戏弄爷!” 齐布琛头不由自主地一偏,她抬手捂住被戳的地方,不敢置信的看着胤禛:“你幼稚不幼稚?” 听到这话的胤禛压下上翘的唇线,微不可察的嘟了嘟嘴:“幼稚?”他伸手抢过齐布琛手里的缰绳,故意露出恶劣的笑容,“那爷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幼稚!” 他左脚轻轻踹了齐布琛的马的肚子一下,然后力道稍重的一夹自己座下马腹,两匹马儿接到讯号,哒哒哒的甩开蹄子跑起来。 “啊啊啊!”齐布琛压着嗓子尖叫了两声,手忙脚乱的按照胤禛这几天的教导将整个身子往前下压,半抱着马脖子不敢睁眼。 胤禛领先齐布琛半步,手里握着她的缰绳,牵引着两匹马的方向,带着两匹马小跑的同时,还不是回头看齐布琛。瞧见她如此窘态,不由畅快的笑了两声,但见她始终不敢抬头,又不忍心地喊道:“速度不快,你睁眼看看。” 第48章 其实齐布琛这阵子学骑马学得不错,姿势什么的也都很标准了,按说自己驾着马小跑也没什么。但无论胤禛怎么说,她都不敢,只以散步的速度骑着马瞎溜达。胤禛这样做,不纯粹是想恶作剧,也有想让齐布琛克服心中畏惧的心思在。 齐布琛小心的将紧闭的眼睛睁出一条缝隙,看到的就是马儿随着跑动轻轻飘动的鬃毛。视线再向两边移动,看到是不断倒退的青草,不过那速度,并不快。适应了一会儿青草倒退的速度,在胤禛又一次的呼喊下,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感受着从脸上吹拂过的微风,又适应了一会儿这样的速度,她才缓缓将背挺起来,不过也没挺直,保持微微明显前倾的姿态,时刻准备着,若是情况不对就趴下去抱住马脖子。 胤禛对她最终起身感到满意,一边还是保持着马儿的小跑速度,一边安抚着让她放松。 经过不断的适应,齐布琛的背渐渐直起来,身体也越来越放松,到这时候,胤禛才放慢了一点自己的马速,将缰绳递回给齐布琛:“你看,是不是没什么?呐,自己试着跑一跑,别怕,我在旁边呢,你摔了我接住你。” 齐布琛哪还不明白他整这一出的心思,但这不代表她就要感激涕零了。小心地接过缰绳,她轻轻瞪了一眼胤禛:“你离我远点。” 声音里有一点察觉不到的紧张,虽然适应了这个速度,但有人离她这么近,她还是下意识的担心会撞到一起。 胤禛听懂了她的潜台词,失笑道:“好好,我马上离你远点。”他一扯缰绳,马儿就微微偏离方向,不过几步,就又在一米多远的地方与齐布琛并行。 齐布琛紧张的心情这才算放松了些,两手轻轻拉着缰绳,回忆着胤禛之前教的那些要点,双腿时不时轻轻一夹马腹,让马儿始终保持着跑动的速度前进。不过因为才开始,力道掌握的不好,因此马儿的速度时慢时快,草原上不时响起齐布琛小小的惊呼声。胤禛看似悠闲放松的骑马走在一侧,面对她的惊呼声还会偶尔取笑一两句,但其实眼睛却紧紧盯着齐布琛,随时准备着去接住不幸翻车的齐布琛。 但好在齐布琛的天赋还是不错,她主要是被心中的畏难情绪拖累,经过一段时间的尝试,她渐渐掌握了力度,身体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慢慢的感受到了驭马奔跑的惬意。甚至在突破那层心里防线后,她还尝试着加快速度,感受更加风驰电掣的感觉。 不过这种尝试很快被胤禛叫停:“先熟悉,别一下跑那么快,不然有点小问题你反应不过来。” 他说的有理,齐布琛当然是听的,于是只维持着比刚才稍微快一线的速度奔腾着。 跑了一会儿,胤禛又叫停:“好了,停下来慢慢走吧。” 齐布琛偏头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她还没过足瘾呢。 胤禛好笑的跟她解释:“你第一次这么跑,跑久了腿侧会磨破的,到时候难受可别怪我。” 齐布琛这才想起还有这一茬,这阵子虽然她一直在学骑马,但基本上就是坐在走的很慢的马上练姿势,所以除了每天下马之后那短暂的僵硬感,基本上还没感受过腿上皮肤被磨破的疼痛。 当然,她是一点儿也不想感受这种疼痛的。 “吁。”发出电视剧上经典的勒马声音,齐布琛满脸全是玩梗的志得意满。 胤禛已经下马走到她身边,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好笑:“有这么高兴吗?”一边伸出手,示意齐布琛下来,“下来走走,松松筋骨。”这是怕她一个姿势维持久了,身体僵硬。 齐布琛从善如流的借着他的手下马,这一下来,发现腿果然有几分僵硬,就微微弯腰自己捶一捶,再起身嘿嘿笑的回道:“你不懂。” 胤禛嗤笑一声不予回应,他不懂?他有什么不懂的,要不是顾及着福晋脸皮薄,*他非得好好跟她提一提她前两天那副理直气壮的说着“不喜欢跑马”的样子。 “咱们往哪儿走啊?”齐布琛四处张望,发现四周全是一样的茫茫草原,说句实话,看了十几天了,再美的风光她也有些腻了。不过相对于狭小昏暗的帐篷,她还是选择出来在大草原上瞎逛。 胤禛也没有指定的目的地,这阵子教福晋骑马,基本上都是走到哪儿算哪儿,因此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走吧。” 两个人并肩走着,左右分别是他们俩的马,再往外才是太监侍卫之类的。而宝珠等不会骑马的,则被落在了后头,正努力赶上他们呢。 “回头让人也教教宝珠她们吧。”齐布琛道,“不然她们跑着都跟不上。” 若她一直就以散步的速度骑马,宝珠等人不会也就算了,反正她们走路也能跟上。但现在体会到了跑马的乐趣,齐布琛肯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慢慢悠悠的了,那宝珠她们再不会就不行了,毕竟不能让齐布琛等她们不是。齐布琛又不习惯用太监近身伺候,侍卫就更不行了,所以宝珠她们学会骑马是势在必行,这样也算多了一门手艺。 胤禛当然不会反对,他点点头道:“若实在学不会也没什么,以后出来让她们驾马车跟着就是了,还能多带些东西。”他对那几个福晋从家里带来的丫鬟的聪明程度不抱什么希望。 哪知齐布琛听了他这话却突然双眼呆滞的愣住了。 胤禛走了两步发现身边人没跟上,转过头就看见福晋在发呆:“怎么了?” 齐布琛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还能驾马车出来?” “怎么不能?”胤禛下意识的反问,然后恍然大悟,“你一直以为不能?” 看着齐布琛委屈的嘟嘴,他忍不住笑起来,他的傻福晋,怎么会这么可爱。 齐布琛是真的委屈:“除了皇阿玛,我也没看到别人驾马车,就以为......” 胤禛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给她解释:“男子自然是不会驾马车的,蒙古的女眷从小就会骑马。至于从京城跟来的女眷并不多,皇阿玛的庶妃、太子二哥和三哥的侍妾、甚至其他的一些,除了你,其他人可有跑的这么远过?” 齐布琛回想了一下,发现还真是,这次跟出来的女眷基本上都没什么身份,平常也基本都不敢走远,最多带着人在营地周围走两圈,这种距离肯定就不需要马车了。 “再说。”胤禛斜眼看她,“不是你自己说要学骑马的吗?来的路上,是谁一直说被马车颠的晕头转向?你不会以为,马车在这里跑,就不颠了吧?” 齐布琛下意识的环视一圈,别看一眼看过去特别平坦,但马车真跑起来,那酸爽,啧啧。 她沮丧的叹气,哼哼唧唧的反驳道:“我又没说我要坐马车在这里跑,慢慢走不行吗?” “行,当然行。”胤禛已经无师自通的学会,不在这种时候跟福晋争执这种没营养的话题,“今儿回去,我就让人把马车准备好,行不行?” 他一副万事都依你的态度,反倒叫齐布琛不好意思起来:“算了,马车慢腾腾的走,还不如骑马呢,最起码视线不会被挡住。” 胤禛就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他偷偷的笑了一下,为自己越来越能猜准福晋的心思而愉悦:“渴不渴?找个地方等她们赶上来吧。” “成。”齐布琛就跟着他走,也不看路,而是左顾右盼的打量四周,问道,“我听说皇阿玛以前巡幸塞外都会围猎的,怎么这次没有呢?” 事实上,自从在这里驻扎以后,除了前两日所有人在一起宴饮时,会有一些比斗的助兴节目外,之后的时间,她们就完全被放养了。康熙整日带着一群王公大臣们在外头跑来跑去,皇子里只有胤褆和太子能跟着,其他人就是自己找乐子。 像胤禛,就是一直陪着她学骑马。而胤祉他们呢,偶尔碰到的时候,身边都是围着一群人,齐布琛也没主动去打探他们在干什么。 胤禛一手牵着马,一手背在身后,看起来跟个小老头一样,他没像齐布琛一样四处打量,而是时不时注意着脚下的路。听到福晋的问题,他回道:“不是没有,是还没开始。不过确实比以前晚了不少,是因为这次......” 他先是微微皱眉看了看西边,然后偏过头,稍微压低声音的解释道:“我听说,噶尔丹又出来作乱了,皇阿玛这次出来,还招了黑龙江那边的将军过来觐见,想是要等到那边的人来了才会开始吧。” 三征噶尔丹?齐布琛眼睛亮了亮,这个大事件她还是知道的,不过对于具体的时间什么的,她是一点也没记住,不知道现在已经进行过几征了?不过这件事明显涉及到前朝政事,她也就没深问,而是问起别的:“那到时候围猎就是这附近吗?” 胤禛摇摇头:“不是,这里有什么东西好猎的?一眼望过去,你能看见几只猎物?” 齐布琛眨眨眼,迟疑的道:“我以为......”她伸手在虚空里点点点,“猎物到时间才会被放出来。” 胤禛先是愕然,明白她的意思后就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停下来面对她,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戳了三下:“你啊你,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在你心里,皇阿玛就是那弄虚作假的人?” 第49章 接二连三的被他戳,齐布琛一边用手捂住额头,阻止他再次下手,一边抗议:“过分了啊!脸上戳出坑来你负责啊!” 然后辩解:“我没说皇阿玛,我只是觉得底下那些办事的,惯爱糊弄人。” 胤禛没理她的辩解,而是微微弯腰,笑吟吟的看着齐布琛。 “我负责。” “来,让我看看,有坑没有?” ----------------------- 作者有话说:胤禛:媳妇儿快过来!【啪啪拍床.jpg】我保证对你负责! 第51章 莫名的尴尬 气氛一瞬间有些微妙,齐布琛不自在的转了转视线,没好气的放下手,虚虚的推了胤禛一下:“看什么看?看周围。” 她做作的锤了下腿侧:“累了,赶紧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胤禛也被那微妙的气氛弄得有些不自在,他轻咳着站直身子,顺着齐布琛的虚推侧过身,四处打量,然后指了一处地方:“就那儿吧。” 然后偏头征询的看着齐布琛:“很累?要不上马溜达过去?” 齐布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射性的就拒绝道:“不用,没多远,一起走吧。” 胤禛也没在劝,两人并肩走着,一时竟沉默下来。这沉默来的突兀,竟慢慢的演变成尴尬,两人看似都看着前方目不斜视,但其实余光时不时的扫过对方。心里酝酿了千百回的话题,却始终觉得缺了一股劲儿,无法说出口。 到了说好的地方,两人视线不由相对,却又一触即分。 齐布琛没事找事的眺望来时的方向,嘟囔道:“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走错方向。” 胤禛听到后,认真想了下:“应该不会,这里一望无际,咱们也跑的不快,应该不至于跟丢才是。”不过他顺着齐布琛的视线望了望后,却发现虽然能看到一些模糊的黑点,但却分不清谁是谁。 他干脆叫来林长青:“带两个人赶回去找找,找到了先拿些紧要的东西回来,留一个带路。” 林长青领命后,点了两个侍卫奔驰而去。 两人之间又沉默下来,齐布琛不想再体验这种怪异的尴尬,她敏思苦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找到了话题:“对了,忘了跟你说。昨日得到消息,太子那边的李佳格格有喜了。” 胤禛略显诧异的扬了扬眉,然后点点头:“知道了。”再多一点的表情都没有。 齐布琛憋气,找个话题我容易么?好么,你一句知道了就给终结了。得,人家都不觉得尴尬,自己何必呢。我这在二十一世纪练出来的宅星人还耗不过你?哼! 在心里吐槽了一通后,她觉得好像没那么尴尬了,也不理胤禛,只自顾自地四处张望,让自己投入到看了十几天的草原风光中。 胤禛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出奇的没吭声。 直到林长青与一个侍卫带着不多的东西赶回来,胤禛才问道:“饿吗?我让他们去打些野味?等剩下的人过来,刚好可以做。”他们出来一趟,人和东西都是带的十分齐全的,因为中午势必要在外头用一餐,所以厨子和各种做饭的辅助设备都不少。 齐布琛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在林长青和苏培盛收拾好的地方坐下,支着下巴发呆。 草原风光真的有点看腻了。 胤禛与她对坐着,好像起了谈兴,好奇的问道:“在想什么?” 齐布琛支着下巴轻轻一晃,看着远方道:“在想,那些和尚喇嘛是不是真有道行。” “忽然想这个做什么?”胤禛奇怪,之前可从没看出来福晋对佛教什么的感兴趣。 “唔。”本来只是随口说来应付,不过想起之前想要验证原主是否还在的心思,齐布琛就认真了些,“想给自己算算命。” 胤禛失笑摇头:“好好地,算什么命。” “嗯。”齐布琛抿着唇,微微皱眉摇头晃脑,“算算命怎么样啊,能活多久啊,啥时候暴富啊,有没有孩子啊,有几个......” 她随口胡说,等发现自己秃噜了什么的时候赶忙闭上嘴,心虚地缩了缩脖子,偷偷看胤禛。 胤禛脸上果然飞起可疑的淡粉色,不过或许是这几次练出来,他还能强装镇定的道:“嗯,是得好好算算。这次也有不少喇嘛来觐见,其中有几个还有些名声,明日我就将人请来给你算算。” “好。”齐布琛呐呐的应了一声。 然后,两人又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只是这次的沉默,却有些让齐布琛心虚。 心虚的她一冲动,站起身冲向自己的马,丢下一句:“坐着有些冷,我回去找找她们,顺便热热身。” “哎.....”胤禛还没来得及阻止,就见她手脚麻利的骑着马跑了,只能好气又好笑的大声叮嘱道,“小心点!”然后指了几个人,让跟上去保护她。 齐布琛没跑多远,就迎上了气喘吁吁赶路的大部队。 “福晋。”喘着粗气的人停下来给她见礼,队伍一时七倒八歪的。 齐布琛看的不忍心:“起来吧,慢慢走,不着急。” 她调转马头,也不跑了,还用原来慢悠悠的速度溜达着,其他人就跟在她后面走,终于喘过了那口气。 用了来时差不多一倍的时间,她们才回到胤禛驻扎的地方。而在距离还远的时候,齐布琛就看见那里升起了一团篝火。 勒停马,搭着胤禛的手下马,齐布琛就好奇的问道:“大白天的干嘛生火?” 胤禛无奈的笑了一下:“你不是说坐着冷吗。” “额...”齐布琛更无语,小声辩驳道,“那也没到生火的程度啊。” 胤禛好笑的摇摇头:“埋锅造饭也得用火啊。” 齐布琛立马狐疑的看着他,深深怀疑,这人刚才那句该不是在戏弄她吧? 胤禛好似感受到她无言的诘问,无辜的眨眨眼,却什么话都不说,而是悠闲的走到一边,指挥着下人搭营造地。忙活了一会儿后,发现齐布琛还站在原地瞪他,好笑的摇摇头,然后招手叫她过去:“来。” 齐布琛满脸不情愿的走过去:“干嘛。” “看看想吃什么。”胤禛只当做没看见她的表情,伸手一指带来的食材。 齐布琛粗粗打量了一番,发现除了肉就是肉,也不知是什么心理作祟,微微嘟起唇瓣,抱怨道:“天天吃肉都腻了,想吃素的。” 胤禛闻言是真无奈了,用安抚小孩子的语气哄道:“别闹,现在哪能找到这个。” 这出来都有快两个月了,即使走的时候带了一些青菜,那也放不到这时候。而在这草原上,又哪里有新鲜的蔬菜可以补充,福晋这个要求是真的强人所难了。 齐布琛其实说完就有些脸红了,她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此时也不纠缠,赶忙道:“我记得有晒干的菇类?就用那些做道汤吧,把油星子撇干净也就是了。” 这个要求倒不过分,胤禛自己也不爱喝那些油腻腻的汤,因此点头赞同,又追问:“别的呢?” 齐布琛摇摇头:“没什么了,让他们看着做吧,不油腻就行。在外头,也别弄太多了,麻烦。” 吃完饭后,等将东西收拾妥当,齐布琛就问:“还望外走吗?” 胤禛看看身后肩挑手提的众人,摇摇头:“算了吧,他们也跟不上。咱们绕个圈,慢慢往回走吧。” 齐布琛皱着眉迟疑了一下,建议道:“反正也用过了,晚膳直接回营,就不用他们跟着了,不然让他们先回去吧?”她才发现新乐趣,还想痛痛快快的跑一会儿呢,但叫这么些人用两条腿追着她跑,她也不忍心。 胤禛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可以。” 吩咐不会骑马的后勤人员自行回去,又让林长青等人带了一些必备物品后,齐布琛就和胤禛一起,一夹马腹,畅快的跑了起来。 风从两颊吹过的感觉实在太美好,齐布琛眉眼间俱是笑意,甚至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蠢蠢欲动,想要吼一吼神剧《还珠格格》中的神曲《当》来。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的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张口就能来的高潮在心里转了好几圈,不过想到身边跟着的胤禛,她还是理智的将冲到喉咙口的歌唱欲望压了回去。 侧脸一看,恰巧胤禛也看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视线分离后不约而同的一声‘驾’,让两人又不由自主的对视,然后发出愉悦的笑声。 跑一会儿、歇一会儿,胤禛始终把握着节奏,不让齐布琛一下失了分寸。 不过即使是这样,在策马奔腾了大半个时辰后,齐布琛还是隐隐感觉到大腿内侧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她皱着眉让马儿的速度慢下来,胤禛发现了她的不对,略微靠近后问道:“怎么了?” “好像磨破皮了。”大腿内侧不太好说,齐布琛就含糊了主语,不过胤禛一直注意着这个事情,所以一听就明白了:“很疼?”他望了一眼营地的方向,“离得不远了,能坚持回去吗?” 第50章 齐布琛点点头:“慢慢走回去应该没事。” “那行。”胤禛松了口气,福晋这皮也太嫩了,都这般注意了还能磨破。他这般想着,又要叫人先回去问太医要药。 齐布琛给拦了:“不用了,之前准备的都还没用过呢。” 她第一天说要学骑马的时候,胤禛就让人准备了一堆药给她,不过因为进度缓慢,所以那些药根本没派上用场。 胤禛也想起这茬来,就没坚持,两人就这么慢慢悠悠的磨蹭回了营地,胤禛一直将齐布琛送到男丁止步的地方才停下,还细细的叮嘱了一堆事情。 齐布琛对他老妈子般的做派好笑不已,最终还是用“疼”的借口才早早的逃离了胤禛的魔音。 回去一看,其实没破皮,就是红了一片,还有星星点点的血点子,上了些外用药,就没那么疼了。 估摸着第二天应该就能好的齐布琛,干脆就睡了。 谁知道,半夜却突然闹起肚子,再没能闭眼,只一趟一趟的出恭。 ----------------------- 作者有话说:明天要回山里头给爷奶烧纸,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大概率没更 第52章 为什么嫌弃我? 蹲了三回坑之后,宝珠等人就着急了,要出去叫太医。 但这大半晚上的,又是因为这种不好启齿的事儿,齐布琛怎么好意思让她们弄得大张旗鼓的叫所有人都知道。而且,拉肚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病,没有吐,就说明不是食物中毒,最多就是吃了什么东西冲着了。搁前世,根本没人会当回事儿,蹲坑就蹲呗,只当减肥了。 用特别严肃的态度阻止了宝珠她们出去找人的打算,齐布琛就自己扛着,果然,又出了三回恭后,肚子里就没那么闹腾了,她也能稍稍的眯一会儿。 这个时间没太长,因为天亮了。 天亮了,齐布琛就再也阻止不了了,谢寒山甚至都没回她一声就一溜烟的跑出去喊太医了。 当然,还要给胤禛送信。 太医很快就来了,把脉过后,果然跟齐布琛猜想的没差多少:“福晋这是这段时日饮食不均衡,有些消化不良,昨日又在饭后徒然迎风奔驰所导致的,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也不用喝药,只要吃的清淡些就好。” 就是俗话说的喝风拉肚子了。 不过,平时倒也罢了,这种时候这个地方,吃的清淡些反倒还是个麻烦事了,但这事也不是太医能解决的。 让太医下去后,宝珠几个就在那里愁,怎么才能找点清淡些的饭食来。 齐布琛反倒不以为然:“想那么多干什么,别的都不用弄,就每日煮些米粥喝就可以了。瞧你们那架势,难不成还想弄个十道八道菜。” “光喝粥怎么行呢?”宝珠等人不同意,这也太磕碜了。 “怎么不行?”齐布琛从来都不是个贪口腹之欲的人,于她来说,吃东西就是为了活着,美食偶尔追捧一下就罢了,要是一日三餐都那么讲究,还不累死个人。因此大手一挥就乾纲独断道,“就这么定了,反正我每餐只吃一碗粥。其他的你们弄再多来,我也不吃!” “不吃什么?”胤禛掀开帘子走进来,随口问了一句听到尾音,也没等人回答就没停的走到齐布琛身边,细细打量她的脸色,“没事吧?太医人呢,怎么说的?” 齐布琛没先回答他,而是先对给她见礼的苏培盛等人叫了起。同时,胤禛也一摆手,让给他见礼的宝珠等人平身。 “这会儿感觉如何?可开了药?”胤禛手上忙着的同时也没放弃追问。 齐布琛面对他不知怎的有些尴尬,尤其是他进来后,鼻子仿佛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排泄物的味道,这让她脸色不由泛红,有着难堪与羞恼:“你怎么来了。我没事,这里你不方便久呆,快回去吧。” 若不是不想太明显,她都想直接动手撵人了。 胤禛没察觉到她的不对,其实也是齐布琛自己心里作怪,帐篷里其实一点怪味都没有,伺候的下人每次都及时的将恭桶处理出去了,怎么可能留下味道。 胤禛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眼睛还是紧盯着她不放:“真没事?我怎么看你脸有些红呢?太医怎么说的,是不是昨天那些人做的膳食有问题?人我都已经先扣住了,一会儿让太医过去查验查验。” 他之所以这会儿才过来,就是因为先去处理那些人去了。 齐布琛闻言十分无力,合着这人脑洞比她还大呢,这就想到阴谋算计下毒暗害的路子上去了? “真没事。”齐布琛一脸无奈的道,“不怪那些做膳的人,太医说,是我这几日吃肉吃的太多了,消化不良,加上昨日又跑马喝了风,所以才会闹肚子。” “如今已经好了,太医说不用喝药,只要吃的清淡些就好了。” 胤禛像是有些不信她,点了宝珠又问一遍:“太医真是这般说的。” “回阿哥爷,太医确实是这般说的。”宝珠诚实的回答道。 胤禛这才算罢了,然后吩咐苏培盛:“让人去把那些人放了。” 完了就开始跟宝珠等人一样开始想:“这清淡些的菜一时半会儿不好弄来啊,中间怎么也得耽搁几天时间。” 不是弄不到,而是不好弄。 齐布琛是真怕劳师动众的,耗费许多人力物力,就为了那一口吃的,这样总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祸水,良心不安。因此连声阻止:“别别别,什么都别弄。我话放在这儿了啊,我这几日每餐就喝一碗米粥,你们就是弄来再多的东西,我一点都不会沾的。” 面对胤禛明显不赞同的脸色,她一步也不退,神情特别严肃认真:“我说真的,不是欲拒还迎也不是口是心非,我是绝对、绝对一口也不会沾的。” 她这般严词拒绝,胤禛充分感受到了她的认真,无奈又没好气的道:“这种时候你犟个什么,身体的事能这么随便吗?” 但无论他怎么说,齐布琛就是不为所动,甚至还开始撵他让他赶紧走:“你赶紧回去吧,呆久了不好的。” 这里胤禛确实不好久呆,因此只能先无奈的离开,不过他可没放弃,午膳的时候还是让人想法设法的给齐布琛折腾了几个素材出来。同时也派人出去,想办法弄些新鲜的蔬菜回来。 可惜,午膳用完后,那些菜品却被原封不动的端了回来,一起来的还有谢寒山,他缩着脑袋小心翼翼的说道:“福晋说,让您别折腾了,她不会吃的。” “她真的就喝了一碗粥?”胤禛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谢寒山脑袋缩的更紧了些:“是。福晋还说...还说,您要是再折腾,她连粥都不吃了。” 胤禛顿时气笑了,一巴掌拍在扶手上:“还敢威胁爷!爷折腾是为了谁!她这是吃准了我了?” 这话谢寒山怎么敢回答,他如今只感觉自己是时时刻刻地在如履薄冰,但即使这样,他还得将主子交代的话全都说完:“福晋说,让您不用管她。这几日她就不出来与您一起了,让您去找其他阿哥们、或者世子们游猎,多交......多交几个朋友。” 这仿佛老妈子交代儿子的话,顿时叫胤禛抑郁了。 福晋这意思,是嫌弃我老缠着她?! 一想到这点,胤禛顿时十分难受,心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小人在不服气的嚷嚷。 大的那个代表着少年人的自尊心和不愿意表露的心思,又蹦又跳的反驳:谁缠着谁了?要不是看她从小过的那么可怜,爷会推了所有事陪她?好么,这是好心还被当成驴肝肺了! 小的那个则十分不显眼,委屈的躲在角落里画圈圈:为什么嫌弃我?我哪里不好,为什么嫌弃我...... 谢寒山说完后,缩着脖子等着,果然等到了如期而至的冷空气,这让他松了口气的同时心提的更高。一边用余光偷瞄脸色明显黑下来的胤禛,一边在心里向漫天神佛祈祷,祈祷阿哥爷不要一气之下让人将他拖出去打死。 不知道是那尊佛听到了他的祈祷,胤禛沉着脸散发了半天冷气后,才施舍了谢寒山一句话:“爷知道了。回去告诉福晋,爷不会再管她。” 都被这么嫌弃了,我再管她我就是猪! 胤禛的这些心理活动齐布琛一概不知,但天地良心,她说那些话真不是嫌弃胤禛,她只是想着,这个年龄段的男孩子肯定都是喜欢跟同龄人一起玩的。胤禛陪了她这么多天,已经够有责任心和同情心的了,她怎么能理所当然的将人一直绑在身边陪自己呢,如今有了生病这个理由,刚好可以让胤禛光明正大的解放自己。 所以当谢寒山回来转述了胤禛的话后,齐布琛也没察觉不对,反倒还松了口气。至于胤禛那句不再管她的话和谢寒山含含糊糊提醒她的胤禛不高兴的表现,这肯定是赌气嘛,毕竟她说那句话确实是利用了人家的好心来威胁,但大家都有为对方好的心思在,回头等气平了说开了,也就没事了。 揣着这样的想法,齐布琛养病养的还算愉快,她也没特地去打探胤禛这些天都干了些什么,更没让人给胤禛传过话,好像两人一下就失了联络般。 第51章 胤禛初时是真的有些生气的,赌气般的每日早早出了营地,然后很晚才回来,中间也没过齐布琛一字一句。 但这种仿佛不在意的高姿态只维持了两天。 因为,他没问,苏培盛竟然也没向他回禀一个字的关于福晋的消息!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这两天福晋也!压!根!没!有!让!人!来!问!过!话! 若是福晋有派人来,哪怕只是简单的问一句‘爷做什么呢?’,或者‘爷吃的好么?’。 那苏培盛这个鼻子比狗还灵的狗奴才,肯定第一时间就屁颠屁颠的来跟他回禀了! 虽然他肯定会高冷的装作不在意,但苏培盛也肯定会一次又一次锲而不舍的跟他回禀! 所以,事情很清楚了。 福晋是真的在嫌弃他!如今一甩开他,果然就乐不思蜀了! 两天了!问都不问一声! 福晋还记得她是谁的福晋吗! 被聪明的苏培盛心惊胆战的站在胤禛身边,感受着这几日温度越来越低的冷空气,看着自家爷恶狠狠的盯着桌上的一道酒糟鸭子,那目光像是想把那道鸭子碎尸万段。 他心里又害怕又奇怪,爷以前不是挺喜欢吃鸭子的吗,今儿怎么这么厌恶?算了,这几日爷的性情越发阴阳不定,还是别猜了,以后别让鸭子就是了。 可刚下完这个决定,他就接受到胤禛用眼神传来的指令:挟鸭子。 嗯?不是厌恶吗?难道爷是想找个借口发火? 意识到这点的苏培盛心里暗暗叫苦,这要是发火,还不是离得最近的他倒霉。但他却不敢不从,只能战战兢兢的挟了一块鸭肉放到胤禛碗里。 胤禛当即挟起那块鸭肉塞进嘴里,咬牙切齿的咀嚼,面目都有些狰狞,看着不像再吃鸭肉,反倒像是再吃仇人。 发泄般的吃完一顿饭,心里的那股火却还是没泄出去,甚至还有些吃多了的哽住感。 在帐篷里坐不住,他干脆出去散步消食。只是这散着散着,却靠近了齐布琛住的那一片地方。 苏培盛此时还没有未来那般能摸得准他家爷的心思,他干了一件很蠢的事,那就是在胤禛不自觉看向齐布琛帐篷方向时,开口建议道:“爷是想见福晋?奴才去请福晋出来吧。”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他家爷慢悠悠的转过头,用一种很幽深的眼神看着他,同时语气幽幽的说道:“爷什么时候说想见福晋了?” 苏培盛瞬间闭紧嘴巴,低眉顺目的弯下腰,就差摇尾巴了。 可这并没有招来他家爷的怜惜,胤禛一脚踹在他腿上,丢下一句:“就你聪明!”然后转身往自己帐篷走去。 直到他走的远了些,定格在原地的苏培盛才敢动弹,先是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被踹的地方,然后轻轻的抽了自己两嘴巴子,小声重复道:“就你聪明!就你话多!” 随后才一瘸一拐的溜了回去。 今儿他是不敢到爷眼前晃悠了,只能便宜林长青那货了。 不过,这福晋的消息,到底给不给爷说呢? 难办! 苏培盛纠结的时候,齐布琛也正觉得发愁呢。 她在帐篷里闷了三天了,倒没闲着,因为不但有人陪着说话、还能打叶子牌、或者看书。让她愁的是总有人来找她说话,从京城跟过来的那些人也还罢了,虽然说的那些话题她都不怎么感兴趣,但好歹能听懂;最愁的是那些蒙古女眷,叽里呱啦说话速度贼快,她还听不懂,整个一鸡同鸭讲。 偏偏这些人还络绎不绝的,齐布琛又不能拒绝,毕竟虽然这些人可能家里爵位说起来都不高,但能有资格来见她的,家里男人都代表了一个部族。从胤禛透露出来的消息看,康熙如今正因为噶尔丹施恩这些蒙古人呢,这总情况下,她怎么敢只凭喜好就将人拒之门外? 唉,谁叫这次来的皇家人里,地位高、位置正的女眷只有她一个呢? 康熙虽然带着妃子,但都是些年轻资历浅的庶妃罢了,是没资格接见这些有诰命在身的蒙古女眷的。 好容易又应付完一位将人送走,齐布琛也没进帐篷,就站在外头呼吸新鲜空气。 不是她歧视哈,实在是这些蒙古女人卫生习惯不太好,不知道多久才洗一次澡,本身的臭味再夹杂她们用来遮掩臭味的熏香味,那简直叫一个酸爽。 宝珠等人其实也不太受得了,因此每次将人送走后,她们就以最快速度给帐篷里换气。只是这时候没有换气设备,到底效率太低。 齐布琛在外头站了一会儿就进去了,*空气里还残存的淡淡的味道让她不由自主的掩住了口鼻,闷声闷气的说道:“水果不好找,花呢?这草原上再怎么也能找到些花吧,去采些来,聊胜于无了。” 帐篷里味道散的慢,齐布琛就想别的办法来压它,熏香是肯定不能用的,她就想到水果。哪知道一问才知道,水果跟新鲜蔬菜一样,如今都是个稀罕物,从京城带来的那些,如今也没剩多少了。齐布琛要是想吃一两个,管事的还能给匀出来,但要每天拿来熏屋子?抱歉,没这么浪费的。 如今眼看着没办法,也只能将主意打到草原上那可怜兮兮的花上。 草原上是有花的,甚至野生的品种还不少,但它们也是看重地理气候和节气的。别的地方不知道,反正就她们驻营的这附近,齐布琛几乎方圆几里逛了个遍,还真没看到开着成片成片野花的地方,只是偶尔有零散的一小丛,开的还不甚繁茂。 因此说聊胜于无,倒也没说错。 主子吩咐了,下人就要去跑腿,谢寒山自认为是主子跟前的第一红人,当然不可能将这个露脸的活儿交给别人。但他才刚开始学骑马,齐布琛又特别叮嘱了不要驾马车出去、也不要去找胤禛那边的人帮忙,主要是怕胤禛知道了又弄得大张旗鼓的。 所以最后谢寒山将自家带来的人翻遍了,才找出两个会骑马的,让其中一个带着他共骑一乘,出发去给自家福晋摘花。 胤禛正带着人在漫无目的的游荡,期间遇到几波邀请他一起嗨皮的都被他无情拒绝了。 正心不在焉呢,就听安静了许多的苏培盛突然开口道:“爷,那边几个人,有一个好像是福晋身边的谢寒山。” 嗯? 胤禛第一时间就顺着苏培盛指的方向看过去,哪用好像,那不就是谢寒山吗。对于这个福晋用的最多的太监,他还是记得的。 那边好像也发现他了,三人两骑哒哒哒的跑过来,都下马见礼:“给爷请安。” 谢寒山行礼的同时,还小心翼翼的护着怀里的一捧花。 “平身。”胤禛高高的坐在马上,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下,漫不经心的问道,“出来做什么来了?福晋可是也出来了?” “回爷的话。”谢寒山头也没抬的回答道,“奴才等人是奉福晋的命出来摘花的,福晋还在营地,并没有出来。” 听到齐布琛没出来,胤禛的唇线不由自主的往下拉了一分,声音有些闷的问道:“摘花?就你怀里那些?” “是。”谢寒山规规矩矩的应了一声,不敢多话。 谁知下一秒却听到胤禛冷冽的吩咐声。 “扔了。” “丑。” ----------------------- 作者有话说:胤禛:除了我摘得,媳妇儿谁的花都不能收。太监也不行! 第53章 情敌 谢寒山第一反应就是呆愣和惊愕,胤禛却没管他,一拉缰绳调转马头,留下一句:“在这等着。”就跑走了。 “谢公公?”一起出来的小太监轻轻叫了声。 谢寒山回过神来,有些灰心的看着被护在自己怀里的花,略有些难过的问道:“真的很难看吗?” 两个小太监面面相觑,他们是谁也得罪不起啊,只能含糊的道:“可能阿哥爷心情不好吧。” 谢寒山倒也不是要他俩的赞同,只是一时被打击到了,有些怀疑自己的审美,因此郁闷的将花丢了,丧丧的道:“算了,下次请拂云姑娘一起出来吧。” 拂云总管着齐布琛的衣物与配饰,齐布琛每次要穿什么,都是她提前搭配好的,齐布琛很少提反对意见。 在谢寒山看来,这就是表示福晋很喜欢拂云的挑选,那么拂云的审美应该是不差的。只不过这露脸的差事,就要跟别人一起分享了。 罢了,拂云姑娘得福晋看重,想来不会在意这种功劳,自己倒是可以借着机会与其打好关系,也是个保障。 谢寒山暗暗思量着,而两个小太监平日里都是边缘中的边缘人,哪能知道这些福晋身边红人的事啊,因此都只保持着沉默,不乱发表意见。 等了快两炷香的时间,胤禛才带着人马回来。 谢寒山颠颠的上去见礼,胤禛看似随意实则小心的将一捧姹紫嫣红开的正好的花儿递给他,口中嘱咐道:“小心些。” 谢寒山唯唯诺诺的接过,只觉得果然比自己摘得要好看不知道多少,正打算开口拍几句马屁呢。 第52章 就听见胤禛低沉的声音:“好了,赶紧回去吧,别让福晋久等。”说完后顿了顿,又道,“记得,你今日出来没有遇见过爷。” 谢寒山听完很疑惑,这是不叫他跟福晋说遇上爷、爷还亲自采花的事?可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疑惑,所以他没能第一时间回话,胤禛就有些不耐烦:“爷的话听不见?!” 本能的危险预感让谢寒山瑟缩了一些,急忙答应道:“听见了,听见了,奴才一定谨遵爷的吩咐。” 胤禛不善的看了他一眼,福晋身边的人怎么看着都这么笨呢?算了,回头挑几个得用的人送过去吧。想着这些,他也不搭理还有些恐慌的谢寒山,又驾着马如风一般的走了。 谢寒山回去复命的时候,果然没敢说出遇上胤禛的事儿。 齐布琛倒是对他的办事能力很满意:“不错嘛,这都哪儿找的?开的这么好。” 谢寒山哪儿知道四阿哥是上哪儿找的这些啊,他只能含糊的道:“谢福晋夸奖!奴才方向感不太好,稍微跑的远了些,具体也说不上方位来。” 齐布琛也就是随口一问,并不追根究底:“难为你有心了,宝珠,赏他。” 谢寒山谢完赏之后,就退了出去,福晋并不习惯帐篷里有太多人伺候。 他找到拂云,说出想请她明日一起同去摘花的想法。 拂云有些诧异:“让我去掌眼?公公莫不是在消遣我?我刚刚远远瞧了一眼,公公摘回来的那些品相可不差,哪里需要我来掌眼。” 堵得谢寒山无话可说,又不敢说那些是阿哥爷摘得,只能讪笑的辩白了几句,最终拂云还是没有同意一起前去。 她忙着呢,福晋前阵子骑马太耗衣物,骑马装没剩几件换的了,她得趁着这几日福晋休息的时候多赶几套出来,免得到时候临到眼前了来不及。 谢寒山郁郁不乐的回了自己的地方,第二日一早又拉着那两个小太监出去摘新鲜的花,不过他聪明了些,出了营地后就冲胤禛昨日离开的方向而去。 谁知道那么巧的,就在半路上,又碰到了胤禛。 还有乌力吉。 谢寒山心里一咯噔,他可不是什么单纯的小年轻,在宫里待得年数也不少,见惯了那些底层妃嫔想方设法吸引皇上的手段。 眼前这个情况,叫他心里有了不好的联想。 不行,他得去打探打探。 谢寒山对自己的定位非常清楚,既然选择了主子,那就要一切为了主子打算,只有主子好他才能好。因此面对主子的未来潜在敌人,他十分英勇地...... ......冲到了胤禛面前。 正心不在焉的胤禛没想到又看了福晋的人,眉头微微一挑,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 福晋又吩咐了什么事? 谢寒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回阿哥爷,奴才出来摘花。” 胤禛诧异:“又摘花?” 他昨日还以为福晋只是一时兴起,怎的今日又要了? “可是有什么事?”他声音微微下沉。 谢寒山条件反射的就想据实回答,但马上反应过来这里还有一群蒙古人。 也不知道这乌力吉格格身上的味道大不大,阿哥爷也不嫌难闻的么? 他心里嘀咕,脑子里却快速思考着该怎么回答,想到刚才的不好联想,他眼珠微微一转,有了主意:“回阿哥爷,不知道是不是熏香点多了,福晋这些日子总觉得帐篷里的味道不好,偶尔还有些恶心,所以命奴才们出来摘些新鲜的花朵,以花香来盖住那股味道。” 闻不惯熏香味道,是齐布琛之前说过的,谢寒山拿来再用一回,也不叫人疑心。至于齐布琛只是嫌弃难闻、没有恶心的事儿,哎,这不是忠心的奴才太过担忧主子,不小心看岔了么? 反正他很少近身伺候,离得远看岔了能理解,谁也指责不了他什么。 最主要说的严重些,才能看出来四阿哥的态度不是? 让谢寒山有些欣喜的是,胤禛一听到福晋恶心就皱起眉头,不悦的道:“福晋身体不舒服?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也不来告知爷!” 说是这样说,不过经过这几次的事情,胤禛也看出来了,福晋总是不把身体的问题当回事儿,这次肯定也是吩咐了人不许跟他说的。 果然,谢寒山被问责了也不敢解释,只请罪:“阿哥爷息怒,都是奴才们的错。” 胤禛正待再说些什么,一直在旁听的乌力吉却开口了:“四福晋闻不惯熏香的味道?这倒是好办,我平日里也闻不惯那个,就自己用草药配了一些驱蚊虫的香露,四阿哥若是不嫌弃,不如让四福晋试试?” “真的?”胤禛明显有些不信,他上次给齐布琛找的,已经是太医那里能配出来味道最清淡的了。要说这随便一个蒙古女子都能比太医还厉害,他还是抱怀疑态度的。 “当然。”乌力吉对他的不信任半点不介意,露齿一笑,“说起来四阿哥可能不信,我平日里极喜欢摆弄这些,别的不敢说,在这方面我还是很有信心。”说完她又语音一转,“再说,这东西又没甚害处,试一试也妨碍不了什么,不是吗?” 胤禛沉吟了一下就答应了:“好,若是有用,爷少不了你的好处。” “不用。”乌力吉不以为意的笑笑,“不过小小香露,与四阿哥的救命之恩相比,不值一提。” 谢寒山在旁边听得心焦,这蒙古女的,段位高啊!本来他是想借福晋的身体状况来探明阿哥爷的态度,却反被这乌力吉借势利用,不但向四阿哥展示了自身的能力与优点,还得了阿哥爷的人情。 看看这言语间处处对自己的展示,这万一叫爷因此欣赏她了,自己可万死难辞其咎! 可这会儿后悔也没用了,胤禛与乌力吉达成了共识,没谢寒山说话的地儿。 胤禛点了林长青:“带着谢寒山他们,跟着乌力吉格格的人去拿东西,然后给福晋送去。” 送走了谢寒山等人,胤禛又对乌力吉道:“今日多谢格格帮忙,爷还有事,就不奉陪了。”说着调转马头就要走。 乌力吉却出声拦住了他:“不知四阿哥是要去做什么?” 若是没有香露这一出,胤禛才懒得回答她呢,肯定当没听到驾着马就走了。但碍于那点面子,他想了想不是大事,还是回答了:“去给福晋摘花。” 乌力吉闻言,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流露出一丝羡慕。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四福晋可真有福气! 草原上的男人,哪有这样的温柔体贴,即使是最疼她的父亲,也没有这样的细腻心思。一瞬间,她本来只是想要借助四阿哥身份的功利心思消失了大半,真切的喜欢上了眼前这个清朗秀气的少年。 心思变了,她的态度和眉眼情绪都不由自主的变了,抿唇笑道:“四阿哥真是体贴。不过这周边花朵稀疏,想来四阿哥也瞧不上眼。我们来时经过了一个地方,那里有一小片天然的山坳,倒是姹紫嫣红的,十分不错,离营地也不十分远。” 胤禛闻言有些沉吟,这附近却是没什么好品相的花,昨日那些还是他快马跑了好几处地方凑出来的,今日正打算换个方向呢。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那倒是不错。 “还请格格带路。” 乌力吉闻言嫣然一笑,一鞭子甩在马屁股上:“请四阿哥跟上!” 疾驰出去的身影颇为英姿飒爽。 胤禛紧随其后。 齐布琛送走今日特意过来唠嗑的李佳格格,身心俱疲的瘫在榻上。 真不知道位怎么想的,怀孕就怀孕呗,在她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跟前炫耀什么? 莫名其妙! 用鼻子不满的哼了一声,齐布琛坐直身子,打算吃点东西。养了这么些日子,闹肚子的毛病早好了,反倒把她对肉的食欲又养了回来。 刚准备叫人,就见宝珠领着谢寒山走进来。 谢寒山扑通一下跪在她面前,哭丧着脸磕头请罪。 “奴才有罪,请福晋责罚。” 第54章 台阶 谢寒山原原本本的将这两日出去摘花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末了伏在地上,后悔不迭的请罪:“奴才鬼迷心窍、自作主张,犯下大错,请福晋责罚。” 还没等齐布琛反应呢,旁听的宝珠等人先急眼了。 宝珠气急败坏:“你可真是…可真是有你的!” “我今儿才知道,公公的主意这般大呢!”宝环阴阳怪气。 谢寒山自知理亏,不敢反驳:“奴才知罪,请福晋责罚。” “好了!”齐布琛喝止了还想说什么的宝珠和宝环,捏捏眉心。 其实她并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谢寒山撒谎她身体不适之事也能理解,毕竟当时有蒙古人在场,怕是傻子才会当着人家面骂人家臭吧。宝珠她们生气其实更多还是因为乌力吉借谢寒山的说辞向胤禛讨巧,怕乌力吉因此入了胤禛的眼,到时候后院再添个碍眼的。 第53章 不过齐布琛却是不太担心这一点,因为胤禛早看清了乌力吉父女藏在背后的用意,虽然胤禛曾说过他不惧宝根身上牵扯的复杂关系。但怕不怕是一回事,愿不愿意沾染就是另一回事了,胤禛天性低调,如今更多的心力还是愿意放在学业上。 当然,虽然这一点不怪谢寒山,但不代表他就没错了。齐布琛如今最怕的,就是变成睁眼的瞎子,被人为的与外界隔绝,听到的、看到的都是人家允许的,前次甚至不惜为了这一点与胤禛闹了好大的脾气。 而这次谢寒山身为她身边的人,却听从胤禛的话来哄她,如果不给于惩罚,恐怕他不会意识到这是一个多严重的问题。 因此齐布琛沉了脸:“自己下去反思,想想你到底是谁的奴才,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谢寒山心当时就凉了,福晋果然气狠了,连责罚都懒得责罚,直接就不打算再用他了。 他此时此刻真的后悔的想死,如果有机会,他真的想回去打死当时自作主张的自己,但没机会了。谢寒山如丧考妣的磕头:“奴才遵命。” 离开的身影仿佛如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没人同情他给他求情,宝珠焦急的看向齐布琛:“福晋,咱们去找阿哥爷吧?” 宝环等人也希冀的看着她。 齐布琛忍不住的想翻白眼,但胤禛与她说的那些关于旗籍的事情,并不好说给下人听,因此她只能云淡风轻的摆摆手:“没事,你们爷不是那种人。” 宝珠、宝环当即就被她的话噎住了,急得直跺脚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不能直接说四阿哥就是什么什么人吧? 福晋真是,心怎么就那么大呢! 齐布琛被她们欲言又止的脸色在面前晃的心烦,干脆将人都赶了出去:“我要歇一会儿,你们都出去吧。” 宝珠等人郁郁的被赶了出来,凑在一起嘀咕。 “福晋其实心里也难受吧?”不然这大早上的刚起,怎么又想着要歇息呢。 “唉,其实这事福晋也难办啊。” 几个贴身丫鬟对视一眼,都明了未尽之言。谁叫她家福晋年纪小呢,这种事,福晋就是想做些什么,都没法做。 “都怪谢寒山!” “对,我去找哈嬷嬷,得好好教他学学规矩!” “对对,去找嬷嬷,问问嬷嬷该怎么办。” 一众丫鬟去找嬷嬷商量该怎么对付接近她们四阿哥的‘狐狸精’的时候,胤禛正跟‘狐狸精’告别。 “今日之事多谢了。”胤禛礼貌的道了个谢,就毫不留恋的扬鞭走了。 乌力吉在原地怔怔的看着胤禛远去的背影,喃喃道:“四福晋可真有福气。” 胤禛在营地门口下了马,怀里抱着一束花,皱眉问林长青:“谢寒山人呢?”这花总不能让他自己抱着送到福晋那儿去吧? 林长青一直跟在他身边,这会儿哪知道这个:“奴才这就去问。” 少顷回来,疑惑地道:“跟着一起回来的人说是取了香露就回去呈给福晋,但进去了就没再出来过,他们也没敢进去问。” 胤禛也皱了眉:“可是出了什么事?” 林长青摇摇头:“他们远远瞧着,没看见有什么动静。” 胤禛虽想不明白,但眼下最重要的是怀里这花该怎么处置,就他在门口站这一会儿,不知道多少下人偷偷打量了。 罢了,冷了福晋几天,她应该也知道错了,还是给个台阶吧。 胤禛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做出一副冷酷的样子,将花递给林长青:“你去,给福晋送去,让她别老待在屋子里不动,不知道的还以为爷罚她禁足呢!” 林长青乖乖将花束接过:“是,奴才遵命。”对着地的脸神色却颇为微妙。 福晋那里天天迎来送往的,谁会认为福晋被禁足了啊? 阿哥爷最近是不是…… 呸呸呸,怎么能有这么大不敬的想法呢! 林长青赶紧晃晃脑袋,将吓人的念头甩了出去,对着松影露出一副笑脸:“福晋可起了?主子爷爷一大早去摘得花,吩咐杂家赶紧送来呢。” 松影听宝珠说了谢寒山之事,本来正心焦呢,这会儿见林长青来送花,当即喜出望外:“林公公辛苦了!福晋说要小憩一下,您稍等,我这就去通禀。” “不辛苦不辛苦,松影姑娘客气了。”林长青对松影表现出来的热情有些嘀咕。 齐布琛其实压根没睡,就是靠着发呆,将外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因此松影一进来,她就吩咐道:“叫进来吧。” 林长青进来献上花束:“回福晋,主子爷爷一早在外遇上谢寒山,听说您这两日因熏香之故有些胸闷恶心,就亲自去采摘了这些花朵。主子爷说,您若是觉得闷的话,多出去散散心,这花儿,以后每日都会遣人给您送一束来。” 要不说林长青能混到跟苏培盛平分秋色的地步呢,瞧瞧这说话的水平,可是将胤禛的小心思摸得准准的,大大地给他主子刷了一波好感度。 旁听的松影等人闻言都喜不自胜,将花接过来摆上,闻着花香,之前焦灼的心不约而同的放松了。 瞧瞧,主子爷果然还是最关心福晋的。 齐布琛虽然没因为先前的事有什么不好的感觉,但听到有人关心自己心情还是很好的,当即笑道:“劳爷费心了,我没什么大碍。爷这几日如何,吃用可舒心?” 礼尚往来,嘴上关心两句也不费什么事。 林长青规规矩矩的答道:“主子爷都好。” “那便好,你是爷得用的,我就不多留你了。”齐布琛问了一句就完,也不打算事无巨细地将胤禛的每一件事都打探一遍。 “奴才告退。” 松影将林长青送出去,眼见离得远了,打量着四周没人,这才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听说主子爷今儿遇到之前救的那位格格了?” 林长青斜了一眼,思量着松影问这个的意思,面上却不耽搁的露出笑意:“是啊,今儿这摘花的地方就是那位格格带主子爷去的。那位格格听说福晋闻不惯熏香,还将自己酿的香露献了出来,主子爷吩咐谢寒山去取了送回来,对了,怎么没看到谢寒山?” 听完这话,松影本来略有喜色的脸微微耷拉了些,敷衍的答道:“他啊,福晋吩咐他做事去了。” 林长青心下有了些眉目,还不待他细想,松影就送到了地方:“林公公慢走,我就不送了。” 林长青赶紧拱手告辞:“姑娘请回。” 等回去,胤禛第一时间见了他,略有些急切的问道:“怎么样?” “东西送到,福晋收了。福晋说没有大碍,还问了爷这几日如何,吃用的可舒心。”在胤禛面前,林长青就没有运用春秋笔法,而是将齐布琛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听见齐布琛关心自己,胤禛嘴角微不可察的翘了翘。 福晋果然口是心非,明明关心却装作不在意。罢,想来是年纪小脸皮薄,不好意思主动来问,算了,还是得自己多操心看顾着些。 “福晋神色如何?” 林长青:“福晋脸色红润,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就是瞧着有些没精神。” 胤禛闻言皱了皱眉,思忖着福晋应该是因为熏香的原因没休息好:“那香露福晋可用了?” 林长青闻言心里就是一咯噔,哎哟,他光顾着琢磨松影问的那事,却忘了问这个了:“奴才该死,奴才忘了问了。” 胤禛眉头一拧,就要发火,苏培盛进来了:“爷,给乌力吉格格的回礼备好了,您看可需要调整?” 呼,林长青松了一口气,虽然平时跟苏培盛不对付,但此时他还是感谢这位死对头的打岔的。 不等胤禛开口,他就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瞄一眼苏培盛,再瞄一眼苏培盛呈上的礼单,将满脸的欲言又止摆给胤禛看。 胤禛本来聪明,更何况林长青还做的这般明显,因此他一摆手:“先拿下去,爷等会儿再看。” 苏培盛当然也看见了林长青的表演,面不改色的躬身退下,心里却将林长青骂了狗血喷头:不要脸的货,天天的就知道装模作样。 “说。”胤禛神色沉沉的盯着林长青,看那样子,要是林长青今儿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怕是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林长青迅速收敛了表情,十分正经的用委婉又能让自家主子明白的话语将松影的表现和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他说完后,室内一片沉寂,胤禛眉头微皱,捏着下巴思考着什么,不时用打量的视线瞥一眼林长青。 林长青被他瞥的心肝乱颤,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私自揣测主子心意可是大忌,自己怎么还自投罗网的说出来了? 就在他忍不住要认罪的时候,胤禛出声了:“苏培盛。” 苏培盛以最快的速度进来:“奴才在。” “你去。”胤禛吩咐道,“把刚才那单子和东西都拿去给福晋,问问福晋可要添减些什么,福晋定好了,就由福晋派人送过去。” 第54章 “以后这种涉及女眷的事,都由福晋来定。” “再与福晋说,用完午膳后出来,爷带她出去转转,别总闷在帐子里。” 第55章 第55章 林长青刚走没多久,苏培盛又捧着东西来了,宝珠几个热情接待了后,站在底下互相挤眉弄眼,觉得她们早上的担心简直是杞人忧天。 果然,福晋不愧是福晋,就是聪明、大气。 苏培盛也不是个蠢的,虽然他不知道林长青和主子说了什么,但就从两人的表现以及胤禛最后吩咐的内容,再结合他平日里观摩出的那些宫斗经验,猜也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因此这话就说的特别漂亮。 “回福晋,因着今儿晨乌力吉格格进献香露和花坳地址有功,虽则其原是报恩之意,但主子主张有功必赏,因此着奴才拟了这赏赐单子。不过主子觉得乌力吉格格毕竟是女眷,这赏赐还是以福晋的名义赏下为好。” 说完,苏培盛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怕福晋责怪,实是主子身边没一个心思细的,这赏赐单子奴才也只是依照旧例备的,也不知合不合适,还请福晋帮忙掌掌眼。” 他这话说完,包括齐布琛在内的屋内所有人齐齐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胤禛身边还没一个心思细的?就光你苏培盛和林长青两个,那心眼子比整个四阿哥府的下人加起来都多。 “苏公公可是自谦了,谁不知道爷身边的苏公公最是心思细腻呢。”齐布琛微微调侃了一句,也不多言,“赏赐之事我知道了,本也是我受了惠,合该由我来感谢才是。” 说罢示意宝珠收了单子。 苏培盛将单子递给宝珠:“福晋过誉了。除此之外,主子还吩咐了,说是瞧您这阵子都没出去转转,怕您闷坏了,因此请您在用过午膳后,一块儿出去走走。” 他这话一出,宝珠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抑制的喜意来,满眼期盼的看着齐布琛,瞧那样子,若不是顾忌着上下尊卑,怕是恨不得第一时间替她应下来。 虽然不觉得有出去的必要,但想想这几日底下人的各种小心思和骚动,齐布琛还是答应了下来:“我知道了。午膳过后,我会小憩一会儿,醒后会叫人去告知你。” 圆满地办完了差事的苏培盛心情也颇好,笑容满面道:“那奴才就不叨扰主子了,奴才告退。” 吩咐宝珠将人送出去,齐布琛又着人请来岳嬷嬷:“嬷嬷,你看着这份单子调整一下,然后给乌力吉格格送过去,替我向她表示感谢。” 岳嬷嬷早已从宝珠她们那儿得知乌力吉的事儿,倒没有像小丫头们那样失态,这回也是沉稳的接过任务:“奴婢晓得,福晋放心。” 这份礼一定会体现出福晋的大气与雍容! 将事情吩咐下去齐布琛就没管了,来这里一年多,她学的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知人善任。 用完午膳后,她按照自己的习惯午睡了两刻钟,然后被宝珠叫醒。 几个丫鬟明显有些过度兴奋,拂云带着松影拿出了好几套衣服,虽然全是骑装样式差别不大,但那个颜色,真是花红柳绿,又嫩又鲜艳。 “这些全是奴婢新近才做的,福晋瞧着可有中意的?”拂云眨着眼睛期盼的问。 虽然知道自己这具身体才不过十一岁,正是适合这些颜色的时候,但心理年龄已经老大的齐布琛还是觉得伤眼睛。老实说,就是她上辈子十几岁的时候,也没怎么穿过这么艳的颜色,她喜欢的一直是黑白灰色系来着。 但瞧着小姑娘满脸雀跃的样子,她也不好伤人家心,毕竟是辛辛苦苦熬着夜做出来的,最终只能挑了比较清新的嫩绿色:“就这套吧。” 拂云有些不太满意,她其实最想让福晋穿那身大红的,也好让某些心怀不轨的人瞧瞧,什么是正室的威风。 但福晋选了,她也不能反对。 算了,嫩绿也好,福晋年轻正趁这颜色,也让某些人有些自知之明,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年纪了。 其实只比胤禛大了一岁、今年才十五的乌力吉:“……” 很快,收拾好的齐布琛便带着人出了营地,胤禛正在老地方等着她。 “等久了吗?”齐布琛笑盈盈的同胤禛打招呼。 胤禛瞧着一身嫩绿色的福晋微微皱了皱眉,内心有些自责,觉得自己之前还是太小气了些,怎么就忘了福晋年纪还小,竟还认真与人生气。瞧福晋今天这样子,说是只有八九岁都不过分。 还是小孩子呢,又一个人入了宫,谁都不熟悉,他怎么就能将人冷落着。这阵子,小福晋怕是不知道有多惶恐吧,如今还得强自撑着一副没事的样子。 这样想着,他心下就很怜惜,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不自觉的柔和:“不曾,爷也才到。”话音又一转,“这几日闷坏了吧?想去哪儿转转。” 齐布琛微微偏头瞅了他一眼,总觉他今天说话的声音有点怪怪的:“倒也不至于闷坏了,每日都有人上门拜访,与她们聊聊草原上的生活,也算得趣。” 先解释了一下,齐布琛又接着笑道:“至于去哪儿倒无所谓,反正这里风景大都一样,随便转转就成。” 说着就要上马:“今儿全听你的,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谁知胤禛听着她这话,心中一下子怜惜更甚,这可不像福晋的性子,以往多有主意,才进宫就敢插手他的吃食,前阵子还为了那事儿与他发脾气。如今却说一应全听他的,可见是他这阵子的冷落,到底是伤了福晋的心。 胤禛越想越觉得有些自责,明明福晋那样赤城待他,他却如此回报,实在有违大丈夫之行。 齐布琛顾自上了马,回头一看却见胤禛还站在原地发呆:“怎么了?” “啊?”胤禛回过神来,不好说自己在想*什么,就道,“没什么,在想去哪儿。” 齐布琛一听倒也是,这大草原确实很难有什么选择,自己选择困难症就推给人家也不太厚道,想了想就道:“不是说找到一个花坳?不然就去那儿瞧瞧吧。” 听话听音,随行的林长青心里就是一咯噔,福晋这是,要秋后算账了? 还兀自沉浸在自己心思里的胤禛并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地点有哪里不对,只是对福晋的话习惯性的答应:“可以,不过那里有些远。”他扫视了下福晋带出来的人,“不会骑马的就别跟着了。” 胤禛也上了马,一拉缰绳道:“走吧,在东南方向。” 齐布琛在这根本没有参照物的地方压根分不清东南西北,只跟着胤禛调转马头罢了,几天没有跑马,初时还有些不适应,速度也有些提不起来。 “怎么?”胤禛颇为从容的跑在她身边,见此有些奇怪,“可是身体不适?” “没有。”齐布琛洒脱一笑,“就是几日没上马,有些生疏了。”毕竟是初学者。 胤禛闻言点点头,这倒是正常现象,不必多在意,适应适应就好了。 果然小跑了一段路,齐布琛就渐渐找回感觉,一甩鞭子,加速跑了起来。这种风驰电掣的感觉,其实挺容易上瘾的。 胤禛几乎是实时跟上了她的速度,侧头看着福晋逐渐飞扬的神色,他也不禁翘起嘴角,心情愉悦起来。 跑着跑着,远处有一队人马逐渐贴近了过来,看那前进的方向,目标分明就是他们。 一直在外围警戒的侍卫发现后朝那队人跑了几步,看清楚是谁后又回来,向内围的公公回了话。 那太监又策马靠近,向胤禛回禀:“主子,乌力吉格格正向这边来。” 第56章 孩子真难带 齐布琛闻言,莫名闻到到一些有意思的味道。而在她余光中的林长青,听到这句话时条件反射性地将头更埋低了些的反应,似乎也在说明些什么。 齐布琛挑了挑眉,轻轻瞥了一眼旁边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接着淡淡点头“嗯”了一声表示知道的胤禛,不让人察觉的翘了下嘴角。 有趣。 看来古代这些小姑娘的“鉴小”雷达还是挺灵敏的嘛。 虽然知道了有人正奔着他们来,但胤禛也没放慢速度,一心看戏的齐布琛当然不会在这时候登上舞台说点什么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到底她还是初学者,比不过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姑娘,因此被她拖累了速度的一行人很快就被乌力吉追上了。 “四阿哥,又见面了!” 鲜衣怒马的姑娘追上来后就放缓了速度,偏过头来笑吟吟的打招呼,小麦色的皮肤闪动着耀眼的光泽,掩盖了少许的缺陷,让她出色的眉眼更加生动。 十足一个干脆爽利的美人儿。 嗯,要是牙齿再白一点,就更让人挪不开眼了。 齐布琛被美色晃的微微失神之后,在心中自语了一句。 胤禛对于她的招呼还没回应,这位姑娘就瞧见了行在另一侧的齐布琛,笑脸反射性的收了收,又绽放出来:“原来四福晋也在。多谢四福晋先前的赏赐,好些东西我都没见过呢,特别好看。只是四福晋也太客气了些,我只不过送了几瓶香露,倒骗来那么些好东西,实在是受之有愧。” 第55章 齐布琛回过去一个清浅的笑容:“格格客气了,礼物不应以贵贱而论,而是该看它们发挥了多大的效应。格格送的礼物于我来说不亚于祛病良药,只回送一些俗物,倒是我厚颜了。” 胤禛听着两人一来一往,却没有张口的意思。于他来说,既有福晋在侧,就没有男人出面与女眷寒暄的道理。 齐布琛眼见胤禛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得自己寒暄道:“格格这是去哪儿?” 乌力吉余光瞄了一眼自从她来后只点头示意,就再没看过她一眼的胤禛,心下微微黯然:“不去哪儿,就是出来跑一跑。习惯了,每天不出来跑一跑总觉得骨头痒。” 她脸上的笑容收了些,却仍叫人觉得真诚。 齐布琛也一直挂着春风拂面的笑容,听到回答,用微微羡慕的语气道:“格格身体真好,我就不行了,跑一天就非得休息两天不可,不然身上哪哪儿都疼。” “初学者都这样,等习……”乌力吉正要接话表示多习惯习惯就好了,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你不舒服?怎不早说!”胤禛皱着眉看向齐布琛,直接探过身,抓住齐布琛的缰绳,将两人的速度一起放缓,乃至停下。 齐布琛还在新手期,最害怕各种突发的情况,被胤禛这一番操作吓了一跳,嘴上就埋怨道:“你干什么?” 胤禛眉头依旧没放下,脸色微微严肃,用教训的语气说道:“身体不舒服逞什么强!” 他此时已经自动将齐布琛这阵子的行为,脑补成了一开始为了与他亲近所以说要学骑马,学了几天身体不适却还强撑着,就是想与他多待一会儿。最后身体实在受不住才找借口说不出来了,没有消息那几天应当是疼的厉害了却想瞒着他,偏他还以为被嫌弃所以生气将人冷落了好几天。她才将身体养好一点就察觉到他在生气,因此就算身体还不舒服,却还是他一说就出来了,只为了让他消气。 嗯,这剧情十分完美,逻辑十分通顺。 瞧着胤禛眉眼之间略有些丰富的微表情,齐布琛十分无奈,这孩子,难道就不知道什么叫客套话? 但现在她也不能当着乌力吉的面给他解释,自己刚才只是在说拉家常的客套话,因此只能道:“就刚结束那两天有些酸疼,如今早没事了。” 胤禛却不信,只当她还在逞强。顾自下了马,走到齐布琛身边,一边强行将人扶下来,一边吩咐道:“回去取辆马车来。” 一直保持沉默的林长青立马响亮的应道:“奴才这就去。” 话音刚落就被打断:“不许去。” 林长青僵着身体,偷偷去瞧自家阿哥。福晋发话了,这咋办,他听还是不听啊?难办! 胤禛有些生气,抿着唇:“别闹。” 要不是周围围了一圈下人,还有外人在,齐布琛此时真想翻一个大白眼过去,谁闹了?分明是你情商低,连客气话都听不出来。 可她不能,因此只能忍着无奈道:“没闹,真没不舒服。”说着还自己敲了敲胳膊腿,“你看,这不好好的吗?” 死孩子,该认真的时候不认真,不该当真的时候偏偏认死理儿。 胤禛还想说什么,却没来得及,因为刚才没反应过来而惯性往前跑了一截儿的乌力吉过来了。 “怎么了?福晋哪里不舒服吗?”拉开距离前听到尾音儿的乌力吉问道。 齐布琛笑道:“没有,好着呢。” 乌力吉明显有些不信,迟疑的看向胤禛:“那四阿哥这是……” 齐布琛毫不犹豫的就将人卖了:“他就是不耐烦听我们妇人家说话,刚刚在走神儿,结果听话听了个半截。” 说着用略显无奈的眼神瞟了眼胤禛,表达自己的无语。 莫名被扣上“瞧不上妇女”的帽子,又不能在外人面前反驳的胤禛:“……” 还没成亲就被“妇女”的乌力吉:“……” 勉强笑了笑,乌力吉理解道:“四阿哥身为皇子,心中装着天下大事,咱们女子这点小话确实不值得在意。” 倔强地将妇女换成了女子。 胤禛听了这话,轻飘飘看了一眼她,看不出情绪。 本来只想找个话茬翻篇的齐布琛被回了如此官方的一句话,憋了半响只能答道:“格格说的在理。” 然后没人说话,气氛一片静默。 好尴尬啊。 最擅长替人替自己尴尬的齐布琛只能站出来拯救气氛:“刚刚我还说想去才发现的那篇花坳看一看呢,听说这地儿还是托了格格的福?格格若是没有目的的话,不若一起再去看看?” 乌力吉视线在胤禛和齐布琛身上转了一圈,含笑答道:“也好。” 胤禛则在小福晋望向他的圆滚滚的眼珠中,咽下了想要反对的话。 任是他某根筋再迟钝,也从刚刚静默的氛围中闻到了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不过再启程时,他默默放缓了本就不快的速度,并且用余光时刻关注着齐布琛,只等她表现出一点儿不舒服,就立刻叫停。 齐布琛仿若没察觉到胤禛若有若无的视线,继续与乌力吉拉家常,聊着她小时候在草原上的那些趣事。 乌力吉一边与四福晋分享着自己小时候调皮戏弄哥哥的捣蛋日常,一边注意到四阿哥对四福晋若有若无的关注,心中羡慕的同时,也有些酸涩。 她就这么比不上四福晋吗? 这样想着,她就看向那张正诉说着羡慕自己兄妹友爱的粉嫩唇瓣所在的精致小脸,注意到那在草原上风吹日晒了一个多月却还白皙细腻的肌肤。 再看看自己又糙又黑的手背,握着缰绳的手就不由自主的缩了缩。 确实比不上呢。 身边人心思丰富多彩,齐布琛的情绪却很简单。 大自然总有这种魔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情绪,心宁气静。 花坳确实有些远,当然也有他们速度太慢的原因,直跑了两刻钟,一行人才到地方。 这地方其实不大,就是两个地势上升的斜坡交接的地方隆起来,围城了一片洼地,多少遮挡了些北下的寒流。里面野花也并不很多,但品种、颜色不少,一眼看过去,在一片绿的大草原中就显得可爱起来。 一行人下了马,下人们自觉在外围驻守,只剩三个主子带着两个近侍走进花丛中。 ——两个近侍一个是林长青,还有一个是乌力吉的贴身侍女,瞧着是孔武有力的那一种。而谢寒山还在反省,其他人又不会骑马,所以齐布琛就没带人。 走在齐布琛左侧的胤禛心中默默盘算着,这次回去必须得给福晋找几个得用的了,堂堂四福晋身边竟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想着又瞥了眼跟随在侧后方的林长青,心道,还是不如苏培盛心细,也不知道指个人伺候福晋。 察觉到主子目光以为有什么吩咐,刚抬起目光的林长青就看到主子撤回微偏的视线,同时背在身后的左手捻了捻绑着发尾的玉珠。 这是主子心中不满时的小动作! 林长青:“……” 我又做错了什么?我什么都没做啊! 齐布琛丝毫没管身边人有多复杂的念头,只颇有兴趣的看看这朵花、摸摸那朵花。 “这是什么花?” 她指着几朵花蕊为黄色、花瓣大红色、长的好像一个个小灯笼的花朵问道。 “这是百合花。”乌力吉答道。 “百合?”齐布琛疑惑,“这长得也不像啊。”虽然怪可爱的。 “的确不常见,应该是这里特殊的地形导致的。”胤禛开了尊口。 “噢。”齐布琛点点头,这倒是不难理解。 “喜欢?”胤禛问了一句,就偏头吩咐道,“临走的时候,让人来采摘一些,移栽回府。” “别。”齐布琛赶紧拦住。 从这大草原移植一株花花回北京?这又不是现代有顺丰!别看现在他们只是随便说一句,回头下面的人为了完成这个任务却不知道会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呢。 她可不想当“无人知是荔枝来”的杨贵妃。 “百合京里多得是,即是这里地形的原因,带回去想来也长不成这个样子,没有必要。” 胤禛似是被说服:“那便罢了。” 唉,从小养尊处优、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真难带。 第57章 第57章 老实说一小片花海确实也没啥好看的,若是一个人来,还能清清静静的坐着发会儿呆。奈何这会子身旁跟着“客人”,齐布琛也只能尽力找着话题,营造一个宾主尽欢的氛围。 胤禛在旁边就跟哑巴了一样,也就偶尔齐布琛问到他,才吝啬的说一两个字。 就在齐布琛感到心累,心里转着小九九思考怎么没有痕迹的提出回去的话题时,一个将士直奔她们而来。 人被拦在外围问清话,才被带到他们面前。 “请四阿哥安,皇上传召您。”来人回禀。 第56章 胤禛颔首:“可知何事?” 来人回话:“奴才不知,不过今日晌午黑龙江将军到了。” 胤禛点点头,冲齐布琛说道:“那便回吧。” 齐布琛应道:“好。” 两人一起往外走,乌力吉默默跟在旁边。 上了马,胤禛瞥到还跟在小福晋身边没有任何表示的乌力吉,微微拢了拢眉心,然后冲着乌力吉平静道:“格格有事,自可去忙。” 乌力吉一愣:“我……” 却发现对方在说完这句话后,径直就牵过他那福晋的缰绳,一扯就两人并行走了,并没有听她回应的意思。 我并没有什么事,乌力吉站在原地在心中默默补完了想说的话。 齐布琛确实被胤禛的动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赶忙去抢缰绳:“唉,你别乱来诶。” 胤禛也不与她争夺,顺势给了她,两人向着营帐的方向跑了一阵,也没说话。 齐布琛正想着这黑龙江将军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围猎要开始了。 就听到旁边胤禛仿佛漫不经心的一问:“你很喜欢那位格格?” “啊?”齐布琛从自己的思绪里回过神来,“你是说乌力吉吗?还好吧,长的挺好看的,健康活泼。” 标准的大人夸奖小孩子语气。 胤禛听闻这话却是沉吟了下:“你若是喜欢,如今无聊闲话两句也就罢了,却不可接触过多。” 齐布琛来了兴趣:“哦?为何?” “这几日我无论去哪里,总能巧遇。我的行踪虽不说绝密,却也没有提前定好。”胤禛略略解释。 齐布琛却明了他未尽之言,随意之行却总能巧遇,这背后可不简单。 虽知道胤禛意在乌力吉身后不简单,齐布琛却起了捉弄的心思,意味深长道:“原来你也知道,这几日总是巧遇啊。” 她语气太明显,很难叫人不明白她在内涵什么,没看侧面的林长青已经开始默默拉远距离了么。 胤禛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愣愣的侧过头盯着他的小福晋,看起来竟有些小小的委屈。 齐布琛察觉到他的视线,却不看他,只轻轻笑了两声,然后一甩鞭子,扔下一句:“你若是喜欢,我就将她讨回来给你做侧福晋。” 胤禛脸黑了,他瞪了一眼林长青,林长青机灵的一摆手,所有随从随即稍稍放慢了速度,然后目送他们的主子去追福晋。 林长青心里叹了一口气,吩咐道:“离远点跟着。” 胤禛再怎么也是从六岁开始学的骑马,没两下就追了上去,先是关心了句:“你慢着点。” 然后脸一拉,沉声斥道:“胡说什么呢?还有没有点福晋的样子。” 齐布琛没拿他的态度当回事,笑吟吟问道:“福晋什么样子?福晋不就是该操持家事、为夫君充实内宅吗?四阿哥现在已经大婚,后宅空着可不好,乌力吉作为蒙古格格,也不算坠了您的身份。” 胤禛先是被一句夫君叫的头脑嗡鸣、耳尖发红,又在后一句话中冷静下来,他深深看了一眼齐布琛,然后收回视线,声音沉沉:“你现在无需操心这些。” 齐布琛扬唇一笑,也不再说话。刚才的话是有心也罢、无意也罢,总也是带了一点点私心的,只不过这点私心的分量,也就值一句玩笑话罢了。 一路沉默的回到营帐,胤禛:“你先回去,我去见皇阿玛。林长青,送福晋回去。” 齐布琛目送胤禛离开,林长青牵着她的马,问道:“福晋午膳想用些什么?” 齐布琛看他一眼,轻轻笑道:“林公公,你与苏公公可真是爷身边的左膀右臂啊。” 林长青惶恐的弯腰:“福晋折煞奴才,奴才不过一介阉人,只求在爷身边伺候洗漱,岂敢居左膀右臂之称。” 齐布琛探手将人一扶:“我不过夸你一句,何必如此。” “走吧。” 林长青再不敢言,牵着马默默跟在后面将人送回帐篷。 “福晋回来了。”拂云迎上来,一边伺候着齐布琛换洗一边说道,“才刚贵人那边遣人来说,晚间要摆宴,让福晋去呢。” “知道了。”想来就是以迎黑龙江将军为名,摆个宴一起说说来日围猎之事罢,“午膳可送来了?” “还未。”松影回道,“谢寒山亲去取了。” 谢寒山取了午膳回来,也不敢在福晋面前露面,只转交给福晋身边专管摆膳的丫鬟,就缩到一边长吁短叹去了。 前两日跟着他一起早起出去采花的小太监凑上来,对了个眼神,一个问道:“谢公公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您老吩咐,咱哥俩绝对给您办了。” 谢寒山眼睛往上一翻,嗤笑:“就你们?得了,边儿待着去,别在这儿惹公公我的眼。” 另一个听了这话讪笑:“跟公公您相比,咱当然不算什么。不过您金贵,这有个什么跑腿的活儿,小的们还是能帮您跑跑的。” 谢寒山本来不耐烦的想撵人,但一听跑腿的话,他眼珠子一转,有了主意:“行,那公公我就看看,你们到底得用不得用,附耳过来……” 细细密密的嘱咐一通,谢寒山摆摆手:“行了,去吧。记住,前往别让人知道你们是打福晋这儿出去的。” 两个小太监只当自己抱上了福晋身边红人的大腿,此时满脸喜意的连连保证:“您放心,若出错了,小的绝不回来见您。” 傍晚,因着要去赴宴,齐布琛还是将谢寒山带在了身边,不过知道自己犯错的谢寒山却不敢再嘚瑟,更加谨小慎微了些。 其实在草原上这段时间,康熙可谓是天天摆宴,只不过平常的算是小宴,常常宴请二三蒙古人。今日这次,算是继才来时那次之后的第二次大宴了。 与上次大宴蒙古诸部的轻松喜庆不同,这次随着黑龙江将军的到来,宴会的氛围也变得豪迈峥嵘了些。一身肃杀的将士们与蒙古各部勇士上来就拼开了酒,喝到尽兴处,又三三两两的下场比划起来,整个场地都能听得到叫好声。 齐布琛这次并未与胤禛坐在一起,而是与一众女眷另辟一地饮宴。因着这次来的并没有高位妃嫔,虽有贵人,但在蒙古超品亲王妃面前却根本不够看,所以宴席并没有设主位,只左右分列,一边坐着京城来的,一边坐着蒙古女眷。 齐布琛是小辈里身份最贵重的,因此紧挨着贵人坐着,她下首则坐着怀孕的李佳氏。 李佳氏一直拉着她说些孕妇经,齐布琛假笑着嗯嗯啊啊的附和。 正不耐烦着,却见乌力吉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不知道乌力吉有没有这个荣幸,敬福晋一杯酒。” 齐布琛扬扬眉,笑了,起身从谢寒山手中接过酒杯:“什么荣幸不荣幸,格格肯与我喝一杯,这酒都香了不少。” “福晋真风趣。”乌力吉扬首将酒干了。 齐布琛赞叹:“格格好酒量,我却是不胜酒力,还请格格勿要介怀。”说着只抿了一口,将酒杯原递给谢寒山。 乌力吉垂了眼,复又抬起,笑道:“今晨与福晋一起出游,偶见四阿哥马鞭似有磨损,恰好哥哥前日寻来一上品,在我手中也是浪费,不若献给四阿哥,宝物配英雄,也算是报了四阿哥救命之恩。” 说完,她身边的侍女便将一直捧着的盒子呈到齐布琛面前。 齐布琛打量了一下价值不菲的盒子,浅笑道:“格格也着实太过客气了,不过随手一帮,何至于救命之恩。格格一早便送了价值不菲的皮货,后又为我寻来良药,如今又送上宝物。知道的说是格格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知道的,还当我们爷挟恩图报呢。” 说完,不好意思的低头一笑:“而且,这我们爷的事儿,我一个妇道人家,向来是不敢插手管的。东西…”齐布琛略有为难,“…我也不好代我们爷收下,格格有报恩之意,不若来日让格格兄长与我们爷说,收或者不收,也由我们爷决定。” “福晋说笑了。”乌力吉脸上的笑容还算自然,却也不如一开始灿烂,“福晋身为四阿哥嫡福晋,与四阿哥夫妻一体,不过一个小小物件罢了,有何关系。” “唉,这位格格这话可是说错了。” 不等齐布琛说话,一直在旁边闲着嗑瓜子看戏的李佳氏站了起来,一手在身后撑着腰,一手扶着肚子。 “格格从小在蒙古长大,可能不太了解京城的风俗。我们那里呢,讲究男主外女主内,像我们殿下,就最讨厌我们插手管外边的事。”李佳氏笑眯眯的跟乌力吉解释道,“所以四福晋可真不敢做四阿哥的主呢,格格还是别为难我们四福晋了。” 乌力吉不认识李佳氏,迟疑道:“这位是……” 齐布琛不晓得这位李佳氏为什么突然跑出来插话,不过刚才她那话听着也算是帮她佐证,因此也懒得计较,为两边介绍道:“这位是太子殿下府内的李佳格格。” “这位是巴颜氏宝根台吉之女,乌力吉格格。” 第57章 两个“格格”说完,齐布琛自己都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在这里,皇子的侍妾称呼居然与贵女的尊称用的同一个称呼。 第58章 文盲 “乌力吉格格有礼了。”李佳氏假模假样的要行礼。 乌力吉被吓了一跳,虽然人家只是太子的侍妾,却也不是她这等身份能受得起礼的,连忙躲开并行礼:“乌力吉见过……格格。” 她自己说着这个称呼都有些别扭。 李佳氏用帕子遮着嘴唇笑道:“乌力吉格格也太客气了,难道蒙古姑娘都是这般客气嘛?” 这话听着却有些讽刺之意。 乌力吉有些尴尬,仿佛小心思被晒在太阳下供人围观。 齐布琛也不想搞事,打圆场道:“男人家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咱们喝喝酒听听曲儿就得了,来,我敬格格一杯,多谢格格先前的赠药之情。” 喝了一杯酒,乌力吉也知道今天不会有结果了,到底退了回去。 李佳氏抱怨道:“你也太好性儿了些。” 齐布琛不以为意,装傻道:“人家毕竟也是好意,只是不太懂咱们的规矩。” 李佳氏对她装傻的行为不满,不过碍于身份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转头找另一边的人说起话来,倒是还了齐布琛一个清静。 这次宴会分了男女席,也没什么意思,等有高位者离席后,齐布琛也退了。 第二日,大部队转移到猎场,拖了许久的围猎终于开始。不过这活动与齐布琛没什么关系,她连马都才会骑呢,更别说射箭了。 不过为了不与怀孕的李佳氏为伍,齐布琛还是上了马在安全处转悠着。 等到太阳西斜的时候,大部队开始陆陆续续的回来,齐布琛也等来了胤禛。 胤禛远远就看到福晋站在一处高台眺望,心下微微泛喜,一夹马腹就奔到福晋所在的高台前,笑着问道:“等久了?” “没多久,我也才回来。”齐布琛一边回答,一边打量他们所携带的猎物。 猎物不少,大多都因为比较血腥所以提前收进袋子里,只有一头鹿因为体积太大被侍卫随身携带者。 “都猎了些什么?”齐布琛又打量胤禛,“没受伤吧?” “没有。”胤禛回道,然后回身在背后的袋子里掏出一物,递给齐布琛,“这个给你。” 齐布琛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只活狐狸,火红色的毛发有些脏乱,气色也有些萎靡。 老实说,长相挺可爱的,但是…… 齐布琛捏住鼻子往后一仰,野生狐狸身上那股味道,实在是太难为她了。 “快拿开。” 本来想献宝却献到马腿上的胤禛…… 讪讪的将狐狸塞回袋子,呐呐道:“有那么臭吗。” 齐布琛松开鼻子,扇了扇风让自己喘口气:“当然有,狐臭你不知道有多臭啊?”有狐疑的打量胤禛,“你鼻子堵了?还是身上都被染得这味道所以没察觉。” 想到这种可能,齐布琛连忙往后退了两大步,她可不想沾上这味道! ……胤禛委屈死了,但看福晋嫌弃的样子,他也怕自己沾上了不自知,连忙抬起胳膊自己闻了闻,没闻出来,又叫林长青:“你闻闻,有没有味道?” 林长青上前闻了闻,迟疑道:“奴才闻着,大约是没有的。” 他这迟疑的样子哪里说服的了人,齐布琛摆摆手:“你们一起的,别难为他了,一会回去了记得好好洗洗吧。” 胤禛瞧着离自己八丈远的福晋,更郁闷了,心里恨恨的想,回头就将这臭狐狸收拾了。 所有人都回来了,一清点,大阿哥胤褆毫无疑问的获得头筹,获得了康熙的嘉奖。而胤禛的收获,也就能排个中不溜,不过考虑到他的年纪,倒也没人说什么。 这天晚上,胤禛真是狠狠将自己涮了好几遍,又难得的在室内点上熏香才睡下。 第二日再见到齐布琛,他一见面就上去围着齐布琛走了两圈。 齐布琛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你做什么?” 胤禛看她没有反应,心底偷偷高兴,面上还装作风轻云淡的样子:“没什么,走吧,该开始了。” 在齐布琛快无聊死之前,围猎总算结束了。 “围猎结束了,咱们该回去了吧?”齐布琛问道,出来了快两个月,天天看着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她还真有点想念京城重重叠叠的屋檐了。 胤禛回道:“快了,这边冷的快,会赶在冷下来之前回去的。” “那这几天还有什么安排吗?”齐布琛又问。 胤禛想了下:“都与咱们没什么关系。” 齐布琛点点头,突然想起来问道:“对了,上次那狐狸怎么样了?” 听她提起那个祸害,胤禛磨了磨后槽牙,没好气道:“做靴子了!” “啊?”齐布琛反应过来,老实说,有点愧疚。 不过想想这几日围猎的那些猎物,又觉得这愧疚不合时宜。 “对了,过两天会有喇嘛过来,到时候你去见见。”胤禛提起一事。 齐布琛迷惑:“嗯?喇嘛来了我干嘛要见。” 胤禛脚步一顿,打量她:“你上次不是说要算算?” “噢。”齐布琛恍然大悟,她之前是琢磨着要找大师,看看能不能瞧出自己身上的问题,找找原身的灵魂还有没有存在。 不过她想的大师是和尚和道士,可没想着喇嘛。 不过现在皇家普遍更信喇嘛,她还是别说什么不合时宜的话,反正就是看看,也不损失什么,万一是个真有能力的喇嘛呢? 对了,仓央嘉措好像就是康熙时期的喇嘛吧?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 想到能有机会亲眼看见这位传奇诗人,齐布琛就兴奋起来:“好啊!” 看着福晋莫名就亢奋起来的胤禛:“……” 福晋是不是有点迷信过头了? 不能让福晋太过信这个,得扭转一下福晋的思想,胤禛在小本本上认真记下一笔。 没两天,齐布琛果然见到了两个年纪略大的喇嘛。 老实说,不爱洗澡真的不是个好习惯,心里念着不能不敬大师,齐布琛勉强坐了下去与两位大师寒暄。 当然主要交流的还是胤禛,两边互相论了一番佛法后,胤禛才道:“想请大师帮内子看看命理。” 这也是常事,喇嘛颔首同意:“不知福晋想看什么?” “寿数。”齐布琛选了基础的,先看看这大师能力如何。 “得罪了。”大师告了声罪,细看了齐布琛面相,又请她伸手,接着问了生辰八字,闭目许久才道,“命主气带紫黄,乃极贵之命,福分深厚,寿数极长。” 得,齐布琛在心里翻了白眼,这大师看来还是佛学的研究学者,并没有什么非自然力量。嫁进皇家,当然是极贵之命,至于寿数极长,呵呵,别的她不清楚,夹在康熙和乾隆之间,雍正夫妻俩是有名的短命好吗? 不过面上*还是要微笑表示谢意,又寒暄几句,双方也就告辞了。 “如何?”胤禛问道。 齐布琛撇撇嘴,意兴阑珊:“就那样吧。” 胤禛想起不能让福晋太迷信的任务,道:“算命这个事本就当不得真,所谓的那些大师,不过根据易经编了一套适合多数人的说辞,用似是而非的话引导别人相信而已。” 齐布琛惊奇的看着他,没想到一个古人居然有这么科学的思想,好奇地问道:“你相信转世投胎吗?” “无稽之谈。”胤禛瞥了她一眼,“即使真有,那也已是另外一人。与其奢望来生,不若过好此生。” 齐布琛更感兴趣了:“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多看看书,你也会这样想的。”胤禛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齐布琛:“……”这是被人当成文盲了? 别说,胤禛还真觉得自家福晋是个半文盲,因为据他调查的情况来看,福晋出嫁前实在是没受过什么教育,福晋能识字都已经很叫他惊讶了。 齐布琛没出声,胤禛却还在继续:“前院你不好去,回头我让苏培盛将外书房里的书抄一份目录给你,你想看什么,只管使人去取就是。” 搬到新府邸后,虽然在主院也设了个小书房,不过胤禛搜集的大部分书籍还是放在外书房,主院小书房也就放了些齐布琛感兴趣的话本什么的。 “嗯,你字也练得差不多了,这次回去,我再给你列一些书单,你先自己看,有不懂我再给你讲。”胤禛算盘打得哗哗响,让福晋自己选择的话,肯定都是看些话本游记,这些打发时间还行,增加学识就不够了,还是他给安排下进度的好。 看着明显已经开始脑内给她安排未来学习任务的胤禛,齐布琛无语凝噎。 她上辈子上了十几年的学好不容易脱离苦海,这是又要重头开始了? 想到可能到来的头悬梁锥刺股的日子,齐布琛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 第58章 没几日,康熙终于定了开拔的日子,齐布琛包袱款款的上了路。 知道临走了,她还有些奇怪,怎么围猎之后,那位明显有想法的乌力吉格格就不见人影呢? 总不可能是想开了吧?想不通就不想了,这一路坐着马车可并不舒服,她大多数时候都是躺着假寐。 走了大半个月,这天还是白日呢,队伍突然停了。 齐布琛坐起身,掀开帘子看了看:“让人去问问,前头怎么了。” 白天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停车的。 直到打听的人回来,队伍还没有动弹。 “怎么回事?”齐布琛都脑补好几出皇子或大臣惹康熙发火、被半路处置的故事了。 来人回道:“回福晋,前头说皇上下令,要在汤泉停留,因此咱们还得再等等,前头还在分配屋舍,爷也跟着大阿哥办事去了。” 汤泉这边是有个行宫的,但地方不大,康熙临时决定在这里停留,他倒是可以直接入住主殿,其他人却还得按照身份高低安排一番才是。 得了准话,齐布琛便乖乖待在马车内等着,只是心里有些奇怪。 康熙突然在这里停留,是为了什么呢? 第59章 杖毙 这个答案直到第三日胤禛回来才得到解答。 齐布琛一边替胤禛更衣一边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这倒也不是什么机密,胤禛就直接回答道:“皇阿玛想在玉泉山检阅军队,大哥去了军队安排,我和三哥在玉泉山布防。” 其实具体的事都有大臣办,他们几个皇子不过就是搁那儿立个招牌,可能胤褆参与的程度要高一些吧。 “这个要多久啊?”眼看着就要到京城了,偏偏又要停下,齐布琛有些怨念,这汤泉行宫又没什么意思,比皇宫还要无聊。 胤禛洗漱后准备用膳,这两日在外边跑光啃干粮了。 “不用许久,六七日就罢了。” 六七日听着不久,但因检阅军队也算一件大事,大部分人都忙得不见人影,胤禛更是几天都没露过面,齐布琛不想和后院的女人们,只能缩在分给自己的小院里数蚂蚁。 一周过去,胤禛总算回来了,外表光鲜亮丽,但齐布琛细细一瞧就发现他两颊上本来养出来些的肉又没了,可见还是吃了苦头。 “结束了?”齐布琛迎上去,“要用膳吗?” 许是真累了,胤禛说话都没精神头:“嗯,明天启程回京。” 看他没精打采的样子,齐布琛有点心疼,十几岁的孩子哪经得住这么造啊。 等胤禛吃完东西,就被撵去休息,这一觉,直睡到第二天凌晨才醒来。 “几时了?”胤禛坐起来晃晃头,睡久了头还有点疼。 苏培盛端来一杯水:“才丑时末,您再躺会儿。” 喝完一杯水,胤禛完全清醒了:“算了,睡多了。” “您睡了快五个时辰,可要用膳?”苏培盛伺候他更衣,“福晋歇下之前让人用小炉子煨着粥,怕您醒来饿了。” 胤禛翘起嘴角:“让人端上来吧。”看苏培盛要出去又道,“动作都轻着点。” 苏培盛明白这是让他们不要吵着福晋,毕竟这院子不大,所以笑呵呵的应了。 “福晋这几日都做什么了?”胤禛问道,他这次出去只带着林长青,将苏培盛留给齐布琛使了。 苏培盛回道:“福晋没做什么,就在院子里待着看看书、和宝珠她们说说话。” “怎么没出去转转?”胤禛拧眉。 苏培盛迟疑道:“奴才瞧着,福晋大约是不喜应酬。” 不喜应酬说的都轻了,他冷眼瞧着福晋明显是不大喜欢那些做“小”的,虽然福晋面上一点都没表现出来过。但苏培盛自信自己这双眼睛,福晋那是打骨子里散发出来的,说不定福晋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一点。 想到福晋家的情况,苏培盛又觉得能理解福晋有这样的潜意识,不过……他瞄了一眼自家爷,有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胤禛想想福晋的年纪,也能理解,这次跟着皇阿玛和兄弟们出来的,最小的都比福晋要大上七八岁,的确也说不到一块去。 又想到开府后福晋确实常常一个人在家,很少出门应酬也很少邀人上门,待字闺中时没有手帕交是一个原因,成亲的妇人们年龄都比她大许多怕也是个主要原因。 看来,平日里除了学业,还是要多抽些时间陪陪福晋才是。 …… 因着今日要出发,所以齐布琛卯时就被叫起来,一出卧房就看见胤禛:“几时起的,可还困?” “才起不久,歇够了。”胤禛瞧她精神还好,“早膳已经使人提过来了,可要现在用。” “嗯。”齐布琛坐下与他闲聊,“阅兵可还顺利?” “顺利。”胤禛不欲多说这个,因为他就是个旁观者,对于没参与过、了解不深的东西,他一向不喜欢夸夸其谈却说不出什么名头。 “再有个五六天,就能回京了,回去你好好歇歇。” 两人闲话着用完早膳,就着人收拾东西,接着编随队出发,这次没在发生什么插曲,果然一周之后,她稳稳的坐在了自家榻上。 “将东西都分好,明天进宫别送错了。” 回来了其实也不得闲,第一件事就是要将给各人的礼物分离出来,宫外的就直接遣人送去,宫里的却还得她明天进宫去请安,然后一个一个献上。 想想都累。 在后宫陪太后、娘娘们说了小半天话,脸都要笑僵了,齐布琛才得以解放。 胤禛想着要多陪陪福晋,但他现在还在上书房读书,天天早出晚归,两人一起用个夜宵都是奢望。 几场秋雨下来,天越发凉了。 这两天齐布琛都忙着给全府下人配备秋冬的衣裳,她是第一次做这个,不过拿出过去学校统计校服的章程来套用,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过在选择供货商的时候,她长了心眼,没直接在管着采购处的罗嬷嬷给的名单中选择,而是派了谢寒山出去打听,然后将几家信誉不错的商家请到府里来,用招商的方式拿了合适的报价,定了两家作为长期合作方。 而最终定的合作方以及他们给出的价格,都与那罗嬷嬷给的相差甚远。 不过齐布琛也没处置罗嬷嬷,一是因为罗嬷嬷是当初分府的时候内务府直接拨过来的,能拿到采购这么个油水充足的差事,背后没人那是不可能的;二则是齐布琛知道这些嬷嬷太监们吃拿卡要的风气不是单个,而是从内务府这个根子上就烂了,她用这个理由动了罗嬷嬷,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利益群体。 而且她也并没有拿到罗嬷嬷贪污的证据,人家大可以一推二五六,说那些商家黑心,给王府就是这么报价的,她一个下人也没办法强行让人家降价。 总之在种种顾虑之下,齐布琛只将这事按下,权当没这回事。 谁想这事过了没两天,谢寒山忽然来报:“福晋,不好了,爷刚刚让人将罗嬷嬷拿去前院,说要直接杖毙呢。” “怎么回事?”齐布琛急忙往前院走,一边疾走一边询问。 谢寒山小碎步跟着,这大冷天的脑门上竟出了汗:“听说是有人在爷面前告发罗嬷嬷贪污。” 齐布琛皱眉,一言不发的往前院赶,等她到的时候,前头已经开打了,老远就听到罗嬷嬷凄惨的求饶声。 前院奴才发现福晋来了,赶紧报给还在生气没有看见的胤禛,胤禛转头迎上她:“福晋怎么来了?哪个碎嘴的又多话。” 碎嘴的谢寒山抖了一下,将腰弯得更低,默默向后面躲了躲。 好在胤禛也没打算真计较这个,只皱眉不赞同的道:“天凉了,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些。” 齐布琛没回答她,先叫停行刑现场:“先别打了。” 苏培盛闻言,挥手让行刑的人停下,他早就认识到福晋的地位,这点小事根本不用跟主子确定。 胤禛看她叫停有些不高兴:“这种奴才欺下瞒上、蒙蔽主子,你还要给她求情?” “走,进屋里说。”齐布琛拉着他的袖子,将人牵进屋里。 胤禛想说大庭广众下不能拉拉扯扯的、不成体统,但瞧着葱白的手指露出些许捏着他藏青色的衣袖,到底没舍得开口,最终面上装着不高兴实则心底冒泡的跟着进了屋内。 进了屋里还要摆脸色:“有什么好说的,爷看着她行刑是她的荣幸。” 齐布琛将人按着坐下,没理他的气话,问道:“是谁、怎么跟你说的?” 胤禛不满她这幅为了个奴才跟他公事公办的语气,赌气撇开视线,不说话。 齐布琛瞧着他跟个闹脾气的小朋友似的,就很无奈,只能走到他眼前,捏着他衣袖晃了晃,哄道:“这事我不是已经处理好了吗?她也没贪污到东西啊,咱们才开府,这没有证据,你忽然大张旗鼓的要杖毙,让别人怎么说呢?是不是?” 第59章 瞧她态度软了,胤禛才算不在赌气,正经回道:“不是没有证据,我已经派人查了,虽然分到咱们府里来她还没来得及贪污,但原来在内务府的时候拿的可不少。” 说到这里,他嘲讽一笑:“一个包衣奴才,家里都住着两进的院子,儿子还纳了好几房妾室,多少翰林院的大人生活都没她家好。” 齐布琛也皱了眉,没想到这位已经肥成这样了,不过又有些迟疑:“不过这个,不归咱们管吧?” 她更想说的是,咱们没资格管吧,毕竟内务府的奴才,那也是康熙的奴才,虽然他是亲儿子,但管这个也算是逾矩了吧? “咱把人退回去,把证据给内务府总管,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就是了。” 胤禛不愿意:“退回去他们能好好处理,左不过就是掏出些银子补上去。” “那,也没有必要杖毙吧?”齐布琛试图让他取消非要人命的想法。 胤禛却严肃起来,认真与她说道:“我知晓你心善,见不得出人命。但你要知道,底下这些人,不仅是对她好就能制住的。怀柔要有,立威也要有,今天她欺瞒你,你不处理她,底下人不会认为你仁善,只会觉得你好糊弄,性子软好拿捏。长此以往,她们只会变本加厉,以后你想管都难管了。” 齐布琛这才明白,原来今天这一出,是胤禛想帮她立威。 第60章 霸道皇子承包厨子 最终齐布琛还是妥协了,总觉得再将那些大局为重的理由拿出来,是在伤害一个为自己好的心。 胤禛没让她看到最后,亲自送她回了正院,直到在正院坐下,齐布琛才反应过来一件事:“不对啊,这个时间你不是该在上书房吗,怎么突然回府了?” 胤禛闻言情绪低落下来,神色淡淡道:“过两日是皇额娘的三期,皇阿玛要亲自去致祭,让我负责安排。” 这事齐布琛还真不知道,如今她与胤禛共进退,闻言赶忙问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有礼部安排呢,到时你跟着大嫂一起去就行了。”胤禛回答道。 虽然佟氏只当了一天皇后,那也是名正言顺的,她的祭期康熙都要去了,这帮儿子媳妇当然也都是免不了的。 虽说有礼部安排,但这两日胤禛也忙得脚不沾地,倒数前一天人甚至没回来,第二日一早还是齐布琛独自一人上的路。 快到地方的时候,谢寒山忽在外头回禀:“福晋,爷来接您了。” 话音落,齐布琛就听到马蹄声靠近,在马车外停下,接着一个人影也没等马车停下就钻了进来。 “东西带了吗?” 齐布琛瞅着眼前邋遢的人差点没敢认,这是有点小洁癖和强迫症的胤禛? “带了。”齐布琛让人拿出备好的衣袍,问道,“就在这里收拾?” “嗯,就在这吧。”胤禛眼下泛青,眨了眨眼让自己打起精神,“人都快到了。” 看丫鬟伺候他净面宽衣,齐布琛不赞同道:“你是不是有一晚上没睡?不是说礼部安排吗,你这么拼命作甚。” 接触这一年来,齐布琛觉得胤禛大部分时候都挺好的,爱干净、爱学习、脾气也不错,也不像传说中的冷冰冰和小心眼,就是有一点,不管干个啥,他都过分认真,明明放松一点也能做好的事,他非要一副拼命的架势,动不动就熬夜不睡觉。 现在他还年纪小,能熬得住,等年纪大些呢?也难怪历史上雍正短寿了,这么熬着能长寿才有鬼了。 “皇额娘的事,不能有误。”胤禛特别认真的说道。 齐布琛就无奈了,又不是说不让你好好做事,只是别那么拼命罢了。不过也知道他这毛病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今天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还是以后慢慢说吧。 “好了,我先走了。”胤禛收拾好转头就走,“结束后你也别等我,我还得收完尾才能回去。” “唉,等等,你先……”齐布琛眼睁睁看着人驾马狂奔,“…吃点东西…” 齐布琛气哼哼的一拍大腿:“又不是赶着投胎!” “福晋别急。”宝珠安慰道,“一会儿让谢寒山给苏公公送去,苏公公会劝爷用的。” “送什么送,饿死他算了!”齐布琛没好气的道。 这当然是气话,到皇家寺庙之后,宝珠还是收拾了一盒早准备好的吃食让谢寒山给前头送去了。 因为要给胤禛带东西,所以齐布琛来的很早,这会儿还没什么人来。她也没想在这里面转转,毕竟这皇家寺庙,可不仅是只有为皇家祈福的供奉们,还有一些曾经被送来此地清修的后妃以及宗室女子,不小心遇到点什么事那绝对是个麻烦。 等了一会儿,大福晋来了,她生产完已经两个多月,虽然化了妆,但瞧着气色却没有多好。 齐布琛心里有计较,面上却不显,只与她聊聊才生的四格格的状况。 如今皇子福晋也只她们两人,别的虽有侍妾,却不可能出席这种场合。所以后头陆续来的都是宗室福晋以及大臣们的内眷,齐布琛这具身体的母亲觉罗氏也来了。 “额娘。” “四福晋。” 母女俩打完招呼就沉默了,生疏的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好在这时候仪式开始了,才没让尴尬继续。 结束要离开的时候,觉罗氏反倒说了一句:“有空回来看看。” 齐布琛将她送走,思量着觉罗氏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单纯就想让她回家聚聚,还是有什么事要说? 感觉后者可能性更高。 思索着觉罗氏会有什么事找她,却也没个头绪。胤禛虽然出宫开府了,却还是个在上书房读书的光头阿哥,若觉罗氏是想让她给乌拉那拉家扒拉点好处,那她可是找错人了。 当日晚间,胤禛堪堪赶在宵禁前回了府。 齐布琛给他准备了夜宵,屋里也烧的暖暖的:“明天有休假吗?还是要照常去上书房。” 胤禛喝了一口暖暖的羊肉汤,只觉得从脚底暖了起来:“照常。” 齐布琛啧了一声,只觉得不人道,却也没法说什么:“那你早些休息吧。” 两人没再说什么,分头去睡了。 天气越来越冷,齐布琛也在宝珠的提醒下,想起快到胤禛的生日了,为了这个生日礼物,她可算是挠秃了头。 最终还是决定不要脸的抄袭穿越大军最常用的招数,做蛋糕!这玩意儿新奇、关键还简单,算是她为数不多能记得做法的烘焙性食物,就是奶油有点难搞,不过前辈们也早有应对,把鸡蛋清打发了抹上去嘛。 说干就干,齐布琛下令瞒着胤禛,然后在厨房折腾了七八天才算折腾出一个还能看的成品。 “行了,就这样,这个你们分了。”齐布琛抹了把汗,“等爷生日那天,再做个新的。” 如今的点心都很瓷实,下人们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松松软软的蛋糕,又是福晋亲手做的,得了赏都很高兴,谢寒山还机灵的给苏培盛林长青送去了一份。 “这是福晋亲手做的?”苏培盛问道? 谢寒山笑眯眯的点点头。 林长青跟上:“是打算给爷的生辰礼?” 谢寒山骄傲的点点头。 苏培盛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那你们还敢分了吃!” 谢寒山被打蒙了,委委屈屈的道:“是福晋赏的。” “福晋赏的也不能吃。”苏培盛恨铁不成钢,“福晋专为爷准备的生辰礼,你们偏在爷前头用上了,还是福晋亲手做的,让爷知道了能有你们好吃的果子?” 这话当然是夸张了,胤禛怎么也不会因为一口吃食就要给人好看,不过小本本记上名字,然后给穿穿小鞋什么的,emmmm…… “不会吧。”谢寒山跟胤禛接触的不多,完全想不通这中间的逻辑,因此还懵着没反应。 林长青也上手拍了他一巴掌:“不会什么不会,还不快点去把东西都收回来。” 谢寒山急忙往回跑,没一会儿却又哭丧着脸跑回来:“她们…她们都吃完了…” “苏公公、林公公,我怎么办?” 苏培盛和林长青对视一眼,难得一致的将自己那份递给谢寒山:“拿回去,你自己吃。” “我们不知道这事,你也从来没给我们送过。” “啊?”谢寒山一脸呆滞。 苏培盛却已经叫来徒弟,让人赶紧把谢寒山送回后院去。 谢寒山直到回到后院也没想通为什么,但两位爷面前的红人都不敢吃,他哪还敢动,想去找四个大丫鬟问问主意吧,又一直没找着机会,眼睁睁看着那两份蛋糕坏掉了。 还没等胤禛的生日到来,这日胤禛一早起来却没去上书房,而是对齐布琛道:“走,今儿带你瞧热闹去。” “嗯,瞧什么热闹?”齐布琛疑惑,没听说这两日京城有什么热闹啊,“你今日不用上学?” “不用,今日朝鲜朝贡的队伍到了,太傅们要陪着皇阿玛一起接见,就放了假。”胤禛一边解释一边示意她去换一身出门的衣裳。 第60章 齐布琛换好衣裳,与他一同坐上马车,兴致勃勃的问道:“朝鲜吗?来的是什么人,都朝贡些什么东西?” “身份最高的是他们王的一个弟弟,东西无外乎就是一些特产,他们那里盛产高丽参,每次朝贡都是这东西最多。”胤禛显然对朝鲜进贡的东西不太满意。 “就这些?”齐布琛有些失望,“没有美女啊。” 后面这句她嘟囔的很小声,却还是被胤禛听到了。 胤禛瞪了她一眼:“胡思乱想些什么!”敲了她脑壳一下后,轻咳一声,装作无意的小声道,“有些歌姬舞女。” 齐布琛眼睛蹭的亮了,等在酒楼看到下面蜿蜒而过的朝鲜队伍的时候,她脖子勾的老长,却还没是没有看到歌姬舞女的影子。 “你小心些,别掉下去。”胤禛无奈,将人拉回来后小声道,“到时候肯定会设宴,你想看,宴会上肯定能看到。” “好吧。”齐布琛郁郁的妥协了,瞄着下面人声鼎沸的百姓,有点纳闷,“都看不见,他们讨论什么呢?” 胤禛给她夹了一块鱼:“你尝尝这个,他们家的招牌。”才回应道,“无外乎就是猜测这次会献上什么好东西。” 齐布琛尝了一口,眼睛一亮:“不错啊。” “喜欢?苏培盛,去问问是哪个厨子做的,把人带回府上。”胤禛特别自然的吩咐道。 齐布琛看着他那霸道总裁的范儿,无奈的阻止道:“不用了。”又苦口婆心的劝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都要往咱们自己家扒拉的,这鱼做的再好吃,我也不能天天吃是不?只给我一个人也太浪费了,人家这么好的手艺,就该让更多人尝到才对。” 胤禛不太同意她的说法,不过鉴于她刚刚说了“咱们家”,心情好,就大度的不反驳她啦。 第61章 多此一举 这家酒楼的厨子手艺确实不错,齐布琛吃的正美滋滋的时候,外头有人敲门。 站在门外的随从扬声禀报:“爷,骑都尉星禅大人求见。” 齐布琛心想这人谁,就见胤禛转过头征询似得看着她,才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这是原身大哥的名字。 赶忙放下筷子,整了整衣衫,然后示意胤禛。 胤禛吩咐道:“传。” 苏培盛亲去开门请人:“星禅大人请。” 就见外面低着头进来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拱手请安:“请四阿哥、四福晋安。” 齐布琛看向胤禛,胤禛瞥她一眼,道:“不必多礼,苏培盛,看座。” 星禅坐下,笑的亲切:“奴才在隔壁与友人相聚,听说四阿哥和四福晋在这里,便想着过来请个安。”又问道,“四福晋近来可好?母亲时常念着您。” 这胤禛就不适合开口了,齐布琛干巴巴的笑了一声,回道:“我很好,劳母亲和家里费心了。”又找了个不出错的话题,“快过年了,家里可都备好了?” 这个话题就可见真是没什么聊的了,虽然费扬古去世有几年了,小辈们都还没立起来,但有齐布琛这个皇子福晋,乌拉那拉家也不至于落魄到连过年的东西都备不齐。 星禅也就依着规矩回几句,然后便懂事的告退,等快道门口的时候,却又回头说道:“母亲甚是想念福晋,福晋若是得空的话,可回家看看。” 说完便径直走了。 齐布琛皱眉,这是乌拉那拉家第二个跟她说让她回家的人了,到底是有什么事? 胤禛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道:“不若明日我陪你回去?” “啊?”齐布琛反应过来,摇摇头,“不用,快过年了,府里的事我还没忙过来。等过年吧,初二的时候,不是刚好回娘家?” “那恐怕不行。”胤禛却不赞同。 齐布琛奇怪:“为什么?” 胤禛解释道:“初一到初五我们都要进宫,在宫里待一天,乌拉那拉家……岳母应该也是要奉诏进宫饮宴的。”别看星禅三十多了,但还真没有进宫的资格。 齐布琛倒是真不知道这事儿,这也不怪她,毕竟她才来这里一年多,又是头一次在宫外过年。 “那怎么办?”齐布琛犯了难,她事情是真多,管理几百人是真的难,尤其这还不是企业,这几百人的吃喝拉撒睡都要她操心。 “我让成嬷嬷去帮你。”胤禛道,“忙一阵儿,空出一天来。” 成嬷嬷是胤禛的奶嬷嬷,是个聪明人,虽然年纪还不算大,但自从出宫后,她就属于养老状态,日常在家里当老封君,只年节日过府来请安问好。 齐布琛不情愿道:“行吧。” 胤禛无奈道:“岳母应是有事要与你说。”以为齐布琛是不愿意回娘家。 “我知道,我也不是不愿意回去。”齐布琛解释道,“就是这样一来,很多计划都被打乱了。”本来她时间都规划的好好的,现在只能挤出时间来重新安排,然后空出一天时间来,打乱计划什么的,最叫人烦躁了。 又吃了两口,两人便回了府,第二日双双进宫,参加迎接朝鲜使团的洗尘宴。 果然朝鲜的贡品大多都是高丽参这些特有的药材,也有一些珠宝什么的,但那成色,就连这一年见过世面的齐布琛都看不太上,更别说其他人了。 不过今年却还是有惊喜的,朝鲜千里迢迢运过来了一头虎! 对,就是真虎!体长三米多,高都快赶上胤禛了,虽然一路奔波看起来精神萎靡,但卧在铁质的笼子里仍不乏睥睨霸气,环视场中人类的眼神里都带着血腥气。 不少女眷都被吓到了,发出惊呼声。 胤禛第一反应也是将齐布琛往身后挡,谁知道齐布琛反倒从他背后探出小脑袋,稀奇的啧啧赞叹:“居然是活的唉。” 胤禛瞧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顿时感觉自己刚才的动作有些多余。 很失落。 朝鲜使者还在那里说呢,说这是朝鲜军队无意中猎到的一头虎王,朝鲜王想着这样霸气的虎王只有大清朝伟大的皇帝陛下才有资格拥有,就千里迢迢的送了过来。 反正就是一通马屁将康熙拍的舒舒服服、高兴不已,然后康熙大手一挥,赏赐了不少奇珍异宝、绫罗绸缎。 齐布琛就那么粗粗一算,就知道朝鲜赚了。 虎虽然霸气,但考虑到现场的女眷,还是先让人送了下去,然后开始了正常的宴会流程。 齐布琛也看到了从朝鲜远道而来的歌舞团。 有点失望。 如今的歌姬舞姬明显跟后世的韩国女团是两回事,齐布琛也知道,只是穿着传统服饰的朝鲜舞姬们,不但妆容有些夸张,就连舞蹈动作也有乏味可陈。 齐布琛瞅了两眼就兴致寥寥。 胤禛:“怎么不看了?” 齐布琛撇撇嘴,捂着嘴凑过去:“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听戏呢。”好歹角们的嗓音听着就叫人沉醉。 胤禛很想敲她一下,问问那时候他要给府里添几个唱戏的人给她解闷的时候,是谁说戏有什么好听的,咿咿呀呀的急死个人。 可惜现在在外面,不能动手,胤禛只觉得手颇痒痒。 齐布琛福至心灵,突然就懂了胤禛看她的眼神的意思,又凑近了些道:“所以才更能显出这表演有多无聊啊。” 胤禛悄悄瞪她一眼,让她收敛一点,就算是实话也不能说。这话要是被人听去,若有心人生事,搞不好都会成为外交事故。 齐布琛捂着嘴嘿嘿偷笑,胤禛看着笑得像个偷了油的小老鼠的福晋,只觉得手越发痒痒的止不住了。 好想揉,好想捏。 但是不行。 遗憾地将手搁在腿边隐秘的蹭了蹭,然后端着酒杯仰头一饮。 齐布琛不赞同的‘啧’了一声:“喝那么急作甚,又没人与你争。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少喝些。” 边抱怨便给他夹菜,催促他多吃点东西。 胤禛看着身边絮絮叨叨的人,突的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暖涌上心头,缓声应道:“知道了。” 细细的将齐布琛夹得菜全部吃完。 …… 这日,胤禛如往常一样一早便*起来准备去上书房,却发现很久没有早起送他的齐布琛已经穿戴整齐在等他。 “出何事了?”胤禛奇怪道,“起这么早作甚?” 齐布琛满面笑容:“没事,就是想与你一起用早膳,送送你。” 胤禛放下心,没出事就好,又关心道:“是不是昨夜没睡好?精神短了?苏培盛,让人一会儿天亮了去请太医来府上给福晋看看。” 现在才寅时初刻,往日里齐布琛这时候都是睡得正香的时候,哪里能起得来。 “不,不用。”齐布琛赶紧拦住,“我真没事,先用膳,用膳。” 今日的早膳也异常丰富,让胤禛更加奇怪。 用完膳,胤禛准备走了:“外边冷,你别出来送了。”又叮嘱道,“若有不舒服,一定要叫太医。” 齐布琛无奈的走上前,笑着帮他披上斗篷,带上帽子,又给他手上塞了一个手炉,然后退后半步,站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看着胤禛道。 第61章 “生辰快乐。” 胤禛脸上先是一阵恍惚,然后逐渐生动起来,浑身上下缓缓透出非常高兴的劲儿来。 双眼亮亮的看着齐布琛。 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辰。 “不说谢谢吗?”齐布琛歪着头调侃的看他。 胤禛却乖乖的说了一声:“谢谢。” 齐布琛被他突然乖巧的样子逗笑了,闷笑一声,上前推着他转身出门:“好了,去上学吧,晚上回来有礼物哦。” 听到有礼物,胤禛迈步往前的脚步一顿,很想问是什么,却被齐布琛硬生生推了出去。 站在门外,胤禛有些恍惚,侧头看看身边的苏培盛,他知道这狗奴才肯定知道福晋准备的礼物是什么。 想问。 动了动嘴唇。 最终还是迈开步子动身。 算了,还是等福晋自己说吧。 上书房,太傅讲完一段,宣布休息。 胤祺凑到胤禛面前,问道:“四哥,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嗯?”胤禛不明所以,“没有。” “是吗?”胤祺疑惑,“可你看起来很开心啊。” 胤禛抿抿唇:“没有。” 胤祺妥协:“好吧。”准备要走了又拍了拍头,“对了,今日是你生辰吧,四哥,要不要庆祝一下?” “不用。”胤禛摇头,“没时间。” “也是。”胤祺沮丧,“太傅的课业越来越多了。” 胤祉这时候走过来:“四弟,今儿是你的生辰,哥哥我可是给你准备了好东西,喏。” 胤禛一看,眉头不由得皱起。 那是个笔洗,料子是好料子,便宜也肯定不便宜,但就是那配色,实在是戳在了胤禛的审美痛点上。 就连对审美没啥要求的胤祺都觉得有些辣眼睛,三哥这不是送礼,而是来恶心四哥的吧?谁不知道四哥最讨厌这种艳丽繁复恨不得将所有颜色都堆上去的东西。 但哥哥们的事,也轮不到他来说话是吧,因此只说了一句:“四哥我的礼物一会儿下学了让人送来。”就迅速溜走了。 “怎么,不喜欢?”胤祉露出一副伤心的样子,“这可是哥哥我选了好久的料子,花了大价钱请人做的呢。” 是特意做来恶心他的吧。 胤禛咬牙接过,硬邦邦的道:“多谢三哥,我……喜欢。” “喜欢就好。”胤祉笑的让人想打他,“喜欢就多用啊,别怕用坏了,用坏了哥再给你做。” 然后背着手悠哉悠哉的走了。 胤禛坐下,将那笔洗放在最远的桌角,闭着眼运气。 不气不气,想想福晋,想想福晋的礼物。 接下来一整天,胤禛都在期待中度过,只是时不时会被余光中的艳丽笔洗恶心一下。 不过恶心恶心着,也就习惯了。 虽然期待,但可惜今天他还要比往常回去的晚些,因为皇阿玛和各种娘娘都给他赏了生辰礼,他还得一个一个的去磕头谢恩。 等回到府里的时候天都黑了。 齐布琛在二门处等他。 胤禛帮她拢了拢风帽,责怪道:“这么冷出来做什么,在屋里等着就是了。” 齐布琛抿唇一笑,也不搭话,两人一块儿回了正房。 收拾一番,齐布琛便叫传膳。 膳食很好,但胤禛更想知道礼物是什么,但旁边下人一堆,他也拉不下脸皮去问。 神思不属的用完膳,胤禛就盯着齐布琛瞧,齐布琛哪能猜不中他的心思,噗嗤笑了一声,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将他往东侧房间带。 下人们无人跟上,全都鱼贯退出正房。 撩开帘子,胤禛就看到墙边榻上的案几中间放着一个圆圆的东西,通体白色,上面大红大绿交映。 这浓重的颜色让胤禛想到那个笔洗,本能地微微皱眉,但想到这是福晋准备的礼物,又舒展开,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走进了,胤禛才发现,这原来是个吃食,上面大红大绿的颜色是红花和绿叶,只是那花和绿叶的形状有些惨不忍睹。 齐布琛看着上面那奇形怪状的花也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道:“我第一次做,样子不好,你别嫌弃,味道还是好的。” 听到是福晋亲手做的,那点审美上的不适早飞到了十万八千里外,胤禛愉悦的道:“不嫌弃。” “坐吧。”齐布琛让他上榻,坐在案几一边,然后她坐在对面,兴致勃勃的介绍道,“这个叫做生辰蛋糕,专为过生辰的人准备的。” “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胤禛被问的一愣:“嗯?” 齐布琛却没解答他的疑惑,双手合在胸前,清了清嗓子,然后一边拍手一边唱道:“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烛光摇曳中,胤禛看着眼前光影明灭中的脸庞,听着清脆的嗓音唱着那曲不成曲、调不是调的不知名小曲儿,只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这一切都太不真实,恍惚中感觉对面的人好像越来越模糊,就要消散。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那快要消失的人儿,却突然被清脆的声音惊醒:“祝胤禛生辰快乐!!” “啪啪啪。” 齐布琛自己鼓掌鼓的很起劲,却发现胤禛抬手在脸上抹了一下。 哟,该不是感动的哭了吧。 齐布琛心里偷笑,面上却装作不知道,保全少年的面子,一本正经的催促道:“快许愿,许愿。” “啊?”胤禛依然懵逼。 齐布琛一脸认真的科普道:“过生辰要唱生日歌,许愿,然后吹蜡烛、吃蛋糕,现在该许愿了,你这样……”示范将双手握在面前,“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将你的愿望说一遍就可以了。” “快,快点。” 被催促的胤禛此时就像一个憨憨,一步一个指令的完成了许愿,睁开眼就看见桌上的烛台被怼到了面前。 “来,吹蜡烛。” 胤禛迟疑的看了一眼一脸期待的齐布琛,张嘴将中间的那跟蜡烛吹灭。 “吹完,都吹完。” 胤禛又迟疑将其他两根吹灭,就见齐布琛啪啪啪的在那儿鼓掌,然后喊道:“吃蛋糕啦。” 胤禛正准备叫人进来伺候用……蛋糕,就见对面的齐布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起身,一手撑在桌子上,一手在蛋糕上一抹,然后将手上沾的白白的东西糊到了他的脸上。 “生辰快乐,哈哈哈哈。”齐布琛笑的灿烂。 胤禛懵懵的坐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齐布琛却不管他,下榻去旁边拿了早准好的碟子与刀具,切下一块儿干净的蛋糕递给他。 胤禛却还是愣愣的坐在原地看着她,齐布琛眉头一皱,假装生气道:“怎么,嫌弃我啊?” 胤禛一激灵反应过来,赶忙接过,摇头道:“没……没有。” 齐布琛又笑开来,给自己也切了一份,拿着叉子开吃,见胤禛还不动,瞪他一眼:“吃啊,看我做什么?” “哦哦。”胤禛学着她的样子,用叉子剜下一块蛋糕塞进嘴里。 软软绵绵的,还甜滋滋,就像他现在心里泛起的潮汐。 齐布琛吃了两口就觉得有点腻了,到底是自己摸索出来的,这糖放多了。 她放下手里的蛋糕,有点不好意思的道:“额,糖好像放多了,你吃不了就别吃了啊,回头分给宝珠她们。” 正吃的开心的胤禛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不许分。” “啊?”齐布琛解释道,“这个放不了的,咱俩吃不完搁那不是搁坏了吗?而且我糖放多了,你不觉得腻吗?让她们一人分两口,也不浪费。” “不腻。”胤禛将剩下的蛋糕往自己这边拉了一下,“我能吃完。” 齐布琛好笑的看着他:“这怎么还护食呢,又不是只能吃一回,府里的厨子都学会了,以后你想吃随时都能叫做。” 说着将那蛋糕拉回来:“这玩意儿一气儿吃多了也不好。” 说着就要起身将蛋糕端出去分给众人。 胤禛眼疾手快的将手中剩下的蛋糕塞入口中,夺回要被齐布琛端走的蛋糕,端着架子假装生气:“爷的命令你也敢不听,说了不许给!” 齐布琛瞧他护食的样子实在好笑,不过也能理解小孩子得了新鲜东西想要独占的心思,无奈道:“听听听,哪敢不听,不给了不给了。” 胤禛这才坐下,然后认真的拿着刀具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又给自己切了一块,端着吃起来。 吃一口就看一眼齐布琛。 齐布琛瞧着他那小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出来,拿出帕子倾身上前:“过来,给你把脸上的奶油擦了。” 胤禛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顶着福晋刚才抹的东西,瞅她两眼磨磨蹭蹭的把脸伸过去,在她擦的时候都不敢看她,垂着眼睑假装好奇的问道:“奶油?” “噢,就是最外面那层白色的东西,我自己随便叫的名字,好听吗?”齐布琛细细的将他脸上的奶油擦干净,又拿指腹蹭了蹭,发现不黏腻了才满意的坐回去。 第62章 胤禛让她蹭的耳朵都烧起来了,呐呐道:“好听。” “不过说真的。”齐布琛手托着下巴看着他,说道,“这个东西真不能多吃,尤其你刚才还用了膳,小心等会儿肚子撑了。” 胤禛却是警惕的看她:“不许给!” 齐布琛无奈:“不给!答应你了,绝对不给行了吧。” 胤禛这才满意,又看她那吃了两口就放在那儿没动的碟子:“你不吃?” “太甜了。”齐布琛不好意思道,“有点腻,刚才吃饱饭,现在吃不下了。” 胤禛看看蛋糕看看她,想说什么吧又没说,闷头吃自己的。 齐布琛就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块接一块的吃,怎么拦都不听,最后愣是给吃完了。 齐布琛都无奈了,幸好她做的不大,饶是如此还是担心:“你虎啊你,这又不是啥好东西,撑着了没?” 走过去想要摸摸他的肚子,被挡开了。 胤禛认真的盯着她:“是好东西。” “好好好。”齐布琛拉他起来,“还是出去转转吧,不然你这半夜肯定顶的肚子疼。”又问,“喝水不?满嘴的甜味齁死个人,算了,本来就撑,喝水更撑,你还是先漱个口吧。” 叫人进来伺候了他漱口,又带好装备,俩人一起出去在府里遛弯。 十二月的晚上是真冷,齐布琛就埋怨他:“你看看,叫你别吃非要吃,这大冷天的出来吹风消食好玩不。” 胤禛不爱听这话,沉默着不回答。 风灌进嘴里也冷,齐布琛索性也不说了,一行人就默默的沿着游廊走,来到了府中花园。 花园空旷,没有高大的建筑物,月光泄在地上,朦胧的影子别有一番风味。 齐布琛仰头望着月亮,不由叹道:“也不知几百年后看到的月亮,与现在的有什么不同?” 胤禛看着身边突然惆怅的福晋,同她一起望着天上皎洁的月亮:“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齐布琛笑了,转过身看他:“啧,果然是文化人啊,像我们这种文盲,就背不出来这种诗句。” 本只是一句调侃,谁知胤禛竟像是当了真,歪头想了一会儿道:“我记得我给你的书单里就有李太白的诗集,里面就有这首,你没看?” 突然被老师抓到没背书怎么办? 只能蒙混过关啦! 齐布琛哈哈笑道:“怎么可能没看嘛,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哈哈,哈哈。” 然后转身就走:“咦,好冷,我们快回去吧。” 胤禛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翘起嘴角,老气横秋的背着手跟上。 生日过后,齐布琛总算赶在年前抽出一天空来,因为胤禛还要去上书房,她便一个人回了乌拉那拉家。 乌拉那拉府上中门大开,男丁站成排都在这里等着,齐布琛一下马车人就跪了一地:“奴才见过四福晋。” 齐布琛被吓了一大跳,谁能当如此大礼啊,赶紧上前将为首之人扶起来:“大哥也太客气了,快快请起。” 身后下人也紧着将其他人都扶起来。 “母亲早早就起来等着了,四福晋请上轿。” 又上了四人小轿,被一路抬到了正院,一屋子女眷正等在这里。 一阵客套的推让,齐布琛才在最上首的主位坐了。 “多日不见,四福晋长的越发好了。”觉罗氏下手一个身穿藏青色的老妇人笑道,“看来还是皇家养人。” 这是费扬古的侧福晋,今年也有五十多了,坐在三十多的觉罗氏旁边仿佛是长辈一样。但人家曾经却是最受宠的那一个,星禅和富存都是她生的,历经四任嫡福晋仍旧屹立不倒,可见其人的厉害之处。 齐布琛端着端庄的微笑:“姨娘过誉了,怎么不见五格?” 原主对着亲弟弟还是很喜爱的,如果不问的话会显得有些奇怪。 觉罗氏还是一副淡淡的神情:“刚刚不小心打湿了衣裳,回房换去了。” 齐布琛点点头,又问:“侄女们呢,怎么也不见?” 原主的大哥今年三十多了,最大的女儿比齐布琛还大两岁。 “在后头等着您召见呢。” “一家人说什么召见。”齐布琛嗔怪道,“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快请出来。”其实原主在家时与这些侄女话都说不上两句。 就有人去后头将人请出来,一溜六个女孩齐整整的请安,甚至还有两个在奶娘怀里。 “都长的越发好看了,将来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齐布琛示意宝珠送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笑道,“看来府里也很养人嘛。”又叫奶娘将最小的那个抱过来逗弄道,“长得和二嫂真像,将来肯定是个好模样。” 二嫂捂着嘴笑道:“福晋夸奖了,小丫头片子现在能看出个什么。” 见完一面给了礼物后,女孩们又都被送了回去,一群人就坐在大堂闲话,说着就说起了星禅家的小儿子,保住,今年9岁。 “那小子还算没给他爷爷丢脸,教他的谙达说天分尚可,再没什么可教的了。”星禅看似不满意实则夸耀的道,“让我们另请高人。” “奴才想着我这当父亲的虽然不能给他打下多少家业,但为他铺铺路还是可以的。”星禅说着有些惭愧,打起感情牌“只过妹妹也知道,奴才不争气,父亲留下的人脉没能维护好,如今想找个好老师都找不到。” “如今只能厚颜求一求妹妹,帮忙介绍介绍。” 介绍个武师傅嘛,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又不是要官要钱,齐布琛就利落应了。 又闲聊一阵,用了膳,见他们没什么话要说,齐布琛便回了府。 路上还感叹,看来原主与这家人之间的感情确实不咋好,这帮忙介绍个老师的小事,还要接二连三的请她过府,直接派个人说一声不就好了嘛。 晚间胤禛回来,问她今日回娘家的事,齐布琛就干干脆脆的说了,请他帮忙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给介绍介绍。 胤禛听完却皱起眉,思量了一会儿又瞟她一眼,齐布琛觉得莫名:“怎么了?武师傅很不好请吗?” 胤禛无奈的摇头笑了笑,道:“你大哥不是想让你帮忙介绍武师傅。” “啊?”齐布琛不解,“他明明就是这么说的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说着猜测,胤禛语气却是笃定,“你大哥应是想让保住跟着上书房的谙达修习。” 齐布琛皱眉:“嗯?” 胤禛说的更明白了些:“明年十四就该去上书房了,到时候会择伴读和哈哈珠子,你大哥应该是想让保住做十四的伴读。” 十四,就是胤禛的亲弟弟,胤祯,算算时间,明年按虚岁算确实是六岁了,该去上书房了。每个皇子进上书房的时候,都会给配两名伴读和四名哈哈珠子,伴读一般是在大臣的子孙里选择,哈哈珠子则是在包衣奴才里选。 如今的德妃娘家吴雅氏还没被抬旗,仍是包衣奴才,所以没办法做伴读,胤禛的一个哈哈珠子就是吴雅家的。 那胤祯的伴读名额也就没有内定之说。 “伴读一般都是皇阿玛定的。”胤禛道,“不过皇阿玛也不太关注这个,一般都是让上书房的先生们推荐。” 言下之意就是这件事可以操作。 齐布琛却没想促成这件事,后世谁不知道四大爷和他十四弟闹得不可开交啊,四大爷篡改圣旨抢了十四爷皇位的谣言到2020年还有人信。 这要是让乌拉那拉家的人成十四的伴读,以后两人闹翻了,齐布琛该如何自处? 要知道伴读和皇子的关系可不一般,只看胤禛的伴读李荣保后来成了乾隆的岳父就知道,这关系绑的紧着呢。 想到李荣保,齐布琛就想到他那个长相,怎么也带入不进去,想象那个据说让乾隆念了一辈子的富察皇后。 摇摇头,将胡思乱想扔出脑外,齐布琛道:“我是真没想到他们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回头让苏培盛给列个武师傅的名单送到那边府上就是了。” “真不让我管?”胤禛有些惊讶,“这件事倒也不麻烦,做伴读也是个好事。” 如今的胤禛,虽说对德妃这个母亲不太亲近,但对几个同胞的弟弟妹妹还是颇有兄长的风范的,因此若是有个乌拉那拉家的人给弟弟做伴读也不错。 他之前调查过乌拉那拉家的人,小一辈的那几个孩子都还不错,没什么不良喜好,也能让人放心。 齐布琛却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真不用。” 胤禛想了想曾经调查到的福晋跟她几个哥哥之间的冷淡关系,既然福晋不愿意那也就罢了。 又想起福晋还有个弟弟:“我记得你弟弟比十四大一岁?开始念书了吧?不然让他做十四的伴读也行。” 越想越觉得五格比保住好,保住毕竟跟福晋不亲近,还是小辈,确实不太适合给十四做伴读。 第63章 齐布琛却更拒绝了,一把捂住他的手道:“别,千万别,他笨得很,去上书房怕是要把太傅们气死。” 胤禛突然被软软的暖暖的一坨按住,整个人像定格了一样,然后‘唰’的将手抽出来,眼神躲闪、红着脸结结巴巴的道:“哪…哪有你这样说自己弟弟…” 齐布琛被他过激的反应搞得好像自己是个流氓似的,讪讪的收回手:“我就说个实话…实话…真的,这事你千万别瞎忙活,十四弟的伴读人选你千万别插手哈。” “知道了。”胤禛侧过身,站起来,手握成拳头抵在唇边咳嗽一声,“爷去书房了。” 出门后,两只手拢在氅衣里没人瞧见,忍不住用另一手去摩挲被触碰的那只手的手背,嘴角控制不住的翘起。 乌拉那拉府上收到那份名单是什么表情齐布琛不知道,反正这年头流行出嫁女少回娘家,只要年节的时候将礼送到就是孝顺了。 又是新年,今年却比去年难过的多,因为住在宫外,所以每天都要早早的起来,在宫里陪笑一天,又很晚才能回来。 所以五天结束后,齐布琛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初六直接睡到半下午才起来。 也就歇着一天,初七又开始走亲戚,如今胤禛出宫建府的兄弟少,只有老大和老三,看着好像轻松,但宗室人多啊,各家都要照顾周到,还有德妃的娘家和佟佳氏的娘家,以及胤禛的师傅和谙达们。 总之这第一个年,齐布琛是真觉得自己过得人仰马翻。胤禛是想帮忙都帮不上,因为他要去上书房。 好不容易出了正月,齐布琛刚觉得能喘口气儿了,胤禛回来又说康熙要去出游,去巡幸畿甸。 “啊?”齐布琛觉得肯定是自己幻听了。 胤禛也晓得她这阵子确实累惨了,好笑道:“这次不用你跟着。” “啊?!”齐布琛精神了,又意味深长的问,“那你带谁啊?” 胤禛瞟她一眼:“带苏培盛,怎么,你要用他?” “苏培盛啊。”齐布琛晃晃脑袋,“不用不用,你带着吧。” 就这样,胤禛带着苏培盛包袱款款的走了,把林长青给留下了。 齐布琛瞅着身边目送胤禛的林长青,长叹一口气,同情的拍了拍林长青。 没办法啊,四爷的真爱是苏培盛,你啊,是争不过的。 林长青一头雾水的看着走远的福晋,问身边的徒弟:“有什么事我不知道?” 徒弟被问得一脸懵:“啊?没有啊,师傅。” “那福晋刚才是什么意思?”林长青皱着眉想。 徒弟学他皱眉思考,支支吾吾的道:“福晋或许是看见您,就想爷了?” 林长青瞥他一眼,徒弟吓得一激灵:“我…我瞎说的…” 林长青却点点头:“说的有道理。”女子嘛,都是这样缠人,一刻见不到人就要想的。 可惜,这次爷怕是要去一个多月才能回来,看来他这段时间还是要少出现在福晋面前才是,不然万一福晋想多了想到茶饭不思怎么办? 到时候爷肯定得收拾他。 齐布琛倒没发现林长青在躲着她,这段时间府里就她一个主子,除了半个月进宫去请一回安之外,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坦。 压根没怎么想起过胤禛。 可胤禛想她呀,出来半个多月了,眼见着大哥和三哥都收到府内女眷的来信和东西,他这边却连张纸都没有,浑身散发的冷气比这二月的天都冷。 这京畿甸离的又不远,快马加鞭七八日就能一个来回,这说明什么,说明府里那个人根本就没想着给他送东西写信! 行,你不送是吧?那我也不给你写! 一个人默默堵着气的胤禛最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写了封简短的问候信,还有一堆出来后买的东西让人送回京城。 齐布琛就在一阵离京二十七天后收到了这些东西,她还嘀咕呢:“不是快回来了吗?一起带回来不行,还叫人专门送回来,浪费。” 旁边不小心听到的林长青眼观鼻鼻观心,其实胤禛离开半个月后,他就有委婉的提过要不要给爷写封信送点东西过去。 谁知齐布琛却奇怪的看着他:“走的时候东西不都带齐了吗?还送什么呀?” 林长青无话可说,只能去找宝珠几位姑娘帮忙,让她们提醒福晋给爷写封信。宝珠她们确实也提了,后来面色古怪的跟林长青说:“福晋说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儿,没啥好写的。” 这事儿就再也没人提了。 如今收到爷的来信,林长青就明白自家爷肯定是想福晋回信,但眼见着福晋第二天还没吩咐他去送信,到底坐不住去求见问道:“不知道福晋的回信可写好了?奴才好安排人去送。” “回信?什么回信?”齐布琛一脸莫名其妙。 林长青运了口气,笑道:“就是给爷的回信。” “噢,那个啊。”齐布琛恍然大悟,“不回了,又没啥大事,他也快回来了,这千里迢迢的送封信不是多此一举吗。” “多此一举”的胤禛此时还在想着福晋的回信会写什么?他的信那么简短福晋看了会不会不开心? 却没想到他的福晋根本没想着给他回信。 第62章 第62章 三月初,胤禛回来了。 回来这日齐布琛却没迎他,本来就因为没收到回信而低落的心情更是落到谷底,他黑着脸问林长青:“福晋呢。” 林长青腰都弯到九十度了:“回爷,福晋进宫请安去了。” “还没回来?”胤禛的脸色缓和了些。 “还没回来。”林长青大概能摸到自家爷的一点脉,因此道,“福晋知道您今日回来,早上走的时候便吩咐人备好了热水与膳食,爷可要先沐浴一番?” 胤禛的脸色更好看了些:“嗯。” 直到半下午胤禛才等回迟迟不归的齐布琛。 齐布琛面色有些疲累,但见到胤禛还是高兴的道:“回来啦,用过膳了吗?” “用过了。”胤禛回答,又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平时进宫请安也就一早上,午时前就该回来了。 齐布琛笑道:“本来都要走了,突然王庶妃那边又诊出喜脉,我就跟着额娘去坐了一坐。” 胤禛点点头,解了疑惑。 “那我先去换身衣裳。”齐布琛道,“一会儿再与你说话,你今日没什么要处理的事儿吧?” “没有,我等你。”胤禛认真道,果然就坐在正屋啥也不干,专等齐布琛。 齐布琛换了家常衣裳,轻松不少,坐在胤禛对面:“这一趟出去怎么样,累吗?” “还好。”胤禛简单回答。 “都做了什么呀?”齐布琛再问。 “随皇阿玛巡幸。”胤禛惜字如金。 齐布琛后知后觉:“你心情不好?” “没有。”胤禛依旧如故。 什么嘛,这还不叫心情不好?也不知道又是谁惹大爷不开心了。 齐布琛今日着实有点累,有点懒得哄:“既然你不想说话,那就算了。”然后起身,“我也累了,回去躺一躺。” 等人走了,胤禛还顶着一脑袋问号,明明是福晋不给他回信,他这还等着解释呢,怎么不道歉不说,反倒她还生气了?他又写信又送东西,最后就是这结局? 好久没有的脾气顿时上来了,哼,不说就不说! 袖子一甩,也回房休息去了。 齐布琛小憩醒来,叫来苏培盛:“这趟出去出什么事了,怎么爷不太高兴?”睡了一觉有精神了,她也愿意关怀一下胤禛了。 苏培盛偷偷瞧她,确定福晋是真不知道爷是因为什么生气,顿时就有些坐蜡,这让他怎么说? “没……没出什么事。”他支支吾吾的道。 “嗯?”齐布琛挑眉,这明明就是有事“是朝堂上的事?” 眼看福晋要远离正确答案,苏培盛连忙否认:“不是。” 齐布琛就有些不高兴:“那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苏培盛为难的道:“奴才不敢说。” 他说道这个地步,齐布琛也不是那爱为难人的,没好气的摆摆手:“行了,你下去吧。” “等等,爷呢?” 苏培盛回道:“爷在寝卧,说要休息。” “去将人叫起来吧,该用晚膳了,这会儿睡多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齐布琛吩咐道。 胤禛没多久就来了,面对齐布琛的招呼只淡淡的“嗯”了一声,将高冷姿态保持到底。 一顿饭吃的很是安静,这对齐布琛来说还是头一遭。所以等用完膳后,她就将下人都挥退,坐在胤禛对侧,认真问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呀?” 胤禛抬眼看她,垂眸,又抬眼看她,再垂眸…… 齐布琛*让自己的态度和声音放温和:“是跟我有关吗?我哪里做的让你不高兴了?你告诉我好不好,之前你也说过的,咱们不是彼此肚子里的蛔虫,不可能时时猜到对方在想什么,你还答应过我,不管什么事,都要坦诚以对的。” 第64章 “嗯?” 胤禛垂着眸子,把玩着腰上的玉佩,齐布琛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他不大的声音响起:“别人都收到了家书……” 家书?信啊?别人都收到了,就他没收到…… 齐布琛哭笑不得:“就因为这个?” 胤禛却猛地抬头,抿着唇皱着眉看她,很不满意她如此轻描淡写的态度。 齐布琛连忙收敛神色,郑重道:“我的错我的错,家书很重要的,我不该态度这样轻浮。” 胤禛神色这才好了些,但还是盯着她。 齐布琛瞬间明白,这是等她解释为什么没有写信呢:“嗯,我就是觉得,不知道写什么。我每日就是在家里待着,处理些家事,然后看看书、练练字,最多再进宫请个安。所以不是我不想写,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写进信里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了你也不爱看……” “我爱看!”胤禛打断她,郑重的重复了一遍,“我爱看。你可以写任何你想写的东西,哪怕是你今日吃了些什么。” 齐布琛怔怔的,这一瞬间她实实在在的感觉到,这件事确实是她做错了:“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向你保证,以后一定会每次都写的。” 得了保证的胤禛整个人看着柔和不少,他道:“我们是一家人,你是我的妻子,男子在外行走,最挂心的就是家里的情况,所以你不必担心所写之事太小太琐碎,因为这才是家的常态。” “你说的对,是我想左了。”齐布琛心中有些感叹,她一个心理年龄二十来岁的人还没有一个小孩子对家的认识深刻。 或许,也是因为她心里还没有真正的将胤禛当做一家人看待? 这个可能性很大,但不是一日两日能改变的,她以后还得多多注意才好。 “那现在不生气了吧?”齐布琛一幅惴惴不安的样子看着他。 胤禛瞧着福晋一副小兔子颤颤巍巍的样子,只觉得心又有融化的迹象,抿抿唇道:“本也没有生气。” 齐布琛也不戳穿他,高兴道:“那就好,快跟我说说这一趟出去都做了什么?可有碰见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胤禛便细细地回答起她的问题来。 没几日后,又是万寿节和德妃的生辰,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康熙动了征讨噶尔丹的心思,今年都没有大办,过的相当简朴,齐布琛也就进宫陪了一日也就罢了。 四月,毓庆宫传出太子又添一女的好消息,齐布琛再次送去贺礼。 进入五月后,胤禛又不知道因为什么忙了起来,齐布琛常常听下人说,前院夜半三更还点着灯。 她问了两句,胤禛不说,她就只当又是什么前朝之事,就不再管。 她还要忙呢,过几日是她的生辰日,她打算小办个生日宴,庆祝倒是其次,主要是出血出了这么多回,再不收点礼回点血她怕自己心肌梗塞。 邀请的人也不多,大福晋、娘家大侄子媳妇,已经确定是未来妯娌的瓜尔佳氏、董鄂氏和巴雅,以及一些跟康熙血缘比较近的宗室家的年轻媳妇。 未来她肯定还要举办更多的宴会,这就算是她提前实习了。胤禛对此并不反对,甚至还对当日宴席摆在哪里、怎么摆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齐布琛认真听完,决定不予采纳。 四大爷虽然年纪小小,但已初现龟毛的品质,齐布琛觉得按照他的想法来,能把自己累死。 咱们还是随意一点吧。 生辰这天,齐布琛正睡着呢,忽然宝珠叫她,她迷迷糊糊的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嘟哝道:“天还没亮呢,一会儿再起。”说着就要继续睡。 宝珠却说道:“福晋,爷说,去上书房前有话与您说,请您起来一下。” “什么重要的话啊。”齐布琛裹着起床气有些烦躁,但还是起身披了大衣裳,随便将头发挽了一下,连脸都没洗就要出去。 宝珠死命拦都没拦住,一脸愁苦的跟在后面。 正等在正屋的胤禛就瞧见帘子一掀,一个不修边幅的……福晋走了出来,走到面前,捂着嘴打着哈欠问道:“什么事?” 胤禛顿时觉得那句话有些说不口了。 齐布琛逼迫自己睁开仿佛被胶水粘上的眼睛,困惑道:“嗯?” 胤禛垂眸失笑,又抬眼看着她,神色认真的道:“生辰快乐。” “啊?谢……谢谢?”齐布琛茫然的张大嘴,凌晨三四点钟把她叫起来就为了说一句这?她好想打人哦。 胤禛抬手摸摸她的头:“晚上等我回来,有礼物。” “噢。”齐布琛愣愣的答应道,目送胤禛离开。 又睡了个回笼觉,齐布琛才起来将各处准备的东西巡视了一遍,然后就准备迎接客人上门,先来的是侄媳。 这回叫她来主要是因为,这种场合不请娘家人不合适,但娘家嫂子们又与今日要请的客人们年纪相差过大,介时说不到一块儿去还显得尴尬,于是就叫了年岁还算相当的侄媳前来凑数。 随后来的是大福晋和宗室媳妇们,最后巴雅、董鄂氏、瓜尔佳氏才陆续前来。 值得一提的是,瓜尔佳氏来的时候,大家都准备以太子妃之礼迎接她,她却颇为谦逊,只说自己是石家姑娘,丝毫不提太子妃身份。 这叫齐布琛对她印象颇好,其实一开始齐布琛还犹豫过要不要请她的,毕竟太子妃与寻常妯娌不同,对她们这些皇子和福晋来说,太子和太子妃就是半君,君嘛,只有敬着的,哪有亲近的。 但在询问过胤禛后,最终还是决定给她下了帖子,至于来不来就看人家的了。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凌晨三点扰我清梦!我刀呢?【允许你先跑三十九米.jpg】 胤禛:福晋的第一声生辰祝福必须由我来说!【得意.gif】 第63章 第63章 瓜尔佳氏来了,表现的还很谦和,在场的年轻媳妇们都很乐意捧着她说话,只除了董鄂氏和巴雅,大福晋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主动陪着两位未来弟妹,不让人在齐布琛的宴会上被冷落。 齐布琛则几头忙,哪个都不能冷落,还要时不时的退席去处理一下突发问题。 好不容易将人送走后,齐布琛摊在炕上,这哪是过生日,这简直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瓜尔佳氏虽然谦和,但齐布琛跟她相处的时候总觉得被架在架子上,不由自主的就要将自己框起来,她的一举一动、一词一句都恰如其分,好似用度量器称量过,美则美矣,却总让人觉得有种高高在上的虚假感,缺少一点鲜活气儿。 而董鄂氏和巴雅,她俩比起别人明显对瓜尔佳氏比较冷淡,但两人之间却也不怎么热情,巴雅有过接触,齐布琛觉得这是一个骨子里有些孤傲的孩子;而董鄂氏虽然才是第一次接触,但也看得出这个姑娘比较高傲,虽不至于斜眼看人,但总在不经意处流露出些微的嫌弃。 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没有起冲突都是给了大面子,这还要多谢大福晋,当了两人之间的润滑剂,帮了齐布琛大忙。 想到这些未来都是她的妯娌,日常少不了相处,齐布琛就有些头疼,为什么就不能多来几个像大福晋这样温柔的姑娘呢。 摇摇头把未来的烦心事甩开,齐布琛翻起身准备拆礼物。 呜呜呜,我的小钱钱的终于回来了一些。 宝珠将礼单递上,齐布琛一一翻看,瓜尔佳氏礼最重,大福晋次之,其他人大差不离。不过因为只是个小生日,所以最终合算起来也没多少,比不上她送出去的那么些。 收礼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让人登记在册收起来,齐布琛便去沐浴洗漱等胤禛回来。 到了平时差不多的点儿,胤禛果然回来了,打量了齐布琛一下:“今日如何?” “还不错哦~”齐布琛俏皮的道,“收了不少好东西。” 胤禛哑然失笑:“日后不必如此,你喜欢什么,直接差人去买就是。” 齐布琛用“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的眼神看着他。 虽然当初的安家银子还剩不少,但钱不是这么花的,你如今还是没有进项的光头阿哥呢,我把钱拿去买东西,咱俩以后喝西北风啊? 胤禛被她的表情逗乐了,又上手摸了摸福晋的头,总觉得她今日有些皮,看来多交些朋友是好的,心情都好了。 “陪我用夜宵吧。”胤禛才从演武场下来,三点多吃的那一顿早就消化干净了,每日这个点回来都必是要用夜宵的。 齐布琛就陪着他又吃了一顿,吃完后,胤禛带着她进入侧间,喊了一声:“苏培盛。” 就见苏培盛捧着一个蛋糕进来,另一个小太监则拿着烛台。 齐布琛有些好笑,没想到她曾用过的招数竟被胤禛拿来用在她身上。 “这就是你说的礼物?”齐布琛挑挑眉,如果是真的未免有点敷衍哦。她曾经的那个好歹还是亲手做的呢,而这个蛋糕,一看就是大厨房点心师傅的手艺。 第65章 苏培盛两人退了出去,屋内只剩她们俩,这一幕与去岁胤禛过生日的时候何其相似。 胤禛没回答她的问话,坐正身子,收敛表情,双手合在胸前,拍了一下。 “祝你……”说不清是说还是唱,反正才出来两个字就断了,而且声音还很小。 齐布琛眨眨眼,反应过来胤禛这是想唱生日歌? 胤禛被她看的脸皮有些发烫,清了两声嗓子,双手又‘啪’地拍了一下。 “祝你生……”声音大了些,但只比上次多了一个字就又没了。 齐布琛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胤禛觉得脸、脖子、耳朵都烧得很,很想开口唱,但几度张嘴,就是吐不出音来。 实在是太丢人! “噗!”齐布琛没忍住,别开脸笑出了声。 胤禛感觉身体热的耳朵眼都要冒热气了,看着憋着笑的断断续续的齐布琛,又羞又恼道:“想笑就笑!” 齐布琛马上憋住,头转回来,连连保证:“没有没有,不想笑不想笑,噗。” 胤禛垂下头,整个人跟打了霜似的,蔫哒哒的看着好不可怜。 齐布琛霎时母爱爆棚:“我错了,不笑了不笑了,要唱生日歌是吧?我自己唱!你给我打拍子好吧,来!” 齐布琛拍了两下手掌,见胤禛总算抬头做出回应,赶紧唱道:“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两人的拍手声合在一起,有种莫名的和谐感。 唱完后,胤禛第一时间说了一句:“生辰快乐。” “谢谢~”齐布琛对着他甜甜的笑了一下。 胤禛又提醒她:“许愿。” “哦,哦!”看来胤禛这是要将去年的流程全走一遍,齐布琛赶忙配合的闭上眼睛,许完后吹灭胤禛举到跟前的蜡烛。 为了将烛台举到齐布琛跟前,他半跪起身。 齐布琛笑眯眯的说道:“好啦,许完了,现在来吃蛋……” ‘糕’字还没说出来,就见胤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脸上抹上蛋糕。 齐布琛眼睛不由自主的瞪大,我去,连这个你也要copy?过分了啊! 奶油大战绝不能认输!必须还回去! 齐布琛探手就要给胤禛抹回去,但人家比她身高腿长,往后一坐她就够不着了。 这怎么行!今日这场仗必须赢! 齐布琛干脆站起来,一手撑着炕桌,俯身去够胤禛的脸。胤禛早在她站起来就感觉到不对,如今见她手来,条件反射地就往后仰。 齐布琛猛地往前追,谁知撑在桌上的手突然滑了一下,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她短促的惊呼一声,不受控制往前摔去,胤禛本来正躲呢,瞧见福晋似要摔倒,条件反射般伸出手,将人扶住。 但齐布琛摔下来的力道不小,他又正后仰着,借不到力,顿时两个人一起向后摔去。 “砰。”一声闷响。 胤禛很快从撞击中回过神来,焦急的询问:“没事吧,有没有磕到哪里?” 齐布琛反应要慢一些,听到胤禛的问话才缓缓从胤禛身上撑起来,细细感知了一下,摇头道:“没事,没磕到。” 她对上胤禛的眼睛:“你呢,有没有哪里撞疼了?” 彼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但侧殿这里摆了两座烛塔,都点着,因此光线并不差。 胤禛躺着,他的双手则扶在福晋腰侧,而福晋在他身上,身体与他紧贴着,双手撑在他的双侧,莹莹如玉的脸沾着奶油、背着暖黄色的光,有些模糊,那双眼睛却灿若星辰,专注的看着他。 淡粉色的唇瓣蹭有一点白色的奶油做点缀,看起来秀色可餐。 他的鼻子仿佛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冷幽香,他的心咚咚咚的越跳越快,他的脑海里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在席卷。 齐布琛见他不回话,眼神还有些愣愣的,以为他真摔伤了哪儿,赶忙就要起身,嘴上急急问道:“撞到哪儿了?” 腰刚刚抬起不到半分,忽然涌来一股大力,将腰又按了回去。腰右侧的手忽然离开,没两秒又出现在后脑勺,接着不容置疑的将齐布琛的脑袋按下去。 齐布琛瞳孔徒然紧缩,眼前是越来越近的胤禛的脸,意识到他要做什么后,齐布琛条件反射般的偏过头。 下一秒,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没等胤禛再有动作,齐布琛使出浑身力气往侧边一滚,脱离了胤禛的掌控。 她又羞又恼:“你做什么!” 说完却也不等胤禛回话,麻溜的起身从胤禛身上跨过,跳下榻,三步并做两步的落荒而逃。 她走后,躺在原地维持姿势不变的胤禛,缓缓动了一动,突然用右手捂住脸,左手狠狠的砸在榻上。 看看他刚刚都做了什么啊! 守在外面的下人们本来听见里面有惊呼声和撞击声,就以为摔了什么东西,但主子没出生叫,他们就没敢自作主张的进去,谁知没多久,却见福晋从里头像风卷一般地冲了出来,头也没回的进了左侧的寝卧。 下人们面面相觑,宝珠迟疑道:“那苏公公这里您照看着,我去看看我们福晋?” “去吧。”苏培盛瞧着福晋这状态可有些不对劲,别是跟爷吵架了? 有这个猜想,他在开口询问的时候就特别小心翼翼:“爷,奴才进去了?” 里面没声音,苏培盛也不敢问第二遍,乖乖站在外面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里面传来胤禛低沉的声音:“进来。” 苏培盛一脚踏进去,就被余光打量到的情况惊了一跳,榻上乱成一团,烛台不知怎的从炕桌掉到榻里面去了,蛋糕更是不知道遭受了如何虐待,被压成一坨,炕桌上满是奶油不说,本身颇有分量的它还挪了位置。 而坐在一边的胤禛,别的不说,衣袍下摆上那糊着的奶油刺的苏培盛眼睛疼。 吵架?这完全是干了一仗吧!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奶油大战不仅没赢,还把自己赔进去了【沧桑点烟.jpg】 胤禛:天上掉下个香福晋!抱紧了,绝不撒手!【拖回窝.gif】 第64章 你惹女子生气过吗? 齐布琛冲回卧室后,想往床上去的时候才发现,衣服上糊的都是奶油,好在宝珠很快进来,看见她这样子肉眼可见的惊讶,但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却硬是将表情压住,小心翼翼的上前伺候她换衣裳。 清理完,齐布琛就将屋里的人都打发出,躺在层层叠叠的床帐中,仿佛与世隔绝。 闭着眼想睡觉,想将刚才那事忘掉,但胤禛脸靠近的一幕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落下亲吻的那侧脸颊更是如点了火般烫的很。 “啊!” 她发出小小的烦躁声,翻了个身,没一会儿又翻回来,接着把胳膊横在眼睛上,后来干脆翻身趴下,把脸埋在软枕里。 他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这样!上来就亲也太轻浮了吧!他…是不是喜欢我?唉,想什么呢!人家才多大啊!可…十五六有喜欢的人是很正常的事吧?那是早恋!早恋!都不成熟的! 这一夜就这样翻来覆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时,脑袋还是胀痛的,等她头脑清醒后,却发现下人们有些噤若寒蝉,各个不论说话还是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恨不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有些奇怪的问宝珠:“出什么事了?” “啊?”宝珠被问的有些慌张,“奴…奴婢不知,请福晋息怒,奴婢这就去问。” 问什么,我是问你们是出什么事了才这样,你告诉我你去问?你到底听懂我问什么了吗? 齐布琛正心烦,懒得再探究,意兴阑珊的道:“算了,都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宝珠特别听话的带着所有人退下去了。 本意是想一个人静静,但独处后,却又不由自主的想到胤禛。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我…我该怎么办呢?我…我喜欢他吗?喜欢个鬼啊,也不看看人家多大,你上辈子又是多大! 其实,也没多大啊,二十四而已…九岁,不算大吧…萧姐姐的男朋友和她差十几岁呢… 人家对象成年了!胤禛成年了吗?对未成年人下手你良心不会痛吗! 啊!齐布琛将头埋进臂弯里,心中哀嚎。 而且,你不想回家了吗?就算真的回不去了,你能接受他后院的那些女人吗? 想到这里,齐布琛的心沉入湖底,自嘲的笑笑。 是啊,人家小朋友不过一个吻,你就方寸大乱,活的那些年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人家从小看着他爹在后宫那些女人中流连,什么不懂呢,不过轻轻一个撩拨,就让你丢盔弃甲,真是给穿越者丢脸! 人家未来不知会有多少环肥燕瘦的美人投怀送抱,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想东想西?真不怕自己以后怎么死。 第66章 镇定点吧兄弟,把你那颗心守住了,别丢了家又丢了心,多用点心思在回家路上吧! 收拾好心情,齐布琛整理了一下仪表,将宝珠叫进来:“你去,吩咐谢寒山,把京城周围的寺庙、道观、喇嘛庙全部统计一份名单,如果有名声比较大的和尚、道士、喇嘛,反正就是那些比较神异的人,也都整一份名单,拿来给我。” “让他速度快些,五日…七日内交给我!” 宝珠走的时候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不明白一向不信这些的福晋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难道是昨天与阿哥闹得矛盾与这些有关? 虽有猜测却不敢去询问,只能尽职的办差,而自巡幸塞外回来后就很少得到任用的谢寒山,好不容易接到福晋吩咐的差事,哪敢怠慢,急忙带了一队人就往城内外各处庙宇奔赴。 将回家之事放到重中之重后,除了找高人这条路,齐布琛又思索能不能通过别的方法穿越回去,照小说的套路,都是要完成多少任务或者原主的心愿才能回去。但她一系统,二来原身根本没留下什么心愿,根本无从着手。 或者,等异象,电视里不是演过九星连珠、天门大开之类的吗,但这种就是要纯靠运气等了,也不知道哪辈子才能等到,运气不好的怕是到死都不行,而且九星连珠根本不知道是不是真实存在。 还有什么呢,雷击?跳楼?跳崖?emm…怎么看都是会死的更快一点。 苦思无果,齐布琛只能无奈放弃,罢了,先看看那些和尚道士的行不行吧。 皇宫,御书房,胤禛又走神了。 他昨夜根本没睡着,但这会儿却并不觉得困顿,满脑子都是昨晚那一幕的重播。 福晋现在在做什么呢?她会不会生气?肯定生气了吧,会不会以后都不理我了?她要是不理我了怎么办?道歉…但是怎么道歉福晋才会觉得我不是有意轻薄她呢?我…我真的只是情不自禁。 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控制住自己呢!胤禛,你这样跟那些轻浮浪荡子有什么区别!你引以为傲的自律呢?你如此行径与无耻之徒何异!福晋怎么对你都是应该的! “四阿哥!”上首的太傅实在忍不下去了。 胤禛猛地回过神,有些羞愧的起身:“太傅,胤禛有错。” 太傅对这个一直自律好学的四阿哥还是很有好感的,点点头便让他坐下了:“夜间也不可用功太晚。”算是替胤禛找了个借口。 被点名后,胤禛不得不全力控制自己,让自己将注意力放在课堂上,表面上看着全神贯注的在学习,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效率差了何止几倍,太傅讲的那些他纯粹就是过了一遍耳朵,脑子里根本没记住一个字。 下去的武课也是,心不在焉的,射箭十箭有五箭都脱靶了,被胤祉好一番嘲讽。不过教武课的谙达不比太傅有权威,加之胤禛武课一向不咋地,所以倒没有被点名批评。 下学后,该回家了,胤禛心里又惶恐又期待,离府邸越近,这两种情绪越盛。走到二门处,没看到齐布琛的身影,胤禛心里就是一咯噔。虽然齐布琛也不是日日都接他,但今日他却控制不住的往坏了想。 福晋果然生气了吧,一忽儿见到福晋我该说什么?对不起?是不是太轻飘飘了?昨日之事是我的不对,是不是语气太硬了? 想了一路,直到回到正院见到福晋,胤禛都没想好该说什么。 反而还是齐布琛先开的口,她表情自然道:“爷回来了,用膳吧。” “嗯。”胤禛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她怎么没生气? 直到吃饭时,胤禛才感觉到福晋大约可能是有生气的,因为齐布琛话少了许多,也没给他夹菜。 吃完饭,胤禛正酝酿着要说些什么,齐布琛却起身道:“爷今日功课很多吧?我就不留爷了,早点做完功课早点休息。” 一副送客的架势。 莫名被安排的胤禛:“……” “哦。”他不敢不听话,慢腾腾的起身,看了齐布琛一眼又一眼,最终却还是磨磨蹭蹭的走出了正院。 直到回到前院,胤禛又惊觉到一个问题,福晋晚上对她的称呼全是‘爷’。 这是生大气了!胤禛辗转难眠中觉得枕头有些硌得慌,伸手从枕头底下掏出个盒子来。 这是他给福晋准备的生辰礼物!昨晚情况太混乱,根本没送出去,他回来就直接塞在了枕头底下。 抱着礼物又是一夜无眠,第二日起来就觉得头昏脑涨,强撑着去了上书房。太傅瞧着他精神比昨日还差,不由问道:“四阿哥这是怎么了?” 胤禛难得扯了慌:“夜间不小心着了凉。” 太傅点点头,叮嘱道:“若撑不住了还是先回家歇一日。” 浑浑噩噩又是一天,再次见到齐布琛,胤禛第一时间拿出了没送出去的礼物:“这是给你的,那日忘了。” 他本以为齐布琛不会收,届时他刚好可以借机解释、道歉。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齐布琛特别自然的接了过去,还道谢:“多谢爷送的礼。”成功将他后续的话堵了回去。 又是与昨日一模一样的流程,只不过在今日齐布琛说出那句“爷今日课业很多吧”的时候,他回了一句:“今日太傅没有布置课业。” 其实布置了,但太傅见他生病了,就说他可以先不做,等病好了再补上。 这话一出,屋里一片尴尬的沉默,伺候的下人把头埋进地洞里,这两日爷和福晋之间的气氛如此古怪,他们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齐布琛没想到被怼回来了,默了默后,又道:“难得爷没有课业,那今日要早些休息。” ……逃不过被送客的命运。 胤禛看着齐布琛,齐布琛看着地,两两无言许久。 胤禛鼓起勇气开口:“我……” “爷请吧,我今日累了,想早些休息。”齐布琛快速打断。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散了,胤禛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那你……好好休息。” 回到前院,苏培盛特别谨慎的伺候完胤禛洗漱,正打算退下。 胤禛却忽然叫住他。 “苏培盛,你惹女子生气过吗?”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男人算什么?回家最重要! 胤禛:【抱住福晋大腿】【大哭】福晋你不要走,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苏培盛:爷,你问一个太监这种问题,良心不会痛吗? 第65章 爷不好了 苏培盛猜到阿哥这怕是惹了福晋生气了,现在也是想问怎么哄福晋,但他一个从小就去势的太监,哪知道这种事。在宫中,那些妃嫔讨好皇上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让皇上哄。 因此他有些尴尬的笑道:“爷明鉴,奴才也不记得幼时在家中有没有惹过母亲生气了。”巧妙地表达了自己无能为力的意思。 胤禛暗道自己真是昏了头了,怎么会想着问苏培盛,但这事还能问谁呢?想了一圈,他想到一个人选,顾八代。顾八代是康熙指给胤禛的启蒙老师,胤禛受他影响颇深,对他很是推崇,后来这位启蒙老师离了翰林院后就不再教授他,但胤禛逢年过节还是会给他送节礼。 这位老师哪哪都好,但就是有一个惧内的名声,嘴上常挂的就是“我福晋不让”,有谣言说京城的服装首饰店都被这位大人光顾了个遍,都是惹他福晋生气了去买赔礼的。 但其实,胤禛去这位老师家做过客,知道老师与福晋感情好,师娘也不是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母夜叉,至于人家私下里怎样他不清楚,但顾八代无疑应该是个非常有经验的人。 顾八代如今是礼部侍郎,若是别的官员,胤禛还真不敢去见面,免得被人说私交大臣,但顾八代就无所谓了,天地君亲师,老师是堪比亲人的存在。 打定主意后,在接连两日没睡的情况下,身体终于撑不住昏睡了过去,只是这一夜的睡眠质量并不高,坐了一夜的梦,梦中全是福晋生气、吵架、不见他的场景。 第二日,胤禛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武课的假,提前下学,出宫后却没回府,而是去了顾八代的府上。 顾八代刚好下衙回来,看见胤禛颇为惊奇:“四阿哥怎么来我这了?” “咳。”胤禛有些不好意思,“闲来无事,来看看老师。” 顾八代人精一个,哪看不出这是有事,就将他请进书房:“寒舍简陋,四阿哥不要嫌弃。” 这倒不是客气话,顾八代家里确实不富裕,这人清正,以至于家境贫寒,胤禛这几年给他送节礼,都是捡实惠的送。 师徒两个彼此客套了一番,在顾八代再次隐晦询问来意的时候,胤禛摸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咳,那个…久闻老师与福晋感情深厚…” 后面的不知道怎么说下去了。 顾八代瞧着少年耳朵发红的样子,了然一笑:“我记得四阿哥已娶了福晋?” 胤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眼睛都不敢看他的老师。 第67章 顾八代啼笑皆非,他这把年纪了,被皇上问过政,被同窗问过策,被学生问过学,却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怎么哄福晋的。 顾八代善意的笑声让胤禛脸皮子都有些发烫,但他还是端起认真的态度,郑重拱手道:“还请老师教我。”不知道还以为他在请教多么疑难的学问呢。 顾八代畅快笑了两声,也不再为难这个学生,捋须道:“这女子啊,心思细腻、感情用事,对事对人往往看重过程更甚于结果、态度更甚于方法,她们要的,是你心中有没有她、有没有站在她这一边,而不是去摆大道理、讲是非。” “所以啊,只要你让她感觉到你心是诚的、真的,其他的都只是形式罢了。” 一堆的大道理,反正中心意思就是要心诚。 胤禛听的似懂非懂,总感觉已经掌握了精髓,但还是想不出具体该怎么做,他是个不耻下问的人,就直接开口道:“学生懂了*,还请老师赐教,具体该如何做?” 顾八代没想到自己废了那么唾沫说了那许多,胤禛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当即恨铁不成钢道:“朽木不可雕也!” 胤禛被骂了还是锲而不舍的盯着他。 顾八代气急败坏之下,扔出了自己的绝密招式:“你装病啊!她来看你的时候就抱住别撒手!什么好听说什么,好话不停的往外砸,直到她消气为止。” 胤禛瞳孔微微放大,还能这样的吗? 掏出绝密的顾八代却不想再招待胤禛,将人客气的“撵”了出去。 胤禛回府的一路上都在想老师教的方法,越想越觉得大有可为,他现在的问题不就是福晋完全不给他道歉的机会嘛,到时候装病,福晋来看他的时候,让苏培盛偷偷的把福晋带来的人带走,他不就有足够的时间和空间道歉了吗? 不过,抱住不撒手这个…嗯,不太适用,还是别了…福晋本来就是因为他私自轻薄才生气,若是再有这种行为,怕是更不会原谅他了。 回府后,胤禛就叫来苏培盛,密密的嘱咐了一番,苏培盛神色凝重的仿佛接到了什么绝密任务,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完成。 后院,齐布琛正在看谢寒山呈上的名单,全部的还没弄完的,但谢寒山还算机灵,先将城内的统计完了给齐布琛送来,接着才去统计城外的。 “按着这个名单,安排好时间,提前通知好,让他们的人都保证在,我届时一一去拜过。”齐布琛吩咐道。 宝珠惊讶:“啊,每一家都要去吗?”这上面的可不少,而且去了总不能不布施,这得多少银子撒出去啊。 “嗯。”齐布琛不为所动,为了避免错过什么扫地僧之类的隐士高人,她决定开启扫楼模式,一家家排查过去。至于银子?胤禛之前说随便她花,那她就随便花咯。 宝珠只能满心疑惑的去安排,她刚出去,宝环又进来了:“福晋,前院派人来说,爷生病了,今日下午的武课都没能上,请假回府了。” “生病?”齐布琛皱皱眉头,最近也没什么天气突变能让人生病的啊,不过她也不打算管,“知道了,让人去请太医吧。”完全没有去看望的意思。 宝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见福晋没有要前去探望的意思,只能退下,去给来禀报的人回话。 做戏做全套,胤禛已经躺在床上了,还与大夫沟通好了说辞,谁知正主却没来。 “福晋没说过来?”胤禛不可思议的问道。 苏培盛脸跟苦瓜一样,都快哭了:“福晋说让请太医。”反正就这几个字,完全没说别的。 胤禛一口气憋在胸口,觉得自己真要病了:“出去!” 冷静了好一会儿,他才将那口郁气散去,思考福晋为什么没过来?是因为不知道他病的“重”吗?很可能!叫来苏培盛,问道:“去传话的人是怎么说的?” 苏培盛老实道:“说您病了,连武课都没上。” 胤禛确定了,就是传话人的问题,连话都传不明白,还能有什么大用! “这人以后不必用了。”一言决定了无名氏的生死,胤禛又有了新的主意,“你去,请程太医过府,路上要与程太医说明白,爷恶心呕吐、冒白汗,请他过府看着给开一副药,明白吗?” 苏培盛眨眨眼,瞬间明白了自家阿哥的意图:“嗻,奴才这就去。” 能在太医院当太医的都是人精,听苏培盛这般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甭管人家要干啥,他只管听吩咐就是了。于是假模假样的过府诊了一回脉,又开了方子。 “爷。”苏培盛屏着呼吸端了汤药进来,“药熬好了。” 胤禛闻到那味道差点吐了,但为了大计,还是鼻子一捏灌了下去,当下就觉得恶心的不行。 这天胤禛因为“生病”,没有来正院用膳,齐布琛就让人将膳食送去前院,自己则拾掇拾掇准备休息。 “福晋。”宝环忍了一晚上没忍住,“您不去看看爷吗?” 齐布琛偏过头,目光冷清的上下扫视了她一遍,指将宝珠看的头皮发麻,差点跪下请罪。 “不用,这几日没有变天,应该只是简单的身体不适。”她声音淡淡地说道。 宝环已经缩着头不敢说话了,她其实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福晋与爷这几日闹别扭,如今爷病了,可不正好给了两人一个和好的台阶,所以才多了这一句嘴。 拂云捧着衣裳上前,一边伺候齐布琛更衣,一边打眼色,让宝环先下去,别撞在i福晋气头上。 福晋与爷闹别扭她们当然都很着急,但明显这次是爷惹着了福晋,福晋的气也没消多少,和好之事还是不宜操之过急。 齐布琛任由丫鬟们在身边动作,目光却直直的看着梳妆台上的一个长条盒子,这是胤禛给她的礼物,至今她都没有打开过,只是随便放在梳妆台上。只是丫鬟们过于察言观色,这几日竟没人敢去碰一丝一毫,完全保持着当初她随后放下的样子。 是什么呢? 脑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个问题,齐布琛反应过来不由好笑,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她已经决定好全力回家,不与其产生一丝一毫的关系了不是吗? 才睡下没多久,睡的不甚安稳的齐布琛忽然被宝珠叫醒。 “福晋,福晋!快醒醒,爷不好了!” 第66章 我心悦你 齐布琛迷迷糊糊间被“爷不好了”这四个吓得魂飞天外,生怕晚去一步胤禛就嗝屁,简直是连滚带爬的跑到了前院。 前院灯火通明,下人们都起来了,站在外头声都不敢出,见到齐布琛后跪了一地:“福晋吉祥。” 齐布琛风一般的卷进了胤禛的卧室,根本没工夫叫他们起来。进去之后,却看见胤禛正被苏培盛扶着喝水,喝道一半惊讶地看着她,声音颇为虚弱的说道:“福晋怎么来了?” 齐布琛当即松了一大口气,也顾不上回他,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的喘着,好久没跑的这么急了。 胤禛见她这样子有些愧疚,急忙指挥苏培盛:“还不快去扶福晋过来坐下,给福晋倒杯水!” 苏培盛麻溜的上前,扶着齐布琛一路走到胤禛床边坐下,又端来了一杯水:“福晋请用。” 齐布琛等喘的不那么急了,才接过水杯来喝了一口,喝完想将杯子给苏培盛,谁知却发现屋里的下人不知什么时候都退了出去。 她只能自己拿着,问道:“下人说你不太好?”边说边打量胤禛,面色是有点白,但双眼亮晶晶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行了的样子。 她心中起了疑窦。 胤禛第一次做这种事,目光就有些躲闪:“啊,那估计是他们听错了,夸张的,我就是…就是…不太舒服,刚刚,突然吐了。” 他是真吐了,为了做的像一些,还专门找太医开了药,不过他也没想让齐布琛看那些污秽物,所以在齐布琛来之前就着人收拾了,反正吐的东西在那儿,谁也不能说他作假。 齐布琛微微眯眼,总觉得胤禛说话的时候有些心虚:“是吗?现在还想吐吗?身体不舒服是哪儿不舒服,白日不是请了太医来瞧?怎么没瞧好,还能吐了呢?是哪个太医瞧的?” 一连串的问题将胤禛问了个措手不及:“是…是程太医瞧的,瞧的时候说还好,只是邪气入体,休息一日就好了。吐了…可能是因为晚膳吃的有些不和胃口?” 他小心翼翼的看向齐布琛。 齐布琛疑惑越大,追问道:“哦?哪道菜不和胃口,我去罚那个厨子。” “唔…”胤禛紧急转动脑袋瓜,为了晚上不要吐的太难受,晚膳他根本没吃,让苏培盛吃的,假装吃过的样子,“…都不太和。” 齐布琛确定了某种猜想,嗤笑一声,老神在在的道:“是吗?爷这是在怪我给您备的饭菜不和胃口?” 厨房做什么可都是齐布琛定的。 胤禛瞳孔紧缩,再淡定不了:“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齐布琛起身,神色淡淡的道:“爷既然不舒服,那就好好歇着吧,今日已经宵禁,明儿个一早再让人去请太医。” 第68章 “这次,还是换个别的太医吧。”甩手就要走。 眼看福晋这是看出了什么,生气要走,胤禛哪敢真让人走,本就不搭理他了,再加上这事,他还能有活路吗? 心急之下,胤禛探身,一把抓住齐布琛的胳膊,将人往回一拉。他力气太大,齐布琛没准备之下被拉得后仰,失去平衡,低呼一声后,落在了一个怀抱里。 胤禛将人仅仅环在怀里,也顾不得会不会再让齐布琛生气的事,急急道:“你别走,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不是故意的。那日我只是…只是…不小心,这几天一直想和你道歉,但你一直不给我机会,我没办法才会出此下策,装病让你来见我。” “真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轻薄于你的。”他委委屈屈的看着齐布琛,眼中隐隐有水光。 齐布琛挣扎道:“你放开我!” 胤禛却搂的更紧了些:“不放,除非你答应我不走。” “放开!”齐布琛扭动,却怎么都挣不开,气笑了,“刚才还说不是有意轻薄我?现在呢?” “现在不算。”胤禛眼都不眨的快速说道,“我不是轻薄你,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 齐布琛被理直气壮的样子气到,干脆放弃挣扎,头一撇,不看他,沉默以对。 胤禛尝试了几次,都不能让齐布琛说话,也沉默了。 两人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坐了许久,也不知道苏培盛怎么说的,竟让齐布琛带来的人都没来问。 良久,齐布琛觉得脖子都快扭得抽筋了,听到胤禛别别扭扭的说话了:“好…好吧,我坦白,我那日…那日不是不小心,我是…是情不自禁。” 说出这四个字,胤禛只觉得脸滚烫滚烫的,但他还是鼓足勇气说了下去:“那天,你离我那么近,我当时只觉得你…太好看了,好看的我心里直痒痒,脑子里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就已经…” 后面的话到底没好意思说出口。 “我知道,你还未办及笄礼,我不该如此轻浮的对你,这件事完全就是我的错。但我…我…我待你的心却是真的,你是我的福晋、是我的妻子、是未来陪我一辈子的人,我早就想过,要好好待你,要与你白头偕老。之前…之前在塞外那次,我说我是像妹妹一样待你,其实不是,我面对妹妹的时候和面对你的时候,是完全不同的,我的心会跳的快些,会在太傅讲书的时候想起你,也会在做课业的时候想起你,和你待在一起心情就很好,你关心我的时候我就会开心好久。之前其实我自己也没发觉,或者说不明白这些是为了什么,但这次你生气不理我,我才想明白…” “我心悦你。” 仿佛为了衬托此时的氛围,屋里屋外一点声音都没有。 胤禛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齐布琛的反应,他心中又惶恐又害怕,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你……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齐布琛在心中默默回答,但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虽然早有预料,但她一直强迫自己忽视这个问题,而专注在别的事情上面,这几天也不是生胤禛的气,只是下意识的疏离两人的距离,或许潜意识里是希望这样的远离能让胤禛的这份感情消失吧。 但这个打算显然失败了,胤禛他……表白了。 “福晋?”胤禛轻轻晃了晃她。 齐布琛还是没转过头看他,压抑住情绪后用平淡的声音说:“放开我。” “哦,哦。”该说的、不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胤禛赶忙松开手。 谁知齐布琛起身后,却只丢下一句:“我回去了。”就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了。 只徒留胤禛在背后伸着手:“欸……” 齐布琛走的毫不留恋,胤禛心中难掩失落,他捂着脸躺下去,心中各种情绪交杂。 本来……本来他今天只是打算道歉的,根本没想着要说后面那些话,但不知为何,当时就是有一股冲动在胸腔中左奔右突,让他不吐不快。 如今说了,他又有些后悔,福晋会怎么想他呢?他就不该说的!福晋才多大,说不定根本还不懂这种事情!说不定就被他吓到了! 福晋会不会正躲着哭呢? 想到这点,胤禛霍然起身,又慢慢躺下,哭了他也不能去哄,福晋是被他吓哭的,见了他估计会哭得更厉害。 …… 这一夜,齐布琛和胤禛在两个地方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第二日,胤禛没去上书房,让人请了病假,午膳的时候正准备去正院,看看能不能与福晋一起用膳,谁知厨房的人将午膳送过来了,说是福晋吩咐了,爷病了不宜奔波,在爷好之前,都会将膳食送到前院来。 胤禛不敢反对,食不知味的吃完一日三餐,第二日就不敢在装病,一早去了上书房。 晚上回来,下意识的就要往正院走,走到二门处却被守门的婆子拦了。 拦他的婆子战战兢兢的道:“启禀爷,福晋吩咐,今日太累已经歇下,请您不必去正院了。” 胤禛目光幽冷的站在原地看了她半响,苏培盛等人跟在后面,却没有一个敢说话。 守门的婆子已经吓得快哭了,她真是招谁惹谁了啊,就是个传话筒工具人,冤有头债有主,有本事去找正主啊!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拖下去之时,却瞧见眼前的靴子一转,背着她渐渐走远,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婆子才虚脱的站起来。 真的,原以为守门是最安全的活,如今看来也够要命,她还是赶紧去求求管事,换个地方吧。 但这地方不是说换就换的,于是她接下来几天被迫经历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已经五日了,胤禛已经被拦了五日了,这次他没有走,而是冷冷的道:“让开。” 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意,婆子屁滚尿流的爬开。 胤禛迈入二门,一路走到正院,正院的门也关了,苏培盛上前叫门:“开门,爷来了。” 里面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个声音战战兢兢的道:“回爷,福晋已经歇下了。” 胤禛浸着冷意的声音再次响起:“开门。” 里面一阵兵荒马乱后,门被拉开了,几个丫鬟跪了一地:“给爷请安。” 胤禛余光都没瞄她们一下,直直走进正屋,转身就要进左侧间。 宝珠站在左侧间的门前,屈膝道:“爷,福晋已经歇下了。” “让开。”胤禛还是只有两个字。 宝珠心里其实很害怕,今晚的阿哥跟平常很不一样,她觉得自己都要无法呼吸了,但为了福晋,她还鼓足勇气道:“爷,您与福晋还未圆房,不……” “苏培盛。”胤禛冷漠的声音打断了她。 苏培盛示意两个太监上前,左右扶住宝珠:“宝珠姑娘也累了,咱家送你出去休息吧。” 门前再无阻拦,胤禛一路走进齐布琛的寝卧,转过屏风。 看到已经歇下了的某人正坐在梳妆台前。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敢在我面前玩儿装病?我装病的时候您还在地下躺着呢。 胤禛:敢拦着我见福晋?苏培盛,抬走! 苏培盛:爷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黑人抬棺.gif】 第67章 你不想做我的福晋? 齐布琛正在发呆,视线无意识地放在那个始终未移动过的长条盒子上。 “在想什么?” 突然出现的男声吓了齐布琛一跳,猛地回头,发现是胤禛,骤停的心脏这才砰砰砰跳起来。她呼出一口气,右手抚住胸口,下意识地道:“你吓死我了!” 说完才反应过来,她已经五天没见胤禛、没与他说话,刚才的语气在这种背景下显得有些太过自然、太过亲昵。她有些尴尬,抿抿唇,低下头,不自然的道:“你怎么来了?” 胤禛却道:“吓到了?一会儿喝碗安神汤再睡。” 然后两个人就沉默了,齐布琛一直低着头,只能用余光看到胤禛的袍角和靴子在原地一动不动。 该死的,快来个谁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吧! 胤禛看着委委屈屈低着头、缩成一团的福晋,心下有些怜惜,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逼迫太过了?福晋年纪小,骤然之间被他吓到,能想到的方法也只有躲着他,如今他贸然闯进来,福晋会不会以为他要行不轨之事,更害怕了?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胤禛略有悔意,但如今他闯都闯进来了,还是想一次问个明白。 但,也不能直白的去问。 胤禛将视线从福晋身上挪开,看到了梳妆台上熟悉的盒子,有了思路:“礼物可还喜欢?” “啊?”齐布琛被问得猝不及防,礼物是啥她根本没看过,只能含糊道,“啊。” 胤禛皱眉:“不喜欢吗?”顿了顿,解释道,“我是…第一次做,可能不太好看,不是故意送你残次品…你别介意,若不喜欢,我回头重做,做出好的再送你。” “啊?”齐布琛这才知道,原来这礼物是胤禛亲手做的,虽然不知道做的是什么,但肯定没少花功夫,想她当初做个蛋糕都废了多少心思呢。 第69章 “没有。”人家亲手做的心意,齐布琛真的没脸去糟蹋,“我……我喜欢,喜欢。”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喜欢,胤禛却仿佛中了大奖般,露出开心的笑容:“喜欢便好,喜欢我以后再给你做别的,你自己选样子。” “啊?”齐布琛两只手在身前搅来搅去,“没必要吧。” 胤禛脸上的笑瞬间收了起来,意识到什么:“你刚刚说喜欢,是哄我的?” “不是……”齐布琛刚想解释,却又觉得自己干嘛心虚,搞得好像做错了事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看着胤禛,尽量用平淡的语气说道:“我没打开过,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胤禛只觉得有一把刀子扎在心上,他满眼受伤的问道:“为什么不打开?你就这么讨厌我,连我送的东西都不想看一眼?” 齐布琛叹了口气,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感觉自己像个罪人? “没有讨厌你,不打开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打开。” 胤禛不懂她的意思:“不知道怎么打开?我没上锁,你把那个搭扣解开,一掀就开了。” “我的意思是…”齐布琛心中默念要冷静,“…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身份去打开。” “身份?”胤禛下意识回道,“你是我的福晋,还要什么身份?” 齐布琛沉默了下,决定有些话还是早说早好:“不是身份是你的福晋,就能打开了。” “什么意思?”胤禛不懂,都是他的福晋了,为什么不能打开他送给福晋的生辰礼物。 齐布琛叹气:“身份是福晋,但心还不是。” 胤禛听到的:“你不想做我的福晋?” “与想不想没关系,要看…”齐布琛顿了下,她其实也不知道该看什么,“…要看现实。” “现实就是你已经是我的福晋了!”胤禛说的斩钉截铁。 齐布琛沉默,知道这话是说不通了。 胤禛见她又不说话了,有些烦躁的在原地来回踱步:“我…我那天说的…你怎么想?” “……”齐布琛抿抿唇,诚实的回答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份感情,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胤禛听着,却以为她是不知道喜欢是怎么一回事,不知道她对自己是怎样的感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他松了口气,蹲下身,对上齐布琛的眼睛:“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很正常,我也不会逼你。但是,你不要在躲着我了,与我还像以前一样相处,然后你慢慢地、慢慢地去了解,去想明白,然后再回答我,可以吗,嗯?” 齐布琛与他对视,在他眼中看到的是全然的认真与真诚,她想,这样也好,让时间来决定一切。 “好。” 虽然过程不太如意,但最终结果还是达到了他的预期,胤禛走的时候,心情还是很好的。 宝珠等人在胤禛走后,立刻围了进来:“福晋,您没事吧?” “没事。”齐布琛手指拂过长条盒子,终究还是没有打开。 再看吧。 “我要洗漱。” 不知是不是解决了心中的疙瘩,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第二日精神抖擞的爬起来,询问宝珠:“出门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这几日虽然躲着胤禛,但她也是在干正事,每日白天都游走在各个庙宇之中,可惜迄今为止,都没有遇到什么高人。辨别是不是高人很简单,报上原身的生辰八字让他们算寿命便是,面相或许会受她穿越的影响,但生辰八字是既定的,没道理她还能改变过去。 只要说长寿的,一概都不是有特殊本事的。 又是忙碌的一天,但却毫无收获,齐布琛也不失望,已经有了把全大清所有庙宇、道观之类的全部找一遍的打算了,自己不能去就派人去。 晚上,胤禛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向正院。 二门没人拦,正院门大开,胤禛已经快要抑制不住嘴角的弧度。 齐布琛还是那副随意的样子:“回来了,用膳吧。” 但胤禛却觉得格外的亲切,天知道这几日他是怎么一个人用夜宵的,简直不堪回首。 虽然今晚齐布琛的话比起之前还是少了许多,但胤禛已经满足,不敢再强求更多,他主动的寻找话题。 “今日都忙了些什么?” 齐布琛吃饭的动作一顿,胤禛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他问了什么不该问的?福晋又生气了? 好在没发生他猜想的最坏情况,齐布琛只是顿了一下,就继续吃饭:“没忙什么,就是去几家庙宇拜了拜。” 胤禛送了个口气,不敢再拉扯别的:“去庙里啊,挺好挺好,布施的香油钱够吗?” “够。”齐布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人忘了府里的钱全是她在管着不成? 胤禛倒没忘,只是下意识的就问了,这会儿看到福晋的眼神还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一声,乖乖吃饭。 用完膳,胤禛磨磨蹭蹭的起身:“那我…走了。” “嗯,慢走。”齐布琛的话稍显客气。 胤禛有些不满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带着苏培盛等人回了前院。 苏培盛在用膳的时候陪了全场,老实说,他心里是真唏嘘,谁能想到呢,不过两年多时间,他的主子就从当初的高冷四阿哥,变成了如今在福晋面前说话都要小心翼翼的妻管严。 老话说的果然不错,女人啊,果然都是母老虎,再英雄的男人都得被降服。 还好,还好他不用受此苦难。 苏培盛在心中为他的主子,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水。 齐布琛与胤禛便这般别别扭扭的相处着,期间将城内的庙宇都扫了一遍,却一无所获。至于城外的,却不是像城内的这样说走就走的,还得好好地找机会安排。 不过齐布琛这阵子疯狂赶庙的行为也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众人猜来猜去也不明白齐布琛此行为有何意图,最后只能归为四福晋特别信佛。 这就是胡说了,她除了去庙里,还去了道观好吗?虽然道观少的可怜吧。 这日胤禛准时回来,脸色却一改往日,有些郁闷。 难得见他如此表现,齐布琛有些好奇:“怎么了?” “没什么。”对福晋胤禛是有问必答的,憋气道,“就是皇阿玛免了顾老师的官。” 齐布琛脑子转了一下,才明白这说的是顾八代:“为什么呢?没听说顾大人有犯什么错啊?” 因为胤禛特别推崇顾八代的关系,顾八代家里又比较贫寒的关系,齐布琛一直派人注意着呢,就是为了在人家不方便的时候能不露声色的帮忙。 ——若总是大张旗鼓的去送东西,太伤人家自尊了些,帮忙也是要注意方法的。 胤禛更憋气了:“皇阿玛说顾老师为人不顾体面,不堪为礼部尚书。” “啊?这……”这个理由有点强大,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不顾体面这范围太大了,你要下了心力挑,每个人怕是都能挑出来一些东西。 “老师一向温和有礼……”胤禛气哼哼的说了一句说不下去了,发话的是他皇阿玛,他这可是在质疑圣意。 “或许是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吧。”齐布琛劝了一句,想着康熙应该不是那种随心所欲的人,“你若是担心,我过几日亲自去看看顾夫人。” 胤禛要去上书房,且他身为皇阿哥也不适宜在这种时候,与刚被康熙贬谪的大臣密切来往。 胤禛心里感动,福晋还是很体贴他的:“辛苦你了。” 第68章 德妃要赐人 齐布琛代表胤禛去顾八代家走了一圈,倒还好,顾夫人还说,如今总算有人在家里陪她了。 与胤禛之间的相处,也越发自然,仿佛回到了才出宫的那段日子。 胤禛中间几次想问齐布琛想得怎么样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告诉自己,等等,再等等,别急,别把福晋再下回去。 每日都要这样自言自语的安抚自己一遍,才能缓解心中的焦急与紧张。 谁知这么等着等着,没等来齐布琛的回应,却等来了变故。 这日,又是进宫请安的日子,齐布琛照例早早入宫,先去钮祜禄贵妃处,又跟着去给太后请安,最后随德妃回了永和宫。 两人闲话一阵子,齐布琛算着该到平时告退的时间了,正准备自然的找个话题告辞,突然德妃主动开口了。 “对了,前些日子内务府上报,说是胤禛已通人事。”德妃淡淡的说道,“本宫已与贵妃说过,在上届留牌子的秀女中选两人赐给胤禛,你回去,先做好准备。” 什么准备?迎人进府的准备!给胤禛纳妾的准备! 每三年一次的选秀中,因为最低年龄是十三岁,所以会有一些秀女当时没有安排、但却留了牌子在内务府,以防在没有选秀的时候,哪里有需要可以不必再等几年,比如胤禛这样的情况。 第70章 齐布琛脑子里一片轰鸣,她是真的没想到,胤禛纳妾这事会来的这样快!胤禛才十五呢!但显然,这里不是后世,男子只要出精就意味着可以通人事了,家中长辈就会给安排教导人事的通房。 其实齐布琛不知道,胤禛的事儿苏培盛去年就上报内务府了,当时内务府还送了两个宫女过来,这是专门教导人事的,只是胤禛当时正烦着,连人都没见就让苏培盛处理了。 齐布琛长时间没回应,德妃皱起眉头:“怎么,你不愿?” 脑子一片空白的齐布琛缓缓起身:“儿臣遵命。” 德妃眉头皱的更深,这态度明显就是不乐意的态度,但她也懒得多说,嫁入皇家,还有你置喙的余地?愿也得愿,不愿也得愿!当年胤褆媳妇还怀着孕呢,还不是乖乖将人迎了进去。 “行了,你回去吧。”德妃对胤禛的感情复杂,对他的事情一向也不愿多管,若不是这事儿不管会被人说嘴,她才懒得费这个心思。 齐布琛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回了府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那个长条盒子发呆。 良久,她呵笑出声,交给时间?时间已经给出了答案。 胤禛晚间回来的时候,发现府里的氛围不太对劲,正院的下人们一个个噤若寒蝉,仿佛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他有些奇怪的走向正迎接他的齐布琛,还没等问,就听见齐布琛道:“回来了,用膳吧。” 明明还是熟悉的六个字,但胤禛总觉得福晋今日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表情、姿态,哪哪都不对劲。 用膳的时候胤禛更加确定,福晋不仅话少了、吃的少了,更重要的是,整个过程都眼观鼻鼻观心,没给其他地方一点余光。 这不对,胤禛心想。 即使是福晋生辰过后与他冷战的那几日,用膳时余光也会扫过他的。 这是出大问题了! 用完膳,胤禛正急速转动脑袋瓜,思考怎么开口询问,才能让福晋愿意开口说说,是什么事让她如此作态。 谁知齐布琛反倒先开口了,她用一种特别平淡的声音说道:“今*日我入宫请安,额娘说,已经请贵妃娘娘在上届留牌子的秀女中选好了,择日便会赐下来,让咱们做好准备。” 胤禛心中咯噔一声,虽然福晋的语气很平常,但他总觉得里面蕴含着滔天的火焰,若释放出来,能将人灼烧成灰。 齐布琛还在继续说:“你今晚想想,将日子和院子定下来后,告诉林长青,让林长青明日告知我,我也好早些准备。” 胤禛觉得,福晋此时虽然正坐在他的对面,但两人的距离好像很远,而且,还有越来越远的趋势。 说完也不等胤禛回话,站起身:“时候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歇着吧。”言罢转身进了左侧间,徒留胤禛一人无言坐在大堂。 胤禛从头到尾,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 “爷?”苏培盛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他该走了。 胤禛恍惚着起身,出了正院,一路上都在思考福晋说的事情。 赐人,他很熟悉,大哥、太子、三哥都有,都是在福晋娶进门之前娘娘们就赐下了,太子甚至还是皇阿玛亲赐的,所以他一直就没考虑过这个事,这不是很正常的一个事吗?就跟到了年纪要去上书房一样,到了年纪娘娘们就会赐人。 这些人也不算什么,也没人在意她们,大嫂在意过吗?没有。未来的太子妃和三嫂,也都不会在意,因为她们是正儿八经上了玉牒的大福晋,这些人根本不会入她们的眼。 胤禛一直是如此认为,他身边的一切都告知他,他所认为的都是对的。 但今日,胤禛却突然有些忐忑起来,福晋的态度,不对,很不对。 但他想不明白哪里不对,明明就是很平常的事情,为什么他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呢? 胤禛少见的茫然了,他叫住苏培盛:“你觉得,刚刚福晋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哪儿都不对!苏培盛心道,女子果然都是嫉妒的,福晋也逃不过,但这话他不敢说,主子的事儿他也不敢插手,只能装傻道:“啊,有吗?奴才眼拙,没瞧出来。” 胤禛有些失望,挥手让苏培盛退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到底哪儿不对呢? 想了一夜都没想出来,第二日心事重重的去上学。 齐布琛起来后一脸平静的问道:“林长青来过了吗?” 宝珠小心的关注她的神色,答道:“回福晋,没有。” 齐布琛微微拧眉,不耐道:“让人去问。”顿了顿又道,“让人准备,今日去城外的庙宇。” 先前还想着找合适的理由和机会再去呢,现在想想,找什么时机和理由,她就算天天去,还能把她怎么地?能因为这把她杀了吗?还是能把她关进牢里?不能的话,还有什么好怕的! “好。”宝珠答应一声,出门吩咐让人叫来林长青。 齐布琛开门见山:“日子和院子定好了吗?” 林长青也乖的跟个鹌鹑似的:“爷昨日没有吩咐。”以他的能耐,早打听到了昨晚发生了何事,这会儿可不敢在齐布琛面前卖乖,只秉持公事公办的态度。 他早就揣摩出来,福晋很吃这一套。 齐布琛觉得心中有火,但她一向不是爱迁怒人的:“下去吧。” 也没在家里久呆,等下面准备好,就直奔城外而去,一天走了四处,可惜还是失望而归。 因是在城外,回来的时间就晚了些,胤禛都已经到家了,正在二门处等她。 这还是胤禛第一次等她。 齐布琛在大门处换了轿子,看到胤禛也没下轿,只隔着轿帘淡淡道:“今日走了一天,累了,还请爷原谅我失礼。” 胤禛默了默,问道:“去哪儿了?” 齐布琛没回答,扬声道:“谢寒山。” 谢寒山便站出来,细细地将齐布琛今日的行程交代了一遍。 胤禛一个眼神都没给他,陪在轿子边一路走回正院。 到了院里,齐布琛总算愿意下来了,下来后也没看胤禛,低着头冲胤禛的方向福了一福:“我去洗漱。” 胤禛就坐在大堂,等着齐布琛出来一起用夜宵。 又是与昨晚一模一样的用膳过程,结束后,齐布琛冷淡的语气里夹杂了些微火气:“昨日与爷说的事,还请爷快些决定。我第一次做这些,有许多不懂,得多些时间准备,否则到时候出了差错,丢了爷的面子就不好了。” 胤禛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这次不打算自己想了,直接挥退屋中下人,看着齐布琛道:“福晋,我觉得你这两日…不太对,是谁惹你生气了?还是因为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他没觉得是因为自己,因为他将自己今日的行为捋了一遍,确实没发现能让福晋不快的点。 “呵。”齐布琛看着一脸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胤禛,心中只觉得嘲讽。是啊,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人家从小接受的就是这种教育,怎么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是她自己,来到了这个时代却还妄想独立在外,错的,是她。 齐布琛依旧是淡淡的语气:“没有,爷感觉错了,我只是太累了,没有精神。” 胤禛不信,福晋累了没精神的样子他又不是没见过,跟现在完全不同,但福晋明摆着不想说,他也不敢过于追问,就怕问多了福晋又嫌烦。 “那…那…”他又想问福晋,上次那事想的如何了,踌躇了下还是没问。 算了,福晋现在心情不好,还是等心情好了再问吧。 第69章 人生导师顾八代 “爷请回吧。”齐布琛再次起身送客。 这情形何其熟悉。 接二连三的被齐布琛这样态度对待,胤禛心里也有了些怨气。 我一直在体谅你,为何你就不能坦诚一点? 胤禛坐着看她良久,齐布琛却都一动不动,他起身叹道:“我记得你曾说过的,我们之间要坦诚一些。” 齐布琛还是那副不动如山的姿态。 胤禛长出一口气:“我能理解,你如今心情不好不想说,过几日心情平静一些了,你再说与我听,可好?” 齐布琛没回应,垂着头站在那里,仿佛一座雕塑。 “至于赐人之事……”胤禛顿了顿道,“这事不急。”说罢便走了。 回了前院,他将林长青叫来:“查的结果。” 早上他走的时候,吩咐林长青去查福晋是因何生气。 林长青心里发苦,这事儿根本不用查好吗,他一听就知道福晋是为何,偏偏他家爷好像是真的不知道福晋因何心情不好,还以为是别人惹福晋生气了,让他去查。 这话他可怎么说!林长青偷瞄上首的苏培盛,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对来自对手的求助视而不见。 笑话,我自己都避之不及呢,还救你! 奸贼!呸! 第71章 在心里唾了一口苏培盛,发现胤禛表情已经快要不耐烦的林长青拖不下去了,支支吾吾的道:“奴才…奴才没查到别的…福晋那日…那日从宫中回来心情就不好了,这前后,都没发什么事。” “嗯?说清楚。”胤禛对他含含糊糊的汇报很不满。 林长青眼一闭,心想死就死吧:“奴才想着,福晋或许是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他还是没有说的太明白的,但是个人都该听明白了吧。 可胤禛就没明白,他想的是,对,忘了额娘了,或许那日进宫额娘因为什么事责备福晋了,所以福晋就算生气也不能说,毕竟不能说长辈的不是。 这可怎么办?胤禛觉得这事很棘手,一边是额娘,一边是福晋,他是怎么做都不对。 唉,难啊。 这一夜又是在长吁短叹中度过。 第二日下学,胤禛突然有些不想回府,他已经知道,福晋今日又要去城外拜庙,所以回去家里也没人等他。 胤禛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街坊里的烟火气却趁的越发孤独,别人都是三三两两、热热闹闹,只他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对了,还没带福晋出来逛过吧?胤禛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仔细回想一下确实如此,他从没有与福晋两个人出来逛过,主要原因是他太忙、课业太多,平日连休息时间都不够,哪里有时间上街逛。 不如,今年乞巧节,带福晋出来逛逛?胤禛思考着这个可能性。 跟在身后的苏培盛突然小声提醒:“爷,那边好像是顾大人与顾夫人。” “嗯?”胤禛疑惑的顺着苏培盛示意的方向看去,发现可不是顾八代与其夫人。 老两口也没带人,乐乐呵呵的坐在街边的馄饨摊上,正等着店家上菜。 胤禛走上前去,见礼:“见过老师,夫人。” “呦,是四…”顾八代打了个磕绊,起身见礼,“…公子啊,也来吃馄饨?快坐,我跟你说,这店家手艺一绝,我最爱在他家吃。” 顾夫人年纪足够做胤禛的祖母,倒不必忌讳什么,胤禛本也无处可去,顺势就坐下,苏培盛去点单。 顾夫人天生是个笑脸,与这个与自家常来往的四阿哥也不客气,笑问道:“我记得你已娶了福晋?怎么不带福晋一起出来呢,我也能与她说说话,那是个好孩子。” 胤禛刚才恰好就在想这事呢,因此道:“她今日有事,出城去了,还未回来。” “哟,这个点了还未回来呢?”顾八代不赞同地道,“那你怎么不去接呢,城外可没那么安全。”说着还看向顾夫人,像是在求表扬。 胤禛有些懵,他还真没想过去接福晋这个事情,主要是他一不知道齐布琛什么时候回来,二不知道齐布琛从哪里回来。 京城可不止一道城门。 他略有些尴尬的道:“我不知她几时回。” 顾夫人可是过来人,一瞧这情况就明白了,抿嘴乐道:“小两口闹别扭了?” 胤禛有些扭捏:“没…没有…” 但想到目前的烦恼,眼前又有顾夫人这个睿智的老人家在,他就想着,说不定能顾夫人能给他支支招呢?他也能早些与福晋恢复从前。 “就是…嗯,就是她心情不太好,又不愿与我说原因…”胤禛扭扭捏捏的说完,期盼的看着顾夫人。 顾八代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嫌弃,没想到自己上次将那般秘诀都教给他了,他居然还没搞定人,简直朽木不可雕也!浪费! 顾夫人是个热心的老人家,最见不得小两口闹别扭:“哟,那这可能就太多了,你能猜道与谁相关吗?” “嗯…她是…”胤禛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是请安回来后……” 在坐两人都知道他的身份,能让四福晋去请安的还有谁,只能是宫里的那几位呗,而最可能的就是那位德妃娘娘了。 哦~婆媳矛盾啊。 顾夫人扫了一眼顾八代,顾八代装模作样的喝茶,看他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了,他年轻时候,可没少夹在福晋和母亲中间受苦。 顾夫人也有点不太好开解了,毕竟这事涉及到宫里娘娘,还是人家的家事,不了解内情真不好胡开口劝解。 “她回来后,就一点别的没说?”顾夫人试图从别的地方着手。 胤禛皱眉想了想,还是将赐人之事说了出来:“倒是说了一件事,额娘说要给我赐人。” 这话一出来,顾八代嘴里的茶当即就喷了出去。 顾夫人本来也惊讶呢,被他弄得倒是哭笑不得起来:“你注意点形象吧!忘了是为什么被免官的了?” “错了错了,下回一定注意。”顾八代反射性地就是认错。 胤禛瞧着,心想老师家里是真没将免官这事放在心上,如今都能拿来玩笑了。 顾八代夫妇俩却是不约而同的看向胤禛,目光都有些诡异。 胤禛一脸懵,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他迟疑的伸手摸摸自己的脸:“我…脸上有东西?” 顾八代没忍住:“你真不知道你福晋为何生气?” 胤禛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真不知道。 顾八代立刻抖起来了,颇为自豪的对顾夫人道:“夫人你看看,你还说天下再没有比我蠢的人了,这不就有个现成的吗!” 胤禛脸瞬间黑了,再是老师,也不能这样当面骂人啊! 顾夫人没好气的瞪了顾八代一眼:“你闭嘴吧!”再看胤禛,却已没了刚才的亲切,嘴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顾八代耳朵尖,当即不答应了:“夫人,你说他就算了,怎么能带上我呢,这么多年了,我表现的还不够好吗?” “哼!”顾夫人冷哼一声,懒得理他。 胤禛瞧着夫妻俩互动起来开始吃东西,反而把他晾在一边,完全忘了。 他有些焦急,这两人明显是猜出来福晋为何生气了,但却不告诉他,他想问,但碍于馄饨上来了,只能先放弃。 馄饨并不多,味道也很好,但胤禛却食不知味,始终注意着两人有没有吃完,等两人一放下筷子,他立刻跟着放下:“还请老师与夫人教我。” 顾夫人直接起身:“我去那边的胭脂店逛逛,你与他说吧。”竟是都不想搭理胤禛了。 胤禛眼巴巴的看着顾八代,顾八代摇头叹气,起身道:“走吧,边走边说。” 胤禛乖乖跟上。 顾八代背着手,收起脸上的笑容,严肃的样子倒有了些前礼部尚书的威严。 “你可知,我这几十年来,就只有夫人一人?”顾八代以自己作为开头。 胤禛点点头,这事儿京城人尽皆知,所以顾八代才有惧内的名声。 顾八代继续道:“你却不知,我当年娶亲前,房里也是有几房娇妾的。这本是很正常的,满京城的爷们儿,你去瞧瞧,谁房里没有几人,对不对?” 