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罗伦萨交响曲》 第1章 [现代情感] 《佛罗伦萨交响曲》作者：弦月棠【完结】 本书简介: 尹敛x萧玺野i清冷理性x腹黑深情 ★正文完结ipy转正i蓄谋已久i体型差i肤色差 尹敛高中的班花和一富二代订了婚，请双方好友于一雅间聚餐。 饭吃到一半，身型挺拓的青年姗姗来迟，分明一副倦怠模样，相貌神态却又样样勾人，那双眼睛恍然淆了墨色的桃花，十足的摄人心魄。 宴饮的主角心照不宣地移了位，没人敢上去搭话，明来暗往却都提起他。 她们说，萧玺野长得好，身世又赫奕，但脾气臭，真要追他纯属找虐。 尹敛只顾夹菜，听到那名字没任何反应。 饭局结束，衣香鬓影消散，清丽身影融于簌簌雨夜，皤白裙摆漾得人心荡神驰。 友人收回视线，吸了口烟，转头问萧玺野。 “那个叫尹敛的，长得那么仙儿，怎么微信都不加个。” 青年支着长腿靠在车旁，敷衍应了声，似乎是忘了有这号人。 当天晚上。 脾气臭的敲响了长得仙的房门。 两人喝了同一瓶酒，用嘴喂的。 吃了同一盘草莓，用唇吮的。 最后，进了同一间卧室—— 边抱边亲的。 【小剧场】 尹敛思忖良久，仍是决心与萧玺野结束情人关系。 当时同意在一起只是因为佛罗伦萨的月光蛊惑人心，他大概率只是玩玩，她也有不算单纯的动机。 这段凌乱无章的关系不在她的未来考虑内，也不会在。 于是陪同事参加筵宴之际，她装作商谈凑上前去，却在众人散去后向他说明了自己深思熟虑的想法。 洋洋洒洒说了一通，那人只是抬起眼皮，很淡地望了她一眼，问她说完了没。 “工作时间，尹小姐想谈私事？” 尹敛觉得有理，便道回家再说—— 直到一关上门，她就被指节根部生冷的戒指摩挲得失音，腿不住地发颤，央求他停下。 萧玺野只是慢条斯理着，语气依旧懒散。 “刚刚在那儿说了什么，没听清，再说一遍。” 尹敛想开口，却只有溃乱的断调流溢，泪珠从眼尾流入嘴角，被青年不算温柔地吻去。 “看来已经换种方式说了啊。” 他体贴地挽起她汗湿的发丝，嗓音带着勾人的痒。 下一秒，一抹冰凉如蛇般的皮质触感将她的手腕牢牢攥握...... 毫无挣脱的可能性。 “不过，只有这时候说得还算动听的话——” “我们换个地方慢慢讲，嗯？” 【食用指南】1v1,双c，女先亲后爱x男蓄谋已久 ·清冷理性音乐家x野性肆意大少爷 ·阅读小贴士可看第一章 作话 ·wb@弦月棠 欢迎找我玩～ 2024.10.17（已截图留存） 内容标签： 都市天作之合 天之骄子 腹黑 钓系 主角视角尹敛萧玺野配角高岭之花为爱当三总裁的男模日记 其它：人前不熟人后猛亲 一句话简介：人前装不熟，人后亲腿软 立意：建立健康的恋爱观 第1章 调风戏月 乐子。 京市下了点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前，将车水马龙的景色模糊成一团迷离的光泽。 霓虹灯光与雨丝交织，一辆黑色大g在密集的街道里龟速前行，驾驶座的男人堵得有点不耐烦，轻啧了声，开了前座的阅读灯打算找根烟抽。 灯一打开，暗色的车内蓦地被暖黄色的光打亮，后座的女人被微弱的灯光洇得轻吟一声，掖了掖身上米色的兔毛毯，开口时声音还有点沙哑。 “到了？” “刚下高架，看样子还得堵一会儿。” 陈帆应了声，见尹敛醒了，也放弃了找烟的动作，干脆直起身和她聊起来。 “怎么想到这时候来市中心？” “说了，和朋友有约。” 车里有些闷，放的香薰是陈帆一向喜欢的某个品牌的特调玫瑰，尹敛以为闻了这么久怎样也该习惯，谁曾想即使到现在仍是被那里面的人工香精熏得够呛。 “有时候真怀疑你前女友是因为你的品味和你分手的。” 她被那灯晃得半懵半醒，嘴上算不上客气，陈帆听得太阳穴突突，从后视镜打量起尹敛蔫蔫的神情，火气又很快消下去。 “昨天没睡好？从上我车睡到现在了。” “唔......算是。” 尹敛从毯子里伸出纤细的食指轻揉了揉太阳穴，打开了车窗。 十一月，有些凉的冷雨顺着车窗的缝隙飘到她精致小巧的脸上，还有些顺着她白皙脆弱的脖颈晃悠进了单薄的衣领，她也不在意，伸出车窗把眼睛闭上，任由那薄雾一样的湿润划过眉眼浸入嘴角。 京市的堵车潮一来，管你是mini cooper还是大g都得规规矩矩堵上个把小时，非机动车道上的老大爷轮椅都比机动车快。 陈帆隔壁的车道停着辆红色的保时捷轿跑，里面坐着两个一眼二代的公子哥，堵车无聊，正推搡开玩笑呢，一人突然透过车窗看到什么，眼睛都直了。 “我去......” “干嘛？被我掌懵了？” 另外那人还想逗趣，就见同伴一巴掌呼过来，压自己脸到座椅靠背上。 “仙女啊......” “不是魏登，你是不是有毛——” 葛峰被魏登惹毛了，正要凑过去揪他耳朵，余光顺着他眼神望去，一下止住了话头。 月白如昼，女人轻轻探出身子，半倚在缓缓行驶的车窗边，细雨如丝，轻柔地拂过她的脸颊，再沿着她精致的轮廓缓缓滑落，最终隐入锁骨间那抹不经意的阴影中，在她瓷白透亮的肌肤勾勒出清新脱俗的线条。 她的容颜未经脂粉雕饰，鼻尖挺翘，唇色红润，眼眸清澈如水，荡漾起汤汤涟漪，睫毛上挂着晶莹的雨珠，随着她的眨动星光沉浮，宛若清水芙蓉，自带浑然天成之美。 葛峰只觉得自己心脏狂澜，就见女人那双淡眸轻轻一瞥，就和他对了个正着—— 他清了清嗓子，掂量着面前美女的难追程度，正准备出口搭讪。 “小敛，下雨天看什么呢。” 前座传来男人的声音听不真切，尹敛笑了声。 “乐子。” 女人的声音如脸般清丽动人，说出的话却不留情面。 葛峰的脸一僵，就看见女人伸出莹如玉葱的指甲，轻轻往潋滟的唇角一点，细嫩的皮肉微微陷进去，清雅的眉眼闪过一丝促狭，随即毫不留情地关上了车窗。 “......” 耳边魏登的嘲笑和车后的喇叭声一样刺耳，葛峰伸出手用力擦了擦嘴角。 是霄云里声色犬马下残留的嫣红唇印。 大g龟速过了十字路口，看到绿灯闪着黄光，原来是市中心主干道发生了处交通事故，绕过那段，交通顺畅不少。 陈帆也顺带着眉头松开，指关节敲击着方向盘，视线透过后视镜望向尹敛，和她闲聊。 “京市的富二代也就那样，十年前我来这打拼，求爷爷告奶奶的，谁能想到就是为了见这种货色。” 陈帆搞艺术经纪这方面已经有十五个年头，五年前靠着钢琴天后尚云宁环球巡演赚得盆满钵满，这会儿答应带尹敛这个钢琴新秀，多半也是看在她老师的面子上。 经验多了，人就容易靠经验判断是非，许是这行业起步太辛苦，如今苦尽甘来就记起了初创时期的仇来，尹敛没顺着说，只是专心打字。 【六六】：宝儿你来了吗？需不需要我去接你。 【尹敛】：有点堵车，还有一公里就到。 【六六】：那我下楼等你！ 尹敛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片刻，正想回不用了，蓦地发现有一条未读的信息被排挤在了公众号广告的下面。 眼皮倏忽一跳，大g的引擎已经停了下来，陈帆嚯了一声，打开车门，目光从上到下打量起眼前的酒店，最终停留在正中央金光闪闪的“云鹤楼”几个大字，还是没忍住问。 “小敛，你这朋友是土豪啊？” 云鹤楼，京市出了名烧钱的高档会所餐厅，一共九层，按会员等级预定雅间，从下往上难度逐级递增，传闻俯瞰市中心的第九层消费门槛到了千万级。 朋友不是土豪，朋友的老公是。 京林艺中和尹敛同班的班花订了婚，订婚对象正好是街对面出了名的京市私立高中出来的，妥妥的京圈公子哥，自然得选在像样的地方请双方的高中同学吃一顿。 尹敛下了车，转头看到在大门口朝她挥手的吴嘉宜，和陈帆道别后，吴嘉宜冲了上来挽住她的胳膊。 “小敛，”她八卦的目光望着扬长离去的大g，“刚刚那个是谁啊？” “我的经纪人，一年前在佛罗伦萨的沙龙音乐会就是他帮我组织的。” 第2章 “还以为你有情况呢，”吴嘉宜吐了吐舌头，左右看了眼没认识的人，凑到她耳边轻声抱怨，“那帮人又开始了，我不习惯，找机会出来透透气。” 京林艺中和京府国际就隔着一条街，一个是盛产美女的艺术院校，一个是闻名京市的富二代聚集地，高中就厮混在一起的不少。 如今趁着这个机会，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到里面上演着怎样调风弄月的戏码。 尹敛向来不喜参与这些，高中时期就离街对面那帮公子哥远远的，现在过来，也是尤子晴当时和她有些交情，没必要和高中一样端得事不关己的样子。 两人说着话，一楼的门童就迎上来，引着她们穿过一片闲云野鹤的装潢，尽头是两座金相玉映的电梯。 进了电梯，有专人帮她们按上八楼的按钮，“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礼仪小姐早已等在门口，引着她们去尤子晴订的雅间，名唤“桃花源”。 一打开门，就看到镶在墙面上的玉饰金碧，正中间有两大圆桌，人却没有几个呆在自己座位上的。 犬马声色中衣香鬓影浮荡，轻盈的调笑声拥着举盏碰杯的清脆响声一道让人沉醉。 尹敛敛了眉，刻意低点头，仍是架不住周遭人意欲窥视的打探。 她将手里的礼物给了女主人，尤子晴也喝得有些醉了，馥郁香水混着酒意，凑到她耳边道。 “还以为你不会来。” 尹敛没多解释，脸上漾起星点笑意：“订婚快乐。” “唉，只是订婚，还没结呢。” 尤子晴的眼神扫过歌台上几个随着舞曲摇曳的歌星，再落在角落和男人相谈甚欢一身名牌的闺秀，仍然笑得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 “不过，等真的成了孙太太，一切都值了。” 尤子晴的订婚对象孙文荣，家里是最早做物联网生意的那批，近几年行情好，从里面捞了不少金，成了这行业的地头蛇，身价蹭蹭往上涨。 他对尤子晴也算名分金钱都舍得给，像眼下这种情况，在他们那个圈子里已经算好的，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尹敛没搭话，端着杯橙汁找了处还算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 吴嘉宜也不习惯这种场面，挨着她旁边吃瓜—— 一边往垃圾桶里吐籽一边望着那些风流旖旎评价。 “那个太瘦了，手臂和竹竿一样。” “那个脸上整的痕迹也太明显了，哪家医院做的？我要避雷。” “那个还行，是不是前段时间拍电视剧出圈的女二号......” “那个——” “诶？那个怎么往外面走？啊？怎么还故意摔倒了？？？” 砰。 玻璃杯砸向地面的尖锐声吞没吴嘉宜的最后一个尾音，一瞬间，雅间里本就趁波逐浪的目光齐齐朝门口望去。 “对...对不起，先生。” 诱人垂怜的纤细嗓音，生怕稍大声些就吹跑似的娇柔。 大门中央的女人身材窈窕，纤细的腰身连带着手中的红酒一同摔倒在地。 柔刚并济的眼神在她眼中打湿成引诱的雨，直勾勾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我...会把衬衫赔给您的，无论多少价钱。” 浮光掠影，纸醉金迷，又是一场良子佳人的好戏。 尹敛垂眸懒得瞥，眼底满是无趣。 “可怜。” 她正欲起身，却听得门外的青年慢悠悠开口。 他声线懒散，尾音拖得微微上扬，带着点钓，听得人耳骨发热。 身影不着痕迹地顿住，尹敛睫尾微颤，清眸下意识瞥向门口。 大门不窄，那女人已占据了大半视野，被她视为目标的男人只能窥得一隅。 恰逢雅间内扑朔迷离的交织灯光转至门前，照亮他手背上蓬勃交错的青筋。 袖口微微挽起，露出起伏的劲瘦臂肌，不是白皙极致的肤色，而是极为健康的小麦色，小臂薄肌下静脉血管微微鼓起，盘踞延伸至掌骨。 他微微蹲下膝盖，指尖就这么懒洋洋地一点，食指上戴的一枚银戒在灯光漫射中闪起冷硬的光。 女人以为他想拉自己，只是刚伸出手，青年低笑了声，连停顿都懒得，指腹径直往下，轻轻一沾地上猩红的酒液。 “是瓶好酒呢。” 可怜—— 是瓶好酒呢。 赤渍从他指腹缓缓滑至指根，留下一道狭长晶亮的濡湿，宛若绵延山峦里起伏的绛色甘霖。 重新直了身，一眼没看旁边的人。 萧玺野长腿迈入包间的同一瞬间，先前的纵情酒色在顷刻间被一场簌簌骤雨浇得透彻，偌大的场子安静得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 点歌机里的歌恰好切到下一首，情意绵绵的伴奏茕茕徜徉，暗昧的氛围灯刚好洒过门扉，下一秒洇过他修拓高挑的身躯，又陡然变亮。 与聚会里心照不宣的西装革履背道而驰，一身宽松的黑衬衫松垮地穿在他身上，最上方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里头廓清明晰的锁骨。 牛仔裤挡不住他笔直劲瘦的腿部线条，腰胯上系了根深色系皮带。 他似是被那光晃得有些不耐烦了，又往前迈了一步，猝然间，深邃张扬的眉眼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下，与生俱来的桀逆就再也掩饰不住。 优越的眉骨在眼眶投下暗色阴翳，微微上挑的桃花眼里浸着些似笑非笑的散漫神态，像口淆着墨色的深井，看得人心莫名发慌。 几滴溅到的红酒渍沾染在他高挺的鼻梁，不仅不违和，反而带着些诡谲的美感。 感受到周围人的眼神，萧玺野依旧是一副倦怠模样，他的唇角天生有些上扬，某个角度像极了勾人的猫，鼻尖有颗小痣，伴随着他有一搭没一搭的笑细细牵动着。 说出的话却是调笑里带着点冷，眼神不算客气地望向围簇中央的主人翁。 “孙文荣，你请人请得挺广啊，专业碰瓷的都找来了。” 第2章 垃圾短信 「今晚还是我家？」…… 萧玺野带着懒调的声音在包间里漾了一圈，此起彼伏的倒吸声淹没在脉脉含情的伴奏中。 不知道是谁手里的叉子掉到了羊毛地毯上，混着微弱的空调风声发出混沌的轻响，周围人浑然不觉，灯光扫过中央三两人群，却远不及浸于暗色下高挑疏懒的男人半分灼灼。 孙文荣率先反应过来，给尤子晴使了个眼色，后者如梦初醒地招呼服务生把一身狼狈的女人请出去。 在场认识萧玺野的人都熟悉他的性子，几个公子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把自己带的女伴和明星都打发走了，原本衣香鬓影的场面瞬时清淡许多。 “呦，还以为你没空来了呢。” 率先打破现场沉默的是在圆桌旁坐着的女生，她不经意抚了抚鬓边烫染得当的卷发，笑意盈盈地望向懒洋洋往椅子上一靠的萧玺野，语气熟稔。 “看来得提前恭喜玺老板，东郊的合同这么快就拿下了。” “宥婷，你改口得倒快。”她左手边的男生自然地接了话头，右脸颊显出个不深不浅的酒窝，“大家不都是从小学开始就玩在一起的兄弟，谁管那些破称呼。” 停了片刻，他转了转左手熊猫盘面的腕表，朝萧玺野抛了个媚眼。 “是吧，玺爷？” 此话一出，京府国际的几个同学都不由得笑了，方才绷起来的气氛总算缓和了些。 萧玺野眉都懒得抬，任由凌知维打趣，釉着墨色的深瞳疏淡扫过或熟悉或陌生的音容笑貌，蓦地在一处停留了片刻，还来不及别人留心，就又收了回去。 所有焦点瞬间飞蛾扑火般明暗里聚焦在他身上，作为主人翁的孙文荣反倒受了冷落，艺中的几个女生组成小团体在墙角里讨论八卦，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到坐在角落的尹敛和吴嘉宜耳中。 “高中听了那么多回，这次终于见到真人了。” “那位不一直是风云人物？长得是真好，脾气也是真臭，以前艺中那些追他的女生后来怎样都忘了？看看得了，招惹不起。” “可惜今儿林云琼没来，不然有好戏看了。” “你还别说，本来以为孙文荣在富二代圈里算有头有脸的了，他进来随便一坐，我就觉得孙被他比下去了。” 那人笑她：“半路起家和三代从商能比吗？” “那还只是萧脉传下来的，你忘了他母亲以前是做什么的？驻英大使馆的公使衔参赞啊。还记得先前校园贴扒出来萧的家世，据说和退役的那名正厅老干部有血缘关系......” “好啦，涉及到那老人家的事，别瞎揣度。” 隐晦角落里，吴嘉宜兴致勃勃地听着八卦，手里的西瓜都快被她捏碎了，她眼睛亮闪闪的，情不自禁探出个头来，那群女生被她吓了一跳，嚷嚷着离远了些。 “诶，怎么还不让人一起听呢。” 她有些可惜地轻吁一口气，转头一瞥，吓了一跳似的捏了捏尹敛的脸，柔软细嫩的触感转瞬即逝，指缝间流出点点软肉，让人心不由凹下去一块。 第3章 “姑奶奶，你差点把吸管都咽下去了。” 吴嘉宜的声音算不上小，在宽敞的雅间里萦回须臾，尹敛乘着周围人陡然投过来的目光，只一瞬就将嘴里被咬成纸折子的吸管吐了出来，莹莹唇瓣还泛着晶泽水光。 “......刚刚走神了。” 她纤细掌骨晃了晃玻璃杯里所剩无几的橙汁，刻意避开那道转瞬即逝的炽灼目光，思考倏尔，拿起一旁的包就想要开口。 “六六，我——” “刚才吃到哪了？可别我一来就断了。” 落拓的嗓音一坠地，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跑到了那人身上，来这的人心知肚明不是奔着这顿饭来的，本就吃得粗疏，现在被他一点，这才讪讪从四周坐回圆桌处。 孙文荣叫来服务员再点了几桌菜，尤子晴在一旁张罗座位，女主人的姿态具显。 那些公子哥带来的女伴悉数走了，剩下的全是两个学校的老同学，两大桌空了几个位置，尤子晴拉上尹敛的手，将她安排在了自己的右手边—— 萧玺野的正对面。 圆桌很大，左右间隔分明，尤子晴知道尹敛在高中鲜少关注班级以外的事，遑论街对面的京府国际，便充当东道主介绍起来。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叫尹敛。”她亲昵地对着尹敛笑了笑，“都说了是大美女吧，高中的时候一心扑在艺考上，联谊什么都参加的少，大家可能面生些。” “确实......没见过。”先开口的仍是凌知维，他笑眯眯地望着尹敛，除了表面的和善外窥不出别的什么情绪，“如果见过，肯定是有印象的。” 高中时，京林艺中和京府国际就一直在寒暑假举办联谊晚会，凌知维向来是爱玩的主儿，几乎每场必去，像尹敛这么仙儿的长相，要看到早下手了，怎么会没印象。 “呦，说得您记忆多好似的。”过了会儿，坐他旁边的女生呛了一嘴，嘴里不留情面，脸上却还含着笑意，让人分不清说的话是褒是贬。 “叫尹敛，对吗？”她声音纤纤的，挡不住标准的当地口音，右手腕上梵克雅宝的手链晃得人头晕目眩，“看着真是面熟，怎么感觉认识——” “诶，沈宥婷，你怎么还认识上了。”凌知维因沈宥婷抢了她搭讪的话，佯装不满地与她玩笑，“你都能认识，我们中还有谁不认识的。” 如果说萧玺野去隔壁艺中的次数是倒数第一，那沈宥婷怎么也能拿个倒数第二。 凌知维饭也懒得吃几口，混不吝地往椅背上一仰，勾住左手边萧玺野的脖颈。 “是吧，玺爷——” 坐在一旁的青年曲着长腿，凛厉的指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见凌知维把话头引到他的方向，垂着的眼皮微微一抬，那双洇着墨痕的瞳孔稍在尹敛身上停留几秒，刚要张口。 “不认识。” 飞快果决的否定裹挟了凌知维嬉皮笑脸的玩闹，尹敛脱口而出后，意识到自己说的太过刚硬，顿了片刻，软下嗓音又说了一遍。 “这桌里除了以前的同学，确实一个都不认识。” 尹敛的嗓音本就偏细，软下来说话更有说不出的吴侬软语腔调，听得这帮京圈公子哥们心被小猫轻轻挠一下似的，刚刚那点无足轻重的冒犯瞬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凌知维只觉得骨头都酥了，连带着说话的声音也跟着尹敛软了几分：“你不是京市人吧？” “嗯，我高中从江城转到京市的。” “怪不得，”凌知维感叹了句，“江南软妹子啊——” 本来只是碍于尤子晴的面子搭搭话，这样细细看起来，好像还真是他的菜。 心里久违有团火苗要烧起来的架势，凌知维难得坐得稍微端正了些，清了清嗓子，刚要再接再厉，就听到清脆的叮的一声，谁的手机收了条信息。 周围人环视一圈，最终落在从包里拿出手机的尹敛身上，后者淡淡笑了下，划开手机屏幕，脸色突然僵了片刻，眨眼间又恢复成了寻常神色。 “谁的信息呀？” 尤子晴与尹敛坐得近，偏过头想去看的瞬间，尹敛面不改色地划回了主界面，语气平静。 “垃圾短信。” 把手机握在手心里，尹敛抿了抿唇，和尤子晴打了个招呼就往卫生间走去，云鹤楼面积大，就连卫生间都要七拐八绕才找得到，除了男女卫生间外还有几个挂上牌的小房间，许是为了满足一些人的恶趣味特地设的。 尹敛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就继续向前走，走廊尽头是两面镜子，台面镜面都擦拭得敞亮，水龙头被打开，哗哗的水声流入她细嫩的指缝里，滤成涓细的清流。 尹敛拍了点水在她脸上，今晚刚下飞机就来了这儿，本就没化什么妆，清莹秀澈的水珠顺着她莹白的肌肤缓缓滑落到殷红的嘴角，被她无意识地吞咽了口，纤细的玉颈微微滚动，脑中昏沉的思绪刚刚有清晰的迹象—— 湿漉漉的手陡然被炙热的滚烫紧紧握住。 心里一惊，尹敛条件反射地想挣扎，奈何那人太了解她身体的每个小动作。 刚开始力道刻意松懈，就着她撤回小臂的动作往后撤，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又陡然一紧，拉着她单薄的上身向后倒去。 尹敛穿着高跟鞋，被他猛地一拉全然失了平衡，两人的肌肤隔着滑腻的布料碰了个正着，起伏的劲瘦臂肌在她凸起的脊椎轻轻擦过，唤起轻微的痒意。 带着薄茧的指腹不经意划过她细嫩的手背，粗粝的冷硬碾得她雪白的肌肤微微下陷。 下一秒，截然相反的滚烫温度却笼罩起她泛红的掌骨，是他手背处微微鼓起的青筋。 难解难分的触碰，尹敛大概猜到是谁，反抗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静了片刻，耳后的人似乎是轻笑了声，声音散漫，尾音沙哑里带着点钓。 “垃圾短信？” 骨节明晰的手沾上尹敛手背上的水珠，透明的滑腻顺着他上扬的尾音从女人的指根转到手背，再慢慢顺着她雪白的肌肤一路往上，最终停在乌黑柔顺的发丝。 修长的指节轻轻一拨，后颈处一枚绯红的吻印便映入青年的眼帘，与周围皙嫩的皮肤反差鲜明，粗涩指腹覆上那抹娇嫩赤色，轻轻按了按，遂如愿激起女人的微末颤抖。 “尹敛，你真编得出口啊。” 他的气音随着尹敛的身躯一同绵延起伏，尹敛抬起清眸，从纤尘不染的镜子里望向身后的青年。 神情依旧是在门口见到时懒散的神情，不同的是，那双在灯下显得淡漠的眼睛此刻离她只有咫尺距离，利落澄明地倒映出她的模样。 他的唇角似乎在笑，又带着点冷，桎梏住她的手青筋盘错，该是用了点力的，却又感觉不到痛，反倒像她把他困住了似的。 干净的镜面被蒸上些许雾气，连带着她的思绪一并模糊，那两条未回的短信不由分说地浮现在她脑海里。 「今晚还是我家？」 「或者就在这里。你知道的，我都可以。」 察觉到尹敛的失神，身后那人轻轻一咬耳垂后松开牙齿，转而用挺直的鼻尖去摩她耳后的痣。 他散漫的表情依旧，呼吸却重起来，鼻尖压着耳骨，带着凉意的唇不经意侵过残留牙印的耳垂，刺激得尹敛一激灵。 不远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女生的调笑打趣，该是和尹敛同班的几个女同学。 尹敛回过神，连忙躲过他动作，戳他的腰。 “萧玺野，放手，有人来了。” 第3章 唐培里侬 怜怜，我等你好久。 水流声潺潺，伴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尹敛见他还是没有放手的意思，不由有些急了。 她暂时压下纷繁的心思，转过头直勾勾望进他的眼睛，掐他腰的力度又大了些，语气却放软。 “你答应过我的。” 声音融化在洋洋盈耳的淙淙声中，也渐渐浸满了微妙的湿意。 这回萧玺野总算有了点反应，他轻笑一声，微微低头，鼻尖小痣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液体，不知是刚刚不小心弄到的水珠还是别的什么。 “原来你的记性也不是那么差，”无动于衷者歪了歪头，手上束缚的力道减轻了些，话锋一转：“那么我问你的问题呢。” 他家，还是—— 这里。 尹敛眨了眨眼，才发觉自己的小聪明早已被他看穿。 可昨天明明都弄到那么晚了，这人精力是怎么做到这么旺盛的。 心里仍不愿向他妥协，奈何眼前人大有她不回答就不放人的架势，眼看门外的玩笑声恍若近在咫尺...... 尹敛情急之下提出缓兵之计。 “我家......好不好？” 尹敛的房子在郊区，离市中心远得很，她本以为这样说萧玺野就不会答应。 谁知青年轻挑眉峰，方才唇角的冷意竟淡了些，一个懒散至极的好字落入尹敛耳骨。 一瞬间，她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第4章 时间容不得她思索，最前面的女生已经走过了转角，尹敛的身体瞬间绷紧，下意识低头压在萧玺野的胸膛处—— “您好，前方卫生间正在维修哦，各位可以去东南角的另一处。” 不知何时守在门口的服务生拦住了女生的去路，后者相互看两眼，说说笑笑去了另一边。 脚步声泯没在水声中，尹敛后知后觉被萧玺野摆了一道。 眼里的湿意几乎是一瞬间收回，纤细指腹关上水龙头，稍稍一挣脱，脚尖总算触了地。 什么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尹敛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离开时，身后传来青年沉缓的笑意，她想起适才自己亲口说出的那句“我家”，双颊开始隐隐发烫。 真是越来越疯了。 萧玺野这个人。 尹敛在桃花源门口多站了会儿，打开手机仔细检查完脸上没有奇怪的印记后，才走到原先的位置上。 尤子晴在高中时就是社交能手，几乎把本班和京府国际那几个班的人都混了个熟，尹敛回来时，她正开了瓶刚递上来的唐培里侬，倒了小半杯在手掌中轻轻摇晃，靠在孙文荣怀里聊五年前两校之间的趣事。 “当时国际管得不严，艺中可恨不得在我们每人身上安摄像头，我和文荣约会都得躲个两条街，生怕被那个姓徐的年级主任发现。” “哦，我知道她！”旁边有个叫瞿铃的女同学附和道，“她可怕得很，每次中午都会在小树林和校外小吃街转一圈，走路都没声音的，听说一旦被抓到别说第二天了，当天下午就直接把家长叫过来了。” “不会吧，这么恐怖？”沈宥婷停下手里摆弄刀叉的动作，撇了撇嘴，转头望向一旁的凌知维，“我有点忘了，我们当时老师有管吗？” “别说约会了，翘课都没事，只要期末成绩好，”凌知维摊手，“玺爷高三的时候不是每周三下午都会翘两节课，lilith也从没说过他什么。” “哦，我想起来了，”沈宥婷微微眯眼，回忆起什么，“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凌知维摸了摸左耳处冰凉的耳钉，视线忽地望向坐下没说几句话的尹敛身上：“尹敛呢，高中有没有谈过——” “在聊什么呢。” 沉冽的男声伴随着拉开椅子的声音在凌知维左手边响起，后者睇了眼旁边拓拔的侧影，刚要开口，被尤子晴抢了先。 “高中那些风花雪月呗。” 她笑眯眯地打量了一番坐姿随意的青年，又转头替尹敛回答凌知维的问题。 “小敛那段时间为了佛音（佛罗伦萨音乐学院）在准备意语b2，哪有时间谈恋爱呀。” 她观察着凌知维的神色，刻意顿了顿，倏然朝尹敛甜甜地笑开。 “就算是现在，我好像也没听过小敛交了男朋友呢。” 眼皮溘然一跳，尹敛不知话头怎么就引到了自己，抬头一望，就见尤子晴兴致勃勃的目光如狼似虎，恨不得把“抓住机会，拿下钻石王老五”这几个字写在脸上。 她心里明白尤子晴的意思，虽然对这事不感冒，甚至称得上刻意回避，但也不好当场拂了她的面子，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灯光倾泻，众人又聊了会儿，凌知维拿起手机，提议桌上刚认识的人都互相加个微信。 这桌本就是京府国际的人多一些，凌知维的心思在场人心领神会，也没人戳破，趁着热闹的氛围挨个加着微信。 尹敛思索了一会儿没找到理由拒绝，辄打开手机依次扫了凌知维和沈宥婷的微信，顺其自然地保持着“扫一扫”的界面，想扫下一个人的微信二维码—— 却在手机只扫到几段修长有力的指骨时遽然顿住。 周遭的喧腾声不知何时消了许多，尹敛望了眼邻近，才发现许多人都没有萧玺野的微信，却也不敢贸然上前，自己反倒成了第一个人。 “......” 手机都伸了出去，现在缩回去未免太突兀，但要真扫上去，旁边的人稍微扫一眼就能发现两人早就加了好友的事实。 真是，难办。 想到这里，尹敛秀气的眉毛微微蹙起，原本清冷的眼梢多了几分栩栩的鲜活，宛若乱琼碎玉砸入湖心，漾起丝丝潋滟涟漪。 萧玺野离她咫尺，自然将她眉宇间绽露的情绪尽收眼底，喉结不自觉微动，表面仍是一副意慵心懒的劲儿，伸出匀称指节，漠然地将尹敛递过来的手机推远了些。 “我没有微信。” “......” 这借口未免也太敷衍了些。 身旁的人看在眼里，不免唏嘘这样的美人都加不了萧玺野的微信，再低头看看自己，默默地把拿在手里的手机又放了回去。 凌知维和沈宥婷相比之下就冷静许多，一副“这人果然还是老样子”的表情，拍了拍尹敛的肩以表安慰，却发现她身体都僵了，只当她第一次被人这样果断地回绝下不来台—— 殊不知晦暗光线下，只有尹敛一人捕捉到了萧玺野低头望她时，眼中掠过的极具侵略性的促狭笑意。 电光火石间，尹敛的心脏也随着他狡黠的眸光，漏跳了半拍。 那双眼睛分明是在说—— 现在欠的，晚上都是要还的。 漏尽更阑，这场阔别许久后的同学聚会终于到了尾声，孙文荣喝得多了撒手不管，徒留尤子晴一人尽地主之谊将客人送到了云鹤楼大门口。 尹敛见她忍着醉意四处张罗的样子实在辛苦，一手搂住烂醉如泥放声高歌的吴嘉宜，一手拍了拍她的肩，示意自己先送吴嘉宜回家。 “好的，辛苦你了。”尤子晴一脸的不好意思，拿起手机打开打车软件，“我帮你们打车吧。” “不用，她家就在附近，我直接把她送回去。” 尹敛这话也不全是客气。 她这次饭局没喝酒，意识比较清醒，自己送吴嘉宜到家相对更放心，加上京市中心实在拥堵，真要打车可能还不如走那几步路快。 在尤子晴的再三叮嘱下，尹敛一手勾起醉鬼的脖子，一手和身后认识的同学道了别，任重道远地踏入了茫茫夜色里。 清丽背影融于簌簌雨夜，宽松的外套依旧挡不住窈窕的身姿，皤白裙摆在夜静更阑里愈发粹美，衣尾勾勒出纤直的大腿形状，光是背影就足以漾得人心荡神驰。 泊车的将车开了上来，萧玺野淡淡地收回视线，静等凌知维抽完烟。 烟蒂微涩的气味弥漫在夜色里又被细雨迅速冲刷干净，凌知维掐了烟头，转头望向支着长腿随意靠在车边也格外撩人的青年，随口问了句。 “今儿怎么没喝酒？” 睨了凌知维一眼，萧玺野打开布加迪的车门，坐上了主驾驶。 “喝酒误事。” “呦，”凌知维调笑，“搞得你后半夜有多重要的事似的。” 萧玺野没应，车里安静下来，徒有雨珠滚落在前窗又被雨刮器扫去的淅沥声。 凌知维靠在副座上，突然想到什么，问他。 “你觉得那个叫尹敛的怎么样？” “谁？” 兴许雨声太大，萧玺野眯了眯眼，没听清似的，凌知维只好再说一遍。 “就那个今晚坐你对面的女孩，眉眼淡淡的，有点高冷，我还没试过这一款——” 说到一半，他的语气里染了些调笑：“说起来萧玺野真有你的，那么漂亮的人连个微信都不给加，有时候真他妈怀疑你喜欢女人吗？” 话刚坠地，黑色布加迪猛地靠边减速，幸好凌知维系了安全带，否则脑壳铁定撞到前窗玻璃上。 “自己滚回去。” “你丫跟我开玩笑呢？外面在下雨！” “后备箱有伞。” 凌知维瞪大眼睛，见萧玺野一点没有插科打诨的意思，只得骂骂咧咧地走出车门，结果手刚碰到后备箱的盖上，黑色布加迪就一骑绝尘，车尾灯都看不见了。 “......” 至于吗？？？ 以前也不是没打趣他，没见这么玩不起啊。 凌知维低骂了几声，又望了眼愈发凶猛的雨势，只得躲在树下给家里的管家打电话。 - 雨帘从夜幕中倾泻而下，落在伞骨上，发出清脆的噼里啪啦响声。 尹敛送吴嘉宜回家之后，特意在她家里呆了会儿，一方面是为了躲雨，一方面也是为了拖时间。 她大学出国后就不怎么回京市，就在长云区的一处老小区里租了个一室一厅以备不时之需。 老小区建得有些年份，室外的漆一半都脱落，内里也只有楼梯没有电梯，老旧的灯泡摇摇晃晃，刺得人眼睛疼。 尹敛租的房子在最高层六楼，不知是不是今晚社交消耗了太多能量，她爬到的时候已经有些气喘吁吁。 粗略扫了一眼，门口没人，尹敛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她今天特地拖到后半夜才回来，想来那大少爷也没耐心等她那么长时间。 第5章 又或许，她的计谋奏了效，他觉得她家太破太偏，当时只是随意应和，根本没想过来。 这样想着，一直绷紧的神经倏然松懈下来，尹敛从旁边的发财树盆栽下找出钥匙，打开门，里面一片漆黑，空气中有股许久没人居住的冷淡味道。 尹敛上星期刚从佛罗伦萨回国，在尚姨那住了几天想回来，昨天就被萧玺野逮住做到了凌晨，今晚算是她半年里第一次回这里。 她不在时有请阿姨每月打扫，故门外发财树长青，进去时也备好了一次性拖鞋，尹敛摸着黑脱了高跟鞋换上拖鞋，在墙壁处寻找灯开关—— 触到的不是灯开关，而是一具火热有力的身躯。 掌心被烫得一颤，尹敛下意识抬腿自卫，却被青年精准地握住了脚踝，呈半包围式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你往哪踢呢？” 带着揶揄的哂笑震得尹敛胸口发热，青年那双勾人的眼睛在乌黑的阴晦里亮得出奇。 尹敛认出了萧玺野，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倒愈发警惕。 两人的下半身周密地贴在一起，萧玺野自然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变化。 轻声微叹一声，那双烁眸却离她更近，尹敛不可抑制地眨了眨眼睛，两人长而密的睫毛纠缠在一起，扫起点点痒意。 “怜怜，”他撩人的嗓音在这种境况下愈发勾得人心慌，尾音晃了晃，带起些诱人失守的委屈，“我等你好久。” 尹敛的心尖不由自主的一颤，却不是被勾的，而是被吓的。 萧玺野很少叫她名字，真要叫，也是连名带姓一起叫。 叫她怜怜，从认识到现在只有两种情况。 上/床后，和—— 上/床前。 第4章 酒色误人 鼻子挺的男人就是... 窗外风声扑簌，瓢泼骤雨隔着老旧的窗棂不迭地拍打着，屋内却寂静得只剩下彼此的呼吸，交缠耳际，振聋发聩。 尹敛打量着萧玺野的表情，打算找个话题把眼前危险的局面拉远，于是清了清嗓子，带着些质问的语气：“你怎么进来的？” 萧玺野轻笑了声，不知有无识破她的计谋，抓着她脚踝的手倒是大发慈悲地放了下来。 目及所处依旧是他挺直的鼻尖与那颗细小的鼻尖痣，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望进她的双眸，似是一头伏击而动的猎豹。 “门口那棵树直突突地立在旁边，想不注意都难。”他歪了歪头，微凉偏硬的碎发扫过尹敛漂亮的额头，“下次换成地毯下面，嗯？好歹让我多找几秒钟。” ......好像被嘲讽了。 无视他带着调笑意味的瞳孔，尹敛试着轻推了下他结实的胸膛，语气放软地叫他名字。 “萧玺野。” “嗯？”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了。” 又是几秒诡异的静默，就在尹敛以为他会直接吻过来的时候，身上一直压着的躯体居然真的移开了。 咔哒一声，猝然的豁亮反倒让尹敛不适应地眯起了眼睛，缓过神来，身型清挺的青年曲着腿靠在墙边，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她眼下的乌青，轻啧了一声。 “现在有困意吗？”他突然转了话题。 尹敛没太跟上他的脑回路，下意识回道。 “还好，就是腿酸。” 顿了会儿，她又找补了句：“但今天没那兴致。” 补的那句还挺坚决，萧玺野眉眼划过裙摆下那双修长笔直的大腿，脸上没什么波动。 “喝点？” 尹敛被那上扬的尾音勾着望向客厅的茶几，才发现那里不知何时多了瓶红酒。 “你带来的？” 她问完后才发现这问题挺蠢的，于是避开了萧玺野带着笑意的眼神，有些慌忙地走到茶几边，才发现红酒瓶的瓶身和软木塞上都沾了些露气。 如他所言，应该是放了些时间的。 人的神经一放松下来，感性就卷土重来，尹敛望着那染着水汽的红酒瓶身，兀地忆起方才身体相贴时，他衬衫上好似也浸了凉气，与他手掌炙热的温度南辕北辙，宛若溅落水火。 她正想着，手心被一修长的指腹勾了下，下一秒，手里就被塞了个红酒杯。 “喝酒助眠。”他声音淡淡的，没什么别的情绪，“你在那没喝，现在喝点，刚好。” 尹敛瞥了他一眼，见他好像真没什么别的想法，暗自忖想她在云鹤楼那会儿是否真的想歪了，以防万一，还是端着红酒杯坐在了沙发上的角落小口抿着。 酒的确助眠，但小酌怡情，大饮伤身。 尹敛自知在今晚那种饭局上一旦开了戒，不免被人一杯一杯灌得酩酊，还不如直接说不喝，而现在就喝一杯，似乎...... 也没什么事？ 她喝了半杯，脑子没醉，先上了脸，抬眸望向坐得离她十万八千里的萧玺野，不确定地问了句：“你真只是找我喝酒的？” “不然呢。”萧玺野扬了些弧度，眸底闪过一抹她看不懂的光，“每次找你都只能是为了上床？” 尹敛被噎住，又抿了口酒。 他们本就是情人的关系，说得不好听点就是炮友，不上床还能干点别的？ 虽然心存疑窦，奈何眼前的酒实在香醇，尹敛给自己倒第二杯的时候已经觉得脸有点发烫，就连脑子好像也烫了起来。 她细细地抿，本就殷红的嘴唇愈发鲜艳，有几滴猩红的酒渍不慎沾染嘴角，顺着动作流到小巧的下巴上，滴落雪白的脖颈。 门外狂风暴雨依旧，尹敛却觉得手脚都温暖了起来，她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脸颊，觉得有些困意了，便打算逐客。 “萧玺野，你也喝得差不多了吧？外面有司机在等你吗？” “......萧玺野？” 问了两句没人应，尹敛疑惑地抬眸，眉睫处沾上的水汽随着动作颤了颤，却见挺拓的身影沉默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高比一般人高，站直的时候总给人种锋芒毕露的压迫感，即使此刻只是慢条斯理地把红酒杯放在茶几上，也有种说不出的侵略性。 砰的一声，玻璃底座与茶几稍稍摩擦发出略微刺耳的声响，尹敛的注意力变得迟钝。 “诶，你怎么没喝？” 她较真地望向那半杯没怎么喝的红酒，声音透露着真切的不解，还隐约含着些醉酒后的沙哑。 敢情刚刚就她一个人在闷头喝酒啊。 正想着，身前遽然投下一道颀长的阴影。 尹敛迂缓抬头，撞入一双比酒液还要浓稠的黑眸。 “没醒好，淡得很。” 依旧是淡薄散漫的语气，与眼里翻涌的情绪大相径庭，可惜尹敛的注意力都在酒上，听到他的话还真蹙起了眉头。 醒酒还有规矩？她这杯怎么很好喝。 面颊微红的女人犹豫了几秒，见眼前这人站在自己面前不走，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她，还是伸出洁白纤细的手臂，将手里剩余的小半杯红酒不情不愿地递到青年手中。 “你喝我的试试......” “嗯。” 还没说完，萧玺野懒散嗯了声，接过尹敛递过来的酒，没有丝毫迟疑地沿着她浅粉色的唇印喝下一口。 唇印瞬间融于唇齿，只残余一半，尹敛盯着那抹樱粉色沾上青年唇角，再被他漫不经心地伸出艳红的舌尖舔舐干净，驽钝的神经总算恢复了些，暗道一声不好，在沙发上轻轻挪动着，想找个机会逃跑—— 就被他蛮横的指尖掐住了下巴。 尹敛不备，被他掐得轻呼一声，唇舌趁机闯入，萧玺野的吻和他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铺天盖地的压迫感顺着舌尖蔓延到口腔，丝毫没有躲闪的余地，压得尹敛舌根发麻。 酒液让渡津液，青筋鼓起的手背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又从容转向粹白衣裙的拉链，极具张力的小麦色皮肤在她近乎象牙白的肤色下野得不像话，修长指骨一挑，刺啦的声响被吞没于湝湝水声。 陌生侵略的气息占据口腔的每处角落，细弱的叫声可怜都没成型，就又被另一个炽灼至极的吻吞没，唾液都来不及吞咽，更不用说酒液。 殷红的液体已分不清是谁的，萧玺野淡淡抬眉，望向尹敛唇珠上残余的水珠，没忍住又亲了一口，感受到怀里人的嘤咛，炙热小臂往纤细腰肢上抱紧了些，尾音里带着些哑。 “这次是甜的。” 狼披上羊皮不过三秒，遂原形毕露得彻底。 尹敛自知又上了这人的当，只是喝了酒脑子本就迷糊，被他亲后仿佛已成了一团浆糊，只能摆出不情不愿的投敌姿态，嘴里嘟嘟嚷嚷道。 “要做就快点......” 可惜催促的话语而未来得及说完，尾音就率先变了调，青年伸出湿热舌尖，舔上昨天那处彰明较著的吻印。 于是旧印未消，又添新痕。 下一秒，尹敛感到身上一凉，皤白裙摆掉落地毯，也一同染上了水渍。 狩猎者总喜欢看尽猎物挣扎无措的姿态，才肯恩施她一个痛快。 第6章 这点在今夜，体现得尤为明显。 床被下陷，发丝濡湿，萍踪浪影里，目及所处只有青年劲瘦起伏的背肌，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晃出津津汗液，反射出眩目的烁，叮铃一声，尹敛刚微微松口气，就看到青年直起精健的腰，抽空将食指的银戒摘了下来，放在床头柜—— 她眼皮一跳，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止，猝然大脑一片空白，酒液的焦灼已从唇舌蔓延至四肢百骸，连带着脚趾都漾起绵绵不绝的颤。 急风骤雨毫无间隙地拍打着窗沿，雨水顺着玻璃亟亟流淌，尹敛只觉得冰凉的泪珠划过眼角，又被人漫不经心地舐去，像是安抚一株在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花骨朵。 只是这安抚大概没什么诚意，因之风暴只停了一瞬，就又迫不可待地卷土重来。 脚踝被人高高抬起，在凸起的骨节处落下清浅一吻。 只可惜身上动作要是能有吻一半温柔就好。 翌日清晨。 尹敛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她的整只手臂早已失了力气，在床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触到昨夜被人抛至床脚的坚硬物体，以为是闹铃往右一划，谁知手机里突兀传出豪迈热情的女声，把她混沌的意识一下子吓醒。 “surprise，lynn! 你那边现在应该是早上八点？没打扰你过sweet weekend吧哈哈！” 尹敛眨了眨眼睛，看清手机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有些疑惑。 “annie” 只是刚开口就后悔了，声带像是被人为撕扯过，单单吐出两个字节就不可遏抑地透着颤音。 电话那头静止了三秒，随后就是几乎要冲出手机屏幕的振聋发聩的尖叫声。 “omg，darling，你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尹敛还没找借口解释，乔安妮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一个“oh”声跌宕起伏绵延不绝。 “我知道了，是之前在佛音校门口见到的那个亚洲帅哥吧——” “我就说鼻子挺的男人能干！！！” 第5章 吻不留痕 再来一次？ 乔安妮打趣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尹敛只觉得耳朵都麻了，她将手机拿得远了些，清了清嗓子，有些威胁意味地道。 “好了乔安妮，你要没什么事我先挂......” “诶，别啊！我是问你独奏会的事的！” 乔安妮见好就收，说明了这通电话的来意。 “你在京市的钢琴独奏会什么时候来着？” “下周六。” “还有一星期了啊，”乔安妮掰着指头数了会儿，“还是和之前一样，开完就回佛（佛罗伦萨）？” “嗯，”尹敛应了声，语气上听不出什么波动，“我的steinway还在佛，没想过在这儿长住。” “唉，你说你这何必呢，反正也从佛音毕业了，直接回国发展不好吗？” 乔安妮是意籍华裔，也是尹敛在佛罗伦萨音乐学院的同窗，从小生活在罗马，大学又直升佛音，对于京市的印象仅停留在祖父房间红旗飘飘的老照片，心底早就好奇了许久。 “lynn，跟你商量个事呗。” “怎么？” “给我送张你独奏会的门票，我下周过来一趟。” 尹敛扑闪了下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蓦地听到洗浴间有细微的响动。 下一秒，洗浴间的门被人打开，原本早该离开的男人上身未着寸缕，下半身只懒散系了条浴巾。 宽肩窄腰的身材一览无余，盘虬的青筋从紧实的大臂一直蔓延到分明的掌骨。 对上尹敛惊异的视线，萧玺野轻挑眉骨，眼神落在她裸/露的双肩，再到右手的手机上—— “行，annie，我等会儿再和你说，拜拜。” 尹敛匆忙地挂了电话，下意识将被褥往肩上拨了拨，脑子没跟上眼前意料之外的变故，语气也不自觉地有点冲。 “你怎么还没走？” 刚说完这句话连她自己都愣了好一会儿，这话听着怎么像刚消费完提上裤子不认人的膏粱纨绔...... 她微微蹙起眉头，想要道歉，又忆起昨夜青年摆她一道，心里置气说不出口。 所幸面前刚被她这位膏梁子弟糟践的头牌并不打算和她一般见识，抬额点了点被抛至墙角的黑衬衫，神色淡淡。 “衣服都这样了，怎么走。” 被他这样若有似无一点，模糊记忆席卷而至。 夜色朦胧里，尹敛好像的确抓上了什么凉爽丝滑的东西就往外扯，丝绸裂开的声音与瓢泼的雨声合二为一，她听得更加上瘾，于是越发向下—— “对不起，”她的耳尖红成一片，很有礼貌地率先认错，“你那件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从前两人见面都是在彼此清醒的状态下，她就算是被青年撩得再甚也会保持理智，譬如不在他身上留下见不得人的痕迹，又譬如循规蹈矩地洗完澡后再做，只是昨晚实在是醉得有点狠了，谁知道...... 尹敛心虚地瞥了一眼萧玺野下巴上两道鲜红的抓痕，一看就是女人的指甲盖弄的。 “我家里有创可贴，等会也给你几片。” 说着，她还真拿起手机在网站搜同款品牌的衬衫是多少价钱，一副铁了心要为自己过错补偿的样子，却听得青年轻笑一声，声音比刚才冷点。 “尹敛。” 他叫她的名字时总带有几分与平时不同的郑重意味。 尹敛的心思都在手机上，随意应了声。 “嗯？” “你知道我是京府国际的？” 划拉手机屏幕的声音消失，没过几秒又恢复原样，尹敛的眼睛依旧没有望向萧玺野，语气稀松平常。 “......算是。” 她昨天本就露出了些破绽，萧玺野的观察力又一向敏锐，现在说谎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狭窄的卧室里沉默少顷，尹敛抿了抿唇，算是给出一个蹩脚的解释。 “当时两个学校隔得近，没听过说不过去。” 意思就是，在佛罗伦萨那晚，是先睡了你，得知你的名字，才知道大家说的那个人就是你。 说完后，也不管萧玺野是什么反应，尹敛从床上抓起已经皱得不成样子的白裙子粗粗套上，莹粉的脚趾踩在了冰凉的地板上。 手机上显示的赫然是方才查到的衬衫价格，但这价位实在让人肉痛，多看不了一眼。 尹敛微叹一声，心里盘算着这周都只能吃泡面了，还是咬咬牙继续道。 “那件衬衫我会直接买了新的发到你家里。” 她微微低头，乌黑的发丝垂落，隐约露出后颈处青年吮吻多次的红印，却浑然不知地找着昨夜不知甩到哪里去的一次性拖鞋。 “如果你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给你发的包裹，我也可以直接微信转账给你——” 她忍着喉咙口的哑意，很有条理地整理思路：“但我在国内的卡最近有点...拮据，你不介意的话，过两天再转给你。” 说了那么多，旁边的人却一声不吭。 尹敛找到了在花盆后面仰翻的拖鞋，有些疑惑地抬眸，冷不丁撞进一双深沉的眼眸中。 这人平时习惯懒散模样，却也挡不住周身散发的淬厉气质，如今不苟言笑起来，就越发像极某种伺机而动的肉食动物，无端让人心尖一颤。 尹敛琢磨了下自己的言论，没发现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萧玺野只是喉口发出一声冷笑，伸手捞起地毯旁的裤子，言简意赅。 “随你。” 顷刻间，他又恢复了平常散漫的样子，尹敛安下心，将适才一闪而过的奇怪抛之脑后，紧接着，另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怎么让萧玺野体面地从她家走出去？ - “您好，您的快递急件到了。” 四十分钟后，门铃响起，尹敛打开门，从快递小哥的手里拿过包装良好的塑料袋，匆忙道了声谢后关门，将袋子里面的白衬衫拿出来递给一旁的青年。 “......你将就一下，到家就可以换下来了。” 这间房子尹敛平时也不怎么住，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但萧玺野确实是她带回来的第一个男人。 她搜罗了一下衣柜里实在没什么他穿得下的衣服后，就在外卖软件试着搜索同城的急件快递。 出乎她意料的是，还真有，只不过卖家是郊区的一家百货超市，而唯一符合萧玺野尺码的那件衬衫还挂着特价的标签，上面写着“十九块九包邮”。 天知道尹敛想到它一会儿会穿在萧玺野身上有多想笑。 淡淡瞥了一眼尹敛手里的塑料袋，再到那件与塑料袋相比好不到哪里去的白色衬衫。 上面贴着的“促销爆款——仅需十九块九”标签，如同彰明较著的旗帜，很难不让人注意。 萧玺野倒没有尹敛想象中的不情愿。 他伸出手掌，自然地拿过衬衫，当着她的面就换了起来。 他本就是极为标准的倒三角身材，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八块腹肌中央是一条笔直的鲨鱼线，就算只是轻轻撑起手臂也能看到周身鼓动的青筋与肌肉。 第7章 尹敛的眼眸不知什么时候就被他的小臂所吸引，那里有两道结痂的红痕，又细又长的，也随着他的动作伏动起来。 昨晚她到底抓了多少地方啊...... 尹敛这样想着，也就忘了把眼神从青年身上移开，直到她听到面前低沉的声音，略带严肃地叫她的名字。 “尹敛。” “嗯？” “我们再来一次？” 砰！ 等到萧玺野回过神来，他已经被尹敛推搡着赶出了门，女人还不忘拿出一盒创可贴丢在他脚边，随后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 胸腔发出一声似笑非笑的轻哼，嘴角却先勾起了弧度，萧玺野弯下膝盖捡起地上的创可贴，拇指捏起刚翻了个面，电话铃声响起来。 “玺老板。” 电话那头传来凌知维混不吝的声音，听背景音里隐约的风声该是在室外。 “今儿天气那么好，一起去宏华打球？” 萧玺野带着懒调的声音越来越远，尹敛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腿颤得厉害，裙子能透出来的那么点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深浅吻痕。 “......” 她总算知道萧玺野刚刚看自己的眼神里透着些什么了。 本来打算今天还要去琴房里练会儿琴的，但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琴房了，连门都出不了。 尹敛轻叹一声，发信息和尚云宁请了假，泄了力般瘫倒在床上，眼睛蓦然被什么闪着光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是萧玺野的戒指。 他怎么会大意到把戒指忘在她这里？ 尹敛微微蹙起眉头，望着那枚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的银饰，不知怎的就回忆起她在佛罗伦萨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是戴着这枚戒指。 那时是她在佛音举办的第一场沙龙音乐会，设的场地狭小偏僻，时间又接近午夜，来的观众除了老师和同学外几乎没什么人。 钢琴独奏刚弹到一半，负责人却突然告诉她有人将二楼的位置悉数包揽。 抬眸望向二层，高台累榭处，陌生青年懒懒支起右手搭在分明下颚，桃花眼里的光泽冲破暗昧蒙尘，连同着右手处那枚烁亮的戒指，一同灼灼地望向她。 尹敛不得不承认，他的长相气质，足以惊艳任何一个与他初识的人。 只是可惜，对于她来说，望向他的第一瞬间，席卷而来的却只有久远而悚然的记忆。 她见过他。 确切地说，是在另一个人身边，见过他。 本该时间地点都忘得彻底的匆匆一瞥，越涌过五年的泛滥口，在她望向他的须臾，被摹状得宛然在目。 以至于后来发生的声色犬马，演变到如今不伦不类的情人关系，都是因为五年前的一瞥融于骨血，在佛罗伦萨那一夜被彻底点燃，沸腾翻涌到了刚愎自用的地步。 所以...... 她刚刚骗了他。 她认识萧玺野，可不是在和他上床后。 第6章 认知偏差 昨晚抓的。 窗外天气由阴转晴，阳光透过玻璃洒在尹敛光滑的肩头，一路吻过她纤细洁白的手臂，最终停留于那把玩着戒指的修长五指。 尹敛思索片刻，觉得因为一枚戒指再去找萧玺野不太现实，他们自从一年前确定地下情人的关系，见面最多的地方除了佛罗伦萨的酒店，就是他在京市郊区的私宅。 他们这样的关系，她当然知道不能干预对方太多，因此就连对于他的职业，除了从他事后偶尔的电话得知他从事投资以外，也没有太多了解。 尹敛相信，他也一样。 这样的关系很好，甚至就是她当初提出做情人时的理想状态，没理由去打破。 打定主意，尹敛打开微信，准备告诉他遗落戒指这件事，并询问他是否同意到时让快递小哥把戒指和衬衫一道送过去，只是字刚打到一半，陈帆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有了刚刚和乔安妮通话的教训，尹敛没什么犹豫地按了拒听，打开和陈帆的对话框告诉他自己昨天着凉了不方便说话，有什么事可以在微信里说。 对话框最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只是过了几秒，还是保持着原样，尹敛等得眼睛都酸了，正准备放下手机，对面终于发了一条其短无比的短信。 【陈帆】也没啥事，尚姐和我说你请假了，所以问问。 【尹敛】......有话直说。 和这位艺术经纪人共事了一年多，尹敛早已深知他的禀性，要单纯只是询问自己身体，大可直接发短信，不必又是电话又是在对话框里犹豫那么长时间。 不出尹敛所料，这句话之后，对话框最上方又开始了漫长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她干脆把手机放在一旁去煮了壶热水，回来的时候，陈帆刚发出一条短信。 【陈帆】小敛，你没和我说昨天你是和孙总那帮人聚餐啊。 踌躇半天，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 京市上流圈子就这么大，孙文荣那帮富二代从小就因为爹妈的原因一起长大，现在要么继承自家集团的事业，要么就自己创业，早已形成了坚不可摧又资源雄厚的小圈子。 要是能顺着孙文荣那根杆子，试着往上攀攀姓萧姓凌那几人的关系，尹敛一个素人摇身一变成为艺术周刊封面上红透半边天的新兴音乐家，那简直是一句话的事。 陈帆知道尹敛对这些不感兴趣，但上赶着的机会不抓住不是傻子嘛，这才编辑了好多遍才“委婉”地问了几句。 【陈帆】你早和我说，我就买几份礼物拖你带上去了。 【陈帆】小敛，你加他们微信了吗？ 【陈帆】把握住机会啊傻姑娘！！！！！ 第一句话就像是破了陈帆的封印，后面的信息无论是文字还是语音都朝着放飞自我的方向迈进，尹敛突然有些后悔和陈帆说“有话直说”这四个字了，安静半晌还是回复了句。 【尹敛】加了几个。 那头总算是安生了会儿。 - 宏华高尔夫球俱乐部。 看到备注“小敛”的对话框发来的文字，陈帆的心刚安定下来—— 【小敛】但帆哥，你昨儿不还说最看不起的就是那帮富二代吗？ 嘿，这姑奶奶！ 普通富二代和那个圈子里的人能一样吗？！ 陈帆心虚地看了眼陪着来打球的某富二代，刚把手机收起来，就听见宏华门口有不小的动静。 宏华老板下场亲自迎接，身后跟着礼仪小姐和球童一大堆，那可不是小阵仗，陈帆没忍住好奇地张望了会儿，就看见他方才编排的那几位爷赫然出现在了宏华门口。 陈帆：...... 突然有点慌是怎么回事。 日光将昨夜草坪上的水珠蒸发，秋风吹过人下巴，带起丝丝凉意。 凌知维戴着顶棒球帽一身休闲装扮，朝宏华老板挥了挥手：“嗨，飞哥，帮我们找个清净地儿。” 大少爷一发话，一群人连忙屁颠屁颠地去清场地，凌知维慢悠悠走进刚腾出地方的山地球场，从高尔夫球架上找了根顺手的钛金1号木，拿过球童递上来的球，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先下去。 他颠了颠手里的球，见一旁的人拿着球杆靠在墙上不准备动作的样子，咦了声。 “诶，你下巴贴创可贴干什么？” 萧玺野淡淡瞥了一眼凌知维打量自己下巴的眼神，面不改色地答。 “猫抓的。” “cream什么时候这么凶悍了，”凌知维条件反射地打趣，“要不是知道你没有女人，都怀疑是床/上抓的了。” 话刚出口，猛然觉得不对。 虽然从小学开始就和萧玺野称兄道弟的，但这家伙的心思到现在凌知维也摸不出冰山一角。 照理说他这样的商贾世家培养出来的惯会揣度人心，只是他从父辈那里学了七十，萧玺野就学了个百分百不止，到现在和他明来暗往还是容易让人犯怵。 思及昨天在车上祸从口出的情状，他心里一跳，急忙扯了句客套话转移话题，连自己都觉得生硬：“你今儿倒穿得不一样，不穿黑色了。” “嗯。” 一个简单短促的调被青年勾成撩人的尾音，他回得比往常快，几乎要跟上凌知维的末音，不知是在应前一句还是后一句，后者愣了会儿，越发分不清萧玺野此时的心思。 不过有件事至少可以确定，今儿的萧玺野确实与往常不太一样，下巴上的创可贴是一处，更多的是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态，比平常和缓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对劲。 正想着，萧玺野懒散的声从旁传来。 “你先发球。” 也不是什么正经的比球，彼此都跟闹着玩似的，凌知维打了一杆没打好，球掉到中心湖里，也不恼，笑了下纯当让球。 球童捡球的功夫，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顺口提了一嘴：“昨天聚会结束，云琼和我打了个电话，说下周就要回来了。” 第8章 萧玺野轻嗯了什么，没什么感情，顺手打了一杆，进了果岭，比分一下拉了大开。 “唉，要我说，她不就和你表了次白，至于给人家说成那样嘛，多久没联系了，”凌知维开了口，嘴皮子又开始管不住，“我们和云琼那都是父母辈打小的关系，何况她长得漂亮脾气也好，萧伯父还挺喜欢她，你这样一搞，我和沈宥婷都很难做......” “说完了吗？” 依旧是疏懒到漫不经心的语气，只一句，凌知维就知道刚刚说的他大抵都没听进去。 “说完了就继续，可别再打湖里去了。” 凌知维抽了抽嘴角，泄愤似的挥了一杆，没再打到湖，但也偏得不能再偏，眼睛一瞥旁边球童忍着笑意去捡球，心情蓦然有些烦躁。 “本来还想给你一张下周六合奏团的门票，现在看来也是我多事了。” 他轻哼一声，撑着下颚等球童把球捡回来，却见那双一直没看他的眼睛突然转了过来。 “你刚刚说什么？”萧玺野问。 “下周六有云琼参演的合奏会啊，就在京源那儿，”凌知维有些莫名其妙萧玺野的反应，“怎么，感兴趣？” 他尾音微微向上，刚带了丝扳回一筹的窃喜，就瞧着刚垂眸睨他的青年若无其事地把头转回去。 “没兴趣。” “......” 秋末泠凉，几场球赛下来也足以将薄寒灼得滚烫，萧玺野靠在一边喝水，有几个球童鼓足勇气想上前搭讪，被他撩起眼皮淡淡地看了一眼，就吓得重新退到了旁边。 指腹划过徒留下戒指印记的食指，莫名擦出几分燥热，让他想起尹敛皮肤截然不同的软糯，远望过去雪白，实际一捻就红，像初冬季的含羞草。 估摸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萧玺野掏出手机点开和尹敛的对话框，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他昨天的问题，除此之外，干净到索然。 微信是她回国后才加上的，先前一直用gmail沟通。 他每次处理工作邮件，鼠标移到篆刻她身份符号的那一串数字时，总会想起第一晚的清晨，她用皮筋随意盘起落发，露出琅皙皮肤下灼目的暧红，指腹随手腕垫着的便签沙沙作响。 “微信好久不用了，保持关系的话，用工作邮箱也可以。” 拙劣生涩的借口，一如她今早回答他问题时的破绽百出。 但他确实答应了。 这一年里，他们见面的次数实际算不上频繁，除了她回京市看望老师的几次，频率最多也是一月一次，无一不是在佛罗伦萨的酒店度过。 做的时候也没什么可说的，开场白大约就是谁先洗澡，下次谁准备/套，或是明天还有事，做的次数能不能少些。 大部分是尹敛先开口，萧玺野说都可以，随后话题结束，只有彼此的喘息声留在佛罗伦萨的夜空中盘旋到凌晨。 不用问也知道，在尹敛心里，他对她了解甚少，甚至可以说除了脸和名字对上以外没有任何了解，因为她也是这样对他的。 但不得不说，她对他的误解挺大的。 哂笑一声，萧玺野的喉结滚了滚，刚想开口和凌知维说一声自己先走了，摩挲食指指根的动作却兀地停了下来—— 手机在掌心被震得发麻，停留在屏幕上的对话框多了一则信息。 最上方是明晃晃的两个字。 尹敛。 第7章 他的戒指 2019.2.11 日丽风和，尹敛坐在摇椅上双腿交叠，手里捧着一只老大爷标配的保温茶杯摇晃，一杯胖大海蜂蜜茶入喉，才觉得嗓子眼的干哑好了些。 纵欲伤身。 她的眼皮已经困得有些睁不开，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猝然想起来还有什么事没办—— 萧玺野的戒指。 方才和陈帆斗嘴斗得热闹，一时竟忘了这档事，这下想起来，未免又觉得有些头疼。 支撑着身后的摇椅坐稳，她掏出手机，继续刚才未编辑好的文字。 【尹敛】刚刚发现你戒指掉我这儿了，如果不介意的话，明天我让人一起把戒指和衬衫送到泰晟院那里？忙的话不着急回复。 编辑完后，她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问题就点击发送，五分钟过去还是没有人回复，尹敛当他在忙，将手机放在茶几上就开始清扫屋子。 昨天她醉酒，两人的动作又激烈，客厅和卧室理应都是乱的。 但她环视一圈，只在垃圾桶里找到了几个用过的套，其他地方无论是水渍还是脏乱都没有。 萧玺野的事后意识真是进步神速。 尹敛到现在还能想起他们在佛罗伦萨酒馆的第一夜。窄小的房间隔音不好，床板响了一夜，醒来时几乎看不到四周有一块完好的地方，下楼的时候酒馆老板娘调笑里带着无奈的眼神让人记忆犹新，临走前还往萧玺野的手里多塞了两盒...... 不能再想下去了。 尹敛用手指掐了掐颊肉，趁着时间还早，拿出下周独奏会准备的曲谱再熟悉一遍。 下周是她在京市举办的第一场钢琴独奏会，也是继佛音正式毕业后的第一场。她和尚云宁都非常重视，这几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是在琴房里度过的，今天请假，明天就更要花十二分的精力去弥补。 也许在大众的印象中，钢琴家的职业本质是表演者，通过自己的技巧演绎不同风格的钢琴乐曲，生活也应该是充满诗意的浪漫主义色彩。 尹敛不否认钢琴家有这样浪漫与诗意的时刻，但绝大部分时间，钢琴家的生活都极其平淡，甚至说机械也不为过。 和高中生刷题一样，在每一场盛大的“考试”面前，钢琴家都要花上数周甚至数月的时间反复练习相关的曲目。 尹敛性格相对蕴蓄，对外寻找存在感和需求的情况很少，深交的朋友除了高中那几个，就是佛音认识的华裔乔安妮。 因此相比在外界寻找自身价值，钢琴能给她的情绪价值其实更大。 手上没有琴键，尹敛就抬起纤长手指模仿敲击琴键的动作练习，翻了好几页琴谱，眼睛都有些酸了，抬眼一看时针，已经转过了两个数字。 她拿起一旁凉透的蜂蜜水又喝了一口，才发现旁边的手机不知何时显示了萧玺野回复的信息。 打开一看，离他的回复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萧玺野】介意。 短短两个字，符合他一贯的风格，隔着屏幕都有一种简洁明了的压迫感。 尹敛蹙眉，思考片刻，按下文字。 【尹敛】是因为戒指很重要...... 打到一半指尖顿了片刻，把字都删了，换成—— 【尹敛】是因为担心戒指送丢吗？ 本以为屏幕那头还是会过一段时间回复，尹敛刚把手机放下，就听见茶几上传来震动的提示音。 【萧玺野】是，它很重要。 尹敛的指尖一颤，差点以为她把之前那句话发出去了，还没等她拿起手机，萧玺野又发来一条信息。 【萧玺野】你明天有时间吗？可以来泰晟院给我。 泰晟院，又被称作“新贵盘”，是京市最新建造的顶级楼盘之一。 虽说不在市中心，但背靠京市最大的金融科技园区，又紧邻泰安区的许多古董老宅，成为了许多创一代和富二代的首选住宅。 长云区离泰晟院不远，打车不堵的话也就二十来分钟的时间，尹敛却回绝得干净。 【尹敛】不想做了。 【萧玺野】...... 屏幕那边应该还想说些什么，但尹敛等了会儿，只瞥见他平淡地问。 【萧玺野】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拿。 大少爷说着又要莅临寒舍，但他们现在可不是在佛罗伦萨，这样约见的举动怎么想都觉得奇怪，尹敛脑仁有些疼，只能回道。 【尹敛】下周六我有个重要的活动，活动结束了我去泰晟院把东西给你。 【萧玺野】好。 将手机搁置一旁，尹敛揉了揉太阳穴，瞧见不远处的银戒，还是没忍住好奇心拿过来瞧了瞧。 很基础的款式，外环上没有任何裱饰和雕刻，内环也只有一串日期—— 2019.2.11 简约，却锋利，直径完美契合青年凌冽的指骨根部。 微凉的冷意透过指腹传至尹敛心脏，让她不可抑制地想起昨夜的他，扬起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指根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乖张地求索深处。 萧玺野的床/技总让她怀疑在佛罗伦萨那晚他是否和她一样，也是第一次。 现在看到这枚戒指，内环镂刻着五年前的一串数字，更是让她下意识地觉得这该是某个特殊的日子，比如—— 和初恋的纪念日。 合乎情理的猜测，尹敛内心没什么波澜，甚至松了口气。 大概是宽慰她动机不纯，他也只把她当作消遣。 - 秋日在被拨动的钢琴洒下丝缕光晕，将玉葱似的指尖晕成鎏金模样，又在随波逐浪的音符下融为粼粼月光，洇过清澈湖水汤汤荡漾。 第9章 德彪西的《月光》在最后一个尾音后落幕，空阔的琴房里落下一个人清脆而持久的掌声，尚云宁赞赏的眼神在澄清光线下再也掩藏不住。 光影交错间，她眼底似有欣慰的泪光闪烁。 “小敛，好，很好。节奏和缓急都控制得无可挑剔。” 她深吸一口气，对上尹敛的清眸，粲然展开一笑，却又在一瞬间让人觉得感伤。 “你妈妈如果听到你能练到这样的程度，也会觉得特别开心的。” “尚老师......” 尹敛眼中波光微动，想要说什么，却还是将话咽回了喉中。 “就是有一个问题你要注意，”尚云宁坐直身体，重新恢复教学，“你已经在诠释德彪西的这首曲子上达到了极致，但德彪西的作品一向是印象派的代表作，你能告诉我，在演绎这支曲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想什么。 尹敛的心几乎在第一刻就有了答案，却下意识回避。 “就是...在想曲谱。” 尚云宁盯着尹敛看了会儿，最终还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 “小敛，你要知道，施加太多自己的理解在钢琴上，它最终都会替你表达给观众。” “《月光》的曲调确实偏舒缓清冷，可我怎么刚刚好像在你的琴键里听出了——” 后半句话在唇舌间徘徊了半晌，尚云宁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转移了话题。 “对了，安妮和我说也想来京市听你的第一场正式独奏会，我就给了她张票。” “她也和您说了？” 尹敛有些惊讶，没想到乔安妮不仅给她打了电话，还和尚云宁说了这件事。 “嗯，不仅说了，一听到有票立马跑来了。” 尚云宁笑意盈盈地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刚刚发消息，说是到小区门口了。” 乔安妮是在和尹敛认识之后，才知道她在高中的老师原来就是全球闻名的钢琴独奏女王尚云宁。在见到尚老师本人后，她更是凭借奔放热情的性格很快和尚云宁处成了忘年交。 事实证明，清冷孤傲的钢琴女王也怕乔安妮这样的缠郎。 尹敛一想到乔安妮前几天在电话里窥出的端倪，毫不怀疑以她的性格，等会儿一进门，就会当着尚云宁的面问她sexual partner的床/技怎么样。 只是这样想着，就不免头皮一阵发麻，当即有些着急地站起来。 “那我去楼下接她。” 还没来得及等尚云宁答应，尹敛就换了鞋下楼。 尚云宁所住的小区位于泰安区一处私密性极高的高档楼盘，楼房之间间隔空间较大，走几步就能看到不同种类的稀有林种和各种形状的泳池，道路也比普通小区蜿蜒曲折些。 尹敛转了一圈，脚已经酸得不行，还是没能找到乔安妮的踪影，不免思绪有片刻游走，一个没注意，在转角处撞上了一具温热结实的身躯。 男人和她似乎都愣了一下。 对面的人胸口结实，撞得尹敛头疼，她也知道是自己的问题，率先道歉。 “对不起，刚刚没看路......” “没关系。” 他的声音和尹敛适才转瞬感受到的衬衫触感一样，平整、干净。 “如果方便的话，想问下31号楼怎么走？” 31号楼，恰好是她刚下来的那一幢。 尹敛觉得挺巧，要是他问其他幢自己说不准还指不上路。 “我就住在那幢，跟我来吧。” “是吗？那就麻烦你了。” 他的语气似乎也有些惊讶，但很快恢复了和缓的声调。 尹敛和他并肩走着，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他生得很高，眉眼立体深邃，眼睛形状像东方人，那双深蓝色的瞳孔又昭示着他混血的特征。 尹敛突然想起某部很早以前看过的中世纪爱情电影，里面的男主角摘了眼镜，坐在卷帙浩繁的西欧图书馆时，大概就是和他相似的感觉。 英俊、儒雅。 却又多了些其他的特质。 两人默契地没有讲话，保持距离走到了对应的楼幢。 尹敛走入电梯，先按了自己的楼层，见男人迟迟不按自己的楼层，思索片刻，仍是礼貌地问道。 “先生，您要去第几层？” 询问落地，却久久听不到回答，电梯关上门后已经开始平稳上升，尹敛疑惑地抬眸，却见男人嘴角噙着末细微的笑意，眼神变得玩味起来。 “好巧，我也要去这一层。” 叮的一声，电梯开门的声音与男人的尾音一齐落下，尹敛眉毛微蹙，没忍住轻呛了声。 “你自重。” 同一幢楼就算了，怎么可能巧到同一楼层？ 两人之间的氛围因为尹敛的一句话紧张起来，男人挑了半边眉，没有立即说话。 电梯门因为迟迟没人进出，眼看就要关上，他修长的指节重新按了开门按钮，身体微微移动，投下的阴影恰好为尹敛遮住了走廊里过于眩目的光线。 倏忽间，他掌中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是李斯特的《爱之梦》。 悠扬的钢琴曲前奏令她下意识屏住呼吸，很快发现了不对劲。 这铃声是—— 他自己弹奏的。 蓦然意识到什么，尹敛听到男人将手机放在耳边说了几句话。 随后电梯外的门被打开，尚云宁看到在电梯里站位奇怪的两个人，明显愣了一下。 “老师。” “师母。” 两道声音近乎重叠，尹敛的身体蓦地一僵。 师母？ 第8章 夜色危殆 懂了，这是你们的play。…… 宽敞的客厅里，一侧的墙壁镶嵌着各类钢琴大赛的奖杯和合照，乔安妮坐在真皮沙发上吃着瓜，望向尹敛双手捂脸的表情，真心安慰道。 “don’t worry, lynn. 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 “......”谢谢您嘞。 放下纤长的手，尹敛趁时泽跟着尚云宁区厨房端果盘的空隙，拿出手机打开论坛输入问题—— 和老师丈夫的学生产生了尴尬的误会怎么办？ 正打字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在她身边道。 “这没什么，说明你防范意识强。” 尹敛手僵了僵，转头对上时泽狡黠的眼睛，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下。 尚云宁端着果汁盘也走了出来，见三位小辈都在自家沙发上乖乖坐着，当即介绍起来。 “没想到那么巧，安妮和小泽都赶同一天来了。” “小泽，这是我的学生尹敛，安妮是她的朋友。” 尚云宁接着转头对两个女生道：“时泽是我丈夫在苏黎世大学任教时认识的很优秀的学生，这几天正好来京市办事顺路看我，本来就想介绍给你们认识来着。” 尚云宁的丈夫是剑桥的经济学博士，后来赴瑞士苏黎世任教，两人相处的时间很少，感情却一直稳定。 她将他们婚姻的稳固归功于没有发生矛盾的充足时间，因此保持清净的同时也能不时感到有人陪伴自己，双方对当下的相处模式都感到满意。 “您好。” 尹敛扬起礼貌的笑意和他打招呼，和先前在电梯里的模样判若两人。 时泽只是笑着睨她。 “对了，小泽，我记得你也学了好几年钢琴，”尚云宁乐于向周围人推荐自己学生的才华，“你最近如果有空，可以来看我学生的钢琴独奏会，就在泰安区附近。” “是呀！lynn的钢琴天赋在佛音可是远近闻名的。” 乔安妮爽朗笑着插科打诨，蓦地想起什么，转头就对尚云宁道。 “尚老师，您还不知道吧，lynn今年状态也很好，不仅获得了佛音在京市的第一个正式独奏名额，还得到了个帅气的炮——” “嘶！” 正说到兴头上，乔安妮没心没肺的笑陡然凝固住，只感觉桌布下的脚趾被尹敛踩得痛彻心扉，而罪魁祸首还摆着那副无辜的莞尔笑意询问她怎么不说了。 她也想说啊...... 但再说下去，恐怕她脚下的皮靴就要被尹敛踩扁了。 趁着时泽和尚云宁还在交谈，乔安妮可怜兮兮地撤回了仍留痛意的脚，脸上龇牙咧嘴的，声音却也小了许多。 “怎么？现在都是21世纪了，性/生活也不能提？” 就知道乔安妮会提这一茬，尹敛早有准备，用叉子叉起桌上的芒果切就往她嘴里塞。 “就是不能提，这是我和他的约定。” “what？？？他要求你的？” 乔安妮没忍住语气上扬了许多，以为萧玺野是那种睡了不负责，或是家里已经有情况还要出去找的渣男，原本轻松的神色顿时凝重了不少。 “lynn，我和你说，像这种敢做不敢当的男的......” “我要求他的。” “......” 乔安妮鲜少有这样语塞的时候，她脸上愤怒的表情僵住，立马收回去显得双标，直接套用公式把渣的属性换成自己的好姐妹又确实做不出来，顿了好久，只能咋舌。 第10章 “哦，懂了，这是你们的play。” 好吧，她选择双标。 眼看终于把乔安妮说服，尹敛刚松一口气，后知后觉有道似笑非笑的目光不知从什么时候望向了自己—— 是时泽。 尹敛眼皮一跳，一时猜不透他听到了多少。 恰逢其时，手机铃声在客厅响起，尹敛按了接听键放至耳边。 过了片刻，她原先舒缓的状态几乎是在一瞬间绷紧，密如蝉翼的睫毛止不住地颤动着，连对面的尚云宁都发现了异常。 “小敛，怎么了？” “......老师。” 尹敛用素白的手遮住另一只手微微颤抖的五指，朝她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 “我今天可能得，先走一步了。” - 泰安区，临艺演奏厅。 夜晚的泰安区一点也不逊色于市中心。作为京市历史最悠久的街心，这片看似平淡的胡同大院拥有着数量最大的独栋院落，不知哪个转角处就能遇到以前的老干部或酣嬉淋漓的高干子弟。 霓虹灯像银色的宾利车窗照亮，隐约勾勒出尹敛清冷婉丽的面容，她此时双手交叠，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 驾驶座的男人朝后座望了一眼，安慰她。 “还有十分钟就到演奏厅。” “谢谢你送我过来，时泽。”这样突发的时刻，尹敛也没有心情再寒暄，这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到下个路口就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跑过去。” “不着急那两步路。”时泽拒绝了尹敛的请求，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你经纪人现在怎么说？” 一想到陈帆的那通电话，尹敛就感到头疼。 从接通电话时陈帆支支吾吾的语气，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他说今晚只是提前一天去检查独奏会的场地，谁知用主办方的门卡却刷不进演奏厅的大门，问保安一问三不知，打电话给先前的主办方对接人也始终处于忙线状态。 这情况他干了十几年艺术经纪也着实没处理过，提前一月检查排练的时候还都好好的，偏偏离演出开始还有五天，演奏者经纪人突然连门都进不了。 唯一的可能只能是—— 即将到来的演出，不是尹敛的那场。 连陈帆都觉得棘手的情况，尹敛自知过去一时也解决不了什么，但总比干等着好。 她从不是习惯坐以待毙的人。 从一开始掩饰不住的慌张到现在迅速处理信息后的镇静，她的接受和应对能力都远远超越时泽对她初始的衡量。 他第一次认真打量尹敛的眉眼。 从漂亮的额头、直挺的鼻，再到那两片抿起的透着晶亮的唇瓣。 原来尚云宁心里打的是这个算盘。 嘴角勾起一抹极浅的笑意，时泽见尹敛没有心情说，自然也不会多嘴再问，将车停在了临艺演奏厅的马路对面。 尹敛一下车，就望见陈帆蹲在大门口昏昏欲睡的场景，不觉心里一酸，跨过马路对面也坐在了楼梯旁。 “那人还是没回消息吗？” “你来啦，”陈帆虚弱地朝她笑，看起来挺累的，“给那孙子打了百八十个电话，硬是一个没接，刚托人关系给临艺的老板发了信息，被搪塞说在应酬，要晚点过来，要我在这儿先等着。” 这几个月和陈帆对接的是临艺的艺术总监，叫李洪。一个星期前的对话还是一切照常，这几天开始就常常不回消息，陈帆觉得不对劲，才会提前一天来检查场地。 尹敛本就是新人，当时预约到临艺的独奏厅一半是靠老师的名头，一半就是陈帆的人脉。艺术总监不接电话，老板又不可能为了个新人抛下应酬过来，这下真成了两难的局面。 街道风声渐长，醉汉的呼喊声与会友的嬉笑打闹声一同裹挟着凛冽的寒风砸向尹敛的耳廓。 她紧了紧外面的风衣，只觉得这风灌过喉咙吹进了心里似的。 陪陈帆等了会儿，见人还没来，尹敛抿了抿唇，轻声道。 “帆哥，你先去睡觉吧。” 陈帆：“啊？我怎么留你个女孩子在外面等......” “我没事，你看着挺累的，先回去吧。” 陈帆急了：“尹敛，我跟你说，这可不是件小事！” “我知道，我会等到他来。” 陈帆听着尹敛一声比一声坚决的语气，一下失了气势。 他今天的确挺累的，白天和那群公子哥应酬，晚上又碰到这样的糟心事，换谁心里都不好受。 但陈帆觉得，尹敛的心里只会比他更不好受。 那可是她毕业以后第一场正式的独奏会啊，这姑娘从七月份一直练到现在，现在突然在场地这块出了纰漏，没人能比她更着急。 陈帆再三叮嘱尹敛别等太晚后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淹没在灯红酒绿的闾巷。 尹敛缩了缩有些酸的鼻子，望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陡然想起几年前好像也有这么一次—— 她真的等了，好长好长，的时间。 最后等来了那人抢救无效的消息。 气温越发凉了，眼眶却涌上莫名的热意，尹敛撑着下颚，感到久违的疲乏不堪，肩上却猝然感到一股沉厚的暖意。 意识清醒过来，抬眸，一身白衬衫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沉默地将西装披到她肩上。 “时泽？”尹敛开口时，声音苍哑得连自己都惊异，“你没走？” “嗯。”他的眼神掠过尹敛发红的眼尾，“是师母叫我送你过来的，不安全把你送回去我不放心。” 因为时泽刚刚的动作，两人挨得有些近，风声划过耳侧，尹敛望见他那双深蓝色的瞳孔里映出了她此时的模样。 有些狼狈。 她微微蹙起眉，纤细的五指抓住肩上的西装外套一角，张口就要拒绝。 “不用了——” “诶！玺爷，别走啊！我真不是故意骗你来见林云琼的。” 马路对面的呼喊声打破了两人有些奇怪的氛围，尹敛只觉得这声音耳熟，转过头望见不远处叼着烟追人的凌知维，一下愣住。 “都到这儿了，好歹喝杯酒再走呗，大家伙都等你呢。” 凌知维追得人都快嗝屁了，还是没想通萧玺野这人原则性什么时候变这么强了。 以前对林云琼无感好歹也念着打小的情分和大家伙一起坐下喝几杯，今儿一进九尾见是给林云琼接风洗尘的，二话不说给他脑门来一掌就要走。 他也很尴尬的好不好！ 越想怨念越深，步调也追得越快，一抬头，却见萧玺野蓦地停了脚步。 青年身型高挑，懒散模样走在临街上，已吸引周围不少侧目。 此刻倏然驻足，更是惊得枝雀回眸，萤火注目。 裤腿随着他骤然的动作卷起一阵冷厉的风，发尾洇过锋利眉骨，荫翳凌冽深瞳，一时让人看不清神色。 下一瞬，有力的脖颈却不经意微微一转，峭拔的眸光径直望向马路对面。 直白的，灼灼的，不加掩饰的。 如同平澹的湖光被一道锐利的墨刺穿，挟着危殆的色泽，纵贯乌夜月色瞥向台阶上的白裙女人，最终落在—— 她肩上的西装外套。 第9章 步步越界 你是不是...讨厌尹敛啊？…… 鹤唳风声，月明如昼，空气中似有火舌顺着萧玺野望向她的眼神徐缓燃起，尹敛密长的眼睫情不自禁地颤了下，陡然间涌上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脑中嗡的一声，身体下意识绷直，将肩上时泽的西装外套脱下来，还至他手上。 还未多说一句谢谢，耳边就传来凌知维的声音，吞没周遭渐起的喧嚣。 “诶，尹敛？你怎么也在这里？” 他人性格爽快，见到前几天认识的新朋友也不矫情，跨过马路就朝尹敛走去，还不忘拉上一旁的萧玺野一起。 “我们正在‘九尾’喝酒，一起啊。” 泰安九尾，高干子弟与富二代少爷们近期的新宠酒吧，和市中心老牌的霄云相比，环境干净些，包厢多，花样也多，适合年轻人玩儿。 在凌知维踏上台阶的刹那，时泽一只手肘着刚被“退货”的外套，眼神略过走在前面的凌知维，反倒瞥向后面一身黑衣的青年，随意问道。 “你朋友？” “你们很熟吗？” 两个问句几乎交叠在一起，凌知维迈上阶梯的脚步一顿，吊儿郎当的笑意陡然僵住。 天地良心，他刚刚可什么都没说。 那是谁说话了？？？ 他惊恐地转过头，就见身型清挺的青年懒散站在最后一层台阶，微微扬起凛冽的下颚。 那双深眸酝着浓艳的墨意，无视凌知维不可思议的眼神，直直地望向尹敛，又问了一遍方才的问题。 “你们，很熟吗？” “......”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尹敛蹙眉，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也不准备回答。 第11章 她泠然的清眸警告似的望了台阶下的萧玺野一眼，刚想找借口搪塞过去，身后的时泽先她一步开口。 “不怎么熟。” 顿了几秒，似是无意间补了句。 “小敛的师兄而已。” 尹敛：？？？ 他什么时候变成她师兄了？ 不得不说，时泽虽然从小说生活在欧洲，却对中国语言艺术的言精意深掌握精湛，就连凌知维都被他唬到，说了几句师兄妹情谊的恭维话。 要是被他知道他们实际今天才认识，估计要花几个星期骂这小老外。 在阶梯上叙旧也不是办法，至于为什么会在这儿坐着，尹敛只粗略地提了一句在等人。 不说不要紧，一说凌知维更加来劲，好说歹说让她来九尾里边喝酒边等。 “我们今儿订的可是二楼视野最好的包厢，那人什么时候来保准你看得清清楚楚的，”凌知维把尹敛推进九尾还不忘回头看一眼时泽，“尹敛她师兄，你来不来？” 时泽观察了一圈九尾里的状况，确定没想象中的乌烟瘴气后，才放心让尹敛进去。 对于凌知维的邀请，他婉拒得彻底。 “小敛，安全到家后给我发消息。” 望着尹敛进了九尾，凌知维倏然没了笑意，有些严肃地望向萧玺野。 “萧玺野，你是不是——” 他脸色凝重，观察了片刻青年疏懒的神色，笃信地开口。 “讨厌尹敛啊？” “......” 萧玺野悠然地靠在门口的柱子上，听到凌知维的问题，懒懒地抬起眼皮，一副看傻/逼的眼神。 凌知维：“我现在都怀疑你性取向了萧玺野，人家大美女上次加你微信死活不同意，这次还无缘无故呛人家，活该你没女——” 萧玺野：“不进去？再在外面站着简直给你脑子雪上加霜。” 凌知维愣了下。 “啊？你又不走了？” “没说过要走。” 萧玺野慢条斯理地直起身，睇了眼凌知维嘴里燃至一半的烟，懒散道。 “把嘴里东西扔了再进来。” 九尾没室内不能抽烟的规矩，他这又是闹哪出。 凌知维瞥向拓拔的身影消失在酒吧大门后，蓦地忆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很少见萧玺野抽烟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明明之前两人烟瘾不相上下才对。 比起寻常酒吧纸醉金迷的装修风格，九尾更像是欧式小镇的清吧氛围，舞池包间却样样不少，玩得花，又裹着层文化人的包装，因此深受京圈年轻人的喜爱。 尹敛心里着急临艺老板的消息，光是上楼梯就看了好几回信息，一时没注意，鞋跟踩空了台阶，身体摇摇晃晃地就要坠下来。 她的手条件反射地想抓身旁的扶手，只是手的确抓住了什么，却不是冷硬的金属，而是温热的，又有些硌的—— “这位小姐，你吃谁豆腐呢。” 好整以暇的声音从她耳后传来，带着不紧不慢的调笑意味。 尹敛刚要松手，那人反而又往上走一个台阶。 身体的摩擦面积顺理成章地扩大，他粗糙的指腹划过尹敛敏/感的腰窝，隔着纤薄的衣料徐缓摩挲，不着痕迹地帮着她重新站稳。 “我这人报复心重，豆腐都是要吃回来的。” 尹敛敛了眸，将手从萧玺野的腹肌上撤了下来。 “......对不起，不小心的。” “是吗？”青年哂笑反问。 尹敛：“嗯，我不会在公共场合对你动手动脚。” “意思是在床/上就会？” “......” 尹敛又不应了，面对着他往后走了两层台阶，两人恢复了正常距离。 “如果你是因为我离你朋友太近而不满，我会离开。” 尹敛淡淡向下睨他，将他今天的不对劲归咎于对她试探他友圈的警告。 “是有不满，但不是因为这个。” 萧玺野隐了嘴角顽劣的笑意，那双桃花眼却还是直勾勾地望向尹敛。 九尾一楼是常客区，二楼则是贵宾区，楼梯间隐蔽，来往的人并不多，桃色的水晶灯打在青年深邃的眉眼，竟多了几分巫山洛水的拉扯感。 尹敛一时被他极具攻击性的眼神晃了心神，没注意青年的脚下正在轻微地动作着。 漫不经心的语调在他舌尖晃悠。 “怎么穿这么少在外面坐着？” 脚下登一阶台阶，身躯在不自觉逼近。 “你有师兄？以前怎么没听过？” 脚下不疾不徐再登一阶。 “尹敛小姐，需要我提醒你吗？” 脚下登完最后一阶，片刻前被尹敛拉远的距离须臾间又变得抵额可及。 “和我做情人的前提，是身心干净。” “你不会，真把我当作是，用完即扔的炮友了？” 萧玺野的问题接踵而至，尹敛被问得大脑有一瞬间空白，直到他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脆弱的脖颈，犹如野兽咬断猎物脖颈前惺惺作态的怜悯，才猝然找回了自己的意识。 其实此时只要尹敛稍微一想大概就能发现不对劲。在她的视角里，她和萧玺野这一年见面的地点都是酒店，双方了解局限于身体。 但他的问题里，却充斥着对她人际关系信手拈来的—— 稔熟。 就像是一本厚重的黄页被他事无巨细地翻开，里面陡然出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具有危机性的名字。 于是借着调情名义询问出来，充满懒散论调的压迫感，一直是被他运用到炉火纯青的拿手好戏。 尹敛该想到的。 可惜萧玺野根本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 尾音的撩人语调微微上扬，勾得人心痒，身体随意前倾，投下的阴翳将她整个身躯包裹住，唯一触手可及的光亮转而变成了他的眼睛。 那双微微上挑，撩惹，又闪着冷光的眼眸。 楼下传来一阵骚动，一群醉酒的青年吵着要上二楼，保安前来阻拦仍是无果，淆乱的动静让尹敛下意识朝楼下望去。 只是刚被迫分神，就听得身边的人不耐地轻啧一声。 “尹敛。” 看着我。 “你的答案呢？” 回答我。 “还是——” 他轻笑。 “你想换一种方式回答？” 青年的声音刻意压低，掺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诱哄，尹敛的视线果然被他引得重新在他身上。 “换一种方式？” 她微微抬头，对上萧玺野的眼睛，再缓缓滑向他的喉结，扑簌着睫毛问。 “比如呢。” 第10章 香花酒意 是她更近。 微妙的氛围在两人之间溅落，萧玺野的喉口滚动了下。 他总是能因为尹敛的一些小动作感到无端燥热。 还想再说什么，楼顶身影晃动，尹敛条件反射后退了些。萧玺野察觉到尹敛的异常，挑了眉，面不改色地直起身，挡住楼上看过来的视线。 林云琼站在二楼包厢的门口，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青年的侧脸在水晶灯的照耀下若隐若现。 紧邻着一层台阶，一身白裙的女人披着件单薄的外套背对着她，瘦削的背影有些眼熟，明明是最素净的颜色，却莫名觉得刺眼。 好不容易绕过醉酒人群上楼的凌知维抬起头，望向楼梯间僵持的态势，极为热络熟练地开起玩笑。 “都聚在这儿迎接我呢。” 林云琼松懈了表情，很自然地接话。 “凌知维，再晚点来，我和宥婷都把好酒喝光了。” “害，这话说的，喝呗，爷请客。” 凌知维转头咦了声。 “诶，尹敛，萧玺野，你们怎么不上去？” “尹敛？” 话音刚落，却是林云琼轻柔地开口。她表情不见任何变化，依旧和煦地望向身穿白裙的女人，见她转过头来，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温柔地咯咯笑了。 “我说呢，谁背影这么熟悉，原来是你。” 三人走上二楼，尹敛迎上林云琼绵和无害的视线，耳边是凌知维不可置信的声音。 “不会吧，云琼。你认识尹敛？” “嗯，何止是认识。” 林云琼的眼神在尹敛和萧玺野之间细微移动，最终随和地抚了抚自己额际的碎发，笑容温婉。 她人生得白净，无论是肌肤还是身材是一眼就能看出精心调理过的精致，一颦一笑娉婷袅娜，说话的语调，嘴角上扬的弧度，让人想起精巧的宋画吴冶。 标准的，落落大方的，无懈可击的大家闺秀。 于是，就连和人拉近距离，都显得那么好施乐善。 “我和尹敛......” “可是，很熟悉呢。” “很熟悉？” 凌知维觉得新鲜，望完林云琼又望尹敛。 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尹敛先开口。 第12章 “不算熟，林小姐是我母亲在京市教课时的最后一位学生。” 干净、客套，简切了当。 既不会拂了林云琼的面子，又恰到好处地绕开她平易近人下的主导权。 林云琼淡笑着望尹敛，还想再说什么，被萧玺野打断。 他几乎是一眼没望她，转头问凌知维。 “打算在外面站多久？” 凌知维只得硬着头皮：“害，那大家都进去，别给人家挡道了。” 豪绰的包厢里陆离斑驳，凌知维订的这间主题包厢将房间设计成了维也纳金色大厅的样式，最中央摆了一架价值不菲的玉白三角钢琴，四周都有金色的大小提琴作饰。 牛皮沙发上，各路琼枝玉叶欢声笑语，投骰喝酒样样不落，洋烟洋酒撒了一地，没人愿意多看一眼。 门被打开时，沈宥婷正在打台球，她收起球杆丢给一旁的服务生磨砂，呦了声算是招呼。 “凌知维你终于来了，还以为你死外面了。” “咦？云琼你身后是......”沈宥婷眨了眨眼睛，放肆的表情收敛了些，“玺老板也来了啊，还有那个女生叫什么来着。” “尹敛。”萧玺野开口。 “哦，对，尹敛。”她的脸上划过一抹稀奇，很快隐没，“记起来了，孙文荣未婚妻的高中同学，上次加了微信的。” 这次的圈子比云鹤楼那次的还要狭，尹敛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圈包厢里的人，有熟面孔，但没见过的也不少，其中有几个在政要新闻或是豪门八卦中瞥过一眼，大多都是三代从政的凤雏麟子。 看来萧玺野他们上次赴孙文荣的宴，还真算是给足高中同学面子了。 “刚到外面抽烟，正好碰着尹敛在等人，就捎她上来等，”凌知维转头问这次宴会的主人公，“云琼，没关系吧？” 林云琼笑：“当然没关系。” 沈宥婷则皱了皱脸，一脸看破不说破的表情。 这小子只有对美女这么好心吧。 “那...尹敛，你要坐哪？” 她理所当然地把尹敛当成了凌知维准备下手的目标，语气有些轻浮。 尹敛听出了沈宥婷口吻中的意思，垂眸勾起一抹轻笑：“反正也是无聊，和沈小姐打一局？” 沈宥婷的表情微微一愣。 缓缓地，她挑了眉，洒脱地应了句：“好啊。” 凌知维本来也想凑热闹，奈何被一帮兄弟押着灌酒，本就是熟人局没什么避讳，很快喝得东南西北都找不着，耍起酒疯引得哄堂大笑。 沈宥婷一开始只是抱着随便玩玩的心态，直到又一个彩球被尹敛击入袋中，球袋晃动，表情显得微微凝重起来。 “练过？”她嗓音依旧散漫稀疏，似是无意询问。 尹敛答得滴水不漏：“在佛罗伦萨的台球俱乐部里办过会员算吗。” 沈宥婷表情缓和下来，又打中己方彩球一次，嗓音里掺了些笑意，不知道是对自己的打球感到满意还是对尹敛的话。 “当然。” 尹敛的心情其实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她的视线聚焦在宽阔的台球桌上，待到打完最后一个目标球，眼神不经意掠过落地窗外。 风比方才还要大，吹得街道两旁的梧桐树悉数偏斜一边，有几片树叶绕了几个弯才落在台阶上，临艺演奏厅门口还是空空如也。 内心焦急如同枯叶逢火，耳边是轩裳华胄们的谑浪笑闹。 相较于讽刺，尹敛感到更多的是无趣。 她突然有些后悔来到这里，后悔不在台阶上继续坐着。 “诶，我说玺老板，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耳后蓦地传来男人打趣的话语，将尹敛的思绪微微抽离。 对这个人有些印象，是庆生酒业的公子哥，姓于。 “我们云琼可刚从国外回来，这周六就要参加第一场合奏会了，来都来了，你没点表示？” “就是，玺野，云琼可是和我们一个院长大的妹妹，”有人顺着于明渡的话开始起哄，“为了离我们近点儿，都把京源那么好的场儿让出来搬到临艺了，你就不和大家伙看一眼？” “搬到临艺了？”有不知情的人笑道，“真的假的？就对面那又小又破的场地？” “是啊，临时调的，据说花了不少功夫。” “就那个馆儿要屁的功夫，他们家主子就是我兄弟。云琼，早找我啊，一句话的事。” 林云琼浅笑着听那些话，眉眼间闪过一抹惬然，刚要开口，就听到砰的一声。 决胜负的八号球，跃过台球桌，落在了地上。 尹敛胸膛还在轻微起伏着，望向方才被自己打出界的八号球，轻声说了句抱歉。 服务生很快将八号球重新捡了回来，沈宥婷的视线轻轻滑过圆滑的球身，再徐缓看向尹敛的方向，语气平缓。 “我赢了。” 尹敛点头，承认得干脆：“是，你赢了。” 沈宥婷拿起八号球转了转，直起身离开球桌前，添了句：“下次再来一局，别让我。” “......” 周围人的视线不紧不慢地盘桓在尹敛身上，或打量或扫视，于明渡混于人群中嗤笑一声，开口要说些什么，就听到咣当巨响。 架杆上的几根台球杆被人用台球打倒在地，恰好砸碎了几瓶香槟红酒，木屑混着酒液黏连在地毯上，有根杆子还顺着引力滚到了于明渡的脚边。 他被吓了一大跳，条件反射想要骂回去，却在看清罪魁祸首的脸时顿了下。 “......萧玺野，你发什么神经。” “打出界而已，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萧玺野眉都懒得抬，淡淡瞥了眼地上倒成一片满目狼藉的碎渣玻璃，晃了晃手中的台球杆，和于明渡眼神对上，语气萧疏。 “有问题？” 怎么敢有问题。 门外已经有大批服务员进来收拾残局，将地毯上的玻璃渣与木杆碎屑悉数荡除，幸好没砸到中央的三角钢琴，否则这间包厢就算是废了。 原本兴致高涨的众人望着这样一副场景，顿时没了心情继续作乐。 先前的起哄也不欢而散，在场的人只当萧玺野被众人说得烦了，弄折点东西当作警告。 于是一个两个打了哈哈就过去，也没人再提萧玺野和林云琼之间的事。 喧哗的包厢得了片刻的安宁，尹敛却没有了再待在这里的念头。 手机里是陈帆问她有没有等到人的消息，窗外是空无一人的演奏大厅。周六，临艺演奏厅，合奏会......一切昭揭时，她一晚上的焦急溘然不免显得可笑。 “尹敛，你这是怎么了？” 关切的柔和女声混着沉湎酒色朝她耳骨砸来，与尹敛身上不谋而合的纯白，多的只是那层白下奢牌香水纷繁弥漫的气味，不由分说将她包裹起来。 林云琼走来坐在她对面空闲的座位上，眼神有一瞬略过地上满地的碎屑，又移开。 “刚刚在忙，没来得及和你叙旧，不好意思啦。” 她朝着尹敛歉意地笑了笑，唇红齿白，使人怜念纷生。 “不过，你一向通情达理，一定能体谅我的，对不对？” 不知是否是尹敛的错觉，人群朝着中央更聚拢了些，显得她所在的地方越发荒凉。 林云琼带着一身香花酒意，跨过满地碎渣访她孤身一人处，还真是善解人意。 尹敛对上她友善无害的眼神。那里碎光浮动，平和、安静、端庄，总之都是世间最拿得出手的东西汇聚在里面，那是她与生俱来的资本。 望着这样的眼神，尹敛笑了，伴随而来的是林云琼嘴角笑意的凝固。 尹敛：“当然。” 她的语调，与她刚提起的通情达理如出一辙。可林云琼嘴角精雕细刻的弧度却好像僵硬了半分。 “尹敛，你真是变了不少。” 林云琼弯起眼眸变成月亮模样，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 “还以为你会和高中的时候一样呢。” 包厢里的空调温度似乎被人打了下去，微凉的风吹过尹敛的背脊，激起细末的冷颤，她听着林云琼软语温言的语调，却笑得更盛。 “没有人会和高中时候一样啊，林小姐。” “至少，我不会停留在原地。” “......” “聊什么呢？” 蓦地，诡异凝滞的气氛被一声带着懒意的疑问刺破。 萧玺野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疏慵的嗓音轻微上扬，目光却灼灼地划破周遭寒冽的空气，直勾勾望向靠窗的某一处。 在萧玺野面前的桌上，是一只摔得只剩下瓶颈的威士忌酒瓶。 一群人不知何时已经围在桌旁玩酒桌游戏很长时间。 而现在，威士忌酒瓶的瓶口正好对向—— 尹敛和林云琼之间。 “指到云琼了啊，”沈宥婷坐在沙发侧，顺着萧玺野的注视，下意识望向更为熟悉的林云琼，“你选真心话还是——” 第13章 “诶，你这人眼睛有问题？”喝醉了的凌知维嗤笑着打断她，“我看明明离尹敛更近。” “......” 空气再次沉寂下来，周围人观察了会儿眼色，正想把说胡话的凌知维拖走，就听得旁边有道声音插了句—— “嗯，是她更近。” 又有个说胡话的了，明眼人都会选林云...... 等等，刚刚谁说话了来着？ 周围人面面相觑了会儿，确定是萧玺野出声后，没人再出言制止。 许是包厢里空气太过沉闷，倚靠在桌角的青年单手撑额，眼皮微微掀起，一双桃花眸单是滟滟地望向她，就让尹敛感觉到有熊熊烈火从他瞥视的地方燎起。 自额头，眼尾，鼻尖，最终落至—— 唇瓣。 从淡薄的荧惑星火到势不可遏的燎原之势，在他眸中，只需须臾几秒。 几乎是视线到达唇瓣的下一秒，她听到他疏倦堕沉的声音浅浅滑过耳侧。 “尹小姐，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第11章 暗昧丛生 跟我上去？楼上有药。…… 楼下的鼓点愈发激烈，融于包间化为琐细的震动，陆离浮夸的光线流连在萧玺野那张野性的脸上，如同浸上酒液般润饰一层光彩溢目的冶艳。 原本喧哗吵闹的包厢因为他一句上扬的问句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各怀心思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流转，没人能猜透萧玺野这话含着几分玩笑几分真—— 包括尹敛。 她还沉浸在方才与林云琼的对话中，后背脊椎骨的寒颤还未完全退却，现在猝不及防成为了人群的中心，清眸中不免划过一抹诧然。 他想...干什么？ 尹敛沉湎于揣摩的思绪中，没注意场子一时冷下来，萧玺野的脸上却没显现任何不耐，黑眸依旧疏懒而炽灼地攥着她的每一寸表情。 “噼啪”一声，不知谁打开了打火机，一簇明黄的火炽照亮了青年的半边脸，本就锋利的五官被照得更具侵略性，眼眸里溺了些火苗在里头，直把人看得吸进去。 “尹小姐，”散淡的声音伴随着火光的飘飖忽轻忽重，他歪头，扬起点笑望她，“时间快到了，你不选，我就帮你选了。” 话都讲到这份上了，说不参加大家都下不来台面。 实在拿不准萧玺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尹敛只能随便选一个。 “大冒险。” “哦，”他应了声，眼皮耷拉着，似是随意点了个，“正好缺个司机，那就——” “送我回家。” “......” 尹敛已经忘了走出包厢时，身后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怎样的。 惊异的，打量的，看好戏的...... 明明凌知维带她过来的时候还是一如所愿的低调，怎么轮到他就会变得这样惹眼。 思绪回到身侧—— 尹敛紧了紧身上单薄的外套，转头望向车内青年静默的侧影。 暗色的车身与他墨色的衬衫融为一体，车窗贴了防窥膜，月光艰难地透了些在他鼻尖上、眼睛里，伴随着光线的游动掠过些许星光，浮光掠影间又肇始恍然。 他似乎真的如方才所言，只是恰巧缺个司机。 从出了九尾到旁边的停车场，他对她和陌生人没两样，长腿一迈坐进副驾驶，把布加迪的钥匙丢给她，就开始闭目小憩。 萧玺野：“你知道去哪里。” 他声音低低的，一如既往懒散，让人摸不清情绪。 若是往常尹敛倒也没必要和他争，只是今天心情实在不妙。 她撇了撇嘴，不知道为什么，适才和林云琼对峙的时候只觉不可理喻，现在徒留和他两个人，却蓦地有种委屈的感觉滋生。 “萧玺野，”她连名带姓叫他，认真的，带着些鼻音，“今天不做。” 寂静的车内星辰浮动，青年似乎轻笑了声，睁眼睨她。 萧玺野：“我没说要做。” 尹敛：“那叫我出来干什么？我说了，我在等人。” 萧玺野：“你等得到吗？” “......” 是啊，她等得到吗？ 今晚临艺老板有意推脱，放她一夜鸽子，第二天大可以说自己喝醉了，忘了这回事，再找个理由把重复安排演出的锅甩给负责人或其他下属，她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早该想到了，她站在临艺门口等人，楼上那帮人又谈起临艺的事，这么巧的事情，萧玺野怎么可能猜不出来。 尹敛垂眸哂笑一声，调整好刚才不经意流露的情绪，语气平静：“我不会开车。” 反正他们先前的见面都在床/上，他怎么知道她会不会开车。 “是吗？” 萧玺野靠在副驾驶，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尹敛倔强地与他对视了会儿，仍是率先略显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几乎是错开目光的下一瞬，她感到一股温热而强势的气息铺面而来，布料的摩挲声在微凉的空气中发出不合时宜的暧昧轻响。 是他蛮横的掌骨覆上她的腰间，激起身不由己的悸动。 张弛间，她望见他那双撩人的眼睛，和鼻尖那颗性感的痣，随着他唇角的笑细细牵动。 “怜怜，下次扯这种谎的时候，记得左脚先把刹车松了。” “......” 她的计谋被他轻易识破—— 就连呼吸都由他掌控。 喉间落下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指腹不经意滑过尹敛纤细的腰肢，停留在她凹陷腰窝的某处，轻轻一按—— 尹敛呼吸一窒，硬生生将喉咙口的呜咽声咽了回去。 回过神来时，才意识到面前的人呼吸倏忽变得有些沉。 “怎么不喊出来？” 这人，太恶劣了。 今晚神经本就处于紧绷的状态，当下还要被人这样拿捏，尹敛只觉越发鼻酸，眼眸中似有水汽氤氲汇聚，恍然有什么温热的东西顺着眼角流下来。 “怎么哭了。” 萧玺野罕然地一愣，垂着眼，望着被泪珠浸湿的指腹，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弄得好像我欺负你似的。” “......” 尹敛：“你不就是在欺负我？” 萧玺野：“输了游戏还想耍赖，明明是你欺负我才对。” 尹敛说不过他，只能红着眼瞪他。 萧玺野喉咙滚了滚，瞥过眼睛，拇指略显生硬地抹过她眼角，感受指尖冰凉的液体顺着凸起的筋络划过虎口。 “他让你等了多久？” “什么？” 尹敛一下没反应过来。 她平日里鲜少将情绪显在脸上，许是今日受够了委屈，故而情绪外放了些，就连随意说出的两个字都尾音拖长，带着点钓。 她皮肤薄，禁不得揉，萧玺野刚刚只是用指腹摩挲了几下，眼尾的红晕就比周围地方更绮靡些，被本就莹白的肤色一衬，更是鲜丽得如同被雨打过的梅蕊。 偏偏她还一脸无辜，全然不知的样子。 萧玺野其实挺想告诉她的。 她这种眼神，真的，很容易让人想—— “没什么。” 恢复疏懒的声音自身侧响起，青年拉开了些距离，耸拉着眼皮，看起来是真困了。 “喝得脑子都糊涂了，看来今儿真只能靠你送喽。” 尹敛忆起他前几天摆她一道的事，虽然将信将疑，但她现在心里乱得很，不想回家，也确实没其他地方可去。 没再和萧玺野争辩，她沉默着将车开到泰晟院，院门的保安认得这车牌，还没等她打开车窗，大门就自动敞开来。 萧玺野的车和萧玺野这个人如出一辙。通身的哑光暗色，就连车窗都贴了深色窗膜。 本该最低调的颜色，偏偏又在月光的辉映下赫赫瞩目。 夜色已深，三两行人听到熄火声，都不由朝着这辆车的方向侧目。 尹敛不想太过引人注目，熄火后在包里翻找了会儿，最终找出一次性口罩戴上，思考片刻，再拿出一片准备给萧玺野戴上。 青年似乎刚醒，又或是真如他所言，喝得醉了，一下没适应前窗外路灯的光亮，眯着眼睛顿了会儿。 下一秒，凌冽的指骨精准地抓住了尹敛递过来的纤细手腕，声音里还沁着些哑。 “......做什么？” 虽是问句作结，他的眼神却先一步扫过尹敛手中的一次性口罩，又缓缓抬起硬挺的眉骨，瞥向她脸上戴的那只，哂笑一声。 “尹敛小姐，我们又不是在偷/情，用得着装备那么足？” 尾音里没了平日里的钩子，反而多了些带刺的讥诮。 尹敛愣了片刻，猜测是他被吵醒心情不好。 不过—— 偷/情吗？好像，也挺贴切。 尹敛在心底默默认同这一定义，对上萧玺野的眼神，又怎么也说不出口，于是晃了晃手里的口罩，随意编了个借口。 “今晚在外面坐得久，好像有点感冒，怕传染到你。” 第14章 这借口实在编得粗劣，连她自己说完都忍不住先蹙了眉，正想着扯些别的话题略过去，蓦地感觉有什么温热的触感略过她纤薄的腕骨，覆盖在她的额头上。 青年掌骨上凸起的青筋，猝不及防的，伴随着她心跳的频率，在额骨处一下一下地搏动着。 她呼出的热气透过口罩的缝隙传递到他宽拓的掌心，他的指尖从而变得更炽烈，在某一瞬几乎要将她灼伤。 窗外鸟雀不知寒，冷不丁吱呀叫了一声。 伴随着啼鸣的末音，尹敛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凑近，手背从她额头拿下，只是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又有什么更加柔软的东西抵上了她的前额。 软的，轻柔的，一点也不像他的。 但的确是，他的额头。 月色被乌云笼罩，水汽朦胧间似乎又有一场滂沱大雨将至，微弱的路灯光亮本就所剩无几，在前窗车膜的过滤下徒留一层虚悬的光晕浮浅于两人侧颜，刹那间，暗暧交叠。 可尹敛却觉得，她从未有过一瞬这么看清过萧玺野的脸。 那双本该酝着潋滟墨色眼眸里，正缭绕起她望不到底的湖色。 “尹敛。” 他叫着她的名字，与那褪去撩人表意的眼睛那般，语调少了玩世不恭的懒散。 他该是看透了她张口扯谎的把戏，又或许没有。 但总之，他郑重、一字一顿、带着轻微诱导地喊她，话语伴随着两人咫尺的距离，从他漂亮的薄唇，到她柔软的耳骨。 “跟我上去？楼上有药。” 第12章 没说要做 也没说不做。 “嘀，请输入密码。” 电子按键的声音清晰地转至尹敛的耳中，她的指尖不由捏了捏衣角，盈盈清眸隔着段距离望向门口挺拓的青年。 ...... 不知道刚才怎么想的。 萧玺野用那样的语气一开口，她就不由自主答应了下来。 额骨似乎还残留着他额头的温度，光是想起方才他们在车内额头相抵的情景，就有烫度在脸上隐隐发热。 可他们又不是真的嘘寒问暖的情侣，答应他上楼，她大概就能猜到进门后会发生什么了。 “叮咚”一声，掌中的手机屏幕亮了下。 尹敛打开微信，是时泽的消息，问她安全到家了没有。 这样...应该也算安全到家吧？ 只是谁家的区别。 尹敛抿唇，正在屏幕上打字，手机信息框冷不丁插入了一条视频通话的请求，是陈帆。 有些刺耳的铃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响得突兀，正在开门的萧玺野闻声淡淡瞥了她一眼。 “这么晚了还要回信息接电话，尹小姐还挺忙。” “......” 尹敛不理他，继续在与时泽的对话框里打字。 【尹敛】谢谢，已经安全到家。 发送消息后，她没什么犹豫地将陈帆的视频通话按了拒听键。 那边果然没一会儿开始信息轰炸。 【陈帆】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接电话了？ 【陈帆】你还在那儿等吗？我托了关系约临艺老板明天见面，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去讨说法。 【陈帆】尹敛，看手机！！！！！ 叮咚的提示声接连不断，尹敛敛了眉，有些不忍心告诉陈帆真相，尾指抖了抖，刚想回他—— 遽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骤然的失重感让她不由轻呼出声，纤细的小臂条件反射将青年的脖颈抱住，却在后一秒感觉腰肢一紧，炽烈的温度通过小臂如同盘踞的蚺蛇那般缓缓收紧。 她仓猝抬眸，望进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萧玺野，你干什么？” “怜怜。” 又来了，又是这个称呼。 带着漫不经心的紧迫感，顺着他描摹她五官的眼神越发逼仄。 “你是不是——” “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尹敛已经记不太清了。 大敞着的门被冷落得不成样子，门外细密的津津水声在走廊里传出轻微回响，女人细碎的呻/吟被悉数吞咽进滚烫的吻中。 尹敛手掌无力地敲击着青年结实的背肌，耳尖粉红一片，乌黑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至萧玺野的喉结处，扎得萧玺野有些痒。 深吻的动作到一半戛然而止，她迷蒙地睁开清眸，就见他眼眸下垂，虬劲的手掌轻易将那一缕跳脱的发尾抚至她耳后，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欲。 “怜怜，掐我试试。” 她被吻得迷糊，一下没听清他讲得什么。 “嗯？” 萧玺野：“掐我脖子。” 尹敛难以置信地望他：“......这是在外面。” “这一层都是我的，不算外面。” 尹敛盯着他鼻尖那颗痣不敢乱动，却感到他的掌骨带着她的指根，徐缓从他衣领处上滑，直到落在脖颈处的凸起，那里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滚动着。 莹白的指尖被青年压得充血，力道正随着他压着她的姿势渐渐收紧，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尹敛反应过来，立马挣脱他的手，开始推他的胸膛。 “我不喜欢这样。” “......是吗？” 问的那句很哑，勾得人心痒，萧玺野深深望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单手抱起尹敛往门内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他用脚关上，客厅是与上次她来时一样的宽敞干净，整体都是简约的暗色调，就是有些太沉闷了。 她以为萧玺野会直接带她去床/上，抱着他的脖颈不由紧了些，蓦地想起什么，问他。 “你家里还有套吗？” 萧玺野的脚步没停：“没有。” “什么？”尹敛挣扎着就要在他怀里下来，“那我下去买......” “我和你说过的吧，没说今天要做。” 喉咙滚了滚，还没等尹敛反应过来，萧玺野把尹敛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在她被吻花的唇上停留几秒。 “当然，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 尹敛感受着沙发上柔软的弧度，抬眸望向面前清挺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脸上又开始发热，她拍了拍自己的面庞，差点以为自己是真感冒了，要不然今晚怎么会脑子这么不清醒。 手机仍旧响个不停，尹敛敛神，低头望向满屏的信息，思索片刻，还是没在手机里告诉陈帆在九尾听到的事。 既然他已经为她联系到了临艺老板，明天不妨去聊一聊。 这个哑巴亏，她不会随便吃。 和陈帆报了平安，手机那头总算消停了会儿。 一件事解决，另一件事又紧接着涌上心头—— 他们今夜不做，那萧玺野，为什么要带她上楼？ 正凝眸思考着，太阳穴旁突然传来“嘀”的一声，她回过神来转头望去，是一只温度计。 刚刚离开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测量好的温度计左看右看，表情有些沉。 “三十七度九。” 听到那个数字，尹敛自己都懵了片刻。 在楼下胡诌乱扯的借口，没想到真的应验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 霍然想起什么，尹敛的表情迅即由惊讶转为愧疚。 “刚才还和你接吻了，不会传染给你吧？” “......你第一个担心的是这个？” 萧玺野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有时候真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他侧身走去客厅中央的桌子，尹敛才看清那里放了一只医药箱。 原来楼上有药，是真的。 “发烧，感冒，其余没什么症状，”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几盒药放在桌上，“这几盒够了，水在冰箱里，我给你拿？” 萧玺野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比以往低些，像被拨动的大提琴琴弦。 尹敛被他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匆忙地站起身。 “不用麻烦你了，我家里也有。” 他没应话，只是将视线从医药箱转移到她的身上。 尹敛自觉有充足的理由，却没由来得被那双眼睛看得心慌，猜想是自己说得还不明确。 “我们的关系，没必要给我这些，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萧玺野还是没说话。 尹敛揣想是大少爷没被这样拒绝认为失了面子，于是再三道谢，站起身朝门走去—— “怜怜。” 沉抑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她疑惑地抬眸，就感觉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混着青年的吻不容置辩地压了过来。 她没有防备，被压得连连后退，蝴蝶骨靠在大门上。 腰后是门把手冷硬的金属，身前却是他灼烈的温度。 尹敛轻声呜咽一声，药片混着津液被吞下，她不可置信地抬眸，恰好对上他沉静的眼眸。 “我突然想起来了。” 第15章 他又叫她一遍，语气愈发轻柔，口齿交缠间语气含糊，烫得她唇珠微颤。 “床头柜里，还剩一盒。” 最后的字句将尹敛的心震得发颤，她感觉到他的吻逐渐下移，从吮吻唇珠，到下巴，再到锁骨以下发烫的肌肤。 “你上次买的，觉得还行，就多买了几盒。” 他的吻落在了起伏处，尹敛猛地闭起眼睛，抓住他的头发。 黑暗中，他轻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 “看来以后得再多备一些才行，防止你中途跑掉。” 尹敛希图负隅顽抗：“你不是才说过，没说要做——” 萧玺野接得自洽：“也没说不做啊。” ...... 骗子。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尹敛只觉得耳朵被雨堵住，颅内的理智似乎也在大雨如注的风暴里飘曳。 渐渐地，脑海中的一些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有其他地方攥取了她稀薄的注意力。 强横的，温热的，他的—— “萧玺野，”尹敛用手背止住他亲吻她嘴角的动作，用仅剩的理智好心告诫他，“感冒真的会传染。” 吻突兀被止住，萧玺野也不恼，开始一下一下啄吻她的手指，从指根一路到指尖。 尹敛被他吻得指缝微开，他就趁机用舌尖透过指缝舔舐她的唇瓣，弄得她唇上和手上都亮晶晶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吻得尽兴了，萧玺野才煞有其事地回应她，要是声音没那么哑，倒真像是知错就改的乖学生，“所以......” “药我们各吃一半。” 唇舌被挤压到再也无法闭合。尹敛没想到，再感受到沙发的触感，会是这个时候。 趁一吻间歇，她喘着气，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在找别的话题。 “今天知道林云琼认识我，你好像一点也不惊——唔！” 只是话刚绽露半句，又被迫吞回腹中。 萧玺野吻得更凶，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护着尹敛的头不让她磕碰到什么。 她的发丝绵软，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掌心，以温和轻缓的弧度，蛮横无礼地激栗起他青筋血管的躁动，存心刁钻到要灼烫他的心口。 尹敛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第三个人。 显然是太不明智的做法。 “专心点，怜怜。” 她的双腿被他的固定着动弹不了，好不容易一颗药被半渡半喂地咽了下去，失力地仰起脖颈望向天花板，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溘然听到包装撕开的声音。 第13章 抓我的背 下次吻，能不能在看不到的地…… 究竟是药片的包装，还是别的什么，尹敛根本来不及想。 灼热的吻再度袭来，身上的凉意还未使她瑟缩，愈发燥热的就这样丝丝入扣将她围困。 从午夜至凌晨，药是一粒一粒喂够了，别的地方也是。 翌日。 床头传来闹铃声，尹敛睁开眼睛，欲抬头在闹铃响第二遍之前迅速关掉，却倏然感到腰上挂着什么挺沉的东西—— 萧玺野的手臂。 迷迷糊糊入睡前，她就感到被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却又意外他真的会这么做。 尹敛尝试几次将那手臂从腰上拽下去，皆无济于事。 拽不下去，脱不了身，只能稍叹了口气，转向他的脸。 意志清醒，昨晚刻意沉沦的理智总要在退潮后浮泛在水面上。 昨夜，当她问出那个问题后，萧玺野表现得与其说是不想回答，更像是—— 没必要回答。 记忆淌回佛罗伦萨的那一晚，他们答应做彼此情人。 度过的第一晚里，她的确有被他显目皮囊蛊惑的成分。 可在那之后，没有拒绝与他长期保持这种关系，她不也得承认，掺了点叵测的心思在里面。 可他这样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你还打算看多久？”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尹敛猝不及防与萧玺野睁开的黑眸对个正着。 她清眸里的繁复情绪似是被他眼眸深处的如砥坦荡烫到一般，化为一层沉重的湿意。 来不及收回的愧怍被当成残存病症的不适，温热的气息不但没有远离，反而更近地朝尹敛移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的额头已被青年的前额微微抵住。 “行，不烫了，看来治疗效果还挺好。” 他口中裹着揶揄笑意的意味深长，尹敛只当没听懂。 尹敛：“萧玺野，和你说个事。” 他炙热的呼吸仍喷洒在她鼻尖，没有远离的意思。 尹敛被那双眼睛紧盯着，心里的话倏地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换了个话题。 “下次吻的时候，能不能尽量在看不到的地方？每次都要给脖子涂好厚一层粉，不太舒服。” 她方才抽空望了身下一眼，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是被脖颈锁骨那块繁芜细密的暗红刺得触目惊心。 现在虽然已经入冬，穿的衣服也厚实起来，可以后有演奏要穿正装时，总不能给每一层裸/露的皮肤都打上粉。 她诚意劝诫，希望他将心比心：“你看，我每次做的时候，也尽量不抓你的背——” “嗯，下次注意。” 倾洒在她鼻尖的呼吸，蛰伏着来到尹敛布满红痕的颈侧，青年将挺立鼻梁微微压进她微凹的锁骨，鼻骨微硬的触感激得尹敛下意识往后退。 搭在她纤瘦腰肢的那只手，却微微向下，阻止了她的去路。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还透着刚醒后的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柏林酒。 “以后再做的时候，不要再抓床单了，抓我。” “抓我的背，抓我的手臂，挠出红痕，甚至挠出血都没关系。如果你对我的要求是刚才那个，那我提这些要求也不过分。” 他停了会儿，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猛地抬起，眼里漫着散漫却致命的勾人笑意。 “毕竟，情人之间就是要满足彼此在床/上的需求，你说对吧。” 他说得有理有据，她有权要求他不要在她身上留印记，他自然也可以提出希望她改变的地方。 可怎么想，尹敛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一开始的初衷是想让他在床上减少亲吻的频率，现在怎么会...... 含糊答应一声，尹敛弯腰捡起昨夜的衣服套上，赤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八点四十三分。 离陈帆和临艺老板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应该够她回长云区洗漱好再过去。 她忍着□□的不适应缓慢踱步，左右张望着，搜寻昨夜被他解掉的高跟鞋扔在了哪里。 “尹敛。” 身后蓦地传来他沉缓的声音。 “这里不是酒店，不用这么着急回去。” 动作急遽顿住，尹敛茫然地转过头，似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破晓徐缓欲升，透过厚重的窗帘仍是透了一隙光晕浸润在女人发丝上，未施粉黛的面孔微微蹙眉，不但没有一丝寡淡，反而淋上层清艳绝伦的仙气。 可这样出尘的面孔再往下，却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吻痕，从下颚、脖颈到锁骨，一路蜿蜒肩头，甚至裙下隐约透出的脚踝，都能看到牵连泛起的暗红。 于是仙气添了分欲气，两者融合在她身上，不突兀，倒是秾丽得勾人。 萧玺野顿了下，继续道。 “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品，用完扔了就行。” 他语气诚恳，简明扼要，再要推拒，反而显得尹敛矫情。 “好，谢谢。” 她磊落地道了谢，走进卫生间望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没忍住愣了愣。 眼神比红晕先一步移开，萧玺野的洗漱台很干净，除了基本的男士生活用品摆放外，几乎没有其余的生活痕迹。 也是，他和她一样，常年在国外周转，这里也不是他在京市的本宅，大概只有周末休假或带女人回家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老实说，尹敛并不太在意他有没有过其他女人，以前有和将来有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她真希望萧玺野有时再表现得无情些—— 她不知道其他炮/友是否也会和他们一样，在上/床的时候拥抱、调/情、亲吻。 但他如果继续这样，总会让她有些负担。 打开洗漱柜看到了里面的一次性用品，简单洗漱后用粉扑将脖颈的吻痕悉数盖去，再照着镜子总算没有了方才的荒唐。 尹敛出来的时候，萧玺野也换好了衣服，睨她一眼，准确的说是她的脖子，又悠然移开。 “要走了？”他问得疏懒。 “嗯，”尹敛答得简洁，走入客厅找到茶几角边侧躺的一只高跟鞋，又四周寻觅另一只，“中午和人约了饭，在市中心，挺远的，得早点赶过去。” 萧玺野：“我送你？” 第16章 尹敛寻找高跟鞋的动作停了下来。 窗外大雨初歇，隐约能看到窗棂上流动的水渍，尹敛的睫毛似是被那水珠拨动得颤了颤，随即笑开。 “和我就不用说客套话了。” “我从不说客套话。” “......” 青年似乎是耐心告罄，向前走几步遮掩住尹敛的视线，微微弯腰，一双乌眸堪堪与她平视。 “点了两人份的早餐，吃完再走。” 没等尹敛回答，那洇着深意的目光从她惊愕的面容缓缓滑过，瞥向那密布吻痕的脚踝，最后落在她赤着的脚上。 “这个季节穿高跟鞋太凉了，已经让人送了外套和皮靴过来，马上会到。” 尹敛蹙了蹙眉，刚想拒绝，却被他一句话堵住。 “人好好地上了我这楼，下楼又是咳嗽又是发烧的，这名声我可担不起。” “......” 萧玺野点的是蟹黄馄饨，蟹膏蟹黄混着鸡汤香油，光是味道就称得上酥香四溢。 尹敛被他这么一提，再赶上香味刺激，很不争气地真感到有点饿了，干巴巴地道了句谢，便坐在餐桌旁望着他把包装袋拆开。 包装袋上印的餐馆名字尹敛有些印象，似乎是泰安区一家极为有名的老牌饭庄，平时店里的客人都照顾不过来，更不用说开外卖渠道了。 不知道萧玺野是和老板认识，还是托人趁早去蹲了，送过来的时候馄饨都还是烫的，刚开盖时尹敛被那蒸汽扬了一脸，五官不免全皱起来，自己都觉着好笑。 蟹黄馄饨皮薄如纸张，咬下去一口全是蟹黄陷儿，酥纯鲜嫩。 尹敛一碗下肚，只觉整个身体都是暖的，连带着对面与她一道吃馄饨的人，也顺眼起来。 “萧玺野。” 她叫他的名字，浸着自己也未察觉的怡悦软意，如同梅枝尖儿上最柔软的那瓣花心。 萧玺野扬起眉望她，没有说话。 “这馄饨，大衣，皮靴多少钱，我也微信给你？” “......” 眸底那点温意转瞬被雨打去，萧玺野放下手里的筷子和汤勺，嘴角扬起点森冷，又迅疾压下去。 “就当上次抵你给买的衬衫了。” 说起那个，尹敛就很不好意思：“这...差得也太多了。” “我看差不多，”说着，他就站起来，没给尹敛再推却的机会，“戒指还在你那？” 尹敛含着馄饨汤应了声，在她计划里，两人再怎么样也是这周末再见，压根没想到昨天会和他碰面。 “这周六晚上吧，我把它给你。” 萧玺野：“你独奏会结束后？” 尹敛一愣，没想到萧玺野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对。” “好。” 他回得简洁，仿佛没见过昨日她在临艺门口苦等的情景，拿了车钥匙就要下楼。 “我在楼下等你。” 尹敛到楼下的时候，望见萧玺野靠在车旁打电话。 他人生得挺拔，深蓝色夹克外套松散套着也显得宽肩窄腰，一双长腿随意支着地面，见她来了，扬着笑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挂断走向她。 “鞋码正吗？” 他睇了眼她脚上的靴子。 “嗯。”尹敛大概猜到他是怎么知道她鞋码的，匆匆略过去，“其实你直接把我放到地铁站就成，明诚商圈那边地铁都是直通的。” “我在那正好也见个朋友，”他笑意淡了点，转身替尹敛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顺路的事。” 泰晟院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周末人流量又大，尹敛思索片刻，还是顺着萧玺野的意思坐了副驾驶。 他的车不似陈帆的总有股玫瑰调，泠淡的调刚要一闻就散，尹敛昨日恍然没闻出来，今日再仔细辨别了会儿，像是极淡的龙涎。 算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白天单独呆在一起，尹敛没来由地感到一股不自在。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猝然发现她对他的了解浅尝辄止，开口什么都觉着突兀。 “我记得，你公司是在科技园区那边？” 半晌，她才斟酌着问出一个浅淡的问题。 以前听萧玺野在电话挂断后随意谈起过，他时下在京市的主营产业在科技股权投资领域，与父辈的房地产业有分歧，算是产业融合转型的阶段。 而科技园区就在泰晟院北面不远，她以为他今天是要去那里的。 “嗯，最近东郊的合同签下，主营转了部分到那里。” 他握着方向盘，将控股的事一笔略过，在一处红灯刹车停下，向她解释。 “但沪市分公司的合资人今天在明诚，我正好过去和他聊聊。” 第14章 未言之喜 有什么可恭喜的呢。 车停在离明诚商圈两个路口的位置，仍是受到了不少行人的注目。 萧玺野从驾驶座下来，低眸却见尹敛又要戴口罩，不觉好笑。 “尹敛，”他歪头，额前碎发粗浅滑过高挺眉骨，似乎是真的疑惑求知，“和我一起出来真的很丢面儿吗？” 京市不比佛罗伦萨，被双方认识的人看到或拍到传到网上，那可就是铁证如山了。 尹敛自然是要主动剔除这样的可能性。 她脸本就生得小，戴普通的棉口罩就足以把半张脸尽数遮挡。 面对路人投来的目光，连寒暄都赶不上就要和萧玺野告别。 “萧玺野。” 偏偏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条件反射转头瞥，却感到身旁一股热源贴近，萧玺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站的，恰好是她的身侧。 她感到有两股视线同时在她身上停留，抬眸往方才出声的位置望去，第一眼看到的是男人那双眼眸。 好干净的眼睛，像冬日的太阳。 烜赫、灿烂，但没有温度。 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就是萧玺野方才提到过的合资人。 看起来是个明朗、端正的人，永不会被阴晦浸润染色的那种，几乎迅即能从其身看出少年时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这样的人。 手里拿着只燃到一半的烟。 乔柏林掐灭了烟，缭绕升起的白雾在他面前不像烟雾，反倒更像袅袅缭绕的晨霭。 他敏锐地关注到萧玺野淡淡挡住他视线的动作，当即明白了什么，轻笑了声，从马路口走来。 “你好，”他首先望向尹敛，眉目坦荡，声音疏朗，“我叫乔柏林。” 风伴随他的尾音吹过尹敛耳侧，她有些疑惑地望向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和她打招呼：“您好，我叫尹敛。” “尹，敛。” 他一字一顿叫她名字，顿了会儿，抬眸问她。 “你是江城人？” 尹敛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的？” “他以前在江城读过高中，熟悉那儿的口音。” 