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寡妇后被金屋藏娇了》 第1章 [古装迷情] 《当寡妇后被金屋藏娇了》作者:坚强的土豆【完结】 本文文案: 薛疏月家门尽灭,为求活路,她谎称阵亡将士遗孀,藏于当朝定国将军裴昭野的军队,不料却被识破身份。 红烛摇曳,她指尖颤抖地解开衣带,腰肢纤细如柳,唇瓣咬出血痕。 “将军饶命,妾身...,愿从将军,只为保全一条性命,还望将军庇佑。” 自此,薛疏月成了裴昭野见不得光的枕边人。 裴昭野教她挽弓策马,在她病榻前彻夜守候,就连她无心之言都一一实现。 就在她醉于这独属的温柔中,以为二人两情相悦,这时裴昭野一句话斩断她所有妄念。 “你我身份悬殊,终难登对。” * 裴昭野给不了的名分,自有他人双手奉上。 再相见,她已是侯爷心尖上,风头无两的侯夫人。 大婚夜,薛疏月坐于房中,盖头未揭,满室烛火尽灭,新郎官被丢到一旁。 百姓口中秉节持重的定国将军将她堵在床上,目光沉得可怕,眼底翻涌着骇意。 炽热呼吸烫过耳际,裴昭野掌心紧捂她的唇。 “侯夫人如此叫喊,莫非是想让侯爷醒来共赏你我二人温存?” * 翌日,侯夫人被悍匪劫走的消息名动京城。天子震怒,裴将军奉命掘地三尺,一无所获。 同日,将军府张灯结彩,十里红妆迎娶一位夫人,排场之大,比侯府更甚。 入夜,将军府内,锦帐狼藉。 薛疏月一头乌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几缕黏在微湿的颊边,淡薄的寝衣勾勒出她纤细颤抖的身形。 她气极,扬手狠狠扇去,“裴昭野,你是个疯子!你该去死!放我回侯府!” 一滴热泪滴在她颈窝,她被掐住腰按进怀里,热气氤氲中,她发狠咬住裴昭野肩膀。 “薛疏月,你听好。” 他咬着她耳垂,字字淬火: “你不是谁的妻,你是我的。” 阅读指南:双c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阴差阳错 励志 复仇虐渣 主角视角薛疏月裴昭野 其它:强取豪夺 复仇虐渣 一句话简介:疯批将军强取豪夺人妻 立意: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第1章 喉咙处干涸,偏生此刻寒风叫嚣,呛了进来,薛疏月用手扒着一旁的树干,她头脑发晕,狠狠地咳了几下。 腹部传来刺痛感,她伸出手,发现自己咳了满手的血。 她已经几日未进食了,她蹲下用手捧了一把脚边的雪,吃了下去,冰凉的雪下肚,她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 但这雪也不顶饿,些许是因为腹中雪水寒凉,她腹痛难忍,额间溢出细汗,无力地扶住一旁的树。 薛疏月跪在雪地中,眼神涣散,这时,隔着皑皑白雪,她仿佛闻到了食物的香味。 是幻觉吗? 她捂着肚子站起来,朝着那食物的源头走去,只见远处有许多营帐,门口还有两位战士守着。 远处一群人骑着马浩浩荡荡走过,为首之人身形颀长,一身银色铠甲,墨发髙束,薛疏月子远处看,便觉得此人非同一般,光是看身影,便觉得有压迫感。 任何人落到他手中,怕是都没什么好下场。 接着,有两位士兵朝薛疏月的方向走了过来,他们二人抬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首,薛疏月收了看热闹的心思,想要起身逃跑,却发现她早就四肢无力,只得钻进一旁的灌木中。 “真是可怜啊,据说都要和妻子成亲了。” “是啊,他父母双亡,好不容易寻到了位娘子,能成家了,谁料……”那男人哽噎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啊。” 薛疏月躲在灌木中,看那二人把此人埋葬,随后立了块简单的木板,当做碑文。 战场上?瞧着这二人手握长剑,营中戒备森严,薛疏月料想,这应是朝廷在此地驻扎的军队。 她的肚子咕噜地叫了一声。 薛疏月本意不想招惹,但她实在是饥肠辘辘,她朝军营里面看去,只见正中央一只山鸡正被架着,底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 她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垂涎欲滴地看着眼前的烤鸡。 见周围将士行色匆匆,路过这周围的烤鸡,薛疏月动了心思,她绕着营地外围走了一圈,这营地外围居然有一处破口,她蹲下来从这破口处向营帐内张望。 只见着烤鸡刚巧在不远处,她试探性地钻进这破洞,却没料想到以她的身形,刚好能通过这破洞。 薛疏月蹲守了一会,见到巡岗的士兵换班,周围都没有士兵看守。 这时这烤鸡周围无人看守,薛疏月观察了一会,便一鼓作气,钻了进去。 忽然周遭不知从哪窜出来一群人,将薛疏月团团围住,用剑抵住了薛疏月的咽喉处,刹那间她头晕眼花,意识昏迷,倒在了人群中央。 “找到那个细作了。”意识迷糊之中,薛疏月感觉有人抬着她到了一个地方。 “哗啦。” 薛疏月感受到一盆冷水泼在自己的脸上,她抖了抖身子,迷迷糊糊地醒来,抱住自己,冷的瑟瑟发抖。 “将军,这细作醒了。”薛疏月被人狼狈地押着,跪到了一男子的面前,押着她的力道不轻,薛疏月有些吃痛,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了。 水珠顺着眼睫垂落,冷水浸湿了她的身体,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几缕被冷水打湿的乌发站在她的脖子上。 她缩了下肩膀,近几日未进食,她的面色如纸般苍白,她转了转眼睛,许久才缓回神志。 见周围人手持长剑,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她本来还迷糊的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立马趴下扣头,“大人,饶命啊!” 那为首之人轮廓凌厉,眼神冰冷,手上持着一把长剑,极具压迫性地 向她走来,居高临下地端详着她。 通过身形,薛疏月料定此人为她在营帐外见到的那人,她没有猜错,光是被她看着,薛疏月便觉得浑身森然。 “你就是妄想给我军吃食投毒的细作?”那男人蹲下身体,视线同她平齐,掐着她的脖子逼着薛疏月同他对视。 她认得眼前人,定国将军裴昭野,于北征将士的践行宴上,她曾经远远见过他一面。 不料再次见面,居然是此等情形。 男人掐着她脖子的大手骨节分明,带着薄茧,薛疏月毫不怀疑,他只要轻轻一动手,自己就会死在他的手下。 “投毒?大人明鉴,小女子万万不敢生了此等心思。”薛疏月眨巴眨巴眼睫,双眼急得闪着泪花,一双杏眼因为惊恐而瞪大。 “那为何据士兵来报,说你鬼鬼祟祟接近我军吃食?”男人松开了掐着她脖子的那只手,薛疏月无力地蜷缩在地上,那双冰冷的眸子不带任何温度地看向薛疏月。 薛疏月的嘴唇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半个字,这时便听到男人冰冷声音落下。 “不说是吧,闲杂人等,就地问斩。” 问斩?她绝对不能在这里不明不白的死去,她扑过去抓住裴昭野的衣角,“大人,妾身是来找夫君的!” “夫君?”裴昭野命令手下人放下手中的剑。 “姑娘莫非是走错了路,这是军营,不是什么青楼之地。”裴昭野的语气讥讽又凉薄。 薛疏月呆愣住了,而后嘴唇嗫喏,那双苍白的脸上泛着红,“大人,妾身没走错,妾身是来寻夫君没错。” “夫君?”男人身形高大,投下的阴影完全将薛疏月掩盖。 “那你说说,你夫君姓甚名谁,你又为何偷偷潜入军队?”裴昭野的目光扫视过她裸露的每一寸肌肤,盯着那白皙的脖颈处看了许久,她衣裳被水浸湿,他能清晰地看到,此女位于胸口上方的那一颗小痣。 裴昭野的目光如利刃一般描摹着她的脸庞,她蜷缩在地上,像是落水的,瑟瑟发抖的雏鸟,纤细的脖颈仿佛一下子就会被折断。 薛疏月想到了今日葬在雪地中的那位将士,那碑文上有他的姓名和生平,她和盘托出。 “流寇猖獗,妾身家中被洗劫一空,家财尽失,妾身刚刚不说,是因为想要同夫君从军中逃走,去过安生日子。” “妾身知错,但妾身罪不至死,求将军饶我一命。”薛疏月扑在地上,抓着裴昭野的袖口。 “我看你这衣裳,可不像寻常之物。”男人甩开她,盯着她虽然破旧脏污,但是光泽依旧的衣裳。 薛疏月倒在一边,柔声说道,“妾身家中从商,积攒了一些财物,不料那流匪……” 随后薛疏月便哭了起来,裴昭野眉头紧锁,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盯着她那双黑亮的眸子看了许久,随后命令属下去找寻此人。 她额间溢出细汗,无助地看着眼前的人,柔声啜泣。 她哭的梨花带水,一张素白的脸上满是眼泪,周围的士兵将她扶起,她哭的止不住眼泪,看着眼前的裴昭野。 第2章 裴昭野面容冷静,昏黄灯光下映出他深邃面庞,他眉骨高耸,鼻梁也高,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含着凉薄,由于常年在战场上由风沙侵蚀,脸颊处的皮肤粗粝。 薛疏月跪在她脚边,直到一旁的将士,前来汇报。 “将军,查到了,这位娘子的夫君确实在军中,只不过,刚刚牺牲了。” “牺牲了!”薛疏月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语了一句, 随后砰的一声,薛疏月的手垂下,脱力般倒在地上,随后仰天长啸,“夫君!” 女子哭的泣不成声,如杜鹃泣血般,“我们夫妻二人的命好苦啊!” 裴昭野的眼神在她上下扫视,薛疏月拿不准他的心思,便哭的更加大声,随后便抽噎了起来,像是喘不过气一般。 “大人——,能不能——,让我见夫君最后一面。”见裴昭野依旧岿然不动,薛疏月大口喘着气,下一刻就像晕倒了一般,倒在了地上。 “大夫呢!”裴昭野离她最近,下意识伸手接住了她,他将女子抱起,隔着薄薄的衣物,女子冰冷的体温由指尖传过来,他这才发现,女子浑身上下都很冰冷,就连呼吸也十分虚弱。 薛疏月紧闭着双眼,男子的气息强劲得钻入她的鼻息,她听着男人冷静地找军医。 她是装的晕倒,但是她身子被糟践了多日,早就十分虚弱,在裴昭野的怀中,她很快就挺不住了,真的晕了过去。 梦中,薛家灭门惨景重现,当时她正巧回府,父亲将她藏在了地窖中。 亲人凄厉的嘶喊与呼救声,刺穿耳膜,她躲在地窖中,泪流满面,但是不敢出声。 她自梦中惊醒,额上冒着冷汗,呼吸久久不得平复。 “夫人,您醒了啊。” 身边是温暖的床榻,眼前是熊熊燃烧的炭火,薛疏月风餐露宿多日,许久没有感受到这温暖,她贪恋地吸了下鼻子。 眼前人白发苍苍,身上弥散着药味,她缓了会才意识到,这是在军中。 “夫人,您多日未进食,身子怕是遭不住,老夫为您开了方子,近日只能吃些流食,在军中休息吧,将军命人为你腾挪了一顶营帐。” 薛疏月抬眼,见裴昭野站在角落,神色晦暗不明。 “多谢将军。” 她接过老大夫手中的药碗,此刻裴昭野走了过来。 “本帅接到线报,敌军准备在我军吃食中下毒,这才会将夫人错认,你夫君已逝,等夫人身体好转,也离开军中吧。” 裴昭野高大身影在这屋子中,显得有些逼窘,他走过来,薛疏月感受到一种无名的压迫感。 “夫人,节哀。”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也盯着她胸口上方的那一颗小痣,薛疏月莫名觉得不适,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遮住。 她这才发现,由于身上被泼了水,黏在她身上的衣裳几乎透明,她不安地紧紧攥着被子。 男人的声音低沉,薛疏月只见他默不作声离开,身上还穿着被冰水打湿的衣裳,她这时发现床头有一件干净的衣裳。 薛疏月换上之后,起身下床,在火炉旁烤手。 半月之前,她尚是皇城织造署薛大人掌上明珠,锦衣玉食,风光无两。谁料家中横生变故,她侥幸逃出,却遭人追杀,只得藏于山林之中,还好遇上了这军队,要不然她怕是就要命丧于此了。 薛疏月垂眸沉思,她薛家这一路,清正廉洁,究竟是何人想要害她薛家。 在她藏于地窖之际,她隐约记得那杀手手臂上,有一黑色印记。 但情况紧急,她也没看清,只记得大概那印记如蛇一般,但她就算拼尽全力,也会找到这黑蛇印记是何人。 * 翌日清晨,薛疏月帐外喧嚣沸腾,她下意识出去查看情况。 没想到一掀开营帐的帘子,竟发现军队遇袭,帐外早已厮杀成一片,她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捂住嘴,让自己不惊叫出声。 混乱中,她瞥见不远处的裴昭野长剑如电,寒芒一闪,直贯一名刺客心窝! 那刺客直奔裴昭野而来,薛疏月只图保命,想转身缩回帐中,却不想那刺客声东击西,突然调转了刀剑的方向,直奔她而来。 她大惊失色,被刺客薅住脖子,剑直直压在她的脖子上,一截纤玉颈脖顷刻便渗出血丝。 刺客手中利刃已然横于薛疏月颈间,刀尖微陷,一缕殷红悄然沁出,映着雪肤。 “裴将军,老实点按原路班师回朝,别动剿匪这个心思了,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您应该懂吧。”耳边是刺客威胁的话语,薛疏月怕的双腿发软,却不敢大声尖叫,只得默默流泪。 “原路回京。”刺客语声森然,人质在手,他索性也不怕了,沉声威胁:“否则,此地便是此女香消玉殒之所!” 薛疏月脸色泛白,神情惊恐地看着对面执剑的裴昭野。 男人咬着牙,咬着牙神情阴鸷地看着那沁着血的纤细脖颈。 作者有话说: ---------------------- 感谢看本文的小天使,会一直写下去的,喜欢的点个收藏吧,这对我超级重要,无论如何都不会弃文的, 会一直写下去的[害羞][害羞][害羞][害羞]。 今天修改了一下文章,这几天还会陆续改的[垂耳兔头]。 下面是我新文的文案,等写完这本就会开的,喜欢的可以先收藏一下哦。 【美貌寡妇x阴湿病秧子】 苏婉棠身份低微,所幸嫁了个好人家。夫君稳重老实,待她极好,可天意弄人,夫君从军,一去再无音讯。她只得与夫君的弟弟萧砚之相依为命。 “嫂嫂,从今以后,砚之就只有你了,我们相依为命,永远不分开。” 男孩埋在她颈窝处,苏婉棠抱住了他,没注意到他放肆的视线和深沉的呼吸。 萧砚之身体孱弱,薛疏月便夜夜在床边照顾,甚至照顾到了床上,男孩的眼眸深黑,冲她发出邀请,她看着这张与相似的脸,不由得迷了心智。 等到二人气息交缠,近在咫尺之时,苏婉棠唇中溢出了已故夫君的名字,她骤然惊醒,却发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嫂嫂,我比兄长做的更好,不是吗?” * 心虚之下,苏婉棠慌忙端起了嫂嫂的架子,张罗着为萧砚之相看娘子,灯影昏黄,她展开一卷卷贵女画像。 “砚之,你看看这些世家贵女,可有合心意的?” 萧砚之一身红衣,艳色灼人,挨着她坐下。修长小指似有似无绕过她一缕青丝,气息拂过她耳畔,“没有呢,这些人,都不和我心意”。 那温热气息烫的她一缩,欲起身退避,腰间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掌牢牢箍住,她被困在桌案与他滚烫的胸膛中,退无可退。 “嫂嫂。”他低声笑道。 “莫不是以为,装作无事发生,那夜……便真的能一笔勾销?” “我确实有一心动的娘子。”萧砚之的目光似烙铁,扫遍她脸上每一寸肌肤,然后提笔挥毫。 片刻后,一副惟妙惟肖地美人图跃然纸上。 “嫂嫂觉得这位美人怎样?” * 一年后,苏婉棠那亡故的夫君竟奇迹般归来。彼时内室榻上,萧砚之正一手死死捂住她的唇,将她的破碎呜咽吞没。 “嘘……嫂嫂。”他贴着她汗湿的鬓角,“外头可是兄长的声音,兄长若知晓,我将嫂嫂照顾地如此妥帖,定会感激涕零吧。” 风尘仆仆的夫君盛情难却,当着满府众人,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娘子,可有想我。” “想。”苏婉棠颤声应道。 话音刚落,便觉一道冰冷刺骨的视线从身后盯来,苏婉棠看了看神色阴郁的小叔子,手指掐着掌心,心中暗道,今晚怕是又要遭殃了。 排雷:女非男c,叔嫂之恋,介意勿入,不要审判作者价值观。 男女主皆非完美人设。 第2章 薛疏月抖若筛糠,脸色发白,嘴唇被咬的毫无血色,手指紧紧地抓着袖子,一脸泪的望向裴昭野。“裴将军,救我!” 她的眼满是热切和希冀,岂料男人并未看她,她心中一凉。 原来军队在此停留,是为剿匪,她知此地流寇猖獗,一路都避着他们,却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这群刺客看似凶狠,实则动作间颇有江湖之气,空有蛮力却不含技巧招式,想来只是一介流寇而已。 裴昭野不足为惧,三两下即可解决,但为何裴昭野迟迟不下手救她,难不成真要为了一介流寇,牺牲她的性命吗? 裴昭野手持长剑,一言不发,似是在思考,她急的声音都带着哭腔,眼眶噙着泪,那双琉璃眼闪烁着不安。 她早就心中把裴昭野骂了千遍,什么狗屁大将军,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怕事的小人,连一介草寇都无可奈何。 薛疏月的身板单薄的惊人,仿佛轻轻一折就会被折断。 第3章 裴昭野声音高亢道,眼神凌厉,目光似箭盯着眼前的匪徒,“一介草寇,岂敢要挟本帅,本帅定然挟诸将士,尽数抄你帮派。” 薛疏月这时心中在打鼓,她怕极了,她怕匪徒被裴昭野惹急,直接玉石俱焚,更怕裴昭野放弃她,毕竟她的身份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寡妇,人微言轻,无足轻重。 “此女是无辜之人,速速放手,你此番若是动手,更是罪加一等。” 刺客见裴昭野不惧,加重了力道,雪白脖颈上血红沁出,薛疏月双腿发软打颤,哭喊着道:“裴将军,救我啊!” 哪知她抬眼看去,眼前人依旧神情镇定,并未有焦急神情,眉头紧皱,似是在思考,她心中提心吊胆,她知道可能在暗中谋划什么,救下他,但她不能赌。 在裴昭野眼中,此时出现的匪徒是插曲,而她的出现亦是,这些本就对裴昭野无足轻重,在她和剿匪面前,裴昭野肯定会选择后者,她需得想出一计。 “裴将军,妾身夫君已逝,我岂能独活,此番为国捐躯,也是死得其所,将军不用顾及我,只是没想到,我们夫妻二人这么快就团聚了。”她的泪水决堤,哭花了脸上的脂粉,故作娇柔态。 她只希望这招以退为进可以让裴昭野救下她,留得一命,军中众多将士,若是他在众目睽睽下,将她一个战士遗孀弃之不顾,那他在军中颜面何存。 她就是要将裴昭野置于道德高位,让他不得不救。 她的脖颈被要挟着,血迹不断渗出,但她却感受不到疼痛。 见裴昭野依旧无所动,站在匪徒面前,不甚在意,她心中绝望,还是要死到临头了吗? 她一路逃亡,躲过了无数来追杀的暗卫,现在却要死于这流寇之手。 对不起,父亲,母亲,是女儿无能! 刺客力道更甚,大手一扬,刀尖寒光一闪,她闭上双眼,眼皮发颤,手中紧紧攥着一刺根绣用的银针,她祖上世世代代传承刺绣工艺,这绣针同她寸步不离,这种时刻,她便也只能靠着这手中的绣针了。 等那刺客刀落之时,她便将手中的刀插入刺客的脖颈,同他拼个你死我活。 她心知肚明自己躲不过这一刀,只是没成想裴昭野当真如此心狠,视若无睹,弃她于不顾,她准备迎接死亡,抱着必死无疑的念头,举起绣针,没料到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走了。 绣针应声落地,接着鲜血喷溅,裴昭野替她扛了刺客那一刀,刺客倒下了,她被这一幕吓得身形晃了晃,柔弱的趔趄了一下,然后慌忙得稳住身形。 拿着刀,站在她的身前,因吃痛眉头紧皱,汗水浸湿他额角碎发。 又一人接近,他挥剑,那人便死在他刀下。 “啊!”鲜血喷到了薛疏月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无措尖叫,这时有人捂住了她的眼睛,手上的皮肤有点粗粝,磨的她的脸颊有些发痒。 虚弱的喘着气,薛疏月被他带走,她能感受到滚烫的鲜血喷洒到了她的裙角,染红了她为夫君守孝的雪白的孝服。 终于意识到自己劫后余生的薛疏月眼前一黑,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男人气息滚烫,还混着血腥味。 “多谢将军,妾身还以为,要命丧于此了。”片刻后薛疏月醒神,连忙从他的怀中离开,摆正身形。 “怎会?你既入了军中,本帅就会对你生死负责。” 裴昭野的手虚握在空中,他沉默不语,这一幕更让薛疏月胆寒,若是她刚刚不说那些话,会救她吗? 薛疏月往外挪了一步,跟他稍稍拉远距离,这时听见裴昭野道:“更何况你夫君为国捐躯,我作为将军自然得负责你的安危。” 见她推脱离危险,军中的将士全部一拥而上,将刺客擒获。 唯有一刺客不同,此人偷袭裴昭野,并且身手非比寻常,有异于其他刺客,出剑迅速敏捷,在裴昭野的手下都能过上几个回合,二人刀剑相接,难舍难分。 那人受了裴昭野一刀,但却没当场毙命,袖口被的剑划破,薛疏月眼尖注意到此人手腕的隐隐一抹黑色印记,仔细查看下,这印记好像是黑色蛇形图腾,与那日灭她满门之人的一般无二,她看向周遭刺客的手腕处,发现无一人手腕上有此印记。 这人与灭他满门之人,定是同一伙人,恨意涌上心头,她紧攥着拳,身体发抖,险些站不稳,这时裴昭野搂住的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扶起。 男人的炙热体温透过肩膀处薄薄的衣物传开,她抖 了一下柔声说,“多谢将军”。 裴昭野见状放开她,与她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她猜测这刺客并非山匪,乃是浑水摸鱼,混入这些刺客中。 薛疏月缩在裴昭野怀中,看着裴昭野的行为,倒像是刻意留活口,他没有疑惑,定然知道此人是什么身份。 三两下,将这些山匪斩杀,唯有那不明身份刺客,故意留了活口,将他押入看押嫌疑人的营帐中。 * 薛疏月身体本就孱弱,在外逃亡多日,又经此收受到严重惊吓,她大病了一场,连着发了一天的烧。 梦中噩梦连连,恍惚间她总梦到全家惨死,有许多巨大的黑蛇缠绕着她,要将她吞噬。 她无法呼吸,突然惊醒,原是一孩童在她床前呼唤她。 她睁开眼,入眼却不是军队的营帐,而是百姓的平常屋舍,“你是何人”。 她询问眼前的幼童,得知裴昭野因剿匪,前往于此城镇驻扎,抚慰百姓。 “多谢。”说完这话后,薛疏月便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屋舍。 此地百姓被土匪重创,百废待兴,军中的将士帮着做些农活,听闻薛疏月受了惊,一家农户主动请缨照顾薛疏月。 薛疏月掀开帘子,便看到裴昭野在外间和这家的妇人说话。 “大娘,您大可放心,我们定不会放过那些为非作歹的山匪。” 脱掉那些甲胄,裴昭野只身着粗布麻衣,拿着耕地的锄头,依旧下颚绷紧,面容冷峻,因他浑身肃杀的气度,就算穿着这种衣服,别人也不会觉得他是寻常百姓。 “将军。”薛疏月行礼,裴昭野见是她,轻轻点头,然后出门继续帮这家人做活了。 这一幕看在薛疏月眼里格外荒谬,裴昭野身世低微,无依无靠,靠着在战场上那股不要命的冲劲终于在朝堂上闯出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因此声名远扬。 而于此同时,闻名的还有他的冷漠狠辣和不近人情,众人皆仰慕裴昭野的名声,但因他的冷面无私,没有人情味,也让那些爱慕他的女子退避三者。 但此刻看着身着粗布麻衣的裴昭野,薛疏月觉得,流言并未全真,这冷血名声,在她看来并非如此。 其实裴昭野本不用做这些,找个下属做,照样能保全名声,习武之人太多高高在上,自视甚高,鲜少有人如此关爱百姓如此。 薛疏月站在原地,手指尖扣了下衣角,有点无所适从,见妇人在刺绣,凑过去拿起针线和她搭话。 “大娘,我来帮你吧。” “还是我来吧,看你年纪小,这些肯定做不来的。” 薛疏月眉眼弯弯,笑着接过她手中的绣活,她父亲是织造官,她自小便学习家传苏绣技法,这花样对她来说轻而易举,她眉眼弯弯说道,“这可不一定。” 裴昭野抬眼看去,隔着薄薄的一层窗户纸,他仿佛能想象到眼前女子巧笑倩兮,一双手纤细灵巧,秀发乖巧垂落在耳畔,好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在妇人震惊的表情下,她没几下了一个精妙绝伦的绣活,那上面的每一物都栩栩如生。 “姑娘绣艺真好,这图案就好像是能活过来似的,怕就是城中最好的绣娘,这绣艺也不及姑娘。” “大娘谬赞了,略懂一二而已。” “姑娘如此心灵手巧,可曾婚配?”薛疏月从未见过如此热情的人,她的手被大娘抓着不断地抚摸,一时间有点无所适从,她想把自己手从大娘手中拿出来,但是却被死死抓住,动弹不得。 “早已成婚。”她眉眼低垂,捂住嘴咳了一下。 “那姑娘夫君是军队何人,为何姑娘受伤,夫君迟迟未见?”大娘的脸上有怒意,似是在为她鸣不平。 薛疏月垂下眼睫,眼眶噙着泪,活脱脱被戳到了伤心事的样子,那大娘见此,也不敢说话,柔声安慰着她。 “妾身远道而来,没成想到了此地,见到的却是夫君的尸体。” 在她开始演戏的前一秒,裴昭野走了进来,他高大的身影在门口显得有点逼窘,遮住了大部分的光,薛疏月猛地一回头,眼神直直撞上了裴昭野的目光,他神色不明。 “妾身——,妾身失态了。”薛疏月赶紧俯身给行礼,他点头轻轻应下。 “妾身多谢将军相救之恩,给将军添麻烦了。” “无碍。”裴昭野接着把头转向一旁的大娘,瞥到桌子上薛疏月的绣品,一对鸳鸯栩栩如生,眼底的怀疑之色迟迟未散。 第4章 “你一个商贾女子,为何绣工如此精妙。”他将这绣品攥在手中把玩。 “回将军,家母自幼便培养妾身女红,她常言,女子须有一技傍身。” “原来如此。”转身欲离开,被薛疏月叫住。 “妾身孤苦伶仃一人,夫君已逝,妾身再无任何念想,只想跟随军中,尽我所能,同夫君一样保家卫国。” 上下扫视了她一圈,一个女子在军中乃是不合戒律的,但薛疏月将自己已逝丈夫的身份搬出来,只能同意她继续留在军中。 薛疏月如今已经醒来,自然不便再住在百姓家中,她回到了驻军营帐。 入夜,她盘算着那刺客,既然那伙人前来刺杀裴昭野,那裴昭野定然得知那伙人的线索,她要依附在裴昭野身边探听消息,伺机而动。 她一介孤女,无依无靠,这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月明风清,营内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唯军中主帅营帐,始终长明。 那黑色蛇形图腾,究竟是何人?那人并未当场丧命,裴昭也是故意留了活口,方便日后审问。 薛疏月曾经被扣押过,知晓被那关押的营帐守卫森严,要是她是万万进不去的。 放眼望去,周围阴暗寂寥,薛疏月取了大娘的皂角沐浴,还特意寻了花露,她皮肤如凝脂一般,面色更是娇艳欲滴。 芙蓉出水曳长纱,她换上一身白色轻纱,去炊事房寻了些吃食,然后轻声走进到裴昭野的营帐前,她必须留在裴昭野身边,寻找仇人的信息。 她站在帐外轻语,“妾身看将军为百姓日夜操劳,特意寻了些吃食。” 裴昭野此刻轻寐,被这柔弱的女子声叫醒,这军营内只有一名女子,不过这女子平日里见了他就跟老鼠见到猫一样,整日哭哭啼啼,今日倒真是稀奇,怎的让她主动过来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穿戴整齐,打开营帐的门。 这周围的人都唤薛疏月为月姑娘,偶尔有调皮的年轻混小子,调笑着唤她小月,这营内只有裴昭野一人不轻视地唤她夫人。 “夜深风凉,我并无睡前饮食的习惯,夫人请回吧。”裴昭野的语气淡漠疏离,今日的他比平常的他少了些肃杀之气,她多次在裴昭野身前示弱,奈何每一次都无功而返。 她面容姣好,刚及笄时来提亲的就踏破了门槛,她自认对自己的外貌还是很自信的,没想到在裴昭野这撞了这么多次南墙。 “将军,妾身孤身一人,上次刺客一事后,妾身心神不宁,食宿不安,就怕有人冲出来把剑抵到妾身的脖子上,妾身害怕,将军能否陪妾身用膳。” 说毕,她噙着眼泪抬头,黑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她来时刻意打扮过,麻布衣裙,但是难掩面貌清丽,鲜少有男人能抵挡。 “夫君走后,妾身孤苦无依,将军能否看在这份上,同妾身一起用膳?” “夫人,你我萍水相逢,我对你没有此义务。”他声音冷峻。 裴昭野不是寻常男人,他面无表情地关上了营帐的帘子,并未给薛疏月多余的眼神:“这吃食皆来之不易,夫人请不要浪费。” 帘子的风打在了薛疏月的脸上,她怔愣的看着眼前,然后轻叹了一口气,将吃食重新端到了炊事房,然后在帐外吹着冷风,直到头发被吹乱,她用清水洗去了脸上的脂粉。 她平素里总是端庄沉静,脸上带着和善又有些谄媚的微笑,鲜少这般放松自在,炊事房里空无一人,她将刚刚拿的复杂样式的点心放回去,裴昭野说的对,这些吃食皆来之不易。 她盛了素粥就糠咽菜,这些曾经她看也不爱看的吃食,如今也变得没有如此难以下咽了。 倒是她母亲,素日爱吃白粥,她总是笑着说:“这是在给月儿祈福呢,我行善积德,日夜祈福,就是希望我们月儿能够 长命百岁。” 母亲,您忘了为您自己祈福了。 如今她终于明白了母亲的话,她之前总觉得这些东西荒谬无依,她今日才明白,信则有不信则无,从今以后她也只吃素食,薛家这一辈子太苦了,她希望她积一些德,下辈子还当一家人。 薛家一家人,生生世世永远不分开。 想着想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混在白粥中,这时炊事房的营帐帘子被掀开。 “谁?”她慌忙地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略带敌意地看向门口。 裴昭野站在炊事房门前,他从未见过此女如此的声音,平日里她的声音多是婉转柔情,嗓音里带着解不开的黏腻,如今这样沁着寒冰,锋利而没有温度的声音,她还是第一次见。 他抬眼看去,一女子素衣站在眼前,未施粉黛脸颊染上淡淡粉晕,鼻梁秀挺,唇瓣小巧,比上妆之后好看了不知道多少。 裴昭野环视了一圈,将袖子撸起来,露出一节结实的小臂,线条分明,肌肉虬结。 然后挑了水,在锅边静静等待水开,锅中水汽蒸腾,一时间,空气中只剩下了烧水的声音。 薛疏月一直等着裴昭野离开,自己继续吃饭,但没成想他就站在自己身边,半分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将军?您有什么事情吗?”薛疏月盼望着他赶紧走,毕竟自己自己此时并不精致,她怕会损毁自己在裴昭野心中的形象。 “你且用膳吧,我烧壶水。” “是,将军。”薛疏月背过身,不让裴昭野看见自己吃饭的样子,这未免有些羞耻。 裴昭野就这么看着她的背影,她模样好,嘴又甜,村里的大娘怜惜她年纪轻轻就刚死了丈夫,特意拿出来家中珍藏的兔裘给她御寒。 背过身的样子,倒真的像是一只雪白的兔子,小口小口地吃着饭,夜里太静了,她吃饭的声音格外清晰,裴昭野仿佛能想到她将腮帮子塞得鼓鼓的的样子。 锅中的水沸腾着,裴昭野提了一壶热水走,临走的时候,他发现薛疏月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有事?” “将军的伤严重吗?妾身好像闻到了血腥味。”薛疏月怯懦地站着,手指因紧张而微蜷缩,眉心微皱。 “这伤可是为妾身所受?” 裴昭野看着她因害怕不敢靠近,又饱含着担忧的眸子,声音依旧冷硬,“没有,与你无关,不必多想”。 作者有话说: ---------------------- 喜欢的小天使点个收藏吧[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第3章 裴昭野提了热水出了营帐,薛疏月离开的时候再次路过裴昭野的营帐门口。 只听见里面传来闷哼声,透过营帐的剪影,薛疏月猜测应该是在换药,似是在忍着痛,血腥气更加浓重,那热水可能是为了清洗伤口所用。 薛疏月告诫自己,无论裴昭野受多重的伤,有多痛,都跟她无关,她只想知道那黑色图腾是何人,灭门之仇,她要找谁去报。 至于多余的愁绪和动容,便同她薛家上下几十口人一同埋葬吧。 关押嫌犯的营帐,门口戒备森严,她一无关人员要想接近必然没有可能,但她可以接近裴昭野,事到如今,怕是只有这一种办法了。 因有军营坐镇,近日的山匪销声匿迹,薛疏月帮着大娘做绣活,在绣品上留下一些独特的印记,那是薛家人独会的苏绣技法,若是薛家人看到了,必定会寻法子联系她。 难道她薛家人真无一所存吗?她不信! * 薛疏月心灵手巧,甚得众将士喜爱。 她总是笑意盈盈的对待大家,军营中有将士受伤也会主动帮忙,也有许多年轻气盛的新兵蛋子,一来二去的,不少将士都前来示爱,也顾不上薛疏月这寡妇的身份了。 翌日,薛疏月刚刚掀开营帐,就看到突然有胆大的将士在她的营帐前放了一束娇艳欲滴的山花,她只好微笑着拒绝,“对不起,这位将士,我对你无意。” 但薛疏月虽然拒绝了,这群将士们的示爱就变得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帐前每日都会有鲜花,任谁路过时都能闻到一阵芳香。 裴昭野只是碰巧路过薛疏月的营帐,便看到一个小将士刚操练完就把鲜花送到了薛疏月的门前。 近几日裴昭野路过,这帐前的花就没有断过,偶有几次薛疏月在,还跟送花的将士相谈甚欢,她夫君尸骨未寒,这样成何体统? 这附近山上的花,怕都是要让这群将士薅秃了。 “你,站住。” 那小将士被吓了一跳,差点把花都扔了,见看过来,急忙把手中的花藏到身后,“怎么了,将军?” “平日不好好练习,居然在想这种男欢女爱的事情,你今日加练,我看着你。”他声音严厉,面色冷峻,将小战士吓的剑都没拿稳。 “回将军,属下只是看花开的好看而已,让月姑娘看看,别无他意。” “加练。”裴昭野大手一挥,散发出凌人的气势,那小将士灰溜溜地离开去操练了。 第5章 薛疏月闻言笑了一声,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格外突出,二人都看过来,薛疏月连忙又装作那副娇弱模样,她乖巧地行了下礼,“将军”。 裴照野看了她一眼,神情冷峻,薛疏月被看的发毛。 怎么了?薛疏月不明所以,不过是军中弟兄们的私生活而已,难道他一个大将军连这都要管。 * 彼时薛疏月正在溪水旁浣衣,乌黑秀发随意垂落,在黄昏下散发金灿光芒。 她嘴里前几日最爱听的戏曲,身着粗布麻衣,直到前方有阴影,她才知道身后有人接近,她猛地抬起头。 他声音冷淡,目光如冰刃般刺向她,不甚友好,“夫人既在军中,当恪守本分。有些心思,怕是不该生吧?” 薛疏月睫羽剧颤,以为裴昭野发现自己自己意图探查那图腾的秘密,如受惊的蝶翼,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惶然:“妾身并无此意!” “你夫君尸骨未寒,”裴昭野打断她,语含讥诮,“若知你如此急寻新枝,九泉之下,岂不心寒?收起那些心思罢。” “……是,妾身知错。”薛疏月深深垂首,然后心思稍定,原是这件不足为提的小事情,但那些将士对她献殷勤,对她来说也是一种烦恼,何不就此解决了这件事情。 裴照野转身想要离开,但是却被薛疏月叫住,“将军!” “还有何事?”他手上执着长剑,语气不是很友好。 “妾身在军营中,从未与军中将士有过不轨行为,将军不分是非黑白,便怪罪妾身,那是没有道理的。”眼前女子挺起脊梁骨,鼓足勇气说。 “将军何不花些时间,对军中将士多加约束,妾身念及夫君往日情分,拒绝不得。对将军此番指责,倍感无辜。”她撇撇嘴,十分委屈, 裴照野拧眉沉思片刻,然后说道,看着她这幅样子,捂住嘴轻咳了一声,“本帅知晓了。” 第二天,裴昭野在军队里下了令,操练加倍,军中的将士怨声载道,哪里有什么时间去山中采花,薛疏月营帐门前的鲜花也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为了找寻这黑色图腾的消息,薛疏月便在裴照野门口踯躅不定。 此刻裴昭野刚训完士兵,回到营帐翻看卷宗,这时刚好有士兵前来汇报,薛疏月见状,赶紧躲到角落处,但距离还是太远,隔着营帐的帘子,她听什么都没有听到。 那士兵出来了,薛疏月赶紧躲起来,不料这时候却踢到了脚边的石头,她想趁裴照野没发现的时候悄悄离开,没想到还是被发现了。 “谁?”裴昭野走了出来,见薛疏月怯生生帐外唤着:“将军。” 她依旧还是一副素色麻衣,只不过今日是黑衣,不知道她从哪里找来的衣服,过于不合身,她瘦削的身躯在这衣服中晃晃荡荡的。 他眼中疑虑未减,闻见薛疏月身上周遭的花香,微微皱了下眉,他对这花香味格外敏感,她似乎将衣服用某种花浸泡了,整件衣服上,都沁满了这种香味。 前几日,他还觉得冤枉了这女子,没成想这女子果然不安分,在那之后,多次与军中将士攀 谈,现在居然还引诱到他身上来了,他压低眉头,声音低沉,“何事?” “将军受伤,妾身特意煲了药膳,为您滋补身体,多谢将军救命之恩,妾身希望将军能早日康复。” 前几日他心中有愧,觉得自己不分是非黑白,就冤枉了此女,说她急寻高枝,赏了她些银钱置办衣裳,却没想到她还是身着如此素衣。 没成想后来他屡次见到她和军中将士交谈,神情甚悦,哪有半分不愿的样子。 他才知道,他被这女子的谎言所骗了。 来送药的,裴照野没想到她的来意,他看着眼前的女子,然后看了看她手中的汤碗,顿了一下,作势要伸手接她手中的汤碗,却被薛疏月止住。 “将军,药膳滚烫,妾身为您端进去吧。”薛疏月的目光不自觉扫向营帐内,裴昭野定然知道那神秘图腾的线索,她一定要潜进去,探查灭门真相。 “不必,我一介粗人,没这么金贵。”裴昭野唇角轻轻勾起,从她的手中将汤碗接过,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话的作用,他真觉得这碗壁有些烫。 余光中注意到,薛疏月这端碗的指腹,已经有微微泛红。 薛疏月执拗,裴照野还是让他端进去了。 薛疏月将汤碗端了进去,扫视了一圈,裴照野的营帐同她想象的十分不同,一军主帅,应该应有尽有,没想到他的营帐虽然大,但是周围物品很少,只有一张床,一个矮塌,一个桌案,还有就是一些放杂物的东西。 一进来,那放武器的木架子最为惹眼,刀枪棍棒应有尽有,她扫了下裴照野的桌案,看来是口头上的信息,桌案上什么都没有。 裴昭野见她扫视了一圈,“夫人在寻找何物?” “无事,将军,只是没想到将军赫赫有名,住所居然如此简朴,不禁感叹。” 薛疏月赶紧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将军当心药烫,妾身先行离开了。” 他一个武夫,哪里有这么娇贵,他将汤碗放在桌案上,然后继续看卷宗,片刻后,军医在门口呼唤。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刚死了丈夫的寡妇,行为诡异,但硬要揪出什么不对,他又没有什么证据。 “请进。”裴昭野合上卷宗,让军医为她把脉。 军医一进来就看向桌子上的汤碗,“将军,这药可是月夫人为你熬的?” “先生如何知晓?”一呼一吸之间,裴照野仿佛还能闻到女人身上的花香,但很快就被这苦涩的药香掩盖。 “月姑娘前几日问我有何物滋补,我还疑惑是给谁的,没想到是给将军的。” “这药膳确实对将军的伤病有所助益,这其中的草药,还是她托军中将士去山里寻的呢。” “是吗。”裴照野用汤匙在碗中搅动。 “这汤药可是熬了足足一天呢,我还打趣月姑娘,问她看上了军中的哪位将士呢?愿意花费如此心思。”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将军。”这军医笑道。 原来此女和那些将士攀谈是为此,没成想是他会错了意,想错了她,误会她存心勾引军中将士。 他摊开手,任由军医为他把脉,片刻后,军医面容满是愁色:“将军的伤,怕是不能再挺了,老夫有一计,需让老夫剜去腐肉,再有一名善绣工之人为将军缝合,不然后患无穷啊。” “老夫听闻月姑娘绣工甚好,能胜此任。”那军医抬起手,目光炯炯。 “不必,无碍。”裴照野将袖口扣上。 老军医送走之后,裴昭野拿起手中的汤碗,一饮而尽,这女子难不成真是把她当成小孩子了?不仅怕他烫,甚至这药碗中还加了蜜糖,他还是第一次喝这样甜的药。 薛疏月一连三天都没见到裴昭野,据军中的将士说,裴昭野今日繁忙,就连操练他们也不在。 她依旧跟着大娘刺绣,她的绣品应该已经传出,奈何迟迟未见到回音,她薛家可能真的满门无存了。 她也曾去裴照野的营帐找过他,但是他都不见,语气不善地将她赶走。 她只好留在营帐内,无聊地绣一些东西。 就在她针尖方引过丝缕之际,帐帘猛地一掀,老军医神色仓皇闯入:“月姑娘速随我来!将军……恐有不测!” 薛疏月心头一跳,立时撂下针线,紧随军医疾步而出。 薛疏月被带进了帐子里,只见裴昭野眉间紧锁,褪去甲胄,只穿单薄里衣,汗湿的布料贴着他喷张的胸肌轮廓,古铜色的皮肤上纵横着几道伤疤。 薛疏月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看到此情此景不自觉尖叫了一声,连忙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满脸羞红的转身。 察觉到自己表现不妥,她转了回来,这才注意到一道新鲜的伤口横贯裴昭野紧实的腰腹,皮肉翻卷,深可见骨,鲜血不断渗出,染红了下摆。 他眉头紧锁,薄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直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来不及了,一会由我为他剜去腐肉,你为他缝针,注意,速度要快,他的出血量太大了,一不小心就容易血尽而死。” 薛疏月的手中就这么被塞了剪刀和她最熟悉的缝线,不过以往缝的都是布,这还是她第一次缝合人皮。 裴昭野此刻睁开眼,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锐利冰冷,目光像尖刀一样向薛疏月射来。 薛疏月被吓得直发抖,腐肉渐渐被挖去,裴昭野的眉头皱的更紧,唇齿间溢出一声闷哼。 “整个杂役营,只有她一个人愿意来,放心,只是缝线而已。”大夫伸手,速度极快的切去了腐肉。 薛疏月光是看着都觉得很痛,没想到裴昭野不吭声,硬生生挨了这痛楚。 这可是她吃饭的本事,刚刚拿到线的时候,薛疏月的手还在抖,但是如今缝针,却丝毫不见胆怯。 第6章 裴昭野躺在床上,一喘一喘的剧烈呼吸,薛疏月跪在地上,拿起手中的缝线,鼻尖的热气喷洒到裴昭野的小腹上,刺的他小腹抖了一下。 男人的皮肤滚烫,热意透过指尖传到薛疏月这里,薛疏月的头上也落下了一滴汗,然后掉到了裴昭野的胸膛上,滑落进腰腹处。 疼痛蔓延在裴昭野整个身体,让他有点麻木,女人的动作不算轻柔,但是却让他心生痒意,让他在疼痛中没有这么难熬。 裴昭野几乎要痛的晕厥,迷糊中睁开了眼,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女子跪在地上,用针刺入他的腹部,下唇紧咬,额间滴落几滴汗。 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猜到女子昨晚洗了澡,皂角香让他有点发晕。 薛疏月也注意到了男人意味不明的盯着自己,不过她没有时间理会他的眼神,为方便使力,她弓起身子。 一缕长发滑过裴昭野的胸膛,喉结,最后落到了裴昭野的手边,在他的小指边绕了绕。 疼痛让他想要抓着点什么,迷糊之间,他握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肤色雪白,跟他古铜色的手形成了极大的对比,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她的整个手臂,仿佛他轻轻一用力就能折断这节手臂,她的手臂很软,手感很好,等到最后结束的时候,女人的手臂被他捏的通红,甚至有些发青。 她的手稳,下手又很快,就连一旁的大夫都惊讶,“你居然把丝线用的如此精准。” 在薛疏月缝完最后一针的时候,她瘫在了地上。 满目的猩红,刺的薛疏月的眼睛发痛,裴昭野已经晕了过去,手中还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她将衣角抽出,然后跟随大夫一起走了出去,临走前她回头看了一眼。 这个时候的裴昭野,是罕见的脆弱,他的皮肤上纵横着很多深浅不一的伤疤,他的眉骨略高,阴影投射在眼皮上。 跟薛疏月预料的一样,裴昭野确实不像之前那样怀疑她了,看她的眼神也少了几分探究,她顺势承担了为裴昭野熬药的任务。 夜晚,薛疏月坐在石凳上,军营里的大部分人都已经安睡,没人愿意像薛疏月一样出来受冻。 薛疏月睡不着,她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她仿佛就能看到父母亲死亡的惨状。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活下来的是她? 她甚至希望自己并没有在北境求学,而是和父母一起离开。 这样的日子,太痛苦了,活下来的人,真的幸运吗? 夜里风大,薛疏月穿的薄,受不住,她拍了 拍衣服上的尘土,转身回到自己的营帐。 没料想裴昭野就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拿着一把泛着冷光的剑。 “将军。”她俯身行礼。 他似乎是刚训练完,眼神猩红,且带着杀意,让薛疏月不自觉瑟缩了一下。 那一瞬间,薛疏月还以为,裴昭野是来杀她的。 裴昭野向她走来,将剑收进剑鞘里,寒光乍现,随后微微颔首回应,然后走了过去。 她隐约的感觉到,裴照野看她的眼神中,包含恶意。 为何裴昭野对她的态度,一日之间变了这么多,明明前几日她为他缝针,二人关系已经有所好转? 早知道她就不去为裴照野缝针了,她叹了口气。 * 翌日,她怀着忐忑的心情,踏入裴昭野的营帐,裴昭野此刻正在看书,墨香充满整个营帐,这平静的气氛加重了薛疏月的不安。 她隐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妙,本来想让别人帮着送药的,但是找了很久也没人愿意来,只能他来了。 “将军,这是今日的药。” 薛疏月感觉裴昭野的目光像是淬了冰的寒针,让她无处遁形,几乎连呼吸都要停滞。 裴昭野将药一饮而尽,薛疏月接过药碗准备转身离开,稍稍松了一口气。 这时却被裴昭野叫住了,她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月夫人绣功,实在非比寻常。” “妾身只略知一二,算不上很好。”薛疏月端着药碗的手抖了一下,空荡的药碗落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碎片崩了满地,她后背沁出了一层冷汗。 她慌忙的蹲在地上收拾瓷碗的碎片,眼睫低垂,“对不起将军,我刚刚手滑了一下。” “是吗“ “可本帅依稀记得,夫人为我缝线施针时,那双手可是稳得很。”裴昭野研磨的手顿了顿,那双常年不见半分波澜的眼睛带着危险的笑意。 “近日,本帅还得到消息,此地动乱,山匪同官家勾结,你可知情?” 第4章 “将军,妾身不知道什么官家之人。”裴昭野的目光落在薛疏月的眼中格外地渗人,她跪在地上,衣角被风吹得杂乱,额间出了细汗,黏连了几根头发,她的声音不自觉发颤。 “那为何,衙门那也在找一女子,与你同龄,据衙门的人所说,是一大户人家出逃的婢女。” 她低眉顺眼,暗自盘算,这天下同龄人千千万,如何能断定是那衙门寻找的人就是她,为裴昭野缝针那日,裴她那日手法虽说精妙,可寻常善女红之人未必不能做到,裴昭野也许并未发觉什么,或是试探,又或是随口一提。 若是裴昭野确定的话,那便不会来试探她了。 她若是自己先乱了阵脚,那便全乱了。 她不禁在想,一个真正的妇人,看到这话,会怎么回答? 指甲狠狠扣着掌心,薛疏月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过是手法好了一点,他不可能觉察出来什么的,她双颊微微泛红,随后垂下长睫,一副故作柔弱的小女儿态。 “多谢将军夸奖,妾身幼年跟随母亲习得女红,当时妾身只想着动作快一点,不让将军受折磨,旁的什么都没多想。” “等到妾身为将军缝合完,妾身才缓过来,就连妾身都觉得不可思议呢。”薛疏月的语气从刚开始的慌张到淡定,她时不时望着坐在桌案旁的裴昭野,看着他的神色暗中盘算。 “至于说妾身是那出逃的婢女,那是更不可能了,将军也见过妾身那日穿着,妾身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毕竟也是家中从商,只是前来寻夫,怎的在将军的口中,就变成了一婢女了?” 看来裴昭野应该对她早有怀疑,所以这几日对她态度才不好,借此机会来试探她。 裴昭野这人高深莫测,喜怒不形于色,依旧冷脸没有半分表情,坐在高台上研墨,手中昏暗的灯光打在他的眉峰上,垂下的阴影让薛疏月看不清他眼中的思绪。 薛疏月哭喊着说道,“我夫君征战沙场,为之牺牲,您堂堂一个大将军,居然欺凌我一小女子,给我安上了一个出逃的婢女的名头。” “天道不公啊。”薛疏月婉言啜泣。 屋内一片寂静,不时有寒风吹过帐外的呼号声,唯有女子柔声,男子一身玄色粗衣,和寻常武夫无异,但因其周身凛然气质非比寻常,也让人望之生寒。 裴昭野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女子,身形瘦削,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但见她那日缝针时的神情,又觉得此女不是寻常之人。 见女子天真无邪的样子,裴昭野打消疑虑,也许真是他看错了,不过这女子身份存疑,需得多加注意。 “你先下去吧,我并未说你是那婢女。” 营帐中弥散着苦涩的药香,她刚刚将药碗打散,药液散了满地,见裴昭野不再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她,心思稍定。 薛疏月只想赶紧逃离,“将军,妾身先下去寻些洒扫工具,将地上清理了。” 裴昭野起身,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他的臂膀很宽,将薛疏月娇小的身影罩住,男人强劲的气息笼罩着她。 她缩了一下肩颈,抬头看向他,裴昭野的目光灼热,落在她脖颈处露出的那一段细腻光滑的肌肤处。 心烦。 