胤禛再次点头。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在定亲后,我夫人娘家来人说,让我将房里人遣散,我没当回事。”顾八代一脸怀念的道,“直到成亲那日,我挑开了夫人的盖头,迎上了一双杏眼,圆溜溜的溜进了我心里。” 胤禛也想起了大婚那日,福晋在掀盖头后看他的那一眼,眼睛睁的圆圆的,里面尽是惊慌与无措。 “我以为人生不过如此了,谁知道……”顾八代失笑出声,却没说出后续的话,而是问道,“你知道别人一直说我惧内吧?说我夫人母老虎吧?” 胤禛迟疑的点点头,道:“那都是外人不知内情……” 顾八代摆摆手打断他的话,叹道:“其实他们也不算说错,我夫人当年,一手鞭子舞的出神入化,你能想到,她竟然在出嫁当日在腰上缠着鞭子?那鞭子还是专门用来对付我的!当时人都走了后,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夫人她就‘唰’地抽出鞭子,指着我问道‘你房里的人都遣散了没有’,我当时吓了一跳,下意识就回了没有。” ----------------------- 作者有话说:胤禛:老师,我福晋又生气了,快救我!【抱大腿.jpg】 顾八代:朽木不可雕也!教不了教不了,放开我!【疯狂甩腿.gif】 第70章 情感导师顾八代 “她‘啪’地一鞭子就抽在地上,跟我说‘什么时候散了你那些人,什么时候再碰我’。你说说,谁家姑娘敢在大婚之日这样干?可她就敢!” 胤禛听得目瞪口呆,一点不能将顾八代嘴里的那个人跟如今的顾夫人联系起来。 “我当时多年轻,怎么可能容忍如此被女人下面子,当即就撂下狠话‘且看谁求谁吧’,就直接走了。” “再后来,我就这样和她吵着闹着,一天恨不得打上三回,那段时间,我家天天都有工匠在各处修补。” 顾八代有些怀念的道:“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与她打着打着,越来越下不去手,看着她怒发冲冠冲我挥鞭子的样子,竟觉得很可爱,伶牙俐齿骂我的时候,我想的居然是骂的真好听。” 第72章 顾八代有些啼笑皆非的问道:“你敢相信?” 胤禛在心里回了一句,敢信,他不就是因为福晋冲他发脾气才察觉自己的心意的嘛。 “总而言之,我栽了。”顾八代道,“我那时不知道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该怎么去靠近,就还依着原来的样子,去招惹她,去惹她生气,让她来骂我、来打我。” “后来有一次,我照样去招惹她的时候,她冲我挥了几鞭子后,突然扔了鞭子哭了。我当时都傻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了她许久,听她冲我喊道‘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我当时隐约明白,这个招惹的意思是不一样的,于是我直愣愣的就说了‘我喜欢’。她却哭的更厉害了,对我说‘你喜欢你去招惹你那些侍妾啊,来招惹我做什么’,我更愣了,因为如果不是夫人说起,我都不记得那些妾室了,也很久都没见过。” “再后来的事,我就不与你细说了,最后的结果便是,我将那些侍妾都发嫁了出去,从此就守着夫人一心一意的过日子。” 顾八代偏过身,看着胤禛:“你如今可明白了?” 胤禛眉头皱的紧紧地:“老师的意思是,福晋是因为额娘要赐人才生气的?” “可这规矩,一直都有啊……”胤禛有些困惑的道,福晋嫁进来之前就知道的。 顾八代摇摇头:“规矩是规矩,人心是人心。你想要对方如何待你,你就先要如何待对方。” 胤禛大约明白了,但对如何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还请老师教我,具体该…嗯,如何做…” 顾八代立刻瞪眼了:“我上次不是教过了?!” 胤禛有些不好意思:“福晋年纪还小……” “哦,对对对,差点忘了。”顾八代拍拍脑袋,沉思片刻,满脸严肃的道,“具体如何做我没法教你,只能再教你一条真理。” 胤禛神色真诚:“请老师赐教。” “女子啊,最擅长的就是得理不饶人。”顾八代意味深长的道,“有时候,你就得走她们的路,让她们无路可走。” 说罢,不待胤禛反应,他拍拍屁股利索走人:“我能说的都说了,剩下的你自己想吧。” “我得去接夫人咯。” 胤禛站在原地细细思量,越想越觉得顾八代说的很有道理。 他没干别的,先叫来苏培盛,盯着他:“你说,福晋是因为什么生气的。” 苏培盛苦了脸,刚才顾大人的话他也听到了,也明白自家爷这会儿怕是意识到他上次在装傻。 “奴才想着,大约…可能…似乎是因为赐人的事儿。”苏培盛支支吾吾的道,同时做好了挨踹的准备。 胤禛果然一脚踹过去,黑着脸道:“狗奴才,竟敢欺瞒。” “一年月俸没了!” 苏培盛苦哈哈的追上转身就走的胤禛,抓紧时间戴罪立功:“爷恕罪,奴才刚才自作主张遣了人回府询问福晋今日的安排。” “刚刚的馄饨您用着如何?我听谢寒山说,福晋之前派他上街搜罗过小吃。” 一直在走的胤禛突然停下脚步,苏培盛差点撞上去。 “还不去买!等爷亲自去呢?”胤禛的语气很不善。 苏培盛点头哈腰:“是,是,奴才这就去,这就去。”亲自跑去那摊子买馄饨去了。 胤禛站在原地,扫视了一圈周边,吩咐道:“去,将各家的小吃都买一份回来。” 顿时跟着的人只留下两个伺候他,其他人都散了开了。 等买的差不多了,回府询问齐布琛安排的人也回来了:“回爷,正院的人说,福晋今日可能会从南门回来。” “走。”胤禛转身就走。 苏培盛追上去:“爷,您等等,奴才让人把马车赶来。” 胤禛瞪他一眼:“走着去。” 啊?没闹明白的苏培盛老老实实地跟着走了,他可还在观察期呢,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胤禛一行人一直走出南门外,在一个茶歇子坐下,苏培盛指了两个人,顺着福晋行程上最后一座庙宇过来的路找过去。 没等多长时间,派出去的两人中的一个跑回来了,禀道:“找到福晋了,正往这边来呢。” 胤禛便起身,站在路边等着,果然见一行人远远过来,打头的可不是谢寒山。 走到近前停了,所有人都要行礼,胤禛不耐道:“不必。” 然后走至最大的那辆马车边,问道:“福晋可在?” “在。”是宝珠的声音。 胤禛便直接上了车架,接过苏培盛手上的食盒,掀开帘子弯身进入,直接坐到齐布琛的对面,冲宝珠等人道:“将里面的东西摆出来。” 又冲齐布琛道:“才刚在街上遇到了顾师傅,顾夫人也一起,这些吃食都是顾夫人说好的。你在外奔波一天,该是饿了,可先用些垫垫肚子。” 自他进来就一直保持着闭目养神姿态的齐布琛:“不必,马车上进食不易消化。” 气氛肉眼可见的冷了。 胤禛想说什么,扫了一眼宝珠等人,还是闭上嘴,学着齐布琛的样子闭目养神。 马车一路行到二门处,宝珠等人先下去,胤禛再下,齐布琛出来后正准备扶着宝珠下去,却没想宝珠等人都被打发的远远站着,车旁只有一个胤禛。 胤禛正伸着手:“来。” 齐布琛抿抿唇,拒绝:“不用。”说罢一只手扶着车厢的边框就要往下跳。 谁知刚做了个蹲身的姿势,就被胤禛一把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还没等齐布琛挣扎,就被放下了。 胤禛紧抿着唇:“我怕你摔了。” 齐布琛闭了下眼,运气,然后恢复平淡的语气道:“爷多虑了,这点高度还摔不死人。” 言罢就往二门里去,边走边还说:“我今日累了,不能陪爷用膳了,爷在前院自用罢。” 走着走着,却发现不对劲,一回头,胤禛就在她半步远的地方跟着。 齐布琛拧眉:“爷,我说我累了。” 胤禛就站着不说话,看着她,也不走。 齐布琛往后一瞧,一群下人还在二门外站着呢,没敢跟上来。 “你到底想做什么?”齐布琛压抑着烦闷问道。 胤禛神色认真的看着她:“你确定要在这里说。” 呼。 齐布琛深吸一口气,转身继续走,胤禛依旧跟在半步远的地方,那一群下人却是跟在十步外的地方。 正院守门的一看这架势,利索地就跪下了,头埋的低低的,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到。 院子里本来还有丫鬟们嬉闹,随着他俩的进入,这点鲜活气儿瞬间 凝结成冰。 两人进入正堂,下人们都离得远远的。 齐布琛站定在堂屋中央,保持着进入的方向,背对着胤禛,声音没有感情的道:“爷请说吧。” 胤禛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又心疼又有些生气:“你可记得,你说要彼此坦诚?” “记得。”齐布琛的声音略显生硬。 “那你做到了吗?” 齐布琛的声音略顿了顿才响起:“做到了。” 胤禛憋不住了,几步走到齐布琛面前,正对着她:“当真?” 气氛是静谧的。 齐布琛缓缓对上他的眼睛:“当真。” “撒谎。”胤禛低低吐出这两个字,上前半步,手指抚上齐布琛的唇,“你从一开始,就这般口是心非吗?” 齐布琛脸色有些黑,避开胤禛的手,退后一步:“请爷自重。” 胤禛再次上前,几乎要贴在齐布琛身上:“你是爷的福晋,爷不需要自重。” 齐布琛只觉得怒火在冲击着胸膛,她退后一步,盯着胤禛,一字一顿地道:“我不愿,你便是强迫!” 胤禛站在原地,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你已经嫁给我了。” “嫁给你的是这具身体,你想要?”齐布琛嗤笑道,“可以啊,如果你能从尸体上获得快感的话,请便。” 久久的无言,胤禛只觉得心脏一揪一揪的痛,虽然这一幕是他一步步引导的,但福晋口中吐出的话,还是让他受伤不已。 “为什么?”胤禛的声音艰涩的响起,他踏出一步,让自己的脸暴露在齐布琛的视野中,眼睛里竟有盈盈水光。 “我做错了什么?” “我从始至终都在迁就你、忍让你,将一颗心掏出来给你,你为何要这样对我?” “你知道我这些日子是如何心焦的等待你的回复的吗?” “额娘赐人?那是一直都有的规矩,是我从出生以来就已经存在的,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怎么知道这是不该的?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那是不该的!” “而且,那是我求来的吗?我有说一定要有吗?” “你不喜欢可以直说,可以告诉我,等我确实做不到了,再来否认我不行吗?为什么要用还没有发生的事情来否认我?我就连你的一句询问都不配得到吗?” 第73章 “嗯?” 齐布琛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却又被面前的人勾着腰搂进怀里。 “你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你才满意?”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总觉得剧本哪里不对?你不是应该跪下向我保证绝不纳妾吗?为什么变成了我被质问?【猫猫问号.jpg】 胤禛:因为我拿到了绝世秘籍【阴谋得逞.jpg】 第71章 你冤枉我 齐布琛心里是震撼的,她是一个知错能改的人,上次在草原上的那次反省后,她就很注意不要再乱迁怒胤禛冲其发脾气。所以这次做了决定后,她一直采取的是冷处理、回避的方式,男孩子都是好面子的,热恋贴了冷屁股,怎么还会上心,肯定没多久就放弃了,到时胤禛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里,她也能安安心心的寻找回家之路,找不找得到再另说。 但胤禛今日的反应却出乎她意料,不仅没放弃,反而似乎更加情根深种。 但齐布琛心中却还有一点不安,因为胤禛刚刚说出的那些话,着实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能说出来的话。 这让她怀疑胤禛是不是也被和她一样的人上身了。 她一时间顾不得别的,双手撑在胤禛胸前,尽量拉开与这人的距离,眼睛警惕的上下打量着胤禛:“你是谁?” “……”胤禛险些被噎住,所以他掏心窝子的一番表白就换来了这? 他黑着脸,手上一使劲,将人往怀里搂的更紧了些:“我是你家爷!” 齐布琛狐疑地看着他,迟疑的试探道:“氢氦锂铍硼?” 胤禛疑惑地皱着眉:“你说什么?” 看他确实对这句话没反应,齐布琛松了口气,打哈哈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 胤禛幽幽的看着她,眼中尽是受伤的神色:“你非要这样对我吗?” 他真诚的表明心迹,她却在顾左右而言他的胡言乱语。 “我……”齐布琛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的反应对胤禛来说有多伤人。 她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胤禛固执地问道,今天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你先放开我。”被抱着的姿势让齐布琛很不自在。 胤禛拒绝:“不放,放了你又要跑。”眼里写着‘你有前科’四个大字。 “你放开,这样影响不好。”齐布琛无奈道:“我不跑,我绝对不跑,我跑了我是狗好吧?” “你说的。”胤禛迟疑着松开了手,其实他很不想放开的,福晋抱起来软软的、凉凉的,在这夏日里特别舒服。 但福晋有句话说得对,这样确实不好,他刚刚也是没多想就搂上了,绝对不是故意的。 齐布琛松了口,退后一步准备找个地方做,哪知才要抬脚,衣襟就被拽住了。 胤禛正警惕的看着她:“你去哪儿?” 齐布琛哭笑不得:“找个地方坐下,站着不累吗?” 胤禛这才放开手,但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在她坐下后挑了个最近的位置也坐下了。 坐下后就死死盯着齐布琛的脸,一丝一毫也不放松。 齐布琛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轻轻咳嗽了声:“刚才说到哪儿了?” “说你是什么意思。”胤禛依旧紧盯着她。 齐布琛刚刚提起的一口气泄了,对这个问题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半天没等到她说话,胤禛身子向齐布琛的方向探,压迫感十足的问:“我如何做,你才满意?” 齐布琛叹气:“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做你自己便好。” “然后呢?”胤禛紧追不舍。 “然后…”齐布琛叹气就没停过,“然后我做我的四福晋,我们…相敬如宾。” 胤禛蹙眉,相敬如宾是个好词,时下用来称赞夫妻恩爱,但他总觉得齐布*琛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齐布琛也反应过来,相敬如宾还没有演化出后来反讽的意思呢。 她抿了抿唇,道:“我会做一个完美的四福晋,帮你打理好四阿哥府,处理好对外的人脉。” “那我呢?”胤禛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齐布琛深深看他一眼:“你是四阿哥,是四阿哥府的主人。” 胤禛领会了齐布琛未曾表达的那层意思,心中酸涩不已,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拒绝,他总觉得福晋对他不是没有情意的。 “为什么?就因为额娘要赐的那些人?”胤禛眼眶泛红,追问道。 齐布琛心中有些愧疚,不由自主地躲闪开视线:“不是,是我没有与你相同的感觉。” 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她才明白,虽然她在这里老老实实地生活了两年,但她的心始终没有落到实处,还在牵挂着远方。 这样的她,不能不负责任地在这里招惹别人的感情。 “我不信!”胤禛刷地站起身,走到齐布琛面前,俯视着对上她的视线,一字一顿道,“你撒谎!你不可能没有感觉!说实话,告诉我真正的理由。” 他这一副自以为是、咄咄逼人的样子,让齐布琛有些恼火,但真正地理由肯定不能说,干脆就如胤禛所愿,利落地应承道:“对,就是你想的那样,就是因为这件事,怎么样?” 她的态度让胤禛更加心痛,失神的喃喃道:“为什么?宫里会纳人这事,你在大婚前就知道的,不是吗?” “对,我知道。”齐布琛痛快的点头,“但那又怎么样呢?心是我自己的,它喜欢什么样的人由我来决定,这个世界上,哪怕是皇帝,都不能左右它!” “放肆!”齐布琛语气中对皇权的蔑视,让胤禛下意识地呵斥。 齐布琛嗤笑道:“我就放肆了怎么了?我还要继续说,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吗?不是因为我嫉妒,是因为我嫌脏,脏,你懂吗?被那么多人碰过的你已经脏了,我嫌恶心,我怎么可能喜欢让我恶心的人呢?” “够了!”胤禛额头青筋直跳,恨不得堵上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注意你的用词。” “用词?我用词怎么了?用脏形容不对吗?哦,忘了你们男人最擅长双标了。”齐布琛来劲了,她两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双标的人,“觉得我说的不对?那互换一下,在嫁给您之前,我也有过几个心悦的人,不过你放心,我只是和他们拉拉手,最多抱一抱呢,别的什么也没干。怎么样,比您强多了吧?您那样不算的话,那我这些是不是也不算什么,您不会介意、觉得我脏的对吧?” “你说什么?!”胤禛眼神危险的看着她,“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呵!我就说了怎么了!敢做还怕人说?”齐布琛嘲讽道。 “爷没做!”胤禛低吼道。 “……” 老实说,有点尴尬。 齐布琛本来都打算豁出去掀他个天翻地覆了,却被一句话泄了气势,因为人家胤禛确实没做过,准确的说,是还没来得及做,那她刚才的态度就有点无理取闹的感觉了。 失策,失策。 齐布琛还在暗暗尴尬,胤禛的脸忽然压下来,离她的脸无限近:“你刚刚说的人,是谁?” “啊?”齐布琛骤然之下有些懵逼,“谁?” “拉手!”胤禛握住她的手,“抱…抱!”胳膊环过她的肩,眼睛死死地盯着她,“…的人。” 齐布琛被他靠近的鼻息扰的有些慌乱,恼羞成怒地将人推开:“关你什么事。” 胤禛猝不及防之下被推得一个趔趄,站稳后垂着头也不说话,但垂在身侧的拳头却捏的紧紧的。 齐布琛都有些害怕他一拳头打过来,一时甚至都没空想别的,脑子里想的全是被打了该怎么躲。 但胤禛却忽然上前半步,在她面前蹲下,握住她的双手,仰着头,眼尾和下眼睑还晕着红色,整个人看起来无辜极了。 他委委屈屈地冲齐布琛说道:“我没做,你冤枉我。” 齐布琛倒吸一口凉气,感觉心跳都停了。 妈妈耶,这个男人怎么这么会! “你冤枉人了,不打算道歉吗?”胤禛微微偏头。 阿伟死了! 齐布琛内心疯狂尖叫,晕晕乎乎、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 “我原谅你。”胤禛忽然收了那副无辜地神色,认真道,“那你能重新考虑吗?” 齐布琛被他变来变去的态度弄的七上八下的,茫然地道:“考虑什么?” 胤禛拉住她一只手,按在自己的心脏上,神色诚恳地道:“考虑这里。” 齐布琛抿抿唇,垂下视线,没有回答。 胤禛神色渐渐失落,又振作起来:“你可以慢慢考虑,我会让你看到的。” 看到什么,胤禛没说,他缓缓起身,默然片刻了,声音低沉道:“今晚有些话,我可以当做是你的气话,当做没听到,但你以后…一定要注意,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 不是谁,都是我。 第74章 齐布琛垂着头,没有出声。 “我走了,你早些歇息。”胤禛说着要走,却还是在原地又站了一会儿,才迈步离开。 齐布琛看着他远去地身影,忽然懊丧地一掌拍在额头上,今晚上她都胡说了些什么啊!一把年纪了,情绪控制还是这么差!真是把脸都丢尽了! 齐布琛生无可恋的瘫着,想着她今晚的那些反应,都觉得脸红,这简直是社会性死亡,她肯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啊啊啊啊啊啊! 心中的尖叫被门外小心翼翼地宝珠打断。 “福晋?” 齐布琛瞬间坐起,恢复威严的四福晋做派:“进来吧。”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mua的,这男的肯定是个演员!微表情整地一套套的! 胤禛:承让承让!都是跟您学的罢了。 第72章 有碍寿数 胤禛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脑海里一次次闪回着刚刚与福晋的对峙。 ——似乎从他发现自己的心意起,这样的场景出现的就越来越多了? 暂时顾不得这个。 一开始的那番表白,虽然确实是真心话,胤禛却也得承认,当时的用词、语气和姿态他是有意做成那样的。 因为据他观察,福晋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还特别吃委屈那一套。所以他那番姿态,也是想着套路一下福晋,能先在福晋的心里占据一个优势地位,接下来再解决其他问题也容易一些。 但他料到了福晋吃软不吃硬,却没料到福晋对坚持的事那般坚定,乃至…乃至会说出那番话来。 老实说,他当时的情绪已经有些失控了,而在福晋说她在出嫁前有心悦之人时,失控达到了顶峰,他当时真的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很想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 是余光里,福晋害怕、防备的姿态刺醒了他。 是的,福晋在害怕他,在防备他。 意识到这一点的胤禛,比听到福晋与别人牵手拥抱更加心痛,因为他很清楚,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开始害怕、防备的时候,她就永远不会再靠近这个人。 这个认知叫他手脚冰凉,那些愤怒仿佛都不存在了,只有恐慌,他紧急卸下浑身因愤怒而生的尖刺,装作纯良无辜的样子,在福晋面前演出了一场委屈。 好在,福晋比他了解的还要吃这一套,迅速消解了害怕与防备,重新变成他熟悉的那个迷迷糊糊的福晋。 想到这里,胤禛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亲手将福晋推离了身边。 还好,还好他及时醒悟,挽救了回来。但,有一点一定要记住,福晋,讨厌暴戾、害怕暴戾,以后,绝不能在她面前表现出这点。 胤禛知道,他骨子里不是福晋那样纯真善良的人,人命在他的眼里,是分高低贵贱和有无价值的。就像府里这些下人,即使全死了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但福晋绝对会很难过和愤怒。 他不可能变成福晋这样的人,但他会保护好福晋的这份纯善无辜。 胤禛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将残余的后怕释放后,却又不期然的想起福晋说,她心悦过别人,拉…手,抱!抱! 不行,很生气,睡不下。 胤禛倏地翻身坐起:“林长青!” 守夜的小太监本来正在打瞌睡,被这一声吼的魂儿都快飞了,反射性的应道:“奴才这就去叫林公公。” 用了毕生最快地速度将林长青叫过来。 “爷吉祥。”林长青提心吊胆的请安,任谁大半夜的被据说很生气的主子叫过来,都不能不害怕啊。 胤禛盘腿坐在床上,神色晦暗不明,声音冷淡道:“去查,福晋在出嫁前,都接触哪些男子,六岁以上三十岁以下,未婚的已婚的,亲戚好友家的,主子奴才,通通都查出来,一个都不许少!他们何时何地见过福晋,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动作,送过什么东西,都必须原原本本的给爷查清楚!” 这简直不是为难人,这就是想要他的命啊! 林长青心中叫苦,嘴上却答应的毫不犹豫:“奴才遵命。” 胤禛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说完后呼哧呼哧喘了两下,到底还有些良心:“时间可以不限,但必须查的清清楚楚。” “是!”林长青总算松了口气,就怕爷非要他一个月查出来,那他就真的只能自挂东南枝了。 “下去吧。” 打发走林长青,胤禛总觉得胸中那一口郁气消不下去,坐了一会儿后,又猛地往后一仰,‘咚’地一声砸在床上,发泄似的踹了空气一脚。 外间守夜的小太监听着动静心惊胆战,不知道该问不该问。 第二日胤禛照常去上书房,齐布琛照常去城外挨个排查庙宇。 下学后,胤禛没出宫,反而去了太医院值房,找到了程太医。 “四阿哥可是身体不适?”程太医对于胤禛的到来有些诧异,因为主子们几乎都是叫人过去,来人也是各宫的太监来拿药。 胤禛坐下,一本正经地对程太医道:“今日来,是要向程太医讨教一个问题。” “四阿哥请说。”程太医规规矩矩地站着,心中疑惑,他自问与这位四阿哥没什么交情,顶多就是上次四阿哥要装病他给开了一剂药,怎么会突然找上他请教问题呢。 “太医院有脉案,相信程太医也知道,本阿哥的身体一直有些虚弱。”胤禛面不改色的说着自己身体不行。 程太医老老实实地道:“确有听闻。” “那么,身体虚弱之人,若是过早损失精血,是否会于寿数有碍?”胤禛依旧面不改色的样子,但若有熟悉的人仔细观察,却能发现他神色中其实有一点羞恼的。 程太医不明所以,但胤禛所问之事自古以来早有定论:“自然,不止身体本就虚弱之人,便是健康之人,若是过于纵欲,也会有碍寿数。黄帝经有言……” 胤禛打断程太医的长篇大论:“很好,如此,麻烦程太医以此为中心,为本阿哥写一份注意事项。” “啊?哦。”程太医对这个要求感到很奇怪,这有什么好些的,但凡懂些养生的人都知道吧?但阿哥吩咐了,他难道还能拒绝吗,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照胤禛的要求写了。 胤禛满意地拿到想要的东西,道了声就走了。 依旧没出宫,去御书房求见康熙。 康熙对于胤禛的到来有些讶异:“老四来了?叫进来吧。”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禛利索跪下。 “起吧。”康熙道,“什么事儿?” 胤禛站起身,示意御前太监接过他手上的纸张呈给康熙,答道:“回皇阿玛,儿臣前几日病了一场,太医院的程太医为儿臣诊断,说儿臣的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好好将养。” 康熙听着这话很是奇怪,就这点破事值得你来御前说一声?你是不是忒把你皇上的时间不当时间了?!但他又了解胤禛这个儿子,知道胤禛不是那种一点小委屈就喊的震天响的人,来这一趟肯定是有目的,难道是身体的问题很严重? 这样一想,康熙就将那张纸仔细看了一遍,结果看完后…… 就这? “有话就直说,少给朕拐弯抹角的。”康熙有些生气的道。 胤禛也不害怕,拱手道:“是。是钮祜禄额娘说,在往届留牌秀女中给儿臣挑了两个人,儿臣想着自己如今的身体状况,一时半会儿怕是不好受用,还是别耽误了人家。” 至于为什么来找康熙说这事,而不是去找钮祜禄贵妃,这,毕竟不是亲母子对吧,这种事就不太好说。 他是这样说,但康熙信得不超过一句,他觉得这小子还是没说老实话,赐人而已,算什么屁大的事儿,现在用不了,放那儿不行吗?等能用的时候再用不就行了?还非得到他面前来推辞一回? 这里头肯定有事,这小子肯定没憋好屁。 “你是朕的儿子,这天下没人配叫你耽误。身体不好,无妨,先将人领回去,等身体养好了也是一样的。”还想跟你老子耍心眼,康熙心里冷笑。 胤禛沉默了,他没想到事情不按照他预想的来。 康熙看着沉默地儿子心中得意,小子,关公门前耍大刀,你还嫩得很。 “养不起。”胤禛突然蹦出来一句。 康熙不可思议:“你说什么?” “儿臣说养不起。”胤禛大大方方地抬头看他皇阿玛,“儿臣现在只是个在上书房念书的光头阿哥,没有进项,全靠福晋的嫁妆补贴。如果再多两个人,儿臣就只能去喝西北风了!” “兔崽子!”康熙气笑了,“你这是说朕给你的安家银子少?” “不少。”胤禛一脸诚恳的道,“但确实不够养一大家子。” 康熙扬手将手边的折子砸向胤禛:“给朕滚!” 胤禛麻溜地滚了。 “瞧瞧,瞧瞧,这就是朕养的好儿子!”康熙指着门口,对梁九功骂道,“说是来退人,其实是拐弯抹角地冲朕要差事呢!” 第75章 梁九功打小就伺候在这位身边,哪能瞧不出康熙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当即笑着接话:“四阿哥这是心疼您,想着为您分忧呢。” “为朕分忧?哼!朕看他就是出了宫心野了,学问都没做好,就想着飞了。”康熙气哼哼的道。 梁九功不赞同地道:“您这样说,奴才可不敢苟同,这宫里谁不知道,四阿哥那是最认真不过的,上书房的大师傅们就没有不喜欢四阿哥的。” 康熙点着梁九功:“你这奴才,向着谁说话呢?” 梁九功嬉笑道:“奴才当然是向着您说话的,四阿哥再优秀,他不也是您教养出来的么。奴才位卑才浅,不了解政事,不敢说您是千古以来第一等的圣君,但奴才却敢说,皇上您啊,绝对是千古以来最会教儿子的皇帝。大阿哥勇武,太子殿下仁厚,三阿哥博学,四阿哥沉稳有度,五阿哥以下虽说年纪还小,但也都初现风采,未来也肯定都是人中之龙。” “这数遍上下五千年,有哪位皇帝,能及得上您,有如此多优秀的皇子呢?” “梁九功啊梁九功,你这张嘴,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康熙嘴上嫌弃,但面上的表情,分明就是被梁九功这番马屁拍爽了,“哈哈哈。” “也罢,这小子也是时候扔出去练练了。”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自己说自己不行?在下佩服,佩服。 胤禛:福晋你好好看看,我为了你,牺牲多大!你还不快来抱抱我、安慰我【嘟嘴要亲亲.gif】 第73章 第73章 虽然决定了可以给胤禛一些差事历练历练,但康熙并没有立刻就做,而是先来找了钮祜禄贵妃。 固然他认为先前胤禛整那么一出,最终目的是为了要差事,但既然胤禛会以秀女这个事为借口,就代表在他心里,其实对这个事是有抵触的,否则不会拿来做筏子。 康熙如今就是要看一看,秀女这事有什么问题会让胤禛抵触,他倒不觉得会是齐布琛的问题,毕竟齐布琛如今才十二,连与胤禛圆房都早着呢,哪可能管到这事儿上来。 钮祜禄贵妃迎着康熙进入内室,笑道:“皇上可是有些日子没来我这了,您这突然一来,妾心里就有些突突,莫不是胤俄那个混账又在上书房惹事了?” 康熙手指头点她:“朕看你不是担心老十惹祸,分明是怨朕没来看你。” 钮祜禄贵妃配合地做出一番含酸带醋的样子:“妾哪里敢呢,妾如今人老珠黄,哪敢奢望与那些鲜嫩的妹妹们相比。” “哈哈哈。”康熙被钮祜禄贵妃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贵妃多虑了,她们何能及得上你万一。” 钮祜禄贵妃抿嘴一笑,对这话并不在意,比不比得上她心里自是有数的。 “八格格还没睡,昨日还在念叨皇阿玛呢,皇上可要见见?”钮祜禄贵妃是个聪明人,并不会因为八格格不是自己生的就拦着不叫见康熙,反而她很明白,她对八格格越好,康熙只会对她越看重。 当然,她对八格格也是很好的,将对早夭女儿的感情都倾注在了八格格身上。 康熙沉吟了一下,摇摇头:“罢了,朕今日没什么精神。” 钮祜禄贵妃就知趣的说起别的,可半天没说到康熙的点上。 康熙便直接问了:“听说,你近日给老四挑人了?” 钮祜禄贵妃闻言神色便谨慎了些:“是,前些日子德妃妹妹遣人来说,内务府那边上报老四已经知晓人事,请妾在上届留牌子的秀女中选两个给老四。妾想着德妃妹妹到底是亲额娘,便命人将秀女名册送去,让德妃妹妹亲选了两个。” 她将来龙去脉解释的清清楚楚,并且表明最终人选不是她定的,而是德妃这个亲额娘选的。 康熙不可置否,只点点头道:“选了哪两个人?” “一个是主事金柱之女宋氏,一个是知县李文烨之女李氏。”钮祜禄贵妃规规矩矩的答道。 两个都是汉人,都是正六品。 康熙的眉毛就皱了起来,虽然他一直在倡导满汉融合,但只看他的后宫就知道,高位妃嫔全都是满蒙籍,汉族女子也有,但基本品级都不高,譬如已经生了两个儿子的王氏,如今还是个没有任何品级的庶妃。 而他的儿子们,正福晋不提,后院由宫里赐下去的也几乎都是满蒙大姓出身,少有汉人。 如今轮到胤禛,却是两个低品级汉人官员之女,怎能不叫他脸色难看。 难怪,难怪胤禛要跑来他面前说这种事,这是跟他这个皇阿玛叫委屈呢! 康熙冷哼一声,钮祜禄贵妃的头更低了点。 不过康熙也知道这事怪不到贵妃身上,胤禛的亲生额娘还在,她插手就是打德妃的脸了。 这个乌雅氏,到底是包衣出身,小家子气!这些年对胤禛不闻不问也就罢了,如今还如此敷衍! 胤禛再如何,那也是朕的儿子,岂容她如此轻慢! 康熙越想越气,道:“这两个人不必给了!以后老四的事,你也不必再管,他都有福晋了,这事让他自己操心去!” 康熙并不觉得,自己儿子还能找不到女人,想要了自己就会踅摸的。 钮祜禄贵妃倒不觉得康熙是在夺她的权,她又不是闲得慌,只会觉得不用管这些成年皇子的事实在是太好了。 “你也跟德妃说一声,老四的事她若是不想管,就别管。”康熙话说的有些重,“别弄出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丢朕的人!” 老实说,钮祜禄贵妃心里是有点幸灾乐祸的,有这句话,看乌雅氏还怎么在她面前装一副冷淡的样子。 今日因为在宫里耽搁的晚,所以胤禛回来的时候,齐布琛已经在家了。 依旧没接他,但胤禛已经已经习惯了,自动就往正院走。 “回来了。”齐布琛看到他是,眼神有些躲闪,始终不敢正视。 胤禛心下有些失落,但没表现出来,主动解释道:“今日回来的晚,是因为在宫里耽搁了。” 齐布琛却没如他预想的一般,追问是因为什么事耽搁了,只淡淡“哦”了一声表示听到。 胤禛微微蹙眉,但按捺下来,先同齐布琛一起用了夜宵。 夜宵结束,齐布琛没有像之前一样赶人,只坐在那里默默喝茶不说话。当然,她并不是突然就改变了决定,要和胤禛培养感情了。只是觉得自己之前的态度有些不好,太伤人,再怎么说,这其实是胤禛的房子,她不过是鸠占鹊巢的人物,哪来的自信赶主人走呢。 胤禛却不这样认为,他想的是福晋果然因为昨夜的事,态度松动了,他得趁热打铁才是。 一个眼神让下人们退出去,他放下茶杯,看着齐布琛轻轻咳了一声:“咳。” 齐布琛没反应。 胤禛没忍住,咳了第二声:“咳。” 齐布琛有些迷茫的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胤禛。 嗓子痒?那就多喝水啊!老咳个什么劲儿。 眼见是等不到福晋先开口了,胤禛只得主动说道:“我今日去见了皇阿玛。” 齐布琛依旧疑惑的看着他。 关我什么事儿?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胤禛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郁闷,声音闷闷的道:“我跟皇阿玛说了,把那两个秀女收回去,别赐给我了。” “咳咳咳咳。”齐布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了个惊天动地。 胤禛一个箭步上前,端起茶杯递给她,帮她拍背顺气:“快喝水,慢这些。” “咳咳…咳…”齐布琛眼泪都被呛出来了,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缓过来后却是第一时间问胤禛,“你…刚才…说什么?” “我让皇阿玛把赐下的秀女收回去。”胤禛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平淡地重复了一遍。 齐布琛闻言又咳了起来:“你…咳…你疯啦!” “到皇上面前去说我嫉妒,不想给你纳女人?你就这么…咳…想让我死?”齐布琛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胤禛。 胤禛本来满腔的期待都被她浇灭了,他阴着脸,胸腔大幅度起伏,竭力控制着怒火:“你就是这般想我的?” 齐布琛不甘示弱:“不然呢?” “你!”胤禛真的有点忍不住了,“你…是不是…是不是蠢?我昨夜那一番心意,你都吃到狗肚子去了吗?” 他想到自己为了做到齐布琛的要求,不惜咒自己身体差,还在皇阿玛面前说谎,结果换来的却是齐布琛如此态度,这让他感到异常委屈。 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不想再面对这个狼心狗肺的女人了。 胤禛怀着满腔的委屈转身就走,快到门口时却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低沉的开口道:“我跟皇阿玛说,我身体不好不能早早沾染女色,还说我穷,府里养不起更多的人…”他自嘲一笑,“…我真是个笑话…” 齐布琛脑子轰地炸开,她知道,她又说错话、做错事了。 第76章 特么的,为什么最近老是犯这种愚蠢的错误呢! 这会儿且没时间想这个,得先解决因为刚才犯蠢导致的对别人的伤害。 齐布琛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堪堪在胤禛踏出门槛的时候将人拉住。 “对…对不起。”齐布琛拉着人的衣襟,低着头羞愧的道歉,“我…我不该那样想你,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我犯蠢!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胤禛站在原地,听完她的道歉,仰起头,将眼中的湿润逼回去,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低着头、如同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般拉着他衣襟的齐布琛,有些自嘲的问道:“你现在的道歉,是真心的,还是在为你发现自己做错事后的羞愧,披上一层遮羞布,嗯?” 为羞愧披上一层遮羞布,这句话是齐布琛在草原上跟胤禛发脾气那次说的。 齐布琛没想到胤禛居然还记得,又在此时此刻拿这句话来问她。 她扪心自问,竟不敢完全否认胤禛这句问话,因此觉得更加有愧,小声地嗫嚅道:“都有。” “呵。”胤禛自嘲的笑笑,又问,“我发现,你每次羞愧的倒是挺及时,但为什么从来就不知道先改改,你那总是爱自以为是的毛病呢?” 胤禛这次也不客气了,以前他顾及这顾及那,对待福晋永远是小心翼翼的,一些话想了又想就是不敢说,怕惹福晋不高兴。 但今日这事,他完全是受了委屈的一方,想着顾八代教的那条真理,他想大胆一回,让福晋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胤禛的问话让齐布琛有些无地自容,因为人家说的是事实,纵观与胤禛这几次的冲突,大多数时候都是她先自以为是的脑补了一番,才引发出来的。但实际上,胤禛真正做过的很少,或者说人家的本意根本不是那样,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真的对不起!”齐布琛郑重地鞠躬道歉,“这次完全是我的错,我…我的确如你所说,很多时候以自我为中心,对不起,我会努力改的…”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如果感到惊讶,你就咳咳咳~ 胤禛:如果感到尴尬,你就咳咳咳~ 齐:看哪,大家一起咳咳咳~ 求个预收呀!作者专栏查看哟~爱你们(づ ̄3 ̄)づ╭~ 《史上最穷帝后》、《[民国]卧底成影后》 第74章 毕业办差 齐布琛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反倒让胤禛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将一直鞠着躬的齐布琛扶起来后,又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举动未免显得态度太软和了些,不符合想要福晋认识到错误的初衷。 于是他欲盖弥彰的收回手,一只背在身后,一只抵在唇边轻咳一声,道:“你知道错了便好,下次不可再犯。” “爷先走了,你早些休息。”说罢两只手都背在身后,似模似样地往外走去。 齐布琛这回倒是恭谨地送了一回:“爷慢走。” 这大概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地这般送胤禛。 胤禛差点被她这个态度吓得一个趔趄,福晋每次特别客气、或者用尊称的时候,就代表她生气了,所以胤禛都形成了条件反射,先担心自己又哪儿做错了,等反应过来今日是自己占上风后,对自己下意识的反应有些恼怒,气哼哼地走了。 齐布琛看着胤禛明显不快的背影,心想这次真是犯蠢犯大了,都将胤禛气成这般了。她有些懊恼,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冷静、理智全都丢得一干二净,只知道怪罪别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但也真是奇了怪了,她一向不是爱迁怒的人,怎么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胤禛身上破例呢。 齐布琛挠着头,翻来覆去的想原因,顺便反思自己。 次日,康熙叫来了上书房的太傅们,了解胤祉和胤禛的学业情况,经过太傅们的赞同,终于决定让这两个儿子从上书房毕业。 至于丢什么差事给两个儿子,康熙翻了翻太傅们给两人的评价,最终决定先都扔到工部去,先监管一段时间的皇陵修缮再说。 这是最不容易出错的差事,作为一个接触官场的过渡阶段很合适。 当天下学后,两人便被通知了这个好消息。 胤祉简直喜上眉梢,这简直是天降馅饼啊,他早就不耐烦在上书房待着了,但却完全不敢提,生怕皇阿玛认为他不喜学习、不堪造就,他以为自己起码还得在上书房待个两三年才能有差事领呢。 胤禛也着实没想到,他能这么早就出来办差,想想大哥,可是十七八才从上书房出来的呢。他倒没觉得与昨日的事情有关系,只以为皇阿玛是看三哥快迎娶福晋了,没个差事不好听,毕竟差事这事儿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做决定的,肯定早有思虑,而他与三哥年纪相近,顺便带上了他。 这一刻,他甚至觉得面目可憎的胤祉看着可亲了些。 胤祉这会儿才懒得理讨人厌的老四呢,他得快快回家,整点好酒好菜庆祝一下。 胤禛也心情愉悦地回了府,走到了二门才脚步一顿想起来问:“福晋今日又出城了?” 二门处换了一个守门婆子,此时老实答道:“回爷的话,福晋今日辰时初刻便出门了,去的是城东偏南那块儿。”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想着要不去接一接福*晋?但一想自己现在应该还处于要冷一冷福晋、让她认识错误的状态,便略有些遗憾的放弃了接人的想法,脚下一转,重回前院。 不过还是吩咐苏培盛:“去跟膳房的人说,今日的夜宵做的丰盛些。” 苏培盛已经知道自家爷领了差事,这是要庆祝一番,当即响亮的答应了,亲自去膳房吩咐菜色。吩咐完后,眼睛咕噜一转,又叫来管事,取出刚酿的米酒尝了尝,尝完后道:“一会儿将这个米酒,也上一壶。” 戌时初,齐布琛回来了,胤禛闻讯而来。 齐布琛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后,胤禛便吩咐摆膳。 一道道明显比平常丰盛许多的菜肴端上来,苏培盛亲自执壶,给两位主子一人到了一杯米酒:“这是厨房新酿的米酒,味道极好,爷和福晋尝尝。” 爷,奴才只能帮您到这儿了。 齐布琛瞧着这正式的架势,有些疑惑地问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她看向宝珠,宝珠却摇摇头,这代表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苏培盛笑眯眯的道:“回福晋,今日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咱们爷,打明儿起就不用去上书房了,皇上给爷派了差事。” “真的?”齐布琛有些惊讶的看向胤禛。 胤禛矜持的点点头:“皇阿玛遣我去工部,监察皇陵修缮。” 齐布琛由衷的问道:“那以后不用再寅时就起床了吧?”她真的觉得凌晨三四点起床太反人类了。 胤禛差点被她逗笑,强忍着笑意,装模作样地道:“不必,日后每日卯时中去衙门便可。” 他如今才开始领差,还没资格列朝,真等需要上朝的时候,那起床的时间不会比读书的时候晚多少。 虽然只比读书时晚期一两个小时,但齐布琛还是觉得好接受多了,想当年她上学那会儿,也是五六点起过的,能接受。 “那便好。”她点点头,然后举起酒杯,“那就祝你差事顺利,节节高升!” 胤禛亦举起酒杯,微微笑道:“这说法倒是有趣,承你吉言。” 两人一饮而尽,齐布琛咂咂嘴,嘿,还真挺好喝。 苏培盛机灵的上前给她续杯,在征得胤禛同意后也给他续上。 两人便开始用膳,胤禛吃了半天,见福晋不说话有些郁闷,遂没话找话道:“你最近日日去那些庙里,是想找什么吗?” 齐布琛筷子一顿,随即若无其事的回道:“没找什么,就是白日里无事,想去看看。” 胤禛没有错过她的反应,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竟问到点上,他心里就提起了一根线,福晋这是有事瞒着他! 不能再问,福晋既然瞒着他,问也不会说,他还是私底下查查的好。 不知为什么,福晋刚才的反应让胤禛总有些不妙的预感,后半段的饭也吃得有些食不知味,吃完后也没留下来磨叽,而是回到前院思索福晋究竟在瞒他什么。 想起是问的“想找什么”,福晋才有的反应,胤禛心中就是一紧。 莫不是,福晋在找她曾经的“心悦之人”? 这个可能叫胤禛胸中一下子燃烧起来一团火。 福晋她怎么敢! 胤禛被自己的脑补气的在屋里直转圈,不行,不行,你不能这样想,没有证据,万一不是呢?万一福晋只是对佛法有兴趣呢…… 有个屁的兴趣!书房里有关佛法的书福晋连眼神都没施舍过一个! “林长青!”胤禛又吼了。 这次林长青正在门外候着,闻声连滚带爬地进来跪下:“爷恕罪,奴才无能,爷吩咐的东西还没查到……” 第77章 距离胤禛吩咐他去查的时间,才过去不到十二个时辰,能查到东西才是有鬼了! “那个先放下!”胤禛没好气地打断他,“你先去查,福晋这些日子去了哪些地方,都说了什么话、干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有没有找什么…东西。” 怎么又是查福晋。 林长青心中纳罕,瞧着爷最近对福晋挺上心的,怎么一吩咐他查事就是福晋相关呢?爷对福晋,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有些茫然了。 想不通就别想,身为奴才,只管办好主子交代的事就好。 “嗻,奴才这就去。”林长青回道。 胤禛顿了顿道:“…别让福晋察觉了。” 挥退林长青,胤禛又在屋里磨了几圈地才睡下。 去工部办差的事没什么好说的,他身为皇阿哥,工部的官员只有捧着他的份儿,哪敢让他劳累,在工部坐了几日衙门,他就有些不耐烦,主要是无事可干,这让他十分不习惯。 况且还有个讨人厌的胤祉在侧,天天看着那些人吹捧胤祉、胤祉还一副享受的样子,胤禛就心情不好,想了想,他干脆跟工部侍郎说了声,不天天来衙门坐班了,去工地现场监工去。 办差不到现场去看,只听下人汇报,这能叫办差吗? 胤禛可不是那种糊弄了事的性子。 决定不坐班了,胤禛干脆早早地回了家,恰好看到林长青,就想起了吩咐下去的事:“查的如何了?” 林长青恭敬答道:“回爷,据奴才了解到的,福晋之前是先让谢寒山去搜集了京城内外所有的寺庙、道观等名单,然后按照城内-城外的顺序一家家的拜访过去的。在这些庙宇和道观里,福晋也只是添了些香油钱,与主持聊一聊,询问各家是否有得道高人,然后让根据生辰八字算一算寿命,其他的就没有再说和再做什么。” “至于找东西,据奴才查到的,福晋并没有寻找什么的意思,最多也就是问一问知不知道哪里有隐世的得道高人。” 这个调查的结果并不符合胤禛的猜想,让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纳闷,福晋之前在草原就让他找喇嘛算一算,如今又这般大规模的寻找得道之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算寿命?胤禛觉得不太可能,福晋才多大,哪有这么早就担心寿命的。但又没有其他解释,胤禛想了半天没想通,只能暂且放弃:“嗯,只要福晋还去就继续关注,有情况再来报。” “嗻。”林长青应道,这活儿还算轻松。 “另一件事也不能放松。”胤禛提醒他。 得,庆幸早了,林长青在心里给自己默哀,最近还是别想睡觉了,早查完早结束。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有工作了?工资卡呢,赶紧上交!【大刀威胁.jpg】 胤禛:福晋,我一个月能有多少零花钱啊?【憨憨讨好.gif】 齐布琛:零花钱?嗯…给…够了吧【大方.jpg】 胤禛:一…一个铜板儿?够…够了…【bgm:北风萧萧~雪花飘飘~天地~一片~苍茫~】 第75章 德妃惩治 这日齐布琛早早起来,却没有如往常一样朝城外去,而是直奔皇宫。 又到了该请安的日子了。 齐布琛有些忐忑,上次去请安德妃说要赐人,没几天胤禛就去求康熙把这事打回去了,德妃肯定已经知道了,很难说今日会用什么态度对她。 来到永和宫,德妃身边的大宫女还是亲切的接待了她,将她带到暖阁等待:“娘娘昨个夜里惊醒了两次,这会儿还在睡着呢,劳四福晋等等。” 齐布琛表示知道,乖乖在暖阁等着,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太阳渐渐高了,如今正是七月,天气最热的时候,这暖阁也没有冰盆,齐布琛还穿着厚重的朝服,渐渐感觉有汗爬满背部。 她的心渐渐往下沉,明白德妃这是在不动声色地惩治她。看来,取消赐人这事必定是让德妃失了面子,或者更严重一些,在康熙那儿吃了挂落。 但她还不能催促,只能硬挺着。 又一个时辰过去,齐布琛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烟,贴身的里衣已经湿透了,紧紧贴在后背上。 因为在这里如厕不方便,齐布琛甚至都没敢喝水,这会儿只感觉口干舌燥。 半个时辰后,齐布琛觉得自己可能要中暑了,头晕眼花都快坐不稳了。 这时候,那个接待齐布琛的大宫女才出现,依旧是言笑晏晏的样子:“让四福晋久等,娘娘唤您过去呢。” 齐布琛心中一凛,知道戏肉要来了,手蜷进袖子里,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借着疼痛重新掌控住身体地每一个部位,稳稳当当地站起来,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差:“烦请带路。” 一路走进正殿,齐布琛没顾上去窥探德妃此时的神态,她全部地力气都用来控制身体,四平八稳的福身请安:“儿臣请额娘安,额娘吉祥。” 德妃没说话,齐布琛便维持着福礼这个姿势,一直半蹲着。 不知过了多久,齐布琛觉得身体颤抖的幅度已经大到快控制不住了,德妃终于开口,语气凉凉的:“起吧。” 齐布琛深吸了口,又掐了自己一下,才稳稳当当地站起来。 殿内一时陷入沉默,齐布琛已经没精神去主动打开话题,她此时只觉得四肢无力,站都要站不稳了。 最终还是德妃先开口,语气不善的说道:“本宫已经听贵妃说了,老四去跟皇上说,他身体不好,消受不了秀女,如今皇上已经吩咐贵妃将人撤回。” “乌拉那拉氏,本宫倒要问问你,你这个福晋是怎么当的?老四从前的身体可没听说有什么问题,怎么你一嫁过来,他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如今还将身体糟蹋的那般虚弱?” “害的老四身体不好也就罢了,你好歹也上点心,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将老四这身体养好!可本宫怎么听说,你最近是成日地不着家,天天往城外跑!城外是有什么稀世珍宝让你这个四福晋放心不下呢!嗯?” 面对质问,齐布琛没多话,只缓缓俯下身去:“儿臣知错,请额娘责罚。” “罚你?哼,本宫不止要罚你,还要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这个四福晋,你若是不想做,那就早日自请下堂,别到最后,丢乌拉那拉氏的脸!”德妃冷冷地警告道。 齐布琛缓缓跪下:“谨遵额娘教诲。” “禁足半年,每日抄两卷经供奉佛前。”德妃也不再废话,“回去好好反思。” 说罢起身进了里间,大宫女上前,笑容不变的道:“奴才送四福晋出去。” “多谢。”齐布琛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道谢,跟着人慢慢地往外走。 宝珠在殿外等着,早发现齐布琛情况不好的她一直悬着心,就怕福晋在德妃娘娘面前失了礼数,惹本就不悦的德妃更加生气。 如今总算将德妃应付了过去,她也顾不得自家福晋被惩罚了什么,第一时间上去扶住齐布琛,向大宫女笑道:“不劳烦姐姐了,您留步。” 大宫女也没客气,笑容一如既往:“福晋慢走。” 主仆两人慢吞吞地走出永和宫,宝珠想扶着福晋躲入阴凉处,但如今日头正正,这宫墙夹着的长长巷道哪里能找到阴凉处。 宝珠急的一头汗:“福晋,您还能撑住吗。” 齐布琛握着她的手很用力,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一点:“没事,走吧。” 就这般撑着一路从永和宫走到了顺贞门,才上了自家马车。 上了马车后,齐布琛说了一句“别声张,别请太医”后就晕了过去。 在马车上等着的宝环快吓死了,眼泪直流的问宝珠:“怎么回事,福晋这是怎么了?” 宝珠也忧心着呢,但她是同齐布琛一起出来的,好歹镇定些:“没事,福晋只是中暑了,没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 一路快马加鞭赶回府里,进了门就让人去请大夫,考虑才从宫里回来就请大夫会让人说嘴,宝珠还专门嘱咐:“别说福晋,就说是府里的下人不太好。” 谢寒山还算机灵,没有自己去,他如今算是福晋跟前的红人,外头许多人都认识,他若是去了,别人很难不想到福晋身上。 他吩咐了一个眼生的小太监去请人,对外的说辞是他病了,那这样请个有名的大夫也不会招人眼。毕竟宰相门前七品官,他一个福晋跟前的红人,嚣张跋扈些请名医给自己治病怎么了? 反正他也不用在乎对外的名声,只要主子明白他的忠心就好。 大夫很快被请来,看到病人换了也没说什么,像他们这样有点名声的野生大夫,见识的内宅龌龊可不少。因此只做什么都不知道,诊脉、开方子便是。 “病人这是暑热过度,脉象来看不算很严重,老夫开个方子,先喝三剂看看效果。”大夫说道。 虽然大夫说的不严重,但谢寒山为了以防万一,还是道:“烦请先生在府内留半日,等病人喝过药后您再给诊诊脉。您放心,今日您耽搁的诊金,我们都会给您补上。” 第78章 谢寒山这态度对大夫来说是有些冒犯的,毕竟这代表不信任人家的能力,但这大夫能肚子开药汤,人情往来还是很通的,因此也没恼怒,从善如流地留下了。 谢寒山亲自去煎药,宝珠等人也没闲着,给齐布琛物理降温,这法子还是早前胤禛发烧时齐布琛用过的。 等药熬好,喂着迷迷糊糊地齐布琛喝下去,看她表情舒缓了些后,宝珠几人才松了口气,出去告知谢寒山等人。 谢寒山高兴之余,突然想起一事:“坏了,我忘了让人去通知爷。”说着就要去前院。 “回来。”宝珠叫住他,说道,“福晋之前说过,不叫声张。爷如今正在办公,还是先别通知了,晚上爷回来也就知道了,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有齐布琛的命令在,谢寒山也就放弃了通知阿哥的想法。 喝了药一个时辰后,大夫又把了次脉:“好多了,再喝两剂,应该也就差不多了。”中暑本也不是什么大病症,不过大户人家向来这般小题大做,大夫也都习惯了。 谢寒山这才放心地放大夫离开。 喝了第二剂药后,齐布琛就清醒了,头倒是不晕了,只是四肢依然无力,身上也闷出了一身汗。 “备水。”她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在宝珠等人的阻挠下坚持要洗澡。 洗完澡轻松多了,整个人很没精神的歪在榻上,想着今天这一出。 要说生气,齐布琛肯定是生气,无端地被人这样惩治,是个人都不可能不生气。但她心里更多的还是悲哀和无力。 悲哀自己老老实实地承受了,一点都没敢反抗。说到底,她还是怕、还是怂,怕皇权、怕这个时代的规则,怕当时反抗了德妃会迎来未知的打击,怕死,怕天大地大没有她立足之地。 无力于自己的妥协,因为她明白,这样的妥协以后还会有很多次;更无力于不知道该怎么反抗,不,她或许是知道怎么反抗的,毕竟屠龙术清清楚楚地在那摆着,将那头野兽释放出来或许就能将这天地倾覆。 但她不敢,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将其释放出来,而且如今的生产力水平,是否有能力将这头怪兽孕育出来。 她更加害怕的是,这个时代无法供养其生长所需要的养分,反倒长成畸形,届时带来更大的浩劫,让这片土地生灵涂炭。 她没胆子去承受那样的因果。 齐布琛苦笑,在心里嘲笑自己可真是自以为是,扪心自问一下,屠龙术自己认真研究过吗?就凭偶尔零星的听别人说几句,就以为自己掌握了这个大杀器吗?别搞笑了,便是当初的伟人,也不敢说能将这个杀器使用地如臂指使。 所以啊,齐布琛,认清你自己吧,你不过就是一个胆小还怂的普通人,老老实实缩着吧,苟着这条命,或许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否则就等着灰飞烟灭吧。 或许等有一天,你真的不怕死了,再去冲动一场吧。 第76章 随我出门 便是不在衙门坐班,胤禛依旧保持着一板一眼的作风,衙门什么时候下衙,他便什么时候离开工地。 下衙的时间倒也不晚,申时中而已,不过因为皇陵修在城外,回去的路途要晚些罢了。 即使如此,他也在申时末踏入了家门。 林长青神色颇有些不安地在大门处等他,这是很少见的。 胤禛蹙眉:“出什么事了?” 林长青将腰弯得低低的,走在胤禛侧后方,小心答道:“福晋今日进宫请安,快午时才回来,一回来,后院就请了大夫。” “去请大夫的太监说,是谢寒山中暑了。” 这说法就离谱,当他林长青不知道谢寒山是什么货色吗?铁定的,这大夫是为福晋请的。 林长青猜到了,但不敢去问,更不敢跟自家爷直接说。 为什么?因为福晋是从宫里请安回来的,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儿还用问还用说吗? 胤禛脚步一顿,显然他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心下发沉,不知道福晋在宫中遭遇了什么,更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样的伤害。想着宫中那些不动声色的折磨人的手段,胤禛心中就一阵发凉。 额娘,希望您…… 胤禛脚下生风的往正院走去,几乎要奔跑起来。进了正院没管一院子请安的下人,也没等人通报,风一般卷入齐布琛所在的侧间。 齐布琛正在喝药,被他突然闯进来吓了一跳,药呛进了嗓子里:“咳咳咳咳。” 胤禛没发现是自己吓到了福晋,只当是下人们不用心伺候,一腔不知从何而起的怒火顿时喷薄而出:“不会伺候就滚回内务府去!” 他还倒打一耙! 屋里的宝珠等人哪敢辩驳,哗啦啦跪了一地:“爷息怒。” 胤禛更怒:“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先给福晋顺气!” 宝珠等人着急忙慌地起身,想要去给福晋拍背、端水。 胤禛却已经先一步上前,做了他们要做的,宝珠等人只得尴尬的立在原地,站也不是,跪也不是。 胤禛轻轻地给齐布琛拍着背,又心疼又愧疚又怜惜的道:“慢着些。” 齐布琛无心关注胤禛在做什么,这次可比上次呛到口水严重的多,她只觉得肺都要被咳出来了,脸上满是生理性眼泪。 咳了好一会儿,这口气才算缓过来,齐布琛脱力般地往后一靠,都顾不得自己脸上的狼狈,只想先歇一歇。 胤禛本就再给她拍着背,见她好似脱力要往后倒,急忙手臂使力,将人半揽在怀里,轻声问道:“好些了吗?” 又看齐布琛脸上满是泪痕,转头冷着脸对宝珠等人吩咐道:“拿帕子来。” 宝珠早有准备,此时立刻上前递给胤禛。 胤禛回过头面对齐布琛又换了一副温和的脸色:“别动,我给你擦擦。” 齐布琛只觉得这一幕怪别扭的,赶紧从胤禛怀里起身,又抢过他手上的帕子,胡乱在脸上抹了两下:“我自己来。” 胤禛两只手在半空悬停了一下,才缓缓收回。 看着齐布琛擦完脸,胤禛嘴唇蠕动,最终还是只说了一句:“今日日头格外高,你可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很想问齐布琛身体如何了,大夫怎么说的,在宫里经历了什么?很想问额娘对她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很想安慰她告知她不是她的错。 但,那是他的额娘,是他的生身母亲。作为他的福晋,额娘对她的一切行为,都是对晚辈的教导。无论是从婆婆对儿媳的角度、还是从德妃娘娘对皇子福晋的角度来说,都是正确的,都在法理上占着大义。 孝乃天道,百善孝为先,便是皇阿玛,对太后也是孝顺非常,他又如何能去暗暗质疑额娘的行为。 便只是有这样的心思,都是大不孝了。 而福晋,从宫里回来便病倒,在别人看来,这是对额娘的教导心怀怨怼,这是不孝!这对福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福晋肯定也是明白这一点的,否则没有她的吩咐,下人肯定第一时间就去请太医了,而不会想到要以别的名义请民间大夫来。 所以,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福晋病了,另外找蹩脚的借口来关心。 齐布琛哪知道他心里这些百转千回,她回府之前就吩咐了不要声张,喝了药醒来后更是敲打了下人,让他们闭上嘴,连胤禛那儿都不要说。 人家是亲母子,这事儿说了又能怎样呢?齐布琛并不想去考验什么,她与胤禛没有那么深厚的感情,贸然试探只会让自己变成笑话。 因此这会儿也只当胤禛是没话找话,回道:“还好,是有点热,不过回来沐浴后好多了。” 胤禛细细打量她的脸色,发现确实只是有些不正常的红晕,才放下心来。 “对了。”被暗中磋磨这事儿不能说,但德妃明面上的惩罚还是得告知一声的,“今日入宫请安,因我没有照顾好你的身体,导致你身子虚弱,额娘有些生气,罚我禁足半年,每日要抄两卷经供奉在佛前。” 齐布琛的语气平淡,但胤禛心中却越发愧疚与疼惜,明面上的惩罚都这般重,暗中的惩治又该是何种模样。 他不敢想。 他有些后悔,不该以身体虚弱的名义去推拒秀女,他该想个更好的法子的。 本是想叫福晋看到他的诚心,却没想到反连累了福晋受罪。 都是他不够周全,以后,再做什么事,一定要考虑好所有后果才行。 胤禛暗暗在心中给自己定下规矩,面上也没忍住,对齐布琛愧疚的道歉:“是我思虑不周,连累了你,佛经我会抄。” 齐布琛看着道歉的胤禛,心下有些感慨,老实说,今天这一波她自觉跟胤禛没有任何关系。 胤禛是想害她吗?不是。相反,胤禛是将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若不是心悦她,若不是以为她是因为秀女之事才拒绝他,胤禛怎么会拿自己的身体说事,去尝试与普世皆有的规则对抗。 第79章 他其实也是扛着风险的,但他没考虑自己,反而在向她道歉。 面对这样的心意,齐布琛真的觉得自己十分混账,她从始至终都在糊弄胤禛,她在玩弄别人的真心。 “你…你不必这样的…”齐布琛有些艰难的道,“这与你没有关系,不是你的错。”这样沉重的感情让她觉得压力很大,无力承受。 她怎么这样好,因他被罚,不怨怪不说,反还来宽慰他。 胤禛眼眶微酸,稍稍抬头,不想让福晋察觉到他的些微失态。 “好,我们不说这些。”不能辜负这份心意,“饿了没?用膳吧。” 鉴于齐布琛生病了,胤禛就没让将膳食像往常一样摆在堂间,而是摆在了齐布琛休息的这座榻上。 两人盘腿坐在榻上,分列案几两侧,四目相对。 齐布琛先避开视线,拿起筷子:“吃吧。” 按照规矩,齐布琛必须得等胤禛先动筷才能动,但两人此时没一个在意这个规矩,伺候的下人也都只当没看见。 中暑的症状还没完全消退,齐布琛的胃口并不是很好,胤禛一个劲儿地给她夹菜,她尝试吃了几口,实在咽不下去,歉意地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见她实在吃不下,胤禛也不好勉强,只吩咐道:“让膳房多备些清淡开胃的,半个时辰给福晋送一回。” “不用如此。”齐布琛无奈道。 对于他的大张旗鼓,齐布琛一直觉得有些接受不能,但尝试劝说过几回,胤禛却都是嘴上答应的好好,回头依旧如故。 这次也是如此。 胤禛解释道:“这几日天热才如此,等你胃口开了,就不必了。”反正这几日你是别想让我改变主意了。 胤禛终究才是四阿哥府真正的主子,当他不插手的时候,下人自然会乖乖听齐布琛的话,但当他表露出坚定的意志时,下人们听谁的无需多说。 更何况这种明显是对福晋好的事,下人们只会觉得爷这是在宠爱福晋,福晋推拒也只是不好意思,不会去想该听谁的不该听谁的。 认识到这一点,齐布琛便闭了嘴不再发表意见,胤禛则满意的回了前院。 这次中暑不算太严重,但齐布琛依旧被逼着在屋里养了三日。这几日的佛经,都是胤禛下衙回来后,模仿她的笔迹抄的。 不得不说的是,胤禛的模仿能力是真的强,齐布琛的字一直是在进步的,但他就是能连这种进步都模仿出来,达到齐布琛这个正主都分不清的地步。 三日后,齐布琛不愿意让胤禛再替她抄写,这只会让她觉得欠胤禛更多。 胤禛却不答应,两人争执一番后,最终各退一步,决定一人抄一卷。胤禛还想邀请齐布琛跟他一起在前院书房抄,被齐布琛拒绝了。 密闭空间里单独两人一同做一件事,齐布琛太明白这样有多容易滋生情愫,毕竟她曾经就是打着这样的目的,让胤禛教她练字的。 当初天真,以为能控制这种感情的程度,如今却是后悔都来不及,哪还敢再重蹈覆辙。 齐布琛的拒绝让胤禛遗憾,两人就这样各自在两个地方抄着相同的佛经。 没几日,就到了乞巧节,府里的丫鬟们都兴致勃勃的围在吉祥缸前,投针验巧,齐布琛也跟着凑热闹。 正当大家玩的热闹之时,胤禛回来了,将齐布琛单独叫进屋内,递给她一个包裹。 “换上这个,随我出门。” 第77章 七夕约会 齐布琛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她看看胤禛,又看看手上的包裹。 不会吧,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咽了咽唾沫,有些艰难地问道:“你要带我出门?” “嗯。”胤禛点头,“今日是乞巧节,南街开了乞巧市,带你去瞧瞧热闹。” 证实了猜测,齐布琛反倒有些无所适从:“可…可我被禁足了。” 胤禛黑黢黢的眼珠子瞅着她。 我知道你在禁足,但我还是说要带你出去,你就不能乖乖地跟我走吗,咱们偷偷地溜出去,谁又能知道呢?非要把这事说出来,那你是想让我怎么回答你? 齐布琛非常神奇地读懂了他的意思,有些羞愧的低下头,扔下一句“等我一下”,匆匆进了内室。 虽然前阵子天天出门,但那都是跟着一大群人,而且都是为了办正事去的,很难有什么逛街的愉快感。说来,她来了两年多,还没见识过这时候百姓们是怎么过节的呢,基本上大一点的节日都要进宫去请安,累了一天回来晚上也没心情出去逛,这回说起来倒是沾了禁足的光。 福晋落荒而逃的身影叫胤禛失笑不已,福晋有时候真的反应慢半拍,竟出一些叫人啼笑皆非的状况。 齐布琛换好胤禛特意找来的普通衣服后,两人悄悄地溜到后门,上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平时用熟的人手也一个没带,只带了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和两个扮作小厮的侍卫。 胤禛指着那个丫头说道:“她有点拳脚功夫,以后就跟在你身边伺候,你出门的时候都带上。” 齐布琛打量了那丫头一眼,点点头应下。 不管胤禛是真为了她好,还是想在她身边埋个钉子,这个人她都必须接下。 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齐布琛一时有些怔然,然后苦笑。 看看,到如今,她下意识的还会认为胤禛给人是为了监视她,就她这种程度的戒心,怎么去与胤禛谈感情? 胤禛看她突然苦笑,眉头拧起:“不喜欢这个?那回头我多送几个过去,你自己挑。” 齐布琛有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与她无关。”说罢怕胤禛迁怒这个丫头,主动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丫头恭谨地垂头回道:“奴婢没有名字,还请福晋赐名。” 齐布琛随口道:“今日是乞巧节,那就叫七巧吧。” 七巧在车厢里跪趴下:“谢福晋赐名。” “起吧。”齐布琛合上眼,靠在身后的引枕上。 胤禛看着她,心里有些失落,怎么带福晋出来玩她好像还不高兴? 两人各自有心事,车厢里一时陷入沉默,好在没多久,马车外就传来渐渐鼎沸的人声。 齐布琛不由自主地坐直身子,问道:“快到了?” 外面驾车的马夫回道:“回奶奶,再转过一个街口就到了。”出来时胤禛吩咐了,在外称他为爷,称齐布琛为奶奶,只做寻常人家的少爷出门。 果然,马车明显转了个弯后,停了下来:“爷,到了。” 七巧先下去,然后是胤禛,齐*布琛最后。 胤禛正在马车边等她,看她出来后伸出手,齐布琛也没矫情,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吩咐车夫将马车赶到别处去等着,胤禛回身对已经在东张西望的齐布琛道:“走吧。” 两人并肩而行,七巧跟在齐布琛身后一步,两个侍卫又落后一些,将两位主子的周边五米都纳入观察范围。 如今正是晚膳之后,人们都出来闲逛,所以此时街口的人不少。 两人随着人流慢慢挪动,胤禛一边注意着不让人挤到齐布琛,一边介绍道:“每年七夕,这里都会开乞巧市,共占了三条街,这里只是一个入口,这条街主要是卖些乞巧饰品,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齐布琛此时早将那些伤春悲秋的心思丢到了爪哇国,只恨两只眼睛太少,看不过来。倒不是这坊市卖的东西多昂贵、多惊奇,东西都是常见的东西,荷包、帕子、珠钗、玩偶、面具、木牌之类的常见东西,只不过这些东西全都有着浓浓的乞巧元素,形成了非常壮观的场景。 而且,齐布琛一直觉得古风的东西有种韵味和意境,不是做的特别丑的,她都觉得很好看,看哪个都爱不释手。 “这是什么?”齐布琛拿起一个盒子,顺手就要打开。 摊主急忙阻止:“客人且慢,这里面是喜子。” 齐布琛有些茫然:“喜子是什么?” 胤禛在一旁解释道:“是一种蜘蛛,会结网,把这种蜘蛛放在盒子里,放置一夜额,明日打开看,若结的网密就代表巧。” 这就跟投针验巧差不多,本来这种东西按理来说应该是个人自己弄才算有效,但这世上永远不缺乏有生意头脑的人、也永远不缺乏图方便的人,所以就有商户捉来这种蜘蛛,放于各种材质的盒内售卖。 嘛,自己买的也能代表自己嘛。 “蜘蛛?咦~”齐布琛一听是蜘蛛,赶紧放下,她对这种东西还是有点怕的。 摊主眼看这生意可能要黄,急忙解释道:“客人不用怕,这喜子个头小的很,也从不伤人。且这盒子很紧密,不用担心它跑出来。” 齐布琛有些好奇:“它不会被憋死吗?” 摊主笑了:“客人放心,盒子有开气孔,喜子不会憋死的。” “想要吗?”胤禛问她。 齐布琛有些犹豫,摊主加紧推销:“客人看,除了那个,还有许多其他样式,这个红木的,这个是鎏银的,还有这个,这个虽然材质一般,但是雕刻师傅手艺好,您看这上面的喜鹊,栩栩如生的。” 第80章 胤禛瞟了一眼,点头认可道:“手艺确实不错。” 民间手艺能叫见惯了好东西的胤禛认可,那可见是真不错,齐布琛好奇地接过来看,发现确实是好,几只喜鹊姿态各不相同,栩栩如生有些夸张,但也算活灵活现。 “那就要这个吧。”人家摊主说了半天也不容易,齐布琛也不好意思看了半天什么也不买。 摊主顿时喜笑颜开:“承惠,二十文。” 老实说这个价格对平民来说有点高,如今一斤米也才十文出头。不过能来这里逛街的,基本都是平民中的中产阶级,不会因为这点钱心疼。而且这个雕工确实不错,从手工艺品来算的话,其实还便宜了。 胤禛和齐布琛就更不会在意这个价格了,两人也不付钱,拿了东西就走,付钱的是后面跟上来的侍卫。 齐布琛拿着盒子把玩,有些蠢蠢欲动的想要打开。 胤禛注意到,有些好笑的问:“这会儿又不怕了?” 齐布琛讪讪道:“不是说很小吗。”大的她当然怕了,小的嘛,视情况而定咯。 两人接着逛,齐布琛又看到一个纯卖玩偶的摊子,形象大多都是穿着荷叶半臂衣裙,手持荷叶。小的只有手指头大,大的却跟真小孩差不多大小。 齐布琛好奇地指着摊子问道:“那个是用来做什么的?” 胤禛顺着她指的看过去,解释道:“这个叫做磨喝乐,民间百姓多用来供奉,祈求多子多福。” “想要?这个别在这里买,一会儿去前面,有专卖这个的店铺,用料比较好,这里摆的多是泥捏的或者木雕的。” 像这种摆来供奉的东西,胤禛还是倾向买个用料好的,像是象牙或者佛手之类的。 齐布琛头摇的像泼浪鼓,祈求多子多福地东西,她买来干什么。 很快将这条街逛完,来到中间三条街的交汇处,这里摆在外面的摊位就比较少了,多是正经的店铺。 “累不累?”胤禛询问,“要不找个地方歇一歇?”他指着一家名为悦来仙的店铺道,“他们家的巧果做的不错,可以尝尝。” 齐布琛摇头,这种节日去那些高档店铺吃有什么意思,当然得寻找街边美食啦。 “这外面没有卖吃食的吗?”齐布琛问道。 胤禛一眼看出她的意思,指着左手边的那条街:“有,这条街后半段都是卖各种吃食的。” “那就去那儿。”齐布琛一马当先。 胤禛在她身后无奈地摇摇头,不明白福晋为什么喜欢这种街边小吃,他倒不是觉得低贱,只是觉得不甚干净。况且,街边小吃就算好吃也有度,真有手艺的都被店铺掌柜招揽去了,谁还会做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意。 齐布琛其实还是有些被前世的思维影响,觉得真正好吃的小吃都在街头巷尾,却忘了古代与现代的差距。 当然,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在街头巷尾比较有氛围。 今日是乞巧节,所以街上卖的最多的就是各种巧果,原材料都是油面糖蜜,但外形花样就各不相同了,有捺香、方胜、门神,各种奇鸟花果。 齐布琛每样都买了一个,味道其实一般,就是吃个新鲜。 胤禛比较自律,齐布琛给他被拒绝了。 正踅摸更多好吃的时,从一个摊子上传来招呼声。 “四爷怎么在这里?”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走,我带你偷偷溜出去玩! 第78章 第78章 听见有人招呼胤禛,齐布琛第一反应就是躲避,毕竟她目前属于被禁足状态却偷溜出来,若被人撞见岂不罪加一等? 胤禛余光瞄到小福晋偷偷摸摸往他身后缩的动作,唇角不禁勾起一丝愉悦的笑容,不过他明白福晋的担忧,不忍她为此担惊受怕,因此收敛起表情,转身向出声之人看去。 “原来是韩副将。”胤禛微微颔首,“这是?” 韩副将走近两步,拱手施礼,向身后示意道:“陪内子和家妹出来游玩。” 韩副将家的女眷不像齐布琛这般躲避,落落大方的冲胤禛施了一礼。 胤禛只瞥了一眼,连衣饰都没看清,只微微点头算是回礼。 韩副将见一开始的问题没得到回答,便也没有追问明显与胤禛同路的女眷是谁,只是他心中微晒,这些日子的接触,四阿哥给他的印象一直是严肃板正的样子,没想到私下里也有一分柔情。 只是不知这女子是谁? 韩副将虽这样想,好奇心却也没有太重,更没直接认为会是四福晋,毕竟这躲避的姿态就不像是。 “下官在悦来仙定了一桌,正要前去,不知四爷可否赏脸同饮?”韩副将客气邀请道,他其实与胤禛不太熟,这话也就是客气一番。 胤禛当然能看出这份客气,委婉回绝道:“不打扰韩副将与家人同乐。” 韩副将又同胤禛客套两句,才带着家眷离开,估摸着离得远了,韩副将的妹妹活跃起来,问道:“兄长,刚才那位是哪家的四爷?” 她哥哥如今可是从二品,能被哥哥尊称四爷的,最少也得是亲王家的阿哥吧? 韩副将觑了妹妹一眼:“你别想了,那位便是当今四阿哥,两年前便已娶了嫡福晋。”他这妹妹如今十五,若不是本朝女子皆需参加选秀,家里早给她定下人家了。 “哥哥胡说什么!”韩副将妹妹羞恼道,“我只是好奇!”虽然刚才匆匆一瞥下那四阿哥气度着实出众,但她也不至于才见第一面就想些有的没的啊! 韩副将的妻子赶忙在旁安慰:“别理你哥哥,他就是不会说话!”不过心里却有了些想头,四阿哥…… 送走韩副将,一直缩在胤禛身后的齐布琛才探出头来,问道:“谁呀?” 胤禛微微偏头,看着从自己背后露出半个脑袋的齐布琛,嘴角又含了笑:“是东陵的守陵副将,之前是他值守,常见。” 齐布琛了然的点点头,原来是新部门的新同事,难怪没有认出她。 “走吧。”胤禛示意她继续逛。 齐布琛有些迟疑:“要不回去吧,万一被认出来……” 胤禛心软了些,福晋到底还是胆子小:“无妨,这里认识你的人一般不会来,才刚那位韩副将,他家里是汉军旗的。” 如今满人入关时间不久,对于汉文化还在接受当中,像七夕这种没什么重要象征的节日,满人一般不怎么重视,像胤禛,往年就从没过过。 见齐布琛还在踌躇,胤禛干脆牵起她的手,硬朝前走去。 齐布琛不防他突然动作,踉跄了一下,又抬头一看,发现有几个路人正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这可是清朝,不是现代那样开放,便是夫妻,也没见在路上牵着手的。 被用异样的眼神看着,齐布琛一时羞恼,挣脱道:“你快放开,我自己走便是。” 胤禛当然比她更明白此时的风俗,因此顺从的放开了手,只是缩回袖中的那只手,不住摩挲着,回味着方才那短暂的细腻触感。 齐布琛闷头走了一段路,才将刚才那股子被人注视的恼意平息下去,却也没了逛吃的兴致。 胤禛瞧她兴致缺缺的样子,主动询问道:“没有喜欢的?” 齐布琛摇摇头,不想说其他,随意找借口道:“吃饱了罢。”这条街后头都是小吃,她没兴致也是常理。 胤禛抿抿唇:“那回去,去另一条街,那边有杂耍可看。” 齐布琛还是提不起兴致,摇头道:“有些累了,回去罢。” 胤禛看她一眼,垂眸沉默了几息,唤来跟在身后的一名侍卫:“去将马车赶来这条街出口。” 侍卫去了,两人并肩沉默着向街口走去。 街口处,几个小孩子在追逐着玩闹,齐布琛看着他们微微露出些笑意来,不由得想到了上辈子的年画娃娃,微微有些失神。 “小心!” 声音与撞击几乎是同时到来,还没等齐布琛回过神来,她就稳稳地撞入了一个怀抱。 “没事吧?”胤禛的声音略有些起伏。 齐布琛回过神来,低头一看,就明白刚在是自己走神没注意被玩闹的孩子撞了,还没等她直起身,旁边就有看着孩子的妇人过来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这小子不长眼,姑娘您没事罢?” 妇人不过是平常穿着,她抬眼看着齐布琛的眼神小心翼翼的,生怕这位姑娘不高兴要找她们麻烦。自家不过是平民老百姓罢了,这位姑娘的穿着却一看就是贵人,哪里是自家惹得起的。 这样一想,妇人就扇了孩子几巴掌,又按着哇哇哭的孩子要跪下求情。 齐布琛哪能让人跪,不说这次本就是她走神才被撞上,便是小孩子才多大力气,她连点疼都没感受到,不过是没站稳罢了。 “快起来,不怪他,是我没注意。”齐布琛连忙将人拉起来,又从赶过来的七巧手里拿过一袋子刚刚买的小零食,塞到小孩手里,替他擦了擦眼泪,“别哭啊,是姐姐没站稳,不怪你,这个点心给你。” 第81章 小孩子一抽一抽的攥紧零食袋子,畏畏缩缩的去看妇人。 妇人点头哈腰道:“哪敢要贵人的东西……” “好了。”齐布琛站起身,没与妇人多说,看着胤禛道,“我们走吧。” “谢谢贵人!谢谢贵人!”身后传来妇人庆幸的声音。 胤禛的视线一直温柔的落在她身上:“真没事?” 齐布琛无奈一笑:“他才多大力气,我不过一时失神,没站稳而已。” 胤禛也无奈:“怎么走着路也能发呆?” 齐布琛微咬唇肉,不吭声了。 胤禛拿她没法子,两人在街口等了一会儿便等到了马车,上了马车也是无言,胤禛一直垂眸坐着,突的开口道:“下个月皇阿玛应该会去塞外避暑。” 齐布琛无意识的应道:“嗯。” “我也要去。” “噢。”齐布琛点点头示意明白。 胤禛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盯着她:“你要禁足……” 齐布琛依旧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久没等到下一句,抬头一看胤禛仍盯着她,恍然大悟般问道:“要给你安排伺候的人吗?” 等了半天等来这么一句,胤禛微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冷淡:“不必,让苏培盛安排便是。” “哦。”齐布琛又是一句简单答应。 两人便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府中,因着时间已晚,胤禛便只将齐布琛送到二门处。 回到正院,宝珠几个迎上来,有些埋怨道:“福晋便是去了前院,也该让奴婢们跟着伺候才是。” 齐布琛便知道胤禛对内是怎么安排的了,她没回几个丫鬟的话,只指着七巧道:“她是七巧,爷给的,会些拳脚功夫,以后贴身伺候我,宝珠,你安排一下。” 宝珠与几个丫鬟飞快对了个眼神,答应道:“是,奴婢这便去安排。” 七夕过后,齐布琛虽在禁足中,却仍旧忙碌,也不知是怎的,这个月去世的人特别多,尤其是有爵位的,虽然都不必齐布琛亲去致祭,但总要安排管事前去,还得是有脸面的那种,苏培盛和林长青就不说了,连谢寒山都得了几回差事,乐的他不知如何表忠心才好。 刚刚将中元节祭陵直视收完尾,谢寒山又拿来了一张帖子:“启禀福晋,爷遣人送来一张帖子,让您看着准备一份贺礼。” 这些日子听多了丧仪,骤然来个“贺礼”让齐布琛提起了兴趣,不知是哪家有了喜事。 她将帖子接过展开,细细一看,才明白这是升迁之喜,还是熟人,就是七夕那日遇到的韩副将,日前刚被康熙从守陵副将擢升为广东碣石总兵官。 齐布琛合上帖子,心中思量,胤禛将帖子送来给她,便是不打算亲自上门的意思,也意味着这礼要准备的中规中矩。也是,之前这韩副将只是守陵的将军,若来往亲密些倒也无妨,可如今这一升,却是手握一方兵权,胤禛在与之过往甚密就不合适了。 按说韩家这帖子其实都不应该递到四爷府上来,毕竟胤禛与他也不算什么同僚,又没有什么亲密交情,这帖子送的倒是有些唐突了。 罢,管他是否有什么心思,自家只做平常对待就是。 将帖子递给宝珠,吩咐道:“拿去给哈嬷嬷,让她按规矩准备一份贺礼。” 出宫后的这一年来,齐布琛渐渐也在府上制定了一套规矩,其中这各个档次贺礼的规制更是早早定下,寻常人家都只按规制来就罢了。 几日后,韩府大宴,韩家婆媳一边招待着来客,一边遣人关注着还没来的人家。 快开席时,韩副将的福晋出去了一趟,回来后神色间有不易察觉的失望,上前在婆婆耳旁耳语了几句。韩副将母亲倒比她沉得住气,没露出什么异色,依旧如故的招待客人。 只夜间结束之后,婆媳两个凑在一块儿,韩副将母亲才叹了口气:“罢了,我儿如今前途大好,倒不必再去谋划那些。” 第79章 第79章 进入八月后,胤禛突然忙了起来,每日早出晚归,等他回来,齐布琛早已歇下了。 一直到八月九日晚,两人才算见上一面。 “近日忙些什么呢?”齐布琛好奇问道,胤禛的工作是监察皇陵修缮,这就是个水磨工夫的工程,按理说不该突然这么忙啊。 胤禛身上仍见疲累:“明日我便要随皇阿玛巡幸塞外,这一去近两月,回来后也不会再留在工部,要安排好接手的人。” 齐布琛了然,其实按说便是交接工作也没这么忙的,毕竟胤禛上任时的境况还历历在目,但考虑到这位爷的较真性子,她也就大致明白了,只是不知道那位被交接的大人,这会儿有没有在背后吐槽胤禛。 “明日几时出发?”齐布琛算算自己该何时起床相送。 “辰时三刻出发。”胤禛瞥她一眼,又道,“我卯时初刻便要走,你不必起来相送。”大队伍出发是一个时辰,但他们肯定不可能赶在最后时间过去。 这两年时间足够胤禛明白自家小福晋贪睡的性子了,尤其出宫建府后,除了寥寥几次,福晋就没早起送过他。不过这也与两人还在分居有关,他住在前院,福晋每日早起来送他多有不便。 齐布琛也不推拒,露出个笑脸:“那你路上小心。” 虽只是一句简单叮嘱,胤禛却也觉得心中慰藉:“嗯。” 翌日齐布琛醒来时,胤禛早已离去多时,不知是否错觉,她觉得府中一下子安静了许多,下人们也有些懒懒散散的。 连带着她自己,也有些提不起劲儿来。 不过也没能容她多犯懒,下人们便用中秋的安排将她淹没了。 宫里和各家的节礼、府中节日的安排、下人们的赏赐、对外的布施和道观寺庙的节祭,都是琐碎的小事,但也足够人忙晕了头。 中秋节当天,因为康熙和几个大儿子都不在,宫中便只设了小宴,一众后妃和皇子皇女围着太后尽孝。 太后乐呵呵的看着孙子孙女们嬉闹,问起惠妃:“怎的不见大福晋?” 惠妃本来笑着,闻言叹了口气:“那孩子自生了四格格后身体就不大好,前几日不过稍出门走了走,便又染了疾,如今正卧床休养。” 太后亦担忧起来:“大福晋是个好的,让太医院的好好瞧瞧,若是缺了什么尽管来找哀家。” 惠妃感激道:“臣妾代伊尔根觉罗氏谢皇额娘疼爱。” 宜妃轻抿了一口蜜酒,笑吟吟的开口道:“大福晋身体不适来不了,怎的四福晋也不见?咱们家如今就两个儿媳,我这还好生备了一番礼物,谁知一个都送不出去。德妃姐姐,莫非四福晋也病了?” 齐布琛被罚禁足的事,在宫里不是什么秘密,甚至禁足的前因后果大家都清清楚楚,毕竟钮祜禄贵妃可没替德妃保密的心思,不过这种事嘛,大家私底下知道也就罢了,轻易不摆上台面来说,所以刚才太后才只问了大福晋而没问四福晋。 不过嘛,前两天因为中秋节宴的事情,宜妃的人被德妃的人挑了错处下了面子,如今宜妃挑出这事来想要落德妃面子倒也能理解。 太后只当什么也没听到,依旧乐呵呵的看着孙辈,其他妃嫔们看似没关注这里,但德妃知道,这帮人不定在心里怎么笑她呢。 心中升起一分对齐布琛的恼怒,面上却还淡淡的:“劳宜妃妹妹挂念,老四家的不过是犯了些错处,本宫令她闭门反省罢了。” “哦,是了,本宫想起来了。”宜妃合掌恍然大悟,“听说是因为四福晋没照顾好老四的身体?不是妹妹说,德妃姐姐未免对四福晋要求太过了些,知道您心疼儿子,但老四那不是打小的弱症嘛,太医都只让好好养着,四福晋如今才多大,能有什么法子。要妹妹说,老四如今毕竟成家了,姐姐也该适当放放手,别当眼珠子似的护着,也别老管孩子的房中事,该撒手就撒手,你说是不是?” 宜妃这一番话说的漂亮,但宫内谁不知道德妃对胤禛打小就不关心、还有康熙直接放话让她别管胤禛的事。 德妃仿佛听到了其他妃嫔窃窃发笑的声音,指甲掐进了手心,面上却还是淡淡的:“宜妃妹妹说的是,不过太撒手也不好,本宫可不如妹妹心大,胤祺如今汉话还说不利索也不着急。” 宜妃却一点也不在意,笑眯眯的:“妹妹不比姐姐,对胤祺没那么大的期望,只要他以后能跟他福晋把话说利索就行了。” 德妃眼神凌厉起来。 “说来,过两年就该给胤祺把福晋定下了,宜妃你如今可有提前相看?”太后这时出声了,孙子辈的婚事,太后一般都不管的,但胤祺毕竟是太后养大的,康熙之前说过,胤祺的福晋全由太后做主。 宜妃占了上风,也不再搭理德妃,笑眯眯的跟太后说起了儿子:“臣妾瞧了好几家的姑娘都不错呢,回头给您细说,您给好好掌掌眼。” 太后乐呵呵的应了:“好,不过也不着急,时间还长,慢慢看。” 第82章 德妃瞧着这婆媳相合的样子,垂下眼帘。 老四,她这是给自己生了个讨债的。 “额娘!”胤禵像个小炮弹冲了过来。 德妃瞬间露出真心的笑容,接住来人搂进怀里:“跑慢点,也不怕摔了,这是干什么了,满头大汗的。” 说着拿出帕子,细心的擦掉汗珠。 胤禵没答德妃的话,只嚷嚷道:“额娘,我要吃冰碗。” “你今天都吃过了,不能再吃了!”德妃故作严厉道。 胤禵扭股儿糖似的:“我就要吃就要吃!” 德妃被他缠的无奈,宠溺道:“说好了,最后一碗。” 胤禵答应的痛快,但作不作数只有天知道。 旁边目睹的荣妃掩唇笑道:“宜妃妹妹说的没错,德妃妹妹果然是个疼孩子的。” “那是十四还小。”德妃头也不回的道,“像姐姐,老三都那般大了,姐姐便是想这般疼,也疼不上了不是。” 这话看似在说孩子,实则讽刺荣妃失宠已久,德妃和宜妃一个有十四、一个有十一,康熙偶尔还会留宿,荣妃呢,自胤祉之后,再没宠爱,虽同为四妃,但其实声势远不如他人,惠妃好歹还有个长子呢,且胤褆如今差事办的不错得皇上喜欢,已能母凭子贵。 胤祉呢?还是个光头阿哥,还要靠荣妃拉拔呢。 就这,也敢来刺她?德妃心中嘲讽。 荣妃猛地攥紧了手帕,她如何不知自己的处境,想到曾经宠冠后宫的风光、再到如今的落寞,心中就暗恨不已。但圣宠如今她已不奢望,唯一能指望的便是儿子,可她娘家式微,唯一显赫的伯祖家又离得远了,与自家并不如何亲近,在前朝并不能给儿子什么帮助。 如今唯一之法,便是让胤祉尽快迎娶福晋了,董鄂氏乃是勇勤公之女,能给儿子帮不小的忙。 就是如今太子还未成婚,老三的婚事还得再等。 荣妃心中盘算着,面上露出笑来,冲着太后道:“说来,太子的福晋已定下许久,大婚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她有些羞涩,“臣妾倒也不是插手东宫之事,只是盼着抱孙子,毕竟胤祉这个做弟弟的,总不能越过兄长去。” 太后倒不怪她,点点头道:“你说的不错,太子如今也二十了,是该大婚了,回头哀家问问皇上。” 齐布琛不知道宫宴上的这一出,不用去皇宫对她来说可是件好事,一想到还要禁足到年底,这期间都不用进宫,她就美的要冒泡了。 一个人也不觉得冷清,吃吃好吃的,看着宫女们玩闹,谢寒山还从外头找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儿献上来,这节可过的开心极了。 虽然禁足在家,但消息并不闭塞,谢寒山如今摸到她一点脉,日日都能给她带来些新鲜有趣的事情。 “今儿一早,朝鲜的人就进城了,围观百姓不少,不过跟去岁的规模差了不少,听说贡品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谢寒山有些可惜的道。 齐布琛好笑:“这次本来就是因为皇阿玛免了他们的岁贡才来谢恩的,若是贡品里再有好东西,岂不是明摆着他们欺君了?” “也是,是奴才想少了,呵呵。”谢寒山挠着头傻笑。 齐布琛又问:“可有爷的消息?” 谢寒山肃了脸:“最新消息说,上一行正在端静公主府驻跸。” 齐布琛点点头,端静公主是康熙的第五女,去岁才出嫁,这次胤禛走时,还给这位姐姐带了礼物。 宝珠从外头进来,递上一张帖子:“福晋,乌拉那拉府上递来的帖子。” 自上次“武师傅”事件后,齐布琛就再没回过娘家,也没见过娘家的人,不过如寻常亲戚般走走三节六礼罢了,娘家也少有递帖子来的时候。 齐布琛打开一看,原来大哥星禅之母过生辰,因是整生日,所以请齐布琛去赴宴。 撇撇嘴,将帖子还给宝珠:“就说我被禁足了,去不了,贺礼按规格备就好。”若是亲额娘的生辰,她或许还考虑想办法去一去,但这位没多大关系的侧福晋,她是一点也不耐烦应酬的。 接到消息的乌拉那拉家,众人面面相觑,星禅福晋道:“四福晋被禁足了?这都没听到消息。额娘,您看是不是遣人问一问,看看咱家能不能帮得上忙。” 觉罗氏坐在最上首,表情淡淡的:“左不过是犯了错得宫里娘娘教导罢了,皇家自有皇家的规矩,哪容咱们置喙。”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径直起身离去。 第80章 伴读 胤禛回来时,齐布琛都没敢认,实在晒得太黑了些,手跟手腕简直是两个色号。 苏培盛在一旁替他主子诉苦:“这一路上就没停过,一日一个地方,爷的腿都磨破了两层皮。” “多话!”胤禛斥道,“皇阿玛都没说什么,也轮的到你来叫苦。” 苏培盛呐呐请罪。 齐布琛没管他们主仆之间的事:“那就好好歇歇,皇阿玛可有安排差事?” 胤禛摇头:“暂无。”又叫林长青抬上来几箱子,“这一路不得闲,没抽出空来给你带礼物,这些都是沿路别人孝敬的。那一箱子,是三姐给的,你看看有喜欢的就留下,其他的给额娘妹妹送一些去。” 齐布琛点点头,也没当场看,只示意宝珠将东西收拢了:“你这一路也累了,去休息罢。” 胤禛确实疲累,闻言也没说什么,顾自去了前院,这一睡直到第二日才醒,来正院与齐布琛用早膳。 膳毕,齐布琛前往小书房抄经书,胤禛也跟了进来。 这阵子由于胤禛不在,齐布琛已经养成了自己抄两卷经的习惯,这会儿胤禛要帮忙,她也给拒绝了。胤禛无奈,便拿了书坐在一旁的榻上看,看着看着,又抬头看起了齐布琛。 这次出去不比上次在一地长久的停留,基本上都在赶路,他每日都累得倒头就睡,也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偶尔想起福晋,也很快都被正事挤掉。如今终于闲了,他看着福晋走起了神,想起来一些被忽略的事。 说起来……福晋这次又没给他写过家书吧? 想要问一问,但看着专心抄书的福晋,又莫名不想问了。一而再、再而三的讨要一样东西,这不是他能做出的事。 胤禛不再看那让他心绪起伏的人,将目光放回书上,只是拿着书的手,却比刚才攥的紧了些。 自胤禛回来后,因为没有差事也不用去上书房,齐布琛便多了许多见他的时间,一日三餐、饭后消食、午后读书等等,皆是两人一起。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但时日长了,齐布琛便学会了忽略,只专心做自己的事。 胤禛仿佛也遗忘了曾经的争吵,只安静待着,偶尔说一两句话,也只是日常。 他这样的态度,倒让齐布琛松了口气。 没两日,到了皇太后的圣寿节,这次宫里专门来传了消息,让齐布琛也进宫去。因此当日一大早,齐布琛久违的体验了四点起床的感觉。 康熙以孝治国,因此每年圣寿节都办的隆重,这次也不例外。不过寿星皇太后这回倒不像以往只当个吉祥物,在太子祝寿的时候颇为难得的开了口:“皇上,太子如今也有二十了,这大婚是不是也该提上日程了?哀家可还盼着抱重孙了呢。” 康熙恭敬地道:“皇额娘说的是,是朕疏忽了,明日朕便召礼部商议。” 齐布琛有些疑惑,这事儿太后明明私底下与康熙提一提就成了,怎*的还在寿宴上公开提出来呢,倒显得好像康熙对太子不重视一样。 对于她的疑惑,胤禛是这样解答的:“本朝从无太子大婚的成例,礼部一直定不下规格,所以才拖到如今。” 礼在封建王朝,向来由礼官遵循礼制确定,皇帝是不能乾纲独断的。所以康熙之前不好插手,但有太后发话了,他便有了理由进行决断。 有了他决断,事情的进展便快了起来,果然没两日,礼部和钦天监都动了起来,礼部开始走礼,钦天监则测算黄道吉日。 这些倒不关齐布琛的事,两人依旧过着清闲日子,可惜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胤禛便被召进了宫,回来就让齐布琛准备行囊:“孔圣庙落成,皇阿玛命我和三哥前往致祭。” 孔圣庙建在曲阜,离京城倒也不远,但一来一回也要半月,这便意味着,胤禛今年的生辰只能在路上过了。 这倒也好,齐布琛心中暗想,去岁她还能花心思给胤禛过生辰,但今年两人之间关系尴尬,她不敢再花心思,但若太过敷衍,也未免显得自己太过狼心狗肺了些。 这其中的度,不好把握,如今能糊弄过去,真是上天保佑。 胤禛临走时,欲言又止,齐布琛只当没看见,笑着叮嘱了一句寻常话:“路上小心。” 连早些回来都没说。 胤禛这一趟出门,心情便很是郁郁,再加上一个讨人厌的胤祉,在生辰当天又恶心了他一回,只叫他在差事的后半段心情沉入谷底,整日板着个脸,冷气不要钱的往外散,冻得苏培盛在他跟前腰越弯越低。 第83章 再次回来时,齐布琛意思意思补了个生辰礼,但那礼物一瞧就没有去年亲手做的用心,胤禛收到后心情也没好多少。 不过他也没时间与齐布琛多说什么,这次祭孔庙回来后,康熙夸了他和胤祉两句,便让他们自己选择想去哪个衙门办差。 胤祉选择去翰林院,他本就爱儒生那一套,翰林院又是清名最盛的地方,这个选择也在意料之中。 倒是胤禛,还是选择留在工部,不过不是上次专管修缮皇陵的屯田清吏司,而是换成专管土木与水利工程的都水清吏司。 “这次去曲阜祭庙,沿路都是百姓在田中除蝗,好在这次蝗祸是在田收才爆发,否则不堪设想。”胤禛说起想去工部的原因,叹道,“自我进上书房起,每年都有皇阿玛因水、旱、蝗灾免除各地赋税的旨意,但这也只是杯水车薪罢了,若能从源头上减少灾害的发生,才是我大清幸事。可惜,我于治水一道犹如稚童学子,如今去都水司也不过是想多学些东西罢了。” 少年言语真挚,足以听出是肺腑之言,齐布琛心中感慨,她十五岁时在做什么呢?憨吃憨玩罢了。胤禛却已经在担忧百姓民生,有些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 “李冰、郑渠也都是在出仕后经过学习和经验积累,才有了后来的治水大工,你如今才十五,不必着急。”齐布琛真心道,“我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在治水上有所建树,让百姓们都过上好日子。” 胤禛能听出齐布琛这话不是随便说来敷衍他的,她是真的相信他能在治水上做出成绩。他很高兴,不只是因为她的信任和鼓励,还因为她是真的理解他想要这么做的原因,而不像其他人,认为他选择治水一道是为了讨皇阿玛的欢心。毕竟皇阿玛临朝以来,对治水的重视众所周知,好几年的殿试题目都与治水相关。 这一份信任与鼓励荡平了胤禛因生辰之事所生的郁闷,让他心中涌起万丈豪情,只想大干一场、尽快做出成绩。 “你放心,我定不让你失望。”胤禛认真的看着齐布琛,眼中是掩不住的欢喜。 齐布琛有些不自在的别过头:“与我没什么关系,你只要不让自己失望就好。” 胤禛不同意她的前半句,但又觉得福晋的后半句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他当然不会让自己失望,他一向是想到便要做到的性子。 对福晋也是。 但福晋与治水一事倒有些相似之处,都是要徐徐图之,不能急于一时。 想到这儿,胤禛便没有反驳齐布琛的话,适时的结束了这次话题:“我明日便开始上衙,时辰与之前一致,午膳在衙门用,晚膳回府。” “好。”齐布琛点头答应。 胤禛起身:“我去书房看会儿书,你早些歇息。” 去了都水司后,胤禛比之前要忙了许多,即使一起用晚膳,也少有说话的时候,总是微皱着眉,不知在思考什么公务,用完膳也是匆匆回了前院书房,据苏培盛说,胤禛将工部往年的治水记录搬了许多回来,每日看到深夜。 齐布琛也不劝,只在吃穿用度上多费了些心思,那种感觉,倒像是家里有个高三考生。 眼看就要过年了,这天用完晚膳,齐布琛叫住要回前院的胤禛,问道:“今年过年的年礼,可要给你工部的同僚也备上一份?” 胤禛微微沉思了一下,点头道:“备罢。” “那你回头将名单列一份出来,叫苏培盛送来,若有需要特别注意的,嘱咐一声。”齐布琛道。 胤禛起身:“我这就去列出来,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他如今在工部,虽然因为皇子身份不好定品级,但其实干的都是郎中的活,共事的也是郎中、主事一流,至于尚书、侍郎之流,平时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的关系,不挨着。 齐布琛拿到名单,人不多,郎中、主事加起来也就十多个,她没有直接按规矩定节礼,而是先让谢寒山去打听了下,发现这些官员大都家中贫寒,只少数家世不错。 对于这些家世不错,齐布琛就按照常规节礼来,而对于那些家中条件不好的,则将里面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换成米肉布帛这些实用的东西。 等节礼备好,衙门封了笔,而齐布琛也过了为期半年的禁足,再没有理由躲过各种宴会了。这让她很遗憾,德妃当初怎么就不多禁一段时间呢。 不过这次进宫参加年宴,齐布琛也敏锐的感觉到,德妃对她的态度比之半年前又差了许多。不过只要德妃没故意找茬磋磨她,她也懒得去探究又是哪里惹到了这位。 反正自古婆媳之间就少有关系好的,加上德妃还不待见胤禛这个儿子,那不待见她不就更正常了吗? 因为已经分府出宫,所以年初二这日,她还是回了一趟娘家。 等只有母女两个说话的时候,觉罗氏很直白的问:“十四阿哥的伴读可定下了?”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今天六一儿童节噢~ 齐布琛:谁家儿童结婚了?【冷漠.jpg】 第81章 你好厉害 齐布琛一挑眉:“额娘想说什么?” “我想让五格去做伴读。”觉罗氏倒是意料之外的坦白。 齐布琛眉头蹙起:“额娘怎么会有这个想法?” 觉罗氏盯着她:“五格是你亲弟弟,这府里可没剩下什么给他。” 费扬古年级大,前头几任嫡福晋虽无生育,但两个侧福晋都是生了儿子的,因他常年在战场上,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没了,所以早早请立了世子,便是第三子富存。等到五格出生之后,还没等觉罗氏去谋求世子之位呢,费扬古就没了,因此五格如今说是嫡子,但之后分家能得到也就跟其他几个没爵位的庶出差不多。 原主对这个弟弟还是有感情的,齐布琛知道,如果是原主在这,可能就答应了。但她不是原主,能帮这个弟弟的地方她当然会帮,只是给十四做伴读这事,却着实是下下策。不过其中缘由倒不好跟觉罗氏说,还是找其他借口罢。 “十四弟的伴读定没定我不太清楚,不怕叫额娘知道,宫里娘娘最是疼爱十四弟,诸事皆不假人手,一向也不太喜欢我们爷插手十四弟的事情。”齐布琛小小撒了个谎,“且我前些日子还被娘娘禁了半年足。” 觉罗氏虽说也是宗室格格,但娘家早没落了,不然也不会嫁给年纪一把的费扬古当继室,因此她对宫里的事情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对于齐布琛所说的情况根本不清楚。 “怎么会,四阿哥可是德妃娘娘亲生的。”觉罗氏皱眉道,“你也是,既嫁入了皇家,就该谨言慎行,怎的还能让娘娘如此大动肝火?谁家媳妇是一进门就让婆婆罚禁足的!” 齐布琛翘起嘴角:“亲生的又如何,额娘与我难道不是亲生的?且我们爷从小养在孝懿仁皇后膝下,其中纠葛额娘难道想不出来?” 觉罗氏听她暗讽自己,却仿佛没听到似的,只道:“不管如何,你先去问问十四阿哥的伴读定了没有。” 齐布琛垂着眼撇了撇嘴,到底应下了:“知道了。” 回府后也没敷衍,去书房找了胤禛询问。 “十四的伴读已经定了。”胤禛肯定的道,“一个是宗室里的孩子,一个是乌雅家的。” “乌雅?”齐布琛表示疑惑,她可还记得胤禛说过,乌雅氏如今还是包衣,族中的孩子只能做哈哈珠子。 胤禛明白她的疑惑,解释道:“姓乌雅的不止一支,如今的工部尚书也是姓乌雅,十四的伴读就是他家的。” “哦。”齐布琛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胤禛则问道:“觉罗夫人与你说什么了?” 齐布琛大方的点点头,也不打算隐瞒:“额娘想让五格给十四做伴读,我没答应。” 这件事齐布琛早就表态过,胤禛也就没再问为什么,转而说到:“我没去,府上可有不满?” 今天胤禛本打算跟着齐布琛回去的,谁知要出门时顾八代府上忽然来了人,说顾八代病了,求胤禛帮忙请个太医。胤禛一向在顾八代面前执弟子礼,如今得知恩师病重,哪能不去看望,齐布琛也不介意,催了他去。 乌拉那拉府上当然是有意见的,但也只敢嘀咕两句罢了,且这次胤禛没去,倒歪打正着的让觉罗氏以为齐布琛不讨胤禛的喜欢,才没在伴读之事上报更多期望。 “能有什么不满,这不是正巧有事吗。”齐布琛想一语带过。 偏胤禛觉得对不住她:“过段时间有空了,我陪你回去一趟。” 齐布琛无奈,她没事真不想回那府上:“真不必,你忙你的就好。” 胤禛只当她体谅自己,面上不再说,心中却决定一定要找个好机会陪福晋回去一趟,给福晋在娘家做脸。 齐布琛未免他再说些什么,瞅瞅他的书桌转移注意力,这一瞅倒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 她拿起一本硬纸壳书,看着上面有些熟悉的花体字母,惊讶道:“这是?” 第84章 胤禛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这是英吉利的书,我最近正在看国外是如何治水的,看看有没有可借鉴之处。” “你还懂英吉利语?”齐布琛更惊讶了。 胤禛被她惊讶的样子逗笑了:“这有什么,上书房有专门的传教士教语言,英吉利语、鄂罗斯语,我都会一些。不过这些讲水利的书,里面用词太过生僻,我也只能勉强看懂一些。” “那也很厉害了!”齐布琛惊叹道,不禁升起一丝羡慕和崇拜。 这真的不怪她见识浅,着实是胤禛真的厉害,想她十五岁的时候虽然也学了英语,但看个小王子之类的童话原文书都磕磕绊绊的,更别说这种专业书籍了。 而且胤禛又不只会英语,他还会俄语、满语、蒙语,再加上汉语,这可就是五种语言了。这便是搁在现代,也是让人仰望的学神级人物好吧。 “哇,真的,你怎么学的啊?你脑子怎么长得!怎么就能这么厉害呢!”齐布琛由身到心的发出了对学神的赞叹,“你还是人吗?也太牛了吧!你这样让我们这些人怎么活啊!” 胤禛被她直白的赞叹闹得有些羞耻,耳朵都烧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哪……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正常?”齐布琛夸张道,“你这算正常,那我算什么,傻子吗?” 胤禛依旧害羞,却不认同她对自己的评价:“你不傻,你很聪明。” “你别说了,和你比起来,我就像是被生出来凑数的。”齐布琛生无可恋道。 胤禛被逗乐了:“胡说什么,哪有这样说自己的。”他顿了下,又别别扭扭的学齐布琛夸了一句,“你也很厉害。” 齐布琛不接话,失落的摇头,翻开书看了起来,她也就认识一些简单的单词,因此翻得很快,翻着翻着,她又发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她指着问胤禛:“这也是英吉利语,是什么意思啊?” 胤禛凑近,看到是一副图上标的序号:“哦,这个不是,这个是数字,据说外国人管这个叫阿拉伯数字,意思就一二三四五,你看,这个一竖就代表一。” 齐布琛当然知道这是阿拉伯数字,但她并不知道阿拉伯数字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来了这么久,也没见哪处用,所以也不敢贸贸然拿出来,谁知在这里就不期然的碰上了呢。 “这个难学吗?能不能教教我?”齐布琛假做不会,要求学习。 胤禛当然不会拒绝:“这个不难,很简单的,来,我写给你看。” 他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将汉语与阿拉伯数字对应的写出来,给齐布琛看:“你看,这每个汉字对应的就是阿拉伯数字的几,读音是一样的,是不是很简单,来,你试着写一写。” 齐布琛便假做初学,小心翼翼的照着胤禛写的画了一遍,写完后兴奋的道:“真的不难诶,我觉得我都记住了!” 胤禛看她兴奋的样子心中暗笑,这个当然不难,十三弟六岁的时候也是学了一遍就会了,不过面上还是要予以鼓励夸奖:“不错!福晋真聪明!” 齐布琛当然看得出他跟哄孩子似的夸奖,不过她也不在乎,又问道:“那用这个阿拉伯数字写拾贰、壹佰贰拾、壹仟零贰拾又该怎么写呢?” 胤禛又教了她多位数该怎么写,齐布琛也是一学就会,学会了后叹道:“这个倒是方便,若用来记账,看着倒比汉字简便些。” “是要简便。”胤禛道,“但也容易被篡改,你看,壹字这样加一笔,就变成了柒。这样的话,太容易做假账了。” 这确实是个问题,如今的账本,还是流水账的记法,没有现代的表格和凭证,做假账确实很容易,由此而生的贪腐问题只会更多。 不过齐布琛也没想着一下就用阿拉伯数字来记账,很多事,都需要慢慢图谋。 至于现在,齐布琛决定再进一步:“那这个英吉利语……难吗?”等学会了英语,就能名正言顺的搜罗各种书来看,然后顺理成章的拿出一些东西来。不像之前的蛋糕,她还辛苦的编了一套说辞出来。 她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表明了是想学但是不好意思说,又怕学不会。 她想学,胤禛当然是十分乐意教的,不仅是因为在教学中能够更多的与福晋相处,还因为齐布琛表现出来的态度十分合他的心意。胤禛是一个十分好学的人,他对于不了解的东西都有很旺盛的求知心,这样的他当然希望将来要共度一生的福晋能跟上他的步调,与他有更多的共同话题,两人更加心灵相通。 “不难!”他斩钉截铁的道,“很简单,我教你,你这么聪慧,肯定一学就会了!” 要不是齐布琛上辈子学过英语,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你个小滑头真是大大的不老实哟! 不过这时候嘛,装都要装的相信的。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谁能想到,我都穿越了居然还要学英语?而且还是我自己要求的!【猫猫流泪.jpg】 胤禛:来,媳妇儿,跟我念,iloveyou,这个啊,是“你好厉害”的意思。来,爷厉不厉害?用英语回答 齐布琛:你!真!是!好厉害啊!【锤头.gif】 第82章 世界地图 借着过年这几天胤禛不用上衙的便利,齐布琛好好做了一回学生,因为有基础,她便适当的让自己表现的聪明些,一些简单的单词一教就会。 这样的表现倒让一开始只是寻常教教的胤禛惊讶不已,直叹她在语言这方面天赋出众,从而教的态度更认真了。 可惜这样的时间是短暂的,很快胤禛就回到了忙碌的工作中去,齐布琛只能抱着胤禛曾经学习的笔记自学,不过这也没什么,自学反倒还比装初学的学生更自在些。 胤禛又一次休沐时,检查她的自学进度,被惊的说不出话来:“你这……”随后他合掌而叹,“这样自学是耽误了你,你等着!” 说罢他便匆匆出了门,大半日才回来,兴致颇高的来正院找齐布琛:“我给你找了个老师,一个来自葡萄牙籍的传教士,叫费嘉德,目前在如意馆做画师,不过他只会画西洋画,皇阿玛不常用他,以后他每两日来府中给你上半日课,我已让苏培盛在前院给你收拾出了一间学舍。” 齐布琛喜出望外:“真的吗?” 她的惊喜表现得如此明显,胤禛不由得更高兴了:“当然是真的,明日午后他便会过来。” “那真是太好了!胤禛你真好!”齐布琛高兴的坐不住,起身在屋里边转圈边碎碎念。 胤禛就坐在一边含笑看着她,真是难得见到福晋这么松快活泼的样子。 齐布琛转着转着,徒然想起了什么,身上的高兴劲儿一时散了大半,她看向胤禛,有些不安的说道:“可是…我作为妇人,不好总与外男接触吧?额娘…我之前总去寺庙道观,额娘…就很不喜欢…” 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么一个与外界接触的机会,但此时的社会舆论和皇家规矩、以及德妃那边的态度,都是不能不注意的因素,与其到时被人翻出来借机生事,不如一开始就将难处摆在胤禛面前,看看他打算如何处置。 毕竟无论如何,她在这个世界,最大的依仗其实还是胤禛。 胤禛闻言蹙起了眉,外男什么的他倒不在意,不然也不会直接去给齐布琛找老师了,但额娘那里…确实是个问题… 心中虽有忧虑,但他也不愿将这份忧心叫福晋知道,因此他很快收敛起表情,做出一番轻松样子:“这些不需要你操心,有我呢,你好好学便是。早些学会了,到时也能帮我整理整理那些外文书。” 有了胤禛的表态,齐布琛果然放松下来,踌躇满志的承诺道:“你放心,我肯定努力学,到时候给你帮忙!” 表了态,齐布琛又想起其他,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这位老师是什么…什么葡萄?” “葡萄牙。”胤禛瞅着福晋因为疑惑而大睁的眼睛,可不就像一颗圆溜溜的葡萄,因此失笑不已。 “好奇怪的名字。”齐布琛嘀咕道,又问,“那,这个葡萄牙,是英吉利的首都,就像京城一样?” “不是,葡萄牙也是一个国家。”胤禛否定了,他微微偏移视线想了想,起身道,“也罢,这个给你看看也没什么,你跟我来。” 带着齐布琛重回前院书房,将下人都撵出去,胤禛从隐秘处拿出一个盒子来,从中取出一个卷轴,铺陈在案桌上。 齐布琛眼睁睁看着一副世界地图在她眼前缓缓展开,整个人都惊呆了。 这幅地图明显可以看出是手绘的,许多细节处都有错漏,地名的标注也不全,但是!但是大致轮廓却是对的!各个大洲一个都不缺,包括南极洲都有标注! 天呐!难道在她之前,其实还有个穿越者前辈? 胤禛小心翼翼的将地图铺平整,才松了口气,开口道:“这个是世界地图,你看,这一块,就是大清,大清上面这一块,就是鄂罗斯,英吉利是这边这个小岛,刚才跟你说的葡萄牙,大概在这一块。” 第85章 说到葡萄牙的位置,胤禛不是很确定,他解释道:“这个是我看过《坤舆全图》后,自己回来凭着记忆默画下来的,一些细节的地方记忆不太准确。” 说完,他才偏头看向齐布琛,发现小福晋却是一副微张着嘴、惊吓到失神的样子。 胤禛不由失笑,伸手摸了摸福晋的头:“怎么,吓到了?” 这能不吓到吗! 刚才虽然很震惊,但她还是听到了胤禛的话,这会儿稍显急切的问道:“《坤舆全图》是什么?” 是哪位穿越者前辈留下的吗? 胤禛的手从她的头上绕到她的后背,安抚性的拍了拍:“别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跟你说。”接着回答她的问题,“《坤舆全图》是传教士南怀仁在康熙十三年仿明朝利玛窦的坤舆万国全图,所绘制成的屏风式世界地图,这块屏风现在御书房里摆着,我也只看过寥寥几回。” 南怀仁,这个名字她还是有印象的,是历史上比较有名的传教士。 不是穿越者,齐布琛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随后又打起精神来,发出更多的疑问,誓要弄清楚这会儿大清的顶级阶层们对世界的认识究竟到了哪种程度。 胤禛对她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国家秘密,就这样一直说到太阳落下,齐布琛才大致弄清楚了许多东西。 地球仪早有传教士献上,如今的大清,有不少传教士出仕,最多的便是如意馆、钦天监和太常寺,翰林院也有一些,他们负责将外国的一些著作,包括但不限于文学、数学、天文学等等书籍翻译成汉语。上书房也有专门的传教士师傅,不止教授各国语言,数学、地理、音乐、西洋画等等都有教授,当然,这些也不是当正经事教,不过是拿来给皇子们开阔眼界罢了。 “西方有些东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胤禛一手从她的背后环过去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肘搁在书桌上撑着下颌,看着齐布琛叮嘱道,“不过他们这些传教士总是狂热的信仰一位‘耶稣’的神明,甚至在欧罗巴那些国家,听说教皇的权利还凌驾于皇室之上,简直是倒行逆施。所以皇阿玛虽然用他们,但对他们的传教却有限制,你日后跟着费嘉德学习,他若是与你说些传教的言论,你莫要理会。” 齐布琛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胤禛的动作像是将她半环抱在怀里,她整个人都笼罩在少年热烈而又浓郁的气息里。 刚才说的兴起,因为站的久了腿有些酸痛,胤禛就拉着她一起在太师椅上坐了,讨论的热烈的时候不觉得,此时回过神来,两人明明没有肌肤相处,她却仿佛喝了酒一般,看着胤禛微醺着失了神。 因此也就没能回应胤禛的叮嘱。 “想什么呢?” 有一只手在头顶上揉了揉,接着又在额头戳了戳,少年还没进入变声期的清冽声音有着愉悦的弧度:“嗯?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没有?” 屋外是一片黑暗,屋内亮着方才胤禛亲手点亮的两座烛塔,是以光线并不昏暗,因此胤禛也能清楚的看到福晋双眼失神的样子,还有着婴儿肥的双颊在烛光下晕着光,显得肉嘟嘟的,看着很好捏的样子。 没等胤禛的手从额头落到双颊,齐布琛猛然站起身,快速丢下一句:“夜深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接着没等回应便急匆匆出了书房。 胤禛有些可惜的收回举在半空的手,但一想到福晋有些落荒而逃的背影,他又忍不住抿嘴笑了,心里泛起微微甜意。 福晋方才,是盯着他看呆了吧? 齐布琛直到走回正院,才将略快的心跳平复下来,没事的,刚才自己只是因为没想到古代人居然懂这么多被震惊了才走神的,跟胤禛没关系,他一个十五岁的小屁孩有啥好看的,要个头没个头,要身高没身高的。 嗯,就是这样的。 齐布琛强迫自己在背单词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下午,费嘉德果然来了,典型的西方人长相,高眉深目,头发和眼珠的颜色倒是与中国人相近,穿着清朝官员的衣服还是略有些违和。 “费大人。”齐布琛颔首打了个招呼。 费嘉德像模像样的行了个拱手礼:“臣见过四福晋。” 口音有些奇怪,但齐布琛还能听懂:“费大人请坐。” 费嘉德也不推辞,似模似样的坐了,有些好奇的打量了一番齐布琛:“恕我冒昧,四福晋您,有十岁吗?” 齐布琛抽了抽嘴角,这人客套话学的倒是不错,可这打量的眼神却仍能显露出他与清朝规矩的格格不入,没瞧见谢寒山已经因为他刚才不加掩饰的目光瞪了他好几眼了吗。 “费大人客气了,我已年满十四。”其实才十三,但大家都习惯说虚岁,再说说大点也有利于以后聊天的内容深度。 “费大人,我们开始吧。”才见第一面,齐布琛并不打算与这位葡萄牙人有什么深入交流,再是想要了解外界的情况,也要先看清费嘉德是个什么样的人。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看我看呆了,我果然好看! 齐布琛:做人不要太自恋 注:《坤舆全图》是清康熙时期来华传教士南怀仁仿明末利玛窦《坤舆万国全图》绘制的屏风式世界地图(由八长幅拼接),首尾两幅共有14篇文字注记,中间六幅分别绘制东、西两半球,东半球绘有“亚细亚洲”、“欧罗巴洲”、“利未亚洲”(即亚洲、欧洲和非洲),西半球则为“南北亚墨利加洲”(南、北美洲),另外,“墨瓦拉尼加洲”与“新阿兰地亚洲”(南极洲、澳洲)也同时画入,这是中国地理学史上现存唯一的东、西半球图。 第83章 长个了 这时的英吉利语和后世的英语还是有一些区别的,语法、单词、发音都有不小的出入,而且费嘉德毕竟不是以英语为母语的人,所以齐布琛的学习进度其实和自学差不多,不过口语方面倒是突飞猛进,反正费嘉德的口音也不正宗,她也能自信张嘴不怕丢脸。 如今在与胤禛用晚膳的时候,两人偶尔还会用英语对话,齐布琛时不时的就有一种穿越感。 跟着费嘉德学了一个来月后,齐布琛已经开始阅读一些简单的文学性外文书,小说游记之类的,倒叫她借此弄了不少新鲜吃食出来。 当然,在学习的期间,齐布琛也没忘了另一件被中断半年的事,京城周围的寺庙道观她可还没打卡完呢。不过这次她知道收敛了,没有日日出去,不过隔五、六日出去一趟罢了。 “最近京城是不是比前阵子热闹了许多?”齐布琛坐在马车里,挑起一边的车窗帘,有些疑惑的问道。 “是热闹了许多。”宝珠看着齐布琛依然疑惑的表情,抿嘴一笑,“福晋你忘啦,马上就是三年一度的春闱啦,京城现在多了许多赴京赶考的学子。” 齐布琛还真不知道这事,她三年前穿过来的时候,那一年的科举已经结束了,这回才是头一遭。她有些稀奇的一路向外看,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考试氛围与前世比起来如何。 晚膳的时候自然而然提起了这件事,胤禛就道:“今日皇阿玛才定下主考官,是吏部尚书熊大人和兵部尚书杜大人,过两日,会由大学士主持祭祀孔圣,余下的,就要等到三月临近考试了。” 但眼看科举临近,没几日胤禛却回来说要跟随康熙出巡,眉目间甚是忧虑:“运河、浑河决堤了,我与太子、三哥皆要随行。也不知这次受灾是否严重,马上要春耕了,千万别耽搁了才好。” 胤禛匆匆离京,直到三月初才回来,说起受灾地区直叹气:“田地淹了不少,今年春耕要受不少影响,皇阿玛已经下旨从山东调粮过去平粮价,希望能将影响降到最低吧。”然后又说,“决堤要尽快修复,我已经跟皇阿玛请旨,参与这次筑堤修复,接下来会很忙,你晚间不必再等我。” 这一忙就到了万寿节,齐布琛才再次见到他,却发现他瘦了许多,本就没有几两肉,这一瘦看着仿佛一副骨头架子撑着空荡荡*的衣服,都有些渗人了。 齐布琛先问了公务:“河堤修复之事如何了?” “在收尾了。”胤禛简单答道。 “那怎么瘦成这样?你是不是没有好好用膳。”齐布琛皱眉,因为胤禛忙,所以一日三餐都是在衙门的大食堂用的,本来齐布琛想说从府里给他送,但胤禛日日与那些郎中主事一起,就不想搞特殊拒绝了。 看她面容严肃、语气不善,胤禛没由来的就有些心虚,视线微微躲闪,含糊道:“嗯,有好生用。” 齐布琛怀疑的看着他,不太相信:“苏培盛,你家爷一日三餐都有按时用吗?” 苏培盛心中暗暗叫苦,只能避重就轻:“奴才都是按时按点去厨房取餐呈给爷的。”至于呈上去后爷什么时候用,那就不是他能置喙的了。 齐布琛没听出来苏培盛玩的文字陷阱,闻言放心了些,叮嘱道:“爷一忙起来就容易废寝忘食,你一定要好好督促。” 第86章 苏培盛面上连连答应,心中却苦笑,他哪里能督促的了主子哟。 “好了,我又不是十四不懂事。”胤禛打断道,“该进宫了。” 今年或许是因为京城周围的灾害,康熙没有大办万寿节,只安排了一家人一起吃个饭,因此比往年轻松不少,不用起个大早。 出门的时候,两人并肩而行,齐布琛迟疑的问道:“你最近是不是长个子了?” 胤禛怔了一下,才答:“我没注意,不过好像是感觉衣袖有些缩了。” “等回来量一下。”这会儿要入宫,齐布琛便按下不提。 宴席上,在祝寿的时候,康熙询问了胤禛一番关于河堤修复的事,勉励了两句,胤禛高兴的多喝了两杯,连胤祉在旁边的酸言酸语都没理会。 不知是不是有些醉了,回来的马车上,胤禛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坐姿也不如以往的板正,他斜斜靠着,离齐布琛极近。 “喝多了?”齐布琛问。 他懒洋洋的道:“没有。”说完却抬起手,捉住齐布琛步摇的流苏,捻弄下面的珠子。 分明就是喝多了。 不过不与醉鬼争辩的道理她还是懂了,因此也不发话、任他把玩。 “你喜欢流苏坠着珍珠?”胤禛突然出声问道。 齐布琛微微点头:“喜欢。”她喜欢流苏,尤其是细细长长的样子,有一种纤弱的美感,至于坠的珠子倒也不局限于珍珠,只不过这时候宝石的抛光不如珍珠的光晕来的自然,好的很少也很贵,因此她就用珍珠多些。 胤禛又是半响不说话,手却一直没放开。 齐布琛则顺着珍珠的思维走了神,想起了上辈子她买的那些珍珠饰品,那时候也不是因为多喜欢,而是因为珍珠是真货里面最便宜的,其他的什么宝石贵不说,关键是假的也多,以她贫乏的见识只配当一个韭菜。 谁能想到,她竟然也有嫌弃宝石不如珍珠好的一天呢。 “难怪我送你的簪子,从没见你戴过。”胤禛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齐布琛瞬间屏住呼吸,几乎第一时间就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是去岁她生日时他送的礼物。 那个盒子,她至今还没打开过。 原来里面放的是簪子吗? 她不敢接话,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就这么一路沉默到回府。 在二门处下了马车,齐布琛看着往正院走的胤禛有些惊疑不定,这个点,他该直接回前院歇息的。 胤禛走了两步,见她没跟上来,微侧过身道:“愣着做什么,不是说要量尺寸?” “哦,哦。”齐布琛愣了一下,连忙上前。 回到正院,齐布琛示意拂云去给胤禛量尺寸。 胤禛一抬眼皮,淡淡的道:“福晋来。” 齐布琛顿了一下,到底接过布尺,上前丈量。 胤禛举着双手站着,齐布琛站在他面前,能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她的眼睛能够直视到他的下巴。再近一些,呼吸时喷出的气体都能抚过他的脖颈。 胤禛的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 齐布琛撇开视线,认真的量起肩宽手长,最后量身高时,她个头不够,还让人搬了个绣墩来踩在上面。 “高了两寸有余。”齐布琛对比前后的数据得出结论,微皱眉头道,“你应该是开始快速长身体了,接下来可得好好补充营养,否则……” 否则最终个子不会高。 “嗯。”胤禛没追问她未尽的话语,悠悠的往出走,“我回去歇了。” 苏培盛伺候着胤禛躺下,正要退去外间,却听见账内主子的声音幽幽响起:“将爷的用膳情况,如实告诉福晋。” 苏培盛转了转眼珠,猜到主子的意思,轻轻应道:“嗻。” 于是第二日齐布琛起来后,前院就有小太监来请见:“苏公公让奴才代为禀告福晋,苏公公虽然每日按时按点取了膳食,但爷常常不用,只在饿极时胡乱吃些点心充饥。苏公公虽有劝谏,但主子不停,苏公公也没法子,只能求福晋想想法子。” 齐布琛捏捏眉心,她就知道,瘦成那个鬼样子哪里像是好好吃饭的样子:“我知道了,下去吧。” 她能有什么法子,胤禛那种工作狂她又不是不知道,一工作起来根本就是浑然忘我,吃饭睡觉对他们来说都是浪费时间。 但也不能不管,胤禛本来底子就虚,又常年热爱吃素,蛋白质本就摄入不够,如今又进入了发育期,若不趁机好好补充营养,以后身体只会更需。 这样下去,短命根本不是梦想。 唉!齐布琛深深叹了口气,养孩子真难啊。 养老公更难。 胤禛从案牍中抬起头来,看着苏培盛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奴才说,福晋来了,正在衙门外等候。”苏培盛喜笑颜开的说道。 胤禛猛地起身,疾步向外走去:“她怎么来了,可是府中出事了?” 苏培盛小步跟上,笑眯眯道:“府中没有出事,现在正是用膳的时辰,奴才想着,福晋应该是来给您送膳的。” 胤禛一时有些怔愣,急切的步伐也缓了下来:“是吗?” “当然,昨日福晋可是很心疼您瘦了这许多呢。”苏培盛这倒不是给齐布琛说好话,他只是知道自家主子想听什么话。 胤禛不再说话,只是步伐比方才更急了三分,远远看着都要跑起来了。 “那不是四阿哥,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有结伴去食堂用膳的工部同僚远远看见不由疑惑。 旁边人接话:“没听说啊,走走,先去吃饭,一会儿回来再打听,快饿死我了。”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长不到一米八别说是我养的 胤禛:我吃我吃我使劲吃,誓要长到一米八! 第84章 请罪 考虑到要用膳,齐布琛今日出门乘坐的便是府中最大的一驾马车,能在里面摆开膳桌,不过地方到底不如家里大,因此带的菜色也不多,不过荤素搭配着好歹营养齐全了。 待胤禛来时,膳食都已摆好,宝环候在一旁要伺候,被胤禛摆摆手撵出去了,马车里便只剩他们两人。 齐布琛递了湿帕子给他,胤禛一边擦手一边问道:“怎么亲自来了。” 齐布琛接过帕子放回原处:“我让下人来,你便能按时用吗?” 她身边的这些人,还不如苏培盛的脸呢。 胤禛无话可说,齐布琛给他夹了两筷子他最不喜欢的荤菜,道:“菜色不多,分量也少,今天每样菜你至少要吃掉一半。” 胤禛蹙眉,想说什么却被打断:“别跟我讲你那些一道菜只能吃三口,吃饭只能吃七八分饱的规矩。你就是食量太小了,吃的少,跟不上身体消耗,才瘦成这样。” “而且我让你吃的也不多,都是算好的,是你平常食量的九分饱,我也没想让你一口吃成个胖子,但也要慢慢增加饭量。” 齐布琛看胤禛好似有些不服气,只得激将道:“你的食量也就跟我差不多,你见哪家半大小子食量跟姑娘一般大的?十弟都比你吃的多。再说你不吃拿什么长个子,我都问过大嫂了,大哥长得那般威猛高大,日常食量可是你的三倍!” “你总不想以后长得还不如十四弟高吧?” 胤禛本来因福晋亲自来送膳的好心情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想说自己怎么可能长不过老十四,又想说十弟吃得多那是因为他贪吃,还想说你作为弟媳怎么能那么直白的夸赞大哥长得威猛高大。 但因为心中憋气,最终一句都没能说出来,只得化气愤为食量,闷头吃了起来。 齐布琛也不打算说好话缓解,只慢慢悠悠的吃自己的。 最后胤禛还是将每样菜都吃掉了一半,不多不少的正好一半。 “像现在这样还要忙多久?”齐布琛边唤宝环进来收拾边问道。 胤禛有些难受的变换着坐姿,他日常都只吃七八分饱,这次一下吃了九分饱就觉得撑了:“还得五六日。” 齐布琛使眼色让宝环出去,劝他道:“觉得难受就靠一会儿,不要时时刻刻都绷那么紧,这会儿又没人。第一次不习惯,后面慢慢就好了。” 说着将几个引枕堆在一角弄成斜面,胤禛瞅她一眼,到底松快了些,倚靠上去。 “那我这几日就每日来给你送,你忙完这几天就能回家用了吧?”齐布琛说起后面的安排,她送这几天不为别的,就为了能让胤禛把按时按点吃饭的习惯找回来,若只是让下人来,保管那食盒在旁边搁到冷他也不会吃。 “嗯。”胤禛低低应声。 “你晚膳想吃什么?” “都可。” “对了,你早点有没有好好用?” “唔。” 听这含糊的话音就知道也没好好用,齐布琛正要再唠叨两句,一转头就看见胤禛闭上了眼睛,脸上有疲惫和睡意。 …… 第87章 “醒醒,醒醒。” 有清甜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又感觉到身体在轻轻晃动,胤禛皱了皱眉,缓缓睁开眼睛。 他在马车里。 认知到这一点的胤禛坐起身,揉揉太阳穴和眉心:“我睡了多久?” “两刻钟。”齐布琛递上新帕子,“擦把脸。” 胤禛接过,在脸上呼噜了两下,重新打起精神:“我去衙门,你回去吧。” 如今天气还冷着,齐布琛给他系好披风、带上帽子,又塞了个手炉,才目送人下了马车。 晚膳依旧如此。 这般过了三四日,工部内外都传遍了,四福晋每日都亲自来给四阿哥送膳,风雪无阻,羡煞旁人。 这个谈资在工部被提及的频率,都能与新科进士们相提并论。 工部同僚们硬生生从四阿哥那张万年如一日的扑克脸上,看出了春风得意。 “英雄难过美人关。” “温柔乡,英雄冢啊~” 常有工部小吏私下这样聚集感叹,连黑面神四阿哥也没能逃过绕指柔,却浑然不顾胤禛跟英雄有什么关系,齐布琛又哪里和美人沾上边了。 “午膳不用来了,我下了衙就回府。”胤禛这几日被迫长了不少饭量,如今吃完也不会觉得坐着撑得难受了。 “忙完了?” “嗯。” “那就好,以后早上也不用起那般早了吧?” “不用。” “那我就让厨房的人将早点的时间恢复到之前了。” “好。” 两人的对话愈发自然和日常。 从齐布琛送饭起,就严格要求胤禛按着她定下的食谱来,每日早晚各一碗牛乳从不间断,就这么养了一个多月,胤禛的饭量养起来了,身上的肉也回来了一些,气色更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稍见好些,胤禛老毛病又犯了,觉得自己身体可以了,吃饭开始缺斤少两,跟齐布琛一起吃的晚膳他还不敢明目张胆,府上送去的早膳中荤菜却是越剩越多。 一开始齐布琛还不知道,因为胤禛也不傻,自己不吃就让苏培盛偷偷吃,剩下拿回府的与以往分量差不多,厨房的人就没发觉。后来还是苏培盛受不住了,他一个人吃一人半的分量,时间长了哪里受得住。但他又不敢直接去跟齐布琛告状,只能拐了几道弯装作不小心漏了破绽说错了话叫齐布琛发现。 齐布琛气死了,吃个饭还要人来回哄着,你又不是我祖宗,爱吃不吃,老娘不管了,死的早是你活该! “既然不愿意吃那就别吃了。” 于是这日胤禛到点饿了的时候,发现苏培盛拿来的不是府上的食盒,而是久违的工部大食堂的饭菜。 “怎么回事?”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可能府里今日有事忙着,忘了送?” 怎么可能,再大的事能有他这个主子大? 胤禛沉默不语,吃了两口就没胃口了,等下衙回府,正想往正院去用膳,结果在二门处被拦住了。 谢寒山讪讪地跪在二门处,头埋的低低的:“爷,福晋说…说爷既然不饿,就不用…不用勉强自己陪她用膳了,福晋自己用就好,您请…”哪凉快哪待着去几个字到底没敢说出来,“…请自便。” 胤禛好久没这样被拦在二门外了,上次还是快一年前了,他以为自己再不会有这般遭遇,毕竟最近两人之间的相处肉眼可见的好,谁知这么突兀地,当头就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下来。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胤禛脚尖不轻不重地在谢寒山的肩膀上踩了踩,声音冷冰冰的:“老老实实地跟爷说,福晋又是因为什么生气了。” 谢寒山心下叫苦不迭,还是没敢瞒着:“福晋知道…知道您早膳…” 语未竟,但胤禛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微微偏头,语调森然:“苏培盛。” 苏培盛啪的一下就跪了:“爷饶命,奴才绝对没有泄露半个字。” “哼!”不是这狗奴才还有个哪个。 胤禛也不说惩罚的话,只抬步走向正院,理也不理原地跪着的两人。 他走后,谢寒山偷偷摸摸的抬起头,讪讪道:“苏公公。” 苏培盛没了在胤禛面前的畏畏缩缩,气定神闲道:“谢公公,咱家这,还要指望您啊。” “不敢,不敢,您言重了。”谢寒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苏培盛也不为难他:“行了,您在这儿陪着咱家跪什么,还是赶紧去福晋跟前伺候着吧。” “唉,唉。”谢寒山麻溜起来跑了。 胤禛一路走进正院,问清齐布琛在小书房,便挥退下人自己走了进去。 齐布琛正在完成费嘉德留下的课业,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宝珠:“什么事。” 进来的人却没站在门口答话,而是一路走到她身边。 齐布琛略一抬眼,发现是胤禛,懒得理会,便只当没这个人,继续写自己的。 胤禛在她身边站了半响,见始终不被理会,只得清了清嗓子,出声道:“课业一会儿再写,该用膳了。” 这会儿想吃了?晚了! “不饿。”齐布琛连个眼风都没给他,手上亦没停下。 胤禛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不饿也该用些,否则于肠胃不宜。” 齐布琛见不得他这幅没事人的样子,干脆放下笔,抬头刺道:“这不是向您学习,怎么,还学错了?” 胤禛抿抿唇,目光有些躲闪:“我没有,我只是……” “只是觉得我管的太宽了!”齐布琛‘哗’地站起身,“您放心,我不会再多管闲事了。”说罢绕过案桌就要出去。 胤禛叹了口气,紧跟两步拉住她:“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布琛深吸了口气,让心绪平静下来,转身拂开胤禛的手,平心静气的道:“我明白,你作为皇子,日常如何,自该随心所欲,是我逾越了。你放心,我已经自省,以后不会了。” “这些日子的逾矩,还请您大人有大量。” 齐布琛福身请罪。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额错了,额不该嫁进来做这个四福晋,额要是不嫁过来,就不会自作多情,额要是不自作多情,就不会多管闲事……【佟湘玉式碎碎念】 胤禛:福晋求你了,别说了,我错了…为什么我不会葵花点穴手呢… 第85章 前尘事了 她这幅拉开距离的样子叫胤禛心底升起一丝恐慌,双手扶住她的肩膀强硬的将人拉起来,微微弯腰平视着对面波澜不惊的眼睛,有些无措的道:“你别这样,是我错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对皇阿玛和额娘以外的人认错,不同的是,面对前两者时,他即使跪着背也挺得直直的,声音中气十足。 这会儿面对福晋,声音却是低低的,眼珠微微颤动,底气更是全无。 “您能有什么错,要错也是我们这些伺候的人错了。”齐布琛却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阴阳怪气道。 首次直面后世女友经典台词的胤禛嗫嚅半响,愣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福晋,眼底透着一点小小的哀求。 这幅可怜巴巴的样子神奇的让齐布琛心中的气消了大半,不再难为他:“真知道错了?” 胤禛点头。 “错哪了?” 胤禛难为情了一下,就见齐布琛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不善,连忙扔掉那点矫情:“不该瞒着你不好好吃饭。” 见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齐布琛才满意了些,但还是有些生气:“让你好好吃饭是为了谁?是为了我吗?你这样搞得我好像要害你一样,怎么,那饭里我是下毒了吗?” “没有。”胤禛乖乖摇头,轻声哄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 “哼。”齐布琛轻轻瞪了他一眼,“那以后呢?” “以后肯定好好吃,争取饭量赶上大哥。”胤禛信誓旦旦的道。 齐布琛轻‘嗤’一声:“让你好好吃饭,又没让你暴饮暴食,跟大哥比什么,你俩体格都差了那么多。” 这话胤禛就不爱听了,可鉴于目前的形式,他也不敢反驳什么,生怕把刚哄好的人又惹生气了。 “走吧,去用膳。”问题解决了,齐布琛也不废话,转身出了书房,吩咐下人布膳。 等开始用时,齐布琛发现少了个人:“苏培盛呢?” 胤禛不说话,其他人就更不敢说了。 齐布琛就明白了,估计是让胤禛给罚了,得,也算是被她连累了,点了谢寒山:“去,叫苏公公来伺候爷用膳。” 谢寒山听了吩咐没敢立时就去,偷偷瞄了眼另一位当事人。 胤禛垂着眼,没表示。 “还不快去。”齐布琛又催促了一句。 谢寒山这才利落应了,出去找苏培盛。 苏培盛进来后,好似没事人似的给两位主子请了安,就侍立在胤禛身边伺候他。 第88章 这件事后,胤禛不再阴奉阳违,每日的膳食都规规矩矩按量用完,营养跟上了,个头窜的愈发明显。 天气渐热,要做夏衫,齐布琛又一次给胤禛量尺寸:“又长了快三寸。” 因为不太清楚大清尺和米之间的换算单位,她只能肉眼估算,胤禛如今的身高大概有一米七,从前她还能平视到他的下巴,如今却只能看到他锁骨那一块儿。这让她有些忧愁,因为她的个子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就不长,如今也不晓得有没有一米五。 “我什么时候才能长高呢。”齐布琛不小心将心声叹了出来。 胤禛发出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被瞪了一眼后收敛住,不怎么诚心的说:“没事,会长高的。” 如果不是他在说话的时候还摸了摸她的头,齐布琛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齐布琛挥开他的手,不高兴的说道:“不许摸!会长不高的!” 胤禛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福晋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小忌讳。 没等夏衫开始做,胤禛又要出差了:“皇阿玛要去看一看年初修复和新修的河堤,顺便巡视一下今年春耕的情况。” 说完正事,他又有些愧疚的道:“今年不能陪你过生辰了。” 说起生辰,齐布琛就想起去年过生日时闹出的乌龙事,如果是那样的话,这生辰不过也罢! 因此浑不在意道:“生辰哪年都能过,正事要紧。” 不过生日这天,林长青还是送来了胤禛早就备好的礼物,依旧用盒子装着。 齐布琛一个人坐在室内,将去岁和今年的礼物放在一起,久久凝视。 近半年来,她时不时的出城去,已将当初谢寒山整理名单上的各寺庙道观都拜访了一遍,没有任何成果。 而她也在大清生活三年了,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身体与灵魂排异的征兆,这意味着除了尝试自杀去搏一搏那微小的回家希望外,她再没别的选择。但且不说她自杀对不对得起原身,就说她自己,在这三年的平静生活中,初来时还敢咬舌的那点胆子早已被磨灭殆尽。 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就是求生,无论如何,她还是想活着,想好好活着。 今日,是原身的生辰,她决定前往最后一个目的地——皇家寺院东皇寺,若能在这里找到办法当然最好,若不能,那就在这里为原身超度,送她和曾经的自己最后一程。 这两个盒子,就等她从东皇寺回来再开吧。 齐布琛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两个盒子,然后头也不回的出门,直奔东皇寺。 “哒哒哒哒。” 一辆低调的马车从东皇寺侧门驶出,沿着小路汇入官道。 车辕上两个下人小声嘀咕:“福晋过生辰都要来寺院,真虔诚。” “听说福晋在佛前跪了小半个时辰呢。” 齐布琛坐在马车内,听着车外渐渐热闹的人间烟火,心内一片平静无波。她的东皇寺之行,用四个字足以概括,无事发生。 这本应是意义重大的一刻,却与过往三年的平常日子没有任何不同,或许,这也是老天在启示她,好好过日子吧,别想些有的没的了,平平淡淡才是真。 马车进了城门后,那份烟火气息更重了,齐布琛掀开帘子沿路看着,脸上笑容渐渐扩大。 宝环在旁凑趣:“福晋看见什么好东西了,这么高兴。” “嗯,高兴,我很高兴。” 再次回到屋内,坐在梳妆台前,齐布琛深吸一口气,将两个盒子依次打开。 去岁的盒子里,放的是一根青玉簪子,簪头的雕刻意外的熟悉,是长成灯笼形状的百合花,简简单单的两三朵,却显得分外可爱。 齐布琛拿在手中轻轻摩擦,心中满是复杂,她没想到,当初不过是随意指来打开话题的选择,胤禛却这般放在了心上。 而今岁的礼物,却是一个步摇,步摇上镶着她喜欢的粉珍珠,流苏是她最喜欢的细细长长的样子,底下坠着的却不是珍珠,而是一朵朵用玉雕刻的灯笼形状的空心花朵,看着甚是可怜可爱。 这两样礼物,一看就是有心设计,不可谓不用心。 齐布琛心里觉得酸酸的,便是前世,除了父母外,也没人这么用心的送过她礼物,在她生日时,大多都是跟朋友们出去搓一顿就算完。 就这样将两个礼物握在手里摩挲半响,齐布琛没把它们再放回盒子里,而是收进了日常用的妆奁里。 夏衫做出来了,下人们的也都发下去了,胤禛却还没回来,齐布琛现在是既想他早些回来又想他迟些回来,纠结的很。 “福晋。”谢寒山喜气洋洋的从外头进来,“好消息。” 齐布琛不自觉的坐直了些:“爷回来了?” 谢寒山顿时有些尴尬,颇有些无措:“不…不是。” 齐布琛问完就有些后悔,在心里唾弃自己,面上还要若无其事的问:“怎么了?” 谢寒山重新换上一副笑脸:“礼部的大人刚从瓜尔佳府上请期出来!” “哦,太子殿下大婚的时间定了?”齐布琛提起一点兴致。 “定了。”谢寒山点点头,“八月初八。” 齐布琛点头:“让哈嬷嬷按例备贺礼送过去吧。” 太子婚期定下来没几日,康熙回京了,但回京的队伍里却没有胤禛,只有一个跟去的小太监带回来一封信。 信上说,毛城那里上奏想要新建月堤,康熙准许的时候胤禛正好在,他想着之前自己都是做一些文书工作,但治水这事还是要实地践行才是,因此便跟康熙请了旨,留在毛城学习顺便督建,不过康熙允准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来月。 齐布琛得知他短时间内回不来,不知为何心里竟松了口气,当然面上没表现出,而是忙碌着收拾了几箱行李派人给胤禛送了过去。 她也第一次写了家信,不过寥寥百来字。 信中大概写的就是我已收到来信,你在外办差辛苦,要注意饮食,不要忙乱的忘了作息规律,回来我是要量尺寸的,否则…… 小小的威胁了一番,最后又说了一些类似太子婚期已定的消息,便结束了。 就这百来字的信,胤禛收到后却仔仔细细的看了三遍,心底不可抑制的泛出喜意,他莫名的感觉,福晋待他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同了。 不过在高兴过后,他又泛起心虚了,因为他出差后,开始几日还好,还按时按量用膳,但随后因为赶路和在皇阿玛身边侍候的原因,作息规律早就乱了。 “苏培盛。”胤禛叫道,“你觉得…爷比起刚出京时如何?” 苏培盛一脸莫名,不知道这话该怎么回答:“啊?” “看起来有没有…瘦。”胤禛有些烦躁的具体到点。 苏培盛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据说是福晋亲手写的家信,低着头小心翼翼得道:“爷看着是比刚出京时清减了些。” “啧。”胤禛起身来回转了两圈,到底还是吩咐道,“今日起,你…注意提醒爷用膳。” 苏培盛心中暗笑了一声,老老实实的应了:“嗻。” ----------------------- 作者有话说:开始 胤禛:吃饭是什么?浪费时间! 媳妇来信后 胤禛:都是苏培盛这狗奴才,我不吃也不知道劝我 苏培盛:……爷,我可能不是人,但您是真的狗 第86章 初潮 胤禛不回来,齐布琛的生活也没什么改变,她依旧跟着费嘉德学英语,不过学到如今,费嘉德也没什么可教她的,剩下的就是词汇量的事,毕竟在这里又不需要考雅思托福。 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齐布琛对费嘉德的印象还不错,因此英语学的差不多了也没将人辞退,而是让其教自己西洋画,再讲一讲西方各国的事,从中了解当今世界的发展进程。 如今是公元历的17世纪末,大航海、大移民早已过去,美国还没影子,北美洲如今还是英国的殖民地,澳洲更只是一个在传闻中遍布黄沙的贫瘠之地,英国连殖民的兴趣都没有。欧洲大陆上各国因为王位战火不断,资本主义已经开始萌芽,工业革命完全没有影子,数学中已经有了微分概念,甚至诞生了能进行加减乘除的机械计算机,但与此同时,牧师对于女巫的追捕和审判却也日渐白热化。 这是一个科学和迷信交杂的时代,也是一个让人心潮澎湃的时代。 齐布琛沉浸在胤禛的书房中,将里面的外文书一本本看过,她没想全部看懂,只要大概理解每一本讲的是什么,有哪些大概的理论知识就好。可惜胤禛书房里的书不多,全部看完后,齐布琛便拜托费嘉德搜罗新的书籍,不拘内容是什么,她全都要。 很快,她的小书房便被各种外文书填满了,当在一书中发现土豆和红薯的踪迹时,齐布琛是兴奋的,但等她稍一打听,却发现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土豆和红薯这样的高产量作物,自发现起就不缺乏关注度,早早地就被有心人引渡回大清,如今,土豆已经在北方广泛种植,成为东北等地的主要作物,而红薯也早已在福建、广东、云南等地广泛种植,两江一带也不缺乏其身影,听说最近华北*平原等地也开始引入。 第89章 至于为什么齐布琛没听说过,一是因为土豆和红薯这时候产量虽高,但没经过后世的优选培育,也高的有限;二是这两者吃了后肠胃过于活泛,对于自诩为贵族的人来说太过不雅,而且有钱人们什么好吃的吃不到,土豆和红薯味道也就是尚可,所以这两者都只在民间流传,京城这些高门大户里基本不见其踪影。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齐布琛直到现在才知道两者的存在。倒也不至于遗憾,老百姓得了实惠就好。 不过想到来的这几年,常常听胤禛说起哪里遭了灾、粮食减产、灾民到处跑,齐布琛便知道,如今的土豆和红薯产量肯定和后世相差巨大,这其中还是有很大潜力可挖的。 等胤禛回来,得同他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个地方试验着研究一下提高这两者产量的事情,还有水稻的产量,可惜,杂交水稻不是谁都能做的来的。 想念袁爷爷。 土豆和红薯没了,齐布琛又想起穿越者必备的一样东西——水泥,当初穿越者必备知识点上热搜的时候,她也煞有介事的背过的,可惜背了后好几年无事发生,她也没当回事,谁知道她会真的穿越呢?当初背的东西都忘光了呀! 她就记得最简单的,石灰石加黏土,比例三比一,剩下的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更关键的是,她压根不知道石灰石到底是哪种石头! 清朝的石灰石叫石灰石吗? 齐布琛心里流着宽面条泪悔不当初,只能拜托费嘉德给她找一些西方化学、矿物学方面的书,希望能在里面找到一些头绪。 在齐布琛埋首于书中寻找各种熟悉之物时,胤禛终于回来了。 上上下下的将人打量了一番:“看来好好用膳了,又长高了些。”接着嫌弃的补了句,“黑的更多。” 胤禛本来还挺高兴,一听她的嫌弃就不乐意了:“男子汉大丈夫要那么白作甚!” 齐布琛却认真道:“白好看,一白遮千丑。” 胤禛无语,但看到她发间熟悉的簪子又不自觉露出笑脸:“簪子与你很相配,怎么没戴步摇?” “我的头是妆奁吗,戴那么多展览呐。”齐布琛没好气的道,心里却有些开心。 胤禛失笑,示意苏培盛呈上一样东西:“给你的。” 是一面镜子,难得的是镜面是玻璃的。 胤禛道:“听说是欧罗巴那边研究出了新的烧制法,能做大块的了,可惜此物易碎,运输不易,这一块还是献上的人好容易求到的。” 好容易求到的就送给你了?这是有所图啊。 齐布琛眉头微微一皱,试探问道:“你就直接收了?”想到这次胤禛在那边是监督修河堤的,莫不是有人出了事求到胤禛这来了?还是有人想要承包工程中饱私囊来贿赂胤禛? 胤禛好整以暇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好笑着弹了她额头一下:“想什么呢。” “不过是他家得罪了人,我无意中帮了一把,给的谢礼罢了,放心收着。” 不是收受贿赂就好。 齐布琛松了口气,回过神来又有些好笑,她在想什么呢,胤禛可是出了名的厌恶贪官污吏,养廉银就是他搞出来了,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搞贪污受贿这种事呢。 不过这镜子…… “要不给额娘送去吧?” 这半年来,德妃对她依然不喜,每次进宫请安都要明里暗里敲打两句,尤其是费嘉德之事,虽然胤禛早早在康熙那里备了案,德妃知道后却还是给了她好久的脸色看。 虽然也没指望德妃能喜欢她,但能少点事就少点,无伤大雅的讨好齐布琛还是愿意做一做的。 胤禛的脸色沉了些,面对德妃,他素来就是持一种回避态度,很少与齐布琛谈起相关话题。 “不必,镜子就一面,送了额娘就不能送太后,没得自找麻烦。” 这个理由倒是很正当,不患寡而患不均,太后倒罢了,关键宫里还有那么多娘娘呢,为了一面镜子又不知道要生起什么是非,到时又该是她的错了,齐布琛深觉自己还是想的太少了。 “最近做了什么?”胤禛略过这个不太愉悦的话题,问起别的。 齐布琛便带他进了小书房,给他看自己这些日子的成果。 胤禛转了一圈:“地方还是小了,还是收拾收拾,将这整个厢房都改成书房,以后我也能用。” 齐布琛觉得这建议可以,以前弄个小书房只是为了方便她看账管家,所以地方小不要紧,如今是要正经读书,以后的书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地方大点还是很有必要的。 “将这门改了,在这里重开一扇。”胤禛行动力极强,刚说完就把苏培盛叫过来开始规划安排了,“靠南一侧全部立上书架,样式就和前院书房一样。这里,还有这里,各放一张案桌,这边安榻……” “等等,放两张书桌干什么?”齐布琛打断道。 胤禛疑惑的看向她:“一张你的,一张我的。” “你不是有书房了?”前院那么大一个,比西厢大多了好吗,怎么还要和她抢地方。 胤禛理所当然道:“我以后住回来,这里方便一些。” 齐布琛倏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脸不禁有些发热,再说不出反对意见。 什么时候住回来,当然是两人同房后了。 胤禛倒不觉他说了什么大不了的话,继续吩咐苏培盛。 小书房开始改造,齐布琛就暂时搬到了前院书房学习,胤禛回来在家只休息了一日就去工部点卯了。 只用了十来天,小书房的改造就完成了,不得不说,内务府的办事效率某些时候还是很高的。 齐布琛参观宽敞的新书房,心情很是愉悦,可惜这份愉悦没能保持到第二天。 她半夜被疼醒了,等她意识到自己是来大姨妈了之后,床单已经染红了一大片。因着这事,先是正院热闹起来,接着厨房也忙碌起来。 喝完新鲜出炉的红糖水,躺在已经收拾干净的床上,齐布琛疼的直冒虚汗、思维模糊。她上辈子第一次来的时候有这么疼吗?跟有刀在肚子里搅似的。宝珠灌了个汤婆子给她捂在肚子上,除了出汗更多外齐布琛没觉得有什么用处。 胤禛早起用早点时,苏培盛在旁报告:“正院凌晨时就嘈杂起来,一直未歇,听说是福晋身体不适。” 胤禛不悦的站起身:“你就不会叫醒爷早些禀告!” 苏培盛喏喏:“福晋不让打扰您。” 胤禛哼了一声没再追究他,这狗奴才是愈发听福晋的话了,可他偏偏又不能因此罚他。 在心里给苏培盛记上一笔,胤禛匆匆赶到正院,齐布琛还在床上哼哼呢。 宝珠在外间将人拦住:“爷,福晋现在不方便。” 胤禛也没硬闯,沉声问道:“福晋怎么了。” “就是…女子每月都有的…”宝珠有些羞涩的说道,“福晋是初来,所以反应大些。” 胤禛皱眉,他模模糊糊能听到一些福晋的哼哼声,可这种事他也没办法帮忙,只能道:“一会儿去太医院请人来给福晋看看。” “是。”宝珠垂首应了。 胤禛又不放心的看了里间一眼,到底在苏培盛的提醒下出门了。 第87章 被斥 太医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开了一剂止痛的汤药,齐布琛喝了一回就不想再喝了,效果微乎其微不说,药更是难以下咽,身体本就在受苦,再喝口这药真是苦上加苦。 这么一直疼了五六天,那股劲儿才过去,胤禛每日下了衙就来看她,见她终于好些不由得重重松了口气。 他很少有这么束手无策只能干看着的时候,这几日算是小小体会了一下什么叫做煎熬。 虽然还是有些虚,但齐布琛总算能打起精神来,她琢磨着自己这是要进入发育期了,能长多高就看这两年了,因此同胤禛打商量:“我之前看了些医书,咱们的、西方的都有,也问过太医,我反应这般大还是身体不够健旺,平日里动得太少了。我想着打今日起多动动,跑跑步、骑骑马,再让七巧教我一些拳脚功夫,你看怎么样?” 虽然如今大都要求女子贞静,但满人马背上得天下,对女眷的限制不那么严格,甚至因为皇室常年要与蒙古联姻,所以高门贵女们骑射都很拿的出手。 胤禛很轻易的就接受了,思索一下就道:“可以,这两日我给你挑匹温顺的小母马。” “那我就用前面的校场?”齐布琛主要还是为了这个地方。 “当然。”胤禛点头道,“你看你想什么时候去,我让金保重新安排训练,把时间给你空出来。” 当初出宫分府时,康熙是给胤禛分了侍卫的,金保便是侍卫首领。 齐布琛想了一下:“就申时末吧。”这时候午膳已过、太阳西沉,刚刚好。 胤禛思索道:“也好,这些日子我的骑射也有些懈怠了,正好与你一起练练。”这时辰他也下衙了。 第90章 事情就这么定下,齐布琛便每日等胤禛回来一起去校场活动一番,回来洗漱后又一起在小书房看搜罗回来的外文书,她看的杂,胤禛却专注于水利相关的。 某一日起,胤禛手中的书却突然换成了兵书,并再没换过。 齐布琛没有忍住好奇,问道:“怎么看起这个了?” 胤禛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没瞒她:“今岁以来,噶尔丹活动频繁,近日皇阿玛连连调动陕甘宁兵力,应是要有动作了。” 胤禛的猜测没错,七月下旬,康熙下旨要去巡幸边塞,八阿哥以前随行,太子监国。 名为巡幸,实为御驾亲征。 齐布琛给胤禛收拾行礼,这次不同以往,行礼要精简再精简,最后装的最多的却是各种药。 胤禛有些无奈:“不必如此,会有御医随行。” 齐布琛只道:“以防万一。”胤禛出去肯定是跟在康熙身边的,他要真出事了,那肯定就是大事,到时候御医肯定都先紧着康熙,哪里还顾得上他。 “你们都走了,太子大婚怎么办?”齐布琛想起这事。 胤禛道:“礼部和内务府操持,一切照常。”在平叛噶尔丹面前,显然太子的婚事也是排不上号的。 送走康熙大军没几日,宫里传出消息,钮祜禄贵妃因为苦夏病倒了,齐布琛连忙进宫前去探望。 正在贵妃宫里嘘寒问暖呢,有宫人来报:“娘娘,东宫的小李佳氏发动了。” 钮祜禄贵妃强撑着起身,忧虑道:“本宫如今病着,也不好前去。”其实一个东宫的妾室生子,便是她好着也不敢劳动她去。 “你去皇额娘宫里禀告一声,请皇额娘遣人去守着,你也一起在东宫候着。” 有了这事,齐布琛便早早告退了,顺便也命人关注小李佳氏的生产进程,好送上贺礼。 谁知等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小李佳氏诞下一子,自己却因为难产没了。 下人们为难这贺礼怎么送。 齐布琛却在唏嘘中有些胆战心惊,小李佳氏如今也不过二十左右,就这般香消玉殒实在可惜,但小李佳氏在生产时拥有的已经是这时最好的医疗水平,可还是没能将她救回,怎能不让人害怕。 最终贺礼还是按常规的送了去,因为东宫往各处送的是喜信,提都没提小李佳氏的结局。 齐布琛因为这事消沉了不少,直到太子大婚时才勉强打起精神,前往宫中赴宴。 清朝的婚礼都是在黄昏时分进行的,齐布琛见到了好久没见的大福晋:“大嫂身体可好些了?” 这两年大福晋的身体不好,一直断断续续的病着,齐布琛去看过她几回,每次都能发现她更憔悴了些,本来以为太子大婚她也来不了的。 大福晋笑时一股脆弱感:“好多了,劳你惦记。” “大嫂见过太子妃了吗?”见她不想多说,齐布琛便聊起别的。 大福晋却在她唇上虚掩了下,在齐布琛困惑的眼神中道:“皇阿玛还没下旨册封,还不能称呼太子妃。” 齐布琛瞪眼,她没想到还有这一层,还以为只要成婚了就是太子妃了,放低声音问道:“那该怎么称呼?” 大福晋思索了一下:“你就叫二嫂吧。” 于是去洞房见新娘的时候,齐布琛便叫了二嫂,大福晋喊得弟妹。 齐布琛注意了下,果然其他人称呼的都是二福晋,而不是太子妃。心中不由惊叹,这弯弯绕的规矩可真多啊。 瓜尔佳氏好似并没注意到这些,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副亲切温和的样子,在齐布琛看来,这一点不像是害羞的新嫁娘,倒像是在展示亲和的上位者或者长辈。 太子大婚后,瓜尔佳氏一改婚前的低调,频频出现在各种场合,齐布琛再次进宫探望病情没有好转的贵妃时,才知道瓜尔佳氏婚后每日一早都去太后跟前侍奉,等太后用过早膳后就会来贵妃宫里探望一番。 其人如今在后宫的风评好的不行,听说宫人们私下都赞其有“元后”之风。 坐在出宫的马车上,听宝环说着这些在宫中打听到的最新消息,齐布琛不由叹息,瓜尔佳氏这是将后宫当做职场了啊,而且一举一动都堪称职场典范,和人家比起来,一开始还想着要做个好下属和合作伙伴的自己简直就是个渣渣。 宝环略显兴奋的声音还在继续:“听说,东宫里还传出消息,说是二福晋已经发话,等皇上巡幸回来,就要给大李佳格格请封侧妃。” 大李佳氏,齐布琛记得她,当初在塞外因为怀孕还在自己面前秀过,给太子生了一子一女,听说小李佳氏留下的儿子如今就让她养着。 齐布琛又叹,太子妃这个职位真不是一般人能坐的啊,一结婚就多了三个孩子不说,还得给老公的其他女人谋福利和职位,只想说一句瓜尔佳氏牛! 虽然瓜尔佳氏给后宫带去了不少新变化,但与齐布琛却没多大关系,她如今正给自己营造一个新形象——喜欢养植物,并且热衷于将不同的品种扦插、嫁接、人工授粉,看能不能长出新品种。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以后能够名正言顺的得出,能够提高粮食产量的方法。 当然,这注定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如今且连苗头都不算呢。 在齐布琛将正院闲置的土地都种上花果蔬菜的时候,康熙的御驾终于回来了,而在这之前,与噶尔丹战事的结果就已经传回了京城。 噶尔丹败了,但也跑了。 所以,这场叛乱还不算平定,齐布琛更知道,未来还会有三征噶尔丹。 胤禛这回都不是晒黑了,脸上的皮肤甚至晒伤了。 齐布琛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蹙眉道:“给你带的药没用吗?”八九月正是太阳最大的时候,所以她早考虑到给装了晒伤膏。 “用了。”冰凉的药膏在脸上匀开,胤禛神色松快不少,“但汗没停。” 齐布琛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行军打仗期间,哪容他一遍遍的抹防晒膏,还不得被其他人笑死,就是康熙知道也得骂他。 “那这几日先在家里养养吧,别去衙门了。”齐布琛道。 胤禛本来也是这个打算,他对仪容的要求还是很高的,也不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 眼见晒伤一日日好了,胤禛正估算着回衙门的时间,却突然被宣进了宫。 再回来的时候,脸简直黑如锅底,浑身阴沉沉的散发着冷气,齐布琛硬生生在这大夏天里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出什么事了?”她小心翼翼的问道。 胤禛坐在榻上没说话,胸口却不断起伏,可见怒火有多旺盛。 齐布琛看向苏培盛,苏培盛缩的跟个鹌鹑似的,声音小的几不可闻:“爷被皇上斥责了。” “咚。” 胤禛一拳捶在矮几上,将齐布琛吓了一跳,苏培盛更是光速跪下,却没敢发出一点声音。 齐布琛抚着胸口,将怦怦跳的心脏安抚下去,对屋中下人说道:“都下去吧。宝珠,送个冰碗进来。” 等下人都退出去,齐布琛拿了把扇子坐到胤禛身边,默默地给他扇风。等宝珠送了冰碗进来,胤禛胸口的起伏已经不那么厉害。 齐布琛将碗递过去:“用一点,降降燥。” 胤禛顿了一下才接过去,沁凉的果肉从喉咙滑下,将这份凉意一直延伸到腹部,胸中的燥意似乎真因此消去一丝。 齐布琛扇着扇子等他吃完,道:“洗把脸吧?再上回药。” “嗯。”胤禛总算出声了,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也叫人松了口气。 洗了脸,齐布琛一边给他上药,一边问道:“你想跟我说说吗?” 胤禛良久无言,就在齐布琛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说话了:“这次前线的粮草,从山东调了一部分,安排了一百只船运输,结果最后却只有七十只船投入,导致粮草乏船转运、迟迟到不了前线,差点延误大事!” 这事确实严重,但跟胤禛有什么关系呢?齐布琛这样想着,也这样问了。 胤禛气道:“你当为什么缺三十条船?因为工部侍郎星安将那三十条船当做报废的令人拆了,而他之所以以为那三十条船是坏的,却是因为我撰写的条陈里那么标注的。” 啊?那这如果是真的,他这顿骂挨得可不冤。 谁知胤禛冷笑一声:“我写的东西我还能不知道?那标注分明是有人后添的,敢将黑锅扔到爷头上,果然是爷平时表现的太和善了!” 和善这两个字,跟你怕是没什么关系吧? ----------------------- 作者有话说:胤禛:看我和善的微笑 路人:四阿哥这皮笑肉不笑的,又想整治谁了? 第88章 胤俄 齐布琛心中呵呵笑了两声,面上却是义愤填膺痛斥做手脚的小人:“你没和皇阿玛说明吗?” 胤禛却萎靡不振:“说了,皇阿玛斥我做事不严、处事不慎,一个小小的条陈都能让人做手脚,何堪大用。” 第91章 “我也不用去工部了,皇阿玛让我闭门读书。” 这是被免官了呀,齐布琛同情的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没事的,皇阿玛也是对你寄予厚望,要求才如此严格,你这段时日好好表现,等皇阿玛气消了,肯定还会让你办差的。” 胤禛如今还不是日后心思深沉的四爷,十六岁的少年显然更能接受皇阿玛对他期望甚高的说法,因此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了不少,开始琢磨闭门读书的期间怎样才能让皇阿玛看到他的表现。 可惜偏偏就有人见不得胤禛好。 胤祉不知道打哪知道了胤禛被斥责的事,忙不迭的上门来看望“闭门读书”的弟弟,那凡尔赛的话一句句往胤禛脸上扔。 “听说四弟你办差出了差错,惹皇阿玛生气了?” “唉,你也别难过,才开始办差嘛,出点小差错难免的,你三哥我也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才能办差至今没出过差错,你以后啊,还是要更谨慎才是。” “不过也好,趁这段时日在家好好歇歇,四弟你不是身子也不好?趁此机会好好养养,别三天两头的就病一场,再惹得皇阿玛和宫里娘娘忧心就有些不孝了。” “不过你也别老憋在府里,回头啊,三哥有空带你出门跑跑马、散散心。” “至于差事呢,你也别着急,最近哥哥我差事办得还行,皇阿玛还夸了两句。等过两日皇阿玛气消了,哥哥就帮你在皇阿玛面前提一提,听说你最近一直在研读西洋的书?刚好,翰林院新得了一批洋文书,到时候我向皇阿玛提议由你来翻译吧。” 等胤祉走后,齐布琛前去外书房时,就瞧见胤禛恶狠狠的盯着一方颜色艳俗的笔洗,仿佛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 苏培盛偷偷告知:“那是三阿哥前两年送的生辰礼。” 齐布琛了然,没有贸然去劝慰,而是转移他的注意力:“我种的西瓜秧苗,今天结果了,不过一晚上,都长这么大了。”她兴致勃勃地比了个大小,“你要不要去看看?” 胤禛有些心不在焉的拒绝:“是吗?太阳大,你别老在外面晒着,再中暑了。” 转移话题不成,齐布琛也就罢了,胤禛应对来自胤祉的阴阳怪气经验丰富,相信他能自己调节好的。 胤禛果然自己调节好了,他不知怎的,突发奇想找来了几个木匠,整日关在屋里画图、做东西,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齐布琛也没管他,只默默继续自己的种植大业,并顺便考虑今年胤禛的生辰该送什么礼物。 随着胤禛生日的临近,宫里传来两条好消息,一个是王庶妃又有喜了,一个是东宫的侧妃请封下来了。齐布琛觉得很有些荒诞喜剧的味道,瓜尔佳氏这个太子妃还没正经册封依然被称呼为二福晋呢,大李佳氏倒是成了名正言顺的太子侧妃。 因着这出荒诞喜剧,齐布琛心里有些不得劲,给胤禛过生日都有些漫不经心起来。生日蛋糕还是有的,这已经成为保留项目了,但没有两个人单独唱生日歌、吹蜡烛、许愿了,只是治了席面、请了一二亲近的人家,叫了戏班子表演,又给下人发了赏钱。 礼物则是齐布琛在自己嫁妆里挑出来的一条镶玉腰带。 胤禛这个生日过的不是很开心,本来在察觉到福晋对他的态度有所转变之后,他是很期待这次生辰的,谁知道最后只是这样的。 但他又不能说福晋不上心,因为时下过生辰差不多都是这样,大不大办的区别只是请客、收礼的数量有多少。 胤禛心里憋屈,面上就带出了些,齐布琛却以为他是在家里待得厌烦了,毕竟有工作狂属性的人,很难忍受长时间赋闲在家。 为了给胤禛找点事做,齐布琛没少想主意,胤禛的情绪却越来越低落。 没得法子,齐布琛只好另辟蹊径:“对了,宫里贵额娘的病好像又严重了,听说十弟在宫里闹了好几回,你看你作为兄长,要不接十弟出来散散心,也教导教导他?” 起初钮祜禄贵妃只说是苦夏身体不适,谁知养着养着,这病反倒越养越重了,如今已经起不来床也见不了人。胤俄如今不过十岁出头,在见不到额娘的恐慌里,就将气全撒进了太医院,只说是太医院那帮庸医将他额娘越治越重的,动手打了好几位太医,被康熙训斥还出言顶撞。 胤禛如今还是很有身为兄长的责任心的,对胤俄的行为很是不满:“简直胡闹,他这般贵额娘的身体便能好么!” 齐布琛替孩子解释了两句:“他也是孝顺,再加上年纪小,还不懂事。贵额娘病重他肯定心里害怕的很,周围又没个长辈安抚他,行事才冲动了些。”胤俄或许有错,但康熙这个做父亲的也不是没有责任,他忙于政事,对于胤俄的恐惧不说关怀安抚,只一味训斥责骂,陷于可能会失去母亲的恐惧中的胤俄又哪里能听得进去,每次被骂之后只会闹得更厉害。 胤禛哼道:“都十一了,哪里还小!” 齐布琛咬咬唇:“便是年级再大,面对母亲…这种事,也是害怕的…”她记得,历史上的钮祜禄贵妃便是在胤俄年幼之时就去了的,而以如今的病况看来,怕就是这回了。 幼年丧母的痛,她懂得。 胤禛其实也能体会到,毕竟他也曾将孝懿仁皇后当亲额娘的。 他沉默半响:“我知道了。” 还没等胤禛行动,胤俄却又在宫里闹出事,这次直接将一个嬷嬷打死了,康熙勃然大怒,叱骂胤俄凶残狠毒要打他板子,贵妃拖着病体从床上爬起来求情,才免了胤俄这顿打。 但贵妃也因此晕了过去,康熙更是怒骂胤俄不忠不孝,罚他在贵妃殿外跪着,贵妃不醒不准起。 齐布琛听得眉头只跳,胤禛叹气:“我去接他。” 人是被太监抱进府的,太医在屋里看,胤禛在外面给齐布琛解释:“跪晕过去了。” 这种大太阳在外面跪了一下午,不晕才是怪事。 齐布琛听得揪心:“贵妃醒了吗?” “醒了我才能带他出来。”胤禛道,接胤俄出来这事还是贵妃醒来哀求,康熙才允的。 两人正说着话,内里胤俄醒了,一醒就冲出来要回宫。 胤禛一把将人捉住,眉头皱的死紧,呵斥道:“你莫再胡闹,皇阿玛说了,让你这段时间就在我府上安分待着。” “你放开!”胤俄此时就像一头愤怒的牛犊,不管不顾的要往外冲,若不是此时虚弱,胤禛险些捉不住他。 “够了!”胤禛喝道,“再不让太医上药,你腿就别想要了!” 胤俄双眼发红,用尽全身力气要从胤禛手上挣脱:“爷不要你管!让那帮庸医治,爷还不如把腿锯了!” 胤禛气笑了:“胡沁什么!跟谁爷呢!”他一巴掌拍在胤头上。 胤俄气疯了,更加疯狂的挣扎起来:“你放开!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好心却被骂,胤禛脸黑了,气的只想给胤俄来个全武行。 齐布琛猜到胤俄不会乖乖听话,但没想到会叛逆到这种地步,眼看兄弟两个快打起来了,赶忙开口道:“十弟,是贵额娘让你四哥带你出宫的,你在殿前跪晕了,贵额娘醒来心疼的直掉眼泪,求了皇阿玛让你这段时间住在宫外的。” 胤俄一下顿住:“额娘醒了?” “醒了。”齐布琛见有效,连忙肯定的道。 谁知胤俄又挣扎起来:“放开我,我要去看额娘!” “你那是去看吗?你那是去添乱!”胤禛不悦道。 胤俄口不择言:“你放屁!” 胤禛脸黑了:“你说什么?!” 齐布琛连忙打岔:“十弟,你的心情我们都懂,但贵额娘安排你出宫是有考量的,她也是为了你好。再说,皇阿玛发了话,你如今要入宫,也是进不去的。” “你懂个屁!额娘她…”胤俄的声音有些颤抖,“额娘她…” 胤禛见他还敢骂自家福晋,只想再给他来两下。 “我当然懂。”齐布琛叹了口气,说道,“我七岁时,阿玛便去了。那时候我的心情,比你现在难过的多。” 胤俄没想到她会说这个,一时挣扎弱了下来,嘴唇嗫嚅着,有些后悔刚才所言,却没能说出话来。 齐布琛倒也不指望他道歉什么的,只想赶紧把他安抚住:“十弟你不考虑别的,总要考虑考虑贵额娘为你担忧的心,这些日子你在宫里闹了好几场,贵额娘因此为你日夜忧心,又哪里有心情安心养病,病情这才没有好转,这次又因为你打死嬷嬷一事,贵额娘拖着病体两次求情,病情到更严重了些。你便是为了让贵额娘能安心养病,也该听贵额娘的安排,好好在宫外待着。” “只有你没事,贵额娘才能安心养病,病情才能好得快些。” 胤俄听得怔怔的,不再挣扎,半响红着眼眶嘶哑道:“那个贱婢该死!她咒额娘要死了!还想另外攀高枝去!我就送她去攀阎王爷的高枝!” 齐布琛与胤禛对视一眼,到底没在这时候教育他这事做的对不对。 第92章 “这段时间你就跟你四哥住一起,缺什么就跟下人说,就当自己院子一样。”齐布琛转移话题道,“现在,先叫太医给你看看,你在太阳下跪了一下午,估计中暑了。” 提起太医,胤俄眼眶又红了:“爷才不要那帮庸医看!” 齐布琛深吸了口气,保持平稳的心态:“十弟你不信不要紧,但是贵额娘是信太医的,你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晕过去了,贵额娘肯定一直在担心你。让太医给你看看,把你安好的消息递给贵额娘,贵额娘才能安心不是?” 胤俄原地犟了一会儿,到底对母亲的担心压过了其他,不情不愿的点头同意了。 齐布琛舒了口气,示意胤禛:“爷,你将十弟抱回榻上去吧。” 胤禛是拒绝的,他长这么大还没抱过谁呢。 胤俄反应更激烈:“爷才不要他抱!” 第89章 谁敢要你 他这么一说,胤禛反倒不想让他痛快,刚才跟这小子撕扯时,他可没少挨拳头,有几处估计都青了。 “哼!”胤禛冷笑一声,二话不说将胤俄扛了起来,扔回到里间榻上。 也是得亏他前段时间养得好,又长了不少个子,否则能*不能扛动小牛犊一样的胤俄还是一说。 遭到无妄之灾的太医小心翼翼的给这位大爷看过,留下方子和外敷的药急急回宫去了,齐布琛拜托他往贵妃宫里走一趟,告知胤俄的情况。 胤俄就这样在府里住了下来,虽然他和胤禛住在一个院子,但兄弟两个却都相看两厌,相处的不怎么好。 不过对齐布琛这个嫂子,他还是尊敬有加的,甚至还有点亲近,常常来找齐布琛借阅医书,还找她请教一些不懂的地方。 齐布琛猜测可能是因为她幼年丧父的那段经历,让胤俄觉得心有戚戚。 她也借着这个机会,与胤俄说了几回自己当时的害怕、惶恐、难过和想念,以及后来是怎么走出来的,胤俄每次都听得很认真,偶尔还出言安慰她。 胤俄安分下来了,但贵妃的病却没能如所有人期望的那般好转,十一月的某日,宫里匆匆来人,接胤俄回宫,说是贵妃想见他。 所有人都猜到了原因。 胤俄站在原地没动,眼眶红红的,却倔强的不肯掉下泪来。 宫人催促,胤俄却看向齐布琛,低低叫了一声:“四嫂……”像是寻求一个支柱。 齐布琛眼睛酸酸的,上前轻轻抱住他,摸了摸他的头,强行安慰道:“没事,贵额娘能见你,说明大好了,你快去,贵额娘肯定想你想得狠了。” 都知道这是假话,但胤俄好似从中得到了力量,终于能迈开步子。 目送胤俄离开,胤禛叹了口气,道:“准备准备吧。”就这两日了。 甚至没等两日,翌日一早,宫中就传来消息,钮祜禄贵妃,薨了。 康熙给了谥号,温僖,葬礼依贵妃例,隆重而又肃穆,康熙甚至停了一天小朝。 但到底也只是贵妃例,除了胤俄和养在温僖贵妃身边的格格外,其他皇子皇女们也就守了三日灵,再如常守孝罢了。 本来温僖贵妃的身后事如此,对古代女子来说也算尊荣,在世人看来一辈子也不算白过,谁知皇家给了她最后的体面,她的娘家却将这份体面狠狠地撕碎并扔在了地上,在死后成为了京城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钮祜禄家是显赫的大家族,这样的大家族最不缺的就是内斗,阿灵阿和其兄法喀的矛盾齐布琛在后世也略有耳闻,但她怎么也没想到,真实历史里的内斗手段居然能这样龌龊下流。 就在温僖贵妃停殡于朝阳门外时,京城沸沸扬扬的传说着一则艳情八卦,据说温僖贵妃的兄长法喀与其三弟媳勾搭成奸,而且还是在在温僖贵妃的丧礼上当场被撞破。这则流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连两人当时穿着什么衣裳、在哪里、有哪些人撞见都说的有模有样,因为这则流言集合八卦、狗血、名人、黄暴等等因素,不过短短一日,就传的人尽皆知。 胤俄当场气的就要带着人去砸了钮祜禄府上,被康熙阻止了。 但康熙脸色也不好看,不管怎么说,钮祜禄家出过一个皇后一个贵妃,也算是正正经经的外戚,如今传出这样的流言,便是康熙也觉得面上无光。 正要下令严查,法喀却先上奏了,奏折直接说这是阿灵阿陷害于他,并且附上了证据。 康熙大怒,宣了阿灵阿御前奏对,阿灵阿却不知中了什么邪,竟然当着康熙的面大言不惭、坚持说法喀□□宫闱。康熙震怒,直接将阿灵阿一撸到底、成了白身,但不知顾及什么,还是没有让阿灵阿在□□上受到实质惩罚。 虽然阿灵阿被处置了,这事好似真相大白,但流言不是能那么容易澄清的,所有人面上不说,私底下却仍有不少人相信法喀真与弟媳有什么,甚至在有些人眼里,钮祜禄府上就是一个淫窟。 而事件的女主角,听说当时就上吊自尽,好在最终被救了回来。 胤俄再次来到四爷府的时候,齐布琛正气愤不已的和胤禛说着钮祜禄府的坏话,尤其是阿灵阿和法喀,在齐布琛看来,不论他们之间有什么矛盾,这件事又是谁的手笔,他们之间的斗争都不该将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进来,这只会显出幕后之人有多卑劣、恶心。 齐布琛说的痛快,没注意被忽然闯进来的胤俄听了正着,顿时有些尴尬,不管怎么说,钮祜禄都是胤俄的舅家,背后议论这事被正主听见总是不好。 胤俄目光沉沉,没注意齐布琛的尴尬,他冰着一张小脸,看着倒有些胤禛素日的神韵。 他说:“四哥,帮我。” 胤禛深深的看他一眼,没问他要干什么,而是叫来金保:“听你十爷的。” 胤俄就这样又匆匆走了。 齐布琛嘴巴张张合合,没忍住问道:“他想做什么?” 胤禛眨眨眼:“不知。” 齐布琛不信的看他一眼,骗鬼去吧。 不过几日后却出了新闻,阿灵阿和法喀被人打了,据说两个脸都肿的像猪头,一个左小腿断了,一个肋骨断了两根。 齐布琛翻来覆去猜到底是不是胤俄干的,还是没忍住去问了胤禛:“十弟?” 胤禛摇摇头,齐布琛以为不是,谁知人家说:“不知。” ……就是无语。 但齐布琛也没烂好心的去同情这些人,她反倒是有些担心胤俄:“十弟不会有事吧?” 胤禛眨眨眼:“老十又闯什么祸了?” 齐布琛还是第一次发现胤禛这么能装傻,不过不愿意说就算了,这种事本也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所有人都猜到了,但你没有证据就不能说是我干的。 “遣人送些伤药送去阿灵阿府上吧。”胤禛又悠悠的说道。 齐布琛:“啊?”不是吧,你手下刚把人打了,转头你送伤药去,这么嘲讽不好吧? 胤禛无奈:“想什么呢,某种程度上来说,阿灵阿…唔…”他有些不乐意的蹙眉道,“…我应该叫一声姨夫。” 齐布琛这才知道,原来阿灵阿的福晋,竟然是德妃的庶妹!而且两人感情相当只好,阿灵阿所有的孩子都是这位乌雅氏生的! 知道这件事后齐布琛很疑惑,她记得,阿灵阿在历史上好像是八阿哥胤禩的有力支持者,如果阿灵阿与胤禛之间有这样的关系,阿灵阿为什么不支持胤禛而是支持胤禩? 还有,胤俄也是坚定的八爷党,那么久就如今胤俄对阿灵阿的态度,他后来到底是怎么与阿灵阿一起同心协力的支持胤禩的呢? 难道胤禩的魅力就这么大? 或者胤禛的人缘就这么差? 但她与胤禛相处了这三年,并没有觉得胤禛有什么人品上的问题啊!反而还是一个相当上进有责任心还有担当的少年。 想到这里,齐布琛对胤禛越发怜爱了,这孩子后来到底是发生了哦,怎么就成了历史上那样众叛亲离的样子。 一时倒对胤禛态度更好了些。 或许是被温僖贵妃的去世刺激到了,往年康熙虽然也常派大臣前去祭祀几位先皇后,但几乎没亲自去过,也没怎么派皇子去。这次却在温僖贵妃的丧礼后,突然带着胤祉、胤禛、胤禩三兄弟亲自跑去暂安奉殿和孝陵祭奠,过了半个月才回来。 不过胤禛心情还不错,康熙能带他出门,说明条陈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他可以开始期待结束闭门读书的日子了。 虽然这段日子和福晋相处的时间多了很多,他也为福晋日渐亲近的态度感到开心,但作为一家之主,与总是窝在府里荒度光阴相比,他更想在外忙碌,实现抱负的同时也能为福晋提供更好的生活。他可没忘记,之前偶尔围观福晋算账时,那有些入不敷出的账面了。 齐布琛其实也惦记着这个呢,四爷府确实有些入不敷出,胤禛不必说,光头阿哥根本没有俸禄,之前在工部干活都自带干粮的,虽然这些皇子也都不靠俸银活,主要还是靠下面的孝敬,但胤禛现在可没有多少能给他孝敬的属下。 第93章 至于产业,当初出宫的时候,胤禛也是分到一些的,但基本都是农庄,这里面的产出多数都送到府里自用了,能拿来换银子的根本没有多少。 但府里的开销却不小,小二百人的吃喝拉撒还有例钱,加上人情往来出的多进的少,还要时不时给宫里送些孝敬表示孝心,以及胤禛和齐布琛两个主子的派头场面,都是要用银子撑起来的。 至于齐布琛的嫁妆,虽然不少却也绝对不多,铺子更是少的可怜,毕竟乌拉那拉家男丁多,收益好的铺子都被留下来了,齐布琛也就得了一个脂粉铺和布庄,偏偏这两个在京城是最不缺竞争对手的,因此也就能保持个收支平衡、偶尔略有盈余。 以前齐布琛心态有问题,一直没什么归属感,所以就没有在这方面太花心思。如今已经确定要好好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了,那么这些事情就必须解决,她可不想坐吃山空最后穷困潦倒。 当然,以胤禛的身份来说,穷困潦倒还是有些困难的,不过还是未雨绸缪的好。 与胤禛想着在朝堂上发光发热不同,齐布琛想得还是做生意,不过具体要做什么,她还没想好。 就在齐布琛想着问问胤禛的意见时,却见他不太高兴:“怎么了?” 胤禛沉着脸:“今天吏部上折子,请由阿灵阿长子袭钮祜禄氏的一等公爵位,却被皇阿玛驳回了,又给阿灵阿恢复了公爵爵位。” 这可真是……胤俄怕是要气死了吧? 不过,也有可能是康熙为儿子擦屁股,拿这个爵位堵钮祜禄家的嘴? 齐布琛含糊着说了自己的猜测。 胤禛却抿抿唇:“阿灵阿的福晋前几日回了娘家,随后乌雅氏的人就递牌子进宫了。” 齐布琛默然,所以,德妃替阿灵阿说情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是这样,那德妃对康熙的影响力还真不小啊,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些关于德妃是康熙真爱的猜测。 可惜这种事也没法去求证当事人,猜测也只能是猜测。 胤禛也只是有些不高兴,倒没有多生气,反倒齐布琛,有些担心胤俄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于胤禛。 今年的年节过的相当平淡,一个是因为温僖贵妃刚去,这些皇子皇孙们要守孝,不能饮乐;另一个也是因为康熙今年的御驾亲征结果不理想,后半年的心情都不太好。 翻了年,十五还没过,边疆就报来了噶尔丹的消息,朝堂立时忙碌起来,康熙也不得闲,没出正月就开始各处巡视,因着这事,三月的万寿节也被取消。 胤禛盼来盼去都没盼到他皇阿玛给他派差事,一时有些郁郁。 齐布琛有心安慰他,却因为另一件事总有些心不在焉。 今年又该举行三年一度的选秀了。 届时,宫里肯定要给各位皇子府里赐人。 说起来,便是这两年没选秀,其实胤禛的兄弟们后院也没少纳人,胤祉等兄长就不说了,便是今年才十四岁的五阿哥胤祺,内务府前些日子也给送了两个教导人事的宫女过去。 也是这件事,让齐布琛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初德妃想给人是没给成,但在这之前,内务府有没有按例给胤禛送教导人事的宫女呢? 胤禛……又有没有做些什么呢? 一想到这个,齐布琛就心乱如麻,心底甚至还泛起些不想承认的酸涩。 但她没去问胤禛,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又以什么样的身份问?四福晋?便是用这个身份,问出那种问题也很奇怪吧?在这个时代。 时代,时代!齐布琛咬牙切齿的嚼碎这两个字,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感觉到无力。 就算她已经决定要在这里好好地生活,她与这里、与胤禛仍有着深深地、无法跨越的鸿沟。 胤禛一颗心大半都放在了朝堂上,没能察觉到齐布琛愈来愈深的纠结与不安。 不过,他还是没忘了福晋的生辰就要到了,所以余下的心思用来思索今年该送什么礼物。同时也有些隐秘的盼望,这一年来他与福晋相处越来越好,有些想趁此更进一步。 曾经的某些心思,他还是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或者态度。 时间匆匆过去,温僖贵妃的孝期过去了,秀女们进宫了,胤祉大婚的日子定了。 齐布琛的生辰,也到了。 白日里,还是入乡随俗的宴请了客人,主要是娘家人和宗室里的妯娌,太子妃和大福晋都没来,太子妃是身份特殊轻易不出宫,大福晋则是又病了。 齐布琛如今已经很能应付这样的场面,游刃有余的与众人寒暄,但因为是寿星公,免不了被众人灌了些酒。胤禛也在陪客,不过因为是女眷过生辰,男客就比较少,主要还是乌拉那拉家的男人们,他们倒不敢灌胤禛的酒。因此送走宾客后,齐布琛有些晕晕乎乎的,胤禛却清醒的很。 在正院看到靠在榻上晕乎乎的福晋时,胤禛有些无奈的笑了,上前宠溺的用指腹擦了下齐布琛的脸颊:“怎么还喝多了。” “给福晋用醒酒汤了吗?”他问一旁伺候的宝珠。 “已经用了。” “嗯。”胤禛坐下,“都下去吧。” 在这期间,齐布琛一直呆呆地盯着胤禛。 等人都走了,胤禛伸手在齐布琛眼前晃了晃:“福晋?”这个动作还是他和齐布琛学的,有时他想事情走神了,福晋便会这样叫他。 齐布琛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唔。” 胤禛笑:“看来还没有醉的太厉害。” 齐布琛不说话,还是看着他。 “今天开心吗?”胤禛问道,想要铺垫一下。 谁知齐布琛却摇了摇头:“不开心。” 胤禛一时有些懵,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开心?” 齐布琛点点头,肯定地重复:“不开心。” 胤禛不解:“为什么?” “唔。”齐布琛蹙眉思索了一下,“不好说。” “哈?”胤禛更懵了。 齐布琛却一直皱着眉,不说话。 胤禛沉不住气,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开心?” 齐布琛摇摇头,依旧不开口。 胤禛觉得是不是她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知道自己刚才说什么吗?知道我是谁吗?” 齐布琛点点头,手指指着自己:“我,不开心。”又指向胤禛,“你,胤禛。” 好的,看来还是有思维能力的,不过也受到了一些酒精影响,说话一板一眼的。 胤禛决定先不纠结开不开心这个事了,拿出了礼物:“这是礼物,看看喜欢吗。” 齐布琛接过,脸凑得极近打开,看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将礼物摸出来放在眼前仔细打量。 这是一块玉佩,却不是常见的圆形,而是长条形,形状也并不规则,齐布琛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才大致看出了雕的是一只鸟。 至于是个什么鸟,恕她着实认不出来。 将玉佩放回盒子里,齐布琛板板正正的点头致谢:“谢谢。” 就这? 期盼着福晋反应的胤禛眼看福晋已经将盒子盖起来要随手放下了,连忙阻止道:“等等,你看清了吗?玉佩雕的什么。” “看清了。”齐布琛很认真,“雕了只鸟。” “……”胤禛无语,“那是鸯。” “yang?”齐布琛歪头,“哦。” 胤禛:“你就不想说什么?” 齐布琛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说什么。” 胤禛忍无可忍,起身坐到齐布琛身边,拿过盒子将玉佩取出来,吊在齐布琛眼前:“这是鸯。”又从怀里摸出一块,亦吊在齐布琛眼前,“我这里也有一块,是鸳。” 他将两块玉佩放在手心:“合在一起,就是鸳鸯。” “鸳,鸯。”齐布琛一字一顿的重复,她从胤禛手里拿起一块,捏着晃了晃,“你送我鸳鸯,哈~”她笑了一声,“你送我鸳鸯?” 胤禛不喜欢她的反应。 齐布琛微微向胤禛的方向倾了倾身子:“你知道鸳鸯通常用来指代什么吗?” 胤禛不想听到福晋用这种语气说话:“夫妻。” “对呀,夫妻。”齐布琛点点头,“你知道什么是夫妻吗?” 胤禛脸色微沉:“我当然知道,我们就是夫妻!” 齐布琛竖起食指,冲胤禛摇了摇:“不,我们不是。” 胤禛脸黑了,他觉得胸中一团火烧了起来:“那你说我们是什么。” “唔。”齐布琛像是问住了,想了半天最终沮丧的垂下了头,“不知道。” 胤禛气笑了,合着这是耍他玩呢? 算了,不气,福晋这是喝多了,他就不该选在这时候说这些话! 胤禛说服自己平静下来,谁知齐布琛偏又在一旁火上浇油:“反正我们还不算夫妻!” 胤禛眉头直跳,忍者耐心问道:“那你觉得怎样我们才算夫妻。” 齐布琛又歪头想起来,胤禛等的都快没脾气了,齐布琛才一脸沮丧的道:“胤禛,要和你做夫妻,好难啊。” 第94章 胤禛神奇的发现自己在听到这话时竟没有多生气,心平气和的问:“哪里难了?” 或许是酒的后劲儿更大了,齐布琛委委屈屈的将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说了出来:“你有好多女人,以后还会有更多,可我却只能有你一个,这不公平。我也不想和那么多女人抢一个男人,我又不是没人要要上赶着倒贴你。” 又是这个问题:“我哪有女人,后院不是只有你一个!” “还有,什么叫做你又不是没人要,还有谁敢要你?!”胤禛刚刚还心平气和立刻怒火丛生,一瞬间想到曾经让林长青去查的,福晋在未出阁之前与哪些男子有来往,一个名字在他脑中不断闪现。 “谁?费鑫?刚安?还是戴青?你们什么时候有的联系?怎么联系的?传信?还是见面了?你之前老往城外寺庙跑,是不是就去见他们了?!” ----------------------- 作者有话说:胤禛:你既然外面还有狗!说!那个狗男人是谁! 齐布琛:……这些名字都tm谁? 第90章 不敢 胤禛双手握住福晋的肩膀,又嫉妒又恼火,狠狠地盯着福晋,不错过她的任何一点反应。 “费鑫、刚安、戴青?”齐布琛疑惑的皱眉重复了一遍,“这都谁啊?” 因为酒精而有些迟钝的大脑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你怀疑我出轨?”她挥开胤禛的双手,生气道,“胤禛,转移话题就算了,你还倒打一耙!” 她一把推过去,要下榻离开:“让开!” 胤禛被她推得一个倒仰,回过神来将正在下榻的人往回一拉,齐布琛失了平衡,倒在他身上,胤禛顺势环抱,将人箍在怀里:“不许走!你把话说清楚!” “你放开!”齐布琛两只胳膊夹在两人胸前,使劲推他,“和你这种只会造谣女人出轨的人没什么好说的!你既然都认定了,那就直接休了我!”她说着有嘲讽的笑了,也不挣扎了,“哦,对,你们更喜欢浸猪笼,来吧,下令吧,把我跟你认定的奸夫一起拉去浸猪笼啊!” 这种种反应,都让胤禛明白,他可能真的误会了福晋,但一想福晋刚才话里话外的意思,他还是有些不舒服,语气硬邦邦道:“是你自己刚刚说,你不是没人要。” “是我说的怎么了!”齐布琛比他还硬,“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我有才有貌有家室,没有你,难道我还找不到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了?!” 齐布琛这话倒没说错,便是无才无貌,以她的家世,也有大把人愿意求娶。 胤禛妒火中烧:“不嫁我,你还想嫁谁?” 齐布琛冷哼一声:“我想嫁谁就嫁谁!” 胤禛喘着粗气,没有说话,直直的看着齐布琛,齐布琛不甘示弱地和他对视。 明明是剑拔弩张的对峙,偏偏两人还紧紧抱在一起。片刻后,齐布琛不想在进行这种无意义的对峙,要推开胤禛,胤禛却丝毫不放,甚至将人箍的更紧了些。 推不开人,齐布琛恼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胤禛倏地红了眼眶,他将齐布琛往自己胸口方向压了压,正在变声期的嗓子低哑道:“我心里难受。”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齐布琛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闻言气泄了一半,但还强撑着凶巴巴道:“是你冤枉我,我还没难受呢!” “是你先冤枉我。”胤禛指出,“你刚才说有很多女人,我明明没有,我还专门去找皇阿玛回绝了。” 听他说起这个,齐布琛有些心虚,气又泄了一半,撇开头中气不足的道,“那是明面上,谁知道你私下有没有宠幸宫女什么的。” “我没有。”胤禛气道,“平常都是苏培盛他们伺候,我前院哪有宫女。” “哼。”齐布琛转回来看他,“你敢说内务府给你送的教导人事的宫女你没碰?” 胤禛一顿。 齐布琛当即嘲讽道:“还说没有。”心里却有些说不上来的酸涩。 “没有。”胤禛连忙解释,“我刚才只是在想内务府什么时候送人了,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正忙着,苏培盛进来说内务府送了两个宫女来,我以为是府里有不好的退回去了,内务府才送了新的,连人都没见,就让苏培盛送到后院来,苏培盛这个狗奴才没跟你说吗?” 他一看齐布琛怀疑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苏培盛这狗奴才自作主张了,当即道:“我叫他进来,当你面问。” “苏培盛!”声音中夹着盛怒。 有人要进来,齐布琛连忙挣扎:“你先放开我。” 胤禛却依旧不撒手:“我让他在帘外答话,免得你又觉得苏培盛看我眼色欺瞒于你。” 苏培盛很快来了:“爷,奴才进来了。” “帘外答话。”胤禛吩咐道,“爷问你,之前有一回内务府送了两个宫女,爷让你送到后院,这事你为什么没有告知福晋?” 苏培盛心里一抖,糟了,刚才他们在外边侍候的人就听着屋里两位主子的动静不对,像是在吵架,还默默站远了些,不敢听到主子吵架的内容,谁知道,两位主子竟是因为这事吵起来的吗? 完了,他苏培盛之命今日休矣。 苏培盛腿一软就跪下了,满是惶恐道:“爷恕罪,之前、之前是奴才自作主张,想着那两人身份不便、不便送到后院,就把人安排在门房处的茶房内,如今人还在,福晋若要见,奴才这就将人唤来。之前自作主张没有上报福晋,是奴才该死,求福晋责罚。” 屋内一丁点声响也无,在苏培盛忐忑不安的时候,他的两位主子正大眼瞪小眼。 胤禛垂成一副狗狗眼,摆出一副委屈样,齐布琛只能清清喉咙:“知道了,此事明日再说,你先退下。”殊不知此时胤禛心里正在想着过后怎么惩治苏培盛。 苏培盛劫后余生的舒了口气,也不顾他的正经主子还没发话,赶紧远离了这是非之地。 胤禛还是委屈地看着她,等她给一个说法。 齐布琛不自在的躲开眼神,撇撇嘴道:“行了,今天我冤枉你、你也冤枉了我,咱俩就算扯平了。” 胤禛有些不甘心,但先前确实他也冤枉了福晋,福晋反应更是激烈,能让福晋把这茬略过去也好。 闹了这一番,齐布琛的酒也醒了不少,此时颇有些尴尬,尤其不习惯此时与胤禛的亲密姿势:“好了,可以松开了吧。” “福晋,你十四了。”胤禛没放,突然说起了齐布琛的年龄,“明年的今日,就该办及笄礼了。” 齐布琛有些莫名其妙:“嗯,那又怎么了?先不说这些,你先松开。” 胤禛不仅不松开,反而靠的更近,凑到齐布琛耳边道:“及笄礼后,我就该搬回正院了。” 说话的气流抚过耳际,有些酥酥麻麻的,齐布琛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却又感觉到胤禛的手指在她背后小幅度的磨蹭着。 齐布琛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羞恼推拒道:“你做什么!” 胤禛的力道比她大多了,不仅没退开,反而正了正方向,凑到齐布琛脸上,两人的鼻尖都快挨上了:“福晋,我送你的鸳鸯玉佩,喜欢吗?” 齐布琛不住地往后仰头,胤禛却步步紧逼、毫不放松。 退无可退,齐布琛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神色不复刚才的羞恼,只一片淡然:“你真想知道?” 胤禛察觉到她的变化,心里一突,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没回避:“想。” “好。”事已至此,齐布琛知道自己必须要表态了,看着眼前因为她的态度变化明显有些忐忑的少年,想起他曾经因为自己一番话就去想方设法推掉了宫中赐下的人,齐布琛觉得,或许,应该给自己一个机会,给眼前的人一个机会。便是后世,谈恋爱结婚后出轨的也不少,不是吗?自己或许不该如此的先入为主、因噎废食。 便是以后胤禛真有别的女人了,名义上不能离婚,她也能将胤禛拒之门外不再见面,毕竟这时候嫡妻避居别院的多了去了,大不了她到时候也找个城外的庄子,以养病的名义搬过去。 就算胤禛成了皇帝也不要紧,最坏最坏的情况,她依然能闭门养病。 想好了最坏的结果,齐布琛心思又转了起来,毕竟如今一切都还没发生,她还是有机会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的不是吗?想要好的结果,她就得利用好一切有利条件。 捋顺了思绪,齐布琛顿了顿,开口道:“你问我喜不喜欢鸳鸯玉佩,其实不止是想问玉佩,对吗?” 胤禛眼珠颤了颤,他确实不止想问玉佩,那只是一个试探。 “对。” “你曾说心悦我,你想问的,是我是否也心悦你,对吗?”齐布琛语气冷静,说起这个没有一点小女孩的害羞。 “是,我不想你只做四福晋,我还想你做我的妻子。”胤禛眼中浮现一丝渴望。 “老实说。”齐布琛咬了咬下唇,终于露出了一丝羞涩,“胤禛,曾有几次,我面对你时,这里…”她捂着自己的心口,“…跳的很快很乱。” 第95章 胤禛眼中迸发出惊喜:“福晋。” 齐布琛连忙制止他:“你先听我说完。” “但是,我想告诉你的是,我这个人,很自私、很小气、还有严重的洁癖,我心爱的东西,我不允许别人碰一丝一毫,如果它被别人碰了,我只会立刻扔掉,再也不要。” “我的丈夫也一样,胤禛。” “但是,我偏偏嫁给了你,你是皇阿哥,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会有很多妻妾、有很多孩子,作为你的福晋,必须大度贤惠能容人,帮你管理后院、帮你教导子女。” “这些我都能做到,胤禛,但前提是,我只是四福晋,你不是我心爱的人,你明白吗?” “你应该能明白的,毕竟刚刚你以为我与外男有染时,那么生气。” “所以,如果你问我有对你心动过吗?有的,但心动过也就平静了。” “但你问我是否心悦于你?我的答案是……” “不敢。” “心悦你的这条路,从一开始就走不下去。” 第91章 好喜欢你 胤禛眼中的惊喜早已泯灭,他的脸色很难看:“我做了那么多,你就这么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胤禛。”齐布琛爱怜的摸了摸他的脸,叫着他的名字,眼神恋恋不舍的他脸上流连,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仿佛要将那点情意埋葬在今天,“是不信这个社会,这个时代。” “你现在年少热血,我相信你喜欢我的心是真的。但人都是会变的,胤禛,你不变外界也会逼着你变。你可以不主动纳人,但如果宫里娘娘赐人呢?太后赐人呢?皇阿玛赐人呢?你当然也可以抗旨不尊,但是,皇阿玛会不会认为你太过儿女情长、胸无大志,不喜你、斥责你、闲置你呢?到时候你的一腔抱负再无处可展,只能做一个闲散宗室虚度时日,那时候你面对我这个罪魁祸首,会不会心生怨恨呢?会不会后悔当初呢?” “便是你依旧恋我如初,那如果皇阿玛认为我是个祸水、妒妇,要赐死我呢?你知道的,皇阿玛有多不喜孝献皇后。那时候你要怎么救我呢?是不是赶紧纳几个人证明我不是个妒妇最好最快呢?被就救回的我如果不接受你这种做法要与你一刀两断呢?那时候,你的前半辈子,是不是一场空呢?” “便是皇阿玛懒得理我,如果我不能生呢?你的兄弟们都儿女成群,你却要断子绝孙,胤禛,你能忍受死后无人捧盆摔瓦、祭祀饷食,只剩一座凄凉孤坟吗?” 她*眼波流转、细语呢喃,若有外人看见,定会以为她在说什么甜蜜情话,只有胤禛知道,这双嫣红唇瓣正吐露着怎样的毒汁。 这些毒液将他的心一寸寸腐蚀,坠入黑暗的冰窟。 “不、不会的。”他浑身冰凉,哆嗦着吐出几个字。 “不会有这些可能的!”他大声道,试图说服自己,但他内心深处又有声音在反驳,会的、会的,福晋说的这些是有可能的。 他瑟瑟发抖,将脑袋埋在福晋颈间,想要汲取一丝温暖:“你别、别这样。” 他的反应如此之大,齐布琛有些诧异和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狠了,想到胤禛其实也才十七岁,到底不忍心,她本意也不是将人吓成这样,连忙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摸着他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是我不对,是我说错话了。” 这样安慰了好一会儿,胤禛才渐渐恢复理智,便是再厌恶福晋刚才说的那些可能,多年的教养也让他习惯于遇到问题就去解决,而不是懦弱避开。 他忍者厌恶将福晋说的话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半响后开口道:“不会的。” 重复的三个字,这次却多了底气和自信。 齐布琛正神游天外,听他说话不由疑惑:“嗯?” 胤禛抬起头,直视她,目光笃定:“不会发生你说的那些情况的。” “嗯?”齐布琛好整以暇,等待他的解释。 “宫里娘娘都是聪明人,只会关注自己的,从不插手其他人,上次也是额娘主动找了贵妃,贵妃才会插手。至于额娘…”胤禛眼神闪了一下,“上次我找过皇阿玛之后…只要你或者我不主动去求额娘赐人,想来额娘是不会再想管我的。” 德妃这点齐布琛倒是猜到了,毕竟她还因此被暗中磋磨了一番。 “太后不会插手皇子的事,便是五弟的福晋,也是皇阿玛说了之后,太后才过问的。” “皇阿玛胸怀天下,每日醉心于朝政,对于我们,也都是课业方面要求严格,其他从来都是放养。除了太子妃,我们这些人的福晋都没费过心,只是由各自额娘选择,最后下旨罢了,更不会关注过我们的后院有多少女人了。” “至于孩子……”胤禛抿抿唇,强笑道,“太医给你看过那么多回了,从没说过有问题,你身体健康的很,不会不能生的。” 齐布琛就知道这个问题他是最在意的,不愿轻轻放过:“万一呢?” 胤禛似要崩溃:“万一、万一…”小心翼翼的道,“我们尽量多想想办法好吗?找名医、找偏方……”他见齐布琛面色不变,终于咬牙道,“实在不行,就在宗室里过继一个。” “这样可以吗?”他神色脆弱。 将人逼成这样,齐布琛心中愧疚,但仍维持冷静:“倒是可行。” 胤禛仿佛溺水的人终被救起,眼中迸出重获新生的光:“那你……” 齐布琛心里软塌塌的,但有些预防针还是要提前打,她苦笑一声:“胤禛,你这样,怎能让人不心动呢。” 还没等胤禛高兴,她突然缩回手,又从胤禛的腋下穿过环抱住,将脸贴在胤禛的胸口,说道:“可是,胤禛,我还是害怕。” 这样的亲密接触从未有过,胤禛的喜悦刚刚飞扬,又因为福晋的话重重落下,害怕她再说出什么锥心之言,一颗心七上八下:“害怕什么?” 