萧玺野疏薄的语调如同初冬的凉雾般徐徐飘至尹敛耳骨，后者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扣住大衣的帽檐拉到她额前。 顿时，视线一半皆被帽檐的深色遮住，别说乔柏林的脸了，前面的路都看不清。 “唔，萧玺野，你干什么？” 尹敛的声音也被帽檐闷得含糊，乔柏林的眼神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会儿，趁着尹敛扒拉帽檐的功夫，淡笑着用口型对萧玺野说了两个字。 恭，喜。 若是尹敛此刻揭开帽檐稍微快些，望见乔柏林吐出的字眼，大概也要困惑。 恭喜。 有什么可恭喜的呢。 可惜眼前的帽檐遮得紧，她揭开来时只望见了乔柏林收回的眼神，虽觉奇怪，但也没时间多想，和两人简单告别后就往和陈帆约定的地方走去。 女人绰约的身影消失在拥挤的步行道中央，萧玺野轻淡收回视线，听见身边的轻笑声。 “就是她吧。” 问句作结，但话语里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萧玺野懒散支着长腿，睨一眼乔柏林指根处夹着的烟，不置可否。 “乔柏林。” 后者挑眉望他。 萧玺野：“你知不知道光点烟不抽也是种毛病。” “......” 乔柏林轻笑一声，听不出恼意，但也没接话。 “进去聊？” “你情绪不对，恢复正常了再说。” 乔柏林露出诧异的表情：“我现在哪里不正常？” “得了吧，好歹也从小玩过一阵的。” 萧玺野猜也能猜到。 “又被她耍了？这是第几次了？” “彼此彼此。” 听到萧玺野提起的“她”，乔柏林眼睛里总算掺了点别样的情绪，宛若平静的湖面被霜雪吹成错叠的漩。 “你不是也清楚，尹敛答应你是因为什么。” “说到底，你我都没好到哪里去。” - 尹敛抵达明诚二楼餐厅时，陈帆已经在门口早早候着。 “尹敛，这里！” 第17章 他一见尹敛就高高挥着手，眼底虽透着疲惫，但更多的是留有希望的欣悦。 “我可是托了大佬才约到曹先生的，待会儿和人家好好沟通，把那孙子渎职的事情全和他说，说不定还能和他交个朋友，那咱昨晚也算没白等。” 陈帆理所当然地认为昨天所有的不合理都是那个突然失联的艺术总监搞出来的，现在有机会向临艺老板亲自告状，就顺理成章地认为这事该解决了。 尹敛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陈帆拉着进了餐厅的包厢。 明诚的餐厅大都装修奢华，一打开门，靡衣玉食的氛围便弥漫在空气中。 坐在正中央的就是临艺的老板曹翌，他旁边坐着个身材娉婷面容娇丽的女人，该是他的女伴。 曹翌的视线从女伴移到缄默进门的陈敛身上，眼神里闪过一抹淡淡的惊艳，当即将手从女伴的腰上拿了下来，上下打量她。 “你就是尹敛小姐吧。” 尹敛被他的视线看得不太舒服，扬起得体的微笑说了些客套话，只希望他能快速切入正题。 “唉，说起这件事，我也头疼，”曹翌迎着陈帆希冀的目光，水到渠成将所有过错推到李洪的身上，“我那么信任他，他居然给我捅出这个大篓子，把林小姐和尹小姐的合奏安排到了同一天，昨儿我已经说过他了，一定要他好好反省。” “光反省没有用啊，这事得解决啊，”陈帆一听就急了，“我们和李洪对接的时候可比他和林云琼对接早多了，现在离演出还有四五天，这安排重了，我们怎么和买票的观众交代？” “我也理解你们的心情，”曹翌笑着说，“这不，我临时让人想了解决办法，尹小姐的演出安排移在我们临艺的次厅，就换个楼的事，也能给观众个交代。” 陈帆蹙紧眉头，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身旁的尹敛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曹先生，这恐怕不合适吧，”尹敛抿唇，与微笑着的曹翌对视，声音冷静，“论时间，是我们先申请正厅通过的，论谁最后一个被通知这场变动，那也是我们。为什么最后是我们必须接受调动，把原本专门给钢琴独奏的展厅搬到次厅去。” “不然呢？你想怎么解决？” 软硬皆施似乎是每个商人谈判的底色，曹翌眼底的笑意淡去，嘴角冷凝起来。 “林小姐的合奏团规模比你的大三倍，只有正厅能容纳这个规模。尹小姐如果还不满意，是需要曹某把李洪辞退，还是亲自下场把林小姐的合奏团劝退？” 不得不说，曹翌是个精通颠倒黑白的商人。 过错方轻而易举通过道德的施压将尹敛钉在了被动的一方，如果这时尹敛顺着他的引导说下去，那么辞退李洪和得罪林云琼的责任就全然落在了她的身上，真正导致这一闹剧的罪魁祸首却能完美隐身。 但如果她答应呢？这个哑巴亏就只能她和她的观众承受，曹翌同样不用承担任何的罪责，里里外外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气氛一下僵滞起来，连中央空调吹过的风都显得森冷，尹敛虽早已预料到了这种情况的可能性，但真的面对这么不要脸的施压还是觉得语塞。 “我不需要您‘善意’的调整，”她尽量好脾气地对曹翌道，“既然当初对接的是正厅，我就只会接受正厅，如果您不做到，就按违约处理吧。” 这句话坠地，周遭空气顿时更冷，曹翌蹙眉，冷笑道：“尹小姐这是在我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最后的妥协，”尹敛一字一顿道，“希望您能主动以临艺的名义给我和我的观众一个交代，如果做不到按原来的安排让我表演，就请取消与我的合约，并把违约的补偿赔付给观众——” 尹敛话还未说完，一声尖锐的响声从对面传来，是曹翌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望向她。 “你以为你是谁，敢这样和我说话？”他眯起眼睛，语气彻底沉了下来，“今天和你们见面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啊，陈帆。” 他转头，开始威迫起一旁的陈帆：“你带出来的人原来就是这个德性？给台阶都不知道下。一个初出茅庐没有背景的新人和人家的国际合奏团能比吗？别给脸不要脸。” 陈帆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哪边都不想得罪，下意识拍了拍尹敛的肩：“小敛，事情还有的商量......” 意思是曹翌背景不简单，不要把场面闹得太难看。 尹敛怔了片刻，对陈帆的反应有点失望，回过神后当即挣脱了他的手臂，拿起手机就要走：“抱歉，如果我们谈不拢，我想今天就这样了——” “她的手机在录音！” 曹翌身旁许久没说话的女人突然高声尖叫起来，尹敛抬眸望她，就见她猛地站起来，要抢她手里的手机。 沉闷的空气骤然扰乱起来，尹敛下意识往门的方向后退，仍是被她用指甲抓上了手背，留下两道崎岖冒血的划痕。 细密的痛楚从她抓挠过的地方蔓延开来，尹敛顿时蹙起眉头。 她的后背贴上门板，单手压下门把手试图出去。 可不仅是那女人，就连不远处的曹翌都在快步向她走来。 愣神间，女人再次朝着她的手臂扑过来，手机被打到一旁的瓷砖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连带着尹敛都被她的力道撞得重心不稳，踉跄着朝身后倒去。 眼前的景象瞬息颤动，尹敛下意识收起手肘欲减少摔倒地面的摩擦力，倏忽间被一只炙热的掌骨托住了腰身。 空悬的心脏仿佛是没适应猝然的安逸，仍急剧地跳动着，几乎要撞破肋骨。 他手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递到腰侧的肌肤，浓烈得似是要与她胸腔燃起的躁意融合为一。 周缘的声音迅即安静得犹如噤蝉，也是在此刻，青年疏懒散漫的声音自尹敛身后响起，砸得周围人发聋振聩。 “谁能解释下，这是什么情况？” 第15章 紫红皮鞭 玩得挺花啊，怜怜。…… 明明那么宽敞的走廊，攘来熙往因为他一句话凝冻似的，像陡然撞上冰山的舴。 曹翌整张脸僵住，面庞涌上难堪之色，眼神不确定地在萧玺野和尹敛间踌躇。 “萧玺野，你们认识？” “不认......” “关你什么事。” 还没等尹敛说完，萧玺野哂笑一声，弯腰捡起瓷砖角落处的瓷砖，拇指翻了个面，望见屏幕上的录音记录，挑一边眉。 “你这是说了什么浑话，还被人录上音了。” 曹翌：“明明是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德性。” 萧玺野将手机丢给一旁的尹敛，面上淡淡，意有所指：“丢人都丢到明诚来了，你外公知道吗？” 一提到外公两个字，曹翌脸立马青了。 碰到谁不好，怎么碰上这阎王爷了呢。 窘态维持不过几秒，曹翌迅即恢复脸色，扯上抹还算友善的笑望尹敛：“我和尹敛闹着玩呢，是不是？” 闹着玩？ 闹得见血，手机都飞出去的那种？ 尹敛自然瞧见了曹翌眼神里的警示，清丽的面容勾勒一抹极清淡的笑意，宛若荏弱的菟丝子：“嗯，闹着玩呢。” 曹翌眸中闪过几许得意，刚想开口，就听到面前的女人继续道。 “所以曹总不会介意，我把闹着玩的内容公布到网络上吧。” “......” 荏弱的菟丝子开了花，原来是朵绮丽的夹竹桃。 尹敛仍然挂着那点极淡的笑，见曹翌嘴角渐渐僵硬，语调软和依旧。 “曹总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 “哎呀，姑奶奶，你脾气真是比你老师还大了。” 明诚马路口，陈帆喋喋不休地跟在尹敛身后抱怨。 “刚刚曹翌那意思分明是肯服软了，你也退一步有什么不可以？非要弄到这个地步，到时候再要找到像临艺那样的场馆，简直是难——你突然停下来做什么？吓我一跳！” 尹敛蹙眉转头，很认真地问陈帆。 “退一步？我们可是吃了那么大个哑巴亏。” “哎呦祖宗，你是钢琴家，不是资本家，”陈帆只恨尹敛太年轻，“这职业看起来光鲜亮丽，实际上一旦签了约，要多被动有多被动。” “你和曹翌那样的资本家杠，能有什么好结果？唉，说起来，今儿也是运气好，里面有个难缠的主，外面正好站着个更难缠的克他——” 他咂嘴，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劲：“我还是第一次这么近碰到萧玺野呢，和传闻里不太一样啊，他认识你？” 尹敛：“不知道。” “刚看他扶你，还以为有情况呢，”陈帆纯当耍笑，“尹敛，你说你怎么那么木呢？刚离那爷那么近，也不知道摔人家怀里，哎呦呦，这说不定真给咱摔出个狗屎运......” “停停，陈帆。”尹敛骇异地望他，“你最近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 第18章 陈帆：“......” 尹敛没再停下来，继续朝地铁站走着。 “临艺这条路走不通，我就试试另外的。” 陈帆：“现在离你演出还有四天？哪来的馆给你表演？” 尹敛身体僵了僵，没说话。 回到家，尹敛登上网站，果然看到临艺在微博把变更的通告发了，评论热度比她想象的高些，原本不知道她的也因为这波操作得知了她的名字。 她把这情况和尚云宁说了，后者说这条路会艰难些，但尊重她的决定。 尹敛其实也知道这样得罪曹翌不算是明智的做法，但她大概就是这样的性格，有仇必报，大不了换条路走。 因为相信路有很多，她也能坚持走下去，所以有时诚然疏于人情世故，也不会放弃自己的处事原则。 但说不伤心那也是假的，从佛罗伦萨回来后排练的场地都是临艺，现在突然变成这个局面，难免也有不舍。 尹敛敛了眉，从微博退出，登入京源的官网。 林云琼临时将场地从京源调到临艺，京源音乐厅的位置大概率还空着，即使希望渺茫，她还是想要试试看。 试着拨打了官网联系人的电话，没什么意外地拒接了，尹敛又找到了官方的微信公众号和邮箱，将请求发了过去，石沉大海，没什么动静。 “叮”的一声，是乔安妮的语音。 【安妮】lynn，我刚看到临艺官网发的通知，你没事吧？ 【尹敛】没事，就是辛苦你特地跑过来看，结果变成了这样。 【安妮】这有什么，下次有的是机会，我担心的是你的状态。你现在在哪？需要我陪你吗？ 尹敛感觉眼眶有些酸，但还是下意识想说不用了，打字刚打到一半，就见乔安妮转手发了个地址。 【安妮】这里怎么样？我最近刷到的，看起来很解压，今晚一起玩？ 尹敛打开来一看，是一家网红迪厅，在特色一栏十分慷慨地写了“男/模”两个字。 【尹敛】......annie，这里不是德希。 【安妮】我知道啊，但你不想看看吗？顺便和你那位比较一下啊嘿嘿。 尹敛太阳穴突突地跳了几下，被乔安妮这么一提醒，骤然想起什么被遗忘的事。 她退出和乔安妮的对话框，往下划拉好几下，找到萧玺野的对话框，点了进去。 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她问他戒指的事上，她莹白的拇指在屏幕上顿了片刻，打出“谢谢”后，点击发送。 今天还真是挺巧的，萧玺野也在那家餐厅吃饭。 如果没有他，这事真可能没那么容易解决。 等了会儿，对面仍没回复，估计他都忘了这件事。 尹敛没多想，默默地退了和他的聊天框，蓦地听到门铃声响。 “lynn，快开门啊，外面冻死了！” 尹敛忙去开门，就见乔安妮一身半透视豹纹紧身裙，身姿妖娆地靠在她门框旁，见尹敛呆愣的样子，给她抛了个香艳的媚眼。 乔安妮：“宝贝，surprise!” 尹敛差点以为她约了vogue时尚封面的拍摄，忙侧过身子让她进屋：“你怎么穿这么少过来？” “等着过会儿和你一起去炸场子啊，”乔安妮靠在尹敛的沙发上，抱怨道，“刚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也不回，只好上你家找你喽。” 有发很多消息吗？ 尹敛一愣，打开手机翻了翻，果然有不少乔安妮问她到底要不要去这家迪厅的信息。 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眼神里掺着些无奈：“annie，我今天没有心情......” “越是down就越要给自己找乐子啊，lynn，”乔安妮说歪理总是一套一套的，“你就是太闷着自己了宝贝，受了这么大委屈，可不要好好放松一下！” “那也不是这种‘放松’啊。”尹敛苦笑。 “放心，到时候你就不说话，觉得不适应提早走也没事。” 乔安妮将她最后的防线拆毁，等到尹敛回过神，已经将包装袋里的另一条裙子拿出来在她身上比划。 “最近怎么又瘦了，不过身材还是很好的嘛。” “......” 乔安妮选的迪厅就在长云区南面，坐地铁只需二十几分钟。 还没进门，漫天盖地的电子音乐就从大厅里传来。 门口的安保检查了身份证就放人进去，乔安妮订了个离dj台不远的半开放包厢，一坐上去就有不少人来搭讪。 她在佛的时候就参加过不少类似的趴，对于京市这样的自然应付得轻而易举，一群人前几分钟还是陌生人，后几分钟就玩开了，姐姐长姐姐短叫得乔安妮十分开怀。 尹敛靠在包厢角落喝果酒。她酒量不太好，不敢尝试龙舌兰伏特加那样的烈酒，也就调了杯可乐兑葡萄酒兀自喝着。 有一点乔安妮说得没错，人心情低落的时候听一些激烈音乐的确能减轻不少烦恼。 尹敛压了压头顶的帽子，将身边欲攀谈的人劝退，耳膜鼓噪着dj台上热烈电子乐腾涌的气浪，心中的酸涩如酒液般渐渐发酵，就连紧绷的大脑都轻快了几分。 去他的临艺，去他的曹翌，去他的...... 嗡嗡。 手机振动声让尹敛蹙了蹙眉，她在包里胡乱翻找一通，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接通了放在耳边。 “喂？” “......” 电话那头静默了几秒，尹敛的眉蹙得更紧了，刚想挂断，遽然听到沉抑的声线横越屏幕，凉凉地攀到她的耳骨。 “尹敛，你现在在哪儿呢。” 脑子飘到了云里，又被那头的人硬生生拉了回来。 她眯了眯眼，对那人好似质问的语气感到不爽。 “你谁啊？” “......” 又是长达几秒的沉默，一声冷笑从电话那头绕了个圈，喷洒在她耳侧，冽得人心颤。 尹敛眨了眨眼，意识清醒了些，正欲开口说什么，耳边传来乔安妮的大嗓门。 “lynn，弟弟型的你喜欢吗？认主的那种哦~” 尹敛脑子宕机了几秒，下意识往乔安妮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长相可爱，穿着干净的男生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怎么看都是个清纯男大的形象。 如果忽略他手中，缠绕着的，紫红皮鞭的话—— 清纯男大见尹敛瞥向他，笑着就拿起鞭子递给她：“姐姐，你想当我的主人吗？” 她的呼吸窒了瞬，不是因为这男生说的话，而是手机那头的嗤笑声，如蚺蛇般滑腻地缠绕进她耳廓。 “主，人？” 他的气音微微上扬，宛若沾水打磨的砂纸，勾人里带点凉。 粗涩的呼吸却犹若涌动的火舌那般，险些将她燃尽。 “玩得挺花啊，怜怜。” 尹敛暗道不好，刚要解释，就听见耳边传来挂断的提示音。 响得干脆、敞亮、不留余地。 她心里一颤，赶忙放下手机打开历史通话一瞧。 萧玺野三个字，荦荦映入眼帘，惹眼得骇人。 ......救命。 尹敛喉咙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好像，要完蛋了。 第16章 谁是主人 那什么时候吃我啊，主人。…… “lynn, 再喝一杯......诶，你拿包做什么？现在还早着呢。” 犬马声色，熙攘交错的灯光洒在众人肩头颈上, 乔安妮正喝得上头, 左右美男环绕, 却望见坐在角落处的女人拿起包就要走, 不由出声拦阻。 “姐姐, ”清纯男大歪头, 挡住尹敛的去路, 不甘心问道, “你是不喜欢当s吗？那我来s也行啊。” “......” 尹敛望了眼他手上的鞭子, 再抬眸看那张清纯的脸, 沉默了会儿，还是没忍心说出重话：“临时有事, 借过。” 尾音坠地, 她不再客气地绕过他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又不放心把乔安妮单独留在这里, 遂又折返, 坐在她身边。 尹敛：“喝高了没？” “哪能啊。”乔安妮显然是玩得正嗨，双指掐住尹敛柔软的面庞, 瞧见那仙女模样的脸被她掐得微微鼓起脸颊肉，满意地笑了, “来都来了, 不玩点大的多可惜，你又没男朋友——” “那你也没告诉我迪厅有这种服务啊。”尹敛小声斥她，“我光喝酒就够了，快叫那人回去。” “哎呀, 安啦。” 乔安妮笑眯眯地叫那清纯男大坐回了原来的位置，那人一步三回头地望尹敛，似乎是不太情愿。 “lynn，真搞不懂你，有这么多帅哥在眼前，就没个想聊的？”乔安妮又喝了口酒，抱着尹敛柔软的胳膊亲了一口她的脸颊，笑眯眯问道，“唔，还是都不是你喜欢的类型？” 尹敛扒拉开乔安妮凑过来的脸颊，意识到她喝大了，捏了捏她的腰提醒：“别玩太嗨了，适可而止，我送你回酒店吧——” “那我再帮你找找！” 乔安妮拉住尹敛又要起身的胳膊，在舞厅周围扫视了一眼，蓦然眼睛一亮。 第19章 “快看门口那个，长得太顶了！你绝对喜欢！诶，怎么还有点眼熟？” 尹敛只当她喝得都说胡话了，帮她收拾着沙发上遗漏的东西：“小费我刚才都付过了，你喝成这样，我等会儿打车——” “哎呀，lynn，那帅哥朝我们这儿看过来啦！”乔安妮兴奋地拍着尹敛的胳膊，“但怎么越看越像...你那个器/大活好的sexual partner？” 随着乔安妮酒呓似的尾音落地，尹敛收拾东西的动作陡然僵住。 时间宛若被刻意放慢的旧唱片，就连呼吸都在一瞬变得兀突。 她缓缓抬眸，就见大门处的青年一身黑衣张弛，凛冽黑瞳浸着潋滟灯光酒意，直直地望进她的眸子。 四目相对。 他的目光灼得她心里发烫。 周遭人声鼎沸，纵有万千喧噪，他一压眉，就宛若隔绝了周围纵情的声色，气压低得人不敢上前。 偏生长了张好脸，眉眼深邃，下颚线条凛厉，就连唇峰都比一般人清晰很多。 那唇峰轻微一扯，冷意便顷刻化为勾人心魄的疏放笑意。 可下一瞬笑意掩去，一张一弛间，那口型分明是——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尹敛听见自己陡然加快的心跳声，像被拨乱的弦。 他是怎么知道她在这里的？ 又或者，换个问题—— 他是来特地找她的吗？ 尹敛率先移开了视线，一手挎着乔安妮的包一手扶着她腰走到门口，不经意抬头，像是才注意到面前的人似的，故作惊诧地客套。 “好巧，你也和朋友来这里吗？” 她觉得她此刻的语气一定假得让人想笑。 事实也的确如此，萧玺野轻笑了声，语气与电话里如出一辙。 “现在就要走了？” 他意有所指，低沉的声线缠上她耳廓。 “主，人？” 尹敛脸色一僵，侧过身子就要过去，却猝然被他握住了手腕。 “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 他似乎比以往更直接，连圈子都懒得打。 “不用了，”尹敛边拒绝边往门外挪动，“我们已经打好车了。” “那正好。” 正当尹敛松了口气时，面前懒散的嗓音响起。 “让她打车，我送你。” “......” 尹敛扶着乔安妮坐上布加迪后座的时候，后者正在放声唱着豪放版的《la vie en rose》，窗外不时有人被她的歌喉吓了一跳，朝车窗前后打量。 尹敛只和萧玺野报了乔安妮住的酒店，宽敞的车内就只剩下了乔安妮的歌声，剩余两人陷入寂静。 乔安妮一曲完毕，嬉皮笑脸地搂住尹敛的脖子，朝她吹了一口气。 “看到没，这帅哥穿黑色还这么显眼，估计和你那炮/友不相上下！” 虽说是凑近耳朵说的，那声音大到差点从车里飘到窗户外。 一瞬间，本就安静的车内陷入一片死寂。 尹敛从没觉得她脸这么烧过，从耳尖的烫意径直蔓延到两颊，偏偏这时候还冷不丁地与后视镜里那双桃花眼对视了一秒。 ...... 她第一次产生了想要跳车的想法。 布加迪在酒店转角的街道停了下来，尹敛道了声谢想送乔安妮上楼，刚下车就被人掐住了纤细的腰肢。 “跑哪儿去呢？” 他疏懒的声线比紧扣的掌骨更为灼燎。 尹敛警铃大作，条件反射想移开眸子，却不小心瞥到了青年金属皮带下鼓起的黑色布料。 方才乔安妮话语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闪过，尹敛自暴自弃地闭上了眼睛。 下次再和乔安妮单独去夜店...... 她就是狗！！！ 重新坐回车上，没了乔安妮的歌声，两人之间只剩下真正的静默。 尹敛坐着副驾驶，眼睁睁望着萧玺野朝她家的方向开去，指尖不自觉地缠绕在一起，总觉得现在该开口说些什么。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你吃晚饭了吗？” 萧玺野：“嗯？” “我是说，”尹敛故作轻松地开口，“你给我打电话，我一开始没认出......” 话还没说完，车子就在路旁停了下来，萧玺野神色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尹敛猜测他是听不下去还是怎么的，大概是要让她下车了。 心口一松，刚开车门，就听见后面带着低哑的嗓音凉里带笑。 “怎么？你要和我一起去买套？” “......” 还抓着车把手的指尖陡然顿住，尹敛转头，就见青年下车往路口的一家便利店走去。 还未来得及撤回眼神，他陡然转身，疑惑问她。 “你不过来一起挑吗？” 砰！ 清脆的关车门声在阒然的夜幕极为响亮，萧玺野收回望向那儿的视线，兀自轻笑了声，走进便利店。 等他再坐回车上，尹敛将头靠在窗边，像是睡着了。 他把袋子放在后座，指骨整理了下她歪落的安全带，将座椅靠背调后，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却被女人打开了手。 尹敛：“我不喜欢在车上做——” 萧玺野笑意从容：“嗯，那就等会儿做。” 应尹敛的要求，他的车停在她的小区太过显眼，萧玺野将车停在了一公里外的泊车区。 十一月的晚风簌簌，尹敛又刚睡醒，不免感到格外的凉意。 她缩了缩脖子，后背骤然感到一阵暖意，是萧玺野的外套。 “......谢谢。” 他们前后走着，眼神交流也无，任谁看都不该相熟。 但谁又能想到，他们会在十分钟后的同一扇门后—— 激吻。 一门之隔，本该披在女人肩上的外套垫在了她臀下的玄关柜，啧啧水声伴随着被吞咽下的呻吟，尹敛的腰肢每退一寸，面前的男人就进一尺。 直到她的蝴蝶骨贴着冰凉的墙壁，他宽大的掌骨几乎单手就能覆盖住她的腰肢，小麦色的指节伴随着手背上愈发凸起的青筋起伏蹂躏着。 两人之间挨挤得几乎负距离，没来得及下咽的津液顺着尹敛的嘴角滢滢将淌，又被萧玺野掐着腰肢强势地重新吻回去。 “怜怜，”他的唇瓣下移，炙热的触感威胁似的蹭了蹭她脆弱动脉上的软肉，“你还是谁的，主，人？” 就知道他还记着这件事情。 尹敛被他亲得迷糊，眼角湿漉漉地想低头望他，又被他蛮悍的指尖掐住下巴，整张脸被迫上仰。 “你说过不咬这里的......” 颈间传来一阵炙热的轻笑，酥麻感疯了似的蔓生，他喷洒的气息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说啊。” “你还是谁的，主人。” 这语气，这动作...... 到底谁是谁的主人啊。 视线被桎梏着望不下去，尹敛只能透过一层朦朦的水雾瞥见他乌黑的发尾，属于他的滚烫气息从脖颈徐缓至她下凹的锁骨，宛如一头伺机而动的饿狼。 只要说得有一个字不合他的心意，他就会一口咬下去，将她吃得骨头都不剩。 “我说了都是玩笑，”尹敛被他折磨得都快哭出来了，“我根本不认识他......” “嗯，”他语气浅淡，奖励似的用唇瓣摩挲了下她颈间的软肉，“继续。” 继续...... 继续什么？ 尹敛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已经被搅成一团浆糊，而罪魁祸首仍声势汹汹地埋首在她颈间作威作福。 “我只是你的......” 熬煎遽然在肩头停了下来，粗粝的指腹松开了她白皙的下巴，得以让她看清他野性的眉眼。 “没听清。” 他直勾勾地望着她，说得蛊惑人心又声色俱厉。 “再说一遍。” “我只是你的，主人——” 最后一个音可怜刚落到一半，就被来势汹汹的吻堵截一空，后脑勺溘然被逼得连连后退，在撞上墙壁之际被他用手背挡住。 尹敛仰承不及，只能粗浅回应，下一秒却换来他更为冲涌的攻势。 叮铃铃。 微弱在电话铃声在一旁熨得发烫，尹敛听到声响，平复呼吸，微微推了推萧玺野的胸膛。 摸着黑找到了手机，在望见屏幕上的来电后，愣了愣。 她避开灼人的视线，清了清嗓子，按了接听键。 “喂，您好。” “是尹小姐吗？不好意思，最近工作有点忙，刚才才看到您发来的邮件。您明天有时间吗？我想约您吃顿饭，和您谈一谈接下来的演出安排。” 电话那头传来温和的女声，尹敛心里涌出雀跃之情，定了心刚想回答，却蓦地凝滞。 黑暗中，青年正在漫不经心地解着衬衫扣子，他的眉眼本就桀逆张扬，此时唇上吃尽了她嘴唇的口红，更多了几分令人心荡神移的惑人气质。 他扣子解到一半，对上尹敛望向他的目光，倾身，眸间未消的欲念顷刻间暴露在她眼前。 第20章 感受到尹敛的屏息，萧玺野嘴角扬起更大，额角的青筋随着他裸露薄肌上的汗液一下一下蓬勃跳动着。 “那什么时候吃我啊？” 他用口型笑着问她，可那眸光分明是要将她吞吃入腹的欲念。 “主，人。” 第17章 极致占有 当着她的面，将涎液吞吃入腹…… 心脏遽然一窒, 尹敛感觉整个人被他轻松托了起来，摇摇欲坠的失重感让她不由自主用手圈住他的脖子。 好烫。 分不清是他的温度还是她的。 电话那头还在等着回应，尹敛用眼神示意萧玺野不要乱动, 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答应了那边的要求,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后, 电话挂断。 几乎是提示音响起的一瞬, 握住她腰肢的手掌陡然用力, 尹敛轻呼一声, 抱住他脖颈的手不慎划至领口, 将本就敞开的领口扯得更大。 顿时, 柔嫩手心猝不及防抚上他有力的肌肉, 淆着不知是谁沁出的薄汗, 随他起伏的呼吸震颤她的肌肤。 “忙完了？” 青年粗哑响起，韧硬的发尾扎得尹敛锁骨处痒意浮生。 “嗯。”尹敛用手肘轻轻戳了戳萧玺野的小臂, “放我下来, 我先去放手机——” 话刚说到一半，她倏然听到一声很清脆的嘶啦声。 “忙完了, ”还没等到她反应过来, 青年的身体一下沉了下来，“就抱紧我。” “主, 人。” 他发颤的笑声镶着醉意，该是被她唇舌间的果酒传染了。 可她怎么也能越来越醉呢。 尹敛猛地蹙眉, 一口咬住他坚实的肩, 似是发泄心中的不满，咬得比平常深，隐隐有见血的痕迹。 青年的肩却笑得更颤，他的身体开始移动, 每走一步就能感到肩上的唇齿咬得更紧，有时被磕碰得松了，不到一秒便又心有不甘地卷土重来。 像只屡试不爽的雏鹰，终于撕开了她平日里伪装良好的隐忍，露出了潜藏在内的锋利爪牙。 只有他一人得以窥见的棱角。 此刻，只属于他的，怜怜。 尹敛已经忘记陪萧玺野玩所谓的主人游戏玩了多久。 一开始是在玄关柜，后来被他抱到了浴室，对着浴镜带她泄力的手抚上他的后背。 “抓啊，主人。” 他居高临下地低头望她神情恍惚的样子，宽容地将至高无上的称呼赐予她。 “抓这里......这里有你的牙印，摸得到吗？” 向她发号施令的却又是他。 轮到床上的时候，尹敛实在太困了，偷懒似的手抚在他后背不动，却又顿然感到什么湿/漉温热的东西触上了她的小/腹，然后—— 一路蜿蜒往下。 事态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再之后的事简直太荒唐了，荒唐得尹敛第二天醒来，仍然觉得昨晚的一切大概只是一场诞妄的梦寐。 萧玺野，怎么可能给她做那种事？ 另一半早已没有温度，床头柜的银戒也该是被他拿走，尹敛压下心底怪异的感受，拖着虚软的腿下床。 腿/间除了乏力没有其他不适，应该被抱去清洗过了。 尹敛走进洗手间，一抬眸，被镜中自己酡红的脸吓了一跳。 他按照约定没有在她看得到的地方留下印记，可她怎么好像觉得—— 这印记反而更深了些？ 洗了把脸，强行将脸上涌起的红晕压下去，尹敛迅疾收了心思，打开微信，看到了通讯录里新的好友申请。 是昨天给她打过电话的京源负责人。 对方是京源音乐厅的艺术副总监，名叫宁渡云，因为和尹敛是同一个大学毕业，对话大多自然亲切，让尹敛叫她云姐就好。 【云姐】长云区离京源有些距离，你要方便的话，我们约在“朝暮”吃饭。 朝暮是位于普庆区的一家五星级餐厅，正好夹在市中心和长云区的中间，两边去那儿的路程都差不多。 尹敛有些意外宁渡云会这么为她着想，赶忙答应下来，化完妆就打车去了朝暮。 朝暮在一家酒店的顶层，尹敛进去后报了名字，服务生将她带去一个名为“朝景”的包厢，一进去，就看到位穿着得体的女士坐在对面。 宁渡云的身边还放着一本笔记本电脑在敲字，在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后抬眸，在望见尹敛后站起来朝她微笑。 “尹小姐，您好，”双手浅握后，她重新坐回座位把笔记本电脑收了起来，“你比照片里还要好看。” “您好，云姐。”尹敛瞥了一眼她身旁的公文包，猜测她工作很忙，“我会把我的请求很快说完，不会耽误您太久时间的。” 宁渡云察觉到尹敛的眼神，笑容加深：“我这人平时是工作狂，没事就爱拿出电脑看两眼，你慢慢说就好，今天中午的时间都会给你。” 两人寒暄了一番，都大概摸清楚了彼此的性格，尹敛这才稍定下心，将上次与曹翌见面时的心有余悸暂时收了起来。 “因为一些原因，我和之前签约的演奏厅解约了，这件事很突然，所以发给您的邮件也很仓促，真是抱歉。” 尹敛试探问道。 “我在官网上发现，京源这周六还有演出的空位，所以想问问看，有没有机会将我的演奏地点换成京源？” “你那件事我知道，在网上引发的风波不小，我们当然也注意到了。” 宁渡云点了点头，笑容收了起来，恢复往常的职业风范。 “尹小姐，你发来的钢琴独奏视频我都看过，是很不错的水准。但恕我直言，这周六不行。” 宁渡云是一眼就可看出在京市打拼已久的职业女性，即使今天来餐厅赴约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真丝女士衬衫，也能从其身气质上看出自带的压迫感。 特别是当面容严肃起来后，更是让本来轻松流动的气氛凝滞了须臾。 尹敛握紧手中的刀叉，不由背脊挺直了些。 “是因为时间太赶的原因吗？” “当然有这个因素，”宁渡云颔首，“但尹小姐应该也知道，京源一直是京市最老牌最有影响力的演奏厅，邀请的演奏团或独奏家都有一定的知名度。” “我们都是商人，考虑的当然不止有实力，还有利益上的相互成就，您应该能理解吧？” 宁渡云说的这番话很直接，也很现实，尹敛却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或许是开诚布公地探讨这个问题比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更让人信服。 “我能理解，”尹敛咬了咬唇，又松开，“我的确是新人，没有举办过大型独奏会的经验。但您如果真的不给我任何机会，就不会主动邀约我见面不是吗。” 她的眸光微动，对上宁渡云的双眸，眼神无畏：“云姐既然肯约我见面，就还是相信我的实力可以撑起京源的场子的吧？” “......” 空气静滞了几秒钟，尹敛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因为宁渡云现在的表情真的郑重得像是她刚说了什么不着边际的话一样。 一秒，两秒，三秒...... 沉淤的空气蓦地被宁渡云的笑声划破，她仍是带些礼貌地笑着，望向尹敛的眼神却不太一样。 “尹小姐，您很聪明。”恰好刚上了一道法式红酒烩牛尾，她示意服务生将菜摆在靠近尹敛的位置，“这道菜很好吃，您尝尝。” 尹敛叉着牛尾入口，就听到宁渡云淡淡说道。 “记得我十年前来这家店打零工的时候，第一天端得最多的就是这道菜。” 咀嚼的动作猝然顿住，尹敛抬起头，嘴巴鼓鼓得很可爱。 宁渡云狡黠地朝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继续吃，自己也拿起刀叉叉了一块放入口中。 “一晃十年过去了啊——” 她感叹地摇了摇头，放下刀叉，语气诚恳：“尹敛，你很努力，也有天赋，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因为扯上那样的破事被埋没或是退而求其次。” “我刚刚和你说的，是我们厅的规定，但既然是规定，就有例外。” “你现在的名气当然是不够，但当今是流量时代，你和临艺的事件在网络上发酵得很快，你完全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在互联网上试水，”宁渡云认真道，“我和上头商量过，我们会给你一段时间积累流量，如果达到我们的预期，我们会将新年独奏会的名额留一个给你。” 京源音乐厅，新年独奏会。 只要是音乐圈的人就不会不知道其中巨大的含金量，多少位独奏家或合奏团都在竭尽心力追求的机会，而去年能于新年时段在京源独奏表演的钢琴家更是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一举成名的冠军选手。 尹敛眼眸不可置信地颤动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眶率先红了起来。 “云姐，真的？” “嗯，我们可以签协议。”宁渡云笑着将公文包里准备好的协议拿出来。 “顺便提一嘴，我个人对你能赢得这次机会，还是挺有信心的。” 第21章 尹敛已经忘了对宁渡云说了多少句谢谢。 一餐完毕，她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宁渡云已经无奈地对她笑。 “就送到这里吧，我附近还有个会，现在正好过去，”两人走到酒店一楼的大门，宁渡云看了眼手表，婉拒了尹敛再送的举动，“流量这事说起来也是玄学，京源对你提出的要求很高，别光顾着高兴，也要好好学习下互联网的规则，能够得上我们对你的期望才好。” 两人又说了几句后，尹敛挥手告别匆匆离去的宁渡云。 见她的身影淹没于茫茫人海中，尹敛放下手，心情算是这几天最明媚的时刻。 虽然先靠自己积攒口碑和人气，再谈新年独奏会的事，算得上对赌形式的一种。 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尹敛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下繁杂的心绪，正准备打车回去，陡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尤子晴？ 她怎么会在这里。 尹敛的清眸中掠过一抹意外，扬起唇瓣正打算和她打招呼，倏地望见她小跑几步，挽住了旁边女人的手臂。 而那女人亦是温柔体贴地回挽住她的，精致的棕色卷发随着身子的侧动划出一道浅浅的弧度，宛若一株婉婉有仪的明丽牡丹。 尤子晴似乎是说了什么笑话，身旁的女人便配合地掩面轻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描摹出她软语温言的五官。 是林云琼。 尹敛微微蹙眉，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就见林云琼将头微微偏过，望向她。 尤子晴也顺着林云琼的眼神看见了尹敛。 “啊，小敛！”她喜出望外地展开笑颜，松开林云琼的胳膊朝尹敛挥了挥手，“你怎么也在这里？也是来参观珠宝展览的吗？” 既然都看到彼此了，尹敛走上前，摇头：“我刚约了人在顶楼的餐厅吃饭。” “还真是巧，”尤子晴道，“华庭的一楼最近有巴黎珠宝的展览，今儿云琼正好约着我来这看一看，没想到就碰上了。” “对了，”她转向林云琼，“你还不认识云琼吧？她是文荣的高中同学，上次在国外没能来参加聚会。” “说起来好像还挺有缘，你们都是搞音乐的呢，”她笑，“你刚从佛音毕业，正巧云琼在国外的乐团担任小提琴手，你们有许多可聊的呢。” 尤子晴平日不太关注微博的事，自然也无从得知临艺的事，尹敛轻笑了笑，也无意多说，正想告别，遽然在眸光边缘望见一抹背影。 道别的话蓦地卡在喉咙口。 耳边传来林云琼温和的话语。 “子晴，这二维码兑成实体票好像还有手续，你会操作吗？” “我也不太会诶，”尤子晴苦恼地挠了挠头，“那你把二维码给我，我去问问酒店前台——” “子晴！” 尤子晴刚想拿过林云琼的手机，被一旁的尹敛叫住。 她有些疑惑地抬眸，就见尹敛神色罕然急遽，却很快平复下来。 “我刚刚看到展览门口就有工作人员，直接去那问是不是更快？” “诶？我刚才没看到呀。” 尤子晴果真换了个方向望向展览入口。 “嘿，还真有，我去问问！” 她拿着手机小跑到展览入口那儿，原来站着的转角口只剩下尹敛和林云琼二人。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开口说话，直到身后前台熟稔含笑的声音透过玻璃飘入耳中。 “孙少，您来啦，又是1033号总统套房？” 孙文荣的声音噙着酒意含糊不清，身旁女人甜腻的嗓音倒是娇俏。 尹敛抿着唇任由那声音从近至远消融在电梯后，紧绷着的心才算是松了下来。 幸好...... “可惜了，”轻柔的声音宛若刺骨的凉风灌入尹敛的后颈，林云琼的眉目间当真涌上几分惋惜，“本来还以为能看上一场好戏呢。” “尹敛，你知道吗——” “你有时候真的挺多事的。” 她的嗓音依旧如沐春风，只是落入尹敛耳中简直寒意刺骨。 如果不是她刚好遇见她们，林云琼打算干什么？ 让尤子晴当场捉奸，孙文荣出丑，全豪门眼睁睁看着孙家的笑话？ 这样不体面的后果，孙家会承认这桩丑闻哪怕一点吗。 最终只会由最无辜也最势弱的尤子晴承担。 “林云琼。” 尹敛听到自己问。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样捉弄他人的命运，真的很好玩吗。 “不为什么。” 林云琼轻描淡写地回答，漂亮的下巴微微抬起。 她褪去淑性端庄的千金面具，露出本质里高高在上的阶级风骨。 “再正常不过的商业斗争，孙家不知好歹到把主意打到京市的铜矿业上，想从采矿权里也分一杯羹，不给他们找点事做，估计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爬上来的。” 尹敛先前听尤子晴提到过，孙文荣嫌现在的物联网竞争大了，正想办法往几个稳定需求又高的产业转型。而京市的采矿权，大部分都是林氏旗下的公司。 “如果是因为这个，”尹敛蹙眉，“你大可以直接对付孙文荣，为什么要把尤子晴牵扯进来？” “牵扯？她早就牵扯进来了，而且是自愿的。” 林云琼压下眉间的轻蔑，语气恢复成了寻常的轻声细语。 “夫妻本就是利益共同体，尹敛，我还以为你五年前就该明白的。” “......你什么意思？” “是不是在你们这些人的眼里，给一个巴掌赏一颗甜枣，”尹敛的声音紧绷着，“没有用了，就应该像清扫垃圾一样赶尽杀绝——” “你们，在说什么？” 尤子晴跑过来的时候，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犹豫片刻，还是握住了尹敛的手。 温暖的掌心交迭，尹敛侧过身，才发现尤子晴担心地望着自己。 “小敛，你没事吧？”尤子晴关切地问她，“是不是感冒了？怎么鼻子红红的。” 尹敛眨了眨眼，试图掩盖住眼底的湿意，却只觉得它更盛。 过了会儿，一切重归于寂静，她轻轻地问：“子晴，要不别去了吧？” 尤子晴身体僵硬了片刻。 她和林云琼也是在高中联谊认识的，后者的家世比孙文荣还要强盛，这次好不容易有个攀近的机会，说不定还能靠着林家多给自己未婚夫拉些铜矿产业的资源。 尹敛这话，怎么想，都有些兀突。 沉默少顷，尹敛大概明白了她的决定，点了点头想和她告别，就感到尤子晴握着自己的手紧了些。 “嗯，我开车送你回去。” 她没有再看林云琼。 今天天气不错，车外不少路人携着自家孩子在街道旁散步，可颂的香味顺着车窗飘进车里，将两人沉静的气氛融了些温煦。 尤子晴打着方向盘开过马路，准备先送尹敛回家，她望着面前的路，突然道。 “小敛，其实我听见了。” 展览入口离酒店前台是有些距离，但自己未婚夫的声音怎么会听不出来，不过是装傻而已。 “不过还是谢谢你，”她扬起嘴角，却感到什么湿润顺着眼眶掉落在了肩上，“没让我当面难堪。” 尹敛垂着眸没有说话。 街道边情侣的亲昵声混着萨克斯的音乐声将冬日的阳光摹绘上和畅的色彩，他们好像离尤子晴那么近。 可又在一瞬，变得很远、很远。 “子晴，”她望着车窗，“你有想过，不和他结婚吗？” “这是不可能的，”尤子晴抹了眼角的泪，语调也恢复了平静，“车子、房子、我爸妈的住院费都是他给的，我早就离不开他了。” 她朝尹敛扯出一抹弧度，眼底没有笑意：“小敛，我这个人吧，当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丝雀，就算别人给我开了笼，我都忘记怎么飞了。”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没用啊。” 从前高中那个处事热烈张扬，最漂亮耀眼的女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绚烂的羽翼涂成了温驯的色彩。 尹敛摇头，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将话说出口。 劝说吗？每个人都有选择道路的权利。 她不该也不能，再在尤子晴的心里加砝码。 可如果真的什么都不做，她和五年前的自己又有什么不一样。 “就送到这儿吧。”尤子晴将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尹敛拥抱了她很久，最后道，“如果感觉到任何不舒服，或是改变主意了，随时和我说。” 尤子晴沉默了会儿，只是回以她一个温婉的笑意，简单和她道了别。 “下回见，小敛。” 尹敛到家的时候，宁渡云的电子合同刚传上来，她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后发给陈帆，后者秒回。 【陈帆】姑奶奶，你这是闷声干大事啊！！！！！ 第22章 刚回没多久，他一个视频电话打来，尹敛按了接通键，见他那边很吵，看样子是在一个酒局上。 屏幕那头的他脸有些红，看起来是喝多了，但眉目间涌上的高兴却是显而易见的。 陈帆：“你什么时候联系上宁渡云的？那位在音乐届可是神仙级别的人物。” 尹敛将她今日与宁渡云聊的内容和陈帆说了一遍，后者捋了捋思路，随即回道：“她说得有道理，现在流量对于新人钢琴家来说的确很重要。诶，你有考虑过在京市长期发展吗？” 这个问题倒是把尹敛问住了。 在今天之前，她确实没想过在京市久留。 可现在既然要为京源新年独奏会的名额做准备，回佛罗伦萨显然不是明智的选择。 “你要没异议，我派人把你在佛的施坦威搬到你公寓，然后再买一套拍视频的设备寄到你那里，咱们这个月先试试水，”陈帆说着说着，自己先燃起来了，“哎呀小敛，多好的机会啊，你老师可就是在京源的独奏会上一举成名的，可别轻易放过啊。” 还没等尹敛回答，画面抖了抖，陈帆的手机撞到了谁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 随着清脆的一声“砰”，画面霎时暗下来，应该是手机掉到了地砖上。 模模糊糊的交谈透过屏幕传至尹敛耳中。 “萧...萧先生？您好您好！我叫陈帆。” 陈帆：“对不住了，刚刚顾着说话，没注意就......” 陈帆那称呼一出口，尹敛眉心跳了下，握着手机还来不及动作，画面顿时一阵变换。 下一秒，野性张扬的五官猝不及防地映入屏幕中。 隔着咫尺距离，萧玺野那双淆着张力的黑眸懒懒地望向尹敛，微薄的唇瓣洇着些猩红的酒渍，衬得本就惹眼的面孔更加落拓。 不知是否是尹敛的错觉，他望向她的瞬间，眸底的侵略性比以往都要明晰。 只有一瞬—— “没事。” 他嗓音散漫，瞬息间将手机递回了陈帆的手上。 极具压迫感的眼神消失，尹敛刚舒了口气，却倏然听得那疏淡勾人的声音再度开口。 “陈先生，和你通话的这位小姐，好像有些眼熟？” - 酒局人群攘来熙往，水晶吊灯辉映，暗潮涌动间，几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视觉中心转移到角落去。 陈帆压根没想到萧玺野愿意主动搭话，更没想到的是他还记得尹敛，怔愣了好几秒才猛猛点头。 “你们见过的，就在上次明诚的饭店，您帮小敛解了围！” “想起来了，”萧玺野的眼神似有如无滑过屏幕上尹敛错愕的表情，不经意问道，“那次是曹翌做得不妥，他后来处理得怎么样？” 陈帆想说就那样吧，碍着人情还是帮曹翌留了面子：“算是解决了吧，但那演出也算完了，小敛现在打算从长计议，走一步看一步——” “缺钢琴？” 萧玺野突然问。 陈帆怔了下，意识到是方才和尹敛的内容被萧玺野听到了，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小敛在佛罗伦萨有一台，我们正准备空运过来，只是钢琴空运挺麻烦......” “我这里正好有台，你们需要吗？” “......” 陈帆猛地一拍自己成了o型的嘴巴，差点结巴：“您您您有......” “嗯，就是款式老旧，”萧玺野，“而且很久没用了，介意么。” 介...介意？ 怎么可能介意。 萧玺野的钢琴，那能老旧到哪里去。 再说了，就算真的老旧，有了萧玺野这个人脉，那也值啊。 陈帆恨不得现在就掐自己一把，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谢谢萧先生的好意，我不需要。”偏偏这时候手机里传来尹敛的声音，还真是实打实地掐了陈帆一把，“帆哥，你刚刚的主意挺好，就把施坦威运过来吧。” “尹小姐不考虑一下？” 尹敛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不用了，谢谢。” 陈帆真恨不得穿到手机里敲尹敛的脑袋一下。 这姑娘平时脑子挺好使的呀，怎么一到攀人脉这件事上就一根筋了呢。 他悄悄提醒尹敛：“小敛，我刚记起你那钢琴体积应该挺大的，你公寓里放得下吗？” 尹敛顿了会儿回：“......放不下。” 陈帆循循善诱：“那——” 尹敛抢先：“那萧先生的钢琴肯定也放不下。” 嘿，这祖宗还油盐不进。 陈帆正急着，倏然听见身旁的青年慢悠悠开口。 “我有间琴房。” 尹敛：“......” 这是什么意思？ 陈帆心中惊涛骇浪泛起，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萧玺野懒散地接着说。 “尹小姐不嫌弃的话，我租给你。” 好一个租给她。 尹敛在手机那头，一下被萧玺野出其不意的话语噎住。 还没等得及她再拒绝，陈帆就挂了通话，不给她任何再说话的机会。 隐约有什么脱离了掌控，尹敛摸不清萧玺野的意图，再回过去电话只会显得更奇怪。 胸口莫名变得焦躁起来。 像是被猫尾挠了下，转头再被按上泥泞的爪印。 烦。 尹敛蹙眉想拿起水杯喝，刚碰到杯壁，陈帆的信息就发来了。 【陈帆】刚刚和萧玺野谈了下，我们明天去人家公司那儿签租借合同！不许拒绝！（抓狂.jpg） 尹敛手抖了抖，刚想发语音，陈帆已经预判了她的动作。 【陈帆】别的我依你也就算了，这么好个机会，咱们抓住了你老师一定也会开心的哈。三秒内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三、二、一！得嘞，明早九点见！（微笑.jpg） 尹敛：...... 砰的一声，刚拿起的水杯没拿稳，落回茶几上。 所幸杯中水只剩一半，晃晃悠悠了些晶莹的水珠至尹敛粉白的指尖，又被她失神捻去。 简直是，乱套了。 当尹敛第二日站在萧玺野公司门口的时候，这种感觉比前一日还要强烈。 她是从陈帆发来的信息得知具体地址的，一进入大厅，人来人往看起来都挺忙碌。 尹敛环顾一周，并没看到陈帆的身影。 眼皮一跳，几乎是下一瞬，手机叮咚一声，是陈帆发来的信息。 【陈帆】不好意思啊小敛，市中心到这儿的路又堵住了，我估计得晚点到，你要不先上去？ 市中心来泰安区的高架确实一直堵得水泄不通，尹敛抿了抿唇，还是打出一个“好”字。刚点击发送，倏忽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叫她。 “您好！是尹敛小姐吗？” 一个身穿正装的青年从电梯口朝尹敛走了过来，向她露出礼貌友好的笑容：“我是萧先生的助理，您叫我段旭就好。” 尹敛回以一笑，猜测是他和自己对接租借合同的事，心里不由松了口气。 “我们是在这里签吗？” 段旭摇头：“这里人流太多了，您和我上顶楼吧。” “等等，”尹敛在他按上电梯按钮时愣了一秒，想要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顶楼？” “对，”段旭将手放在开启的电梯门旁，示意尹敛先进去，“萧先生在开会，您在他办公室等就好。” ...... 尹敛坐在总裁办公室旁的沙发上时，还没理清她怎么会到这里。 “段助理，”她抬头，试图把这件事迅速解决，“只是个租借合同，需要萧...萧先生亲自签吗？” “嗯，理论上是这样。” 段旭给尹敛倒了一杯普洱茶，随即将合同整齐摆在她左手边的位置。 “毕竟，这是萧总的私人房产，我无权代签。” 私人房产。 尹敛总算明白段旭正色以待的原因了，更没有想到的是，萧玺野向陈帆提及的琴房是在他名下的房产。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段旭将合同移近了些。 “尹小姐，离萧总开完会还有一段时间，您可以先看一下。” 合同上的条款和普通租借合同没什么不同，尹敛在看清楚上面的地址后，尾指没来由地一抖。 “萧先生，您来了，尹小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耳边传来段旭的声音，尹敛眼睫颤着，条件反射地抬起头。 几乎是同一瞬间，眼前投下阴翳，一双烁着暗光的黑眸与她对视一眼，继而好整以暇地移开。 今天的萧玺野和以往略有不同，衬衫外面套了件半休闲式的西装外套，西装裤衬得他的大腿越发笔挺，隐约勾勒出锻炼后的肌肉线条。 他在尹敛的对面坐下，周身还洇着浅薄的咖啡香气，段旭找出另一份合同摆在他面前。 他看了一眼，随即望向尹敛身边的空位。 “你经纪人呢？” 他的语气淡漠疏离，一双上挑的桃花眼没什么情绪地收回视线。 第23章 似乎是沾染上了办公室内点燃的水晶扩散香薰氤氲于鼻尖，拉扯着人的心绪，尹敛竟因为他眼底毫无波澜的陌生神态感到一丝不舒适。 她很快整理好自己怪异的情绪：“抱歉，他在路上堵住了，我直接和您签吧。” “可以，”萧玺野点头，“我让助理拟的合同，尹小姐看看有没有问题。” 一架雅马哈cf台式钢琴，附赠一间琴房。 一月两千元。 雅马哈cf的市场价并不贵。 款式算不得老旧，但也不是顶配。 在她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最关键的是，尹敛高中时也常用雅马哈练曲，对于这一型号已经很熟练了。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可一瞥到附赠琴房的那一行，态度又绷了起来。 “琴房我可以自己租别的——” “我之前就说过，琴房和钢琴都是闲置的，懒得搬了而已，”似乎是还有什么工作，萧玺野划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地打断了尹敛，“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说呢。” 他的样子看起来很忙，言简意赅不想多说什么。 而面对这样划算的条件，尹敛此刻再启口，好像都有不识好歹的意思。 她深吸一口气，望了旁边站着的段旭一眼，还是问道：“为什么是这里呢？” 萧玺野抬眸望她，似乎不明白尹敛的意思。 尹敛只得硬着头皮继续：“我的意思是...为什么是泰晟院？我记得那边好像是独栋住宅。” 坐在她对面的青年总算是有了动作，萧玺野挑起一边眉，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是？” “......” “那里我有两处房产，一处偶尔小住，一处改造成琴房，周围的隔音措施都做到了极致，”他用沉静的语气从容道，“尹小姐如果怕扰民，那大可不必有这样的顾虑。” “又或者......”他“噢”了一声，眼神浸了几分玩味，宛若圈压猎物般将她游弋的目光围困，“尹小姐有别的顾虑？不妨说来听听。” 说来听听？ 说什么。 尹敛有一瞬几乎以为萧玺野是故意的，可他表情那样清淡，倒像是她想多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 话刚说到一半，门外传来些微动静，段旭立即打开门出去视察情况，办公室里余下面对面坐着的两人。 门摇晃了几下后归于平静，外面的声响也逐渐平息，只是片刻，敞阔的空间静得能听到两人的呼吸纠缠着。 尹敛很想忽略这样微末的细节，可越是这样，呼吸越是不由自主放缓。 果味香薰绞缠间，她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轻的，慢的，刻意的。 而青年的呼吸声，仿佛是落在她呼吸声后的配弦乐。 低的，哑的，逼仄的。 明明两人什么也没有做，距离也维持着安全社交的范围，可尹敛却浑身不自在起来。 与此同时，她看见萧玺野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可以签了吗？” 他的声音同那呼吸一道，轻飘飘地砸向她敏/感的耳部神经，与先前的语气无异，可又能感觉某种细微的差别。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尹敛下意识想摆脱这种感觉，于是拿起一旁的普洱茶喝了一口，茶水浸润她饱满的唇瓣，洇得原本殷红的唇色更深了一分。 叮铃。 尹敛本就有些走神，一个没注意，茶水洒了裙子半身。 上好的茶杯应声掉落，滚到腈纶毛毯的边缘，恰好停在了萧玺野垂下的掌心处。 尹敛今天穿的颜色本来就浅，被茶水浸润过的衣物洇出深浅不一的湿痕，溽热般的渗透进她纤嫩的皮肤，又黏又烫，很不舒服。 她慌忙地想找纸巾去擦，四处找了一圈，却见纸巾在桌子的另一处，离她有些距离。 实在没有办法，尹敛微微抬眸，想请萧玺野帮忙，想出口的话却在望见他动作的那一瞬陡然止住。 青年慢条斯理地伸出凌冽指骨，用指腹往茶杯的杯口处轻轻一刮。 尹敛的舌根仿佛也因他的动作，忽地发起涩来。 咕咚。 极为寂静谨严的空间。 办公桌、合同、门外的交谈声。 他食指上晶莹剔透的水痕，沿着薄而瘦的修长指骨缓缓向下淌去。 快要落到指根处时，又被艳红的舌尖猛不丁卷入。 喉结滚动。 他竟然将那几滴混着她涎液的茶水，当着她的面，尽数吞吃进了腹中。 第18章 翻车预警（精修） 玄关柜，第三层，一…… 门外的交谈声隐约停顿了片刻, 似乎是注意到了屋内的响动。 段旭敲了敲门，语气疑惑：“萧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尹敛几乎是瞬间屏住呼吸, 警告似的睇了萧玺野一眼。 后者漫不经意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对上她的眼神, 不徐不疾地挑眉。 他绝对是故意的。 特地挑在这个时候作弄她。 眼看段旭就要推门而入, 尹敛顾不得其他, 站起身就拿起纸巾擦干裙子, 手指紧紧攥着薄薄的合同, 翻来覆去看得认真的样子。 萧玺野被她逗得差点笑出声来, 肩膀轻微抖着, 偏头掩去笑意。 陈帆跟着段旭进门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 尹敛神色凝重地低头望着合同，仿佛在纠结什么。 萧玺野的态度也不算好, 把头侧到一边, 一个正眼也不带瞧尹敛的。 心里咯噔一下，陈帆小心翼翼地和萧玺野打了招呼, 走到尹敛旁边, 一坐下来就朝着身边的人挤眉弄眼，差点把“你没说什么不该说的吧”写在脸上。 眼看着陈帆快要抽筋的脸, 尹敛敛了思绪。 “我看了眼没什么问题，正准备签呢。” 陈帆立马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幸好幸好。” 聊得不愉快没事, 合同还能签就好。 什么幸好？ 尹敛疑惑地望他一眼, 将合同往他那儿推了推。 “帆哥，你也看看。” 陈帆粗略了一眼合同的内容，没料到还真是雅马哈，只是这琴房...... “泰晟院的琴房, 一月两千——” 他朝尹敛使眼色，用口型道：“这还不签，那不是傻子嘛！” “......” 就知道，问了他也是多余。 尹敛没再多说什么，在合同尾页签上了她的名字。 把笔递回给段旭的时候，他礼貌回了一句“合作愉快”，尹敛也要回时，就见萧玺野关上手机屏幕，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段旭抱歉地和尹敛颔首，也跟着走了出去。 ......冷淡得吓人。 陈帆在一旁目睹了全程，转念又忆起萧玺野在圈子里的评价，当下重重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傍大佬的想法。 他见尹敛站在原地发呆，也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安慰她。 “没事，萧玺野看不上你，我们还看不上他呢。” 怎么听都有点怪怪的味道。 尹敛嫌弃地将肩膀从陈帆手里撤开，迅即转移了话题。 “按照京源的意思，我昨天已经注册好了账号，等我去琴房那儿看看后，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陈帆知道尹敛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好，那我找几个剪辑和运营的朋友，让他们帮忙出出主意——” “帆哥，我在想，”尹敛顿了会儿，“要不就先不麻烦他们？” 陈帆挑眉。 尹敛：“我想自己先做做看。” “......行吧，”陈帆挺稀奇的，“我带过那么多人，只听过有人要我给他们资源的，没见过不要的。” 陈帆摸了摸下巴，忽地“噢”了一声：“突然发现，你和萧玺野好像还挺像的。” 尹敛侧目，不明白他是怎么又绕到萧玺野身上去的。 “照你这性格，肯定不清楚那帮富二代的情况，等我和你讲。” 陈帆左右看了看，保险起见，还是示意尹敛下楼。 风和日丽，合同签定，陈帆心情颇好地哼起歌，给尹敛开了后座车门。 一坐上驾驶座，条件反射就想拿烟，蓦地想起尹敛在后座，手蔫蔫地收回来。 “知道你一向不关注这种事，才一直没和你说。照理说，混我们这个圈子的，上流那些事儿多少都要知道点。” “在萧玺野高中毕业前，谁都以为他和其他富二代一样，一毕业就继承家业，轻轻松松吃老本，这多简单。” “谁知这人没等大学毕业，就和其他人合伙开了个科技投资公司，没花家里一分钱，连知会都懒得，听说消息从媒体那流出后，萧老爷子都被他的嫡长孙气个半死。” “前几年，萧玺野和萧家关系僵得很，最近投资公司弄出了不小的名堂，里头的关系才算融了点，现在还反而逼得萧家从房地产向科技领域倾斜——尹敛...尹敛！” 第24章 陈帆讲得口都干了，往后视镜一望，才发觉尹敛靠在后座上，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话音刚落，陈帆眯了眯眼，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你怎么好像最近都很累的样子？” “......没睡好。” “不对吧，照理说你来京市这么多天，时差早就调整过来了。” 尹敛闻言微微抬眸，对上陈帆睹微知著的锐利目光。 心脏陡然跳得快了些。 陈帆：“你是不是又背着我熬夜练琴了？” “......” 刚提起的心放了回去，尹敛都没忍心应声，被陈帆当作揪住了小辫子，正准备逮住说教一番，口袋里的电话陡然响了起来。 是他刚签下的另一个新人，今天来公司报到迷路了，尹敛看陈帆为难的样子，就直接说泰晟院离这儿不远，她按导航走就好。 陈帆嘱咐了几句后离开，尹敛也没在原地停留太长时间，循着导航走到了目的地。 前几次来泰晟院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下次来这里，是以这样的方式。 尹敛的心情有些复杂，按照楼层找到了相应的住房，输入密码后打开房门，看清里面的布设后，一下愣住。 有些太像了。 太像...高中时期，她经常练琴的那间琴房了。 房间比那时的琴房大了不止一倍，可无论是暖黄色的墙纸和木地板，还是直立式的黑色钢琴，都和京林艺中的琴房如出一辙。 会有这么巧的事吗。 尹敛抚摩着钢琴的琴键，迫使自己停下胡思乱想的心绪。 不管怎样，工作要紧。 她拿出手机找了下角度，发现这间琴房几乎是恰到好处的宽敞。 试了下钢琴的音准，也是上乘级别。 要不今天先拍摄试试看。 打定主意后，尹敛调整好手机的角度，使画面恰好能拍摄到整个琴键，开始弹奏德彪西的《月光》。 这是她在高中时最爱的钢琴曲，也是在参加佛罗伦萨音乐学院钢琴考试时选择的曲目。 只是不同的时期，她对待这首曲子好像掺杂了不同的感情。 一曲完毕，尹敛长舒一口气，将视频检查了一遍没有问题后，点击上传。 说到底，她还是保留着一部分的清高，不愿把音乐作品交给别人剪辑加工成其他的样子，才拒绝了陈帆的好意。 可现在互联网的常态和传统的钢琴独奏相差甚多，京源留给她的时间也有限。 她打算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摸索，如果实在不行，她也不排斥用其他的方法。 熟悉得差不多后，尹敛又练习了几首曲目，合上琴盖打开手机，发现社交媒体软件上多出了十几条通知。 有夸好听的，有夸手好看的，有指出不足的，数量不多，但都很真诚。 其中有一条吸引了尹敛的注意。 【五加一是六】天哪，你弹得好像我一个朋友！！！ 尹敛微微抬眉，点开那人主页翻了翻，可不就是吴嘉宜。 【lynn钢琴】说不定我们真认识呢？ 那边很快回复。 【五加一是六】不会吧？？？ 过了没多久，微信上就弹出一条吴嘉宜的信息。 【六六】小敛，你什么时候注册ins和微博了？ 【尹敛】我想在新媒体上发布视频试试。 【六六】！！！ 过了一会儿又发过来。 【六六】你拍视频的背景好像我们高中琴房啊！你回京林拍的？ 看来不只有她是这么认为的。 尹敛刚平复的思绪猝不及防又被轻轻挑起，正愣着，就见吴嘉宜又发来一条消息。 【六六】记得高中的时候你每次去琴房就会带一大堆糖果回来，应该是哪个暗恋你的男生送给你的吧？【坏笑.jpg】 旧事重提，尹敛只当她开玩笑。 【尹敛】当时艺中临近毕业季，那是楼管阿姨给每个琴房准备的礼物，肯定不止我有。 高中时柳沁刚出事那会儿，尹敛在母亲的离世与巨大的升学考试之中挣扎，如果没有琴房里时不时出现的糖果，她自己都怀疑能否真的坚持下去。 其实说是糖果，都是淡化了准备者的心意。那段时间，尹敛每次走入琴房，都能看到琴盖上用糖果摆放出了每日将要演奏的琴谱音符，有时则是笑脸或太阳的形状。 那是从五彩斑斓的镭射纸中足以窥见的，诚心。 尹敛潜意识排除吴嘉宜说的暗恋者的可能性，是因为熟知每日练习琴谱的除了她，就只有负责保管琴谱的楼管阿姨。 除此以外，她没有和任何另外的人讲过。 回想起高中时期的记忆，尹敛的手不自觉地微微握紧，又松开，转移了话题。 【尹敛】而且视频里的不是京林，是我新租的琴房。 幸好吴嘉宜也不在这方面过多纠结。 【六六】你租琴房了？在哪呢，我来找你玩儿！ 尹敛莹白的拇指在屏幕上顿了片刻，还是把地址共享了过去。 【六六】这么近！我刚下班，等我来找你哦。 吴嘉宜从高中毕业后就近读了京市的艺术院校，之后就在泰安区的一所高中担任音乐老师，高中离泰晟院也不过几公里的车程。 尹敛没办法拒绝她，便提前下楼在门口等着她，还没多久，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小笼包的香味从不远处飘来。 朝香味的来源处望去，可不就是吴嘉宜拎着两蒸小笼包笑吟吟地朝她的方向走来。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她晃着手里的包装袋，“这是我们学校门口卖的苏氏小笼，生意可好了，都说和江城卖的味道一模一样，等会儿我们也一起尝尝！” 尹敛也笑开了：“好。” 尹敛和吴嘉宜一人拎着一袋小笼包走回楼幢，遥遥地望见两个修拓的身影先她们一步走了进去。 “前面两个人，怎么有点眼熟？” 吴嘉宜有轻微的近视，碰巧今天忘了戴眼镜，一时没认出来那两人是谁。 尹敛暗道一声不好，脚步霎时停了下来。 “小敛，怎么啦？” 吴嘉宜疑惑地问了一句，却惹得等电梯的两人回头望去。 尹敛心里猛得一提，轻拉着吴嘉宜的衣袖，想退回视觉死角，小腿往后撤，后腰却不小心撞到了花坛处的尖角。 绿植剐蹭起尹敛柔软的肌肤，细密的疼痛拉扯着神经，她不由得“嘶”了声。 但好在退了这一步，方才的玻璃已被细密的枝叶挡住，就在尹敛轻舒一口气的时候，却倏然发现身旁的吴嘉宜不知何时沉默了下来。 天色暗了下来，周遭鸟雀尽然岑寂，可她却听见了风声。 伴随着渐长风声的，是青年炙热的手掌，划起一道干脆的扑簌，擒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略微一用巧力，尹敛就被他带离了花坛拐角处。 他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也像是燃了源火，将他们双手交握处灼得更烫。 “小敛，你没事吧。” 吴嘉宜已经不知道该看谁了，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身黑衣的青年大步朝尹敛走去，将她拉了回来。 如果说刚刚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现在的她怎么还会不知道这人是谁。 “痛吗？” 青年低沉的嗓音将尹敛合围，她亲手抉择的角落溘然成了被围剿之地。 尹敛毫不怀疑，她现在说一句痛，萧玺野会面不改色地回一句。 该。 “就这么躲我。” 萧玺野垂眸睨着她，从腕骨徐缓滑至眉眼，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动作。 “有意思么。” 尹敛身体僵了片刻，抬眸示意他松手。 他却将手腕捏得更紧。 “萧玺野，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凌知维也听到了门外的响动，本来不怎么在意，谁知道萧玺野会突然出去。 他跟着出去，在望见尹敛后颇为稀奇。 “尹敛？你也住这儿？” “不是呀，小敛在这租了个琴房练琴。”吴嘉宜替尹敛答道。 “这儿还有琴房？”凌知维挑眉，眼神在萧玺野和尹敛之间转悠，“玺爷，你住这儿这么久，听说过吗？” “泰晟院那么大什么没有，”萧玺野松开尹敛的手腕，插兜望向凌知维，“那件事还继续说么？不说我上去补觉了。” “当然要说，但这不是遇见熟人了嘛。” 凌知维的目光在尹敛和吴嘉宜手上的袋子上晃了一圈，噙着点笑意问道。 “嚯，两位手里拿的什么呀，这么香。” 吴嘉宜提了提袋子：“小笼包。” “难怪，闻得我突然就饿了。”凌知维看了眼表，问萧玺野，“我们要不也先吃饭？” 萧玺野睨他一眼，不留面子：“你最近是不是特闲？” 第25章 “哇塞，这都被你看出来啦？我就一二世祖，当然不比玺老板啦，”凌知维不恼，反而吊儿郎当地笑，转头就对尹敛和吴嘉宜道，“反正都是朋友，咱们一起？” 吴嘉宜虽然平时粗神经，这时也意识到不太合适：“你们去的餐厅太贵了，我和小敛还是吃这个吧。” “害，不去餐厅，”凌知维看吴嘉宜一眼，笑得更欢了，“一起上楼尝尝玺老板家私厨的手艺，免费的！不蹭白不蹭。” ...... 原以为是下馆子，原来是蹭饭。 可这好像也没好多少？？？ 直到四人一起乘电梯到了萧玺野家的楼层，吴嘉宜还有些难以置信，感觉做梦一样。 怎么就上萧玺野的家吃饭了呢？ 关键是，萧玺野竟然还同意了。 她紧紧捏着身边尹敛的衣袖，挤眉弄眼问凌知维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是和她们很熟吗。 尹敛其实也很想知道，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就在三天前，她和萧玺野还在这层楼的走廊里接吻。 他的手掌带着她的指骨，握上他青筋搏动的脖颈，故意低喘着喊她怜怜。 可现在，尹敛停在门外，听着大门熟悉的机械音，却要装作第一次来的样子—— 从没想象过的场景。 她的眼神一时不知该放在何处。 “吴嘉宜，是吧？”一旁的凌知维瞥见吴嘉宜紧绷的样子，噗嗤笑出了声，“拉那么紧做什么，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吴嘉宜故作镇定点点头，握住尹敛衣袖的手只是更紧。 “尹敛也是第一次来这层吧？”凌知维的目光滑向尹敛，“上次带你去九尾，我喝断了片，还怪不好意思的。” 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歉意。 这件事过去几天，尹敛以为像凌知维这样的人转头就忘，没想到他还记着：“没事，后来安全到家了。” 凌知维舒了口气：“那就好，下次我再带你去个清吧，不和沈宥婷那个酒鬼一起去了，每次就只会灌我——” “再不进来关门了。” 萧玺野的声音先一步落了地，尹敛下意识往出声处望，却感到掌心发麻，注意力被手机撺掇了去。 凌知维自觉闭嘴，想换拖鞋进门，左右打量了会儿，没忍住啧啧道。 “你说说，你家怎么还是那么冷清，没个住人样儿，连拖鞋都找不到额外的——” “玄关柜第三层有一次性的。” “......” “......” 漫不加意到熟稔的话语伴随着空气急转而下的寂静蔓延开来。 一句话未说的萧玺野，隔着僵滞的两人，遥遥望向方才出口的尹敛。 后者察觉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的时候，骤然愣住。 前一秒还紧扣着她手臂的吴嘉宜，小心翼翼地松开，用食指戳了戳尹敛的胳膊。 嗓音有点颤。 “那个，小敛......” “你刚刚，说了什么？” 第19章 一门之隔 漫天盖地的悸颤直掀上头颅。 客厅陷入诡异的沉寂, 凌知维左右看看两人，最终定格在萧玺野身上。 大脑一下宕机似的，人都结巴了：“那...那我拿了？” 萧玺野哂着点笑, 偏头睨他。 尹敛收回手机, 刚想制止, 就见凌知维真的弯下腰找到了玄关柜的第三层, 将柜门打开来。 只是里面冷冷清清, 空无一物, 别说拖鞋了, 连粒灰尘都没有。 “不好意思啊, 我刚刚是在和打扫的阿姨发语音, ”尹敛歉意的声音在凌知维头顶响起, “她没找到抹布，在微信上问我来着——” 吴嘉宜恍然：“是姚阿姨吗？” “嗯, 这是她最后一次来了, 下周开始就搬去亭东住了。” 吴嘉宜有些可惜：“啊，那个阿姨人好好的, 上次我去整理琴谱, 还是她帮我开的门。” 凌知维的手还僵在把手上，起来也不是, 不起来也不是，语塞了半天, 只能偏头望向一言不发的青年, 语气埋怨。 “你丫的刚怎么不提醒我呢？” “想看看你能傻成什么样。” “......” 也是，他刚才真是脑子昏了才会真的去开柜门。 尹敛和萧玺野，能有什么关系呢。 刚刚一定饿晕了，脑子才不好使的！ 一定是这样的！ 凌知维清了清嗓子, 尽量让自己不在两个女生面前显露尴尬，恰好这时公寓管家也拿了拖鞋过来，他迅速换上后，厮熟地往岛台望去。 “诶，你家私厨呢？这个点应该来了吧。” 萧玺野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本来到了，刚让他走。” 凌知维顿感不妙：“什么意思？” “你不是来了么？”萧玺野挑眉，“食材都在冰箱里，那么好客，给大家伙做顿呗。” “萧玺野！！！” 蹭饭没蹭到，反而亏了个大的，凌知维气得头顶都快冒烟了，见那人雷打不动的样子，又确实有点心虚，骂骂咧咧地最后还是去了岛台。 吴嘉宜先是吃瓜，在望见凌知维真去厨房那后当即目瞪口呆。 “啊？来真的？” 她左右看看，没忍心那大少爷一人去那儿洗菜，也去了岛台那帮忙。 尹敛接过拖鞋，和公寓管家道了声谢，换好后扫视一圈，却发现人都到厨房那去了，于是也下意识往那边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细微的响动，靠在玄关柜旁的青年，身子直了起来。 “去哪儿呢？” 他慢条斯理地睨向她，一双眼睛灼灼地望向尹敛。 尹敛下意识道：“帮忙啊。” 萧玺野往她方向走了几步，距离不近，却恰好挡住了尹敛望过去的视线。 “先过来涂药。” 他果然察觉到了。 在楼下时后腰撞到了花坛的尖角，一开始只是觉得刺痛，现在衣料剐蹭起皮肤，痛感愈发细密起来。 “会被发现的。”她不太情愿。 “嗯，所以我会快点。” “......” 尹敛进主卧前，又确认了一遍吴嘉宜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门就被萧玺野一把关上。 拓拔的青年往门口一站，荫翳蓦然洒下。 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后退一步。 “衣服撩起来。” 他眼皮垂着，说得轻巧又懒散。 尹敛大脑因他直白的言语宕机了几秒，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萧玺野眉毛一挑，不躲不避地对上她的清眸，眼睛里洇起些揶揄。 “想什么呢，帮你涂药。” 倒像是她想多了似的。 “我自己可以。”尹敛据理力争。 萧玺野：“伤在后背，能看得清么？” 他说得有几分道理，况且还有两人在外面，尹敛不想多费口舌，微微拉起毛衣的下摆，将雪白的背部展露在青年的眼前。 她今天穿了一件雪白针织毛衣，外面有些绒毛，从远处看就像是洒上雪花的小狐狸。 待到毛衣上翻露出纤瘦微凹的腰线，则宛若狐狸洒落羽毛，露出内里洁白细嫩的肚皮，柔媚得不像话。 尹敛维持这一动作良久，身后的人却始终没有动作。 她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正欲回头，就被一双大手捂住了眼睛。 眼前的光亮顷刻间被他一手遮挡，尹敛心里莫名涌上几分局促。 她抿了抿唇，问他：“你做什么？” 萧玺野顿了会儿，回：“伤口还在上面，再撩起一点。” 事情都做到了这个地步，尹敛只得将毛衣又往上拉了一些，露出一半端正漂亮的椎骨。 尹敛：“严重吗？” 一句话坠地，尹敛忽觉有温热带着痒意的气息驱散了周遭的寒意，是他吐出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腰间。 艰涩、滚烫。 “好严重。” 他嗓音低沉，声线染着些罕然的恻隐。 尹敛当真被他带动了情绪，也不由紧张起来。 “真的吗，不会见血——” 剩余的话可怜还未成型，就被强行噤了声。 视觉被羁縻，其余感官便会愈发敏锐。 例如，触觉。 被他一手掌控的暗昧中，尹敛倏地感到有温暖柔软的触感，吻上了她敏感脆弱的脊椎。 霎那间，恍若电流般密密匝匝的酥麻感从他吻过的地方涌向所有感官。 近乎失/声地颤/抖了片刻，她纤细的背脊微微弓起，宛如一只受惊的猫般下意识逃离，却被青年一把捞过，炽热的唇齿重新贴上了她绵软的腰肢。 漫天盖地的悸颤从他炙热的吻直掀上头颅，尹敛咬住下唇努力让自己不发出声音，身后的人变本加厉。 咚咚。 房门外传来声响，是凌知维的声音。 “萧玺野，你在里面？” 第26章 尹敛的身体蓦地僵住，萧玺野自然也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安抚似的又吻了两下她凸起的蝴蝶骨，声音压得比平日低。 “嗯。” “那个，你知道尹敛去哪了吗？”凌知维的声音顿了顿，继续问道，“刚转了一圈没看见她。” 萧玺野：“没注意。” 凌知维哦了一声，不远处又传来吴嘉宜的声音。 “应该是去琴房取东西了？我给她发个消息。” 一门之隔，尹敛伸着失了力的手软软地覆在萧玺野宽大的手掌，示意他松手。 骗子，明明说很快就好的。 被发现就说不清楚了。 萧玺野感受到她手心的柔软，压下眉没什么表情。 下一秒，粗粝的触感捏住了她的下巴，是他麦色的指腹。 尹敛被迫转头，下巴上的手一用力，她就只能抬头，被迫和他接吻。 他吻得和方才一样细密磨人，明明没有任何强烈的吮/吻动作，尹敛却觉得整个人的呼吸都被他撺掇过去一样，舌尖的麻感几乎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与此同时，被脱下的外套上传来震动声，是吴嘉宜在发消息给她。 手机隔着隔层震动得不响烈，门外的吴嘉宜还是莫名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她转头问身边的人：“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正在和围裙打架的凌知维停了会儿：“没有。” “好吧。” 与以往激烈的吻不同，他这次似乎是故意磨她，吻得细致又冗慢，尹敛受不住想要迎上去的时候，他又慢条斯理地撤回舌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她的嘴角。 “下次还躲我么？” 他问得好整以暇，除了声音里染了点情欲，余身皆衣冠济楚。 反观尹敛，唇被吻花，衣摆不知卷到了哪里，手臂只能无力地攀在他的腰间，连掐人都软得宛如调/情。 “萧玺野，我下次再信你，我就是——” “问你呢，还躲吗。” 他的声音里少了平日里的散漫，一双眼睛微微下垂睨她，眼神悠转至她桃浆似的唇瓣，面上不显，呼吸却忽地更重。 似乎只要她说个是字，今天这房门就别想打开了。 尹敛恍而后怕起来，猜不透他较真的原因，只能小声埋怨：“炮友除了上/床还需要见面吗......” “嗯？”他似乎没听清，声音压低了又问一遍。 这次尹敛算是连埋怨也放弃了，鼻尖凑上他的耳垂摩挲，软着嗓音说以后白天见着也会打招呼，萧玺野却没那么好糊弄。 “我猜猜，你心里在想什么。”他猛地一提她的腰臀，将她想要去够手机的身子捞回来，“找什么借口走比较好？” 尹敛的心猛得一跳。 萧玺野将她毛衣拉好，长腿不疾不徐地走到门口，作势要开门。 尹敛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赶忙跑过去，双手包裹住他的。 “我...我没说现在要走啊。” 这声音怎么听都有股心虚在里面。 萧玺野扬眉，似笑非笑：“真的？” 尹敛被他盯得头皮发麻，趁着这时间把外套穿好，支吾开口：“问题是我们现在都出不去，我就算是想——也没办法。” 萧玺野深深望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自己先开了门出去。 他在门外说了什么，过了会儿，凌知维和吴嘉宜的声音渐远，尹敛趁着他们不注意打开房门，本想一走了之，又蓦地思及方才自己说过的话，顿觉头疼。 “你现在才和我说你订好了大餐，耍我是吧？！” 厨房里，凌知维看了眼被自己烧得面目全非的鱼头，对着萧玺野阴恻地笑了两声。 “我不管，本少爷千年烧一回，等会儿你就吃这个吧。” 吴嘉宜在一旁吃瓜吃得热闹，猝然注意到从大门外进来的尹敛，脸色一变，放下手里的东西就跑了过去。 “小敛，你怎么了？耳朵怎么红成这样，不舒服吗？” 尹敛愣了会儿，不自觉地摸了摸耳骨，才发觉那里热得厉害。 “里面闷了点，出去透了透气。”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原地消失了呢。” 吴嘉宜方才和凌知维处得熟了，这会儿回头对他说。 “肯定是因为你刚才把火都着锅上了，弄得整个屋子都乌烟瘴气的！” “啊？我......”凌知维想起适才快将厨房弄着火的场景，一下子找不到借口反驳，只能问尹敛，“你现在好点了吧？” 尹敛被吴嘉宜扶着坐在沙发上，咳了两声：“嗯。” 服务生模样的人鱼贯而入，将五花八门的菜品摆在餐桌上后迅速离开，吴嘉宜哪见过这种架势，看得目瞪口呆。 “切，就这？”凌知维坐在椅子上龇牙咧嘴，“看起来还没我烧的好吃。” 吴嘉宜：“......” 萧玺野压根懒得理他，慢悠悠地走到客厅。 客厅离餐厅有些距离，中间又有隔断拦着，他没看尹敛，在茶几前放了杯温水。 “好点了没？” 尹敛愣了愣，意识到他在和她说话，方才褪下去的热意猝不及防又向脸上涌。 “看来还要一会儿。” 懒散的口气里掺了些揶揄，眼神扫过脸颊，萧玺野牵了牵嘴角，连带着鼻尖的小痣都生动起来。 “尹敛，有没有人和你说过——” “你脸红起来的样子，像着了火的月亮。” - 餐厅里，凌知维率先大快朵颐起来，他口嫌体直惯了，刚刚对付那条鱼已经花费了不少力气，此刻有饭不蹭是傻子。 尹敛是最后一个到的，此刻留下的位置只剩下萧玺野的对面，她硬着头皮坐了下来，发觉在她面前摆的都是些不辣的菜式。 “嚯，这摆得还挺巧，小敛不吃辣。”吴嘉宜咬了口小笼包，夹了一个到尹敛嘴边，“你尝尝，我买的好吃还是这些好吃？” 尹敛配合得张开嘴咬了一口：“你的。” “那是，”吴嘉宜扬了扬眉，一下子笑开，“我可是最了解你喜欢吃这个的。” “这小笼包看起来和寻常不太一样啊。” 凌知维瞥了一眼，嘴里含糊道。 尹敛闻言抬眸：“这是苏氏小笼，你要尝一个吗？” 凌知维早就馋这个了，尹敛一邀请，就伸了筷子去夹。 “吃着也不一样，甜得很，”他炫耀似的转头，“玺爷，你也来一个？” 萧玺野还没动作，凌知维就继续问道。 “尹敛，之前不熟不好意思问，你不是江城人嘛，怎么来京市读书？” 尹敛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我妈是京市人，和我爸离婚后，就接我回了这里。” 似乎没想到会牵扯到这件事，凌知维罕然愣了下：“这样啊......” 原本融洽起来的氛围因为这句话稍微冷却了下来，尹敛抿了抿唇，正打算找个话题盖过去，坐在对面的青年率先开了口。 “那件事还说不说了。” 凌知维随即被萧玺野吸引了注意，打趣道：“嚯，本来以为你可不情愿去了，现在还自个儿提上了？” “说完了你好麻溜地回去交差呗。” 萧玺野没什么感情道。 “说起来你家那位手段太厉害，我本来不愿意特地来找你，他联合着我家老爷子一起给我做功课，”凌知维郁闷地又猛塞了一口小笼包，“我说萧玺野，你可别怪我——” “有话快说。” “不就是那几个事呗，那几位好不容易私下聚一回也让你过去趟，乔柏林那家伙都被拉去了，还有嘛......”凌知维顿了顿，瞥了一眼对面，笑嘻嘻问萧玺野，“现在能说吧？” 萧玺野只是夹菜。 凌知维观察了会儿他的神色，才继续道。 “那几位也给云琼发了请柬，意思是到时候你俩一起过去。” 萧玺野还没动作，吴嘉宜就先按捺不住了。 虽说高中时这位风云人物没什么实证的花边，但有过不少人把他和林云琼放在一起。 理由也简单，两人从小住在一个大院，青梅竹马，势均力敌，当时京府国际的校园论坛还涌现出好些把两人p在一起的合照，有的都火到她们京林论坛去了。 她凑到旁边，和尹敛咬耳朵：“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能这么近距离地吃瓜。” 正主就在眼前，吴嘉宜自以为把声音放轻了，对面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尹敛只觉头皮发麻，刚想提醒她，就又听她说。 “上次聚会我听葛铃她们说，林云琼在国际乐团好好待着突然回来就是为了这事，豪门狗血剧拍得还是太保守——唔！” “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尹敛眼疾手快地夹了一块肉到她嘴里，“话说你吃得差不多了吧，要不我们......” “要回去了？” 她的话音被青年利落的嗓音单刀截断，其余三人皆是一愣，萧玺野神情自若地站了起来，走去客厅捞起沙发上的外套。 第27章 “我送你。” 谈话的主人公离不开他，他却最置身事外。 吴嘉宜率先反应过来，她和他根本没说过几句话，萧玺野自然不可能是对她说的，那唯一可能性就是—— “萧玺野，一说这事你又拿别人做挡箭牌了？”凌知维咂嘴，不是很赞同地望着他，“你和尹敛压根不熟吧，知道她住哪吗？” 空气凝滞了一秒。 尹敛眼皮一跳，方抬眸，就与青年散漫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与她眼神交错的那瞬间，他嘴角轻牵出点哂然的笑意。 颇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 刹那间，她的呼吸仿佛被人紧紧攥住，心中不安的感觉就着他嘴角那点浅薄的弧度勾得愈来愈烈。 第20章 春日疯长 他们最近的频率有些太多了。…… 尹敛从未觉得时间流淌得如此缓慢过, 她望着萧玺野一步一步走向她的身形，连怎么和身旁两人解释都想好了—— 直到他拿着外套，停在了离她三步的距离。 “住哪啊......” 他尾调拖长, 漫不经心里又藏了点勾人的意味, 一双眼睛毫不掩饰地直直望着她。 “问问不就知道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不可能是开玩笑, 凌知维也敛了神色, 眼神在尹敛和萧玺野之间逡巡了会儿。 “行, 那我送吴嘉宜。” 地下车库内, 凌知维给吴嘉宜开了车门后, 叫住了跟在尹敛后面走的萧玺野。 “你也知道那件事不是我说了算, ”隐晦灯光里, 凌知维正着神色, 以往玩世不恭的脸上多了几分严峻，“你到底怎么想的？” “告诉他老人家, 聚会这种玩玩的就算了, 至于其他事，他不如趁早歇着。” 萧玺野脸上没什么表情, 回得痛快。 凌知维点点头, 要走时，又蓦地想起什么, 问他。 “你知道云琼高二时候那钢琴老师的事吧？” “什么？”没听清似的。 “云琼本来也是要往钢琴方向走的，家里人都铺好路了, 谁知道在钢琴家教这块出了问题, 最后才转的小提琴。”凌知维道，“那件事...闹得还大，给她心里留下挺大阴影的，所以有时候做事应激, 你也别怪她。” 萧玺野没有立即说话。 恰巧背后有车灯滑过，将青年乌黑的发尾浸得发亮，却偏偏照不出拓挺眉骨下那双深眸的半分神色。 临艺演出林云琼顶替了谁的位置，他们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凌知维也不是傻子。 但他总不可能为了个刚认识的女人和发小过不去。 像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平时谑浪笑敖惯了，但要真遇上大事，那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站在一条战线上都说不过去。 凌知维等了会儿没等到他答话，以为他懒得说这事，正准备离开，身旁传来萧玺野懒散的语调。 “你认为我在可怜尹敛。” 口吻该是问句，却无任何疑惑的语气。 不然呢？ 今天的萧玺野和往常比，的确称得上奇怪。 就主动提出送人这事，凌知维认识他那么长时间以来，还是第一次。 凌知维不怎么明白地斜望他，就见身型俊挺的青年恢复了往常疏懒的姿态，仿佛方才俨乎其然的问句不是自己开的口。 “她不喜欢等人太久，先走了。” 青年的尾音绕着停车场转了几圈，凌知维又不自觉愣了会儿，直到修挺的人影离了视线，才恍而回了神。 他刚刚，好像幻听了。 - 尹敛这几天白天事情多，晚上又被萧玺野磨得狠，这会儿刚晚九点出头，就感觉困得不行。 她并不认为萧玺野是真的想送她回家，就算是今天他想，她大概也没什么力气配合他再来几次。 他们最近做的频率有些太多了。 她靠在车后座上，想等着萧玺野过来后和他说清楚，身靠椅背脑子昏昏沉沉的，等得时间一长，不知怎么的就睡着了。 萧玺野打开车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 皮肤莹白的女人轻柔靠在椅背上，一头黑发宛若玄色瀑布自然垂落在靠枕上，与过分清秀的脸相映，像一只玉碎珠沉的白瓷。 她连睡觉都不怎么安稳，好看的眉毛无意识地蹙起，身体那样单薄，腰身瘦得如同一张纸片，风一吹就会跑了。 萧玺野松开车把手，绕着车门进了后座，动作是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轻缓。 他已经尽量收敛起自身的气息，尹敛仍是感受到了陌生气息的靠近，睡梦中的人不懂得遮掩，条件反射地就往宽敞的另一边挪去。 萧玺野忍俊不禁，伸出手轻轻止住尹敛的动作，将她肩头滑落一半的外衣拉上。 拉上去后还不满意，又脱了外套盖在她的身上。 宽大的西装外套将她整个人包裹住，尹敛无意识哼唧一声，翻了个身背对他，蹙起的眉毛倒是松了些。 萧玺野没再做什么，将车开到尹敛的小区，望着后座的人睡得安稳，干脆连人带外套一起抱上楼。 尹敛本来只是想眯一会儿，迷糊间却觉得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暖意。 惯常睡梦中如暴雨般冲刷的风色变得轻柔许多，她抬头—— 只有一轮春日，温煦地糅进她的胸膛。 上次做好梦，是什么时候呢。 她贪恋地抬头，宛若小猫般蹭了蹭那抹春日，那抹春日便也配合着停下来，不再往前走。 “很快到家了。”春日对她道。 他的声音很熟悉，可尹敛一时记不起在哪听过。 她很想抱抱他，却又怕他讨厌她离开，只能附在他耳边，小心翼翼地问。 “我还有家吗？” 她知道这是梦境，他也不会给她答案，故而问完便不打算纠结，松开手就想离开。 她背对着他，头自然往下，打算重新陷在森冷的泥潭里，身后的温暖却托住了她。 糟糕。 这好像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 好梦。 “有的。” 他对她说。 轻的，缓的，令人心安的。 “怜怜，你会有家的。” - 窗外的阳光洒了些到尹敛白润的脸颊上，她眯了眯眼，意识微微转醒，在看到周遭熟悉的装潢后，神色茫然了一霎。 昨天她呆在萧玺野的车内等他，等了会儿竟然睡着了，然后...... 然后发生了什么来着。 她看了眼身上完好的衣服，和盖在身上的被褥，朦胧的画面从脑中掠过。 昨天，是他送她上的楼。 一瞬间，如同一簇火柴划过心尖，尹敛的睫毛颤了起来，找手机的动作是从未有过的急切，拨通电话号码的那刹那，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 嘟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尹敛的指尖不自觉握得发白，刚想挂断电话，那边接通。 两边都是无言的沉默。 却有什么东西在微凉的空气中疯长。 萧玺野那头的环境并不算安静，偶尔能听到“控盘”“游资”之类的字样，尹敛意识到她打扰了他的工作，下意识道了声歉。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先挂——” “休息得好吗？” 那边繁忙的声息轻了很多，尹敛听到他疏懒的语气，连带着开门的轻微声响，一道分毫不差地浸入她的耳廓。 萧玺野：“昨天你在我车上睡着了。” 尹敛越发不好意思：“对不起，麻烦你了——” 她顿了顿：“我没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那头停顿了两秒，就在尹敛心高高提起时，青年哂笑一声，嗓音懒洋洋的。 “没。” 她心放下来，又听得他说。 “就是哼哼唧唧一直往我怀里蹭，非要我抱你上楼。” ...... 空气沉默了一瞬。 尹敛：“其实你可以直接叫醒我的。” 萧玺野：“嗯，叫了你两次干脆直接趴我身上了。” 她的睡姿真有这样粗犷吗？ 尹敛动了动嘴唇，原本微妙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想了想，又道了声歉。 “真的对不起啊。” 自认为语气已经很诚恳了。 萧玺野没有立马回话，白噪音里，尹敛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很急的样子，他粗浅应了声，依旧散漫。 过了会儿，他突然郑重地叫她的名字。 “尹敛。” “嗯。”下意识地心一跳。 “没关系。” 也许是他的语气和平时太不一样，尹敛一下没反应过来，又听到他道。 “挂了。” 电话那头的终止音响起，尹敛才回过神。 她放下手机，揉了揉乌黑的头发，将脸陷入柔软的被褥中。 她最近，是不是和萧玺野见太多次面了。 他们之间的那条界线，好像越来越模糊了。 第28章 第21章 戴绿帽子 只是碰到你的怜怜，和别的男…… 整理了好一会儿思绪, 尹敛恹恹地拿起手机划拉几下，发现微博上多出了几条信息。 视频从昨天发出后的热度并不高，但也不算一无所得, 赞收量从二十涨到五十出头, 关注的人多了七八个。 尹敛点开关注者的主页看了看, 大多都是职业钢琴家或制作人, 真正具有观众潜质的寥寥无几。 任重道远。 她下床在冰箱里翻出了几个鸡蛋开始蒸煮, 等待时间一遍又一遍地观看着昨天的视频, 和同类型其他人气高的视频进行比较。 没有任何特效和灯光的矫饰, 专注音乐本身, 确实吸引了一部分真正喜爱音乐的人, 但播放量并不可观, 最直白的原因还是封面不够吸引人。 她点开评论区，里面除了和吴嘉宜的评论互动外, 另一条评论吸引了她的注意。 【尤他喵喵】博主的手指好漂亮, 好像最近上热搜的一位美女钢琴家！ 短短的一条评论右上角收获了将近二十个赞，后面还有一些跟评。 【包宝爱香菜】对！我也想说来着！那个钢琴家真是美强惨, 碰上临艺这个狗甲方, 换我遇上这种糟心事肯定要在网上骂他个三百回合...... 【珞囧囧】我是被退票的观众之一，遗憾到现在, 没说假话。 鸡蛋已经煮熟，尹敛一边翻阅着评论, 一边将鸡蛋盛到盘中, 太过投入以至于一不小心烫到了指尖。 指尖的痛感蔓延开来，其余情绪却越发强烈。 尹敛敛了眉，将手机反扣在桌面上，那名网友的留言在她脑中印得更深。 我是被退票的观众之一, 遗憾到现在，没说假话。 如果说她和临艺闹翻后伤心的一部分原因是精心准备的独奏会落了空，其余绝大部分则是她对那些买票却又进不了场的观众的内疚。 即使已经将违约的赔偿金都补偿给了他们，尹敛的心里仍是感觉空落落的，方才看到那条评论，更是搅得她心神不安。 她心不在焉地剥着蛋壳，眼神掠过桌上的手机时，动作陡然顿住。 一个想法一闪而过。 独奏会既然没有线下场地，那为什么不能线上举办呢。 - 安静宽敞的室内，门铃声响起，尹敛停下练习的曲目，站起身开门。 在看到门外出乎意料的面孔时，愣了愣。 “时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时泽挑眉，尹敛的眼神转向他手上握着的支架和索尼，一下明白了什么。 “老师让你来的？” 前几日，她把想要举办线上独奏会的想法告诉了尚云宁，尚云宁提起她那里正好有一台疫情时期遗留下来的索尼，本以为是直接邮递给她，谁知道会是现下这副场景。 关上门，尹敛倒了杯水给时泽，后者收回了打量的眼神，随意道。 “这么大的琴房？装修倒是出乎意料的朴素。” 他虽然是随意一说，尹敛却想起这几天以来，乔安妮和吴嘉宜来这里的时候也说过类似的话，她只能说陈帆人脉交得好，有钱人的琴房大概就喜欢这样，算是蒙混过关。 不过时泽这人，虽然她和他相处不多，但直觉不好糊弄，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她一笔带过。 “我经纪人靠人脉租的，我算蹭了好运。” 时泽点点头，也没说别的什么，将水放下打算将索尼固定在支架上，被尹敛制止。 尹敛：“我来就好。” 时泽的动作没停，笑声先一步溢了出来。 “尹敛。” “嗯？” “其实有时候跟人打交道，可以不那么客气的。” 尹敛看着他将调整了下支架的长短，将相机插入内存卡开机，晃动摇杆对焦了片刻，朝她招招手。 “你看看这个位置怎么样。” 尹敛从显示器里望去，宽阔的琴房在这个角度下更显温馨，周围窗户恰到好处地将阳光收归至中央，钢琴在光线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不需要任何额外的灯光辅助，单是这样的拍摄就足以让人自然而然将视线聚焦到中央的钢琴，和它的弹奏者身上。 她不得不佩服时泽找角度的水准，道了声谢后，迫不及待地按了录制按键，试着在钢琴上试弹第一首钢琴曲。 她想要举办线上独奏会的想法是临时起意，在确保观众能听到最佳效果之前，她不会在网络上公布这个决定。 这几天的练习都是基于那场没能举办成功的独奏会的曲目，等到曲目熟悉得差不多后，剩下的就是调试拍摄清晰度和角度，给观众最适宜的观感。 一曲《克罗地亚狂想曲》弹奏完毕，周遭倏地响起清脆的响声，尹敛才意识到时泽并没有离开。 “突然有些可惜了，”他的语气中并没什么评判的意思，只有单纯的赞扬，“没能看到你那次的独奏会。” 尹敛检查完拍的视频没有问题，松了口气，颇有闲情地回道。 “那如果我这次线上独奏会开成了，你可以百忙之中抽空来看看。” “当然。”时泽捞起外套，朝她点了点头，“那走吧。” 尹敛一时茫然：“什么？” “师母说你这几天‘闭关’太辛苦，让我找个机会带你逛逛。” 他的语气仍是一贯的温润随性，却并不打算给尹敛拒绝的机会，半开着门倚在门框边等她。 “今天正好有个拍卖会，一起去看看？” 走下楼，尹敛望见路边停着的宾利时，恍而他有备而来。 “如果是老师让你带我出来的，你不用担心。” 她看着时泽打开副驾驶座，却并没有要坐上去的意思，拉了点距离，郑重其事地对他说。 “我会和她说清楚，也不会给你添额外的麻烦。” 尚云宁的意思她大概能猜到一二，但她不希望这时候关注这种事情。 时泽将车门打开，听见背后女人持重的话语，含笑依旧。 “嗯，但你错怪师母了，地点是我主动提出来的。” 尹敛疑惑地抬眸望他。 “长辈的决定，我如果不喜欢，就不会去做，”他也换上了略微郑重的面孔，“那个地方大概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真的不去看看么。” 他这样坦率，倒让尹敛一时没有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乘着宾利驶向泰安区一条古老的街道，两边槐树看起来也已上了年纪，葱绿的常青藤爬满了石砖墙壁，外面看起来貌不惊人的古老建筑，走入其中别有一番天地。 峻宇雕墙，纷华靡丽的气息扑面而来，尹敛望向门口金玉镌刻的“fleming”几个字母，蓦地想起之前和陈帆闲聊时，他曾提起过这里。 弗莱明拍卖行，京市最悠久最大的拍卖行，背后的东家更是神秘，拍卖的藏品来自五洲四海，收藏价值更是首屈一指，深受京市富二代的喜爱。 她再走得深些，忽地看见了什么，一下明白时泽所说大概会让她感兴趣的东西是什么。 是一架三角钢琴。 准确地说—— 是一架镶嵌满天然珍珠的三角钢琴。 尹敛望着在前面走得熟稔的时泽，又想起尚云宁都对他略有顾忌的神情，大概能猜到他的身份了。 “你就是fleming的东家？”她问道。 “东家？新奇的称呼，”时泽转头对她笑，一如既往地如沐春风，“走吧，二楼看得更清楚。” 他知道尹敛比起拍卖品，对什么更感兴趣。 上了二楼，时泽在一个包厢门口停了下来，侍应生忙着为他开门，没留神撞到从另一边走来的身穿黑色休闲西装的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 畏惧的道歉声在大厅里回荡起来。 男人正在拿着电话的手一顿，轻笑一声，低缓的声音如红酒液淌过。 “discutez plus tard.”（“等会儿再聊。”） 他收起手机，斯文又风度的语调不经意氤氲过人的耳尖。 “没事的，小姐。” 尹敛被声响引得转头，第一眼望见的，是服务生红得不像话的侧脸。 顺着她的眼神攀扯望去，看到的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 也许形容一个男人的脸为无可挑剔不太妥帖，但尹敛确实找不出比这更加贴切的形容词。 既有西方人骨相的立体，又不失东方人皮相的柔和，被看作是艺术品也不突兀的杰作。 只是当他琥珀色的浅瞳一抬眸，原本绅士惑人的微笑被他收放自如，那张如艺术品般无懈可击的脸上，此刻徒剩玩味的谑浪。 “zac， longtemps sans voir.”（“zac，好久不见。”） 没等时泽回答，他的目光又慵懒地转向一旁的尹敛：“这位小姐，有些眼熟啊。” 这会儿倒说的是中文。 时泽不动声色往尹敛前面站了半步，语气里罕然多出几分忌惮：“虞先生，我记得今天好像没有贵集团提供的拍品。” 第29章 “是没有。”虞柯临悠然收回视线，“zac，我是来看品的。” 时泽：“你一个人？” “和朋友。”他笑了声，眼神冷不丁又转到尹敛身上。 “votre copine ”（“你女朋友？”） “不是，”时泽回答得没什么遮掩，“普通朋友，怎么了？” “这样啊，”浅瞳里融了些凛人的笑意，眼底的兴味宛若霖雨般洒在尹敛身上，语调颇有些可惜，“还以为有场好戏要看了。” “不好意思，先生，”尹敛蹙眉，不解地望向这个认识不到一分钟的陌生人，“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也许吧，小姐，”即便回答得没什么诚意，虞柯临仍是很快恢复了绅士的笑容，仿若刚才调侃看热闹的人不是他一样，“先走了，期待下次见面。” 修挺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尹敛收回眼神，和时泽一起走进包厢。 回想起那人的话，她的心里莫名涌上几分惴惴。 时泽注意到了尹敛的情绪，向她介绍方才青年的身份。 “他叫虞柯临karin，是开麟集团亚太区负责人的儿子，也是下一任亚太区掌权者的准继承人。” 开麟集团，世界尖端时尚高奢集团，总部位于法国，最近在亚太地区的业务覆盖越来越广，在时尚圈和设计圈就占了半壁江山。 时泽碰上他也觉得头疼，罕见地失去了脸上温和的笑容。 “刚刚他说的话你别放心上，之前我在法国遇到他，差点被他玩成心脏病。” 听时泽的语气，这个叫虞柯临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兴许方才只是玩心忽起。 尹敛的心稍稍平静了些，注意力重新集中于落地窗下一览无余的拍卖场地。 - 隔壁包厢。 虞柯临不知从哪顺了根棒棒糖，慢悠悠地走到门口，任由侍应生开了门，一眼望见里面不耐烦坐着的男人，嘴角戏谑的弧度笑得更开。 萧玺野眉都懒得抬，划着手机处理公司的事，蓦地听到他轻笑一声，坐在了他对面。 “这么忙？”耐人寻味的语气。 “你沪市拍卖行都去腻了？想到来这里，”萧玺野语气不算客气，“我早该知道你的德性，让段旭陪你过来。” “这可不行，”虞柯临敛了点笑意，“今天我可是特地来给我的vera挑选赔罪礼物的，最后一件拍品出价的权限，你本人在场才生效，我的身份不能在这里暴露。” “现在知道赔罪，以前在巴黎玩穷小子的游戏玩得可欢了，”萧玺野语气没什么波动，“虞柯临，你也有今天。” “裴月黎我会哄，但总比某人被戴绿帽而不自知好。” ...... 什么玩意儿？ 萧玺野的指骨一顿，总算舍得抬眼，深眸里闪过一抹危殆，“你刚刚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虞柯临精准捕捉到萧玺野眸中的冷意，犬齿将口中的棒棒糖细细磨碎，然后展开一个极为熟练的迷人微笑。 “就是偶然间碰到你的怜怜，和另一个男人单独在一起，有说有笑的——” “仅此而已。” 第22章 奖惩加困 单面玻璃，放轻松。…… fleming作为京市最具盛名的拍卖行, 每在一场正式拍卖会开始之前都会进行一场短暂但精美的音乐表演。 尹敛在二楼包厢，望向舞台幕布拉开时，钢琴演奏家走上盛大的高台鞠躬, 紧接着在热烈的掌声和欢呼中走向那镶嵌满珠宝的特别定制钢琴前开始演奏。 少年一头耀眼的银发, 刚出场时处变不惊, 周遭热切的反应在他弹响第一个音符后自觉消失, 所有人都在认真地欣赏音乐。 往常的古典乐尹敛已经倒背如流, 等待一首完毕后确认他弹的并不是任何一首古典钢琴的曲子, 但旋律很耳熟, 仿佛在哪里听过。 “今天william请的是最近在流行乐圈子爆火的唱作人, 这几年作了好几首爆曲, 刚刚那首是他的成名作。”时泽向她解释道。 经他那么一提醒, 尹敛遽然想起这首曲子的确是她在billboard流行乐排行榜里听过的唯一一首中文歌，难怪如此耳熟, 原来是他作的。 她平时不关注娱乐新闻, 也不知道台下的少年叫什么名字，但从周边观众的反应来看, 应该是个挺受欢迎的公众人物。 “他的音乐水准很高, ”尹敛客观地评价道，“应该是系统学过钢琴很多年的水平。” 时泽食指搭在嘴边笑了, 尹敛疑惑地望向他，前者抬起眼, 若有所思地对上她的清眸。 “以后有机会的话, 你也不妨判断判断我的音乐水准。” 他补充道。 “就用这台钢琴。” 尹敛眨了眨眼睛，低低地嗯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其实我听过你弹的，”她道, “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听到了。” 时泽挑眉：“你听出来了？” 指的手机铃声是他自己弹奏的那件事。 “嗯，其实很明显，”尹敛停了两秒，摆手道，“不是说你弹得不好的意思，就是——每个人弹奏的风格会不一样，我从那版的身上，好像看到了你的影子。” 明明是很玄乎的解释，却被尹敛说得莫名认真起来，时泽正了正身，侧过脸问她。 “我的，什么影子？” 温和，随性，浪漫。 当然，最不一样的，是受困时的向往—— 让她想到了她自己。 尹敛弯了弯眸，说出前三个词时，时泽严肃的眼神似乎融了些，一副“怎么竟说场面话”的表情。 她还是没有选择说完整。 短暂的钢琴表演后，拍卖会进入了正式的流程，尹敛的心情肉眼可见地淡了很多。 她对珠宝名画没什么兴趣，对于猎奇玩意儿的好奇心也仅限于听闻，连观赏都懒得，更何况—— 她没有钱。 回京市置办家具和租琴房的钱加起来是笔不小的数字，虽说尹敛在大学期间通过自作曲目有了不定期的版权收入，但这些与近几天的花费相比也只能说对抵，再拿不出多余的。 尹敛听了几个拍品的介绍与竞价，心绪不免有些飘走，直到目光不经意划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神微微地一凝。 林云琼也来了。 上周六林云琼的乐团结束表演后，在社交网络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很多人评论说这次的调整不怪临艺，既知名又有实力的国际乐团好不容易能来京市表演，当然要竭尽全力给足他们机会。 后面的跟帖更是一致叫好，甚至有人埋怨先前的钢琴家为什么自己没有眼力见提前把位置让出来，是不是故意讨要赔偿用来炒作。 尹敛对于这样的评论表示理解，互联网的风潮就是这样迅疾又善变，今天可以说你好，明天就可以批判得你一文不值。 淡淡地扫了一眼盛装出席的林云琼和身边围绕着她的几个女人，尹敛继续看向拍卖台的中央。 那里的拍卖师面带从容的微笑，讲解得慷慨激昂，尹敛将她身旁的藏品看得仔细了些，是一面海兽葡萄镜，起价从六位数涨到了七位数，仍有络绎不绝的人在举牌竞拍。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尹敛恍然想起了进门前，在古老街道旁那辆奔轶绝尘的三轮游车，与风尘仆仆下那只沾满泥泞的靴靿。 她没再想下去，随口问身旁安静得如同局外人的时泽。 “你这次回来，是因为要继承这个拍卖行？” 时泽的目光温和地从楼下转移到身旁的人：“fleming在苏黎世也有生意，京市的轮不到我管。” “那是——”尹敛疑惑地抬眉。 “催婚。” 两个字坠下，安静得晕开一圈轻浅的涟漪。 “抱歉，但的确是这样。”时泽注意到尹敛愣神的表情，笑容扩大了些，“我母亲是日耳曼血统，但从小和我外公定居在京市，上个月连续打了几个夺命电话给我，让我回来试着接触中国女孩。” “她对中国姑娘很有好感，”他顿了顿，眉眼望向她清丽的眼眸，“尤其是南方姑娘。” 宽敞的包厢寂静得只剩指针的走秒声，尹敛咳了咳嗽，避开了时泽望向她的眼神，后者笑意依旧，主动开口。 “说这些没有逼迫你的意思，只是把我真实的情况和你讲清楚，”他握着桌沿处的玻璃杯转了一圈，“当然，我说这些的前提是——” “你没有男朋友，或者，喜欢的人。”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尹敛眼皮一跳，方想开口，一楼的拍卖师慷慨激烈的陈词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去。 “现在，即将迎来本次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品——莫桑比克鸽血红宝石！” 又是一件足以撺掇所有目光的顶级拍品，先前不为所动的林云琼也来了兴趣，现场的竞拍价很快从八位数哄涨到九位数，大有上涨到天价的趋势。 第30章 楼下氛围正热，尹敛却敛了神色，眉目间闪过一抹索然，站起身朝时泽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我出去透口气。” 她走出包厢，流金溢彩的吊灯有些刺目，思绪不知怎的随着流动的荧火淌向了别处。 为什么时泽提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会想到—— 萦怀在感，心绪飘散，尹敛完全没注意一旁紧闭的门倏然敞开一条隙缝。 轻微的声响不露声色，细弱的手腕就是这时被炙热的温度狠狠攥住。 一阵疾风骤雨，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纤瘦的身躯已经被青年抵至门前。 尹敛被青年强烈的动作压得喘不过气来，抬起膝盖就想踹他，被他轻而易举化解。 宽大而灼热的掌骨顺着她细嫩的肌肤攀至跳动的脉息，宛若一只观机而动的猎豹。 粗粝的指腹有一下没一下描摹着腕骨处凸起的络脉，力道稍稍松懈，尹敛趁机用手推他胸膛，却不知中正他怀，两只手一并被他凌拓的掌心捉住。 青年轻笑一声，将她双手轻松往上一抬，她就如镣铐加困的刑犯那般，将自己送到他面前审讯。 “真乖。” 他的嗓音低沉，夸奖的尾音烫得尹敛耳骨发热。 “萧...萧玺野，这是在外面，”尹敛认出了他，偏过头故意不看他在幽暗中煌如明火的眼眸，“你发疯也要有个限度吧。” 萧玺野：“好久没见，不该先和我打个招呼吗。” “你先松开——” 青年褪去勾惑表象，声音与力道一道冷了下去，打断她。 “好巧，又或是别的什么，很难么。” 尹敛感受着手上的桎梏，蹙紧眉头，这已经不是调/情的力度了。 “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空气凝滞得几近瘀阻，她后知后觉语气重了些，刚想开口，柔软的耳垂蓦地传来酥麻细密的痛感，是他在啃咬舔舐。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蜗，由上而下，细细研磨，炙热又冷冽。 萧玺野：“对别人就有很多话要说，是吗。” 尹敛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就被腾空抱了起来，她条件反射搂紧他，却感到青年沉稳的脚步正带着她往包厢的另一端走去。 可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面落地窗—— “一亿两千四百万，还有要加价的吗！” 拍卖师激奋的声音猝然变得清晰起来，尹敛猛地意识到萧玺野要做什么，呼吸一窒，刚想阻止，只听得“啪”的一声，窗幔的按钮被他无情打开。 身后乍然而起的光线惊得尹敛瞳孔紧缩，下意识绷紧双腿，将脸埋在萧玺野宽厚的肩膀里。 她用力捶打着背希望他停下来，可也只能算杯水车薪，单薄的蝴蝶骨触上冰凉的玻璃，尹敛的身体遽然变得僵硬起来，眼神颤动，不可置信地抬眸望着他。 这与平日里冷静的她大相径庭，楚楚可怜之际，又散发着一种引人摧毁的破坏欲。 萧玺野可耻地感到，他的身体，在她一个轻易飘来的眼神中，变得更为兴奋。 青筋盘虬的手顺了顺她的发丝，他吻上她漂亮的眼睛，当作安抚。 “单面玻璃，放轻松。” 拍卖会所包厢建造初始就是为了供富人取乐，萧玺野平常不屑一顾，不代表他真的对这些人的恶趣味一概不知。 他今日被虞柯临摆了一道，本就心情不佳，听到尹敛也在的消息，明知那里面有虞柯临添油加醋的嫌疑，仍是控制不住地想。 陪她来的人是谁。 他们在聊什么。 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他。 他鲜少良心发现，留给她缓冲反省他们关系的时间。 但他的怜怜该知道的—— 他的耐心，一向不太好。 萧玺野眼神一暗，抬起长腿，将膝盖卡进她柔软的腿/心，将她整个人往上提了提，使她唯一的倚靠点只能在自己身上。 尹敛下意识撤开小腿想下来，手腕又被他拿捏，越过头顶反扣在后颈处，挣脱不开—— 一个不留任何反抗余地的姿势。 第23章 潮湿热浪 被吻得肺泡干渴，理智罄尽。…… 落地窗外人群沸动, 一墙之隔，尹敛余光几乎都能瞥到熙攘的头颅，与周遭甚嚣尘上的雕甍画栋。 她的身体不由绷紧, 即使已然知道是单面玻璃, 被窥视的羞耻感仍是攀援而上。 萧玺野自然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麦色恣肆的拇指好整以暇地摩挲起她纤细的腕脉, 再一路蜿蜒, 最终停留在更为脆弱的颈动脉。 膝盖不经意往上一顶, 尹敛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尾椎骨直冲上颅骨, 她咬唇将闷哼声压下, 将脸颊压在青年滚烫的肩膀上。 “上流人, 净干下流事。” 脑颅仿佛被他野蛮的手法翻搅得如坐针毡, 这是她能想到的骂得最脏的话。 萧玺野却只觉得她可爱。 “怜怜，”他膝盖又一用力, 拇指掐了掐她柔软的下巴, 尹敛的呜咽声终究没能如愿再咽下去，“我可从没说过——” “我是上流人啊。” 楼下的拍卖会也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阶段, 原本林云琼的竞价已属天价, 不论是论价格还是其身后世家背景，都没人会不识相地继续竞拍下去。 拍卖师也默认这一规则, 前两次的确认继续迅速，就在落锤之际, 最后一排的声音懒散响起。 “一亿五千万。” 哄！ 人群顷刻之间躁动起来, 就连拍卖师都罕见地没有维持住脸上商业性的笑容，向最后一排望去。 众人躁动，声音鼓噪而起，尹敛却压根没有心情管这么多。 她的双手被青年单手拘囿, 单薄的胸膛因气息不稳剧烈颤/动着，指背不断敲击抓/挠着他粗粝的指骨，却只能是蜉蝣撼树，徒劳无功。 他今天坏心眼得很，不让尹敛有动作，自己却漫不经心地吻着她的鼻尖、唇角、下巴，偏偏略过最娇艳红润的那抹鲜丽。 偏偏膝盖上的力气与他的吻判若水火，生/猛得几乎要将她/逼/出潸泪。 她想摆脱他，他便用大腿拨回来，再顺理成章地涉足更深。 力道更凶。 尹敛神经稍清醒些，忽地脑中白/光乍现，周遭声音一并被他刻意勾/人的喘/息盖住。 她猛地深吸一口气，肺泡连同理智一道都被他的动作舐得枯涩，仰起雪白的脖颈想要索/吻，被青年捏住下巴，亮得发烫的黑眸就这么直直地望着她。 “今儿和谁一起来的？” 除些微粗哑外仍旧疏懒的声调。 尹敛被他诱哄的语气煽惑得更分不清东南西北，一向清明的双眸靡靡覆上一层薄雾，漂亮得不像话。 她像是根本听不清他在问什么，眼神嗔怨地盯着青年的薄唇上，望它一启一闭，动了动下颚又想去衔它。 只是动作一半，又被青年轻轻按住。 这次，他粗涩的指腹上移，滑到她绵软的唇瓣，向下压了压。 很软。 怜怜的哪里都很软。 萧玺野滚了滚喉结，眼神更暗，表面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依不饶又问一遍。 “和谁一起来的。” 大有不回答就不给亲的架势。 尹敛急得眼尾都红了，清眸里隐隐有水光浮现，含糊地启唇回答。 “时泽。” 萧玺野：“你的那个师兄？” “......嗯。”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残酷的刽子手终于心软，松开了束缚她的指腹。 几乎是瞬息之间，尹敛仰起漂亮的下巴，生涩地含住青年好看的下唇，如同吸果冻那样吮吸起来。 可惜反客为主比她想象中更快，她还没享受够萧玺野对她予取予求的态度，就感到舌尖一麻，是他熟悉的热烈攻势裹挟而来，不给她任何退缩的机会，将她唇/肉都吮得发麻。 这是一个谁也不肯认输的吻，尹敛吻得认真，势要拿回主动权，可每希望就在眼前时，又被青年深湛的吮吻逼得前功尽弃。 他总是习惯进攻，处事风格是如此，连吻都是如此。 到最后，尹敛被吻得肺泡干渴，遽然发觉先前想要抢占主动权的想法真是异想天开。 “停...停下来，”她双颊泛红，连带着眼尾都牵连起潋滟的旖旎，“再这样下去，我等会儿出不去了。” 青年胸口的轻笑震得她脸颊更热。 “那我抱你出去。” 直到萧玺野将膝盖放下来，脱下西装外套盖在她发软的双腿时，尹敛才蓦地惊觉—— 他不是在开玩笑。 直升电梯的失重感方消，冷空气如同蚕蚁般争先恐后地舐上尹敛裸/露莹白的肌肤，她瑟缩了一下，青筋鼓起的手掌旋即将盖在她身上的西装外套往上提了提。 尹敛第一次被萧玺野用这个姿势抱起，才恍然她和他的体型差距竟然到了这个地步。 光是感知到他托举在她身后的掌骨，凛长指节微张，就足以将她整个腰身包裹住。 第31章 唇瓣发麻，腿上也不得力气，尹敛刚开始还象征性地挣扎两下，被他不留余地地按回怀里后，索性歇了再闹腾的心思。 她将头发压在青年硬实的小臂上，被自己的发尾扎得有些痒，鼻尖不经意擦过他的臂弯，是与他车上一致的，轻淡的龙涎香。 适逢其会，青年沉稳的步伐微微一顿，尹敛突然感到后脑勺一阵轻微的推力，丝毫没有防备，唇瓣软软地隔着一层薄衬衫贴在了他的臂弯。 萧玺野眼神暗了一瞬，又倏地恢复往常懒散的神色，恣睢的眉骨一抬，望向从不远处走来的林云琼。 林云琼在望见萧玺野手里的动作后，笑意终是一僵，身后起哄的人群也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剑拔弩张的沉默。 “好巧。” 片刻之后，林云琼率先开了口。 “萧伯父知道这件事吗？” 婉婉有仪的语气，好似真是询问个寻常不过的问题。 身后的那群人都识相地装作没看见，继续说说笑笑地回到了自己的豪车里。 尹敛的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不自觉地绷直。 心底似乎在翻腾着什么炽烈到喷涌的情绪，随着凝滞的缄默一道急遽跳动起来。 萧玺野脸上没什么表情，身子疏懒地侧了侧，不巧正好避开林云琼望向怀中人的视线。 “是挺巧。” 他耸拉着眼皮懈怠地答，本来该是回“关你什么事”之类的，而后又兀地想起什么，不算爽快地将这句话咽下去。 “林小姐，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 林云琼：“玺野，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要用小姐先生来称呼了？” 这句话模棱两可得很，论旁人听了大抵认为这两人是已经分手的情侣，或是有什么苦衷不得不在一起的怨偶。 萧玺野却听笑了，他停了脚步，张扬的眉眼里掺了几分嘲谑，一双扬厉的眸子就这么静静地望向面前梨花带雨的女人。 “林云琼，少拿对付凌知维那套对付我。” 他如她所愿叫她全名，只是那语气显然已经是不耐烦到了极致：“还有——” “我们根本没熟过。” 话音刚落，萧玺野蓦地感觉怀中人动了动，被西装外套包裹完好的发丝漏了些在他掌心，柔软的鼻尖蹭过他的小臂，一路往上，最后抵在了他的心口。 青年抬起手掌，想要按下尹敛露出的半个脑袋，只是刚触上她轻软的发丝，还是没忍心下重手，干脆揉了揉她被压得凌乱的发丝，没再回头望一眼，抱着她上了车。 防窥玻璃隔绝了车外所有的视线，尹敛从西装外套探出一个脑袋，腿还压在他身上，冷不丁对上萧玺野灼灼的幽深目光。 萧玺野：“高兴吗？” 尹敛眨了眨眼睛，依旧以澄清却勾人的眼神回望着他，似乎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双方以这种莫名的气氛僵持了会儿，萧玺野罕然率先移开视线，压了压眉骨，眼底幽黯的情绪转瞬即逝。 “回泰晟院？” 比起征询意见，更像是通知。 语气还算正常，却也与方才在楼上引诱时的情韵判若水火。 尹敛神色一僵，不知道哪里又惹他生气了。 可他心情烦闷，她又何尝不是。 车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她却没了前几次无关痛痒的心情，心里沉沉地似乎压着什么。 她想将心里繁杂的思绪抛开些，莹白的拇指按上车窗开关，今晚不算温和的晚风透过车窗缝隙呼啸而来。 下一瞬，副驾驶的窗被关上，主驾驶座的车窗继而打开一条缝隙。 “够吗？”他没看她，“还觉得闷我开后窗。” ...... 心里更烦了。 尹敛没说话，握着手机的手却紧了紧，望着窗外的清眸凝了凝，猝然今晚想起被萧玺野带到车上太突然，还没来得及和时泽打招呼。 她连忙打开手机给时泽发了一条消息。 【尹敛】对不起，身体临时不太舒服，打车回家了。 等了会儿对方没回，估计是拍卖会刚结束，作为东家有很多事处理，顾不及回信息。 尹敛松了口气，暗自琢磨了一会儿，给陈帆发消息，让他把前几天拍摄的官宣线上演唱会的视频公布在账号上。 这几天曲练习得差不多，琴房的回音效果很好，机位也找到了合适的，一切都好像顺其自然地在慢慢变好。 无论结果怎样，她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 和陈帆再沟通了几遍视频的细节，尹敛正拿着手机，蓦地感受车子停了下来。 抬眸，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泰晟院。 她揉了揉看手机太久有些发红的眼睛，又兀自打量了下身边青年的神情。 冷、怠、夹着点嘲。 好看的唇线抿起来，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怎么好像比地下车库那会儿更生气了。 尹敛吃不准他心里在想什么，方想开口没心情就不要做了，腿上手机振动起来。 是时泽的电话。 她下意识将眼神从萧玺野身上收回，拿起手机刚要按下接听键，倏地感觉手上一轻。 青年轻而易举打掉了她拿在手里的电话，食指与中指夹着那薄薄的一层金属，眼神直直地望向她，颇为挑衅地在她面前晃了晃。 尹敛呼吸一窒，条件反射就要去抢，凑上去的脑袋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缩回去手的残影，霍然被他另一只手压着后脑勺向前一按—— 她躲闪不及，眼睁睁望着自己往他轮廓分明的喉结撞去。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被无限拖拽，柔软的温热贴上艰涩的滚烫，尹敛的清眸骤然睁大，拿起手想将萧玺野压在她后脑勺的手掌拿开，却被带着向他的方向压得更紧。 牙齿因不慎磕到微微张开口，喉结蓦地剧烈滚动起来。 “别咬。” 青年顺了顺她的发丝，生硬的银戒卡住她的发丝又挽至而后，微微扬起仰起棱角分明的下巴，往常矜嚣的凛冽悉数被泛红的情/欲取代，尹敛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控过。 就像是—— 掌握了打开他的钥匙。 手机的振动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响得越发激烈，尹敛一只手施不上力，另一只手悄悄地想从他手中将手机抢走。 电话必定是接不了了，挂断也是好的—— 只可惜左手方抬起，原本还摸着她头发夸她的青年眯了眯眼，将拿着手机的那只手举得更远。 ...... 中道崩阻。 “怎么，很想接吗。” 好不容易软下来的语调又变得懒散嘲弄，萧玺野松开了拘囿着尹敛的那只手，让她得以抬起头望清他的动作。 下一秒—— “别接！” 尹敛的尾音倏地在黝暗的空气刚转了半圈，电话那头传来时泽温润的声音。 “喂，小敛，你现在到家了吗。” “......” 尹敛感到脑中轰地一声，连呼吸都被狠狠扼住一般，浑身紧绷到了极点。 第24章 躁意涡旋 契合，热烈，无法抗拒。…… 温醇的嗓音落入阒然的池水, 却激不起丁点单薄的水花。 ...... 无人回音。 尹敛伸手想去够，却被萧玺野反手握住指腹，被迫十指相扣, 青筋盘踞的小臂一用力, 将她整个人托举到贲张的大腿肌肉上。 这回不是她吻他的脖子, 而是他在细密舔咬她的锁骨。 被抛在副驾驶的手机屏还亮着光, 尹敛感受到颈间的温热, 一股被监听的踧踖感从尾椎骨攀援而上, 使她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她去躲萧玺野的吻, 后者只吻得更凶, 她去抓他头发, 他只凑上前让她抓。 “继续抓, 怜怜。” 他沾了她口红印的唇从脖颈攀援到她耳际，将灼热的呼吸悉数喷洒在她耳蜗处。 “抓用力点。” 疯子。 他们两个都是。 尹敛从没受过这样的刺激, 更别说一天经历两回。 柔软的坐垫似乎硌到了炽热的力度, 她已然不知道眼尾沁出的泪是因为委屈还是别的什么，牙齿将下唇都快咬出血来, 硬是不发出任何声响。 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闭眼间, 眼尾的凉意不知何时被温热取代，是青年吻上了她眼角的泪。 “就这么不想被他听见。” 萧玺野的声音罕见地灼着些寥落在里头, 尹敛却压根无心思索。 这是想不想被时泽听见的问题吗—— 他是她的谁？ 他接电话时有问过她的同意吗？ 她现在是在接吻，调情, 还是被盘问？ 他们越过的那条界线, 尹敛以前可以装作视而不见，可今天—— 萧玺野太过了。 深吻过后，两人的胸膛皆激剧起伏着，被抛在一旁的手机不知何时已挂断, 尹敛瞥过眼，不去望那灼灼的目光，方想出声，才发现嗓音已沙哑一片。 第32章 “你知道你刚才做了什么吗？” 在他接通电话的那瞬间，他们当初定下的约定，就毁于一旦了。 就算她和时泽并不熟悉，可这样堂而皇之地将他们的关系暴露在另一个人的眼前，是她完全不能接受的。 尹敛几乎是慌乱地擦了擦被吻肿的唇瓣。 “......我就当你心情不好，或是别的什么，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颤抖着整理好包准备下车，却发现车门早已被他锁住。 “萧玺野，”她的心底涌起一股更深的恐慌，蝴蝶骨碰上了冰凉的把手，沙哑的嗓音添了几分坚决，“我说过了，今天的你不对劲，我不舒服，也不想要。” 逼仄的空间被她一句话沦没得彻底。 萧玺野的手扫过尹敛发颤的纤细手腕，蓦地扯出一抹凉薄的笑。 有时候，真挺想把她绑起来的。 “不对劲？” 他深吸一口气，将汹涌的欲/求硬生生压下，哂着些还算克制的神情望她。 “尹敛，你有没有想过——” “或许，你从没了解过真正的我呢。” 窗外恰有一辆车开过，车灯隔着车窗晦涩地浸过他深邃的眉骨，最终溺毙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尹敛听到自己的心跳在他赤/裸直白的眼神中跳得更快，下意识反驳。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们这样浅薄的关系，有必要想得那么深入吗。 她的嗓音里淆着惝恍，但更多的是对今晚的惊惧。 从始至终，都是他牵着她往彼岸淌，而她只需要只言片语，就能将他悉心牵引的细线截得干净，丝毫情面也不留。 滚烫躁动后急速冷却的室温，不适应的不只有身体，还有蹿动着的，别的什么。 尹敛瞥见萧玺野冷笑的神情，心脏竟是钝地一痛，可理智又不得不逼她再出口。 “萧玺野，需要我提醒你么，我们的关系——” “我们的关系？” 出口一半的话语被青年单刀利落截断，他欺身而上，薄而瘦的指骨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抚上了她抖颤的腰。 “契合。” 粗粝的指腹一用力，她的腰就越发抖得不成样子。 “热烈。” 他的指节再要向下，尹敛没忍住闷哼一声。 意识到发出了什么声音后，赌气般的将脸转向一边。 “无法抗拒。” 可当他的温度真的毫无组阁地接触她细嫩的皮肤时，尹敛又克制不住地仰起脖颈，手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你是指这样的关系么，怜怜？” “够了......” 软得不成样子的嗓音从她喉口洇出，萧玺野任由她柔软的掌心包裹住他的五指，尾指勾了勾她滑腻的手心，低声诱引着。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吻合’的关系，只把放在暗面里，有点太可惜了吗。” “......” 似是触到了尹敛的什么神经，她被撩得朦胧的意识陡然清醒起来。 “不是的......” “萧玺野，我们一点也不吻合。” 单纯身体上的吻合，任由其欲望的弥漫逐渐侵染至神经、理智，将欲浸染氤氲成爱的错觉，那未免太荒唐了。 除了身体以外，她和萧玺野，没有一样称得上是吻合的。 决绝到生冷的语气，明明前一秒还沉浸在欲念的泥沼中，下一秒就能清醒地说出如此森冷的言辞。 “......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放过我，好不好？” 她语气恳求，眼神却分明果决，如同藏在棉絮中的锋刃，轻软而绝情。 萧玺野滚了滚喉结，兀地哂笑一声，一字一顿。 “放，过，你。” “尹敛，和我在一起，真的有这么不堪？”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的。 可为什么平常都能淡然出口的话，面对他的时候都会一下失了力道。 尹敛不熟悉，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不堪？”她压下心中繁杂的思绪，只觉得今夜的确不那么适合思考太多，“我们本来就是不堪的关系啊——” 本就是埋藏在土里的关系，风一吹就能消失得一干二净的关系。 她以为，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尹敛说这话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可直到交错的手掌松开，她猝然感受到掌心的冷意，身体随着感官一道僵滞起来。 