实在是这女子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衙门正在找她。 这女子总是哭哭啼啼,这幅样子果然是惹人心烦,回想起来,就只有那晚她在炊事营偷吃的时候还算顺眼一点,那日她神情呆滞,嘴巴里还塞着饭,那怒目圆瞪的样子,裴昭野看起来,还有几分娇憨,其余的时候,那泪水就好似永远流不完一样,令裴昭野的心情有点沉闷。 近日军中剿匪进展迅速,裴昭野连连勘破这群山匪多处窝点,流匪四处逃窜。 为让百姓心安,裴昭也日夜操劳,他此刻低头轻柔着太阳穴,眉眼间皆是疲惫。 “那妾身先行告退。”说完这句话,薛疏月就逃一般地出去了。 走出营帐后,薛疏月长叹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还好她刚刚机智,要不然,怕是就要被揭穿身份了。 裴昭野犹然记得初见她时,她还身着艳丽衣裳,虽然说裴昭野不懂这衣裳,但也能看出来,这衣裳绝非凡品,可能确实是误会她了。 近日这女子为服丧,都只身着白色衣物。 她本身皮肤就白,穿上这白色的衣服,皮肤几乎要跟周遭环境融为一体了。 第7章 走出营帐后,薛疏月长叹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还好她刚刚机智,要不然,怕是就要被揭穿身份了。 裴昭野看着她急忙逃跑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勾起,她此刻慌张的样子,倒像是一只慌张奔逃的雪兔。 片刻过后,薛疏月又走了进来,手上拿着洒扫工具,裴昭野盯着她,手忙脚乱地清扫着地上的污渍。 薛疏月虽不算是千金之躯,但也算是养尊处优,她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中的大小姐,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直接伸手去捡地上的瓷片。 她心中忐忑,想着裴昭野是否怀疑自己,不由得出了神,指尖被药碗瓷片划破。 指尖漏出殷红,薛疏月慌忙抬头,却发现裴昭野正看着自己。 然后裴昭野向自己走来,薛疏月声音发颤,听到裴昭野问:“你不是成婚了吗,怎的连这些小事都不会做?” 平日里她隔着好几个营帐都能听见裴昭野训人的声音,他言语凌厉,丝毫不手软,就连军中副将,当朝侯爷之子陆峥,他训起来也是毫不留情。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但凡稍有差错,都会被骂的狗血淋头。 更何况她今日漏洞百出,他语气不算友好,可能念在他是女眷,语气比骂军营中那些糙汉的时候稍稍柔了一些,但薛疏月从小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不由得红了眼,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只能咽下这口气。 正当薛疏月做好心理准备,准备挨骂的时候,却听到男子嗓音低沉,还暗含着一些无奈。 “且放着吧,我来就好。” ? 居然没有骂她,语气也很好,裴昭野这是转性了? 不过细想,裴昭野对她确实多有优待,毕竟是定国将军,想来也并不会跟她一个小女子一般计较。 “是。”得 到机会,薛疏月赶紧跑出营帐,却没注意到,她身上携带着的绢帕,落到了营帐的地上。 薛疏月努力按住自己发抖的手,等出了营帐外,她才反应过来,她居然让定国将军做这样的事? 裴昭野来路不明,有人说他是侯爵的私生子,也有人说他是穷苦百姓,从前做过乞丐,但裴昭野气度不凡,鲜少有人觉得他出身平凡,那些说他当过乞丐的传闻不攻自破,但是薛疏月在帐外看着他娴熟的洒扫动作。 薛疏月这一刻才觉得,流言可能是真的。 裴昭野三下五除二将地上的残局收拾好,注意到了在角落的这张绢帕,他俯身捡起,这军队里都是糙汉,来过他帐中的就这么几个人,此物是谁的不言而喻。 此绢帕布料柔软,上面刺绣纹样精美,他虽不识得这是何物,却也知此物来历不凡,他用手捻了捻,像是扶风般柔顺丝滑,他不由得想到女子的柔顺肌肤,抚摸上去,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绢帕散着淡香,裴昭野闻不出来这是什么花,只觉得香,他轻嗅了一下,然后将绢帕置于桌案上。 * 入夜,薛疏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裴昭野今日此举,究竟是试探,还是无心之举。 不管了,无论裴昭野知不知道,既然裴昭野没有揭穿她的身份,任由她留在军营中,那她就顺势而为,反正她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仇人在暗,她如今连这张脸都见不得光,她需早日攀上裴昭野这根高枝,在其身边探寻那黑色图腾的消息。 翌日清晨,薛疏月穿着整齐出门,只见不远处,裴昭野又带着将士们晨练。 裴昭野此人秉节持重,不近女色,想来并不会对她一个无名寡妇所动心。 但京中所有见到过薛疏月的男子,都难以忘怀,薛疏月不信,他裴昭野是这个特例,恰好裴昭野又古板,想来不会对她做出什么越轨之举,她去勾引裴昭野,是合适的办法。 勾引男人这种事,薛疏月从前不屑去做,而如今做不来,薛疏月想了一晚上,想到头痛,也没能想出来勾引裴昭野的办法。 她的武器和资本,好像也只有这一张脸了。 裴昭野的防线如磐石般坚硬,别说女子了,就连身边的男子也没有几个,他时常独来独往,军中没有人见他不打怵的。 她能做的唯一的事情,也就是像上次一样,把自己打扮一下,然后到裴昭野面前转转。 但这招对裴昭野来说显然不管用,因为不管她是浣香,还是着新衣,裴昭野似乎都面不改色,对她视若无睹。 薛疏月站在营帐门前,微微蹙眉,因如今遗孀身份,她需得将长发盘起,可她往日有丫鬟伺候,自己不会盘发。 她的头发盘的乱糟糟的,但是却难掩清丽姿色,有几缕碎发调皮地逃了出来,她将这些碎发掖到耳后。 反正她今日不去找裴昭野,就随便弄弄。 薛疏月去找了之前的那位大娘,她长相好看,嘴又甜,将大娘哄得合不拢嘴,恨不得连自己的生辰八字都告诉她。 她得知大娘姓陈,便柔声说:“陈大娘,下次你去镇上卖绣品的时候,可否带上我。” 她在绣品上留了印记,虽不知这绣品会到往何处,但她身处军队内,虽可保证性命无虞,但消息终究闭塞,若是薛家还有人幸存,他们无法通气。 她于绣品中用暗线秀了一字,裴。 这朝堂上姓裴的只裴昭野一人,循着裴昭野,也肯定能找到她。 “自然可以,但是这事你需得问裴将军,你们军中守卫森严,不比我这,去镇上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肯定是要将军同意的。” “近日山匪猖狂,就连我去镇里都得先知会将军一声。” 薛疏月这下子可犯了难,到底是有点心虚,她最近都不怎么去找裴昭野。 可又没办法,眼看着山匪势力被日渐消减,想来裴昭野不日就要回京,她需得加快行动了。 裴昭野是个粗人,不懂诗词书画,风花雪月,只知道舞刀弄枪,薛疏月无法投其所好。 现在这个季节,正是雪燕的季节,雪燕是上好的补品,珍贵稀少,刚好大娘家还有些存货,她便带走了。 “谢谢大娘,这是我的绣品,这些绣品,一定能够卖个好价钱。” “我还从未见过绣的如此好的呢,夫人当真手巧。” 薛疏月作为遗孀在军队中留下,需尽的礼数必然不能少,她跪坐在‘夫君’的墓前,哭的很伤心,过往的人看了,没人能够不动容。 此时裴昭野刚好路过这里,见到她哭泣不能自已,心中了然。 “她对他夫君,当真情深义重。” 裴昭野身边,是他的亲信徐三,此刻正感叹道,“有妻如此,夫复何求,月姑娘年岁正好,花容月貌,要守孝三年,岂不白白浪费这青春年华?” “徐三。”裴昭野声音中暗含警告之意,“这是战友的妻子,你言语放尊重一点。” “是,将军,”徐三讪讪应道,小声嘟囔道,“人都死了,难道还不放人吗”。 “你说什么?”裴昭野面色凌厉。 “没有,将军,我乱说的。”裴昭野的语气中有警告之意。 夜晚,裴昭野在桌案前看卷宗,他的生活,早就被战事填满,他平素里只需想如何把仗打赢,男女之事,但今日徐三之言,或许也并未有不对。 按大昭礼法,夫君死后,妻子可以婚配,这女子在军中身份不宜,他管得了她一时,管不了一世,最好的办法就是为她找一位如意郎君。 这时,门口敲门声传来,一女子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声音柔和,“将军,妾身为您熬了雪燕。” 女子的声音脆生生的,如一汪清泉,落在裴昭野的耳中,让他不由得喉结滚动了一下。 “进来吧。”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一碗上好的雪燕被端了上来,女子俯身,胸前的傲人弧度落在他的眼中,他别开了眼,那副场景却在脑海里久久不散。 第5章 “将军,妾身为您熬了雪燕。”女子略显羞涩,有点难为情,不安地攥着衣袖。 裴昭野难为情地将自己的眼睛从薛疏月的身上挪开,他轻咳了一下,脸上稍微有些尴尬。 裴昭野是复仇的唯一一条路,可没人会做慈善,这世间的所有事,怕不都是交易,她有什么能够和裴昭野交换的呢,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她这张脸,和这具身体了。 这世间没有男子不好色,以色侍人固然不能长久,但至少现在能解她燃眉之急。 裴昭野咽了下口水,脑海中的场景久久不散,他随口拿起眼前的雪燕羹,一口气饮下。 这雪燕未尝得滋味,便被裴昭野稀里糊涂地咽了下去,薛疏月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她熬了三个小时的雪燕,就这么被裴昭野一口气喝了? 此人真是暴殄天物,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粗人。 薛疏月不满地瘪了下嘴,然后继续柔声道,“将军觉得味道如何。” 这雪燕的味道裴昭野不得而知,便只能含糊道:“尚可。” 第8章 营帐内又陷入沉默,上次裴昭野对她还有怀疑,她此刻提出这样的要求,会不会被怀疑但她别无它法。 身旁是女人身上焕发的清浅皂香,营帐内昏暗灯光下,女子全身素衣,那乌发上盘着一根被磨得发亮的素色木簪。 这军队中没有合她身的衣物,她穿的还是村中大娘的衣物,宽大的衣服不合身地罩在她瘦小的身形上,腰间只一根墨色腰带,更显她腰肢纤细,勾勒出婀娜身形。 她仿佛那岸边细柳,随风婀娜摇曳,也同样脆弱易折。 见薛疏月还在一旁站着,他低声说道:“多谢。” 说完后,薛疏月还站在原地,然后笨拙地站在他的身后,双颊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将军……,妾身,为您更衣。” 说完后,她紧闭双眼,走到了裴昭野的身后,将手探上了他的领子,男人的皮肤滚烫,她的手一瞬间就缩了回去,却被裴昭野抓住。 她本来双眼紧闭,在这一瞬间被迫睁开了眼,“将军……。” 她的声音发抖,长睫微颤,紧紧咬着下唇,眼睛猝不及防地撞上男人的双眼,她能感受到男人指腹的粗糙 ,和男人鼻尖喷出来的热气。 男人的眼神如同终年不化的寒冰,将薛疏月鼓足的勇气浇灭。 薛疏月被拽了一下,趔趄地跌倒裴昭野的身上,他声音冷淡:“不必。” 摆正身形后,薛疏月尴尬地站在原地,她没想到自己会被人拒绝,阿母曾讲过,男人最抵抗不了她这一类型,怎么这裴昭野偏偏是个例外。 想必她跟大娘去镇上的事也要泡汤了,裴昭野此人不近人情,必然不会同意她这般请求,只得想办法偷偷出去了。 反正说了也会被裴昭野拒绝,倒不如直接不说,本来裴昭野就对她多加怀疑,见裴昭野面色冷峻,脸色不好,她更加不敢开口了。 , 她心中满是失落,遗憾转身,准备跟裴昭野行礼告退,却被他叫住,“慢着。” “将军还有何事?”薛疏月此刻已经心如死灰,准备寻个机会偷偷跑出去了。 “过几日陈大娘会去镇上卖绣品,你跟她一起吧。” “啊?”薛疏月呆愣在原地,转身回头,见裴昭野起身,走了几步,然后并肩站在她的身边。 男人的身形高大,比她高一个头,站在她身旁,可以完全笼罩住她的身影。 压迫感迎面袭来,薛疏月缩了缩脖子,见她无动作,裴昭野又问了句,“不是想去?陈大娘上次同我说了,本以为夫人会来找我,没想到夫人一直都没过来。” “想,妾身还以为将军不会让妾身出去,上次将军还怀疑妾身的身份,妾身怕将军多想,就没有问。”薛疏月的脸上是难掩的欣喜,声音清脆悦耳。 其实那日之事,薛疏月还有一个疑问,便是为何找她的人,是官家的,裴昭野说的对,这天下确实没有巧合,那衙门也确实是在找她的。 她的仇家到底是谁,居然连衙门都能请动,难道是父亲朝堂上的仇敌? “实在是上次过于巧合,日后不会了。”裴昭野尴尬地看向别处,但是脑海中,时不时就会浮现薛疏月的样子。 “妾身多谢将军。” “不必,镇中人多眼杂,多多小心为好。” “嗯。”裴昭野冷淡应下,打开营帐门,寒风吹了进来,他心中热意稍减,从京中打出来了冷水,豪饮了一口。 他看着随着女子步伐而飘扬的裙摆,还有女子纤弱的身影,那如瀑般的长发,不由得晃了神。 果然是到了该成亲的日子了,怎么对营里的寡妇都能起这种心思,果然是一把年纪了,回京后,他需得寻人成亲了。 这镇上青壮年不少,此女相貌端正,性格温顺,想必能在镇上觅得良缘,寻一个好去处。 * 入夜,薛疏月正在准备绣品,她将自己的信息绣到了绢帕上,只求得幸存的薛家人能够碰巧看见。 她薛家当真满门抄斩吗? 油灯的灯光昏暗,眼睛有点涩,薛疏月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准备去帐外吹吹冷气。 平日无论薛疏月多久出来,营地内主帅的帐基本都是亮着的,裴昭野好似永远不会休息一样,永远在为战事操劳。 可今日真是破天荒了,主帅的帐居然是黑着的灯,薛疏月喜欢坐在门口的石凳上看星星月亮,仿佛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觉得能稍稍休息,卸下自己虚假的面具。 不远处的身后,有脚步声,饶是知道营帐内应该没什么危险,薛疏月也紧张地回头。 见男子高大身影出现在眼前,薛疏月心思稍定,“夜深了,将军怎会在此,妾身看将军帐内灯灭,还以为将军已然入睡。” “出来逛逛。”裴昭野提着一大桶水,转身欲回帐中。 薛疏月见桶中并未有热气,料到这应该是凉水,“将军,妾身见伙房那边有热水,将军用那个吧,小心着凉。” “不必。”裴昭野脸色阴沉,语气不善。 “将军乃一军主帅,国家栋梁,万万要注意身体。” “多嘴。”裴昭野瞥了她一眼,然后冷淡转身。 此地徒留薛疏月一人呆愣在原地,看着脚步略有匆忙的裴昭野。 多嘴?这种话哪里像是裴昭野能够说出来的,怕不是被人夺了舍。 薛疏月觉得自己方才好像从裴昭野那张脸上看出了气急败坏的表情,可能是看错了,真是不识好人心,就拿凉水沐浴吧,冻死他。 薛疏月朝裴昭野营帐的方向努了努嘴,然后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内。 翌日,阳光正好,空气宜人,薛疏月早早地就到了陈大娘的房间,挽着陈大娘的手跟她一起上了镇上。 镇上人多眼杂,人流络绎不绝,薛疏月从前虽然在人前露面不多,但为了防止有人认出她来,她还是带了帷帽,遮住脸只漏出一张透亮的眼睛。 “姑娘,这个花卉形状的多少文钱。” “十文钱。” 摊子面前,人流量络绎不绝,似乎并未有人能看出她绣品其中异样,由于这些绣品模样生动,薛疏月嘴又甜,很快就被村民一抢而空。 但直至最后,薛疏月都没看到任何可疑的地方,她只得失望而归。 她跟大娘准备回军中,路过街角处,竟见到两人身着黑衣,在街角处密语,那两人手腕上赫然就是那黑色印记。 见那两人看来,薛疏月下意识低下头,随后拉着大娘走开。 告示板上,上边是通缉的土匪,面目可憎,模样凶狠,她不敢看,连忙转过身。 薛疏月拉着陈大娘走开,这时候一个小孩子撞了她一下,“不好意思,姐姐。” “没事。”薛疏月揉揉胳膊,然后温柔地笑了一下。 小孩子柔软的手握上薛疏月的手,在她的手上塞了一块帕子,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黑龙寨。” 说完后,小孩子调皮地跑走了,徒留薛疏月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直到陈大娘在她眼前挥手,“月夫人,你怎么了?” “无事。”她刚缓过神,冲大娘安慰性地摇了摇头,然后紧紧攥着手中的锦帕。 这锦帕上乃是她薛家绝技,她绝不会看错。 那孩子在她耳边说的是黑龙寨,她抬起头,看着眼前通缉的告示板。 板上还张贴了一张告示,土匪横行,危机四伏,近日镇中百姓请不要前往黑龙寨。 薛疏月一路都魂不守舍,直到回了营帐,她还没缓过神来。 这是阴谋,还是薛家人的传信? 薛疏月知道近日裴昭野一直为山匪烦恼,这山匪的名声恶臭,全镇都知道,她薛家人全门上下一向光明磊落,怎么会跟山匪产生关系。 难不成,是有人在针对她下计? 这军中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除了军中,无人能护住她。 想着想着,这时帐外传来敲门声,她慌忙过去拉开了帘子,门外的人一身黄金甲胄,据营中的将士说,裴昭野今日剿匪大胜。 自从知道薛家人可能与山匪有瓜葛,薛疏月听到这些消息不免担忧,“将军今日怎的来此了?” “陈大娘说你从镇中回来就魂不守舍,可是有什么新奇的际遇?” “没有啊,将军,妾身还要恭贺将军大胜。”薛疏月心中苦闷,嘴角勉强牵出一丝弧度。 “是吗?我看你面色不善。”裴昭野看向她,薛疏月只得讪讪笑道。 “哪有,妾身是真心实意为将军开心。” “嗯。”裴昭野见此景,走出了她的营帐门,薛疏月起身相送,被裴昭野止住了。 “老军医让你熬的药,一会送到我帐中吧。”随后裴昭野转身离开。 薛疏月这才意识到裴昭野此行来的目的,平素里这个时候,她都是要送药的,连忙去药房中端了药。 裴昭野回了帐中,手中攥着那日薛疏月掉的帕子,放在鼻尖前,轻嗅了一下,帕子原本的芳香已经散去,被男人的味道浸染。 第9章 唯有触感滑腻,提醒着他这帕子的主人。 是战友之妻,是已经结了婚的寡妇,是一个跟他身份极为不相配之人。 但裴昭野心中想的,只有那女子能噬心的美貌,和能勾魂般的身姿。 想到今日之事,裴昭野难免不悦,这女人不过是去了趟镇上,怎得就魂不守舍了? 那女子竟还同她扯谎,说无事发生,他心中更加愤懑。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薛疏月去老中医那取了药,一路端着,走到了主帅帐前。 她知道山匪生性狡诈,近日在镇上的情景,怕不是也是给她下的陷阱。 可万一呢?万一她薛家人真在黑龙寨中,她视若无睹,岂不是错过这次救助薛家人的机会? “将军。”她站在帐外,柔声唤道。 “进。” 苦涩的药香弥漫进帐内,闻到这股味道,裴昭野皱了皱眉,合上手中的卷宗。 “将军,黑龙寨住的人,当真是山匪吗?”见裴昭野墨台干涸,薛疏月自觉前去研磨。 “自然,怎么问这种问题?有人同你说什么了吗?” “无事,妾身今日去镇上看到黑龙寨的告示了,便闲来无事,问上一句。” “一群山匪而已,掀不起什么风浪,你不必在意。”片刻后他又问道,“今日在镇上,可有发生什么趣事?” “回将军,并无。”薛疏月心不在焉地研磨,直到墨台的墨溢出来,她都未曾发觉。 “月夫人?” 薛疏月愣了一下,这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将军。” “你先退下吧,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 她心事重重地走出了裴昭野的营帐,营中所有人都在庆祝将军大胜,只有她心事重重,众人只当她在思念亡夫,没有叫她过去。 这时候一少年郎面若冠玉,一身红色衣,健步如飞地朝她跑了过来,“小月,你看我今日摘到的花。” 此人为当朝小侯爷,在军中是副将的位置,但虽说是副将,军中的将士也都知道,这人就是来军中镀一层金,未来还不是要承袭爵位,这军中都是些自视甚高的粗汉,大多数都不认陆峥这个身份。 不过裴昭野倒是一视同仁,他同陆峥关系不错,陆峥无事,就来找薛疏月聊聊天,毕竟裴昭野军务繁忙,军中其他人也不待见他,他也就只能跟薛疏月聊聊天了。 有了他在,薛疏月身旁的男人都变少了,往日里军中的粗汉总跟苍蝇一样围在薛疏月身边,赶都赶不走。 这不,又有不长眼的过来同薛疏月谈话了。 “月夫人今日怎一个人在这里?今晚要不要去我帐子里一起喝酒啊?我可是去镇上买了上好的陈年佳酿,就等着月夫人前来跟我一聚呢。” 男人年岁已久,脸上沟壑纵横,油光满面的,看着薛疏月的脸上闪着精光,恨不得将薛疏月生吞活剥了一般。 薛疏月耸了耸肩膀,看着正向他走来的陆峥,“陆将军,您今日怎么过来了。” “同这位将士一样,邀请你去喝酒啊,不过不知道月夫人是答应我的请求还是这位兄台的请求啊?” “陆将军不要取笑妾身了。” 陆峥的手搭在那位老兵的肩膀上,眼中闪着危险的光芒。他毕竟是将门之子,皇室中人,身上自然带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那个老兵见到陆铮前来抖了抖身体,然后连忙跑走了,讪讪的说道,“我下次再找你聊啊,月夫人。” “真是不长眼啊,这些东西怎么老想着来骚扰你。” “自古男人,可不都向来如此?”,薛疏月淡淡的笑道,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继续柔着声音询问,“陆将军今日怎么来妾身这里了?” “刚刚不是跟你说了吗?找你喝酒,反正这军中大家都不待见我,我自然要找你寻欢作乐?” “陆将军别打趣妾身了,你早知道我不喝酒的。” 陆峥年纪小,为人坦坦荡荡的。看向薛疏月眼光也并没有其他的意思,薛舒月很欢喜和他交流,他为人幽默风趣。每当和他谈话时,薛舒悦就觉得身心都会放松下来。 也许是陆峥年纪小,薛疏月看他时总觉得他像自己的弟弟一样。 可薛疏月的弟弟也早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来,这灭门之仇,她绝不会忘。 薛舒月满脸忧愁。托着腮坐在石凳前。心里想着家族的下落,眉头紧蹙,活脱脱一副娇弱美人的样子,就连陆铮也看呆了去。 “月夫人模样,当真让人见之难忘。” “你……,将军慎言。”薛疏月一双美眸教程。琉璃似的眼睛怒目瞪着眼前的男人,随后把他的嘴捂上,这话要是让人听了去,她该怎么办。 “抱歉,月夫人,我并无他意,在下刚刚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分虚假。” 他们二人不知道,此刻有一个人就看着这一切,刚刚在薛疏月这触了霉头的那个老兵,此刻将这一切都告诉了裴昭野。 在这将士的口中,薛疏月成了水性杨花,不本分地意图勾引军中副将,攀龙附凤的人。 裴昭野看到二人交谈,眉头紧皱,看着他们二人调笑间的互动,心中愤懑。 好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陆峥也是少年郎,站在这女子身边,年龄相仿,倒显得十分相配,虽不知这女子年岁几何,但他毕竟大了陆峥七八岁,也应该大这女子不少。 徐三站在裴昭野的身边,说感慨道,“陆将军同月夫人也很配啊,郎才女貌。” 裴昭野一个眼刀射过去,“休得胡言。” 徐三挠了挠头,“在下真觉得挺合适的,以陆将军的身份,找个同他门当户对的,必然会嫌他不求上进,最好找个月夫人这样能事事顺从他的,不过月夫人身份低微,当正妻很为难,若是当一个妾室,未尝不可。” “对了,将军,我问了陈大娘,月夫人在街上没什么异常的行为,也并未同什么人接近。” 薛疏月周遭人员稀少,那看来,能够这般牵动她思绪的人,大概也就是陆峥了。 裴昭野沉思,然后默默下了令。 翌日,陆峥就被派遣前去领军剿匪,薛疏月心中挂念着黑龙寨的薛家人,偷偷跟着陆峥跑了出来,她行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趁人群没注意,脱离队伍走到了山林里。 她走之前手抄了一份山中的地图,这山中错综复杂,就算是有地图,她也寸步难行,不一会树枝和藤蔓就划伤了她的小腿,她叫了一声,引得林中鸟惊飞。 此刻周围传来脚步声,薛疏月藏身于灌木之中,这时有人直奔她过来,她下意识想跑却被擒住,见这群人身备武器,她害怕惊叫,“不要抓我!” “小姐?”男人的声音惊喜,她睁开眼,见到了熟悉的面孔,是父亲从小培养的暗卫,武功高强,身手敏捷。 “冷七?你们没死?太好了!”薛疏月抓着他的手臂,喜极而泣。 “只是我而已,其他人都已经……。”冷七一脸悲伤,吃痛地嘶了一声。 “无事,只是手臂上有伤而已。小姐您现在可安全?我藏身于黑龙寨内。”冷七阻止住了薛疏月扒他袖子的手,急忙转移话题。 “性命无忧,我藏身于裴昭野军队,我想利用她复仇,但裴昭野此刻并不信任我,我无从下手。”薛疏月脸上闪过落寞,然后是愤恨。 “我一定会为族人复仇的!” “裴昭野此人阴险狡诈,小姐不可与其为伍。”冷七脸上满是厌恶。 “我又何尝不知,可是别无他法。” 话毕,薛疏月转了下眼睛,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转了转眼珠子,促狭地笑了一下,在冷七的身边耳语了两句。 “小姐,万万不可,万一您受伤怎么办。” “比起薛家满门牺牲,就算我受伤又何妨?就按我的做。” 一个时辰后,裴昭野领军行走在山路上,他手上的那份山中地图和薛疏月的一般无二,他进入打算从寨中后方突袭,将这群山匪一网打尽。 这条路隐蔽,他还是从村民口中得知的,从此路包抄过去,定然不会发现,可正当军队行进的时候,突发变故。 眼前杀出一群黑衣人,身手敏捷,人数很多,像是有备而来,可裴昭野一行人本就是前来突击的,人手不够,大多数将士都在陆峥那边,但就算这样,裴昭野依然策马奔腾,一人一剑杀出了重围。 “身手还不错。”冷七冷哼了一声,薛疏月站在她的身旁,抱臂看着这一切。 没错,是她把裴昭野的计划和动向告诉冷七的,此地的埋伏,也是她让人设立的。 “将裴昭野引往别处,让他和众人失散。”薛疏月抱臂,在 远处看着这一切。 “遵命,小姐。”冷七杀出重围,将裴昭野逼入一绝路中。 裴昭野此人英勇善战,武功高强,就连冷七自小习武,都敌不过他,还好裴昭野体力已流失,再加上他对此路不熟悉,很快就落了下风。 第10章 为躲避林七,裴昭野只得藏身于一山洞中,周围僻静无人,他和将士们走散。 身上的伤口扯开发炎,他再次发了烧。 薛疏月知晓他藏身地点,在不远处等候,直至天黑,期间冷七就在她身边守着。 她要在裴昭野无助,寒冷,孤寂的时候出现,让他彻底对她放下防备心。 裴昭野将外衣扯开,露出血肉翻卷的皮肤,他的身体上刀疤遍布,他撕下沾血的纱布,然后撕下一条外衣,将自己的伤口重新包扎出来。 他闷哼了一声,额头满是汗珠,这山中不乏猛兽,他一身血腥味,不排除会被变成野兽的盘中餐,等今晚过去,他寻时机出山。 夜幕降临,裴昭野不敢睡去,只是闭着眼假寐,这时候他耳尖地听到了女人的叫声。 “将军,救我!”好像是军中那个寡妇的声音,是他幻听了吗,她不是在营地中吗,怎么会在这里。 “啊!”尖叫之声响彻林中,这声音过于熟悉,想到这女人上次在军中遇袭,他无法昧着良心不救她,他虽然感受到自己皮肤滚烫异常,但还是强撑着出去看了看。 只见一女人倒在地上,身着素雅白衣,头发乱糟糟的,本来粉白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脏污,一双大眼睛中闪烁的都是恐惧。 “将军,救我!”她声音发抖,向他爬过来。 女人衣衫被野兽撕咬开,露出白嫩的香肩,此刻被她的手腕在野兽之中被撕扯,血肉模糊。 薛疏月紧闭双眼,心里正咒骂着裴昭野,明明就在身边怎么还不来救他。 冷七藏在暗处,防止她有不测。 她给冷七使了个眼神,让他再稍等片刻。 对面的野兽突然扑了上来,她手臂被野兽撕咬的血肉模糊,她几乎已经感受不到疼痛,咬着牙看着裴昭野所在的洞口。 这时候,黑衣男子从天而降,一剑击退野兽,随后将薛疏月揽在怀里。 薛疏月柔弱的靠在裴昭野的怀中,在他怀中得意笑道,终究是她赌赢了,她再一次利用了裴昭野的同情心,让他放下心房。 “将军,您真的来了!”薛疏月刚刚还在眼眶中的泪水落了下来,啪嗒啪嗒地落在了裴昭野的身上,烫的裴昭野皮肉一紧。。 “嗯,我在。”裴昭野长剑一挥,击退野兽,带着她回了山洞中。 刚才只顾着护着薛疏月,他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崩开,鲜血浸湿了衣裳。 这一切的确都是薛疏月所计划的没错,但是她没料到自己会伤这么重。 至于裴昭野,她倒是巴不得他伤的再重一点,然后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她总要付出些什么才能得到裴昭野的信任。 她的手腕处全都是血,滴滴答答地落在裴昭野的身上,偏生此刻她眨着无辜的眼睛,一脸关切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看的人心碎。 这山洞里,孤独,寂寥,黑暗漫无边际,但这时候她出现了,裴昭野喉咙一紧,搂着她的手更紧。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山洞中黑漆漆的,裴昭野用枯枝挡住了洞口,遮住了洞内的血腥味,夜里寒凉,寒气通过枯枝的缝隙钻入山洞。 薛疏月几乎是被裴昭野半搂着进来的,她显然是被吓到了,一抖一抖的,整个人缩在山洞的角落。 裴昭野将她轻放在角落,手心的温度怅然若失,用火石点亮枯枝,昏黄的火光让人安心,薛疏月的目光不再呆滞,望向裴昭野,“将军,您的伤严重吗?” 薛疏月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的伤口还在滴血,突然眨着黑亮的眼睛,一脸担忧地望向他。 此情此景,没人会不动容,哪怕是外人一直传铁石心肠的。。 心里像是有热流流过,这种被人关心的经历极其罕见,他心中有些异样。 裴昭野想,这可能是感动,从未有一个人,不顾生死安危,前来救她。 山里本就危机四伏,更何况是夜里,周围更是危险重重,裴昭野不敢想这女人是走了多远的路,受了多大的苦才能来到这里,“你为何在此,怎的只有您一人” “妾身听闻将军山中遇险,循着山路走过来的,也是凑巧,为不让军心大乱,陆副将把您消失的消息瞒了下来,被我偶然得知,妾身便偷偷跟着他们一路前来寻将军。” “妾身知道,他们肯定不会让妾身来的,可妾身担心将军,实在是夜不能寐。”她眼泪啪嗒啪嗒地掉,用一双素白的小手抹着眼泪。 “没成想路上妾身走失,被野兽所伤,万幸遇见了将军,将军您又救了妾身一次,妾身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您为好。” 裴昭野神色冷硬,咽了下口水,背过身去。 薛疏月身上被野兽撕咬的衣不蔽体,胸前露出大片雪白肌肤,裴昭野脱下自身外袍,将外袍扔在薛疏月的头上。 薛疏月抬头看他,只见一件黑色男子外袍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将她的头罩住。 带着寒冷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血腥味和泥土味,但好在并不难闻,薛疏月轻嗅了一下,然后将身前裸露的肌肤罩住。 阳刚的气息驱散了寒冷,薛疏月感觉自己的手脚渐渐缓过来,不再被冻的麻木。 空气中混着血腥味和枯枝的腐朽味,暧昧的气氛弥散开来,薛疏月看着火光下男人深邃的眼窝,表情依然是一贯地疏离。 刹那间,二人目光对视,裴昭野的伤口崩开,他掀开衣角,用从溪中取来的水清洗伤口。 薛疏月这时候想到她让冷七准备了一些伤药,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却牵扯到了伤口,趔趄了一下,这时候被裴昭野扶住。 “多谢将军。”女子的声音温柔婉转,落在裴昭野的心上不痛不痒。 “不必言谢。” “妾身为你带了伤药,虽然不知道将军伤势如何,但是妾身料想,多少会有点用处的。” 用绢布包好的上药,绢布依旧是那柔顺滑腻的触感,上次薛疏月掉落的那块绢布,现在被他叠放好,藏于衣裳里襟中。 裴昭野接过被浸染了草药味的绢帕,然后将伤药拿出,将药粉撒于伤口上。 伤口被灼烧地有点疼痛,但裴昭野却恍然不觉。 薛疏月看着这一幕,眉头紧皱,仿佛这疼痛是落在她身上一般,纵然裴昭野身上的伤皆是拜她所赐,但她却没有半点愧疚。 她带着怯意的担忧恰到好处,“将军,您不痛吗” 军中鲜少有人把痛挂在嘴边,似他们这般的铁血硬汉,应以伤痛为荣,也只有这般小女子才会在乎这个了。 但裴昭野还是耐心回道,“不痛,你呢?” 薛疏月委屈地说道,“妾身也不痛。” 怎么可能不痛,被野兽的利牙硬生生撕掉了一块皮,薛疏月一个常年处于深闺中的弱女子,哪里能受得如此苦楚。 薛疏月背过身去,然后装作伤心样,肩膀微微抽搐,从裴昭野的视角看去,便是女人疼痛难忍,柔弱啜泣的样子。 薛疏月竖起耳朵,留意着身后的动静,不知道今日之计,能否取得裴昭野欢心。 在他意料之内,裴昭野将草药递过来,“你的伤,不能再拖了,上药。” “妾身,妾身怕痛。”薛疏月缩在角落,她从军中出来的时候,找了疗效最好的药,但是这药有一个缺点,就是太痛了。 反正也只是胳膊受伤了,等回军队后,让老军医为她调理一下,怕也是差不多了,何必在此遭受如此的罪。 “可是……,你的伤很严重,需要及时救治。” “妾身无事,只要将军没事,妾身就没事。”她捂住自己的胳膊。 裴昭野半蹲在薛疏月的眼前,看着女人回避的目光,女子垂眸,睫羽微颤。因为转身的动作,身上披的男子外袍掉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裴昭野见状拧眉,却还是没什么动作,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他总不能强制人家上了药罢。 他见状把自己的眼睛挪开,但女子身影总是在他身边浮现,女子一直在拒绝,看样子是真的怕痛,他想上药的心思只好暂时作罢,但是眼前伤的很严重,毕竟是来找他途中受的伤,他总不可能视若无睹,见死不救吧。 想来想去,他还是放心不下这女子的伤。 洞内的枯枝渐渐燃尽,火光渐渐熄灭,寒风肆无忌惮钻了进来。 他们二人相隔甚远,坐在山洞的两边,洞内寂寥无声,时不时传来几声女人疼痛的嘤咛声。 上了药之后,裴昭野已经退热,他素来夜里无眠,在这危急时刻下更是。 注意到女子的嘤咛声消失,裴昭野皱了皱眉,这女人身体薄弱,又受了这么重的伤,怕是会生病,要是不及时处理,怕是要丧命于此啊。 从洞口处透进昏暗的月光,裴昭野站起来,往薛疏月的那边行走。 薛疏月一头发发散乱地披在肩头,脸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她的皮肤宛若白瓷,整个人在月光下像一个破碎的瓷娃娃。 第11章 美丽的,易碎的,让人有破坏欲的。 裴昭野微微俯身,挡住了大半部分光线,让薛疏月的脸处于阴影中。 他的手不自觉触碰到了女人的脸,触感滑嫩,如羊脂白玉,他用手指轻轻剐蹭了一下。 然后将这两根手指捻了捻,放在面前闻了闻。 她今日未擦脂粉,素色也如此勾人,薛疏月此时疼昏了去,迷糊之际感觉有蚊子在自己脸上作乱,她伸手打了一下。 好巧不巧,这一巴掌正好落在裴昭野的脸上,她力道不大,脸颊处有微微的刺痛感,痛感引起皮肤外层产生了丝丝的酥麻感。 他正要发怒,但看到女子恬静睡颜,想到今日女子孤身一人前来救他,气也消了大半,她身形瘦弱,血流不止,平日里整日哭哭啼啼的女子,为了救他,伤的这么重,他也怪不起来女子。 这感觉让他觉得有些异样,他轻抚了一下,自己被打的地方,酥麻感蔓延,传到他的手上,接着传到他的心窝上,他轻抚了一下心脏处,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跳动。 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便觉得心脏的跳动更加剧烈,他用力按住自己的心脏处,奈何无济于事,心跳声音蓬勃,在这黑夜中清晰可见。 他看了看眼前的女子,迷茫的眨了眨眼。 这种感觉,又是什么? 像是被陌生思绪,牵住了心脏,女子气息扼住了他的呼吸,他看不懂自己的心了。 他感受到自己的心无法控制,他沉溺了二十余年的心脏,此刻在疯狂的跳动叫嚣。 裴昭野转过身去,不再看女子的脸,但那酥麻感未曾消减,他心脏还是止不住地砰砰直跳。 几个深呼吸后,他终于的心脏终于冷静下来了。 接着他用指尖触碰到女子脑门,发现温度异常,顿觉不好,应是发烧了。 当下必须用药,他将外袍把女子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遮住了这满园春色,他咽了下口水,心脏又开始不安分地剧烈跳动,随后从衣裳中牵出女子的胳膊。 说来可笑,他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触碰到女子的手臂,原来男子和女子当真不一样,女子如水般柔情,而男子如砂砾般粗糙。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女子的整个手臂,因常年在沙场磨练,他肤色黝黑,和女人如瓷一般的皮肤对比起格外鲜明。 女子的手臂在他的手下脆弱易折,裴昭野攥的更紧。 药物落在瓷白的胳膊上,疼痛感让薛疏月不自觉挣扎,连带着手臂上都落了几个印子。 她被迫睁开眼,看到的却是男人一双眼睛如野兽般盯着她,她连忙把手抽开,缩在墙角,眼神流露出防备,她是为了让裴昭野对她放下防备,可不是想让他动了别样的心思。 “将军,您想做什么!” 薛疏月确实是无意睡去,她白日算计裴昭野耗费了心神,又因此负伤,体力不支倒了下来。 她睡前还在庆幸今日一计能拉近二人距离,但她没想要把二人的距离拉的如此近。 裴昭野就坐在自己身前,二人的距离不到十公分。 “别误会,为你上药,你发烧了。”裴昭野见她清醒,将药放置在地上,随后背过身。 “今日之事,乃不得已而为之,多有得罪。”他轻轻咳了一声。 “无碍,多谢将军为妾身上药。”薛疏月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这时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对,似乎真是发烧了。 刚才醒来的时候看着裴昭野在自己身前,还以为……,还以为他是个趁人之危的登徒子。 “妾身刚刚,多有得罪,还请将军继续。”薛疏月将自己的胳膊伸出来,因为发烧,她面色红润,就连头脑也有些发晕。 裴昭野转过身,拿过草药,在她的胳膊上洒了一下。 这药果然名不虚传,真不知道刚刚裴昭野是怎样忍下来的,她紧皱眉头,尽管努力抑制出叫喊,但还是吃痛,忍不住回缩胳膊。 “别动,很快。”裴昭野紧紧攥住薛疏月的胳膊,将这些药一股脑全部撒在薛疏月的胳膊上。 眼看眼前女子唇瓣微张,气若游丝,因为出汗,额间碎发都黏连在脸颊边上。 这时他的衣角被忽然抓住,大概是药效发作,他的衣裳都被女子捏皱了。 身边是女子身上的香味混着浓重的草药香,裴昭野现在觉得这药是不是还混着一些其他的东西,为什么他如今有些发晕。 裴昭野已将她的伤口上洒满草药,处理的差不多,气氛陷入尴尬,薛疏月缩在角落。 “你浣的什么香。”裴昭野看着她。 “妾身今日没有浣香。”薛疏月不明所以,看着眼前的人。 不知此时几点,薛疏月此刻也睡不着了,后半夜风凉,薛疏月身上发冷。 寂寥的山洞内,唯有薛疏月打哈欠的声音,声音格外突兀,引得裴昭野向她看来。 “对不起,将军。”薛疏月缩在角落,鼻尖微微泛红。 见裴昭野不说话,薛疏月又动了歪心思,她往裴昭野的身边挪了一小步,“妾身能在您身边取取暖吗?” 寂寥无声。 薛疏月知道自己又撞了南墙,于是想要转身缩进墙角。 男子冷冽声音此时响起,“可以。” 听到此句话的薛疏月先是不可置信地一愣,随后看向裴昭野。 她小步地挪过去,像一只企鹅一样,最后缩在了裴昭野的身边。 自古男人无不好色,本以为裴昭野是例外,没想到也是凡夫俗子,不过这正好遂了她的意。 见裴昭野对她的凑近没反应,她掀开自己身上所盖的裴昭野的外袍,随后宽大的外袍将他们二人一同罩住。 裴昭野此刻惊觉,不明所以地看着她。 “这是何意。” “将军将外袍给妾身,自己在一旁受冻,这叫妾身如何是好。” 裴昭野本想拒绝,可闻到自己外袍沾染的女子甜香,鬼使神差的应了句,“嗯。” 气氛灼热,薛疏月的手背碰到了裴昭野的手臂,她缩了一下,观察着裴昭野的表情。 见他依旧紧抿嘴唇,下颚线绷紧,薛疏月大胆了起来。 她的手握住了裴昭野的手掌,她的手很小,裴昭野的手能将她的完全包住。 裴昭野缩了一下,却被薛疏月攥住手,“将军手冷,让妾身为您暖手吧。” 薛疏月能感受到裴昭野的手臂绷紧,她手指柔软的穿过裴昭野的大掌,然后从指间穿过。 他们的手,十指相扣。 薛疏月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她余光看见裴昭野动了下喉结。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裴昭野面容绷紧,手臂处肌肉僵硬,任由这薛疏月一双柔夷在自己手上作乱。 他平素二十多年来,一直循规蹈矩,恪守礼法,此刻对女子出格动作的默许,是他这二十多年来最出格的一次。 寒风窜出洞中,二人周围热气氤氲,薛疏月抬头,鼻尖的热气直直地喷洒到裴昭野脖颈上。 他不 自然地翘起了一只腿,遮掩住了某些地方,另一只腿伸直,手也垂了下来。 薛疏月自出生以来,鲜少与男子接触,此番举动已然出格,她脸色本就如纸般苍白,红晕漫上巴掌大的脸颊,格外明显,衬得她的脸像是被活脱脱红烧了般。 皎洁月光洒在这二人身上,裴昭野生得一双狭长凤眸,轮廓深邃,素来透露出不容置疑地冷硬,可此时,诡异红晕也逐渐漫上耳根,只不过在古铜色的肌肤下,不甚明显。 此刻薛疏月才感受到了羞怯之意,手心羞的出了汗,想要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回。 抽到一半,未曾想却被男人扼住了手腕。 “将军。” “不是说,为我暖手?”薛疏月能感受到透过指间传来的滚滚热意,倒是她的手,如今被吓的冰凉,也不知是谁为谁暖手。 她能感受到此刻裴昭野的呼吸略微有些沉重,她关切地询问,“将军,您是不是染了风寒,妾身看你呼吸有些沉重。” “不是。”薛疏月看着裴昭野的喉结又滚动了一下,眼眸微眯,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薛疏月的力道自然没有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将军大,裴昭野的手紧紧攥着她,她都被攥的有些吃痛。 薛疏月发现,她越挣扎,裴昭野捏着她手的力道越大。 她拗不过他,索性任由他牵着手,反正裴昭野此人也不会做什么,他可是所有人都知道的死板。 不知不觉,薛疏月早已沉沉睡去,醒来时,天光大明,男人站在洞口,宽大臂膀遮住洞口大部分光。 她不知道,在她睡去后,裴昭野一动不动盯着她,眸色深沉。 “将军,早。” 闻言裴昭野转身,“我们需得回营了。” “好。”她话音未落,便径直被裴昭野揽起,大手箍上她的一截纤腰。 第12章 她惊叫出声,可已上了马,便只得用一双柔翼拦住男人脖颈,二人紧贴,男人滚烫肌肤烫的她瑟缩了一下,耳边是男人冷硬声音,“坐稳了,别放手。” 薛疏月不敢看他,只讪讪道,“...是。” 她不敢看男人的脸,将整个头都缩在男人脖颈处,耳朵泛起片片粉润。 耳边劲风瑟骨,她靠在男人脊背上,觉得分外安心。 铁蹄踏过山地,身后尘土飞扬,不久后,裴昭野便回了营中。 陆峥见他回来,立马出门迎接,薛疏月见状,默默退出二人谈话,回到自己帐中。 昨夜一计,功效颇多,但要想让裴昭野完全爱上她,还需一计。 当务之急,是需要得知仇人身份,那神秘蛇形图腾,到底来源何处。 同一时刻,主帅帐中,陆峥和裴昭野同在。 “那条路不是山中密道吗,只有村民才知道,那山匪又为何会如此巧,刚好于此地埋伏。”陆峥拧眉,收了平时那副爱玩乐的样子,一脸凝重。 “我们昨日派去的将士,全部都负伤回来,我领人在山里寻你,也未寻到你的踪迹。” “对了,你怎和月夫人一起回来了?”陆峥看了眼他身上的伤,皱着眉道,“我看月夫人也受伤了,她去哪了。” “她说她去山中寻我,刚好碰见我,便与我一同回来。” “那当真是碰巧。” 听到这句话,裴昭野看了陆峥一眼,眼底有所思,他面色凝重,“你与月夫人不合适,她身份低微,到底是不能进侯府”。 “我?和月夫人,我没有这个意思,将军你说什么呢。”陆峥指着自己,一脸无辜。 “那便最好。”裴昭野好似松了一口气。 “不对不对不对。”陆峥摇摇头。 随后陆峥一脸狐疑地凑了过来,“裴昭野你不会是在吃醋吧,难不成,你爱上这小寡妇了?” “胡言乱语,你从哪里看出来的。”裴昭野否定的很快。 “我看你的言语很酸啊,不过就算我同月夫人好了,你也没什么资格吃醋吧。” 裴昭野啪的一声将手中的卷宗放下,眼眸微眯,陆峥见他面色不善,直接逃了出去。 陆峥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他,为何军中这么多人前来寻他,都一无所获,而偏偏让薛疏月寻到了。 他对薛疏月不设防,薛疏月想要接触到这地图轻而易举,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未免都过于巧合。 他不信。 一个寡妇能做到如此地步吗,薛疏月的身份,当真如此简单吗? * 入夜,裴昭野侧卧于床榻,思索着昨晚经历,手中是女子绢帕,自从薛疏月那日掉落后,这绢帕便日日陪他入眠。 思来想去,裴昭野叫来徐三,“帮我查查今日有无世家发生变故?” 薛疏月此人日常行事,不像一个成了婚的人,刚进军营的时候,此女衣着华贵,神色惊恐,倒像是落了难的世家贵女。 此人身份存疑,迟则生害,需早日打发出军队。 翌日,薛疏月踟躇于裴昭野帐前,那神秘黑色图腾,究竟为何人? 那日与裴昭野生死一场,希望裴昭野能念在她舍命相救的份上,将这些东西倾囊相授。 薛疏月在门口喊了一声,“将军,妾身前来为您送药。” 无人回应,薛疏月以为裴昭野不在,轻手轻脚地走进去,不料眼前人正眯眼小憩。 直到薛疏月走近,裴昭野才清醒,一双眼睛如锐利盯着她,带着压迫和威严。让她无所适从,浑身不适。 见到薛疏月那一刻,裴昭野眉眼气势略微柔和下来。 薛疏月柔声说道,“将军,您的药。” 裴昭野沉声接过,随后看向眼前人,眼前人唇瓣如花般娇艳欲滴,今日擦了新的脂粉,唇瓣紧抿,胸前起伏明显,双颊微红。 他并非好色之人,可见此女模样,裴昭野觉得,生活中有一佳人相伴,未尝不可,倒也不是坏事。 村中的青年才俊不少,裴昭野本存了心思,给薛疏月相看一个,他派徐三去办这件事,可据徐三说,这寡妇一个都没看上。 了解过后,他才得知村中那些青年才俊的话简直粗俗,不堪入耳,就算是他都觉得,配不上她。 “将军,这么漂亮的娘子,能再给我分两个吗?” “看这娘子这么美,我夜里可算是有福气了。” 裴昭野见了几个,不是智商上有难言之隐,就是贪图薛疏月的美色,但好色之心人皆有之,这岂不正常,但若是只贪色,就算此女嫁入他家,未来也不会好过。 若是她没有个好归宿,他岂不愧对死去的战友,虽然此女身份存疑,但未有确凿证据之前,还不能妄下定论。 更何况那日,确确实实是她千里迢迢来救了自己。虽然此事有蹊跷,但裴昭野想到女子那日手上的伤口,还是没令人去查。 伤的这么重,怎么可能是蓄意而为,裴昭野分明看的真切,那日若不是他,这寡妇必定会丧命于猛兽之下。 这寡妇未来去处成谜,他一个军中主帅,不仅要操劳她的婚事,还需操劳他自己的婚事,他阿母今日在京城中为他相看对象,回京之后,怕不是就得成婚了。 位高权重之人,身边必有三两小妾作伴,可眼前女子毕竟是良家女,按身份做不了正妻,而且又是有夫之妇,若是娶了此等身份的女子,怕不是要让京城的人笑掉大牙。 但若是成了妾室,倒未尝不可。有此等美貌妾室,便也是春风得意,人生一大幸事。 “前几日介绍的那些村中青年才俊,你可有中意,据徐三说,你一个人都未相中?”裴昭野搅动着汤碗中的药匙,周围弥散着苦涩的药草香。 “回将军,妾身夫君尸骨未寒,妾身宁愿守寡,以告慰夫君在天之灵。”薛疏月低头,秀发垂落,模样有点委屈,裴昭野险些觉得,自己亵渎了她对他夫君的感情。 “不过是没有相中的夫君而已,若是有良家,你寻了个好去处,我相信你夫君也能理解。”如果昨天山洞中的意乱未曾发生过,他倒真会以为她夫妻二人情比金坚。 “妾身对夫君情深义重,还望将军成全,妾身愿同夫君一样,长久追随将军,任将军差遣。” 跟他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他笑了笑,索性也不拆穿。 “但你终究在军队不能长久,你最好的归处,就是觅得良人。” “妾身只愿跟随将军,常伴将军左右。” 薛疏月心里腹诽道,她日若是能有办法躲避仇人追杀,得知仇人身份,她便早早就一走了之, 不再同他虚与委蛇。 “本帅?可本帅是要成婚的,本帅若是成了婚,还带着你,那你算什么,本帅又算什么?” 裴昭野步步紧逼,眼神动都不动直直地盯着她。 薛疏月一时语塞,裴昭野的神情极其有威慑力,她没料到裴昭野会将话题转到这来,她目前的一切示好,都只是想让裴昭野对她放松警惕,留下她。 “妾身不明白将军何意。”薛疏月摇摇头,不明白为何裴昭也步步紧逼。 “不明白便不明白吧,你下去罢。” 薛疏月行礼后离开,留裴昭野一人在此,他看着女子步步生莲的背影,叹了口气。 未娶妻先纳妾,到底是礼数不和,做妾室也并非是一个好出路,等到他日回京后,若是此女还在此,那他便纳她做妾,养着她余生衣食无忧。 薛疏月知道,裴昭野是好意,在这乱世,她一女子孤苦无依,找个好人家,是最好的办法。 可这身份毕竟虚假,她又不是真的遗孀,她余生目标,只为报家族血海深仇。 冷七那日跟她说了很多消息,他那日在外执行任务,回府后发现全府上下尽灭,他与剩余刺客殊死搏斗,负伤出府,被黑龙寨的人所救。 黑龙寨之中,不乏许多忠义之士。 寨中二当家奸杀乱淫,无恶不作,将大当家囚于房中,跟随大当家的,不乏都是侠肝义胆之人,他也是被大当家所救,效忠于他。 据冷七所说,二当家在与一些人秘密合作,那些人手段狠毒,武力高强。 薛疏月闻言沉思,她记得她刚来到军营时,有刺客混入土匪之中,刺杀裴昭野,那手中的蛇形图腾与她灭门仇人的无二。 