齐布琛抽回一只手,抚在他的心上:“怕这里,会装进其他人。” 胤禛松了口气:“不会有别人,只有你。” 齐布琛直起身,郑重的看着胤禛:“我想要一个承诺。” “你说。”胤禛现在什么都能答应她。 “我是个胆小的人,总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我要你答应我,以后如果你喜欢上别人或者与别人有了肌肤之亲,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并且从此再不碰我。在这之后,如果你想让我好好做一个嫡福晋,我就会好好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嫡福晋;如果你想让心爱之人上位,我也会乖乖避到别院去养病,不会妨碍你。” “但是如果在这之前,我们有孩子了,你必须保证,我的孩子是你唯一的继承人。” “我说了,不会有别人!”胤禛面色阴沉,他都说了那么多,连孩子的事都不计较,福晋为什么还是不信他!还要说这种话伤她的心。 “胤禛。”齐布琛眼眶红了,里面盈满了泪珠,“我没有你强大,我从始至终都只能依附于你,我若走了这条路,唯一能依靠的就是你的喜爱。其实这一份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的承诺又能保证什么呢?我想要它,只是想给自己求一个心安,一份走向你的勇气。” 胤禛的气愤被这泪花消融了个干净,他想,他大概永远都拿福晋的眼泪没有办法了。 “我答应你。” 齐布琛眼眶中的泪花滚落,嘴角却扬起笑容,扑上去搂住胤禛的脖子:“谢谢,我知道是我任性,谢谢你愿意包容我,胤禛你真好,我好喜欢你。” 喜欢的女孩子主动抱着自己,说着甜言蜜语,哪个青春热血的少年能抵挡的住呢。 之前的怀疑、嫉妒、怒火、忐忑都消失的干干净净,胤禛心里只剩下喜悦,他紧紧搂着怀中的姑娘:“玉佩喜欢吗?” “喜欢,喜欢极了。”齐布琛的声音甜的仿佛蜂蜜。 胤禛心满意足:“那以后要天天戴着。” “好~” 两人就这样久久地拥抱着,直到外面传来苏培盛细细的询问声:“爷,戌时了,要用晚点吗?” “咕~”齐布琛的肚子应景的响起。 胤禛没忍住:“噗。” 齐布琛脸红了,这真是在她意料之外,恼羞成怒的将人推开,坐直身子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衫。 胤禛挠挠头,有些尴尬的分辨道:“我没有笑你,有没有想吃的?” “没有。”齐布琛气哼哼道。 “我真没有笑你。”胤禛又解释了一句,见福晋不搭理他,只能先吩咐外面还在等的苏培盛,“按膳房准备的上。” 这个时辰是他们惯用晚点的时候,一般没有特别吩咐,厨房会自己安排菜色早早做好。 “生气了?”他小心翼翼地往齐布琛跟前凑了凑。 齐布琛还是没理他,不过整理好自己身上后,倾身替胤禛整理起来,胤禛顿时笑出了大白牙。 谁知齐布琛整理完后却推他:“你坐那边去。” 胤禛以为她真生气了,捉住她的手轻轻摇晃:“别生气了。” 第96章 齐布琛无奈,这人咋还无师自通的会撒娇了:“没生气,快坐过去。” 胤禛摩挲着她的手:“我想和你坐一起。” “别闹。”齐布琛脸红,“我还没办及笄礼呢。” 到底还是考虑到福晋的名声,胤禛依依不舍地放开手,坐到了对面去。 “爷,奴才进来了。” 胤禛恢复成在下人面前的威严样子:“进。” 下人们垂着头摆膳,不敢看上面的主子一眼,所以不知道他们的爷,一直不错眼的盯着福晋看。 齐布琛都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清了清嗓子:“快吃。” “嗯。”胤禛拿起筷子,没管要替他布菜的苏培盛,先给齐布琛夹了一个小小的寿桃,“吃这个。” “你吃你的。”齐布琛无语:“晚上吃这个不好克化。” 苏培盛这个机灵鬼连忙在旁边说:“晚点用的所有食材都是好克化的,福晋不必忧心。” 胤禛赞赏的看了一眼苏培盛,决定回头的惩治可以稍微轻些。 这一顿晚点胤禛简直化身夹菜狂魔,让立在齐布琛身边的宝珠毫无用武之地,苏培盛也是一样,他家爷只吃福晋夹得东西,他布的两道菜,一直原模原样的动都没动。 晚点用完了,两人又出去消食,胤禛将下人都赶得远远地,然后喜滋滋的拉起福晋的小手。 等消食回来,齐布琛撵他回前院去,他愣是又磨蹭了两刻钟才遗憾的走了。 目睹一切的苏培盛,觉得今晚一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否则他素来干脆利落的主子,怎么会突然变得磨磨唧唧呢。 ----------------------- 作者有话说:胤禛:媳妇终于答应让我转正了,呜呜呜~ 第92章 腰细吗 第二日一早,齐布琛刚穿好衣服,胤禛就来了,要不是她出声拦着,人就要直接跑进来盯着她描眉梳头。 等齐布琛出去,就见胤禛坐在上首直直的盯着她出来的方向,一看到她眼睛蹭的亮起来,起身迎过来:“收拾好了。” 齐布琛有些羞涩,在这之前胤禛都是等早膳的时候才过来,可从没一起床就跑后院来过。 而且,他离得太近了,齐布琛目测自己的脸和他的胸膛也就十来公分的距离。 这个距离,她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这人一定低着头死死盯着她看呢,满屋子下人都看着,她这颗老白菜也受不住啊。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她声音轻轻的。 胤禛不知道想什么,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想…和你一起用早点。” 齐布琛觉得自己耳朵一定红了,嗔怪的将人稍稍推开,佯作严肃吩咐宝珠:“让膳房将爷的早点也送到正院来。” 然后不再站在原地,走到西次间,在膳桌的一边坐下。胤禛跟着她走过去,不太情愿地坐到对面,目光还是没离开福晋的小脸。 齐布琛胡乱看了他一眼,问道:“昨晚睡得好么?” 胤禛张嘴欲言,忽而又看了旁边侍立的下人,将到嘴边的话改了:“好,你呢?” “挺好的。”齐布琛轻轻点头。 然后两个人就不说话了,倒不是没话说,实在是旁边一堆人,想说的话都说不出口。 好在很快早点就送来了,两人简单的吃了些就让撤了。 胤禛问:“早上做什么?” 齐布琛想了想,觉得可以和胤禛商量一下做生意的事:“我有事和你商量,咱们去小书房吧。” 胤禛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跟在齐布琛后面走进小书房,在门口的时候对苏培盛等人说:“爷与福晋商量要事,你们在外候着。” 然后亲手把门从里面关上了,苏培盛想要关门的手伸了个寂寞。 不对劲,爷绝对不对劲。 齐布琛正在案桌后面的柜子找自己之前写的计划,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了,她吓了一跳,连忙挣开,转过身小声斥道:“你疯啦,人还在呢!” “哪有人。”胤禛一侧身,让福晋看清屋里除了他俩再无旁人,伸手就要再抱,他昨天想了一晚上福晋在怀的滋味,都没怎么睡着,所以今天才一早掐着点过来,刚才一见到福晋他就想将人抱住,忍到现在着实忍不住了。 齐布琛连忙退开,他俩可是昨天才确定关系呢,虽然两人已经成婚了,但她还是不想进度拉的太快,胤禛又处于最容易冲动的年级,想着念着才能更加珍惜。 “你不能这样。”齐布琛红着脸道,“我…我还没办及笄礼呢,以后…以后我没答应,你不能、不能随便动手。” 胤禛现在恨死及笄礼三个字了,他上前一步,弯下腰将脸凑到齐布琛跟前,眼睛垂成无辜的狗狗眼:“可是我想你了,想得一页都没睡着,不信你看我眼睛。” 齐布琛细细一看,果然看到一点淡淡的青色,但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她又后退一步:“那、那也不行,你总这样,总是两人单独待在一起,别人会、会怎么看我?” 她说着忽然红了眼眶:“我不想、不想被说是惯会勾人的…的…”最后的字眼仿佛难以启齿。 胤禛沉了脸:“我看谁敢!” 齐布琛撇过脸,肩膀小幅度颤抖,看着像是在强忍着啜泣:“人家又不会当你面说,钮祜禄府上…如今…背后说的人还少吗…” 胤禛一看她又要哭的样子,顿时手足无措:“你别、别哭,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这样了,以后都经过你允许在做好不好?” 齐布琛转回脸,红红的眼眶看着他,欲哭不哭的样子:“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胤禛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齐布琛这才露出点笑模样:“那你去把人叫进来。” 胤禛有些为难道:“要不等一会儿吧。” 齐布琛顿时委屈了:“你才答应的,说话不算话!” “不是。”胤禛为难道,“你眼睛还红着,让他们进来看见了…” 齐布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幅样子反倒更像是被欺负了:“那好吧,那等我眼睛好了就叫人进来。” “嗯。”胤禛又有些蠢蠢欲动,“都是要等,不然…”我抱着你等吧。 他手缓缓伸出,看到福晋控诉的眼神辩解道:“我跟他们说了,我和你要商量要事,再说,抱一下,看不出来的。” 胤禛离得越来越近,凑到齐布琛耳边低低的说着好话:“好福晋,好不好嘛。”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垂处扩散,明明没有任何接触,齐布琛的身体却跟过电一样颤了一下,无法再拒绝少年软软的哀求:“那就、那就一下。” 得了允准,胤禛闪电般的将人搂进怀里,生怕晚一秒福晋就要后悔。 美滋滋的享受了片刻,他又有点不满足,又凑到齐布琛耳边道:“福晋,你都不抱我。” 都退了一步了,第二步就更简单了,齐布琛抬起手搂住少年的腰。 嗯,好细,都快赶上她了。 “你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啊,怎么腰这么细,都跟我差不多了。”齐布琛问道。 本意只是随口找个话题,谁知胤禛在反驳了一句“我这半年都是和你一起吃的,有没有好好吃你还不清楚么”后,忽然道:“真的和你的腰差不多吗?我不信。” 然后他本来环在齐布琛肩背上手突然松开,下移掐住了齐布琛的腰,还来回摸了摸。 “明明你的腰比我细多了。” 齐布琛挺怕痒的,被胤禛的突然袭击弄得浑身一抖,瞬间将人推开,羞恼道:“你怎么…怎么能这样!” 偏这人还装傻,一脸茫然的样子:“我怎么了?”他眨眨眼,“我就是想看看咱俩的腰是不是一样细。” 他这幅装傻的样子齐布琛又不是没见过,跺跺脚道:“哼,我不理你了。” 还没等胤禛说点什么挽回的话,她就登登登跑去打开门,将宝珠等人叫了进来。 看着明明憋屈却还得恢复惯常面无表情样子的胤禛,齐布琛在心里啐了口,活该!让你小小年纪不纯洁! 跟小男生谈恋爱好难啊,她也不是不喜欢搂搂抱抱,但她毕竟还要考虑现如今的身份,齐布琛就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从小接触的异性有限,话都没说过两句,如果对这种亲密接触表现的毫无压力的话,那就太奇怪了。 羞涩和躲避才是小女孩应该有的表现。 其实昨天逼迫胤禛的那些话她还担心说的太过成熟了,不太像是小女孩能够考虑到的,好在胤禛如今同样年轻,也少有接触其他这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所以才没有怀疑什么。 屋里有下人侍候,胤禛只能和福晋一人一张书桌各忙各的,这时候他就开始后悔了,当初为什么要将两张书桌放的这么远,他都看不清福晋在做什么。不对!当初就不应该弄两张书桌,就应该只放一张,这样他就能顺理成章的共用一张书桌了。 胤禛畅想着福晋就坐在自己身边,一偏头就能看到福晋的侧脸,细细的眉毛、长长的睫毛、挺翘的鼻尖、粉嘟嘟的嘴唇,还能闻到福晋身上淡淡的奶香味…唔,福晋最近喝牛乳太多了,容易上火,回头找太医要两幅下火的药膳方子吧… 第97章 齐布琛自从来例假后,就给自己狠补营养,每天坚持运动,就是想长高一些,虽然效果没有胤禛那么拔群,但她目测自己应该有一米五了,接下来就是往一米六冲刺。 苏培盛就看见自家爷拿在手里的书大半天都没有翻一页,再偷偷瞧两眼人,发现他家爷一会儿笑一会儿蹙眉,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胤禛做了一会儿美梦,回过神来福晋还是离他老远老远,而且看样子是真不打算理他了。 这可不行,但是现在屋里都是下人,他又不好去说软话哄,只能清了清嗓子:“不是说有事与我商量。” 看似认真其实也在神游天外的齐布琛这才想起来,她来小书房是想跟胤禛商量做生意之事的,结果这闹得,直接把正事忘了。 都怪胤禛! 被福晋瞪了一眼的胤禛心中纳闷,他刚才那句话有能惹到福晋的地方吗?没有啊! 两人挪到书房的窄榻上隔着矮几坐下,齐布琛将自己做的统计递给胤禛,摆出一副说正事的样子:“这是咱们府上这几年的大概收支情况,你先看看。” 胤禛简单翻了一番,就了解了个大概,主要是齐布琛的账目写的清晰简洁,数字都是用的跟他学的阿拉伯数字。 “怎么了?可是有下人贪污欺瞒?”胤禛问道,自从齐布琛嫁过来,府里的这些账目他就没操心过。 当然是有的,不过那些齐布琛都能处理,也不需要跟胤禛说。 “不是,我就是觉得咱们府上的进项太少了,不能坐吃山空,所以就想跟你商量商量,看怎么能开源。”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腰好细!嫉妒! 胤禛:想腰细吗?我多给你按摩按摩~ 第93章 苦恼 胤禛对这事其实也早有想法,不过他想的是自己努力办差,挣爵位得赏赐。 对于他的这种想法,齐布琛当然是要鼓励的,不过还是说了自己的想法:“如今府里也渐渐上了轨道,需要我管的事也没有多少,我便想着,不如做做生意,也是打发打发时间。” “可以,想做什么就去做。”胤禛并不反对,“你嫁妆银子够吗?不够就在公中拿,挣了都是你的,赔了回头我再给你。” 瞧瞧小伙子这话说的,哪个女孩子能不心花怒放。 齐布琛当然也不例外,她似笑非笑道:“真的?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家底都赔光了?” “无妨,爷回头再给你挣回来。”哪怕没人教,胤禛也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回答。 不过他想了想,还是道:“回头我给你找几个老成的掌柜,你多听听他们的建议。”说完又急忙解释道,“我不是怕你赔钱,只是怕你万一被人哄了,到时候再难过。” 想得这么周到,齐布琛还能说什么,她觉得必须得给少年一点反馈,让他知道这样的表现是对的,以后一定要朝这个方向再接再厉。 她眨巴着眼睛,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往前倾了倾身子,胤禛不由自主的也凑近了些,然后就听到福晋甜甜软软的声音低低的勾缠:“爷,你怎么这么好呀~” 这是第一次福晋叫他爷,他没有感到不自在,反倒心上像是中了一箭,砰砰砰地涌出大量血液,一股脑冲上脸爆开。 齐布琛就看到胤禛的脸在她那句话后瞬间像蒸熟了的虾似的,红的滴血。 胤禛大概也察觉到了自己脸上的变化,用手挡住大半张脸,飞快的扫了一眼屋内的下人,含含糊糊的说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齐布琛偷偷笑了两声,没有去拆穿少年,故作正经地问道:“那你觉得做什么生意好呀?我嫁妆里有一个胭脂铺一个布庄,要不还是先用这两样练练手。” 胤禛收敛跑马的心,努力让自己去思考福晋的问题,他想了想微微蹙眉,实话实说道:“我对商贾之事不太了解,要不等我将掌柜找回来再问问他们吧。” “也好。”齐布琛道,“其实西洋的东西在京城还蛮受欢迎的,听说咱们的瓷器和丝绸在欧罗巴也很受追捧,唉,可惜,我打听了下,组建自己的船队出海的话投入太大,而且咱们也没有懂航海的人。” “这些年海贸确实发达,听说广东福建那边海船每日往来不歇。”胤禛点点头道,想了想道,“你要是确实感兴趣,我去打听打听,看看谁家有自己的船队,咱们可以拿钱参一股。” 齐布琛眼睛亮晶晶的:“可以吗?那咱们可以派人跟着出海,采买感兴趣的东西吗?”其实是想派人去偷学航海技术,将来可以自己组建船队。 胤禛失笑:“当然可以。” 两人就这个事又说了好一会儿,齐布琛才心满意足的结束话题,跑去翻看经济类的书。 说了这半天正事,胤禛脸上的灼热终于消退,他放下手,看着福晋欢快的背影有些无奈。 其实他刚刚不止脸红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也有点冲动,可福晋才十四,什么都不懂,光是抱一抱福晋就这么害羞和抗拒,他若是表现出其他的,福晋恐怕会吓坏吧。 但是,唉,这种事总是要知道的,毕竟再过一年两人就能同房了,别的姑娘都是出嫁前由女性长辈教导的,可福晋与他成婚时,两人年纪小,都知道他们不会同房,所以估计福晋的额娘也没有和她说这些,即使说了那时候的福晋估摸着也没听懂。 怎么能不着痕迹的让福晋了解这些事呢?让福晋不经意发现一些小册子?还是让内务府派个嬷嬷来教一教福晋? 不行,都太明显了,胤禛有些苦恼。 齐布琛不知道小丈夫已经开始想这种污污的事了,她全身心沉入到自己即将到来的事业中,连吃饭的时候都不断在脑海中规划。 胤禛有些不满,福晋的注意力一点儿没在他身上,午后两人去校场锻炼,在练射箭时,他找借口将武师傅打发了,亲自上手指导。 是真的上手,握住手调整角度,托着胳膊调整高度,从后面将人半环抱住调整姿势…… 齐布琛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小心思,在他越来越过分的时候,小声抱怨道:“你别靠这么近,在外面呢,让人看到像什么话。” 胤禛只能遗憾的止步于此,不过之前的接触也够他回味一断时间了。 两人就这样黏黏糊糊的过了几天,胤禛无时不刻地找机会跟福晋拉拉小手、抱一抱,齐布琛则警惕的拒绝他一些过分的小动作,两个人跟下棋一样你来我往的拉扯。 拯救齐布琛的是康熙。 胤禛在时隔大半年后终于有差事了,去修房子,虽然在热恋中不能时时看到喜欢的人很痛苦,胤禛还是凭着强大的自制力说服自己,为了以后两人能更长久的黏糊,他现在必须得努力,将差事办的更漂亮,让皇阿玛对他更满意,以后才不会觉得他太过耽于儿女情长,从而迁怒于福晋。 对,他必须对外塑造沉溺于公务无心女色的形象,这样别人只会觉得是他不近女色,而不是福晋善妒。 抱着这样的心思,胤禛强迫自己以十二分的精神投入到差事中,即使只是给普通兵士建的福利房,他也要求严格甚至有些严苛。本以为捞到好差事的工部众人,在知道负责此事的是素来严格的四阿哥时就暗叫不好,而在正面体会了胤禛的铁面无私后更是叫苦连天,一点油水捞不到不说,还得日夜劳累的赶工期。 他们的怨气甚至惊动了时任工部尚书的萨穆哈,这位德妃的本家亲自请胤禛去聊了聊,委婉的表示胤禛的标准太过苛刻,底下人怨气很大,应该将要求适当放松一些。 却被胤禛面无表情的怼了回去:“朝廷启用他们是要办事的,不是养着当大爷的。一个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身负营膳司之职,却连最基本的房屋建造图纸都看不懂,不知尚书大人每年末的考评是如何做的?竟让这样的无能之辈一直留任!” 萨穆哈很久没被这么指责过了,若是皇上便罢了,一个光头阿哥也敢当面指责他,当即面色淡淡道:“管理一部衙门不是四阿哥想得那般简单,四阿哥这样的行事只适合做一些具体事务,却不合适总揽一事。” “爷适不适合,却不需要尚书大人评说。”胤禛一撩袍子,起身告辞。 萨穆哈看着胤禛冷沉的背影,嗤笑一声:“哼,阿哥。”不过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罢了,还认为所有事都只有黑白两色呢。 在康熙偶尔询问起胤禛这次差事办的如何时,萨穆哈笑呵呵道:“四阿哥刚直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办差以来倒是震慑了不少老油子,如今工部上下风气一清,倒叫臣占了便宜、省了不少心力。” 康熙点点头:“老四的性子,确实过直了些。” 胤禛不知道这番君臣奏对,他依旧兢兢业业的办着差事,即使面对胤祉的冷嘲热讽,他也不过是心下膈应了一阵儿,回头在福晋面前装个委屈要了个抱抱就过去了。在这样的效率下,不过两月,就将一万两千间房子的规划图都弄好了,各种木材、石料、工匠都井井有条的到位,开始破土动工。要搁工部往常的效率,两个月他们能将图纸弄好就不错了。 第98章 在他忙碌的这段时间,齐布琛也没闲着,拉着胤禛找来的掌柜将京城的商业情况梳理了一遍,最终还是决定先从脂粉和服装入手,这样一来,脂粉铺不用改了,只需研究新品,布庄却得先改建成成衣铺,再招一些可靠的绣娘。 脂粉铺的新品齐布琛决定从口脂入手,这时候是没有专门的口红的,口脂和胭脂用的是一个产品,颜色也少,大都是朱赤色,其他的颜色也不是太鲜亮好看,倒是有一种名为檀色的裸色调做的相当不错。 齐布琛以前很喜欢看自己做东西的视频,化妆品的也不少,虽然没动手试过,但流程大都还记得,与这时候的工艺相差不大,指挥着脂粉铺原有的师傅试了几次就成功了。 其实口红最重要的还是要调好颜色,在这上面她花费了不少时间才调出了几个满意的色号,没敢做太夸张的橙色、紫色什么的,这时候的人还接受不了,只挑了安全的正红色、桃红色、裸粉色、番茄红等。 关于包装她也没非要搞什么口红管,依旧采用瓷盒装,只不过在外形上进行了一点突破。 至于服装,更简单,这时候的旗袍宽大、臃肿,根本没有版型可言,齐布琛就打算先在版型和配色上调整,调整的幅度也不要太大,总要给人慢慢接受改变的时间。 新衣服做出来后,齐布琛先试了试,她是打算自己当代言人进行推广的。宝珠等人都夸好看,但她们的夸奖可信程度不高,毕竟她穿什么她们都说好看。 她还是等胤禛回来问问胤禛吧。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来,给你看个好东西~【春.宫.图】 齐布琛:就这? 第94章 争吵 胤禛回来时天快黑了,齐布琛刚从校场上下来,穿的是方便运动的骑装,两人在前院碰了个面,约好一会儿在小书房一起看书,便各自回去沐浴。 胤禛沐浴快,就在小书房等,等齐布琛进来时,他眼睛一亮。 已经发育的初见规模的少女亭亭玉立的走来,她穿着一身芙蓉色蒂纹折枝花刻丝长衣,不同于以往的直直垂落,这一身衣服将她的身形勾勒出弧度,腰肢掐的细细的,腰肢上方却要显得圆润一些,裙摆从腰线处成八字形落下,让她看着比往日纤长了许多。 脸上明明没有涂脂抹粉的痕迹,脸颊却粉粉的,唇瓣也更显饱满,整个人仿佛一朵娇俏的水莲花。 胤禛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起身迎过去,上下打量个不停:“新做了衣裳?” 本来没什么,但被他这样赤裸裸的看着,齐布琛凭空生了一分窘迫,她悄悄扯了扯衣襟:“嗯,打算在成衣铺上的新款,好看吗?” “好看。”胤禛半点没犹豫,看见下人都在门外没跟进来,就要上手将人搂进怀里。 齐布琛一看他的动作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灵活躲过,嗔道:“别闹。”然后一本正经地问道,“我还涂了新口脂,是新调出来的颜色,你觉得好看吗?” 胤禛看着福*晋张张合合的唇瓣,粉嘟嘟、嫩生生的,愣是没看出涂抹口脂的痕迹:“你涂了口脂?” “涂了,裸粉色,看不出来吗?”齐布琛嘟了嘟唇。 胤禛喉结上下动了动,声音略微低哑道:“灯光太暗了,看不清,你过来些。” 天已经黑了,屋内虽然点了烛塔,但到底不比白日,再加上自己涂得又是裸粉色,对于口红没有了解的男孩子来说确实不太容易看出来,齐布琛想了想,走近了些,扬起脸,嘴巴微微嘟起:“现在能看清吗?” 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搂进一副滚烫的怀抱里,胤禛低下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鼻息一下重于一下地打在她唇上,声音更加暗哑:“看清了,很好看。” 其实他根本没看出来福晋哪涂了口脂。 眼瞅着胤禛的脸越来越近,齐布琛一个激灵,连忙要将人推开,谁知这次胤禛的劲儿格外大,她一推之下竟没推开,好在还是打断了胤禛接下来的动作。 “你…你…”齐布琛脸都憋红了,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胤禛恍然醒悟过来,想到曾经那次亲亲,福晋生了好大的气,连忙将人松开,后退一步窘迫的想要解释:“我…我没…”辩解的话却说不出口,他刚才确实想做些什么。 气氛尴尬而沉默。 齐布琛瞧着胤禛越来越不安的样子,到底不忍心这样折磨他,装作若无其实的样子开口道:“那过些日子的太子妃册封礼和三哥大婚,我就这样打扮啦,刚好给新开的店铺拉些客人。” “不行!”胤禛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福晋这幅样子怎么能出去给人看! 甚至一想到刚才苏培盛这狗奴才先于自己看到了福晋这幅样子,他都有冲动出去给苏培盛两脚,更何况其他男人。 只要一想到别的男人盯着福晋看的样子,他就恨不得将他们的眼睛挖出来。 齐布琛没想到他会拒绝,皱眉道:“为什么?” “反正就是不行。”凭空而生的醋意不想说出口,胤禛只蛮横的拒绝。 齐布琛眉头皱的更紧,耐心道:“我那两个小店以往生意并不好,而且以往做的是中低端的生意,这次的新产品我是想发展上层客户的。但没有名声,只凭掌柜他们的话太难打入那些高门大户了,我出面的话就会容易许多,再说,这种新款式也总是要有人带头尝鲜的,否则别人接受起来不会容易,我的身份也很适合。” “店铺如何发展宣传,是那些掌柜的职责,若一有困难就要你这个主子来解决,还请他们做什么。”胤禛不悦道,“就是你想帮忙,也不用亲自穿出去,找一些夫人让她们穿就是。” 齐布琛琢磨出了一点他的心思:“你就是不想我穿成这样出去是吧?” 胤禛抿了抿唇,没回答,但沉默很多时候就代表着答案。 齐布琛难以理解:“为什么?这衣服怎么了?不是裹的严严实实的吗?” 胤禛还是不说话。 “你给个我能接受的理由。”齐布琛真的有点不高兴了,要是她露胳膊露腿了还好说,可她现在就脖子和脸露在外面,连手都缩在袖子里呢,只能看见一点指尖而已。 胤禛察觉到了福晋的不高兴,但他更不高兴,这会儿也不忍了:“你腰掐的那么细,上面…都显出来了,这样出去得招多少…男人的眼?”只是说,他都不悦到了极致,“以后这样的衣服你在府里穿穿就行,不能穿出府去。不对!也不能穿到前院去。” “就因为这?”齐布琛惊愕,近而越发生气,但还是强忍着平静道,“且不说我出门就是马车,下了马车就是人家的后院,一路能碰见几个男人、进了后院又有什么男人。只说就算被人看见又能怎么样,难道别人看一眼,我就不贞了?就因为你不喜欢,我就得一辈子不能穿着喜欢的衣服出门?!而且,便是我没穿这样的衣服,以前出门看我的人难道就没有了?是不是以后我干脆就永远别踏出这个二门了!免得您四爷不放心!” 越说齐布琛怒火越重,渐渐难以保持平静,愤怒的看着胤禛。 胤禛却别开脸:“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齐布琛拔高声音。 她想起了之前胤禛怀疑她出轨的事,那时候两人情绪起伏太大,所以一些细节没有注意,如今仔细想想,胤禛说的那几个名字都是谁,为什么独独点了他们的名? “上次我生辰时,你当时说为什么独独说了那几个名字?那些我都不记得是谁的名字,你却说的清清楚楚,还很笃定他们与我相识。我倒是要问问了,您是怎么确定他们与我认识的?又是怎么知道这几个名字的?嗯?” “你调查我。”齐布琛口吻笃定。 胤禛垂着眸,没有反驳。 齐布琛心中酸涩:“你那么早就调查我了,胤禛,你早就在怀疑我与别人有染。”她踉跄的退后两步,“说什么心悦我,恐怕在你心里,我根本就是个□□□□吧!” “这些日子,看着我时不时拒绝你的亲近,是不是还在心里骂我装模作样、欲擒故纵?”清丽的小脸上滑过两行清泪,眼里全是绝望,“胤禛,我、我……”想说恨却狠不下心来,“……我不要再见到你!” 说完捂着脸哭着跑出去了。 胤禛没想到几句话的功夫事情就急转而下,福晋能从他调查她的事联想到这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解释,人就已经跑走了,他连忙追了出去,却只看见离书房门口远远站着的苏培盛:“福晋呢!” “福晋回正房了,宝珠姑娘跟去了。”苏培盛头埋的深深的。 胤禛举步就要走,却又停了下来,微眯着眼看苏培盛:“你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苏培盛连忙道:“奴才们什么都没听到。” “最好是这样。”胤禛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苏培盛松了口气,他确实没听到太多,只听到福晋拔高声音说了一句“你就是这个意思”,当时一听那语气他就知道不好,主子们这是吵起来了,深谙生存之道的他连忙和宝珠退的远远地,又将其他人赶出正院。 第99章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福晋哭着跑出来,他不由庆幸自己的敏锐,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福晋哭,看来这次的矛盾很大,也不知道两位主子什么时候能和好,希望能早点吧,不然他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宝珠也是这样想的,她本想跟着福晋进去,但却被福晋阻在外面,没能跟进去,不过一会儿,爷也来了。 “你出去。”胤禛扫了一眼宝珠,吩咐道。 宝珠乖乖去找苏培盛。 齐布琛冷着脸坐在梳妆台前,刚才表现的那样激动有很大一部分是演的,毕竟她真实年龄好歹也二十多了,还不至于这样就哭。 关于衣服和胤禛调查她这事,她是很生气,但还没到判两人关系死刑的地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们两个的三观是差异巨大的,两人相处必定会有种种问题,有些事情她可以不在意、可以妥协,但有些东西却是万万不能妥协的。 今天胤禛可以禁止她穿喜欢的衣服出门,明天就可能发展成禁锢她的生活、思想,这种苗头一旦出现,就要想方设法把它掐灭,否则也不必再想两个人的以后。 外间传来脚步声,齐布琛知道,那是胤禛。 她没出声、没转身,想着种种悲剧的故事,眼泪一颗颗落下,砸在衣襟上。 胤禛掀开帘子、转过屏风,就见福晋小小的背影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着,瞧着甚是可怜可爱。 她没出声,他却知道,她在哭。 不同于曾经知道福晋哭泣时的怜惜,此刻他只觉得有密密麻麻的枝蔓缠住心脏,喘不过气。 ----------------------- 作者有话说:胤禛:恋爱不都是甜甜的吗?为什么要吵架呜呜呜…… 齐布琛:【时刻不忘调教老公】 第95章 心结 脚步声停在身后,齐布琛却没反应,仍旧垂着头默默落泪。 身后一声叹息,来人握住她的肩膀,要将人掰过去,齐布琛沉默不语地抗争,却抵不过来人的力气,最终转向面对来人。 她始终垂着头,泪眼模糊中只能看见来人的袍角和靴子。 “抬头看我。”来人声音低沉。 齐布琛没反应。 胤禛看不见福晋的脸,却能看见那快连成线的泪珠,心中闷痛不已,他伸手捏住福晋的下巴,想将人的脸抬起来,福晋抵抗的力道却尤为倔强,大到再使力气他都怕弄伤她。 他只得松手,自己蹲下,待看清福晋红透的眼眶和鼻尖时,心中的闷痛转为刺痛,伸出手缓缓抚摸福晋的脸颊,难耐心痛的道:“别哭了,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 齐布琛眼珠动都没动一下。 胤禛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我从未那样想过你,调查过你这事我不否认,但一开始不是因为怀疑你与别人有染。我那时候、那时候才明白自己对你的心意,却被你狠狠拒绝,你还说、还说你曾有过心悦的人,还与他们…牵手、拥抱,我生气…还嫉妒,所以才会去查……” 原来是因为这个,齐布琛心中一动,当时她那话是故意说来刺激胤禛的,当然不能否认的是,她确实谈过恋爱,但都是纯纯的早恋,也确实牵手拥抱过,可那都是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齐布琛可从来没有什么关系亲密的小竹马。 本来不打算轻易搭理胤禛的,但这件事还是要及时说清楚,否则以后胤禛心里会一直有这根刺。 “我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气你,我不是早与你说过,额娘管我管的甚严,换了我身边伺候的人,等闲连院子都不让我出,我又从哪里去接触外男?”因为哭的太厉害声音都嘶哑了。 胤禛想起福晋确实说过这些话,还是在他明白自己心意之前,知道福晋在他之前没有喜欢过任何人,他高兴的快要起飞,同时也更尴尬了:“我…我当时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没有细想…” “那你查到了什么?”齐布琛却不打算轻轻放过他。 胤禛嗫嚅:“……什么都没查到。”林长青确实没查到实质性的东西,当时说的那三个人名也只是去乌拉那拉府上的次数比较多,又与福晋的年龄相近,才会成为他的重点怀疑对象。 “可你还是怀疑了。”齐布琛指控道。 “我……”胤禛想辩解,最终还是沮丧的垂下头,实话实说道,“我一开始没有怀疑的,只是后来不久,你天天去寺庙道观,我知道你并不信那些,就问你是不是找什么东西,你当时虽然说没有,但神情却不对,所以我心里才…才会种下怀疑的种子…” 他不敢说当时还让林长青去查了福晋在寺庙的行踪,否则福晋怕是会更生气,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好,绝不能叫福晋察觉。 这解释合情合理,胤禛也没猜错,她当时确实在找东西,不过找的是回去的希望罢了,但这却是不能与胤禛说的。 不过天天去寺庙道观这事却也得一个合理的理由,齐布琛心中思索该怎么解释。 胤禛见她不说话,着急了:“怀疑你是我不对,我保证,以后再不会了!但是、但是我心悦你却是真真的,也从没有认为你是…你是…”那几个字有些难以启齿,他声音低的轻不可闻,“…□□□□…” “你也别这样说自己。”胤禛眼中满是疼惜,“我是想亲近你,但那、只是情不自禁,好容易得到你的回应,我太开心了,所以才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行为。是我太过无礼,我们还没正式过礼同房,我不该这样轻薄于你,这样是看轻你了,你拒绝我是应该的。” “是我错了,我保证,在过礼之前,绝不会再碰你。” “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胤禛的声音温柔而又委屈,让齐布琛心里的那点气愤如气泡般被戳破,再没有一丝痕迹。 但她没有回应胤禛,而是道:“我那段时间天天去寺庙确实是在找一些东西、或者说是找人。” 眼见胤禛因她的话语神色又起波澜,她却平静无波道:“你还记得之前去塞外的时候,我跟你说想找高僧算寿命吗?说来有些离奇,我小时候做过一个非常清晰的梦,梦见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我本来也没当回事,毕竟我做过的梦也不少,但是在出嫁前一晚,我却又梦见了同样的内容,只不过这次比较模糊,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联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梦,所以后来才会在塞外突然提起那个。” “后来你找人帮我看过,都说我是长寿之相,我也就放下了,我本也不相信那些,所以就不再放在心上。” “可在那次…生辰的晚上,我又做梦了,这次更加模糊,我醒来之后也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但我却直觉觉得这个梦和之前两回是一样的。做同一个梦三次,便是我再不信,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的,所以那段时间我走遍了京城内外的道观庙宇,就是想找找看有没有什么世外高人。” “但去过的所有地方,他们都告诉我我是长寿之相,时间长了、说的人多了,我心里的那股子不舒服也就消散了,后来还去…其实是想借机躲你,再后来被额娘禁足,就完全放下了。禁足结束后,我虽然又去了几座道观庙宇,但那只是偶尔无聊了,找个借口出城逛逛,后来都去遍了也就没借口出城了。” “你还有疑问吗?”齐布琛神色淡淡的,“哦,不对,该问,你相信吗?” 胤禛连忙点点头:“我信,我信。你想出城玩不必找借口,我明日就陪你出城去,好不好?” “至于什么做梦,那都是无稽之谈,你不用担心这个,你肯定能长命百岁,我们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齐布琛依旧没有回应他,垂着头道:“你在这里待得时间太长了,该走了。” 福晋这分明是还没原谅他! 胤禛不敢走:“你…你不生气了吧?” 齐布琛只重复:“你该走了。” “你别生气,我知道我之前做的不对,我跟你道歉,好不好?”胤禛急的抓耳挠腮,要搁之前,他这会儿就将人抱进怀里哄了,可偏偏他才说了绝不再碰她,这会儿怎敢自食其言。 齐布琛抬起头看他:“我以后出门都会穿身上这样的。” 不行!胤禛想说,这件事跟刚才说的事不是一回事,也不是一个性质,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但张了张嘴到底没敢说出来。 齐布琛站起身,走向床:“我累了。” 胤禛亦站起身,看着她的背影说不出话来,算了,福晋今日气狠了,今天不适合再说什么。等两日,等两日福晋这股气消了,他再与福晋好好说说衣服的事,他不是认为福晋想穿那衣服出门是有什么心思,只是福晋不够了解男人的劣根性。 “那你早些休息。”胤禛一步三回头的道,“我明日请假带你出城去游玩。” 齐布琛声音冷淡:“我明日有事。” 胤禛顿住:“那、那等你有空,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齐布琛不再出声,胤禛终于磨出了房间。 他走后,齐布琛有些脱力的坐到床上,刚刚一些反应虽然有演戏的意思,但她的情绪却都是真实的,这会儿只觉得浑身虚脱、头也有些痛。 第100章 “福晋,奴婢进来了?” 这边齐布琛在宝珠的服侍下休息,那边胤禛也带着苏培盛回了前院,胤禛一边走一边回忆晚上发生的一切,想要想明白为什么两人明明在甜甜蜜蜜的讨论衣服好不好看,事情却突然急转直下变成了最后那样? 他发现好像是从他禁止福晋穿那身衣服出门开始的,福晋就是因为这个想多,又联系起上次两人吵架的事,才会最后误会成那样。但他真的没有福晋想得那个意思,他只是不想自己喜欢的人被别人觊觎罢了,他也是男人,他很明白有些人的心里到底有多龌龊。 唉,得找机会好好把这件事跟福晋解释清楚才行。 可他接下来一脸几天都没找着机会,福晋又开始躲着他了。 胤禛一开始还想着再等等、再等等,等福晋气再消一点,可等来等去,没看到福晋消气的迹象不说,反倒发现福晋的下巴越来越尖,本来肉乎乎的两颊也有凹陷进去的趋势。 他让苏培盛去问福晋身边伺候的人怎么回事,宝珠说,福晋这些日子一直心事重重的,每次用膳都说没胃口,根本没吃过几次东西,她们劝了也求了,可福晋不听她们也没办法。 胤禛很想迁怒这些下人,指责她们没伺候好,心里却明白,其实一切的源头还是他,福晋虽然心软,但某些时候却有股惊人的倔劲儿,她不想吃这些下人也不能硬塞着叫他吃。 不行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翌日胤禛以超高效率将事情早早处理完,难得早退回府,打算解决福晋之事,谁知走到一半,就遇上来寻他的人。 “爷,福晋晕倒了。” ----------------------- 作者有话说:胤禛:媳妇儿,我跪多久搓衣板你才能原谅我…… 齐布琛:搓衣板?呵,换成榴莲还有可能。 ps:明明榴莲好臭,但是榴莲蛋糕却好好吃,怎么肥四? 第96章 醒来 “梦见我很年轻的时候就死了……” “一样的梦做了三回……” 胤禛耳边回响起那晚福晋说过的话,只觉得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窖,血液都被冻住了。明明是大夏天,太阳还高高挂着毫不吝啬的散发着热量,他却打了个冷颤,接着一鞭子抽下去,纵马狂奔回府,留下一地惊诧的目光。 因为冲的太快下马的时候胤禛没站稳,还是守门的下人上前扶了一把,他一言不发地将人推开,疾步跑向正院,进正屋的门甚至被门槛绊的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苏培盛跟在后面吓了一跳。 胤禛却没心思关注这些,直奔福晋的寝卧,一进去就见到一屋子伺候的人,福晋白者小脸、紧皱着眉、眼睛紧闭,满头大汗的躺在那儿,一边太医正在细细扶脉。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福晋床边,伸出手想摸摸福晋的脸,伸到一半时停下,顿了片刻后又将手收回。 “怎么回事。”冷冰冰的声音中蕴含滔天的怒火,还有无人发现的恐惧。 屋内的下人早跪了一地,宝珠哽咽的说道:“福晋早起时神态就有些不对,奴婢询问,福晋却说没事,只是昨晚没有睡好,奴婢便说请太医来看看,福晋却不让。用膳时福晋又说没有胃口,皱着眉脸色很难看,奴婢便以为福晋是没睡好,劝着福晋又躺下休息。歇了半个时辰,奴婢想叫醒福晋,却怎么也叫不醒,脸色还很难看,这才去请了太医。” 胤禛黝黑的眼珠子沉沉的看着她:“一屋子的下人,半个时辰才发现主子不对,可见是一点儿没尽心。苏培盛,正院所有人,杖责二十。” 苏培盛不敢求情,宝珠她们也不敢求饶,甚至还要谢恩:“谢爷饶命。” “滚出去!” 苏培盛领着一帮子去受罚,示意行刑的人轻些后,又赶忙去请了成嬷嬷、从别处掉了两个丫鬟,福晋如今病了,身边的人又被罚,可不能少了人伺候。 胤禛知道自己在迁怒,但他没办法不迁怒,没人知道刚刚他以为福晋不好了时心里是怎样的害怕和恐慌,这是从未有过的感觉,便是佟额娘有孕而他又刚好知道自己不是佟额娘亲生时也没这么害怕过,那是更多的是京剧。 胤禛深深吸了口气,收敛住所有情绪,看向太医:“福晋如何?” 太医其实早诊的差不多了,只不过刚才人家在处理家务事,他只能眼观鼻鼻观心的认真诊脉,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注意到。 这会儿总算能松开手了:“福晋无大碍,只是月事造成的疼痛太过剧烈,这才疼晕了过去,主要还是因为这段时日脾胃虚弱、气血不足、作息失调导致的,加上如今夏日用冰多导致寒气入侵,反应更大。” 听到只是疼晕了,胤禛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又心疼起来,都疼晕了这该有多疼啊:“那福晋什么时候会醒?这疼痛什么时候能减轻?” “这…”太医有些犹豫的道,“疼痛感…正常怕是减轻不了多少,福晋身体太虚了,下官倒是能开止痛的方子,福晋用了可能会醒的快一些,但这种方子在月事期间用多了可能会对以后孕息方面有碍,一般都是不用的。” 这太医出乎意料的老实,一般太医都不会说这些话,开方子就开,开个四平八稳的太平方就是了,只要没将人治坏就行。 胤禛本来一整颗心都放在福晋身上,这会儿却也不由自主的分出一丝经历关注了一下这个有些眼生的太医:“你叫什么?怎么以前没见过。” 太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名字,老实答道:“下官姓傅,单字苍,是去年才考入太医院的。” 胤禛略问了问就罢:“只用一剂问题大不大?以后可还能调养?” “只用一剂倒是影响不大,可以调养回来,只是效果也就维持一两个时辰,后面该怎么疼还是怎么疼。”傅太医依旧老老实实的说清所有问题。 胤禛点点头,他如今只想让福晋先能醒过来,否则一直这样昏迷着,他不放心:“那就开方子,福晋之后的调养也交给你了。” “下官告退。”傅太医退出去。 人都走了,胤禛缓缓坐到福晋床边,伸手握住福晋的手,触手的温凉感让他对外界的感知开始回归,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湿透。 捏着福晋的手轻轻动了动,胤禛低声道:“你生气归生气,怎能如此作践身体。” 没有人回应他。 “我该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将心掏出来么。”轻轻的呢喃声消散在闷热的房间,无人听闻。 成嬷嬷匆匆赶来,客气的将胤禛撵了出去,胤禛便一直守在大堂,等药煎好送来亲眼看着齐布琛喝下,又去了书房枯坐,等待屋内人醒来。 齐布琛刚刚睁眼时,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夕,直到肚子传来一阵钝痛,她才回想起了一切。 ……麻了,这回真是自己坑自己。 想到那从未感受过的汹涌的疼痛,齐布琛欲哭无泪,她本来只是想饿自己几天,再将精神弄得憔悴点,到时候跟胤禛演演苦肉计,谁承想偏忘了大姨妈这回事,结果差点搞死自己。 这回好了,不用演苦肉计了,她这肉苦的不能再真。 呜呜呜,都是报应啊。 还没等她心里哭完,外间就闯进来一个人,惊喜的直奔她而来:“福晋,你醒了!” 瞧着面前憔悴的人脸,齐布琛很是心虚和愧疚,也不闹脾气了,乖乖的道:“嗯,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胤禛满眼俱是欢喜和心疼,“还疼吗?” 他这副表情让本来还没觉得有什么的齐布琛突的委屈了,只见小姑娘嘴一撇,眼里就泛起薄雾:“疼~” 胤禛心尖猛地一颤,语无论次道:“疼,怎么还疼,不是喝药了么?那该怎么办,傅太医!” 傅太医就没走,一直等着,这会儿被叫了却没进来,在屋外道:“回四阿哥,药只能减轻疼痛,并不能消除,福晋的痛感应该比之前轻了许多才是。” 没想到外面还有外人在,齐布琛有些羞赧,看到胤禛询问的目光连忙点头:“是轻多了。”不敢再撒娇。 胤禛蹙着眉,即使已经轻多了,福晋却还疼的差点哭出来,那等到药效过了,福晋又得疼成什么样子?一想到福晋小脸发白的样子,他就心痛不已,不禁有些犹豫,要不然,让福晋再喝两剂? 这样想着,他柔声对齐布琛说道:“你先忍着些,我出去问问太医怎么能再减轻些。” 齐布琛乖乖点头,等他出去了才扫视屋内,这一看却发现宝珠等人一个不见,屋内只有两个眼生的丫鬟伺候着。 “宝珠呢?”齐布琛问道。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战战兢兢的答道:“奴婢不能说。” 齐布琛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怎么回事?” 两个丫鬟却不敢再答话,齐刷刷跪下了。 齐布琛憋闷,她不是一个爱为难人的人,心里知道能叫她们这样,肯定是胤禛吩咐了什么,心中不好的预感又增强了,语气烦躁的说道:“行了,起来吧。” 第101章 两个丫鬟默默地起身,依旧躬身站着。 齐布琛正想叫胤禛亲自问问,外间属于太医的那道声音却大了些:“请恕下官做不到。” “你!”胤禛声音恼火。 齐布琛生怕他再因自己迁怒于人,连忙高声道:“爷。” 声音刚落,胤禛就疾步走了进来:“怎么了?可是疼的狠了?” 齐布琛摇摇头,吩咐两个丫鬟:“你们出去,请太医去堂屋休息。” 等人出去了,她朝胤禛伸出手,胤禛顿了一下,才上前拉住她的手,坐到床边。 “太医怎么说?”齐布琛挑了个安全的话题,她能感知到自己不是得了什么大病,纯粹就是姨妈疼,所以才大大方方的问。 胤禛捏着她的手:“太医说你是因为脾胃虚弱、气血不足、作息失调、寒气入侵导致的疼痛。”当着福晋的面,他没好意思说月事两个字。 跟齐布琛想得差不多,她点点头,又问:“你刚才跟太医说什么了?” 胤禛抿抿唇:“我让他再给你开些副作用不大的止痛方子。”说着他又有些生气,“竟连想都不想就说做不到,亏爷之前还觉得他不错,看来也是个不思进取的庸医。” “别这样说,我倒觉得这太医挺实诚的,总比开了一堆苦汁子却没效果好多了吧。”齐布琛轻轻晃了晃他的手,“听刚才的意思,我是喝了药的,怎么,这个药有什么问题吗?” 胤禛有些迟疑。 “说嘛~”齐布琛又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 胤禛松口:“说是会对、会对以后的孕息有影响。” 齐布琛沉默了,半响才问:“影响很大?” “没有。”胤禛意识到她想多了,“只喝了一剂没什么影响,后面养一养就好。” 齐布琛松了口气,她和胤禛之间要面临的考验已经够多了,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作死的原因再人为制造一个障碍。 还是这种最容易闹崩的障碍。 想到这,齐布琛道:“那就别喝药了,其实也没那么痛,我能忍的。” 胤禛哪能不知道她的心思,因此也更为心疼,可他又毫无办法,几次张口也还是憋了回去。 “对了,怎么不见宝珠她们?” 第97章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胤禛知道福晋一直对下人很慈和,从出宫建府以来,福晋从没有责打过正院的下人,便是生气不满了,也只是把人远远打发了,连罚跪都没有。 他曾经想教一教福晋,管教下人手段不能这么软,但福晋却总是嘴上答应,转过头就忘了。后来他也就想着算了,总归有自己在呢,福晋心软,他硬一些也就是了。 但顾虑着福晋,他也从来不当着她的面责罚,甚至也没动过福晋身边的人,因为他知道,福晋肯定会心疼的。 但这次他却真的不想轻轻放过,纵然他是带一点迁怒的,但这些下人也是真的不无辜,便是福晋因此责怪他他也要做。 胤禛将福晋的手包在手心,语气沉沉道:“她们伺候你不甚尽心,每人杖责二十。” 齐布琛手猛地握紧,果然,杖责二十是什么概念,肉都要打烂了吧。 她想生气,但又无法责怪胤禛,对于胤禛来说,主子生病就是下人没伺候好,这样的责罚再正常不过了,就是在被打的下人来看也是一样,她不能用自己的标准高高在上地去指责胤禛,那只会显得她拥有多么狭隘的道德优越感。 再说,这事更应该怪的是她自己,若不是她折腾,又怎会害的她们被打。 “跟她们无关的,都是我的错。”齐布琛喃喃道。 胤禛听到她的话不可置否,更有些心疼,福晋总是这样,什么事都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也不知以前到底经历过什么,才会养成这幅性子。 他轻轻掰开齐布琛紧握的手,低头替她揉着被指甲掐的有些红的手心,嘴上却道:“确实是你的错,你待她们太过宽容,以致于她们如此敷衍散漫。” “不,不*是。”齐布琛道,“是我自己不愿吃饭、不好好休息,她们作为下人,能拿我怎么办呢?” 胤禛顿了下,抬头看她:“为什么不愿吃饭、不好好休息?” 齐布琛轻咬唇瓣,不愿回答。 “因为我不让你穿那样的衣服出门。”胤禛自问自答道。 齐布琛垂言,虽没说话,但这态度分明就表示胤禛说对了。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福晋,你不知这世上人心多险恶,他们又会有多么腌臜龌龊的心思,那些心思,我连说一句都觉得恶心,又怎能让你去承受,哪怕你并不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有些人是多么的污秽肮脏,但是,我们并不应该因为这些人就禁锢自己,这样只会让他们更加猖狂、让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他们的群体。我们应该站出来,改变这样的风气,把他们打成阴沟里的老鼠,让他们没有生存的土壤,让后来人受到他们的影响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当然,这样的人可能永远不会消失,但也要让他们永远不能生存在阳光下,终其一生都要将那样的肮脏心思小心翼翼地隐藏起来。 但和胤禛不能这样说,齐布琛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胤禛:“我明白你的意思,胤禛,真的。但是,我这几日茶饭不思的在想,今日,因为那些人的龌龊心思我不能穿喜欢的衣裳,那么来日,我会不会还因为他们的言论不能出门、不能大笑、不能看书、不能认字、不能骑马、不能射箭?” 胤禛眼神微动。 “胤禛,你看过那么多书,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并不是空谈妄想,这些都是历史上真真切切写着的。明以前,有女子上战场、有女子当官、有女子经商、有女子做谋士、有女子开书院、有女子才名满天下,可这样的身影在明朝以后还有吗?没有了。有的是什么?是女子无才便是德、是笑不露齿行不露足、是裹小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胤禛目光微讶,他没想到,福晋竟然能注意到这些。 “胤禛,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现在满人女子还能骑马射箭,那是因为咱们如今入关不久,但是以后呢?你那么有学识,应该知道,汉人的文化同化性有多强,咱们满人和汉人比起来,在文化方面有优势吗?没有,最终的结果只会是我们被同化,不然皇阿玛为什么一直在禁止裹小脚……” 后面的话被胤禛捂回去了:“噤声!” 他迅速起身去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时趴到齐布琛耳边恨恨道:“你现在真是胆子大了,连皇阿玛都敢编排,这是随便能说的吗!若叫皇阿玛知道了,我也保不住你!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想都不能想。” 齐布琛却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人往下一压,让人趴在自己身上,她唇瓣轻轻擦过胤禛的耳朵:“我只跟你说。胤禛,我说的这些你真的不知道、没想过吗?我不信,你那么聪明,肯定早就在心里想过不知道多少回了。胤禛,我没有你聪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我这几天想啊想,既然我们最终无法避免被同化,那为什么我们不早做准备,把它里面的那些我们不喜欢的东西都改变掉呢?让它变成我们想要的样子呢?” “衣服这个事也是一样,胤禛,世道不该是这样的,好人不该被坏人逼得到处躲藏。今天连一件喜欢的衣服都不敢穿,明日就会因此丢掉更重要的东西,胤禛,总要有人站出来的,咱们有钱有势有地位,已经站在很高很高的位置了,若连咱们都不敢向他们宣战,那这个世道就真的没救了。” 软软的触感从耳朵传来,那应该是福晋的唇瓣,这样的认知让胤禛寒毛直竖,还没等他生起什么旖旎心思,一番言近旨远的话就这么钻入他的耳朵,让他忍不住战栗。 “胤禛,你觉得呢?” 胤禛撑起身子,笼罩在福晋上方,他面色复杂地看着齐布琛,像是才认识她一般。 蓦地,他笑了:“我觉得,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坐起身,又将齐布琛拉起来,一手搂在腰上,一手托在后颈处,用鼻尖亲昵的蹭了蹭齐布琛的鼻尖:“福晋,你还说自己笨,我看你明明聪明的没边了。为了让我答应你穿那身衣服出门,你居然连这样的理由都想出来了。” 齐布琛勾住他的脖子,娇声道:“那你答不答应~” “答应,怎么能不答应。”胤禛慨叹一声,“以后,我该更努力了,不然要是比你笨了,可怎么得了。” 齐布琛哼笑一声,凑到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可记得,某人前几天说绝不再碰我。” 胤禛:“……” “福晋这样过河拆桥,可不太好。”胤禛也凑到福晋耳边,口气威胁道。 齐布琛偷偷抿嘴一笑,然后将人一推,抱着肚子往后一趟:“哎呦,肚子好疼啊。” 这么明显的演戏真当他看不出来吗? 胤禛哭笑不得,到底还是更担心她身体:“真疼的厉害?” 肚子确实一直在钝钝的疼,只不过刚才专心搞事所以能忽略,这会儿心神放松感觉又开始明显了,齐布琛怏怏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还行,还能忍。” 第102章 胤禛满脸不忍:“我再去问问,有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你稍微好受些。” 齐布琛拉住他:“你别为难人家老实人了,月事痛是女子普遍都有的症状,若有办法早就传的人尽皆知了。” “没事,我多躺躺就好,就是太热了。”齐布琛有些不满道,如今天气本就热,但因为她的毛病,屋内的冰盆撤的只剩一个,她还穿着全套衣服盖着薄被。 胤禛闻言却不在这事上惯着她:“太医说你就是冰盆用的太多才寒气入体的,所以别想了,忍着吧。” “唉。”齐布琛幽幽叹气,“对了,你今天回来了差事怎么办?” 两人顺势就说起了家常话,不过没说几句齐布琛就将人赶出去,解决个人问题。 等那一剂药的效果消失,齐布琛果然又迎来翻倍的疼,直疼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哼哼,偏胤禛还在旁转来转去,齐布琛不想忍着疼还要安抚制止他,干脆把人赶到前院去了,并且禁止他这几天再到后院来。 ——每回他来她就要穿好全套衣服,太热了,能少穿一点就少穿一点吧。 齐布琛这一疼疼了十天,差点错过太子妃的册封礼,那她之前的那一番罪可就白受了。 “哟,这是四福晋吧,早就听闻四福晋花容月貌,今儿一见果真令人移不开眼。” “可不是,四福晋这身打扮可真好看,这样式我可从没见过,难道是哪家才出的新款?” “四福晋的口脂是在哪家买的?看着和我过去用的都不大一样。” 爱美是女人的天性,这不,齐布琛才刚一露面,就被眼神晶晶亮的女人们围住了,夸赞不绝,并询问着最关心的问题。 齐布琛大方道:“各位福晋夸奖了,这是我的嫁妆铺子进上来的,说是新从南边请了个绣娘,那绣娘在那边常见洋人女子,从她们的衫裙样式得到的灵感,将咱们的衣服改了改。掌柜说不知道这种新样式得不得顾客们喜欢,就送来让我瞧瞧,顺便问问相熟的福晋。” “我瞧着挺喜欢的,干脆今日就穿来了。” “这口脂也是我的嫁妆铺子新倒腾出来的,说是新调的颜色,叫茜素红。” “喜欢,怎么不喜欢,这么好看的衣裳要都不喜欢,那是想要什么样的仙女裙啊。”一个爽朗的年轻福晋道。 “就是,反正我是喜欢的很,四福晋,那您这铺子什么时候能上门啊?我先预定个名额。” “四福晋的嫁妆铺子在哪里?口脂现在有货吗,我让人这就去买。”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的道,齐布琛游刃有余地招呼她们,快速与一批福晋们建立了良好的客户关系。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看齐布琛顺眼。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怎么这么聪明,完了,以后我还能藏得了私房钱吗? 齐布琛:还想藏私房钱?是我给你脸了? 第98章 佟佳纳其夏 待客厅另一处,聚集着未婚女孩子们,未来的三福晋、五福晋、七福晋、八福晋皆在此,她们之间却是没什么交流,周围却都围了不少人,其中未来八福晋郭络罗巴雅周围的人最多,因为与她同坐的还有一位淑慎郡主。 “那位就是曾经与你一同落水的四福晋?”淑慎郡主看着齐布琛那边的热闹问道,“她这身打扮不错诶。” 巴雅瞄了那边一眼,不感兴趣道:“哪里不错了?谁家主母这样打扮的,看着跟……”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几个字,但声音太小,连离她最近的人都没听见。 淑慎郡主:“诶,你年纪还小,不懂。”她如今已经开始发育,巴雅却还是一副小孩子模样。 巴雅撇嘴,嘀咕道:“狐媚子。” 这回淑慎郡主听见了,不赞同的皱了皱眉:“怎么能这么说人。”她语重心长道,“你日后要嫁给八阿哥,可改改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吧。” 巴雅不理会,她目光在场内乱飞,忽然定格在一处,然后捅了捅淑慎郡主:“看那。” 淑慎郡主望过去:“怎么了?那不是佟佳纳其夏么。”发现对方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她顺着看过去,发现是四福晋,笑了笑,“看来喜欢四福晋今天这身打扮的人不少嘛,回头得去问问是哪家店铺的。” “我不是叫你看这个。”巴雅对她一直提起齐布琛不是很满意,挑挑眉道,“她今年参加选秀你知道吧?” 淑慎郡主点点头:“知道啊,听说没赐婚,让自行婚配,那怎么了?” 巴雅凑到她耳朵边,神神秘秘的道:“我跟你说,我前几日不是去宫里住了几日吗。我听说,佟家人求佟妃娘娘将这位指给四阿哥做侧福晋。” 淑慎郡主眉毛都不由自主地飞起来了,她压抑着兴奋小声问道:“真的吗?怎么宫里一点儿消息都没出来?他们家里怎么想的,纳其夏虽然是侧室所出,但嫁到宗室里去做个嫡福晋也不是不行啊。” “真的。”巴雅手捂着嘴,“宫里没消息是因为佟妃娘娘没答应,我听说,是纳其夏自己想去四阿哥府。据说是当初孝懿皇后曾跟佟家人说过,要将纳其夏讨给四阿哥,听说佟家从那时候起就按着四福晋的标准养她的,谁知道后来定了乌拉那拉氏,佟家倒是一场空。” “啧啧。”淑慎郡主听得津津有味,也将声音压得更低,“孝懿皇后说的是让她做四阿哥的嫡福晋吗?她身份还不够吧?” “谁知道呢。”巴雅道,“反正我瞧着,这位怕是不甘心,心思早早的就养出来了,哪里那么容易收回去呢。” 淑慎郡主点点头:“说的是,不过佟妃娘娘为什么不答应呢?这又不是什么大事,四阿哥是孝懿皇后养大的,纳了佟家纳其夏也不算什么吧。”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巴雅又眉飞色舞起来,用气音道,“我当时也这么想呢,所以就缠着宜妃娘娘问了。听说,前两年温僖贵妃还在的时候,宫里要给四阿哥赐人,结果不知出了什么问题,人没给不说,德妃娘娘还因此遭了皇上训斥,从那之后,德妃娘娘就不管四阿哥的事了,你没发现这次选秀,宫里都没给四阿哥府上添人吗?亲额娘都不让管,其他人哪敢插手。” 淑慎郡主‘嘶嘶’的小声吸气,很想眉飞色舞地表达一番激动之情,却顾及场合生生管理住了自己的表情,不禁埋怨道:“你干嘛非得在这种场合和我说这些事,一点不爽快,这种事你就该到我家去我俩私下说嘛。” 巴雅道:“我这不是才从宫里出来,还没来得及去你家找你,又刚好在这里看到她们了,那我能忍得住不说?” 淑慎郡主又理解的点点头:“我是忍不住的,回头你再来找我,咱们再细说一番。”然后又感叹,“宜妃娘娘对你可真好啊。” 明明不过是远亲,宜妃却对巴雅像是亲侄女似的,这种事都跟她说。 “那是当然。”巴雅对此一直很得意,“我这次入宫,宜妃娘娘又给了我不少新奇玩意儿,回头让你挑两件。” 淑慎郡主高兴的问起都有什么。 巴雅讲着讲着,突然怒气冲冲的道:“本来还有一只会叫的假鹦鹉宜妃娘娘也是要给我的,谁知道胤禟那个讨人厌的突然跑进来抢走了!那个幼稚鬼,十一阿哥都知道把喜欢的东西给我玩,他还是哥哥呢!真的,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要不是他,我本来还打算在宫里多待些日子的,偏他一天天不好好待在阿哥所,天天跑到后宫来,我真是看到他就烦!” 巴雅骂胤禟是日常项目了,因此淑慎郡主也不在意,随口问道:“他这次又干嘛了?” “他把宜妃娘娘给我的几个精巧玩意儿都拆了!说什么那些东西做的太糙了,他能改的更好,结果呢?连装都装不回去!他就是故意的!”巴雅越说越气愤,“每次宜妃娘娘给了我什么东西,他总要弄坏一些才甘心!” “没事,别生气,回头找人修修也就是了。”淑慎郡主安慰道。 说道这个,巴雅九分得意一分羞涩道:“嗯,八阿哥已经遣人来过,他帮我找人修。” 淑慎郡主不便做表情,只能嘴上打趣道:“哎哟哎哟,知道八阿哥对你好了。” 自打胤禩和巴雅定下亲事,三五不时的就能看到胤禩身边的太监去安乐王府送东西,如今京里都传遍了,八阿哥对未婚妻情根深种,满京城的少女哪个不羡慕。 齐布琛给自家店铺打完广告后,就坐到了大福晋身边:“大嫂看着精神了许多。” 大福晋含笑道:“今年来确实好多了,听说你前些日子不太舒坦?” 齐布琛凑近小声道:“来月事了。” 大福晋闻言,怜惜的看着她:“那可不好受,平日还是要多调养。” “嗯。”齐布琛点点头,“请太医开了药膳方子。” 大福晋看着齐布琛,想到之前进宫请安听到的那则消息,犹豫着要不要说,最终想想还是罢了,反正佟妃娘娘也没同意,再说出来好像自己是背后添小话的小人似的:“那便好。” 第103章 两人闲谈两句,齐布琛又找机会与新来的女眷们攀谈了两句,太子妃册封礼就正式开始了。 册封礼肃穆、隆重,打今日起,她们便要正式称呼瓜尔佳氏为太子妃了,以后相处也要半臣之礼相待。 册封礼结束后,齐布琛的嫁妆铺子迎来了一波客户,却没有想象中的多,而且与预计中不同的是,成衣铺订购的人多是未嫁女子,反倒之前围着她问的火热的妇人们少有预定的。 不过脂粉铺新出的几款口脂却是销量不错,掌柜的还申请多招些人,否则要做不过来了。 齐布琛准了,对于成衣铺的情况倒也没太过在意,京城的风气还是比较保守的,新颖的东西总要让人有一个慢慢接受的过程,在几日后的胤祉大婚时又宣传了一波后,她就再次低调下来,宅在家里研究新品。 沉迷研究新品的齐布琛不知道,已经有人盯上胤禛了。 “爷,佟三爷刚刚遣人来说,请您下衙后前去满春楼相见。”苏培盛轻手轻脚的进来禀告道。 隆科多?胤禛微微蹙眉:“没说什么事?” “并无。” “知道了,派人回府告知福晋一声。”胤禛低下头,继续看公文。 “嗻。”苏培盛又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叫来侍卫吩咐,看着侍卫离去的背影,他心中有些感慨,原本就觉得爷十分看重福晋,谁知这几月来,爷对福晋的重视竟越来越重,瞧瞧,现在下衙之后出去应酬一下都要让人回去报备了。 苏培盛怎么瞧怎么看,都觉得自家爷有往惧内发展的趋势。 堂堂阿哥以后若背上这样的名声,以后可怎么办哟。 胤禛不知道苏培盛在想什么,他只是单纯不想让福晋因为等他耽误了用膳而已,好容易人愿意好好吃饭了,他还想早点把福晋肉嘟嘟的两颊养回来呢。 下衙之后,胤禛准时前往满春楼赴约。 “佟大人。”胤禛先见礼,不管怎么说,隆科多都是孝懿皇后的亲弟弟,正儿八经的国舅爷。 隆科多虚虚抬了下手,举止疏狂:“四阿哥不必多礼,我是个散漫性子,就不和四阿哥你客气了。” 胤禛对隆科多素有耳闻,知道这人素来狂傲,因此也没在意他的无礼,坐下后,主动询问:“不知佟大人今日相请,所为何事?” “好事!”隆科多哈哈一笑,却不具体说是何事,只端起酒杯,“说起来,我还没与四阿哥喝过酒,来,走一个。” 胤禛眉头动了动,端起酒杯淡淡道:“佟大人客气了,敬佟大人。” “好,哈哈!”隆科多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胤禛喝的有些难受,自从福晋嫁进来后,他除了必要场合,很少喝酒,尤其这一年来,福晋管他管得严,寻常连蜜酒都不准他喝了。 眼看隆科多喝个没玩,他不得不再次开口:“不知佟大人所说的好事是?” 隆科多像是喝的兴起,将酒盅墩在桌山,恣意道:“四阿哥,不叫舅舅,那叫我一声三叔如何?” ----------------------- 作者有话说:胤禛:喝酒?没跟福晋报备,不敢喝 第99章 第三十一次想你 胤禛皱眉,心中不悦,却不解他的意思:“佟大人这是何意?” “来,喝了这杯酒,我大哥之长女,就与你做侧福晋。”隆科多捻起胤禛的酒杯添满,那姿态好似施舍。 胤禛心中大怒,但他没有发火,而是面无表情道:“佟大人说笑了,爷并没有接到宫中赐婚的旨意。” 隆科多挑挑眉,放下酒杯,哂笑道:“四阿哥这是与我装傻,还是真不记得?爷的姐姐,孝懿皇后,亲口说过,要将纳其夏讨给你。怎么,我姐姐去世了,四阿哥就打算不认账了?” 胤禛怒火越盛,表情却越是平静:“佟大人过了,爷从不曾听佟额娘提起过这件事,皇阿玛也没说起过。” “婚姻之事,还是要长辈做主,若佟额娘果真留有懿旨给佟大人,还请佟大人禀明皇阿玛,由宫中赐下才是正经。” “佟大人自请,爷有事先走。” 说完,胤禛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身后,隆科多狠狠地将酒杯摔在地上,恼怒道:“什么东西!” 他自来狂傲,家世出众又年少有为、即是康熙表弟又是康熙小舅子,因此一向自视甚高,便是皇阿哥,能让他放在眼里的也不过胤褆和太子,胤禛在他眼中根本不算什么,因此今天这种态度在他看来,已是对胤禛的抬举,不曾想胤禛竟如此不给面子。 隆科多恼火,胤禛又何尝高兴了。 他身为皇阿哥,自有骄傲,皇亲国戚又如何,没有皇家,哪来国戚,隆科多真的是太过狂妄了。 至于佟家女之事,其实他还是知道的,佟额娘确实曾说过要将侄女许配给他,但这件事却被皇阿玛否了,胤禛又不傻,还是能猜出一点皇阿玛的用意的,他们这些兄弟的后院,哪有一个姓佟佳的? 因此便是不曾对福晋产生感情,他都不会与佟家女扯上关系,更何况他如今一颗心都放在了福晋身上,就更不会去关注别的女子了。 别说娶了佟佳氏能得多大的助力,这时候的胤禛,一心还只想着建功立业,最大的野望也就是封个亲王,从没肖想过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毕竟太子地位稳固不说,还是元后所出,是再正统不过的身份,几次监国也都表现的很有能为,朝中上下一致认为太子未来会是一代明君,胤禛并不认为自己有哪里比太子强。 好好办差,封个亲王,和福晋生几个孩子,这就是目前胤禛心心念念的生活。 回府后,洗漱了一番才去后院找福晋,却还是被福晋发现喝了酒:“喝了多少?” “不多。”胤禛试图糊弄过去。 齐布琛瞪了他一眼:“都难受了还不多。” 胤禛惊讶,他明明都收拾过了,福晋怎么看出来的? 齐布琛哼笑一声:“你每次肚子难受的时候,背就会挺得格外直一些。”这点她还是最近才发现,因为胤禛在她这里越来越放松,所以这一点才会突兀起来。 “是吗?”胤禛惊异,他自己都没发现这一点,因为他对自己要求严格,脊背惯常都是笔直的。 齐布琛没理他,吩咐道:“端醒酒汤来。”她也是以防万一才让厨房准备的。 胤禛以为她生气了,乖乖喝了醒酒汤后,挥手让下人离远点,凑近福晋道:“应酬,不得不喝。” “我没怪你。”齐布琛看他,关心道,“只是看你不高兴,怎么了?” 一提这个胤禛就觉得刚刚因为见到福晋被压下去的火气又起来了,但是隆科多说的事他又不想让福晋知道,因此压着怒火道:“不想说这个。” “那就不说。”齐布琛见他是真的气着了,连忙安抚道。 谁知胤禛气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主动开口了:“今日见了隆科多,早听闻他狂傲,却没想到连我这皇阿哥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一副施舍的姿态,好似爷求他似的,皇亲国戚,呵,没有皇家,他又算什么!” 齐布琛这才知道和胤禛喝酒的竟是隆科多,侍卫回来报备时只说胤禛有应酬,只是她没想到,隆科多历史上不是四爷铁杆吗?怎么如今瞧着两人关系竟不大好呢?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你不是叫隆科多舅舅?”齐布琛试探道。 “我何时称呼他为舅舅过?”胤禛皱眉看向齐布琛,“便是仁孝皇后的兄弟,也从没被称呼过舅舅。” 齐布琛打哈哈:“我没出嫁前听闲话说的,也可能是我记错了。” 胤禛眉头皱的更死:“谁传这种闲话做什么?” “也可能不是闲话。”齐布琛连忙道,“你知道,平常人家说起来时,这种关系总习惯亲密些的称呼,或许只是顺口一说,我那时候小,就记岔了。” 胤禛这才罢了,但还是气不顺,接了齐布琛刚才的话:“能有什么误会,我不至于连他是什么脸色都看不出来。” “那他到底是说了什么事啊?”齐布琛好奇问道。 胤禛猛然警醒,支吾道:“关于……佟额娘的一些事。” 齐布琛了然,没再追问,胤禛对孝懿皇后感情复杂她是知道的,这种事他既不想说,也没必要逼问,便是最亲密的爱人,也该给各自留有一些空间才是。 她主动扯开话题,说起自己接下来的一些安排。 胤禛松了口气,顺从的与福晋聊起,这样的场景最近常常上演,两人各自交谈生活工作,亲密而又温馨自然。 胤禛很喜欢这样的相处,这样能让他感觉到两人是多么的契合,便是说起他的公务福晋也能接得上话,偶尔还能给他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思路,或者注意到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疏漏。 两个人是共同进步的,胤禛想起福晋说的话,他喜欢这种两个人相扶相持一起往前走的感觉。 中元节过后,康熙又下旨要巡幸塞外,齐布琛上一次去还是三年前,都有点怀念了。 第104章 可惜她去不成。 “噶尔丹近来动作频频,皇阿玛这次去塞外是要联络蒙古王公,为第三次征讨噶尔丹做准备。”胤禛这样解释。 齐布琛理解,这是军事行动,带着女眷不太像话。 送胤禛走的时候,胤禛没忍住,偷偷跟齐布琛说:“虽然意义重大,但还是能送家信的。” 一想到可能几个月见不到福晋,他就有些难受,再没有家信,他觉得自己办差都没动力了。 齐布琛偷笑:“好,我知道了。” 将恋恋不舍的胤禛送走,齐布琛想着这是两人确定关系后胤禛第一次出远门,这家信也相当于情信了,得整个花活才行。 齐布琛转转眼珠子,有了主意。 二十天后,已经在草原奔波的胤禛终于收到眼巴巴盼了二十天的家信,迫不及待的回到帐篷。 信不厚,胤禛心里有一丢丢的失望,但打开看了没一会儿,他的脸慢慢染上红霞,嘴角高高翘起,眼里全是柔情蜜意。 “胤禛,见字如面: 今日是你离开的第一日,我还没习惯,晚上睡觉前竟问宝珠,你的睡前牛乳是否用了,说完才反应过来你已离开。起身至小书房铺开笔墨,记下此事,第一次想你。 今日是你离开的第二日,午后练习射箭时,武谙达说我拉弓的姿势还是有些不对,想起之前你教我时就说了这个问题,这么久我还没改过来,是不是很笨?第二次想你。 …… 今日是你离开的第十一日,用早膳时想你在外吃的可好?在院中浇花时想草原太阳大你否是会晒伤?与费嘉德学画时想咱俩还没在同一幅画里出现过,等你回来咱们让费嘉德画一幅好不好?跑马时想你这些天一定长在马上了吧,腿可有磨破?记得要涂药。今天是这封信记录的最后一天,明日一早它便要踏上去寻你的路途,我突然有些羡慕它,毕竟它很快就能见到你,我却还得再等。 第三十一次想你。” 胤禛将信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终舍不得放下,他能看出,信上所写每一日的笔墨痕迹都不同,这说明这封信是连写了十一天,虽然每一天的内容都很简单,不过寥寥几十字,但胤禛却觉得这是看过最美的文字,比千古流传的文章都美。 信上的每一个字,都深深的刻进了他的心里,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了这封信上的任何一个字。 “爷,皇上宣召。”林长青从外进来,就瞧见他们主子一副好似思春的样子。 胤禛舍不得放下信,但皇阿玛召见不能不去,只能恋恋不舍的将信塞回信封,正要收起来,忽然想到什么,珍惜得将信封折了两折,然后将其放进荷包,再将荷包揣进怀里,贴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轻轻抚了抚胸口,胤禛心满意足的站起来,准备去见皇阿玛。 在他要走出帐篷时,忽然被林长青叫住。 “爷,您,要不要整理整理仪容?” 这幅样子出去叫人看到了,还以为自家爷在帐篷里干什么了呢。 嗯?胤禛回头,皱眉看着林长青,林长青奉上镜子,胤禛这才看见自己脸上的情态。 他瞄了眼躬着身子、头垂地低低的林长青。 唔,身边的太监突然失踪了是不是不太好? ----------------------- 作者有话说:胤禛:暗鲨名单确定! 林长青:提醒是死,不提醒也是死,打工人好难啊! 第100章 及笄 齐布琛收到胤禛的回信,内容没有她那么直白,但婉转用词中却也看得出情意绵绵,她看了好几遍后才甜滋滋的收起。 两辈子也没收到过几封情书,这感觉还不赖。 九月初八,温僖贵妃正式葬入景陵妃园寝,齐布琛去送了最后一程,想到被带去塞外的胤俄就不由叹气,有些时候不得不说,康熙这个阿玛在某些方面做的着实不够格,像上次大福晋快生了偏要把大阿哥带走,这次亲额娘下葬胤俄又被带走,人伦情感方面实在有些无情了。 在太后圣寿节之前,康熙回京了。 齐布琛一早醒来就有些焦灼,她发现自己竟如此期盼见到胤禛,忍着忍着还是没忍住,派人出城去查探大队伍走到哪了,隔一会儿就要问一回胤禛的位置,直到将人迎进大门。 她没在正院等,直接去了前院书房。 胤禛得知福晋的位置,一颗心热热的,她也如我想她一般想我,这样的认知让他不由加快脚步,终于见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福晋,我回来了。”没忍住露出了*大白牙。 齐布琛看着直奔她而来的人,眼睛有些模糊,心里不禁想,养了快一年好容易养白了点,这去了一趟塞外又黑回来了,还瘦了不少。 胤禛大步走到福晋身前立定,本想直接将人抱进怀里,但想起曾经说过的话,手指微微动了动,到底还是没伸手。 “福晋。”他眼神亮晶晶的看着面前如玉的小脸,嗯,肉嘟嘟的两颊终于养回来了,想捏。 齐布琛仰头看他:“嗯。” “福晋。”他又叫,声音低哑,胸腔微微震颤,酥酥麻麻的勾人。 “你说。”齐布琛被他叫的脸烧,有些羞涩的垂眸避开他火热的视线。 “福晋。”胤禛却还是这两个字,又带上了缠绵的意味。 齐布琛忽的觉得自己搭上了他的脑电波,忍不住抿嘴偷笑了下,然后伸手揽住少年的腰,将脸埋进他怀里,闷闷地道:“是想要这个吗。” 胤禛嘴角咧的大大的,两只胳膊将怀中人紧紧环住,声音是掩不住的兴奋:“嗯!” 两人静静抱了一会儿,齐布琛从恋爱的甜蜜中清醒过来,逐渐有些受不了他身上的味道,松开手推人:“好了,外面都是人在等,你该去洗漱了。” 胤禛恋恋不舍的松开,厚着脸皮的凑到福晋耳边问:“那洗漱完了……” “洗漱完了就用膳!用完膳你赶紧休息,这一路跑的还不累吗?”齐布琛毫不留情的将得寸进尺的少年推开,羞嗔地瞪了他一眼。 胤禛不满,却被齐布琛连推带搡的送了出去,等他洗漱完出来,齐布琛早回了正院。 小别胜新婚的两人甜甜蜜蜜的过了几日,可惜除了才回来那次,胤禛再没能碰到福晋一下,除此之外就没什么遗憾的了。 圣寿节后是胤禛生日,因为即将到来的战争,这回没有宴请宾客,只小两口在家里高高兴兴的庆祝了一番,胤禛终于再次得到了一个爱的抱抱。 三十四年的春节是在紧张中度过的,每一日都有新的军令从御书房发出,又有新的请战折子送进御书房。 御驾亲征也是即将成行的事实。 “你会上前线吗?”齐布琛知道胤禛是必要去的,她担心的也唯有这一点。 胤禛安抚道:“不会的,我们这些兄弟都是要跟在皇阿玛身边的。” 这次御驾亲征康熙将胤禩以前全带着了,只留下太子监国。 “可是你不是要掌管正红旗大营?”齐布琛还是很忧虑。 胤禛耐心道:“除了老八,我们兄弟每人都掌一营,这不过是一个名头罢了。除了大哥上过战场以外,我们几个哪有经验,皇阿玛御驾亲征,怎会容我们儿戏,你实在不必忧心。” 到底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分心,齐布琛勉强答应下来。 越是临近出征之日,胤禛越是忙的不见人影,嘴上说只是一个名头,但以胤禛凡事较真的性子,这些日子都快住到镶红旗大营去。 齐布琛也没闲着,胤禛要带的行礼都被她规整八百遍了,这天她还在库房里翻找,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有一些刚翻出来随手放的东西哐哐哐摔倒在地。 还是宝珠先反应过来:“地动了!福晋快走!” 顾不得礼数,扯着人就往出跑,一直跑到空旷处才停下。 此时府中一片喧哗,远远听着,外面也热闹的很。好在这震动持续时间不长,震级应该也不大,房子都没有要倒塌的趋势。 齐布琛镇定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下人们都聚集到前院校场去,那里地方大还空旷,如果后续还有震动会比较安全。至于屋里易碎的东西就都别管了,还是人比较重要。 一府的人挤在校场熙熙攘攘的,后续又有三四次余震,不过都比第一次的感觉轻微,再后来又等了两刻钟没等到余震。 正当齐布琛要吩咐下人出门去打探一下情况时,胤禛带着人匆匆赶了回来,第一件事就是上下打量齐布琛:“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齐布琛也在打量他,语气有些责怪,“你没事吧?这种时候怎么还乱跑?找个空旷地方待着才是要紧。” 胤禛见她确实没事的样子松了口气,又看到校场上井井有条的下人,心中柔软:“我没事,就是怕你没经历过,处理不好。如今看着,福晋比我想象的能干多了。”也勇敢多了。 他感觉到震动的第一时间就往回跑,一个是担心福晋受伤,二就是想着福晋那胆小的性子遇到地动还不知道怎么害怕呢,满府怕都得乱糟糟的。 第105章 齐布琛确实没怎么经历过地震,但这次震级不大,她倒不至于吓到,再说她看过不知道多少科普,论起避震的知识,她恐怕比他们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也不知道地震中心是哪里,京城的震感都这般大了,那里肯定更严重。”齐布琛忧心的道。 胤禛也能思考正事了:“是啊。”更重要的是,偏偏在大军出征前地动了,还不知道要传出什么流言呢。 想到这里,胤禛在家里待不住了,他得出去帮忙控制局面:“我还有事,你在家里待着,先别急着回房间,晚间不行先在校场搭帐篷住着。” “好,你也小心。”齐布琛知道他这会儿出去肯定是处理地震的事,也不拦着,只叮嘱道,“不管做什么,都离建筑远一些。” 胤禛答应着走了,齐布琛就带人在校场上待着,期间陆续派人去库房取出帐篷、柴碳等物,厨房的人也小心谨慎的给全府人做了一顿简餐。 胤禛一夜都没回来,好在这一夜也再没余震,翌日中午,胤禛派人回来说可以回房间了,齐布琛才开始收拾残局。 府里的残局好收拾,京城的残局却不好收拾,伤亡人数倒是没几个,房子除了年久失修的也基本都没事,但人心却惶惶,虽然康熙第一时间就派人把控舆论,但街邻巷尾还是有流言渐起。 虽然已经广而告之地震的中心在永平府,但流言却还是说这次地震是上天在警示朝廷,因为朝廷这几年连番征讨噶尔丹,穷兵黩武导致民不聊生。 这种流言是没办法拔除的,尤其是这次地震的时间真的是太巧了。 胤禛在外奔波了两日才回府。 齐布琛也没他流言的事情,只问:“还是原定时间出发吗?” “嗯。”胤禛一身疲惫的瘫坐着,“若改了,他们更有话说了。” 大军还是在原定时间出发了。 人走后,京城都冷清了不少,齐布琛除了去宫中请安之外,也基本闭门不出,只在大福晋和三福晋传出有孕时上门道贺。 等天气渐渐热起来时,前线也传来了好消息,噶尔丹伏诛,这一场长达几年、历经三次御驾亲征的平叛终于迎来了尾声。 在大捷消息传回来后,朝廷上下就忙着一件事,以何规格迎接大胜归来的康熙。 也是在这时候,齐布琛迎来了自己的及笄礼。 及笄礼很是热闹,整个仪式过程都是由内务府操办的,正宾、簪者都没用她操心,内务府包办了。 齐布琛没什么不满的,相反还挺高兴,毕竟这次来的宾客大都穿着她曾经推广的服装样式。不过这些人并不都是在她的铺子买的,毕竟这种改装说来实在简单的很,如今京城的成衣铺几乎都会了,各家的绣娘也能自己做,因此她的成衣铺赚的钱并没有当初预想的多。 不过齐布琛也不在意,改版只是一个试水罢了,接下来她还有很多安排呢。 这个及笄礼唯一叫齐布琛遗憾的,就是胤禛不在。 但她的遗憾没能维持太久,某日晚间,哈嬷嬷和岳嬷嬷两个难得携手来找她,还将宝珠等人都赶出去了。 面对齐布琛疑惑的目光,两位嬷嬷一脸严肃。 “福晋已办了及笄礼,和四阿哥的圆房之日很快就会到来,今日,奴婢二人要与福晋说一说这圆房的注意事项。” ----------------------- 作者有话说:胤禛:就是下章了吗!激动……! 第101章 好事多磨 齐布琛憋红了脸,听两位嬷嬷一脸严肃含含糊糊的讲了一通圆房之事,末了还被塞了一本小册子。 “在阿哥回来之前,福晋多看看。” 两位嬷嬷估计也尴尬的很,扭过头就要走,不过在即将出门时,岳嬷嬷又回头道:“对了,宝珠等人年级也不小了,不知道福晋有何打算?” 这倒是件正事,齐布琛心中思索道:“我再想想。” 两人走后,齐布琛打开神神秘秘的小册子翻看起来,老实说,有些失望,毕竟是毛笔画的简笔画,视效也就那样吧。 卷吧卷吧找个隐秘的地方放了,她应该不会再打开第二次。 及笄礼后没多久,内务府又送来了一张红帖,上面标了几个日期。 齐布琛看的一头雾水:“这是?” “咳。”岳嬷嬷清了清喉咙,状似平常道,“这是最近的几个黄道吉日。” “要这个干嘛?”齐布琛还没明白。 “咳咳。”岳嬷嬷今天喉咙格外痒,“等阿哥回来后……” 齐布琛余光看见宝珠等人羞涩的表情,懂了。 她只好烫手般的将帖子扔出去,一脸羞赧的低声道:“等爷回来再说……” 这一等就等到了六月初二,胤禛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时候回来了。 齐布琛惊讶过后就是惊喜:“不是说初七才到吗?” “皇阿玛的銮驾是初七到,我们先回来,到时候要一起去迎驾。”胤禛解释道。 懂了,人多好造势。 “累狠了吧?”齐布琛心疼道,康熙的銮驾可是以行军速度前进的,胤禛他们硬生生提前五天回来,可以想象路上有多赶,“快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 半年不见,胤禛好似又长了不少,变声期好像也已结束,他弯着腰,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抚过齐布琛耳畔:“这么久没见,福晋就不想我吗?” 齐布琛知道他想要什么,她心里软软的,想,怎么能不想呢,只是这次因为是去打仗,除了康熙外,其他人一律不许通信,所以她连家书都不能送。 胤禛等待着福晋的动作,他知道福晋肯定会抱抱他的,就像上次久别归来一样,只是这次似乎等的时间有点久? 胤禛正琢磨着要不要再暗示一句,脸颊上突然传来一点温润的触感,一触即分。 “想。” 福晋软软的声音离得极近,胤禛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等脑子反应过来刚才那个触感是什么的时候,脸早已通红发烫,思维搅成了一团浆糊。 “快去洗漱啦!”当着下人的面主动亲人,齐布琛竟有些害羞,娇嗔的推了一下胤禛道。 不过是轻轻的推搡,胤禛竟被推了一个趔趄。 齐布琛条件反射的去扶:“诶!” 好在胤禛自己站稳了,他火热的目光直喇喇地盯着齐布琛,嘴角翘的高高的,一把捉住齐布琛伸出的手,将人一拉,就搂进了怀里,嘴唇在耳朵边蹭着:“我也好想你。” 齐布琛被他蹭的起鸡皮疙瘩,就怕他一个把持不住在光天化日之下做些什么,连忙使劲将人推开:“一身的味儿,难闻死啦!” 胤禛心情好,不计较,只扬起大大的笑脸:“等着。”然后转身去沐浴。 虽然胤禛很想做点什么,但沐浴的时候太舒服,人直接在浴盆里睡过去了,还是被下人抬到床上去的。 这一睡睡了将近十个时辰,再次醒来的时候胤禛只感觉饥肠辘辘。 大吃一顿后,想起睡前的事情,他迫不及待的跑去找福晋,不曾想却被告知:“福晋去五阿哥府上帮忙了。” 胤禛这才想起来,老五的婚期就在这几日,这也是他们这次紧赶慢赶赶回来的原因之一。 想到老五不仅占用了自己亲亲福晋的时间,还会先于自己洞房花烛,胤禛就有些不爽,他回到前院,叫来苏培盛:“福晋的及笄礼已过,内务府就没什么安排?” 苏培盛是跟他一起回来的,只会比他更累,如今还在了解府里这半年的情况呢,哪知道这事,他也没想到自家爷回来后关心的第一件事就是这个啊。 “奴才这就去问!”苏培盛麻溜去办事,不久后拿着帖子回来了,“内务府说,在福晋及笄礼后就送了黄道吉日到府上,不过府上一直没给消息,事情就压下来了。” 胤禛瞬间就明白,这是他不在,福晋根本不好意思掺和这事。 “拿来。”胤禛翻开看起。 最近的黄道吉日就是胤祺大婚的日子,虽然胤禛很着急,但那天他跟福晋两人肯定是要去老五府上,余下时间若是举行圆房仪式,未免太过委屈福晋,不好。 但紧接着的第二个黄道吉日又在二十天后,胤禛觉得太迟了,可是又不能随便选一个日子,最终无奈之下,只能定了二十天后的日子。 让苏培盛去内务府敲打那帮人好好给他准备,只要出一点差错他都不会轻轻绕过。 胤禛这才叫来留在府中的心腹,开始了解这半年京中的诸多事宜。 胤祺的婚礼很急,其实婚礼诸多事情内务府和礼部都准备了好几月了,主要急的还是新郎官,大婚前几日才赶回来,又狠狠休息了大半天,剩下时间都用来配合各方的要求了。 忙碌了好几日,总算是赶在康熙銮驾回京前结束了婚礼,然后又忙不迭地从温柔乡爬起来,赶往城外几十里处等待接驾。 齐布琛就不用受这种罪,她老老实实地待在府里,听下人们一波一波的来汇报圣上回京的銮驾有多惊人,皇子王爷、文武百官在城外跪了一路,百姓们则在城内夹道捧香跪迎,康熙的威望一时达到顶峰。 第106章 这一天,胤禛直到宵禁前才回来,而齐布琛早就等不住睡了。 第二日她醒来时,胤禛又早已去上朝,行大朝贺、论功行赏。 足足忙碌了好几日,胤禛才算清闲下来。 “你接下来忙什么呢?”齐布琛与胤禛两个一左一右歪在小书房的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边看书边闲聊。 胤禛语气悠闲:“还不知,看皇阿玛如何安排吧。” 齐布琛好奇道:“那你比较想去哪儿呢?” 胤禛捏着书角沉思:“还是工部吧,治水之事我才入门而已,还想再学学。” 齐布琛就很佩服他这种永远都在学习的精神,在胤禛身上,她感觉从来没看见过厌学的情绪:“我有点好奇,你都不会觉得学习很烦吗?就从来没有不想学习、看书的时候?不想偷偷懒、玩一玩什么的?” “玩什么?”胤禛嘴角噙着笑。 齐布琛歪歪头,努力想这时候的纨绔子弟们都喜欢玩什么:“比如听戏、玩骰子、斗蛐蛐,额…还有…”逛青楼这个不能说,还有啥呢?“斗鸡走狗,提笼架鸟?”她能想起来的也就这些了,这么一想,纨绔子弟们的娱乐活动也不多啊。 胤禛放下书,撑着下巴思索道:“听戏我不喜欢,听着没劲儿;玩骰子,我七八岁的时候就玩过了,皇阿玛还请了人教我们出千的手段;斗蛐蛐…老十以前爱玩这个,我没多大兴趣;狗的话,我倒是挺想养的,过几日我带你去狗舍看看,咱们挑几只回来养;至于鸟的话,我更想养鹰,这次出去,有几个蒙古人养的鹰很不错,可惜我没找到养鹰的好手,还得再踅摸踅摸…” 听下来,胤禛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养宠物。 齐布琛以前不大喜欢,主要是她懒,不想伺候个祖宗,不过现在嘛,不用她自己养,她还是可以接受的。 “好啊,去哪里的狗舍?什么时候去啊?”齐布琛兴致勃勃的问道。 “什么时候啊。”胤禛往前探了探,笑道,“等我搬回正院之后吧。” 齐布琛瞬间脸红了,这个人,自从跟内务府定下日子后,虽然没有动手动脚,但在言语上却越来越放肆,搞得齐布琛一个成年人常常招架不住,内心深感丢脸。 “想搬回来?可没那么容易。” 本只是嘴硬一下,谁知道她突然点亮了乌鸦嘴技能,就在定下的圆房日子前两日天,平妃突然去世了。 便是平妃在后宫一直是个小透明,但毕竟也是妃位,齐布琛他们这些阿哥福晋还是要清心寡欲几日以示尊重的。 如此一来,圆房的日子就只能推后,而下一个黄道吉日就到七月去了。 结束了平妃的葬礼,胤禛有些悲愤的看着自家福晋,磨牙道:“你这些日子少说些话。” 齐布琛在自己嘴巴上拉了一下,示意自己会听话闭嘴。 可惜仿佛上天都不想让胤禛顺顺利利的达成心愿,七月中,十一阿哥胤禌一场急病没了。 养到十二岁的儿子突然没了,宜妃差点没崩溃,便是已经习惯了丧子之痛的康熙听说也落了两滴泪。 胤禛这次没说什么,主动让内务府将日子延后了,毕竟是亲弟弟,虽然当哥哥不需为他守孝,但这种时候也是难过的。 胤禌毕竟只是一个未成年的阿哥,他的去世影响到的终究是少数人,不过几日,宫里的陈庶妃查出身孕,后宫又是一片恭喜之声。 等才新婚的五福晋都被诊出喜脉的时候,胤禛才终于迎来他的洞房花烛夜。 ----------------------- 作者有话说:胤禛:一波三折?拳头硬了! 第102章 琛琛 齐布琛穿着大红色的宫装,坐在已经睡了三年多的拔步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恍惚。 百子千孙的大红帐子、龙凤喜烛、床上洒满了桂圆和枣,除了她没戴盖头,这一切与大婚几乎没有区别。 甚至府里还开了几桌,宴请有头有脸的下人们。 胤禛在前面和侍卫长吏们喝了几杯,就迫不及待的来到正房,宝珠等人在这里候着,带着两人走了一遍仪式,又帮两人褪去发饰和外面的大衣裳后,关上几重门出去庆贺了。 屋里只剩下当事人。 齐布琛坐在床边,低着头,没敢看胤禛的方向,屋内一片沉静,只偶尔有龙凤喜烛燃烧的噼啪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齐布琛感觉到胤禛在靠近,他坐下了,离自己极近,却并没有肌肤相触。 “福晋。”胤禛的声音今晚格外低沉沙哑,叫人的时候还带着一点儿小尾音。 齐布琛听着仿佛贴着耳畔响起的男音,耳朵开始发烫,保持姿势不变,手却在身侧偷偷卷着衣襟,低低应道:“嗯。” 胤禛动了,一只手从背后伸过去,搭在齐布琛另一边的肩上一使劲,就让人靠近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捉住齐布琛的一只手捏着把玩,头低下,呼吸打在齐布琛的侧脸:“看看我,嗯?” 齐布琛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犹犹豫豫地抬起头,偏头看向用气息将自己整个包围的人,他正低着头看自己,浓黑的眉毛有修饰的痕迹,黝黑的眼睛里映着点点碎光,薄唇紧紧抿着,曾经流畅的下颌线在发育后已经显得棱角分明,从自己这个方向看过去,却又显得太瘦了些。 脖颈修长,喉结正在上上下下的滑动,证明着他的紧张。 她看胤禛的时候,胤禛也在她脸上四处流连,声音有些发紧道:“福晋今日真好看。” 齐布琛的思维却奇异的拐了一下,很想杠一句,你意思我之前不好看?考虑到现在的氛围,她明智的放弃了,睫毛微微颤了颤:“你也好看。” “福晋。” 胤禛呢喃着,呼吸越来越近,落在齐布琛的额头、眼睛、鼻子上。 齐布琛头往后仰,胤禛便追,直到怀中人锤他的力道越来越重,才恋恋不舍的松开,却依然磨蹭着流连。 齐布琛呼哧呼哧地喘气,一时都顾不上注意形象了,小声埋怨道:“你要憋死我呀~” 胤禛委屈道:“我也憋呢。”说话的声音却像含着什么东西似的,事实上他嘴里也确实叼着东西。 “那你就不能早点放开。”齐布琛被亲的哼哼唧唧,说话实在没有力道,更像是在撒娇。 “喜欢,舍不得放开。”胤禛说完这句,再次堵了上去。 “嘶~”齐布琛这次锤他更狠,“疼,你狗呀,都破了。”说着眼里起了薄雾,明明只是微疼,却就是有股委屈泛起。 胤禛慌了,抱着人一边拍哄一边道歉:“我错了我错了,让我看看,哪儿破了?”一看不止破了还肿了,条件反射的就呼呼吹气,“我给你吹吹,不疼不疼啊,呼呼~” 齐布琛没忍住笑了,‘啵’地亲了他一口:“你怎么这么可爱。”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说可爱!”胤禛眉毛倒竖,只维持了两秒就破功,堵上去又亲,这次亲的温柔,还抽空含含糊糊的说了句,“没有福晋可爱。” 两人黏黏糊糊的亲了半响,胤禛才算过足瘾,往下探索。 “轻点~” “福晋。” “嗯~” “叫我。” “爷~” “叫我名字。” “胤禛~” “琛琛真乖。” 齐布琛一个激灵,含羞带嗔的捶了他一下:“叫什么呢。” “琛琛,琛琛,琛琛。”胤禛却不罢休地的在她耳边叫个不停,低哑着声音说道,“本想在你及笄礼的时候与你取字,叫做怀琛,是我藏在怀里的珍宝。后来想想,太过累赘,琛琛就好,抱在怀里更好。” “琛琛,我的宝贝。”胤禛的呼吸重重砸落。 齐布琛搂住他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道:“那我也不要叫你胤禛了,叫什么好呢?四四,禛禛?” 胤禛抖了两下。 “嗯,都不太好,还是叫禛宝宝,禛宝宝~” 胤禛直接缴械,他懊恼的锤了下床,在齐布琛唇瓣上轻轻咬了一下:“不许叫这个。” 齐布琛偷笑着答应,却在他重整旗鼓后更加过分。 “夫君~” “相公~” “四哥哥~” “四郎~” “好人~” 胤禛咬牙切齿:“你哪儿知道的这些。” “话本子上看的呀~”齐布琛捧着脸笑的纯良。 可惜她很快就笑不出来了,甚至昏睡过去的时候还在心中忏悔,不该这么浪的呜呜呜…… 翌日,齐布琛再次睁开眼时,大红的帐子还没掀开,被隔开的这一方空间显得昏暗,没等她感受到四肢的酸痛,就听到低沉的男音带着笑意在上方响起:“醒了?” 随着这道声音,一瞬间,昨晚的记忆、身体的疼痛、此刻纠缠在一起的肢体全部涌入齐布琛的脑海,脸唰的热血上涌。 她的反应落在胤禛眼里,惹来一声闷笑,和一个亲亲:“昨晚不是玩的挺欢,这会儿害羞什么,嗯?” 第107章 齐布琛感受到不可名状的触感,手忙脚乱与人分开,扯着被子一脸警惕道:“你、你别乱来。” 胤禛又闷笑两声,却故作姿态的靠近:“乱来什么,嗯?” 齐布琛捂着眼睛,受不了的道:“你别用这种声音这种语气说话。”整的自己好像霸道总裁似的。 胤禛嗤嗤笑了,连人带被的搂过来:“谁让你一睁眼就躲着我。” “这是打算不负责任了?”他还委屈上了。 齐布琛眼神乱飞,就是不敢放在他身上,支支吾吾的道:“之、之前傅太医为我调养的时候说过,我现在年龄还小,要、要克制,总之你别乱来。” 胤禛却皱起了眉:“他无缘无故与你说这个做什么?” 齐布琛听他语气不好,连忙解释道:“不是无缘无故,是我、是我问了太医,一些、一些孩子的事…” 胤禛这才松开眉头,亲了怀中人的额头:“你现在还小,孩子的事不用着急。” “嗯,太医也是这么说的。”齐布琛试探道,“太医说,最好等到十七八的时候再考虑,那时候对孩子也好,我自己也翻了一些西洋的医书,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意思,胤禛……” 她终于仰头看向胤禛:“我想和孩子都健健康康的待在你身边,所以,等我过了十七岁,我们再要孩子好不好?” 胤禛隔着被子抚着福晋的背,一时有些沉默,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不说话,齐布琛的心一点点变凉,神色逐渐失望,在心里自嘲的笑了下,垂眸准备推开他。 却又被搂住,下巴也被抬起,刚才一直沉默的人在她唇上偷了个香,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的道:“胡思乱想什么呢?我刚才只是在想,找个什么理由能让你不被人闲话。” 齐布琛眼睛亮了,还有些不相信:“真的?五福晋可都怀孕了,接下来七弟也要成婚,听说皇阿玛还过问了八弟的婚事,说不定到时候七弟八弟都要赶在你前面,你心里……就没有想法?” “有什么想法?你看的那些书难道我就没看?”胤禛反问,又道,“其实这种事太医院早有研究,我本应排行十一,如今却是四阿哥,你当是为什么?不止女子,男子年纪过小也会导致胎儿不稳,这都不用太医说,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该明白。” “可是…”齐布琛皱眉,犹豫道,“我看大福晋她们…” 胤禛叹气,摸摸她的头:“无非是不在乎,或者有更在乎的东西罢了。为了一个虚名……”剩下的话他没说完,捏了捏齐布琛的脸的道,“你就偷着乐吧,遇上了爷。” 齐布琛这个时候也不吝啬给点甜头,主动凑上去亲了好几下:“谢谢爷,爷你真好。”接着得寸进尺道,“那为了不出意外,你看,咱们是不是要节制?” 胤禛当即变了脸:“那不行!” “那我只能多喝药了。”齐布琛立刻摆起了怨妇脸,“可药好伤身体啊~” “你真是!”胤禛用力揉搓她的脸,“吃定爷了是不是?” “没有呜呜。”齐布琛脸被挤得变形,话都说不清了。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才叫了人进来伺候着起床。 说是要节制,可刚刚才尝到滋味的胤禛哪里忍得住,瞅着空就将下人都撵走,然后就抱着齐布琛不撒手,除了最后一步啥都做。 齐布琛好不容易抢救出自己的脸,双手捂得紧紧的,闷声闷气地道:“你青天白日的这样,就不怕人家说闲话了?” “爷看谁敢说!”胤禛霸气的很,下一秒就可怜兮兮的凑上来,“好琛琛,这才第二日,你不是这么狠心吧?” 齐布琛一时心软,最后落个后悔不迭的下场。 自从开了荤后,胤禛再没有以往好学工作狂的精神了,日日窝在正院黏着齐布琛不放,期间齐布琛找了许多借口,都没能走出正院门一步,说好的去狗舍挑狗也被一推再推。 最后还是康熙叫走了胤禛,对此齐布琛感激零涕的在心里高呼了一句。 康熙,永远的神。 ----------------------- 作者有话说:胤禛:就不能让我享受完一章吗?非要最后给我来一巴掌? 齐布琛:我公公,康熙,人称及时雨! 第103章 醋了? 胤禛没能如愿回到工部,而是被扔进了内务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准备康熙北巡的相关事宜。 这次他不用跟着,所以接下来七阿哥胤祐的大婚也交给了他操办。 胤禛不过去内务府点了几日卯,回来眉头就皱的死紧,齐布琛问他何故,他道:“早知内务府盘根错节,不过这几日就可见一斑。” 齐布琛问他打算怎么做,胤禛只说:“难。” 接下来,胤禛恢复了工作狂的作息,齐布琛终于有空做自己的事,第一件就是处理宝珠等人的问题。 她将几人叫来,直接问道:“你们年级也到岁数了,可有什么打算?若有中意的人不要怕直接说,我总能为你们做主的。也不用担心成婚后会没了差事,如果愿意,可以依然留在我身边伺候。” 齐布琛没说什么放你们身契自由的话,来到这里这么久,她早已明白,在这些下人看来,留在四阿哥府就相当于铁饭碗,有铁饭碗不好好端着,非出府去当什么自由民那才是蠢。 而她习惯了这些人的伺候,没心思自己去调教一批更年轻的新人。 宝珠几个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反倒是拂云先站了出来:“福晋,奴婢想去成衣铺。” 齐布琛并不意外,拂云绣工不错,在她身边一直管着服饰之类的事,开了成衣铺后她有新款衣*服的想法也都是让拂云去试验做的。 “这个没问题。”齐布琛肯定道,“你的婚事?” “请福晋做主。”拂云干脆利落道。 齐布琛点点头,看向其他人:“你们呢?” 宝珠几个终于扭扭捏捏的说了,宝珠和拂云一样请她做主,松影则说家里已经给她看了人,倒是宝环,红着脸哼哼哧哧的说:“奴婢、奴婢看爷、爷的侍卫周…” 她在爷字停顿的时候,齐布琛还心惊了下,听到她说侍卫才放下心来,可惜后两个字都没听清,不过胤禛的侍卫不多,姓周的只有一个。 齐布琛沉吟了下道:“周侍卫的话,只是爷的下属,这事我不能直接答应你,还得问过人家的意思。” “谢谢福晋。”宝环一脸害羞,看起来倒没有多担心。 还没等齐布琛找机会和胤禛说这事,胤禛反倒是先来找她了:“你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是怎么打算的?” 齐布琛挑挑眉,似笑非笑道:“怎么,爷看上哪个了?” 胤禛含笑在人脸上亲了一口:“琛琛这是醋了?” “哼!”齐布琛扭过头不看他。 胤禛将人掰回来,又亲了一口:“真是,什么醋都喝。是我身边的周侍卫,说是看上了你身边的宝环,想要求娶。” “这可巧了。”齐布琛惊讶道,“前几日我刚问过,宝环也提了周侍卫的名字。”她若有所思,“这两人……”看来是早就瞧对眼了。 胤禛有些不悦:“侍卫一直在外院活动,两人是怎么搭上的。” 齐布琛无奈道:“我不是常去前院?每日还要去校场活动一番,应该就是这期间两个人看对眼了吧。” 胤禛还是不太高兴:“内外的进出还是要管的更严些才是,你别太好说话了。” “知道了。”齐布琛牵起他的手捏着玩,“那他们俩的事,答应吗?” “可以答应。”胤禛反将她手握住,“但是这个宝环,你想用可以用,只是不能再放在内院。” 这点要求还是可以答应的,齐布琛想了想:“正好我在城外弄了个小庄子,想要做些试验,就让她去管着吧。” “嗯。”胤禛对具体做什么倒没意见,反而更关注她前半句话,“买了庄子?钱还凑手吗?要做什么试验?” “上半年你不在的时候买的,用的是脂粉铺子赚的,没花老本。”齐布琛靠在他肩膀上,懒洋洋的道,“看了西洋一些植物相关的书,对里面说的一些培育方法感兴趣,想试试。” 胤禛点点头:“找些事做也好,我最近忙,没时间陪你。” 齐布琛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您的“陪”可真让人吃不消,不得不说她做这个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能出城,偶尔可以躲一躲胤禛,十八岁少年的热情实在让人吃不消。 解决了宝珠等人的事,她就一心钻到了庄子里,之前说的并不是哄胤禛的,这件事她已经计划了好几年,最近挣了些钱,才终于付诸实践。 宝珠等人陆陆续续出嫁的同时,府外也不断传来好消息。 先是大福晋历经四胎女儿后终于生下了胤褆的第一个儿子,宫里宫外大悦,惠妃的赏赐流水般的淌进了大阿哥府,只是齐布琛洗三时去看了眼大福晋,却发现她的脸色并不好,看来这一胎亏损甚大。 第108章 随后不过几天,毓庆宫又传来消息,太子侧妃再次为太子诞下一子,本来这既不是长子也不是嫡子,齐布琛没必要去的,谁知太子妃不知怎么想的,竟将洗三大办了,齐布琛只好出席,席间一直偷看太子妃,揣摩她到底是个什么脑回路。 没想明白。 太子家的喜事过后,就轮到了胤祐,娶亲,又是自家相公操办,齐布琛很给面子的忙前忙后,倒叫新娘子对她生了亲近之心。 随着胤祐大婚结束,回京的康熙也给才出上书房的两个儿子派了差事,让他们不至于闲散在家。 十一月,三福晋诞下了胤祉的嫡长子,胤祉高兴疯了,洗三办的比太子家才办的洗三大不说,还找机会狠狠地在胤禛面前嘚瑟了几番。 “四弟啊,不是哥哥说你,这老五都眼瞅着要当阿玛了,你这都大婚五年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哦,忘了,你福晋前段时间才及笄。” “那也不应该啊,后院其他人也该有信啊?” “哦,又忘了,四弟你沉迷公务、不近女色,后院好像没纳人是吧?” “这可不行啊四弟,不说身为皇子开枝散叶的责任,便是为了皇家的名声,你也得有所动作啊。否则,万一误会四弟你…那什么…是吧,那就很不好。” 胤祉说的时候一脸我为你操碎了心的痛心,实则连胤俄都听出了他的阴阳怪气。 胤俄自从温僖贵妃去世后就沉寂了许多,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霸道,但触及内里,更多的却是冷淡和疏远。即使曾经来找胤禛借过人做过坏事,这之后却仍表现的好似跟胤禛一点也不熟,不过从之前偷偷派人给齐布琛送了一箱子皮货的行为来看,他心里还是记得曾经胤禛两人的好意的。 胤禛黑着脸坐着,并不接胤祉的话,虽然他心中早有定数,但对于胤祉这个素来讨厌的家伙的冷嘲热讽还是给不出什么好脸。 此时胤俄正被胤禟拉着拼酒,闻言有些好奇的问道:“三哥你怎么知道别人会误会四哥什么呢?” 胤禛闻言看了他一眼,端起酒杯慢悠悠的说道:“因为你三哥有过经历,所以看谁都像看自己。” 有过什么经历?被误会?还是…… 胤祉脸黑了:“你们……” “好了。”胤褆拍了下桌子,不悦的斥道,“都是做阿玛的人,什么样子!” 胤祉面对胤褆惯常心虚气短,这会儿也不敢反驳,悻悻地拉着即将当阿玛的五阿哥说起话来。 太子端坐于上,好似没有看见这场闹剧,笑吟吟的问道:“老四,最近在内务府感觉如何?” 胤禛微微躬身,做足了礼数道:“还在熟悉。” “你啊,就是个谨慎性子。”太子抿了一口酒,悠悠道,“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找孤。” 已经出宫办差的阿哥们自成一圈,还住在阿哥所的八九十自然凑做一堆,十二阿哥往下由于年龄还小,这次没能出宫。 “你刚刚干嘛突然插话。”胤禟搂着胤俄,一副哥俩好的样子,那酒不要钱的往嘴里灌。 胤俄:“我就是好奇。” “嘁。”胤禟才不信他的话,不过他也懒得管,他跟胤俄因为同一年出生所以关系近些,但还没近到亲兄弟的程度。 几月前他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十一阿哥才夭折,两个人感情那才是真的好,所以胤禟到如今还没能走出来,这几月他额娘的宫里也不复以往的欢声笑语,再加上其他诸多烦心事夹在一起,这会儿喝酒的目的也只是想把自己灌醉。 胤禩坐在旁边,看着胤禟这幅样子微微皱眉,劝道:“九弟,喝酒伤身,适量为宜。” 胤禟一言不发地继续灌醉自己。 见劝不动他,胤禩微微叹了口气,又对胤俄道:“十弟,你为人率直,但有时候哥哥们之间说话,咱们还是不要插话为好。” “嗯,知道了。”胤俄闷闷地应了一声,也灌了自己一杯酒。 胤禩又劝他:“你也少喝些。” 胤俄听话的放下酒杯,胤禩有些欣慰又有些愁苦道:“要是九弟也像你一样听劝就好了。” 胤俄看了顾自灌酒的胤禟,抿了抿唇:“他心里难受。” “唉,十一弟,谁不难受呢。”胤禩轻轻叹息。 胤俄又看了胤禟一眼,心道,怕是不止十一弟的事。 第104章 忍 康熙三十五年的除夕是齐布琛和胤禛共同守岁的第一个年,只是守岁的方式不怎么正经。 齐布琛推了推他:“别闹了,明日一早还要进宫呢,我困。” 胤禛不情不愿地道:“你都躲我多少日了。” “乖啦,真的困~”齐布琛讨好的亲亲他。 胤禛脸色还是不好看,但人已经翻身躺下,将滑不溜秋的小猫搂住后,嘴里说着狠话:“你等这几日过了的。” 齐布琛已经没精神去担心几日后的遭遇,她草草的在胤禛下巴上胡乱亲了两下:“新年快乐,晚安。” “越来越敷衍了。”胤禛抱怨道,却还是在怀中小猫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晚安。”结果听到的却是某人的小呼噜声。 ……行吧,看来是真累了。 去宫里应酬了几日,齐布琛心想着终于能睡个懒觉,却被秋后算账的胤禛狠狠惩罚了一番,齐布琛急的咬他:“你能不能悠着点,说好的让我再长两年呢。” “已经长得很好了。”胤禛含含糊糊地说道。 齐布琛瞧着咬不管用,伸手拧他腰间的嫩肉:“节制、节制!你这样放纵会长不高的!” 胤禛被拧的直抽气,选择咬她报复回来:“爷长得够高了。” 高个屁!都没到一米八! “赶不上大哥叫什么高。”齐布琛口不择言。 胤禛眯起眼睛,阴恻恻的道:“你好像格外喜欢提起大哥的身高体形?”他不高兴了,福晋也别想舒坦。 “呜~”齐布琛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讨饶,“我不是,我没有,只是皇阿玛夸大哥是第一巴图鲁,我这不是对你期望甚高嘛。” “哼!”胤禛只觉得她鬼话连篇,再不发言,埋头闷干。 齐布琛浑身酸软的躺在床上,嘤嘤的哭诉:“你不是人。” 胤禛心情好了,不与她计较,摸着她的长发问道:“这两日我陪你回娘家一趟。” 说起这个,齐布琛正经了点:“不用,你忙你的。” “为什么?”胤禛很奇怪,福晋总不爱让他陪着回娘家,甚至福晋自己其实也不爱回娘家。 齐布琛道:“我是这样想的,你不陪我回娘家,在他们看来,就是咱们感情不好,我不得你宠爱,否则你不会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我。这样一来,我娘家那边就不会轻易来求什么事,因为他们知道,我在你这不得脸面,便是求了也无用,这样会少很多麻烦事。” “就为这个?”胤禛哭笑不得。 齐布琛点点头:“你别觉得这没什么,那一大家子人,鸡毛蒜皮的事多的能烦死你。其实我更害怕的是,他们借着我们的名头在外面惹是生非,我有几个侄子品性可不怎么好。” 齐布琛几个名义上的侄子有的年龄比她都大,是典型的纨绔子弟,她并不想为那些并不熟悉的人擦屁股。乌拉那拉家,她唯一需要管的两个人只有觉罗氏和五格。 胤禛似笑非笑:“就没为点别的?” “还能为啥?”齐布琛一偏头,疑惑的问道。 胤禛俯下头,亲昵地蹭她的鼻子:“比如你不受宠,所以也不可能拦着我不让我纳人,所以几年不受孕也是情有可原,不是故意避孕。” 齐布琛眼睛蹭的亮了:“诶,这倒是个好思路欸,可以可以。” “可以什么!”胤禛气的咬了她鼻子一下,“噢,爷不宠你,也不纳人,那外人该怎么想爷?爷是不行呢,还是有别的癖好?” 齐布琛搂着他讨好:“哎呀,行不行又不是他们说了算,我觉得你行的很不就得了?这个思路蛮有操作性的,你之前不是还说要帮我想不让我被闲话的理由吗?我看这个就很好,咱们就这么办好不好?” “不好。”胤禛又在她唇上咬了一下,“爷看你一点也没觉得爷行。” 胤禛又好好证明了一番他很行,齐布琛因为有所求前所未有的乖顺,可惜胤禛最终还是没答应。 “那你准备怎么办嘛?”齐布琛累的狠了,半睡半醒间撒娇问道。 胤禛拍着她哄睡:“我自有打算,你不用管。” 齐布琛嘟嘟囔囔的睡着了。 胤禛开始去衙门点卯后,康熙带着太后去畅春园住了,他就跑里跑外的忙碌,给一众长辈送生活物资。这是一个琐碎又细致的活儿,一个不小心,送上去的东西有瑕疵或者不新鲜了,就得被问罪。当然问罪也问不到胤禛这个阿哥头上来,但事情是他管着的,差事没办好脸上总无光不是。 为着这个,胤禛每日的工作内容几乎都是和各种人扯皮,而且他标志性的黑脸在这里并不适用,里面的人各个关系盘根错节、与后宫联系颇深不说,主要是他说是领着内务府的差事,但并没有具体的职位,甚至都不具体归哪一个司,都是临时被分哪个事就去做。 第109章 对于急性子的胤禛来说,在内务府的时间,百分之八十都用来和人扯皮推诿了,追求务实的他看来这简直不能忍受。 偏偏他还不能因此惩罚谁,大家都是老油子,还找不到一个让你不能发火的理由?擅长于高效率做实事的胤禛,越在内务府待得久就越头痛。 可没办法,想要整顿内务府都不成,一则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二则内务府算是康熙的私人管家,便是胤禛作为皇子,没有康熙的明令也不能管,贸然伸手只会让康熙觉得胤禛逾越不敬。 齐布琛看他每天眉头越皱越紧也心疼:“不然想办法换个地方吧。” 胤禛心不在焉的答应,每天依然忙忙碌碌。齐布琛只能尽力管好大后方,让他无后顾之忧。 上元节后,毓庆宫传来喜事,太子妃诊出有孕,齐布琛忙送上厚礼。 谁知这好消息不过几日,胤祺府上却传来噩耗,已经怀胎七月的五福晋忽然早产,挣扎两天一夜后生下了一个死胎,是个男孩,五福晋也因此伤了身,日后孕息艰难。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太后,她老人家亲派了人前去五阿哥府查问,最终却只处置了几个侍女太监。 齐布琛前去看望的时候,五福晋心如死灰的躺在床榻上,对外界的一切不闻不问。 齐布琛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说着说着觉得自己的话无力的很,五福晋不是什么满族大姓,阿玛也不过是个五品的员外郎,娘家并不能给她什么支撑。如今又失去了孩子的希望,对于这个时代的女子来说,五福晋已经没有任何可以在胤祺后院立足的底气,她的未来,肉眼可见的灰暗。 齐布琛最终还是留下了一句话:“你若是觉得自己已经一无所有了,那就更该好好活着,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她走后,五福晋眼皮子动了动,却最终没有睁开。 因为五福晋的事,齐布琛很是低落了一阵儿,不过没叫胤禛发现,他已经够忙了,不想他再为自己的小心思烦心。 偏偏安静了许久的德妃突然跑出来作妖。 这一年多来,因为她给德妃孝敬了许多时新的好东西,让她在后宫诸妃中露了脸,又将十四和德妃所出的九格格、十二格格哄得开心,所以德妃对着她态度稍微好了些,两个人也一直相安无事。 这天齐布琛按例进宫请安,本以为就是个走流程的事,为了顺利还特意带了脂粉铺才出的新品准备送上。谁知进去请完安后,德妃却没叫起,而是居高临下的问道:“你如今与胤禛同房也有近半年了,肚子可有动静?” 自从康熙斥责过德妃后,她就再也没过问过夫妻二人的事,这一回问的却是突然,齐布琛压根一点准备也没有,懵了一下磕磕绊绊的答道:“没、没有。” “可请太医看了什么原因?”德妃继续冷冷清清的问。 齐布琛已经缓过神来,明白德妃这是不知道为什么又开始找茬了,因此规规矩矩地回答道:“并没有特意找过,但日常诊平安脉的太医并没有说有什么问题。” 德妃掀了掀眼皮,没理她,直接吩咐道:“去请太医来。”接着便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齐布琛:…… 齐布琛气很不顺,她一直跪着,虽然有个蒲团垫着,但她已经很久没有跪过这么长时间了! 不知道德妃发什么疯,她只能忍着,她就不信太医来了,德妃能让她跪着诊脉! 太医来的不算慢,在太医进殿前,德妃总算记得让齐布琛平身了,还假模假样地责怪了殿内侍候的宫女一句:“怎么也不知道提醒本宫。” 事情以宫女的请罪结束,完全没有齐布琛这个当事人什么事。 齐布琛:“……”她继续忍。 “给四福晋瞧瞧。”太医进来后,德妃面无表情地道。 或许是来的路上就被嘱咐了,这位不知名的太医直接开口询问齐布琛的月事情况和同房频率,就当着满殿的宫人面前直!接!问! 虽然齐布琛有一个来自后世的灵魂,思想也算开放,但即使在现代,妇科医生询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也是在诊室内单独询问患者的!不会当着一堆无关人士问这种事情! 这一刻,齐布琛真的是眼中冒火了。 第105章 不会纳人不忍了! 不忍了! 齐布琛面无表情,语气硬邦邦的道:“本福晋倒不知道,哪家太医上来不问哪里不舒坦,倒是先问这些事的。不知这位太医高姓大名?师从何人?本福晋回去之后,可得让我们爷好好去太医院请教一下,是从哪里请来了您这位‘神医’!” 虽然这位太医可能只是德妃推出来的一把枪,但齐布琛也不想给他好脸色。 太医却面无异色:“四福晋误会了,臣只是按规矩询问而已。”一语带过,不等齐布琛再张口问是哪里的规矩,就搭上脉搏道,“臣替四福晋诊脉。” 齐布琛将一口气压了回去,余光瞟了瞟上首若无其事的德妃,心里有些懊恼,后宫没有消息来源就是不行,谁知道哪天出点啥事最后牵累到自己头上。 诊脉诊了有小一刻钟,太医放开手后,德妃像是突然活过来了:“如何?” “回娘娘,四福晋身体还算康泰,但有宫寒之症,较难受孕。”太医朗声道。 德妃长长的护甲在扶手上点了两下:“不能调养。” 太医答:“可以,但需要调养的时间较长,臣开一方,按时按量服用,两三年后当能好转。” 放屁!齐布琛心道,她当然知道自己有些宫寒的,但是世上女子十有八九都有宫寒之状,而且傅太医早就在给她调养,如今她月事规律、疼痛也不再明显,根本就没有面前这个人说的那般严重。 之所以一直没有怀孕,不过是不愿罢了。 但这事不能说,说了比不能怀孕的罪过更大,齐布琛更想看看,德妃到底要搞什么鬼。 德妃点点头:“下去开方吧。” 等太医走后,德妃端起茶杯,慢悠悠的撇着浮沫:“刚才太医的话你都听到了?任太医是妇科圣手,本宫的十二、十四都是他经手的,他的方子,你拿回去好好用,早日为老四开枝散叶。” “但是。”德妃抿了一口茶后,将茶杯一搁,身子微微前倾,严肃的看着齐布琛道,“在你调养的这段时间里,也不能不让别人生!老七膝下都有一个女儿,老四年已弱冠,却膝下荒凉,你让别人怎么看他?!” “本宫听说,迄今为止,老四后院除了你,连小猫小狗都没有一只。”德妃一拍桌子,“乌拉那拉氏,你这是妒妇之态!可是七出之一!本宫早先体谅你的难处,才没有给老四赐人,但你不能得寸进尺!身为四福晋,你的首要责任就是令四阿哥府枝繁叶茂!所以,你最好赶快收起那些小心思,回去好好反思反思该怎么做。” “本宫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别让自己落个没脸。” 齐布琛心中嘲讽,面上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额娘、额娘言何至此?儿臣、儿臣并没有嫉妒之思,儿臣也曾劝爷纳人,奈何爷公务繁忙、并不得空,儿臣又哪敢用这等闲事去扰了爷的正事。没有爷的发话,儿臣又岂敢自作主张?” “额娘今日这话、这话……”齐布琛‘嗷’地一嗓子哭出来,“儿臣冤呐,儿臣比那窦娥都冤呐……” 德妃被她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狠狠地拍了案几:“闭嘴!这是什么地方?也容你喧哗!你也别在这里给本宫惺惺作态,不敢自作主张?你自作主张的事还少了?需要本宫给你说说吗?” 齐布琛心中一凛,试探道:“额娘何出此言?儿臣并无一丝一毫逾矩之处啊!” “呵。”德妃冷笑一声,面色阴冷,“本宫给你留脸,你偏不想要是吧?” “儿臣并无此意。”德妃口风紧,齐布琛知道是试探不出什么了。 德妃往后一靠,厌烦道:“本宫要说的都说了,听不听在你,只是后果,你要自己想好。” 齐布琛恭敬道:“儿臣不敢。” 德妃的回应是直接起身离开。 齐布琛出了永和宫,示意宝珠等人道:“先不出宫,去看看九格格和十二格格。”她得找机会打探下德妃今日是为何如此,还好这次进宫本就打算去西五所的,如今倒也不算突兀。 走在去西五所的路上,齐布琛低声吩咐道:“一会儿你找机会去打听一下,看看宫中最近出了什么事,尤其是和永和宫相关的。” 宝珠大概知道发生了何事,悄声应了。 齐布琛端着可亲的嫂嫂做派,将两个小姑子哄得高兴,倒也从她们嘴里探听出了一点消息。 阿灵阿的福晋前几日进宫了。 宝珠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齐布琛却有种预感,这事说不定就和阿灵阿的福晋有关。 回府后,齐布琛想了想,还是跟胤禛直说了这件事。如今两人关系不同以往,这件事又不是齐布琛自己就能解决的,告诉胤禛也无可厚非,便是胤禛偏着自己额娘,只要他愿意出面解决事情也是好的。 第110章 而且,也能顺便再看一看胤禛的态度。 纳人的事,即便他早有承诺,齐布琛却始终不敢尽信。 胤禛听完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将齐布琛搂进怀里,抚着她的后背道:“委屈你了。” 有他这一句话就够了,齐布琛趴在他胸口,把玩着他身上戴的鸳鸯玉佩:“不委屈,我就是不明白,额娘怎么会突然关注起这事了?”她又将自己对阿灵阿福晋的猜测说了一遍。 胤禛拍拍她:“这个我会去查,额娘那里,你不必担心,我过几日会去请安。” 啊?齐布琛有些忐忑:“过几天就去?” 胤禛这些年少见德妃,基本也就年节之日请安的时候见一见,一是身为成年皇子不好老往后宫去,二也是母子两人感情并不深厚,见了也没话说。齐布琛这个做媳妇儿的,请安见面的时候都比他多。 不过这倒也是皇子们的常态,胤禛并不突出。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齐布琛犹豫道,“我们可以先拖一拖,实在不行,我、我也可以怀……” 胤禛的手指抚上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这件事本来就要解决的,宜早不宜迟,不是额娘,也会有别人,总要给那些闲人一个说头让他们嚼舌根子去。” 齐布琛的心像泡在了温泉里,她亲了亲胤禛的手指:“那你打算怎么说啊?” “光明正大的说。”胤禛不肯吃亏,亲了回去。 胤禛挑了个什么日子进宫呢? 他挑了十四的生日这天入宫。 去阿哥所给胤禵送了生辰礼后,他顺便去后宫请了个安。 “不好好办差,入宫做什么。”德妃面对胤禛不像是面对儿子的母亲,倒像是面对差生的班主任,严厉的那种。 胤禛已经习惯了:“来给额娘请安,顺便把十四的生辰礼给他。” 提到胤禵,德妃的脸色顿时好了不止一筹:“你作为兄长,要多多照顾兄弟,给上书房的师父递递话,让他们多照顾照顾十四。” 便是不递话,谁又敢难为颇得帝心的十四阿哥? 胤禛并不分辨这些,只再次应是。 德妃却还没说完:“十四在上书房表现的颇为不错,过几年就可以办差了,你如今就可以多给他讲讲你办差的经验,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出了什么差错。” 胤禵今年才九岁,便是往早了算,也得六七年才能从上书房出来呢,这时候教他工作的事他能听得进去? 胤禛不可置否:“十四还小。” “他是还小,但更应该早早接触。十四聪明,就更不能让这份聪明埋没了。”德妃夸了小儿子两句,又有些不耐烦,“不过是让你教你弟弟这点小事,你就推三阻四的,你要是不想做就直说,别好像本宫这个做额娘的逼你似的。” 胤禛顿了一下,垂眸道:“儿臣不敢。” 德妃却已经不想跟这个儿子说话了,她端起茶杯:“本宫乏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胤禛低垂的眼皮颤了颤,又若无其事的抬起:“是有一事要禀告额娘。” “何事。”德妃放下茶杯,没有沾唇。 “额娘前次教导乌拉那拉氏之事,儿臣听说了。”胤禛直视德妃,语气诚恳道,“额娘愿意教导乌拉那拉氏,儿臣甚是感激,只是有些事乌拉那拉氏并不知情,倒叫额娘误会了。” 德妃嘴角掀起一丝弧度,似笑非笑道:“哦,本宫误会了什么?” 胤禛抿了抿唇,娓娓道来:“前岁佟三爷曾来找儿臣,说是佟额娘曾给儿臣定下佟家女子为侧福晋,儿臣当时并不知情,以宫中没有旨意推拒了。后来儿臣暗中打听,发现佟额娘确实曾说过这话,但儿臣……” 他顿了顿,看向德妃已然难看很多的面色:“并不愿纳佟家女子,后来佟家又有其他人出面找了儿臣几次,儿臣以宫中无旨推拒不过,便说在乌拉那拉氏生下嫡长子之前,不会纳人。” “儿臣想着佟家女子左不过这两年便要定下亲事,也无需等太久,便吩咐下人给乌拉那拉氏避孕了,此事她并不知晓。” 德妃目光紧迫的盯着他:“你所言当真?” “当真。”胤禛又垂下眼眸。 德妃看着眼前的人,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但母子之前却相处的像个陌生人。德妃心绪复杂,几次嘴唇嗫嚅,想问你为何不愿纳佟家女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她恢复淡淡的表情,道:“本宫知道了。” 第106章 毒妇 胤禛最终也只从德妃那里得到一句“知道了”。 他回来后,将自己的说辞原原本本的告知了福晋,然后有些心虚地等待福晋的态度。 “你说你给我下药?”齐布琛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这额娘能信?!” 这tm什么狗血下药宅斗剧本,还是男主角亲自动手的?胤禛你是不是被用电视剧的四爷穿了? 嗯?胤禛心中微讶,福晋怎么第一时间关注这个,难道不应该关注佟家的事儿么?不过福晋不关注,他当然也不会去提醒:“应当是信了。” 然后他就旁观了福晋神神叨叨的现场。 “还真信了?” “这也能信?” “这么假也信?” 听得胤禛无语至极,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把那张神神叨叨的小嘴堵上片刻才放开:“有真实感了吗?” “有了有了。”齐布琛条件反射性的讨饶,反应过来后还是不甘心的加了一句,“我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胤禛到底没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就不关心关心佟佳氏的事儿?”亏他还因为这事儿提心吊胆了好久,想方设法的不让福晋发现自己去见了好几次佟家的人。 “哦,那你不是拒绝了嘛。”齐布琛十分平常的样子,主要还是她知道历史上的胤禛后宫就没有佟家女的事儿,如果这会儿是姓年的话,她的反应肯定不可能这么平静。 就这? 胤禛虽然还是想不明白福晋为何反应如此平淡,但他决定不庸人自扰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也挺好,总算不用他提心吊胆了。 齐布琛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但这事儿跟阿灵阿的福晋有什么关系啊?你查到了吗?” 胤禛回道:“还在查。” 胤禛和德妃的这一番对话,康熙在不久后也知道了,他看着里面反复出现的佟佳二字,哼了一声:“老四。” 说完这意味不明的一句后,他就不再关注,转而忙着即将到来的出巡。是的,他又要出巡了,这次有些不同,是去宁夏。虽然去岁噶尔*丹伏诛了,但其从属一部分表示要投降、另一部分则在外作乱,康熙去这一趟,就是想将后续这些问题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安定西北。 这次康熙只带了胤褆,依然是太子监国。 胤禛想了想,在康熙走后去见了太子,不知两人说了什么,没过多久,在新一批粮草押送时,胤禛被调往工部,接手了这个工作。 如此,暂时摆脱了内务府这个泥沼。 至于后续还回不回去、什么时候回去,就看康熙是什么态度了。 在他忙于公务的时候,乌雅家的人找上门了,正好调查的事情没什么进展,胤禛就应了邀约,打算看看他们究竟在打什么算盘。 对于这个母家,胤禛比对佟家的感情还要淡薄,因此不过坐下才寒暄了两句,他就直接道:“酒就不喝了,一会儿还有公务。”这话就是有事赶紧说,我没时间耽搁。 今日来的是德妃的兄弟博启,按寻常说胤禛应该叫他一声舅舅的,但胤禛皇子的身份,让这位实际上的舅舅在他面前只能以奴才自称,且这位年龄着实没比胤禛大多少。 博启看得出来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因此愣了一下后,颇有些尴尬的道:“哦,那公务要紧。是、是这样,阿玛说,宫里娘娘前些日子传出话来,要从族里给您选个伺候的人,如今人已经选好,阿玛便让我来问问,什么时候方便送到府上去?” 胤禛转着扳指的手一顿,接着又恢复如常,语调平淡的道:“这件事娘娘之前是说过,不过爷已经禀明娘娘,在福晋诞下嫡长子之前,府里不会进人。若族里能等,那便等着吧,不过爷不能保证时间。” “这……”博启张口结舌,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个答案,憋了半天只憋出了句,“那……娘娘答应了?” “嗯。”胤禛淡淡道,“十四生辰那天说的。” “哦。好…好…”博启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那……” 没等他再说出一个字来,胤禛就起身道:“爷还有事,先走,不必送。” 博启慌慌张张地站起身,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最后一脸懵逼地看着胤禛的背影离开,满头雾水地回府汇报。 胤禛出来后,回望了一眼,眸色幽深,又很快将这些事抛诸脑后,回去继续处理公务。 自从胤禛见过德妃后,齐布琛再进宫请安,德妃就恢复了之前冷冷淡淡的态度,好似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齐布琛也没想着要打个脸什么的,大家相安无事最好。 第111章 今年的万寿节因为康熙在外面所以没有办,不过德妃的生日还是小办了一下的,当天齐布琛和胤禛一起进宫贺寿,胤禛磕了个头就走了,齐布琛却在宫里陪了一天。 她现在也不硬待在德妃跟前找难受了,而是和自己的两个小姑子一起,两人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二岁,配合点也是能聊到一起的,尤其是齐布琛送了许多衣服和化妆品之后。 十二格格:“四嫂你上次送来的那个美容膏,效果真不错,你看我的手,是不是比以前白多了?”她平常在外人面前都是很文静的性子,但和齐布琛这个嫂子混熟后就活泼多了。 齐布琛还没说话,大两岁的七格格就在旁边故意打趣:“哪有?我看着分明没什么变化。” 十二格格嘟起嘴委屈道:“我没问你。”然后期盼的看着齐布琛。 齐布琛没有敷衍她,拉过手细细打量了一番,点点头道:“嗯,是白了一点,不过不太明显。” “我就说。”十二格格立刻得意起来,冲七格格做了个鬼脸。 七格格比她成熟些,笑了一下没有计较。 齐布琛给小姑子夹了个猪蹄:“尝尝这个,这个好吃,还美容。” 本来想说油腻的十二格格一听美容眼睛都亮了:“真的?” “真的。”齐布琛煞有介事的点头,其实她就是想骗小姑娘多吃点荤菜,也不知道这兄妹几个是怎么的,从胤禛往下,除了胤禵,其他人都跟肉有仇似的,死不爱吃。 齐布琛实在看不下去两个姑娘瘦瘦小小的样子。 她又给七格格夹了一个:“你也吃。” 七格格就不像十二格格这么容易煽动了,笑着道谢:“谢谢四嫂。”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点点点沾了下唇,就算吃过了。 齐布琛看在眼里,叹在心里,这样的次数多了,她已然明白七格格愿意沾沾唇都是很给她这个四嫂面子了。 对美容的执念也没能打败十二格格对油腻的不喜,勉强吃了两口,就有些反胃的吃不下去了。 齐布琛知道那些常年不沾荤的人突然碰荤腥是不太适应的,因此也不强求,盛了碗素汤递过去:“别急,这要慢慢来,先喝口汤。” 十二格格悄悄松了口气,她确实不想吃了,还好四嫂给了台阶。 齐布琛看的直乐。 这样欢快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让人没想到是,德妃生辰的第二天,宫里就传来消息说十二格格病了,腹痛。 齐布琛起初以为是吃坏了肚子,也没放在心上,谁知下午就传出噩耗,十二格格没了。 齐布琛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不敢置信的连问了好几遍:“你确定不是在开玩笑?不是肚子疼?这才过去多长时间?” 可再不愿相信也不得不相信,胤禛都撂开公务干回来了:“走,入宫。” 齐布琛一路都是懵的,等到了西五所看到十二格格安静躺在那儿的身影她还是没有什么真实感。 怎么可能呢?昨天还坐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人,还问她自己是不是白了的人,怎么不到一天就没了呢? 她怔怔地站着,所以没注意到德妃眼神狠厉的向她走来。 “啪!” 齐布琛偏着头,捂着脸,火辣辣的痛感唤回了她的神智,她茫然的看向德妃,不明白为什么。 为什么打我? 德妃红着眼睛,犹如刚爬出地狱的恶鬼:“你这毒妇!昨天都让她吃了什么!” 这时候,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七格格首先扑过来拦在齐布琛身前:“额娘,这不关四嫂的事!” “不是她是谁!”德妃依旧狠狠地盯着齐布琛,“昨天就是她一直给小十二布菜!” “额娘,太医都说了,不是吃的问题,那些菜我也吃了,我就没事啊。”七格格哭着道。 “你让开!”德妃怒道,“你还记得你是谁的女儿!” 七格格摇着头哭泣不止。 不好进妹妹闺房的胤禛,听到骚乱闯了进来,一眼就看到福晋捂着脸的样子。 这是被打了。 他瞳孔狠狠一缩,声音微寒:“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德妃恶狠狠地看向他,“你的福晋害死了本宫的十二!本宫怎么就摊上你这个孽子,你害死了本宫的小六,你福晋又害死了十二!本宫究竟哪里对你不起,让你这样来害我!” 胤禛额头青筋直跳,艰难道:“额娘慎言,乌拉那拉氏,怎会害死妹妹,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第107章 第107章 “不是她是谁!”德妃状若疯狂,“她就是记恨本宫,记恨本宫斥她为妒妇。所以才千方百计的接近本宫的十二,十二这个傻孩子,还当她是个好嫂子,高兴的不得了,殊不知,那就是个披着人皮的蛇蝎!” “额娘!”胤禛忍不住高声喝道。 “怎么?本宫哪里说的不对!”德妃恨恨地看向胤禛,“还有你这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以前为了那个人残害弟弟不认额娘,如今又为了这个毒妇顶撞本宫不认妹妹,本宫真后悔啊,当初就不该将你生下来!” 胤禛低着头,拳头攥攥的紧紧地,狠狠穿着粗气,他不敢抬头,害怕看见那个给他生命的女人,脸上那些厌恶憎恨的表情。 这些表情,他曾经见过。 眼前的一幕,与记忆中的一幕渐渐重叠起来。 “你这孽障!” “你怎么不去死?!” “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不、不是我。”胤禛好似陷入了幻觉,脚步微微往后挪动了两步,却突然被拽住了。 胤禛抬头,是福晋,她握着自己的胳膊,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心疼,脸上还有明显的巴掌印。 齐布琛偷偷捏了捏胤禛的胳膊表示安慰,然后转过身,站在胤禛面前,不卑不亢道:“十二妹妹的事儿臣很难过,也很遗憾,但儿臣并不敢认下额娘的指责。儿臣不说对十二妹妹爱若手足,但也有一颗赤诚之心,从未有过毒害十二妹妹的想法。” “儿臣能够理解额娘此时的悲痛,但并不能认同额娘乱扣罪名的行为。若是十二妹妹真是被儿臣害死,那就请额娘拿出证据让宗人府来抓人,届时儿臣虽死无怨!” “至于额娘刚才言语中提及我家爷害了六弟之事,儿臣就当是额娘悲痛之下的胡言乱语了。毕竟若是我家爷真与六弟夭折有关,想来皇阿玛不会轻轻放过,额娘您,应当也不会任由我家爷逍遥了这么多年。” “您说对吗?额娘。”齐布琛冷冷地看着德妃,神色间一点退让都没有。 “好!好!”德妃被齐布琛的态度气笑了,“真是本宫的好儿子好儿媳啊!” 齐布琛不理会她的讥讽,面无表情道:“额娘现在要请宗人府来吗?” “你当本宫不敢?”齐布琛这幅样子激怒了德妃,“来人……” “额娘,额娘。”七格格扑上去抱住了德妃,“额娘,求您了,这件事真的和四嫂无关,您这样,只会让妹妹不安啊!额娘!嬷嬷,您快劝劝额娘呜呜……” 德妃身边的嬷嬷避不了了了,小心翼翼地开口:“娘娘,无论如何,还是得以格格的身后事为重,内务府人还在外面呢……” 这话提醒了屋内几人,不止内务府,礼部的人也快来了。 争执归争执,但若后宫的事闹到前朝的官员面前去,康熙回来知道了,所有人估计都没好果子吃。 想到康熙,德妃总算清醒过来,她指甲狠狠掐着手心,牙齿咬得咯咯响:“今日,为了十二,本宫、本宫便先不……” 齐布琛看她到这个时候了还想给自己二人扣帽子,心中更生气了,索性冷酷道:“当年六弟如何、如今十二妹妹如何,知道的人不少,太医院也是有医案、有定论的。额娘今日的话若是若是传了出去,外面究竟是骂儿臣与我家爷不孝,还是背后嘀咕额娘不慈,这可是说不准的。” “四嫂…您别说了…”七格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人跪在地上看着可怜的紧。 齐布琛心里叹了口气,面色肃整地行了个福礼:“儿臣和我家爷先出去接礼部的人。” 说罢也不等德妃的反应,拉着胤禛就出去了。 屋外,所有宫人都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个个乖觉得很,恨不得找个地缝把自己埋起来,齐布琛知道,他们定是听到了一星半点,有的甚至说不定听了个全程。 齐布琛没兴趣去敲打这些宫人,她无所谓这事传不传去,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宫里也不是德妃的一言堂,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的。 况且,以胤禛和德妃之间的关系,今天这事还是传出去的好,胤禛虽然一直不说,但他明显在德妃这里受足了委屈。很多时候,受了委屈还是要说出来的好,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不是他胤禛不孝顺,而是德妃这个当额娘的根本不想他孝顺。 齐布琛拉着胤禛去了院外,让下人远远的散开,她才柔声开口:“你没事吧?” 第112章 胤禛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低着头没说话,齐布琛也因此看清了他难看的神色,她拉过胤禛的手,心疼地将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满眼疼惜的抬头看他:“额娘今日说的话你不要在意,她只是一时悲痛过度、口不择言,不是真的怪你……” 就是再不喜欢德妃,这个时候齐布琛都不能说她的坏话,还得在胤禛面前帮她圆话,不管如何,她都是胤禛的亲娘,胤禛是在乎她的态度的,否则现在不会这么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 她话没说完,胤禛就紧紧攥住了她的手,力道大的她差点出声呼痛。 “我没事。”胤禛这么说。 这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但现在不是细说的时候,她强忍着疼将声音放的更柔:“没事就好。” 忍了一会儿,胤禛好似没反应过来她用了多大的劲儿,齐布琛忍不了了,可怜兮兮地轻声说道:“胤禛,我手疼…” “手疼…”胤禛怔愣中恍然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她的手,“抱、抱歉,我……” “没事。”齐布琛阻止他说下去,“我不要紧。” 胤禛心中升起愧疚,看向齐布琛的脸,那里越发红肿了:“是我不好,很疼吧?” “还好。”齐布琛嘴上无所谓,其实可疼了,最重要的是,她都多少年没挨过巴掌了,要不是德妃是胤禛的额娘,要不是这该死的封建社会,她绝对当场就还过去了。 胤禛四下看了一下:“你别在这里站着了,找个地方整理一下。”是他疏忽了,只顾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忘了福晋受的伤,还让她陪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站了这么长时间,这样狼狈的样子都被别人看去了,福晋之后还不定躲在哪里伤心呢。 这样想着,他又狠狠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宫人,这些人,若是有脑子就该当做今天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若是没脑子…… 胤禛亲自把齐布琛送到七格格的院子,在外等她收拾好出来。 七格格院子留守的下人对齐布琛还是很熟悉的,这会儿看到齐布琛的狼狈也不敢问,只捧出了洗漱用具和脂粉给齐布琛用。 齐布琛收拾好仪容,又扑粉遮盖巴掌印,可惜实在肿的厉害,扑了粉还是显得有些怪异。 齐布琛懒得再弄,她不怕丢脸,最好让所有人都看到自己脸上的伤,让所有人知道是为什么受的,要是能借此和德妃撕扯开关系就最好了。 可惜这明显不可能。 齐布琛哀叹了一声,出去找胤禛,两人又回到七格格的门口。 没多久礼部的人来了,胤禵也来了,他在上书房,前朝后宫离得远、管得紧,德妃又悲痛太过忘了让人去通知他,所以他现在才知道。 胤禵见了站在院中的胤禛和齐布琛也没打招呼,不顾宫人阻拦直接冲进了屋里:“额娘!额娘怎么回事!妹妹、妹妹怎么会……” “我的儿!”德妃一声悲呼。 接着只听见母子两人抱头痛哭的声音,齐布琛垂头站在外面,听着这声音,想起那个活泼的女孩子,一时有些心酸的流下眼泪。 纵使德妃讨厌,但小姑娘何辜。 旁边递过来一张帕子,是胤禛,声音沙哑:“别哭坏了。” 齐布琛默默接过,很想对他说一句,想哭就哭吧,憋着容易憋出病来。 十二岁算夭折,夭折的孩子在这时候被认为是不孝的,所以葬礼都是极尽简单。十二格格还未正式序齿,在一番简单的仪式,便入了棺,当天就被送往城外的寺庙停灵。 十二格格被送走后,德妃没有露面,齐布琛和胤禛身心俱疲,也没打算留下来纠缠之前的事,匆匆出宫回府。 回府后,齐布琛什么也没做,拉着胤禛往床上一趟,将人搂在怀里像哄小孩儿似的哄道:“今天累了吧,赶紧歇一歇。” 胤禛虽然贪恋这份温度,却仍从她怀里挣起身:“先给你脸上上药。” 让下人拿来药亲自给福晋上了,胤禛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人搂进怀里,下巴在头发上摩擦:“我没事。” 齐布琛沉默了下,她本来是不想问的,但胤禛这个态度她又觉得自己该问一问。她没看胤禛,乖乖靠在他怀里,只出声道:“六弟…是怎么回事…” 她知道有个六阿哥,也知道其早夭,但她没想到这事还与胤禛有关系。 安静了许久,胤禛沙哑的声音才艰难的响起。 “六弟三岁那年,佟额娘有了身孕,我才知道…我不是佟额娘的孩子…” 那时候,他也才五岁,堪堪能明白亲娘养母有什么区别。 第108章 与你无关 “我…偶然…见到出来玩耍的六弟…”说什么偶然,其实他那段时间有意无意地靠近永和宫,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就是想离那个据说是自己亲额娘的人近一点、更近一点,可每次远远看见了人影,他又慌乱的躲开了,直到又一次碰上独自溜了的胤祚。 “后来六弟常常来找我…我便带着他甩开宫人去玩,那段时间…我很开心。”胤禛说的断断续续地,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后来我去了阿哥所,不能常去后宫,六弟便会偷偷来阿哥所找我。有一次,他回去的时候,不知怎么的,跑到了当时关押…犯错宫人的地方,被吓到了,当时高烧一天才退,落下惊惧的毛病,从那儿后就大小病不断,后来…一病未起…” 他赶去的时候,德妃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咒骂他,隔了这么多年,胤禛都还记得德妃当时择人而噬的狠厉目光。当时若不是佟额娘拦着,他怀疑德妃可能会当场掐死他去陪六弟。 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毕竟除了德妃,没人认为胤祚的死和胤禛有什么关系,而胤禛也没受到伤害,康熙体谅德妃刚失去孩子,只当她是痛急攻心才口不择言,那段时间反而更宠爱她,隔年德妃就生下了十二格格。 除了佟佳氏后来安慰了两句,没有关注才七岁的胤禛在这件事里留下什么样的心理阴影。他曾经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一闭眼要么是六弟天真依赖的笑脸、要么是德妃目眦欲裂的恨意,他也是从那时候起养成一副沉默冰冷的样子,他不敢笑,他怕别人说他害死了自己的弟弟还能笑出来;他也不再吃荤腥,因为胤祚最爱吃肉。 这些他都没有说出来,但齐布琛哪能想不到他遭受了些什么、心里又有多难受。前世这样的新闻报道的也不少,那些孩子后来大多抑郁、叛逆、自残,都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能好好长成的少之又少。 她不敢想象,胤禛当年无辜承受了那样的指责,又是怎样努力才长成了今天这幅模样。 齐布琛心疼极了,她支起身体,抱住胤禛的脑袋埋进自己怀里,怜惜的抚摸:“胤禛,你听着,六弟的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被吓到那次是意外,小孩子生病更是常事。宫里夭折了多少孩子?如果按照这样的说法,那谁没有罪过?便是皇阿玛,在这件事上就无辜吗?如果他没有将犯罪宫人关押在那里,六弟便是走到那儿了又怎么会吓到?对不对?” “人在悲痛至极的时候,是下意识的想要找宣泄出口的,你当年只是不幸,成了额娘选择的那个出口。而这么多年额娘还没放下这件事,不过是因为她后悔、愧疚,如果当初她不那么执拗,对于六弟去找你这件事不那么抵触,让六弟能够光明正大的去找你,是不是六弟也不会出事?” “但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心高气傲也罢、固执己见也罢、没有勇气也罢,人们习惯于放大他人的失误,来掩盖自己的错误,好让自己活得心安理得一些。” “所以,胤禛,你没必要将所有的责任背负在自己身上,你没有错,若是和兄弟关系处的好都是罪过的话,那这天底下谁没有罪?” 齐布琛捧着胤禛的脸,认真的和他对视:“这么多年,六弟说不定早投胎逍遥去了,你也该放下那些东西,向前看,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那样,只会让关心你的人觉得心痛。” 胤禛微仰着头,看着神色真诚而又关切的福晋,心中一股暖流抚过,某处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地方,也开始冰消雪融。 “嗯。”他的嗓音微颤,喉结动了动,心中百转千思,最终却只吐出一句,“阿灵阿就没有罪。” “啊?”齐布琛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胤禛是在回答她之前那句“天下谁没有罪”的话。 见他还能开玩笑,齐布琛揪着的心放下一些,也不愿意将气氛搞得沉重,俏皮的一笑:“阿灵阿怎么得罪你了,你这么黑他。再说,人家又不只有法喀一个兄弟,也没听说他和别的兄弟有矛盾啊。” “他那些兄弟都烦死他了。”胤禛嘟囔道,然后又将人搂住,闷闷不乐道,“往后,你还要进宫请安……” 这是个问题,看德妃今日的态度,之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整她呢。齐布琛烦恼,却又不想胤禛夹在中间为难,故作轻松道:“没事,最多叫我跪一跪,我带着护膝,也会偷懒,不要紧的。” 第113章 胤禛闻言却没有放下担心,便是跪一跪,他也不想让福晋受,本来身子骨就瘦弱,若跪出病来可怎么好。 但今日到底情绪波动大了,这会儿得了福晋的抚慰,轻松之下他就觉得疲累,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齐布琛看着他的睡颜,伸手轻轻抚平他无意间蹙起的眉头,心中叹息,这世上,果然大部分的父母根本不知道如何做父母。 便是康熙这样的帝王也不例外。 在他们两人休息的时候,德妃今日闹得那一出,宫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么没长进。”宜妃嗤笑,“本宫有时候都怀疑她那脑子是怎么长得,被人养过的儿子就不是自己的儿子了?玉牒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偏她矫情。” 宜妃身边伺候的嬷嬷笑道:“主子您这份通透不是谁都能有的,也不是谁有咱们五阿哥的福分,有您这么一个一心只为孩子打算的好额娘。” 当年宜妃把儿子送给太后养的操作可是神来之笔,技惊四座。 说道这个,宜妃却叹起气来:“还是有缺憾的,胤祺在后院的事情上,太糊涂了些。” 她对五福晋这个儿媳还是满意的,也希望她能诞下嫡子,这样胤祺的后院才能安稳,谁知道这孩子是个没用的,竟连自己都护不住。 嬷嬷这下不吱声了,这不是她可以插话的地方。 宜妃也没想听她说,又问:“胤禟最近还是那副样子?” 说起这个,嬷嬷脸色就有些不自然:“嗯。” “唉,一个个都是孽障。”宜妃叹气,“没一个叫本宫省心的。” 最近主子从十一阿哥夭折的悲痛中走出来了,嬷嬷也不再是前段时间那副噤若寒蝉的样子,她一时冲动,问出了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娘娘,您早看出来九阿哥的心思,为何不成全?” 其实这些年宜妃身边的人大都瞧出来,九阿哥对巴雅是有那么点意思的,只是没开窍,自己都没发觉。宫人们倒也没人多嘴,但看着宜妃对巴雅疼爱的样子,都以为主子心中有数,这是让两人培养感情呢,谁知道最后竟然将巴雅配给了八阿哥。 不是嬷嬷势利眼,实在是宜妃宫里的宫人们都觉得,八阿哥与巴雅不太相配。 “这话以后所有人都不许再说。”宜妃威严地扫了她一眼。 嬷嬷唯唯诺诺的应了,她刚才真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心里早就后悔了。 宜妃却又叹了口气解释:“本宫从来没想将巴雅和小九凑在一起,不说他们两个的性格针尖对麦芒,就是巴雅的家世……” 宜妃摇摇头:“罢了,不用管他,本宫自己的儿子自己了解,别看他现在这幅样子,等明年选秀时本宫给他选两个颜色好的,他保证又巴巴的高兴了。” 想到自家九阿哥打小那副爱美的样子,嬷嬷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惠妃和荣妃宫里也少不了嘲笑德妃几句,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对德妃和孝懿仁皇后的那点子纠葛知之甚祥。 佟妃却对这些事不甚清楚,她是在姐姐孝懿仁皇后去世后才入宫的,因此在接到宫人汇报之时关注点落在了别处:“四福晋,本宫没记错的话,上次家里来人说,四阿哥以要等四福晋诞下嫡长子为由拒了结亲之事吧?” “您没记错。”宫人答道。 佟妃若有所思道:“所以德妃认为四阿哥后院无人是四福晋嫉妒,因此斥责了四福晋,她认为四福晋因此怀恨在心,所以要害十二格格?” 宫人不确定道:“听起来是这样的。” “这是什么道理?”佟妃想不明白德妃怎么会有这样的脑回路,“四福晋有这么蠢?” 宫人当然也想不明白。 “还有那句,残害弟弟…是什么意思…”佟妃喃喃自语道,“是指早夭的六阿哥吗?” “奴婢这就去打听。” 佟妃挥挥手让人去了,又想了一会儿觉得头疼:“罢了,想这些做什么,左右本宫无子,怎么都牵扯不到本宫身上来。” 说到这里,佟妃又觉得了无生趣,她今年三十岁了,已经不再想孩子的事,余下的人生是一眼可见的死气沉沉,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这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可能就是给佟佳一族当个吉祥物吧。 佟妃的叹息声悄无声息地消散在层层宫苑之中,无人察觉。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小可怜,快来姐姐疼你 胤禛:呜,老婆抱抱,还要亲亲~ 第109章 刀光剑影 纵使经历这一番波折,翌日胤禛却还是早早起来去忙公务,齐布琛其实有些头疼,但也没好意思多歇,她去了十二格格停灵的寺庙,给十二格格点了长明灯。 又吩咐厨房这段时日别做荤食,也算是聊表心意。 这日后,宫里没消息,宗人府也不见动静,齐布琛就知道德妃那里估计不是清醒了就是被人拦下了,没人来找麻烦她还是松了口气的。 谁知没两日,胤禛却黑着脸回来了,再一褪衣衫,身上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这怎么回事?”齐布琛惊讶道,“跟人打架了?” 胤禛咬牙说道:“是十四。” 齐布琛更加讶异:“他不是在阿哥所吗?” “我今日去毓庆宫找太子商量公务。”胤禛浑身都是冷意,“他就躲在毓庆宫殿外,趁我不备…偷袭…我懒得与他计较,他却得寸进尺。” 胤禵虽然才九岁,但吃得好,十足一个敦实的小胖墩,比当年的胤俄还夸张,他偷袭之下的一拳头也让胤禛吃足了苦头。后来胤禛不好和他纠缠,只想着将人制住,撕扯中吃了不少暗亏。 “他是不是有病!”齐布琛气道,心疼的碰了碰胤禛的伤,“疼吗?” 胤禛嘴上说不疼,但微微瑟缩的动作齐布琛哪里看不出,连忙吹了吹,骂骂咧咧道:“这熊孩子又发的什么疯!” 胤禛闻言面色更沉,道:“说我不孝,要打死我这个不孝子。” 齐布琛气的爆了粗口:“他懂个屁!”她顿了顿,道,“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个小屁孩,还是个被宠过头了的小屁孩,你别将他说的话放在心上。” 要她说,胤禵这就是典型的既得利益者在展现自己的道德优越感,来绑架别人。 胤禛伸手抱住她,将脸埋在她颈间,一言不发。 还是往心里去了。 齐布琛心里叹气,劝慰道:“你没有错,只是十四打小就得宠爱,一帆风顺没遇过什么挫折,加上他年纪还小,很多事都不懂,所以没什么同理心,说出这种话不奇怪。等他再大些,经的事多了,就不会这么想了。” 胤禛在她颈间蹭了蹭,闷闷的应了声:“嗯。” 胤禵打人这事也没法和他计较,毕竟胤禛是个成年人了,中国自古以来就流行“他还是个孩子”,更何况胤禵还是胤禛的亲弟弟,用的还是不孝这种站在道德制高点的理由。 胤禛身上的淤青将将消下去,齐布琛也要迎来那次事件后第一次入宫请安了,一大早起来,胤禛沉默地抚着她头发半天,最终只说了一句:“放心。” 齐布琛带着忐忑的心入宫了,一路来到永*和宫,接待她的宫女面无表情地将她引到以往没去过的西次间道:“娘娘还没梳洗,四福晋就在外间请安吧。” 不知是不是忘了,外间门口没有放惯常的蒲团。 齐布琛顿了顿,最终还是稳稳当当地跪了下去:“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 里间寂静无声,齐布琛眨了眨眼,继续匍匐着身体,等待着那道不知会何时想起的“平身”。 她带了护膝,但为了不明显,护膝并不太厚实,不过跪了一会儿,膝盖上便传来不适感,没多久又有点点刺痛升起。 齐布琛悄悄动了动脚,将脚背放平了,整条腿压在地上,以减轻膝盖的压力。 又一会儿,七格格来了,她在齐布琛面前顿了顿,出声叫道:“四嫂。” 齐布琛借机直起身子,顺便动了动双腿、换了个跪姿,面色淡然地冲七格格点了点头:“妹妹早。” 七格格抿了抿唇,欲言又止,最终低头道:“我进去看看额娘醒了没有。” “去吧,动作放轻些,别吵着额娘歇息。”齐布琛一脸恬淡道。 七格格又沉默地站了一会儿,才掀起帘子进了里间,却仿佛鱼入大海,再无声息。 齐布琛将屁股坐在后脚跟上,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跪着,外间守着的下人也没人说什么。 就在齐布琛神游天外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殿外忽然响起唱喏声:“惠妃娘娘到。” 声音刚落,齐布琛就听见堂中一道声音响起:“你们主子呢?可醒了?本宫听说她身体不适,前来探望。” 刚才一直面无表情侍立在齐布琛旁边的宫女神色波动,显然也是诧异于惠妃的到来,她不敢耽搁,立刻进入里间,想来是去汇报了。 第114章 不过齐布琛想着,惠妃这声音也不小,德妃应该听见了吧? 外间有宫人答道:“回惠妃娘娘,主子还不曾起,劳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回禀。” “怎么还没起,别是出什么事了吧?”惠妃诧异的声音响起,接着不满道,“德妃妹妹一朝病了,你们这些奴才也懈怠了,这时候还没起,也不知道去请太医!” “让开,本宫要去亲眼瞧瞧德妃妹妹。” “惠妃娘娘,您别……”听得出来永和宫的下人在努力阻拦。 齐布琛连忙换了个姿势,恭恭敬敬地跪着。 面前的帘子掀开了,后面也传来了惠妃的声音:“妹妹这不是起来了?你这奴才,竟敢糊弄本宫。” 刚才在外阻拦的宫人请罪:“奴婢不敢,请娘娘恕罪。” 惠妃也没搭理她,声音又诧异地响起:“这不是四福晋吗?跪着作甚,难道……”她的声音似笑非笑,“是犯了错被罚了?” “平身。”德妃的声音响起,平平淡淡的。 齐布琛低眉敛目的站起来,转身冲惠妃福礼:“儿臣给惠额娘请安。” 德妃开口道:“不过是日常请安罢了,惠姐姐想多了。” “是吗?”惠妃依旧是似笑非笑的口吻,“那看来是本宫误会了,也是,四福晋孝顺是人尽皆知的,这些年有什么好东西不是第一个往永和宫送。本宫可羡慕得很,巴不得有这样一个贴心的好儿媳,可惜错过了,让妹妹你捡了漏。” 齐布琛眼观鼻鼻观心,不插话。 德妃则直接不接这个茬,转而问道:“姐姐一早大驾光临,是有何事?” “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妹妹你身体不适,前来探望。” 就是来看戏。 惠妃含笑道:“如今看来,妹妹精神不错嘛,有空多出去走走,别老闷在屋里。好像那冷宫里的人,没病也憋出病了,妹妹说是也不是?” 齐布琛余光看见德妃掩在衣袖下的护甲颤了颤。 “姐姐说的是。”德妃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过本宫这宫里如今花团锦簇,倒没什么所谓,不像某些花残叶落、不是冷宫胜似冷宫的地方,需要时时出门散心。” 明明只是在寒暄说话,齐布琛却仿佛看到了刀光剑影。 两位boss沉默了一会儿后,惠妃咯咯笑了:“看到妹妹精神这般健旺姐姐就放心了,姐姐就怕啊,妹妹沉浸在十二去了的悲痛中走不出来。如今看来,倒是本宫杞人忧天了,也是,妹妹也不是第一回,想来有经验的很。” 齐布琛心里暗叫不好,惠妃这是往德妃最敏感的地方插刀啊。 果然德妃的语气变了,听着就感觉一股冷意扑面而来:“比不得姐姐,本宫也是像姐姐学习。” 惠妃早年也夭折过一个皇子,在胤褆之前。 就在齐布琛担心两人会不会打起来时,佟妃来了。 人一多,大家都要面子,场面就好看起来了。 “本宫刚才去给皇额娘请安,说起十二皇额娘也是伤心的很。”佟妃道,“今年是闰三月,皇额娘的意思是,忌辰时给十二办个水陆道场。” 太后如今年级大了,不乐意见许多人,就免了诸妃的请安,不过平日里佟妃和宣妃这两个无子嗣的妃嫔还是常去请安,太后也没拒绝。 佟妃直接看向:“老四家的,太后娘娘的意思,你住在宫外,方便,这事就交由你来办。” 齐布琛利落起身:“儿臣遵旨。” 德妃也答道:“谢皇额娘体恤。” 佟妃说完就起身道:“本宫就是来代为转达一下皇额娘的意思,无事就先走了。” 佟妃要走,惠妃也懒洋洋的起身道:“本宫也该走了,老大福晋还在宫里等着呢。” 合着您是扔下大福晋跑过来的?齐布琛一脸黑线。 人都走了,齐布琛乖觉地站着,一言不发。 良久,德妃才幽幽道:“水陆道场……好好办。”说完起身回了室内。 齐布琛走出永和宫,驻足停下,眯着眼看东方渐渐升起的朝阳。 三月份的太阳,已经有了些许温度。 “四嫂!”七格格追来,刚才她一直在德妃的寝卧待着,没有出来。 齐布琛回望她:“七妹妹。” “四嫂,你、你别介意,额娘……”七格格吭哧吭哧地说不出后续的话。 齐布琛不可置否,没接这个话头:“太后娘娘吩咐我给十二妹妹办个水陆道场,七妹妹可想出一点力?” “啊?”七格格反应过来,“四嫂稍等,我让人回去取银子。” 齐布琛不是非要七格格这点钱,她只是觉得,七格格应该很想要这个给妹妹尽心的机会。 第110章 吃软饭 回府后齐布琛却发现,胤禛竟还在家里。 “怎么没去衙门?”齐布琛看着向她走来的人,讶异的问道。 胤禛上上下下地将她打量了一番,没看出什么问题,还是不放心的问道:“没事吧?” 原来是担心她,齐布琛心中感动,面上轻松道:“能有什么事。” 胤禛不敢尽信她,拉着她回房:“检查一下。” 取掉护膝、卷起裤腿,胤禛看到膝盖上的淤青,心疼的皱起了眉,手指轻轻拂过:“我给你上药。” 外敷的药是需要揉散的,胤禛边揉边看福晋龇牙咧嘴的表情,忍不住道:“不能再轻了。” “我知道。”齐布琛表情管理失控,“正常反应,你使你得劲儿,不要紧。” 她开始说起这次入宫的经过,以转移注意力:“其实今天没跪多久,先是七妹妹来了,我借机换了个姿势,没多久惠妃娘娘来了,我就起来了,后来佟妃娘娘也来了,说是皇瑪嬷让我在下月忌辰之日给十二办个水陆道场。” 数完了之后她奇怪道:“七妹妹就不说了,惠妃娘娘和佟妃娘娘今儿怎么就那么巧的过去了,还有太后娘娘,怎么偏偏今天说起水陆道场的事儿?” “嗯。”胤禛垂着眼给她揉膝盖,“我前几日去找了大哥和五弟。” 啊?齐布琛惊讶的看向他,所以今天惠妃和佟妃会去,都是他给她搬得救兵? 齐布琛泪眼汪汪的搂住胤禛的胳膊:“胤禛,你真好~” 胤禛无奈地看着她,若不是那泪花是刚才他亲眼看着她是因为痛挤出来的,差点就以为这人真的感动哭了:“……你先放手,药还没揉散。” “啊?还没好啊。”齐布琛嘟起嘴,好痛哦,快忍不了了。 胤禛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乖,很快了。” “好吧~”齐布琛不情不愿的撒开手,在胤禛视线转开后,偷偷捂着嘴笑了。 在她没看见的地方,胤禛也露出一抹宠溺地笑意,他喜欢福晋和他撒娇。 这一关暂时算过了,胤禛又忙碌起来,今年本是三年一度的科举之年,但因为康熙在外征战,所以原本三月的殿试被推迟到了七月,但外地赴京赶考的举子却还是按照往年的时间早早来了,这多出的四个月时间对许多家境不太好的举子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如今朝廷便要安顿好他们。 好在前两年胤禛负责修的那批房子已经竣工,当初是要分给八旗兵士的福利房,但并没有全部分完,此时刚好可以用来安顿这些学子。 胤禛便是负责这个事情,齐布琛感觉他这个工作就像个街道办主任,事难办还不讨好。 与胤禛的苦逼相比,胤祉可风光了,他这些年历经翰林院—理潘院—庶常馆—礼部—翰林院,一直在跟文人打交道,因此混出了不错的清名。这次各地学子齐聚京城,他便办起了清会,只要是赶考学子皆可参加,不拘名声家世。 因为有他这个三皇子在,这清会一时之间受到学子们的追捧,出了不少佳作,成为风靡京城的话题中心,胤祉也因此在文人中的名声更甚。 三福晋这段时间可谓是春风得意,毕竟儿子有了老公还争气,一时成为京城各家宴会的主角。 这也便罢了,但三福晋不愧和胤祉是两口子,胤祉成天在胤禛面前阴阳怪气,她也跑到齐布琛面前来凡尔赛。 “四弟妹,这都圆房多久了,你这肚子咋还没消息呢?你这样可不行,别看老四现在后院没人,你更要抓紧,像我这样赶紧生个儿子傍身,否则等那些妖精进府了,以你这闷不吭声的性子,到时候连老四的边都挨不着。” “还有啊,你也多劝劝你家老四,跟兄长们学一学,别老盯着房子那点事,又建又分的,有什么用呢?那种活儿谁不能干啊,老四作为皇阿哥,没必要去跟底下人抢活不是。” 孩子的事齐布琛无所谓,任她凡尔赛乖乖听了,但这么说胤禛的差事,她可不乐意:“三嫂,你的观点我不同意。首先,建房子这事是皇阿玛亲口吩咐下来的,如果这事不重要的话,皇阿玛怎么会亲自关注呢?再则,建房子这事还真不是谁都能干的,这里面的学问可多了,否则鲁班怎么会成为千古流传的大师呢?如果真的谁都能做的话,三嫂你前段时间改建院子的时候何必要请木匠呢?随便让家里下人修修不就好了?” 第115章 “最后,我家爷现在是只管着学子住房的事,但这事才是最重要的,否则太子殿下不会让我们爷来负责。毕竟如果那些学子住都住不好的话,他们还有心情去参加三哥的清会吗?” 三福晋哑口无言,悻悻地道:“我就是关心你,倒惹来你这么一大通话。” 齐布琛见好就收:“今日主家事哀,咱们还是别说小话了。” 三福晋撇撇嘴,自顾自地不知道嘟嘟囔囔了些什么。 齐布琛没管她,今日她是来康亲王府道恼的,康亲王前些日子去世了,消息第一时间加急送到康熙手上,他又传了加急旨意回来,赐谥号“良”,以亲王礼葬,康亲王府的灵堂这才对外开放。 “请节哀。”齐布琛福身。 康亲王妃亲自回礼:“多些四福晋。” 后面女眷也齐齐行礼,齐布琛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淑慎郡主,这位可是齐布琛那些生意的大主顾,她曾经还想过跟这位拉近关系的,但这位对她的态度却一直不冷不淡。后来齐布琛才知道,人家跟巴雅是闺蜜,想到巴雅对自己不咸不淡的态度,齐布琛也就理解了,不再上赶着,反正客户只要还花钱买东西,喜不喜欢自己无所谓啦。 康亲王下葬的时候,前线传来好消息,噶尔丹的女儿率最后三百户族人乞降,意味着噶尔丹一系再无余患,康熙也可以启程回京了。 齐布琛为十二办的水陆道场圆满完成,或许是这个水陆道场的原因,之后宫里传话让她近期不用入宫请安了。 翻来覆去的想了一下德妃究竟是什么意思,无果,干脆撂下不提。 她的庄子出了一点小成果,已经为人妇的宝环喜气洋洋的带着东西来了。 “福晋您看,这就是用您说的杂交之法选育出来的种子,最终种出来的君子兰。” 齐布琛看着眼前还打着花苞的君子兰,与如今常见的红黄两色君子兰不同,这一盆的花苞却是淡绿色的。 她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其他的也要抓紧。这一盆就留下,回头送去给太后娘娘观赏。” 宝环高兴地答应了,齐布琛又问了她一些庄子上的日常管理,给了赏赐后就让她回去了。 当初的珠钗玉环四人,如今已各自分开,宝珠在她身边当管事姑姑,逐渐接过岳嬷嬷和哈嬷嬷的担子,齐布琛身边也有了新的大丫鬟,但她几乎不怎么管,有事还是交代给宝珠,让宝珠去处理;拂云则如愿去了成衣铺,做了大掌柜,如今正计划着将分店开到江南去;松影则被安排去了库房,做管事嬷嬷。 至于谢寒山,胤禛前阵子说已经在谈与人联合出海的事儿,齐布琛给他找了个师傅让他跟着学习去了,以后出海贸易这件事儿就让他来管。 天气渐渐热了,齐布琛将春衫换成了夏衫,胤禛瞧着不太乐意:“你就不能用点厚实的料子?”他嫌布料太薄了,总觉得是透的。 这种时候就不能跟他讲道理,齐布琛一脸委屈的控诉:“你想热死我呀~” “哪有那么热。”胤禛嘴硬道。 齐布琛干脆往他身上一贴:“热不热?” 胤禛眸色变得幽深:“……这会儿热了。” 在被翻身压倒之后,齐布琛后悔的想,看来料子确实有点薄,不然反应不能这么大。 完事后的两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齐布琛没啥力气的推人:“你别挨着我,热死了。” 胤禛离她远了些,捏着一缕头发把玩:“听说你那个小庄子成果不错?” “嗯。”齐布琛懒洋洋地摊着,“研究出了几个新品种,已有的品种也改良了不少,我打算等皇阿玛回来了往宫里送一批,剩下的就拿来卖。这么长时间光花钱了,还是得才挣回来才行。” “小财迷。”胤禛笑骂了句。 齐布琛不乐意:“财迷怎么了?财迷咱们现在才能吃得好住得好,你买的那些西洋玩意儿不花钱啊?” “好。”胤禛赶忙哄道,“我现在就是个吃软饭的,靠福晋养着呢。” 齐布琛警觉地支起头,怀疑地看着胤禛:“谁在你面前嚼舌头了?三哥?”她不等胤禛回答就道,“我跟你说,你别理三哥,他那就是羡慕嫉妒恨。你怎么吃软饭了,是,我现在是挣得钱多,但这些东西要是没有你四阿哥的身份,我能保得住?怕是弄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成别人的了。” 胤禛忍俊不禁:“没有人嚼舌头,我就是开个玩笑。” ----------------------- 作者有话说:胤禛:软饭真好吃呀~ 齐布琛:来,啊~ 第111章 国舅爷府上 “那就好。”齐布琛脖子抻的累了,连忙将头放下,“总之三哥那个人就是爱说酸话,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当听不见就是了,我对三嫂就是这么干的。” “好。”胤禛笑意满满,又问,“三嫂找你说什么了?” “无非就是她生了个儿子呗。”齐布琛不在意的道,又叹,“我倒是没什么,但每次五弟妹听见时那表情……唉,三嫂有时候真的是没个顾忌。” 胤禛不在意别人怎样,见福晋真没在意的情绪,他就转了话题:“咱们隔壁的宅子,给了老八,如今正在收拾,开了年他就会搬出来了。” “啊。”齐布琛有点不太乐意,她不想跟老八两口子住这么近,但这事她说了不算,“那他婚期定了吗?还有老九老十呢,明年选秀他们的福晋也该定下来了,到时候是不是也要出宫建府了?” 如果能选的话,她更想和胤俄做邻居。 胤禛漫不经心地道:“婚期应该就在明年上半年,老九老十说不准,应该没那么快,娶了福晋也可以在宫里住着。” “好吧,我的妯娌越来越多了。”齐布琛叹气,“以后再有家宴,肯定很热闹。”现在人也多,但大福晋是个温柔性子,太子妃端庄的很,五福晋七福晋都腼腆话少,整的每次三福晋都跑来找她说话,偏偏说的话她都不怎么爱听。 当然,能爱听三福晋讲话的应该也没几个人。 “嫌冷清了?”胤禛问道,以为她是一个人在家太无聊。 齐布琛歪着头:“偶尔是会有一点点。” 胤禛有些愧疚,他一忙起公务来,就没时间陪福晋,府里只有她一个主子,确实是太冷清了些。 他想了想:“那过两日休沐,咱们去狗舍挑几条狗回来养?”他又不确定的问,“你喜欢狗吧?” 齐布琛一个翻身变躺为趴,大为震惊:“你居然还能记得狗舍!”接着又变回正常样子回道,“还行吧,不让我伺候我就喜欢。” “……”胤禛无语,不就是晚了点嘛,至于做这么夸张的表情打趣他?“那就这么定了。” 齐布琛表示,晚了点?都快一年了好么! 迟到一年的狗舍之行终于实现,齐布琛兴致勃勃地看着狗崽崽们。 太可爱了!真的太可爱了!幼崽无敌! 胤禛问她:“喜欢哪个?” 齐布琛闭上眼睛一脸慷慨就义地表情:“太难选了!我都喜欢!” 胤禛:“……”之前说还行的是谁? “咱们还是去看看他们长大的样子吧。”齐布琛觉得自己十分明智,“小时候都太可爱了,选不了。” 行吧,那就去看大的。 狗舍是有成年犬的,用来配种,数量不多。 胤禛一进去就盯上了几种猎犬,细细看个不停。齐布琛则走马观花似的都看了一遍,看上几个颜值高的。 最后商量了一下,齐布琛挑了两只西施犬幼崽,胤禛则挑了几只细犬和川东猎犬,这些他都是打算培养好,以后带去围猎的。 满载而归,两人又一起挑了养狗的地方和下人,胤禛还兴致勃勃地要给狗设计狗窝,齐布琛对此很感兴趣,在胤禛画图的时候一直在旁边口头指导,最后被胤禛无情地撵了出去。 “嘁,明明我的意见就很好,不知珍惜。”齐布琛气哼哼地走了。 没了捣乱的,胤禛很快画出几种风格的狗窝,吩咐下人去找工匠制作。 下人去而复返,尴尬道:“账、账房的人说,领银子要福晋亲手写的条子才行。” 得,这是报复自己刚刚将她赶出去呢。 胤禛摸摸鼻子,‘咳咳’清了清喉咙:“知道了,你先去找人做。”钱等他去将人哄了再付。 唉,他这一家之主当得好像越来越没威严了? 前院下人表示:爷,您才发现呐? 胤禛‘哄’了一晚上,终于将人哄好了。 “给你给你都给你,你放过我吧!”瘫成一滩烂泥的某人如是说道。 康熙回来了,太子带着人赶了几十里去迎驾,再见到人请了安后又被先撵了回来,然后在康熙进城的当日又去城外跪迎。 等于前后迎驾了两遍。 齐布琛实在想不明白这种操作,可能这就是封建君权喜欢的忠和孝吧,好在胤禛只用在门外跪迎,不用像太子那样折腾,她也不用太心疼。 第116章 康熙近四个月没临朝听政,积累了许多政事,等他将这些忙完,才有心询问后宫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何事。 德妃母子的事就被报了上去。 康熙本就因为十二格格的事心情不好,再一听这个,哪里还忍得住,一拍桌子震怒道:“还如此糊涂!” 亦是康熙心腹、在其出巡时一直留守宫中的陈福心中一凛,头垂的更低,本想说的话彻底封死在口中。 “乌拉那拉氏之后都做了什么。”康熙沉着脸问,他虽然不悦德妃的言行,但齐布琛对德妃言语不敬也让他不喜。 陈福不带任何偏向地将齐布琛这阵子做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到齐布琛去给十二格格点长明灯、乖乖在永和宫罚跪、给十二格格办了水陆道场之后,康熙这才面色稍霁,冷哼一声又问:“老四呢。” 陈福又将胤禛这段时日的作为说了一遍。 听到乌雅家也找上去想将族中女儿送到胤禛后院,康熙稍缓的脸色又沉了下来,他这些儿子,哪个后院里有他们母族的人了?当年胤禛只是孝懿皇后的养子,他都没同意让佟佳女儿嫁给胤禛,乌雅家这又是想做什么! “这事是谁提的?”康熙声音冷冷的。 陈福道:“最早说是德妃娘娘传出去的意思,在此之前,阿灵阿夫人进宫求见了德妃娘娘,阿灵阿夫人入宫之前与佟家夫人有过交谈。” 康熙眼中冷光闪过:“继续。” 陈福松了口气,继续说起后宫其他的事。 之后康熙再无反应,更没有对这件事做出什么反应,像完全不知道这件事一样,反而忙着给太后上徽号,又奉太后去畅春园居住散心,完完全全的一个孝子。 在殿试过后,刚回京不过两个月的康熙又宣布要巡幸塞外,这次带上了太子,外加胤禟之前的阿哥,反而留下了胤褆。 因为这次不是去打仗的,而是去赏赐在这次平叛中出力的蒙古王公的。 送走胤禛不久,太子妃在毓庆宫诞下一女,因为这个宫中又是一阵暗涌,好在德妃一直没传话让齐布琛恢复去宫中请安,她只用去毓庆宫参加洗三和满月,牵扯不上其他。 齐布琛很快便庆幸自己在宫里待得时间足够短。 康熙明明人一直在外面,但九月末在快回京的时候,他却先传了一道圣旨回来。 这道圣旨是专门为了处死几个御膳房太监的,罪名是他们私自在毓庆宫行走是为悖乱。 圣旨很简短,齐布琛却根据寥寥几字脑补了许多剧情,只可惜不敢去打探,她决定,以后都要离毓庆宫相关的人和事远远的。 她刚下定这个决心,偏偏胤禛回来后没多久,康熙关注起宗室闲散人员的生计来,并首次下旨令宗室子弟参与乡试和会试,但不与正常学子同考,亦不占用原录取名额。 这件事被交给太子办理,而太子点名让胤禛去辅助他。 ……行吧,这是大好事,太子算是提携胤禛,回头太子妃所生大格格的百日礼要送重一些了。 齐布琛出门巡视店铺,顺便给太子妃挑点礼物,查完成衣铺的账后,她很满意:“你做的很好,分店的事就照你的计划来。” 正当她嘱咐拂云后续开分店要注意的一些事情的时候,铺子前面突然传来喧哗声。 “怎么回事?”齐布琛皱眉,这京城还有敢在她的店撒野的人? 拂云匆匆起身:“奴婢去看看。” 齐布琛不放心,起身跟上去,到前面一看,已是一团乱,当即怒道:“谁在此处闹事!” 拂云高声宣布道:“此乃四福晋。” 听到这个身份,店铺内顿时一静,接着所有人急忙分开,素手站立。 店铺掌柜上前跪下请罪:“奴婢该死,惊扰了主子。” 齐布琛冷声道:“起来,说清楚是怎么回事。” 店铺掌柜起身后还是躬着腰:“禀主子,奴婢本在招待这位童夫人选衣,童夫人选中了特别定制款,不久这位李夫人也瞧中了特别定制款,但因为这款特别受欢迎,布料只剩一件的尺寸,奴婢便告知李夫人,需要等到新布料到了才能制作,谁知李夫人不答应,让童夫人让出布料,两位夫人争执起来…就成了这样…” 省略了中间争执的过程,是因为这个争执的过程太难听了些,尤其那位李夫人,简直粗鄙地不像是大家夫人,偏偏表现的又是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这位童夫人的丈夫家里好歹也是个二品,但那位李夫人却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基于这点,加上这大庭广众之下,她也要给两位当事人留脸面,所以就没有详细说明。 齐布琛大概知道她的顾虑,也就没有追问,而是看向两位仪容明显不怎么好的夫人:“不知两位客人是哪家府上?” 面对四福晋的身份,两人还算老实的答了。 童夫人规矩:“刑部童侍郎府上。” 李夫人散漫:“国舅爷府上。”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哪个国舅?不好意思康熙皇后太多了 第112章 你告状我也告状 这姿态,再加上童夫人躲躲闪闪间脸上露出的伤痕,很明显是这个李夫人先动的手,占便宜的也是她。 齐布琛暗中挑眉,看向即使面对她也有恃无恐的李夫人,淡淡道:“原来是一等承恩公赫舍里府上,既如此,李夫人便走罢,本福晋回头会去找太子妃聊聊赔偿事宜的。” 李夫人表情一滞,终于收起了那副散漫样子,支吾道:“不、不是,是佟三爷府上……” “佟三爷?”齐布琛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哪个佟三爷?” 李夫人扬起洋洋得意的表情:“佟三爷隆科多大人。” 齐布琛强忍着没有爆粗口,没跑了,这女的应该就是李四儿了!史书留名将原配害成人彘的小妾! “本福晋怎么记得,佟三爷的福晋出自赫舍里氏,什么又冒出来个‘李夫人’?”齐布琛面无表情道,对于隆科多和李四儿这一对千古渣男和小三,她是没有一点好感的,“来人,此女竟敢冒充朝廷命妇,掌嘴二十,扭送大理寺!” “你敢!”李四儿怎么也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这个四福晋竟然二话不说就要治她的罪。 她本是隆科多岳父的小妾,后来和隆科多勾搭上,跟了隆科多,隆科多对她宠得很,她一开始试探陷害赫舍里氏,隆科多都站在她这边,后来隆科多的后院都是她说了算。不仅如此,隆科多还不禁她出入府,她想要什么隆科多都给,她在外面和几家夫人起过冲突,隆科多问都不问就给她撑腰,最后那些夫人还要上门来给道歉, 久而久之,她就养成了嚣张跋扈的行径。 李四儿厉声大喝:“我是隆科多大人的人,你敢打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胡言乱语,还不动手!”齐布琛冷声道,围着李四儿的人立刻将人捉住,谁知李四儿泼辣的很,直接动手抓挠,捉她的人措手不及,差点让她跑了,好在齐布琛带出来的太监眼明手亮,及时出手,这才没让人跑了。 因为被打,掌嘴的执行者心中暗恨,力道放的很大。 李四儿被捉住还在叫嚣:“我就是隆科多大人的夫人,这是隆科多大人亲口说……” “啪!” “贱婢,你敢打我!隆科多大人是国舅爷……”李四儿挨了一下后状若疯狂,挣扎着咬牙切齿的看着打她的人,那眼神恨不得将其生吞了。 “啪!”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 “啪!” “我要你不得好死……” “啪!” “臭婊……” “啪!啪!” 李四儿不再开口,阴狠地目光也不再放在打她的人身上,而是看向一旁高高在上俯视着她的齐布琛。她最恨的就是这样好像看垃圾一样的目光,隆科多岳父的福晋,赫舍里氏,那些被她羞辱的夫人,还有眼前的四福晋,都是一样的目光。凭什么,就凭她们是正室?就凭她们出身好? 李四儿不服,四福晋又怎样?总有一天,她要她跪在自己面前哀求认错,就像赫舍里氏一样。 齐布琛当然看到了李四儿怨毒的目光,但那又怎样,或许她现在是用了特权再动死刑,但对李四儿这种人,她还觉得不够,若*不是不想给胤禛找惹麻烦,她恨不得将李四儿弄死。 再说今天这事她是一点责任都不需要担的,本来就是李四儿有错在先,再说,谁知道隆科多会将一个妾室当做夫人呢?他的福晋姓赫舍里这事人尽皆知的事,任谁听到李四儿的说法都会有她是不是冒充的想法的。 二十巴掌打完了,李四儿两颊高高肿起、嘴角血水蜿蜒,已经说不出话来,只那双眼还如毒蛇一样盯着齐布琛。 齐布琛神色淡淡道:“送去大理寺。” 李四儿被送走了,齐布琛这才看向旁边被吓到的童夫人:“想问童夫人一句,今日是谁先动的手。” 第117章 童夫人吓得说不出话,她身边有一个丫鬟却很机灵,义愤填膺的道:“回四福晋,是那个女人先动的手!我们夫人不过是拒绝让出布料,她嘴里就不干不净的骂人,我气不过,回了两句,谁知道她就直接动手打人!” “我们也没想和她动手,就护着我们夫人要走,那个女人却还不依不饶地来打我们夫人,我们没办法,才还手的。” 那个丫鬟还道:“我还说呢,谁家夫人能这么粗鄙不堪,原来竟是个冒充的,还敢在四福晋这里闹事,我看她不是胆子大而是脑子不好!” “好了。”童夫人终于回过神来,语气虚弱地制止了丫鬟,垂着头道,“无论如何,今日冒犯了四福晋,回头会将赔偿送到府上。” 齐布琛拒绝了:“这倒不必,今日童夫人在我店里受了无妄之灾,该我给童夫人赔偿才是。” “四福晋客气了。”童夫人是真受惊了,“今日身体不适,先告辞。” 齐布琛也不留她,不过还是提醒了一句:“那女子态度一直很张狂,即便不是佟三爷的福晋,怕也是有些关系,童夫人回去还是和家里人说说此事为好。” 她当然知道李四儿和隆科多的关系,但眼前这位童夫人不知道,刑部侍郎虽位高权重,但也不知挡不挡得住隆科多,毕竟如今,佟家权势正盛,甚至私下有佟半朝之称。 “多谢提醒。”童夫人匆匆离开。 齐布琛也没在店里多待,不知隆科多会不会为了李四儿报复自己,但她还是准备为最坏的结果做打算,吩咐拂云将店里的人先调开,安排今日没出面的人轮换后,再多安排些守卫,就先行回府。 回府后就吩咐今日跟出去的下人最近不要单独出府,尤其是动手掌箍李四儿的人,倒不是后悔惹了李四儿,主要是怕隆科多和李四儿这一对渣男贱女不讲武德,明面上不敢找自己麻烦,暗地里却使些龌龊手段害了这些下人的性命。 很快扭送李四儿去大理寺的下人慌慌张张地回来了:“启禀福晋,奴才等将那李氏女子送往大理寺后,听您的吩咐在那里旁观大理寺如何处置,谁知半途佟三爷忽然来了,将那女子抢了就走。” “知道了。”齐布琛假做皱眉,“去打听一下,看那女子究竟和佟三爷有何关系。” 这消息还算好打探,毕竟隆科多在佟府也从没遮遮掩掩,佟府的下人几乎都知道这么一位李夫人。 打探道消息的下人松了口气,原来是个宠妾,回禀的时候不自觉露出点鄙夷。 齐布琛没在意下人的态度,点点头表示知道就完了,毕竟正常情况下不管怎么说,一个妾室都不可能威胁到她这个四福晋身上。 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兰蕙还跟瑞香嘀咕:“这佟三爷看来还挺宠这个李氏,都直接去大理寺抢人了。” 齐布琛心里默默道,何止是宠。 此时,佟家。 李四儿已经看过大夫上药完毕,虽然不能说话,但她还是有法子缠着隆科多给她报仇。 隆科多已经听下人说了来龙去脉,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却没有如往常一样轻易答应:“好四儿,伤在你身痛在我心,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来。” 李四儿哪听不出来他在避重就轻,一把将人推开,愤怒地看着隆科多,不顾疼痛强行含糊道:“唔就要勒个贱妇和我一样!李还似不似蓝人,里的女人被人打啰,李连屁嘟不敢放一个!” 隆科多对她骂自己毫不介意,还是轻声哄着:“好四儿,我也想给你报仇,但现在不是时候,那是四福晋,怎么说也是皇上的儿媳妇,咱们就算想干什么也不能明着来不是。心肝儿,你快别说话了。” “唔不管,唔没手鼓这样的侮辱!唔要她不得好死!李不敢就滚!孬种!唔自己来!”李四儿激动不已,根本冷静不下来。 隆科多无奈,她能干什么?去送死吗?但他拿李四儿没办法,只能答应:“好好好,爷答应你,帮你报仇,你给我点时间好吧。” “尊的?”李四儿怀疑的看着他。 “真的真的!”隆科多连连保证,疼惜的看着她,“宝贝儿,快别说话了,伤口都裂了,你是要心疼死我吗?” 李四儿这才满意地靠回他怀里,小意温柔。 齐布琛不知道这些,在胤禛回来后跟胤禛说了白日之事,胤禛并没有放在心上:“一个玩意儿,打了就打了。” 他还调笑:“倒是没想到,福晋还有脾气这么大的时候,她怎么惹着你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般大动肝火,都打人了。” 面对胤禛,齐布琛没有隐瞒自己当场猜出了李四儿身份的事:“其实我在听说佟三爷的时候就猜出了是她,有一点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大动肝火,但不是因为她惹了我,而纯粹是因为她这个人。” 胤禛挑眉,好奇地看向福晋。 “你不知道,这个李氏我早有听闻。”齐布琛开始上眼药,“听说其原是隆科多岳父的妾室,后被隆科多要了去,如今在隆科多的后院一手遮天,连隆科多的嫡福晋赫舍里氏都避其锋芒,闭门不出。” 第113章 你猜 胤禛眉头皱了起来,他最是不喜这种有悖伦常之事。 齐布琛犹豫了一下又道:“其实,有小道消息说赫舍里氏不是闭门不出,而是被隆科多和李四儿两人害了,重病卧床。但这消息无缘无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毕竟赫舍里氏也有儿子,如果额娘被害了他不应该没反应。” “即便如此,隆科多对李氏的宠爱也绝对不少。”齐布琛咬咬唇,“我怕他,要给李氏报仇。” “他敢!”胤禛怒道,搂住齐布琛不满道,“你怕什么!你是四福晋!还用的着怕一个玩意儿?便是隆科多,他若敢对你出手,那是真的不想活了。” “便是明着不对我动手,私下也有可能针对,还有那些下人,说不得也会被暗害。”齐布琛没有就此放下心,她还要给胤禛心里埋下更多的种子,“我最怕的是他暗中针对你。你不知道,我使人打探了,李氏与其他夫人起冲突不是第一次了,每次隆科多都会找那家人的麻烦,逼迫那些官员让他们的夫人上门给李氏赔礼道歉。” 这些事胤禛还真不知道,不可思议地问道:“真的?” “嗯。”齐布琛重重点头,“隆科多院里的下人都是称呼李氏为夫人的,出门在外也是,李氏也摆的是正房夫人的架势。这种事情不是一回了,许多人都知道,只不过李氏以前惹到的人都是远不如佟家的人,事情才被压了下去。这次,除了我,还有刑部童侍郎府上的夫人,也不知隆科多会不会对付人家。” 胤禛缓缓抚着她背,皱眉沉思一会儿道:“这事我知道了,我会注意隆科多的。” 他又捏捏齐布琛的脸,不满道:“只是你是不是也太小瞧你家爷了,嗯?若是连你打了一个玩意儿的事都不能给你撑腰,那我还做什么四阿哥,在你眼里,我就这么没用,嗯?” “我没有这个意思。”齐布琛在他怀里蹭了蹭,“只是……佟家毕竟是皇阿玛的母族和妻族,你又在佟额娘身边养大,我不想你因为我,跟佟家有所龌龊,两边为难。”她顿了顿,小声道,“其实我现在有点后悔,当时太冲动了,一猜到她是李四儿,想到她做的那些事,我就没忍住,给你惹麻烦了,对不起。” 胤禛捏住她的脸,抬起和自己对视,眼里有火气:“琛琛,我在你眼里就这么糊涂,嗯?何亲何疏都分不清?不说一个李氏、一个隆科多能不能代表整个佟佳一族,便是再退一万步,爷就是和整个佟佳一族都不对付,那又怎样?他们又能将爷如何?他们是皇阿玛的母族和妻族,爷难道不是皇阿玛的亲儿子?” 齐布琛欲言又止,有个问题压在她心里好久了,可以说她对胤禛潜意识里的不信任绝大部分都是因为这个。 她想问。 她没忍住。 齐布琛的胳膊像是藤蔓一样攀上胤禛的脖子,嘴巴吐气如兰地凑到胤禛耳边,以极低极低的气音说着蛊惑人心的话:“你……就没想过,如果能得到佟佳一族的支持,你有可能…登上…那个位置吗……” 胤禛搂着她的胳膊忽的箍紧,勒的齐布琛生疼,胸口剧烈起伏,可见这句话给他的刺激绝不小。 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的胸口才平静下来,他抵在齐布琛耳边,咬牙切齿,以低不可闻的声音道:“你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齐布琛既然说出了口,就干脆说到底:“你只说,你真的没想过……” 不等她说完,胤禛就斩钉截铁道:“没有!”他恨恨咬住齐布琛的耳朵,厮磨道,“我从未想过!太子聪慧贤良、文武精通、政绩不俗,是为正统,不说身份,便是能力,我们这些兄弟哪一个及得上太子!我又怎会有如此大逆不道之想法!我一直想得,都只是做个贤王!” 他难得厉声斥道:“这种话,以后一个字也不许再提。这种想法,也不许有!知道吗!你不懂,这种话若是流露出一丝半点,即便我是皇阿哥,也难逃万劫不复!更别说护住你!” 第118章 齐布琛能听出来,他如今是真的没想法,也是,如今太子的地位稳固如山,每次康熙出巡,都是太子监国,朝廷上下都以半君之礼对待,九龙夺嫡之事,如今根本无迹可寻。 “我错了。”齐布琛软软道歉,小声道,“我就是…偶尔听到流言,说大哥…我就想到你……” “大哥?”胤禛眉头狠狠拧起,“谁传的?哪里传的?大哥固然与太子有些不对付,但绝不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再说大哥勇武有余、谋略不足,根本没有储君之姿。” 齐布琛趴在他肩头,两人就以这样亲密无间的姿态谈论着惊世骇俗之事:“是之前去康亲王府上凭吊时,我为了躲三嫂,躲在没被人注意的角落,听两个不认识的福晋悄悄说的。说明珠大人给几个儿子女儿找的结亲对象都位高权重,说是在…是在替大哥…笼络…” 胤禛呼吸一窒,不由自主地开始想纳兰明珠的亲家有哪些。 长子纳兰性德早逝,其妻之父乃两广总督卢氏;次子之妻耿氏,耿氏之母是安亲王岳乐之女和硕柔嘉公主;三子还没大婚,但已定下康亲王之女淑慎公主;长女婿一等伯李天保,名将李国翰之侄;次女婿温郡王延寿,肃亲王豪格之孙…… 越想胤禛呼吸越重,从未想过的可能在他心中泛起涟漪,激起一阵阵寒意,他将福晋又抱紧了些,汲取温暖。 “不关咱们的事,知道么?”胤禛轻轻的道,“你什么都没听到过,也什么都不知道。” 齐布琛乖乖点头:“好。” 胤禛这一晚却没放开她,即使在睡梦中,也紧紧地搂住她不放。 之后几日,胤禛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齐布琛知道那晚的话他还是往心里去了,老实说她有点后悔了,当时冲动之下虽然问清了胤禛此时还没有夺嫡的心思,该放心的。但她又开始担心胤禛本没有心思,会不会被她这一问之下又问出了心思? 虽然胤禛是历史上的胜利者,但万一被她这一问蝴蝶了呢?况且她本心是不想胤禛像历史上一样成为胜利者的,胤禛只做个王爷还有可能只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他要是当了皇帝,那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的概率为零,不说别人,就那想着当下一任外戚的大臣就不会允许他的后宫只有一人。 但这些话却是不好再说,齐布琛只能暗暗祈祷胤禛没有被她那个问题影响,真的生出心思来。 这天胤禛回来,脸色比前几天更阴沉一些,齐布琛不由好奇:“出什么事了?” “童侍郎被参了。”胤禛心不在焉的说道。 齐布琛瞬间反应过来这是谁:“隆科多干的?” 胤禛摇摇头:“还不确定。” 齐布琛面色不太好看:“我觉得不太可能是别人,拂云今日一早来说,成衣铺福晋这几日一直有人鬼鬼祟祟的,估计是看店里守得人多,衙门的人这些日子又巡逻的紧才没出什么事。” 听到福晋的铺子被人盯上,胤禛沉了脸:“我让金保去。” 金保捉到了几个混混:“身份不低,有几个还是宗室,奴才不好动手,威胁了几句就将人放了。说是有人花了钱顾他们闹事,具体不知道是谁,只是他们打听到那是主子的产业,就犹豫了,没敢动手。” 清朝宗室现在少说也有两三万人,这些人不能科举不能经商,还被圈在京城出不去,虽然早期有爵位,但他们孩子生得多,若是没有才干,爵位一代代降级传下来,就只有个空名头,许多底层宗室如今过的可能还不如一些富裕的老百姓,因此有些就专门仗着宗室的身份成了欺街霸市的混混,反正大理寺这些地方也不敢管他们。 胤禛脸色比昨天更不好:“弹劾童侍郎的人和纳兰揆叙有交情,纳兰揆叙和隆科多、阿灵阿常在一起喝酒。” 这无疑表明,童侍郎和铺子之事,背后都有隆科多的手笔。 齐布琛倒松了口气,隆科多只敢暗着来,那就是还有顾忌,不过她还是担心胤禛:“你这些日子也小心些,我就怕他暗地里给你的差事使绊子,到时候再给皇阿玛留下你办事不利的印象就不好了。” “放心。”老实说,胤禛不太信隆科多敢对他出手。 不过他一向办事就谨慎,这次不过再用心几分罢了,为此太子还夸了他,更是悄悄给他透露消息。 “皇阿玛有意在年后给你们封爵,你好好表现。” 这个消息让胤禛心中火热,隆科多带来的不悦都被他放到一边,他终于要摆脱光头阿哥的尴尬身份了。 晚上回府后更是没忍住抱着齐布琛就亲个不停,齐布琛喘着气撑在他胸口上:“怎么突然这么高兴?” 胤禛一脸神秘:“你猜。” 第114章 哄吧 齐布琛直到最后也没猜到,胤禛这次出乎意料的坚定,她怎么使手段都没用。 胤禛的好心情却没持续几天,这天晚上回来又紧紧抱住齐布琛。 齐布琛几番询问,胤禛犹豫许久才悄悄跟福晋说起自己的那些猜测:“我暗中找人上了弹劾隆科多的折子,在第一时间就被佟家知道,找人将折子压了下来。纳兰揆叙如今在御前行走,折子递上去那日就是他当值。” 胤禛没说太明白,但齐布琛还是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之前虽然已经知道隆科多和纳兰揆叙私下有往来,但也有可能只是两人私下的交情,但这次试探的结果表明,恐怕纳兰家和佟家暗中已经搭上了线,再加上好几次与隆科多、纳兰揆叙同进同出的阿灵阿,这几家若是联合起来,说胤褆没有那份心恐怕也没人信了。 更别说还有安亲王岳乐、康亲王杰书、肃亲王一脉,这几个在军方的影响力可都非同一般。 之前没注意时还不觉得,如今稍一注意胤禛却是细思极恐。 震惊、慌乱,还有点茫然。 “琛琛……”他喃喃念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齐布琛大概明白他现在的心情,搂着人安抚,温声道:“没事,弹劾不了就不管了,反正他们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对付咱们,行事小心一些就是。至于其他的……咱们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办自己的差事就行了。” 胤禛却将她搂的更紧了些:“恐怕不行了…太子…”也是看明白一些东西后,他才发现最近这两年太子对他的态度有些好的过份了,以往只以为太子是看他办事认真才重用,如今想来,这个原因自然是有的,但更多的,恐怕是…拉拢… 而他没有避讳地就接下了,在别人看来,这是他支持太子的信号。 虽然他本来也支持太子,但那是保皇党的支持,而不是这种夺嫡押注式的支持。 齐布琛脑子一转就明白了,毕竟在历史上胤禛一直也是支持太子的,不过如今看来,胤禛恐怕一开始也是无意识地变成太子党的吧。 她顿了顿,跟胤禛咬耳朵道:“那也没事,你一直支持的都是皇阿玛。”而康熙,是支持太子的。 胤禛眼睛倏地一亮,他确实没想到皇阿玛这一层,福晋这一句话给他打开了一番新天地,让他豁然开朗,对呀,他一直都是保皇党,而太子是保皇党首领选择的继承人,那他天生就应该支持太子。 胤禛将福晋从怀里捞出来,看她的眼神熠熠生辉,如同看一个宝贝:“琛琛,你真是…真是超乎我想象的聪慧。”他顿了顿,似是不满意这个词汇,“不,应该是胸有乾坤,腹内锦绣!” “一针见血,直指本心!” 不仅能从他寥寥数语中明白他要表达的意思,猜出他在担心什么,还先于他从层层乱麻中看到最核心的那一个点 他慨叹道:“若你是男儿,光是凭着这份敏锐,就能从茫茫人海中脱颖而出!” 齐布琛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夸,用的词她自己都脸红,自己人知自家事,她能先于胤禛想到这一点,不过是因为历史明明白白地摆在那儿罢了,真论起政治,她就是个小白。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齐布琛羞涩道,“不过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罢了,再者,也是因为你在上面顶住了那么多压力,我才能轻轻松松地信口开河。若是咱俩换一下,我恐怕早被那些压力压崩溃了。” “你总是妄自菲薄。”胤禛不赞同地道,“旁观者清哪有那么容易,时至今日,又有几人看清如今的形式。”以他的了解,起码他那位好三哥就没察觉到大哥和太子之间的暗潮迭涌。 更别说年龄更小的那些兄弟了。 “若不是你提醒,我也……”胤禛又叹了口气。 齐布琛安抚他:“没事的,咱们保持本心,办自己的差的就是了。” 胤禛摇摇头:“没有那么容易。”福晋虽然聪明,但她对于人心的认识还是不够,不知道为了权利,那些人会疯到何种程度。 不过,福晋也没必要知道这些,她只要保持着这份美好好好过日子就行,自己总还是能给她一个安稳的环境的。 想到这里,他揉了揉福晋的头:“不过不要紧,有我呢,你不必操心这些。” 第119章 齐布琛不可置否,只安安静静地靠在他怀里,不再打扰他的思绪。 这日之后,胤禛差事办的更加尽心,面对太子也更加恭敬,却在无形之中,减少了几分亲近。 太子不知道有没有察觉这份改变,反正对胤禛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自家这里一直没出什么岔子,齐布琛不知道是自家小心躲过了隆科多的报复,还是隆科多还有些理智放弃了报复,所以她开始关注童侍郎家的反应。 童侍郎府上也没动静,仿佛之前弹劾的折子不存在一样。 去问胤禛,胤禛这才想起忘记告诉福晋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之前七夕出去时遇到的韩副将?那日在你店铺中与李氏发生冲突的童夫人就是韩副将的妹妹,韩副将前两年已由广东碣石总兵官调任镶蓝旗汉军副都统,颇得简亲王的赏识,听说是请了简亲王那边出面。” 简亲王可是手握实权的黄带子,隆科多或许狂傲不知天高地厚,佟国维却不会去得罪这样一个人物,说不得,暗地里的两股势力还想着要拉拢这一位呢。 齐布琛了然,想着隆科多说不准真的会因此放弃,毕竟在权势面前,隆科多总不会还将李四儿放在前面吧? 隆科多也有些心烦,他虽然狂傲,但也不蠢,甚至还颇有才干,否则也不会在一众兄弟中表现出挑,被他阿玛佟国维看重培养。 家里暗中的一些打算他心里有数,简亲王那里是不能得罪的,四阿哥那里也不能用往常那些简单粗暴的手段,而一些暗地里的手段又不能奏效,是以他这段时日都不敢回府去面对心爱的四儿,就害怕对方追着他问什么时候给她报仇。 这日正在喝闷酒时,又巧遇上了阿灵阿,两人你来我往喝了几杯后,隆科多就似有似无地吐露了几句自己的烦心事。 阿灵阿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对自己没什么尊重的“外甥”,再加上如今与明珠一党勾勾搭搭,听隆科多这么一说后,眼睛一转,想到一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 与隆科多附耳细语后,两人对视一眼,达成默契。 与此同时,李四儿久等不到隆科多的好消息,迟迟忍不下这口气的她干脆也不再管隆科多的警告,准备自己动手。 齐布琛和胤禛还不知道已有人来势汹汹想让他们好看,两口子来回奔波于家里和皇宫,疲惫的应付着一年一度的春节。 今年德妃对她的态度更冷淡了,从头至尾没看过她一眼,原先关系还算不错的七格格,如今也安安静静地自己坐着,不再与她有交流。