萧玺野垂下眸子，重新坐回了驾驶座。 他鲜少有这么沉寂的时候。 发尾划过眉间，敛去一闪而过的情绪。 鸦鹊噤声际。 她听见他轻笑一声。 “尹敛，你真够行的。” 够狠。 车门开锁的声音响起，他兀自靠在座椅上，没再望尹敛一眼。 尹敛几乎是逃似的下了车。 车外的空气冷却得迅疾，她颤抖着腿靠在墙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却像有一块被挖去了似的空乏。 手机铃声再度响起，尹敛几乎是反射性地将手机握紧了些，却发现这次不是时泽，而是尚云宁。 “喂，小敛，刚刚时泽打电话和我说他没能送你，你自己回家了？” 尚云宁的语气除了普通的担忧外没有别的情绪，尹敛庆幸时泽没有将刚才的事告诉尚云宁，眼底的雾气却兀地蒸腾起来，止也止不住。 “照理说时泽不是这么不周全的性格呀，我下次替你好好说说他。” 尚云宁的声音仍在电话那头响起，尹敛清了清嗓子，尽量用平缓的语调回她。 “没事的老师，我已经安全到家了。” “...真的，刚刚就是出现了点突发状况，不是他的问题。” “对，就是有点不舒服，先挂了。” 挂断的嘟嘟声响彻在阒寂的夜空中，尹敛平复好心情，吸了吸鼻子，转过头望了一眼—— 人还在车里没走。 只是还没来得及收回视线，那溺于昏暗烟霭后的眼眸似有所感，直直地朝她的方向望去。 尹敛心尖猛地一跳，背脊重新贴回墙面，灼热的心跳声紧挨着凛冽的墙面。 荦荦分明的淆乱，无不在嗤笑她的失惊打怪。 他今天越轨了。 无论是言语，还是行动，都超出了他们开始划定好的范畴。 可纵容他这么做的她，何尝不是也僭越了起始的初衷。 尹敛身心俱疲地回到公寓，洗完澡瘫倒在床上，脑海里的情状却怎样也挥散不去。 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今晚的那通电话和吻只是导火索。 他问她的那句，高兴吗。 她正是因为回答不出来，才格外心慌。 如果说她在车库里的举动就是故意为之，可当真正做到的时候，她为什么没有一丝一毫报雠如愿的快感。 适居其反，当他在车里问出那不明底蕴的三个字时，她心中第一个涌上的竟然是—— 利用完他的愧怍感。 多可笑。 这段凌乱无章的关系维持了这么长时间，她竟然现在才发现...... 动摇的那个人，变成了自己。 尹敛将头陷在被子里独自闷了一会儿，拿出手机点开和萧玺野的聊天记录，拇指在聊天框的位置僵了一会儿，打了几行字又删除，如此反复。 好不容易斟酌好了言语，可真的到要发送的时候，按钮又怎么也点不下去。 这段不体面的关系，即使从不在她未来的考虑范畴内，可真正要说结束的时候，好像也得有个体面的形式。 尹敛微叹一口气，干脆将手机关机，将烦恼抛之脑后。 算了。 既然决定了。 那就找个时间，当面和他说清楚吧。 第25章 零度沸腾 觉得压力大了，就找那个帅哥…… “嘿, 小敛！想什么呢？” 咖啡店里放着罗曼蒂克式的西文歌曲，周围人群偶而焦急偶而松闲。 陈帆坐在木质高脚凳上，将服务员刚递过来的卡布基诺往尹敛方向移动了些, 咬着纸吸管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今儿发第三次呆了, 上周发布的视频不是很成功？怎么还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在陈帆的印象里, 能让尹敛思考那么久的事情不多, 除了她心心念念的钢琴事业, 就是那几个交情深的老师和朋友。 其余的, 尹敛好像都不放在心上。 “没什么, 只是开心, ”尹敛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口, 下唇沾了些奶油渍, “线上独奏会竟然就这么顺利地定了下来，感觉不太真实。” 自从上周她拍摄的预告视频放出之后, 不仅热度比前几条只露手弹琴的视频高了十几倍, 还有不少自媒体账号将她与临艺放出的乐团视频作对比。 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产生的效应都远高于尹敛的预计, 短短一周内, 她的账号粉丝已经由两位数上涨到了四位数，更有不乏热心的观众将她在佛罗伦萨演奏的视频扒出来, 冠上各种唬人的头衔。 第33章 她没有曹翌说得那么糟糕，也没有这些粉丝们说得这么好, 互联网的热度膨胀得太快, 她这几天能做的只有反复检查设备与练习准备的曲目，希望能不辜负关注她音乐的人的期待。 至于别的事情...... 尹敛手捧着咖啡杯壁，思绪又蔓延到了窗外淅飒的风声。 是乔木被吹动，鸟儿躲在枝叶的庇护下慭慭叫着。 莹白的尾指冷不丁一抖, 下一瞬，手中的咖啡液似乎也隔着窗幔，被风吹起丝丝涟漪。 整整一个星期了。 整整一个星期，她和萧玺野没有再见过一面。 自从上次以她的不欢而散煞尾，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一个月前的那种关系。 那种不冷不热，不痛不痒，与陌生人相比好不到哪里去的—— 疏离漠视的关系。 尹敛垂下眸，拇指无意识地搅着咖啡棒。 陈帆看出她心不在焉，微叹一口气，看了眼手表。 “小敛，我等会儿在德源还有个局，先送你回去？” 他知道尹敛向来不喜欢这种酒局，压根没想过问她要不要过去，可谁知后者微微抬眸，一副感兴趣的样子。 “德源酒店？” 今儿的尹敛的确够奇怪的。 陈帆敛了心神，点头：“嗯，就是那帮富二代拉帮喝酒的局，离这儿也不远。” “这样啊，”尹敛点了点头，“要求正式吗？” “不正式，就是常服，吃喝玩乐为主。” “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陈帆抬眸看她：“你今天怎么——” “也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好奇，”尹敛友好地朝陈帆笑了笑，“你平时都是怎么应酬的。” “......” 德源酒店是中德合资开在泰安区的，几十年过去，已经成为泰安区富二代红二代们习惯聚在一起的玩乐地。 尹敛和陈帆到的时候，算是玩到了中场，有些人喝得大了，有些人还没玩嗨，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雪茄烟味。 尹敛表情未动，陈帆却了解她的性格，婉拒了几个叼着烟凑上来的大少爷，将尹敛带到一处还算清净的角落。 “应酬能有啥好玩的，”陈帆从酒桌上挑来挑去，最后挑了杯葡萄汁端到尹敛面前，“觉得闷就喝点果汁——” 临走前，他又补了句：“别人递过来的可别瞎碰。” 还真像是操心闺女的大家长。 尹敛噙着笑意乖乖说了句好，望着陈帆一头扎进鬓影衣香的人群中，嘴角的弧度渐渐消失殆尽。 她端着酒杯四处搜寻着那人的身影，遇到周围望过来的眼神，只当没有看见，走到转角处时，猝然被身后有些熟悉的声音叫住。 “尹敛？” 尹敛转过头，果然看见了凌知维的身影。 他似乎对尹敛在这儿也感到很惊讶，用胳膊碰了碰身后喝酒的女人，后者不耐烦地用胳膊肘顶回去，而她身旁的女人缓缓转过身来，一双漂亮软和的眼睛笑意盈盈地顺着凌知维的视线望去，最终停留在尹敛身上。 ...... 尹敛好像赌对了。 这场酒局有凌知维，沈宥婷，也有林云琼。 可她好像又赌错了。 这里，没有萧玺野。 “嗨，我说什么来着，每次来都能遇见不一样的人吧。” 凌知维见着尹敛，惊讶过去就恢复了平日里惜客好义的油腔滑调，人稔熟地走过去攀谈，只可惜尹敛此刻没什么心情和他周旋，客套了几句就道。 “我等会儿还有一场商演，可能得先回去了。” “还有商演？”凌知维咂舌，“你们钢琴家都这么忙的吗？” “谁像你呀，”沈宥婷在一旁没忘讽刺几声，“一整天游手好闲的。” “嘿，沈大小姐，”凌知维也不恼，“论这事儿，你也不赖。” 两人斗嘴之际，尹敛正在微信上和陈帆说自己先走了的事，信息刚发送出去，就感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凌知维和沈宥婷的声音瞬间停了下来，诧异的目光盘旋在林云琼与尹敛之间。 空气安静了一瞬。 “我送你？” 她身上香花馥郁的香味扑面而来，嗓音依旧柔曼有仪。 尹敛放下手机，对上她的视线，眼底没什么波动。 “好。” 她回道。 天空阴沉下来，有冰凉的雨滴滑过尹敛耳侧，洇过冷冽的风声。 颇有下初雪的趋势。 酒店门口行人匆匆，没带伞的都在找地方躲雨，一滴水珠猝不及防擦过尹敛的清眸，她睫毛颤了颤，回过神来。 江城属南，鲜少下雪，偶尔一次也足够新鲜。 来了京市后，下雪的次数变多，尹敛却没了小时候的心境。 她的拇指在打车软件上徘徊了会儿，最终还是将屏幕熄灭，头也不抬地道。 “要谈？” “随便聊聊而已。” 没了别人，林云琼也省去许多表面功夫，面无表情地望向潮湿熙攘的公路，忽地感受到腿边一阵不小的冲击。 一个身披雨衣的小男孩跑闹间无意擦过她矜贵的衣裙，她蹙起眉头，一把将他推得远了些，力度不小。 小男孩被推得后退好几步，手臂差点撞到一旁的石柱。 尹敛连忙走过去用手背挡住石柱的尖角，那男孩才没什么事。 这只是再平常不过的小插曲，德源酒店进出的人群匆匆，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林云琼神色都懒得摆，冷冷地任由男孩被旁边跑来的家长抱走。 等男孩走远了，她伸出粉白的指腹揉了揉太阳穴，语调依旧柔婉平缓。 “尹敛，过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总会知道社会上的规则了，却没想到你还是像五年前一样天真得可笑。” 帮素不相识的人是这样，坚持毫无意义的原则，也是这样。 尹敛的视线从被家长抱走的小男孩身上收回视线，垂眸掠过眼底转瞬即逝的思索，牵起一抹笑。 “所以，在你眼里，坚持真相就是天真吗？” “除了你，没有一个人会在意真相是什么，”林云琼道，“那件事，林家已经给了她最好的补偿，是她自己不识抬举，心里想不开——” 她话锋一转，语调变得冰冷：“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母女两个还真是一样的德性，一百五十万换个好名声而已，对你们这些人而言，这买卖难道不够划算么。” 她身上温婉随和的仪态被放在真正的人世百态上，不用多时就足以原形败露。 清润的温情是长辈眼中奉为圭璧的大小姐仪态，骨子里，她仍是连地上一粒尘沙都要退避三舍的倨傲。 只是三言两语，尹敛就放弃了所有与她争辩的欲望。 “商演快要迟到了，我先走了——” “你接近萧玺野，不会也是这个原因吧？” 身后，林云琼玩味的话语飘进尹敛的耳中。 她回过头，就见林云琼笑得更甜，洁白的手指轻轻抚摸别在大衣上的玛瑙别针，那里正闪起微弱的红光。 红玛瑙胸针下藏掖的针孔摄像头，高端又拙劣的摄像设备。 尹敛心底乏味的情绪，骤然被另一种想法掩盖。 “我不喜欢这个词，”尹敛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但如果你要这么理解——” “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都让林云琼动了拍视频的心思，她怎么好意思让她无功而返呢。 “不过现在，我好像觉得有点没意思了。” 尹敛笑得松快，瞧见她越来越僵硬的表情，将她原本想对萧玺野平静说出的话，故意扭曲了意思，借着此刻直接说出来。 “无论是你，还是他，都没意思。” 如果届时林云琼真的拿着这个视频到萧玺野那儿去，尹敛也正好省去了和他面对面坦白的棘手场面，至于她这么说后，他怎么想—— 他压根不会怎么想。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这样一个浅薄关系的人而置气。 到时大抵也会像平常那样哂笑两声，懒散抛下句结束关系的话，两人仅有的那点联系也就顺理成章地消匿于无声。 点到为止。 他们之间，最多也就这样。 - 和林云琼聊完后，尹敛本想直接打车回去，只可惜雨天路上更堵，打车软件直接半崩溃，陈帆恰好忙完了提出送她，尹敛才幸免沦为落汤鸡的局面。 “帆哥......你能帮我个忙吗？” 陈帆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就要走，尹敛叫住他的时候仍有些犹豫。 虽然和他认识也有好几年，可尹敛扪心自问，始终无法做到真正信任陈帆。 说到底，陈帆是商人，无论和她、和尚云宁有多深的交情，始终站在利益这一边是他的工作职责，她无可厚非。 但事到如今，尹敛选择赌一把。 “有一个小男孩，四岁左右，大概这么高，眼睛大大的，今儿下午四点左右路过德源酒店门口，身上披着蓝色雨衣，”尹敛描述着今天在咖啡店见到的男孩的相貌穿着，“你能帮我找找，他在哪个幼儿园？” 第34章 如尹敛所料，话音刚落，陈帆的表情懵了会儿：“怎么？你认识？” “算是，”尹敛很认真地望着他，“他对我很重要，如果能找到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这不是什么难事，陈帆回过神来后，答应得爽快：“行，我叫人脉帮你找找。” 尹敛突然眨了眨眼睛：“能不能别动京圈富二代的那帮人脉。” “......” 陈帆这回愣的时间久了点，他蹙眉看了尹敛好一会儿，突然“嘿”的一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就在尹敛以为他要拒绝的时候，他反而松了眉头，换上一抹惺忪的笑。 “行，不找那帮兔崽子，我也有好多人可用呢，包在你帆哥身上吧。” 这人虽然有时看着不怎么靠谱，但说话还是算话的。 尹敛舒了口气，道别完陈帆，上楼关上门就立即瘫倒在了沙发上，才发现今儿一天过的，比想象中要累。 离线上独奏会的日程越来越近，尹敛最近终天泡在琴房里，偶尔停下来喘口气，想的也都是怎么调试设备，怎么装音响能够让不同平台的听众都有良好的听觉体验。 乔安妮带着盒饭来看她，一不小心也跟着尹敛练了一下午的钢琴，回过神来才后知后觉地抱怨，和她在一起她也变成了工作狂。 “你已经练得足够好了，再练下去真要变成格蕾丝教授那样的音乐狂了，”乔安妮咬了一口草莓，“不过，有几首我以前怎么没听你弹过？” “嗯，是我最近自作的，想在音乐网站上发表试试看。” 尹敛在佛音念书的时候不是没发表过自作的钢琴曲，不过那都是兴趣使然，大多一两年也才发一首，这是乔安妮第一次见尹敛这么勤快地做自作。 她又咬了一口饱满的果肉，好奇地挑眉：“lynn，你最近缺钱？” 这是唯一的原因了。 尹敛坐在钢琴凳上的身体僵直了片刻，并没否认。 这次线上音乐会是纯粹无门槛的设置，最多的收入大概就是各平台的流量分成。 这些收益加上先前的存款，在京市生活一段时间没多大问题，最主要的还是—— 尹敛环绕了周遭偌大的琴房一圈，微叹一口气。 既然要断，就要断个干净。 她不想欠萧玺野什么人情。 前几天，她找人将这间琴房的租金估了个价，结果虽然在尹敛的意料之中，但最终计算出的数字仍是让她的银行卡心惊肉跳。 早知道萧玺野放了水，却没想到他能这么随便。 什么两千一月，就算是翻二十倍，也不止这个价。 眼看着尹敛想起什么，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乔安妮一下慌了神，恨不得把刚刚那句话吞回去。 “lynn，钱这种身外之物，起起伏伏都是正常的，”她安慰道，“觉得压力大了，就找你那个帅哥sexual partner亲亲抱抱，烦恼一下就没。” “......” 尹敛垂下眸，低低应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白皙分明的手指重新抚上琴键，流畅的琴曲顿时跃然耳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乔安妮蓦地感觉气氛凝滞了些。 ......好像又说错话了。 金乌西坠，尹敛和乔安妮再聊了会儿，停下手中的事，主动将她送下楼。 “你这么久不回佛，乔伯父不担心么？” 尹敛想了会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说出口。 “那老顽童盼着我出去已经很久了，这会儿肯定正忙着和他老婆在北欧过二人世界呢，”乔安妮不甚在意地捏了捏尹敛的脸，“况且谈了那么多欧洲男人，偶尔和亚洲的小鲜肉谈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尹敛：“你在上次那个酒吧认识的？” “lynn，我在你面前简直没有秘密了！”乔安妮夸张地捂嘴，笑意合不拢，“是个歌手，等你这段时间忙完了，我把他介绍给你啊~” 尹敛眨了眨眼，实在怀疑过段时间以后，乔安妮的心头好还会不会是这个。 两人道别后，尹敛恍然记起琴房里还有件遗落的东西，走到一半的脚步又硬生生折返。 等到走进电梯，她莹白的手指滑过金属按钮刚想按下，视线倏地在瞥见某个数字时停下。 犹豫了会儿，仍是按下了那个许久未触碰的按钮。 随着电梯“叮”的一声，尹敛的心好似也随着它攀升的动作慌乱地搏动起来。 她咬唇垂眸，不自觉地抓紧了包上的肩带。 不就是谁先开这个口的问题。 紧张什么。 自从上次和林云琼见面也过了一段时间，萧玺野那边仍是没动静，尹敛猜他或许是看到了那个视频，连理论都和她懒得，就这么冷着。 又或许是没看到，纯粹把她这个人忘在了九霄云外。 无论是哪种情况，尹敛不得不承认，这些天里，这件事在她心中就像悬浮的彤云。 不想起来还好，只要一想起来，这抹彤云就恍而漂游到了心尖，洒下阴翳。 哪怕结束关系的一句话也好。她想。 她都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了，为的就是个彻底结束的答复。 她总要给他彻底划清了界线，才能心安。 又是“叮”的一声，尹敛的心绪回笼，左右环视了下空荡的走廊，连浮泛的空气都散发着冷淡的味道。 她不算扭捏的人，从电梯口走向门厅却感觉花了不少力气，直到指尖轻触电铃的时候，才发觉整只手都僵硬得很。 叮咚。 按下门铃的那瞬间，尹敛感到整个人的心脏都被捏了起来。 第26章 缠缚沉沦 萧玺野，你个混蛋，你没摘戒…… 门铃声跃下。 轻跃, 干脆。 却也淡漠。 待到门廊都将余下的回音吞得干净，尹敛收回了手，连带眼神也垂到了地面。 没人在家。 不知是该轻松还是更煎熬。 她刚想走, 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一按接听键, 陈帆罕然焦急的声音不由分说向她砸了过来。 陈帆：“小敛, 你现在有时间吗？” 尹敛一愣：“有。” “是这样的, 我带的另一个姑娘今儿有个活动, 本来都准备过来了, 刚打给我说家里出了急事要去医院, ”陈帆那边的背景音很杂, 依稀能听出觥筹交错的人群与轻快的舞池背景音, “可她还有两个小时就要表演了啊，这场合还很重要——” 尹敛一下明白：“你想让我临时顶上去？” “是, ”陈帆道, “她会的那几首你也都会，你就当帮帆哥一个忙。等活动结束了, 我让人把报酬结给你, 有五位数。” 尹敛思索了会儿，答应得没什么犹豫：“好, 那就把表演的独奏曲名单发给我，我现在打车过去。对了, 那地方在哪呢？” “哦, 你也去过，市中心云鹤楼，”背景音里，好似有人叫他, 陈帆的声线变得忽远忽近的，“顶楼九楼唯一的那个包厢，你到了再打我电话，我带你上去。” 陈帆说罢就挂了电话，尹敛因那熟悉的地点怔了会儿，也不多耽误时间，下楼打了车就过去。 这救场未免太急，她坐在后座，粗略滑动查看了下陈帆发来的曲目名单，幸好都是这几天都练过的，就当是在为线上独奏会提前排练了。 思及于此，尹敛轻舒一口气，迅速调整好心情，等到了云鹤楼门口，发现陈帆早就等在了那儿。 “小敛，关键时刻还是你靠谱，”陈帆此刻看见尹敛简直像看见了救命恩人似的，小跑着迎她往电梯间里去，“要是这活被我搞砸了，下次要想接这么大的单，那简直是难如登天。” 经纪人讲究的最重要的不过是信誉和人脉，像云鹤楼九楼如此重要场合的钢琴独奏，陈帆那是花了多大的力气争取来的机会，眼看着临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被吓得心脏骤停那都还是轻的。 “我已经和负责人说好了，钢琴换成你拿手的施坦威三角，试音也都提前帮你试过，没有问题，”一上楼，陈帆就推着尹敛往一旁的小白门走去，“你现在的任务是去化妆室，把这一身裹得跟粽子一样的衣服换掉，我在门外等你。” 尹敛还懵着，就听见“砰”的一声，陈帆干脆地将门关了，徒留下她与化妆师和造型师面面相觑。 原来给表演女孩准备的礼服尺码偏大，尹敛穿上去后前身还能挺住，背部就松松垮垮总像是缺了一块，造型师连忙用回形针将礼服的背部仔细别住，再松了尹敛的头发挡住回形针的痕迹。 待到一切完毕，她满意地望着面前女人，向身旁的同伴小声夸赞：“我还是第一次见背这么薄，前面还能这么——” 同伴连忙打断她：“好啦，人家能听到。” 造型师一愣，转眼与尹敛清丽的水眸猝不及防地对视，也不知怎么的，就红了脸。 怎么会有人长得这么漂亮，身材还那么好。 等会儿坐在钢琴前，聚光灯一打，那还得了。 第35章 时间所剩无几，化妆师给尹敛画了一个淡妆后，就匆匆将她送了出去。 云鹤楼九楼的装潢与八楼大有迳庭，与八楼雕章缛彩的樊丽相比，九楼看起来简括许多，可如果仔细看，无论是壁顶处细微的嵌珠，还是随意摆放的漓酒玻盏，都是曾在拍卖会或珍宝阁里展示的奇珍异品。 一路上走来，尹敛都小心谨慎，生怕哪样东西磕着碰着，等到坐上琴凳时，就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钢琴中。 像这种级别的筵宴，传杯换盏的宾客大抵是不会过多在意表演的演奏者的。 奈何尹敛实在出尘，盈盈身段一坐下，缭绕的乐曲淆着洒在她白皙皮肤的灯影徐徐落入宽绰的厅中，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今儿挑的人真不错，”殷喆晃悠着杯中的红酒，目光从中心白色礼裙的女人身上收回，“好久没见长得这么合胃口的了。” “那还不简单，我这就帮您问问，”周围有眼色的人见状立马道，“这种女人，要的不就是钱和名声——” 砰。 不轻不重的一声。 殷喆和那人迅即停下，眼神不约而同地望向一边许久不出声的青年。 前者挑眉，后者立马会意，笑意盈盈地凑上去。 “怎么了，萧先生，酒不合胃口？” 说着就要伸手将青年手中的酒杯换去，萧玺野眼皮都懒得抬，凌冽指骨稍稍一抬，那人就扑了个空。 这片周围不少观察到了动静，那人脸几乎是立马红了起来，手还停留在半空中，抬也不是，收回也不是。 殷喆见状，收敛了嬉笑神态，抬眸望向面前看不出神色的青年。 这几年来，萧玺野锋芒依旧外露，却也让人越发摸不透心思，端得一副疏懒姿态，没人能知道这副惑人皮囊下藏的是什么—— 要不是父亲的嘱咐，他还真不想和这人谈什么生意。 “玺野，难得和大家伙聚会儿，不至于落了脸，”殷喆示意那人到一边去，笑眯眯地举了举杯，痛快地先一口干了，“你说呢。” 见殷喆摆出一副主人翁的架势，萧玺野依旧眉都懒得抬，跟没看见他故意展示的空杯般，殷薄的嘴角扯出抹不浅不淡的弧度。 “殷总，这一杯下去，你不觉着——” “腻得慌么。” 殷喆一愣，一时分不清萧玺野说的是酒，还是...... 他这个人。 恰巧此时一曲结束，现场传来稀稀落落的掌声，白裙窈窕的女人站起身，不卑不亢地鞠了一躬，正要离开，站在殷喆身后的罗东仍没眼力见地开口。 “诶，小姐，留步留步！” 尹敛恍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转过头，就看见一个高高胖胖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 许是那男人身上香水味太浓，又或是扬起的笑容太假，尹敛在他快步朝自己走来时，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 “您好，有什么事吗？” 方才被萧玺野落了面子也就罢了，现在还被一个弹钢琴的避开了，罗东笑容僵了起来，上下打量尹敛一番，那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小姐，刚才你这钢琴弹得很不错，”他道，“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今晚继续弹给我们殷总听呢。” 他肥腴的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一个小时五十万，比你在这儿弹一个月都多，你要觉得还不够——” “不好意思，先生，”尹敛蹙眉打断了罗东的话，眼神瞥过那张房卡，眸底的厌恶几乎是快要溢出来，“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罗东神色冷下来，捏着房卡的那只手甩了甩：“五十万啊，小姐真的不考虑下？” 尹敛闭了闭眼，把将房卡甩在男人脸上的情绪隐忍了下来。 她懒得再去瞥那东西一眼，柔和的眉眼也罕见地浸上冻人的寒意：“麻烦离我远点——” “殷总，你这位下属还真是，为你着想。” 尹敛还未来得及说完，只感到周遭声息一轻。 不知何时，挺拓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侧，幽邃的眼神如同缠绕的蚺蛇，将她细细牵缠、盘结、收紧。 “最近还在听说，殷氏把企业做大了，连带着开支也大了，但也是为社会做贡献，大家伙都能理解。” 罗东还呆滞着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手上一空，那张房卡就被青年压着青筋的拇指拿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这开支——” 萧玺野哂笑一声。 “原来都用来‘听曲’了。” ...... 多荒唐。 她想主动找他说清楚的时候，始终见不到他。 而真正见到他，却是在如此突发的情状。 须臾之间，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萧玺野身上，殷喆的脸色变得极为难堪，稍稍一动食指，示意罗东去抢房卡。 后者心领神会，正要去抢，萧玺野嗤笑着后退一步，将房卡往身后随意一扔，被守在背后的段旭稳稳接住。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罗东肥实的脸心虚地颤动起来，转身就想走，周围几个黑衣人二话不说冲上来将他带走。 丑态毕露的哭喊声搅得高人雅致的宾客不由蹙起了眉头，殷喆的脸色已经黑到极点，只恨不得把人带得再远些。 场面因为这出好戏一时噤若寒蝉，萧玺野却压根不关心周遭四起的注目，漫不经意地转过头：“都打完招呼了？” 段旭正色回：“嗯。” “行，正事办完了，那走呗。” 他话语懒散，行为随意，从头至尾未再看尹敛一眼。 尹敛垂下眸子，感觉嗓子仿佛被粗疏的沙粒黏住似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被别人直面自己最狼狈的样子并不是一件好受的事—— 更何况那个人是萧玺野。 尹敛站在原地停了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提起裙子就朝门口追去，直接将萧玺野堵在了门口。 周遭本就忌惮的气氛，变得愈加敛色屏气起来。 尹敛却丝毫没察觉出来四周怪异的眼神—— 她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 “萧玺野，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她近乎迫切地抬眸问他，眼睛里洒了些水晶灯的莹亮，眼神是自己也未曾察觉的直白。 萧玺野懒洋洋地垂着眼睛睨他，语气与神态一样，让人摸不清情绪。 “说什么。” 说…什么？ 当然是主动结束关系的话。 林云琼，难道没有把视频给萧玺野看吗？ 尹敛在不可思议之际，心里越发焦灼。 这一下把她的计划打乱了。 尹敛：“萧玺野，我们的关系是不是该——” 萧玺野：“工作时间，尹小姐想谈私事？” 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后半句就这样被扼断在沉寂的空气中，尹敛陡然清醒了些，瞥了眼在身后一脸懵的段旭，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我就说一句话。”顿了会儿，她还是不甘心地伸出一个手指头，“很快的。” “......” 萧玺野终是抬起眼皮，很淡地望了尹敛一眼。 眼尾洇过她竖起的粉白指尖，没什么表情。 “车上说。” 尹敛心中略过一抹不明言说的怪异，只是还未细细斟酌，就见萧玺野抬起长腿就绕过她从门外走去。 一点也没有要等她的意思。 恰才浮起的疑虑被压在心底，尹敛深吸一口气，还是小跑几步跟在他身后。 云鹤楼的地下车库虽也开了暖气，里里外外的汇流仍是让她瑟缩起了肩膀。 方才走得太急，竟然忘记去化妆室将外套带了出来，现在只能穿着表演时那套露肩礼服在一旁等着，锁骨处已被风吹得失了体温。 所幸段旭很快将车开了出来，但不是她最常见萧玺野开的布加迪，而是一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 尹敛在望见那辆银白色的轿车时愣了一下，就听得萧玺野冷冰冰的语气。 “上车。” 幻影的车后空间比布加迪更大，两人虽都坐在后座，可也隔着不小的距离。 直到车被段旭重新发动，尹敛才蓦地意识到什么，对段旭道：“先不要开，我说完就出去——” “你确定要现在说么。” 萧玺野的语气意味深长。 车内空间封闭，正常距离下，说得再小声也会被第三人听见。 可他刚刚怎么没提醒她，车上还有段旭在？ 尹敛一下蹙起眉：“你耍我？” 萧玺野耸肩，收回了眼神：“段旭，直接送尹小姐和我到泰晟院。” “好的，玺总。” 一路缄默，段旭将两人送到泰晟院门口后，就开着车回了科技园区。 此时已接近深夜，尹敛摸了摸发冷的肩头，方才暖和起来的身子又被门外的风吹得狠了些。 身形修挺的青年早已进了电梯间，修长的指骨按着按钮，瞥见在门外不肯进来的女人，歪头。 第36章 “外面凉，进屋说？” 似曾相识的谎话，张口就来的胡扯，尹敛本不应该相信他的。 但或许今夜的风的确太过狠厉，刮得她裸/露的肌肤生疼，又或许他漫不经心的口吻与眼神让她想起了他们在佛罗伦萨初遇时，他也是以这样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望着她。 总之，等尹敛反应过来时，她听到了久违的按键声。 “嘀，请输入密码。”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喉咙一干，尹敛急忙跑过去，按住萧玺野即将开门的那只手。 两只手交叠，两人都因彼此极致反差的体温怔愣了片刻。 “萧玺野，我要说的真的很简单，”她像是触电般松开手，脚步刻意停在门槛外，漂亮的清眸认真地望着他的眼睛，“这几天我想了很久，我们这种关系总是要结束的，你不觉得现在——” “你确定我们要以这样的方式谈吗。” 话被中途打断，尹敛微微蹙眉，就望见挺拓张扬的青年懒懒倚靠在一片黑暗中，一双淆着光亮的眼睛灼灼地望着她。 “隔着门槛，说一声再见，就这么简单？” 尹敛被他说得呼吸窒了一瞬，这几天强压的惭疚就这么被轻易勾了出来。 “那我们，坐下来好好谈？” 她罕然地软了声线，当作是两人最后一次的好聚好散。 萧玺野轻笑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散漫的眼神睨向一旁，侧过身子让了道。 萧玺野：“老规矩，先换拖鞋。” 平静得让尹敛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心里添了愧怍，态度也自然容易软，进了萧玺野的门，就主动蹲下来找一次性拖鞋给自己穿上。 “那个，你能开灯吗？”尹敛拆了一会儿仍是没能将拖鞋的包装拆开，倒是白皙的小臂擦过鞋柜，印上了几道红痕，“里面太暗了，看不清。” 青年似乎低沉嗯了声，尹敛等了会儿，仍是没等到什么动静。 她手上动作不由停了下来，刚要回头，就听得清脆的“啪”一声—— 房间彻底陷入了，漫无边际的，漆黑。 他不是在开灯，而是...... 把门关上了。 心脏猝然漏跳了一拍，尹敛的呼吸蓦地急促，站起身就想开门，只是刚走一步，就被炙热宽大的手掌拉过来，轻易握住了腰肢。 滚烫的，野蛮的，不容置喙的—— 他的。 尹敛剧烈挣扎起来，却被他握得更紧，纤柔的礼服被勃着青筋的指骨捏得凹陷下去。 那么薄那么细的布料，离她腰肢竟然还差一截。 陡然的失重感令尹敛的脚背猛地绷直，她被他架在掌骨与门其间任便戏弄，察觉到灼烫的呼吸，淆着浅淡的龙涎，细密地凌迟着她袒露的肌肤。 自脆弱的颈侧，至凹陷的锁骨。 他捏了捏她的耳垂，安抚性地啄吻她嘴角，又笑着躲过她软绵绵递过来的一巴掌。 “怜怜，”他叹息一声，“你这样容易相信人，可怎么办才好。” 下次，不会了。 再相信萧玺野，她就是—— 倏的，尹敛猛然睁大清眸，不可置信地望向他淹没在她裙摆中的另一只手。 停手的呼喊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她推搡他胸膛的动作蓦地失了力气，手臂一垂，竟颤得搭在他张野的手臂上小声抽泣起来。 “萧玺野，你个混蛋，你没摘戒指。” 指节根部生冷的戒指激得尹敛几乎失/音，连断断续续抖颤的文字都是从喉咙里压出来的，她晃着腿，不知是想将哪一只作乱的手甩下。 可惜的是，皆无济于事。 青年就这样慢条斯理地吻着她，舔吻她的嘴角，耳骨，颈窝。 只是手指间的力道与还算温柔的吻相比，简直判然两途。 尹敛的呼吸愈来愈急促，到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漾着哭腔央求他停下。 他灼热的嘴唇方碰到嘴角，她就急着想和他接吻，又被他捏着下巴挪开，一双勾惑的黑眸深深凝视着她。 “怜怜，你刚才在门外说了什么，没听清。” “再说一遍。” 尹敛脑中已经被他勾得不知东南西北，双腿想勾他的腰，被挡下，想吻他，又被他用手挪开。 胸口仿佛绽开了一朵娇艳无比的花，不得到润泽就会枯萎死去。 偏生脑中残余一丝清醒，尹敛移开眼睛，怎么也不想在这时候服软。 “你放我下去，”她又开始软乎乎推他的肩膀，“我把话重新说给你听。” 大概是没想到尹敛到时候还硬着脾气，萧玺野挑一边眉，镶着笑意说了句好，手松开的时候，尹敛扶着玄关柜才没跌坐在地毯上。 她一抬眸，就望见萧玺野慢条斯理地解着皮带。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指根上也是。 弄了些在皮带衬衫上，也满不在意，反倒是把尹敛看红了脸。 “尹敛，我不是没给过你时间，”他陪着她蹲下来，沾着湿润的修长指骨捏上她的下巴，他的味道和她的混合在一起，“可半个月过去了，你就是想和我说这个？” 尹敛垂眸，盯着他那颗鼻尖痣，没应声。 “看着我。” 下巴被人强横地高高抬起，尹敛如蝉翼般的长睫颤动着，不得不与萧玺野的黑眸对上。 “我给你三秒钟。”他的目光张扬，炽烈，蛮横无理地攥着她的视线，连同呼吸一道，执掌着她的节奏，“那两个字不难说，你话一出口，我给你开门。” “但要没说出口——” 他嘴角牵扯起一抹摄人心魄的弧度，直勾得人心颤。 “明天你也别想出去了。” 第27章 做恨文学 用力点。 暗昧的房间, 近在眉睫的低沉喘息，尹敛以往清醒的眉眼此时已是一片迷乱。 发丝被汗浸湿，纷杂贴在紧致白皙的皮肤上, 她被吻得殷红的唇张张合合, 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三。” 额头相抵的青年体贴地挽起她凌乱的发丝, 嗓音带起一片勾人的痒。 “二。” 他的语调是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挺立的鼻尖擦过她的下唇, 又在女人低头索吻时绝情抽离。 尹敛的呼吸愈发无措。 “一。” 淡淡落下最后一个音节, 如同裁决末日的审判般, 青年终于露出惑人皮囊下的狡黠, 松开桎梏尹敛下巴的那只手。 “乖怜怜。” 奖励似的吻落在尹敛唇边, 她慌不择路地去回吻, 牙齿差点磕到他的下唇。 青年轻笑一声，罕然好心情地张开嘴, 对尹敛唇齿间生疏的进攻予取予求, 甚至托着她的脖颈教她怎么接吻。 “再伸出来点，嗯, 做得很好。” 尹敛被他扶着亲了好一会儿, 脑中涌动的欲望总算得到了纾解，洇着雾气的水眸睁开,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动作陡然停住。 小心翼翼地分开两人缠/绕的唇/舌, 嘴角瞬间牵连出一道细长的银/丝, 尹敛慌张地撇过脸，颤抖着小腿刚要站起来—— 一抹冰凉却如蛇般的触感缠绕住她的手腕。 脑袋里猛不丁嗡的一声，尹敛感受着那皮质勒紧的束缚感，试着挣脱了几下, 却根本是蜉蝣撼树。 窸窣声音轻响，方才还摩挲着她颈侧夸她的青年此刻已懒洋洋起了身。 “怜怜，吃干抹净后不认人可不是个好习惯，”萧玺野嘴角还沾染着她唇瓣的口红印，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况且——” “这还只是开始呢。” 尹敛被他盯得发怵，后挪动几步，却被遒劲的大掌轻松捞了过来。 他对她的身体了若指掌，只是轻轻地触碰几个位置，好不容易清醒的神智又被他揉得一塌糊涂。 从玄关到客厅再到主卧，尹敛被他单手托着腰臀抱着，只觉得周围景象迅速转移着。 倏的，蝴蝶骨被钉在柔软的床褥，他小臂上起伏的青筋擦过她绵延的温软，粗粝的肌肤滑到毫无预兆地滑到那里，引起靡然的颤栗。 她想推搡他，双手却被皮带束缚着动不了，只能被动接受着他的一切。 燥/欲、冲动，直到—— 汲取的氧气遽然被剥夺，尹敛大口喘着气，想开口，却只能发出支离破碎的音调，泪珠从眼尾流入嘴角，被青年不算温柔地吻去。 “萧...萧玺野，”她如同溺水之徒呼救般，无意识地一遍又一遍重复他的名字，“别再来了......” 他伪装得太好，好到她以为他真的对结束关系这件事到了无动于衷的地步。 可事实上呢。 从进门引诱她吻他，给她系上皮带，再到床/上深重的动作—— 哪一样不在向她表达他的不满。 尹敛只觉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指甲还不忘在他背部划过一道又一道细长的痕迹，萧玺野满不在乎，甚至故意带着她的手来到他的下巴上。 第37章 “用力点，尹敛，”他学着她的样摆弄她绵软无力的手指，像模像样地在下巴上挠着，汗液滑过性感的喉结，滴落在她身上，“你不能每次来了就这么走了，总得留给我什么。” 他说的话总是那么动听。 可力气怎么还越来越大了。 尹敛仰着洇汗的脖颈，转头用力咬上他的小臂。 等到血腥味顺着舌根渐渐蔓延开来时，她又被抬起下巴，和他接吻。 血液、涎液，还有别的什么在彼此之间掠夺，交融—— 她一开始还蹙眉想推开他，后来就被他带着一起卷入那片荒诞无垠的海洋中，连挣扎的力气都被淹没殆尽。 又过了好久，萧玺野总算停下来，尹敛贪婪地大口吸气，以为一切终于结束了。 直到他张蛮的手摩挲着她凸起的蝴蝶骨，再一路撩拨往下，握住她纤瘦的脚踝—— 将她翻了个面。 这样的姿势，尹敛看不见他，只能听到“嘶”的一声轻响。 不知道第几个包装被他撕开。 稍有冷却的空气再一次被灌得彻底。 尹敛呜咽一声，出声的力气彻底澌灭得干净。 看来，明天是真走不出这里了。 - 翌日，尹敛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脑子里仍是迷迷糊糊得搅成一片，她半梦半醒，连是谁拨来的都来不及看清，就按了接听键。 “喂？姑奶奶！你终于接电话了！” 电话那头，陈帆的大嗓门透过屏幕在偌大的卧室里绕了一圈。 尹敛被他喊得清醒了些，一看电话备注是陈帆，脑子里蓦地嗡了一声。 “昨儿你表演结束去哪了？给你转钱你也没收，我都差点让云鹤楼的人去调监控了！”那头的人语气激动，半是担心半是倒苦水地开口，“哎呦喂，我带的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么不省心，有什么要紧事做提前也知会我一声——” “你经纪人打来的？” 低哑的声音冷不丁从颈侧处传来，不光尹敛愣住，正说得起劲的陈帆也愣住了。 尹敛遽然翻身，就望见光/裸着上半身的青年面朝她躺着，好整以暇地对上她的视线，一脸无辜样。 “怎么？我很见不得人吗？” ...... 这是见不见得人的问题吗？ 尹敛从未感觉时间如此缓慢过，拿着手机的掌骨就这么僵在半空中。 那头的陈帆好似从巨大的信息量中缓了过来，深吸一口气，方想开口—— 被尹敛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 昨夜旖旎的空气仿佛还飘荡在两人之间，尹敛放下手机，想直起身体，只觉得全身酸软动弹不得。 他们之间鲜少有事后还如此亲密的时间，她刻意略过他灼灼的视线，撇过一边脸，用垂下的乌黑发丝挡住神情。 “你是故意的？” 刚才那通电话，他不可能不知道是谁打给她的。 这样做，是想彻底撕破脸么。 嗓音里夹着些质问，但更多的是沙哑，没等萧玺野回答，尹敛自己先意识到了什么，耳尖贻下些浅薄的红晕。 “......算了。” 现在的情况太复杂，尹敛觉得头疼脑热的，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事情。 她几乎是手慌脚忙地掀起被褥下床，只是脚刚一触上地毯，就软得几乎站不住，差点跪倒在地上。 萧玺野好心扶她一把，她应激似的缩了缩，头也不回地进了卫生间。 砰的一声关上门，尹敛扶上盥洗台的两侧，任凭水流冲刷她的肌肤直至晕红。 怎么会变成这样。 昨晚明明是抱着结束关系的决心来这的，怎么最后—— 就滚到床上去了。 尹敛无奈地蹙起眉头，顺着直贯而下的水流拍了拍自己的脸，脑中是从未有过的混乱。 他们昨晚到底算是什么？ 做恨？还是打分手/炮？ 她试图将他们之间的联系整理清楚，扯开一条线，却发现另一条线还摇摇欲坠地系着。 只是，那条线，是什么时候存在的呢？ 脸上都被水流冲得疼了，尹敛才感觉沉闷的心脏好受了些。 她关了阀门，将太过外露的情绪重新掩藏起来，重新回主卧捡了裙子穿上，赤着脚走出主卧。 心里的台词演习了一遍又一遍，等真的要找人对峙时，却一下没找到。 直到岛台的动静将她的注意力吸引，尹敛疑惑地朝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去，在看清什么后，动作蓦地顿住。 挺拓锋致的青年懒散站在岛台旁，不算熟练地摆弄着砂锅，潋滟的火光照进他眸底，显得他疏淡的神色也算澄澈明亮。 大少爷估计十指未沾阳春水过，对付那砂锅跟研究大项目似的，溅出来的汤汁迸了些到他衬衫、鼻尖，配上他认真的神情一起看，莫名多出几分喜感。 见尹敛出来了，萧玺野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眸望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忽闪的火光兀地弥散开来—— 锅炸了。 尹敛：“......” 堵在喉咙口的话不知为何又失了力道，尹敛也先不想什么诘问不诘问了，赶快过去把一旁的萧玺野扯开，迅速关小了火，接过一小碗冷水就往砂锅里细细地倒。 不一会儿，方才咕咕泛着气泡的砂锅总算安静了下来，就是两人的衬衫裙子都沾上了汤渍，就连脸也未曾幸免。 “萧玺野。” 尹敛无奈叹一口气，不放心地再观察了会儿砂锅的状态，又找了根筷子横着放在锅口，才敢让它继续烧着。 “就你这个烧法，你和厨房迟早有一个先爆——你在干什么？” 话还未说完，她倏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扫过她的脸颊，再没忍住捏了捏。 尹敛陡然睁大眼睛，抬起头望他，就见青年自然地收回了捏她脸的两指，修长指骨放在唇边。 “嗯？” 得，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尹敛的皮肤本来就薄，方才被滚烫的汤水溅了些在脸上，又被萧玺野捏了会儿，这会儿脸上已泛起些淡红。 萧玺野抽了几张抽纸，劲骨一抬，将抽纸按在尹敛右脸颊，顿了片刻—— 又开始隔着抽纸捏她的脸。 “萧玺野，”尹敛真不明白有什么好捏的，“别太过分。” “哦，”没什么诚意地哼了一声，他耸拉着眼皮，拉起尹敛的手带着她自己搭在那几张抽纸上，轻轻挤了挤，“也没肉，多吃点。” 尹敛只觉得自己气得更厉害了。 没肉...... 没肉还摸这么久做什么？ 第28章 一拨即乱 一来二去又被他勾到房里去。…… 砂锅还有一段时间才好, 尹敛怕他真的把厨房炸了，跟盯梢似的盯在一旁。 结果百密一疏，这大少爷最后把糖认成了盐, 等尹敛发现的时候, 已经没了大半勺。 等到最后端上来的时候, 两人面面相觑, 萧玺野罕然先移开了视线。 “要不我还是叫人送过——” 话落到一半, 手机响起来, 他敛起唇角弧度, 望了尹敛一眼, 并未刻意回避。 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段旭的声音, 嗓音不大，却在宽绰的餐厅里清晰可闻。 “萧先生, 今天公司邮箱收的邮件还是直接发您私邮吗？” 电话那头, 段旭工整的声音传来，萧玺野垂着眼, 漫不经心地扫过尹敛不自觉绞着的手指：“筛选好了发我。” “好的, ”段旭顿了顿，仍是道, “林小姐刚发来个邮件，说您私邮拒收了, 才发到公司这儿来, 我没打开，要一起发给您吗？” 恰因蒸腾热气流转的氛围刹那凝滞起来，尹敛本就垂着的睫毛频密地闪着，绞手指的动作紧了紧, 听见对面的青年没什么感情地开口。 “直接删了就好。” 段旭：“好的。” 电话挂断的声音响起，尹敛抬眸，却正撞上那双漆黑的眼眸。 只一刻，心中仅存的那点犹豫，悉数化为缄默的了然。 他原来，早就知道了。 雾涌云蒸的烟火仍在他们之间翻涌着，尹敛忽然发觉，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萧玺野这样的神情。 松动的，伫候的，沉默的。 方才稍有松动的踌躇，毫不费力就被打回原型。 她闭了闭眼，再睁眼时，清眸里已恢复了往常的清明。 “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问得平静，连带着一贯轻柔的嗓音都不曾变分毫。 “在收到视频的时候？还是更早，比如...在佛罗伦萨见到的第一面。” 这大概是个已经没有任何意义的问题。 但她还是问出来了，究竟是想证实什么呢。 萧玺野微微抬起眼望她，眼神从她柔和的眉眼转向她紧扣的手指。 半晌后，他语气如常。 “饿不饿，”薄而劲的掌骨拉开椅子，低头在手机上发信息，“餐马上就到......” 第38章 “萧玺野，”尹敛打断他，声音愈发郑重，“我是在问你问题。” “我早该知道的，我这些天来的愧疚根本就是多余的，”她自嘲道，“像你们这样的人，要查什么信息不是了如指掌，可我真的想不明白——” “我真的想不明白，明明你都知道了，那这些天，你是抱着怎样的态度和我相处的？” 萧玺野的手顿住。 时间都几乎被拖长般的，他张扬肆意的眉眼，就这么混着初晨的雾气凝冻起来。 “这很重要吗。” 尹敛不理解地望向他，不明白他的意思。 萧玺野：“只要我们还在一起，因为什么促成的结果，重要吗。” ...... 落地窗照了些温煦的阳光进来。 鸟雀却冷不丁叫了一声。 尖锐的，凄厉的。 “在一起......”她蹙起眉毛，眼瞳里是真切实感的疑惑，“你认为，我们是在一起吗？” 她竟然一时分不清他是玩笑，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可能是最近接触得太多了，让我...们都产生了这样的错觉，”尹敛不知道是在告诉他，还是自己，“可正常的情侣不会像我们这样，白天装不熟，晚上又出现在同一张床上——” “尹敛，”萧玺野冷声打断她的话，“你不试，怎么知道我们不可以像他们那样。” 像正常的情侣那样—— 白天逛街、吃饭，晚上接吻、亲密。 她，和萧玺野？ 只要一想到旁人将他们两个的名字联系到一起，尹敛只感到荒谬。 “萧玺野，我们怎么可能和正常情侣一样。” 她从高中以来，就见过太多对一开始相爱到如胶似漆，最终却因为阶级差异瓶沉簪折的情侣。 尤子晴耗费八年青春在孙文荣身上，即使最后得到了孙太太的头衔，还是因为周围的随高逐低而让自己妥协、受尽委屈。 更何况，她和萧玺野这样因为不可言说而作祟产生的关系，怎么会真的有一个体面的结局。 如水中捞月那般，一拨即乱的关系—— 云稍稍一遮，也就该散了。 她望着他，问得直接，“别说喜欢了，我们了解彼此吗？” “......” 尹敛说得条分缕晰。 一字一句，一笔一划，措置有方地深深扎进去，镂刻出鲜血淋漓的悬弧。 萧玺野看了她很久。 也很认真地，叫了她的名字。 “尹敛。” 她抬眸望向他的瞬间，他恰好错开眼，瞥向她因不自觉掐手而发红出血的指尖。 他听见自己轻哂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真的可以，试着了解彼此。” 滴答、滴答。 客厅内的挂钟走着秒。 只有沉默稽留着。 萧玺野知道了她的答案。 蒸腾的热浪消散，流光瞬息的温馨好像也只是聊胜于无的矫饰，随着温度一道凉了下来。 尹敛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匆忙站起身想要离开，萧玺野先她一步起身，长腿抵在门前，目光直白烫过她眉眼。 “我送你。” 尹敛蹙眉：“不用——” 话还没说完，手腕被青年用巧力握住，向他那边一带，尹敛腿本就站不太稳，差点倒在他的怀里。 她刚想推他，蓦地感到手心一阵凉意扫过，酥酥麻麻地羽毛般洇过去。 刚刚被她掐出血来的痕迹，被轻薄的药膏覆盖干净。 萧玺野就着涂药的那只手与她十指相扣，滚烫的掌纹贴着她冰凉的手心，漫不加意地就着她纹路磨。 “你穿这身坐地铁，过会儿得上新闻。” 他故技重施，英惑的五官毫无保留地朝她贴过去，一双桃花眼就这么勾着，声音哄着。 “我送你。” 尹敛被他眼神恍得一愣，却也很快回过神来。 铁了心要和他结束关系，瞥开眼就开始挣他的手。 “那也和你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怎么这么犟呢。 萧玺野压着青筋的手指挠了挠她的手心，尾指轻轻勾起她食指。 尹敛受不了要退一步，他就紧跟上去，浸着热意的瞳孔紧紧攥着，逼迫她和自己对视。 “行，”他假意妥协道，“那你开我车。” 骗子。 到时候借车还车，一来二去又要被他勾到床/上去。 尹敛不想再与他多交涉，闭了眼不看他使力去挣脱，他用下唇蹭她，她就咬上去，萧玺野嘶的一声，终是放开她。 她那下花了不小的力气，萧玺野下唇被她咬得出血，抬眼却见罪魁祸首眼尾红成一片，眼泪汪汪地控诉他。 “萧玺野，我们爽快点结束，有这么难吗？” 得，又是他的不好了。 萧玺野真觉得上辈子该是欠了尹敛什么，才被她一个眼神一句话折磨得悻忿又爽利。 “爽快点？” 他哂笑一声，指腹随意抹去嘴角血渍，殷红的血蹭了些在鼻梁上，蛊得要命。 “尹敛，我刚才说的都是认真的，”他的目光在她眉眼处打捞，不放过她一丝一毫泄露的心绪，“换一种相处方式，我们，重新试试看，不好吗。” 尹敛红着眼睛反问他：“我又不喜欢你，怎么试试看？” “......” 又是一轮，死一般的阒寂淹没两人的呼吸。 尹敛感到，望着她的那道视线暗了暗，垂下来。 咚。 有什么东西剜在风里，沉了下去。 心脏不知道为什么酸疼得厉害，尹敛遽然有些后悔方才说的话。 “萧玺野，”她喉咙滚了滚，“我......” “行，怜怜。” 萧玺野打断了她的话。 他微微直起腰，深色的眸里罕然染上些自嘲。 沾着雾的眼底洇开来，带起眼尾一片晦暗的赤。 他重新垂下眼睛，向后走了几步，将位置让出来。 “这样呢，够爽快么。” ...... 烁亮的灯光密密匝匝砸在他身上，他没再望她，眉眼明明被浸在灯里，却沉寂一片。 尹敛强压下心底细密泛起的无措，绕过他下了楼。 才刚到门外，忽然发现外面下雪下了一地。 喷薄的风饕呼啸在她脸颊，素霰不一会儿就瀌瀌落满了她的肩头。 她站在素裹中央，长吸一口气，灌冰似的将薄凉的空气灌入肺里，心脏酸胀的感觉却一点没有好转。 果然，很讨厌，雪天。 尹敛垂下眼，抹了把交融雪水的脸，正想打开手机叫车，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吓了她一大跳。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杵在这儿自虐呢！！！” 尹敛眉心一跳，抬眸，就见陈帆开着他那辆大g朝她这儿来。 一下车，他就脱下身上的大氅给她披在肩上，自己冷得直搓手。 “穿着个裙子就在外面等，”他蹙眉上下扫视尹敛，又望向她身后，“人呢？” 尹敛：“什么人？” “嘿，”陈帆挑眉，稀奇地盯着她，“不是你叫那位发消息让我过来接你的？” “......” 尹敛又不应声了，沉默地上了车，眉眼垂着不说话。 陈帆看出她心情不好，识相地没再提她和那人的关系。 “今儿周末，别练琴了，帆哥带你去玩？” “别，玩不动了，”尹敛揉着太阳穴，脑袋困得直打盹，“款结了就行。” “好好好，你帮了大忙，钱等会儿就转你上次那张银行卡上。” 陈帆打量着尹敛眼下两圈显眼的青紫，叹了口气，主动给她开了瓶矿泉水递上。 尹敛接过水来喝，抬眼就瞥见陈帆欲言又止的表情，蔫蔫地开口：“怎么了？” 陈帆坐在驾驶座上，一脸纠结，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 “快要线上独奏会了，如果晚上非要玩，让那人次数少点吧。” 噗。 尹敛刚咽下一半的水，就这么就着陈帆的话喷了出来。 第29章 火光撩拨（精修） 如同捕捞猎物般的将…… 和萧玺野解除情人关系后, 尹敛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说到底，她不想再因为她和林云琼之间的纠葛牵扯到任何无关的人，可后者显然并没有这个打算。 凌晨, 尹敛打开邮箱, 发现一封未读的匿名邮件, 附件只有一张照片。 照片放大, 朦胧的轻纱背后, 是尤子晴和一个男人相拥在一起—— 而那个男人无论是身形还是相貌, 显然都不是孙文荣。 尹敛望着附件下面那个“微笑”表情许久, 只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 回复那封邮件。 【尹敛】你什么意思？ 那边很快来了回复。 【？？？】那个男人真熟悉啊, 不是么。 第39章 的确很熟悉。 尹敛稍一思索, 便不难认出那是京林艺中隔壁小提琴班的一个男生，是为数不多通过特招加助学金一路升到高三的, 毕业后留在京市本地当了艺考老师, 带红过不少艺人。 她在高中时鲜少与本班以外的接触，认识这男生还是因为尤子晴人脉广的关系, 可他和尤子晴在高中时期联系得不多, 平日里根本不会将两人想到一块去。 尹敛回复那人别再动身边人的主意，对方只是沉默, 等了许久没有回复后，尹敛更觉头疼, 关了公用网络后将图片保存在u盘里以防万一, 然后就彻底删了这封邮件。 离线上独奏会还有两天时间，她最近夜里没怎么能睡安稳，问陈帆借了安眠药，却又怕影响白天的状态一直拖着没吃。 尹敛深吸一口气, 方想闭眼，那挥散不去的眉目就又跑到了脑海里去—— 烦人。 现实里烦人。 梦里怎么还这么烦。 翌日，乔安妮见到她一时，见她顶着两圈乌青大惊失色，连忙拿粉饼帮她盖住。 “明天独奏会就要开始了，honey，”她猛猛亲了尹敛的脸一口，“打起精神来！” 尹敛点了点头，手指比划着琴谱：“现在预约量是多少人？” “所有平台加起来算的话，也不多，”乔安妮道，“大概6万吧。” 多...多少？ 尹敛猛地睁大眼睛：“怎么会突然多这么多人？” 明明前几天看还只有两三万的预约数量...... “你之前不是让你那个姓吴的朋友帮拍了几条视频嘛，”乔安妮也惊讶尹敛竟然还不知道这事，“她把视频发在自己账号后，好几条都爆了，评论区都在问你叫什么名字的。” “不过你那朋友技术也是真的好，都可以去当站姐了，”乔安妮笑着撞她胳膊，“估计以后有人请她摄像，不花钱还请不到。” 原来，这几天都发生了这么多事。 尹敛听闻连忙掏出手机来给吴嘉宜发红包，感谢她帮自己引流。 吴嘉宜连续发了好几个开心的emoji，夸尹敛本身就长得好看又弹得好，她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尹敛看到后不禁扬唇笑了笑。 退出聊天框，发现尤子晴也给她发了期待的表情包。 拇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她还是没选择在短信上和她说那件事，只是说等独奏会结束了请她吃饭。 剩下的整个下午，尹敛都在为明天的线上独奏会进行最后一遍排演，乔安妮在旁边陪她过曲。 直到落地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尹敛才停下指尖的动作，轻轻地舒了口气。 “bravo！明天就以这个状态弹完，lynn，相信我，”乔安妮激动地捧场，“所有人都会为你着迷的。” 尹敛被乔安妮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被她推着下楼吃饭。 刚到楼下，就发现门口站着两个高挺的身影。 她还没反应过来，乔安妮在一边叫出了声。 “honey!!!你怎么在这里！” 尹敛只感觉身侧一阵风卷过，乔安妮已经飞跑着扑进了对面戴口罩的男人怀里，男人宠溺地垂眸望她，将手里一捧鲜艳欲滴的玫瑰送到她手里。 旁边戴着渔夫帽的少年一脸嫌弃看了腻歪的两人一眼，默默走远了些。 眼神忽地一顿，猝不及防就朝尹敛望去。 尹敛躲闪不及，和他端量的眼神撞了个正着。 “lynn，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男友steven，”乔安妮撇了撇嘴，不太情愿地介绍另一个人，“这个...是他的合作伙伴，毒舌leo。” leo kim. billboard登顶的青年唱作人与眼前的渔夫帽少年对上了号，尹敛蓦地想起之前在fleming拍卖会时，她就看过他的钢琴表演。 “您好，”面对同专业的天赋型选手，尹敛一向是肃然起敬的，她主动伸出手，“我叫尹敛。” 乔安妮回忆了一下刚认识金弈礼的场景，凑到尹敛耳边小声说。 “这人高冷得很，平常都不带搭理人——” 从口袋里伸出手。 交握。 还没来得及说完的话被乔安妮咽下，她遽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旁边的少年。 等等。 她之前遇到的金弈礼和今天的是同一个人吧？ 金弈礼松开尹敛的手，浅色的瞳孔轻扫过她眉眼，没什么表情地移开了视线。 “steven，还去录音室吗？” “当然去，”傅时衍拥紧了乔安妮的胳膊，认真道，“但我先得带我女朋友去吃饭。” “呜呜，steven，你也太好了吧！” 乔安妮一手捧着玫瑰，另一只手扒拉着傅时衍不肯松。 尹敛看了眼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刚想道别，就被某人叫住。 “lynn，我们一起去吃啊。”乔安妮不忍心尹敛一个人吃饭，笑意盈盈地撒娇，“明天线上独奏会，今晚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吃完就回家休息？” 尹敛犹豫了会儿，怎么也不想破坏他们情侣的二人时光，摇头道：“我还是不做电灯泡了。” “这有什么，”傅时衍用下巴点了点插兜不作声的金弈礼，“反正已经有一个电灯泡了，再多一个更亮。” 金弈礼：...... 尹敛：...... 薄暮冥冥，四人乘着傅时衍的保姆车，进了一家隐蔽性极高的餐厅吃烤肉。 尹敛平日里不关注娱乐频道，可看见两人把全副武装的装备悉数摘下来后的模样，忽然觉得似曾相识。 据乔安妮在车上的介绍，金弈礼十八岁在伯克利音乐学院毕业之后就回了国。 一开始因为性格原因只参与歌曲制作，歌唱和拍摄就落在了当时在音乐圈已经小有名气的傅时衍身上。 这两年，金弈礼恢复了唱作人身份，两人仍然是一起创作写歌的好友。 如果说在见到傅时衍之前，尹敛还以为他是乔安妮感情史上另一个短暂栖息的据点。 那么在听出乔安妮介绍他时的认真和欣赏后，她陡然感觉不一样了。 “酒吧也能碰撞出真爱，”乔安妮凑在尹敛耳边，笑意轻盈，“没想到有一天这句话，会灵验在我身上。” 餐厅的氛围感很强，五彩斑斓的彩灯嵌在做旧的木墙壁中闪熠，将乔安妮美丽的眼眸装满繁星，衬得她比身边大捧的红玫瑰更耀眼。 尹敛望了乔安妮许久，真诚地祝贺她。 “恭喜。” 乔安妮和傅时衍的相处模式属于诙谐幽默的类型。 尹敛坐在他俩旁边，没有想象中的不自在，反而不时能被逗得笑出声来。 每当笑得肩膀颤动时，陡然发现桌对面有一道视线直直地看过来。 明明是二十岁刚出头的少年，眼神却像浸在水里那样沉静，他进餐厅后就脱了渔夫帽，露出头顶那头标志性的银发，浸在彩灯里变换着颜色，炸眼得很。 尹敛摸不清他望向她是出于什么，下意识用手背擦了擦嘴角，却什么也没看到。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她问道。 “lynn。”很郑重的语气。 尹敛也不由收敛了神色，条件反射应了声。 紧接着，她看到他那双淡泊的琥珀色眸子睨着她，神色认真。 “你作的钢琴曲《il cuore di firenze》的最后三个小节，为什么要calando（减慢渐弱）？” “......” 三个人都因为这个问题静默了下来。 乔安妮嘴里的烤肉更是被金弈礼这句话雷得掉了出来。 她转头看向傅时衍，用口型问道：“现在说这个......你朋友这是正常脑回路吗？” 傅时衍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耸肩。 “take it easy.他经常这样。” 尹敛大概是还算不那么懵的那个。 《il cuore di firenze》是她在佛音毕业前创作的最后一首自作曲，因为发出后的效果不错，就卖给了佛罗伦萨当地的一家音乐制作公司。 很久没有弹奏的缘故，回想曲谱都花费了不少时间。 尹敛不自觉地歪头，猝然想起在快要结尾的时候，好像就是恰好遇见萧玺野，回忆起高二糟糕的记忆前后。 “你听过？”她清丽的脸上浮出淡淡的惊异，“大概是那时候，因为情绪方面的原因影响了结尾。” 当然，没有一首钢琴曲该是完美的，尹敛并不会认为当时浮动的情绪会真的影响到这首自作的质量。 金弈礼未开口，一旁的傅时衍先挑了眉毛：“不影响，leo就是被它最后三个小节的变奏吸引的，最近还说要和作这首曲子的人了解合作来着——” “steven.” 金弈礼蹙眉打断了傅时衍的话语，后者则无所谓的样子，接得迅速。 傅时衍：“要不你们先加一下联系方式？你不是最近正好在筹备新专辑嘛。” “......” 从天而降的工作机会。 尹敛着实没料到吃个饭还有这样的商机，没理由拒绝。 第40章 金弈礼别扭了会儿，也掏出手机。 两人加上微信，尹敛扫了眼金弈礼的头像。 黑白配色的少年漫画头，看着很热血的样子。 突然有点想笑。 倏的，耳边传来烟火的声响，尹敛抬头，猝不及防望进窗外绚烂的炽盛里。 今晚氛围太好，室内暖炉烧得正旺，室外篝火晚霞并肩，正是冬季里最为舒适惬意的融暖时刻。 乔安妮也被窗外的烟花吸引，兴致勃勃地挽着傅时衍的胳膊拉他出去看烟花。 尹敛自然不会打扰他们二人，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 徒留下她和金弈礼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两人之间略显局促的氛围。 毕竟也才认识几个小时不到，竟一时找不到话题可以聊。 粉白的拇指握上水杯凑到了唇边，尹敛正想找借口离开一会儿，就见一个手拿礼物的侍应生笑着朝他们这边走来。 尹敛的视线瞥向她手上拿着的平安果甜品蛋糕。 原来，不知不觉已经快到圣诞节。 “二位，这是本店今天专门为客人打造的圣诞节甜品，”侍应生将蛋糕摆在两人面前，还贴心地附上一根手工爱心蜡烛，“祝两位今夜拥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看来是把他们当成情侣了。 尹敛瞥了一眼座椅旁的玫瑰花，开得浮翠流丹惹人注目，乔安妮离开后，这捧玫瑰还真像是她放在身边的。 有些无奈地放下手中水杯，她刚想阻遏，就见那侍应生轻车熟路地将那枚桃色蜡烛点上了火。 刹那间，眼前锃亮明烁一片。 认错关系这种事常有，没必要特地澄清什么。 尹敛这么想着，喉口的话也就咽了下去，任由侍应生朝二人微笑后离去。 她随手拿了块湿毛巾，正想把那晃眼的蜡烛灭了—— 啪嗒一声。 毛巾掉回了座位上。 烛影摇曳，将那人挺拓慵张的身型灼得滚烫。 仍是一身宽松的黑衬衫，浅灰领带松垮系在凹廓的锁骨处，一双乌黑的眼眸溺了些撩乱的火光在里头。 一扭头，那极具张力的眉眼，连着那枚熠熠发光的银戒，就这么精确的，如同捕捞猎物般的—— 将她紧锁。 第30章 烈酒醺浓 你男朋友没来接你么？ 灯盏晕开无声的相峙,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尹敛的身体单薄的肩线稍稍绷紧起来。 “lynn，怎么了？” 金弈礼抬眉, 浅色的瞳孔疑惑地扫过尹敛奇怪的神情, 正要转头, 却只看清一角墨色的衣袂。 萧玺野, 只是应着明灭灯火, 极淡地看她一眼, 就移开了视线。 如同看一眼路边的纷红骇绿那般的, 可有可无。 他们, 剥去那一层不体面的关系。 最多, 也就是这样。 尹敛沉默了会儿, 垂着眸摇了摇头。 “没事，只是突然意识到, 圣诞原来马上就要来了。” 去年圣诞她是在佛罗伦萨和同学一起过的, 市政广场周边铃铛彩灯耀眼，热红酒混着欢声笑语迎接雪月与夜光。 那时的她怎么也没想到, 第二年的圣诞, 竟然会在京市度过。 “嗯，还有一周, ”金弈礼点头，“本来想在今年制作一首圣诞单曲的, 但因为有了专辑的计划, 就暂时搁置一边。” 尹敛想起傅时衍方才的话，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你的专辑......” “steven刚刚说的不是玩笑，”金弈礼抓了抓银色的头发，认真道, “我本来就打算在你举办完线上独奏会后，试着向你发出合作曲的邀请。” 果然，他也知道了线上独奏会的事。 尹敛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压力更大。 “lynn，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金弈礼打消了尹敛的顾忌，“放心，我们是一类人。” 谨慎，敏感，蕴蓄。 会因为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紧张，但又会为了自己的梦想克服这些与生俱来的困难。 见傅时衍他们从屋外打闹着回来，金弈礼也停了闲聊，最后对尹敛说了句。 “总之，明天的线上独奏会，你加油。” - “玺爷，你别不动筷啊。” 轩敞的包厢里，具瞻所归的青年懒怠靠在靠椅上看不出神情。 周遭目目相觑，唯有凌知维借玩笑话开口。 “你不动筷，我们哪敢吃啊。” 萧玺野睨他一眼。 “凌知维同志，真本事没学多少，风气学了个全啊。” 按萧玺野的脾气，以往大概也是要顶回去的，但火药味不会那么重。 凌知维嬉皮笑脸作了回应，内心则估摸着萧玺野心情不好的原因，可最后也没寻到个合理的解释。 “行，都是熟人，那我们不管你了，自个儿吃自个儿的。” 萧玺野眉都懒得抬，应了声，众人才算松了口气，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饭局快要结束的时候，餐厅老板领着侍应生鱼贯而入，依序将香槟塔搭在桌子上，从远处看昭然是平安果的形状。 “各位贵宾，这是本店特别为圣诞节推出的赠品，”金煌煌的香槟塔将原本奢华的宴饮浸入侈靡的浓艳，餐厅老板的脸在灯光下烁着逢迎的笑意，“希望各位喜欢。” 周围人一副见惯了的样子继续说笑，凌知维照例说了些体面话，餐厅老板连忙点头说是应该的。 就要走了的时候，蓦地听到有人在旁淡淡掺了句。 “你们这儿赠品还分三六九等呢。” 扑通。 谁的叉子掉在了地上。 方才还交杯换盏的喧闹场面因为青年的一句话，倏地落入一种谲怪而谨饬的局面来。 萧玺野懒得搭理围过来的眼神，停了转戒指的动作，站起身就往包厢外走。 凌知维眼疾手快地跟过去，有些吃力地走在他旁边。 “今天这家店不喜欢？”他猜测道，“还是人不喜欢？那我下次换一批结交。” 萧玺野没应，出了包厢路过某位置时抬眸瞥了一眼—— 人走茶凉。 不知怎的，凌知维只觉得旁边人的气场更冷。 胡思乱想间，竟有一瞬觉得萧玺野这动静跟自己被甩了似的。 情绪粗风暴雨的折磨自己不说，还折磨别人。 开门须臾，门外寒峭的劲风刮在凌知维脑门上，直接把他脑袋刮清醒了。 他暗叹自己真是脑抽了才会把被甩这词和萧玺野联想在一起。 “明儿云鹤楼九楼还有个酒会，去吗？” 他外套忘在包厢里，没法再跟出去，只能最后确认一遍。 “没空。” 萧玺野头也没回。 凌知维：“那后天呢，泰安区有个创业者峰会——” “砰”的一声，话还未说完，萧玺野关上了布加迪的车门，扬长而去。 - 翌日，尹敛特地起得早早地去尚云宁那儿借了一条表演用的缎面长裙。 她本身就白，是那种均匀且莹润的肤色，白绸的质地在她身上不仅没有喧宾夺主，反而融得恰到好处。 本就清丽的眉眼只需稍稍修饰便是说不出的清雅出尘，黑发一垂下来，遥遥一望，就让一旁的乔安妮失了语。 “omg!”乔安妮伸出手指，轻轻捏了捏尹敛的脸，直到那处软润的肌肤泛起微红才松开手，“这是人类吗？这简直是仙女啊！” 尹敛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快步走过去调试设备。 相机通过usb线接入电脑后，她开始检测音量大小和画面的清晰度。 整个表演的过程比尹敛想象中要快得多，真正沉浸在那种氛围中了，就再没有心情顾及相机的角度或是漫天飘过的弹幕和评论。 等到最后一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她长舒一口气，长睫垂下，从心底涌上的第一份感觉竟然是—— 怅然若失。 这一个月里花了那么多时间与精力准备，只为这一天。 可当表演真正完毕时，原来比成就达成的喜悦更先来到的，是茫惘。 尹敛坐在琴凳上调整了一会儿心情，才站起身去查看观看者的反应，一凑近，就被右上角的数字吓了一跳—— 10.6万。 这还只是instagram一个网站的观看人数。 尹敛的眼神扫过弹幕里满屏的”amazing””bravo”之类的字样，用各国语言道了谢后，有些手足无措地关了直播。 直播音效消失，偌大的琴房就只有她和乔安妮两人的呼吸声，安静而持重。 尹敛不敢置信地还呆愣在原地：“annie，我这算不算是——” 成功了？ 最后几个字还未说出口，就被乔安妮跳起来抱住，她身上葡萄柚的香水侵染过来，将尹敛层层包围住。 “lynn，你简直是，太棒了！！！” 线上独奏会，实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效果。 第41章 陈帆仍记得，上次处理这么大的演出成功案例，还是在八年前尚云宁在京源一战成名的时候。 当然，这也有合适的理由可以解释。 当今社交媒体发达的时代，尹敛无论是外貌条件还是钢琴功底都极度适应这样的曝光环境，这次线上独奏会，只是将尹敛的优势悉数展现出来了而已。 庆功宴约在云鹤楼七楼，尹敛站在门口，远远望见陈帆走过来的时候，还在拿着手机聊蜂拥而至的表演邀约。 “好好，许总，我先和您记下，到时候再和小敛商量。” “那是，小姑娘刚表演完，总要休息几天嘛，下周，下周就可以给您答复。” “好嘞。” 陈帆挂了电话，见尹敛在等他，连忙走到她旁边进了七楼包厢。 陈帆一到，人也算齐了。 包厢内，这几天一直在准备的工作人员推杯换盏地庆贺着，尹敛的手机里也弹出好几份庆祝的短信。 有时泽、金弈礼，也有先前许久未联系的高中同学。 不论是新老朋友，尹敛都很认真地给他们回了信息，感谢他们的喜欢。 她特地给尤子晴发了信息约饭，只是对方迟迟不回，半晌后，也只是回了个抱歉的表情包，说等忙完再聚。 一条一条信息回复完，尹敛的拇指在屏幕上停留片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往下划了好久。 目光落在，停留在两个星期前的聊天框。 毫无讯息。 再正常不过。 他或许根本不知道，她今天有独奏会。 只是指腹单是停留在那分明凛厉的三个字上，就有隐隐发烫的趋势。 尹敛皱了皱眉，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情绪。 她点开那人的头像，滑过删除键的刹那。 顿了顿，还是没有按下。 再等等。 等到租琴房的租金一到，转账给他，再删吧。 她轻呼一口气，关上屏幕抬眸，才发现周围一圈人早已喝得酩酊大醉。 大家都是为她高兴才喝得那么大，到头来，她反倒成了全场中最清醒的那个。 陈帆他们又喝又唱，等吃得差不多了，大多都醉得分不清东南西北，还吵着嚷着要去唱k。 尹敛下楼，依次给他们找代驾送回家，自己则裹紧衣领，拿出打车软件找计程车。 门外的风舌无孔不入地钻进大衣里，透过衣领舔舐肌肤。 极度的庆祝喜悦如夜雾般消去时，最先涌上的，是怅然若失。 她被冻得鼻尖红成一片，却见打车软件上的红点仍巍然不动。 京市的堵车潮，又开始了。 尹敛又等了会儿，见计程车还堵在路口，正想回去等，猝然听到背后惊讶的声音。 “尹敛？” 尹敛眉心一跳，转过身，赫然望见正在对面抽烟的凌知维。 她不太适应烟味，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却感觉撞到了什么。 嗡的一声。 身体比意识先认出他。 尹敛身体僵了僵，当即想要往前一步，却感到腰间一紧。 滚烫的温度顷刻间顺着敏感的凹陷爬至四肢百骸。 从凌知维的角度看，倒像是尹敛没站稳快要摔倒，萧玺野好心扶了一把。 “呦，某人不是说没空来嘛，”凌知维稀奇地看了眼萧玺野，烟还没来得及灭，就揶揄道，“这是等局结束了，露个脸当人情？” 萧玺野懒懒地应了声，任他打趣。 凌知维过完嘴瘾，这才将目光转回尹敛身上。 “这么巧，你今儿也来云鹤楼聚？” “嗯，”尹敛抿了抿唇，心里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回答得极为简略，“和朋友一道的，刚结束。” “哦，”凌知维掐了烟，眼眸扫过她亮着的屏幕，“那别打车了，我也要正走，一起呗——” “你男朋友没来接你么？” 咯噔。 尹敛没忍住错愕，猛地转头望向出声的人。 凌知维的后半句话也没了音，蹙起眉头望向仍耸拉着眼皮的青年。 “萧玺野，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当然是，尹小姐。” 萧玺野这才漫不经心抬起眼皮，露出那双宛若匿着钓钩的黑眸。 就这么直白地对上尹敛的视线。 “昨天陪你吃饭的男朋友，今晚没来接你么？” 第31章 痛感沉迷 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寒冽的风倾侧入耳, 尹敛的呼吸滞了一瞬。 他在试探她。 在观察，她的反应。 她还没想好怎么开口，幸好手中的电话响起, 打破了有些尴尬的阒寂。 是计程车的师傅, 说高架路彻底堵住过不来, 让她提前结束订单, 尹敛没什么异议地按了按键, 一抬眸, 就望见两个人都在静静看着她。 “尹敛？你有男朋友了？” 凌知维难以置信地盯着尹敛, 似乎是不相信萧玺野的话, 要亲自找她做确认。 一通电话下来, 尹敛原本起伏的心绪平静了不少。 她垂眸思索片刻, 应该是昨晚侍应生送的蜡烛和旁边的玫瑰让萧玺野误会了她和金弈礼的关系。 他要试探她。 她又有什么理由，不让他如愿。 “没有。” 尹敛摇头。 青年挑了眉骨, 右手指骨无意识摩挲着银戒。 尹敛：“但是有正在考虑认真发展的对象——” 她故意道。 “昨天接触下来, 很，满, 意。” 摩挲戒指的动作一顿, 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冷笑。 冽，凉, 嘲。 混在寒风里，一样的栗烈觱发。 凌知维松了松肩膀, 看着有些泄气, 就听到身旁青年没什么感情地问了句。 “你车呢？” “干嘛？”没好气的回答。 萧玺野：“你刚不是说要走，也载我一道呗。” 凌知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回：“你丫的别占我便宜，你不是有司机？” “开了过来，又走了。” 凌知维闻言, 抬头和萧玺野大眼瞪小眼，最后仍是率先败下阵来，同意让萧玺野和尹敛一起上了车。 只是刚打开车门，他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对劲。 “不对啊，萧玺野，你住在泰安区，我市中心开几分钟就到了，我载你？” “这多简单，”打开后座门让尹敛先进去，萧玺野长腿跨几步走到凌知维身边，挑一边眉，“我载你不就完了。” 凌知维：“......” 尹敛坐在后座，望着车外的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萧玺野反而坐上了驾驶座。 心脏猛地一跳，握着把手就想要下车。 凌知维坐进副驾驶，疑惑地朝后面看了一眼。 “尹敛，怎么了？” “......没什么。” 尹敛动了动嘴唇，在凌知维的视线下坐回来，原本还冰凉的手掌不知怎么已经沁出了薄汗。 凌知维在市中心有一套自己的公寓，以往在这附近玩得累了，就回到那套公寓休息。 此时刚过八点，恰好是京市主干道最堵的时候，平常只要开十分钟左右的车程也硬生生拖成了将近半个小时，凌知维到地方的时候差点没一口气闷过去。 “啥也不说了，早知道直接走过来了。” 他和萧玺野和尹敛打了个招呼就往公寓里走，尹敛见状不假思索地也要开门下车，却听得“吱”的一声轻响，中控被萧玺野锁了个彻底。 “你做什么？” 她试着将车门往外推了几遍，车门岿然不动，窗外的风景倒先动了起来。 车内只有她和萧玺野二人，尹敛干脆装也不装，嗓音彻底冷了下来。 “放我下来，萧玺野。” 怎么有人，真能断得这么彻底。 萧玺野眼中洇过一抹自嘲，被周缘阴晦悄然吞噬，嗓音很沉。 “尹敛，别人都可以送，就我不行？” 尹敛被他的话噎住，情绪也逐渐冷却下来。 “说好的，回到陌生人一样。” 萧玺野：“陌生人不可以送你回家吗。” 尹敛被他的话气笑：“陌生人怎么能——” 话还未说完，前方红灯，萧玺野熟练地踩了刹车，转过头去。 尹敛躲闪不及，就这么与他四目相对。 忽明忽暗间，他的眼眸好似也吞了启明星辰，将她深藏在心底的潮汐—— 勾过来，又纵回去。 “普通的陌生人，应该不可以，”他的声音刻意放缓，眼睛却直勾勾地望着尹敛，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接过吻的陌生人——” “有这个资格吗？” “萧玺野！” 话还是冷冰冰的，可耳尖却先一步烫了起来。 她直觉再这样下去要一发不可收拾，几乎是慌乱地搬出先前的理由。 第42章 “我有想要认真交往的对象了，”尹敛眼睫细密眨着，将脸撇到一边去，声音嗡嗡的，“你和我说话的方式，能不能改改？” 一谈到这个，萧玺野嘴角的弧度果然淡了很多。 他眼里浸入的光亮被晦暗重新吞蚀，恰好路口也变了绿灯，他将头转回去，继续沉默地开车。 高架路上堵得不轻，萧玺野换了一条主干道开，虽然开不快，但好歹能动。 两人之间的气氛如同窗外的车道般黏得梗滞，尹敛好几次想提出下车，却又怕他像刚才那样凑近望她，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开口。 “尹敛。” 反倒是他过了会儿，在将近趑趄的氛围中出了声。 “嗯？” 尹敛下意识地应了声，应完又后悔地咬唇。 萧玺野：“今天弹得很好，曲子都是你自己选的吗？” “......” 原来，他也看了今天的线上演奏会。 尹敛愣了愣，这是萧玺野第一次和她正儿八经聊她工作上的事。 但说起来也讽刺，她正式认识他也是在佛罗伦萨的独奏会上，但和他成为情人的那段时间，他们竟然没有一次聊起过音乐。 “......一半一半，”尹敛垂下清眸，不知道在想什么，“剩下的是老师帮我挑的。” 萧玺野：“尚云宁？” 尹敛蓦地抬起眼睛：“你认识她？” 萧玺野懒懒应了声：“她那时候在我们学校兼职钢琴老师。” 被他这么一提，尹敛忆起似乎的确有此事。 尚云宁在京源将名头打起来后的两年里，大大小小的全球巡演不断，却也因为那段时间太忙落了不少病根，之后就选择定居在京市，减少活动以疗养为主。 那时京府国际的钢琴老师应聘薪资高，活动也不多，她在那任职过一段时间。 说起来，尹敛还曾因为这个去过京府国际一次，要不是萧玺野提起，她大概都要忘记了。 两人好不容易有了话题，没聊几句又陷入寂静，但气氛总算缓和不少。 萧玺野将尹敛送到门口后，给她开了门，没说别的，就懒洋洋地将身子靠在车头，望着她离开。 女人身形纤细，却又不是单纯的削瘦，脚踝很细，好似轻轻一握就能握断似的。 都穿这么多了，还是冷么。 萧玺野缓缓抬起眼，扫过尹敛拉紧衣领的指骨，喉口又是一阵躁意。 真的好想，握住她的手。 尹敛拎包走到一半，忽地想起有事忘了和萧玺野说，骤然转过身来，猝不及防被他眼中的热意烫得心口发颤。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她？ “忘东西了？” 他问得随意，仿佛眼中的神色与他毫不相干。 懒散的视线跨过她肩上的包，转向那双澄莹的眼睛。 “......不是，”尹敛禁不住他的眼神，低下头来看自己的手机，“手机拿出来。” 都面对面了，还有什么事要在手机上说？ 萧玺野嘴角不自觉扬了扬，刚打开手机，对方转账的信息就这样显现在了屏幕上。 【尹敛】[转账50，000元，请查收]。 萧玺野：...... 嘴角弧度蓦地僵住，耳边传来女人轻柔的声音。 “你租给我的琴房我找人看过了，要这个数，这是这个月的房租，等我工资转过来了，我再给你下个月——” “尹敛，”点都没点开看一眼，萧玺野收起手机，没什么温度地打断她，“租金多少，合同写得清清楚楚，你转这么多，是要违约？” 尹敛抿唇，没回答，俨然一副不想欠他什么的表情。 萧玺野被气笑，上前几步抓住她纤瘦的手腕，尹敛挣脱不开，只能防备地抬眸盯着他。 “真要分得那么清？”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们之间的距离离得太近，近到尹敛能望见他深色眸底里，映照出的她发红的眼尾。 “是。” 她下了决心，就连承认都不愿意展现出丝毫迟疑。 周遭风声鹤唳一片，唯有他们之间盘旋着涩滞的阒寂。 萧玺野就这么低头看着她，尹敛也倔强倨傲地抬眸回望着他。 声音夹着细微的颤，却又是确固不拔的执拗。 “善心大发的同情也好，坐壁观上的玩弄也罢，不管你是出于什么心理租给我的琴房，我都不想要欠你的——” 尹敛听见自己认真而艰涩的嗓音一字一顿地道。 “等这两个月过去了，我就会把它打扫成原来的样子，不会给你添一丝一毫的麻烦。” “同情，玩弄。” 每说一个字，萧玺野的眼神就暗一分，麦色掌骨静脉血管绷起，从手腕牢牢地转移到她细挑的腰窝上。 “尹敛。” 他倏地握紧，炽热的电流顺着他抚摸过的地方攀援开来，尹敛脑中嗡地一声，一时竟忘了怎样呼吸。 “你知道，什么是玩弄吗？” 他微微抬起下巴，眼神睨着她，天生上扬的唇角该是带着点笑，眼眸却是冷的。 尹敛被他的手撩拨得难熬，胸口急促起伏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已经分不清是恐慌还是别的什么。 朣朦的夜色骤然躁动起来，有几个人就要从转角处走来，尹敛猛地清醒，抓住萧玺野迤逦向下探去的手掌。 “你疯了？这是在外面。” 萧玺野眼皮都没抬一下，腕骨一转反手抓住尹敛的手，带着她伸入层峦迭嶂的厚重衣衫，去探索内里滚烫不安的肌肤。 于此同时，膝盖轻轻一抬，尹敛的身子不由往后退，后背遽然撞上了一棵粗壮的古老香樟—— 细密的，微妙的痛感蔓延开来。 尹敛不禁红了眼睛。 第32章 理智蒸烤 你刚刚扇得我快爽死了。 昏聩漏夜里, 萧玺野将尹敛的正脸挡了个干净，转角处的人群熙攘走过，碰见他们也只当是吵架的情侣, 小声揶揄几句后踱步离去。 尹敛感到带着自己的那只手在碰到她的尾椎时蓦地煞住, 头顶传来一声轻叹, 眼尾的湿意被人用指腹抹去, 窸窣轻响, 萧玺野松开手。 “这样就哭, ”他的声音罕然染上些无奈, “真要玩你, 你又遭不住。” 尹敛脸红透了, 等力道松懈下来, 脚尖着地，脑中也顾不及什么—— 啪的一声。 紧接着, 是良久的, 可怖的寂静。 等到理智恢复过来的时候，青年的左脸已经浮现出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醒目、赤/裸。 青年敛下眉, 没什么感情地轻笑一声。 尹敛握紧还在发麻的掌心, 那里还隐隐留着痛意，更别提脸了。 那巴掌怎样也不算轻。 她没想过闹成这样, 心里又堵着一口气，不想和他再说什么。 回过头就要往单元楼的方向走, 被他一把拉住。 “就这么讨厌我？” 他说话的时候, 字句都刻意压低，嗓音沙哑。 尹敛以为是这大少爷从小到大锦衣玉食没被人打过，要找她算账。 脑中一根弦蓦地绷紧，她转过头想再骂, 却倏然感到握着她的那只手在被带着去够他的脸。 “手痛不痛，要不要再扇一巴掌。” 尹敛一下愣住。 萧玺野低头望着尹敛的表情，嗓音里听不出什么别的情绪。 “一巴掌还不解气？那就两巴掌。” 他说着，甚至主动弯下腰，将脸凑在尹敛手心里。 表情没有她想象中的愠怒，甚至连最基本的在乎都没有。 他眼中的灼意，是一触即燃的火捻，黏附在她的手掌、腕骨，最终转向她惊愕的眼。 “打到你爽为止。” 他说这话的姿态，就好像脸上镌印的红痕，不是巴掌印，而是奖赏。 尹敛只感觉有一股莫名的烫意从他的脸蔓延到她的手心，再通过四肢百骸一路噼里啪啦地响着火花，最后浸满全身。 他简直疯了。 回过神来，几乎是慌忙地想撒开手，却被他攥得越来越紧。 “打你巴掌我手会疼，一点也不爽。”她忍不住反驳道。 “是吗？那就是我爽，”青年的鼻尖不经意擦过她指尖，灼热的呼吸将她指腹染湿，“怜怜，你刚刚扇得我都快爽死了。” “......” 尹敛彻底回过神，骂他：“萧玺野你是不是有毛——” 最后几个字还未落在地上，失重感再度袭来。 夜阑阒寂，尹敛使劲挣扎着，推他，挠他，又怕吵到邻居，不敢真的放大了嗓门喊。 萧玺野自然没把她的任何抵抗放在眼里，轻车熟路地抱她上楼。 “确定不打吗？或者，换个地方打怎么样。” 他亲了亲她的食指，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腾出一只手来摸盆栽底下的钥匙。 “怎么还放在这儿。”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尹敛的颈侧，淡薄的龙涎香里镶着笑意，“怜怜——” 第43章 “你可真够长情的。” 他说得意味深长，紧而薄的肌肉牢牢地圈锁住她。 尹敛甚至能透过衣料感受到他隆起的胳臂骨骼，就这么生生地在半空中架着她的心脏。 噗通、噗通。 她心脏的搏动也好似被他紧绷的青筋脉搏浸入了同一频度。 “是啊，就是长情，”她不愿输给他，成心呛他，“该放在什么位置的东西，就会放在什么位置，既然决定向前看，自然也要和该断的人断干净，你快放我下来——” “尹敛，”他唇角的笑意隐去，不耐地打断她，抱着她的手收紧，“没必要说这些话来激怒我。” “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打开门，做些我们都喜欢的事。” 他低笑一声。 “到时候，你会踢我，打我。当然，也会咬我，还记得吗——” 他用结了痂的咬痕去磨她的腰，刻意考究的停顿宛若真空的焦炙，蒸烤着尹敛的理智。 “这里有你的印记，如果忘了，我很乐意再来一遍。” 尹敛的脸被他最后几个字勾得又烧起来。 害怕他真的打开门，更怕他在门外就做出什么离格的事来。 “萧玺野，你放我下来好不好，”思索片刻，她终于肯软下语气，“我今天忙了一天，已经很累了。” 尹敛自知自己服软的技巧并不高明，萧玺野手上的动作却出乎意料软了下来。 他戴着银戒的食指摩挲过尹敛凸起的手腕骨，洇过丝丝凉意。 萧玺野：“还分那么清吗？” 尹敛愣了一瞬，意识到他在指什么：“我只是希望我不欠你什么——” “你欠我什么了？” 他哂笑一声，问得疏懒又较真。 “尹敛，就算有一天你真发现有东西亏欠我了，那也不是这个。” 不是钱，那还能是什么东西亏欠这大少爷。 尹敛察觉到他态度的软化，含糊着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从萧玺野手里夺回钥匙，着急忙慌地进了门就毫不留情地关上。 砰的一声响动，连自己的耳膜都在发颤，尹敛一下没站稳，靠在玄关柜边就坐了下来。 客厅内无边的暧暗笼罩围裹着，她垂下眼睛，翻了翻和萧玺野的聊天记录。 转账不出所料地被退回。 还没等她退出聊天框，又是好多恭喜她独奏会成功的信息涌入，将那个名字压到了最底下。 尹敛按在荧光上的指尖颤了颤，最终仍是删除了和萧玺野仅剩的那条聊天记录。 - 圣诞节将近，尹敛因为线上独奏会的演出收获了不少商演。 这几天她和宁渡云再通了电话，后者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并建议尹敛争取在年前再冲一波流量。 她的建议是，最近跨圈传播热度很高，流行乐和古典钢琴曲的合营又是当今大热趋势之一，尹敛可以考虑在流行乐里找一位歌手合作。 “你要是有这个意向，随时告诉我，”她温和地对尹敛道，“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我会帮你对接。” 能得到京源艺术副总监这样的承诺已属于意外之喜。尹敛感激地答应下来，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只是这几天事情太多，一直找不到时间思考人选。 离圣诞节只剩下一天，她刚从泰安区的一个礼堂表演完，礼服还没来得及换，就接到了吴嘉宜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也是熙熙攘攘，听出来应该是在挤下班高峰的地铁。 信号不太好，吴嘉宜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屏幕里流出。 “喂，小敛，你明天有空吗？” 尹敛看了眼陈帆发给她的演出安排表。 之前她特意叮嘱不要在圣诞节那天给她安排工作，原先的打算是就躺在公寓里好好休息一整天。 “没有，怎么啦。” “其实也没啥大事，”吴嘉宜道，“子晴刚才发信息给我，问我们明天有没有空，可以趁圣诞节回高中看看老刘和朱姨他们。” 老刘是他们高中时期的班主任，尹敛对他的印象停留在每次留堂十分钟的“最后一题”和弹错音后就拿在手里的那把戒尺。 而朱姨则是看管琴房的楼管阿姨，她们因为经常租借琴房的缘故，和朱姨已经混得很熟了。 听吴嘉宜的意思，尤子晴也会去。 尹敛不禁想起一个星期前的那封邮件，心里徐徐涌上不安，走进空无一人的楼道，低声问道。 “就我们三个？” “不知道她会不会带孙文荣，”吴嘉宜在那头笑嘻嘻地说，“毕竟都快结婚了嘛，带准老公回母校看望老师也是正常的。” “......” 尹敛静默片刻，说明天有空，就和吴嘉宜约了第二天在京林艺中门口见面。 挂了电话，心里仍是惴惴。 等第二天三人见了面，尹敛的不安终究化为了实质。 尤子晴确实带了另一个人—— 但不是孙文荣，而是她和吴嘉宜都觉得眼熟又一时叫不出名字的男人。 “诶，这位是？” 吴嘉宜显然是里头最懵的一个，她微微睁大眼睛，望望尤子晴，又望望在她旁边的男人，一时找不到话说。 “我们是在路上碰到的，他今儿正好也要回京林艺中看，”尤子晴解释得很自然，“对了，你们应该有点印象吧，他叫安霆，当时是我们隔壁班的。” 她漂亮的眼眸望向尹敛，脸上挂着恬淡的笑意。 “高二的时候我们还和安霆一起搬过书，小敛，你记得吗？” 是有这回事。 尹敛点头，面不改色地和安霆打了招呼，四人从校门口走入校园。 吴嘉宜从高中起就有点害怕老刘，进到教师办公室，打了个招呼就要跑。 尹敛稍叹口气，把她拉回来，站在墙角边听老刘和尤子晴唠嗑。 不论是高中还是现在，尤子晴的社交能力都是毋庸置疑的天赋，老刘被她哄得开心，连带着一旁尽量降低存在感的吴嘉宜都一道夸了起来。 “吴嘉宜也做钢琴老师啦，真不错，当时我还以为她选钢琴专业铁定毕不了业。” 吴嘉宜：“......” 和老刘叙完旧，吴嘉宜就迫不及待地拉着尹敛往琴房那边跑去，遽然听见身后一阵不小的响动。 两人停了下来，转头就见尤子晴下楼的时候不小心踩空楼梯崴了脚，疼得整张好看的脸都皱了起来。 “子晴！你没事吧！” 吴嘉宜心疼地蹙起眉，还没来得及往前跨一步，安霆就将尤子晴整个人打横抱起来。 惊悸闻风而起，走廊外鸟雀冷不丁吱了一声。 吴嘉宜吓得回过神来时，安霆已经抱着尤子晴快步朝医务室走去。 她抖着手指，指着那抹消失的衣袂，一脸的惊愕。 “小敛，我没看错吧，他刚刚...就这么直接抱着她走了......” 尹敛的神色也很凝重，在她印象中，尤子晴不是这样冒失的人。 “我们...要过去看看吗？”吴嘉宜小心翼翼地问道。 话音刚落，尹敛手机震动了一瞬，是尤子晴发来的短信。 【子晴】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你们在朱姨那等我吧，我涂点药就过来。 尹敛摩挲着手机，回了一条。 【尹敛】注意身边人。 尤子晴很快回复。 【子晴】放心，我有分寸。 尹敛握紧手机，不好再说什么，和吴嘉宜说了声后，两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决定先去琴房见朱姨。 相较于见老刘时的唯诺，吴嘉宜在朱姨面前可谓是释放天性，给她送了圣诞礼物后就在办公室里四处鼓弄起来。 尹敛坐在木板凳上，真挚地朝朱姨道谢：“高三的时候，如果没有您的关照，我可能都——” 还未说完，她的眼尾已经赤红一片，只能哽咽着停下来，垂下眼眸。 朱姨心疼地望着她，眼里也闪烁着零星的泪光：“好孩子，我没关照过你什么，是因为你自己坚强，才能走到了今天。” 不远处琴房的琴声悠扬，尹敛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高中的时候，回想间又和朱姨聊了几句，蓦地听到身后吴嘉宜惊喜的呼喊。 “小敛，你快来看，我发现了什么好东西！” 楼管办公室放置着两台电脑，一台供楼管阿姨个人使用，另一台则是负责登记学生租借的公用电脑。 而在那台老式的公用电脑桌面，赫然还摆列着当年的校园论坛图标。 “我记得我们高中那时候，校园论坛可火了，大家想说什么都在那发，还有好多风云人物的校园八卦，也全发在那里。” 吴嘉宜勾着尹敛的肩，越说越起劲。 “就是现在的小孩都发微博和朋友圈，还仅三天可见，没我们那时候盖楼盖得刺激。” 说完便毫不犹豫地点进论坛看，近几年的帖子果真寥寥无几，等吴嘉宜筛选完年份，帖子一下跳出来很多。 第44章 在那几年总结出的一堆吃喝玩乐的关键词里，那个冲在前头的人名怎样也显得格格不入。 第33章 喷薄欲出 他的身体烫，眼神烫，哪里都…… 即使是在京林艺中的校园论坛, 当年帖子里三分之一都是有关萧玺野的内容。 吴嘉宜越往下刷就越感叹：“不愧是萧玺野啊，去哪里都会被拍。” 帖子发出的有关萧玺野的照片大多是背影和侧颜，有的是他穿着校服单肩背书包走进学校的照片, 有的则是在篮球场流汗灌篮的身影。 但无论是哪个角度, 给人的感觉却没有变, 游刃有余的意气风发, 总被他把握得恰如其分。 即使没有脸的那几张照片, 也几乎能从静置的镜头中即刻捕捉到的张扬肆意—— 独属于少年的, 席卷的生命力。 “感觉和现在一样, 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吴嘉宜点开放大那些照片, “早知道高中的时候就和那些女生一起去对面看看真人了, 穿校服的萧玺野啊，现在见不到了......诶！” 她骤然想起什么, 打了个响指：“小敛, 今儿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要不也换回校服吧？” 话音落下, 久不见应声。 吴嘉宜转过头, 看见尹敛正对着论坛中的一张照片发呆。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满屏照片里不太起眼的一张。 背景一片黝黯, 隐约能看到几棵潦倒的桦树。 少年半躺在蟠根前，长腿交叠, 双手枕于后脑, 深色帽檐盖住半张脸，只能透过月光隐约看清下颌轮廓与隆起的喉结。 要不是放了萧玺野的tag，估计都很难混到这一堆帖子中来。 【小曹不吃草】今天被罚打扫卫生晚出校了，路过烨林的时候看到有个人在里面睡觉, 感觉长得有点像萧，谁能帮我分辨下是不是？ 相较于其他楼盖得满满当当的情况，这层楼只有寥寥几个回复。 【提拉m苏】不可能吧，桦林不是被遗弃好久了，xxy怎么可能在那儿睡觉。 【小冉爱芒果】这片区域连灯都没装吗？太暗了看不清...... 【麻酱凉面】同班同学回复一下楼主，不是哦，萧一向放学就拿书包走人的。 从那个id为“麻酱凉面”的人回复开始，底下的楼跟着一股脑否认，楼主最后也就不了了之。 吴嘉宜仔细打量了下楼主po的图，光线太暗，男生的脸又被帽子挡住，确实怎样也无法确定照片里的人是谁。 “怎么，尹敛，照片里的人你认识？”她瞧着尹敛表情不太对劲，出言问道，“我想着怎么也不可能是萧吧，那大少爷会在那种地方睡觉？” 尹敛没应声，眼神从照片中的少年收回。 “不认识。”她回得比平常要快，“对了六六，你刚刚说了什么？” 吴嘉宜的注意力果然迅疾被转移。 “哦，我想起大礼堂那里不是有备用的高中校服嘛，今天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要不我们也穿回校服，重回高中时期？” 尹敛听着有些心动，又架不住吴嘉宜撒娇，当即答应下来。 两人在朱姨的办公室多待了会儿等尤子晴，吴嘉宜继续兴致勃勃地刷当年的论坛，尹敛则和朱姨叙旧，偶尔看一眼论坛里的内容，冗杂纷繁，过不多久就收回视线。 等尤子晴到的时候，三人又聊了会儿。 尤子晴因为腿脚不方便的原因被吴嘉宜强制要求休息，尹敛则直接被拉着去了大礼堂的储物室。 “我记得就是在这儿附近吧，”吴嘉宜轻车熟路地绕过摆放成堆的道具服装，“当时校庆的时候我忘带校服，就是在这里找到备用的。” 储物室很小，摆放得也杂乱。 尹敛开了灯翻找好久，终于在角落的纸箱里找出两套旧款的校服：“六六，是这个吗？” “是！” 吴嘉宜兴奋地拿过一套，随即望向角落的更衣间，撇嘴：“过了多年，更衣间怎么还是只有一间啊......” 尹敛：“那我去卫生间换——” “不用，我正好要去卫生间，我去那儿换吧。” 还没等尹敛回答，“砰”的一声，吴嘉宜已经飞快地关上门出去。 尹敛捏着手中的校服，低头看了眼尺码。 m码。 和高中穿的尺码一样，应该是合身的。 她拿着衣服进了更衣间。 更衣间与储物室相比还要简陋，只有一块米色布料挡在门口，连门锁都没有。 现在是高中生上课的时间，大礼堂只有她和吴嘉宜两人，尹敛没多心，直接脱下大衣和衬衫，将校服的上装套头轻拉往下扯。 京林艺中的校服与其他学校的相比没那么宽松，尹敛将上衣拉到胸/前时才发现尺寸没那么合适，不由咬唇，试着再往下拉了些，勉强盖住了胸/口，却裹得发闷。 更糟糕的是，当尹敛尝试着将上衣脱下来时，那个位置被彻底卡住了。 适当其时，储物室的门传来轻微的响动，尹敛以为是吴嘉宜换好校服回来了，终于松一口气，朝门外喊道。 “六六，你能帮我拿一下衣服吗？” 吱呀一声，门开了，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在身后逼近，尹敛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怎样也脱不下的上衣，无暇顾及其他。 “就在左侧的纸箱里，拿一件l码的吧，m码...有点小了。” 靠近领口的扣子崩掉了一颗，尹敛小心翼翼地解着下面的扣子，溘然感到身后窸窣轻响。 门帘被人掀起，尹敛空了一只手向后伸去想接：“谢谢六——”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眼前又是一暗，尹敛没适应过来眯了眯眼，就感到手背摩挲过粗涩的布料，径直触上什么更为发涩燥热的东西。 野蛮的指腹迫开尹敛合拢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后抵在她腰间，尹敛被压得转不过身来，只能感到那人另一只粗粝的温热略过她裸/露的腰肢，轻轻挑开她发颤的上衣内缘。 “好可怜，需要帮忙吗。” 他发涩的尾音在躁动的空气中雾涌云蒸，尹敛几乎以为她出现了幻听。 “萧玺野，你怎么会在这——” 末尾那几个音节被吞没于加温的浓郁中，他手背上青筋盘虬的纹路不疾不徐地碾过她凸起的蝴蝶骨，烫起难以言喻的酥麻感。 下一秒，戒指的生冷却活生生将滚热的触感隔断得彻底，极为反差的温感从皮肤神经不由分说涌入颅内，尹敛几乎是在一瞬咬紧了唇。 “来这里，‘帮’你啊。” 青年的嗓音里掺着点恶劣的痒，长腿再往前一步，挺拓身影投下的阴翳将尹敛围裹得不留余地。 “尹敛，你得承认。” 他的指骨比她长得多，力道也大，拇指轻省挑起布料边沿，虎口磨着肩胛骨往上推，方才纹丝难动的上衣就这么被推到了肩上。 “这种事情，我比较熟练。” 他做得游刃有余，话里话外都淆着调笑，尹敛被他气得胸口发颤，偏偏一下找不到话反驳。 空气一凉，胸/前的束缚终于得到了解放，尹敛连忙挣脱开来，从萧玺野手中抢过校服，正想推他出去，蓦地听到门外又是一阵响动。 “小敛，你换好了吗？我进来喽。” 尹敛喉口一紧，方才推萧玺野出去的手就这么生硬地转了方向，将他往试衣间内部挤。 试衣间小得可怜，偏生还没有门。 徒留一块摇摇欲坠的布帘，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将他们的位置暴露。 尹敛只能局高蹐厚地将他推到视线死角，自己则用身体挡在他前面，背对着吴嘉宜答得迅速：“六六，再等等，我还没换好呢。” 吴嘉宜正进门，手还没来得及离开门把手，闻言疑惑地往试衣间的方向看了一眼：“是校服不合身吗？需要我给你重新拿一件吗？” “不用！”尹敛的脑子差点没跟上出口的话语，缓了会儿才继续道，“我换好了叫你，你在门口等我就好。” “好吧。” 吴嘉宜重新关上门，尹敛悬在喉咙口的心才算放下来。 只是下一秒，她感到一股不容忽视的炙热视线，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她不期抬眸，与那眼神对上—— 往常疏懒散漫的深眸，现下燎原翻涌的热意几乎要她剥吞干净。 炙热难耐的呼吸，分不清是谁的，充斥起本就狭小静寂的更衣室。 尹敛意识到情况不对，下意识地放轻呼吸，主动退出这场荒谬躁动的交织，边往后退边将校服重新套上—— 但仅仅是一步。 微妙的平衡被打破，青年毫不犹豫欺身而上，刚刚落到腰间的布料边缘又一次被劲落的大掌轻易推至肋骨，不经意的摩擦碰撞，腿间生磕的硬度让尹敛的身体一下僵住。 “怜怜，”青年放轻了声线，本就勾人的嗓音就连意味深长都比别人动听几分，“你把我弄成这样，又准备撒手不管了。” 这话说的，好像她是什么游戏人间始乱终弃的渣男一样。 第45章 尹敛架不住他这样，心差点软下来，睫毛颤着移开视线：“我没有......” 明明是他先闯进来的，怎么变成她弄他了。 她的手在他的引导下变得燥热起来，掌心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摸上那起伏的张硬，凹陷下去的肌肉线条清切显著，甚至比一段时间前还要明显。 他的身体烫，眼神烫，哪里都烫。 尹敛想撤退，他却偏偏要带着她一道，将血液都燃尽。 萧玺野勾起她垂下的尾指细细摩挲，时而示弱，时而猛鸷。 小臂表面绷起的血管也跟着一跳一跳地撩她。 狭小的空间被他挤压得几近喷薄欲出，不一会儿，指尖传来轻微的异物感—— 是他滚动的喉结。 “尹敛。” 他将她的手指往最凸起的那块骨头重重一按，喉口又恰到好处地故意发出一声低/喘。 手上动作不停，一双如鹰隼锐敏的眼睛却垂下，牢牢地锁住她。 “你敢说，你就对我没有欲望吗？” 第34章 圣诞心潮 十八岁的她和他。 她对, 萧玺野有欲望吗？ 应该有吗。 能有吗。 尹敛的脸是烫的，脑子却逐渐冷却下来。 萧玺野看出了她的犹豫，并不打算给她退避的机会, 青筋鼓起的手继续抓着她的继续往上, 直到贴上他的侧脸。 “有, 或没有——” “对你来说, 这是一个多难的问题么。” “还是说, ”他哑着嗓音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的指腹, “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不肯承认而已。” 尹敛背脊一僵, 就感到手心一凉, 他松开掌骨, 身躯却依旧紧贴她的。 “尹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他扯开一抹不算笑意的弧度, 语气冷却下来, “如果对我真的没有任何感觉，那就推开我, 或是打我一巴掌, 都可以。” 为了证实他的话，萧玺野甚至将脸凑近了些, 一副任尹敛为所欲为的样子。 也是因为这样的距离，他鼻尖那颗小痣被无限放大, 灼热呼吸喷涌, 青年懒懒撩起眼皮，一双灼灼的桃花眼就这么望进她心里去：“但你要是打不下去——” “我们结束得就不可能彻底。” 怎么办？ 要下手吗？ 尹敛颤抖着小臂，连带着眼神都淆着难以置信的惊诧：“萧玺野，你真是疯了......” 明明已经想过所有远离他的方法, 就连平日里最不屑的借口都拿来搪塞。 可他只要一靠近，一切就像是精心包裹的糖纸被炽烈轻易灼化。 最后只能软软地黏着内里冰凉的糖心，任他肆意。 门外的吴嘉宜也许是迟迟等不到尹敛的回应，有些担心地在外面敲起了门。 尹敛回过神来，即使身后已被逼至墙角，仍是踮脚往后退去。 手抖着，握成拳，却怎么也没有要举起来的意思。 “小敛，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敲门声音愈来愈大，吴嘉宜蹙起眉，握着门把手刚想开门，蓦地听到廊道尽头惊讶的声音。 “这不是吴嘉宜嘛。” 吴嘉宜松了门把手，朝声源望过去：“凌知维？” 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京府国际的吧，怎么来京林艺中了。 “你这是？” 凌知维笑嘻嘻地朝她走过来，顺带瞥了一眼大门紧闭的储物室。 “要去里面拿东西，需要我帮你吗？” “不用不用，”吴嘉宜连忙拒绝，“小敛在里面换衣服。” “哦，尹敛也在啊，”凌知维停了脚步，咂嘴，“对了，你看到萧玺野没有？” 吴嘉宜越发惊讶：“萧玺野也来了？” “是啊，说要来这儿看望故人，我都不知道他在京林艺中还有认识的人。” 两人在门外闲聊的声音隐隐传入更衣室中，尹敛神经不由越发绷紧，太阳穴隐隐跳动着。 遽然间，面前的压迫感敛去，尹敛一下没反应过来。 萧玺野的眼眸在晦暗里亮得惊人：“尹敛，我知道了你的答案。” 下不去手，是真的。 不是毫无感觉，也是真的。 黑眸里闪过一抹笑意，凛冽张扬的五官于簌簌暗昧中相融。 哪怕现在有丁点灯光闪烁，尹敛也该发现—— 萧玺野，原来还有这样柔和的时候。 可偏偏，他们太多次相遇都是在吞没透彻的阑珊中。 尹敛没捕捉到萧玺野转瞬即逝的眸光，心底反而洇出些迷惘来。 他明明退了一步，却又好像向前了不止一步。 到底应该和他保持着怎样的关系，这样的伪命题—— 真的有必要，在他们之间盘桓这样久么。 吴嘉宜正和凌知维闲扯着，眼前的门终于打开。 尹敛终于出来，只是才往前走一步，就“砰”的一声，将身后的门利落关上。 “哇！小敛，你这一身真的梦回高中时期了呀！” 这样说或许也不太准确。 高中时期的尹敛，总是在前额梳着厚重的刘海，将本就不大的脸挡住一半，唇微微抿着，给人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可这么多年后，再换上这身校服，当初那个冷淡内敛的少女，早已将外表的寡淡尽数消化。 脸与高中时期没有太大变化，少了些婴儿肥，眉眼也精致许多。 将头发悉数扎了起来，露出漂亮饱满的额头，尽管仍是清冷的气质，却更加自信从容。 凌知维也看呆了，磕磕绊绊转了头。 “那...要不...我们去外面等萧玺野？” “行啊，”吴嘉宜答应得爽快，“去大礼堂门口等吧。” 三人在大礼堂门口站了会儿，萧玺野慢慢悠悠从里头走了出来。 面对凌知维横眉冷对的质问，前者只淡淡回了“接电话”三个字。 眼皮微抬，目光在尹敛翻领的褶皱处停留几秒，随即移向别处。 “走了？”他问得疏懒。 “不去看你说的那个朱姨了？”凌知维挑眉问他。 萧玺野嫌弃地睨他：“你去找舞蹈房的时候，我早和朱姨打过招呼了。” “啊！你胡说！我只是去上厕所，才不是找舞蹈房......” “等等，”吴嘉宜从两人的对话中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萧玺野，你也认识朱姨？” 尹敛整理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萧玺野轻轻嗯了声，凌知维转过头来。 “你们也认识吗？” 吴嘉宜乐了：“可别太认识了，她是当年管我们琴房的楼管阿姨。” “那真是很巧诶！”凌知维兴致高起来，用手肘撞了撞萧玺野：“萧玺野，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找点事做？” 萧玺野哂笑一声，知道他准说不出什么好话。 果不其然，下一秒，凌知维道。 “要不我们也把校服换上？” 萧玺野还没作声，吴嘉宜就蹙眉反驳：“你怎么学我们！” “怎么能叫学你们？”凌知维“害”了声，“重温高中谁不喜欢呢，况且——” 顿了顿，他不怀好意地笑出声：“你难道就不想看萧玺野再穿回校服？” 萧玺野，再穿回校服。 尹敛眸光微动。 吴嘉宜也被凌知维说得心动起来。 她一个小时前还在感叹没能亲眼看萧玺野穿校服的样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替她说出来了。 可是...... “咳咳，萧玺野看着不会答应的吧——” “回京府国际换么？” 落拓的嗓音一坠地，周遭气氛即刻鲜活起来。 “呦，你真愿意？”到真答应的时候，凌知维反倒似信非信起来，“你不是一向不肯......” “走了，再不过去天都黑了。” 萧玺野面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就朝校门走去。 凌知维回过神，招呼着吴嘉宜一起过去，望见一旁的尹敛时，多问了句。 “尹敛，你要过去吗？” “......” 走在前面的人也回头望过去，萧玺野的眼神注视着她，没出声。 吴嘉宜跑过去挽她的胳膊，笑意盈盈地望着尹敛。 “小敛当然要陪我一起过去啦。” 天色渐暗，风中渗了些雨珠，萧玺野叫人送了雨伞过来。 吴嘉宜拉着尹敛的手一人一把，好奇地打量京府国际的四周。 “这校园比我们那儿大了不止四五倍吧，等等，那个是——” “马场，”凌知维慢悠悠接过吴嘉宜的话，“不过这个时间点应该已经关了。另一边还有高尔夫球场，要去看看吗？” “......万恶的资本主义啊。” 吴嘉宜一时除了感叹找不到别的词形容，忽地眼前一晃，又被一棵巨型圣诞树吸引。 “哇塞，真有氛围，好适合拍照！” “等会儿拍呗，”凌知维望了眼三两聚在圣诞树前的学生，转头问萧玺野，“老侯刚和我说衣服送到了，我们先去换？” 第46章 萧玺野点头，凌知维掏出手机就发了消息过去。 两人走远，吴嘉宜看到圣诞树走不动道了，拉着尹敛一起去圣诞树前拍照。 此刻恰巧是放学时段，原本稀疏的人群陡然增多了起来。 桑榆暮影下，圣诞树上缠绕的彩灯也亮了起来，照亮少年少女的笑声，氤氲上美好的色调。 吴嘉宜混着学生群，彻底兴奋起来，拿出手机自拍了好几张，也给尹敛拍了好几张。 “往左边点，稍微蹲下来点，看我！对！就是这个角度！” “等会儿，有人走过来了......现在好啦。” “小敛，笑得开心一点，今天我们重返十，八，岁！！！” 吴嘉宜拍尽兴后，看了眼手机里的作品，却总觉得还差点什么。 “小敛，我找人帮我们一起拍几张吧。” 话音刚落，她就跑过去问一个女孩能否帮她们拍照，女孩答应后，吴嘉宜站到尹敛的身边，摆出一个爱心的造型。 斑斓的灯光洒在尹敛身上，她对着镜头展开一抹真切的笑意。 对面的女孩调整好角度，准备按下快门时，动作骤然顿住。 不知是否是尹敛的察觉，伴随着女孩的停顿，周围莘莘目光朝她的方向看来，细小的窃窃私语如灯影般从她耳中掠过。 她意识到什么，刚想向前走一步，就被他的手掌按住了腰。 掌心只是一触就撤回，腰间的温热却稽留许久。 圣诞乐声鼓噪如擂，连带她的心也一并乱了节奏。 尹敛顺着女孩惊艳又犹疑的目光，向后转头望去—— 语笑喧阗间，萧玺野一身纯白校服，靛蓝领带松松垮垮系着，解了颗扣子，显得修拓又洒落。 见尹敛抬头望他，他甚是配合地低下头，鼻尖小痣随着他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微牵动。 风有几分吹过他额前的碎发，彩灯洇过他高挺的眉眼，将他眸底照得炯亮—— 尹敛从那双深眸里，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望见了自己的影子。 心头又猝不及防地狠狠跳动了下，不知怎的，下午那本该一眼便忘的论坛帖子也一道被头顶的彩灯映得历历如绘。 十八岁的萧玺野。 她们问道。 如果真正喜欢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呢？ 第35章 晃荡缱绻 眉眼肢体都只向她靠拢。…… 圣诞彩灯晕开粲然斑斓, 映在他深邃眼眸，将他惯常的散漫融为舒张笑意。 倏然间，有几片雪花坠入他额前的碎发。 喧腾繁华下, 他眼底晃荡的缱绻与圣诞风琴演奏的经典乐颂一道, 拨动她起伏的心弦。 尹敛的睫毛忽地也染上几片雪花, 将视线半挡着, 正想伸手拂去睫尾湿润, 只听得咔嚓一声, 拍照的女生已经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那个, 觉得你们是认识的, 就一起拍了。” 女生依依不舍地归还了手机, 眼神又悄悄望了尹敛和萧玺野几眼。 喉咙口后半句话萦旋了好一会儿, 还是没好意思说出来。 那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和她身后的男生—— 简直是像在拍偶像剧一样搭啊。 吴嘉宜也注意到拍到一半时萧玺野和凌知维的加入, 一开始还不确定拍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等到打开相册一看，直接一整个震惊住。 这, 这也太...... “怎么样, 拍小爷我拍得帅不帅啊？” 凌知维还没来得及系好领带就站在吴嘉宜身后摆姿势，此刻见她看呆了, 不由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她的手机，待到看清画面中的内容后, 没忍住靠了声。 “等等, 这个人是萧玺野？？？一定是光线问题吧！” 吴嘉宜已经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见尹敛一脸疑惑地望向她，才犹犹豫豫地问了句。 “小敛，你确定要看吗？” 尹敛见吴嘉宜的表情, 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接过她的手机看清里面的照片，眼神倏忽一顿。 照片里，身穿蓝白校服的少女向后望去，恰好对上少年低头望过去的视线。 背景里人群熙来攘往，灯烛火树银花般盛放，萧玺野明明就这么松懒站着，眼眸里却好像只盛得下尹敛一个人。 无论周遭风吹草动，眉眼肢体都只向她靠拢。 平和的，专诚的，甚至称得上是—— 温驯的。 这样的萧玺野。 认识了他十几年的凌知维都从没见过他对谁这副表情过。 尹敛喉口动了动，最后仍是只字未说出口，眉眼间罕然闪过些怔忪。 反倒是萧玺野拿过手机，饶有兴味地在屏幕上欣赏了好几秒，又泰然自若还给吴嘉宜。 “拍得还挺好，”他看一眼欲言又止的凌知维，啧了声，“你这什么眼神儿？” “我什么眼神？”凌知维看萧玺野的神色更古怪，“我什么眼神也没你的稀奇，看上去就像——” 暗恋人家尹敛百八十年了。 最后几个字凌知维还是及时止住了，他还是知道什么不该说的。 “哎呀其实也没什么的，一定是那个女生拍照技术太好了！”吴嘉宜问道，“你们谁还想再拍几张吗？我帮你们拍！” “别拍啦，六六，雪下大了，”尹敛重新撑起伞，“子晴还在艺中等我们呢，先回去吧。” “对哦，”吴嘉宜不好意思地笑，“还要回去接子晴呢。” “尤子晴也来了？”凌知维在旁边好事地插了一嘴，“这是知道他未婚夫来母校了，也跟着过来？” “孙文荣也来了？”尹敛骤然望向他。 “对啊，尤子晴不知道吗？文荣都已经来了大半天了，现在应该刚出校门。” 凌知维说着，望向萧玺野。 “我记得他好像和谁一起来的？” 萧玺野：“林云琼。” “哦，对，是云琼，他们当时一个班长一个副班长，今儿回高中演讲来着。” 周围空气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仅是尹敛的脸色，连一向没心没肺的吴嘉宜脸色都白了。 尹敛打着伞就往记忆中校门口的方向走去，走得极快，一旁没反应过来的凌知维差点没跟上。 “诶，尹敛，别走那么快啊！” 走了几个岔路，凌知维才跟上去，萧玺野快走几步扶住尹敛的肩膀，拦了她再往前走的动作。 凌知维：“这京府国际那么大，你一个人拼命往前走有什么用啊，差点走到烨林里头去。” 尹敛被萧玺野拉住胳膊，才发现刚刚闷头走着，原以为对的小径的路已经到了尽头。 前方是一片萧落的白烨林，在最前面插着块“禁止入内”的标识牌。 她望着那块标牌，又扫了眼四周黯淡的树荫，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 凌知维在旁边道：“这烨林都快七八年没人进去过了，维修不做，周边也只有几盏自动巡逻灯照明，危险得很，传说还有条大蟒蛇在里面冬——” 萧玺野打断他：“别吓她了。” “不是吓她，我真是因为听了沈宥婷给我讲的蟒蛇轶事，一整个高中三年都没敢进去，”凌知维撇嘴，重新看向尹敛，“不过尹敛，你怎么突然那么着急？” 尹敛的心渐渐平静下来，和吴嘉宜对视一眼，后者匆忙拿起电话打给尤子晴，铃声响了好久却始终没有接通。 尹敛只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转过身又要换条路走，被萧玺野箍住肩膀转了身。 萧玺野：“走这里。” 他手掌的温热熨得她肩胛骨发烫，尹敛的心里洇过一抹异样，很快又被焦急抹去。 千万别是她想的那样。 四人走出京府国际校门的时候，遥遥望见一辆保时捷停在路边，车前的男女拉扯着，女人没有防备被男人推了一把，快要摔倒之际，被另一个男人抱进怀里。 “可以啊你，尤子晴。” 孙文荣见尤子晴摔进安霆怀里，嘴角笑得更吓人，眼里甚至有了嗜血的杀意。 “最近跟我说忙，原来是忙着跟别的男人上/床来了，你他妈真是翅膀硬了。” 尤子晴脚踝本就受伤，被孙文荣一推更是差点再崴一次。 平日里漂亮鲜妍的脸上是一道深红的巴掌印，看起来狼狈至极。 她听孙文荣讥讽地说着，尽戳着她的软处，干脆也扬起红唇，抿去从眼角掉落的泪珠。 “是啊，我就是跟别的男人上/床了，那又怎样？”她嗤笑着抬起头，望着孙文荣陡然变寒的面孔，“不过都是跟孙少您学的，您说我学得好不好——” 话还未说完，孙文荣又扬起手掌要打一巴掌，被安霆硬生生拦下来。 尹敛和吴嘉宜急忙赶过来，将虚软的尤子晴拉到安全的位置。 “孙文荣，你疯了？”凌知维骇异地“靠”了声，冲上去拉住孙文荣的胳膊，“大庭广众的打自己老婆，被人拍到发网上孙老爷子能打断你的腿！” 第47章 “打断我的腿？”孙文荣冷笑一声，眼底满是猩红，“自己老婆被人上了，换你你他妈能忍住？” 吴嘉宜按捺不住为尤子晴打抱不平：“子晴只是碰巧遇到她高中同学而已，你怎么能这么说啊。” 孙文荣直接拿出照片甩在地上：“碰巧遇到？你看到这些照片再说是碰巧遇到？” 吴嘉宜瞥了一眼地上的照片，瞬间沉默得可怕，连扶着尤子晴的力道都变松了。 满地都是尤子晴和安霆的照片，有在餐厅的，有隔着窗帘拍的，也有更亲密的。 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尤子晴，这下全世界都知道你给我戴绿帽子的事了，”孙文荣面色狰狞，“你高兴了吧？嗯？” “妈的，我就该听他们的，从底层爬上来的女人能是什么好人，我真是瞎了眼了......” “孙先生，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尹敛蹙眉，没好气地打断他。 “你身份高贵，做的事说的话好像也没有匹配你的身份到哪里去啊。” 孙文荣一愣，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尹敛会突然来这么一下，等回过神来想开骂，就被萧玺野和凌知维一道架了他到车后座里。 “想发疯滚回去发。” 萧玺野神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把骂骂咧咧的孙文荣关进车里之后，就打电话让人把他送回去。 等保时捷开走，他一眼望见尹敛的伞落在地上，弯下腰拿起伞递到尹敛手边—— 又被她重新打回地面。 ...... 青筋张弛的手背被伞柄无情划过，隐隐有见血的架势。 萧玺野滚了滚喉结，压眉抬眸，映入一双眼尾泛着赤红的清眸。 翾风吻过她眉间，吹过她鬓角遗落的碎发，碎玉落在她密长的睫尾，将她的眼神沁得更凉，如同远道而来的料峭春寒—— 无声地割开一道无法填和的沟壑。 尹敛意识到自己情绪激动了些，望向萧玺野手背上的伤，刚想说什么，就听见身后尤子晴的低泣声。 心一下揪疼起来。 怎么能有人，真的能狠下心对自己的老婆这样暴戾。 街道人群熙攘，他们不能再在这儿干耗下去，吴嘉宜扶着尤子晴坐在一旁的木凳上安抚。 尹敛倏地抬眸望向一旁沉默的安霆，踮起脚用力抓他衣领，连拇指都抓得泛白。 “是林云琼派你来的吗？” 对上安霆疑惑的眼神，尹敛恍然明白林云琼大概是故技重施，只起了暗中推动的作用。 她从不会把自己暴露在明面上。 “你知道她快结婚了，”尹敛颤抖着嗓音问他，“为什么还是这样？” “爱情有先来后到吗？”安霆反问她，“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尹敛被气笑：“你真的觉得她对你是爱情吗......” 尤子晴口头上说不解除关系是因为放弃不了孙文荣给的物质，实际上仍是贪恋他们整整六年的感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说是尤子晴变心，不如说是在向孙文荣的出轨宣战。 订婚后，孙文荣无时无刻不在用金钱和地位告诉尤子晴，这场婚姻是不平等的。 他可以出轨，可以在婚后照样享受侈靡的人生。 而尤子晴不行，她被给予了万众瞩目的孙太太的头衔，就必须摆好贤妻良母的位置。 而安霆的出现，让尤子晴找到了可以报复孙文荣的方式—— 用自己。 孙文荣大概从未想过，尤子晴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响亮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她在用实际行动告诉他。 他可以出轨，她也可以。 大概是尹敛眼中显露的荒唐刺痛了安霆，他冷笑一声，将尹敛握住他衣领的手硬生生掰开来。 “我和子晴自己的事，就不劳烦尹小姐多关心了吧。” 他的力气太大，掰开手的时候又带了力道。 尹敛吃痛闷哼一声，退后几步，倏忽间被人扶住了肩膀。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而她又穿得太过单薄。 以至于当那人的温度再度浸染时，尹敛竟然有一瞬间的惊愕与—— 庆幸。 萧玺野。 他还没有走。 第36章 愿心长存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另外一边, 凌知维已经抓紧招呼着尤子晴和吴嘉宜上了车，准备去医院。 萧玺野松开握住尹敛的肩，任由身后的车门开了又关上。 “萧玺野, 尹敛, 你们要一起走吗？” 凌知维走前问了句。 但显然, 只是客气。 车里根本坐不下五个人。 随着车声由近及远, 尹敛望见安霆眼底的落寞, 随着雪花融于瞳仁。 还没再开口说什么, 眼前突然一暗。 萧玺野拿起西装外套, 轻轻落在了尹敛的—— 头上。 自己则往前, 挡住了安霆的视线。 身上困乏的冷意是好了很多, 但连着头发也被那人的外套压扁了许多。 莫名像个纯黑色的粽子。 尹敛郁闷不解地抬头, 落入一双闪过笑意的眼神。 见尹敛望他，萧玺野以惊人的速度收敛了神色, 蹙眉“嘶”了一声。 “好痛。” 自然是指她刚刚不小心划了他手背的伤。 只是那伤只是沁了点血珠, 怎么看也不像是痛到蹙眉的程度。 明明知道他是故意的，尹敛却忽然生不起气来。 最后看了安霆一眼, 面无表情地绕过他就往前走。 前方的十字路口恰好红灯, 停下之际，尹敛望向周围熟悉的场景, 恍然自己重新回到了高中的时候。 其实，在高二发生那件事之前, 她的高中生涯还算美满。 正回忆着过往, 突然感到左边慢慢悠悠走过来一个人，也在等红绿灯。 穿着校服的他，比起往常的不羁，又多了些少年气。 如果不说, 还真像是十八九岁的年纪。 只是尹敛的高中生涯从没出现过这样的人。 现在看到，刚刚还有些恍惚的记忆就被拉扯了回来。 “你跟来做什么？”她问得很轻。 意气风发的少年扯了抹笑，回答得疏懒。 “尹敛同学，我们刚刚一起约定放学回家的啊，你忘了？” “......” 这样的人——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要是放在往常，尹敛大概还有闲情逸致接他的茬。 只是他们这样的关系，刚刚又遇到了那种事，尹敛实在无法将玩笑开下去。 “萧玺野，”她抚了抚落在额间的碎雪，将外套递回他的手上，“也许，我们的关系确实不用那么僵。” 萧玺野挑眉，就听见尹敛继续道。 “但我们最多恢复成最简单的那种，不熟的关系。” 他刚刚上扬的嘴角平了下来。 信号灯恰好由红转绿，尹敛看了眼时间。 离地铁末班车的时间，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得快一些了。 可要离开的时候，她又后知后觉地—— 有些遗憾。 尹敛的脚步顿了片刻，仍是走过斑马线，站在马路的另一边。 雪花重新落在她柔软的发丝上，在月光下闪着光彩溢目的光。 “再见。” 她用轻柔的声音和他说。 “我们不顺路的。” - 尤子晴的事情在京圈里也算传了一段时间。 当初的订婚仪式办得有多盛大，放在现在就有多讽刺。 令尹敛不解的是，明明是孙文荣先出的轨，无论是网上舆论还是圈里传的，都是尤子晴的不知好歹和前功尽弃，仿佛她此生仅剩的价值就是作为孙文荣的未婚妻。 失去了孙文荣，她不再是任何人。 “一开始我不认同你这样极端的做法，”病房里，尹敛坐在尤子晴的病床前为她削苹果，“但现在——” 尤子晴开玩笑：“现在你认同了？” “还是不太认同，但是想通了。”尹敛也笑了，将苹果取了一瓣塞在尤子晴嘴里，“人的一生总是会面临千千万万个抉择，没有身处别人的处境，就没有资格对别人的选择评价。” 自从圣诞节那晚后，尤子晴主动和孙家提出退婚，随后就大病了一场，在医院躺到现在。 她说，这或许是身体也在给她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 她的前二十三年对名利追求过重，现在意识到什么最重要的时候，要及时止损。 “辛苦你了小敛，这几天一直跑医院来看我，”尤子晴嚼着苹果，脸色依旧苍白，语气却前所未有地轻松很多，“等元旦过了，我就重新找工作，管那姓孙的想整我什么，我就不信我尤子晴连个工作都找不到了。” 尹敛听出她话语深藏的抖颤，只是垂眸握住她的手，提了一嘴：“安霆呢？” 第48章 “他？”尤子晴嗤之以鼻，“也甩了，老娘现在独美。” 尹敛深深地拥抱她：“嗯，这才多大点事，我们一起挺过去。” 她再和尤子晴聊了会儿，就出了医院，正准备打车时接到尚云宁的电话，邀请她和乔安妮去她家过元旦。 尹敛应了句好，打车接乔安妮就去了尚云宁的小区。 进了门，才发现时泽也在。 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人。 “云姐，你也在这里！” 对上尹敛惊喜的目光，宁渡云也笑了。 “小敛，好久不见。” 宁渡云是京源的艺术副总监，尚云宁又经常去京源表演，两人认识，尹敛早该想到了。 尹敛和时泽打了招呼，后者朝她温润地笑了笑，在尹敛坐下的那刹那，似是随口说了句：“还以为你不会来。” 尹敛的动作顿住，抬起清眸望他。 一旁的尚云宁笑道。 “小敛好不容易回国过年一次，不上我这难道还能上你那儿？” “那当然也不是我这儿，”时泽的眸子依旧盯着尹敛，笑容逐渐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或许是男朋友那儿？” 尚云宁和宁渡云一齐看向尹敛，尹敛忙摆手：“我没男朋友。” “只是猜的。” 时泽马后炮似的补了一句。 趁长辈们没注意，尹敛瞪了时泽一眼，后者只是笑眯眯地耸肩，用口型问她。 “分了？” 尹敛也用口型回他：“就没在一起过。” 是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时泽挑了一边眉，回忆起尹敛和那人在一起的时候，的确表现出的是半生不熟的状态。 这就奇了。 那人望尹敛的眼神里，可没有一点适可而止的分寸感。 尚云宁有意撮合尹敛和时泽，让他们坐一起后，还只在他们那侧放一把火锅勺。 尹敛从火锅里捞菜捞肉的时候，时泽很自然地帮她捞了许多在碗里。 尹敛想要拒绝的话就这样被堵在喉咙口，硬生生地改成了谢谢。 饭吃得差不多了，大家也熟络了些，聊起宁渡云的过往，她带着笑意的眼里闪过泪光。 小县城出身，一个人半工半读申请到佛罗伦萨音乐学院，再到现在担任京市顶级音乐厅的艺术副总监，这一路走过来怎么想也不容易。 “以前一个人在京市漂的时候，真的挺孤单的，”宁渡云道，“但我侄女最近也在京市小住一段时间，虽然我们工作都忙，好歹彼此有个照应，就好很多。” “你侄女也在京市？”尚云宁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宁酒。” “学什么的？” “考上了沪大的心理系，现在自己开了家工作室，最近来京市出差。” 说起宁酒，宁渡云隐隐又要流泪。 “这孩子从小就受她爸连累，我也是五年前才知道她的处境，一直不敢想象她高中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 或许是酒精催人感性，又或许谈到了难以触及的伤心事，一向精明干练的宁渡云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尹敛和乔安妮安慰起她。尚云宁说她醉成这个样子肯定不能单独回去，让给宁酒打个电话，尹敛接过宁渡云的手机用她指纹解了锁，很快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宁酒的电话。 铃声响了会儿终于接通，尹敛刚想开口，电话那头的男人却先出声。 “喂？” 尹敛放下手机检查了一遍没有拨错，略带迟疑地开口：“您好......” “乔柏林！你在干什么？！！” 又是一阵沸反盈天，尹敛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枕头的磕碰声，花瓶的翻仰声以及男人的闷哼声。 