是一伙人,这一伙人,到底有何目的。 裴昭野此行失败,势必要再探山寨,薛疏月这次要助他,剿灭黑龙寨贼子,还此地百姓一个康平之境。 薛疏月和冷七用信鸽通信,她得知了大当家的动向,这剿匪困难之处,不过就是山匪狡诈,狡兔三窟,有此消息,裴昭野剿匪怕是如有神助。 只不过,如何能将此消息合理地告诉裴昭野呢? 第9章 翌日,营中来访,探子冲进裴昭野的营帐中,“报,将军,那土匪头子找来了。” 第13章 “什么?召集将士们,随我应战。”裴昭野披上甲胄,冲了出去。 本以为来者不善,可来者却只有一人,看起来端庄守礼,沉默寡言,哪里像是什么土匪,像是个柔弱的书生。 来人是冷七,他被诸多将士扣押,隔着远远的人群,薛疏月跟她对视了一眼。 这一切,都在他们二人的计划之内。 冷七被押入裴昭野帐中,许久后,冷七走了出来,给了她一个眼神。 薛疏月知道,事情成了。 山寨中,不乏许多无辜之人,而寨中恶人,怕也是二当家一行人。 冷七希望,裴昭野剿匪的时候,能尽量减少寨中无关兄弟的伤亡,最佳决策是他一人潜入寨中,将二当家绳之以法。 到最后,这事若是成了,便是也能落得一个不乱杀无辜的美名。 薛疏月无事可做,同军中的将士闲聊。 那大汉看着薛疏月,迷恋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又是一个有歪心思的,薛疏月无聊回应道,“大哥谬赞。” “你们夫妻当真是,情比金坚,我时常看见你夫君给你写信,只可惜啊,阴阳两隔了。”说毕,这满脸络腮胡的老汉望着天,开始回忆往昔。 “将军半月会为我们送一次家书,你夫君几乎是每一天都要写信给你。” “说是巧,他刚牺牲,你就来了。” “说是不巧,你连他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真是造化弄人,让你们二人阴阳两隔。” 薛疏月听着这话,注意到了一点,纸包不住火,她的身份,早晚要被拆穿,这将士有妻子,得知夫君去世早晚要来寻,她的身份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 若是他妻子寻来,薛疏月的身份不攻自破,所以当务之急,是不能让这将士死的消息流出,她需得按这将士的口吻笔迹,给他的妻子写信。 可这信,在裴昭野那里,她该如何取得呢? * 时逢裴昭野方才刚操练完将士,薛疏月拿着锦帕走近,“将军可是累了,擦擦汗罢。” “不必。”裴昭野看了看她手中精致的锦帕,随意扯了一块粗布胡乱地擦擦汗。 “将军,妾身有一事相求。” 裴昭野闻言挑起眉,在他印象中,这还是这女子第一次相求,他将剑插入剑鞘,“说。” “夫君已逝,妾身想拿回夫君生前给妾身的家书,夫君走后,妾身日日以泪洗面,这一纸家书,或许能缓解妾身相思之情。”她巴掌大的小脸此刻布满忧愁,任谁看了,都要感叹她的情真意切。 “你夫君给你的家书?”他正色道,“你如今,还没忘却你夫君?” “自然。夫君虽已身亡,但是我必然不能忘记夫君。” 裴昭野凝视着她,冷笑了一下,随后道,“随我来吧。” “你与你夫君,当真是情真意切。”裴昭野看着她焦急的神情,子啊心中冷笑道,他此刻脱下身上甲胄,露出内里的黑色长袍,依旧面容冷硬,他站在薛疏月旁边,看着她俯身在一群信件中找寻。 “你夫君已逝,一封家属而已,要是找不到就别找了。” “一定要找到的。”薛疏月急的满头大汗,裴昭野在她身后,眼神幽暗。 她纤细的腰肢由于弯腰时格外明显,显得盈盈一握,裴昭野见状,喉结微微滚动,看向她的眸色幽深。 薛疏月感受到了身上的目光,觉得有些发毛,便转过身来,看到裴昭野肆无忌惮地打量自己,目光毫不掩饰。 “将军?您这是何意?” “本帅无事,来帮你找吧。”裴昭野作势要弯腰,却被薛疏月制住。 “不用将军,此等小事怎能麻烦将军?妾身一人即可。” “你夫君逝世已经有一段日子,我前些日子为你找了几位镇上的村民,但我听说,你都不中意,是真的不中意,还是说,在想着你的夫君。” 薛疏月不想让裴昭野再为自己找那些奇怪的人了,便随口说道,“妾身同夫君情深,暂时无心再嫁,还望将军体谅。” 闻言,裴昭野笑了一声,他嘲弄的说,“原来是这样。” 很快,薛疏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可信件的收信人,却不是为外人所称的名字,小月,而是陈芳,那位将士未婚妻真正的名字。 薛疏月赶紧将信件藏于身后,心虚地看着裴昭野。 今日他似乎心情不错,总看着她肆无忌惮的笑,薛疏月只觉得裴昭野是失心疯了。 她将信封揣进衣襟,随后试探性地说,“将军,妾身看你今日劳累,可需要妾身为您按摩一下。” “那便再好不过了。”不过是冷七来了一趟,裴昭野怎么态度就变化了如此大,难道是冷七与裴昭野说了什么? 她将手抚上裴昭野的太阳穴,“妾身为您揉揉。” “你这么对本帅,不怕对不起你夫君在天之灵吗?”裴昭野摸上她的手腕。 “夫君……,将军您是一军主帅,想来我夫君也会理解的。”薛疏月一时语塞,随口扯了个谎。 “是吗?你夫君能理解便好。” 女子身上的芳香强势钻入鼻息,他避之不及,也并不想避,肩膀上攀上一双柔软的小手,轻柔地按压着他的太阳穴。 女子的手指时不时地碰到他的脖颈处,引起皮肤一阵战栗,空气中热气氤氲,暧昧气息弥散,他睁眼,眼前是女子巴掌大的小脸,双颊微红。 她依旧一身素衣,看向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懵懂般的勾人,那一双眼似琉璃,更似骄阳。 他放松身体向后靠去,后脑正好对上女子胸前的傲人之处,他惊起,脸颊刷的变红。 裴昭野抬眼望去,他的营帐内冰冷肃杀,弥散着汗味,尘土味,还有铁锈味,这些难闻的味道混在一起,居然都盖不住眼前女子身上的香。 香的他发晕,女子和这里格格不入,她一身素衣,是这营帐中唯一的亮色。 “抱歉 。”裴昭野气息浑浊,眼神有点迷离,是困倦的缘故,那绢帕上她的气味已经消散,他难以安眠。 如今这女子在自己身旁,他困意又袭来。 空气内一片沉静,二人谁都没开口,或许在山洞中的那个夜晚,他们早就打破了这段关系的界限。 她常理之外的十指相扣,如今也将某些无形状的东西牢牢地扣在一起。 时间很快就过去,直到薛疏月手腕酸痛,揉捏的力气越来越小,裴昭野止住她的手,“你先回去吧。” “是,将军。” 大概在裴将军帐中呆了一个多时辰,薛疏月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她的帐内东西不多,只一些绣品和日用品,床上的被子还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弄来的,不保暖,她每晚只能盖着大娘送的兔裘,临走时,她总感觉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后背发凉。 薛疏月缩在自己的帐中,帐外进了风,薛疏月见到门口的缝隙,起身要去关门。 不料刚伸出手,手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牵住,避之不及,被强扯着离开。 这个男人一看眼神就凶狠非常,对她动手动脚,一双黝黑粗糙的手直直地往她的腰部袭来,她的营帐偏,这周围来往的人少,她一个弱女子,肯定不敌眼前的彪形大汉。 她挣扎无果,腰身被紧紧箍住,她费力呼救,男人紧紧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 她咬了男子一口,却被扇了重重地一巴掌,“贱女人,都成过婚了在这里装什么,整日勾引男人想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她的脸上肿的高高的,一脸愤恨看着眼前的男人,“军人护国为民,我是你战友之妻,你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良心?” “你才要对的起自己的良心吧?什么战友之妻,你根本不认识这个军中的任何人吧,你口中的夫君,和我关系要好,他的订婚宴,我可是去过的。”男人扯开她的衣领,薛疏月死命挣扎,奈何男女力道差距过大,她衣领已经被扯开。 被这男人触碰,薛疏月没由来地犯恶心,见到男人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她就反胃,男人将她拖进了她自己的帐中。 “他的妻子,也根本没有你这般貌美,看你这长相,别是哪个大人逃跑的小妾吧。”说这话时,男人的口水几乎都要递到她脸上。 “你若是从了我,我就不把你的身份公之于众。” “滚!”薛疏月一把将他的手甩开,然后向帐外跑,奈何被拽住了脚踝,拖了回来。 难道就要如此屈服吗? 但若是不屈服的话,男人肯定会将她的身份公之于众。 眼看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抬手拿起桌子上的花瓶,狠狠砸向男人,花瓶的碎片撒在地上。 男人正处于兴头上,被这样狠狠一砸,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 薛疏月双手发抖,刚刚那一砸,她用尽了全部的力气,若是人死了怎么办? 第14章 她杀人了。 她跪在地上,急促的呼吸,想要尽力保持冷静。 她去探了探男人的呼吸,男人呼吸虽然微弱,但是还有,大概只是昏迷,并不是死掉了。 若是这男人还活着,她未来的日子定然不能安生。 突然,男人抓住了她的脚踝,薛疏月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薛疏月拿起地上的瓷片,朝男人的后脑勺狠狠刺了一下,鲜血遍地。 然后她抬起男人的头,狠狠地朝床边装衣物的木箱磕了一下。 这下大概是死透了,薛疏月尽力稳住心神,然后用将这片瓷片插入男人的后脑勺,将自己手上的血洗干净。 冰冷的水滑过她的手心,稍稍稳定了她的情绪。 随后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弄得更乱,她皮肤本就脆弱,脖子上和脸上都被掐出了印子。 她将自己的头发拆乱,领口拆的更开,将男人放在地上,随后朝着裴昭野的营帐前去。 现在已经入夜,她站在营帐口,看着营帐内的灯还在亮着,料定裴昭野没睡。 随后她不再控制情绪,哭的梨花带雨,冲进了裴昭野的帐内。 裴昭野此时已经合衣入睡,他手中仍然紧握着那锦帕,可是这锦帕味道越来越淡,他难以安眠。 正当他辗转反侧的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掀开,随后他夜夜念的人梨花带雨,衣衫不整地冲了进来。 “将军。”薛疏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救我。”女子在他怀里抽抽搭搭,哭的楚楚动人,还在不断发抖。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裴昭野看向眼前的女子,注意到身前的眼前女子白皙的片片肌肤,顿时口干舌燥,热意顿时涌上心头,这场面与他昨日所梦一般无二。 女子模样让人心智迷乱,身下某处苏醒,裴昭野耳根一红,然后用被子掩住自己下身,接住了冲自己扑过来的温香软玉。 裴昭野呆呆地看着她,不由得失了神,直到帐帘吹散,冷风被吹了进来。 他的理智恍然被唤醒,随后别过头,用被子裹住女子的身躯,然后蹭的站起来。 裴昭野尽力不去想女子姣好的身躯,但出言还是嗓音沙哑,喉咙像是淬了火一般。 “别急,发生了何事,同我一一道来。” 女子半躺于他的床上,香肩半露,眼中的泪不停的流。 自裴昭野见她起,她的眼中就好似常含泪水,整日哭哭啼啼,这些话语落在他耳中,大多数都是无趣的,讨人厌的。 习武之人,平日都是大大咧咧的,不懂得女孩子家到底哪来的这么多愁绪。 但是念在她刚死了夫君,便也忍下了,但此刻这些哭声在他耳中,好像显得不那么厌烦了,甚至有些悦耳。 “你且先把衣服穿戴整齐。”裴昭野作势要走出营帐,却没料到女子一下子扑过来,抱住了他的腰。 “将军别走。” 他被箍住,动弹不得,女子今日未盘发,秀发披散开来,嘴里唤着,身上披的被子也滑落,胸前一片雪白,衣裳下摆也被撕破,露出光滑的大腿,“将军,救救妾身。” 薛疏月一双水眸望向他,见他不说话,眼底骇色翻涌,还以为是自己做的太过,惹恼了裴昭野。 她连忙跪着向前了一步,更紧地抱住了他的腰,“将军救救妾身吧!” 裴昭野咽了下口水,随后扭头,“发生了何事,你且讲讲。” “妾身...,妾身杀人了。”薛疏月结结巴巴地说道,眼底尽是惊恐和慌乱。 闻言裴昭野眼神瞬间清明,厉色问她,“杀了何人,一字不落,同我细细道来。” “那男子见我一个人在帐中,冲进来撕扯我的衣服,挣扎间花瓶掉落在地,那男子摔倒后,后脑勺磕在了花瓶碎片处。” “妾身害怕,只能来找将军了。” “容我去你帐中看看,你且在这休息片刻。” 裴昭野出了营帐,叹了一口气,查看了一下男子伤势,确实是无力回天。 薛疏月此时就留在裴昭野的营帐内,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见裴昭野离开,她顿时去裴昭野的桌案前,终于,她发现一封还未开封的迷信。 黑龙寨与官家勾结。 官家,哪个官家,官匪勾结,已是常态,连她都知道的事情,裴昭野不可能不知道。 见帐外有脚步声,薛疏月赶紧缩回到了被子里。 * 这将士毕竟是自作孽,不可活,怨不得别人,裴昭野找了两个士兵,将他的尸体处理了。 这军中每日都有人死去,战场上敌人毫不留情,但没想到,躲了沙场上的枪林弹雨,却死去这种境地。 世事炎凉,一切心思不正的人,终究是害人终害己。 裴昭野回到了帐中,见女子依然在床上安睡,眼角处还有泪痕,他轻轻用指腹擦去她眼角泪痕。 指尖濡湿,见女子唇瓣微张,他用手指轻点,那一抹泪水落到了薛疏月嘴上,睡梦中的她抿了下嘴。 裴昭野抬起手,在口中轻抿了下。 苦涩。 随后裴昭野合衣,躺在另一旁的榻上,颌眼安眠。 薛疏月此刻睁开了眼,望着漆黑的棚顶,想着刚刚裴昭野的短暂动作。 他是何意?今日过度劳累,裴昭野的床比她自己的好了不知道多 少, 翌日,天光大亮,薛疏月醒来,发现此地竟不是自己的营帐。 片刻后,她才清醒,想到昨夜睡前发生的事情。 她向四周望去,裴昭野长得高,修长的身躯蜷在塌上,显得有点逼窘。 薛疏月趁着裴昭野还未清醒,猫着腰掀开营帐的帘子离去。 她迅速地钻出了门,没料到正好与在营帐门外的陆峥撞了个正着。 薛疏月快速跑走,以为这样就能不被认出,但她忘了,这军中的女人寥寥无几,谁都能认出来这人是她。 “你!” “你和将军——” 薛疏月用手挡着来拿,几乎要将头埋到脖子了,但饶是这样,还是不小心和陆峥对视了一下,实在没办法,说了一句,“陆副将,妾身有事先走了。” “别走啊。”陆峥没叫住她,只看见她急匆匆的背影。 陆峥走了进来,见裴昭野睁开眼睛,看见空荡荡的床铺和被叠的很规整的被子,用手轻轻拂过床铺,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穿上外衣,随后坐于桌案前,看着黑龙寨的地图。 “什么情况。”陆峥坐在他对面。 “黑龙寨将领让我单枪匹马,闯进黑龙寨,将如今掌权之人擒拿,绳之以法。” “我不是说这个,月姑娘什么情况?” 裴昭野端坐起来,脸色严肃,“她既然已经成婚,我们便要称她一句夫人。”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夫人呢,我看你俩,一个称夫人,一个唤妾身,不知道的以为你俩才是夫妻呢。” 闻言,裴昭野的手顿住,最后又若无其事地拿起黑龙寨的地图。 “别胡说八道。”他掩住嘴,轻咳了一下,随后看向空荡荡的床铺,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但女人身上的味道却久久不散。 “如果是别人的话,我定要叹一句奸夫□□,但我思来想去,你不像是那样的人啊。” “你想多了,不过是凑巧而已。”裴昭野将他八卦的脸拍走,随后将黑龙寨的地图拍在桌案上。 “真无事发生?”陆峥低下头,看着他的眼睛。 “无事发生。”裴昭野懒得看他,将地图铺开,用手指着黑龙寨的核心地点。 “你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不伤一兵一卒,潜进黑龙寨,取下这黑龙寨掌权人的头颅。” “黑龙寨的冷将领不让我率军,若是战争,必然就有伤亡,他不希望他黑龙寨的将士们有伤亡。” 陆峥敲着桌边,“看来这黑龙寨中,果真不乏忠义之士啊。” “至于你如何潜进黑龙寨,我倒是有一计。” “你孤身一人,进黑龙寨除了强攻几乎是不可能,就算他们不识得你定国大将军的脸,便也是能识得你周身的气势,认定你来者不善,并非是一般人。” “但若是一对迷了路的夫妻前来求助,那女子还貌美非常,想来好色之人都不会拒绝,这黑龙寨掌权人,就是极端好色之人。” “不可。”他厉声拒绝。 “为何,在我看来,这计划天衣无缝。” “不可波及他人性命,更何况,是一女子。” 陆峥摊开手道,“我记得月姑娘刚进营中时,也因你而涉险吧,为何你当初没有这么仁义呢,你别以为我看不出,你当日分明想弃了这个刚丧夫的可怜女子。” “如今她身边有你相守,便也不会涉险,再说,她也未必不愿。” “出去。”裴昭野将手中的地图合上,眼神爆发出骇意。 第15章 * 裴昭野刚刚带着将士操练完,坐在营帐边的石头上,任由寒风带走自己身上的汗珠,他将水壶中的水完全饮尽,随后转身向自己营帐的方向走去。 这时候,迎面撞上了一身白色素衣的薛疏月,“将军,我愿意。” 裴昭野用眼神表达了他的疑问,见薛疏月继续说道,“妾身听陆副将说,将军需要一人来与你扮演夫妻,我愿意跟将军一起前去黑龙寨,我不怕危险。” “黑龙寨人心复杂,你没有武功,难以自保。”裴昭野看了看她身上的单薄衣物。 自见她以来,除了初见时她穿得一身鲜亮衣服,其余的时候,便穿的都是白色素衣,显得人格外纤细,如纸般脆弱。 “将军不是同我前去,妾身相信,将军定不会让妾身涉险,黑龙寨中恶人横行,搅得百姓民不聊生,整日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妾身这段时间结识了很多村中人,他们热情善良,对我一个寡妇甚是友好,妾身也想为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妾身这条命,本来就是将军所救,妾身不怕死,但妾身怕自己死不足惜。” “与将军同生共死过一遭,妾身怕是死而无憾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底星光熠熠,裴昭野自小习武,他所学的便是如何上阵杀敌,杀戮能使人变得麻木。 他见过太多敌人的死亡,他们的妻儿从此颠沛流离,也见过自己战友的离开,有时候他在想,战争的意义是什么? 是否就是百姓之间的互相残杀,王权之间的争斗。 他早已变得麻木,他变得会权衡利弊,审时度势,但此刻看到薛疏月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初心。 让百姓安居乐业,就是他习武最开始的目的。 “我定会倾尽所能,保你平安。” “妾身多谢将军,入了黑龙寨,妾身但凭将军安排。” 裴昭野咽了下口水,轻咳了一下,昨晚景象在脑海中久久不散,他只记得女子胸前的肌肤,似乎比她这一身素衣还要白皙。 接着他转过身,快速说,“那我先行告退。” 随后裴昭野有点狼狈地跑走了,徒留薛疏月一个人站在原地。 她拿出了一张锦帕,那原是她的锦帕,但却是今日晨起在裴昭野枕头下发现的。 锦帕已然被蹂躏地不成样子,沾染了奇怪的味道,薛疏月不敢想裴昭野用这东西做了什么事。 他难不成夜夜搂着这锦帕睡吧,薛疏月想想就有点胆寒。 作者有话说: ---------------------- 下一章就开启黑龙寨副本啦,本来想早点更新的,但是作者今天痛经,腰实在是直不起来,作者每次痛经腰都像是被砍断了一样,特别虚弱[爆哭]拖到晚上才写完,等过几天作者身体好了,一定多多码字,多多存稿[撒花]。 第11章 刚刚操练完,裴昭野和陆峥,在军中随便找了个角落,拿了一壶酒,酒香肆溢,裴昭野岔开腿往地上一坐,豪饮了一口。 “你对那个寡妇,不一般啊。”陆峥用手肘推了裴昭野一下,一脸揶揄道。 “何出此言?” “那天清晨那个寡妇为何衣衫不整从你房中出来?” 裴昭野想起了那日的场景,女子房中一贯干净整洁,此刻却一片狼藉,屋中全都是打斗的痕迹,房中躺着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手中还缠着一缕长发。 想到薛疏月凌乱的鬓发,肿的高高的脸颊,和破烂的衣服,裴昭野尽力不去想发生了什么。 对女子来说,名节何其重要,若是将事实公布于众,那薛疏月颜面何存,更何况,她一个寡妇在军中本就处境艰难。 这件事,是他的过失,是他管教下属之过。 本就是他对不起这女子,他如何能将事实说出。 想到女子那天满面热泪,衣衫不整地来向他求助,不由得耳根泛红。 陆峥见他不言语,调侃了一句,“京中这么多如花似玉的美人,都落不进我们,裴将军的眼,我们裴将军居然折在一个寡妇这。” “她夫君乃军中将士,于九泉之下尸骨未寒,我们理应尊重她的身份,你休得对此无礼。” “既然牺牲了,那就别刷存在感了呗,人都死了还拿道德礼仪框着谁呢,既然你喜欢,就跟月姑娘说啊,死人总不可能争过活人。” 随后裴昭野看了他一眼,“不知廉耻。” 她前几日所杀那位将士的尸体,已经下葬,裴昭野只对众人说道,此人牺牲。 本以为自己最好的结果就是不被处罚了,经此一事之后,军营中肯定 是流言四起,但薛疏月未曾想到,裴昭野将她完全择出,保全了她的名声。 至于这位将士的真实死因,大抵只有裴昭野跟她知道。 又或者说,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 主帅帐内 裴昭野刚刚掀开营帐的帘子走进来,便看见眼前女子凑过来,接过他的盔甲。 “裴将军,您回来了,妾身一个人在帐中,总是害怕,害怕有人像那日一样冲进来。” “今日,妾身可否在将军这里留宿?妾身只有待在将军帐中,才能心安。”女子已经将外袍脱掉,只身着里衣,见眼前人别过眼,故意挺起胸膛,在裴昭野眼前晃。 “不可,那日事出有因,你留在我房中,已是出格。” “可妾身——”女子哽噎了起来,“妾身总是害怕,仿佛总有人会冲进来撕扯妾身的衣服。” “那——” 想到那日惨状,裴昭野还是说不了重话,便只能答应,他攥下拳头,掩住嘴部,随后轻咳了一下,“那你便于床上睡吧,我在榻上睡。” “别了,将军,您是军中主帅,怎能在榻上睡,妾身在榻上睡就好。” 没等裴昭野拒绝,薛疏月就跑到了一旁的塌上,见她孤零零地,裴昭野见状,给她扔了一床被子。 营中多了一个人,裴昭野多有不便,他无法忽视身侧的女子,罢了,就一晚,裴昭野如此想。 他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耳边是女子清浅的呼吸声,他从前走南闯北,不理解为何军中将士为何皆爱先成家后立业,这家业分明是累赘一般的存在,可女子气息环绕在耳畔,裴昭野此刻觉得。 有一人相陪,当真幸福。 那女子锦帕丢失,裴昭野夜里难以安眠,但今日薛疏月和他同处一室,他竟然睡得极其安稳。 夜里,薛疏月趁他睡着,偷偷掀开被子,离开了塌,她点燃了一盏油灯,鬼鬼祟祟地离开了床铺。 她轻手轻脚走到床前,见裴昭野呼吸均匀,睡得正熟,她便在裴昭野桌案上的竹简中寻找。 这其中都是一些军中的琐事,薛疏月不关心,那黑色蛇形图腾,到底是何人。 薛疏月翻遍了整个桌案,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蛇形图腾的线索,她将所有的东西放在原位,然后在原地发愣。 她没注意到,这时候背后一阵黑影笼罩住她,她身形瘦弱娇小,身躯被裴昭野完全罩住,遮住了头顶上的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 她顿觉不好,一回身,便见到裴昭野面容冷峻地看着她。 “你在干什么?” 薛疏月冷汗直冒,情急之下,她慌了神,只能抱住眼前的男人,同身体遮住桌案上的竹简,“将军,妾身害怕,您能抱抱妾身吗?妾身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日的场景就会浮现在眼前。” 裴昭野愣住了,若不是在黑夜,任谁都能看出他泛红的耳根,他声音有些沙哑,双手不知道如何是好,停留在空中。 女子身躯在怀中抖动,肩膀处被泪水濡湿,裴昭野叹了一口气,然后将手放上去,直直地碰触上女子的背部。 他的手掌宽大,将她的腰遮住了大半,女子的气息直直钻入鼻腔,将裴昭野熏得有点发晕。 这些天以来,他确实用这寡妇的绢帕做了些肮脏之事,现在月黑风高,屋子内孤男寡女,裴昭野心中在想什么,不言而喻。 不行,她夫君尸骨未寒,本就是为军中牺牲,他如今做出此等行径,岂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 她一个寡妇不知礼法,难道他裴昭野也不知道礼法吗? 薛疏月见他不再去看桌案上的竹简了,用双手环抱住他,感受到裴昭野身子略微有些僵硬,呼吸粗重,就连箍在她腰间的双手都逐渐使力。 