齐布琛在永和宫就一个感觉,她在其他人眼中就像不存在似的。 好在单独待在永和宫的时间不长,大多数时间都是和其他妯娌在一起,不过与她关系最好的大福晋虽然出席了,但精神状态肉眼可见的不好,齐布琛都担心她随时会晕倒。 宫里的宴会没持续两日,康熙便奉着太后去了畅春园小住,直到上元节后才回宫上朝,此时胤禛已经开始办差好几日了。 正月没出,康熙又马不停蹄地出门巡幸五台山,带走了胤褆和胤祉。 胤禛依旧勤勤恳恳地跟着太子张罗宗室的科考事宜,虽然说康熙去岁下的旨意是令宗室参加乡试、会试,但京城的宗室人数实在太多,若一股脑都在京城参加乡试,不说组织难度,只说资源浪费就让人心疼,毕竟宗室里注重学识的还真没几个。 所以太子早就禀明康熙,想先组织几次试考,刷下一批人来,时间就定在开春二月。 地点和考官都已确定,如今就是核对报考的人数了。 不过这些细致琐碎的事情就不用胤禛亲自去做了,他甚至还在二月二这天,抽出时间来,陪齐布琛出门去观看舞龙比赛。 坐在角度最好的酒楼上,齐布琛倚窗看着楼下蜿蜒走过的长龙,以及随着长龙缓缓移动的看热闹的百姓,性质迥然地问道:“这些都是专业队伍吗?” 苏培盛在一旁笑答道:“福晋猜的没错,这一年一度的舞龙比赛是难得的盛事,有许多商家出资设奖,奖励颇丰,因此有许多人组成了固定的队伍,年年参加,就是为了争夺那份奖励。” “这样啊,那回头我也去当个赞助商。”齐布琛没想到原来赞助商形式这么早就出现了,兴致勃勃道。 “赞助商?”胤禛咀嚼了一下这个词,轻笑道,“倒是贴切。”又唤齐布琛,“离开始还有一会儿呢,先来吃些东西。” 在吃之前,齐布琛先喝了一碗红糖水,她那个来了,其实这两年调养的也没多痛了,偏胤禛好像被之前那次吓到,现在一到这个时候,他每天都要她必须喝一碗红糖水。 吃吃喝喝一会儿,舞龙大赛开始,齐布琛等人挤到窗前观看。 看到正精彩处,齐布琛却不得不离开去解决个人问题。 “都怪胤禛,非要开始前喝。”齐布琛嘀嘀咕咕地埋怨,在酒楼后面解决完个人问题后,上楼去包间。 登上三楼时,临近的一间包厢门忽然开了,一个女人要冲出来,却被后面的手拉住了。 那女人穿着棉布衣裳,打扮很朴素,妆发有些凌乱,被后面的手捉住后,一边拼力挣扎一边哀求道:“爷,奴家已为人妻,求您放过奴家吧。” 一个男声轻佻的笑了:“你那男人不是早死了,你还为他守着作甚?你要是跟了咱们郡王爷,不说别的,这绫罗绸缎应有尽有,才不埋没你的容貌。” “就是,咱们郡王爷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快来给郡王爷敬杯酒,以后吃香的喝辣的岂不快活。” “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声传来,听这声音,里面的人还不少。 齐布琛拧着眉,眼前的这一幕让她十分不痛快,还不等她开口,又有几人走到门口,有一人被簇拥在中间,应该就是众人口中的郡王。不过这些人衣衫有些凌乱,瞧着也有些喝多的样子。 这位郡王一副冠冕堂皇的样子:“行了,人家不乐意,爷还能逼迫不成?不过,你是做生意的,哪有将东西送到一走了之的道理,这乡野之物,爷没见过,你不得留下来给讲讲怎么吃?” 那女子十分无助地小声啜泣着,有心想拒绝,却又不敢。 齐布琛忍不下去了,冷声道:“再是乡野之物,不用嘴吃,难道还用鼻子吃不成?” 屋里众人这才注意到站在楼梯口的齐布琛,为首之人眼睛一亮,目光放肆的在齐布琛腰胸之间上下打量,一副发现猎物的神情,也不计较齐布琛刚才的讽刺,故作风流地一笑:“这位小娘子说的是,是在下愚钝了。” 今日出门,齐布琛没穿旗装,而是穿了汉家衣衫,本来只是因为喜欢,没想到这会儿好像被当成了软柿子? 跟在齐布琛身边的兰蕙往前面一站,将那恶心的目光挡住,怒道:“放肆!这是四福晋,尔等岂敢冒犯!” 齐布琛冷着脸:“放开这位娘子!” “四福晋?!” 包厢内的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惊疑不定。 其中一个喝的最多的人突然打了个酒嗝,嚷嚷道:“哪家的四福晋啊?” 这一声像是点醒了其他人,他们打量着齐布琛的汉人服装,意味不明的笑了。 为首被称呼为郡王的人更是两步跨出门外,挡住齐布琛要去的方向,目光更加放肆的打量:“小娘子这身衣裳倒是新鲜,花费不少吧?你那相公,可能供得起你的花费?” “大胆!四阿哥也是你能非议的!”兰蕙怒火冲天。 “噗嗤。”出来这人好似被逗乐了,“你这小丫鬟,装的还真像,不过不要紧,爷我心善,免费告诉你,满人家的福晋是不会穿你家娘子这身衣裳的。” 齐布琛脸色更寒:“本福晋劝你最好赶紧让开,别让自己后悔。” 这人更乐:“小娘子这么想做福晋?倒也不是不行,不如你踹了你家那‘阿哥’,跟了爷,怎么样?只要你伺候好了爷,爷可以让你当郡王福晋。” 齐布琛正要说话,面前的人突然戴上痛苦面具,接着痛呼一声往旁边摔去。 “找死!” 是胤禛。 他只看了一眼,见福晋被兰蕙牢牢护在身后,便没有第一时间过去,而是走到倒地的人身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到那人脸上:“郡王福晋?呵!让爷瞧瞧你是什么郡王!” 包厢内的众人被这变故惊呆了,此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跑出来去阻止胤禛,口中更是喊个不停。 “大胆!这是温郡王!” “哪里来的狂徒!还不放开温郡王!” “你这是找死!” 不用胤禛吩咐,苏培盛等人就上前将这帮人拦住了。 胤禛眯着眼,脚下更用劲:“温郡王?爷当时谁呢,原来是个偷儿。” “放、放肆!”温郡王这时候才从被突然袭击的剧痛中回过神来,口齿不清的叱骂,手去抓胤禛的腿,“你是何人!岂敢……” 第120章 “爷是你祖宗!”胤禛不等被他碰着,一脚踹向了他的腰际。 “啊!”温郡王发出惨烈的叫声。 胤禛却没停,一脚又一脚地踹向同一个地方。* 齐布琛瞧着再这么踹下去要出事,连忙上前拉住胤禛:“好了好了。” 胤禛黑沉着脸看向她,仿佛在质问为什么要为这么个人渣求情。他刚才久等福晋不回来,就想出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一开始他只瞧见楼梯口有人,因为被温郡王挡住,所以没看到齐布琛,还不紧不慢地走着,谁知刚走两步就听见齐布琛警告‘不要后悔’的声音,接着就听那段让他怒火冲天的轻佻话语,这才有了后来的行动。 在此刻的他看来,将温郡王打死都不为过,偏福晋还拦着他。 齐布琛无奈道:“再打就将人打死了,好歹是个郡王,为了他再让你挨骂不值当的。” 温郡王,齐布琛记得这个人,肃亲王豪格的孙子,明珠的二女婿。 若真是打的严重了,胤禛还真不好交代。 见胤禛还不想罢休的样子,齐布琛只能轻声道:“这事要是闹大了,别人知道你是因为我打他的,外面会怎么说,少不了说我狐媚子、招蜂引蝶之类的话,你也落不到好处。咱没必要为只老鼠打碎瓷瓶不是,不值当的。” 听到这个,胤禛总算冷静下来,开口问起她为何被堵在这里。 齐布琛这才将原委告诉胤禛,再往包厢一看,那个小娘子此时正吓得跪趴在门口瑟瑟发抖。 胤禛看看还躺在地上哀嚎不已的温郡王,以及被苏培盛等人收拾的不轻的那些狗腿子,走到温郡王面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爷是谁。” 温郡王被打了这么长时间,还没看清打他的人长得什么样子,这会儿细细一瞧,登时魂飞魄散。 四阿哥他当然是认识的,这么说来,这么说来,刚才那位自称四福晋的小娘子…… 温郡王瞳孔一缩,心里大叫不妙。 胤禛没错过他的反应,冷笑道:“看来你认识爷,很好。” “四阿哥、求四阿哥饶我一遭!”温郡王连连求饶,“我是喝多了,才说了些胡话,绝没有冒犯四福晋的意思!您大人有大量,回头我一定送上重礼赔罪!” 齐布琛看着温郡王这态度有些奇怪,就算胤禛是皇子,他也没必要怕成这样吧?不说他的妻族,就是他身为豪格的孙子也不必如此低声下气啊。 她却不知,温郡王如此是有原因的。 别看温郡王身份说起来高贵,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这爵位是承袭了兄长的,而他那兄长年纪轻轻就没了,其实和他有些关系,想到刚才胤禛说的偷儿,温郡王十分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哪能不心惊胆战。 其二,他虽娶了明珠的次女,也有了一个强大的岳家。但这个岳家不但是助力也是束缚,为了讨好妻子,他在家里表现的风度翩翩,从不沾染家中婢女,叫福晋对他很是满意,纳兰家也给了他不少帮助。但其实他是喜好特殊,他喜欢人妻!不过人妻总是比较难得手,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盯上寡妇,今日这个小娘子就是因为这个被他盯上的。 这些年在外面,他可没少金屋藏娇,这件事他是绝不敢让妻子发现的,他还想着要从纳兰家得到更多好处,妻子这个桥梁决不能出事。 想到这里,温郡王更加卑微:“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遭吧。” 胤禛也有些奇怪他过于服帖的态度,猜到这里面必有原因,本来他还想着要怎么保证温郡王不把今日这事扯到福晋身上,如今温郡王能主动认怂,倒叫他好处置一些。 “日后,别再让爷听到与你有关的半点风言风语,否则……”胤禛眯着眼,居高临下的看着温郡王。 温郡王狠狠松了口气,点头如捣蒜:“您放心,日后您出现的地方,我必定离的远远地,绝不出现在您眼前,绝不让您听到我的一点消息。” 胤禛冷哼一声:“看在肃亲王的面子上,今日就先放过你!”其实肃亲王这个头衔早已成为历史。 “谢谢您,谢谢您!”温郡王站起来点头哈腰。 “走。”胤禛不耐烦再待着这里,示意齐布琛。 齐布琛没动,指了指包厢门口:“等等,她……” 胤禛回头一看,知道福晋这是又心软了,没好气的道:“苏培盛,将人带上。”接着率先下楼。 齐布琛摸摸鼻子,知道这人生她气了。 得,追吧,哄吧。 第115章 生个孩子 齐布琛一路追着生气的胤禛,直到马车边才追上,还是人家主动停下来的。 “上去。”胤禛绷着脸,不看福晋。 齐布琛乖乖的上了马车,胤禛随后跟上,上来后却不如往常一样与齐布琛挨着坐,反而离得老远。 兰蕙最后上来,整个人缩在马车门口,头垂的低低的,恨不得自己不存在。 等了一会儿,苏培盛带人赶上来了,马车才动起来。 齐布琛偷瞄用后脑勺对着她的胤禛,想了想,借着马车的晃动一下一下地蹭到胤禛身边,肌肤相处。 胤禛忽地往旁边一挪,躲开了。得,前功尽弃。 齐布琛在心里给自己加油后,重整旗鼓,又挪动着紧挨在胤禛身边。 这回胤禛没地方再躲,只能一动不动的坐着,可后脑勺还是对着齐布琛。 齐布琛瞄了眼兰蕙,确定她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嫩白的小手不经意间就落到胤禛腿上,往他搭在腿上的手爬去。 嫩白的手指触到了修长的手指。 修长得手指蜷缩,连接断开。 嫩白的手指不放弃,再接再厉,这次爬上了修长手指的手背,轻轻握住。 修长手掌再次一缩,嫩白手掌茫然落在腿上,顿了顿后不放弃的再次朝修长手掌发起进攻,迅速将敌军抓住后紧紧掌握,修长手掌想挣脱却没挣开,终于放弃。 就这样,两只手掌一路交握到回府才松开。 在二门处下了马车,胤禛一刻不停地往正院走,齐布琛匆匆吩咐宝珠先照顾带回来的小娘子,急忙跟上,一路跟进正房次间,将所有下人都留在外面。 胤禛就坐在榻上,背对着进门的方向,浑身上下写满了生气。等了半天,却没听见背后有什么动静,终于忍不住转过身去,却发现那个惹他生气的人老生在在的站在门口不动。 更生气了! “你就打算在那站着!”胤禛沉着脸。 齐布琛这才上前,犹犹豫豫地道:“我这不是怕你看见我更生气嘛。” 胤禛:“哼!”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齐布琛连忙在脸上堆满笑容,讨好道:“别生气了嘛,这不是没什么事。” 胤禛脸色一黑,咬牙切齿道:“你还想有什么事?” 糟,说错话了。 齐布琛心道不好,连忙道:“没有没有!我是说,没有下次了。” 胤禛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生气的模样。 齐布琛试探着伸手去拉他,见没被拒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往胤禛腿上一座,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撒娇道:“别生气嘛,我错了还不行。” 胤禛一脸严肃地盯她:“错哪儿了?” “我不该……多管闲事?”齐布琛瞅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试探。 胤禛抿了抿唇,依然不放松:“还有呢?”胳膊却环住了齐布琛的腰,习惯性地往怀里搂了搂,怕人坐不稳掉下去。 齐布琛察觉到他的动作,心里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放松,做皱眉沉思状:“还有…有…” 胤禛久等不到她的下文,不满地开口质问道:“出去为什么只带了兰蕙一个!” 齐布琛:…… 大哥,我就是去楼下上个厕所,要带几个人啊? 不过现在,不管是啥赶紧认错就完了。 “我错了。”齐布琛麻溜道,“我下次不管去哪儿一定带着七巧,一个够吗?你要觉得不够再给我找一个会功夫的丫鬟,我以后绝对全带上!” 积极地认错态度让胤禛稍微满意了些:“我回头再给你送三个人来,都带上。” ……好吧,现在你说了算。 “还有呢?”胤禛又盯住她不放。 齐布琛傻眼,怎么还有? 她冥思苦想、苦思冥想,实在想不出来,委委屈屈地看着胤禛:“你说嘛,我都改~” 胤禛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恨铁不成钢地道:“这时候就会耍小聪明了!你遇到事不会先回来找我,便是要管,让我去不成,非要自己逞强?今日是遇上温郡王那个胆小的,来日要是遇上胆大的,二话不说先将你打晕了带走怎么办?” 那时候再等他找到人,谁知道会经历些什么,一想到这些,胤禛本来有些消融的怒火又涨了起来。 他‘啪’的在齐布琛腰下拍了一巴掌:“你就不能有点警惕心?!” 第121章 疼倒是不疼,就是羞耻的很,齐布琛将脸埋进胤禛颈间,假做嘤嘤嘤:“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多管闲事,有事也先去找你,呜…” “你少装可怜!”胤禛还能不知道福晋,一巴掌又抬起。 齐布琛感觉到他一只手离开,猜到什么,连忙在他脖子上乱亲:“真的知道错了。”一只手还伸后去想要抓胤禛抬起的手。 胤禛被突然袭击扰乱了心神,抬起的巴掌就被福晋抓住了,重新被按回福晋腰间。 齐布琛收回手,抬起头,捧着胤禛的脸又开始在脸上乱亲,边亲边含糊道:“错了错了,别生气了好不好,mua~mua~” 亲了十好几下后,齐布琛才停下来,讨好地笑道:“不生气了吧?” “哼!”胤禛又哼了一声,撩起眼皮,“就这样?敷衍!” 听他语气和缓,齐布琛嘟起嘴,撒娇耍赖道:“那你想怎么样嘛~” “我想怎么样?”胤禛抬起手,蹭过福晋的唇瓣,眸色渐深,“我想,让你生个孩子!看你还怎么招人。” 这厢夫妻俩和谐造人,那厢温郡王回府偷偷上药时被妻子发现了。 温郡王妃惊讶地看着丈夫身上的淤青:“王爷这是怎么了?” 温郡王欲盖弥彰的遮住伤,支吾道:“没、没事么,就是摔了一跤。” “王爷当臣妾是傻子么?看不出来那是被人伤的?”温郡王妃黑着脸,怒道,“到底怎么回事,是谁动的手!” “真是爷自己摔得,你就别管了!”温郡王没好气道。 温郡王妃哪被他这种态度对待过,再一想那伤正在腰间,顿时联想到了不好的地方,怒极反笑道:“王爷不说?好,臣妾自己去问!” “唉,王妃!别!” 温郡王死命阻拦,也没拦住温郡王妃审问他带出去的下人,虽然知道详情的只有当时带在身边的心腹,但守在下面的下人还是知道当时楼上包间只有他和四阿哥一行人的。 “四阿哥?”不是自己想得那样,温郡王妃这才恢复了理智,皱眉道,“你这伤是四阿哥打的?” 温郡王见此只能撒谎道:“就、就是,我跟人喝多了酒,不小心冲撞四阿哥,四阿哥才略施薄惩……” “什么略施薄惩!”温郡王妃怒了,“便是不小心冲撞了又怎样!他是阿哥,你还是郡王呢!他凭什么打你!你也是个没用的!怕什么!我这就回娘家找父亲,必要参上他一本!” 温郡王慌了:“别,别,这种小事就不要麻烦岳父了,都过去了,王妃……” 可他哪里拦得住,温郡王妃气势汹汹地回了纳兰府,找到父亲和兄长就是一顿哭诉。 “岂有此理!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我纳兰氏头上了!”明珠拍桌震怒。 明珠自从康熙二十七年后就不再被重用,虽然顶着大学士的名头,但已经和曾经的政敌、如今如日中天地索额图不可同日而语,这也是他暗中想要支持大阿哥胤褆夺嫡的原因。 这个时候的他对于别人的态度总是很敏感,因此一听自家女婿不过因为一点小事就被打了,当即勃然大怒,觉得胤禛就是看他没落了才敢如此嚣张。 毕竟曾经的胤禛看到他,可是要恭敬行礼,口称明珠大人的。 与父亲比起来,纳兰揆叙倒还镇定些:“父亲息怒。”又安抚妹妹,“妹妹放心,此事哥哥定给你一个交代,你难得回来一趟,就在家里多住几日。” “不了,王爷还受着伤呢,我得回去照看。”温郡王妃抹着眼泪站起身,“二哥,你一定要给王爷讨一个公道啊。” “放心。” 纳兰揆叙送走妹妹,回来与明珠耳语:“前次儿子遇到隆科多,他和阿灵阿……”将两人的谋算说了一遍,“妹妹这事,也可以借这次机会。” 明珠点点头:“不错,此时就交给你了。不过,也不能让他安稳,该弹劾的还是要弹劾,也得让外人知道,我纳兰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胤禛从温柔乡出来,就收到温郡王派人偷偷摸摸送来的消息。 说他被王妃撞见上药不得已编了个两人起冲突被打的谎,然后拦不住王妃回娘家告状,告诉胤禛纳兰府可能要借此弹劾他,最后又连篇累牍的道歉,说他绝不是有意借王妃的手报复,请四阿哥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将当日的具体缘由说出,如果四阿哥真被弹劾了,他愿意上折子说明起冲突是自己的错…… 胤禛没想到事情又横生枝节,还好没有暴露福晋之事,对于温郡王他并不全信,想了想,那小娘子如今在自己手上,到时候温郡王没有按照所说的做,他也可以将这事做成是路见不平。 ----------------------- 作者有话说:胤禛:福晋十七岁了,我想…唔唔… 齐布琛:不,你不想。 第116章 爱好寡妇? 纳兰揆叙动作很快,第三日就有弹劾胤禛的折子送到太子案头。 太子将他叫去,将折子递给他看:“怎么回事?” 胤禛看完后不可置否:“无稽之谈。” “是吗?”太子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要孤帮你压下来吗?” “不必。”胤禛并不想因为这种小事欠太子人情。 太子闻言,看了他两眼,淡淡道:“宗室子弟应考之事安排的如何了?” 胤禛详细汇报了考试准备的情况。 “嗯,过两日就要开考,别掉链子。”太子叮嘱一句就放他离开。 胤禛在回去的路上呢喃着一个名字:“郭琇。”这位可是众所周知的明珠党,还真是不掩饰啊。 隆科多终于回家了,李四儿生气不理他,主要是她这段时间想自己动手报复齐布琛,却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心肝儿,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隆科多凑上去哄道。 李四儿冲他哼,阴阳怪气道:“您还知道回这个家?” “那哪能忘,这里可有爷最爱的心肝儿呢!”隆科多对着李四儿好话不要钱的放。 李四儿满意了些,嗔道:“谁知道你外面还有多少心肝儿!” “只有你一个!”隆科多做发誓状,又从怀里掏出东西,“看看爷给我们四儿带什么好东西了?” “哎呀!这个不是……”李四儿满脸惊喜,“奴一直想要呢,谢谢爷~” 享受了一番李四儿的小意温柔,隆科多嘚瑟地提起胤禛:“给你报仇的事爷一直在做呢,如今都差不多了,已有御史上折弹劾四阿哥,再过几日,你就能瞧瞧四阿哥的狼狈样子了。” “真的?!”李四儿猝不及防得此好消息,连忙追问,“快和奴说说,是怎么回事?” 隆科多只和她说了温郡王之事,剩下的则保密:“温郡王之事只是小菜,大菜不能说,但绝对让心肝儿你满意。” 李四儿听来听去,产生了疑惑:“那四福晋呢?” 隆科多不以为然道:“四阿哥都不行了,她还能得着什么好?” 李四儿却不这样觉得,她很的是齐布琛,对四阿哥倒没多大观感,她最想看到的,还是齐布琛跌落泥泞。但她还算聪明,知道像隆科多这种男人不屑于去亲自对付女人,以往帮她出气也是,隆科多直接找那家男人的麻烦,那些女人不过是自家男人推出来让隆科多消气的罢了。 但齐布琛不一样,李四儿这么久也明白了,即使隆科多坑到了四阿哥,齐布琛也不可能到家里来给她磕头赔罪,只要齐布琛是四福晋一天,她就永远不可能看到齐布琛跪在她面前哀求认错。 这可不行。 李四儿是个心眼极小、睚眦必报的人,不看到齐布琛如她一样狼狈万分的样子,就绝不甘心。 心里转着恶毒的心思,面上却还甜甜地笑着和隆科多撒娇,询问胤禛和温郡王冲突的细节,看这里面有没有可利用的地方。 宗室子弟首次考试顺利完成,胤禛辅助太子在詹事府做阅卷工作,这日两人正忙碌于案牍中时,外头突然冲进人来:“殿下,殿下不好了,外面有大群人马冲过来!” 太子霍然起身:“何故?” “不、不太清楚。”来人满头大汗,“好像是说、说这次考试舞弊……” “荒唐!”太子闻言大怒。 这也怪不得他,实在是这次考试又不涉及功名,初衷只是想将那些连文章都写不完整的人刷下去罢了,这样的情况下舞弊有什么用? 胤禛也是恼火,此事虽是太子主持,但他在里面费的力气也不少,如今被扣上这样一个帽子,怎能不气。 两人匆匆赶到詹事府外,这里已经聚集了大量的宗室子弟,胤禛扫视一圈,一个熟脸没看到不说,为首的一些看着就是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 他微微皱眉,有种微妙的感觉,今日之事只怕不简单。 “放肆!”太子出声怒喝,人群渐渐安静下来,“为何聚集于此?是要造反吗!” 这个帽子可不能戴。 第122章 领头的一些人急了:“太子殿下明鉴,我等并无此意,只是听闻此次考试有舞弊之情,一些人明明无才却提前拿到考题,我等只是因为内心忧愤才聚集于此,请太子殿下给我等一个公道!” “请太子殿下给一个公道!”在一些人的带头之下,所有人重复这一句。 太子脸色更黑,深深看了一眼带头的几人,沉声道:“你们可知自己在说什么?舞弊可不是凭你们一张口说说就行的,若无证据,诬陷之罪可需孤告知你们是何刑罚吗!” “我等敢来此,自然是有证据的!”另一带头之人站出来,从怀里掏出所谓的证据呈给太子。 太子顿了一下才接过,他不是傻子,此时已经有了猜测,看完所谓的证据后,太子垂下的手攥得死紧,面无表情道:“此事不能以一家之言定论,尔等先行退去,孤会给尔等一个交代。” “我等不走!” “我等就在此等候!” 人群中有人趁乱呼喊,以图扰乱人心。 “退下!”太子不再遮掩怒气,双眼如鹰隼一样盯着明显是带头的几个人,而随着他这一声,詹事府前守卫的侍卫齐齐向前一步,做蓄势待发状。 看到太子要动真格的了,来人一哄而散,为首带头之人更是跑的飞快。 太子阴着脸和胤禛一起回到公房,将刚才收到的证据递给胤禛:“看看。” 胤禛快速看了一遍,心中的某个猜测更甚:“此事有异。” 太子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道:“别让人孤查到是谁!” 胤禛垂首而立,心中却已经有了猜测之人,他相信,太子心里也是有所怀疑的。 詹事府的官员全部动起来,彻查这么一桩舞弊之事,胤禛深陷其中,忙碌了两天都没回府。 齐布琛不放心来看他,两人在马车里见面。 “还没查出来?”齐布琛看他吃的狼吞虎咽,十分心疼。 胤禛中间歇了一口,才回答:“有人把考题在夜里偷偷送给那些考生,没有利益交换,就没有线索。” 其实查到这里,所有人都明白,这件事就是冲着太子来的,不为财不为利,只为了让太子差事办砸、威望受损。 齐布琛犹豫了下,没忍住道:“你说,会不会是隆科多?” 胤禛没有否定她的猜测,虽然现在太子一脉的人都认为这事是明珠干的,但隆科多不是和明珠一脉有勾搭,所以也不排除他。 “得有证据。” 胤禛匆匆吃完饭就要走,齐布琛抓紧问:“什么时候能回府?” “不一定。”胤禛顿了下,“皇阿玛就要回来了。”说完就走了。 若在康熙回来之前,还不能查出个所以然来,那么这次的差事对太子和胤禛来说,就是彻底失败,训斥绝不会少。 可惜,虽然所有人都很努力,但直到康熙回京前夕,太子一脉都没有查出什么实质东西。这并不是正式科举,试题保管的并不如科举那般严格,基本没有线索,春闱都有舞弊呢,何况这种。 胤禛后来倒是每日回府,可也是早出晚归,齐布琛也只能匆匆看他几眼。 在胤禛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京城却有一个关于他的流言在悄悄流传。 “听说了吗?四阿哥前儿和温郡王为了争一个花魁打起来了!” “什么花魁!明明是卖唱女!” “不对不对,明明是个寡妇,就是朱新街上的那个鲍氏!” “真的吗?那鲍氏我见过一回,柳条身段嘿~” “嘿嘿。” 一阵猥琐的笑声后,有人确认。 “真的是鲍氏?” “真的,我去打听了,鲍家这几日闭门锁户的,明显是没脸见人了。” “哎呦,真没想到,不是一直说四阿哥不近女色吗?府里除了嫡福晋一个侍妾都没有。” “就是,我家那口子还老羡慕四福晋。” “屁!那帮子纨绔子弟能不好女色?天底下男人还有不好色的?都是装的!” “就是!咱也就是没有银子,否则不得娶她个十个八个回去!” “还十个八个,你也不怕榨干了自己!” 一阵争吵和起哄过后,终于有人拉回了正题。 “可四阿哥装这个有啥用?他想要女人难道谁还能拦着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跟你们说,我有个亲戚就在温郡王府,听说啊,四阿哥他就好寡妇这一口儿!四福晋就是搁在府里的一个摆设,实际上四阿哥在外面不知道养了多少个。” “嘶。”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随后是更加兴奋的讨论。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竟也有了不小的规模,但因为都是在底层传播,上层人家都还不知道。 李四儿很不满意,将茶盏摔向下首跪着之人,将人砸了个头破血流:“废物!让那些奴才秧子知道有什么用!我要的是那些福晋、王妃知道!懂吗?” “再给你三天时间,办不好不用再来见我!” 下人连滚带爬的走了。 李四儿想到事成之后齐布琛会遭受的难堪,阴狠地笑了:“瞧不起我?自己还不是连个寡妇都不如!”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听说爷爱好寡妇?不然先让我体验一回寡妇的感觉? 胤禛:我tm…… 第117章 第117章 温郡王已经听说有弹劾四阿哥的奏折送上去了,虽然四阿哥没来找他,但他也不敢敷衍,这几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绞尽脑汁的写澄清折子,可改了又改就是不敢送上去。 “唉。” 就在他又看着写好的折子唉声叹气时,书房门被大力推开,温郡王被吓了一跳,恼怒道:“大胆!哪……” 但很快这份怒火在看到来人时消散殆尽,换成笑脸:“王妃怎么来了?”同时手上不引人注意的将折子藏进了袖子里。 “我怎么来了?”温郡王妃的脸色十分不好,“我来看看王爷在书房里藏了什么宝贝。” “宝贝?”温郡王疑惑,“什么宝贝?本王没有藏宝贝啊。” “是吗?”温郡王妃神色阴晴不定,书房是个空旷的大间,站在门口就能一览无余。 此时除了温郡王,书房里什么人都没有,但想到传言,温郡王妃没有轻易放过:“书房没藏,外面也没藏?” 温郡王心里打了个突,几乎以为王妃知道什么了,但他这些年应对王妃的经验丰富,仔细关系观察一下就看出王妃这是在试探他,顿时心里安定了些,蹙眉道:“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本王怎么听不懂?王妃是说本王在外面藏了宝贝?先不说本王能有什么宝贝,便是有宝贝,外面哪有府里安全,哪有王妃安全,当然是要交给王妃藏起来了。” “是吗?”温郡王妃紧盯着他不放,“那如果这个宝贝是个人呢?” “人?”温郡王困惑了一会儿后恍然大悟,失笑道,“王妃这是怀疑本王在府外金屋藏娇,然后醋了?” 见他猜到,温郡王妃也不再掩饰,面无表情道:“难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温郡王矢口否认,他走近王妃,有些不满地道,“王妃这是又在哪里听了传言?本王是什么人王妃还不清楚吗,当年王妃你要给本王纳人,本王都没答应,如今又何必做金屋藏娇之事,便是真有看上眼的,回来给王妃你说一声,难道王妃还会不允吗?” 我当然不允! 但这些年温郡王表现的太好,温郡王妃慢慢放松了警惕,在外也给自己塑造起了贤惠大方的形象,还常常看似抱怨实则炫耀与其他人说,她一直想给温郡王纳人,可惜温郡王就是不答应,因为这个被人误会善妒她真是觉得冤枉的很。 原来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温郡王妃感到憋屈,嘴上却还要面子的道:“当然,王爷若有看上的,直接纳回来就是了。” “本王就知道王妃最是贤惠。”温郡王夸了一句,然后笑眯眯的转了口气,“可惜每日看着王妃,再看别人都是些胭脂俗粉,实在是入不了眼,倒辛苦王妃,一直因为本王在外蒙冤。” 温郡王妃被说的心花怒放,嗔道:“王爷就会哄人。” 把人哄好了,温郡王心下当即大定,小心试探道:“王妃还没说,又是哪个小人再污蔑本王?” 温郡王妃想起这事就不悦:“今日我不是去参加勇贝勒福晋的生辰宴,中途去更衣的时候听见他们府上的下人说小话,说是王爷你前些日子和四阿哥起冲突是因为争一个寡妇。”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安稳,边说边注意温郡王的神色。 听到寡妇二字,温郡王顿时心惊肉跳,勃然大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寡妇,竟然敢将本王编排成如此不知廉耻之人!是谁传的谣言,本王绝不放过他!” 看他反应这么大,温郡王妃松了口气,道:“我当时就逼问了他们,他们也是听别人说起的,说是这个传言已经传了有些日子了,说那个小寡妇姓鲍,人不见了,外面许多人都知道鲍家已经闭门不出了,至于具体是从哪儿传出来的他们也不知道。” 第123章 “不行,本王得去查查,不能让造谣之人逍遥!”一听到外面连鲍氏都说出来了,温郡王当时心下大急,急匆匆地道,“王妃你自便。” 知道鲍氏的,除了四阿哥一行人,就是当时他们包厢里的几个人,温郡王一想,就猜到是自己那几个狐朋狗友漏出去的,因此出了门第一时间就去找那几个人。 还没等他找到人,他就被围住,带到了一间包厢里。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看来是爷看走眼了。” 随着这道阴恻恻的声音,温郡王膝盖一软,跪下了。 好在这会儿包厢里除了他俩没外人,温郡王也顾不得面子什么的,膝行至胤禛的面前,急切地道:“四阿哥,四阿哥这事是误会!真的!您一定相信我!这事不是我泄露出去的,我也是刚刚听王妃说才知道,我正要去查就被您的人带来了!四阿哥,四阿哥真的,这事说出去对我没好处的,您信我!我不怕您知道,其实是我在外养了好几个小寡妇,这事我是绝对不能让纳兰氏知道的,否则我就完了!所以我绝对不可能对外传什么寡妇的话,我不可能让这两个字和我产生联系的!” 胤禛听到这,倒是有些相信这事不是他做的了。 这事儿胤禛是被福晋告知的,说来也是巧的很,齐布琛今天也去参加了勇贝勒福晋的生辰宴,碰到同样赴宴的温郡王妃,对她齐布琛本来是无所谓的,甚至还有点同情她嫁给了温郡王这样一个渣男。谁知温郡王妃上来对她就是一顿输出,那齐布琛肯定不能唾面自干啊,于是回敬了回去,温郡王妃被她气的中途离席,谁知道再回来就押着人家勇贝勒府的*下人要一个交代。 齐布琛本来只是旁观吃瓜,谁知吃瓜吃到自己家。 胤禛和温郡王因为抢寡妇打架?胤禛爱好寡妇,在外面金屋藏娇,自己只是个摆设。 要不是当时她就在场,齐布琛还真就信了! 可她信不信不重要,在场的福晋王妃们看样子都信了,一时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就从羡慕、嫉妒变成了嘲笑、同情、幸灾乐祸。 齐布琛倒是无所谓别人怎样看她,但她也不能任由胤禛被人扣上这么一顶帽子。 匆匆从勇贝勒府上离开,齐布琛一边派人去查流言,一边通知了胤禛。 胤禛知道后没耽搁,直接就带人找上了温郡王。 “不是你,那是谁?”胤禛大马金刀地坐着,垂下眼皮居高临下地看着面前的人。 “肯定是袁端他们!”温郡王斩钉截铁地道,“他们当时也在场,虽然我有敲打他们,但他们那些人,喝点酒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胤禛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利落起身:“带路。” “唉?”温郡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连忙起身,“好,好!” 将几个人找到后逼问,果不其然是袁端这里漏了消息,据他交代,他是和相好的喝酒喝多了,才说漏了嘴,但也没敢多说,只说了两句鲍寡妇如何,没敢提四福晋半个字。 又去找袁端的相好,这相好一开始还嘴硬:“奴家只是好奇贵人们的事,所以才多问了几句。” 后来才交代实话:“是有人给了银子让奴家打听当日两位爷起冲突的原因,奴家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才收了十两银子。” 又去查这个买消息的人,很快查到了李四儿,这也是因为李四儿做事的手脚并不干净,若是像舞弊案那样,那胤禛也别想轻易查到。 查到李四儿还附带了一个好处,就是同时查到隆科多据说要对付胤禛,虽然没说具体怎么对付,但胤禛已经有直觉和这次的舞弊案有关。 也因为牵连到了舞弊案,胤禛决定先不追究谣言之事,将查到的证据都搁置起来,先去找太子,说对隆科多的猜测。 太子沉着脸表示知道了,将胤禛打发走。 齐布琛等回胤禛,迫不及待地问道:“查清楚了吗?” 胤禛将自己的行动给她交代了一遍,齐布琛听完后气得不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那女人不是个好东西!” “不行!必须给她个教训!” 一想到胤禛因为她的原因背上如此污名,齐布琛就有些愧疚:“对不起,要不是我……” “与你无关。”胤禛安抚地拍拍她,“便是没有你,隆科多也会针对爷,爷之前可没怎么给佟家面子。”是说佟佳纳其夏之事。 安抚完福晋,胤禛话音一转:“不过这个李氏,确实得给个教训。” 不过一个玩意儿,也敢伸手往他身上泼脏水,对付这种人他从来不会手软。 胤禛危险地眯了眯眼,又看向福晋。 不过这种事就没必要让福晋知道了,她心肠太软,便是想着教训,怕也只是些不痛不痒的法子。 齐布琛还在担忧:“那谣言怎么办?这种事最不好澄清了。” 自古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之前法喀和其弟妹爬墙的谣言至今也没澄清。 “无妨。”胤禛沉吟道,“让那鲍氏大大方方地回去,就说你聘了她去你的成衣铺做活。每日在人前露露脸,这事也就不攻自破了。” 之前齐布琛本来想将鲍氏送回去的,但胤禛为了以防万一温郡王背后捣鬼,将人先留在了府里,如今看清了温郡王怂的本质,那鲍氏也就没必要了。 第118章 封贝勒 “这法子倒是不错!”齐布琛眼睛一亮,高兴地答应了。 胤禛瞧她笑的开心,嘴角也噙上笑意:“还有个更好的法子,想不想听?” “什么什么?”齐布琛眼睛发亮的追问,“快说。” 胤禛翘起嘴角,捂住她的肚子:“你赶紧怀上。” 齐布琛:…… 自从二月二那日之后,胤禛就将生孩子这事挂在嘴边没停过,也身体力行地实践着。齐布琛倒也不抗拒,本来她也是打算十七八的时候怀孕生孩子的,这两年身体也养的不错,发育的速度也不明显了,一切都表明她的身体趋于成熟,可以备孕了。 “那这也不是我说怀就能怀上的啊。”齐布琛丧气的道,“又不是吹气球,说起来就起来了。” 胤禛疑惑:“吹气球是什么?” 齐布琛这才想起来这时候没有气球,说漏嘴了,连忙补救:“就这样。” 她堵住胤禛的嘴,使劲往里吹气,然后松开,摸着他的肚子说:“是不是起来了?像不像装着气的球?” 胤禛失笑:“你一天尽有些奇思怪想。” “嘿嘿。”齐布琛装傻笑。 胤禛看着她突然道:“我也来试试吹气球。” “等…唔…”齐布琛瞪大了眼睛。 一夜过后。 齐布琛:我宣布我讨厌吹气球! 鲍氏的回去并不容易,一是外面的流言对于她这样的弱女子来说无异于杀人的刀,她没悬梁自尽就不错了,让她日日出门还不如让她去死;二是鲍家长辈要休了鲍氏,不想要这么一个辱没门庭的儿媳。 鲍家倒是好解决,四阿哥府的招牌亮出来,他们不想答应也得答应。 而鲍氏,在费尽言语也劝不了之后,齐布琛只能用鲍氏的娘家人来威胁她,她要是不好好听话配合,就要她娘家人的命。 鲍氏最终哭哭啼啼的答应了。 或许在鲍氏看来,如今逼迫她的齐布琛,可能和温郡王差不多。但齐布琛并不在乎这一点,虽然威胁了鲍氏,但她并没有真的想要鲍氏娘家人的命,逼鲍氏出去面对也不是想要害她,相反这对她也有好处,所以齐布琛问心无愧。 随着鲍家打开大门对外解释,鲍氏日日往返于家和成衣铺之间,大多数人都相信了鲍氏之前是被四福晋看上请去了,胤禛身上的脏水总算干净了一些。 当然,什么时候都不会缺少阴谋论、自认为掌握了真理的人,对于这些人,齐布琛也懒得去管,毕竟你永远也叫不醒自认为醒着的人。 流言之事倒是解决了,舞弊之案却一直没有进展,虽然猜到隆科多身上,但找不到证据就是枉然。 眼看康熙离京城越来越近,太子一党只得匆匆结案,将罪责归在了几个保管试卷不利的小吏身上。 胤禛虽然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结果,但这是太子一党的决定,他并不想牵扯其中,所以也就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不过他也没闲着,太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接下来肯定是要对付明珠一党的,隆科多就是个不错的人选,刚好他这里搜集到隆科多的一些罪证,交给太子还能得个人情。 一箭双雕。 康熙回来了,一回来就对上了两派虎视眈眈的人。 明珠党先发制人,弹劾太子纵容下属贪污舞弊、德行不良、枉为储君,也没落下胤禛,弹劾他无故殴打郡王、娇纵残忍、通奸寡妇、寡廉鲜耻。 是的,明珠党又上了一回折子,将之前关于鲍氏的流言也弹劾上去了。 太子党当然也没客气,回手就将隆科多参了一通,逼占岳父妾室、悖逆人伦;宠妾灭妻、纵容妾室凌辱残害嫡妻;招权纳贿、以势压人、折辱命妇。三大罪状证据确凿,誓要将隆科多扒下一层皮来,当然明珠党其他人也没放过,但和隆科多比起来,就是个添头。 第124章 但所有弹劾的折子都被康熙留中不发,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直到这日,大学士伊桑阿奉旨,在朝上宣读封爵旨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长子胤褆勇武…着封为直郡王,…皇三子胤祉博学…着封为诚郡王,余者皇四子、皇五子…俱为贝勒…” 明明是加封的旨意,胤禛却听得浑身冰凉,他仿佛看到左右两侧兄弟眼里的疑惑和嘲笑,看到后面大臣们的不解与笑意,看到皇阿玛如海般深邃的眼神…… 贝勒,贝勒。 他和三哥就差了一岁,同年开始办差,最后却和晚了三四年才开始办差的老五老七一样封了封了个贝勒,不,不止如此,老八明明都还没有开始办差,今日却同他们一样封了贝勒。 胤禛其实想一想就能明白,胤禩这个贝勒是封给安亲王府看的,并不是康熙故意拎出来羞辱他,但此时此刻,他并不想想明白,他甚至想质问皇阿玛,他究竟做错什么了,要让皇阿玛这样公然地给他没脸? 胤禛浑浑噩噩地在散朝后应付完那些面上恭喜、实则看笑话的兄弟和大臣们,浑浑噩噩地离开皇宫、回到府中,将自己关在前院书房。 齐布琛是正在玩狗时被苏培盛找到的,听到胤禛被封了贝勒时还很高兴:“好事呀,我这就让人准备准备,庆贺一番。” “别……”苏培盛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说。 齐布琛蹙眉:“怎么了,有什么不对?” 苏培盛叹了口气:“大阿哥封了直郡王、三阿哥封了诚郡王,五阿哥、七阿哥、八阿哥这次也都封了贝勒。” 如果是才穿来不久,齐布琛或许不明白这代表了什么,但此时的她却瞬间反应过来了,同时升起的,是对胤禛浓浓的担心。 她对胤禛也算是了解,他的胜负心比较强,同时对自己的能力也很自信,并且因为年幼时的经历,他其实很渴望来自别人的肯定,尤其是来自康熙德妃这对父母的肯定。 可惜,德妃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他,胤禛或许对此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所以他才那么努力的办差,对康熙交代的每一件事都务求亲力亲为、做的完美无缺。 但今日这道圣旨,却给他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康熙不但没肯定他,反倒好像还对他不满。 胤禛不自闭才怪了。 外面明明挂着亮晃晃的太阳,但齐布琛推开书房的门时,却觉得里面阴暗寒冷。 “出去。”胤禛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波动,好似一个没有生气的机器人。 “是我。”齐布琛轻轻说了一声,走进去,回身关上门。 再看向胤禛,那人坐在太师椅上,背不像以往挺得笔直,向后窝着,将整张脸都窝进了阴影里,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身侧仿佛比别处更浓郁一些的黑暗,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齐布琛心像被揪住了一样,快步走到他身边,蹲下,双手握住他的手:“你没事吧?” 胤禛一声不吭,也不动,好像只是一个精致的人偶。 齐布琛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怎么会没事呢,怎么可能没事呢。 她唾弃了自己两句,握着胤禛的手攥了攥又放开,起身走到太师椅背后,俯下身子,从后面搂住胤禛,嘴边凑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胤禛,听我说,我大概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是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要想想,在今天之前都发生了些什么,太子被弹劾了、你被弹劾了,隆科多也被弹劾了,对不对?你我都知道,这事党派之争,舞弊之案怪不到你身上来。那你觉得,皇阿玛会不知道吗?他不知道太子是被针对的吗?不知道太子党和明珠党的存在吗?不知道两党是在互相攻讦吗?” 胤禛动了动。 齐布琛再接再厉:“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的,他那么英明神武,灭鳌拜、平三藩、亲征噶尔丹,如今小小的党派之争又怎么会不明白呢。那既然他知道,又会不明白你是被连累的吗?不可能的。所以你现在需要想得是,皇阿玛这次只封了你贝勒,是不是有别的含义呢?比如,皇阿玛是不是…是不是不满你和太子走的太近…是不是想要削弱太子…” 嘴巴被捂住了。 胤禛脖子还被她圈着,身体半扭过来,嘴唇擦着她的脸滑到耳边,密密低语:“别说了…剩下的话,不用说了…” “过来。”他哑着嗓子,松开齐布琛的嘴巴,拉着她的胳膊将人牵到正面,让她坐到自己腿上,然后将人紧紧抱住,“让我抱一会儿。” 齐布琛深知过犹不及,刚才的话已经扰动了胤禛的心思,让他从一味地的自我怀疑中走了出来,这就够了。 至于康熙到底是不是她说的那意思,谁又知道呢? 两人这样沉默着相拥了许久,直到胤禛肚子响起声音,齐布琛才动了动,低声道:“吃点东西吧。” “嗯。”胤禛缓缓松开她,精神依旧不高。 齐布琛也不强求,情绪的恢复还是要慢慢来,先出去吩咐下人将膳食送过来,又进来找胤禛商议:“不管怎么样,你封爵都是大喜事,府里还是应该庆祝一下的。” 虽然胤禛不高兴,但这不高兴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只会让人以为他对康熙不满。 “还有其他几位阿哥,也该送贺礼过去。” 胤禛没拒绝:“嗯,你安排。” 齐布琛又出去安排,给各家送礼,给下人发赏钱。 第119章 抱不动 这一次的打击对胤禛实在太大,这天晚上他甚至都没心思造人,只静静搂着福晋。 齐布琛甚至都不知道他这一晚到底合没合眼。 鉴于这一点,翌日二人难得都醒了却没起床,一直躺到齐布琛觉得饿了。 “我们起来吃点东西好不好?”齐布琛头在胤禛胸口蹭。 胤禛半响才回应:“好。” 吃饭时也安静的不像话,嘴里在嚼,脑子却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 齐布琛只能尽力给他找点事做:“上次说要开卖宠物玩具和衣服之类的新店,如今设计图出的差不多了,你帮我看看好不好?” 胤禛喜欢设计东西,这件事是在领养小狗之后她才发现的,她养的那两只西施犬,狗窝、衣服都是胤禛设计的,她想开这个店也是从胤禛这里得来的灵感。 胤禛又慢半拍才答应:“好。” 拉着人去小书房看设计图,齐布琛叽叽喳喳地说半天才能得到一字半语的回应,她也不气馁,能牵扯住一点注意力是一点。 说得多了,胤禛终于稍稍提起些兴致,偶尔也能给出一些修改意见。 每当这时候,齐布琛就特别夸张的赞叹:“哇!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怎么想到的!这么一改简直了,高端大气上档次、优雅奢华有格调!唉,我怎么就想不到呢?我太俗了,真的,我怎么这么俗?” “相公,你不会嫌弃我吧?”她做着特别戏剧地夸张表情,眼泪汪汪地看着胤禛。 胤禛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虽然很浅,但齐布琛仿佛看到了曙光。 不过胤禛微微笑了一下就收回去了,然后一副面无表情地样子:“嫌弃,嫌弃死了。” 齐布琛顿时:“嘤~你怎么能这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就知道,男人得到手了就不珍惜了~” “噗。”胤禛差点呛住,无语地笑道,“你这又是跟哪个话本子学的怪言怪语。” 齐布琛见好就好,嘻嘻笑道:“西洋的话本子,挺好看的,你要不要看看?” 胤禛也看西洋书,但他看的多是工具应用书,对于小说这些他都不怎么看。 “那有什么好看的。”胤禛也着实不懂福晋爱看话本子的爱好,在务实的他看来,那些东西一点意义和用处都没有,“你也少看些,看多了容易移性情。” 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胤禛还是深受封建思想影响的。 齐布琛不欲与他争辩这个,反正她要看他也拦不住,没必要为这种小事争吵伤了两人的感情。 “嗯嗯好。”她敷衍地答应着,让他继续看设计图提意见。 眼看胤禛的心情逐渐好了,府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诚郡王胤祉。 齐布琛深觉他来者不善,有种自己这大半天的努力就要付诸东流的预感,但却又不得不放胤禛去见他。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没有错。 齐布琛一直让人注意着前厅的动静,没多久,下人来报,胤祉满脸笑容的走了,胤禛却黑着脸进了书房,门关的紧紧地。 这与昨天何其相似。 齐布琛匆匆赶去,想要推门,却发现门从里面拴上了。 好家伙,比昨天反应还大。 “爷,是我。”齐布琛敲门,试探着喊道。 屋内悄无声息,仿佛她的声音在半路被什么吞噬了,并没有传递进去。 齐布琛在门前来回转了两圈,挥手将下人赶得更远,再次敲门道:“胤禛,开开门,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第125章 依然寂静无声。 齐布琛四下看了看,又想了想,转身往两侧走去。 胤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知觉,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胤祉所说的那八个字,响一遍他觉得身体像被石碾碾过,响两遍他感觉有千万根烧红的针扎在身上,响三遍他整个人像是要被烈火灼成灰烬…… 越想越痛苦,他却仍然自虐式地响个不停。 手抖起来了,脚也抖起来了……他整个人像是掉进了冰河里。 “扑通。” 嗯,有人也掉下来了吗?胤禛迷迷糊糊地想。 “啊!” 这声音好耳熟……不对,福晋! 胤禛终于清醒过来,条件反射地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那里坐着一个人,是痛极蜷缩的姿势。 不用细看他就分辨出那是福晋的身形,来不及想福晋怎么会在那里,身体比脑子快,三两步蹿到福晋的身边。 “怎么了?哪里痛?”胤禛焦急的询问,两只手划拉了几下愣是不知从何入手。 齐布琛挨过最痛的那一下,缓了过来,捏住胤禛微抖的手,抽着气道:“没事,缓一缓就好。” 胤禛这才敢碰她:“摔到哪了?怎么会摔了,那些狗奴才呢!” 齐布琛暂时不想说话,用手指了指窗户。 胤禛仰头一看,就看到窗户正大开着,而一侧的扇叶上,有一根步摇正插在上面摇摇欲坠。顿时明白,福晋这是打外面翻窗户进来,步摇卡住了没发现,这才摔了下来。 “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翻窗户都敢!”胤禛有些烦躁地斥道,“门是用来干什么的,就不会走门进来!” 齐布琛还疼着呢,一听他这语气,顿时委屈了:“要不是门从里面拴上了,叫你你也不答应,担心你出什么事,我用得着翻窗户?” “算了。”齐布琛一把将他推开,就要忍者疼自己站起来,“怪我自作多情!” 胤禛本是蹲着的,不防备之下被她推了个屁股蹲,疼倒是不疼,只是有点愣神。 他这才想起来,自己栓了门,也想起刚才沉浸在痛苦中时,门外好似是有隐隐约约的声音响起。 想起一切的胤禛顿时有些心虚和愧疚,再一看福晋已经一瘸一拐的向门走去,再不敢愣神,爬起来两步就追上行动不便的福晋,将人拉住,有些尴尬地道:“不是痛吗?先别动了。” “不要你管。”齐布琛甩开他的手,挪一步抽一口气。 胤禛叹气,俯身将人抱住:“抱歉,是我不好。” 齐布琛还是委屈:“哼!”但却任由他抱着没动。 “屁股痛吗?我给你揉揉。”胤禛说着就要动手。 齐布琛伸手在他腰间拧了块肉:“流氓!” 胤禛倒抽一口凉气,皱眉道:“放手!” “哼!”齐布琛放开手。 “你真是……”胤禛无奈地说不出口,只能道,“能坐吗,去榻上坐下?”说着松开人,扶着齐布琛的胳膊就要带她去榻上。 齐布琛嘟着嘴:“这种时候你不应该抱我过去吗?” 胤禛愣了愣,认命地弯下腰:“好,抱过去。” 齐布琛喜滋滋地伸手圈住他脖子,胤禛一手搂着腰、一手搭在腿弯上,腰猛地发力,齐布琛的脚离地半尺,又落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齐布琛仿佛听到乌鸦‘嘎嘎嘎’地从外面飞过,她松开手,推了推还维持着弯腰姿势的胤禛,清了清喉咙道:“嗯,我不疼了,我自己走。” 没等她迈出步子,整个人就被勾了回去,她看不到胤禛的表情,却能听到胤禛恼羞成怒的声音:“抱好。” 齐布琛吐了吐舌头,完了,这人自尊心受伤了,她还是乖乖听话吧。 这一次,胤禛终于稳稳当当地将她抱了起来,察觉到他过慢的速度,齐布琛将脸埋到他脖颈处,不敢去看这人此时或许涨得通红的脸。 还是要给男人留点面子的。 终于将人放到榻上,胤禛没控制住,重重喘了口气。 胤禛又羞又恼! 齐布琛装不了没听见,也害怕他将自己憋死,只能一边帮他顺气一边说瞎话:“对不起啊,我最近动得少有吃的多,长了不少肉,我明天就加大运动量。” 胤禛自暴自弃地喘了一会儿,总算将那口气顺过去,顺手搂住福晋的腰捏了捏,没好气道:“爷是那自欺欺人的人吗?你等着,以后爷单手将你抛起来。” 嘴上说的霸气,可惜自称暴露了他的心虚。 齐布琛偷偷笑了一下,然后甜甜地撒娇:“好,我等爷~” “哼。”胤禛没在说话,手却依旧在她腰间捏个不停。 齐布琛陪他静静坐了一会儿,开口问道:“三哥来说什么了?” 胤禛周身的温度飞快下降,捏肉完的手也停下了。 齐布琛伸手攀上他的脖子,直起身子,不容逃避地与他对视:“告诉我,好不好?” 胤禛垂下眼皮,好半响才道:“皇阿玛今日召见伊桑阿等人奏对,提到我,说我‘为人轻率、喜怒不定’。” 齐布琛:…… 对不起,她要怒骂康熙十分钟! 他大爷的,胤禛今年也就二十一,这个年纪就该朝气蓬勃、热血不羁!要什么稳重、严肃!还有喜怒不定,二十啷当岁的少年不情绪多变还叫少年?非要喜怒不形于色才行?什么狗屁道理! 越想越气,更气的是这些话她还不能说出来,谁叫康熙是皇帝呢?皇帝的话就是圣旨,是绝对正确的。 齐布琛又在心里啐了一口,才开始琢磨着怎么说才能安慰胤禛。 第120章 互相担心 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这话该怎么圆,实在是康熙这个身份太烦人,怎么绕都绕不过去。 齐布琛只能先转移话题:“为什么会突然提起你?” 胤禛顿了顿:“不知道。” 瞧自己,又忘了这消息是胤祉那个阴阳怪带来的,他怎么会好心地说清楚前因后果呢。 齐布琛懊恼地磨了磨牙,手捏着胤禛的后脖颈给他放松,边想边说:“虽然我不觉得你为人轻率、喜怒不定,但是皇阿玛既然这样说了,那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狗屁的原因,就是康熙发神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咱们在这里自怨自艾也没有用,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弄清楚皇阿玛为什么这么说,如果是误会,那就去解释;如果确实是你有哪里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也没关系,咱们积极认错、好好改正。”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对不对?”齐布琛在胤禛嘴角亲了亲,“孔圣也不是一出生就是圣人的,咱们这些普通人有缺点多正常,知错能改就是了,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更何况咱们都没犯错、只是性格缺点。” 胤禛没说话,但回应了她的亲亲。 齐布琛再接再厉:“其实这说不定还是好事,你想,皇阿玛现在批评你,然后你努力改正最后让皇阿玛收回这句话,夸奖你,是不是也是一件佳话,说不定还能成为典故流传千古呢。” “你说得对,是我自误了。”胤禛抵着福晋的额头,有些涩然,“我又钻了牛角尖。” 齐布琛安慰地拍拍他:“这多正常,谁都有钻牛角尖的时候。” 胤禛不愿再谈论这件事,问道:“还疼吗?要不要请太医。” “不疼啦。”齐布琛知道剩下的都需要他自己调节,“设计图还没看完呢,咱们继续吧。” 虽然哄得人不再自闭了,但胤禛的情绪明显还是低落许多,话变得少了,很多时候能感觉到他在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大笑,不大怒,除了在齐布琛面前情绪有些浮动,面对其他人时情绪越来越淡,让人越来越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苏培盛等近身伺候的人一时间叫苦不迭。 齐布琛有点担心他这种状态,但劝了几次都没效果,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种情况下,朝堂上传来了新消息,康熙批了之前弹劾的奏折。 太子和胤禛被申饬了一顿,令两人闭门反省,隆科多则被革去正蓝旗副都统之职,同时着将其小妾李氏杖责四十。 令人没想到的是,温郡王被以行止不端降为贝勒。 “你找人参温郡王了?”齐布琛问。 胤禛摇摇头:“没有。” “那这是什么情况?”齐布琛自言自语,又很快扔开,“算了,不管他。你这闭门反省,是不是就不能出门了啊?”她还想着带胤禛去城外庄子上待一段时间,换个地方,说不定能让他放松一点,别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嗯。”胤禛嘴上回应福晋,心里却在想着其他事。 他起身道:“我去前面处理点事。” 齐布琛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知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便先处理起新铺子的事宜。 五月份,选秀又开始了,老实说齐布琛还是有点担心宫里会不会赐人下来的。谁知道整个期间无事发生,宫里一个人都没给这些阿哥赐,甚至就连本应在这次选秀中定下嫡福晋人选的胤禟和胤俄,都仿佛被遗忘了一样。 第126章 要不是宫里留了几位,齐布琛都要怀疑这次选秀是不是被取消了。 不过总的来说,宫里不添堵她还是高兴的。 噩耗总是在你高兴地时候突如其来。 大福晋在炎热的夏日,丢下五个孩子,撒手而去。 这个温柔的女子,是齐布琛来到这里后第一个能够平等交流的人,给了她不少帮助。 齐布琛很难不难过,尤其在看到大福晋十一岁的大女儿抱着三岁的弟弟,领着三个年纪不大的妹妹,给来吊唁的客人回礼的时候,眼泪不由自主地就流了下来。 “好孩子。”齐布琛摸着直郡王府大格格的头,“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来找四婶。” 大格格却倔强的咬着唇:“谢谢四婶。” 此时此地的境况,齐布琛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又摸了摸大格格的头,起身离开。 与胤禛汇合后,齐布琛忍不住那股难受:“大哥会很快娶继福晋吗?” 胤禛安慰的拍拍她:“最早也得三年后的选秀,到时候弘昱也该搬去前院进学了。” “那到时候大格格也该说亲了。”齐布琛喃喃道。 胤禛:“有皇阿玛呢。” 是了,她怎么忘了,历史上这些皇子的女儿几乎都和亲蒙古了,胤褆未来的继福晋根本没必要做什么。 想到那些和亲公主们早早去世的结局,她更低落,缩进胤禛怀里,低声道:“胤禛,我不想生女儿。” 胤禛拍她的手顿了顿:“怎么?” “我不想让她和亲蒙古。”齐布琛呢喃道。 胤禛拍着她,没有接话。 大福晋的去世并没有给京城带来什么变化,齐布琛虽然心疼她那几个孩子,能做的却也只有常派人去送东西。就这也得控制频率,以免被人误会自家要倒向大阿哥一党。 七月末,康熙忽然要奉皇太后去巡幸塞外,这还是这么多年的第一次,齐布琛本以为胤禛能借着这次机会解禁,谁知道旨意下来,康熙带了一三五七九十十三,就缺了二四八十二。 十二阿哥一直跟着苏麻喇姑深居简出,是个小透明。 老八胤禩却是因为婚期定在了八月,所以去不成。 所以在别人看来,康熙这次就是在针对太子和四阿哥,再联想之前从宫里传出来的康熙对四阿哥的评价,得,四阿哥这回是真的被厌弃了。 外面流言纷纷,纵使齐布琛努力开解,胤禛却还是一日沉默过一日。 胤禩大婚这日,胤禛还是出府参加了,让齐布琛没想的是,胤禩大婚宴客的地方却不是在他的八贝勒府,而是在安亲王府。 这算什么?新娘子怎么接? 齐布琛一脸懵逼地在安亲王府看完了全程,直到结束*回府都不能回神。 “怎么这副表情。”胤禛摸了摸她的脸。 齐布琛眨眨眼:“八弟的婚宴……” “嗯。”胤禛语气淡淡地道,“皇阿玛同意的。” 齐布琛失语,今天的流程在她看来,哪像是嫁女,分明是招赘啊。 康师傅竟然不在意?这才是最不可思议的,要知道古代赘婿的地位可是最低的。 “为什么?”齐布琛小小声的问。 胤禛眼睛望着虚空,平淡道:“岳乐战功卓著,在八旗、朝堂、宗室中都影响甚大。” 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儿子去接收对方的政治遗产。 “可…”齐布琛声音更小了,“八弟从小在惠妃娘娘跟前养大…” 胤禛目光如电一样的看向她,将齐布琛吓了一跳,嗫嚅道:“我说错了?” 胤禛闭了闭眼:“没有。”将人拉过来搂进怀里,“以后不要想了,不关我们的事。” 他这么说完,齐布琛悚然一惊,她突然察觉到,在问过胤禛那个问题后,她跟胤禛说起这方面事情的时候越来越多了。但是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本心不愿意胤禛去争那个位置,就不应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这些,扰乱胤禛的心神,让他有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埋下野心的种子。 齐布琛阖上双眼,靠在胤禛胸膛深深反思自己。 之后,齐布琛试着催眠自己,让自己不再关注那所谓的大事,忘记胤禛皇子的身份,只拉着他往故纸堆里一扎,互相督促着学习、讨论纯粹的学术问题。 为此,她努力啃着以往丝毫不感兴趣的专业书籍,治水、建筑、天文等等,同时也安利胤禛看西洋的化学、戏剧、音乐等方面的书籍。 胤禛起初还不太愿意,他觉得这些都没啥用,尤其是化学,他觉得那就跟方士炼仙丹差不多的骗人玩意儿。 直到齐布琛给他做了个简单的化学实验,将绿矾油滴入少量白糖中,制造出几十倍的“黑雪”,他才提起了兴趣。 学习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康熙回京也没能影响到她们夫妻俩,直到春节,两人才从纸堆里抬起头,收拾收拾去参加宫宴。 齐布琛其实有些担心胤禛,这是他在被斥责后第一次面见康熙,就怕到时候康熙再说点什么或者胤祉说些什么,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态受刺激。 她时不时的偷瞄,胤禛哪能感觉不到,拉住她的手笑道:“就那么担心我?” 齐布琛点了两下头,又觉得不对,赶忙摇头。 胤禛失笑,捏了捏她的手:“放心。” 他已经得了那样的评价,不可能再让别人觉得他果然“人如其言”。 “倒是你。”胤禛沉吟,“别管别人说什么,心放宽些。” 福晋到如今也没孕息,宫里娘娘怕是会有不满。 胤禛其实也有些着急,之前还是两人主动避孕,但今年以来,她俩就放开了,却一点消息都没有,要不是知道傅太医是个率直性子,不会藏话不说,他都该怀疑是不是他俩的身体有问题了。 ----------------------- 作者有话说:注:绿矾油是硫酸的古称。 第121章 宝贝 永和宫很热闹,但这份热闹与齐布琛无关,她就是一个局外人。 胤禛的担心在此时显得多余,德妃对齐布琛的无视已经持续了一年多,上行下效,永和宫上下不论是妃嫔还是宫人,都对齐布琛这个四福晋视而不见。 齐布琛如今也习惯了,就当自己是一个泥雕木偶,摆设一样的坐着就是了。 在永和宫待得时间并不长,德妃带着阖宫上下的人,去太后宫里请安。 到了太后这儿,齐布琛才算有人理了,一堆妯娌坐在一起,怎么也能瞎白话几句。 太子妃并不与她们一处,而是陪在太后身边,不知说起什么,太后突然提起齐布琛:“老四家的今日送进来的那几盆花很是好看,就是太娇贵了些,哀家今日不过放在外头观赏片刻,就有些打蔫,也难为她是怎么养出来的。” 太子妃笑吟吟的道:“那就问问四弟妹,顺便也让她看看您那花是怎么回事。” 坐在太后近身的妃嫔们闻言都朝齐布琛看去。 齐布琛坐的远,并没有听到上面说什么,直到别人提醒才起身道:“是孙媳的不是,忘了交代养护之法。送您的那几盆是培育的郁金香新品种,原是要到三四月才开花的,孙媳是将其养在暖房内催生,才让其早了这么些日子开花。您那几盆打蔫不重的话也不要紧,只要放在温度适宜的房中,它会自己恢复的。” 太后乐呵呵的笑道:“那感情好,回头哀家就将它放在寝室,日日看着。” “太后娘娘喜欢的话,孙媳那里还有许多正在培育的新品种,回头养出来了都给您送来。”齐布琛说着心中一动,故作遗憾道,“其实郁金香这种花并不适合单株种在盆里欣赏,孙媳在庄子上种了一整个暖房的郁金香,好像一片花海,每次去看,孙媳都仿佛在画中游,简直美的惊心动魄,这样的美景如果也能让太后娘娘看一看就好了。” “你有心了。”太后笑眯眯道,“回头让人画幅画儿来,哀家也是一样的看。” 齐布琛抿着笑道:“孙媳遵命,回头就找人去画下来呈给太后娘娘。” 太子妃陪着太后说起别的话题,齐布琛坐下,旁边传来一声轻哼:“马屁精。” 不用转头齐布琛都知道那是三福晋,她懒得搭理,这屋里谁不是在拍太后的马屁呢?她甚至觉得自己拍马屁的功力还不够深厚,非常想找宜妃娘娘学一学。 瞧瞧宜妃娘娘多厉害呀,三言两语就能把太后逗得笑个不停。 如今胤禛在康熙那里遇冷,德妃又是个万事不管的态度,齐布琛也只能从太后这里下手了。 好不容易今日送的郁金香得了太后一句喜欢,她本想再接再厉,怎奈功力不够,好不遗憾。 稍晚些,后宫所有人奉着太后前往乾清宫,参加除夕大宴,齐布琛也终于见到了胤禛。 落座后,齐布琛悄悄问:“怎么样?” “没事。”胤禛简短回答,实际上也确实没事,不过是沦落的和十二一样,做个透明人罢了。 第127章 大宴开启,百戏上演,不同于在太后宫里时,太子妃处于核心圈子,此时的太子和太子妃低调的坐在一起,两个人脸上挂着相同的微笑,仿佛游离于宴会之外。 全场最活跃的反倒是胤祉,只见他一会儿起来念一首诗、一会儿又起身说着祝词敬酒,从太后到康熙,再到后妃,再到福全等王叔,他全敬了个遍,作诗也不知道作了多少首。 齐布琛瞧着很是稀奇:“三哥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才刚皇阿玛夸他,今年的历法编纂的不错。”胤禛平淡回道,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夸了他。” 难怪。 齐布琛转了转眼珠,笑嘻嘻的道:“刚刚太后也夸了我。” 胤禛撩起眼皮,配合问道:“夸你什么了?” “夸我花养得好!”齐布琛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胤禛失笑,点头肯定:“确实养得好。”他觉得福晋可能在这方面真有什么天赋,否则为什么别人几年都培育不出一个新品种来,到她这儿,那新品种跟不要钱似的争先恐后的出现。 如今京里大户人家开赏花宴,若没有四福晋庄子上出来的新品种,那都不好意思请人上门。 齐布琛不知道,上头的太后这会儿也正跟康熙说她养的花呢:“皇帝,这殿里摆的花,也是老四家的送来的?” 康熙扫了一眼:“朕没注意,皇额娘喜欢?回头都送您宫里去。” 太后笑眯眯地摆摆手:“不用,哀家那儿也有呢,不过是少了几种常见的花色,其他的都有呢。不过,那里,那株,哀家若是没有老眼昏花的话,那株是黑色?” 康熙顺着看过去,肯定道:“皇额娘好眼力,是黑色的。”然后吩咐梁九功,“去将那盆花搬到近前来给皇额娘观赏。” 梁九功的行动吸引了殿中大半人的目光,这时候他们才注意到,这殿中竟有许多开的正艳的花。 “这是郁金香吧?怎么多了这么多颜色?” “郁金香不是三四月才开么?” “估计是四福晋庄子上出的新品种吧,先送到宫里来了。” 有人猜测到真相。 在他们议论之时,那盆花也被搬到太后身前,太后细细瞧了一番,啧啧称奇道:“哀家本以为两色花就已经够稀奇了,没想到老四家的还培育出了黑色的花,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出来的。” “皇额娘那里没有?”康熙眉头一蹙。 太后乐呵呵笑道:“老四家的应该是以为哀家年纪大了,不喜欢这种沉闷的颜色。” 康熙不可置否,瞟向齐布琛这边:“乌拉那拉氏,这一株为何没有送到太后宫中去。” 齐布琛早在关注那边,但没想到自己会被点名,心慌了一下才站起身道:“回皇阿玛的话,此花色黑中带赤,是为玄色,难以培育,儿臣也只养成这么一株。” 玄色,许多朝代都代表着帝王色。 康熙眼睛微微眯起,神色莫名地看着胤禛夫妻俩。 太后又细看了两眼,笑道:“还真能看出红来,哀家没看出来也就罢了,皇帝怎么也没看出来。” “皇额娘眼明心亮,朕远不及矣。”康熙面对太后也是会拍马屁的。 太后喜笑颜开,又劝道:“皇帝平日劳于案牍,也要注意休息,别点灯熬油的熬坏了眼睛。” 康熙连连答应:“听皇额娘的。” 见上头大佬聊起来了,齐布琛这才坐下,抹了把冷汗,悄悄问道:“我刚才说的没问题吧。” 胤禛先是看了康熙那边一眼,才转头安抚福晋:“没问题。” 齐布琛舒了口气,其实她刚培育出黑色郁金香的时候也是有些犹豫要不要送上去的,倒不是玄色是不是帝王色之类的,主要是怕康熙觉得黑色不详,不过后来想到乌鸦在这时候被满人认为是吉祥鸟,那黑色应该也不要紧,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套上了玄色这个名字,并且只留下一株,其他的都毁了。 连着进宫两日后,大年初二宫里却传消息不用进宫了,因为康熙带着太后去畅春园小住去了。 这就很奇怪,这么冷的天,畅春园万物凋零,有啥好看的? 齐布琛想不明白也懒得再想,干脆趁机回了一趟娘家,反正早晚都是要回去的,早去早结束。 谁知从娘家一回来,就看到林长青就在门口等着,看着像是有大事。 胤禛去处理,齐布琛先回正院,没想到胤禛不多久也回来了。 “怎么回来这么快?”齐布琛还以为他得处理到半夜呢。 胤禛不回话,反倒是将她上下打量了几遍,齐布琛一脸莫名:“怎么了?” 胤禛将她搂进怀里,神色莫名地说道:“明日皇阿玛要带皇瑪嬷去你的小庄子。” “啊?”齐布琛懵懵的,反应不过来。 “你可真是个宝贝。”胤禛慨叹。 这些年造了园子请皇阿玛去观赏的大臣王爷还少吗?皇阿玛又何尝去过几个。 齐布琛‘蹭’地站起来,拉着胤禛就往外走:“快快快,咱们快走,庄子上乱糟糟的,得赶紧收拾收拾。” “还有侍卫,皇阿玛要去,安全怎么办?我那庄子上只有一些庄稼汉啊……” “而且路大多都是泥土地,也不知道好不好走,现在铺地砖还来得及吗?” 胤禛啼笑皆非地拉住她:“别急,皇阿玛身边早有人去处理这些事,你的庄子现在已经被接手了。” “啊?那就好那就好。”齐布琛松了口气,有人管就好,“那咱们还去吗?” 庄子已经被人接手了,花也老老实实地长在那儿,齐布琛觉得完全不需要自己啊。 胤禛牵着她往外走:“当然得去,你不去,谁给皇瑪嬷讲解。” 两口子悄咪咪的出了城,齐布琛问为什么,搞得好像是去做贼似的。 胤禛瞟她一眼,道:“皇阿玛是去畅春园,没去过你的庄子,明白吗?” 第122章 异想天开 不想懂,看个花儿而已,怎么也要搞得跟谍战似的,齐布琛心累。 快接近庄子时,齐布琛就发现了不同,庄子周围多了许多晃荡的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们的马车,或许是认出了四贝勒的标记,并没有拦下他们。 等进了庄子,里面就真的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庄子上原有的下人鹌鹑似的被集中在一起,宝环看到齐布琛时像是看到了亲人,眼里都含了泪花。 想想突然一群人冲进来,即便对方解释了身份,她也不可能不害怕呀。 齐布琛安抚了下人几句,才走向正和人交谈的胤禛。 “这是谷大伴。”胤禛介绍道。 齐布琛一凛,大伴这个词可不是轻易能用的,她颔首见礼:“谷大伴。” 谷大伴形容严肃:“奴才见过四福晋。”见礼后直接说起正事,“想来四福晋也知道了,还请四福晋给奴才讲一讲庄子的布置和各处种植的品种,奴才好安排主子明日的行程。” 齐布琛喜欢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事无巨细的说起庄子的情况,又带着人实地考察了一遍。 这一夜,庄子上的人几乎都没怎么睡。 翌日,齐布琛等人在早食之后迎来了穿着非常朴素的康熙和太后二人。 见礼过后,齐布琛便行至太后身边,搀扶起老人家:“皇瑪嬷可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太后笑眯眯地道,四下打量着,“你这庄子瞧着倒与别处有些不同。” 齐布琛扶着老人一边走一边答:“要培育新品种,就不能只等着花期,那太耗费时间了。所以孙媳就建了许多暖房,让花一年四季都能开,次数多了才能优中选优,节省时间。” “哀家就说呢,怎么那花儿到你手里就那么乖巧,一会儿一个新品种一会儿一个新品种。”太后拍拍齐布琛的手,“这暖房花了不少银子罢?” 齐布琛抿嘴笑道:“是花了不少,孙媳之前胭脂铺和成衣铺的钱都砸进去了,好在运气好,有成果,如今倒是已经赚回来了。” “那就好。”太后一脸和蔼的笑,“哀家也不占你的便宜,回头给你些好东西,可不能让你亏了。” 齐布琛做出一副财迷样:“这买卖好,回头孙媳养出来新的都送您那儿去,必须得把您的好东西捞光才行。” 太后哈哈笑:“你怎么也跟宜妃学起来了,她天天惦记哀家那点家底儿还不够,又来个你。” 太后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还是要比她好些,你好歹还拿东西来骗,她纯粹就是空手套白狼!” “那看来孙媳回头还得跟宜额娘多取取经才是。”齐布琛俏皮的道。 太后乐道:“哀家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哇。” 婆孙两个说说笑笑,康熙跟胤禛就跟在一边听着,也不说话。 带着太后将大一点的花房都看了一遍后,齐布琛估摸着老人家的体力,提议带太后去歇息一下。 太后同意了,却不让康熙陪着:“皇帝难得出来,多转转,活动活动身子骨儿。” 第128章 康熙答应了,齐布琛就自己陪着太后去歇息,留下胤禛伺候康熙。 女眷走后,康熙环视着这个小庄子,突然出声问道:“这里就只育花?” 胤禛顿了顿,垂头回道:“还种了一些作物。” “在哪儿。”康熙语气淡淡的,“都有什么?” 胤禛便上前引路:“主要是一些西洋的作物,红薯、土豆、玉米、辣椒、包心菜、番茄、西葫芦、生菜,红薯、土豆、玉米如今在民间已经广泛种植,后面的那几样是最近两年才从洋人那里搜集到的,名字是乌拉那拉氏根据西洋名起的,已经试种过,但品相不太好,还在试着选育。” “为何想着种这些东西。”康熙问。 胤禛顿了顿,最终选择实话实说:“乌拉那拉氏…使人搜罗了许多西洋的菜肴,想尝一尝味道是否如书中所述那样…美味,这些东西不能运来成品,她便想着自己种植。” “至于红薯、土豆、玉米,她尝试做成食物后,觉得没有书中描写的美味,认为可能是地域原因让这些作物长的不如原产地好,便想试着培育,看能不能让它们的品相提升。” 康熙:“成果如何?” 胤禛:“别的都没什么变化,玉米经过两次选育后,口感好了不少。” 父子两个如同视察的领导和下级,将齐布琛种的那些作物看了一遍,看到玉米时,胤禛还当场掰了个穗子,剥开给康熙看:“玉米仁的颗粒大了不少,口感也更甘甜。” “去做两个。”康熙一点不客气。 胤禛嘱咐立刻就要去办差的谷太监:“这个只拿清水煮熟,味道最鲜。”又向康熙解释为什么没进上,“种子太少,当初收获后只煮了一个尝味道。” 康熙不可置否,回头去找太后:“都是她安排的?” “儿臣关注的较少。”胤禛道。 找到太后,谷太监也送来了煮好的玉米粒,齐布琛没想到他们居然去看这些东西了,心里有些忐忑。 当初想得太简单,只想着怎么提高红薯土豆的产量,后来对政治有了更深的了解,明白提升粮食产量会是多大的功劳、又有可能带来怎样的后续影响后,她就紧急更该了计划,将培育花卉放到明面上来,一方面是掩人耳目,另一方面也能积累杂交、育种、培优的经验,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对红薯土豆发起总攻。 这些都没有告诉胤禛,也不知道胤禛是怎么说的。 太后用了些玉米仁,笑眯眯的道:“这个弘皙应该爱吃。” 弘皙今年五岁,常被太子妃带去给太后请安,也是太后最熟悉的重孙子,其他的都只有年节时才见上一面。 “甜的吃多了坏牙,皇额娘也别太宠他了。”康熙对孙子虽不如儿子严厉,但也不赞成溺爱的。 太后笑呵呵的应了:“出来也久了,回去吧。” 她老人家发话,当然没人能拒绝,随着康熙离开,庄子内外一杆守卫也都撤离,一时间显得空荡了不少。 齐布琛总算能放松的瘫一下:“你带皇阿玛去看那些作物了?” “嗯。”胤禛有些不赞同地看着福晋的姿态,这也放松的太过了。 齐布琛当没看见他的眼神:“怎么想着去看那些了?” 胤禛也只能无奈放弃让福晋收敛一些:“皇阿玛问起来,就顺路去看了看。” “那……”齐布琛试探道,“皇阿玛说什么了?” 胤禛摇摇头:“没说什么。”顿了顿又道,“等这一茬玉米长起来,挑一些品相好的送进宫去。” 齐布琛有些不情愿,因为控制规模,所以每一批里能选出来的好品相本就少,全部用来做种子都不够,如今再给康熙送,离最终目标又要远好几步。 “好吧。”齐布琛心痛的答应。 胤禛好笑:“就这么心疼?” 齐布琛撇着嘴点头:“除了上次煮那一个,我再没舍得吃过。” 今儿一下霍霍了三个不说,以后还要损失一大批。 “真想吃就扩大规模,多种些不就是了。”胤禛提出建议。 齐布琛摇摇头:“你都不知道暖房花销多大,为那一口不值得。” 胤禛不解:“你也不用全放暖房里种,开春了按季多种些也行啊,虽然比不得你暖房里一年三收,但是量大,可弥补不足。” “量大了,随机性就大了,到时候培育出来的,谁知道是更好还是更差呢。”齐布琛继续找理由拒绝,“我可没那个耐心等三四年。” 其实杂交培育,样本越多越好,但那是在现代有完善的监控机制下。而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群连杂交是什么都不懂的农人,靠着经验和细心慢慢摸索,积累和进步都很慢。 更大的面积,就需要更多地人手,还有更多的银子,齐布琛暂时不打算在这上面花费太多,她还打算用这些钱从西方忽悠一点特殊人才过来呢,比如落魄的数学家、化学家、发明家什么的。 她来这里这么久,最激动的不是见到康熙这些人,而是听到牛顿还活着!在知道牛顿还活着的第一时间,她就异想天开能不能把这尊大神弄到大清来,可惜下一刻她就得知牛顿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他的身体承受不住此时长时间的跨海航行。 可惜了一下后,齐布琛就被打开了新思路,牛顿不行,或许其他人可以呢?这时候她就很懊悔了,当初怎么就没有把西方那些科学家的名字和生卒年都背下来,否则这时候她就能早早布局,将这些人才想方设法搂到大清来。 更可惜了。 不过齐布琛也没放弃,这两年与人合作海贸熟练了不少,她也开始派人跟船,挣不挣钱不要紧,要紧的是把西方那些最新的科学著作都给她带回来,能拐人是最好,人和书都储备下,以后有机会就在大清搞一搞科学萌芽。 工业革命离得还远,但基础科学的种子可以先埋下。 ----------------------- 作者有话说:齐布琛【梦话】:牛顿大大,呜呜,我终于见到你了!能给我签个名吗?我还想要合照 胤禛:牛顿?一个西洋人,可以,爷这就踏平欧罗巴,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男人让福晋做梦都忘不了! 第123章 南巡 齐布琛两人当日就悄悄回了内城,没惊动任何人。 而康熙和太后却是直到上元节后才回皇宫,一回宫,康熙就下旨宣布他要奉皇太后南巡,启程时间定在二月二龙抬头这日,随行人员却没有第一时间定下。 听到二月二,齐布琛就想到去年那遭,以及后续引发的种种问题,也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没关注过隆科多李四儿温郡王后来都怎么样了? 既然想起来那就派人去打听吧,谢寒山已经被她派去管海贸那一摊,如今常用的太监叫孙良平,这位一开始是养狗的,后来齐布琛发现他脑子活泛、办事机灵就提拔起来。 孙良平不负所望,甚至打听的极为详细,有些细节都让齐布琛怀疑他是不是钻到人家床底下去偷听了。 原来李四儿在受了杖责四十后,腿就被打坏了,两条腿都使不上力,大多数时候都只能卧床。隆科多为此延请了许多名医,连太医都以佟国维的名义请去不少,却都束手无策,李四儿只能一直瘫着,隆科多对她倒是重情,即使人瘫了,据说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宠爱,要什么给什么,隆科多的夫人在其后院依然查无此人。 不过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隆科多这种男人,是不会为了一个女人委屈自己的,宠爱李四儿归宠爱,也不耽误他朝身边的丫鬟下手,李四儿又是那样恶毒的性子,她管不了隆科多,就去找那些通房、丫鬟的麻烦。隆科多这种渣渣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任凭李四儿残害那些姑娘也不管,据说如今佟府里形成奇景,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女子都绕着隆科多走,不止丫鬟,便是其他院子的妾室也是如此,毕竟李四儿这个前科在那儿摆着,隆科多连岳父的人都抢,谁知道会不会对她们这些兄弟的女人下手呢。 至于温郡王,被降为贝勒后,他似乎自暴自弃了一般,也不再在温郡王妃面前演戏,成日去找他那几个外室,他前脚到,温郡王妃后脚就去抓人,两个人如今闹得都成京城一景儿了,纳兰家的面子连带着也丢掉不少,据说明珠在府里狠狠发了一通脾气,扬言要好好教训温郡王这个女婿。 怎么教训的不知道,反正瞧着温郡王也没多大变化。 齐布琛听到李四儿的下场还是有些爽的,但更气愤于她和隆科多这两个贱人还在残害那些无辜的姑娘,还有隆科多的夫人赫舍里氏,齐布琛对她真的是恨其不争怒其不幸,但凡有点骨气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不过这种包子她也懒得去管,听完就算。 还有四天就是出发南巡的日子了,随行人员的名单却还没出来,胤禛的情绪有些急躁,齐布琛能理解他,已经被冷落一年了,如果这次康熙再单独把他撇下,胤禛恐怕会再次大受打击。 第129章 好在,当天下午赶在下衙的最后时刻,宫里终于传来好消息,随行人员名单定了,胤禛赫然在列! 不过也没什么人在意,因为除了太子,康熙这次把十四之前的儿子都带上了,而且后宫也带了不少人,妃位都在,还有几位近些年比较受宠的庶妃。 “所以,这次我也能去吧?”齐布琛双眼亮晶晶的问,来这里这么久,除了去过一趟塞外,她还没出过远门呢,最远就是出城却拜佛。 胤禛心情很好,难得没有克制自己,愉悦地露出笑容:“嗯。” 齐布琛怔怔地看着他。 “怎么这么看着我?”胤禛收起笑容,疑惑地摸摸脸,“脸上蹭东西了?” 齐布琛摇摇头,发自真心道:“你刚才笑的真好看,以后多笑笑好不好?” 很少听到这么直白的夸赞,胤禛羞涩地红了脸,磕磕巴巴地斥道:“胡、胡说什么,哪有说男子好…好看的…那是形容女子的!” “我说错了,是英俊、潇洒、貌比潘安、玉树临风、闭月羞花……”齐布琛扑上去搂住他的脖子,肆无忌惮地在他脸上扫视,嘴里的词不要钱地往外甩。 胤禛羞耻地捂住她的嘴,抿抿唇,明明耳朵和脸红的滴血,偏偏做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又错了,闭月羞花也是形容女子的。” 齐布琛眼睛弯成月牙,嘟起嘴亲了亲他的手心。 胤禛像是被烫了一样缩了缩手掌,眸色渐渐深沉,他放下手,盯着齐布琛道:“今儿嘴这么甜,是不是偷吃糖了?” “你自己尝尝呀。”齐布琛嘚瑟地晃着脑袋。 大掌扶住她的后脑勺固定,火热的吻落了下来。 就此浪费了一天收拾行礼的时间。 从京城出发后,只坐了四五日马车赶到天津的码头,所有人就此换到船上,因为带出来的人多,所以并没有一家一条船的好待遇,齐布琛没能跟胤禛一起,而是和几个妯娌合住一条船。 但让齐布琛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晕船! 明明之前在□□泛舟时都没晕,难道是那次被巴雅连累落水后有了阴影,现在才会晕船? 齐布琛吐完一波后,试图用混沌的脑子找出原因。 兰蕙刚将齐布琛吐得收拾完,房间外面传来五福晋的声音:“四嫂,是我。” 齐布琛实在没力气说话,使了个眼色让兰蕙去开门,听到兰蕙解释:“五福晋、七福晋,我们福晋刚刚有些反胃,如今没力气高声说话。” “无妨,我们就是来看看。”五福晋幽冷的语调传来,自从流产后,她再出现在人前就是这么一副说话的调调,久而久之所有人都习惯了。 说着话两人就转过了屏风,齐布琛从她们脸上看到一闪而逝的惊讶,再回忆起这两日兰蕙有意无意阻拦她照镜子的行为,就知道自己此时的脸色绝谈不上好, 不过也没所谓了,齐布琛也不是那种被人看到狼狈样子,就觉得丢脸的人。 “坐。”齐布琛示意兰蕙扶自己坐起来,语气虚弱的道,“屋里有些味道,见笑了。” 船上的房间小,虽然熏了香,但她们来的太快,味道还来不及散去。 “这有什么,谁还没个难受的时候呢。”七福晋比五福晋要活泼点,问道,“四嫂好些了吗?没请太医看看吗,这几日我都见四嫂这边煎药?” 兰蕙在一旁代为答到:“太医看过了,只是这晕船是体质问题,只能慢慢适应,喝药作用不大,福晋就决定不喝了。” 齐布琛点点头表示是这么回事。 七福晋不太赞同:“四嫂还是喝点药吧,哪怕有一点作用也是好的。” 齐布琛露出浅浅的笑容:“七弟妹说的是。” 七福晋也不在意齐布琛采不采纳她的建议,又说起这两日行船路上的一些小事,然后便*告辞了。 送走两人,齐布琛躺在时刻都在晃动的床上,脑袋被晕眩一阵阵地冲袭,没多久又开始呕酸水。她这几日都吃不下东西,想吐都没得吐。 “叩叩叩。”又有人敲门。 齐布琛有些烦躁,她真想在外面挂个免打扰的牌子,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真的不想接待客人。 兰蕙见她闭上眼,就明白这是要将外面的人打发走的意思,轻手轻脚去开门,做出一副主子睡着的架势,打开门看到的却是林长青。 林长青看她那副小心的样子,放低了声音:“福晋歇了?” 兰蕙摆摆手,探头往门外两侧看了看,低声道:“进来罢。” “福晋,是林长青。”兰蕙细声细气的汇报。 林长青一路弯着腰走进来,眼睛根本没敢往床榻方向瞄,在屏风外跪下请安:“福晋吉祥。” “不用多礼。”齐布琛睁开眼睛,气弱道,“你怎么来了。” 船一直在走,林长青又是跟在胤禛身边的,这从一条船换到另一条船上,费的功夫可不小。 林长青恭敬答道:“爷知晓福晋身体不适后一直忧心,听说福晋吃不下东西,这几日便派人上岸去找了些新鲜水果,遣奴才给福晋送来。” 胤禛倒是想自己来,可惜这船上不止有他媳妇,还有嫂子和弟妹,男女大防啊。 “此外……”林长青顿了顿又道,“爷还嘱咐奴才瞧一瞧福晋的病容。” 齐布琛心里暖暖的,连晕船的不适都减轻了许多,这可是二月,天寒地冻,船队又一直没靠岸停过,可想而知胤禛花费了多大的心力才给她找来了新鲜水果。 “嗯。”齐布琛说道,“回去告诉爷,我没事,这两日好多了,让他不必担心。” “也别再去找什么新鲜水果,不过是晕船罢了,叫别人知道了未免太过铺张。” “嗻。”林长青应道。 齐布琛再次被兰蕙扶着坐起身,披上外裳,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你进来瞧吧。” “奴才冒犯。” 林长青起身,转过屏风,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人,然后原路退回:“那奴才就不打扰福晋歇息了。” 齐布琛都怀疑他看清没有,想问还是算了,摆摆手让人离开。 第124章 今晚别休息了 林长青走后,兰蕙兴致勃勃地打开林长青拎来的食盒:“柿子、青枣、柑橘,哇,福晋,还有猕猴桃呢!” 听到猕猴桃的名字,齐布琛胃里一阵泛酸,没忍住,又开始呕。 兰蕙连忙过来伺候她,喝了一杯温水后,兰蕙问:“福晋,你今日还没进膳呢,用些水果吧?” 齐布琛神情恹恹的点点头:“橘子吧。” 难得着送来的橘子是甜的,汁水还颇多,齐布琛总算有胃口多吃了两个。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身体渐渐适应,将胤禛送来的水果吃的差不多后,齐布琛晕船的症状开始一日日减轻,也不再终日躺在小房间内,偶尔会去甲板上透透气。 “福晋,你看那儿站的,好像是爷和苏培盛?” 刚站上甲板准备呼吸新鲜空气的齐布琛顺着兰蕙指的方向看去,距离她们这条船大概三四十米的前方,有一条差不多大的船,船尾站着两人正在看她们,不是胤禛和苏培盛还有谁。 离得不近,江上又有雾气,齐布琛其实看不太清胤禛的脸,但她莫名就是感受到了胤禛看过来的目光中充满着担忧。 她很想大声喊一喊、或者做些动作告诉胤禛她没事了,但其他船上若隐若现的人阻止了她,她只能抬起手,在胸口处小幅度的挥了挥。 她看到胤禛向前走了一步,随后偏了偏头,齐布琛猜测应该是被苏培盛阻止了。 齐布琛又摆了摆手,示意他别动了,两条船离得距离就是这么远,他就是挂在船舷外,也够不到她呀。 两个人就这样隔着江面对望,明明都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但愣是看出了情意绵绵的感觉。 对视了好一会儿后,齐布琛打了个冷颤,二月的天气还是很冷的,江面上气温更低,齐布琛这幅才大病过的身体有点扛不住。 兰蕙发现了,劝道:“福晋,咱们先回去吧。” 齐布琛犹犹豫豫地舍不得,她很久没看见胤禛了,人在脆弱、尤其生病的时候,是最想念亲近的人的。 胤禛那边好像也发现了她的不对,齐布琛看到胤禛指指她、又摆了摆手,那意思是示意她回船舱去。 纵然舍不得,齐布琛还是知道身体更重要,她恋恋不舍地挥了挥手,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进了船舱。 人都看不见好久了,胤禛却还站在那里维持着姿势没动。 苏培盛都快冻木了,忍不住劝道:“爷,咱进去吧。万一您受冻病了,福晋又该担心了,到时候再思虑成疾……” 胤禛倏地转身,眼神像刀一样从苏培盛脸上刮过:“你说什么?” 苏培盛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他刚才的话如同诅咒福晋生病,扑通跪下自扇耳光:“奴才该死!奴才胡说八道!福晋长命百岁!” 第130章 “哼!”胤禛脸色依旧不好,但念在他是无意,好歹还是让人起来了。 苏培盛跟在胤禛身后进了船舱,心中暗暗懊恼,自己真是太不谨慎了,爷这阵子因为福晋生病的事本就心情不好,今日更是被皇上打回了请求随驾去阅示河工的折子,好容易出去透口气看到了福晋心情略微好了些,却又叫他莽撞地破坏了。 佛祖保佑,请接下来别再让爷遇到败坏心情的人和事了。 怕什么来什么。 苏培盛刚打开房门,要请胤禛进去时,旁边的屋门开了,胤祉从里面走了出来。 完了。 苏培盛此时此刻多想能时光倒流啊,他刚才一定不多嘴,爷想在外面站多长时间就站多长时间,再不然,他也会将开门的速度放的更快些,在三阿哥出来之前就请爷进屋再把门关上。 “四弟,出去透气了?”胤祉笑容可掬地打招呼,“外面冷不冷啊,爷后日要随驾去巡视河工,你看我这些会不会太薄了?” 胤禛眉眼冷清,淡淡道:“不会。” “是吗?那就好。”胤祉一副高兴的样子,“唉,平日里爷穿什么都是你三嫂管的,如今她猛地不在,这些狗奴才什么都不会,连个穿衣都伺候不好,差点害的爷感染风寒。要是因为这个爷不能随驾了,定要叫他们好看!” 胤禛耷拉着眼皮不接话。 “不过唉,皇阿玛这次巡视河工,四弟你怎么不请旨一同去呢?”胤祉纳闷道,“爷记得你不是一直对河工之事很感兴趣吗?当初在工部呆了那么长时间。” 胤禛背在身后的手攥紧了些,语气清淡道:“三哥要是没事,我先回房了。” “急什么?”胤祉似笑非笑,“听说你福晋病了?你前些时候还派人去寻新鲜水果,如今可好些了?用不用哥哥后日顺便帮你带些什么回来?” 胤禛周身气压越来越低,声音也染上了冰雪的气息:“不必,自便。”说罢头也不回地踏进早已打开的房门。 胤祉还在外头摇头叹息:“都是兄弟,四弟这么客气做什么。” 回应他的是关上的门。 齐布琛不知道这些,坐船就是这点不好,消息传递不便,第三日船队虽然在码头停了一日,但没有康熙的旨意,他们这些人也并不能随意下船。 如今的水路速度还是很快的,在草长莺飞的三月到来之际,船队里也开始流传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 要到扬州了!可以上岸了! “福晋,你看那儿,那条船上好多洋人啊!”兰蕙兴奋地说道,“还有那条,怎么这么多洋人?” 齐布琛看着也有些稀奇,这可是17世纪末的大清,却在扬州的码头上,停泊着为数不少的西洋船。虽然早就听说在南方西洋人很多,尤其是广州福建一带,江河上的西洋船往来不息,但亲眼看见的时候齐布琛还是有一种时空交错之感。 终于踏上地面,齐布琛只感觉身体沉重的紧,走路也有些晃荡,总觉得脚下没有踩实。 人是一批一批上岸的,轮到齐布琛她们的时候,康熙和太后的御驾早已离开,阿哥们也是,虽然媳妇还没下船,但他们的额娘下去了呀,作为儿子怎么能不护送额娘前往行宫呢。 胤禛虽然与德妃感情不深,但这些不会在这种事上落人口实,所以虽然很想见福晋,但还是护着德妃先走一步。 齐布琛早知道这种情况,也不失望,上了马车一路咕噜噜进行宫,然后被带往安排给她和胤禛的小院子。 想着胤禛可能没那么快回来,齐布琛就先自己沐浴,在船上住了一个月,很少能洗澡,她感觉整个人都酸了。 泡在热热的水里,齐布琛舒服的差点睡过去,正意犹未尽的准备起来呢,胤禛突然进来了。 齐布琛条件反射地捂住胸,瞪他:“你干嘛!” “沐浴。”胤禛眼也不眨地走向她。 按说两人是夫妻,以前也不是没有共浴过,但或许是太久没见,齐布琛此时极其羞囧:“你你你别过来!你要沐浴,等我先出去。”眼看胤禛没有停下的意思,她急了,“这可是在行宫,天还亮着呢!” “呵。”胤禛走到桶边停下,忍不住笑了,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又不是没见过,害羞什么。” 齐布琛羞怒地偏开头,往桶里缩了缩,嘟嘴道:“你不许乱来。” “好了。”胤禛又笑了两声,才道,“下人说你在里面待了很长时间,我就进来看看,你是不是睡着了。” “快出来吧,身上都泡皱了。” 齐布琛这才放松了些:“你先出去,我马上出来。” “啧。”胤禛有些不满,不过一月没见,福晋怎么跟防狼一样防他,难道他就是那么急色的人吗? ……他还真是。 可惜现在地点不对时间不对,只能先吃点前菜解解馋。 没等齐布琛反应,她就被胤禛按在浴桶里堵住了嘴。 等两人出来时,已经是一刻钟后了,胤禛神清气爽,齐布琛满脸幽怨。 等胤禛洗了澡,又一起吃了饭,齐布琛懒洋洋地歪在榻上:“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额娘说累了,皇阿玛和太后也说要歇一歇,我就回来了。”胤禛靠在她身边,捏着她的手,“手上都没肉了,回头好好补补。” 说到这个齐布琛兴奋地坐起,捧着自己的脸给胤禛看,各种仰下巴嘚瑟:“看到没,这尖尖的下巴,这流畅的下颌线,啊,是我梦寐以求的脸型。我要保持!这么完美的脸型不允许肉肉破坏,以后我不用晚膳了!” “胡说什么!”胤禛不满地掐住她的脸,皱眉嫌弃道,“就剩一层皮了,有什么好看的!你敢不吃晚膳,看我怎么收拾你!” 齐布琛嚷嚷:“你不懂,这样的效果是多少人毕生所求,我好不容易有了,决不允许你破坏!” 胤禛气笑了:“看你这精神的样子,想来坐了一个月船也没怎么累,行,看来今晚不用休息了。” 话放的狠,但等晚上上了榻,看到沾床就打起小呼噜的人,胤禛磨了磨牙,到底还是把人搂进怀里没动半分。 第125章 游瘦西湖 等齐布琛睡饱醒来,天光早已大亮,胤禛也不见踪影。 问兰蕙:“爷呢?” 回道:“皇上那边一早来人叫了。” 齐布琛握拳砸在自己手里:“糟!什么时辰了?得去给太后和娘娘们请安呢。” 兰蕙和瑞香皆抿唇笑了,她们私下里说起来都觉得,自打出了京城,福晋就活泼了不少,以往这种动作可是绝做不出来的。 “才过巳时。”瑞香给她梳着头,笑道,“福晋不必忧心,孙公公一早就去打听了,昨日太后和娘娘们都吩咐,今日不必早起请安,隔壁的几位福晋也都没去呢。” 齐布琛松了口气:“那就好。” 兰蕙给她描眉画唇,也没耽误汇报:“只是这行宫如今是按时按点送膳,爷看您累不让叫您,这院子也没个炉火能温着,知道您一向不爱浪费,奴婢们便用了,爷说等您醒来,可以让林公公出去买。” “您看您想吃什么?” 齐布琛想了一下,摇摇头:“算了,这才来第一天,还是别太张扬,我也不饿,等午膳吧。” 午膳送来的时候,齐布琛肚子早已饿的咕咕叫,屋子里其实也有点心可以垫垫的,但齐布琛咬了一口,味道实在过于甜腻,她差点呕出来,喝了两杯茶才解腻。 瑞香看到齐布琛的反应有些不解:“听说这是扬州有名的点心,叫如意酥,是这行宫管事专门找来的,不好吃吗?” 齐布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太甜了,我一向不爱吃甜的。” “爷怎么还没回来?”她又问。 兰蕙等人也只能摇摇头表示不知,胤禛跟在康熙身边,她们可不敢去打探皇上的行踪和情况。 齐布琛当然也不会让她们去打探这个,坐了一会儿,齐布琛有些坐不住了,这可是扬州啊,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州,若是不出去看一看,那她不白来这一趟了吗! “出去打听打听,其他几位福晋都在做什么,有没有出门的。”娘娘们就算了,限制比她们这些当儿媳的福晋大得多,顶多也就在康熙有兴致的情况下带她们出去游览一番,想要自己上街是万万不能的。 孙良平去了没多久就回来了:“回福晋,几位福晋都不曾出门。” 啧,齐布琛有些遗憾,大家胆子怎么都这么小,也没个带头的。 无所事事地把分给他们的小院子逛了一遍,是真的小,还没有四贝勒府的正院大。 “三福晋和五福晋是住在隔壁吗?”齐布琛问。 孙良平答:“并非,咱们这个院子是在行宫的最东侧,这一溜都是相仿的院子。三阿哥住在前面,后面依次是五、七……几位阿哥,九、十、十三、十四阿哥因为没带女眷,两两合住一个院子。” “太后和娘娘们住在行宫后半部分,西南角是联排房,随驾的大臣住在那里。” 第131章 至于康熙还用说吗,当然是中庭那一片全包。 齐布琛点点头,赞赏地看了一眼孙良平:“不错。”这种下属简直太贴心。 孙良平笑开了花:“谢福晋夸奖。” 齐布琛院子待得都快长毛了,胤禛才回来,瞧着还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这是去哪儿了?”齐布琛给他擦脸,吩咐下人准备洗澡水。 胤禛心情不错:“高家堰。” 齐布琛如今已经不是小白,河工的书啃了那么多,高家堰这个据说是史上最早人工堤坝的大名当然是知道的,它最早叫洪泽湖大堤,光听名字气势就扑面而来。 “怎么样?”齐布琛兴致勃勃地问。 胤禛含笑道:“不负盛名。” 齐布琛有些神往道:“好想亲眼看看。”虽然早在前世见过三峡大坝的宏伟,高家堰肯定比不过,但这时候的堤坝可不是水泥工程,而是用糯米汁一点点浇出来的,想来应该别有一番风情。 “明儿还出去吗?”她又问。 胤禛点点头:“不止,明日去归仁堤,后日去……”三言两语将这几日的行程交代了一遍。 “好吧。”齐布琛有些萎靡,她可能还要在这个小院子封闭几日了。 胤禛揉揉她的头:“等这几日结束了,我就带你出去好好逛逛。”又道,“你没事可以去陪皇瑪嬷,皇阿玛怕皇瑪嬷无聊,吩咐下面安排了许多表演,你应当也没见过,去看看吧。” 齐布琛也不想用这点小事烦他,当即欢快的答应了:“好。” 因为归仁堤路远,胤禛第二日要早早起床,当晚两人并没有亲热,只是相拥而眠。 睁开眼睛再次没有看见胤禛,齐布琛懒懒地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就振奋精神起床,打算去太后那儿蹭表演。 到了之后发现跟她一样打算的人不少,太后这里热闹的紧。 太后或许也明白大家的心思,倒不介意,看着时辰觉得差不多,就示意下面人可以安排节目了。 其实如今的表演种类还是比较匮乏的,评话、弹词、清曲、戏曲差不多就都能囊括,不过每一类里面又有许多子分类,比如戏曲里就有花鼓戏、香火戏、黄梅戏等等,除此之外,因为扬州富商多,形成了养戏班子的风气,所以有名的戏班特别多,即使是同一出戏,不同的戏班演来也有不同的感觉。 齐布琛跟着太后蹭了几日,大饱眼福,尤其是几个戏班的台柱子,那外形、身条、嗓音、实力,要不是时间和性别不对,她都要大喊姐姐我可以了! 很想给漂亮‘姐姐’们砸钱打赏,可惜她只是四福晋,并不敢去争‘榜一’,连‘榜十’都争不了。 胤禛每日早出晚归,不知道他的福晋天天晚上做梦都是和男‘姐姐’们贴贴,这天起床时听到福晋说梦话喊姐姐还奇怪呢,这行宫里有能让福晋叫姐姐的存在吗? 等胤禛忙完,回来和福晋说明日就能带她出去逛:“你一向不爱看戏,这几日闷坏了吧?” 齐布琛心虚地笑了笑:“还好,有些挺有意思的。” 胤禛没看出来,他素了一个多月了,难得明日没有正事,哪里还耐得住,至于明日出门?额,那不是什么时辰都能出。 “想我吗?”胤禛呼吸的热气喷薄在福晋耳际。 齐布琛缩了缩脖子,主动将人搂住,缠缠绵绵地道:“想~” 胤禛心都抖了一下,喘气声更重。 或许太久没经历,齐布琛有些难受,怎么也适应不了,胤禛见此,只得按耐燥热的心,草草结束。 不满足! 胤禛瘫在床上,将人搂住,亲了一口问道:“怎么回事?” “不知道。”齐布琛蹙眉,“就是觉得不舒服。” 胤禛问:“哪里不舒服?” 齐布琛自己也说不明白:“肚子?也不是,说不清。” 胤禛无奈:“那明日请大夫看看。”康熙随身当然是带有太医的,但齐布琛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还是在当地找个大夫看看吧。 齐布琛有些抗拒:“不用了吧。”大夫问怎么不舒服的时候,你让她怎么说? “先缓缓,明天再试试。”她给出一个折中方案。 胤禛叹气:“行。” 睡得早,起得也早,一想到来了好几日,终于能出去了,齐布琛高兴的不得了,给胤禛挑衣服时还哼着前几日才听的小曲儿。 胤禛含笑看着她,他也发现了,福晋自来了杭州后,活泼不少。 两人快走到行宫大门时,留守院子的孙良平突然追上来:“爷,福晋。” 两人停下,孙良平喘了口气道:“皇上遣人来说,今日要奉太后娘娘游瘦西湖,让几位阿哥都去。” 齐布琛看向胤禛,轻轻嘟了嘟嘴,胤禛牵起她的手捏了捏:“走吧。” 瘦西湖顾名思义,就是‘瘦’,船只在狭长的水道掀起凌凌水波,两岸烟柳丝绦万千,微风轻轻吹拂,就柔柔的荡起来,满目翠绿之间,间或夹杂着白色的琼花、黑色的飞檐,美不胜收。 齐布琛站在船边,闭上眼享受空气中浮动的青草香和花香,好不惬意。 胤禛站在她身边,亦是心旷神怡。 “四哥,四嫂。” 齐布琛回头一看,是胤祥:“十三弟。” “有事?”胤禛问的直接。 这次游湖没有分的那么细,他们这些皇子福晋们同在一艘船上,不过大家也没都聚在一起,三三两两地分布着。 胤祉拉着胤祺要吟诗作对,胤祺如今也就能背背诗罢了,让他做明显是难为他,于是就专注给他三哥捧场;三福晋和五福晋坐在一边,吃吃喝喝好不惬意;胤祐自己坐在船舱里,七福晋陪在旁边,但瞧她时不时望向甲板的样子,明显是想出来看看美景的;胤禟和巴雅在船尾处斗嘴,胤禩劝架,胤俄百无聊赖地站在旁边,四处打量;胤禵一个人站在另一边看着齐布琛这边,在齐布琛望过去时飞快移开目光。 胤祥挠挠头干巴巴地笑道:“没事,就是过来跟四哥四嫂打个招呼。”其实他是想拉着胤禵过来的,以往他住在宫里感受不明显,但这次出来后他才发现,胤禵对四哥的态度堪称恶劣,路上同住一船时,遇上了从没打过招呼。他是个心善的孩子,以为两兄弟之间有什么误会,就想着能不能做个中间人,化解一下,毕竟他是被德妃养大的,自觉有这个义务。 可惜胤禵一听他提四哥就大翻白眼、阴阳怪气:“你想去自己去,少拉上爷。” 胤禵这里没法入手,胤祥便想着能不能从四哥这里打开门路,这才过来打招呼。 第126章 遇刺 胤禛点点头,对于这个懂礼貌的弟弟他还是很有好感的:“再过几年你也要办差了,这次跟皇阿玛出来,记得多看多学。” “谢四哥教诲。”胤祥顿时和学生一样拱手行礼。 齐布琛心里嘀咕,胤禛有时候真是直男情商,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哪有喜欢他这样一板一眼、动辄教训人的。 她打岔道:“十三弟在行宫住的可习惯,吃得惯扬州口味吗?”要多关心生活嘛。 胤祥腼腆的笑道:“习惯,吃的也习惯,谢谢四嫂关心。” 齐布琛道:“这么客气做什么,以后有事就找你四哥,他当哥哥的,合该照顾弟弟。” “好。”胤祥又腼腆的笑了一下。 齐布琛还待说什么,又有人插进来:“四哥,四嫂,十三弟。” 打眼望去,竟是胤俄,他不是和胤禟、胤禩一块儿吗,怎么过来了? “十弟。”齐布琛打招呼,胤禛点头,胤祥叫哥哥,“十哥。” “有事?”胤禛又是这么单刀直入。 胤俄其实没事,他就是不耐烦在那里听胤禟和巴雅吵闹,环顾一圈,寻了个找十三弟有事的由头过来。 这会儿自然也这么说:“嗯,想问十三弟,十三妹妹喜欢什么,准备给她带些东西回去。” 十三格格是胤祥的同胞妹妹,生下来后被温僖贵妃养在身边,胤俄对这个妹妹还是有一点不一样的感情的。 “弟弟先带妹妹谢过十哥。”胤祥憨笑了一下,“至于妹妹喜欢什么,额,我只知道她喜欢四嫂铺子里的衣裳和脂粉……” 齐布琛乐了:“那还不简单,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去。不过既然出来一趟,还是要带些当地的特产,不论贵贱,你们就捡那有趣的玩意儿买就是了。” 胤俄皱眉,他一向不耐这些玩意儿,于是道:“四嫂若是有空,不若帮忙挑一挑。” “成。”齐布琛爽快答应了,“明日若是没事,你们就来找你四哥,到时候一起出去逛逛,我帮你们挑。” 胤祥欢快道:“谢谢四嫂。”十哥只对十三妹妹有感情,他却有两个同胞妹妹呢,还有额娘,这次额娘没来,他得给额娘多带些东西回去,四嫂能帮忙就最好,挑的东西也能更合额娘妹妹的心意些。 没有人征求胤禛的意见,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第132章 胤禛斜睨福晋,这人真是一点良心没有,他惦念着带她出去两人游,她倒好,转头就邀请别人一起,看那兴高采烈的样子,很明显已经将他忘了个干净。 眼睛都睨的有些酸,那人还一副无所觉的样子,兴致勃勃地和两个弟弟说起这几日在太后处看到的新奇玩意儿。 “你们没看见,那小车只有前后两个轮子,人坐于上只要用手摇轴旁曲拐,就能自行。” 齐布琛第一次看到的时候都惊呆了,这不是自行车嘛!虽然是手摇不是脚踏,但那形状跟自行车大差不差好嘛! 她差点以为还有另一个穿越者,发明了这东西,细细打听后,才发现这位叫黄履庄的发明者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土著,为什么这么说呢? 这位黄履庄在扬州也是个名人,因为过目不忘自小就有神童之名,但这人却不爱功名利禄,只喜欢研究一些新奇玩意儿,发明了不少东西。 自行车就是一样,其他的还有一些什么聚光镜、自动戏、自行驱暑扇、验冷热器等东西,可惜这些东西由于造价昂贵、不实用等原因,没有普及,如今也只有扬州一些富商花钱造两样玩。 齐布琛听到这时,已经疯狂心动,想将这位黄履庄请回去供上,就这脑子和动手能力,都不亚于爱迪生了好嘛! 可惜,黄履庄在康熙二十五年之后再无消息,有说被人害了,有说和人私奔了,但却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真的吗?”胤祥一脸惊讶,他这阵子也是跟着康熙早出晚归,压根不知道女眷们这段时日都在干什么。 胤俄也是一脸感兴趣的样子:“日行几里,比马如何?” “那当然是不如马了。”齐布琛给了他一个你在想什么的眼神,“据说能日行八十里。” 胤俄有些失望,勉强道:“还不错。” 齐布琛真想翻个白眼,她知道胤俄肯定在失望于这玩意儿不能在战场上用。 “平常用来赶路不错的。”齐布琛强行挽尊。 胤俄却变成了杠精:“照四嫂说的,那玩意儿造价不低,买得起的人家都有马车,何须此物,需要这东西的又买不起。”他摇摇头,下了评价,“鸡肋之物。” 齐布琛噎住,胤俄指出的正是自行车在此时推广不开的核心原因,便是前世,自行车真正普及开来,也是八九十年自动化机械发展起来之后了。 胤祥瞧着四嫂表情不好,连忙打圆场:“其实还是有用的,买一些放在府里,平日下人出城办事来回也能方便一些。” 齐布琛知道这不现实,京城里勋贵们固然有钱,却也不会将钱花在奴才身上,简单来说,奴才不配。 不过她也领了胤祥的好意,笑道:“十三弟想得是条路子,不过十弟说的也没错,这东西还有待改进。” 胤禛被福晋忽视许久,瞧着三人聊得热火朝天,他站在旁边倒像个外人似的,有些气闷:“站的不累?进去……” 视野里有黑色的影子向他们这个方向飞来,形状很是熟悉。 是箭! 不止一支! 与他同向站着的齐布琛也注意到了,而面向两人的胤俄和胤祥却一无所觉。 动作比思维快,胤禛一手拉离他最近的胤祥,一手去捞福晋:“小心!” 捞福晋的手捞了个空,熟悉的声音不过晚他半秒:“小心!” 定睛一看,齐布琛匆忙之下扯着胤俄倒向另一边,因为怕拉不动,齐布琛一时用力过猛,跌在了甲板上。 反倒胤俄,虽然踉跄了一下,却还站的稳当。 “笃。” “笃。” 几支箭没入他们刚才站的地方,要是没躲开,胤俄和胤祥现在至少也得受点伤。 齐布琛已经看到后方接二连三射过来的箭,余光扫到还站立着的胤禛几人:“快躲!” 此时船队各处此起彼伏地响着“有刺客”“保护皇上”等惊呼,胤俄和胤祥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胤祥吓得小脸发白,胤禛喝道:“往船舱里跑。” 自己却反向而行,要去扶跌倒在地的齐布琛。 胤俄当机立断,道一声“得罪了”,捏住齐布琛的胳膊将人一把扯了起来,往胤禛方向一推。 胤禛将人接住:“走。” 兄弟两个便护着齐布琛往船舱里跑,而其他在外面的阿哥福晋这会儿也已经不顾形象地往船舱靠近。 他们的这条船有两层,他们也一直在二层,因为地方不大,所以除了几个伺候的人,侍卫什么的都在一层,这会儿正着急忙慌的上来呢。 而船舱虽然也是四面开放的,但也还有一些能躲避的地方,胤祐和七福晋此时就已经将矮桌竖起来,躲在了矮桌和柱子之间。 眼看快要进船舱了,齐布琛却感觉脚下的甲板正在歪斜:“怎么回事?” 胤禛和胤祥无法回答她,而下面一层却传来骚乱声。 “住手!” “大胆!” 伴随着这些呼喝声,二层倾斜的速度更快,齐布琛徒劳的抓住甲板边的围栏,却随着整个二层一起翻下湖中。 “阿哥们掉下去了!” “快救人!” 船上的侍卫们在杀了潜伏的刺客后,纷纷跳下湖水开始捞人,都顾不得别处射来的箭。 齐布琛刚掉下去的时候还清醒,看到胤禛拉着她再游,因为整个船的二层跟着一起翻下来,如今正正好盖在他们头上,所以要先游出被盖住的地方,才能浮上水面换气。 她谨记着不能乱扑通,那样只会给胤禛带来麻烦,但她对憋气实在*不擅长,没一会儿就觉得胸憋要爆炸,不由自主地换了口气,鼻腔和嘴里就呛进了水。 胤禛没发现,他所有注意力都用来全力以赴游出去。 眼看曙光就在眼前,胤禛一喜,转头看向福晋,却发现福晋已经呛水了,他大急,更快地发力游动,余光却看见有两道人影飞快地向他游来,以为是救援的侍卫,胤禛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想要仔细看看。 这一看立刻心道不好,这两人全不是侍卫的打扮,还蒙着脸,怎么看都更像刺客。 胤禛心急如焚,恨不得生出八只手来,可惜他只有两只手,一只还搂着福晋,大大地拖延了他的速度。 来人深谙水性,不过几个摆腿,就靠近了他,胤禛双拳难敌四手,被两人捉住往另一个方向飞快游去。 胤禛虽然憋气比齐布琛强,但到底没有经过训练,也只是普通人水平,随着时间渐过,他憋不住呛起了水,昏迷之前心中却还祈求着,福晋千万别出事。 好在这两人也没在水下潜游更长时间,游到一个早已约定的隐蔽处就浮上水面,顺便把胤禛两人也抬出来。 “晕过去了。”肤色较黑的人说道,“要不要先给他们把水压出来,免得死了。” 肤色较浅的人道:“等见到金老大再说。” 第127章 找到线索 很快他们说的金老大就来了,看清胤禛的样子就有些发怒:“不是让你们抓狗皇帝?这又是谁!” 两个抓人面面相觑,尴尬道:“翻了的船就这一艘,我们以为……” 肤色较深的人连忙找补道:“不过您看他这穿着,不是狗皇帝应该也是狗皇帝的儿子。” 金老大眉头紧皱,很不满意,但也知道这次行刺看似声势浩大,其实只是假把式,他们真正的计划是派人潜到船上,伺机将船弄翻,再由泅水厉害的人将人从水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 他们派了不少人,这两个泅水的本事还行,如今能带回来一个皇子倒也不算亏。 金老大看向没动静的两人:“死了?”死了用处可就不大了,他们甚至连身份都还没搞清楚。 “没有,就是呛水了,将水压出来就好了。”肤色较浅的人连忙道。 金老大斥道:“那还不赶紧走,死了怎么办?死了还有什么用!” …… 齐布琛悠悠醒转,还没想起来发生什么事,喉咙就率先做出反应,咳个不停。在剧烈的咳嗽中,她缓缓想起发生了什么事,第一时间就想找胤禛,却听到陌生的对话。 “金老大,醒了!”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她绝不认识。 “醒了就赶紧把嘴堵上!一会儿再招来了人。”这个声音很是不耐烦,她也没听过。 “唔!唔!”这个……这个声音像是被堵住了嘴,莫名有种熟悉感。 还不等她分辨,就被人粗暴地往嘴里塞了一大团不知道什么用途的布,忍不住生理反应,一边呕一边想用舌头把这东西顶出去,但却被人用手紧紧堵住,接着又有一人用一块细布条从她嘴上绕过,在后脑勺紧紧绑住,将嘴里的东西堵了个严严实实。 齐布琛干呕了一会儿,才适应口中的异物,同时也感受到身上湿哒哒地,双手被捆在背后,双脚也被绑住。 虽然身体很是不舒服,但没有了剧烈的刺激,她总算能集中涣散的视线,瞧瞧周围的情况。 第133章 她是侧躺着的,首先看见的便是泥土的硬地面,视线往上移,木墙已经没了原本的颜色,有些发黑,房梁只有简单的两根,再上去便是屋顶。 身后传来声音。 “金老大,咱们还要在这里等多久啊。”这个问话的人声音有点忐忑。 “少废话,让你等你就等着!”这个声音应该就是金老大,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暴躁。 “唔唔。”又是这个熟悉的声音。 齐布琛心中有不好的猜想,她费力的挪动身子,想要转过去看一眼,是不是自己猜想的那样,却突然被踹了一脚,这一脚踹在腿上,力气不小,她顿时疼的蜷起了身子。 “安静待着,再敢乱动打死你!”又是一个没听过的声音。 “唔!唔!唔!”声音虽然含糊,但齐布琛从中听出了怒意,她心里咯噔了一下,看来是最不好的结果,这个声音就是胤禛,应该是和她一样的待遇。 “叫什么叫什么,安分点!”新出现的声音骂骂咧咧,伴随着的是闷闷的‘噗噗’声。 齐布琛心下大急,虽然没有听到胤禛闷哼的声音,但她知道胤禛绝对是和他一样被绑匪踢了。 顾不得腿上疼痛,她费力一滚,终于使自己转了方向,入目就是胤禛目眦欲裂的眼睛,这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的方向,看到她转过身来的一瞬间迸发出惊喜和担忧。 “唔唔。”虽然只是模糊的音节,但齐布琛仍然读懂了胤禛担忧的询问,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看到福晋的眼泪,胤禛心下大急,以为福晋受了严重的伤势,顾不得绑匪的警告,挪动着想要朝齐布琛靠近。 刚才警告的绑匪见此很生气:“说了让你别动,听不懂话?!”一脚一脚踢在胤禛的身上。 胤禛浑身脏兮兮的,脸上也沾满了尘土,头发凌乱、面色惨白,看起来狼狈极了,他却一声不吭、红着眼朝齐布琛挪动。 齐布琛心中大急,一边唔唔的想说些什么制止绑匪,一边冲胤禛疯狂摇头,让他别动了。 胤禛没接受道她的意思。 “好了!住手!你想把人招来吗!”金老大的声音响起,很是生气,“这两人都有用,把人打坏了你去请大夫?!是嫌我们暴露的不够快吗!” 打人的绑匪不满的停下了,恨恨地瞪了胤禛两人一眼,他承认是故意的,他就是想打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一顿,尤其这个还可能是个皇子,打起来就更爽了。 打人的绑匪转过身去,露出谄媚的笑容:“金老大您别生气,我这不是想让他们安分点嘛。” “最好是这样。”金老大警告地瞪了他一眼,底下这些人的心思他还不明白吗,憎恶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但等他们一朝爬上去了,却只会比那些人更过分。 胤禛总算挪到了齐布琛身边,上上下下的打量她,眼中的焦急和担心都快溢出来了。 齐布琛眨眨眼,强迫自己不要哭,刚才胤禛就是看到她掉眼泪反应才那般大,如今她们两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低调蛰伏、养精蓄锐,静待机会。 她冲胤禛微微摇头,甚至弯了弯眼睛代表笑容,示意胤禛自己没事。 胤禛很怕她是强装无事,但仔细观察后,发现她并没有强行忍痛的神色,才微微放下心来。但并不能完全放下心,如今是三月,天气还凉,他们俩又落过水,身上的衣服一直没换,长时间下去,绝对会感染风寒,到时候若不幸再发高烧,就完了。 不行,必须得赶快想办法逃出去。 这时,屋外有敲门声响起,屋内三个绑匪一下警惕起来,金老大靠近门,低声问道:“谁?” “老大,是我。”熟悉的声音让金老大松了口气,打开门把人放进来,焦急的问道,“怎么样,其他人在哪儿?” 新来的摇摇头,急迫地道:“我远远看了几个说好的地方,没有人回来,而且瘦西湖那里已经没有打斗声,他们应该都被抓住了!” “怎么会!”金老大惊疑不定,“一个都没回来?” 新来的肯定的点点头:“没有,老大,咱们赶紧走吧!好歹这次还有两个收获,带回去也是功劳,再不走一会儿城门关了,咱们就完蛋了。” 金老大还算有决断,当即道:“将人带上,走。” 新来的率先出去探路,两个小弟快速用麻袋将齐布琛和胤禛两人罩住,然后扛起来跟在金老大身后,沿着早就探明的路迅速撤离。 康熙站在岸上,脸色很不好看,女眷早已被送走,落水的阿哥们也被就近带去换干净衣裳。 “还没找到?”康熙的声音是压抑的,虽然怒火并不明显,但莫名地让人感到害怕。 胤褆没有跟兄弟们一条船,恰好躲过一劫,此时正负责现场防卫:“皇阿玛息怒,儿臣已经派人去找善于泅水的人,马上就能下去找四弟。” 是的,皇子们所在的船翻了,其他人都被找到,却唯独不见胤禛和其福晋,如今湖里还有大量的人在寻找,却一直没有消息。 康熙没有再说话,但周身的气压却明显降低。 “皇上,刺客招了!”一个将士匆匆跑来,“四阿哥可能是被掳走了!” 康熙盯着他:“说清楚。” 将士语速飞快:“除了船上和岸上的人,后来又在水里抓到一群人,臣详细问过了,他们和岸上放箭的以及船上的不是一波人,也互相不清楚彼此的任务,据他们交代,他们的任务就是看见船翻之后,下水伺机找到您带走。” “这中间可能是船上那波人出差错了,弄翻了阿哥们的船,但这群人不知道,他们看到有船翻之后就下了水准备掳人。当时虽然抓了不少,但据他们交代的人数,应该是有几个漏网之鱼,应该是这些人将四阿哥掳走了。” “他们交代的几个汇合地点臣已经派人去查看。” 康熙沉声道:“胤褆,带队封锁全程,把这几条鱼找到。” “儿臣遵旨。”胤褆大步离开。 齐布琛被扛在肩上颠的很难受,尤其这几人时跑时停,她觉得再来几次她就要忍不住吐出来了。 就在这种难受的情况下,她脑子里想得也是怎么能留下一点儿线索,被麻袋整个裹着,扔东西是扔不了了,况且她身上也没什么东西可仍。 齐布琛想了一下,从脸上偶尔滑落的水珠得到了灵感。 在齐布琛吐出来之前,这几人终于停下,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块倾斜的木板上,紧接着身边又被放下另一人,麻袋挡着视线看不清,但她猜应该是胤禛。 随后齐布琛感觉到全身被什么东西覆盖,越来越多,最后重的差点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有两个人在她头顶坐下,倾斜的木板放平了些,一只手摸索着伸进来,用一个硬硬的东西捅了两人两下,金老大威胁道:“两位最好安分点,否则我不保证这把匕首出现在哪里。” “走。” 轻轻地挥鞭子声,木板动了起来。 齐布琛很想发出点动静求救,但不知道这群人走的是什么路,她愣是没有听到什么人声。 扬州城里戒严了,百姓们噤若寒蝉,纷纷关门闭户、躲在家中不敢出门,但兵丁却将房门一家家敲开,如狼似虎地进去搜查。 胤俄跟着胤褆走在街上,看到这一幕有些不喜:“大哥,让他们收敛点。” 胤褆瞄他一眼:“妇人之仁。” 胤俄憋气,但对这个大哥,他确实没有反驳的资格。搜城本没有他的事,他是主动要跟来的,毕竟四嫂好歹才刚救了自己一回,如今两人失踪,他实在不能安坐在行宫等消息。 胤祥本来也想跟着的,可他年纪太小,被拒绝了。 又跟着搜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踪迹,胤俄道:“大哥,会不会他们早就跑出城了?” 胤褆也有这个猜测,但如今皇阿玛刚经历刺杀,身边必然需要重兵保护,而瘦西湖那边也不能放弃搜寻,万一胤禛两人没被掳走呢?如今还要全程戒严搜查,老实说人手不太够,扬州这地方又不是什么军事重镇,并没有大量兵力驻扎。 胤褆想了想:“你回行宫去,将你三哥他们的侍卫都要过来,出城搜一搜。” 胤俄振奋精神:“好。”飞快地跑回行宫将所有人的私人护卫借出来。 在他带着人找到胤褆时,刚好听到有衙役汇报:“……屋子里有大量水迹,还在角落里找到几粒珍珠。” 胤俄仔细看了那珍珠几眼,不太确定道:“有些像四嫂的。”这几粒珍珠很小,瞧着像是绣在衣服上装饰的,但他作为小叔子哪能盯着嫂子的衣服瞧,所以很不能确定。 胤褆果断道:“把这珍珠送去给老四家的丫鬟辨认,不管如何,这屋子嫌疑很大,这里住的人也不可能买的起珍珠。召集所有人,围着这栋屋子四散查找,重点查出城的方向。” “是!” 第134章 胤俄亲自带着金保等人去查出城的路,感谢今日扬州的天气不热,空气又湿润,他们很快找到一些还未完全蒸发掉的水迹。 一行人皆精神大振,胤俄道:“四哥他们是被从水中掳走的,衣物应该湿透了,刺客不会给他们换衣服,这些水迹应该就是四哥他们身上滴落的,快,接着找!” 金保也道:“看这痕迹,他们应该没有载具,而是直接将人扛着的。” 一路找过去,虽然有些距离隔得远,但总能找到一些些微的痕迹。 但这痕迹也很快在一个地方断了,这一块水迹比前面的还要深些,说明人在这里停了不少时间 “这里离城门不远。”胤俄沉声道,“他们应该是出城了。” 金保四下看了看,皱眉道:“他们不敢光明正大扛着人出城,肯定有伪装,应该是驴车,这里有几根稻草,应该也是他们留下的。” 胤俄也不耽搁,带着人就去最近的城门询问,此时城门早已被关闭,原来守城的人此时唯唯诺诺地被看守在一边。 “爷问你们,今天可有装着稻草的车出城?”胤俄直奔主题。 守城兵丁面面相觑后,一个明显是头儿的人答道:“回这位爷,早晨确实有一辆装着稻草的驴车出城。” 胤俄闻言有些愤怒,一脚踢过去:“从城里运稻草出城,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兵丁头儿诚惶诚恐地爬起来磕头:“爷饶命、爷饶命,那人说、说他们是拉稻草进城卖没卖出去,小的们这才……”实际上他们才不管这些人为什么从城里运稻草出去呢,他们只管收钱,这个理由是他现编出来的,有一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总比他们渎职好的多。 “哼!”胤俄冷哼一声,懒得和这些小卒子纠缠,“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这个……”兵丁头儿到底不敢说假话糊弄,尴尬道,“小的们也没注意。” 胤俄又是一脚踹过去:“废物!”转头对接管城门的将士说道,“开城门,爷要出去。” 那将士很是为难:“十阿哥,关城门是圣旨。” “你!”胤俄很想踹这将士一脚,但人家抬出圣旨,他还真不敢抗旨不尊,只能气闷道,“去请大哥过来。” 胤褆奉命主理此次追查刺客事件,他才能让城门打开。 胤褆来的路上就听了这边查的线索,因此到了后也不含糊:“开城门,除了官兵,任何人都不准进出。” “是。”将士答应后乖乖开了城门。 胤俄气闷,但此时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四哥,他让人牵来马,准备出城,却被胤褆拦住:“你留在城里。” 胤俄急了:“大哥,我……” “这是命令!”胤褆不容他反驳,看向金保,“出城的人我都交给你,刚才发现的珍珠已经让你们福晋的丫鬟认了,可以确定被带走的就是你们主子和福晋,你能将他们找回来了吗?” 金保肃容道:“属下一定竭尽全力。” “不是竭尽全力,是必须要把那群人抓回来!”胤褆不容置疑道,“去吧!” 金保一拱手,带着人匆匆而去,别人都有退路,他们几个胤禛的贴身侍卫没有,这次若胤禛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几人虽说不会赔上性命,但仕途也就止步于此了。 第128章 挡刀 路很颠簸,好在身上的重物将她压得死死的,这才没有撞来撞去。 齐布琛正在思索,这次搞刺杀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不是当场杀人,而是将他们两个掳了出来?他们到底是冲着谁来的,康熙,还是胤禛?不应该是胤禛,虽然自己知道胤禛历史上后来继位了,但现在又没人知道,相反,胤禛现在对外的形象,还是一个不怎么讨康熙喜欢的阿哥,不至于让人大费周章搞这一出就为了绑架他。 但如果是康熙的话,就更没道理了啊?齐布琛晕的早,不知道自己和胤禛是怎么被抓住的,但当时湖里那么多人,要将他们两个弄走绝不容易,有这力量不想着怎么去对付康熙,偏抓了他们两个闲人,怎么想都不对劲? 想着想着,齐布琛觉得有点冷,打了个哆嗦,这一个哆嗦打的她突然觉得脑子有点晕,她晃了晃脑袋,更晕了。 糟糕,她应该是生病了,可千万别发烧啊,感冒一下就行了,这种情况下发烧可是要命的。 齐布琛仔细感受着身体的情况,头晕,鼻子有点堵,口干舌燥,浑身疼、酸软无力,但说不好这种酸软无力是因为脱力,还是发烧的症状。 不知颠簸了多久,驴车终于停下了,周围一下多了许多人声。 “成功了吗?” “狗皇帝抓到了?” “快把狗皇帝弄出来!” “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金老大的声音响起:“没有,没抓到狗皇帝,只抓到个皇子。其他人都没了,只有抓到皇子的两个跑出来,出城的时候我们分开了,他们应该也快来了。” “什么?竟然没抓到狗皇帝,还折了那么多人!当初就该听我的,直接将狗皇帝弄死!你们偏要抓活的,这下好了,啥都没有不说还搭进去那么多人!陈六,你这会必须给个交代!” “鲁二,你少在这里马后炮!”不知道是不是陈六的人说话了,“当初这行动可是国师同意的!你有本事找他老人家去说!” “哼!” 陈六一击致命,鲁二沉默不语。 国师? 胤禛和齐布琛此时脑回路出奇的一致,哪里的国师? “好了,别吵了。”有人打圆场,“事已至此,抓到皇子也不亏,咱们还是赶紧回去禀报国师和殿下,看看后续该如何。” 殿下? 这又是哪个殿下? 只有太子能称殿下吧? 齐布琛心里咯噔一下,险些要以为今日这刺杀是胤礽安排得了,但仔细一想,胤礽此时人在京城不说,他也没必要搞刺杀,此时他和康熙的矛盾还没有显露,康熙也没有露出要废他的意思,就算有个胤褆表现出野心,胤礽也没必要一下走到这一步。 这次胤禛的脑回路跟她倒是不一样,听到殿下的时候,胤禛几乎就已经确定了,这一伙人估计尊的是“朱三太子”。自打大清入关以来,以朱三太子为旗帜的早饭就出现了不下几十次,到如今,传闻中的朱三太子也都该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儿了,胤禛没想到还有人打着他们的旗号。 不过听这帮人话语里的意思,他们还挺尊敬这位‘殿下’,朱三太子这次不是傀儡了? 两人思索的同时,外面的人已经达成了一致,决定等剩下两人来了即刻就走,回他们的老巢去。 齐布琛有些焦急,等回了他们老巢,自己两人想要脱困怕就更困难了。但身上的绳子实在绑的太紧,她怎么挣都挣不脱。 却没想到不过片刻,金老大等人忽然厉喝道:“什么人!” 齐布琛心中一喜,救兵来了?可随后她的希望就被打破了。 “要你们命的人!” 伴随着这句话,两伙人厮杀到一起,金老大一行人渐渐不敌,开始威胁:“我们可是朱三太子吴国师的人,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我们动手,国师不会放过你们的!” 胤禛猜的没错,这伙人果然打的是朱三太子的旗号。 截杀他们的人却好似一点不怕这个名号,嗤笑道:“朱三太子?吴国师?不过是一群山野莽夫,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 陈六等人明显被一句山野莽夫激怒了,闻言发狠激斗起来,可惜对面有备而来,人数又比他们多,渐渐不支。 “你们到底是谁?”鲁二又惊又怒。 对面的人笑道:“你们不配知道。”接着又下令道,“不要磨蹭了,速战速决。” 随着惨叫声,械斗声逐渐停下,金老大等人再无声息。 “你们快点将这里处理好。”脚步声靠近齐布琛她们,“人就在这里面?” “对,咱们的人一直盯着呢,有两个人。” 好家伙,合着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有预谋啊。 齐布琛瞠目结舌。 “两个?”问话的人明显有些诧异,“怎么会有两个?弄出来看看!他们可别抓错人了。” 这伙人效率很高,齐布琛感觉到身上的压力渐轻,终于,她的脑袋从麻袋里漏了出来。 “女的?”为首之人很惊讶。 齐布琛眯眼一看,这些人倒是专业,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旁边的下属猜测:“可能是哪个娘娘?” “什么娘娘!”为首那人斥道,“她们也敢称娘娘!” 猜测的下属连忙认错:“属下说错话了。” “看看另一个。”为首之人皱眉道,“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胤禛的脸露出来了。 为首之人看了一眼,似有些不敢相信,上前捏住胤禛的脸仔细查看,最终不得不接受事实:“他娘的!就说这帮人废物,竟然连人都抓错!就不该指望他们!” 第135章 他旁边的下属似是也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这、这该怎么办?” “他娘的!” 为首之人很生气,走过去往地上捅了几下,虽然以齐布琛这个角度看不到地上是什么,但猜也能猜到,这人是在鞭尸泄愤。 他泄完愤后,又走回来,解开了胤禛嘴上的布条,掏出了嘴里堵得东西,逼问道:“你是谁?”他要评估一下这人有没有留下来的价值。 “你又是谁?”胤禛沉声反问,全不似形容的狼狈。 为首之人或许是真的被金老大那帮人气到了,他一刀扎在胤禛头顶,语带威胁道:“现在是我在问你话,懂吗?” 胤禛眼皮垂下,复又抬起:“我叫詹升。” 为首之人恼怒道:“说身份!” 胤禛眨了眨眼:“裕亲王次子。” “真的?”为首之人不太信,但他并不太清楚康熙这次出巡都带了哪些宗室之子,也不清楚各个人的长相。 他眯了眯眼,又指向齐布琛问道:“她又是谁?” 胤禛顿了顿:“她是我福晋。” 为首之人看了看齐布琛,又看了看胤禛,神色阴沉不定,他转身朝收拾凶案现场的那群人走去,叫了两个人明显是在商议什么。 胤禛这才有空看向福晋:“没事吧?” 齐布琛摇了摇头。 “身上疼吗?有没有发烧?”胤禛又问。 齐布琛再次摇头。 胤禛低声道:“别怕,有我在呢。” 齐布琛点点头,虽然现在两人身陷囹圄,胤禛可能连自身都无法保全,但他能这样说,齐布琛还是很感动。 那边几人估计是有了争议,说话的声音大了起来。 “我不同意!裕亲王次子又怎么样?有什么用?狗皇帝还能为了他不要皇位不成?” “我说了,不要老是好高骛远,裕亲王可是狗皇帝最信任的人,我们可以从他入手!” “裕亲王又不止这一个儿子,你就肯定他能受威胁?” “好了,不要吵了,我们还是赶紧决定离开此地,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 几人声音又小了下来,没一会儿,他们好像统一了意见,为首之人冲这边道:“将人原绑好,带走!” 一直守在板车旁边的人立刻动作起来,先是将胤禛嘴堵好,然后抱着旁边的稻草往上放。 “还放上去干什么!把那些稻草和这些人堆一起,一把火烧了!”为首之人看到下属如此不机灵就来气。 下属喏喏地抱着稻草跑向其他人正在收拾的地方。 忽然,一道破空声传来。 “咻!” 一个人毫无准备的倒下,在他之后,又是两三支箭飞来,精准的钉死几个离得稍近的人。 “什么人!”台词何等熟悉,只是这次的身份对调了。 “妈的,是官差!他们怎么找到这里的,快把那两个人抓过来当人质!” 离板车近的人蜂拥跑过来,想要抓住这活命的机会。 眼看救兵已在眼前,齐布琛和胤禛当然不能坐以待毙,虽然大半个身体还在麻袋里,手上的束缚也没挣开,但两人还是奋力挣扎着。 没等两人有所成果,最快的一个人已经赶过来,他似乎很慌乱,没有去抓身份更有价值的胤禛,而是伸向齐布琛。 他一手抓着齐布琛的肩膀,另一只手的刀就要往齐布琛脖子上架,齐布琛奋力挣扎着,努力偏头想要去咬这个人的手。 正在她努力时,胤禛终于翻身坐起,一头撞向抓住齐布琛的人。 那人没有防备,被撞了个趔趄,退后了一步。他反应过来后恼羞成怒,双手抓住刀就要往胤禛身上砍去。 胤禛可以躲开这一刀,但他一躲开,这一刀势必要落到福晋身上,胤禛没有多想,翻身往福晋身上一趴,牢牢将身下人护住。 齐布琛眼睁睁看着明晃晃的刀落上,她想喊,想让胤禛躲开,却说不出话来。 她疯狂挣扎,却推不开死死压着她的胤禛。 刀落在胤禛背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胤禛闷哼一声,痛苦的皱起了眉。齐布琛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哪能不知道他的疼痛,她眼泪唰唰地流,嘴里唔唔地叫着,却什么也做不到。 眼看那人又要伸手抓胤禛,金保终于带着人匆匆赶到。 一刀将这人砍倒,金保连忙查看板车上的人,确认是主子后倒吸一口凉气:“属下来迟,请主子恕罪。” 这会儿的情况不允许他跪下请罪,最要紧的是先解开主子身上的束缚,查看伤口。 跟着金保来的人只分出几个将板车牢牢护住,其他的人都去追杀四散逃跑的人了。 胤禛在解除嘴上的束缚后,一没有怪罪金保,二没有说自己的伤口,三也没有在乎自己在属下面前这般狼狈丢了面子,而是虚弱地说:“扶我起来。”他还压在福晋身上,福晋该难受了。 金保扶着胤禛坐起来,又帮他解开全身的束缚,说道:“爷,奴才帮您看看伤口。” 胤禛拒绝:“不用,你转过去。”他不再理金保,而是伸手探向齐布琛的额头,结果令他担忧:“发烧了。” 但此时此地也没办法,他只能先给齐布琛解开束缚,那团令人作呕的东西终于从嘴里被拿出去,齐布琛没忍住干呕了两声。 胤禛急切地问:“怎么了?” 齐布琛比他更急:“我没事,你不要管我,也不要逞强,快让金侍卫给你看看伤口!金侍卫!你身上有没有带金疮药,快给爷上药!”这个时候可没有破伤风针,胤禛背上的伤口也不知道多大,要是感染了,那真是哭都没出哭去。 金保也着急:“爷,奴才身上带着伤药呢,让奴才先给你包扎一下吧!” 胤禛没吱声,伸手要去替齐布琛脱掉麻袋。 “胤禛!”齐布琛怒了,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轻重缓急,“金保!别管你家爷,按住他,给他上药!” 金保咬咬牙:“属下得罪了。” 示意两个属下按住胤禛,将衣服扒开。 胤禛怒道:“放肆!” “就放肆了!”齐布琛怼他,还给金保加油,“金侍卫别管他!回头我赏你!” 胤禛气她不识好歹:“我只是想先给你解开!” “不需要!”明明刚才这人还舍命护她,此时她的态度却半点不像对待救命恩人,“你先将你自己管好吧!” 上药很快,但此时没有干净的棉布,加上胤禛的衣服早已湿透,金保只能脱下自己的衣裳给主子穿上。 明明刚才被齐布琛气死,这会儿被放开后,胤禛却还是第一时间去给齐布琛解开束缚,齐布琛双手得自由后,连忙阻止他:“好了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来,你不要动,不要让伤口裂得更开。” 金保等人已经离得稍远了些,背对着他们。 齐布琛摸摸胤禛的脸:“别生气,我真没有什么事,你身上的伤口才急,不赶紧上药要是感染了怎么办?你要让我一辈子愧疚死吗?” 胤禛捏住她的胳膊,轻轻抚摸手腕上的於痕,声音发涩:“疼吗?” 当然疼。 齐布琛笑了笑:“不疼,好了,你快放开,我还要解脚上的呢。” 第二伙人最终只抓到寥寥几个活口,金保听了一些属下的汇报后眉头紧皱,走到板车边:“爷,都处理完了。” 胤禛面色苍白的靠在齐布琛身上:“回。” 金保等人是轻骑出行,但胤禛如今受伤,很显然不能骑马,所以只能与齐布琛坐在板车上,由一众人护着前行。 第129章 有了?* “皇阿玛怎么样,没事吧?”齐布琛一半是好奇,一半是想分散一下胤禛的注意力,让他不要那么疼,“其他人呢?” 金保恭谨答道:“皇上没事,太后和娘娘们受了惊吓,其他阿哥和福晋都落水了,不过救得及时,都没什么大事。” 齐布琛点点头:“你们是怎么找来的?” 金保从刺客招供开始说起:“……奴才带着人出城寻找,正没有线索时,抓到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一番逼问下,才知他们两个就是从湖里掳走主子的人,他们与金老大在出城时分开,绕了另外一个城门出去,所以赶到他们事先商量的地点时就晚了些。他俩赶到时,发现金老大等人被另一伙人杀了,不敢出现,打算溜走,正好被奴才撞上。” 这该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么?掳人的是他们,最后被救也是因为他们。 “城里的刺客都抓到了?”齐布琛问。 金保道:“奴才不太清楚,此事是大阿哥负责的。” 齐布琛察觉到胤禛的身体有些发抖,连忙道:“速度快些,爷有些不好。” 也顾不得会不会崩裂伤口了,一群人加快速度,将两人送回了行宫。 一进院子,两人就被分开,太医早已等着,胤禛情况紧急,先被带去看诊,齐布琛则被眼睛都哭肿了的兰蕙和瑞香等人接过,带进内室去换掉湿透的衣裳,进行保暖措施。 第136章 或许是到了熟悉的地方,齐布琛一直咬牙撑着的那一口气松懈掉,明明在路上的时候还能用身体支撑胤禛的重量,兰蕙等人给她换衣时却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换完衣服后也是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根本起不来。 没办法,只能请太医进内室看诊,胤禛本该被安排在另一处休息,却坚持跟进来,坐在齐布琛床边,盯着太医给齐布琛诊脉。 太医脸色一直很严肃,本看不出好坏,但随着他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他的眉头也微不可查的皱了起来,胤禛此时仿佛点了微表情的技能书,敏锐地察觉到太医的不对:“福晋怎么了?” 太医也不再掩饰:“容臣给福晋诊另外一只手。” 胤禛亲自捏着里侧的手递过去。 太医又摸了许久的脉,迟疑的放开手问道:“臣冒昧,想请问一下,福晋的月事可有推迟?” 屋内众人一下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事跟福晋的病有什么关系。 兰蕙条件反射性地答道:“差不多是这几日,不算推迟吧?” 胤禛眼中光华闪动,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福晋可是、可是有了?” 太医有些为难:“脉象时有时无,臣不敢确定,请四阿哥恕罪。” 胤禛遏制住有些激动的情绪,他可没忘记福晋这半日受了什么罪:“福晋的身体如何?病情严重吗?若是、若是,我是说若是,万一有、有了,可、可会不好?” 他说的磕磕绊绊的,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紧张,兰蕙等人也揪心的等着太医的回答。 福晋与爷圆房也有三年了,却一直没有信儿,他们这些效忠于福晋的下人不知道多着急,私下里也给福晋进言了不少偏方,可惜不管他们怎么劝福晋都不用,好在爷对福晋宠爱颇深,福晋这么久没消息爷都没说什么,也没幸过别的女人。 可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维持下去,如今福晋好不容易有了喜信,若是再没了,也不知道该有多遗憾和失望,万一从此一蹶不振,那就太糟了。 太医迟疑,到底还是说了实话:“是会有影响的,轻则胎气不稳,重则……” 话未说完,但在场哪个不明白呢。 兰蕙等人本来恢复了些的眼睛,顿时又红了。 胤禛呼吸变重,不由自主地攥紧齐布琛的手,齐布琛虽然昏昏沉沉的连众人说话都没听到,但还能感觉到疼的。 “疼。” 她声音不大,但此时室内安静,胤禛还是听到了,急忙问道:“哪里疼?” 齐布琛当然回答不了她,好在兰蕙注意到了:“爷,福晋的手……” 胤禛视线下移,这才看到自己将福晋的手都攥红了,手忙脚乱的松开,又轻轻握上去,揉了揉:“不疼啊。” 这哄孩子似的语气让没见过的太医心下纳罕,早听说四阿哥与四福晋感情甚笃,但没想到四阿哥面对四福晋时是这样的。 替齐布琛揉完手,胤禛仿佛也下定了某个决心,他抿着唇,不容置疑道:“还请太医以福晋的身体为重,其他的……若有冲突,无须顾忌。” 这话他说的还是有些艰难,但也让兰蕙等人和太医听呆了。 四阿哥的意思,是他们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胤禛却不想再多解释,他心里其实也一直在拉扯纠结,再说下去他真怕自己后悔,他目光如电地看向屋内其他人:“此事尔等就当从没听过,也不许告诉福晋!” 兰蕙等人心下还在震撼,回应就慢了一瞬。 “爷的话听不懂?”胤禛狠狠皱起眉头,他心情不好,也不想在福晋的身边人面前维持什么好态度。 “奴婢遵命。”兰蕙等人吓得一抖,连忙应道。 太医当然也表示会管好自己的嘴,但在开方子时,虽然胤禛说了一切以齐布琛的身体为重,他还是好好斟酌了一番,务必能将方方面面都照顾到,这样开出来的方子虽然见效慢,但安全不是。 两人一个伤着、一个病着,为防过了病气,不得不分开住,虽然还是在一个院子,但养成了睡觉要抱着人的胤禛,夜里还是不怎么习惯,最后是靠着药性睡了过去。 胤禛再次醒来后,第一时间就是问齐布琛的状况,苏培盛黑着眼圈回道:“福晋的烧退了一些,还不曾醒过。” 胤禛就要起来去看,苏培盛苦苦哀求阻止:“爷,你身上的伤口颇大,太医说要好好静养,在结痂之前最好不要动,否则要前功尽弃。” 胤禛毫不听劝,苏培盛只得搬出齐布琛:“爷您要是执意这样,奴才只能在福晋醒来后去告状了。” “你敢威胁爷?”胤禛瞪他。 苏培盛跪在地上,神色凄苦:“奴才不敢,奴才只是知道,若是福晋醒着,绝不愿意看到您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爷,您便是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福晋。福晋若是醒来,是看到您病情好转高兴呢,还是看到您病情转重高兴?” 苏培盛也顾不得去装饰说话的艺术了,一番话说的颇为直白,倒让胤禛沉默下来。 胤禛又瞪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一眼,才阖下眼皮:“把福晋喝过的药方都给爷拿来。” “嗻。”苏培盛应得飞快,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胤禛翻看了几张差别不大的药方,眉头微微皱起,他也是懂医理的,那里看不出太医这药方过于平稳,不放心的问道:“福晋情况确实有好转?” “奴才哪敢骗您。”苏培盛肯定道。 胤禛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若是能两边兼顾,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他内心不是不盼着孩子的。 罢,先这样,若今晚福晋还没有醒过来,就让太医改方子。 胤禛忍者心中的焦躁,喝了药后又强迫自己睡了过去,苏培盛说的没错,他得赶紧养好伤才是,这次刺杀事件,他一定要亲自参与到后续追查中去。 若是福晋真没保住……他一定要让那些人生不如死! 胤禛再次醒来时,苏培盛一脸喜色的汇报:“爷,福晋醒了!” 胤禛大喜,又怒:“怎么不叫醒爷!”说着就要爬起来,他因为伤在背部,这两日都是趴着睡得。 苏培盛连忙阻止:“爷,您别,福晋只醒了一小会儿,喝了药后已经睡了。” 胤禛更生气:“你这狗奴才!” “爷别气,福晋醒来后第一时间就问了您的情况,知道您在睡着,吩咐奴才们不许叫醒您的。”苏培盛现在胆子大了,“您说福晋的话,奴才也不敢不听啊。” 他倒是一副委屈的样子。 胤禛怒视他,冷冰冰道:“那要不,爷送你去伺候福晋。”这话倒不是迁怒福晋,纯粹是觉得苏培盛狗胆包天,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拿福晋来压他,他与福晋如何那是两人之间的事,却不是能被一个奴才拿来利用的。 苏培盛看出胤禛是真的动怒了,膝盖一软,也不敢求饶:“奴才该死,请爷责罚。” “回京后,自己去领十杖。”胤禛眯着眼,冷声道,“若做不到本分,那就滚回内务府去。” 主子从没说过这样的重话,苏培盛一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连连磕头答应:“奴才明白,谢主子饶命。” 这件事给苏培盛留下深刻的印象,往后他便是走的再高,也谨记本分二字,不敢逾越。 这一茬过后,苏培盛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道:“主子,您睡着的时候大阿哥派了人来,想要询问您和福晋这半日的经历,您看?” “带进来。”胤禛语调没什么温度。 ----------------------- 作者有话说:今天只有一更 第130章 自作多情 送走胤褆派来问话的人,胤禛阖眼趴在床上沉思,刚才在叙述经历之余,他也问了胤褆那边的进展,以及抓捕之人交代了哪些口供。 虽然肯定有没跟他说的,但目前的信息已经能让他生出一些揣测。 两岸偷袭放箭、船上埋伏弄翻船、水下掳人的是一波人,也就是金老大口中所说的朱三太子吴国师一党,他们这次派出来的人几乎全军覆没,不是被抓了就是被后来的黄雀给杀了,据抓到的人交代,他们奉的朱三太子还真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儿,而所谓的吴国师,居然是一个和尚。 至于后来杀了金老大他们的那一伙人,从抓到的几个活口里也问出了口供,这些人归属于一个老造反党——白莲教,但是抓到的几个活口属于底层人士,没什么消息,所以也说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金老大他们的行动、又准确找到人的。 如今城里差不多排查了一遍,胤褆已经领了圣旨,全力追查朱三太子党和白莲教,因为吴国师的身份,和尚庙算是倒了霉,成了这次的重点搜查对象。 胤禛则在想,这两伙人说来都不是什么高端组织,在官方根本就没什么能量,尤其是新冒出来的朱三太子党,这配置连有些常年占据山头的悍匪都不如,但这次不但弄来了为数不少的弓箭,竟然还能把刺客安排到皇子们的船上,甚至原本还想安插到皇帝的船上去。 第137章 这事可不简单,别看康熙游瘦西湖的想法好似很突然,但伺候的人是时刻做好康熙出行的准备的,各色伺候的人老早准备好,筛查过好几遍,不存在临时拉人顶替这种情况。而且,正是由于康熙想法的突然性,安插人才显得更不容易。 所以,这次刺杀时间背后,必然有着更大的黑手,不是白莲教暗中勾搭上了朝中的什么势力,利用朱三太子党做了这次谋划,就是有人提前知道了白莲教和朱三太子党的计划,顺水推舟帮了几把已达到自己的目的。 至于为什么不猜测朱三太子党是幕后黑手?呵呵,据被抓之人交代,他们这个组织成立也不过才三四年,一直在太湖边上厮混,大多数时候都是靠着打家劫舍过生活,就这种情况,还能指望他们干什么大事? 胤禛在心里推演着两种情况,试图分析出幕后黑手的一些特征,但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耗费心力,不过想了片刻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胤禛得到好消息,福晋的烧完全退了,但风寒之症依旧如故,太医还在努力的改方子。 胤禛心中喜悦,不顾阻拦去看福晋,可惜福晋正昏睡着,他只能恋恋不舍地握了握福晋的手就被劝回去。 养病第三日,陆陆续续地有人上门探病,先前他们也想来,但每次派下人来问,得到都是两个主子还在昏睡的消息,只能拖到现在。 胤禛强撑着精神接待一波又一波的客人,把人全拦在他这里,一个都没让去打扰福晋,问就说人还昏睡不醒。 一时间倒招的太后和娘娘们都送来了不少药材,可这么多人里,偏偏没有德妃。 没派人看望,也没送东西。 行宫的下人们都说,是因为十四阿哥受惊吓又落了水,导致风邪入体,德妃娘娘日夜担忧照看,都病了。 胤祥却知道不是这样的,落水那日回到行宫,太后和娘娘们听说阿哥福晋们这一船都落了水,当即担心的不得了,纷纷前往各处看望,德妃娘娘也来了他和胤禵合住的院子。 他俩其实都没啥大问题,平日里骑马射箭身体倍棒,也常凫水,那天落水就那一会儿,根本不算什么。 但德妃娘娘一来,却仿佛胤禵要不行了似的将人搂在怀里直哭,好不容易将人劝住,德妃娘娘又问起当时的情况。 胤禵说完他的经历后,胤祥也说了,他还着重说了四哥和四嫂当时救了他和十哥的事,这么说本是为了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但谁知道德妃娘娘却用渗人的目光盯了他一眼,然后冷笑一声,直接抱着胤禵回了她的院子,且再没让胤禵回来过。 如今知道德妃娘娘连问都没问四哥和四嫂一声,胤祥就有些慌,他总觉得自己那天肯定是说错了什么,让德妃娘娘误会了四哥,如今才会是这样的态度。 可他又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到底说错了什么,思前想后,他觉得自己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得将这件事告诉四哥,问问四哥他哪里做错了,便是四哥怪他也没什么,他可以去向德妃娘娘请罪。 四哥才救了他,他不能忘恩负义。 十三岁的胤祥站在满脸病容的胤禛窗前,满脸愧疚、磕磕巴巴的将那天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歉道:“四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乱说话,德额娘也不会有误会。我、我想去跟德额娘请罪来着,但、但是我、我有点笨,还没弄明白是哪句话说错了,我怕、怕到时候德额娘问我哪儿说错了我答不出来,再让德额娘更生气就不好了……” “四、四哥,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是哪句话用词不当吗?”胤祥显得有些迷茫,他一向是聪明的,在上书房太傅们讲的东西他一听就能懂,看那些前人著作也不觉得有什么理解不了的地方,但这次,他是真没想明白。 胤禛神色平静,他微阖双眼,让人瞧不见他眼眸里究竟有没有波澜。 “没事。”他的声音如清透的湖面一样水波不兴,“你没做错什么,也没说错什么话。额娘确实病了,你不要胡思乱想。” 胤祥有些怔愣地回道:“这、这样啊……” “嗯。”胤禛随意的唠起了家常,“你身体如何了?太医开的药一定要按时按量喝完,别落下什么毛病。” “谢四哥关心,我都好,都有按照太医的嘱咐用药。”胤祥顿了顿问道,“那个,四嫂可好些了?”他也耳闻了四嫂病的很重的消息。 胤禛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好些了,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吧。” “弟弟告辞。”胤祥乖乖走了。 出了四哥的院子,胤祥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他思来想去,把上面的哥哥都过了一遍,决定去找十哥。 怎么说,那天他俩都被四哥四嫂救了一回,也算同患难了吧? 可惜他去的不巧,胤俄正被胤禟拉着喝酒。 胤俄自己虽然也喜欢喝酒,但这两日被胤禟不分时辰的喝,他也受不了啊,所以看到胤祥的时候宛如看到了救兵:“来,老十三,陪你九哥喝两杯,爷去更衣!” 说完不等胤祥答应就溜了。 胤祥目瞪口呆的站在门口:“不是,十哥,我是来找你的……” 话都没说完,胤俄就没影了。 胤禟双眼朦胧,举着酒杯发现没人跟他碰杯,不满地喊道:“老十,干什么呢!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他晃着头盯着胤俄的座位看了一会儿,才发现座位上没人了,又转着晕乎乎的脑袋找人:“老十,人呢!躲哪儿去了!” 看到门口的胤祥,他杯子一方,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老十,你去哪儿?哥哥跟你说,你可不准跑,咱们兄弟…嗝…今天不醉不归!” 边说边踉踉跄跄地要去抓门口的人。 胤祥瞅着他那随时要摔得样子,不得不上前扶住人:“九哥,怎么喝成这样,我让人弄醒酒汤来。” “弄什么醒酒汤!”胤禟一手搂着胤祥的肩,一手肆意挥舞,“爷们怎么能喝醒酒汤!爷们要喝…嗝…只能喝云液!” 胤祥十分无奈,又十分稀奇,老实说,他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哥哥醉成这个样子,九哥也不是嗜酒如命的人啊,怎么今天喝成这样? 他满肚子疑问却问不出口,因为胤禟见他半天不拿酒杯,不高兴地开始灌他酒了:“老十,你不讲义气啊,说好陪哥哥喝的!” 酒都灌倒衣服上也就算了,偏这人还要扎人心:“不过,老十,我怎么觉得你跟十三那小鬼一样矮了?” 胤祥今年才十三,还没开始发育呢,当然跟已经十六的胤俄有差距:“九哥,我就是十三?” “哈?”胤禟晃晃头,压根听不懂面前人在说什么,“来,喝。” 胤祥无奈,只能陪着喝,心里期望他的好十哥能早点回来,可惜直到胤禟都喝不动了,胤俄也没出现。 胤祥和胤禟身边的太监合理将人扶到床上去,将人放平时,他听到胤禟嘴里在喃喃念叨:“是我救的她,是我……” 救她? 胤祥疑惑,九哥救谁了,没听说呀。 唉,想不明白的事儿越来越多了。 胤俄溜走后,想了想,决定去胤禛那儿瞅瞅。 在这帮兄弟里,他也就和胤禟因为年龄相近的关系走的近些,和其他哥哥弟弟关系都只是平常,至于嫂子和弟妹就更没说过几句话了,和八福晋倒是因为胤禟的原因常见面,但他不是很喜欢巴雅的性格和做派,几个人在一块的时候,他几乎都不怎么说话。 但因为上次额娘之事和这次的刺杀事件,他对四嫂倒是有了不少好感,听说四嫂病的重,至今还没清醒,他不去看望说不过去。 虽然他也不可能见到人。 胤禛面对弟弟时,不自觉地就摆出教训的架势:“听说这次你出了不少力,回头课业有不懂的可以来找我。” 胤俄委实不是一个爱学习的孩子,更不喜胤禛的态度:“不必,爷只是为了答谢四嫂的救命之恩,与四哥你无关。” 胤禛黑脸。 合着他刚才自作多情了? 第131章 我想你了 相看两厌的两兄弟没说上两句话,胤俄就草草告辞,实在不愿意面对他四哥那一张教导主任式的脸。 当然,胤俄不知道教导主任是什么,但那种感觉是差不多的。 齐布琛再次清醒的时候,梆子已经敲到二更,兰蕙正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迷迷糊糊。 “咳。”喉咙里痒痒的,齐布琛没忍住轻轻咳嗽一声。 兰蕙却是像炸弹在耳边爆炸了似的猛地跳起来,眼睛第一时间就瞄到福晋脸上,看到那双睁开的眼睛,喜不自禁:“福晋,你醒了!” 喉咙的痒意绵延不绝,齐布琛咳道:“水。” 水这些东西早早备好、时时更换,就是为了此刻不让福晋等,兰蕙身体一侧,就从旁边的矮几上端过水,抱起齐布琛的头,喂她一点点喝了。 喝了两杯,齐布琛喉咙间的痒意才算止住,她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时辰了?” 第138章 兰蕙说的模糊:“才刚敲过二更天的梆子。”又问,“福晋,可要用些东西?” 齐布琛点点头,她这几天一直昏睡,间或醒来几次,都是匆匆喝了药就又睡过去,还真没正经吃什么。 可惜这会儿也没有正经饭菜给她吃,兰蕙出去外间,叫醒瑞香等人,快速给齐布琛热了一些好克化的点心进来:“福晋,这会儿只有这些了,您先垫垫。” 齐布琛并不在意,这里又不是在家,哪有那么方便,而且行宫里每日也是要定时定点下匙的,一到时辰,各院皆锁了院门,无关人士不得四处走动。 尤其是在这个康熙遭遇刺杀的时间,行宫里的规矩肯定更加严苛。 吃了几块点心,缓解了肚中饥饿,齐布琛不像之前一样又匆匆睡去,反倒精神了不少:“我睡了几日了?” “您陆续睡了有四日了。”兰蕙替她掖了掖被角,“奴婢们都好生担心,要不是太医一直在说您有好转,爷都要去求皇上请院使来给您瞧了。” 说起胤禛,齐布琛心中升起担忧:“爷可好些了?”之前她匆匆醒来时也问过,但因为身体原因没能亲自看过,到底不放心。 兰蕙在齐布琛身边伺候的时间也不短了,知道福晋的性子,因此并不说好话哄她:“爷的情况还好,没有什么并发症,就是背后的伤口虽然不深、却长,所以愈合的速度也不快,如今爷还是每日趴在床上,不得起。” 说罢,她踌躇了一下,还是道:“前日爷听说福晋您退烧了,亲自来看了您一回,听苏公公说,爷回去背上的伤口就有些裂开,好在这两日又好了。” 齐布琛听着有些生气胤禛不爱惜身体,又有些感动于胤禛对她的心意,说起来,算上和巴雅一起落水的那次,胤禛都救了她两回了,不,算上这次落水和挡刀,该是三回了。 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齐布琛这都不知道该拿什么才能回报。 罢,如今她俩既已两情相悦,她就对胤禛全身心的好就是了。 就算…就算日后胤禛感情有变,念着这些情分,她…她也不会和他一刀两断,会好好在两人之间找一个平衡点的。 下定了决心,齐布琛竟觉得身体一时轻松不少,她睡不着,就问起其他人的情况。 兰蕙见她今日精神这般好,高兴的不行,细细与她说起各人的情况:“别的人倒都还好,就是七阿哥,听说因为这次落水像是引起了什么旧疾,这几日一日闭门不出在养病。还有八福晋,听说因为早前落过水的原因,这次受了惊吓,难以入眠,八阿哥整日陪着,也是闭门不出。” “哦,对了,还有十四阿哥,听说是风邪入体,德妃娘娘日夜照看下,把自己累病了。” 前两个倒没什么,回头关心一下就是,听到德妃的名字,齐布琛眉头动了动,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些日子哪些人来看过来?谁送了什么东西?” 兰蕙又将人和礼细数了一边。 齐布琛没忍住皱起眉头,她没听见德妃的名字,这代表德妃根本没遣人来过! 胤禛还不知道怎么伤心呢。 想到胤禛,齐布琛的心就揪起来,虽然胤禛很少在她面前提起对德妃的感情,也很少表露,但经过上次十二格格的事后,她就知道,胤禛对母爱还是有期盼的,虽然很少很隐秘,但这份期盼确实存在。 因为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德妃和佟佳氏早年的恩怨,胤禛从没从这两人身上得到过多少母爱,再加上康熙那样一个爹,可想而知父爱也少的可怜。 因为从小缺失亲情,胤禛从来没断过对其的渴望,可惜,他迎来的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这次,怕又失望了吧。 齐布琛满是心疼,自己放在心里喜欢的人,哪能看着他受这种委屈。 她用手撑起身子,示意兰蕙扶她起来,问道:“爷在哪儿歇着?” “爷在东面的屋子。”兰蕙先是回了她的话,又问道,“福晋可是想起夜?如今更深露重,您别动,奴婢去将夜壶拿过来。” 齐布琛顿时有些无语,这姑娘未免贴心的有些过分,阻止道:“不用,我是想去看看爷。” “啊?”兰蕙皱眉,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您身子还没好呢,可不敢出去,再说,爷如今睡着,您去了也看不着什么不是。您这会儿再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过去看。” 齐布琛不听她说,只吩咐:“更衣。”一副打定主意的样子。 兰蕙资历浅,只敢劝上一句,不敢如宝珠那样反驳,见福晋不听劝只能妥协,但却将人裹得严严实实地,都快变成球了。 屋里炭盆烧的很旺,齐布琛感觉都要热的出汗了,不过她也没阻止,身体最重要,她不是那等不知轻重的人。 其实两下离得很近,齐布琛还没感觉到外面的凉意呢,就进了胤禛的屋子,这屋里烧的炭盆也不少,她越发觉得热了。 苏培盛听到动静从里间出来,看到齐布琛十分惊讶,亦十分欢喜:“福晋,您醒了!”又不赞同的道,“您怎么过来了?如今外头更冷着,您不该出门的,若叫爷知道了,定然是要罚咱们的。” 齐布琛见他说话声音很低,就猜到胤禛正睡着:“爷睡着?” “嗯。”苏培盛声音轻轻的,引她往里面走。 人来都来了,现在送回去也来不及,当然还是要让看一看的。 齐布琛示意他等等:“不急。” 然后让兰蕙将外头裹了几层的大衣裳给她脱下,进了里间也能脱,但她怕吵醒胤禛。 等只剩下里面的家常衣服,她才随着苏培盛进去。 胤禛依旧是趴睡的姿势,脸朝里面侧着,齐布琛轻轻掀开账帘,看到的只有一个后脑勺。 即便只有一个后脑勺,齐布琛都从中看出委屈和无助来,登时更心疼了。 她轻轻坐到床边,伸手替胤禛掖掖有些敞开的被子,又将他的辫子从被子里抽出来,理顺略微凌乱的发尾,最后没忍住,倾着身子,去够胤禛的脸,想要摸一摸。 她的手在胤禛脸上怜惜的蹭了蹭,正打算收回来,掌下的胤禛突然醒了,他警觉地抬起头转过来:“谁?” “吵醒你了?”略带歉意的声音很是熟悉。 胤禛眨眨眼,终于看清坐在他床边的人是谁,激动道:“你醒了!”就要起身。 这三个字醒来后已经听了三遍,却只有这个人说的,让她心里泛起一丝甜意。 她伸手将人按住:“你别动,伤口再裂开了。” 怕胤禛犟,她俯下身子,在胤禛脸颊上亲了亲:“听话。” 胤禛登时眼睛就酸了,心里像是塞满棉花,软的一塌糊涂,但他没忘记福晋此时的特殊情况,仍旧想要起身:“你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有没有冻着,兰蕙呢?怎么伺候的!” 齐布琛有些按不住他,无奈的亲上他的唇,含含糊糊道:“我穿的很厚才出来的,这屋里太热,大衣裳都在外间脱了,别担心,我真没事。” 往日两人虽然亲吻不少,但齐布琛少有主动,每次她主动时胤禛都会格外热情些,偏这次两人经历这么多,按说再次亲密胤禛更该迫不及待才是,他却第一时间退后,躲开了齐布琛的亲吻。 齐布琛微微皱眉,对胤禛躲开的举动有些不满,还有些委屈:“你干嘛?” 胤禛哪能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情绪,连忙哄道:“不是,你身体还没好,我就是怕过了病气给你。等好了,我再好好让你亲,你想亲多久就亲多久。” “你、你胡说什么!”齐布琛啐他,两颊直发烫,怎么叫这人说的好像她欲求不满似的!就算……就算她真的有点想,那也不能这么直喇喇的说啊,屋里还有人在呢! 她偷偷往苏培盛的方向瞧去,却发现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人了。 虽然那句话可能苏培盛没听到,但她还是瞪了胤禛一眼:“你快点趴好,不准乱动!” 胤禛犹不放心:“你让我摸摸。”待摸了齐布琛的额头、脖子、手之后,他才放下一点担忧,听话的趴下,催促道,“你快些回去,好好歇着,不要再动了,等我再好一些,我过去看你。” 虽然很想念眼前的人,更是恨不得将人抱在怀里不撒手,但他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福晋如今情况特殊,还是好好卧床修养为上。 齐布琛对他撵自己走很不满,蹲下身子,两只胳膊搭在床头,下巴放在胳膊上,与胤禛的脸离得很近,眼巴巴的看着他说道:“可是我想你了,不想走。” ----------------------- 作者有话说:七月开始,周内日三,周末随机 第132章 不要啊 胤禛呼吸一窒,两人互通心意也有许久,可福晋从没在他面前露出过这幅情态,他此时真是恨不得将人按*过来,堵住那张嘴狠狠掠夺。 可他不能。 胤禛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黑色的眸子中是压抑不住的汹涌浪潮,再开口时嗓音沙哑:“乖,我也想你,但现在不行。” 第139章 他伸出手去,捧着福晋的半边脸摩挲:“听话,快回去睡觉。” 齐布琛不满地嘟起嘴,她总觉得胤禛今天的表现不对,胤禛现在就剩纯粹的外伤,要说怕过病气也是怕自己过给他,偏他说的意思确实怕他过给自己,怎么想怎么不对。 偏头亲了亲胤禛的手,她麻溜站起身,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不顾胤禛的阻拦和惊呼,径直从胤禛身上跨过进入床里侧,掀开胤禛的被子角躺下,再将胤禛的胳膊拉过来放在自己腰上。 然后偏头看向转过脸的胤禛,狡黠一笑:“我听话了,睡觉。” 胤禛满脸无奈:“你不能睡这,快起来。”话是这样说,放在齐布琛腰上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甚至握的更紧了些。 齐布琛闭着眼摇头:“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胤禛失笑,搂腰的手又使劲,将人往自己身上贴的更紧了些。 齐布琛勾起嘴角,就知道这人口嫌体正直,哼。 胤禛到底是半途被闹醒的,这会儿身边又躺着最想的人,满心的担忧放下,心神放松之下很快又睡了过去。 齐布琛前几天却是睡够了,这会儿精神着,怎么也睡不着,又怕乱动吵醒胤禛,只能乖乖躺着,手在被窝里与胤禛的手十指相扣,眼睛也不错地盯着人家的睡颜。 胤禛眼睫低垂,眉头松散,因趴睡的姿势唇瓣微张,露出星星点点的白色,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显出与平时不一样的一分安谧和轻松。 齐布琛就这么出神的盯着,直到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首先看到的就是胤禛温柔的眉眼:“醒了。” 齐布琛眨眨眼,下巴凑过去在胤禛肩膀上蹭了蹭:“嗯。” 胤禛捏了捏与自己十指相扣的手,宠溺道:“饿不饿?早膳送来了。” “饿~”声音娇滴滴地,还带着初醒的慵懒和沙哑。 胤禛无奈,故作严厉的教训:“你别招我。” 齐布琛吐了吐舌头偷笑,知道他轻易不敢动,半撑起身凑过去在他脸上香了一下,然后快速起身,将被子给他掖好,自个儿下了床。 ‘瘫痪’的胤禛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将脸转过一百八十度,看着挠的他心痒痒地人跟什么事儿都发生似的顾自穿衣裳。 嘴里还得嘱咐:“你慢着点。” 齐布琛奇怪的瞅了他一眼,换个衣服而已,有什么好担心的。 收拾好自己,她把帘子一掀,就看到跟两个门神似的站在门口的苏培盛和兰蕙,自从她和胤禛同房后,就给下人们定了规矩:她和胤禛没叫,他们就不许进寝室。 所以这两人才在听到了室内的声音后,还在外等着。 “早膳还热着吗?”齐布琛问道。 “热着呢,这就让人拿进来。”兰蕙的反应也很奇怪,忙不迭地将齐布琛往里推,还要把帘子拉下来,“福晋,您有事儿在里面直接说就好,别掀帘子,外间在开窗换风,别冻着了。” 齐布琛莫名其妙地被推进去,她刚才掀开帘子一点凉意都没感觉到好么。 偏胤禛还在里面搭腔:“知道福晋醒了怎么窗户还开着,关了!” 苏培盛在外边请罪边跑着去将窗户关了。 齐布琛无语:“我没那么脆弱,你们也担心太过了。”虽然她还是感觉浑身虚弱无力,但这不是发烧后的正常症状吗,睡几觉就好了。 偏这些人拿她当个瓷娃娃似的,兰蕙压根没听她说话,自顾自地将她按在罗汉榻上:“您别站着,费力,奴婢去给您拿引枕来,您靠着。” 好么,这是沦落到和胤禛一个待遇了。 亏得胤禛这房间原不是做卧室用的,才有这么一张罗汉榻在这,否则她怕是要被按回床上去和胤禛躺一起了。 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她反倒不好意思再大大咧咧,乖乖靠在罗汉榻上,等着下人将早膳端进来。 兰蕙竟然还想像苏培盛喂胤禛一样喂她!她又不像胤禛一样只能趴着不能动! “别,不用,我又没受伤。”齐布琛连忙阻止,从兰蕙手上抢过碗,表示要自己吃。 兰蕙不敢跟她抢,就怕一不小心伤了福晋,只能在一旁小心地看护着,那姿态仿佛一个看护崽子的老母亲。 用完膳后,胤禛该换药了,他想将福晋劝走,不想让福晋看到自己的伤口,怕吓着她,奈何这人铁了心站在那不动,苏培盛等人也不能将人强行架出去啊。 没法子,只能让她坐在床边看着。 齐布琛双手握着胤禛的一只手,紧张的看着药童掀开几乎覆盖胤禛整个背部的药布,露出一条长长的伤疤,那伤疤从右肋处延伸至左腰,因为没有缝合技术还能看到粉色的肉翻出,黄色的药迹散落在外围,好不狰狞。 只是这样看着,齐布琛仿佛都感受到了彻骨的疼痛,偏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看见胤禛皱一下眉头、呼一声痛,反而还一直在笑。 握着胤禛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眼睛鼻子均酸涩不堪,使劲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偏胤禛这时候还出声安慰她:“没事,不疼,别怕。”他感受到福晋手上的力道,以为她被吓到。 “少骗我,怎么可能不疼。”齐布琛尽力压住那一丝哭腔。 药童这几日已经换惯了,手脚很麻利,三下五除二弄完就退了出去。 胤禛手上微微使劲,示意福晋弯下腰来,从她两手中抽出手,抚上她的脸,看她没流眼泪才放下心:“真不怎么疼。” “哼!”齐布琛才不信他。 但却也没办法,这里没有止痛药、没有麻醉剂、没有缝合、没有破伤风,胤禛能有如今的状态已经是身体好了。 “你都出汗了,还不疼。”其实只是一点濡湿,并没有明显的汗迹。 胤禛顺口胡诌:“这是热的。” 齐布琛不满的戳戳他的脸,这人还想糊弄他。 “好了。”胤禛捉住她的手,“一会儿等午时太阳最大的时候,你就回去,好好卧床养病,太医没发话不许轻易下地,知道吗?” 其实昨天就不该留她,但他实在没能狠下心。 不过经了一晚上,他也算解了一些相思之情,如今还是要以福晋的身体为重:“我这伤太医说再有七八日就能结痂,也能动了,到时候我去看你,你不要过来。” 齐布琛噘嘴:“你这伤能过什么病气嘛,我这病好的快,到时候你直接搬回来住嘛。” 他这伤当然不会过什么病气,但福晋现在疑似怀孕,而他用的外伤药里有几味是于孕妇不利的,虽然伤口被包裹的严严实实,按说福晋根本不会接触到,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宁愿两人分居辛苦些,也不愿福晋有一丝的可能受到伤害。 有可能有身孕的事情不能告诉福晋,怕万一不是她失望,更怕没保住她难过。 胤禛只能说严重点吓唬她:“太医说你的病表症可能去得快,但内里可能会因为寒气侵袭过久导致气血瘀滞,得慢慢调养,你不要不当回事,也不要看了基本医书就觉得自己会治病了,你自己说过的,专业人做专业事,一定要听太医的医嘱,知道吗?” “好嘛。”齐布琛不情愿的答应道,虽然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没有胤禛说的那么严重,但也知道不遵医嘱的危害,她也不是几岁的孩子,还需要大人压着听话。 瞧她不情不愿的样子,胤禛总觉得福晋这次醒来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在他面前,态度软了不止一筹,还爱撒娇了。 难道是因为生病了,身体难受导致的脆弱? 胤禛猜测着,心下更是怜惜,语气更温柔的哄道:“听话,也不会有很久,养个半个月应该就差不多。” 半个月后,脉象应该能确定了吧?也能知道这一胎保不保得住了。 “知道了。”齐布琛其实也不想让胤禛病着还操心她,但也不知道怎么的,这次一见胤禛,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依赖、想要撒娇、想要他关心,全不似以往成熟的样子。 “琛琛真乖。”胤禛亲了亲她的手背,夸道。 齐布琛老脸一红,她还是有些不适应胤禛这么亲昵的称呼,总觉得被当成了小宝宝似的。 太阳最高的时候,齐布琛听话的回了自己卧室,开始卧床修养生涯。 太医几乎一天诊三回脉,方子也是一天三回的改,不过齐布琛没喝出什么不同来。 因为都是一样的难喝。 养了几天,齐布琛突然问道:“对了,兰蕙,我月事是不是该来了?”她的月事也算规律,但间隔时间并不是常见的一个月,而是稍微长一些,三十六七天左右,所以她总记不住自己的日子,好在身边有兰蕙她们,每次都能提前提醒她。 兰蕙骤然被问吓了一跳,幸亏她正背对着齐布琛,才没让齐布琛从她的反应看出端倪来。 半响没人回答,齐布琛疑惑的开口叫道:“嗯,兰蕙?” 兰蕙脑子急转,嘴里磕磕巴巴的回道:“奴婢正、正在算呢。”说话间突然福至心灵,“对,就是这几日!不过太医说,您这次风寒入体的厉害,月事可能会推迟。” 第140章 齐布琛想了想也是,上辈子她也有过在大姨妈来之前忽然狂吃冰激凌,结果导致大姨妈推迟、来了之后还特疼的情况,就是没想到太医居然连这个也有交代。 不过,她这次再来大姨妈,不会又痛的要死吧? 不要啊! 第133章 要当阿玛额娘了 仿佛漫天神佛听到了她的祈祷,月事竟一直没来,她心底虽有疑惑但更多的是轻松,没来也好,等太医把她身体里的寒气调养好了再来,应该就不会那么疼了吧? 兰蕙等人却是已经有些压抑不住眉间的喜气。 齐布琛倒没多想,调笑道:“可见你们也是憋狠了,是不是想着我跟爷早日好了带你们出去逛啊?” 距离刺杀之日已经过去半个月,康熙在第十天的时候就带着大部队启程去了苏州,只留下一些实在不能动的伤员,比如胤禛两口子和胤祐两口子,还有继续搜捕刺客同伙的胤褆。 至于早前据说很严重的德妃与胤禵,两人却没留下养病,而是跟着康熙走了,临走之前依旧没派人来胤禛这里露个面。 胤俄和胤祥走前来告辞,还想着能不能见见齐布琛,当面道句谢,胤禛却是没给他们一点儿机会。 “是,咱们就盼着主子们早日好呢。”瑞香笑眯眯地说道。 还盼着能多个小主子。 胤禛背上的伤口也已经结痂,一天能来看她一回,齐布琛不被允许下床,只能听下面人说他前几日伤口痒得很,晚上几乎睡不着,所以人来了看一眼就被她撵回去,让他多休息,把前几日的失眠补回来。 当然,这都是心里作用罢了。 齐布琛笑笑,问起别的:“七阿哥那里还没好转呢?” 胤祐这回的倒霉程度跟齐布琛他们差不多,明明只是落了水,很快就被救上去,但不知为何,他的腿却日夜疼个不停,太医什么法子都用了,却不能减轻分毫。 齐布琛猜测,胤祐的腿可能是受刺激有了神经问题或者肌肉问题,这两样现在的中医确实不好治,就是后世,有些原因引起的腿疼也是治不好的。 “没有。”瑞香摇摇头,“奴婢见了七福晋,七福晋面色很不好,听说因为七阿哥夜里睡不着,七福晋一心照顾,也没好好睡过。” 齐布琛轻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不说她如今也没法出门,开解不了七福晋,就是能见面开解,她估计七福晋也是不会听的。七福晋和她们这些妯娌还有些不同,因为胤祐的特殊性,她这个福晋受到的压力更大,康熙除了太子,平日里经常召太医询问的也就是这个儿子了,如此重视,也是怕下面人捧高踩低,让这个特殊的儿子受苦。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也没资格对七福晋的做法指手画脚。 齐布琛伸个懒腰,身子往下一溜,又钻进被窝,打算睡个午觉。她一开始还觉得胤禛在说瞎话吓唬她,但这些日子明明风寒的症状都好的差不多了,手上脚上的瘀血也已散开,她却还觉得浑身酸软无力,人总是提不起劲来,虚得很。 瑞香看出她的打算,提醒道:“福晋,药还没喝呢。” 齐布琛顿时苦了脸,只能不甘不愿的坐起来,等着送过来的药。 …… 太医这几天诊脉的时间越来越长,今儿更是两只手换着诊。 齐布琛扫视着满屋子的人,不止胤禛,还有兰蕙苏培盛他们,个个脸色凝重,这让她心中揣揣,难道,自己其实是得了什么绝症?想到自醒来后所有人的小心翼翼,更加深了她这个猜测。 太医终于放开手,屋里的气氛却更凝重了,齐布琛感觉到所有人好像都屏着呼吸,等着太医的宣判。 她心中更乱了,不由攥紧衣角,真的得绝症了?什么绝症?还有救吗?还能活多久? “恭喜贝勒爷,福晋确实有了近两月的身孕。”太医喜气洋洋地道。 啊,原来是得了身……身孕?! 她怀孕了?! 齐布琛觉得脑子晕晕乎乎的,好像听错了什么。 其他人却已经高兴地要跳起来,苏培盛等人高声恭贺:“恭喜阿哥,恭喜福晋!” “好,赏!所有人都赏!太医重赏!”胤禛激动的手都有些抖。 不过他很快按捺下来,紧张的看着太医道:“那……那福晋这胎情况如何?” 高兴的人一下卡了壳,收敛起笑容,纷纷盯着太医。 太医压力山大:“回贝勒爷,福晋这胎…确实有不稳之相,还得好好卧床将养才是。” 胤禛不放弃地紧着追问:“那就是能保住?” 太医实在不想给这般明确的保证,但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怕不说就走不出这间屋子,无奈道:“臣有九成把握可以保住。”还是给自己留了一线生机。 “好!福晋就交给太医了!”胤禛重新挂起大大的笑容,这才转身去看依旧有些迷糊的主角。 其余人自觉退下,将空间留给这对小夫妻。 怜爱的摸了摸福晋的脸颊,胤禛的声音含着无限深情:“福晋,咱们要当阿玛额娘了。” 齐布琛懵懵地抬头看他,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真的怀孕了?” 看着难得呆呆傻傻的福晋,胤禛没忍住笑了,坐到福晋身边,将人环抱住,盯着她的双眼认认真真地道:“对,你真的有孕了。” 齐布琛只觉得有一个什么东西从心里破土而出,眨眼间就塞满了整个胸腔,让她整颗心都胀胀的,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肚子,视线也下移盯在肚子上,喃喃道:“这里,有个孩子。” “对。”胤禛温柔的应道,手覆在齐布琛手上,“我们的孩子。” 齐布琛久久无言,僵着身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胤禛等了一会儿,担心她维持这样的姿势不舒服,搁在齐布琛腰后的手往前按了按:“别老弯着腰,不难受么?” 齐布琛这才如梦初醒般直起身子,她的大脑飞速转起来,将这些日子的一点一滴串了起来,有些不满地看着胤禛:“你们早就知道了?就瞒着我?” “咳。”胤禛偏头掩饰,“没有瞒着你,那时候才一个月,太医也不确定。” 没否认前一句,那就是早知道了。 “哼。”齐布琛不满地轻轻哼了一声,但也没有再追着不放,她倒也能理解胤禛等人的想法,那时候她情况不好、而怀孕之事又不明朗,确实没有说的必要。 她投进胤禛怀里,手环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声:“胤禛,你高兴吗?” 胤禛很想紧紧搂住她,最终却只是松松地搭在她背上抚摸,听到这句问话,不由自主地笑出了白牙:“高兴,怎么可能不高兴。” 都要高兴疯了。 他今年二十一,别的兄弟已经当过好几回阿玛,他却才初尝为人父的滋味,又是与福晋盼了这么久才得,如何能不欢喜。 他欢喜地恨不得昭告整个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喜悦。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愿意稍稍理解一下当初三哥得嫡长子时的嘚瑟劲儿,他现在就很想去跟人嘚瑟一番。 不行,福晋这胎还不稳呢,也不知是男是女,虽然男女他都喜欢,但别人可不会如此想,到时候压力全压到福晋头上可不好。 这样想着,胤禛努力压抑雀跃的心情,试图让自己恢复以往冷静自持的形象。 ……失败。 他做不到,罢了,左右现在行宫也没人,他在自己院子里兴奋兴奋怎么了。 小两口拥抱着,没有特意说话,享受这一刻的静谧和欢畅。 自打确定怀孕后,不止下人们对她伺候的越发小心,齐布琛自己也收了往日的漫不经心,时时小心谨慎,毕竟太医可说她坐胎还不稳呢。 本来还琢磨着让胤禛搬回来的话也不提了,就让他自己睡吧,免得睡在一起两个人心猿意马,闹出点什么肯定不会,但忍的难受啊。 胤禛本来也没搬回去的想法,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不过白日基本上还是泡在齐布琛这,那手瞅着机会就往齐布琛肚子上摸。 齐布琛再次捉住他的手扔开,横眉道:“他现在还没你巴掌大,你能摸出什么来?” “嘿嘿。”胤禛傻笑两声,企图萌混过关。 这场景最近见多了,兰蕙等人已经能做到目不斜视,只是心里腹诽,都说一孕傻三年,别人家都是怀孕的妇人傻,他们府上怎么是阿哥傻呢? 齐布琛也好笑,胤禛是真的有往傻爸爸发展的趋势,这要让人知道,历史上精明强干的雍正爷变成了傻爸爸,还不得笑死。 “好了,你该抹药了,快去。”齐布琛撵他。 其实胤禛背上的伤已经完全结痂,有些地方都开始脱落了,按理说完全不用再上药,可齐布琛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太医做了有消毒抑菌作用的药液,每日给胤禛涂抹。 太医不知道什么是消毒杀菌,齐布琛为此跟他解释,就是跟用高浓度的酒清洗伤口、用火烧后的匕首削腐烂肉一个道理。 第141章 胤禛依依不舍地离开,抹完药后本来准备继续去陪福晋,林长青却进来说:“主子,直郡王请您过去。” 胤禛眉头隆起:“大哥回来了?可有说什么事。” 胤褆这阵子基本上都在外奔波捉拿乱党,没想到一回来就找他。 林长青道:“具体不知,但听说直郡王这次是捣毁了白莲教的一个窝点,捉了不少人回来。” 听到白莲教,胤禛眼中顿时充满戾气,这段日子他有多欢喜,对白莲教和朱三太子党就有多痛恨。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在不知不觉中失去这个孩子了。 “走!”胤禛一甩袖子,恢复了那个冷面四贝勒的形象。 “派人去跟福晋说一声。” 只有提起心爱之人,他的眼中才会闪过一抹温柔。 ----------------------- 作者有话说:胤禛:嘿嘿嘿我要当爹了嘿嘿嘿 齐布琛:求,老公变成傻子了怎么办,在线等,急! 注:今天三更 第134章 吴存礼 “大哥。”胤禛拱手见礼,“听说这次出去大哥捣毁了白莲教的一处窝点,恭喜大哥。” 胤褆面上没什么喜悦之情:“嗯,你伤如何了?”只捣毁一处窝点罢了,没把白莲教整个连根掀起,他在皇阿玛那里就不算完成任务。 胤禛面上亦没什么表情:“好多了,多谢大哥关心。” 他们兄弟相处自来就是这样。 “那就好。”胤褆也不过随口一问,“这次抓回来不少人,这些人身份复杂,需要时间细细审问、辨别,本王还要出去追查余孽,没有时间,此事就交给你了,可能办?” 胤禛精神一振,他来的路上就想着怎么插手这件事,没想到正瞌睡就送来了枕头:“大哥放心,弟必尽全力。” 胤褆点点头,径直起身道:“本王这就走了,人在知府那儿,你自己去。” “大哥慢走。” 送走胤褆,胤禛又派人回去跟齐布琛说了一声,就带着人直奔扬州知府府衙。 扬州知府吴存礼早早在门口等着,见了胤禛行礼问安:“臣见过四贝勒。” “吴大人不必多礼。”胤禛颔首,直奔主题道,“人在哪里?” 吴存礼笑道:“四贝勒何必着急,直郡王送来之人,臣已让关押在牢里,吩咐下面的人先行审问一番,也不必四贝勒再去问那些基本情况。贝勒爷来了扬州这般久,臣还没有招待过,如今已备了一桌酒菜,还请四贝勒上座。” 胤禛眉头微蹙,他自来不喜欢这些应酬,更爱直奔主题做事,但这里不是京城,他也没有实权。而扬州知府说起来只是四品,但因为扬州地位特殊,皇阿玛经常召知府进京面见,待遇比某些省的巡抚待遇都好。 面对这样的重臣,便是胤禛,也不能随便甩脸色。 当然他也不至于低声下气:“吴大人客气,爷身上有伤,喝酒就算了。” “瞧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吴存礼一副懊恼的样子,“还请四贝勒不要介意,虽然喝不成酒,但咱们扬州的菜色与京城风味不同,四贝勒今日可要好好尝尝。” “无妨。”胤禛对外一向寡言少词。 扬州商业繁茂,知府衙门也不像有的地方老破小,修的很是堂皇。 吴存礼察觉到胤禛四处打量的视线,笑道:“四贝勒有所不知,这官衙还是近些年才修的,这其中还有一番故事。早前的官衙实在破败,有一年扬州大雨不歇,官衙外围的墙竟塌了一节,下官正愁的不知怎么办才好,哪知扬州的富户们忽然找上门来,愿意捐资助衙门重修,臣感动于他们的心意,将此事报给了皇上,皇上还下旨夸赞了这些富户,如今衙门侧面亦立着一块碑,上面记着当初出资的富户们,这在本地,已是一段佳话。” 这事胤禛还真没听说过,他虽然早早开始办差,但也就对京城的那点事儿能摸些门道,各地方的事,不是大的灾害什么的他基本都听不到消息。 胤禛略带深意地看了吴存礼一眼:“看来吴大人爱民如子啊。” “哪里哪里,臣只是为皇上尽忠罢了。”吴存礼笑的很是矜持。 说话间,两人已走到设宴的地方,这里有几个明显是陪客的人在等着。 等吴存礼一一介绍过,胤禛心里就有了考量,不是按官位来的,那这些人应当就是和吴存礼关心亲近,说不定还是心腹。 因为胤禛不能喝酒,吴存礼只得早早将准备的舞乐班叫上来:“这是朱家自己养的女伶班,在扬州颇有名声,舞姿一绝,文人雅士问聚会清谈都爱请她们去。” 胤禛瞟了两眼,不可置否道:“这些女子都是哪儿的人?” 吴存礼看他一眼,叹息道:“四贝勒有所不知,百姓自来愚昧,扬州城内还好,但距离更远的那些村落,村民生了女孩,不是直接溺死就是扔到荒郊野外。朱家老太太心善,见不得这样造孽,就对外传话说,有女孩子不想要的就送到他家去,他家养。这些收养的女孩子,朱家教她们琴棋书画,也算是给了她们一个谋生之计。” 胤禛眼睫低垂,已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不再说话。 底下一舞跳毕,吴存礼笑问:“四贝勒觉得如何,与京城舞姬相比?” 胤禛依旧冷着脸,面上表情看不出与刚进门时有何区别,言简意赅道:“不错。”不等吴存礼开口又问,“下面人审的如何了?” 吴存礼笑了笑,从善如流道:“下官这就让人去问问。” 歌舞依旧,胤禛捏着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心里却在思索,这些菜福晋能不能吃。 福晋如今倒没有害口吃不下东西之类的症状,但因为要保胎,吃的也基本是没滋没味的药膳,虽然福晋没说,但他哪看不出福晋想吃些别的呢。 等回去再叫太医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给福晋添点别的吃食。 心里盘算着,胤禛根本没注意下面有些舞女暗中给他抛的媚眼,也没注意到一旁陪客们的嘀嘀咕咕。 吴存礼时不时看胤禛一眼,却始终保持着微笑,没有强行与胤禛展开话题。 没多久去问话的人回来了:“禀大人,牢房那边说,差不多都问好了。” 吴存礼还没来得及回话,胤禛就已经搁下筷子站起身:“那就走,直郡王还在等着消息,不能耽搁。” 听到直郡王,吴存礼不再拖延,陪着胤禛往牢房而去。 早有人等着,吴存礼一来就递上一沓口供,他自己没看,直接递给胤禛,胤禛也不客气,快速翻阅起来。 吴存礼看着胤禛看完口供后陷入沉思,开口询问:“四阿哥想先审哪一个?” 胤禛抖了抖手上的口供,从中抽出一张:“他。” 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天擦黑胤禛才回行宫的院子,先在自己睡觉的屋子换了衣裳、烘暖身子,才去找福晋。 一天没见,想的紧。 齐布琛早早地就被按回床上躺着,看到胤禛很是欣喜:“你回来了。”就要起身。 胤禛两步上前按住她:“别起来。”忽视掉福晋的些微不满,问道,“今天感觉怎么样?” 齐布琛嘟囔道:“还不是那样子。” 胤禛在脖子上试了试手的温度,才从被子下伸进去,覆在齐布琛的肚子上:“肚子有不舒服吗?” “它有什么不舒服的,最舒服的就是它。”齐布琛有些怨念,她觉得自己被忽视了,胤禛好像更看重孩子? 胤禛没察觉到福晋给他扣了一口锅,还在详细询问福晋今日吃了什么、胃口如何、脉象如何等等一系列问题。 齐布琛听得都不耐烦了,按住他捂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捏了捏:“每天都是一样的,有什么好问的。你不是去审白莲教的人了?快跟我说说,情况如何。” 这行宫里如今就剩她和七福晋两个身份相当的,七福晋整日里守着胤祐,她都快憋死了。 兰蕙等人每日里只顾着劝她休息、别费神,压根不和她玩。 胤禛这回察觉到她的情绪了,当下好脾气的笑道:“好,我跟你说。” 然后大概说了一下自己这一天审问的结果。 齐布琛听得还算满足:“那些确定是被白莲教掳去的人岂不是很倒霉,这些人不算逆党吧?到时候会不会宽大处理?” “虽然他们是被强迫的,但他们给白莲教做事也是事实,具体如何,还得看皇阿玛的意思。”胤禛解释道。 “唉。”齐布琛叹气,“其实听你说,这里面很有些人才,在白莲教缺东少西的情况下,还能做出那许多东西,若是招进工部去,岂不是能发挥更大作用。” 胤禛若有所思,但不愿齐布琛为此费神:“好了,这些无需你操心,你只管好好养胎。”他抽出手,给福晋掖好被子,“你睡吧,我回去了。明日一早我还要去衙门,你醒了就自己用膳,不用等我。” 齐布琛撇撇嘴:“好吧。”闭上眼微微嘟嘴,“晚安。” 第142章 胤禛心里跟裹了蜜一样甜津津的,自从确认怀孕,福晋就更粘人了些,每回晚间他要走时,福晋就要如此索吻,娇娇的样子一度让他迈不开脚。 胤禛一边甜蜜,一边烦恼,当然这并不耽误他俯下身,在那双唇瓣上辗转研磨。 “晚安。”声音像是浇了糯米汁,黏黏糊糊得。 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又是一夜美梦。 胤禛动作很快,不过两三日就将这群人审问完毕,最新的情报也都快马加鞭送去给胤褆。 之后,胤褆那儿再没有大的进展,他只能一边养伤一边陪福晋,间或去看看七弟。 期间吴*存礼派人来请了几回,胤禛都以养伤为由回绝。上次那舞姬的事儿他都没敢提,福晋还以为他在衙门就只是审问,若让福晋知道她这边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自己却在外边‘花天酒地’,他有预感,自己绝对讨不了好。 …… “皇阿玛过几日就要回来了。”胤禛从外头进来,告诉歪在外间榻上的齐布琛这个消息。 如今已是四月中,齐布琛在床上躺了一个半月,太医今天才终于发话她可以稍微在屋子里转转。 出门还是不行滴。 齐布琛惊喜地坐起身:“那咱们是不是要回京了。”她终于可以出门了呜呜。 胤禛差点被她的动作吓死,急忙上前扶住她的腰身,皱眉道:“你就不能慢些。” 齐布琛努努嘴,明明太医都说这胎差不多稳了,胤禛却还是一副她怀里揣着炸弹的架势,日常连她起身的速度快些都要唠叨:“知道了。” 胤禛有心想说她两句,又怕她听了吃心,太医可是交代过,孕妇容易忧思过甚,让他们平日里说话都要小心些。 他只能转移话题:“差不多,皇阿玛回来后,应该会停一些日子,处理白莲教和朱三太子党,最迟五月初就要启程回京。”他抚上齐布琛的肚子,“到时候,你也满了三个月,我也能放心些。”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福晋来时晕船的事,眉头不由拧起:“这次回去你再晕船可如何是好?不行,我去找太医问问。” 说风就是雨,他麻利的起身走了,徒留齐布琛没来得及抓住他衣角的手。 悻悻地放下手,齐布琛嘟囔道:“真是,越来越忽略我,哼。” 第135章 回京 康熙果然如约而至,回来后第一时间就召了胤褆觐见,随后又叫了胤禛前去。 齐布琛终于出了院子,去接太后和宫妃们大驾,也是此时,才对外公布她有孕的消息。 “有了?”太后先是高兴,又紧张,“哎哟,那你还来做什么,正经在屋里歇着才是,早前受了那么大的罪,可得好好养养,太医怎么说?” 太后语速极快,虽然齐布琛这些年也有学习蒙语,但还是听得一知半解,不过她也能猜出太后大概说了些什么,笑道:“太医说孙媳这胎还好,太后不必担忧。” 太后闻言放心了些,又指使人给齐布琛加了软垫和靠垫,让她坐着回话:“几个月了?” “快三个月了。”齐布琛羞涩道。 “好好,老四也总算当阿玛了。”太后笑的合不拢嘴。 惠妃笑着凑趣道:“还要恭喜德妃妹妹,今年就能抱孙子了。” 在太后面前,德妃倒是有了笑脸:“多些惠妃姐姐。” 可等出了太后这里,德妃脸上就只剩寒霜:“你回去,没事就在屋里待着,别到处乱晃。” 齐布琛默默告退,时至今日,她与德妃两人着实没什么好说的。 等她回到院子却不能休息,知道她怀孕的妯娌纷纷上门。 三福晋或许是这次和胤祉夫妻生活和美,难得没有阴阳怪气,反倒还讲了不少她怀孕时的经验;五福晋和七福晋一起来,两人神色中都难掩失落和羡慕,五福晋更是平添一分伤痛。 巴雅是和胤禩、胤禟、胤俄一起来的,几个男人在外间恭喜胤禛,巴雅与齐布琛坐在里间相顾无言。 不是齐布琛让客人尴尬,主要是她刚才说了好几句,巴雅却一言不发,只盯着她的肚子看,看的齐布琛都有些毛骨悚然。 虽然知道历史上的八福晋好像从没生育过,但现在巴雅和胤禩成婚也才半年多,按说巴雅应该没什么执念,不至于这般神色啊。 齐布琛正奇怪着,却听巴雅突然开口:“四嫂这有孕了,可有给四哥安排伺候的人?” 齐布琛脸黑了,太后、德妃知道她怀孕后都没问过这话,你巴雅算什么门面上的人,轮得到你来说这话? 本来因为胤禩和巴雅成婚后没有房里人,京城里再议论皇家妒妇什么的也不再把矛头放在她一个人身上,齐布琛还有些感谢巴雅,再加上两家又是邻居,她还想着和巴雅发展发展妯娌情,不过是碍于人家新婚燕尔还没开始行动。 此时巴雅这一句话,彻底打消了她发展妯娌情的打算。 爱谁谁,这好嫂子她不当了! “原来安亲王府的规矩,就是弟媳关心大伯兄的房里事么?”齐布琛不阴不阳地说道。 巴雅的脸掉下来,转着手腕的玉镯,掀起眼皮道:“本福晋只是担心四嫂,别人可不会如我这般只是平常问问。” 齐布琛捂住嘴咯咯笑,假的要死:“那嫂子可要多谢弟妹,不过嫂子身边得用的下人虽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的,有事他们自会提醒,倒不需八弟妹为此费心。” 巴雅的脸色又难看几分,低声哼道:“不识好人心。” 齐布琛听到了她的低语,不打算再理会,或许巴雅没有指责她没给胤禛安排人的意思,但上来就说那种话,任谁也不会心情愉快。 或许自己是不识好人心,但巴雅也绝对是ky而不自知。 两人心情都不大好,也懒得维持表面妯娌情,各自神游,任由气氛冷凝。 巴雅一行人走后,胤禛进来,敏锐地察觉到齐布琛心情有变:“怎么了?” 齐布琛撇开脸不理他。 胤禛顿了顿,这是因为他心情不好?可他根本没做什么呀? 一头雾水地凑到齐布琛身边,胤禛试探地将人搂住,还好,没被推开,这证明气不大。 “怎么心情不好了,嗯?”胤禛哄道,“跟老八家的吵嘴了?”试图将锅扣给别人。 齐布琛哼哼道:“八弟妹问我有没有给你安排伺候的人。” 胤禛斜方肌一紧,大脑进入飞速运转状态。 还不等他想出完美回应,齐布琛捏着他的下巴往下拉,和他对视:“你想要几个伺候的人啊?” 胤禛直觉这个问题有陷阱,忽略它!专注第一句话! “我就知道老八家的不着调!”胤禛眉头皱起,怒气冲冲地道,“哪有做弟妹的关心大伯兄房里事的!老八也是个没用的,连福晋都教不好,爷明儿就好好教教他何为齐家!” 他生气从来都是不怒自威的样子,话也少,这会儿却像个愤怒的哈士奇,一看就知道是在装相。 齐布琛将哈士奇代入胤禛,噗嗤一声乐了。 她一笑,胤禛的斜方肌才松弛下来,知道这一关应该是过了,但心里却对郭络罗氏升起前所未有的不满,以往他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其他的一概没关心过,打今日起,他决定将郭络罗氏记到他的小本本上。 还有老八,都是他太过惧内,才会让郭络罗氏如此不知分寸! 虽然胤禛也有听闻外界将他和胤禩并称为皇家惧内代表,但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和胤禩一样,他只有福晋一个,那是因为他不好女色,福晋又温柔贤惠、知书达理、钟灵毓秀、蕙质兰心……他才与福晋心意相通、琴瑟和鸣。 老八呢?他可是听说过郭络罗氏嚣张跋扈、脾气暴躁、动辄就与老八动手的消息,连个女人都降不住,岂能和他相提并论。 并不知道胤禛心里再转些什么念头,齐布琛其实也不是想找胤禛的茬,刚才只是夫妻间的情趣罢了,但既然已经说起这个话题,她觉得还是得跟胤禛商量商量:“虽然这次太后和额娘都没问我此事,但难保不是一时没想起来,到时候两位长辈若是说起,我该怎么回答?” 福晋靠在他怀里,手指在心口上画着圈,胤禛让她撩拨的心猿意马,将那根作乱的手指攥住,才能集中心思回答她的问题:“你就说回来问过我的意思就是,不必担心,我早已对外说了,在你诞下嫡长子之前,不会纳人。” “那我这回要是生了儿子呢?”齐布琛手指被捉住也安分,挠着他的掌心,“后年可又是选秀了。” 胤禛叹了口气,抬起她的脸认真道:“介时我自有计较,你就这般不信任我?” “没有啦。”齐布琛被看的有些心虚,“我这是怀孕了,老爱多想么。” 胤禛拿她没办法,这种情况太医是有说过的:“好了,知道你无聊,再忍忍,等回了京,太医若说没问题,就不这么管你了。” “真的?”齐布琛惊喜,得到胤禛的确认后心情终于好起来,高兴了没一会儿却又低落起来,“好容易来次扬州,什么都没看见。” 第143章 知道孕妇心情多变,但她变得这么快还是让胤禛有些招架不住,偏偏她说的这事又不能答应,胤禛对福晋出行宫都有阴影了,上次还是跟皇阿玛出去的,都出了那么多事,他可不敢自己带人出去。 只能哄:“没事,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你来。” 他是画大饼,齐布琛却想到康熙历史上一共南巡了五六次,这么说来,她还是有机会再来的。 嗯,那就不遗憾了。 胤禛就发现他画了个大饼就把福晋哄好了,不由感慨福晋真是容易满足,跟其他人一点儿都不一样,不愧是他的福晋! 将已经抓到的刺客同党发落、又交代吴存礼继续追查余孽,康熙才宣布启程回京。 将齐布琛送上来时坐的船,胤禛满心都是放不下的担忧,虽然做了许多准备,但晕船这种情况是不能提前治好的,只能是遇上了想办法缓解。 齐布琛自己也担心,毕竟她当时晕船的反应也忒大,比怀孕的反应还大,当时她能苦中作乐的想着就当减肥了,现在她可不敢这么想。 好在老天保佑,她虽然从次日起就觉得有些晕晕乎乎地难受,却没有像来时那样吐得昏天黑地,因为提前准备了不少东西,这次倒也不算太难受,饭也能正常吃。 太医按时上船诊脉,得到的结果都还算不错。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快到六月时,一行人总算弃船登岸,胤禛也才能和福晋坐一辆马车。 “还是瘦了。”胤禛捏捏福晋的下巴,心疼的不行,之前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没了,“有没有不舒服?” 虽然每次太医诊完脉都要去跟他汇报一遍,此时还是想亲自确认。 齐布琛蔫蔫地靠在他身上,没精打采的道:“还好,就是没什么精神,等回去歇两天,应该就好了。” 胤禛半搂着她调了调位置,让她靠的更舒服些,如今离京城还远,道路并不平直,坐马车还不如坐船,他也只能尽力让福晋不那么受罪。 坐马车果然不舒服,等终于回到京城,齐布琛比刚下船还蔫,马车一路停到二门处,齐布琛被粗使婆子从马车里抱出来放在滑竿上,被抬回正院。 胤禛始终跟在一边,他倒是想自己抱,可想想曾经没抱动的尴尬,再加上如今身上还负伤,最终明智地放弃了这个想法。 老熟人傅太医已经在府里等着,他精于妇科,这次出行并没有随驾,所以一上岸,胤禛就安排人先回来吩咐府里准备,并且掐着点将傅太医请来。 傅太医已经知道齐布琛先前的遭遇,连之前太医开的方子都已一一看过,他一如既往地耿直:“之前开的方子还算对症,但用量太谨慎,并没有达到最佳效果。再加上福晋这一路奔波、不思饮食,胎气依旧有些不稳,这些日子最好还是继续卧床养胎,臣先去开方子。” 听到还要卧床休养,本就萎靡的齐布琛更加颓废,她觉得自己四肢都要退化了。 胤禛安慰她两句,出去找傅太医询问更多注意事项。 岳嬷嬷、哈嬷嬷、宝珠等这次没跟出去的人这才将齐布琛团团围住,个个眼泪八岔的:“福晋,您受苦了!” “都是菩萨保佑!福晋您没白给那些寺庙道观添香油钱,回头等您生了,咱们再一一去还愿!” “奴婢才听说时简直吓死了,福晋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第136章 想算后账? 以为回家会轻松,没想到盯着她的人更多了,府里的事物也被胤禛交给几个嬷嬷管着,再有决定不了的也是报到他那里去,总之就是秉承着不让齐布琛费一丝神的宗旨。 