等到宁酒的声音重新出现在手机中的时候，尹敛几乎以为方才的一切都是她听错了。 “喂，你好。你怎么会有我小姨的手机？” 甜而不腻的声音，一句话就将人陷在了栀子花味的枕头里。 尹敛顿了顿，问道：“云姐喝醉了，你方便来接她吗？” 那头沉默了会儿，随后轻笑道：“方便。地址在哪。” 尹敛扶着宁渡云下楼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粉红色的mini cooper停在路边。 身型修拓的白衣青年靠在车头，与身后的玫瑰色系相衬。 并没有想象中的格格不入，反而是出乎意料的和谐。 “麻烦你了。” 宁酒从copper里下了车，小心翼翼地从尹敛怀中接过宁渡云，扶着她进后座后关上门，重新望向尹敛。 “你叫尹敛，对吗？” 宁酒的一双眼睛非常漂亮，弯起来是月牙状。 即使是在暗昧的夜空中，也像玫瑰星云一样闪烁着。 她的容貌和尹敛打电话时想象的并无太大差异，如果要说有，那也就是更加甜美精致。 就像放在橱窗里怕被碰坏的洋娃娃，光一眼就能让人感受到由衷的保护欲。 可尹敛只看一眼也就知道—— 面前的女生，可不会真的和橱窗里那些洋娃娃一样，一碰就碎。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尹敛问道。 尹敛在问的时候其实已经设想好了答案。 听宁渡云说过，在社交媒体的视频上看到过她，又或是听过她的独奏会。 可宁酒却给了她始料未及的回答。 “我们见过。” 她声音很甜，却不柔弱，顺着微凉的晚风吹过尹敛的耳骨。 “江城，蓉叶街，转角口，我的果汁撞上了你的咖啡杯。” “你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第一眼喜欢先看人的眼睛。” 尹敛愣了会儿，模糊的记忆就这样被她三言两语描摹得宛然在目。 当时是奶奶刚过世，她背着柳沁买了回江城的机票，离去的路上走得急，的确在转角口撞洒了谁的果汁。 她骤然忆起宁渡云在楼上说的话。 沪大心理系。 原来是这样的，女孩子。 宁酒和尹敛打完招呼就准备坐回副驾驶。 一直未说话的乔柏林微微弯下腰，给宁酒开车门。 宁酒没立马进去。 她的眼睛好亮，在车门外停了动作，直到乔柏林转头望她，才得逞似的露出一抹狐狸样的笑意，勾住他的胳膊往下扯。 乔柏林不备，被她扯得腰更弯，就连膝盖都不由弯了下来，嘴角扬起一抹轻微的弧度，又很快掩去，任由宁酒沾染寒气的指腹在他温热的面颊上随意搓揉。 她掩藏的恶劣，在他的面前，反而成了恣意的资本。 如此反差，又如此契合的两个人。 车尾远去，尹敛想着楼上也吃得差不多了，正准备叫乔安妮下来一起打车，没想到下一秒，乔安妮就跟着时泽下来了。 “宁老师送走了？”时泽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街道，很自然地道，“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尹敛嘴里推却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乔安妮拉着上了车。 流动的街道，时泽手握方向盘，似是不经意问道：“尹敛，刚才在饭桌上，宁老师谈到你合作的事，心里有人选了吗？” 这几天尹敛的粉丝量确实上升了不少，但距离京源定下的目标还有一定距离。 和歌手合作扩大知名度，是尹敛拿下新年独奏会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式。 “这几天我确实在想合适的人选，”尹敛想了下，决定将那个名字说出来，“如果说我想和金弈礼合作新年曲，你觉得有希望吗？” 虽然之前和金弈礼见过，他也向她发出过邀请。 但尹敛始终不确定他们是否合作得来。 “比起问我，问他本人不是更好，”时泽笑了声，没有正面回答，语气却是全然的笃定，“尹敛，我可期待着——” “在新年独奏会看到你的那天。” 尹敛回到公寓，面对空无一人的客厅，发了会儿呆，被楼下的嬉笑声吸引。 是两个小朋友，与家长一道购置东西回来，一人一手拿着棉花糖，一手牵着彼此，打打闹闹着从不远处走过。 璀璨的烟花透过纱窗，照亮房间里的晦暗。 恰逢十二点，手机里传来许多朋友的新年短信。 尹敛盘腿坐在沙发上，回复着一条又一条的短信。 短暂的热闹祝福过后，又是一阵空虚。 尹敛重新窗外。 时间一过，烟花也变得稀疏起来。 咚咚。 是轻微的敲门声。 她从猫眼里望见来人后愣了下，打开门，低头。 是刚刚在楼下打闹的小朋友中的一个。 “姐姐，新年快乐！快去楼下呀，有惊喜~” 小女孩扬着纯真的笑容，举起手摊开—— 露出拳头里紧攥的，眼熟的，糖果。 “一楼前台放了个糖果盒，上面贴着张纸条，说这栋楼的邻居都有哦。” 第37章 普通朋友 原来你喜欢弟弟型的啊。…… 第49章 “喂？小敛, 上次你让我查的小男孩找到了。” 电话里，陈帆好像还在吃着早餐，嘴巴含糊不清地开口。 “资料发你手机里了, 看完立马删了哈。” “知道啦。” 尹敛挂了电话, 拇指滑至陈帆给她的文件点开来看, 男孩的简历就这样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 潘梓桐。 简洁却全面的资料, 写了潘小朋友幼儿园和家庭的地址, 年龄祖籍, 以及—— 血型。 她原本找陈帆帮忙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 却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全的资料。 尹敛暗自把这些细节牢牢记下, 随后就按了删除键。 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试一下就知道了。 手机刚暗下, 出租车就在一栋大楼门口停了下来。 司机师傅停得急了些，尹敛口袋里的糖果掉出来了一颗。 她听着司机的道歉, 摇了摇头, 默默将糖果捡回来。 垂下眼睛，思绪不免回到昨夜。 一样的包装, 完全不一样的地点—— 时隔五年。 昨晚她下楼拿糖的时候, 也特意留意过那字迹。 只是思考了周围的人一圈，却一无所获。 也有想过只是巧合, 只是这糖市面上搜不到，比起购置, 更像是手工。 希望是她多想了吧。 思绪回笼, 尹敛付了车费下楼。 依照金弈礼给的地址想上楼，被一旁的安保拦了下来。 “干什么来的？” 凶悍不耐的语气，尹敛被他吼得愣了愣，下意识道。 “找金弈礼。” “又来一个。” 骂了句脏话, 安保懒得再看她一眼，招呼着旁边的人就要把尹敛撵出去。 尹敛还没理清怎么回事，就被人扯着胳膊往门外拉。 “你们干什么，我和他是有事情要谈——” “你们这群私生借口一个比一个假，”安保不屑地轻笑一声，“上一个还说是他怀孕的女朋友呢。” “......” 尹敛就这样被轰出了门外，那安保挺胸叠肚地笑，往前走几步，还拿出手机拍她。 “我说你长得还可以，不追星的话还真能娶回家看看——” 他话说到一半，“啪”的一声，手机被人打在了地上。 大厅瞬间陷入诡异的静谧中。 楼梯间，清淡偏哑的嗓音低沉着，砂砾般磨过耳骨。 “你这嘴腌了几年啊？一股爹味。睡着了都能被你熏醒。” 更寂静了。 安保往后边看过去，整个人都快僵了。 “金...金先生，您认识她？” “你管我认不认识，不应该第一时间通知我吗。” “你脸什么时候大得一整个大厅都供你使唤了。” “还拿出手机来拍？就因为你蠢，人家才让着你，你现在还蹬鼻子上脸是吧。” 骂得舒服了，金弈礼才揉了揉睡得像鸡窝的银发，斜睨了一眼门口的人。 “还抓着她干嘛，松手啊。” 桎梏被松开，尹敛绕过被骂得目瞪口呆的人群，走到金弈礼的旁边，默默竖了一个大拇指。 几天前，乔安妮对于金弈礼的描述，冷不丁窜到尹敛脑中。 这功力之深厚，真的不是一年两年练成的。 毒舌leo，名不虚传。 金弈礼看着尹敛的动作，轻笑了声，混着很重的鼻音。 没多说什么，转身就上了二楼的录音室。 尹敛跟在他后面，见他打开门，露出录音室的布设。 录音室整体很宽敞，器材也都是最新型号的，颜色偏朋克酷炫风，东南角放着一架贝希斯坦钢琴，西面隔间里摆放的则是麦克风和调音设备。 金弈礼关上门，就无精打采地往懒人沙发上一靠，整个人陷在柔软皮质触感里。 “都是steven那个孙子，”他没看尹敛，闭了眼，说梦话似的咕哝，“说什么这里比以前的录音棚大，要搬来这儿，结果楼下物业一天天招的什么傻/逼......” 尹敛也坐下来，瞥一眼他眼底浓重的乌青：“你昨晚什么时候睡的？” “昨晚？”金弈礼缓慢地思考了会儿，“压根没睡，早上六点晕了算吗？” 简直是不要命的工作办法。 尹敛以前确实听说过一些创作家在灵感爆棚的时候会颠倒作息，但金弈礼这状态怎么看也不像只有昨晚这样。 “小心猝死。”她好心提醒。 “谢谢，”他很真挚地道了谢，言语间又是要昏死过去的样子，“如果真有那一天，希望有人能把我写的歌绕棺材放三天三夜。” 金弈礼困倦的时候反倒像喝了酒，言语举止比尹敛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外放不少。 也是，享誉全球的制作人不可能是没有性格的人。 见他真的困得不行，尹敛也不打扰他，干脆在一旁拿出笔记本电脑把她创作的自作曲又听了几遍，预想了一些可能遇到的问题和解决方法。 这三首自作曲是尹敛最近的日子作的，都是纯钢琴独奏。 无论是结构还是曲风都比当初的《il cuore di firenze》成熟不少。 尹敛对它们还是有信心的。 等到将近一点的时候，金弈礼才迷迷糊糊地从懒人沙发爬了起来。 还没睁开眼睛，就被一阵香味勾得脑袋清醒起来。 睁开眼，面前陡然出现一桌子丰盛的菜，浓郁的味道甚至盖过了周遭咖啡的苦味。 早习惯了一个人作曲作到凌晨，饿醒了点外卖吃的日子，这情景比起现实更像在梦中。 金弈礼还愣着，就被尹敛塞了双一次性筷子。 “不知道你有没有忌口，就点了附近一家我吃过还不错的中餐厅。” 金弈礼沉默了会儿，蓦地瞥开眼睛。 “我不吃辣不吃香菜不喜欢糖醋的不喜欢椒盐的也不喜欢油炸的。” “......” 尹敛看了眼满桌的菜，抽了抽嘴角，就听到身边少年别扭的声音。 “但今天就算了，下次你要记住。” 尹敛和金弈礼吃完饭，后者很识相地将餐盒收拾干净，将茶几摆电脑的位置重新空了出来。 “现在清醒点了？”尹敛抬眉，确认道。 “嗯。”嗓音里仍有股懒劲，但头脑已经冷静许多，“你是来谈合作的？” “是。”对方开门见山，尹敛也不想和他多绕弯子，“上次我们谈过之后，我想了很久，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能错过。” “你需要流量。”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尹敛点头，直言不讳：“嗯，这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重要。” 金弈礼撑着头，目光随意划过录音隔间里的设备，又慢悠悠地划回尹敛身上。 “我很喜欢你的坦诚，lynn。来找我合作的人很多，一半人说喜欢我的音乐，另一半人说喜欢我，可我却总觉得，他们的理由不够有说服力。” 他将手松开，指骨分明的手轻轻握住可乐罐，将它捏成微微凹陷的形状。 “lynn，到目前为止，你的理由对我来说，最具说服力。” 流量为王的时代，无论是表演者还是创作者，最需要的就是曝光量。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金弈礼不希望对方将其裹上一层粘稠的糖纸递过来，甚至逼迫他连着那层糖纸一起咽吃入肚。 “况且，就像我上次说的那样，我很喜欢《il cuore di firenze》，”他神情严肃起来，恢复到工作状态，“我愿意和你合作一首新的歌，就在我准备的这张专辑里。” “那么，你给我的答案呢？”他问，“你有想好我们要一起创作什么样的歌曲吗？” 尹敛被他看得有些紧张，眼睛眨了眨，目光瞥向一旁的钢琴。 “我可以弹给你听吗？” “可以。” 得到允许，尹敛走到钢琴前坐下，将三首自作曲依序弹奏了一遍。 回头望的时候，金弈礼的目光依旧是凝重的。 “就这三首吗？”他问。 “嗯。” “lynn，这是你的风格没错，曲调流畅，不华丽，但像水一样浸润。”金弈礼客观地评价道，“可这几首曲的新奇点在哪里？” 尹敛一下噎住。 “流行乐的风格就是抓人眼球，现在混合乐器配电子乐的乐曲那么多，风格潮流多变，人们为什么要听一首伴奏是纯钢琴又毫无新意的歌曲呢？” 他起身，走到钢琴旁，只是单手触碰琴键就将尹敛刚才弹得最难的部分完好无缺地复刻了一遍。 “以这一段为例，技巧是够的，但如果要的只是钢琴技巧，听众大可以选择纯享版的野蜂飞舞和月光三，为什么要混着流行乐的人声去听？” “lynn，”金弈礼松开手，“我喜欢《il cuore di firenze》，就是因为它出其不意的变奏。但很明显，刚才那些都没有让我感到惊喜的地方。” 第50章 金弈礼的批评不留情面，直接戳破了尹敛混同的两个概念。 演奏钢琴曲和创作流行乐是两码事。 前者需要反复的记忆练习，捏碎再造，使技巧达到炉火纯青接近完美；后者则需要考虑到与人声的配合和市场的口味。 她有了合作歌曲的念头，就不该期望再将手底下的作品变为一份纯粹而渺茫的艺术。 大概被一个比自己还要小两三岁的少年批评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尹敛出了大楼，没再选择打车，而是坐在公交车站发呆。 或许，艺术与市场真的无法达到绝对的平衡，她以前的想法都太自以为是了。 落珠滚落木柱，沾湿尹敛雪白的衣领。 她回过神来，微微仰头，发觉天不知何时暗沉下来，有下大雨的趋势。 公交车站顶上虽然有挡雨板，但架不住风大，有一些飘絮的雨珠已经顺着风色吹到尹敛的大衣上，染湿围巾。 她将浸湿的围巾解下来，拍去粘连在绒毛表层的晶莹，蓦地感觉头顶湿润被挡去，颀长的身形站在她身侧，仍是黑帽白口罩全副武装的穿搭。 “我可没想到你心理这么脆弱，”金弈礼露出的那双眼睛微微弯起，将伞递到尹敛手上，“需要我为刚才说的话道歉吗？” 伞柄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尹敛错开他方才撑起的地方，换了一个方向握住伞柄，摇头：“你说的都是事实，没什么需要道歉的。” 是她没弄清目前的状况，既要又要，不仅把自己划分得割裂，好像也影响到了他。 “我会好好想清楚的，”她认真道，“等回去后，我会在你提的建议上做改动。如果你觉得还是不行，我不会再打扰你的。” 金弈礼垂眸落在她雪白的手腕，微微蹙眉，想再说什么，突然被飞驰而过的轰鸣声打断。 “啊！！！沈宥婷你个泼妇！你泼我干什么？？？” “我他妈还想问你呢，你出门不看天气预报的吗？下雨天开敞跑？你的智商怕不是充话费送的吧！” “我怎么知道会突然下雨，这可是我新买的阿斯顿·马丁......” “还废什么话！快按按钮把顶升上去啊！” “你这样揪着我我怎么按？你先松手！” 火红色的阿斯顿·马丁歪歪扭扭地停在路边，车座上的两个人早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沈宥婷抹了一把糊在脸上的湿发，凌知维则一脸肉痛地检查自己的爱车，一边打电话一边朝公交车站走去。 “那边有避雨的，快点过去！” 凌知维正低头鼓弄着手上的无线耳机，等走近了，才发现是熟面孔。 “诶，这不是尹敛嘛。” 超跑开得快，猝不及防的雨水糊得沈宥婷满脸都是。 她掏出镜子和纸巾在脸上好一顿鼓弄，样子才算不那么狼狈。 “什么银莲金莲的......”她抬眼一望，目光在尹敛和她身边的金弈礼身上逡巡了会儿，“哦，是你啊。” 尹敛和沈宥婷点了点头，简单打了招呼。 见凌知维要将无线耳机放进耳廓，那里还有残留的雨渍，提醒了句。 “小心漏电。” “害，没事的。” 凌知维抬眸，随意看了眼金弈礼帽檐下露出的眉眼，随口道。 “原来你喜欢弟弟型的啊。” “......” 金弈礼缓慢地眨了眨眼，疑惑地朝尹敛的方向望去，后者恍然忆起先前胡扯的借口。 还真是一不小心舞到当事人面前了。 反正萧玺野现在也不在，尹敛没了心理负担，否认得坦荡。 “不是不是，就是普通朋友。” 凌知维：“那之前你说的......” 尹敛：“那天喝多了，没反应过来。” 凌知维慢了半拍，才耐人寻味地“哦”了声，鼓弄耳机的那只手莫名停了一瞬。 “那行啊，尹敛和她的...普通朋友。”他笑开，狭眸里掠过一抹玩味，“我刚正摇人来呢，就碰到你们了。” “反正我朋友车快到了，顺路送你们一程？” 第38章 和她不熟 久违的失控感如蚺蛇缠绕她的…… 朋友的车？ 尹敛眉心一跳, 猝然忆起刚才说过的话。 如果凌知维耳机那头真的是萧玺野，那她刚刚的话岂不是都被他听到了...... 一旁的金弈礼察觉到尹敛的失神，蹙眉更紧, 直截了当开口：“不用——” “来了来了！” 没给金弈礼说完的机会, 一辆黑色的宾利驶过路口, 停在了路边。 驾驶座的门被人打开, 一个眼熟面孔从车里下来, 见着凌知维和沈宥婷就热情地打招呼。 凌知维：“谢宗辉, 京府国际高中同学, 上次聚会的时候你也见过的。” 见不是萧玺野, 尹敛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欧陆gt坐不下五个人, 金弈礼录音室的歌写到一半, 重新回了大楼。 尹敛与沈宥婷坐上后座，凌知维驾轻就熟地上了副驾驶, 不经意地问了句。 “事情都谈好了？” 谢宗辉系上安全带, 打着方向盘：“谈好了，现在正聚在一起乐呢。” 一听到这儿, 凌知维的眼睛亮了亮, 转头问闭目小憩的沈宥婷：“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沈宥婷正睡觉呢，不耐地啧了声：“随你。” 凌知维的目光随之划过一旁的尹敛：“尹敛呢？” 还没等尹敛应声, 他就替她做好了决定：“也去吧。” “......” 尹敛放下手机，不解地问了句：“去哪里？” “宁东酒庄, 那里可有的玩了。” 京市位于宁东郊区的葡萄酒庄, 比起酿造加工顶级红酒的酒庄旗号，更出名的是作为富室豪家一掷千金的娱乐场所。 传闻中的种种逸闻轶事尹敛并不关心，她更先想到的是一篇媒体关于宁东酒庄的报道。 传闻那里有着全世界最珍贵的钢琴之一，通身用水晶钻石打造的贝希斯坦路易十五钢琴, 也是当初为卡尔·贝希斯坦专门为李斯特量身定做的珍宝钢琴[1]。 能远远看一眼，机会都是难得。 尹敛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更快了些：“不用了，麻烦下个路口把我放下来就好——” “瞿铃也在，”谢宗辉看出了尹敛的顾虑，漫不加意地回道，“说起来，京林艺中好几个搞音乐的都去了。” 瞿铃是尹敛在京林艺中的同班同学，虽然不甚熟悉，但好歹有个照应。 再推就显得不太留情面，况且真的想去看也是真的。 尹敛思考片刻，坦然道了声谢，任由谢宗辉自泰安区往东面开去。 窗外景况渐次从闳宇崇楼的丛密投向青堂瓦舍的疏落，遥遥的，尹敛就望见在一片平原易野尽头耸然而立的庄园。 不远处的警卫看见车牌，有眼力见地提前打开大门。 车刚开进大门，就有门童上前替谢宗辉开车，撑伞送四人到前厅。 相较于前厅里西服革履的正襟危坐，穿过人群刷卡后进入二楼，筵宴人群的着装要随意许多，戏谑嗢噱声不绝。 尹敛婉拒了服务生端过来的香槟，在衣香鬓影间寻找熟识的身影，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和周围洽谈甚欢的瞿铃。 她在高中时和瞿铃交谈不多，现在想要打招呼，贸然上前也只是唐突，于是就先在角落里等着。 欢声交谈间，瞿铃的眼神有几次划过尹敛的位置，尹敛刚想开口，她又不着痕迹地将眼神移向别处。 “......” 尹敛就这样在旁边等她，等得脚腕有些酸痛了，却看到她结束一轮接着一轮的谈话，倩笑着接过侍应生递过来的香槟，绕过尹敛就要走过去。 尹敛叫住了她。 “瞿铃。” 高跟鞋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身穿高级定制的礼服的女人衣摆晃动，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施舍般地朝尹敛的方向矜持一撇，眼神从头到脚打量起装扮简陋的尹敛。 “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她殷红的嘴唇牵起一抹不及眼底的笑意，语气轻飘飘的，“原来是尹敛呀。” 上次聚会的时候交谈得还算愉快，如今态度差距这么大，尹敛措手不及，喉咙被哽住一样噤声片刻，嗓音也浅薄起来。 “是，好巧。” “你怎么进来的？”瞿铃轻哼一声，左右看了眼人群，语气彻底冷了下来，“又或者说——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 “......” 尹敛不解地看向她，后者则是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高跟鞋的声音逼近，她锐利的指甲抠划着香槟酒杯壁。 “这是学你好朋友，来这儿钓金龟婿来了？” 砰的一声，酒杯被主人捏得微微倾斜，禾杆黄的酒液洒了些在尹敛的衣领上。 瞿铃慢悠悠地重新扶正酒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手酸了就要离去，被尹敛一把抓住手臂。 第51章 “你什么意思？” 当初尤子晴和孙文荣订婚宴上，瞿铃可是最活跃的那个，无论尤子晴走到哪里都跟着搭话，如今尤子晴出事，她就换了这样一副嘴脸，尹敛不免觉得可笑。 “子晴那件事明明是孙文荣先......你就算是以偏概全也不能这样——” “这样？哪样？” 瞿铃翻了个白眼，嫌弃地将手臂抽出来。 “高中的时候就看尤子晴不顺眼了，什么都聊得来的样子，看着真是让人怪恶心的。当然——” 她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地向尹敛扯开一抹艳丽的笑意。 “尹敛，你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副自视清高的样子，不还是混到这名利场来了。一会儿和云琼抢临艺演出的位置，一会儿又搞什么线上直播上去了，当时还真没看出来，你原来是想当个网红赚快钱啊。” 尹敛望着她狰狞的笑脸，心情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不动声色地望着瞿铃说尽难听的话，眉头都不带动一下。 “说完了么。” 瞿铃没预料到尹敛会这么平静，愣了一下。 尹敛：“我从没觉得人为自己的事业谋生是一件丢脸的事，反倒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才是真的可耻又可笑。” “你说什么？！” 瞿铃被尹敛气得发抖，拿起香槟就要往尹敛脸上泼。 尹敛轻笑一声，将她挥舞起的手臂打了下去，淡黄色的酒液悉数洒在了她的高定礼服上。 角落的争吵逐渐吸引在场人的注意，瞿铃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朝她走来，立即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 “殷总，你可算来了！” 殷喆刚过来，就见温香软玉朝他怀里扑去。只是这软玉酒味太重，他蹙起眉头就要把瞿铃往外推去，刚想嘱咐她别乱说话，女人的抽泣声就传了出来。 “您看看我身上verona独定的裙子都弄脏了，她不仅泼我裙子，她还掐我，根本是不把您放在眼里！” 殷喆朝瞿铃指的地方望去，就见一身雪色外套的女人静静站在那里。 脸上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能勾得人目光在她身上移不开别处。 最关键的是，这人越看越眼熟。 殷喆打量得胆战心惊，转身就要走，就听见尹敛开了口。 “你装完了吗？” 瞿铃的脸色尴尬一瞬，还没来得及反击—— “瞿铃，你献媚的样子真丑。” 熟悉亲近尹敛的人都知道，她实际属于话少嘴毒的类型。 虽然无论是外表还是性格，都是看着淡淡的，给人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可要是真惹到她不愉快，她怼起人来还真是话少直接型的。 尹敛：“嘴上说着别人恶心，到头来还不是变成了自己最恶心的模样。至于到底谁先泼了酒，谁又栽赃陷害博取同情，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可不是你一张嘴随便说说的，我们大可以调监控取证。” 条理清晰，逻辑自洽，尹敛说完就询问身旁侍应生监控室在哪里。 瞿铃被怼得脸青一阵白一阵，冲上去就要抓尹敛的头发。 尹敛当然不会陪她玩如此幼稚的扯头花游戏，蹙眉去躲。 瞿铃划过来的指甲就落了空，还想再抓，蓦地看到什么似的，狞恶的表情转变为无措与震惊，动作暂停下来—— 连带着周遭也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瞿铃颤抖着嘴唇还想辩解什么，猝然尖利惊叫一声，被殷喆扯着头发就拉远离开，场面一度落入极为尴尬的境地。 “哇哦，尹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嘴这么厉害！” 凌知维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本来还打算在那女人扑上来的时候来个英雄救美，后来发现根本不需要。 尹敛似乎自己就有一套自保的处事规则，不谄媚，也不让自己受委屈。 他不忘用胳膊撞了撞收回眼神的萧玺野。 “从外表看真是看不出来啊，对吧。” 萧玺野没应声，淆着张力的目光终于从尹敛身上移开。 “看得出来的。” 凌知维没听清：“你说什么？” “谁让你把她带过来的？” 萧玺野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走到门口的尹敛听到。 这里的她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尹敛的背影不明显地顿了顿。 “这有什么，上次圣诞节都是一起玩儿的，你应该也比较熟悉她了吧，”凌知维不以为意，“我记得上次拍照你还——” “不熟悉。” 没等凌知维说完，倦懒低沉的嗓音懒怠地划过在场人的耳骨，徒留下青年勾人的尾调。 “我和她，不熟。” 短短几个字，一如萧玺野平日里度外置之的作风。 可怎么听，好像都有赌气的意味。 没等凌知维反应过来，青年懒散垂着眼皮，从尹敛旁边走过。 她耳际发丝随着风动，划起一道浅淡的弧度，洇过萧玺野肩头。 勾缠似的晃动一圈，混着酒意漾起飘曳馥郁。 萧玺野的脚步顿了下来，那双浓深的墨眸只是轻轻一点尹敛被酒浸染的衣领，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去换身衣服吧，尹小姐。”他语气淡薄，如同懒懒睨着周遭草木，“不然从我聚会出去，像苛待客人似的。” 原来，这是他举办的酒宴。 尹敛抬头，望向青年的双眸。 萧玺野的那双眼睛，无论多寡淡地看人，都能如同淌过的桃墨，洇出撩惹的牵扯。 他的语气，还真像是答应了她，回到最简单的不熟关系的请求。 可现在的问题是—— 她对于他们这样的关系，怎么会生出一种古怪的不适应感。 不该这样的。 “不用了，”她率先瞥过眼睛不望他，语气冷静，“我等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后面几个字还未来得及坠地，溘然失了声。 尹敛不可置信地望向萧玺野握住她手腕的动作，下意识挣脱，却被青年握得更紧。 酒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多少双眼睛盯着，他怎么能...... “尹，敛，小，姐。” 他就这样一字一顿地叫她。 低沉的，缱绻的，漫不经意的。 久违的失控感如蚺蛇般死死地缠绕住她的心脏。 他偏偏还觉不够，弯下腰、低着头。 深深地望进尹敛平淡的眼睛里—— 势要搅出波澜来。 “真要和我变回陌生人，这么点接触就受不了，这怎么行。” 第39章 郁热难捱 让摸。 他总是这样, 睥睨她的粉饰太平。 凡是觉察到一丝一毫的破绽，就弯下腰、俯下身。 故作弱势地诱着她自毁防线，最终—— 引狼入室。 “只是平常的触碰而已, 你是客人, 我是主人。”他摩挲着她纤细的手腕, 语气疏懒, “你要走, 我热心请你留下, 就这么简单纯粹的事——” “你的手怎么僵得这么厉害。” 他说得没错。 如果对她这么做的是别人, 她根本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只是碰一下手腕而已, 怎么说也不该是亲密的动作。 可当对象是萧玺野, 她怎么会不可抑制地想要逃避。 被他攥着的地方如同火烧般灼烧着。 电流般的酥麻感顺着四肢百骸一路蔓延至心脏。 “你说得对, ”她强迫自己再次冷静下来，至少是表面看着冷静, “只是碰一下手腕, 没什么的。” 尹敛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直直望向他的时候, 嘴巴微微抿起, 硬是要装出一副毫无波澜的样子。 萧玺野勾了勾唇，眸光从她颤动的睫毛缓缓晕过抿起的嘴唇。 有多久没亲她了。 心潮涌动, 面上丝毫不显，青年煞有其事地点头, 似乎是很赞赏她迟来的觉悟。 “是啊, 所以不用刻意躲着我。真正和不熟的人相处，你不是已经掌握得如鱼得水。” 可以和凌知维相处愉快，也可以和陈帆合作多年，和他为什么就不行。 尹敛不自觉被萧玺野牵着走到了一处道尽途殚的死胡同。 退后一步是荏弱, 向前一步则是青年早已编布好的陷阱。 她没有再抗拒，跟着萧玺野来到了酒庄三楼。 比起一楼的不苟言笑与二楼的声色犬马，三楼更显寂静。 水晶吊灯照彻万顷琉璃，雕甍画栋，宽敞的走廊只有寥寥几个门，左侧的第一个房间是一间更衣室。 萧玺野站在门外，抬颚示意尹敛进去换衣物。 “刚刚让人准备好了衣服，就在里面换吧。” 尹敛对于上次更衣室发生的事心有余悸，再三叮嘱萧玺野就站在门外，又在进更衣室后将门锁了又锁，才彻底放下心来。 萧玺野为她准备的是一条羽毛点缀的雪白礼裙，上半身由翎毛包裹，细细一根真丝肩带露出纤细明晰的锁骨，将尹敛窈窕的腰身恰到好处地展现出来。 第52章 下身则是长度正好的雪白裙摆，随着尹敛的动作一步步轻巧摇晃，露出一小截纤柔秀长的脚踝，摇曳生姿。 如果不是她今天误打误撞才来到这里，尹敛差点以为这是他为自己量身定制的礼裙。 尹敛对着落地镜整理好裙摆，对于镜中的自己罕然有些陌生，从未想过自己能驾驭这样隆重而精湛的服饰。 做了良久心理建设才打开门，却并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 萧玺野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位高挑明艳的少女守在门口。 裴月黎正靠在门外改着设计稿，听到门打开的那刹那，抬起眼皮，眼里猝不及防闪过一抹满意与惊艳。 该怎样形容她这一瞬间的眼神呢？ 尹敛想了很久，竟然觉得她望向自己的眼神，和雕塑家望向所创作品的眼神如出一辙。 “一开始还不确定，人都没见到呢，能穿出效果吗，”她直起身，用铅笔熟练地将身后的栗色发丝盘了起来，主动朝尹敛走来，“现在看来，是他寥寥几字就把你描绘出来了。” 谁？萧玺野？ 尹敛疑惑地抬眸，有些踌躇不前，裴月黎率先伸出手。 “你好，我叫裴月黎，你也可以叫我verona。” 裴月黎有着一头柔软的棕栗色头发，眉目端雅光艳，偏偏一双眼睛淆着浅淡温意，极易让人想起古时名动京城的东方美人长相。 尹敛的手与她相触一瞬，感受到她指腹间的薄茧，那是长年累月作画留下的不可磨灭的痕迹。 与她因弹琴永不留长的指甲一样，是镌刻在血液里的生理印记。 她想起之前瞿铃说的“verona独订的裙子”。 当即明白裴月黎就是这次酒宴专门邀请的设计师，而她身上这条裙子，大概率也是出自她的杰作。 “你好，我叫尹敛，”她感谢地对裴月黎道，“你的裙子非常漂亮，但对我而言是不是太正式了，我在这里呆一会儿就会离开，到时候——” “正式？不，我还嫌不够正式呢，小敛，”裴月黎狡黠地眨了眨眼睛，牵起尹敛的手，“跟我来。” 尹敛被裴月黎带到三楼的尽头，一扇紧闭的半圆形拱门，裴月黎推开拱门，一架嵌满水晶钻石的钢琴瞬间映入眼帘。 音乐厅的面积很大，装潢却保留了欧洲十九世纪的风格，中央除了一架昂贵的三角钢琴以外，周遭没有一个座椅，仿佛这里天生就是供钢琴独舞的世外桃源。 尹敛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珍宝钢琴吸引，也就忽视了二楼唯一的一间包厢正悄然拉开帘幕。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在细微颤抖着：“我可以，碰一下吗？” 裴月黎笑着点头：“当然，这就是为你准备的。” 门被裴月黎关上，偌大的空间徒剩下尹敛一人。 尹敛不得不承认，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见到这架珍宝钢琴。 可当她真正和它独处的时候，她反而紧张起来。 先是一首德彪西的《月光》，弹到最后一个键时，尹敛用指腹抚摸着琴键，才愈发地有了实感。 这一切都不是梦境。 她真的可以，尝试用这架钢琴，将灵感谱写下去。 尹敛开始尝试将这台钢琴印上自己的印记。 先是她一年前的自作曲《il cuore di firenze》，再然后是这几天连续创作的新曲。 带着几近饱胀的感情去演奏这些曲目的时候，尹敛才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金弈礼说的问题。 除了《il cuore di firenze》，她后面几首新曲都太平了。 一首好的作品，无论是创作者还是后世的演奏者弹奏时，都能由音乐本身感受到不同的场景与情感。 譬如《月光》能让人联想到宁静致远的潺湲溪流，《克罗地亚狂想曲》则能让人联想到激昂高亢的战火硝烟。 可她作的这几首新曲，只重视了技巧上的叠加，竟然忘记将自己的感情融于其中，也就忽视了钢琴最本质的作用—— 表达人心。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感情对于她来说已经成为了容易被忽视的那一部分呢？ 尹敛又连续重复弹奏了好几首独奏曲，试图找回自己遗落的情绪。 弹到手指酸疼，十指连带牵引心中酸涩，她才回过神似的猛然停下来。 糟了。 弹过头了。 她慌忙站起身，差点被裙摆绊倒，从包里找出手机看一眼，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半。 一不留神，竟然弹到现在。 尹敛微微蹙眉，轻手轻脚将钢琴盖合上后，匆匆推开拱形门朝外走去。 三楼走廊里空无一人，二楼的喧嚷也已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周遭宾客尽数离去，她竟然成为了这座酒庄里最后一个客人。 除了三楼以外的灯大半已经被关，尹敛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一边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一边打开打车软件准备叫车。 沙沙的。 轻微的声音在暗昧中格外明显。 尹敛划弄手机的拇指顿了顿。 还没等她判断出细响的来源，一道火热的身躯靠近她的背部。 尹敛身形一僵，被那炙热紊乱的呼吸喷得发痒，下意识要远离，就被青年双手箍住了纤细的腰肢。 他手上盘虬跳动的青筋，以绝对禁锢的方式，牢牢地锁住尹敛柔软的身体。 呼出的气息，却是滚烫的，携着不容轻视的浓郁酒意，如蛇信子般钻入她敏/感的耳骨。 “怜怜，好热啊。” 他勾惹的声音撩得尹敛唇干舌燥。 昏昧晦暗的空间里，唯独那双釉着墨色的眼眸亮得惊人。 酒液混着耳垂潮湿郁热的气息，宛若围困的藤蔓，将尹敛不紧不慢地盘绕其中。 尹敛深吸一口气，想将脖颈离他吐气的地方远一些，却又被他滚烫的手握住了手腕。 伸手去推他胸膛，不知怎的青年恰好朝她身体侧去。 她刚想松手，便将他领口本就松垮的领带硬生生勾了一半下来。 察觉到不对劲的尹敛一抬眸，就见萧玺野的衬衫领口被她的动作勾得大开。 露出里头廓明的锁骨，隐约可见胸膛麦色伏动的薄肌。 空气霎那变得安静。 尹敛望了眼仍勾着领带尾部的小指，还来不及为自己辩解什么，只听青年轻笑一声—— 主动将扯坏一半的衬领往尹敛的方向靠近了点。 握着她手腕的手又开始摩挲她的五指，甚至带着她去摸衬衫上方裸/露滚烫的肌肤。 绷紧的，热烈的。 指尖的温度烫得尹敛随着他呼吸的起伏发颤。 沙哑的嗓音透着酒气的黏糊，喷洒在她颈窝处。 “让摸。” “......” 轰的一声。 尹敛忽然觉得。 不仅是自己的指尖灼烫，脑子好像也烫起来了。 第40章 溃不成军 别再亲那里了......…… 热度在两人之间滋蔓燎原。 尹敛吃不消他这样的语气, 又一时分不清他是真醉还是装醉，慌乱地要将手抽出，却被他握得更紧。 “不摸了？”有些遗憾的语气。 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摸好吗！ 尹敛耳尖贻着绯红, 没再上他的当, 手又开始使劲。 萧玺野这次没再用力, 她稍微一挣, 就松开了桎梏。 两人对视片刻, 尹敛突然低头, 在他身上找着什么。 “你手机呢？” 萧玺野在暗处眯了眯眸：“怎么？” “你喝醉了, 打给段旭, 让他送你回去。” 话音刚坠地, 尹敛就感到肩上一沉。 青年将下巴搁在她的肩上, 顺便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不用回去，我在这里有房间。” 还未等尹敛再开口, 他又道。 “也不要段旭, 只要你。” “......” 是喝醉的原因吗，今夜的萧玺野格外直白。 尹敛感受到肩胛骨灼热的重量, 想说的话如鲠在喉。 心脏被他的鼻息带动, 搏动得让她不安。 “你先松开我。”她道。 “不松。”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尹敛轻舒一口气，沉默片刻。 “不松我怎么扶你去房间？” 周遭静止了两秒, 萧玺野微微动了动下巴，碎发下的那双黑眸望她。 “尹敛。” 那语气镶着笑意, 却又没有往常的戏谑。 尹敛下意识嗯了声。 只是须臾几秒, 那人又变回了醉意阑珊的模样。 “三楼最后一间房，扶我过去。” 红酒淆着他身上的龙涎香，沉洝浓郁。 萧玺野连走路都踉踉跄跄，看起来真的醉得不轻。 将他整个人都扶着未免太沉, 尹敛几乎是半拖着将他拽到了三楼。 等上了楼，又只能任由他靠在她肩上，自己则缓慢地朝终点挪动。 第53章 直到打开沉重的木门，将萧玺野拉到床上，尹敛才像是泄了力般弯下背脊。 还没等她直起身，脸颊感到一阵凉意。 萧玺野朝她靠过来，挺直的鼻尖压过她柔软的颊肉，擦出点点痒意。 尹敛愣了一瞬，下意识按住他的肩膀将他扶正，却忽略了领口处本就摇摇欲坠的衬料—— 嘶的一声。 衬领被彻底撕裂，他蓬勃贲张的青筋血管在薄肌下跳动着。 鼓动的麦色薄肌与她手背的皙白形成强烈反差，烫得尹敛背脊都开始发麻。 床被青年的手掌撑得凹陷下去一块。 两人对视一眼。 周遭空气变得浑浊起来。 萧玺野的瞳孔浸着酒意，眼底又蕴着火舌，肆无忌惮地烧灼穿透无声的暗昧。 她对他，就是有欲望。 这点，他得要她知道。 当然，也要她承认。 青年侧坐在床，斜撑着遒劲的小臂，仍是比弯下腰的女人高一截。 以往疏懒肆意的神情因酒意多了几分邪性，单单是用那双桃花眼望人，就撩惹得不像话。 安静地过了几分钟，他突然道：“尹敛。” “嗯？” “要接吻吗？” 尹敛心里一震，刚要开口，就被那人掐住下巴，颤着笑意细细打量她。 “就在这里，没有别人会知道的。” “......” 明明前几次还有所顾忌，现在怎么能心安理得说出这种话的？ 不打算再与他多加辩驳，她敛了仍在颤动的睫，直起身就想离开，却被青年擒住了手腕，轻轻往他方向一带，尹敛就被摔在了柔软的被褥上。 原来他刚才拖了那么长时间，就是为了等她放松警惕。 其实暗地里，甚至连防摔的枕头都准备好了。 尹敛的半个身子都凹陷在床榻里，脑子晕头转向的。 刚刚稳住身形，就见眼前猝然显出一道挺拓的阴翳。 方才还趔趄不稳的青年慢条斯理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睨她。 眉目间哪里还有半点喝醉的模样。 “怜怜，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 他歪头，乌黑碎发划过硬朗立拓的眉骨，勾起的唇瓣牵动起鼻尖的小痣，潋滟起无限春光。 可就是这样一副勾惑模样，下一秒说出的话，却几乎让尹敛心脏骤停。 “编谎差点火候，又那么容易相信别人。” 他哂笑着，一字一顿。 “考虑发展的，对，象？” “接触下来，很，满，意？” 每吐出一个字，尹敛就感到他眼底的火舌以绝对的侵略性在她身上凌迟。 “你怎么敢这么骗我的。” “......” 他全都知道了。 凌知维那通电话的对象果然是他。 从谢宗辉开车来接他们，到提出去宁东酒庄，都是他事先安排好的。 晚上宴饮时装不熟，刚刚又装醉，就是为了放松她的警惕，引她来这里。 尹敛抬头望着他深郁的眸色，只觉得喉口发干，身体连着神经都紧绷到了极致。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我们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萧玺野眯了眯眸，意味不明地咀嚼起她方才的用词，像是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夜色洇过他的眉眼，看不清他的表情。 周遭压迫的气息收敛了些，他弯下腰，好心般伸出手。 尹敛以为他良心发现，喜不自胜地握住他的手，只是刚要坐起来，就被他猛地松开。 她维持不了平衡，只能去寻青年的手臂，萧玺野如愿让她抓住，却在下一秒反客为主，轻易抱起她整个身体，将她放在自己绷劲的大腿上。 电光火石间，尹敛以极为别扭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 微微凸起的蝴蝶骨触上青年裸/露的胸膛，多日未曾触碰的炙热在她围裹于血管跳动的脉搏之间。 她只觉得耳根几乎都要烧起来。 萧玺野该是望见了她红得滴血的耳朵，偏要将唇蹭在她耳垂处摩挲，引起阵阵战栗。 “尹敛，你自己看看，我们保持得了距离吗？” 他居心不良地学着尹敛的语气。 严肃、正经。 可偏偏大腿上的温度。 火热、兀突。 他猝不及防地往前歪，尹敛咬唇，抑制住浑身颤起的酥麻。 这个姿势，尹敛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越发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变化。 从身体、呼出的热息，再到每一个字的语调、措辞。 前所未有的强横、昭著。 滚烫到窒息的围困中，尹敛竟然有一瞬间认为他说的是对的。 他们之间，好像怎样也保持不了距离。 一句话，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触碰。 只要对象是他们，就莫名其妙变了味。 可这又是该及时制止的。 他们之间的关系太凌乱。 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让这段关系演变成其他更加难堪的局面。 察觉到尹敛的失神，萧玺野惩罚性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听到她轻微的闷哼声，才伸出舌尖开始舔舐被咬红一片的肌肤。 “保持得了吗，嗯？” 他在逼她。 未等尹敛发出声来，他凌冽有力的五指箍住她的细腰，拨开衣料向下探寻。 “怎么抖得这么厉害？爽/的？” 他安抚似的用鼻尖蹭了蹭尹敛沁出薄汗的脖颈，又垂着眸往深处瞥，那里的血管正不安地跳动着。 萧玺野将尹敛抱着翻过身，拢起它们，亲了亲。 尹敛呜了一声，似是逃避又似是难耐地扬起脖颈。 “萧...萧玺野，别再亲那里了。” “行啊。” 青年改为用鼻尖慢条斯理地磨。 好脾气地应她，哄她，手上的动作却一点没停：“今天就是让你爽/的，都听你的。” 这话，他怎么能这么自然地说出来啊...... 尹敛几乎要将唇咬破，伸出汗津津的手想叫他停下，却被青年握住手腕，强硬张开五指。 紧密地十指相扣。 “距离上次多久了。” 他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嘴唇轻轻地蹭她，那双狼似的深眸紧攥着她一分一毫的表情不放过。 “怜怜，你难道不想吗？” 想...... 想什么？ 怎么想？ 尹敛装听不懂，就要瞥过脸去，就被青年强横地捏住下巴，刚吃过她那的嘴唇开始细致又勾人地啄吻她的脖颈。 指腹用了点力向下压，迫使她低下头看他在怎么吃她。 他吞着，咽着，浓重的眸色划过尹敛晶亮的唇瓣，嘴里含糊地问她。 “要接吻吗，嗯？” 又来了。 道貌岸然的客套被他控扼得分毫不差，他这样作弄她，却又惺惺作态的，好似真的在征询她的意见。 她有拒绝的权利吗。 不接吻，他也会亲。 只是亲的是别的地方罢了。 她在他唇下、手下化为一滩消融的雪水，理智被蒸腾的雾气吞咽得纤悉无遗。 张开唇，想拒绝，比说辞更先溢出来的却是抑制已久的呻/吟。 溃不成军。 萧玺野没再给她开口的机会。 炙热急迫的吻狂潮般汹涌而至，尹敛被他滚烫的舌压着唇/肉，唇舌被迫微微张开。 于是，城池大开，倒戈弃甲。 他的牙齿细致摩挲着，舌头却兀地使力，长驱而入侵犯她口腔深处。 她被他激吻得头脑发热，连最基本的逃避都做不到，只能被动而驽钝地回应着他。 直到，尹敛感到—— 他凛烈修长的食指，冲破最后一道防线，骤不及防地向上伸直。 另一只手松开了她的下巴，粗粝野色的手掌磨砺过她被揉得紊乱的衣裙，内里琅皙的肌肤被捻得泛红。 萧玺野感受到了她的战栗，轻笑一声，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腰臀。 “坐好。” 第41章 唇齿交融 湿热，滚烫，刺痒。…… 由他安排的礼服不过几个小时, 就被他亲手褪下。 她穿起来贴身，脱下时难免要花些力气。 萧玺野正在解开系带的手微微一顿，眼睛在暗昧中更亮。 尹敛心里咯噔一下, 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 下一秒—— 郁热的拇指被他撤走, 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唇齿。 湿热, 滚烫, 刺痒。 肩带, 薄纱, 一切微妙而敏/感的触觉, 随着他的磨蹭, 缓慢刺激着尹敛。 衣裙被潮湿融于隐秘而喧然的境地, 化为乌有。 他的吻仍觉不够。 继而，坎坷而下—— 直到找到突破口, 不再犹豫。 一阵明显的吞咽, 在房间内荡起无穷的悸颤。 恍惚间，尹敛甚至觉得, 她在他唇舌下宛若断梗的浮萍般靡定摇摆着, 几乎要将所有的力气都泄下。 第54章 她双腿挣扎起来，手臂无力地搭在青年麦色的小臂上。 他的肌肤是那样烫, 也是那样硬。 但还是架不住尹敛的指甲在起伏的肌肉划下一道道难/耐的印痕，几近鲜明的肤色对比在汗涔涔的濡湿下更显浓艳。 不知第几次失了力, 尹敛的下巴再一次被他掐住。 青年湿淋淋的手指捻去她残落嘴角的唾液, 濡湿的嘴唇细致地吮吻她的颈项，安抚她余/韵后仍在颤抖的身体。 “爽/了？” 他将她从湿得不成样子的床褥上抱起来，走去浴室，腰/胯间的张硬磨得她有些不舒服。 尹敛低声呜咽一声, 软绵绵地手掌伸出来，作势要打他脸。 萧玺野主动凑上去挨着那没有任何杀伤力的巴掌。 她的声音很哑：“你不要脸......” 青年低笑一声，腾出一只手打开恒温系统，将她放至宽大的浴缸。 “脸明明都用来给你爽了，你这是忘恩负义。” 尹敛彻底不作声了。 温融的水流包裹住全身，浸润每一寸，她的理智回笼，伸出莹玉的手掌推他胸膛，故作镇静地告诫他。 “萧玺野，你不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越来越奇怪了吗——” “是么？我有一个办法。” 尹敛抵在他胸口的手被反手握住，她的力道本就不算大，纤细的五指被他宽厚的手掌轻易掌控。 到头来作茧自缚，躲也躲不掉，想抽出却被他紧紧握住。 本想推离他的动作，不知怎的就变成了她在引着他向自己的地方靠近。 尹敛被他压得下意识往后退，背脊触上微凉的触感，才发觉自己已经退无可退。 “要听听看吗？” 他扯着嘴角，故作高深地问她。 尹敛眨了眨沾水的长睫，刻意避开他望过来的灼亮眼眸。 “不要——” “尹敛，你对我有欲望。” 他笃定地望她，打断她的话。 胸口处心脏的搏动几乎要将她的手心烫伤。 “而我对你，不止。” “我们为什么不能更近一步？” “......” 什么叫作...... 不止。 而他口中的更近一步，又是什么意思。 尹敛鲜少见他这样郑重的模样。 可转念一想，她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分明喝酒的人是他，尹敛却觉得真正醉的人是她才对。 “萧玺野，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尹敛疲惫的声调溢出，身体的疲软与心理上的缠结将她压着缠着，向一个从未想过的方向驶去。 “我现在...有点累了。”尹敛挣扎了几下没挣脱开，实在没力气了，只能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手掌，“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萧玺野依旧望着她。 他靠过来，尹敛以为他会继续。 他却只是吻了她的额头，就关上门离开了浴室。 后半夜里，尹敛还算睡了个好觉。 只是梦里，不免回忆起第一次，在京府国际校门口瞥见他的时候。 校服、兜帽、少年。 五官与现在相比稍显稚嫩，却也只是一个侧脸，就足以显露的肆意张力。 那时的她一心想找林云琼对峙，只将他看作是与林云琼统一战线的富家子弟。 可现在的他，却远比记忆里的更加真实、分明。 尹敛甚至有一种，他们早就见过的错觉。 只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翌日，雨势小了些，昨晚的裙子已经彻底不能再穿。 尹敛光/裸着脚踩上地毯，从衣橱里随意拿了件黑色的衬衣套上。 她和萧玺野的身形差了太多，即使将下摆塞进牛仔裤，仍能看出肩部的位置宽出一截。 幸好冬季穿得多，套上昨天过来时穿的大衣后，内搭的不合适也就消弭了许多。 腿还有些颤，他最后没进去，但磨了很久。 尹敛到现在仍能感觉到大腿内侧轻微作痛。 将衣饰穿戴整齐，缓慢地走出门。 一打开，就见罪魁祸首衣冠楚楚地靠在门口。 萧玺野抬眸，几乎第一眼就睨见尹敛外套内里露出的深色领口。 喉口动了动，直起身子，懒洋洋地轻笑出声。 “比想象中合身。” “......” 尹敛没应，别过头去，恍惚间像是回到了他们在佛罗伦萨的第一个晚上。 她几乎是拙涩、生硬地吐出几个字。 “有点不舒服。” 原本只当作是化解尴尬的手段，直到温热的手背触上她的额头，尹敛因为他猝不及防的动作顿住。 细密睫尾眨了眨，扫过他的手腕，带起丝丝痒意。 萧玺野没忍住用拇指轻轻往下压，遮住尹敛望向他的眼睛。 “没有发烧，”他问她，声音有点低，“具体哪里不舒服？” 这倒是把尹敛问懵了。 昨夜他做得不顾场合，无论是床上，地毯还是浴室里都有两人的痕迹。 可要说有多出格，细想起来也没有。 “不是身体不舒服，”尹敛去扯他按在她眼睛上的手，“就是......” “就是......？” 他学她的语气，嗓音里浸了点笑意。 尹敛：“就是饿了。” “......” 喉口溢出一声轻笑，萧玺野松开手，蹲下来与尹敛对视。 他的眸子颜色很深，望过去的时候，像一口轩敞的井，又像一支锋快的狼毫。 萧玺野：“跟我来。” 他很自然地想牵她的手，指腹触碰她指根一瞬，才改为握住她的手腕。 尹敛半跟着他下了楼，发现昨晚的酒宴装潢被悉数撤去。 原本宽绰奢华的空间在声色犬马的奢靡后显得寂寥索然。 唯一留下的一张餐桌并不大，不注意看都容易直接忽略。 上面放着几片黄油吐司，看起来是刚烤出来的。 尹敛惊讶他还给她准备了早餐，也不打算客气。 坐在餐桌的椅子上，咬着面包片不经意问道。 “宁东酒庄原来在你名下？” “不算，原主人是法国人，和虞柯临的父亲是近交，就把酒庄租给了他，”萧玺野懒懒地答，“后来一次打赌，他输给了我，就把租让权送我了。” 虞柯临。 尹敛忆起先前去拍卖会遇见他时，说是和朋友一起来看品。 现在看来，那个朋友，大概率就是萧玺野。 尹敛：“什么时候的事？” “四年前。” 宁东酒庄有珍宝钢琴的传闻，好像也是三四年前才断断续续传出来的。 尹敛咀嚼的动作停了停，状似不经意问道：“那架钢琴，也是那时候搬进来的吗？” 萧玺野没立即回答，只是手撑着下巴，笑眯眯地看她。 尹敛被他看得不自在起来，咳了咳嗽想转移话题，没想到真的被吐司呛到。 “咳咳咳......” 喉咙口正难受，手里就被递了一杯热牛奶。 他依旧扬着唇，伸出手给尹敛顺背。 “怎么？对这个感兴趣？” 说不感兴趣是假的。 卡尔·贝希斯坦专门为李斯特量身定做的贝希斯坦路易十五钢琴，几乎是每个钢琴家都期望能远远瞥见一眼的美梦。 可关键是—— 将这架钢琴搬来这里的人，是萧玺野。 尹敛喝了口牛奶，方才被呛到的不适感已经好了许多，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 楼下传来动静，她敛起神色，当即用手肘戳了戳萧玺野的小臂，示意他把手收回去。 萧玺野的神情淡了淡，倒也没说什么，神色自然地收回手。 刚收回去，段旭就上来了。 他眉头微锁，见到坐得极近的两人，也只是微微愣了下，很快恢复正色。 “萧先生，楼下有人说来接尹小姐。” 萧玺野挑眉望向一旁的尹敛。 后者则是有些懵，一时没有想到这个情况。 “是谁？”她问道。 “戴着口罩和渔夫帽，高高的，”段旭道，“说他姓金。” 金弈礼？ 他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尹敛打开手机，果然看到金弈礼的不少短信，还有两三个未接通的语音电话。 想到之前和他谈到一半的作曲，她没什么犹豫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 只是刚跨出没两步，就感觉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不仅是尹敛，旁边的段旭都愣了一愣。 萧玺野从抽了张抽纸，对折后熟稔地递到尹敛唇边。 而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手腕向下，塞进了她手里。 “走吧，尹小姐。” 他背对她，将那最后四个字嚼得玩味。 “我送送你。” 第42章 对谁有意 他总不能真喜欢我吧。…… 第55章 两人走至酒庄门外。 尹敛遥遥地就望见大门外拦了辆黑色的保姆车。 一旁的经纪人在说着什么, 金弈礼单手插兜，懒散地靠在车边听着。 一夜过去，雨势小了些, 天气却越发凉。 尹敛接过段旭递过来的雨伞就要过去, 萧玺野却自然地拿过雨伞, 撑在了两人中间。 不远处的金弈礼显然也是看到了尹敛, 抢过经纪人手中的伞就要过去, 被保安拦住后, 两人开始争执什么。 尹敛用胳膊撞了撞萧玺野, 后者懒散应了声, 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萧玺野的身形比她高出许多, 今天的雨又夹着风, 本该是有些水珠溅落在尹敛的衣袖上的。 可一路走来，她一滴飞雨都没有溅到, 反倒是萧玺野的肩头已经积攒了不少湿润。 “lynn, 你果然在这里。” 朝尹敛的方向挥了挥手，金弈礼略带敌意地望向与她合撑一把伞的青年, 有一瞬间竟然觉得熟悉。 “你在这里发生什么了吗？我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 发生什么...... 应该是发生了吧。 尹敛心虚地咳了咳嗽, 转移话题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昨天探讨的合作我有了新的思路，本来想约你见面, 可怎么也联系不到你，”金弈礼道, “恰好我有朋友也参加了这场晚宴, 说看到你了，就来这里找了。” 因为合作有了新思路，所以找到这儿来的吗。 还真是符合金弈礼的性格。 尹敛一听到合作的事，面色即刻严肃了起来。 向萧玺野道了别就想上车, 只是伞缘都来不及出去，就听见身后的人轻笑了声。 “尹敛，别忘记你的承诺。” 等我回去好好想一想，再给你答复，可以吗？ 昨夜暗昧围困，实在没办法才说出来的话，此刻被萧玺野重新提起。 本就潮湿的空气中洇出一抹暧昧不明的微妙。 金弈礼刚刚松开的眉头又有要皱起来的架势，尹敛无心再和萧玺野拉扯下去，低低应了声，就上了车。 车窗将躁动的落珠隔绝于窗框外层，打湿浮光掠影的郁郁葱葱。 尹敛深吸一口气，没再去想昨夜的种种，转头望向金弈礼。 “你刚刚说有了新的思路...是什么？” “是关于灵感的事，”金弈礼递给她一瓶矿泉水，“以前我没有灵感的时候，总会走出录音房到外面的地方看看，老是呆在密闭的空间里，确实容易把人的脑子束缚住。” 尹敛接过矿泉水，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所以你有想好到哪里去找灵感了吗？” “还没有，”金弈礼摇头，“不过这次的专辑主题是‘春声’，可以去比较有生机活力的地方看看。” 春声。 尹敛心里一动，几乎是脱口而出。 “金弈礼，你知不知道在京市——” “就有一个幼儿园，叫春声？” - 和金弈礼说出春声幼儿园的信息是一时兴起，可当他真的同意去春声幼儿园做公益汇演活动后，尹敛反倒变得踌躇不安。 思及陈帆发过来的那几页调查资料，上面印着的男孩照片笑容不染一丝尘埃，干净得如同窗户几净上的冰花。 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尹敛不确定心中这一闪而过的猜想究竟是否正确。 如果真的正确了，那么潘梓桐，是否会成为第二个自己。 和园方达成公益活动的合约后，尹敛这几天便一直在琴房练习一些适合小朋友听的明快清亮的钢琴曲。 练到一半的时候，乔安妮带着她手里的两杯西柚果茶敲响了尹敛的房门。 自从来到京市，她就惊叹于中国食物的丰富多彩，特别是奶茶，物美价廉到她恨不得回罗马后也开一家在家门口。 尹敛停了手上的事，和乔安妮一道去了准备室休息。 聊了会儿后觉着有点困了，便不自觉敛下眼皮走了会儿神。 直到她被一道游弋的灼热视线望得不得不回过神来。 “annie，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尹敛被乔安妮看得不自在，松开了咬住吸管的嘴唇，“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对劲。” 乔安妮看了眼被尹敛咬得印出牙印的吸管，才眯着眼睛继续打量尹敛脸上的表情，过了半晌后问道。 “你那个帅哥炮/友呢，怎么很久都没看到了？” 尹敛不知道她怎么会想到提萧玺野的名字。 她顿了会儿，声音平静道。 “我们本来见面就少呀——” 乔安妮：“lynn，说真话。” “......” 尹敛细密的睫毛微微颤了颤。 “暂时分开了。” “分开？暂时？” 每说出一个字，乔安妮就越是感到不可置信。 按照尹敛的性格，分开就是分开了，怎么会用暂时这样的词。 “lynn，其实有时候，我希望你很多事情不要自己憋在心里，”她收起了笑意，认真地对尹敛道，“遇到什么事，对别人倾诉后，都会感到好一些。” “我看你们相处得不是还行嘛，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 “什么叫暂时分开？到现在还没断干净？” “......” “这件事说起来会很复杂，”尹敛捂住清丽的面容，有些纠结地说，“我一开始也以为这样的关系，结束起来会很干脆，可是——” “我好像拒绝不了他。” 尹敛连自己都难以置信，许久不愿承认的事实就这么被她说了出来。 “可他又是为什么呢？” 因为她带有目的接近他所以想要报复回来？ 又或是从来没有被甩过，所以自尊心作祟？ 不，这些放在萧玺野身上，都是不可能的。 可尹敛想不出来其他理由了。 “他总不能真喜欢我吧......” 乔安妮：“等等，你刚刚说什么？” “他总不可能喜欢我啊。” “为什么不可能？” 乔安妮的话音坠地，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阒寂。 尹敛的食指僵了僵，一双漂亮的眼睛就这么透过纤长指节的缝隙望向她。 乔安妮细细想来见到萧玺野的几个瞬间，心中越发笃定。 “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以前我没太注意，现在有了喜欢的人以后，忽然发现他看你的眼神和steven看我的很相似。” 她放下西柚汁，乐呵着一拍手，得出结论。 “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 去春声幼儿园公益表演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金弈礼因为身份的缘故，要过一段时间从后门进。 尹敛就先他一步打了车前往。 春声幼儿园是泰安区一家新开的普惠性幼儿园，在里面念书的孩子都来自区内需要经济救助的家庭。 尹敛一进入幼儿园，就见到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在不大的草地上玩老鹰捉小鸡。 颤悠悠的冷风吹动着桐树枝上所剩无几的绿叶，一眼望过去却仍是大片绿意。 春，声。 尹敛舌尖细细描摹这两个字，恍然这家幼儿园的名字是从何而来。 不在于草地上岁月惺忪的枯藤老树，也不在于寒风侵肌的碎裂墙瓦。 这里的每一片墙，都布满了一个个孩子绘成的草木。 有高矮不一的小树苗，也有遮天蔽日的大树。 有鲜妍艳丽的花卉，也有平淡无奇的野草。 原来春声这两个字，不是指真正的草木，而是这些孩子的双手。 尹敛的清眸，缓缓地落入在角落处描摹野草的小男孩。 瘦弱的身躯半蹲着，羽绒服上已经补了好几个补丁，小小的手在硕大的石墙上衬得单薄又顽强。 本该黯淡的暗绿色被他摹绘得生动夺目。 “您就是尹小姐吧。” 柔和的女声让尹敛缓过神来，她的视线从小男孩的背影处移开，望向朝她走来的女人。 “您好，您是...何院长？” “我是，”何美伦笑着点了点头，与尹敛握手，“金先生也已经过来了，你们和我一起去演出厅准备吧。” 春声幼儿园的演出厅是在知道他们要演出的前一星期临时搭建的，周遭的墙壁上仍能看到课程表和一些彩色涂鸦画作。 金弈礼应该是从没来过这么小的演奏厅演出，一开始排练的时候，有些放不开手脚。 但状态等到正式开始的时候就好了很多。 弹完最后一个音符，现场响起孩子们欢呼雷动的吵闹声，金弈礼的神情是罕然的怔忪，刚下台就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便签纸在上面写着什么，应该是灵感乍现了。 金弈礼弹奏完，就该是尹敛弹奏，她在上台前再仔细看了一圈场地内小朋友的脸庞。 并没有潘梓桐。 第56章 现在天这么冷，他该不会还在外面画画吧。 尹敛走上台，掀起琴盖，才明白金弈礼方才怔忪的表情是因为什么。 这是她钢琴生涯中，第一次面对这么小、这么认真、又这么一尘不缁的观众。 宛若一张可以随意涂画的白纸，随着她对于琴键的描绘摆动着一蹦一跳的碎发。 眼眸如同乌夜中熠熠生辉的小珠子，就这么直溜又崇拜地望着她。 等表演完走下舞台，尹敛感受到不少亮晶晶的目光在她身上点缀着，就好像—— 她是他们的光。 “谢谢你们啊，金老师，尹老师，”后台处，何美伦用纸巾擦着眼泪，“我看出来了，今儿这些孩子都很开心，他们都很喜欢你们。” “举手之劳，”金弈礼顿了下，目光从那些奔跑的小身影转移，“我看到有几个小孩子...四肢不全，还有一些天生白发，是怎么回事？” “在我们幼儿园里的，大多都是家庭条件比较困难的孩子，有几个小时候出了车祸截了四肢，也有几个是有先天性疾病的，”何美伦道，“但都挺过来了，都是好孩子。” 金弈礼当即就要掏出手机：“要不我加您联系方式，我到时候让我经纪人捐款——” “不用了金先生，”何美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春声的孩子虽然过得朴素，但也没有冻着饿着，这几年有位先生一直往我们这儿捐款，情况已经好了很多了。” “那就好，”金弈礼轻吁一口气，打量了周围一圈，“方便我们逛逛吗？” “你们请便。” 金弈礼点头，目光移向尹敛，却发现她心不在焉的。 “怎么了？” 尹敛的眼神回到他身上，顿了会儿：“......没什么，应该是我看错了。” 她怎么可能在这里碰到萧玺野。 门外风声瑟瑟，尹敛再次来到那块草地。 玩耍的孩子们已经悉数散去，只有一个小身影仍旧蹲伏在石墙边。 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他身上破旧的羽绒服已经换成了一件厚实的绒衣，小领子乖巧地护住颈侧，看起来要暖和许多。 她朝潘梓桐的方向走去，见小朋友刚画完野草尖端的部分。 虽然着色不多，笔法也简单，却将一整片蔓草画得栩栩如生，不由半蹲下来感叹道。 “你画得真好。” 潘梓桐收起笔，似是愣了一瞬，随后抬起脸，朝向他微笑的大姐姐眨了眨睫毛。 “那我这次画对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 尹敛以为他对自己的画没有自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当然，这幅画很美，也很独特。” 平常的小朋友画花草，都习惯用最亮丽鲜艳的色彩，他用的绿色虽然偏深，但也展现出了不同于其他画的坚韧。 “太好了！” 得到肯定，潘梓桐朝尹敛露出一个热烈的微笑，手指羞涩地拉了拉尹敛的衣角。 “姐姐，那你喜欢我的画吗？” 尹敛语气真挚：“嗯，很喜欢。” “那你陪我一起去看看它，好不好？” 尹敛的动作顿住。 她没有想到，潘梓桐画的，是真实存在的。 被潘梓桐拉着来到背靠幼儿园的一处小型垃圾场，还未来得及铺上水泥的泥土被普天匝地的废品堆成山丘。 垃圾场的角落却有一株荒草从满地的垃圾和钢板中挣扎着向上生长。 而那颜色的深暗，几乎和潘梓桐画得分毫不差。 潘小朋友想要跑过去，尹敛怕他踩到地上的碎玻璃，将他抱起来后走到垃圾场的深处。 潘梓桐只是愣了一瞬，就迅即抱住了尹敛的脖颈，亮闪闪的目光追随着被风吻过的那片深绿，突然道。 “好可惜。” 尹敛听到了他的呢喃，问他。 “有什么可惜的？” “好像怎么也看不清它真正的样子。” 风声渐长，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尹敛觉得这地方偏僻，就此止住了继续往前走的脚步。 如果说潘梓桐刚才问她画对了吗，只是小朋友不自信的表现。 那现在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尹敛想到一种可能性，柔声问道。 “怎么会看不清呢？它就是你画的样子，深绿的，比你幼儿园里的草颜色都要深。” 潘梓桐很开心地笑了：“看来我猜对了。” 尹敛最后确认了一遍。 “是呀，小草的颜色和它身边的塑料板的颜色很像呢，能分清好棒的。” 潘梓桐抱着尹敛的脖子更紧了些。 “真的吗？姐姐。我好高兴啊！” 尹敛没有立即应声。 她的清眸遥遥望向垃圾场的一角—— 暗绿色的野草与暗红色的塑料板形成鲜明对比。 这样分明，又这样昭然若揭。 心中的骇然化为表面的毫无波澜，尹敛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拍了拍潘梓桐的背。 “天色晚了，姐姐带你回去。” 回春声幼儿园的时候，金弈礼看起来已经等了很久。 他晚上还有一场被经纪人硬拉过去的晚宴，和尹敛约定了下次合作作曲的时间后，就匆匆离开了。 恰逢幼儿园也到了放学时间，尹敛牵着潘小朋友的手，陪他站在校门口的榕树下等家长来接。 孩童欢歌笑语从耳中流过，又淌走。 零星的小背影们消失在幼儿园的门口，尹敛的目光没有离开过那里，却怎么也找不到属于潘梓桐的那某身影。 “姐姐，你不用找了。” 膝盖旁细小的声音响起，潘梓桐仿佛没有听到周围孩子的语笑喧阗，正蹲在地上望着蚂蚁搬家。 “我家人不会来的。” 尹敛低头望向他。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潘梓桐的嗓音第一次低落了些，他站起身，拍了拍沾满尘土的手背。 “每次都是这样，我是最后一个走的，也都是不同的人来接的我。” 他眨了眨眼，突然抬头对上尹敛的视线，眼睛和黑曜石一样在落辉下闪烁着。 “姐姐，能不能今天，你送我回家呀？” “......” 尹敛陪着他蹲下来，拍了拍潘小朋友的头，很郑重地告诫他。 “小朋友，你对陌生人警惕心是不是太少了？不能随便让陌生人带你走知不知道。” 潘梓桐的眼睛眨巴眨巴，似乎并不明白尹敛的意思。 “你又不是陌生人。” “嗯？” 尹敛没明白他的意思，却听到他纯稚的声音继续道。 “你救过我，你是好人。” 第43章 月色浓沉 由你掌控我。 救过潘梓桐。 她怎么不记得了？ 尹敛怔愣一瞬, 思绪回到在德源酒店见到林云琼的那一天，她好像的确为他挡住了石柱的尖角。 没想到自己都快忘了，这小男孩还记得那么清楚。 “就算是救过你也不行, ”尹敛义正严辞地补充, “对待除家人以外的人都要保持警惕。” “嗯！” 潘梓桐很认真地点头表示知道了, 随后就伸出手扯了扯尹敛的领子。 “我叫潘梓桐, 漂亮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 说了和白说好像也没两样。 “我叫尹敛, 你就叫我尹——” “好的！怜怜姐姐！” 潘梓桐不由分说一把抱住尹敛的脖子, 尹敛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怜怜姐姐像刚才那样抱我回家, 好不好？” 潘梓桐的家就住在附近胡同深处的一处居民楼, 尹敛牵着他, 按照潘小朋友的指引在一处年岁久远的单元楼前停下。 这栋单元与周围的房屋相比更为残旧, 从层高上来看也矮了几层，门窗锁得很紧, 单从外面往里面看, 根本看不出什么。 “就是这里了，”潘梓桐依依不舍地与尹敛告别, “怜怜姐姐, 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 尹敛有些受不了他的眼神：“应该能。” “好！那我就等姐姐来啦！” 尹敛站在原地，望着潘梓桐笑意盈盈和门口的保安打了个声招呼, 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地上了楼梯。 目光收回，她回忆起今天发现的异常。 当初觉得潘梓桐和林云琼有关系, 只是从外貌上的判断。 可在知道潘梓桐是红绿色盲患者之后, 这个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据尹敛所知，林云琼并不是红绿色盲。 如果真的是她猜想的那样，按照色盲遗传学的规律。 比起潘梓桐可能是林志安在外的孩子，更有可能的—— 是另一种。 但这一切只是猜测。 真正的, 还要找足证据去检验。 尹敛在包里的笔记本里夹着什么，放好后，就打开照明功能，思考从哪条路走。 第57章 潘梓桐住的居民区街道狭窄，地势复杂。 尹敛正在照明，面前冷不丁出现一张被光源照得崎岖的脸。 她被吓得后退几步，那人也像是被吓了一大跳，后脑勺差点撞到身后的树干上。 “哎呦，对不住，路太暗了没看到前面有人。” 听声音是个二十岁刚出头的年轻男生，说话间带了些口音。 尹敛稍松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后知后觉有些疲惫。 “......没事。” 她绕过男人就要走，旁边那人“诶”的一声，上前几步拦住了她的去路。 “美女，你看着有点眼熟啊，我是不是见过你？” 尹敛微微蹙眉，摇了摇头就要换条路走。 刚转身，他又笑嘻嘻地凑上来。 “哦，我想起来了，是在脸书上，你是最近那个很火的美女钢琴家吧。” 他说话让人不太舒服，可也是真的看过她表演的人。 尹敛不好像之前那样干脆了当地无视他，只要牵起一抹礼貌的微笑。 “您好。” 男人惊奇地嘟囔几句“看到网红了”，从帆布包里找出一张破旧的草稿纸说什么也要让她在上面签名。 尹敛望着那支笔，没有立马接过，很委婉地拒绝他。 “我不算网红，也没人签过名。” 男人撇嘴笑道：“你长这么漂亮，怎么不算网红？我很喜欢你的那个叫什么？演奏对吧！反正遇也遇到了，顺手签一个呗，我和我那帮兄弟炫耀一下。” 他说着又上前几步，笔几乎要戳到尹敛的衣领，她只能不动声色地后退。 “我真的不能签......” “行了！不就是个破网红嘛，”男人脸色一变，干脆把笔摔在了地上，“老子都说喜欢你，还摆着那副架子，给脸不要脸。” 尹敛望着他前一秒还和颜悦色，下一秒就面目狰狞的模样，只感觉反胃。 和这类男人唯一交涉的办法—— 就是离得越远越好。 尹敛没打算再理他，搜寻着附近唯一的亮光就朝那里快步走去。 他却不打算放过她，人高马大的身体朝尹敛的方向靠过去，带着汗臭味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手腕。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刚刚使命攥着的手被迫松开，凄厉的叫声在居民区回荡。 他捂着手臂痛苦地弯下腰，眼睛搜寻一圈，最终惊恐地定格在地面沾了血的打火机上，愣了好几秒，才如梦初醒地开始狼嚎鬼叫。 “救...救命！有人杀人啦！” 沾染扬尘的打火机棱角仍旧锐利，在阴晦下烁着森冷的亮泽。 尖角那抹刺目的鲜红在荦荦月光下，增添了几分谲怪的美感。 男人惨不忍闻的嚎叫招来街坊不少的关注，原本门窗紧缩的大爷大妈纷纷打开门窗吃瓜，指指点点夹杂着嘲笑的声音反而让那鬼哭狼嚎的男人消停了会儿。 荧昧昏暗的角落里，凌知维保持着手夹雪茄的姿势，一脸的生无可恋。 天杀的。 谁能想到他只是躲在角落里想抽根雪茄，还没来得及点上火呢，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旁边的祖宗把他的打火机抢过，朝那人砸了过去。 ......怎么。 是只有他手上这个有点攻击力是吧。 凌知维望着那人的惨状，没忍住啧了声。 不过，还真别说。 不愧是在桑赫斯特学过射击的。 这么暗的环境，砸得还挺准。 他还没抱怨出声，旁边的青年倒先嗤笑出了声。 “只是砸了下手腕，像被砸残了一样。” “......” 虽然都说萧玺野这家伙脾气臭，还没见他对这种人有气可生的。 凌知维将雪茄收起来，瞥了眼地面上染血的打火机，心疼了自己六位数的宝贝几秒。 “这人看起来要讹，你打算怎么办？” “他要真敢，就调监控呗。” 萧玺野没什么表情地落下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凌知维没料到他离开得这么干脆，等重新望过去，才发觉尹敛也早就不见了。 ？？？ 合着就留他一个人在这儿收拾烂摊子是吧。 尹敛脱身后就近找了间公共厕所洗手。 夜阑人静，风色微动，身后传来窸窣轻响。 尹敛僵直脊背，以为是那人又跟上来了，转头望去，却顿住。 滴答、滴答。 仍在淌着水流的水龙头不知疲倦地吱吱作响，偶有几颗水珠跳出水柱。 溅落尹敛衣领、发尾，洇下澹泊濡湿的烙印。 勾连起淡薄的龙涎盘绕一道，浸淫阒静的黑夜。 咔哒。 旋钮被他轻轻关上。 如此安寂的场合，他们的呼吸声变得尤为明显。 尹敛感觉发尾被揪了揪，黏湿的水珠落入他郁热的手掌，伴随着被风拂过的发丝一道，漾起细微的痒意。 “......谢谢。” 刚才即使太暗没能看清人影，她也大概能辨别出来是他。 “嗯。” 没故作推脱，萧玺野摩挲指腹处沁着凉意的水珠。 直到把那寒冽的气息揉得消散，漫不经心地开口。 “送你回去？” “不用。” 意料之中的答案。 如果说有什么在意料之外，也应该是没料到直到现在，她拒绝得仍旧那么干脆果断。 萧玺野挑了一边眉，没再多说什么。 食指的沫珠已经被露气融得消散，指骨被摩挲起的热意也能在这样的夜晚顷刻间冷淡。 他很淡地望她，那一瞥里贻下的墨色又那么浓，几乎要与身后的漆沉融为一体。 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须臾转身，还没踏出一步，动作溘然停了下来。 滴答。 又是一声泫落，却不是由水龙头发出的。 冷涩的水珠，携着她一贯的冷然，由她湿漉的衣领，坠入他湿澄的袖口。 温的，软的—— 她的手指。 轻柔地握住了他的腕骨。 “别走啊。” 尹敛哑然失笑，头一次见萧玺野走得这么急。 “上次说的给你答复，我好像，已经有答案了——” “要一起聊聊吗？” - 现在夜色已深，尹敛又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说事，在附近的街道找了一圈，找到家没什么人的咖啡馆。 窗外澄莹的月光透过洇过藤萝绿植，轻柔地吻上尹凛柔软的发丝。 月光倾洒在她脸侧，宛若渡上一层纤软和缓的白纱。 萧玺野收回视线，睇了眼她递过来的咖啡，伸手去拿，指腹刚触到她被杯温烫得燥热的指尖，尹敛就将咖啡杯收了回来。 “忘记拿杯套了，你等我下。” 这家店的装修风格和布局都偏随性简约，无论是加糖奶还是套杯套都需要自己完成。 尹敛加好了自己的，也好心问了下萧玺野的口味。 “你是热美式，就不用加糖了吧？” 萧玺野的视线从她手中的咖啡杯，望向她。 “需要。” “需要吗？” 尹敛已经做好了他否定的打算，被他这么一说，不免感到稀奇。 只是话音刚落地，先前模糊的记忆兀地清晰起来。 和他为数不多吃饭的那几次，无论是蟹黄馄饨还是砂锅，他的确是喜欢偏甜口的。 这样想着，尹敛按照自己的喜好给热美式稍微加了点糖。 重新坐回座位上时，才恍惚两人上一次这么平静地坐在一起，久到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 她将咖啡递给他后，自己反倒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今天找你聊，就是觉得，我在泰晟院那次情绪激动了些，很多话没讲清楚。” “所以我想，”她深吸一口气，“首先和你道歉。” “......” “我当时答应和你保持关系，的确有不纯的目的。” 对面良久未回，尹敛以为他真的是在意这件事，说得越发认真，捏着纸杯的指腹也不自觉紧了起来。 “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不爽，所以不愿意由我来说结束，那么现在，可以换你甩了我——” 话音还未坠地，握得发白的拇指陡然僵住。 指尖后知后觉传来被烫伤的刺痛感。 原来她刚刚，握杯子的力度有这么紧。 萧玺野仍然维持着将她拇指掰开的动作，看了眼她指腹的红痕，好笑地抬眸望她。 “尹敛，”他说，“你真的很不擅长道歉。” “......” 尹敛紧张的心情在他玩笑的语调里消弭了许多，另一种感觉却如今晚的月光般悄然攀爬至她的指尖。 烫的，涩的。 他的温度。 与方才紧捏纸杯时的烫度相比，有增无减。 她滚了滚喉咙，想说些什么，也许是承认他的话，也许是反驳回去。 第58章 但在她出声前，他又先她一步开口。 “还好，我不是什么难哄的人。” ...... 等、等会儿。 谁哄他了？ 尹敛难以置信地望他，似乎是在用神情斥责他的厚脸皮。 后者只是懒散地笑，握着她指尖的动作更紧。 “之前那样的关系，我们两个的目的都算不上单纯。” 窗隙误入的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显露出他荧惑的眼眸。 他语气郑重。 “可这不是谁甩谁就能解决得了的，如果你觉得不舒服——” “我们可以彻底结束上一段关系。” 语笑喧呼，门外醉酒的三两行人盖过了风声喧噪。 可那风明明更冷，冷到又有了下雪的征兆。 尹敛面色不变，手指蜷了蜷，没有立即说话。 “好。” 终于等到了萧玺野说结束的这一天。 她放下咖啡杯，简洁地应了声，并没看他。 话音刚落，几乎是即刻寻找放在座位上的包，等找到了，就要站起身—— 才发现手还握在萧玺野手里。 “松开。” 闷闷的语气，算不上太好。 尹敛深吸一口气，忆起先前说要做陌生人的话，尽量用平和的语调又说了遍。 “都结束关系了，还握着做什么。” 她说着就要挣脱，萧玺野却用了巧力。 尹敛蛮横地挣扎了半天，才发现不久前还只是粗浅握着指尖的手，不知怎么就和她十指相扣起来了。 “......” 尹敛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嗓音是自己也未发觉的干涩。 “萧玺野，你究竟想要干什——” “正好一分钟。” 尹敛到嘴边的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只有一分钟而已，”萧玺野笑着，眼睛是前所未有的亮，“你也和我一样了，尹敛。” 尹敛下意识望他：“一样什么？” “一样不适应。” 尹敛又不说话了，就这样垂着眼，睫尾一颤一颤的，宛如扑扇的蝉翼。 “尹敛，”萧玺野叫她的名字，很轻，淆着隆冬的露珠一道，滴入她的耳骨，“我们已经结束了上一段关系——” “是不是也意味着，我们可以以一段崭新的关系开始，重新认识彼此。” 窗外吵闹的酒醉声终于远去，咖啡店恢复了方才的寂静。 偌大的空间里，依稀能听清收银台处服务员结算收支的细微声音。 隔壁几盏壁灯都已经熄灭，徒留下他们这里的一盏昏黄。 阑珊的烛火溺毙在萧玺野的眸中，将它们釉成深金模样。 尹敛被他不自觉带进去，下意识道：“什么关系？” “比之前，更纯粹的关系。” 她猛地抬眸，试图从他眼底找出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可越是想找，却越是因为他眼底的认真诚恳而感到心悸。 “你说我们都有不纯的目的，那就换个纯粹的目的。” 他站起身，跨过香花浓沉的远近，将两人的距离拉近咫尺。 刹那间，他身上寡淡的龙涎，混着咖啡香苦的气味，不容分说地将她围裹。 “觉得关系需要调整，那就换种关系。” 他微微弯下腰，将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徐缓摩挲。 如此明显的放低姿态。 “尹敛，你也感受到了吧，我们当不了陌生人。” 紧扣她五指的掌骨，正源源不断地透过热意，浓郁地与她加剧的脉搏跳动融为一体。 “这一次，由你来掌控我，好不好？” 第44章 雪色勾缠 亲亲我。 夜色阑珊, 光影交错间，尹敛的目光滑向触摸他脸颊的手。 他表现得俯首下心，语气诚恳, 字里行间都是要她拿捏他的架势。 不是矫揉作伪的降贵纡尊, 也不是忍气吞声的委屈求全。 他说, 要她掌控他。 “萧玺野, ”尹敛的喉口蓦地发干,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他扬起眉骨, 咬字清晰, 特意将沉哑的音色拖得很长。 一字一顿的。 “我在请求你, 我在想让你考虑考虑我。” “再试一次, 如果觉得还不合适, 到时候再扔掉我也不迟，对吧。” 要命了。 明明是最寒冷的天气, 尹敛却倏地感到浑身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 连血脉都灼烧起来。 他这是又学了什么新的招数？ 在酒庄那次不够，现在又来...... 是吃准了她不会拒绝这样的他么。 她盯着那张脸, 张了张嘴, 拒绝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倏地，指尖一阵濡湿滚烫滑过, 在昏黄灯光下漾起淋淋水光。 是他的眉目向下，轻飘飘地用眼神爱/抚过她手指, 再伸出舌尖, 轻舔指腹。 只是一下。 尹敛就像是触电般收回手，密密匝匝的快感沿着血液仿佛一瞬间全往她颅骨上涌去。 谁来救救她。 她好像快要不清醒了。 室内温寂，隐约有篝火声作响。 窗外扬尘而起的喧嚣淹没尹敛的声音。 咖啡店打烊。 尹敛听见最后一盏壁灯被服务员熄灭，踏出店门口, 蓦地踩到一脚冰凉的湿润。 下雪了。 一片片晶莹剔透的零珠片玉由靛青的天空、深绿的松木、棕茶的屋檐落入她的眼前。 她伸出掌心想接住一片，只是还没来得及握住，就只得到一捧融水。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失望，刚想继续往前走，就感觉脸上一凉。 还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被青年在脸上画了三道猫咪胡须，寒意冷峭，可他的手心却是截然相反的炽热。 尹敛没料到萧玺野会这么做，直接呆愣在原地。 萧玺野后退两步，欣赏了下自己的杰作，沉默几秒，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尹敛。” “嗯？” 她下意识应了声。 “我能拍下来吗？” “......” 尹敛懒得拒绝，萧玺野也压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拿出手机拍了一张之后，见好就收地替她擦去脸上融化到一半的雪水。 他的掌心似乎无论如何都是炽热的，指尖因为触碰她的脸颊和雪的关系，沁着凉意。 尹敛本来没什么所谓，一抬眸见萧玺野边擦边忍笑的动作，不知怎的也生了不服输的脾气。 她微微仰头，将剩余的雪水往他手心里蹭。 在青年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了把松木树叶上还未消融的雪霜，踮起脚朝他脖颈捂过去。 尹敛原以为萧玺野会躲，好歹也象征性地害怕一下，谁想这人凑上去碰她手心里的雪。 她来不及收回，一半雪就这样顺着他温热的脖颈漏进了衬衫衣领里。 还有一半被蹭到下巴和鼻尖，化为纷繁水珠点缀在一起，有股莫名的色气。 尹敛望着他被洇湿的衣领有些出神，手就被人握了起来，牵着走到马路口。 “送你回去？” 与几个小时前别无二致的问题，此刻的尹敛却没了拒绝的理由。 她任由萧玺野牵着，跨过红绿灯口，远远地就望见了停在马路对面的布加迪。 有几个大学生聚在一块也要过马路，几个女生望见旁边修拓的身影失了神，互相小声说着什么，不时望向萧玺野的方向。 男生还在搂着胳膊聊游戏，顺着女生的动作望过去，第一眼注意的却不一样。 “哦豁，梁子，有个大美女！” “小声点吧你，没看到人家有男朋友了。” “有就有呗，还不让看啦？” 和那些女生相比，他们的音量算不上小，回荡在寂静的马路口甚至称得上明显。 “而且他们虽然牵着手，连话都不讲，说不定感情不好呢！” “少说两句吧。” “怎么？我偏要...我靠！” 少年的喧闹声终止于今晚漫天彻地的雪夜中。 几片冰花悠悠荡荡穿过面色各异的人群，徐缓落至女人柔软的发尾，又浸濡青年早已半湿的衣领。 尹敛收回脚尖，眼神在方才停留的脸颊处停留几秒，耳尖贻着点红。 “既然已经答应了，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语气很轻很柔，说出的话却很坚定。 脸颊处的温热犹存，萧玺野缓缓垂下眼睛，眸光扫过她浅粉的唇瓣，倏地望进她的眼睛。 或许认为自己在许诺，她的眼神表现得很郑重。 可又因为刚亲吻过，眼尾染着连自己也没察觉的红。 从她眼里，他比她先看到自己。 萧玺野的喉咙滚了滚，眼神先暗下来，沙哑地嗯了声。 紧接着，他捂住了她的眼睛。 尹敛没料到他会这样做，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腰身就要撞到车扶手，被他握住。 第59章 嘴角的凉意一触即逝。 是他回吻了她。 “嗯，”他的嘴唇贴在她皮肤上厮磨，懒散的调沙哑，“那就全靠你了。” 眼睛看不到，尹敛却能感到他的呼吸倾轧在她耳侧。 黏、湿、热。 她的腿有点发软，心跳都加快，语气却仍然平静。 “先上车？” 距离尹敛上次坐萧玺野的车，已经隔了挺久的时间。 防窥膜将窗外的光影悉数遮挡，他邃廓的眉眼匿在暗昧里，让人分不清神色。 尹敛将安全带系好，见青年迟迟不开车，以为他也有话要对她说，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少了点负担。 “萧玺野。” 他松了方向盘，转头看她。 “我们还是和之前一样做些规定吧。” 萧玺野没有立即说话。 韬晦交错间，月光攀了些在他挺直的鼻梁骨，碎光浮动。 尹敛等了会儿，认为他没异议，就继续道。 “我们这段...关系，”尹敛忽然有点不知道怎么定义了，“只能算是...试验期？” “所以，在朋友面前，还是暂时不公开。” “嗯。” “我们彼此独立，”尹敛特意加重了语气，“在经济上也是，我租我的公寓，你住你的房子，琴房我也一样给你租金，你照常收就好。” “嗯。” 尹敛：“如果有一方觉得不合适，想要结束，也可以...随时结束关系。” “还有呢。” “还有？”尹敛愣了下，“没有了，暂时就想到这么多了。” “好。” 尹敛还没来得及分辨出来这声好是什么意思，抬眸一看，原本还在驾驶座上坐着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凑近在她眼前。 挺直的鼻尖堪堪擦过她柔软的脸颊，很痒。 鼻尖那颗小痣与那双眼睛一道，摄人心魄地晃动着。 明目张胆地勾/引她。 “我答应了你这么多要求，你答应我一个，不过分。” 他的额头与她相抵，浓密的睫毛与她的纠缠着。 “能不能——” 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颊。 “再亲亲我。” 尹敛被他的皮囊蛊惑得心尖一颤，眼神不由自主望向他点过的皮肤。 那里有一块被指腹按得微微凹陷下去，看上去很软。 她想起先前手掌摸过的触感，一时忘了动作，就感到后脑勺被一只温热的手托住，下颚被迫微微抬起。 一个绵长、缠绵、缱绻至极的吻。 唇齿分开时，两人都吻得气喘吁吁的，尹敛被亲得双腿发软，手臂无力地推搡着，像挂在他身上似的。 “不是说好吻脸吗？” 她连说话都没了力气。 “你盯我好久，”他嗓音坦荡，“我以为你想这样很久了。” “......” “萧玺野。”她的唇恰好落在他的衣领与脖颈之间，喷洒的温热气息时不时拂过他的喉结，很烫，“我想起来了，还要加一条。” 月色朦胧间，她望见他的喉结滚了滚，然后传来很沙哑的应声。 尹敛：“上/床，也要经过双方的郑重同意。” “......” 良久，头顶传来连贯而轻的笑声，萧玺野今夜似乎格外的好说话。 发丝摩挲间，另一个散漫的嗯从他口中溢出。 “那怎样才算郑重？”他问得孜孜不倦。 尹敛认真思考后，回答他：“就是你说愿意，我也说愿意。” “尹敛。” “嗯？” 萧玺野：“你这样，会让我感觉每一次亲密，都是一场求婚。” “......” 她就不该和他多费口舌。 尹敛不甘心地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想要挣回一口气，特地用强硬一点的嗓音问他。 “不是说要送我回家？” 萧玺野终于动了动身体，颇为遗憾地松开尹敛。 后者没有丝毫犹豫，坐回副驾驶上。 “萧玺野，我好累好累了，快回去吧。” 这话一方面是转移他注意力，一方面是真的累了。 今天潘梓桐的事耗费了她太多精力，而现在的局面又是她从没想过的。 尹敛这么想着，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真在萧玺野车上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望向窗外，萧玺野照常把车停在了一公里处的泊车区。 车里暖气打得比一开始更足些，很暖和。 “醒了？” 他在手机上划着什么，像在处理事情，察觉到一旁的动静，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头晕不晕？我抱你上去？” 恍惚间，尹敛感觉自己应该还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到萧玺野这么温柔的声音。 她嗓音黏着浓重的困意，还是摇了摇头。 “嗯...不了，我一个人上去就行。” “抱你上去不是更快？” 尹敛被他这话弄得意识清醒了些，警觉性也高起来。 “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处理，你别想乱来。” “哦，还有好多事要处理。” 萧玺野学着她的语气，该是猜到尹敛还没有醒透，嗓音又酝几分撩惹。 “怜怜，有没有人说过——” “你对付人的借口，有时候真挺老套的。” 第45章 绝色灼夜 明晃晃地勾他。 “很老套吗？”她想了想, “那么——我想请你上楼坐会儿？” “这句话，怎么样。” 萧玺野的呼吸急促了些，尹敛趁他愣神, 眼睛弯了弯。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下了车, 隔着车窗静静望他。 月光下, 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好似也盛满了一池月色。 就这样明晃晃地勾他, 又纵他。 第三种绝色, 此时此刻, 在她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晚安。” 她说得轻快, 挟了几分自己未发觉的狡黠。 萧玺野突然又很想吻她。 喉口滚了滚, 才缓缓道。 “晚安。” - 竟然真的就这么答应了。 尹敛洗完澡, 擦着头发坐在床上的时候，还没缓过来今晚发生的事。 她对萧玺野, 好像真的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可当真的变成一种新的关系时, 她又难免有些不安。 她不了解他的一切，他大概也是。 他们之间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谁也不知道。 尹敛不是习惯纠结的人, 迅速整理好心情，也就冷静了下来。 当即更重要的是, 还是潘梓桐的身世。 她从笔记本里拿出一张折叠整齐的餐巾纸，在里面挑出一根柔软的短发, 那是她在抱潘梓桐时落在她肩上的。 究竟是不是她想的那样, 现在只要拿到林云琼的dna，就都能知道了。 但具体的途径，还是得从长计议。 翌日，尹敛再去录音房的时候, 金弈礼正戴着耳机试音。 见她来了，他脱下耳机，简单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将昨晚熬夜做的demo公放给她听。 “lynn，谢谢你，如果不是你建议去那里，我收获不了那么多新鲜的灵感。” 他的话语比之前轻柔许多，混着恬静动人的demo一起，倒是显现出几分意外的柔和。 “专辑里增加了很多我从未想过的元素，但我觉得都很符合‘春声’这个主题，”一曲完毕，他重新插上耳机，将它戴在尹敛的头上，“我还做了环绕音，效果很不一样，是不是？” 确实。 本来生机欢快的曲调，因为环绕的缘故，更增添许多空灵和宏大的感觉。 尹敛眼前一亮，朝金弈礼点头：“说到这个，我也有一样的灵感。” 她有些激动地从包里掏出先前的曲谱，上面已经圈圈画画改了不少部分。 “我在《mobilità in primavera》的开头加了半小节引子，左手保持五度音程的同时，右手加了倚音和波音，不会让小节太重复。” 尹敛认真的时候，习惯咬唇，鬓发随着她的动作洒落下来，轻轻滑过饱满的下唇，落在乐谱上。 金弈礼的眼神在尹敛的嘴唇上停留了几秒，感受到她疑惑的眼神，又轻轻回到她用笔盖比划的乐谱上。 “是好了很多，”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些，“但这里，还有这里，都有变奏的空间。” 尹敛着重看了眼他指出的地方，豁然明朗很多。 “不愧是天才制作人，”她夸赞他，“我能直接边试弹边改吗？这样会方便很多。” “当然。” 金弈礼放在录音室的钢琴是一架施坦格列泊立式，音质当然是极佳的。 尹敛弹得十分顺畅，过不多久就把刚才察觉到的问题改了过来。 “这首曲子竟然还可以这样弹奏，”尹敛弹了一遍改好的成曲后，连自己都不由惊叹，“脑海里瞬间出现了好多画面——” 第60章 “嗯，我也有了填全词的灵感。” 金弈礼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手上动作未停，又叫她。 “lynn，把最后两小节再弹一遍。” “对，就是这种感觉......” “你简直是我的缪斯！” 最后那句情绪很热烈，与他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很不一样。 话音刚落，金弈礼也意识到了有些许不对，低声说了句“sorry”。 空气沉寂下来，方才还讨论热烈的气氛不知何时变了味，尹敛指尖的琴声微顿。 略显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氛围，她暗自松了口气。 是金弈礼的手机。 他放下手中的笔，从沙发上捞起电话。 “steven” “现在吗？...对，我忘记了。” “嗯，我马上下来。” 挂了电话，金弈礼穿上外套，转头望向尹敛。 “我今晚有个彩排，steven和annie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一起下去吗？” 金弈礼既然已经要走了，尹敛也没有在这里多留的理由。 虽然还有一小部分没改完有些遗憾，但她还是点了点头，收起曲谱跟上他。 “annie也一起过来了？” “嗯。” 他顿了顿：“听说你也在这里，特意过来的。” 尹敛有些稀奇：“你和她说的？” “......提了一嘴。” 尹敛笑了：“还以为你这样的人，除了音乐什么都不关心呢。” 金弈礼扯了扯嘴角没有回话，两人从二楼下去，发现傅时衍和乔安妮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lynn!”乔安妮一见到尹敛，激动地熊抱过去，“我说怎么最近约饭都说没空呢，原来是跑这儿录曲来了！” 金弈礼和傅时衍打了个招呼，后者注意到他眼下的黑眼圈，打趣道。 “金大制作，怎么连今天这么重要的彩排都能忘。” 金弈礼只是打哈欠：“重要么，不还是镶边做花瓶的活。” 说了句还没完，还揉着眼睛感叹了声：“混口饭吃真难啊。” “......” 尹敛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就感到有人戳了戳她的胳膊，在她耳边小声吐槽。 “没想到毒舌leo也有今天。” 尹敛看向乔安妮：“他们说的是？” “是德州奥斯汀和京市联合举办的冬季奏乐会，下星期在德源酒店召开，”乔安妮道，“与其说是奏乐会，不如说是给有钱人添兴助乐的表演，就是冠个好听点的名头罢了。” “不过我还真不能说瞧不上，”乔安妮呵呵两声，“我舅舅想给我塞个名额来着，结果人家还不要。” “你舅舅也在邀请名单里吗？” “对呀，你忘了？”乔安妮朝她眨眨眼，“就是我那个冷面uncle，毕业以后就从罗马离家出走去了奥斯汀，现在还真混出了个名堂来。” 她从手机里找出邀请请柬给尹敛看：“喏，还给自己取了个装逼的名字，dylan davidson，我妈看到后笑了一宿才给我发过来。” 尹敛望向屏幕，请柬是一张鎏金颜色信纸，信纸边缘镶嵌了金色蕾丝和珍珠，右下角是收信人的名字，左上角则是奏乐团的出场顺序。 她的目光淡淡划过奏乐团的名单，在看到leo的下一行时稍稍停顿。 windsor. 林云琼的乐团，也在奏乐会的名单中。 尹敛眨了眨眼睛，大脑中开始思考着什么，一时没注意金弈礼递过来的瓶装水。 “lynn”他瞥了一眼尹敛，“你在看什么？” 尹敛被吓了一跳，不小心将瓶装水打在地上。 闷重的声音响起，她满是歉意地蹲下来捡起瓶子。 “对不起啊，”她不好意思道，“刚刚走神了......” “是指关节疼吗？” 金弈礼注意到尹敛指关节处的僵硬，想起她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是和钢琴度过的，一下了然。 快走几步将瓶装水拿回了自己的手上。 “你可以这样——” 他的指腹拉过尹敛的四指向掌心后轻轻掰去，酸痛夹杂着舒缓的感觉从指关节处传来。 “会好很多。” 尹敛愣了一瞬，条件反射瑟缩着手回去，金弈礼察觉到她的抗拒，也马上收回手。 “抱歉，”他的面上平静，看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我的本意是——” “嗯，我知道，”尹敛朝他点点头，“谢谢。” “......” 傅时衍察觉到有些奇怪的氛围，一把拉过金弈礼的胳膊，朝门外走去。 “走啦，金大制作，再不去彩排萱姐又该骂——我去！” 金弈礼正在想事情，因为他这一嗓子蹙紧了眉头：“你瞎吼什么？” “帕加尼 zonda呀，竟然在这里看见了，”傅时衍惊异地望向那流光瞬息的车尾灯，“诶，不对呀......” “不对什么？” “我刚刚看到的时候，它还没开这么快呢，不会刚刚就停在这里吧？” 傅时衍和金弈礼的声音渐行渐远，尹敛没听清他们讲了什么，望向一旁的乔安妮：“annie，你不和他们一起过去吗？” “过去就要见到我那个uncle了，我才不要嘞，”乔安妮嘻嘻笑着，“不过lynn，我发现了哦，你好像对这个奏乐会挺感兴趣的。” “嗯，”尹敛对乔安妮没什么好隐瞒的，“里面有我，感兴趣的人。” “唉，lynn，虽然很想让你放下过去，但如果真这样说的话，好像也挺自私的，”乔安妮的表情严肃起来，“你真的想要继续这么做下去？” 她不是不知道尹敛内心藏着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比起自以为是地规劝她不要去抗衡，她更想了解她这么做的原因。 尹敛几乎没什么犹豫地点头，“annie，我很了解他们这样的人。” “我不去主动反击，他们也会主动找上我。” 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好，我明白了，”乔安妮抿唇，“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这件事，我不想牵扯更多的人了。” 尹敛摇头：“我会自己想办法参加的，至于后面的事——” 她也有信心，能破局。 月明如昼，萧玺野收回目光，睨了眼在自己身上作威作福的白色波斯猫，薄薄的眼皮垂着，让人看不出思绪。 “萧玺野，你这都停两回了吧。” 凌知维在一旁划着手机，烟瘾又犯了，语气难免烦躁。 “从上个路口开始开车就跟喝了似的，忽快忽慢的，拿我当猫逗呢。” “嗯。” 萧玺野承认得爽快，摸了下cream通身雪白的软毛，大白猫不满地往他身上又蹭又挠，复又跳到凌知维手边，不轻不重地挠了下他的胳膊。 “哎呦我去，cream，你怎么也欺软怕硬。” 凌知维连忙放下手机，睇了眼被抓红的胳膊。 “是这个穿黑衣服的坏人把你从舒舒服服的少爷窝里揪过来的，又不是我，拿我发泄也替你做不了主啊。” cream宝石蓝的眼睛扑簌闪着，跳到后座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盘着，眼神幽怨地盯着罪魁祸首的后脑勺。 凌知维见状，没忍住乐呵笑了。 “叫你把它从你妈那儿带回来，看你是被萧老爷子训了一下午还不够，等廖阿姨发现了，就该直接把泰晟院点了。” 萧玺野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 “她点了正好，要交代的她直接替我交了，省得再回那儿。” 凌知维知道他实在是被今晚的家族聚餐烦着了，心情算不得好。 “把猫都从院里偷出来了，”他随口问道，“真准备长住泰晟院了？” “废话。” “真稀奇，前几年和那几位闹得不愉快的时候，可是直接搬到国外住去的，”他眯了眯眼，“怎么现在就成搬去那儿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特地方便带猫回去呢。” 凌知维说这句话，多少带着点揶揄，原以为萧玺野今儿心情差，大概会不爽。 谁知青年只是哂笑一声，沉冽的嗓音自喉口徐徐燃起。 “是啊。” 他的眼神越过蹿跃的灯辉，在转角处一瞥而过。 “这不是，要带一只回去。” 第46章 浮躁浪色 喘息声搅起亢奋的躁动。…… 尹敛的乐谱还剩下一小部分没改完, 打车送乔安妮回酒店后，就回到泰晟院打算将剩余的部分改完再回去。 只是还没来得及按下电梯楼层，就被一只蜷缩在角落的雪白色团子吸引。 是一只通身雪白的波斯猫。 似乎是感应到尹敛在看它, 它蓦地抬起头, 一双如宝石般璀璨的蓝眼睛静静地与尹敛对视, 尾巴微微竖起来, 看起来很好摸。 它的毛色很干净, 也不怕生, 不像是在这附近流浪的。 尹敛慢下了脚步, 准备掏出手机给保安打电话, 就感到小腿被毛茸茸的触感扫过。 第61章 它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边。 尹敛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 好像懂了它的意思。 “你想和我一起回家？” 她微微蹲下, 将柔软的毛团子轻缓抱过，发现它比想象中还要沉不少。 看来是只被喂得很好的小家伙。 这也足够能想象, 主人在意识到它不见了后会有多着急。 一想到这里, 尹敛眉眼间就多出几分无奈。 把它留在一楼大厅，好像也不是办法。 她一手抱着往她怀里蹭的波斯猫, 一手按下电梯楼层。 等到了琴房的楼层, 她将猫放下，思来想去仍是准备拨通保安的号码—— 那抹雪白却兀地从楼梯间跑了出去。 尹敛惊异地朝它消失的地方望去, 那尾皤色在阶梯之上转瞬即逝，还未来得及捕捉早已消失不见。 她蹙起眉头, 没什么犹豫地往楼梯间追去。 “您好, 请问有什么事吗？” 手机中安保的声音在空旷的楼梯间响起，尹敛的眼神时刻追寻着猫的身影，害怕一眨眼就会消失不见，一时回得含糊了些。 “您好, 我在7号楼这里发现一只——” 它从楼梯间跑出去了！ 保安：“喂，喂，您好？” 尹敛跨过层层楼梯，朝猫消失的楼层追去，从昏暗的楼梯间走入光明的走廊，却骤然发现周围的布设意外的熟悉。 而那只通身雪白的波斯猫正慢悠悠地在大门处晃悠，见尹敛从楼梯间走出来，又用那双蛊惑人的宝石蓝眼眸水灵灵地望向她。 ...... 它是怎么正好跑到萧玺野的楼层来的。 情急之下的尹敛压根没来得及想一向关得好好的楼梯间是怎么在今晚打开的，她现在只想将猫从萧玺野门口抱走。 她蹲下来朝猫招手，在大厅还乖乖听话的团子这时候却和她作起对来，松快惬意地在某人门口舔舐着爪子。 电话那边的保安仍在询问，尹敛用肩夹着电话，快走几步到门口，打算直接来硬的。 “是这样的，7号楼我发现了一只猫咪，它好像走丢了，你们能不能帮忙找一下它的——” 吱呀轻响。 尹敛的声音陡然停顿，蹲着的身躯蓦地一僵。 抬眸，望向眼前开门的青年。 身型冽拓的男人直直站在门口，眸中沾着点兴味睨着她。 宽松的黑色t恤下掩藏的是贲张起伏的青筋血管，滚动的汗液顺着薄而紧实的肌肉线条滚落泛着微红的小臂、手掌。 轻微而性感的喘/息声在空阔的走廊里搅起亢奋的躁动。 对上尹敛惊讶的眼神，萧玺野面色不变，任由汗液从鬓角流至分明的轮廓，顺着滚动的喉结，隐没于微湿的衣领。 还在状态里的浮躁浪色，牵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如同藏了一把钩子似的，钩得人心潮汹涌。 尹凛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一时不知道该把眼神放在哪里。 “好的小姐，请您提供一下猫咪的毛色和特征，还有发现的具体时间......” 保安还在电话的另一头问话，尹敛的眼神冷不丁瞥见那小家伙慢条斯理地跨过门槛，亲昵又傲娇地蹭萧玺野的裤脚—— 哪里还会不知道这猫是谁的。 心里微动，尹敛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些，对电话那头道。 “谢谢师傅，但我好像已经——” “已经找到了。” 还未说完的话语被青年低哑的嗓音截断，尹敛感到手上一空。 回过神来，就见手机落入他潮湿的手心，淆着失调的粗重呼吸声浸入空气中。 “我正要，好好谢谢这位小姐呢。” 电话被挂断，尹敛的眼神从手机转移到他青筋搏/动的泛红掌骨，意识到什么不对劲，往后退了两步。 “你刚刚是在？” 萧玺野自然感受到了尹敛的警惕，心底忍俊，扬了扬颚。 “看不出来么？” 他将手机还给尹敛，微凉滚动的汗水不经意擦过她柔软的指节，漾起一阵难以言喻的痒意。 “我以为很明显的。” 很明显...... 明显在做什么？ 尹敛因为他模棱两可的话想到什么，脸上显出几分不可置信。 那只雪白色的波斯猫似有所感，望向尹敛的方向缓慢地眨着眼睛，随后走过来用尾巴轻轻卷了卷尹敛的小腿。 “呦，这么喜欢人家？” 耳边传来萧玺野揶揄的语调。 “那干脆和她一起回家呗。” 波斯猫像能听懂人话似的，发出轻轻的咕噜声，尾巴卷得更紧了些。 “这怎么行呢，”尹敛一看急了，下意识摇头，“我等会儿要去琴房一趟，没空陪它的。” “那简单。” 尹敛与猫一同抬眸望他。 萧玺野：“我正好运动完累了，陪它一起等你。” ...... 原来刚刚是在运动。 尹敛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后知后觉有些不对劲，等想到拒绝的理由，就见青年从衣架上随手拿了件外套披着，一手抱起猫一手关门，熟稔地走到电梯间。 “尹小姐带路？” “......” 说来也奇怪，虽然这间琴房的确是萧玺野租给她的，可过了这么多月，他竟然到了今天才第一次来这里。 逼仄的电梯空间内，尹敛尽量让自己平静些，可难免还是不太习惯。 他就站在她身边，眉眼如往常般淡淡的，和手里的雪团子一道放空走神，神情上还真有点异曲同工之妙。 尹敛沉默了会儿，率先打破了寂静。 “它叫什么名字？” 很普通的寒暄话。 青年也很平常地回她。 “cream.” 原来叫cream，还挺符合它通体雪白的样子。 尹敛的目光扫向cream，眸底洇了几分对可喜可爱事物都有的怜爱，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就这样被萧玺野硬生生打断。 与那本还和她深情对望的白团子被青年硬生生挤到了一边，目及之处只剩下他那双勾惑的深色眼眸。 他甚至还特意弯了弯腰，好让她与他的眼神更容易交汇在一起。 “尹敛。” “嗯？” 她没料到他靠近一步的动作，下意识应了声。 “电梯门开了。” 眼前的光线陡然亮了些许，她刚刚猝不及防撞上他的眼睛，竟然愣了这么长时间。 尹敛回过神，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找到琴房后输入密码开了门。 以往带其他人来到这里都没有的感觉，踏入房门的那一刹那涓涓涌来，尹敛似乎是想到什么，脱口而出道。 “其实很早就想问你了，为什么把琴房设计成这样？” 这确实是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现在终于问出口，虽然显得突兀，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纾解感。 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尹敛又解释了一句。 “只是觉得...奇怪，这么大的地方，设计得却和学校琴房一样。” “那你喜欢吗。”他突然问了一句。 “什么？”尹敛没跟上他的脑回路。 “窗边的天竺葵，多了两盆，比一开始的时候还要茂盛。” 萧玺野的目光扫过周围的布景，语气里浸了几分笑意。 “有人一直以来都在悉心浇灌，看来是喜欢的。” 尹敛没应，因为的确是那样。 虽然在京林艺中的回忆有一些的确不那么美好，但大部分都是她和高中同学一起奋斗的经历，在装潢相对熟悉的环境里，总能有一种更容易放松的自洽。 这也是她为什么宁愿付给萧玺野高额房租，也不愿意退掉这里的原因。 “那你也喜欢吗？” 鬼使神差的，她问道。 原以为萧玺野不会回答，对面的人却回得爽快。 “很喜欢。” 他撸了撸cream的耳后毛，疏懒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当初装修成这样的时候，只当作是一种遗憾的弥补，只是从没想过——” 他亮得惊人的眸子忽地望向她。 “这里有一天，真的会有人进来。” 尹敛被他看得心尖发烫，坐在琴凳上翻着琴谱，余光瞥见一人一猫找了处空位置坐下来，莫名腾升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种在时泽、金弈礼面前，甚至是在以前的萧玺野面前，都从未攀升起来的情绪。 好在琴声浸染的同时，这种情绪也减缓了很多。 尹敛集中注意力，将白天和金弈礼探讨后需要修改的部分再改了好几遍，直到都符合了心中想要的感觉，才堪堪停下来。 整首钢琴曲都达到了焕然一新的效果，她松懈下来身体，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看了眼时间。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 轻微的喵声让她意识到什么，转过头，是cream正在百无聊赖地踩在萧玺野的t恤上。 第62章 猫爪将胸肌那块的布料踩得褶皱变形，有些被踩得撩了上来，隐隐能看到劲瘦起伏的腹肌轮廓。 萧玺野就这样懒散地靠坐在墙边，任由cream在自己身上横行霸道。 见尹敛的目光终于落在他的身上，才漫不经心地拍了拍cream的背，示意它跳下来。 “终于想起这里还有一猫一人等着你了，尹小姐。 他开玩笑的嗓音里夹着点沙哑，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别的什么。 “我算不算是，第一个听到你新曲的人？” 虽然和金弈礼讨论了这么久，可就调整过后的曲子来说，萧玺野的确是第一个听众。 尹敛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就见青年兀地站了起来。 他人生得高，即使神情懒怠，迈着长腿朝她走来时，也给人一种藏锋敛颖的压迫感。 尹敛往琴凳后面挪了丁点，被他敏锐地发现，眼眸漫不加意地眯了眯。 下一秒，炙热的掌骨就握上了她纤细的手腕。 “手酸不酸？” 淆惑的嗓音与掌心的灼热一道洇入感官，尹敛下意识点了点头。 方才还握着她手腕的指节攀上她的手心，与她十指相扣。 尹敛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动作有些熟悉，耳际猝然发起烫。 “去楼上休息会儿？” 鼻尖擦过耳骨，他撩拨的声线吻过她柔软的耳垂，漾起密密麻麻电流穿过神经。 “cream等你好久了，待会儿多摸摸它。” 第47章 濒死快感（精修） 他将她给予的窒息视…… cream窝在柔软怀里, 感受到尹敛抚摸毛发的轻柔动作，心满意足地蹭了蹭她的胸口，甚至舒服地露出肚皮换了个姿势。 萧玺野坐在沙发的另一端, 眼神掠过cream不值钱的样子, 轻哂一声, 兀地关掉了客厅的落地灯。 客厅的光线瞬间变暗, 尹敛撸猫的动作慢了下来, 疑惑地望向一旁的青年。 后者气定神闲地坐回她身边, 用遥控器将投影仪打开。 原本空旷到有些单调的白墙, 瞬间布满了五花八门的影片。 感受到尹敛的眼神, 萧玺野不再客气地把那只胖猫抱到了沙发后面。 不顾cream略微不满的叫声, 坐得离尹敛更靠近些。 尹敛还在寻找cream的踪影, 就感到手心触上凉凉的触感，是萧玺野将遥控器交到了她的手中。 “你平时爱看什么？” 他的语气稀松平常, 听不出其他情绪。 这是...从电影方面开始了解吗。 尹敛接过遥控器, 上下翻动着投影出来的界面。 “说出来可能会有点无聊，”尹敛干笑着划过一页又一页的电影, “我这人算是比较无趣, 电影看得少，电视剧更没怎么看过——” 倏的, 她按键的动作一顿，嗓音里浸了几分兴致。 “这部纪录片最近很火, 要不试试看？” 萧玺野顺着尹敛的眼神望过去, 是一部海洋动物题材的国外纪录片，从封面和标题可以看出大概是保护海洋环境之类的主题。 ...... 哇塞。 尹敛正兴致勃勃地点开，刚放到片头，就听到身边传来一阵没忍住的闷笑声。 下一瞬, 肩头猛地传来一阵热意。 青年窝在她颈侧，低笑声一颤一颤地顺着衣服布料传递到肌肤上，激起阵阵酥麻的触感。 “喂，不想看也不用这样笑我吧，”尹敛不满地去推他笑得颤抖的肩膀，却被他反手握住，“或者你有什么想看的，我让你选——” “不用。” 萧玺野好不容易停住了笑，不但没被尹敛推开，反而离她更近。 “我很满意。” 对上尹敛半信半疑的眼神，他即刻恢复正经的神情，甚至还煞有其事地评价起片头。 “好可爱的海豚，像你。” “竟然还有胖头鱼...怎么体型和cream有的一拼。” “......” 这部纪录片是由一家来自加拿大的制作公司拍摄的，全程拍摄深海底的海洋生物的生存环境，画面很治愈，当然—— 也很助眠。 尹敛刚开始还饶有兴致地看着，看久了就感到眼睛酸了，靠坐在沙发上开始偷懒。 既然曲子已经定好了，明天就可以直接去录音房找金弈礼录制demo，录好demo可以顺路去一趟老师家，听说她最近也在筹备—— “尹敛。” 耳边猝不及防传来低哑的嗓音，尹敛抬眸，撞入一双明光烁亮的黑眸。 投影仪的光闪烁着，恰巧坠入他眼中，与眸光一道揉为细碎的熠熠星辰。 却远比星辰更烫，更耀眼。 尹敛心里冷不丁一跳，才蓦地发觉。 今晚的萧玺野太好说话，以至于她几乎忘了...... 临近十一点，她还在他的家中。 恰逢其时，影片的片尾曲应声响起，海洋蓝的光圈打在青年坠下的碎发中，随着他的动作洇出隐晦拙涩的弧度。 尹敛的目光不自觉随着蓝光的滑动变换着，兀地感到腰肢一紧，是他灼热糙涩的掌骨，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徐徐摩挲着。 “怜怜。” 他又叫了她一声，嗓音更沉更轻，却迫得尹敛不得不将注意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要接吻吗？” 最后一个字刚坠地，还未来得及晕开，就又被柔软的唇舌截堵了回去。 心照不宣的气氛，一触即发。 萧玺野微微垂眸，望向女人抬起的下巴，小巧的鼻尖，颤抖的睫毛。 生涩的触感从唇瓣传来，她的唇总是很凉。 只是愣了一瞬，就托起腰臀将人整个抱了上来。 尹敛正尽力描摹着他的唇形，兀地感到身体腾空，陡然的失重感让她不得不伸出双臂抱住他有力的脖颈。 刹那间，失重感带来的无措被滚烫的温度代替，身下是弹性贲张的大腿肌肉，隔着运动裤炙烤着她大腿处柔软的皮肤。 尹敛像是被烫到一样全身绷紧，停下亲吻的动作，挣扎着要从萧玺野的腿上下来，却感到那人大腿轻巧一抬。 她本就不稳的身子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这样顺着引力划过隆起的布料，坐在了他起伏分明的腹肌上。 粗哑性感的闷哼声烫得尹敛脸发热，她低声道了歉。 双脚腾空施不上力，只能在他劲瘦的腰肌上不敢动。 “刚刚是弄疼你了么？” 萧玺野滚了滚喉结，下颚绷紧着，整个人都烫得不像话。 尹敛见他真的不太对劲，小心翼翼想要下来，又猛地被人箍住腰一提，偏巧就坐在了那上面。 惊呼声还未成型，就被猛地吞入喉中。 潮湿的吻混着涎液从嘴角一路蔓延到耳垂、锁骨，再往下。 尹敛被吻得迷迷糊糊，感到他的反应越来越大，被烫得想挪个地方，被青年一把捞过。 更深、更汹涌的吻吞噬她的肌肤，她的理智，她的全部。 “怜怜，你这可不像要掌控我的样子啊。” 他鼻尖蹭着她的晃动，抬起眉骨观察她意乱情迷的样子，不忘调侃她。 尹敛被他说得不服气，坐稳了些要作势要像他亲她那样啃他的脖子，被青年镶着笑意制止。 “手拿过来。” 两人动作缓慢下来，他清了清嗓子，带着她的手到他的唇上。 “捂我。” “......什么？” 尹敛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捂我口鼻，用要我窒息的力道捂，不要留力气，”他滚了滚喉结，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试试。” 试试就试试。 白墙上闪烁着的灯光早已熄灭，暗昧的环境里，两人的呼吸声如交融的乐章，点燃一簇又一簇难耐的红/潮。 青年下颚线紧绷，呼吸越来越急促，喉结猛烈滚动着，面口微微凹陷下去，鼻尖挂着的汗珠随着他的动作，划过那枚被浸湿的小痣，滴落在尹敛的指根处。 她有些害怕，稍稍松了点力，猝不及防又被他狠狠一按，连身体都倒下来。 她衣服的面料，深深陷于他的唇齿中，一开始是烫，是痒，后面就像融为一体似的，怎么也分不开。 他将她给予的窒息视为赏赐。 他用行动告诉她，这才是掌控与被掌控的感觉。 可被按的人明明是他，尹敛却也莫名感受到了一股窒息的快感。 一股难以言喻的炙热自尾椎骨蔓延全身，仿佛每个细胞都涌动着濒死的快感。 整个世界里，她好像只有他了。 可怎么会这样。 她好像疯了。 在到达两人的极限之前，尹敛松开手，青年几乎是立马托起她的脸就深吻了上去，水渍声经久不息地交错着，有汗液、唾液，还有别的什么—— 有什么在脱轨。 “萧...萧玺野，等会儿，”尹敛找回了些许理智，呜咽的声音里染上几分哭腔，“能不能别吻得那么重，我明天还有事要出......” 第63章 话还未说完，尹敛感到身上一凉。 因撩起而显露的肌肤正瑟缩着，猛地贴上一具火热的身躯。 冰火两重天之际，尹敛的神经都被刺激得迟麻起来。 手上刚消停会儿，嘴上却猝然用了力，粗重的声音含糊吐出，几乎让尹敛发疯。 “有事？”他低低笑了声，热气喷洒在最敏/感的位置，引来身上人一阵接一阵的抖颤，“你是忙着弹琴，怎么知道别人什么心思。” 这语气，怎么听都拈着酸味。 只可惜尹敛还没缓过来，哪里能察觉到他字里行间的深意，几乎是下意识回了句。 “你有心思，不代表别人就有——唔！” 完全错误的答案。 尹敛感到他吻得更重。 原本已经流连到腰间的吻又回到脆弱柔软的颈项细细舔咬，留下一串又一串云尤雨殢的痕迹。 她手足无措地抓着他的脖颈，又被他的动作惹得胡乱抓他本就乱作一团的t恤。 方才被猫踩过的气息被她身上浅淡的香气掩盖，萧玺野停下舔咬的动作，顿了下，还是没忍住再去吮吻她的唇。 就在空气淆得愈发浓稠的时候，突兀的门铃声将激吻中的两人打断。 门铃声急促，没有丝毫规律可言。 萧玺野还要吻过来，尹敛没再顺着他，用了点力气推开。 “有人在外面。” 这么晚了，能有谁在外面。 萧玺野停了亲吻，伸手拂过她濡湿的碎发至耳后，听见她问。 “......你听到了么。” 喉结滚了滚。 “听见什么？” “cream在叫。” 的确。 很小的叫声，伴随着轻微的抓门声，在寂静的客厅响起。 萧玺野平复好剧烈的呼吸，掩去眸底尚未褪去的欲色，松开了尹敛的束缚，后者从他胯上下来。 “有人送东西来了？” 尹敛整理衣服的同时，不得不说也松了口气。 他们刚刚玩得有点太过了。 门铃声仍在不知疲倦地回荡着，萧玺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cream的反应，就知道来的人是谁。 “不是，”他随意抓了抓被汗湿的头发，眼眸从门口滑至尹敛疑惑的神情，又涌出些看不懂的情绪，“算是来抢东西的。” “抢东西？” 尹敛整理的动作顿了顿。 “嗯，”萧玺野低低应了声，“我妈抢猫来了。” ...... 等会儿。 抢猫？谁？ 尹敛感到自己的太阳穴猛地一跳，几乎是即刻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往房间深处走去。 “去哪儿呢？” 身后传来萧玺野含笑的嗓音。 尹敛咬住唇，没回他，快步朝卫生间走去。 萧玺野见她真没了心思，敛了笑意，慢悠悠地走到门前。 一打开门，就感到有重物朝自己头上扔过来。 他轻哂一声，熟练地弯腰躲过，抬眸。 廖佳慧脸色不算好看地直接略过他，在门口四处寻找cream的身影。 cream也在见到母后大人后短促叫了两声，随后被廖佳慧一把捞过抱在怀里，安慰似的摸了两把雪白的毛。 “毫发无损哪，大家长。” 萧玺野捡起廖佳慧扔过来的包，递到她身后的保镖手上。 懒散地靠在门上，一副刚刚运动完的样子。 “就拿来玩半天，怎么劳烦您亲自跑来了，真不给玩，一个电话的事——” “少贫了。” 廖佳慧手里抱着猫，一个正眼都不带瞧萧玺野的。 “被你爷爷说烦了，就一声不吭把猫带走，我都管不了你了，还能再不管它？” 这话说得有艺术。 字里行间，就是把这只大肥猫看得比亲儿子还亲呗。 萧玺野不上她的套，姿态依旧疏懒，打了个哈欠。 “行，以后我都少碰这大少爷，别磕着碰着给摔坏了。” 他朝廖佳慧挥了挥手，就要关上门：“大家长来一趟辛苦了，这天也不早了，您老早点回去休息——” “等会儿。” 廖佳慧的声音让萧玺野的动作一顿。 走廊灿亮，客厅昏昧。 她那双与萧玺野极为相似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顺着cream依依不舍的方向，冷不丁望进门隙的深处。 “这么晚了，你屋里，没别人吧？” 第48章 又烫又胀 比平常光想爽得多。 廖佳慧的话落到地上, 在阒寂里划过一道微末的涟漪。 萧玺野面色不变，微微直起身子，甚至将门打开得大了些。 “您进来检查检查？” 廖佳慧瞪他一眼, 就是因为知道萧玺野的性格, 怎么可能真进去。 “我就随口一说, ”她纤细的指甲抚过波斯猫的毛发, 不经意道, “这不是看cream, 好像闻到了点不一样的味道。” 是一步诱敌自证的好棋。 只可惜萧玺野眉眼都不带动的, 接得自然。 “我还以为它被您养得嗅觉都退化了呢——” “萧玺野, 你会不会好好说话？” “噢, 我知道了, ”萧玺野打了个响指，“肯定是这只胖猫趁我运动的时候翻冰箱了, 里面有鱼干。” cream：......你礼貌吗？ 嗓音低沉, 神态自然，好像真是运动中途被人打断了。 廖佳慧不好再说什么, 将猫递给保镖后就要离开, 临走前还不忘说一句。 “对了，过几天的冬季奏乐会, 别忘记来。” 眉眼没抬就好似预料到了萧玺野的反应，她再多加一句。 “和林家那小姑娘没关系, 认识那么多年, 好歹给纪阿姨一个面子。” 廖佳慧和纪暖在京大读书的时候就是政法系的同学，廖佳慧毕业后做了英国大使馆的公使衔参赞，后来退居家庭。 纪暖则是在京市本地发展，现在已经升到了部级。 提起纪暖, 萧玺野仍是垂着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廖佳慧知道自己管不了这个儿子，叹了口气就乘电梯下去。 直到声音由近及远彻底没了，萧玺野关上门打开灯，眼神往洗手间的方向瞥。 尹敛待在洗手间里，压根没闲着。 知道萧玺野不会那么轻易让人进来，又等得实在无聊，干脆靠在浴缸旁将曲谱掏出来再确认几遍。 正看得投入，一时没注意到洗手间的门被人打开来，还未来得收起曲谱，眼睛就先被人蒙住了。 萧玺野的手掌很大、很热，手背青筋盘虬，手心却很柔软。 尹敛被他的温度烫得眨着眼睛，睫尾扫过皮肤带起阵阵痒意，一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心下局促，蓦然感到颈间一痒，是他高挺的鼻尖擦过耳骨、脖颈、锁骨。 伴随着鼻尖的轻嗅。 细致的，徐缓的，缱绻的。 “你做什么？” 尹敛忍了会儿，还是无法忽视越来越浓郁的痒意，正要躲闪，就感觉锁骨一凉。 他吻了吻她锁骨处最薄的那层肌肤，轻吮。 “突然好遗憾啊。” 她听见他说。 “第一次嫉妒那只胖猫。” “......什么胖猫？你在说cream吗？” 视觉消弭，其余感官变得尤为敏锐。 尹敛被他亲得锁骨发痒，恍然间，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你是在学cream吗？”她哭笑不得，“人类感官和猫的感官本来就不一样，你不可能嗅到它能嗅到的味道。” “为什么。” 闷闷的语气从锁骨处传来。 尹敛：“什么为什么？” “对那只猫又撸又摸的，对我就躲。” “没有啊，”尹敛条件反射用睫毛蹭了蹭他的手，“我们刚刚不都——” “被打断了，不算。” ...... 原来是为这件事。 尹敛轻笑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曲谱。 刚抚过纸张的双手，带着微凉的湿意撑在了青年绷紧的大腿肌肉上。 她是靠坐在浴缸旁，而萧玺野却是确确实实地陪着她蹲了好久。 尹敛的手指若有似无地滑过他大腿喷薄起伏的线条，从腿根到膝盖，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血管青筋的搏动。 “那怎样才算？” 她语气困惑，似乎真的是在虚心求教。 萧玺野滚了滚喉结，另一只手猛地抓住她在他腿上的五指，将她缓缓带到胸膛的位置。 “像摸cream那样，重新摸我一遍。” 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尹敛也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柔软的手被桎梏住，从他不停滚动的喉结，线条流畅的胸肌，再到劲瘦有力的腰腹。 每摸到一处地方，萧玺野都要坏心眼地故意发出些令人遐想连篇的低/喘。 尹敛想去捂住他的嘴巴，却又被他的大手拘囿，往更深的地方探索。 第64章 在被他掌控的暗夜里，她感到他微微挺/腹，连带着手心，都沁出了层层滚烫的汗意，烫，又胀。 在临近时，尹敛感到萧玺野稍微松开了点力气，没让她继续的意思—— 她却趁他此刻松懈，骤然用力。 只是浅尝辄止，就已深入骨髓。 萧玺野怎么也没料到尹敛会这样做，闷哼一声。 这次不是存心逗她发出的。 而是真实的，被欲/望吞灭后的深重喘息。 呼吸的频率被尹敛反守为攻，捂住她眼睛的那只手也松开来，尹敛得以重见光明。 她一睁眼，就见往常神情散漫的青年蹙起浓眉，耳尖已经潮/红一片。 发尾扫过高挺眉骨，顶灯落下阴翳挡住的，是深邃瞳眸中翻涌的，是被她挑起的—— 浓郁欲念。 尹敛扫过落在他身上的一地狼藉，思索着刚才是否玩得太过时，蓦然感到一股稠浓的视线猛地看向自己。 她一抬头，就见那双鹰睃狼顾的眸子，就这么直勾勾地，将她重重绞围。 洇着额角滚落的汗液，恰好滴至他高挺的鼻梁，又顺着他牵动的弧度没入筋络凸起的脖颈，蓬勃贲张的肌肉，再到充血的—— 漾起想入非非的潋滟水色。 ......糟糕。 好像，玩脱了。 尹敛心中咯噔一声，也不顾身下狼狈，及时躲开他的亲吻，炽热滚烫的唇瓣堪堪擦过嘴角。 “萧玺野，我明天真的有事要出去。” 她往后退了两步，收拾散落满地的乐谱。 又不小心瞥到了什么，迅疾移开：“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就先——” 只是还没站起来，就被燎灼的温度箍住了腰，哑到不行的嗓音细密舔吻过她的耳骨，掀起无法克制的颤栗。 “把我弄成这样就跑。” 他张开嘴咬住尹敛单薄的后颈，又不舍得太过用力，细密又微妙的痛痒感从与他相接处传来。 “是不是对我太残忍了点，嗯？” 尹敛被他舔咬的失了力道，还是没忘用手指浅浅地戳他，故意道。 “对不起，第一次玩你，没把握好分寸。” 原以为他不生气，好歹也回嘴几句。 谁知道这人遽然松开口，微硬的发尾扫过她的脸颊，带起一片颤抖的痒。 “那下次多玩玩我，就熟练了。” “......” 尹敛这下是真摸不清他心里在想什么了，心里盘算着，也没忘再拿之前定的规矩压他。 “上次不是说好了，关系试验期，上/床也是要经过双方同意的。”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没有多少信心，和萧玺野这人谈规矩，还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么想都有种对牛弹琴的意味。 