她觉得不舒服,想从他的怀中退出来,便被他箍的更紧。 糟糕,该不会今日要在这里把自己搭上了吧,她腰间的大手滚烫炙热,存在感过于强烈,恐惧油然而生,男女之间力量悬殊,腰部的力量过于强烈,她被箍的有些疼。 “将军。”她声若蚊蝇,额间溢出了汗,伸手想推开裴昭野的肩膀,却发现根本推不动,反而是裴昭野抱她更紧了。 这时,裴昭野突然放松了力道,将她放开,“去睡吧,没人敢对你做什么,这是我的营帐。” 第16章 我现在怕的不是别人了,而是将军你。 薛疏月赶紧逃回到了榻上,闭上眼睛装睡,余光中撇到裴昭野掀开帘子,走出了营帐。 罢了,她夫君尸骨未寒,也不急于这一时,裴昭野解决了一些事情之后,走了进来,在薛疏月的床前站了一会。 月光打在她脸上,裴昭野能看清她脸上的绒毛,但饶是这样,她的皮肤光洁无暇,他就站在薛疏月的床前,拧眉看着她。 裴昭野身上带着寒冷的水汽,薛疏月紧张的紧闭双眼,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的眉心微皱。 这时候一双略显粗粝的手,抚平了她眉心的皱纹,裴昭野当她是害怕不敢睡,将油灯点着,在她身边留了盏。 感受到火光照亮自己的脸颊,薛疏月愣了一下,侧过头,只看见裴昭野宽广的背影。 薛疏月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虽然那日没让那将士占便宜,但是这一遭在她平生经历中,也是噩梦般的存在了,被一个陌生男人那样对待,没人会不害怕,裴昭野刚刚此举,当真让她心头一暖。 * 主帅帐中,白鸽带来了远方的消息,裴昭野拆开鸽子腿上的纸条。 已查明,织染署薛家被满门尽灭,唯薛家独女不知所踪,此为画像。 这画像上的人微微含笑,巴掌大的小脸,下巴尖俏,一双眸子如琉璃般澄澈,双唇如雪地红梅般鲜红。 赫然就是军中那个寡妇! 裴昭野紧攥着拳头,将这张密信塞进了木匣中。 他神色冰冷,想到这女子近日的行径,冷笑了一声,眼中尽是冷漠。 这几日借着害怕的理由,薛疏月整日赖在裴昭野房间中,试图用陪伴来温暖裴昭野这颗冰冷的心。裴昭野也不拒绝,似乎是默认了她的行为。 裴昭野行军回来,见女子正坐于自己房中,脸色发黑,“月夫人,我没记错,这是我的营帐吧?” “你整日在我这所逗留,怕是于理不合。” 室内火炉正旺,薛疏月先行一步为他燃了炭,暖了茶,寒冷被驱散,火光后露出的是薛疏月在他眼前艳丽的脸。 “我一个寡妇,有何于理不合的?” “寡妇?” “就是因为你是寡妇,才于理不合。”火光照在二人身上,裴昭野喉咙一紧,轻咳了一声,目光毫不忌惮地在她身上扫量,语气危险。 “怎么总是穿白色素衣,你穿艳丽颜色的衣服,应该更加好看。” 薛疏月猛地抬头,然后看向他嘴角扬起的那一抹弧度,想起那日在他床上捡到的手绢,顿时危机感丛生,她向后靠了一步,略含戒备看向眼前的男人。 她此刻正跪坐于桌案前刺绣,长发整齐盘起,几缕碎发垂落,显得人恬静温婉,裴昭野脱下身上的铠甲,露出黑金色的长袍,坐到薛疏月身边。 “绣的什么?让本帅瞧瞧。”裴昭野凑过来,他的气势迫人,他俯下身,遮住了薛疏月上方的光,薛疏月一抬头,与他宽广的胸膛近在毫厘。 薛疏月缩了一下肩膀,柔声对他说,“我看将军最近日夜操劳,我寻些安神的药材,为将军绣个荷包。” “多谢。”薛疏月觉得今日的裴昭野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是哪里奇怪,总觉得他今日过于主动,往日都是薛疏月硬凑上去。 裴昭野坐在她的身后,宽广的胸膛将她环住,热意透过薄薄的外衣中传递过来,薛疏月顿时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像是窜了火一般。 裴昭野的身体滚烫,连同喷在她后脖颈处的气息也热的出奇,薛疏月往前坐了一步,想要与她拉开距离,不料裴昭野也往前坐了一步,二人的的距离更近。 她几乎是被裴昭野抱在怀里的,薛疏月一回头,正好撞上了裴昭野的眼睛,也看清了他眼底的欲望。 裴昭野拿起她手上绣的绢帕,大手包着薛疏月的小手,他常年征战沙场,皮肤粗粝,如今和薛疏月的一对比,更是黑白分明,对比明显。 眼前的男人 身形颀长,要是想做什么,她根本没有抵抗的力气,她的确是想让裴昭野为自己所用,不过她并不打算付出她的身体。 “将军,妾身穿白色素衣,是在为夫君服丧,夫君尸骨未寒,我定然不能独善其身。”薛疏月看着他眼底的暗色,试图用伦理来唤醒裴昭野的理智。 “我竟不知,你与他如此情深”裴昭野看着她,眼眸深邃。 “我与夫君,琴瑟和鸣,自然情深义重,纵然夫君身死魂消,我亦不能忘却往日情感,与他人相好。” “好一对阴阳相隔的鸳鸯啊。”薛疏月从裴昭野的语气中听出了嘲弄,她不明何意,便也作罢没再说话。 “今日在我帐中休息如何?”裴昭野的手指摩挲着薛疏月的手腕,讳莫如深,薛疏月看不准他何意。 但裴昭野那晚所作所为,当真是让她心生惧意,薛疏月赶紧摇了摇头,“妾身对将军多有叨扰,将军与我同处一室,于理不合,妾身这就回到自己帐中。” “于理不合?你是寡妇,有何于理不合的?” 这话过于耳熟,薛疏月耳根发烫,裴昭野嘴角噙着笑意,眼神直勾勾盯着薛疏月。 “妾身——”薛疏月耳根子发烫,逃一般地从裴昭野怀中钻出来。 然后快速跑走了,“妾身先行告退。” 第12章 朔风怒号,营帐内薛疏月此刻正端坐于裴昭野桌案前,自从那夜之后,她躲了裴昭野很多天,往日总是她蓄意勾引,裴昭野如木头般冷静,难不成,裴昭野知道了什么? 很快她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若是裴昭野知道了她的身份,一定会杀了她。 她看的清清楚楚,裴昭野看她的眼中,分明就是男子对女子的欲望,这目光薛疏月再熟悉不过,果然男人都是同样的货色,想的都是同一件事,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将军也不例外。 裴昭野此时正在营中,跟一众将士商讨军务,待商讨完毕后,众人都离开了,只剩下陆峥一脸八卦地凑了过来。 “最近,月娘子怎的不找你了,难不成是对你失去兴趣了?” 裴昭野脸色阴沉,“陆峥,你是不是皮又紧了,需要我给你松松,很闲的话就去练武场上,我们来打一场。” “你看看你,不过就说了一句月姑娘就这样,你还说你们没什么?”陆峥躲得远远的,生怕裴昭野过来揍他一顿。 “陆将军之前不是还说,她夫君于九泉之下尸骨未寒,让我不要编排她呢,怎么突然变化这么大?” “她不是任何人的娘子,也没夫君。” 陆峥转过头,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那她是谁的娘子?你的?她夫君是你?” “裴昭野你练武练傻了吧。”说完就走出帐外,徒留裴昭野一个人在帐内,攥紧拳头,眼神幽暗。 这几日,薛疏月白日就躲在大娘的房中,军队中哪里都有裴昭野的身影,但她现在没有足够的能力保全自身,又无处可去,只能缩在军中以保自身安危。 裴昭野站在薛疏月的帐外,今日风凉,他去山上寻了几只兔子,做成了兔裘,比陈大娘送她那个好的多,薛疏月瘦弱地好似寒风一吹就会倒下,裴昭野都害怕她活不过这个寒冷的季节。 “月夫人。”他尽力放柔声音呼喊。 但是过了许久,帐中都无人回应,裴昭野径直走了进去,才发现这帐中空无一人。 女子的帐中干净整洁,他还记得上次进来时,这帐中满是脏污,屋中弥散着和女子身上同样的香味。 裴昭野走到了薛疏月的床榻旁,然后摸了一下,上面仿佛还残留着女子身上的余温。 裴昭野在房中走了一圈,看见房间角落处,落了一块锦帕,那锦帕裴昭野再熟悉不过,上次薛疏月走后就不见了,果然是让她带走了。 可这昂贵锦帕,此刻被如弃物一样,同一堆垃圾一起,扔在地上。 薛疏月难不成猜到他拿锦帕做的苟且之事了? 帐内东西很少,可裴昭野还是仔细查看了一下,他还没有被美色冲昏了头脑,上次在黑龙寨周围遇刺之事,太过巧合。 一切巧合的事情,他都不信,而薛疏月偏偏在此时如天神般从天而降,让他心生感动。 如果这一切都是假的呢,裴昭野不敢想,但事实摆在眼前,他无法不去想。 在床垫下边,他找到了那份,一般无二的地图。 女子的字迹娟秀,上面每一条岔路都记的分明,还有一条路打了记号,是他遇刺的那条路。 纵然这女子貌美,但意图不善,按裴昭野一贯作风,此女必除。 但是此刻,他只是紧攥着手中的地图,手背处青筋暴起。 —— “小月,来帮我一下。”油灯昏暗,陈大娘眼神不好,穿不进线,薛疏月接过,三两下就穿好了。 这时候裴昭野走了进来,薛疏月和大娘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给裴昭野行礼,“见过将军。” 第17章 “不必多礼,大娘,我让徐三给你买了些储备粮食,你跟徐三去清点一下。”裴昭野径直坐在薛疏月对面,他身形大,坐下的时候小腿跟薛疏月的小腿贴到了一起。 薛疏月见状,眉头皱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往外挪了一步,见大娘要出去,她赶紧也起身。 “大娘,我来帮你。” “她不去。”薛疏月刚站起来,肩膀就被裴昭野的手按住,裴昭野生的人高马大,坐下来的时候,几乎与站着的她一样高。 大娘的眼珠子在他们之间滴溜溜的转,随后给了薛疏月一个揶揄的眼神,走的时候识趣地关上了门。 “为何最近,来我帐中送药的人不是你?”大娘走后,薛疏月也作势要走,却被裴昭野拉住了手腕。 “妾身最近身体不好,为避免耽误将军伤情,便将这事推举给他人做了。”薛疏月低眉顺眼,一副言听计从的样子,但就是这幅样子,看的裴昭野一股无名火。 前几日勾引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份德行,现在在这里装无辜给谁看。 “将军,您这是何意您一军主帅,总不可能为难我一个柔弱妇人吧。” “为难?”裴昭野冷笑道。 “本帅想问这位自称柔弱夫人的人,为何躲本帅?”薛疏月把脸别开,裴昭野倾身,捏着她的下巴转过头。 “妾身没有。”薛疏月只感觉自己的下巴正在被摩擦,裴昭野的手指粗粝,力道又重,她感觉自己的下巴被捏的发红。 裴昭野强制薛疏月转过头,“将军屡次对我一个寡妇所做之事揪着不放,这是何意?” “本帅是何意,你难道不清楚吗?” “我床上的帕子,不是被你拿走了吗?你既然认得这是你的锦帕,那你要不要猜猜,我拿你的锦帕做了什么事?” “嗯?某位自称可怜的寡妇?” “裴昭野,你不知廉耻,你不要脸。”薛疏月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一脸气愤地说。 裴昭野这些日子,憋了一肚子怒火,此女屡次对他示好,整日在他面前衣衫不整,原来这一切都是在欺骗他。 不过是薛家独女命悬一线时为活命,而选择的出此下策。 薛疏月用手指,指着他的鼻子,憋了半天也没骂出什么话,她嘴皮子笨,更何况,这件事情分明是她无理在先,她以身入局,便也是为了裴昭野的信任。 外界皆传,裴昭野这人冷心冷清,薛疏月本以为自己就算是赤身裸体站在裴昭野面前,他也会面不改色,也但没想到外界传言皆是虚假,此人分明是—— 色欲熏心。 她家破人亡,这一切都是为了活命时候的出此下策,但裴昭野的态度,让她以为她是个可以随意任人玩弄的勾栏女,可就在几月前,她还是京中万人艳羡的大家闺秀。 思及往日时光,薛疏月一滴泪垂落,接着眼泪便如断线珍珠,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裴昭野位高权重,她不敢放声哭泣,只小声啜泣,裴昭野见状也愣了。 薛疏月的眼泪在他眼前落过,但从来没有那一次如现在一样,悲痛欲绝。 裴昭野本以为,他同薛疏月郎情妾意,却没想到,他从头到尾都被薛疏月玩弄在股掌之间,而罪魁祸首,反倒哭红了眼睛,似是在控诉他,为何不乖乖的 被玩弄。 纵使心有不甘,但裴昭野到底还是关上门,走了出去。 “本帅先离开了。” * 翌日,薛疏月被陆峥拉进了裴昭野的营帐,帐内泛着冰冷的气息,而营帐的主人裴昭野看起来也并不是心情很好。 见到她进来,裴昭野紧紧盯着她,随后转移视线,一脸愁容,指着地图上边缘的部分,“这里有一条小路,若是发生什么突发状况,便从这条路逃走,保命为主。” “是,将军。”女子长睫如羽,轻眨了一下,“妾身定会顾好自身周全,不给将军添麻烦。” 裴昭野见她垂眸,似是失落,以为是自己的言语中伤了她,便将语气放缓,“你并非是麻烦。” 薛疏月抬眼看去,见裴昭野面色绷紧,心中诧异。 她跪坐在裴昭野对面,看着他执笔,片刻后,陆峥大摇大摆走了进来,薛疏月静坐在一旁,竖起耳朵听着二人谈话。 大概是因为有些事不方便在她面前说,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走出了帐外。 “你觉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陆峥朝营帐内努了努嘴。 “什么巧合?” “我不信你没看出来,一个貌美如花的女人,潜进你身边,就连那黑龙寨的匪徒也主动前来求和,你不觉得这个女人另有所图吗?” 薛疏月在营帐内,透过营帐上的剪影看到二人攀谈,可能是军中秘事,不便她一个妇人倾听,她扫视了一下裴昭野的营帐,是否能在这里找到一些黑色蛇形图腾的线索? 见二人继续攀谈,薛疏月起身,在裴昭野的营帐内寻找,角落处藏着一只木匣,并未上锁,薛疏月走过去打开。 岂料这其中的内容,让她一阵发寒! 上面赫然是几个大字,已查明,薛家独女确实流落在外。 薛疏月手不自觉发抖,额间溢出了细汗,然后猛地看向帐外,赶紧将这信纸重新折叠上,然后重新塞进木匣中。 既然裴昭野早就知道她是薛家独女,不是什么寡妇,又为何不戳穿她,任由她留在军队,他是否跟薛家的灭亡有关联? 裴昭野何时得知的? 裴昭野不戳穿她,是否有别的目的? 此地不宜久留,就算裴昭野能护着她不被灭门仇人追杀,但是裴昭野目的不明,她不能再于军中停留了。 既然裴昭野不能为她所用,但便也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等进了黑龙寨,裴昭野单枪匹马,肯定不是冷七的对手。 她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情,然后坐回了自己的原位,见陆峥已经离开,只有裴昭野一人走进来。 “明日,你与我一同启程,前去黑龙寨。” 第13章 薛疏月点头轻轻回应,内心却如波涛翻涌,她抬头看了看面色凝重的裴昭野,作势要离开。 不料却被裴昭野叫住,她的袖口被裴昭野牵住,她浑身抖了一下,全身汗毛树立,“将军您还有何事?” 裴昭野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是面色凝重地看向她,说了句黑龙寨人多眼杂,让她多多注意自身安危。 薛疏月连忙应下,随后忙不迭起身离开,裴昭野就站在她身后,面色凝重地看着她的背影。 她回到自己的帐中,拿起桌案上的笔墨,飞速地写下了一封信,随后白鸽载着这封信,来到了黑龙寨首领的房间。 冷七大喇喇地坐于高台之上,只不过高台之上,还有一个人,他看了看白鸽传过来的纸条,然后紧紧地捏在手心里,然后撕碎。 那一张纸条顷刻间化为齑粉,冷七轻蔑地笑了一声。 送出信件后,薛疏月在营帐内打转,这时候,明日跟裴昭野假扮夫妻这件事,让她很头疼。 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先前对裴昭野那些勾引之举,不过是为了活命。 裴昭野素来以不近女色,狠辣而闻名,京中也有不少贪财的女子,前去攀附他,但那些人的后果,一个比一个惨,不管是青楼女子,还是世家贵女,裴昭野一概不要。 众人都说裴昭野是个怪人,但裴昭野同时又军功赫赫,让众人为之忌惮。 薛疏月就是拿准了这一点,打着勾引的名声接近裴昭野,趁机留在裴昭野身边获取信息。 但未曾想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裴昭野私底下居然拿她的手绢做了如此龌龊之事,她耳根红透,随后用凉水拍了拍脸。 等燥热渐渐减退,薛疏月整理好行装,走出了营帐。 裴昭野卸下戎装,高大身躯挡住营帐门口大片光亮,他于门口踌躇不定,正巧与刚要出门的薛疏月撞上。 “将军。”薛疏月本想假意没看到避过去,可这高大身影实在让人无法忽视,那目光更是如毒蛇一般,在暗处盯着她,让她毛骨悚然。 “刚才没看到是您,您怎么来我营帐门口了?” 现在并非深夜,傍晚军中人声鼎沸,薛疏月营帐并不偏僻,周围人来人往,众目睽睽下,裴昭野就站在她营帐面前,他面容绷紧,令薛疏月不寒而栗。 “我们谈谈,去你营帐,还是我的营帐。” 薛疏月左看右看,躲不过周围那些目光,在裴昭野的眼神威胁下,薛疏月跟裴昭野回了她的营帐。 若是裴昭野进了她的营帐,那这算怎么一回事,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与裴昭野不清不白了吗? 薛疏月已经有几日没来,桌案上的竹简已经堆成了山,裴昭野与其他的军中武夫不同,军中那些人来找她时,往往都带着一身的汗味。 军中都是粗汉,整日都舞刀弄枪,免不了一身的汗味,可裴昭野这人爱干净,刚从练武场下来,却没有汗臭味,周身冷冽。 第18章 周围人群叽叽喳喳,“这寡妇是不是触了将军的霉头啊,你看将军什么脸色。” “我一看她就知道她不是安分的主,怕不是把主意打到将军身上来了。” “一个寡妇而已,将军才看不上,你没看将军脸色发青吗,肯定是要惩罚她了。” 薛疏月心中惴惴不安,她拿不准裴昭野的心思,难不成是要同她摊牌,戳穿她的身份,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将她赶出军营。 这是最好的结果,最坏的结果,就是将她就地处置,让她和家人们团聚。 她是薛家独苗,虽说冷七如今也存活于世,但冷七毕竟只是父亲亲信,虽然自小养在薛家,忠心耿耿,但到底算不得薛家血脉,只愿她死后,冷七能平复薛家冤情,还她薛家上下几十号人性命。 但裴昭野既然不挑明,薛疏月便也假装不知这一切。 裴昭野看向她,没有说话,一时间二人都没有言语。 “你之前所作所为,是为何?”裴昭野眸色深沉,眼神紧紧盯着薛疏月,二人相对而坐,薛疏月不敢看他,只好低头看着自己的衣角, 薛疏月心知肚明,裴昭野所说的何事,不过就是她往日那些勾引之举,可此时,她不得不装傻充愣。 “将军所说何事,妾身不懂。” 见她装傻充愣,裴昭野也不恼,像是早有预料到一般,“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妾身不知。” 随后裴昭野凝视着她,淡淡一笑,从木匣子中拿出一件衣裳。 这衣裳看起来面料很好,薛疏月近些日子穿惯了这一身粗布麻衣,如今再看到这么好的面料,怕是都有点不适应了。 这衣裳为水蓝色,花式纹样一看就是女子衣裳,裴昭野给她一件衣服作甚。 “将军,这是何意?” “明日你与我同去黑龙寨,我们扮做一对夫妻,你自然不可再披麻戴孝。” 薛疏月摸着这布料,感受着手中的柔软,此地资源匮乏,薛疏月是个识货的,她知道这布料的难得,就算是京城都不多见。 裴昭野莫不是花了大心思为她寻的吧,薛疏月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自己否定了,她对裴昭野的行为,算的上是欺骗,面对骗自己的人,哪有人以德报怨呢。 “多谢将军。” 薛疏月拿着这件衣裳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铜镜模糊地映出她的脸,想到刚才的话,她耳根有点泛红。 或许是今日军中资源匮乏,裴昭野也节省了起来,帐中的灯光昏暗,打在他挺翘的鼻梁上,更显轮廓深邃。 男人拿着衣裳,在她身上比划 ,“不知道这颜色称不称你。” 耳畔是男人炙热气息,薛疏月面色僵硬,这一幕也落到了裴昭野的眼里。 “怎么?还在想着为你的夫君守孝?穿不得这水蓝色衣服?”男人声音戏谑,如今这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却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男人的话过她耳尖,引起阵阵颤栗,此时听到裴昭野言语,“怎么了?” “将军,您的手有点冰。” 闻言,男人捏了一下她的耳垂,“确实比你的耳垂冰。” 在裴昭野的手离开之前,他还意味不明地重重捻了一下她的耳垂。 “记住了,明日开始,你同我就是新婚夫妻了,迷路了去寨中讨杯水喝。” 裴昭野放开她的耳垂,然后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薛疏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她赶紧后退了一步,尊敬地行礼,“是,将军,妾身晓得。”薛疏月转身离开他的营帐,临走时听到他说。 “你夫君九泉之下,应该不会介意这件事情吧。” 薛疏月顿了一步,权当裴昭野这句话是对自己的揶揄,没当回事,径直向前走。 在薛疏月把帘子关上的那一刹那,她听到里面的男人说。 “明日,你可就得唤我夫君了。” 薛疏月脚步加快,慌忙走开,此刻周围看热闹的人早已散去,月光均匀洒下,给土地上披了一层白纱。 裴昭野掀开营帐的帘子,看着薛疏月慌忙的背影,月光罩在她身上,她像个急忙去赶路的仙子。 * 裴昭野同薛疏月一同去黑龙寨这件事没让其他人知道,整个军中也就只有陆峥知道,薛疏月换好那件水蓝色衣裳,这衣服衬得人粉面桃腮,衣服剪裁恰到好处,勾勒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更显身姿婀娜。 薛疏月很久没看到这样的自己了,她擦上脂粉,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曾几何时,她也钟爱这样鲜亮颜色的衣服,岁月未经几何,但她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从前,父亲最喜爱他穿水蓝色衣裳,但现在她重新穿上了这件水蓝色衣裳,父亲却已然不在了。 终究是世事难测,薛疏月收起自己的愁绪,此刻是清晨,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一层白雾。 薛疏月走出营帐,发现裴昭野早就在帐外等候,他身穿深蓝色鎏金长袍,薛疏月还是第一次看裴昭野穿成这样,他平日里不是一身行军戎装,就是黑色长袍。 裴昭野虽然身子健壮,但穿上这身衣裳,也只显得人肩宽腰窄,身姿挺拔,那一身武夫气质,倒是减了个十之八九。 一根素色玉簪束于发间,任谁都不会想到此人是那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定国将军。 裴昭野吹了个口哨,唤来一匹马,作势要翻身上马,但他刚的手臂刚刚触碰到马背,就放了下来。 这马实在是健硕,薛疏月一个女子如何能爬上去,这时她疑惑地看着裴昭野,突然腰间双大手箍住,将她提上马。 “我扶你上去。” 薛疏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安安稳稳置于马上,片刻后,裴昭野毫不费力地翻身上马。 腰间男子的手臂时不时地碰触到自己,薛疏月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挪,将自己和裴昭野的距离隔开。 “驾。”裴昭野一声令下。 地面黄沙四起,二人扬长而去,薛疏月的惊呼被淹没在风中,马跑的飞快,她一时不察,几乎要被颠飞出去。风中,马跑的飞快,她一时不察,几乎要被颠飞出去。 作者有话说: ---------------------- 终于在十二点之前写完了,祝大家看文开心[撒花][撒花][撒花],以后会努力每天日更的,有事情会提前请假,不过作者是严重的拖延症患者,可能每天都要十一点多才更新,不过我会尽量早点更的。[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14章 她惊呼一声,随后腰间被搂住,她也不再挣扎,任由身后男人的大手揽住她。 烈马驰骋入山林,薛疏月和裴昭野已经行至山脚下,二人下了马,决定步行。 裴昭野先一步下了马,将正要下马的薛疏月稳稳接住。 “多谢将军。” “不必。” 脚边灌木丛生,薛疏月拎着裙摆,站在草丛之中,她一身水蓝色衣裳。 此地杂草丛生,她如此模样在这里倒是显得有点突兀。 不过就是若是黑龙寨的人看到的是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怕是会更加起疑。 这样穿金戴银,打眼一看就华贵非常的人,在寨中的匪徒眼中,就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诱人。 “记住,你我新婚三月,途经此地遇流寇剪径,因此钱财一空,特来寨中讨杯水喝。” 薛疏月的衣服让她略微行动不便,刚走了没几步就被路边的野草绊住了脚步。 裴昭野伸手搀扶,嘴里说道,“小心一点。” 不料薛疏月无视了他伸过来的手,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将军,可否借你匕首一用。” 