这中间还发生一件事,回府后齐布琛本以为能和胤禛住一起,结果家里几大嬷嬷纷纷反对,要让胤禛搬到前院去住。齐布琛当时也不知怎的,一股情绪涌上心头,怎么想怎么觉得这几个嬷嬷像极了要棒打鸳鸯的王母娘娘,眼泪哗啦啦流个不停,也不说话,可把一众人吓得不轻。 最后还是妥协,让胤禛搬回来住。 事后,哄人哄得头痛的胤禛揽着她笑叹:“就这么离不开我,嗯?” 此时已经过了那股劲的齐布琛羞耻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埋进被子里,瓮声瓮气地辩白:“我那是因为怀孕影响的,才不是离不开你……” 胤禛把她的脑袋从被子里挖出来:“别憋着了。”在她脸上亲了亲,“放心,我陪着你。” 眼看福晋这么依赖他,胤禛随后都不敢离开福晋视线太久,就怕人一会儿不见他就哭了。 齐布琛像个巨婴一样被照顾着养了两个月,才得以出门。 这次出门还不是因为傅太医发话她全养好了,而是胤祥的额娘章佳庶妃去世了,康熙在其去后追封其为敏妃,以妃位礼下葬。 妃位娘娘的葬礼,王公官员无需去,但他们这些阿哥福晋是需要去哭灵的。 送齐布琛去皇子福晋们哭灵的地方之时,胤禛特别不放心的叮嘱着:“有一点儿不舒服都别忍着,这次丧事是内务府主持,我已经使人打过招呼,会照顾你的,傅太医这两天也调了班,会在灵堂外候着。你也不要哭的太过,跪的时候聪明点,别太实在,点心给你装了不少,饿了就偷偷吃点,不要担心,也不用觉得对不起十三,回头我跟他赔罪就是,你只管顾好自己的身体……” 齐布琛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都没能止住胤禛没完没了的唠叨,还是苏培盛冒死提醒时间才让齐布琛得以解放,甚至她离开的背影都透着点欢快。 胤禛看着她的背影,悄悄骂了一句:“没良心的。”他何曾想这么老妈子,要不是为了她,他才懒得管这么多。 好在妃位她们只需哭灵三天,齐布琛准备充足,除了觉得累以外,倒没出别的问题。 傅太医诊脉也肯定了这一点。 怀孕满六个月后,齐布琛终于得了特赦,不用再严格按照太医规定的饮食来,可以稍微吃点自己想吃的东西,也能偶尔出门散散心。 齐布琛感动的都快哭了,第一时间去了她的小农庄,现摘一个西红柿就往嘴里塞。 宝珠和宝环被唬了一跳,等从她手里将西红柿抢下来时,已经只剩半个,宝环当即就要掉眼泪:“福晋您怎么能这样,您要吃您跟奴婢说,奴婢去给您做,要让爷知道奴婢让您吃了没清洗过的生番柿……”她仿佛看到自己被杖毙的画面。 齐布琛有些微心虚,但看了一眼周围又抖起来:“这里就咱们三个,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这段日子她实在过的太苦了,药膳就不说,其他但凡吃进嘴里的东西,都要是热的、熟的,哪怕是能生吃的东西,也一定要煮的烂熟才给她吃。这样的东西能有什么滋味呢?你能想象西红柿煮的软趴趴的口感么? 说多了都是泪。 她为了这一口忍了多久啊,刚才还费尽百般心力才把其他人都留在门外,只让宝珠宝环跟进来,就因为想着这两个是最忠于她的人。 可惜两人忠于她没错,但更关心她的身体,任齐布琛好说歹说都不让她在这里再待着,将人送回了府。 出门放风的计划就这样夭折。 齐布琛气嘟嘟的时候,胤禛也正在为难。 “你怎么了?今天情绪不太对。”齐布琛怀孕之后更敏感,察觉到胤禛的不对劲。 胤禛叹气:“皇阿玛要巡幸塞外,我要随驾。” 他有点想去,如今要有孩子了,他想着在皇阿玛面前表现表现,让皇阿玛给他派个差事能立些功劳将爵位升一升。但他又担心福晋,福晋这么依赖他,他这一去两个月,福晋自己能行吗? 而且皇阿玛的旨意已经下来,他要不去也得有个理由,这个理由却不能是因为福晋,否则只会让皇阿玛觉得他耽于后院,对福晋的印象更不好。 他满心为难,齐布琛却眼睛一亮:“真的吗?什么时候走啊?”这个大魔王不在,看府里还有谁管得住她! 胤禛面色古怪的看着福晋:“你这是盼着我走?”说好的依赖、舍不得呢? 齐布琛脸色飞快一变,做委屈状:“你怎么能凭白污蔑人呢?我哪里有盼着你走,我可舍不得了。” “呵。”胤禛哂笑,这女人不知道她每次做戏的时候表情有多假吗? 他眯着眼危险道:“你以为我走了你就能肆无忌惮了?做梦!我已经找了五弟,他福晋会抽空来陪你。成嬷嬷我也已经嘱咐了,我不在的时候,她来看着你。还有傅太医,每日会来请脉,林长青每五日会将你的情况和脉案寄信给我。” 齐布琛垮下脸,这人安排的也太密不透风了吧。 “所以啊。”胤禛捏住她脸颊上的肉晃了晃,“你就给爷乖乖的,别让爷跟你算后账。” 齐布琛从嗓子里憋出哭音,欲哭无泪的答应:“知道了。” 胤禛带着满腔的不放心走了,齐布琛依旧过着百无聊赖的养胎生活,成嬷嬷可不像岳嬷嬷她们,会给齐布琛空子钻。 第144章 这天齐布琛坐的远远地,看着下人们逗几只狗玩,谢寒山从外进来:“福晋,十阿哥来了。” 谢寒山这两年大多数时候都在广州那边处理海贸之事,期间还跟船短暂的出过一段海,在外多年的历练让他今时不同往日,已经有了掌事人的气势。不过他深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依赖于福晋的信任,所以在知道福晋有孕后,马不停蹄地赶回京,跟在齐布琛身边伺候。 他回来时,这两年颇得重用的孙良平还想着争一争,却被三两下压了下去,如今孙良平只能屈尊于下,听谢寒山吩咐。 “胤俄?”齐布琛惊讶,“他没去塞外?” 原谅她真不知道这件事,当时只顾着高兴胤禛要走,没问都有哪些人随驾,还以为都去了呢。 谢寒山回道:“还住在宫里的阿哥,皇上只带了十三、十四两位阿哥。” 那就是没带胤俄、胤禟、胤裪? 胤裪真可怜啊,上次南巡没他,如今塞外也没他,康熙究竟什么时候能想起这个儿子呢? 齐布琛同情的想着,起身道:“走吧,去见见。” “十弟。”齐布琛笑吟吟地打招呼,“怎么有空出宫?” 胤俄同她见礼,回答道:“果毅公侧夫人寿辰,我去露个脸,顺便来看看四嫂,四嫂身体可还好?” 果毅公侧夫人?应该是孝昭皇后和温僖贵妃的生母,胤俄去看看倒也说的过去。 齐布琛思忖着,自家应该也有送礼过去,不过这些现在都不让她管,因此笑道:“是了,我这怀了孕忘性大,昨日还说不能亲去看看侧夫人很是遗憾。我挺好的,侧夫人看着可还健旺?” 边说边请胤俄坐下,齐布琛没坐在上手的主人位,而是坐在胤俄对面。 胤俄点头道:“侧夫人精神还算健旺。” 齐布琛又问起上次安排的东西十三妹妹可还喜欢,两人一问一答,唠了会儿家常,胤俄就告辞了。 其后,胤俄又来过两回,都说是出宫有事顺路来看看,也都只待了片刻就走。 第一回齐布琛或许还认为他真是顺便,后面接二连三地,她就知道,胤俄这是看胤禛不在,怕她怀着孕再出什么事,专程来看她有没有需要帮忙的。 这孩子,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齐布琛一感动,又往宫里送了不少自家才出的秋装,给几个格格的尤其多,尤其胤祥的两个同胞妹妹,也是为了之前在敏妃灵前的些许不敬表现赔罪。 虽然林长青每五日都会给胤禛送信,但齐布琛没写过只言片语,不是她不想写,而是身边人反应过度,压根不允她写字费神。 所以她只能看不能回,胤禛送回来的第二封信里,却有一个大新闻。 只有寥寥数字。 “三哥于敏妃百日孝期内剃头,十三悲怆难抑,殴之,皇阿玛革去三哥诚郡王之爵,降为贝勒。” 好家伙,胤祉这当上郡王也才一年多吧?这就丢了?而且还是因为这种原因,话说就算他不记得敏妃的孝期,身边也该有专门记这种事的下人啊,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话说三福晋此时,得是个什么心情啊? 三福晋什么心情?三福晋觉得简直哔了狗了,你当这事有什么阴谋?没有!胤祉那个狗东西就是见到他姐姐荣宪高兴,背着她去荣宪的公主府,不知怎么的在那儿喝了个烂醉,然后把头发剃了。 孝期喝酒的事情他姐姐荣宪还能帮着遮掩,剃头这事怎么遮掩?那头发又不是一两天就能长出来的! 偏胤祉还倒霉的在回来的路上直接撞上胤祥被发现了,等三福晋知道的时候,胤祥已经给了胤祉几个老拳,跑到康熙那儿告完了状。 然后胤祉就被降爵了。 三福晋麻木地看着大姑子荣宪难得的羞愧神色,一句话都不想说。 第137章 生了 天气渐凉,胤禛终于从塞外回来,还没陪上齐布琛几日,康熙又点他随驾去巡视河工,总共只带三个皇子,这是个好兆头,所以胤禛最终还是去了。 好在这里离京城近,去了不过半个多月就回来了。 而此时离齐布琛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左右。 天气越发寒冷,还没到小雪,京里就已经飘过几回雪沫子。 小雪这日,天却难得地放晴了。 胤禛从浅眠中惊醒,听到身边侧躺着的齐布琛在小声哼哼,连忙问道:“怎么了?抽筋了?” 却没听到齐布琛的回答,探头一看,发现人眼睛紧闭,原来根本没醒。胤禛舍不得叫醒她询问,愈是临近产期,福晋身上愈是难受,常常都睡不了一个好觉,如今好不容易睡着,还是别把人折腾醒了。 胤禛依着以往的经验,开始给福晋按腿、捏胳膊、揉腰,各处都试了一遍,福晋的哼哼声不仅没消失,反而变大了。 这可不行,胤禛再不舍也只得把人摇醒:“怎么了,哪儿痛?” 齐布琛迷迷糊糊地醒来,瞬间感觉到肚子正在一抽一抽的疼:“肚子…肚子痛。” “什么!”胤禛大惊失色,慌忙起身去叫人,“来人!快来人!福晋肚子痛!快去请太医!” 正院顿时惊醒一片,早在月前,就将正院的一处厢房改成了产房,岳嬷嬷等人一直歇在这里,就是以防正院只有一些没有经验的大姑娘伺候。此时听到胤禛的声音,岳嬷嬷麻溜爬起来,她是和衣而卧的,于是直奔正房给齐布琛检查。 验证了心中的猜测,岳嬷嬷心下总算定了一定,开始总览全局:“都别慌,福晋这是要生了。宝珠,派人去将接生嬷嬷带过来,然后收拾产房,按照福晋早前的安排消毒;兰蕙,带人去厨房,看着给福晋的吃食;瑞香,去前院通知,让人去请傅太医……” “爷。”安排完所有人后,岳嬷嬷看向一直直愣愣站在旁边的胤禛,委婉说道,“奴婢让人伺候您更衣,然后您去小书房歇一歇可好?” 胤禛恍如大梦初醒,不理岳嬷嬷,直奔床上痛的缩成一团的齐布琛:“福晋,福晋你怎么样,很痛吗?不痛啊,太医马上就来,一会儿就不痛了,福晋你说句话,你别吓我……” 说话颠三倒四,两只手绕来绕去就是不敢触碰齐布琛。 岳嬷嬷无奈上前:“爷,女子生产痛是正常的。福晋此时已经发动,奴婢们要帮福晋做准备,您在这里不合适。” 胤禛只将她的话当做耳旁风,还是手忙脚乱的关注着齐布琛。 齐布琛疼过一阵劲儿,发现痛感轻了许多,这才有精神安抚明显是懵了的胤禛:“没事,没事了,我不疼了。” 为了证明,她还试图坐起来,胤禛吓得要将她按回去,岳嬷嬷却伸出手将齐布琛扶了起来。 胤禛怒目而视:“你……” 岳嬷嬷面不改色道:“爷,福晋这是正常情况,如今既发动了,就不能一味躺着,得起来动一动,一会儿才好生。这些奴婢们早就训练过,您不必忧心,只管在外面坐镇就好。” 简而言之,这些事我们是专业的,您就别在这儿捣乱了,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看着胤禛被嫌弃的黑脸,即使肚子依旧在疼,齐布琛还是忍不住笑了一声:“岳嬷嬷说的对,这些事你不懂,让她们来就好。你快穿好衣裳,去外面主持大局。” 眼看福晋也嫌弃他添乱,胤禛不甘不愿地去了外面。 接生嬷嬷很快到来,齐布琛也被转移进产房,至此,胤禛彻底被隔绝在外。 他站在院子里,听着产房里时不时传出的呼通声,心揪成一团乱麻,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如今夜里寒凉,即使穿得厚,人在外面站一会儿也没了热乎气,苏培盛好说歹说,胤禛就是不为所动,愣生生在院子里站到天亮,整张脸都冻得清白了。 苏培盛还在苦口婆心的劝:“爷您在这儿站着也没用啊,刚才嬷嬷不是说了,福晋离生还早着呢,您再站下去,傅太医就得先给您瞧了。” 胤禛一个眼神都没施舍给他,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齐布琛所在的方向。 兰蕙带着人提着食盒从厨房匆匆过来,瞥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胤禛,进了产房。 疼痛已经越来越密集,齐布琛感觉自己连咀嚼食物的劲儿都没了,吃的有一口没一口。 喂她的兰蕙瞧的着急,只能说别的事引起她的注意力:“福晋,爷在外面站了一夜,脸都冻白了,苏培盛怎么劝都没用,奴婢瞧着,怕还是得您说话才行。” 嗯? 齐布琛立时打起精神,声音微弱道:“那你快出去,就说我说的,让他别站在外面,快回屋暖暖,记得喝姜汤。” 兰蕙一副为难的样子:“奴婢只怕爷不信,毕竟苏公公都不行。要不您赶紧吃完,站在窗户边,亲自给爷说?” 齐布琛想想也是,胤禛也是个犟种,这些人还真不一定说的动他,有了目标,她立刻打起精神,将兰蕙喂过来的食物通通吃完,她需要力气,不然怎么走到窗边去,又让胤禛能听见她的声音。 第145章 兰蕙提着食盒出了产房,走到胤禛面前行礼:“爷,福晋有话跟你说,请您往那边窗前。” 胤禛眼神动了动,好像站立千年的雕像突然活了过来,走第一步时甚至有些不稳,不过他很快掌控住自己的身体,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兰蕙指的窗前,小心翼翼地喊道:“福晋?”声音干哑。 新一轮地阵痛又来了,齐布琛的声音中是压抑不住的疼痛,她只能简洁道:“去屋里等,喝姜汤,别让我操心你。” 刚说完就是一声痛呼。 胤禛登时大急:“福晋!福晋怎么了?” 回应他的是岳嬷嬷:“回爷,福晋没事,只是快生了,不能分心,爷您快回屋等着去吧。” “是啊,爷。”苏培盛在一旁帮腔,“福晋之后都要依靠您,您可不能出事啊。” 胤禛心急如焚,但福晋亲自说话了,他不能再让她操心,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回到正院,喝了厨房送来的姜汤。 在屋里待了一个时辰,胤禛实在待不住,到底还是跑去产房门口,问道:“怎么还没生?!” 产房里忙着呢,正到了关键时刻,哪有空理他。 胤禛只能忍着气在外面转圈磨地。 某一刻,产房里的声音突然有节奏起来。 “福晋,听奴婢的,吸气!用力!吸气!用力!” 苏培盛脸上泛出喜意,忙不迭道:“爷您听,福晋这是开始生了。” 折腾了这么久,总算开始生了。 胤禛的心非但没有放下,反而吊的更高,脑子里更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难产、母子双亡的消息,越想心里越慌*,越警告自己不要想,脑子却越是冒出更多例子。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佛祖保佑,菩萨保佑,不管哪路神仙,都请保佑福晋没事…… 胤禛幼年时因为习惯和宫里诸人影响还是有些信佛的,但这些年被齐布琛带着,对这些事物都是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尊敬是有的,但不会盲目迷信。 如今面对心中的恐慌,他心里第一时间却是祈求起这些事物来。 或许真是哪路神仙显灵了,齐布琛在用力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感觉肚子一轻,仿佛卸掉了十斤重担。 “生了生了,是个阿哥!” “福晋您生的是阿哥!” “福晋生了阿哥!” 耳边是嘈杂的欢喜庆贺声,齐布琛知道自己生了个什么后,精神一松就睡了过去。 她这一睡,却把里里外外都吓了一跳,胤禛差点直接闯进产房,好在很快检查清楚她是睡着了,才让胤禛放弃进入产房的想法。 傅太医也进不去,只给刚出生的小阿哥诊了脉,得到一切正常的结果。 齐布琛再次清醒,产房里已经收拾干净,只是因为不能开窗通风,屋子里还有着淡淡地血腥味。 “福晋,您醒啦!”宝珠激动地道,兰蕙更是第一时间跑出去给外面报信。 爷可一直在正房等着消息呢。 “嗯,我睡了多久?”齐布琛问道,同时蹭着想动一下,就被痛的‘嘶’了一声。 宝珠连忙道:“福晋您别动,嬷嬷说您的伤口还没愈合好呢,您要做什么,奴婢帮您。”然后才回答她的问题,“您睡了快七个时辰,如今已经是第二日了。” 齐布琛不敢再轻举妄动:“给我杯水,孩子呢?有没有让太医看过。”她怀孕时遭了那么多事,最担心的还是在胎里牵累孩子,导致孩子有什么先天病。 宝珠端来一杯温水喂她喝了,答道:“傅太医看过了,阿哥虽然体重有些轻,但是身体很健康,傅太医说不碍事,阿哥被奶嬷嬷抱去喂奶了。” 齐布琛点点头,至于奶嬷嬷之事,她最开始也纠结过,毕竟历史上亲近奶嬷嬷而和亲娘感情不睦的不在少数,不过后来她也想通了,那些孩子和亲娘感情不好,不完全是奶嬷嬷的原因,更多的还是亲娘自己不够关心孩子,或者说,关心不够纯粹。 已经有了前车之鉴,她一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不至于沦落至此,奶嬷嬷就是在她不方便的时候喂奶的工具人罢了,孩子她肯定是会亲自带的。 再说,她已经安排好了儿子身边的人,岳嬷嬷调过去总管,总不至于还叫奶嬷嬷使什么小心思。 孩子喂完奶后,就被抱来给齐布琛看。 齐布琛看着儿子紧闭的眼睛、小小的鼻子、淡淡的眉毛,指节大小的嘴巴还在习惯性的吸吮着,只觉得心都要化了,一时热泪盈眶。 好在这眼泪最终没流下来,否则宝珠等人怕是又要车轱辘话来回劝谏了。 她伸手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小脸,问道:“爷给起名了没?” 宝珠笑道:“福晋你忘了,阿哥的名字是要报上去,请皇上赐的。” 齐布琛当然没忘,只是道:“没忘,这不是可以起个小名嘛,不然阿哥阿哥的叫着怪生分的。” 宝珠她们这么叫也就算了,她当额娘可不想这么叫。 “好,奴婢这就去回禀爷,请爷给阿哥取个小名。”兰蕙又蹬蹬蹬跑出去。 与此同时,胤禛正在小书房一脸遗憾的看着写满了纸张的字,他十分想给儿子取名字,但更想儿子能得皇阿玛赐名,否则兄弟的儿子们都是皇阿玛赐下,他的儿子没有,显得低人一等似的。 “拿去烧了吧。”胤禛意兴阑珊的吩咐。 第138章 小名?小明? 兰蕙就在这个时候来,传达了齐布琛的意思后,胤禛瞬间没了刚才的失意,生龙活虎地又铺开一张纸,开始给儿子取小名。 齐布琛收到一张铺开有a2大小的纸,上面写了不下十来个名字,字贼大。 兰蕙憋着笑:“爷怕您费眼,特意誊抄大了些,这些都是爷挑出来比较好的,爷说让您也选一选。” 可不好么,这上面全是满语名字,意思不是玉、健康、强壮,就是福禄、聪明、才德等,叫这些名字的人她这些年见了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齐布琛捏捏眉头,试图在里面找出一个重名率不那么高的。 ……对不起,没找到。 齐布琛不想为难自己,那就为难胤禛吧!将纸张递给兰蕙:“告诉爷,这些名字太多人叫了,我想给小阿哥取个不一样的,让他再想想。” 兰蕙站在爷面前,恨不得把脸埋到胸里去,这样就不用害怕暴露自己因为忍笑而扭曲的脸。 胤禛捏着福晋送回来的纸张,半响才道:“……爷知道了。” 或许是齐布琛的要求太高,直到洗三这天,胤禛也没送来新的名字供她选。 齐布琛躺在床上,眼睛却眼巴巴的看着前院的方向,那里正在宴客,隔了这么远她仿佛都能听到人声鼎沸的热闹。 可惜她只能等宝珠回来给她转述这些热闹。 “咱们阿哥哭的可响了,将来一定有大福气!”宝珠说的眉开眼笑。 齐布琛心里默默道,那不是有福气,那是被冻得。 即使用了温水,屋里也烘了炭盆,但才出生三天的婴儿,还是受不了乍然脱光的刺激。 宝珠还在继续:“…奴婢刚将咱们阿哥接过来,宫里就来人了,皇上给咱们阿哥赐了名,叫弘晖,以后咱们阿哥就是弘晖阿哥!除了皇上有赏赐,太后和其他各宫娘娘也…” 宝珠说个不停,齐布琛的心思却全让弘晖两个字占满了。 弘晖啊,雍正的嫡长子,只活了八年。 如今乌拉那拉氏的内里换了个人,生下来的却还是叫弘晖,这是命运给的什么启示吗? 一想到软软糯糯的儿子可能经历怎样的命运,齐布琛就心如刀绞。 宝珠说着说着,发现福晋的神色怎么不对,怎么好像很痛的样子,当即吓道:“福晋您怎么了?您哪儿不舒服……” “福晋,爷给阿哥的小名起好啦!”兰蕙欢快的进来,却发现屋内的情况不对,转身就要出去,“我去禀爷!” “站住!”齐布琛喝道,她身体没问题,是心里有问题,跟胤禛说又有什么用。 兰蕙被吓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宝珠脸都白了:“福晋,您到底……” “我没事。”齐布琛皱着眉,想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超兰蕙伸手,“给我。” 兰蕙看了一眼宝珠,走过来将纸张展开给齐布琛看。 齐布琛定睛看去,只见上面写着:晖,光也;光,明也;照临四方曰明,寓意过大,弘晖乳名可唤小明。 小…明?! 齐布琛满腔的阴霾生生被这两个字驱散,然后被问号挤满。 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小明是个什么鬼?? 胤禛你是不是被穿了??? 宝珠和兰蕙就发现福晋脸上痛楚的神色不见了,变成了一言难尽。 “得了。”齐布琛无力地挥挥手,“告诉爷,既然皇阿玛已经赐名,那就不用起小名了。” 小名?小明?傻傻分不清楚。 第146章 兰蕙这次不止低头,连腰都快弯折了。 “……”胤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他扯扯嘴角道,“苏培盛,将这些都烧了!” 苏培盛跟猫一样走上前,收拾好那一沓写满了各种名字的纸张,一张一张扔进角落的炭盆里。 他心里不禁埋怨道,爷这些日子几乎手不释卷,就为了给阿哥起个好名字,可结果……唉,福晋也太不解风情了些。 胤禛还在那边问:“你刚才说福晋面露痛苦?” “是。”兰蕙严谨用词,“福晋说是不小心动了一下,扯到了伤口。” “嗯。”胤禛点点头,“回去吧,照顾好福晋。”两人明明在一个院子,偏偏见不着面,连话也说不上,福晋一直卧床躺着,他想喊话声音就得放的很大,满院子的下人都能听见,这种情况又能说什么呢。 齐布琛在床上躺了快十天,身上才没有明显的痛感,她也不再局限于床上,不让出屋子,总该能在屋子里溜达溜达吧?不让沐浴,那也能擦擦身子吧?就是这个头,拿湿布擦了头皮也还是痒。 不过她能起来溜达后,夫妻两个总算能隔着窗户说上几句话。 “满月宴的安排你看了没有,有没有什么要调整的?”再有几天就是弘晖的满月宴了,所有事情全是胤禛一手操持,没让齐布琛费一点心。 齐布琛对此很满意:“没有,你安排的都很好。”她犹豫了一会儿,“我有个事想跟你说。” “什么事,你说。”胤禛思忖,这看不见人还是不行,福晋这都跟他生分了,有事居然不直说。 齐布琛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再过十来天就过年了,我想着,能不能跟宫里说,我这胎有些艰难,要坐双月子啊?”她想光明正大地在过年时候偷一回懒。 “……”胤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能道,“晚了。” “啊?”齐布琛不明所以。 胤禛难得在跟她说话的时候面无表情:“弘晖出生那日,我就给宫里报了母子平安。” “……” 你手脚怎么就那么麻利!齐布琛很想这样质问胤禛,可她知道自己这是无理取闹,胤禛怎么知道她还能有这心思呢?就是她自己,一开始也没想起来,还是宝珠说起要过年了才想起来。 齐布琛沮丧极了,整个人仿佛打满了漫画里的黑线条,就差头上长出几朵蘑菇了。 “而且…”一窗之隔,胤禛磨着后槽牙,压低声音道,“你还想让爷再多等你一个月?做梦!” 他独守空房一个月,这女人就一点都不想他? 齐布琛额头上顶着三道黑线条,不想理他。 弘晖满月这日,齐布琛一早起来在澡盆里泡了快半个时辰,才感觉把自己搓干净了。 收拾好后,她总算走出憋了她一个月的屋子,胤禛就站在正门口等她,嘴里不满道:“怎么这么慢!”他感觉自己等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看着她的目光却温柔的像要腻死人。 大庭广众之下被他这么看着,齐布琛有些羞涩,走近他身边,期期艾艾地道:“那我太久没沐浴了嘛。” 胤禛含笑看着她:“怎么坐个月子还把胆子坐小了?”以往他这么说话,她的手早就伸到他腰上了。 我只是脸皮薄,哪像你,那目光跟要吃人似的,齐布琛心中腹诽。 脸皮薄的齐布琛转移话题:“好了,走吧,客人们就快来了。” 待客分了男客女眷两处,齐布琛总算松了口气,不用面对胤禛赤裸裸的目光。 女眷还是以她那帮妯娌为主,觉罗氏也来了,不过只就这奶嬷嬷的手看了一眼弘晖,没有寻常外祖母抱着外孙不放的喜爱姿态,让某些宾客心里暗自嘀咕。 三福晋自己有儿子,还不止一个,如今肚子里还揣着一个,所以只随便夸了两句就让给弟妹看;五福晋碰了碰弘晖的脸,神色难掩酸楚;七福晋看着弘晖,眼中是歆羡和渴望,她生了个女儿,还想要儿子。 巴雅神色难名,或许衣袖里拧成一团的手帕能显示她内心的复杂,她成婚也有一年多,可一点消息都没有,召了太医也只说她有宫寒之症,要调养。不过看着齐布琛,她焦急的心情又定了定,毕竟眼前这位也是圆房三年多才有的消息,她们俩情况差不多,齐布琛既然能生,她肯定也能生,不过晚点而已,怕什么! 这样想着,她终于露出点笑容,大方地从身上拽下一块成色极好的玉佩,塞到弘晖的包袱里:“婶婶给你的,拿着玩。” 她这一手却让前面几个人都变了脸色,大家都是看过孩子说上几句吉祥话就罢了,怎么你就突然开始给东西了?贺礼又不是没送,多此一举,还显得她们前面这些人不上心! 三福晋心里恨不得骂巴雅一顿,面上却还得笑:“瞧我,这生了两回记性差成什么样了,明明给弘晖备了东西,却硬是忘在了车上。” 她身上没有适合给的东西,只能找借口,然后给丫鬟使眼色,让她去前面找胤祉,从胤祉身上薅个东西过来。 不过她说话间也没忘了阴阳怪气,‘生了两回’几个字咬得格外重,为的就是往巴雅心里戳刀子。 可惜她这话杀伤范围太大,不知巴雅变了脸色,五福晋和其他一些没有生育的宗室福晋脸色也不甚好看。 齐布琛只能出来打圆场,从弘晖包裹里拿出巴雅给的玉佩,塞到巴雅怀里:“八弟妹这是做什么,他小小一个人哪里用得上这么贵重的东西,快收回去。三嫂也别使人去取了,你这送一个,我就得回三个,这赔本买卖我可不做。” 这话有趣,不少人都笑了,三福晋也笑道:“唉,我就是打的这个主意,没想到被你识破了,罢罢罢,你四福晋聚宝盆的名声不是白叫的,我还是别班门弄斧,别最后弄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哈哈,三福晋说的是,四福晋哪能轻易让咱们占了便宜。” “就是,咱们一年到头挣那点银子,最后都给四福晋送来了。” 齐布琛并不在意她们的打趣,笑眯眯叫屈道:“叫你们说的我跟抢钱似的,这可真是冤枉,咱们就是挣点辛苦钱,贴补点家用。” 眼看这茬就要岔过去了,巴雅忽然站起来,将齐布琛塞回去的玉佩又塞进弘晖的襁褓,微笑脸:“我不用四嫂还三个,四嫂不必担心亏本。” 屋内霎时一静。 齐布琛笑容微微顿了一下,又大大扬起:“既然八弟妹赶着给我送钱,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她又看向其他人,笑呵呵道,“谁还想给我送钱,尽管来,我保证来者不拒。” “呸,想得美,我才不送。”有爱开玩笑的宗室福晋接话笑骂。 其他人也跟着起哄:“就是,给聚宝盆送钱,当我们傻吗?” 嘻嘻哈哈地,齐布琛示意奶嬷嬷抱着弘晖快速转了一圈,算是让所有人都看过,立刻将弘晖送回后院。 第139章 你轻点 夜里,胤禛抱着她:“老八家的今天又找事?”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齐布琛脸在他胸前蹭来蹭去。 胤禛的手慢慢开始不老实,摸到齐布琛肚子时顿住,不解:“这缠的什么,怎么不解了?” “束腰啦,有助产后恢复的。”齐布琛解释道。 胤禛眉头微蹙:“哪儿的法子?怎么没听说过,缠的这么紧不难受?拆了吧,恢复的慢些就慢些。”摸索着就要去解。 齐布琛捉住他的手:“你别,没有很难受。” 两人对视片刻,齐布琛一副绝不妥协的样子,胤禛只能放弃,手往上伸:“这里总不会也有吧?” 齐布琛脸颊染上一丝红晕,轻轻啐了他一口。 哪知这人被她瞪了一眼,竟然还得寸进尺,直接上嘴了。 “嘶!”齐布琛脸皱了起来,“疼。” 胤禛一脸懵地抬头看她:“我没使劲儿!” 齐布琛苦着脸:“不是,蛰的疼。” “蛰?”胤禛帮她吹了吹,“怎么会蛰?” “还不是你儿子!”齐布琛埋怨道,“人不大,劲儿不小,磨破了。”虽然没长牙,但使出了吃奶劲儿的牙床也不可小觑。 胤禛眉间染上一丝笑意,煞有介事的骂道:“臭小子!居然敢不孝顺额娘,回头我就去收拾他。” 齐布琛深以为然地点头:“而且他自己弄破的,完了还嫌有味道,死活不肯再吃。” 胤禛眸色忽然变得深沉,手上掂了掂:“没吃完……是不是会胀,爷帮你?” “……”齐布琛脸上的红霞娇艳欲滴,“你、你轻点。” 翌日,胤禛神清气爽的去看儿子,没有兑现要收拾弘晖的诺言,反倒叮嘱奶嬷嬷要将弘晖喂饱,不要饿着他儿子。 时间就在养娃中匆匆过去,弘晖过了周岁后,齐布琛总算稍稍从可爱儿子的魅力中走出来,开始关心她有些疏忽的事业和老公。 胤禛虽然常抱怨福晋放在弘晖身上的时间多过于他,但其实他自己更忙,整日埋首于案牍之间,决心要好好办差,给老婆孩子奋斗出更好的生活,怎么说,也得先升个郡王不是? 第147章 可惜,他虽有志向,奈何时局不允。 近两年,朝堂越发动荡,只六部尚书都不知道换过多少人,纪录最高的礼部尚书,创下一年换三人的成就,其他几部亦是不遑多让。 这般频繁的换人,导致朝堂的许多事情一度处理滞后,有些政令更是朝令夕改,康熙为此更加勤政,但他一个人再勤政又怎能处理完整个天下的事呢,只能累病自己罢了。 而他这一病,本就愈渐明朗的政斗更是加速了走上台面的进度。 这种情况下,胤禛即使办差,更多的心力却都用在防备被牵扯进党争的漩涡里,努力保持自己的立场。 …… 康熙四十一年,天地间已经没有多少绿色,黄与红相间,交织出一片喧嚣的热闹,绽放着一年中最后的热闹。 此时正是金秋十月,齐布琛披着薄薄的大氅,手里牵着儿子,走在德州街头上。 “哇,额娘,那个纸鸢,怎么那么黑呀?”小孩子总是爱出门的,即使以往在京城齐布琛也常常带着弘晖出门,但南巡的这一路上,他还是像第一次出门一样,兴致勃勃、精力旺盛。 齐布琛顺着他的手指头看过去:“那个是蜈蚣。” 弘晖皱着小眉头:“蜈蚣是什么?” 虽然齐布琛并没有娇养他,但弘晖自小爱干净,并不跟别的小孩似的喜欢赖在地上打滚,或者去抓各种虫子来玩,再加上他们不管在哪儿,下人们总是提前将地方处理干净,所以弘晖至今还没见过许多昆虫。 “蜈蚣是一种昆虫,和蚂蚁同属一个纲目,都是节肢动物,不过它比蚂蚁要大得多,鸡喜欢吃蜈蚣。”齐布琛也不怕儿子听不懂,弘晖现在也才三岁多,说这些不过是潜移默化。 弘晖果然听得似懂非懂,他好奇问道:“蜈蚣好吃吗?” 齐布琛笑了,想了想答道:“有人会把蜈蚣用油炸了吃,但是额娘没吃过,不知道好不好吃,弘晖要是想试的话,额娘回去就让人给你做。” 弘晖又看了一眼远处黑不溜秋的蜈蚣纸鸢,小脑袋摇的飞快:“额娘不用了,我肯定不喜欢吃,不能浪费。” 齐布琛笑容扩大,虽然他分明是因为嫌弃才拒绝,但能说出‘不能浪费’这个借口,说明她的教育还是有成果的。 母子俩又逛了一会儿,弘晖走路就有些磨蹭起来。 “累了?”齐布琛停下,弯腰问道。 弘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他从会说话起就被齐布琛教育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胤禛又跟他说男子汉大丈夫是要照顾别人的,不能让别人照顾,走路也要自己走,不能总要人抱,所以明明走累了,也不好意思像别的小孩那样抱着额娘的腿求抱。 齐布琛当然不是什么心狠地额娘,教育是一回事,但并不耽搁给孩子疼爱。 “那额娘现在抱你走。”齐布琛跟他打商量,“一会儿你帮额娘拿东西好不好?” 弘晖笑眯了眼,乖乖点头:“好。” 太可爱了,齐布琛将人抱起来时没忍住偷亲了下。 “额娘~”弘晖羞涩地将脸埋进她脖子处,小人儿已经知道要面子,虽然很喜欢被额娘亲亲啦,但是男子汉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不能做这种事的。 不用说,这又是胤禛教的。 弘晖养的好,所以分量并不轻,齐布琛抱了一会儿也有些累了:“弘晖饿不饿,咱们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好。”弘晖乖乖答应,齐布琛就找了个酒楼进去,点了几样点心,坐下休息。 弘晖吃了两块就不吃了,让李兴抱着他站在窗户边,看下面人来人往的街道。看了一会儿没了兴致,又过来腻在齐布琛身边,他如今已经能分清有没有外人,有外人的情况下,他就会以男子汉的标准要求自己,而没有外人,他就会遵从心意亲近额娘。 其实胤禛教的是不分有没有外人,弘晖都要以男子汉的标准要求自身,但不说弘晖能不能接受,齐布琛自己都接受不了。 胤禛教育孩子她不反对,但这要求是不是太反人类了?她的亲亲儿子,她都不能抱抱亲亲,那怎么跟孩子培养感情啊?小孩子是需要亲密行为的,你不给,他就会去别人那里寻求,到时候跟你像客人一样相处,跟别人反倒像是亲娘俩,这谁能受得了。 齐布琛一番‘教育’后,胤禛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但不能阻止娘俩亲近,他还得放弃他那套抱子不抱孙的老规矩,每天必须抱弘晖一刻钟以上,还得给一个亲亲。 当然是在没有下人、只有一家三口的情况下。 齐布琛将人抱到自己腿上,摸摸他的脖子和小手,在窗户前站了那么久,别被冻着。 “额娘,阿玛怎么还不来啊?”弘晖玩着自己的手指头,有些无聊地问道。 今天本来一家三口是要一起出来的,但临走前,胤禛却忽然被叫走,齐布琛只能自己带着孩子出来,毕竟已经说好要出门,不能食言。 齐布琛耐心解释道:“你阿玛临时被叫走,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也不清楚要花多长时间处理这件事,这样肯定就不能跟你约定一个具体的时间啦。但阿玛肯定不会忘记答应弘晖的事情的,他会用最快的速度做事情,只是弘晖知道的,有些事情就是速度再快,它该花的时间也不少,就像你种苗苗一样,你种下去了,再急也得等它长,是不是?” 弘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懂了,额娘。” “弘晖真聪明。”齐布琛香了他一下,开始打预防针,“所以呢,你阿玛有可能今天都忙不完,不能来找咱们。但是没关系,阿玛是男子汉,说话算话,之后肯定会找时间完成答应你的事的。” 弘晖点点头,搂住齐布琛的脖子:“那额娘,阿玛今天来不了,咱们给阿玛带礼物回去吧。” “好。” 休息的也差不多了,齐布琛抱着儿子起身,吩咐道:“把没吃完的这些点心打包带回去。” 刚将椅子挪开,整座酒楼忽然摇晃起来,齐布琛没有防备之下差点摔倒:“怎么回事!” 摇晃还在持续,屋里摆放的一些装饰品纷纷倒下,街道上传来嘈杂纷乱、尖叫不断,有人在大喊:“是地动!” 齐布琛心中一慌,来不及想什么,抱着弘晖往桌子下一钻,将人牢牢护在身下,同时吼道:“都找地方躲起来!” 屋里的下人经过一阵慌乱后,也纷纷找遮挡物躲起来,宝珠等人也钻进齐布琛所在的桌子下,七巧更是跪趴在齐布琛身上,试图在灾难来临时能做个缓冲。 齐布琛虽然不想用别人的命来为自己求活路,但身下还有一个弘晖,为了儿子,她不介意当一个自私之人。 “额娘,我怕。”弘晖的声音带着哭腔,到底是个孩子,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不害怕。 齐布琛眼观八方,只能伸手摸索着安慰他:“弘晖乖,不怕啊,额娘在呢,没事的,弘晖就当是在玩躲猫猫,在额娘怀里躲好不要动好不好?” “好,弘晖乖,额娘不要丢下我。”弘晖紧紧抓住她胸前的衣襟。 第140章 没得商量 “额娘绝对不会丢下弘晖的。”齐布琛安抚着儿子,察觉到晃动渐渐变轻。 等了一会儿,晃动完全停止,虽然酒楼并没有要塌的迹象,但齐布琛还是当机立断道:“走!去街上!” 宝珠等人还算镇定,毕竟经历过,此时听到吩咐,立刻钻出桌子,伸手要接弘晖:“福晋将阿哥给奴婢吧。” “不用!”齐布琛抱着弘晖钻出去,弯腰低头将人牢牢抱在怀里,“别耽搁,快走!” 她弯下身子,七巧等人护在前后,径直向外冲去,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仪态,能跑多快跑多快。 刚下楼梯,地又开始晃起来,齐布琛沉声道:“别停!加快速度!” 好在楼梯口离门并不远,一行人几个呼吸间就跑了出来,街上已经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慌忙躲避的人,齐布琛飞快地四下一看:“走路中间,往行宫方向走!” 越往行宫路越宽,建筑越少,人也少,比较安全。 只是这一路上并不顺利,这是德州比较繁华的一条街,人很多,大多数人并没有齐布琛一行人这样的冷静,只是抱头乱窜,齐布琛又不能跟恶霸似的将所有人都推开,只能尽力避着。 “轰!” “啊!” 是后面传来的声音,齐布琛条件反射地回头看了一眼,是一家成衣店,估计一层的横梁震断了,整个二层都塌下去,离得近的人不少都被乱飞的木头砸到,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人。 齐布琛现在一心保护儿子,没有思考去救人的可能性。 “让开!”迎面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横冲直撞,不管遇上谁都是一把推出去,不少人都被推倒在地,又被躲让不急的后面人踩过。 齐布琛脸色一沉:“七巧!带人去跟两个侍卫一起解决掉他们。” 不是这时候她非要多管闲事,而是这几个人马上就要冲到她们面前,不先解决他们,倒霉的就是自己人。毕竟她只带了两个侍卫,其他人也只有七巧几个有些身手,剩下这些重活都没怎么干过的人怎么敌得过那几个。 第148章 七巧和两个侍卫迎上几个男人,他们也只是仗着身强力壮罢了,哪里敌得过经过正经训练的人,三下五除二就被踹到一边,躺在地上哼唧。 周围根本没人管,甚至因为七巧他们露这一手,街上的人都默默绕开齐布琛一行,倒让他们的前行顺利了不少。 终于走出人最多的这条街,齐布琛稍微松了口气,路上虽有几座房子塌了,但就基数来说并不多,说明这次的震级并不是大到不可抗拒的地步,而且这一路余震虽然不断,但间隔越来越长、晃动也越来越小,这次地震大概也快要结束了。 齐布琛并不因猜测放松,依旧紧绷道:“李兴,你去找马车,找到了能走就往行宫方向走,走不了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呆着,不用来找我们。” 李兴麻利地走了,齐布琛不停脚:“我们也走。”她没打算坐马车,就这晃得,坐马车还不如走路安全。 人少了,齐布琛终于有空关心儿子,她拍拍紧紧搂着自己的弘晖:“弘晖,身上有没有哪里痛?” 弘晖依旧将脸紧紧埋在她怀里,声音闷闷的:“没有,额娘,躲猫猫结束了吗?” 齐布琛不由露出一丝笑意:“没有哦,弘晖继续躲好,不要出声。” 感觉到怀里的人点了点头,她收敛起笑意,继续闷头赶路。 又是新一波余震,齐布琛已经习惯这种晃动,速度不改地继续前行。 “让开!快让开!” 她们正走到一个十字路口,急切慌乱的声音忽然从左边传来,齐布琛循声望去,瞳孔一缩,她的眼球里,是不断放大的马车。 “福晋!” “小心!” 齐布琛想躲开的,但她的反应哪里比得过受惊发狂的马匹,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向她撞过来。 还好有七巧等人,在堪堪被撞到之际,七巧终于将她扑向一边。 齐布琛心里还算冷静,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远离了那辆受惊的马车。身上虽然有擦伤和撞伤,但总比被马车撞伤好。 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或被撞或被掀,一时都倒在地上起不来,最倒霉的还是瑞香这姑娘,被撞个正着,此时躺在地上连声音都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 “哇,额娘,哇,疼~”一直乖乖听话的弘晖突然大哭起来。 齐布琛顾不得骂那架发疯远去的马车,连忙坐起身将弘晖从怀里薅出来:“哪里疼?哪里疼?快跟额娘说。” 刚才那种情况,她根本护不全弘晖,在地上滚那几下弘晖肯定被撞到。 “头,好疼哇哇哇。”弘晖眼睛里溢满眼泪,手指着后脑勺,嘴巴大咧着哭道。 齐布琛心疼地心都要碎了,连忙扒着弘晖的脑袋看,没看到血迹松了口气,又伸手想摸,可一碰弘晖的哭声更大,她不敢碰了,对着后脑勺吹气:“没事没事,额娘给呼呼,不痛啊,不痛不痛。” 七巧从地上爬起来,过来扶她:“福晋,快起来,您没事罢?” “我没事。*”齐布琛抱着弘晖起身,“弘晖撞到头,你快去看看他们怎么样,能动的都拉起来,躺在那儿万一一会儿再来匹发疯的马。” 七巧去帮忙,齐布琛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站着,细细哄着弘晖,终于将弘晖从嚎啕大哭哄成抽噎啜泣。 “额娘,我要阿玛。”弘晖搂着她的脖子,眼泪止不住的流,抽抽噎噎地说道。 齐布琛眼眶一酸,此时此刻,她也想见胤禛:“乖,阿玛马上就来了,弘晖一会儿就能见到了啊。” “驾!驾!” 他妈的,白痴一个还不够吗!又来一个在这种时候骑马? 齐布琛忍不住在心里咒骂,转头往声音来源之处看去,脚下麻利地就准备躲开。 这一看,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齐布琛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胤禛!” 胤禛心急如焚,一双眼睛四处搜索,他的速度并不快,一方面是为了躲避路上的人,一方面也是怕错过想要找的人。 “胤禛!” 风中隐隐传来日夜相伴的声音,胤禛精神一震,目光如鹰隼一般逡巡片刻便锁定了声音的来源。 距离拉近,待他看清那母子俩的情状,呼吸重重一窒。 福晋正抱着弘晖站在路边,娘俩的衣服皱皱巴巴、沾满了尘土,没有一处干净。 福晋的发髻松散凌乱,上面的发饰也早不知落到哪里去,白皙的脸颊蹭着几道脏兮兮的痕迹,额头处还能看见一抹红。 弘晖搂着福晋的脖子,和福晋一同看着他的方向,两人眼里皆包着泪,瞧着好不可怜。 胤禛心痛极了,再顾不得许多,用最快的速度奔向两人。 “咴。” 马蹄高高扬起,胤禛狼狈的翻身而下,缰绳一扔两步踉跄到齐布琛跟前,不顾还在大街上,将母子两个紧紧搂进怀里。 不过抱了一下又赶忙松开,急切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齐布琛还来不及说话,弘晖早已扯着嗓子哭起来:“阿玛,疼!” “哪儿疼?和阿玛说!”胤禛将人接过来,四处察看,没看到明显的伤口,又急着问福晋,“你呢,伤哪儿了!” 齐布琛压下刚才徒然升起的那股委屈,答道:“没有,我没有伤到,弘晖磕到了头。” 胤禛一边查看儿子的脑袋,一边确认:“真没有伤到?” “没有。”齐布琛肯定答道,虽然肯定有擦伤和撞伤,但并不严重,只是有些疼罢了,她又不是弘晖,还能在大街上扯着嗓子哭不成。 在儿子后脑勺摸到一个鼓包,惹来儿子更大的哭声,胤禛连忙哄道:“弘晖不哭,没事,弘晖是男子汉,不痛。” 又伸手摸了摸齐布琛额头的红肿,心疼道:“那帮奴才呢?怎么保护的!这都肿了,疼不疼?” 他不说齐布琛还真没感觉自己额头磕了,这会儿被一碰当即缩了缩身子:“嘶~” “还说没事!”胤禛气道,“还有哪儿磕到了?” 齐布琛往后一指:“都在那儿呢,刚才碰见个没脑子的,这种时候非要驾马车,马惊了,我们没来得及避让,被撞个正着。”说完瞧着胤禛要急的样子,急忙补充,“我和弘晖被七巧推开了,没被撞,就是在地上滚了几圈。” 胤禛听得眼睛都红了,还不待他说什么,齐布琛却算起账来:“你骑什么马!逞什么能!万一惊马了怎么办?不想要命了!”边说边在他胸口锤了好几下。 胤禛捉住她的手,红着眼睛想要说什么,却再次被打断。 “四贝勒。”一个全副武装的将军带着大部队快速跑过来,“属下来迟。” 齐布琛抽回手,将弘晖从胤禛身上接过来,走到一边。 胤禛稳了稳心神,才转过身去:“劳烦将军,派人带队去各条路上维持秩序,若遇上有人被埋,能救的先救,不好救的统计好,送往府衙,由府衙带工具前往救援。” “属下遵命。”来人召集属下开始分派任务。 胤禛转身去找福晋:“我让金保先送你们回行宫那边,回去了记得第一时间找太医看。” “你呢?”齐布琛抱着孩子问他。 胤禛抿抿唇:“皇阿玛命我协助救灾,这次地动范围很大,我可能会很忙,你和弘晖就跟着御驾走,不用管我。” 齐布琛红着眼答应,知道这事没得商量。 第141章 二胎 行宫外面的空旷处搭起了大量帐篷,胤祥在外围巡逻,看见齐布琛急忙上前问候:“四嫂,您和弘晖没事吧?四哥出去找你们了,有没有找到?” “碰到了,我们没事。”齐布琛看着胤祥眼底的青黑,没忍住劝了一句,“你也要注意休息。” 这孩子也是倒霉,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他与太子关系日渐恶化,前头那些儿子都不用,偏挑了胤祥出来做旗子。 虽然这两年胤祥看着是很得宠爱,但内里的忧虑心焦只有胤祥自己知道,这次康熙南下,只带了太子、胤禛和胤祥,前段时间按行程到了德州,第二日就对外宣布太子患病、不能前行,于是南巡队伍就在德州行宫住下来,康熙还往京城发了圣旨,要索额图赶过来给太子侍疾。 当时随驾人群的气氛就不太对,胤禛心事重重地回来,跟齐布琛说这几日要低调,还特意把胤祥叫来叮嘱了几句。 可惜都是白说,太子患病的第二日,康熙居然下旨,让胤祥去祭泰山。 那可是泰山,自古在泰山封禅祭祀的都是什么身份? 胤祥差点没吓死,跑来找胤禛求救,胤禛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安慰胤祥就当是孝顺、替皇阿玛办差而已,不要想那么多。 胤祥战战兢兢地去了,回来后将自己关在院子里不敢出门,听说一宿一宿地睡不着。 好在康熙还算有良心,在泰山祭祀后仿佛忘了胤祥,没再叫他去身边陪侍。 眼看风平浪静了几日,耐不住弘晖的撒娇,齐布琛才答应出门逛逛,谁知偏遇上地震。 第149章 胤祥苦涩地笑了一下:“谢四嫂关心,您跟四哥的帐篷已经搭好了,我让人带您去。” 齐布琛回到帐篷,一点儿没含糊地让人去请太医,她不要紧,弘晖可要紧。还让人去请民间大夫,毕竟瑞香她们伤得也不轻。 太医给弘晖看过后,得出只是磕肿了的结果,让齐布琛松了口气。 第二日又发动了几波余震之后,这次地动才算终于停止,齐布琛得到消息,地震的源头是在津宁县,离德州并不远,据说那里房子倒了有一多半,当地县衙的兵力根本组织不起救灾,还往德州这里发求援信。 康熙让谁去那边救灾不知道,反正胤禛是一直在德州府内忙着,中间回来看了一回,知道她娘俩没事又走了。 就这种情况下,太子也始终没有出现过,齐布琛偶尔牵弘晖在营地里走走,远远地还能看到太子帐篷周围护卫着为数不少的侍卫。 地震后第四天,所有人终于搬回行宫,弘晖脑后的肿块也消的差不多了。 待胤禛差不多将地震救灾事宜收了尾,康熙宣布起驾回京、不在继续原定的南下行程。并且表示太子病虽然好了些,但仍不能大动,留索额图在这里陪太子养好病再回京。 于是,这次南下草草结束不说,一国太子更是被扔在了外边。 回京的马车上,胤禛搂着齐布琛,齐布琛抱着弘晖,弘晖则一手搂着额娘,一手还要抓着他阿玛。 经过地震事件后,弘晖越发黏人,胤禛倒不再像以往一样教训他,齐布琛对他也是极尽安抚,就怕他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胤禛下巴搁在福晋肩膀上,凑在齐布琛耳边小声说道:“明年皇阿玛五旬万寿,寿礼就送牛痘之法吧。” 牛痘是齐布琛生了弘晖才开始做的,她并没有直接提出最终结果,而是找了傅太医一起研究更安全的接痘之法。因为只能旁敲侧击地启发,所以进展并不快,傅太医带着胤禛私下找的大夫用了一年多时间才确认牛痘与天花是同一种病源,这之后才进入试验阶段,由于实验体不足,进展依旧缓慢,还是今年开春以来,京城突然频发天花,才有了足够的试验材料,在他们离京前终于得到最终的结果。 这件事胤禛全程都知道,所以南巡这一路也一直在思索这个东西什么时候献上去、以什么姿势献上去比较好,本来他是想着再等两年,等弘晖要接种人痘之前悄悄地给皇阿玛上道折子算了,但这一趟南下状况频发,形势急转直下。 让他觉得,这牛痘之法不仅要献,还要早献、要献的所有人都知道,管他会不会太出风头,重要地是给自家上道保险。 他现在有妻有子,不能像胤祥那样毫无反抗之力地被竖起来当靶子。 在这方面齐布琛不如他触觉灵敏,因此只管答应:“好。” 太子快到十二月才回京,回来的时候身边只跟着索额图,康熙也没有安排人去接驾,看着好不凄凉。 胤禛忍了又忍,到底没忍住,出面去接了,回来跟齐布琛叹气:“一国储君,不该如此,他不止代表自己,还代表大清和皇室。” 皇阿玛难道就没想到,这样不止打了太子的脸,更是打了他自己的脸么?太子没了威严,百官难道不会对皇家也生出轻视吗? 齐布琛没有接话,只安抚地拍拍他以示安慰,岔开话题:“九弟和十弟的福晋都定下这么久了,还没算好大婚的日子吗?” 胤禟和胤俄可谓是难兄难弟,两人马上二十了,这福晋还没娶回家,虽然不耽搁两人跟侍妾生孩子吧,但以此时的社会认知来说,没娶福晋就还是单身,他俩都是没有妻子的老光棍。 胤禛又叹气:“皇阿玛不发话,谁敢定?” 好吧,又是康熙大爷。 齐布琛闭上嘴,还是别说话了,今儿可能绕不过康熙。 眼瞅着要过年了,齐布琛还想着最后这一个月平平顺顺的,今年应该能过个安分年,谁知道话刚说完,朝堂上又出事。 一等伯心裕被弹劾逼打家中下人,致死者三十余众,罪大恶极,应严惩。 康熙震怒,严令查办,最终由大理寺查明属实,着革去心裕一切官职与爵位,贬为庶人。 这一天不知道多少人在同时念叨一句话:要起风了。 因为,心裕,是索额图的弟弟,太子党的中坚。 康熙四十二年一开年却是一片喜庆,完全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因为是五十万寿,大家没有像以往等到五月份的万寿节才开始贺寿,从开衙的第一天,就有朝鲜、琉球等属国送上万寿节礼,随后百官共同敬上‘万寿无疆’屏,好不热闹。 或许是心情好了,在祈谷礼时,康熙终于点了去岁回宫之后一直低调待在毓庆宫的太子,让不少人心里松了口气。 胤禛就是如此,可没几日,康熙下旨要重启去岁半路中断的南巡,随驾人员:太子、胤禛、胤祥。 这阵容何其眼熟,让他不多想都不行。 “这次你和弘晖不要去了,都留在家里。”胤禛语气有些沉重。 齐布琛晓得他的担心,对此她也很无奈,只能尽量让胤禛开心一点:“你让我去我怕是也去不了。” “嗯?”胤禛皱眉疑惑。 齐布琛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月事迟了五日。” 胤禛神色先是惊讶,而后转成喜悦:“你是说?” 齐布琛蹙眉道:“也不一定,时间太短了,说不好。” 胤禛哪管她那些,此时已经高兴地有些手舞足蹈了,本来人在齐布琛对面坐着,这会儿麻溜地凑到她身边,手摸上肚子:“确不确定的,请太医来诊一诊不就知道了!” 说着就要叫人,齐布琛无奈按住他:“就算有了,月份还浅呢,万一不是,没得让人觉得我轻狂。” 胤禛不同意她的说法,却又拗不过她,最后被迫妥协:“那你一定要小心,上次受了那么大罪,这次可一定不能再出意外了。这段日子有什么事情都先推了,不是非常必要的情况不要出门,也不要太宠着弘晖,他如今大了,重量不轻,你不要老是抱他,累着了怎么办?还有啊,放凉的水不许再喝,吃东西也要注意……” 巴拉巴拉地交代了一堆有的没的。 齐布琛好笑地听着,也不嫌他唠叨。 胤禛带着担心走了,齐布琛搁家里养胎养娃,虽然胤禛不让她抱弘晖,但这事哪能这么办呢?齐布琛还是照亲近不误,不过也和弘晖说清,额娘身体不舒服,弘晖碰额娘都要轻轻地,不能使劲儿。 弘晖很听话,执行的很好。 齐布琛在一天夜里突然惊醒,吐了几口酸水后,终于确定自己是真的怀孕了,第二日请来傅太医,结果不出所料,是年前怀上的。 等胤禛收到福晋确认怀孕的家信时,他人已经在常州,躲在屋子里高兴半响,等出了那道门,他又成了那个铁面无私、不近人情的四贝勒。 康熙这次南巡速度还算快,三月中旬就回京了,胤禛一路归心似箭,恨不得飞回家里。 可等他见到福晋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来不及叙说思念,胤禛劈头就问:“怎么回事?不是还没有四个月吗,肚子怎么就这般大?上次有弘晖,我记得快五个月肚子才显怀。” 上次因为是迟迟不显怀,这次却又显怀的太早,胤禛有些忧愁,福晋怀孕是好事,但就不能正常一次吗? ----------------------- 作者有话说:胤禛:我响应国家号召 第142章 你还这样吓我? 齐布琛满腔的情意都被他这几句问话打断,悄悄瞪了他一眼,看看周围过多的下人,拉着他往屋里走:“外边冷,进屋说话。” 让人将弘晖抱到一边去玩,屋内就只剩下知情的人,齐布琛这才跟一脸焦急的胤禛解释:“我亦不知,这一胎自确认后胃口就特别好,两个时辰不吃东西就饿得慌,请傅太医来看,但月份还小不敢断定。不过傅太医说,有五成的可能是双胎。” 胤禛瞪圆了眼睛,齐布琛失笑道:“剩下五成呢,就是肚子里这个特能吃,估计是大胃王。” 胤禛直接忽略后半句,抓着福晋的手略微捏紧了些:“真的是双胎?” “啧。”齐布琛不满地捏他,“都说了不确定,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讲话。” 胤禛却全然不管,他满心都被双胎两个字占满了,看着齐布琛肚子的眼睛满是兴奋:“双胎,哈哈,双胎,双胎好啊…嘶…” 齐布琛拧着他的肉:“好什么好!双胎有多难生你知道吗?你是高兴了,我可得受罪!” 胤禛太高兴了,被拧了也不在意,依旧在傻乐:“我替你受罪,我替你受罪!” “呸!”齐布琛啐他,“就一张嘴说得好听!” 胤禛搂着她好话不要钱的往外扔,好半天才将人哄好:“对了,我给你带了好东西,保证你喜欢!” “什么?”齐布琛好奇。 胤禛一声令下,苏培盛带着人抬了两个箱子进来,打开。 第150章 齐布琛看了一眼有些失望,嘟囔道:“就这?” 箱子里是一些木制玩偶。 倒是见机跑过来的弘晖笑眯了眼:“阿玛,这是给弘晖的礼物吗?弘晖好喜欢,谢谢阿玛!” 胤禛却无情地给他浇了一盆凉水:“不是,这是给你额娘的。” 弘晖:……想哭。 “你干嘛逗他。”齐布琛嗔怪道,在她看来这些东西就是给弘晖玩的。 偏胤禛一本正经:“我没逗他,苏培盛,把那只狗拿出来给福晋演示。” 齐布琛好奇心又起来了,胤禛能这样说,那代表这只假狗肯定有不一样的地方。 苏培盛将那只木头做的狗放在地上,不知动了什么机关,这只木狗忽然原地站起来,发出声音:“汪汪汪!” 弘晖被吓了一跳,两步跑过去抱住他阿玛的大腿。 苏培盛又在狗身上拨弄了一下,狗停止吠叫,趴回原地。 齐布琛双目熠熠生辉,激动道:“这哪儿来的?” 胤禛得意地看了她一眼,拿起乔来,偏不给她解惑,吩咐苏培盛:“其他的也都给福晋看看。” 接下来,齐布琛就见到了在斜面上会自动行走的小木人、类似探照灯的瑞光镜、能测冷热的验器、人物马兽能自己动的自画…… 看的齐布琛两眼放光,这些东西都和后世运用广泛的一些五品有异曲同工之妙,若能把做这些的人找到,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让这些发明诞生于中国。 “做这些的人呢?”齐布琛目光炯炯地盯着胤禛,一副他不给个交代不罢休的样子,“别说你没找到!” 弘晖已经没了最初的害怕,这会儿已经跟着苏培盛去外间玩那些新奇的‘玩具’。 胤禛叹气:“唉,找倒是找到了,可惜。” 他长叹一声,将齐布琛急的不行,捏着他胳膊上的肉威胁道:“你快给我说。” “福晋你真是越来越不温柔了。”没了旁人,胤禛做出一副幽怨地样子控诉,“我出去这么久,才回来你不关心不说,还家暴!” 家暴这词是和齐布琛学的。 齐布琛磨了磨牙,还是放开他的肉,行,演是吧?谁还不会演了! “你还说我!”她泫然欲泣,“我自从知道可能怀的是双胎后不知道多提心吊胆,又怕流了、又怕早产,又怕出不了产房…唔…” 原是装相的胤禛一开始还看着福晋演戏,但听她说的不像,连忙将人嘴捂住,斥道:“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快呸!”又双手合十各方为拜拜,“她有孕爱胡思乱想,各路神佛千万别在意。” 本来只是演戏的,但说着说着,齐布琛把自己说委屈了,没忍住真的掉下泪来:“我日日夜夜盼着你回来。可你一回来,不说关心我,只问肚子,知道双胎还那般高兴,一点儿没想着其中的危险…我…我…呜…” 胤禛急了:“我没有!我没有不关心你,我问你肚子,就是担心你身体!”但是双胎这个他有点心虚,强辩道,“双胎…双胎我之前确实没了解过,不知道有多危险…但是你放心!明日…不,一会儿我就请傅太医过府来,把双胎的情况了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快别哭了,眼睛都要肿了,一会儿该不好看了…” “你还嫌我难看!”齐布琛悲从中来,哭的更大声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胤禛焦头烂额,他不明白怎么事情一下就发展成这样了? 齐布琛的哭声惊动了外面,弘晖首先跑进来,抱住齐布琛的腿上蹿下跳:“额娘,额娘你怎么了?额娘你哪里不舒服吗,额娘不哭,弘晖给你呼呼!” 宝珠等人也跟进来,她们倒是看的明白,福晋这应该是被爷惹哭了,可她们也不敢去指责主子呀,只能焦急地围在边上哄劝。 “福晋您可哭不得唉,仔细伤了神,一会子头疼。” 被一大群人这么围观,齐布琛很是不好意思,那股子委屈来的快去的也快,她有些羞耻地捂着眼睛,闷闷道:“我没事,你们先出去。” 宝珠等人见她止住,也大概明白她这是不好意思了,连忙退出去,就是弘晖,死活不让人抱他出去,齐布琛说了两句说不动也就算了。 “额娘,你到底怎么了?”弘晖还抱着她的腿,眼里包着泪,刚才齐布琛要是没停,他就该扯着嗓子一起哭了。 胤禛被这一顿吓,此时见她停了也没敢说话,小心翼翼地递了块帕子过去。 齐布琛瞄了他一眼,接过来擦了擦,先解决弘晖:“没事,额娘不是跟你说过,额娘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吗?刚才就是小宝宝伸懒腰的时候踹了额娘肚子一下,额娘疼,才哭了。” 弘晖撇撇嘴:“小宝宝不乖,额娘咱们不要他了!” “这个不行哦。”齐布琛耐心道,“小宝宝不是故意的,只是他现在太小了,他现在只有这么…这么大哦…” 齐布琛不太清楚三个月的婴儿有多大,就大概比了个拳头:“所以这不能怪他,他不知道自己伸懒腰会让额娘疼的,阿玛是不是教过你,不知者不罪?小宝宝就是这样哦,明白吗?” 弘晖不情愿地点点头:“明白。”又好奇,“小宝宝这么小吗?” “对呀。”齐布琛又比划,“等他长到这么大的时候,弘晖就能见到他了,在他长大的这段时间呢,额娘得多多吃饭、多多睡觉,还不能使劲儿,陪弘晖的时间也会变少,弘晖不会怪额娘吧?” 类似这样的话额娘这段时间说了很多,弘晖噘着嘴点头:“弘晖懂事,不会让额娘累的。” “我们弘晖真好,额娘最喜欢弘晖了。”齐布琛摸摸弘晖的头,“好了,出去玩吧,阿玛拿回来的那些东西,都给弘晖。” “真的吗?”弘晖眼睛噌地亮了,小孩子就是好哄。 齐布琛笑眯眯地点头:“真的,都是弘晖的。” “噢~”弘晖欢呼着跑出去看他的宝贝。 弘晖也走了,屋里就剩夫妻两个,齐布琛垂着眼皮,摸着肚子,不说话。 气氛有一点尴尬。 胤禛摸摸鼻子,蹭近:“……真生气了?” 齐布琛其实是不好意思,她刚才那股劲儿真是来的莫名其妙,这事儿其实胤禛没啥错误,她估摸着自己就是内分泌失调、情绪不稳,才有此一遭。 可这会儿让她开口道歉吧,嗯,拉不下脸来。 “别生气了,我真没有那些意思。”胤禛试探着碰了碰她,见没被拒绝,才大胆地将人搂住,“我承认刚才只顾着高兴,没考虑到你怀身子的辛苦,我道歉,好不好?但我真没有嫌弃你难看,你怎么可能难看呢,在我眼里,你貌若西子、沉鱼落雁……” ……这两个词儿可真是昧良心。 齐布琛捂住胤禛的嘴,他说的亏不亏心不知道,但她自己听着亏心啊。 “我没有…生气。”齐布琛红着脸,有些羞耻道,“我刚才就是…就是突然一股劲儿上来了,不受控制,不怪你,是我不好…” 胤禛大大地松了口气,他也是经历过福晋怀弘晖时情绪多变的人,当然能理解:“没事没事,没生气就好,生气了也不要紧,记得气朝我撒就是,别自己哭,再哭坏了眼睛。” 齐布琛让他一句话说的瘪着嘴,红了眼。 胤禛心跳都快让她吓停了:“…我哪句话说错了?” “胤禛你真好。”齐布琛投入他怀里。 “……你真是!我还当怎么了。”胤禛如劫后余生,拍拍怀里的人,“我好,你还这样吓我?” 第143章 我最爱你了 齐布琛窝在他怀里不好意思接话,胤禛不放弃又醋道:“我好,但是你最喜欢弘晖了?” “噗。”齐布琛没忍住笑出声。 胤禛不满地将人捞出来,虎着脸:“还笑。” 齐布琛笑的双眼亮晶晶:“那人家是最喜欢弘晖了嘛,弘晖那么可爱。” 胤禛本是意思意思吃个醋,想让福晋说好话哄哄他,毕竟他刚才怎么说也是受了惊吓,可福晋这个态度,到让他真生出一丝委屈来。 这会儿只有弘晖一个,他在福晋心里的位置就被占了不少,等肚子里两个再生下来,他还能有地位吗? 胤禛凭空生出一分危机感,因双胎而生的喜悦也减了几分。 “那我呢?”胤禛觉得他必须要好好稳固一下自己的地位。 齐布琛眼神乱飞,看起来很是心虚:“你也很可爱啦。” 胤禛紧紧擭住她的目光,不容躲避地哼道:“就这?” 以为他像弘晖一样好打发? 齐布琛又偷偷笑了一下,知道今天必须给点甜头,双手攀上男人的脖子,唇瓣似有似无擦过他的耳廓,引起男人一阵无意识地战栗。 “我最爱胤禛了。” 六个字轻轻柔柔地在耳边抚过,胤禛却觉得仿佛一座山砸入心湖,掀起万丈波涛,他有些失控地掐住女人不再纤细地腰肢,呼吸绷得紧紧地:“……你再说一遍?!” 第151章 齐布琛能感觉到他的紧绷,手掌在颈后摩挲:“胤禛最好了,我最爱胤禛了。”声音如涓涓流水,坚定不歇,又清甜可人。 胤禛紧绷地一口气重重吐出,双手微颤地将人搂住,脸在女人发间磨蹭,声音轻轻地:“……我也爱你。” 这样直白的表达对胤禛来说是陌生的,他除了在最初对齐布琛说过心悦两字,两人明确彼此心意后,就再没说过,最多也不过喜欢二字,且多出现于床笫之间。 但说完后,他却觉得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满足地发胀。 齐布琛又何尝不是,比起胤禛这个古人来,她有时候在感情表达方面甚至更加内敛,因为不确定,因为害怕,因为缺乏安全感。 此时此刻,这些仿佛都消失无踪,只剩心中满满地情意。 明明二胎正在怀着,夫妻两个却犹如才热恋般,耳鬓厮磨、你侬我侬了好半响。 还是齐布琛觉得饿了,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但目光,却依旧隔着空气纠缠不清、脉脉含情。 直恰似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祭了五脏庙,两人这才有空说起正事。 “你找到做那些东西的人了?”齐布琛说话像是含着糖。 胤禛把玩着她的一缕头发,眉眼弯弯:“嗯,还记得怀弘晖那次的南巡么?你那时候不是对一个叫黄履庄的感兴趣,这些东西也是他发明的。” 齐布琛喜出望外:“真的?!” 胤禛道:“真的,不过他人已经去世了,这些东西是他的后人献上的。”接着详细叙说了一下找到黄履庄后人的经过。 当初胤褆捣毁白莲教一个窝点时,捉了不少人,里面有一些是被白莲教掳去逼迫给他们干活的,当时齐布琛还觉得这些人被当做乱党太可惜了,也有些冤枉。 后来他们走前,康熙下了旨意,这些被逼迫的人被放掉性命,但毕竟为乱党做过事,所以还是没逃过牢狱之灾。 这次胤禛再次南下,接到齐布琛怀孕的家信后,想起她当时对那些新奇玩意的喜欢,就想到了这伙人,派人去扬州问了以后,才知道这些人已经从牢里出来,但因为被打入匠籍,生活很是困顿。 想到福晋觉得这些人还算人才,胤禛索性问他们愿不愿意跟他走,备受欺凌的这伙人知道胤禛的身份后,眼见有铁饭碗端哪会拒绝,都感激涕零地答应了,其中有一个知道胤禛最开始找他们是为了什么后,就献上了这些东西,说是他父亲的遗物。 据这人说,黄履庄当初对西方传过来的科技著作颇感兴趣,他一度想出海去西方,为此准备举家搬迁到广州去,谁知还没等成行,就被白莲教将全家掳去,以妻儿的性命威胁他为白莲教私自制作弓弩器械等。 “还有一本书,据说是他父亲写的《奇器目略》,记录他父亲发明的一些东西。”胤禛道,“要献上来,我让他抄录一本,原本自留,你若感兴趣,到时候给你拿来。” 齐布琛当然感兴趣,她也想看看这位中国自有的发明家,都发明了多少东西。 胤禛瞧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得不补充道:“但是你不许多看,免得伤神。” 齐布琛答应地痛快。 这些说完,两人才开始说起京中这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其他都还好,就是十二弟那里,月前添了一子,但不过六日便夭折了,我不好去道恼,回头你得去瞧瞧。” 胤禛点点头。 “还有十弟,你走这些日子,他来了三回,有意照看。”齐布琛絮絮叨叨地说着,“你也别老端着一副教育人的样子,十弟这样也挺好,安安心心地过日子。” “他哪儿是安心过日子?”胤禛忍不住反驳道,“明明镇日跟着老九胡混。” 别看胤禟、胤俄都二十了,但因为康熙不提,所以他俩不但还没娶上福晋,甚至还住在宫里、每日去上书房和几个八九岁的弟弟一同上课,好不悲催。 这样大龄留级地情况,就导致两人越来越混吃等死,胤俄还好些,胤禟总是醉生梦死,还尤其热爱赚钱,不止一次派人来说,想入股齐布琛的生意。 带他挣钱倒是没什么,只是这孩子一向和胤禩走得近,而如今胤禩是妥妥地大阿哥党,齐布琛不想将胤禛牵扯进去,因此都委婉拒绝了。 齐布琛无奈:“他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便是他想做正事就能做了?如今这样才好。” 康熙给他指的福晋就表明了对这个儿子的想法,胤俄又没有表现出高人一等的才能,那么顺着康熙的意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胤禛当然也明白,但他还是瞧不上胤俄那副混吃等死的样子,哼了一声表示态度,却没有再争辩。 为了不讨*喜的弟弟和福晋争执?不值当不值当。 胤禛回来后,齐布琛心里更安定了些,也更能全心养胎,而胤禛在和傅太医了解过双胎的危险后,每每看见齐布琛大吃大喝都忧愁不已,看着她跟吃气球似的鼓起来的肚子更是像看炸弹一样。 好在齐布琛除了能吃一点,孕妇其他症状都比较轻微,让胤禛放心不少。 家里放心,外面却不让人省心。 康熙回来没多久,大学士王熙任上病故,这一位从顺治朝就是重臣,且这些年也没犯什么错误,算是一身清名,康熙给赐了文靖为谥号,并准其入贤良祠,也算是死后哀荣。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落在史书上也是一笔君臣相得的美谈。 偏偏康熙又出骚操作,大臣死后皇帝派人祭奠是常事,干这活的一般都是亲信重臣,以示看重。 可这回康熙却点了胤褆的名,让他和马齐一起前往祭奠。 这可真是平地起惊雷,大清开朝以来从未皇子祭拜大臣的先例,这对王熙来说固然是前所未有的殊荣,但对皇子来说,又何尝不是某种看重呢? 以及某种可能呢。 此事之后,各方如何反应且不说,胤禛是真的关起门来,一心只守着齐布琛养胎。 正院。 傅太医诊完脉后,拱手道:“臣已有八成把握,此胎是双胎。” 胤禛和齐布琛没太惊讶,双胎不双胎的,看看她如今五个月却像是七个月的肚子,是个人就差不多能猜出来。 就不是没想到傅太医居然还有这种稳一手的时候,只说八成把握。 胤禛点点头:“这一胎还要劳傅太医多费心,那福晋如今的身体如何,几日后的万寿宴可能出席?” 傅太医道:“福晋的身体康健,这一胎养的也不错,目前没有什么问题,万寿宴能出席,但也要注意不要过于劳力劳神了。” 送走傅太医,胤禛眉头还是皱着:“要不还是找借口不去了吧?”他看着福晋的肚子总觉得害怕的紧。 齐布琛安抚他:“不会有事的,今年可是皇阿玛五十万寿,能出什么事。” 虽然今年一开年各地都已经庆贺过一轮康熙的五十万寿了,但在五月的正日子,庆典依旧很盛大,不少封疆大吏这次都早早上了折子,请求回京给康熙祝寿。 还有蒙古和各属国,来人不少,在这个时候后宫要是有人找事,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 反过来说,她身体好好地却找借口不出席,谁知道会被人解读成什么样。 说是这样说,但齐布琛还是做足了准备才进宫。 依然是永和宫,德妃的心情很不错,甚至看到齐布琛嘴角依然还有一丝笑意。 齐布琛当然不会以为德妃突然转性了,虽然她对宫中的消息不算灵通,但也知道胤禵的后院有人怀孕了,比她的月份还大些,有六个月了。 不止十四,十三的后院也有个侍妾怀孕,如今已经八个月。 最爱的儿子要给她生孙子了,德妃的好心情齐布琛很能理解。 第144章 定不负你 德妃的眼神在齐布琛的肚子上顿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略过。 齐布琛没发现,她余光看见以往九格格坐的位置,有些伤感。 九格格在三十九年被封为和硕温宪公主,不知康熙怎么想的,明明德妃和孝懿皇后有纠葛在宫里人尽皆知,他偏将温宪指给佟家的舜安颜。 不过温宪嫁过去后因德妃常常召她入宫,倒也过得不错。 只可惜才刚二十岁的年纪,却在去岁因为随驾去热河而中暑,一病没了。 德妃自是痛不欲生,但这事怪不上别人,她连迁怒都不能,一直郁郁寡欢,直到胤禵侍妾怀孕才打起精神来。 在永和宫惯例被无视,直到去见太后的时候,才总算有人问起齐布琛肚子的异常。 “回皇瑪嬷的话,太医说我这一胎可能是双胎。”齐布琛大大方方地道。 太后喜上眉梢:“双胎?双胎好啊,皇家还从未有过双胎,老四家的是个有福气的!”又吩咐身边人,“一会儿记得提醒哀家,让老四家的多注意休息。” 康熙在乾清宫大宴群臣,太后率嫔妃在坤宁宫大宴命妇。 第152章 虽然女眷这里康熙不在,但祝寿的流程一模一样,都由太后代为收下。不过各家寿礼都还是由前面男人献上,后头也就是说说祝寿的吉祥话。 齐布琛在后面念着准备的祝寿词时,前头胤禛与兄弟们在空旷处站成一排,行三跪九叩大礼,再起身挨个祝寿献礼。 胤褆、胤祉说完后,胤禛上前一步、越众而出:“儿臣恭祝皇阿玛永享万寿、日月昌明、松鹤长春。儿臣为皇阿玛献上的贺礼是……”他停了一下,接着一字一顿道,“更安全的天花接种之法——牛痘接种!” 他话音落后,本就安静的筵席间更加寂静,站在他身后的众兄弟眼睛俱死死盯在他身上,坐在上首的太子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哗! 是茶盏落地之声。 一道身影慌里慌张地跪地请罪:“臣御前失仪,请皇上恕罪!” 这一变故惊醒了乾清宫所有人。 康熙哪里有空搭理他,不耐道:“恕卿无罪,平身。” 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胤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等事可不容你拿来玩笑。” “儿臣不敢。”胤禛腰躬的更低,“此事太医院傅太医亦有参与,皇阿玛可召他问话。” 康熙眼睛微敛:“呈上来,传傅太医。” 傅太医紧张地在值房门口转来转去,止不住的手抖,牛痘之事四贝勒早与他通过气,不出意外他绝对会被召去问话,他自考入太医院,因为资历浅,再加上为人不讨上司喜欢,日常都是被王公大臣请去看病,少入后宫,更别提面见康熙了。 此时即将得见圣颜,哪能不紧张。 今日值班的同僚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等看见他被皇上召见后,又惊疑不定。 傅太医一路走到乾清宫,请安的声音都在打颤:“微臣叩见皇上,皇上万福。” 此时康熙已经看过胤禛呈上的牛痘资料,也问过胤禛钻研此法的经过:“朕问你,牛痘之法可是由你主导?” “回皇上,不敢说主导,只是参与较多。”傅太医此时情商前所未有的上线,谨慎回道。 康熙懒得与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问:“告诉朕,牛痘之法果真比人痘更安全?” 傅太医定定神,语气肯定:“根据臣等的试验结果,确实如此。” 其实所有数据对比在资料里都有,康熙心中早有判断,此时再问一遍不过是确认而已。 “好!”康熙龙颜大悦,“你有功,即日起,晋尔为太医院痘疹科院判,全权负责牛痘之事。” 傅苍大喜过望,太医院除了院使,下来就是负责各科的院使,他这也算一步登天了:“臣谢主隆恩。” 康熙示意他退下,这才看向另一主角:“胤禛。” 胤禛上前两步:“儿臣在。” 康熙微微眯起眼睛:“你想要什么赏赐。” “回皇阿玛。”胤禛没有片刻迟疑,“此法儿臣并无任何功劳,不敢要皇阿玛赏赐。” “哦?此事不是你牵头,又出人出力?”康熙不置可否。 胤禛道:“不敢欺瞒皇阿玛,此事还真不是儿臣提出。自有弘晖后,儿臣虽知父母恩、亦有慈父心,但其实并不能关注到细枝末节。是儿臣福晋,忧心于弘晖种痘的风险,萌生出寻找更加安全的接种方法,这才有请傅太医帮忙之事。乃至于出人出力,不怕皇阿玛笑话,儿臣阖府说起来,都是被福晋养着,儿臣不过坐享其成罢了。” 康熙神色难辨:“这么说来,你倒是好福气,有个好福晋。” 胤禛没否认:“此事全赖皇阿玛,若不是皇阿玛将人指给儿臣,儿臣哪有福气,都是皇阿玛赐予。” 康熙似笑非笑:“看你这样子,倒是挺自豪被福晋养着?”他一拍桌子,沉下脸来,“身为皇子,你就这点出息?” “儿臣知罪,皇阿玛息怒。”胤禛不急不缓地跪下。 “哼!”康熙满脸不悦,“滚下去,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不再提赏赐之事。 胤禛施施然起身回自己的位置,全然没有被骂的觉悟。 中断的祝寿活动又接上,只是不管当事人还是旁观者明显都有些心不在焉,那些奇珍异宝也仿佛都失去光环,不能吸引人们的视线。 胤禛老神在在地坐着,能感觉到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比之前多了不知多少倍,来自他兄弟们的尤其多。 胤祉头一个没忍住,端着酒杯过来,阴阳怪气地道:“没想到四贝勒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三贝勒客气了。”胤禛抿出酒窝,笑容前所未有的真诚。 但在胤祉看来,却全是嘲讽,自从被撸掉郡王爵位后,他最恨别人称呼他贝勒,宁愿让人叫他三阿哥,也不想听到三贝勒。 他阴着脸:“抢女人的功劳可不算男人啊,四弟。” 胤禛眨眨眼:“三贝勒说的是。” 胤祉眼睛里都要蹦出火光:“吃软饭还吃的这么光明正大,爷数遍历史,也只有四弟一人,真是佩服佩服!” “不敢当三贝勒的夸奖。”胤禛嘴角噙着笑。 他一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样子,还反过来插刀,胤祉气的几欲吐血,一口闷掉杯中酒,拂袖而去。 胤禛坐下,低头哂笑,就这段位,还来嘲讽他? 这一出被其他人看在眼里,倒是让胤禛落了个清净,一直到寿宴结束,都没人来找他。 寿宴散场后,胤禛本打算去接福晋,却被梁九功拦下:“四贝勒稍后,皇上传召四福晋,请四贝勒同奴才一并前往。” 胤禛心中一凛,他没想到皇阿玛会召见福晋,顿时心电急转,思考起康熙的用意。 齐布琛看到梁九功和胤禛一起来还有些奇怪,得知康熙传召后更惊讶,但碍于梁九功在,只能用眼神询问胤禛是怎么回事。 胤禛淡淡道:“爷与皇阿玛说了你研究牛痘之事。” 齐布琛眉毛拧起,在今日献上牛痘之事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但她一直默认的是,将这事的功劳定在胤禛的身上,看能不能挣个爵位回来。 却没想到,胤禛竟是将这个功劳给她,这是怎么说,给她有什么用?难不成康熙还能封她当个公主不成,这不浪费吗? 给胤禛使眼色,胤禛却始终一副平淡的样子,没有回馈。 齐布琛有些气他,自作主张就算了,这时候还装没事儿人,索性不再搭理他,暗自思索一会儿该如何应对。 “儿媳叩见皇阿玛,皇阿玛万福安康。”齐布琛小心翼翼的行礼。 “起吧。”康熙声音还算温和,“几个月了?” 这是要拉家常? 齐布琛不敢小觑,扶着胤禛的手站起来,恭敬答道:“回皇阿玛,五个月了。” “五个月?”康熙明显有些惊讶。 “是。”齐布琛老老实实道,“傅太医说,可能是双胎。” 殿内沉默半响,康熙的声音才响起:“也好。” 也不知好什么。 “牛痘之事朕已知晓,你想要什么赏赐?”康熙问道。 齐布琛脑中各种思绪乱飞,口中却道:“此事原本只是起于儿媳的私心,不敢当皇阿玛赏赐。” 康熙不以为意:“于公有益,就该赏。” 瞧着康熙这非要赏赐的架势,齐布琛心里的想法转了一圈后,又瞟了一眼始终没有表示的胤禛,心一横:“那皇阿玛觉得,儿媳该要什么赏赐合适?” 殿内落针可闻,胤禛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怎么从来没发现,福晋还有这样傻大胆的一面? “你这是在跟朕讨价还价?”康熙的声音意味难名。 胤禛唰地跪下:“皇阿玛恕罪,乌拉那拉氏绝无此意。” 齐布琛后知后觉跟着跪下,茫然道:“儿媳不是这个意思,就是…就是真的不知该要什么赏赐…” 康熙没有叫起,也没有问罪:“你觉得它值什么赏赐。” “额…”齐布琛试探道,“…郡王?” “呵。”康熙轻笑,“你倒是一心只想着老四。” 齐布琛做羞涩状,不回话。 康熙却不知在想什么:“你就没想着,给自己讨个旨意。” 齐布琛有些糊涂:“儿媳不懂皇阿玛的意思。”胤禛当上郡王了,她不也有好处嘛。 “比如,让朕下旨,老四此生不得纳妾。”康熙语气沉沉。 齐布琛心中一凛,叩首道:“儿媳不敢。” “是吗?”康熙明摆着不信。 齐布琛语气涩然:“不敢欺瞒皇阿玛,儿媳…确实犯了七出之罪——妒忌,皇阿玛若要责罚,儿媳绝无怨言。但儿媳亦从未想过,要以…外力来禁锢爷,儿媳渴望的是与爷执子之手,但爷若要纳人,儿媳也绝不会阻拦!” 只会收回自己的心。 说出这一番话是她没有料到的,但她深知她那点心思在康熙面前根本遮掩不住,倒不如坦诚一些,或许结果能好一些。 第153章 她没有去看胤禛,安静等待着康熙的审判。 康熙的声音有些虚无缥缈:“胤禛,你怎么说。” 齐布琛心尖一颤,手指不由自主地抠住地板。 “儿臣,有福晋足以。”胤禛的声音温暖又坚定。 齐布琛不敢置信地偏头看他,私下里与她说是一回事,在康熙面前如此表态,他可知这代表什么? 果然,康熙追问道:“即使因此失去许多?” 胤禛微微偏头,与齐布琛对视:“人生在世,不可能十全十美。儿臣已比世人拥有的多,不敢再贪心不足。” 齐布琛瞳孔颤动,眼中瞬间蒙上一层薄雾。 胤禛,此生我定不负你。 第145章 雍郡王宫外。 宫外。 刚一上马车,齐布琛就如乳燕投林般钻入胤禛怀中:“你可知你刚才都做了什么?” 胤禛亦轻轻搂着她,失笑道:“我又没老年痴呆,怎么会不记得才做过的事情。” “不后悔?”齐布琛定定地看着他。 胤禛目光如水,温柔道:“不悔。” 下一刻,齐布琛扑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胤禛瞳孔骤缩,小心扶着人的同时,余光瞟向同在马车里伺候的兰蕙瑞香二人。 两个小丫头早已伏倒在地,恨不得自己立刻聋了瞎了。 虽然以往从未在下人面前有过如此亲热的举动,但胤禛此刻却并不想推开分外大胆的福晋,看见下人懂事回避后,他闭上眼享受着福晋的热情,手掌在福晋背后缓缓摩挲。 良久,齐布琛才喘着气松开胤禛。 胤禛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还抚着背帮她舒缓:“没累着吧?” 慵懒的声音听得两个未经人事的丫鬟脸都红了。 齐布琛羞嗔地瞪他一眼,让他说的自己好生没用似的,不过她好歹还是记起了马车里还有别人,只偷偷拧了胤禛一下便罢了。 不过那点力气,倒像是撒娇多过撒气,起码胤禛嘴角的笑容都没变一下。 齐布琛靠在胤禛胸膛上,有些担忧道:“皇阿玛会不会…冷落你啊?” 刚才胤禛说完那番话后,康熙便再没表示,直接让他二人退下,也没提赏赐之事。 “不会的。”胤禛捏着她肉肉的手把玩,给她吃定心丸,“牛痘是造福万民之事,我这点私事,哪有与之相提并论的资格。况且,皇阿玛其实并不管我们这些兄弟的事,你看大哥自大嫂走后,再没添子,这么多年只有弘昱一个,皇阿玛可有说过什么?还有老八,他这些年不也只守着郭络罗氏,皇阿玛也没问过一句。” 说起胤褆,还真让齐布琛有些惊讶,当初她还担心过大福晋那几个孩子,但自大福晋去后,胤褆竟是一副难得的慈父做派,将几个孩子宠上了天。 这四年多来,直郡王府始终只有大福晋所出的五个孩子,不说儿子,便是连女儿都不曾添过一个。 这让齐布琛对胤褆的好感,前所未有的高。 虽然前不久听说直郡王府有个侍妾怀孕了,但说真的,齐布琛并不因此就觉得胤褆金身破灭,便是搁在现代,那妻子去世了,立刻跟新老婆生孩子的也不知凡几,胤褆能守四年,足够了。 何况他从未给自己立过深情人设。 至于胤禩,确实这些年都只守着郭络罗氏。说起来这都在京城成了一个传说,亲兄弟,比邻而居,都只守着福晋一人,也不知从哪里起的头,竟有许多女子认为是他们住的这条街风水好,只要住在这里,就能夫妻情笃、琴瑟和鸣。 他们这条街的宅子一度被争抢,福晋们都撺掇着男人搬过来。 最近这股劲头才歇了些,原因也很现实,因为齐布琛当初同房三年才有孕,而郭络罗氏更是至今没有消息。 这可不让许多人退缩么,与子嗣比起来,男人算什么。 自从齐布琛再次有孕后,巴雅可没少上门,态度也一次比一次软和,就想让她给个生子秘方。 齐布琛虽然不太喜欢她,但也不在这方面拿捏人,第一次上门就如实告诉了她自己知道的一些有助于怀孕的事情,但这人轴得很,死活不信她没喝药,就认为齐布琛藏匿了生子秘方不肯给她。 齐布琛都无语了,跟她简直说不通,她就固执地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让人能怎么办。 好在胤禛回来后,出面挡了她两次,她才不再上门。 这次在宫中见面,听到她怀的是双胎,巴雅当时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吃了,全程没有好脸色,不过齐布琛也不在乎就是。 反正胤禛和胤禩即便不是政敌,两人的性格也注定不会有什么兄弟情深,她也就没必要和巴雅打好关系。 “希望如此。”齐布琛吊起的心并不能完全放下。 好在康熙还算有良心,没让她提心吊胆太久,万寿节最后一日,康熙当堂宣布,晋胤禛为郡王,赐号雍。 而且也没让胤禛再走一道请封郡王妃的程序,直接表示齐布琛为郡王妃,还没忘记弘晖,立弘晖为世子。 一家全乎了。 胤禛带着弘晖领旨谢恩,新鲜出炉的雍郡王世子——弘晖,被康熙叫上去问话:“弘晖如今认多少字了?” 弘晖还并不太明白他身份的转变,不过如何面对康熙,家里早教过,于是老老实实道:“回皇玛法,弘晖还不识字。” “哦?”康熙瞟了一眼胤禛,“弘晖不愿意认字?” “不是。”弘晖摇着小脑袋,“额娘说我还小呢,小孩子就应该好好玩,要认字,以后有的是时间。” 康熙又瞟了一眼胤禛,摸摸弘晖的头:“去找你阿玛吧。” 胤禛将弘晖送到皇孙那一圈,才回到自己的座位,胤祉凑上来:“没想到四弟倒是个慈父,爷就比不上四弟了,弘晴如今日日描红,你三嫂日日和爷抱怨,说弘晴手腕都肿了。可爷也没法子啊,他兄弟多,以后如何还得靠他自己,不像你家弘晖,独苗苗一个。” 胤禛扯扯嘴角:“三贝勒说错了,本王王妃如今正怀着双胎呢。” 胤祉脸立刻就黑了,这老四真特么会上杆子,才封个郡王罢了,本王都用上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虽然是双胎,爷劝四弟也别抱太大希望,万一都是女儿呢。”胤祉阴阳怪气道,“哎呀呀,忘了,便是女儿,四弟也没有呢,想来到时候也是一样高兴的。” “自然,无论男女,都是本王的孩子,自当高兴。”胤禛不客气地道,“生得多又如何,养得活才是正经。” 这一刀戳的不可谓不狠,迄今为止,胤祉已经夭折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胤祉捏着杯子的手指发白,眼神如刀:“爷劝你替未出世的孩子积点口德。” “此话本王同样送给三贝勒。”胤禛眼皮都不抬一下,若不是胤祉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撩骚,他根本都懒得搭理。 两人不欢而散,但不同于前日,此刻却是有络绎不绝地人来恭喜胤禛。 胤祉与他坐的又近,两厢比较起来,更显凄凉,后半程就在胤祉喝闷酒中结束。 胤禛没能去接齐布琛,他喝多了,被人一路送到宫外马车上。 齐布琛虽在后面,但半路也接到康熙的旨意,猜到胤禛逃不过被灌酒,也没指望他来接,自个儿出了皇宫。 刚上马车坐好,胤禛就蹭过来搂住她:“福晋…不对,是王妃了,王妃~” 齐布琛用帕子捂着口鼻,她现在闻不得这味儿:“这是喝了多少。”又推他,“你坐那边去,我有点想吐。” 胤禛皱起眉、噘着嘴:“你嫌弃我!” “乖,别闹。”齐布琛安抚喝醉后跟弘晖差不多大的人,“我怀孕闻不得酒味儿,不是嫌弃你。” 弘晖坐在一边好奇地看着,他还从未见过阿玛如此姿态,有点…嗯,有点不忍直视。 “阿玛羞羞。”弘晖刮着脸,“这么大了,还要额娘哄。” 孩子的声音总算让胤禛清醒了些,不再赖在齐布琛身上,正襟危坐。 齐布琛偷笑,不知道这人清醒后记起这出,会不会当场社死。 期盼看到名场面的齐布琛失望了,胤禛第二日酒醒后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面不改色。 万寿节后,内务府和工部便上门,要将四贝勒府的一些规制改成郡王府的规格,胤禛考虑到齐布琛如今怀孕受不得吵闹,便将改制时间推后到明年。 只换了大门前的匾。 雍郡王府的牌匾高高挂起,胤禛站在下面,颇有些志得意满。 弘晖站在他腿边,稀奇的看着匾:“阿玛,那上面写的什么啊?” 胤禛:“……”弯腰将儿子抱起,“走,阿玛教你认字。” “啊?”弘晖有些不情愿,“可额娘说,等儿子六岁,才用认字。” “你额娘说的不算!”雍郡王不止升了官,还长了胆子,准备骑到福晋头上了? 说了不算的齐布琛:“……要教也行,从笔画简单的来,一天教几个就好,别一上来就用宫里那套规矩。” 第154章 “本王还不知道这个?”胤禛有些不满。 “……”齐布琛失笑,“是是是,是我错了,王爷最懂了。” 最近胤禛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在她面前可傲娇了,不过齐布琛也愿意顺着他哄着他,毕竟她犯孕妇病的时候,也没少折腾胤禛。 “听说两位王叔都病了,你看这两日是不是备上礼,去探望一下。”齐布琛说起正事。 胤禛神色有些郑重:“这事你无需操心,我会去办。” 齐布琛瞧他反应有些不对:“有什么问题吗?” 福全和常宁年级都不小了,最近天气又热,病了也是常事,怎么看胤禛这表情不太对呢? “没事。”胤禛拍拍她的手,“你好好养胎,外面的事不用管。” 齐布琛闻言也就罢了,如今有牛痘护体,左右牵连不到自家来。 齐布琛一心养胎,外面却风云变幻,让人措手不及。 索额图被拘禁了! 齐布琛听到这消息时正在吃水果,惊得她瞪圆眼睛、嘴巴大张,还没嚼完的水果从嘴里咕噜噜滚下来。 兰蕙连忙拿帕子给她擦拭:“福晋,您没事吧?” “没事。”齐布琛回过神来,拿过帕子随便呼噜了两下,盯着孙良平问,“消息确凿?” “确凿!”孙良平道,“许多人亲眼见到索大人被押往宗人府。” 宗人府?齐布琛惊疑不定:“什么原因知道吗?” 孙良平摇摇头:“奴才没有打听到消息。” “王爷呢?”齐布琛捏着帕子。 孙良平回:“王爷去顾大人家还没回来。” 齐布琛想起来了,昨日得知顾八代也病了,胤禛便说今日要去探望。 “你去,再打探打探消息。” 挥退孙良平,齐布琛坐在屋内有些心神不宁,她知道历史上太子被两废两立,但却不记得具体时间。 难道一废就是这时候吗?不应该呀,万寿节康熙与太子还表演了一波父子情深,没道理这么突然。 可是索额图被拘禁了!他可是太子党的牌面!拘了他代表什么,康熙不会没有数吧? 第146章 三个 胤禛很晚才回来,看到齐布琛在等他:“怎么还没睡?” “知道了?”他问。 齐布琛咬着唇点点头。 胤禛点点她的额头:“天大地大没有你和孩子大,这事与咱们无关,你这么操心做什么。” 齐布琛依偎着他:“我就是害怕……” “别怕。”胤禛搂着她轻拍,“有我在呢。” “怎么回事呀,这么突然。”齐布琛悄声问道。 胤禛拍她的手顿了一瞬才恢复:“阴沟里翻船,亲信被那边收买了。” 简单解释一句,胤禛就催她:“别想了,都什么时辰了,快睡。” 齐布琛其实也是强撑着,虽然这答案含含糊糊的,但听着与太子无关,她就放下了一些担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胤禛却睡不着,他没骗福晋,索额图这次确实是阴沟里翻船,被身边心腹背叛,幕后主使也确实是明珠那边的人,但索额图被倾陷的罪名,却是参与皇太子之争。 这么明晃晃地以如此罪名处理索额图,康熙的某些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胤禛却尤不敢相信,睁着眼想了一夜。 索额图被拘禁后,京城一时风声鹤唳,安静的不像话,各家各户几乎都闭门不出,各种宴乐更是销声匿迹。 偏偏坏消息成群结队的来,索额图被拘禁后不久,恭亲王长宁去世了,胤禛前往吊唁。 常宁走后不到一月,福全也没了。 若说常宁去世康熙还没什么,福全的去世却像是击垮了才刚过五十寿辰的康熙,他亲临裕亲王府,在福全的遗体前痛哭不已,还让所有儿子去给福全哭灵。 随后,太后也亲临裕亲王府,这种情况下,齐布琛纵使大着肚子,也得去裕亲王府上吊唁。 她如今虽才七个月,但肚子已经是随时要临盆的样子,胤禛忧心不已,却不能说不让她去的话。 好在裕亲王妃很是和蔼,纵使悲痛也不忘使人将齐布琛照顾好,再完完整整地送出裕亲王府。 如此三日,裕亲王福全出殡,康熙与太后回宫,齐布琛和胤禛才不用日日去报道。 傅太医如今虽贵为院判,但也是众所周知的和雍郡王府绑在了一起,所以齐布琛这一胎依旧还是请他来看。 “以如今的脉象看来,福晋早产的几率很大,即刻发动都有可能,还望府上做好准备。”傅太医一如既往地有话直说。 胤禛忧心不已:“这才七个月,早产…就没有法子?” 虽然所有生产事宜一个月前就已准备好,但事到临头,胤禛还是不能接受早产。 太危险了! “没办法,双胎自来多早产。”傅太医耿直摇头,“王爷也不必太过忧心,王妃身体还算健旺,出事的几率不大。” 胤禛忍不住瞪他,这人怎么说话的! 齐布琛安抚地拍拍胤禛的手,对傅太医道:“还请傅院判推荐一位太医,若我生产那日,傅院判正好值班,也有个备选。” 傅太医沉吟了一下道:“妇科的严太医医术不错,可为备选。” “多谢。” 自此雍郡王府上下一片肃然,均等着齐布琛发动。 胤禛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无时不刻地守着齐布琛,就怕自己一错眼,她就出了差错。 可还没等到齐布琛发动,康熙又出来找存在感。 他老人家又下旨要巡幸塞外,去就去呗,他偏还点了胤禛随驾,你说你那么多儿子,少一个胤禛又怎样,非要这个节骨眼把人带走? 胤禛头一遭对他皇阿玛生出些许怨气来。 可他又不能说不去,毕竟一问原因,要守着福晋生孩子?你是大夫还是稳婆,你守着有什么用? 最后说不得就得往福晋身上扣锅。 眼看还有三日就要出发了,胤禛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将安排好的生产事宜翻来倒去地不知查问过多少遍,又将京城里最好的妇科大夫强行请回府中,告知其要等王妃生产后才放他回去。 齐布琛也不想胤禛离开,虽然胤禛帮不上什么忙,但有他在,她总能安心些。可她也没办法,只能趁着人还没走,多黏一会儿。 “各家铺子都问过了?一家都没有年份更久的人参?”胤禛语气不满,手上却温柔的替齐布琛揉着腰,缓解她的不适。 苏培盛很苦逼:“王爷恕罪。” 胤禛气道:“要你们有什么用!滚出去!” 苏培盛麻溜地滚了,齐布琛抬手替他顺气:“别气了,现在的够用了,年份要那么久也没多大用。” 胤禛欲言又止,有些担心不好跟福晋说,只能道:“没事,你不用管。” 齐布琛还待说什么,突然肚子一阵抽痛。 “怎么了?”胤禛看*她面有痛楚,急问道。 齐布琛缓了缓神色:“没事,可能是小家伙又动……” 话音未落,更重的疼痛袭来,齐布琛没忍住呻吟了一声。 胤禛要扶她躺下:“又踹你了?出来一定要好好收拾!” “不、不是。”齐布琛攥紧他的手,“可、可能是要生了……” 胤禛脑子顿时一片空白,还是被手上的疼痛惊过神来:“来人!福晋要生了!” 阖府在这一声下动了起来。 齐布琛的感觉没错,稳婆来查看后,很快将她移进产房。 胤禛依旧被挡在外面:“快去,去请傅太医!还有陈大夫,立刻请过来!” 傅太医的值班表他们早已拿到手,知道他今日不在宫中值班,陈大夫便是被胤禛强行请回来的那位。 不知双胎的原因,还是生过一回的原因,这一次齐布琛发动的快多了,不过两个时辰,她就躺上床开始用力。 胤禛在产房外转圈圈,傅太医和陈大夫也不好在屋内坐着,只能陪他一起站在外面等。 好在等的时间不长。 随着一声嘤啼,第一个孩子出生了。 “阿哥!是个阿哥!” “快!别分心,还有呢!” 屋内忙而不乱,早知是双胎,所以人手安排了生弘晖时的两倍。 宝珠趴在床头给齐布琛擦汗:“王妃,头一个是小阿哥,还有一个,王妃再努努力,马上就好了。” 齐布琛喘了两口气,再次跟着稳婆的只会用起力来。 “头,头出来了!” 齐布琛使劲咬着口中的软木,想要一鼓作气。 “快了,快了,福晋加把劲!” 齐布琛后槽牙都快咬到一起了,终于听到那声天籁:“出来了!出来了!是阿哥!王妃生了一双阿哥!” “恭喜王妃!” 产房里贺喜声不断,屋外胤禛等人也已听到,当即喜不自禁。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第155章 屋内屋外一片欢喜时,宝珠热泪盈眶地取掉齐布琛口中的软木:“王妃觉得怎么样,可要用水?” 齐布琛觉得不对劲,按理说生完她应该一身轻松才对,可她感觉自己的肚子不对,像是…像是还有什么东西… “肚子、肚子好像还……” 不等她话说完,正在给她清理下身的稳婆一声惊呼:“不对!怎么还有一个?!” “还、还有一个?!”落针可闻的产房里响起难以置信的结巴声。 接着所有人轰然而动。 “怎么会还有一个?” “快!快!东西全都拿回来!还有一个!” “给王妃喂东西!别脱力了!” “人参呢!快将人参拿来!” 齐布琛嘴里被塞入早已准备好的人参片,嚼了两口咽下去,不多时,只觉一股热意从四肢百骸透出,涌出力气来。 产房外,欣喜的众人早已如雕塑般静止,胤禛一顿一顿地转过头,有些茫然地问苏培盛:“你,刚才,有没有听到,里面的声音…” 苏培盛同样茫然:“奴才、奴才有听到,说、说还有一个…” “还、还有一个…”胤禛如同梦游一样,又看向傅太医,“…不是说双胎…?” 傅太医比他们镇定些,率先回过神来:“是臣技艺不精,没有诊断清楚,请王爷恕罪。” 还不等胤禛说什么,产房里响起明显弱于前两次的哭声。 “出来了,出来了,还是个阿哥!” “阿哥有些不好,快抱出去让大夫瞧瞧!” 胤禛当下急了,直奔产房而去,守门的人苦苦阻拦:“王爷,王爷您不能进去。” “让开!”胤禛阴着脸,一人一脚将人踹开。 福晋双胎变三胎,还不知情况如何,刚出生的孩子又说不好,他现在哪里顾得上那些破规矩。 他进去了,别人却不敢就这么跟进去,苏培盛苦逼地在外招呼傅太医:“麻烦您离近一些,一会儿也好些快些给小阿哥诊脉。” 产房里忙碌的众人被突然闯进来的胤禛吓了一跳,这还什么都没收拾呢!王妃身下的恶露都没弄干净,屋子里的味道别提有多重了! “王爷!”宝珠上来拦住,“您怎么进来了?您不能进来,您快出去吧,王妃如今还没收拾好!” “让开!”屋里人不少,胤禛便是想绕过去都没法。 或许是磕了人参的作用,齐布琛连生三个,此时却还余些精神,没有昏睡过去,听见胤禛闯进来,知道他是担心自己,费力出声道:“王爷。” 即便心急如焚,胤禛也没漏掉福晋的声音,余光里许多人,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王妃,你没事吧?” “我没事。”齐布琛急切道,“小四有些不好,王爷快让太医给小四看看。” “王爷。”宝珠依旧拦在前面,不让他过去。 胤禛只得拂袖出去,将傅太医和陈大夫叫进堂屋等着,没多久,产房里的人就抱着三个襁褓出来,其中一个明显比其他两个小的多。 傅太医和陈大夫接连上手,良久才放开:“四阿哥胎里营养不够,又生的晚了,导致身体孱弱,需得精心喂养,臣去开个方子,让奶嬷嬷喝。” 陈大夫只当自己是个凑数的,附和着傅太医的话。 又给剩下两个看过,这两个倒还好,但依旧比正常的胎儿要弱一些,也得细细将养。 第147章 埋怨 一气儿得了三个儿子,雍郡王府的大门左侧一溜挂了三幅弓箭。按理说该好好大办一番,得到消息的人家都纷纷加厚贺礼,只等着上门恭贺。 可惜胤禛马上要随驾出门不说,新生的三个孩子都弱得很,齐布琛更是亏了许多,这次怕是要坐两三个月的月子才行。 况且,如今外面形势也不好,恭亲王和裕亲王都才没了,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庆贺。 根本没多考虑,胤禛就将三胞胎的洗三和满月都取消了,只往宫中送了报喜的消息。 齐布琛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凌晨,她动动手脚,疼痛让整个脑子都清醒了。 “醒了?”温厚的嗓音带着倦意,“饿不饿?” 齐布琛定睛一看,讶然:“你怎么在这里?” 胤禛坐在床边,手上端着一杯水要喂她喝:“再有两个时辰我就要走了,不看着你醒过来我不放心。” 他没说的是,福晋要是再不醒,他就要让大夫来给她扎针强行将人唤醒。即便没有难产,这么不吃不喝地一直昏睡着身体也受不了。 齐布琛就着他的手喝完水,声音虚弱:“我睡了这么久?”她记得自己发动时是出发的前三天。 “嗯,还要吗?”虽在问,胤禛却已经又倒了一杯温水,再次喂给她。 齐布琛再次喝完,摇摇头表示不要了:“孩子怎么样,弘晖呢,没哭吧?” 胤禛放下杯子,怜爱地在她脸上摸了摸,福晋此时的形容绝算不上好看,但他看着就是觉得世间再无比她更得他心的人:“因为早产,几个孩子身体都弱,小四情况要比另外两个差许多,不过不用担心,这两日傅太医时时看着,暂无性命之忧。” “弘晖想见你,被我拦下了,这会儿应该正睡着。” 那日她一发动,就让人把弘晖带到别处哄着玩,等弘晖找回来时,她早已陷入沉睡,哭闹是肯定的,不过孩子还算懂事,好好说也能听。 虽然胤禛说没有性命之忧,但她那日清醒时还是注意到小四的要比他的两个哥哥体形小得多,这样的早产儿,又是在这个没有育婴厢的时候,能不能养活还真说不好。 一想到孩子可能会夭折,齐布琛就难过的红了眼:“你走了,小四要是……怎么办。” 这会儿,她真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让胤禛走。 胤禛又哪里想走呢,妻子躺在床上不能动,孩子说是吊着一口气都不为过,这种时候他怎么可能放心出门。 但他不能软弱。 胤禛俯身,在福晋惨白的唇上印下一吻:“别胡思乱想,没事的,啊,小四很好,不会出事。放心,我已经求了皇阿玛,这段时间,傅院判和小方脉的郑院判都会常驻在府上,等你和孩子养的差不多了才会离开。” 齐布琛委屈的点点头:“你把弘晖带上吧,我和孩子这个情况,也顾不过来他。到时候再有疏忽,没得委屈了他。” 弘晖年纪小,塞外条件艰苦,本来没想让胤禛带上他,但此时情况特殊,不得不退而求其次。 “好。”胤禛抵着她的额头蹭了蹭,“别费神了,嗯?” 恰好宝珠送来吃食,胤禛要亲自喂,不过手艺着实不佳,齐布琛饿得不行,最终还是由宝珠来了。 填饱肚子,齐布琛泛上困意:“你快回去歇一歇,一会儿就要走了,路上可累。” 胤禛替她理着鬓角的碎发:“没事,我再陪一陪你。” “不用陪,你……”话没说完,齐布琛就睡了过去。 这幅累到极致的样子让胤禛更加心疼,单手捧着齐布琛的脸,声音低低的:“以后……不生了。” 再次睁开眼,天光大亮,守在床侧的已经换成了兰蕙,发现她醒来头一件事就是喂水。 润了嗓子,齐布琛才开口问:“王爷和世子已经走了?” “是。”兰蕙一边吩咐其他人去端膳,一边张罗着给她擦脸,“走了有三四个时辰。” “阿哥们呢?” “奶嬷嬷们刚喝了药,正在给阿哥们喂奶。” 齐布琛点点头,就着她的力道艰难地半靠起身,让人喂她吃东西。 兰蕙还在一边汇报:“今日是三位阿哥的洗三,本对外说了不办。但王爷刚走没多久,乾清宫的陈公公就来了,皇上留了旨,给三位阿哥赐了名,二阿哥名弘昐,三阿哥名弘昀,四阿哥名弘时。随后太后和各宫娘娘也送来赏赐,其他府上亦闻风而动,送来厚礼,俱由林公公和成嬷嬷出面接待。” “都好生登记造册,回头回礼时也加厚一些。”这都是常事,没什么好说的。 兰蕙继续:“昨日十三阿哥添了一女,王爷已经将贺礼备好,命林公公择日送去。” 十三这次也随驾,他后院也没个主事人,本也不用齐布琛亲去道贺。 说完这些正事,齐布琛便让把几个孩子抱来,一一在怀里抱过一回,几个人明显都比弘晖刚出生时小得多,弘时尤其轻,抱着都不压手。 “去问问傅太医,我想亲自喂小四,是不是也要喝药?”齐布琛也喂过弘晖,不过那时还有别的奶嬷嬷,她没有故意催奶,所以后面没奶了也就不喂了。但这次小四的情况不好,她也听说过母乳会增加抵抗力,想试一试,能有一分作用都好。 兰蕙很快回来:“太医说您想亲自喂倒是可以,只是您才生产,一些药的分量要调整,药效可能会弱一些。” 齐布琛有了决断:“那就我和奶嬷嬷一起,奶嬷嬷喝药,我不喝了。” 第156章 小孩子吃的量少但次数多,齐布琛和奶嬷嬷轮着一人喂一次倒也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因为没喝药的缘故,弘时在她喂奶时明显吃的多,还更主动。 如此喂了一两天后,郑太医再次把脉,竟发觉这位四阿哥的调养效果要比另外两位好一些。 齐布琛知道后,虽然主要还是位弘时,但弘昐和弘昀时不时还是能分到两回,他俩也和弘时一样,明显更爱吃齐布琛喂得。 孩子与她亲近,齐布琛当然高兴的很,与之相对的,孩子生病的时候,她就更焦虑。 虽然三个孩子享受的几乎是这时候最顶级的照看,齐布琛也根据现代育婴知识做了许多准备和调整,但先天不足,导致几个孩子还是小病不断。 这么小的孩子根本说不清身上哪不对,一有情况就嚎哭,哭的齐布琛有时候也跟着哭。 但能哭还是好的,像此时的弘时,高烧到哭都哭不出来,齐布琛只觉得心绞痛,好像随时都能心脏病发闭过气去。 “开窗!通风!现在是八月,窗户关那么紧是要闷死谁!” “说了不要给阿哥裹这么厚!这么热的天气,是不是想害死阿哥!” “温水呢?!不许停!保持这个温度!” 随着弘时高烧不退,齐布琛越发暴躁,伺候几个孩子的人挨个骂了遍,甚至奶嬷嬷若不是考虑她们喝药喝了许久,也早就换了一遍。 太医那里紧着熬药,齐布琛只能采用温水擦拭的笨办法给弘时物理降温。 “好弘时,别吓额娘,咱们快快退烧,额娘给你吃好吃的,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你还没见过你大哥呢,你大哥那里有好多好玩的,等他回来就带你玩,好不好?” 齐布琛絮絮叨叨的样子看着有点神经质,宝珠等人担忧不已,心里也止不住祈求四阿哥赶快好起来,若四阿哥真有个万一,王妃……王妃怕是受不住这打击。 可能是哪路神仙听到了这阖府人的祈求,在太医的死亡期限之前,弘时奇迹般地退了烧,齐布琛心神放松之下,登时晕了过去。 “王妃本就该静心修养,如今这般操劳,唉……” 这一切都被守家的林长青写进信里,送往远在塞外的胤禛手里。 虽然孩子最后没事,但胤禛看完信后却仍像大病一场,虚脱不已。 若不是,若不是……胤禛紧紧攥着信纸,若不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早就不顾一切回京了。 他看向京城的方向,心中默念,是我对你们不住。 “阿玛!”弘晖欢快的蹦进来,“我听说额娘写信啦!额娘写了什么,快叫我看看!” 胤禛勉强扯出笑容,应付儿子:“让你看,你认字吗?” 弘晖嘴角下拉,整个人都不快乐了,抗议道:“我已经认识不少字了!” “呵。”胤禛打发他,“阿玛有事要做,你出去玩去。” “我不要,我要看信!”弘晖大声道,看到他阿玛有些不耐的样子,委屈起来,“我想额娘,我要额娘!哇!阿玛坏蛋!我不要跟阿玛走了,我要回去找额娘!” 喊得胤禛头痛,若弘晖此时再大一些,他保证一巴掌就过去了,可弘晖此时才四岁,福晋走前又千叮咛万嘱咐他要照顾好弘晖的情绪,他只能耐下性子,将人抱起来:“不是跟你说了,你额娘如今生病了,你便是回去,也见不到人。” 弘晖才不管他,依旧扯着嗓子哭:“我要额娘!额娘!” 胤禛揉揉眉心:“好,阿玛给你念信好不好。” 临时编了一封信念给弘晖听,才算将人哄好,让下人带出去玩,他才有空坐下来给远在京城的妻儿写信。 等齐布琛收到信时,时间已进入九月,她还在坐月子。 看完胤禛的信,齐布琛明明知道他肯定是有重要的原因不能回来,甚至这原因都不能在信上写,但她还是止不住的生出埋怨来。 上次晕过去后,本来稍微养回来些的身体又垮了,如今成嬷嬷已经将几个孩子跟她隔开,等闲也不跟她说孩子的消息,就怕两边互相拖累,最后都没保住。 她知道这是为她好,但脑子明白,心里却很难不迁怒,可伺候的下人互相通气,她便是发脾气也没用。 如今胤禛送回来的信里,只一味写些宽慰之语,如何能令她满意。 第148章 没良心 撒气般地将信扔在地上,齐布琛翻身在心里扎胤禛和康熙的小人儿。 宝珠等人面面相觑,看到王爷的信王妃不是该高兴吗?怎么这反倒还生气了。 兰蕙上前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捡起,不让自己瞥到上面的内容,犹犹豫豫地叫道:“王妃……” “都出去!”齐布琛不耐烦的喝道。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无奈地退了出去。 “你说王妃这又是为什么生气?” “谁知道呢,唉,别想了,等王爷回来再说吧。” 胤禛虽然归心似箭,但因为带着弘晖,他只能坐着慢悠悠的马车,随着大部队一摇一晃地望着京城的方向。 好不容易进了城,康熙的御驾自行入宫,其他人则风流云散,各自归家。 踏入郡王府的大门,胤禛从未如此心急过,直接丢下弘晖顾自跑向心念之人所在的地方,甩开一路跪地请安的下人。 有过前两回,此时再没人拦着他不让他进产房,甚至是迫不及待地掀起帘子让他进去。 “我回来了!” 胤禛满心喜悦地跨入福晋所在的房间,看见的却是福晋侧躺着的背影。 他脚步微微一顿,轻声询问屋中伺候的人:“王妃睡着?” 兰蕙轻轻摇摇头,然后带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久别的夫妻。 胤禛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走向心心念念的人,他没刻意放轻动作,脚步声在寂静的室内很是明显。 可床上之人如同熟睡一般,一点儿动静都无。 他在床边坐下,将刚进门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回来了。” 齐布琛连头发丝都没动一下。 胤禛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想将人掰过来:“琛琛,我回来了。” “啪!” 手被打开,齐布琛翻身坐起:“你还回来做什么!给我们母子收尸吗!”话说的狠,可她眼眶中分明泛着泪花,声音亦是哽咽。 胤禛的心脏像是被浇入硫酸,痛得他躬起了身子,伸手将齐布琛箍入怀中,说话的声音都发颤:“别这样,琛琛,别这样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不该在这种时候离开。你打我骂我怎样都好,就是别这样说,我受不住,我真的受不住……” 齐布琛想将人推开,却死活推不开,她忍不住哭了,一下一下捶着胤禛的脊背:“你欺负我,你一回来就欺负我!你知不知道,小四差点没了,他发高烧,哭都哭不出声!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吗?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没良心,没良心…呜呜…” 即使已经知道,但此时再听福晋说一遍,胤禛依旧痛彻心扉,巨大的恐慌将他笼罩着:“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我没良心,你打我骂我吧,我活该。” “呜呜呜。”齐布琛哪里还有力气打他骂他,只抱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好害怕胤禛,我好怕好怕,小四要是真没了该怎么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宁愿自己替他去死。” 胤禛松开她,手忙脚乱地想要捂她的嘴,哀求道:“别,别说这种话,好吗?都会好的,你和孩子都好好的,不会有事的,我们一家人一定会好好在一起的。” 齐布琛搂着他哭的停不下来,胤禛给她擦眼泪根本擦不过来,索性算了,重新抱住她,默默陪着落泪。 “哇!额娘!额娘!哇哇!”一道哭声由远及近,弘晖被宝珠抱了进来。 宝珠只当没看到主子们通红的眼睛,将弘晖递过去:“阿哥非要找您。” 胤禛这才想起来自己进门就将儿子扔下了,有些心虚的摸摸鼻子。 齐布琛哭的头脑发胀,一时半会儿不会想到这一出,她接过儿子抱着继续哭:“弘晖,额娘的乖乖,你怎么瘦了,还黑了,额娘好想你啊。” “我也想额娘!”弘晖哭的更大声。 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胤禛好歹收了泪意,他若沉浸在痛楚中,这一家子小的小、弱的弱,还能依靠谁去。 “好了。”他将两人揽入怀中,轻拍安抚,“弘晖别哭了,快哄哄你额娘,你额娘还在生病,不能总哭,会难受的。” “琛琛乖,别哭了好不好,坐月子不能哭,到时落下毛病可怎么好。” “额娘不哭,弘晖呼呼。” 在老公和儿子的哄劝下,齐布琛总算收了眼泪,只是先前哭的太狠,身体还一抽一抽的,缓不过来。 胤禛喂她喝水,扶她躺下,给她擦脸,又像哄小孩儿睡觉似的拍了半响,才算将她哄的平静下来。 “你躺一会儿,我去看看孩子,好不好?”胤禛温柔道。 第157章 齐布琛恹恹地点头:“带着弘晖。弘晖,额娘还在养病,弘晖还小,可能会被额娘传染,所以之后不能再随意进来找额娘,等额娘养好病了,出去找弘晖好不好。” 弘晖鼻头还红着,可怜兮兮地点头:“好,额娘要快点好。” 胤禛抱着弘晖出去,先去看了三胞胎一眼,又去找两位院判了解情况。 “三位阿哥此时的情况已经没有大危险,只是到底胎里不足,较寻常孩子生病的频率会更高些。”郑院判说的谨慎,“王爷应该知道,便是十来岁的孩子,可能一场病都会……所以,也只能说是要养的更精心些。” 胤禛听得心情沉重,但人家也不是没尽心,他只能拱手谢过:“以后可能还要劳郑院判多费心。” “无妨,只是如今御驾已经回京,臣怕是也得恢复太医院值班了。”郑院判有告辞之意。 胤禛点点头:“这些日子劳烦郑院判,本王送您和傅院判。” “王爷客气。” 郑院判和傅太医两人走了,胤禛又花大价钱将京城最好的妇科和儿科大夫请回府中坐镇。 或许是有了主心骨,齐布琛迟迟不见起色的身子骨也开始好起来,又在产房里闷了一个月,总算是得了傅太医的首肯,可以出月子了。 随着她出月子,三胞胎也满了百天,虽然看着比刚出生时健康了许多,但齐布琛与胤禛商量后,还是不打算办百日宴,免得到时候又折腾出意外来。 胤禛才回来时被她一番发泄,没来得及跟她解释为什么接到信没能赶回来,后来又忙着照看孩子,等他想起来时,却已经尘埃落定。 索额图被赐死,他的两个儿子也没逃过,陪着他们阿玛一同上路。 “所以,索额图的长子就为了三万两银子将索额图卖了?”齐布琛十分不可思议,感觉像是在听神话,“索额图是怎么教的儿子?” 胤禛摸着她腰上还没减下去的肉肉:“索额图的心思都用来争权夺利了,哪有时间教儿子,早年他和明珠相争,比现在也不差什么。” 这俩老对手了,便是没有太子和大阿哥,他俩也不会放过彼此。 齐布琛默了半响,才算消化了索额图身死背后的故事:“索额图没了,那…太子呢?” 最后三个字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胤禛揽着她,缓缓吐出口气:“…不知道。” “那…你有什么打算?”齐布琛问的很迟疑。 胤禛抵着她的额头,蹭着她的鼻尖:“在家陪你,养孩子。” 他想低调,但康熙不允许他低调。 四十三年刚开衙,工部尚书萨穆哈便被弹劾侵吞疏浚京师内外河道的公款,康熙点名让胤禛主理查办。 这种事儿按说都是大理寺的活儿,可康熙发话了,你能怎么办?胤禛只能去找大理寺卿借人办案。 查案过程很顺利,因为萨穆哈是个有前科的人,胤禛这些年在工部办差的时候,没少听这位的传言,很知道他有哪些政敌,加上弹劾的人也很给力,所有没多久就搜集到足够的证据。 胤禛办案期间,没少人来给萨穆哈说情,其他人便也罢了,让他没想到的是,胤禵竟然也为了萨穆哈找他。 “你可知,萨穆哈贪的是京师河工的银子,皇阿玛对河工之事有多看重你不知道?”胤禛皱眉看着胤禵,像是再看不懂事的孩子。 胤禵本就因为要来求胤禛而觉得丢脸,此时又被他这样态度对待,更添恼火:“爷知道!你少摆出那副老子样,爷不是你儿子,不需要你来教训爷!是,皇阿玛是看重河工,但那么多银子又不是萨穆哈一个人贪的,况且,那些官员有哪个不贪?萨穆哈只不过是运气不好,被人针对罢了!” “萨穆哈有能力,会办事,是可用之人,皇阿玛定然也是想轻轻揭过的,否则为什么派你来办这个案子?难不成是因为你比大理寺卿更会破案?别搞笑了,皇阿玛点你是因为额娘,因为额娘姓乌雅!”胤禵鼻孔朝天,一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模样,“萨穆哈也姓乌雅,萨穆哈的儿子还是爷的伴读,懂吗?” “若没有这层关系,你以为你能捞到这个差事?”胤禵嗤之以鼻,“好不容易有个差事办,你可放聪明点吧!牛痘之事给你捞了个郡王,那是你运气好,没了运气,就凭你这为人处世,还不知哪辈子才能当上郡王!” 胤禛呼吸重了些,看着胤禵的眼神如寒光利刃:“本王如何办差,还不用一个光头阿哥置喙。苏培盛,送客!” “你!”胤禵气愤不已,“好,好!好心给你提点你不听,非要撞南墙是吧?行,爷就等着你撞个头破血流,看你如何后悔!哼!” 不知所谓! 胤禛看着胤禵的背影暗骂,不知道幼时还算聪明的人怎么长成了如今这幅自命不凡、自矜自傲的讨厌模样。 胤禵想看胤禛后悔,可惜没能如愿,胤禛将证据呈上去后,康熙便命他与大理寺卿共同会审,审判之后按例判了萨穆哈绞刑,康熙知道后却没有表示反对,就此定下萨穆哈的命运。 胤禵如何不可置信胤禛没管,他是彻底看清了这个弟弟,关心他还不如关心老十。 当然,胤禛也是没空关心胤俄的,他操心三个儿子还嫌时间不够呢。 第149章 我家王爷特别厉害 时间匆匆过去。 一转眼,三胞胎就满了周岁,经过这一年的精心喂养,三胞胎看着终于与正常孩子差不多了,能吃能睡,虽然生病的频率还是有些高,但都是些小毛病,很快就能治好。 也因为三个孩子好了,胤禛决定大办周岁宴,将洗三满月百日都给补回来。 宴客当天,雍郡王府大开正门,宾客络绎不绝,下人们忙的脚打后脑勺,天气又热,头上的汗都没怎么停过。 胤禛带着弘晖在前院招待男客,胤祥跟前跟后的帮忙,从胤禵面前过的时候,被不阴不阳地刺了一句:“真上赶着,昨儿人家去你那儿了么?” 胤祥的女儿和三胞胎就差了一天,不过是侍妾所生,加上他还住在宫里,所以并没有大办,齐布琛也只送了贺礼,没有出面。 胤祥脚步顿了一下又恢复如常,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胤禵低声嗤道:“哈巴儿狗。”偏头去问胤俄,“八哥怎么还没来?” 这些兄弟里,他如今也就和胤禩走的近些,而对于同样和胤禩关系亲近的胤禟胤俄,他其实并瞧不上眼。 胤俄又不是傻子,哪里看不懂他的态度,不咸不淡道:“不知道。”然后直接起身去找胤祥,一块儿帮着接待客人。 胤禵沉下脸,又看了旁边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胤禟一眼,到底没凑上去说话。 能劳动他们这些阿哥的客人并不多,胤俄过去也不过是站在一旁无聊罢了。 “十哥你坐着去罢,我能忙的过来。”胤祥道,因为四哥四嫂的关系,再加上又同住阿哥所那么久,他和胤俄的关系倒也不差,常被叫着一起喝酒。 胤俄懒散地站着,无聊地四处张望:“这里清闲,别管爷。” 胤祥闭上嘴站了一会儿,没忍住问道:“十哥,十嫂有没有跟四嫂讨方子?” 今年初,康熙终于想起他两个老大年纪的倒霉儿子还没娶媳妇,为了省事,干脆把两人的婚期定在同一天,把九福晋和十福晋一起迎进了宫。 齐布琛知道的时候都无语了,只能庆幸没有发生新娘进错门的乌龙事吧。 如今他两人的府邸也定了,就在这条街上,只等规整完毕就搬出来。 “什么方子?”胤俄奇怪的看着他。 胤祥私下看看,跟做贼似的凑近道:“生子秘方啊,都说四嫂一胎生三个是因为有秘方,我后院的那几个都跟我明示暗示好几回了,让我去找四嫂要。”他说着有些扭捏,“你说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跟四嫂说啊,十嫂若是要了,你看能不能给弟弟抄一份?” 胤俄翻了个白眼,嫌弃道:“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大男人?后院那些女人吵,让她们闭嘴就是,还把自己为难成这*个怂样,出去别说你是爷的弟弟!” 可能是真嫌弃,说完这话胤俄就提脚走了,徒留胤祥一个人在哪儿尴尬,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怂了。 “九弟。”胤禩姗姗来迟,跟胤禟打招呼,“老十呢?” 胤禟一直在和花生米奋斗,此时才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诶,人呢?怎么不见了。” 胤禵坐过来,笑道:“十哥去给主人家帮忙了。” 胤禩轻易就捕捉到他表情中的那一丝不屑,微不可察的停顿一瞬,笑道:“是该帮忙,这三胞胎可少见的很,大家都想来沾沾福气。” 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大家都是只守着福晋一个,以前他还能用胤禛鼓励自己,孩子会有的,四嫂不也许久才生一胎吗?可如今三胞胎一出,巴雅却一点音讯没有,他再也不能借胤禛安慰自己。 “七病八灾的,算什么福气。”胤禵好像是想小声嘀咕,可他的声音却让胤禩胤禟两个都听见了。 第158章 偏他还跟没事人似的又笑问:“八哥不是住在隔壁,怎么来的这么迟?” 胤禩和胤禟也只能装作没听见,胤禟继续和花生米作斗争,胤禩则有些含糊的回道:“临出门时不小心污了衣裳。” 其实是巴雅闹情绪,不愿意过来,他哄了许久才算将人哄动。 想到巴雅,胤禩忍不住地想叹气,他对巴雅当然是有真心的,可如今为了孩子这事,巴雅已经有些疯魔了,他如今还能哄着劝着,但谁又来哄他劝他呢?他也是真的不知道,没有孩子,自己的这份真心还能维持多久,两人的情分又能不能在日复一日的争吵和痛苦中不被消磨殆尽。 胤禩端起酒杯,掩饰住苦涩的嘴角,巴雅怨四嫂藏着生子秘方不给,但亲自求上胤禛的他知道,四嫂是真没有生子秘方。 因为他求上门的时候,胤禛亲口对他说:“若有选择,本王绝不会让王妃怀上三胞胎,大人和孩子都危险。” 这话他是相信的,雍郡王府过去一年几乎成为另一个太医院值房,这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三个孩子都能养下来不可谓不奇迹。 “八哥,年后弟弟估计也要出宫建府了,八哥如今在内务府,能不能给弟弟推荐个府邸?”胤禵颇为热情的道。 今年选秀,他和胤裪胤祥的福晋已经定下,额娘也问了皇阿玛,他们三个大概率明年都会出宫建府,然后迎娶福晋。 想到这里,胤禵自觉隐晦地瞥了一眼胤禟,目露不屑,明明有个同为四妃的额娘,却废物的在皇阿玛跟前一点宠爱都讨不上,沦落成胤裪一样的透明人,也好意思。 胤禩同新来的一位宾客远远地含笑打招呼,余光却没错过胤禵的动静,再一瞥旁边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的胤禟,他在心里叹了口气,温和笑道:“好,回头你上我府上去,我给你看看图纸。” 胤禵就等他这句话:“好,等八哥休沐弟弟就登门拜访。” 闲聊片刻,胤俄不知从哪儿回来。 胤禩笑问:“十弟去哪儿了,来了都没瞧见你。” 胤俄颇为悠闲:“弘晖那儿有些有趣的玩意儿,去看了一眼。” “嘁。”胤禵的嗤声恰到好处的响起, 胤俄眼神一凝,但看他面朝着另一侧,一副没有听他说话的样子,倒没理由发作。 胤禩面色不变,仿佛没听到胤禵的声音,笑叹:“十弟有赤子之心,不过四嫂的新开的玩具铺子,虽是给小孩儿玩的,却也着实有不少巧思。” 胤俄还没说话,胤禵抢先道:“奇技淫巧罢了,也就女人家爱在这上头用心思。” 这话一气儿得罪了两个人,胤俄目光不善,就连一直局外人似的胤禟也抬起头盯着胤禵。 他也是很喜欢发明改造一些小玩意儿的。 胤禩的笑容难得有些僵硬:“十四弟这话过了,墨家机关可不能说是奇技淫巧。” 那些玩具虽然融合了许多西方的东西,但大底子还是墨家和鲁班的那一套技巧。 “啧。”胤禵玩味的笑道,“开个玩笑罢了,几位哥哥怎么还当真了。” 胤禩打个哈哈岔过了这茬。 胤褆最后才到,他一到,宴席就开了。 胤俄就听到胤禵又在嘀咕:“架子真大,真当自己是大千岁啊。” 胤俄那一筷子菜差点没夹稳掉在身上,他余光看了看胤禵,又依次扫过胤禟和胤禩,心中下了决定。 马上就要出宫建府,还离得胤禩府上这样近,他决定最后再劝胤禟一回,若胤禟不听,就别怪他搁下这些年的兄弟情谊。 大千岁这个热灶,他这个‘草包’可不敢凑上去烧,谁知道最后会不会引火自焚? 相比起来,他宁愿去看四哥讨嫌的脸。 对,就学四哥,关起门和福晋过日子! 但一想到福晋,胤俄又觉头疼,博尔济吉特氏为什么就不能像像四嫂呢?温柔一点,贤惠一点不好么? 对此胤禛不得不表示,十弟你对你四嫂的滤镜可太厚了。 温柔贤惠的齐布琛正在后院招待女眷,牵着三胞胎给大家看。 “哎哟,长得真好,像王妃。” “诶,我怎么瞧着三胞胎长得不太像?” “不像才好呢,这才分得清。” “就是,唉,我都不求三胞胎,能生个双胞胎都好啊。” “谁不想呢?话说回来,王妃,给咱们讲讲怎么怀上的三胞胎呗。” “对对,王妃可不能敝扫自珍,有啥秘诀也教教我们呗。” 如今你要问京城的贵妇们最想知道什么,十个有十一个都会告诉你,想知道雍郡王妃的三胞胎秘籍,今天来了这么多客人,未尝没有这件事的原因。 现在见有人带头,顿时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齐布琛十分无奈,她料到今日会有人问她这事,但没想到会是这样集体追问,她又不能不答,看了看这一块俱是已婚妇人,她干脆大胆发言道:“我发誓,我真没有什么秘籍,虽然也知道一些助孕的小技巧,但跟三胞胎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真的,骗人我是小狗好吧,想当初我也是进了产房、生完两个才知道还有第三个,如果有三胞胎的秘籍,我哪能临到头还手忙脚乱呢。” 妇人们面面相觑,有心想说不信,但人家王妃都发誓了,想来不至于为了一个秘方下这样的狠心。 “那王妃能不能说说,那些助孕的小技巧啊?”有人追问。 “当然可以。”齐布琛索性当着众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分享了一些备孕技巧,包括排卵日、同房时间和技巧等。 听得一些才成婚不久的小媳妇儿脸颊绯红,可她们虽用手捂着脸,耳朵却高高支棱着,生怕漏了一星半点。 相比之下,生过孩子的妇人们明显就大方得多,有些不把稳的地方甚至直言追问,齐布琛也都一一给予解答。 眼看要将人都安抚过去,巴雅冷不丁地开口了:“不管怎么说,能怀上三胞胎还是有原因的吧?乌拉那拉氏出嫁的女子里,可没有别人怀过三胞胎。” 人群一时寂静。 齐布琛微笑看着她,转了转眼珠子,突然用帕子半遮住脸,害羞道:“那可能…可能是我家王爷特别厉害吧。” “噗!”有正在喝水的人喷了。 顿时寂静的人群像活了过来。 “哈哈哈哈!” 女人们眉来眼去,各个的神色都是我懂我懂,偏偏一句话不说,只痴痴发笑。 若有不知情的人闯了进来,怕不会以为这是什么大型精神病现场。 第150章 偏爱 自从周岁宴后,胤禛发现有几个人怪怪的,以往他冷着脸的时候,大家都恨不得离他八丈远,可最近不知怎么回事,那几个不熟的人总是无视他的冷脸、亲热的和他打招呼,还请他赴宴。 被他无情拒绝后,竟有一人跑来贿赂他,求他匀点好东西。 好东西? 胤禛头上的问号越来越大,终于忍不住让人去查到底怎么回事。 查了一圈没查到。 满头雾水地回府,没忍住和福晋说起这事。 齐布琛:“……”她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 那天在场的夫人不少,她当众说了那种内涵的话,虽然大多数人肯定当时乐乐也就过了,不会回家跟家里男人说什么,但总有些混不吝的,或者是跟男人吵嘴时不小心秃噜出来。 男人嘛,不管什么时候,都特别在乎这方面,而且总有自己天下第一的莫名自信。要是听说别人比他强,那肯定是借用外力了!去找胤禛也就不奇怪。 齐布琛憋着笑,凑到胤禛耳边,假装不经意地吹了口气,满意地看着胤禛身子缩了一下,她才含笑悄声道:“周岁宴那日,她们都问我要秘方,我说没有,告诉她们,我之所以怀上三胞胎,是因为…王爷你特别厉害~” 胤禛身子禁不住一抖,想都没想,手一勾,就将人斜揽在臂弯里:“琛琛说什么?” “我可是当众好大声说的哦~”齐布琛眨眨眼。 “妖精!”胤禛翻身将人压住,“看来爷不能辜负琛琛这夸奖!” 果然称赞是男人最大的动力,这一晚的胤禛格外卖力,第二日他神清气爽的去上衙,齐布琛却手软脚软地瘫在床上起不来。 可惜她不是新婚小媳妇儿,四个儿子还嗷嗷待哺地找她呢。 弘晖摆脱三个烦人的弟弟,皱着脸控诉道:“额娘你怎么起的比弟弟们还迟!” 齐布琛扯扯嘴角,还不是你爹干的好事。 “额娘身体不舒服。”倒也不算撒谎。 “啊,额娘你哪儿不舒服啊?”弘晖担心了,走过来踮起脚尖要摸她额头。 齐布琛乖乖低下头给他摸:“额娘没有发烧,只是腰疼。” “哦。”弘晖似懂非懂地点头,他低头比划自己的小腰,“腰怎么会痛呢?”他还从来没腰痛过。 “大人才会腰痛的。”齐布琛敷衍道,“小孩子的腰还没长好。” 第159章 弘晖放下手抬起头:“好吧,那额娘你不舒服就去休息啊,我来带弟弟。” 齐布琛顿时感动了,搂住弘晖蹭了蹭他的脸:“额娘的弘晖真懂事,没事,额娘这样靠着就行。弟弟们还不懂事,调皮,弘晖一个人带不过来。” 虽然满一岁了,三胞胎却还只能蹦单字,弘昐和弘昀能颤颤巍巍地自己扶着走,弘时依旧是四肢着地。 将三胞胎依次抱着掂了掂分量,就将他们放在地上,让弘晖引着他们走路。弘晖玩的很开心,齐布琛瞧他逗几个弟弟的手法,分明跟逗小狗差不多。 弘昐和弘昀被弘晖手上的东西吸引,一步一颠地朝弘晖走去,弘时在哪里被放下就在哪里坐下,宁愿和自己的脚玩儿,也不给他大哥一个眼神。 弘昀走到一半,可能有些累了,站在原地开始左顾右盼,看见齐布琛后眼睛一亮,顶着无齿之笑颠颠朝她跑,走都不太稳呢,这跑起来还能保持平衡? 眼见他要摔,早有准备的齐布琛手一超,将人抱了起来,拍拍小屁股:“还没学会走就想跑,嗯?你是想上天啊。” 弘昀咧着牙豁子,口水都要掉下来:“二两。” 齐布琛忧愁道:“教了这么久,还连个额娘都叫不准,这么笨以后可怎么办哟。” 那边厢,弘昐已经成功抵达目的地,从他大哥手上拿下奖励,看了两眼后,好像不是很喜欢,手一甩就扔在了地上,然后去薅弘晖腰间的荷包:“哥哥,珠珠。” 弘晖捉住他的手,严肃道:“这个不能给你。” 可惜弘昐根本听不懂他说的话,执着的去够荷包,和弘晖缠斗起来。 齐布琛将弘昀放下,走两步抱起一直没挪地的弘时,愁道:“你是个咸鱼吗?在哪儿跌倒就在那儿躺下,这么懒什么时候才能学会走路?” 弘时更听不懂这番话,他被齐布琛发间的步摇吸引了视线,伸手去抓。 齐布琛捏住他的手阻止他,还没来得及教育,就被弘昀抱住了大腿:“二两,抱。” 齐布琛仰天叹息,三个孩子,太难了。 还好,她还有帮手。 若是没有这些嬷嬷丫鬟太监,真让她自己带四个孩子,她怕是一年能老十岁。 将孩子交给下人看管着,齐布琛靠在榻上让兰蕙给她敲腿,弘晖也跑过来凑热闹,和兰蕙一人一条腿。 胤禛回来时,就看到福晋这幅享受模样。 “阿玛。”弘晖欢喜的站起身,“额娘说腰疼,还不叫太医。” 好家伙,这怎么就告上状了?齐布琛一头雾水地看着孝顺儿子。 胤禛意味深长地看了福晋一眼,才回应弘晖:“是吗?一会儿阿玛说她。” 啧,齐布琛横了父子俩一眼,问道:“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胤禛坐到她身边,手放到她腰后不被人觉察地捏着:“马上要秋审了,这几日不忙,刑部的几位大人商量着提前将八月的休沐给放了。” 懂了,假提前放了,八月就可以死命加班。 果然不管古代现代,‘福报’都是一样的。 “阿玛!” 齐布琛低头一瞧,弘昀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露出牙床抱着胤禛的腿。 “小没良心的,叫额娘就是二两,叫阿玛倒是清楚。”齐布琛探着身子,不满地轻轻捏弘昀的小鼻子。 胤禛另一只手从她几乎对折的身体中间穿过,虚虚挡住,懒洋洋地看着齐布琛吃醋,也没想着将正努力想爬上他大腿的儿子抱起来。 弘晖从榻下下来,吃力的抱起弘昀,想将他送上榻。 胤禛瞟了一眼,不为所动,反倒是齐布琛伸手,将小胖儿子接上来,放到他阿玛腿上。 弘昀得偿所愿,揪着胤禛的衣领踩着腿站起来,要搂他:“阿玛!” 齐布琛好酸,虽然弘昀也会主动抱她,但喊她就没有喊胤禛那么清楚! 胤禛不得已抽出一只手,扶着儿子的屁股,目光却一直放在福晋身上,瞧她一副低眉耷眼、嘴噘的快要挂油壶的模样,不由好笑。 “怎么什么醋都喝。” 齐布琛瞥他一眼,轻哼:“被偏爱的当然有恃无恐。” 胤禛失笑,看了一眼满屋的下人和孩子,到底没说什么,放在腰后的手抬起,捏了捏齐布琛的脖颈,略作安抚。 等晚间只剩两人时,他才咬着齐布琛的耳朵道:“爷偏爱你,还不够你有恃无恐?” “不够。”齐布琛傲娇,“我要五个!”儿子也得偏爱她,才不枉她受那些苦。 胤禛哼笑:“好个贪心不足的王妃,本王今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预支的小长假过完后,胤禛开始了加班生涯,齐布琛一边带孩儿一边处理生意。 因为胤禛带回黄履庄的后人,她便又开了一间铺子,以儿童玩具为主项目,售卖些新奇玩意儿,挣来的银子她也没花到别处,而是作为研发资金,支持那些匠人继续发明创造。 首先第一个项目,就是马车减震。 不得不再次感叹一句,黄履庄真的是个天才,他在二十年前改良出了性能很好的弹簧不说,还专门造了可以批量生产弹簧的设备! 这特么不是机床的雏形?! 理工渣的齐布琛第八十次扼腕,为什么她就没有早点知道这个人,把人救下来好好培养,不就是中国的爱迪生! 不过因为冶炼工艺不到位,弹簧性能虽好,寿命却短,不过也够用了。 可惜这几年出海虽然找到了许多东西,但就是没找到橡胶,不过就算找到,移栽回来也得好几年才能派上用场,短时间是不用想了。 刚想着出海的事,驻扎广州的谢寒山突然回京,带来噩耗。 “什么,被海贼抢了?”齐布琛不敢置信,要知道这些年海贸发达,虽然大清海军不怎么行,但也不是什么宵小都能放肆的,尤其她们的船队还打着雍郡王府的旗子,船上可是配备了不少武器。 谢寒山眼中满布红丝、一身狼狈:“听说是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伙儿新海贼,人数众多不说,船只也不差,甚至船上还配有红衣大炮,便是燧发枪也不少。近几个月有不少出海的船都被害了,咱们家还算好的,回来了几艘,其他家听说还有全军覆没的。” 齐布琛神色凝重:“海军呢?” 谢寒山苦笑:“海军也有巡逻,但是那伙儿人神出鬼没的,海军几次出海都没追上。” 他没说的是,海军说是军,这些年混的却还不如两广水师,上至将领下至兵士,都是做做样子糊弄罢了,那行军的速度还不如有些商船,能追上才有鬼了。 齐布琛皱眉:“只有咱们大清的船被劫,外国的呢?”她有点怀疑是不是类似东印度公司那些人干的。 很长一段时间,这些组织明面上说是各国的贸易公司,但其实还会兼职海盗。 这些年,印度洋上可不要太热闹。 第151章 种子 “外国人的船也有一些被害的,但不多。” 谢寒山的回答让她无法确定。 齐布琛拧着眉:“我知道了,你这一路劳累,先去休息吧。” 打发走谢寒山,齐布琛开始看他带回来的账本,这一回亏得可不少,货就不说了,主要是人,抚恤金肯定是要给的,更令她心痛的是这些人都是好不容易才培养出来的航海人才,一次性折损这么多又得好几年才能培养出新的来。 晚上等加班的胤禛回来,齐布琛和他说起这事,胤禛皱眉:“朝中没听说有这方面的消息。” 如果真如谢寒山所说,海贼为祸甚大,朝中不可能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胤禛叫来谢寒山再次询问,让人退下后跟齐布琛说:“这事儿怕是不简单,你先善后,我在朝中探探消息。” “你说会不会东印度公司那些人。”齐布琛跟他说自己的猜测,“这些年出海带回来的消息你也看过,欧罗巴那些国家一直在海上争夺,说不得这次的海贼就是他们在背后操纵。” “也有可能。”胤禛赞同她的猜测,“不过首先要弄明白的是,为什么两广那边不上报消息。” 接下来胤禛更忙了,一边处理刑部的秋审,一边还要挤出时间查这件事。 齐布琛安排好善后的事宜,就等他的消息,不把这伙海贼处理了,短时间内别想再出海。 没等胤禛查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突然在京中爆开,要知道这年头能做出海贸易的,背后势力都不可小觑,谢寒山回来的快,其他人家也不慢,陆陆续续都收到了消息。 有些人家如胤禛一样,察觉到朝中没有消息,觉得这背后可能有事儿,按兵不动。但也有人家想不到那么深,第一时间就是心疼损失的银子,然后直接上折子弹劾两广的官员和海军,治下治安这么混乱,是怎么做一地长官的? 康熙当然是震怒,立刻法旨责问两广总督,并命海军以最快速度解决这伙海贼。 第160章 而由于路途遥远,一个月后京城才收到两广总督的加急折子。 此时刑部的秋审已经结束,胤禛恢复正常下衙时间,他一回来齐布琛就追着他问:“听说两广有消息了,结果如何?” 胤禛神情古怪:“两广总督上折子说之所以没有上报,是因为他已经派人接触,那伙海贼有意接受招降,想在彻底招降后再报于皇阿玛。” “招降?”齐布琛惊诧,“他们害了那么多人命,还想招降?” 胤禛:“两广总督的折子上说,有许多人都没死,被海贼俘虏了。” 这是用俘虏做筹码?齐布琛:“……那抢的东西呢?” “……花完了。”胤禛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 齐布琛无语:“上哪儿花的?” 胤禛皱着眉:“这事儿奇怪的很,皇阿玛竟同意派人前去招抚。” 齐布琛也跟着皱起眉头,康熙的反应确实奇怪:“难道皇阿玛知道这伙人背后有情况?” 两人合计半响,也猜不出康熙的用意。 “那这次就白损失了?”齐布琛有些不甘心。 胤禛叹气:“皇阿玛对海贸一事一直都不是很支持,这次损失的那几家有跳得高的,都被皇阿玛斥责了。” 齐布琛当然知道,自从□□后,朝中对海禁一事就一直在争论,随着老一辈海军人才逐渐老去,整个大清却找不到可以接班的人,康熙对海贸之事管的更是严苛,出海的船只大小、容纳人员、武装配备都有详细规定。 齐布琛搭伙和人出海这事一直处理的很是低调,对外都说是搭顺风船给自己搜罗新鲜玩意儿。 谢寒山长期驻扎广州,名义上也是在那边收各种新奇货物。 想到日后会越来越弱的海防,齐布琛心里堵得慌:“皇阿玛为什么不愿意发展海军呢?海外资源多丰富,欧罗巴那些国家要不是有便宜占,会这么大力发展支持出海?” 这些年被齐布琛时不时的影响,胤禛当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如今水师里面的主要将领,皆是郑氏一脉的人,郑氏虽然投降了,但也不得不防。” 比起去海上擢取利益,康熙更看重江山的统治。 齐布琛气闷,却也无法说什么,虽然世界地图已经有了,大清也有许多外国人,但天朝上国的思想依然根植于所有人心里,他们也不会想到,不过两百年时间,此时在他们眼中还是蛮夷的外国人会有那么快速的发展。 齐布琛扫了一眼胤禛,想起那次两人面见康熙时他说的话,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胤禛当时那话一方面是表达他不会纳妾,却也有更深层的意思,那就是向康熙陈明心迹,他是个知足的人,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够了,不像其他兄弟,没有野心去争夺那个位置。 康熙相不相信不知道,齐布琛是相信的,胤禛截止目前为止,是真的没想过要去夺嫡,他甚至是十分支持太子,私底下没人时,偶尔也会忍不住跟齐布琛抱怨,胤褆没有自知之明,只适合做武将不适合治理国家,还会隐晦的说两句康熙心思难猜,他觉得太子做的已经够好了。 当然这些话也仅限于和齐布琛嘀咕,对外他还是保持着中立的立场,绝不让自己偏向哪一派,毕竟他也不是什么理想的殉道者。 但此时齐布琛却有一种冲动,想要让胤禛走上历史的路,如果胤禛当上皇帝,她是不是能通过影响胤禛,来改变清朝积弱的未来呢? 这种可能性不断冲击着她的理智,让她口干舌燥。 胤禛奇怪的看着她:“你想什么呢?表情那么复杂。” “……”齐布琛定定神,“你说,历史上除了明孝宗只有一个皇后,其他皇帝都纳了那么多宫妃,真的是为了平衡朝堂吗?” 胤禛哭笑不得:“你就在想这个?当然是真的,党派之争,自古有之。” “那明孝宗就没这个压力吗?”齐布琛追问。 胤禛瞅着她,正色道:“当然是有的,但解决这个压力有许多办法,明孝宗没用选择纳宫妃来平衡,一是因为他幼年时万贵妃给他带来的影响太大,二是明孝宗能力过人,堪称贤主明君,他有自信通过其他途径来解决这些问题。”他还蛮喜欢明孝宗的,因为明孝宗和他一样,是个‘工作狂’。 齐布琛强忍着没问出,康熙幼年与明孝宗经历相似,为什么两人却选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呢?是他不自信自己没有明孝宗有能力吗? 还有你呢,如果你登上那个位置,会和明孝宗做出一样的选择吗? 胤禛抬手捏她的脸:“怎么突然想这种事?” 齐布琛心中叹气,笑道:“就是突然觉得明孝宗真是个好男人,太难得。” 胤禛斜她:“怎么,这是在嫌弃爷没用?” “没有。”齐布琛摇头,在他下巴上亲了一口,“在我心里,你一点也不比明孝宗差。” 胤禛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傲娇道:“算你有眼光。” 齐布琛闷在他怀里,沉默半响后突然问道:“胤禛,如果你是明孝宗,你会禁海还是开海?会发展海军吗?” 明朝海禁贯穿始终,明孝宗一样。 胤禛捏她鼻子:“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这也是能假如的?” “你就说你会不会。”齐布琛倔强道。 胤禛蹙眉:“怎么还犟起来了?明孝宗又不是昏君,他当时没有选择开海,自然是因为当时的内外情况不允许。” 虽然没直说他会怎么做,但意思不言而喻。 齐布琛闭了嘴,也不用再问了,难道胤禛还会认为康熙是个昏君不成? “你今天怎么了?很奇怪。”胤禛眉头没松开。 齐布琛抿了抿唇,小声吐露一点口风:“我就是觉得,咱们该发展海军,开发海上资源。” 胤禛叹气:“朝中有人提过这事,但他们多是借此谋私罢了,真正没多少人想着这事。没有合适的将领是一方面,海上风险过大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咱们中原自古以来都以农耕为主,海外虽有资源,但散而远,不值得。你知道去岁的征银是多少吗?两千七百万两,偌大江山处处都要花钱,与其去博虚无缥缈的海上,不如用来发展民生。” 他放低声音:“况且国库这些年入不敷出,户部一直都有声音要裁撤军费,若不是策妄阿拉布坦这两年在漠西不太消停,说不定早让他们得逞了。陆上都是如此,何况海上。” 海军前期就是个无底洞,几乎看不到收益,不到国库的钱多得花不完时,怕是没人会想着去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齐布琛彻底歇了心思,胤禛虽然受她影响,对海贸持积极态度,但海军这事还是没有足够动力。 军队的作用,一是保家卫国,二是开疆拓土,历史上从没有别的国家从海上打过来(郑家属于造反,不算入侵),大清又觉得海外都是蛮夷之地,也没有去征服的兴趣,何况这时候信息交流困难,便是打下海外的疆土,距离过远也难以管理。 基于这些原因,大清上下对于发展海军没兴趣也就能理解了。 齐布琛悄悄叹气,不是她自私,实在是现实不是幻想,不是她一两句话国家就能发展起来的。 想要大清参与海军竟备,首先还得解决内部的种种问题,她又不是什么治国奇才,便是穷尽她一生,怕是也解决不了这些问题。 算了,还是尽力留下些种子罢。 第152章 哼!女人! 海贼之事要等钦差前往招抚的结果,齐布琛只能耐心等待,胤禛却清闲没两天又忙碌起来。 一个陈汝弼案、一个傅春秀案,让他眉心都生出皱纹来。 这两个案子案情简单,背后却牵连甚广,刑部、大理寺、九卿、都察院都牵扯其中,却愣是拖了一个多月都没个结果,康熙更是因此接连撤换了刑、礼、户、兵四部尚书。 傅春秀案因为傅春秀在外地就任,被押送回京的途中病故,不了了之;陈汝弼案则是生生拖了一年,康熙几番过问才让陈汝弼昭雪,最后处置问责了四十多人,又撤换了刑部尚书和左都御史才算结束。 在这一年内,康熙又出了两趟远门,一趟去巡视永定河、一趟南巡,两次都只带着太子和胤祥,不知情的人看着好似是康熙多宠爱这两个儿子,但胤祥两次回来找上胤禛,似有似无地透露了一些态度,似乎表明康熙与太子的氛围越发不对。 偏在这时,胤禛又被康熙从刑部扔到户部,让他管欠银之事。 胤禛对于被派去要债倒没觉得有什么不适,可康熙这个上司实在气人,胤禛这边刚走访了一遍拟定计划,才不过开了个头,康熙就在后头捅刀,下旨免了八旗借银七十万两。 你说这不是打胤禛的脸,胤禛接下来还怎么干活?嗯? 要不是康熙即是皇帝又是爸爸,齐布琛恨不得一杯茶泼他脸上,然后让胤禛*辞职,她老公必不能受这种委屈! 可惜现实是她只能抱着老公给爱的安慰,甚至都不能吐槽康熙这个sb上司一句。 第161章 胤禛心态还算良好,噙着笑问她:“今天怎么表现这么好,是不是做什么亏心事了。” “哪有,就是突然觉得你办差养家太辛苦了,在外面不晓得受了多少委屈,想想都心疼,我应该对你再好点!”齐布琛在他嘴角啄了两下。 胤禛闷笑:“说罢,是不是又想做什么?” 齐布琛委屈:“你怎么这样,我是真的心疼你。” “真的?”胤禛不信,“现在我心情好,你说了我答应的概率很大。” 齐布琛干脆背过身去:“不信算了。” 瞅这架势还真是心疼他?胤禛将信将疑搂上去:“怎么还生气了。” “我没生气。”齐布琛翻回来,说好安慰人家的,不能最后变成人家来哄她。 两人浓情蜜意的腻歪着,胤禛冷不丁的又问:“真没做亏心事?” “……滚。”男人就不能对他太好了。 因为康熙的骚操作,胤禛的户部任职之旅可谓地狱开局,比在刑部时要艰难许多,常常加班加点、废寝忘食,若不是齐布琛提醒,他差点都忘了他的儿子弘晖到了该进学的年纪。 “我明儿上折子。”胤禛道。 上书房本只有皇子可以就读,但在太子家的弘皙到年龄后被康熙钦点入上书房读书,胤褆便上书请求送弘昱也去,康熙答应了,后来胤祉和胤祺亦请求长子入上书房读书,康熙俱允,慢慢地好似成了潜规则。 齐布琛有些犹豫:“必须去吗?”上书房的时间太变态了,而且皇宫那地方太容易催熟人,弘晖让她养的还是有些单纯。 胤禛神色认真:“弘晖是世子、是兄长,日后整个雍郡王府还要靠他撑起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这些是他必须要经历的,现在吃苦,以后才不会吃亏。包括弘昐几个,他们都是男子,肩上天生就担着责任,你不能太过溺爱他们。” “我没有溺爱。”齐布琛垮着肩,“我也很严厉的。” “你再严厉,他们也还是在温室中。”胤禛叹气,“你自己都说过,温室中的花朵永远长不成大树。你得放手,让他们出去面对风雨,才能成长。” 齐布琛垂着头,很是沮丧。 胤禛安慰道:“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上书房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和同龄人一起念书罢了,不会有事的。”然后换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弘晖的伴读和哈哈珠子你有什么想法,你娘家侄子有没有合适的?” 齐布琛立刻打起精神:“我娘家就不必了,不过顾大人家的孙子与弘晖年龄相当,我见过几回很是不错,你觉得如何?” “顾琮?”胤禛回忆了一下,想起去看老师时见过两回的那孩子,点点头道,“不错,回头询问一下老师的意思。” 又商量了几个人选,第二日胤禛便上折子为弘晖争取读书机会,齐布琛则带着弘晖前往顾八代府上拜见。 其实她之前还想过请顾八代教弘晖的,但前些年顾八代的福晋去世了,顾八代身体就开始不太好,只能放弃。 顾琮的额娘接待了她们娘俩,听到齐布琛想让她儿子给弘晖做伴读去上书房读书,顾夫人恨不得当场答应。 别看顾八代当年官至尚书,但顾家这些年的生活却不太好,家境清贫也就罢了,顾琮的阿玛顾俨守完母孝,至今还没补上缺,顾夫人本想说去求求雍郡王给递个话,奈何顾八代顾俨父子两个都是清高的人,顾夫人只不过露个口风就被丈夫斥责。 可惜这事她根本做不了主,只能遗憾的表示她会尽快告知顾俨和顾八代,给雍郡王府回信。 好在顾八代在这事上倒是意外的想得开,很是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胤禛那里也没什么波澜,又敲定了另外几家后,弘晖便要开始他的上书房生涯。 这天,胤禛专门腾出时间来,送弘晖入宫。 齐布琛依依不舍的在大门口和儿子告别,因为上书房变态的上课时间,弘晖只能在宫里住,否则早晨根本赶不及。 齐布琛蹲下身,平视着儿子叮嘱道:“在宫里别乱跑,也别自己一个人,时刻带着顾琮他们。上书房里你年纪最小,对那些叔叔和哥哥们,要尊敬,能玩到一块就玩,不喜欢的话就离得远远的就好。不许欺负人,但别人要是欺负你,也别怕,直接去找你皇玛法告状!吃的要是不习惯,就让人去跟膳房说……” 胤禛听她越说越不像话,打断道:“好了,时间不早了,该走了。” 齐布琛又摸摸儿子的小脸:“等你休沐回来,额娘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弘晖乖乖点头答应,然后转身跟着他阿玛离开。 齐布琛忍不住上前两步,喊道:“要是实在不习惯,就让人回来说,咱们不去了。” 胤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回头呵斥道:“胡说什么!” 怕福晋慈母心发作再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他干脆一把拎起儿子,加快步伐。 旁边一直在顾自玩耍的三胞胎,突然发现阿玛和哥哥要走,不干了,迈开小胖腿追着喊:“阿玛!阿玛!哥哥!” “快拦着点。” 被三胞胎闹得一阵鸡飞狗跳后,齐布琛刚才的不舍消散殆尽,天呐,为啥这三个才两岁,赶紧让他们长大吧,到时她绝对第一个把他们扔出门去上学。 弘晖是十天后回来的,齐布琛第一件事就是将人从头到尾摸了一遍,嘴里不住嘀咕:“是不是瘦了?” 胤禛无语:“哪儿瘦了?明明就胖了。” 弘晖被摸的不好意思,缩着身子要躲,不住赞同他阿玛的话:“对对,我没瘦额娘,宫里东西可好吃了,我都吃胖了。” “没良心!”齐布琛拍他,“额娘在家想你想得吃不下饭,你倒是吃的香。” “嘿嘿。”弘晖挠头傻笑。 齐布琛又关心道:“学习怎么样,课业多吗?几时起床?几时休息?觉够睡吗?武谙达都教了什么,有没有受伤……” 啰嗦一大堆,把弘晖都问懵了,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好在他身边伺候的李兴还算机灵,事无巨细地回答了齐布琛的问题。 即使如此,弘晖也有些消受不了额娘的热情,找借口溜了:“我去看看弟弟们。” 瞧着儿子迫不及待离开的背影,齐布琛不满道:“臭小子。” “儿大不由娘。”胤禛暗戳戳挑拨离间,“亏你这些日子掂着他。” 齐布琛瞪他:“我儿子才不会。” 胤禛登时有些喝醋:“王妃有没有觉得你近日过分了些?” “有吗?”齐布琛睁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珠子,无辜地看着他。 胤禛磨牙:“本王这些日子早出晚归,怎的不见你询问半句?”刚才问儿子不见停,而他有时回来晚了,别说得一句关心,甚至还得小心动作不能吵醒她。 齐布琛越发无辜:“那我白日带孩子太累了嘛,那三个小魔星,你不知道有多累人。” 还是因为儿子。 归根结底,就是儿子比他重要呗。 哼!女人! 胤禛生气了,直到晚间上床都没和齐布琛说一句话。 齐布琛被四个儿子牵扯住精力,竟一时没发觉胤禛在和她冷战,上了床就摆好姿势准备入睡。 却被晃醒。 入目是胤禛不善的目光:“你就准备这样睡了?” “啊?”没反应过来的齐布琛看到他越发阴沉的脸色,突然福至心灵。 这人还在吃儿子的醋! 得,别睡了,先哄人吧。 身体力行的将人哄好,一直眼皮打架的齐布琛才算能好好睡去。 第153章 帮你阿玛 才申时,天却暗的好似要入夜,倾盆大雨砸落在瓦片上,叮咚作响,偏头向天上一看,黑压压的乌云像是伸手就能够到。 齐布琛沿着抄手游廊走回正院,进入书房,在门口褪下因为微风斜雨打湿的大氅。 胤禛搁下笔,起身向她走来,握住她的手将人拉到火炉边上,边烘烤边揉搓:“人走了?” “嗯。”齐布琛任由他捂手,左右活动脖子,端着姿态坐那么长时间,真的累。 手暖的差不多了,胤禛又用暖呼呼的手去给她捂脖子,顺便捏一捏缓解乏意:“说什么了?” “还不就是那些话,一点儿新意也没有。”齐布琛抱怨道,学着那些夫人叭叭,“王妃您与王爷夫妻情笃,最是能理解咱们,我们爷不是不想,只是因为这这这那那那,所以才不能如期送回,这路上不太平,您一定能理解的吧?” 胤禛憋着笑看她作怪:“辛苦王妃了。”完了叹气又骂,“一群尸位素餐之徒,就该将他们都革职!” 正值汇算一年税收的时候,户部上下都忙着这事,但偷税漏税瞒税拖税这事儿自古有之,此时也不例外。那任地离得远的,天高路远,去年的税收能拖到明年才送来,问就是有各种困难,你能拿他怎么办?这都算好的,还有那中途给你上个折子,说任地遭了灾了,不得已先拿了去岁的税银赈灾,你不但不能让他把税银补交上来,还得给他免去今年的赋税。 第162章 胤禛虽然不管税收这事,但他如今挂职户部,就有那自以为聪明的人上门来送礼,想让胤禛给家中在外地任职的人说说情,毕竟税收是考评官员的重要参考数据。 胤禛以公务忙为由推拒了所有请见,这些人家就见缝插针,派出女眷来找齐布琛。 胤禛推了,她就不能再推,这阵子齐布琛光赶场见人了,都没做成什么正事。 “就是!”齐布琛同仇敌忾骂道,“给狗喂吃的还知道摇尾巴看门呢,给他们发俸禄却只会占着茅坑不拉屎,简直禽兽不如!” 本来生气的胤禛哭笑不得:“你近来怎么越发不注重形象了?” 以往她哪儿说过这些字儿。 “老夫老妻了,别在意这些。”齐布琛不在意的道,还反问,“难道你不想骂?” 胤禛立马点头:“想,想,王妃骂的深得我心。” 齐布琛嗔他一眼,沉吟道:“有个事儿我觉得有些奇怪,这些人也就罢了,老十福晋这段日子却是频频上门。我一开始以为她也是想找我问什么生子秘方,结果直说以后,老十福晋却说她对生子秘方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何止没有兴趣,博尔济吉特氏当时甚至相当不屑道:“谁要给他生孩子,我是来京城享福的,可不是来生孩子的。他想要,后院女人多的是,让那些女人生去。” 齐布琛当时就对这个草原来的女孩子好感大增:“我瞧着她的神情不像作假,但她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和我亲近,你觉得她是因为什么呢?” “老十最近也频频来找我。”胤禛神色平常,“前些日子,皇阿玛启用阿灵阿为理潘院尚书,纳兰揆叙没少出力。从那之后,他就减少了跟老九来往的次数,转而来找我,看来他也没有那么草包,还算聪明。” 齐布琛若有所思,三胞胎周岁宴后不久,胤禟和胤俄就搬出宫,和他们住在了一条街上。早在他们还住在宫中的时候,所有人就知道他们哥俩和八阿哥关系极好,但出宫后齐布琛却发现,两人去胤禩府上的频率却并不高,起码胤俄是不怎么去的。 是不是那时候,胤俄就在刻意疏远胤禩?毕竟现在大千岁党一片火热,而胤禩是众所周知的大千岁党中坚力量,他二人和胤禩关系好,也被有些人看做是支持胤褆。阿灵阿虽然明面上没表态过支持胤褆,但他和纳兰揆叙交好是事实,有心人是不会因为他表面上的态度就不多想的。 “那我对老十福晋?”齐布琛迟疑问道,在这些事情上,她还不是很能把握住态度。 胤禛拍拍她:“该是什么态度就什么态度,咱们又不想着做什么,当正常妯娌就是。你喜欢就亲近点,不喜欢就拒绝,无妨。” 胤裪、胤祥、胤禵也在过去一年出宫开府,并陆续迎娶了福晋。 齐布琛点点头:“你账算得怎么样了?” 胤禛顿时头痛,捏捏太阳穴:“还得熬几日。”他虽然不必管税银那一摊子,但因为户部这段时间的人手大都被调去忙税银,反倒将其他琐碎的事都压到他身上,只一项核算各部咨取钱粮就让他头大如斗。 “唉,那赶紧做吧。”齐布琛起身,走到自己的案桌之后,开始帮胤禛算账。 这样的情况持续有一段日子,眼看胤禛每日不到宵禁不回府,回来了也要在书房熬夜,问清他到底在忙什么后,齐布琛干脆让他将账册带回来做,一来家里好歹舒服些,二来她也能帮忙。 一开始胤禛还有些犹豫,毕竟这是公务,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受‘后宫不得干政’思想的影响,他还是有一点后院女子参与前朝不太好的思维,只给齐布琛了一些不太重要的数字让她算一算。 后来齐布琛处理数据的速度实在是快,他就果断真香了。 又是辛苦工作的一天。 眼看春闱在即,去岁的秋闱却闹出事来,顺天府的学子状告当初被点为顺天府考官的户部汪侍郎、姚赞善收受贿赂、取士不公。 这可是大事,一个不好齐聚京城的学子就得暴动,春闱也得受影响。 康熙当然是大怒,立刻使刑部将人拿下,这是本和胤禛没什么关系,他在户部这些日子和这位汪侍郎并没有什么交情。 但偏偏有人来找他。 胤禛看着眼前人,神情变幻莫测,沉默半饷后叹道:“你回吧,这事儿本王帮不了。” “雍郡王确定不再考虑考虑?”来人似是没想到他会拒绝,语气有些不悦。 什么人也敢跟他甩脸子? 胤禛沉下脸:“一个传话的奴才,也敢质问本王?本王与你好生说话,是看你身后主子的面子,可不是容你放肆!” 来人又气又虚,不甘心地阴阳怪气道:“奴才不过提醒一句,雍郡王别后悔才是。” “滚。”胤禛语调平淡,所含威势却不容人小觑。 齐布琛等他回去,看他情绪不对:“谁呀,这大晚上的。” 胤禛不说话,直到灭了灯躺下,他才吐出口气,搂着怀中人低声道:“太子的人。” 齐布琛惺忪的睡意直接消失,压低声音道:“找你做什么?” “汪侍郎是太子的人,来找我去给刑部递话。”胤禛有一茬没一茬地拍着她的背,语气有些缥缈。 相比起事事不顺的户部,胤禛当初在刑部待的还算是如鱼得水,他的性格很得一部分嫉恶如仇的刑部官员喜欢。 齐布琛皱眉:“就算是这样,那这人眼见废了,何必一定要保?侍郎也不算什么吧。” 对太子来说。 “户部侍郎可不是什么小卒子。”胤禛纠正她的错误认知。 又喃喃自语,即是给福晋解惑,也是理清自己的思绪:“况且汪侍郎一个连襟的兄长是詹事府詹事,但这还不至于找到我。……是不是这批异常录取的学子里有古怪?本来是安排汪侍郎做其他事,这人贪心,顺便给自己谋私利,结果出了岔子?” 营救也是为了安汪侍郎的心,让他不要乱说话? 这句话胤禛没有说出来,但他私以为可能性很大。 齐布琛没法给出自己的意见,她对这些信息又没什么了解,汪侍郎也只限于听过的程度,两家连日常节礼都没有互送过。 “你答应了?”她直奔主题。 胤禛拍拍她的头:“想什么呢,独善其身还来不及,掺和进去做什么。” 你不是支持太子吗。 这句话齐布琛没有说,算了,心里支持谁不重要,他理智就好,如今两伙人已经有些明火执仗的意思,这种时候就该低调。 不知道太子一方还有没有去找过其他人,但汪侍郎被处理的很迅速,毕竟这事儿是康熙亲自盯着的,又涉及到科举大事,轻轻放过基本不可能。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两江总督弹劾江宁知府,声势颇大,两江总督是谁的人说不好,但江宁知府却是明明白白的太子党。 朝中你来我往,胤禛越发低调,在朝上几乎不说话,下了朝也不在户部呆,只带着人凶神恶煞地去催缴欠银,一时间京城各家提雍郡王色变,几乎都能达到止小儿夜啼的效果。 齐布琛听下人汇报,笑得直打跌。 胤禛无语:“笑够了没有?” 齐布琛擦眼泪:“够了够了。”拉过好不容易休沐回家的弘晖道,“你阿玛如今被人误会名声不好,咱们得帮帮他。” 弘晖瞥见他阿玛发黑的脸色,最终选择附和额娘。 “额娘你说该怎么做。” 第154章 育婴堂 齐布琛带着弘晖来到刚建成的京城育婴堂。 今年殿试后,康熙下旨令各省直建官方育婴堂,收容无家可归的孤儿,京城当然是一马当先。 育婴堂建在城外,占地挺大,涉及到政绩,房子盖的倒是簇新一片。 “奴婢见过王妃、见过世子。”育婴堂派了个管事嬷嬷来接待齐布琛。 齐布琛叫起,四下打量着:“如今有多少孩子了?” 管事嬷嬷笑容满面道:“育婴堂才开始做,目前主要收容一些乞儿,不过三四十人。” 齐布琛点点头:“我带来一些粮食和日常用品,你找人清点一下,登记入库,现在带我去他们住的地方看看。” “诶,王妃您真是心善,奴婢代那些孩子先谢过您。”管事嬷嬷笑逐颜开,叫了其他人吩咐下去,然后带着齐布琛往住的地方去,“现在孩子虽然少,但是考虑到以后,还是让他们五人住一间房,方便管理之余,他们互相也能作伴。” 齐布琛点点头,这都是能理解的。 她们到时,住宿区却并不安静,七八个孩子正扭打在一起。 管事嬷嬷当即脸色就变了:“都住手!你们在干什么!”喝斥间偷瞄了齐布琛一眼,发现她神色平静才松了口气,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开始训斥那些听到声音已经停止打架的一众孩子。 齐布琛没插手,冷眼看着管事嬷嬷处理,低声问弘晖:“你猜,他们是为什么打架?” 第163章 弘晖将现场逡巡一圈,沉吟道:“来这里前他们认识,然后有矛盾?”上书房里就是这样的,弘晴的伴读和弘昱的伴读在入宫前就有矛盾,两人在骑射课上没少较劲。 齐布琛不置可否:“一会儿问问就知道了。” 没多久管事嬷嬷就处理完回来,神色尴尬道:“让王妃和世子笑话了,这些孩子之前无人管教,野惯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掰过来。” 齐布琛看着被罚去墙角面壁的一溜儿萝卜头:“能理解,还要嬷嬷们多费心,不过这些孩子也是可怜,教可以,但最好不要动用体罚,不要打人。” “这是当然,这是当然,育婴堂可是皇上的仁政,咱们怎么打人。”管事嬷嬷连连保证道。 齐布琛捏了一下弘晖的手,弘晖好奇地问道:“嬷嬷,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啊?” 管事嬷嬷神色更加尴尬:“这……” “但说无妨。”齐布琛道。 管事嬷嬷苦笑道:“好叫王妃与世子知道,咱们这里虽然吃的不太好,但真没有克扣他们的吃食,都是管饱的。可这些孩子总是千方百计地偷藏吃食,这次也是因为他们藏起来的吃食少了一些,怀疑是另一屋的孩子偷了,这才打起来。” 弘晖皱眉,这和他猜测的原因完全不同。 齐布琛点点头,倒也没有误会是这些管事克扣,其他地方或许会一开始就有这种情况,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便是想贪些什么,那也是到中后期了:“你说这些孩子是乞儿,应当是之前一直吃不饱没有安全感才习惯藏食物,这种情况也无妨,时日长了,他们发现顿顿能吃饱,自是不会再藏私。” “王妃说的是。”管事嬷嬷附和道。 齐布琛于是跟着她细细看过发给孩子们的被褥、衣衫,然后转道去食堂看伙食,食堂这时正在做饭,这里可没有那些精细东西,全是大锅大灶,锅铲也大的出奇。 “咱们这里日常饭食就是糊糊和窝窝头,偶尔还有番薯,就图一个饱腹。”这管事嬷嬷算是实在人,没有说那些粉饰的话。 齐布琛带着弘晖四处看过,点点头:“还算干净,别的也还罢了,这卫生一定要做好。” 管事嬷嬷连声应是。 齐布琛问过他们是怎么放饭的后,低声跟弘晖说道:“晖儿,一会儿咱们去放饭好不?” “好。”弘晖答应的爽快,他对管事嬷嬷说的放饭形式很是好奇,毕竟没见过。 育婴堂的人自是不会拒绝,很快安排好具体事宜。 到了放饭的时候,育婴堂的人组织孩子们排好队,一人分了两个木碗,一个装粥,一个装窝窝头。 齐布琛负责打粥,弘晖负责分窝窝头。 才住进育婴堂没多久的孩子们还拥有着在外摸爬滚打练出来的直觉,直觉告诉他们,今日负责放饭的人和这些日子管着他们的人是不一样的,更像是曾经出手大方的那些贵人,他们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做出曾经祈求施舍时最熟练的表情。 微低着头,眼珠子往上顶,露出大片下眼白,看着可怜又无辜,再颤着声音说上一句:“谢谢贵人,您真是个好人。” 大多数时候,他们总能用这幅姿态讨到些东西。 齐布琛心下怜惜,手中打粥的勺却依然稳健,不多不少,力求所有人都是一样。 弘晖却哪里经过这种阵仗,开始还能忍住,记得每人只给两个窝窝头,但等一个看着比三胞胎大不了多少的小女孩也对着他做出如此表情时,他没能忍住,在给完两个窝窝头后,又递了一个窝窝头过去。 那女孩登时笑出了月牙:“谢谢贵人!谢谢贵人!”拍在她后面的孩子有一瞬间的躁动。 站在弘晖身边帮忙的育婴堂工作人员欲言又止,看了一眼旁边仿佛没看到这一幕的齐布琛,到底还是没说话。 额娘没阻止他,弘晖心里小小地松了口气,继续给下一个人碗里放了两个窝窝头。 本该走的人却没走,可怜巴巴地看着弘晖:“贵人,两个吃不饱,您再给一个吧。” 这? 弘晖左右看看,额娘还是没说话,他迟疑地拿起一个窝窝头递了过去,那人当即高兴地连连哈腰:“谢谢贵人!谢谢贵人!您真是个好人!” 弘晖听着他的道谢,不知怎的却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再下一个,几乎是上一个的翻版。 弘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无措地左右看看,希望有人能给他一句建议。 齐布琛依旧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弘晖有些沮丧,看向身边给他帮忙的人。 那人迟疑了片刻,才低声道:“好叫世子知道,窝窝头是有定数的,每人三个的话,就不够了。而且……他们基本都吃不了三个,给了他们也是拿回去藏起来,最后都浪费了。” 弘晖心里咯噔一下,他也不傻,大概明白那点不对劲和怪异是怎么回事了,当即变了脸色,严肃看着眼前还等着第三个的人道:“只有两个,都给你了,别挡在这里,该后面的人了。” 这个孩子不干了:“什么叫只有两个!前面那两个人明明就有三个!你就是不想给我,你这是…这是…这是分配不公!这些东西是皇上给我们的,你们不过是办事的奴才,凭什么决定给我们多少!你今天不给我三个,我就要去跟皇上告你们!” 这孩子看来没少听说书,说话还挺有逻辑和条理。 “就是就是!凭什么那两个有三个!”后面排队的孩子也跟着鼓噪起来。 “凭什么给他们的衣服大,给我的衣服小!”有人趁乱开始声讨起其他的。 “我的被子比其他人的薄!” “我们要去告状!” “要皇上治你们的罪!” 应该是收容这些孩子的时候,育婴堂的人跟他们讲了这是康熙的恩旨,本来目的应该是想让他们知道感恩,之后安排一些做秀给康熙报上去,谁知道这时候却成了这些孩子口中的尚方宝剑,反过来要挟他们。 所有孩子都躁动起来,吵闹着要一个说法。 弘晖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看着原本可怜的人露出凶恶相,陷入茫然。 忽然间,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了他前面。 是额娘。 齐布琛神情依旧平静,看着眼前一群蹦着跳着说要去告御状的萝卜头,手上的勺子在木桶上敲了敲,压下他们的吵闹声。 威严的目光扫视全场,萝卜头们的声势逐渐弱下来,生存的本能告诉他们,眼前的这个人他们惹不起。 “还吃不吃?不吃的话,就都不用吃了。”齐布琛偏头吩咐,“他们不想吃,将饭食抬回去吧。” 眼看育婴堂的管事真要听这个女人的话抬走饭食,后面还没打到饭的萝卜头们不干了:“我吃!我要吃!” 齐布琛一眼睨过去:“要吃就安静,排队。” 萝卜头们面面相觑,迅速回归原位,安静下来,手上的碗举得高高得,可怜巴巴地看着齐布琛。 齐布琛又看向带头闹起来的那个孩子:“你呢,不吃就把碗放下。” 那个孩子倏地将碗护在怀里,一副生怕被齐布琛抢走的样子,不甘心地走了。 齐布琛站回自己的原位,也没看弘晖,只道:“继续。” 弘晖抿抿唇,上前一步,继续自己的工作,只是他眼皮低垂,再没看那些孩子一眼。 所有孩子都发完了,吃食还剩下一些,这些一般都是分给那些最底层的帮工。 育婴堂的人上前,要将剩下的吃食给那些帮工送过去,齐布琛却道:“等等。” 然后她拿起两个碗,各盛了半勺粥,又拿了两个窝窝头,才道:“抬走吧。” 管事嬷嬷迟疑道:“您这是?” 齐布琛浅笑:“我和世子还没吃过这些,今日尝尝。” “这这这…这不合适王妃!”管事嬷嬷当即大急,“您和世子要用膳,奴婢马上叫膳房给您做,这个您千万吃不得啊。” 说着就要上来夺齐布琛手上的碗。 齐布琛轻轻一闪,肃着脸道:“别人能吃得,我为何吃不得。”看像弘晖,“拿着窝头,去那儿坐。” 弘晖自觉刚才做错了事,乖乖听话。 “真吃不得,真吃不得呀,王妃,您别为难奴婢,这您真吃不得……”管事嬷嬷又不能跟她用强,急得团团转,跟在左右不住念叨。 齐布琛不搭理她,和弘晖找一空处坐下来,将粥递给他:“一人一份,吃吧。”说罢拿着窝头咬了一口。 弘晖犹豫地看了她两眼,学着她的样子,小小的咬了一口窝头,嚼了两口就有些皱眉,咽下去时眉头皱的更紧。 齐布琛一口窝头一口粥,三下五除二地就吃完了,全程面不改色。 看着弘晖还在一小口一小口的咬,催促道:“吃快点。” 弘晖苦着脸,强迫自己咬了一大口,咽下去的时候简直像是在咽刀子,艰难地吃完窝头,看着碗里还没动的粥,表情堪称苦大仇深,闭着眼睛喝了一大口直接往下咽,却又惊奇地睁开眼睛。 第164章 没他想象的那般难吃唉,虽然还是有点剌嗓子。 等他都吃完,齐布琛才问:“好吃吗?” 弘晖脸色有些扭曲,支支吾吾地道:“…粥…挺好喝的。” “窝头呢?”齐布琛没放过他。 弘晖苦着脸:“挺好的…就是有点剌嗓子…” 齐布琛没发表意见,示意他看周围那些孩子:“你看他们吃的香吗?” 弘晖扫视过去,入目所有孩子的表情,都很满足,仿佛吃的是什么绝世珍馐。 他收回目光,垂下眼:“香。” “走吧,回家。”齐布琛起身道。 “啊?”弘晖惊讶抬头。 额娘不该说点什么吗? 齐布琛摸摸他的头:“你自己回去想。” 第155章 鄙夷弘晖带着思索回到上书房。 弘晖带着思索回到上书房。 胤禛回来问她:“你带着弘晖做什么了?” 齐布琛给他讲了一遍育婴堂之行。 “花样真多。”胤禛敲她额头,又叹,“也就京城了,其他地方的育婴堂,便是有和你一样教子想法的人家,也没地方去。” 齐布琛依偎着他:“不至于一个都没建成吧?” “没建成?压根就没想着建。”胤禛冷笑道,“请拨钱粮的折子倒是上的络绎不绝。” 齐布琛拍拍他:“其实我有想过,咱们自己出资建一些*育婴堂,只收女婴。以前没说,是觉得身份不合适,有邀买人心之嫌,但是现在皇阿玛既下了旨,咱们再做也算是体察上意吧?” 胤禛叹气:“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现在还不合适。” 夺嫡之争愈发激烈了,如今还是低调的做个透明人为好,就像胤祺胤祐那样。 “好吧。”齐布琛闷闷答应,提起别的事,“过几日是十四家弘明的周岁宴,你去不去?” 胤禛利索道:“我衙门忙不过来,不去了。” “哼。”齐布琛翻白眼,明明就是不想去,还跟她打马虎眼。 胤禛低笑,哄道:“辛苦王妃跑这一趟。” 弘明虽是次子,但却是十四福晋完颜氏所出的嫡子,因此周岁宴办的很是盛大,来了不少朝臣。 皇阿哥们来的却不算多,胤褆、胤礽、胤祉、胤禛都以公务繁忙为由没来,胤祐听说是身体不适,也没来。 女眷倒是比较齐整,除了太子妃,其他人都来了。 齐布琛与几个早来的妯娌坐在一起,没人招待,完颜氏很忙,顾不上,按说这种时候就会安排十四的后院来招待的,可惜十四的侍妾不多,两个最受宠的如今都怀着身孕,下剩的也没资格来招待这一桌子皇子福晋。 “七弟情况如何?”齐布琛和七福晋闲聊。 七福晋道:“说是腿疼,老毛病了,太医说让卧床休息。” “五格格也快六岁了吧,有没有打算怎么启蒙?”齐布琛没话找话。 说起女儿,七福晋脸上的笑容真切了些:“还没想好,她可不爱读书,她阿玛教她念两句诗都不耐烦。” 七福晋这些年只生了两个女儿,老大四岁的时候夭折了,如今这一个也算是千娇百宠,只有顺着的时候。 “女孩子嘛,不喜欢念书也无妨,看她喜欢什么就教点什么呗。”齐布琛睁眼说瞎话。 七福晋笑着抱怨:“我也是这样想的,就是没看出来她到底喜欢什么,做什么事都是一会儿的兴趣,转过头便不爱了,让人头疼。” “小孩子就是这样,大点就好了。”继续胡诌。 坐在她俩中间的五福晋微笑着没插话,一开始的时候齐布琛也顾虑她不能生孩子,尽量不说起孩子相关,但时间长了真没办法,这个年纪大家坐在一起就爱说孩子,你不说别人也在说,跟你说你能不接话吗? 好在五福晋心态还算不错,没觉得人家在她面前聊起孩子就是在暗中讥讽她,虽然大多数时候都不插话,但偶尔也会接两句茬,相处的气氛还是很和谐的。 可惜今日桌子上还有个心态不好的,七福晋旁边的巴雅。 和五福晋不同,五福晋好歹曾经怀过,因为流产不能生了,巴雅却是成婚八年、丁点讯息也无。 她为了生子,自认低头求过不少人,求过最多的就是齐布琛,却始终没个好结果,如今她求过的人在她面前大聊特聊孩子的事情,怎么能不让她心中愤懑。 这是在嘲笑她! “知道你能生,别一直显摆了,掉价。”巴雅盯着手中的杯子,语气冷然。 这一桌迅速安静下来,虽然她没看任何人,但所有人都知道她这句话在说谁。 齐布琛神色一冷,我可从头到尾没招惹过你,怎么,就因为你没生,我连和人说个话都不能说了? 七福晋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圆这个场。 齐布琛冲她一笑:“七弟妹我和你说啊,虽然说谦虚是美德,但是呢,过分谦虚就等于骄傲,咱既然有能力,就该实事求是。像你家五格格,明明聪明伶俐,你该夸就得夸,小孩子有时候就是需要鼓励才能更懂事。” “别人要是酸你显摆呢,你也别怕,咱们只是平常地分享拥有的东西罢了,她没有,才觉得咱们在显摆。对于这种人,别理就好了,让她们自个儿酸去。” 桌上的人一时间纷纷用手帕擦起嘴角来,眼神好似抽筋一样的四处乱飞,七福晋侧过脸,不让巴雅看到自己的表情,勉强忍住接了一句话:“谢四嫂教诲。” 巴雅脸色彻底黑了,捏着杯子的手指发白,目光如电地看向齐布琛:“你什么意思!” “诶?”齐布琛故作惊讶地看向她,疑惑道,“我的话有那么难理解?八弟妹居然没听懂?” “你!”巴雅气的要起身。 博尔济吉特氏开口道:“我没听懂四嫂!满语也太难了,你们说什么说的这么热闹,四嫂你用蒙语再给我解释解释呗。” “啊,不好意思,忘了十弟妹你了。”齐布琛一脸歉意地道,“其实没说什么,就是……” 故意用蒙语又解释一遍:“……我蒙语也不太好,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十弟妹别介意。” “没事没事,能听懂。”博尔济吉特氏挥手表示没关系,“不就是有些人眼珠子发红吗?我在草原上遇到的多了,她们还想抢我的东西,都被我收拾了,四嫂,京城的人嫉妒也会直接抢吗?你要是打不过她们,叫我,我身手可好了!” 博尔济吉特氏拍着胸脯,一副豪气云干的样子。 齐布琛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多谢十弟妹,不过京城的人没你们草原上的人胆大,她们啊,也只敢逞逞口舌之勇,所以怕是不用劳动十弟妹了。” “这样啊。”博尔济吉特氏满脸可惜,抱怨道,“还以为有机会能练练呢,来京城这么久,身子都快生锈了!” “是吗?”齐布琛试探着邀请,“我平日也有学些拳脚功夫,不过都是些花拳绣腿,十弟妹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教我两下不?” 博尔济吉特氏答应的飞快:“当然可以!” 两人旁无若人地讨论起时间,将巴雅忽视了个彻底,其他人也开始嘀嘀咕咕说起小话,说什么听不见,但笑意却明显。 巴雅就觉得这一桌人都在嘲笑她,将酒杯摔在桌上,转身离开。 她走后,桌上的声音大了些,齐布琛也和博尔济吉特氏商量好了时间,转头和五福晋说起话来。 刚才虽然是针对巴雅,但那番话对五福晋也是有影响的,她得补救一下。 博尔济吉特氏看着一脸老神在在坐着的九福晋,捅咕她:“你不去看看?” “看什么?”九福晋莫名其妙。 博尔济吉特氏闲闲地道:“你家爷不是和八阿哥交好。” 九福晋嘴角一撇:“关我什么事,我家爷还和十阿哥好呢。”你看我搭理过你吗? 被甩脸子,博尔济吉特氏也不介意,自顾自斟了一杯酒,喝完咂咂嘴,啧,京城挺有意思的,就是这酒太没滋味了些。 直到开席,巴雅才被十四福晋找回来,冷着脸坐了全程,谁也没搭理。 当然也没人搭理她。 这事儿在齐布琛这里就算完了,她一向不在乎那些没事找事的人,只管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可在其他地方,这事儿却还有后续发酵。 胤禟气势汹汹地走进正院:“你怎么回事!” 九福晋莫名其妙地看着一回来就发脾气的人:“我怎么了?” “那天在十四府上,四嫂为难八嫂,你为什么不帮八嫂说话!”胤禟瞪着九福晋。 九福晋愣了一下,嗤笑道:“我为什么要帮她说话?她是我什么人?” “她是你八嫂!”胤禟气的拍桌子,“你不知道我和八哥的关系吗?” “你少在这里跟我拍桌子踢板凳!”九福晋也怒了,噌地一下站起来,“你和你八哥关系好关我什么事?你愿意给人家当狗腿子,我可没那个兴趣!我董鄂氏,可不比她郭络罗氏低贱!” 第165章 “我倒还想问问爷,宜妃娘娘哪里比不过良嫔?让你这个四妃之子这么上赶着!” “你!”胤禟指着她的手指都在抖,“蠢妇!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八哥聪明强干、心性朴实、才德具备,岂是出身可以桎梏的!” “我不懂!我也不想懂!”九福晋干脆道,“总之,你愿意捧你的八哥你自己去捧,休想让我去捧郭络罗氏!你若再以这事为由找茬,我不介意入宫去问问额娘,我董鄂家是哪里比不上郭络罗家!” 听到她要入宫找宜妃,胤禟瞳孔一缩,有些狼狈道:“爷不跟你废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说罢甩袖离开。 九福晋站在原地,神情阴晴不定了好一会儿,才招来人:“去问问,爷是打哪儿回来的。” 下人匆匆来去:“爷是打八贝勒府上回来的。” “呵。”九福晋冷笑一声,对胤禩夫妇更加鄙夷。 第156章 因为八嫂? 胤禟出了府,一时不知该去哪儿,他才从八哥府上回来,总不能再去。 想了想,他转身朝胤俄府上走去。 “爷,九阿哥来了。” 胤俄正在看望怀孕的妾室,听到下人的汇报微微皱眉,起身道:“爷走了。” 一路行至前院花厅,胤禟早已大马金刀的坐下,瞧他神色不对,胤俄挥退下人,走到上手坐下:“怎么了?” 胤禟偏头看他:“你福晋和你说了没有?” “什么?”胤俄莫名,他和博尔济吉特氏说不到一块儿去,很少闲聊,两人的状态跟搭伙过日子差不多,虽然和举案齐眉差的远吧,但也没什么矛盾。 这情况胤禟也是知道的。 “她最近没和我说什么事。”胤俄道。 胤禟不悦地拍了拍大腿:“爷看她是不敢和你说!弘明周岁那日,你福晋和四嫂联合起来,为难八嫂,嘲讽八嫂生不出孩子!大庭广众之下,八嫂有多难堪你知道吗!” 胤俄皱眉:“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也太离谱了些,我福晋连满话都说不利索,四嫂更不可能是你说的那种人。” “这是八嫂亲口说的!”胤禟不满道,“八嫂难道还会说谎?给自己弄这等难堪!” “那可说不准。”胤俄神色莫名地道。 胤禟脸色变了:“老十你什么意思。” 胤俄垂下眼皮:“我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可能罢了,在场的还有五嫂,四嫂与她关系不错,若是真这般嘲讽,岂不是连五嫂也嘲讽进去了?” 胤禟胸膛上下起伏,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屋内沉默良久,胤禟才开头道:“老十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我能有什么想法。”胤俄不置可否,“谁不知道我最是草包。” 胤禟目光如炬地盯着他:“你别给爷打马虎眼,咱们兄弟这么些年,我还不了解你?自打出宫后,我找你去八哥府上,你就推三阻四,三回能去一回就不错了。今年过了年,你干脆连我也不想搭理了,来找你你不是不在就是有事。” “你的事,就是去找四哥吧。” 胤俄沉默不语,把玩着腰间的玉佩。 胤禟沉不住气,追问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如今大哥势头正盛,八哥也是惠额娘养大的,天生就有优势。四哥呢,耽于儿女情长,就守着一个四嫂过日子,半点志向也无,你跟着他能有什么好处?” “我没想要什么好处。”胤俄抬眼看他,神色淡然,“我既娶了博尔济吉特氏,那么不管未来如何,我的日子都不会难过。既然如此,又何必去折腾呢?” “你不能这么想!”胤禟身子前倾,压低声音,十足一个为弟弟打算的好哥哥,“有实权和没实权,那日子天差地别,你只看看裕王叔和恭王叔,难道还不明白吗?没实权,你连自己的孩子都护不住。” 胤俄不为所动:“你不必说了,我自有打算。” “你能有什么打算你!”胤禟急道,“四哥那个人最是冷情冷肺,这些年你见过他对谁好过?便是十四这个亲弟弟,他也没给过好脸色,你靠上去,又能得几分好?八哥就不同,他为人最是热心,有什么事你还没说他就帮你办了,这些年对咱们可不错,跟着八哥不比跟着四哥好?” 胤俄一点儿动摇都没有:“我没想跟着谁。” “你怎么死脑筋呢?”胤禟站起来在屋里转圈,恨铁不成钢地道,“如今不是先帝那时候,皇子少,恭王叔便是不受宠也活得不错。咱们兄弟可不少,都排行到二十了!不想办法常常出现在皇阿玛面前,只会被遗忘,你只看看十三,回回皇阿玛出行都带着他,如今门头可比咱哥俩热闹多了,你就甘心被弟弟这样压着?便是你甘心,你也得想想,这样被遗忘下去,到时候咱们孩子的前程怕是比恭王叔的子嗣还不如!” “不为自己计,你也得为孩子计!就咱们出宫时分的那点安家银子,能用多久?到时候侄女出嫁,你又能拿出多少陪嫁来?”胤禟简直是苦口婆心,恨不得把所有事情掰开了揉碎了讲给胤俄听。 他急得跳脚,胤俄却无动于衷。 在他快要把嘴皮子磨破时,胤俄一句话,破了他的防。 “你说的都对,但你为何选择跟随八哥支持大哥,而不是那位?真的是因为八哥,或者……是因为八嫂?” 胤禟瞠目结舌,脸色先是变得青白,随后又渐渐涨红:“你…你胡说什么…”他渐渐找回底气,“这种话也是能乱说的!我就罢了,你怎么能污蔑八嫂!她一介女子,传出这种话要怎么活!胤俄,你什么时候这么狠毒了!” 胤俄沉了脸:“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必狡辩。这里就你我二人,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做弟弟的也劝告你一句,有些事,连想都不该想,你已有妻有子,当分清哪头重哪头轻,莫要为了一些不该有的妄想,搭上无辜的人。” “你放肆!”胤禟勃然大怒,“爷一片好心劝你,你不领情就算了,还给爷扣帽子!胤俄啊胤俄,你太让人失望了,什么时候,你也学会用这种龌龊的手段来对付女子了?” “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咱们兄弟,今日一刀两断!” 胤禟拂袖而去。 胤俄稳坐不动,寒声道:“不送!” 胤禟脚步微不可察地停顿一瞬,接着恍若不觉地大步离开。 胤俄干坐良久,垮下双肩,幽幽叹了口气,起身缓缓走出这间屋子。抬眼看了看明媚的阳光,他还是那个脾气暴躁、不学无术的草包十爷。 九十两人的决裂并无其他人知道,胤禩问起,胤禟也只只扯着嘴角道:“他忙着和福晋生孩子呢。” 老十还没有嫡子,胤禩能理解,他只是愁:“你八嫂这些日子都吃不下饭,郁郁寡欢,我实在没法子了。” 胤禟沉默一会儿后,没像以往一样给胤禩出谋划策宽慰巴雅,而是道:“八嫂如此,说到底还是因为孩子。其实要我说,孩子这事还不简单,让别人生一个,记在八嫂名下也就是了。” “你不懂,巴雅不会答应的。”胤禩摇头,明显是不赞同这个提议。 胤禟按捺下心中没由来的暴躁,又道:“这个不行,不然八哥你收个养女先让八嫂养一养,民间不是老说,先开花后结果,姐带弟弟成串吗。”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胤禩沉吟道,“何焯有一幼女,巴雅平日也挺喜欢,不如就她吧。” 说干就干,胤禩立时就要去找何焯商量这事。 胤禟看着他急匆匆离开的背影,一时有些失魂落魄,恍恍惚惚地回了府。 要去正院,却被拦住:“爷恕罪,福晋说这几日不舒坦,请您去别处歇。” 阴晴不定地在原地站了半响,胤禟拂袖而去。 哼!不想见爷,爷还不稀罕呢! 胤禩收养女的事很低调,也没对外宴客,齐布琛还是隔墙听到那边府里的热闹声,遣人去打听才知道。 知道了也当不知道,省一份贺礼是一份。 …… “这差事真是没法儿干了!” 进了书房,将下人遣的远远地,只留下齐布琛,胤禛才摔账本撒气。 头一次见他这么举止外露的发火,齐布琛有些稀奇:“差事怎么了?” 胤禛气闷地仰头在榻上躺下:“皇阿玛今日下旨,又免了八旗官兵借贷未归银近四百万两!” 齐布琛听得咋舌,要知道去年汇算的税银也才三千多万两,这一下就送出去将近十分之一?康师傅可真大方! 他大方爽完了,催缴欠银的胤禛可难做,这一年多来,胤禛拼着自己名声不要,好容易才消除康熙当初免除七十万借银的影响,要回来几十万两的欠银,还打算再接再厉,就被突然一棍子干蒙了。 这接下来还怎么催?嗯?那些本来就不想还钱的人,看到这么大一个希望,死皮赖脸都得等着康熙下一次的免债啊! 谁先还钱谁吃亏! 第166章 这种亏是个人都不可能吃! 这让人能说什么?齐布琛只能帮忙顺顺胸口,让他不要气坏身子。 “这也没出什么事啊,怎么就突然免欠银呢?”齐布琛想不通,要是发生了什么大灾害,大家日子过不下去了,你免债还能说的过去,这没根没由的是为什么呢? 胤禛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将胸口那股子闷气吐出去,神色黯然的道:“皇阿玛这是在施恩呢。” “啊?”齐布琛没想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关系。 胤禛没有解释,皇阿玛老了,想废太子,怕没人支持他,施恩是为了向所有人表示,这个江山还是朕的,只有朕才能给你们想要的,不要想着什么太子、大千岁,支持朕才是正经。 当然,这些只是胤禛自己的猜测,康熙究竟是不是这么想的,谁也不知道。 但想废太子这事,却已经是所有人都越来越认同的一个共识。 太子自己也知道,自从索额图去后,支持他的官员被贬的贬、罚的罚,越发人才凋零,在朝堂上面对来自胤褆党的攻讦时,也越发左支右绌、难以应对。 四十五年的春节有些沉闷,德妃不知染了什么病,闭门不出,连年宴都没出席,反倒是良嫔一扫以往的低调,穿着一身赭色宫装,虽不如年轻宫妃鲜嫩,但也有一股风韵犹存的韵味。 齐布琛冷眼瞧着,这一身打扮估计不是良嫔自己的意思,因为她瞧着颇有些束手束脚、不够大方。 再看看一直拉着良嫔不放的惠妃,估摸着这是在释放什么讯号。 第157章 我和老八不一样 康熙近些年来愈发在皇宫内待不住,频繁离京出巡不说,便是不巡游的时候,也是住畅春园多过皇宫。 此番依旧如故,年初三,他就带着皇太后搬到了畅春园,于是满朝大臣都跟着跑,毕竟国事不能停啊。 有在近处有庄园的还好,每日不必早出晚归不说,还能吃上热乎饭。那没有的,只能天天跟着城门开关的时间来回,有时候晚了,只能厚着脸皮去同僚家借住。 很不幸的,齐布琛虽然在城外也买了庄子,但距离畅春园却颇远,论起距离来还不如从府里过去近便。 和胤禛一样的情况的人不少,他那些兄弟们除了胤褆早年赶着畅春园才建成时的便宜,得了一块地建成园子,其他人都和他差不多。 兄弟们瞧着胤褆眼红啊,不知是谁最先提议的,这些年关系都不怎么好的几兄弟忽然联合起来上折子,请康熙允许他们在畅春园周围占地建房。 理由也很简单,他们想离皇父更近,想时常能见到皇父。 或许是被儿子们的一番孝心感动了吧,康熙很痛快的批了地,允许他们在周围建园子。 齐布琛扒拉算盘,算着新建一个园子得多少钱,算着算着就有些愁眉不展,她这些年虽然赚了些钱,但花的也多,留的流水并不多,这猛然要抽出一大笔去建房子,周转就显得有些困难了。 “唉。”齐布琛第十六次叹气。 胤禛走进来:“遇上什么难题了?” “回来了。”齐布琛懒洋洋地往椅背上一靠,看他在火盆旁收拾自己,“没什么,就是在算从哪儿抽资金出来,损失最小。” 胤禛烘暖身子,信步朝她走来,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笑道:“你的银子自己收着,不用你的。” “诶?”齐布琛精神了,坐直身子,一脸怀疑地看着胤禛,“不用我出钱,那拿什么建园子?公中账上的钱可不够,你是不是藏私房钱了?” 胤禛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右手虚虚搂着人的腰,左肘放在扶手上撑着下巴,挑了挑眉:“唔,是有点私房钱。” 齐布琛眼睛立时瞪圆了:“好哇!你藏私房钱就算了,居然还这般有恃无恐!我生气了我跟你说!老实交代,私房钱哪儿来的!又打算干什么!?” “呵。”胤禛撇头轻笑了下,左手揉上她鼓的像猫儿似的脸,“那我要是不交代呢?” “不交代,不交代…”齐布琛眼睛咕噜噜转,“…不交代你今晚就睡地上!” “噗!”胤禛眉开眼笑,答应的痛快,“好啊。”他还没试过睡地上什么滋味呢。 镇不住他,齐布琛嘤嘤嘤:“我一天在家里累死累活的,你还回来欺负人。” 胤禛抖了两抖,捂住她嘤嘤嘤的嘴:“好了好了,交代交代。” “老五他们请我画设计图,作为代价,我建园子的材料他们包了,咱们只用出点人工费,账上那些银子够了。” 齐布琛眼睛一亮:“嚯,您老人家怎么会答应的?” 胤禛搞设计真是一绝,名声早在他还在工部挂职的时候就传出去了,也不是没人上门求他设计,不过大佬清高的很,全都拒绝了,日常只设计自家使用的东西。 譬如齐布琛穿的衣裳、戴的首饰,日常使用的盏碗觚瓶,就有很多来自胤禛的设计。 审美真的绝了。 “还不是为了给我家王妃省点银子,免得把嫁妆本都贴进去,到时候哭了可不好哄。”胤禛摇头叹息。 齐布琛不乐意道:“我什么时候为银子哭过?” “是,是我说错了,我家王妃最是大方。”胤禛搂着人摇。 齐布琛噗嗤笑道:“你这打哪儿喝了蜜回来的。” 胤禛凑近调笑道:“王妃可要尝尝甜不甜。” 夫妻两个正想腻歪一番,却被毛孩子打断。 “额娘!” “额娘!” “额娘!” 啪啪啪,六只小手将书房的门拍的震天响,旖旎的氛围顿时被三个男高音破坏殆尽。 胤禛磨着牙抬头:“必须得给他们几个开蒙了,你不许拦着!” “不拦不拦。”齐布琛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干脆一并把院子收拾出来,让他们挪出去吧。” 三胞胎至今还住在正院的厢房里,本来是打算和弘晖一样,满了六岁才挪出去的。可好家伙,明明才生下来时弱的不行,这两年却越发闹腾,只要他们醒着,整个府邸无时不刻都能听到他们三个尖着嗓子的吵闹声,齐布琛有事想在书房处理个什么事,都得先哄着骗着让下人把他们带到远离正院的地方去玩,才能得片刻安宁。 “快去开门吧!”齐布琛推胤禛,头痛道,“再不开还得更吵。” 胤禛浑身散发着低气压前去开门,其他人要是看到他这样子早躲得远远的了,也就三个小豆丁,费力地仰着脖子发现是阿玛后,不但不怕,还笑出一口米牙,弘昀直接抱大腿:“阿玛!我要骑大马!” 弘时像是拍门拍累了,门开后顺势就在门槛上坐下,揪着他阿玛的衣摆附和道:“阿玛骑大马。” 弘昐没像弟弟们一样,他拐个弯绕过阿玛,直奔额娘而去:“额娘,为什么大哥有自己的马,我没有!我也要大马!” 谁带他们去马圈了?! 齐布琛额头青筋直跳,还得一脸和蔼的将扑倒她腿上的人抱起来,和颜悦色地道:“去看马了?” “嗯!”弘昐一脸委屈,“大哥的马都不让我碰,我不管,我也要马!我自己的!” 齐布琛正色道:“要马可以,但现在不行,得等你们六岁,开始学骑射了,才能有自己的马。” 弘昐不解:“为什么?我现在就可以学骑射,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大马,我现在就要!额娘你偏心!只给大哥好东西,不给我们。” 胤禛一手拎着一个儿子走过来,黑脸道:“不为什么,这是规矩。”又呵斥道,“都多大了还要你额娘抱,下来!” 阿玛生气的威力还是很大的,弘昐撇着嘴从额娘怀里下来,不甘愿地嘟囔道:“阿玛也偏心。” 可不能给孩子留下偏心的印象,齐布琛正准备开口解释。 胤禛就将三个儿子拉着站成一排,然后开始训话:“弘昐说我和你额娘偏心,那我就告诉你们,我和你额娘还就偏心你们大哥,因为弘晖比你们听话、懂事,还会念书!你们呢?除了吃喝玩还会干什么?教你们背的诗还记得几句!还想要大马?想要可以,先背会一百首诗再说!” 弘昐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阿玛:“真的吗?背会一百首诗就给大马?阿玛说话算数!” 合着前面教训的话全白说了,胤禛瞪他:“算数!” “好诶!”弘昐欢呼,“走走走,去背诗。” “背诗咯,骑大马咯。”弘昀跟着欢呼,蹦跳着就要跑。 弘时跟着要走,还摇头晃脑的开始背:“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 “站住!”胤禛黑脸,“让你们走了?给我站好!刚才怎么敲门的,嗯?谁教你们那么敲门的?还有没有礼貌和教养!现在,去给我在墙角站着,半个时辰不准动,也不许说话,否则今天没晚点吃!” 一听没饭吃,三个饿的快的小豆丁顿时蔫头耷脑,有志一同地看向齐布琛撒娇:“额娘~” 第167章 齐布琛拿起账本:“我听你们阿玛的。” 胤禛满意了些,转过脸面对儿子又是教导主任脸:“还不快去!” 三个小豆丁磨磨蹭蹭地走到墙角,塌腰缩肩地站着,互相还对眼色,手上也没闲着做小动作。 胤禛打着今天必须要给他们个教训的念头,走过去,一人屁股上给了一巴掌:“站直,再站不直就上戒尺。” 戒尺可比其他东西管用多了,三胞胎长这么大也不是没犯过错,有时候说了不听或者听不懂,就会被戒尺打屁股,对他们来说,戒尺大概相当于大魔王的角色吧。 小豆丁们顿时站得笔直笔直地,也不敢再做小动作。 胤禛这才满意地回来,继续和齐布琛挤在一张椅子上,齐布琛推他,小声道:“你又不是没椅子。” 胤禛凑上去,含糊道:“被三个小坏蛋坏了事,得补回来。” “孩子还在呢,你…唔…”齐布琛只能尽量压着动静,不叫孩子发觉。 被好好收拾了一顿的三胞胎接下来安分了几天,还没等他们再闹起来,胤禛就给他们请回来一个老师,齐布琛也收拾好了院子,不顾三胞胎的哭喊将他们从正院挪了出去。 三胞胎的学(shou)习(ku)生涯正式开始。 皇子们的园子也陆陆续续开建。 不知怎的,胤禛给兄弟们设计园子的事传到了康熙耳朵里,又不知康熙怎么想的,竟下旨说皇四子雍郡王长于工事,命卸下户部诸事交由皇八子胤禩,接手淮黄两河修防疏浚事宜。 虽说胤禛本身也想扔下户部欠银那一摊子烂事,而河工事宜也确实是他感兴趣的,但康熙这个旨意未免太突兀了一些,且这么突然地把胤禛换下来,让别人看着好像是不满胤禛这两年在户部的办事能力。 更何况接手的还是胤禩,这岂不是说胤禛不如胤禩? 虽然两家就住隔壁,但胤禛对胤禩一直不假辞色,不喜的程度甚至超过了一直不对付的胤祉。 用胤禛的话来说:“老三虽然一身酸腐气,嘴也讨嫌,但也算光明磊落。老八两口子,呵,心里藏奸。” 齐布琛给他收拾时就有些担心:“今儿去交接,你可收着些,脸色别太难看。”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城府?”胤禛失笑,神色懒懒,“爷可没心思费那些力气,平常待之就是了。” 城府当然是有的,但大佬你平常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儿去啊。 齐布琛闭嘴,罢,总归都是难看,再难看又能难看到哪儿去呢。 等胤禛晚间回来,齐布琛瞧着他心绪平稳,就知道今儿应该是没发生什么不愉快,这才松了口气。 “就这么不放心我?”胤禛发现她的小动作,好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略微正色道,“不过这事儿没那么简单,我瞧着老八那样子,该是宫里有情况了。” 没过两天,齐布琛就知道宫里的情况是什么了。 康熙一道旨意,晋*良嫔为妃。 这不节不年,也不是大封后宫,突然单独晋升一位妃子,对康熙来说并不多见,他老人家最喜欢的,是批发式给宫妃们晋升。 那么如今给良妃单独晋位,一定是为了别的原因。 册封礼上,齐布琛打量着今日的主角,良妃今日打扮的很是隆重,与不久前的年宴相比,她看起来从容了不少,面对其他妃嫔虽然态度谦和却并不卑微。 册封过后,免不了要宴请众人,良妃虽晋为妃,但目前仍住在惠妃宫里,因此宴席也是办在惠妃这里,再加上惠妃又抚养了老八,因此就做的时候,良妃一意要让惠妃同坐主位。 吃喝看戏,齐布琛只当自己是个跑龙套的,不叫嘴闲着。 今天是良妃的大好日子,万一她一说话,不知道哪句再戳了巴雅的肺管子,让巴雅闹起来,那可就太不好看了些。 可她谨慎行事,别人却偏要去炸火药桶。 只听惠妃在上首朗声笑道:“良妃妹妹熬了这么些年,如今也算出头了,八阿哥又那么孝顺,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好日子在等着你呢。” 良妃微笑道:“还要多谢惠妃姐姐这些年的照顾。” “咱们姐妹,这么客气做什么。”惠妃拍拍良妃的手,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就是还有一点遗憾,胤禩如今也二十有六,却始终没个子嗣,膝下荒凉,本宫都看的着急啊。” 殿内有一瞬间的安静,又飞快地恢复热闹,让人以为刚才的安静是错觉。 齐布琛就瞧见良妃嘴角的笑容一僵,然后飞快扫了一眼巴雅的方向,才对惠妃笑道:“他们有他们的缘法,妾就不操心这些了。” “唉,可不能这么想。”惠妃不赞同地道,“他们这些孩子啊,别看年龄痴长,那有时候,想法很不成熟,咱们作为长辈,得时时提醒才是。” “这不是正巧,五月份又是选秀,到时候啊,妹妹你跟着姐姐好好瞧瞧,给老八挑两个好生养的,来年啊,就让你抱上孙子。” 良妃都快笑不出来了:“怎么好劳动姐姐费心。” “这算什么费心,无妨无妨。” 上首的声音弱了下去,齐布琛余光扫视着自己这一桌,巴雅脸色还算好,倒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只是不知道在瞧不见地方,她有没有掐破自己的掌心。其他人虽还在正常闲谈,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有时候两人说的上下两句牛头不对马嘴。 齐布琛眼观鼻鼻观心,继续沉默地当花瓶。 宴席结束后,所有人都三三两两地离开,只有巴雅始终不动,虽然她身为儿媳妇留下来再恭喜恭喜婆婆也说得过去,但有了惠妃那一遭,所有人都心痒痒地恨不得留下来扒墙头,听听这婆媳俩会说些什么。 两人的对话永远的埋藏在历史长河中。 大家只知道胤禩在第二天匆匆进宫,见了良妃一面。 半个月后,胤禛突然收到帖子,是胤禩亲自写的。 他要纳妾了,青州知府张之碧之女张氏。 胤禛拿着帖子来找齐布琛,齐布琛看完后,怔愣半响。 “在想什么?”胤禛搂着她。 齐布琛靠着他,喃喃道:“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还算会生?” 若是没有三胞胎,只有弘晖一个,她是不是也逃不脱巴雅的命运?四个儿子,不少了,便是胤禛那些女人不少的兄弟,有四个儿子的也不多,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宫里才没有管胤禛只守着她一个的事? “就知道你会乱想。”胤禛捏她的脸,“你是不是从来没把爷答应过你的话当真?” “什么?”齐布琛此时的脑子是空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胤禛捏着她的下巴,神色认真:“便是你不能生,在宗室里过继一个便是了。” 齐布琛沉默不语,好听话谁都会说,这是她已经给他生了四个儿子,他才能这样假设,如果她真像巴雅一样十年八年都生不了,谁知道那时候这份承诺他还记不记得呢。 “唉,又在钻牛角尖。”胤禛一瞧她那样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这么多年,福晋别扭的样子始终没变。 “我和老八是不一样的,你当老八纳人单纯是为了孝顺良妃,满足良妃想抱孙子的愿望?且不说是不是良妃想抱孙子,只说这么短的时间,青州远在千里之外,若不是早有预谋,他是怎么同张之碧达成一致,纳他女儿进府的?老八可不像他表面上那样没野心。” “或许纳个妾对许多人来说是小事,但对张之碧来说绝不是,青州知府,即便是汉人,他女儿想结个好姻亲做正室也不难,何况对他们汉人来说,最是注重名节,送嫡亲女儿去做妾,说难听点就是攀附权贵,是要被文人唾弃的,没有张之碧亲自点头,他家里人敢私自决断?” “所以,张之碧能答应这事,势必是因为能从中得到更大的好处。”胤禛眯着眼,“你这么聪明,应当不用我说明是什么好处吧?” 齐布琛喃喃道:“那为什么不是大哥?” 胤禛抵着她的额头:“大哥对弘昱的看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与其泯然众人,不如博一个独一份。” 齐布琛沉默了,紧紧搂着胤禛。 胤禛拍着她的背:“所以啊,你就别瞎想了,你家爷我在别人眼里可是没出息的代名词,没人会来烧我这个冷灶。” 他的手在齐布琛腰间游走,故意调笑道:“只要你把爷伺候好了,爷保证,雍郡王府里你说一不二,怎么样?” 齐布琛的情绪被打碎,没好气地在他腰间拧了一下,阴阳怪气道:“那爷想让奴家怎么伺候啊。” 胤禛笑的像个风流浪荡子:“来,先让爷尝尝小嘴儿甜不甜。” …… 纳妾的正日子,齐布琛到底还是没去,胤禛却一反常态地亲自前去道贺。 即使躲在房里,还是能听到隔壁的热闹声,齐布琛有些烦躁地捶引枕,兰蕙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八阿哥纳妾王妃气个什么劲儿?八福晋都没闹呢。 第168章 是的,巴雅没像所有人以为的那样大闹一场,甚至整个过程都安静的不像话,本来还想着看笑话才上门的几个妯娌心里都有些怜惜起来。 讨厌巴雅归讨厌巴雅,在男人纳妾这事上,所有正室都天然站在同一阵线。 “不过一个汉女,悄悄纳了就是。”三福晋率先开口,“老八还摆这么大排场,不知道还以为是什么仙女呢。” “就是!”同为董鄂一族的九福晋附和道,“又不是什么侧福晋,一个侍妾,未免太抬举了些,不是我说,八嫂,这事儿你就不该同意。” “这有些人就不能抬举,一给脸他就飘,我跟你说八嫂,这宴席办了也就办了,回头你可不能给这个张氏好脸,必须得给个下马威才行!”十四福晋一脸气愤道,“你要是没有经验,我教你!” 十四就有两个特别宠爱的侍妾,十四福晋经验可不少。 三福晋也道:“要是不行,你再来找我。”她经验更丰富。 巴雅一直没说话,此时才木着脸简单说了一句:“多谢各位。” 瞧她不复以往生机勃勃的样子,妯娌几个对视一眼,心里齐齐叹气,以往的不满都化作了对男人的愤恨。 “男人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博尔济吉特氏闷了一杯酒,将酒杯大力墩在桌上,掷地有声的道。 其他人纷纷附和:“对!” “说的是!” 十三福晋忽然弱弱道:“四哥不是挺好的吗?” 空气为之一默。 “唉,这唱戏的声音怎么这么小?” “五嫂,你那日说的那个事情……” 所有人纷纷当做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转移注意力。 博尔济吉特氏微微探身,看着有些尴尬的十三福晋道:“不是我说,你也太不会看场合说话了吧?” 十三福晋尴尬地笑笑,心里嘀咕,那我说的也是实话嘛,四哥就是很好啊。 第158章 想不想热闹? 前院的男人们倒是没这么多事,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笑着恭贺。 胤禛也端起酒杯,简单说道:“恭喜。” “多谢四哥。”胤禩瞧着好像没多大喜意,闲聊道,“四嫂怎么没来?” 胤禛一笑:“她身子不舒坦。”心里不舒坦。 “那可得好生养着。”简单关心一句,胤禩就去招呼他人,毕竟也没多熟。 胤祥凑过来:“四哥,四嫂病的很严重吗?我那里有几支老参,回头我让福晋送去。” “老参就不必了,不过可以让你福晋找你四嫂出门转转。”胤禛道,“她这几年老闷在府里,我怕她闷出毛病来。” 