他箍住她的手却松了些，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的脸。 “今天真不想？” “......” 其实是想的。 只是尹敛想起之前的那几次，他都处于攻势，一副所有沉浮都由他掌控的样子，倏然有些不服气。 “如果真的不想呢，”她故意道，“你就会停么？” 萧玺野没再说什么，亲吻的动作停下，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尹敛没想到他会真停，怔愣的同时，又倏忽感到有些不对劲。 等反应过来想逃脱时，就被他一把抱起，跨过洗手间直往主卧方向走去。 他的身体绷得很紧，又因为刚才的事情还未消下去，整个人越来越烫。 尹敛被他稳稳抱着，感到心跳如鼓的同时，又不免抱怨他的不讲信用。 “萧玺野，明明说好的事，现在要是反悔，以后就再也不——” “想我讲信用的话，怜怜。” 他手臂稍稍向上颠，打断她的埋怨，语气里浸着隐秘的遏抑：“你现在最好不要说话。” 心弦交错间，尹敛听到他干脆利落地锁上了主卧的门，将她扔到柔软的床上。 沙哑的声音如同被砂纸磨砺过似的，擦过人耳骨直发烫。 “就待在这里。” 打开主卧卫生间门的前一瞬，他那双直白的深眸不忘灼热地扫过她全身，似乎是要将她的所有镌刻进脑海中。 “晚上追cream到门外的时候，看见我想的是什么，嗯？” 尹敛的眼神不由望向他泛红的掌骨，又想起晚上相遇时的场景—— 流汗的皮肤，撑紧的肌肉，不稳的喘息。 她缓慢眨了眨眼。 “......没想什么啊。” “小骗子。” 萧玺野轻笑一声，手背微微鼓起的青筋滑过她脸颊。 “等会儿要是发现你逃了，就把你抓回来，进浴室帮我/弄。” 主卧很大，除了最基本的家具用品以外，几乎就没了别的生活痕迹，一眼望过去时，莫名显得空荡。 他刻意没关门，主卫的门与尹敛躺着的床只有一墙之隔，性感沙哑的喘/息和低吼沿着门缝传出，听得人面红耳赤。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故意的，他弄就弄了，还非要叫她的名字。 明明那么短促的两个字，在他唇舌的引逗下被刻意拖长、变调，再发泄出来。 好像她真的在他身边，看着，甚至在帮着—— 等到彻底平息干净的时候，尹敛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别说回家了，连动也不想动。 迷迷糊糊感到青年上半身赤/裸，裹着浴巾从主卫出来，她闷哼一声，条件反射躲了躲，被他捉住手腕。 “睡了？” 他亲吻她困乏的眼睛，嗓音松懈很多，却还是很哑。 能不哑么。尹敛暗自腹诽。 这都过去多久了。 “哪有你这样的，”她听见自己轻哼着嗓音，“自己弄就自己弄，还非不让我出去。” 亲吻她眼睛的吻更频繁了些，青年轻笑一声，与她十指相扣。 “总不能你故意折腾我，我还放你回去。” ...... 他原来什么都知道。 “而且，我今天才发现——” 半梦半醒间，濡湿的吻又开始悄然往下，酥麻快感伴随着他的气息紧密覆盖。 “你就在旁边的时候，我喊你名字，要比平常光想爽得多。” 第49章 人前不熟 「接吻吗？水景露台。」…… ...... 这是人能说出的话吗？ 后来, 尹敛已经记不清是自己手更酸一点，还是眼皮更沉重一点。 萧玺野的确遵守了诺言，将主动权交付在她的手上。 可也是, 确确实实的, 手上。 翌日, 尹敛坐在萧玺野车里, 不知第几次打开摄像头前置, 确保颈侧锁骨上的吻/痕都盖住, 才稍稍松了口气。 “停在这个路口就行, 前面太堵, ”她点开陈帆发来的消息, 看到什么后语气都愉悦起来, “你今天也要去科技园区那儿吧，别迟到了。” 萧玺野察觉到她上扬的语气, 挑了眉。 “心情很好？” “嗯？”尹敛愣了愣, 关上屏幕，“有这么明显吗？” 她转过头, 对上一双含笑发亮的眼睛。 那里荦荦晃动的眸光中, 倒映出另一个，更亮的她。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周五下班，我来接你？” 尹敛摇了摇头：“那不行。” 青年静静望她。 尹敛：“周五晚上我正好有事, 改天吧。” “改天是哪天？” 尹敛和他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 没忍住瞥过眼想开门，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锁住。 她没辙，只能道。 “改天就是改天啊——” “嗯，那就周六, 到你家里找你。” 尹敛蹙眉。 “萧玺野。” 青年懒着嗓子应了声。 “我周五晚上要去个宴会兼职，估计很晚才回，第二天不想那么折腾了。” 她意有所指，却也是第一次将缘由如此详细地说给他听。 不是敷衍，不是推脱。 而是认真的，陈恳的，解释。 萧玺野松开方向盘，右手摩挲戒指的指腹一顿。 “兼职？” 尹敛点头。 萧玺野：“行，那先放着。” 尹敛没想到他能答应得那么爽快，自己都愣了愣，沉默了会儿才回了句好。 她下车穿过熙攘的马路人群，走进大楼到金弈礼的录音室，一开门，熟悉的咖啡味灌满宽敞的空间。 金弈礼戴了个防滑发带，将额头都露了出来。 他坐在琴凳上写着什么，见身后门开了，头也没回和尹敛打了个声招呼。 “早安。” 倒知道现在已经是早上了。 尹敛忽地忆起昨夜萧玺野说的话，刻意坐在了离金弈礼远一些的沙发边缘，后者看了一眼她的位置，没说什么。 “没睡好。” 他淡淡撂了句。 尹敛一愣，条件反射道：“我的黑眼圈很严重吗？” 第65章 明明上车前特意多涂了层粉底液的。 “我是说我，”金弈礼笑了声，分出几分视线望向她，“昨天排练被奏乐会的主办方挑这挑那的，烦。” 尹敛了然，接上话题。 “我可能也要去那里了。” 金弈礼并不意外：“乔安妮邀请你去的？” “不是，”尹敛摇头，“我让我经纪人帮忙在那次活动里找了个兼职。” 金弈礼终于放下手中的笔记本。 “兼职？” 尹敛：“嗯，就是后台准备乐器什么的，说不定到时候还能碰上你。” 金弈礼不说话了，偌大的空间里缄默了半晌。 他换了个话题。 “对了，lynn，昨天的乐谱你说改好了？” “嗯，”尹敛从包里翻出乐谱递给他，“主要是上次你提的几个部分进行了修改，只是——” 她加了一句：“改的时候没忍住，还是加了点临时出来的灵感，你要觉得不合适，直接删了就行。” 金弈礼接过曲谱，一边看着一边用右手在钢琴上面弹节奏。 尹敛见他没什么表情，心里有点紧张。 “如果还有要改的，我再——” “就是它了。” 少年松开琴键，将琴谱珍惜地叠好夹在笔记本里，声音果断。 “和歌词匹配得刚刚好，再加上鼓点和弦，demo两天后就能作出来。” 这么快的吗？ 不愧是天才制作人。 尹敛松了一口气：“那之后就不需要我做什么了吧。” “不，这只是刚开始，”金弈礼抬眸看她，神色认真，“等demo作出来之后，我们就是彻底的统一战线的队友了。” “流行圈的规矩没有那么简单，特别是流行音乐，我暂定这首为专辑的先行曲，会在一月下旬释出，到时候的推广、宣传，都需要我们共同完成。” 他顿了顿，说得更为直白。 “也就是说，你和我，需要共同出镜，为这首歌做宣传。” 先行曲。共同宣传。 尹敛稍微一想，就知道这样对谁的好处最大。 这也是她现在正需要的。 “谢谢。”她坦荡地向金弈礼道谢，“到时候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和我说。” 少年低低嗯了声，突然道。 “其实也没必要等到‘到时候’。” “什么？”尹敛没明白他的意思。 金弈礼站了起来，眸光淡淡扫过尹敛皙白柔软的指骨。 他问她。 “你四手联弹，弹得怎么样？” - “不是我说你，金弈礼，你还真敢临时改演奏安排？！” 德源酒店的后台准备室内，傅时衍不可置信地望向静坐在钢琴前的少年，听着门外余萱的敲门声，愈发崩溃。 “萱姐说你就说你呗，主办方那老头子懂个屁的音乐，无论说什么你就当他不存在不就好了？” “但你怎么...怎么能，临时把自作表演改成四手联弹？那之前排练的算什么？” 金弈礼右手熟练地弹奏着钢琴奏乐，眼睛不经意扫过手机屏幕，语气毫无波动。 “既然我一个人弹琴没法满足他们的口味，那就换成两个人喽。” “两个人，”傅时衍哼声，“你就三天前临时决定的，还到了现在才告诉我，谁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和你打配合？” 四手联弹说难不难，可要达到登台表演的程度，可不是单单自身钢琴功底过硬就能解决的。 四手联弹更考验的，是弹奏的整齐，还有弹奏者之间的默契协作。 傅时衍不相信，金弈礼能在临时起意的情况下，还能找到琴伴登上这样重要的舞台登台演出。 “算了，我和萱姐一向也管不住你。” 他轻叹一口气，知道金弈礼被余萱揽的这活弄得烦了，只是没想到他真敢准备这样糊弄过去。 “我还是打开门，和萱姐老实交代，到时候要扣工资也是扣你——” “来了。” 单单落下一身，一直坐着的少年徐徐起身，朝门的方向望去。 傅时衍一愣，就听见门外传来自己女朋友的声音。 “萱姐你怎么在门外啊？” “哦，我本来是不打算来的——但我朋友要来表演啊嘻嘻。” “啊？你不知道吗？” 乔安妮站在门外面对着余萱疑惑的神情，挽紧了正在手机上打字的尹敛的胳膊。 “就是我们小敛，和金弈礼四手联弹的表演啊。” “......” 得，搞了半天，原来是尹敛。 他还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傅时衍顿觉头疼，马不停蹄打开门，将吃惊到要几乎晕厥的余萱堪堪扶住。 “萱姐这是......”乔安妮担心地问他。 “来不及说清了，快进来快进来。” 傅时衍用眼神示意她们进准备室，自己则半扶着余萱到门口解释。 门虽然关上，门外的争吵声仍旧依稀可闻，乔安妮一脸懵，金弈礼则是习以为常地捏了捏耳朵，眼神扫过尹敛。 “再练习几遍？” “嗯。” 尹敛坐上长条的钢琴软凳，调整了下姿势。 虽说这几天几乎全天都在录音室和金弈礼练习，但四手联弹这样的默契度在短期内培养起来还是有难度的。 她敛起心神，挺直腰背，一首勃拉姆斯的《匈牙利舞曲》前调倾泻而出。 金弈礼侧头看了她一眼，很快跟上，琴音节奏不仅没有被打乱，反而轻快和谐很多。 金弈礼负责低声部踩踏板，在换踏板之际，尹敛很快反应过来，自然承接上去。 随着一曲完毕，门外的争吵声也渐渐消失。 几乎要气到晕厥的余萱忽地噤了声。 傅时衍眉骨一抬，重重松了口气。 冬季奏乐会和金弈礼说的没什么差别，不过是为了提供富人情绪价值的佐料。 无论是在后台兼职还是在舞台上表演，对于尹敛来说，目的都只有一个。 换完演出的服装后，尹敛和金弈礼一同上台，她上台前鞠躬的时候，特意扫视了一圈大厅里的鬓影衣香，觥筹交错，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林志安，没有来。 可是他的夫人纪暖，来了。 她本就是上流阶层里众星捧月的焦点，被高朋满座包围捧喝着，没理由将目光望向一旁的演奏台。 她的目光，只会在她的女儿压轴登场的那一刻，才会由阶级分明的看台，望向消遣解闷的演出台。 尹敛想起之前的猜测，心中隐隐有些起伏，面上丝毫不显，移开眼眸坐在钢琴边专心弹奏。 有人丝毫不在意这里的动向，有人却最喜欢捕风捉影。 一架架媒体的长枪短炮碍于规矩无法对准大厅的权贵显要，纷纷转换镜头，将它们对准演出台中央的两人。 尹敛一身银白色抹胸长裙，乌黑的长发摇曳于纤细的腰肢，单是一个侧颜就让人浮想联翩。 身边的少年则身穿黑色西装，亮眼的银发在灯光下璀璨夺目，恰好与身旁人的礼服相衬。 记者交换一个眼神，就知道今晚的新闻该怎么写了，不约而同分散开来，从多个角度进行拍摄记录。 尹敛感到台下灼热的目光朝自己望过来，第一次面对这么多媒体的围攻，难免有些分心。 “保持专注，lynn。”金弈礼察觉到她的走神，出声提醒道，“这可是成名的必经之路。” 成名吗？ 她点了点头，没再分神给旁边的闪光灯，重新投入到曲目当中。 等到表演完毕谢幕，下一表演者上台时，她恰好与林云琼擦肩而过。 在后台表演前才听人说，“windsor”乐团的服化都是在酒店顶层包场做的，上面休息练习样样俱全，比起其他表演者准备时的忐忑，他们更像是在家长面前证明自己学业有成的优等生。 由于是倒数第二个表演的缘故，尹敛换完常服出来的时候，后台除了几个工作人员之外，其余已经寥寥无几。 金弈礼被经纪人叫走，表演台上的奏乐曲正好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尹敛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不禁有些失望。 如果林云琼表演完后就直接回到顶层的话，她找不到试探她的机会，那么这次，是不是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尹敛？” 女声从门口传来，尹敛抬眸望去，看到来人算是意料之中。 沈宥婷。 而沈宥婷身边的中年女人，在听到声音后，也朝着尹敛的方向望了一眼。 “宥婷，你认识？” 单是那双和那人极其相似的眼睛，尹敛就能猜到她是谁了。 尹敛正在整理东西的动作停下，沈宥婷回过神，简单介绍了下，廖佳慧抚摸猫的手顿了顿，朝尹敛展开一个熙和融洽的微笑。 和那天敲门的人判若两人。 第66章 尹敛简单和沈宥婷打了招呼，后者向她介绍。 “这是廖阿姨，萧玺野的妈妈，可年轻了吧，心态也超级好，跟我们这些年轻人相处简直像是同辈的！” 廖佳慧拍了拍沈宥婷的肩，的确也笑得没有架子。 “哎呀，哪有直接这样介绍我的......” 尹敛笑着，不出错地叫了声阿姨好。 廖佳慧应了声，突然道。 “你刚刚四手联弹弹得很不错啊。” 她竟然注意到了。 尹敛浅淡的笑容有一瞬间的错愕，但很快恢复。 “谢谢您。” 之前几次的接触，沈宥婷也和尹敛熟悉了些，简单寒暄后就开始四处打量后台的陈设，似乎对这里十分感兴趣。 “哇，德源表演后台原来就是这样的，看着还挺干净的，云琼来这里也不错，可纪阿姨就偏要——” “好啦，”廖佳慧笑着打断了沈宥婷，“你不是说要来这儿找小凌？” “哦，对！”沈宥婷一拍手，“刚刚明明看到凌知维来这儿了，肯定是躲在后台抽烟呢，看我抓到不替凌叔叔揍他一顿！！！” 廖佳慧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歪头看到什么，咳嗽两声，脸重新板了起来。 沈宥婷顺着廖佳慧的眼神望去，没好气道。 “萧玺野？我刚想说呢，凌知维是去抽烟，你又是去哪了？” 萧玺野也来了？ 尹敛回忆起三天前在车上的情景，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会答应得这么爽快。 原来是在这等着她呢。 “哎呀我去！我说沈宥婷你能不能不要大声嚷嚷啦，方圆十里都能听见！再说了，你是我妈吗？还管我抽烟？” 躲后台窗口的凌知维终于没忍住边抱怨边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根半燃的雪茄。 “廖...廖阿姨，”他蓦然瞥见在一旁看戏的廖佳慧，尴尬地笑了笑：“您怎么也来了。” 尹敛被夹在这几人中间，前面是气势汹汹的沈宥婷，身后是忙着销毁“证据”的凌知维。 她垂下眼睛，拎起一旁的东西想从门的另一边出去。 刚迈出一步，就感到前方阴翳投下。 他人很高，随便往门边一靠，也比尹敛高出半个头。 不多不少的距离，离得不近。 可那荦荦的眼神烫过来，尹敛却止不住地眨着眼睛，瞥过一边。 “萧玺野，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凌知维蔫蔫地掐了雪茄，走到尹敛身边，才蓦地发现了旁边站着的人是谁，熟稔地打了个响指。 “哈喽，尹敛。” 尹敛面上不显，礼貌地和凌知维打过招呼，语气神情和先前与沈宥婷打招呼并无二异。 温和，轻柔，挑不出错。 凌知维早就习惯了尹敛这样的态度，耸了耸肩依旧笑着，没说什么。 外面和奏乐动听，他们五人不知道为什么就这样站在了门口。 旁边人看着这架势，都不敢轻易靠近。 看着很怪异，但又莫名透着某一方面的—— 融洽。 比起与萧玺野遥遥相对的距离，尹敛和凌知维的距离更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还未消散的淡淡的烟草味。 凌知维扫了萧玺野一眼，重新望向廖佳慧。 “廖阿姨，沈宥婷一个人不够，还拉着你一起来堵我？” 廖佳慧还没说话，沈宥婷就先开口。 “外面那群推杯换盏实在太无聊了，我也没人陪，就拉阿姨过来......” 话还没说完，被凌知维抓住破绽：“你好姐妹就在外面表演，你还觉得无聊？” “......” 沈宥婷心虚地咳了咳嗽。 “这不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表演给谁看的嘛。” 气氛一下变得微妙起来，刚散落在地上的气氛，在缄默间被人打捞。 凌知维突然道：“对了，玺爷，你事情处理好了么？” “事情？”沈宥婷蹙眉。 “对啊，”凌知维道，“过来这边前碰到的，那时候还在大厅角落里躲酒呢，突然就朝演出台这边过来了。” “嗯，”萧玺野回答得平静，单手在手机上点着什么，像在处理工作，“碰到个工作遇到的熟人，打个招呼。” 沈宥婷稀奇：“你这人还会主动打招呼呢。” 萧玺野眉都不带抬的，散漫嗯了声，慢悠悠地在手机上继续处理事。 叮咚。 周围人下意识以为是萧玺野手机传来的，朝他那儿望去。 等了会儿那人没什么反应，正觉奇怪，另一个半天没出声的人却掏出了手机。 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尹敛身上。 后者也没意料到这时候有人找她，一头雾水地打开微信。 上面赫然跳出的信息，却让她喉口发干。 萧玺野：「接吻吗？水景露台。」 第50章 人后猛亲 激烈到无法抗拒的水渍声。…… 突兀的响声过后。 尹敛若无其事地关上屏幕。 “我表演完就得回去了, ”她歉意地朝沈宥婷他们笑了笑，“你们继续聊，我先走了。” 从头至尾, 都没有再看过萧玺野一眼。 沈宥婷凌知维和尹敛打了招呼后继续斗嘴, 廖佳慧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叮。 又是屏幕熄灭的音效。 众人再望过去时, 刚才还疏懒倚着门框一言不发的人, 早已不知道哪去了。 尹敛走出门外, 步伐就快了起来。 萧玺野这人, 收敛不到两天。 恶劣的性格就又要出来了。 她已经走到电梯间, 蓦地侧头望向富丽堂皇的走廊深处, 那抹还未被吊灯点燃的玻璃门。 门的另一边用做工精巧的纱帘掩盖着, 看不到露台的情状。 德源酒店的水景露台一向是极出名的。 只是现在恰好是一年四季中最冷的时候, 按道理来说是不会对顾客开放的。 尹敛调转方向，缓步走向露台的方向。 这门不是关得好好的。 她伸出门把手, 想试试门锁了没有, 只是还没往下按—— 门打开了。 炙热滚烫的温度与背脊的冰凉一道将她围困，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等到尹敛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只听到了清脆的嘎吱声。 门被他从外面彻底锁住。 随后，就是激烈到无法抗拒的水渍声。 尹敛的双手被他压着青筋的掌骨扣在头顶, 腰臀被他稳稳托住，整个人都被迫前倾, 去迎合、吞咽他的吻。 她的脖颈随着他极重极凶的吻不停勾动着, 呼吸不畅想吞咽涎液，只是舌根才微缩了一半，就被他重新勾过来细密舔舐，逗弄。 涎液到头来都被他吃了去。 “不...不行了, 萧玺野。” 她含糊地叫他，有几个音像被挤轧了似的，听着纤弱又靡措。 萧玺野重吻她的动作停了停，开始不停啄吻她被弄花的下唇瓣。 尹敛终于有了得以呼吸的机会，整个人攀在他身上喘气，完全意识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为了不让他再没完没了地亲她，尹敛将脸埋在他的肩上。 只是忽地感觉身体被提了提，四下微动，耳边的潺潺流水声愈来愈近。 萧玺野怕尹敛嫌凉，在她到之前就脱了西装外套放在玻璃上。 尹敛坐上去的时候，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 “萧玺野，”她闷声对他说，“你松开我，我手好难受啊。” “不松。” 没得商量的语气。 尹敛一听有点来气，抬眸正想和他理论，没想到正中他的计量。 柔软的唇瓣又被衔住，他吻得仍是那么深，滚烫的唇舌烫得尹敛浑身战栗，就连神经末梢都被他吮缠得酥麻感直掀头颅。 他双腿倾轧而上，无论是动作还是姿态依旧处于强势，偏偏吻却没了一开始的急迫，变得极具伪装性。 交/缠的吮吻声与潺湲的水声融为一体，尹敛没忍住溢出一声断调，还未落地，又被他含在嘴里厮磨，挺直的鼻尖划过脸侧，漾起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痒。 她感到脑子被吻得不太清醒，半睁着眼睛打量周围的环境。 水木树林，亭台楼阁样样俱全，原来素负盛名的水景露台，是在露台上搭建了一座园林。 而尹敛现在，就坐在小桥流水的中央，一块透明的玻璃桌凳将冰凉的溪流与躁动的空气相隔。 桌凳被擦拭得洁净，与下面津津的清流相融，恍惚间，尹敛自己真的身处水中。 “像不像？” 耳边传来舔咬含磨的感觉，尹敛不得不将注意力重新放回眼前的人身上。 “像什么？” 她被吻得气息不稳。 “像你的家乡。” 尹敛的耳垂被他吮得发麻，她微微转头，望向萧玺野。 只能从这个角度看到他的侧脸，睫毛很长，那颗小痣仍在磨她的颈。 第67章 有些痒。 尹敛没有说话，萧玺野吻完耳垂，再亲一口她的嘴角，问她。 “三天时间还是赶了点。不像吗？” 冬天，德源的水景露台一向不对外开放。 仅仅三天，将德式园林改成江南的模样...... 尹敛的心一颤。 她就这样望着他，萧玺野以为她冷。 撤开了点距离从藤椅上拿了毛毯给尹敛披上后，又要挤过来。 尹敛握紧毛毯的边缘，嫌他靠得太紧，轻轻推了推。 “其实——” “尹敛。” 知道尹敛要是说什么，萧玺野打断她。 “这段关系，即使只是试验期。” 他坐在她身边，将手掌包裹住她的，与她鼻尖抵着鼻尖，嗓音真挚。 “我也是抱着十足的诚意，在做这一切。” 顿了顿。 “也都是...第一次。” 尹敛密长的睫毛颤动起来，抬眸，望进一双洇入星光的黑眸中。 萧玺野：“如果有做得不好，让你感到不舒服的，随时告诉我——” “但不要再一次，那么干脆地，推开我。” “......” 尹敛动了动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答应这段关系，确实有对他动心的缘故。 但感情这件事，是这样渺茫又虚无的存在，他们的差异又那么大，尹敛的确没将这段关系视作有结果的存在。 只是，他现在告诉她。 他不希望，她再一次，干脆地推开他。 丢下...谁？ 萧玺野吗？ 只要将这个词与他放在一起，尹敛就感到由衷的难以置信。 可他的语气又是那样的郑重。 尹敛只觉得脸上更热，不知是毛毯的温度，还是掌心处的温热。 “嗯。” 她轻轻应了声，回蹭了蹭他鼻尖的小痣。 转过头，望向周围阆苑琼楼的景象。 高台厚榭将风阻挡，水流伴着树木的声音轻微作响，时间都好像慢了下来。 “你去过江城吗？”她问，“这里布置得很像我小时候到过的一个地方。” “去过，但已经过去很久了。” 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但得到的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尹敛望向不远处的淙淙清涟，听见他说。 “高二那年想不通点事，很烦，算是叛逆过一阵，”语气里漾着随意的笑，“虽然在有些人眼里，我现在还在叛逆。” “总之高二刚开始那会儿，很不愿意去学校，我爸抓我，我就偏躲到更远的地方去。” “一开始是亭东，亭东那儿有我爸的人，就躲到岳西，岳西还会被抓，就干脆躲到外省。最远的那次，就是江城。” “一辆绿皮火车，兜里不到一百块，借宿在朋友家没多久，还是觉得无聊，就又翻窗偷跑出去，”转着戒指的指骨一顿，“发现宣隐寺的那天，是罕见觉得没那么枯燥的一天。” 宣隐寺。 尹敛神色一动。 “对，我想说的就是宣隐寺。” 谈到这个，她眉眼里显露出几分兴致。 “这个寺庙年数已久，是江城老一辈里出了名的许愿灵验，听奶奶说只要所愿真心，所求衷情，就能得偿所愿。” 她问萧玺野。 “你当时，有许什么愿望吗？” 风大了些，轻吹过他恣肆的眉眼，碎发掠了些在她颈窝，痒痒的。 也许是月光太过晃眼，一瞬间，他锋致的眉眼竟然也柔和了起来。 “没有。” 他摇了摇头。 当时年少忤逆，最大的愿望就是逃脱大家族里如同生产线般精英教育的流程。 尽管这个想法对于现在的他而言，多少有些幼稚。 人的出身背景是既定的。 既然无法改变出身，就更不应该通过逃避解决问题。 所以现在想来，高二刚开始那会儿，他原来连自己真正的心愿都没有找到。 蓦地想起什么，萧玺野轻笑一声。 嗓音吻过冽寒，那双藏匿流光的眼眸就这样直白而坦率地望进她的眼睛。 “尹敛，那你当年有许下过什么心愿吗？” 尹敛很认真地回忆了下：“我其实就去过两次，最后的一次距离现在也有六年了，好像记不太清了。” 六年。 确实是个听起来邈远的数字。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吧。” 萧玺野的话飘散在风里。 “我们把六年后的心愿，重新许一遍。” ...... 尹敛是红着脸重新打开门的。 她不知道是今晚的夜风太凉，还是那人的胸膛太热，总之在外面的时候，脑袋一直是迷迷糊糊的。 等到想走的时候，又被那人逮着机会一顿猛亲。 重新将口红补好，又催了好几下，萧玺野才磨磨蹭蹭地先离开了露台。 尹敛特意隔了一段时间回到大厅，想找乔安妮一同回去。 路过转角处，就见有一个白团子从大老远处向自己奔来，她条件反射蹲下将团子接住，就感到袖子上黏糊糊地被蹭上了什么—— 是血。 尹敛屏息，将cream抱起来检查确认没有伤口，才放下心来。 刚站起来，就见廖佳慧一脸担心地跑了过来。 她在见到尹敛抱着猫时，表情有一瞬间的惊讶。 在她身后是捂着手臂皱眉的林云琼和搀扶她的纪暖，两人一前一后出现在转角，目光落在尹敛身上，神色也奇怪起来。 “哎呦，怎么脾气越来越大了。” 廖佳慧接过cream，轻声向尹敛道了声谢，转头望向被抓伤的林云琼时，表情又恢复了担心。 “真是不好意思啊，云琼，也不知道cream今天怎么回事，这么暴躁，可能是第一次来人这么多的地方有点不高兴了。” 林云琼扫过手腕上的伤痕，再看一眼瞪着自己的波斯猫，脸色阴沉一瞬，马上扬起笑意对廖佳慧道。 “没事的廖阿姨，是我刚才执意要抱cream的。” 纪暖的眼神从尹敛身上移开，转向廖佳慧。 “佳慧，你看小琼手上的伤这么严重，等会儿的舞会也不能参加了，要不要让——” 廖佳慧点了点头。 “我打电话让萧玺野过来。” 林云琼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尹敛见这里好像没有自己的事了，正准备离开，就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尹小姐，对吧？” 尹敛反应了会儿，错愕地对上廖佳慧的眼神，点头。 “把你的衣服也弄脏了，实在对不起。” 廖佳慧的眼神扫过尹敛被血蹭得显眼的衣袖，又缓缓上移，望向她漂亮的眼睛。 “我现在先送云琼去医院。” 林云琼和纪暖不约而同地蹙眉。 廖佳慧：“等会儿我让那小子送cream回去的时候，让他捎你一程。” “我们家就在附近，你要是不嫌弃，就顺路去我们家换件衣服，很方便的。” 第51章 蓄谋已久 我们一起洗。 德源酒店门口。 尹敛和萧玺野站得天南地北。 中间隔着廖佳慧,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尹敛聊天。 “尹小姐是怎么和宥婷他们认识的？” “哦，原来是艺中的同学。” “住得离这儿有点远吧，来表演一趟辛苦了。” 廖佳慧问。 “小敛, 我可以这么叫你么。你觉得宥婷和知维怎么样呀？” 尹敛想了想, 没什么遮掩地答。 “都是很自信热情的人。” 青年松懈着身体, 耷拉着眼皮, 看起来提不上什么兴趣。 怀里抱着只作乱的胖猫, 眼神扫过尹敛纤瘦的背影, 遽然听到廖佳慧又问。 “那你觉得萧玺野怎么样？” “......” 青年垂着的眼睛慢悠悠抬起, 缓缓抬起一边眉。 尹敛被廖佳慧的问题问住, 思考了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幸好停车场的车正好被人泊了上来, 她轻轻松一口气。 “萧先生的话, ”她保持着不出错的原则，“是个很优秀, 很好的人。” 官方的语气。 符合两人半生不熟的状态。 萧玺野开后车门的动作顿了顿。 廖佳慧没忍住笑出声, 见尹敛疑惑地朝她望去，连忙敛住笑意, 意味深长地拍了拍萧玺野的肩。 “你们先走吧, 我得有一会儿再回来。” 尹敛坐进车内，从后座车窗向外面看, 只看到了林云琼的身影，纪暖却不见了。 女儿的手臂受伤了, 还要继续参加宴会吗？ 她皱了皱眉。 车从酒店花园驶入主干道, 车内的气氛，由缄默浸润昏暗。 尹敛坐在后座，在手机里和乔安妮报备自己有事先走了。 一抬眸，和cream那双宝石蓝的眼睛对个正着。 第68章 正懒洋洋呆在副驾驶的大少爷轻轻喵了一声, 就要朝尹敛的方向跳过来，被青年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 cream幽怨地转头，朝萧玺野不满地叫了一声。 萧玺野全当没听见。 没能摸到cream，又一时找不到其他事做。 尹敛后知后觉车里有些过于冷清了。 车水马龙的光线忽隐忽现，绿化植栽闪烁晃荡。 她抿了抿唇，望向只露出个后脑勺的青年，试探性地叫了声。 “萧玺野。” 前面的人低应了声，算不上热络的语气。 尹敛猜他应该又生气了，虽然不太懂生气的点在哪里，但好像是和自己有关。 她将手机放回包里，慢慢地去戳他露出的后颈，轻声问道。 “还有几分钟到呀？” “六七分钟。” 青年动了动上半身，侧身躲过她的动作。 尹敛的指尖落了空，却没有缩起来，反而去戳他柔软的耳后。 “不急的，开慢一点。” 萧玺野腾出一只手抓她的手，却被她抓住了指尖，在指腹处细细摩挲。 电流从指尖一路蔓延，他感到她柔软的掌心捏着他食指根部的戒指轻轻转了转，耳边传来真实不解的疑问。 “我刚刚是在夸你啊。” 很优秀，很好。 不都是夸么。 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刚刚还不自觉上扬的弧度又平了下来，萧玺野抽出被握住的手指，重新握在方向盘上，随意嗯了声。 搞不懂这个男人。 萧家在泰安区的独宅很低调，从外面看，不过是稍微大一点的四合院。 进了大门再看，又是处处透露着考究与典雅的中式风格，别墅庭院比寻常的更温馨，却也能看出其掩藏下的重金兼紫。 尹敛望了眼袖口的血迹，若有所思着什么，就看到身前的人将猫放了下来。 “备用衣帽间在二楼靠左第一间。” 淡淡撂下一句话，他兀自上二楼的另一边。 尹敛还有心事，没注意到他去干了什么，只觉得这话有些熟悉。 也没多想，顺着他刚刚说的方向就进了衣帽间。 大概是备用衣帽间常年不用的缘故，尹敛进去的时候，所有橱柜都是关着的，看起来已经挺长时间没有启用过了。 cream扑得很快，她去抱它时蹲了下来，除去蹭了些在袖子上，还有些血渍蹭在了裤子上，只是裤子颜色偏深，没有这么明显。 尹敛脱下外套，小心翼翼地将它折叠好，找了个袋子装起来后，直起身打开橱柜—— 咚咚。 门外传来敲门声。 青年懒散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换好了吗？” 尹敛没有应声。 青年轻笑一声，又要开口，就看见门被人忽地打开。 尹敛仅着贴身衣物，顺柔的衬衣勾勒出隐约的曲线，又因为难以置信，胸膛微微起伏着。 她瞪着一双清眸莹澄澄地看他。 “萧玺野，你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他故作不解。 尹敛被他的厚脸皮堵得话都差点说不出来，耳根贻了点绯色，从喉口蹦出几个断字。 “故意，把我带到你的衣帽间。” 她刚刚打开橱柜，就看见里面放着的哪里是备用衣物，那分明是萧玺野高中时期的衣服。 有校服，兜帽卫衣，夹克衫，衬衣，就是没有一件她能穿的。 这人，太恶劣了。 尹敛蹙眉等他一个解释，却完全忘记这人行事完全不需要理由。 大门微微敞着，两人之间暗潮涌动。 等到他哂着点笑用长腿抵住尹敛想关上的门时，气氛已经完全变了味。 “我的错，”他语气真挚，狼披羊皮，“所以我重新拿了衣服给你。” 举起手甩了甩袋子，尹敛的目光被他的动作吸引，没注意到他又往前迈进一步，房门被彻底趁虚而入。 咔嚓一声。 门被彻底关上。 袋子被人放在橱柜旁，从里面拿出来的，何止是外套。 尹敛望着他手里那身清凉到一眼可见底的装扮，脸微微发红。 仿佛被它烫到一般，只一眼就移开。 “你果然是，蓄谋已久。” “嗯，这个词——” 青年歪头笑，认同地点头。 “别太适合我。” 尹敛的脑子又开始晕起来，最后挣扎道。 “你先出去，我自己换。” “嗯。” 萧玺野答应得爽快，尹敛就更觉不对劲。 见他将衣服递到自己手边，她条件反射就要过来拿—— 他却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的怀里。 “但现在可有免费的劳动力，不再考虑考虑？” 她就知道。 尹敛闭了闭眼，感受到他侵袭而来的烫度，从腰间逐渐蔓延而上。 与之相伴的，是他细密的吻，密密匝匝的电流从他吻过的地方一路攀升，铺天盖地的酥麻感从微凉的肌肤爬遍全身。 指尖，手腕，腰窝，再往上，往上—— 屏息。 再猛地喘息。 防守以失败告终。 尹敛感到身前一凉，即刻又被更为火热的挤轧，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昏昧灯光下，他被挤压的嘴唇在起伏处泛出晶泽的水光，激起从尾椎处升腾的麻。 她的理智被他的手，唇，生生架在半空中。 飘过来，荡回去。 尹敛只能抓着他的头发，从咬唇，到低声让他缓一点。 可抓得越用力，他唇上的动作就越用力。 风丝不透的空间内，她的轻哼声即使刻意压制，却仍是撩得萧玺野受不了。 他绵亘的动作停下来，扬起拓挺的眉骨，打量她的神情，深眸里洇出些恶劣的笑意。 “嘘，怜怜，轻一点。” 他抬起头朝她笑，鼻尖与嘴唇都沾染上了她的味道。 “我妈要是提前回来，听到你这样——” 他没再说下去，尹敛却被他激得浑身紧绷起来。 手指顺势而动，低哑的笑声在胸口处传来，他在她快要失声时冷不丁提醒。 “自己捂好。” 他的动作和以往有很大不同，尹敛吃不准规律，常常在松懈的时候被他忽然来这么一下。 只能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搭在他肩上，声音都带着抖。 “萧...萧玺野，可以了。” 动作停顿一瞬，尹敛刚松一口气，下一瞬，快感比理智先一步来得猛烈。 比先前更快更凶的造势，一边继续，一边好整以暇地问她。 “可以什么？” 他就是要逼她说出来。 尹敛瘪着嘴，觉得眼睛糊成一片，眨了眨，才发现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到了下巴上。 可能是委屈的，也可能是...... 爽/的。 “我们回家再...好不好？我现在好冷啊。” 这谎话破绽百出。 这里暖气供应很足，刚刚又来了那么久时间的前奏，怎么可能会冷。 萧玺野知道她是实在受不了了。 用纸巾擦了擦她后，又抽出新的擦自己的嘴和手指。 “好啊。” 他的嗓音沉得要命，鼻尖的痣沾上了点汗珠，有他的，也有她的。 “我们回家，慢慢玩。” 出萧家独宅的时候，尹敛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将扣子系得严严实实的，连眼睛都不带瞥萧玺野一眼的。 后者也不计较，任由她快速地上了后座，砰地一声关上门。 尹敛将换下衣物的袋子放到一边，见那人不紧不慢地上了驾驶座，又很快移开视线。 打开手机，今晚的新闻很繁杂，因为大数据推送的缘故，有不少就是关于今晚冬季奏乐会的。 尹敛从新闻里看到了不少熟面孔，当然也有自己，只是脑中的一根弦在此刻悄然绷紧，就连是最简单的信息获取都变得困难起来。 布加迪穿过高速立交桥，最终在尹敛小区的门口减速。 “怜怜，”他从后视镜望向她，咬字拖长，漾出点微妙的气氛，“今晚，我能开进去了吗？” ...... 不能，也能了。 尹敛仍是低着头玩手机，假装没听见。 萧玺野挑眉，将车停在了她的楼下。 尹敛上楼的时候，觉得每一步都好沉重。 他在萧家时，拿给她的大衣外套很厚，外面寒风侵肌，她却感受不到丝毫寒冷。 可正是这样，外套里面穿着什么，才会时时刻刻提醒她。 尹敛的步伐就在门口停住，觉得没什么好磨蹭的，蹲下从发财树盆栽底下找了钥匙开门。 “等等，”她怕他乱来，进屋后赶忙把装衣服的袋子放在玄关柜，快走几步想去浴室，“我们先洗澡，再——” 第69章 可惜“做”字还没能说出口，门就被青年勾腿关上。 躁动不息的晦暗中，他将她腾空抱起，滚烫的手握着她的腿缠绕至他的腰上，用身体牢牢箍住，不让她随意移动。 尹敛条件反射勾住他有力的脖颈，还想再说什么，就被他来势汹汹的吻封锁了个干净。 沸热的，难耐的，愈演愈烈的。 场地变换得太快，等到尹敛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到了花洒打开的声音。 青年吻了吻她沁出薄汗的额头，镶着笑意的嗓音淌过灼意。 “我们，一起洗。” 第52章 超负距离 昨晚裤子被淋成这样。…… 雾气蒸腾间, 尹敛被困于水珠辗转的淋浴玻璃与他之间，双手无助又懈怠地撑着玻璃，被他吻得连挣脱的力气都没有。 外套早已被青年褪去, 露出内里风流旖旎的光景。 萧玺野似乎对自己选衣服的眼光很满意, 亲了亲中间的肌肤, 感受到她皮肤的颤栗, 贴她更紧。 “以后, 多买点这些, 只穿给我看, 好不好？” 紧身清凉的裙裾本就贴在皮肤上, 被花洒落下的水珠沾湿, 本就纯白极薄的布料几乎成了透明。 尹敛的皮肤又白, 一眼望过去，好似融为一体。 尹敛用手抓着他的头发, 他任她抓, 她却又被他细密磨人的动作撩拨得泄了力。 她觉得水好烫，自己也好烫, 他的吻犹如火舌, 将她皮肤、脊柱吻得麻成一片。 “萧玺野。” 她溢着哭腔用力点了点他紧绷的肌肉，发现他的状况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 “把衣服脱了做/吧, 现在黏黏的，好难受啊。” “现在就要做吗？” 他亲吻的动作停住, 尹敛咬紧了唇, 没忍住揪了揪他的头发，就感到胸口传来一声轻笑。 “是谁说的，要双方都说‘愿意’，才能上/床的？” 他隔着两人被淋湿的衣物往上动了动, 感受到她的动/情，坏劲一下又上来。 “嗯，是谁说的？怜怜。” 如果说他刚刚的亲吻还能勉强纾解她内心的躁动，他此刻刻意不动，简直就是将尹敛的理智生生扼住。 她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嘴上不想说，就用腿去磨他。 萧玺野的呼吸果然粗重了些。 尹敛感到他粗粝的指腹滑过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又一次狠狠压在玻璃上。 身体动了动，就在她以为要开始的时候—— 又被硬生生地卡在了中间。 “说啊，怜怜。” 他蛊惑她，逗弄她，勾/引她。 明目张胆，肆无忌惮。 她当初定下的约定。 最终自食恶果。 尹敛快被他只到一半的动作整疯了。 “我...是我说的。” 她软着的嗓音里浸着来自己都觉得惊异的水意，周围的空气好湿热，尹敛感觉自己快要化开了。 “那你愿不愿意？” 他继续用他最擅长的语气，勾着她将那词彻底，完整地说出来。 “愿...愿意。” 最后一个尾音刚在溽热的水汽中漫开，就被青年蛮横的动作晃得颤抖起来。 “嗯，尹敛，我也愿意。” 他的声音太沉又太哑，以至于当他边吻她的耳垂边喘息的时候，尹敛全然被他的声音吸引，完全忘记另一个地方正在被悄然攻陷。 萧玺野闷哼一声。 刚刚还舔舐她耳垂的唇猛地吻住她的唇瓣，将她的尖叫悉数吞咽干净。 水珠汇聚到一处，漾起难以言喻的波纹。 滴答，滴答。 恍惚间，尹敛仿佛也以为她快要随这些飞溅的水痕一道，黏在他的身上。 距离上次真正做到这一步，已经过了太久，尹敛觉得不适应，萧玺野也不好过。 他带着安抚性质的吻从下唇绵延到扬起的脖颈，锁骨，胸腹。 滚落的水珠被吞咽，迅速继以别样的水液。 蒸腾，干涸。 又润湿，重塑。 酥麻的快感顺着尾椎直直掀上云端，又在下一秒狠狠坠下。 尹敛被迫用腿圈住他的腰，在湍急的频密下几乎要被吻到窒息。 淋浴间的玻璃响声最重的那几次，尹敛恍惚它们快要被震碎。 狭窄的空间本就容不太下两个人，他动作又大。 他们几乎是挤着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位置，彼此的身体像是要全部贴在一起。 她捏了捏青年青筋勃/起的小臂，快要说不出话来。 “等会儿，萧...萧玺野，让我缓缓。” 她话音刚落，萧玺野的动作就慢了下来，尹敛刚舒一口气，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 他就着这样的动作，握着她的腰将她翻了面。 火热的触感喷涌而至，玻璃又开始剧烈作响，尹敛的手肘被迫抵在上面，头昏脑热间，就感到他撕开本就岌岌可危的衣物，开始舔舐她背脊上的水珠。 一下又一下，慢条斯理。 与身下的动作判若冰火。 “怜怜，我发现你说话可越来越有水准了。” 他恶劣地去戳她，大概是因为背对的缘故，尹敛猛地感到感官更加敏/感起来。 这可不是件好事。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捏着下巴转过头，与他深吻。 “在我妈面前怎么说的来着？” 他打量着尹敛脸上的迷惘与失神，没忍住又亲了亲。 “萧先生，是个很优秀，很好的人？嗯？” 青年含着笑意的嗓音烫过她的唇珠，尹敛迷蒙的意识清醒了些，抱住他的脖颈就开始撒娇。 “我的意思是，你是对我很好的人......” 萧玺野瞧着她耍小聪明的样子，也不戳穿。 “对你好。” 他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忽然猛地用力—— 尹敛没料到他会这样，低头压住他的肩膀没撒口。 萧玺野：“很优秀，很好......” 每说一个词，他就使了力气去逗她。 “是这样对你好的，是不是？” “嗯？说话。” ...... 这人，果然受不了半点委屈。 要是当场受了，也是得在床/上补回来的。 尹敛没再负隅顽抗，顺着他随口应声了几句。 萧玺野自然看出她的心口不一，就更花了心思去磨她，逼她开口。 到最后，尹敛被这点错误缠着弄了大半夜，只觉得意识好像也要随着浴室里骤升的温度而剿灭干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被萧玺野抱着从浴室里走出来。 半干的发丝顺着她满是吻痕的脖颈蔓延起伏，尹敛半躺在床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了，任由萧玺野帮她擦拭着头发。 尹敛实在是太困了，又觉得床垫太硬，不太舒服。 等他擦干头发，倒头就往萧玺野怀里钻。 “这么熟练？”她不经意问他，声音闷在怀里，有点沉，“以前真没帮别人擦过？” 潮湿残余的微凉划过他指尖，萧玺野失笑，将毛巾丢在一旁的沙发垫。 “没有。” 他弯下腰，抵着她的额头。 浴室的溽热仿佛被带到了他们之间，他轻柔将碎发带到她耳后，眼里没有半分戏谑。 “对你，我都是第一次。” 尹敛对上他的眼神，迷惘地眨了眨，蓦地笑出了声。 “萧玺野。” “你确实，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加......” 最后一个字，她轻声落在他耳边，激起细微的颤栗。 萧玺野望向她，却尹敛打了个哈欠，说完就倒在他肩上睡了过去。 眉眼松懈下来。 他拿了枕头给尹敛垫上，又怕她冷，穿上拖鞋走去中控台调高了温度。 等把浴室的一切狼藉收拾干净，他关上房门，走到客厅的另一角，拨通电话。 翌日清晨，尹敛意识逐渐清醒，就感到一股不容忽视的力气钳制住了自己的腰。 她刚想离开，就被他猛地往自己那边一收—— 两人之间的距离化为零。 尹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 “醒多久了？” 嗓音一如既往的散漫低哑。 尹敛却觉得这问题该问他才对。 “刚醒。” 她抿唇，想将身体从兀突身上移开，却不小心碰到了更甚的位置。 两人的呼吸几乎在同时间顿了顿。 在萧玺野开口前，她先转过头，不由分说亲了他的唇。 柔软相触，在他怔忪间，尹敛趁机掰开他握住自己腰的手，终于成功挣脱。 “我约了人有事，”她避开他灼灼望向她的眼神，揉了揉酸疼的腰，捞起手机看了眼，“他可能要来客厅，等会儿别出声。” 看完陈帆的消息，尹敛迟迟没有听到萧玺野的回应。 第70章 刚抬眸，眼神就剧烈颤动起来。 “喂，萧玺野......” 寸丝不挂的青年掀开床被起身，听到尹敛的声音，好整以暇地转向她。 尹敛立马闭了眼睛：“你你你，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过了会儿，她听到萧玺野轻笑一声。 干脆，冽落，还浸着些揶揄。 “昨晚裤子被淋成这样，怎么穿。” “......” 尹敛耳根都红了：“我才没那么多——” “是被浴室水弄的，在想什么呢，尹小姐。” 声音离她越来越近，尹敛耳根的热意也扩散到了双颊。 她感到脸颊被人捏了捏，气鼓鼓地睁开眼，就见萧玺野系了条浴巾，就这么面对面地望她。 脸更红了。 “衣服裤子的事我来想办法，”她说，“总之，等会儿你不许出来。” “哦。” 继续捏着她的脸。 “还有，把手从我脸上拿下来！” 萧玺野脸上显现出些许遗憾，手没忍住又捏了捏后松开，扣起她的手，将她五指放在自己脸上。 “别这么小气嘛，”他说，“你也可以捏我的。” 他的脸和他其他皮肤的温度一样，比她的要烫些。 肤色比她黑一度，没她的滑，却很薄很紧，尹敛没有用任何力，摸在手上也有种弹性的感觉。 她在他的诱导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捏了捏，萧玺野就顺理成章将头埋得更低。 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副猫咪被撸时候的舒服表情。 配上他的五官，蛊得不行。 尹敛心神都被他一晃，直到手机的振动将她拉了回来。 打开和陈帆的聊天框，他说今天高架出乎意料不堵，还有最多十分钟就能到。 不好。 尹敛立刻缩回手，萧玺野不满地蹙了蹙眉。 微微站直身，就看见尹敛匆忙从床头柜的包里拿出粉饼，又从衣橱里拿出衣服就进了卫生间。 等再出来时，他昨晚亲自看着肆意生长的绯红都已悉数被遮掩。 他滚了滚喉结，思考着下次吻得是不是该再重一点时，门铃声响起。 尹敛迅速穿好外套，关上房门的那刹那，没忘了再叮嘱他一遍。 “千万别出声。” 第53章 争风吃醋 含住他的喉结。 尹敛打开门。 陈帆甩了甩雨伞的水渍, 将伞放在门口，抬眸望见尹敛的时候，神情有一瞬间的奇怪。 尹敛被他望得不太自在, 条件反射摸了摸被粉饼遮掩的吻痕处。 “怎么了？”她问。 “......你真不知道？” 尹敛更疑惑了：“我该知道什么吗？” “......没事。” 尹敛侧身让陈帆进屋, 下意识看了下主卧的方向, 嘴上问道。 “下雨了？” “嗯, 今晚刚下的。” 他的神色看着还挺严肃, 坐在沙发上后也没四处打量, 一直在手机上打着什么。 尹敛将昨晚在德源酒店穿的那件外套连着包装递给陈帆, 再从一旁拿出一个小盒子也交到他手上。 “帆哥, 那件事, 就拜托你了。” 昨晚因为cream意外得到了林云琼的血渍。 现在距离她心里的疑问, 只差一个dna鉴定结果了。 “放心，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陈帆放下手机, 谨慎地将盒子与包装袋放在一边。 过了会儿, 仍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尹敛见他神色实在不对劲，干脆问他。 “您是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陈帆舒了口气：“那我就真说了？” “嗯。” “你和金弈礼是在炒cp, 还是真谈了？” “......谁？” 意料之外的名字从陈帆口中脱出, 尹敛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忽地听到清脆的叮的一声。 手机铃声。 从主卧发出的。 ...... 这下不仅是尹敛傻了，连陈帆也傻了。 他看了看就摆在茶几上的尹敛的手机, 又望了眼大门紧闭的卧室, 一下没绷住。 “你还把人家明星制作人带回来过夜了？！” 尹敛忙不迭发誓：“我绝对没有！” “那里面是怎么回事？”陈帆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你知道昨晚的演出，那些记者都写成什么样——” “写成什么样了？” 陈帆话音未落，懒散低惑的语调随着开门的声音接踵而至。 仅下半身裹着条浴巾的男人打开门, 绰有余暇地对上陈帆目瞪口呆的神情，下巴滴落的水珠顺着腰腹人鱼线滑至浴巾内里。 “我也很想听听。” “......” 完，了。 尹敛两眼一黑，不知道这人怎么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来了。 她赶忙站起身，挡在萧玺野和陈帆的中间，朝后者尴尬地笑了笑。 试图解释什么的时候，就见陈帆已经用一种万念俱灰的表情望她。 他觉得玩儿完了，她又何尝不是。 趁陈帆还没有再说出什么语出惊人的话之前，尹敛眼疾手快地拉着萧玺野进了房间。 一关上门，她埋怨地抬头看他。 “不是说好了不出...唔！” 话还未说完，就被淹没在直白激烈的吻中。 他吻得很重，舔咬着唇瓣，一只手扶着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又钳制住她的手，将它们抵在门上。 门随着他的攻势一下一下地轻微晃动着。 尹敛被吻得大脑缺氧，双颊泛红，津液被他徐缓勾动，又迅疾吞入腹中，根本没有缓和的余地。 动作凶狠，面上却仍是看不出什么波动。 越是这样，越是可怕。 尹敛心里有点发怵，手被他钳制着动弹不得，就软了力气去摸他的腕骨。 力道果然比刚才松些，尹敛趁势从下面挣脱开手掌，勾住他的脖颈往床边带。 他意外她的主动，一下不备，竟被她带着压/到了床边。 ...... 这是个比刚才还要危险的姿势。 尹敛撑着床，感受到大腿下贲张起伏的腹肌，觉得不太舒服。 刚动一下，就听见他轻微喘息了一下。 腿上动作一下僵住。 眼神避开他灼灼的目光，看向放在一旁亮着的手机。 是一家社媒的新闻页面，最中央放着她和金弈礼在冬季奏乐会上四手联弹时候的照片。 那些记者很会找角度，即使是最简单不过的坐姿，也能被他们拍得暧昧丛生。 再配上些哗众取宠的标题和导语，黑的也能说成是白的。 可这些陈帆相信也就罢了，萧玺野是怎么回事？ 她刻意挪动了下腰臀的位置。 见他伸出手想扶她的腰，她兀地学他刚才的样子，用手桎梏住他的手腕，将它们上移至头顶。 只是他的手太大，就算是她用双手箍住，也有些难度。 好不容易做成手铐的样子铐住他，尹敛自己也跟着吃力得轻/喘了一声。 垂下眼，就见青年扬着点笑意，眼睛很亮地看她。 她居于上位，萧玺野居于下。 这还是第一次。 尹敛新奇又满意地居高临下，望着他。 冷不丁压下柔软的身躯，张开唇瓣含住了他的喉结。 “萧玺野，”她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喉结，听到他压抑的低/喘，“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他没有说话，但喉结在剧烈滚动着。 尹敛再接再厉，随着他吞咽的频率，有条不紊地寻找最能刺激他的方式。 “还以为你这样的人，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呢。” 她笑他。 “明明都知道是媒体炒作的手段，怎么还——” “是。” 他回答得爽快。 “就是在吃醋。” 不仅在吃。 醋味都快溢出房间了。 趁尹敛发愣的瞬间，他轻而易举挣开陪她玩过家家的手，抚了抚她绵软的黑发—— 猝不及防向下一按。 “所以，想好怎么安抚我了么。” - 陈帆在阳台上抽烟，越抽越愁。 听到客厅有新的动静，就见尹敛面不改色地出来，只是手一直捂着后颈的位置。 “那位...没事了？” 他眼睛盯着门那边，用口型问道。 尹敛只是浅浅叹了口气。 “去楼下咖啡店说。” 陈帆把东西带下去，叫人送去鉴定中心后，就和尹敛就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和前几次没什么两样，两人点完咖啡就坐在靠窗高脚椅上看风景。 见陈帆不知道从哪开口，尹敛干脆直接坦白。 “我和萧玺野，在试着交往。” 咚。 咖啡杯从手上掉落在桌上，漾起丝丝涟漪。 第71章 陈帆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惊慌。 一个月前的时候，他是知道萧玺野和尹敛存在某些关系。 只是看尹敛的神情，大多是不情愿或是难堪，就暗自猜测或许是这个圈子里最常见的那种互利关系。 他来这个圈子多长时间，见的包/养、情/色关系不在少数。 可真正发生在尹敛身上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于心不忍。 可现在—— “小敛，”陈帆不知想了什么，表情严肃，“如果是他逼你的，或者是你害怕不同意会被报复才和他在一起，你尽管和哥说，哥就算把那些人脉都扔了也绝对不会让你受委屈。” 原来陈帆是害怕这个。 尹敛眼里融了点笑意，很认真地重新说了一遍。 “帆哥，我和他真的是在正经交往。没有谁强迫谁。” 她顿了顿。 “虽然这关系能持续多久，结果怎样，我不能保证。” “但现在看来，还算...正常？” 她字字坦白，陈帆终于放下心。 “那就好。” “不过，你藏得还真是好，”他话锋一转，“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先不说今天这次，之前那位突然早上一通电话打给我让我接你的时候，差点没把我吓晕。” 他指的大概是圣诞节前闹得不太愉快的那晚。 尹敛心虚地抿了抿唇，不好明说那时候的确是身体关系，只能打太极道。 “嗯...大概挺久了。” 陈帆追问：“还在佛罗伦萨的时候？” ...... 要不要这么敏锐。 尹敛搅着咖啡，轻笑着随口埋怨了句：“你好像盘问自家闺女似的。” “那能不是嘛，”陈帆很自然地接上，“尚云宁找我做你经纪人的时候，我就是抱着把你当作家人的决心答应的。” 原来，陈帆是把她当作家人来对待的。 陈帆鲜少用这么正经的语气和她讲话，尹敛猝不及防被感动到，吸了吸鼻子。 “......谢谢你，帆哥。” 气氛变得莫名煽情，陈帆也不是太习惯，咳了咳嗽，转移话题。 “那你和金弈礼的那些新闻，大概率就是他的经纪人为了新专辑博取流量特意放出的。” 这算是娱乐圈的常规操作，无论是同异性合作总会在新曲释出前后买流量炒cp，目的都是把流量炒高，制造声势。 虽然有些不择手段，但对于尹敛来说，好处大于坏处。 分析一通后，陈帆突然想到什么，望向尹敛。 “萧玺野对这些新闻的态度是？应该不介意吧。” “......” 尹敛想起房间里他对她做的事，很难说他还会介不介意。 “应该...没事？”她这么说道，“他还有很多事要忙，应该不会在意这么点小事。” “行，那就好。” 聊完这个，尹敛再次谢了陈帆找人帮忙鉴定的忙，喝完咖啡送他到地下车库。 “拜拜帆哥，”她向他道别，“鉴定的钱我等会儿转你，还有......” 她眨了眨眼睛。 “我和萧玺野的事，可以先不和其他人说吗？” 陈帆没太明白尹敛的逻辑：“其实如果你不反感，这事传出去反倒对你有帮助。” 尹敛摇头：“算了吧，不知道多久就结束的关系，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他也要反感。” 陈帆见尹敛心意已决，也没什么好再多说的。 痛快答应下来之后，尹敛挥手转身离开。 背影里，女人雪白后颈鲜艳的牙印，如同一枚明赫彰目的戳记，撺掇所有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人的目光。 她却浑然不知。 陈帆怔了片刻，好像明白了什么。 尹敛不想让别人知道。 有人却—— 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 第54章 心跳漏拍 怜怜，我好像被你包养了。…… 尹敛上楼之前, 又想起什么，原路折返到刚刚喝咖啡的那条街。 这是一条再平常不过的居民街，因为快要过年的缘故, 有些店铺已经关了, 所幸还有一家男装店开着。 尹敛走进去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 店员小姐扬着笑脸迎过来向她热情介绍道。 “您好啊, 您看的这一侧是打折款, 我们还有三日就闭店休息了, 很多款式都在促销的。您是为男朋友买的吗？” 不知道为什么, 尹敛觉得这三个字有些烫耳朵。 犹豫了会儿, 还是点了点头。 店员更加针对性地问她。 “他多高？肩宽多少？平时喜欢修身的还是宽松的？深色系还是浅色系？” 尹敛平常对这些没什么概念, 仔细回忆了会儿, 道。 “一米八八左右，肩宽......”她比划了下, “大概这么宽。” “宽松一点的吧, 深色系。” 店员搜寻着：“好的，我帮您找一找。” 尹敛看店员忙活, 思绪回到他第一次来她家时, 好像也有衣服不能穿的情况。 那时候的她，怎么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办法呢。 打包完衣服结账回到楼上。 一打开门, 就见身型修挺的青年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手里拿着罐碳酸饮料也不着急喝，就这么捏过来又捏回去。 听到动静, 本来有些聊赖的眸子忽地望向她, 目光轻轻落在她手里的袋子。 “谈好了？” 听不出什么语气的话。 兴许是这样一个人光/裸着上半身靠在她家沙发上太有冲击力，尹敛忽然有些不敢和他对视，直接将手里的包装袋递给他。 “门口恰好有家男装店，就买了套, 但不知道合不合适。” 刚刚还有些重量的眸子陡然一轻，萧玺野接过袋子，还没打开来，忽然就笑出声。 “怜怜，”他的语气听起来心情挺好，“我们这样——” “好像我被你包/养了啊。” “......” 这又是什么癖好。 尹敛被他看得脸发热，他却没有一点要避嫌的样子。 最后还是她实在受不了，硬推着他去卧室里换。 尹敛在客厅等他的时候，想起来昨晚从德源回来的时候，尚云宁曾发消息，让她等一下上级的评估结果。 恰逢此时，手机振动了下。 尹敛划开屏保，却是金弈礼。 【金弈礼】不好意思lynn，昨天回去之后都泡在录音室里，刚刚才看到新闻。是萱姐做的，我已经让她联系社媒撤回那些新闻了。 尹敛心里的石头微微落下，打字道。 【尹敛】好的，谢谢你。 虽然这样做的确能在流量为王的时代短期内吸引大家的注意力，但对于他们性格的人来说都是一种负担。 金弈礼很快回复。 【金弈礼】小事，你不怪我就好。 【尹敛】答应你参加演出本来就是我的选择，没什么好怪的。 尹敛结束对话后返回主界面，就看见屏幕上方陡然跳出尚云宁的对话框。 【云姐】小敛，评估结果出来了，你下周一有空聚一下吗？我们重新签个协议。 这是尹敛待在京市这么多天，始终在期待的事。 可当它真正来临时，从心蔓延至颅的喜悦一冲而上过后，更为持久的，竟然是鼻尖的酸涩。 她吸了吸鼻子，突然很想抱住什么，可最想第一个抱的人—— 是自己。 房门被打开，萧玺野换好衬衫裤装出来，抬眸就望见尹敛的眼神。 四目相对。 眼底的湿润触上罕然的怔忪。 彼此皆是一怔。 尹敛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青年迈着长腿大步朝她走来。 一个温暖、持久的拥抱。 他的身上还残留着她浴室里沐浴露的香气，与她的融为一体。 在这样一个的平常清晨，尹敛竟然觉得有那么一刻。 她好像彻头彻尾被他看懂。 “......谢谢。” 尹敛的脸埋进他的胸膛，眼底涌起的轻微湿润沾湿了衬衫。 压下嗓底的颤意，连自己都说不清这一声“谢谢”从何而来。 萧玺野松开手臂，任由尹敛调整好心情，再重新望向他。 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在尹敛还想开口说什么前，他先移开眼神，不经意滑过那抹被泪水洇湿的衣领，转移话题。 “买的比上次合身。” 居然是...正好吗？ 尹敛自己都有点惊讶。 “是吗？那就好。”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那个突如其来又意味不明的拥抱。 明明距离仍旧没变，甚至与前几次亲密比还要更远，可尹敛莫名感到口舌有些干燥。 她咳了咳嗽，扯开话题。 “你今天没什么事吗？这么晚了还呆在这里。” 萧玺野没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第72章 “你希望我有什么事么。” 尹敛对上他的眼神，暗道不好：“......” 怎么感觉挖了个坑在跳。 萧玺野就这样与她大眼对小眼，被她的表情可爱到，直起身别开脸。 “不逗你了，”他的嗓音依旧浸着笑意，“下午的确是有比较重要的事要做。” 他用下巴点了点厨房的位置：“等你的时候太无聊，随便做了点东西，等会儿记得尝尝。” 萧玺野做的。 尹敛忆起之前厨房险些爆炸的那次，心有余悸地吞了吞唾沫。 “我看还是——”见萧玺野似笑非笑地望她，她顿了顿，“好吧，我会吃的。” “嗯。” 他亲了亲她的嘴角，目光缓缓落于她的后颈，一闪而过。 重新对上她的眼睛。 “尹敛。”他叫她的名字。 尹敛条件反射应了声。 下一瞬，却是温热拇指滑过她的眼角，带着凉意的湿润被抹开。 他托起她的脸，很认真地道。 “是我该谢谢你。” 直到萧玺野离开良久，尹敛都没能从那句话缓过来。 她说。谢谢你。 已经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了吧。 可他对她说。 是我该谢谢你。 出于好奇，尹敛还是走去厨房，想看看萧玺野准备了什么。 是砂锅。 用过的食材都原封不动地放回冰箱，勺子和盘子也都清洗干净，置放砂锅的桌盘旁是一张纸条，里面写着一行字。 「这次没有把糖错放成盐。」 尹敛被纸条逗笑，撕下粘条想要放在另一边，眼神再次扫过这行字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心口猛地一滞。 就连呼吸，都好像乱了一拍。 - 尹敛和宁渡云约定好周一再来朝暮吃饭，时隔两个月再次来到这里时，尹敛恍然已经过了很久。 同样的餐厅，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 不同的是，初次见面时的宁渡云正在处理公务。 而现在，她喝着柠檬水，惬意地望向窗外云卷云舒的风景。 “这几天京源忙得很，和你约在这里，算是给自己得半天闲。” 宁渡云的样子看起来松快许多，没有太多的客套。 和上次一样，两人先简单点了主食。 “上次的事没来得及谢你，”她主动提起元旦的那天，“小酒第二天和我说了，是你搀我下楼的。那天的确喝得有点多了，要是多说了什么，不用在意就是。” 尹敛笑开，摇头：“没有，相反您说的，让我思考了很多。” 宁渡云停下手里的刀叉，抬眸看她。 尹敛：“我的父亲是一位律师，母亲则是钢琴教师，即使父母的关系有时不那么协调，但对我的爱我都能感受到。相比于其他家庭，他们给我带来了充足的物质条件和开阔视野的机会。” “在这之后......”她顿了顿，“发生了一些事情，我和妈妈搬来这里，再到之后她离世，她对我的爱都没有变过。我想这一点，就足以让我比很多孩子都要幸运。” “我应该感激的，感激能生在这样一个家庭，可之前的我好像执着于一些已经过去的事，把自己搞得很累。”她朝宁渡云笑了笑，“您之前说的话，真的让我重新学会从另一个角度，重新思考我这几年放不下的事——” “那你现在放下了吗？” 宁渡云问。 “该怎么形容呢。” 尹敛垂下眼。 “放下的，好像是自己的心结。但对于造成这个心结的人，我想，我会继续坚持我的想法，将整件事查清楚。” 宁渡云点了点头。 “虽然有时候，还原真相的过程并不是那么容易。但小敛，我相信你可以的。” 聊别的事情聊得差不多了，尚云宁让服务生将桌上的菜品撤下去，从包里掏出一份全新的合同。 “言归正传，先前签的合同里，京源给你设定的条件都达到得差不多了，现在新年演奏会准备在即，我们正式邀请您参与这一次演奏会的筹备当中。” 她将合同打开，推给尹敛。 “京源演奏会历来的目标都是以慈善为主，给予演奏者的经费不高，但对于你们的知名度提升和职业的长期发展都是大有裨益的。” 尹敛翻开合同仔细阅读条款，耳旁传来宁渡云的声音。 “我和上级谈过了，这几个月来，你确实表现出了很强的职业素养和发展前景，我们会给你安排到27到28两天晚八到九的黄金时间，”她说，“内容就是以你线上独奏会反响最好的那几首曲子为主，会增添个别适合新年氛围的曲目，但不会多。” “对了，还有一个请求就是——” 她顿了顿。 “上级很看重金弈礼的影响力，想要麻烦你帮忙问一下，你们合作的曲目可不可以在除夕那天首弹首唱，价钱好谈。” 说话期间，尹敛已经看了一遍合同。 大致没有问题，待遇也足够丰厚。 而且对比临艺强制性的利益分配机制，京源的明显对演奏者要更友好。 她将合同拍给陈帆，等待他回复的过程中，回答了宁渡云的问题。 “金弈礼首弹首唱的事，我会尽力一试，”她道，“但是我和他其实也不是很熟悉，如果他有意向，我会及时向您反馈的。” “嗯，谢谢，”宁渡云笑着与她握手，“尽力就好。” 陈帆那边回复没有问题之后，尹敛也不再犹豫，很快在合同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 宁渡云的车就停在酒店门口，两人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被一阵刺耳的尖鸣声吸引了注意。 “这是消防车和救护车？”宁渡云皱了眉头，“是哪里失火了吗？” 尹敛顺着消防车开的方向望去，好像是在泰安区。 心里陡然有些不安。 打开手机刷了下新闻，这两天的热点大多都是德源酒店的活动和新年新气象的相关词条，可现在再刷新几下，就变成了—— 春声幼儿园失火的突发消息。 一切都事发太过突然。 等到尹敛乘宁渡云的车赶到时，原本生机盎意的春声幼儿园已经被烧得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则是火势汹涌后残留的黪灰废墟。 消防车还在进行最后的灭火工作，医护人员将一些受伤的老师和孩子们送至救护车抢救，警察则在街道旁做着疏散工作。 尹敛的心被狠狠揪起来，在了解情况后才松了一口气。 着火原因是厨房事故，具体怎么失火的还在询问中，但幸好有老师发现得早再加上疏散措施得当，小朋友们没有烧伤，断后的几名老师也都是皮外伤。 “云姐，你还有工作，赶快回去吧，”尹敛问完情况后，对宁渡云说，“剩下的情况，我想再在这里看看。” 宁渡云点头：“好的，你注意安全。” 宁渡云走后，尹敛穿过密密匝匝的人群，着急向受伤人员聚集的地方走去，找寻着谁的身影。 衣角陡然被人轻拉了一下。 “怜怜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尹敛愣住。 猛地转头，就见一个小身影疑惑地抬头看着自己。 “怜怜姐姐，你怎么眼睛这么红——” 话还没说完，潘梓桐的声音倏然消失。 尹敛蹲下来，抱住了他。 一滴、两滴、三滴。 肩膀传来湿润的触感，冰凉又滚烫。 潘梓桐眨了眨眼睛，竟然感到眼底也有酸涩的感觉。 怜怜姐姐，哭了。 第55章 眷念摇曳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尹敛听到春声幼儿园出事的那几个小时, 心里就涌上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演变得更为浓烈，则是在她确认潘梓桐没事后，牵着他一起走向居民区的路上。 “梓桐, 你今天...没有去上学？” 潘梓桐乖巧地“嗯”了声。 “哥哥说, 今天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所以没有去幼儿园。” 哥哥...... 是谁？ 叮咚一声。 手机传来短信, 打断了尹敛的思绪。 虽然早有准备, 但在看到dna检测报告中的相似性结论后, 她的心还是猛地跳了一下。 林云琼和潘梓桐, 真的有血缘关系。 潘梓桐察觉到尹敛的失神, 抬起小胳膊晃了晃她的手。 “怜怜姐姐, 怎么啦？” 确定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尹敛对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没事。” 将潘梓桐送到家门口，望向小朋友转身就要离去时, 尹敛没再犹豫, 叫住了他。 “梓桐。” 潘梓桐转过头，笑意盈盈地回望她。 尹敛到嘴边的话被这个眼神噎住, 调整了下心情, 继续道。 “今天，你的家长在家吗？” 第73章 潘梓桐的笑容变得有些疑惑。 就在尹敛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 “嗯，今天奶奶在家。” 尹敛跟着潘梓桐上了楼, 在楼梯口等着。 神经后知后觉紧绷起来,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 潘梓桐敲了两下门后，一位面容慈祥的老人家开了门。 她的眼神满是怜爱地望向潘梓桐，握着小朋友的手，目光缓缓移至尹敛的身上。 没有丝毫的意外。 尹敛突然有种她已经等了自己很久的感觉。 “上次梓桐回来, 就说遇到了位长得好看的好心姐姐，就是你吧，”潘奶奶笑着给尹敛拿了双拖鞋，“外头凉，快进来。” “谢谢您。” 尹敛有些局促地换了拖鞋进屋，随着潘奶奶的脚步进了客厅。 和楼外给人的感觉一样，客厅内的布设也是朴素中带着温馨。 潘奶奶让尹敛先坐在沙发上，她则牵着潘梓桐去了另一间卧室。 “梓桐听话，在里面乖乖写作业，我和这个姐姐有点事情要谈。” 关上房门后，潘奶奶倒了杯姜茶放到尹敛面前。 “喝一杯吧，暖身子的。” “......谢谢。” “怎么称呼你？” “我叫尹敛。” 潘奶奶点头：“那我就叫你小敛了。” 尹敛整理好情绪后，直截了当地开口。 “一开始见到梓桐的时候，我就觉得，他的长相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她道，“就在刚刚，我发现我的猜测是正确的。” 潘奶奶抬眸，静而缓和地看着她。 尹敛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那个人和她的父母，对我和我的家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但他们的伪装又太好。请您原谅我，在知道潘梓桐可能和她有关系后，就在试着——” “从他身上找突破口吗？”潘奶奶的话打断了尹敛，“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在这件事里是最无辜的那个。” “是在梓桐身上找突破口，”尹敛没有丝毫怯弱，继续道，“但我敢保证，从头到尾，我都没有想要伤害他的想法。如果他真的只是纪暖不愿意提及的血缘，和其他事情没有丝毫关系，我不会再打扰你们。” 她说得真挚，诚恳，铿锵有力。 提及那个名字，潘奶奶脸上笑意全无。 室内一片阒寂。 尹敛垂眸，望着茶杯内清水浮动，兀地听到身旁一声轻轻的叹息。 无奈的，释然的—— 带着歉意的。 “对不起小敛，是我刚才情绪失控了。” 潘奶奶的声音里透着疲倦。 “你能从第一面就察觉到梓桐是那个人的儿子，而他真正的亲姐姐却能做到熟视无睹，”她苦笑着摇了摇头，“该说这全家人都是一样的冷血呢，还是该骂他们活该到这个地步。” 她向卧房走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铁皮盒子。 打开来，里面是一沓又一沓的老照片。 有纪暖和一个陌生男人的，也有纪暖和婴儿时期的潘梓桐的。 从背景来看，不像是在国外。 “和我说说吧，孩子，”潘奶奶问，“我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儿子对你和你的母亲造成的伤害。” 潘梓桐的父亲，原来就是当年那个人。 虽然已经时隔多年，但尹敛再看到这张脸时，仍是会觉得毛骨悚然。 当年替林云琼打通评委的那张脸，后来又在媒体面前颠倒黑白的那张脸。 原来就是纪暖的情/夫，潘梓桐的父亲。 尹敛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像倒流了似的，缓了好一会儿，等平复情绪后，缓缓道。 “弥补吗？弥补不了的。” 五年前，林云琼在泰国参加钢琴岛比赛时，被同期参赛者举报贿赂评委，在国内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当时舆论导向复杂，过不多久，当地警方就查到了帮忙贿赂评委的男人，岑栋。 而在参与媒体质问和使馆公证时，岑栋一口咬定林云琼毫不知情，始作俑者是负责指导她的钢琴老师柳沁。为了林云琼拿到钢琴到比赛第一，自己也能拿到数百万奖金，柳沁不惜买通在曼谷长期居住的他来贿赂评委，罪行被曝光后，第二天就畏罪潜逃，在原登记酒店找不到她的人影。 网络上舆论哗然，一部分人迅速将矛头指向柳沁，指责她为了一己私欲差点害了指导学生的前程，另一部分人则对事情的真相存疑。可如果真的不是柳沁买通评委，那她为什么要在事出之后因为心虚而不知所踪呢？ 这件事众说纷纭，直到半个月后，柳沁在泰国一个边陲小镇的酒店被找到。被找到的时候，柳沁正患有肺炎，因为本身就有心脏血管疾病病史的缘故，因为小镇医疗水平不高的原因错过了最佳救治时间，在瑞典的医疗护理医院度过了最后一段时光。 柳沁已经做了最大康复的努力，在最后那几天，也都是尹敛在旁边悉心照看着。临走前，她对尹敛说自己能再看她一眼，已经没有遗憾了。可尹敛知道她有。 握紧手中的照片，尹敛的嗓音都透着颤意，“我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 “我妈妈被带到那个小镇的酒店，是不是他做的？”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柳沁真是畏罪潜逃，也不可能去往一个连基本的通讯电信都没有的地方。 更何况，尹敛知道，她根本不会这样做。 “是纪暖让他带她去的，是不是？” “我儿子长期在国外，有很多事情都不愿意和我讲，”潘奶奶摇了摇头，“但他这个人我是有点了解的，做伪证是他敢做的最大尺度的事，那样的地方，他自己都没有去过，更没胆子做。” 潘奶奶深吸一口气，做下什么决定似的，站起身，要朝尹敛鞠躬。 尹敛意识到她要做什么，蹙起眉头连忙扶住。 “我知道他对不起柳老师，也不想替他辩解什么。”潘奶奶颤抖着声音，“我只有一个请求，别把这孩子牵扯进来，他真的是无辜的。其他的，我来替他爸爸赎——” “谁都不能替谁赎罪，”尹敛打断她，“岑栋现在在哪里？” “我也不知道，我听他泰国的朋友说，他出狱后就不知所踪，已经有一年多没和别人联络了。” 这么长时间？ 尹敛的心没由来地一慌。 “您已经一年多没他的消息了？” 潘奶奶点头。 尹敛思考了下可能的解决方案，心里已经隐隐有了计划。 “这件事我不会牵扯潘梓桐，但现在，我想问您借一样东西。” 尹敛从潘梓桐家中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黑了半截。 浓重的雾气黏连在她衬衣外套，尹敛罕然觉得从内到外的凉意在徐缓攀升起来。 潘梓桐。纪暖。林云琼。 春声幼儿园的失火案。 尹敛不相信会有那么巧的事情。 可身为母亲，真的有人能对自己的孩子下这样的狠手吗。 除了这件事，还有另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仿若流动的炽焰，在她心底灼伤成一片刺痒的麻。 更深露重，尹敛紧了紧身上的外套，跨过转角口，望向仅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公交车站。 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公交车站有直达她小区的夜班车，现在去等，应该刚好。 她却在此刻，停住了脚步。 嘟、嘟。 电话在几秒之后被拨通，屏幕另一头的男声嗓音疏懒，挟着点哑。 “尹敛，怎么了？” “萧玺野。” 尹敛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郑重的，深肃的，一字一顿的。 枝头鸟雀冷不丁吱了一声。 萧玺野察觉到尹敛的异常，轻笑声打破寂静。 “你在外面？需要我接你么。” 尹敛：“我在外面，你在哪里。” 那头的嗓音顿了下。 “这很重要吗。” “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没有说话。 尹敛向前的脚步顿住，突然意识到什么，快步朝反方向走去。 居民区吵嚷，偶有几对情侣嬉笑打闹，孩子举着糖葫芦在街坊间穿梭。 尹敛穿过人群，耳际的声响恍若消散，只有心跳随着脚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单元楼背面，熟悉的咖啡店装潢，在一片熄灯闭业的店面中，显得那样耀眼夺目。 青年浸着一袭夜色，就穿了件黑色衬衫，懒散靠在咖啡店门口装饰用的藤蔓前。 暖黄色的光打亮他的侧颜，明暗参半，他的肩上都洇了些凝冻的霜珠，遒劲的掌骨握着手机，耳边传来她因奔跑而急促的喘息声—— 须臾。 耳机中模糊的声线与眼前的皤色融为一体，再也分割不开。 尹敛隔着马路口望他，握着手机的指腹捏到发白。 等到猜想真的被证实时，她反而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74章 萧玺野却挂了电话，背脊微微挺直。 沉邃的目光灼灼望向她，不躲不闪。 “好巧。” “......” 不巧。 一点都不巧。 脑中整理已久的思绪现在统共一块涌了上来，尹敛的心跳没有因为脚步停顿减弱，反倒越来越剧烈。 砰、砰、砰。 她表面仍是维持着危言正色。 不苟言笑，不声不响。 眼眶里的酸涩却悄然化为缄默的潮润，轻轻颤动起绎丝涟漪。 “怎么了？” 尹敛眼底的水汽被月光照得敞亮，萧玺野立即收起哂笑，走到她面前。 “见我就哭这件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用拇指滑过她的眼角，温热的触感稍纵即逝：“让我也知道知道。” 插科打诨的事，他最拿手。 尹敛不再客气，拍去他的手，从包里拿出两张便签纸。 元旦前一晚糖果盒外的字迹，与三天前贴在厨房那张的字迹如此相似...... 他究竟有多少次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也等在这样一个路口。 “萧玺野，我只给你一次机会。” 她扬起脖颈，认真执拗地望进他的眼睛。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 第56章 坦露心扉（精修） 现在，哄我。（增改…… 她的尾音落在鸦默雀静处, 化为浓露下的一抹切声浮响。 青年嘴角微末的那一点笑掩去，目光轻轻落在那张被保存完好的便签，眉宇间洇了些无奈。 “原来是这样被猜出来的。” 被揭穿的诧异只存在萧玺野的脸上一瞬, 又或许那表情根本算不上诧异。 “可我总不能一辈子在你面前不写字吧。” 他没有如她想象中般束手就擒, 将一切和盘托出, 也没有辩解, 试图解释自己的缘由动机。 她在跑过来这一路中, 想过一般人会有的窘迫、手忙脚乱, 他都没有。 他抬眸, 冷不丁看向她。 他叫她的名字。 “尹敛。” “你这么着急跑过来, 原来是想质问我的吗——”萧玺野刻意停顿, 连吐字都拖慢许多, “我还以为你是想来抱抱我的呢。” 尹敛就这样被他的话噎住。 明明她该是质问的那个人，明明她应该是被蒙在鼓里的受害者。 可现在, 他在前进, 她在后退。 被动的那个人成了自己。 被拆穿后，他的目光不加掩饰, 望向她时的眸底像是燃起了一簇火焰, 而那簇火焰在他的眼中肆意生长，灼烧的却是她的神经。 刺热, 痛痒，从头到脚, 细若游丝却又无法彻底熟视无睹。 尹敛不知道情况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萧玺野, ”她跑过来时那么有底气，甚至有抓到他把柄后的暗自窃喜，现在的情况却和她想象的截然相反，尹敛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是我在问你吧......” “嗯，是你在问我。” 一个人的眼睛，真的能传递很多情感。 譬如现在，他的目光炙热，又没有丝毫越界的逾矩，说出的话是那样自然理所应当。 “那我回答你，你来抱抱我，怎么样。” 这是一个性质的事吗？ 还没等尹敛回答同意还是不同意，他先是弯腰，那双釉着灼燎的眼睛离她更近。 火烧得更大。 冬日的僵冷被一个拥抱轻易融化。与其说是她拥抱他，反过来要更有说服力得多。 他在用他的方式，安慰她。 “外面冷，去车里说？” 等到尹敛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坐在了萧玺野的副驾驶。 他没着急开车，开好暖气后，问她。 “还冷不冷？” 尹敛摇摇头后，他特意开了前座的车灯。 硬挺野性的眉眼被照亮，他重新看向她的时候，挺直鼻骨投下深邃阴影，眼底的光将她的身影映照得亮敞，一副随时准备坦白的样子。 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尹敛的心又紧张起来。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想找潘梓桐，”她问。“就连春声幼儿园，都是你为了潘梓桐不被林家轻易发现投资建立的。” “是，”他承认得很快，“还有吗？” “可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呢？”尹敛自认自己并不是自恋的人，可再也想不到其他原因了，“还有便签的事，你是不是很早就认识我？” 提到这个，他的面容显露出一丝怪异。 “尹敛，你到现在都没觉得我有一点眼熟？” “嗯？”尹敛被他问得莫名心里一颤。 她该，眼熟他吗？ 青年盯着她的眼睛，似乎要在她的眼中搜寻着什么，最后还是放弃般轻叹了口气。 “你记得上次我们一起走过的烨林吗？” 尹敛觉得这名字陌生又熟悉，在脑中回忆了会儿。 “京府国际那儿的白烨林？” “嗯，”他修长廓拓的指骨握住她的手，语气里掺着点别的情绪，“别真就我一个人记得啊尹敛。” 察觉到他语气里罕见压着点低落，尹敛犹豫了会儿，还是道。 “好像...是有些印象。” 说出来自己都有些不确定。 萧玺野被她气笑，用了点力气压她的指腹。 “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撒谎。” 兴许是自己都觉得心虚，尹敛移开眼神，听见他继续用懒散的声调道。 “五年前，烨林，我在睡觉，被你扑了个满怀。” 尹敛被他这么一说，恍惚间的确想起了些模糊的记忆。 可怎么想，都跟他说得不算一样。 “我扑倒你？”她不可置信地看他，“这对吗？” “怎么不对？”青年挑眉，笑着望她，“就是你先扑倒的我。” 尹敛在脑海中又将那年的事情回想了一遍。 她在高中时期确实没有因为联谊的原因去过京府国际，唯一一次去，还是应尚云宁的要求给她送录制钢琴曲的磁带。 那天晚上，尚云宁为了准备第二天文艺汇演的开场表演，临时来了灵感，让尹敛将她前些天录制自制曲的磁带拿过来。 尹敛在礼堂备用的钢琴教室陪尚云宁弹了会儿琴，等回去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 路上迷了路，当时天很黑，学生都走干净的缘故，路灯也只开了寥寥几盏。 七转八绕间，好像的确误打误撞进了一片树林，脚背陷进清脆作响的树叶中，轻飘飘的雪花落在她肩上，面前的道路却越来越黑，直到—— 陷入一片彻底的寂暗。 “我想起来了，当时去京府国际，确实闯入过那片林子，明明没有害怕的，一开始还想拆颗糖缓解心情来着，”尹敛嗓音都严肃起来，“真的感到害怕，是当我踩到一只脚。” 谁能相信，在这样空无一人萧森阴郁的树林里，会突然出现一只人的脚。 她当时小声惊呼一声，惊到了烨林中的自动巡逻灯。 灯光猛地开启，恰好照在她的脸上，眼睛被照得根本睁不开，却刚刚触碰到的那只脚兀地动了下，将她往他的方向勾。 “我当时真的觉得自己做噩梦了，”当事人回忆，“我被用脚勾着过去，前面还有个大黑影等着我，当时根本不敢睁开眼。” 另一名当事人静默片刻，笑意渐渐隐去。 “那你还给他分了颗糖果？” “就是为了让他放过我呀。” “......扑到他怀里说对不起呢？” 尹敛：“按正常人的反应是不是都会愣一下，趁机逃跑啊。” 所以，不是扑倒。 是求生本能。 萧玺野脸上的笑是彻底没了。 他那双勾惑的眼眸里藏着点尹敛看不真切的东西，一晃即逝。 待到尹敛想去捕捉时，就听见他问了她一个崭新的问题。 “所以换其他任何一个人，你也会扑到他怀里？” “......” 当时是在一个陌生还有点恐怖氛围的环境，她送完糖果道歉后巡逻灯就暗了下来。 当时也没犹豫，扑倒他后就转身朝过来的方向跑走了。 至于换个人，她还会不会这么做，还真是不好说。 能确认的是，她当时会这么做，至少是不讨厌萧玺野的。 “原来那个人就是你，”尹敛松开蹙紧的眉毛，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心情，“我当时这么做，确实是下意识的举动。” 她从没想过，她情急之下给那个人的一颗糖，会使得他在她最低谷的那几个月坚持给了她那么多正向的回馈。 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萧玺野。 现在回想起之前对萧玺野的那些想法，尹敛不得不说有点小愧疚，可一抬眸，望向他那副仍旧肆意桀逆的眉眼，心里的矛盾感随之更重。 看着什么事不放在心上的一个人，竟然会做这种事。 第75章 别说她不敢相信，就算是问和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凌知维和沈宥婷，有哪个会相信的。 也不怪她把周围人全想了一遍，也没想到会是他。 坦白过后，两人的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中，尹敛试探着开口。 “其实你没必要——” “这是我的选择，尹敛。” 萧玺野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因为什么犹豫不决，回答得比她问得更爽快。 “不要觉得有什么。”他偏过脸，顿了会儿，“送你回去？” “......好。” 车窗外的街景飞驰而过，尹敛察觉到身边的人没怎么说话，一股低气压若有似无盘压在他头顶。 尹敛很想说什么缓解下他们之间的气氛，和以往那样。可在知道这件事之前，她对他抱着的态度一直是不会长久的关系，心态自然也轻松很多，根本没想过两人的牵绊会这么久这么深。 本以为将一切说清楚后会轻松很多，可现在，她不得不用一种认真的、谨慎的角度重新审视这份感情。 这样始料未及的，失去掌控的感觉，又一次盘桓在她的心口。 而近日来的这种感觉，无一例外都是他带来的，或与他有关。 尹敛想，她是不是被他影响得有些太多了。 她的心思都在今天的事和旁边的人身上，根本没注意到本该驶往她家的路不知道什么时候变了方向。 数不清第几次叹气之后，身边人听不出什么语气的嗓音冷不丁响起，比刚才沉点。 “尹敛，知道这些是我做的，对你来说就这么有压力吗。” “也不是，”她嘴上这么否认着，语气却又骗不了人，话到嘴边莫名就变了味道，“那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狠话......” “我没放在心上。” 他依旧是那副表面疏懒的样子。 尹敛却更加心事重重起来。 “萧玺野。”过了一会儿，像是想通了什么，她很郑重地叫他。 青年轻应了声。 尹敛轻舒一口气，继续道。 “还记得我们之前说的吗。关系试验期间，如果有一方不合适，就可以随时结——” 呲的一声。 前方红灯，萧玺野踩了刹车。 尹敛被他的急刹车吓了一跳，手抓上车顶扶手才重新坐稳身体。 “你干什——” “你刚刚想说什么。” 他终于不再是那样散漫疏怠的嗓音，连以往上扬的尾音都冷了下来。 车窗前，红灯刺目照耀的灯光照了些在他立体的眉眼上，光怪陆离的色彩攀爬而过，尹敛竟然因为他一句话感受到了背脊骨升腾的凉意。 萧玺野：“尹敛，我再问你一遍。你刚刚，想说什么。” 逼仄的室内寂静一片。 尹敛想说的话因为他一个眼神卡在喉咙里，她有些被他的神情吓到。 “我只是想——” 她只是觉得他们现在的关系有些随便，想要给彼此空间和时间思考。 仅此而已。 他的反应，怎么能这么大。 “行，我知道了。” 等、等会儿。 他知道什么了？ 萧玺野微微垂下眼，没再看她，恰好眼前红灯变绿，他一声不吭地踩了油门。 尹敛隐隐感到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可因为心里也想着其他事，就想着等车停好了再和他好好说。 可她不知道，她的缄默在萧玺野的眼中变为了彻头彻尾的默认。 他想过她在知道这些是他做的后会有负担，却没想过她在深思熟虑后的第一句就是要和他结束关系。 是不是这几天，他表现得有点太过于好说话了。 他是让她来掌控他的。 不是让她扣上他的锁链，感到不合适了再一脚踢开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想了太多事的缘故，尹敛只觉得今天的路，萧玺野开的时间用得更外的长。 等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萧玺野，这里是泰晟院，不是我家，”她的瞳孔陡然放大，赶紧让他转弯，“你开错了。” “嗯。” 他十分自然地打了个方向盘，只是—— 是反方向。 “我是故意的。” 尹敛的脑袋轰了一下。 车被青年停在小区楼下，尹敛还没来得及开车门下车，就被他压在车窗玻璃上，激吻。 呼吸都被对方汲取干净，他却好像仍是不餍足，一边舔一边吻，将她嘴唇上的口红吃尽，又将它们还于她身体更加细腻雪白的地方。 尹敛被吻到缺氧，他舌头一撤出来，就开始大口喘息。 没过多久，喘息变了味，黏腻低吟的声音从喉咙口发出。 她被迫抱住他的整个胸膛，整个人都像嵌进去似的，接纳他，回吻他。 他舔她的唇珠，抬眸看她茫然自失又鲜艳漂亮的眉眼，没忍住又用了点力吻她。 尹敛想要挣扎，他就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坐在他贲张的大腿上。 “别动。” 他压低声音的同时，掌骨覆盖住她敏/感的尾椎骨，不留余力向下压去。 尹敛闷哼了声，顿时失了力气，只能趴在他身上任他动作。 吻了又好一会儿，他钳制她的力道减轻，尹敛终于松了口气的同时，他又凑过来。 “怜怜，我想了一路，本来以为能想通，结果越想越气。” “......” “我心情不太好，所以力道不太收得住。” 他低惑的嗓音在她耳际炸开。 分明是命令式的语气，却勾动起阵阵难以言喻的，滚烫的痒。 “现在，哄我。” 第57章 亲密掌控（精修） 车*。 萧玺野好像特别喜欢面对面抱着的姿势。 尹敛跨坐在他身上, 被他身下的温度烫得说不出话来。 假意放软声线，让他放她离开，不管用。 直接硬来拉门, 当然更不管用。 车内空间有限, 空气稀薄, 她被他折腾得喉口发干, 头脑发热。 他偏还不嫌够, 带着她的手, 缓缓握住他挂着薄汗的脖颈。 “掐我。” 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哄他, 原来就是掐他？ 尹敛觉得他荒唐, 不可理喻, 手上却不由得跟随着他的力道不断收紧, 感受到他的喉结在她的触碰下剧烈滚动着。 被掐的是他，感觉到窒息的却不只是他一人。 尹敛的心跳加快, 亲眼看着萧玺野的脸上染上红晕, 呼吸越来越急促，才回过神来松开了手。 两人的喘息声在静谧的环境内。 兀突, 燥热。 “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这样......”尹敛紧张地查看萧玺野脖颈处被她掐出的红痕, 刚刚实在是有些太重了，“赶快回去拿冰敷一下, 不然明天上班都消不掉——” “你在关心我吗。” 他浸着冷意的粗哑嗓音在她身下响起。 “我说过，我喜欢你掌控我。” “但我不是贱, 你随便提分开的时候, 有没有想过我会是什么心情。” 尹敛自以为她已经有充分的理由，只是面对这样一句话，一切理由都化为了如鲠在喉的虚无。 “我只是...需要一段时间消化一下，”她罕然慌了神, 为自己解释，“我没有想过和你分——” “我有和你说过吧，不要再一次，那么干脆地，推开我。” 他自嘲地笑了声，单手轻易箍住她双手的手腕。 尹敛措手不及，却被他说得没有任何反抗的借口，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扯开领带，将自己的手束缚起来。 “刚刚掐爽了么，”他将结打得很紧，嗓音意味不明，“现在该我了，怜怜。” 尹敛感觉自己的心脏怦怦直跳个不停。 双手被勒着束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萧玺野开入一间她从未见过的私人车库。 车库位置隐蔽，面积很大，她听到嘀的一声，转头望时，车库的门已经被他关了个彻底。 血液在这一刻仿佛被火点燃般灼烧着。 领带的质感没有皮带那么硬，只是他打的结很紧，尹敛想了很多办法都没办法脱身。 她被他抱着下车，半抛到后车座。 他的力度不算蛮横，却也绝对不算温柔，尹敛是背对着被抛到后车座的，前身被蹭得有点疼，心里涌上了点委屈，就又开始说硬话。 “萧玺野，我不就是稍微提了下那个字，这都不行么，”她扭动着身体就要起来，“你要是这样玩不起，当时就不应该答应那样的关系。” “我玩不起？”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辨不清什么情绪。 下一秒，火热又有压迫感的身躯倾轧而上，他的整个身体几乎都笼罩在了她的身上。 她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和她手腕上绑着的，如出一辙。 “怜怜，你马上会知道的。” 第76章 他抬起尹敛的下巴，让她转过头来和她接吻，水渍声在车内啧啧响起。 他咬了下她的舌尖，一字一顿。 “我，很，玩，得，起。”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尹敛充分感受到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本就在不算大的后座空间，即使座椅皮质还算软，尹敛也被压得腰酸背痛。 当然，绝大部分原因还是这个狗男人。 尹敛背对着他，承受着一次比一次更重的风雨，却还要被他捏起下巴与他频繁接吻，身体维持着一个既怪异又涩/情的姿势。 他的动作有多急，吻得就有多深，好几次尹敛的脸都被憋红了，他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唇，啄吻她的唇角，问她。 “怜怜，我玩不玩得起？” “抖什么？说话。” 后车座的坐垫被浸湿，手掌到过的位置都被捏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皱痕，他这一次没那么轻易给她，总是在快要到的时候放慢动作，甚至是停下来，就是为了刻意磨她。 每到这几次的时候，尹敛就恨不得主动转过头来吻他，好让他别再这么折磨她。 尹敛的手腕动弹不得，一会儿被他架到车窗前，等手腕磕得有点红了，他又舍不得，重新把它们放在真皮坐垫上，让她随便抓。 他总是知道她的极限点在哪里。 不自觉的，他原来已经这么了解她了。 从挣扎到无力抵抗，只需要他几个回合的磨合，尹敛被他磨得没有了脾气，身体随着车一同晃动着，只能用被绑着领带的手去蹭他的脸。“换个地方吧，车里好不舒服的......”“还分不分了？”说话的时候，又开始放慢速度，尹敛被他刺激得头皮发麻，连哭腔都要出来了。 “我...我说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的动作顿了一瞬。 “那你提那个做什么。” 他将她翻过身，从头到脚细致挑/逗地亲吻着，忽然想到什么，眉骨一挑，原本冷凉的眼神平白无故多了几分放浪。 “还是，你就是想我这么对你。” 掌骨抬起，清脆的一声，丰饶晃动，尹敛咬紧了唇，才没有放声尖叫出来。 遥远无边又近在咫尺的地方传来青年镶着笑意的嗓音，灼得她发烫。 “看来是想的。” 实践出真理。 尹敛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起来了。 她被萧玺野裹着薄毯从车上抱下来的时候，都不敢看后车座的惨状一眼。 原来泰晟院的私人车库和楼层是直接相连的，乘专属电梯到达萧玺野家的时候，尹敛已经失去了任何反抗的力气。 被抛在床上的时候，她已经被吻得思绪都飘在天上。 恍惚间，她感到一抹冰凉的冷意轻抚过她的手腕，将手腕上的领带轻易解开。 她心里松了口气，心想终于结束了。 下一秒，那领带却遮住了她的眼睛。 耳边传来青年不带任何感情的命令声。 “转过去。” 趴在床上的那瞬间，尹敛感觉整个人都好像飘荡在涛澜汹涌的海浪里。 炽热黏腻的触感烫过她的后颈、锁骨、腰腹。 凶猛、激烈、狂热。 湿漉漉地将她吞噬殆尽。 她身体扭动起来，不知道是想反抗还是想投合，眼睛被领带遮得根本看不见，鼻腔也都弥漫开来他的味道，她渐渐失去了反抗能力，闷哼出声。 身体刚松懈下来，又是清脆的一声。 她这次将唇咬红了也无法抑制声音，颤抖着嗓音发泄出来。 他惯会用心理暗示折磨她。 刚刚语气那么冷，动作却那么轻柔。 等到她放松警惕，却又来那么一下。 尹敛觉得快要被他折磨疯了。 她彻底抛弃了什么所谓的理智，转过身箍住他的脖颈想要与他接吻。 青年此刻却故作姿态起来，微微直起身，问她。 “以后别再提那个字，好么。” 他的唇角、手上明明都是她的味道，刚刚又那么激烈地、予取予求地啄吻她身体的每个部位。 现在却又这么冷着她，好像根本看不见她的渴望似的。 尹敛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凭着声音去寻他。 “萧玺野，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是啊，所以我现在是在请求你，尹敛，”他手上又用了力，语气不变，“别再提那个字，好不好。” ...... 哪有这样请求人的。 尹敛被他弄得抖着嗓子不行，只能妥协。 “不...不提了。” “嗯，你说的。” 领带被揭开，滑落在床侧，重见天日。她心急如焚地抬起项颈索吻，他也终于让她如愿，低下头来不紧不慢地回馈。 与在车后座时丝毫不掩饰占有欲的深吻相比，此刻的他更被动，几乎是需要尹敛亲开他的嘴唇，再费力去挑/逗他的舌根，才会慢条斯理地回吻一下。 他在观察，观察尹敛到底有没有嘴上说的那么需要他。 她给三分，他就象征性地回一分，她给十分，他就回馈以七八分。 尹敛一开始觉得，这样的萧玺野没有了招架不住的攻击性，会任她为所欲为，其实也挺好的。 可很快，她就感到有些不对劲。 青年嘴上的动作慢下来，手上的动作也是，偏偏两人的身体若有似无地贴在一起，尹敛被亲得七荤八素，底下的感觉就更空虚。 她现在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要和他更深入。 “萧玺野，”她没再吻他的唇，转而去亲他滚动的喉结，“不要这么折磨我了好不好......” “我折磨你哪了？” 青年哼笑一声，又停了吮吻的动作，语气意味不明。 这人真是坏透了。 尹敛舔了下唇，更加用力地去吻他：“那...那你把手拿出来，我不要了。” “确定么。” 青年没听她的，手下反而用了力道，尹敛受不住，张口就咬在他的喉结处，听到他低沉的喘息声。 “说谎可是要受惩罚的，怜怜。” 天旋地转间，尹敛被他扶着跨坐在他身上，整个人没坐稳，差点掉下去，却被他一下扶正。 他按着她凹陷下去的颈窝缓缓往下按，尹敛仰起脖颈，整个人从肩到腰颤抖到不行，皮肤泛起阵阵绯色。 “萧...萧玺野，我缓一下......” “嘘，”他压着她腰的力道只是更重，“感受我就好。” 他的轮廓，他的触感，他的所有，在此时此刻，事无巨细地融进她的身体，她的血脉。她是如此清晰地感知到了完整的他，可他显然还不满足于此。 萧玺野反客为主的刹那间，尹敛感到全身上下都烧起来。 理智沸腾到极点。 她好像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艘飘萍浪迹的木筏，误打误撞闯入一片汪洋大海中，被水浸润软化，又眼睁睁看着它流出。 海浪动荡不定，她也跟着摇晃不止。 波涛汹涌间。 她变得不像她了。 不知道第几次淋漓尽致的洗礼后，她的身体已经软得像是一滩水，背脊微微弓起，趴在萧玺野的胸膛里抬不起头。 青年奖励性地亲了亲她的嘴角，抚摸她濡湿的发丝。 “怜怜好棒。” 被抱去浴室的时候，尹敛说什么也要自己一个人洗，结果人还没跨进浴缸里腿就开始打颤，最后仍是萧玺野半吻半舔地帮她洗完后，抱回了主卧休息。 欲/望发泄后，彼此都冷静了很多。尹敛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累得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将她脑后的枕头摆正，凉意掠过耳侧。 这一次，她抓住了他的食指。 房间里的味道还未散去，微醺躁动的气氛里，指骨处触到的那一抹冰凉都能将她烫伤。 尹敛垂下眼，用尾指挠了挠他的手心，趁他松开五指之际，摩挲起他食指的银戒。 银戒几乎是完全契合他指根的形状，她手上又没一点力气，根本拔不下来。 萧玺野见她对自己的戒指感兴趣，爽快地拔出戒指放进她手心。 “怎么想到玩这个了？” 尹敛轻哼一声，没说什么，拇指捏着戒指缓慢翻转，一下望进戒指内侧那行数字。 2019.2.11 以前觉得没什么，现在再看，这里的每一个数字，好像都烙进了她手掌心。 “这是你在烨林遇到我的日期？” 她沙哑着嗓音问。 萧玺野顿了片刻：“嗯，但还有别的含义。” 还有别的含义？ 尹敛回想起来去京府国际送磁带的那天，好像就是二零一九年的最后一场雪。 “是因为那天是那年的最后一场雪？” 萧玺野沉默了会儿，骤然别过头，尹敛竟然望见他耳朵红了点。 第77章 萧玺野：“还有。” 还能有什么别的含义？ 尹敛还想再猜，就感到指骨一凉。 他弯下腰，将那枚戒指戴入她的食指。 只是相比于他的分毫不差，戴在她指根，显然要大很多。 丝丝凉意伴随着他掌心的温度沁入皮肤，尹敛看着那枚戒指出神。 “萧玺野。” 她轻轻拉住他，在他的目光下将戴着戒指的指骨放在嘴边，轻轻亲吻了下银戒。 她感到他的呼吸一下又变得粗重起来。 尹敛：“我在车上说的话，可能有歧义，我的意思其实是想让你给我时间重新思考一下我们的关系。” 她的语气是毫不掩饰的认真：“我之前，好像把这段关系想得太简单粗暴了。我想要调整自己的心态，和对待你的方式，仅此而已。” 他的眉眼松开来，几乎是立刻回道。 “我不认为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是你形容的那样。” 就像他即便是先投入情感的那一个，也始终不觉得自己应该被亏欠什么。 萧玺野对待感情，和其他的事情一样，干脆利落，不会后悔。 “简单粗暴这个词，”他以同样郑重的语气回应她，“不会用在我们两个人中间。” 他总是如此笃定他们之间的契合性。 尹敛怔愣间，感到额间的热度转瞬即逝，是他亲了她的额头。 “所以，真的不用因为这件事觉得我有什么不同，好不好。” “就当是五年前的雪，在今晚又下了一遍。” 也许今天经历了许多事，脑力与体力都消耗不少，尹敛入睡得格外快。 睡梦里，脑海隐隐约约涌现的是在佛罗伦萨时，她自以为“第一次”正式遇见他的样子。 当时，她对他的印象是怎样的来着。 散漫，高傲，疏离。 每一个字，都在往她最不钟意的地方戳，让她想起某个也有相同特质的人。 尹敛不算会故意招惹是非的人，表演结束就想将这一插曲忘得干净，偏偏音乐会完毕，众人散场，她又碰到他靠在维琪奥桥边抽烟。 青年身型清拓，对上她的眼神，也只是泰然自若把烟掐了，松松懒懒地朝她打招呼。 她本不该多事，偏偏没忍住，多说了句。 “烟味很难闻的，先生。” 青年扯开嘴笑了：“你知道这是什么烟么。” “知道，所以格外的难闻。” 两人的距离在对峙间不由自主地拉近，他走到她身边，无视周遭声色犬马的繁闹，低下头，问她。 “那你觉得，什么味道好闻。” 尹敛没多犹豫，用行动回答了他。 所以，那一天。 是她先他一步，吻了上去。 第58章 雾气蒸腾 真不去楼上坐坐？ 翌日, 尹敛是被陈帆的电话吵醒的。 对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与认真，告诫尹敛先不要看手机，突发事件他会来处理。 尹敛应着好, 挂断电话后, 隐约猜到了什么, 并不意外。 打开网页随便划了几下, 铺天盖地的营销号和水军冠以极为惹目劲爆的话题吸引人的注意, 其中的点击量和赞量也比同期帖子要高很多。 新闻内容中, “故意炒cp”tag只占了三分之一, 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 是关于尹敛母亲柳沁协助作弊的事情。 【咻咻小飞】不是吧？她妈妈就是五年前为了奖金作弊的老师？本来还有点好感的, 现在一下全没了[呕吐.jpg] 【珞囧囧】好如笑, 楼上对谁好感0个人在意哈，现在新闻真真假假, 被舆论带头跑的人才是真傻, 坐等美女解释。 【刘一刀3306】当年事闹很大的，甚至牵扯到刑事, 现在被爆出来算是提前避雷了, 我先撤了，大家随意[拱手.jpg] 【一颗小丸子】同意二楼, 坐等官方解释，现在造谣的就等吃律师函吧hhh ...... 昨天京源正式在社交媒体上公布和尹敛的合作, 她个人ins和微博等社媒账号关注度本该上来不少。 现在负面新闻一出来, 粉丝数不增反减，还有不少人跑到京源的官方账号下骂他们识人不清。 原来对方挑在这个时间段放出消息，就是为了让她体验得到机会之后再失去的滋味。 尹敛换好衣服打开门，萧玺野恰好在客厅通电话。 见她出来, 他挂断电话，想要说什么，尹敛却先开口。 “萧玺野，这一次，我可以自己去面对她。” 德源酒店咖啡厅。 林云琼搅动着手中的咖啡棒，放下手机，一抬眸，落入沈宥婷略带审视的目光中。 “怎么了？” 她抿了口美式，姿态亲昵地问道，言语表情没有半分破绽。 “云琼，你看今天的头条新闻了吗？” 沈宥婷突然问她。 林云琼笑意扩大，伸出修长精致的五指抓住沈宥婷的手，握紧。 “怎么，你感兴趣？” 沈宥婷：“你做的？” “是不是我做的，又有什么不一样吗，”林云琼停顿片刻，语气一转，“宥婷，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她的事情了。” “我没有，只是觉得...尹敛的妈妈也得到该受的惩罚了，她和她妈怎么说也是两个个体，你不用太——” “不是我做的。” 林云琼脸上笑意不再，没什么感情地打断她。 “当然，她那种人，还不值得我耗费太多......” “我这种人？我是哪种人？” 林云琼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口一阵骚动。 刚刚还被提及的人蓦然出现在门口，沈宥婷回过头，示意保镖放尹敛进来。 林云琼的笑意淡了点，目光放在沈宥婷身上，语气却是对她说。 “是尹小姐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尹敛朝着沈宥婷点了点头，转而望向林云琼，语气轻松。 “没什么事，就是感谢你送我了一份大礼，顺便——” “给你看样东西。” 沈宥婷和林云琼不约而同地蹙眉，后者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成平日里柔和的样子。 “要是我不想看呢？” 尹敛点头：“那或许，网友的兴趣要比你高涨很多。” 林云琼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 沈宥婷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人掐得轻呼一声。 “云琼？”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林云琼的手臂，后者意识到什么，猛地松开手。 “对不起啊，宥婷，”林云琼深吸一口气，语气温婉，“我和她还有事要谈，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吧。” 沈宥婷看看尹敛，又看看林云琼，最后还是离开了咖啡厅。 偌大的空间只剩下尹敛和林云琼两人。 曾几何时，好像也有这样一个场景。 只不过，当时两人的表情，说是互换也不为过。 “尹敛，你看起来，好像真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调整好情绪，林云琼重新挂上笑意，用下巴点了点，一如既往的高姿态。 “坐。” “不必了，”尹敛并不打算和她过多客套，“网络上的舆论是你做的。” 林云琼抬眉：“如果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会相信吗？” 将这件事重新翻出来一次，也是在打她的脸。 可就算不是她做的，那也是她默许的。 “算了，”她轻笑一声，放弃这个根本不重要的问题，“比起这个，我更惊讶你的反应。” 她重新搅动着咖啡棒，望向窗外林立雅致的建筑群：“还以为你会像五年前一样，跑过来是为了求我的，但现在来看——” 她透过玻璃，直直望向尹敛的影子。 “你好像是来威胁我的。” 气氛随着她最后半句话蓦地变凝滞。 尹敛轻笑一声，打破了它。 “不算威胁，只是提醒。” 她从包里翻出dna检测报告，就这样摊在咖啡桌上。 “提醒林小姐，你还有个不相识的弟弟。” “......” 砰的一声。 咖啡杯被砸在桌子上。 林云琼转头，望向正中央的纸张，最后的鉴定结果就这样赤/裸裸地摆在她眼前。 她的神色却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拿什么证明这份报告是我的。” 鉴定报告的血液来源无法证明，拿出的照片也可以说是p的。 只要有钱有权，再确凿的证据拿到网上，也有一百种解释推脱的办法。 他们的这一招，尹敛在五年前就领教过。 现在自然不可能再只凭着这一种办法逼她承认。 “还记得吗？在德源酒店门口，那个被你亲手推开的小男孩。” 尹敛就是要让她想起来。 “我第一次就见到那个小朋友的时候，就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连我都看出来他和你长得像，你却没有看他一眼，就这样硬生生错过了。” 第78章 她将她温和的伪装轻轻拨开，让她看清自己纤柔外表下隐藏的劣性。 “该说你和你妈妈是同样的冷漠吗，一个连亲生儿子都没管过，一个见到亲弟弟却又认不出来——” 又是一声巨响。 本就岌岌可危的咖啡杯被人彻底推倒在地。 深色的污渍沿着昂贵的羊毛地毯蔓延开来，林云琼的眼底倒映着迅速扩位的脏污，胸口急剧起伏着。 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有。 “尹敛，你可以啊，和我玩心理战，”她冷冷地笑，漂亮的眼睛里布了些红血丝，“怎么？我冤枉你妈妈，所以你也要冤枉我妈是吗？” 她的指腹抓着鉴定报告到发白，将它们撕成碎片还不够，又用高跟鞋踩上两脚。 “你终于说出来了啊，”尹敛只是笑着，静看她的失态，“但我和你不一样，我可不会随便冤枉人。” 她只说了一个词，就让林云琼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色盲症。” “纪暖，是色盲吧？”她扯出一抹笑，“你的弟弟，也是。” 她居高临下望着林云琼的失态，蹲下来，牢牢锁住她的神情。 “你的弟弟，比你，更像你的妈妈。” 她一字一句，攻破她的心理防线。 “说不定，等她时隔五年再见到他，会更喜欢他，而不是你。” 尹敛啧了一声。 “就像当年，她贿赂暴露后，第一时间想的也是拿你挡刀，让你失去你最喜欢的钢琴专业的前途，不是么？” 以前尹敛怎么也想不通的是，按照林云琼的钢琴水准，不能在钢琴岛比赛里获得第一，也是能够拿到名次的，没必要贿赂评委。 但在知道岑栋和纪暖的关系后，一切明了。 真正想要林云琼万无一失拿到第一名的，是纪暖。 事发后的第一时间，她明明可以直接承认，却还是拉着林云琼承担了一段时间的网络暴力，直到找到柳沁这个借口后，才拉着她的女儿全身而退。 至于那段时间林云琼承受网暴时的伤害，她也认为可以忽略不计。 “林云琼，你和我妈，明明都是受害者，”尹敛将事实抽丝剥茧，不留给她一丝一毫退缩的余地，“现在再回想你和说的那些，不论是五年前，还是现在——” “不会觉得自己可笑吗。” “对了，”她想到什么，“昨天春声幼儿园发生的火灾你应该也看到了吧，说不定就是纪暖做的。” “这个不可能。” 林云琼冷声打断了她。 尹敛挑眉：“为什么不可能？” “她在科里，不可能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让人动手，”林云琼顿了会儿，忽然凉凉笑了一下，“我知道是谁做的了。” 尹敛观察着她的表情，也像是猜到了什么。 “......林志安？” 林云琼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再抬眸看她时，眼睛里的高傲一片稀碎，徒留下平静下的疯狂。 “你认为那件事是我妈做的，怎么就能保证，林志安没有参与呢？” 尹敛意识到林云琼对于自己父亲有些奇怪的情感。 抬眸，林云琼终于舍得站起来，和她对视。 “尹敛，我现在总算知道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什么了。” 她已经重新挂上漠然和煦的面具，嘴角扬着最为标准的温婉笑意，眼神里却是彻骨的冷。 “我能答应你想要我做的事。” 尹敛望向她，听见她说。 “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 尹敛从德源离开的时候，没有打车回到公寓，而是去泰晟院的琴房。 新年演奏会日期在即，练习的时间有限，一分一秒都要抓紧。 她不能否认，在现代社会，舆论就像是快刀斩乱麻的利刃，每一个看似简短的信息或标签后面都隐藏着无数个嫌好道恶的想法。 但她在五年前就已经学会不要被外界舆论影响自身，如果只是想靠这些打压她的自信心，那放出这些消息的人恐怕要失望了。 尹敛在车上接了余萱的电话，是聊她和金弈礼在新年演奏会上的事。 她原以为这几天的新闻会使她对在京源首唱首弹的事有疑虑，没想到她竟然很快答应了下来，还说等京源见面，要和尹敛聊别的事情。 余萱的语气比平常温和，尹敛几乎能想象到手机背后那张盈盈欲笑的脸。 “网络上的东西有正面就有负面，吵得越厉害，其实对你炒热度也有利。” 原来还是因为热度。 尹敛意识到她误会了什么，想了想，没多解释，只应了句好。 挂完电话下车，尹敛走到楼幢按电梯到楼层，刚没来得及进门，就听到熟悉的抓门声。 ...... cream 上次让萧玺野进来后，尹敛就把房门的密码告诉了他。 既然cream在里面，那么他—— 尹敛打开门，就被雪白的毛球扑了个满怀。 cream好像越来越黏人了，一点都没有了初见时高冷尊贵的样子。 尹敛与它的瞳孔对视，没忍住弯了弯眼睛。 “你家主人呢？” “它家主人等得脖子都快僵了。” 洇着凉意的懒怠嗓音在角落响起，尹敛抱着cream关上门，望向萧玺野。 “你又把它从廖阿姨手里抢过来了？” 青年站起身，冷哼一声：“是它非屁颠屁颠跟着我过来的。” cream在尹敛怀里轻喵一声，以表抗议。 尹敛四周环顾了下，琴房没有桌子，除了琴凳以外也只有一把略小的布艺椅，上次他就是坐在这上面等了她好久，这次好像又是等了一段不少的时间。 “其实你可以去楼上等的。”尹敛是真心为他着想，“坐得太挤会不舒服。” “想做第一个见到你的人呗，”萧玺野抬眸，瞥了一眼某只窝在尹敛怀里得意洋洋的白色生物，莫名其妙哂笑一声，“但看来某人第一个注意到的还不是我。” 尹敛知道他在看什么，依依不舍地再撸了两把猫，在cream不满的叫声中将它放回地板，还没来得及直身，就感到肩上一热。 萧玺野挺直的鼻尖蹭了蹭她的后颈。 看来变得黏人的，不只有cream。 尹敛不动，任由他靠着，他却变本加厉，勾起她的手让她来主动抱他。 劲瘦紧绷的肌肉即便隔着一层卫衣也让人血脉贲张，尹敛感到他的手又不规矩起来，轻轻戳了戳他。 “松开点，抱得好紧。” 他呼吸炙热：“得，这就又嫌上了。” 抱着她的手没变松，反而更紧，搏动的青筋隔着衣料也让人心跳加速。 尹敛趁着此时亲了下他的嘴角，怀抱果然一松，她立马顺势逃开，坐在琴凳上朝他笑。 “不开玩笑了，我有正事要问你。” “关于今天的事么。” 心里有些遗憾，萧玺野还是暂时收了心思。 “她答应了？” 尹敛点头，也不再兜圈子。 “今天我去找林云琼，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理，实在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她道，“而且，比起在知道纪暖出轨后的震惊，我发现了她有一种更微妙的心理。” 萧玺野说出一个人名：“林志安。” “嗯，对，就是林志安，”尹敛点头，“原本我只是想试探她对纪暖的感情，却发现她对于林志安的情感，竟然可以称得上是——” 憎恶。 尹敛话未说完，陡然想到了什么。 “作为林氏的独生女，她从小走的竟然是艺术的路线，这种情况，如果不是林志安有了有意培养的发展对象，就是他还有其他更可靠的血脉继承人。” 她微微睁大眼睛，看向萧玺野。 “不会真这么狗血吧。” “尹敛。” 萧玺野突然叫她的名字。 尹敛条件反射嗯了声，就感到挟着他气息的热流靠近。 咫尺距离，他锋致利拓的眉眼就这样展露在她眼前，微微上挑的眼睛眯了眯。 “一开始问猫，现在又问别人，”他语气沉下去，又轻轻撩过她耳侧，勾起阵阵轻微难耐的痒意，“今晚什么时候轮到我，嗯？” 这人，怕不是浸在醋缸里长大的吧。 尹敛弯了弯眉眼，没被他的表情吓唬到。 她用手轻轻摸了摸萧玺野的下巴，后者眯了眯眼睛，鼻音很重地闷哼一声，眉眼间还是一副“我没哄好”的架势。 尹敛却用了点力，强迫他看向她。 “其实我早就看见了。” 她刚刚进入琴房，几乎是第一眼就看见了放在琴盖上的糖果。 时隔五年，他安慰她的方式，仍是如出一辙。 依旧是将糖果摆成琴谱上的第一个音符。 糖果纸上印着笑脸，弯弯的眉眼像月亮。 第79章 刚才一直没说，只是没想好怎么开口。 “我在烨林给你的那颗糖，真的是无意之举，”她松开他，那人还有些依依不舍，“其实没必要这样的。” “我也早就和你说过，尹敛，”萧玺野平静地打断她，“我想要怎么做，是我的事情。但如果你能因为这个，感到开心一点——” 他说：“那我也会开心。” “......” 尹敛想起两人在圣诞节的那次相遇。 “所以你就是在那时候认识朱姨的。” 萧玺野点头。 “算是吧，白送上一个免费的劳动力，没理由不用。” 于是大少爷就在高二的时候，每周三下午跑到隔壁校，当了一年半的临时工。 “那这间琴房——” “这你别多想，一开始是为我自己建的，”萧玺野看出她的心理负担，嗓音松懒坦荡，“在知道你恰好需要之后，就多了份没想过的新意义。” “所以可别那副表情了，尹敛，”他弯下腰，捏了捏她的脸，“怎么感觉你下一秒要说谢谢我了。” 尹敛眨了眨眼睛，没应。 萧玺野无奈地扯开嘴笑。 “如果真要谢，也该是我该谢谢你，愿意走进我五年的独白里。” 尹敛好像有些习惯在自己练琴的时候，萧玺野在旁边工作了。 轻微的键盘声混在轻快的钢琴声中，浮音切响。 等到所有曲目都过完一遍后，已经将近十一点。 明天还要去京源排练，今晚的休息很重要。 尹敛没什么犹豫地站起身，心里估摸着再晚点车都打不到了。 至于为什么不就在萧玺野家休息...... 她放下琴盖，抬眸，落入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 “真不去楼上坐坐？”他客气道，“现在地铁都停了，一个人叫车不太安全。” 尹敛忆起和他两个人单独在一起的晚上。 无论怎么想，好像也是前者更不安全一些。 “我上去，能就在副卧休息吗？” 尹敛想了想，问道。 萧玺野颔首，很自然地接话：“当然可以。” ...... 是不是，答应得有点太爽快了。 尹敛将信将疑地和他上了楼，一进门，就往副卧的方向走，没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 她尽量减少和他的接触对话，接过一次性洗漱用品后，还特地将门反锁了。 萧玺野大概也知道他有不少前科，对她草木皆兵的举动只是笑笑，简短说了几句日常用品放在什么位置，就回到主卧。 截至目前。 一切正常。 雾气蒸腾，尹敛洗完澡出来，腿虽然还是有酸软的感觉，心情却松惬许多。 换上睡衣，按照萧玺野刚刚说的位置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吹风机在哪里。 濡湿的发尾还在啪嗒啪嗒滴着水液，即便用毛巾包起来了，短时间也干不了。 咯噔一声。 尹敛恍然他刚刚好说话的态度，是为什么了。 她坐在床侧，先是发消息问他，等了会儿没回，只得自己开房门走出去。 一抬眼，主卧的门就这样赫然在她对面立着，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无声无息。 却也从未，这样显眼过。 第59章 微妙湿意 毫无防备的深吻。 咚咚。 尹敛硬着头皮敲了两下房门, 无人回应。 心里也不知道是舒了一口气还是别的情感，她转身想走时，门被人兀地打开。 湿热的雾气随着青年的动作浸染到她身上, 勾起微妙的燥热感。 “刚刚在洗澡, 没听到。” 萧玺野正在用毛巾擦着发尾未干的水珠, 上身赤/裸, 下身用浴巾包裹着, 露出贲张分明的腰肌。 他睇了一眼尹敛身上穿着的睡衣, 目光扫过她湿漉漉的后颈, 再移开。 神色如常。 “怎么了？” 尹敛指了指副卧的位置。 “你说吹风机在盥洗台右侧的柜子里, 但我刚刚没找到。” “是么。”青年微抬眉骨, 向前跨一步, “那我去找找。” “......不用了。” 要他真的到她房间里那还得了。 尹敛觉得耳朵热热的。 以往他们都洗完澡的时候，下一步要干什么, 不言而喻。 “你再仔细想想, 要是实在忘了，我能借用一下你的吗？” 萧玺野听完尹敛说的,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 “你的意思是, 你要来我卫生间吹吗？” ......不是。 这人怎么故意曲解她意思呢。 尹敛被他说得语塞，看见他神情自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给她留足进来的空间。 “哦，我好像记起来了, ”他擦完头发, 语气里浸了点笑意，“副卧太久没人住，之前让阿姨拿走了。” 他的眼神终于不再掩饰，赤/露直白地转向她。 “怜怜, 你只能来我房间吹了。” “......” 坦白后的他更加坦直，也更—— 不掩饰自己的侵略性。 尹敛坐在他的腿上，任由他抱着她挽起一缕头发慢悠悠地吹着。 他的动作大概是很小心，尹敛一开始还有些警惕，后来实在太舒服，困意也上来了，干脆窝在他臂弯里睡起觉来。 他的皮肤没有她的细腻，摸起来略微粗粝，温度却比她要烫很多，再寒冷的天气也未曾退却。 她在找到合适的位置后，闭着眼睛想起白天的事，眉毛无意识地微微蹙起。 迷迷糊糊间，感到头顶的热风暂停，有人弯下腰吻了吻她。 消停了会儿，又伸出舌头舔她的脸颊。 腿/下的温度更烫，甚至有了不可收拾的趋势。 尹敛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开始扒拉他的脸。 坏人轻笑一声，开始舔舐她的掌心。 她感到身上一凉，却不是别的，而是他将她从自己腿上抱了下来，放在床上。 转瞬即逝的凉意很快被温暖的被窝覆盖，她的眉头松开，彻底陷入一片好梦中。 床边，萧玺野望着自顾自睡熟的尹敛许久。 再低头看了眼自己。 嘴角扯起弧度，无奈地笑了声。 - 翌日。 尹敛一觉起来，格外地神清气爽。 她伸了个懒腰，睁开眼，才后知后觉她睡的是主卧。 她睡的是主卧，那萧玺野睡的是......？ 换上拖鞋打开门，迎面就与穿戴整齐的萧玺野对了个正着。 他今天也要去公司，正在餐桌上吃早餐，桌上放着的手机里传出但需汇报工作的声音。 见尹敛起来了，忽地狡黠笑了下。 尹敛暗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将语音通话切换成视频通话。 电话那头的段旭愣了下，下意识问了句。 “萧先生，您在吃早餐呀。” “嗯，”萧玺野懒懒应了声，“继续。” 段旭的工作汇报继续，却不知道在屏幕的另一侧，原本就有些暧昧的清晨氛围不减反增，反倒添上几分微妙的正经。 尹敛知道他是故意的，又顾及到段旭不好发作，只能放轻脚步去副卧拿昨天换下来的衣服。 去副卧转了一圈，床是干净的，昨天的衣服却不见了。 尹敛纳闷地走出卧室，就听见不远处有人淡淡说了句。 “在衣橱里。” “......” “......” 尹敛和段旭都沉默了。 视频里的段旭看了眼自己手上的报告，又缓缓看向萧玺野。 确认自己没幻听后，才问道。 “萧先生，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没有，”萧玺野压住嘴角的笑，俨乎其然，“今早阿姨打扫家务后有东西找不到了，刚刚才记起来。” “好的。” 尹敛感觉自己太阳穴一跳一跳的，重新走回副卧打开衣橱，昨天的衣物果然已经洗好叠干净了放在里面。 所以昨晚，萧玺野睡的，的确是副卧。 她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萧玺野那边刚挂电话。 青年慢悠悠地站起身，看到尹敛堵了点气地望他，被可爱到。 “就这么不想被别人听见。” 这是被不被别人听见的事情吗。 就是这家伙坏心眼又上来了。 尹敛本来不太想理他，后来想起他昨夜将主卧让给她睡的事情，还是没法做到视而不见。 “我今天在京源有排练，就先过去了。” 有点冷淡的声线。 萧玺野笑意淡了点：“不让我送？” “到时候肯定有很多媒体蹲着，你去太高调了。” 尹敛不用想也知道，现在新闻满天飞的情况下，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引起媒体的无限猜测。 让萧玺野送，怎么都不切实际。 第80章 青年静默了会儿。 “那你什么时候结束，我在路对面等你。” 尹敛没看他，和宁渡云打了会儿字，才道。 “这个真不知道，云姐安排的时间是到晚上七点结束，但要是不顺利，可能得到凌晨。” “马上年底了，你们公司应该也挺忙的，”她真心实意为萧玺野想道，“如果真忙到凌晨的话，我自己打车回长宁区就可以了。” 萧玺野没再说话。 尹敛以为他默认了，手刚触上门把手，就感到一股力量猛地将她拉了回来。 毫无防备的深吻。 尹敛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整个背脊都像麻掉似的。 口红被蹭花，沾着她口红的薄唇越发勾人，那双浸/淫/张力的目光紧盯着她。 从氤氲的双眼，到微张的唇瓣。 耳边传来微凉的触感，他的银戒微抚过她的发丝。 当着她的面，将她的口红全都咽了下去。 “晚上，京源对面等你。” - 陈帆说尹敛现在知名度高了，不适合再坐地铁，知道她要过来，早早地就在泰晟院门口等着。 尹敛坐上他的车，就注意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从后视镜观察她的表情。 她有些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帆哥，你再这么看下去，眼睛要抽筋了。” 陈帆嘿嘿一笑：“真不难受？” 毕竟网络上这风言风语，没点心理承受能力有可能还真想不开的。 尹敛摇头：“没什么可难受的。” 虽然看见网络上一些偏激甚至造谣的言论是有种无力感，但如果她真的因为这件事而被击垮，那就白过这么多年了。 尹敛下车时，金弈礼和他的经纪人也刚到。 前者和她打了个招呼，还没走过去，就看到有什么东西从他们面前飞了过去。 尹敛及时避开来，望过去，是一个被砸开的鸡蛋。 “抵制劣迹钢琴家！” 几个穿着高中校服的男女生在对街叫骂着。 “劣迹钢琴家不配在京源演出！” “你快滚吧！” “就是！快滚！别在这儿演出了！” 旁边的安保很快过来，将学生拉了出去。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 “疏散人群！快！” 场面一度慌乱起来，尹敛望着地上的一片狼藉，沉默下来。 “你们京源安保干什么吃的？”陈帆在一旁也吓坏了，“连粉丝和故意花钱买来的黑子都分不清吗！” 听语气，陈帆是真生气了。 事实上，陈帆不仅生气，还担心，这姑娘昨天就受了这么大委屈，看起来一声不吭的，说心里不难过都是假的，现在还来这么回糟心事，换谁都会烦。 他一边叫保安，一边护着尹敛往门口走去，走到一半，就感觉自己胳膊被人拉了下。 陈帆愣住，眼睁睁看着尹敛朝那群闹事的高中生走去。 高中生和保安吵作一团，不肯退让，尽喊着难听的话。 正吵到兴头上，倏地感到旁边有人走过来。 尹敛面上没什么表情，他们转头，以为她看起来好欺负，准备拿鸡蛋再去砸她。 刚举起手，就看到尹敛掏出手机开始拍他们挂在胸口的学生卡。 “喂，你干什么！” “你有毛病啊！这是侵犯个人隐私权的你知不知道！” 尹敛拍完将手机放回口袋，盯着他们手中的鸡蛋，毫无畏惧地向前走一步。 他们压根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她往前走一步，他们就后退一步。 “上学时间来这里闹，”尹敛的嗓音如表情那般毫无波澜，“赚点外快也要通过正规渠道吧。” 高中生彻底愣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尹敛就将他们手中的鸡蛋拿下来递给保安，再从包里拿出几粒糖递给他们。 “早点回去吧，多吃点甜的，心情好。” 尹敛搞定完门外的事情，进入大门，拉着怔愣的陈帆一起进了主厅。 进去的时候，宁渡云已经在台上调试设备。 见尹敛来了，她亲切地招了招手。 “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你试试看合不合手。” 尹敛试了下音，没什么问题后，就开始弹奏。 金弈礼正好也进来，宁渡云就和他一起坐在观众席上，静静望着台上的女人演奏钢琴曲目。 当聚光灯都打在她一人身上的时候，尹敛本就偏白的皮肤好似也镀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明明还没有穿上礼服，只是再平常不过的衣服首饰，可一切在她弹琴时，都好像赋予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她的指尖轻轻搭在琴键之上，灯光流转间，绽放的音符在空气中微微燃灭。 