胤祥有些羡慕地道:“四哥你和四嫂感情真好。” 胤禛瞥他一眼:“你要想,也可以做到。” “嘿嘿。”胤祥挠着头不说话了,他虽然也很喜欢福晋,但对几个给他生了孩子的侍妾也有怜惜,可做不到像四哥一样,这么多年只守着福晋一人。 胤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要是出门玩的话,顺便把我家那位也带上,她满话不利索,在京城也不认识什么人,出去玩都不畅快。” “好的十哥,没问题十哥。”胤祥答应的很是爽快。 胤禛对胤俄凑过来没说什么,他已经习惯了,问道:“你那园子怎么样了?” “在打地基,那群奴才,不使人盯着不行,就知道磨洋工。”胤俄说起这事就生气。 两人就着建园子的话题聊起来,胤祥听得很是羡慕,这次皇阿玛分地只有十哥以前的哥哥们有份,他和十二十四只能羡慕的看着。 对于他们三个凑到一起,其他人心中都若有所思。 胤禩在和胤褆说了两句话后,找到胤禟,无意地说道:“老十最近怎么了?他以前不是最怕四哥说教么,怎么还主动找上门去了?” 胤禟撇了那边的三人组一眼,转着手中酒杯,随意道:“他那园子前阵子不是工匠出情况了么,估计是找四哥讨人手吧,四哥手下现在不是管着一堆匠人?” 胤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道:“你这些日子怎么也不常来,你八嫂还说久不见你不适应呢。” 胤禟扯着嘴角笑了笑:“还不是董鄂氏,天天就知道找事,我真羡慕八哥你啊,八嫂将府里打理的井井有条,一点儿不用你操心。” 胤禩笑容顿了顿,才劝道:“九弟妹也是个好的,你也别整日埋头做生意,多陪陪她,女人就是要陪的。” “知道了知道了。”胤禟一副不耐烦听得样子,嘀咕道,“女人哪有银子香。” “你啊。”胤禩无奈摇头,起身道,“我去看看十二和十四。” 他走后,胤禟神色变得冷漠,瞧了胤禛一眼,又瞧了离去的胤禩一眼,喃喃自语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接着他又自嘲一笑:“罢,我又是什么好东西呢。” 仰头连闷三杯酒。 一个半月后,齐布琛正在偷窥三胞胎上课,忽听到隔壁传来欢呼声。 叫来孙良平:“去看看,隔壁什么事儿这么高兴。” 孙良平没花多长时间就打听到:“是八阿哥才纳的张格格诊出有喜了。” 齐布琛有些怔然,一时间失了所有兴致,意兴阑珊道:“去跟宝珠说,将贺礼先备起来吧。” 可齐布琛左等右等,都没等到来报喜的人。想着或许是因为没满三个月,人家想稳一稳,齐布琛也就罢了,只让下人记着日子。 张氏诊出有孕的同时,选秀也拉开大幕,今天没有年龄合适的皇子需要选福晋,除了康熙不知道会不会留人之外,最好的去处就是被赐进各位已婚的阿哥后院。 而除了八阿哥,所有阿哥都已经有儿子,所以这一届秀女都有些意兴阑珊,相处的甚是和谐,身份稍微高些的都很佛系,只等着撂牌子出宫。 这些年因为没有皇后,太后又不管事,康熙越发连给宗室拴婚的兴致都没了,只说让他们自行婚配。 眼看最后的阅选都已结束,宫里马上要下旨了,巴雅却突然入宫找到良妃。 没人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只是在秀女被遣散回家后,宫里除了给几个有母妃的阿哥一人指了一两个格格,康熙还正式发旨,给胤禩指了一个庶福晋,钮祜禄氏。 这可惊掉了一地眼球。 所有人都知道,若不是巴雅开口请求,宫里就算给人,也只会给一两个身份低微的格格,而不是像现在,直接赐庶福晋——没指侧福晋,估计还是因为八阿哥只是贝勒,按规矩不能拥有侧福晋。 “她这是图什么?”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齐布琛一开始也想不通,后来才隐隐约约猜到一些,估计是因为张氏怀孕。 固然巴雅不想让其他女人沾染胤禩,但木已成舟,巴雅估计会退而求其次,只要胤禩心里只有她,对别的女人没有丝毫情意,她还可以欺骗自己,张氏不算什么。 但张氏怀孕了!即便胤禩对张氏毫不在意,却不能不在意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这份在意看在巴雅眼里,只会刺激她,今日看重孩子,明日会不会就因为孩子更看重张氏几分? 毕竟,张氏是他唯一孩子的母亲啊! 不过半个多月,胤禩对张氏似有似无的重视就叫巴雅受不了了。 唯一,唯一!巴雅可以忍受所有,唯独不能忍受别的女人在胤禩这里拥有唯一。 不就是孩子吗?张氏可以生,别的女人也可以生!孩子多了,还会有唯一? 只有她才是胤禩的唯一! 胤禩纳庶福晋的仪式办的很大,因为同时,巴雅还给他抬了另一个妾室,毛氏。 等于他今天是一日纳二色。 这次齐布琛不得不上门了,巴雅穿着大红色的绣金牡丹旗袍站在二门处迎客,雍容华贵的仿佛神仙妃子,脸上是灿烂耀眼的笑容,叫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今日是她的大喜日子。 哦,按这时候的观念,今天也的确是巴雅的大喜日子。 府里添丁进口么,呵呵。 与她比起来,齐布琛笑的就有些牵强:“恭喜。” “多谢四嫂,里面请。”巴雅今天很客气,很有风度。 齐布琛进入内院,人来的不多,毕竟她离得最近么,其他人都远,好在也没等多久,人陆陆续续的都来了。 整个过程大家兴致都不是很高,五福晋甚至偷偷和齐布琛说了一句话:“四嫂,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啊。” 齐布琛哭笑不得,这是清朝版的“只要你俩还在一起,我就还相信爱情”? 胤禩府上的热闹并没有就此结束,虽然没再有什么喜事大宴宾客,但每日门前拜访的人也是络绎不绝,倒将将一墙之隔的雍郡王府趁的萧瑟寥落。 “隔壁那么热闹,你想不想也热闹热闹啊?”自从胤禩纳人后,齐布琛就常不常地问胤禛些含酸拈醋的话。 胤禛头痛的捏捏太阳穴,将人箍在怀里:“我的好王妃,你能不能饶了我?我又没惹你,做什么拿我撒气,那三个臭小子已经够我热闹的,不需要别的热闹了啊,乖。” 第169章 齐布琛揪着他胸前盘扣,嘟嘟囔囔道:“我这不是怕你后悔么。” “不后悔,不后悔。”胤禛仰天长叹,“打死我都不后悔,行吗?” 齐布琛被他生无可恋的样子逗笑了,反思自己可能真的有点过分,在他下巴上亲亲讨好:“好了好了,对不起嘛,是我错了。” 还不等胤禛多享受享受,她突然撤离,呸呸两口:“扎死我了。” “你这态度是不是太敷衍了?”胤禛无语,然后摸摸自己的下巴,“我刮得够干净了,哪里扎了。” 关于胡子这事,齐布琛还跟胤禛纠缠过一番,是这样的,在这时候,男人过了弱冠之年就习惯留胡子,胤禛也不例外。可齐布琛真受不了二十岁的小伙子留胡子,不,应该说,她不喜欢留胡子的男人,怎么看怎么不习惯。 胤禛一开始不以为然,对齐布琛劝他不留胡子的话充耳不闻,还言之凿凿地道,胡子才是男人的魅力。 好吧,你魅力吧,齐布琛表示我不陪你玩了。倒不是她故意拿捏,实在是面对那一把胡子,她怎么都下不去嘴。 胤禛就发现,自从留了胡子后,福晋的亲亲越来越少、越来越敷衍,这也罢了,但是在床上,福晋也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推三阻四,偶尔能成行的时候,福晋也是紧紧闭着眼,不管他怎么弄,死活就是不睁眼看他。 这么明显的嫌弃将胤禛气了个倒仰,与福晋冷战好几日,虽然福晋最后来哄他了,但却用眼泪攻势,让他答应以后不再留胡子。 因为福晋说,她有胡!须!恐!惧!症! 这是个什么病?胤禛表示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福晋却言之凿凿地给他举例了一堆诸如强迫症、洁癖、密闭恐惧症、深水恐惧症等病状,来证明胡须恐惧症存在的真实性。 更离谱的是,福晋还真在现实中给他找到了类似症状的患者。 虽然胡须恐惧症目前只有福晋一个吧,但为了未来的幸福生活,他也不敢不信呐。 如今时间长了,胤禛也习惯了,每日晨起的梳洗多了一项刮胡子的项目。 也不是没人说过闲话,不过胤禛可不是那等会惯着别人的人,相反,别人越说,他越坚持这件事。 如今其他人也被迫习以为常。 想着往事的胤禛拿下巴去蹭齐布琛的脸:“扎不扎,嗯,还扎不扎?” 齐布琛边笑边躲:“不扎了,不扎了,唉,你别蹭了。” “不扎你还躲,我看你是口是心非。” 夫妻两个闹着闹着,呼吸都粗重起来,剩下该干什么就不用说了吧? 别看他们日常生活轻松愉快,但其实外界的风雨一点儿不少。 康熙依旧没有停下出巡的脚步,不过这两年出巡,年长的皇子他一般只带胤褆和太子,剩下的就是十三十五他们这些年龄小一些的。 除此之外,这一年来,康熙出巡时,还会命留在京城的年长皇子代理政务,大多数时候都是胤祉、胤禛、胤禩三个一起。 齐布琛私下里也猜想过,康熙这么安排应该是在制衡,将两大党派的核心人物带在身边看管住,然后留在京城的人各方都有,胤祉与太子走的近一些,可以算太子党,胤禩就是妥妥的胤褆党,胤禛呢,明哲保身,算是中立党吧。 大臣也是,各党派都有。 康熙再次从塞外回来时,众位阿哥们的园子都建好了,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件事,上折子邀请康熙莅临参观。 康熙答应了胤禛的邀请。 齐布琛目瞪口呆:“皇阿玛这是什么意思?”这可不像之前那回带着太后偷偷去庄子。 在这个时候,在这些阿哥里选择,在有心人看来,不亚于一次重要抉择。 “别想那么多。”胤禛摸摸她的头,安抚道,“正因为我什么都不代表,皇阿玛才选我,没事,好好准备就是。” 齐布琛只能绞尽脑汁的准备,小到康熙当天要坐的椅子上的花纹,大到当日用膳的菜单,她不知道推翻了多少回,才定下最终的版本。 “别再有第二次了。”她瘫在胤禛怀里说道。 胤禛哼笑:“别人家的妻子都巴不得爷们多接几次御驾,偏你,还带往外推的。” “别人是别人,我只想和你好好在一起。”齐布琛头在他怀里乱蹭,“我可不想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 胤禛笑拍她屁股:“乱用典故!人家那是说夫君边塞从军、一去好多年,分别太久想念,我哪用驻守边疆。” 齐布琛继续蹭:“反正意思差不多。” 胤禛呼吸都让她蹭乱了。 第159章 第159章 问:接待康熙是什么感觉? 答:累! 各种意义上的累,康熙是摆着全套仪仗驾临的,齐布琛和胤禛也是按着接驾的全套规矩迎接的,每一步都有仪官在旁边盯着,齐布琛不但要时刻注意自己的仪态,两只眼睛还要分出去三分关注三胞胎,别让这几个魔星闹出事来。 好在弘晖这个大哥很有担当,承担了大部分约束三胞胎的责任,没发生什么让齐布琛头大的事。 至于胤禛,他当然是将全部心力都拿来应付康熙。 将园子大致逛了一圈后,康熙被请到九洲清晏坐下,一边赏湖景一边听着湖上戏曲。 “这园子都是你自己设计的?”康熙随意问道。 胤禛回道:“是,参考了江南园林之风。” 康熙微微颔首:“你给老三他们设计的,也是这样的?” “不是。”胤禛摇头,“他们选了大致喜欢的样式,儿臣在一些细节上稍作修改。” “朕进来时看见,你这园子还没挂匾。”康熙道,“名儿还没起好?” 胤禛微微躬身:“儿臣想请皇阿玛赐名。” 康熙微微摇头:“你这园子朕也就今日粗粗看过一番,仓促间能有什么好名字,不妥。”他余光瞧见正在照顾三个弟弟的弘晖,“弘晖,你觉得你阿玛这个园子叫什么名儿好?” 弘晖站起身施了一礼,然后看了阿玛额娘一眼,颇有些惭愧地道:“回皇玛法,这园子孙儿也是头一回来,皇玛法仓促间都想不到什么好名字,孙儿就更想不到了,还请皇玛法恕罪。” 康熙不置可否,又问:“那你今日看过,觉得你阿玛这园子修的如何?” 弘晖害羞地挠挠头:“孙儿惭愧,想不出具体的形容词,只觉得这园子很是清新自然,叠石理水自有一股诗意盎然,和府里重重房檐很不一样。” 康熙不动声色:“既觉得诗意盎然,那今日就给你一个任务,以这园子为题,作一首诗来。” 弘晖精神饱满,他已学作诗一段时间,如今正是劲头上的时候,丝毫不觉为难:“是,孙儿遵命。” 齐布琛给儿子投去同情的眼光,同时接手三胞胎,让大儿子能更专心的作诗。 康熙目光转回到胤禛身上:“你的园子,你自己起名吧,别总指望朕。” “是。”胤禛做出一副垂眸思索名字的姿态。 康熙又看向三胞胎:“他们三个,启蒙了没有?” “回皇阿玛,年初请了先生,已经开始正式启蒙了。”老公和大儿子都忙着,齐布琛只能自己出来回话。 “嗯,倒是比弘晖那时候上心些。”康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翻起旧账来。 齐布琛有些尴尬:“皇阿玛恕罪,弘晖是头一个,儿媳那时难免溺爱,如今已知错了。” 康熙当然也不可能因为这事问儿媳的罪,他打量了三个孙子一会儿:“蓝色这个是弘昐?” 齐布琛嘴角抽抽,合着刚才三胞胎请安时康熙大爷根本没记住谁是谁啊:“是,石青色这个是弘昀,红色这个是弘时。” 三胞胎长得不是完全一样,但为了区别,齐布琛还是没给三人做一样的打扮,而各人穿的颜色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弘昐。”康熙叫道,“跟先生都学了什么。” 今天之前,胤禛齐布琛弘晖三个人轮番教过三胞胎,所以此时弘昐还算乖巧的站起来,似模似样地行礼,弘昀和弘时看见他动了,不知是紧张还是纯粹想共进退,居然也站起身学着弘昐的样子行礼。 弘昐没理两个学人精弟弟,大声回答康熙的问题:“学了声律启蒙和背诗!” “哦?还会背诗,会背多少首诗啊?”康熙饶有兴致的问。 弘昐挺起胸膛,很是自豪地道:“会背八十九首!马上就够一百首了!” 康熙挑眉:“为什么要背够一百首?” 弘昀这时抢答道:“阿玛说,背够一百首就有大马!” 康熙看向另外两个:“是吗?那弘昀和弘时会背多少了?” 弘昀笑的见牙不见眼:“我会背八十七首。” 弘时不知道是不是站的累了,一只手摁在案桌上,慢吞吞地道:“我会九十三首。” 康熙笑眯眯道:“那看来是弘时最厉害,你们两个做哥哥的,怎么还不如弟弟?” 第170章 齐布琛听得有点不高兴,这老头怎么回事,跟几个四五岁的孩子玩挑拨离间,心是不是太黑了些。 有些担心的看向三个儿子。 弘昐毫不在意道:“不要紧,我跑的比他快。” 弘昀点头附和:“弘时太懒了,我吃的比他多、长得比他高。” 齐布琛听得黑线,好儿子诶,吃得多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康熙轻笑:“弘时,你三哥说你懒,你觉得他说的对不对?” 嘿,这老头儿还没完了,齐布琛心中腹诽。 弘时慢吞吞的点头:“对。” 好在儿子给力,齐布琛喜滋滋的想道,想玩又觉得不对,儿子懒又是什么好事情吗? 一个懒,一个馋,一个多动症,想想都要流泪。 算了算了,好歹孩子对自己的认知很清晰,齐布琛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康熙大概没想到弘时会这么干脆的同意,一时有些噎住,好在这时候,他的好儿子胤禛出来解围了:“皇阿玛,儿臣想到一个名字,请皇阿玛品鉴。” 康熙抬抬下巴示意他说。 “‘圆明园’如何?”胤禛解释道,“圆而入神,君子之时中也;明而普照,达人之睿智也。[注1]” 康熙思量了一会儿,点头道:“不错。” 胤禛又躬身相请:“请皇阿玛题字。” 康熙没再拒绝:“笔墨伺候。” 侍立的宫人快速拿来笔墨纸砚铺开,胤禛亲自磨墨,三胞胎跑到他们阿玛身边垫着脚尖张望。 弘晖也想过去,却看到额娘还站在原地没动:“额娘,过去吧。” 齐布琛这才从听到‘圆明园’三个字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哦,哦。” 走到侧边站定,面上是在看康熙题字,心里却犹自在震撼,圆明园诶,她知道圆明园是雍正修建的,但她并不知道具体开始修建的时间,考虑到公中的财政问题,她一度认为雍正应该是登基后才开始修建的。 谁知道却突然被告知,如今她脚下这个园子,就是圆明园? 别搞笑了好吗,这园子虽然不错,但离万园之园也差的太远了吧! 但看着康熙笔下逐渐成型的字迹,齐布琛又不得不相信这就是历史上那个圆明园,至于为何差了那么远?可能是因为这时候的胤禛没有钱,后来登基了才逐渐扩建成历史上的样子吧。 不过,这辈子胤禛大概率没可能登基了,那圆明园还会存在吗? 齐布琛神思不属地想着,把万园之园蝴蝶没了,她应该不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吧?毕竟,后来的圆明园遭遇也不好啊。 “筋骨有韵、锋芒内敛,皇阿玛的字,已然大成矣。”胤禛眼也不眨的夸道。 康熙随手将笔扔进笔洗里,嗤道:“你冷面雍郡王,也学会拍马屁了?” 胤禛面不改色:“儿臣说的是实话。” 弘昐忽然出声道:“阿玛在哪儿拍马屁?我也要拍马屁,上次大哥的马我要摸一下,它都要踢我!” “我也要拍马屁!”弘昀将狗腿子诠释的淋漓尽致。 弘时没说话,不过攥着弘昀袖子的手没放松过,保证不会让两个哥哥把他甩开。 康熙哈哈大笑:“好,今儿就让你阿玛带你们去拍马屁。” 胤禛黑脸,瞪了三胞胎一眼:“皇阿玛别跟儿臣开玩笑了。”说着就要去收康熙留下的墨宝,回头送去让人做匾。 康熙却敛了神色:“朕是会开玩笑的人?” 齐布琛脸色微变,不由看向胤禛,却见胤禛依旧从容:“人都会开玩笑。” 他收好墨宝后,看康熙依旧一副神色莫测的样子,肩膀垮下:“好吧,皇阿玛既然非要看儿臣的笑话,儿臣也只能丢一回脸了,只是不知道这次丢脸后,这几个臭小子还会不会听我这个阿玛的话。” “哼,没出息。”康熙斥了一句,到底没再提拍马屁的事。 又用了一回膳,康熙才离开,齐布琛他们当然是留在圆明园住下。 齐布琛累得瘫倒在榻上,瞧着精力依旧旺盛在屋子里追逐打闹的三胞胎,不由羡慕:“年轻就是好啊。” 胤禛正在给弘晖讲解他今儿做的诗哪里不对,抽空回了齐布琛一句:“你不正年轻着。” 齐布琛嘴角下撇,虽然她今年才二十六吧,怎么说都该是年轻人,可是看着四个儿子,她愣是找不到年轻人的感觉,总觉得自己已经年纪一大把了。 胤*禛给弘晖讲完,打发他去照看几个弟弟,回头就见福晋一副凄凉的表情,不由好笑:“这又是在伤怀什么呢?” “怀念我逝去的~青春~”齐布琛做作地感叹。 胤禛无语,一语打破她的矫情:“弘晖明年就要十岁,也该给他种痘了。” ----------------------- 作者有话说:注1:来自百度,雍正对圆明园名称的解释 第160章 你有没有全心信过我? 齐布琛一骨碌爬起来,神色紧张的道:“啊,这么突然?要不再等等吧。” 去年弘晖八岁的时候,胤禛就说要给他种痘,但齐布琛顾虑着历史上的弘晖好像就是八岁没的,虽然她的弘晖不一定就是历史上的弘晖,可她也不敢冒这个险,死活不答应,胤禛拿她没办法,只能答应推迟两年。 “再等等到什么时候?”胤禛一脸严肃的问她。 齐布琛眼神四处乱飘:“就…再等等…再等等…” 胤禛叹气,握住她的手道:“我知道你担心,可这一遭总归是要经历的,牛痘是你看着研究出来的,也已经推广了这么多年,效果你也都知道,没有什么危险,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可…可是…”齐布琛抠着衣服,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再说,你这一等二等的,万一不等种痘,弘晖自己发病了呢?到时候不是更危险?听我的,当断则断,明年开春就给弘晖种痘。”胤禛干脆利落地下决定。 齐布琛心里虽不情愿,却也没有出声反对,她知道胤禛说的是对的,如果是别人的孩子,她肯定也是建议人家早早种痘的,可轮到自己孩子身上,她就下不了那个决断。 四十七年的上元节,胤禩迎来了他的首个孩子,也是历史上唯一的儿子,弘旺。 齐布琛去参加洗三的时候,听说弘旺一出生就被抱到巴雅房里,她仔细观察巴雅的表情,发现巴雅还真是发自真心的高兴,甚至还兴高采烈的和宾客说:“毛氏也有了四个月身孕,我现在只盼望着,几个月后她能再给我们爷添个儿子。” 历史上有没有这个毛氏齐布琛不知道,也不敢说胤禩就真的如历史一样,只有弘旺一个儿子,所以巴雅这话,也只笑着恭喜就是了。 说来奇怪,自从胤禩纳妾之后,巴雅再见她就没了以往的剑拔弩张,也没有再故意找她的茬。 老实说,齐布琛一度还挺不习惯的。 新的一年,康熙依然常驻畅春园,今年大家的园子都建好了,所以其他人也纷纷住到了新建的园子里,虽然从平面上来说,圆明园依旧和八、九、十几人的园子是邻居,但由于城外地形广阔,园子占地也大,所以说是隔壁住着,但并不会如城里一样时长还能听到隔壁的声音。 胤禛忙于公务、弘晖悲催的在上书房念书,于是齐布琛就带着三胞胎在园子里撒欢似的玩。 三胞胎已经背完了一百首诗,胤禛也给他们一人挑了一匹马,不过不是他们想要的大马,而是刚出生不久的小马,好在三胞胎现在还是五短身材,倒也没太过闹腾。 “吁~”博尔济吉特氏刚翻身下马,还没来得及把弘昐抱下来,就被弘昀弘时两个抱住大腿。 “十婶,该我了该我了!”弘昀抱着腿直跳。 “我我我!”弘时也不懒了,跳的起劲儿,手举的老高,可惜他平日里不爱动,蹦的明显没有他哥高。 博尔济吉特氏朗声笑道:“别急,马上就轮到你们了。” 先将弘昐抱下来,弘昐下地之后迈开步子想走,结果脚下发飘,差点没摔了。 齐布琛伸手将人拎住,看着那边还在争抢的两小,说道:“一个一个来,弘昀先。” 额娘发话了,弘昀欢呼一声,弘时叹了口气,松开他十婶的衣襟,转身就坐下,他蹦累了。 十三福晋在旁抿嘴笑道:“要不是刚才蹦的欢,我总觉的弘时好像个大人,这幅样子瞧着比我家爷都稳重。” 齐布琛松开已经能站稳的弘昐,嫌弃道:“什么稳重,他那就是懒。” 十三福晋咯咯笑了两声,又羡慕地看向正带着弘昀策马奔腾的博尔济吉特氏:“十嫂骑术真好,四嫂你不是也会么?可以带带弘时啊。” “我?”齐布琛摇头,“我就算了吧,我那技术也就自己小跑还行,带人我自己先害怕了。” 十三福晋点点头,又道:“听说弘晖要种痘了,什么时间?” 齐布琛说起这个就有些忧心:“等天气再暖和些。” 第171章 “不会有事的。”十三福晋宽慰她,“四嫂你研究出来的牛痘,这些年惠及了多少人,所有人都感念着,长生天肯定会保佑弘晖的。” 长生天保不保佑齐布琛不知道,种痘这种事她更愿意相信自己。 很快就到了弘晖接种的日子。 “不行!”胤禛断然拒绝,“你又不会治病,去干什么。” 齐布琛讲道理:“我虽然不会治病,但我能给弘晖安全感,孩子在这种时候都是害怕的,万一有个什么情况,有亲近的人在身边,他心里有底气,说不定就能出现奇迹呢。” 她不想只在看不见弘晖的地方,徒劳地等候消息,被动接受结果。 “你说的有些道理,但你不能去。”胤禛依旧坚持。 “凭什么?”齐布琛急了,“我……” 胤禛打断她:“你是不是忘了你没出过痘?” 齐布琛怔住:“我没出过痘?怎么会?” 她还真不知道这事,她来时原身都十岁了,按照这时候七八岁种痘的习俗,她惯性地就认定原身已经经历过了。 “你还真忘了?”胤禛有些无语,“咱们小时候可没牛痘,那时候种痘风险大,多数人家都是不会给孩子种的,尤其女子,因为接触的人少,自行出花的几率小,基本都是不种的。” 也就是康熙,因为顺治出花的原因,才会执着地给所有儿子都种痘。 齐布琛并不打算就此放弃,她甚至还有些喜悦:“那就先给我种痘,等我好了,再给弘晖种。” 自己先体验一波,等轮到儿子的时候,就更有经验了。 胤禛听了这话十分生气,怒道:“你在说什么疯话!你今年二十七了,不是几岁的小孩子!成年人出花,三个里面就会死一个,你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牛痘推出以来,接种的都是小孩子,除了实验体,几乎没有成年人接种。 齐布琛脸色一变,她过度担心之下确实忘了这时候天花的死亡率有多高了,嗫嚅道:“那我是种牛痘,也不是天花…不一样…” “闭嘴!这件事你想都不要想!”胤禛怒火冲天,“还有,你把我当什么了?嗯?你是弘晖的额娘,我就不是弘晖的阿玛了?就非要你去陪他,我就不行?你就从来没想着依靠我一回,我在你眼里就那么没用?你宁愿冒着自己丢命的风险,也不愿试着相信相信我?” 他最生气的其实还是这个,福晋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让他去陪弘晖这个选项。 这些年虽然两情相悦,夫妻相处的极好,但胤禛有时候从情浓中脱离出来、回过头想一想,福晋好像从一开始,就没给过他绝对的信任,不管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想得都是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才回来找他,便是最后由他出面,福晋也会另备几条后路。 面对额娘是这样,温郡王之事是这样,牛痘是这样,庄子是这样,海贸之事还是这样。 胤禛也不是傻子,齐布琛有些事情自以为做的隐蔽,譬如研究粮食产量之事、一开始嘱咐出海的人打探海外移民情况,这些他都有所察觉,只是不愿深究罢了。 也有点不敢深究,他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福晋打探海外的事情,好似是在做有朝一日离开大清、去海外生活的准备。 ——这件事他确实没感觉错,齐布琛一开始还真打算给自己留一条流亡海外的后路,但后来生了四个孩子,胤禛又十年如一日的遵守承诺,她早已放弃这个想法,后来再让人打探,主要是为了网罗人才。 可惜,这个时候愿意出海搏一搏的,除了野心家,就是在当地混不下去的人,而能达到齐布琛标准的那些人才,都是有真才实学的人,基本上不会落魄到这种情况,所以这些年基本上没搜罗到什么看的上的人才。 发火过后,是无尽的失落,胤禛满是失望地道:“琛琛,夫妻这么多年,你究竟有没有全心信任过我?” 齐布琛一时竟被他问的仓皇失措:“不是,我没有…我只是…” 我只是忘了,我忘了自己没出过花,忘了这时候出花的死亡率有多高,忘了…… 胤禛却不想听她讲,转身离开:“我去陪弘晖种痘。” 齐布琛无措地站在原地,她该去追的,可她的脚却像是钉在地上,怎么也动不了。 “我不是……” 喃喃自语已没人听见。 胤禛带着弘晖,住进专为接种牛痘而建的隔离房间,当天就传出已经接上牛痘的消息。 齐布琛再没心思想其他事,日日心神不宁地祈祷,将各大庙宇道观又走了个遍,求各路神仙保佑弘晖平安无事。 胤禛和弘晖在里面隔离了三个月,齐布琛就在外面担心了三个月,日夜难寐、食不下咽。 虽然里面一直传出来的都是好消息,可一日没见到人,齐布琛的心就一日放不下。 三胞胎这段时间也乖得不像话,在发现每次问到阿玛和大哥怎么不见额娘的心情就会不好后,三个小豆丁就再没提过,甚至还想方设法地逗额娘开心。 终于,隔离处传话,胤禛和弘晖可以回家了。 齐布琛一大早,就带着三胞胎在隔离处之外翘首以盼,等看见一大一小两道熟悉的身影从门内出来,她不由热泪盈眶。 第161章 糊弄爷? 顾不得三胞胎,齐布琛看见人就不由自主地迎上前去。 两方都向彼此走近,齐布琛看清胤禛略微瘦削的脸颊时,胤禛忽然拉着弘晖停下脚步。 “站着,别过来。”胤禛阻止她靠近。 齐布琛眼里一直蓄着的泪水当即落下,向前走了两步:“你什么意思?” 这是走之前的气还没消? 可再生气也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啊,不知道她有多担心他们爷俩儿吗? 胤禛无奈道:“我和弘晖才从里面出来,虽然沐浴过、也换了衣裳,但万一不小心沾染了些什么呢?你和弘昐几个先别和我们接触,让人另赶一辆马车来,伺候的人也都挑出过花的。” “府里也安排好,我和弘晖回去先在前院独住一段时间,等确定没事了再见你们。” 他说的是正理,齐布琛分得清好赖,连忙安排人去办,然后夫妻两个就隔着十来米的距离说了说弘晖出痘的情况。 弘晖也安慰她:“额娘别担心,儿子好着呢,后头这半个月,儿子每日都要和阿玛围着院子跑几圈。” 瞧着他除了瘦些外,精神确实健旺,齐布琛才放下心来,又感动又有些羞惭地对胤禛道:“这些日子辛苦爷了。” 胤禛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爷照顾自己的儿子,不用你来道谢。” 齐布琛闭嘴,刚才那句擦上胤禛生气的点了,再说就真得生气了。 眼巴巴看着父子俩上了马车,齐布琛才带着三胞胎上马车跟上去。 胤禛和弘晖在前院住了半个月,从第八日开始慢慢换了没出过花的下人伺候,看这些人都没出问题,爷俩儿才正式出面和翘首以盼的齐布琛接触。 齐布琛将弘晖搂了个满怀:“乖儿子,没事真的太好了。叫额娘看看,这些日子有没有补回来。” 弘晖自去上书房后,偶尔休沐回来齐布琛要是当着下人的面亲近他,他都会害羞躲避,这次可能是因为遭了一回罪的缘故,倒没有躲开,任由额娘在他身上捏来捏去,不过还是有些害羞。 “额娘,没那么快啦。” 好在很快有人拯救他。 “大哥!”三胞胎和他们阿玛亲香完,又跑过来找他们大哥,“大哥你和阿玛去的那地方好不好玩?你给我讲讲,讲讲。” 齐布琛不舍地放开大儿子,让他去和弟弟们培养感情。 弘晖已经懂得许多事,很有眼色地带着三个弟弟去外面说话,兰蕙等下人也默默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一左一右坐着的夫妻两人。 齐布琛抠着手,一会儿抬眼瞅一下,一会儿余光飞一回,可惜那人就是老神在在地坐着喝茶,仿佛屋里没她这个人似的。 胤禛第八回用杯盖撇着茶水,余光瞧见那人的小动作,心中冷哼,这回不好好治治你,爷就不姓爱新觉罗! 嗯,她站起来了,很好,第一步成功了! 胤禛假做自然地、慢吞吞地将手中茶碗放下。 齐布琛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地走到胤禛面前时,他刚好收回放茶碗的手,轻轻搭在扶手上。 眼皮抬起,面色淡然地看着她,也不说话。 齐布琛手里绞着帕子,眼神颤颤巍巍地瞅过去:“你……还生气呢?” 这不废话? 胤禛垂下眼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齐布琛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试探着勾住他搭在扶手上的食指,捏住晃了晃:“你别生气了。” 就这? 胤禛微微抬了抬眼睑,不说话,只盯着两人勾在一起的手指看。 瘦了些,手背上的青筋看着比几个月前明显许多,一使劲儿都有些凸出来。 第172章 虽然没说话,但好歹没甩开她的手,齐布琛眼珠子转了转,招式还是老的好,况且胤禛这中门大开的姿势也太适合坐上去了。 想到就干,齐布琛上前一步侧过身子,一屁股坐到胤禛腿上,左手顺势搂上脖子,额头在脖子处蹭来蹭去,娇滴滴地说道:“人家好想你啊~” 胤禛被她的突然袭击吓到,条件反射地往后靠了一靠,反应过来后,强忍住手习惯性想要搂上去的冲动,声音冷漠地道:“是吗?” “是呀~”腰间没感觉到熟悉的手,齐布琛只得再接再厉,泫然欲泣道,“见不到你的这几个月,人家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明明盖着厚被子,却冷的打颤,一个晚上要惊醒好几回,每一回醒来都习惯性去摸你的位置,触手却只有冰凉。尤其来月事的时候,虽然捂着汤婆子,手脚却依然冰凉,兰蕙她们守夜的时候都不敢眯眼,隔一会儿就要摸摸汤婆子是不是该换了。” 胤禛几乎都要忍不住想问那些奴才的罪了,话到嘴边才反应过来福晋这是用苦肉计呢,否则她明明最不愿意自己处罚她身边的那些人,又怎么会跟自己告那些奴才的状呢。 “是吗?”胤禛语气依旧平淡。 好家伙,这隔离了几个月难道还顺便去哪个培训班进修了不成?齐布琛揉着眼睛有些怀疑人生。 齐布琛使劲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眼眶红红的:“这些也便罢了,我也不是那等柔弱的人,忍一忍也没什么。可是…”她嘴角下撇,可怜巴巴地要哭,“…可是,你不在,其他人就来欺负我。月前,明珠大人去世了,皇阿玛点了三哥去祭奠,你也知道,之前这种差事都是大哥的,三哥骤然得旨,虽然碍于明珠大人不能在外表现出高兴来,可在家里却没少和三嫂说你,三嫂又来找我,说些似是而非、阴阳怪气的话。” “你因为陪弘晖卸了差事,我那时又担心又自责,压根说不过她,只能…只能事后自己躲起来哭…”齐布琛内疚道,“没了你,我连三嫂都对付不了,我是不是很没用?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呜呜…” 明明连眼泪都没有一滴,胤禛的理智告诉他,福晋这依然是在用苦肉计呢,可心却不由自主地软了,对胤祉夫妇生出一股怒气来,这俩夫妻就不能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吗?不阴阳怪气别人、找点不存在的优越感就活不下去是吗? “行了,别假哭了,眼泪都没有。”话说的嫌弃,语气却放软了。 齐布琛心里一动,有效果嘿,不过语言能达到的效果也就这样了,手还没动呢,还得再添点别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人家,人家这么上心。”齐布琛坐直身子,埋怨地推了胤禛一下,也不知道怎么使得力,没推动胤禛,反倒自己往外倒去。 胤禛手比脑子快,在齐布琛刚刚往外倾斜的一瞬间,就将人搂了回来,腿还颠了颠,将齐布琛往里挪了挪。 动作做完,脑子才反应过来。 胤禛没好气地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不是在想我,根本是在想这些小花招,就指着跟我玩心眼是吧?” “人家没有~”齐布琛挤出狗狗眼,无辜又纯良,“人家只是不小心。” 胤禛手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好好说话。” “你凶人家~”齐布琛得寸进尺。 胤禛恨恨地堵上她的唇,将人亲的喘不过气,才泄愤似的咬了一口唇瓣后放开:“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能…能…”齐布琛呼哧呼哧地喘气。 也就奇了怪了,在接吻换气这个事上,她好像永远比不过胤禛,每次都是她先败下阵来。 “哼!”胤禛冷哼一声,“少跟爷作妖。” 等她平息下来,胤禛漫不经心的眼神睨过去:“说罢。” “嗯?”齐布琛迷惑。 胤禛黑脸:“怎么,还真打算用刚才那点苦肉计把爷糊弄过去?” 齐布岑苦了脸,好吧,这人越来越难糊弄了。 正正脸色,她认真的道:“你问我有没有全心信任过你,当然是有的,胤禛,当我把自己交付给你的那一刻,我就是全心信任你的;当我生下孩子那一刻,我也是全心信任你的;当我面对皇阿玛、面对额娘、面对所有人的时候,我都是全心信任你的。” “如果不是相信你,我不会爱你,不会在你身上花费心力,不会想着怎么将这府里管的更好,不会去折腾着做生意,不会去学习那些我根本不感兴趣的东西,不会去和那些王妃福晋们应酬,不会往宫里白送大把的好东西。” 不会,还留在这里。 胤禛神色动容。 “当然我也知道,我有时候行事过于独立自主了些,夫妻本该相互扶持、相互依赖,我对你的依赖比较小,表达的也少,你有那样的感觉也没错。”齐布琛真诚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够好,我答应你,我会尽力改正。但是,我会形成这样的性格和行事,和我曾经的经历和生活有很大关系,有些东西一旦成形,想要改正会很困难、会很缓慢,所以,也请你体谅和包容一下,好吗?” 胤禛眸色深深,手掌在她背后抚过:“我很好奇,你幼时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这样的性格。” 齐布琛抿了抿唇:“有些事情没法具体形容,它更多的是一种情绪、一种氛围,就像常年生活在地下,明明没有经历过什么糟糕之事,人也会显得阴郁一样。” “那是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显现出来的底色。” 第162章 ‘补偿’我 那日一番交心后,胤禛算是勉强认可了她的说法,但这也没耽误他得寸进尺,要求齐布琛好好‘补偿’他一番。 齐布琛当天晚上可卖力,这人却一副柳下惠的样子,顶着性冷淡的表情道:“就这?” 哎嘿,王爷这是境界升华了?行,你等着。 齐布琛被成功激将,绞尽脑汁地思索该怎么让胤禛乖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胤禛也不去康熙眼前晃,每日就在家里待着,一边盯三胞胎的学业,一边好整以暇地地给齐布琛当‘练习的工具人’。 齐布琛试探几回,丁点反馈也无,丧气道:“你就一直待在家里?也不想去办差?” “王妃这是嫌我在家里吃闲饭?”胤禛看着书,头也不抬的问道。 齐布琛憋气,闷声闷气地道:“不是,就,你在家里不闷吗?” 胤禛抬起头,微微笑道:“不闷啊,每日看到王妃努力想着如何‘补偿’我,不知道多开心。” 齐布琛缩起下巴,翻了个白眼,分明就是看她的笑话看的很开心。 胤禛逗了她一回后,放下书,招手让她过去。 齐布琛扭扭捏捏地走过去,粗声粗气地问道:“干嘛。” 胤禛轻笑一声,将人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正经道:“明珠去了,外头还不知道怎么乱呢,接下来说不得就有大事发生,这段日子,我还是在府里待着为好,等外头情况明朗一些,再说其他。” 说起正事,齐布琛也正经起来,担忧道:“那弘晖还去上书房……” “他们是小辈,就算有什么事也牵扯不到他们头上,无妨的。”胤禛对这点还是有信心的,兄弟们争归争,但谁要敢向孩子们伸手,只会成为众矢之的。 况且他又没想着争,弘晖是纯粹的局外人。 不过胤禛想宅家,别人却不想看他这么清闲。 毛氏给胤禩生了个女儿,洗三的时候只齐布琛去露了个面,胤禛就在家待着,没想到之后胤禩短短时间内上了三回门,虽然每次都是上门确实都是因为户部的差事来请教,但叫别人看着,却不得不怀疑胤禛是不是倾向大阿哥党了? 胤禛当机立断,将老婆孩子打包出城,住进了圆明园,对外只说要参悟佛理,闭门谢客。 毛氏之女的满月宴,都没叫齐布琛去。 住进圆明园的胤禛,倒没有真的参悟佛理,但齐布琛还宁愿他去参悟什么佛理。 这人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在齐布琛这里确认她这些年让人种红薯土豆玉米确实是有研究提高产量的打算后,就非要齐布琛将试验田挪一部分到圆明园来,然后带着三胞胎亲自下地,跟在老农屁股后头,学习怎么种地、分苗、育种、杂交。 还要求齐布琛每日打扮妥当、到点提着篮子去送饭,美其名曰体验农家夫妻生活。 呸!分明就是想玩角色扮演,闷骚! 三胞胎跟着做了两天,就抱着齐布琛的大腿嚎哭:“额娘!” “我要读书!” “我要习字!” “我要背诗!” “我不要种地!” 一人一句,接的跟说相声似的。 齐布琛叫他们嚎的脑袋疼,但这事不可能如他们的愿,因此装傻道:“想读书习字?你们不是每日都在读书习字吗?早起晨读,午间练字,晚间背书,这不安排的挺好的,还是你们想读书的时间再多一些?那不行,你们现在还小呢,得保证充足的睡眠,不然以后长不高的。乖啊,额娘知道你们都是好学的好孩子,没关系,以后时间还长呢,想学习有的是时间。” 第173章 面对装傻的额娘,三胞胎欲哭无泪,他们不是嫌弃学习的时间不够啊,他们是不想在早读和午间习字过后还要下地啊! “额娘~” 平时连话都懒得多说的弘时,这时候也抹起眼泪:“额娘我身上好疼啊,你跟阿玛说说吧,别让我……” “别让你干什么?” 胤禛走了进来,三胞胎顿时噤声,弘时瘪着嘴巴不敢说话,本来平日胤禛扮演的就是严父角色,再经过这两天的下地磨炼,他在三胞胎心目中的形象,已经妥妥晋升为大魔王,能达到令行禁止的效果。 “今日的书都背完了?”胤禛像个反派一样扫视全场,点名道,“弘昐,将今日学的背一遍。” 弘昐苦着脸,明明是四弟说的,为什么头一个点他。 还算顺利地背完,在胤禛点头之后,他才如蒙大赦地坐下,又轮到弘昀弘时。 弘昀也顺利背完,弘时就有些结结巴巴。 胤禛皱眉:“怎么回事?” 他也不是那种盲目给孩子制定学习量的家长,每日的学习进度都是确定他们能吸收的了得,况且,三胞胎智商并没有明显差异,弘时还比他两个哥哥稍微聪明些,今日却表现的如此差劲。 弘时眼眶含泪:“我身上疼。” 齐布琛大惊,连忙将人拉到面前:“真疼啊?怎么回事,哪疼?有伤口吗,还是淤青了。”刚才弘时说疼,她以为是找借口呢,所以才没介意。 弘时有点委屈,他才不是爱说谎的孩子:“浑身都疼,没伤口,也没淤青。” “怎么疼的?肉疼、筋疼、还是骨头疼?”齐布琛细问。 弘时细想了一下:“肉疼。” 齐布琛又问:“针扎似的疼,还是一阵阵的疼,还是又酸又疼?” “又酸又疼。”弘时这回很肯定。 齐布琛舒了口气,撒开手:“没事,你这就是平常太懒了,猛地运动过度才疼的,不要紧,一会儿泡泡热水,然后让人给你使劲按摩按摩就好了。” 胤禛虽然没说话,但也一直在旁紧张着,随时准备让人去请太医。 毕竟弘时自生下来,就是身体最弱、最多灾多难的那个。 弘时双眼饱含希望地问道:“那我明日能不能不下地了?” 胤禛没说话,他对这个情况的严重程度没有足够的判断。 “不行。”齐布琛断然拒绝,“你这毛病就是因为动的太少了,才多大点年级,就染上这种毛病,不能再懒了。就算以后不跟着你阿玛下地了,也得给我动起来,弘昐、弘昀,你们两个作为哥哥,帮额娘监督他,平日里必须催他多动动。” “好的额娘!” “没问题额娘!” 弘昐和弘昀答应的爽快极了,三胞胎感情当然是好的,但这种奉命收拾弟弟的爽快感谁不想要呢,嘿嘿。 弘时欲哭无泪,没想到没卖成惨不说,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齐布琛叫来下人,吩咐他们找人给三胞胎按摩,就将人打包送走。 夜深了,也该休息了。 人走后,胤禛不放心的问:“真没问题,要不还是请太医来瞧瞧。” 齐布琛没法给他解释这个乳酸堆积的事儿:“真没事,别担心,我很多时候也有这种状况,就是一段时间不运动,猛地一动就会浑身酸疼。大多数人都会这样的,你肯定也有过。” “不过小孩子这样的确实少。”齐布琛吐槽道,“弘时真的太懒了,这样不行,不过你明日还是别让他做太多,不能一下子上来太猛了,容易拉伤筋骨,先缓一缓,让他身体慢慢养成习惯。” 胤禛点点头,他又不是什么虐待孩子的狂魔,带三胞胎做这些,也是想让他们了解了解民生,别以后成为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蠡虫。 确定孩子没问题,他才有闲情算起旧账来:“这都快一个月了,王妃答应过我的‘补偿’,打算什么时候兑现啊?” 齐布琛咬唇,送他一记白眼,然后又得意洋洋地道:“快准备好了,你就等着吧。” 这是准备了惊喜? 胤禛挑挑眉,嘴角含笑:“那爷就等着。” 在等待惊喜的时候,胤禛也收到京城里的消息,康熙明明刚从热河回来不久,又要再次前往木兰猎场行围。 这次随驾的人依旧是这两年常带的,胤褆、胤礽,以及十三到十八阿哥。 留守京城的众位阿哥,也点了四人,胤祉、胤禛、胤祺、胤禩,总理政务。 齐布琛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府?我让下人开始收拾。” “不回。”胤禛道,“安心住着,城里那么热,回去做什么。” 齐布琛惊讶:“啊?可是皇阿玛不是让你……” 胤禛不以为然道:“就一个总理的名头,没有实际职位,那些官油子谁会听我的。再说,这不是还有‘八贤王’?有他就够了。” 说来八贤王这个称呼,还是齐布琛说漏嘴的。 自从胤禩接受了胤禛在户部的工作后,由于他亲切温和、待人接物如春风化雨,不像胤禛似的像个煞神一样每日只知道上门讨债,所以外界对胤禩就一片赞誉,称他贤德仁厚、礼贤下士,不像某些人,冷酷无情、刻薄寡*恩。 这某些人指的是谁,就差没念身份证号了。 齐布琛对他们夸胤禩没意见,但你们不能拉踩啊!我家胤禛怎么了?我家胤禛那明明是秉公办事、坚持原则! “这么爱‘贤’,还真是八贤王。” 齐布琛嘀嘀咕咕的时候被胤禛听到了,胤禛呵呵笑道:“八贤王?琛琛这称呼叫的还真是贴切。” 齐布琛这才发现,原来这时候胤禩并没有八贤王的称呼? 后来不知道胤禛怎么操作的,八贤王这称呼流传了出去,就有人拿去讨好胤禩。 这也导致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此事的人常常困惑,八阿哥明明是个贝勒,怎么那么多人称呼他为八贤王呢?皇上什么时候册封的八阿哥,我怎么不知道? 有困惑,就有人解答,后来几乎成了所有人达成共识的称呼。 第163章 惊喜好了 对于胤禛留在圆明园偷懒的行为,果然没人跳出来说什么,一家人得以在城外度过一个比较凉爽的夏日。 这日醒来,外头却还是黑压压的。 “下雨了,好像还挺大。”齐布琛听着外头的声音说道。 “嗯。”胤禛睡意朦胧间翻身,“没法下地,再睡会儿。” 齐布琛调笑:“弘时他们该高兴坏了。” 胤禛登时有精神了,翻身坐起:“不行,他们这才开始养成习惯,不能半途而废。”说着就下床穿衣,还不忘跟齐布琛说,“你可以多睡会儿,没事。” 齐布琛无语地从帐子中探出头:“这种天,你能带他们干什么?” “这你别管,总归有事儿干。”胤禛速度极快,已经披好衣服出了寝卧,吩咐下人,“去和三位阿哥说,按时起床,准时出门。” “那你注意点,别淋雨生病了。”齐布琛嘱咐一句就躺回去,总归不是自己受罪,儿子嘛,是该好好锻炼锻炼。 她回笼觉睡得香,三胞胎可真是要哭了,一早醒来发现外边下大雨的时候别提多高兴,结果高兴了还没有三刻钟,就有下人来传话,今儿还得照常。 三胞胎特别想问一声,阿玛,我们是您亲儿子嘛? 齐布琛回笼觉醒来时,外头天色几乎没变化,听声音雨势还更大些。 “王爷呢?”齐布琛打着哈欠,任由兰蕙给自己梳头。 瑞香道:“王爷一早就带着三位阿哥去藻园那边了,还没回来。”又汇报,“林公公和拂云姑姑才来了,我说您还歇着要来叫,他二位说没什么大事不让,一直等着。” 听到拂云来了,齐布琛登时打起精神,又疑惑林长青为何而来:“嗯,请林长青去暖阁等着,拂云直接带进来。” 拂云进来的时候,齐布琛已经收拾完毕,摆手让兰蕙两个出去,一脸期待的道:“做好了?” 拂云笑道:“好了,都是按您给的图纸,不过奴婢第一次做,不知道对不对,您瞧瞧,若哪里不对,奴婢再改。” 将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袱打开,从中取出一件长衣抖落开:“您看看,是这样的吗?” 齐布琛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点头夸道:“是这么个意思,你的手艺越发好了。我先试试,看看尺寸。” 事实证明拂云对她的尺寸把握的相当到位,齐布琛满意道:“不错。” 拂云看见她穿上后的样子反倒羞红了脸,有些迟疑道:“王妃您穿这个……没问题吗?” 这衣裳怎么瞧,都不像正经人家…… 齐布琛失笑:“你也是生过孩子的,怎么脸皮还这么薄,放心,我又不穿出去。不过你也要收拾干净,回头将那些图纸什么的都烧了。” 一件衣裳本不算什么,只是这年头,不说也罢。 拂云连忙表忠心:“奴婢第一时间就将图纸记下来,然后烧掉了,王妃放心,奴婢绝不多嘴,不……奴婢没做过这件衣裳。” 第174章 齐布琛没纠正她的认知,只说:“也不必如此,说不得以后还要让你做不同花样的呢,做好保密工作就是了。” 具体做不做,当然要看胤禛对这件满不满意咯。 拂云连连点头表示明白,齐布琛将衣裳换下,找了个妥当地方放起来,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铺子的经营情况,拂云露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有事就直说。”齐布琛直接挑开,“你们都是我身边的老人,能帮的我都会帮。” 拂云面有惭色:“不是奴婢跟您玩心眼子,只是这事不是奴婢的事,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就是吧,最近听说,宝环家的那位,要纳人。” 照理来说,这种事太常见,根本不值得特意在王妃面前提起。 只是她们四个作为福晋身边最早的大丫鬟,除了宝珠没嫁,其他三个都嫁的不错,且因为王爷始终只守着福晋的缘故,家里男人也从不说纳人的话,这些年,她们几个没少被人羡慕嫉妒。 并且大家潜意识里都认为,王爷守着福晋一天,她们男人也绝不会纳人。 说不得意那是假的,拂云也有想过,万一王爷哪天纳人了怎么办?家里的男人会不会变副面孔。 但她万万没想到,王爷还没纳人呢,反倒她们中间的其中一位忍不住了。 齐布琛有一瞬间的沉默:“有说为什么吗?” 宝环当初与胤禛身边的周侍卫两情相悦,齐布琛也成全了她俩,但因为胤禛不喜两人暗通曲款的关系,这些年对两人不算重用。宝环还好,起码管着花卉庄子,一年挣得不少,在下人中也算有脸面,不过随着齐布琛将粮食产量那一摊子挪出来,花卉庄子的重要性大不如从前,宝环如今也就和外头管着铺子的一般管事差不多,一年到头也就能见齐布琛两面,还不如拂云。 周侍卫呢,则是老样子,这些年随着胤禛晋升郡王以及四个小主子陆续长大,胤禛身边最早的六个侍卫,早已扩编换人,除了金保依然是侍卫首领外,只有周侍卫一个还是原职位不变,其他四个分别被派到四个孩子身边,都是未来的首领预备役。 拂云说起这个就无奈:“说是因为宝环没生下儿子。”宝环这些年只生了两个女孩儿,所以周侍卫用这个理由,让人根本没法拒绝。 齐布琛也没办法,身份高如巴雅还因为儿子的原因不得不妥协,宝环又如何? “知道了,回头我准备些东西,你替我送给宝环。” “是。”拂云心里叹了口气,知道福晋这话就是不打算管了,不过也是,这种事福晋又以何种名义管呢。 拂云这边处理完了,齐布琛才出去见林长青:“京里有事?” 林长青对于王妃先见拂云之事没有不满,依旧恭敬道:“不是什么大事,乌拉那拉府上来送帖子,说是五格大人定了七月二十八迎娶继福晋,想请您和爷届时赴宴。” 齐布琛吐气,接过帖子看了一眼,随手放下:“知道了,回头我会与爷商议,还有事吗?” “还有一些朝堂上的消息。”林长青老老实实地道。 齐布琛点点头:“再有半个时辰爷就回来了,你下去歇着,一会儿爷回来了让人叫你。” 林长青退下,齐布琛却沉思起乌拉那拉家的事。 这些年,她对乌拉那拉家一直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对于觉罗氏这个额娘当然是孝顺的,三五不时地就派人送东西,三节两寿也会亲自上门探望。对五格这个弟弟,也表现出一定的关心,帮忙请老师、过问学业,娶福晋也给过参考,有孩子了也会上门祝贺。 不过也仅限于这些,至于乌拉那拉家的其他人,她只当寻常亲戚来往,互送节礼可以,别的就别想。很多时候,她登乌拉那拉家的门,都不让胤禛陪同,就更别说,利用胤禛手里的权利给娘家谋好处了。 五格现在的差事,还是胤禛瞒着她做的,不过做的很隐蔽,没让太多人察觉。 就因为这事,外界还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雍郡王宠爱福晋是演出来的假象,背地里不知道养了多少个小娇儿呢。除了小娇儿,支持雍郡王断袖和雍郡王真爱是有夫之妇之说的人也不少。 毕竟哪个女人会不为娘家打算呢?雍郡王妃要是真的宠爱,娘家还会是现在这个上不了台面的样子? 齐布琛才不管他们怎么说,反正除了觉罗氏和五格,别的那些所谓亲人她是不认的。就这两个,若不是为了原主,她一度都不想认了。 事情是这样的,温宪不是下嫁佟家了么,这一度让京城内不少没落的世家看到了通天之途,这之后,盯着康熙其他的女儿的可不少。 觉罗氏就是其中一个,恰好五格和十三格格的年纪相仿,她就想让五格尚公主。 齐布琛当时就没给好脸色,固然十三格格能留在京城总比去抚蒙好,可且不说康熙答不答应,只说五格,又是有什么自信配得上十三格格。 是,与那些纨绔子弟相比,五格算好的了,可他也就能和那些纨绔子弟比比了。觉罗氏从小就溺爱他,齐布琛虽然当初帮忙给找了不错的老师,可这么些年下来,还是文不成武不就,费扬古有云骑尉的爵位,可他愣是连承爵要考的考试都考不过,白白叫富存袭了去,这事在京城就跟笑话差不多,一说人就得笑。 在齐布琛这里没得好脸,觉罗氏才放下妄想给五格挑福晋,这期间又做了种种普且信、令人恼火的事,才最终定下人。 齐布琛本想着媳妇都给娶了、差事也安排了,以后总该能清闲一些。谁知新媳妇是个命不好的,生孩子时难产去世,五格才守足一年,觉罗氏就张罗着给他踅摸继福晋。 齐布琛不得不跟着帮忙看了半个月,才定下合适的人选,六礼走了大半年,总算要正式过门了。 “唉,希望这一个好好的,长命百岁吧。” 齐布琛是真不想再面对普且信的婆婆了,她有时真想不明白,觉罗氏在她这个女儿的事情上表现的挺正常的啊,怎么一到她儿子身上,就跟失了智一样。 第164章 配不上仙女 胤禛带着三个孩子回来的时候,齐布琛惊奇的发现,三胞胎竟然没同往日一般一脸苦相,而是略显兴奋的样子。 “你带他们做什么了,这么高兴。”齐布琛略显好奇地问道。 还不待胤禛回答,三胞胎就叽叽喳喳地说起来。 “阿玛带我们去脱谷子!” “那个耙,这么大。”弘昐兴奋地比划道,“甩起来可带劲了!额娘,下午你也一块儿去玩啊。” 弘时一脸餍足的坐着,点头赞同,像这种好玩的东西,他也是愿意动弹的,所以不能怪他懒,应该怪那些活动太无趣。 齐布琛上辈子也是干过这种活儿的,完全提不起兴趣,甚至有点无语:“这种天脱什么谷子,也不怕潮了。”况且这里又不是南方,为了试验才花费人力物力种出来的,浪费。 谷子脱完了都是要好好晾晒的,可外头这雨势瞧着不是一两日就能下完的。 胤禛意味深长地看着三胞胎:“无妨,弄得少,下午就现磨出来,也让他们知道知道谷子是怎么变成吃食的,实践出真知嘛。” 齐布琛顿时同情地看向还在兀自高兴的三胞胎,不用说,磨谷子也是他们三个的活儿。 用完膳,三胞胎练大字,胤禛则去见林长青,了解朝堂动向。 “各省乡试考官定下了。”林长青详说了几个比较重要的省份,“户科给事中高大人弹劾九门提督,三贝勒已将折子送往御前;红苗一案刑部初审定斩立决,会审大学士认为太过,各上折子往御前陈述;穆侍郎一案九卿已议覆,另有暹罗国王遣使臣来访,八贝勒出面接待。” 胤禛点点头,除了九门提督被弹劾,其他都算常规消息:“还有其他事吗。” 林长青顿了顿道:“还有五格大人迎娶继福晋一事,已报给王妃知晓。” “今儿天不好,就别赶着回去了,去找苏培盛给你安排地方。”胤禛起身离开。 林长青喜笑颜开:“多谢王爷体恤。”虽然在京城看家也是对他的看重,但相比起来,他更愿意和苏培盛换一换,随侍在王爷身边。 下午他也没歇着,不顾苏培盛的白眼死皮赖脸地跟去,本想着是伺候主子和小主子露露脸,没想到却变成自己站在一边、围观大小主子干活。 麻了,彻底麻了。 下午再回来的三胞胎已经像是霜打过的茄子,吃着他们辛勤劳动出来的饭也没有丝毫胃口,瞧着跟吃毒药一样。 齐布琛也没管,她只管三人身上没伤就成。 胤禛最后总算大发慈悲,表示今天的书不用背了,可以早点休息,三胞胎也没有一丝兴奋。 胤禛没那么累,在碧纱橱的榻上靠着看书,齐布琛趁他看书的时候,去洗了个澡。 回来胤禛还奇怪:“这才什么时辰,洗那么早。” 齐布琛擦着头发进寝卧,不搭他的话,胤禛耸耸肩,继续看书。 第175章 擦干头发,将下人都支使出去,连碧纱橱也不让留人,齐布琛给自己化妆描眉,又简单绾了个发髻,戴上胤禛第一次送她的那支发簪,配以珍珠耳饰,然后换上准备好的战袍。 深呼吸两下,走向通往碧纱橱的门。 “胤禛。” 声音没有故作娇俏,就像是平常千百次一样的呼唤。 “怎么了,这么早我还没有睡……”胤禛边说边抬头,待看清寝卧门处站立的人影时,呼吸一窒,剩下的话随着喉咙的滚动被咽回肚子里。 风华正茂的女子一手搭在门框上,一手掀着帘子,露出大半个身段。 这俱熟悉的秀美身段上,此时穿着胤禛从不曾见过的衣衫,它是鸦青色的,入目而及处没有那些大团大团的缠枝绣花,好似随意扯了一匹布,简单裁剪一下就上了身。布料极薄,紧紧贴合在皮肤上,随着婀娜的身体线条攀高走低,营造出一副峰峦起伏的美景。 “还没有什么?”清脆的声音夹杂着笑意恍惚从天外传来,耳朵上坠着的白珍珠与她的唇色相映成辉。 恍若神仙妃子的女子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将帘子掀的更开了些,一条腿抬起,似是要出来。 咕咚,喉结再次上下滚动。 随着帘子掀开,胤禛这才发现,这衣裳袖子只有短短一截,连半个上臂都没有遮住,女子白生生的手臂就这样敞露于外,在烛光下仿佛发着光。 嗯?眼睛被什么晃了一下。 胤禛目光不假思索的下移,就发现裙摆在大腿处竟开了叉,白皙的腿在其后若隐若现,恍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儿。继续往下,女子一只嫩生生的脚丫轻轻点在门槛上,皎皎生辉、进退不得。 ——没有高跟鞋,这时候的鞋实在与旗袍不搭,另一只脚是踩着鞋的,不过露出来的这只,还是赤脚上阵比较有美感。 齐布琛松开搭在门框上的手,换成身子倚靠上去,腾出来的手伸向胤禛,美目流转:“过来扶一扶我可好。” 明明穿着堪称暴露,胤禛却觉得此时的福晋有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端庄典雅,脚步不由自主地迈开,走上前,握住手,终于贴上了整个人。 “怎么不穿鞋子。”胤禛哑着嗓子问道。 齐布琛微微嘟唇,垂下头,用脚指头挑起绣鞋扔到一边,娇蛮道:“鞋不好看,配不上仙女。” 胤禛顺着她的脚指头一寸一寸地看上来,盯着她的眼睛,极其认真道:“嗯,确实不配。” 齐布琛狡黠一笑,忽然挣脱他的手,后退一步:“我要休息咯。” 看着落下的帘子被胤禛以云雷不及掩耳之势再次掀起,她勾起唇角,转身,踮着脚尖,走的摇曳生姿,将要转过屏风时,她忽地停下,手扶着屏风,回眸,勾唇一笑,接着彻底消失在屏风后。 胤禛痴痴地看着屏风上的影子消失,才如梦初醒般,大步追随而去。 齐布琛斜坐在床榻边,双腿交叠,看着胤禛一步步逼近,在距离还有一步时,她伸出脚,挑眉道:“踩脏了。” 胤禛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顺着她抬起的腿蜿蜒而下,想要探寻不可见的神秘地带。 可惜,看到的只有布料上偶尔泛起银光的底纹。 “好,我给王妃擦。”即使转身去浸湿帕子,胤禛的目光也没离开始终端坐着的人。 福晋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扇子,半遮着脸,瞧着他的目光里有戏谑。 胤禛不介意被这样看,他拿着浸湿的帕子走进,伸出手:“来。” 齐布琛抬眼瞧着他,抬起脚,却不往他的手里放,而是直接蹬在他的肚子上:“擦吧。” 胤禛低头瞧着耀武扬威的脚指头,不由一笑,左手扶着,右手的帕子盖上去,一点一点的擦拭干净,擦完后,左手上下摩挲两下才放开:“另一只。” 被占了便宜的齐布琛瞪他一眼,这个足浴师真不专业,不过还是换了另一只脚递过去。 胤禛再次擦干净后,没放开,左手握住脚踝,右手将帕子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放在小腿肚子上来回摩挲:“王妃才刚走的累了吧,可需要按摩?在下手艺不错。” 呵,从足浴师进化成按摩师了? 齐布琛扔掉扇子,两手撑在身后,脚指头在胤禛肚子上点来点去,懒洋洋地道:“那就试试你的手艺,不好,可要惩罚哦~” 胤禛捏住她过分活泼的脚丫子:“放心,绝对让王妃满意。” 床帐一放,就是另一个世界。 “别扯,就这一件!” 胤禛不熟,外面这件脱得艰难,一度性急的差点直接撕开,可到了里面,他才发现,福晋的惊喜还不止于此。 “这是肚兜?怎么不像。” “这是亵裤?做了几件,嗯?” 胤禛用事实证明,他的手艺相当行,齐布琛最后只差哭着求饶了。 “这衣服你自己偷着做的?”尽兴后,胤禛摩挲着怀中人的腰肢,才有空询问。 齐布琛眼皮像是被胶水粘住,根本睁不开,只回答了两个字就彻底没音:“不是……” “那是谁做的,有没有封好口?”福晋今晚上穿的这一身可比干某些勾当的女子还大胆,若不小心流出消息,可不得了。 担忧的胤禛摇了两回都摇不醒人,只能放弃,明日再问。 第二日齐布琛一睁眼,面对的就是胤禛的逼问:“衣服谁做的?” “……”齐布琛大脑开机好一会儿,才回答上他的问题,“拂云做的。” “内里贴身的呢?”胤禛追问。 齐布琛打着哈欠:“我自己做的。” 胤禛稍稍放下心:“拂云那边你好好敲打过没有,这回的衣裳,可不能传出去。” “怎么?”齐布琛在他胸前画圈,一副妖妃祸国的样子,“爷不喜欢。” 胤禛攥住她作怪的手,在指尖亲了一下:“爷当然喜欢,所以只能爷自己知道。除了拂云,还有谁知道?” “没了,我偷偷藏着呢。”齐布琛也亲亲他的手指,“放心,我知道轻重。” “那就好。”胤禛对福晋办事还是放心的。 说完正事,他又腻上去黏黏糊糊道:“今晚上,再穿给爷看看,昨儿蜡烛点的太少,没看清。” 齐布琛惊恐地摇头:“不了不了,再说扣子都让你扯坏了两个。”她身上的酸痛一个白天可缓不过来。 “扣子没什么要紧的。”这么久,胤禛也知道福晋喜欢些什么,故意压着嗓子,在齐布琛耳边呵气,一声声叫着爱称,“琛琛。” 深情款款。 虽然男色诱人,但齐布琛表示身体实在受不起,只能遗憾婉拒。 胤禛当然不是轻易放弃的人,后面死活又缠着齐布琛穿了好几回,直到那件旗袍彻底魂归西天才算过足瘾。 “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节制!”齐布琛一边处理事情,一边用身边人听不到的声音嘟嘟囔囔、骂骂咧咧。 孙良平匆匆过来:“启禀王妃,林公公刚从京城急奔而来,皇上传急令回京,十八阿哥病重,命王爷和三贝勒即刻携小方脉孙太医、齐太医等人前往救治。” 齐布琛豁然起身,能让康熙发急令,必是危在旦夕了:“快去找王爷!” 好在圆明园虽大,胤禛去的地方早有交代,很快将人找回。 胤禛在路上就听下人汇报了,此时也不废话,一边换衣一边道:“我进了城,立时就要去找三哥一块儿出发,顾不上你们。城外不比城内安全,这天也凉了,你也收拾收拾,带着弘昐他们回城里府邸。” “好,你一路注意安全。”齐布琛嘱咐道,“要用的东西,随后我让人给你送去。” 救命如救火,胤禛他们肯定是要用最快的速度赶去,没时间慢慢收拾行礼。 胤禛匆匆走了,当天晚上,齐布琛赶在宵禁之前,带着孩子回到阔别两个月的雍郡王府。 第165章 年家出现 胤禛和胤祉的离去,并没有在京城掀起多大波澜,十八阿哥如今八岁,这个年纪突发疾病的孩子不知多少,并不能令人关注。 对历史了解并不透彻的齐布琛也不知道,此时人眼中不过平常之事,会是多大的导火索。 她照常处理着人情往来、内务生意,每日打发人去隔壁问上一问,康熙那头可有消息传来。 木兰围场距离京城不算很远,来回几日也就到了,所以她很快得到消息,十八阿哥的病情控制住了,康熙亦起驾回銮,虽然因为十八阿哥的病一日前行不过二十里,也终究是在向京城缓缓靠近。 可突然一日,齐布琛派去隔壁询问的人却没带回任何消息,第二日,京城氛围就有些怪异,再几日,京城突然开始戒严,虽然依旧允许上街,但街上巡逻的侍卫明显比平日多了两三倍。 齐布琛心下不安,亲自去隔壁找巴雅:“这是出什么事了?” 巴雅嘴角挑着笑:“四嫂这没头没脑的问上来,我都不知你在说什么。” 第176章 齐布琛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直接去了胤祺府上,找五福晋:“你家爷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五福晋遣退下人,低声道:“初二起,御驾那边就再没传回过消息,派过去的人也都没回来。” 齐布琛心中一凛:“多谢。”这是出大事了。 匆匆回府,先派人去给弘晖传话,让他休沐日就待在宫中,别乱跑,然后约束下人、闭门谢客,甚至悄悄嘱咐金保,加强府中巡逻守卫。 与谨慎低调的雍郡王府相比,隔壁八贝勒府就要热闹的多。 齐布琛笃定,胤禩和巴雅肯定是知道更具体的消息,能让他们这样肆无忌惮的,难道…… 没用她多猜,不过五六日后,康熙御驾就进了京城,齐布琛在府里左等右等,不见胤禛回来。 金保询问是否派人出去打探消息,被齐布琛断然拒绝。 在这种时候,一动不如一静。 但这一等,却直等了四日,就在齐布琛忍不住想要派人去打探消息时,一道圣旨昭告天下。 太子胤礽,被废。 世人哗然,纷纷议论圣旨中胤礽所犯的罪过。 齐布琛没心思关注这些,她现在只想知道,胤禛在哪儿,为什么没回来。 如今大事已定,她总算敢派人出去打听具体情况。 还没等下人带回有用的消息,胤禛终于出现了。 齐布琛赶到时,胤禛已经在换衣裳,他挥退下人,抱住齐布琛,拍背安抚:“没吓坏吧?” 齐布琛紧紧搂着他:“没有,就是担心你,你没事吧。” “我没事,好着呢。”胤禛松开她,转圈给她瞧。 齐布琛又看过他身上没有伤痕,才真正放下心:“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回京的?” “跟皇阿玛一块儿回来的,这几日在别处有事要办。”胤禛拉着她坐下,缓缓道来,“我带着人赶过去,稳住十八的情况后,才发现随驾队伍中的气氛不对,后来十八病情反复,又出了许多事……” 他大概讲了讲其中的一些情况:“初二时,十八病情再次危重,我们兄弟俱前往探望。独太…二哥和皇阿玛不在,之后不久,皇阿玛就召集所有人,宣布要废了二哥。那日起,二哥就被拘禁,只有负责看管的大哥能见到人。还有十三,不知道因为什么事触怒了皇阿玛,亦被看管起来,我去求情,皇阿玛却不见我。” “那日回京,皇阿玛半途发话,命我和大哥一同将二哥押往上驷院看守,这几日,我都在那里,直到今日圣旨发出,才得以出宫。” 他三言两语说的简单,齐布琛却能从他平铺直述的语气中读出当时的惊心动魄,不由心颤。 “那你…”齐布琛欲言又止,“…之后还要去吗?” 胤禛捏她的手以示安慰:“要去。” 齐布琛使劲攥着他的手,衡量半响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起身道,“我去给你准备东西。” “别急。”胤禛沉声道,“先随我去一趟十三府上,十三如今也在上驷院,去和十三福晋说一声,再给他收拾些衣物。” 十三府上,尽管齐布琛说的相当委婉,兆佳氏依然哭成泪人,甚至当堂要给齐布琛跪下:“求四嫂给四哥说说情,一定要救救我家爷。”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齐布琛将人拉起来,“你放心,我家爷肯定不会不管十三弟的,只是如今的大事你也该知道,皇阿玛正在气头上,这时候去说情并不是好时机,为今之计,还是得等。” “我知道,我知道。”兆佳氏泣不成声道,“我并不是要逼迫四哥四嫂,只是请四哥四嫂千万别放弃我家爷。” “不会的。”齐布琛只能找别的事让她分心,“我家爷呆不久,你快去给十三收拾些东西,我家爷顺手就给捎进去了。” “好,好,我马上就能收拾好。”兆佳氏离开的背影踉跄,叫人好不心酸。 从十三府上回来,胤禛好好睡了一觉,一早就起床准备进宫。 “别怕。”胤禛拉住她,拍拍手,“在家里好好的,我有时间就回来。” “嗯。”齐布琛轻轻答应,吩咐下人去准备东西,又把三胞胎叫起来送他们阿玛。 胤禛叮嘱三胞胎:“阿玛在外有事,这些日子恐不能常回来,你们三个如今是大人了,要担负起责任,保护你们额娘,知道吗?” 三胞胎挺着胸膛,脸上是被家长认同长大的骄傲:“阿玛放心,我们会保护好额娘的。” 胤禛又看向齐布琛:“等我回来。” 不再留恋地转身离开。 胤禛走后,齐布琛继续执行他没回来前的政策,低调守家。 与此同时,废太子之事愈演愈烈,康熙的旨意几乎一天一道,废太子是国事,不是一道旨意就能结束的,要祭告天地、太庙、社稷,除此之外,还要清洗太子余党。 外界一片忙乱,齐布琛却惊奇的发现,隔壁胤禩家越发热闹了。 这不对,就算太子倒了,大家想烧热灶,也该奔着胤褆府上去,可下人却说,胤褆府上并没有胤禩府上热闹。 齐布琛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胤禛回来了,给了她答案:“我也是才知,当日大哥在二哥被拘禁后,奏请皇阿玛要亲手诛杀二哥,皇阿玛前些日子当诸人的面斥他不知君臣大义、不念父子之情,明确表示大哥不堪为太子。” 齐布琛懂了又没懂:“那隔壁?” 胤禛不屑道:“大哥是个糊涂的,自己没了希望,就打算支持老八,竟然上折子说,有人给胤禩相面,说他今后必贵。如今明珠那一伙人,都去捧老八的臭脚。” “你瞧着吧,他们越这样,皇阿玛越生气。” 一语成谶,就在八贤王天命所归传的沸沸扬扬之时,康熙一道圣旨,命刑部抓捕张明德等人,彻查相面一案。 而后数天,康熙又连下旨意斥责胤褆、胤禩,骂胤褆秉性躁急愚頑、即国之贼,骂胤禩妄博虚名、妄蓄大志。 为这,胤禟和胤禵还当面给胤禩求情,胤禵更说愿意担保胤禩绝无此心,康熙气的大怒,当堂就要斩杀胤禵,还是胤祺抱腿求情才算。 没两日,张明德等人招供,说他们是为了钱财才信口妄言,不过当日虽说胤禩贵相,但只是指其福寿绵长之贵,并无他意。 之后没多久,康熙以谣惑人心削去胤禩贝勒爵位。 以上都是齐布琛从时隔多日回府的胤禛嘴里打听到的消息,其实很多消息也都传开了*,但由胤禛说来,总觉得更真些。 当时齐布琛还很是犹豫的问胤禛:“皇阿玛要斩杀十四,你怎么不求情啊。”她记得这一点,后来被许多人当做胤禛刻薄寡恩的佐证。 胤禛冷笑:“我求什么情?人家志向大着呢,不需要我这个哥哥自作多情。”又骂,“打量着谁不知道他那点心思,老九跟胤禩关系不比他近?老九都没拍胸脯打包票,轮得到他跳出来?!” 齐布琛叹气,理解胤禛的恼恨,估计跟胤祺看胤禟差不多,不过,这事让德妃知道后,只怕还得怨怼胤禛。 “那,如今还是大哥和你一起吗?”齐布琛问道。 胤禛捏捏眉心:“是。” 齐布琛欲言又止,她虽然不记得具体时间,但却记得太子一废后不久,胤褆也被幽禁了,因为魇镇太子。 但这事就没法说,她只能道:“你行事小心些,别惹皇阿玛生气。” 这一句也是白嘱咐,胤禛比谁都要行事谨慎,也坦荡。 十月末,宫中突然传出康熙生病的消息,这种消息是罕见的,倒不是说康熙很少生病,而是他即使生病,那消息也是捂得严严实实,从来不会传出去的。 这次这么大大方方地传,必然是有缘故。 果不其然,第二日胤禛回来就说:“三哥出首大哥,说大哥魇镇太子、咒杀亲弟,皇阿玛已查证属实。然后见了二哥,命他安养于咸安宫中,我不必再守着。” 齐布琛没想到这事发生的这么快,离废太子也才过去一个月而已:“那大哥和十三弟……” 胤禛眉头紧皱:“大哥皇阿玛还没说如何处置,只让人严加看管。十三弟……”叹了口气,“皇阿玛没说放,他只能继续在上驷院待着,你跟十三福晋说,我会找机会求情的。” 虽然不用再守着上驷院,但康熙病了,胤禛作为儿子不可能在家等着,翌日又进宫前去侍疾。 本以为康熙不会见他,谁知道康熙不但见了,还命他、胤祉、胤禩三人检点医药。 胤禛心中凛然,这种情况下,皇阿玛却将入口的药物交给他三人,究竟想做什么?想试探谁? 胤禛为此更加谨慎,每一样药物、每一个步骤,都要亲眼盯着,汤药熬出来后,必然要先喝过,等待两刻钟,才亲手端着将汤药送上。 刚进入十一月,胤褆的处置下来了,革去郡王爵,幽禁于府中,当初分到的镶蓝旗资源,一半分给胤禵,一半给了弘昱。 第177章 胤褆事了,康熙依旧养病,病中也不消停,时不时的召见大臣,述说胤礽近日的改变,已渐摆脱魇镇之疾,并对过往所作所为如何懊悔。 可等下面的大臣揣摩着他的心思,试探上折子请复立太子之时,他又干脆利落地将这位大臣革职,打四十大板,再逐回原籍。 这一波操作,直截了当地诠释了何为帝王心、海底针。 这还没完,没过半月,康熙又召集群臣,说太子乃国之基石、所关甚大,命群臣议储。 随后几日,群臣陆续上折,但所有折子都被康熙留中不发,无人知晓结果。 十一月末,康熙以胤禩侍疾有功,复贝勒爵位。 这期间,胤禛一直在宫中侍疾,几次试探着想要给胤祥求情,刚出口几个字,就被康熙骂了回去。 同情胤祥之余,齐布琛也没忍住,询问胤禛他上折子举荐谁为太子。 胤禛搂着她:“你猜。” 齐布琛说出历史上的答案:“二哥?” “没有奖励。”胤禛摸摸她的头,然后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她,“那你再猜,这次被推举最多的是谁?” 胤禩,齐布琛在心里说出历史的答案。 胤禛冷笑道:“我猜是老八。” 齐布琛骤然睁圆眼睛。 胤禛失笑:“不信?”收敛起笑意,面色微冷地念了三个名字,“阿灵阿,鄂伦岱,纳兰揆叙。” “他们以为他们行事多谨慎,殊不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时,他们那些小动作,恐怕都摆上皇阿玛案桌了。” 齐布琛眼睛瞪得更大,你怎么知道的? 胤禛今晚的读脸技能点满,捏捏她的脸颊,低声道:“你不会以为,是爷将他们的串联告给皇阿玛的?” 难道不是吗?齐布琛眼珠子圆溜溜地。 “爷才没兴趣去沾染那身泥。”胤禛呵笑,“再说,有人早就急不可耐了,轮也轮不上爷。” 他嘲讽的语气,近来都只针对一个人,十四阿哥,胤禵。 所以,胤禵已经就开始背刺胤禩了? 齐布琛若有所思,又好奇道:“我记得早前你不是说,隆科多、阿灵阿、纳兰揆叙三人关系走得近么,怎么这回不见隆科多,反倒是鄂伦岱?” 胤禛眸色深深:“佟国维那只老狐狸,隆科多可是他最看重的儿子,鄂伦岱?佟国纲早没了。” 隆科多虽然早年因为李四儿之事受挫,但说到底那只是后宅不宁,能力本事还是有的,在佟国维这亲爹的帮助下,这些年也和阿灵阿一样,逐渐重返朝堂,被康熙重用。 所以这是不太看好胤禩,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派个不太重要的去烧一烧灶?齐布琛只能叹一声,果然到哪儿都得拼爹。 胤禛近来颇有料事如神之姿,在他说完这话没多久后,康熙就下谕旨,言太子之事关系甚大,尔等应尽心详议、思虑万全,八阿哥胤禩柔奸成性、未尝更事,况其母家微贱不说、近来亦罹罪,不可虑之。 虽然没直接公布群臣议储的结果,但从这封谕旨单单只点名胤禩,就不难看出议储的结果是什么。 虽然康熙只差明说胤禩不可能当太子,但曾经的大阿哥党、如今的八阿哥党显然不可能放弃,他们依旧奔走,外界胤禩的‘贤’名看起来没有受到圣旨的半分影响。 胤禛秉持着冷眼旁观的原则,一心侍疾,便是康熙偶尔召他问些似是而非的话,他都直接扯到胤礽身上,然后先说一通胤礽的好话,再顺带试探着给胤祥求情。 康熙倒是不骂他了,只是对于胤祥之事依旧充耳不闻,仿佛不记得自己还有这么个儿子。 在喧嚣中,康熙四十七年落下帷幕。 四十八年正月,康熙惯例在初三奉皇太后住进畅春园,皇子和大臣们纷纷前往陪住。 胤禛亦不例外,齐布琛本想带孩子留在府里,胤禛却道:“没必要,你们在我身边,还放心些。”于是一家同往。 但住进圆明园,其实也并不能常见胤禛,康熙身体仍然抱恙,他们这些儿子依旧得随身侍疾。 不过消息传递倒是方便许多。 上元节前一日,康熙忽然召集群臣于畅春园,诘问去年议储,是谁提议举立胤禩?群臣惶恐不敢言,最后康熙点名让张玉书回答,张玉书说出马齐的名字,康熙当即斥责,并于第二日列马齐罪状,将其革职幽禁。 几日后,似是越想越气,康熙再次下旨,将群臣斥责一通,中间又骂胤禩乃缧绁罪人、其母乃系贱族,不知道群臣保举他是何意。 有心人却注意到,在大片斥责之下,竟有几句是夸赞胤礽孝顺侍疾,虽然是与三阿哥四阿哥等人一起出现,但这个名字能出现就已代表了许多。 于是有聪明人再次上奏,请复立太子。 这次康熙没将人革职,反倒又下旨将胤礽夸了一通,并将废太子时所有的罪状都归结于胤褆魇镇。 这态度几乎只差直接表态,于是乎,不少大臣开始跟风上奏,请复立太子。 康熙扭捏几回,终于释放出明确信号,命大臣查典籍复立之礼。 春闱前,终于,太子被复立。 几日后的殿试上,康熙出的考题是,君子体仁,不可谓不用心良苦。 而过去几月势如奔雷的八阿哥一党,销声匿迹。 胤禩和巴雅更是借着月前安郡王侧妃病故之事,闭门谢客。 胤祥,也在太子复立后的某一日,由胤禛从宫中接出来,送回他府上。 外间已有风平浪静之姿,胤禛的神色却并不见轻松。 齐布琛就有些奇怪,她知道太子还得被废,但胤禛应该并不知道啊,怎么比太子被废时的神情还凝重呢。 这样想着,她也直接问了。 胤禛只说了四个字:“围墙倒了。” 齐布琛思量了好一会儿,才大概想明白他的意思,应该是说,过去皇太子的身份端坐于皇宫之内,无人可以触及,这次废除又复立,看似什么都没变,但其实皇宫外面的围墙已经倒塌,往日不可触及的身份,只要有胆子跨过那片倒塌的围墙,就能将坐在上面的人拉下来,换自己坐上去。 这样的诱惑,有谁能抵挡呢?而在群狼环伺之下,失去康熙信任、已经如履薄冰的胤礽又能在这个位置上坚持多久呢? 太子再次被废,其实早已注定。 朝堂,注定不会因为太子复立就平静下来,接下来的战争,只会更加硝烟弥漫。 只不过,大多数普通人是察觉不到的。 齐布琛不得不感叹,生于皇家的孩子似乎天然就有远超他人的政治嗅觉,这背后的道理,她若是没有那些历史知识支撑,断然不可能短时间内想明白,可胤禛却在太子复立的第一时间就有所察觉。 而康熙,胤禛都能想到的事情,他不可能想不到,但他似乎对此不以为意,甚至想要推一把? 不怪齐布琛这么想,实在是康熙的操作太骚。 刚复立太子,按说该是给时间让太子恢复威信的时候,可他却偏偏在这时候大封诸子。 胤祉、胤禛、胤祺晋位亲王,胤祐、胤俄晋为郡王,胤禟、胤裪、胤禵封为贝子。 晋封也就算了,他还更进一步,将儿子们封入八旗,每人名下都分了不少佐领人口。 这可不比空头爵位,这些都是实打实的权利,这些佐领底下的人口壮丁,都是八旗军队的重要兵丁来源。 这一分封,对太子的打击,恐怕不必废太子小。 太子为何与胤褆敌对,胤褆又为何敢肖想太子之位,这与胤褆早早被封入镶蓝旗不无关系,甚至他在军中的影响一多半都来源于此。 有这么个前车之鉴,在复立之初又面对八个新的‘胤褆’,胤礽会如何想呢? 反正齐布琛是觉得,不怪胤礽与康熙离心离德,这搁哪个太子能忍?反正要是她的话,说不定早造反了。 心里觉得康熙有病,面上还得笑嘻嘻的谢恩,然后宴请客人庆祝胤禛晋升亲王。 宴客当日,新分给胤禛的镶白旗下属几乎家家都有人来,偌大的雍郡王府差点没装下。 齐布琛笑的脸都僵了,但就是这种情况下,她也注意到一个姓氏。 “给四福晋请安,臣妇年苏氏,家公曾任湖广巡抚,家夫时任内阁学士。”说话的女子看起来年龄不大,不过二十左右。 齐布琛神色微动,不着痕迹地问道:“不知夫家名讳?” 她这样问也不算出格,年苏氏知道今日人必然多,姓年的也不少,所以笑道:“家公名遐龄,家夫年氏羹尧,字亮工。” 居然是你! 齐布琛心中震动,面上如常笑道:“原来是年大人,我听王爷提起过,说年大人颇有才识。” 实际胤禛根本没说过,不然齐布琛也不会今日才第一次听到年贵妃相关。 “年夫人今儿是一个人来的?”齐布琛不动声色地寒暄道。 第178章 “是的,臣妇大嫂身体有恙,不能前来道贺,还请王妃见谅。”年苏氏毫无察觉,甚至因为齐布琛和她多说这两句而高兴,她是继室,年轻,又无子嗣傍身,在年家没什么话语权,如果今日能得雍亲王妃看重,那她在年家也能有些依仗。 齐布琛笑道:“无妨,年夫人不必在意。”见不到想见的人,她也没了应付的兴致,“我现下不得空儿,请年夫人先往席间就坐,日后有空,我请年夫人过府亲近亲近。” 这不过是客气话,年苏氏却好似当了真,兴高采烈地道:“好,王妃相请,臣妇必来。” 说罢高高兴兴地跟着下人前往席间。 兰蕙趁机给她上茶,有些好奇地问道:“这年家有什么特殊吗?”福晋这半日就没停过,一直在招待客人,都不过略说两句就将人送走,没像年苏氏这样还寒暄起来。 齐布琛端茶的手顿了一顿,笑道:“没什么特殊,不过瞧这位夫人娇俏可爱罢了。” 年贵妃又如何,这一世,有我在,你注定与胤禛无缘。 ----------------------- 作者有话说:日万,厚颜求一波作收,谢谢各位小可爱! 第166章 弘晖受伤 “四嫂。”十三福晋面上虽然挂着得体的笑,但整个人的精神都很颓废。 齐布琛拉着她坐下,关心道:“十三如何?” 十三福晋苦笑:“就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 胤祥一遭被康熙拘禁厌弃,这次分封诸皇子也没他的份,本就受打击极大,好容易从上驷院出来,虽然门前冷落,除了雍王府的人再无人上门,兆佳氏好歹还能安慰自己冷清点好,冷清点刚好给胤祥养病。 眼看胤祥总算恢复了点精气神,谁承想蒙古传来消息,十三格格日前在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后难产去世。 胤祥听闻消息的第一时间就要前往蒙古,但请求出京的折子送上去却如石沉大海,不得回音。 虽然胤禛等亦及时上报,康熙言明为了太后身体着想要先压着消息,但在胤祥看来,还是因为自己被皇阿玛厌弃,妹妹才会受自己连累,身后事都不得哀荣。 由此更加自闭。 齐布琛叹气:“这些日子你多辛苦些,十三也不容易。” 一朝从天堂跌落地狱,又逢亲近的妹妹去世,十三没崩溃都是好的。 “你也跟十三说,这事怪不到她身上,太后年纪确实大了,近来身子又不甚舒坦,皇阿玛也是因此顾虑才引而不发,与他无关。” 十三福晋亦叹气:“我什么话都说尽了,爷就是一言不发。”她略微犹豫道,“不知道四哥……” 齐布琛知道她的意思:“他这些日子忙着康亲王的事,等告一段落,就会来看胤祥。” 十三福晋感激道:“这一年来多谢四哥四嫂了。” “咱们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 从十三府上回来也不得闲,自打胤禛封入镶白旗后,几乎每日都有下属女眷前来拜访,齐布琛简直烦不胜烦。 “不想见就不见。”胤禛夜里回来,听她又一回抱怨后,干脆道。 齐布琛反倒迟疑:“这样不好吧。” 胤禛闭着眼,让人按摩放松:“有什么不好的,难道你还贪图他们那点儿孝敬不成?” 这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不会自己挣,齐布琛嘟囔道:“我这不是怕对你的名声不好么。” “我现在要爵位有爵位,要银子有你挣,还要名声做什么。”胤禛不以为然。 让老婆挣银子你也好意思。 齐布琛忍不住笑了:“成,既然王爷都不在乎,那我就从心了。” 胤禛道:“早该如此,没得爷爵位高了,还让你委屈的说法。” 齐布琛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今儿去十三府上瞧了瞧,十三情况不太好,温恪的事儿……” 胤禛睁开眼:“过两日我再联合老三老五上道折子。” 或许是三位亲王联名上的折子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太后的身体好转,这次康熙终于表示不用再隐匿温恪去世的消息,并命礼部准备公主丧仪,由礼部左侍郎代康熙前往祭奠。 胤祥的折子也终于发回,准他出京前往内蒙,虽如此,胤祥的心情却并没有好起来。 只因治丧团队品级最高的就是侍郎,但按照常规来说,怎么也该派个散秩大臣的,胤祥觉得,温恪就是受了他的连累。 此事无法,胤禛倒是上了折子,请求前往内蒙为温恪治丧,可惜被康熙驳回。 临出发时,胤俄忽然快马赶来:“本王已求得皇阿玛同意,此次祭奠由本王带队。” 无人知道他是怎么在最后时刻求得康熙同意的,但有一个郡王,也算将温恪的颜面抬起来了,内蒙那边应当会对温恪后事更加重视,她生的两个女儿,想来待遇也会好一些。 七月末,康熙下旨要前往木兰行围,随行人员胤礽、胤祺,还有两个小阿哥十五和十六。 一听到这消息,齐布琛额头就突突直跳,生怕这一回就是二废太子,好在直到康熙回京,也没有发生她担心的事。 明日是弘晖的休沐日,晚间人就该回来了,齐布琛正盯着食材发愁,给儿子安排点什么开胃又营养的吃食。 兰蕙拿着一道帖子进来:“王妃,前院收到一道帖子,王爷让给您看看。” 齐布琛接过来展开,先看落款,署名竟是年羹尧,不由神色一动。 再细看内容,原来年羹尧由内阁学士高升为四川巡抚,请胤禛赴宴。 四川巡抚已然是封疆大吏,这一步迈过去,以后的天地就不同了,请胤禛倒是说得过去。 “爷是什么意思?”齐布琛合上帖子,问道。 兰蕙道:“爷说那日他有事,王妃您若想去,可以去瞧一瞧。” 这就还是想让她去的,齐布琛思忖,看来胤禛对年家还是有点看重的。 当然,她还不至于这就怀疑上胤禛是不是跟年氏有什么了,她已打听过,年羹尧有三个妹妹,一个已经出嫁,另外另个年纪却都还小,连选秀都还参加不了,胤禛还不至于如此禽兽。 “那就去吧。”齐布琛道,她也想亲眼看一看,历史上的年贵妃究竟是什么样。 三胞胎饿的肚子直叫:“额娘,我饿了!” 齐布琛站在门口翘首以盼,随口道:“先吃块点心垫垫,你大哥也该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院门处出现两道身影,是胤禛带着弘晖,齐布琛欣喜地迎上前:“今日怎么晚了这么多?” “有事耽搁了。”胤禛语焉不详,“好了,一会儿在说话,都饿了。” 弘晖笑着拱手施礼:“儿子给额娘请安。” 齐布琛没好气地将人拉起来:“这么客气,是寒碜谁呢。” 三胞胎也欢呼一声,跑上来跟大哥草草拥抱一下,就挤到桌边眼巴巴等着。 是真饿了,三胞胎吃的狼吞虎咽的,胤禛瞪了好几眼才让他们收敛些。 齐布琛不住地给弘晖夹菜,嘴里念叨个不停:“这个开胃。” “尝尝这个,额娘专门让人给你做的。” “这个,专门去城外跟人家收的。” “还有这个,额娘亲自腌的,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没一会儿功夫,弘晖的碗就被架得老高,他连话都来不及说,埋头苦吃。 胤禛清嗓子,意有所指地道:“食不言寝不语。” 齐布琛斜眼过去,寝不语?呵,晚上不晓得是谁话那么多,这人就是又吃儿子醋了。 “你也尝尝,看我手艺如何。”心里嘀咕,在儿子面前,齐布琛还是愿意给他面子的。 胤禛神色淡淡地尝了尝:“还行。” 矫情,齐布琛心里嗤道,又给他夹了几筷子,评价就变成:“不错。” 三胞胎低头刨饭的同时,眉来眼去,这一幕他们看多了,也大概能咂摸出其中的意思。 说真的,他们着实不太理解,要吃什么自己夹不就好了,再不济还有下人呢,怎么阿玛每次都要旁敲侧击地让额娘给他夹菜,不懂不懂,大人的世界好复杂。 用完膳,齐布琛又拉着弘晖说话,问他这段时间在宫里的生活,说话的同时手也没闲着,在弘晖胳膊腿上捏来捏去,瞧瞧有没有少肉。 捏到一处时,齐布琛忽然发现弘晖咧了下嘴角,虽然幅度不大,但她不会看错,当即狐疑地又捏了一下:“这里受伤了?” 弘晖肉眼可见地有些慌张:“啊?没有啊?” “还学会撒谎了!”齐布琛瞪他,“袖子撸起来,让我看看。” 弘晖瞟了他阿玛一眼,发现他阿玛正端着茶碗喝茶,没看他,面前额娘依然虎视眈眈,只能一边慢吞吞地卷袖子,一边说道:“真没受伤。” 可袖子撸起来后,刚被捏过的地方一片淤青。 齐布琛皱眉,伸手摁了摁,果然见弘晖嘴角又咧了咧:“怎么回事?” 第179章 弘晖还试图掩藏:“啊?怎么青了,我都没觉得疼,可能是下午练骑射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吧,没什么感觉。” 齐布琛瞧他这幅说鬼话的样子就来气,也顾不得心疼,手指狠狠摁了一下,摁的弘晖当即变了脸色,痛叫:“额娘。” “不是不疼吗!”齐布琛松开手,没好气的道,吩咐下人,“去请大夫。” “不用,额娘,这上点药就好了。”弘晖苦着脸组织,又向他阿玛飘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胤禛终于说话了:“男孩子摔摔打打有点伤很正常,回头让下人上点药揉一揉也就完了,没必要请大夫。” 齐布琛瞪他一眼:“你别说话。”又看向弘晖,“把衣裳脱了。” “啊?”弘晖满脸不情愿,“额娘,我都大了~” 一眼又一眼地瞟他阿玛。 齐布琛伸手将他脸拨回来:“不用看你阿玛,脱。” 还想救一救儿子的胤禛果断闭嘴,又端起茶碗喝起来。 弘晖只能将弟弟和下人都撵出去,然后哭丧着脸脱掉上衣。 齐布琛倒抽一口凉气,摸着他腰间的大淤青问道:“怎么回事,这也是磕的?”又将人转过来,发现背后也有两块淤青,“这里呢,这怎么磕能磕到这里?” 不等弘晖答话,她又撸起弘晖的裤腿,发现两条腿上也有几处於痕,尤其膝盖处,虽然已经不明显,但还有一点痕迹,像是淤青没散干净的残留。 “究竟怎么回事,老实交代,是不是和人打架了?”齐布琛寒着脸问,又转向胤禛,“你早知道?” 胤禛不复前面的轻松,走过来也将弘晖身上的伤痕看了一遍,冷着脸道:“他和我说和人打架了,怕你担心,让我帮着瞒你一瞒,我想着男孩儿打打架不算什么。” “但这可不是打架就能造成的。”胤禛抚着弘晖腰间的大块淤青,亦问道,“学会跟我撒谎了,嗯?” 弘晖本想用打架糊弄过去的,却没想到他阿玛连伤痕都能看出不对来,立时脑袋当机,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才能骗过阿玛。 胤禛没好气地拍了弘晖背部一巴掌:“不说话,这是还想着怎么跟我撒谎?” 齐布琛不干了,拍了胤禛胳膊一下,然后将弘晖扯进怀里:“你打他做什么,这肯定是在外面受委屈了,不敢说。” 转头哄弘晖:“没事,你大胆说,谁欺负你了,阿玛和额娘给你做主。” 弘晖脑袋当机了许久,也想不出什么理由能掩盖过去,沮丧地低下头:“没人欺负我。” “那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真和人打架了?”齐布琛不太相信,弘晖自小就不是爱和人家争执的性子,弘昐打架还差不多。 “也不是和人打架。”弘晖支支吾吾。 齐布琛有些生气:“那总该有个缘由吧。” 胤禛忖度着弘晖的神色,突然问道:“是不是跟弘皙有关?” 弘晖讶然,阿玛怎么猜到的。 齐布琛皱眉:“弘皙?他和弘晖差了五岁,上课按说都不在一起啊。” 胤禛亦眉头未蹙:“这就要问你儿子,说罢。” 阿玛都猜到了,弘晖也知道没有再掩盖的必要,缓缓讲述起这一身伤的缘由。 虽然这一年来太子废了又立,大事频发,朝堂一度动荡,但这些却都没有牵连道上书房的众人,包括弘皙、弘昱,不管他们阿玛经历如何,康熙始终没动过他们,一如既往地让他们在上书房念书,待遇也没有分毫改变。 只是人心最是难测,虽然康熙没有表露态度,下面却从不缺少揣摩上意之人,这些皇孙们亦然。 原来在上书房,弘皙是头一份的,便是那些年纪还小的叔叔们,对待弘皙的态度也甚是客气。当然,弘皙作为太子的长子,教养也是好的,虽然也会有相处不来之人,但并不盛气凌人。 直到太子一朝被废,弘皙虽然没被拘禁,依然与太子妃住在毓庆宫,也每日如常到上书房抱到,可外界对他的态度已然不同。 见风使舵的人哪里都不缺,太子被废,直郡王为大,一时之间,弘昱成为所有人追捧的新贵。若只是追捧弘昱也就罢了,可见风使舵的人往往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弘皙的处境艰难起来,阴阳怪气嘲讽的、暗中使绊子的、蓄意报复的,接踵而来。 除了太傅们上课时弘皙能得片刻安宁,其他时候,便是御膳房送膳的小太监都能给弘皙甩脸子看。 还有弘昱,虽然幼年失母,但弘昱是在众星捧月中长大的,胤褆对这儿子更是要什么给什么,养成弘昱一副霸王性子,进了上书房以后,他对所有人都捧着弘皙的情况不满,再加上两人阿玛之间众所周知的不对付,他与弘皙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两人各自为首,在上书房里拉帮结派,针锋相对。 这次太子被废,弘昱更加自满,若不是他带头,恐怕弘皙所面临的难看会少许多。 只是谁都没想到,不过一个月,热门的直郡王就直坠地狱,弘昱也被打落云巅,与弘皙两个难兄难弟,谁也找不成谁的麻烦。 与弘皙不同的是,或许是胤褆之事太突然,又或许胤褆迅速支持起胤禩的关系,见风使舵的人总算谨慎了些,没急着去踩弘昱,连带对弘皙的为难都少了许多。 不过小人少了,上书房的皇子皇孙们却越发泾渭分明,矛盾冲突也多了起来。 弘皙和弘昱不和,弘昱又因为胤祉出首他阿玛的关系,看弘晴不顺眼,弘晴和弘昱一样,也是个霸王性子,以往碍着两人的身份和阿玛的嘱咐,不得不咽下许多气,此时两人都落难,还想让他看脸色,想屁吃呢? 他们三个争来斗去,向来中立低调的弘晖和胤祺家的弘昇、胤祐家的弘倬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帮谁说话都不合适。 到此为止都还好,毕竟都是口头上争锋。 可等太子复立,上书房的情况又是一变,弘皙重登首位,弘晴也不差,他阿玛是亲王了,他作为世子也水涨船高,再加上弘皙的金身毕竟被打碎过,他也不再吃曾经那套,并不给弘皙什么面子。 而弘昱,只能说风水轮流转,曾经弘皙遭受的一切,如今都轮到他承受。 因为齐布琛和胤禛在废太子之初就细细教导过,弘晖自始至终都是旁观者的心态,弘皙弘昱落难他没有去踩,弘皙起势他也不会上去巴结,别人有矛盾他顶多就不痛不痒地劝解两句,人家不听他也不会如何。 若一直这样,他其实不会受什么影响。 只是后来,弘皙的一些作为他实在是看不下去,才会有今日之伤。 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太顺,而这一次又跌的太狠,弘晖觉得,太子复立后的弘皙心态有些不对,曾经在他落难时落井下石过的人,他都一一报复过去,这也罢了,弘晖本也觉得那些人活该。 但是,那些明明没有做过什么,只是在事情发生默默远离、选择明哲保身之人,弘皙也没放过。 比如上书房有个洒扫的小太监,太子被废之前他常常巴结弘皙身边的人,在太子被废之后,弘皙身边的人有一次去找他问什么消息,他推脱说不知道,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做过。 就是这个人,弘晖后来亲眼目睹,弘皙让人将他绑起来,一刀一刀地将其两条腿割的鲜血淋漓。 他出面制止,弘皙将刀随手扔掉,面容阴鸷地道:“堂弟说什么呢,这小太监明明是自己不小心摔断了腿,爷让人扶他起来罢了,堂弟是不是太阳晒多了,眼花?” 弘晖当时不可思议地道:“堂哥你……” 弘皙走到他面前,打断他道:“堂弟,爷奉劝你,不要多管闲事。况且……”他凑近弘晖耳边,低声道,“爷的身份,叫你一声堂弟是抬举,可不意味着你就能叫堂哥*,知道吗?” 这件事,弘晖谁都没说,后来他打听那个小太监的消息,却听说是摔断了腿被送出宫,不久后就没了。 也是这件事后,弘晖不由自主地更加关注起弘皙,然后他就发现,弘皙不止对那些宫人狠,对弘昱,也下了不少黑手。尤其是在骑射课上,因为他们年龄相近,总是在一起对练,弘皙从不留手,常常下了课后,弘昱都是离开始都有些一瘸一拐。 “弘昱虽然霸道,但之前对弘皙也只是嘴上说说,从没有动过手。”弘晖沮丧道,“我跟五叔家的弘昇堂哥说,让他跟谙达说,把他和弘昱堂哥分在一起,这样也能避开。但弘昇堂哥却劝我不要管,说这事不是我们能插手的。” 弘晖鼓着脸道:“可阿玛你明明说过,大人之间的事就由大人解决,不会牵连到我们这些小辈身上,我们这些小辈也不应该因为大人之间的矛盾针对彼此。” 面对儿子的控诉,胤禛不知该如何给他解释人心,只能问道:“所以你就自己换下弘昱,去跟弘皙对练?” 弘晖叹气:“没有,就是我想,谙达也不答应啊。不过我也跟谙达提议,这样单对单练没什么意思,我们作为皇孙,也该学习兵事,不如将对练改为军阵演练,所有人分成两拨,复盘历史上著名的战役,这样亲身体验过,对兵法什么的也能理解的更透彻些。” 第180章 “我估计谙达也知道弘昱的情况,所以我一提议,他们就答应了。”弘晖分析道,“第二日就将对练改成军阵演练,不过分拨的时候,谙达本打算直接指定的,但弘皙不答应,最后随了他的意思,由年纪最大的他和弘昇堂哥任两方将领,然后将领挑选其他人。” “最后,弘皙挑了弘晋、弘晴、弘曙、弘春,弘昇挑了弘昱、我、弘旭,再加上各自的伴读。”弘晖丧气道,“一开始说是复盘战役,但演练到中途,弘皙他们就不按历史来,还说兵法就是要随机应变。我们这边年龄小,还少人,根本打不过他们,每次都是战败方,吃了不少亏。” 尤其弘皙他们老是针对弘昱,他有时看不下去,会上去帮忙挡一挡,那些伤就是这么受的。 胤禛拧眉:“上书房改了课程,怎么没上报?” 弘晖低着头:“弘皙说这不是什么大事,皇玛法如今日理万机,我们这些小事不该拿去叨扰皇玛法。” 齐布琛听的揪心,但也松了口气,不是有人故意打的就好,虽然仍然心疼弘晖身上的伤,但这事你也没法说,就像上体育课一样,孩子跟同学自行组织打篮球,期间被撞倒在地,身上有淤青,那你也不能就为这去找别的孩子麻烦,真要这样做了,孩子以后只会被大家孤立。 胤禛也是一样的想法,不过他还是冷着脸:“你还没解释为什么要撒谎?” 弘晖苦着脸:“那您和额娘一直跟我说,要我在上书房谨慎行事,不要掺和其他事,我不是怕……。” 他也不是不懂,弘皙和弘昱的争斗,是太子之争的延续,他在里头表现出偏向谁一点,说不定就会被人解读为阿玛偏向于谁。 第167章 年蕊 “知道怕还敢做!”胤禛冷哼,“以后做事情前多想想,是不是万全之策!你提出用军阵演练代替对练时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很聪明?有没有想到弘皙会提出自行选人?会中途变阵?不要以为所有人都会按你想的去做,虽然是你开的头,但人心难测,最终往往会演变成你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你身上的伤就是教训!若不好好反思改过,这次只是伤,下次就有可能缺胳膊断腿。” “到时候,看着你额娘为你日夜难寐、卧病在床,你是不是就高兴了?” 弘晖叫他唬的脸都白了:“儿子不敢!” 胤禛教孩子齐布琛不反对,但这样吓唬人就不对了。 将弘晖拉到身前,齐布琛一边给他穿衣裳,一边道:“你阿玛说的夸张了,你们小孩子玩闹,哪至于缺胳膊断腿。不过,做事前思虑周全是没错的,你不但要考虑自己,还要考虑你帮助的人会怎么想、怎么选择,更要考虑你的对手面对你的选择会做出什么反应。想要人家乖乖按照你的安排来,你就得尽可能排除他们做出其他选择的可能,让他们不得不选择你安排的那条路,懂吗?” 弘晖乖乖点头:“懂了。” “还有啊,做任何事前,最重要的一点知道是什么吗?”穿好衣裳,齐布琛替他抻了抻褶皱。 弘晖摇头。 齐布琛握着他的手道:“最重要的,就是你自己的安全。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只有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能去帮助别人,否则自救都来不及,哪还能做其他。” “我知道了。”弘晖点点头,“对不起,额娘,我错了。” 齐布琛摸摸他的头:“没必要道歉,这件事你没有做错,只是思虑不够周全。你现在年纪小,能力并不大,其实这种事,你最该做的,就是第一时间告诉你阿玛,请求你阿玛的帮助。这并不丢人,人弱小时就该学会借势,丢人的是成长起来后不但不感恩,反倒视这段经历为辱。” “高峰、低谷,都是一个人必然会经历的,高峰时不骄不躁,低谷时不卑不亢,能做到这一点,你就比世上大多数人都强。”齐布琛有感而发,越说越远,“额娘虽然想让你这一生都顺遂无忧,但也想看我儿在面对任何困难时,都能笑颜以对。” “额娘,儿子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弘晖仰着头,眼中满是孺慕。 在上书房接触了那么堂兄弟,了解他们各自家中的情况,他才知道自家额娘有多好。 不,是自己家有多好。 自己家没有那些所谓庶母,自己的额娘不会日日唠叨着让自己争气压过那些庶兄弟,自己的阿玛也不用他去小心讨好,只为和庶兄弟抢夺宠爱,自己的弟弟更不会和他勾心斗角。 只会喊着让自己带他们出去玩,给他们买东西…… 和父母交代完回到自己院子的弘晖,毫不意外地看着三胞胎弟弟出现在他的房间。 “大哥!快来,就等你了!”弘昐啪啪地拍着桌子。 弘昀嚷嚷:“这次我们绝对不会输!” “不输!”弘时象征性地举了举拳头,应和他三哥。 弘晖笑了,撸着袖子走过去:“来,大哥今天教你们做人!” 几个孩子玩的高兴,胤禛心情也不错。 齐布琛则是心疼更多:“你还笑,没看见弘晖身上的伤吗,那得使了多大劲啊!你说他们演练就演练,用什么兵器,还是木头的,打在身上多疼啊,孩子才多大。” 在孩子面前的大方样子,并不耽误她在人后心疼。 胤禛无奈:“打仗不用兵器还能叫打仗?木头已经够轻了,不然还能用什么,总不能用石头,用铁吧?” 齐布琛不说话了,她此时只恨自己不能立时将塑料研究出来,然后给上书房提供一批塑料武器。 “那你就看孩子一直这么受伤,你还是不是亲阿玛!”齐布琛说不过就开始借题发挥。 胤禛气笑了:“爷不是亲阿玛,谁是亲阿玛?你嘴上是越发没有把门的。” 看福晋气鼓鼓地瞪着他,气又自己消了:“好了,我会想办法的,好吧?” 胤禛其实有察觉道,弘晖刚才的交代还有些语焉不详的地方,他也不信弘皙对谁都敢下狠手,如果他没猜错,弘晖身上的伤,大半估计都是替人挡的。 对此,他是欣慰多过不满,孩子善良总比狠厉好,总好过弘皙…… 想到弘皙,胤禛眉头又皱起,弘晖觉得弘皙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那段时间被众人落井下石,他却觉得怕是不仅如此,想到太子曾经鞭打大臣,胤禛神色渐渐晦暗。 弘晖在家里呆了一日后又回到偌大的皇宫,一进宫门,他身上的轻松写意全部消失殆尽,变成端庄稳重的亲王世子范儿。 李兴忽然低声道:“爷,弘晴阿哥在后头。” 弘晖停下脚步,回身露出微笑,待弘晴走近了才拱手道:“堂哥。” “是弘晖啊。”弘晴背着手,脚步不停,“怎么来这么早。” 弘晖双手放在身侧,笑容不变地迈开步子:“明日太傅要检查的功课还不太熟,来早些温习温习。” 弘晴呵笑:“你倒是刻苦。”说完也不等弘晖回话,加快脚步离开。 弘晖依旧保持原来的步调,并不介意弘晴的离开。 李兴却道:“爷,奴才瞧着弘晴阿哥走路的姿势有点不对。” “嗯。”弘晖瞟了一眼离去的背影,“不管他。” 走进南三所后,弘晖大致打量了一下,喃喃道:“都回来了。” 翌日,一切照常,等到下午的武课时,众人却发现,弘昱没来。 弘皙问武谙达:“弘昱呢?他们那边缺人,这还怎么对阵。” 武谙达道:“皇上召见弘昱阿哥,今日不做军阵演练,依旧两两对练。” 皇孙们一阵骚动,弘昱这些日子的遭遇大家或明或暗都看在眼里,如今皇玛法突然召见,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是不是弘昱找人告状了? 弘皙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对练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与他一组的是弘昇,见此也只有一搭没一搭的比划,两人瞧着倒是和谐。 弘晖和弘旭搭伙,弘旭年龄小,爱好吃,和他阿玛小时候一样,是个小胖墩。 “晖哥,咱们比划比划就得了。”弘旭说话总是有一股子江湖味。 弘晖每次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就一脸黑线:“叫我堂哥。” 弘旭一脸无辜:“这里这么多堂哥,我叫一声,都得答应。” “那也不能叫晖哥!”弘晖瞪他,心里兀自嘀咕,十叔说话也不这样啊,弘旭这都是跟谁学的。 弘旭撇嘴:“好吧,那叫弘晖大哥总行吧。” 弘晖勉强接受。 弘旭又烦躁地道:“晖哥我跟你说,我这几次回去,家里总是好多人,一个个还总上手摸我,烦的要死。还有一堆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吵死个人,比我妹妹还烦人。” “那群人还总是爱问,那些女孩子给我做福晋,问我喜欢哪个。一个个长得丑得要死,还吵得人脑袋疼,谁要她们做福晋啊,我又不是嫌自己日子过的太舒坦……” 弘旭嘀嘀咕咕地说着他那点烦恼,弘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嗯嗯两声表示自己在听,目光却始终放在校场入口处。 第181章 但直到武科结束,也不见弘昱回来。 等回到住所派人去打探,却听说弘昱见过康熙后就直接出了宫,不知道去了哪里。 弘昱回了曾经的直郡王府,见到了他那被幽禁的阿玛。 “阿玛。”一声称呼,弘昱就哭的泣不成声。 胤褆冷着脸:“男儿流血不流泪,哭什么,眼泪擦干。” 弘昱两只胳膊轮着擦,眼泪却越擦越多。 胤褆也不说话,就一直冷眼看着他。 良久,弘昱才平静下来,不再掉泪。 “你凭什么哭。”胤褆敲着桌子,“你的弟弟们,他们要一辈子圈禁在这府里,他们都还没哭,轮得到你哭?” 弘昱垂着头不说话。 “老子当初把你捧那么高,不是让你在外面哭的,记住了。”胤褆挥手赶人,“去见你三姐四姐。” 弘昱在后院见到翘首以盼的两个姐姐,她们搂着他哭的泣不成声,弘昱却再哭不出来,他甚至拍拍两个姐姐,笑道:“姐姐别哭,我在宫里好的很。” 在府里呆了一日,弘昱又低调地回到宫里。 虽然康熙从头到尾没露面说什么,但自那日后,弘皙等人就收敛许多,上书房里也总算和谐了一点。 “见过王妃。”年苏氏一脸惊喜道,“没想到您真能来。” 齐布琛微笑:“王爷今日有事,不能前来,还要向年大人道恼。” “不敢不敢。”年苏氏笑的谦卑,“自当以王爷之事为重,您这边请。” 年苏氏亲自带着齐布琛往内院去,一路上还亲自充当导游,尽心尽力地解说府里各处的风景。 直入正院,见到了年家其他人和早来的客人。 年苏氏请齐布琛上座,然后开始介绍道:“这是家婆,这是家嫂,这是我那两个小姑子。” 齐布琛一一打过招呼,对最后两个小女孩儿招手道:“长得真是可人,过来叫我细瞧瞧。” “都叫什么名字,多大了?”齐布琛笑眯眯地问道。 瞧着稍大一些,穿着天水碧衣衫的女孩儿怯怯回道:“臣女年蕊,今年十二。” 年蕊年纪虽小,却已显出姿容,一张鹅蛋脸柔和润泽,柳眉黛目下是细巧秀挺的鼻子,嘴巴细细抿着,自有一股风流柔弱之姿。 “臣女年蓉,今年七岁。” 与年蕊相比,七岁的年蓉就显得一团孩子气,眉眼也不够精致,想来长大后也不过平常长相。 齐布琛心中有数了,历史上的年贵妃该是年蕊无疑,确定的同时她心里也有些唾弃,年蕊的年纪和弘晖差不多大,和历史上的雍正可差了有近二十岁,历史上的雍正到底是怎么真爱上的? “第一次见,这个就当是见面礼吧。”齐布琛从手腕上撸下两个镯子,递给两人。 其实这都是早就准备好的,平常出门,齐布琛可不会在手腕上戴四五个镯子。 年蕊和年蓉得到母亲的允许,齐齐行礼:“多谢王妃。” 然后她二人就退下,年苏氏也去招待别人,齐布琛则由年老夫人和年大夫人作陪。 只是聊着聊着,齐布琛觉得年老夫人话里的意思不太对,不管说什么,她总能扯到年蕊身上去。 说到铺子。 “王妃成衣铺的新款现在每一上架,就被抢购一空,我家蕊儿可喜欢,但每次都抢不到,她就总是去人家府上借来看看,然后回来自己仿着做。您瞧,我这个帕子,就是蕊儿学了您铺子上的针法做的,可像?” 说道画画。 “您也喜欢西洋画儿?咱们府上也收了几幅,一会儿您瞧瞧可有喜欢的。我看不懂那些,不过蕊儿喜欢,她还学着画呢,为这,她阿玛还专门去给她请了个女洋人来教,那洋人说,蕊儿的天赋不错,如今画的有模有样。” 后来干脆自行发挥。 “您喜欢喝茶吗?不如让蕊儿来给您泡茶,她没事就喜欢鼓捣这些,早些时候非要我找人教她泡茶的手艺,喝一杯茶要等老半天,但泡茶的过程还挺赏心悦目。” …… 好家伙,一通说下来,年蕊简直就是琴棋书画、煮酒烹茶、无所不能的才女,也不知道才十二岁的年纪,是怎么学会这么多东西。 齐布琛余光就瞧见,年大夫人捅咕了她婆婆好几回,可惜没有用,年老夫人依旧说的兴起,徒留年大夫人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尴尬。 第168章 图年家的人 年老夫人说起来辈分比年大夫人大,但其实两人的年龄差不多,年家父子三人的妻子,除了年大夫人是原配,其他两位都是继室。 年蕊和年蓉是现在这位年老夫人所出,所以才与年羹尧年龄相差巨大。 如今看来,这年府后宅真正做主的人是谁还有待商榷,但年老夫人此时的态度,怕是年家其他人并不知情。 只是不知道,年老夫人这是冲谁来的。 齐布琛目光微动,含笑道:“年二姑娘果然如此出众,也不知日后会被谁家儿郎捡了便宜去。” 年老夫人精神一震,她说这老半天,王妃终于接话了。 临到头她反倒还谦虚起来:“哪有王妃夸得那么好,不过中人之姿罢了,我也没想着让她日后攀什么高枝,能过过舒心日子就很好了。” “说起来,这满京城的女子,不知道有多艳羡王妃娘娘。”年老夫人语气中的羡慕是实打实的,“王爷对您一往情深,旁的女子看都不看一眼。王爷咱们是不敢肖想的,如今啊,满京城家里有女儿的,都想着将女儿送到您家做儿媳呢,哈哈哈。” 哦?这是冲着弘晖来的? 这算什么? 未来情敌忽变儿媳? 齐布琛眼睫微颤,只觉得现实太过魔幻了些。 年老夫人尬笑两声,发现齐布琛只是微笑,并不接话,不禁有些尴尬,不过话都说到了这一步,她也不打算中途放弃,做出一副好奇的样子道:“不知道王妃,对未来儿媳有何要求啊?” 齐布琛笑容不变:“这事哪是我说了能算的,得看皇上啊。” “啊?”年老夫人没想到她这样回答,“也是也是,世子这样出众,皇上赐婚才是应该的。” 她不甘心地又试探了一句:“不过,这皇上便是赐婚,想来也会过问王爷与王妃的意思吧。” 齐布琛眨眨眼:“这倒是不知,如今皇上也没给这些小辈们赐过婚,也不知是什么流程呢。” 年大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插话道:“客人来的差不多了,还请王妃移驾。” 齐布琛余光发现,年老夫人隐晦地瞪了年大夫人一眼。 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是,齐布琛到了席上发现,这次来做客的女眷,居然都带着与年蕊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儿,个个都上来给她请安,热情的不得了。 嚯,她还以为年老夫人说是借口,没想到弘晖真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成了香饽饽。 可弘晖虚岁也才十一啊,在她眼里,这还是需要搂在怀里疼的孩子呢,没想到在其他人眼里,已经是可以相看的岁数了吗? 深感与社会脱节的齐布琛带着自我怀疑离开,晚间等胤禛回来后发出灵魂疑问:“我已经是要当婆婆的年纪了吗?” 胤禛斜睨:“不然呢?” 本来还自我怀疑的齐布琛听到他这句话,登时一口气上来:“好哇,你也嫌我人老珠黄是不是?行啊,我人老珠黄了,不敢伤王爷您的眼,请您去找您的红粉佳人吧!” 光说还不算,甚至动手将人往外推搡。 “既然嫌我老,还在这里做什么,出去,去看看谁家女儿鲜嫩,赶紧抬进来,可不敢委屈了您!” “啧。”胤禛没想到一句话就惹得她这么大反应,捉住她的双手,“这是在哪儿受气了,回来拿我撒气。” “受气?除了您,谁会给我气受。”齐布琛气哼哼地道,“撒气,我哪敢拿您撒气,小心伺候还来不及呢,否则您一个不喜欢,再把我送到庄子上去自生自灭,我还有活路吗?” 胤禛无奈:“我说什么了,就招你这么一大堆话,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点好吧。”将人搂住,“乖,别闹,今儿在外面一脑门官司,烦着呢。” 看他脸上的烦躁不似作假,齐布琛安静下来,不甘不愿地放弃了找他麻烦的打算。 若是胤禛心情好,这样闹一闹其实不算什么,还能增加夫妻情趣。 “又怎么了?”她凶巴巴地问着关心话。 胤禛心里的烦躁神奇地消解了些,舒了口气道:“刑部想把旗人的收监权收回,旗主们不乐意,扯皮呢。我夹在中间,被吵的头疼。” 胤禛既是旗主,又在刑部挂职,两边都想拉拢他,他遭受的攻击直接加倍。 听到是这事,齐布琛的口气更好了些:“那这可不是小事啊。” 为什么先头说皇子们分入各旗的影响很大,就是因为分到各个皇子名下的旗人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各自的私人财产了。 第182章 旗人的前程仕途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旗主,就连犯罪了,虽然审问是由刑部来的,但看押收监却得交由旗主,而这里面的操作空间很大,你要是抱上旗主的大腿,哪怕你犯了事,刑部给了判决,旗主也能保你没事,毕竟如何执行是旗主说了算的。 反过来,若是你惹了旗主的厌弃,哪怕犯的小罪,刑部只是判决羁押几日,旗主也能让你在这几日以各种自然原因去世。 “是啊。”胤禛吐了口气,喃喃道,“看来太子找了个高人。” “嗯?”齐布琛诧异,“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胤禛道:“收回收监权势必会削弱旗主对分属旗人的控制,也就是削弱旗主的权利,我们这些兄弟才被分封多久,以前怎么不见刑部跳出来说这事呢。” 齐布琛一想还真是,随即有些担忧:“那你怎么办啊,明着反对会不会不太好。” 毕竟还要与刑部的人共事,这事虽然可能是太子的谋划,但对刑部来说收回、加大手中的权利总归是好事,肯定都很乐意。 “为什么要反对?”胤禛反问,“收监权本就该是刑部的,归于旗主才是愚蠢,这与宗族动私刑有何区别?除了朝廷,任谁都不该拥有动私刑的权利。” 虽然此时的社会大环境是认同宗族私刑的存在的,但胤禛向来不赞同这一点,在他看来,刑罚,应该是皇权独有的权利。 宗族,发展到最大,不就是皇室? 齐布琛听得很是羞愧,她一个享受过现代司法好处的人,在这一点上的觉悟竟然还不如胤禛。 “你说的对,只有废除私刑,由国家掌控制定法律、执行刑罚的权利,才是稳定长久之道,私刑只会让暴力被过度滥用,国家不稳,社会混乱,百姓惊惧。” 听着福晋铿将有力的声音,胤禛不由露出笑容,心中的烦躁完全消失。一开始,他会喜欢福晋,或许是因为难得有个人全心全意地对他好,可到如今,他最喜欢福晋的地方却是,无论他的想法有多与众不同,福晋总能理解他,支持他。 这种理解和支持不只是表面说说的那种,而是真切的明白他所说的一切,并且不用他解释,就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不过这事做起来可不容易。”齐布琛又担忧地道,“不说其他,便不是你们兄弟,原来那些旗主也不会同意这事的。” 太子出招虽奇,但这事的难度同样很大,而且,还可能会给他招致一些原本没必要的敌人。 胤禛当然也明白这一点:“如今,就看他背后的高人,能不能想办法说动皇阿玛了。” 这倒是,康熙就是一切的终结。 齐布琛也想不出康熙会不会同意,同不同意好像都说得通,从旗主手里收回权力,对皇权来说是有好处的,从这点来说康熙应该同意。可这件事又是太子弄出来的,削弱其他皇子,就等于加强他的势力,康熙虽然复立了太子,可皇帝和储君之间的矛盾并不会就此消失,基于对太子的警惕,他不同意也说得过去。 “好了,不说这些。”胤禛心情好了,也没忘福晋刚才的闹腾,“说说吧,今儿去年家,有人给你气受了?” 这半会儿那股气早消失了,齐布琛装模作样地哼哼唧唧:“谁敢给我气受呀。” 胤禛耐心十足:“那是怎的了?” 齐布琛嘴瘪的跟个没牙的小老头儿似的:“你先说,为什么让我去年家赴宴,是不是对他们家的什么东西有企图!之前还说那些人家我想不见就不见呢,才过几日,就眼巴巴地叫我去赴宴。” 胤禛啼笑皆非:“他家虽然也算颇有家姿,但也不至于叫爷眼馋。” 齐布琛眼珠子转了转:“东西没有,那人呢?” “人?”胤禛沉吟,“人倒还真有。” “好哇,我就知道!”齐布琛没想到他还真敢说有,登时闹腾起来,“你果然嫌我人老珠黄了,看上人家家里鲜嫩嫩的小姑娘了是吧?你也不嫌羞,人家姑娘才多大,和弘晖一个年纪,你也好意思张口!” 胤禛叫她嚷的糊涂:“你在说什么,什么小姑娘?” “你还装傻。”齐布琛双手环胸,嘴撅的都能挂油壶,“那你说,你对年家的什么人有企图?今天不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这事儿咱俩没完。” 胤禛哼笑,学她双手抱胸:“你打算怎么没完?” “我,我……”齐布琛想来想去想不出该怎么没完比较好,恼羞成怒道,“你别管我!你先说你!” “老实交代!” 她啪啪拍案几,那样子跟弘昐拍桌子时像了个十成十,胤禛差点没绷住表情,笑出声来。 第169章 缠人 胤禛放下手,一把将人拉过来搂住,满足地叹道:“明明弘晖都这般大了,你怎么还能这么可爱。” 齐布琛在他怀里跟个扭股糖似的:“少拍马屁,老实交代问题。” 胤禛无奈地笑道:“年遐龄知道吧?” “嗯~”齐布琛用鼻子哼出音来 你老丈人么。 胤禛捏了捏她的鼻子,沉吟了一会儿才道:“我之前在户部挂职时,看过年遐龄任湖广巡抚时的一些施政卷宗。” “湖广一带,从明起,就有一项传统的人头税,乃是征收匠户的代役银,时至今日,那些匠户的后代或迁徙或绝户,早已无处征收,但这项税银却一直存在,每年都要上缴不少于一定数量的金额。” “在年遐龄之前,任职于当地的官员从来没有想着却解决这个问题,选择用当地官府的官银代缴,更多的却是将这项支出累派到百姓身上,导致当地官民皆贫。” “年遐龄上任后,查明这个问题,上折请求将这笔丁银归入田赋征收中,用每亩赋税只加征丝毫的结果,决绝了赋有缺额的问题,使得当地官民免于带累。” 齐布琛听得有点懵懂:“所以呢?” 胤禛眼中已带上思索:“自皇阿玛临朝以来,人丁户口从康熙元年的一千九百万户有余到如今的两千三百万户有余,田地则从五百三十万顷有余到如今的六百九十万顷有余,若只看数字,怎么也不该有许多百姓无地可种、沦为流民佃户。但事实上,这些年却是富者愈发田连阡陌,穷者却无立锥之地。” “土地兼并。”齐布琛吐出四个字。 “对。”胤禛眼中的思索越发浓厚,眉头微微蹙起,“土地兼并的问题自古有之,我通读史书,发现每个朝代到后期,土地兼并都是导致社会矛盾的主要原因,甚至可以说,土地兼并就是这些王朝覆灭的最初诱因。” “我也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土地兼并这么严重,真的没有办法遏制土地兼并吗?” “直到看到年遐龄的那份卷宗,我有了些许灵感。” 齐布琛此时早忘了她还在找茬,瞪大眼睛问道:“什么?” 胤禛垂着眼睑,手在齐布琛身上有节奏的拍打,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捋着自己的思路:“任地的人丁户口消长一直是官员考评的重要项目,这些年,基本没有几个任地报上过人丁减少,区别只在于增多增少。但这种情况只想想就不可能,不再说别的,只说每年那些遭灾的地方,一边说受灾多严重要赈灾银子,一边又说没死几个人,想也知道怎么回事。无非是已死的不销户口,再增加一些不存在的人。” “他们只为了考评好看,但多报出来的这些人口是必须要交人丁税的,他们当然不可能自掏腰包填补,只会将这些税银摊派到百姓身上。百姓交不起,自然只能卖地,导致富者越富、贫者越贫。” “如此下去,不过一二百年,便会引发出大问题。” 齐布琛没忍住补充道:“不止,那些当官的肯定不敢摊派到那些有钱人头上,还会帮那些富家隐匿人口,再将这一部分转嫁到贫民百姓身上。甚至更过分的,当地地主还可能和当官的勾结一气,用这种方法,来逼百姓卖地,土地兼并的速度只会更快,或许要不了一二百年便会有大问题。” 她记得清朝好像总共也没三百年,到现在也有六七十年了吧? 胤禛略微想了一下,发现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很大,点头道:“你说的对,我还是把情况想得太好了。” “这么说下来,土地兼并的原因,其实都可以归结于人头税,没有了人头税,那些当官的便是虚报人口也没什么大影响,富户隐匿人口也没了必要。但人头税是如今税银中最重要的一项,如果取消,缺口太大…年遐龄将匠户的代役银归*入田赋,人丁和田赋…地主田多人少,百姓人多地少…平衡…” 胤禛显然陷入了深度思索模式,字句越来越少,眉头越皱越紧。 齐布琛则是一副强行忍着什么的表情。 不忍不行啊,她心里已经在呐喊了,这个我学过!这个我学过!高中历史!我记得!摊丁入亩!摊丁入亩啊! 但她不能说,摊丁入亩她记得清楚,更知道这条政策能实施的前提是永不加赋,可目前为止,她还没有听说康熙有颁布过永不加赋的法令。 第183章 憋了半天,眼看胤禛吗眉头没有松下来的趋势,她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试探开口:“也不一定非要立刻取消。” “嗯?”胤禛显然没听见她说什么,随口问道,“你说什么?” 齐布琛吸了口气,小小声道:“我说,不一定要立刻就取消人丁税。” 胤禛稍稍从思索中抽离出一部分思绪:“什么意思?” “就是说,因为人丁数决定人丁税,官员的虚报才会对百姓造成负担。”齐布琛说的很是小心,“那我们只要把人丁数和人丁税的关系解绑也可以达到目的,比如,人丁税不再以每年新报的人丁数决定,而是取一个固定的数字,这样,即便官员日后有虚报,百姓也不用为此多交税。” “解绑,固定,对啊!”胤禛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我怎么就钻到死胡同去了!” 他在齐布琛脸上响亮的亲了一下:“真是爷的好福晋!” 亲完却发现齐布琛脸上表情扭曲,奇怪道:“怎么,嫌弃我?” 齐布琛嘴一撇,差点哭出来:“你拍的我的大腿!” 胤禛:“……” 一顿揉揉搓搓哄哄,才让福晋放弃算账的打算。 劫后余生的胤禛抹了把不存在的虚汗,才又回到正事上:“固定人丁税这个办法不错,具体该怎么固定?以什么为基准?相应地……” 一条政策的从提出到落地,要解决的问题太多了,绝不是嘴皮子上下一碰就能直接实施的。 齐布琛没有再多话,一方面是她并不知道具体的细节,当初也只是背笼统的知识点罢了;二来,古代的人才也不差,或许有时候囿于时代的原因,走不出某些死角,但只要有了思路,人家做的并不会比后来的人查。 起码比齐布琛这个半吊子都不是的强得多。 而且说了这大半天,也到了平时该睡觉的点了,齐布琛打了个哈欠,听着胤禛偶尔的嘀咕声,迷迷糊糊地睡去。 对了,我们一开始再说什么来着? 第二天一早醒来,齐布琛想起昨晚最后入睡时的疑问,登时一个激灵,将胤禛摇醒:“所以你昨天说你看中年家的人,就是看中了年遐龄?” 胤禛被摇醒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福晋在问什么,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不然呢?你叫醒我就为这?” 居然是年遐龄! 齐布琛说不出来自己是不甘心还是生气,只觉得胸口憋的那口气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难受的紧。 她特别想问,为什么是年遐龄?怎么是年遐龄?年羹尧呢,你是不是也看重?所以历史上的你娶年贵妃,后来又那么宠她,到底是因为对她真爱,还是因为看重年家父子? 那如今呢,你依然看重年遐龄,会不会因此纳年氏入府? 但这些问题想想也就罢了,问是不可能问出口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胤禛不是历史上的雍正,不管历史上的雍正是什么想法,起码如今胤禛纳年氏的可能性很小。 自己已经很占便宜了,过日子还是平平淡淡一些为好,不要老为着某些还没发生的事想不开找茬,这样只会将爱人越推越远,最后反倒便宜了别人。 齐布琛在心里劝说自己,一口亲在胤禛唇上:“mua~”说道,“不是,我叫醒你是因为想起来昨晚没亲亲就睡了,得补上~” 然后又亲了一口:“mua~这个是今天早上的~” “早上好,王爷。”她眨眨右眼,笑的调皮。 胤禛看她的目光像浸了蜜,嘴上嫌弃道:“怎么年纪越大还越缠人了。”手却老实不客气地搂着人翻了个身,“王妃既然如此舍不得爷,那爷就勉强牺牲牺牲,晚点去衙门罢。” 正好晨起精神勃发。 自从齐布琛这里得了启发后,胤禛如同获得了珍贵的孤本,一心扑在上面,连刑部的正经差事都忽略许多,惹得不少人侧目,纷纷猜测雍亲王因何忽然转性了。 “是因为八旗和刑部那事儿吧。” “避嫌?” “不能够,雍亲王会是这样的人?” “那你说。” “我觉得,肯定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众人齐齐翻白眼:“你这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嘁。”提出不同意见的人不屑道,“那是你们因为太无知,所以才参不透我这句话。” 瞧他一副有内幕的样子,众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开始逼问。 “这种事怎么可能说。”他摇头晃脑,很是鄙视地瞧着其他人。 有人道:“那你暗示暗示呗。” 众人附和:“对啊对啊。” 有人激将:“我瞧他就是装模作样、装神弄鬼。” “说谁呢?”疑似有内幕的人受不得激,立时道,“你们懂个屁!我告诉你们,雍亲王,要有动作了,哼!” 他转身就走,剩下的人面面相觑。 “他什么意思?” “你觉得他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 “那我又咋知道!” 众人大眼瞪小眼一会儿,鸟作兽散。 第170章 娶二十个 虽然早在三月,康熙就下旨册封几个儿子,但真正的册封礼却是在十月份才举行,顺带的,齐布琛和弘晖也在这册封礼上成为亲王福晋和亲王世子。 虽然众人早就改口叫她王妃,但是直到这一刻,她才算得到官方认可。 其他几家也差不多,不过除了胤祉和胤禛,其他人都没有请封世子。 册封礼后,又是一轮庆贺,宴客当日,跟弘晖年龄的小姑娘来的不知凡几,搞得齐布琛差点以为自己办的是选妃宴了。 她就搞不明白了,你说这有选秀在,这一群人提前在她这儿使劲儿有什么用?就算她看上了,那到时候万一康熙想吧她看上的小姑娘配给别人呢?这她还能跟康熙杠? 弘晖在前头也没好多少,不知道多少人套近乎,言谈总是不经意提及自家的女儿,三胞胎就在一旁看着他被围攻的样子窃笑。 送走客人后,弘晖难得拉着脸抱怨了几句。 胤禛斜睨他:“这就受不住了?那往后遇到更烦人的,你怎么办,哭着回来找你额娘?” “阿玛!”弘晖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 “哼!”胤禛收回对他的死亡注视,“你最好是没有。” 齐布琛却起了逗弄儿子的心思:“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福晋啊,告诉额娘,额娘早点帮你相看!” 她讨厌别人跟她说这事,但自己逗起儿子来却又兴致勃勃。 “额娘!”弘晖无语,“我才多大!” “再说,女孩子叽叽喳喳地吵死了。”他嘟嘟囔囔道,倒是没和人家小姑娘有什么,只是这些年叔叔家的堂姐妹也常见面,实在是玩不到一块儿去。 齐布琛自动将他的态度脑补为羞恼,好脾气地道:“好好好,你不大,额娘错了,但额娘这不也是关心你嘛,给你娶了福晋,额娘也能享受享受儿媳妇的孝敬。” 胤禛听的哼笑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前些天还因为不想当婆婆这事儿闹他,好么,转个身脸就变了。 弘晖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三胞胎倒是积极得很,纷纷举手嚷嚷:“额娘额娘,我娶福晋,我孝敬你!” “大哥不想娶,那我就娶两个,一起孝敬您!” 懒惰的弘时想了想,觉得这主意不错,有福晋孝敬额娘,额娘以后就没时间管他了,立刻积极道:“我娶三个!” 弘昐一看不行啊,这怎么能被弟弟比下去:“我娶五个!” “我八个!” “二十个!” 好家伙,这是开始竞标了?我生了一窝渣男? “做什么梦呢!”齐布琛跟敲西瓜似的挨个敲了一下头,“我和你阿玛就管给你们娶一个!想要多的?滚出去自己挣银子去!别想我掏一分钱。” 知道这时候聘礼有多贵吗!老娘挣点嫁妆本容易? “我们自己挣!不用额娘管。”弘昐霸气的很,手一挥,跟能气吞山河似的。 “呦呵,可以啊,有志气。”齐布琛乐了,“那行,那打下月起,你们的份例银子额娘就不给了,你们自己养活自己嗷。” “没问题!”弘昀跟着弘昐学,挥手挥的很是大气,“我们都长大了。” 弘时看看额娘,看看阿玛,再看看大哥,最后看向两个兴高采烈的同胎兄长,他怎么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呢? 可惜这份直觉并没有很快应验,虽然机灵但经验还不足的弘时过早地放弃了警惕。 毕竟他们平时吃家里的喝家里的,平时基本用不到钱,给他们的月例银子也是让人收着,作为私房存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三胞胎才为今日的年轻后悔不迭。 临近年尾,或许因为储君又定的缘故,齐布琛总觉得今年的年味比去年来的更早、更浓一些。 刚一进十二月,京城的商家就开始挂起大红灯笼,天色稍暗一些,点亮蜡烛,顿时整条街都喜庆了许多,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也比去岁更多。 第184章 这一切却都与十三阿哥府没有任何关系。 兆佳氏清点完内务府送来的今年年节的份例,脸上露出些微苦涩,倒不是数目不对,内务府还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敷衍,只是东西的品质,和以往胤祥受宠时相比起来,一个天一个地。 但兆佳氏也知道,今年这都算好的了,起码比去年胤祥还在被拘禁的时候好得多,那时候要不是四嫂送来一堆东西,她差点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就是今年这品质,兆佳氏估摸着内务府也是看了四哥的面子,才没像去年那样糊弄。 正要叫下人将东西收回去,胤祥进来了。 “爷,不是说四哥找你,怎么这就回来了?”兆佳氏一边起身迎上去,一边给下人打手势,让他们赶紧将东西抬走。 胤祥却还是注意道了:“没什么大事,就早点回来了。这是内务府送来的?”说着就要上前查看。 兆佳氏的笑容有些僵硬:“是啊,都是成例,没什么好看的,让下人抬下去吧。” 胤禛却已经打开一筐,沉默了一会儿将盖子盖上,又陆续打开别的,这期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大概都看过后,胤祥直起身子,淡淡吩咐道:“抬走吧。” 等下人都退下,胤祥走向兆佳氏,问道:“去岁也这样?” “嗯。”兆佳氏应了,却不敢看他。 胤祥哪里能不懂呢,去年只怕比这还差,一瞬间红了眼眶:“去岁你们就用这些?” 兆佳氏发现他语气不对,连忙抬头,胤祥却抬起脸,不想让兆佳氏看到他脸上的脆弱。 “没有,没有。”兆佳氏急忙道,“去岁四嫂送来好多东西,过年我们都没用完,为了不浪费好多都散给下人了。” 胤祥深吸一口气,将眼里的泪意逼回去,尽量让自己语调正常:“你怎么没和我说。” 兆佳氏有些心虚道:“我知道你是男人家,不想受别人的接济,所以不敢和你说。只是你那时候……我整日心情恍惚,也没心思操持这些,只是我便罢了,可家里还有这些孩子,怎么也不能亏着他们,所以四嫂劝说的时候,我就收了。” “不过你放心。”她抬头道,“这些我在今年节礼的时候都还回去了,你也不需要觉得欠了四哥的。” 胤祥本来都忍下去的泪意被她几句话又惹了出来:“男人最丢脸的不是受了别人的接济,而是不能让妻儿过上好日子。况且便是没了这一件,我欠四哥的难道就少了?” 他握住兆佳氏的手,深情地看着她:“是我对不住你,这一年来,辛苦你了。我没办法像四哥待四嫂一样,给你唯一,但我保证,以后会敬你爱你、怜你疼你,不辜负你对我的这一片心意。” 兆佳氏亦是热泪盈眶:“有爷这一番话,妾虽死亦足。” 胤祥按住她的唇:“别说这些不吉利的,接下来,咱们只会越来越好。” “是,爷说的对,怪我不会说话。”兆佳氏拭掉眼角的泪迹。 只是老天爷却好似觉得,胤祥这一年多的经历还不够惨似的,没几日,胤祥的另一个妹妹,敦恪在饭后散步时忽然晕倒在地,再没醒来。 敦恪是去岁十二月出嫁的,当时胤祥正在被拘禁中,没能送妹妹出嫁,遗憾非常,好在今年二月敦恪回京归宁时,被康熙留下在京城暂住,一直到如今。 胤祥被释放后,经常去看望这个妹妹,尤其是在温恪去世之后,更是将全部的亲情都倾注在这个妹妹身上。 但死神总是来的如此不可预期,胤祥狼狈万分地赶到妹妹住处时,迎接他的却只有太医的请罪。 一年之内失去两个妹妹,胤祥人都傻了,守在敦恪的灵前不哭不闹、不说话不吃东西,木呆呆的好像灵魂已经泯灭。 胤禛过来劝也没用,兆佳氏抱着齐布琛哭:“四嫂,四嫂,我们爷怎么就这么命苦啊,老天爷怎么就这么见不得我们爷好呢。前几日…前几日我们爷还和我说…以后只会越来越好,呜呜,现在,现在怎么办呐。四嫂,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敦恪她才十九啊,她还这么年轻,怎么就能这么走了呢…我们爷,我们爷…” 我们爷以后就没有亲人了。 即使兆佳氏哭的都快厥过去了,这句话她也不敢说出口,否则拿康熙当什么?拿这一群异母兄弟姐妹当什么。 齐布琛叫她哭的眼眶发红,搂着人一下一下安慰,却是半句宽慰的话都说不出。 回去的路上,齐布琛埋在胤禛怀里,闷闷地道:“胤禛,幸好我没有生女儿。” 这话她很久之前就说过,事隔经年再说这句话,原因与当初相同,却又不同。 胤禛没说话,只拍拍她表示安慰。 敦恪的身后事还算荣耀,因为已经出嫁的缘故,所以她的遗体要归葬科尔沁,康熙点了两位郡王、两位散秩大臣和一个侍郎带队,护送敦恪的灵柩前往蒙古。 这次,胤祥没能得到出京的旨意,只送到城外三十里处,看着妹妹缓缓消失。 第171章 给爷捏脚 敦恪辈分小,她的去世除了弘晖这些小辈,其他人几乎没受什么影响,四十九年的新年依旧热闹。 只是没过几个月,宫中却在两日内接连接到两道噩耗,三十七岁的和硕端静公主和二十五岁的和硕纯悫公主在三日内前后脚去世。 从温恪开始,不到一年时间,痛失四个成年女儿,便是康熙也忍不住悲痛欲绝。 迄今为止,他共育有二十位女儿,但仍活着的却只剩四位,其中一个还是抱养的常宁之女。 或许是回忆起了曾经对端静的宠爱,或许是出于让女儿抚蒙的愧疚,在五月份选秀之后,康熙将未参加选秀的端静与噶尔臧之女,指给弘皙为嫡福晋。 对此众人反应不一,蒙古人当然是高兴的,他们远离政治中心,只知道弘皙是太子的长子,这岂不是说,科尔沁在未来又将会出一位皇后,乃至太后! 孝庄太后在时,朝廷对科尔沁的优待有目共睹,他们已经开始幻想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处在政治中心的人却都惊疑不定,这些年康熙对蒙古的态度他们都看在眼里,那绝对是打压拉拢超过看重,十阿哥就因为娶了蒙古福晋,所以自动被排斥到夺嫡人选之外,如今皇上又给弘皙阿哥赐蒙古福晋,什么意思? 皇上这是对太子之位还有想法? 此猜测一出,本就被养出野心的许多更是心中野草疯涨,盯着太子一党的眼神越发不善。 弘皙从阿玛的书房里出来,一路面无表情地回到自己院子,关了门后,才伸开攥的死紧的手,随手捞起一样东西发狠似的摔在地毯上,躬着腰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回想起阿玛话中的意思,弘皙眼中泛起一抹狠色。 便是娶了蒙古福晋又怎样,那个位置只能是他的,弘晋?呵。 齐布琛对于这件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偷偷和胤禛抱怨:“那可是弘皙的姑表妹,皇阿玛便是要补偿端静姐姐,也没必要非选弘皙吧!” 胤禛能说什么呢,只能提醒她:“严格来说,你也是我的堂姑表妹。” 觉罗氏是褚英的重孙女。 “……”齐布琛嘀咕道,“那我们这都隔了五代了,弘皙和她还在三代以内呢。” 胤禛莞尔一笑,没再说别的,她想说就说罢,反正也只是对着他叨叨,出去又不会乱说话。 今年的天儿有些不对,刚过六月,京城就热得像个蒸笼,不说齐布琛,就是惯常爱跑爱闹的三胞胎都窝在屋子里挨着冰,不愿意出去。 胤禛晚间回来时,内衣几乎湿透,靴子里都能倒出水来。 齐布琛心疼地拿凉帕子给他擦:“要不你还是从家里带点冰去吧。” 衙门经费有限,夏季虽有冰的份例,但一个屋子一天只能分两盆,胤禛虽然是单人办公室,但也有属官在内,那点冰还不够中和他们呼出的二氧化碳的。 齐布琛几次想将家里的冰给他带去,他都不愿意:“大家都能受的,我有何受不得。” 这次也依然拒绝:“不用。” 不过理由倒是换了一个:“皇阿玛已下旨,要奉太后去热河避暑,让我们几个兄弟护送,我估摸着,要在那边待一段时间。” “你要不要一起去?”他问。 齐布琛头摇的飞快,虽然热河不远,但路上也需几日,这种天儿,她是不愿意在马车里摇来晃去的,况且太后今年都七十了,顾虑她的身体,速度只会更慢。 胤禛也没强求:“行吧,那你收拾收拾,我走前,送你们娘几个去圆明园住。” “好呀。”齐布琛又开始飞快点头,整个人肉眼可见地快乐起来。 胤禛睨她,叹道:“果然,爷就是个工具人。” 齐布琛讪笑:“哪有,王爷分明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没有您,我们娘几个都喝西北风去了,哪能这么自在。您辛苦,您辛苦,我伺候您,您想要吃什么喝什么,尽管说!” 第185章 殷勤地捏肩捶背。 胤禛似笑非笑:“是吗?”突然抬起脚要往齐布琛腿上踩去。 齐布琛跟个受惊的兔子一样,飞快跳开。 “不是说要伺候爷。”胤禛挑眉,“爷现在就想让你捏捏脚。” 齐布琛顿时皱成苦瓜脸,虽然胤禛没有脚气,但在靴子里闷了一天刚拿出来,这……谁能干谁干,反正她是干不了! “我去给您端水洗脚。”齐布琛溜得飞快。 胤禛收回脚,笑骂:“滑头。” 他倒也没真想福晋给他捏脚,不过逗一逗罢了,等福晋端来洗脚水,老实不客气地踩进去,没再提捏脚的事,余光瞥见福晋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心中暗笑。 怎么这么傻乎乎的。 将妻儿送到圆明园的第二日,胤禛就和老七、老八、老九一起护送太后去热河。一路上,胤祐偶尔来找一找他,对胤禩胤禟基本不搭理,胤禟倒是对他八哥不离不弃,同胤禩共进退,不过胤禛冷眼瞧着,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不如曾经那么亲昵。 及至热河,见到等候在此的康熙一行人,除了随驾的兄弟,胤禛还在皇阿玛身边看到弘皙的身影。 今年,弘皙算是从上书房毕业了,毕竟马上是要娶福晋的人,康熙也给他安排了一些练手的差事。 只是让人没想到,在太子已随驾的情况下,他不留在京里,却请求随侍在康熙身边。 胤禛跪在一侧,看着胤礽和弘皙父子一左一右,将跪迎太后的皇阿玛扶起来,心中发出一丝若有若无地叹息。 祖孙三代,两对父子,倒是越发相像。 在热河的日子并不清闲,都察院参户部内仓草豆亏空,康熙命刑部严查,刑部查据后,报上来的数字却触目惊心,草豆亏空已有持续十余年,共亏空四十余万两,涉及历任尚书、侍郎等官员,多达一百二十余人。 胤禛看着都心中冒火,更遑论康熙,看完奏折后直接一夜未睡,第二日便肝火上升、口舌生糜、咽喉肿痛,连水都难以下咽,调理数日方好。 尽管大动肝火,但事后康熙对此事却没有从严从重处置,只免了时任户部尚书,又下旨劝解全体官员要廉洁自守,说起来还有点卑微。 胤禛全程参与此事,对康熙的处置结果无法接受,在他看来,这些贪官,有一个是一个,都该抄家下狱。 可惜,他尚有理智,知道这话不该由他来说。想办法在太子面前提了两句,太子却只打哈哈不接话,胤禛也就死了心。 与太子告辞后,胤禛心里一时有些茫然,他虽不参与党争,但心里其实还是支持太子,在不危及自己的前提下,也愿意为太子说话,只是这两年的太子,让他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支持是否正确。 太子的眼里全是争权夺利,却忘了储君该担当的责任。 户部亏空才落下帷幕,湖南、江苏又连唱大戏,湖南巡抚提督互相攻讦对方贪污亏空,江苏则是巡抚参奏两江总督渎职。 没有一天消停。 就是这种情况下,康熙还抽空组织行围,在围场上大显身手,猎鹿几头。 众人纷纷赞扬恭维,无人看见康熙背在身后的手,微微颤抖。 寒露前,康熙终于奉太后回京,京城内外亦在他的旨意下,开始为太后的七旬大寿忙碌。 及至寿辰当日,皇宫内外一片张灯结彩,皇子皇孙齐聚宁寿宫,所有人整齐划一地向太后祝寿,场面蔚为壮观。 高潮不止如此,在众人祝寿完毕入席后,五十有六的康熙自御座下来,亲自跳了一支满人传统的莽式舞为太后祝寿。 这一举动便是数尽上下五千年的帝王,也实属罕见,太后热泪盈眶,王公大臣亦纷纷感动的眼眶通红,更有大臣高呼:“皇上实乃千古至孝第一人!” 康熙跳完舞后,上前与太后携手,发表获奖感言:“孝,乃人伦之本,乃天道。本朝自建朝以来,就坚持以孝治天下,今日,朕为母亲跳舞祝寿,亦是想要告诫诸位,时刻谨记孝道,不孝之人,天必遣之!” “臣等谨遵皇上教诲,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彻云霄。 齐布琛跪伏在地,口称万岁,却无法融入其中,只觉得像在看一出早已排演千百遍的演出。 且不说以孝治国的利弊。 不孝之人,天必遣之。 又是在警告谁呢? 寿宴结束后,康熙的孝行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天下,一时各地官员奏折纷纷飞入京城,所报之事大同小异,皆是各地不孝之人受皇上感召,如何悔过、如何孝顺父母之事。 好似一夕之间,大清的百姓都醍醐灌顶,人人皆为孝子。 就连三胞胎,也不知在哪儿听了什么闲话,硬是要给胤禛齐布琛两个洗脚洗衣、烧水做饭。 将名为孝顺实为添乱的三胞胎赶走,齐布琛叹道:“再让他们这么孝下去,我得少活十年。” 胤禛一巴掌拍在她腿上,斥道:“胡说什么,还不跟佛祖道歉。” 齐布琛无语:“咱们都不信人家,人家还能管咱们。” 越说越离谱! 胤禛虎视眈眈地瞪着她,大有她不道歉就上家法的架势。 齐布琛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道:“路过的佛祖请原谅我口无遮拦,我刚刚就是胡说八道,请您千万不要当真。” 这还差不多。 胤禛收回目光,道:“明儿问一问,看看是谁在他们面前乱说话。” 升了亲王,府里又添了不少下人,如今也有三百多人,即便齐布琛严加管束,也管不完层出不穷的小心思。 第172章 吃瓜吃到气 将府里下人过一遍筛子后,三胞胎的三分钟热度如愿消失,齐布琛总算不用担心自己折寿。 眨眼又是一年,康熙依旧在宫里待不住,不过太子复立以后,就成了他不离身的挂件,走哪儿带哪儿,后头再坠一个弘皙,最后其他儿子胡乱搭配几个。 还在正月里,胤禛就被点名,随驾巡视通河。 送走他,齐布琛一时间有些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什么。 弘晖在上书房,三胞胎业已八岁,功课愈发紧张,都不用她操心。 博尔济吉特氏被召去陪太后了,兆佳氏还在坐月子,齐布琛掰着指头数来数去,竟找不着能说话的人。 她来大清也有小二十年,关键时刻居然一个能玩的朋友都没有?! 齐布琛蔫头耷脑地靠在榻上,唉声叹气。 “福晋这是怎么了?”兰蕙奇道。 齐布琛百无聊赖地回道:“无聊。” 兰蕙抿着唇笑了:“福晋要是无聊,不若去调教调教小丫头们。” 兰蕙和瑞香年纪也大了,早几年就配了人,本来她俩成婚后,就该另提小丫鬟来贴身伺候齐布琛,但齐布琛不习惯身边的人老是换来换去,就一直拖着,拖到如今实在拖不下去了,才让兰蕙挑了小丫头调教。 齐布琛撇撇嘴:“没劲儿。” 兰蕙沉吟了一下,笑道:“这一批有个叫放春的,原是家生子,才进府。她父亲管着采买,她在家的时候倒是交游广阔,知道许多市井之事,不若让她来给福晋讲讲,解解闷儿?” 齐布琛反正也是无聊,就无可无不可地道:“也行。” 兰蕙便去将人叫来,是个十三四的小丫头,眼珠子活泛,瞧着倒是机灵,不过初次觐见还是有些紧张:“奴婢参见福晋,福晋吉祥。” 齐布琛对使用童工还是有点罪恶感,吩咐道:“坐着说吧,兰蕙,给她倒杯茶。” “谢福晋。”放春很是高兴,坐下时险些坐空了。 “你兰蕙姑姑说你消息灵通,就捡些有趣的事儿说说罢。”齐布琛没报什么期待地道。 小姑娘家觉得有趣的事儿,能有多有趣儿呢。 谁知道这姑娘还真是个貌不惊人的,明明是常见的八卦事,叫她说来却跌宕起伏,齐布琛听着听着就被勾出兴致来。 放春见她听得入神,越发高兴,所说之事不再只是局限于左邻右舍,对于京城各大府上,她竟也能说些小道消息来。 “听说承恩公府上的佟三爷特别钟爱一名妾室,钟爱到什么程度呢?听说那名妾室瘫痪在床好多年,佟三爷都对她不离不弃,还精心养着,福晋您铺子上每季新出的款式,佟三爷都一个不落地买回去送给那位妾室。听说啊,那位妾室都不怎么用,就摔着玩。” 齐布琛面色古怪,自知道李四儿瘫痪后,她就没再关注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李四儿不但还活着,竟然还活得相当好的样子?她是会下蛊吗,让隆科多这么上头? 对于隆科多在她店里买东西给李四儿摔着玩的行为,齐布琛倒没觉得有什么,也没觉得受辱,从此不再卖给隆科多东西。何必呢,银子不香么?只要付钱,想怎么摔都行。 放春不知道齐布琛与李四儿之间的往事,兰蕙却知道,当即斥道:“教你的慎言都忘了?别不知道哪儿的小道消息都拿出来说!” 第186章 放春登时惶恐地跪下请罪:“奴婢妄言,福晋恕罪。” 齐布琛看了兰蕙一眼,没有驳她的脸面,只笑道:“你兰蕙姑姑说得对,在外就是要谨言慎行,不过在我这里,无妨。像刚才那种的小道消息多说说也好,也能知道知道坊间百姓对咱们这些人家的看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 “还有别的吗?都说来听听。” 到底年纪还小,得了她的话,放春立刻放下心中的惶恐,又兴致勃勃地说起自己知道的小道消息。 “今年过年的时候,奴婢听前街的小雨说,那条街上的当铺收到几个死当物件,虽然有破损,但是因为做工精细、用的料昂贵,很是换了不少银子。那家当铺的掌柜说,那几样东西像是从哪个王府里出来的,估摸着是损*坏后主子不要了,下人偷摸换出来的。” 放春说到这里,满脸神秘的道:“小雨说,他们那条街上的人都在猜是哪个王府的。奴婢让她描述了去当铺之人的特点,发现那人奴婢竟然才见过!” 说到这里,期待感已经拉满,就连时刻想着揪放春表现不当的地方、回头好调教的兰蕙,也露出好奇神色。 “奴婢爹是管采买的,与各府上的管事都有交情,过年时也会带奴婢去拜年,小雨说的那人,就是八贝勒府上采买管事的儿媳妇!” 齐布琛诧异,没想到一件小事竟然扯到了胤禩府上。 放春还在说:“奴婢爹回来后就说,以后不能再和那位管事来往了。” 这句话稍显有替她爹表忠心的意思。 兰蕙瞪了放春一眼:“虽然福晋让你说,但涉及到皇子们,你也要注意措辞和分寸。” 这回齐布琛没再说话,放春低头应是。 “行了,你说的也该累了,下去休息吧,兰蕙,赏。” 齐布琛将人打发走,也没多想这事,谁家没有几个贪污的下人呢,就是这府上,她也不敢说,没人偷过府里的东西,更何况还是损毁的东西。 只是没想到,这事儿却还有后续。 二月里,隔壁忽然喧闹起来,有机灵的下人第一时间就去打探消息,回来报给孙良平,孙良平又来给她汇报。 “听说是管事手脚不干净被八福晋发觉,抓人后牵扯到隔壁的那位庶福晋,八福晋请那位庶福晋过去说话,那位庶福晋却在半路上晕了,才刚的喧闹声,便是那位庶福晋的丫鬟在哭闹,如今那府里已去请了太医。” 齐布琛咧了咧嘴角,胤禩家的瓜,吃还是不吃呢? “再探。” 长日无聊,吃个瓜解解闷吧。 这下年来,胤禩的后院也就那三个,没再添过人,而且自弘旺过了周岁后,齐布琛就听说,胤禩再也没往那三个妾室屋里去过,两个孩子也都抱养在巴雅屋里,瞧起来跟真正的一家四口没甚区别。 三个妾室里,说起来还是那位姓钮祜禄的庶福晋最可怜,张氏和毛氏好歹都生过,便是不能养,府里也不会怠慢她们。钮祜禄氏呢,空有庶福晋的名头,孩子孩子没有,宠爱宠爱没有,加上这两年胤禩又连受打击,巴雅为此削减府里用度,她过的还不如毛氏。 这一次,也不知道是怎么惹到了巴雅,竟在去见人的路上就晕了,总不会是和那管事合起伙来,偷府里的东西出去当吧? 齐布琛猛地摇摇头,将这个荒谬的猜测甩出去,钮钴禄氏好歹也是四品官的女儿,不至于穷困至此。 太医来的还算快,午膳之前,齐布琛就吃到了第一手瓜。 比她猜测的偷东西还离谱。 钮钴禄氏怀孕了,三个月! 听说隔壁已经闹起来了,巴雅和大部分下人都认为钮祜禄氏是给胤禩戴绿帽了,毕竟胤禩两年没进三个妾室的屋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钮钴禄氏却哭着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胤禩的,她没有偷人。 信的人却很少,因为若真如钮祜禄氏所说,她为什么不说出来,总不至于三个月还没发现不对吧?况且看她早不晕晚不晕,偏在巴雅找她的时候晕,怎么看都是做贼心虚。 钮钴禄氏哭天抢地地发誓,孩子就是胤禩的,之所以没说是因为她月事不准,发现的晚,等她差不多确定的时候,胤禩随驾走了,她就不敢说出来。 还问巴雅,给她扣偷人的帽子,是不是就是想借此来害她肚子里的孩子? 据说钮钴禄氏当场膝行过去抱巴雅的大腿,求巴雅饶她的孩子一命,说福晋您已经拥了爷全部的爱重,奴婢只是想要个孩子啊,为什么您就不能大度一点,爷多个儿子难道不好吗? 最后又砰砰磕头,说只要巴雅能饶她的孩子一命,她愿意在生下孩子将孩子送给巴雅养,并且从此只当这孩子是巴雅亲生的,绝不会多看一眼。如果巴雅觉得她碍眼,她也可以避去寺庙,为胤禩和巴雅以及孩子祈福。 好一个为孩子无私奉献的母亲。 巴雅当场是什么反应不知道,齐布琛倒是听得一肚子无名火,巴雅为人怎么样且不说,甚至没有拿到证据就直接怀疑钮祜禄氏偷人也过分了,但她绝不至于去害孩子,有弘旺在前面,便是钮钴禄氏又生了一个儿子又怎样?反正都不是她亲生的,她又何必去脏自己的手。 钮钴禄氏这一番表演,简直是要将巴雅打算害孩子的事情做成事实,这事要是传出去,日后但凡钮祜禄氏这胎有个意外,巴雅就彻底完了。 齐布琛皱着眉:“吩咐下去,这事谁都不许多嘴。”又不放心的问,“这事儿除了你们,还没传出去吧?” 无论事实如何,今日这事都不适合传出去。 孙良平一脸为难:“奴才也不清楚,只是出去打听的小子说,他没费多大力气就从八爷府上的下人嘴里问到了。奴才估摸着,八福晋恐怕是……没来得及约束下人,八爷府上的动静不小,如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打听过了。” 齐布琛闻言叹气,她也不能去提醒巴雅,否则以巴雅的性子,只会觉得丢了脸面更加生气,她只能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事。 第173章 爹坑儿子 打算当做不知道后,齐布琛就没再让人去打听隔壁的消息,也没与人说起过,这期间偶有赴宴,没见别人提到胤禩府上时有什么眉眼官司,她猜想可能是巴雅后来反应过来,敲打过下人了? 当然,也有可能大家和她一样,知道也当做不知道。 二月中旬,康熙回銮,驻畅春园,胤禛等当儿子等他安置妥当后,才直奔京内府邸。 人一回来,齐布琛就给按进药浴桶里,这大冷天的出去巡视河工,不知侵染了多少寒气,过年时候听兆佳氏说胤祥就因为前年大冬天的在上驷院动过那么一回,如今腿还落下点毛病,胤禛如今也三十有三,比胤祥年纪大多了,再给腿脚冻出毛病来,可怎么得了。 胤禛靠坐在浴桶里,舒服地喟叹,齐布琛坐在一边与他说话,问这一趟出去的经历与收获。 “这一回出去还是发现了不少问题的。”胤禛道,“筐儿港那里,主事之人能力不够,坝虽修了,但是修的位置不够好,若遇涨洪,涝灾的风险还是很大。还有和韶那边,规划的河道与村落有冲,还得想法子规避,看是改道还是迁村。” 他叹道:“这一路我也使人去偷偷查过,多征人丁税的现象愈发严重,我打算上折子了。” 早前想得固定人丁之策,他已做出预案,只是刚好遇到收监权之事有了结果,康熙下旨收归刑部,旗主们闹得挺凶,才暂时延缓上奏。 不过这一趟出去,瞧着情况愈发不好,恐怕再拖延下去,受苦的百姓更多,不知道多少人撑不下去卖儿卖女卖地,还是别考虑那么多,早些推行吧。 齐布琛当然是支持他的:“那你是递折子到通政司,还是?” 胤禛早有决断:“直接面奏,这事儿能不露风声还是不露风声的好。”虽然政策是好政策,却也触动了许多人的利益,谁知道消息过早传出去,那些人会作出什么妖呢。 齐布琛表示理解,然后换胤禛开始问。 “十三弟腿上的毛病犯了,我送了些药去,你回头也去瞧一瞧。”齐布琛道。 胤禛点点头,对于这个弟弟,他还是很关心的,这半年多来,他努力着也给胤祥安排了一些差事,总算将人的精气神养起来了些。 “还有呢。”他问。 “别的倒是没什么事儿。”齐布琛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将老八家的事情跟他说说,“就是隔壁,有个不大不小的事儿,老八那个庶福晋查出来三个月身孕,闹出来些风波,不知道有没有传出去,只是我没碰见谁提起过。” 胤禩不进其他三个侍妾屋子这事齐布琛也是跟胤禛八卦过的,还问过胤禛胤禩这样做,张之碧不会有意见吗? 胤禛是这么说的:“张之碧和大哥牵连过深,之前大哥出事本来是要清算他的,是老八保了他,他哪里还敢有意见。况且,他还指望着老八能一飞冲天呢,到时候,弘旺是老八唯一的儿子,还能少得了他家的好处?” 第187章 好吧,女儿并不重要,自己的前程才重要。 基于此,虽然她说的含糊,胤禛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风波,他摇摇头:“郭络罗氏也是昏了头,那妾室怎么可能敢,估计是老八做了不敢说。瞧着吧,老八不会让这事留隐患的。” 胤禩如今全靠名声撑着,即使只有一丝可能,他也不会让自己背上绿帽的名头。 胤禛又一次嘴巴开光,翌日,隔壁就大张旗鼓地庆祝起来,胤禩还给亲近的人家发了帖子,要宴客庆祝一番。 虽然刚怀三个月声势就闹得这般大稍显浮夸,不过考虑到胤禩今年已是而立之年,却子嗣单薄,只有一儿一女,欣喜若狂之下也就能理解了。 不过胤禩还是有分寸的,只邀请了下属的旗人,没有邀请其他达官贵胄,所以也没几个人说闲话。 胤禛挑在康熙中途回宫那两日入宫面见,一早进去,晚间才回来,虽然表情不甚明显,不过轻松写意的姿态表露出他这一趟的顺利。 “成了?”齐布琛好奇问道,“什么时候施行?” 胤禛矜持道:“皇阿玛只说不错,还没说要用。” 齐布琛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就装吧! 事实证明胤禛确实在装,今年的万圣节虽然不是什么整寿,但却是康熙登基五十周年,所以办的比往年要盛大一些。 万寿节当日,康熙下旨诏谕天下:“朕于今日,临朝已有五十年,忆起初登基之时,也曾豪情万丈,欲缔造盛世,后年纪愈长,愈感当初之天真。如今朕年近花甲,恐无法完成当初之豪言,愧煞也。恰逢雍郡王月前有奏,言各地人丁虽增、土地却并未扩大,按人丁加征实有不妥。朕日思夜想,觉其所言有理,便在今日令各省督抚,将去岁末上报钱粮册中的人丁数不增不减,定为永额,日后额外添丁,不再多征。” 旨意一出,满城皆惊,但康熙选的这个时机太好了,让这道永不加赋的旨意好像是大赦天下一样的施恩政策,当然这也确实是施恩,不过这样一来,本来能反对的人都不好提出反对意见,只能歌功颂德。 而作为德政,这道圣旨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全国各地,以告示形式宣告于万民,让他们知晓皇上的恩德,然后感恩戴德,普天同庆皇上登基五十周年之喜。 顺带的,作为圣旨中被明确点名的胤禛,也跟着刷了一波声望,名声肉眼可见地好起来。 胤禛却没有多高兴,齐布琛问他为什么,胤禛抵着她悄声道:“三哥不太行,想让我顶上。” 齐布琛秒懂,太子复立后,胤褆被圈禁,胤禩被打压,其他人虽然得封,也有一些声势,但老实说,都是小打小闹,比不上当初胤褆和胤禩的场面。 复立的蜜月期过去后,康熙对太子的态度又有变化,有意无意地开始捧胤祉,但凡有什么露脸的场合,都让胤祉去。可惜,胤祉不知是性格原因还是别的,气场总是撑不起来,围着奉承的文人虽然多,但支持他的大臣却没有几个。 康熙可能也对胤祉有些恨铁不成钢吧,刚好这次胤禛自己冒头撞上去,免费的儿子不用白不用,就直接拉出来作筏子。 否则不可能在胤禛暗示不想出风头后,还这么光明正大的昭告天下。 “问题大吗?”齐布琛担心道。 胤禛微微摇头:“应该不大,我这些的表现,应该早被排除在外了。”否则皇阿玛也不敢这么放心大胆给他蹭声望。 可惜,这一次,胤禛却是猜错了,他低估了热爱权利之人的野心。 当然,这其中,康熙的助力不可忽视。 万寿节后不久,因着今年开年以来没下过几场雨,担心旱灾,钦天监便上折请求祈雨,康熙命礼部准备祈雨仪式,又命胤禛主理此事。 齐布琛略有无语:“钦天监连日食都能算出来了,为什么还会相信祈雨这种东西?” 胤禛无奈地看她一眼:“不然你让他们怎么办,算出什么时候能下雨吗?” 钦天监的人也不过是想要防患于未然,未免未来天灾这口锅背到自己身上罢了。 就是作秀呗,行吧。 任谁也没想到,老天爷这么给面儿,祈雨仪式的第二天,整个京城就笼罩在瓢泼大雨中,直下了一日一夜。 齐布琛无语凝噎,稍显无措地看着胤禛:“这怎么说?” 虽然朝廷上层有不少人都已开化,对天气变幻有了一定的科学认知,但广大的百姓没有啊! 这波祈雨这么成功,胤禛又有永不加赋的声望在前,民间还不得给他神化? 事情没出齐布琛所料,京城的百姓们果然将这波下雨的功劳安在了胤禛身上,都说是因为雍亲王心系百姓,老天爷为其仁心感动,才将下大雨,免去今岁旱灾之罚。为此,京城好多百姓都在家里给胤禛立长生牌位,日常上香求他保佑今年丰收。 好家伙,这是直接给胤禛封神位了? “怎么办?” 听完下人对坊间动态的汇报,齐布琛用无辜地眼神看向胤禛,询问应对措施。 胤禛无奈地看她:“你觉得我像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事发后,他就在冥思苦想该怎么应对这一波,然并卵,想不出对策,百姓是最容易煽动的,却又是最不容易改变认知的。 齐布琛心里发苦:“要不,咱们派人去传点你的负面谣言,或者,将这事的功劳归到那些喇嘛身上去?” 胤禛叹气:“试试吧。” 结果证明不可行,说胤禛坏话的人差点被百姓打死,喇嘛倒是有点效果,也有不少百姓开始感念他们,但他们并不能代替胤禛,谁叫当初宣扬的时候,说的是胤禛全程主持祈雨礼呢。 爹坑儿子,康熙有一手的。 “走吧。”胤禛这阵子叹气的频率明显高了许多,“收拾东西,去圆明园种地。” 这也算回应百姓求他保佑丰收?未来说不定真能民间封神,就叫神农? 想象一下胤禛头上长满稻谷的神位形象,齐布琛差点被自己的脑补逗笑。 一家人连夜打包跑路,在圆明园过起了世外桃源般的种田生活。 康熙似乎也觉得祈雨那一波的效果太过分,之后再没找过胤禛,对于他撂下刑部的本职工作也权当不知道。 第174章 弘历?? 过了三四个月不需要应酬的悠闲日子,齐布琛身心舒畅,只觉得自己年轻了好几岁。 又一次晨起不不梳洗,对着镜子自恋地欣赏自己光滑的皮肤时,胤禛笑她:“古有易安花中一流,今有王妃对镜自怜。” 李清照能自比为花中第一流,她可不敢跟清照姐姐相提并论。 齐布琛回头横他:“醒了就快起,话多。”说完又回头继续美。 胤禛摇头失笑,起身穿衣:“今儿你几时出发?” 钮祜禄氏日前生下一子,今儿是洗三,齐布琛和胤禛原不想出面,只派人送礼,但巴雅将帖子送到圆明园来,这不去就不合适了。 好在胤禩半月前随康熙去热河了,所以胤禛可以继续在圆明园避世不出,只齐布琛前往。 说道进城齐布琛肩膀就垮下来,八月份的太阳,谁出门谁知道。 胤禛干脆替她决定:“趁着太阳不大,收拾好了就走吧,先回府里待一待,等时间差不多了再过去。” 这是最好的方案,齐布琛不情不愿地开始收拾,用完早膳后就坐着马车进了城,先回雍王府。 林长青万年守家人选,来迎接她,齐布琛随口问道:“最近没什么事儿吧?” “没什么大事儿,十三福晋昨儿下午送来一筐龙眼,奴才瞧着时辰晚了,就没让送到圆明园去。” 兆佳氏送东西已是常态,齐布琛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只叮嘱道:“挑出半篓子,送到宫中去。” 这些年,他们夫妻与德妃之间的相处越发公事公办起来,对外,照常请安、照常孝敬东西,不过其中用了几分心,只有天知道。 德妃也不在乎,请安点个头,有东西就收,就是不说话。 对于这种状态齐布琛很满意,头上没有一个管东管西的婆婆,谁遇上谁就知道有多舒坦。 处理了府里的一些琐碎事,算算时辰差不多,齐布琛才动身往隔壁去。 巴雅没露面,是张氏在二门处等着,将齐布琛引去花厅。 “四嫂。”早来的几个妯娌起身问好,其中九福晋的表情瞧着有点不大高兴。 被胤禟催命一样催着来的,能高兴吗? 齐布琛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与旁边的五福晋寒暄:“最近如何?” 五福晋叹气:“都还好,就是热。”她有些歆羡地看着齐布琛,“还是四嫂你好,能去城外园子住,我也想去,我们爷不允。” 齐布琛保持礼貌的微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跟府里也差不多,蚊虫还多。” 没一会儿,三福晋也来了,巴雅才终于露面,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吩咐下人将新生的小阿哥抱来,开始洗三。 第188章 瞧着巴雅没什么高兴的样子,齐布琛也有点搞不懂了,明明心里就不高兴,怎么还要大张旗鼓地给办洗三。康熙二十来个儿子,生了这么多皇孙,除非是嫡子或长子,不大办也没人说什么,巴雅真是有够别扭,这么为难自己也不知能落下什么好处。 主人家兴致不高,来客当然也就不会太过热情,走流程似的夸了孩子几句,洗三也就正式结束了,众人移驾去饮宴。 席上备着酒,爱喝喝,不喝也没人说什么,齐布琛瞧着九福晋没吃两口菜,倒是酒一杯一杯往嘴里灌。 “八嫂。”九福晋手里转着酒杯,忽然开口问道,“这孩子皇阿玛赐名了吗?” 皇孙要想康熙给赐名,就得他们阿玛上折子请求,钮祜禄氏生时,康熙和胤禩都在热河,便是孩子一生下来就去给胤禩报信,胤禩立刻去请康熙赐名,康熙也立时赐了,也来不及在洗三时候送回来啊。 这是大家稍微想一想就明白的事,九福晋怎么还问? 满桌的妯娌看着九福晋的目光就有些古怪起来。 谁知巴雅顿了一下,又看了九福晋一眼后,竟然面无异色地回道:“赐了。” 啊这…… 妯娌们面面相觑,猜测这背后必有缘由。 “原来真的赐了呀,我们爷跟我说我还不信,看来,皇阿玛是真宠爱八哥啊。”九福晋继续晃着杯子,笑容单纯地问道,“皇阿玛赐了什么名儿啊?” 巴雅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弘历。” 轰隆隆! 齐布琛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她耳边和脑子里炸开。 弘历?弘历??是她知道的那个历吗?钮祜禄氏?是那个钮祜禄氏吗?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是他们!我就是在自己吓自己,发音历的字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巧呢。 再说,不是胤禛,光凭一个钮祜禄的姓氏,就能生出弘历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对,对,就是这样,弘晖他们这些由康熙起的名字里都含有‘日’字,‘历’可不含‘日’,所以绝对不可能是那个弘历。 在齐布琛被突如其来的天降巨雷砸的怀疑人生的时候,九福晋语笑嫣然地问道:“八嫂打算把弘历抱来养么?” 十福晋隔空和十三福晋使眼色,这怎么瞧着,九嫂像是来扎八嫂的心呢?八嫂招惹九嫂了? 十三福晋表示我也不知道啊,我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和八嫂九嫂也不熟,倒是十嫂你,十哥不是和九哥关系不错么,你不知道? 十福晋隐晦地撇了撇嘴,别说老十现在和胤禟关系没那么近了,便是他俩近的时候,自己也没跟八嫂九嫂两个关系好过呀。 众人眉眼官司不少,巴雅又不是瞎了,怎么可能注意不到,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但更多的却是无力。 这种无力感,从胤禩亲口告诉她,钮祜禄氏肚子里的那个孩子确实是他的后,就一直萦绕着她,无从躲避。 巴雅最终没有选择像年轻时那样刺回去,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若无其事地应道:“我养着三个孩子够累了,没精力再养第四个。” 是了,她还收了个养女来着。 九福晋笑吟吟道:“真的吗?这事说出去估计都没人信,毕竟谁不知道八哥对八嫂的爱重啊,虽然为子嗣计纳了妾,却依然视其他女人为无物,眼里只有八嫂一个,所有孩子也都只给八嫂养。” “我来前,我家爷还说让我跟八嫂好好学学,贤惠大度一点,八嫂能将弘旺几个当亲生的养,我怎么就不能呢?” “今儿有八嫂这话,我也能回家唾我家爷了,想要我学八嫂你,他也得向八哥学不是?便是不学着八哥对八嫂的爱重,也该学学八哥对嫡福晋的敬重,八嫂想养就养,不想养就不养,这才对嘛。” “八嫂你说是不是。” 她说这段话时,不知是有意无意,在爱重、敬重这些词上,咬字要格外重一些。 巴雅缩在袖子里的手攥的泛白,面无表情地道:“你喝醉了,来人,给九福晋上醒酒汤。” 九福晋没回话,放下酒杯,手撑着脸咯咯笑起来。 五福晋瞧着瘆得慌,捅了捅旁边的齐布琛,小声道:“九弟妹怎么看着像是被逼疯了?” “啊?”全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外界毫无察觉地齐布琛,看愣愣地向五福晋,没有放低音量,“什么疯了?” “……” 五福晋当场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 九福晋咯咯笑道:“四嫂,是我疯了。” “……”五福晋想给大家表演一个当场去世。 齐布琛慢半拍地看她一眼,神还没有完全回来,说话也很是呆板:“哦,疯了好,疯了好,我也觉得我疯了。” 接着她又看向巴雅:“冒昧问一句,是哪个‘li’?” 巴雅脸色有些不好看:“历法的历。” 历法的……历?齐布琛觉得自己的幻听更严重了。 九福晋笑的更加放肆。 “……” 明明是大夏天,一众皇子福晋却都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凉意,毛骨悚然。 “呵呵,呵呵。”三福晋在场最大,硬着头皮出来缓和氛围,尬笑道,“四弟妹和九弟妹真爱开玩笑,什么疯不疯,这不正常的很么。” “就是就是。” 其他人连忙附和,齐心协力岔过去这茬。 宴会后半程,众人也齐齐无视了神游天外的齐布琛和痴痴发笑的九福晋,只当看不见她俩。 宴席散后,齐布琛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圆明园的。 出门迎她的胤禛瞧着奇怪,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跟丢了魂似的?”问随行的下人,“福晋中暑了?” 新提拔上来的大丫鬟樱桃略有惶恐地道:“回王爷,福晋在八阿哥府上就这样了,没、没有说有哪里不适。” 两人这么说着话,齐布琛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胤禛皱眉:“去请个大夫来。”然后拉着齐布琛进入室内,挥退下人,叫道,“福晋,福晋?” 没什么反应。 “琛琛。” 齐布琛眼珠子转了转,看向胤禛,又慢慢扫视了周围一圈,像是才反应过来地道:“我回来了啊。” 胤禛越发觉得不对,握着她的手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瞧着怎么不大对。” 齐布琛又是慢半拍才回应:“啊?我没事啊。” 怎么瞧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但也不像生病的样子,倒像是被什么吓着了。 胤禛蹙眉道:“在老八府上出什么事了吗?” 出什么事?出大事了啊!弘历,弘历,到底是不是那个弘历?是我听错了吧,肯定是我听错了,齐布琛又陷入自我怀疑中。 胤禛眼看她又开始眼睛发直,狠了狠心,在她手背上揪起一块肉狠狠一拧。 “嗷~”齐布琛飞快地夺回自己的手,呼呼吹了两口,然后瞪向胤禛,“你干嘛!” 反应这么迅速,看来是没出大问题。 胤禛放下心的同时,没好气地道:“回神了吗?” 齐布琛张嘴就要怼:“我什么时候…”话没说完就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她只是反应迟钝,并不是直接失忆,记不得刚才发生的事。 “…我只是在想事情。”毫无底气的嘀咕了一句,又大声道,“你就不能轻点。” 手杵到胤禛脸上,控诉道:“看看,都红了!” 胤禛瞧着那一点正在迅速消退的红印子,虽然很想嗤之以鼻,但考虑考虑后果还是算了,冷着脸吹了两口气糊弄,才问:“想什么事想得那么入迷,叫你都没反应。” 额…… 这叫人怎么说。 齐布琛讪讪地收回手,音量又低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胤禛信她个鬼,双手环胸,眼神睥睨:“你最好老实交代。” 齐布琛眼珠子转的飞快,手指在腿上快速抠着:“额…就是…嗯…那个…我发现老九和老八好像闹崩了。” “就这?”胤禛摆明不信。 “真的真的。”齐布琛点头如捣蒜,试图加强自己话语的说服力,“你不知道,今儿老九福晋在席上给巴雅好一顿怼,那架势,瞧着两人不像是妯娌,倒像是情敌……” 她是信口胡说八道,秃噜出去了才发现自己这话有多不合适。 这可不是以后,一句开玩笑什么都能说,这话要是流出去一星半点,是整个皇室的丑闻,巴雅和九福晋也不用活了。 胤禛难得动了真气,斥道:“什么话都敢胡沁!再这么胡说八道,爷就给你那张嘴上个笼头!” 齐布琛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唔唔唔’地飞快摇头,表示自己知道错了。 她刚才真是一心想着怎么糊弄胤禛,所以嘴在前面飞、脑子在后面追,绝不是故意坏人家名声。 胤禛狠狠瞪了她一眼,起身去外头查看,有没有下人离得近,有可能听到齐布琛这话。 第189章 等他再度回来,齐布琛跟着受气小媳妇儿似的,可怜巴巴地问道:“没、没人听到吧?” 胤禛坐下,冷着脸道:“过来。” 齐布琛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手伸出来。” 乖乖伸出手。 胤禛举起手就在她手上狠抽了几记,没收力,很疼。 齐布琛一声不吭地乖乖受着。 胤禛打完后也没哄她,只道:“长着点记性,没有下次了。” “嗯,知道了。” 都是自作自受,齐布琛很明白这点,接下来也顾不得想弘历那事,只围着胤禛献殷勤,就想着让胤禛这股气赶快过去。 老公生气不理人真的好难受哦,嘤嘤。 第175章 抄家皇后 好在这事儿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胤禛见她已经认识到自身错误,在大夫来给她看过身体没问题后,那点气也消了。 齐布琛这才松了口气,恢复常态,拉着胤禛问道:“历法的历还有别的写法吗?” “怎么突然好奇起这个了?”胤禛随口问道,随手蘸了点水,开始给她写历字的其他写法。 齐布琛笑道:“今儿在老八家,听说皇阿玛已给那孩子赐了名儿,叫弘历,我觉着有些奇怪,这历法的历也不是日字旁啊,怎么用了这么个字。” 说话间,胤禛手下的三个历已经写完,分别是:歷、曆、厤。 齐布琛做恍然大悟状:“原来用的是这个曆吗?” 心里却忐忑,这个曆应该不算历吧? 胤禛的话却打破了她的幻想:“嗯,不过这三个如今用的少了,写作这个历也亦无不可。” 齐布琛看着他写下的‘历’如遭雷劈,所以,还真是弘历? “怎么又开始发呆了。”胤禛一巴掌拍在她手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齐布琛缩回手,努力不让自己表现出异样,但心里的百转千回却始终无法散去。 夜里上了床,她依旧辗转反侧的在想,如果真是弘历,那这是不是老天在暗示什么呢?如果钮祜禄氏是历史上的那个钮祜禄氏,从胤禛换成胤禩,她却依然生下弘历,那是不是说明,历史在自我纠正呢? 胤禛眼瞅着是没有夺嫡的想法的,她生下四个后也再没有孕,而四个孩子虽然都和胤禛历史上*的儿子拥有相同的名字,但其实三个都是早夭的,只有一个弘时后来还被过继给胤禩,等于白给。 没有历史上最重要的那个儿子,胤禛又自己放弃,眼看着未来就要拐上另一条分岔路,历史看不下去了,强行纠错,把弘历安排到胤禩哪儿?胤禩历史上好像也不是个长寿的,所以,未来会是胤禩继位?然后像胤禛一样活几年就去世,把皇位传给弘历?康乾盛世就又有了? 齐布琛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那胤禛呢?会是什么结局?会被安排与历史上胤禩的结局互换吗?等胤禩登基后被幽禁至死?不应该啊,历史上雍正幽禁胤禩,是因为胤禩在他登记后还想着皇位,胤禛从根儿上就没有这个想法,胤禩就算登基,也没有理由圈禁胤禛啊。 还是说会因为自己?历史上雍正好像就下旨骂过郭络罗氏,对她极其痛恨,如今自己和巴雅相处的也不算好,巴雅未来登上后位,会给胤禩吹枕边风,找自家的茬? 齐布琛背对着胤禛,脑补着自家凄惨的未来,心一揪一揪地跳。 一双手从后面缓过来,胤禛的声音在耳边想起:“我就觉得你今日奇怪,这大晚上的不睡觉,想什么呢。” 齐布琛翻过身,搂着他,闷闷地问道:“胤禛,你说以后要是老八上去了,巴雅会不会找我麻烦呀?我怼过她那么多回。” 胤禛不可思议:“你就是在想这个?” “嗯。”齐布琛堵着嗓子应道。 胤禛啼笑皆非:“你这脑子……一天天怎么就不能想点正经事呢?” 齐布琛不说话。 胤禛抚着她的头发,斩钉截铁道:“不可能是老八,你的假设没有意义。” 齐布琛不服:“你怎么知道肯定不是,你又不是皇阿玛。” “我虽然不是皇阿玛,但我知道皇阿玛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继承人。”胤禛偷偷说道。 齐布琛好奇:“什么样的啊?” 胤禛语气平静:“曾经的太子,他是皇阿玛一手教导出来的,所有方面都是按着皇阿玛的心意来的,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皇阿玛在位时间太长,太子绝对会是最完美、也是他最满意的继承人。 时间啊,本来该是一段多么完美的父子相承的千古佳话,却愣生生让时间逼得父子反目。 曾经的太子,永远消失了。 齐布琛大着胆子问道:“那你觉得,皇阿玛会属意谁啊?” 胤禛陷入沉默,良久才道:“都不行。” 齐布琛不放弃:“非要选一个呢?十四弟不行吗?” “他?”胤禛嗤之以鼻,“狂妄自大、眼高手低、城府浅薄、心内藏奸,一个被宠坏的自命清高之人,心比天高,命……呵。” 好家伙,没有一个好词儿啊。 齐布琛暗自咂舌,彻底相信他是真的看不上胤禵了,而不是野史说的他是因为抢了胤禵的皇位才处处针对胤禵。 “那……”齐布琛犹犹豫豫地小心试探道,“那你呢?” “我?”胤禛像是很诧异她会这么问,失笑,“怎么,又试探爷呢?爷不要后宫佳丽三千,只要你一个,这个回答行不行?” 齐布琛无语,真试探的时候他听不出来,认真讨论呢,他又给你来这一出。 羞恼地在他胸口捶了几下:“我认真的!” 见她表情确实不似玩笑,胤禛这才正经地想了想,然后摇头道:“我也不行。” 齐布琛很是好奇:“为什么?”这人真就无欲无求了。 胤禛把玩着她的头发,喟叹道:“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想当一个好皇帝,想将天下万民的责任扛在肩上,首先要做到的,就是不能有私欲。但是这怎么可能呢,人若没有了私欲,那他也不是人了。我亦然,甚至我的私欲还并不小,你不是说过,我是一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人,我觉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这样的我是不适合当皇帝的,当皇帝需要制衡、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喜怒不形于色、要审时度势、要懂得事缓则圆。” “我不行,皇阿玛当年没说错,我性子急躁、眼里揉不得沙子,看到那些贪官污吏不会想着他们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不会想着去教化他们,我只会雷厉风行地抄家下狱。” 他说着说着竟自己笑了起来:“我要做,也只能做一个‘抄家皇帝’。” 历史上你可不就是‘抄家皇帝’么。 齐布琛心里嘀咕,也讶异胤禛对自己有这么清晰的认知,不过作为老婆,当然要支持自己老公啦。 “抄家皇帝怎么了?你又不是抄老百姓的家,那些贪官污吏活该,就该抄他们的!拿着钱为百姓谋福祉,以后就算有人说你是抄家皇帝,那也是夸奖!” 胤禛胸腔震动,语气愉悦地道:“没想到福晋对为夫的评价这般高,好,那我以后就当个抄家皇帝,然后封你做个抄家皇后可好?” 夫妻俩窝在床帐隔出的小小空间里,压着声音说着无人听到的、大逆不道的话,却只觉彼此的心离得更近了一些。 与胤禛深谈一番后,齐布琛干脆地将因为弘历二字引发出来的一系列猜想抛诸脑后,便是未来真是胤禩登基又如何呢?他要真敢圈禁自己一家,那她就……她就带着老公儿子偷溜出海,去北美洲圈一块地自立为王! 哼,天下何其辽阔也! 不过,也是时候召谢寒山回来问问船队的情况了,这么久了,她想要的那几样东西到底有没有线索? 谢寒山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的,能赶在年前就算不错了。 弘历的满月宴,即使巴雅又送了帖子来,齐布琛也没去,在家躺尸不好吗?做什么出去找不自在。 本以为,直到年前,自家都能美美地在圆明园过小日子,谁知康熙不过回来半月,刑部来人紧急找胤禛回去。 齐布琛边给他收拾边问:“什么事儿啊?” “没细说。”胤禛眉头微蹙,似是从刑部来人的态度里看出不寻常,“只说有案子。” 送走胤禛,齐布琛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归京城。 既然胤禛开始露面,那她们娘几个再住在圆明园也没了意义,况且天气已经开始变冷,冬天,还是府里比较舒坦,胤禛也不用在路上花时间。 包袱款款地回到家里,下人们早已将屋子烘暖,齐布琛不过安排着将东西归置妥当,无需再多操心什么。 倒是松影拿着礼单来找她:“这是今年准备的千秋礼,福晋您瞧瞧如何。” 岳嬷嬷、哈嬷嬷、成嬷嬷在前几年都相继故去,宝珠和松影接替了她们的位置,如今是府里新一代的大嬷嬷。 第190章 齐布琛翻开看了看,左不过就是按着往年的成例添减罢了,没什么新意。不过,如今自家也不需要出风头,中规中矩最好。 “就这样吧。” 第176章 洋葱和苹果“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随着刑部尚书的这句话落下,紧急召开的刑部高层会议宣告结束,与会人员默默散去,没有人说话。 胤禛留在最后,清晰地看见几个表情管理不佳的汉人官员,眉梢眼角流露出不忿和心痛。 “王爷,去臣那里坐坐?”刑部尚书略显客气地邀请。 胤禛起身:“不了,时候不早,本王先回府,查证有结果了还请遣人来通知本王一声。” 刑部尚书答应的爽快:“没问题。” 远远看到自家府邸悬挂的灯笼,胤禛冷清的表情浮上一丝温暖,无论如何,总有人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回来啦。”熟悉的笑脸迎上来,拉住他的手往里走,“累不累,饿吗?膳房备着吃的,上一点?” 也不等他答话,就顾自吩咐起来:“让膳房将备好的东西送来。” 按着他坐下,接过下人端上来的茶碗塞到他手里,再往案几另一边一坐,胳膊放在案几上、手撑着下巴看他,问道:“什么案子啊,怎么花了这么长时间,有结果了吗?” 胤禛的整颗心好似都泡在温泉里,暖洋洋地不想动,这时候也不必急着回答她,端起茶碗将里面的热奶一口气喝完,她会更高兴。 放下茶碗,接过她递来的帕子擦一圈嘴角,这时候就可以说话了:“左都御史弹劾翰林院编修,今儿只是开了个会,查证都还没开始。” 齐布琛微微讶异:“翰林院编修?这也需要找你去?” 不是她看不起翰林院编修,只是刑部内部也是有分工的,像胤禛如今的地位,挂职刑部基本都是处理宗室的相关案子,毕竟身份压得住。 胤禛面色凝重:“这事儿背后没那么简单,刑部尚书估计是怕担不住,叫了刑部所有人开会讨论。” 翰林院编修涉及的不简单的案子,齐布琛能想到的只有一种:“秋闱舞弊?” 胤禛摇摇头:“不是。”但他也没有解释究竟是什么案子,只说,“如今一切都还说不准,还要看能查出什么样的东西。” 刑部这一查,却直到年底都没能查出什么结果来,齐布琛好奇:“很难查吗?” 胤禛道:“难不难查说不准,但肯定有人不想让这么轻易地查到。” “同伙?”齐布琛猜测。 胤禛的回答却像在开玩笑:“邻居也说不定。” 齐布琛一脸大无语的表情。 胤禛笑笑没说话,心里却念叨着四个字,唇亡齿寒。 腊月十八,谢寒山从广东千里迢迢地赶回来,第一眼齐布琛差点没认出来。 “都说京城水土养人,我看分明是广东那边更养人。”齐布琛打量谢寒山的眼神就没停下,“瞧瞧咱们谢公公,在京城时瘦的跟麻杆似的,这去广东呆了几年,一身福气。” 屋里伺候的下人俱笑了。 宝珠在一旁接话道:“就是,这要叫不知情的看到了,还以为福晋您当初连饭都舍不得给谢公公吃呢。” 胖成原来两个半的谢寒山拱手求饶:“可不敢这么说,求宝珠大管事饶了咱家吧。” 宝珠笑着躲避:“哎哟,可不敢当谢公公一声大管事,咱们这算什么呀,哪有谢公公本事大。” 谢寒山不敢再接话了,冲着齐布琛道:“福晋,您可得救救奴才。” 笑过一场后,齐布琛起身道:“好了,去书房。” 进了书房,只剩下两人时,谢寒山全没了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十足一个稳重可靠的大管家。 “福晋,这是今年的账本。”他虽然不是每年都回京,但账本却是必送回来的。 齐布琛大致翻了一下,就放到一边:“这个稍后在看,说说收获,有没有新东西,还有我要你找的,有没有线索?” “是,找到几样没见过的。”谢寒山开始汇报,“奴才带了一些回来,现在抬过来给您瞧瞧?” 也是,光说也说不清,这时候新找到的东西又没有个统一的名字。 谢寒山便出去找人抬进来一口箱子,打开后,先取出一个圆圆的东西:“这个是跟一个欧罗巴人换来的,据他说可生吃,奴才试过,生时味辛辣、呛鼻,炒制后较清淡。” 这不是洋葱嘛! “有名字吗?”齐布琛问。 谢寒山略有些迟疑:“那个欧罗巴人说,他们叫…叫…”他嘴张张合合好几个来回,才勉强发出两个音节,“啊…尼…” 说完后很是羞愧:“奴才有去学他们的语言,可是他们的发音古怪的很,奴才学了很久还是掌握不了,请福晋责罚。” 没必要,没必要,作为在二十一世纪上过学的人,齐布琛哪能不懂英语的痛呢,何况谢寒山还是个古人,以前都不怎么识字,有心去学就是好的,学不会也不能怪他。 “无妨。”齐布琛沉吟了一下,假装在想名字,“我听你说的,这东西和葱相似,又是从西洋来的,就直接叫洋葱吧。” 摆手制止了谢寒山还没来得及出口的马屁:“继续。” “是。” 谢寒山又开始介绍起别的,齐布琛也不问他知不知道西洋名儿了,直接给定下中文名。 “这个就叫菜花。” “叫苹果吧。” 一共就三样,这收获都算不错了,齐布琛更没想到居然还有苹果,要知道在未来,苹果几乎是最普及的水果。 齐布琛叫来宝珠:“将这些都送到庄子上去,这个苹果,是水果,皮削掉,外面的果肉弄下来,给阿哥们送去,里面的种子送到庄子上去,主要就培育它。” 又吩咐谢寒山:“你回头也注意一下,还是多弄点幼苗回来,只用种子的话,时间长、成活率还不高。” 两人齐齐应是,宝珠带着东西出去,谢寒山开始汇报别的,消息都不太好。 “您让找的那几样东西,奴才只打探道其中一个的消息,其他的都没有收获。” 齐布琛精神一振:“哪个?” “割开树皮会流出胶状物的那个。”谢寒山说道,“在五月份,奴才找到一个法兰西人,据他说,他有个亲戚,曾经跟船横渡海洋,去过南亚墨利加州(南美洲),他们误入了一片巨大丛林,还是抓了一个野人才得以重见天日,后来他们教会那个野人说话,想要打探那片丛林里有没有好东西,那个野人就有说起过这种树。” “不过他们觉得这树没什么值钱的,就没去找过。” 谢寒山曾经也是个文盲,但这么多年下来,他对世界的认识,在某种程度上甚至远超有些死读书的状元。 但即使如此,谢寒山说这消息时也是怀疑居多:“那个法兰西人说,这事儿他亲戚说的时候,他们都当那亲戚在吹牛,没人信。” 他犹豫地看了齐布琛一眼,没忍住问道:“不知道福晋是从哪里知道的这种树?” “啊。”齐布琛张口就来,“是在看一本西洋游记时发现的,作者只写了有这种树,却没写是在何地见到的,所以我才让你打听。” 谢寒山一听,心中对于这树存不存在的怀疑竟一时去了大半,他对文化人有种莫名的信任,在他看来,能写游记出书的,也不用编造这种事儿骗人。虽然这个文人是个西洋人,打个一半折扣也还是可以信任的。 “原来如此!福晋真是博学啊,您放心,奴才已经拜托过那位法兰西人,请他来年回去时帮奴才细问问他那亲戚,若有新消息,定第一时间报您。”谢寒山精神振奋的表着决心。 齐布琛反倒没他那么有信心,南美洲、丛林、野人,能让人想起什么?她只能想到热带雨林!这要是橡胶真在热带雨林里,那得填进去多少人才能找到啊。 况且,就目前大清对出海船只大小的限制,他们根本没法横渡太平洋抵达南美洲。 想想就丧气,齐布琛意兴阑珊地摆摆手:“那就这样吧,消息还是先打听着,不过不要擅自行动。” 攒出现在的船队可花费了她不少银子,万一谢寒山立功心切,瞒着她偷偷出海去找,来个全军覆没,她哭都哭不出来。 “是,奴才遵命。” 新物种的事说完,然后就是从外国拐人和书籍的进展。 “这次共带回来两百一十三本书,都是和以往不重复的,其中有一半是英吉利语。还有两个西洋人,一个是您说的化学家,一个自己说是哲学家。”谢寒山有点心虚,“奴才也不知道什么是哲学家,只是听跟船的人说,这人在当地还颇有地位,只是得罪了大人物,不得已出海避难。” “哲学家啊。”齐布琛想了想,给他解释道,“庄子在他们那边,应该会被称为大哲学家。” “奴才一定会好好照顾这位哲学家。”谢寒山顿时肃然起敬,又解释道,“他们二人是九月下的船,但在船上都生了病,下船后又水土不服,奴才走时他们根本动弹不得,这次就没带回来。” 第191章 “也没必要过于看重,客气点就是。”齐布琛纠正了一下他的态度,“既然病了那就先养好再说,你也要观察观察他们的人品如何,人品不行,学识再高也不可。” “是,奴才遵命。” 第177章 文字狱 胤禛晚间回来,齐布琛端出特意留给他的苹果:“尝尝这个。” 咬住她喂过来的东西嚼了嚼,咽下去:“味道不错,是什么?” “不错就多吃点,都是给你留的。”齐布琛喜笑颜开,“谢寒山今儿回来了,这是他新找到的水果,我给起了个名儿叫苹果,种子已经送去庄子上培育了,不过要吃上自己种的怕是还得好几年。” 胤禛正吃的手顿了一顿,声音放低了些:“有没有往宫里送?” “额……”齐布琛愣住,她忘了。 不过随后又想起什么,解释道:“谢寒山从广东一路带回的,虽然他走水路花的时间不是太长,一路也做了保鲜措施,但这东西回来的品相已经很不好了,咱们吃着不介意,送进宫就不太合适了。” 胤禛看到的是切好的小块状,他还没见过苹果真正的样子,所以才有此一问,如今齐布琛一解释他就懂了,继续放心的吃。 “回头我吩咐谢寒山一声,让他弄些挂果的成株一路养回来,到时候再挑好的给宫里送去。”齐布琛道。 胤禛想了一下道:“如果花费太多,也不必,咱们把篱笆扎好,别露出消息去就是。” 齐布琛答应的利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康熙越老越敏感,虽然没明说,但他这几年的行动都表明,他对待这帮儿子尤其要求一个孝字,虽然齐布琛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小气到因为一口吃的就觉得儿子不孝,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谨慎点总归是好的。 吃完苹果,两人又翻看了一会儿谢寒山带回来的新书,才就寝。 年前快封笔时,胤禛的神情却一日凝重过一日,齐布琛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是公务上的事儿,却不说具体情况。 齐布琛只当需要保密,就没追着问,埋头处理过年节礼之事,却从中发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名字——隆科多。 拎着礼单去找胤禛:“这什么情况?” 胤禛像是也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名字,眉头皱起,细细将礼单中的物件看了一遍,得出结论,中规中矩。 将礼单一角在桌上磕了十来下,胤禛才道:“隆科多十一月升任步军统领,或许是想和解?”犹豫的语气像是在询问齐布琛。 说来两人也没多大矛盾,不过是当初侧福晋一事,两边都觉得对方不给自己面子罢了。哦,对,隆科多当初还算计宗室考试之事,不过那事儿受损最大的是太子,胤禛没觉得他是冲自己来的,并不知情。 至于李四儿,胤禛早把这个人忘于脑后。 齐布琛瞪大眼睛看着他,用眼神表示,你别问我呀,我又没跟隆科多见过面,我咋知道。 “啧。”胤禛捏了捏眉头,随手扔掉礼单,“不管他,你按常规回礼就是。” 好吧,也只能如此了。 或许是真的想和解,年宴上的胤禛这种想法更强烈了,因为隆科多竟然主动来给他敬酒。 要知道隆科多是一个多么高傲的人,这会儿又正是春风得意之时,便是胤禛已贵为亲王,也不值得他如此对待才是。 可隆科多不但来敬酒了,还主动示弱,玩笑一般地道:“臣当年年少轻狂,谁也不放在眼里,如有言语不当支持,还请雍亲王海涵啊。” 胤禛表情微妙,态度略显疏离:“佟大人客气。” 隆科多竟不多做纠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后就直接告辞。 胤禛心中玩味,晃着酒杯想,有意思。 旁边传来这么多年都没变过的讥讽语调:“四弟还真是有本事啊,连隆科多这等人都能降服。不过三哥还是要提醒你一句,虽然隆科多是皇亲,但更是步军统领,身负皇宫安全之责,四弟作为皇子,可不宜与重臣来往过密。” 胤禛淡淡笑了,偏头道:“多谢三哥提醒,不过本王也没法子啊,本王好好地在这坐着,人家非要来敬酒,本王总不可能不接吧,这未免也太不给人面子。况且,皇额娘好歹养了本王一场,本王可做不出那等忘恩负义之事。” “你!”胤祉真的是又菜又爱撩,这么多年下来,被怼过那么多次,就是不长记性,每次都还要上赶着送给胤禛戳痛处。 “皇阿玛在看这边呢,三哥,注意表情。”胤禛微笑。 胤祉一惊,连忙整理好表情,微笑着转头看向康熙,却发现康熙根本没瞧这边。 被耍了! 他气急败坏地回头去找胤禛,却发现胤禛转身跟胤祺说话去了,一肚子气只能憋在肚子里,发不出来。 新年的轻松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上元节后两日,刑部呈上关于左都御史弹劾翰林院编修戴名世一案的查证结果,令满堂哗然。 刑部查证,戴名世在十年前所书《南山集》中,直接书写出了南明政权弘光、隆武、永历三任年号,并于书中表露出清朝得位不正的意思,有反清复明之意。还认为清朝的起始是康熙元年,之前的顺治一朝不为正统。 除了戴名世的罪证,刑部还由《南山集》的出版查到参与其中的尤氏、方氏等人,并由此牵连出三百多人。 在刑部上奏的折子中,建议以‘大逆’定戴名世等人的罪,提出株连九族的意见,戴家、方家三族内十五岁以上男子俱斩,妇孺贬入奴籍,与戴名世有过相对密切接触的文人学子等,亦折上有名。 株连九族虽然出现的早,但在隋唐以后,因为太过残酷,基本已经很少出现这种刑罚,如今刑部竟提出这样严重的刑罚,一下子引爆了京城舆论,让人不得不好奇,戴名世等人到底是犯了多严重的罪行,难道是造反了? 戴名世没有造反,但他曾经写过的那些文章,在某些人看来,却与造反无异。 文字狱! 齐布琛在听完整个事件的过程后,确认了这一点。 清朝最为人诟病的,一是南下之初的屠杀行为,二是剃发易服,三大概就是文字狱了。 知道这一点的齐布琛在面对胤禛的时候有些不淡定,委婉地说道:“戴名世写过那些文章是事实,惩罚他也说得过去,但是株连九族是不是太过了些?戴名世在文人中的名声不小,如果对待他的手段太过严酷的话,会不会引来满汉之间的矛盾?况且那些文章是戴名世早年写的,但在写过那些文章之后,戴名世却出山参加科举,并出仕做官,这也能说明,他并没有谋逆的想法,估计那些文章也是年轻时一时冲昏了脑袋才写的。” 胤禛看着她的目光有些奇异:“你好像,对戴名世挺有好感?” 他可从来没见过福晋如此努力地为哪个人过说话。 齐布琛霎时一惊,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令人怀疑,但这事,她不说话觉得心里过不去,因此老实道:“我对他不是有好感,在这之前,我连他的名字都没听过。只是,我想着,皇阿玛临朝以后,一直都是倡导满汉一体,想来也是想要汉人真心实意接受咱们的。可这次如果因为几篇文章就株连九族,那会不会在那些本支持咱们的汉人心里种下刺啊。” 说完这些,她又小声嘀咕道:“株连九族真的有点太过分了嘛,你们刑部都是什么人呐。” 胤禛抬眼瞄她:“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呢?” “我没有!”齐布琛瞪大眼睛反驳,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惊讶道,“株连九族难道是你提出来的?” 不会吧不会吧,她了解的胤禛不会是这样的人的! “想什么呢!”胤禛拍了下她的头,无语道,“我在你心里就那么不是人?” 还好还好,不是他就好,齐布琛舒了口气,才抱怨道:“那谁叫你说那么让人误会的话!不过,说真的,这株连九族的主意是谁提的?这种人可一定得离他远点,最好能把他搞下去,能提出这种主意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胤禛叹了口气:“这事没你想得那么简单。” 于是齐布琛从胤禛这里知道了更多的细节。 首先是弹劾戴名世的赵申乔,虽然这人为官以来一直被人夸是清官,但这不代表他就是包公样的人物,这个人的私心并不少。 “赵申乔的儿子赵熊诏和戴名世是一届科举,戴名世是榜眼,而状元就是赵熊诏,直到现在,仕林中也有一种说法,说是赵熊诏能得状元,凭的是赵申乔,而不是自身才学,有人戏称赵熊诏为‘恩状元’。”胤禛的声音淡淡的,“赵申乔虽然表面上没说什么,但许多人都认为他因此记恨戴名世。” 尤其是这次弹劾一出,更是佐证了这种说法,本来有很多人不忿帮戴名世说话,但没想到戴名世底子不够干净,还真被找出罪证来,这种说法才销声匿迹。 齐布琛有些懵懂的道:“所以株连九族是赵申乔背后活动出来的?” 第192章 说完她自己都有些不信。 胤禛果断摇头,沉吟了一会儿后才道:“或许赵申乔一开始只是出于私怨弹劾,但此事转入刑部的那一刻,就由不得他了。”他声音放低了些,“赵申乔的另一个儿子赵凤诏,和老八的伴读何焯有些交情。” “这事儿,老八必定插手了。” 第178章 去过青楼 齐布琛倒不是不信胤禛的推理能力,只是,胤禩跟戴名世有何深仇大恨,要这么害人家? 她虽然没说话,但她脸上的表情明明白白地表现出了这个疑问。 胤禛没有直接与她解惑,而是点拨道:“老八最想干什么?” 胤禩最想干什么?那当然是把太子拉下来,然后自己上位啊!但这和戴名世又有什么关系? 齐布琛皱着眉头苦苦思索,忽然灵光一闪,缩进胤禛的怀里,小声道:“因为戴名世代表的文人群体,支持嫡长制?” 胤禛欣慰地摸了摸福晋的头,以示认可。 齐布琛心中有了谱,康熙早年的文字狱有没有这种内幕暂时不清楚,但戴名世一案,看来并不单单是因为造反言论才闹得那么大、牵连那么多人。 此时太子的声势早已大不如前,支持他的主要还是那群笃定嫡长继承制的汉人大臣,如果这个群体被打压下去,那太子是真的没有翻身之地了。 胤禩能想到从这个角度入手,不得不说,角度还真是够刁钻的,但因此挑起文字狱,却也证明他心思狠毒。 “他就不想想,这样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么?”齐布琛不满道,文字狱被批判的多狠,未来有点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 胤禛却道:“也没那么严重,以戴名世为首的这帮子酸儒,成日只知道咬文嚼字、空谈国事,一问到该如何施政,就两眼茫然、半点不知。” 齐布琛心里咯噔一下,尽管知道胤禛是囿于身份和性格缘故,才会有此看法,却还是担心,他会支持文字狱这种做法。 “你,也觉得老八做的对?”齐布琛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胤禛倒是没察觉到她的试探,不过还是对她将自己和胤禩相比感到不满:“爷在你眼里,都沦落成老八那样的了?” 他摇摇头:“看不惯归看不惯,我也只是不想让这种人继续占着位子不干实事,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就要他们全家的命,不过…”他神色凝重了些,“…戴名世本人还是要处置的,否则,我大清威严何在?” 齐布琛也没打算说戴名世无罪,言论自由那也是依靠社会形态才能产生的东西,在还是封建社会的大清,说这一点无异于搞笑。 “那是当然。”齐布琛先是附和了一句,“我也只是觉得,这事儿牵连太广了不好。” 胤禛舒了一口气,拍拍她,道:“不管他,左右这事儿也不是我负责,况李光地等人也不会眼睁睁坐着,且看他们扯皮去吧。” 他都这样说了,齐布琛能说什么呢,只能最后追问了一句:“不会株连九族吧?” “放心,不会。”胤禛笃定道,“这也只是个*别不嫌事大的人非要闹的,皇阿玛不可能同意。” 康熙近十多年,改走仁政路线收买人心,他不会因为这件事就让自己晚年不保的,尤其还是如今与太子越发势同水火之时。 说是看其他人扯皮,但康熙将刑部的折子留中不发后,朝堂上反而没有什么大动作。这一切皆是因为恰逢三年一度的春闱,大量学子聚集京城,因为戴名世在文坛中的名声不低,所以此案也被陆续抵京的学子们所关注,如果在这时候对戴名世做出处决,不论最后的刑罚是轻是重,势必都会在学子中引发连锁效应,再随着他们的归乡迅速传遍各地。 时机不好,那就只能拖。 这一拖就拖到了四月殿试结束,许多人本以为等落榜的学子们走了,戴名世的事就该重提起来,纷纷摩拳擦掌。 谁承想,就在琼林宴上,大学士李光地等人却联合起来,奏请康熙,言明岁为康熙六旬万寿,请开恩科,施恩于万千学子。 这个建议堂堂正正,挠到了康熙的痒处,因此康熙当堂应下,命明年二月特行乡试,八月会试。 这一下,可是点燃了全城学子的热情,并造成了大量学子的滞留。 能进京的自然都是已考过乡试的,按说距离明年的会试还有近一年半的时间,他们回乡也无妨,但事实上,除了离京城特别近的,少有人选择回去。 浪费时间是一点,也有许多人是因为家境不好,负担不起一来一回的路费,除此之外,路上治安不好、长途跋涉容易生病交代等也是重要原因。 因此,京城房租一时暴涨,许多穷困学子不得不开始想法子挣钱,出去转一圈,一条街能看到十好几个摆摊卖字画、或者代写信的举人。 这么多人滞留京城,带动经济繁华的同时,不可避免的,也会造成一些治安问题。严重的,甚至是被下大狱,毕竟便是考上了举人,心思不正者也还是心思不正。 这日,齐布琛就听说一件在整个京城造成轰动的案子。 一个叫葛山的举人,搞了个类似杀猪盘的局,专挑青楼的清倌人下手,骗了不少银子,事情败露后,被告,却因为这些钱属于清倌人主动赠予的缘故,逃脱了处罚。 总结起来简单,但细说起来,也能写成一个单口相声,里头的一些精彩之处,譬如几个清倌人在堂上对葛山的激情辱骂,齐布琛就听得津津有味、欲罢不能:“然后呢,那些青楼背后的人不能就这么放过葛山吧?” “他们当然不想放过,不过那葛山是个机灵的,一出大理寺就不知道跑哪儿躲起来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孙良平笑道,又一副吊胃口的语气,“况且,那些青楼,如今自顾不暇,也没精力。” “嗯?”齐布琛挑眉,“什么意思。” 孙良平也不敢狠吊主子的胃口:“如今啊,那些青楼宾客盈门,他们的人手防范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找葛山。” “防范?防范什么?”齐布琛有些不解,这宾客盈门,对他们来说不是梦寐以求的事么? 孙良平噗嗤一笑:“好叫福晋知道,如今这京城,不知道多少人想做葛山第二。” 好么,合着这些人去青楼不是想着消费的,而是想着发财的? 齐布琛正无语着,胤禛从外头走了进来,瞪了一眼孙良平,一脚踹过去:“又在跟你们福晋说些什么有的没的!” 孙良平面对胤禛是一点底气也没有,当即‘砰’地跪下:“奴才该死!” 齐布琛听着那声音都觉得牙疼,连忙出声道:“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上前拉住胤禛,将人往里带,没给他罚人的机会:“你这又是生什么气呢。” 胤禛甩开她的手,腾腾地走到榻上坐下,神色很是不好看的道:“生你的气!那种地方的事,也是你听得的!” “啧。”齐布琛无语,“我怎么就听不得了?我的耳朵是什么神仙耳朵么?” “还顶嘴!”胤禛瞪她,“那等污糟之地的事,就不该入你的耳。以后谁再跟你说这些,爷就拔光他的牙!” 齐布琛叹气,走上前与他挤在一处,好声好气地道:“不就是青楼么,我都三十一了,孩子都生了四个了,青楼也就涉及点男女之事。咱俩夫妻这么久,又不是黄花大闺女,有什么听不得的。况且也没说什么,只说葛山那个案子罢了,提个名字也不行?” “不行!”胤禛断然道,“那个地方脏,不许在你的口中提及。” 齐布琛发现这人在某些事情,固执的近乎古板,她双手抱胸:“你说那地方脏?你敢说你从来没去过?” 胤禛呼吸一顿,瞬间又恢复正常:“爷当然没去过!” 齐布琛却没错过他的异样,本来只是习惯抬杠顶嘴,却没想到还真问出猫腻来了,顿时不干了,指控道:“你刚才心虚了!你去过!好哇,你居然去过那种地方!说,你去干什么了!你是不是偷吃了?!我就知道,哪个男人不偷腥,说什么只有我,就是嘴上说的好听,呜呜。” 说着说着就挤出了哭腔。 胤禛却没慌,甚至一脸无语地看着她,等她哭不下去了才道:“行了吧,演够了没,演够了就听我说。” 齐布琛一甩帕子,气嘟嘟地拍桌子:“你还有理了,快老实交代!” 胤禛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老实交代了:“四十二年那回的南巡,在扬州之时,跟当时的扬州知府吴存礼去的。”虽然问心无愧,他还是添了一句,“什么也没做,就是吃了个饭。” 四十二年?那不是她刚怀上三胞胎的时候吗? 不知道触动了哪根敏感神经,齐布琛突然眼睛发酸,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声音微微颤抖:“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你在青楼?” 胤禛轻易地就分辨出她此时的状态与刚才的演戏不同,是真的入心了,当即慌了:“不是,我真的什么都没做,是有人在旁边弹琴唱曲儿,但是连我周身三尺都没靠近过。” 第193章 齐布琛却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语气越发酸楚:“你还瞒着我,要不是今儿问起,你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不是!没有!我没这样想过!”胤禛否认三连,急的汗都快下来了,“我是忘了,你听我说,我是真没把这件事当成事,回来时看见你的肚子不对劲,只顾着操心你去了,哪还记得这个,后来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还记得?要不是你今儿问起,我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你也不想想,我要是真想瞒你,能当着你面露出那么大破绽?”胤禛将人抱在怀里,认真地拿眼睛和齐布琛对视,不躲不避。 齐布琛其实相信他没干什么,不说胤禛对她的感情,只说胤禛的脾气和性格,他便是想要女人,也不会去碰青楼里的那些。 “那你为什么要去,吃饭在酒楼吃不行么,非要去青楼?”齐布琛瘪着嘴问道。 胤禛看出她的态度软化,舒了口气,开始解释。 第179章 八卦的诞生 “那会儿的情况你也知道,江南那边和京城不同,文人学子多,闹着…要见那位。”胤禛的声音压低,“皇阿玛那里就…吴存礼来请,我就带着十三一块去了,主要是为着避开。那个吴存礼,皇阿玛夸他清廉,我瞧着有些猫腻,就想着试探试探,那种场合比较容易放松心神。” “那几个匠人的事儿,也是那回和吴存礼提的。”胤禛特意提了一句这个,眼里满满都是‘你看,我在哪儿都想着你’。 齐布琛微微嘟嘴:“那我还得夸你会办事咯,一箭几雕啊?” 胤禛抿唇露出笑意:“福晋若是愿意夸,我也是不反对的。” “想得美!”齐布琛给他一个眼白,将人推开,没再继续追问。 都是快十年前的事儿了,这十年间胤禛对她如何,是个人都看的见,闹起来也没什么意思。 胤禛却将她拉回来:“我说真的,你喜欢八卦一些事情我不反对,但对于青楼这种地方,最好还是不要涉及,也不要在嘴上带出来。那种地方的脏乱,你不清楚。” 说完小声嘀咕道:“好好的‘八卦’,偏被你用来美化长舌妇,也不知伏羲是不是气的跳脚。” 齐布琛瞪他:“说事就说事,为什么骂我?我跟长舌妇能一样?长舌妇那是搬弄是非!我只是喜欢听真是故事!还有,什么叫美化,我那叫合理的延伸运用!” 胤禛见她真急了,连忙认错:“是,是,是,是我说错了。”又拐回正题,“我刚才说的,你听到没有?” “听到了。”齐布琛不怎么情愿地答应道,夫妻两个相处,大多数事情都需要互相妥协,胤禛这么在意这件事,她妥协一二也无妨。 胤禛满意地点点头,不过回头,还是将福晋惯用的那几个人又敲打了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能说给福晋听,什么不能说。 此事之后没多久,戴名世之案又有新进展,这次主角却是其中牵涉到的方家。 经查明,方家族人,曾有不少参与过吴三桂和伪朱三太子的造反之中,对这种行为,搁哪一朝都不可能容忍,因此明明是被戴名世牵连的方家,却在戴名世还没被处理时,先行被定罪,族人或被正法、或被没入八旗奴籍,曾经的一大家族,风流云散。 方家之案证据确凿,定的罪名又是牵涉逆党,虽然有心人暗地里想将这事牵扯到戴名世之案上,煽动学子们闹出风波来。但别人又不是傻子,如今留在京城的学子,经过几起举子被抓捕废除功名之事,都老实下来,都想着如何在明年的恩科中取得好成绩,哪有心思给人当枪。 学子不好把控,朝堂上却容易许多,自新科进士定下后,宫里又频频传出康熙叱骂太子的消息,所为的,不过是近期发生的几起事件,都被查明背后有太子的影子。 其中尤以托合齐结党会饮之事最是戳康熙的肺管子。 托合齐,曾任步军统领近十年,也是因为结党会饮案发被撸下去,隆科多才能捡了个大便宜。 能在身负皇宫安全之责的步军统领之位上呆那么多年,毫无疑问是康熙的心腹,但就是这么信任的心腹,却在暗地里党附太子,并出面为太子拉拢刑部尚书等人。 乍闻此时的康熙怎能不惊怒,步军统领,只要他想,整个皇宫的门禁都如同虚设。 托合齐有没有和胤礽在私底下筹谋起兵逼宫?只要一想到这一点,纵使寝宫内灯火通明,三步一哨、五步一岗,康熙也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不过几日,失眠的康熙就熬得精神恍惚、形销骨立,双腿更是肿胀不堪、难以行走,但这消息被死死掌控在乾清宫之内,无人得到消息。 康熙还是照常召见大臣,不过停了几次大朝会,大臣们虽然察觉到他的精神不济,但都以为是被太子气的,没有多想。 晚膳之时,康熙摈退左右,招来梁九功问道:“隆科多今日做了什么。” 自从托合齐之案牵扯出太子后,康熙就派人全天候监视现任步军统领隆科多,每日晚间都要问一问当天的情况。 梁九功是最靠近康熙的人,亦是最了解他的人,因此毫无迟疑地将隆科多一日的行为交代了一遍,具体到午膳吃了什么菜,说了什么话都没放过。 康熙听到某处时眉头一动:“那家铺子是谁的?朕好像听过。” 梁九功脱口而出:“是四福晋的嫁妆铺子。” 康熙眸色深了深:“老四啊。” 室内寂静半响,康熙的声音才又响起:“隆科多和老四交情如何。” 梁九功心脏不受控制地砰砰跳起来,尽量客观地说道:“佟大人和四阿哥没有什么交情,只十几年前,因为想让四阿哥纳佟家女子为侧福晋之事有过一段时间的来往,四阿哥没应此事,佟大人被下了面子,就再没来往。不过去岁佟大人出任步军统领后,往四阿哥府上送了年礼,四阿哥亦有回礼,年宴上,佟大人也主动与四阿哥敬酒。今岁以来,未曾查到佟大人和四阿哥有私下往来。” 康熙神色没什么变化,平平淡淡地道:“继续注意。” “是。”梁九功躬身应是。 托合齐案查明后没拖多久,康熙便下旨将一干人等处置,只是处置的结果却意外温和,最重者不过拘禁罢了,竟没处死一人。 朝堂上固然是高呼万岁仁慈,私底下猜测却从没断过,但不管怎么猜测,太子之位愈发岌岌可危却是所有人的共识。 有心人将目光放在戴名世之案上,重提此事,试图早日定案,再给太子重重一击。 不管戴名世之案背后有什么阴谋,但在明面上,却有不少人只是单纯地不想这事被闹大,其中不止汉人,许多进士出身的满人亦在为戴名世奔走。 从胤祉到胤禩,有实权的阿哥几乎都有人上门游说,胤禛也不例外。 相应的,齐布琛也见了不少女眷,她们倒不是上门来当说客,那些自有男人去做,她们来不过是表个态,拉进一下关系,如果关系处好了,雍王妃能给雍亲王吹吹枕头风当然是最好的。 不过她们也没报什么希望,毕竟雍亲王独宠王妃虽然事实,但没有提拔过王妃的娘家更是众人皆知。 雍王妃的枕头风能力,在许多人那里都是要打上问号的。 晚上夫妻两个同榻而卧,齐布琛说了说今日接待的女眷,问道:“你怎么想得?” 胤禛道:“我没什么想法。” 齐布琛忍不住道:“你就没想着出面说几句?” 胤禛叹气道:“我能说什么?这事最后怎么样,其实全看皇阿玛怎么想,别人说什么都没用。” 齐布琛微微蹙眉,她其实是想胤禛在这里面帮戴名世一把的:“那万一,皇阿玛也没想好该怎么办呢?说不定皇阿玛就等着你们上折子陈述建议,好从中攉取灵感呢?” 胤禛稀奇地看着她:“你这个思路,倒是新奇。” “是吧?”齐布琛像是得到鼓励,“皇阿玛虽然英明神武,但到底精力有限,要关注那么多国家大事,一时思路困顿也是有可能的,你身为儿子,怎么能不为君父分忧呢?” 胤禛侧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福晋:“你很想让我管这事?帮戴名世?” 齐布琛咬咬唇:“也不是……哎呀,就是!”她懒得在旁敲侧击,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就是觉得,这事要是最后闹成明史案那样,对咱们没有半点好处。如今好不容易山河稳定,一切步入正轨,若只是因为一篇文章就闹大,只会让汉人对咱们离心离德,皇阿玛这些年的努力说不得都会被抹杀,日后的史书上又会如何记载呢?” 胤禛的神情随着她的语言越来越凝重:“你还知道明史案?” 齐布琛小声道:“之前去查了查。” 又和胤禛挤得更紧,声音越发放低:“我想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你别骂我。” 胤禛紧紧凝视着她:“说。” 齐布琛与他对视:“翻遍史书,没有那个朝代能永垂不朽的,而前朝的历史又多有后来者编写。万一大清未来……那后来者会在史书上怎么写咱们呢?皇阿玛明明是一代仁君,比之秦皇汉武也不差,明明可以做千古一帝,何必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文人在盛世之中涂上一个污点呢?后来者会不会因为这些案子,污名化咱们,抹杀咱们的功绩?说咱们胸襟小、没气度,因为得位不正……” 第194章 嘴被堵上,胤禛瞪着眼睛:“让你说不是让你胡说!戴名世是为什么被下狱的,你能不能长点记性!” 齐布琛心虚地垂下眼,她想下猛药。 胤禛拧了她两下,平复了一下心跳,才道:“你想多了,像戴名世这种案子,自古有之,汉宣帝就因为相似的理由叛过司马迁的外孙腰斩,嵇康也是因此而死,如今,这两朝的功绩不还是好好的,哪里被抹杀过。” 齐布琛嘴唇嗫嚅,小小声地道:“…他们是汉人,咱们是满人…史书大都是汉人编的,对咱们,只会更严苛。” 况且,现在是不严重,但未来,乾隆却会将这事‘发扬光大’,如果现在不想办法,以后简直不敢想象。 第180章 心疼你 胤禛不是盲目自信的人,他蹙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你说的也有道理。” 却又在不该想开的时候想开:“但那也是不知道多少年后的事了,那时候咱们早已深埋地下,还有何好在意的。” ? 古人不都很在乎身后名的吗?你咋能一下看的这么开? 齐布琛惊讶道:“你就不怕以后被人骂?” 胤禛理所当然道:“骂也骂不到我头上,我就是一个闲散王爷,谁会记得我?” 齐布琛噎住,忘了,胤禛不是雍正,后来大家骂也都是骂康熙雍正乾隆,没听说谁因为文字狱把胤祉这些王爷拎出来骂的。 “那…那…”齐布琛急了,“…那人家骂皇阿玛你也不管?你这是不孝!” 胤禛又拧她:“给爷扣高帽子?” 齐布琛缩了一下,委屈道:“我就是不想被骂嘛。” 胤禛稀奇道:“都骂不到爷头上来,又怎么会骂你?你到时候连个名字都不会有,只会记乌拉那拉氏。” “他们是不会单独骂我,但他们有可能会直接骂满人啊!”齐布琛理直气壮道,“那我也是满人,里头肯定捎带着我啊,我不想被骂,只是捎带也不行!” 胤禛气笑了:“你倒是会给自己找骂。” 齐布琛贴着他蛄蛹:“哎呀,我真的不想被人骂吗,还是在史书上被骂。我虽然没做什么利民之事,但也没害人啊,凭什么被骂,只要想想我心里就堵着一口气下不去。” “那你想怎么样。”胤禛捏着她腰上的软肉。 齐布琛脸上发红地撒娇道:“你帮帮忙嘛,别让这事牵连太广,罚一罚主要涉事人就行了。” “就行了?你嘴巴上下一碰倒是容易。”胤禛没好气地道,“你当你家爷我在皇阿玛面前是什么香饽饽不成,随便说说皇阿玛就听?” 齐布琛撒娇哄他:“你在我眼里就是香饽饽呀~” 胤禛哼笑:“原来还是会说好听话的啊,爷还以为你只有对着弘晖他们才说得出来。” “哪有~”齐布琛跟他咬耳朵,“我晚上和你说的还少嘛~” “哼。”胤禛翻身压住她,“那不算!” 齐布琛双手撑在他胸膛上,阻止他的靠近:“那你答不答应嘛~” “呵。”胤禛挑眉,“这是打算和爷谈条件?” 哦豁,这表情不太对哦。 齐布琛连忙将手上移,捧住他的脸:“明明是请求。”说完主动凑上去,叭叭亲了好几口,“人家骂我,你都不管的吗?” 胤禛在她脸上咬了一口:“别无理取闹,几百年后的事情,还是假设的,想让我怎么管。” “我还能活个几百年,去找人家算账不成?” 齐布琛此时确实像极了一个无理取闹的作女:“我不管我不管,你就是不心疼我了!” 胤禛制住胡搅蛮缠的人:“爷这就让你看看,心不‘心疼’你!” 一番‘心疼’后,齐布琛眼皮是止不住的沉重,就这样,她也没放弃:“其实明明有更好的……”话没说完就睡着了。 胤禛看着怀中这些年仿佛没多大变化的爱人,浅浅一笑,在她鼻尖上亲了亲后,陷入沉睡。 戴名世这边齐布琛还没能说服胤禛,托合齐一案却又出变故,涉案的几位主要高官被人举报受贿,因为里头有原刑部尚书,所以这次刑部被排除在外,康熙命胤禛和几位大学士一同复审。 案件并不难查,很快就查出,原刑部尚书齐世武受贿三千两,托合齐受贿两千四百两,原兵部尚书受贿一千两,另有其他人纵容家人受贿数额不等。 这个结果既在情理之中又出乎意料之外,在情理之中是因为既然有人实名举报,那查出证据来可以说没啥疑问。出乎意料的却是,几人的受贿金额这么少! 不是说受贿金额少就是对的,只是凭这几人的官位,怎么也不该只为了这么点银子去收受贿赂才对。三千两?托合齐倒是有可能,毕竟他曾经只是安亲王府的下人,但是刑部尚书和兵部尚书,这两人可都是大族出身,闹呢? 怎么看怎么不对。 和胤禛嘀咕,胤禛的情绪不高:“谁都知道这里面有猫腻,但让谁去说呢?” 便是没人说,康熙就想不到吗。 齐布琛在心里为康师傅叹了口气,问道:“刑部这次被避嫌了,那齐世武之前经手的其他案子是不是会先放一放。” 虽然她一个具体的字都没提,但胤禛还是没好气地道:“我发现你怎么什么都能扯到戴名世那件事上去?” 要不是戴名世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他都该怀疑福晋是不是有什么心思了。 “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好!”齐布琛说的理直气壮,凑上前道,“真的,我这些天想了想,这种事儿,其实堵不如疏,与其处死戴名世,不如留他一命,然后命他专门为咱们大清写颂章!你想想,他要是真有叛逆之心,那被逼着写这种东西岂不是生不如死,这不比杀死他更令他难受?他要是心甘情愿地写了,那就说明他是真心向咱们大清的,这样岂不是更好,说明咱们大清和皇阿玛的仁德感化了叛逆,连曾经的叛逆都归心了,其他人不得更认识到咱们大清的好,更拥护咱们?” “一举多得的事儿,不必杀人划得来?” 胤禛无奈地哼了一声:“你这嘴皮子是越来越利索了。” 齐布琛道:“你就说我想得有没有道理嘛。” 胤禛沉吟了一下:“道理是有那么一点,但你想得还是太过于简单了,江山之事,仁德虽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威慑。人心不足蛇吞象,只有力量,才会让他们害怕,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便是蚂蚁一拥而上,也能咬死大象。” “琛琛,有件事你说对了。”胤禛眸色沉沉,“儒学太过强大,咱们满人人少,迟早会被同化,但即便被同化,咱们也该争取在其中占据主导位置,而不是软弱地放弃。” 齐布琛心中长叹,这就是两人最根本的区别,胤禛从里到外都是满人,而她,则只是披着满人的皮。胤禛考虑一些事情时,只会站在满人一方,她却会不由自主地站在汉人一边。 也就是康熙朝以来,社会确实稳定富裕了不少,朝廷虽有蠡虫,却也实心关心百姓,没有发生南下之初那样的事情,否则她和胤禛会如何,还真不好说。 齐布琛佝偻着背,萎靡不振的样子倒叫胤禛不忍心起来,妥协道:“好了,别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会找机会进言还不行吗。” 虽然她萎靡不是为这个,但胤禛愿意为了她妥协,让她很是感动,勉强打起精神道:“你最好了。” 胤禛嫌弃道:“一点儿劲儿都没有。” 托合齐等人受贿之案处理的很快,为首三人被判秋后处决,其余人等革职降级不等。 随后不久,康熙又下旨,将六部尚书和左都御史几乎都换了一遍,太子党真正陷入苟延残喘的境地。 在弘晖又一次休沐回来,述说了宫里的一些情况后,胤禛和齐布琛商量,给三胞胎种痘。 “他们马上也十岁了,弘晖就是这个年纪种的。”胤禛道,“这些年傅太医没少给他们把脉,身体都养的很好,和弘晖当初不差什么,不会有什么问题。” 齐布琛自然还是担心的,但也不像弘晖那时候那样逃避:“你一个人,照看的过来三个吗?” 胤禛道:“我想将弘晖也带着。” “啊?”齐布琛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胤禛沉思道:“我想过了,弘晖去上书房的时候,弘昐他们才两岁,这些年其实没有多少时间相处。弘昐他们同胎所出,又从小同进同出,小时候的事又不记得,其实有时候无形中还是会将弘晖排除在外。如今咱们还在,看着是没什么问题,但若是咱们有一日不在了,一些事就说不准了。日后,这府里必定是要交给弘晖的,弘昐他们三个若是太过亲近,弘晖难免会觉得孤单,到时候兄弟疏离,不是什么好事。” “趁着年纪还小,还是得让他们之间的羁绊再加深些。弘晖已经种过痘,不必担心感染,种痘期间封闭隔离,朝夕相处几个月,互相依靠,更能培养感情。” 第195章 齐布琛没想到胤禛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实在的,她这个当妈的还真没关注到这个问题,她好像习惯性的认为,弘晖和弘昐他们关系好是理所应当的,却从没想过,便是一母同胎的兄弟,有时候也是会有亲疏远近的。 弘晖年纪大,又是单胎,只要想一想自己两人不在了,弘昐三个亲亲热热,弘晖却一人形单影只,齐布琛就有点想哭。 “你说得对,是我疏忽了。”齐布琛内疚地反思自己,“我也是,总以为已经尽了当额娘的责任,以为每次晖儿回来给他做些好吃的就是关心,却没想过,晖儿小小年纪就一个人待在宫里,他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常常形单影只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家的方向想咱们。” “我这个额娘,当得一点都不称职。”越说越是想哭,齐布琛忍不住站起身,“不行,我得去看看晖儿。” 第181章 污人清白 想去看弘晖的齐布琛最终还是被胤禛拦住了,他说的话让齐布琛觉得很对。 “弘晖不觉得自己和弟弟们疏远,你这一去,再控制不住说错了话,反倒会让弘晖多心。” 虽然按捺住了立时就去找儿子的冲动,翌日齐布琛却还是表现的过于热情,热情到弘晖都有些吃不消。 三胞胎也吃醋:“额娘就只喜欢大哥,平日里念着就算了,每次大哥一回来,额娘就直接看不见我们了。” 弘晖又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 三胞胎只是抱怨一句,齐布琛却想深了些,反思自己是不是水没有端平,不自觉地偏心了?这样可不好,不论是偏向哪一方,其实对两方都没有好处。 于是连忙安抚三胞胎:“额娘今儿确实因为太久没见你们大哥,有些忽略你们了,额娘跟你们道歉。但是额娘只喜欢你们大哥这句话可不对,你们四个,都是额娘身上掉下来的肉,额娘都一样喜欢,平日可能念着你们大哥多些,也是因为你们大哥不在身边。额娘和你们保证,以后也会多关心你们,好吗?” 齐布琛突然的道歉让三胞胎有些慌,他们下意识瞥了一眼胤禛,弘昐道:“额娘没错,额娘不用道歉,是我们说错话了。” 弘时个机灵鬼不知道想到哪儿去,难得积极地发言道:“额娘平日已经够关心我们了,不用再多了!额娘说的对,大哥一个人在宫里,不能常见阿玛额娘,额娘多念着大哥是应该的。” 弘晖大概摸到点弘时的想法,忍不住笑了,不怀好意地说道:“弘时这是嫌弃额娘关心你多了?” 弘时瞪大眼睛看向弘晖,一副被陷害的样子:“大哥,你怎能凭空污人清白!” 自己生的还能看不懂? 齐布琛登时就明白了弘时心中的小九九,那点反思立刻扔到九霄云外去,一个毛栗子敲过去:“小心思倒是挺多。” 弘时捂着脑袋委屈:“额娘,我没有,大哥污蔑我!” 齐布琛回以冷哼。 弘时还待再喊冤,胤禛清了清嗓子,顿时闭上嘴,老老实实地开始吃饭,不敢再说话。 弘晖窃笑。 齐布琛好笑地看着因为胤禛一声咳嗽就怂成一团的三胞胎,随着年龄越大,胤禛对他们要求越发严格,他们对胤禛的敬畏也越重,小时候还撒过娇,如今却完全不敢了,因为胤禛不喜欢他们做‘女儿姿态’。 用完膳,胤禛宣布了要给三胞胎种痘的决定,并对弘晖道:“他们三个,为父一个人恐照看不过来,与你额娘商议后,觉得你年纪也不*小了,决定带着你一起去帮忙,明日你先回上书房,这边准备妥当了,我就去宫中接你。” 弘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因为阿玛额娘将他当成大人看的态度很是高兴,兴致高昂地答应道:“是,儿子等着阿玛!” 送走弘晖,胤禛开始准备带三个儿子去种痘之事,消息传出去,十三跑来找他。 “你要一起?”胤禛微微皱眉,“这事儿有什么好凑堆的,弘昌才六岁,再养两年种痘才是最好。” 胤祥明明比胤禛小八岁,看起来却像是和胤禛差不多大,虽然主要功劳是因为那一把胡子,但这几年的失意也确实将他摧残了不少。 这会儿他整个人显得有些焦躁:“四哥,你跟弟弟说个实话,你突然要给弘昐他们种痘,是不是…是不是…想避开什么?” 胤禛沉默了一下,否认道:“你想多了,不过是弘昐他们到年纪了,弘晖当初就是差不多这个岁数种痘的。” 胤祥却不信,他语气有些冲动:“四哥,四哥。我知道你一直不参与外面的事,这些年若不是我和十哥主动凑上来,你也不会和我们有太多来往。但是四哥,我真的怕了,我现在只想守着福晋和孩子好好过日子,不想再卷进外面的是是非非里。就当我求你,你给个准话行吗?” 说道最后,甚至有些卑微。 胤禛叹气,曾经意气风发的十三,也被逼到如此境地。 “我没有骗你,确实是因为弘昐他们到了岁数才决定给他们种痘,不过。”胤禛话音一转,“我知道你的担心,我没有什么消息,只是如今的局面,大家都看在眼里,风雨终究会来,我们只能尽力避开。” 他叹了口气:“你要是非要给弘昌种痘,我也不反对,收拾好东西,一块儿就是了。” 胤祥微微打起精神:“多谢四哥。” 送走胤祥后,胤禛微微摇头,盯着皇宫的方向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心里泛起一句话。 皇阿玛,究竟如何您才能满意呢? 康熙最近常常梦回胤礽幼时,豆丁大的胤礽努力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坐在特制的小椅子上,旁听他和大臣的奏对。等大臣走后,他将胤礽抱在腿上,胤礽便会软乎乎地冲他笑出一口米牙,糯糯地叫他:“皇阿玛。” “保成累吗?”年轻的他一脸慈父笑容,怜爱地看着儿子。 保成诚实地点头:“累。” 他哈哈笑着捏儿子的脸:“保成真乖,今儿保成表现的好,奖励保成多吃两块肉。” 保成欢呼:“皇阿玛万岁~” 满殿都是父子俩的欢笑声。 “皇上,皇上。” 细细的声音在耳边想起,康熙睁开混沌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清明,然后清了清嗓子。 梁九功听到声音才掀开帐帘,手里端着一碗药:“该用药了皇上。” 这次病的比较重,太医开的药必须要两个时辰就喝一次,所以夜里必须起来。 康熙就着梁九功的手劲儿慢慢坐起身,梦中的笑声又在耳边响起,他环视灯火通明的寝殿,明明站满了宫人,却只觉得冷清。 “真安静啊。”康熙叹息一声,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梁九功细心地递过去帕子,轻声道:“这会儿快到丑时末了,皇上可要更衣。” 康熙缓缓点头,方便过后,再次躺下,却没了睡意,忽然开口问道:“太子近来如何?” 他已有好些日子没问过太子了。 梁九功就在床边站着,闻言回道:“太子殿下来往于毓庆宫和詹事府之间,与往常无异。” 与往常无异,就是最大的异。 自己这病,瞒得过宫外的人,住在宫里的胤礽呢?被内务府争相讨好的胤礽呢?康熙自己都没把握瞒过他。 但梁九功却说胤礽没有异常,是真的没有察觉吗?康熙冷哼一声,他不信。 梁九功被这一声冷哼吓得跪下,床帐里却再没传出声音,他就一直跪倒了两个时辰后。 一切事宜都准备好,弘晖也请好假从宫里接回来了,明日父子五个便要在隔离所至少待三个月。 临睡前,胤禛嘱咐齐布琛:“我们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照常过,该出门出门,该出城出城,不要一个人闷在府里,没事就去找老十福晋和十三福晋玩儿,或者将十三福晋接过来住一段日子也成。” 齐布琛无语:“十三福晋有一大家子要管呢,接过来住不是为难人家吗。” 胤禛敲她:“我为你想,你还这么说我。” “错了错了。”齐布琛没什么诚意地敷衍道。 胤禛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收敛起表情,颇有些严肃地道:“我不在的时候,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紧闭门户就好,不管外头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别管,谁来都别开门,一切都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明白吗?” 齐布琛搂着他:“明白,你放心,我肯定老实在家等你回来。”又小声问道,“近了吗?” 胤禛叹气:“不知道,只是做好心里准备罢了。” 齐布琛也叹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这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好过。 摇头将这些遥远的事情扔出脑外,她开始反过来叮嘱胤禛:“你们在里面也要小心知道吗?虽然你和弘晖都种过痘,但是也不能大意,一定要做好防护,勤洗手勤洗澡……” 翌日,齐布琛送父子五个到隔离所,在这里见到十三两口子带着弘昌。 第196章 “四哥有经验,麻烦四哥这回多指点指点我家爷。”兆佳氏冲着胤禛行礼。 胤禛微微颔首,齐布琛上前将人拉起来:“这么客气做什么,他们是亲兄弟,自然要互相帮助,咱们呀,在外头安心等着便是。” 胤祥在旁道:“就是,你别总操心我,多操心操心自己。不过我也得拜托四嫂一回,麻烦四嫂这段时间多看顾一下我家福晋。”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昨儿个,她查出一月身孕。” “真的?”齐布琛惊喜道,“那这可是大好事啊!这个节骨眼儿刚好查出来,可不是鸿运当头,看来,这一次咱们必都顺顺利利。” 胤祥笑道:“借四嫂吉言。” “既然有孕了,那就别在这里耽搁时间。”胤禛发话道,“走吧,日头毒,让她们早些回去。” 八月的天还是很热的,在太阳下才站这么一会儿,齐布琛就出了一头的汗。 胤祥像是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急忙道:“对对对,你们快上马车去,别晒坏了。” 兆佳氏怀孕了,齐布琛也不在和老公孩子磨叽,稍微嘱咐了一句就扶着兆佳氏上了马车,掀开马车的帘子冲还站着的几个大小男人挥手:“去吧,平安回来。” 胤禛他们这才转身进入隔离所。 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背影了,齐布琛才放下帘子,转头说兆佳氏:“十三也是,你怀着身子怎么还让你来送,还让你在大太阳底下晒那么久。怎么样,有没有觉得难受?” 兆佳氏笑道:“是我非要来的,我们爷拦不住,他也是高兴傻了。没事,没那么娇弱,四嫂不必担心。” 狗粮塞了一嘴,她倒显得像个挑拨人家夫妻感情的恶婆婆一样。 齐布琛调侃道:“得,我就不该多这个嘴。” “没有没有,四嫂说他是应该的。”兆佳氏好像觉得自己说的不太合适,连忙往回找补。 齐布琛失笑:“我开玩笑的。”然后转移话题调笑道,“这一胎想要个儿子女儿啊?” 兆佳氏松了口气,抚着肚子有些甜蜜地道:“不管是儿子女儿都好。” 她已有一儿一女,也是儿女双全了。 第182章 宝环被打 胤禛带着孩子们走后不久,康熙也离开了京城,带着胤礽、胤祺、胤禩、胤裪等前往塞外行围。 齐布琛松了口气,这一去起码得一两个月,能安生一段日子了。 不过平日里都是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如今徒然只剩她一个,齐布琛很是不习惯。 吃到好吃的菜想让他们尝尝,一抬头才发现桌上只有自己;看完账习惯性地问三胞胎在干嘛,话出口才回过神来孩子们不在;晚上睡觉时翻身想要搂住身边的人,手却扑了个空…… 齐布琛从不知道,自己也会有觉得如此寂寞的一日。 宝珠眼瞅着她一日赛过一日的提不起精神,只能想着法地给她找事儿干,又请拂云她们这些不在府里的老人回来陪齐布琛唠嗑。 拂云第二回来时,神色有些不对。 宝珠道:“怎么了,可是遇到什么难事?” “是有一件难事。”这事与宝珠说说倒是没什么,拂云干脆利落地说道,“前次来你不是说让人给宝环传信进府,宝环说家里有事不能来么,我回去后想着能不能帮上忙,就上门去瞧了瞧,谁知道,宝环却说病了,不见我。” 宝珠惊讶道:“啊?病了?她怎么也不说,病的严重吗?” 拂云脸上却是生出怒气:“我也以为她生了不能见人的病,谁知细问之下,她院里的婆子却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我察觉有异,就说要见两个侄女,谁知那婆子又说两个侄女也病了。这不是胡扯么,哪有娘仨都病重了院里却不见药味的道理!况且,我一路进去,可不觉得那些下人的表现像是主家生病的样子。” 宝珠皱眉道:“直接说怎么回事吧。” “我就是不知道。”拂云气道,“我那日就没见到人,始终被拦着,后来她婆婆也来了,当面送客我也不能死赖着不是。” “我有些担心,宝环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拂云忧心道,“可我也想不到办法怎么确认,也不能上门去强闯,你说这事儿,能跟福晋说嘛?” 她今儿面色不对,就是再犹豫这个。 宝环沉吟了一下,道:“先别说吧,也不一定是出事儿,我先拜托人去打听打听。” 宝珠如今是福晋身边的第一红人,能量不是在外面管着铺子的拂云能比的,她表示要管此事,拂云总算松了口气:“那就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好歹这么多年的情分了。”宝珠叹了口气,“去吧,去陪陪福晋。” 送走拂云,宝珠立刻行动,去找人帮忙打听,辗转两日,才从周侍卫家的一房亲戚口中掏出话来。 那亲戚喝醉了,说话大着舌头:“我跟你说…那…那老周忒不是个东西,当初…当初娶福晋身边的大丫鬟时,捞了不知道多少好处,如今…如今看人家给他带来的好处不多了,就变脸了。他…他那个老娘,也不是好货色,嫌弃人家丫鬟出身…要我说,丫鬟,丫鬟怎么了,再是丫鬟,人家也是王妃的丫鬟!他老周也不就是个侍卫,还是个这么多年都没有长进的侍卫!自己不成器,还怪他媳妇儿没在王妃面前给他说好话,我呸!就他那两下狗爬,王爷怎么可能看的上他!王妃说话也不行!” 套话的人一边给他续酒,一边附和道:“老哥说的对,瞧他天天腆着个肚子的样儿,王爷要是真有危险了吗,他就是那第一个被吓得屁滚尿流逃跑的货。” “就是!王爷肯定是看出这一点了,所以这些年才都不带他!”亲戚嗤道,“也就王爷心善,要是我,有这样的侍卫,早让他滚回家吃自己了。” “唉,王爷就是太念旧情了。”套话的人装模作样的感叹,然后试探着套话道,“我听说,近日王妃频频召以前的老人进府叙旧,那老周没让他家那位帮他说说话?” “嗐,他倒是想!”亲戚一口干完杯中的酒,一脸神秘地小声道,“我跟你说,那姓周的现在都悔死了。” 套话的人眼睛一亮:“怎么说?” 亲戚晃晃空了的酒杯,套话的人连忙给添满酒,并道:“老哥哥今儿尽管敞开了喝,都算我的。” “哈哈,那怎么好意思,兄弟真是大气。”亲戚美滋滋地嘬了一口,这才道,“我老娘前段时间有事去周家,谁知正碰上一出大戏。那姓周的不是讨了个二房么,生了个儿子,据我老娘说,那天她去的时候,那姓周的正下死手打前头两个女儿,言语间透漏的意思,是那两个女儿要害死他那小儿子。可我老娘说,以她当时看到的情形,那儿子分明什么事都没有,更像是那二房诬陷的。” “可那一家子,硬是一点儿不对都看不出来,全都针对正房和头两个女儿。姓周的也丝毫不顾及那是他的骨肉,将两个女儿都扇出血了,正房那个当然要上去拦了,也被姓周的一脚踹开,听说当时就动不了了,还是我老娘看不下去,出声说话,那家子人看有外人来了,才让人将母女三个送回房去,后边也不知道有没有请大夫。” 亲戚说的都叹了气:“那正房也是瞎了眼,当年多好的条件,怎么偏就瞧上那姓周的。要是当初嫁给咱们,不说当奶奶,也能吃香的喝辣的,更不会挨打了。” 说完又幸灾乐祸:“就那天过后没多久,王妃不久开始见老人吗?我老娘又有事去了周家一趟,顺便说了这个消息,周老娘的那个脸,差点没绿咯。明明后悔的要死,却还得在我家老娘面前咬牙硬撑着,要不是我老娘心善提前走了,那天那老娘们非得气死不可,嘿嘿。” 套话的人心中腹诽,什么顺便说消息,分明就是去瞧热闹的,不过这也不管他的事,他就是一个打听消息的,如今得了信儿就完了,才不管那些:“来,老哥哥,咱们接着喝。” 反正有人报销,不喝白不喝。 宝环听着来人的述说,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虽然这些年因为各自成家,几人的关系没有当年那么亲近,但毕竟也是一起走过来的姐妹,听闻对方有这样的遭遇,怎么能忍。 宝环私下找来拂云和松影,将这事说了,两人也是震惊不已。 松影怒道:“他姓周的还敢打人!不行,我得找他去!”她当年就是脾气最急的一个,这些年管着大库房,对着下面说一不二的,脾气就更大了。 拂云也怒声道:“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姓周的这是什么意思!” 宝珠瞧了她一眼,到底是在外面管着铺子这么多年,性子圆滑了不少,也更能抓住重点。 这事儿还得找福晋,否则她们几个上门算什么呢?又不是娘家人,从没有朋友管人家夫妻之间的说法。 “咱们不能就这么贸然上门。”宝珠冷静道,“这毕竟只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小道消息,万一与事实不符,反倒显得咱们没事找事,宝环以后也难做。” 第197章 “目前,还是先找个信得过的人,亲自去看一看宝环,或者看看两个小侄女都行。” 拂云补充道:“得是不会让周家警惕的,不然大概率见不到人。” 宝珠点点头道:“这么说来还是城外庄子上的人合适,庄子上有事要请宝环定夺,理由正当。” 事情就这么定了,宝珠传话让庄子上的人送一些新鲜盆栽进府,然后拉着送东西来的婆子嘱咐了一番。 那婆子出了门就直奔周家。 周老娘出来接待,谱儿摆的很大:“不是已经派人去庄子上说过了,我那儿媳病了,要养着,这段时间就不去了么。” 婆子为难道:“咱们也不想打扰管事养病,只是,府里如今派下任务来,咱们决定不了,还得管事出面才行。” 周老娘皱着眉:“什么大事,还非要我那儿媳带病出面。” 婆子回道:“恒亲王府上的大阿哥即将大婚,届时阖府的花卉都由咱们提供,这事儿,只能是管事出面安排才成。” 周老娘心里一沉,知道这是拦不住了,只能不情不愿地道:“那你先等一会儿,老身先让人去通知我那儿媳准备准备。” 去找儿子,让他和那贱人好好说说,让她把嘴闭上,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婆子等了不短的时间,才被请到宝环居住的屋子,就这她也没见到人,床帐拉的紧紧地,她只能听到声音。 旁边周老娘还虎视眈眈地陪着。 “是谁?”宝环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正常。 婆子恭敬答道:“管事,是我。” “是庞妈妈啊,你怎么来了?”宝环的语气没什么起伏。 庞婆子回道:“今儿给府里送花,府里交代了几件事,我们都拿不了注意,才来找管事你。” 宝环嗯了一声,问道:“什么事儿?” 庞婆子说了恒亲王之事,然后犹豫地看了周老娘一眼,道:“还有一件事儿……” 宝环还没说话,周老娘先开口了:“才刚不只说了恒亲王之事么,怎么又有了?” 庞婆子道:“这事儿,只能与管事一人说,不能告知别人。” 屋里静了一瞬,周老娘阴着脸:“哪来的见不得人的事儿,还得避着人。” 庞婆子挑挑眉:“宫里的事儿。” 周老娘脸顿时就绿了,半响后才有些气急败坏地道:“你少哄人,宫里的事儿,也是你一个奴才能知道的!” 宝环这时才开口,淡淡地道:“婆婆慎言,庄子上,每季都要往宫里送不少东西。庞妈妈,可是上次送的东西出了什么问题?” 庞婆子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宝环道:“婆婆,你确定你非要听吗?” 看着藏头露尾的样子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周老娘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听说过不少宫里的阴私,阴晴不定了一会儿后,才不甘不愿地出去,临走还警告道:“她这病传染人,你就这样说,否则染上病了,可别怪咱们!” 庞婆子还是有点怕宝环真得病的,但是想到宝珠的交代,也顾不得许多,屋里人走后,她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撩开帘子。 待看清床上人的形容,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第183章 防疫处 夏日清晨,阳光斜斜扫进室内,虽不热烈,却也晃眼睛。 屋外蝉鸣鸟叫此起彼伏,宝珠微眯着眼、屏气凝神站在原地,福晋如今越发威严了,不动声色之间都让她不敢大喘气。 齐布琛面沉如水,沉默良久才长舒一口气,问道:“两个孩子呢,有没有受伤?” 宝珠悄悄吐了口气,才有些紧张的答道:“庞婆子只找借口看了宝珠,没能见到两个孩子,不知情况如何。” “不过据跟周家下人打听到的消息,两个孩子被关了禁闭,这些日子都没有出现在人前。” 齐布琛冷哼一声:“派人去太医院找傅院判,请人去周家看看,看看宝环到底得的什么传染疫症,然后按照防疫法,把人挪出来送到隔离处去治病。不能因为她曾经是我的贴身丫鬟,就不守规矩。” 防疫法,是当初推广牛痘的时候,齐布琛和傅苍一起商量出来的,齐布琛负责出主意和大框架,傅苍负责细节填充,当初折子递上去的时候还得了康熙夸奖,如今这一块也归着傅太医管。 “至于周家那一家子密切接触者,让太医院的人就地封锁隔离消毒,要是不配合,就让五城兵马司去帮忙。” “不过年纪小的几个孩子,要小心仔细着些,也送到隔离处去吧。” 宝珠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利落的答应一声,出门找到孙良平,如此这般一说,然后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道:“你亲自随太医院的人去,免得宝环拎不清,仗着咱们福晋不配合,没得坏了咱们福晋的名声。” 孙良平也是个人精子,当即拍胸脯保证道:“姑姑放心,咱家一定不让任何人损害福晋的名声。” 说罢匆匆离开,直奔太医院设在宫外的防疫办事处。 整个太医院谁不知道,傅院判就是凭着雍亲王府才平步青云的,因此孙良平一报上身份,接待他的人就格外殷勤地请他坐下,小跑着去报信。 听到是雍亲王妃身前的孙公公,傅苍亲自迎了出来,他虽然在专业上耿直,但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孙良平可不是什么没名没姓的跑腿小太监,他出来迎接并不掉份。 “孙公公怎么亲自来了,有事让人来说一声就是。”傅苍客气道。 孙良平也不拿大,笑眯眯地道:“咱家又不是什么大人物,替王妃跑腿应该的。” 傅苍脸色正了正:“可是王妃身体不适?”这些年,齐布琛的身体基本都是他给照看。 孙良平摇摇头:“王妃身体康健,咱家来是另有他事。”干脆利落地将周家有人感染疫症一事说了一遍,“……王妃怕防疫处的人碍着她的面子为难不好处置,这才让咱家来这一趟,随防疫处一块儿去。” 傅苍眉头微蹙,颔首道:“多谢王妃体谅,即是王妃好意,下官就不客气了。”言罢转头吩咐在屋内伺候的人,“去将此事告知陈太医,请他按规矩准备,一会儿前去收治病人。” 待人走了,屋内只剩下两人,傅苍放低声音表达自己的疑惑:“还请孙公公解惑,这其中可还有其他原因。” 只是为一个疫症病例的话,雍亲王妃这阵仗未免有些太大了,据他虽对这位王妃的了解,其不该是这么高调的人才是。 孙良平也藏着掖着,这事对其他人不好说,但傅院判在他看来,那都是王妃的心腹,没什么好瞒着的,就将背后的原因又说了一遍:“……所以还得请傅院判一会儿帮着圆一圆。” “这当然没问题。”傅苍答应的爽快,但他的疑惑还是没有解开,“恕在下多言,便是有这般缘由,王妃也不至于这般高调行事啊?” 以王妃的名义随便请个大夫去,也能找借口将人接出来。 孙良平想了想,觉得这也是一个拉近关系的好机会,就道:“王妃是何用意并没有明说,但咱家私心里有一点猜测,不知对不对。” 傅苍连忙道:“还请公公指教。” “咱家也就是一猜,傅院判听听便罢,不可当真。”孙良平又打了补丁,才沉吟道,“咱家想问傅院判一句,防疫法如今推行的如何?” 傅苍苦笑一声:“不怕孙公公笑话,傅谋辜负了王妃的期望,推行至今可以说是毫无进展。” 虽然是和牛痘一起推行的,但不同于进展颇顺的种痘事宜,防疫法的推行却是困难重重,缺人缺钱就不说了,最主要的还是来自各方的阻力,太医院内部的倾轧争斗,信息的不畅通,人们的不配合,可以说没有一点顺利的地方。 如今的隔离处,也就收治着一些治不起病的穷苦人,防疫处一直贴钱进去,若不是雍亲王妃时不时以捐献的名义补贴着,早运转不下去了。 傅苍也着急,可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什么好办法,虽然外头都说他背景深厚,但他自家人知自家事,雍亲王府的两位主子欣赏他是有的,但也不可能连这种事都帮他。 何况他自己因为牛痘和防疫法之事已经吃够了好处,也没脸再去找雍亲王妃。 孙良平没笑话他,正色道:“傅院判可别妄自菲薄,这事其实王妃也略提起过,说这事推行不便是局势所限,与您无关。” 傅苍心中好受了些,摆手道:“孙公公快别安慰在下了,还是说说王妃的用意吧。” 孙良平点点头:“其实咱家也是猜测,王妃这次将事情做大,一方面是有周家的原因,一方面恐怕也是为了打开防疫处如今的局面。” 傅苍打起精神:“愿闻其详。” 孙良平也不卖关子:“防疫法推行至今,别的且不说,各家各户不配合是个重要原因,不知咱家说的可对?” 傅苍点头赞同:“不错。” “所以这种时候,拿王妃的话来说,就要一个榜样。有什么榜样比王妃身边人更合适呢?”孙良平反问。 第198章 傅苍若有所思,继而恍然大悟:“所以这事儿,不仅要往高调了办,还要办的人尽皆知?” 孙良平微笑不语。 傅苍却又皱起眉头:“可是有一个问题,周夫人患疫症这事是假的,这要是不小心传出去,会不会……” 孙良平却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是不是疫症,难道不是以太医院的诊断为准吗?虽然有些疫症症状不严重,但只要它有传染性,防疫法就能管不是吗?” 傅苍缓缓颔首后,起身道:“还请孙公公在此稍后,在下去看看他们准备的如何。” “院判请便。” 不多时,一队严格按照防疫法规定着装打扮的太医院人员鱼贯而出,往周家而去。 半下午后,周家所在巷子附近的几条街区都传遍了。 “听说了吗,柳枝巷有户人家犯了事,全家都让衙门抓走了!” “……你这是哪儿听来的消息,人家那是得了疫症,被太医院带去治病了,哪让衙门抓了。” “啊?真的假的?我听说那家外面都让官兵围起来了!治个病还用官兵?”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听说是太医院搞得新手段,是为了隔离消毒防传染,就跟天花一样。” “天花?!那家人得了天花?!”有人一脸惊悚,“我…我…怎么办,我昨儿还去那条街了!” 周围的人集体无语。 “…你真是…谁说人家得天花了,我是说太医院的治病办法,和天花差不多。” “哦,哦,这样啊……那到底得的啥病啊,这么大阵仗?” “听说是痢疾。” “痢疾啊……”围观者顿时露出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倒不是说痢疾在这时候多么容易治好,只是和天花比起来,痢疾的传染性确实没那么强,而且途径明确,便是在这时候,也不会造成大规模感染。 有人就咕哝:“太医院也是没事找事。” “就是,让人待在家里别出来就完了呗。”有人附和。 “你说这家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专门找关系整他啊?” “说不准。” “屁!你们知道生病的是谁吗?” 其他人面面相觑:“听说那家人姓周?” 嗤鼻的人啧道:“是姓周没错,人家可是在雍王爷府里当侍卫的!生病的是他夫人,曾经是雍王妃的贴身丫鬟,如今是雍王府的管事!” 满屋哗然,议论纷纷:“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要真是这身份,请太医上门治病不就完了,还能让太医院带走,府里还给围了?” “你们知道个屁!太医那是给贵人治病的,能上门给她个丫鬟治?!听说,这回还是雍王妃派了贴身的太监去太医院找人,才让太医愿意给她看病。” 他说的言之凿凿,令人不敢质疑,顿时群情涌动,各种羡慕言论不一而足。 等众人激动的情绪平缓的差不多了,才有一个弱弱的声音道:“不对吧,我听说这次接走那位周夫人的是太医院防疫处,这个地方好像只要是疫症,不管是谁都上门接诊。我有个亲戚,得了肺痨,家里如今一穷二白,防疫处也上门把他接去给治病了。” 人群一时寂静,复又喧嚣起来。 “怎么可能,我看你是发癔症了。” “就是,还有免费给人治病的地儿?菩萨都没这么好心!” 一阵哄笑之后,却又不同的声音冒出来。 “不过,这个防疫处,我好像听过……” “我也……好像是听说收治过一些疫症,不过都是些穷苦人家的,不过也有人说太医院是把人弄去试药的。” “不能吧……周夫人那个身份,还能被试药?” 众人面面相觑,散开后却又都不约而同地去打听这个防疫处的消息。 一时间,防疫处安排在外的宣传人员迎来不少打听的人。 第184章 二废太子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齐布琛见到宝环时还是被吓了一跳,蹙眉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宝环满心苦涩却说不出一言半语:“让福晋费心,是奴婢的错……” 齐布琛叹气道:“罢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也轮不到她说什么。 “福晋,香儿她们……”宝环有些激动。 齐布琛摆摆手:“已经叫太医看过了,两个孩子没有大事。” 宝环松了一口气:“多谢福晋!” 齐布*琛不可置否:“虽然身体上没多大伤,但两个孩子应该是吓坏了,而且多日不见你,她们也想你的紧。” 宝环神色复杂,低头道:“是我的错……” “你有什么错!” 齐布琛一拍扶手,吓了宝环一跳,她茫然无措地道:“我…奴婢…” 她说不出话来,屋内陷入一片沉默。 宝珠眼看宝环反应不过来,默默叹了口气,站出来道:“你有什么错?你上孝敬公婆,下抚育儿女,在外能挣回家用,在内打理内宅,你有什么错?” 宝环茫然的看着她。 宝珠恨铁不成钢地道:“你唯一的错,就是管不住后宅!竟然叫一个妾室骑到头上!” “我…没给他生儿子…”宝环喃喃道,有些羞愧地低下头。 宝珠气道:“没儿子怎么了,没儿子你也是他周元良明媒正娶回去的正妻!” 宝环苦涩一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宝珠未嫁,哪里懂得她的难处。 宝珠看她那副样子更来气了:“那你以后打算如何?” 宝环抿了抿唇,略显忐忑的抬起头:“以后…以后我想带香儿她们住到城外的庄子上去,福晋,能不能…” 齐布琛却突然开腔道:“你想不想和离?” “……啊?” 宝珠和宝环齐齐呆滞,没想到福晋会说出这句话来。 “你要是想的话,我可以帮你,让你两个女儿跟着你。”齐布琛若无其事地说道。 宝珠率先反应过来,她目光闪动,有些期待地看向宝环:“别发呆了,福晋问你话呢。” 宝环依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这…这不行吧…女子当从一而终…” 她抗拒的神色并不坚决,齐布琛眸色深了深:“你要想好,是名声重要,还是你两个女儿重要,这次,他能动手打你和孩子,下次还会做出什么可不好说。” “不能吧…香儿两个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宝环艰难反驳道。 “亲生骨肉?”宝珠嗤笑,有些恶意地道,“有他的宝贝儿子在前,女儿算什么。他当初能为了儿子纳妾,今日能为了儿子打你们,焉不知日后会不会为了给他儿子铺路,将你生的那两个拿去给他儿子铺路。” 宝环沉默了,这些年来,周元良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这个枕边人更清楚,不得不说,宝珠所说的……是有很大可能发生的。 一方是世俗和传统的束缚,一方是女儿,宝环陷入挣扎中犹豫不决。 她做不出决定,有些希冀地看向齐布琛:“福晋,您能…能帮香儿指门亲事…” 不等齐布琛说话,宝珠就先打断了她:“你在想什么?福晋只是王妃,指门亲事这种词不要乱用!”警告了一句后,她又道,“便是福晋愿意帮两个侄女说亲,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周元良作为孩子的父亲,到时候非说他早已给女儿定下,福晋难道还能强逼着他更改吗?” 齐布琛没出声,宝环便知此事难以成行,又是一阵无言后,她复道:“那,能不能让香儿她们入府?” 齐布琛微微挑眉:“你可想好,香儿她们如今是良籍,入了府可是要签卖身契的,这是规矩。况且,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不说过两年就该说亲了,只说她们被你娇生惯养的养大到现在,你确定她们能适应府内的规矩?” 宝环的两个女儿年纪并不小了,都是十来岁的年纪。 宝环神色黯然,屋内又沉默良久,她才好似做出决定地抬起头:“多谢福晋好意,奴婢…奴婢还是…” 剩下的话没说出来,但屋内众人无不知她的意思。 宝珠皱眉道:“你真的想好了,福晋能帮你一次,可不能次次都帮你。” 宝环舒了口气:“我…想好了…”她看向不赞同的宝珠,笑了笑,“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你没成婚,又一直在府里,有些事感触不深。世人…没那么宽容…我和离能带走香儿她们看着是好,可她们以后的亲事,却再难说到什么好的。” “没人会愿意娶一个被父亲扫地出门的女子。” 齐布琛沉默,宝环说的是宝珠,可何尝又不是她呢,她到底还是太高高在上了,习惯性地用过往的思维来衡量眼下,知道宝环被家暴之后,她第一反应就是离婚,离这种渣男远远地。却忘了,这时候,世人对女子的要求有多严苛。 宝珠还在反驳:“到时候福晋可以……” 宝环倒是意外的清醒,打断她道:“若是好人家,即便是福晋出面,人家心里也不愿意,到时候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能凑上来的……” 第199章 余下的话不用说宝珠也懂。 “你决定了就好。”齐布琛站起身,“城外的庄子,我打算扩大规模,你以后会很忙,该如何做你自己看着办。” “多谢福晋。”宝环激动道。 齐布琛颔首:“现在,就先在这里配合太医院的人,把身体养好。” “是,奴婢一定好好配合。” 宝环已经知道把她接到这里来的另一层用意,自然没有意见。 回到府上,齐布琛叫来孙良平,询问防疫处那边的情况,孙良平都一五一十地回了。 齐布琛点点头,叹道:“这才是个开始,以后任重而道远啊。” 感叹一句便罢,她沉吟半响,又吩咐道:“你去,查一查那个周元良。” 孙良平愣了一下,一激灵反应过来:“是。” 防疫处忙忙碌碌的时候,朝廷也没闲着,早被判斩刑的齐世武身上,又牵出一件案子来,引得朝野上下议论纷纷。 这次的主角却是两位女子,一个是陕西宁州知州大计参革之妻孙氏,一个是庆阳府知府之妻王氏。 两人千里迢迢从陕西奔赴京城,于清晨前后叩阍,惊动了一众衙门。 孙氏状告王氏之夫伙同他人勒索银两,王氏状告孙氏之夫行贿总督,对其夫严刑拷打。 齐世武为什么牵扯进来呢?因为他收了庆阳知府那一伙人的贿赂。 虽然康熙不在京城,但消息还是被第一时间送往御驾之前,随后使者又带着他的命令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左都御史赵申乔和户部侍郎被任命为钦差大臣,前往陕西查案。 齐布琛直觉这背后还有更深的原因,否则不至于出动赵申乔这个御前红人,她没有贸然动作,而是将这事写进信里,送到胤禛手里。 胤禛很快回信,对这事却只有寥寥数语,只说让她不必操心。 可事情的发生还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九月的最后一天,康熙奉着皇太后从热河回到畅春园,在京的一众阿哥福晋皆要去请安。 胤禛和胤祥不在,齐布琛早早地就去接了十三福晋,然后随着胤俄夫妻俩一起出发。 到了畅春园,胤俄去见康熙,齐布琛三个前往皇太后处。 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这一路上,齐布琛总觉得圆明园的气氛莫名有些紧绷。 到了皇太后处,这种异样的感觉越发明显,她们并没有被第一时间请进去,而是直到所有皇子福晋都来齐了,才有太后身边的嬷嬷出来:“太后娘娘请诸位福晋进去。” “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吉祥。” 太后没有如平日里那样和蔼可亲的叫众人快起,她的语气淡淡的:“平身。” “谢太后。” 众人起身,此时有心思敏锐的,也如齐布琛异样察觉到异样,但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地,没表现出丝毫来。 太后的声音依旧平淡:“哀家出去这一趟,也累了,今日请过安便罢,都回去好好照看各自府里,不用操心哀家这里。” “是,孙媳遵旨。” “退下吧。”太后起身,扶着宫女的手离开了。 “恭送太后。” 人走了,屋内妯娌面面相觑一阵儿,也鸟作兽散。 十三福晋攥着齐布琛的手:“四嫂,你说…会不会…我家爷…”她满脸紧张,可见胤祥之前被圈禁的事带给她多大的心里心影。 齐布琛安抚道:“十三好好地在隔离处陪弘昌呢,你别胡思乱想。” 十福晋也出言安抚:“就是,太后娘娘就是累了,奔波这一路,别说娘娘年纪大了,就是我,也得累。” 十三福晋没放下多少心,不过她也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遂不再言语。 到了停马车的地方,胤俄还没来,三人便上了马车等着,其他皇子福晋也差不多。 起先还有零零碎碎的说话声,但随着等待的时间越来越长,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压力袭来,四周一片安静。 在这种压抑中,胤俄等人总算出来了,所有人迫不及待地看去,却在看到他们凝重地表情后心下一咯噔。 “老十。”齐布琛出声道。 胤俄走近,表情有些勉强道:“四嫂,我送你们回去。” 齐布琛就知,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嗯。” 马车赶得很急,心事重重的齐布琛也没想起来顾及十三福晋的肚子。 到了雍亲王府,所有人仿佛有默契般一起走进花厅,将下人全部挥退。 面对三位女眷目光灼灼地眼神,胤俄深吸一口气。 “皇阿玛,要废太子。” 第185章 人心浮动终于…… 终于…… 她神情怔松,自一废太子后,她就早知道有这一天,但因为不知道具体的时间,这些年都有些提心吊胆的,生怕因为自己让这事产生变数,再将胤禛牵扯进去 如今悬于头顶的达摩克斯之剑终于落下,而胤禛和四个孩子还好好地待在隔离处与世隔绝,她的第一反应竟是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生出庆幸,便听到身旁传来闷哼声,偏头一看,十三福晋脸色惨白地捂着肚子。 “你怎么了!”齐布琛唬了一跳,连忙过去将人扶住,又要出声喊叫外面的下人去请太医。 十三福晋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把攥住她的手,艰难道:“四嫂,别……” 齐布琛皱眉:“别什么?算了,我先让人去请太医。” “别去……”十三福晋攥住她的手越发用力,“别去…这个时候…不能去…” 说罢,她又看向旁边已经担忧地站起身的胤俄,问道:“十哥,皇上…有没有…有没有…说我家爷…” 十福晋在旁生气道:“这个时候你还操心这些,先顾着肚子是正经。” 十三福晋却仿佛没听到一样,倔强地看着胤俄。 胤俄表情微微疑惑:“十三弟?皇阿玛没有提到十三弟,为何这么问?” 现场怕也只有齐布琛知道十三福晋在担心什么,安抚道:“你听到了,十三没事,十三好好地在隔离处呆着呢,牵扯不上他,放心吧。” 十三福晋这才大喘一口气,像是溺水后重新活过来的人一样,瘫倒在太师椅里。 齐布琛使力撑着她,道:“你现在这情况,就算不请太医,也得请个大夫来看看,不然有个万一,等十三回来我怎么和他交代。”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我让人找相熟的大夫来,保证不惊扰人。” 十三福晋艰难地点点头。 这边安排妥当,胤俄提出告辞:“四嫂,我得回去看看,福晋,你就留在这里,帮忙照看十三福晋。” 胤俄走后,齐布琛拜托十福晋先照看十三福晋,她则叫来林长青,吩咐他亲自去见胤禛和胤祥,将此间事情告知。 林长青宵禁前才回,齐布琛召他密谈小半个时辰,才去见了翘首以盼的十三福晋,安抚于她。 翌日,乃十月的第一日。 这一日,必将被记载于史册之中。 康熙御笔朱书下发明旨于朝堂:太子胤礽自复立以来,不思已过,不知悔改,乖张暴戾,狂悖更甚以往,如此之徒,何能以天下托之。……今废之,永不复立。 以上当然只是齐布琛看完圣旨后自己的总结,康熙的原文写的更加情真意切,一位被逆子伤了心的老父亲形象跃然于纸上。 叫齐布琛没想到的是,原以为会有轩然大波的朝堂,竟然一派平静,暗涌当然是有的,可明面上却几乎没有人为太子说话,虽然一些大臣上了折子劝康熙三思,但那都是打打嘴炮罢了,没有一个当堂死谏的。 太子被废这事好像风吹过湖面,连点痕迹都没能留下,相比这事,前朝后宫,好像都对皇太后的圣寿更感兴趣。 二废太子之后的第五日,齐布琛站在宁寿宫门口,看着花团锦簇的人群,像是再看一出默剧,有种不切实际的滑稽感。 “四弟妹,怎么不进去?” 齐布琛转头看去,是三福晋,露出微微笑意:“瞧门口这石狮子有趣儿。” 显而易见的敷衍,三福晋却不像以往一样出言讽刺,而是瞥了一眼,随口道:“是不错。”又露出微微笑意,“一起进去吧,别让太后娘娘等。” 齐布琛微微挑眉,没有反对,默默跟着三福晋往里走。 “你家那几个种痘如何了?”三福晋拉家常般地问道。 齐布琛平静回答:“还不错,已经开始结痂,再过个把月应该就能结束了。” 三福晋颇有些黯然道:“真是幸运。”她的弘晴,若是不那么早出花,现在也该说亲了吧。 齐布琛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没有出声,两人一路沉默地走进大殿,早来的弟媳们纷纷起身请安。 如今大福晋随胤褆被圈禁在宫外,太子妃……哦,不,二福晋也被送往咸安宫与太子一同幽禁,皇子福晋中,也就三福晋和齐布琛年纪最大、品级最高、资历最老了。 第200章 见礼完毕,齐布琛正要去问问十三福晋的情况,却发现三福晋竟没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是与她同行。 似是察觉到齐布琛的视线,三福晋微笑道:“听说十三福晋有喜了,我还没与她道贺呢。” 齐布琛看她一眼:“还没满三个月,她也就没往外说。” 所以,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三福晋保持笑容,赞同道:“稳重之举。” 齐布琛敛下睫毛,没有追问,两人过去后,三福晋表现的倒也正常,没有过于热情,只恭贺了两句。 两人回自己位置上坐下后,三福晋又拉着五福晋闲聊起来,表现得没有一点异常。 但这才是最大的异常,三福晋平时不说傲慢无礼吧,但也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姿态,除了太子妃,其他皇子福晋,她都不怎么放在眼里,虽然不至于明言讽刺,却也绝不会像今日这样亲和有礼。 像大福晋,因为是后娶的继福晋,三福晋日常虽然礼仪做足,但从无对大嫂的恭敬;而齐布琛,两人不对付由来已久,三福晋除了阴阳怪气,几乎不会与她主动说话,更别说是拉家常了;而五福晋,三福晋一直瞧不上她面团似的性子,被胤祺的后院欺负的死死地,以往便是说话,也不会端着现在那么亲切的笑容。 齐布琛不动声色地扫过室内众人,八福晋拉着七福晋和九福晋说话的同时,也没忘了旁边的十福晋,只不过十福晋一脸兴致缺缺,只偶尔答应几声,并没有与她们凑做一堆。 再后面,十四福晋也拉着十三福晋在说话,只不过听的人一脸神游也就罢了,她自己的眼神也时不时瞟向八福晋那一堆,显然心思早已飞到不知哪里。 全场,也就齐布琛和十二福晋安然独坐。 齐布琛垂下眼睫,轻轻吹动茶碗里漂浮地茶叶,细细抿上一口,略显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渐渐化为甘香。 太子被废,人心浮动啊…… “皇上驾到!” 净鞭声远远传来,齐布琛等人迅速起身,互相整理衣饰,然后鱼贯而出,于特定位置站好,待康熙走近后跪伏于地:“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康熙脚步不停,扔下一众随他而来的皇子与大臣,独自进入殿中。 少顷,他再次出来,手中搀扶着太后,早有准备的宫人快速在宁寿宫大殿前的台阶上布置好座椅,康熙亲自扶着太后坐下。 随后,他下了台阶,站于众大臣之前,开口道:“儿臣恭祝皇额娘圣寿!” “臣等恭贺太后娘娘圣寿!”大臣们声音震动。 “孙儿恭祝皇瑪嬷圣寿!”皇子们跪在康熙身后。 “孙媳恭祝皇瑪嬷圣寿!”齐布琛口中称颂。 一通祝寿流程完毕,太后这才开口:“如今民生艰难,哀家感同身受,皇上,今日不必设宴。” “遵懿旨。” “太后仁慈。” 停止筵席这事其实早就决定好的,这一会儿也不过走个过场罢了,这个过场走完,今日贺寿之事就算完结,除了康熙留下,其余各人,皆从哪里来又回哪里去。 齐布琛站在原地,遥遥望着大臣和皇子们退去,却在人群中发现一个身影,让她有些惊疑不定。 “弘皙……” 出宫后不久,几个人聚集在八贝勒府上。 “八哥,弘皙是怎么回事儿?”十四还没等坐下,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胤禟瞥他一眼,自顾自坐下,没有说话。 胤禩心里也有疑虑,但他面上端的住:“弘昱不也在么,皇阿玛爱惜孙辈,也不是什么大事。” 十四不满意这个回答:“他这能跟弘昱一样?” 胤褆是因为魇镇太子才被圈禁的,当时大哥只有弘昱一个长成的儿子,皇阿玛怜惜也情有可原。但弘皙呢?他的情况能和弘昱一样?说句不好听的话,最初那些年,太子地位还稳固的时候,虽然没有明说,弘皙可是被当做皇太孙培养的!虽然后来因为太子一废,弘皙也被牵连娶了个蒙古福晋,但太子复立之后,皇阿玛对弘皙的看重可是众所周知的,而他那个福晋,说是蒙古的也行,但说是宗室,也不过分,影响并没有想得那么大。 所以,如今太子虽然被废,但皇阿玛依然将弘皙带在身边,说不准是怎么想的,毕竟,越过儿子传位给孙子这事,历史上又不是没有过! “八哥,你别和我打马虎眼,如今这情况,你就真的没点儿想法?”十四语气不是很好,又嘀咕道,“别最后让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捡了便宜。” 胤禩皱眉斥道:“十四弟慎言。” 他看了一眼胤禟,胤禟却只老神在在地坐着,像是没听见他俩的对话。 胤禩心中略微升起些不满,又将之压下,缓和语气道:“如今正值风雨飘摇之际,你我身为皇子,最重要的还是协助皇阿玛稳定朝堂、安抚人心,至于那些细枝末节,没必要在意。不管如何,一切都要以圣意为重,雷霆雨露,均是君恩。”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带着些许警告。 十四微不可察地撇撇嘴,面上却老实:“知道了。” 胤禩见他服软,便放下不再说,转向一直没说话的胤禟:“九弟,你那里情况如何?” 胤禟放下茶盏,若有所思道:“近日我的门人暗中收到不少请托,大多都是撇清关系的,倒有一人有些意思。” “谁?” “扬州知府吴存礼。” 第186章 去和皇上说 圣寿节过后,朝堂徒然吵嚷起来,却不是为了太子被废之事,而是先前张伯行、噶礼互参案定案了。 张伯行复任,噶礼被免职。 对此,满大臣纷纷上书表达不满,指责康熙偏向汉人。 而康熙竟一连几日下旨解释,他并没有偏向汉人,满汉都是他的臣子,他视作一体,处置噶礼只出于公心。 齐布琛在书房听林长青说完外面的消息,微微拧眉,若有所思。 康熙虽然晚年之后一直对外塑造仁慈宽和的君王形象,但其实这不过是掩饰,疑心狠厉才是他的底色,不说别的,只说太子复立后这几年,只换掉的九卿人数就高达三十多人。 为何?还不是为了那份掌控。 这样看重帝王权利的康熙,竟会容忍大臣当面指责他?怎么想都不可能,除非,这事是他暗中推动的。 齐布琛心中一动,康熙是想借这件事安抚拉拢汉大臣吗?太子被废一事,要说最有可能激烈反对的人,除了太子党,就是坚持儒家正统那套思想的读书人了。前者这两年早被康熙连消带打,已不成气候。但后者,却不能同等对待,毕竟,康熙本人也是这套规矩的受益者,爱新觉罗家的江山需要儒家来背书,稳定人心。 所以,对于这部分人,只能安抚拉拢,却不能打击。如此,朝堂上这幅景象才有了解释。 想通后,齐布琛松了口气,胤禛不在,如今府里的一切都要她来决定,对局势的分析就犹为重要。 “还有别的吗?”齐布琛随口问道,“其他阿哥那里呢?” 林长青没有丝毫含糊地回道:“三阿哥这些日子除了上衙,都是在家闭门读书,三福晋则四处走动,听说是想为弘晟阿哥相看福晋。” 弘晟今年十四了,明年是选秀年,十五岁把亲事定下到也正常,毕竟正常走礼就得走个一年多,到时候成婚年龄正好。 三福晋提前相看倒也没什么,毕竟弘晟只是皇孙,宫里虽然会赐婚,但最终的人选基本都是由皇孙的父母来定,等选秀的时候进宫说说也就罢了。 齐布琛扯扯嘴角,嘀咕道:“理由倒是正当。” 三福晋的理由当然是正当的,但别人也不是傻子,太子被废前弘晟就不是十四岁了?那时候咋不见你这么着急的给弘晟找亲家呢? 林长青像是没听到福晋的嘀咕,继续道:“五阿哥和七阿哥都还同以往一样,不过五福晋最近常常受到三福晋的邀请,七福晋也与八福晋来往亲密了些。” 胤祉想拉拢胤祺?齐布琛沉思,这怕是不容易,胤祺虽然看着忠厚老实,但其实大智若愚,历史上的结局就是证明,胤祉想要心想事成怕是不容易。 至于胤禩,倒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一直以来的形象就是交游广阔,想拉拢胤祐倒也说的过去,虽然胤祐看着要啥没啥,但其实因为身体的问题,胤祐在康熙心里是有一分独特的关注的。 对于痛失胤俄助力、善于把握人心的胤禩来说,倒也是一番助力。 林场稍微停顿片刻,又道:“除此之外,皇上日前收回了先前拨给八阿哥的那部分镶黄旗佐领,如今仍由马齐大人管辖。” 马齐?她没记错的话,马齐好像也是八阿哥党,那康熙这番操作有什么意义?或者,马齐如今还没开始支持胤禩,又或者支持了但康熙不知道? “啧。”齐布琛捏了捏两额,头疼。 第201章 “九阿哥与十四阿哥这些日子常出入隔壁,十二阿哥闭门不出。”林长青迅速说完剩下的人。 这三个人倒是好理解,齐布琛点点头:“如今情况不明,这些日子,你还要多辛苦些。” 林长青恭敬道:“福晋抬爱,都是奴才该做的。” 随后几日,林长青照常带人在外奔波、打探消息,这倒也不突兀,毕竟突发这等大事,人心惶恐很正常,反倒不打探消息的才显得异类。 齐布琛猜测满大臣指责这事是康熙指使的,以为达到了康熙安抚汉臣的目的就该偃旗息鼓了,谁知朝堂上却是越吵越激烈,竟一点息事宁人的意思都没有。 康熙只得下旨令吏部等衙门再议,最后,根据吏部再议的建议,到底是妥协了一番,张伯行复任变成革职留任。 这一番变化倒是叫齐布琛疑惑起来,对自己先前的猜测有些怀疑。 难道真的是自发的?不应该啊。 想不通,齐布琛也只能放下,并没有让人去见胤禛问他,如今这情况,胤禛好容易获得一个真空环境,得以置身事外,她若是联系的太频繁了,反倒不美。 没两日,宗室里却又出大事,宗人府上奏,贝勒海善纵人行凶,应革退爵位,而康熙竟是当堂就准了,并令其兄满都护袭替爵位。 只是一个贝勒而已,为什么说是大事呢?因为这海善,是恭亲王常宁的儿子,他的贝勒就是承袭的常宁的爵位。 说来恭亲王一脉也是可怜,常宁和福全,身为顺治的唯三的两个儿子,没有得到世袭罔替的爵位也就罢了,毕竟谁叫他们的爵位不是顺治给的呢,兄弟给的,有就不错了。 但和福全比起来,常宁简直要惨不知多少,活着的时候不被康熙待见,死了之后,还给后代留不下荫蔽,明明都是降等袭爵的亲王位,福全死后,他的儿子保泰却被康熙恩旨仍袭亲王爵位,常宁呢?他的儿子海善却直接从亲王位降到贝勒,连个郡王都不是。 如今,更是连贝勒都没了。 噢,不对,只是海善没了,常宁这一脉还有,毕竟满都护也是常宁的儿子。 齐布琛摇摇头,为常宁掬一把同情泪,这兄弟俩,日后必是不能和谐相处了。 但没过多久,齐布琛的同情全没了,她皱眉看向林长青,再次确认道:“你说满都护袭爵后,去见了老八?” 林长青肯定的点头:“是,而且是入夜后悄悄去见的,若不是后门守夜的小子机灵,也发现不了。” 齐布琛有些惊疑不定:“海善这事,是老八的手笔?” 林长青垂下头:“奴才不知。” 齐布琛也没想从他这得到回答,他们这些人的谨慎,她早就领教过了。 沉默良久,齐布琛突然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裕亲王与老八关系也不错?” 林长青点点头:“弘旺阿哥和弘历阿哥的抓周礼,裕亲王都亲去了。” 齐布琛神色阴晴不定,她对历史并没有到精通的程度,对于历史上的八阿哥党,也就知道胤禟、胤俄、佟国维、阿灵阿、马齐这些人,并不知道裕亲王一脉和恭亲王一脉是不是也是胤禩的拥趸,所以,也就不知道这本就是胤禩该有的,还是因为她被老天修正的。 倒不是她有多自恋,只是弘历的出现,让她不得不多想一想。 “去查,看看八阿哥府有没有插手。”齐布琛下令道,有补充了一句,“别让人察觉。” “是。”林长青快步退下。 另一边,阿灵阿、隆科多、鄂伦岱、纳兰揆叙出现在同一座院子。 最后一个来的隆科多脸色有些不好:“不是说庆祝纳兰兄升职,怎么到这来了?” 纳兰揆叙最近从工部侍郎升任都察院左都御史,俨然已位列九卿。 阿灵阿心知肚明,隆科多这哪里是不高兴地方选的不行,分明是不高兴鄂伦岱也在场。 这俩人作为堂兄弟,性格如出一辙的刚愎、高傲,从小就你争我斗、互相看不顺眼,哪怕如今皆已身居高位,也很少来往。 “哈哈,这小院是我最近才置办的,没来及的收拾,还请佟三爷委屈委屈。”阿灵阿调侃道。 鄂伦岱自顾自坐在一旁,并没有搭话。 纳兰揆叙站起身,笑吟吟地道:“说什么庆贺,不过找个借口想与你聚一聚罢了,咱们可许久没见了。” 俩人笑脸相迎,隆科多也不好再摆脸色,且纳兰揆叙到这一步,与他也不差什么,因此解释了一句:“公务事忙,不得闲,见谅。” “不敢,不敢,佟三爷如今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咱们还怕请不来呢。”纳兰揆叙打趣道,“快坐,刚下衙吧?” 隆科多也就无视了一直不出声的某人,坐下道:“可不是,走了一天,腰酸背疼的。” “那让人给你松快松快。”阿灵阿立刻道,“我这儿很有几个手艺好的。” 隆科多摆摆手:“一会儿再说。” 他这样说了,阿灵阿就不在强求,开始活跃席间气氛,频频举杯对饮。 酒过三巡,气氛酣热了些,隆科多看向一直没说话的鄂伦岱:“大堂兄今日倒是沉稳。” 鄂伦岱放下酒杯,抬眼直视他:“想谋大事,不沉稳可不行。” 此话一出,阿灵阿脸色微变:“佟兄……” 鄂伦岱手一抬,止住了他的话头,只盯着隆科多:“你知道今日为什么叫你来。” 隆科多与他对视片刻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稍稍勾起,似微笑又似嘲讽:“没想到,大堂兄也有甘于为人驱使的一天。” 旁边的纳兰揆叙眉头微皱,却没有贸然开口。 鄂伦岱不以为意:“八阿哥才俱优裕、善治善能,这是二叔都承认的。” 对于自家父亲,隆科多还是很敬重的,他敛了神色,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 鄂伦岱索性*将话挑明了:“如今东宫空悬,我认为当推八阿哥上位。” 隆科多哼了一声:“大堂兄这话该去和皇上说。” 第187章 后院问题 鄂伦岱面不改色:“时机到了,我自会禀奏。” 隆科多掀了掀眼皮,没接话。 阿灵阿适时站出来:“三爷,咱们这关系,我也不和你绕弯子。如今储位虚悬,前头嫡长两位阿哥皆失圣心,余下诸位阿哥,不知你有何想法?” 隆科多沉默不语,半响后,偏头看向纳兰揆叙:“你如今已位列九卿,何须趟这趟浑水。” 纳兰揆叙慨然道:“大清朝立国不过百载,九卿有多少?这几年九卿又换了多少?兴盛荣衰全系于天子一念之间而已,就连先皇亲子的恭亲王一脉,如今也泯然众人,又何况我呢。我阿玛去时,念念不忘的便是家族荣光,你只看我如今位列九卿,却不想我之后呢?能每代都出一位九卿吗?世袭罔替的爵位,才能永葆纳兰一脉。” 隆科多再次沉默,默默转着手中的酒杯。 眼见气氛有些凝滞,阿灵阿出面道:“三爷,佟老大人最近身体如何?” 隆科多撩他一眼,简单应道:“还行。” 阿灵阿不在意他的敷衍,自顾自道:“八阿哥托我向佟老大人问候,四十七年的推举之恩,八阿哥始终谨记在心。” 四十八年,太子一废后,佟国维推举胤禩为太子,遭康熙训斥,告老回家。 隆科多深深看了他一眼:“我会将话带到。”顿了顿,他微微挑眉,看着阿灵阿说道,“我倒是有点好奇,你福晋……知道吗?” 阿灵阿的福晋是德妃亲妹妹。 问的是福晋,其实是乌雅家和德妃。 阿灵阿洒然一笑:“我常在八爷府上与十四阿哥喝酒。”他哂笑道,“三爷怎会好奇这个?怎么说,也该先好奇钮祜禄家不是吗?” 钮祜禄家可是胤俄的母家。 隆科多收回目光:“众所周知的事情,何必好奇。” 十福晋的身份可比弘皙福晋确凿多了。 阿灵阿做恍然大悟状:“这样么。”他眼睛闪了闪,依旧一副笑模样,“我倒是险些忘了,四阿哥可是在孝懿皇后跟前长大的。” 隆科多没吭声。 鄂伦岱眉头紧皱,微讽道:“四阿哥?怕是无心江山。” 纳兰揆叙浅酌一口,玩笑道:“如今,京城上至八十老妇、下至十岁女童,皆推崇二人,一位便是我那兄长,一位便是这位四阿哥。”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他吟完诗后,姿态狂放地闷了一口酒,“嘿嘿,一个留下传世名篇,一个践行于身。” “也不知我兄长在下面,是不是将四阿哥引为知己?” 阿灵阿心中嘿然一笑,这纳兰揆叙,自小生活在他那惊才绝艳的大哥光环之下,即使如今已位列九卿,提起他大哥还是一副语气发酸的样子。他能支持八阿哥夺嫡,不得不说也有想超过他大哥的因素在。 可惜,他不明白,活人是比不过死人的,庸俗的投机者也是比不过光风霁月的大才子的。 第202章 尤其还是英年早逝的大才子。 隆科多没理会被戳到□□的纳兰揆叙,看着鄂伦岱嗤笑道:“要说这个,八阿哥也不遑多让吧。” 齐布琛和巴雅,曾经双双并列为京城悍妇榜首,胤禛和胤禩都没少了惧内的名声。 只是这么多年下来,齐布琛生了四个儿子,又一心搞事业捞银子,赚的钱一大部分都花在胤禛身上。有银子开路,外交关系搞得不知道多好,再加上,两人虽然也闹别扭,齐布琛却从不在外人和胤禛要强,因此潜移默化下来,她的名声倒是好了许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如今也少有人说她善妒不让胤禛纳妾了,只说两人是真的感情好。 反观巴雅,没生下孩子是头一条,偏她还是个性子暴烈的,与胤禩闹气脾气来的时候,没少不顾场合,在外人面前与胤禩争吵。后来胤禩为了子嗣,陆续纳了好几个人,虽然不少是巴雅主动给纳的,但在外人看来,那是巴雅迫于压力才做的。而后来传出巴雅虐待妾室的传言,就更让外人笃定。 所以,要说实话的话,在这方面的名声上,胤禛倒是比胤禩要好一些。 隆科多本来只是单纯的和鄂伦岱不对付,只想刺他一句,谁知话音刚落,却看见鄂伦岱微微变了脸色。 隆科多愣了一瞬,突然灵光一闪:“上次听说八福晋找八阿哥找到一间别院去,该不会是大堂兄的别院吧?” 鄂伦岱脸色黑了。 “哈哈。”隆科多才不给他面子,抚膝大笑起来。 鄂伦岱霍然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事,先走了。” “唉,大兄……”阿灵阿一脸懵地看着鄂伦岱龙行虎步地离开,不明白这人怎么说走就走。 找到别院去就找到别院去呗,怎么就走了呢? 阿灵阿看向还在笑个不停的隆科多:“三爷……” “哈哈哈,哈哈。”隆科多笑着起身,“爷…爷也有事儿…哈,先走一步。” “哎!”阿灵阿根本拦不下人,只能眼睁睁看着隆科多离开,莫名其妙的坐下,“这一个一个的,都怎么了?” 他看向正在自斟自饮的纳兰揆叙:“纳兰兄,今儿这事儿,你如何看,隆科多……有希望吗?” 纳兰揆叙摇摇头:“隆科多如今位高权重,心思深沉,我也看不透。” “啧。”阿灵阿有些不满,“那你觉得,佟老大人这条线能有用吗?” 纳兰揆叙依旧摇头:“说不好,佟老大人虽然曾经支持八阿哥,但毕竟远离朝堂已久,这些年与八阿哥也没什么往来。况且以隆科多如今的权势,佟家二房怕是已全权交给他了,便是佟老大人,如今怕也要以隆科多的想法为重。” 阿灵阿吐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他摇了摇头,将那些侥幸撇开,微微皱眉道,“你觉得,刚才隆科多为什么突然提到乌雅家?难道他想支持四阿哥?” 这话说完,阿灵阿自己却都不信:“不能吧?四阿哥明显无意。” “这可说不好。”纳兰揆叙沉吟道,“四阿哥有意无意地谁能说准呢?早些年可能是真无意,毕竟那时候太子地位稳固,还有大阿哥虎视眈眈。可如今这情况,余下这些阿哥,谁又能真的不在意呢?” “你想想,除了后院问题让人诟病,四阿哥可还有别的落人口舌之处?” 阿灵阿若有所思:“倒也是。” 纳兰揆叙饮了一口酒:“至于后院问题,那算什么问题呢?纳几个人而已,有什么难得?说不得,后院的位置还能成为拉拢人的好手段呢。” 阿灵阿露出我懂的笑容:“物以稀为贵嘛。”随后神色又凝重起来,自言自语道,“只是这样一来,形势又要复杂了啊……” 纳兰揆叙没再说话,两人沉默片刻后,陆续离开。 几日后,林长青才来回复满都护袭爵之事。 “魏珠?”齐布琛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林长青束手而立:“是,海善贝勒纵太监行凶这事,最先是魏公公报给皇上,皇上命宗人府查证,后来才有宗正大人上书之事。宗人府查证之后,先恭亲王的其他几子都在积极运作,想要承袭爵位。” 齐布琛若有所思:“所以,这事是个巧合,只不过满都护后来求到了老八头上,所以最后得了爵位?” 林长青谨慎答道:“奴才不知。”他只如实述说自己查到的,至于这背后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没有查证他不会随便说话。 齐布琛也没为难他,舒了口气:“这件事就先这样,你继续关注着,看看恭亲王和裕亲王两府,与隔壁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是。”林长青退下。 齐布琛肚子坐着,又想了片刻朝堂局势,才晃了晃头,将这些烦人的事情扔开,叫来宝珠:“收拾的怎么样了?” 数数日子,三胞胎种痘也该接近尾声了,虽然胤禛还没传回消息确定几时出来,她却已经开始迫不及待地收拾府邸,准备迎接他们了。 宝珠将今日的进度细细说过,齐布琛点点头:“天气越发冷了,今儿个那风吹得邪乎,你去跟松影说,把府库里的皮毛挑好的拿出来一些,再传拂云进府来,给王爷阿哥们做几身衣裳。” 宝珠答应,又问:“靴子也得备几双,今年雪大,鞋底得做厚些。” “对对,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齐布琛有些懊恼,“最近也不知怎么了,想好的事转脸就忘,看来是真的老了。” 宝珠抿嘴一笑:“福晋您才三十出头,老什么老,您连媳妇茶都没喝过呢。” 齐布琛叹了口气:“说起来,最近问弘晖的亲事的人越发多了,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一个个的都不知道在急什么。” 宝珠却不赞同这话:“要奴婢说,福晋也该考虑这事了。阿哥今年十三,虚岁也有十五了,明年选秀把福晋定下,等个两年,成亲正好。若不然,明年不定下,就得再等三年,到时候阿哥都该二十了,那时候还没娶福晋不是让人笑话嘛。” 齐布琛无语,今年十三,就是再等四年,也不过十七,怎么就二十了?你们这虚岁虚的是不是有点过了? “行了行了,不说这个,你快去忙你的吧。” 齐布琛无奈的挥手,将宝珠赶走。 第188章 保养胤禛 冬月末,北风呼嚎而过,路上的行人一个个弓着腰身艰难前行。 齐布琛将车帘挑开一条缝,看了看没有动静的隔离处大门,瞥到兆佳氏也在偷看,埋怨道:“让你在家等着不听,这种天儿你出来能做什么,挺着个大肚子。” 兆佳氏的肚子快五个月了,虽然当初动那一场胎气有惊无险,但到底有损伤,加上这些日子局势不明,她的状态并不算好。 兆佳氏默默回了个笑容,放下帘子没敢吭声,四嫂如今说话越发像她婆婆了。 齐布琛摇摇头刚放下帘子,外头就传来林长青的声音:“爷出来了!”她急忙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再次掀开帘子,也不顾旁边的兆佳氏探出的脑袋,伸长了脖子朝前方望去。 远处缓缓走来两大五小,个个裹着厚实的大氅、围着齐布琛专门让人送去的围脖、戴着皮帽,从外形上看来,好像七个相差不大的熊,但齐布琛还是一眼认出了胤禛和四个孩子。 “瘦了……”齐布琛喃喃自语。 旁边传来兆佳氏哽咽的声音:“我们爷受苦了。” 情绪满满的齐布琛瞬间无语,她从裹成熊一样的外表看出瘦了来就够离谱了,这兆佳氏是咋看出胤祥受苦了的。 胤禛一出大门就看到了停在不远处的几辆马车,然后便听到林长青的声音,声音刚落,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帘就被掀起,从中探出一颗脑袋来。 不知道冷么,胤禛心里嘀咕着,抬起手朝那边摆了摆,示意她把帘子放下。他还不能过去与她见面,老规矩,回家了也得先隔离上半月再说。 他把持的住,旁边的几个孩子却激动了,三个多月没见到亲亲额娘,天知道他们有多想。 “额娘!” 三胞胎抬腿就朝齐布琛跑去,便是竭力沉稳的弘晖,此时也不由加快了步伐。 倒是弘昌,因着他是侧福晋所生,平日虽也与兆佳氏亲近,但此时并不显得多么激动,只艰难地跟上胤祥徒然加快的步伐。 “站住!”胤禛瞧着像是脱了缰绳的几个儿子,出声喝道。 三胞胎不解地停下脚步,看向他们阿玛,有些委屈。 弘晖率先反应过来,想起之前阿玛的叮嘱,一时有些心虚。 胤禛面无表情:“出来前交代的都忘了?” 三胞胎这才想起阿玛说过额娘没出过痘,就算出去了也不能跟额娘接触,得等半月再说。 还要半个月啊!三胞胎瞬间像是打蔫的茄子,跟着他们阿玛拐向另一辆马车。 齐布琛眼巴巴地看着他们,在胤禛再三示意她放下帘子之后,才依依不舍地缩回马车中。 第203章 隔着马车与兆佳氏道别,两家人各自掉头,回家。 虽然依旧不能见面,但知道他们就在一墙之隔的院子住着,齐布琛心中也是满满的充实和满足。 等待的日子显得格外煎熬,好不容易满了半个月,齐布琛迫不及待就在前院等着。 沐浴、去晦气,虽然才回来时就做过一遍,再做一遍也不嫌多。 一切结束后,齐布琛朝着朝思暮想的人迎上去,满眼都是他瘦削的脸颊,心疼道:“怎么还是没肉。” 这些天她可没少在吃食上花心思。 胤禛又哪里不想她呢,这几个月睡着隔离处的床板,不知道有多硬多冷,此时再见她,恨不得将人紧紧搂住,以慰相思。 可惜,这里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还有几个小电灯泡。 “额娘!” 最先有动作的反倒是平常最懒的弘时,他冲上来就抱住齐布琛不放,脑袋埋在她腰间蹭来蹭去。 “我好想你啊。” 随后才是弘昐与弘昀,两人一人拉他一条胳膊,虽然没有如弘时那样腻歪地撒娇,但也满眼孺慕地看着她。 齐布琛心都化了,随着他们越长越大,有多久没这样对着她撒娇了?将三胞胎一一抱了一下,又挨个摸了摸头,道:“额娘也想你们。” 然后看向站在一边的弘晖,弘晖已经快和她一边高了,这一趟回来,看着又成熟了几分,此时默默站在旁边,明明眼中也有期盼,却只是看着三个弟弟亲近额娘,并没有像他们一样动作。 齐布琛有些心酸,明明才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却已经端起大人模样,她伸出手,将人拉过来,环抱着:“我们弘晖辛苦了,真厉害。” 弘晖有些害羞,想说他长大了、额娘不该这样抱他,但心底到底是欢喜的,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后,只喃喃叫道:“额娘……”然后偷偷瞟了一眼他阿玛。 好在阿玛虽直直的看着他们,到底没有出声训斥。 儿子们粘了她一整天,直到晚上,夫妻两个才有空亲近亲近。 胤禛十分不满:“果然女子都是有了孩子就忘了丈夫,爷就是个工具人!” 便是私下相处时,他也甚少如此直白地拈酸吃醋,虽然知道这人是在玩情调,齐布琛也不由感到稀奇,打趣道:“王爷终于认清自己的身份了?” 胤禛探头咬了她一口:“便是工具,这么久,你也该保养保养了吧?” 齐布琛连话都没来及的说,便被热情似火的胤禛拆吞入腹。 好不容易保养结束,齐布琛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眼皮子粘的紧紧地,对于胤禛温馨的情话也只是时不时哼唧一声算是回应。 胤禛絮絮叨叨地说着,直到心中那股满胀地情意渐渐平静,他低头看向已经发出小呼噜的福晋,轻轻在她腰间掐了一把,嘀咕道:“不知珍惜。”随后也沉沉睡去。 翌日醒来的齐布琛,模模糊糊还有些最后的记忆,不由后悔莫及,这人说情话可太难得了,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可惜任她百般痴缠,胤禛都不愿再将那晚的话再说一遍。 温馨的时间并不多,弘晖也在歇了一天后回到上书房,胤禛也沉心到当前局势中。 将过去几个月的情况再次详细了解了一遍,胤禛沉默片刻,才问道:“托合齐处死的时间定下没有?” 林长青垂首答道:“尚未,诚亲王等人上奏建议即时凌迟处死,皇上留中未发。”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长青退下,齐布琛这才开口道:“自九月过后,皇阿玛每三日就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我如今,也每十日就入宫一趟。” 以前都是初一十五是固定入宫请安日,后来与德妃关系不咋好,德妃懒得见她,便让她逢节日再去。如今乍然提升频率,她一开始还担心德妃不见她,好在德妃是聪明人,知道康熙想看见阖家和谐的情景。 胤禛微微点头,这方面他从来不担心,虽然婆媳问题依然存在,但在大是大非上,这婆媳两个都是很有大局观的。 将所有事再次回想一遍,胤禛问道:“弘晟的福晋看好谁家了?” 齐布琛回道:“还没有定论,不过听说三嫂看上了玛尔赛的长孙女。” 胤禛微微皱眉道:“他昏头了?” 玛尔赛是图海的孙子,虽然只是三等公,但却是因军功而封,少见的实权爵位。玛尔赛本人也颇有才干,如今是领侍卫内大臣、掌銮仪卫事,乃是御前红人。 倒不是说诚亲王的嫡长子配不上三等公的孙女,只是玛尔赛涉及军权,此时此景,康熙怎么可能让人沾染。 齐布琛摇头道:“只是传言,况且这事也不是三嫂说了算的。” 胤禛扯扯嘴角:“最近问弘晖婚事的人是不是挺多的?” “是。”齐布琛一副头痛的模样,“我说了不着急,没一个人信。” 胤禛失笑:“你怎么想的?” 齐布琛特别坚定地说道:“太早了,我想等五十五年的选秀再说。” “也好。”胤禛若有所思,“介时局势也该明朗了。” 这事就此定下,两人转头忙碌别的。 康熙月前带着人出巡,京城此时平静不少,也给了胤禛熟悉的时间,期间胤祥和胤俄也来过两次,没待多久又匆匆离开。 腊月二十七,康熙的銮驾缓缓归京,前朝后宫才放松心弦,有心情过年。 五十二年的正月与往年并无什么区别,齐布琛坐在宁寿宫,心里却惦记着胤禛和儿子,尤其是几个孩子,这些半大小子们,从六七岁起,就凑在一起学他们阿玛拼酒了。 “四嫂,四嫂?太后问你话呢。” “嗯?”齐布琛恍然回神,发现一屋子的人都在看她,连忙起身向太后请罪,“孙媳失礼,请太后恕罪。” 太后面上还是一片慈和:“无妨。” 十福晋解围道:“四嫂,太后问你可给弘晖相看好福晋了?” 齐布琛看了一眼坐在她上手的三福晋,知道这话题大概是从她这里来的。 屈膝行礼,齐布琛笑道:“多谢太后关怀,我们爷觉得弘晖如今学业未成,不宜分心,想过两三年再说。” 太后神情分毫未变:“也好。” 三福晋笑道:“四弟未免也太严了些,弘晖今年都十五了,再等两三年,可得耽搁了。” 什么十五,明明才十三,齐布琛心里唾弃着,面上笑眯眯地样子:“三嫂多虑了,咱们家的孩子,难道还能娶不上福晋不成?” 三福晋扯扯嘴角:“我就是这么一说。” 无独有偶,胤禛在敬酒时也面临了康熙的问询。 “谢皇阿玛关怀,只是弘晖如今学业未成,儿子想着还是等他有所成再说。” 康熙颔首,没有对此发表意见。 胤禛退下后,胤祉挑眉道:“四弟这可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想当初,你娶福晋的时候,不也是弘晖这个年纪么。况且,咱们家的孩子,又不需考科举,四弟怎地还学文人家不立业不成家的规矩呢。” 胤禛面无波澜地回道:“三哥想多了,我只是希望弘晖日后能守住家业罢了。” “呵呵,四弟可真是慈父心肠。”胤祉含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对胤禛举杯。 第189章 年遐龄上门 五十二年要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就是万寿节了。 康熙今年六十整寿。 便是在未来,六十岁也是大龄,更何况现在,已经能算是长寿老人了。 所以,打一开年起,就陆续有外放官员上折祝寿,各藩国的祝寿使臣也带着贺礼也陆续抵京。 外人们都这么积极,康熙的儿子们当然不能被比下去。 更何况,废太子以后,康熙的种种行为无不昭示着他有多看重“孝心”。 寿礼什么的都不必说了,各家不知道散了多少人出去,为的就是找到一个独一无二的东西献上去。 除此之外,各个皇子还在准备充足后,纷纷上折,邀请康熙莅临他们的园子,提前为康熙祝寿。 私人性质的。 胤禛也没例外,虽然他无心去争夺什么,但也不想当什么众人皆醉我独醒之人,很多时候,随大流才是聪明的做法。 本意只是凑个数,谁知,九个儿子上折,康熙偏偏只批复了胤祉和胤禛的。 接到旨意当天,胤禛眉头紧皱,喃喃道:“皇阿玛这是想做什么?” 谁也不知道康熙想做什么,出了正月,康熙忽然下了一道旨意,命八贝勒胤禩负责今岁的万寿节。 二月二十六日,孝懿皇后忌辰当日,康熙驾临圆明园,胤禛带着齐布琛和儿子为老爷子提前贺寿。 这个日子一过,朝野登时议论纷纷。 三月十八日,万寿节当日早晨,康熙莅临熙春园,胤祉打头,带着年满十六岁的诸位皇子跪迎,全员身着彩衣献舞祝寿。 后,康熙回宫,接受王公大臣祝寿。 第204章 万寿节后,因成功举办千叟宴,康熙下旨褒奖胤禩,赏赐若干。 虽然赏赐只是金银俗物,而非加官进爵,但胤禩党仍为此欢欣鼓舞,趁此频繁活动。 但胤禩党并未就此一家独大。 自正月间御前红人赵申乔上奏请立太子后,朝野之间,不关注东宫花落谁家的人可以说几乎没有,所有人都在猜测康熙的心思。 在这种情况下,在六十大寿这个特殊的时间点,随着康熙的举动,除了胤禩之外,不少人也将目光放在了诚亲王、雍亲王,以及……弘皙身上。 是的,虽然在一大堆皇子中突然冒出来一个皇孙很是突兀,但谁也不敢忽略掉这个前太子之子。 只因为,康熙在接见各国使臣时,不仅将弘皙带在身边,甚至对外言:“弘皙颇贤,难以废立胤礽。” 如此言语,怎能不令人多想,甚至因为康熙这番话,弘皙的贤能名声一时竟能与经营颇久的胤禩相抗衡。 …… “呼。” 送走来客,齐布琛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长长的吐了口气。 兰蕙贴心地上前给她按压太阳穴:“奴婢给福晋上点清凉油?” “不用。”齐布琛拒绝了,“今日还有拜访吗?” 兰蕙答道:“还有两家,不过都是拜访王爷的,女眷并未随同。” 齐布琛松了口气:“那就好,再来两个,我这眼睛都得花了。” 来拜访她的女眷一个个穿的要多隆重有多隆重,衣服上的金银绣线、脑袋上珠宝首饰,在早夏的阳光中,泛着迷人的光泽。 ……也差点闪瞎齐布琛的眼睛。 听到福晋的抱怨,兰蕙抿嘴偷偷乐了,也不知道这些夫人怎么想的,明明是来打探弘晖阿哥的亲事的,却偏偏一个个穿金戴银打扮的跟财神童子似的,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难不成是想暗示,娶了她家闺女,嫁妆大大的? 可嫁妆再多,能有她家王妃的私房多? 贴身伺候这几年,兰蕙也逐渐得了齐布琛的看重和信任,帮着处理一些外面的事情,她可是很清楚自家福晋日进斗金的厉害的。 心里骄傲,兰蕙对王妃的忠心更深:“您要是不想见,都推了便是了,您不是说,不考虑给弘晖阿哥说亲事吗?” 虽然对于主子搁置弘晖阿哥亲事有些不赞同,但她也从未提出二话,只默默做事。 “唉,要是能推就好了。”齐布琛叹气。 有些事她不能说的太明白,也不是兰蕙这些丫鬟能够知道的,她之所以一一面见这些夫人,为的可不是享受什么追捧、当面拒绝人家。 而是从这些夫人们的言谈中窥探如今的局势。 自家要被卷入漩涡了——这是万寿节后齐布琛最大的明悟。 夜里,同样应酬了一天的胤禛回到后院,夫妻两个交流这一天的收获。 “我这边全是来探弘晖口风的,加上之前的,你名下那些佐领家里有适龄女儿的几乎全来了,只有几家没递拜帖。”齐布琛说道。 这些人来也不全是瞄准弘晖福晋的位置,一些人也知道家世配不上,就瞅准了弘晖后院的位置。 毕竟虽然雍王妃将雍亲王的后院把持的死死地,但对丈夫和对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态度?她们也是当额娘的,哪个额娘不想将最好的都给自己儿子呢? 胤禛颔首:“是哪几家?” 齐布琛掰着手指头数:“希尔根家、堆齐家、勒尔肯家、齐格家、保富家……还有年家。” 这里头除了年家是汉军旗的,其他全是满洲佐领,其中一般都姓富察。 胤禛瞧她像个刚学数的小孩似的举动,不由莞尔一笑,伸出手去将她手指头捏住把玩:“这几家不必在意,他们的底蕴主要在盛京,对京城这边没那么在意。至于年家……”他沉吟道,“我今儿倒是收到了年遐龄的拜帖。” 齐布琛微微皱眉:“年老大人不是不问事很久了么?” 年遐龄在康熙四十三年就已致仕,而随着两个儿子步步高升,他早就做出一副含饴弄孙、闲云野鹤的姿态,怎的这个节骨点突然又要拜访胤禛了? 胤禛意味深长地说道:“年希尧远在广东、年羹尧也在四川,家里小辈又未长成,他不出面,谁出面?” “啧。”齐布琛抽回手,“我问的是这个?” 胤禛失笑,这就开始娇了:“我人都没见到,怎知他想做什么,凭空猜么,你也太难为我。” 说的有道理,齐布琛磨了磨牙,将手又塞回他手里。 胤禛微微低头,忍住那股笑意,正色道:“周元良怕是不能留了。” “嗯?”齐布琛疑问,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起这个。 宝环之事她当然也与胤禛说过,那会儿她就想收拾周元良,所以还让人去查了周元良,就是打算拿住把柄。不过那会儿的打算也只是以待后效,毕竟宝环的两个女儿还没出嫁,她还是愿意为这个最早的身边人想一想的,倒是周元良出乎她意料的还算干净,没有贪污行凶之类的行为,所以也就暂时搁置。 胤禛脸色微沉:“他最近,与老九身边太监孙起荣的干儿子走的颇近,打算和其议亲。” 齐布琛惊疑不定:“胤禟?” 胤禛微微摇头:“说不好,这个孙起荣,我让人查了查,手伸的很长,地方知府的银子都敢收。” 齐布琛眉头紧锁:“你打算怎么办?” 胤禛沉吟道:“倒也不必大动,找个错处撵出府吧。” 齐布琛如何不知道他这是看在自己面上才从轻处理呢,心下感动之余也略有纠结:“这样会不会有后患?” 胤禛失笑:“想什么呢,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周元良这些年不思进取,在我身边就是个摆设,什么也不知道,便是留着他也没什么。只不过,最近府里人心思浮动的紧,借他敲打敲打罢了。” “那就好。”齐布琛放下心来,她虽然愿意照顾宝环,却也绝不会拿胤禛的事冒险。 胤禛玩笑般地道:“你要是心疼你那丫鬟,不如叫她那女儿去伺候弘晖。” 即便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齐布琛也狠狠地白了他一眼:“少胡说八道。” 胤禛捏着她的指骨:“真是霸道的女人,把持着我也就罢了,还要把持儿子。” “怎么,你不乐意?”齐布琛捏着他的脸,眼神危险。 胤禛笑开:“乐意至极。” 没两日,周元良在办胤禛交代的一件差事时,出了大错,被革职回家,之后宝环请见求情,齐布琛表示自己无能为力,此事便成定局。 这一番惩处,分别涉及到胤禛和齐布琛的身边人,登时给满府下人紧了紧皮,日常连走路都小心了几分。 这一日,年遐龄刚刚离开,心中好奇的齐布琛就找上胤禛:“他说什么了?” 胤禛摇摇头:“没说什么,聊了聊四川那边剿匪的进展。” 三年前,四川番族叛乱,年羹尧奉命与岳龙生一起平叛,事后被弹劾延误军情,虽未被撤职,但也领了个留任察看的处分,如今他在四川巡抚的位置上已呆了四年未动地方。 年遐龄这次来,瞧着倒像是给儿子表功,请托胤禛这个旗主在康熙面前说说好话,给年羹尧铺路。 “就这?”齐布琛不信。 胤禛点点头:“顺便还探问了一句弘晖的婚事,我挡了一句他就没再继续了。” 第190章 试探 或许是历史上年*贵妃的印记颇深,齐布琛左思右想,总觉得年遐龄来这一趟的目的没那么简单。 可惜之后年遐龄再无动作,仿佛当真只是为了年羹尧的仕途走这一趟。 在大家都关注选秀之时,齐布琛却抽空和胤禛乔装来到了午门。 直到到了地方,胤禛的眉头都没松开,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别被吓着。” 齐布琛沉默不语,胤禛叹了口气,没再说话,福晋在这事上,当真是固执的可以,弄得他都怀疑福晋与戴家是不是有他不知道的渊源。 是的,今日是戴名世行刑之日。 在齐布琛的胡搅蛮缠下,胤禛终究还是努力帮戴名世运作了一番,虽然戴名世仍被处死,但牵连到的人却也算是从轻发落了。 齐布琛不知道这起文字狱与历史上相比,结局有没有好一些,她来这一趟,只是想了却一些执念,只希望,日后不要再有文字狱大行其道,后世也能骂的轻一些。 最终,齐布琛还是没敢直面行刑的现场,只远远听到刑场那边说结束了,就转身回家。 眼瞅着选秀将近,外头终于相信雍亲王夫妇当真暂时不考虑弘晖阿哥的婚事,这才渐渐歇了上门拜访的心思,齐布琛也终于能松快松快,有心情打听诚亲王府的动向。 可惜董鄂氏的保密功夫做的不错,齐布琛没能打探到她给弘晟说了谁家的女儿。 眼看秀女马上就要进宫了,偏康熙又要奉着皇太后避暑塞外,命胤祉、胤禩、胤禟和十五十六十七几个皇子随行。 第205章 老实说,今年的五月份确实热,可皇太后一把年纪了,就算要避暑,去热河或者南苑不行么?非要千里迢迢跑到塞外去,也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 不过他这一走,没有两个月怕是回不来,得,本来还颇为热心选秀的一些人家登时被泼了盆冷水。 如今成年的皇子都已娶亲,除了雍亲王,后院也都不少人,下剩的皇子,最大的也才七岁呢,不用想了。 所以这次选秀,那些心有指望的人家都是瞄着康熙的后宫的,至于宗室和皇孙们,人家都是提前相看好的,轮不上他们这些人家。 ——现在皇上一走,主持选秀的娘娘们肯定是随便选两个充掖□□,等到皇上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记起这些新选入宫的小主们呢。 唉,散了散了吧。 弘晖从宫中回来,就和父母说起宫里的变化,据说永和宫的空气中都透着轻松。 ——德妃虽然不待见胤禛和齐布琛,但弘晖在宫中上学,她也不能完全不管不问,再加上还有十四家的弘春在,所以她时不时就会将两个孙子叫过去关怀一番。 齐布琛对此并不介意,此时只是兴致盎然地听着儿子分享——孩子愿意跟家长分享是好事情,总比孤僻冷漠的好。 胤禛却微微皱眉,道:“你在宫中,心思还是要放在学业上,其他事,不要过多关注。” 虽然并不觉得弘晖关注这些有什么,不过在教育上,齐布琛一向赞同夫妻俩要步调一致的,因此也点头道:“你阿玛说的对,你专心学习就是,不要操心别的。”附和完,才又话音一转道,“不过,学习也不可太过刻苦,身体也很重要,学累了的时候,还是要劳逸结合的。” 胤禛瞥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弘晖起身,端正行礼道:“儿子谨遵阿玛额娘教诲。” “好了,不必这么正式。”齐布琛将他拉起来,问道,“最近宫里,有没有人问你亲事?” 说起这个,弘晖脸庞蓦然染上一抹羞色,最近他可没少被人拿这事打趣。 “有……有的。”弘晖垂着头,不复刚才的风度。 齐布琛心中偷笑,面上却没有显露出来:“都有谁呢?怎么说的。” 她神色正常,弘晖也很快调整过来,猜到额娘问这事的原因,所以他道:“人很多,不过大多都是随口问问,倒是弘晟堂哥的陪读达春,问过我两回。” 达春? 齐布琛想了一下,才想起这是佟国维五子庆元的儿子,当初温宪刚去世,佟国维又上书告老,康熙将达春指为弘晟陪读也是表示对佟家的施恩。 佟家,齐布琛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放下,然后对弘晖笑道:“好了,额娘知道了,去找弘昐他们吧,他们早就在念叨你了,一会儿晚膳带着他们到正院来。” “是,儿子告退。”弘晖离开。 齐布琛这才看向胤禛:“佟家什么意思?” 胤禛沉吟:“佟家情况复杂,佟……承恩公那几个儿子,关系都不怎么和睦,甚至舜安颜他们这一代,也都各有想法,再加上佟国纲那一房……”他摇摇头,“树大根深,枝丫四面八方散开,外人难窥其境。” 齐布琛想到历史,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你觉得,隆科多会不会来找你?” 胤禛竟没有第一时间否认,他沉默半饷才道:“不知,隆科多这个人,早年狂傲刚愎,好似天下什么也入不了他眼,这些年一步步走上来,倒是收敛了许多,城府亦是深沉。” 他屈指敲着扶手:“我倒是觉得,隆科多不会这么急着表态,承恩公在一日,皇阿玛心里就有他们一席之地。” 齐布琛提醒他:“佟老大人和舜安颜早就明火执仗的支持过老八了。” 胤禛默了下,失笑道:“低级错误。” 齐布琛嘿然,又道:“你觉得隆科多支持老八的几率有多大?” “可能不大。”胤禛这次回答的很坚定,“隆科多这个人,其实骨子里对出身颇为看重,老八的身世……在他看来估计上不了台面,就是我,当年要不是在孝懿额娘膝前长大,估计在他眼里也和老八差不多。” 德妃当然比卫氏的出身好多了,但佟家出了两皇后一贵妃,隆科多和康熙的血缘说起来可能比宗室里大多数近多了,这种情况下,隆科多怎么可能不眼高于顶。 说着这些,胤禛倒是颇为心平气和,年轻时候他还会因为隆科多的不尊重生气,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他早就不在乎这些。 齐布琛嘀咕道:“看重出身,还弄了个李四儿。” 胤禛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李四儿是谁,无奈道:“这都过去多久了,你还惦记这个?” 齐布琛撇撇嘴:“你以为过去这么久,那个李四儿已经死了吗?不,我告诉你,那李四儿活得好好的,起码比隆科多的福晋活得好。”说着她又生气起来,“我就不懂了,李四儿都已经半瘫了这么多年,那赫舍里氏怎么还能被压着。” 赫舍里氏就是隆科多的嫡福晋,出身大姓的她虽然没像历史上那么惨,但这些年过的也不怎么好,隆科多的后宅被李四儿把持着,篱笆根本扎不紧,时不时就能透露出些她被李四儿欺压的消息。 这些消息传出去,李四儿不仅不以为意,反倒还因此得意不已,她这般,隆科多就更不会管了。 胤禛摇摇头,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她的处境,全看隆科多。” 隆科多不支持她,她就是再能干又有什么用。 齐布琛很想说赫舍里氏不是还有娘家,但想想她娘家这些年的败落,再对比一下隆科多的位高权重,就知道自己是异想天开。 “算了,说他干什么,烦人。”齐布琛不耐道。 胤禛失笑,不是你先提起隆科多的? 初选、复选,秀女进宫,前朝后宫一切平稳。 值此平静之际,胤禛却收到了自己手下门客呈上的一封文书。 展阅:当此君臣利害之关…主子天生仁孝…东宫… 不知过去多久,胤禛才将文书合上,盯着落款:戴铎。 一室昏暗之中,胤禛吩咐下首的人:“去查,戴铎最近都和哪些人有接触。” 翌日一早,胤禛接到回报,他沉吟良久,才吩咐苏培盛:“去,告诉戴铎,让他前往湖广两地视察海运诸事,即刻启程。” 戴铎匆匆离京之际,京城某处,隆科多接到下人汇报:“戴铎被打发前往湖广查账。” “呵。”隆科多轻笑一声,摆手让下人离开,继续未完的回信。 良久,他将已写好的信递给身边的长随,长随目不斜视地将信纸拿到一边风干,又铺上新的一张白纸。 隆科多沉吟片刻,提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四”字,略停顿后,又在前头添上一个“十”字。 这一笔添下,他微微拧眉,笔尖几度落下,最终却又什么都没做。 这张纸,最终被送到蜡烛上点燃。 选秀已接近尾声,这两日宫中的请见贴都排满了,诸位娘娘们一刻不得闲,接见着一位又一位的王妃福晋。 荣妃喝茶润了润口,斜了一眼旁边坐在绣墩上给她捏腿表孝心的董鄂氏:“不用想了,人家没那个心思。” 董鄂氏手顿了顿,才恢复力道:“怎么会?咱们弘晟,不说一表人才,配他们家女儿也足够了。” 荣妃没好气地道:“怎么不会?你之前与人家接触没得到准信,就该知道这事成不了,还非要本宫出面再问一回,如今还不死心?” 被荣妃如此直白的指责,董鄂氏有些难堪的低了低头,不过她很快调整好心态,低声道:“辛苦额娘了,儿媳也只是……想给弘晟最好的。” 她示弱,又事关自己孙子,荣妃也放下了那点被人驳面子的不悦,叹道:“本宫倒不是觉得辛苦,只要是为了弘晟好,便是舍了面子又如何?只不过恰逢如今局势,他们家谨慎过头罢了。” “他们家不行就算了,这批秀女里,与他们家家世相当的也不是没有。”荣妃让宫女拿来一份名册,“这几个是本宫这阵子瞧着不错的,你看看,在里头挑一个。” 董鄂氏将名册翻看了一边,家世倒是都不错,只是她心中有了想要的,再看这些,总觉得差些什么。 合上名册,董鄂氏道:“儿媳都记下了,今日回去就与王爷商量。” 荣妃点点头,也不留她:“那就早些回去吧。” 无独有偶,德妃也在永和宫见到了她的儿媳。 第191章 年蕊和十四 “你说,要给十四讨人?”德妃端坐于上,看着完颜氏低垂的头顶,语气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完颜氏恭谨地低着头,语气不见丝毫一样地道:“是,儿媳要顾着几个孩子,精力大不如前。后院如今又只有舒舒觉罗氏和伊尔根觉罗氏两个,她二人年纪不小,爷身边缺个可心的。况且,自弘暟后,府上也有六年未添丁,还请额娘做主。” 第206章 德妃脸色缓和不少:“嗯,本宫知道了。” “多谢额娘。”完颜氏顿了顿,头垂的更低了些,“儿媳听说,这一届秀女里头,有一位姑娘颇为不错……” 完颜氏已经离开很久,空荡荡的宫殿里,响起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 秀女们出宫啦! 不出所料,宫里果然只留下了三位秀女,都是包衣,初始连位份都无。 按说随后宫里就该大批发式的下赐婚圣旨了,不过由于康熙和皇太后都还在塞外未归,所以被暂时搁置下来。 闰五月末,正是最热的时候,康熙奉皇太后回京。 回京后,第一件事不是处理那堆积如山的赐婚请求,而是下旨命诚亲王胤祉主持修律算书。 随后,才开始给批发赐婚圣旨盖章,头一批就包括弘晟的。 对象却不是一直盛传的玛尔赛孙女,而是钮祜禄家的姑娘,这姑娘的伯祖父就是大名鼎鼎的遏必隆。 不过遏必隆兄弟众多,这姑娘说着家世显赫,但如今的境况比起玛尔赛家来,还是稍有不如。 这些齐布琛看看就罢,历史的影响太深,她在先入为主下,对胤祉夫妻俩的折腾始终都不看好。 令她震撼莫名的,是夹在一大批赐婚圣旨中的一道不甚引人注目的旨意。 将原湖广巡抚年遐龄之女,指给贝子胤祯为侧夫人。 《大清会典》规定,亲王、郡王及其世子的侧室才能成为侧福晋,贝勒、贝子、镇国公等侧室只能成为侧夫人。 ——重点不是这个!而是年蕊!和十四!他们怎么会扯到一起?! 不止齐布琛想不通,知道这事的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年家可是归属四哥的,皇阿玛怎么会把他家女儿赐给十四?”胤俄找上胤祥,想不通地问道,“十三,你说,皇阿玛到底在想什么?” 胤祥经历一番磨难,不论是外表还是城府,都比胤俄沉稳不少,此时叹气道:“十哥,我也不知。” “啧。”胤俄烦躁道,“你说,我们要不要去找四哥问一问。” 胤祥迟疑,委婉道:“我觉得,这事四哥怕也不知道吧。” 虽然他素与四哥关系亲厚,但到底十四和四哥才是一母同胞,便是平日关系再不好,也有着别人没有的牵绊,所谓疏不间亲,这点分寸胤祥还是有的。 胤禛确实不知道,此时他脸色难看地问着苏培盛:“十四和年家确实没有接触?” 苏培盛头垂的低低的:“是,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是十四福晋进宫请德妃娘娘给十四阿哥添两个人,德妃娘娘随手就指了两个报给了皇上。” 随手? 一随手就随到年家头上? 胤禛眸色深沉:“确定十四福晋没有暗示人选?” “目前查到的消息,是的。”苏培盛回话越发小心。 胤禛摆手让屋内下人退下,然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胸口起伏不定。 额娘,是你吗? 年家在胤禛眼里,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只是这件事背后透露出来的德妃的态度,才是他在意的。 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胤禛只听着那脚步声,就知道是谁,他睁开眼睛:“怎么过来了?” 齐布琛担心地看着他:“你没事吧?” 胤禛伸出手,将人拉到身边:“我能有什么事。” 齐布琛欲言又止:“年家……” 已经在大清生活二十年的她,如今很是明白,在胤禛他们看来,这件事重要的不是年蕊,而是年家。 虽然自从收监权归了刑部之后,旗主们对于属下旗人的掌控力就弱了很多,旗人是旗主私人财产这一条也只留下了象征意义。 可是,这属于潜规则,明面上,旗主和旗人还是主子和奴才的关系,如今,别人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你的所有物给了别人,这和偷盗有什么区别? 便是康熙,也不会不问自取,毕竟旗主这一套还是皇家自己规定的,他怎么会去打破自己定下的规矩。 可现在,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背后的意义不能不令人多想。甚至在不知道德妃插手其中的人眼里,这可能就是一道信号,一道康熙不满胤禛的信号,说不定不久后康熙便会剥夺胤禛的旗主身份,将他下属的佐领赐给别人。 一旦这样的认知形成,胤禛手下的佐领人口,就不会再平静。 “无妨。”胤禛捏着她的手紧了紧,“十四纳人时,爷去一趟就是了。” 这是要向外释放讯号,年家的事他是知道并同意的。 齐布琛心疼的拍了拍他,问起缘由:“年家怎么会和十四扯在一起?年遐龄还没老糊涂吧?” 胤禛吐了口气:“目前查到的,年家和十四没有接触,是额娘指的。” 德妃……齐布琛眉头微皱,看向胤禛的目光更加心疼,不由自主地为德妃开脱道:“额娘应当是不知道年家的身份,毕竟年家是汉军旗。” 更是汉人。 胤禛无意识地揉捏着她的手:“额娘或许不清楚,皇阿玛却不会不知道。” 对啊,虽然康熙从不管儿子们纳小妾的事情,但旨意必定还是过了他的眼的,年家父子三人他肯定是有印象的。若说德妃还有可能是不清楚导致乱点鸳鸯,康熙怎么会问都不问就同意的? 这边夫妻两个猜着康熙的心思,隔壁胤禩夫妻俩也同样再说这件事。 “这事儿你问过十四没有?”巴雅问道。 胤禩摇摇头:“还没来得及,我着人去请他过来,他恰好出门了。” “可真是恰好。”巴雅语带讽刺,她挑眉看向胤禩,“你觉得这事儿,是谁的主意。” 胤禩捏捏眉头,有些疲惫:“应该是德妃娘娘不清楚情况,指错了吧。” “呵。”巴雅白了他一眼,“不愿意说就别说,少敷衍我,德妃能犯这种错误?糊弄鬼呢。” 胤禩皱眉:“要称呼娘娘。” 巴雅不理他,自顾自地道:“名儿我得递帖子进趟宫,去看看宜妃娘娘。” 胤禩头微痛:“这事儿与咱们无关,你别多事。” 巴雅不满:“我怎么多事了?谁说与咱们无关,你别忘了,老十四可一直追着你跑呢!如今出了这事,别人会不会以为是你干的,离间人家亲兄弟?还有皇阿玛,万一这事儿真是十四的主意,皇阿玛会不会以为是你在背后出的主意?” “还有,谁说得准十四这一手究竟是想挖他哥的墙角,还是暗地里和老四联合起来想给你扣黑锅呢?这些不查清楚能行?” “如今一个弘皙在皇阿玛身边虎视眈眈,十四要是再另起心思,你就不担心?” 胤禩嘴巴张了张,又闭上。 不得不承认,巴雅说的是有道理的,其实他心里也有隐秘的担心,最重要的是皇阿玛,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皇上是怎么想的? 自从遣人禀告康熙,想把年氏女指给十四后,德妃就辗转反侧地等待康熙的莅临问询,甚至是斥责,可等来等去,等到旨意都下了,康熙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永和宫。 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德妃知道,这不是小事,她不由有些担心,难道谁走漏了风声,皇上知道是十四想要年氏女,而不是她执意指给十四的? 一想到这一点,德妃的心就咚咚跳,但即使心忧至此,她面上仍然丝毫不显,甚至在“顺其自然”地知道年家是分属于胤禛的佐领后,她还专门召齐布琛入宫一趟,“纡尊降贵”地解释了两句。 齐布琛端着完美的笑容:“额娘多虑了,我们爷还说呢,这些年因为公事繁忙,少有能和十四弟亲近的时候,这回可好,等十四弟迎年氏进门时,我们爷一定要去和十四弟好好喝一杯。” 德妃深深看了她一眼,依旧是那副清冷淡然的样子:“他们兄弟亲近,本宫这当额娘的,也就放心了。” 上了马车,齐布琛拢在袖中的帕子已经被绞成一团。 她替胤禛不值! 就想不明白了,明明都是亲生的,胤禛也一直孝顺有加,德妃怎么就能偏心至此! 当日她虽然说德妃可能是事先不知情,但那不过是安慰胤禛罢了,能在康熙的后宫坐到四妃之位,生下三儿三女,屹立多年不倒,德妃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一切不过都是偏心的借口罢了! 不管这事最初是不是十四的主意,德妃在其中都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尽管心中愤愤不平,齐布琛仍在回府前整理好了心中的情绪,不将这些带回府邸、带到胤禛面前。 面对迎接她的胤禛,齐布琛只笑道:“额娘叫我进宫去,是专门解释年氏之事呢。” 第192章 迷魂药 年家之事随着胤禛出现在十四府上而告一段落,而随后两人之间的平静,也让一些心怀恶意想要看兄弟阋墙的人失望而归。 随着太子被废之日愈久,夺嫡之争也愈发浮出水面。 第207章 在这趟浑水面前,胤禛愈发低调,甚至卸了身上的差事,只带着齐布琛久住在圆明园里,做一对闲云野鹤的恩爱夫妻。 时间一晃,便是三年过去。 这日,一溜壮观的马车从城外而来。 守城门的士兵颇为好奇地问旁边的前辈:“这又是哪个大官阖家入京了?” 前辈瞥了一眼马车上的标记,背挺得越发直,训道:“站好,别走神。” 待马车全部入了城,他才恢复懒散样子,教训道:“让你平日多用点心!什么大官,那是雍亲王府的马车!” 士兵惊讶:“啊?那怎么会这么多。” 前辈鄙视道:“这么大的事情你都没听说?雍亲王世子婚期定了!雍亲王夫妻这是从城外的园子搬回城中府邸,准备婚事呢。” 士兵恍然大悟:“原来是世子要结婚了,话说,世子妃是哪家格格?” 说起这个,前辈就来劲了,看了看左右,声音放低道:“什么格格!满人家的才叫格格,雍亲王世子要娶的,是咱们汉人家的姑娘。” 士兵惊呼出声,被前辈眼疾手快的捂住,瞪他道:“你想害死我!” 在背后说满人什么的,若是被有心人举报,他少不了吃挂落。 士兵被放开后,虽然放低了声音,却仍掩饰不住惊讶:“您别逗我,皇孙怎么可能娶汉人!” 便是街头巷尾讨饭的乞儿都知道,满汉不通婚! 前辈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满汉不通婚那是指在旗的和不在旗的,这位未来的世子妃,就是汉军旗的。虽然是汉军旗的,她也是正儿八经的汉人,知道嘛。” 确定了前辈所说是真,明明这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士兵却不知为何感觉有些激动,不住地念叨:“汉人家的姑娘,汉人家的姑娘。” …… “汉军旗。”巴雅听着隔壁传来的动静,脸上满是讽刺,“嘁,真是越活越……” 话音未落,一丫鬟进来禀报:“福晋,怡兰院的人来说,弘历阿哥吐奶了,要请太医。” 巴雅眉头狠狠拧起,胸膛起伏了一下,才咬牙道:“吐奶罢了,请什么太医!让人去请大夫。” 丫鬟退下后,巴雅没忍住,将茶盏扫落在地。 弘历都四岁了,却还没断奶,钮钴禄氏的怡兰院常备着四个奶娘。只是这样也就罢了,毕竟当初那档子事巴雅着实恶心了许久,也打定主意不管怡兰院那娘俩,钮祜禄氏想怎么养孩子就怎么养吧,养废了她也管不着,反正她把弘旺养好就行了。 可钮祜禄氏却不是个安分的,将弘历留在身边后,她眼见获取胤禩的宠爱无望,就开始借着弘历的名义要这要那,将奢侈享受诠释的淋漓尽致。 以往巴雅也懒得管,毕竟八阿哥府家大业大,又有能赚银子的胤禟在,钮祜禄氏要的那点不过沧海一粟罢了。 只是近一年多来,胤禩行事颇为不顺,先是门下谋士因罪伏诛,后胤禩又被康熙以溺职为由停了食俸。 巴雅倒不在乎那点俸禄银子,只是这个信号却不好,一个不甚,她们的图谋就可能希望全失,因此巴雅不得不收缩府内产业,低调做事。 再加上宫里又时不时传出康熙和太后生病的消息,甭管真假,巴雅都搜罗了一大堆好药材敬献上去,就指望着能给胤禩添添分量。 只是这样一来,花销大了,收入却在减少,巴雅有时看着账册就烦得不行。 钮祜禄氏这时候还不安分的找事,她没骂过去已经是涵养好了。 叫这么一闹,她再没心情去看隔壁的笑话。 齐布琛却不知隔壁这位妯娌的心思,她正指挥着下人归置东西呢。 将正院里外逛了一圈,她感叹道:“久未回来住,猛然还有些不习惯。” 兰蕙在旁笑道:“福晋您只是不习惯,奴婢刚才差点走错院子。” 说笑两句,齐布琛问道:“几位阿哥呢?” 兰蕙笑道:“去参观弘晖阿哥的院子了。” 因要大婚,弘晖的院子被翻新了一遍,这也是几个孩子第一次见。 “嗯。”齐布琛点点头,“你上次跟着去下聘,瞧着那姑娘如何?” 时至今日,兰蕙仍然对弘晖阿哥要去范家姑娘为嫡福晋之事有一种不真实感。 怎么会是汉人姑娘呢? 倒不是瞧不起汉人,兰蕙自己就是汉人,只是,随便数一数已经成婚的那些皇孙福晋,赫舍里氏、伊尔根觉罗氏、钮祜禄氏,哪一个不是满蒙大姓?别说汉人了,满蒙小姓都少。 自家阿哥要娶的福晋,却是彻彻底底的汉人。 未来福晋姓范,祖父乃是时任左都御史的范时崇,祖父范承谟、高祖范文程,说来也是开国元勋之家,但更是正正经经的汉人血脉。 当时宫里下旨意的时候,可谓满城皆惊。 雍亲王到底在想什么?这是很多人的疑问。 虽然大家都知道满汉不通婚指的是旗籍,但这么多年来,从未有过皇子皇孙的嫡福晋是汉人的,哪怕是汉军旗的汉人。 便是血缘已远的宗室,也少有与汉人结亲的,更多地是蒙古诸姓通婚。 况且,在旨意下达前夕,范时崇刚刚因为弹劾被降三级留任,很难不叫人多想。 兰蕙一瞬间将过往几个月的种种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嘴上却没耽搁,回道:“奴婢瞧着,范家姑娘仪态大方、辞言娴雅,颇有世子妃的气度。” 齐布琛失笑:“算了,就不该问你。” 兰蕙便是再得她信重,又哪里敢对未来的主子发表意见呢。 忙碌了一天,总算将各处归置妥当。 夜晚,夫妻两个同被而眠,齐布琛重提旧话:“你对范家怎么看?” “这话不是早说过了么?”胤禛诧异,又将曾经的答案重复了一遍,“范家乃名门世家,范家一门人才辈出,范家先祖又是开国勋臣,为大清立下汗马功劳。” 这番话太过官方,齐布琛不是很满意,她故意道:“范家先祖当初可是被人诟病叛国,于大节有亏的。” 胤禛叹了口气:“有时候,我都怀疑,你到底是满人还是汉人。”很多时候说话,一点都没有顾忌。 齐布琛心道,我也好奇我到底是满人还是汉人,或者是香蕉人?表里不一什么的。 胤禛沉吟了下,才道:“有些事情不好说,范文程当年,其实是被俘虏了,只不过未被杀掉,而是贬为奴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才被重用,功成名就。” 这段历史齐布琛从未听过,不满胤禛说的含糊,硬是缠着人要将细节一一讲清。 胤禛最后被问得都要投降了:“当年之事太过久远,又未记载于册,我也是听一些老人提过几句罢了,哪里知道那么多细节。” 齐布琛闹了一下也累了,她略有失神的问道:“胤禛,你为什么会同意弘晖娶汉家姑娘呢?” 虽然胤禛这些年十分低调,在朝堂上更是近乎隐形,但到底也是亲王,随着弘晖一日日年长,想要结亲的人家也越来越多,即使两人躲在圆明园,也没能阻拦那些人家的热情。 而随着五十五年的选秀临近,齐布琛也明白,该给弘晖定下了,她与胤禛商量这事,胤禛却叫她先看,选几个她喜欢的,然后两人再商定最终人选。 ——只要不是老三、老八、老九、老十四所属的佐领就成。 齐布琛依言开始相看,只是看来看去,她总觉得不得劲,某日晚上,她突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道:“胤禛,我想给弘晖娶个汉人姑娘。” 胤禛当然是惊讶的,他问:“为何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她只是脑子一抽,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有这样的想法,但胤禛问了,她却不由自主地述说起理由来:“嗯,因为,你看,咱们不是不想趟那趟浑水嘛,但是你都这么低调了,还是躲不开有些人,他们总不相信你是真的没心思。那咱们要是给弘晖娶个汉人福晋呢?这是不是能表明咱们的态度?他们不想相信也得相信,以后就不会来骚扰咱们了。” “而且、而且,而且皇阿玛不是一直倡导满汉一家亲嘛,但这些年收效甚微,说到底,一个是咱们满人不够积极,一个也是汉人对咱们的信任不够,那…那弘晖作为正经的皇孙,却娶了个汉人姑娘,这样是不是能够让汉人更加相信朝廷的政策呢?满汉的矛盾会不会因此减轻…这样,也算替皇阿玛分忧了……” 她说的结结巴巴的,一看就是自己也心虚气短,却没想到,胤禛听完后,只沉思片刻,就答应道:“好,那你回头相看几家汉人姑娘,我进宫和皇阿玛说。” “哦,啊?” 齐布琛一头雾水,她没想到胤禛能这样轻易的答应,但每次问胤禛,胤禛却都说是她说的那两点理由说服了他。 呵呵,她那两个理由连自己都没说服,却把胤禛说服了,骗鬼呢?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康熙竟然也答应了。 第208章 哈喽,你们父子俩是吃了迷魂药吗? 第193章 弘晖大婚 对于她的疑问,胤禛还是那句话:“因为你当时说的理由很有道理。” “……”齐布琛憋气,眉头紧皱,眼睛挤成了三角形,“你别糊弄我。” 这番对答出现过不止一次了,胤禛叹口气,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我说的是真的。” 他伸手将人揽住,认真道:“如今朝中,各衙门主要官员,都是一满一汉的配置,分管不同政务,瞧着是不是还挺和谐?其实这只是表象罢了,有件事情你早就意识到了,那就是汉人的文化和底蕴太强了,但其实他们不仅强在这些方面,治国方面……他们也很强。” 胤禛有些出神:“先帝时期,那时候我们才入关不久,打仗还行,但要治理这个天下,太难了。不仅仅是语言不通,更重要的是我们原来是游牧体制,关内却是农耕社会,那时候,满人主官虽然坐在位置上,但连文字都不懂的他们,怎么可能能打理好政务呢?” “当初的他们,说个不好听的话,可能连汉人里的秀才坐在那个位置上,都能比他们做的好。” “但是没办法,我们人本身就少,想要坐稳这个天下,占据主导位置是必须的,其他问题只能靠时间慢慢解决。” “后来慢慢的,瞧着也有些样子了,甚至还出了像纳兰容若那样的惊才绝艳之人。”说到这里,他轻轻笑了一下,“说起来,纳兰容若着实为满汉文人之间的相处做出了卓越贡献。” 题外话一句带过,胤禛继续道:“时至今日,虽然许多人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汉人官员在朝廷中的分量越来越重了——只瞧瞧这些年官员们的折子,汉字越来越多,满文愈发稀少,就连皇阿玛,也早已用汉字批复奏折。” “你当为什么皇阿玛提出‘满汉一家亲’?”胤禛的瞳孔幽深,看的齐布琛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怜爱万民是当然的,但很难说,其中没有汉臣越发壮大的缘故。” 他的声音低不可闻:“就像当初的蒙古,爱新觉罗家的女子有几个没嫁去草原?” 齐布琛神色复杂的看着他,没想到他会将政治背后赤\\裸\\裸的利益揭开给她看。 胤禛却以为她是被吓到了,毕竟从来没有深切的接触过政治,他安抚地拍了拍怀中人的脊背,转了话题:“汉人势大已是不可阻挡之事,如今或许还不明显,但再过个几十年,朝中怕是会变成汉人主导。” 他说的相当笃定,齐布琛心里叹息,胤禛的政治敏锐度果然极高,她虽不太了解清朝满汉演化过程,但也知道,在清朝末期,朝中做主的人几乎全是汉臣。 胤禛还在继续:“面对大势,想要阻挡无异于蚍蜉撼树,既然最终都要接受,那早不如晚,主动不如被动。所以我很早就在想,该如何面对这股大势,才能让这天下变得更好。” 他目光奇异地看着齐布琛:“只是我没想到,你会主动提出给弘晖娶汉家姑娘。老实说,我当时甚至想过,皇阿玛会不会让汉臣尚公主。”他顿了顿,突然莞尔笑了,“没想到,你这个从未有过的角度,效果倒是出人意料的好。” 说着说着,他又释然了:“不过也对,皇子能娶蒙古女子,皇孙为什么不能娶汉人女子呢。” 齐布琛默默听着,对最后一句颇为赞同——就是,凭什么自古以来都是公主和亲,皇子为什么不能和亲? 当然,她也不是那种为了天下牺牲自己儿子的圣母,在和胤禛说过这个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和弘晖沟通,如果弘晖不愿意,她绝对不会强求。 托这个时代父母之命的福,弘晖对于包办婚姻没有一点儿抵触,甚至对于齐布琛非要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这种过于民主的做法还有些接受不能。 齐布琛跟他说了想给他娶个汉人姑娘,弘晖问过原因之后,毫无阻碍地就接受了,一点儿没有勉强的样子。 反倒是三胞胎,一开始没搞明白,还跑齐布琛面前问她弘晖是不是不是她亲生的,被胤禛狠狠地揍了一顿。 了解了胤禛真心的想法,齐布琛总算卸下了心底的大石——即便背后的原因没有那么光彩,但只要不是昏了头就行。 “放心了?”胤禛含笑看着她,这些日子,他也不是没察觉到福晋的那点不对劲儿。 齐布琛撅了噘嘴:“那不是你和皇阿玛答应的太爽快了么,我就有些担心……” 胤禛促狭地接话:“担心我把弘晖卖了?” 齐布琛锤了他一下,追问道:“那皇阿玛,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 胤禛收敛了神色,沉思了一会儿,才道:“…说不好,老实说我也有些惊讶皇阿玛竟然会这么爽快的同意,甚至连额娘那儿…” 齐布琛秒懂,弘晖娶福晋这事,按理来说,该是齐布琛进宫和德妃说,然后德妃再和康熙说这么个流程。 结果胤禛直接跑去找康熙了,完全绕过了德妃,虽然德妃对长子夫妇一向是懒得关注的态度,但这事可不小,齐布琛完全可以想象德妃被后宫那些老对手们阴阳怪气的样子——关于孙子的婚事她却被排除在外完全不知情。 可德妃事后却没有因为这事找齐布琛的不是,只能说,她从康熙的态度里察觉了什么。 但察觉了什么了? 德妃可没那个好心告诉他们。 夫妻俩面面相觑一会儿,胤禛干脆道:“事既已定,多想无益,睡吧。” 解开了心结,接下来,齐布琛全部的心思,都投入到给儿子娶媳妇这件事里。 康熙五十六年三月初三日,大吉,宜嫁娶。 雍亲王府中门大开,往来人流络绎不绝,街道上的马车排成一溜,胤禛带着三胞胎,在前厅一刻不闲地接待着来客,齐布琛在后院也是同样忙碌。 不知过了多久,孙良平过来提醒:“福晋,吉时快到了,阿哥该出发了。” 晕头转向的齐布琛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有些昏暗了。 在清朝,接亲都是在黄昏时分,所以结亲也叫‘结昏’。 等弘晖带着结亲队伍出发,齐布琛才匆匆回去换了正式的礼服,移步到一会儿举行仪式的正厅。 胤禛瞧着福晋一身盛装走来,没心思欣赏她夺人的气势,走两步迎上去,压低声音道:“怎么戴这个?你也不嫌坠得慌。” 说完瞅了一眼齐布琛头上的朝冠,不禁有些后悔,这是齐布琛三十岁生日时他命人打的,纯金为底,宝石无数,光大小珍珠就镶了快两百颗,分量十分实在。 当时齐布琛没忍住笑了好久,问他有没有试过头上顶这么一个东西,脖子是什么感受? ——然后他就被强迫试了一下。 不得不说,脖子十分酸爽。 因此,这礼物自打送出去,福晋就戴过一次,还是在皇阿玛六十大寿的时候,怎么今儿又翻出来了? 齐布琛当然也不好受,但是,今天是儿子结昏唉!虽然她活了两辈子,但两辈子都是头一次!不紧张是不可能的,本来今日的装扮是早就定好的,但在临换前,她思来想去,还是将这顶朝冠翻出来了。 分量实在没事,刚好能压住她现在飘乎乎的心情。 ——不过确实有点行动困难。 齐布琛直愣愣地撑着脖子,手搭上胤禛,小声道:“扶着我点儿。” 她脚下的花盆可不低。 胤禛哪里看不出她的紧绷,无奈的笑了笑,伸手扶住她,往室内走去。 这一幕被邀请前来观礼的诸多王妃福晋看在眼里,不由酸道:“没想到四阿哥四福晋这么久了,还这么恩爱。” 明明都是要做祖母的人了,人前竟然还这么亲昵,想想她们自己,年纪稍微大一点,男人就不爱往她们房中去了。 有人没控制好心思,道:“要我说,四福晋这举动也太不妥了些,不说大庭广众之下,只说今儿是世子成婚之日…这不是出风头么…”或许是知道自己说的不好听,声音越来越小。 好在她周围的人都是宗室边缘人物,所以互相对视一眼,只当没听到她的酸言酸语,至于过后会不会给四福晋打小报告?谁知道呢。 时间就在与观礼的客人寒暄中过去了,随着下人来报弘晖结亲回来,齐布琛连忙让人帮她整理仪容,整理完后还不放心的问胤禛:“我怎么样?有没有不妥?” 胤禛瞧着她难得慌乱的样子,抿唇笑了:“好,很好。” 看她似是还不相信,胤禛压低声音道:“新娘是盖着盖头的。” 齐布琛这才回过味来,对啊!未来儿媳妇是要盖盖头的,盖头要等到新房才能揭开,换句话说,她要等到明天早上敬茶的时候才能见到未来儿媳妇! 那她在紧张什么?还戴了这个朝冠! 后悔,现在就是十分后悔! 没有给后悔的机会,弘晖已经牵着新娘子进来了。 “一拜天地。” 第209章 “二拜高堂。” 看着跪在蒲团上向她行礼的弘晖,齐布琛眼前不由模糊了,恍惚间,她眼前还是那个白白嫩嫩、一笑只有粉嫩牙床露出来的小婴儿,谁曾想到不过一晃眼,他就娶妻了。 从今往后,他就是别人的丈夫、别人的父亲,是要撑起一个家庭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旁边忽然伸过来一只手拍了拍她,齐布琛猛然回神,看到已经行完礼的弘晖正关切的看着她。 齐布琛扬唇笑开,拿手帕按了按眼角的泪意,道:“额娘就是高兴。”然后示意主持仪式的孙良平继续。 仪式走完,两位新人被送到新房去走剩下的步骤,齐布琛则和胤禛一起,招待客人们上座。 开宴。 第194章 无稽之谈家里添了新人。 家里添了新人。 最初的这段时间,全家不管说话做事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就怕在彼此还不熟悉的时候,因为不了解而造成误会、留下心结。 新媳妇范正雅当然也不例外。 好在弘晖这个润滑剂做的还算不错,经过一段的适应,阖府上下总算适应了新来的主子。 雍亲王府上下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隔壁的八贝勒府却是气氛低落,两位主子已经多日不曾露出过笑容。 这一切都是因为,纳兰揆叙在二月底的时候,因病去世。 作为九卿之一、掌管科道风宪的左都御史,纳兰揆叙在胤禩的支持者占据着相当重的分量,同时因为纳兰容若的才名,身为其弟的纳兰揆叙在文人中也人脉广博。这些年,胤禩之所以在朝野之间有那么好的名声,纳兰揆叙功不可没。 此外,纳兰揆叙作为明珠的儿子,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过去的大阿哥党对胤禩的支持,哪怕是今时今日,某些曾经支持大阿哥的人会支持胤禩,也是看在纳兰揆叙的面子上。 近两年本就不顺的胤禩,去年才经阿灵阿去世,今朝又痛失纳兰揆叙,怎能不心情低落、心急如焚。 书房,胤禩、胤禟、胤祯端坐于内。 仆人在门口禀告:“爷,何大人到了。” “请进来。”胤禩吩咐。 很快,何焯走了进来,并顺手将门合上。 “臣见过八爷、九爷、十四爷。” 胤禩面容温和:“不必多礼,快坐吧。” 何焯依言坐下,胤禩直奔主题道:“如何,阿尔松阿和鄂伦岱怎么说?” 阿尔松阿乃是阿灵阿之子,在去岁阿灵阿去后就承袭了二等功爵位,如今正在家守孝。 何焯也不卖关子,道:“徐大人那里,两位大人已初步接触过,目前的进展还算不错。除此之外,两位大人的意思是,八爷您这边可以再探探佟三爷那边,看看能否更进一步。” 听到新任左都御史徐元梦那里有进展,胤禩不由得松了口气,但随后眉头便微微拢起:“隆科多……” 他又如何不想呢?身为步军统领、掌握京师武力的隆科多无疑是位高权重的,更别说他国舅的身份,只是,四年前阿灵阿、纳兰揆叙和鄂伦岱三个人出马都没能把这位拉拢过来,如今重提旧事,又能有几分成算? 胤禩的目光在胤禟和胤祯之间徘徊了一会儿,最终落到胤祯身上:“十四弟,你与佟大人有过接触,你觉得如何?” 十四如今在兵部办差,算是能与隆科多挂上钩。 胤祯闻言,面露难色:“八哥,不是我推脱,只是你也知道,隆科多那人一向眼高于顶,面对我们更是端着‘舅舅’的身份…当然,如果能说动他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人选…还得再细细斟酌一二。” 说完胤祯看向胤禟,道:“话说回来,九哥,我听说那隆科多有一爱妾,对其极为钟爱,而那位极其贪恋钱财…” 胤禟撇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只看向胤禩道:“银子我这里倒是拿得出,只是我家那个八哥也知道,一向和我不对付,要想让她去接触一个妾室,怕是难。” 至于他那些妾室,因着女儿都大了,如今对着他家那口子比对着他还恭敬,就指望着董鄂氏能给孩子们说个好人家。 ——她们都知道,在给女儿相看夫婿这方面,福晋比爷靠谱多了。 胤禩也没有为难他,只要想一想巴雅面对这事的态度,他就知道让董鄂氏去做这事有多难。 “无妨,人我回头再想想。”胤禩先略过这茬,“现在先说说,除了这条路,还有别的法子,能搭上那边的。” …… 在隔壁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壮大势力的时候,齐布琛正在收拾行礼。 范正雅跟在她身边,有点不舍地道:“额娘,要不,我也跟过去照顾你吧。” 办完了大事,齐布琛就打算和胤禛原回圆明园过悠闲的田园生活。 齐布琛笑道:“你跟弘晖这才新婚燕尔的,跟着我做什么,我还没老到要人照顾的地步。再说,家里面也得有人主事,你没嫁过来之前,我时不时还得跑回来看看,早就嫌烦了。现在啊,你就老老实实地留在这儿给我干活吧,别想着躲懒。” 范正雅抿嘴一笑,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对这位‘年轻’的婆婆印象极好,说起话来不像是婆媳,倒像是闺中密友。 公公和蔼、婆婆开明,三个小叔子也极为尊敬她,这让她时常感叹,自己究竟何德何能,能嫁入到雍亲王府中。 因此她不由微微撒娇道:“额娘就会使唤人。” 齐布琛斜眼看她:“呵呵,娶你进门就是用来使唤的,不然还要摆个香案供起来不成?” 范正雅嘟囔道:“额娘就会欺负人。” “好了。”眼见收拾的差不多了,齐布琛不再与她玩笑,而是将人带到僻静处,打发了下人,开诚布公地说道,“你嫁进来也有些日子,相信对我的为人也有了些了解,今天呢,我就有些话想要叮嘱你。” 她神情郑重,范正雅少见她如此态度,一颗心随即吊起,有些紧张,不由自主地想,额娘要说什么呢? 是管家权,后院,还是……孩子? “你今年十六,按说也不算小了,我估摸着在你出嫁前、甚至是归宁那日,你娘家怕是都有叮嘱你,要早日诞下子嗣吧?”齐布琛略带疑问地看向儿媳妇。 范正雅心头一跳,一时紧张害羞皆连升起,手指将帕子搅得飞快,脸也涨得通红,喏喏道:“是……” 齐布琛拍拍她,安慰道:“别紧张,这是很正常的事情,时情如此。” 范正雅定了定神,飞快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像是宣誓似的表明决心道:“额娘…额娘你放心,我肯定…肯定很快就…就能…就能让您抱上孙子!” “……”齐布琛瞧着她那像是要去炸碉堡的气势,无奈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范正雅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 齐布琛组织了一番言辞:“嗯,你应该知道,我是十八岁才有的弘晖吧?” 范正雅点点头,这事京城谁不知道呢?毕竟当初雍亲王可是对外放话,王妃不诞下嫡子就不纳妾的。 ——虽然后来诞下嫡子,也没见他纳妾。 “其实,这是我和王爷故意为之的,在那之前,我们都有……嗯,采取避孕措施。” 范正雅眼睛倏地瞪大,像是听到了什么惊悚故事。 齐布琛被她的反应逗笑了:“我说的是真的,嗯,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我和王爷经过和太医探讨,发现当父母年龄过小时,孕育子嗣会有很大的危害,不容易坐下胎不说,便是生下来,孩子也多是体弱多病,难以养大。” “你仔细想想身边的例子,是不是这样。” 范正雅不由自主地将身边人套进去,发现还真是如此,她有些失神地道:“为何会这样呢?” “这是因为,作为母体的我们,身体还没有发育成熟……”齐布琛给她解释了一番生育期类的知识。 范正雅听得频频点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齐布琛含笑看着她:“所以我要叮嘱你的事,你应该也能猜到了吧?” 范正雅当然猜到了,但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哪家婆婆能不催儿媳妇生孩子的呢? 齐布琛理解她的顾虑,毕竟哪怕是在二十一世纪,婆婆催生导致婆媳矛盾的事也屡见不鲜。 鉴于此,她亲自开口,把话说明白,给范正雅吃定心丸:“你现在年纪小,所以不要急于要孩子这事,最起码,也得等到十八之后再说。便是你和弘晖之间…”她顿了下,委婉道,“有些事也要节制…” 范正雅脸又烧起来了,头埋得低低像个鹌鹑。 “我给你整理了一些经验,你无事时可以看看。太医院那边我也打过招呼,会有太医定时来诊平安脉,帮你调养身体。”齐布琛一一讲了自己的安排。 范正雅接过她给的东西,虽然仍有些害羞,但还是鼓起勇气满眼孺慕地看着她:“额娘,你真好,跟我额娘一样好。” 第210章 齐布琛洒然一笑,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她们俩才相处多久?日久才能见人心。 将府里的事都安排妥当,齐布琛和胤禛便施施然离开了京城。 重回圆明园没两日,诚亲王府送来帖子。 齐布琛有些头痛地按按太阳穴,没忍住抱怨道:“三哥就不能稍微歇歇么。” 天天请康熙去他那破园子赴宴,上个月刚请过,这个月又请,关键是你自己请自己陪就得了,偏偏每次都要将一众兄弟拉过去作陪,好显示自己是个友爱弟弟的兄长。 这次还带上了她! 天知道,康熙赴宴她们这些儿媳妇去干什么?又不能上席作陪,在厨房做饭吗? “没事,你就当是和十弟妹她们开赏花宴。”胤禛一边安慰她,一边若有所思。 齐布琛也只是随口抱怨一句,此时看着他道:“你在想什么?” 胤禛依旧是那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如今的左都御史徐元梦,曾在上书房授课,那时候,他就对三哥十分赞赏。” 齐布琛不是太明白:“这和三哥请皇阿玛去熙春园有什么关系?” 胤禛摇摇头:“没什么关系,只是刚才和那道帖子一起来的还有个消息,徐元梦最近和鄂伦岱走的颇近。” 齐布琛已经知道鄂伦岱是支持胤禩的:“老八速度这么快?” 前任左都御史才去了多久,这就勾搭上新任了? 胤禛笑了:“可不得快点。” 赴宴那日,齐布琛早早起来打扮齐整,与胤禛一起到了熙春园。 十福晋和十三福晋到的比她早,此时招呼道:“四嫂,快进来暖暖。” 晚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冷的。 三福晋迎上来,故意往她身后瞧了一眼,笑道:“怎么一个人就来了,该带上你那儿媳妇,来和我们这些婶婶说说话的。” 三福晋身边的弘晟媳妇此时朝齐布琛一屈膝:“见过四婶。”又笑着道恼,“前儿堂弟大婚我没道贺,还请四婶见谅。” 不等齐布琛回话,三福晋就喜气洋洋地道:“她那时候才查出身孕,没满三个月,我就没让她出门。” “应该的。”齐布琛含笑道,“恭喜。” 三福晋拉着她往里走:“所以我说你怎么不把范家姑娘带来,这会儿也能和我这儿媳妇做个伴,妯娌俩亲香亲香,顺便也沾沾喜气。” 什么喜气?怀孕的喜气呗。 齐布琛脸上的笑容不动如山:“我想着今儿是宴请皇阿玛,她小孩子家家的,还不够稳重,还得再锻炼锻炼。” 三福晋摇摇头:“你呀,就是太过稳重了些。” 齐布琛但笑不语,在明显留给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等待康熙的到来。 前头,胤禛与一众兄弟见过,面无表情地在位置上端坐喝茶。 胤禩带着胤祯走过来:“四哥。” 跟在他身后的胤祯只见张嘴,不见声音。 胤禛只当没注意,微微颔首道:“有事?” 胤禩顺手在他旁边坐下,笑道:“没什么事,就是许久不见四哥,来说说话。” 胤禛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反正自己对外一向是冷面寡言的形象,就看老八能说什么吧。 胤禩当然是了解他这位四哥的人设的,顾自开口道:“前儿我去纳兰家吊唁的时候,听佟府来人说,佟老大人病了,四哥可有去看过?” 胤禛眼神微动,面无异色地摇头道:“不曾,未听说这事。”他和纳兰家素无交情,纳兰揆叙的葬礼便没有亲至,只派了苏培盛前去随礼。 胤禩当即邀请道:“我过两日打算去探望一番,四哥可要同去?” 胤禛顿了一下,才缓缓点头:“可以。” 胤禩看起来有些高兴:“好,那就定在后日如何?” 胤禛点头表示同意,胤禩又说了些政务上的事,才将话题引到他身边未发一言的胤祯身上:“对了,十四,你不是说有事找四哥吗。” 胤禛一眼都没有看这个亲弟弟,自顾自喝茶。 胤祯看了一眼他八哥,才有些不情愿地开口道:“是年家的事,年羹尧年前在四川平了一小股蛮族叛乱,但因天气寒冷、地势复杂,有一部分蛮贼远逃,年羹尧上折想带兵前去追拿,如今折子如今已递到兵部。” 胤禛眼睫微垂,并没有开口,气氛一时有些冷凝。 胤禩不得不出来打圆场,假装不知道这事,诧异道:“这是好事啊,兵部议覆一番,上呈给皇阿玛,想来皇阿玛不会不同意的。” 胤祯亦眼皮微垂:“是好事,不过年氏听说这事后,担心她兄长,求我替他兄长说情,请皇阿玛免去其罪责。” “这……”胤禩看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胤禛,道,“说起来,年大人当年虽有延误军情之过,这些年屡屡剿匪有功,也算将功补过了。不过…不过,年家到底是四哥所属,你出面怕是不太好…” 他转向胤禛:“不知四哥…” 胤禛放下茶杯,满脸肃然道:“我卸下差事已久,对如今的朝堂并不了解,年家虽是我下属的佐领,但更是朝廷的臣子,如果他确实已将功补过,那按照章程上奏便是,谁出面并无所谓。” 怎么可能无所谓,胤禩在心里吐槽道,就当初纳了个年家女,直到如今还有人说十四不厚道呢,若这次再出面为年羹尧走动,那还不得更让那些人抓住话头。 “话是这样说没错,不过,世人哪有四哥您这样的深明大义,他们只会在背后指指点点,挑三拣四。”胤禩艰难地寻找突破点以求说服胤禛,“年家毕竟还是分属四哥你的,十四出面确实不太好。” 胤禛不为所动:“何须他出面?年羹尧既然有功,吏部不会视而不见的,待到考评之日,自会将他的功劳计算在册,予以褒奖。” “这……” 胤禩还待再努力一番,胤祯却腾的站起身,语气生硬的道:“既然四哥不愿意管,那就别怪别人管!” 说罢,拂袖而去。 胤禛脸色微沉。 “十四,等等……”事情急转直下,胤禩都没能反应过来,只能转身向胤禛道歉道,“四哥你别生气,十四他心里还是念着你的好的,他就那么个脾气,加上一直有人在背后说他纳年氏这事,他心里不得劲,才这番表现,四哥你千万别和他计较。” “哼,你不必多说。”胤禛心道,我亲弟弟是个什么狗脾气,需要你来跟爷说? 他这副态度,胤禩只能无奈苦笑:“唉,今日是我不对,不该拉着他来找四哥。四哥自便,我先告辞去看看十四。” 胤禩离开后,胤禛收起黑脸恢复如常,照旧端起茶细品,只是眼中不时闪过若有所思的神色。 康熙只在熙春园逗留了一个半时辰便离开,他走后,其他人也鸟作兽散。 回到圆明园后,胤禛叫来林长青,细细嘱咐一番,林长青即刻动身回了雍亲王府。 第三日,胤禛一早起来,做上马车前往城内与胤禩汇合,再一起抵达承恩公府。 隆科多在门口迎接他们:“见过雍亲王、八贝勒。” 胤禛微微颔首以作回应,胤禩笑着迎上前:“佟大人客气了,今日怎么在家?” 隆科多面色淡淡地道:“听说两位阿哥要来,便换了班。” 胤禩语如春风:“我与四哥只是来探望佟老大人,倒是叨扰佟大人了。” 隆科多不以为意:“八贝勒客气了,请。” 佟国维确实病了,还病得不轻,两颊都瘦的没什么肉。 胤禩有些惊讶:“这,怎会如此,太医可有说,承恩公这是什么病?” 隆科多回道:“老人病,只能好好将养着。” “这……”胤禩着实没想到,老人病,其实就是人活到年纪了,身体各处自然衰竭,也可以说是药石无医的绝症。 胤禛从进来就没怎么说话,这时才道:“既然要静养,我们还是别在这里打扰承恩公了。” “对,对。”胤禩瞧着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让承恩公好好休息。” 隆科多便请他们到前厅坐,与胤禩寒暄几句后,他话音一转,看向胤禛:“年羹尧平叛一事,雍亲王可有听说?” 胤禛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又恢复自然:“有。” 胤禩插话道:“这事佟大人也知道了?” 隆科多道:“何止我,只怕朝野中都有所耳闻吧。” 胤禩不解:“这是何意?我听说,那股蛮族不过百多人,怎么也不至于人尽皆知的程度吧?” 那点人,说是叛乱,还不如说是山匪,不过一般网上报嘛,那当然是说平叛好过剿匪了,大家懂的都懂。 隆科多意味深长地道:“这就要问雍亲王了。” 胤禛眉头微微一挑:“本王并不知。” 隆科多看似有些意外,含笑道:“是吗?可大家都说,这是雍亲王在为年羹尧铺路呢。” 第211章 胤禛微敛双目,语气平静道:“无稽之谈罢了。” 隆科多似乎相信了:“原来如此。” 并没有在承恩公府多待,前后不过三刻钟的功夫,胤禛便上了马车直奔城外。 马车快靠近城门时,胤禛的声音从里面传出:“让林长青明日来见爷。” 很快就有跟车的小太监领命而去。 第195章 又是年羹尧 胤禛听完林长青的回话,叩着桌子陷入沉思。 根据林长青所说,前日隆科多所说之流言,大半倒是因为亲家范时崇最近被简拔为兵部尚书之故。而不止于此的是,因范时崇之前被从左都御史之位上降三级,如今又在弘晖大婚后不过一月就直升兵部尚书,外界都传言他在其中功劳颇大,又由此引申,说虽然他这两年避政不出,但仍简在帝心,连这等九卿之位亦手到擒来。 甚至有人晦言,内推范时崇上位兵部尚书,外帮年羹尧图谋兵权,雍亲王这是,有想法了? 实乃诛心之言。 胤禛心下略有些无奈,只感觉自己这些年避政避了个寂寞。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胤禛打起精神来,吩咐道:“你回去见世子,告诉他……” 林长青离开后,胤禛留在书房将所有事情又过了一遍,才去找福晋,却看到福晋正疲惫的揉着眉心。 “这是怎么了?”胤禛走过去坐在福晋身边,顺手搭上后颈揉了揉。 齐布琛顺势就歪在他身上:“还不是教堂那事,这两天上门请托的人不少,才刚送走费嘉德。” 费嘉德便是当年胤禛请来教她英语和油画的葡萄牙人,这些年也没什么来往,不过维持个香火情罢了,今日却突然上门*了,叫她有些猝不及防。 而这些人来却都只为一个事,前段时日,广东那边有官员上表,言说各省天主教堂林立、蔚然成风,宜行禁止,康熙允了。 这道旨意一下,在京城有官职的外国人可急坏了,上下走动着找人,不少人就摸到了雍王府的门。 “说来这旨意下了也有快半月,一开始根本没人登咱的门,怎的这两日突然一伙子来烧咱这冷灶了?”齐布琛有些奇怪的道。 胤禛心中一动,心中有了猜测:“大概是因为亲家刚升了兵部尚书吧。” 齐布琛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齐布琛才对上脑电波:“不是吧,他们以为是你的功劳?” 胤禛微微耸肩:“显然。” 齐布琛长长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好几眼。 胤禛反倒不满起来:“怎么,爷在你眼中就那么没用?”那股嫌弃劲儿是怎么回事。 齐布琛愤愤不平地吐槽道:“哪里是嫌弃你没用,我是嫌弃你太有用!明明都看的这样紧了,还能在外头‘拈花惹草’给我惹麻烦。” 这就是曾经潜龙的光环吗,明明都隐世不出了,外界还是能将各种脑补套在他头上。 胤禛没撑住笑弯了腰,跟福晋在一起,总是能心情愉快。 齐布琛没笑,她忧心忡忡道:“不过说真的,亲家为什么突然就当了兵部尚书呢。” 其实按照资历来说,范时崇当个兵部尚书绰绰有余,但主要吧,他升职的这个时间点,未免有些太过巧了。 要说康熙没点什么意思在里头,她是不信的。 胤禛畅快笑了一阵,此时有些懒洋洋的,把玩起她耳边的流苏,道:“管他呢,咱们只管自在过日子便是。” 自在的日子过了两个月,这期间任凭外头如何言说范时崇和年羹尧之事,胤禛只窝在圆明园里,外间一应事情都交给弘晖去办,齐布琛亦是如此。 这样的日子在某一天早晨被打破了,来自西北的军报一路疾驰进京,策妄阿拉布坦率军入侵西藏。 前些年,策妄阿拉布坦就侵扰过新疆,当时被打退,这些年一直在边境骚扰不断,没想到这次却是绕了个弯,跑去西藏了。 朝廷高速运转起来,来自各地的消息不断送入京城,康熙也不断召大臣探讨,该派何人前往平叛,经过商讨,朝廷上下一致认为,可调遣川陕甘三地的兵力前往平叛。 就在户部开始准备粮草之时,七月下旬,来自四川的一封奏疏在朝堂掀起风浪。原来西藏的消息传入四川后,四川提督康泰行权宜之计,第一时间就点兵前往平叛,却不想在路上发生士兵哗变,幸得四川巡抚年羹尧和松潘总兵路振扬及时赶到,平息了兵变,如今两人以及正带兵驻扎在色须等待朝廷命令。 而在这封两人联名上的折子中,年羹尧请求带兵出征西藏。 这不是年羹尧第一次请求带兵了,前段时间,西南蛮族叛乱之事还历历在目,不少朝臣都印象深刻,只不过折子递上去,被留中不发。 范时崇能察觉到周围隐晦看向他的目光,想到女婿跟他说的那些话,心里微微叹了口气,这年羹尧也是野心够大,一个巡抚老想着染指兵权,真是一点也不将雍亲王放在眼里,连着也带累了他。 自家人知自家事,他能当上这个兵部尚书,雍亲王确实没在中间使力,但要说和雍亲王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自打上任以来,那是谨言慎行,就差做个泥胎木雕了,没想到就这样还要被架在火上烤,范时崇扪心自问,他也没得罪哪路神佛啊。 反正任凭旁人怎么看,范时崇都是一副修闭口禅的佛陀模样,打死不打算开口。 ——这堂上的兵部尚书又不止他一个。 不过这事最终却没有在朝会上当堂定下,因为康熙很生气,注意力都放在怎么惩治康泰身上了。 下朝后,这条消息很快被送到胤禛面前,他略有些烦躁地皱起眉:“年羹尧……”这个名字,他这阵子可真是听够了。 随后几日,康泰被雷霆万钧地处置了,而随着他的落幕,驻扎在色须的那支兵力该何去何从,自然就被摆在了台面上。 在经过一番唇枪舌剑、明争暗斗后,所有人都等着上头的康熙发话,却听他突然问道:“老四呢?” 胤禛虽然无职在身,但只凭亲王这个爵位,就有资格列席朝会。 朝臣们面面相觑,都没想到皇上第一句竟问起这个,一时之间整个朝堂都有几分令人尴尬的寂静。 最后还是胤禩站了出来:“回皇阿玛,四哥如今醉心田园,已久不入朝。” “嗯。”康熙轻轻应了一声,接着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吩咐道,“兵部就此事拟个折子呈上来,散朝。” 朝会就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胤禛这厢才收到朝会上的消息,转头就有宫里来人。 “什么?皇阿玛要来咱们园子逛逛?!”齐布琛声欲震天。 胤禛没忍住掏了掏耳朵,将眼前因惊讶而站起身的人拽坐下:“你这是什么反应,叫人知道又是一场风波。” 齐布琛脸颊鼓的像个河豚:“那我该是什么反应。”她委屈地掰着手指,“御驾是那么的好接的嘛?你又干了什么好事!”她都多少年没费过这个心了。 “嘿。”胤禛不开心了,“这怎么又是我错了?” 眼看福晋双手要叉腰,他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这说正经事呢。” 齐布琛愁眉苦脸地问道:“什么时候啊。” 胤禛答:“二十六日。” “哦,嗯?”齐布琛突然反应过来,“二十五日不是七弟生辰?” 胤禛点点头。 齐布琛眉头紧锁:“所以皇阿玛会出席七弟的生辰宴?” 胤禛摇头:“没听说。” “嘶。”齐布琛一口凉气吸进肺里,“那这要是没去……” 夫妻俩对视一眼,接着齐齐叹了口气,不约而同地在心中腹诽道:皇阿玛,你真是替人拉仇恨的一把好手。 “对了,皇阿玛要来这事,还没放出消息去吧?”齐布琛眼含希冀的问道。 胤禛无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来传话的谷大伴说,他在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三哥,已如实回禀。” 齐布琛腰一下子就弯了,得,被最爱请康熙去逛园子的人知道了,那其他人知道还远吗? 不远。 半下午的时候,先是胤祉登门,要给弟弟传授一番宴请皇阿玛的经验;接着胤祺和胤祐联袂而来,询问当日是否需要他们出席陪坐;胤禩和胤禟随后而至,要胤禛如有物资缺失只管开口;最后,胤祯竟一个人来了。 兄弟俩分坐主次,一时之间竟无人开口。 最终还是胤祯没忍住打破了沉默:“今儿朝上说年羹尧之事的时候,皇阿玛问起你了。” 胤禛抬眼撇了他一眼:“嗯。” 胤祯等了一会儿,问道:“皇阿玛说要来你的园子?” 胤禛轻轻抚了抚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嗯。” 胤祯搭在腿上的手握紧了些:“可知是为何。” 胤禛托起腰间福晋绣的荷包欣赏了片刻才放下,抬眼道:“不知。” 第212章 胤祯眨了眨眼,胸膛以稍大的幅度起伏了两下,语气硬邦邦地道:“你能不能跟皇阿玛提一提,让年羹尧出任四川提督。” 胤禛盯着他,眼中没有丝毫情绪,半响后撇开目光,缓缓吐出两个字:“不能。” “你!”胤祯豁然起身,瞪着胤禛道,“你非要如此?” 胤禛笑了:“本王如何?” 胤祯脖颈处有青筋若隐若现:“年羹尧出任四川提督对你有什么不好!” “呵。”胤禛直接懒得看他,“幼稚。” 胤祯暴怒:“你说什么!” 胤禛直接端起茶碗。 胤祯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你!好!很好!” 拂袖而去。 第196章 骑射甚佳 胤禛丝毫没将这位‘亲弟弟’的怒火放在心上,这么多年,他早看清胤祯的本质,就是一窝里横,对着‘外人’的时候,那晚辈、弟弟的姿态端的着实是好,可一到他面前,那下巴扬得比谁都高,求人不像求人,倒像是上级吩咐下级的命令,仿佛自己天生就欠他似的。 这事儿都懒得拿去和福晋吐槽。 ——福晋这会儿头都大了,他还是少往跟前凑为妙。 出席完胤祐的生日宴后,夫妻俩着急忙慌地带着孩子们赶回圆明园,演练了一遍接御驾的程序。 其他人都还好,毕竟或多或少都见过康熙,主要是范正雅,这孩子排练的时候紧张的呼吸都困难了,只能嘱咐弘晖回去好好安慰一番。 翌日,一家人在九州清晏拜见康熙。 “都起吧。”康熙如今气势愈发威严,硬生生将九州清晏坐成了正大光明殿。 “坐。” 再一声吩咐,齐布琛和一家子才敢斜斜坐了。 屋里只有自家人,胤禛当然是当仁不让地主持者。 “皇阿玛早起,可用过早膳了?” “嗯。” “如今虽是盛夏,皇阿玛也要注意,不可用冰太过。” “嗯。” …… 就这么拉了几句家常,康熙终于开口转移了话题:“弘晖,近日都在做些什么?” 弘晖立即起身回道:“回皇玛法,孙儿如今一边读书,一边帮着打理府上诸事。” 康熙微微颔首,问道:“你今年有二十了吧?” 其实才十八,但这年头不虚个两岁都不好意思说话。 “是。” “也是及冠的年纪了。”康熙语气似有叹息,“你阿玛在你这年纪,都开始领差事了,你有没有想做的?” 这是要给他差事?弘晖心中似有所悟,瞄了他阿玛一眼,没得到指示,略微沉吟后,便大胆道:“孙儿近些日子恰好在看河工方面的典籍,对这方面有些兴趣。” “河工啊。”康熙略有回忆,笑叹道,“你阿玛当初,也在这河工上面打转了许久,你倒是子承父志。” 弘晖显而易见有些高兴,谦虚道:“孙儿比阿玛,差的还远呢。” 康熙微微笑了一下,没有接话,将目光转向三胞胎:“你们三个……” 话音顿住,齐布琛不由在心中揣测,康大爷是不是不记得三胞胎的名字了? 好在三胞胎还算机灵,麻溜起身,由弘昐打头道:“孙儿弘昐……” “孙儿弘昀……” “孙儿弘时……” “给皇玛法请安,皇玛法万福金安。” 康熙脸上的笑容怎么瞧着都比方才的要真一些:“好,好,都起来,抬起头,让朕看看。” 三胞胎也不怯场,头扬的高高的,让康熙看了个仔细。 这大概是康熙第一次这么仔细的看三胞胎,他看了许久才感叹道:“长得倒是没那么像,不过,都有两分皇阿玛的影子。” 康熙的皇阿玛,当然是顺治爷了。 胤禛起身替儿子答话:“皇阿玛真是抬举他们了,岂敢与先帝称像。” 康熙摇摇头:“你没见过皇阿玛,又怎知不像?不说别的,弘时只这双眼睛,就与皇阿玛有七八分像。” 他这么说,胤禛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惭愧的领下罢了。 又考校了三胞胎几句功课后,康熙眼中有了些疲色,胤禛立即见微知著,请康熙移步鉴赏他的收藏。 自然,齐布琛就带着孩子们退下了。 虽然这一早上都没捞着几句话说,但离开康熙视线后,她仍旧觉得疲累不已:“你们就在这儿歇一歇,一会儿还得用膳呢。” 也不知道康熙吃了午饭能不能走。 天然馆,胤禛专门用来放藏品的地方。 看过几件儿子的心头之好后,康熙摆摆手,示意不看了。 胤禛微敛神色,跪坐在一旁亲自煮茶,氤氲的蒸汽与冰盆的冷气相遇,扭的奇形怪状,悠悠蝉鸣中,父子两个一时竟沉浸在这静谧中。 康熙打破了静谧:“听说你这两年都在这园子里,没进过城。” “弘晖大婚的时候回去住过两月。”胤禛语气颇为严谨。 康熙嘴角微不可察地下撇了一点:“朕年近古稀,尚且每日劳于案牍,你这个为人子的,不思为父分忧,倒是过得悠闲好日子。” 胤禛执壶的手稳稳当当:“在其位,谋其政,皇阿玛身为万民之主,这份压力,是您该当的。” 儿子不想那个位置,当然就不操那份心。 康熙哼了一声:“你这意思,是朕活该?” 上纲上线就没意思了,胤禛闭口不言,将第一道水篦出,添上新水。 康熙也没非要他回应,叹气道:“在其位,谋其政?呵,那你说,策妄阿拉布坦是在什么位,谋什么政?” 胤禛声音依旧稳当:“不是所有人都懂得道理,蛮夷之辈,皆被野心驱使。”他摇摇头,评价道,“贪欲之犬矣。” 连人都不算了。 康熙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仿佛闲聊一般问道:“你觉得这次的平叛,该派谁前往合适?” 胤禛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很快恢复自然:“儿子不知兵事,不敢妄言。”他倒也不是找借口,相比起他处理政事的能力来,在兵事上,确实没多少才干。 康熙对这一点还是了解的,也没觉得他是在逃避话题:“你觉得年羹尧此人如何?” 胤禛起身,将泡好的茶奉上,待康熙品了一口后,才道:“我与此人只在八年前有过几面之缘,对其为人并不了解。” 八年前胤禛刚得封雍亲王,彼时年羹尧还在京城,上门祝贺过,后来没多久就任四川巡抚,一直到如今。 “不过观其这些年在四川的施政,可以看出是有才干的、心中也有坚守。” 康熙放下茶碗,右手转着左手上的玉扳指:“你以为,让年羹尧兼四川总督,出兵西藏如何?” 胤禛摇摇头再次道:“儿臣不知兵事,不敢妄言。” 康熙瞥他一眼,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听说前几日十四他们都来了?” “是。”胤禛面不改色道,“询问是否能来见驾,想尽尽孝心。” 康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起身道:“走吧,去看看你这园子有什么变化。” 圆明园的变化还是挺大的,齐布琛深深知道后世圆明园的名声,再加上这又是自己的住所,所以这些年赚的钱,没少花在园子上。 如今的圆明园,比起才建时,精致疏阔了不少。 逛过一圈的康熙:“没想到费扬古那个大手大脚的性子,倒是能养出乌拉那拉氏这样的女儿。” 什么样的?胤禛心下有疑虑,面上只含糊过去。 齐布琛这边还等着前头传话摆膳呢,谁知道竟把胤禛等了回来:“皇阿玛这就走了?” 胤禛点点头,看向弘晖道:“你这些日子就住园子里,我给你说说工部的事情。” 皇阿玛刚才的意思大概是要给弘晖差事的。 接着又看向三胞胎:“你们三个也是,最近少给我出去晃,老老实实在家读书。” 虽然说祖父夸一句孙子肖似长辈没什么,自家也不会让今天的对话传出去。但这个节骨眼上,胤禛觉得还是万事谨慎的好。 弘昐有些不情愿,嘟囔道:“我都和十叔说好了,要去城南打猎的。” 胤禛眼一瞪:“让你十叔来找我说!” 弘昐登时垮了肩,他十叔对他阿玛的态度,跟他差不多——能少见就少见。 打发走孩子们,齐布琛问道:“皇阿玛跟你说什么了?” 胤禛大概讲了讲之前的对话,她若有所思道:“皇阿玛想用年羹尧?” 胤禛微微点头,他也这么觉得。 “你怎么想?”齐布琛问道。 胤禛毫不犹豫:“不管。” 他管不管的其实都没什么影响,朝堂上一时半会儿是达不成一致的,倒跟党争没多大关系,纯粹八旗子弟眼瞅着西藏这又是一波军功,都想进去分一口羹,恰恰这时候四川总督之位空出来了,这可不是天赐良机嘛,不争一争说的过去? 第213章 就在各家为了四川总督之位各显神通之时,弘晖被召进了宫。 梁九功笑呵呵地请他去一旁暖阁稍等:“皇上正与马齐大人议事呢,世子爷稍后片刻。” 弘晖态度谦和:“梁公公不必相送,我自去便是。” 梁九功仍旧将他送至门口,才回转至殿前。 弘晖信步走入暖阁,没想到里面还有人,愣了一瞬才行礼道:“见过十四叔。” “弘晖啊。”胤祯上下打量了他一回,“坐,怎么入宫来了?” 弘晖坐下,腼腆一笑:“皇玛法召见。” “哦?”胤祯挑眉,“所为何事?” 弘晖摇摇头:“侄儿不知。” “是吗。”胤祯不置可否,含笑道,“那一会儿一起,我也是被皇阿玛召见的。” 弘晖微微低头,没有拒绝:“听十四叔的。” 康熙不知道在和马齐说什么,直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空见他们,看到两人一起进来还怔了一下:“怎么一起来了?” 说完也不待两人回话,就问胤祯:“富宁安如今已带兵逼至乌兰乌苏地区,上疏说当地蛮荒、行军艰难、军马颇费,车驾司如今在陕甘宁的马场情况如何?” 胤祯连忙打起精神,将几个马场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汇报了一遍。 康熙眉头微皱,情况比他想得要坏一点,思量片刻后才道:“想法子,从内蒙的马场就近快速调一批马过去,别让大军在前线等着。” “是。”胤祯恭敬应了。 康熙又思量了一回,才看向弘晖,前线传来的消息不是很好,他也没什么精力多说,只道:“你就先去工部报到,跟着学一学。” 胤祯眉头微动,抢在弘晖答应前道:“皇阿玛这是要让弘晖入朝办差?” 康熙掀起眼皮看向他:“怎么?” 胤祯笑道:“儿臣在家常听弘春说他堂兄弘晖骑射甚佳,在他们那群兄弟里也就弘昱能稍胜之,皇阿玛将人打发到工部去,不是浪费了么。” 第197章 不识好歹 雍亲王世子被安排到兵部去了,还是武选司! 武选司是干什么的?就是负责武举考试的,虽然没有科举那么重要,但中举的人基本上都是军中的中低层军官。 雍亲王世子去了这里,雍亲王这是想做什么?别忘了,兵部尚书可是雍亲王世子的岳丈呢! 胤禛这些年都没怎么生过气,今儿却是动大怒了,都没顾着弘晖还在旁边,一脚踢翻了岸边的画缸:“十四!” 弘晖被画缸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当真没见过自家阿玛如此失态的样子,紧着出声道:“阿玛息怒。”又看见胤禛要趟着满地的碎片走过来,连忙阻止道,“阿玛小心,别伤了脚!” “来人!”高声将苏培盛唤进来,“快将这些打扫了。” 苏培盛早听见里面的动静,这会儿进来脖子都快缩没了,也不敢叫别人,自个儿拿着工具将地面细细打扫了。 经这么一打岔,胤禛的怒气平复了些,只脸色还是黑如锅底,阴沉沉地吩咐道:“去将‘十四爷’请过来!” 等十四来的这段时间,胤禛又让弘晖将当日御前奏对的情形细细描述了两遍,这才打发他离开。 待十四到的时候,胤禛已经完全恢复了平日的冷静。 胤祯这次来比以往多了一丝轻松和得意,难得竟笑脸迎人:“叫我来有事?” 胤禛冷冷地盯着他:“是你推荐弘晖去兵部的?” 听他说起这个,胤祯脸上的笑容又大了些,漫不经心地道:“是啊,好歹是我亲侄儿,一句话的事儿。” “呵,一句话的事儿?”胤禛冷笑道,“十四爷真是好大的口气。” 胤祯怎么听怎么觉得这句话是在嘲讽他,脸色登时变了:“你什么意思!” “本王的意思是……”胤禛微微俯身,目光冰冷、一字一句地吐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胤祯勃然大怒,“胤禛你不要不识好歹!弘皙如今日日跟在皇阿玛身边,弘昱在宗人府,就连三哥家的弘晟也在礼部如鱼得水,若不是爷,弘晖这会子早就去工部和匠人混了!能有什么出息!就你这个闲散王爷,能给弘晖什么助力?前朝有个木匠皇帝,你难道想让你儿子做个‘工匠王爷’?你丢的起这个人,爷可丢不起!爱新觉罗家更丢不起!” 胤禛丝毫不为他的话所动,只一脸厌烦地道:“滚。” 胤祯气笑了:“好!好!爷滚,爷倒要看看,你雍亲王胤禛,以后是个什么下场!隐世避政?”他嘲讽道,“什么隐世避政,不过是些没胆的懦夫给自己披层遮羞布罢了!” 边说边往外走,走到门口时,顿了下,骂道:“没卵子的怂货,也敢称王。”说完不待人反应,快速离开。 胤禛额头青筋暴起,忍了又忍没忍住,一把抄起手边的茶盏摔了出去。 齐布琛恰在这时走进来,茶盏直接摔在了她脚边,吓得她往后蹦了一下。 “滚出去!谁让……”骂完胤禛才发现来的是福晋,连忙起身道,“没事吧,砸到哪儿了?” 齐布琛回过神:“没事,没事,没砸到。”说着就要朝胤禛走去,关心道,“你没事儿吧?”多少年没生过这么大的气了。 “你别动!”胤禛阻止道,“苏培盛!还不滚进来!” 苏培盛连滚带爬地进来,弯着腰飞速将地上打扫干净。 夫妻俩相携在榻上坐下,齐布琛瞅着他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心疼地抚着胸口帮他顺气:“怎么动这么大气,那起子人,管他说什么做什么,你理他就是输了。” “哼!”胤禛冷着脸道,“有些人就不能给脸,爷不理会,他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齐布琛眉头紧皱:“十四又干什么了?”她听弘晖说了御前奏对的事,这事儿虽然让人生气,但也不至于让胤禛如此失态。 胤禛没说,只道:“这事儿你别管,我自有打算。” 他这么说了,齐布琛也就不再询问,只小意温柔着,好歹先让他把心里那股子气散了。 自那日与胤祯不欢而散后,胤禛抽空回了几趟城里,问他做什么也不说,神神秘秘的。 齐布琛也没追着不放,夫妻之间偶尔也是需要点私人空间的嘛,而且她也不是没事做,儿子就要开始上班了,她得给儿媳妇上上夫人外交的培训课。 等将儿子儿媳打包送走,胤禛也总算不再频繁进城。 “你这些天都干什么了?”夜间,齐布琛戳着男人的胸膛问道。 胤禛扣着她的腰身,含糊道:“过两天你就知道了。” “好吧。”齐布琛又追问道,“那天十四究竟干什么了?” 一提这个,胤禛的眉头登时拧起,满面寒霜,目光像是要杀人,他语气生硬道:“没什么。” 你就瞅瞅你这幅样子,说没什么谁能信呢?还有苏培盛,她这阵子每次一问这个问题,脸色就像是便秘了三个月一样,然后还死活不说,就这种情况,让她怎么能不好奇。 她倒也不是非要掀起胤禛不美好的回忆,只是能让他气成这样,十四肯定没干好事,自己男人被欺负了,她不得打听清楚,然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可她也了解自家男人,这样子看来是打死都不说了,那她就先看看,胤禛给出的回敬是什么,再据此反推,给十四一点教训。 没让齐布琛久等,在吏部根据康熙的意思要公布四川提督的候补人选时,刑部侍郎先站了出来。 “启禀皇上,臣有本上奏。” “说。” “刑部前日已将逃人孟光祖捉拿归案、加以审问,据孟光祖口供,在其逃亡期间,江西巡抚佟国瓤、四川巡抚年羹尧不但不追捕其人,反而接受其送上的礼物供奉,为其逃亡提供便利。刑部上下以为,佟国瓤年羹尧身居要职,不思忠君体事,反倒收受贿赂、与罪人沆瀣一气,此等不忠不实之人,实不堪为官,应将两人革职待查,以儆效尤。” 朝堂上下一片寂静,谁也没想到,刑部上来就放了个大招,要是他们的消息没错的话,年羹尧可是接下来要议的四川提督候选人之一,哦豁,有乐子瞧了。 事不关己的人满心吃瓜,位列朝堂之上的十四却已经心急如焚,频频看向一边的胤禩等人。 年羹尧可是他们这一系力推的! 或者说,是他一力主推的。 胤禩察觉到十四的目光,他虽然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没有十四那么急,就算要保年羹尧,也不是急不可耐的跳出去,总得给人打打腹稿的时间吧。 胤禩用眼神示意了几个他这一方的人,又给了十四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心里不由自主地叹气,这两年,他做事未免有些太过不顺了些。 他们急,场上有一个人比他们还急,那就是诚亲王胤祉。 胤祉不能不急,因为这孟光祖一案与他关系最大,孟光祖是谁呢?他是胤祉府上的门客,这个门客可不一般,他没有在胤祉的身边出谋划策,反倒远离京城,在各地结交地方要员,以胤祉的名义和督抚大员谈笑往来、互赠礼物,极尽拉拢之事,却又提出任何个人诉求,俨然一副拉党结派的架势。 第214章 偏这人行事又不周密,没多久就被各地巡查御史发现,连夜弹劾。 这封弹劾奏折当时震惊了半个朝堂,胤祉则是被吓了个半死,天地良心,他虽然对太子之位有想法,但有胤礽和胤禵两个例子摆在那里,他怎么敢做拉拢大臣的事,而且还是地方封疆大吏,拉拢这些人想干嘛呢?还想从地方地方起兵造反不成? 胤祉当时就进宫跪在他皇阿玛面前痛哭流涕地表忠心,也不知道是他素来的表现让他皇阿玛相信,还是他皇阿玛另有消息渠道,总之他皇阿玛没有因孟光祖的事怀疑他,只是训斥了他一番,让他管好手下人。 从那时起,胤祉就日思夜想地祈求早点将孟光祖抓回来,他倒要亲自问问,为何要这么害他,可惜这孟光祖不知道是什么做的,滑溜如泥鳅,硬是在全国追捕的情况下还逃亡了大半年。 现在人是抓住了,但随之而来的消息却让胤祉再次陷入麻烦中,佟国瓤和年羹尧身为封疆大吏,为什么会帮助孟光祖呢,真是为了那点物件?而不是为了背后的某个人? 要不是年羹尧确确实实是雍亲王分属的佐领,又和十四阿哥牵扯不清,很多人就要直接把矛头指向胤祉了。 胤祉迫不及待地站出来,问刑部侍郎:“孟光祖抓回来了?什么时候抓到的?他有没有交代为什么要贿赂官员?” 刑部侍郎迟疑地看着他:“这……”您可是这案子的最大嫌疑人,这么大喇喇的当众问这话真的合适么? “老三。”康熙终于开口了。 胤祉不甘心地道:“皇阿玛……” “退下。”康熙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胤祉悻悻地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康熙看向刑部侍郎:“孟光祖所说之事,可有证据?” 刑部侍郎回道:“物证人证俱有。”说罢将随身携带的口供和物证呈上。 康熙看完后,示意梁九功将口供和物证拿下去给堂上大臣们看。 待大多重臣都看完后,康熙才开口询问:“众卿家以为如何?” 第198章 胤禛:我是蛔虫 康熙开口问话,奏对也是有潜规则的,一般这种时候都是内阁先出来说话,然后是六部都察院。 马齐都在心中打好腹稿,准备站出去了,谁知这时却跳出来一个愣头青。 只见新任西安副都统巴彦宁信心满满地出列道:“启禀皇上,臣以为,此等胆大妄为、辜负圣心之辈,背地所为定不止此一件事,只革职待查不足以昭彰,当将其二人即刻锁拿下狱、严刑拷问才是。” 他说完后,朝堂陷入寂静,巴彦宁非但不觉得有何不对,反倒得意满满,认为自己第一次上朝就镇住了满堂大人,肯定给皇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确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巴彦宁的举荐者——隆科多此时冷着脸,心里恨不得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一脚踹出殿内。 前些日子,西安来报,西安副都统任上病逝,朝廷除了按例封赏祭葬外,也忙不迭的开始选继任者,毕竟眼看西边就要开战,已经议定要从川陕甘调兵,这时候哪能缺了重要位置呢。 消息传出去,京城满八旗的人就没有不激动的,瞧瞧四川提督的热闹就知道了,何况西安副都统好歹也是三品,一时间各*实权王爷大人家里人潮如流。 巴彦宁家里就是走了隆科多的路子,最后成功从一众竞争者中脱颖而出,笑到最后。 今儿便是他第一次上朝,按例在朝议最后向康熙叩恩后就能前往西安赴任了,谁知这家伙志得意满之下,竟还想着在朝议上出风头。 蠢货! 各部大人们有志一同地在心中闪过这个评价,同时不少或看热闹或同情的眼神落在了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举荐的事情,可没有多避着人,毕竟这又不是什么大事,甚至是某种常态。 马齐倒是有些高兴,他早已悄悄倒向了胤禩,也知道自己这一系主推年羹尧上位,其实他对此是有些疑虑的,毕竟年羹尧名义上还是分属雍亲王,他还是有些担心为他人做嫁衣,不过几位爷那边决定了,他也不多嘴,只悄悄出点力便是。 刚才他还有些为难,年羹尧毕竟和他没什么交集,忽然直喇喇地为年羹尧说好话可能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测,所以一直在斟酌用词没怎么准备好,不过这下好了,有了这个愣头青,接下来他可以先作壁上观一会儿,寻找更好的时机和说法。 朝堂上的寂静维持了好一会儿,没人出来奏对,康熙也不说话,巴彦宁这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他下意识地就看向隆科多。 隆科多磨着牙将这蠢货在心里骂了一遍,面无表情地站出来道:“副都统第一次上朝,有些事可能不清楚,对于这种事,朝廷和刑部是有既定规矩的,不是谁说如何就如何!希望副都统以后,对于不了解的事情,能谨言慎行!” 他狠狠地瞪了已经开始发慌的巴彦宁:“还不退回去!” 语气虽不客气,但他话里还是巴彦宁圆了一下,怎么他也是举荐人。 被大腿呵斥,巴彦宁才明白自己可能犯了什么忌讳,讪讪地退了回去。 解决完他,隆科多正要退回自己位置,上头康熙突然出声道:“爱卿以为此事该如何?” 隆科多脚步顿住,不明白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叫住他,作为九门提督,他虽上朝,但除非是各地兵事,别的事他一向不会发言,皇上以往也不会问他,今儿这是怎么了呢? 他心里思索着,余光看见十四阿哥朝他这里微微偏了两回头。 “启禀皇上,臣以为,此时刑部有既定章程,只需按制办事即可。”隆科多先是重复了一番自己呵斥巴彦宁时的论调,接着道,“不过,目前四川那边情况特殊,策妄阿拉布坦在外虎视眈眈,兵营又才经哗变,臣以为此刻不宜大动。” 他沉吟片刻后,道:“臣方才瞧那口供,上面说孟光祖是亲自与佟国瓤见面并奉上礼物,但年羹尧那边,却只是遣人与年羹尧身边的长随相交,臣以为,若只是如此的话,并不能断定年羹尧收受贿赂、为孟光祖提供庇护,也有可能是其长随贪心不足、自作主张、狐假虎威,此中情况还需刑部详查才是。” 马齐心中一动,这是个不错的角度,先把事情拖着,再慢慢图谋,这拖着拖着不就拖出转圜余地了,没想到隆科多这个莽夫,还有点想法。 也该他站出来了,马齐理理朝服,站出来说出早该他说的话:“启禀皇上,臣以为佟大人言之有理,四川兵士才刚哗变,全靠年羹尧与路振扬才平息,如今他二人还在兵营中坐镇,若此时将年羹尧拿下,说不得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届时内忧外患,于平叛不利啊。” 他虽没明说,但殿内众人都知道,年羹尧和路振扬平息哗变,肯定少不了像兵士许诺利益,若此时将年羹尧拿下,兵士们肯定会多想,会认为朝廷是不想兑现许下的承诺,说不得就会二次啸营,到时候四川一团乱,既定的平叛策略要重做不说,还得调兵防着四川这边哗变的兵士前去和策妄阿拉布坦媾和,所费人力物力,不是乘以二那么简单的。 想明白这一点,大人们纷纷大局为重,沿着隆科多的思路向康熙进言,最终,康熙发话,将佟国瓤革职,年羹尧则从宽革职留任效力。 保住了人,十四心中不由松了口气,但他也知道,四川提督之位与年羹尧是无缘了。 果然,在随后的朝议中,吏部尚书列出的候选人中已经没有年羹尧的名字,而是临时安排了一个候补。 最终,四川提督之位落在了与年羹尧一起平息兵变的路振扬头上。 下衙后,胤禩府上开小会,胤祯一来就迫不及待地道:“八哥,你有没有觉得今天这事儿有些奇怪,怎么那孟光祖跑了大半年,就这么巧在这时候被刑部抓住了呢?” 胤禩道:“倒也不是这几天才抓住的,我刚才去问了下,那孟光祖一月前就被抓了,只不过一直秘而不宣。” 胤祯眉头微拧,一月前四川兵变的事儿才刚刚发生、还没传进京城呢。 “那也不对。”胤祯皱眉道,“都抓住一个月了,怎么偏偏在这节骨眼将年羹尧交代了出来,这背后肯定有事儿!” 他语气笃定,一直旁听的胤禟悄悄翻了个白眼,道:“我觉得十四弟想多了,孟光祖是被秘密关押审问,咱们都是今儿才知道,其他人又怎么可能提前知道还谋划呢?再说,即便是有阴谋,只瞧这力度也不值得在意,说不得就是年羹尧得罪了什么人,人家看不得他好呢。” 胤禟一直对支持年羹尧这事兴趣寥寥,也对胤祯积极推进此事颇有微词,不管如何,年家始终都是四哥分属的佐领,胤祯便是亲弟弟,也不该如此不拿自己当外人。换位思考一下,若是他五哥说也不说就将他分属的佐领当成自己的,他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也是不得劲的,这还是因为他与五哥感情不错,十四和四哥呢?就他私底下来看,十四就差没把四哥当下人了。 第215章 四哥心里能乐意才怪。 还有那年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胤禟心里看不上年羹尧,嘴上也没客气:“要哥哥说,今儿这事儿还得怪年羹尧自己,若是他行的端做得正,又何须怕别人泼污水呢。” 胤祯脸色阴沉:“九哥,你什么意思。” 胤禟撇撇嘴:“我可没什么意思,就是……” “好了。”胤禩眼看十四脸色不好,连忙出面打圆场,“你九哥也是为这事生气,十四你别放在心上,咱们兄弟,可不能为了个外人有芥蒂。这次不行就下次,便是年羹尧不行,还有别人呢,都别急。” 胤禟垂下眼,没附和却也没反驳。 胤禩看向胤祯,胤祯脸色还是不好,冷哼了一声,不过到底没再说什么。 又略说了几句西面的情况,胤禟胤祯便相继离开。 胤祯坐进马车,脸色阴沉如水,他不仅对胤禟不满意,就是胤禩刚才打圆场的话也不满意,什么没了年羹尧还有别人,其他人能跟年羹尧比吗?年羹尧可是他的…… 不行,他还是觉得这事透着不对劲儿,太巧了,偏偏孟光祖这时候供出年羹尧,偏偏刑部在今天将事情上报,还是在朝议上。 背后肯定有人捣鬼,胤祯十分笃定,一回去,就接连遣人出去打探。 几日后,胤祯在听下人汇报时,突然打断道:“等等,你刚才说,雍亲王前段时间进城比较频繁?” 下人点头。 “你将进城的具体日子说一说。”胤祯拧眉道。 下人一一历数。 胤祯在心里过了两遍,突然暴怒起身,随手抄起手边的镇纸砸了出去:“胤禛!” 下人条件反射地跪下,脑子却还慢半拍的在想,爷这是叫自己呢还是叫雍亲王? 胤祯双撑在桌子上,额、颈青筋暴起,虽然只有胤禛进城的时间,并不知道他进城做了些什么,但胤祯莫名就是觉得,背后捣鬼之人就是胤禛! 证据?还要什么证据!胤禛这几年一直窝在城外鲜少入城,却在两人争吵之后几天频繁入城,能是为了什么?孟光祖相关刑部或许保密度极高,但那也要分人!胤禛在刑部经营的时间可不短,而且,刑部那帮自命清高的硬骨头可一直对胤禛很是推崇,孟光祖的事别人不知道,胤禛能打听不到?! 没跑了,就是他! 胤祯笃定地想到,随后而来的却是翻倍的怒气,他怎么会有这么个傻逼亲哥!别人都是亲哥帮弟弟搭桥铺路、关爱呵护,他呢?有还不如没有,惯常拉着个死人脸说些废话也就算了,空有亲王爵位却窝在城外种地,没出息至极,他虽然嫌弃却也没想着怎么样,还好心帮侄子入朝铺路,这怎么说也是一个好叔叔了吧! 这位亲哥呢?自己没用,不能替侄子筹谋也就罢了,还来骂他多管闲事,如今还使小手段来坏他的事!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亲哥! 胤祯越想越气,最后甚至都有点怨起德妃,怎么就给他生了这么个兄弟,帮不了忙也就算了,还反过来对付自己! 不行,这事不能忍,要这么忍了,老四不得上天! 他这面筹划对付胤禛时,齐布琛也差不多猜出胤禛干了什么。 “年羹尧那事儿是你干的?”齐布琛问。 胤禛没说话。 那就是了,齐布琛点点头,啧了一声:“不像你的风格啊。” 胤禛挑眉:“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大爷你那天生那么大的气,能是小小整治一下年羹尧就能消气的? 你信吗? 反正我不信,正经人谁会信啊。 小心眼的雍正爷。 胤禛瞧着福晋那灵活的眼珠子,没忍住掐住人脸,晃道:“别以为你不说话,爷就不知道你在骂爷。” 齐布琛被掐着脸,含糊道:“我没有,你空口无凭。” 胤禛哼笑,松开她的脸,用掌心揉了揉:“爷就是你心里的蛔虫,你心里想什么爷都听得到。” 齐布琛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凑上去:“说真的,这就完了?” 胤禛沉吟道:“再看看。” “看什么?”齐布琛不解。 胤禛摇头:“现在还不好说。” 年羹尧之事确实只是个前菜,他后面本来还有别的安排,但现在发现了一点意外的东西,所以后续暂时搁置,等将这意外查清楚了再说。 弘晖在兵部点卯也有近一旬了,他谨遵阿玛的嘱咐,只安心做分给自己的事,其他的皆不关心,也不与武选司众人私下来往。 有世子身份和尚书岳丈在,他这番作态反倒还让兵部众人有些好感。 打工人都知道,不怕关系户不干活,就怕关系户爱干活。 这日,他按点下衙,才出衙门就被人拦住。 “唉,这不是弘晖世子吗,好巧,这是才下衙?”一个面生的人略显尴尬又自来熟地打招呼道。 弘晖瞅了瞅衙门外清净的街道,对这位仿佛出来逛街时‘恰巧’遇上他的人笑了笑:“不知堂兄是?” 面前这位虽然头戴四品顶戴、穿着四品武职补服,但弘晖打眼一瞧就知道这身乃是闲散宗室的标配,何况对方腰上还系着黄带子,就差在身上贴张纸写上宗室二字了。 再加上这人与他打招呼的口气和对方的年龄,称一声堂兄绝对错不了。 果然,来人明显松了口气,笑道:“世子叫我法善便是,祖父乃肃武亲王第二子。” 肃武亲王豪格,第二子固泰,考封辅国将军,康熙三十九年因罪革爵。 弘晖心底闪过这条信息,当即拱手道:“原来法善堂兄。” 他如此客气的态度,让法善的笑容更大了些:“世子太客气了,今日能遇上世子实乃缘分,正好下衙了,不如由我做东,还请世子赏脸共饮一杯。” 弘晖为难道:“堂兄相邀,本不该推拒,只是不日七叔将要嫁女,我身为侄儿,这些日子都得去搭手一二,只能遗憾了。” 法善的笑容有些僵硬,心里念头急转:“七叔?哈哈,我怎么没听说宗室谁家要嫁……啊,是了是了,我怎么忘了,淳郡王家二格格似乎是定了婚期?” 弘晖含笑道:“正是,日子定的比较急,八月十八。” “那…那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强求世子,不过日后忙完了,还望世子能赏脸。”法善只能不甘心地道。 弘晖不给准话:“不敢说赏脸,堂兄太客气了。” 别过法善,弘晖上了自家马车,杨和光跟上来问道:“世子,可要查查这位。” 弘晖点点头,嘱咐道:“动静别大了。”如今朝局诡谲,阿玛虽然一直避世不出,但难保别人瞎想,法善如此突兀地冒出来,总该有些缘由。 ——虽然瞧着法善这样子,也不像是能干成什么大事的。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事还是小心为上。 法善倒是好查的很,杨和光在宵禁前就回来禀报:“……固泰大人被革爵后,没一年就去世了,法善是其长子嫡孙,倒是颇为上进,一直与延信大人家颇为亲近,如今在八旗护军营做委属护军校。” 委属护军校听着有气势,但其实就是个虚职,用来安排这些闲散关系户的,每个月能拿些饷银。 至于延信,乃是豪格第五子猛峨之子,猛峨颇受豪格宠爱,虽然没能承继肃武亲王爵位,但也得了温良郡王的册封,不过因为是额外赏封,所以延信承爵时,只能承袭三等奉国将军,好在其人还算有些才干,如今正任着正蓝旗满洲都统。 理清了这些杂乱的关系,弘晖舒了口气,如此看来,法善突然贴上来,应该是和这段时间的大多数人一样,想要凭借自家阿玛和岳丈谋求些好处。 将法善划分完毕,弘晖就不再关注这件事,至于七叔嫁女?事当然是真的,但哪里需要他一个隔房侄子帮忙,七叔又不是没儿子,再不济还有内务府呢,二堂姐指婚对象的又是蒙古台吉,礼部也少不了。 另一厢,法善却是没回家,而是直奔某处花楼,早有人开好乐包厢等他。 “怎么这么早?”来人有些诧异。 法善郁闷道:“人没答应。” 来人皱眉,语气有些不客气:“怎么搞的,这点事都办不好!” 法善心里很不爽他这般态度,不过一个奴才罢了,也敢跟他甩脸子!但面上却一丝不满都不敢表露,还得露出笑脸:“不是,不是,误会了,主要是过段时间不是淳郡王要嫁女嘛,他得去帮忙,说是这段日子都不得闲。” 来人脸色更不好看:“那就是短时间请不到人了?”他离皇家远得很,也就是个传话的,哪里知道皇家办婚事的章程,不过是拿着大户人家的样子往上贴罢了,那侄子帮忙不是很正常的事。 法善小心翼翼地道:“说是淳郡王家格格的婚期定在八月十八,在这之前应该是很难请到人了。” 来人哼了一声,警告道:“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是没办好在找借口,夫人对这事可是重视的很,办成了一切都好说,若是没办成,哼哼,你自己掂量。” 第216章 法善连连保证:“你跟夫人说,请她放心,这事我绝对能办的让她老人家满意。来来来,兄弟帮夫人办事也辛苦了,来喝一杯。” 花天酒地后,法善也不是守株待兔,他又在兵部衙门口‘偶遇’了弘晖几次,一方面是为着拉近两人关系、怕弘晖忘了他,二也是做给背后的人看,表示他有在努力办事。 弘晖打发走‘偶遇’的法善,有些烦躁:“真是狗皮膏药。” 弘昐恰好来找他,好奇问道:“大哥骂谁呢?” “没什么。”弘晖不太想提讨厌的人,“你怎么来了?” “哦。”弘昐也没穷追不舍,面色不是很好地道,“我来是有事跟你说。” 弘晖左右看了看:“上车。” 马车动起来,弘昐这才小声交代道:“刚才有人来找林长青,说是有御史上书弹劾阿玛,差人出外无勘合,疑行诡事。林长青已经出城去找阿玛了,让我跟你说一声。” 弘晖眉头微隆:“哪个御史?” 弘昐摇摇头:“没说。” 弘晖沉吟,勘合,就是核验符契、上盖印章、分为两份,凡调遣军队、车架出入京城、官吏驰驿等,均需勘合,这是最初的定义,及至明朝,因海禁之故,勘合又被用于贸易,只有持有朝廷所发勘合者才可从事海贸。大清取而代之后,勘合也被沿用,至于海贸,禁海时勘合也是一样用,但这些年海贸开放,官方不查,勘合就成了可有可无之物,没有勘合出海者不少。 如今御史拿这个来弹劾,只能说是鸡蛋里挑骨头,这几年海贸发达,各家多少都有掺和,不过多是入股分红,像自家额娘这样自组船队出海的少有。 不过这事也由不得他做主,有阿玛呢,弘晖只叮嘱道:“这事不用咱们管,你们这些日子也警醒些,多在家中读书。” 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皇玛法去过园子后,阿玛就叮嘱过,弘昐如今也不是小孩子,知道轻重,只点头答应:“大哥放心。” 弘晖有些忧心,自他大婚后,自家就有点不平静的意思,也不知道这次会是什么结果。 另一厢,胤禛也接到了林长青的汇报,沉吟片刻后:“先静观其变。” 回头也和齐布琛说了声:“这几天先让你那边缓一缓,看看是个什么章程。” 主要是看康熙对这折子的反应。 折子被留中了。 胤禛神色微凝,留中一般来说,都代表上头想要将这事压下来、不予追究的意思。按理说这应该是好事,但胤禛不知为何,有种不好的感觉,他此时倒宁愿皇阿玛下旨斥责他。 折子留中几日后,那个御史没有消停不说,反倒纠集了几个同僚接二连三地上奏弹劾,也不单说勘合之事了,还网罗了别的罪名,但这些折子也都被留中了。 这一下,可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了,御史里有些人,说的好听叫不畏强权,但其实行的是沽名钓誉之事,他们不思本职之事,专盯着那些王公大臣,为一些鸡毛蒜皮、于公无关之事大加弹劾,上头想要低调处理,他们还不答应,非要上纲上线,罪加几等。 弹劾雍亲王的折子一直被留中,霎时间让这些人闻到了扬名的途径,纷纷摩拳擦掌。 当胤禛看到最新弹劾折子上的署名后,立刻意识到不好,让这帮人闹起来,没事也变成有事了,何况勘合严格来说还真算得上事。 他思索半日后,当机立断做了应对。 没几日,满朝大臣们突然发现,诶,都察院的御史怎么突然关注起勘合之事,每日送往内阁的折子都比往日多了两成,这也就罢了。可看看这弹劾的都是什么?雍亲王好歹还涉及了一下海贸,算是大事,其他人呢?竟是些哪府下人出城进城不出示勘合的鸡毛蒜皮!而这一点基本可以扫射京城所有王公贝勒。 马齐拟完今日的条陈,揉了揉手腕,今天实属超负荷工作了。 下衙后,他叫来下人,嘱咐几句后,下人在傍晚左拐右拐来到了八贝勒府,他离开后不久,八贝勒府又出来一人,悄悄往别处去。 就这么七拐八拐的,徐元梦于书房迎来询问:“想问徐大人,近日为何御史们开始集中弹劾勘合之事,可是有什么缘故?” 徐元梦当然知道,来人言下之意,是询问此事是否是皇上授意,要借此发作什么?可天知道,这事儿与皇上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甚至他都是在闹大了之后才知道。 他今年初才上任,都察院又是人员最多的衙门,光十五道御史就有五十多人,到如今,他也就堪堪将御史们的履历过了一遍。 起初,有人弹劾雍亲王的时候,他根本就不知道,御史有闻风上奏之权,他这个左都御史虽说是都察院主官,但对手下御史们的束缚却没有六部尚书那么大,御史们上折子之前与他说一声那是尊重,不说才是常态,毕竟御史们的工作就是上奏弹劾,每天送往内阁的折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份,要是每个都看一遍,他还要不要做事了? 他开始关注这事,还是因为都察院那几个有名的刺头也掺和了进去,这时候,弹劾对象还是雍亲王,但已经不拘于勘合之事,还有什么与民争利、暴力敛财、与洋人来往过密、操纵官职等鸡蛋里挑骨头的罪名。 到这他也没打算管,反正那几个刺头名声在外,便是雍亲王也不会觉得这是他在后头搞事。 可谁知道,一夜之间,又冒出不少御史,齐齐上书弹劾,他们倒没有关注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就勘合这一点,将打击面从雍亲王扩大到了整个王公贝勒群体。 看看奏折上列的那些名字,好么,这是要将宗室一网打尽啊。 都察院这是想干什么?徐大人这是想烧新官上任三把火了?不少人都这么想。 徐元梦叫屈都没地方叫去,他又没疯,弹劾几乎所有宗室,这是立威吗?这分明是自杀!他此时觉得,开了这个头的那人,不是想针对雍亲王,分明是想针对他徐元梦!这是哪个狗东西看上左都御史之位了,想把他搞下去?做梦! 打哈哈将来人糊弄走,徐元梦在书房坐到半夜,思索该怎么破这个局。 还没等他想出办法来,康熙就在某日朝议上,将这事拿了出来,命众人讨论。 这怎么讨论?这份名单上,打头的就是皇上的亲子,不说皇上对他的儿子有几分父子之情,只说时到如今,夺嫡之争日显,这朝堂上,不管明里暗里,没牵扯进去的可谓少之又少,你说一个,就得牵扯所有人,怎么说? 基于这种想法,除了几个御史跳得高外,众大臣基本都是不痛不痒、含糊不清的态度。 眼看这事就要以不了了之作为结尾,几个御史纵是不甘也无法,康熙却突然开口道:“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由九卿共议,拿出个章程来。” 此话刚落,大臣们皆面面相觑,九卿共议?皇上当真不是说错了?九卿啊,那可是九卿,这个国家除了皇帝外最顶层的一群人,能让他们共同关注的,哪一件不是事关朝廷民生的大事。 勘合?勘合算个什么东西? 康熙却不管众人疑虑,直接起身道:“退朝。” 由于康熙的态度,这一件本该被匆匆略过的小事,霎时间聚集了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九卿也不得不聚集起来,共议‘大事’。 户部尚书清了清嗓子,率先打开话题:“诸位,怎么说?”如今西部战事正紧,他忙着筹备粮草还来不及,可没时间浪费在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上。 工部尚书左右看看,点了徐元梦的名:“徐大人,都察院这边的意思是?” 徐元梦僵着脸,还得给下属兜底:“按规矩便是。” 这却是废话,按规矩,什么规矩?皇上的规矩,朝廷的规矩,还是你都察院的规矩? 大理寺卿心中腹诽,目光扫过两位兵部尚书,心中一动,开口道:“范大人以为呢?” 城门进出之事一直是兵部管辖,问兵部尚书也没错,但兵部两位尚书都在,你偏偏点我范时崇的名字是为什么? 范时崇撇了大理寺卿一眼,在心中记下一笔,开口道:“按制定罚,前朝规定无有勘合或勘合不符者,徒两月,本朝沿袭。” “呵呵,范大人说笑了,不至于。”大理寺卿讪讪道,让那帮王公贝勒去坐两月牢?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范时崇话说的硬,倒叫一杆子重臣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商讨了。 枯坐片刻,吏部尚书发话:“此事皇上没说何时要,不急于这一时,本官衙门还有要紧事,不如今日大家先散了,各自回去想想,明日再说。” 其余人皆是附和,回去想想是假,打探消息是真,摸不准皇上的脉,这事谁敢轻易定论? 半日过去,各方基本都得到消息,大会小会开不断,均在猜测皇上究竟是何意。 胤禩府上也不例外,除了胤禟胤祯之外,他还叫来了何焯和几位幕僚。 第217章 经过一番讨论后,有位幕僚就提出:“会不会,皇上是想重提禁海之事?” 胤禟闻听此言,一改之前的游离在外,眉头微皱:“怎么说?”这些人里头,就他生意做得大,也只有他,抄齐布琛的作业,做起了海贸生意,如今,海贸收入在他的收入里可是占了大头。 幕僚道:“这些年虽依旧有洋人被授官,但都是无关紧要之职,像南怀仁那样的再没有了。而且皇上这几年也格外关注海军之事,前些时候,皇上又下旨禁了天主教堂,雍亲王府最初被弹劾的那些人,也都是在做海贸之事。” 这么一理,好像还真有这么个意思。 胤禩登时也有些着急起来,他们这一系如今的活动经费,胤禟可贡献了不少,尤其自己府上的用度,也基本都是靠着和胤禟搭伙挣来的。 “可能性有多大?”他问道。 幕僚迟疑道:“下官也是根据皇上最近的动向猜测,不敢肯定。” 何焯却道:“我觉得可能性很大,这几年海匪太猖狂了,泛边之事屡有发生。除此之外,广东福建一带,也有不少人出海后就不再回来,听说不少地方的丁口都好几年没增加过了,要不是有永不加赋……”他顿了顿,想起永不加赋是雍亲王提出的,将话掩了过去,“如今西边即将起兵事,虽然策妄阿拉布坦不堪一击,但观其这几年望风而逃的作风,西藏又地广人稀,想将其剿灭怕是长期战争,这种情况更需要各地稳定,开海禁也说得过去。” 胤禩若有所思,胤祯却开口反驳道:“爷觉得可能性不大,你所言之事都是不足挂齿的小事,影响不到朝堂,何况还是猜测。” 何焯不赞同,却也没开口反驳。 胤禩思量片刻后道:“这样,将这些猜测交给徐大人,由徐大人判断是否拿出来与其他九卿讨论。” 其他人无异议,讨论结果最终送到徐元梦手上。 “海禁。”徐元梦喃喃自语,虽然他知道这事儿最开始不是皇上的意思,但事到如今,皇上想借这事达到一些目的是板上钉钉,那么,这些目的里,海禁看起来倒是相当靠谱的那个。 第199章 云柳姑娘 有了倾向,徐元梦也没闲着,将九卿扒拉了一遍,先拟定了两个同盟,私下与两人通过气后,在第二日的九卿会议上,才将海禁提出来。 别说,这一猜测提出来,还真得了大部分九卿的赞同。 就说嘛,皇上日理万机,怎么可能关注勘合这种小事,海禁才说得过去。 “虽如此,勘合还是得有个结论。”吏部尚书说道。 海禁毕竟只是大家的猜测,皇上又没吩咐,大喇喇地说出来一点也不政治,所以,还是得从勘合循序渐进的来。 户部尚书穆和伦开口道:“勘合之规原是小节,所以朝廷一直沿用前朝规矩并无修改,但如今满朝违规者众,或许吾等也该想一想,是否前朝规矩在本朝并不适用?” 范时崇诧异地看了一眼户部尚书。 礼部尚书接话道:“穆大人所言有理,所谓法不责众,或许兵部这边该调查一番,为何勘合形同虚设,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接连两位这么说,范时崇沉吟了一下,才开口道:“既然如此,那么吾等便上奏陛下,由兵部派人参究勘合实用情况。”说完,他话音一转,“不过,在参究之前,违规惩罚还是得有才是,徒两月过于严重,不如,各家缴纳罚金如何?” 眼见战起,他兵部穷啊,向户部申请拨款,穆和伦这老东西又推三阻四地哭穷,现在,能薅点是点吧。 穆和伦第一个赞同:“可以。” 其他人就可有可无,反正这事本也是兵部管辖,范时崇发话了,其他人也给这个面子,甚至若不是皇上发话,他们才懒得瞧一眼呢。 事议定,几人便联名上了折子,不过半日,康熙的批复就下来,不过一字:可。 九卿共议的‘大事’看似就这么潦草的结束了,但有心人知道,这不过是开始。 果然,没几日,内阁便有大学士上书,历数近年海边侵扰和洋人之害,请重开海禁。 一时间,朝堂议论纷纷,但康熙却仿佛没这回事儿般,拍拍屁股带着人去塞外行围了,随行的阿哥只带了*老三和十五十六。 齐布琛翻完去岁的账本,烦恼地捏了捏眉心,她如今生意摊的大,但重头还是在海贸上,不同于其他人只是赴东洋、南洋近海的小打小闹,她的船队肩负着搜罗人才、西洋知识、物种等的责任,每一趟都走的极远,出海一趟基本要两年才归,而最近一趟是在一年前出发的,当时谁也想不到,朝廷会突然重提海禁。 