尚云宁坐在台下，不由感叹道。 “虽然线上独奏会的效果已经足够好，可对观众来说，线下能看到她的表演，简直要比线上震撼好几倍。” 人在对待自己心爱的工作和事物时，无论是表情还是身体，都是最抓人的。 而尹敛对于钢琴，甚至已经超越了这样的情感。 人们在她弹钢琴时，不仅能享受音乐，更能联想到自己在生活里真正热爱的东西。 她好像已经能想象到，尹敛在新年演奏会上，惊艳四座的样子了。 第60章 我一直在 用萧玺野的方式逗萧玺野。…… 尹敛排练完所有独奏曲目的内容, 剩下的就是和金弈礼的合作曲《流动之春》的弹唱合作。 他在两天前刚好把试听专辑寄了一份到她公寓里，她已经提前熟悉好了相应的乐谱和内容。 但这还是线下第一次那么正式地将这首歌弹奏出来，难免有些紧张。 两人确认好节拍, 尹敛弹奏的同时, 金弈礼手握立式麦克风, 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随着悠扬的琴声一齐流淌而出, 瞬间填满整个音乐厅。 一曲完毕, 空荡的音乐厅传来宁渡云的掌声。 她站起身, 脸上洋溢着由衷的欣赏和喜悦。 “辛苦二位了。” 她握了握金弈礼的手, 转头望向尹敛时, 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果然, 选择你们是京源的荣幸。” 第一次排练很顺利, 但对于新年奏乐会这样的大型活动来说，他们还是得多来几场, 最大程度降低失误的概率。 宁渡云带他们去二楼的餐厅吃了午饭后, 两人又在演奏厅排练了好久。 尹敛出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钟。 陈帆因为晚上有应酬先走了, 余萱还等在外面。 见尹敛和金弈礼出来, 她扬起微笑，邀请尹敛与他们乘同一辆保姆车。 “反正是顺路的, ”她说，“现在外面也太晚了, 我们先送你回去。” 尹敛望了眼门外黑漆漆一片的街景, 好像还下了点雨夹雪。 应该比昨夜凉些。 她摇了摇头。 “谢谢萱姐，有人在等我了。” 余萱愣了一瞬，没反应过来，就被金弈礼拉着朝门外走去。 和两人告完别, 尹敛婉拒宁渡云递过来的雨伞。 走出门口，遥遥地就望见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轿车，无论是颜色还是品牌，都很低调。 她跑过去的时候，雪下到头发和脖子上，凉凉的一片。 以往的她该是有些不适的，只是现在，却觉得落在自己身上的它们意外的轻柔。 还没来得及靠近轿车，就撞上一个暗色的身影。 尹敛捂着额头，抬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萧玺野。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 “怎么不拿伞？” 他的声音很低，低下头，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她落满雪花的发尾。 手上的伞倾斜了些，零碎的雪花飘落在他肩上。 “这么点路还跑，直接让我接你不是更好。” “不行啊，”尹敛笑意盈盈地答，“不能每次都是你来见我，我也要跑着来见你。” “......” 萧玺野罕然地沉默，撇过头。 “尹敛。” “嗯？” “你下次说情话前好歹给我个预警，我好有心理准备。” 这算是情话吗？ 尹敛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 “上车吧。” 为了维持保密计划，萧玺野这次特地准备的是一辆颜色很深的车，再加上周围的景色也黑，路人走过都不带看一眼的。 车里早已开好了暖气，尹敛坐进去的时候很暖和。 “今儿心情很好？”萧玺野手放在方向盘上，不着急开，“嘴角没下来过。” “是呀，”尹敛继续道，“因为见到你了呀。” “......” “尹敛。” 萧玺野感觉自己太阳穴突了突，一股火随着她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从某个地方升上来。 “你再说下去，我要当真了。” 尹敛嘴角扬得更大。 第81章 用萧玺野的方式逗萧玺野。 好像，也挺好玩的。 “开心的原因有很多，”她没再开玩笑，“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排练很顺利，也可能是因为...距离找到真相又快了一步。” 萧玺野挑眉。 尹敛继续说道：“今天发生的新闻你应该也看到了吧。” 高中生在京源沿途扔鸡蛋的事被媒体无限放大，在网络上又掀起进一步的舆论热潮。 而他们拍摄的角度也别出心裁，尽管尹敛当时是面无表情的神色，只要调整到相应的角度再加上后天的加工，就能将她的表情扭曲成嫌恶。 “林云琼不是真正想击垮我的人，真正打算让我再也不能翻身的，是另一个人。” 她顿了顿。 “又或许，是两个。” 话音刚落，手机振动。 尹敛低头看向新的好友申请信息，怔愣了一瞬。 说曹操曹操到。 是林云琼。 通过好友申请，对方也不过多寒暄，直接发给尹敛一个位置。 【林云琼】岑栋的位置找到了，不在泰国，就在国内。 【林云琼】你不觉得这个地址很眼熟吗？ 尹敛点开她发来的地址，拇指陡地停住。 萧玺野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 “怎么了？” 尹敛滚了滚喉咙，还没来得及开口，手机又是一响。 【林云琼】尹敛，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我会帮你，你也要帮我。 【林云琼】既然这么巧，岑栋就交给你了。 尹敛暂时没回，关上屏幕，神色放空了会儿，倏地感觉额头上一凉。 萧玺野见她回过神，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背未动，屈起食指敲了敲她的脑袋。 “尹敛同学，刚刚还说心情好呢，不要因为别人轻易破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轻微的痛意裹着酥麻，尹敛蹙起的眉头松开来，双手包裹住他的手。 “萧玺野，”她顿了会儿，问道，“你知道我母亲的事，也知道潘梓桐的事，那么——” 她转头，十分认真地看着他。 “你不会也知道，我妈妈为什么要和我爸离婚，搬来这里吧？” 萧玺野很平静地摇头：“尹敛，你不会真把我当成窥视爱好者了吧。” “知道那两件事是因为当年的事对你影响太大，所以才会去查。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将你的家庭背景当作可以查询的履历。” 尹敛舒了一口气，才缓缓道。 “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从小到大，我父母对我的爱都没有缺失过，在我看来，他们也算是相爱的。” 无论是教她学钢琴，还是其他学习和生活方面的事情，柳沁和尹渠都可谓是齐心协力地在帮助自己的女儿变好，变优秀。 而在几乎要忘却的童年时期，尹敛感到最幸福的，就是和他们在同一张餐桌吃饭，欢声笑语轻松快乐的氛围，不像是那些没有爱的父母表现出来的。 一切不该变成那个样子的。 “我初中的时候，爸爸妈妈吵架的频率变多，从一个月吵一次，变成一个星期吵，再演变为最后的三天两头吵。” 尹敛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我妈一向不是隐忍的人，实在受不了之后，就提出和我爸离婚，我爸居然立马就同意了，好像从来没有留恋珍惜过这个家一样。” “我只记得那天天乌蒙蒙的，我妈拿完离婚证，就带我上飞机从江城来到了这里。在那之后，她从没和我爸联络过，我爸也从来不过问我们，就好像——” “我们和他，是没关系的陌生人一样。” 尹敛声音低低的，察觉到萧玺野的手在握紧她，扬了扬唇示意自己没事。 “一开始会难过，之后就习惯了，我妈过世的时候，他来参加葬礼。” 尹敛想起那天的事。 “也只是远远看我一眼，把生活费交给尚老师，下午就坐飞机回去了。” “从那天开始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见过面。” 整整五年。 夜阑人静。 窗外鸟雀低低叫着。 萧玺野的额头贴上她的前额。 他们离得那样近，近到彼此的呼吸交融。 近到尹敛一抬眸，就撞入那双眼睛。 很亮。 就连她的心，好像也被他眼底的煦意照亮。 “有些事情，外面是糖纸，但里面是苦的，有些却恰好相反，”他问，“你有问过他这件事吗？” 尹敛摇头。 他亲了亲她的眼睛，将她拥得更紧些。 尹敛的下巴贴在他的肩膀，身体甚至能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一下一下的心跳声。 “虽然有很多想说的，但我知道，你现在最想倾诉的人，不是我。” 他说。 “想问，就去问。我一直在。” 暗昧流萤间，是谁紧贴的心跳声，在刹那间漏了一个节拍。 尹敛没应，纤密的睫毛眨了眨，不经意划过他侧颈，在皮肤上嵌过一道道柔浅的印痕。 她问他。 “萧玺野，你知不知道‘一直’这个词，是不能随便说的。” 时间上，空间上，还有，感情上。 这个词，包含了太多不确定性。 “嗯，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萧玺野的音调都刻意放缓，声音更认真。 “我刚刚说的，不是承诺，是确信。” “我不会帮你做决定，更不会把我处理事的态度强加在你身上，尹敛。”他说，“我希望你的家庭是一直和睦幸福的，但如果有事情已经发生了，我能确保的，就是这样一件事。” “......” 雪渐渐停了，月光洒在树枝上，照亮结在叶面的冰花，反射出璀璨晶莹的光。 从前借由别的理由迂回说出的话，终于能在这个夜晚堂而皇之袒露开来。 萧玺野正经说话时，嗓音总是比平时低，听起来像是宣誓。 尹敛面露怔愣，萧玺野以为她不相信，眯了眯眼，掐她的腰。 “你可以不接受，也可以考验我，但不要怀疑我。” 尹敛忙说：“我没有怀疑你。” “那就行，”青年松开手，修拓分明的指骨重新搭在方向盘上，“今天太晚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先送你回去。” 从京源到尹敛住处的路程不短，到小区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 尹敛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多了条毛毯，意识是萧玺野拿过来的，轻声道了声谢。 明天还要进行新一轮的排练，况且今晚林云琼说的那件事，也需要她冷静思考一下。 尹敛没有过多犹豫，打开车门下了车。 萧玺野下车陪她走到单元楼门口。 “萧玺野。”尹敛先开口。 “嗯。”懒散的调。 “明天估计还会这么晚，到时候就真的不用等我了，”她望见萧玺野的表情，哑然失笑，“对了，还有一件事——” 她从包里掏出一个精工考究的信封，递给他。 “这是新年演奏会的特邀票，我知道你作为演奏会的投资人，应该已经收到过了，但我还是想再给你一份。” 她拿着信封的指骨轻触他的掌心，漾起点点温热。 “谨以钢琴家尹敛的名义，期待你的来临。” 第61章 浮光矜重 尹敛，你特别，特别，特别好…… 第二天的彩排因为有了第一天的经验, 要熟练很多。 上午排练完过后，宁渡云再邀请尹敛到京源二楼的茶餐厅用餐。 用餐完，两人就着二楼来到一处装饰细究的走廊。 走廊的一面镶着好几幅纷华靡丽的雕塑画像, 另一面则是京源这么多年以来最引人瞩目的几场表演的摄影照片。 其中放在最中央的, 是尚云宁在五年前的新年演奏会上独奏的照片。 “云宁在我们这儿表演的时候, 我只是个在最基础岗位打杂的小员工, ”宁渡云轻轻笑着, “当时负责搬道具腾场地, 整天累得脚不沾地, 从来没想过会被人注意。” “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艺人, 音乐家, 都是大咖, 只有她会照顾我们的情绪，经常给我们这些工作人员买吃的, 我和她就渐渐熟悉起来。” “再后来, 我升了职，云宁也通过新年演奏会一夜成名, 她照顾我在京市一个人, 时不时会和我联络聚一聚。现在想来，京源, 也算我们缘分的开始。”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尚云宁照片位置左上方的空白处，在周围照片奖杯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突兀。 “小敛, 看到了吗？那儿还有一个空位。” 她转过头, 朝她眨了眨眼睛。 “就是京源，准备留给今年最出彩的人的。” 尹敛和宁渡云又交谈了会儿，宁渡云因为实习生有事找她去了一楼查看，尹敛一个人留在二楼转了一圈, 不禁有些感慨。 第82章 一开始回京市时，来到京源表演简直是自己触不可及的愿望，当时自己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尝试申请。 没想到现在，真的有了可以实现的那一天。 等到二楼人群散开，尹敛想到什么，笑意微微隐去。 她走进楼梯间，在手机通讯录中找了一圈。 指腹划到许久未拨的号码，稍稍停顿。 阒寂的楼梯间，嘟嘟的电话声最终化为双方的沉默。 拨通的那瞬间，尹敛那根始终紧绷的神经忽地松了下来，脱口而出。 “爸。” “......小敛。” 又是一阵缄然的沉默。 好久没能听到尹渠的声音，现在听他开口，仿佛比记忆中还要老了十几岁，尹敛鼻子一酸。 “您最近...在律所的工作怎样。” “刚辞，自己新开了一家，”尹渠顿了顿，“这样就能自己做主了。” 尹敛想起昨天林云琼给自己发的短信里，岑栋的位置显示不在泰国，而是在江城。 准确的说，是尹敛在江城的家的附近。 结合昨天和萧玺野谈的那些话，她心中有个答案隐隐浮现出来。 “爸爸，你知道，岑栋这个人吗？” “......” 尹渠的呼吸声错乱了一瞬，尹敛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柳沁为什么会在被诬陷后，还被人送去那个连通信设备都没有的小镇...... 又为什么，尹渠在参加葬礼时显得那么平静，又那么—— 绝望。 “爸爸，你和岑栋他们，到底是怎么结仇的？”她问道，“你当初想要离婚，是不是就是因为打官司的事和林家结仇，所以把我们推远保护我们？” “小敛。”尹渠打断了她的话，“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 “我只想问你，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尹渠又沉默下来，可很快道。 “一切都会结束的，小敛，你不该掺和到大人的事情中来。” “可我已经掺和进来了！” 尹敛反驳他。 “你别把我一直当小孩，当初就是因为你自以为是的好心，才让妈妈在异国他乡差点回不来，你真的觉得自己一个人把事情扛着就能保护我们吗？” 她努力镇静下来，将一切梳理。 “这几年你成立个人律师事务所，把岑栋从泰国带到身边，下一步呢？鱼死网破？可是......” “我承受不了再失去一个亲人了，爸爸。” 眼睁睁看着父母离婚，柳沁从江城搬来京市的尹敛，的确是站在旁观视角无力改变这一切的孩子。 可现在，她找到了挽救的办法。 一切都还来得及。 “爸爸，你听我说，”尹敛吸了吸鼻子，尽量冷静地告诉尹渠，“你把岑栋带来京市，我有办法让他开口。” “小敛？”尹渠的声音满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 “爸爸，相信我。” 尹敛打断他，嗓音严肃。 “等事情都结束后，我也希望，能由你，将这么多年空缺父爱的理由讲给我听。” - 下午和晚上的日程和昨天的一样，先是尹敛独奏的排练，然后就是和金弈礼弹唱的排练。 一整天排练结束后，尹敛感到罕然的疲倦。 下台的时候捏了捏眉心，一个没注意，踏空一阶台阶。 肩被人轻轻稳住，手掌的温度转瞬即逝，尹敛抬眸，向扶住她的金弈礼道谢。 “谢谢。” 金弈礼摇了摇头表示没事，身后的余萱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嘘寒问暖。 “小敛排练得比昨天还要好了，不愧是你作的曲，弹的简直和leo的声音浑然天成。” “萱姐谬赞了。” 尹敛看了眼余萱手里拿着的合同。 “您有什么事找我吗？” “哦，其实是这样的。” 余萱也挺爽快，找了空的观众席一处邀请尹敛坐下来，将合同摊开。 “我们公司最近接到一档恋综节目，觉得你和leo参加很合适，正好是专辑宣发期嘛，真的做到出彩的话，对你们将来的职业发展都有很大好处。” 原来是这样。 尹敛恍然，对上余萱的眼神：“萱姐，我最近在网络上的舆论，可能对于leo的长期发展来说不太好。” “哎呀，黑红也是红嘛。” 余萱嘴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只能尴尬地笑笑。 “况且，互联网都是没有记忆的。你要是在恋综里互动很甜，自然有粉丝帮你去抵制那些黑评。” “如果有黑评，第一个是反思，如果不属实，那就要想办法澄清。” 尹敛不太赞同她的看法。 “而不是制造新的互联网热度往它压下去。” 这样的办法，就像在一棵树根已经糜烂的土地上盖一层新土，虽然看着崭新，但实际上，树不出多日就会倾然倒塌的结局仍然不会变。 余萱听出尹敛的意思，皱了皱眉。 “小敛，像你们这样的钢琴家虽然不常在娱乐圈混，但应该也知道些道理。” “人活在这世上，最基本的是要能混口饭出，其次的名誉啊理想啊什么的，就先放到一边，”她道，“这恋综是我们公司争取很久才得到的机会，选择你去，是因为leo选择你做了合作曲，而不是我想选择你，你懂吗？” “嗯，我懂，”尹敛脸上的情绪没有一丝变化，“这是娱乐圈的基本操作，合作之前就要先炒热度。恋情、友情、撕架，什么有热度就炒什么。” 余萱的眉头松开来：“你知道就好——” “可先不说我，你问过金弈礼同意么。”尹敛打断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冬季奏乐会那次，你也是没经过他和我的同意就随便炒我们之间的热度吧。” “余萱姐，专辑需要预热是没错，可最起码的是问过当事人的意愿。” “有的人知道怎样炒更出圈，也乐意用这种方式让大家记住他，这当然可以，”她道，“可像leo这样的人，才华和作品已经为公司赚了很多钱，其他方面是不是也该放宽一点？可不要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余萱被怼得脸红一下白一下的，攥着合同“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 “当然，回到我身上，”尹敛拿起包，没什么波动地落下最后一句话，“我不喜欢，也不需要。” 好一个我不喜欢，也不需要。 尹敛说得决绝，起身后，望向一旁的金弈礼，小声道了歉。 金弈礼摇了摇头。 “不，是我该谢谢你，lynn。” 尹敛结束排练后，就直奔约定好的咖啡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和这几个人一同坐在一起。 尹渠，林云琼，和岑栋。 尹渠在尹敛挂电话的第二天就从江城飞到京市，见面的时候，尹敛还没说什么，他就先哭了。 年纪都过半百的小老头，平时西装革履看着就像个精英律师，在机场见到她的时候，哭得像个刚找到家的孩子一样。 尹敛其实也很想哭，可一想到妈妈，她又将眼中的泪憋了回去。 狠狠打了一拳在尹渠的肩上。 “这几年，你怎么能做到真的对我不闻不问的？” 她问。 尹渠苦笑，喉咙口止不住哽咽。 “其实我每年都会去，会去佛罗伦萨，想着能坐在角落看你的表演——” “可每次都买好票了，就是跨不出去那一步，只能随便找家咖啡馆坐一下午，想你弹琴会是什么样的。” 他说。 “我怕我们一见面，我这几年的坚持都白费了，也会把你给害了。” 于是尹敛的眼眶还是红了。 林云琼坐在咖啡厅，在看见一对红着眼圈的父女和身后跟着的黑衣帽男人后，罕然地露出怔愣的表情。 四人坐下，没说什么话，但都对彼此要干什么心知肚明。 “尹律师找到我的时候，我刚想跳河自杀，”岑栋扯了扯嘴角，胡子拉碴，语气和表情都显得平淡麻木，“是尹律师叫住了我，让我重新指证，但她是我曾经爱过的女人啊，她还有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 低吼到一半，他忽然意识到什么，愣愣地看向林云琼。 “你的眉眼，也和你妈妈好像。”他痴傻般地笑了，“你怎么也狠心联起手来，一起欺负你母亲的。” “狠心？”林云琼望着眼前的男人，轻哼一声，“岑栋，你还真是和五年前一样虚伪。”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来，再跳一次河不就行了，还有必要跟着一起来这里见我吗。” 岑栋被说中心事，有一瞬间的恼羞成怒：“你！” “你愿意来，也是因为知道纪暖的为人，不相信她会好好照顾你们的孩子吧，”尹敛淡淡地望向他，“春声幼儿园火灾的新闻你也刷到了，并且认为是纪暖放的。” 第83章 不是疑问句，而是毫无疑问的肯定。 “你，你们......”岑栋表情从毫无波澜到害怕，“你们到底想让我做什么？” “你原来的计划，是先假意同意我爸爸的要求，见到纪暖，然后呢，”尹敛开门见山，并不打算和他多绕圈子，“是想以此为要挟说服她好好照顾你的孩子，以纪暖的性格，表面上肯定会答应你——” “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是不是要在法庭上，再背叛我们一次。” “......” 岑栋被尹敛说得哑口无言，脸色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 尹渠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岑栋，你指认的录音还在我手机里，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想清楚。” 最后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岑栋低下头，额头上的青筋频频跳动着，最后骂了句脏话，抬眸。 “我要是进去了，”他问，“你们谁能保证我小孩的安全？” “谁能保证？”林云琼轻笑了声，“你还没明白吗？只要我父母都进去了，潘梓桐的安全就没有问题。” “......” 尹敛和尹渠两个人不约而同望向她。 岑栋眼中满是惊异，还是没忍住，问她：“你怎么这么狠呢。” “狠吗？” 林云琼仍然是那副柔情绰态的样子。 “我爸妈教的啊。” 无论是外表的温婉大小姐姿态，还是骨子里的冷漠自私。 都是家族传承下来的，谁又能说谁狠呢。 岑栋没再说话，颓丧地垂下头。 林云琼见他默认，将人带走前，没忘和尹敛说一声。 “你答应我的事，可不要忘了。” 潘梓桐不能出现在大众视野中。 这是她和尹敛交换的要求，当然，对她来说，也是一箭双雕的选项。 林志安有那么大个林氏，却让她从小只学艺术方面的内容。 林云琼想到这个，嘴角的笑意就硬生生压成可怖的弧度。 纪暖有私生子，林志安还不知道有多少个等着他一退就来夺位呢。 与其这样，还不如她先发制人。 威胁到她地位的因素，一丝一毫都不能产生。 尹敛知道林云琼内心的想法。对于她的选择，她没理由探寻其中的深意，很自然地点头。 “我已经说服潘奶奶了。” 不再出现在京市，也是对潘梓桐的一种保护。 对于林云琼来说是一举两得，对于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林云琼和岑栋走后，咖啡厅只剩下尹渠和尹敛。 父女俩面对面，尹敛忽觉气氛又悄然凝滞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想着他们还真是已经好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爸，你能和我详细说说，当年是怎么回事吗？” 她知道七年前，她只能作为一个儿童的视角旁观。 可现在，她不想再扮演那样无助的角色了。 尹渠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再隐瞒。 “你读初三的时候，我还在大律所上班，上级将一个大案子推给我来辩护，我原本以为是对我工作能力的认可，谁能想到是因为谁也不愿意得罪林志安的堂弟林远泽。” 当年林远泽在江城开了家外贸公司，一家独大，抢了很多同行的生意，其中一个老板看不过去跑到工厂找他，却最终被他殴打致死。尹渠作为受害者家属的代理律师赢了官司，林远泽被判过失杀人罪，却遭到了林远泽七年有期，缓刑两年。 尹渠怕林远泽报复他的家人，就想与柳沁离婚，让她去京市避避风头。 谁能想到，柳沁去京市教的第一个学生，就是林远泽表哥的女儿。 “知道你妈妈的事后，我去了泰国调查了很久，”尹渠道，“他们做得很隐蔽，唯一留出破绽的就是经过媒体采访的岑栋。” “他说柳沁当时想回国，结果第二天就找不到人，后来才知道，是被林志安的人冒充钢琴岛的工作人员接走了。” “林志安在借这个机会报复，”尹敛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等妈妈发现路线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尹渠喉口动了动，“他一开始的目的，的确是为了防止舆论被柳沁推翻，但他本来可以有很多办法让她不要说出去，却选择了最袖手旁观也就是最冷血的那种。” 伪装成钢琴岛工作人员要求柳沁配合调查，不顾她有呼吸道疾病史的过往将她带到治安环境都极为差劲的边陲地带，这就是他们惯于习惯处理人的方法。 而现在，他们的女儿，也是这样对待他们的。 “我不想连累你们，却阴差阳错铸成了那样的事情，我很愧疚，只想着抓住罪魁祸首才有脸和你见面，小敛，”尹渠的眉眼低下去，“直到你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我才明白。”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应该把事情真相告诉你的，这几年来，你承受得不比我少，我......” 尹渠已经彻底说不下去了。 这是尹敛自记事以来，第一次看见父亲哭得这么彻底，这么崩溃。 但能将深藏内心的情绪通过眼泪的方式发泄出来，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等尹渠想到要回江城的时候，时间已经太晚，尹敛也私心想让他再待得久一点，就近帮他订了附近的酒店。 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以防万一，尹敛也在他隔壁的房间订了一间，打算就在酒店里过一夜。 夜深人静，晚风凉薄。 她披着薄毯靠在阳台边，望向酒店花园中隐秘的闲花埜草微动。 渐渐地，掩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与记忆，也如同这些花草那般，在漏夜中肆意生长起来。 那些曾经缠绕她的噩梦，缓缓松开束缚，露出内里，早已缺氧的心脏。 真相终于露出一角，她一时不知道该是松懈，还是更加疲惫。 有一种感觉随着夜风浸入心脏，漾起迫切的波澜。 她想要找人倾诉。 现在就要。 尹敛打开微信，在联系列表里滑了一圈，最终停留在那三个字上。 指腹还没来得及按什么，却是他先发来消息。 【萧玺野】回家了吗。 【尹敛】还没，我爸今天过来了。 那头很快回道。 【萧玺野】你今晚住在酒店？ 他总是能很快猜出她的行事逻辑。 【萧玺野】你在哪家酒店，我来找你。 尹敛还没来得及拒绝，手机铃声响起。 他的声音很沉，很稳，裹在风里，却没有以往的懒散凛冽。 “今天的事都顺利吗？” “嗯，”尹敛吸了吸鼻子，平静地回答，“都在按预料中的发展。” 萧玺野：“那你也和昨天一样开心吗？” “......” 尹敛不说话了。 良久，她拢紧身上的薄毯，轻嗯了声。 “事情都快结束了，我很开心。” “真的很开心吗？”他向她再确认一遍。 “嗯。” “低头。” 相比于先前手机声波的传递，这次的声音更清晰，也更真切。 尹敛望着手机的手掌僵了僵，心脏猛地跳动，顺着他的话低头—— 落入一双被月光照得透彻发亮的深眸。 今晚的月亮很亮，釉着浓厚月色抚弄着他立体硬朗的五官，将它们模糊成朦胧的掠影。 那双眼中贯微动密的灼色，却裹着今夜的薄霭，纵贯相距三楼的浮光剪影，无比清晰，且专诚地望向她。 悬暌三楼。 刹那间，尹敛眼中仿佛只能看清他眸光中倒映的月色，裹挟着束烈蕴火的矜重，无限晕染开来。 电话里传出的声音与楼下的嗓音重合。 他对她说。 “尹敛，你真的已经做得——” “特别，特别，特别好了。” 第62章 暧昧咬痕 要睡。 尹敛今晚睡得, 并没有那么安稳。 有一部分原因是今天的事情，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萧玺野对她说的话，但最大的原因还是...... 尹敛将捂住眼睛的被子移开, 发了会儿呆, 还是没忍住戳了戳沙发上人坚实的手臂。 “萧玺野, 你就不能再多订一间房吗？” 这人上来酒店后, 第一件事就是在门口抱住她。 尹敛怕尹渠听到动静, 连忙让他到自己房间里来, 谁知这人来了就不走了。 闭目养神的青年闷哼了声, 伸手抓住她的指尖, 嗓音里透着浓重哑意。 “就想在这儿。” 听着他嗓音里的沙哑, 尹敛压下心底怪异的感觉, 以为是她吵到他睡觉了。 “随你——” “尹敛。” 他又叫她。 刚想撤出的指骨被他牢牢抓住不放，他倏地轻笑一声。 “你也感觉到了吧。” “什么？” 第84章 “我们待在一个房间, 就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 尹敛不想和他说话了。 酒店房间的空间有限, 床与沙发靠得很近。 两人虽然分开了点距离，却又好像近得连彼此的心跳声都能听清。 虽然不想承认, 但好像的确是这样。 只要他们单独在一个房间, 即便什么事不做，什么话不说, 她也有种莫名的双腿发软的感觉。 她将这种感觉归结于酒店房间里的温度调得太高了。 “没有的事，”她开口, 才后知后觉自己的嗓音也有点沙哑, “你要睡就睡，不要睡就出去。” “要睡。” 他答得很快。 尹敛轻哼一声，默认他的答案，刚想侧过身继续睡, 就听见轻微窸窣声。 是他站了起来，打开抽屉，翻出里面的备用包装。 “所以我会尽量用轻的。” 半个钟头后，尹敛才明白萧玺野那句“要睡”，究竟是什么含义。 她双手扶着床，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床一同摇晃。 真要他力道轻，那是不可能的。 可偏偏速度慢下来，身体所有器官的感觉就愈发强烈，时间被拖长似的，刺激得她头皮发麻。 他滚烫有力的掌心捂着她的嘴巴，还贴心地留出鼻腔的空间用来呼吸。 汗液滴落在床被，尹敛只觉得原本就闷的空气，温度好像更高了。 她轻轻捏了下青年青筋勃/起的小臂，示意他去调低温度，只是他刚一松手，她极力遏制的呜咽声就再也忍不住。 如小兽般的低/吟在浑浊的空气中转了一瞬，尹敛咬唇，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轻点啊怜怜，这酒店隔音不怎么好的。” “......” 他绝对是故意的。 隔壁还住着尹渠，她真是鬼迷心窍，居然在这里和他做了起来。 她干脆反客为主，直接扯下他覆在她唇上的手，咬住他的肩膀来抑制溢调。 萧玺野很自然地抱住她，从上至下抚摸她漂亮的脊椎骨，没有阻止。 “咬重点。”他鼓励她，“我喜欢你留下的印痕。” 尹敛借着这次激情发泄完情绪后，感觉浑身轻松了很多。 抬眸，他踩上拖鞋走去中控台调低了温度，回来跪坐在床脚，虔诚地亲吻她的脚踝。 意犹未尽的声线更哑，他只来了一次，相比先前来说，的确节制到没边。 吻完脚踝，滚了滚喉结，还是将尹敛的被子盖好。 “早点睡，我去门外坐会儿。” 尹敛知道他已经戒烟很久，现在去门外，大概率就是吹凉风清醒。 翌日，尹敛是被早餐的香味香醒的。 热气腾腾的粥点放在桌子上，是她爱吃的桂花酒酿。 她揉着眼睛直起身，左右环顾，第一时间去找萧玺野的身影。 阳台外的青年察觉到动静，开了门进来。 西装外套上是今早留下的露气，萧玺野将外套脱下放在沙发，才靠近尹敛，将糕点的盒子打开来。 “门外就近买的，”他递给她一双一次性筷子，“看看合不合胃口。” 尹敛接过筷子，夹了一块桂花糕放在嘴里，随口问道：“你昨晚坐在外面一夜？” 萧玺野语气松散，手上打着字：“没那么久，回沙发休息了会儿，睡不着，就在阳台处理工作。” 尹敛吃了会儿，抬眸问他。 “什么工作？” 萧玺野手上的动作停下来，没什么犹豫地翻转手机。 屏幕上，赫然显示的是“岑栋作伪证自首”的新闻头条。 尹敛一愣，没想到林云琼的手段还挺快的。 “她这次准备得全面，林志安和纪暖根本想不到让岑栋去自首的人是她，”萧玺野道，“你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 既然猜不出出卖的人是谁，那就把可能的人都排查一遍。 单是尹敛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尹渠也在京市。 “萧玺野，”她问，“我已经给我爸，潘梓桐和潘奶奶他们安排了最快的一班从京市到江城的航班，你能不能想办法不让林志安他们查到？” 萧玺野轻嗯了声。 “当然可以，但还有一件事。” 尹敛：“什么事？” “确保你在京市会是安全的。” 尹敛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所以我要做什么？” “你其实不需要做什么，”萧玺野神态自若地戳了戳她柔软的脸颊，“你和我住在一起，就不会有安全问题。” “......” “萧！玺！野！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 尹敛打掉他戳着自己脸颊的食指。 “我是不会到你那里住的。” “为什么，”萧玺野眯了眯眼，“就这么不想别人知道你和我的关系？” “也不是。” 尹敛很认真地看他。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习惯，况且你买的房子就是你的，我们之前说好了，经济和生活上不互相干预的。” 住萧玺野的房子，就好像赋予了某种从属关系一样。 尹敛不太喜欢这样的关系。 “嗯，我们怜怜最独立了。” 明白尹敛的顾虑，萧玺野嗓音稠浓地应了声，用很自然的语气问。 “可我想你，担心你，要怎么办。” “......” 这人，是什么时候学会撒娇和装可怜的。 可他说得是那样真诚，尹敛的心仿佛也被他说话的节奏带动似的，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现在都是法治社会了，”她没办法对付这样的萧玺野，语气只能软下来，“只要我当心点，应该是没事的。” 萧玺野亲了亲她，突然道。 “尹敛，你包/养我吧。” 尹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萧玺野像是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眉眼抬起，懒散又诚恳地望她。 “觉得住我的房子不舒服，那就让我住你的房子。” “我的钱归你，人也归你，你只要让我每天见到你就行。” “这样合算的买卖，要不要试试？” 还真是，前所未闻的包/养方式。 尹敛被他的话弄得头晕脑胀。 他总是知道如何引诱她，放大欲望。 再好整以暇地给她想要的，满足她。 她一时分不清他那些话是玩笑，还是发自真心说的。 包/养萧玺野。 这句话，不论怎么听，都像极了不经之谈。 可这又偏偏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你是真要住过来？” 她换了认真的语气，重新确定了一遍。 “嗯。”他说，“这是最简单的办法。” “你住得惯吗？” 在她家那几次，虽然萧玺野没说出来，但尹敛多多少少能感觉到他有点不习惯。 “我那房子下雨天容易断电，有时候水管会漏水，”她道，“床也会摇，你都能接受？” 萧玺野沉默了会儿。 尹敛以为他在考虑，或者换了个主意，却见他抬眸看自己。 “你都已经想到我们睡一张床上的时候了啊怜怜。” “......” 得，今天和这人商量不了正事。 两人吃完早饭，尹敛估量着尹渠快起来了，连忙换好衣服，半推着萧玺野出门。 “你先出去，不能被我爸看见我们在同一个房间。” 萧玺野感受到身后推着自己的力道，挑眉回头。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尹敛因为他的问题警惕起来，“这不是我们的约定吗。” “这我知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不再就着她的力道往前走。 长腿一停，尹敛一个没注意，差点撞到他的背上去。 “但是，尹敛，”他站在走廊靠近电梯一端，眼中闪过一抹危殆，“你不会打算一直瞒下去吧。” 这个...... 好像真没想那么深入。 尹敛干笑两声，正思考着找什么理由糊弄过去，蓦地听到身后一声轻响。 糟了。 她连忙抽出握在萧玺野手中的手，朝站在门口的尹渠招手。 “爸，早上好。” “伯父，早上好。” 慵懒低沉的声音在跟着她话语的末尾，漾起一片微妙的水花。 尹敛和尹渠皆是一愣。 尹渠的眼神扫过自己的女儿，再到她身侧的萧玺野身上。 “小敛，这位是......” 萧玺野懒散的站姿站直了些：“伯父好，我是——” “他是我琴房的房东。” 尹敛连忙将话茬接过来，无视萧玺野看过来的眼神。 “正好遇到了，我正要送他呢。爸，有什么事吗？” 尹渠皱起的眉头松了开来：“没什么事，听到外面有动静，就出来看看。” 第85章 他的眼睛转向萧玺野：“房东先生好。” 萧玺野：“......” 尹敛和尹渠又聊了几句，就说先送房东下去。 叮。 电梯门一合上，尹敛就被萧玺野抵到电梯内墙，重重地咬了下耳垂。 “嘶。” 昨晚的记忆总算被唤回些，尹敛轻叫了声。 青年松开唇，直起身离了点距离，将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 一颗、两颗。 停留在第三颗。 露出肩胛处，暧昧分明的咬痕。 他握着她的手，抚摸那块凹凸不平难以忽视的痕迹。 萧玺野的肌肉是恰到好处的薄肌，因为健身的缘故，皮肤绷得很紧，因此那枚徽记似的咬痕，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他在躬体力行地帮她回忆，他们昨晚是如何浑然一体，她又是如何将这枚属于她的标记镌刻在了他的血肉中。 他垂眸描摹她的唇，问她。 “你和房东会这样？” 第63章 脚踏两船 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静谧逼仄的空间里, 尹敛不知不觉被青年逼到了角落。 他就这样挺直着背脊，嘴角洇着点笑望她，尹敛的目光从扯开的衣领, 徐缓地浸透他黎黑的眼眸。 尹敛：“只对你这样。” 萧玺野想。 还真让尹敛找到对付自己的办法了。 他的眉毛松开些, 心脏仿佛因为她这一句话都跳得迟缓起来。 “那下次还敢吗？”他问。 尹敛想了下, 很诚实地回答：“下次还敢。” “......” 尹敛在网络上被翻“黑历史”的事闹得很大, 而指认的主人公临时倒戈的反转的风波在网络上闹得更大。 岑栋被暂时拘留在警局, 仍有不少媒体想要采访。当然, 他们的矛头不止对向岑栋, 还有岑栋口中所说的“受人指使”。 受什么人指使, 为什么要诬陷一个只是带赛的钢琴老师。 最大的可能性网友都已心知肚明, 但有几个“预言”的帖子还没发出来就被删得一干二净。 而当年最重要的疑点还是被神通广大的网友们翻出来。 既然不是钢琴老师做的, 她为什么要“畏罪潜逃”，还是被人刻意捂嘴, 最后却成了背黑锅的替罪羊。 原本只以为是新晋钢琴家的黑历史被扒, 现在兴许还扯上了豪门秘事。 网络上一片沸腾，都在等最后的真相。 尹敛独自坐在京源的休息室, 打开微信, 确保尹渠和潘梓桐他们已经安全到达江城，松了一口气。 林远泽在缓期结束入狱后, 对于尹渠的打压报复也消失了，他们在江城不会有危险。 至于她在京市—— “嗯, 我明白您说的, 可我有些事情不明白。” 宁渡云严阵以待的声音一门之隔模糊响起。 “之前尹敛舆论压力这么大的时候，我们都没考虑过换人，怎么现在舆论出现反转了，反而要换人？” “恕我直言, 我们首要关心的应该是钢琴家的实力，而不是别的什么外界因素。” “我敢保证吗？我当然敢保证。我是和她接触时间最长的，其他工作人员也可以证明她的为人，您还在担心什么。” “可以啊，没问题，出了事我来负责到底！” 宁渡云听着电话那头的挂断音，正蹙着眉，就见休息室的门被人打开来。 “云姐，”尹敛看着宁渡云，眉目冷静，“是我要被换了吗？” “没有。”宁渡云摇头，“你不会被换。” 坚决到连尹敛都惊讶的语气。 “小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餐厅见面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吗？” 尹敛，你很努力，也有天赋。 像你这样的人，不该因为扯上那样的破事被埋没或是退而求其次。 “我的态度，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宁渡云放下手机，轻轻地拥抱了尹敛，“做好自己，认真对待每一次演出，其他所有的阻碍，就都会迎刃而解。” “解决不了的，”她朝尹敛眨了眨眼睛，“就由姐替你解决。” 又是一天排练结束。 因为前几天的事情，余萱刻意歪了头假装没看到她，根本不想打招呼的样子。 尹敛还是朝她点了点头，走出大门。 今天排练好的时间要比前几天早一些，地铁还在运行。 尹敛本来想搭乘地铁，走到一半想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犹豫了会儿，还是选择打车回家。 站在路旁等车开过来前，她特地戴全了帽子和口罩，头发披散下来，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睛。 上车前，还特地拍了车牌。 司机师傅看了眼坐在后座的人，笑了声：“小姑娘，你还挺谨慎。” 尹敛也不否认，跟着道：“最近不是有新闻嘛，晚上出来还是要注意点，您不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 一路上很安静，离小区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尹敛听到一声“自动接单”的提示，眼神从手机屏幕望过去，司机师傅冲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快跑完了，提前接一单，小姑娘不介意吧？” “......” 尹敛只能道：“不介意。” 因为要赶去下一单的缘故，司机师傅停在了小区门口，尹敛只能在门口就下车。 她的单元楼离小区大门有些距离，步行距离五六分钟。 尹敛紧了紧身上的衣领，快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今晚的路格外漫长，路灯也没有全亮起来。 偶尔听到身后有匆匆的脚步声，尹敛只当他们是路人，起初并没有在意。 可那脚步声无论她走快走慢，都好像跟紧在了后面，就连节奏频率都和她出奇地相似。 尹敛不由放了点心思在上面。 前方拐角处有一棵榕树挡住了小路分岔口的视线。 她没多犹豫，先假意靠右边走，到了榕树后又猛地拐向左边。 脚步声终于消失。 就在她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时，背后又传来急促的踩踏声—— 那人在追着她跑！ 电光火石间，尹敛感觉自己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也开始奋力奔跑，奈何脚下的声音暴露了方位，踩踏声越来越紧促越来越大。 风声鹤唳间，尹敛只顾脚下的路，发丝飘散糊在脸上，压根看不清前方有什么。 一个踉跄。 周遭飞速移动的景物陡然静止，她撞进一个坚实炙热的怀抱，连自己都怔愣半分。 与其说是撞，不如说是他跑过来，让她落在他怀里。 他的外套上还挟着薄露，洇着些凉，一点也不像他的胸膛—— 很稳，很暖。 手先是拉过她的腰，确保她没事后，才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 燎烫的热度熨过她的脊背，她从胸腔深处升腾而起的恐慌被属于他的气息晕开，消弭。 “尹敛，我在。” 脚步声停顿片刻就要离去，萧玺野使了个眼色，让段旭过去追。 尹敛还维持着刚刚撞到的姿势，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不放，将西装外套都抓出褶皱。 她也很想表现得勇敢一点，可一想到刚刚那样的场景，声音还是没忍住带着点颤。 “怎么还真来这出啊......” 现在不是法治社会了吗？ 要是真被那个人追到，不会被直接套麻袋吧。 尹敛平复了下心情，手松开来，抬眸。 段旭正在用擒拿的姿势制服住一个拿着摄影机的肥胖男人。 那男人看到尹敛有一瞬间的心虚，架不住段旭力道大，边喊疼边道。 “哎呦你别用力了！疼疼疼！不就是拍个绯闻嘛，用得着这样搞我吗？” 绯闻？ 尹敛的眼神扫过男人手中的相机，蹙眉：“你是狗仔？” “对啊尹大美女，你真人比照片上还要好看，”他的脸上是显不住的八卦，“不都说你绯闻对象是金弈礼嘛，你这是脚踏两只船？” ...... 他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段旭在听到这话之后，眼皮跳了跳，一下没忍住，错愕的眼神在萧玺野和尹敛身上转悠一圈。 那狗仔继续说。 “这人穿着倒人模狗样的，但怎么住你房子啊，不会被你包/养了吧？” “......” 话音落在地上，静默一瞬。 尹敛似乎是想到了之前的某个对话，下意识用手摸了摸耳朵。 萧玺野倒没什么大反应，用懒散的语调问段旭。 “确定是他吗？” 段旭愣了下：“我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他，您觉得不像吗？” “不是不像，根本就不是。”萧玺野垂下眼，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拉来个垫背的。” “喂，你说谁是垫背的？”狗仔不服气道，“我干这行好多年了，不就是在这儿蹲了会儿嘛，可以不给我拍，但不能侮辱我！” 第86章 尹敛问道：“你不是从小区门口跟过来的？” 狗仔翻了个白眼：“仙女姐姐，我特地搞了地址在这儿蹲了好久的，怎么可能从门口跟，我又不是尾随狂。” ...... 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还是让那个人逃掉了吗。 狗仔没察觉到气氛的凝重，动了动手腕，没忍住又嘶了声：“反正也没拍到，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萧玺野示意段旭检查他的摄影设备，狗仔不情不愿地交出去，等到段旭翻看完毕要拿回来时，眼睁睁看到他把相机的内存卡拿了出来。 “喂！你干什么！还我内存卡！” 段旭松开手，轻松躲过他要抢内存卡的手，将它交到了萧玺野手里。 萧玺野望向不远处隐没的小径：“安排在门口的人呢？” 段旭：“已经在准备了，需要把可疑的人都检查一遍吗？” “安排他们出去走一圈，让林志安知道这里有我的人。” “好的，萧先生。” 段旭走后，萧玺野摩挲着指腹间的内存卡，扯着点没温度的笑，重新望向狗仔。 “内存卡的钱等会儿转给你，里面的东西我就先带走了，对了——” 他弯下腰，朝他点了点头。 “你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和她，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她包/养他，他属于她。 天经地义。 萧玺野：“记得回去也纠正下你同行的错误，别整天搞些乌烟瘴气的新闻到处乱发。” 尹敛站在一旁，看着萧玺野和那狗仔说了几句什么，那狗仔露出震惊又疑惑的表情。 等他直起身朝她走过去，没忍住问了句。 “你刚刚和他说了什么？” “没什么，”青年掰正她的肩膀，让她的眼睛看向自己，语气诚恳道，“陈述事实而已。” 尹敛心里有些疑惑，却也没心情再问，她向萧玺野道了谢，转身就想朝自己住的单元楼走去，就被他指骨分明的手拉住了腕骨。 见她眼神不解地看向自己，萧玺野喉结动了动，兀地轻笑了声。 意味不明，却也勾得人心痒。 “怜怜，你不会觉得我今天早上的话，只是说说而已吧。” 第64章 狩猎姿态 宝宝。 尹敛微微睁大眼睛：“你来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他极为自然地嗯了声, 仿佛这是件极为理所当然的事。 目光迟缓渐徐地滑过她的眉眼，从脸颊到肩胛线，微妙的电流自他看过的地方一路蔓延, 心脏一根细线随着他眼眸的流徙细细牵动起来。 萧玺野：“你难道不想更了解我吗, 就像我想了解你那样。” 自身到心。了解一个由内而外的, 完整的他。 也许是今天的事让她心有余悸, 又或许是别的什么她自己也不想弄清的原因。 尹敛感到自己的血液颤抖起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 她已经把萧玺野带上了楼。 站在门外, 看到那个摆置已久的行李箱时, 她才意识到, 他早已计算好了她的一切。 从犹豫到心计, 从紧绷到悸动。 甚至连她想要问什么—— “只能这一晚......” “我说过了, 我不是开玩笑的。” 侧着头将行李箱推至客厅，他并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 “无论是防止今天那样的事再出现, 还是因为——” “我纯粹想要了解你。” 他说。 “给个机会吧, 尹敛。” “......” 她从厨房里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 换了一个很现实的问题问他。 “那你睡哪里呢？” 她的公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休息区域除了主卧就只剩下一个狭窄的书房和一个坚硬如铁的沙发，尹敛不认为他能在那些地方睡得舒服。 “萧玺野, ”尹敛道，“我不想让你睡沙发, 自己也不想睡沙发, 怎么办？” 萧玺野挑眉：“为什么我们两个中间必须有一个睡沙发呢？” 尹敛脱口而出。 “那总不能睡在一张床啊！” 话落在地上，在两人间溅起颇为细微的水花。 青年微抬眉骨，走到她面前，很快把握住问题的关键：“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 为什么不行？” “这能一样吗，”尹敛咬唇，“之前几次都是做完之后没力气挪地方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做就不能一起睡了？” 也不是。 怎么越说越奇怪了。 “哦，我知道了。”青年挑眉，干脆半蹲下来，与坐在沙发上的她面对面。 “尹敛，你是我们怕在一个房间，你忍不住对我上下其手。” “......” 尹敛紧握着水杯的手猛地松懈下来。 “不可能，明明是你——” “你不放心我，我完全理解。”他举起手呈投降姿势，“我觉得那个沙发，看样子躺着还挺舒服的，就当收留我几晚，好不好。” 这人说胡话的本领真是一套又一套的。 先是在酒店的沙发上陪她度过一整晚，再到现在，又要在沙发上睡。 步步逼近，将她原本打算盘桓的空间都压缩了个干净。 她还能怎么拒绝他呢。 萧玺野此时半蹲着面对她，反倒成了尹敛俯视她。 她微微向下睨，往常垂着的那层薄薄的眼皮，此刻一眨不眨地抬眸望向她，眼睛很亮。 不知怎么的，尹敛的眼神，不自觉地滑过他凸起的喉结，他随意打理的领带上，再到那暗色衬衫都遮掩不住的肩颈肌肉。 刚刚，就是这双手接住她的吗。 她大概猜出这是他的苦肉计，因为他最惯于这样的伎俩。 也正是因为猜出来了，又真的做不出让他睡沙发的决定，她才会突然感到有些烦躁。 伸出手轻轻推了下他的胸膛，萧玺野根本没想用力，很快被推倒在地—— 恰好是一个单膝下跪的姿势。 喉结滚动起来，萧玺野意识到她要干什么，没有说话。 倒是很自觉地将腿分开了点。 下一秒，领带被人狠狠攥住，尹敛仍是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膝盖不经意划过轻轻伏动的腹部肌肉，若有似无的痒。 “你说得对，”她干脆坦然承认自己的欲/望，“我们两个待在一起，总不可能无事发生。” 这就像是天然的磁场，她和他之间独有存在的量子纠缠。不是她的错，没必要掩饰。 她就着他张开的大腿，将整个人卡进去，远远看上去，就像是她与他融为一体。 “你说，要我给机会，让你了解我。” 她柔软的发尾擦过他衬衫下微荡的锁骨，竟也擦出几分粗粝的烫意，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那现在，试试吧。” 几乎是她落下话音的同时，身上被凉意浸入，又很快被炙热的濡湿倾轧干净。 他似乎早已等候已久，她思前想后下达的指令，化为他翘足而待的邀赏。 尹敛快要分不清究竟是谁先成为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了。 周身沾满他的气味，她是一汪水，被他蒸干，又变成流云里最居无定所的那一抹雾霭。 他是毫不掩饰的急不可耐，她先是佯装冷静，再之后被他浅浅尝了一口，她就不受力要往他胸口倒去的时候，被他抱住。 肌肤相贴，萧玺野停了亲吻，嘴角湿漉漉、似笑非笑地向上蹭她。 “怜怜，才了解到一半呢。” 多可恶。尹敛想。 这是在她的家，她的沙发，她的地毯。 这场游戏里，狩猎者姿态的明明应该是她。 他怎么能就这样轻易将她自以为系好的缰绳取下来，再当着她的面重新套上去呢。 她不服气，想重新拿回主导权，只是刚扯下他的领带，他就触到了那一处。 她先是失声，彻底的、酣畅淋漓的失声。 整个腰背微微弓起，又被他不留余力重新按下去。 到头来，她还是最先缴械的那个人。 尹敛微闭着眼睛，几乎不敢看他身上的惨状。意识偷偷飘在云里，被他发现轻轻咬了口，被拽回到地面。刚要挣扎，又是一个拱力，就被他如收放气球那般荡了上去。 她的全身上下都是她的。完好的，舒畅的，松懈的。 又在某一瞬间，都不属于她。发红的，空虚的，紧绷的。 到最后的时候，就连地毯都被浸得透彻，萧玺野粗粗扫了一眼，平静想着第二天得买颜色稍深一些的，更衬得她皮肤雪白。 他将尹敛放回沙发，用纸巾擦了擦嘴，才亲她的嘴角。 “好喜欢你宝宝。” 后来尹敛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记忆中，似乎是萧玺野抱着她去浴室，洗完澡后抱回卧室，随后又自己起身去浴室。 第87章 出来的时候，他的整个身上都浸满了凉气，等到暖气将全身捂热，才脱去外套进被窝蹭她。 这一晚的后半夜，尹敛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闹钟的声音响起。 只是只响了一瞬，就被人掐掉。 她没醒透，眯着眼睛赖着，身上传来比平时要高一点的温度。 密密匝匝的痒从额头、眼皮、耳垂处传来，遗下的点点湿润伴随着青年的轻笑声，在她的心尖轻轻地投下一颗石子。 叮咚。 石子沉下去，涟漪晕开。 尹敛没被闹钟吵醒，反而被萧玺野给吻醒了。 她轻哼一声，下意识将脸埋在他颈间，好让他别再扰人清梦。 萧玺野抱紧她，又开始吻她后颈的皮肤，轻吮。 尹敛有点受不了这样的黏糊，声音漾着点没睡醒的哑。 “松开。” “昨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宝宝。” 她被他半拥着，整个纤瘦的后背都紧紧靠向他。 迷迷糊糊中，那股若有似无的热源又再一次熟悉地将她靠拢。 她意识陡然清醒过来，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 纤密的睫毛彼此纠缠着，尹敛问他。 “你刚刚叫我什么？” 青年勾着唇，答得不带一点心虚的：“叫你昨晚叫我的称呼。” 尹敛不相信：“怎么可能。” 青年“哦”了一声，哑嗓尾音拖长：“得，还没穿上裤子就不认人了呗，” “......” 他说得这样自然，尹敛竟然真的有一瞬间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叫过。 但她应该是不习惯叫这种称呼的人才对。 她瞥开眼睛，腰上那只手臂却箍得更紧。 “那我可得帮你回忆回忆。” 他将尹敛的身体翻了个面，面对他。 他仰起脖颈，喉口兀地发出一声闷哼，尹敛心中警铃大作，顿感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将脖子埋在她颈窝里，微硬的发尾蹭过她发红的耳尖，硬挺的五官擦着她颈后的软肉，有模有样地帮她回想。 “当时你就是这样，半压着我的肩，凑近我的耳边，说——” “宝宝。” 尹敛尝试了一遍，打断他。 “不可能，我当时都快困死了，怎么可能还哄你......” “嗯。” 还没来得及反应，方才搭在他肩上的青年颤抖着肩膀笑了起来，模样轻佻，吮了一口她的耳垂。 痒意如躁动的气泡水炸开，在她耳际翻腾。 “但你刚刚说了啊，宝宝。” 第65章 喘息浓重 像吸到猫薄荷一样。…… 床头柜的电话铃声应声而起, 萧玺野大概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打电话给他，敛起笑意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声音听不真切，尹敛却先被自己掌心的振动吸引了注意。 她打开来, 只有宁渡云的一条信息。 【宁渡云】恭喜。 尹敛正有些疑惑, 就听到身旁的青年轻哼了声, 毫不犹豫按下挂断键。 她抬眸, 没什么避讳地将掌中的手机翻转过来。 “什么意思？” 她隐约感到这条信息和萧玺野的这通电话有些联系。 萧玺野没有立即回答, 他问尹敛。 “你知道宁渡云有一个隐婚的丈夫么。” “嗯？”她没听清似的。 “她的丈夫是京市电视台副台长。” 尹敛闻言, 瞳孔微微收缩。 萧玺野知道她大概已经猜到什么, 吻了吻她的额头。 “那件事情很快就要有结果了。” 尹敛用了点时间消化：“所以你刚刚那通电话——” “是我爸, ”他语气没什么波澜, “他已经发现我不在泰晟院了, 要我过去一趟。” 这几个信息组合在一起，让尹敛有些头晕目眩, 她撑起身子就要下床。 “那你快回去吧——” 话还未落地, 萧玺野将她重新捞过来，话锋一转。 “你就这么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 话不过三句, 又开始挖坑。 感受着后腰隐隐发力的温度, 尹敛记起那晚她小心试探提出的那句话。 甚至连分开的第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堵回了咽喉中, 上次那样郑重的场合都被他玩成那样，她怎么可能在现在这种状况再继续说什么。 她回望那双紧盯着她的双眸, 说的话半真半假。 “我就是......”她顿了顿, 道，“想找个正式的合适的契机。” 找个正式的，合适的契机。 认真、仔细地思考她和他的关系。 “哦，正式的, 合适的契机。” 萧玺野重复了遍尹敛的话，不仅是语调，就连表情都学得有模有样的。 也不知道究竟是信了还是没信。 尹敛见他又是那副腔调，没忍住撑起手肘打了他一下，那人立马装成病号开始哀嚎，最后在她的半推半搡下才不情不愿地进了卫生间。 等他洗漱好，她正在回宁渡云的消息，后者说京源今天出了点小状况，正好让她上午稍微休息会儿。正聊着，萧玺野换好衣服从卧室里出来。 尹敛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收了手机随口说。 “还有几天就除夕了，你不正好回去？” 萧玺野没答，反问她：“那你呢？” 尹敛几乎是推着他下楼：“在国外就一个人过惯了，今年顶多给我爸打个电话。” “尹敛。” 走到单元楼门口，他又不动了。 萧玺野：“今年，我想陪你一起过。” “......” 她滚了滚喉咙，没有说话。 视线相碰。 几乎什么都不用说什么，柔软的触感由浅尝辄止，到难舍难分，只需要须臾几秒。 他的吻技愈发炉火纯青，只是一会儿，她就被吮吻得舌根发麻，根本招架不住。 噼里啪啦的快感如火苗般灼得她头皮发麻，她原本要推开的手就这样半扶在他肩上，从不远处看上去，更像是拥抱。 忽地望见什么，尹敛掐了下他的腰：“萧玺野，快停下来。” 他不应，尹敛用鞋踩他的脚，鞋跟尖利，后者轻嘶了一声，轻咬下她的舌尖，才依依不舍地停下。 只是刚停下，尹敛就把他往单元楼里面推。 “怎么了？”他随着她的力气走了几步，嗓音哑得很。 “快进去，六六她们来了！” “......” 吴嘉宜和尤子晴说说笑笑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发现尹敛竟然恰好就在门口。 “这么巧的吗小敛。”吴嘉宜拎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热络地向她打招呼，“我们正好要来找你呢。” “是啊，好巧。” 尹敛自然地和她们打招呼，顺带看了一眼吴嘉宜和尤子晴手里的袋子。 “你们今天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呀。” “我们有事要和你商量呀，”吴嘉宜笑眯眯地回，“外面有点冷，我们进去聊——” “等等！” 萧玺野还在楼梯间，现在进去不是撞了个正着。 尹敛忙不迭挡在门口，对上她们疑惑的眼神，她眨了眨眼睛。 “楼道里刚有人抽烟，我们先在旁边避一会儿。” “......” “不对吧小敛。”尤子晴眯了眯眼睛。 尹敛莫名被她看得有点不自在，刚想说什么—— 尤子晴温柔地帮她整理了下鬓角凌乱的发丝。 “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呼。 尹敛不自觉松了口气。 晨风稍凉，尹敛特意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三人在转角处随意聊了会儿，她望着那抹修拓的身影走远后，帮拎着袋子带她们上楼。 “想吃什么水果？我来洗。” 自从上次圣诞节一别，三人已经好久没有像这样聚在一起了。 尤子晴自从那天过后，就在泰安区附近的一家钢琴机构应聘了钢琴老师。她在高中的基础本来就很不错，工资也涨得快，现在在京市郊区租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公寓，收支刚好平衡。 吴嘉宜还是在学校里教书，但最近学校放假，她闲得很，整天没事就出去吃喝玩乐发朋友圈，生活逍遥自在。 三人聊聊八卦，看看电视，一个上午差不多就要过去了。 吴嘉宜瘫在沙发上，陡然想起什么，“哎呀”了一声。 “子晴，那件事忘说了。”她向尤子晴使眼色。 尤子晴恍然：“对啊，旅游那件事。” “旅游？” 尹敛看向她们。 “说是旅游，对于小敛来说其实就是回家啦，”吴嘉宜笑嘻嘻地勾着尹敛的脖子，“不是马上放寒假了嘛，我和子晴年后都有好长时间空着，正好对江城好奇好久了，就想趁那段时间去江城旅游。” 第88章 “嗯，而且你那时候是不是也正好刚结束新年演奏会呀？”尤子晴问，“我们正好可以一起去。” 年后回江城。 确实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尹敛没什么犹豫地答应下来：“好啊，我正好好久没回去了。” “那我这就来订酒店！”吴嘉宜兴奋地打开手机，话茬子又开始关不住，“我早就物色到了一家很不错的，他们家在网络上可火了，一房难求，除了贵没毛病，特别是最顶层的空中温泉，那奢华的程度啊，啧啧啧。” 尤子晴啃着苹果，扫了一眼价位，“嘶”了声。 “一晚五位数？咱们经费够吗？” “没事，我上个月商演正好赚了不少，”尹敛把头凑过去，估摸了下，“去旅游就要住最好的嘛，订酒店直接刷我的卡就成。” “呜呜呜小敛你也太好了吧！！！富婆姐姐包养我~” 吴嘉宜熊抱住尹敛蹭了蹭，闻到隐隐约约的香味没忍住轻嗅了下，轻哼唧声：“听说江城大学帅哥多，说不定还能来个艳遇。” 吴嘉宜这么一说，倒是让尹敛想起了萧玺野。 她演奏会之后去江城，应该不会太影响他的吧。 一定不会影响的。她很快想道。 晚上跟他说一声就行。 下午尹敛再去京源的时候，发现以往的熟面孔少了一半，进门的时候，有个人匆匆忙忙地从她身旁挤过去，耳机还被撞掉了一只。 她蹲下来将他掉落的耳机捡起，递还给他，那人张口道了句谢，待到看清她是谁后，表情变得奇怪起来。 也是那一眼，尹敛记起来，他好像是windsor的成员之一。 “小敛，你来了。” 宁渡云一如往常地在大厅的后台等她。离演奏会正式开始的时间已经屈指可数，这是尹敛第一次换上正式的礼服进行全方面的模拟排练。 要换上的裙子是由著名设计师罗琴设计的绯红礼裙，罗大设计师给它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作炽盛之海，裙如其名，无论是极富流动感的波浪裙裾还是大面积镂空的后背设计，这条裙子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实打实的视觉中心。 但最特别的，是裙身正面以水墨铺溅了不规则的深红渐变，从远处看，既像是不小心泼洒的墨渍，又像是燎原烈火的赤焰。 矛盾又明目张胆的美。 尹敛从没想过自己会穿这样一条招摇显目的裙子上舞台表演。 出试衣间的时候，她望见宁渡云眼中不加掩饰的惊艳，纯粹好奇地问：“您觉得我适合红色吗？” 无论是上中学以来的习惯还是身边人对她穿搭的评价，尹敛鲜少想过用大面积的红进行衣饰的着色，这对她来说有点不适应，但更多的是新奇。 心跳加速的新奇。 “很适合。” 宁渡云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是商业性的夸赞，她的嗓音里溢浸满了笑意与欣慰。 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拥抱了尹敛。 “无论从哪方面。” - 尹敛去过京源后已经回到公寓有一段时间，刚好洗完澡，身上的水汽还未散去，听到房门外有动静，在猫眼里望见是谁的时候，罕然一愣。 他还真是说话算话。 一打开门，就被青年抱了个满怀，萧玺野怕身上的寒气沾到尹敛身上，稍微抱了下就特意将上半身微微挪开。 只是这个角度，从他松松垮垮的领口，尹敛更能清晰地看到锁骨下起伏的肌肉线条。 逼着自己将视线移开，却不经意四目相对，他或许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又或许没有，只是轻哼一声，就像吸到猫薄荷一样将脸埋在尹敛颈窝里，呼吸浓重。 尹敛忽然意识到萧玺野是不是有点太黏她了。 “事情怎么样了？”她问。 “基本定了。” “你的意思是——” “最多后天，他们截不了了那则新闻。” 尹敛的肩膀松懈下来。 “如果很累的话，可以直接在泰晟院休息的，”她想了下，还是和他说，“泰安和长宁离得也不算近，来回开车挺耗时的。” 她觉得这是在替萧玺野着想，后者却不这么认为。 尹敛感到肩膀传来轻微的刺痛感，青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又没咬深，只留下淡淡的一圈红痕。 萧玺野：“我乐意。” 好心当作驴肝肺。 尹敛干脆随他去。 她今天下午也忙得够呛，再加上排练了这么多天重复的内容，身心感到有些疲惫，没再多说话，准备去洗漱，只是刚站在镜子前面，他就又跟过来。 “今天上午的事——” 青年懒洋洋地靠在门框，手里捏着一只马克杯，是他昨天在行李箱拿出来的，不知道真和他说的是凑巧还是其他原因，和她现在用的款式一样，只有颜色有差。 他在喝水，嗓音有些含糊，眼神却停留在她的身上。 尹敛被他这么一提，上午的对话重新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的视线落在挤到一半的牙膏上，没看他：“她们没察觉到不对劲。” 耳边传来他阴恻恻的嗓音：“你觉得我是担心这个？” 尹敛正好在刷牙，不置可否地嗯了声，想着等下怎么和他说自己要去江城的事比较好。 只是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到一片颀长的阴影投下。 不知什么时候，原本只倒映她一个人身影的镜子被硬生生挤下两个人。 他们之间的距离逼仄起来，温度升腾，尹敛的呼吸声也随着他的靠近无意识地加快。 她感到脸上凉意掠过，是他亲了她一口。 “怜怜，还记得宣隐寺么。” 尹敛身体一僵，听他继续道。 “等新年演奏会完，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吧。” 啪嗒一声。 尹敛手里的牙刷，掉在了地上。 第66章 要补偿我（二更合一） 怕把床压坏。…… 本就不大的卫生间, 因为萧玺野的进入显得拥挤起来。 也许是想到他们上次一起在这里的时候做了什么，尹敛莫名觉得耳根有些烫。 她弯下腰想去捡掉落的牙刷，青年却先她一步, 将牙刷捡了起来。 “......谢谢。” 尹敛含糊地道了谢, 洗漱完毕转过头, 撞入一双深邃浓郁的眼眸。 这人刚刚就是这么一直看着自己的？ 她眨了眨眼睛, 刚想避开他走出房门, 就被他一把搂住了腰。 房间里有暖气, 他们本就穿得不算厚, 此刻被他紧紧贴着, 她耳根的红热好似也不自觉蔓延到了脸上。 萧玺野懒懒抬起眼皮, 又问了一遍。 “不想去看, 还是——” 拖长语调，嗓音里透着点凉。 “不想和我一起去看。” 话音刚落在地上, 尹敛就感到腰窝一凉, 他食指指根的银戒不知何时伸进她的睡衣，隔着皮肤缓慢随意地抚摸着。 轻轻一掐, 尹敛感到痛痒的同时, 又感到那股凉意正在徐徐向上攀援。 “不是这个意思。” 尹敛一手去拉他探进去的手指，一手轻轻去揉他的后颈, 青年的力道果然松了点。 她趁机脱离束缚，两只手都挽上他有力的脖颈, 解释原因。 “你说晚了一步, 今早我和六六子晴她们刚说好，等演奏会完一起去玩。” 萧玺野睨了眼她衣袖露出来的那半截莹白：“去哪玩？” 尹敛干笑两声，想了下，还是如实回答：“就是江城。” 气压又低下来。 尹敛感到失重感袭来, 他竟然就着她刚刚的动作，将她直接抱了起来。 她条件反射将头往他身上靠，却正好落入他圈套。 萧玺野的头装作不经意向下，她还带着水意的唇就这样凉凉地贴到了他的下巴上。 尹敛还没来得及撤离，抱住她腰臀的手臂就又向上颠了颠，刚刚还停留在下巴的吻这次终于落在它该在的地方。 她的唇齿被迫打开，舌根被压得发麻，连最基本的呜咽声都被吞入了他的口中。 方才薄荷味的牙膏香气还没来得及停留在唇舌一会儿，就被他碾着压着汲取，水渍声交缠不休，她呼吸不过来，他就假意撤退。 还没等尹敛喘过气，接踵而至的吮吻更激烈，唇/肉被吮磨一片细密的痒，神经被拉扯着颤栗，她扶着他的肩，动作不知是推拒，还是迎合。 良久。 尹敛被吻得彻底没了力气，只能任由他抱着，有一下没一下地吮吸耳垂。 一抬眸，镜子里的女人唇红齿白，一双本该清冷的眸子里染上了欲说还休的水汽。 嘴唇已经被吮吻得发红，有些胀，双颊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也一道染上绯红的酡色。 萧玺野吮吻够了下唇，耳垂，又开始咬她颈后的软肉，突然有些遗憾这面镜子大得不够彻底，没能照出她在他眼中的半分皎丽。 第89章 “我在尹小姐心里，原来就这么微不足道，嗯？” 嗓音里若有似无裹着潜匿的欲/念。 尹敛极度怀疑他就是借这个理由来欺负她的。 “萧玺野你讲讲道理，”她嗓子都被吻得发哑，“先来后到懂不懂......” “不懂。”嗓音闷在她后颈，故意露出几分委屈，“我算是发现了，尹敛。” “你就是对我淡了。” 尹敛：“......” 好消息，他气多少消了点。 坏消息，他又在勾她。 她想笑又怕被萧玺野发现，只能捧着他的脸又亲一次。 这正好合了他的意，几分钟过后，彼此粗重急促的呼吸声回荡在狭窄的空间，激起阵阵暧昧翻涌的水雾。 她漂亮的清眸直勾勾看着他，眼底漾起旖旎的水光。 “现在还觉得淡吗？” 萧玺野扬起眉，懒散嗯了声，没承认也否认。 “几号去。” 这是妥协了的意思。 尹敛有点意外萧玺野这么容易就退让了，心里涌上些许怪异，却也没多想。 她想起今天下午吴嘉宜发过来的消息：“再过一个星期左右吧。” “好，”他点头，“我知道了。” 就只是...知道了？ 尹敛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拉过青年的衣袖问：“你就没别的什么想说的？” “你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做什么，”萧玺野睨了尹敛一眼，本来想冷着脸，望清她的眉眼还是没忍住，滚了滚喉咙，“不过，你得补偿我。” “补偿你？” “嗯，”他亲了亲她的眼睛，“等演奏会结束就知道了。” - 随着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相较于线下的装陈布设，年味更浓的反而是互联网。 各大软件ui布置都换上了极具年味的装饰，其中讨论度很高的，就是京源一年一度的新年演奏会。 京源新年演奏会一向是表演者展现实力和水平的绝佳平台，历届也有许多表演者在这一演奏会上一战成名。今年演奏会唯一突发的消息是作为windsor成员之一的李牧在演奏会三天前临时宣布退出表演名单行列，原因不明。 京源后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化妆品和汗水混合的气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表演人员忙碌穿梭其中。 上一批表演者刚刚结束他们的表演，缓缓走下舞台，在台上还是微笑得体的成熟老练，一下台就没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情绪。 “太恐怖了，”一个看着年轻些的女孩小声和同伴说，“之前排练了那么久，看到一千多个人就这么看着我的时候，还是紧张到心脏都要跳出来。” “正常，我来京源表演十几次了，每次上台前手心还是会出汗。”同伴抹了把脸，扯了扯领带，西服内衬已经汗湿了一半，“准备那么多天，总算是表演完了。” 宁渡云递过来几瓶水，轻声说大家都辛苦了，随后转过头问：“尹敛呢？” “刚刚罗姐说衣服要临时改，现在在试衣间呢。” “叫她过来吧，马上轮到她了。” “好的。” 试衣间内，罗琴将最后一针缝好，后退一步，仔细端详了下身上的衣服，满意地眯眼。 “这样一改，简直就是完美。” 被贴身裁剪过的礼服更加贴合尹敛的身材，绯红裙摆如火焰般在她脚下轻轻摇曳。 裙摆的边缘加了一层薄纱，上面点缀着细小的水晶珠片，配合着珍珠耳坠，在灯光下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背部设计采用大面积的镂空剪裁，改造后仅用几根细带连接，完整地展现出她琅皙柔美的背部曲线。 罗琴想起自己当时同意借高定礼服的时候，只是想给宁渡云一个面子，可当她看到宁渡云给她发的尹敛穿上礼服后的照片后，整个人都不淡定了。 设计师历经心血设计出的宝贝衣服，不就是为了有一个人能把它的美发挥到极致吗！ 看到照片的那瞬间，她二话没说，就乘飞机从沪市赶到京市，亲自看尹敛试衣，然后将礼服裁剪成更适合尹敛样式的版型，也根据她适合的配饰元素做了一些细节改动。 这才有了演出当天还在改衣服的场景。 门外传来工作人员的声音，尹敛匆匆向罗琴道了谢，提着裙子跑到台下准备，一路上感到不少目光都看向她，却根本无暇顾及。等主持人讲串场词的时候，手心不自觉已经半湿。 京源演奏厅的舞台是全京市最宏伟的表演场所之一，舞台分为两层，第一层布置一千多个座位，第二层则是专为贵宾设计的包间区域，采用半包围式的结构，环绕在舞台的两侧和后方。 表演者站在舞台上，面对着如此庞大的观众席时，总会感受到一种浩瀚的压迫感。平时没有人还好，一到坐满人，一层的观众席就好像一片无垠的海洋，密密麻麻的座位在灯光下闪烁着，让人头晕目眩。 尹敛说不紧张是假的。 主持人说完串词后下场，对她轻声说了句加油。尹敛登上舞台，就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随着灯光聚焦的那刹那都看向她，她感到有些耳鸣，就连喉咙都开始发干。 一眼扫过，看到不少熟面孔，吴嘉宜和尤子晴用口型对着她说加油，乔安妮对上她的眼神，抛了个飞吻，再扫过去—— 这一次，萧玺野没有再坐在二楼的包厢。 他坐在了她给他的位置上。 坐在钢琴凳上的瞬间，尹敛还是有些紧张，可当弹奏的第一个音的时候，她就全然忘了场外的目光，专心投入于眼前的音乐中。 尹敛该庆幸的。将近半个月时间的练习，再加上先前线上演奏会的经历，已经让她对于这些经典曲目了然于心，所以无论面对什么样的环境，承受着怎么样的压力，她的肌肉记忆已经能够帮助她极为流畅地将这些音乐在她指尖倾泻出来。 最后一个音键消散，全场响起热烈至极的响声，尹敛转过头，撞入泛着泪光的一双双眼睛的时候。 她知道，她成功了。 她终于，成为了她想成为的那种人。 尹敛的独奏部分结束后，是和金弈礼合作曲的首弹首唱，一曲完毕，尹敛还未来得及站起身，金弈礼就用他沉静的声音扔出一个重磅炸弹。 “谢谢大家对这首歌的期待和喜欢，这是和我尹敛小姐一起创作的心血，”他的嗓音平静笃定，“她是一位很有天赋，同时也非常努力的钢琴家，她具有一位能成功的钢琴家具有的所有品质，我很荣幸能和她合作。” “同时，请允许我宣布一件事，”他的眼神望向观众席的某个角落，又很快收回来，“从这张专辑发布起，我会成立我的个人工作室，主要工作重新集中幕后，专心致志做音乐。祝大家新年快乐。” 金弈礼临时宣布退圈这件事，现场众人一片哗然。 尹敛也跟着不知所措起来，还好所有表演结束后，其他表演者也会一同上台鞠躬谢幕，不至于让她表现得太明显。 尹敛看着众人一起说说笑笑的场景，眼眶隐隐发热，想隐入人群中，却被人笑着叫住。 “尹敛姐，你往前一点啊。” “是啊是啊，你今天实在太漂亮啦，像仙女！” 大家嬉笑的声音响起，尹敛被推着向最前面走去，刚站定，忽地发觉周围声音陡然小下来。 “有请新年演奏会的投资人萧先生上台参与大合照！” 主持人的声音振聋发聩，尹敛感到旁边的身影微微站定。 正好，在她的右手边。 在摄像机咔嚓响动的瞬间，她感到身旁的热意涌动，是他们的肌肤被人群挤着，相贴在一起。 照完大合照之后就开始新年倒数，大家的欢声笑语混着主持人的除夕贺词洋洋洒洒漾成一片，等到新年倒计时的时候，偌大的大厅响起众人异口同声的倒数声。 “5，4，3，2，1......！” “新年快乐！！！” “大家新年快乐呀~” 尹敛被一声声新年祝福浸得有点头晕。 但是是幸福的晕。 迷迷糊糊间，就随着人潮的方向流动，一个没注意，踩到舞台的电线差点被绊倒。 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住。 他一直走在她身后，见尹敛回过头，嘴角牵起一抹笑，眼睛很亮地看着她。 “新年快乐，尹敛。” 砰。 大厅外的烟花恰好绽放，炽盛的声音透过窗棂，落在她心上。 激荡起。 微末又盛大的涟漪。 - “小敛啊啊啊！你真的太棒啦！” “你知道吗？你弹琴的时候简直都在发光！以后你就是我女神！” 一出后台，吴嘉宜就冲上去熊抱住尹敛蹭她的脖子。 尤子晴在一旁笑，眼底隐约有泪光。 “还记得我们在高中的时候就说过，谁能去京源表演，就请对方吃一辈子烤肉串的。”她看向尹敛，“小敛，你现在可要遵守承诺了哦。” 第90章 尹敛安慰地摸了摸吴嘉宜的背，朝尤子晴用力地点头。 “好，以后你们俩都由我负责啦。” 三人围在一团笑了很久，尹敛从不远处看到乔安妮和傅时衍金弈礼他们在一起，走上前打招呼。 “弹得超好啊，lynn，”乔安妮拉着她的手，真情实意夸赞道，“幸好在回罗马之前看到你线下的表演啦。” “你要回罗马了？”尹敛有些惊讶。 “还不是我爸妈旅游回来了，就开始催我了。”乔安妮撇了撇嘴，“不过这段时间我在这里过得真的很开心，遇到很多有趣的事和人。” 她的眼睛弯起来：“以后一定要常去罗马找我玩呀。” 尹敛感到有些鼻酸，抱了抱她：“annie......” “好啦，以后又不是见不到了，”乔安妮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下，看向旁边的人，“这位才是要很时间联系不到了呢。” 尹敛的目光滑向金弈礼，后者仍然是那副淡淡的少年样。 “转幕后这件事也太突然了，”尹敛问他，“萱姐知道吗？” “不仅知道，还和他吵了很久呢，”傅时衍替他说，“当时那个场面，哎呦......最后还是没辙，就只能随他去了。而且leo在台上说的已经算委婉了，其实不是转幕后。” “不是幕后？” “嗯，更确切的说是闭关一段时间，不露面，也不参加任何活动，”傅时衍用胳膊戳了戳金弈礼，“你还真打算修上仙了啊。” 后者只是扯扯嘴角。 “只是回到以前的生活状态而已。” 所以这场新年演奏会，也是他出面，送给喜爱他的观众的最后一份礼物。 尹敛心里有些感慨，又一时不知道从何说起。 也许，对于金弈礼这样的人来说，名利的确是才华之下的辅助品，得到得厌倦了，想要回到最纯粹的状态也可以理解。 “但我还是觉得，还是要给喜欢你的粉丝们一个交代才好，”尹敛想了想，很认真地对他说，“他们喜欢你的音乐，当然也会喜欢你，这很正常，没必要觉得有什么负担。” 金弈礼抬眸，很静地看着她。 尹敛：“我以前也觉得，音乐是我一个人的事，我弹得快乐，这就好了，在别人面前表演只能算我爱好的辅助，有私心不想让它商业化。但现在，我想通一件事。” “音乐之所以存在，当然有它自娱自乐的属性，但当我们打算把音乐发展成职业的时候，就不可避免会触发它的观赏性，一旦有了观赏性，音乐就不可能只是一个人的事。” “它会变成你和观众共同铸就的，美好事物的合集。” 尹敛讲得很认真，金弈礼眉眼松动了些，对她说。 “你比我看得通透。” “这倒没有，”尹敛道，“只是你的路还有很长，没必要把自己封死。” “好，”他点头，“我会回去想想的。新年快乐，lynn。” “新年快乐。” 尹敛和乔安妮告别之后，被吴嘉宜她们拉到门口，说要一起去撸串唱k。 “等到我们年后去江城，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撩汉！诶，我们要不要换个群名，叫‘单身贵族’姐妹团怎么样，”吴嘉宜提议道，“反正男人都他妈靠不住，只有姐妹是永远的！” “说得好！男人算个嘚，玩玩得了，谁和他想永远。”尤子晴勾住尹敛的脖子就往门外走，“对吧，小敛。” 尹敛条件反射嗯了声，就听到吴嘉宜惊讶的声音。 “哎呀，门口怎么还站了个人啊......萧玺野？” 听到那三个字，尹敛和尤子晴的视线不约而同看向吴嘉宜的方向。 青年听到声音，站直身体说了声好巧，目光跃过吴嘉宜，轻飘飘落在尹敛的身上，又好整以暇地移开。 他在外面等了多久了。 那刚刚说的话...... “你在外面做什么呀？”两方沉默了会儿，吴嘉宜先开口。 “等人。” “原来萧大少爷也会等人啊，”吴嘉宜啧啧两声，“那等到了吗？” “还没。” 吴嘉宜用口型哇哦了一下。 原来萧玺野不仅会等人，还会被放鸽子，涨见识了。 “开车来的？” 就在她们要出去的时候，青年冷不丁又开口。 尤子晴默了会儿，意识到他确实是在和她们说话，答道。 “不是，打车。” “送你们一程？” 萧玺野说得太过自然，吴嘉宜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们，搭你的车？” “嗯，反正没等到人，顺路。” 吴嘉宜下意识“哦”了声，才后知后觉有点不对。 萧玺野都不知道她们要去哪里吧？ 怎么就顺路了呢请问。 “行啊，”尤子晴看了眼萧玺野，笑眯眯地道，“有豪车不坐白不坐呗。” “我也可以，看小敛的。” 两人将目光投向尹敛，她还在想着其他事情，被这么一提，回过神来，抬眸。 对上青年似笑非笑的眼神。 “我也都行。” 吴嘉宜一开始想去的是一家泰安区十分火爆的炸串店，奈何车还没开到店门口，老远就能看到熙熙攘攘一大群人从拐角一路排到两条街以外，她直接被吓退。 “这也太吓人了。”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吴嘉宜刚点接听键，那头的女声传出来。 “小丫头片子！大过年的怎么还不回家！！！” 对上众人的眼神，吴嘉宜尴尬地笑了笑，回电话那头的女人。 “哎呀，妈，我准备和朋友去吃饭呢。” “吃饭？凌晨一点吃什么饭！赶快给我回来。” “......” 挂完电话，吴嘉宜轻呼出一口气，耸了耸肩，无奈道。 “这大嗓门，啥时候给我进化出河东狮吼来了。” 尹敛噗嗤笑出声：“阿姨那是关心你呀。” “呜呜，但我不能和你们一起去吃烤串了。” 吴嘉宜明显很舍不得。 “得啦，还烤串呢，估计排到我们，这年都过完了，”尤子晴的目光瞥向萧玺野，“萧玺野，能不能麻烦你就近把我们放在公交车站，我们自己回去。” “不用，我直接送你们吧。”萧玺野语气不变。 尤子晴严重怀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以往连社交都懒得的主，竟然就真的开车把她们送了回去。 先是送吴嘉宜，然后是开到郊区送她。 等到了她小区门口的时候，尤子晴下车回头，透过朦胧的防窥膜望向车内坐着的两人。 虽然两个人坐着隔了很远，但总觉得...... 有点怪。 这样的想法只在脑海里停留了一瞬，尤子晴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的确是有点困了。 “我先上楼了小敛，你安全到家后记得给我发消息哦，拜拜~” “好的，拜拜~” 尤子晴的身影消失在楼上，尹敛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车窗外的景象就又移动了起来。 这次，只剩下她和萧玺野两个人。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但不知道是不是尹敛的错觉，她倏然觉得。 车内的温度好像高了起来。 沉默的氛围逼仄的空间里蔓延开来，尹敛没太看他，心跳却仿佛与车速融为一体，越来越快。 手机里涌出许多祝福新年快乐与祝她表演顺利的短信，手机一直嗡嗡响个不停，尹敛很耐心地逐个回着，忽然—— 呲的一声。 前方一个红灯，萧玺野踩了刹车，开了第一句口。 “去我家？” 他的嗓音很沉，还挟着点暗哑，勾得人心里很痒。 尹敛发信息的手停了下来，下意识问。 “为什么不能是我家？” 青年轻笑了声。 路灯的余光攀了些在他鼻梁上，从尹敛的角度看，刚好能瞥到他滚动的喉结，挺直的鼻梁，与浓郁的眉眼。 红灯变绿，光线交错间，他的脸上似乎也跃动着亢奋的光圈。 她听见他缓缓道。 “我怕动静太大，真把你床压坏了。” 刹那间。 尹敛觉得自己脑子快炸开了。 她的耳根是红的，脑子是热的，就连萧玺野什么时候把车开进小区都不知道。 手机屏幕上还在不停闪着消息，尹敛却无心再看。 他们一前一后走到楼幢，没有说话，也没有眼神交流。 泰晟院的电梯最里侧装有一面镜子，尹敛刚上电梯，目光就不自觉瞥向镜子里，他和她的身影。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尹敛想开口说什么，只是刚转身，腰肢就被火热的掌骨箍住。 她被青年的动作逼得后退几步，要撞上镜面的时候，又被腰上的力道巧妙地带了些回来，恰好能感受到后背摩擦间镜子的凉意。 第91章 萧玺野一只手握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捧着她的脸，和她深吻。 “忍好久了。” 他嗓音粗哑不堪，整个身体都贴在她身上，像是冬日里的旅人找到了温暖的火炉似的。 可明明他才是最烫的那个人。 尹敛能感受到他身体的紧绷与鼓胀，双腿微微松懈，就被他抓准时机，膝盖往前那么一顶—— “萧......” 她忍住攀爬全身的颤栗，刚说出一个字，就被青年用唇舌卷缠吞咽下去，舌根都被吮吸得发麻。 “怜怜，还记得吗，”他用行动帮她回忆起来，“你答应过要补偿我的。” 他的手好烫，又大，只是单手就好像能箍住她整个腰间，拇指粗粝，又控制了力道，在脸上摩擦不会觉得疼，反而漾起了点挠心的痒。 尹敛仰着雪白的脖颈，被迫承受着他极具侵略性的吮吸舔吻，脑中的那根弦仿佛也被他手狠狠拉紧，又缓缓松开。 她没再试图说什么，白皙纤细的小臂搭在他耸动的肩膀上，开始试探性地迎合他的吻。 萧玺野的动作只是顿了一瞬，下一秒，动作更急更快，恍惚间，尹敛差点以为他真要把自己吃了。 电梯门开，谁也没有多看一眼。 尹敛感到身体一轻，他抱着自己走向大门，边走边吻。 机械密码的声音响起，原本不急不缓的人，密码输了好多次都是错误。 “嘀！指纹错误，请重试。” “嘀！密码错误，请重试。仅剩余3次机会。” 尹敛忍着唇齿间的肿胀感，戳了戳他小臂盘虬跳动的青筋。 “放我下来再开门不行吗——” “不行。” 还未说完，舌尖就被人不轻不重咬了一口，尹敛从喉咙口发出若有似无的呜咽，又被他重新吞噬干净。 他感受到她身体的动/静，捏了捏她敏/感的腰窝，尹敛果然更受不住，连身体都兴奋得抖了起来。 意识恍惚间，门终于被打开，她以为他要直接去卧室，嗓音瘫软着发号施令。 “先...先洗澡......” “忍不了了。”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尹敛的后背重新抵上一个坚实冷硬的固体。 等她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什么姿势的时候，想逃已经根本来不及。 第67章 非同亢奋 享用她。 腰臀被人抱着抵在门前, 腿被挤开。 从尹敛的角度，只能看到萧玺野挡在额前的发丝，与他挺直鼻尖上的那颗小痣。 而现在, 那颗小痣上沾满了水液。 尹敛从未想过, 萧玺野会用这样一个姿势对待她。 不, 与其说是对待, 不如说是—— 享用。 外套被敞开, 露出内里鲜艳火红的裙摆。 表演结束后, 罗琴将用另一件绯红色的连衣裙送给她, 并夸赞她很适合穿红色。 的确, 尹敛的皮肤偏瓷白, 连光洒在她身上都能反射开来, 穿上亮眼的颜色，视觉的冲击性就会不自觉地引着人们往她身上看。 而现在, 那白皙如初雪的肌肤被青年捻起一道道泛红的红痕, 火红色的裙裾向上掀开，露出纤瘦匀称的大腿。 尹敛被萧玺野的动作弄得轻声嘤咛一声, 却不是因为痛, 而是因为痒。 “萧...萧玺野，你放我下来。” 她实在忍不了了, 腹部的酸意以微妙而迅疾的速度袭来，她的腿被架在他的肩上, 裙摆又向上身仰, 擦过皮肤，整个人又烫又麻，意志都只能靠着他的唇舌游走。 浓艳夺目的酡红随着裙裾绽放开来，颤抖着, 飘动着，随他泛起青筋的掌骨与活泛的唇舌交缠于一体。 他一点也没有放她下来的意思。 她怎么劝说他都不通，反倒是她的理智快要被他淹没。 就在尹敛仰起脖颈，失力到失声的时候，他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濒临极限的戛然而止最为磨人，尹敛感到自己太阳穴突突跳着，脚踝不断蹭着他有力的肩颈，迷离的双眼闪着水光，可怜兮兮地望向他。 萧玺野挑眉抬头，四目相撞，他本就野性肆意的眉眼更是在此刻欲得不像话。 他抓住她的小腿，止住她扑腾不止的动作，吻了吻她的脚踝，问她。 “想要吗？” 尹敛眉心跳了跳，知道他又在憋什么坏主意，忍住满腹的空虚，故意不理他。 可他的唇在她的脚踝上游走，手也没停着。 就这么轻轻一按，尹敛控制不住地发出闷哼。 方才的无声抵抗，在转瞬间丢盔卸甲。 她咬了咬唇，听他凑到她耳边，又问一遍。 “怜怜，想要吗？” “嗯......” 她哼哼着开口，鲜少主动地去环他的腰，以为这样他就能如她所愿了。 可青年只是愣了一瞬，随即轻笑了声，手上的动作没停，力道反而越来越重。 这人，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尹敛的呼吸随着他手上的动作急促喘息着，一双荦荦黛眸掺着点水光，疑惑不解地望向罪魁祸首。 “萧玺野，你......” “有没有和我想过以后？” 青年粗哑的嗓音响在她耳侧，震得她脑袋都不清醒起来。 “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有没有想过，嗯？” 他的指尖飞快，像是在她身上奏乐。 这个姿势对于她来说，其实算不上舒服，整个人的重心好似都依附在他的身上似的。 可他又太了解她的身体，她的意志弃她而去，所想到的一切好像都只能与他有关。身体、心理的波动，都只能以他的快慢为定夺。 尹敛的腿夹紧了些，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脸颊，腿/肉甚至感受到他面颊的烫度。 “你...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呀。” 难为她想起先前在京源门口，和尤子晴说的那几句玩笑话。 当时说男人是浮云，玩玩就好，不用想以后，只是朋友间再正常不过的打趣。 他却在这时候，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尹敛都快哭出来了。 可她语气里夹杂着连自己也未曾发觉的撒娇语气，萧玺野的喘息明显加剧了起来。 他靠近她，几乎蛊惑地吮了下她的耳垂，火热逼仄的湿热在她耳际氤氲开来。 “很难回答吗，尹敛。” 有没有和他想过以后。 他急切地，渴求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的动作刻意放慢，蓬勃的烫热只是研磨，那双灼了光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大有她不说就不继续下去的架势。 尹敛身上的细胞都被他激得干渴着，难耐着，脑海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有的。” 她仰起头，急切地亲了亲萧玺野的下巴，从额角滚落的汗珠蹭在他青筋搏/动的脖颈上，嗓音沙哑颤抖。 “想过和你有以后的。” 萧玺野捏住她的下巴，浓烈地回吻着，尹敛想要回应，却还是被他汹涌的攻势弄得毫无还手之力。 “怜怜，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不再故意吊着她，那一瞬间终于来临，彼此都不由自主地喟叹一声。他们从门到玄关柜，再从玄关柜到沙发。 尹敛从不知道萧玺野的家有什么大，又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从没想过他们会在这些地方做这种事情。 “萧...萧玺野，”她不知道第几十次叫他的名字，沙哑着嗓音想要让他慢一点，却还是被他的动作弄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不要边走，边...啊！”她被紧紧抱在他怀里，像一只树袋熊一样攀在他身上。 小声抽泣着，嗓子都哑了，还要骂他不讲信用。 “你刚才明明说过那是最后一次了......” “是，”青年承认得大方坦荡，“那是沙发上的最后一次。” “......” 尹敛彻底放弃挣扎了。 他们就这样难以启齿地穿过偌大的客厅，到了厨房的岛台。 等到尹敛意识到他要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他抱她上去之前，还特意垫了块毛毯，好让她坐上去的时候不要那么凉。 可温度的骤降消失，心理上的却并没有。 “你疯了吗，”尹敛用脚踢他，反而被他桎梏住，他又去亲她脚踝，“这里是做饭的地方，萧玺野你别这样......” 等到第二天清醒了之后她该怎么面对这间公寓啊。 青年没应，只是站直身，整个人的身体倾轧而上，她被迫向后躺，像被大快朵颐的佳肴那样，静候食客的光临。 战栗的电流从脚趾一路往上，穿梭麻痹了她的感官和理智。恍惚间，水流声淌过她的大脑，连带着她最后的理性全部冲刷干净。 她掉入了欲/望的温床，是萧玺野接住了她。 也是他将温床搅了个天翻地覆，将她如奶油般抹开。 他将脱下的皮带递交到她的手上，火热的气息滑过她颤抖的手腕，到她欲/念横生的双眸，嗓音蛊惑。 第92章 “要不要试试绑我？” 他已作出投敌姿态。 救命。 谁能来告诉她。 事情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起初，明明是她抗拒在岛台做这样的事，而现在，她正在用她方才违抗的姿势，高高在上地向下凝视着萧玺野。 他的双手被皮带绑住，尹敛已经忘了是她自己绑的还是他带着她绑的。总之，等她反应过来以后，她就已经处于上/位。 这样的快感是如此非同寻常，被抹匀的奶油成了他，她变成了颐指气使的蛋糕师，用自己的方式让他得到奖励或惩罚。“怜怜，再快一点。”“把握好节奏。”“对，就是这样......” 尹敛不太高兴地低眸看着他，压抑着喉口发出的低吟，不留力气地扯了把箍在他手腕骨上的皮带。 皮带绑得很紧，即便是他那样的皮肤，随着她的动作一拉，也隐隐拉出些红痕，她望见他喉口剧烈滚动着，一双眼睛含着欲/望看她。 她问他。 “你应该叫我什么？” 青年的嗓音粗哑得不像话。 “主人。” “那谁应该听谁的？” “我应该听主人的。” 这才对。 尹敛松了眉头，忍下满身的酸软，想去制服眼下不太听话的奶油，却被奶油猝不及防涂了满身。 萧玺野只乖顺了一会儿。 皮带被他轻而易举地松开，仍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享受主导权的却不再是尹敛。 他蓄谋已久，諠客夺主到如鱼得水。甚至还在尹敛的身体忍不住倒下来的时候，伸出喷薄有力的小臂抱住她满身，极具反差感的肤色撞了个满怀。 “主人。” 他喜欢这么叫她，就如同他喜欢她掐他，在这种事上处于上位一样。 可要真全凭她喜好来，萧玺野又按捺不住心里的躁动，忍不住想给她更多一点。 “喜不喜欢我这么对你？嗯？” “怎么这副表情？我做得不好么？还是——” “做得太好了？” 终于从岛台胡闹到卧室的时候，尹敛忙不迭想关上卫生间的房门，却不设防，被他一条腿迈了进来。 她步步后退，却听见身侧花洒声响起。 雾霭水色里，他贴着玻璃，她贴着他。 味道刚被冲散一些，又被他黏附着蹭上来。 他像雾气，像水珠，像怎么也逃离不开的空气，钻进她的鼻腔、口腔，再在她身体里为非作歹，为所欲为。 他的浴室比她公寓里的大不止一倍，可他却显然更喜欢上一次的位置，非要将她困于那一小片地方，极尽磨蹭、索取。 “好喜欢你，宝宝。” 她被他蒸腾得眼皮沉重，眼睛睁都睁不开来，他却越战越勇，丝毫不显疲态。 在浴室里没完，还在磨砂玻璃前继续。她坐在盥洗台上，全身丧失了所有力气，放任他捏起她的下巴，转过头，望向那被水汽浸得朦胧的全身镜。 在那里，一切欲盖弥彰，都展露无遗。 尹敛只是一眼，又开始哆嗦起来。 “看到了吗？我们好配。” 他咬她的耳朵，任由情/欲翻涌，浇透他与她的全身。 “哪里都配。” 第68章 孤男寡女 皮带，捆绑，甜点。 尹敛被萧玺野抱到床上的时候, 已经累得根本没力气动弹。 身下一软，是他伸手捞了一个枕头垫在她身下，知道她累, 还特意抬高她腰, 只是力道一点没减。 汗液交融间, 尹敛望向被窗帘层层掩盖的窗棂, 恍惚有光沿着窗隙攀爬而至。 轻微的痒痛与细密的酥麻沿着尾椎骨攀爬而上, 她无意识张开口, 恰好被他攻瑕蹈隙, 掐住下巴深吻。 阳光融化了, 又冻结成一小束一小束的雨刷。 怎么会这样。 一切都不重要了。 最深呼吸的那几句, 尹敛恍惚自己几乎晕过去, 她以前被他折腾到后半夜的次数不算少，却鲜少有这样濒临窒息的感觉。 他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情感, 连带着他澎湃的欲望, 如浪潮般拍打在她的身上。 尹敛实在受不了那次，想推他, 却误打误撞触摸到了流淌汗津的小腹。 他滚烫有力的掌骨, 带着她细细抚摸那条笔直的鲨鱼线，再到灼热的相融。 “累了？” 他低声问着, 嗓音里仍是挟着重/欲。 只可惜尹敛此时此刻神智不清醒，以为他终于肯放过她, 听到这话后忙不迭点头。 “萧玺野, 你放过我吧，我真没力气了......” 他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你叫我什么？” “萧......” 口中只来得及脱出一个字，嘴里的字句就变了调。 她咬紧唇瓣, 委屈得眼睛都发红了，不解地望向他。 他只是又放慢了动作，磨得她晕头转向又得不到纾解。 萧玺野：“说错了，重来。” 尹敛颤抖着声线，试探地又说：“男朋友......” 这次速度恢复正常，却丝毫没有要结束的意思。 濡湿的发丝贴在她的脸上，她被他十指相扣，耳垂舔了又舔。 “很好听，”他哄她，“有没有更好听的。” 他俯下身，在她耳边吐出两个字。 “叫这个吧。叫这个，我就结束。” 尹敛被他舔得脑袋发热，却不肯说，他就更用力。她被他倒弄得浑身泄力，连脚趾都绷紧，终于没忍住，凑近他耳边，说出那两个字。 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天亮，尹敛才明白，这两个字不是结束求饶的信号，而是无穷无止的前兆。 她感到腿侧被人轻轻吻了下，随之而来的是腰肢上截然相反的力道，人被翻了个面，身体犹如被海浪拍打冲净的礁石，承受着浑浑无涯的冲力。 他吻她头发，吮舔她的后颈，在她耳侧一遍又一遍叫着宝宝老婆，听她呜咽说不出声，又坏心眼地停顿下来，逼她再说出那个词。 “再叫一遍，好不好？” “再叫一遍嘛老婆，再叫一遍我就停下来。” 尹敛心里想着再相信他才有鬼，却每次都被他精湛的吻技与极致控制的力道磨得不情不愿再说一遍，于是又开始了无休无止的欢愉。 今晚的他们，都彻底遵从了身体的本能。 能想到的，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 尹敛已经忘记自己是什么时候彻底失去意识的了，第二天，她被身后滚烫的拥抱箍得喘不过气，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打开床边的手机一看，已经是将近下午三点，酸软的身体没有一点点力气，稍微动一下就是伤筋动骨的疲惫。 扫视一圈，整个卧房的空间哪里还有半点先前看的时候干净整洁的样子，全是他们扔下的衣饰，有几样甚至不能细看。 想起昨晚的事情，尹敛就倍感疼痛，忍着身上的不适起身，刚动了下身体，就被身后的人更紧地抱着。 他几乎是贴着她睡的。 她一动，他就又紧紧靠过来，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后颈，烧得她耳根发烫。 “再多睡会儿？” 他的嗓音是浓郁的哑，似乎还挟着点欲求不满，劲实的手臂箍她更紧。 “嘶，别乱动，老婆。” 他非要让她把昨晚一切的荒唐都想起来。 厝火燎原似的热意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尹敛感觉整个人在他怀里像是要烧起来似的，动得愈发剧烈。 “你在说什么啊......” “哦，我知道了，玩完不打算认账了啊老婆，”他也不再装睡，撑起小臂轻松地捞她回怀里，追舔她的耳朵，“昨天你怎么对我的。” 他从喉口溢出的笑意，一个词一个词的帮她回忆。 “皮带，捆绑，甜点。” 每说一个词，尹敛就感到有热意往脸上涌。 好烦啊这人。 萧玺野：“下次换个地方，再让你玩，好不好。” “......” 他们鼻尖抵着鼻尖，互相看对方的眼睛。 她感到腿没由来地软了软，紧接着，他按着她的腿，有意无意地往他腹肌上摩挲—— 一阵电话铃打破了暧昧翻涌的氛围。 尹敛轻咳了声，瞥过眼睛不看他，拿过手机放在耳际，另一边传来尤子晴的声音。 “谢天谢地，小敛，你终于接电话了。” 听到尤子晴这么说，尹敛兀地想起昨天她本该先和她报一声平安的，谁能想到一关上门就被这人胡乱亲抱，这件事也就抛之脑后了。 一想到她等她的消息这么长时间，尹敛心中十分不好意思。 “对不起，子晴我......” 只是话说到一半，嗓子里迸发出的干哑让她不由得止住了声音，眼睛微微睁大。 “小敛，你声音怎么回事？”另一头的尤子晴听到后愈发担心，“怎么这么哑呀，昨天没休息好吗？” 第93章 尹敛背脊僵住。 萧玺野的手掌，在有一下没一下地按压她的脊椎骨。 他将她最为敏感的地方孜孜不倦地熟悉了个遍，并致力于探索任何尚未开掘的地方。 尹敛只觉得自己喉咙更哑了。 “不是的，”她按住他作乱的手，自己也不甚确定地辩解道，“昨天在京源门口穿得有点少，好像着凉了。” 幸好尤子晴并没有太起疑。 “这样啊，虽说马上立春了，但现在还是冬天，你一定要注意保暖啊。” “嗯嗯，一定，昨天太不好意思了，忘记和你说一声......” “害，没事儿，我打电话纯粹是放心不下你，”尤子晴声音顿了顿，“这不是昨晚那谁送你回去的嘛，虽然你俩也不熟，他也不是那种人，但孤男寡女我总有点担心——” 她说完，“诶”了声：“对了，你觉不觉得萧最近性格有点变了。” 按压她尾椎骨的指腹一顿，开始在她腰窝打圈。 尤子晴：“以往那大少爷连人都不愿意理，昨天居然会主动提出送我们回去，他开口的时候，我都怀疑他吃错药了。” 尹敛：“......” 粗粝难耐的触感在腰窝处毫无节制地点火，再往下，将那些密密匝匝的灼痒按灭。 尤子晴话匣子打开来，一时收不回去。 “说到这件事我突然想起来，当时在京府国际门口，好像就是他和凌知维一起帮我把那人渣按回车里的。不过就他那出了名的脾气臭的性格，我都怀疑出了学校，真有女孩子会喜欢这种人吗？这种人说得好听点叫逍遥清闲，说得难听点就叫装——” “嗯哼。” 他按到了最脆弱的那个点，尹敛不禁闷哼出声。 电话那头，尤子晴的语气也开始紧张起来。 “小敛，你没事吧，刚刚是不是咳嗽了？” “子晴，我没事，呛到了而已，”她瞪了一眼面前好整以暇的青年，想将他的手按回去，却被他先发制人，十指相扣起来，“我还有事，就先挂了。” “嗯嗯，你也好好休息，下周机场见。” 按下挂断键的那瞬间，后脑勺就被人按住。 她避无可避地向前靠去，落入青年铺谋设计的圈套。唇齿相融，经久不息的深吻化为融化于双方体内的激情与潮汐。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真的能感受到对方几乎想要将她纳入身体一部分的冲动与攘夺。 汗水濡染本就混乱不堪的狂热，身体绷到极致，回缩又觉得空虚。 不知第几次之后，尹敛有气无力地趴在床上，任由他怎么戳她后背，都不肯轻易面对他。 “我叫人送了餐，”他上身没穿衣服，下腰处松松垮垮系了条皮带，性感得要命，“马上到晚上了，吃点。” “你还知道马上要到晚上了？！” 她一开口，就望进他眸底亮晶晶的笑意。 意识到什么，又赌气似的将脸埋进淆乱的被褥中。 她极度怀疑萧玺野的精力是不是怎么也用不完。 最后还是饿意战胜了理智，尹敛靠在床上，只是机械地张着嘴，任由青年坐在床边，不厌其烦地将粥一勺一勺喂到她嘴里。 最后是她没再张口，嗡声道：“可以了。” 萧玺野：“再喝一点。” “不喝了，”尹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掀起床被就要往外面走，“我要离开这儿，和你待在一起准没好事——” 话还没说完，腿上的力气就先软了下去，好巧不巧趴在他的西装裤上。 手有点硌，有什么温度却比掌心更先烧起来。 尹敛抬眸。 他嘴角依旧挂着一抹不浅不淡的笑，鼻尖小痣微动，眼神却暗了下去。 她心尖冷不丁一跳。 这是从昨天到现在，她最熟悉他的表情。 第69章 她吃糖果 他吃她。 京市机场。 “小敛！我们在这里！” 尤子晴已经换上了标准的旅行行头, 一身轻便的运动装搭配一个斜挎包，整个人焕发出青春靓丽的光泽，笑着朝尹敛招手。 吴嘉宜正在办理托运, 见到尹敛来了箱子也来不及拿, 就往她的方向跑过来。 “这一个星期过去, 你怎么都没啥响动的, 我听子晴说你重感冒了, 感冒好点没有呀？” 尹敛下意识捏了捏口罩, 点头：“好一点了。” “怎么嗓子听起来还是哑哑的, ”尤子晴摸了摸她的额头, 确认没什么异常后, 才撤回手, “不过不咳嗽了就好。” 三人办理完托运，取过机票就往登机口走去, 吴嘉宜的眼神不经意滑过尹敛的手腕, 神色有点疑惑。 “小敛，你手腕怎么了？” 尤子晴听到吴嘉宜的声音, 顺势望过去：“啥呀, 我来瞧瞧。” 她凑过来，吓一跳：“哎呀还真是, 红成一片......” 说到一半，意识到什么闭了嘴, 吴嘉宜微微瞪大眼睛望向尹敛。 后者平淡自若地摘下口罩, 向她们解释。 “邻居家最近养了只小猫，和它玩的时候被不小心被抓到的。”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这种程度的, 涂了粉底都消不下去，”尤子晴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放平下来，“那些小猫看着很可爱，爪子都还是很锋利，小敛，可要小心点。” 尹敛点了点头：“嗯嗯，我会小心的，而且我们不是要去江城了嘛，它抓不到我了。” “也是，”吴嘉宜道，“你正好趁这段时间好好养养。” 见这事总算被掀过去，尹敛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 忆起出发去机场前，她和萧玺野在阳台那次。 手腕被青年用领带绑着举起来，身后贴着单面可视的落地窗，凉意紧贴着她微微凸起的蝴蝶骨，攀沿起微妙刺痒的凉意。 他离了点距离，淡淡睨她，青筋起伏的劲骨一抬，她的意识就好似被风吹拂的浪潮，随着他手中的力度和动作起伏飘飖。 哪里是漩涡中心，哪里又是彼岸渡口，都由他说了算。 他身姿笔挺，衣衫完好，而她姿态狼狈，欲壑难填。 脚背绷紧，头皮发麻，耳际飘来的不徐不疾提问声，与他指根处那抹冰凉的幅度判若水火。 “喜不喜欢脾气臭的，嗯？” 尹敛咬唇闷哼，撇过头不看他，却被他掰着脸向下，被迫望向他湿漉漉的指根。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只手从一旁的樟木桌上拿起什么，尹敛已经无暇顾及。 在她面前化为流光，荡过来又晃过去。 “怎么不说话，”他的深眸里堙了些笑意在里面，但不真切，“不是着凉了么，要不要吃药，我喂你。” 又是一记重力。这一次尹敛没能再忍住，哼唧声从喉口溢出，连身体都开始抖起来。 他说的是药，可手里拿的，分明是糖。 她的双手被他举过头顶，根本没有余力反抗。 萧玺野见她没有要吃的意思，也不强求，轻叹一声就要将糖重新放回盒子里。 “不吃药，就不要去了怎么样。” 他的指骨冰火交纵，讲出的话落在尹敛耳中，仿佛中间隔了一层薄膜似的，听不太真切。 “或者只和我去，不是也很好。” 她被他伺/弄得快要到了极限。 刚刚仰起脖颈，周遭的空气反而变得空洞起来，戛然而止的虚悬让尹敛的瞳孔都失神了片刻，她动了动嘴唇，手腕开始拼命挣扎。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她极力想要够住什么，却怎么也够不到，脆弱的颈项白里透红，绷出两道细长的青筋，整个人看上去脆弱又色/气。 萧玺野亲了亲她的眼睛，她主动凑上去，想要亲吻他的唇，又被他绰有余暇地掰开脸。 “怜怜，这件事，可不是一个吻就能抵消得了的。” 他意有所指，尹敛胸口剧烈起伏着，清眸里含着点泪望他。 “萧玺野......” “把‘药’吃了，我就放过你。” 他高抬贵手留出一条生路，尹敛此刻哪还顾得了其他什么，眼神望向他手中的糖就想含在嘴里。 只可惜，嘴唇才碰到一点甜味，取而代之的就是他湿热的唇齿。 漫长蛮横的掠夺过后，她心底的空虚依然在，他却勾着那被她染得潋滟的薄唇，又举起那颗糖。 “再试试呢，宝宝。” 尹敛被他撩惹得眼尾发烫，咬了咬唇，不甘心地低头又要去够那颗糖。 谁知还差几厘米的时候，青年拇指微微松懈，绯红色的糖果就顺着力道掉落在了她的锁骨上。 原本宽敞的阳台不知为何在此刻显得逼窄起来，两人的呼吸急促交错间，尹敛明显到他的气息粗重一瞬。 她的锁骨微微隆起，此刻就像一弯湫隘的池塘，静悄悄地沉着一枚炽烈的心脏。 随之而来的，是心脏被烫热地羽毛般地徐缓舔舐，磨人难耐的甜度从她的锁骨，滋蔓到起伏的肌肤，左右逢源，迎合又疏离。 第94章 尹敛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 “不...不要再往下了......” 根本没有用。 糖分被吸收，绯红糖果化为糖水越淌越小，她的皮肤呈现出鲜明暧昧的亮度。 即便知道身后的落地窗是单面玻璃，从外面看里面什么也看不到，可感受到身后云翳流动，变幻的光影在她白皙的皮肤上奔淌流泄，尹敛就控制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怎么...怎么能就这样答应他在这里玩起来了呢。 糖果隐没，黏腻的触感却越来越浓，她的确是把“药”吃了，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吞食干净。 她吃了糖果，他吃了她。 吃完后，还抬起挺立的眉骨，神色自若地观察她失神的表情。 刻意的吞咽声在寂静无比的阳台里格外明显，尹敛感受到他又亲吻了下那里，大腿忍不住哆嗦得更剧烈。 她听见他真情实意，毫无保留地夸赞她。 “怜怜好甜。” 出发前被他措手不及来这么一出，尹敛身体已经疲累得很，等安检登机坐在舱室内，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一趟去江城旅游，正好可以和他保持一段时间的距离。 他们这几天确实黏得有些过分了。 在起飞前，她收到萧玺野的消息。 【萧玺野】登上飞机了吗。 【尹敛】嗯。 【萧玺野】住哪个酒店。 尹敛放在屏幕上指腹顿了顿。 【尹敛】问这个做什么。 那边很快回复。 【萧玺野】确保安全。 尹敛轻舒一口气，将方才一闪而过的怪异情绪压下。 【尹敛】温德假日。 【萧玺野】好，知道了。 关上手机屏幕，机舱里恰好传来提示音，尹敛系好安全带，耳边传来尤子晴的揶揄。 “刚刚和谁聊天呢？兴致那么高？” “诶？有吗？” 尹敛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脸：“我怎么没感觉到。” “不是说你笑得有多明显啦，”吴嘉宜颇有兴致地补充道，“就是很关注的感觉。” “对！就是这种感觉，”尤子晴打了个响指，“平时看小敛什么都淡淡的，有这种感觉还挺少见的，和六六看到好吃的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 “喂，尤子晴，你是不是又欠收拾了！” 两人打打闹闹起来，吴嘉宜还不小心磕到了头，被空姐过来笑着警告了下，一人派发了一个儿童玩具。 尹敛望向两人手中的儿童玩具，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抬起头，面对两人一齐看过来的目光，她敛起笑意，有些害怕地举手问空姐。 “我也可以拿一个吗？” 空姐：“......” 飞了两个多小时，等到下飞机，三人人手一个行李箱，一个小玩具走出机场。 时隔五年，再来到江城，尹敛内心百感交集。尤子晴和吴嘉宜也注意到了尹敛心中的小波动，嘻嘻哈哈地挽起尹敛的胳膊，让她给她们当导游。 吴嘉宜：“小敛，你看看我这个平台里搜的攻略，点赞和收藏都贼高，说是这几个景点都是江城必去，肯定贼好玩！” 尹敛扫了一眼排名最高标星的那几个景点，突然不知道怎么回复了。 尤子晴在忙着打车去酒店，抽空看了一眼，没心没肺地吐槽：“你这搜的关键词对吗？怎么感觉这几个景点都没听过似的，还有这个价格，什么园林门票要498？我记得江城物价没这么贵吧。” 吴嘉宜轻哼一声：“这你就不懂了吧，这种才叫高端，而且在这个博主主页的链接底下买能便宜一半呢。” 尹敛于心不忍，拿着手中的玩具鸭子在吴嘉宜的耳朵旁吱呀了两下：“听我的，把这个博主屏蔽了吧。” “......” 最后，三人还是决定在计程车上把攻略重新做了一遍，由尹敛回忆小时候去过什么好玩的地方，吴嘉宜负责查网络上的评价，尤子晴订票。 这一套流程下来，等到温德假日酒店到的时候，她们正好做攻略做得差不多。 “哎呦看屏幕看得我脖子都酸了，”尤子晴扭了扭脖颈，“3个p人出来就是耗神......” 吴嘉宜反驳道：“我是j人！！！” “好啊j人，今天订了哪几张门票，用了哪张优惠券，明天行程是什么，说说呗。” “......” 看着吴嘉宜哑口无言的样子，尤子晴嘻嘻笑着，搭上尹敛的胳膊。 “要说谁是j人，小敛才最像j。” 尹敛咳了咳嗽：“我其实也不知道。” “......” 三人说说笑笑到酒店前台办理登记入住，吴嘉宜望了眼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厅，来来往往要不是和她们一样的游客，要么就是行事匆忙的商务人员。 但不论是哪种人，穿得都挺低调奢华，她们反而成了里面最朴素的穿着。 “不愧是号称江城唯一的六星级假日酒店啊，光是这个大厅和大厅外面的花园，感觉就能逛上大半天了，”吴嘉宜感叹着，转过头问前台，“对了，你们的空中温泉是不是也要提前预约啊。” 前台露出抱歉的神色：“对不起，这段时间空中温泉的权限不对外开放呢。” “什么？！”吴嘉宜一下没憋住，“我昨天看你们官网还能预约的......” “本来是这样的没错，”前台将证件还给她们之后，左右看了眼其他人，凑近了点小声道，“但我们今早临时收到通知，说是这个星期的温泉权限都被一位先生垄断了，之前预约的顾客也都只能取消了，实在对不起啊。” 第70章 去钓帅哥 被抓包。 这对于一直期待久仰温泉大名的吴嘉宜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 从大厅到客房的路上一直念叨着该死的资本家还我温泉旅之类的话。 尹敛和尤子晴也不免觉得有点可惜。 尹敛搂着吴嘉宜的肩膀安慰她：“没事的六六，不能去温泉，你还能看帅哥不是。” 尤子晴连忙附和：“是啊是啊, 咱们不泡温泉了, 去钓帅哥！” 一提到帅哥, 吴嘉宜整个人又焕发光彩, 连眼睛都亮了。 尹敛见状再接再厉：“我知道江城大学附近有一家很出名的清吧, 我们明天逛完景点之后可以去那里转转, 说不定会来一段偶遇呢。” 吴嘉宜吸了吸鼻子, 呜呜一声就熊抱住尹敛, 到了客房门口尤子晴才把她从尹敛身上拉下来。 尤子晴：“那就这么说定啦, 先去景点, 然后晚上去清吧钓帅哥。” 吴嘉宜：“好好好！” 尹敛：“明天见~” 尹敛关上房门，初步看了一眼房间内的陈设布局。 不愧是一晚五位数的酒店, 客房空间宽敞, 陈设用品面面俱到，不算一眼看得出来的奢华, 到每个细节都做得到位, 让人住起来很舒服。 其实她回江城，没必要住酒店。和六六她们一起住, 一是想陪她们沉浸式再游一遍江城，还有一个原因, 是她做不到那么坦然地回到自己真正小时候住的地方。 但这也是正常的, 一切都交给时间慢慢来吧。 三人即使在不同的房间，还是在群里聊到了深夜。第二天起床在大厅集合的时候，吴嘉宜和尤子晴都打扮得光鲜亮丽，一见到尹敛披着头发穿着一件驼色大衣就出来了, 二话不说拉着人重新回客房。 尤子晴：“说好一起来旅游的！你这穿得像回村是怎么个事？” 吴嘉宜：“就是就是！不是说今晚有活动？赶紧换套好看的和我们一起嗨！” 尹敛人还懵着没睡醒，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坐在了化妆镜前，看着尤子晴拿着美妆蛋往她脸上扑腾，吴嘉宜则给她挑选合适的衣服。 她张了张嘴：“我不——” 尤子晴毫不留情打断她：“不，你需要。” “......” 尹敛最后干脆也加入进来，精心捯饬了一番过后果然非同凡响，一出酒店的时候，周围的游客和路人都不由将目光投向她们三人。 她们先去了江城最有名的园林，吴嘉宜还借了一套民国时期的学生装在小桥流水前面拍照。拍照拍得累了，就跨过细雨朦胧的游廊在楼台亭阁下喝茶。 细雨朦胧间，层台累榭下，最宜赏诗作画。可惜手头上没有诗作可赏，也没有卷纸可画，她们不是文人墨客，是食客。 尹敛点了附近最正宗的苏式小笼带到亭子下面一起吃，吴嘉宜尝了一个就没忍住拍照发朋友圈。 “当地的还是与众不同啊，这么一尝我学校门口那老板手艺还可以再精进精进嘿嘿。” 吃饱喝足，又在烟雨江南里走走停停。 闲庭漫步走到江城大学附近的时候，天色刚好暗下来。 虽然是酒吧，却没有声色犬马与浓得散不开的酒气，周围的人群学生气很足，朝气蓬勃的感觉隔着夜色也能窥见二三。 吴嘉宜轻声哇哦了一声，兴致愈发高涨，拉着其他两个人坐在吧台的角落，一边好奇地观望四周一边嘟囔。 第95章 “小敛你还真别说，这家清吧和我之前去过的几家都不太一样，”她托脸巡视一圈，“真的好多青春男大啊~” “六六，把你如狼似虎的眼神收一收，”尤子晴低头咳了咳嗽，都不好意思承认和吴嘉宜是一起的，“就你这眼神，哪个人敢来——” “你...你们好。” 从不远处传来一个腼腆的男声，尤子晴的话就这样卡在一半，朝出声的地方望过去。 来真的啊？ 朝她们走过来的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乖的男生，旁边还站了一个身形修挺的鸭舌帽男生。 鸭舌帽男戴了黑色口罩，看不清脸，但从整体气质上来看不会差。 眼镜男生见三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向他，脸一下有点红，问她们。 “不好意思，请问你们是三个人一起来的吗？” 性格最为外放的尤子晴先点头：“嗯，是的。” 眼镜男生：“我们那边在玩酒桌游戏，正好缺三个人，有没有兴趣一起。” 吴嘉宜反应很快，朝尤子晴挤眉弄眼的：“行啊，我们仨正好——” “你们玩吧，刚刚帆哥我给我打电话，我没接到，”尹敛对上众人的眼神，摇了摇手机，“我去外面打回去——” “尹敛？” 尹敛动作停下来，左右看了一圈周围，视线定格在出声的鸭舌帽男身上。 “你是——” 林淮摘下口罩，和她打了个招呼。 “是我。” 原来是林淮。 尹敛松开眉头，对上吴嘉宜和尤子晴八卦的眼神，介绍道。 “我初中同学的弟弟。” “加邻居。” 林淮补充道。 “弟弟好弟弟好~” “弟弟好！” 遇见是熟人，尹敛也没那么排斥，再看了眼吴嘉宜和尤子晴再看到林淮后眼睛冒光的眼神，大概也只能感叹时机还真是凑巧。 “你哥呢？” 林淮轻哼一声：“恋爱脑，别提了。” “......” 尹敛不禁想起那张与林淮有一半像的脸，上一次见到林津发朋友圈，好像就是一张官宣的牵手照片，骨节分明的左手中指一枚银戒镶嵌，一如既往的低调。 既然都是认识的，尹敛也没那么不自在，应了声好之后就走到门外回拨陈帆的电话。 那头很快接通，陈帆说京源那边反映尹敛的演出效果非常好，有意要和她签长期的合同，现在也有几家媒体在尝试和他对接采访，舆论方向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尹敛听到这个消息，说实话微微松了口气。 “好，那之后长期对接的还是云姐吗？” 陈帆答：“是这样没错，京源欧美那边巡演的资源也都挺多的，我现在已经在看起来了，你要有时间等旅游回来了一起来挑挑演出。” “嗯，好。” 尹敛要挂，陈帆那边又问道：“旅游感觉怎么样呀？” “好久没这么放松过了，其实本来就是很熟悉的地方，”尹敛的语气很柔和，“算是故地重游吧。” “你玩得开心就好。” “你也好久没休息了吧，”尹敛对他说，“少抽烟，对自己和身边人身体都不好。” “得，知道啦，这阶段年底的演出忙完，我就准备休个婚假，这几年确实也够忙活了。” “等会儿，”尹敛挑眉，“你刚刚说什么？婚假？” “嗯哼，”陈帆嗓音听起来还算愉悦，“和你嫂子和好了，等民政局上班了就去领证，到时候就等着吃喜糖吧。” “哈哈哈，好嘞。” 尹敛从门外回到清吧包间的时候，吴嘉宜和尤子晴已经坐在沙发上玩得不亦乐乎。 两个人本就比周围的少年少女稍大一点，进到包厢的时候融入得很快，众人很快喝酒投骰玩闹成一片。 尹敛总是习惯于作为酒局里收拾局面的那个，一方面是她对醉酒时失去掌控的状态没那么喜欢，另一方面也是她确实对酒的种类比较挑剔。 握了握手中青梅酒的酒杯，凉意沁入指腹，她的脸被包间里略微干燥的空气蒸得有些红，迎面看着吴嘉宜朝她扑过来，边扑边朝林淮嘻嘻笑道。 “弟弟转到你了哈，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淮喝酒上了脸，俊秀的面颊微微泛红，没什么犹豫地答：“真心话。” “好嘞！选到姐姐心坎上了，”吴嘉宜拍了拍手，在桌子上随便抽了张卡片翻过来，“哦吼！这个劲爆！” 在众人好奇围过来的眼神中，她神秘地笑了笑，拖慢语调问。 “你第一次看‘大片’是在什么时候啊？” “哇！” “这个好这个好！林淮你小子也有今天！” “姐姐威武啊哈哈哈哈哈！” 林淮本来就红的脸更红了，他支支吾吾地翻看着卡牌：“这...这拿错了吧。” 周瑞鹏没心没肺地用手肘顶了顶林淮的胳膊：“这没错！已经算尺度轻的了，‘成人版’还没拆呢。” “林淮别害羞啊，认赌服输！” 林淮在周围的哄笑声不情不愿地比了个十，还没等旁边人哇哦过来，又比了个四。 “好啦好啦，下一个。” 下一个转到的是尤子晴，她没什么犹豫地选择真心话。 林淮在桌上随便抽了一张卡牌，看到牌面上的字，有点犹豫。 “怎么了林淮？说啊。” “就是，姐姐什么没玩过啊，你说就好了。” 周围人起哄道。 尤子晴也看着他：“没事的，有什么说什么。” 林淮“哦”了声，突然道：“要不我换一张牌抽吧？” “没事，”尤子晴一把把牌夺过，自己念了出来，“感情上劈过腿没有？后悔吗？” 吴嘉宜：“......” 尹敛：“......” 吴嘉宜和尹敛两个人都沉默了，其他人还在期待尤子晴的答案。 尤子晴却一点犹豫没有，很快将答案说出来。 “劈过腿。不后悔。” 对上众人惊愕的眼神，她笑得很甜：“因为对方先劈腿，报复到了，开心~” 酒局很快又热热闹闹进行了新的一轮游戏，等玩到后半夜的时候，几个学生撑不住要回宿舍，吴嘉宜和尤子晴也被灌了不少酒，踉踉跄跄地从沙发上起身，尹敛眼疾手快地接住她们。 抬眸，林淮沉默着将外套套在自己身上正准备出门。 只不过套的是尤子晴的外套。 尹敛：“......诶你等会儿！” 她赶忙走过去拦下林淮，对方懵了好一会儿，看向尹敛的眼神还是稀里糊涂的。 “姐姐，你要送我回去吗？” “......” 尹敛只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先前以为要对付两个醉鬼已经够费劲了，现在好像还被蹭上来一个。 尹敛：“你给你哥打电话，让他来这里接你。” 林淮像小孩子置气一样：“我不要。” “为什么？” “我就是不要，要打你打。” 尹敛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她打就她打。 只是她打开和林津好久未联系的聊天框，发了信息不回，指腹放在语音电话上，怎么也按不下去。 这么晚了，她和林津也好久没联系，这样贸然打电话不太好吧。 想起林津他们家和她家就隔着条马路，尹敛盘算着先把吴嘉宜尤子晴她们送到温德假日酒店，再让司机直接送他去中心城区，这样正好顺路。 在微信上和林津说了声后，她二话不说带着身后三个醉鬼上了计程车。 半夜的路不算堵，二十几分钟后就到了温德假日，尹敛搀扶着在说胡话的两个人下车，刚想回头和司机说一声开到中心城市花园，就听见副驾驶的门“啪”的一声，林淮歪歪扭扭地头也不转，就朝酒店门口走去。 尹敛两眼一黑，把吴嘉宜尤子晴搀扶到酒店大厅，就开始把林淮往回推。 “别再往里面走了，你家不在这儿！” 林淮脸红得彻底，嘴却很硬：“我...我不要回家！！！” 尹敛不解：“不是？为什么？” 林淮哭得稀里哗啦：“我哥谈恋爱之后就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他了！！！” “......” 尹敛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 在清吧里还挺高冷的小孩醉酒后本性暴露，直接梦回初中时期一戳就哭的小豆包。 关键是他哭了就哭了，还一口一个“不要我了”“怎么能这样”，弄得酒店工作人员和办理登记的旅客不约而同把视线聚焦在了自己的身上。 尹敛抽了抽嘴角，扯开被林淮攥得褶皱的袖子，转过头想找侍应生帮忙的时候，蓦地瞥见一抹极为熟悉的身影。 凌知维显然也没料到在这里还能遇见熟人，摘下墨镜，用手肘顶了顶一旁刷手机的沈宥婷。 “喂，沈宥婷，我看到有个人和尹敛长得好像啊。” 第96章 “啧，别乱动，我在自拍呢。” 沈宥婷被凌知维的动作晃得手机都抖两抖，不那么耐烦地抬起头后，神情明显一愣。 “这根本不是像，这就是！” “哈？” 凌知维一身骚气的休闲装扮，手里拿着的墨镜随着指腹动作晃啊晃的。 尹敛感受着小臂拖长的重量，一下没忍住，朝凌知维招了招手。 “凌知维，过来帮个忙！” “......哦哦来了来了。” 凌知维过了会儿才如梦初醒地应了声，过去把林淮的手从尹敛袖子上拉开。 后者显然懵圈了，盯着凌知维皱眉，一副“你谁啊”的表情。 手臂上的重量消失后，尹敛才轻呼出一口气，带着吴嘉宜和尤子晴上楼休息。 把她们安顿好下楼，凌知维还是保持着按着林淮的姿势，有点别扭又有点好笑，沈宥婷都给看乐了。 “谢谢啊，”尹敛也来不及问凌知维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把醉酒的林淮送回去，“你把他给我吧，我送他回去。” “你确定吗？”凌知维蹙眉，不太赞同地看她，“这小子醉得不轻，你一个人行吗？” 尹敛其实也极其怀疑她一个人行不行。 但事发突然，林淮又好歹是从小一起认识的人，就放任他在酒店里这么坐着，肯定也说不过去。 “我找代驾帮忙吧，”尹敛说着就掏出手机，“刚刚麻烦你了。” “这倒不麻烦，”凌知维啧啧两声，突然开口，“或者你直接让他在这儿住一晚呢。” 倒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 只是这里的酒店套间确实挺贵的，她为了林淮住一晚上再花五位数，怎么想都不太现实。 似乎是猜中了尹敛心中的想法，凌知维松开眉头，“害”了声。 “你要是担心价格问题，完全不是事儿，萧玺野那家伙也来了，他正好参股这家酒店，直接让他付就完了。” ...... 尹敛手上的动作猛地停滞。 时间就像被无限拖拽拉长似的，她缓缓抬头，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 “你说，谁来了？” 凌知维一边按着林淮乱动的头，一边答得自然。 “萧玺野啊，他刚刚还在这儿呢，估计去送乔柏林了吧，马上就会回来了。” 第71章 极尽厮磨 姐姐亲起来好舒服。 尹敛的眉心狠狠一跳。 她早该想到的, 虽然上一个星期被他按在泰晟院里黏了那么久，真的要去机场的时候，却总有点说不上来的不对劲。 她当时还以为是这人和她待在一起足足一个星期, 多少也会和她一样有点发腻的感觉, 谁知道竟然等在这里。 尹敛动了动喉咙, 看了眼嘴里还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林淮, 心里默默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转身就要上楼去, 耳后忽地传来凌知维疑惑的声音。 “诶, 乔柏林, 你怎么还回来了？” 乔柏林对上凌知维和沈宥婷的眼神, 无奈地摊了摊手。 