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努力,大多她想找的东西都找到了,人才和西洋最新发展的知识也都搜罗了不少,但这些东西从来都是不嫌多的,况且虽然她不记得具体的节点,但也知道,西方的科学也就是往后这一二百年开始大发展的,就怕这海禁一开,一步落后便是步步落后。 现在的大清上层虽然对于西方传来的东西不排斥,也热衷于使用,但很少有人去一些基础的数学、物理、化工知识,还有着奇技淫巧的偏见。齐布琛拐回来的那些人也不过是拿钱供养着,让他们配合试着将西方新发展的知识融入华夏已有的体系中,然后在空闲时间再带一批蒙童学徒,培养科学思维方式,埋下火种。 当然化工、生物、医学这些方面,也给他们提供了试验场所,让他们大胆试验,这些年也陆续出了一些小成果,不大要紧的技术齐布琛直接拿出来开拓商业版图,但像初代水泥这种,她是死死压着没敢放出来,哪怕每每有何处洪水遭灾的消息让她倍感煎熬,她也硬扛着没吭一声。 只有切身在这个时代生活了几十年,才会知道,政治环境的利害,她做不了圣人,最关心的永远是亲人的处境。 “又心烦了?”胤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将她面前的账本合上,抬手在她颈后按了按,“别着急,如今不比先帝时期,台湾已经收复,南边不知道多少人靠着海贸生活,不解决这些人的生计问题,便是重开海禁,也不会像那时那般严厉,总有转圜余地。” 福晋这些年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找回来的书和人他也都看过了解过,虽然不如福晋那般对西洋知识看重,但他也知道,西洋的学识并不是大部分人认为的那样无用,在某些方面,甚至能发挥奇效。 齐布琛脖子后仰,将整颗头的重量放在他的手上,叹气道:“我明白,就是觉得可惜。” 她啧了一声,不满道:“一开始那个弹劾你的御史到底什么情况?” 要不是他开这个头,康熙又态度暧昧,意外引起了那帮刺头御史的注意,逼得胤禛立刻安排人扩大打击面,最后怎么会闹到如此阵仗。 “难不成真像外面猜的,是皇阿玛的意思?”她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测:“不应该啊,皇阿玛便是想重提海禁,也没必要从勘合、从你这儿开口子。” 拐的弯儿未免大了点,这要是底下人没猜出来怎么办?海禁又不是什么敏感事件,康熙想做,只要召几个心腹大臣说说,让他们传出风声去便是。 胤禛给她按摩脖子的手顿了顿,齐布琛霎时察觉,抬眼看他:“查出来了?” “嗯。”胤禛将她头扶正,抽出手来,在她身边坐下,声音沉沉,“是十四。” “十四?”齐布琛诧异,“他怎么想得?老九也有船队出海,他不会连这事儿会波及到老九都想不到吧?” 胤禛哼道:“他要真这么没脑子就好了。” “那……”齐布琛挑眉,“一箭双雕?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胤禛诧异地看她一眼:“你倒是敏锐。”然后脸色发沉,“年羹尧没推上去,他这是憋不住了。” 齐布琛若有所思:“另立门户?” “呵。”胤禛哂笑,“他能舍得那一大块肉?” 说的也是,胤禩党虽然最后没能成功,但在一段时间内,他们的声势和人脉都是最大的,这些力量甚至在雍正登基后,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倒是将他好八哥学了个彻底。”胤禛嘲讽道。 胤禩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声势,主要还是因为最开始就继承了胤褆的政治资源,得到了曾经大阿哥党的鼎力支持。那么,如今再从胤禩换到胤祯,倒也不是什么不可接受之事。 齐布琛沉吟道:“老八就没察觉?” 胤禛不屑:“爷才没心情关心他们那些。” 齐布琛撇撇嘴,转了话题:“那现在这个结果是他最初的目的吗?” 胤禛神色微微凝重,缓缓道:“不好说,主要是皇阿玛,一开始的态度就有些奇怪。” 对,现在最搞不清的就是,康熙一开始为什么要留中那些弹劾胤禛的奏折。老实说,胤禛又不是没被弹劾过,毕竟人无完人,雍亲王府又是几百口子人,再加上齐布琛生意那一摊子,出几个问题和败类根本避免不了,像勘合这种程度的事儿,每年都会被弹劾几次,康熙也都是下旨申饬几句、罚一罚,胤禛积极配合、诚恳认错也就完了。 第218章 哪像这次,明明罚一罚就能过去的事儿,愣是留中成了这样。 夫妻两个各自思索康熙的用意,室内一片沉静。 半响后,齐布琛才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说,会不会是皇阿玛知道了十四的心思,也有心削弱老八他们,才配合的?” 胤禛怔住,不由自主地沿着她的思路理清前后,竟发现有那么一点合理,他沉默片刻后,才道:“皇阿玛的心思,哪是那么容易猜的。” 这一点齐布琛倒是很认同,也明白他的意思,夫妻俩默契地不再提这件事,转而聊起几日后侄女出嫁的事。 八月十八,齐布琛带着儿媳妇抵达淳郡王府,七福晋出来迎她。 胤祐如今养大的共有三子四女,其中,只有第三女是七福晋所出,而长子长女次子次女都是侧福晋那拉氏所出,而今日出嫁的,便是那拉氏所出的第二女。 故而,七福晋今日虽然打扮的也精神,但脸上喜色也只是平常罢了。 “难得见四嫂一面,四嫂可是又年轻了。”七福晋这话说的倒有几分真心,明明自己比四嫂小三岁,但两人站在一起,倒像是四嫂比自己小了四五岁。 不过,谁叫人家后院省心呢,唉。 齐布琛脸上笑容未变,打趣道:“你今儿这嘴抹了蜜不成,先说好,添妆我早给了,你别想着给我灌迷魂汤让我掏银子。” 七福晋自觉捧哏:“唉,我就知道,四嫂果然不好哄。” 及至待客花厅,一众妯娌也到的差不多了,互相见礼后,齐布琛打发范正雅去年轻媳妇那一堆。 才坐下,三福晋就凑过来:“你们家这个,还没动静呢?” 齐布琛咧咧嘴,有些腻歪,自从弘晟媳妇有孕后,这位三嫂,每次见她,必要问这句话。 心里翻白眼,脸上作假笑:“不急,她才多大,自己还是个孩子呢,等再长长身体再说。” 说完,为了不让三福晋又来推销她那生子秘方,忙看向十福晋道:“听说你前些日子病了,我也没来得及去看你,如今可大好了?” 十福晋面容有些清瘦,笑道:“没什么大碍,就是苦夏。” 齐布琛瞥了一眼身边的三福晋,继续和十福晋闲聊:“今天这天儿确实比往年要热,降水又少,也不知道会不会旱。” 说着说着她就有些忧愁。 十福晋噗嗤笑出声:“四嫂如今越发有朝堂上那些老大人的姿态了,如此关心民生。” 齐布琛失笑道:“我哪是关心民生,我是关心那些庄子,要是旱了,你明年就等着吃糠咽菜吧。” 她做生意并没有吃独食,像是十福晋、十三福晋这些亲近的人,都让她们入了股,每年拿分红。 说笑打趣几句,就到了吉时,一杆人聚集道正厅,看新娘子拜别父母,七福晋一脸微笑的叮嘱,旁边站着的那拉氏眼眶早已泛红,但这种场合,却没有她说话的份儿。 胤祐嫁女之后,西边不断传来前线战报,不过因为还没接战,也不过就是些哪一路军行进到何地、策妄阿拉布坦又在哪里出现的常规内容。 九月初,康熙在塞外看到富宁安的奏折,奏称他所率大军豫行整理马匹军器,请朝廷借支俸禄钱粮共二十五万有余。 这是明面上的奏折,而在私下里,富宁安还上了密折,里面尽是诉苦,言说底下兵士乃是各地调拨,长途跋涉颇有怨言,加之调来之前各地皆有长官吞没饷银之事,如今又将开战,兵士皆心思浮动,有兵变之危。他此次请支饷银,也是为的安抚人心、鼓舞士气。 康熙当然是生气的,但他也知道,现在不是追究贪污的时候,最重要的还是安抚前线将士。可将户部尚书叫来一说,这位却是哭穷,国库里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银子了。 最后没法子,康熙只能下旨,从他自己的内库调拨了二十六万送过去。 为着这个,康熙人虽在塞外,但整个九月,发落查处各地武官的圣旨就没停过,兵部也因此忙碌不堪,弘晖作为其中的一份子,当然也不好意思再准点下班。 这日又是夕阳西斜时才从衙门出来,来接弘晖的下人还不及说话,就被人抢了先。 “世子,这是才下衙?真是辛苦了。”法善虽极力让笑容显得可亲,但眉梢眼角却都透着一股急切。 自小在宫中历练过的弘晖自不会瞧不出这点眉眼,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笑容淡薄:“堂兄怎么在此?” 法善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但这些日子来自那位夫人越来越严厉的催促,让他压力极大:“唉,许久不见世子,在下甚是想念,便想来这里看看能不能遇上世子,没想到真叫我碰着了,看来我与世子缘分着实不浅啊,哈哈,恰好今日备了薄酒一桌,世子不如赏个脸去坐一坐?” 屁的缘分,他从下午就来了,一直在近处等着,就为了能‘偶遇’。 弘晖眉毛微挑,法善的表现和话语太过拙劣,任谁来都能看出他另有所图,但这也挑起了弘晖的好奇心,这位堂兄,在他的调查里,是一个有点‘上进心’但没什么能耐之人,究竟是什么,让他能锲而不舍地在他这里贴了两个多月的冷屁股也不放弃呢? 基于此,他便打算去看看,瞧瞧这位堂兄究竟有什么谋算。至于会不会威胁到他的安全?当他身边这些人是白养的么。 “也好。”弘晖缓缓点头。 法善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没想到弘晖这么轻易地就答应了,等反应过来后,立刻惊喜地不能自已,那腰霎时就弯了下去,比狗腿子还狗腿子:“这边请,世子您这边请。” 弘晖心中直摇头,如今的宗室,越发不堪了。 “不必,我坐自家马车便是,劳烦堂兄前边带路。”弘晖撩起下摆,上了马车。 杨和光在下面待了片刻才上来,回禀道:“已问了地方,李兴带人先过去了。” 弘晖点点头,即便他不认为法善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但也不会因此失去基本的谨慎。 马车行了两刻钟才停下,法善在外道:“世子,到了。” 弘晖下了马车,发现竟是个私人宅院,不由微微纳罕,法善的经济情况可不好,这种地方不是他能拥有的。 目光看向立在门口的李兴,见对方点了点头,弘晖这才压下心中疑惑,在法善的邀请中步入大门。 这院子收拾的还不错,有些特点,不过自家就有个圆明园,额娘致力于在里面添加各种风格,弘晖早被养刁了眼光,对眼前这些并在意。 法善偷偷观察弘晖的表情,发现没有变化不由心底叫苦,这可是他精心挑选的地方,就没有一点让这位世子看的上眼的?不由得,他对之后的准备有些没信心起来。 来到目的地,四下打量了一番,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到目前为止,一切都没有出乎弘晖的预料。 法善请他坐下:“世子忙碌了一天,应该饿了吧?这里的酒菜可是一绝,世子尝尝。” 杨和光上前布菜,这里的一切李兴都提前检查过,倒不必担心下毒什么的。 弘晖略尝了尝,啧,一般,还没有额娘调教的大厨六分功夫。 又抿了口酒,嗯,倒是与平常用的滋味不同,但也没有多出色。 略用两口后,弘晖也没磨叽,直截了当问道:“堂兄备这一桌花费可不小,可是有什么难处?” 法善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张口结舌了半响,才换了一副苦笑的样子:“世子果真慧眼,唉,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就是家计艰难,想请世子帮忙谋个出路。” 这话弘晖是信的,如今宗室约有两万余人,其中只有少数有爵位,大多都是像法善这样的闲散宗室,由于早期规定,他们不能经商不能科考,每月除了从内务府那里领四两赡银外,基本没什么收入。至于前途,也只能指望虚无缥缈的圣意。 但弘晖也没尽信,只因法善的表现太急了,不像是为前途着急,倒像是被人讨债。 弘晖没点破,只摇头道:“唉,堂兄这却是找错人了,外人看我是亲王世子,只当多风光。却不知,我也是大婚后,十四叔瞧着我不成样子,帮我在皇上面前说了句好话,才得了现在的缺,否则如今还在家里读书呢。” 法善只当他在拿腔拿调:“世子说笑了,你可是皇上亲孙,便是没有十四爷,皇上也不会忘了你。”不过他也知道这种话不能太急,否则就成逼迫了,于是主动换了话题,“这里除了酒菜一绝,还有另一绝,也请世子鉴赏鉴赏。” “哦?”弘晖没拒绝。 法善露出玩味的笑容,挥挥手,就有下人离开。 没多久,便由铮铮琴音传来。 法善笑道:“这另一绝,便是云柳姑娘,云柳姑娘乃是这家老板的干女儿,有‘三绝仙子’之称,歌绝、画绝、琴绝。”说着说着又不由自主地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不过,我听人说,这位云柳姑娘相貌更绝,只不过这家老板藏的紧,少有人见,今儿若不是听说请的是世子您,我还请不到云柳姑娘献艺呢。” 第219章 ……绝、绝、绝。 弘晖端起酒杯,遮住抽搐的嘴角,心里不由吐槽道,‘绝’字都要哭了,它不值钱了。 法善还在那里眉飞色舞地历数这位云柳姑娘的事迹,弘晖抿了好几口酒才将心中那股子无语压下去。 平心而论,目前这位云柳姑娘的琴弹的还是不错的,难得的是有一股子锋芒的劲头,这在寻常女子中是比较少见的。但称‘绝’?也未免太不将天下人放在眼里了,不说别的,只教坊司那些乐师,随便哪个不比她强? 法善唾沫横飞地说了半天,却见弘晖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他笑容不由有些僵硬,怎么办,不会真办砸吧? 心中焦急之下,他频频看向琴音传来的方向,按照安排,这位云柳姑娘弹完一曲,该过来请安的,希望云柳姑娘的容貌能入这位世子的眼。 弘晖把他的动静都收入眼底,没有声张,只默默抿酒。 别说,今儿晚上,也就这酒还有点意思,也不知道是什么酿的,回头使人问问,若是能买到方子,额娘的铺子里又能添个新品。 在法善的望眼欲穿下,云柳姑娘终于弹完一曲,从幕后走入台前,只见其穿着一身倩碧色的汉家衣裳,行动间袅袅娜娜如同拂柳,走近后屈膝行礼,声音婉转如莺:“云柳见过世子。” 做作。 弘晖心中如此评价,他才开始发育时,他额娘就使人教了他一些人体知识,待他再长大些,他额娘又在家里搜罗了一群颜色好的丫头,时不时地就给他来些‘偶遇’、‘勾引’考验,那些丫头经过他额娘的教导,走路能走出十八种花样、声音更是从什么‘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yujie.html target=_blank >御姐’到‘萝莉’皆有。 云柳这种?在她额娘那儿,也就是个一般的评价。 经过他额娘的磨炼,他现在不说心如止水,那也能称一句波澜不惊。 弘晖没开腔,杨和光代他发话:“起吧。” “谢世子。”云柳起身,微微抬头,以精心排练的角度让自己精致的小脸显露在弘晖的事业中,笑吟吟地道,“不知方才一曲,世子可满意?” 脸确实还行,弘晖瞥了一眼就不再看,微微颔首:“尚可。” 云柳以手帕眼唇,娇笑一声:“世子要求真高。” 法善被这一声笑的骨头都酥了,连忙夸赞道:“云柳姑娘方才那一曲真是绝了,不亏‘三绝仙子’之称!” 云柳对他的称赞并不在意,眼睛只盯着弘晖:“世子既不满意,云柳少不得拿出压箱底的本事,请世子品鉴品鉴。” “好,好,好。”不等弘晖发话,法善就连连赞同,“今日竟能得云柳姑娘连奏两曲,实乃在下之幸也。” 弘晖看着脸色通红的法善,微微皱眉,这人是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忘了为什么请他了?他有心情在这里花天酒地,自己可没,要是让额娘知道自己与这种女人接触,还不得打断他的腿? 福晋知道了,说不得也得跟他闹别扭。 想到福晋那双笑眼含了泪意,弘晖就有些不得劲,给杨和光使了个眼色。 杨和光立刻躬身道:“爷,时候不早了,您还带了公务……” 弘晖立刻起身道:“对,你不说爷都忘了,明儿一早要开会的。”又对没反应过来的法善道,“堂兄见谅,我这里还有公务未做完,得先告辞了。” “唉,唉,这是怎么说的。”法善还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忙不迭地起身,“怎么忽然就要走了……” 弘晖一边迈开步子一边假笑道:“实在是公务繁忙……” 步子刚迈出去,一阵香风袭来,云柳不知何时走到近前,笑道:“世子这就要走了?那可真是遗憾,云柳还想着请世子提提意见呢。” 弘晖眉头微蹙,没有接话。 眼见杨和光要站出来撵人,云柳美目流转,当即道:“当然,云柳这点小事,哪敢与世子的公务相争。不过今日一见,云柳心中却觉与世子颇有眼缘,云柳敬世子一杯,希望下次见到世子,世子能不吝指点。” 她动作飞快又好看地斟了一杯酒,上前作势递给弘晖。 随着她的动作,又一阵香风袭向弘晖,弘晖皱了皱鼻子,有些腻歪,他家中两位女眷都不常用香,即便用也是用他额娘铺子里那些味道淡雅的香水,而不是像云柳身上这种熏香。 这种熏香味道过于浓郁了些,让人难以……正想着,弘晖却感觉到自己下腹升起突兀的火热。 ……有问题! 弘晖抬了抬眼皮,杨和光立刻上前,接过云柳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云柳姑娘客气了,我家爷不胜酒力,在下代饮,还请云柳姑娘稍稍侧身。” 弘晖自始至终没说话,云柳便是不甘心也没法子,杨和光虽是太监,但长得人高马大,横在中间,她便是想有什么动作也不能了。 云柳让开后,杨和光侧身,弘晖大步离开,法善在后面一连声地挽留,他连头都没回。 快步走到大门处,弘晖才低声吩咐:“让人检查今日的酒,和那个云柳身上的熏香。” “还有这里老板的身份。” “是。” 第200章 翻旧账 杨和光以为世子在他眼皮子底下中了招,差点没吓丢魂,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查清了今晚的一切。 “……酒乃是秘法酿制,大夫说于身体倒是无害,只是有壮阳之效。”杨和光一板一眼地汇报道,“那云柳姑娘身上的熏香,亦有一些助兴的成分,两厢遇在一起,反应会更大些。” “酒应不是特意针对世子,至于那熏香…”说不是为了世子特意熏得不可能,但也不是专门研制出来针对世子的,“…坊间常用。” 虽然不是针对自己、对身体也无害,但弘晖脸色还是不好看,阿玛额娘注重养生,从小耳濡目染之下,他也不遑多让,便是与福晋之间的敦伦之礼,他也谨遵医嘱颇为收敛。 此外,他一向视阿玛为榜样,处处与阿玛看齐,克己复礼、沉稳自制都是他对自己最基本的要求,此番却只因些许外物就有所动摇——这于他简直是耻辱。 弘晖阴着脸:“背后之人是谁?” 杨和光回道:“明面上的老板姓宋名博,但老板从未露过面,平日里都是一袁姓管事管理,据查,这位宋老板乃是扬州宋氏商行主家之人,其族姻亲颇多,其中最显赫者乃是去岁才升任江苏巡抚的吴存礼,宋氏女是其贵妾。” “呵,贵妾。”弘晖嗤之以鼻,“再查,看看这宋博与吴存礼有没有更深的关系。” 虽然今儿那宅子他瞧不上眼,但那是因为他家有圆明园,而京城这样的人家又有几何?——他十三叔都没有呢。 看法善今日的表现,往常他是连这私宅的边都摸不上的,只能说明这私宅平日接待的客人还挺高端,而这可不是一届商号能做到的,背后必然有朝中人,如今看来,吴存礼的嫌疑最大。 “还有法善这边。”弘晖补充道,“只凭他,就算是打着我的名号,也没那么简单就将那什么柳请出来,背后肯定另有人搭线。” 虽然法善说是想在他这谋求前程,或许也真有这个想法,但只凭他那日的急切表现,弘晖就笃定这绝不是主要目的,再加上那日云柳的反应,定是另有所图。 “盯住这两处。” 杨和光利落应了,完事却没有立刻出去操办,反倒露出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弘晖没好气道:“有话就说。” 杨和光声都低了八度:“奴才方才着急查证,情急之下,找了林公公……” 弘晖:所以? 杨和光恨不得钻地下去:所以王爷和王妃那儿,怕是也得了消息。 弘晖深吸口气,手捏眉心:“滚吧。” 杨和光麻溜的滚了,外头才有人进来回话:“世子,方才世子妃派人来问,您今晚可还过去?” 弘晖瞅瞅外头黑透了的天光,城门早关了,得,还是等明儿下衙再出城去和阿玛额娘解释吧:“走吧,回后院。” 翌日下衙,弘晖直奔圆明园,胤禛一脸诧异:“怎么这时候来了,出事了?” 弘晖瞅着他阿玛的神情,确定是真没得消息,林长青竟没给他阿玛汇报? 父子俩一番沟通后,胤禛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有事要他办,你这里既然没事,想来是打算下次一起汇报。” 说完又问:“召太医诊脉了没?” 弘晖点头:“路上特地去了相熟的太医府上才回。” 胤禛点点头:“你既然已有成算,我就不管了。只你额娘那儿,你是自己去说还是我去说?” 这事儿虽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也不能不跟福晋说,要敢瞒着,哪日漏了底,他们父子俩绝不会好过。 弘晖看着始终不与他眼神相接的阿玛:“……儿子自己去吧。” “嗯。”胤禛利索起身,“我这儿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弘晖:…… 阿玛你是不是走的太快了?这就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吗?他本来不心虚的,现在有点儿心虚了怎么办? 第220章 弘晖以历史最慢速度挪到他额娘那里,他额娘正在骑自行车,噢,自行车是额娘给取的名字,与之前的手摇双轮小车不同,如今的自行车已经大变样,前后两个小轮不再一大一小,而是一样大小,前行动力也不再是手摇,而变成了脚踏。 “叮当叮当。”弘晖被铃铛声惊醒,他额娘骑着自行车直冲他而来,感觉想把他撞飞。 围观的下人都惊了,一边叫着小心一边扑上来。 齐布琛一个脚刹停在儿子面前,嫌弃地对一众下人道:“瞧你们那点出息,我还能撞自己儿子。” 然后转头满意地对儿子道:“不错,临危不乱嘛。” 弘晖:……他能说自己是懵了吗? 齐布琛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怎么这时候来了,出事了?” 好熟悉的问话。 弘晖悄悄吐了口气,将怦怦跳地心脏压回去:“有点事儿想跟额娘说。” “哦?”齐布琛挑眉,自从儿子大了,可很少这样与她说话,看来确实有事儿。 齐布琛腿一扬,从自行车上下来,将车交给下人:“走吧。”边走边道,“这是山房那里最新做出来的自行车,平衡性比以前好了不少,需要的劲儿也更小了,我刚才试了试,还不错,就是刹车还是突破不了,初学者要停下还得人帮忙,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带走,你要去衙门,正雅天天待在家里也是无聊,这个就给她玩儿,也锻炼锻炼身体。” 弘晖腹诽:我瞧着您刚才停下也没叫人帮忙啊。 到了屋内,母子分列坐下,遣退下人,齐布琛道:“什么事儿,说罢。” 弘晖期期艾艾地将事情讲了一遍,着重陈述了自己没让那云柳姑娘近身,她敬的酒也没沾手。 齐布琛哪能看不出儿子的底气不足,‘啧’了一声:“瞧你那点儿出息。” 她灌了口茶,道:“你额娘我是那不通情理的人吗?你现在办差了,应酬肯定少不了,各种场合都有,我还能拦着不让你去?我也不是要你当那独在高山的圣人,只不过是要你小心谨慎,这不仅是为了你的身体健康,也是为了你的小家和睦。对了,这事儿你和正雅说了没?” 弘晖踌躇了一下,摇了摇头。 齐布琛语重心长道:“额娘不是要求你,只是建议,这事儿你还是和正雅一五一十说一下的好。不仅是这件事,往后,你外间的公务、交往、应酬,只要不是事涉朝政机密的,都可与正雅说一说。你二人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句不好听的,便是阿玛额娘也不及她陪你的时间多,你想想往后余生几十年,是有个能和你说贴心话的人好呢,还是有个相顾无言的人好?” “或许一开始,正雅可能跟不上你,毕竟她从小是按汉家传统教育教养的,但正所谓人前教子、背后教妻,我当年才嫁给你阿玛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不懂,若没有你阿玛一步一步地教我,今日你所认知的额娘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弘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认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在宫中读书十余年,即使与后宫接触少,但管中窥豹,也能知道一些端倪,再转身看看他那些叔伯家,夫妻真正相得的又有多少?远的不说,只说他十叔十婶,两人虽不至于相看两厌,但偶尔听弘暄的只言片语,也知道两人在府中甚少待在一块儿,哪像他阿玛额娘,一日中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对了,你阿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齐布琛随口问道,弘晖必是先见了胤禛才来见她的。 弘晖:“……阿玛有事要忙。” 齐布琛眼珠子一转,就将胤禛的心思猜了个大概:“呵。”算了,在儿子面前给他留点儿面子。 “没事了吧?没事儿了就赶紧回去吧,明儿不是还要上衙。”齐布琛开始撵人。 被撵的弘晖:……人家额娘都恨不得将儿子拴在眼前,怎么到他这儿,就被嫌弃了呢。 范正雅看到他回来还有些惊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在城外歇,用晚膳没?”昨夜弘晖就跟她说今儿要去圆明园,她都做好人不回来的准备了,毕竟婆婆也有半个多月没*见儿子了。 哦,对了,他额娘连晚膳都没留他用,弘晖面无表情地想,果然儿子多了就不香了么?呵呵哒。 范正雅看他神情不对,小心翼翼地问道:“阿玛说你了?” 弘晖回过神来,将脸上表情放松:“没有,先用膳,一会儿有事和你说。” 圆明园也摆膳了,齐布琛似笑非笑地看着走进来的人:“事儿忙完了?” 胤禛清了清嗓子,在她身边坐下,一脸正色:“还没。” 齐布琛哼笑着瞥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这人也真是,不就是前段时日她来月事心情不好翻了一回他去青楼的旧账么,今儿居然都不敢跟儿子一起过来。 “弘晖这事儿没什么问题吧?”两人吃饭早不讲究食不言了,齐布琛一边问一边给他夹了一筷子莴笋,“不是说牙根有点发痒,今天才收的,下火。” 胤禛一口吃了,才道:“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先让他自己办,我会让林长青看着。” 齐布琛又给他夹了一筷子,才吃自己的:“皇阿玛应该月底就回来,海禁之事是不是快有结果了?” 胤禛摇摇头:“难,怕是得再拖上一两月,年底应该能有结果。” 他一语成谶,直到十二月中,眼看快封印了,朝堂上才就海禁之事争出了个结果,倒没有一刀切,而是禁了赴南洋贸易,赴东洋者照旧,这样折中起来,损失倒也没有那么大。 齐布琛这时候却无心高兴,她已经连着好几日入宫侍疾。 皇太后病重了。 第201章 嫁给我委屈了? 自从十月初康熙奉皇太后从塞外回来,太后精神就有些不振,为此连最简单的生辰贺寿都取消了。 本以为是路上劳累、养一养就好了,谁知道进了十一月,竟直接病了,还一日比一日严重,直至十二月过半,太医院给出暗示,礼部和内务府已经开始准备后事。 康熙情况也不好,朝事劳累,又为太后伤心,没多久也病倒了,腿脚更是浮肿的难以成行,只这人越老越犟,死活不肯歇息养病,便是要人抬着,每日也不落下朝会和看望太后。 甚至在这之余,他还重提立储之事,仿佛生怕朝堂不够忙乱、自己不够累似的。 好在经过这么多年的锻炼,朝臣和皇子们关于立储这件事的神经坚韧了不少,加上太后如今状况,只要不蠢,都知道这时候跳出来争不会有好结果,所以大家在这个问题上一致打哈哈,都想着先把太后她老人家送走再说。 在即将封印之前,皇太后终是在孝子贤孙的环绕下溘然长逝,康熙悲痛不已,割辩以示哀思,并下旨停年宴。 康熙五十六年的除夕格外安静,往年布满天空的烟花一点也不见,丝竹歌舞声更是销声匿迹,雍王府正院内,一家子挤在暖阁,吃着零嘴闲聊,等到过了子时,齐布琛和胤禛一人给发了一个红包,才将孩子们都撵去睡了。 “明天早上可以睡个懒觉了。”齐布琛躺在暖烘烘的被窝里,感慨道,“真好啊。” 胤禛躺在另一个被窝里,无语道:“平日里是谁不让你睡懒觉了。” 齐布琛侧过身子:“那能一样吗?过年不睡懒觉那能叫过年?”上辈子过年最盼望的不是吃喝红包,而是能睡到自然醒还不被骂,自从来到这儿,过年都是她最累的时候,别说睡到日上三竿了,连平日里都不如,每天都要凌晨四五点起来收拾准备入宫,今年可算不用了。 胤禛也侧过来面对她:“那看来嫁给我还真是委屈你了,这么多年都没过上个好年。” 齐布琛讪讪笑道:“嘿嘿,那倒也不至于这么说。” 胤禛却突然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辛苦你了。” 齐布琛一脸懵:“……啊?” 胤禛失笑,捏了她鼻尖一下:“没什么。” 齐布琛挠了挠有些发痒的鼻尖,嘟囔道:“莫名其妙。”但她很快便转移了注意力,“你说,等开印后,立储这事儿会掀起多大波澜啊?” 虽然她知道康熙最起码还能活个五年,但别人不知道啊,在大多数人看来,康熙如今已经是高寿了,如果放在皇帝里比,甚至都是长寿了,到了这个年纪,人说没就没是很正常的,何况康熙如今病了也有两月有余呢。 万一这一病像太后一样没撑过去呢,如今东宫未立,到时候得多乱啊。 所以还是趁早将储位定下来比较好。 胤禛却不接她的话,翻身躺好,闭上眼道:“与咱们无关,过了初五就回圆明园,快睡吧。” “啧。”齐布琛撇撇嘴,不甘不愿地摆好入睡姿势。 五十七年的时间感觉特别快,一不留神就到了朝廷开印的日子,齐布琛也包袱款款地回到了圆明园,为今年回航的船队规划接下来的东洋贸易。 第221章 这日刚好去胤禛书房找资料,发现他神色凝重。 “怎么了?”齐布琛好奇问道。 胤禛吐了口气:“刚得的消息,朱天保满门抄斩,其他人拘禁、流放不等。” 虽然早知情况不会太好,但没想会这么迅速,前后还不到半个月,齐布琛神色也凝重起来:“秋后?” “立斩。” 齐布琛倒吸一口凉气,那就是毫无转圜余地了。 昏暗的室内,弘皙独坐其中,仿佛泥偶木胎,没有一点儿生气,阿玛没有希望了,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认知到这一点,同时也觉得自己这几年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可笑。 这些年,虽然阿玛被圈禁,但他却一直被皇玛法带在身边,皇玛法对他的态度也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没少对外夸赞他贤能,这让他不由自主地在心底生出期望,或许,皇玛法虽然对阿玛失望,但对他还是颇为看好的? 所以,在去年底皇玛法重提立储之事时,他没能忍住,暗中联络了还支持阿玛的旧部,他倒也没想真能一口气把阿玛抬上去,只不过是想着先试探一下皇玛法的态度,再以图后效。 朱天保只不过是一个翰林院检讨,位卑言轻,又是科举清流,他上一道复立的折子,一方面不会太引人注意,另一方面也是名正言顺,毕竟儒家向来支持嫡长制。 谁知道,不过这么一个小小的试探,皇玛法的反应却是雷霆万钧,抄斩朱家满门也就罢了,竟还将太子旧党剩下的小猫三两只也连根拔起。 阿玛没希望了,身为其子的自己难道还能有希望?弘皙不是做白日梦的人。 不知枯坐了多久,弘皙才动了动身子,发出沙哑的声音:“来人。” 雍王府,杨和光与弘晖一坐一立。 “……可以确定,宋博就是吴存礼安排在京城的主事人,不止那家私宅,城中还有酒馆、戏楼等几处铺面,档次不等,主要接待不同的人。”杨和光一一细数过去,“……上至王府,下至太监,都多有笼络,人数或高达百人。” 弘晖看着杨和光呈上的资料,眉头皱的死紧:“……我记得,皇玛法是不是曾夸过这位吴大人‘好官’?” 杨和光低头敛目:“是,前岁吏部考功之时。” 弘晖不敢说他皇玛法的不好,只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好大一‘好官’,只从这账面上看,这位吴大人在这几年在京城花的银子可不下十万了。 ——他那些叔叔们,家底能有十万的恐怕也就九叔了吧? 自家不算,自家主要是额娘能干,全家都靠额娘的嫁妆养着呢。 “咱们家与这位吴大人有什么渊源?”弘晖问道。 杨和光还真去问了林长青:“这些年没什么来往,不过在世子您幼时,王爷随驾南巡,与吴大人有些交集,山房那边有几位大师傅,便是王爷借了那位吴大人的道带回来的,不过当初南巡路上地震的时候,王爷有帮这位吴大人说过话,早结清了。” 弘晖微微颔首:“他们没找上咱们府上的人?”刚他可瞧见了,三叔、八叔、九叔、十四叔身边都有人与这宋博交好。 杨和光道:“有的,不过都被苏公公和林公公处理了。”次数多了,那边知道雍王府难搞,也就不再白费心力。 弘晖满意地点点头,同时有点羡慕阿玛身边人那么能干,还有额娘,手底下能人也不少,所以他不由叮嘱了一句:“你没事多与苏培盛林长青请教请教。” 杨和光当然无有不应。 弘晖又问:“法善呢。”目前看来,法善和吴存礼这边有关系的可能倒不大。 杨和光踌躇了一下才开口:“奴才倒是遣人一直跟着那法善,但他除了来堵您之外,便是在花楼醉生梦死,后来没多久被人套麻袋打了,大病一场,至今还卧床不起,没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弘晖眉头微蹙:“他没与人接触?” 杨和光愁眉不展:“接触的人倒不少,但差不多都是在花楼里见的,三教九流都有,咱的人……咱的人对那些地方不熟,有些跟丢了,有些跟到了却也没有什么发现。” 杨和光办事,当然是用弘晖的心腹,但一来弘晖如今毕竟只是世子,手上人手不多,二来,因着风气的缘故,齐布琛对儿子身边的人要求更高,就怕他被带坏了,人都是再三筛选过的,还时不时敲打,所以弘晖身边的人皮可紧得很,某些地方根本不敢去,生疏也是必然的。 “……”弘晖也没法怪他,只能道,“打他的人呢?” “一群流氓混混,打了人就跑了,武城兵马司抓到两个,说是有人花钱让他们去的,但雇主是谁,他们却不知道,也不知道原因,只说是法善得罪了人。” 弘晖捏捏眉心,这时候不是说有钱有势就什么都能查出来的,尤其是城北那边聚集了三教九流的地方,连五城兵马司都说不清有多少人。 “继续盯着吧。” 弘晖本意只是搂草打兔子,顺便也让手下人练练手,谁知却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呃,也不能说喜。 “弘皙,十四,隆科多?”胤禛的眉头从弘晖提到这三个名字起,就没放下来过。 弘晖回道:“是,儿子本来只是让人顺便盯着那几栋宅子,谁知道昨晚却是瞧见这几位先后从同一栋宅子里出来。弘皙堂哥和隆科多几乎是前后脚出来,不过是从不同的仪门,十四叔是在他俩之后又两刻钟才出来的,与弘皙堂哥走的是一道门。” 胤禛沉思良久后,才道:“我知道了,这事你不用再管,人也撤回来,让他们别漏了口风。” 弘晖应道:“是。”又有些好奇地问,“弘皙堂哥是找隆科多为朱家说情吗?” 胤禛面无表情:“朱天保人头都落地了,还能说什么情,行了,回去吧。” 察觉到阿玛不想他多过问这件事,弘晖也就闭嘴离开。 第202章 意外 朱天保的结局仿佛是一道号角,整个正月,虽然朝廷上下看似都在忙碌太后的丧礼,但背地里纠纷却不断,因太后丧事出错被贬斥降级的官员数不胜数,包括马齐、李光地、萧永藻、嵩祝等大学士都未能幸免。 一面借口贬斥朝臣,另一面却又下旨,令大学士、九卿等皇太子衣冠朝服、应行礼仪查明裁减定议。 齐布琛甚至在心中猜测,康熙莫不是被刺激的精分了? 在这些纷纷扰扰下,宗人府却是突然上报,弘昱病重去世。齐布琛听到这消息时有些恍惚,弘昱才多大?才二十三吧,大好的年华怎么就突然去世了呢? 齐布琛都如此,更遑论康熙,虽然他孙子众多,夭折者更是不少,但弘昱毕竟是他最大的几个孙子,又从小在宫中读书,早年康熙对他也是颇为喜爱的,即便他阿玛被圈禁,也没迁怒到他身上,如今忽然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沉浸在太后去世的悲痛中的康熙如何受得住。 才略略缓了些,二月初一,宫中贵人陈氏诞下皇二十五子,但出生后不过两个时辰便没了生息,在这连番打击之下,康熙本已有起色的病症竟又重了二分,甚至因此停了两日朝会。 再次上朝之时,下发谕旨,将废太子及朱天保等人又拉出来痛骂了一回,弘皙代父请罪,心中更加凄凉。 是日,弘皙低调自府中后门离开,两刻钟后,于一宅院中现身,与出来相迎之人见礼:“二舅。” 庆德回礼:“阿哥客气。” 说起来他二人确实也没什么血缘关系,庆德乃是废太子妃的兄长,弘皙只是废太子侧妃所出,若不是太子废了,太子妃膝下又无子,说不得他二人就是敌对关系了,哪能像现在这样论起亲戚来。 说起废太子娘家,倒是如今废太子一系中保存最完好的,只因石文炳去得早,承袭爵位的富达礼又是庸碌性子,只守着那一亩三分地过活,才没让瓜尔佳氏在先前的浩劫中被牵连。 庆德倒是有野心,但能力不咋地,彼时太子手下人才济济,就不怎么看得上这个大舅子,只给谋了个官位挂着罢了。后来太子倒了,手下人死的死、散的散,庆德这才显出来,如今在弘皙这,他也负责联络内外。 两人也没废话,坐下后便直奔主题:“诚亲王那边怎么说?” 弘皙这阵子虽受打击,却也没一蹶不振,知道自家阿玛没希望后,他便图谋未来,将几个叔叔翻一遍后,弘皙心中还是比较看好三叔,虽然三叔如今在朝堂上的声势不如八叔,但在皇玛法心里,三叔明显比八叔更得看重,况且当初他阿玛被废之事,虽说是大伯主谋,但八叔在里面可没少出力,相比起来,三叔却一直是支持自家阿玛的,如果最后上位的是三叔,那阿玛的结局或许能更好一些,顺便的,自己能得到的也会更多一些。 所以,朱天保等人出事后,他就联系庆德,让其去联络三叔。 庆德此时却面露踌躇,衡量一二后才道:“阿哥见谅,诚亲王那边,我还没联络上。” 第222章 “嗯?”弘皙心中不悦,却也知道今非昔比,没有如以往一般发脾气,“这是为何,可是有什么难处?” “倒也不是有难处。”庆德左右环视一二,确定了此处的隐秘性,才靠近弘皙低声道,“阿哥可知,上次我与阿哥见面时,佟三爷也在此处。” 弘皙眉头一下拧起:“隆科多?” “是。”庆德道,“前次我不是先走,路上发现有随身东西不见了,便使人回来找,谁知正撞上了佟三爷从东仪门离开。” 弘皙有些疑惑:“他来这里做什么?” 庆德道:“我也好奇,所以使人去查了,佟三爷是在这里与人会面。”他面色神秘,“阿哥可知会面的是谁?” 弘皙有些不喜他卖关子:“谁?” “十四爷。”庆德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 “十四叔。”弘皙喃喃重复道,同时心情沉重,难道,八叔竟连隆科多都拿下了?他也不怕步自家阿玛的后尘? 弘皙心下思量,面上却道:“这与咱们有什么关系?” 庆德道:“阿哥有所不知,我那手下行事不密,打探之事被佟三爷察觉了,但佟三爷却没来找我,找来的是十四爷,十四爷使人递话,想与阿哥见面。” 弘晖脸色阴沉,这位好‘二舅’知道他在说什么吗?而且行事不周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吗?要不是手上实在没人,他真不愿意搭理这位‘二舅’。 “你给人回话,不见。”弘皙语气已经十分不好。 庆德有些着急:“阿哥这是怎么说,见上一面又损失不了什么,何必执着于诚亲王,诚亲王虽为亲王,但声势哪比得上八贝勒。” 弘皙好悬没啐他一脸,蠢就算了,还自以为是:“不必说了,便是为着人子之身,爷也不会向八贝勒摇尾乞怜。” 言罢,直接起身拂袖而去。 这位好‘二舅’着实烂泥扶不上墙,他还是得另做打算。 本以为事情便到此为止,谁知他十四叔竟使人直接找到了他府上,当日,来人一直在弘皙府上待至深夜才离开。 立储之事风云又起,前线也不顺利,富宁安带兵一路赶到西藏,却连叛兵的影子都没见着——策妄阿拉布坦早望风而逃了。 这一逃便没了影子,抓不到踪迹,富宁安只能暂时驻扎下来,派出斥候到处寻找。 大军驻扎在外那花销可是不少,户部的银子哗啦啦跟流水一样淌了出去,就在这种情况下,户部尚书穆和伦被御史弹劾挪用军费,康熙一道旨意便将他免了,另换了孙渣齐上位。 穆和伦虽说没有明目张胆地支持胤禩,但他与徐元梦私交不错,徐元梦又是铁杆的胤禩党,所以很难说穆和伦有没有战队。 不过就弘晖的观察,隔壁八叔府上的氛围分明比先前沉默了些。 “世子妃呢?”弘晖下衙回来,却不见范正雅来迎,有些奇怪。 下人回道:“十福晋听说身体不适,世子妃过府探望去了。” 弘晖就没再深究,等范正雅回来才问:“十婶如何?” 范正雅叹气道:“老毛病了,太医也只说让卧床养着,明儿得遣人去和额娘说一声。” 这是应当的,弘晖点点头表示同意。 范正雅又说起别的:“今儿个去看望十婶的时候,还碰上了二叔家的大堂嫂,对我倒是很亲热,还说过阵子生辰宴邀我过去坐坐。” 弘晖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这说的是弘皙堂哥的妻子,他微拧眉头:“大堂嫂和十婶关系不错?” 自从太子被废后,弘皙虽仍然与各家礼尚往来,但却甚少亲自上门,其妻也同他一样,除了宫中节日,宫外的宴请大都不出席。 范正雅摇摇头:“我也不知。”她嫁进来时日尚短,宗室这团亲戚关系都还没摆弄明白,蒙古那边就更不懂了。 弘晖对长辈的事也不太清楚,虽然在京城这俩没什么接触,但谁知道十婶早年与端静姑姑关系如何呢。 “等额娘回来你问问额娘吧。” 齐布琛对此的意见是:“想去就去吧,没事儿,与你们小辈无关。” 范正雅准备赴宴之时,朝廷却是收到了和硕特汗国的急报,策妄阿拉布坦突袭和硕特汗国,拉藏汗与其二子皆被杀,□□和□□也被掳走。 拉藏上书请求大清发兵救援。 满朝哗然,要知道拉藏汗的妻子可是准噶尔首领家族的,虽然这次准噶尔部造反,拉藏汗专门遣人上贡表了忠心,但因着这层关系,富宁安驻军之地也是特意远离了特汗国的,就怕被特汗国突然袭击。 谁曾想到,策妄阿拉布坦没去找富宁安的麻烦,竟先将他亲家一锅端了。 这可如何是好?和硕特汗国可是紧挨着青海的,策妄阿拉布坦拿下了特汗国,会不会由此直接长驱直入进入青海,一路打过来? 这是很有可能的!偏偏富宁安大军却距离甚远,等他带兵跋涉过去,恐怕准噶尔部的人都打到宁夏了。 虽然青海也有驻军,但其中不少精锐都调到了富宁安麾下,剩下那些能挡住策妄阿拉布坦多久,实在难说。 策妄阿拉布坦这一番出其不意的出兵,打乱了大清的排兵布阵,康熙急招大臣商议该如何应对,最终议定,先令陕西就近派兵过去支援,富宁安和四川提督路振扬亦带兵前往。 只是这两人的行军路线艰难,也不知几时能够赶到。 祸不单行,户部正为这多出来的军费开销发愁时,河南又迎来洪灾,刚种下没多久的春苗全淹了。 赈灾这都是老流程了,虽然户部拨银子慢了点,但好在也没耽搁多久,谁知赈灾队伍刚抵达河南半个月,就有人冒死上京告御状,状告钦差郭正安伙同河南布政使贪污赈灾银子,致使河南灾民暴动。 康熙大怒,立时命赵申乔前往河南,将一杆人等捉拿归案。 赵申乔效率奇高,出京不过一月,不仅将事情查的水落石出,涉案人员更是一个都没漏掉。 不过虽然他这边都查的差不多了,刑部却也没有就此结案上报,而是按照程序,再次将一杆人等审了一遍。 谁知这一审,却审出个意外消息来。 “这……”行刑的衙役结结巴巴地看向长官,“大人,这…这要上报吗…?” 他口中的大人脸色却比他还白,双眼发直,犹如失了魂一般。 第203章 蠢货 “你说什么?”刑部尚书一口茶喷在面前的下属脸上,震惊不已。 来人顾不得擦脸,又重复了一遍:“有犯人口供,说康熙三十八年的刺杀另有隐情,疑与…与…与大阿哥和八阿哥有关。” 刑部尚书年纪不小了,听了这话顾不得自身威仪,手捂着胸口难以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来人说了两遍已经是鼓起莫大勇气,这会儿实在张不开口。 刑部尚书顾自坐着缓了有一刻钟,才颤巍巍地起身:“走,去审讯处。” 他出面也并没能改变结果,甚至犯人知道了他的身份,直接一骨碌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都吐了出来,只听得他双脚发软。 刑部尚书在一种魂归天外的状态下走出审讯处,封了知情人的口,然后颤颤巍巍地入宫求见了康熙。 直到听见康熙叫起的声音,刑部尚书飞到天外的魂才落入身体,有了真实感。 但随后,他宁愿自己没有这份真实感。 皇上召见被圈禁的大阿哥! 这条消息像风一样在短短时间内就席卷了整个京城,猜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认为,这是皇上要释放大阿哥、立其为太子的预兆。 胤禩第一时间就接到了消息,他甚至可能是最早产生看康熙要立大阿哥为太子联想的人。 “大哥,你做了什么。”胤禩的问题飘落在风中,无人回答。 还不等各种猜测发酵,胤禩却迎来了宫中天使。 “皇阿玛召见我?”胤禩没想到,今日还有他的事,是大哥在皇阿玛面前提起他了吗? 来宣口谕的太监并不是胤禩熟悉的人,此时板着一张脸催促道:“是,还请八贝勒立刻虽咱家入宫。” 胤禩眉头微蹙:“劳公公稍等,我去换身衣裳。”他想拖延时间打听一下消息。 宣旨太监却不近人情道:“不必,皇上说了,请八贝勒即刻入宫觐见。” 这么急?胤禩心中思虑更重,总有种不好的感觉,没有再试图拖延,他起身道:“公公请。” 进攻的路上,胤禩也试着从这位天使口中套话,但无论他说什么,天使都闭口不言,只说不知道。 胤禩心情更是忐忑,到了御书房,深吸一口气才迈步进去:“儿臣参见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寂静。 御书房内一片寂静,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胤禩跪伏在地,背上好似有一座座大山接连压下,额头已经微见汗意。 第223章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胤禩才听到上首传来熟悉的声音。 “三十八年,你可有什么事要告诉朕的。”康熙的声音仿佛北极的冰川,含着无尽冷意。 胤禩心思急转,这是有人告他状了?三十八年,三十八年发生了什么?对,南巡,刺客,还有什么?敏妃去世,三哥被降爵位,可这些都与他无关啊。还有呢,还有…还有…对了!顺天乡试舞弊案,这事当初受损最大的就是二哥,而出力最大就是大哥了,皇阿玛先召了大哥入宫,又召见自己,所以,是他们在背后动的手脚被发现了,皇阿玛问责来了? 不应该啊,不说这事都过去多久了,只说他们虽动了手脚,但也是二哥他们先行的舞弊之事,何况皇阿玛如今那般痛恨二哥,又怎么会突然捡起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呢? 胤禩脑子里想得多,表现在外却不过是他愣了一瞬,然后磕头道:“儿臣惶恐,请皇阿玛明示。” “呵。”康熙又问了第二遍,“你当真不知道该与朕说什么?” 胤禩心中一凛,心思急转仍没发现什么问题,只得硬着头皮道:“儿臣确实不知犯了何错。” 话音刚落。 “咚!” 一方砚台直直飞来,砸在胤禩肩头,发出沉闷的声音。 胤禩差点歪倒在地,回过神后顾不得肩膀疼痛,惶恐道:“皇阿玛息怒!儿臣有错,您罚儿臣便是,别气坏了您的身子。” 直到此刻,他也没忘了自己孝顺的人设。 “胤禩!”康熙这一声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尔乃辛者库贱妇所生,朕不计较尔身贱也,细心抚养,岂料你自幼心高阴险、柔奸成性、妄蓄大志……” 一番疾风骤雨般的喝骂扑面而来,将胤禩砸了个晕头转向,他愣愣地抬起头,看着上首面容扭曲地康熙。 皇阿玛,这是你吗?为何儿子感觉这般陌生呢。 康熙怒骂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倒不是胸中怒气消了,而是身体跟不上,前几月的病虽养好了些,但身体到底不如以往,这会儿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胤禩依旧抬着头,视线中的一切却都变得模糊,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响起:“皇阿玛,儿子究竟犯了何错?” 这一问又将康熙问的心火升起:“畜生,你还有脸问!”然后一把将御案上的东西砸向胤禩,“自己看看,朕有没有冤枉你!” 胤禩膝行着,将散落满地的折子捡起,囫囵擦了好几回眼睛,才看清纸上的一字一句。 上面的字他都认识,但连起来怎么就那么荒谬呢? 什么自己与白莲教勾结,为其提供方便,放其上船,制造混乱,行刺杀之事。 他堂堂大清的皇阿哥,会与那些见不得光的老鼠勾结?真的有人会信这种鬼话吗? “皇阿玛,儿臣……儿臣冤枉啊!”胤禩泣血哀鸣。 康熙却全然不信:“冤枉?人证物证俱在,你说你冤枉?” 胤禩膝行往前走了两步:“皇阿玛,皇阿玛,这都是假的,伪造的。如果真有这些人证物证,当年怎么没人告发儿子?便是当年没机会,这二十年间难道都没机会?怎么就非要等到今日?” “为什么当年没告发你?”康熙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你再看看这个。” 又一封折子当头砸下,胤禩看完,如坠冰窟。 庞志,武举人出身,早年胤褆有幸领兵时在其麾下效力,因勇武得了胤褆青眼,被胤褆将其带在身边调教几年后安排进京营做了个把总,后胤褆事败,因他官职不高,逃过一劫,但其人崇武,看不上胤禩文弱,并没有同大部分胤褆党一样转而投奔胤禩,当然,胤禩也没有将小卒子的他放在眼里。 后来,其苦于在京城没有前途,走路子调到了河南卫所,远离京城。 如果到此为止的话,两人后半辈子大概不会有什么交集,偏偏,胤禩在这次前往河南赈灾的官员中安插了人,而这个人当年在胤褆身边时,被庞志狠狠得罪过。 今时不比往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庞志也不是什么为民立命之人,将私仇带到了公务上,本来钦差团就和地方官勾结贪污,还指望着当地卫所弹压,庞志又出工不出力,这才使得灾民暴动在短短半月时间就形成规模,惊动了朝廷。 庞志固然没有参与贪污事件,但渎职之罪是板上钉钉的,亦被赵申乔一并拿下,进京路上,这一帮人朝夕相处,庞志眼瞅着仇人仗着身后有人老神在在,哪能咽的下这口气,故而一进刑部大牢,就挑了个人多的时候将其靠山卖了。 不过他到底还念着旧主子胤褆,所以在卖的时候将胤褆摘了个干净,只把胤禩埋了下去。 当然他的口供错漏百出,刑部虽碍于隐秘不敢查,只将一切原样上告,康熙却也不是吃素的,一眼就看出其中漏洞,查出了胤褆在其中的影子,所以才会先召见了胤褆。 胤褆倒是有担当,将一切都背了下来,说这一切都是自己所为,胤禩毫不知情。他说的其实是实话,当初胤禩才多大,他虽然看重这个弟弟*,却也不会让其参与这等隐秘之事。 奈何康熙并不相信,他对胤禩的恶感不是一两天了,早几年就骂过胤禩内心藏奸,但这些年下来,胤禩不但不见消停,反而越发势大,几乎半个朝堂的大臣都为他说过好话,这让越发年老体弱的康熙怎能不心生警惕。 帝王疑心一旦种下,只需一点小小的引子,便能在顷刻间长成参天大树。 更何况,康熙掌握的还不止一个庞志。 “你以为只有一个他吗?”康熙抬手又是几张折页扔下来。 胤禩捡起来一一看过,上面的名字,有的他知道,有的他不知道,但无一例外,都与当年刺杀案有或多或少的联系,而这些人,都有志一同地指出了他在件事中有留下蛛丝马迹。 胤禩满脸麻木,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最终只吐出四个字:“……儿臣冤枉。” …… 八贝勒府被禁军围了! 何焯第一时间找上了胤禟和胤祯:“九爷,十四爷,这是怎么说,皇上怎么突然就围了八爷府,到底出什么事了?” 胤禟一脸凝重:“我没得到消息,你别急,先安抚好大家,我这就和十四弟进宫。” 胤祯神色严肃,叮嘱道:“你们千万别乱,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等我和九哥回来再说。” 等胤禟和胤祯到了宫中,却发现兄弟们来的格外齐,都在等待皇阿玛召见。 看见他俩,所有兄弟都迎上来,胤祉作为带头兄长,一脸严厉地问道:“八弟究竟做了什么糊涂事,惹皇阿玛如此生气?太医到如今都没出来!” 胤禟和胤祯对视一眼,胤禟垂头道:“回三哥,我和十四弟也不知道。” 胤禛面色很不好看:“当真不知道?” 胤祯一脸不忿地道:“四哥你什么意思?什么都不知道呢,就急着给我们扣屎盆子?” “你……”胤禛怒目。 胤祺连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不管有什么事还是等皇阿玛好些了再说。” 胤禛一甩袖子,转身离开,胤俄和胤祥面面相觑,想了想,还是跟了上去。 “四哥别跟老十四计较,他一向都是那个臭脾气。”胤俄干巴巴地安慰了一句。 胤禛沉着脸没说话,胤祥扯了扯胤俄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一杆皇子就这么沉默地立在殿外等着。 忽地,梁九功从殿中出来了,所有人立刻迎上去,七嘴八舌地问: “梁公公,皇阿玛如何了?” “太医怎么说?” “要宣咱们觐见吗?” 梁九功团团拱了一圈手:“回阿哥的话,皇上情况还好,太医正在施针,还请诸位阿哥稍后,咱家奉命,要去传召几位大人入宫。”说完,便匆匆离去。 一众皇子面面相觑一会儿,又各自别开视线,心底却不约而同冒出一样的想法。 老八/八哥这是真闯大祸了? 老大人们陆续风尘仆仆地进了宫,给胤祉他们见过礼后就泾渭分明地站在了另一边。 这次没等多久,梁九功便出来传话:“皇上召诸位大人入内觐见。”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所有人齐刷刷地跪下。 康熙没有叫起,只道:“梁九功,宣旨。” 众人心中一咯噔,这什么话都不说,就直接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八阿哥胤禩,系辛者库贱妇之子……勾结反贼,行刺御驾,畜生不如,着革去爵位、贬为庶人,发配孝陵守陵,终生不得开释,钦此!” 所有听到圣旨的人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谁?大阿哥胤褆和八阿哥胤禩。干什么?勾结反贼,行刺御驾。 这真的不是反贼偷摸写的话本么? “皇阿玛!这不可能!这肯定是有人陷害八哥!八哥一向孝顺有加,怎么可能勾结反贼、行刺御驾,皇阿玛,请皇阿玛明察啊!八哥冤枉啊!” 第224章 胤祯砰砰磕头的声音惊醒了一众人。 还不等有人附和他,康熙凉飕飕的声音便响起:“你的意思,是朕污蔑他?” 胤祯哪敢应这话,只能疯狂磕头求情:“求皇阿玛明察,求皇阿玛明察,八哥冤枉,八哥冤枉!” 胤禟也反应过来,开始磕头:“皇阿玛,皇阿玛容禀,八哥自去岁年底以来,因皇阿玛病痛,日日忧心、辗转难眠,与八嫂每日各跪抄五卷经供奉佛前,只为求皇阿玛身体康健,如此孝心,怎会行那等畜生不如之事,求皇阿玛明察!” 胤禛较他们冷静些,他虽然一向不怎么待见胤禩,但这事太过荒谬了些,实在令人难以相信,是以出声道:“皇阿玛,儿臣不是为老八说情,只是行刺事大,是否还要令三司会审一番?” 徐元梦也反应过来,顾不得暴露自己,连忙道:“是啊,皇上,此时兹事体大,还是要严查才好。臣冒昧,不知皇上是何时遇刺?” 对啊!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被砸晕了,这最近风平浪静的,皇上是什么时候遇刺的,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皇阿玛,刺客在何处,儿子要亲去审问他们,为何栽赃陷害八哥!”胤祯抬起晕头转向地脑袋,恼怒地说道。 胤祺瞥了眼满眼焦急的弟弟,暗暗叹了口气,亦出声道:“皇阿玛,不如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共同查办此案。” 左都御史徐元梦连忙表态:“臣必将此案查的水落石出。” 大理寺卿好奇地看了眼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变地刑部尚书,迟疑了一下后也表态道:“请皇上放心,大理寺上下必定全力以赴,让贼人无所遁形。” 康熙环视殿中百态,冷笑了一声,道:“张枢,你来说。” 一动不动的刑部尚书颤了一下,才缓缓抬起头,在所有人目光汇聚下,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他说完后,殿中陷入了死一般地寂静,谁也没想到,这事竟是追溯到了快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这殿中许多大臣还在四五品上转悠呢,知道个屁。 至于皇子,虽然那场刺杀他们许多人都亲身经历了,但那时候他们大多都才十几二十多,连差事都没办几件,知道的也都是最后公诸于众的东西,哪晓得什么猫腻。 胤禛也差不多,他记得自己当时还奇怪过,御驾出游的船和随行人员都是要再三检查的,怎么会无知无觉地被人混过去,后来官方解释是白莲教在当地经营时间久,培养了一批身份清白的人,他觉得这解释没问题,还暗自感慨过,白莲教不愧是绵延两朝的逆贼,端的是有耐心。 谁曾想,今时今日,竟挖出了不一样的内幕。 胤禛觉得喉咙发干,他没忍住:“皇阿玛,此事当真?” “你觉得是朕编造的?”康熙冷冷地视线盯在他身上。 胤禛咽了口口水,定了定神道:“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儿臣只是觉得,逻辑上说不通,大哥和八弟身为爱新觉罗家的皇子,有何必要与反贼勾结?说句不好听的话,把反贼栓一起卖了,也值不了几两银子。” 康熙眼神微妙:“朕记得,当初你们那艘船翻了,你与你福晋还被贼人掳走过?” 胤禛垂下眼:“是。”就是那次,弘晖差点就没能来到这世上。 “那你还给这两个畜生说话?”康熙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刚才宣读的圣旨中,之所以没有对胤褆的处罚,不是他慈父心肠,只是胤褆早被圈禁多年,罚无可罚,他还不愿背负杀子之名。 胤禛呼了口气,抬起头认真道:“儿臣不为谁说话,只是此事蹊跷重重,儿臣不愿皇阿玛被人蒙蔽,日后后悔。” 殿中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地想到,雍亲王也太敢说了吧?真勇士也! 有人用敬佩的眼光看胤禛,也有人站出来附和胤禛。 头一个就是赵申乔:“雍亲王所言极是,此事疑问重重,又时隔二十年,还请皇上下令三司重审才是。” 其余大人也纷纷附和。 “还请皇上息怒,重审此案。” “大阿哥和八阿哥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或许是白莲教贼心不死,意图掀起朝中动乱也未可知。” 康熙眯了眯眼,定定了众人他良久,才张口道:“好,你们既然要解释,朕就给你们。” “梁九功,将东西拿给他们看。” 梁九功弓着身子将东西分下去,众人交换着看完了一切。 “都看完了?那你们说说,这两个畜生为何要这么做?”他慢斯条理地反问了一句。 满殿人恨不得连呼吸都屏住。 “因为…”康熙拖了个长长的调子,仿佛说了这么会儿话已经累了,“…他们觊觎东宫储位,当日,胤礽本也是要与你们一船的,是临上船时,朕将他叫走,他才没在那艘船上。” “老四,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掳走么?”康熙的声音此时竟称得上慈和。 胤禛心中猜到答案。 “你是代胤礽受过。” 果然,胤禛心道,他就说,当时船上那么多兄弟,为什么刺客独独掳走他们夫妻俩,现在想一想,当天他穿的衣裳是与二哥的有些相似。 康熙冷笑道:“这两个畜生,或许是没想过要刺杀朕,但知道反贼行刺,不但不立刻抓捕,反倒暗中为其提供方便,他们可有考虑过,乱箭之下,朕这个君父会受伤?” “便是朕无恙,他们对付胤礽就是对的,胤礽可是他们的亲兄弟,能对亲兄弟下手,说他们孝悌仁厚?朕看他们是禽兽不如的混账!” 殿中无人敢言,借反贼之手对付废太子,他们倒是能理解,只不过确实如皇上所说,为了对付废太子将君父暴露在危险混乱下,确实不孝。 至于废太子、亲兄弟,额,自古以来,为了那个位子,自相残杀的亲兄弟还少吗?大家懂得都懂。 可以说,康熙做到这一步,甚至不惜将儿子相残的事情摊开来让众人看,胤褆和胤禩之事已经毫无转圜余地。 徐元梦已经心灰意冷地打算放弃。 却不想,都到这时候,还有人站出来。 “皇阿玛,或许大哥确实在这件事中有错,但八哥绝无可能!”胤祯顶着额头淋淋血迹,斩钉截铁地道,“八哥当时不过十八岁,大哥怎么可能让八哥知晓这等秘事,绝无可能!一定是有人诬陷八哥!” “皇阿玛,您不能被贼人蒙蔽啊!若就这般轻易地定八哥的罪,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胤禛霍地转头盯住这个同胞兄弟。 蠢货! 第204章 愚蠢愚蠢! 愚蠢! 齐布琛坐在永和宫,眼前是难得在她面前露出焦急、担忧情绪并夹杂着不明显怒火的德妃,心里想的却是胤禛与她叙述的当日殿中情形,即使到今日,她也很难不给胤祯贴上愚蠢这个标签。 当日胤祯在说过那番话后,康熙勃然大怒,差点要拔剑砍了他,还是胤祺,再次抱住康熙大腿,如多年前一样救下了他。 虽然没有受伤,但他还是被康熙臭骂一通、罚他去奉先殿跪牌位。 随后康熙气急攻心、呼吸困难,太医紧急抢救,其余人就此寥寥散场。 齐布琛在胤禛到家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了所有过程,对于胤褆和胤禩之事她当然是震惊和疑惑的,但如今事已成定局,再说什么也是多余。让她没想到的是胤祯,因着前世种种讯息,胤祯在她的心里,差不多是个二五仔的形象,对胤禩是没什么真情的,却没想到,最后都到了那个地步,他居然会那般下力气为胤禩说话。 当她说出这个感慨时,胤禛嗤笑:“为了老八?你也太高看了他!或许一开始求情还有点为老八的意思,但皇阿玛都将事情说到那个地步了,他却还跳出来说了那番话,不过是沽名钓誉!只可惜,就他那点浅薄的心思,堂上众人谁看不出来?踩着老八上位也就罢了,他竟还异想天开的想踩着皇阿玛博名声,真是不知死字如何写!” 沽名钓誉齐布琛能理解,但踩着康熙上位,胤祯没有那么傻吧? 胤禛冷笑:“他当然不傻,反倒还相当聪明!他不过是瞧着爷说了句‘不愿皇阿玛被人蒙蔽日后后悔’,皇阿玛不但没怪罪,反倒还真给了解释,就以为爷是把准了皇阿玛的脉,以‘钢直敢言’谄媚于上,立刻拿来自用罢了。”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将自己埋了进去。”语气里尽是嘲讽。 回忆戛然而止,德妃略带恼怒地声音响起:“乌拉那拉氏,本宫说的你是否听到!” 齐布琛微微躬身垂首:“儿媳在听。” 德妃咬着后槽牙,看着眼前这个方才神游、如今装乖的儿媳,很想骂上几句再罚一罚。 可,不行,十四的事还得要这夫妻俩帮忙。 德妃强迫自己缓和语气:“这次事情错在十四,即使是为了兄弟情分,他也不该如此顶撞皇上,皇上罚他跪奉先殿是对的,等他回来,本宫还要再罚他!你回去也跟老四说,等十四出宫后,他这个当兄长的也要担起教导弟弟的责任!” 第225章 她缓了口气,见齐布琛没接话,不得不继续道:“十四也就罢了,本宫如今唯一忧虑的,是皇上圣体,十四不孝,本宫没脸面去见皇上,唯有在宫中跪经礼佛,为皇上祈福罢了。只是老四,他身为人子、身为兄长,得担负起责任来,皇上那里,他一定要用心侍疾、宽慰体贴,助皇上早日好转。” 不得不说,在后宫沉浮几十年的德妃是聪明的,知道十四出事的第一时间,她没有跑去康熙面前求情,而是打听清楚前因后果,然后将齐布琛叫进宫。齐布琛来后,她也没有开口让胤禛去帮十四求情,反倒是斥责十四一通,赞同皇上对十四的处罚。 她是真心如此想得吗? 齐布琛不是初来大清的菜鸟,她当然明白不是,她甚至敢肯定,自己今日与德妃的对话,过不了多久就得传入康熙的耳朵。 至于对胤禛的交代,面上是殷殷嘱托,实际上呢,字字句句都是让胤禛想办法早日将胤祯捞出来。 毕竟,康熙只说让胤祯去跪奉先殿,却没说多久,这要是跪上个三四天,胤祯那双腿,非得废了不可。 “是,额娘放心,儿媳会将额娘的意思一五一十转告王爷。”齐布琛恭敬应道。 这些年她虽不与宫中亲近,但待德妃倒是始终如一的恭敬,因此得了这话,德妃稍稍放下些心来,此时正事说完,若是往常,自己就直接让人退下了,但想到十四,德妃顿了顿,颇有些干巴的开口:“你的生辰是不是近了?” 齐布琛有些诧异她突然提起这个,往年她生辰时,德妃当然也是有赐下赏赐的,但那些赏赐一看,就是下人按照规制准备的,德妃估计就是到日子被提醒一下然后指个人送赏,此时若要让她说出自己生辰的具体日子,她估计是说不出来的。 飞快的瞟了德妃一眼,她应道:“是,还有月余。” “嗯。”德妃点点头,用温和的语气提点道,“今年因着太后的事,皇上取消了万寿宴,宫中这几月都不曾摆过酒,你到时若要宴请,也记得俭省一些。” 这倒是实实在在的好话,齐布琛答应:“额娘放心,儿媳本来就打算今岁不办生辰宴的。” “那就好。”德妃点头。 婆媳俩尴尴尬尬地坐着,齐布琛想着德妃怎么还不让她退下,德妃却在想还能从哪里表达自己的‘关爱’。 德妃扒拉半天,想起她的‘大孙子’来:“对了,弘晖家的入门也有一年了吧,可有好消息?” 通常来说,新媳妇的好消息只与身孕有关,齐布琛摇摇头:“还不曾。” 德妃眉头微皱:“可唤太医看过?” 齐布琛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应付道:“看过,一切都好。” 德妃欲言又止,瞧了眼前这‘独宠’多年的儿媳一眼,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打算:“那没什么事,你就先回吧。” 齐布琛依言告辞,回到雍亲王府。 胤禛在等她,拉着人就进了前院书房:“说什么了?” 齐布琛由他将自己按在椅子上摆弄,将与德妃的对话一一复述,末了问道:“皇阿玛那里情况如何?” “说是还好。” 还好是怎么个好? 没说。 得,那咱们就当还好罢。 齐布琛侧耳细听,隔壁隐隐传来哭声,她凝神道:“已经走了?” 康熙这回当真是气狠了,圣旨下了之后没耽搁,直接就要在最短时间将胤褆和胤禩送去孝陵。稍微庆幸的是,两府女眷和孩子没叫一起,而是圈在府中。 胤禛缓缓点头:“你进宫没多久禁卫军就押着人走了。” 齐布琛没忍住道:“这事真就盖棺定论了?”老实说,她到此刻还有些如坠梦中,怎么会呢?胤禩怎么会在这时候倒下呢? “天子口含天宪,金口玉言。”皇阿玛都当着所有大臣皇子的面那样说了,不盖棺定论还能怎样? “我总觉得像做梦似的。”齐布琛喃喃道。 胤禛没吭声,但他心里何尝没有感觉,伴君如伴虎啊。 “负责押送的是谁?” “隆科多。” 齐布琛皱眉,脱口而出:“怎么又是他!” 太子、胤褆、胤禩,怎么每个倒台的时候都是他看押呢? 胤禛本来没觉得有什么,被她这一说也觉得有些怪怪的。 胤褆和胤禩固然在朝中掀起好大风浪,朝廷却也没有全然围着这件事来转,毕竟远有准噶尔叛乱,近有春闱殿试,哪一样都是不输于皇子被圈的大事。 有人各司其职、兢兢业业,有人如无头苍蝇般各处串联。 八爷倒了,十四爷还在宫中受罚,声势浩大的八爷党一时间群龙无首、人心惶惶,不少人找上了胤禟。 “九爷,如今咱们是个什么章程?” “九爷,眼下这种情况,还得您出来主持大局啊。” “九爷,十四爷那里情况如何?” “九爷……” 胤禟脑门都要炸了,深吸一口气,道:“诸位,听我说。” 众人闭上嘴巴,眼含期望地看着他。 胤禟捏捏眉心,想到出宫时五哥与他说的那些颇含深意的话,想到这些年偶尔会泛起的疲惫与无奈,心中下定了决心。 “如今的情况,各位心中应该都有数,八哥…已无可能,而我…”他自嘲地笑了一下,“…胸无大志,以后,只打算摆弄生意场上的事,其余…再不参与。” “乃至诸位…”胤禟环视堂中一众因他话意满脸震惊的人,“…各奔前程吧。” “祝各位前程似锦。” “九爷,这是怎么说!” “九爷,不能啊,您不能…” “九爷,如今正是需要您的时候啊!” 等将一众纠缠不休的人打发走,胤禟像是被掏空了全身力气,一点形象也没顾的摊在太师椅上。 九福晋从外进来,看了看有些狼藉的花厅:“决定好了?” “嗯。”胤禟一动不动,闭着眼,用鼻音回应她。 九福晋打量着眼前这个已经发福的男人,良久才道:“二格格十八了,估计这两年就会指婚,你若是有空,多打听打听蒙古那边的人吧。” 迄今为止,康熙的孙女基本上都是指给蒙古贵族,他们做父母的,也只能在具体人选上多为她们考虑考虑了。 胤禟沉默半饷,才缓缓坐起身应道:“知道了。” 他不是一个人,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大家子指望他。 第205章 烧热灶 与胤禛齐布琛不同,跪在奉先殿的胤禵一点儿也没觉得自己先前的作为愚蠢,此时的他,人虽跪在列祖列宗的画像面前,心思却早就飞到了他八哥的那一圈支持者身上。 九哥胸无大志、满心都吊在钱眼里,无需顾虑,不过九哥平日里对自己不甚亲近,怕是会摆摆架子,倒也无妨,介时多说两句好话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何焯那一群人倒是好弄,弘旺如今不过十岁,他们若是不想被清算针对,只能支持爷。 至于保泰、满都护…… 胤禵心下沉吟,这两人代表的裕亲王府和恭亲王府,是如今与皇室血缘最近的两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宗室也就差不离了。只是这两位素日虽与他有来往,态度也恭谨,却始终缺乏亲近,而他们俩与九哥还不通,怕是得费一番心思。 历数完以上人选,胤禵终于将心思放在了他最看重的朝堂之上。 朝堂之上,支持八哥的大臣可不少,若能将这些人都归拢到他旗下,那他心中所想之事…… 更何况,他还获得了那个人的支持…… 思及此,胤禵心中不由一阵火热。 胤禛不知道他的好十四弟在想什么,也不关心,虽然亲额娘专门将福晋叫进宫传话,他也没打算巴巴地凑近宫里去侍疾,去给他的好弟弟求情。 可即便他什么也没做,第二日午时却收到消息,十四阿哥被撵出宫,回府闭门思过了。 “皇阿玛醒了?身体可大好了?”胤禛首先关心的是康熙的身体,不等回答便道,“递牌子进宫,本王请入宫探望皇阿玛。” 皇阿玛想不想见他不要紧,这个孝顺的态度要摆出来。 “是。”林长青先是应了吩咐,才回答前一个问题,“宫中没传出消息说皇上大好了,只知道确实是皇上让梁公公去奉先殿传的口谕。” 所以康熙如今的身体状况如何还真没人知道,也没人敢打探。 胤禛微微拧眉:“一早上都有谁入宫了?” 林长青回道:“内阁几位大人,户部、兵部、刑部三位尚书大人…”又说了几个翰林院、都察院所属,最后才提到一人,“…还有九门提督佟大人。” 胤禛在心里将这些人来回捯饬了两遍,最后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隆科多身上,虽然其人昨日押解老八去孝陵、今日入宫复命很正常,但他总觉得,十四出宫这事与隆科多有些关系。 第226章 想起弘晖手下巧合之间发现的事情,胤禛眉头不由沉了两份,若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他的‘好弟弟’,可真是好本事。 牌子递进去,直到宫门快下匙了,宫中才传出话来,皇上准诚亲王、雍亲王、恒亲王明日起入宫侍疾。 久违地,齐布琛再次在凌晨五点起身,送胤禛入宫。 送至二门处,齐布琛最后叮嘱:“万事小心。” 胤禛失笑,替她扶了扶有些歪斜的朱钗:“又不是去龙潭虎穴,瞎操心。天还早呢,快回去补觉吧。” 转过身,是衣着整齐的四个儿子和大儿媳妇。 “阿玛。”弘晖等人齐齐见礼。 胤禛点点头,只嘱咐道:“照顾好你额娘。” 多余话再没有,转身离开。 望着胤禛离开的背影,齐布琛忧心不止,虽说胤禛入宫侍疾也不是头一回了,但此时此景,却又与以往大不相同,在胤禩才刚轰然倒下、康熙重病不起的时候,胤禛长居宫中也不知是福是祸。 默默叹了口气,再抬眼,齐布琛眼中多了坚定与刚强,事已至此,多想无益,他在宫中浮沉,她能做的,便是守好后方,不叫他忧心。 “天还早,都回去歇着吧。” 打发了孩子们,齐布琛也没急着做什么,当真听了胤禛最后的嘱咐,先去睡了个回笼觉。 三大亲王入宫,说是侍疾,但在大多数大臣们眼中,这分明是重病的皇上准备在这三位里挑一位继承者。 这事一出,有些大臣心里就不由嘀咕,这三位亲王怎么看,都有些瑕疵。 诚亲王这些年是做了不少事,但真正出成绩的大都是修书之类的清雅之事,虽然凭此在文人中得了不少好名声,但在真正有能力的朝臣看来,其处理政事的眼光和手段还是有些虚浮于上,于具体的实务上,也有些才干不足。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真正有问题的是,这位三阿哥过于看重虚名,手腕却不足,这些年,皇上暗地里其实没少捧这位,但他愣是被八阿哥压了一头,足以可见。 雍亲王呢,才干能力有,学问也不错,虽然武功方面拉胯了些,但如今又不是什么内忧外患之际,需要皇帝御驾亲征平定天下的,所以也无妨。只是有一点,这位雍亲王过于惧内了些,身为皇子、今年也有四十了,却从始至终只有雍亲王妃一个女人,若雍亲王止步于此,他们倒也懒得说嘴,甚至可以赞一句伉俪情深。但雍亲王要是想上位,啧,说句不好听的话,大臣们啊,比起好色荒唐的皇帝,更怕这样的‘情种’皇帝,远的就不说了,只说先帝爷,当初的动荡还历历在目呢。 至于恒亲王,额,提起这位,大家思来想去,只能夸一句性情宽仁。至于别的?哪有什么别的。 可是,不是这三位,还能有谁呢? 七阿哥,身体有疾,从出生起就绝了那条路;九阿哥,赚钱倒是一把好手,听说和雍亲王妃不相上下;十阿哥,福晋是蒙古的;十二阿哥,长于苏麻喇姑之手;十三阿哥,被废太子之事连累,如今在皇上那儿连小透明都不如;十四阿哥,入朝堂晚,还没做出什么实绩来,现在又因为八阿哥之事恶了皇上,前途不明。 这么一看,好似前头三位亲王也算不错了。 不管这些人心里怎么嘀咕,大多数人却是不管那些的,他们只知道,要烧热灶。 是以,门庭冷落多年的雍亲王府,徒然间热闹了不止一筹,而诚亲王府和恒亲王府也不遑多让。 齐布琛看到这些帖子和礼物就头疼,这些人真的是没一点眼力见,康熙还没死呢,他们这是干什么?你觉得你只是提前在下一任帝王那里留个香火情,可在康熙看来,你这就是巴不得他死!老爷子这些年本来就疑心越发深重,你们还在这里添乱,真是生怕自己死的迟了。 拜访的帖子一概以皇上病体未愈、闭门祈福为由拒了,至于礼物,倒没有原样退回去,那是打人脸,捡价值相等的回过去也就是了。 反正是打定主意,自家不出这个门,你们也别想进这个门。 打算是好的,可惜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废太子妃在五十七年最热的时候,一病没了,因为事涉废太子,这消息一开始甚至没传出来,只由人悄悄报给了宗人府,宗人府也难办,又去找礼部。 礼部接到消息也麻爪啊,按理说这消息该上报给皇上的,但从去年底以来,皇上病体沉疴、一直未愈,期间又几度因为废太子之事大发雷霆,你说这要是一报上去,再令皇上想起不快之事、病情加重,那他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得啊。 最后,还是弘皙入宫请见,将这事告知康熙。 出乎众人预料,康熙对废太子妃的后事到颇为看重,不仅亲口夸其秉姿淑孝、令翰林院撰写祭文,还命隆科多率三十位侍卫为废太子妃穿孝,虽未发明旨,但给的待遇却是实实在在的太子妃待遇。 废太子妃娘家对此感动的痛哭流涕,阖府上下跪谢康熙隆恩。 弘皙知道,阿玛最后的一条后路,也被皇玛法斩断了。 第206章 悔过 因着康熙给了瓜尔佳氏身后哀荣,所以咸安宫内得以摆出一个小小的灵堂,弘皙也因此能踏入这个多年不得入门的地方,见到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但即使有这份哀荣,主动去吊唁瓜尔佳氏的人也少得可怜,其中固然有咸安宫在紫禁城内部的缘故,更多的人却是都不想和废太子再有接触,怕因此触了康熙的眉头。 弘皙没想到,他能在嫡母的灵堂前见到如今正炙手可热的四婶——雍亲王妃。 齐布琛深思熟虑后,还是决定去给瓜尔佳氏上一炷香,也因此见到了被圈禁多年的胤礽。 曾经意气风发的人如今两鬓斑白,脸上沟壑纵横,不过四十来岁的年纪,瞧着却仿佛是康熙的同龄人。 “见过二哥。”齐布琛规矩地福身行礼。 胤礽眼睛似乎有些不大好了,眯着眼看了她一会儿,才慢吞吞的道:“老四家的啊,起吧。” 齐布琛起身后,侯立在一旁的弘皙上前回礼:“劳烦四婶前来。” 虽然废太子妃不是他亲额娘,此时的他却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齐布琛微微颔首*:“不必多礼。”又问,“一切可都顺利?” 弘皙回道:“顺利。” 齐布琛点点头,她也不过是白问一句,便是有什么不顺利,想来人家也不会说与她知道。 寒暄完,齐布琛思量着自己也该走了,胤礽却突然开口道:“三格格呢,让她来见见你四婶。” 弘皙顿了一下,深深弯下腰去:“是。” 齐布琛有些恍然,三格格,是废太子妃嫡出的那个吧?记得不比弘皙小多少,她是哪一年生的来着?嘶,年纪大了,许多事都记不清了。 没让她等多久,弘皙便领着一个女孩过来,从身形来看年纪不小了,只是一直低着头,看不清容貌。 “阿玛。”声音小小的,很沙哑,应该没少哭。 胤礽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你四婶来看你额娘,过来见礼。” 三格格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挪动几步,头也不抬地行礼:“见过四婶。” 齐布琛心中叹了口气,上前攥住她冰凉的手,将人扶起来:“不必多礼。” 明明是炎热的夏天,丝丝凉意却不断从眼前人手上传来,齐布琛没忍住叮嘱:“知道你心里难过,但也要顾惜身子,若叫你额娘知道,不知该如何心疼。” 话音刚落,便有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哽咽的声音响起,微微颤抖:“是。” 齐布琛再次无声叹气,拍拍她的手:“去歇着吧。”说罢松开她,转身对着胤礽道,“此时忙乱,我就不叨饶了。” 胤礽言语简洁:“弘皙去送。” 弘皙一路将齐布琛送出咸安宫:“四婶慢走。” 齐布琛客气道:“回去忙吧。” 眼见要走,弘皙却又突然叫住她:“四婶。” 齐布琛:“嗯?” 弘皙语有叹息:“三妹她,今年也二十有一了。”说罢这一句,便深深作了一揖。 齐布琛不知道自己今日叹了多少回气:“我知道了。” 回到府中,范正雅就在正院等她,看到她时明显松了一大口气,迎上来的脚步都显得迫不及待:“额娘,你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齐布琛露出淡淡笑容:“嗯,顺利。” 范正雅一副心放回肚子里的表情:“那便好。” “弘晖他们呢?”齐布琛问道。 范正雅迟疑了一下:“嗯…世子他们出去了。”说完又急急补充道,“应该快回来了。” 毕竟额娘从宫里安全出来了,他们也没必要再在外边准备。 说曹操曹操便到,弘晖带着三个弟弟大跨步走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齐布琛一回,才将胸中那口气吐出来:“回来就好。” 齐布琛哪里猜不出他们的心理活动,有心说他们反应太过,自己做这些都有成算,但想想还是算了,毕竟孩子们也是担心她。 第227章 略说了两句咸安宫的情形,弘晖就生怕她累着似的拉走了弟弟和媳妇儿,让她好好休息。 齐布琛却歇不下,叫人拿来记录宗室各家大日子的册子,翻看起来,重点看胤禔和胤礽家的。 看完后心里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两家的女孩儿如今看来,只耽误了瓜尔佳氏的女儿一个。 虽然齐布琛自己并不认为女孩儿二十一岁还没嫁人有什么不对,但这件事并不会以她的意志为转移,不说旁人如何会如何看,只三格格自己,心里压力就不知该有多大,以前还有瓜尔佳氏在旁护着开导,如今对她最好的人没了,就怕这孩子一时想不开做出傻事来。 就是没做傻事,也会将自己折磨的不成人形。 齐布琛想帮这孩子一把,觉得她无脑也罢、被说烂好心也罢,她只是不想看到一个无辜的女孩子在最美好的年纪凋零,不想看到她深陷泥沼举目四望却找不到拉她一把的人,最终只能绝望沉没。 不过,帮也不是无脑的冲到康熙跟前去让他赐婚,还得讲究方式方法。 只是如今,这事却也不好提。 一来瓜尔佳氏毕竟刚去,这时候提三格格的婚事,未免显得三格格不孝;二来,太后刚走没半年,康熙还没从悲痛中走出来;三来,康熙又病着。 所以,虽然她有心,却还得慢慢等,等个合适的时机。 况且,胤禔和胤礽还有不同,胤禔虽被圈禁,四个女儿却没耽误出嫁,虽然是抚蒙,但康熙的孙女又有几个没抚蒙呢?总比被圈禁在那府里一辈子强。 可胤礽这边,长女、次女、四女、五女全都早夭,六女如今才十岁,也就是说,养大的女儿只有三格格一个。 齐布琛不相信这些年瓜尔佳氏没为自己的女儿奔走,可结果却是康熙仿佛不知道还有三格格这个人一般,硬生生拖到二十一岁也没给赐婚。 说个封建残余的话,三格格可是康熙唯一的嫡出孙辈,要是太子没被废,论身份,她比胤禛他们这些皇子都尊贵。 说康熙忘了有这么个孙女?齐布琛绝对不信。 所以,只能是康熙故意的,那么,这故意的原因,就要好好深究一下了,别到头来没帮成忙反倒惹了一身腥。 时间,一切都需要时间。 废太子妃下葬后,一切仿佛风过无痕,没在京城泛起半点涟漪。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看看那些顽固的宗法制支持者们吧,他们的眼神,已经开始有意无意地扫过皇子们了。 十四贝子府。 经过一晚上的沉寂,此时暑气还没有蒸腾上来,微风拂过,难得有一丝清凉之意。 闭门思过的十四穿着短打,在校场酣畅淋漓地耍了一通长枪,结束之后走向校场边侍立的一名青衣女子:“怎么来前头了?” 青衣女子柔柔一笑:“兄长送了家信回来,有单独给妾身的,家里一早使人送来。妾想着,爷常念叨兄长,许是想看看?” 十四眼睛一亮:“年羹尧的信?快拿来。” 青衣女子便是年蕊,她从袖中取出一封完好的信,递给十四:“爷要在这里瞧吗?” 十四接过,想了想塞进怀中,大手一挥:“走,去你院里。” 正院,完颜氏坐在摆满早膳的膳桌前,听着下人回禀:“爷去了落华院,请福晋自行用膳。” 完颜氏语气平淡道:“知道了,下去吧。” 屋里只留下心腹,大丫鬟云华一边布菜,一边小心翼翼地道:“听说年家一大早就遣了下人来送东西。” 完颜氏点点头表示知道,席间再无声音。 寂然饭毕,云华伺候完颜氏漱口洗手,完颜氏突然道:“你以后改名叫云空吧。” 云华愣了一下,连忙跪地谢恩:“奴婢谢福晋赐名。” 落华院,十四看完年羹尧的‘家信’,陷入沉思,年蕊没有打扰他,而是指挥下人轻手轻脚地摆好早膳。 食物的香气将十四从沉思中唤醒,他看向一旁温婉站立的女子,笑道:“站着做什么,爷用膳无需你伺候。” 年蕊顺从的坐下,也不问兄长的信里写了什么,只说着早膳的菜色,声音婉转动听,娓娓道来。 无肉不欢的十四只觉十分顺耳,也不嫌弃满桌素菜了,一一尝过她推荐的菜色,不由道:“还是在你这里吃的舒坦。” 年蕊腼腆低头:“爷吃的舒坦就好。” 十四放下筷子,牵过她的手握住:“你的好爷都知道,放心,等孝期过了,爷让人给你好好补补身子,你再给爷生个大胖小子。” 年蕊神色有一瞬间的黯然,很快变成羞涩:“都听爷的。” 用完膳,十四起身道:“爷前头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年蕊送他出去:“爷慢走。” 自始至终,年蕊都没再碰到过那封‘家信’一下。 年羹尧的家信送来没过两天,朝廷也接到一封特殊的折子。 策妄阿拉布坦的悔过折子。 第207章 前线兵败 能站在朝堂上的,哪个不是人精,当然不会相信策妄阿拉布坦会真心悔过,但相不相信是一回事,怎么应对却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在群臣的力劝之下,康熙下令由侍卫色楞率领麾下部队由青海入藏驱逐策妄阿拉布坦所部,至于原富宁安所部、陆振扬所属等,皆原地驻扎待命。 前线距离甚远,固然军令都是八百里加急,前线将领接到调令所需时日也要颇久,目前朝廷还能做的,也不过是保证粮草能源源不断的供应上。 或许是策妄阿拉布坦的折子让康熙想起还有宵小之辈没收拾,他的病竟一日日好了起来,在天气逐渐转凉时,入宫侍疾的胤禛回来了。 夫妻俩也不是没分别过这么长时间,早年胤禛外出办差时,一走大半年都是有的,但不知为何,齐布琛这次只觉特别想念他。 即使孩子们都在,她也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视线,像浸糖的蜜丝一样缠在胤禛身上。 胤禛哪能没感觉,以最快的速度将小辈们打发走,含笑看着人一走就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也不怕在你儿媳妇面前丢脸。” 齐布琛哼唧:“丢脸就丢脸。” “多大了,还这么爱娇。”胤禛捏捏她脸颊上的软肉,微微皱眉,有些责怪地道,“怎么还瘦了。” 齐布琛鼓起双颊:“一年到头,也就夏天能胃口小点,掉点肉了,你就别说了。” “嘿,这就嫌爷唠叨了?”胤禛捏住她双颊,将人捏成金鱼嘴,“没良心。” 两人犹如久别新婚的小夫妻似的,腻腻歪歪好半响,直到下人来问是否摆膳才从连体婴状态分离。 吃饭时孩子们也来了,齐布琛明显能看出范正雅竭力隐藏着一丝羞意,对此她只能说,小女孩还是太年轻了,脸皮不够厚。 用完膳,全家坐在一起,才说起正事来。 弘晖问道:“阿玛之后可要入朝?” 胤禛点点头:“入户部,总揽筹措粮草之事。” 齐布琛微微皱眉,对胤禛出来重新办差她倒是早有预料,只不过当初想的是可能会被康熙派去收拾胤禩留下的那一摊子,没想到,却是另起炉灶,跑去负责粮草。 这……范时崇和弘晖可是在兵部呢,胤禛又去户部负责粮草,康老爷子到底在想什么? 弘晖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有些担忧道:“粮草之事不是户部尚书负责么?” 胤禛道:“朝廷预增添富宁安一路骑兵,准备拨款令户部购入马驼,户部尚书需要亲自前往。” 弘晖眉头微拧,欲言又止。 胤禛却就此打住:“好了,这些事你听听就罢,十月就是武殿试,你如今办差,可别出了纰漏,多去请教你岳父。” 弘晖答应:“是。” 父子两个正事说完,胤禛又考校了一番三胞胎的学业,结果还算满意。 如此之后,现场才转为轻松闲适的家庭闲聊时光。 齐布琛瞅着屁股下仿佛有刺的弘昐:“你扭什么呢。” 弘昐嘿嘿笑道:“额娘,那个啥,阿玛回来了,我们能出门了不。” 十五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生生在府里憋了两个多月一步没出,他着实有些憋不住了。 别说他,弘昀和弘时听了这话,哪个不是满脸期盼,就是范正雅,也有一丝向往。 弘晖倒是还好,毕竟他每日都要上衙。 齐布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看向胤禛。 胤禛:“想去就去。” 弘昐差点没蹦起来:“多谢阿玛!” 齐布琛看着仿佛准备出笼一样的三胞胎,撵道:“去去去,赶紧滚。” 等他们走了,胤禛才有些怜惜地看向福晋:“你也小心太过了,哪里就到了出不了门的地步,这段时日是不是憋坏了?” 他是了解福晋的,便是住在圆明园,她时不时还要骑着她那自行车出去跑几圈,说是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雍王府还没圆明园大,又多是建筑,她竟能闷住两月不出门。 第228章 齐布琛虽然感动于他的心意,但还真没有他想的那么难受:“想什么呢,前些日子那天多热啊,我有毛病才往出跑,在屋里用风扇吹冰盆都嫌不足呢。” 风扇这东西其实早就有了,只不过早期的机械风扇有体积过大、耗费人力过高、转速低等缺点,缺乏实用性,齐布琛也是最近这几年才引导手下的那些工匠师傅将其改良好,如今已经是各家深宅大院里的必备品。 胤禛拍拍她,眉头又不由自主地皱起:“今年这天气确实热的有些过分,也不知又有几地会旱。” 这一旱,粮食减产,他筹措粮草艰难就不说了,只是赈灾粮还不知道从哪里出。 齐布琛也忧心:“算起来,出海的船也快回来了,早知道又起战事,我该吩咐他们从南洋多买些粮食回来的。” “哪能事事如意,再说,便是能买,又能买多少。这次若能顺利驱逐策妄阿拉布坦,也不需要你那些,若不能,在外买的那些也就杯水车薪。”胤禛对福晋船队的载货量还是了解的,受限于朝廷对船体大小的限制,每次船队出海都是尽量携带高价值高利润的货物,粮食这种光路上就能消耗掉一半,得不偿失。 齐布琛当然也知道自家情况:“哎,我这不是想,哪怕不多,到时候也能把收购价格压低一些么。” 筹措粮草当然不是简单调各地存粮,那也不够,所以很多时候,朝廷都是需要花钱和粮商买的,这里头操作的空间就大了,不发负责采购的官员和粮商联合起来坑朝廷的。 胤禛哪里不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差事,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放心,我还不至于让那些东西糊弄了。”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但齐布琛莫名地就安心了很多。 但事实证明,她安心的太早了。 前线兵败了! 额伦特、色楞所率四千余人被策妄阿拉布坦出其不意的埋伏包围,全军覆没!除此之外,前四川提督——因兵丁哗变而被降职的康泰带其下属两千人被黑帽喇嘛使计诱杀! 不过短短几个月时间,清兵战损六千余人!而敌人的损失?根本不知道! 为何? 后续消息源源不断传来,朝廷上下这才知道这场战斗的细节。 粮草被截断了! 色楞率领下属在被围困的情况下坚守了一个多月,令人震惊的是,在这一个多月中,各地驻扎的清兵竟没有一个前往支援的! 没得到消息?这怎么可能! 不说别的,送往前线的粮草被截断,后面负责转运粮草的人难道察觉不到问题?难道不会派人去往各处禀报?这些部队接到消息,再怎么样也该派人前去打探一下情况吧? 可没有,一个都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几千人生生被围死了。 康熙已经不是出离愤怒那么简单了,接到详细军报的当场,御书房就紧急宣了太医院使,半日后,一波波大臣被叫宫,然后脸色蜡黄的出来。 胤禛也不例外,被他皇阿玛好一顿喷。问他这个总揽粮草的人是怎么办事的,为什么能让前线士兵一个月都接不到粮草。 老实说,胤禛这波属实是被迁怒了,他人在北京,前线远在西藏,就现在着信息传递速度,他哪里知道前线会出什么问题,还不是只能任凭前线军需官临阵决断么。 但他也只能受着,还得在挨喷之后继续筹措粮草。 ——他皇阿玛生了这么大的气,甚至好不容易好转的身子又出问题,怎么可能轻轻放过愚弄他的策妄阿拉布坦,必然是要将其赶尽杀绝的。 朝堂上的大臣们却是极力反对再次出兵,他们的理由倒也正当,一个是今年已经确定不少地方都有旱灾,减产乃至绝收的都有,这些地方别说收税纳粮了,还得朝廷出赈灾粮食,可这两年为了那策妄阿拉布坦,储备粮消耗的不少,若是再起兵士,粮食真要捉襟见肘了。 二来,朝堂诸公对远在前线的几路兵马也生了疑虑,色楞部可是被生生围困一个月没人救啊!富宁安、路振扬、还有宁夏提督,这些人都在干什么? 他们…是不是起了什么小心思?还…忠于朝廷吗? 这时候再强行出兵,会不会……刺激到这些人,令场面一发不可收拾? 人人都这样担心着,但人人都不敢说出口。 康熙心中又何尝没有这样的怀疑呢,斥责训问的圣旨第一时间就发往各路兵马处,同时也令兵部就近调集周边几省的兵马,准备出征西藏。 但圣旨刚送走没几天,富宁安、路振扬等人的请罪折子就先来了。 “看来是一知道前线战败的具体情况,就开始写请罪折子了。”胤禛这些天脸色就没好看过,任谁知道这样的惨败也不可能心情好。 齐布琛也很关心这事:“折子怎么说的?” 胤禛眉头紧紧拧着:“路振扬和宁夏提督说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完全不知道前线情况,连粮草出事也不知道。富宁安倒是接到了求援,但他驻扎的地方离战场太远了,他还没到地方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齐布琛闻言讶然:“完全没接到消息?怎么可能,策妄阿拉布坦就算能拦截色楞他们的人,也不可能拦住转运粮草的人吧。” 胤禛哪里想不到呢。 “所以,这里头问题大了。” 第208章 乐傻了 齐布琛都能看得出来的问题,康熙当然不会看不出来,但他站的高度不同,看事情的切入角度就不同。 所以面对几位将军的请罪折子,他明面上只是御笔斥责几句,没有给出任何惩罚,只让他们做好准备,待朝廷大军一到,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策妄阿拉布坦及其党羽剪除干净。 至于暗地里的动作,那就不是谁都能知道得了。 朝堂诸公眼见劝不住康熙再次发兵的决定,只得偃旗息鼓,转而为这次出征的主将人选争论起来。 康熙也任他们争论,毕竟调兵遣将不是短时间内就能弄好的,大军要出发,怎么也得一个月后了。 主将的人选,不急。 他不急,有人急得很。 某处隐秘宅院,十四等的心急如焚,终于等来了心中之人。 “舅舅。”十四浑身上下每一丝都在表达对来人的亲近之意。 隆科多却眉头微皱,不太客气地道:“十四爷如此着急地传讯老夫过来,不知是有何要事?” 两人虽早有默契,但鉴于前任九门提督与废太子的下场,隆科多一直很谨慎,轻易不与十四联系见面,更何况是如今皇上心思越发难测的现在。 但前日十四遣人来说的急切,他不得不走这一趟。 十四浑不在意他的态度,含着一丝殷勤地请人坐下,还拐弯抹角地先问了一句:“舅舅这些日子在宫中当差,可劳累?” 隆科多心里明镜似的,这哪里是在问他,分明是在打探皇上身体如何。 心中是何态度不说,他面上不露丝毫,道:“劳十四爷挂念,劳累倒不至于,只是年纪确实大了,有时候觉得哪哪都不舒坦,叫太医看却又看不出问题来,只得养身的汤药不离口。” 十四就有数了,这是说皇阿玛表面上看着没问题,但私底下太医没离身过,只不过对外表现的是调养罢了。 又嘘寒问暖了几句,十四才在隆科多略有些不耐的目光中提起此行的正事:“对于此次出征的主将人选,不知舅舅有何看法?” 早有猜测的隆科多扯了扯嘴角,反问道:“十四爷对此如何看?” 十四想了想,两人如今心照不宣,倒也没必要藏着掖着,因此直言道:“小侄以为,阿尔松阿不错,其承袭二等公,颇有祖上逸风,又任着领侍卫内大臣兼理火器营,无论从能力还是身份来说,都足以胜任。” 说完又稍显遗憾地叹了口气:“其实小侄觉得,以眼下情况,着实没必要特意从京城调大军过去,太过耗费了些,只从四川、陕西等地调军过去也差别不大。” 隆科多心中哂笑,阿尔松阿他熟,阿灵阿之子,歇必隆之孙,但要是他额娘不是德妃庶妹,隆科多敢保证,眼前这位十四阿哥绝对不会提起他来。 不过,阿灵阿父子都曾是八阿哥的坚定支持者,如今十四能把阿尔松阿拉拢过来,倒也算有本事。 至于从四川调军,呵,十四阿哥这事还没放下为他那位‘小舅子’年羹尧图谋兵权之事呢。 此间种种,隆科多倒也懒得说嘴,十四阿哥将年家人当宝,但对他来说,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罢了,还入不得他眼。 只是主将一事,他却有不同看法:“老夫以为,主将之位,十四爷可胜任。” “啊?”十四乍闻此言,先惊后喜,惊是因为他从没想过自己去争这个位子,喜却是因为向来眼高于顶的隆科多竟认为他能胜任主将之位,岂不是说对他十分看好看重? 只是喜悦过后,十四却犹豫起来,固然那个位子让他十分心动,但前头却还有一个更大的胡萝卜吊着,皇阿玛自太后去后,陆续病了有一年了,这次因为前线兵败之事又是大动肝火、太医不离身,此时离开京城,他怕……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第229章 隆科多就见眼前十四阿哥扭扭捏捏、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多谢舅舅看重,只是…如今情况,…父母在、不远游。” 尽管说的隐晦,但隆科多仍就第一时间明白了眼前人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怕在他出去的时候,皇上嘎嘣一下没了,那个位子被人抢了呗。 “十四爷孝顺,只是,相比于在身边伺候汤药,老夫相信,作为阿玛,皇上更愿意看到十四爷在战场上发光发热,为皇上解忧。”隆科多难得耐着性子说话,“只看大阿哥,当年远赴边关、战功卓著,皇上何其高兴。” 胤禔当年为何能声势直逼太子?还不是因为那一身战功么。后来虽然下场不好,那是因为他政治手腕不行,就这还能折腾这么久,除了明珠等人帮着出谋划策以外,都是那身功劳护持。 要隆科多说,大阿哥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就是放弃了自己擅长的领地,亲自下场跑来朝堂上跟废太子争锋。 眼前的十四阿哥也是,接触这么久,隆科多将他研究的差不多,本事是有一些,但论朝堂上的事他根本比不过前头那些哥哥们,如此还不如另辟蹊径,去战场上博一身功劳。 可惜,隆科多的一番心思十四终究是无法理解的。 尤其他还提了胤禔,十四眉头微皱,只觉有些别扭和晦气。 已知,老八的班底是从老大那里继承来的,而他如今又在收拢老八的班底,嗯…… 啧。 再说老大是战功卓著了,可如今捞到什么好下场了吗? 可见,这条路不通。 但是隆科多这般看重他,他直接拒绝是不是不太好?十四满脸为难,不知道该如何说。 隆科多人精似的,哪里看不出他的态度,心下微叹,眼前这个还是不稳,太急功近利,只是遍数这些皇阿哥,能入他眼的没几个,只能矮子里面拔高个。 哎,其实当初他更看中四阿哥,只是试探过两次,人家都不接茬,他也懒得再热脸贴冷屁股。 后来才挑了眼前这个。 “十四爷回去再好好想想罢,老夫的意思是,阿尔松阿最好还是不要动,火器营这个地方,出来容易进去难。” 虽然大清如今并没有大肆推广火器,但作为武将,他却不会看不出火器的重要性和前景,他有预感,这个东西,将来绝对会再战场上发挥重大作用。 隆科多站起身:“时候不早,老夫先回了。” 十四忙站起身:“这就走吗?小侄还备了一桌筵席,舅舅不如用些再回。” “不必了。”隆科多没有丝毫逗留之意,意味深长道,“十四爷也早些离开吧,别叫有心人嚼舌根。” 送走隆科多,十四从另一路辗转回了自家府邸,第一时间就将心腹叫来,说了今晚隆科多的建议,问道:“你们觉得如何?” 心腹对了对眼神,用他们对十四的了解衡量片刻,便有人起身道:“奴才以为,佟三爷说的有道理,只是佟三爷毕竟多年从武,看法未免偏颇了些。”他放低声音,“天下之道,向来都是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被偏爱的。” 十四就是这样想的,纵观他们这些兄弟,哪个得意不是因为皇阿玛的喜欢?哪怕是老八,这些年看着声势煊赫,但他心里有底吗?没有!什么时候能得皇阿玛一句夸奖,老八能高兴的跟什么似的。所以他一开始就不看好老八,最后也果然如他所料。 略显满意地颔首,十四又道:“不过阿尔松阿之事,隆科多说的也有道理,火器营这个地方,也不能轻易放弃了。你们说说,该怎么办?” 心腹们低声讨论起来。 十四这边正忙碌的时候,胤禛从外书房回到正院,齐布琛睡眼惺忪地问他:“解决完了?” 两人本来正准备就寝呢,外间急急来传话,胤禛就去前头了。 “嗯。”胤禛自己动手脱了外衣,刚钻入被窝,怀里就滚进来一大坨,不由失笑。 帮怀中人拭去因打哈欠挤出的眼泪,说道:“困了就睡,硬撑着做什么。” 齐布琛在他怀里又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姿势不对,睡不着” “出什么事了啊?”大晚上的那么着急。 胤禛找好两人都舒服的姿势,闭上眼:“之前吩咐他们注意的,不是什么大事。” “哦…”话音儿还没落下,说话之人就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胤禛闭着眼在怀中人的额头落下一吻,也沉沉睡去。 管他什么隆科多和十四,哪有美梦重要。 一觉醒来,齐布琛不出意外地发现身旁已经没了人,伸着懒腰下床,问进来伺候的穗禾:“几时了?” “回福晋,才过辰时。” 讲道理,她起的也不迟,辰时也就是才七点,可自从胤禛开始上朝后,她早上就再也没见过人。 哎,只能说这时候上朝的时辰太变态了。 洗漱完,准备用早膳,范正雅来了。 “额娘晨安。” 因为齐布琛早上起不来,所以雍亲王府是没有早起请安这一说的,只不过自从胤禛和弘晖两个人都去上班了,怕齐布琛一个人用膳寂寞,范正雅才听夫君的话跑来陪婆婆用膳。 “坐。”齐布琛随口问道,“昨晚睡得好吗?” 本来只是一句平常的闲聊,范正雅脸上却泛起一丝红晕,呐呐道:“好。” 齐布琛心下了然,看来儿子昨天折腾的有点狠,便体贴道:“一会儿用完膳你自在呆着去,不必陪我。” 范正雅有些羞窘地道:“儿媳没事……算算时间,我嫂子怀胎也有三月了,儿媳想这几日回娘家探望探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这有什么,不必问我,想回就回,不过提前跟弘晖说一声,让他下了衙去接你回来。”齐布琛摆摆手,不在意地道。 不过说完了又后知后觉地想到,范正雅嫁进来也有快两年了,虽然自己一直没提过孩子的事儿,没给她压力,但架不住别人说三道四,范正雅这次回去,是不是也有从她嫂子那里取经的想法? 齐布琛瞄了一眼儿媳,想说什么,张张嘴又闭上了,罢了,这些也只是她的猜测,还是回头和弘晖说说,让他注意着点儿媳的心理健康,别信那些什么偏方,更别喝什么汤药。 但还不等她找儿子说道,弘晖就乐傻了。 第209章 背刺 尽管已经尽量摆正心态,不将外面的不愉快带回家里,但踏入家门的胤禛脸上还是能看出明显的阴沉,这让喜气洋洋迎上来准备报喜的下人愣了一瞬,心中叫苦,他好不容易才抢来这报喜差事,怎么这么倒霉,偏碰上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忙收起脸上的喜意:“爷吉祥。” 胤禛心里还恼着,就没注意到下人明显的神色,理都不理就打算掠过来人,还是跟在身边的苏培盛发现了,大着胆子问道:“府中可是出事了?” “嗯?”胤禛压迫地目光扫向面前的下人,将平素在府里还算有脸面的人压得腰脊生生多弯下一寸。 “回爷的话。”来人硬撑着让自己的声音染上高兴的色彩,“午膳的时候,世子妃略有不适,请太医来诊出一月身孕。” 苏培盛听完,立刻换上一副喜气盈腮的笑脸:“恭喜爷,您要做玛法了!” 余下众人急忙附和:“恭喜王爷!王爷大喜!” 胤禛心中的烦躁不由减轻了些,脸上也露出今日第一抹笑意,吩咐道:“好*,苏培盛,赏!” 苏培盛领头特别正经地谢恩:“谢王爷赏赐。” 胤禛问起来人:“福晋呢?” 报个喜还一波三折的下人这才真正轻松下来:“福晋在正院安排世子妃养胎诸事。” 胤禛脚步一转,本来要去书房的方向换成正院方向。正院一片喜气洋洋,下人往来不断、忙而不乱,胤禛在东侧暖房找到想找的人。 齐布琛正在出神,肩上不期然搭上来一双手,熟悉的声音响起:“发什么呆呢?” 齐布琛扭过头,两条胳膊熟络地环上来人的腰:“你回来了。” 胤禛摆摆手,让屋里不多的下人下去,抬起齐布琛的下巴挠了挠,探究的道:“怎么,不高兴?” 他倒是有听说过有些儿媳有孕,婆婆不但不高兴反倒处处找茬的,但琛琛,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齐布琛摇摇头,道:“弘晖他媳妇儿怀孕了,你知道吧?” 胤禛点头,心里暗忖,还真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齐布琛沮丧地放弃全身的力气,整个人如同软泥一样挂在胤禛身上:“我一开始挺高兴的,虽然正雅今年还不满十八,但太医说她身体康健,倒也没必要非掐着那点时间。但是等高兴的差不多了,我又反应过来,我要做奶奶了!” “我要做奶奶,我要做奶奶了欸!”齐布琛说着说着,一骨碌坐起来,激动的道,“怎么会呢?时间怎么会这么快呢?我觉得我还年轻啊!为什么就要做奶奶了?” 第230章 她激动过后又失落地跌坐在罗汉榻上:“做了奶奶,是不是就该把抹额戴起来了?毕竟年纪大了,吹不得风不是。是不是该听热闹的武戏,吃养生的汤药?是不是不能跟你撒娇了,不然会不会被说是老不羞?” 她越说越沮丧,整个人皱巴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猫。 胤禛越看越想笑,多少年没见眼前人这么矫情过了,也不知道‘奶奶’这个词儿是触动了她哪根儿弦。 他紧挨着齐布琛坐下,将可怜巴巴的小奶猫搂进怀里,捏着人的下巴将目光正对自己,‘叭’的亲了一口,‘恶狠狠’地道:“胡思乱想什么呢!你今年才多大,不过三十七而已,才过完双十八,哪里就老了!再说,只要爷在,哪怕你七老八十了,想撒娇就撒,爷爱看你撒娇,谁敢多嘴多舌,爷收拾他!” “嘤~”齐布琛瘪着嘴,眼尾下垂成狗狗眼,从喉咙里挤出气音,“……胤禛,你好霸道,我好喜欢!” 胤禛没绷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齐布琛不乐意了,捏住他的两颊拉扯:“不许笑,你就不能让我多体验一下小娇妻的感觉吗!” 气氛一点儿都没了。 胤禛捉住她作乱的手压下:“行了,矫情劲儿过去了没。” 齐布琛一脸哀怨:“……果然是不爱了,如今想多矫情一会儿都不行了。” 胤禛颇为无奈地捏住她双颊,‘叭’地又亲了一口:“行了嗷,陪我去弘晖院里看看。” 固然夫妻俩感情深厚、不分你我,但作为外人眼中雍亲王府真正的主人,他还是得去露个面表示重视。 有时候,想要在这世上活得更好,就不得不在意一些外界眼光。 两人携手去弘晖院里呆了片刻,胤禛甚至没露出多少笑容——他在孩子们面前一直都保持着严肃的形象,只叮嘱了几句“好好养着”“有事找你额娘”,又让苏培盛留下准备的赏赐,就带着齐布琛离开了。 从弘晖那里回来,胤禛才又捡起回来前的心情,道:“我还有点事要做,去外书房了。” 齐布琛敏锐地察觉到他的不快,问道:“怎么了?粮草筹措出问题了?有没有我能做的?” “没事,不是公务。”胤禛拍拍她,眉头微蹙,“一些跳梁小丑乱蹦跶而已。” “行,你去吧。”齐布琛没有追问,再是夫妻,也没必要随时随地知道对方经历的每一件事,该她知道的时候,胤禛迟早会说。 范正雅怀孕这事,并没有对外宣布,但不知道三福晋是从哪里闻到了味儿,专门上门来找齐布琛聊了一通‘孙子经’。 齐布琛好容易将她糊弄完送走的时候,头都要炸了。 穗禾体贴地帮她按摩,等她放松了一些才回禀道:“福晋,宝珠姑姑听说世子妃有孕的消息,一早遣人送来了十盆开的正好的石榴,您看?” 这个季节想要石榴开花本就不易,更何况还是盆栽,齐布琛知道这是下面人想要讨喜,虽然不在乎这个,但也没必要拂她们的好意:“留两盆,其他全送到世子妃那儿去。” “是。”穗禾应道,“来人还道,宝珠姑姑说,如果您得闲,有个小事儿可以回禀您一下。” “嗯?” 穗禾知道这是让她说的意思:“宝珠姑姑说,最近半月内,镶白旗汉军第五参领的第一佐领和第五佐领下,几家大人府上定了不少盆栽,几乎每日都有宴席操办。” 嗯? 齐布琛睁开眼,示意穗禾停下按摩,坐起身皱眉深思。胤禛被分入镶白旗作旗主这事她是知道的,旗下有哪几个参领、佐领她也了解了个大概,但具体下面又有哪些人家她是不甚清楚的,这些事情都有专人管着。 只是其中有一个例外,那便是年家,她记得清清楚楚,年家就分属于第五参领的第一佐领旗下。 “宝珠有没有说具体是哪些人家?”齐布琛问道。 穗禾本来只是想着结个善缘才决定帮忙传这个话,毕竟来人自己都说了,这只是个小事儿,若是福晋忙就不必说了。但看福晋如今神情,分明是很重视这件事儿,她就不敢乱说了:“来人说了一嘴,但奴婢记不全了,福晋恕罪。” 穗禾是近两年才提拔上来的,有些事她不清楚很正常,齐布琛倒不至于因此怪罪她,再说这件事说重要也不重要,她只是没由来地有些疑神疑鬼而已:“无妨,来人可还在?” “还在。”毕竟是送喜头来的,总要知道一下主子们是什么态度,高不高兴。 “将人叫来。” 宝珠派来的人没想到还能有面见福晋的机会,激动地行礼都有些走样,好在人还算机灵,听见问话后一咕噜就将宝珠的原话复述了出来:“管事说,有陈家、高家、张家、胡家……” 等她说完,齐布琛也没听到年家的名字。 难道是她多想了? 给了赏赐,让人下去,齐布琛又叫来专管与胤禛旗下旗人家礼尚往来的人,询问上述那些人家近期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结果一问,好家伙,人家还真是都有正经理由,虽然自己看来有些是根本没必要大办,但万一人家就喜欢热闹呢? 看来真是自己想多了。 自嘲了一下自己的疑神疑鬼,齐布琛便将这事翻开不再提,谁知没几日,胤禛却是一身怒火地回来了。 苏培盛偷偷让人来请齐布琛的时候,她正在与拂云讨论给范正雅还有未来的孙子孙女量体裁衣之事。 “爷很生气?”齐布琛有些惊讶,倒不是说这些年胤禛跟面人似的没生过气,但能让苏培盛偷偷来请她,看来这气是真的生大了。 齐布琛果断起身,打发拂云去找范正雅:“你去看看世子妃,一应东西都以世子妃的意见为重。” 说完不等拂云回话就脚步匆匆地走了。 拂云仍是坚持行完了礼,起身后看着福晋远去的背影不由有些羡慕,她这些年过的也算不错,公婆和蔼、丈夫尊重、儿女孝顺,但再看到福晋和王爷,她还是由衷地对两人的感情升起艳羡之情。 齐布琛到的时候,外书房一篇寂静,苏培盛看见她,书房外守着的下人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 守在门口的是苏培盛的干儿子,齐布琛还没走到跟前,他就声音响亮地请安:“福晋吉祥!” 等齐布琛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刚好打开,苏培盛站在一边,殷勤地帮她解下大氅:“福晋请。” 齐布琛咧了咧嘴角,能让苏公公如此殷勤,还得多谢四大爷啊。 踏进屋,齐布琛首先打了个哆嗦,打眼一瞧,才发现屋里只点了一个炭盆,还与胤禛所在的地方离得老远。 “再点两个炭盆来。”她吩咐道,径直走向胤禛。 苏培盛答应的爽快,他早就想多点两个炭盆了,可惜刚悄悄弄进来一个,就被主子的死亡视线盯住,他再不敢动,这会儿有了福晋的话,总算能大胆做了。 看到她来,胤禛的表情虽然松动了些,但仍然冷冰冰的,脸上的表情跟上了浆糊又涂了黑汁一般,嘴唇抿的透出青白色,放在案桌上的手也纂的死紧。案桌上还铺着一张白纸,大大的‘年’字力透纸背、张牙舞爪,好几处转折点都能看到被笔筒刮烂的痕迹,可见书写的人使了多大的力气。 齐布琛上前,将白纸抽出,胡乱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冷声吩咐道:“苏培盛,烧了!” 又拉起胤禛紧纂的拳头,柔声道:“松开好不好?” 然后将有些僵硬的手指头一只只掰开,心疼地看着被指甲掐出的深色红印,用指腹轻轻揉动,直到印子颜色浅了些才拉起另一只手如法炮制。 这一套做完,胤禛的唇色总算正常了些,嘴角也没那么紧绷了。齐布琛将人轻轻搂住,一只手在他胸口轻轻揉动:“来,深呼吸,呼,吸,呼……” 胤禛再大的气都消了,无奈地看着她,他是什么小孩子么,用她这么哄。 齐布琛抿唇笑笑,问他:“好些了么?” 胤禛搂住她,重重吐了口气,齐布琛轻拍他的背安抚。 等觉得他情绪好了些,齐布琛才有些小心地问道:“出什么事了?” 一提起这个,胤禛脸色骤然变差,但刚才那一番安抚还是有些效果的,他心情虽然还是恶劣,但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怒火冲天。 “今日大朝会,胡家、陈家、高家等人……”胤禛顿了顿,想起齐布琛可能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就是我旗下那几个汉军旗的人,联名上奏,弹劾路振扬以权谋私、渎职、延误军机、公报私仇等罪,致使康泰所部全军覆没,要求将其押解回京、从重处置。” 至于其四川提督之职,当然是就地解任。 而那些有哗变前科的兵卒们,当然是由有过一次安抚经验的年羹尧来接管最好。 “这也就罢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一出就是冲着给年羹尧谋求四川总督之位来的,胤禛虽然不喜年家,但也懒得管他们私下里的勾心斗角,朝堂上这些政斗本就是常事。况且这些人虽然看着声势浩大,但其实位卑职小,掀不起多大风浪来。 第231章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然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了一记背刺。 第210章 大将军王 胤禛这个人,虽然因为和齐布琛相伴日久,其性格没有像历史上传说的那样严酷苛刻、善变无情。但底色仍旧极其鲜明,内外划分格外清楚,对内十分护犊子、对外始终冷漠。 而他最受不了的,就是来自‘自己人’的背叛。 旗下佐领,就在他自己人的划分里。 当年德妃不言不语就把年蕊指给十四一事,对胤禛来说,可谓是双重背刺,时至今日,他心中都有对德妃不可言说的耿耿于怀。 至于十四和年家,早被他一脚踢得远远的。 他没想到,这种事还能再来第二次。 “随后朝上又议起出征主将人选,兵部右侍郎查弼纳推举法海,附议者甚多。”胤禛咧出一抹冷笑,眸中隐有杀机掠过,“也不知是哪位站出来附议的大人入了他们的眼,竟迫不及待地齐齐站出来支持法海。” “你是没瞧见,当时那叫一个异口同声,早朝行大礼的时候怕是都没有这么整齐划一。”胤禛面上尽是嘲讽。 比这更整齐的是随后朝堂上众位大人或明或暗向他投来的打量神色。 毕竟但凡消息灵通点的,谁不知道查弼纳是曾经的八爷党、如今的十四爷党呢? 所以,雍亲王如今全力支持弟弟了?那可真是兄弟情深啊! 胤禛一回想起满堂人意味深长的表情,就忍不住怒火冲天、胸闷气短,牙根咬的死紧。 当时他真恨不得当堂将那些人全都砍了,这些年,除了皇阿玛和额娘,谁敢给他这么大的没脸? 对于如今的‘夺嫡’情况,齐布琛当然是有了解的,所以她很明白胤禛此时的气愤从何而来。 他不止气手下人的背刺,更气的是十四。 是的,今天这种场景对胤禛来说,无异于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十四大摇大摆地走进他家,将他的东西包圆了拿走不说,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光明正大地在他面前炫耀。 十四:【看到没?你的,现在是我的了。】 被拿走的东西:【十四爷!十四爷!十四爷!】[疯狂摇尾巴.jpg] 光是脑补一下这个画面齐布琛都要窒息,也不怪胤禛气成如今这样。 但齐布琛想了一下,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她踌躇着帮胤禛顺气,小心翼翼地道:“你觉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 胤禛尽管在气头上,但不是那种一心撒气听不进话的人,看着她示意她说。 齐布琛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腾腾地道:“虽然说,咱们都知道查弼纳暗中投了十四,但毕竟还是暗中,对吧?纵使十四想推法海上位,他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就说法海是他的人,对吧?所以要干这事,出面推举的至少要是明面上跟十四牵扯没那么明显的人,对吧?” “但是,你刚才又说,高家这些人是先弹劾了路振扬的,那这……” 剩下的话她不用说胤禛也明白,高价等人这一出等于已经明明白白地表示他们是和年家人一伙的,而年家呢,那可是十四的姻亲,但凡十四不是蠢到一定份儿上,他都不会让属性如此明显的一群人在这种时候出面去推举法海。 胤禛脸更黑了:所以? 齐布琛为难又心疼地拍着他的胸口:所以,应该是这群人瞧出了什么苗头,然后自作主张出面声援的,十四估计也在头疼呢。 胤禛:…… 更气了好吗! 这不就相当于他家里养了一窝狗,平时好吃好喝地伺候着,结果十四只是从门外经过,这群狗就迫不及待地冲出去冲着十四摇尾巴,要跟十四走。 这样吃里爬外的狗还养着干什么!打死!吃狗肉! 胤禛声寒如冰:“在爷旗下,真是委屈他们了。” 胤禛不明白他们的想法吗?当然明白,还不是瞧着年家的富贵羡慕了,又看他好似没有那个心思,便想着搭上十四去博一个富贵前途。 齐布琛当然也气,老实说,自家这些年对旗下分属的这些佐领可不差,过年过节的礼从来没少过,别的旗主都要从下属佐领哪里收孝敬,佐领供养旗主这本就是规矩。但自家生活富足,旗下佐领送来孝敬的时候,她从来都是用更多的还回去,可没让他们供养过一分。 当然这样做也并不是纯粹的烂好心,佐领供养旗主的同时,旗主也要关照他们的前程,为他们谋求差事,自家因为胤禛这些年没有办差,虽然也有帮他们安排,但安排的差事都不是什么重要的,她就想着在物质方面补偿一二。 但她补偿归补偿,那是她想替胤禛经营关系,可不是这些人理直气壮地理由,毕竟旗主那么多,有几个能给旗下所有人都安排好差使的?还不是有什么拿什么,没有也乖乖受着? 好么,升米恩斗米仇,倒是养出一群白眼狼来了。 齐布琛同仇敌忾地将这群白眼狼骂了一通,好歹让胤禛的气消了点,晚上能睡着了。 打这天起,胤禛肉眼可见的忙碌起来,齐布琛也没问,知道以胤禛的性格,吃了这么大的气肯定要找回来,朝堂上的事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量在他回来的时候让他更舒坦些。 这一忙就忙了大半个月,这天晚间回来的胤禛,周身萦绕着轻松与快意。 齐布琛看见这样的他,心里也轻松不少,扬起笑脸问道:“有什么好事?” 胤禛弯了弯嘴角:“出征主将定了。” 齐布琛眨眨眼:“谁呀?” 胤禛气定神闲地端起牛乳抿了一口:“十四。” 齐布琛有些呆滞:“……啊?” 胤禛将福晋特供牛乳一饮而尽,再次重复道:“十四。” “我知道是十四…”齐布琛皱了皱鼻尖,“…我是说你…” 十四的大将军王称号她还是知道的,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这一次,但总归是有的,她不奇怪这个,顶多是感叹一下历史果然不是好蝴蝶的,迄今为止她能明确被自己蝴蝶掉的,基本都是与胤禛的后院有关,出了胤禛这个后院,她还真没发现自己蝴蝶过什么东西。 她奇怪的是胤禛的状态。 胤禛将她搂住:“怎么?觉得我该生气?”他点了点福晋的鼻尖,“爷是那种小心眼的人吗。” 齐布琛默然,很显然,你是。 胤禛捏着她的鼻尖晃了晃:“又在心里编排我。” 齐布琛抓住他作乱的手,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怎么回事?” 胤禛就势握住她的手把玩:“你觉得好的东西,别人不觉得可不一定觉得好啊。” “哦?”齐布琛提起兴趣,“十四难道不愿意?” 不对啊,不是都说十四封大将军王是康熙看重他,想要传位于他的吗? 胤禛哼笑出声:“愿意?他怎么不愿意呢?毕竟,这可是步军统领隆科多大人亲自举荐的呢。” 齐布琛怎么听都是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儿。 “隆科多?”齐布琛皱眉,“隆科多推举十四?” 沾上这个人她就觉得没好事儿。 胤禛意味深长地道:“是啊,大公无私的举荐。” “啧。”齐布琛不乐意了,端起母老虎样,“跟我还敢打哑谜,快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 碍不过母老虎发威,胤禛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前因后果、所有经过。 简单来说,就是他不经意间发现了隆科多和十四的猫腻,一番操作让康熙对隆科多起了疑心怀疑隆科多站队皇子,然后他出面举荐隆科多为征西大将军,最终逼隆科多推举十四。 总结起来简单,但这中间的各种交锋、各种你来我往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说的明白的了。 齐布琛听完后只有一个想法,玩政治的果然心都黑——她对胤禛那么厚的滤镜都挡不住的黑。 不过她还是有一点疑问:“你亲自出面举荐隆科多,不怕皇阿玛怀疑你吗?” 胤禛没有详细解释,只道:“怀疑才好。” 他不说,齐布琛也就不问了,反正他心里肯定有成算:“那接下来还忙吗?” 说起这个,胤禛又露出冷笑:“忙,怎么不忙,还有一堆垃圾没收拾呢。” 赶在大军出发之前,胤禛终于将家里垃圾打扫干净了。 “…雍亲王胤禛,御下不严、延怠旗务…着削去其下属三个汉军旗世管佐领…钦此。” “臣领旨。” 这边领旨的同时,另外几处也在谢恩。 “…皇七子胤祐…命分理正黄旗事务…” “…皇十子胤俄…命分理正白旗事务…” “…皇十二子胤祹…命分理正蓝旗事务…” “…皇十四子胤祯…命为抚远大将军…分理镶蓝、镶白两旗事务…” “咱家恭喜十四爷,先得封大将军王,又添佐领,此次出征必能旗开得胜、班师回朝。”魏珠一张喜气盈盈的笑脸,让有些憋闷的十四心情也好了不少。 第232章 “魏公公客气了,劳您跑这一趟,府里备了酒菜,里头请。” 雍亲王府,将因为圣旨担忧的范正雅安抚好送走,齐布琛才去找胤禛,嗔怪道:“你也不提前打声招呼,看将孩子们吓得。” 胤禛不以为意:“这都能吓到,看来还是不够沉稳。” 齐布琛锤了他一下,又有些担忧地道:“你便是想将他们扫地出门,也不必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胤禛叹了口气:“别担心,脏一点才好。” 齐布琛抿了抿唇,罢了,他总有打算的,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归了十四?” 虽然知道胤禛肯定没安好心,但她没想通将这几个佐领又费劲塞到十四手下对十四他们来说有什么坏处。 胤禛斜靠在罗汉榻上,眯着眼:“这不是快要出征了,爷总要给爷的好弟弟多添点人手,不然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 齐布琛默默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转了话题:“年羹尧四川总督之事也定了?” 胤禛懒散道:“嗯,算是我这个当主子的送他最后一份礼。” 齐布琛依偎到他身边:“天冷了,咱们去泡温泉吧。” “好。” 第211章 戚夫人第二 大军在最冷的十二月出发了,齐布琛没去瞧热闹,只听回来的人说送行仪式十分盛大、蔚为壮观,十四身披盔甲、意气风发。 后面半句是胤禛说的,齐布琛总觉得他说这话时味道怪怪的。 “冷不冷?”齐布琛摸了摸他的后脖颈,温热的。 胤禛盘腿坐在榻上:“今年冬天不算冷。” 这倒确实,在北京城住了这么些年,这个冬天算是难得暖和了,主要是没有那么多刺骨刮人的风。 齐布琛在他对面坐下:“宫里有消息了,皇阿玛年前打算大封后宫。” 胤禛也不意外,老七、老十二分入八旗,十五、十七他们也都大婚好几年、孩子都有了,他们生母的身份也是时候该提一提了:“贺礼你看着备。” 齐布琛点点头,这事儿从来也是她管:“我是想着,今年过年给弘晖他媳妇儿报个病休,就不让她入宫了。” 每年入宫折腾死个人,范正雅如今月份小、又是寒冬腊月的,可不敢折腾。 胤禛不管这些:“听你的。” 又絮絮叨叨说了些过年准备,两人才睡下。 赶在大年三十前,康熙大封后宫的旨意传达各处,打头的却不是任何一个阿哥生母,而是近十来年最受宠爱的和嫔,哦,如今该称呼和妃了。 在其后,才是七阿哥生母成妃以及世祖悼妃之侄女宣妃,余下的皆是嫔,十二阿哥生母定嫔,十五、十六阿哥生母密嫔,十七阿哥生母勤嫔。 三个妃位、三个嫔位,贺礼可不能简薄,再加上又逢年节,便在原定礼单上再添三成,令人送进宫。 好在也是因为年节,新晋升的娘娘不好搬迁宫殿,让齐布琛大过年的少跑了几里路。 年过完,齐布琛狠狠休息了两天才缓过劲儿来,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年纪大了。 “额娘哪里年纪大了,明明瞧着就像我的姐姐一般。”范正雅怀孕已满三月,御医说养的很好,她也不再过分小心,时常来正院请安。 齐布琛嗔她:“你这嘴,真是抹了蜜了。” 范正雅笑眯眯地道:“那也是额娘给的蜜。” 齐布琛哼笑,不与她歪缠,例行关心道:“怎么样,身体可有哪里不适,或者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想做的?” 范正雅笑容更大:“都好着呢,额娘不用操心我,还是多操心操心三位弟弟吧。” 齐布琛不明所以:“嗯?” 范正雅捂着嘴笑:“额娘果然是忘记了。”见婆婆还是不明所以,她说起前几日娘家来人看她,“我娘说,家里门槛正月里都快叫人踏烂了,全都是找我娘打探三位弟弟婚事的,还有请托我娘帮忙说项的。” 齐布琛恍然大悟,不知不觉间,三胞胎今年都十六了,让她这个当娘的说,当然觉得自己孩子还小,可在别人看来,这个年纪就该说亲事了,恰好今年又是三年一度的选秀,可不得着急么。 不是她吹,她三个儿子,如今可是北京城顶顶好的结亲对象,不知道被多少当家夫人、闺阁女儿惦记着。 其实这两年在她这儿敲边鼓的人不少,不过都被她以孩子年纪小打发了,没想到这些年找门路都找到范正雅娘家去了。 “那可真是辛苦亲家母了。”齐布琛笑道,“回头啊,该让弘晖亲自去给范大人把门槛修一修。” 范正雅抿嘴笑:“额娘说的是,夫君作为兄长,合该担起这份责任。” 婆媳合作坑弘晖好不快乐,范正雅提完这一嘴没再往深了说,更没说她娘家亲戚也有想跟雍亲王府结亲的打算,她娘也不让她说。 胤禛回来时,就瞧见福晋摆了满案的名册。 “找什么呢?”他随手拿起一册翻看,发现都是老早之前送给各家的礼单,有些纳闷,“翻这些作甚?” 齐布琛捶着腰:“还不是为了你儿子。” 胤禛挑眉:“弘昐他们又惹祸了?” 齐布琛哼哼:“那倒没有。” 胤禛坐到她身边,伸手帮她按腰,等她说。 “哎,这不是五月要选秀了么,弘昐他们也十六了,这次怕是得定下来。”齐布琛叹气道,“我就想先看看今年会有哪些适龄姑娘待选。” 胤禛拧眉,看着一册册礼单:“……翻这些?” “昂。”齐布琛理所当然,“看看都有哪些家里有正当年岁的姑娘,先提前打听打听。” 胤禛嘴角抽了抽,没忍住道:“内务府名单不比这个方便?” 还在这里一页页翻。 齐布琛:“……” “内务府有名单?” “不然?” “我能要?” “为什么不能?”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布琛怒了:“那你怎么不早说!” 胤禛:“…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道啊…好了,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消消气消消气。” 又是哄又是承诺亲自去内务府要名单,才将这关过了。 抹了抹不存在的虚汗,胤禛才看向来了有一会儿、一直在旁边憋笑的林长青:“有事?” 林长青整了整本就严肃的脸色:“回爷,承恩公府上方才来人送素贴,承恩公于今日早间,仙去了。” 佟国维死了? 齐布琛有些恍惚,这些年甚少听到这个名字,她都快把这个人忘了。 胤禛微微蹙眉:“知道了,去安排时间。” 佟国维怎么说也是康熙的舅舅,算是他们正经的长辈,肯定得亲自去上柱香。 齐布琛跟着一起。 跨进承恩公府的大门,齐布琛左右打量,这么多年她还真没来过这府邸几回,如今满院子覆满了白布,倒也瞧不出什么来 转过几道游廊,便到了灵堂处,隆科多就在此处。 “四阿哥。”隆科多拱了拱手,便引着两人前去祭拜。 上完香后,按例主人家是要招待用素膳的,这时候便要分男女桌,隆科多回身一招手:“夫人,来。” 看见坐在自家出产轮椅上的李四儿,齐布琛眉头一跳。 隆科多还在说:“陪四福晋去坐坐。” 明明是丧事,李四儿却笑得十分热情:“四福晋,这边请。” 胤禛脸色难看,若不是此时在佟国维灵前,他绝对甩脸就走。 齐布琛扯了扯嘴角,一个正眼都没给李四儿:“佟大人,怎么不见赫舍里福晋,可是伤心过度去歇着了?我去瞧瞧她,还有承恩公夫人也该拜见才是,还请佟大人叫个丫鬟领路。” 李四儿的脸呱唧就掉了下来,隆科多倒是面不改色:“赫舍里氏卧病在床多年,不便见客。额娘伤心过度还昏睡着,也见不了客。四福晋,还是跟在下夫人去坐一坐,请。” 李四儿紧跟着说道:“四福晋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妾身不够格接待你么。可这两日皇上派来处理丧事的大人们,都是妾身接待的。妾身倒是不懂了,难不成四福晋你比皇上都贵重。” 胤禛脸完全黑了,什么玩意儿,也敢张口闭口提皇阿玛,还敢拿皇阿玛来压福晋。 他抬了抬眼皮:“佟大人,偌大一个承恩公府,如今连一个能接待客人的命妇都找不出?承恩公才刚刚仙去,府上就落魄成这样,这若叫皇阿玛知道,该何等伤心。” 隆科多眯了眯眼:“四阿哥说的是,如今皇上忧心前线夙兴夜寐,确实不该为这等小事费心。” 两人四目相对,中间似有火花闪烁。 齐布琛不想胤禛因为李四儿这等人吃气,便道:“爷,既然主人家不方便,咱们合该体谅才*是,如今既已拜过承恩公,不若就此返家。” 胤禛拿出最后的涵养——拱手:“告辞。” 第233章 隆科多还没说什么,李四儿却肉眼可见的急了:“诶,怎么能就这么走了,素膳都没用,你还是王妃呢,怎么能这么不知礼!” 齐布琛终于给了李四儿今天第一个正眼,她微抬下巴,俯视着坐在轮椅上的李四儿,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本王妃说‘礼’。” 胤禛直接抓住齐布琛的小臂,看都没看面前两人,转身就走,齐布琛当然是夫唱妇随。 身后传来李四儿气愤的声音:“爷,你看看他们,分明就是没把你和阿玛放在眼里!” 齐布琛嘲讽一笑,这阿玛叫的可真顺口,也不知道佟国维在地下会不会答应。 出了承恩公府大门,胤禛重重吐出一口气,要不是这么多年涵养日深,他刚才当场就让人将那什么李四儿拖下去。 坐上马车,胤禛面色阴晴不定:“隆科多,如今愈发嚣张跋扈、张狂桀骜了。” 胤禛是十分重规矩的人,李四儿那样的身份,在他眼里连个玩意儿都算不上,如今却光明正大地以‘命妇’身份在一国承恩公的丧礼上迎来送往,这怎能不叫他生气。 更令他不满地是这背后折射出来的隆科多的态度,隆科多分明是一点儿都不将皇家放在眼里,但凡他对皇家有一点儿敬畏,都不敢在自己面前称呼李四儿为福晋。 齐布琛也气,她倒不是因为规矩或者小妾身份的,只单纯为李四儿这个人,还有那个在隆科多口中卧病在床多年的‘赫舍里氏’。 她拧着眉头,对胤禛道:“让人查一下,隆科多的福晋赫舍里氏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是真的卧病在床呢,还是让李四儿……” 胤禛眉头紧皱:“你想太多了,赫舍里氏娘家可不是吃素的。” 这年头正常人都会这样想,但奈何隆科多和李四儿两个都不是正常人呢,赫舍里氏也不太正常,这才造就了历史上的‘戚夫人第二’。 齐布琛叹了口气:“还是查查吧。” 第212章 儿女亲事查到的结果令人心冷。 查到的结果令人心冷。 赫舍里氏‘中风’多年,四肢瘫痪,口眼歪斜,口不能言、食不下咽,整个人就剩下一把骨头,每日就靠着人参这些东西吊命。 据说,每日的参汤,都是李四儿亲自去伺候喂下的。 而隆科多,从来没问过这个福晋一句,后院全权交给李四儿管,甚至佟国维过世后,承恩公府也已经被李四儿接手,承恩公夫人都只能退避三舍。 胤禛怀疑自己在听民间胡编乱造的话本子,他不敢相信好歹也算能臣的隆科多会在家事上如此糊涂。 齐布琛心底叹气,曾经得知李四儿下肢瘫痪的时候,她以为赫舍里氏这辈子就算不能把李四儿踩下去,也能有个比历史上更好的结局,谁知到头来,虽然没成‘人彘’,却也差不远矣。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不该信命。 “赫舍里氏的儿子呢?”胤禛记得,隆科多是有嫡子的,当时他还去喝了杯酒。 林长青回道:“岳兴阿如今是白身,偏居承恩公府一隅,据说已十多年未与其母相见,日常也不见人,承恩公府的下人对这位大爷都没什么印象。” 如今是‘孝’大过天的时代,康熙这些年多么标榜孝道啊,岳兴阿不敢、也没有那个能力对上他手握重权的阿玛,他自己都自身难保呢。 齐布琛没忍住问:“赫舍里氏的娘家呢?” 林长青头垂的低了些:“赫舍里福晋的阿玛月前同隆科多大人一起饮酒,之后赫舍利家的小少爷便被安排进步军营。” 李四儿可是隆科多从岳父那儿抢过来的,如今两人却坐一起把酒言欢,可见,在某些人心里,什么东西都抵不过权势,女儿也不过是拿来给自家铺路的罢了。 齐布琛对此竟不感到惊讶,来到大清三十多年,老实说,她真没见过多少纯粹的亲情,若赫舍里家真有这种东西,赫舍里氏也不会有历史上的那个结局。 “咚。” 胤禛一巴掌拍在案桌上:“蝇营狗苟之徒,不若畜生!” 齐布琛连忙拉起他的手,埋怨道:“使那么大劲儿做什么,不疼啊。” 胤禛由她拉着手揉搓,心里却想着该怎么给隆科多一个教训,当日在承恩公府那一出,不找回场子来他这口气下不去。 胤禛这边憋着劲儿要找隆科多的茬,却没想到自己先被找了茬。 去岁十二月出发的十四,在将近四个月的行军后,终于抵达西宁,到达当地后却并不进军青海,而是就地驻扎,上书朝廷,言说青海当地多有与准噶尔联姻者,恐大军消息泄露,便先留在西宁整军。 这是正当正份的要求,康熙准了。 可随之而来的不是前线的军情、准格尔的线报,而是一封又一封弹劾折子。 一参侍郎安巴灵料理西宁粮饷不尽心、延迟推诿、克扣运米,请革职严审。 二参都统乌西哈行军之时索诈官员、骚扰百姓,兵无纪律、浪费粮米、耗费马畜,致人马伤损,请革职严审。 三参户部延怠兵事,大军所需马驼去岁就已购置于甘凉,却至今不见送至大军驻扎之地,致驿站设立不通,前线军情传递不畅。 这一个二个不提胤禛之名,矛头却个个指向总览粮草事宜的胤禛。 胤禛都要气笑了,安巴灵此人他知道,办事最是严谨细致、不讲情面,头脑也大胆灵活,胤禛一直都很欣赏,所以才推举此人负责前线粮草转运事宜,就是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前线大军被围困之事。 至于乌西哈,此人他倒是不太了解,或许真如弹劾所说,但此人的另一重身份却叫胤禛不得不怀疑折子里的水分。 ——乌西哈之孙娶了齐布琛娘家二哥之女。 虽然齐布琛与娘家关系并不亲密,但在其他人看来,一个宗族的天然就是一家人,谁能说乌西哈结这门亲事没考虑过雍亲王的关系呢。 最后一个参户部就更可笑了,固然粮草之事是户部总揽,但内部也是有分工的、有领头的,又不是整个户部都只扎进这一件事里。 还参户部,怎么不直接念他雍亲王的姓名排行出生年月日呢。 至于马驼延误之事,当初购买马驼之所以送到甘凉去,是因为当时打算的是补充到富宁安那一路去,是后来前线大败才按下不提、养在甘凉。而后西征大军从京城出发,一开始规划的驻扎地也不在西宁,如今大军在西宁停驻时间也不过半个月,半个月就将五千马驼从甘凉赶到西宁,做什么梦呢? 但人家既然弹劾了,不管真不真的,咱们就得先上折子请罪,谁叫现在前线最大呢。 十四找茬,年羹尧也不消停,明明人还在四川,那一封封折子不间断地飞向京城,仿佛他在前线辛苦作战一般。 一会儿说接到密报叛军有援兵从巴尔喀木来,请求领兵前往巴尔喀木拦截,被否决,另派高宁佩前往料理;一会儿又说查明密报乃贼人奸计,高宁佩不必再前往,不如将高宁佩旗下的满汉旗兵归入他标下一同操练,也不知道康熙怎么想的,居然同意了。 这还没完,没隔两天,年羹尧又上报说探得叛军盟友要发兵八千从西海入藏 ,请求带兵前往理塘、霍耳一路防备。 总之就是一路折腾,最终所有结果都是要求带兵出征。 胤禛将帽子扔到桌上,没好气地道:“朝廷正经的征西大军都没他忙。” 齐布琛觉得奇怪:“这些情况他不该先跟十四通气儿,由十四那边上报朝廷比较好吗?” 十四这次出征,虽然是被胤禛算计的,但既然已成事实,他肯定是要好好弄些功劳在身上、显示显示自己能力的。如今大军仍在整备,这些情报、局势、作战计划也是能给十四加不少分的,年羹尧作为十四一党,不说鼎力支持,怎么瞧着还像是想跟十四抢风头呢? 胤禛面色沉沉:“路振扬已经被押解回京。” 齐布琛不明所以:“嗯?” 胤禛扯了扯嘴角,笑得意味深长:“据路振扬说,当初兵营哗变时,年羹尧出现的十分及时,他刚整顿好自己的部下,正打算去安抚哗兵,年羹尧就来了,快速安抚收拢了哗变的士兵,又火速上奏康泰的情况,他都只是附名。” “还说康泰残部当初之所以出川,是因为年羹尧接到消息说策妄阿拉布坦分兵了,遣他去探查叛军动向。” “啊?”齐布琛睁大眼眨巴眨巴,不会吧,胤禛这言外之意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胤禛冷笑:“可惜路振扬嘴上说的好听,却拿不出半点证据,倒是康泰残部被诱杀一事,据说找到了生还者,现在就看这幸存者能不能活着被送回京城。” 齐布琛若有所思:“所以年羹尧现在上蹿下跳的,是想转移视线、擢取功劳?” 胤禛摇摇头:“便是那幸存者活着回来,也不能将年羹尧怎么着,毕竟年羹尧所有明面上的作为都是合理的,至于暗地里的,路振扬拿不出证据来,只会被认为是污蔑。” 第234章 “不过擢取功劳倒是真的,西海诸部虽然与准噶尔过从甚密,但路途到底遥远,即便出兵,也是走藏川这一条线最近,且赶不到甘肃去。十四那边的主要目标还是策妄阿拉布坦,西海那边鞭长莫及,让年羹尧去处理正好。” 齐布琛晃晃头,这些地名她最近虽然常听,但具体在哪儿却是一头雾水,如今的疆域划分与后世的差别可不算小。 “你这边怎么样,之前的弹劾都解决了么?”她关心道。 提起这个胤禛脸色就沉了一分:“嗯,解决的差不多了。” 齐布琛安抚地拍拍他的手:“皇阿玛不是说要巡幸塞外,带你不?” 胤禛摇摇头:“我这里忙着呢,哪有时间再路上浪费。这次跟着去的是老三、老七、老十,还有十五十六他们几个小的。” 齐布琛点点头:“皇阿玛走后,选秀就差不多要开始了,我在名单里挑了一些人家,你看看如何。” 胤禛捏捏眉心,儿子真是讨债的鬼,还不能不管:“我瞧瞧。” 这边挑儿媳妇,那厢隆科多正在康熙面前求情:“…奴才家的格格今年正正十六,本来刚好赶上这次选秀,阿玛过年时还说要求皇上给孙女指个好婚事,谁知还来不及跟皇上说,就遗憾离世。阿玛闭眼前说,不想因为他耽误了孙女的花信,要奴才在热孝过后来和皇上求个恩典,准小女参加此次选秀,先定下亲事,其余等出孝后再办。” 此时女子十四五相看亲事是正常的,只不过八旗要求所有女子必须参加选秀才能婚配,所以隆科多女儿这年岁还没说亲,但如今佟国维去世,若因守孝错过这回,下次就十九了,很难说到他满意的人家。 康熙虽然因为当初的事冷落佟国维多年,但如今人已经没了,他想起的就都是好了,叹气道:“佟大人倒是一片慈爱之心,临终也不忘后辈。也罢,朕回头给指个好人家便是。” “多谢皇上。不过好人家的话,不瞒皇上,奴才倒是十分看好一家。” 康熙掀了掀眼皮:“哦?不知道是哪家这么好,入了咱们佟三爷的眼。” 隆科多挑眉笑道:“当然是您家,这世上哪还有比您家更好的人家呢。” 康熙双眼微眯:“这是看上小二十了?” 康熙还没婚配的儿子最大的就是二十阿哥,今年十二岁,生的虎头虎脑,近年来颇得康熙宠爱,时常带在身边。 隆科多拱手:“皇上说笑了,二十阿哥如今年纪,小女却是不配,奴才是瞧上四阿哥府上的弘时了。” “哦,老四家的啊。”康熙神色淡淡的,“朕倒是没见过这孩子几面,想来是个不错的,能叫你瞧上。” “不过这差了辈了吧。” 隆科多是康熙表弟兼妻弟,他女儿说起来也算是康熙的外甥女,弘时却是康熙的孙子。 “那孩子确实不错,虽身子弱些,但聪明伶俐,不过奴才瞧中他却不是因为这个,奴才是瞧中四阿哥家的教养了。”隆科多笑道,“皇上有所不知,四阿哥家的三个小子如今可是满京城疼女儿的人家眼里的香饽饽,都想将女儿嫁过去,奴才夫人日日与奴才唠叨,要奴才去跟四阿哥套近乎,好给小女争取争取。” 康熙露出点笑脸:“是吗,朕还真不知道老四的儿子这么吃香,为个什么啊?” 隆科多道:“还不是因为四阿哥和世子洁身自好,后院始终只有福晋一人,皇上知道的,妇人家最爱捻酸吃醋,这等男儿在她们眼里不比那发光的佛陀差了。” 康熙若有所思:“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也没表态这亲事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十四贝子府,完颜氏神情冷淡地看着年蕊:“何事。” 年蕊像是没察觉到她的冷淡,笑吟吟地坐下:“妾身也没什么事儿,只不过方才李夫人遣人来看臣妾,闲话间说起她家格格得皇上隆恩可以参与这一届选秀,一时心有感触,想起咱们家弘春也是该定亲的年纪了,爷临走前,还嘱咐妾身,要妾身帮着相看。” “不知福晋,如今可有心仪的人家了?” 第213章 胤禛的演技呵! 呵! 完颜氏心里嗤笑,果然上不得台面,‘李夫人’,什么东西!还想将她那女儿配给弘春?做什么春秋大梦呢,便是她不喜弘春和舒舒觉罗氏,也不会找这么个玩意儿来羞辱人。 面上表情丝毫未变:“此事有舒舒觉罗氏操心。” 你敢去舒舒觉罗氏面前提一句看看?她不抓烂你的脸都是因为手断了。 年蕊笑容不变:“虽说有庶福晋操心,却也越不过福晋这个嫡额娘去,况且最终还是要福晋入宫与娘娘商量的。” 这是想入宫见娘娘?不是想把李四儿那个女儿说给弘春? 完颜氏盯着年蕊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知道了,回去歇着吧。” 胤禛还不知道有人将主意打到他儿子头上,正打算从吴存礼这里揪个线头给隆科多来一下呢。 康熙带着大部队巡幸塞外去了,选秀也正式拉开序幕,期间齐布琛借口给德妃请安入宫了几次,打探这批秀女的消息。 只是每次入宫,德妃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让人连说话的欲望都没有,好在这些年与宫里的关系维系的不错,不至于打探不到消息。 在天气眼看热起来的时候,选秀结束了,康熙也回来了。 回来后除了处理一些积压的不太紧急的折子,就是给这次选秀的秀女栓婚,这就免不了去主持选秀的各位娘娘宫里走一趟,看看都有哪些家里有请托和意向——指婚也不是真的闭上眼睛瞎指,还是要照顾各家意愿的。 先去佟佳贵妃宫里。 “辛苦爱妃了。”康熙坐下,示意佟佳贵妃平身。 佟佳贵妃笑吟吟道:“有几位姐姐帮衬着,哪里称得上辛苦,皇上这一路劳累才是辛苦了。” 康熙微微颔首,不再闲话,问起正事:“这次选秀情况如何?” 佟佳贵妃就细细禀报起这次选秀的各项事宜,以及来她这里请托的各家夫人,最后道:“臣妾和几位姐姐还挑了几个,皇上瞧瞧可要留在宫里。” 拿出几张画像来。 康熙摆摆手:“罢了,如今后宫也不缺人,就不留了。” 佟佳贵妃温顺的点头:“是。” 康熙顿了顿,问道:“对了,朕记得这次你侄女也在,如何,可瞧好人家了?” 佟佳贵妃表情一僵,不过瞬息就调整过来,微微垂头道:“倒是没有,还要请皇上费心。” “嗯。”康熙起身道,“朕先走了,还有事。” “恭送皇上。” 送走康熙,佟佳贵妃的心腹宫女上前扶了她坐下,问道:“方才皇上垂询,娘娘怎么不提三爷的意思。” 佟佳贵妃面色不好看,目带警告地瞪了宫女一眼:“有什么好提的,皇上不知道我那‘侄女’是什么身份,外面人能不知道么,这要是提了,就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她那‘侄女’,族谱上是记在嫡妻名下的嫡女,但实际上,却是那李四儿所出!宫里消息不通,不了解其中内情,外头谁私下不嚼咕她哥哥和李四儿那点儿破事。 就那么个出身,还想攀附皇孙做正室?纳去当妾人家怕都嫌丢人。 也就她嫂嫂可怜,半点做不得主,让名下多出这么个玩意儿。佟佳贵妃可怜嫂嫂之余,也有些怨恨族里那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拦着点三哥。 宫女连忙认错:“奴婢多嘴,请娘娘责罚。” “下不为例。” 见过惠、荣、宜三妃,康熙最后来到德妃的永和宫。 “皇上吉祥。” “起来吧,”康熙伸手托了德妃一下,然后走到上首坐下。 “谢皇上。”德妃顺着康熙的手势也在一旁坐下。 康熙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道:“朕才从宜妃她们那边过来,还没用膳,今儿就在你这里歇吧。” 德妃笑容温婉:“是,臣妾让人去御膳房传话。” 便有机灵的宫人出去传话了。 康熙问了几句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宫里的事,才道:“这次选秀,都有谁来你这拜庙了,还有老四家的三胞胎和老十四家的弘春,朕记得今年都十六了,可看好了哪家姑娘。” 德妃笑道:“来臣妾这里拜庙的可不少……”将请托的人家细细的说了一遍,才道,“十四福晋给弘春瞧中了苏完瓜尔佳庆德家的格格,臣妾叫来见了几面也觉得不错,是个灵巧的。” 她顿了顿:“至于老四家的三个,老四福晋瞧中三家、臣妾瞧中了两家,难以抉择,想皇上帮着看看。” 康熙微微挑眉:“都是哪几家。” 德妃一个个数:“已故礼部尚书席尔达之女董鄂氏,步军统领隆科多之女佟佳氏,副都统顾俨之女伊尔根觉罗氏,工部侍郎何开城之女何氏,还有御史崔璋之女崔佳氏。” 玉扳指顿了一瞬,又恢复如常,康熙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第235章 翌日,康熙在上书房批阅奏折,看到一封弹劾吴存礼的折子。眯着眼将内容过了一遍,问道:“这道折子是何时送来的?” 梁九功利落答道:“这一摞折子是五日前送来的,因事态并不紧急,内阁大人吩咐不必送往,待您回来再处置。” 五日前,他离回京城不过咫尺之遥,内阁如此处置倒也正常。 康熙看着折子沉吟了半响,吩咐道:“召老四过来。” 胤禛听到召唤,以为前线粮草又出问题,急匆匆赶到上书房。 “儿臣参见皇阿玛。” “起。” 胤禛起身,等着他皇阿玛开口,谁知等了一会儿他皇阿玛却好似没有开口的意思。 胤禛斟酌了一下,主动问道:“不知皇阿玛召儿臣来所为何事,可是前线粮草出问题了?” 康熙语气平平:“不是。” 胤禛微微蹙眉,正想再问,却听上首传来声音:“近前一些。” 胤禛心中疑惑,往前走了两步。 康熙:“再近一些。” 胤禛再走三步。 屋内沉静了一会儿,康熙语有叹息:“你倒是养生有道,都瞧不见白头发,老三比你大一岁,鬓边白发都遮不住了。” 胤禛眉心直跳,俯身道:“儿臣疏懒备怠、少有挂碍,不比三哥为皇阿玛分忧、操劳许多,实在惭愧。” 康熙叹气:“少有挂碍好啊,朕这心中挂碍太多,如今精神渐减、时常疲惫,执笔时间一长便颤抖,老了,老了,放不下啊。” 胤禛头垂的低低的:“皇阿玛正是当年,突觉疲累想是巡幸塞外一路奔波劳累了,加之日头渐高、天气闷热,才有力不从心之感,只需好好歇息几日,定能恢复龙马精神。” 康熙似是调侃:“原来黑脸的老四也会拍马屁。” 胤禛拱了拱手:“儿臣所说全是肺腑之言。” 康熙不置可否,感慨道:“一转眼,你也是要当玛法的人,朕这些年忙于朝事,没关心过你,心中有些愧疚,又逢选秀,想着赐个侧妃给你。” “隆科多之女恰在秀女名单中,倒也不算辱没了你。” 胤禛诧异抬头:“皇阿玛何出此言?这些年皇阿玛年年不忘儿子生辰,儿子心中感动都来不及,不瞒皇阿玛,儿子时常都记不住家里那几个孽障的生辰,还要靠福晋提醒,与皇阿玛一对比,儿子这个阿玛当的真是羞愧。” “至于侧福晋。”胤禛无奈地笑笑,“皇阿玛可别看儿子的笑话了,儿子如今一把年纪,给人家姑娘当爹都够了,可不敢糟蹋人家好好的姑娘。” 康熙虎着脸:“你堂堂亲王,配他承恩公的女儿如何能算糟蹋。至于年纪,你这是暗示朕老不羞么?” 康熙虽然今年没留秀女在后宫,但三年前的选秀可留了,算算年纪,那批秀女当他孙女都绰绰有余。 胤禛连忙跪下请罪:“儿臣不敢,皇阿玛奶天子,儿臣怎敢相提并论。”又苦笑道,“求皇阿玛放过儿臣吧,儿臣这清净日子过惯了,可受不了那叽叽喳喳没个消停。再说儿臣如今全府上下都靠福晋养着,这阵子福晋跟儿臣唠叨那三个孽障聘礼耗费,儿臣都不敢说话,生怕福晋让儿臣出去找银子去。” “这种时候,儿臣哪敢再往府里添张吃饭的嘴哟。” “没出息!”康熙拍桌子,“你堂堂皇阿哥、雍亲王,怎么能让妇人家拿捏住,还让人家养!” 胤禛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儿臣也没法子,儿臣不善经营、又大手大脚惯了,那点俸禄总不够花,儿臣不靠着福晋,总不能去贪污受贿啊。” 康熙气笑了,手指不住点他:“你好,你真有脸。” 胤禛就摆出一副受气包的样子。 “滚!给朕滚!”康熙瞧他那副作态就来气。 胤禛麻溜的爬起来:“儿臣告退。” 还没等他后退两步,就听康熙又道:“给朕滚回来。” 胤禛属实有些无奈了,老老实实地再作揖:“不知皇阿玛还有何吩咐?” 康熙重重‘哼’了一声,问道:“你家那三胞胎,瞧中哪家姑娘了。” 胤禛眉心微蹙,这事福晋不是早与宫里通过气了么?面上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给弘昐瞧中的是顾俨之女,给弘昀瞧中的是崔璋之女,给弘时瞧中的是何开城之女。” 一阵难言的沉默之后。 “决定了?”康熙问道。 胤禛肯定的点头:“儿臣与福晋早就商量好的。” 康熙声音有微不可察的低沉:“朕知道了,回去等旨意吧。” 胤禛这次顺顺利利地告退:“是,儿臣告退。” 第214章 孙女 君前一番奏对,胤禛敏锐察觉到不对,转头就着人去打探这两日的宫中动向,甚至动用埋藏颇深的暗线,一番辗转知道了永和宫的对话。 将密报递给齐布琛,胤禛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你与…娘娘是如何说的。” 密报不长,齐布琛快速扫完,眉头皱的死紧,心疼又担忧地看着胤禛:“我与…娘娘说瞧中了顾俨、崔璋、何开城三家,娘娘说董鄂氏家的姑娘也不错,要我考虑考虑,我不好驳了娘娘的面子,就说回来与你商量商量,本打算前日入宫与娘娘说,不巧那日儿媳身体不适,就没能入宫,想着也不差这两日,谁知……” 谁知康熙这么积极,在回宫第二日就开始询问选秀诸事呢。 这本也不没什么大碍,指婚这种事也不是一两天就办完的,在结束前向宫里表明自家的意向就可以,谁知道,德妃在背后给自家来了这么一出呢。 加了一个隆科多闺女不说,就瞧瞧这点名的顺序,官职由大到小,前三个满军旗、后两个汉军旗。 任哪一个知道当年德妃给胤禛指人内情的人来看,都会以为那三个满军旗是自己看中的,而后头两个汉军旗才是德妃看中的。 隆科多这个名字让康熙怀疑就算了,剩下两个,都是家里有官至尚书的人,这不仅让人觉得自家势利,挑儿媳只看中女方家室,还会让人不自觉地想当初会给弘晖定下范正雅,是不是也是因为早知道范时崇会升任兵部尚书。 由此再一想,胤禛这些年的避政,是不是都在故作姿态,实际背地里就是一副蝇营狗苟的面孔? 而最后那两个汉军旗的姑娘,听着就会让人以为德妃是看不上自家儿子这副钻营的样子,专门提出来敲打的,同时也能在康熙这里帮儿子圆场一二。 好一副慈母心肠! 只是这副慈母心肠到底对的谁,可还说不好呢。 胤禛:…… 他如今只觉得心底有一片荒凉的很。 齐布琛瞧着他这样子就难受,上前搂住他的肩、轻托他的脸:“没事吧?” 胤禛深吸一口气,拍拍齐布琛的后背安慰道:“我没事,你去忙吧,我还有公务要处理。” 这些年,他们母子之间的你来我往,齐布琛没少帮着缓和,到如今,却已经不是言语能够抹平的,这些情绪还得胤禛自己消化。 “好,你别忙太晚。”齐布琛顿了顿,又道,“我让人去递牌子,明儿入宫和娘娘说弘昐他们的亲事。” 虽然胤禛已经在康熙面前说过,但自家不能表现得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再进宫告知德妃自家最后的决定。 胤禛没什么情绪:“嗯,去吧。” 在齐布琛从宫里回来的第三日,十三福晋来找她串门子。 “这大太阳的,怎么这时候来了?”齐布琛迎她,“脸都晒红了。” 十三福晋直接凑到风扇跟前:“今年这天儿热的也太早了,往年这时候冰盆都摆不出来,今年冰盆加风扇才能在屋里呆住。” 等散去那股子燥热,十三福晋才在榻上歪下,道:“我有事跟你说。” 齐布琛闻弦歌而知雅意,摆手让屋里伺候的都下去:“什么事?” 十三福晋往她身边靠了些,压低声音道:“前两日不是弘晈的生辰吗,十四弟妹遣人来送了东西,来的那人与我身边的培香有交情,算是亲戚。我就让培香招待她,可能是酒喝多了吧,那人就与培香抱怨起那府上的年氏来。” 齐布琛挑眉,这是来跟她八卦来了?配合的问道:“抱怨什么?” 十三福晋撇撇嘴:“无非就是些年氏仗着十四宠爱不把十四弟妹放在眼里那些事呗。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那丫鬟说,年氏上不得台面,为了争宠,私下里与隆科多的那个李四儿来往密切,还不要脸的想将那个李四儿的女儿说给他们府上的弘春阿哥,好似这样就能将隆科多拉到十四船上似的。” “还好十四弟妹稳得住,把事情推到弘春亲额娘那里去,年氏眼见十四弟妹这里走不通,还不放弃,使法子跟着十四弟妹进宫见了德妃娘娘,估计是想走德妃娘娘的路子,好在德妃娘娘拎得清,还是站在十四弟妹这边。” “那丫鬟说,这事不知道怎么被舒舒觉罗氏知道了,这阵子府里闹得正欢,年氏被舒舒觉罗氏给了好几次没脸。” 第236章 齐布琛眉心拧起,她听着,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呢。 十三福晋也是这样想的:“培香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咱们身边用的人,别的不说,嘴紧这是最紧要的,那丫鬟怎么可能喝了两杯猫尿就将十四府上的事儿这么大剌剌的往外说。我想来想去,总觉得十四弟妹是不是要告诉我什么?但我怎么想都想不出这与我们家有什么关系,给我家爷说后,我家爷让我来找嫂子。” “嫂子,你觉得这事儿?” 齐布琛紧皱的眉头没有放下,沉吟了一会儿后,道:“我也没想通,不过有个事儿倒是可以告诉你,我们爷前几日被皇阿玛召见,皇阿玛说要把隆科多的女儿赐给我们爷做侧妃。” “啊?!”十三福晋受到极大惊吓,“这这这……”回过神来,偷偷摸摸地看齐布琛,斩钉截铁道,“四哥肯定不会答应的!” 齐布琛都被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笑了:“你想什么呢,我都这把年纪了,还能不*知轻重在乎那些个。” 十三福晋讪笑,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滑稽。 齐布琛重新恢复严肃脸:“这事我知道了,回头会和我们爷说,你和十三弟就不用管了。” 这事儿铁定和十三一家没有半点关系,怎么想都是冲着自家来的,只是不知道,十四福晋为什么要给自家传这个话。 妯娌两个又聊了聊家常闲话,等日头不那么晒了,十三福晋才离开。 晚间胤禛回来,齐布琛与他说了白日得来的消息。 “我今日想了一天,觉得年氏应当不是想将隆科多之女说给弘春,而是想推给咱家,不然娘娘不会那样和皇阿玛说。”齐布琛向胤禛寻求意见,“你觉得呢?” 胤禛缓缓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别看隆科多悄没声的上了十四的船,但他还真不是那种会用儿女姻亲绑关系的人,他也没那么蠢,这要是跟十四结亲家,不是上赶着让皇阿玛怀疑他吗。 齐布琛又不自觉地皱起眉:“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娘娘那里明明说的是要将隆科多女儿配给弘昐三个,怎么皇阿玛召你去的时候,却说要将人赐给你做侧妃呢?” 这差别也太大了,总不能是康熙头昏耳背听错了吧。 胤禛冷笑:“这就要看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人在皇阿玛说什么了。” 齐布琛皱眉沉思:“佟佳贵妃?” “或许。”胤禛脸色沉沉,“看来我真的好脾气太久,再不动弹动弹,都以为我是软柿子了。” 这次是他和孩子,下次呢? 一连三道赐婚圣旨,让雍亲王府披红挂彩、鞭炮不绝,也不知是不是被鞭炮声吓到了,范正雅肚子里的孩子当下就闹着要出来,这可吓坏了一众刚接完旨的人。 好在生产诸事早在几月前就已经准备好,最初的手忙脚乱过后,一切有条不紊起来。 等了足足五个时辰,终于等到范正雅诞下一女,母女均安。 一大家子人,只有齐布琛得以进入产房见到孙女,瞧着两个巴掌大的小孙女,齐布琛满心都是怜爱:“瞧这孩子,长得多可爱啊。” 又去看才收拾干净的范正雅:“好好休息,月子可一定要坐好。” 范正雅累的眼睛都不睁开,还强撑着说话:“额娘,是个格格。” 齐布琛笑眯眯地道:“是啊,是个小格格,长得可像你和弘晖了。你阿玛不知道多高兴,连夜就要去翻书给小格格起名字呢。我当初只生了四个臭小子,如今啊,可算能有个小棉袄疼了。” 范正雅终于放下心里那一点担忧,沉沉睡了过去。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可能不喜欢呢,但世情如此,纵然公婆待她十分好,她也还是害怕,成亲两年第一胎却只生了个女儿,会让公婆不喜。 齐布琛懂她的忧心,再是关系亲近也不如亲母女,该安抚的还是要好好安抚。 胤禛果然连夜给孙女起了名字,叫永熙。 是个好名字,齐布琛问:“这是从永字辈?” 弘晖他们的下一辈就从永字。 胤禛点头:“嗯。” 皇家还没有女子从字辈的,要么没名字叫排行,要么起个满名,等赐婚后就称呼称号,永熙这也算头一个了,齐布琛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反正族谱上也从来不记女子名。下人们还是叫大格格,永熙这个名字也就他们这些长辈叫。 在永熙一日一日白胖起来的时候,吴存礼这个曾经被康熙夸奖的‘好官’,被声势浩大的弹劾贪腐,牵扯出来的贿赂名单震惊了整个朝堂。 第215章 你最适合 齐布琛听胤禛提了一嘴这事,猜到这背后大概与胤禛有关系,却也没多关注,她正忙着给自家乖孙女筹备满月宴呢。 满月宴当日,雍亲王府府门打开,车马不绝。 胤禛带着四个儿子在前头招待男客,齐布琛带着才出月子的范正雅在后院招待女眷。 等人来的差不离了,齐布琛才去皇子福晋那桌就坐,坐下后环视一圈桌上的人,她不由有些恍惚。 人,变化好大,断层也很明显。 曾经熟悉的大福晋、八福晋都在圈禁中,十福晋病故,七福晋身体不好今日没来,来了的三福晋五福晋肉眼可见的变老,无论神态还是衣着,都透着一股做祖母的慈和。 与才嫁过来没几年的十七福晋坐在一起,一点不像妯娌,反倒像婆媳。 三福晋看见她坐下就笑:“还是四弟妹心态年轻,这一身水秀红要给我可不敢穿,没得被人笑老不羞。” 齐布琛扯扯嘴角,那股子恍惚一下子就消散的一干二净,来了来了,是熟悉的阴阳怪气。 十三福晋一脸羡慕地道:“谁让四嫂保养的好呢,这一身越发衬得气色好了,才刚我进来,四嫂和侄媳站在一起,瞧着倒不像婆媳,反像是姐妹呢。” 十五福晋也道:“可不是,四嫂你可不能存私,今儿可一定得给咱们说说保养秘法。” 三福晋笑容淡了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齐布琛笑脸盈盈:“什么保养都比不上年轻,看看你们那赛雪皮肤,哪里还需要保养。” 说说笑笑的开了席。 叫齐布琛有些疑惑的是,十五福晋今日表现的活跃不少,神色言语间有些捧着她的意思,这叫三福晋脸上的笑容又淡了不少。 筵席毕,将永熙抱出来给大家看了一圈,客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开始告辞,十三福晋和十五福晋都帮着送客,自然而然就留在了最后。 十三福晋特别有眼色,捏了捏脖颈道:“今儿可累坏我了,先回去歇着,改日四嫂可必须得整一桌好好谢我。” 齐布琛让范正雅送她,嫌弃道:“几时少过你吃了。” 只剩下十五福晋,齐布琛请她坐:“今儿个劳累你了。” “哪有什么劳累之说。”十五福晋露出苦笑,“四嫂想是也猜到了,我这是有事相求。” 齐布琛不意外:“你说,能帮的我都帮。” 十五福晋垂下头,手上帕子搅了搅,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就是我那外甥女…今年…二十三了…” 十五福晋姓瓜尔佳氏,都统石文炳之女,没错,她就是已故废太子妃的妹妹,她的外甥女,再加上这个年龄条件,只能是已故废太子妃的女儿。 “前些时候,弘皙侄子遣人来府上……”十五福晋其实也难,她不知该如何处理跟姐姐一家的关系。 她和废太子妃年龄差的大,两人在娘家时并没有来得及培养什么姐妹情。因为她月份生得巧,所以她刚过十三岁生日就参加了选秀,但那段时间皇上和太子之间已经有矛盾显现,家里为了稳重,就没求宫里给赐婚,准备过一两年再自行说亲,谁知太子情况越来越差,后来更是被废,如此一来,谁还敢沾染上瓜尔佳氏?她只能被尴尬地吊在那儿,眼睁睁看着自己年纪越来越大。 若不是后来太子又被复立,她那位姐姐冒着风险亲自去给她求了赐婚,她不是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婆,就是随便找个人嫁了。 按理说姐姐对她是有恩情的,但说个没良心的话,自己会遭这难归根究底却也是因为姐夫。 所以弘皙让人来找她的时候,她其实不想见,自己虽然嫁给了皇阿哥,但皇阿哥和皇阿哥是不一样,她的婆婆去岁才升为嫔,她家爷至今还没个差事,她能做什么呢? 最后却还是见了,为什么? 十五福晋言语苦涩:“听说我那外甥女,如今大半个月都说不了一句话…”这让她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齐布琛沉默,大半个月不说话,这心里问题十分严重,她怀疑要不是身为皇孙不敢自戕,那位大格格怕是早就活不成了。 “哎。”齐布琛叹气,“这事儿我其实一直记着呢,但如今,二嫂仙去也才一年,我怕这时候提起,大侄女被人讲究。” 十五福晋哪能不知道这个:“我也这样说,只是弘皙侄儿说,承恩公府家的格格得皇恩孝中参加了选秀,如今也被赐婚……” 第237章 齐布琛明白她的意思,皇上既然能给大臣家的女儿恩典,怎么就不能给自家孙女一个恩典呢? “也不是即刻就要出门,多少给个希望…”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无望地圈在那个小院子里,前头根本没有路。 这么熬下去,不要一两年,怕就得香消玉殒。 十五福晋有些哽咽:“我姐姐,就这么一个牵挂…”她也有一个女儿,如今才三岁,一想到自己的女儿未来如果是这种遭遇,心就像是被攥住一般疼。 齐布琛虽然没有女儿,但更能明白这种无奈与痛心,她长叹一口气:“我明白,你先回去,这事儿,我会给你一个准话。” 十五福晋也知道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定的,最起码也得问问雍亲王的意思,因此懂事的走了。 她刚走,胤禛就来了后头:“说什么了?” 齐布琛不意外他这么问,十五弟肯定在外头等着,他猜到也正常。 “是为了二哥家的三格格……”齐布琛大略说了两句,问道,“你觉得现在提合适吗?” 胤禛没说话,齐布琛知道他心里在不断的衡量,也没追问。 夫妻俩就这么相对坐着,各自垂眸沉思。 忽然,齐布琛抬眼看了胤禛一眼,然后是一眼又一眼,最后索性皱起眉头上下打量他。 胤禛被她看的沉思不下去了,问道:“怎么了?” 齐布琛起身走过去,坐到他腿上,搂住他的腰,整个人窝进他怀里,嘴巴贴着他的耳朵,以极低的音量说到:“我刚才突然在想,你这些剩下的兄弟里,有谁适合坐上那个位置吗?” “没有。”声音极轻,却斩钉截铁 “只有你,胤禛,你最适合。” 是的,适合,不是因为历史上雍正得位了她才这样说,而是遍数过康熙这些儿子的能力与性情后,只有胤禛适合登上这个位子。 齐布琛心里有一个想法跃跃欲试:“胤禛,你,想不想登上那个位子?” 腰骤然被勒紧,勒的她险些喘不过去来。 胤禛也用嘴巴贴上她的耳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齐布琛声音低低的,好似染上蛊惑:“我知道,你呢,你知道吗。” 胤禛的唇在她的耳朵上摩挲:“……我知道。” 有些痒,齐布琛缩了缩脖子,头往后退开,将胤禛的脸纳入眼帘,他的唇微抿着,脸上并没有多少表情,但那一双眸子,却灿若繁星。 齐布琛用手摸着他的半截光头:“我明日入宫,去找额娘,给三格格求恩典。” 胤禛深深凝望着她,良久在她脸颊轻轻一吻,声音沙哑:“好。” 永和宫,德妃神情恍惚地看着本在谢恩,却忽然垂起泪来的儿媳。 “……儿媳有了孙女才知道,这养儿子与养女儿究竟有多大不同,一想到孙女将来要嫁人生子,儿媳这心啊,就像是泡着苦黄连……” 你还泡黄连,整个京城看看去,有谁比你过的更好,你那儿媳都比不上你!你儿媳还要侍奉你这个婆婆呢,你呢?侍奉过本宫这个婆婆吗? “……儿媳就想起月前去给二嫂致祭,然后就想起我那苦命的侄女,二嫂泉下有知,不知道该多心疼……” 二嫂是谁?哦,废太子妃啊。侄女?是说废太子妃的女儿吗?对,废太子妃是有个女儿来着,多大了来着…… “……额娘最是疼爱小辈,太子妃当年也十分疼爱十四弟,儿媳就想着,能不能请额娘去跟皇阿玛提一提,承恩公家的女儿能孝中选秀,没道理咱家的女儿不能夺情……” “……三格格如今都二十三了,若再耽搁两年……儿媳一想起这个,就…呜…就…呜…” 太假了,太假了!哭的太假了!生怕别人瞧不出你在演戏么。 因为乌拉那拉氏入宫是为了昨日满月宴的赏赐谢恩,所以屋里屋外站满了伺候的人,德妃环顾一周,头痛欲裂地开始想,这些人有哪些是忠心的,有哪些可能是别人安插的眼线,今儿这一出能按死在永和宫不叫传出去吗? 又想,乌拉那拉氏今儿这一出是为什么?是知道自己在皇上面前提了佟佳氏吗?还是知道十四和隆科多有联系,借废太子警告本宫? 皇上会知道吗?皇上知道会怎么想,会怀疑是她暗示乌拉那拉氏做的这一出戏吗?会怀疑自己是想利用老四和废太子试探、邀名,然后给十四铺路吗? 德妃感觉自己快要忍不住头痛的感觉了,乌拉那拉氏却还在呜呜噎噎的絮叨废太子妃的不容易。 “好了。”德妃用尽全力才压制住自己,“本宫乏了,你退下吧。” 第216章 德妃病倒 永和宫的事儿康熙当然是第一时间就知道了,他沉默半响,问道:“三格格是哪一年生的?” “回皇上。”梁九功回答的小心翼翼,“是康熙三十六年生人。” 三十六年啊,康熙默了默:“小十二是这一年没得吧。” 梁九功知道,皇上问的小十二不是十二阿哥,而是德妃娘娘所出的皇十二女,因急病夭折,德妃还因此事责打了雍亲王妃:“是。” 康熙坐了一会儿,拿起折子开始批阅,展开一看,又是弹劾吴存礼贿赂的,再翻,五本有四本都是吴存礼。 “吴存礼押到哪儿了?”康熙声音听不出喜怒。 梁九功的腰却弯的更低:“按照脚程,此时该已进入直隶。” 进入直隶,离京城就不远了。 德妃思前想后,到底没去跟康熙提三格格之事,只假装不知道这事,齐布琛遥望宫中消息,见德妃没动静也不着急。 没两天,胤禛正式上了道折子,请求康熙夺情,册封废太子之女,为之赐婚。 朝堂上下倒抽凉气,不知道雍亲王为什么这时候提起这个人来。 折子被留中了两天,礼部和后宫同时接到旨意,册封废太子妃所出之女为和硕格格,下嫁蒙古贝勒阿喇布坦,大婚一应事宜由内务府和德妃筹备。 德妃咬着牙接旨,在永和宫见了前来感谢的弘皙福晋。 三格格的事告一段落,齐布琛开始思考之后的路该怎么走。 “你打算怎么做?”齐布琛看着胤禛,自那日过后,夫妻俩总有一种别样的默契。 胤禛面无波澜:“隆科多手太长。” 齐布琛点点头,沉吟一会儿后,道:“到时候请皇阿玛去圆明园吧。” 胤禛眉目含笑:“好。” 康熙五十八年八月,吴存礼被押解入京,从其家中搜出的一份行贿清单震惊了整个朝堂。 行贿人数累计226人,行贿金额高达44万两白银! 去岁的税银才多少! 更令人心静的是上面的名字,三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十二阿哥、十四阿哥、隆科多、鄂伦岱、阿灵阿、魏珠…… 触目惊心、触目惊心啊! 康熙震怒,下令刑部,不论牵扯到谁,一律严查到底。 那些阿哥大臣还好,即便受贿也不至于被立刻下大狱。 魏珠却没那么好运,作为康熙身边的几个大红人之一,他的仇人并不少,这事一出,立刻遭到落井下石,被拿入慎刑司,享受了好一番招待。 当然,虎落平阳被犬欺,成王败寇嘛,魏珠在宫里混这么久当然懂得这一点,他又不是什么善茬。他认栽,最大不过把这些年贪得全都吐出去,他在皇上那还是有一点情分的,怎么也能保住一条命。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魏珠是有底气能保住命,却没想过树倒猢狲散。 这种情况下,出现几个叛徒投向敌人再寻常不过,弃暗投明,总得有投名状。 有人就向新老大交代了一条消息,魏珠和十四阿哥过从甚密。 这可不得了!得了这条消息的人也不敢想着怎么给魏珠苦头吃了,第一时间拎着人去见了康熙。 还在慎刑司牢房里想着怎么令皇上想起他往日忠心的魏珠,就这样被提到了康熙面前。 宫里的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不比刑部的声势浩大。 有康熙的背书,吴存礼贿赂名单上的人确实被挨个查过,只是这结果嘛,倒没有最初想象的那样震天动地。 这些人收钱了吗?收了。他们为吴存礼办事了吗?也办了。 但是,凡是有一个但是。 但是办的事也有大小之分,这里面查出来的最多的是什么呢?就是帮着吴存礼在朝中说说好话,敲敲边鼓,在康熙面前不经意的夸一夸。 就这种程度,你能说重重处罚吗?不能,对吧,又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没有死人没有徇私枉法,甚至某种程度上都不算贪污。 你说当皇子阿哥的,收收别人的孝敬怎么了,对吧? 没法罚。 最多也就是康熙下旨责骂、罚罚俸禄、闭门思过,不然难道还能降爵吗? 这兄弟们一闭门思过,胤禛就更忙了,他得收拾兄弟们留下来的烂摊子啊。收拾着收拾着,胤禛发现他皇阿玛最近的表现有些微不太对劲。 第238章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胤禛更加小心谨慎,本来打算利用吴存礼这事给隆科多挖几个坑的,这会儿也先按捺下来。 晚上与齐布琛商量时眉头紧锁:“我有种感觉,得想办法彻底和隆科多划清界限。” 虽然他们俩本就没有关系,但有上次德妃给康熙提议两家结亲一事,康熙肯定心里还是怀疑两人是不是有勾连的。 “怎么办?上折弹劾?”齐布琛不问他为什么有这种感觉,直接想办法,“或者我去找找李四儿的事,闹一场?” 胤禛很不赞同:“不至于让你出面,她不配。” 齐布琛:“那怎么办,这阵子弹劾隆科多的折子不少,能弹劾的都弹劾了,还有什么理由能立竿见影呢?” 胤禛沉吟道:“我先找人去试试岳兴阿。” 没几日回来直摇头:“岳兴阿不行,还得再看。” 康熙五十八年,冬,寒风凛冽。 内阁的几位中书舍人聚在一处,边烤火边低声议论着承恩公一家的八卦。 “这一家子,真是处的像仇人一样。” “可不是,两位老大人不和,大房父子关系恶劣、亲兄弟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如今,这隔房的堂兄弟又不知闹了什么矛盾,竟直接上折弹劾。” “你们说,会不会那位也看上了那位了,嗯?双‘三’争‘四’。”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露出大家都懂的笑容。 笑完后又正经道:“不至于,那位是女儿都要嫁人的年纪了,大房那位三爷要什么样的没有。” 有一人哀叹:“不过这事要闹大了,我这日子必要不好过一段时间,家里那凶煞听说这事儿肯定要受刺激不给人清净。” “谁不是呢。”附和着众多,“自从出了个雍亲王,这些女人是越发不贤惠了,嫉妒不容人都敢摆在明面上了。” 没几个人将这道夸岱弹劾隆科多的折子当回事,毕竟这几个月来,受吴存礼那件事的影响,都察院的御史们都快疯了,弹劾的折子是一箩筐一箩筐的上,名单上的人哪一个没被弹劾百八十条罪名。 事实也确实如众人所料,这道折子被留中了,没掀起一点波澜。 齐布琛全程关注着,问胤禛:“皇阿玛没反应,还要做吗?” 胤禛过了一晚上才回答她:“做。” 让隆科多过个好年,他就过不好年了。 十二月二十三,大朝会,胤禛出列,弹劾步兵统领隆科多招贤纳贿、结党营私、藐视皇威、私藏玉牒,有大不敬之野心。 康熙震怒,当庭令人前往承恩公府搜查,果然搜出私藏玉牒,隆科多即刻被押入刑部大牢。 五十八年的除夕宴,德妃因劳累过度卧病在床,无法出席。 齐布琛端坐在宴厅,看众生百态。 五十九年正月十八,雍亲王恭请上幸圆明园进宴,上逗留四个时辰后,返回畅春园。 二月二,龙抬头,雍亲王上折,代雍亲王妃进献数种改良高产粮种,包括但不限于高粱、小麦、土豆、红薯等,户部如获至宝,康熙下令全国推广。 齐布琛皱眉:“干嘛以我的名义进献?” 即使齐布琛上辈子没专门学过,但靠着那点理论知识,经过一二十年的不断努力和大把撒银子,她手下养的那批人还是做出了些成绩,不敢说和后世的亩产相比,但也比如今的亩产好多了。 这些东西早晚都要拿出来,她本来想着是私底下悄悄地在民间传播,但现在既然有了争位的心思,自然是上交更好,一来可以为胤禛壮声势,二来官方推广能量更大,能更快的让更多人受惠。 胤禛搂着她:“这是为弘晖添筹码。” 要争那个位子,以后必有人想方设法往他身边塞人,他自然是不想要的,但他也不是神,有百分百把握避开所有算计,若真有那一天,他不敢想福晋会怎么样,他们之间会怎样。 他只能从现在起,与未来对抗,给怀中人和他们的孩子,多一点东西。 齐布琛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沉默地、紧紧地抱住他。 如果真有那一天,她会后悔今日的决定吗? 胤禛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听见有声音在自己耳边说:“…只要你无心,我…便不怪…” 五十九年三月,隆科多被以结党营私、私藏玉牒等罪名贬为庶人,流放宁古塔。 而内务府慎刑司中,魏珠悄无声息地没了呼吸。 礼部忙里忙外,终于操劳完废太子家和硕格格的大婚。 德妃因操劳过度、再次病倒,齐布琛请入宫侍疾,被德妃以怕过了病气为由拒绝。 与此同时,十四福晋却在宫中留了半月,内外皆称其孝。 闰七月,富宁安、傅尔丹两路大军大败准噶尔两路援军,随捷报进京的,却是两位大将弹劾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怠于作战的折子。 十四于五十七年十二月从京城出发,五十八年四月驻扎西宁整顿军备,如今一年有余,朝廷粮草源源不断送去前线,大军却始终未与叛逆有过一战,甚至连策妄阿拉布坦的行踪都没摸到过几次。 如此战绩,本就不能令众将心服。这便也罢了,皇子镀金,自来如此。可让前线将士不能忍受的是,朝廷粮草从陕川转运时,明明可以兵分几路送往几路大军,偏偏四川总督年羹尧以十四是抚远大将军、总揽平叛之事为由,将粮草全都送往十四军中,再由十四送往各路军中。 拖延时间不说,十四还利用粮草恩威并施,笼络军中将领。 富宁安和傅尔丹可是妥妥的保皇党,他们很知道皇上对军队的掌控欲,哪敢任由十四与麾下将领联络,到时候连累的是自己,但他们又不敢直接告诉皇上你儿子在筹谋兵权。 只能趁着这次有了功劳轻轻弹劾一下,表示自己跟十四阿哥之间的清白。 按照惯例,这种弹劾的结果都是轻拿轻放,下旨申斥几句、令尽快拟出作战计划,戴罪立功也就罢了。 可康熙的反应却耐人寻味,也是下旨申饬,却是命十四就地卸职、回京自辩。 九月,京城周边迎来丰收,户部以最快速度统计完产量,上折向康熙报喜,康熙龙颜大悦,册封还不满周岁的永熙为和硕格格,这是宗室女能得的最高封赏,一般都是要大婚的时候才册封。 但齐布琛不太想要。 她甚至有些暴躁:“和硕格格,有几个没抚蒙?” 能封和硕格格,都是胤禛这帮兄弟的女儿,迄今为止,几乎都远嫁蒙古。 胤禛安抚她:“别担心,不会的。” 不是他不孝,但皇阿玛能活到永熙大婚年纪的几率太小了。 这大半年,乾清宫的药味就没散过。 第217章 正文完结 永熙获封的同时,十□□尘仆仆地从西宁回来了,这次却没了出发时的意气风发、声势浩大,甚至若不是他进宫请安,都没几个人察觉他回来了。 两口子老早就觉得康熙在十四这事的表现上有些奇怪,齐布琛很是关心十四这次回来的情况:“如何?” 胤禛眉心微锁:“皇阿玛没见。” 齐布琛也跟着皱起眉头:“怎么会。” 胤禛沉吟,难得没什么信心地道:“后日是大朝会,且看看。” 大朝会上,朝臣们闭着气,即使努力压制,那股子惊骇欲绝却也蓬勃而出,令他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正中央的弘皙。 这位废太子长子,此时却正在弹劾他的十四叔,弹劾什么呢? 结党营私,私自结交隆科多、魏珠,窥视帝踪,图谋甚大。 这是想要十四阿哥的命吧?! 别忘了,十四阿哥几个月前还在外领着十几万大军呢! 可他们忽地又想起,十四阿哥为什么会回京?是了,是皇上召他做本不必要的自辩。 所以…… 胤禛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弘皙,又瞄了一眼端坐于上的天子,垂下头,做不动如风的雍亲王。 十四却已经暴跳如雷,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被这个没怎么放在眼里的侄子背刺:“弘皙!!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污蔑我!!” 他冲动上前,一把揪住弘皙的衣领,眼中是压不住的暴戾:“说!是谁指使你的!!” 他直直盯向眼观鼻鼻观心的胤禛:“是不是你?爷的好四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不是避政吗,不是醉心田园吗?怎么,终于忍不住了?” 他是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隆科多和魏珠出事的消息,彼时隆科多已经在流放的路上了,一下子痛失两大臂膀,他当然心痛难忍,但他也从没将两人出事和自己联系上,只因他们来往着实密切,就连他的福晋他都没告诉。 胤禛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堂堂贝子爷,有点判断力,别像个疯狗似的逮着人就咬。” 这句话一下子戳爆了十四的情绪,他猛地扑过去,一拳挥在胤禛脸上。 第239章 没等胤禛还手,上首传来康熙的怒斥:“放肆!” 胤禛攥了攥拳头,转身跪下:“儿臣无状,御前失礼,请皇阿玛降罪。” 十四站在原地喘了两口气,在跪下:“儿臣……失礼,请皇阿玛降罪。” “降罪?”康熙的声音冷的像冻了冰碴子,“朕岂敢!十四贝子可是抚远大将军,朕岂敢降你的罪。” 十四猛地抬头,急切道:“皇阿玛,儿臣不敢!您不要听小人胡言,儿臣绝对没有做过那等事,有过那等心思。” “是吗?”康熙语气毫无起伏,“弘皙,你所说的,可有证据。” 弘皙始终站着,这会儿弯下腰,从怀中掏出一摞东西,上呈:“有。” 梁九功步伐急切地上前接过,转呈康熙。 康熙沉默看过,递给梁九功:“拿给十四贝子。” 十四直到此时还抱有侥幸,他接过梁九功递来的东西,越看,手越颤抖。 这些,这些,这些根本不是弘皙能查到的。 是谁?是谁! 是胤禛,对,一定是胤禛! “皇阿玛,这一定是雍亲王污蔑儿……” “够了!”康熙怒声打断,“十四贝子,结党营私、窥视帝踪、妄蓄大志,着革去爵位、贬为庶人、终身圈禁!” “皇阿玛!皇阿玛,不是的,不是的,儿臣没有。”十四仿佛天塌一般,膝行着向前爬取,像是想要爬到康熙脚边,“儿臣绝无此念,皇阿玛,你相信儿臣,那都是污蔑,是污蔑啊皇阿玛!” 康熙始终不为所动:“还不将人拉下去!” 殿外侍卫一拥而上,将十四拖走。 十四的声音依旧远远传来:“皇阿玛,你相信儿臣,是四哥害我,是四哥要害我啊!” 胤禛从始至终跪着没动,不发一言。 窒息的沉默过后,终究是康熙发了话:“退朝。” “恭送皇上。” 康熙走后,胤禛缓缓站起身,没有理会四周隐晦打量的目光,也没有管欲言又止的弘皙,缓缓向外走去。 皇阿玛,已经虚弱至此了吗? 回到府上,胤禛看见齐布琛的第一句话:“我得换一份清净的差事。” 别那么招皇阿玛的眼。 一晃眼,永熙三岁了。 “祖母,祖母。”人还未至,永熙的小奶音就先传来。 齐布琛笑容如暖阳,主动出门抱起狂奔而来的孙女:“祖母的小乖乖,怎么跑这么快,也不怕摔了。” 永熙搂着她的脖子得意:“永熙跑的好,不会摔。” 齐布琛笑容加大:“是吗,那咱们永熙可真厉害。” 祖孙俩亲昵完,齐布琛才笑着看向范正雅:“怎么这时*候来了?” 这两年,齐布琛大部分时间还是住在圆明园,一个是因为康熙这两年住畅春园比较多,二是因为高产良种过了明面,她总算能扩大规模不再偷偷摸摸研究。 雍亲王府就交给了弘晖和范正雅打理,除了三胞胎大婚之外,齐布琛基本再没过问过府里的事。 如今这不年不节,也不是休沐日,日头也渐渐高了,范正雅却带着永熙过来,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 让人将永熙抱下去玩,范正雅这才神色凝重地说道:“宫里传来消息,德妃娘娘不好了。” 德妃啊,齐布琛有些恍惚。 两年前胤祯被圈禁,德妃在乾清宫外跪了三日,数度晕过去后,被康熙命人送回永和宫闭门养病。 这病一养就是两年,齐布琛再没见过,只能每月往宫里送东西。 齐布琛恍惚了一阵后,才问:“消息准确吗?” 范正雅点点头:“儿媳使人去找了傅医正,太医院并未封锁消息。” 这就是说康熙早知道了。 齐布琛起身,吩咐道:“收拾东西,回府。” 一赶回雍亲王府,齐布琛就使人往宫里递牌子,不过一时三刻,下人便回来回禀:“宫里说,让福晋明日入宫。” 看来是真不好了。 稍晚些,胤禛回来,齐布琛亲去迎他,担忧道:“知道了?” “嗯。”胤禛牵起她的手,神色却不如她生动,“你明儿入宫瞧瞧。” 齐布琛微微握紧他的手:“已经递过牌子了。” 两人无言走入屋内,安静洗漱,卧榻相拥。 齐布琛一下一下,轻缓地拍着胤禛的背,两人皆没什么睡意。 胤禛突然道:“教科书要收尾了。” 两年前,胤禛回来与她说要换一份清净的差事,他知道齐布琛手下的匠人研究出了水泥一物,本意是想将水泥方子献上去,然后他拿下用水泥去各地修路、修水利工程的差事,清净,不招皇阿玛的眼,还利国利民。 齐布琛听完十四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后,明白他的想法,但想了想,利国利民当然好,但这事在此时做却不太合适。不是她说,虽然才办了一个吴存礼,但不代表朝廷上下真就干净了,康熙这么多年的宽仁政策,养出的吴存礼绝不止一个,况且国库也并不丰盈,这时候干这种大工程,钱粮难济也就罢了,最怕的是偷工减料,届时好事变坏事,费力不讨好。 齐布琛最后给胤禛的建议是,统一官学和私人书院,编纂教科书。 这个时候,是没有教科书一说的,说起来好像也不需要,毕竟无论是官学还是私人书院,教的都是四书五经么。 有这些经典在,还需要什么教科书?什么教科书能比得上四书五经? 但其实,四书五经是四书五经,解读却是任凭夫子来的,这里头,能夹带私货的尺度可就太大了。 身为皇子,胤禛岂能不知道这里头的猫腻,当年戴名世一案,固然有他本身言语不谨、朝廷想要杀鸡儆猴的缘故,除此之外,很难说与他交友广阔、学生遍地,张扬自身学说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若能一统教学内容,令天下学子统一思想,这于朝廷统治,简直是大大的利器。 故而齐布琛一提出,胤禛就瞧见了这里面的好处,况且此事不仅思想统治这一点益处,它还能将那些游离在外的文人们纳入朝廷之下,更好管理。 最重要的是教科书前无古人,若能办成,必定青史留名。 这一点是皇阿玛绝对无法拒绝的。 果然,在胤禛提出此事后,康熙迸发出了极大的热情,若不是身体不允许,他甚至想要亲自参与教科书的编纂。 康熙都如此,何况其他人。 而身为提出者和最终执行者的胤禛,当然也少不了好处。 如今教科书即成,一些事情,也该尘埃落定了。 永和宫,昔年低调华丽的装饰,如今都透着迟暮的光泽。 齐布琛与十三福晋一起,见到了昏沉迷糊的德妃和沉默寡言的十四福晋。 德妃瘦的形销骨立,十四福晋倒是胖了些,只是整个人的精神不太健旺。 问过德妃的病情后,妯娌三个皆沉默下来,想要寒暄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到了用药的时候,太医前来施针,德妃清醒了些,浑浊的目光扫过围在床前的众人,也不知看清没有,突然伸手道:“yinzhen,yinzhen……” 胤禛?还是胤祯? 十三福晋迟疑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十四福晋眼珠子动了动,最终保持了沉默。 齐布琛吸了口气,上前握住德妃的手,温柔道:“额娘,儿媳在呢。” 德妃却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啪’地甩开了齐布琛的手。 看见这一幕的人恨不得当即挖个洞钻进去,屋内的空气更加窒息了。 齐布琛顿了顿,面色不变,再次握住德妃的手,缓缓放进被子,道:“额娘身体无力,还要好生修养才是,我们爷日日牵挂额娘,夜不能寐,恨不能以身代之。额娘早日好转,我们爷才能放心。” 说完站起身,侧开身子:“十四弟妹,你也与额娘说说话吧。” 十四福晋低低应声:“是。” 齐布琛索性带着其他人出去,将空间留给她们。 不过一刻钟吧,十四福晋便出来了:“额娘睡着了。” 齐布琛起身:“那咱们就不打扰额娘休息了。” 出了宫门,齐布琛与十四福晋道别:“你,好好的,有事使人找我。” 十四贝子被圈禁了,但也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守卫的侍卫,内务府送物资的人,都能帮忙传递消息。 光明正大一些,别搞些串联之事,也不会有人追究。 这次探望过后,很快,胤禛便将编纂完的教科书呈递上去,康熙大悦,下令大办今岁万寿节。 然而在万寿节前夕,太医院给德妃下了最后结论。 胤禛、胤祥、胤祯,还有各自的一大家子,齐聚永和宫。 再次见面,胤祯却没了当初在大朝会上的愤恨,只是,他从头到尾,也没看胤禛一眼。 胤禛同样如此。 第240章 这对兄弟,如今已是陌路人。 枯坐许久,太医来问:“可要为德妃娘娘施针?” 都说回光返照,但德妃却始终昏沉着,没有一点清醒的迹象。此时施针,便是强行将人唤醒,见最后一面。 胤祯‘唰’地起身:“施!” 胤禛却道:“派人去问问皇阿玛。” 胤祯瞪视胤禛,不发一言地坐了回去。 梁九功亲自来了,令太医为德妃施针。 德妃悠悠醒转,待看清屋内整齐的三家子,恍然明白了什么。 “十四。”德妃伸出手,严重满是疼惜,“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十四扑到床前,握着德妃的手嚎啕大哭:“额娘,额娘!” 德妃仿佛回到了十四才出生的时候,焦急道:“别哭,别哭,额娘在呢,额娘在呢,没事,没事啊。” 十四更加忍不住,哭的像是要抽过去:“额娘,额娘,儿子不孝,儿子不孝。” 德妃急切道:“说什么…”剧烈的喘了口气,“什么胡话…额娘的十四,是最孝顺的…咳咳。” 剧烈的咳嗽吓坏了十四,慌忙叫道:“太医!太医!” 太医能怎么办,不过赶紧扎两针,让人别咳得那么厉害罢了,连不要情绪激动这话都说不出来。 十四跪在床前,急切道:“好些了吗,额娘好些了吗?” 德妃露出点点笑容:“好多了,十四啊,你要好好的,要好好用膳、好好穿衣、好好睡觉,要…要胖一点…壮一点…这样…才…才没人能欺负…欺负你…” 声音渐弱。 “别说了,额娘别说了。”十四悲戚,“儿子知道,儿子听话,您别说了…” “…额娘…放心…不下…你啊…”双眼阖上。 十四只感觉掌中的手一滑,随后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点声音也发不出。 太医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一番,跪地哭道:“德妃娘娘,薨了。” 旁观了一场母慈子孝的胤禛带头跪下,哽咽道:“送额娘。” 齐布琛等人亦跪下:“送额娘。” 永和宫内外跪成一片:“送德妃娘娘。” 康熙的旨意来得很快,允德妃以贵妃之礼下葬。 德妃去了五天后,齐布琛入宫参加万寿节,宫里一片喜庆,丝毫看不出有人去世。 齐布琛喝着白水,就着面前的一碟清油炒笋,撑完了整场。 在宫门处与胤禛汇合,上马车后,齐布琛拿出早就备好的素点心:“饿狠了吧。” 德妃才去,她们要守孝,但德妃再大能大的过康熙去么?所以这万寿节两人必参加。 康熙的寿宴也不可能为了德妃做成素宴,两人不敢破戒,只能硬抗。 塞了几块点心,腹中火烧一般的饥饿被压下少许,齐布琛问道:“席间可还好?” 胤禛点点头,又摇摇头. 齐布琛疑惑地看着他。 胤禛兀自出神了一会儿,才道:“皇阿玛让弘晖入宫随侍。” 齐布琛怔愣:“这……” 算好事吧? 应该算是好事,起码诚亲王嫉妒的在书房里摔了好几个杯子。 弘晖入宫,胤禛却清闲下来,呆在府中守孝,日常翻翻水利相关的书,逗逗永熙。 齐布琛反倒比他忙一些,毕竟手底下那么些产业。 时间就在众人心照不宣中渐渐流逝,随着康熙六十一年的天气渐渐变冷,齐布琛的心态也焦躁起来。 胤禛关心道:“怎么了?坐立难安的。” 齐布琛咬咬下唇,道:“我,感觉不太好。” 胤禛一顿,沉默了一会,揽着她的肩宽慰道:“别胡思乱想,放宽心。” 齐布琛放不宽,六十一年没剩下两个月,他们能得偿所愿吗?胤禛能名正言顺吗?康熙会不会最后来个骚操作呢? 齐布琛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胤禛搂着她哄睡,喃喃道:“别急,别急。” 怎么能不急呢? 齐布琛咬着他的耳朵:“要是不行怎么办。” 胤禛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良久才道:“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语气坚决而果断。 走到这一步,再想让他收心,难了。 齐布琛用下巴蹭了蹭他的脖颈:“我要你名正言顺。” 遗诏真伪?继位之谜?这些绝对不能出现在她的胤禛身上。 胤禛被她蹭的痒痒,喉间溢出几声笑:“没有人比我名正言顺。” 十一月十二日,地上积着一层白雪,无数马车从各地出发,汇入畅春园。 胤禛与胤祉领头站在殿外,这一站就是三个时辰,从天黑站到天明。 弘晖从殿中出来,微微垂手:“皇玛法宣诸位觐见。” 鱼贯而入。 殿内燥热,冻了一夜的众人瞬间出了汗。 “臣等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静了有十来秒,才听康熙略带浑浊的声音响起:“平身。” 众人起身,余光瞧见康熙竟是坐着的,身上裹着厚厚的皮草。 不等胤禛等人开口关心,康熙便道:“宣。” 便见梁九功站出来,展开一明黄卷轴,唱喏道:“众卿接旨。” 才起身的众人再次哗啦啦跪了一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年幼承重,临朝六十一年……” 圣旨很长,殿中众人却听的无比认真,恨不得将每一个字嚼碎了咽下去。 “……雍亲王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朕躬……” 胤禛缓缓吐出一口气,随众出声:“臣等领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久久没有传来‘平身’。 胤禛愕然抬头,却见本端正坐着的帝王,歪斜了脑袋。 正文完。 第218章 番外养心殿。 养心殿。 胤禛正在处理康熙葬礼的诸多事宜。 苏培盛进来:“皇上,福晋到了。” 胤禛闻言放下笔,揉着手腕站起身:“快请进来。” 苏培盛亲自撩起帘子。 齐布琛几步进来,冲着朝她走来的人福身:“臣妾参见……” 膝盖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就被握着胳膊托了起来。 “才几日没见,就跟我生分。”胤禛顿了一下,瞥见屋内侍立的宫人,含笑道,“可是怪朕没有早接你入宫?” 相伴三十载,齐布琛对他的一呼一吸都熟悉到了骨子里,仰头笑道:“皇上事忙,臣妾怎敢怪罪。” 胤禛心里踏实了,牵着她的手往暖阁的罗汉榻走去:“手怎么这般冰凉,苏培盛,拿手炉来。” 苏培盛奉上手炉后,使眼色令殿内伺候的人下去,只留下一二从雍亲王府带来的心腹侯在外间。 一个手炉塞进手中,随后齐布琛便被整个搂进怀里,胤禛的头搭在她肩上,整个人的重量也都压在她身上。 两个人都没说话,齐布琛稍稍将手捂暖一些,便放开手炉,一手搭在他脖颈处,轻轻揉捏;一手摸着他的脑袋缓缓抚慰。 就这般相拥了一会儿,胤禛才撑起身子,看着她问道:“家里如何?” “都好。”齐布琛捧着他的脸,心疼地看着他眼下的青黑,“怎么熬成这样,你有没有好好休息。” 胤禛呼了口气,覆上她的手:“这段时日太过忙乱。” 连她,都是今日才抽出空让人去接。 齐布琛听完也不好再说他什么,这种情况,谁都没办法。 “用膳了吗?” 胤禛迟疑了下,摇摇头,语气有些委屈:“宫里的膳食不合胃口。” 齐布琛瞪他一眼,轻轻捏他脸颊:“少装可怜。”推开他,“我去弄点吃的,你略躺一会儿。” 到底还在孝中,夫妻俩也不能太过亲密。 胤禛松开她,唤来人带她去膳房。 等齐布琛回来,胤禛却已经睡深了,虽然不忍,但想到苏培盛说他今日还没用过一点吃食,便狠心将人叫醒。 胤禛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只觉得脑袋重的很,脖子支不起来。 齐布琛干脆给他身后塞了靠垫,让他斜靠着,然后坐在他身边,亲手喂他吃。 胤禛就半阖着眼,一口一口将齐布琛喂的东西全咽了下去。 估摸着差不多了,齐布琛给他擦了擦嘴,拉他起来:“困就先去床上睡两个时辰。” 胤禛也确实是累极了,这段时间他每日也就能睡上一两个时辰,还是零碎时间凑起来的,如今好不容易空闲了些,便也听话地任凭齐布琛安排。 安顿好胤禛后,齐布琛才叫来苏培盛,了解宫中的详细情况。 一觉睡醒,胤禛觉得沉重的身子轻了不少,问道:“朕睡了多久?” 守床的人回道:“皇上睡了一个半时辰。” 胤禛踩着齐布琛专门带进宫的拖鞋站起身:“福晋呢?” “福晋在接见内务府总管。” 第241章 穿好衣裳,胤禛去找齐布琛,却见她面前摆了好厚的账册,此时正皱眉翻看。 看见他来,才将账册扔下:“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睡多了晚上该走困了。”胤禛走过去,瞄了摊开的账册一眼,看见是后宫各宫殿的供给情况,含笑打趣道,“这么迫不及待履行皇后的职责?” 齐布琛嗔他一眼:“你忙着前朝的事,后宫却也不能疏忽了。” 康熙妃嫔多,后宫都塞满了。胤禛就她一个,倒也无所谓让这些太妃嫔们腾宫殿,只是齐布琛怕胤禛顾不上,内务府慢待了这些人,到时候败坏的是胤禛的名声。 胤禛拉住她的手揉搓:“再委屈你一阵,过了年就叫你做名正言顺的皇后。” 不是他不想现在封,只是皇阿玛的葬礼还在筹备,他的登基大典也没办,这时候册封皇后只会对她不好。 齐布琛无语,嘟囔道:“我也没有着急好吧,说的跟我迫不及待似的。” 胤禛失笑:“对,是朕着急。”又捏了两下掌中柔荑,起身道,“后宫不着急,你别太累,朕去前头忙了。” 齐布琛送他出去,夫妻俩便一前一后地忙碌起来。 虽然住在养心殿,但两人却没有同住一屋,不过每日膳食还是一起用,有齐布琛盯着,胤禛的饮食总算恢复正常。 登基大典办了,康熙的丧礼结束,胤禛开始册封前朝后宫。 先是追封德妃为太后,然后给康熙的妃嫔加封,晋封佟佳贵妃为皇贵妃,和妃为和贵妃。 随后便是他那群兄弟,已经是亲王的老三老五老七不提,老九给了个贝勒,老十晋为敦亲王,老十三晋为怡亲王,老十二为履郡王,已废太子之子弘皙为理郡王。 这一圈封赏下来,也该过年了。 因着先帝新丧,胤禛便下令今岁年宴简朴一些,上下自是无不遵从。 雍正元年元月元日,在祭拜过天地祖宗后,胤禛下旨,以大学士马齐为正使、礼部尚书为副使,册立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为皇后。 册立礼于坤宁宫、太和殿举行。 册立翌日,胤禛御太和殿,颁布诏书昭告天下,接受文武百官进贺表。 散朝后,新鲜出炉的皇后摆出全幅仪仗,前往养心殿谢恩,谢恩后回转坤宁宫,接受公主、福晋、命妇等庆贺礼。 好容易将这一套走完,将公主命妇们送出宫,齐布琛在儿媳的服侍下卸去分量颇重的皇后朝冠,感觉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范正雅看着婆婆龇牙咧嘴的小表情偷笑,心中那点因为皇后威仪而生的敬畏消散了些。 换上常服,齐布琛这才有心情去见几个儿子。 “儿子参见皇额娘,皇额娘吉祥。”弘晖几个一本正经的跪地参拜 齐布琛抽了抽嘴角,忍不住扶额道:“少作怪了,方才没跪够是吧,还不快起来。” 几个儿媳在一旁偷笑,弘晖几个也没能绷住乐了,弘昀还不知足,凑过来:“皇额娘方才真是凤仪万千、风华…唔…” 齐布琛捂住他的嘴,额头青筋直跳:“别逼我当着你媳妇儿的面扇你。” “大喜的日子,谁又惹你了,告诉朕,朕帮你扇他。”带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弘晖他们立时跪了一地:“儿臣参见皇阿玛。” 齐布琛也起身准备行礼,胤禛却两三步跨过来拉起她:“不必多礼。”然后才看向儿子儿媳和满地的下人,“起来吧。” 拉着齐布琛坐下,胤禛挑眉道:“弘昀,可是你又惹你额娘生气了。” 弘昀立时叫屈:“皇阿玛明鉴,儿臣明明是在夸皇额娘,拍皇额娘马屁!不信问大哥!” 弘晖眼观鼻鼻观心:“儿臣走神了,没注意。” 弘昀不敢置信:“大哥!” 弘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齐布琛哼笑,瞪了弘昀一眼:“活该,叫你作怪。” 弘昀瘪着嘴不敢出声了。 齐布琛看向胤禛:“怎么这时候过来了?”这才半下午而已。 胤禛靠坐着,拉着她的手不放:“前面没什么事,就回来看看,今儿忙了一天,累坏了吧?” 语气宠溺。 小辈们虽然早已习惯这副场景,却还是觉得牙根发酸。 齐布琛嗔他,警告他在晚辈面前收敛些。 胤禛抿唇忍笑,转过脸看弘晖:“你们皇额娘累了,永熙也困了,早些回去吧。” 弘晖他们早知会如此,额娘阿玛在一起的时候,向来不喜欢他们在跟前晃悠,因此利落的起身:“儿臣告退。” 等人走了,胤禛拉着齐布琛去里间,紧挨着坐下,抬手给她捏脖颈:“脖子酸吧。” 齐布琛给他捏的直哼哼:“酸死了。” 捏了一会脖子,胤禛又给她揉腰:“这回忙完,好好歇两日。” 齐布琛靠在他怀里懒洋洋的答应。 正享受着温情时刻,胤禛忽然闻到一股子浓郁的檀香味,不由皱了皱眉:“等过了十五,你就住养心殿去。” 康熙朝几十年没皇后,作为皇后住所的坤宁宫自然是没人住的,但偌大一个宫殿也不会白白叫闲置着,因此便用来祭神,到如今,已经形成惯例,可以说是宫里祭祀最频繁的地方,几乎每天都有祭祀活动。 这次封后,胤禛想给齐布琛最好的,便叫她提前搬到坤宁宫东暖阁来住,册立大礼也在坤宁宫举行。 如今册礼结束,坤宁宫却着实不是一个生活的好环境,更何况他如今住养心殿,离坤宁宫着实有些距离,这让习惯了往日坐卧一起的他如何能忍受。 不过也不能太急,还是等过了上元节再说。 齐布琛当然不会拒绝,胤禛不习惯,她又何尝习惯呢,她可没有求神拜佛的习惯,在这里住了十来日,着实被檀香熏够了。 夫妻俩享受了片刻温馨,便不由自主说起前朝后宫的事来。 胤禛道:“要守孝三年,想动的都不好动。不过也无妨,将天下书院纳入朝廷之事也才开了头,刚好先把这事办了。”他顿了顿又道,“我想将弘晖四个放出去。” 齐布琛:“嗯?做什么。” 胤禛叩了叩桌子:“那个水泥,拿出来,让他们去下面修路去。” 齐布琛思量片刻,答应了:“也行,免得他们在宫里无所事事。”她害怕弘昐三个新婚不久,孝中与妻子耳鬓厮磨,情难自已。打发出去也好,发泄一下旺盛的精力,而且有守孝这个紧箍咒戴着,也不怕他们在外边胡来。 说完了孩子们,齐布琛问道:“后宫那些娘娘们,你有什么打算?” 虽然胤禛没有妃子,不需要荣妃她们腾宫殿,但后宫到底名份上是属于胤禛的,太妃们一直住着,名声也不好听。 “你觉得呢?”胤禛反问。 齐布琛想了一下历史上雍正的操作,也没避讳:“我觉得不如就叫三哥们他们将娘娘们接出去尽孝吧。” 胤禛本来就有这个想法,闻言笑道:“皇后果然与朕心有灵犀。” 齐布琛这一回可不敢认,她是提前拿答案作弊了:“虽然咱们确实时常心有灵犀,但这次可真不是。” 胤禛也不在意她的否认,说道:“不过现在还不行,皇阿玛孝期未过,朕再将太妃们送出去,朕成什么人了。” 齐布琛倒也没想着立刻解决:“无妨,就借着让守孝的名义先这么住着,等出了孝直接送出宫。” 胤禛点点头:“这两年你先操心着。” 时间倏忽而过,一转眼,康熙孝期便过去了。出孝当日,胤禛便下恩旨,准郡王以上将各自母妃接出宫奉养,诚亲王等人感激涕零,纷纷上书申请尽快接亲额娘出宫。 齐布琛一时忙的晕头转向,胤禛好不容易能与她同房了,却接连几日都只能看着她的睡脸独自气闷。 等将太妃们安顿的差不多了,齐布琛才有心情哄胤禛。 哄了半响,这人还是阴阳怪气:“皇后娘娘当真日理万机。” 齐布琛哄累了,干脆开大招:“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阵子你案头要选秀充实后宫的折子都快堆满了!” 胤禛噎住,想了想,干脆厚脸皮地当没听到,转身开始没脸没皮的撩拨她:“娘娘,做皇后有两年了,感觉如何?” 齐布琛难耐的喘了口气,吐出一个字:“爽。” 胤禛嗤嗤发笑:“有多爽?” 齐布琛含着他的耳垂厮磨,逼出他的喘息,哼笑道:“有这么爽。” 胤禛翻身压住她:“那不够爽啊。”他俯身含住身下人的唇瓣吮吸,含糊道,“皇后娘娘,小的让你更爽,如何?” 齐布琛不甘示弱反攻回去,亦含糊道:“可,伺候的好,皇后娘娘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