正要走, 还没坐上车呢，旁边的人就和看到什么似的, 招呼不打一声就又回酒店了。 萧玺野就站在乔柏林的旁边, 炙灼的目光不着痕迹从一处收回来，神情自若。 “天太晚了, 他直接住这里。” 潜在意思就是, 没心情送了，随他去。 被突然嫌弃的某人也没太大表情变化, 眼神打量了下当前的局势，就了解得大差不差了。 乔柏林：“我都行。” 解决完乔柏林的问题,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期而同地望向了凌知维箍着的林淮身上。 周遭静默一瞬, 萧玺野仍旧是那副懒散模样，只是气压却不自觉沉了下来。 离他最近的乔柏林当然是最先感受到的。 他面不改色地扫过林淮意识不清醒的面孔，不经意问道。 “凌知维，你朋友？” “哦, 不是，尹敛的，”凌知维痛快地答，转过头，蓦地“咦”了声，“诶，尹敛人呢？”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尹敛就感到头皮一阵阵发麻。 但事已至此，她不想回头也得回。 “我在这儿呢，”她就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似的，没看那道逼仄灼热的视线，“我刚刚想了下，让人直接住这里好像不是很好，我刚叫了网约车，现在已经快到了。” 她以为找到了两全其美的方法，现在只要把林淮带到酒店外，让网约车送他回去，一切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在从凌知维手里接过林淮之前，她都是这么觉得的。 直到凌知维说出了那句—— “害，不跟你说过了嘛，萧玺野是股东，你和他不熟，但和我算眼熟了吧，大不了我帮你付房费呗。” 啪嗒。 手上刚承受的重量被人轻易接了去。气息交错间，她甚至能轻微感到青年被气笑而上扬的尾音。 “我和她不熟...？” 这几个字拖得极慢，咬字清晰，像是在他嘴里细嚼慢咽了不知道多少遍似的。 尹敛只觉得喉咙口干得不适。 心脏狂跳个不停，害怕他会说出什么让人瞠目结舌的话来。 空气就这样沉静一瞬，萧玺野按住林淮那只往尹敛方向扑腾不停的手，面不改色地帮她做了决定。 “没事，不熟也让住的，”他恢复平常语气，手上毫不留情将林淮拖得离她远了点，挑眉问她，“对吧，尹小姐？” 萧玺野生气了。 尹敛平时对这方面的察觉算不上敏锐，只是和他待得时间久了，也不免知道他的一些怪脾气。 其中最明显，也是想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的，就是小心眼。 她微垂着眼，就这样听着林淮在他屈尊降贵的搀扶下跌跌撞撞上了电梯，一会儿“姐姐救我”，一会儿“别折我胳膊的”，叫声凄厉而绵长。 连一旁的乔柏林都觉得林淮有点惨了。 “我来扶吧。”他开口。 萧玺野嗓音不带一点起伏的：“不用，喝酒的人没痛觉。” ...... 真的没痛觉么。 凌知维和沈宥婷还在一楼登记入住，电梯里只有他们四人，这人就连装都不愿意装了，特意挑了个离尹敛隔得远远的楼层，直接把人抛给侍应生，就要按电梯下楼。 乔柏林不出意料也被一并赶了出去，临走前回头朝里面问。 “那明天的合同——”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 几乎是电梯门关上的同一刻，尹敛就被他压在电梯隔间吮吻。 舌根的麻意顺着他吮吸舔/弄的动作迅疾蔓延开来，尹敛被亲得腿有点软，堪堪扶住把手才没让自己瘫软下去。 “萧玺野......” 她觉得她得说些什么，一定得说些什么，不然他会一直这样亲下去的。 “你怎么来江城——” “我不能来么。” 才说出口半句，就被他堵了回去。 萧玺野弯下腰，开始舔她的后颈，用了点力的舔，尹敛感到最敏/感的那处被一阵湿麻覆盖，连带着整张脸都热了起来。 萧玺野：“你不和我一起来，我自己来这边处理工作，也不行么。” 行，当然行。 只是怎么这么巧，恰好是年假的时候处理工作，住的又是这家酒店。 尹敛心里有满腹疑问想要问他，却被他吻得脑袋发昏，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那凌知维和沈宥婷——” “林家有大变动，他们正好来这里避风头。” 他下巴靠在她温暖微凹的颈窝上，热气喷洒在她耳后，压低着嗓音问她。 “尹敛，你怎么能总是这么理智。” “看到我来的第一反应，原来就是这个吗。”他不轻不重地咬了下她的耳垂，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又不舍得真的咬重，“你就不问问我别的？” 尹敛嗓音放软：“比如？” “比如问我，看到你被别人一口一个姐姐叫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该来的还是来了。 尹敛闭起眼睛，认命般地埋在他胸膛里，一副要杀要剐不要拖沓的表情。 萧玺野反而被她这副表情给逗笑了，手上力度也轻不少，暧昧地在她腰间抚摩。 电梯门开，他掐了掐她的腰窝，问她住哪一个房间，要不要邀请他去坐坐。 虽然都是以疑问作结，但实际上选项只有一个。 尹敛埋他胸膛埋得更紧，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就被他半抱着进了房间。 门关上的那一瞬，她感到整个人被抱了起来，下一瞬，身下柔软感凹陷下去。 她昨晚才盛赞的舒适，只隔一日，就化为了囚她于永夜的温床。 “问啊，怜怜，”偏偏他还拖长着尾音唤她，将她潜藏的局蹐不安展露无遗，又给予恰到好处的安抚，让她周身颤栗不堪，“你问我答，没什么难的，嗯？” 第97章 尹敛感到身上的衬衣被一件件褪去，本该是冷的，却又因为他不急不缓地拥抱住了她，于是原先该有的冷凉不知何时转变成了心痒难耐的燥热。 她扬起雪白修长的脖颈，几乎是无意识地把他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嘶，别咬...你看到我的时候，是...是什么感觉......” 萧玺野松开口，夸了她一声乖怜怜，又假意伏低做小，主动将脸颊凑过去引诱着尹敛去抚摸。 说出的话却惊为天人。 “我在数。” 他说。 “他喊了你多少次，我就都要喊回来，在床上。” 他蹭她手的动作微微停顿，沾了薄汗的脖颈青筋勃/起，嘴唇贴近到她耳际，一字一句吻过她的耳廓。 “就像现在这样，压着你，在你爽得眼里只看得到我的时候，喊你——” “姐姐。” 要命。 最后两个字被他刻意压得很低，又与他以往的声线不太一样，添增了几分少年音。 尹敛的大脑几乎直接宕机，连脚趾都开始绷紧，细微地颤抖起来。 “原来这么喜欢的么。” 身下传来他惊喜的反应，他将她动/情的证明掌握在手心，还垂下眼睛，在她面前伸出食指认真地舔了舔指根。 尹敛脑中几乎是嗡地一声，伸出手想阻止他，却被他反握住，他又来蹭她，收敛了尾音里的锋致，黏糊糊地又喊她一遍。 “姐，姐。” 嗓音更软。 尹敛的腿绷直到了极限，在他声音与手指的共同作用力下彻底失去了抵抗的能力。 脑袋一片空白，本来干燥的空气瞬间染上糜湿黏糊的味道，她紧闭着双眼，几乎都不敢面对萧玺野。 他都还没彻底进来，自己怎么能就这样...... 耳侧传来他情绪愉悦的轻笑声，他吮吻她的肩膀，挺直的鼻尖蹭过她柔软肌肤，夸她。 “姐姐好棒。” “我能摸摸你吗，姐姐，像这样。” “姐姐亲起来好舒服，怎么这样看着我，我叫得不好么——” 尹敛在他手口并用的攻势下，颈项的青筋狠狠绷紧，抬手要捂他嘴唇，却被他吻湿指根，只能软软地耷拉下来。 “萧玺野，你能不能别这样......” 她真的要受不了了，这样的他。 筋骨已经绷到极致，又在达到某一阈值后狠狠松懈下来。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神态茫然若失而不自知，任由他十指相扣她的手指，牵着她箍住他遒劲有力的脖颈，包装撕开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得透彻—— 咚咚。 门口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尹敛的身体蓦地一僵。 萧玺野眯了眯眼，轻轻挠了挠她的腰际，迫使她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这里。 室内无人应答，过了会儿，门外传来凌知维不确定的声音。 “你确定尹敛住这儿？” 吴嘉宜的嗓音里还透着醉酒后的沙哑。 “是这里没错啊。” 她抬头确认了一眼房间号，只觉得头晕脑胀，整个人烧得慌。 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小敛你在吗，”她又敲了一遍门，语气轻柔，“你手机掉电梯间了，被凌知维捡到了。” 一门之隔，尹敛真的很想回应吴嘉宜。 只是她被萧玺野的动作磨得几乎都要忘记怎么喘息，更不要提发出平常的声音。 平坦敞阔的大床上，青年仿佛没听见门外人的声音似的，麦色掌骨上脉络血管紧紧绷起，牢牢箍在她的腰线上，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汗液交织间，尹敛恍惚自己浑身都颤抖着，双手想要挣扎，却又被青年的怀抱压制得更像是在他起伏的背肌线条上胡乱抓挠，牵动起令人遐想的痒意。 感受到尹敛的紧张，萧玺野轻舒出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她抖得不行的大腿。 “放轻松，怜怜。”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放轻松啊...... 尹敛应该是已经忍到了极限，眼尾拖着点绮丽的绯红，连带紧咬的唇都透了点血色。 萧玺野不想让她这么辛苦，垂下头好心地吻住她的唇瓣，好让她溢出的呜咽都尽数吞咽到他口中。 两人贴得更紧、更密。 尹敛的身体却抖得更剧烈。 “萧玺野，你有病吧，”旖旎弥漫间，他听见她小声骂他，嗓音像浸过水一样的，好听得不行，“都听到六六在叫我了，你就不能等一会儿再做吗。” 萧玺野亲吻她被泪浸染的睫毛，用唇舌安抚她，动作却判若冰火，像是要把她的溢调撞碎似的。 他其实真的很想告诉她。 能忍得住他才有病吧。 房门外，等了许久没人回应，吴嘉宜微微松开眉，对凌知维道。 “她应该是睡了。” 凌知维看了眼腕表。 这个点，现在睡了也正常。 只是刚刚走得有多急，才会把手机这么重要的东西落在电梯上？ “行吧，”他没多想，直接把手机交给吴嘉宜，“那先放你这儿，等第二天的时候给她好了。” “没问题，”吴嘉宜打了个哈欠，很爽快，“那我接着回去睡觉了。” 第72章 亲遍全身 包养情人。 门外脚步声消去, 尹敛微微松懈一口气，却被萧玺野的动作激得身体轻轻打着哆嗦。 “萧玺野，你能不能轻点......”她微微移开被吮得发麻的脖颈, 心跳快得像要与他融为一体似的, “别再亲那里了, 明天会被看到的。” 话音颤巍着落下, 他亲吻的力道却只是加重, 尹敛感到滚烫的湿热紧贴着那块被吮发红的皮肤耳鬓厮磨地蹭着, 他像是没听见似的。 “看到什么？” 又来了。 尹敛微微闭起眼睛, 感受到他鼻尖微硬的触感压过她最柔软的那块肌肤, 那里微微凹陷下去。 下一瞬, 愈发锐利的触觉宛若一根若存若亡的痒刺, 轻缓又不容置疑地，随着他的姿势, 狠狠扎进她身体。 “那吻看不到的地方, 好不好。” “不——” “放心。” 萧玺野打断她的话，汗珠沿着额角滴落在她锁骨里。 字句拉长的同时, 炙热的吻再度落下。 “确保看不到。” 后半夜里, 他真的将看不到的地方全都亲了个遍。 翌日，尹敛起床, 抚摸上被发丝遮盖彻底的后颈，仍然有隐隐作痛的感觉。 他示弱的本领渐长, 动作却一点也掩盖不了险恶的本质。 要搬酒店吗, 可现在临时换也太容易让人起疑了。 可要是她不换，原本以为来江城就能消停一段时间，现在这局面，反而更像是掉进狼窝里, 逃也逃不掉。 因为昨晚喝得酩酊大醉的缘故，吴嘉宜和尤子晴今早自动投降，说要好好睡个懒觉，等下午恢复好了，再计划去哪玩。 这倒也方便了尹敛，从吴嘉宜那拿回手机后，就准备去楼下吃早午餐。 手机开机，里面恰好跳出林津给她发来的信息。 【林津】谢谢，人我已经接走了。对了，有件事想问你。 尹敛就这样望着屏幕，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中......”好几秒，信息还没发出来，反倒是电梯门先开。 她走出电梯的同时，林津那头也恰好组织好了语言。 【林津】你还记得林淮昨天喝醉酒后磕哪儿了吗，进我车开始就一直说胳膊疼头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碰我瓷呢。 ...... 尹敛的动作一顿。 脑中倏地想起昨晚林淮的惨状，她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出口了。 犹豫了半晌，还是打字道。 【尹敛】昨天我扶他上去的时候不小心磕到电梯门了，替我和他道个歉吧。 【林津】好的没事，我等会儿把酒店钱转给你。 尹敛推辞了下，林津的转账直接就过来了，她也没多矫情，收了款就关了屏幕。 只是才走几步路，就感到腿又酸又软，绝大部分原因是昨天走的那两万多步，但其中大概也有萧玺野的功劳。 在餐厅里拿了盘子夹自助，正巧碰上也在吃早午餐自助的沈宥婷和凌知维。 尹敛和他们挨个打招呼，不远处又看到餐厅门外有个熟悉的背影。 是乔柏林。 虽然和乔柏林见面次数不多，但尹敛对他印象挺好的。 看起来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和某人南辕北辙的那种类型。 她将盘子放在沈宥婷桌对面，想顺道和乔柏林打个招呼，却被沈宥婷叫住。 “尹敛，三思。”她的语气多了几分意味深长。 凌知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了瓣西瓜啃上，一副看戏的表情。 “我就说今早和他打招呼怎么都不带理我的呢，原来是又被甩了啊。” “......” 什么叫，又被甩了。 尹敛侧眸看他，沈宥婷也觉得不太对劲。 第98章 “你这个‘又’字什么意思？” “我说错了，”凌知维耸肩，一副“我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应该是他玩‘游戏’又输了。所以，不出意料——” 啪的一声。 干脆利落的巴掌声即使隔了些距离，也依旧真切到骇人。 尹敛被突如其来的变动吓了一跳，才发现角落里不止站着乔柏林一个人。 昨天还那么事不关己，对人事都进退应矩的人，现在几乎是将那个人嵌在了自己怀里。 狭窄晦暗的角落本就逼仄，他还逼得那么紧，让别人半点也看不见他怀里人的脸。 尹敛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一个词。 偏执的占有欲。 他被硬生生扇了一个巴掌，头微微偏过来，角落的尾灯瞬间照亮他立体的五官。 因为肤色白皙干净的原因，那张端正清高的脸，晕在昏黄灯光下，几乎是即刻浮现出女人五指清晰分明的痕迹来。 可他依旧是那副不痛不痒的模样，嘴角竟然挂着一抹轻巧诡谲的殷红弧度，和他周正的眉眼本该是不搭的，却又好像被昏黄的灯光晕染开来似的，有种蹊跷的相得益彰感。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尹敛恍惚间看到他的眼尾都被扇红了。 可他又在笑，大概率不是痛感作祟。 如果不是因为痛，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乔柏林好像要被她玩坏了。” 一片沉寂中，吃瓜群众一号发出感叹。 “是么。” 吃瓜群众二号又啃了一口手里的西瓜，不置可否。 “我倒看他挺享受的。” 尹敛收回眼神，突然挺想收回她刚才对乔柏林的评价。 也是，能玩到一起的人，又怎么可能真的没一点相似的地方。 论这方面，他和萧玺野还真是不分伯仲。 和沈宥婷他们吃了会儿，尹敛看时间差不多了，本想叫吴嘉宜她们下楼。 只是刚站起身，就感到身旁有一道颀长沉郁的阴影投下。 “吃这么快？” 疏懒的调，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凌知维是一如既往的熟稔态度，用脚踢了踢对面的凳子腿：“不快，是你下来慢了。” 尹敛要走不走的动作就这么僵在原地，萧玺野从容自在地顺着凌知维踢过来的椅子，坐在她的旁边，回得松快。 “乔柏林今天不在状态，袅北的并购案上午是我在处理。” 语调拖长到一半，他不经意划过尹敛桌上，喝到一半的椪柑汁，忽然问道。 “好喝么。” 凌知维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尹敛右手边盛着果汁的玻璃杯。 这回知道不是和他说的了。 相较于凌知维，尹敛离萧玺野的距离更近。 这个距离和角度，她恰好能更加清晰直观地感受到他直白的视线究竟望的是哪里。 他盯的，根本不是玻璃杯中的果汁。 而是杯沿处残留的浅淡唇印。 她没由来地因为他一句话而口干舌燥起来，短促地回了两个字。 “还行。” 萧玺野轻轻“嗯”了声，没说什么，站起身自己去接了一杯。 不得不说，温德假日提供的服务细致周到，就连供客人使用的玻璃杯都是独一无二的。 可不知道有意无意，萧玺野偏偏从一众空杯里选出了最像尹敛桌上那只样式的，再平乏不过的纯透明玻璃材质。 汁水声音从机器中淌下，不大不小的流淌声汩汩流入尹敛耳中，她心里莫名有点痒。 等到流淌声消散，青年重新坐回她旁边，和凌知维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谈笑间，他总是轻抿一口玻璃杯沿，再有随意地回几句话。 明明没有将目光投向他，尹敛却仿佛能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唇舌印上玻璃杯沿时轻微的触碰声，以及喉口缓缓滚动的轻响。 一拳之隔，她的右肩和他的杯子近得几乎要碰在一起。 她印上口红印的相同位置，正被他用舌尖缓慢细致描摹着。 她几乎是跟随着萧玺野动作的下一秒，也滚了滚喉咙。 “我觉得挺好喝的。” 耳边倏地传来他煞有其事的评价，他的嗓音因为微甜果汁的浸润显现出轻微的沙哑。 正如昨晚，他唇舌蹭过她腿/间时，所用的那种语调。 “很甜。” 尹敛坐在旁边，有点忍受不了萧玺野这样故意作弄她的氛围。 这种气氛明明是如此的古怪，却只有她受困其中。 她再度站起身，想重新回楼上去，又被一阵轻呼呼唤回来。 “尹敛，你等等。” 这次不是萧玺野，是沈宥婷。 她从刚刚开始就没听萧玺野和凌知维在讲什么，自顾自地刷社媒看看江城有什么好玩的景点。 但刷着刷着，就有什么奇怪的词条，像是检测到什么一般疯狂推送给她。 又或者说，这条词条，本身就带了不少热度。 见尹敛不明所以地回过头，她嗓音罕然停顿，语气里带了点试探。 “尹敛，你最近刷过社媒吗？” “嗯...偶尔吧，”尹敛点头，“怎么了？” 沈宥婷忽然不知道怎么说了。 她停顿了片刻，连凌知维都感觉到不对劲。 “不是沈宥婷，你啥时候开始加入‘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流派的，有话快说啊。” “你懂个屁。” 沈宥婷翻了个白眼，将手机屏幕一转，里面的词条赫然倒映在尹敛的眼中。 【知名狗仔娱圈扒皮哥爆出新晋流量音乐家尹敛私下包养情人】 词条的热度不低不高，挂在一众标签的中间，而新闻配的记者照片，赫然是上一次在小区里遇到的那个狗仔。 ...... 尹敛压根没想通这记者的脑回路是怎样的，居然真的会用这件事来做文章。 看尹敛那副表情，凌知维实在好奇得不行，直接跨过桌子到萧玺野和尹敛的那边，将扒皮哥爆料的新闻内容从头看到尾。 像八卦娱记爆料私生活什么的，他早就已经司空见惯，这种事十有七八不是全真，但也大多不会是空穴来风。 他心中哇哦了一声，将“金主”与“尹敛”两个词挂上等号的时候，只觉得新奇。 但一想到“被包养”那个人，心里莫名就来了劲。 被美女包养的小白脸？ 他还真有点羡慕那哥们了。 自然地勾住一旁沉默不语的萧玺野的肩膀，他先是对他挤眉弄眼，用口型说了句真劲爆啊，随后目光转到尹敛身上，忍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抱着半是调侃半是试探的语气，开玩笑模样地问。 “这必不可能是真的啊，谁和美女交往还要被女方包养啊，那哥们也太没用了。你说是吧，尹敛？” 第73章 绝对勾引（二更合一） 偷，情。（新增…… 尹敛真的很想让凌知维别说了。 可偏偏他还越说越精神抖擞, 勾着胳膊把萧玺野拉得更紧了点，小声点问他。 “不是玺爷，你这是一点兴趣没有？一眼都没看。” 萧玺野轻嗤一声, 抬起薄薄的眼皮, 视线不着痕迹扫过那发着光的屏幕。 第一次觉得新闻上的那张面孔, 还算顺眼。 “你第一次见？”他的嗓音依旧轻淡, “上次京源演奏会之前, 他不就上热搜好几次了。” 被萧玺野这么一提醒, 凌知维恍然这好像的确不是第一次这位扒皮哥爆料有关尹敛私生活的内容了。 在京源演奏会之前, 也就是尹敛和金弈礼合作发布新歌的那段时间, 这个扒皮哥就不止一次报导过尹敛和金弈礼两个人之间因合作生情之类的新闻, 虽然假得不行, 但也让他俩的粉丝在那段时间吵得不太和谐。 在新年演奏会之前就是如此，更别提现在是在尹敛京源演奏会一战成名之后。 弹得好有作品, 再加上本身也长着张自带流量和话题度的脸, 受到的关注远不止被她的音乐吸引来的观众。 现在又被这扒皮哥借着趋势炒上这么一波，无论是正向还是负向的热度, 好像都有点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嚯, 还以为你平时不看新闻呢。” 这么想着，凌知维心里的那么点兴致也浇灭了大半。 沈宥婷收回手机, 听见尹敛问她。 “这词条挂了几天了？” “不久，昨晚上刚开始冲上来。” 沈宥婷关上手机没再看, 想了下还是提醒她。 “但我看热度一直在攀升, 看你的态度了，如果不想事情扩大，还是回应下比较好。” “谢谢。” 尹敛自然是不想这件事再蔓延下去了。 不论事情的真实性与否，这都是她的私事, 况且那个记者明明答应过她的。 她错过人群走到楼梯间，打电话和陈帆简单说了下情况，等挂上电话，做着以防万一的打算，自己也在微博和ins上回应了扒皮哥的言论。 第99章 刚退出软件，手机倏地传来提示音，是她和尤子晴吴嘉宜的小群。 【六六】姐妹们，有木有想好下午要去哪里玩！！！【色.jpg】 【子晴】不造啊，我刚刚查了下我们还打算去的那几条街，好多帖子冒出来说节假日去是要被挤爆的节奏，我不想被人挤人啊【哭泣.jpg】 【六六】啊啊啊我也不想...... 现在正好处于年假的最后一个星期，江城本来就是旅游的热门城市，很多景点都处于爆满的状态。 一想到这里，尹敛也觉得头疼。 她竟然也一时想不出还有什么小众又好玩的景点了。 【六六】等会儿哈姐妹们，凌知维刚刚和我发消息了 【子晴】？？？凌知维？他说什么 吴嘉宜那头静默了会儿，过了大概五分钟。 【六六】他问我们晚上有没有空，他和沈宥婷找到了个好玩的地方 【子晴】......这人靠谱吗【皱眉.jpg】 吴嘉宜回复了一个“我也不知道啊”的表情包，过了会儿又转发一个链接。 【六六】他说晚上去这里烧烤，问我们去不去 尹敛点开链接，是一个位于江城南城区的私人会所。室内部分和普通的会所大差不差，室外则是一片宽阔的草圃绿地，绿地后面隔着一条挺窄的溪流，是一望无际的乔木林，看起来空气很清新的样子，确实挺适合烧烤。 【六六】看起来还不错，怎么样，要去吗 尤子晴过了会儿回复一条。 【子晴】我都可以，看小敛 这倒是把压力给到尹敛了。 【尹敛】我也都可以，看样子应该挺好玩的 她不是没察觉到，凌知维和沈宥婷这两天表现出来的态度要比一开始认识他们的时候好太多，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他们身上那种若有似无的傲慢气。 沈宥婷方才给她看新闻时，眼里的担忧也不像是假的。 或许尝试接触看看，会对他们有不一样的想法。 【六六】【转圈.jpg】得，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去和他说！ 能看出来吴嘉宜大概是很想去的，确定行程过后就换好了户外轻便的衣服，拉着尤子晴下来找尹敛汇合，给她们看这个会所的照片。 吴嘉宜：“我刚刚查了下，这个会所不仅石板自助烤肉出名，还有一个4d动感私人影院超级无敌好玩！！！” 尹敛看她：“4d动感影院？” “素！就是不仅场景是3d，坐的沙发还会动的那种，”吴嘉宜说着，身体还跟着摇摇晃晃起来，又好笑又可爱，“总之就是非常的逼真带感就对了！” 尤子晴和尹敛被她说得也有点心动。 “六六，你要是不当老师，可以考虑换个职业，”尤子晴由衷感叹道，“估计干一阵就能当上销冠了。” 南城区离中心城区有一定距离，晚霞还没浸染在天空中的时候，凌知维就招呼着所有人开始动身。 “我们现在是......”他数了数，“六个人。” “怎么会是六个？” 沈宥婷还在划手机，听到这个，挑眉问他。 “因为萧玺野也去啊。” “......” 她的表情变幻了会儿，望向站在酒店门口不出声的青年，不确定地又问一遍。 “萧玺野，你确定去？” “嗯，”青年很自然地点头，“好久没吃烧烤了。” 一辆车当然坐不下六个人，凌知维叫了两辆车，理所当然地认为萧玺野和他们一车，尹敛她们三个高中同学一车。 第一辆车先到，凌知维和沈宥婷打开车门准备坐进去，耳后骤然传来青年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来，戒指落餐厅了。” 凌知维坐在车里回头，眼神掠过萧玺野指根处明显的印痕，想了会儿开口。 “没事，我打个电话，让经理收好。” “挺重要的，我自己上去吧，”萧玺野说，“等会儿我自己开车过去。” 他在江城待过一段时间，房产和代步车都有，昨天就是想用自己的车送乔柏林。 既然都这么说了，凌知维没再强求，应了句也行。 第一辆车开走，萧玺野重新上楼，尹敛和吴嘉宜她们仍在酒店门口等车。 微风挟着凉意沁入衣领，出租车在她们门口停下，尹敛正要往前走，一阵突兀的铃声搅乱了风声。 三人望向尹敛手中亮起的屏幕，和那荦荦惹眼的名字，不禁陷入沉默。 “你什么时候有萧玺野电话的？”尤子晴有些不解。 尹敛心里有点不明白萧玺野想要干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道：“就是之前在京府国际门口——” “哦圣诞节那次是吧，”吴嘉宜蓦地回忆起什么，帮尹敛解围，“你为了还他伞？” 尹敛心里轻舒一口气，连忙点头。 电话接通，她不自觉地开始屏息，连手指都渐渐握紧—— “喂，是尹小姐么。” 那头传来他淡薄的声线。 “还记得上午你和凌知维他们坐过哪个位置吗，我戒指找不到了。” “......”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落在三个人的耳中，晕开一圈涟漪。 四周隐隐绰绰绷紧起来的气氛在他话音落下那一刻无声落幕。 尹敛下意识咬了下唇，认真回忆道：“进门右手边第三排——” “找过了，没有。” 他顿了顿，问她。 “能麻烦你上来帮我找一找吗？” “......” 在尤子晴“他怎么这样”的眼神和吴嘉宜嘴里嘟嘟囔囔的吐槽声中，尹敛让她们先上车，等会儿自己再想办法过去。 等到她乘上电梯去自助餐厅，还没踏进门，就被一阵灼热的猛力拉到了晦暗逼窄的楼梯间。 昏黑黝黯中，青年的那双眼睛亮得出奇。 他毫无保留地向她展开自己，双手微微举起。 不留余地的弃甲投诚。 凌冽的五官被楼梯间紧闭大门缝隙中挤压的灯影照得晦暗不明。 殷红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神像狼，嗓音却像猫。 “尹小姐。” 还是与方才电话中一模一样的称呼，只是语气却截然相反。 “还是..金，主？” 空荡的环境里浮荡起他耐人寻味的语调，落在尹敛耳朵里，她连呼吸都开始紊乱。 他亲自握着她的手，徐缓又磨人地抚摸过他挺立的眉眼，滚动的喉结，以及廓晰的锁骨。 慢悠悠的，伸出那根因失去徽标而显得空落落的食指，不紧不慢地勾过她的手心，扫过难以言喻的酥麻。 “你帮我找找戒指在哪儿，好不好？” 勾引。 这绝对是勾引。 可明知道是他的伎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按着他无声无息的诱导开始摸遍他的全身。 最后找到戒指被他藏在哪里的时候，尹敛手心酸软，眼尾也被他舔舐得发红。 她不让他咬，他就舔，仿佛她是什么即将融化的雪糕，不尽快吃完，就会化为一滩水似的。 当然，被他舔/弄后的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他摆弄着她软软落下的指骨，示意她握紧那枚被玩得发烫的银戒，帮他重新戴回在他的食指上。 满意地看了眼食指上重新依归的印记，萧玺野垂下眼，赤诚地亲了亲她的手背。 唇瓣滚烫的程度，与那枚被他温度浸透的戒指一样炽热。 “谢谢宝宝。” 从楼梯间里出来时，尹敛的腿已经完全软了。 她被萧玺野半抱着去车库，坐上车的时候，恰好看到尤子晴发过来的信息，问他们到哪了。 尹敛举起手机，特地将聊天记录对准他，诚心劝诫道。 “萧玺野，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我错了，”还没等她说完，他轻笑一声，嗓音真挚，“下次一定改。” 下次直接在车上亲好了。 尹敛和萧玺野终于到达会所的时候，凌知维他们已经把肉烤得差不多了。 有别于一般烧烤用的卡式炉，为了保证客人的体验感，烧烤板做成了极为逼真的河石形状，而河石的底下则直接用燃木炙烤。火舌燃烧着梨木，噼里啪啦作响的同时飘荡起好闻的果香。一群人围在燃木旁烧烤，在还尚未回暖的冬末晚夜来说，莫名氤氲起难以言说的温馨气氛。 尹敛走过去，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 原来，他们之间也可以相处得很和谐。 “你们怎么才来啊，”吴嘉宜正在用烤熏肉，见尹敛来了，连忙过去牵着她坐在自己旁边，“小敛我和你说，这烧烤和我以前遇过的都不一样，可有氛围了！” “确实不一样，这种类型的烧烤自己烤才有意思。” 燃火照亮尤子晴漂亮的眉眼，她转过身将一袋还未开封的食材递给尹敛。 “你想先烤鸡肉，还是牛肉？这肥牛还真挺好吃的。” 第100章 凌知维和沈宥婷坐在另一边，特地给萧玺野腾了个空位。 “找到了？” 青年走到这边，凌知维扫过他重新戴上的银戒，开玩笑道。 “这是有多难找啊，还让人家尹敛帮你找。” 萧玺野的眼中倒映出蓬勃的火势，将旁边一根梨木顺势加进去，燃火更旺。 “没办法，我方向感弱。” 他谈噱自若，损自己丝毫不带手软的。 只是...方向感弱？ 凌知维在嘴中咀嚼了一遍这几个字，怎么想也不应该和萧玺野搭上边。 这顿烤肉众人吃得出人意料的愉快，晚风说不上暖，但被夜风一烫，平添了几分灼意。 梨木燃起来的烟也没有别的木种那么熏，再加上喝了点酒，气氛就更融洽了。 “诶，我发现一件事儿。” 凌知维一喝酒，话就多起来。 他指向隔着一条溪流的，另一边浓郁茂密的乔木林。 “你们有没有觉得，那边的乔木林，特像我们学校里的那片烨林？” 被凌知维这么一提，沈宥婷顺着他的眼神望过去。 嘿，还真是。 “都挺阴森森的哈，”她咬了口手里的烤串，笑嘻嘻地凑到他旁边，“不知道是谁，高中那年随口提了句烨林有蟒蛇，就吓得整个三年都不敢进去。” “难道没有吗？”凌知维反问。 沈宥婷耸肩：“我又没去过，怎么知道真没有假没有。” “我靠沈宥婷，敢情你和我说有蟒蛇纯属造谣啊。”凌知维听得直接激动得站起来，“搞了半天你是纯唬我呢。” 沈宥婷也跟着站起来：“你怎么这么说呢，我也是被我妈唬的......” “不行，这里我高低得去看看。” 凌知维头一转，直接往乔木林的方向走去。 “你来真的啊。” “真的不能再真的了！” 说要去看看的是他，真正走到林子里，最害怕的也是他。 这片乔木林比京府国际的那块好得太多，周围都安装了和萤火虫似的频闪提示光，应该是已经遇到了不少客人突发奇想来这片区域玩。 “那个...还要往里面走吗。” 才走了几步，凌知维对着面前一望无际的黑暗，声音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是啊，不是你说的嘛，要来真的，”沈宥婷瞥过眼睛瞧了他那怂样，笑得毫不留情，“原来你说的认真的就是走十米？” “......沈宥婷！我那是夜盲好吧。” 尹敛跟着在凌知维和沈宥婷后面走着，脚下的树叶声清脆清晰，感觉地面有些坑洼，每一步踩下去的厚度和感觉都不太一样。 再往前走一步，左脚下的树叶恰好堆叠了很厚一层，里面有个不浅不深的小坑，她的整个脚背都跟着陷进去半截，身体摇晃起来，轻轻倒吸一口气—— 一只有力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 尤子晴离得连尹敛不近不远，听到那片方向好像有吸气声，就往那里望去。 夜静更阑里，两个人影交错在一起，看不真切表情，但从肢体的自然倾向来看—— 是不是有点，太靠近了？ “谢谢。” 尹敛抬起被树叶埋了一半的脚，重新踩在石头上面，向萧玺野道了谢。 他很快松开她的腰，淡淡垂下眸。 眼神掠过她的眸光，望进仅有他窥得的，被月色润湿的那一小片掠影浮光。 嗓音淡淡。 “没事。” 刚出这么个小插曲，不远处又传来凌知维的惨叫声，所有人的目光不由望过去。 离他最近的沈宥婷目睹了事情发生的全过程，淡淡叹口气，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撞到的树干处拉回来。 “得了吧，别逞强了，我们回室内看电影。” 进入会所的微影院，最前方有一个大屏幕正处于待机状态，后面排列着不多不少几个皮质座椅，看起来和一般的座椅有些不一样。 尹敛走过去，发现每个座椅的右手边都设有一连串的按钮，座位前方摆放着一个模样挺酷炫的vr头盔，还真挺新奇的样子。 “这次选什么题材的电影呢......” 凌知维已经从刚刚的乔木林里缓过来，将大屏幕开机，兴味盎然地盯着大屏幕上琳琅满目的影片。 “看《闪灵》怎么样？” 吴嘉宜大叫一声：“凌知维你认真的吗？4d！看闪灵？？？” “4d不就是追求极致刺激嘛，”凌知维嗯哼声回应，眼神略带挑衅地望向吴嘉宜，“怎么？不敢看？” “我怕你不敢看！”吴嘉宜被激得反击，“刚刚不知道是谁进林子的时候发出这样那样的叫声......” 凌知维：“你就说看不看吧。” “当然！谁不看谁孙子！” 尹敛就这样看着他们将4d的影片选成了《闪灵》，戴上头盔刚开始播了个开头，就感到头皮发麻。 到了刺激的桥段，她猝然感到身上的椅子动了起来，有什么东西好像缠绕住了自己的脚踝，周边传来凌知维和吴嘉宜的尖叫声—— 尹敛将vr头盔摘了下来，低头看了一眼。 是从座椅底部伸出来的塑料绳，塑料绳散发着凉气，在空气里漾起阵阵白雾。 ...... 尹敛走到会所的卫生间洗了把脸，任由凉水浸润她白净的五官。 水珠从眉骨起伏处滑落至好看的鼻尖，浸洇出点点水色痕迹。 刚平复好心情，就听到门外有人在敲门。 不轻不重的两声。 尹敛安静了会儿，没有立即说话，敲门声再度规律响起。 她大概猜到门外是谁，感到有点不情愿的同时，心脏却先一步搏动起来。 他们最近都亲了那么多次，他都不会腻的么。 又等了一段时间，尹敛没再听到敲门声，以为是他走了。 谁知门刚被试探性地打开一条缝隙，就立即被外面的人抓住了机会。 电光火石间，尹敛急忙想要关门，却被萧玺野伸出一条腿卡住门缝。 长腿顺势迈入，整个人的身体也一并倾轧过来。 尹敛感到自己被他严丝合缝地拥住，方才漫过她眉眼的冰凉水雾转瞬间就被蹭到了他的面颊上。 “咔嚓”一声，门被他极为熟练地锁上，她被他亲得七荤八素，早就忘了刚刚想要说些什么。 大腿处兀突的凉意猛地让她回过神来，她俯下身望他极具张力的眉眼，却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萧玺野抱到了盥洗台上。 她的膝盖不轻不重地抵上他的小腹，膝盖的皮肤隔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灼人的热意。 耳边传来他微重的呼吸声。 “心跳怎么这么快。” 他挑眉，将所有的眉眼毫无保留地朝向他，眼中溺着星点笑意，晃得尹敛有些头晕。 “是看电影看的，还是因为——” 他刻意拖长尾音，低沉声线里浸着点勾人的缱绻。 “我？” 他的手随着他上扬的语气也一并蜿蜒而上，她今天穿的本来就宽松，难攻更难守。 尹敛被刺激得轻哼一声，感受到他修拓分明的指骨轻易攻城掠池。 她伸手想要让他不要继续了，萧玺野却顺着尹敛伸过来的手，亲了亲她脉搏跳动的腕关节。 她的手腕很细，显现出来的青筋蜿蜒交错，他的唇贴上去的时候，像是直接触摸到了尹敛心跳的规律。 “怜怜，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很像在——” “偷，情。” 他特意将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尹敛几乎是在听到的同时就剧烈颤抖起来。 她想要反驳，却知道如果真的说出口，只会换来他更有恃无恐的说服。 吴嘉宜他们都在看电影，而她和萧玺野却在卫生间里做这种事。 真是...昏了头了。 像是猜到了尹敛在想什么，萧玺野轻笑一声，食指蓦地用力，开始挤压她颤抖的尾椎骨。 “原来这个词让你这么兴奋啊，宝宝。” 他直起身，与坐在盥洗台上的她彻底平视。 微硬的发尾划过正她微微仰起的下巴，只是转瞬即逝的触感，却莫名让尹敛战栗。 萧玺野保持着弯腰的动作，只是抬起头，恰到好处地让尹敛能看清他那副蛊人的皮囊。 他低声问她。 “告诉我，你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眼眸中的水雾不断积聚，尹敛眨了眨眼眸，细密睫尾的水珠落在眼睑上。 她低下头，眸光滑过青年滚动的喉结，最终缓缓上移，被他一张一合的唇所吸引。 太奇怪了。 水龙头明明已经关了，脸颊上的水汽也在徐缓蒸发着。 可全身反而像是下了一场不会停的雨，迫切地想要找到发泄的出口。 他片言未语，眉目与神情，却又无不在诱惑她吻他。 她本不该让他如愿的。 第101章 可龙涎香味忽远忽近，她的耳边恍惚潋滟起细微而透彻的雨声。 刹那间，大雨倒置，倾盆而泄。 萧玺野要抽身远离的瞬间，尹敛不再犹豫，向前倾身。 她箍住他的脖颈，含住了他的唇。 彼此温度交融的一瞬间，萧玺野眼神骤然暗下来。 伸出绷起青筋的掌骨握住尹敛的腰，指根微微用力，她的腰窝就被他指骨捏得微微凹陷下去。 极为激烈的水渍声在逼仄的空间里响起，与其说是尹敛主动，不如说他始终保持着伺机而动的姿态，她根本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撬开了他的唇齿。 唾液吞咽，呼吸绞缠，一旦真正让他达到了目的，他几乎是即刻剥去了伪装极佳的乔饰。 尹敛的舌尖被他吮得发麻，蹙起眉头有些抗拒地推了推胸膛。 正想退出来时，他却冷不丁向前一步。 脊椎骨因为吸吮的力度一阵阵发麻，后脑勺被他猛烈的动作弄得差点撞到镜子上，被他用左手柔和地挡住。 唇齿上的力度却是截然相反的重，别说吞咽了，就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她不满于他的反客为主，咬了下他的下唇。 明明也不是很重，青年却“嘶”了一声，表现出很痛的样子。 装得不行。 尹敛知道他是故意的，却还是没忍住收了点力道，哪知这人恩将仇报，趁虚而入，又是一个漫长到近乎窒息的吻。 萧玺野终于舍得放过她的时候，尹敛已经软绵绵地搭在他的肩上，任由他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耳垂。 过了会儿，尹敛终于恢复了些神智，蓦地想起什么，用力掐了掐他的腰。 “萧玺野。” “嗯。” 尹敛：“我们...是不是待在卫生间太久了。” 算上她之前待在卫生间平复心情的那十分钟，已经将近三十分钟了。 一想到这里，尹敛当即远离他的胸膛，想从盥洗台上下来，被青年不满地又亲了两口，才抱她下来。 她以迅疾的速度整理好被撩得紊乱的衬衣，开门前还不忘告诫他。 “我们隔着点时间走，你过十分钟再出来。” 还挺谨慎。 亲得餍足了，青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懒洋洋地嗯了声，让尹敛先出去。 尹敛关上卫生间的房门，转身就往微影院的大门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迎面就碰上一个人。 她本来就走得急，又正好是拐角，差点没注意直接撞上去。 沈宥婷也被尹敛的动作吓了一跳，扶住她的肩膀。 “怎么了？走得这么急。” “......” 尹敛回过神来，平复住仍跳动得强烈的心脏。 “刚刚看那部电影有点被吓到了。” “害，我就说让凌知维不要挑这么刺激的吧，”沈宥婷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反正都是外国片，要遇到也是那帮老外先遇到。” “谢谢。” 她安慰人的方式还挺独特。 尹敛低声道了谢后就准备继续往影院走，沈宥婷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自然走向卫生间的方向。 两人的身影就要这么交错过去—— 嗞的一声。 大脑中仿佛有一根弦被人无限拉紧，尹敛猛地回过头，望向越走越快的沈宥婷。 “...沈宥婷，”她叫住她，“你要去哪里？” “卫生间啊。” 沈宥婷恰好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听到她的问题，转过头看了尹敛一眼。 “你不是刚从里面出来？” 第74章 我不敢睡 暖床。 空气中好像有什么, 在沈宥婷开口的同时陡然凝成微凉的冰珠，静悄悄附着在尹敛身上。 她感到脊背有点凉。 眼神隔着一段距离，望向卫生间那扇紧闭的门。 无声, 却也躁动。 在沈宥婷已经按压下门把手的那瞬间, 尹敛听到自己说。 “我...想和你谈一下。” 她见沈宥婷的眼神又望向她, 补充了一句。 “挺急的。” 一秒、两秒、三秒。 沈宥婷的手松开的同时, 尹敛轻呼出一口气。 紧接着, 她说的话又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是有关林家的么。” 她转过身, 朝尹敛走了几步。 印象中的沈宥婷, 都是一副大大咧咧, 什么都不甚在意的样子。 而现在,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正好也想找机会, 好好和你谈一下。” 会所连接着室内与草地的过渡区设有一片小型玫瑰园。可能是因为最近气温回暖的缘故，尹敛和沈宥婷坐在花团锦簇的玫瑰花群中时, 晚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凉。 有服务生想给她们倒上沏好的玫瑰花茶, 沈宥婷拒绝了，随后望向尹敛。 “你需要么。” 尹敛也摇了摇头。 等服务生离开, 空气重新陷入一片微妙的宁静, 隐隐约约的玫瑰花香沁入尹敛的鼻尖，她紧绷的身体慢慢松懈下来。 沈宥婷先在平静的湖水上面投掷了一颗轻巧的石子。 “我真没想到你真能劝林云琼答应那件事。” 她已经知道岑栋改证词的事是林云琼做的了。 既然她知道了, 那么林家大概率也知道了。 “尹敛，你真的很聪明, ”沈宥婷靠在柔软的坐垫上, 抬头望星，“我不得不承认，如果我是你，在新闻出来的那一刻我就会立刻去找林云琼的麻烦, 而不是花这么多年找真相。” 人都分感性和理性两面。 新闻传播的最大的特性之一就是片面性，但十八岁的尹敛不懂。所以沈宥婷说的方法，她也曾尝试过。 当时柳沁被送到瑞士治疗的那段时间，她也曾尝试想去京府国际找林云琼问清楚。 只是隔着一条不宽不窄的马路，遥遥望过去，尹敛一下就望见了那个初现婉丽的少女。 她亲昵地挽着好友放学，从校门口到门外的豪车接送，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得体合群，仿佛那个曾陷入舆论漩涡的人不是她一样。 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由专人教导得婉婉大方，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只是在与同伴款洽聊天的同时，偶尔瞥到转角处一个挺拓的身影，伪装良好的眼底竟然也会浸渍出类似于野兽本能的狩猎者姿态。 “云琼，”同伴女生嬉笑的话语伴着那天薄暮的风，一同落至尹敛的耳中，“像你这么优秀的人，除了萧玺野以外真的有人能配得上你吗？我觉得难如登天！” 在那一刻，尹敛发现了她的破绽。 在还未掌握得当性格与家庭背景关系的年龄，这样一闪而过的不对劲仿佛是蝴蝶扇动后沾水的翅膀。 与其说林云琼是在高等教育中被培养得不容许有丝毫差错、样样东西都要得到最好的大家闺秀。不如将这种教育的名字剥去好看的外壳，正如将她完美到挑不出错的性格剪开一条细长的口子，抽丝剥茧出内里最真实的血肉。 高等教育，精英教育，还是—— 至高无上的沙文主义教育。 “一个人的性格，在形成的关键期，还是受父母影响更多。就我被教育的观念而言，衡量人过得幸福还是不幸福的标准，可以与物质基础挂钩，却不应该是阶级基础。” 正如生于那样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金骷髅里二十几年，尹敛并不觉得林云琼过得会如她表面展现得那样完美无瑕。 “不过，”尹敛道，“如果你是要和我说她有什么苦衷，那我只能说理解，但这和我没有丝毫关系，我不该承受她所承受过的痛苦。” 沈宥婷几乎是用笃定的语气道。 “你在让她做选择。” 是继续活在林志安和纪暖的控制下，还是在人生中做一次真正属于自己的选择。 “沈宥婷，”尹敛轻笑一声，挺柔和地回望她，“我说了，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与我无关。” 将岑栋交给林云琼解决，的确算是相对轻松的解决方法。 但即使她选择了前者，她也有别的办法让岑栋说出真相，只是换一种较为棘手的方式而已。 等沈宥婷问完之后，尹敛也干脆开门见山。 “你能告诉我，现在林家是什么情况么。” “林志安在紧急做股份重新分配，很急，还联系了几个在国外的私生子，”沈宥婷道，“纪暖最近被革职调查了，消息还没放出来，但也快了。” 尹敛有点惊讶于她的坦诚：“你就这么对我说出来了？” “嗯，”沈宥婷点头，说话也丝毫不避讳，“知道真相之后，我对你挺佩服的，我说过，如果换作是我，别说佛音了，估计高中都读不下去。” “还有，”她顿了顿，“我承认之前对你和尤子晴她们有点傲慢，我向你道歉。” 第102章 尹敛发现，沈宥婷夸人损人都挺厉害的。 她被她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坐外面那么久也挺凉的，”尹敛摸了摸胳膊起身，转移了话题，“进去？” “对了，”沈宥婷突然道，“我刚刚从影院出来还有一件事。” 尹敛抬眸看她。 沈宥婷问：“你有看见萧玺野去哪了吗？” “......” 尹敛沉默了会儿，刚想回答，就被沈宥婷打断。 “没注意就算了，我等会儿自己找找。” 两人要进去时，尹敛蓦地感到玫瑰丛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沈宥婷察觉到她的失神，顺着她的眸光望过去。 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她问。 尹敛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刚看完恐怖片产生错觉了。” 回影院的时候，电影正好播放到杰克拿斧头劈门的桥段。 吴嘉宜和凌知维都坐在椅子上放声尖叫，尤子晴觉得他们的叫声比电影里的还要可怕，干脆将vr头盔摘了下来。一转头，就看见从门口一起走进来的尹敛和沈宥婷。 “...你们刚刚去哪里了？” 尤子晴扫视了一圈，才发现其中三个座位都空着。 “就随便聊了会儿天，”尹敛走到尤子晴身边，“怎么不继续看了？” “害，太吵了，而且看过了，没意思。” 尤子晴显然是早就对这类恐怖片脱敏了，任由座椅怎么摇晃，怎么喷烟雾都不为所动。 但看吴嘉宜和凌知维的表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沈宥婷去门外找萧玺野去了，尹敛和沈宥婷继续坐在椅子上，全程都能听到他俩不间断的惨叫声。 有时候能听出来是真害怕了，有时候则是兴奋的叫喊声。 又菜又爱玩。 电影结尾，刚刚还表现得又惊恐又兴奋的两人，一摘下vr头盔马上跟换了一副表情似的。 吴嘉宜哭丧着脸：“早知道就不答应你看这部了，我今晚肯定睡不着了。” 凌知维脸都被吓白了，还在死鸭子嘴硬。 “现在看都看了，你后悔也晚了。” “呜呜呜，有没有办法一键删除记忆啊......” 吴嘉宜简直一秒都不想再在这个影院待下去了，拉起尹敛和尤子晴的手就往会所外面走去，正好迎面碰上朝反方向过来的萧玺野和沈宥婷。 沈宥婷对上三个人的眼神，愣了愣。 “看完了？” “嗯嗯，我们快回酒店吧，这地方太偏了，”吴嘉宜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我有点害怕。” 看来真是被吓得不轻。 凌知维被落在后面也跑过来，看到沈宥婷直接抱怨起来。 “我说你们一个一个都跑到哪里去了，一摘头盔转头看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我是有正事要和萧玺野谈好吧，”沈宥婷不满地反驳，“我看你是害怕了没找到人求安慰吧。” “沈宥婷！你...嘴太毒了你个毒妇。” 两人又打闹起来，萧玺野面无表情地将两人分开。 他们停下来，才发现剩下三个人不知道去哪了。 “怎么都不等我们啊......”凌知维的嗓音里是自己也没有发觉的委屈。 “所以可以走了么，”萧玺野在旁边冷不丁地道，“时间不早了。” 之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人有这么着急回去过。 他们懒得打车，回去的路直接蹭了萧玺野的车。 沈宥婷想起她刚才问萧玺野的话。 “我之前问你的那件事——” “不可能。” 沈宥婷和凌知维面面相觑。 萧玺野依旧是那副懒散的表情，嗓音却斩钉截铁到不留任何余地。 “还有其他事吗。” “......” 怎么一说到这个就变得那么严肃了。 沈宥婷摸了摸脖子。不是不知道萧玺野一向对这件事比较反感，但看他今天心情不错，还以为这事能谈谈。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沈宥婷凑过去，小声和凌知维吐槽，“还以为这阎王今天答应我们一起吃烤肉，是脾气变得好一点了，没想到——” 萧玺野：“沈宥婷，我能听得见。” “......” 沈宥婷彻底闭嘴了。 尹敛从会所回到酒店的车程里，就一直在和尤子晴安慰吴嘉宜。虽然她自己没有看完那部电影，但从前几十分钟的渲染能看出来，大概是真挺恐怖的，也让她不由想起以前一个人在佛罗伦萨的单身公寓里看恐怖电影的经历。 压下心底隐隐绰绰的惴惴，尹敛回到酒店房间后就迅疾洗了个澡，她将头发吹干，柔软的发丝贴着鬓角，走到床头柜拿起手机，才发现半个小时前有人发了条信息给她。 【萧玺野】在干嘛。 尹敛眉心一跳，想了会儿，还是在屏幕上打出一行字。 【尹敛】今天玩得太累了，不做。 【萧玺野】...... 她的目光滑向那六个小点的时候，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他被噎住的表情。 嘴角莫名扬了扬。 还没等她回复什么，手机又是一震。 萧玺野发了语音电话给她。 铃声在手心里响个不停，尹敛后知后觉中了他的诡计。 早知道就不回消息了。 那铃声大有她不接就响个不停的架势，尹敛无奈点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在耳侧。 “萧玺野，你——” “宝宝。” 这回是尹敛被他简单又悱恻的两个字噎住。 那头的嗓音裹着笑意，宛若砂纸磨过耳畔，吹得她耳朵有点发热。 “你误会我了，”不知有意无意，他的语气浸了点委屈，“我明明是怕你一个人不敢睡。” 潜在意思是，尹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好像知道他怎么说话会足够动听。 平常对别人讲话都不留情面的人，现在对她用这样的语调说话，尹敛忽然觉得腿有点软。 被戳中了心思，她靠在床上，看了眼四周空荡得有些可怖的卧房，嘴上仍不愿意承认。 “我没有不敢睡。” “哦，”拖长的调微微上扬，尹敛听到他很自然地回应她，“那是我不敢睡。” “......” 尹敛被他的声线勾得下意识吞咽了下，那么轻微的一声，却被他轻易捕捉察觉。 顷刻间，他的唇离手机更近，连轻微的气音都仿佛带了点蛊惑人心的挑动意味。 “今晚，需不需要我给你暖床？” 第75章 珍珠锁链 *我。 他究竟是怎么用那么理所应当的语气, 说出那两个字的。 尹敛用手背摸了摸脸颊。 很烫。 “萧玺野，我真不需要——” “我现在下来。” 他并不打算给她拒绝的机会，电话挂断后, 尹敛还处于怔愣的状态。 好不容易反应过来, 她匆忙站起身, 随意挑了件酒店的浴衣穿上。应该刚洗完澡不久的原因, 露出的白皙肌肤起伏处隐约可见稽留的水渍, 顺着她的动作一颗一颗缓慢淌下。 尹敛觉得萧玺野大概是疯了。 现在可不是上次将近后半夜的时间点, 来来往往的客人这么多, 他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就这样下来找她。 可她好像也病得不轻。 不然, 怎么会真的打开门, 想去电梯间找寻他的身影。 她将门打开, 脚上还穿着酒店的一次性拖鞋，站在门框旁望向电梯门开的方向。 萧玺野真的出现的那瞬间, 她的心骤然剧烈跳动起来。 不是因为他的这个行为, 更不是他之前说的话。 而是单纯的，因为他这个人。 尹敛大概不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多炽灼, 直到不远处的青年, 以同样甚至更甚的目光，如此直白灼烫地望向她。 四目相对。 他朝她的方向走得更快了些—— “呜呜呜！小敛！！！” 吴嘉宜的声音在他们之间响起, 尹敛明显愣了下。 吴嘉宜察觉到尹敛的目光，后知后觉朝她望的地方看去。 不看不知道, 一看吓一跳。 “萧玺野？你来这层干什么？” 本来萧玺野出现在这一层已经够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他的穿着！ 一身骚包的黑色浴衣，还特意将领口拉大了点，露出里面隐约的肌肉线条，这是想要勾引谁？ 吴嘉宜越看越奇怪, 视线又没忍住往他露出的锁骨胸肌上乱瞄。 得不到他的回应，还想再说什么，就感觉手被人牵住。 是尹敛将她拉过来，耳边传来轻柔的语气。 “六六，出什么事了吗？” 吴嘉宜转过头，这才想起来要找尹敛干什么。 “小敛！哇！！！”她一下扑到尹敛的怀里，“我看完那个根本睡不着，你能不能陪我睡啊。” 第103章 “......” 吴嘉宜的脸此刻全数埋在尹敛的怀里，甚至还在她胸前露出的肌肤上蹭了又蹭。 从尹敛的视角，一抬头，恰好能看到萧玺野的脸在此刻，黑得不像话。 但她也顾不着这么多，安慰完吴嘉宜就把她领到自己房里。 “没事的，都是假的，你今晚就睡在我这里吧。” “呜呜呜，小敛最好了~” 关上门的那一刻，萧玺野的脸更臭了。 房间内，尹敛将新的一次性洗浴用品递给吴嘉宜，让她先去洗个澡，她们到时候睡在一个被窝里。 吴嘉宜高高兴兴应了句好，目光扫过尹敛身上的睡衣，无意间说了句。 “你的浴衣样式和萧玺野身上那件一样诶。” 就是颜色不一样。 尹敛整理床铺的动作一顿，咳了咳嗽。 “嗯，酒店备的。” “哦~” 吴嘉宜拖长语气，尹敛的心也不由提了起来。 吴嘉宜：“那我也要换一件酒店款式的！” 危机暂时解除。 毫不夸张地说，自从凌知维他们也搬入这个酒店之后，短短两天，尹敛都仿佛在过着碟中谍的日子。 一方面要应对狗男人的各种套路和邀请，一方面又要防着不让朋友们发现，她的旅游体验感和轻松感反而削减了不少。 看来从今天开始到江城旅行结束之前，她还是要暂时离萧玺野远一些。 等吴嘉宜洗完澡回来，尹敛也差不多有了点困意。 熄了灯，她听到吴嘉宜忽然开口。 “小敛，你有没有觉得，凌知维他们几个人，好像也没有这么讨厌。” “嗯，”尹敛轻应了声，“一开始是立场不一样，合不来没必要多说话，但现在看来，人的立场和观念都是会变的。” 除去一些特定场合的立场对立，纯粹以这场旅行来看他们的话，性格都是可以相处的类型。 吴嘉宜点头表示赞同，黑夜暗昧里，她们像高中那样说了好多悄悄话，等到真的要睡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后半夜了。 之后的几天里，因为吴嘉宜都是和她一起睡的缘故，即便萧玺野使尽手段，也没办法在晚上真的到她房间，尹敛终于能好好玩两天。 尤子晴年假告罄在即，准备最后玩完一天收官，隔天就回京市，吴嘉宜思来想去，还是想在最后一天把江城久负盛名的古街都逛一遍。 “不管了不管了，人挤人我也要去！”吴嘉宜在酒店餐厅的沙发上一锤定音，“来了江城不去那几条街，就像是去了巴黎不看埃菲尔铁塔，去了伦敦不看大本钟——” “行了行了，看出你想玩的欲望了。” 一起玩了这么多天，凌知维也和吴嘉宜混得很熟了，一边掏出手机一边说，“你不就是想去街上那几家店嘛，我和老板说一声，看今儿能不能包场两三个小时。” “......” 天天骂资本主义，结果有一天资本真正降临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吴嘉宜恍然自己真香了。 她和尤子晴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神回到凌知维的时候，十分大声地说了句。 “谢谢凌老板！！！” 尹敛挂完电话回到餐厅的时候，就被吴嘉宜这句大吼给威慑住。 吴嘉宜也看到了尹敛，挥挥手让她坐在自己旁边：“小敛！帆哥那儿怎么说呀？” 尹敛：“他说帮我接洽了几个在江城的媒体，明天约了采访，但时间不长，就一两个小时。” 还有—— 尹敛想起陈帆先前在电话里说的，眉头不由蹙了蹙。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个先前一直喜欢爆料跟踪的“扒皮哥”社媒账号最近的ip也在江城。 希望和她无关吧。 坐下来之后，吴嘉宜就和她酣畅淋漓地讨论着今天的计划，从这条街步行到那条街，屋外正好有点细雨朦胧，倒很贴合柳烟花雾的景象。 她连朋友圈发什么文案都想好了。 “一碗阳春面，几度下江南，我在烟雨江南里等——” 正讲到兴头上的时候，被凌知维“诶”的一声打断。 吴嘉宜眨了眨眼睛，不解地看向他。 “咋了？” “萧玺野说今天有工作，不和我们出去了。” 这倒也正常。 萧玺野来江城本来就不是和他们一样纯旅游的，只是前几天确实也一起玩了挺多地方，虽然脾气还是那样不爱搭理人，但吴嘉宜听到他不能去，还是生出几分遗憾来。 “好吧，工作要紧。” 刚说完，空荡的餐厅里隐约响起手机的震动声。 紧接着，又是持续性的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 尤子晴吃了口嘴里的三明治，目光望向在叉午餐肉的尹敛。 “小敛，好像是你的手机在响。” “啊，原来是我的。” 尹敛像是才反应过来，将手机从桌上拿起，放回口袋，还是没有要看的意思。偏偏在这时候，有服务生向他们走来。 “请问您们谁是1206房的尹敛小姐？” 众人将目光纷纷投在当事人的身上，后者显然也有点懵，放下手里的餐叉。 “是我。” “昨天您参加了本酒店举办的抽奖赠礼活动，恭喜您抽中了一等奖，”服务生扬着标准的礼貌微笑，很自然地将手中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送给她，“这是您中奖后的奖品，再次祝贺。” “哇！小敛，你昨天什么时候背着我们偷偷抽奖了？” “昨天有活动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有的吧，前台那边好像有说......” “......谢谢。” 在众目睽睽之下，尹敛只能硬着头皮收下服务生的礼盒。 可是，她昨天压根就没有参加什么抽奖赠礼活动啊。 隐约猜到是谁送的，尹敛垂眸，一时不知道他又想要干什么，连握着礼盒的指腹都好像在发着烫。 礼盒不大不小的一个，拿起来不费劲，里面的东西也不是很重。 她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在众人面前打开礼盒包装。 短暂的抽奖风波过后，注意力被重新转移，尹敛独自走到卫生间，锁好门，拆开礼盒重重精巧的包装。 啪嗒一声。 礼盒的盖子掉在地上，漾起微妙的响声。 尹敛看清礼盒里的东西，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她感到大脑一片空白，灵魂被高高抛起，随陡然急促的呼吸一同跌宕颤栗。 在一片花攒锦聚的衬垫中，那根细长的、在吊灯下反射着光泽的珍珠锁链，仿佛要透过她攥着的指腹，将她整个人燃烧殆尽。 锁链细长，凹凸的纹理泛着金属的冷硬质感，牵连着的皮质项圈却又因为珍珠的裱饰，添了几分穷工极巧的奢欲。 而在项圈的内部，赫然写着一行字。 i’m lynn’s，always. （我是怜怜的，永远。） 尹敛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脸虽然已经恢复平静，被黑发遮掩住的耳朵，仍旧红成一片。 她一方面无比庆幸没有在餐厅的时候就直接打开，可另一方面，又涌上一种连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项圈内部镌刻的那一行字迹，分明就是萧玺野自己刻上去的。 他在向她投诚，他在请求她锁住他。 只是这么一想，就仿佛有静电通过全身似的，尹敛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连从卫生间走向餐厅的路，都多花了好几分钟才到达。 整理好思绪，她想打开手机问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见不远处凌知维的声音。 “萧玺野，你怎么下来了？” 打开锁屏的指腹猛然一顿，尹敛抬眸。 将她的名字镌刻在项圈上的青年此刻正站立在人群中，言笑自若地和众人搭话。 他好像即使什么也不做，也足够引人瞩目。 人群的目光聚集在他身上，偏偏他的眼神，几乎是在尹敛出现在门口的瞬间，就如火炬逐光那般，没有丝毫迟疑地锁定在她的身上。 众人察觉到萧玺野的眼神，又都往门口的方向看去，热情地向她招手。 “尹敛，你终于回来了！那地方看起来还真挺好玩的，准备出发啦！” 尹敛点了点头，却只觉得耳朵嗡嗡的，周围的人声仿若都隔了层薄膜似的，听不真切。 她的眼睛，她的感官，好像都只能聚焦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人嘴角挂着惺忪散漫的笑意，眸底溺着燎原火光，姿态分明与旁人无异。 可霎那间，他表情微动，硬生生压下冽拓眉眼里流露出的锋芒棱角，露出一副任何人都抵抗不了的撩拨神色。 他张开嘴，用口型一字一顿地问她。 “留下来*我不是比出去更好玩么。” “主，人。” 第76章 朝她俯首 感觉萧玺野快要被她迷死了。…… 第104章 吴嘉宜和凌知维已经站起身, 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尹敛收回视线，溘然伸出手放在嘴边，咳了咳嗽。 一下、两下, 越来越剧烈。 “小敛, 你怎么了？” 尤子晴担心地要来查看她的情况。 尹敛朝她摇了摇头。 “我没事, 可能是昨天被风吹猛了。” “要不要紧, 头痛不痛, ”尤子晴很紧张地看她, “我们今天的行程大部分是在户外，你身体可以吗？” 尹敛道：“要不我今天待在酒店吧。” 众人不约而同将视线对准她。 吴嘉宜有点不放心：“要不我留下来陪你......” 尹敛虚弱地笑了笑，回得自然：“不用啦，我在酒店吃点药就好，到时候就等你们朋友圈发照片了。” “啊, 好吧......” 在尤子晴和吴嘉宜依依不舍的告别中，尹敛朝她们挥手。 电梯门一合上。 她就被一旁的青年抱了个满怀。 尹敛也是今天才发现, 萧玺野瞒了她好多事情。 譬如在这家酒店的另一面隐藏着一间贵宾电梯，譬如这间电梯能直升顶楼的空中温泉，又譬如—— “萧玺野，原来预约空中温泉的就是你。” 尹敛被他边吻边抱着往雾气蒸腾的温泉池中去, 被亲得晕头转向, 却也能感受到周遭云山雾罩，烟雾缭绕, 有温热的水渍渐渐浸湿她的衬衣, 徐缓蔓延到她的肌肤, 浮荡起晃人心弦的热度。 “你这个人...唔...心机深沉......” 她的舌根被迫与他的搅在一起，水渍声混于温泉的汇流声中，连说话都不利索。 萧玺野轻咬了下她的舌尖, 也不反驳，只是顺她的力道脱她的衣服，手指流连间，还不忘转移她注意力。 “嗯，还有呢。” “还有......” 尹敛被他亲得很舒服，微微仰起脖颈，鼻尖蹭过他起伏的喉结，嗓音里浸了水意的同时多了几分狡黠。 她握了握手里的皮质。 “还有的，你戴上它我就告诉你。” 这回换萧玺野愣神了。 他的喉结开始剧烈滚动起来，说出好字的时候，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锁链碰撞的细碎金属声响融化于淙淙泉水中，收紧的那一瞬间，萧玺野的头被锁链的力度带得被迫往后仰起，只能仰视着望向搭在自己肩上的尹敛。 云窗雾阁间，她的脸非但没有变模糊，反而从未这般明晰地摹印在他心上。 镌刻着她姓名的皮质，此刻紧密无缝地贴合在他最脆弱的位置。每一次喉结的滚动，脖颈的上仰，都能事无巨细地剐蹭起那一片粗粝的质感，牵连出酥爽的麻痛感。 萧玺野的眼尾都已经爽得发红了。 周遭的水流翻滚着，连带着身体也不太好平衡，尹敛一只手搭在温泉旁的池石上，双腿收紧的同时，被水雾浸得艳靡的唇瓣缓缓贴近他的耳垂，继续道。“还有就是——”“小心眼，报复心重，爱吃醋，还喜欢搞突然袭....嘶...别舔那里......” 正说得起劲，突然传来一阵痒痛，尹敛被他咬得没了力气，水波划开，她抓住他的小臂的力度猛地紧了点，手里握着的锁链跟着拉紧，青年发出一声闷哼，却又不像是痛的。 “你......” 尹敛松开了些锁链的力度，垂下眼想关心他，却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 他的眼眸里，哪有半点因疼痛的不适感，甚至恰恰截然相反，他望向她的时候，眸底明明是澎湃浓重的快感与重/欲。 尹敛感到身体都因为他这个眼神而感到莫名颤栗，手上还来不及动作，萧玺野很快垂下眼，极具侵略性的眉眼扫过雪白起伏处自己留驻的印章。 “嗯，主人，你说得都对。” 他嘴上这么好说话，实际动作却再也迫不及待地暴露他的真实想法。 尹敛的身体刚松懈下来，就感到原本扶住她腰臀的那只手陡然松开，流荡的泉水翻涌着，没有任何阻隔地倾荡她的全身。 与之一同覆盖全身的，还有他贲张劲实的身体。 温泉水剧烈流动起来，尹敛整个身子都好像随着越来越滚烫的温泉，蒸腾着，流动着，碾压着。 最难以忍受的水汽翻滚之时，她感到自己的身体被青年架了起来，连脚都离了地。 彻彻底底的悬空。 深入骨髓的快感。 尹敛的大脑白光乍现，失神间，耳边传来萧玺野忽远忽近的调笑声。 “我就是心机深沉——” “萧玺野......” 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力度大得她有点受不了，尹敛差点以为自己也要融为泉水潺潺中的一部分淌下。 他仿佛没听见她轻声嘤咛似的，继续“认可”她的话。 “小心眼，报复心重，爱吃醋，还有什么来着——” 他的动作随着语调一同慢下来，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 “也喜欢，搞突然袭击。” “啊......” 拖慢的时间只是延缓一秒，又在下一瞬猛冲增速。他低头，唇舌猛地含住她不知被汗液还是水液浸湿的耳垂，坏心眼地舔咬。“怜怜。”他问她。用言语问，更用身体问。 “那你喜不喜欢这样的我，嗯？” 尹敛没忍住，趴在他胸膛上，重重咬了一口他的锁骨，咬得不轻，连口中都有隐约的血腥味。她不甘心又处于被动的处境，忍着腰腹剧烈的酸意，伸出被热气蒸得泛红的掌骨推了推他。推不动，又只好用另一种方法。尹敛低下头，轻含了下他的喉结。 萧玺野的呼吸声猛地一窒，她感到力道有松动，再接再厉。 伸出舌头继续往下，着重围绕那里，轻轻舔了一下。 “喜欢。” 尹敛抬眸，发尾已经悉数被水流浸湿，软软地贴在她晶莹白皙的脸颊，以往清冷的气质在水汽中氤氲起几分惑人。 “很喜欢你。” 耳侧的呼吸彻底乱了。 尹敛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能见到萧玺野这样的神情。 只是没来得及好好欣赏他这一副难得的表情，大腿猛然颤抖着，嘴唇都被他吮舔得发麻，热流涌动间，已经没有力气去分辨此刻交缠在她和他身上的，究竟是哪一种液体。 亲吻她的火热触感从唇齿蔓延到起伏处，又一路往下，最终流连到大腿内侧。尹敛咬唇轻/吟一声，伸出手想制止萧玺野的动作，却被她指根一同吻得濡湿。 到最后，尹敛整个人都在温泉池里泡得虚脱了，萧玺野抱着她到池石上，拿了件浴衣给她披在身上。 她整个人的皮肤本来就白，两人在里面泡了挺久的时间，又一直黏得那么紧，此刻不仅是脸，全身上下似乎都浮上一层淡淡的酡红。 萧玺野还泡在温泉里，眼神身体却都侧向她。 他看了她很久。 尹敛脑袋昏昏的，以为他还没尽兴，刚想让他别再来了，膝盖处却蓦然传来一阵温热感。 他亲吻了她的膝盖。 忠诚的，赤忱的，毫无保留的。 黑色碎发挡住他恣肆张扬的眉骨，莫名多了几分乖驯的感觉。 从她的角度看，就像是—— 他在朝她俯首。 不算凉的晚风穿过山间假石蜿蜒而过，她听见他沉而郑重的嗓音一同混在风声，轻贯入她的耳侧。 “真的好爱你，尹敛。” - “不行了，根本没有心情玩下去。”古街巷口，吴嘉宜眉头始终紧缩，走到一半突兀停了下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你们继续去玩吧，我要回去看看小敛——” “别了，大家一起回去吧，”沈宥婷提议道，“我刚刚让人送了莲藕汤到酒店，现在回去拿刚好。” 四人一愣，纷纷看向她，后者耸肩。 “顺手的事。” 既然意见达成一致，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打完车后回到酒店，吴嘉宜刚从前台拿了莲藕汤，就听见尤子晴“咦”了一声。 “我刚刚好像看到个人影朝楼梯间跑了过去......” 吴嘉宜眼也没抬：“这有什么的——” “是那个什么‘扒皮哥’吧，”凌知维刚停完车走进来，恰好看到了那人的脸，“他来这里干什么？” 吴嘉宜愣住，“啊”了声。 “他不会又是来拍小敛的吧。” 这人怎么样啊，连休息都不让小敛好好休息。 其余三人在听到吴嘉宜的话之后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说了句快追，他们反应过来，朝楼梯间快奔过去。 上次这么齐心协力地跑步好像还是高中课间操的时候。凌知维追得最快，三步并两步上了楼梯就看见了扒皮哥的背影。 他一直在往上跑。 这人真是疯了吧，这家酒店足足有二十层，现在当娱记都这么拼的吗？ 凌知维暗骂一声，只能继续爬上去追。等到追上去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的，想找人的时候，又一下不知道从何找起。 第105章 叮咚一声，他条件反射从一旁望过去，沈宥婷从电梯门走出来，目光无语地对上他的眼神。 “不知道坐电梯吗？” “......” 靠。 凌知维只能嘴硬道：“我是想顺便锻炼身体——” 沈宥婷用一副“我早就看穿你了”的表情看他，不打算和他在这个时候掰扯。 她的眼神望向从一路跑过来的经理，指了指旁边的门。 “有个可疑人物在这层不见了，我们能进去看一下么。” 他们现在身处的只是顶楼的走廊区域，众所周知温德假日的空中温泉最负盛名，为了模仿生态温泉的地域特征，酒店特地将温泉区域和走廊区域用一片仿真的竹林隔开。 只是这竹林更大程度还是起装饰作用，防得了君子，防不了小人。 经理看了眼面前看起来就不好惹的少爷小姐，擦了擦额间的汗，向他们解释。 “因为萧先生已经把这周的空中温泉都包下来了，所以——” “萧玺野？”吴嘉宜和尤子晴异口同声地说出这个名字。 原来包温泉的人就是他？ “是萧玺野啊，那没事了，”沈宥婷松了眉头，“你也知道，我们都认识，他今儿和我们说了，他全天都有工作，没空来这儿。” 经理的脸色更奇怪了，还想再说什么，沈宥婷和凌知维已经跨过竹林的石路进去了。 簌簌风声混着温泉的滚动声响个不停，沈宥婷是走在最前面的。 石路崎岖，她又踩着高跟鞋，只能挑稍微平坦些的路走。 等到泉水声渐响，她望见温泉池的一角，整个人身体一僵。 凌知维正在她身后好好走着，压根没想到她会往后退，猝不及防被她的高跟鞋狠狠踩上一脚，刚想骂人，倏地瞥见她望的方向，眼睛陡然睁大。 “你们都呆在前面干什么呀？” 吴嘉宜和尤子晴不明所以地走到前面。 “没找到那个人吗，那也不用这——我、靠？？？” 吴嘉宜手中的包装袋重重掉在了地上。 温泉池边，身型纤瘦的女人背对着他们，松松垮垮披了件浴衣，看不清楚脸，但也能依稀辨清是谁。 她的发尾湿漉漉地挂着水珠，坐姿随意，可掌心里，分明拿着一根锁链。 从他们的角度，恰好能看到萧玺野的侧颜。 青年泡在温泉池中，往常肆意野性的眉眼在此刻收敛了所有锋芒，青筋交错的脖颈上布满了女人留下的咬痕与吻痕，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的恰好是他脖子上的项圈。 夜色流转间，他一抬眸，眼里浓得快要化不开的爱意袒露无遗，骨节修拓的五指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落下一吻。 月白如昼。 所有人呆滞在原地。 脑袋里，只有一个念头。 感觉萧玺野快要被她迷死了。 第77章 我是她的 考不考虑给个名分。…… “......啊啊啊不行了我要疯了。” “现在想起来还是他妈像在做梦一样, 不行，尤子晴你掐掐我。” “不用掐了，我俩一定是在回来的路上睡着了, 睡了一晚上, 现在还在梦里。” 房间里, 尹敛擦干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 一抬眸, 就撞上两双探究八卦的眼睛。 ...... 逃不掉了。 她换上一副忏悔的表情, 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接受两人眼神的凌迟。 “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大有知无不言言不尽的架势。 两个人又一下子不说话了。 尤子晴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压根已经震惊得不知道先问什么。 吴嘉宜更夸张，手上拿着杯水不停地喝，喝完一杯又接一杯, 等到肚子都喝撑了，才像是确定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一样, 问尹敛。 “你，和萧玺野？” 尹敛不自觉也拿着水杯喝了一口，沉默点头。 房间里静滞一瞬。 两人对视一眼，再用一种不可置信又异口同声的声音确定了一遍。 “尹敛, 和萧玺野？？？！！！” “凌知维, 你这嗓门，快把我震聋了。” 另一间房间里, 萧玺野懒散地靠在沙发上, 抬起薄薄的眼皮, 扫了眼神色癫狂的凌知维，面露不解。 “需要这么吃惊吗？” “我能不这么吃惊吗？！”凌知维想找沈宥婷说理，却发现对方表情比他还凝重, “这根本不是...可不可能的问题，这简直就跟鲨鱼会飞，老虎会下水一样——” “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沈宥婷突然发问。 “很久了，”萧玺野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我追的她。” 沈宥婷脸色一下变了。 她没听错吧？？？ 萧玺野，会追人？ 她还没来得及再问什么，铃声响起。 萧玺野的神色瞬间变得柔和许多，将电话放在耳侧。 “怜怜。” “别担心，我下去。” “嗯，”他的嗓音里浸了笑意，“什么叫我会不会？我可别太会了。交给我吧。” 挂完电话，他捞了件外套，面不改色准备出门，又被两人的目光盯了好久。 萧玺野没忍住，问他们。 “你们这都什么眼神？” 凌知维和沈宥婷已经彻底失去表情管理了。 原来这人还会这么软着嗓子说话呢。 那之前和他们说话算什么？算他们耳朵耐造？？？ 一阵沉默后，沈宥婷想起刚才的电话，才又换了个问题。 “你出去是去处理尹敛新闻的事么。” 昨晚他们抓到那个狗仔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学聪明了。因为上次照片没有上传成功的缘故，好多人说他凭空捏造，这次他拍到两人的背影后就上传到了云端，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 虽然拍的画面很糊，但也能分辨出是尹敛和另一个男人的身影。相关媒体在今天已经提前堵到了酒店楼下，酒店安保想要疏散都有些困难。 萧玺野这样的人，前几天让他面对媒体的时候，还嘴上说着“不可能”，现在又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沈宥婷觉得惊奇的时候又不免感叹。 像这样的人，真的偏爱起来是不是有点太明显了。 酒店门口，萧玺野还没走出去，就能看到一排排的闪光灯晃人眼睛。 这样显得正式实际上又无聊的场合，让尹敛亲自应付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 媒体见到是他出来，眼睛更亮了，此起彼伏的问题随踵而至，但翻来覆去都是同一类型的问题。 尹敛和他是什么关系。 先前新闻流露的包养关系是否恰恰相反，是他包养她。 尹敛的职业生涯是否因为他才取得了现在的成就。 萧玺野从没遇到过这么容易回答的问题。 他收敛起嘴角懒怠的微笑，只是这么站着，最前排方才还滔滔不绝的记者就自觉地闭上了嘴。 等全场安静下来，萧玺野开口，最坦然不过的表情和语调回答。 “我和尹敛小姐的关系，是最简单不过的归属关系。” 就在众人以为他大概要像之前数不清的公子哥或总裁那样，解释他们只是恋爱，不是肮脏的交易或包养关系的时候，萧玺野的下一句话又让全场炸翻锅。 “是我暗恋她，是我单方面追求她，我曾请求她考虑包养我，但即使不这么做，我也属于她。” 他扬起微笑，用最平静的语气向全世界宣布。 “我是她的。” - “你简直是疯了。” 尹敛坐在车里，还是没忍住不知道第几遍感叹萧玺野的举动。 “你知道你随便这么一说，现在媒体上都是我和你的名字。” 本来只带她的tag的流量不会这么恐怖，但经过萧玺野今天早上那么一加工，网络上的舆论瞬间炸成一片。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萧玺野开着车，听起来心情还不错，“而且这些话，想说出来已经很久了。” 尹敛突然转过头，挑眉问他：“包括说尹敛是全世界最好的钢琴家？” 当时她听到楼下动静越来越大，有些担心地想下去看的时候，就正好听到他说出那句话。 萧玺野：“她的职业发展，我是和你们一样的见证者，但促成这一切成就的人只会是她，她的专业能力展现在了每个人的面前，不单单只是在我面前。” “她在我心中，永远都是全世界最好的钢琴家。” “当然。” 回答得十分自然，前方红灯，萧玺野踩下刹车，戴着银戒的指骨牵起尹敛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湿热转瞬。 “不过怜怜，你现在是不是也应该安慰安慰我？” 尹敛眨了眨眼睛，听到他继续道。 “马上要去见你爸了，我都快紧张死了。” 第106章 “......” 噗嗤一声，尹敛还是没忍住笑出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萧玺野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新闻传播速度这么快，尹敛中午就接到了尹渠的电话。虽然声音里还是一如既往没什么变化，但尹敛能隐隐听出他话语中的意思。 尹渠：“反正离得这么近，让他来我们家喝口茶吧。” 于是下午，萧玺野和尹敛就开车去往中心城市花园。刚停完车，尹敛远远地就看到尹渠在门口等着，腰杆笔挺，穿得还挺正式。 萧玺野见状，低下头看了眼自己解了两颗扣子的衬衫，默默地将自己的扣子扣好。 尹敛见到这一幕，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和尹渠打了个招呼，对方笑着叫了一声小敛，目光从尹敛移向萧玺野的时候，眉头忽然一皱。 尹敛暗道不好。 下一秒，听到尹渠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原来是房东先生啊。” “......” 萧玺野被尹渠请到书房里“喝茶”，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尹敛望着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忽然间没了继续看下去的欲望。 她打开手机，回复了几条关于她接下来演奏会消息的评论后，忽然觉得有些困了。 昨天本来就没有太休息好，现在关于她的新闻一抬上来，要忙的东西就更多了。 家里隐隐约约飘荡着久违而熟悉的药草味，尹敛懒洋洋地靠在客厅藤椅上，一不留神竟然真的睡着了。 昏昏沉沉间，龙井的香味从书房里飘荡出，温热的触感抵上她的额头。 下一秒，身上的冷意被温软所替代。 耳边传来青年的轻声。 “她睡了。” “那你在这儿陪她，我去趟律所。” 尹敛醒来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浓郁的龙井。 烧茶的火炭还在噼里啪啦作响，氤氲起浅淡的雾气，她感到腰上一热，青年将她裹着薄毯从藤椅抱到更柔软的沙发上。 “醒了？” 尹敛懒洋洋地嗯了声，看了眼面前还在播放的电视剧，问道。 “我爸呢？” “回律所了，他是刚刚特意赶回来的，”萧玺野正在认真地沏茶，用指腹测了下温度，还是有点烫，“临走前，他把你交给我。” 尹敛有些惊讶：“他就这么放心你？” 这倒是把萧玺野气笑了。 他伸出被茶杯烫得热乎的指腹，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 “什么叫‘这么放心我’？我看起来像什么坏人么。” 也不是。 只是没想到萧玺野在尹渠面前竟然这么快就能通关。 老律师看人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毒辣。 似乎也猜到了尹敛想到什么，萧玺野陡然换上一副罕然委屈的表情。 “你爸问题怎么都那么犀利，要不是我都排练过好多遍了，差点被他问住。” 尹敛果然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是吗？他都问你什么了？” “问我怎么认识你的，家庭状况怎么样，还有资产情况、感情状况，跟做企业背调一样......” 尹敛一听，果然担心地蹙起了眉：“那你的回答——” “放心，”萧玺野挑眉，“我就说是我暗恋你六年，也是我追求的你。” 她刚松了口气，就听见那低沉撩拨的声线继续道。 “不过，他一听我暗恋六年才有结果，对我的态度立马就变了，看起来好像还有些可怜我。” 说着，萧玺野自己也笑了。 他的头凑过去，露出凛厉锋致的五官，勾引她，蛊惑她。 “可我没告诉伯父，某人到现在连个正式的名分都不肯给我。” “没有......” 尹敛盯着他的眉眼，他身上的龙涎混着龙井的清香，形成一种十分特殊的味道，她只觉得脑袋又开始晕起来。 “我肯给的。” “真的么。” 萧玺野乘胜追击。 “那你觉得，给一个什么样的比较好？” “男朋...唔......” 最后一个字还盘桓在舌根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青年毫不留情地吞入腹中。 一个茶香四溢，又悱恻缠绵的吻。 双唇分开的时候，尹敛被他撩得双眼迷离，感官好似都沉浸在馥郁的龙井香气中。 她感到嘴角又被人亲了一口，他挺立的鼻梁滑过她耳侧，荡起丝丝痒意。 “怜怜，我们等会儿去宣隐寺看看吧。” 苍山林间，菩提垂目，时隔六年尹敛再回到这里，只觉得周遭的花草与记忆中无异，却又似乎长得更加繁盛了些。 浑厚钟声回荡在空谷之间，香客之上，暮色光辉透过古木缝隙，洒下陆离斑驳的光影。 尹敛和萧玺野爬上逶迤起伏的山路，到达宣隐寺门口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门口僧人居多，香客大多是从寺门外出，像他们这时候选择进寺的人，并不多。 尹敛在寺庙门口买了香火供于佛前，佛像庄严，面容慈悲，轮廓依稀可辨岁月流逝的痕迹。 两人跪于佛前许了心愿，出佛殿后，她察觉到萧玺野在一处地方停了脚步。 尹敛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是一株生得粗壮的银杏树。 树根粗壮，枝叶茂密，底下的枝条上挂着许多随风飘曳的许愿红绳，最上面的枝干却因为太高，挂上去的红绳寥寥无几。 几乎是在银杏的最顶端，尹敛看到悠荡的树叶中，隐约夹着一抹夺目的绯红缠绕在枝干根部。 那抹红与底下的红绳有些差异，被风侵蚀得褪色，却隐约能辨识出是布料样式。 尹敛望着那抹红，在落日暮辉中恍然想起什么。 “我上学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见别的树都有红绳挂，就一棵还没有长成的银杏小树没有，就撕了袖子上的布料直接绑了上去。” 她没想到，当年的那颗小银杏已经长得这样壮健。 “原来那个人是你。” 恍惚间，耳边传来轻笑声，有人用身体替她遮住了有些刺目的夕阳。 尹敛不解地看向他，却见萧玺野举起手，张开五指，那枚银戒恍然也像是从骨血中长出的荦荦盎然，缠绕在他修长落拓的指骨间肆意盘结生长。 又是一记悠扬钟响，耳边传来香客的谈论声。 “还隔一天就是元宵节了呀，时间很紧张哦。” “能放到11号已经很好啦，知足吧，玩完今天就回去喽。” 尹敛似是反应过来什么，抬起纤细的掌骨握住他的手。 她问他。 “萧玺野，你刚刚在佛祖面前，许的是什么心愿？” 萧玺野垂下眉眼，低笑着握紧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香火袅袅，霞光映勒。 他指根上的银戒烙印在她掌心，纹理层叠，温热与冷硬交织。 她听见他说。 “愿我和怜怜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第78章 男主视角 牧神午后。 “萧玺野, 今儿我那老爹没催，一起骑马去？” 下了课，凌知维高昂的声音从教室门口传来, 引得一众学生侧目。 众人目光的落脚点, 逡巡一圈, 最终仍是落在整理书包的挺拓少年身上。 书包“呲”地一声合上, 少年懒懒抬起眼皮, 五官锋致干净, 还未完全褪去稚嫩，但也足够吸引人注意。 他将书包单背在肩，轻描淡写回了两个字。 “不去。” 凌知维“害”了声，仍不愿放弃，一把搂住萧玺野的胳膊, 用疑惑的语气问他。 “你又不想回家，那准备干嘛去？” 萧玺野睨了眼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 后者自觉松开。 少年收回目光，头也不回地朝试衣间走去，临走前朝凌知维潇洒地挥了挥手。 “睡觉。” 真正的，字面意义上的, 睡觉。 自从去年秋季学期逃学去江城再回到京府国际, 已经过了四个月了。 这四个月来，萧玺野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 当然, 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萧玺野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 象征规整的校服已经换成了件再低调不过的纯黑色卫衣。 兜帽一戴, 整个显目的五官隐藏在阴鹜之下，学生们都着急放学，没人会在意这样一个穿着格格不入的服饰, 在角落里闲逛的人。 这就是萧玺野想要的效果。 今天是几号、几时、几分？ 根本不重要。 反正都是从一个围墙堆砌的笼子跳到另一个黄金铸成的笼子里。 到点上课，到点吃饭，到点放学，到点学马术，到点学习如何成为万里挑一的继承者。 没人会不喜欢万里挑一的感觉。 但萧玺野有时候也会想。 为什么每个万里挑一的人长得都一样。 从江城回来开始，失眠症又犯了，放学后去烨林休息好像已经成了一种习惯。那里人少，清净，那里连灯都不开，更别周围的勾心斗角、攀比，通通都没有。 第107章 睡觉合适，想事也合适。 萧玺野今天走的路和以往不同，平常都是从教学楼直接出发，今天因为下雪的缘故，教学楼的路太挤，他觉得有点吵，就换了条人少的路走。 小路途经学校大礼堂，萧玺野路过时，能听到里面准备室内清脆的钢琴奏乐，和以往尚云宁的琴声有些区别。 他匆匆瞥了一眼，只看到一人模糊的侧颜与随着黑白琴键跃动的指尖。 是德彪西的《牧神午后》。 奏乐轻快，行云流水又不轻佻，他的心仿佛也跟着奏乐者轻轻拨动了下。 该说和那人心有灵犀吗？ 即将在午后树荫下沉睡的牧神，入梦时与维纳斯缠绵，沉浸在甜蜜梦境中，却又要面对美梦一个一个消失殆尽，最后独自面对现实的疲倦、孤独。 树荫、午后、梦境。 唯一可惜的是，他不是牧神。 在烨林的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或许是今天实在想了太多，或许是做了个隔着好远记不清的梦，又或许是—— 自己的脚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萧玺野“嘶”了声，意识还处在半梦半醒当中，自个儿都还没来得及喊痛，身前的姑娘就先开始叫喊上了。 林中的自动巡逻灯被喊声惊醒，正好打在他的脸上。 她条件反射用手去遮挡，强光模糊了五官，萧玺野甚至看不清她的脸，只能瞥见她抿紧的唇瓣与被光照得灿亮的眼睛。 只是一眼。 萧玺野想推开的手放了下去。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将腿勾了过去，将姑娘拉到自己身前。 强光消逝，周遭除了一片寂暗，就只剩下苍白的雪。 他能感到她是害怕的。她的反应很快，反应过来后就反客为主地将他扑倒，还不忘将手里仅有的筹码不由分说递至他的手心。 温热相触的那瞬间，她的指尖很凉，像是黑白琴键上轻跃的水珠。 那抹抚摸琴键的余温，隔着那抹轻巧圆润的甜，混着手中轻凉的薄雪，沁入他的手掌。 他几乎是立即认出了她，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有些讶异。 除去纱帘之后的那张脸，与他想象的没什么两样。 又或许她本身是什么样子的，他想象中的她就是什么样子的。 像是缭缭水雾下凝结的露珠，锐敏而不世故，冷静不失灵活。 四目相对的刹那，霜雪在她眼中融化成清莹的雾，她很快垂下眼睛，向他道了声歉。 萧玺野轻嗯了声，感受轻触他指尖的那抹温热消逝。 原来，弹出牧神乐调的指尖，是这样的触感。 有关今天的一切，在一瞬间陡然变得清晰起来。 比如，今天原来已经到了2019年的2月11日。 比如，天气预报曾说过，今天也许是这个冬季的最后一场雪。 又比如，她胸口转瞬即逝的名牌上，篆刻着哪两个字。 - 萧玺野起初给尹敛送糖果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是作为一个暗恋者的心态。 也许是觉得她和自己遇到的其他人不一样，又也许是觉得她的名字有些特别。 总之，心高气傲的少年一开始只舍得承认。 她不是自己讨厌的类型。 尹，敛。 舌尖往上抬，发出第三声的时候，他突然有些疑惑。 为什么要取这样一个名字呢。 第三声，卷舌音。 这样的字，似乎在发声时，连亲昵些的称呼都显得有些困难。 这几个月失眠的症状已经好了不少，萧赟允许他在维持成绩的同时干些自己想干的事。 萧玺野申请自己在下午两节翘课去隔壁学校当临时工的时候，萧赟大概就猜到他有什么心思。 “随便你，”他依旧是那副开放的大家长姿态，“知道轻重就好。” 一个青春期少年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萧赟和廖佳慧是这么认为的。 萧玺野一开始，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想了解尹敛，从浅尝辄止开始。 第一天，他看到她面对钢琴盖上那些五彩缤纷的糖果，犹豫了会儿全退给了朱姨。 第二天，他将它们重新摆成京林艺中缩写首字母，她以为是学校准备的，没有再拒绝。 她先挑了一颗桃子味的。 她的确更喜欢甜的。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幼稚好笑，可刚唾弃完自己，第二天仍然会准备新的糖果给她。 萧玺野安慰自己。 他纯属人好，大方慷慨，她当时送给他一颗，他也不介意送给她很多很多颗。 可渐渐地，糖果送出去多了，心空的感觉却开始不知轻重。 尹敛顺利通过佛音测试的那段时间，萧玺野没再去京林艺中。 他的失眠症好像又复发了。 好不容易入睡的梦里，他会想起那间琴房，想起天天待在琴房的那个人。 那个地方那么小那么闭塞，她是怎么待得住的。 她的弹奏比先前低沉很多，她是不是不开心。 她离开这个地方，就会变得愉快了么。 萧玺野想。 他想体会她待在琴房的感受。 他与她现在相距一万多公里。 他和她没有正式说过一句话。 高考完，乔柏林从江城过来看他，听闻他没报京大要去牛津的时候，直觉他很不对劲。 直到他看到那块一比一复刻京林艺中钢琴房的楼层，再望向他手中的银戒，脸色彻底变了。 “萧玺野，你大概率是脑子出问题了，”他冷静果断，一刀见血，“喜欢就去追，在这里自我感动有什么用。” 萧玺野望着银戒内部篆刻的那两个数字，一时有些分不清上面的篆印，究竟是数字1，还是字母l。 他想，他的确应该是脑子出问题了。 只是心里想着事，嘴上也没打算惯着乔柏林。 “黑眼圈浓成这样，几天没睡了？”萧玺野毫不留情，反唇相讥，“京市沪市两头跑的感觉好像也不比我好吧。” 乔柏林兴许是没料到他这时候嘴也这么厉害，被气笑。 “我至少和宁酒说了我想说的话，你呢？” 他的语气是少有的直接。 “她甚至不知道你，是，谁。” 萧玺野手里的戒指放了下来。 那是从小到大，他第一次差点和乔柏林打起来。 - 他在牛津读书的第一年，课业很忙，修完学分以后，有好几次想去佛罗伦萨看看。 没别的原因，单纯那里是文艺复兴的发源地，文化氛围熏陶很足。 圣母百花大教堂，米开朗基罗广场，乌菲兹美术馆。 再到不期而遇的，佛罗伦萨音乐学院。 课业少的那几年，他与佛音的校长混了半熟，曾多次作为邀客，在校庆看过她的表演。 钢琴声里的沉闷看似消弭，但实际藏得更深。 他觉得是因为坐在角落，所以听不真切的缘故。 他买了她第一次独奏会的门票。 那天轮到她的时候，排期已经将近半夜，来的人寥寥无几。 她看起来有一些失落，但瞬间就整理好了情绪。 她变得越来越不显露自己的情绪。 他不太希望她这样。 最后一首钢琴曲演奏完毕，她在稀稀落落的掌声里，仍然不卑不亢地谢幕。 临走前，她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里包含了很多情绪。 萧玺野从小生活在人精扎堆的交际圈里，不可能对她的敌意毫无察觉。 她在疑惑，她在斟酌。 但足够肯定的是，她看他不爽。 但她走了过来。 萧玺野也曾犹豫，自己究竟要不要装作在维琪奥桥上抽烟。 她自以为掩藏极好的厌恶，在他看来仿佛是隔着薄纱的满弓。 悄无声息，却又荦荦分明、蓄势待发。 对上她的眼神，他压下心里的思绪，泰然自若把烟掐了，准备朝她打招呼。 却听到她说了句。 “烟味很难闻的，先生。” 这是继她说“对不起”后，时隔五年，第一句开口对他说的话。 - 后来阴差阳错成为那种关系，萧玺野知道她不过是一时兴起。 就像他在她的眼中，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一段只在于身体存续，说扔就能扔的关系。 但他不想两人到这里为止。 萧玺野知道，自己脾气臭，看起来高傲。 不会说话，性格又强势。 那些他以往最不以为意的点，却在此刻让他坐立不安。 越是不安，表现出来的就越是强硬。 萧玺野不得不承认。 他曾最讨厌萧赟身上表面平和实则强势的上位者姿态，可如今，他好像也流淌着同样的血脉。 就如同浸于烟雾缭绕的龙涎那么多年，即使他在英国那几年刻意不点，也没有办法完全摆脱它的味道。 第108章 后来，萧玺野想了一个办法。 既然他掌控不了自己强盛的姿态，那就让尹敛掌控他。 他曾经从未想过，一个连车都更喜欢自己开的人，会希望另一个人来掌控他。 后来他明白，那个人只能是尹敛。 她带给他濒临窒息的快感，脊椎发麻到灵魂都颤栗。 腕骨里流淌的血液被点燃，这让萧玺野感觉到，他和尹敛，在真实地，没有丝毫嫌隙地接触。 独属于他的，怜怜。 呼吸被抽干，眼尾被刺激到发红，意识又随着她手中的仁慈逐渐恢复充盈。 恍惚间，他回忆起牧神午后，那个被遗忘已久的梦境。 绿皮火车声响隆重，轰鸣停下的那瞬间，耳边好似还在下着一场淋漓尽致的雨。 踏上江城土地的十七岁，他望向与故乡截然相反的风土人情，听着周边流水潺潺的溪流声，转眼间，就又到了钟声悠远的宣隐寺。 十七岁去宣隐寺的那天，天气并没有那么好。 雷电加强降雨，寺庙的香客也都趁着雨势没那么严重前下山。 他的伞被吹到倾斜，买票进入寺庙的时候，鞋被泡湿，外套也湿了半边。 年少忤逆，他几乎连佛殿的门都没有进去，偶然转了一圈，还是觉得佛殿前的几棵银杏树要来得更加有趣。 暴雨狂戾，银杏飘飖，红绳晃荡不停，灼目得很。 萧玺野的目光在一排排威严雄壮的树木中，找到了一棵还未长成的银杏。 它的树根细弱，被狂风暴雨摧残得左摇右摆，而在那根细小的枝干根部，一抹与寻常有异的红吸引了他的视线。 是一抹很薄的红色衣料，与那些红绳不同，它已经被绑得很紧，却又因为枝干的粗糙而划破了几道细长的口子，快要在暴风中支撑不下去。 萧玺野看了那抹薄红一眼，没再移开。 那抹红的角落，最明显的，是被雨侵刷的，斑驳“l”。 那天的最后，风雨停歇，萧玺野回去的时候，乔柏林说他疯了，竟然在这么个大雨天敢一个人跑到山上去。 紧接着，他发现萧玺野火红色的t恤底下撕了一道口子。 乔柏林挑眉，觉得稀奇：“可别和我说这是被雨淋没的。” “嗯。” 萧玺野正在换衣服去洗澡，随意将被撕烂的t恤丢在一边，答得自然。 “就是被雨淋没的。” 赤/裸的上身露出少年还未发育完全但已初现线条的肌肉轮廓。 萧玺野背对着乔柏林，朝他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去洗澡。 却听得乔柏林又问。 “你食指上印的是什么？” 萧玺野低头。 才发现在宣隐寺，他将自己的衣料绑于那人衣料之下时，不小心浸染上了那块布料上晕开的墨迹。 那块墨迹晕染得当，竟然清晰地在他食指根部印出了重叠的两个模样。 十七岁的少年思考了会儿，终于启唇，将它们默念出声。 l、l。 第79章 勒红腰肢 宝宝，张腿。 年假结束后, 尹敛就马不停蹄地开始了环半球巡演。 当初遥遥不可及的京源演奏厅成为了她合作的东家，二楼那一排相册中也加入了她身穿绯红礼裙在施坦威前弹奏的照片。 奥地利音乐大厅，最后一个钢琴键音响起, 全场沸腾起热烈的掌声。 这一场盛大的环半球巡演终于落下帷幕。 尹敛真挚地向在场的观众道了谢, 从舞台走向后台的时候, 才发现自己额角不自觉已经沁出汗意。 自从环半球巡演开始以来, 已经将近两个月。 这两个月, 她不是在高强度的练习和排练中, 就是在无数航班的舟车劳顿里，现在一切终于顺利到了尾声，她的身体后知后觉感到疲惫。 礼服勒得她腰很紧，眼睛也有点干。 尹敛揉了揉眼睛，手边就贴心地递过来一张卸妆棉, 耳边传来费焰的声音。 “lynn姐，是眼睛不舒服么？我等会儿给你拿眼药水。” 陈帆自从带出来第二位知名钢琴家, 就心满意足地准备功成身退。费焰是陈帆的徒弟，陈帆打算重点培养他，就让他先从当尹敛的助理开始锻炼。 这一个月来，费焰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 他进退有度, 身为异性懂分寸，又有恰到好处的体贴。 但尹敛还是不止打电话给陈帆让他帮她换一个女助理更好。 “不用了谢谢, ”尹敛摇了摇头, 没再看费焰, 径直向专属休息室走去，“今晚没活动了吧？” “帆哥说最好还要去参加一个庆功会......” “推了吧，让大家都早点休息, 我们明天回国。” “好的。” 费焰没再在旁边跟着，尹敛走进专属休息室关上门，门内的一片漆黑有些阴冷，她摸了摸束腰，感觉有点喘不过气。 摸着黑想去开灯，却兀地摸到一个火热的身躯。 呼吸猛地窒住，尹敛感到那人在黑暗中前进了一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后，又缓缓放松下来。 “你怎么来这儿了。” 她打开灯，望向青年那挺拓锋致的眉眼，很自然地想要拥住他。 “最近工作不是很忙吗——” 手刚触上青年的小臂，他却后退了一步。 尹敛的手僵在原地。 “萧玺野，你——”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灯光敞亮，青年极具张力的五官毫无保留地露出，他微微挑起眉骨，平静地望向面前愣住的人。 “我认识你么。” “......” 尹敛收回手，蹙了蹙眉：“萧玺野，这不好笑。”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青年压下嘴角的弧度，继续道，“我们又不熟。” 好一个不熟。 尹敛被他气笑。 “那前几天每晚都给我打视频的人是谁？” 萧玺野：“是吗？我不记得了。打了几个？” “每晚一个，整整一个半月。” 萧玺野又问：“那你接了几个？” “......” 尹敛不说话了。 萧玺野见她心虚的模样，又往前走一步，这次是真的将她围困于他的身体与门之间。 他的嗓音压低了些。 “嗯？这位小姐，你接了几个？” 她算是明白了，这人逮着这个机会来玩她呢。 “也就漏接那么两三次——”她不情不愿道，“而且那几次我都和你解释过了，练习太晚，手机又开了勿扰模式，看到的时候再回怕打扰到你休息......” “就两三次？”青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反驳，“尹敛，你真挺会四舍五入的，明明是八次半。” 尹敛疑惑地抬眸望向她，就见他煞有其事地继续道。 “还有一次聊到一半，被你助理叫走了，那只能算半次。” “......” “好啦，我跟你道歉，”她低下头，伸出小拇指轻轻勾了下萧玺野滚烫的手掌，一阵酥麻滑过，“我错了。” 这次他没那么容易被哄好。 萧玺野微微转过头，故意不看她。 “错哪了？尹小姐怎么会错。就算隔了一整天都没回我，我也只有隔天再打的份。” 还挺委屈。 尹敛察觉到他语气有松动，再接再厉，继续用尾指轻轻抚摩过他的衬衫。 如今已经到春天，萧玺野只穿了件黑色的衬衫，她指尖温热的温度随着丝绸慢条斯理地划过，凉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电流感。 萧玺野的喉咙滚了滚。 尹敛现在很了解他的脾气，知道他嘴上硬，还是身体更诚实些。 于是语气放软，像浸了水似的往他心里润。 “下次我一定准时回你，好不好？” 果不其然，青年眉毛一皱，将头转了过来。 “你还想有下次——” “哎呀。” 尹敛轻喊了声，见他目光紧张地望向她，立马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用手指了指被束腰裹紧的腰肢。 “今天的礼服好像小了一码，勒得腰好紧。”她拉着萧玺野的手，将她放在自己凹陷的腰窝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有没有被勒红？” “......” 休息室的门“咔哒”一声，落了锁。 一墙之隔的沙发上，尹敛的束腰早就被萧玺野扔到不知道哪里去。 礼服的材质本来就是以薄纱为主，整体质感偏薄偏脆弱，尹敛躺在沙发上，只听到这么珍贵的料子被青年丝毫不懂得怜惜地刺啦一声撕开。 尹敛推了推他的胸膛，却被他抓住手腕，亲了亲最脆弱那处跳动的脉搏。 她忽然有些后悔刚刚撩他了。 “萧玺野，”她有些心疼自己的裙子，“这裙子好几十万呢，你这样一撕，我还怎么还给品牌方？” “我都买了，好不好？”话音刚落，腰上的力道只是更大，尹敛咬了唇，感到耳垂被他舔得湿漉漉的，“这么坏的裙子，就该买了，然后全部撕干净，对不对。” 第109章 尹敛快哭出来了。 作茧自缚，原来就是这样的意思。 束缚她的裙子被撕了个彻底，同时覆盖而来的却是更为逼仄火热的身躯。 萧玺野滚烫的气息吻过她发红的眼尾，仰起的脖颈，起伏的绵延，再到腰际。 意识惝恍间，她感受到腰窝的地方被人轻轻舔吮了下。 腰肢抖得更剧烈。 她听到他用低哑的嗓音道。 “好红，都是裙子的错。” 可最红的那块，明明都是被他吸出来的。 就在尹敛咬着唇努力不发出声音的时候，门外传来费焰的声音。 “lynn姐，请问您准备好了吗，公司的车马上到门口接您。” 尹敛的意识已经被萧玺野亲得不太清醒，反应了一会儿才听清费焰说的是什么，刚想说话，腰间又传来一阵细密的痒痛感。 青年用牙齿磨她腰窝上的那个点，嘴里的吐字却清晰。 “拒绝他。” 尹敛感觉自己的命脉都把握在他的手上，只好暂时屈服于他。 她清了清喉咙，尽量用正常的声音开口。 “不用了，我等会儿再回酒店。” 费焰的声音顿了下：“lynn姐，是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就是...呃......” 萧玺野手上的动作猛地用力，唇也不含糊，尹敛被他逼得嗓子都有点抖，整句话到嘴边怎么也说不下去。 门外的费焰似乎明白了什么，说了句抱歉后，脚步声愈行愈远。 尹敛终于松了口气，用脚去踢萧玺野，却被青年轻易抓住脚踝。 轻纱由身体滑落至脚踝，他隔着那层纱，细致而柔和地亲吻着尹敛的脚踝，另一只手放缓了速度抚摸，帮她延长快/感。 萧玺野：“想不想我。” “想的。” 尹敛没有犹豫，抱住青年的身体蹭了蹭，很真诚地回答。 “好想你。” 发顶被人轻柔地吻了下，青年微硬的发尾蹭过她的脖颈，声音闷在她颈间。 “尹敛，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从年假结束到现在，两人的工作日程都是满的，尹敛原本打算等奥地利的演出结束后就直接回京见他，没想到萧玺野竟然提前一天先过来了。 换好常服，尹敛一脸心痛地把撕得粉碎的礼裙收了起来，身旁的萧玺野看到她这副样子，好笑地箍住她的肩膀。 “不是本来就不合身么，这样不是正好。” 他说得那么理所当然，尹敛隐隐感到有点不对劲，却也一时说不上来。 两人回到奥地利的酒店，一关上房门，萧玺野抱起尹敛就开始往浴室走。 她轻哼一声，挣扎着要下来：“今天不要做了吧，明天还要赶回京的飞机呢......” 青年脚步不停，身上愈发滚烫，那里的触感几乎让尹敛无法忽视。 萧玺野：“把机票取消吧。” 尹敛被他亲得迷糊，直到听到浴缸水流声，才慢慢缓过神。 “什么？”她的嗓音仍是哑的。 萧玺野：“奥地利离佛罗伦萨很近，我们明天去佛。” 身上的衣服又一次被他脱去，尹敛被他放着平躺在浴缸里，身上被吻得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青年在浴缸外解皮带。 “怎么突然想到去佛了？” “前几次去都是一个人，这次想和你真正去一次，”萧玺野亲了亲她的腰，“宝宝，张/腿。” 萧玺野把尹敛从头到尾洗了一遍。 每次事/后都是他帮她处理，到现在为止，大少爷已经很习惯伺候人了。 尹敛被他伺/弄得舒服，一开始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到后面困意渐渐弥漫起来，连什么时候被萧玺野从水里捞出来的都没了印象。 浴缸的水温刚刚好，全身上下肌肉恰到好处地放松，萧玺野给她换了件睡裙，又帮她细致地吹头发，简直周到得不行。 她被他半哄着取消了回京的航班，重新订了去佛的机票。 躺上床的时候，困意弥漫，尹敛亲了亲萧玺野的下巴，轻声说了句谢谢男朋友，就打算睡觉—— 却被他箍住了手腕。 他手掌的温度滚烫得有点不对劲，尹敛被他身上的烫度刺激得睡意消散了些，才后知后觉有些古怪。 萧玺野的确给她换上了睡裙，也吹干了头发，但......他没给她穿上裤子。 大脑冷不丁嗡了一声，尹敛滚了滚喉咙，想说什么。 萧玺野却一眼看透她的想法，先开口，嗓音粗哑。 “宝宝，坐过来。” 这句话乍一听好像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尹敛想。 如果他指的不是自己的脸的话。 第80章 游翡冷翠 我所有的信仰，只属于你。 尹敛坐在他贲张起伏的腹肌上, 僵持着不动。 她随着他的动作望向他的脸，在脸侧亲了一口，想蒙混过关, 却没那么容易。 萧玺野制止了她想要离开的动作, 又被他拍了拍腰臀。 “怜怜, 会很舒服的。” 他的声音已经沙哑得不像话, 狼似的眸光毫不掩饰地直视她。 即使现在还什么都没做, 尹敛就感到脊椎骨一阵发麻。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做着最后的挣扎，“听你嗓音应该有点渴了，我给你去拿杯——” “不用，喝你就够了。” 他没再给她迟疑的机会。 下一秒，整个人被提起, 本就单薄的睡衣随着她的动作漾起靡丽的皱褶，最脆弱的地方覆盖住他蓬勃的呼吸, 尹敛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阵阵发烫。 还没开始，她就已经感受到了灭顶的快感。还剩下几厘米的时候，青年有力的小臂压着她往下坐，尹敛怎么样都不肯下去。 萧玺野轻笑一声, 又是别样的热气喷洒在柔软处, 身子一软，还想不从, 就感到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她的腰窝—— 彻彻底底的失力。 毫无缝隙接触到的那一刻, 尹敛捂住脸, 感觉热气流过身体通通冒了上来。她甚至能感受到青年粗粝的头发混着柔软的皮肤纹理丝丝入扣地摩擦她的肌肤。 轻哼声与水渍声交错在宽旷的房间里，尹敛这回连咬唇的力气都没有，两只手颤颤巍巍地撑在床被上, 从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他脸部的每一个五官。 从高挺的眉骨，到挺拔的鼻梁，再到润泽的嘴唇。轻微的啵声响起，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随着他唇上的力度颤抖，她想抬高点身体，还未完全分开，就又被他按下去。 “萧玺野，可以了......” 她真的害怕他窒息。 萧玺野却越战越勇，又是第二次哆嗦到极致后的绵长喘息，青年悱恻地亲了亲她大腿内侧，用纸巾擦了擦湿透的下半张脸，又去吻她的耳后。 “舒服么，宝宝。” 他镶着笑意的热气混着她的味道在她鼻腔环绕。 尹敛的大腿还止不住地抖着，整个人趴在床被里，没有回答。 萧玺野看她这副样子，被可爱到，没忍住把她整个人翻过来，逗她。 “宝宝这么喜欢，以后每次都这样对你，好不好。” 她本来就已经没了力气，又要被他这样戏弄，没忍住凑过去要咬他的肩膀，却被他抓住破绽，又深又狠地缠住她的舌根吮吻。 他们太久没做，萧玺野忍了很久，等到尹敛身体足够软的时候，两人才彻底融为一体。这一夜过得既热烈又漫长，做到最后，尹敛恍惚连意识都由他掌控。 他们的汗液交织在一起，萧玺野帮她轻柔地拨了拨眼前濡湿的碎发，动作却判若水火。 翌日，尹敛是被青年一点一点吻醒的。他抱她抱得很紧，整个身体都自然地倾向她，尹敛被他亲得有点痒，轻哼一声，想躲过去，却被他直接扣住下巴吻住。 这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轻吮，吻得好深。 她感觉到他身体又有变化，忙不迭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开口的时候，才发现嗓音已经哑了一半。 “别了，飞机真的要赶不上了......” “那就订下一班。” 身体先压了下来。 两人又不知道在床上黏了多少个小时。 到最后，尹敛累得根本起不来，几乎是被萧玺野抱到了车后座。 “等会儿还要值机，好累......” 车被司机开动，她无意识地抱怨了句，听见萧玺野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好像是关于飞机和佛罗伦萨的事，只可惜尹敛现在太累，趴在他腿上，脑袋都有点嗡嗡的，没太听清他说了什么。 又迷迷糊糊睡了会儿，她感到额头被人轻轻地吻了下，拍着她背的手停下来，身上披了件外套，上面还有属于他的淡淡的香味。 身体被人轻轻抱了起来，萧玺野走得很稳，尹敛轻轻挽住他的脖子，嗓音是自己也没有发觉的软。 “萧玺野，放我下来吧，被别人看到不太好。” 第110章 机场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尹敛一想到要被萧玺野抱着过去，还是感到有些难为情。 “不会被别人看到。” 说话间，属于室外的熙攘声已经消失，萧玺野直接抱着她来到一个类似于飞机通道的地方。 “我们坐私人飞机过去。” “......” 尹敛坐在真皮沙发上，看着面前宽敞到不可思议的空间，无论装潢还是结构都是萧玺野一向喜欢的简约风，应该已经买了有段时间。 萧玺野就坐在她旁边，见她思考什么的样子，有些好笑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怎么了？” “你有私人飞机？”她转过头，不解地望向他。 “那之前过完年回京市，你和我坐经济舱......” “这架一直在欧洲，不常用，”他很自然地说，“还有，和你一起坐经济舱，我也很喜欢。” 经济舱人多，座位窄，他就坐在她旁边，手臂自然贴在一起。 他很希望那一班飞机永远不要停。 既然是坐私人飞机，尹敛也不必刻意遮掩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将萧玺野的外套还给他后，又被他放在桌台上的手机吸引了注意。 从车上就注意到了，萧玺野的手机壁纸，好像从原来的暗色换成了不一样的。 尹敛接过萧玺野递过来的一杯水，眼睛从他的手机屏幕上移开，突然道。 “好像有点太凉了。” 萧玺野很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来，用指腹测了测温度。 “好像是有点。” 他说着站起来，往直饮水的地方走。 尹敛望着他的背影，眨了眨眼眸，压下嘴角的笑意，伸出手去将他的手机捞过来。 萧玺野前段时间和她提过要告诉她手机密码的事，尹敛当时觉得没什么必要，现在却因为这个苦恼起来。 他的手机屏保仍和先前一样，是cream睡在一张灰色毛毯上打滚的照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恶趣味，还特地怼着它的脸拍，估计cream看到后又要生气地挠他。 点击屏幕后，手机果不其然显示面部识别失败，需要输入密码的指示。 她听着饮水机的水流声响起，咬了咬唇，心跳陡然加快起来。 试了一遍萧玺野的生日，不对。 再试了一遍两人在烨林认识的时间，也不对。 尹敛盘坐在沙发上，最后试了一遍自己的生日—— 通过了。 她看到他新换的手机壁纸后，整个人愣住。 的确是她在弹琴的照片，却不是在京源演奏会的，也不是巡演中，而是她第一次在佛音上台表演时的照片。 那是她第一次在异乡独自一人上台表演，内心不自信，整日都有心事，就连表演的礼服都是临时问乔安妮借的。 明明应该是她最青涩的一场演出，却在这张照片中展现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少女轻垂眉眼，指尖跃动，洁白的肌肤在灯光的倾洒下仿佛渡了一层薄雪。 专注、独立、自信。 原来，这就是他眼中的她么。 从这张照片的角度来看，萧玺野应该是坐在角落的位置，整张照片的中心是她，可却只能看到她的侧脸。 不知怎的，尹敛忽然想到网络上最近很火的一个话题。 暗恋者视角。 心中不由泛起一股酸涩的感觉，肩膀却被人一把搂住。 萧玺野将玻璃杯递到她唇边，尹敛吓了一跳，轻抿一口后，有些心虚将他的手机屏幕关上。 “我就是想......” “嗯，我知道。” 他很坦然地拿过她的手，将她的指纹加在了解锁选项里。 “谢谢你愿意了解我，怜怜。” 去佛罗伦萨的航程不过一两个小时，飞机马上要降落，尹敛握紧萧玺野的手，保持着真挚又好奇的态度问他。 “所以，我在佛的每一场演奏会都来看过么。” 萧玺野毫不犹豫地点头。 “每一场，都会。” 尹敛：“所以那一场独奏会......” 萧玺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猫一样的嘴角微微扬起，用亲吻阻止了她继续深想下去。 “不是第一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场。” 飞机落地佛罗伦萨，时隔半年再回到这里，尹敛的记忆瞬间被唤醒。 仍然是印象中的圣母百花大教堂，高耸的建筑屹立不动，狭窄的街道上人群熙攘，河上的老桥热闹非凡，春天的佛罗伦萨是一如既往的生意盎然。 刚刚才下飞机的两个人，转头就扎进了人群扎堆的中央市场。中央市场商品琳琅满目，路却很狭窄，来往人潮汹涌，尹敛以往习惯自己一个人在空闲的时间来这里吃早饭。 而现在，她的身边多了一个人。 萧玺野就在她的旁边，牢牢地牵着她的手。 他的手很暖和，一年四季皆是如此，周遭肩摩踵接，他的手却始终握得很紧，护着尹敛不被撞到。 尹敛按着记忆中的位置，果然找到了那家以前经常一个人去吃的小餐馆，那里的牛肚包是出了名的美味，她也想带萧玺野来尝一尝。 这家店在当地很出名，虽然现在还没到晚餐时间，但门口已经排了不少人，尹敛在排队无聊的时候，无意间瞥见餐馆对面的店面。 是一家男装店。 “萧玺野，”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你觉不觉得那件外套和你的衬衫很配？” “嗯？”他的目光都在她身上，随着她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望向那家男装店。 尹敛：“就是店门口的那件呀，感觉很适合你。” 是很适合。 都是深色系，偏宽松，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 萧玺野看着那件衣服，嘴角勾了勾，用小拇指挠她。 “你要给我买吗？女朋友。” “可以呀，”尹敛一口答应下来，“我给你买衣服，你请我吃牛肚包。” “一言为定。” 等他们排到队的时候，餐馆大叔对上两张亚洲面孔，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扭督刨’？” 这倒让正准备付钱的萧玺野愣住了。 尹敛很难得见到他这样怔愣的表情，笑得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说了声yes后，凑到他耳边道。 “这家店经常招待外国人，几乎会说所有国家语言的‘牛肚包’。” “原来是这样，”他恍然大悟，“但我觉得他说英文我好像更能听得懂。” 尹敛趴在他肩膀上继续笑。 两人人手一个牛肚包走去男装店，尹敛煞有其事地拿了那件外套在萧玺野身上比划了下，眼神里瞬间多了几分自信。 “你看，我太了解你了。”她说，”尺寸刚刚好。“ “女朋友好棒。” 他毫不吝啬夸奖她，没有丝毫犹豫地将几十欧元的外套穿在几万元的衬衫上，又主动弯下腰，替她拿吃完的包装袋。 “人好像重新多起来了。”他伸出空着的另一只手，“牵住我的手，怜怜。” 两人又在集市逛了会儿。 暮色将近。 尹敛从未觉得夕阳中的佛罗伦萨，原来是如此美好。 他们回到圣母百花大教堂的时候，暮光顺着科林斯柱的沟纹向下攀爬，将晨昏线熔成穹窿边缘一道沸腾的金边。 阳光透过彩色大理石析出晶体的棱角，将他们头顶纷繁的壁画被晕染成浓郁的亮色。 两人站在钟楼塔顶，钟声荡漾，从塔顶望过去，整个佛罗伦萨的全貌尽收眼底。 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是抛弃愚昧信仰，走向新的信仰和救赎的起源地。 而现在，他们俯瞰这座城池古老的街道，蜿蜒的河流时，跨过六个世纪的繁芜，从未如此深切又遥远地感受到这座城市的历史脉搏。 尹敛正感慨，忽觉手背温热滑过。 一向散漫高傲的青年，正弯腰低头，珍重地在她手背烙下一吻。 她在望佛罗伦萨，而他始终在望她。 风声蔓延，阳光盛大。 萧玺野的嗓音裹着佛罗伦萨初春的风，热烈地吻过她耳侧。 “整个佛罗伦萨见证，我所有的信仰，连同我自己，都只属于你。” 第81章 佛罗伦萨 交响曲。（正文完） 日落黄昏, 尹敛和萧玺野从钟楼塔顶下来后，市政广场边的咖啡店已经亮起了暖黄色的灯光。 最后一缕夕照还黏在米开朗基罗大卫像的青铜睫毛上，充满意大利风情的广场已经沁出欢声笑语的暖意。 路灯次第亮起的瞬间, 尹敛遥遥就望见人群中一抹白纱随晚风舞动。 有新郎新娘在市政广场上跳舞。 咖啡馆的黄铜灯球在石板路上滚出无数个深黄色漩涡, 欢快律动的那不勒斯舞曲随着腾跃的裙摆翩跹起舞。 方才还在散步的佛罗伦萨居民自然地加入进来。 尹敛原本只是想在街角一旁观赏, 却被人群簇拥过去, 新娘微笑着伸出手, 邀请她与他们一起跳舞。 第111章 灯光染着月光倾泻而下, 她不算熟悉那不勒斯舞曲的舞步，却对舞曲的节奏十分敏感，新娘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十分热情地夸赞她节奏感好。 尹敛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头想找萧玺野的身影, 却看到他正举起手机在录像。 八点钟声恰好敲响于韦基奥塔楼，面容清丽的女人仰起脖颈, 转头看向他的瞬间，海神喷泉翻涌的浪尖恰好混染灯晕跃入她明亮的眸中。 咔嚓一声。 萧玺野扬起嘴角，放下手机。 抬眸，方才还出现在屏幕里的身影已经朝他跑了过来。 她今天穿了一条浅色的波西米亚裙, 裙裾随着她跳舞的动作浮动起荡人心神的弧度。 先前在集市时为了防止吃饭弄脏头发, 又随意掰了一个麻花辫，此刻麻花辫松松垮垮地垂落在她左肩, 发圈上的波点恰好与裙上的相配, 明媚的同时又多了几分随性。 “萧玺野, 大家都在一起跳舞，”她歪头，扯了扯他的袖子, “你不一起跳吗？” “尹敛小姐，”萧玺野的眼神始终热烈地专注地望向她，“所以，你要邀请我跳舞吗？” 尹敛伸出手：“当然。” 话音刚落，萧玺野已经搭上了她的手。 两人随着轻快的舞曲跳舞，尹敛比先前跳的时候熟练很多，萧玺野相比之下反倒生疏，有好几次险些踩到尹敛的脚。 尹敛向他开玩笑：“怎么反倒你像是舞池里的那个灰姑娘。” 萧玺野挑眉，也不避讳：“那你是我的王子么，尹小姐。” 他不得不承认，他的艺术天分好像的确不算高，礼仪课的那些东西学不进去，也不愿意学，在京府国际的时候，几乎是每节必逃的课。 在遇到尹敛之后，他曾尝试过好几次钢琴，名贵的乐符在他手里律动，不知怎么的就好像变了味道。 他也曾无数次可惜无法像其他人一样，与尹敛有四指连弹或合奏的机会。 但到最后，他也释然了。 无法与她在台上的同一台钢琴上合奏，那么在台下，他会用更多的时间陪伴她。 “我？王子？”尹敛被他逗笑，轻踩了下他的脚，“喂，萧玺野，少占我便宜。” 青年懒散地轻哼了声，不置可否。 舞曲结束之时，萧玺野感到肩上被人拍了拍，身穿礼服的新郎面带友好的微笑，向他们指了指拐角处一家漾着灯火的店面。 临走前，他对他们说了一句。 “vi auguro tanta felicità.” （意语：祝你们幸福。） 走到转角处，尹敛抬头，望见店面的装潢时，一瞬间愣住。 是一家婚纱店。 商店橱窗里，一件婚纱静静地伫立着，象牙白真丝面料被撑成盛开的花冠，从腰部向四周绽放出流畅的褶皱。 灯光透过玻璃，洒在头纱上，那些细腻的褶皱和精致的蕾丝花边被勾勒得愈发清晰。 尹敛低头咳嗽了两声，转身要走，却被萧玺野握住了手腕。 萧玺野：“要进去看看么。” 尹敛转过头，望他：“你想进去？” 青年点头，意思再明显不过。 尹敛走过去望向一排排的婚纱，每一件都是毋庸置疑的精致圣洁，只一眼就能看到背后设计者的用心。 婚纱的含义，的确非同一般，是身份转变的象征，却也是流动的契约。 尹敛停在最后一件婚纱前，看了很久。 “以前在佛音读书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兼职，在婚礼上弹琴。”尹敛道，“当时几乎每周都会弹《圣母颂》《梦中的婚礼》这些曲目，每次弹的时候，我就会想——” “结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她扬起温和的笑容，转过头，很真诚地望向萧玺野。 “天在将黑未黑时最美，爱在将爱未爱时最迷人。” “我不想以后提到尹敛这两个字的时候，所有人想到的只是萧太太的名号。” 这句话不是拒绝，尹敛发自内心问出来，纯粹想知道萧玺野会怎么想这件事。 萧玺野听懂了她话里的深意，很坦然地笑了。 “无论国内外，人们都习惯于创作一个太太的称号，然后冠以夫姓，却没有一个对应的称号给予丈夫，用以显示妻子的重要性。” 他以前在牛津读书的时候，教高数的教授同时是一位英国有名的女权主义者，她曾深刻探讨过这个问题。但这是制度与历史共同选择的结果，要去改变它，就像是在尘封多年的墙壁上开凿洞穴，填入新物，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与精力。 “但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只是萧太太这一个身份，尹大钢琴家。” “况且，如果要说人与人的关系到最后一定会有契约或枷锁绑定，”他伸出左手，食指处的银戒熠熠生辉，“那也是你先拴住的我。” 别出心裁，但也令人满意的答案。 尹敛本心也不是想刁难他，挑眉表示赞同，重新牵住他的手往店门外走。 “我怎么感觉，你早就排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随意开起玩笑。 “那你可冤枉我了，怜怜，”青年的嗓音镶着笑意，“纯粹发自肺腑。” 夜色中的佛罗伦萨，模糊了感性与理性的边界，也成为了今晚浪漫的发源地。 萧玺野订的住宿位于维琪奥桥边的一家旅馆，尹敛望着似曾相识的建筑，几乎是一瞬间就忆起了两人之前在这里，都干了什么。 “萧玺野，你这人，真是......” 尹敛的脸都红透了。 这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后去的旅馆，当时两个人都没轻没重，萧玺野食髓知味，到最后竟然在里面待了三天都没人出去。 尹敛道现在仍记得旅馆酒店老板娘看他们下来时的眼神。 揶揄、敬佩，还有八卦。 尹敛转身就要走，却被萧玺野一把抱住往楼上去。 他就是蓄谋已久，早就安排好了旅馆的房间，甚至连位置都未曾变过。 一关上门，尹敛就被压倒在了柔软的床上。 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屋内温暖，萧玺野似乎提前做过准备，原本略硬的床板现在也柔软了许多。 两人先是在房间里又吻又摸，随后在浴室里亲了起来。尹敛被雾气蒸腾得有点喘不过气，刚要出声，又被青年的吻吞咽了下去。 重新回到床上的时候，尹敛感到自己的手被他带着去摸他结实交错的腹肌线条，耳畔传来青年炙热的闷笑声，他一边继续亲她，一边去够抽屉里的盒子。 萧玺野：“怜怜，还记得吗，上次在这里的时候，我们用了多少个。” 尹敛咬住唇不说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下去。 “也对，这个难回答，得分哪天，最多的那天——” “萧玺野，你别说下去了......” 她终于没忍住，张开嘴刚想说什么，就被青年抓住破绽。 他不停地搅她的舌根，水渍声发出的同时身体一沉，尹敛蓦地感到窗外的雨声都小了许多。她的所有感官仿佛都只能感受到眼前的男人，她感到战栗的同时，难以言喻的舒爽感又密密匝匝地从尾椎骨一路攀爬至颅骨...... 这次又是足足三天没有出旅馆。 这几天佛罗伦萨都是细雨朦胧的天气，尹敛从旅馆的窗户望向维琪奥桥河边珠雨连串，坠入汩流中溅起水花，又听见门外响动，转过头望去。 罪魁祸首关上门，手里拿着药膏，小心翼翼抱着她去浴室涂药膏。 尹敛只感觉那块冰冰凉凉的，有点痒还有点痛，她没忍住掐了掐青年的手臂，萧玺野抬眸看她一眼，将小臂凑她更近。 “还疼么。”嗓音里有点心疼和内疚。 尹敛难得听到他这样的语气，本来想说只是擦破点皮的，现在这话也咽了回去。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萧玺野，我们只要待在一起你怎么就......” 她欲言又止：“以后你就不能控制一下自己吗？” “嗯。” 他这次答应得很快，没等尹敛感到惊讶，就听见萧玺野继续说。 “我下次尽量用力小点。” “......” 等会儿。 这是用不用力的问题么。 尹敛和他对视了会儿，自己也放弃了。说实在的，除了太用力和会哄不会停之外，萧玺野的技术真的还挺好的。 仔细想想，这人身上，确实有很多需要深入了解，才能发觉的优点。 他们在乌菲兹美术馆中赏画，在米开朗基罗广场前照相，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里听课。 有时尹敛走累了，萧玺野就帮她提高跟鞋，她喝完咖啡后，他会很自觉地帮她拿着，一点也没有公子哥的脾气。 过了几天，佛罗伦萨又重新恢复了晴朗的好天气。 尹敛早早地就预约了佛音的通道，出门前，看到这几天都穿宽松夹克的青年罕然换上了一套正式的西装，衬得他本就挺拓的身影越发宽肩窄腰。 第112章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西装革履的萧玺野，不免觉得稀奇。 “你知道今天我要带你去哪里？” “嗯。”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嗓音里含着笑意。 “已经期待很久了。” 尹敛因为萧玺野这身正式的装扮莫名紧张起来，寻思也买条稍微合身的礼裙穿上。 萧玺野亲吻她的面颊，说日常装扮就已经很好。 她从佛音门口走向钢琴演奏厅的这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都不由向他们的方向看去。 尹敛在这儿生活了好几年，还没经历过这种仗势，不由也随这些目光望向身旁的男人。 这人本来骨架就好，平时穿衣随便都显身材，现在这样打扮一番，的确让人移不开眼。 萧玺野注意到尹敛的眼神，弯下腰，凑到她耳边。 “喜欢我这样穿？”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里早已有了答案。 他的呼吸离她更近。 “那我以后在床/上也这样穿，你来替我全部解开，好不好。” 话音还未落，他拉着尹敛的手，往他西装内衬摸去。 果然，穿着变了，这人恶劣的本质还是不会变。 她感受到手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触碰到萧玺野的腹肌，前几夜的记忆就又这样轻易被他勾了出来。 “别闹，”她看了他一眼，尽量忽视手里滚烫的触感，“我今天有惊喜准备给你。” “是么，”青年挑眉，“那我更期待了。” 再次来到这间钢琴演奏厅，尹敛感到既陌生又熟悉。如今回想起来，青涩时期的演出似乎都与这座城市交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而这间不大不小的演奏厅，又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 尹敛的目光望向第一排最角落的位置。 由于视角原因，坐在那里的观众可以看到演奏者的表演，而当演奏者上台表演时，第一排最右面的位置却会因为幕布被恰好挡住。 原来这么多次，萧玺野都是在那个位置上看她的演出。 “虽然知道你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但这是第一次，我们单独在这里。” 尹敛关上门，转过头扬起笑意面对他。 “我和院长说了，这里一整天的时间，都只属于你和我。” 她在佛罗伦萨半工半读的那几年，自己攒了钱买了架施坦威v125，虽然不算贵，但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礼物。 既然已经准备将生活定居在京市，那么在佛罗伦萨买的施坦威，尹敛打算直接捐给母校。 她和院长商量后，后者欣然接受的同时，同意将演奏厅空余一天的时间借给她。 尹敛选择在这一天，将她和萧玺野的遗憾弥补。 萧玺野意识到她的用意，罕然感到眼眶有些酸涩。 “那尹小姐，”他撇过头，嗓音沙哑，“今天的演出，我该坐在哪里呢？” 仍然是那个熟悉的角落，还是第一排的中央位置。 尹敛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今天，你要和我一起上台。” 萧玺野轻笑一声：“可是尹大钢琴家，我不会弹钢琴。” 他掩去眉眼间的肆意随性，用一种郑重而诚恳的表情看向她。 “虽然很不想承认，看到你和别人四手联弹的时候也会嫉妒，但在弹琴这方面，好像的确不是我的专长。” 她值得最完美的音乐。 他不想破坏她的表演。 尹敛明白他的意思。 心里知道是一回事，真正看到面前这个懒散惯了的大少爷将内心的话说出来，又是另一种感觉。 内心骤然泛上一股柔软而酸涩的感觉，尹敛拉住他的手，不由分说把他带到舞台上。 “萧玺野，你知道有一种器乐体裁，叫作交响曲吗。” 交响曲，一种以规模庞大、音响丰富为特色的大型管弦乐。 因其色彩绚丽，富于戏剧性和表现力，常常用于揭示社会中的发展与矛盾。 尹敛以往总觉得，比起交响曲的丰富与宏大叙事，她的确更喜欢独奏的自由和沉着。 交响曲不受自己控制，多了几分她不熟悉的彷徨感，而一个人的独奏，更能掌握节奏，不会被其他器乐所打扰。 但是现在—— 她握住他的手，将他放于钢琴键上，与她一起弹奏。 “随便弹些什么就好，只要是你，就都可以。” 她和萧玺野的关系，又何尝不是像交响曲那样。 他们，是如此不同的两个人。 经历那么多事情的碰撞，从一开始的不和谐到现在习惯了彼此截然不同的性格与节奏。 也许，正如交响曲因不同乐调而显得壮丽的曲风那样，她的生活，会因为有另一个人的参与，而更加丰富多彩。 窗棂白鸽腾跃，余晖洒透过这座古老城市的城墙，洒在跳动的黑白键上，映出两个人挺拔的身影。 一曲完毕，尹敛转过头。 “感觉还不错，”她很认真地回忆刚才的即兴乐曲，“竟然弹出来了一种钢琴之外乐器的感觉。” 萧玺野一时不知道她这是夸他还是损他。 他松开琴键，转而握住她的手，眉眼都朝向她。 “那尹大钢琴家，”他问，“你要不要为我们刚才的即兴乐曲取一个好听一点的名字？” “当然。” 尹敛毫不迟疑地点头。 斑斓的光影将她漂亮的眉眼点亮，她思考了会儿，蓦地想到什么，清眸里漾起若隐若现的笑意。 “那我们就叫它——” “《佛罗伦萨交响曲》。” 第82章 求婚领证 怜怜，宝贝，老婆。…… 两人从佛罗伦萨音乐学院出去的时候, 春日的佛罗伦萨浸在蜂蜜质地的暮光里。 黄昏、白鸽、晚霞。 暮色中的佛罗伦萨构成了所有浪漫的代名词。 尹敛从维琪奥桥望向波光粼粼的湖面时，恍惚轻漾的水波纹仍残留着白昼的暖意。 耳边传来萨克斯手的民族乐调，她双手撑在桥边, 额角的碎发被晚风轻柔吹拂开来。 尹敛问萧玺野。 “当时, 你看到我走过来的时候, 想的是什么？” 是纳罕, 了然, 亦或是兴味。 阿诺河在脚下蜿蜒如缎带, 对岸的圣母百花大教堂穹顶正被夕阳镀成玫瑰金。 萧玺野顺着尹敛的目光望去，老桥的拱廊下正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语气轻缓。 “心情复杂，但最多的，是庆幸。” 庆幸。 他和尹敛，可以不再是两条单独行走的相交线。 他们, 还可以有第二个交点。 石砌建筑倒映在阿诺河上，在暮色中舒展轮廓, 阁楼的木窗被晚风吹开，晾衣绳上雪白的亚麻床单微微鼓起，像突然绽放的栀子花。 “如果上一次在这里见面，是我们的第二个节点。” 萧玺野低头笑了下。 “我希望, 它能见证我们的第三个节点。” 对岸旧宫的塔楼传来七下钟鸣, 广场鸽群旋舞。 萨克斯手似乎换了一首曲目，连带着旋律都柔和起来。 “那天的维琪奥桥, 好像也有这样一个落日。” 那是他在参与她的独奏会前, 偶然在桥上瞥见的。 那时的他在想, 尹敛是否也会经过这段路，她在路过这座桥时，是否也会因为这样的落日驻足。 而现在, 他们于同一座桥，赏同一日落。 萧玺野转身的同时，风划过尹敛的发尾，她似有所感，摸了摸脑后的白纱。 是那天在婚纱店，他们一起看过的婚礼头纱。 萧玺野望着尹敛怔愣的样子，轻笑出声。 “果然很好看。” 恣肆的眉眼在夕阳的照耀下洇开柔和的色彩，他单膝下跪的刹那，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拖拽放慢。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么紧张的萧玺野。 鸽群在他们头顶盘旋成流动的穹顶，他低头，想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戒指盒。 这么简单的动作，手微抖着，试了两三次才拿出来。 天鹅绒戒盒内镶嵌的铂金戒圈泛着珍珠母贝光泽。 与他食指上银戒样式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的款型。 这上面没有篆刻任何的日期与姓氏。 她接受它，亦或是不接受，都是自由的。 正如萧玺野所说，是她先锁住了他。 而现在，他只是把一部分的他交给她。 “这几天我始终在想，要怎样正式的求婚形式才能展现我对我们这段关系的重视，”他的嗓音真挚诚恳，面色郑重地望向她，“但在看到你戴上它之后，我好像已经等不及了。” “尹敛，我知道你自信、独立，即使没有这段关系，你依旧能成为你想要成为的人。”他说，“但我好像已经受不了了。” “我受不了离开你，想要每时每刻看到你，想要和你进一步，再进一步。” 第113章 说着，萧玺野自己也低头笑了。 “讲实话，我从没发现自己这么贪心过。” “我的人生如果有另一个人的参与，那个人只能是你。”他的眸色与戒指的亮色一同闪着光，“所以，如果你也有和另一个人走下去的打算——” “能不能考虑一下我？” 裁剪得当的西装将他整个人衬得挺拔而庄重，神情里没有半点平日里的随性，眼眸里照进落晖的光芒，比焰火更耀眼。 她早该想到的，想到萧玺野穿得这么正式，不只是去演奏厅那么简单。 他在她的面前，卸下了所有的高傲与散漫。 他在问她，他的人生只能是她，而她的人生，能不能考虑他。 鼻腔涌上一股淡淡的酸意，尹敛垂眸，望向他手中的戒指。 “我不需要考虑。” 她的清眸里漾起淡淡的暖意，嗓音挚诚。 “我也，只能是你。” 指骨上沁出点点凉意，萧玺野把她抱在怀里，鼻梁埋进她柔软的颈窝。 尹敛感到锁骨浸上点点湿意，他抱着她的力道更紧。 萧玺野哭了。 鼻腔的酸意逐渐蔓延到眼中，尹敛竟然也有了想哭的冲动。 从未想过的关系，从没料到的人。 到如今变成了她生命中，那么重要的人。 两人牵手回到旅馆后，尹敛摩挲着中指的戒指，还未缓过神。 戒指大小正好合适，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房门关上的声音响起，萧玺野弯下腰亲了亲她的脸颊，手机上在输着什么。 尹敛朝他的方向望去，看见他在手机上输着几个字。 中国籍在意大利怎么登记结婚。 噗嗤一声笑出声，她对上萧玺野的眼睛，好笑地问他。 “我又不会中途跑掉，回国再登记不行吗？” “就是怕你中途跑掉。” 他关上手机，曲起一条腿在床上，低下头来吻她。 “好怕这一切都是五年前的一场梦。” 醒来，就又回到了那片空旷的烨林。 她又变成了隔着薄纱的音符，在他脑海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迹后，又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这当然不是梦。” 尹敛听后，双手箍住他的脖颈，凑近他的唇。 “我是真实的，你也是，”她的双手在他滚烫的脖颈上抚摸着，“你能感受到我的，不是么。” “不够。” 粗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天旋地转间，尹敛已经被他抱着骑/坐在他身上，灼热的触感从两人相触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 萧玺野的手拍了拍她的腰，将她向下压。 “怜怜，我想要感受得更深入些。” 尹敛感受到他西装裤的弧/度，目光缓缓滑向他今天衣冠楚楚的模样。 今早他凑到她耳边说的话，现在全都浮现了出来。 在床/上也这样穿，并且由她全部解开么。 她的双手在他期待的眼神中，徐缓移到他紧系的领带上。 因为萧玺野今天穿得十分正式的缘故，领带系得很牢，就连扣子都扣在了最上面。 尹敛纤细的指骨碰至领带的一角，尾指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喉结。 下一秒，极为明显的吞咽声响彻空旷的房间。 萧玺野的胸膛起伏起来，幅度不大，但尹敛能感受到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紧实的腰腹依然悄然绷紧，跃跃欲试地向上顶。尹敛感受到他的躁动，挑眉，手上解领带的动作依旧不急不慢。 “不要着急。” 她的声线里裹着一抹狡黠的笑意。 “夜还很长。” 夜的确还很长。 他们之间的接触，也远远不止于此。 过了几分钟，领带终于被尹敛解开，她又开始慢条斯理地解扣子。 滚烫的热度沁上她指根处冰凉的金属，萧玺野喉结滚动得更加剧烈。 在解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了了。 “宝宝，不要折磨我了。” 他的嗓音已经哑得不像话，即使隔着那么多层的布料，尹敛仍是能轻易感受到他向她传递过来的热情。 “帮帮我。” 他的嗓音已然透着颤意，尹敛终于肯施舍，手掌伸进他的衬衣，抚摸起他贲张的肌肉线条。 她故作不解：“我要怎么帮你？” 话是这么说，掌心却开始顺着他起伏的肌肉线条一路往下。 直到摸到那块冰凉的金属—— 他的皮带。 他的手带着她，去抚摸那块皮质触感下，火热得坚硬的身躯。 萧玺野：“解开它。” 被萧玺野解了那么多次衣服，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细致而深入地去探索他的身体。 滚烫的，热烈的。 属于她的。 像是在拆一件期待良久的礼物，礼物兴奋，连带着尹敛的心脏也开始跳动起来。 拆干净了礼物，露出内里鼓噪汹涌的声势。 只是这份礼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听话。 她亲自打开了他，他却急不可耐地用自己来回报她。 尹敛跌入了礼物盒中。 她也成为了礼物的一部分。 汗水相融，衣衫尽褪，她的眼神里尽是迷离，与自己也未曾察觉的餍足。床板吱呀呀地响动着，她张开口，想让萧玺野轻一些，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浪迹萍踪间，他麦色的肌肤紧贴上她雪白的身躯，汗液流过他紧绷的小臂，挺拔的鼻尖留恋她柔软的颈项。 又是重重的一记吮吻。 “宝宝，我好爱你。” 他的语言直白，行动更甚。 “怜怜，宝贝。” 他用唇细密吮她耳垂。 “老婆。” 尹敛快要被他撩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空气被挤压、蒸腾，又粘稠成彼此身上的汗如雨下。 似乎和萧玺野的每一次亲密，都能让尹敛感受到一种濒临窒息的快感。极致的着迷，上瘾。他们的身体，是如此契合。 筋疲力尽后，尹敛在他怀里睡去，隐约感觉到他抱着她去洗澡后，又重新回到床上。 翌日，又是在他怀里醒来。 萧玺野说已经习惯了有她的生活，尹敛又何尝不是。 她在佛的那几年，在单身公寓住的时候时常做噩梦，即使是回到京市的那段日子，也没有好转的情况。 而现在细细想来，她夜晚做噩梦的情况，竟然已经不自觉地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 尹敛无可否认的是。 萧玺野在身边，会让她感到安心。 昨晚疯狂的一夜仍历历在目，她全身却换好了干净整洁的睡衣，除了身体酸软外并没有其余不适的感觉。 萧玺野见她醒了，轻柔地亲吻她的额头，小臂微微移了些位置，方便尹敛换一个更加舒服的睡姿。 尹敛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抬眸，看见他左耳的蓝牙耳机。 “你在和谁通电话？”她的嗓音里还掺着事后的沙哑。 “段旭。”萧玺野伸出手，轻捋她柔顺的发丝。 尹敛问：“是有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吗？” “不是，”他用惺忪平常的语气回答，“我让他把我们的证件带来佛。” 尹敛猛地抬头，撞入一双含笑的眼眸。 他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怜怜，我们就在佛罗伦萨领证吧。” 第83章 哄哄老公 萧玺野行不行啊？ 我们在春天订婚, 因为夏天属于我们。 在中国驻意使领馆登记结婚后，萧玺野和尹敛又在意大利的其他城市玩了一圈。 两人在皮恩扎小镇感受广袤的乡村风光，在西西里海岸聆听夏夜的海潮。 初夏的燥热降临时, 无尽夏日化为意大利的一抹潋滟波光。 尹敛的休假已经告罄。自从环球巡演结束后, 陈帆将接演出的自主权全权交给她, 其余事务没有那么紧急, 但在京市的工作已经重新启动了。 她赤脚从沙滩上踩过去, 柔软的触感使得脚底的触感酥麻, 萧玺野在一旁打工作电话，见她晒够了太阳，目光落至她赤/裸的脚背上，弯下腰摸了摸她的脚踝。 “凉不凉。” 温柔得都不像他的语气。 电话那头的虞柯临刚才还在和他讨论珠宝vr展的事，突然听到萧玺野来这么一句, 直接给他整懵了。 “不是，你刚刚是在和谁说话——” 萧玺野没理他, 目光依旧望向尹敛。 后者摇了摇头，知道他在打电话，没开口，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室外吧台, 示意先过去喝口水。 等尹敛走远了, 萧玺野才直起身，对着电话那头慢悠悠地道。 “还能是谁。” 虞柯临挑眉：“成女朋友了？” 萧玺野纠正他：“是老婆。” 第114章 “......哈, ”虞柯临冷笑一声, “就等着我这么问是吧。” 他直接把电话挂了。 萧玺野听着电话那头的忙音, 刚要去找尹敛，又拨进来一个电话。 乔柏林的。 他按下接听键，那头传来键盘敲打和会议记录的声音。 乔柏林：“虞柯临刚才给我打电话, 说他没心情和你聊了，让我和你接着谈。” “关于珠宝皮革vr合作展的事，项目负责人现在刚从巴黎飞到京市，你——等会儿。” 键盘的声音停顿，他清冽的嗓音微微上扬。 “你定位怎么还在意大利？” “是啊，我们在意大利蜜月，”萧玺野的嗓音里掺着笑意，“新婚的夫妻喜欢黏在一块，你能理解的吧？” 一秒、两秒、三秒。 乔柏林静默了三秒钟，嗓音比刚才冷了点。 “萧玺野。” “嗯？”懒散的调。 “这几天，除了朋友圈晒结婚证，‘误发’和尹敛的合照到微博后秒删，以及把你那万年不动的灰色背景换了以外，恭喜你又成功想出了新秀恩爱的方式。” 他真心实意夸赞道。 “希望你合作展的方案也能想到这么多。” 乔柏林也毫不留情把电话挂了。 接连被挂了两个电话，萧玺野的心情却愈发好起来。 休假结束后，萧玺野和尹敛坐飞机回京市。两人各忙了一段时间，萧玺野提议去民政局走一遍国内的流程。 那两本红色的小本子到手，尹敛感觉手心烫烫的，走出民政局的时候，萧玺野牵着她的手问。 “这周忙吗？” “还好，这周演出不多，也都在京市。”尹敛回完吴嘉宜的信息，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萧玺野握着她的手更紧。 “怜怜，和我爸妈见一面吧。” 虽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天，但真的来到萧家门口的时候，尹敛还是感到心脏在砰砰跳个不停。 她终于知道萧玺野见尹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萧玺野感受到了她心情的变化，捏了捏她的手心。 “别紧张，我父母都很喜欢你。” 坐在萧家大宅极富中式风格的宅邸中，尹敛望向宽绰方正的檀木桌上点燃的龙涎熏香，恍然明白萧玺野身上淡淡的龙涎味是从哪来的。 主座上坐着身穿中山装的男人。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质，即使就坐在那里什么也不说，也依旧能感受其凛厉的气场。 廖佳慧就坐在她的旁边，亲切地给尹敛沏了一壶茶喝。 尹敛接过茶壶，道了声谢，廖佳慧眉眼弯了弯笑起来，盘睡在她膝盖上的cream轻轻叫了声，顺势跳到尹敛的大腿上，用柔软的毛发轻蹭她的胳膊。 客厅的气氛因为cream的动作缓和了不少，萧玺野坐在尹敛身边，身体自然地贴近她，胳膊揽着她的肩，问她烫不烫。 与尹渠习惯喝的龙井不同，浓郁的茶香几乎是还未尝到的时候就扑面而来，尝了一口，尹敛隐约知道这是某种贡茶，但又感觉和平常尝的有些不一样。 她一只手轻柔抚摸着cream雪白的毛发，另一只手被萧玺野紧握着，摇了摇头示意不烫。 廖佳慧从容自若地和她聊着天。 “cream看起来真的很喜欢你，这家伙平常对人可傲娇了。” “可惜我上次去佛的时候有工作，没待几天就走了，下次也要好好去那里玩玩。” “对了，小敛，”她语气轻柔，不经意提起，“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办婚礼呀？我都已经在期待到时候穿什么了。” 尹敛放下茶杯咳了咳嗽，萧玺野拍了拍尹敛的背，很自然地回。 “都看怜怜。” 廖佳慧挑眉，看向萧玺野：“那房产的事——” “她不用搬进我的房子，我们会重新买一套，离京源更近一点的。” 萧玺野话一出口，萧赟的目光也看了过来。 他面色没有变化，可光是眼神就足够有压迫感，尹敛感受到他探究的眸光在她和萧玺野之间转了一圈，沉默片刻后，缓缓开口。 “那孩子呢？” 尹敛这回真是差点被茶水噎到了。 谈到这个问题，萧玺野的身体也坐直了。 他观察了下尹敛的表情，表情都严肃了很多。 “如果尹敛不想要的话，”他说，“我可以结扎。” “......” 砰的一声。 萧赟的茶杯放回檀木桌上，脸色都青了。 廖佳慧的神色也一下郑重起来。 “萧玺野，”她用眼神示意他，“这种事不应该和我们商量一下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和她商量就够了，”萧玺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脱口而出，“而且生孩子这件事，本来就是女方身体有负担，我支持她的任何选择——” “胡闹。” 萧赟的嗓音透露着不满。 萧玺野脸上依旧是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直接和萧赟对峙起来。剑拔弩张间，廖佳慧先回过神，拉了身旁的萧赟一把，随后转过身对尹敛道。 “他们爹俩经常这样，习惯就好。” 时代不同，受教育的观念也不一样。在廖佳慧心目中，期待儿孙绕膝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就像萧玺野说的，要孩子这件事，关键在于女方的意愿。 她对这方面持开放态度的同时，还有些欣慰萧玺野能够想得这么开。 小辈之间的婚姻，感情最重要。 尹敛见萧玺野这架势，再继续下去难免会爆发争吵。 握住萧玺野胳膊的时候，他怔愣了下。 方才还一脸无所畏惧的人，就这样被轻轻拉了一把，就偃旗息鼓了。 萧玺野反握住她的手：“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仅是尹敛，萧赟和廖佳慧都愣住了。 他们从没看到过萧玺野这样。 尹敛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小声说她没那么容易被吓到。 萧玺野想送她回车上，廖佳慧先站起来。 “我送小敛吧，你和你爸再好好聊聊。” 尹敛和廖佳慧走到庭院里，后者忽然停下来，摘下了手中晶莹透亮的玉镯。尹敛意识到什么，连忙摆手，说这太贵重了。 廖佳慧只是笑着将玉镯戴在了她的手上。 “无关贵重，只是好看。” 尹敛晚上和吴嘉宜尤子晴她们约了饭，饭店就在泰安区附近，她打开微信和萧玺野说了声后准备骑共享单车过去，手机一震，对方几乎是立马发来一条语音。 “我马上就好，等我出来送你。” 尹敛刚想说饭店很近，对方就好像早就预判了她会说什么，另一条语音接踵而至。 “地址先发给我，怜怜。” 他的身影几乎是在尹敛发完地址的后一秒出现在门口。 尹敛和朋友约饭的地点在泰安区的一家火锅店，开车差不多十分钟路程。萧玺野替她系好安全带，回到主驾驶座的时候，还是没忍住，亲了亲她的脸。 “刚刚待在那里，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 他真的很在意，她是否能接受他的家庭。 说实在话，尹敛生活在一个物质精神都恰到好处的家庭，对于她来说，最好的家庭形式大概就是尹渠和柳沁没有离婚之前，一室三厅、一家三口的日子。 她和萧玺野有着截然不同的家庭背景，说没有一点不习惯当然不可能，但经过这半天的相处下来，尹敛至少了解了一件事。 萧玺野的父母，和他一样。都是品行、心性还不错的人。 相比于这个问题，尹敛其实更在意他在萧家时，另一个问题的答案。 “萧玺野，你刚刚说的——” 话说到一半，车就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萧玺野松开方向盘，转过头：“怎么了？怜怜。” “没事，不急，”尹敛松开安全带就要下车，“等回家再和你说......” 还没来得及开车门，就被他攥住了手腕。 尹敛回过头，对上他幽怨的神情。 “等会儿还有应酬，老婆又要和别人去吃饭，心情有点不好怎么办。”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很快答道。 “应酬不也是去吃饭？” “......” 萧玺野被气笑，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她更近了点，嗓音压低，挟着不易察觉的引诱。 “这能一样吗，老婆，”他道，“你就不能哄哄我么。” 虽然已经被他叫了有一段时间，但尹敛现在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叫这个称呼，脸上还是有点热热的。 她的目光移向他微抿的嘴唇，只是一眼，就被他抓住破绽。 他与她十指相扣，握得很紧，与此同时，身体几乎要压过来的趋势。 他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说。 “亲亲我，老婆。” 第115章 尹敛被他蛊惑，嘴唇不自禁地贴过去，就被他缠住舌根不放松，尹敛怕迟到要推他，哪知这人顺势将另一只手也十指相扣起来。 “萧玺野......” 她的嗓音被吻得很软，萧玺野觉得身体愈发热起来，好不容易松了口，就又开始啄吻她的下巴。 “换个称呼。”粗哑到不能听的嗓音。 尹敛咬了下唇，没答应他的要求，转过身要去开车门，就又被他抱住。 “老婆，换个称呼。” 大有不说出口就不放她下去的架势。 尹敛因为他身上的热度有点受不了，只好凑到他耳旁说出那两个字。 “老公。” 两个字作结，火却烧起来。 逼仄的空间，一发不可收拾。 火锅店包间内，尤子晴和吴嘉宜在包间里正吃着西瓜聊八卦，一眼瞥见姗姗来迟的尹敛捂着嘴唇打开门。 刚想问她怎么那么晚才过来，在看到她脖子的吻痕后，不约而同噤了声。 吴嘉宜连忙把倒好的西柚汁给尹敛端上。 尤子晴望向窗外，纯黑色的布加迪恰好飞驰而过。 她俩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意思。 这男的，真的绝了。 尹敛正喝着西柚汁，感觉两人的眼神都在看她，轻叹一声，近乎放弃地松开捂着脖颈的手。 “不是要吃饭么？”她拿起筷子，狠狠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大块肉，“边吃边聊呗。” 气氛重新活络起来，吴嘉宜说起自己这几天在学校里遇到的淘气小孩，每天疲于应付学生和家长，人都快萎了。 尤子晴捞了块土豆片，想到什么似的看她。 “诶，你有没有和小敛说那件事？” “什么事？” 尤子晴道。 “你妈托人给你介绍相亲对象的事。” 吴嘉宜“哦”了声，提起这个，兴致总算高涨一点。 “前几天我老妈说要给我介绍对象，原本没抱太大希望的，但见了面之后发现竟然还挺帅的，初步接触下来人品性格啥的也都还ok，就是——” 吴嘉宜鲜少有欲言又止的时候，尹敛和尤子晴都望过来的时候，她像是豁出去了一样。 “就是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行。” “......” “......” 场上一片寂静，吴嘉宜转过头，真诚地看向尹敛。 她凑到尹敛耳边，嗓音压低，问出一个想知道很久的问题。 “小敛，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们——” “萧玺野行不行啊？” 第84章 他很卖力 老公，帮我...…… “玺爷, 这才待了多久，怎么就要走了。” 另一边，云鹤楼顶层饭局上, 凌知维正喝到兴头上, 一眼就望见捞上西装外套就要走的男人。 他喝了酒没眼力见, 站起身就要去拦萧玺野, 一旁的沈宥婷闻着他身上的红酒味, 翻了个白眼, 将他拉回来。 “人家要回去陪媳妇儿，你个单身狗懂什么？” 凌知维“嘿”了声，看了眼手表。 “这不才晚上八点，急什——” 还未说完，他就感到有一个眼神瞥过来。 凌知维立马自觉闭嘴, 还没来得及改口，萧玺野就已经好整以暇地看向了别处。 他面对桌上面面相觑的合作商, 神色自若道。 “我有分离焦虑，离不开我老婆太久，请见谅。” 众人目瞪口呆间，萧玺野转身走到门口, 又想到什么似的, 特地回桌上拿起那不能再亮眼的红本本。 “结婚证差点落这儿了。” “......” 故意的。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凌知维被他这波操作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用手肘戳了戳一旁沈宥婷的肩膀。 “不行了, 沈宥婷, ”他说, “你掐掐我，看我有没有在做——啊！你这么用力掐干什么？？？” 沈宥婷面无表情地松开手，望他。 “你感觉到痛了？” “废话！”凌知维龇牙咧嘴。 “那就不是在做梦了, ”沈宥婷脸上鲜少露出这么新奇的表情，“真没想到萧玺野这家伙也有今天。” 不过，也早该想到的。 一物降一物。 萧玺野对尹敛，根本没有抵抗力。 云鹤楼门口，萧玺野等人泊车上来的同时，发消息问尹敛需不需要他来接她。 对方过了会儿才回，说晚上还要和朋友逛会儿街，不用接她。 他望着手机屏幕上尹敛发过来的文字，整个人都好像瞬间没了精神，神情松懈下来，刚准备就在附近随便走走，掌心又是一震。 【怜怜】你那边已经应酬好了吗？ 【萧玺野】嗯。 那头没立即回，篆刻于心的那两个字几次转变“对方正在输入中......”，萧玺野的心好像也在随着这条将发未发的短信，晃过来，荡过去。 终于，“叮”的一声。 她发来一条语音。 【怜怜】我现在和六六她们就在市中心，我来找你。 晃过来又荡过去的，从萧玺野的心，变成他嘴角的弧度。 【萧玺野】好。 云鹤楼处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心，前后都隔着马路，来往车流密密麻麻，他还是隔着很远就望到了她。 尹敛正和吴嘉宜尤子晴说笑，刚在斑马线旁止住脚步，就感到手上一轻。 原本在掌心里的购物袋，都被萧玺野自然地拎在了他的手上。 前几个星期都在忙演奏会的事情，今天和朋友们放松，尹敛玩得很开心，也买了很多东西。买的时候没觉得，真的拎在手上的时候，才感到是真的沉。 手心一热，她感到青年略微粗粝的拇指小心翼翼地滑过她掌心被微微勒到的红痕，耳边传来他压低的嗓音。 “手痛不痛？” 尹敛摇了摇头，后知后觉今天萧玺野身上有些不一样的味道。 “你喝酒了？” “没有，这是凌知维身上的酒味。” 他弯腰俯身，好让她闻得更真切。 “我要来接你的，我不会喝。” 身体贴得很近，他身上淡淡的香味萦在她鼻尖，冲淡了一晃而过的红酒味。 尹敛恍惚间，连什么时候与他十指相扣都不知道。 “其实你可以喝一点——” 没必要为了接她不喝的。 她话说到一半，青年很自然地接上。 “嗯，确实可以喝。” 他捏了捏她的手掌。 “我们回家，慢慢喝。” 尤子晴在旁边低头咳嗽两声，一向多话的吴嘉宜看到这一幕也只能默默吃狗粮。 蓦地，她想起什么，坏笑两声，凑到尤子晴耳边八卦。 “嘿嘿，还记得小敛吃饭的时候和我们说什么吗，”她道，“果然只要一见面就——” “六六。” 尹敛转头，有些慌张地叫停她。 吴嘉宜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什么时候猛地住了嘴，心虚地瞥了一眼萧玺野，就见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妙的弧度，眼神如狼似的盯着尹敛。 糟糕。 好像闯祸了。 尹敛感到握着她手心的指骨又紧了几分，她感到腕骨的血脉都好似被他的温度一并焦灼着，耳际传来他低哑上扬的尾调。 轻的，哑的，像一把炙灼的钩子。 “宝宝，你和她们都说了什么？” “......” 要命。 尹敛和吴嘉宜尤子晴告别后，就坐上了萧玺野的车。婚后因为两人的工作都比较忙的缘故，他们平常还是住在自己的公寓和房产里。 但忙的这一阵过去，萧玺野就又不老实了起来。这一个星期里，尹敛有三天都被他不知怎么的就拐进了泰晟院的公寓里。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衣物就转而变成了他贴过来的身躯，和怎样也抵挡不了的，他的气息。 思绪间，车已经被开到泰晟院楼下，尹敛轻抿了下唇，刚想和萧玺野说自己有事要讲，刚一张开唇，就被他衔住。 他的唇齿浓郁，的确没有酒味，尹敛却好像被他吻得有些醉了，随着他热烈的撩拨头脑都不清醒起来。 “上...上楼去，别在这里。” 尹敛被他抱着上了楼，关了门的刹那，她的腿就被萧玺野掰着绕在他腰间。 这样的姿势，整个人的重心被迫依附于她，尹敛双手不禁握住他脖颈，感受到他全身杀下起伏的肌肉线条与滚烫的身体温度。 唇被吻得发肿，他却丝毫不知疲倦，啄吻着她的脸颊缓缓上移，又开始衔住她的耳垂缓慢厮磨。 呼吸交错间，耳垂被人轻轻咬了一口，尹敛嘤咛一声，听见他含着笑意问她。 “回答我啊宝宝，和别人说了你老公什么坏话。” 他根本就没打算放过她。 尹敛一听这个，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轻哼声随着他手上逐渐用力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但就是闷着不说。 第116章 萧玺野知道她在忍，坏着心眼停了亲吻，就连手上的力道都轻了许多，宛如单薄的鹅毛在皮肤上轻扫，宛若隔靴搔痒般，难耐的欲/望非但没有被遏制，反而越扩越大。 尹敛受不了他这样故意的捉弄，原本软软搭着的手用了点力气，凑上前想要去吻他，临近嘴唇之时他却又故意偏开一点，她柔润的唇瓣就这样印在了他的面颊上。 “萧玺野......” 她软着嗓子，想让他吻她。 萧玺野挑眉，手上的动作没停，不轻不重的撩动透过单薄的衣料感觉更甚，尹敛感觉自己的心好像也随着他的动作被羽毛轻轻扫过。 “老公......”尹敛被他撩得眼尾都红成一片，“帮我——” 青年的喉咙滚了滚，声线哑了点，语调却依然稳。 “帮你什么。” 他伸出殷红舌尖，轻轻舔过她唇角的涎液，在她又要吻过来的时候，故技重施躲开。 “老婆，你一会儿不肯和我说，一会儿又不说清楚，这怎么行。” 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尹敛忍得唇都被咬红了，脑袋一热，也就脱口而出。 “只是随便聊了几句你行不行而已，用得着这么小气么。” “......” 话一出口，她才发觉不对，青年愣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 原本轻柔抚摸她的力度陡然变大，微妙的痛痒伴随着猝不及防的快感席卷上她头颅，灵魂都颤抖间，她的闷哼声被萧玺野含住，舌根被他吮吸、舔咬。 “原来是这个。” 他的唇压着她缠磨，眼神却浓郁直白地望着她，将她陷入情/欲的神态尽收眼底。 舌尖轻轻被咬了咬，尹敛听见他含糊地问。 “那你的答案呢，老婆？” 尹敛不想回答，他吻得更凶更重，连带着手里的动作也一并下移，敏感被他轻易捕捉，他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热情，回应得更积极。 “老公行不行，嗯？” 思绪飘荡间，尹敛回忆起今晚吃饭的时候，吴嘉宜满是好奇地问她这句话时，她脑海里闪过的片段几乎是一瞬间让她耳根微红。 尤子晴察觉出她的异常，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小敛，你不对劲。” 吴嘉宜的八卦心更重。 “你们一周几回？” 尹敛想了会儿：“看彼此忙不忙吧。” 吴嘉宜再接再厉：“体验感怎么样？” 尹敛眼睛都瞪大了：“六六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哎呀，都是成年人了，都懂的，”吴嘉宜嘻嘻笑着，“有一说一，我光看萧玺野那鼻子就觉得——” “这种鼻子的男人不会差。” 尤子晴嚼着水果补充道。 “没错！” 话题都聊开了，尹敛脸热热的，顺着说下去：“别的都挺好的，就是...有点太凶了。” 尤子晴望过来：“哪个方面？” 事实证明，哪个方面都凶。 脆弱的地方被人轻轻勾动，水声交织间，尹敛抬眸，回望青年不满她走神的目光。 萧玺野微微压眉，轻咬了下她的下唇，又好整以暇地将耳朵凑近。 “很难回答么，老婆？”“......”布料越蹭越皱，流渍溢动，她哆嗦着还是没忍住缴械。“行...行的。”“只是行？”萧玺野不满地压眉，不愿意就这样放过她，“宝宝，你这样会让我觉得没卖够力。” 他这样说着，就真的变本加厉，尹敛不到几分钟又失去力气。她贴在他耳边道。“没有，你很......”那两个字落入耳中发热，萧玺野继续问她。“那爱不爱老公？”她的手被青年沾着水液的指骨带着往下，尹敛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想要逃脱又被他攥住。“爱的......”语调里已经浸了哭腔。皮带解到一半，放在茶几上的电话响起来，她迷离的眼神清醒了些，动作停下来。 “萧玺野，有电话。” 青年握着她的手，两人的汗液蹭在一起，他拍了下尹敛的腰。 “宝宝，你觉得我现在有心情接么。” 尹敛吻了吻他的下巴：“万一是有重要的事呢。” “......” 萧玺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将她修长匀直的腿放下来。 皮带解到一半，深色裤子上沾到不少水液，凸起的弧线彰明较著，尹敛只是看了一眼就感到喉咙发干。 萧玺野此刻的心情有些烦躁，在看到谁打来后更甚。 电话被接通，虞柯临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男人粗哑的嗓音。 “你是巴黎时差没倒过来还是睡昏头了，这个时间打给我。” 看来打得不是时候。 虞柯临也不恼，嗓音懒散悠闲。 “给你寄了新婚礼物，东西叫人放在门口了，记得拿。”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传到尹敛的耳中。她回忆起刚才进门的时候的确看到门口有个礼盒，只是他们都进去得太急，匆匆看了一眼没来得及拿。 此时虞柯临这么一提，萧玺野也有了点印象。 不过他可不会相信虞柯临有这么好心。 “你送的礼物？”他轻嗤一声，“你当我不了解你。” 虞柯临知道他现在耐心不好，也不否认。 “是好东西。” 他留下这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尹敛的腿还有点软，刚才萧玺野吻得有点太凶了。 她想找个别的话题先缓缓，就先打开门将外面的礼盒拿了进来。 礼盒包装得精巧别致，方正的盒子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最上方的插着一张卡片。 【不用谢。—karin】 尹敛抬眸，撞进萧玺野浓稠依旧的目光。 “想打开？” 除去转移话题的意思，她其实还真有点好奇的。 解开盒子的丝带，在望见礼盒里装着什么之后，尹敛整个人僵住。 “怎么了。” 萧玺野见她这个样子，已经跨步走了过来。 尹敛心脏狂跳起来，忙不迭想把盒子盖上，已经来不及—— 他炙热的掌骨握住了她的手腕，盒子里的东西随着两人身体的碰撞发出细碎的金属响声和闷撞声。 在看清里面是什么之后。 萧玺野的呼吸粗重起来。 第85章 一起快乐 尽情处罚我，主人。…… 尹敛站起身, 想将盒子放回门外，却被萧玺野兀地往前一步，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皮质细长的触感与金属亮色的镣铐相撞, 凛冽的光泽划过黝黯的房间, 漾起微妙紧张的气氛。 两种不同的触感捏在手心, 萧玺野意味不明地笑出声。 “虞柯临这次送的东西难得还行。” 什么叫...还行？ 尹敛眼皮一跳, 往后退几步。 “萧玺野, 你别真的想玩——” “不玩, 不就可惜了么。” 萧玺野笑着将那条细长的鞭子递交到她的手上。 “老婆，我说过的，我是你的。” “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 尹敛以前从未想过，萧玺野有朝一日会以这种姿态面对她。 他的身体被固定动弹不了, 凉意洇过他线条交错的腹肌，他随着喘息浮荡起阵阵麦浪, 尹敛握紧了手里的皮质触感，先试探性来了一下。 “疼么。”她问。 “不疼，”萧玺野的眼睛直白赤/裸望着她，嗓音粗哑到不行, “很爽。” ...... 她就不该问他这个问题的。 尹敛微微跪坐在床/上, 一开始还是没太敢用力，直到萧玺野手腕上的镣铐动了动, 她看见他的喉结剧烈滚动着。“宝宝, 用点力。” 他的皮肤结实, 颜色偏麦色，却也禁不住这样力道的鞭挞。清脆的声音响起，红痕在他的腹肌上显现, 他的手腕拉紧再松开，脆生的摩擦在床头响起。 尹敛低头，眼神滑过他身体上错综的红痕。从手臂、腰腹、再往下，恍惚她的同一位置也在隐隐发烫。 “还要继续吗？”她的嗓音已经没了先前的不确定，末音里挟着点抖，但不是害怕。 也许，是兴奋。 萧玺野知道她已经进入状态，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没有丝毫犹豫道。 “当然，要继续。” “尽情处罚我，主人。” 玩得最过的那一次，软硬适度的皮质落在他的腰腹以下，半痛半爽的闷哼声响起，萧玺野想去扶尹敛的腰，却又因为手铐的束缚动弹不得。 眼尾泛红，整个脖颈充/血，这是尹敛第一次见到他这样惘然又渴求的样子。 就好像，他真的是她一个人。 任她为所欲为。 “宝宝，可以了。”他动了动手腕，“放开我。” 他忍不了了。 尹敛并没立即应话。 她跨坐在他腿上，单手持着鞭子，四目相对的刹那，萧玺野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117章 她还没玩够。 汗液流过挺直的鼻尖，他急促的呼吸好似也混杂在彼此交缠的暧昧氛围中，成为一抹欲燃愈烈的助燃剂。 青年的下巴被洁白的拇指抬起，尹敛微微抬眸，嘴唇碰上萧玺野的下唇。在他想要回吻的时候，她学着他先前在门前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缩回去。 被情/欲裹挟的感觉并不好受，濒临极限却又被她生生按下去，萧玺野伸出舌尖舔了舔尹敛纤细的指骨，酥麻湿意扫过。 “解开我，宝宝。”他压低声音，极尽引诱她。 尹敛感觉被他舔过的手指又痒又麻，不禁望向床头柜的钥匙。 萧玺野意识到尹敛的犹豫，进一步放软语气，掩去挟着蓬勃欲/望的嗓音，对她说尽好话。 “那里有一把钥匙，帮我解开，”他说，“我们一起快乐。” 一起...快乐。 可真的体验过一个人掌握快乐的尹敛，又怎么肯轻易放弃。 她微微坐直身体，上半身离萧玺野更远。 青年嘴角的笑意凝固。 尹敛：“不是说要我尽情处罚你？” 她轻笑一声，将锁链拉得更紧。 萧玺野“嘶”的闷哼出声，脖颈连青筋都绷起。 “尹敛，游戏该结束了——” “叫错了。”她歪头，重新掰正他的下巴。 “重新说，我就给你奖励。” “......” 萧玺野轻顶了顶腮，在尹敛望过来的时候，又换上另一副表情，顺应她喊出那两个字。 出乎意料的乖顺。 尹敛挑眉，没有多想，低下头亲了他一口，在他唇张开的同时，又一次缩回去。 故技重施的感觉，还不错。 水渍与汗渍相融间，她好像成为了今晚的主导者。只是这样的事大抵怎样也耗体力，只是一会儿尹敛就觉得累了，放下手里的皮质想要洗澡，一只脚刚踩上地毯，金属的碰撞声再度响起。 “宝宝，你累了，”他沙哑开口，说的话善解人意，“解开我，我抱你去洗澡。” 事后被他抱着去洗澡是常有的事，尹敛下意识认为他这句话没有问题。 也就忽视了，今夜的情况的确不太一样。 钥匙插入锁孔，手铐被打开，亟待已久的野兽被释放。 对视的那瞬间，尹敛被萧玺野的目光烫得心尖一颤，暗道不好想要撤离，却被他迅猛抓住脚腕。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抛着重新回到了床上，她刚一只手撑在床被上，还未来得及开口说什么，萧玺野就重新压了过来，完全没有给她任何多余反应的时间。 瞬息间，时间被挤压，溢出，倒置，尹敛耳边像是下起一场时远时近的雨。她咬住他肩膀，骂他不讲信用，他就任由她咬，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专心致志地将她送至云奔雨骤。忍太久了。以后再玩这种游戏，他要和她提前讲讲规则。 夜色浓郁又散开，一番阵势下来，尹敛又是累得脚趾都不想动，被萧玺野抱着清洗后回到床上，才想起她今天本来要和他说什么事。 “萧玺野，你下午在泰安区说的——” “先睡觉。” 萧玺野轻吻了她的额头。 “晚安，老婆。” 翌日清晨，尹敛仍是感觉全身都酸，不想动。萧玺野做了早餐拿到床上，尹敛赌气不吃，他半跪在床上给她换睡衣，再打扫床边的满地狼藉，最后抱着她去洗漱。 “你下次不准这样了。” 尹敛喝着他煮的粥，目光移向他正在收拾的那些东西。 “说好随便我玩，你就要乖乖的——” “昨晚实在忍不住了，宝宝。” 收拾完那些东西，萧玺野又贴到沙发旁边搂着她。 “下次一定。” “......” 尹敛在手机上划着下一周的工作安排，倏地想到什么，侧过头很认真地叫他名字。 “萧玺野。” 萧玺野也意识到什么，表情严肃了些。 尹敛：“我并没有不想要孩子的意思，但时机的确不是现在。” 好不容易接触到京源这个渠道，半球巡演打开知名度后，接下来的工作只会越来越忙。她在决定走钢琴这条路后，目标就不只是在于孤芳自赏。 她想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一位叫作尹敛的钢琴家，也都能够听到她的音乐。 “按照我和帆哥定下来的计划，在京市的表演结束后，可能还要有国外的几次演出，等到事业上稳定下来，才会考虑孩子的事情。”她很真挚地和他解释，“这个过程可能是一年，也可能会更久。在那之后，我才有能力和时间对一个新的生命负责。” 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和萧玺野说出来之后，心里轻松很多。 在等待他答案的时候，她不可避免设想他的答案会是怎么样的，心里的假设还未来得及构建，手就先被他握了起来。 “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怜怜，”他牵起她的手，吻了吻她的手背，“我昨天说的就是我的想法，你的身体就应该你来做主，况且——” 他笑着，低头埋入她的颈窝。 “我等了多少年才能顺理成章和你单独待在一起，还不想那么快有小朋友来参与。” 尹敛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第86章 盛大婚礼 可以不戴么，老婆？ 七八月份, 尹敛在演奏会商演的同时，也在和陈帆接洽个人独立工作室的事。 在工作多起来之前，尹敛和萧玺野一致决定先将婚礼办了。 “马上要秋天了, ”他用嘴唇摩挲她的耳朵, “尹小姐, 我们办一场超级盛大的婚礼, 好不好。” 无论是萧玺野还是尹敛, 平常都对盛大的概念追求兴致不高。 但对于婚礼这件事, 两人罕然地在另一层面达成统一意见。 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就是要盛大。 从选婚纱到拍婚纱照，萧玺野和尹敛都亲力亲为。对于婚纱的选择，尹敛想到了在佛罗伦萨婚纱店橱窗里看到的那件。 “要不我们再去一次佛把它买回来？”尹敛盘坐在沙发上，柔软的发丝盘在脑后, 做着清单的划选，“只是几个月过去了, 不知道它还在不在——” 她还没说完，就感到搂着她的萧玺野低头笑起来。 尹敛像是意识到什么，挑眉：“萧玺野，你不要告诉我......” 那件婚纱早就被他买好了。 “嗯。” 萧玺野亲吻她的头发。 “你和我简直心有灵犀, 怜怜。” 婚礼的地点挑选在佛罗伦萨的圣詹姆斯教堂, 深秋时节的佛罗伦萨，阳光如同融化的黄金那样流淌在教堂高耸的穹顶。 阳光透过教堂彩色玻璃窗, 洒下斑斓的光影, 圣洁的氛围下,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蜡烛香和玫瑰花香，交织出庄重而浪漫的气息。 宾客坐在教堂天鹅绒的长椅上，男士穿着笔挺的西装, 女士则身着精致的长裙，吴嘉宜望向教堂内成簇成簇的新鲜娇艳的玫瑰，情不自禁对尤子晴道。 “真好啊。” 尤子晴也弯了弯眉眼：“指哪方面？” “哪方面都好。” 神圣、郑重、浪漫。 所有有关美好的名词，仿佛都在这一刻具象化。 这场婚礼盛大而瞩目，有媒体早早地就在教堂外蹲守，能进入教堂的，却都是萧玺野和尹敛最亲近的朋友和家人。 尹敛挽着尹渠的手臂缓缓地从教堂的入口处走来，身着的婚纱精致而契合，蕾丝与珍珠在光线下散发明艳的光泽。 婚纱的领口处微微露出她白皙的肌肤，头戴一顶精致的头纱，上面镶嵌着闪亮的水晶，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她手中捧着一束同样娇艳的玫瑰，花瓣上还带着点滴露珠。 萧玺野一身剪裁得体的正装，站在婚礼的仪式区，本就颀长挺拔的身躯在灯影的照耀下愈发耀眼。 当尹敛走到他面前时，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连手都有轻微的颤抖。 抬眸间，她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流动的隐隐热意。 牧师的声音在教堂内回荡，交换戒指后拥吻，宾客纷纷起立，玫瑰洒满全场。尹敛的发丝上也沾染上几片，萧玺野垂下眼，笑着将她头发上的花瓣抚下。 “尹敛小姐。” 他凑近，炙灼的热气喷洒得她耳热。 “我对你，矢志不渝。” - 婚礼仪式过后，就是晚宴和after party，尹敛和萧玺野一开始还黏在一起，跳完开场的第一支舞后，她看到乔安妮她们在向她招手。 在萧玺野哀怨的眼神中，尹敛开心地走过去和她们一起喝酒，又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悄悄话，轻笑声回荡在佛罗伦萨曼妙的夜空中。 过了会儿，吴嘉宜喝得有点晕了，迷迷糊糊地朝着一个方向傻笑。 “小敛，你看到没，有个女孩子好可爱啊，眼睛又大又圆，脸还那么小......” 第118章 顺着吴嘉宜的目光望去，尹敛遥遥地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宁酒？” 乖巧漂亮的女孩朝她扬起一个很甜的微笑。 “小敛，新婚快乐。” “谢谢，”尹敛目光柔和地看向她，“你是和乔柏林一起来的吗？” “不是，我是和裴裴一起来的。” 宁酒答得很自然，将手里的新婚礼物递给她。 “这是我和小姨一起为你挑选的新婚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礼袋很轻巧，包装却很精细。 尹敛真诚道了声谢，又想到她方才说的话。 裴裴，是谁？ 晚宴的门口微微响动，裴月黎手里还拿着件改到一半的礼服，递给一旁的助理后，长腿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赶过来。 “我都说了，今天有事，再急的单不能明天回沪再给我么？” 她朝四周逡巡一圈，找准目标后，立马变了神情，径直就朝尹敛走过来。 “小敛，你刚刚在婚礼上实在是太漂亮了，”她扬了扬脖颈上挂着的相机，“我刚刚拍了很多照片，等会儿我们加ins，我把我拍的都发给你。” 裴月黎和尹敛加完ins后，又想起什么，将手里的礼盒递给她。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巴洛克珍珠耳坠，觉得和你的气质很配，就当作新婚礼物啦。” “谢谢。” 尹敛又接过一个礼物，手里都快拿不下了。 “我们都在那边喝酒，一起来吧。” 宁酒过去的时候，看到满桌的香槟塔和红酒，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小敛，我不喝酒。” 尹敛看她在自助吧台拿的全是甜食后，饶有兴趣地问她。 “你很喜欢吃甜的？” “还可以，”宁酒叉了一块巧克力蛋糕边嚼边说，“就是不喜欢苦的。” “其实，你可以叫我‘甜酒’。” 过了会儿，宁酒嘴巴鼓鼓的开口，尹敛才发现她的脸型虽然偏可爱，但眼睛其实微微上挑，像一只小狐狸。 “我身边的朋友都这么叫我。” 好有趣的名字。 尹敛这样想着，眉眼没忍住弯了弯。 宁酒看了条信息临时有事要先走，裴月黎和尹敛继续聊，谈起为尹敛设计新年演奏会礼服的设计师罗琴是她在沪大服装设计系的导师。 “所以你和甜酒都是沪大的？”尹敛恍然。 “是的，”裴月黎点头，“但我大学最后一年去巴黎游学了，在那之后回母校的机会就少很多。” 另一边，萧玺野倚在墙边和虞柯临喝香槟。 “恭喜恭喜，新婚快乐。” 虞柯临嘴上这么说着，神情却又明晃晃地望向另外一个位置。 显而易见的心不在焉。 萧玺野知道他的心思，没戳穿，朝宾客的方向看了眼。 “乔柏林人呢？” “不知道，”虞柯临手里端着香槟，往口中猛灌一口，“刚刚还在这儿呢。” 晚宴结束后，尹敛和萧玺野直接回了佛罗伦萨订好的酒店。 打开宁酒的礼物，里面是手工搭建起来的水晶钢琴模型，模型精细，型号与她在新年演奏会时用的施坦伯格完全一致，每一个零部件琐碎又精致，尹敛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她花费的心思。 裴月黎的礼物和她所描述的一样，是看起来就极为贵重的巴洛克珍珠耳坠，珍珠本以圆润为美，巴洛克珍珠的形状却没有规律可循，每一颗凹凸程度不同，但都是独一无二的。 尹敛珍惜地将这些礼物收好，连动作都放轻很多，萧玺野显然也感觉到她心情的变化，进门后蹲下来脱她的高跟鞋。 “很高兴？”他在她洁白的脚踝处轻吻，“是因为老公吗？” 她眨了眨眼睛，低头，望向面前向她俯首的男人。 “占一部分吧。”她轻声说。 “是么。” 萧玺野站起身，将她压向玄关柜，不动声色地靠近。 “占多大一部分？” 尹敛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凑近他耳边，不忘煽风点火。 “想知道吗？” 她呼出的呼吸混着两人身上淡淡的香槟味，有什么在暧昧流动的空气中一触即燃。 “我的身体会告诉你答案。” 萧玺野喉结剧烈滚动起来，他抱着尹敛去洗澡，花洒洒下水来，将两人的衣物打湿。他们今晚都喝了点酒，尹敛感觉浑身燥热，萧玺野更甚。 在浴室里的时候萧玺野就差点没忍住，尹敛的腿侧都被吻得发红，浴巾刚擦干身上的水渍就被男人揉得发红，尹敛经历了一遍又一遍水渍的洗礼，暗红印记在洁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水液汇流、交融，他亲遍她的全身，温柔而放肆地侵入她的领地，在尹敛仰脖的同时，重吮她耳垂轻笑。 “果然占很大一部分。” 窗外传来盛大的烟花声，佛罗伦萨的夜空被绚烂的烟花照得透亮，到达最高峰的那一刻，萧玺野吻她的湿发，轻声道。 “新婚快乐，尹小姐。” - 与之前计划的那样，萧玺野和尹敛在靠近京源演奏厅的附近买了一栋公寓，到了第二年，尹敛的个人独立工作室装修完毕，再次获得了京源一波流量的加持，发展速度很快。 到了炎热的夏季，尹敛想要拓展南半球的观众，在与宁渡云商量之后，又开始南半球的巡演。 北半球夏季，南半球冷寒，几乎是每隔一天，尹敛都能接到萧玺野隔着时差的电话。 她一开始觉得他工作也挺忙的，让他减少电话的频率，他还是每天守时，到最后，尹敛都习惯了他每天的电话问候。 从澳大利亚回京市的那天，男人一身衣冠济济的深色西装，吸引机场来往无数目光。 尹敛拉着行李箱走到他旁边，不经意停下，问道。 “这位先生，你在等人？” 男人压下眉骨，深深望进她的眼睛。 “我在等我的妻子。” “那你等到了么，”尹敛问他，“如果没等到，要不要一起去喝一杯？” “......” 凌晨午夜，行李箱被抛至一边，两人的确喝了足足一瓶酒。 只不过是在床上喝的。 红酒的腥甜在唾液中稀释，尹敛被吻得头晕目眩，恍惚身体也跟着意识一道在酒液里浮荡。 积埋已久的激情发泄出来，她鬓边的发丝都已汗湿，意识朦胧间，尹敛看到他又要去床头柜拿套，伸出手轻轻握住了萧玺野的手腕。 他的动作猛地一顿，抬起眼皮，用浓郁而直白的眼神望向她。 恍惚间，尹敛差点以为他要把自己吃了。 萧玺野将手收了回去，身子压下来，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咬尹敛的耳朵。 “可以不戴么，老婆？” 他已经蓄势待发。 第87章 红酒吮背 做的时候越爱，生出的宝宝越…… 尹敛被他吻得头脑发晕, 浑身燥热。 点头的下一秒，她感觉腰下被萧玺野垫了个软枕。 人被他有力的小臂捞过去，毫无缝隙的接触, 两人都不由自主喟叹出声。 真正意义上的, 融为一体。 这样的感触陌生又熟悉, 尹敛咬着唇, 感觉眼前被汗液模糊成时隐时现的光圈。 萧玺野泛红的掌骨掐着尹敛的腰, 结实的小臂配合着动作绷出盘虬交错的青筋, 性感得要命。 他弯下腰，掰开尹敛盖住自己脸的手，朝她耳边呼气。 “怜怜，我听说，做的时候越爱对方, 生出的宝宝就会越漂亮。”又是一个重力，尹敛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听他继续道，“那我们的孩子，一定会是最漂亮的，是不是？” ......这都是哪里听来的道理啊。 见尹敛不回答, 萧玺野也不恼, 只是用行动告诉她他有多爱她。 尹敛受不了，被他逼着一遍又一遍说着她爱他。 萧玺野好像听不够似的, 她每说一遍, 就低下头吻她心口, 时轻时重地咬，在她皮肤留下一串串印记，又不厌其烦地回应她。 “老婆, 我也好爱你。” “别绷太紧，现在就累了？” “你觉得就这点时间，够你老公用吗？” 也许是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又或许是别的，萧玺野今晚的兴致格外地高涨。尹敛已经累得精疲力竭，底下的软枕更是湿得不成样子。腰被人不轻不重地捏了下，身体被翻了个面，尹敛趴在床上，感受到凹下的脊椎处传来湿滑的凉感。 “萧玺野......” 他竟然将床头柜的红酒倒在了她的背上。 柏图斯红酒酒液在女人白皙的背脊上反射出晶莹的光泽，又在脊椎处微微凹陷，形成一道靡丽的曲线，萧玺野感受刚刚消下去的欲/望如燎原星火那般又蓬勃燃烧起来。 “趴下去，宝宝。” 尹敛笔直修长的大腿压入柔软的床被中，感受到背脊处湿润的凉意被他唇齿间的烫热所取代，他埋在她的蝴蝶骨上细细啜饮。 第119章 红酒液被他一点一点地吞吃入腹，她也好像化作了流动醇香的红酒液，被他吮吸干净。 他将他的所有都交给了她。 热烈交换于彼此骨血，尹敛轻靠在萧玺野怀里，感受着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安抚她的身体，困倦地眯起眼睛。 他给她愉悦的不只有身体，还有心理。 南半球巡演过后，尹敛的工作室接到了许多大洋彼岸的演出单，她暂时将演出范围缩小至东亚地区，在剩余演出顺利结束后，给了自己一个月的假期。 假期里，尚云宁约尹敛喝咖啡。咖啡店里，她聊起对于未来的规划。 “前几天京大音乐系对我发出了客座教授的聘请，”尚云宁目光温柔地看着她，“你明天有时间来京大听我一节课吗，小敛？” “当然啦，老师。”尹敛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这个机会很难得。” 尚云宁无意提起：“那你对这个机会感不感兴趣？” 京大音乐系的客座教授是对音乐造诣的极高认可，尹敛说不心动是假的。 “感兴趣，”她没什么好避讳自己内心的欲/望，“但我觉得我资格还不够......” “资格这种东西，别人评价的才最精准，”尚云宁柔和地笑开，牵起她的手，“既然有了目标，就朝这个方向努力，你没什么做不到的。” 尹敛被尚云宁的话鼓舞到，这几天回到家，尹敛就开始在网上查客座教授的聘任条件，里面提到的条件有很多，不光是音乐造诣上的，还有学历和论文要求。 她将头发盘起来，奋笔疾书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淡黄色的灯光晕在她精致清丽的侧颜上，长而密的睫毛在鼻梁骨倒映出繁细的剪影。 萧玺野下班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尹敛正翻看着京大音乐系往年客座教授的简历，忽而感到肩上一沉，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项，粗粝的发尾随着热烈的吻一同扫过她的皮肤。 “想去京大？” 低沉的语气，明明是问句，尾调却没有任何疑问语气。 无论是读博还是做客座教授，尹敛知道，这都是萧玺野一句话的事。 “嗯，今天突然有的想法。” 尹敛将笔放下来，回过头看他，还未再说什么，就被他抬起下巴来深吻。 这吻来得气势汹汹又不容拒绝，她的舌根被吮得发麻，终于停下来的时候，连唇都是肿的。 萧玺野弯下腰，领带卡在两人身体之间，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吻她的脸。 “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这一年里演出的次数太多，心是时候沉静下来。”尹敛被他吻得很痒，想躲开却又被抓住，身体离得更近，“感觉现在的状态，学习一些新的东西比较好。” 当吸收的量足够多的时候，尹敛会将它们内化于自己的技能，这一年里的环球演出和制作新曲，她都是这么做的。但反复的动作会消耗人对于特定事物的热爱与耐心，她觉得现在是时候让自己重新去吸收新知识。 萧玺野知道她的性格，要帮她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 他吻她的额头，嗓音里若有似无透着几分委屈。 “但好不容易演出结束，是不是应该再休息一会儿，就当陪陪老公......” 尹敛被他的嗓音蛊惑，再反应过来时身上一凉，扣子被他解开，裙子应声而下，她惊呼的瞬间，溢出口的音调就被他吞入口中。 翌日清晨，尹敛被他紧环着腰徐缓转醒，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感到一阵恶心感翻涌。 她慌忙将萧玺野的胳膊移开，都还没来得及穿拖鞋就跑去卫生间干呕。 扶着盥洗台缓了好一会儿，尹敛脑袋还是晕晕的，听到卫生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 “怜怜，怎么了？” 语气是藏不住的焦急与担心。 翻涌的恶心感终于消退了些许，尹敛打开门，对上萧玺野的眼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应该是昨天吃得有点——” 还没说完，她脸色一变，匆忙松开拥抱后又跑回卫生间干呕起来。 门被打开又关上，尹敛感到背被人轻轻地顺着，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萧玺野的手都带着些许颤抖。 “这个月生理期正常吗？”他突然问。 被他这样一提醒，尹敛倏地反应过来生理期的确推迟了几天。 “我......” 萧玺野将毛巾打湿，弯下腰细心帮她擦拭脸颊。 “老婆。” 他看着尹敛，嗓音低沉里挟着点抖。 “要不要测一下？” 验孕棒上的两条杠彰明较著，尹敛坐在沙发上，还没从怀孕了这件事上缓过来，就被萧玺野忙前忙后的身影吸引了注意。 “萧玺野，你不用......” 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半跪在地毯上，给她穿上拖鞋。 “最近天气凉，怜怜，你不能这样不注意了。” 给她披上薄毯的时候，她感到他的整只手都在抖，茶几上的手机响个不停，尹敛用脚背踢了踢萧玺野的小腿，示意他注意工作短信。 萧玺野摇了摇头，目光都在她身上。 “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了？” 尹敛感受着他紧握手心的温度，缓缓点了点头。 “好一点了。” “好，”他这才放下心，坐在她身边，“等会儿我们去医院检查。” 孕检报告出来，尹敛大概算了下时间，大概是在一个半月前怀上的，这两个月来，他们虽说没有在备孕状态，但有意无意地远离烟酒，显示的指标都正常。 从医院回来之后，尹敛就感到萧玺野的目光始终放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这眼神炽热又熟悉。 从泰晟院上楼的那几步，他也要寸步不离地赶着她，生怕她磕碰到哪了，晚上入睡的时候倒是老实不少，朦胧间，尹敛感到有人在亲吻她的脸颊。 湿热的触感滴入她的脖颈，困乏间，她听到他的喃喃轻语。 “怜怜，我们有孩子了。” 这几个月里，尹敛真心觉得萧玺野这是把她当作国宝来看了。 最近他的公司在对接新项目，白天工作很忙，忙不完的时候仍是到点回家，边处理工作边照顾尹敛。 无论是做饭还是切水果都是由他自己来，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硬生生在这段时间里变成了厨艺精通的烹饪大师。 尹敛看他在厨房忙碌的样子哭笑不得，曾不止一次提过这些都可以由阿姨来做，萧玺野想也没想拒绝。 “现在不做，孩子出生了也要做。” 他从没想过让尹敛到厨房里面去。 “现在正好让这小家伙先熟悉熟悉他爹做菜的口味。” 等到孕期稳定了，尹敛的情绪变得不太稳定。 妊娠反应的缘故，这几天她待在家里胸闷，静不下心，闲暇的时候去工作室转悠却又觉得腿脚酸。尹敛曾尝试看一些有关孕期心理学相关的书籍，翻到第二页就再也看不下去。 反倒是萧玺野把孕期指南和百科翻了一本又一本，这个时候该吃什么，怎么做，他比她还要清楚，用尹敛的话来说，这才过了几个月，他就快要成为这方面的专家了。 “萧玺野！” 又是一周周末，尹敛从卧房里出来，看到餐桌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式，也不知道怎么了，心情突然就烦躁起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会烧菜了？”肚子渐渐显怀，她只能穿些宽松的衣物，萧玺野连忙从餐桌走过来扶她，却被尹敛一把推开。 尹敛面带委屈地问他：“我有没有胖？” 萧玺野想也没想就回答：“没有。” “......你骗人。” 尹敛被他理直气壮的话差点骗到，只是一想到方才体重秤上的数字，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积蓄的眼泪就这样啪嗒掉在了他的衣袖上。 她语气夹杂着自己也没意识到的哭腔。 “都怪你，你厨艺进步这么快干什么，我都被你喂得变胖好几斤了......” 原本什么事都理性分寸的人情绪如失闸般宣泄而出，往日里脾气差性格又散漫的人在这时候主动低下头颅，伸出拇指帮她擦眼泪。 “是老公的错，”他这时候哪顾得了自己的那些脾气，一心一意都在尹敛的身上，“我不应该把饭烧得那么好吃的。” “那也不是！”尹敛抽着嗓音反驳，“你烧给我吃的肯定是要最好吃的。” “嗯，”萧玺野顺着她的话下去，“那我继续钻研。” “那也不行！”尹敛被他的话绕进去，说不过就开始掉眼泪，“不是，你这个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其实萧玺野也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只是看到尹敛的模样，他觉得可爱还来不及，能有什么气。 吃完饭后，萧玺野坐在沙发上给尹敛梳头发。 第120章 怀孕后身体和心理发生变化再正常不过，尹敛的身体是比先前丰腴一些，但在萧玺野眼中，她这样极美，不一样的美。 又或者说，尹敛无论怎么样，在他眼中都很好看。 尹敛任由他帮自己梳头发，用叉子去叉桌上的猕猴桃。 刚叉起一片来吃，寡淡无味，怎么也下咽不了。 尹敛鼓着嘴巴站起身，四处张望找垃圾桶，萧玺野拉住她，直接抽出餐巾纸摊开手掌，让她吐到自己掌心。 “不好吃么。” 清甜的汁水被纸巾包裹，有一些透过纸巾渗到他手心，萧玺野将纸巾放在茶几上，很快又抽出一张新的给她擦嘴。 尹敛摇头：“就是味道有点淡。” 萧玺野在果盘里叉起一片尝了口。 酸甜口的，比平常要酸点，但怎么也不应该是淡的。 第88章 甜蜜日常 带娃。 尹敛的预产期在春季。 临近预产期的几个月里, 她的胎动频繁，经常半夜里被小家伙吵醒，每次晚上醒来的时候就会感到骨关节的不适感, 腿脚也酸软无力。 这几天里, 萧玺野几乎是养成了浅眠的习惯, 尹敛一有风吹草动就本能地醒过来, 伸出手将她搂过来。 “宝宝又踢了？” 尹敛咬唇, 孕期脾气大, 几乎是没怎么想就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 “和你一个德行。” 野得很，不让人消停。 萧玺野好脾气地笑笑，凑过去用鼻尖轻轻蹭她的脖颈。 “老婆，转过头看看我嘛。” “看你干嘛。” 尹敛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睡觉奈何小家伙一直消停不下, 声音里透着些许疲惫。 “这小家伙不懂体谅妈妈，让我和ta说道说道。” 尹敛转过身, 就感到萧玺野指节分明的掌骨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轻柔地抚摸她的肚子，唇瓣湿热轻吻她隆起的小腹，萧玺野的嗓音严肃与轻柔并存。 “萧池同学, 你已经惹得妈妈够辛苦了, 现在让她好好睡觉。” 萧池是萧玺野这几天给肚子里的小家伙新想出来的名字，尹敛那时正被他喂着吃水果, 听到他的提议, 含糊开口。 “哪个‘chi’？” “一池春水的‘池’。” 尹敛拒绝的动作就这样停了下来, 笑他。 “现在还不知道是男孩是女孩，你就这么着急取名字了——” “我希望是女宝宝，”萧玺野说, “我就喜欢女孩，像你。” 在萧玺野半是苦口婆心半是威逼利诱的劝说下，小家伙竟然真的消停了下来。 尹敛的表情微微缓和，抬眸，对上萧玺野的眼神。 “看来ta还真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她妥协道。 萧玺野望着她的表情失笑，没忍住又凑过来亲了她一口。 “是ta更喜欢你，不想让你受罪。” 尹敛怀孕行动不便之后，萧玺野干脆直接家里办公照顾她，到最后不用说生活作息，尹敛往客厅的方向望一眼他就知道她想要哪个东西。 “你负责躺着，其他的我来做。” 这是他在这段时间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尹敛生下萧池的那天，恰好是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谷雨，串珠滴沥落入池水中，发出嘀嗒轻响，还当真应了萧池的名字。 她选择的是无痛剖腹产，由于麻药的作用，整个过程麻麻的没什么太大感觉，等生产结束药效褪去，那股细细密密的痛感才从肚子一路蔓延到全身。 意识迷糊间，尹敛被医生推着到了另一间担任病房， 右手被人轻轻握住，萧玺野的掌心已经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渍。 “辛苦你了，怜怜。” 他想吻她的额头，却又怕牵动了哪里，罕然地显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们的女儿很漂亮，长得很像你。” 萧玺野说得毫不夸张。萧池长得和她妈妈很像，特别是眼睛和鼻子的地方，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好像里面含着水会说话一样。鼻尖挺俏，皮肤很白，笑得时候发出咯咯的声音，像个清冷漂亮的小公主一样。 但尹敛和萧玺野很快发现，这小家伙性格上不仅和她妈妈搭不上任何关系，反而朝着她老爹的方向大步迈进，大有一去不复返的架势。 “哇！！！妈妈她欺负我！！！” 幼儿园门口，肉嘟嘟脸颊的男孩从门口跑出来，一见到妈妈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男孩母亲焦急地蹲下来询问：“谁欺负你了？” “就是她！萧池！！！哇，她简直就是恶霸！！！” 男孩母亲顺着男孩的目光看过去，原本生气的目光在触及小女孩水灵灵的漂亮眼睛时就瞬间融化。 好漂亮的孩子。 “你说谁欺负你？” 孩子母亲看了眼柔软无辜的萧池，又望了眼自己的儿子，不可置信道。 “就是她啊，老妈！”小男孩害怕地朝那个地方偷看，在萧池望过来的时候，又急忙移开，“在李老师发点心的时候，她总是扮鬼脸吓我，我被吓得没坐端正拿不到饼干，都怪她都怪她！！！” 萧池靠在幼儿园门旁的小树上，软声糯语地回答。 “那是你在打嗝，我帮你把嗝止住。” 小男孩不服气道：“那你趁我午睡的时候，往我额头贴猪头贴纸呢？！” 萧池很委屈地看他。 “我以为那个贴纸很可爱的，你不喜欢吗？” “......” 对上那双盈盈的水眸，小男孩一下结巴了。 “可...可爱吗，你...我......”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 幼儿园人流川流不息，身穿白裙的女人身型窈窕纤瘦，在人丛中仿佛也自带滤镜似的，让人眼神不由自主往她身上瞥去。 尹敛只是一眼就明白萧池干了什么，她轻叹一声，轻轻用食指弹了弹萧池的额头，用口型问她。 “我和你怎么说的？” 恶作剧家里玩玩就行了，别在幼儿园玩。 萧池撒娇地轻哼一声，柔软的发丝埋入尹敛胸膛里，后者一下就没了脾气。 “我知道错啦妈妈~”萧池滑嫩的小脸颊贴着尹敛纤长的脖颈，在她耳边告状，“而且是老爹昨天不肯让我在你们房里睡，我心里有点不高兴，今天才想要玩‘游戏’的~” “好啊，萧池同学，别以为你凑到妈妈耳边我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 说话间，身型挺拔的男人越过人潮走了过来，肆意立挺的眉眼在夕阳的照耀下反射出张扬的光泽。 萧玺野低头望着向他耀武扬威的小脸蛋，煞有其事道。 “私自告状，恶作剧同学，罪加一等，罚你下一个星期都回自己小房间睡。” “哇！老爹，你简直是公报私仇！” 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性格，萧池可太知道她这便宜老爹什么德行了。 找这么多借口，还不是想一到晚上就独占妈妈。 她才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他得逞！ 眼看着父女两个人又要斗起嘴，尹敛拉了拉萧池的手，朝她示意道。 “好啦小池，先和同学道歉。” 不管怎样，这次确实是萧池做的不对。聪明漂亮的小女孩适时地耷拉下眉眼，走到男孩身边道了声歉，男孩母亲听着萧池的嗓音心都要化了，赶紧把自己儿子按头。 “人家都和你道歉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她这儿子，怎么这么娇气呢。 眼看男孩母亲揪着男孩的耳朵远去，萧池对着男孩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还没来得及转身，突然感到身下一阵腾空，下一瞬，自己就被男人单手抱在了身上。 耳边传来她那便宜老爹懒散的嗓音。 “人看着小小的，心眼儿倒不少。” 萧玺野一手抱着萧池，一手牵着尹敛回到车里。尹敛为了方便照顾萧池坐了后座，在快要回到家的时候，倏地记起什么，朝萧玺野的方向道。 “等会儿我可能还要去一次京大。” 萧玺野透过后视镜望她：“书忘了？我让段旭去拿。” 在萧池上幼儿园之后，尹敛就申请了京大音乐系的博士，最近在思考博士论文的选题方向，有关音乐学的参考文献在家中摆了一堆。 萧池深受尹敛的熏陶，前几天在坐在钢琴凳上玩的时候，盲弹琴键竟然还真有不小的音感，高兴得尹敛捏着她的脸夸她是天才小钢琴家。 尹敛还没答应下来，萧玺野就将电话拨了出去，她也就随他，干脆将全身心都放在萧池身上。 回到家里，钢琴房里多了一架在施坦威旁边的小钢琴，萧池一看到，立马眼睛冒亮地就跑了进去。 清脆青涩的钢琴声响起，尹敛明白萧玺野的用意，转过头看他，后者搂紧她，亲吻她的脸颊。 “女儿多跟你待在一起比较好，别跟我小时候一样浑。” 尹敛搂住他脖颈笑，歪头看他：“你也知道你小时候浑？” 第121章 萧玺野被她看得身体发烫，动了动喉结，搂她腰肢的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老婆。” 又是那种黏糊糊的，听着让人耳根发烫的声音。 尹敛感到尾椎骨被他轻一下重一下地按着，几乎是立马明白了萧玺野想要干什么。 “别闹，”她被按得酥酥麻麻的，眼看萧池就要转头，她握住萧玺野向下的手，“昨天你不是已经......” 萧玺野凑到她耳边：“小池上个星期都是和你睡的，就一晚哪里够。” “......” 都是做父亲的人了，怎么就没个正形呢。 尹敛咬了咬唇，感受到他的手与她的十指相扣，拉着就要去房外时—— “妈妈~”萧池甜甜的嗓音从钢琴房里传来，“你能教我这首曲子怎么弹吗？” 萧玺野：“......” 萧池的音乐天赋很高，小学二年级就能在学校的舞台上表演曲目。一曲完毕，台下掌声雷动间，尹敛感动得眼眶湿润，萧玺野搂紧她，去后台接小池同学。 刚走到后台，尹敛远远地就望见一个稚嫩的男生往萧池的地方走，耳朵红成一片，结结巴巴地对小池同学说。 “萧池，你刚刚弹得真好。”他从背后拿出一个漂亮的水晶球，水晶球里面是一架做工精致的钢琴模型，“我...我想把这个送...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萧玺野气得脸都黑了。 尹敛也有些好奇小池同学会怎么反应。 萧池看了眼男孩手中的水晶球，又看了眼他红透的脸，刚想说什么，就看见自己便宜老爹挡在自己身前，饶有兴味的眼神扫过小男孩手中的水晶球。 “呦，我姑娘可没那么好追。” 小男孩被萧玺野一个眼神给吓跑了。 夕阳西下，晚霞染红天空，萧池一只手牵着爸爸的，一只手牵着妈妈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才不会接受他的水晶球呢，”路上，萧池凑近尹敛的耳边轻轻道，“我有自己的‘水晶球’。” 尹敛低下头问她：“那你的水晶球是什么呀？” 小池同学小而柔软的手捧着尹敛的掌心，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当然是我最最最亲爱的妈妈呀~” 尹敛今天因为萧池感动哭了两次，等到家的时候，眼睛肿得消不下去，萧玺野小心翼翼地把热毛巾敷在她眼睛上，用指腹徐缓摩挲她眼角的泪痕。 “小池长大了，”尹敛抽着鼻子道，“一回家就自觉写作业，写完作业练琴，怎么这么乖啊......” “嗯，她性格像我，但更喜欢你，”萧玺野握紧她的手，“所以她在学着让自己静下心，学着让妈妈更放心。” “怜怜，我好开心，”他轻吻她的唇，“我们的女儿那么聪明，又那么乖，还有——” 尹敛的眼神望向他，在他眸中看到了一抹狡黠。 “也知道一到晚上，不来打扰我们。” “......” 主卧的房门不知何时被萧玺野悄悄关上，他唇灼热的温度从她的唇瓣侵略至全身，激起身体一阵阵快感的颤栗。 “怜怜，我们再要个宝宝好不好。” 粗重呼吸间，他的身体倾轧而上，在她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细密酥痒的亲吻一路往下。 “小池说想要个妹妹一起四手联弹，这么小的愿望，我们满足一下，不过分......” - 主线完/2025.4.10 第89章 校园if(1) 不要看他，看我。…… “小敛, 你昨天放学以后急匆匆地就跑出去了，干什么去啦？” 喧杂的食堂熙攘，身穿校服的少女正用勺子挖着土豆泥吃。 她整个人长得很白净, 脸小皮肤好的缘故, 从老远就能一眼望到她, 鼻尖唇瓣精致, 只是额头上的刘海稍微有些厚, 只能在抬头时才能看清她浸着波光水意的盈盈清眸。 听到吴嘉宜茶余饭后的闲谈, 尹敛停下手里的动作，含糊开口。 “昨天尚老师让我送磁带过去，我第一次去京府国际，怕迷路所以早点过去。” “尚云宁？尚大钢琴家！”吴嘉宜一提到那个名字就来了劲，“去年在京源新年演奏会一战成名的那位啊, 你认识她？” “准确地说，是我妈妈认识她, ”尹敛平静地放下手里的土豆泥，朝门口方向望了望，“子晴人呢？” “又去京府国际玩啦，”吴嘉宜吐了吐舌头, “她说最近遇上了个还算聊得来的人, 还是家里有矿的那种，没事就往那边跑, 都不和我们吃饭了。” 家里有矿。 尹敛被吴嘉宜的描述逗笑, 收拾好桌上的桌盘站起身, 听吴嘉宜继续和她讲八卦。 “不过要说京府国际那边，一板砖砸下来十个里面八个家里都有矿，剩下两个那属于是上头管矿的, ”她和尹敛放完桌盘，朝教室方向走去时倏地想起什么，“诶，小敛，你最近刷论坛了吗？” 尹敛放了颗薄荷糖在嘴里，舌尖压下硬糖坚实的质感，薄荷微妙刺激的感觉顺着上颚蔓延开来。 “没刷。” “我就知道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吴嘉宜继续道，“不过我们学校论坛最近真的疯了，到处刷屏的居然都是京府国际萧玺野的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京府国际的论坛呢。” 京府国际。 萧玺野。 尹敛脚步停下来，不是因为这名字熟悉，而是因为通往教室的这条路在施工。 从食堂到高二一班统共有两条路，这条最短的路封锁了，尹敛只能绕到经过琴房那条较远的路去。 “不过是实话，那家伙确实帅，那种死亡角度竟然还能被拍出那种感觉，关键人家还有钱，据说学习还不错，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 一旁的吴嘉宜还没注意前面道路发生了什么事，一门心思感叹人生的差距，尹敛随口问了句。 “他就没什么缺点吗？” “缺点啊......”吴嘉宜想起来什么，“据说他脾气可臭了。” “不管我们学校的美女还是京府国际那边的女生接触下来，都说他脾气差得要命，搭话不超过一句就自动冷场，还会时不时怼人，毫不留情，”吴嘉宜总结道，“连子晴那样和谁都处得来的人，都说他脸上差点贴上生人勿近几个字了，也只能远远看看那副好看的皮囊了......” 倏地，挖土机一个动作将地面的尘土纷纷扬起，眼看那些沙粒就要随风吹到她们面前，尹敛连忙拉着吴嘉宜后退两步—— 脚踩下去，却不是坚硬的水泥质感，而是别的什么柔软的东西。 午休将至，人潮汹涌，尹敛撇过头去，却只看到戴着黑色帽檐的修长身影一闪而过。 “怎么挑在中午施工啊，真是的。” 吴嘉宜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见尹敛有些愣神，用手肘戳了戳她。 “小敛，你在看什么呢？” 深色衣袂消失在转角，隐于人群/交叠，尹敛收回眼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 昨天去京府国际送磁带之后，尚云宁邀请尹敛去大礼堂旁边的琴房练琴。京府国际的琴房和京林艺中的差不多大，里面钢琴的价格却翻了个倍，音色自然是很不错的。尹敛没抵住诱惑，摸到琴键后就停不下来，意识到时间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九点钟了。 再加上回去的时候误打误撞迷路又遇到了个奇怪的人，耽搁了更长时间，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尹敛插入钥匙回家，望向客厅里空无一人的寂静，稍稍松了口气。 “小敛，你这是去哪了呀？” 柳沁皮笑肉不笑地从卧房里出现，显然是守株待兔已久。 尹敛：“妈妈你听我解释......” 于是乎，昨晚受到了双重惊吓的她，今天下午的午觉睡得都不是很好。 闭眼，深呼吸。 尹敛趴在课桌上，感受鼻尖抵上坚硬桌板时沁入的微凉质感，再一次尝试入睡。 意识逐渐变得朦胧间，一个背影却猝不及防地闯入她脑海里。 暗色，挺拔，昂扬，随着身后洁白的雪与飘摇的树枝微微浮动晃荡，像是一搅就极易流逝的春水。 明明是本该毫不相关的词，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昨晚在烨林碰到的那个奇怪的人。 她没看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的腿很长，胸膛很热。 溢出的轻笑声，很好听。 临近放学前的最后一节课，尹敛的困倦情绪更重，思绪透过打开的窗户飞到了云端里。 讲台前，老刘滔滔不绝地在黑板上讲题，与往常一样，大有收不住的架势。 周围转笔和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大，老刘不满地将教科书往讲台上一抛，“砰”的不大不小的一声，窃窃私语忽地止住，他不满的声音传遍整个教室。 “不是还有14分钟？你们就这么着急放学？”他逡巡一圈，将目光定格在最安静的尹敛身上，“学学人家尹敛，每天不仅上课认真听讲，放学后还主动到琴房里面练琴，要是有人家一般努力，我还需要每节课都把知识点重复那么多遍吗？” 第122章 被突然cue到的正在发呆的尹敛：“......” 下课放学，教室里又闹哄哄的，众人围在尤子晴的课桌旁边，后者漂亮的脸已经被问得有点不耐烦了。 “哎呀，别问了，我又没有很了解他。” “才刚认识两天，什么嫂子，谁在瞎说？？？” 尤子晴一记眼刀飞过去，拨开围上来的人群朝门口走。 “你们这群人怎么这么八卦啊，”她一把挽住尹敛的手，“不和你们聊这些无聊的话题了，今晚我要陪小敛一起去练琴——” “子晴，你就说说嘛，”瞿铃笑意盈盈地看着她，“我今天中午也出校了，刚好看到你和孙家那公子哥在一起。” 尤子晴的脸色变了变。 “我看得不太真切，”瞿铃继续道，“但从我的角度，你俩是不是牵——” “咳咳。” 尹敛低头咳嗽两声，将瞿铃的话打断。 “子晴，快走吧，再晚琴房要登记不上了。” 最近刚开学的缘故，京林艺中的琴房并没有那么难订，在朱姨办公室里的登记表上签字以后，尹敛如往常那般去了最靠西边的琴房。 她喜欢那间琴房，不仅是喜欢那间琴房的琴，更多的，是在那里能看到傍晚时分窗外余霞成绮的模样。 不像日出那样缥缈，也不像午后那样灿烂，淡淡的光辉隐藏在云朵后，反射出间于白天与夜晚分界的旖旎色彩，就如同变化流动的旋律那样，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陷进去。 尹敛一投入到练习中常常会忘了时间，隔壁琴房的尤子晴练得累了，就跑到她的琴房里聊天。 “小敛，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青春期的少女脸上露出神秘又羞赧的表情，即使还没完全说出来，尹敛大概就能猜到尤子晴想要问她什么。 “你觉得他怎么样？” 尤子晴打开手机相册，将手机翻转过来。透过屏幕，尹敛看到她和另一个男生的合照，两个人举止不算亲密，靠得也没那么近，但就是能感受到那种暗戳戳的青涩暧昧感。 “你说哪方面？”尹敛问。 “身高，长相，当然还有——”尤子晴拖长语调，“感觉。” 听完尤子晴的描述，尹敛又一次很仔细地观察着照片中男生的长相。五官端正，身高也不矮，放在同龄人中间一眼就能挑出来的人，当然，最瞩目的还是他校服衣袖下面那只价值一百多万的百达翡丽手表。 “身高长相都ok，”尹敛想了想，“至于感觉——” 她一时不知道自己刚才转瞬即逝的感觉准不准确。 “每个人感觉都不一样，以你的眼光觉得长相ok那肯定算帅的了。” 尤子晴满意地收回手机，朝她面颊上亲了一口。 “我妈今晚又要加班，能去你家蹭饭吗？” 尹敛望向她，后者撒娇似的贴上来。 “哎呀，实在是柳阿姨做得太好吃啦~” 等两人练完琴出校园，夜晚吞没了最后一片流动的晚霞。 路过转角，对面学校显赫的招牌在夜色中仍然昭著，尹敛遥遥地就看到有一个男生在门口等人，在见到尤子晴出来了之后，立马将目光放在了她的身上。 尹敛认出来了。 就是刚刚在照片里的那家伙，好像叫孙文荣。 孙文荣似乎在校门口已经等了许久，见到尤子晴后就立马把手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尤子晴有些意外但也没拒绝，两人在路灯下说悄悄话，尹敛微微转过头没看他们，转而观察起道路旁种植的树木。 这些树和平常看到的梧桐或银杏都不太一样，树干浅白，树枝微红，昨晚下的雪到今天还没能全部融化，覆盖在枝叶上，仿佛浮荡着一层薄薄的泡沫。 尹敛感觉这树有些眼熟，目光落在树叶尖端的那一小簇雪上，伸出食指刚想去触碰，白烨树忽地微微摇晃起来。 那一簇雪就这样落在了她的指尖，尹敛想收回手，却恰好与那人缩回来的指尖碰到一起，凉意与炙热一道浸润指腹，连带着心好像也被烫了一下。 电光石火的交擦旋踵即逝，她的耳边传来一声轻响，那人微微站定的身影在她视线末尾洇出一小片黝黯的阴翳。 路灯那头传来孙文荣惊讶的声音。 “萧玺野，你怎么还在这儿？” 萧玺野。 这三个不算陌生的名字落入尹敛耳中，她顺着前面两人诧异的目光看去。 身型挺拓的少年穿着黑色兜帽衫，路灯洒下的余光在他肆意张扬的面孔上晕开，即便只能看到侧颜，也足够惊艳。 他随意站在马路边，来往车辆的前照灯照亮他抬起的掌骨，小臂随着他动作不经意从袖口露出，起伏有力的薄肌恰到好处地展现出少年蓬勃的张力。 懒散的音百无聊赖，偏生尾音挟着点钓，像是钩子往人心里挠了一下。 “拿书。” 这时候想起来拿书了？ 孙文荣更觉诧异，但仔细想来，这人哪一次不是随性做事。 他不好多问，重新将目光转向尤子晴。 “子晴，你要去哪里，我让司机送你。” 他指了指路边停的林肯车，藏着哪些心思再明显不过。 尤子晴看了眼车的位置，心里有些心动，但还是礼貌地拒绝。 “不了，我今天要去同学家吃饭，我们不顺路的。” 听到尤子晴提及其他同学，孙文荣像是才注意到尹敛似的朝那儿望去。 路灯模糊她的五官，也模糊了她与身旁少年的距离。 刚刚只粗粗瞥了一眼还未注意，尤子晴这位同学长得其实很精致，只是略显厚重的刘海将她本就小的脸几乎是挡了一半，那股清冷坚韧的劲儿也有大半都化作了若有似无的淡漠。 孙文荣张了张嘴，想开口说什么，只是刚冒出一个音节，就很快被萧玺野打断。 “孙老爷子不在老宅等你吃晚饭？” 怎么可能，那老爷子看他跟看金笼子里的麻雀似的，一会儿不回又得让司机在旁边咕咕哝哝了。 被萧玺野提醒了这么一句，孙文荣也消了别的心思，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对尤子晴道。 “子晴，既然我不顺路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尤子晴朝他温和地笑：“嗯，好，明天见。” “明天见。” 暧昧期的少男少女依依不舍地在路灯下分别，本就是唯美的一幕，尹敛在一旁如同观赏文艺片的片尾那般安静看着，眼神无意间扫过孙文荣的背影—— 只是一秒，视线被人兀地挡住。 她一愣，反应过来是谁站在她面前后，条件反射以为他要从自己面前走过去，还好心地想要给他让路。 只是刚后退一步，就听得面前的少年轻笑一声。 “看他做什么，我比他更好看，不是吗。” 萧玺野这样的人，也只能远远看看他那副好看的皮囊了。 吴嘉宜中午时说的话倏地在尹敛脑海中涌出来。 中午还在讨论的主人公此刻站在她面前，溢着懒调的嗓音随风灌入她耳中。 恍惚间，尹敛差点以为他听到了她们今天的对话。 她眨了眨眼睛，还在思考怎么应对，少年显然并不打算给她犹豫的机会。 须臾之间，萧玺野向她的方向再走一步，两人方才扯远的距离就这样被他无限拉近。 这一次，他的声音跨过劲风喧嚣，清晰得让人耳骨发热。 “不要看他，看我。” 第90章 校园if(2) 当然只能是你的。 少年立体肆意的五官在盘桓的灯光下晕染出几分柔和的色彩, 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眸却毫不掩饰地直直望着她。 尹敛第一次感受到。 原来一个人的目光也可以如此有重量。 风声渐长，白烨林的树叶穿梭在他们两人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不再与他对视，低头看了眼飘落在鞋面上的白烨树叶, 耳边传来尤子晴的声音。 “小敛, 怎么愣在原地呀？” 尤子晴道别完孙文荣, 笑意盈盈地走过来, 在意识到一旁的萧玺野后, 明显愣了愣。 “你们认识？” 尹敛几乎是立马回答：“不认——” “马上认识了。” 他的反应显然也并不比她差。 这样说着, 萧玺野的眼神扫过尹敛胸口上的铭牌，轻笑。 “挺巧，你和我名字还是反义词。” 尹敛听他这样说，还仔细想了下，质疑道。 “‘敛’和‘野’算反义词吗？” 少年抓住破绽, 挑眉。 “原来你认识我啊，尹敛同学。” 最后那四个字在他的语调下被刻意拉长, 就连寻常的一平一仄也浸了几分意味不明。 尹敛意识到被他套路，耳根有点热热的，只能转头望向一旁看戏的尤子晴。 她用口型问尤子晴。 “这真是萧玺野吗？” 第123章 怎么跟别人口中的不太一样？ 尤子晴也纳闷，摊了摊手, 表示自己也不晓得这算怎么回事。 反倒是被提及的主人公先开了口。 他微微弯下腰, 深色卫衣领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敞开，若隐若现地露出他凹伏的锁骨。 “尹敛同学是觉得我哪里不像吗？” 他似乎知道自己哪一个五官都很勾人。 尹敛顺着他低头的动作不自觉地由上而下描摹起他整张脸, 从洇着亮色的黑眸, 直挺的鼻尖, 再到泛着微红的嘴—— 等会儿。 他什么时候离她这么近了。 “看来是真的看得很仔细了。” 意识到尹敛回过神，萧玺野毫不吝啬地夸赞她。 尹敛这次直接不理他，拉着尤子晴就往家的方向走去。等到小区楼下时, 她缓缓停下来，才发现方才的步伐比以往都要急，不仅是尤子晴在喘，她的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尤子晴扶着腰大喘气，目光移向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这么——” “闻到红烧排骨的味道了，”尹敛转移话题，朝楼上望去，“我妈今天回来得还挺早。” 柳沁这几天大部分时间都挺忙的。就尹敛了解到的，她在泰安区一户人家当钢琴家教，家教的学生好像也在对面的京府国际就读，叫林云琼。 柳沁似乎不愿向她透露太多关于她工作方面的事，尹敛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想让她分心，可在尹敛心中，柳沁的事远比学习和弹琴的事要重要得多。 “妈妈，我带子晴一起回来啦！” 因为昨晚的事情，尹敛见到柳沁还有点心虚，正好尤子晴一起过来，她倒也能顺理成章含糊过去。桌上的菜式丰富多样，柳沁递给尹敛和尤子晴一人一副筷子，笑眯眯的眼神扫过尹敛，再移向一旁的尤子晴。 “我做得菜都偏甜，要是吃不惯我等会儿多放点盐。” “没有没有，阿姨烧的菜刚刚好，我就喜欢阿姨烧的菜！” 尤子晴的嘴一向很甜，这次说的也的确是真心话。 柳沁烧菜的口味和北方地区不太一样，的确偏甜口但吃起来一点也没有发腻的感觉，尤子晴从第一次尝起就对这味道念念不忘，家住北边却天天往南边跑。 等饭吃完，尤子晴被自己老妈一个电话叫走，柳沁站起身准备收拾桌上的碗筷，却被尹敛抢先。 尹敛：“妈，今天我来洗碗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柳沁哪不清楚自己女儿的性格，笑意盈盈地说了句好后开始擦桌子，只是还没擦两下，尹敛又从厨房探出头来。 “等我洗完碗，擦桌子也我来吧。” 柳沁这回没再应好，抽出纸巾擦了擦手，对尹敛说。 “这些等会儿再说，小敛，我和你谈点事情。” 尹敛知道躲不过，乖巧地坐在客厅上，听到柳沁问她。 “你昨天去京府国际了？” 早该知道的，昨天的事尚云宁肯定和柳沁讲了。 尹敛点头，思索了片刻，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其实挺羡慕一心想要考京大音乐系的那些同学的，我这几天也在犹豫，要不要和其他同学一样冲京大或者京音大。” “但我其实想要和尚阿姨一样，”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地望向柳沁，“欧洲也好，别的地方也好，我真的很想在大学期间到外面看一眼。” 柳沁听完她的话，是意料之中的沉默，就在她以为柳沁不会同意时，手掌被人包裹住。 “小敛，我非常支持你的想法。” 尹敛猛地抬眸看向柳沁。 “人生不是单程轨，如果你决定要走云宁的那条路，妈妈完全支持你，有野心是好事，敢于去行动更是了不得。” “就是我总有点担心，”柳沁似是想起什么，握着尹敛的手紧了紧，“下个月我要去泰国出差一趟，如果你还要找云宁练琴的话，一定要注意时间，不可以再这么晚回来了，这样是很危险的。” 去泰国出差。 这不是柳沁第一次出差的情况，国外有很多知名的钢琴比赛，柳沁作为钢琴老师时不时就会陪自己的学生去国外进行比赛前的急训和排练。 这本该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尹敛心里莫名涌上一阵不安的感觉。 柳沁还在交代自己出差后的注意事项，等到一大通话说完了，她才发现尹敛似乎在走神。 “小敛？”柳沁的尾调微微上扬，透露出些许不满，“你在认真听我讲话吗？” 尹敛抿唇点头，在柳沁松开她的手准备往厨房走时，没忍住拉住了她的衣袖。 两人皆是一怔，尹敛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让她不得不开口。 “妈妈。” “你能不能...不去泰国？” - 进入三月，京市的天气变得晴好透亮，老刘和学校领导商量后安排，每周三下午两节课都留给同学在琴房练琴。 尹敛待在最熟悉的琴房里，面对眼前的钢琴却连打开琴盖的心思都没有。 门外响起规律的敲门声，她几乎是一秒就冲出房门问门口的男生。 “怎么了？” 男生努了努嘴，指向琴房窗户对面办公室的方向。 “老刘叫你过去一趟。” 教师办公室内，尹敛接过老刘的电话，听到柳沁那头航班取消的消息，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老刘笑她也太离不开妈妈了，去泰国一个月的时间都舍不得，尹敛扬起嘴角毫不犹豫地应了声是，转而高高兴兴地跑回琴房准备练琴。 打开琴房，却发现原本纯黑的雅马哈钢琴盖上多出了好多颗五彩缤纷的糖果。 这些糖果小巧却精致，有些像她前几天从买的，但仔细看，能看出每一颗糖果的切面和形状都不一样，很明显是人手工做的。 尹敛本该疑惑的，但这已经是连续三天出现的事了，从一开始的诧异到现在的习惯，尹敛自觉这样的自己很不正常。 理所应当地接受并不是她的性格，如果是学校送的还好，可如果是其他人送的—— 她就要和那个人说清楚了。 这样想着，尹敛随手拿起一颗糖果就往朱姨的办公室走去。 下午两三点钟的时间，朱姨午睡应该已经醒了，尹敛站在门外轻敲了下门，发现门并没有关。 踏进办公室，她没有见到想象中的身影，入目的是少年挺拔昂扬的背脊，耳边响起的是他按动圆珠笔的声音。 “尹敛同学，一天下午进出琴房两次，扣两分。” 笔尖触及纸质的声音沙沙作响，他在登记表上写着她名字那行打上两个圆圈，明明是背对着她，尹敛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能想到他的神情。 “萧玺野？”她想起他的名字是自己也从未发觉的快，“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应该是在京府国际吗？ 怎么跑到京林艺中的琴房来了？ 萧玺野坐在椅子上转过身，用惯用的疏懒语调叫她的名字。 “尹敛。” “嗯？” “你这么在意我的吗？”他摇了摇手上的记分单，纸页划过他劲瘦的小臂，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红痕，“你刚刚可是被扣了两分诶。” “......” 这人，怎么还有点欠揍呢。 京林艺中的琴房的确有不允许课间时间随意走动的规则，被扣分到一定程度就得到指定天数后才能继续申请。 尹敛深吸一口气，和他解释：“第一次是刘老师叫我过去。” “哦，”少年善解人意地应了声，“那这一次呢？” “这一次......”尹敛这才想起手里糖果的事，“我有事要问朱姨。” 萧玺野点头：“这样啊，朱姨下午临时有事，让我看着，你有什么事可以问我。” 尹敛几乎是下一秒就反驳道：“这件事你不知道。” “你怎么确定我不知道？”他反问。 尹敛干脆摊开手中的糖果给他看：“我是来问这些糖——” “我送的。” 尹敛一下噎住。 或许是没想到这个人是他，又或许是别的原因，她感到诧异的同时，心脏又不由自主加快跳动起来。 “怎么这副表情？”萧玺野歪头，将手中的计分板放在桌上，站起身，“我不可以送吗？” 他问得理所当然，反而让尹敛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为什么要送，以什么身份送。 似乎是看出了尹敛的疑问，萧玺野轻笑了声，回答她无声的问题。 “以暂时琴房管理员的身份送的。” 窗外鸟雀吱呀了声，温煦的风透过窗户吹乱了尹敛耳边的鬓发。 她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那每个琴房都有，对吧。” “每个琴房都有。”萧玺野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那就对了。 尹敛心满意足地点头，转身想走的同一瞬间，少年清冽的嗓音继续道。 第124章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尹敛的脚步顿住。 心脏猛地一跳，她惊诧地回眸，正好对上萧玺野那双直白坦荡的眼眸。 他的眼神攻击性很强，却因为淋漓尽致的磊落，非但没有给人以不适的感觉，反而让人下意识将他说的每句话都当作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情。 譬如此时此刻，在他口中，最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变成了—— “我送的糖，当然只能是你的。” 第91章 校园if(3) 耳朵红就一定是发烧？…… 放学铃响, 尹敛踏入琴房的那刻，看到琴盖上糖果的同时，几乎是一瞬就想起了萧玺野那张脸。 自从一周前的那天后, 她虽然不能说刻意躲着他, 但也从没动过这些糖果。 尹敛不清楚这个大少爷兴致突起下午两节课翘课来这边打临时工是什么意思。 这些手段是他惯用的伎俩？还是出于新奇第一次尝试的方式？ 无论哪一种合理的理由, 当尹敛尝试将它放在萧玺野的身上时, 又变得没那么合理起来。 叮咚一声, 尹敛望向手机上弹出的信息。 是她最近认识的一名网友, 网名叫“甜甜酒”。 与她可爱的名称有些差异的是她的头像，是纯色的灰色调，看着有些神秘。 【甜甜酒】hello，下课了吗？ 【尹敛】刚刚下课。 “甜甜酒”发了个ok的表情包，随后甩出一个链接。 【甜甜酒】最近和我说叔在研究一个心理课题, 麻烦填填问卷~【拜托拜托.jpg】 尹敛打开问卷链接，是几个看起来很简单的问题, 应该是性格测试之类的。她迅速填完后，屏幕转了几圈后显示结果—— b型。 【甜甜酒】和我猜得没错，果然是b型啊...... 还没等尹敛问她，她就主动和尹敛说这是弗里德曼的经典性格测试。 他将人的性格分为两类——a类和b类。 a型人格者具有极强的进取心、侵略性、自信心、成就感, 并且容易紧张, 而b型人格则相对松散、与世无争，对任何事皆处之泰然。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尹敛问她。 【尹敛】有没有可能一个人既是a类又是b类？ “甜甜酒”抛了个问号的表情。 【尹敛】就是具备侵略性和自信心的同时, 还让人感觉很松弛的样子？ “甜甜酒”那头“正在输入中......”好一会儿, 才发来短信。 【甜甜酒】不太可能，你心里有人选？ 她点击发起语音通话，尹敛按下接通键, 将这几天的事说出来，电话那头少女轻笑了声，告诉她。 “对这种人，绝对要反撩回去，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从琴房出来，恰好是黄昏与黑夜的交际，昏黄的灯光侧打在尹敛的面孔，她如以往那样放学走回家，拐过小巷，却听见有轻微的脚步声尾随。 风声惊动，尹敛走得快了些，后面的脚步也随之加快，拐角处，她一下撞上少年结实烫热的身躯。 他的胸膛很热，也很硬，尹敛感受到他从衣料上透出的蓬勃温度，头脑晕晕的，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少年一把抓住手腕，拉到了身后。 黑暗中的人影停顿后快速离去，尹敛握紧他炙热的手腕，恍然他劲实小臂的温度正纤悉无遗地透过皮肤纹理，熨入她腕骨中流动的血液里。 少年的脸隐于半明半暗之间，依稀能分辨其利落锋致的轮廓。 尹敛加剧的心跳平复下来，意识到他挡在自己面前，低头道了句谢，却发现萧玺野握着自己手腕的手越来越紧。 尹敛蹙了蹙眉：“疼——” 他松开手，朝后退了半步，淡淡的语气。 “抱歉。” 尹敛望了眼手上镌印的红痕，有些无奈。 实际上他并没有用太大力气，但她的皮肤很薄，一握就红，再加上皮肤白，远远望过去就显得格外显眼。 她轻声说了句没事，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却发现萧玺野也往这个方向走。 他和她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红绿灯的光线夹杂着细密的雨珠洇入尹敛的眼尾，她回过头，隔着一条狭窄的马路望向对面的少年。 红灯边缘的光泽在他侧脸晕染出暗绯的光泽，在尹敛望向他的瞬间，萧玺野几乎是一瞬间捕捉到了她的眼神。 四目相对。 光线由红转绿，萧玺野朝她大踏步过来。 这场雨来得不太是时候，周围的行人大多没有准备，急匆匆地从马路边穿行而过。 萧玺野今天穿的是京府国际的校服，规整的衬衫领带在他身上平白多了几分不羁，领带最上方两颗扣子微微解开，露出的锁骨已经被雨水悄然打湿。 人群迅急的人行道里，他站定，脱下校服的外套，递到尹敛手上。 萧玺野：“回头望我做什么？” 尹敛的目光落在他手上的校服外套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又往她的方向伸了伸。 她并没有立即拿，而是问他：“你家也往这里走吗？” 泰安区这一带都是平房住宅，她不认为萧玺野会住在这里。 面前的少年手仍没有收回的意思。 他坦然得让她诧异：“没有。” 尹敛：“那你往这里走——” “我不放心你。” 他的话就如瞬息之间的雨季，猝不及防落了她满身。 尹敛抬眸，似乎是要在他眼中找到一丝一毫开玩笑的痕迹。 遗憾的是，她想要寻找的那些揶揄、顽劣、试探，都没有。 他就这样趁着她愣神，自然地将外套套在了她的头上。 “腿长在我身上，不要赶我走。”他这样对她说，“送你到楼下，我就离开。” “......” 他好像没尹敛想象中的，那么强势。 两人一前一后站在小区楼下，尹敛将湿透的外套递给他，见到少年满脸的水珠时，愣了愣。 因为没有外套的缘故，原本就较薄的衬衫被雨打湿，贴在他贲张的胸口，若有似无地显现出他蓬勃的肌肉线条—— 萧玺野的眼神朝她望过来。 尹敛移开了视线。 他没什么推脱地接过外套，洒脱朝她摆了摆手就要回去，却被尹敛叫住。 “那个...萧玺野？” 他的身形顿了一刻，回过头，撞入少女灵动的眼眸中。 “楼上有干毛巾，给你一条？” - 尹敛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提出给萧玺野毛巾的人是她，踏入家门口才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奇怪的，也是她。 柳沁今天回来得晚，客厅里给她留了包好塑料膜的饭菜，只需要尹敛简单热一下就可以。 尹敛换上拖鞋，准备去卫生间拿一条没用过的毛巾给萧玺野，走到门口时，却发现他的耳尖比往常要红一些。 “你怎么了？”她一下蹙紧了眉。 如果是因为给她披外套/弄得他自己着凉了，那她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这样想着，她伸出手背想要探他的温度，萧玺野却后退一步，指了指额前被染得濡湿的碎发。 “湿。” 他以往随意恣肆的表情收敛了很多，薄薄的眼皮耷拉着，隔着段距离去够尹敛的毛巾，在暮色朣朦下竟隐约显现出些许可怜的色彩。 尹敛听他这样说，没立即动。 就在萧玺野以为她要关上门的时候，她蹲下来，从玄关柜里拿出拖鞋。 “没关系，”尹敛在少年抬起眼皮的同时，很郑重地和他说，“进来吧，量一下温度。” 客厅里，尹敛谨慎地和柳沁报备拍照后，从医药箱内拿出温度计递给萧玺野。 他的头发在擦干后显得有些卷翘，不太听话地翘在脑袋上，从她的角度看莫名有些好笑。 尹敛隔着点距离坐在沙发的另一端，望着他将温度计放在额前，“嘀”的一声。 她问他。 “发烧了吗？” 萧玺野往温度计刻度标上瞥了一眼，答得很快。 “没有。” 尹敛：“真的没有？” 他没任何犹豫地回她：“真的没有。” 前几天在琴房面对她的时候那么直接，真的进到她家里，反而局促起来。 这是尹敛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萧玺野，难免觉得稀奇，又瞥了眼他通红的耳尖，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作势要拿温度计来看。 萧玺野抬高手臂，不让她去拿，尹敛就干脆站起身来抢。他的反应敏锐，好几次就差一点点就要够到，却见他身体往后微微一撤，尹敛躲闪不及，整个人身体都朝他扑过去。 仅差分毫。 少年蓬勃的心跳声与她微乱的呼吸重叠在一起，在寂静的客厅漾起微妙的涟漪。 两人离得极近，近到尹敛发现他的鼻尖原来有一颗小痣，嘴唇被浸润过似的泛起水泽，唇形薄薄的像小猫一样，看起来很好...... 第125章 她及时回过神，撑着沙发想要重新坐起来，却被萧玺野猝不及防地那么一拉。 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不由分说浸入感官，如他给人的感觉那样，散漫又不寡淡。 这一次，萧玺野没有刻意躲开，尹敛伸手拿过他手上的温度计，仔细去看刻度标上的数字。 36.5°。 的确，没有发烧。 可是—— 尹敛望向他耳尖的目光被他捕获，萧玺野扯了扯嘴角，问她。 “为什么耳朵红就一定是发烧？” 为什么不能还有一种可能。 温度计落在地毯上发出迟钝的响声。 为什么这人连类似表白的话，都能说得这样惺忪自然。 “那还能是什么？” 她的好胜心被他挑起，皮肤相贴间感受着他青筋跳动的皮肤纹理，率先打开了两人之间那扇隔着纱帘的窗。 “不会是——”尹敛放缓语气，“害羞？” 一句话落地，两人之间的气氛更显微妙。 萧玺野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身体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果然有用。 尹敛像是扳回一局那般，心下更有气势起来。 她一只手撑着沙发，一只手捏了捏自己耳骨的相同位置，柔软的皮肤被洁白拇指徐缓抚摸，耳骨微微凹陷成她一小半圆形，她看见萧玺野的喉结滚动了下。 眼神更暗。 耳朵更红。 身体，更烫。 尹敛勾动了下嘴唇，问他。 “也想让我这样摸摸你么？” 第92章 校园if(4) 我在追你。 闻言, 萧玺野懒散的目光严肃起来。 他紧绷的肩膀只是紧绷一瞬，很快松懈。 “你在钓我。” 他几乎是确信地说。 在他毫不掩饰的直白目光下，尹敛心中的小心思仿佛尽数被他看穿。 她将手指从耳骨上放下来, 没意思地撇撇嘴。 “谁叫你先——” “我可没钓你。” 萧玺野重新抓住先机, 挺拓的身躯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她更近。 “我在追你。” “他说他在追你？？？！！！” 食堂内, 吴嘉宜的嗓门大到几乎全食堂的人都能听得见, 尤子晴嘴里咬着春卷, 连忙一把把她给按下去, 眼神往老刘的方向示意。 “你这一嗓子，是生怕老刘听不见啊？” “不是，我实在是太震惊了啊......” 吴嘉宜咋舌，眼睛里是怎么也掩藏不了的两个字吃瓜。 “他真直接和你这么说的？” 尹敛点头：“直接得可怕。” “哇靠，太刺激了, 这叫什么来着，”短短几秒钟, 吴嘉宜把小说名都编好了，“‘男神校草爱上我，霸道直球表白后，我和他he了！！！’” “我去, 吴嘉宜, 你这是真行，”尤子晴不由竖起大拇指, 转而感叹一声, “小敛的爱情到来了, 我的爱情还在何方~” “你不是有孙文荣吗？”吴嘉宜揶揄道。 “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看他有点不顺眼，”尤子晴叉起一块西瓜放在嘴里嚼, “没什么理由，就是直觉他渣。” “不是吧？那他比窦娥还冤啊，就这样被你的直觉给pass掉了？” 吴嘉宜“啊”了一声。 “你还真别说，有时候直觉还挺准，”尤子晴望向尹敛，“对吧，小敛？” 尹敛十分自然地应了一声，听到尤子晴又问她。 “诶，你对萧玺野直觉怎么样？” ...... 坑。 她俩绝对是在给她挖坑。 尹敛跟着她们来到京府国际的时候，操场正在举办篮球比赛。 凛落锋致的少年三步上篮投球得分，球衣露出的劲瘦小臂线条清晰，在阳光勾勒出起伏的弧度。 比赛结束，萧玺野所在的班级毫无悬念大获全胜，全场掌声一片，目光都集中在一人身上，却没有人敢上前送水。 萧玺野用毛巾随意擦了擦额前的汗珠，凌知维也在后面擦汗，收着身边京府国际与京林艺中女生送来的水不亦乐乎。 见萧玺野独自一人走到角落喝水，凌知维怀里满满的功能饮料，不忘走到他跟前炫耀。 “哎呦，今天来的人还真是多，我这都放不下了......” “你说你但凡平常脾气好一点，女生缘也不会这么不好，是吧，”凌知维环视一圈，“一个敢和你搭话的人都没——喂，你朝哪走呢？教室在反方向！” 说到一半，凌知维倏地噤声。 鎏金阳光将萧玺野恣肆的五官照得透彻明亮，没有同年龄段男生的青春痘，没有驼背，有的只是独属于少年昂扬蓬勃的姿态。 也许是顾忌身上有汗，他特地选择站得尹敛有一定的距离，背脊挺拔，恰到好处地为她遮住午后略微刺眼的阳光。 眼前阴鹜兀地投下，与尤子晴吴嘉宜交谈的尹敛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撞入一双被阳光浸得越发深邃的黑眸。 “今天下午不是在上课吗，怎么过来了？” 从未有过的熟稔语气，语气不再惺忪，甚至称得上郑重。 连带着凌知维在内的周围人不约而同倒吸一口凉气。 尹敛察觉到四周投过来的眼神，他总是能轻易成为视觉中心。 “今天下午学校施工，放假半天。”她这样说道。 “好巧。”他帮她挡住周围目光，神色自然，“我们学校运动会，下午也放假。” 今天有太多的巧合。 以至于尹敛被他半推着正大光明走出校园的时候，还觉得梦幻。 “喂，萧玺野，你就这么正大光明地把我带出去......” 真的可以吗？？？ 少年的语气很愉快：“就是要这么正大光明。” 步行在学校隔壁的小吃街上，萧玺野给尹敛买了一串棉花糖，怕她沾到头发上，用手指将她额间的鬓发夹至耳后。 绵密的口感在舌苔上炸开，他温柔的样子配上这张脸竟然意外的不矛盾。 尹敛这次没有抵触。 两人逛小吃街累了，尹敛走到街道尽头的长椅上坐下，望向树叶枝头的树叶飘动，恍然它们叫什么名字。 “白烨林。”她脱口而出，“和京府国际那片林子是同一个树种。” 那天天黑，虽然也匆匆瞥了一眼，但终究记得不是那么真切，现在回想起来，很多细节都被自己遗忘了半干净。 就比如烨林那天巡逻灯亮起时，其实有一瞬间照亮了霜雪，也一并照亮了霜雪边帽檐下的那张脸。 “2月11日在烨林的那天，是你？” 本该是一闪而过毫无根据的念头，就这样被尹敛问出了口。 四目相对时，萧玺野的眼睛被夕阳照得很亮。 这次，是她先认出的他。 “嗯，尹敛同学，那天你弹的《牧神午后》很好听，糖也很好吃。” 他的目光落在她嘴角被沾染的棉花糖上，嘴角微微弯起，神情更加柔和。 “我这个人向来知恩图报，现在的糖切面是不是比前几天都要好看一点？” 原来，那些糖果真的是萧玺野自己做的。 “萧玺野。” 说不动容肯定是假的，但尹敛还是嗓音严肃地对他说。 “我不是可以随意玩弄的人，虽然这样说可能会辜负你的心意，但如果你是抱着和我玩玩的心态做这些，那可以尽早停止，这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尹敛不得不承认，她对他不反感，甚至称得上有感觉。 但如果他和其他公子哥一样，只是想找个懂艺术又长得好的女生长面子，那这样的人大有人在，尹敛也没空陪他玩这样的游戏。 她将这番话说得直白而坦率，以为这样萧玺野就会知难而退，但他听到她的话，回答得毫不犹豫。 “不是玩弄。”他说，“尹敛，我们不要以玩玩为目的开始。我们就像普通情侣那样，循序渐进、彼此认真地去试。” “我这个人，平常可能不太会说话，性格也强势，如果你感到不舒服了，告诉我，我会改，”他姿态放低，嗓音真诚，“但不要怀疑我，也别丢下我。” 尹敛回京林艺中的时候，尤子晴和吴嘉宜都围上来打探情况。 在知道萧玺野怎么说了之后，两人纷纷感叹，吴嘉宜偷偷用手肘碰尤子晴的胳膊，朝她挤眉毛。 “没想到这大少爷这么纯情呢？” “哼，男人得到前都这么说，”尤子晴认真对尹敛说，“小敛，别让他轻易得逞，继续钓着看他态度！” 尹敛恰好也是这么想的。 嘴上说说谁都会，只有行动证明才能一切。 每日出现在琴房的糖果，无论晴雨天都隔着一段距离送她到家，暴雨天的时候，尹敛躲在保安亭下面等待雨小一点再回家，萧玺野第一次动用家中的关系，让司机送她回去。 暴雨潮湿中，尹敛蹙眉想要拒绝，他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 第126章 “怜怜，别拒绝我，”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已经知道她最受不了哪一种语气，“你手机关机了，柳阿姨很担心你。” 由于这几天他持之以恒地送尹敛回家，就连柳沁都从诧异到默认了。 语言上挑不出错，行动上更是超乎尹敛想象，她坐在轿车的后座，对上身边少年灼热的眼神，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思考他们未来的关系。 “萧玺野，我已经决定报考佛罗伦萨音乐学院了，”她对他说，“毕业之后就要出国，如果真的在一起，我们会异地。” 在她看来，这是一个大问题。 她也不觉得萧玺野会完全不在意。 她开始考虑他与现实之间的抉择，萧玺野却已经将现实全部安排妥当。 “正好，我最近在和父母商量报考京大还是去英国留学。”他说，“最近语言考试的成绩已经通过了，申请牛津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情。” 尹敛惊诧地望向他：“你——”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她要去欧洲留学，而他恰好也要去。 这些天接触下来，萧玺野怎么会不知道尹敛是怎样的性格。 虽然决定去欧洲绝大部分是因为尹敛也要去那，但是为了让她感到不那么有负担，萧玺野还是说。 “这是我的选择，我不会拿我的人生玩笑，”他真挚的嗓音混着雨声潮润将她淋湿，“但怜怜，你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这是不会改变的。” 他可以给她适应和考虑的时间，他会向她迈进，但这不意味着他会轻易放开她。 “还有两个月，怜怜。” 司机停下车，递给尹敛一把伞，隔着雨幕，她听到少年这样说道。 “我好期待你的答案。” - 高考过后，盛夏来临，尹敛和柳沁依依不舍地道别后，踏上去往佛罗伦萨的航班，在佛音附近，她就近租了一间单身公寓。 单身公寓所在位置虽然还处于佛罗伦萨的市区街道，但尹敛第一次一个人住，还是在国外，难免觉得有些阴嗖嗖的。 和柳沁报备完后，她一人缩在被单中，身上莫名有些凉凉的感觉。 吞咽了下唾沫，就在她考虑要不要开灯睡的时候，门外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她从猫眼中看到身型挺拓的少年站在门口，只是刚打开门，萧玺野就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 “萧玺野，你怎么来——” “我不能来么。” 还未说完，他就握得更紧，长腿不由分说直接迈进来。 这是他们接触这么长时间以来，萧玺野罕然地展现出强势的一面。 “一声不响就来这里，还住安全性这么差的房子，”他低笑一声，辨不出什么情绪，“我就这么没存在感吗。” “萧玺野！” 尹敛感受到手腕微微的痛感，仔细一看，才发现他食指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枚冰凉的银戒。 她蹙眉望他。 “即使是男女朋友关系，你也没必要管我这些事，我可以照顾好我自己。” 咔哒一声，门被关上。 他已经进入了她的私人领域，而她对此竟然全然没有反感。 心里咯噔一声，尹敛正在思考她究竟什么时候对他这样放松警惕的时候，他的步伐已经在向她走近。 一步、两步、三步。 他前进得毫无保留，她退后得惊慌无措。 也许是因为这几个月的他都太好说话了点，以至于让尹敛差点忘记，他这个人极具攻击性的本质。 小腿已经碰到床的边缘，尹敛隐约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逐步靠近。 本就锋致的少年眉眼此时已经变得更为利落张扬，单单一个望她的眼神，尹敛就感受他再也掩藏不住的侵略性，如同燎原的火焰那般，从他眸底蔓延开来。 “怜怜。” 他靠近她，声音贴着她，身体也是。 “你刚刚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第93章 校园if(5) 怜怜，我永远爱你。…… 竟然就这样, 开口说出来了。 尹敛惊讶于自己的潜意识，却忽视了越来越靠近的温度。 直到少年熨烫的小臂，就这样紧紧她的, 隔着一层布料贴上她的手腕。 属于他的气息扑面而来。 萧玺野：“怜怜, 再说一遍, 好不好？” 尹敛抬眸, 一眼望进他的眼睛。 刚要开口, 就被他炙热的唇齿堵于口中。 他用行动, 知道了她的答案。 从那天过后，萧玺野美其名曰佛罗伦萨更有人文素养，更便于他预习牛津学前的课程，在尹敛住的房间对面重新租了一间房间。 那间房间的租客是在佛音学管弦乐的留学生，起初听到萧玺野要租房的时候死活不同意, 奈何萧玺野给的报酬实在丰厚，从一脸不耐烦到兴高采烈拿着一沓钞票高高兴兴离开只需要须臾几秒。 尹敛第一次在国外住有些害怕, 他就在晚上陪她到十点，等到她睡了后，再一个人轻轻关门去到另一间房。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牛津开学前，尹敛一如往常地在课桌上预习课题, 习惯性地将头发扎起来, 露出莹白修长的脖颈，长而密的睫毛在鼻梁上洇出剪影。 以往在这个时候, 萧玺野也会在一旁预习, 但今天的他有些不同。 尹敛能感受到他有话想对自己说, 但转头望向他时，他又会若无其事地移开。 今天是萧玺野待在佛罗伦萨的，最后一晚。 两人之间的氛围微妙而躁动, 尹敛抬笔，望着眼前的试题，却怎么也做不下去。 微微轻叹一声，她关掉台灯，对上萧玺野比灯光还要明亮的眼睛。 尹敛：“你现在不去收拾行李吗？” 萧玺野静静地看着她：“我想多陪陪你。” 也许是今天的他太过安静，她内心恍然感到一种不安的感觉。 她朝他靠近一点，抬起头，缓缓地问。 “以哪种方式陪我？” “......” 萧玺野的呼吸粗重起来。 这几天的时间里，尹敛不是没有感受到萧玺野的忍耐。 每次夜深人静时隔壁房间响起时间过长的冲澡声，还有她晚上借吹风机时，看到他泛红的掌骨。 她咬了咬唇，莹莹的眸光望着他。 “要不要试试？” 试试什么。 显而易见。 萧玺野的肌肉绷紧起来，他郑重地对她说。 “怜怜，这种事情，要想清楚了才可以。” 他不希望她因为一时兴起，或是可怜他才做出这样的选择。 “我想得很清楚了，”尹敛同样以很认真地回答他，“就像你说的那样，我也在尝试着，将你纳入生活中的一部分。” 她真挚地，冷静地，给予她最坚定的答案。 “所以，如果是你，我不会后悔。” 洗澡的水声响起，尹敛换好睡衣从卫生间出来，在看到在书桌边等的人时，还是感到面颊微烫。 萧玺野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 “洗好了？” “嗯，洗好了。” “好，”萧玺野捞起一旁的睡袍，“我去洗。” 再简短不过的对话。 尹敛坐在床边，却感觉脸都快要被煮熟了。 萧玺野回来时，就看到少女将自己的脸埋入枕头，睡衣勾勒出她窈窕美好的腰线，薄薄的背部随着呼吸浅浅浮动着。 他才进去这么一会儿，就睡着了么。 萧玺野垂眸，无奈地勾了下唇，捏起被角想要给尹敛盖上，却被她握住了手腕。 “唔，不是要做吗？”她的嗓音透着轻微的哑，“我刚刚在做心理建设。” 他弯下腰，很认真地重复她的话。 “心理建设？” 尹敛：“嗯。” “害怕吗？” 这次他声音压低，隐隐透着点哑。 尹敛没立即作声，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看小说都说，第一次都会比较疼。” 说着，她抬眸，睫毛微微颤动着。 “萧玺野，你到时候能轻点么？” 萧玺野一条长腿已经压了上来，低头亲了亲她柔软的脸颊。 “我尽量。” ...... 什么叫，尽量？ 尹敛还没仔细思考这句话的深层含义，就被他压/在身下，抬眸望过去的时候，恰好能看到他隐于睡袍下蓬勃贲张的肌肉与跳动的青筋血管。 他正在慢条斯理解着睡袍，眼神却如同环伺的狼群那般，不加掩饰地扫过她每一寸外露的肌肤。 从脸颊、脖颈，顺着流动的水滴一路往下。 尹敛隐约感到。 床/上的萧玺野，和平时不太一样。 还未开始，她就莫名有种不受控制的感觉。 轻轻呜咽一声，她感受到他烫热的指尖轻轻拨开睡衣的一角。 肌肤留有的水汽被他干燥的指尖抚干，又重新抚上别样的湿润。明明是第一次，他却好像早已熟悉她身体的构造，本就宽松的衣物被他灵活的指尖轻易褪去。 第127章 尹敛还没来得及感受身上突然而至的凉意，少年紧实火热的身躯就压了过来。 这是她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萧玺野。 他的皮肤呈好看的小麦色，小臂覆盖一层恰到好处的薄肌，肌肉上浸出的汗渍在灯光下亮晶晶的，平日里懒散张扬的五官此刻平添了一份从未有过的野性。 他的眼型本就微微上挑，大概是由于他在上位的缘故，他向下睨她的时候，某种角度像是准备猎食的某种肉食动物。 而她，是他手到擒来的猎物。 心下蓦地一颤，尹敛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没来由的发慌，身体紧绷起来，与她肌肤相贴的萧玺野又怎么会感受不到。 “宝宝，放轻松。” 他的嗓音也哑得可怕，拍了拍她的腰。 “我会轻一点。” 可无论是捻过她肌肤的动作，还是像要吃了她的眼神，半点都不像是会轻一点的样子。 可惜尹敛被他亲得昏了头，竟然就这样相信了他的话。 身体放松下来，全身的肌肤被他抚摸揉捻，迷糊间，她听到清脆的撕拉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大腿多出一双炙热的手掌，将她整个人抬起。 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直到下一秒—— 判若水火的刺痛使尹敛猛地清醒。 她的表情还维持着迷蒙的状态，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眼尾的泪珠滑落至口中，又被萧玺野轻柔地吮舔干净，他加深了亲吻，将她的呜咽声吞入他的腹中。 完全融入的那一下，他喟叹一声，咬着她的耳垂，在她耳畔哑声道。 “怜怜，我永远爱你。” 从那一天开始，萧玺野好像打开了某个开关。 去英国的航班被他推迟了整整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里，从床、沙发、再到盥洗台和淋浴间，他们几乎把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姿势都试了不下几遍。 被抱坐在盥洗台上，尹敛双手撑着水池，眼神迷离地望向镜中的她和他。 他在她身后的镜像，被浴室弥漫的水雾糊成一团又一团看不清的朦胧。 她叫他停下来，无论哪种语气，哪种方式，叫得喉咙都哑了，都不管用。 开关在他身上打开，他就也要在她的身上同等打开那道阀门，邀请她与他一同坠入欲/望的温床。 “萧玺野，你到底什么去英国？” 不知时间又过去多久，她被他边抱边亲放在床上，哑着嗓子推他又黏过来的身躯。 “宝宝，这才几天就受不了。” 他埋下头，吮她脖颈，黏痒的感觉顺着皮肤蔓延而上。 “以后当了你老公，宝宝是不是每天都要赶我走。” 尹敛被他舔得快哭出来了。 后来好不容易送他去英国，这人又是每逢考完试或节假日就去佛音找她。 英国与佛罗伦萨离得是那样近，她被他突然袭击到习惯，却还是在他堵在她新找到的琴房门口时，忍不住蹙眉。 “萧玺野，”她看他利落地关上门，慢条斯理在解皮带，忙不迭警告他，“你别不分场合，这是在琴房......” “没人告诉你么，怜怜？” 他低笑一声，按了中央系统，“嘀”的轻响，琴房的窗帘自动落下，冒着红光的摄像头也被一键关闭。 “这间琴房是我让人建的。” ...... 难怪。 她早就奇怪怎么在佛罗伦萨，会有与京林艺中如此相似的琴房存在。 她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抱在琴凳上，熟悉的凉意从他的指尖一路向下攀延，伴随着他指尖的舞动与身体的规律—— 原来，他最擅长弹奏的钢琴，是她。 尹敛佛音毕业那天，柳沁与尹渠仿佛约好一天和解那般，共同来佛罗伦萨看她。 那天阳光正好，她在佛罗伦萨米开朗基罗广场前与柳沁尹渠拍了全家福，忽地望见萧玺野也在拍她。 “你别站在角落里拍照了，”柳沁见到他，和蔼地朝他招手，“来，和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萧玺野放下手机，爽朗地应了句好。 相机按下时，他毫不犹豫地握住了尹敛的手。 尹敛从未想过，从校园到婚纱的故事，也会在她身上发生。 当这一天来临时，她在父母与朋友温和柔软的目光中，身穿婚纱走向他。 而萧玺野在众人面前毫无保留地向她展开所有，深情地吻她的额头，向她许诺最郑重的誓言。 这一刻，尹敛仿佛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婚礼结束，众人散去，尹敛坐在铺满玫瑰花的婚床上，突然想到什么，歪头问他为什么在高中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向她表白。 “因为我不想错过你。”他说，“当时在京府国际门口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好像就有一个声音说，要我抓住机会，不要因为犹豫而和你错过很多年。” “哦？”尹敛的兴致被他挑起，“照你这么说，你是觉得你高中的时候不和我表白，我们还能走到一起吗？” “当然。” 他坐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掌放于他的左心口。 那里，一颗炽热真诚的心脏正在蓬勃跳动着。 “怜怜，你要相信，无论在哪个时间点，只要我见到你，就会爱上你。” “而无论我们的故事无论是顺利或是曲折，只要是我们，结局就都会很完满、很完满。” 话音落下，他低下头，虔诚亲吻她的手背。 “因为我属于你，是命中注定。” - 校园if线完/2025.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