裴昭野虽然心生疑惑,但还是从腰间拿出了匕首,只见薛疏月手起刀落,割下那阻挡她行动的裙摆。 她许久没有穿这样华贵的衣服,刚拿到她时,薛疏月承认,她心中止不住的欢喜,往日在闺阁之中,众多小姐妹,比的大概也就是这脸上擦的脂粉和衣裳。 而薛疏月因父亲常年在织造署任职,自小穿的都是京中最好一匹的料子,就连京中的娘娘怕是都没有她穿的新潮。 纵然这衣裳纹样,她甚是喜爱,但她依然毫不留情,一把将裙摆割掉。 “这是何意?”裴昭野不解。 “没有任何一个逃亡的人会穿这样累赘的裙摆,即使是一个富家小姐。” 想到这里,薛疏月陷入回忆,在进入军营之前,她逃难的时候,她也被裙摆绊住了脚步,风雪泥泞,染得她裙摆满是脏污。 她就这么拖着繁重的裙摆,一步步走到了军队。 同样的处境下,她终于甩掉了这般累赘,那些层叠的裙摆被甩在旁边。 她向前走,迎接新生。 裴昭野就这么看着她利落地将自己的裙摆割掉,他心知肚明眼前人的身份,初见时她拖着泥泞的裙摆,步履蹒跚地走来。 好像没过多久,又好像宛若隔世。 第19章 薛疏月将匕首还给她,“多谢将军。” 裴昭野闻言并未将拿着匕首的手收回,低头看着薛疏月。 薛疏月不明何意,用眼神示意询问。 “还需要我提醒你我们如今的身份吗,夫人?” 不是月夫人,是不加任何名讳前缀的夫人,是实打实的夫妻之间的称呼。 “这不是还没到寨子里吗?”薛疏月到底有点打怵,她张了张嘴,发现开不了口。 “做戏做全套,若是到寨中露馅了,该当如何。”裴昭野一脸严肃凝重。 薛疏月见到他的表情,还以为是自己多想了,于是细弱蚊蝇地喊了一声。 “多谢夫君。” , 裴昭野见状,也往自己身上擦了些灰,将自己鬓发弄乱。 * 黑龙寨外,一对面容姣好的夫妻出现在此,男子身形颀长,女子貌美如花。 见到他们二人,门口站岗的彪形大汉立马走上前去。 “什么人?” 这黑龙寨当真隐蔽,此地戒备森严,依山而建,若不是冷七将这地址告知于裴昭野,他怕是还要费很多人马和精力。 “劳烦二位兄台,我们夫妻行至于此,流寇剪径,我们二人弹尽粮绝,可不可以到这村中讨口饭吃。” “您放心,我们家中做生意的,他日我二人归家,必定不能少了寨中兄弟的好处。” 裴昭野哪里做过这样的事情,任谁看都知道他们的身份是假的,薛疏月此刻掐了一下裴昭野的胳膊,然后挽住。 他们二人如陌生人一般,相隔甚远,哪里有什么夫妻的样子。 薛疏月靠过来之后,二人的样子倒是有几分相配,一副郎情妾意的模样。 门口那两位彪形大汉你看我,我看你,互相看着对方,讨论了一下。 “稍等,我去请示一下我们大当家。” 片刻后,二人走了出来,“我们大当家说他心情好,今日放你们二 人进来。” 说完,这两个男人还在薛疏月的身上扫了一眼,纵然知道自己此行的意图,薛疏月也还是不免感到一阵恶寒,那两人的视线如同肮脏的蛆虫,薛疏月想甩都甩不掉。 裴昭野这时揽住她肩,挡住了他们窥视的目光。 “多谢将军。”薛疏月刚想下意识感谢,却意识到自己又唤错了,该叫夫君的,所以声音小了下来。 裴昭野没听清,于是贴近她耳边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男子炙热气息喷洒在耳畔,薛疏月耳畔漫上红霞,“多谢夫君。” 那两人此刻站在他俩面前,听到了这么一句话,“聊什么呢你俩,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廉耻。” 被两个匪徒骂不知廉耻,倒是薛疏月平生罕见的经历。 那二人领着裴昭野和薛疏月到了一间厢房,这厢房十分偏僻,还有一股潮湿的霉味。 “你们二人就住这里吧,我们大当家说,寨里很少来客人,今晚要同你们二人共进晚餐。” “劳烦二位了。”薛疏月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递给了这两人。 “这寨中可有干净的衣服?抱歉二位兄弟,我和夫君一路颠沛流离,身上衣物满是脏污,不能再穿,可否为我们二人寻两套新的来,寻常人的就行。” 裴昭野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收了好处,这两件干净衣服很快就送来了,薛疏月接过衣服,这时候裴昭野在身后说,“我还以为你会很喜欢我为你准备的衣服。” “是很喜欢,那衣服纹饰皆为上品,是我平日里根本触及不到的。” “那为何还要毁了?” “阻挡我前进的东西,我都会毁掉。”薛疏月看着裴昭野,目光坚定。 裴昭野看着她,好像从未认识过她,坦白说,裴昭野有点恨她。 她精心策划了一出戏,让他身受重伤,只为她自己如天神般降临,拯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 他又想起了那天夜里她被野兽撕咬的鲜血淋漓的伤口,或许眼前的女人,从来都没变过。 又或许一开始就变了,从他们相见那一刻起,她就不再是养于深闺的女子了。 为了这一出戏,要连自己的安危都搭上,裴昭野敬佩。 他眸间暗色流动,想起了那天心脏短暂的悸动,那天的场景,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不动容,可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她的身份,她的善良,她的温柔。 他眼中的柔情顷刻间化为齑粉,暗中凝视着薛疏月。 手边是寨中的人拿来的衣服,他对穿衣没什么需求,也不在意,毕竟在军中一般都是穿的戎装,只要干净就好,他衣服没脏,于是就决定不换了。 这件衣服比薛疏月的那件便宜不少,裴昭野也不知道这几匹布,竟然会这么贵,但薛疏月见此都没惊讶,可以看出,这女子之前是何等奢靡。 薛疏月此刻拿着手中的衣服犯难,裴昭野又摆着一张臭脸,她心生惧意,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了。 “将军,您能先出去吗?我想换件衣服,这样华贵的衣服穿在我身上,实在是让我不适应。” 裴昭野没有任何动作,他当然听到了,腹部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他咽不下这口气。 “就在这换吧,既然你成婚了?想来也不用在乎这么多。”男人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薛疏月穿也不是,脱也不是,拿着衣服尴尬地站在原地。 她不该跟着裴昭野来这里的,但想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薛疏月还是忍了下来,将自己腰间的系带解下。 看就看吧,又不会少块肉,薛疏月心一横,腰带落地。 只是脱了外衣而已,薛疏月曾经在裴昭野面前穿过更少,可被人注视着的羞耻感,是无可比拟的。 裴昭野屡次羞辱她,这个仇,薛疏月必须报。 还好,她想知道的东西,已经知道了。 * 薛疏月给冷七发了不止一封信,但是都不见回应,她在裴昭野这已经暴露,需尽快转移住处。 终于,昨晚,薛疏月等到了冷七的回应。 冷七不仅肯定了她的计划,还为她带来了另一个好消息,已查明这黑蛇图腾,跟当朝丞相培养的暗卫有关。 薛疏月拿到这消息的时候手都在抖,丞相又怎样,她就算死,豁出自己这条命,也会报此仇。 既然这一切都知道了,那裴昭野的存在,就没什么必要了,在黑龙寨,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身上旧伤未愈,身边空无一人。 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 薛疏月已经脱掉内里的里衣,玲珑身段尽显,裴昭野目不转睛地看,甚至看呆了去。 红霞已经爬上薛疏月的耳朵根,裴昭野咽了下口水,然后看向地面。 女子衣服被一件件剥落,裴昭野没注意到,自己的耳根也红透了。 作者有话说: ---------------------- 感谢一直在看文的小天使,因为有你们,我会一直写下去的。 第15章 薛疏月脸皮薄,这种场景,更是脸红的如红苹果一般,她轻咬着下唇,眼神飘忽,一双水眸含泪,似落非落,楚楚动人。 裴昭野咽了下口水,攥成拳头掩住自己的嘴,轻咳了一声。 然后他转过身,拿起了桌子上的白水。 空气静谧,时不时传来裴昭野轻咳的一声,除此之外还有薛疏月换衣服时因为摩擦产生的声音。 听到声音,裴昭野不自觉咽了下口水,喉结滚动,他不自觉想象女人的脸,和那副姣好的躯体,那夜在营帐中,他曾经亲手抱过,也感受过这具身体的脚软。 羞耻感漫上薛疏月的心头,她也因此一直没敢睁开眼睛,不敢看裴昭野的目光,只要闭上眼睛,她就能当这种目光不存在,在他这种目光的注视下,薛疏月甚至想一头撞墙自尽,她平生哪里经受过如此羞辱,她好歹也是大家闺秀,尊严从未被人如此践踏。 薛疏月不自觉流泪,小声地啜泣,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动人。 裴昭野这个登徒子,活该京城中的世家贵族全部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薛疏月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裴昭野现在很得意吧,或许还在心里嘲笑她,以践踏别人的自尊为乐趣。 终于将腰间的系带系上,薛疏月做好心理准备,怀着愤懑的心情睁开眼,本以为自己会看到裴昭野调笑的目光,却发现眼前的人早就转过身去,薛疏月突然有种有气没地方撒的感觉,气瞬间消了大半。 “别哭了,本帅早就转过身去了,本来是想折磨你的,没成想到成了折磨我自己。” 薛疏月没说话,裴昭野的手在桌子上漫无目的地敲着,红透的耳根暴露出了他的不安。 这时候门被敲响,裴昭野紧闭着眼睛转过来,眉头紧皱,模样比薛疏月还要紧张,“换完了?那我睁眼了?” 薛疏月嘲弄地笑了一下,刚刚让她换衣服的时候不是很神气吗?怎么这么快就败下阵来了,原来这裴昭野是个纸老虎啊。 第20章 “还没有呢将军,劳烦您继续闭着眼睛。”薛疏月没理他,转身去开门。 门口站的居然是冷七,她刚要下意识地喊冷七,却发现在裴昭野的眼里,她们并不相识,于是改口道。 “这位兄弟,您有事吗?” “夫人好,我叫冷七,我来找裴将军。”裴昭野睁开眼睛,这时已经站在薛疏月的身后,“冷首领,进来讲话。” 冷七看了他们二人一眼,二人耳朵都红透,尤其是薛疏月,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刚刚哭过的样子,他微微皱眉。 三人一同走进房中,裴昭野在最后面关门,眼神在冷七和薛疏月之间转了一下。 “冷首领此番何意?” “多谢裴将军愿意涉险前往我黑龙寨,寨中如今的寨主,奸杀乱淫,无恶不作,百姓苦不堪言,但我寨中兄弟,大多数侠肝义胆,还请裴将军主持公道,还我黑龙寨安宁。” “寨中兄弟多数以寨中大当家马首是瞻,他们虽然本性纯良,但也被要挟着做了许多坏事,只有从源头上,杀了如今的寨主,才能彻底解决问题,不过这坏人若是我来做,那是万万不合适的。” 冷七跪下冲裴昭野诚恳抱 拳,薛疏月站在裴昭野旁边,心里惊诧,冷七怎么如此会演戏,演起这匪帮首领来,也是毫不逊色啊,她与冷七相识数十年,怎么之前没看出来他竟有如此天赋。 “冷首领万万不可行此大礼,我知冷首领念及往日旧情,迟迟不敢下手,放心,包在本帅身上。”裴昭野为冷七倒了一杯水,二人干杯,视为约定。 “这位娘子是?”冷七问。 “与我扮演夫妻的人,寨中大当家晚上邀请我们赴宴,我会趁此机会,将他一击毙命,到时候,冷首领只管接手黑龙寨就好。” “不过冷首领需保证,事成之后,黑龙寨不可再骚扰百姓。” * 傍晚,红霞漫过天边,如同沁了血一般红,薛疏月和裴昭野被寨主邀请赴宴,他们二人并排而坐,这时候薛疏月才看见了冷七口中奸杀乱淫的债主,果不其然,看面相就知道此人是极端好色之徒,色欲熏心,一见到薛疏月,一双眼睛直勾勾就看着薛疏月胸前的弧度,看的薛疏月想将他的眼睛挖下来。 “这位娘子,看我寨中如何,要不要多留几日。”那寨主看着薛疏月,直流口水。 据冷七所说,今晚寨主意图将薛疏月迷晕,至于是她丈夫的裴昭野,当然是一同迷晕,拿去给山上的野狼加餐。 不过还好冷七提前给了他们解毒药,所以薛疏月大大方方地将这杯酒喝了下去,忍着恶心,巧笑嫣然道,“当然可以啊,寨主,希望您别嫌我们夫妻过多叨扰。” “这是我们寨子的二当家,冷七。”寨主借着介绍凑了过来, 本来是薛疏月跟裴昭野并排,寨主说着话,就将裴昭野挤到一边,凑到薛疏月身边。 裴昭野脸色发青,他哪里被这样无视过。 这匪徒哪里见过薛疏月这样的美人,握着薛疏月的手腕,“夫人,我看你我投缘,再与我同饮一杯酒吧。” “好啊,寨主。”尽管薛疏月心中直犯恶心,但是看到裴昭野被挤到一边的样子,心中很是畅快啊,堂堂定国将军裴昭野,哪里会有如此受挫的时候。 按他们的计划,薛疏月今晚会被迷晕,送到寨主的房间,而裴昭野会及时出现,将寨主绳之以法。 翌日,冷七会告知寨中兄弟,寨主昨日酒醉暴毙,由他接管整个山寨。 当然,这只是告诉裴昭野的版本,以冷七的身手,就算将整个寨子的人都杀了都不在话下,何苦兜这么大一圈子,把裴昭野叫过来。 薛疏月跟冷七真正的目的,是独自前来的裴昭野。 冷七给裴昭野的,可不是真正的解毒药,到时候他会被迷晕,然后接下来,就是死在这里。 到最后也只能遗憾,定国将军战略失策,于剿匪途中遗憾牺牲。 那日薛疏月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冷七本来觉得匪夷所思,没人会同意的,只身前往土匪窝,也太过自信,就算是裴昭野急于剿匪,也没这个必要,但没成想,到最后,裴昭野居然真的同意了。 “小姐,为何裴将军会答应前来黑龙寨,他完全可以将黑龙寨端了,一并缴获。” “因为我没见过任何一个人,同他一般爱戴百姓,他本就是这样的人,死板的可笑。”薛疏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暗含嘲弄。 因为死板,所以信守承诺,不伤黑龙寨一兵一卒,只身涉险前来。 薛疏月见过太多所谓的武将,他们爱的,只是军功而已,唯有裴昭野,可能是因为他出身贫穷,他无比关爱百姓。 只要能为百姓好,他在所不辞。 无趣的人,薛疏月心想,可下一秒,薛疏月眼中无趣的人就凑了过来,挤走了强硬地靠在薛疏月身边的寨主。 “寨主,同我夫人聊什么呢?同我聊聊。”裴昭野强势搂住薛疏月的肩膀,眼眸微眯,释放出威慑。 寨主肥厚的身躯为之一震,讪讪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兄弟,你看着不像世家子弟啊,感觉身上有杀伐之气。” “在下父亲酷爱舞刀弄枪,自然略微识得一些皮毛。” “夫君。”薛疏月柔声唤道,然后凑过去,她心中疑惑道,说好的戏本中,没有这段啊,而且裴昭野装成的是一个世家公子,哪有世家公子眼神这样凶狠的啊。 裴昭野怎么如此沉不住气,她这个被占便宜的都没说什么呢? “将军,这是何意?”薛疏月低声凑过去,在他耳边说道。 “他碰你的时候,为何不躲?” 薛疏月心头一颤,然后嘴硬道,“这是我的职责。” “刚刚笑的真难看。”男人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薛疏月缩了缩脖子,抬起头只看见男人绷紧的下颚。 寨主对薛疏月的碰触是骚扰,但裴昭野的也是,这件事并不会因为裴昭野长得帅而改变,更何况裴昭野刚刚让她换衣服的事情,薛疏月还记在心里。 但薛疏月并没有将他的手扫开,反正一会迷药发作,裴昭野就会倒下了。 还有一个原因,或许是因为之前已经有过接触,她对裴昭野的碰触,好像并没有这么抵触。 薛疏月心不在焉地夹着菜,这时听到突然闷哼一声,裴昭野倒了下来。 寨主尖叫一声,“大兄弟怎么了?” 计划奏效了,薛疏月看着这个场景,得意地笑了一下,接着寨主也倒了下来,她指挥着冷七,眼中泛着冷意。 “冷七,帮我杀了裴昭野。” 她的语气冰冷。 但冷七只是面目含笑,眉眼间笑容渗人,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无动于衷。 “冷七,你怎么不动手?” 薛疏月看着她诡异的笑容往后退,她察觉到不好,但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头脑昏厥。 终于,没力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 终于写完了呜呜呜呜,祝大家看文开心[比心],下一章23号中午更,23号晚会再更一章 第16章 薛疏月再次醒来,只见全身被五花大绑,周围环境幽暗,光亮甚微,周遭蔓延着灰尘。 薛疏月被灰尘呛的咳了一下,她心中暗道糟糕,此地昏暗,伸手不见五指,薛疏月猜测,此地是寨子中的地下室,比寻常地带都要寒冷,薛疏月环视了一下,什么都看不清。 黑夜中听觉格外敏感,这时她听到了另一个人的呼吸声,薛疏月吓得不敢动,缓慢地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腿部被绑的很紧,根本起不来,她蠕动着身体,感受自己的脚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是油灯! 还好她身上带了火石,她挪过去,摸着黑凭着直觉将油灯打开。 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薛疏月的视野,她心思稍稍安定下来,刚刚一转身,就看到裴昭野坐在地上盯着自己,目光如炬。 灯光的阴影遮住了他的双眼,更显他眉眼深邃,裴昭野本就长得人高马大,曲着腿坐在地上,眼底是毫不留情的冷漠。 他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薛疏月,释放着危险的气息,想起今日的计划,薛疏月那一刻觉得,他是地狱中来索命的修罗,让她一命还一命。 “鬼啊!” 薛疏月被吓了一跳,大喊出声,啪的一声,油灯落地,一瞬间地下室周围的光都熄灭,不过并未完全灭,很快又亮起来。 薛疏月忙不迭地捡起油灯,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土墙,声音发抖地唤了一声,“将军。” 她面上镇定,但是正在心中暗自盘算,裴昭野不是被她下药毒晕了吗,为何会在此?她明明亲眼看到裴昭野喝下了药。 他脚边有绳子,显然是自己挣脱开的,那么就证明他也是被绑来的。 事到如今,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她心中已有定论,但她始终不敢相信,那就是冷七背叛她了。 第21章 怎么可能。在薛家呆了二十余年,她怎么也想不到为她父亲鞠躬尽瘁的贴身侍卫居然背叛她薛家! 冷七!她要找冷七要一个解释,她薛家待冷七如自家孩子,她与冷七二人自小一起长大,她不信冷七会背叛她。 近几日的事情历历在目,想到冷七前几 日迟迟未到的回信,怪不得她薛家人尽灭,独他一个暗卫活了下来,原来他早就被那贼人策反,与他们狼狈为奸。 这世界到底还有何人可信,她背后的绳子磨得手腕生疼,她挣脱了一下,但是无果,不知是谁绑的,这绳子格外的紧,她挣脱不开,手腕处被磨出血丝。 而裴昭野此时站了起来,他不知道何时解开了绳子,他眼神清明,望着她的眼十分淡漠,不含任何感情,就像是在看一件死物一样。 冷七下的迷药量并不算少,薛疏月亲眼看到,裴昭野喝了不少酒,按理来说不会这么快就清醒,除非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裴昭野从头到尾就知道,此行动的目的,并提前一步换了杯中的酒。 他此刻靠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他长得高,需得弯下身来才行,裴昭野索性半蹲了下来,站着的薛疏月比他高不了多少,他宽厚身躯挡住火光,薛疏月额间溢出一滴汗。 还好,是人,不是鬼,事到如今,薛疏月只能将计就计。 “将军,能不能为妾身解开绳子。”她柔声说道,表情依旧是一贯地无助,往日这一招都有用,裴昭野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也难抵这女子柔情。 “你刚刚对本帅出现在这里,好像很惊讶?为何呢,你与我一同前来,应该一同被绑才对。”薛疏月靠在墙边,拿起了手边的一块石头,盘算着在这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地下室中,她战胜裴昭野的可能。 “而且,还觉得本帅是鬼。”裴昭野一步步走近,薛疏月一步步向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他的语气危险。 “妾身怎么会觉得将军是鬼,将军说笑。”薛疏月急的额间满是细汗,看着裴昭野的眼神中就透露出来了心虚。 经薛疏月暗中盘算后,她战胜裴昭野的可能是,毫无可能,她刚刚中了迷药,现在四肢无力,若是裴昭野中了药,都不一定能战胜她,更别说裴昭野还没中药,裴昭野一只手就能将她掐死。 “那我来同你说说,为什么你会觉得,出现在你身前的这个人,会是鬼。”裴昭野将她抵在墙上,盯着她的眼睛。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除非你认为,本该出现在你面前的,是应该个死人。”裴昭野凑近她,将她按在墙上,一句话让她如赘冰窟,薛疏月抖了抖,裴昭野这时候替她缕了一下额间已经被汗打湿的碎发,满是柔情,但薛疏月浑身却只能感到战栗,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抖什么?”裴昭野的手轻柔地拂过她的脸。 “被我猜中了?”眼前的人温柔的笑道,但薛疏月却觉得,眼前人笑的可怕,她抖得更厉害了。 薛疏月没听过裴昭野这样的声音,他声音一向低沉沙哑,但是如今还带着一丝不满和满腔的愤怒。 “将军,妾身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手臂被裴昭野捏的很痛,她被握住双臂,动弹不得,她目光心虚地望向别处。 “听不懂?”裴昭野冷笑了一下,然后用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下巴。 “”那我就挑明了说,你,想杀了本帅。”裴昭野语气笃定,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杀气。 薛疏月抠着身后的土墙,咽了下口水,的确,裴昭野全部都猜对了,她是要杀了他没错。 她不敢说话,小腿在打颤,看着裴昭野此刻的神情,她知道自己死期要到了,一个定国将军不会忍受她一个小女子三番四次在她头上动土。 裴昭野向前一步,直接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他一只手就能握住薛疏月的整个脖颈,“本帅自问对你仁至义尽,并无任何不妥,但你居然妄想要杀了本帅。” “这下子能听懂了,要不要我再为你重复一遍啊,你要杀了本帅,你说,本帅该怎么对你?”裴昭野的高大身影笼罩着她,他纹丝不动,指甲因过于用力耳边深深陷进皮肉,骨节处泛出骇人的青白色,那点细微的痛处,远远不及他现在心头之痛。 “妾身怎么想杀了你呢,将军,妾身顾客伶仃,若不是将军,怕不是早就被冻死在山林之中了,怎么会想要杀了将军呢?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将军是不是听信了谁的话,误会妾身了。” “误会什么?误会你伙同黑龙寨首领,泄露我剿匪路线,让我身受重伤,然后想从天而降,救我于水火之中?” “嗯?月夫人,耍我好玩吗?” “还是误会你同冷七计划,背地里想要置我于死地。” “还是误会你从一开始就是骗本帅的,从一开始的身份就是假的。” “还是误会你让我一次次心软” 裴昭野并不是猜测,而是肯定,自知死到临头。 薛疏月也收起了她那副故作柔弱的神情,她的眼神中,是丝毫不掩饰的野心,熊熊烈火在她眼中燃烧,“我是要杀了你怎样?” “我骗你怎么了?裴昭野。”薛疏月的眼神毫无畏惧地直视。 “在山洞中我受的伤,不比你轻!”她推开裴昭野的手,目光灼灼地看向他。 “还有说我让你一次次心软,裴昭野,有人逼你吗?没有人逼你做这些事情吧,从头到尾,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啊。”薛疏月摊开手,嘴角是嘲弄。 “事情败露,要杀要剐,我随你。”她无所谓地看着裴昭野,眼神冰冷。 她冷笑了一下,也不自称妾身了,对裴昭野也是没有丝毫敬意。 “很好。”裴昭野笑了。 他一双大手箍住她脖子,她脖颈纤细,青筋暴起,稍有不慎就会丧命在裴昭野手下,他手中的力道,刚好控制在能让薛疏月满脸狰狞的程度。 “那我就送你去死。” 薛疏月想要挣脱,因此满脸通红,青筋暴起,“裴昭野,你杀了我吧!” 她大声喊道,眼底是视死如归的决心,两行清泪落下。 随着她说话,脖颈处的肌肤颤动,裴昭野握在她脖颈处的手略微泄了力,薛疏月知道裴昭野的力道,这力道,便是没存心想杀她。 “与其杀了你,倒不如让你受折磨。” “将军便是也知道,我为何要杀你吧,既然早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何不戳穿我,在这同我虚与委蛇?” “为何?那你来说说,为何要杀我?”裴昭野的手泄了力,薛疏月见过裴昭野与战场上杀人的不眨眼的样子,此时看裴昭野的眼睛便是知道,他不会再杀她了,或者说,裴昭野可能一开始就没想过杀她。 “嗯?”裴昭野的手滑过薛疏月的脸颊,他的手指冰凉,滑过薛疏月的肌肤,引起阵阵战栗,薛疏月偏过头,被裴昭野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我的身份,将军,不是都知道了吗?在这同我装什么傻?”薛疏月怒目圆瞪,一双美眸水汪汪地洋溢着怒意。 裴昭野冷笑一声,然后手划到她的脖颈处,手指轻柔地在她的脖颈处滑过,薛疏月本身就怕痒,现在更是难以忍受。 “别折磨我,你要杀就杀,要剐就剐,堂堂定国将军,在这折磨我一个小女子,有什么能耐?”薛疏月整个上身都蜷了起来,裴昭野此刻站在她对面,她整个人都缩进了裴昭野怀中 “好啊。”裴昭野彻底放开了手中的力道,薛疏月的身体无力地滑落,然后跌在地上。 “折磨你?是你在折磨我吧,不声不响的前来,蓄意勾引,然后又洋洋洒洒地离开,设计让我受伤,然后上演一出好戏让我感动?” “月夫人,你我之间,到底是谁折磨谁?”裴昭野紧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溢出。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便也不过多狡辩了。”薛疏月将自己的脖颈送到裴昭野的手上。 “不,我是不是该叫你,薛大小姐了,薛疏月。”裴昭野的手腕渐渐收紧,薛疏月没想到裴昭野似乎真想要杀了自己,最后看向 “我听不懂将军在说什么?”薛疏月想 明明早就知道裴昭野知晓自己的身份了,却还是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恍惚了一下,数不清多长时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空旷的地下室内,此刻传来脚步声,来人一身黑衣,竟是冷七。 “冷七,为何你背叛我薛家,我薛家待你不薄,你为何背叛我薛家。” 冷七年岁与她相差无几,二人情同手足,薛疏月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好像不认识冷七了。 冷七冰冷的眼里是无穷尽的骇意,眼眸中不带一丝感情,薛疏月往后退了一步,这时候 裴昭野扶住她的腰,无形之中给了她安定的能量。 “冷七,不用同她废话,让她把东西交出来,直接送她走,别忘了,你身体中的毒,拿到绣图,你就能拿到解药。” 第22章 此人站的离他们很远,薛疏月听着这道声音,顿时觉得有点耳熟,但薛疏月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这人一身黑衣斗笠,几乎将全身都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只是看着薛疏月,便让她觉得浑身不适。 “冷七,拿到绣图,这解药就是你的了,至于裴将军,既然来了,也就都别走了。” “对不起,小姐。”冷七走到她的身后,用刀扼住她的脖子。 “冷七。”薛疏月的语气平静,“你是一开始就在骗我,骗父亲,骗薛家吗?” 冷七明明是挟持的人,却连握着刀的手都发抖,手把刀紧攥着,但是却半分都没伤到薛疏月。 第17章 薛疏月大喊着冷七的名字,“冷七,你不能杀我,你忘了是我父亲把你从乞丐窝中捡出来!” 其实坦白来讲,她薛家跟冷七,从来不是主仆,而是无血缘关系的亲人。 冷七楞了一下,鲜血喷涌而出,溅到了薛疏月的脸上,将冷七被折磨地喘着粗气,“小姐,将绣图交出来吧,你护不住的。” “小姐将绣图交出来,属下就能护住你的命。” “冷七,你怕是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薛疏月为他擦了下嘴角的血。 冷七将手中的刀放下,薛疏月不知道冷七是因为紧张还是为何,甚至连刀都拿反了,她也是这才发现,冷七用来抵着她脖子的,竟然是刀背,一番折腾下来,薛疏月的脖子也是只是略微有红痕。 裴昭野此刻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向他们走了过来,“真是一出好戏啊,不过看来,并没有我的戏份。” “平远候,本将就先行撤退了,这看起来与本将并无关系。” “他们薛家的事,本将就不掺和了。” 那男生声音十分沙哑,看起来年岁已久,裴昭野口中所说的平远候是谁,薛疏月知道,此人乃皇帝一母同胞,自愿放弃皇位,为人公正清廉,但总爱过闲云野鹤的生活,淡泊名利。 百姓之中谁听到平远候,不感叹一声,当真是君子风范啊。 但百姓口中颇有君子风范的人,此刻正在谋财害命,薛疏月此刻豁然开朗,一个淡泊名利的人,怎会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他淡泊名利?大概是一开始,就是谎言了。 他们空中的绣图,薛疏月一无所知,她父亲死前并未告诉她,但为了活命,她此刻也不能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你杀了我,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说的有道理,那薛小姐,要不要将这绣图交出来,我能保你不死,你的侍卫我也可留住一命。” “你将我们放了,我便将绣图藏匿地点告知于你。” “薛小姐莫不是当我是傻子。”那男人声音极其沙哑,有点像木头摩擦的声音,听得薛疏月浑身难受。 “我让冷七杀了你,他迟迟不下手,我看你也未必知道什么?今日,你们主仆就一起下地狱去吧。” 那男人拿着刀冲薛疏月走来,那男人速度极快,显然是个练家子,可薛疏月这时突然记起,平远候年幼时中蛇毒,腿瘸了一只,无法行走,为何现在眼前的这个人,脚步飞快。 薛疏月一声惊呼,随后用袖口掩住视线,冷七此刻站在她面前。 平远候大手一挥,冷七顿时表情狰狞,饱受噬心之痛,难以站立,裴昭野于一旁远观,并没有参加战局的打算,他站在周围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宛若局外之人。 “别看了,薛小姐,你同裴将军都中了我下的四肢无力的药,他救不了你。” 可薛疏月心知肚明,裴昭野并未中药,要不然也不会醒来这么早,中药的,自始至终,只有她一人而已。 或许还有冷七,但冷七此时,成那男人的刀直直地朝薛疏月的心脏中刺过来,薛疏月躲避不了,紧闭双眼。 耳边刀尖擦过,裴昭野不知从哪弄来一短刀,和平远候对峙,刀尖无眼,二人短兵相接,一时间薛疏月的耳边全是刀尖碰撞之声。 冷七紧紧攥着心脏,“小姐,我对不起薛家。” 纵然薛疏月恨意难以消减,可多年情谊不假,看到冷七如此模样,薛疏月就连一句怪罪的话也说不去。 “冷七,我不原谅你,你活下来给我赎罪。” 冷七如今就连站立都困难,躺在地上,薛疏月抱着他的头,“没用了,平远候催发了毒,我对他没用了。” 他朝那边看了一下,平远候此刻专心同裴昭野缠斗,无暇顾及这边,他费力抬起头,“绣图,在薛家地窖中,我将它埋到土里了,平远候的人没发现。” “小姐带着绣图,走的越远越好,经此一战,平远候怕是不会再找小姐寻绣图了,小姐跟在裴将军身边,我信他。” “我同他交换了,我帮他引平远候出来,他帮我护住你。” “冷七!”冷七的手垂落,薛疏月拼命地喊。 平远候此刻大腿中了一刀,鲜血直流,看到他们这幅难舍难分的样子,自身疼痛难忍,但还是嘲弄道,“怎么样,薛小姐,将绣图交出来,我就让你们主仆一同活下来。” 平远候见薛疏月一脸愤恨地看着自己,也不恼,反而笑了,趁裴昭野转身的间隙,将手中的刀冲薛疏月扔过来。 薛疏月紧闭双眼,眼前鲜血喷溅,她自己都没想到,刚刚还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冷七爬了起来,替她挡了这一刀。 “小姐,替我向薛家人,说声对不起。” “冷七!”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眼前热血喷出,薛疏月拼命地捂住冷七的伤口,但是无济于事,平远候不知给冷七下了什么毒,他本身就疼痛难耐,此刻中了刀,更是奄奄一息。 “一定要……,护住……,绣图。”冷七贴在她耳边,说了这句话。 平远候显然是不敌裴昭野,砰的一声。 地下室中厌恶四处弥漫,平远候逃走了,一瞬间他就消失地无影无踪。 “该死的,又让这个老家伙跑了。” “裴将军,送我走吧。”冷七眉头紧皱,面目狰狞。 “不要,冷七,不要!”薛疏月握着冷七逐渐冰凉的手。 裴昭野走了过来,将手中的剑抵到冷七的脖颈上,“想好了?” “给我个了断吧,我太痛苦了。” 刹那间,血花飞溅, 平远候走了不算,还把唯一的出头堵住了,拿掉了向上的梯子,现在他们都出不去。 一个火把扔了下来,地下室内空气稀薄,就算不着火,他们几个人也撑不了多久,更何况这里大概是百姓存放物资的地方,干燥不说,还有许多柴火,此刻一下子就点燃了。 “薛小姐,就算你没将绣图交给我,我也让你们主仆永远在一起了,别太感谢我啊。” “因为绣图可以再找,但是我绝不留下隐患,让自己处于危险中。” “平远候,此仇,我裴昭野记下了。”裴昭野用剑指着他。 平远候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没有梯子,地下室太高了,根本上不去,更何况这周围还在着火,他们活不了多久了。 裴昭野放下手中的刀,然后开始去地下室周围翻找,他也受了伤,虽然受的不重,身上弥散着血腥气,“将军,你在找什么,我帮你一起。” “这地下室中肯定配有通风的天窗,这是唯一的出路了。” “冷七,我会替你,替薛家一起活下去的。”薛疏月的手在冷七的脸上轻轻拂过,冷七闭上了眼,薛疏月迅速起身,寻找天窗。 果不其然,这天窗刚刚被盖住了,裴昭野眼疾手快,他长的高,很轻松就碰到了地窖中通风的天窗,天窗的距离刚好能通过一个人,但是裴昭野能够很轻松的上去,不代表薛疏月能。 裴昭野纵身一跃,跳到了天窗上,然后回身看着薛疏月。 他高大身影遮住天窗所有缝隙,薛疏月站在底下,看着头顶的裴昭野。 “将军!” “薛小姐刚刚不是还很生气?”裴昭野语气冷漠,看着薛疏月的眼中不含任何感情。 “方才是我利欲熏心,我知错了将军。”薛疏月急的满头大汗,在原地直打转,看着眼前的裴昭野没有任何救她的意思,她彻底慌了。 早知道刚刚就不这么硬 气了,对,冷七不是同裴昭野做了交易吗? “裴将军,你答应冷七,护着我的。” “护着你?冷七可没说,我要护着的是个要杀我之人,你之前对我屡次进犯,甚至同冷七设计害我,过往之事我一概不究,但今日你居然想杀本帅。” “我同冷七的承诺,已经兑现,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平远候的追杀下了。” 周围漫天火光映在薛疏月的眼中,明明周围熊熊大火,但薛疏月心中还是一贯冰冷。 她缓过神,像是下定了决心,“我知道将军,想要什么,妾身……愿意。”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就红的如同苹果一般,这时候烟呛了一下,薛疏月咳了一声。 第23章 她听到裴昭野问,“当真?” “小女子说话,句句属实。” 刹那间,裴昭野落地,握住薛疏月的腰,想要将她拖上去。 “等等。” 薛疏月走到冷七的尸体之前,在他腰身摸索了一下,拿到了冷七身上的玉佩。 “走吧,将军。” 薛疏月深深地看了冷七一眼,随后就被裴昭野带离地窖。 到了地窖之外,薛疏月脱力一般,跪在地上,终于死里逃生,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为避免平远候的追杀,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所以,将军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 “从头到尾,都只不过是在陪我演戏?” 裴昭野咽了下口水,最后嗯了一声,想要扶她起来,却被薛疏月一把甩开,“将军你觉得这样耍我很有趣吗?” 一气之下,薛疏月加快了脚步,想要甩掉裴昭野,但薛疏月的步速怎可能有裴昭野的快,很快薛疏月就被追上了。 作者有话说: ---------------------- 小天使们在评论区多多和我互动吧[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18章 山路上碎石多,薛疏月一时不查,被拌得跌在了地上,膝盖被擦破,她白色的裙子瞬间染血,一瞬间她泪水决堤,无助地跪在地上,但还是忍着没哭。 她战了一下,发现站不起来,裴昭野见此,提着她的腋窝将她扶起。 “摔哪了?还能走吗?本帅扶你?”裴昭野依旧面容冷峻,向眼前的人伸出了援手。 刹那间薛疏月泪水夺眶而出,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见裴昭野看过来,一双杏眼忽闪忽闪地眨着,洋装没落泪。 “不用。”她嘴唇微微撅起,满是委屈,冷七不在了,她薛家在这事情上的最后一个人也不在了,为了活命还要搭上自己,委身于裴昭野这个军中粗汉。 谁料下一秒,裴昭野直接揽着她的腰身,将她抗起,“我都说了不用!” 薛疏月的腿在裴昭野的肩上扑腾,“老实点,我说过,你的命是本帅的。” 啪地一声,裴昭野拍了下她的屁股。 “裴昭野!”女子悲伤情绪被冲淡,只留着裴昭野的动作满是羞辱的意味。 “谁允许你碰我了,登徒子!”薛疏月现在心中不顺,自己的伪装终于被拆下,她也不再伪装柔弱,在裴昭野面前张牙舞爪。 从前薛疏月的形象总是柔弱无助,现在这一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看起来格外地鲜活。 裴昭野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然后扛着她继续走,山路颠簸,裴昭野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山洞。 裴昭野把薛疏月放在地上,薛疏月瘫在地上,眼神空洞。 他将瘫倒的她扶起,见她终于回神,冲他望过来。 “将军也觉得我很可笑吧。”山顶里阴冷,薛疏月本就穿的单薄,她将头靠在膝盖窝处,缩成小小一团。 裴昭野知道今日经历对她来说,是一场很重的打击,但人本来就是从一场场打击中走出来,最后变得无坚不摧,心如磐石般坚硬。 她静静地坐在地上,没有一点生机。 在裴昭野眼里,他本来以为她会寻死觅活,毕竟这女子平时娇弱无力,他担心她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但最后,薛疏月只满眼愤恨地盯着前方,“我不会放过平远候的。” 她的言论,完全是以卵击石,就算是裴昭野也不能大言不惭地说出这种话。 裴昭野知道自己多虑了,他第一次看到在她柔弱外表下,如野草般顽强的内心。 “还有你,你为何杀了冷七!”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满腔怨恨地拿起手边的石头,扔到了裴昭野的背上。 “我同冷七相识一场,自然不能看他饱受毒发折磨,他已经毒发,活不下来了,又或者说,平远候一开始就没想让他活。” “冷七……。”薛疏月手中紧攥着冷七的玉佩。 裴昭野的语气悲凉,跨了一步,走到薛疏月的身边。 “我言而有信,答应了冷七的事情,就都会做到,之前答应护你平安,便没拆穿你身份。” “薛小姐,是不是也要履行诺言呢?” 薛疏月心中忐忑,这时才意识到她为了让裴昭野将自己带走,到底许诺了什么。 “将军,从前我还沾沾自喜,以为我能将久战沙场的定国将军玩弄在鼓掌之中,却没想到,到头来,终究是作茧自缚。” 你确实将久战沙场的定国将军玩弄在鼓掌之中,裴昭野按了按眉心,突然发觉自己眼前这个女子好像能突然牵动自己的心绪。 “将军是从何时同冷七计划这一切的?” “在我得知你身份后,联想到了你和冷七的关系,我去找冷七谈判,计划了今日的事,从头到尾,不过是要让平远候相信,那绣图不在你手里。” “他留着冷七,唯一的用处也只是引你出来。” “所以说,冷七的死是必然,平远候自小便在他身体内下了毒,知道他其心有异,便不会六他多久了。” “是薛家害了他,是我害了他。”薛疏月哭的更大声。 裴昭野凑过来,搂住了她的肩膀,他从身后拥着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在怀里,女子身躯发抖。 裴昭野将他的大氅垫在二人身下,二人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相贴,这不是他们靠的最近的一次,但却是二人最紧张的一次。 隔着薄薄的衣服,心跳声震耳欲聋,薛疏月此刻抬头,发现裴昭野也呼吸粗重,看着她的眼神意味不明。 薛疏月知道下一步会做什么,她禁闭眼睛,长睫如羽,裴昭野靠近,这长睫扫到了他的脸上,他不由得心痒。 二人鼻尖对鼻尖,呼吸交融,薛疏月的手紧张地不知道往哪放,裴昭野牵着她的手,握到了自己的腰上。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薛疏月紧张地闭眼,裴昭野的气息渐渐凑了过来,薛疏月不由得想逃离,她往前挪了一步,却被裴昭野一把揽了回来,二人因此贴的更紧。 裴昭野的气息喷洒在她脖颈处,引起肌肤表层战栗,她缩着脖子,此刻脖颈处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了上来。 “紧张?” “将军……,别……,别在这里。”薛疏月已经声音发抖,不敢看裴昭野的眼睛,低下头来。 “可是我等不了了。”裴昭野此刻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的手伸向他的腹部。 她脸红地像小虾米,裴昭野一把将她的头扳过来,逼迫他和自己对视。 “躲什么?” 下一秒,裴昭野的唇轻柔地覆了上来,薛疏月的手抵在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靠近,但是她的力量微小,哪里是裴昭野的对手,裴昭野空出一只手,一只手将她的两只手腕全部攥住,然后反剪到身后。 薛疏月想挣脱,却被逼地只能挺身向前。 她用手击打这裴照野的胸膛,竭力抗拒,但奈何任她怎么推,裴昭野都巍然不动,她齿关紧闭,将裴昭野的唇瓣都咬出了血,二人唇齿间暧昧丝线牵连。 “张开。”裴昭野松开了她,额间冒出了细汗,眼底墨色翻涌,盯着薛疏月殷红又莹润的嘴唇。 薛疏月默不作声 以表示抗议,顿时要掐了一下,裴昭野的唇再一次覆了上来,趁她不备,肆意地略夺她的呼吸。 她被掐着下巴,任人摆弄,血腥气在二人的唇齿之间蔓延。 裴昭野灼热的手放在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怀中带,她小小一只,只得无助地攀住裴昭野的肩膀。 不知是过了多久,裴昭野才餍足般放开她,她无力的靠在裴昭野肩头上。 下一秒裴昭野的手伸向她的腰间,她立马如惊弓之鸟一般,握住他的手,薛疏月的手小,需得两只手才能握住裴昭野的一只手。 “将军,不要。” 一双柔夷握住自己,裴昭野又心生旖旎,他望着薛疏月的唇瓣,又狠狠地吻了上去,“只是帮你整理整理衣服而已。” “将你的帕子给我。” 薛疏月不明所以,但还是将自己的帕子递了上去。 裴昭野伸手,将她被弄乱的衣服整理好,然后起身,拿起她的帕子背过身去。 空气中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薛疏月捂住鼻子,无助地蜷在地上,裴昭野把她的帕子拿走了,他怎么就这么爱糟践自己的帕子。 只见一会之后,薛疏月的帕子就被扔在地上,团成一团,皱皱巴巴的,裴昭野干了什么,不言而喻。 裴昭野此刻走过来,将她抱住,被薛疏月一把推开。 “将军,您没洗手。” 倒真是娇气,裴昭野生了逗弄她的心思,想要用手掐住她的脸,但想到这样的话,必定会惹恼她,便只能做罢,去洞外找了条小溪把手洗了。 临走的时候,裴昭野还把那帕子捡了起来。 第24章 “你还要这帕子吗?” “不要了!” 薛疏月心中悲愤,也不想理他,一股怨气不知道往哪撒,等缓过神来,已经眼泪纵横,眼角满是泪。 裴昭野此刻已经洗完手回来,他伸手过来,抚摸她的脸,只感受到手心一阵濡湿。 “你从前的所作所为,对我只是利用?”裴昭野声音沙哑。 “将军英姿煞爽,令小女子心驰神往,如今将军此举,小女子感激涕零。”薛疏月的声音冰冷,不含任何感情。 听到她的回答,裴昭野顿了顿,随后起身,恍惚之间,薛疏月听见他叹a了口气,好似在无奈。 那一声叹气好像是错觉,因为下一秒裴昭野就语气强势,“不会说谎的话,就别说了,既然你对我无意,那便再好不过了,你我之间,只是交易而已。” “再给你一段时间,我裴昭野不喜欢强迫别人。” 只是交易而已,薛疏月躺在地上,重复默念这句话,她的心思沉重,她无法把自己当成筹码,来为自己换得生的希望。 见裴昭野在一旁不动声色,薛疏月起身,皎洁的月光透过洞口洒在她的头发上,长发如瀑布般倾泻,眼角的泪如水滴般晶莹。 她将冷七的玉佩握在手心,暗自下定决心,灭门之仇,他不报,誓不为人。 作者有话说: ---------------------- 对不起宝宝萌,好几天没更了,其实最近是在修文,感觉前边写的不是很好,默默修文中,这几天应该会天天更新的,因为要赶榜单[可怜]。 写小说真的好难,回头看,我居然写了这么多字了,但我真的很喜欢薛疏月这个角色,这几天复盘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她的内心,终于懂了角色和作者是共同成长的这句话,我们疏月就是无论遇到什么苦难都永远不会放弃的那一种人[撒花],哈哈哈我也是,所以我一定会尽全力,将这本书写到最好[彩虹屁],黑龙寨的那两章,可能要大改,感觉写的不太好,改完后会在章后加标题说明的,大概就是这几天啦。 第19章 薛疏月身上沾满了血,刚刚在地窖中,她的身上不免也被喷到了许多的血,再加上二人刚才一路颠沛流离,她浑身都是难以忍受的味道,她看着自己都是泥土的,就连指甲缝中都满是泥土,她忍受不了。 她冲呆在一旁的裴昭野问,“将军可知这周围小溪在何处?” “出洞口右转。”裴昭野起身,“夜里山路崎岖,险象丛生,我同你一起过去。” 裴昭野在前方引路,山路颠簸,他冷声道,“牵着我的手。” 薛疏月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牵住了裴昭野的袖口,不料男人一把甩开她的手,攥住了她的手掌。 “牵这里,走丢了我可不管,我看你真的想去喂狼了。”薛疏月本来还犹豫,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作罢了,她可不想手臂再被野兽咬一次,那野兽牙齿锋利,活生生从她胳膊上扒下来一层皮。 她只好任由裴昭野牵着她到了小溪旁,夜里小溪被月光照的波光粼粼,薛疏月用流水洗掉自己手上的脏污,手指慢慢变得净白。 裴昭野就在一旁看着,并未接近,月光下,树影朦胧,薛疏月想要转身,跟裴昭野走回山洞,但刚转身走了一步,就在她下一步刚准备迈开腿的时候,脚尖落地处,地面微微塌陷。 薛疏月惊讶地叫了一声,但还好薛疏月身子轻,及时稳住了平衡,但凡这个人没注意到,踏了进去,怕是就要中计了。 薛疏月去查看了一下,猜测大概是村民用来捕兽设下的陷阱,表面都是杂草,盖上了一些泥土,万幸的是,薛疏月刚刚踏上去就发现了。 “怎么了?”身后传来裴昭野担忧的声音,薛疏月劫后余生一般拍了拍自己的心脏处。 “没事,将军,妾身只是……,只是见了一条蛇而已。”薛疏月小心翼翼地从这陷阱处挪开脚,然后在地上撒了些尘土和尘土,知道表面毫无破绽,她同裴昭野扯了慌,准备假装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这林中的确蛇虫鼠蚁多,不必害怕,只要你不去招惹它们,一般是不会主动攻击你的。” “将军,我们回去吧。”临走的时候薛疏月看了看这陷阱,暗自记下了这陷阱的位置。 裴昭野走在前方,周围寒风萧瑟,薛疏月又朝那个洞口处望了望,那洞口处看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破绽,外表和其他地面相同。 谁能想到这是个捕兽的陷阱呢,薛疏月同裴昭野回了洞中,然后躺在地上,她同裴昭野背靠背,她手心紧紧攥着冷七的玉佩,耳边是裴昭野深沉的呼吸声。 她无法忘记在山洞中刚刚的事情,她就像砧板上的鱼一般,被人予取予求,动弹不得,早知道裴昭野是此等行径,薛疏月从一开始就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去接近裴昭野,传闻中的清心寡欲,到头来还是败给了男人的本性。 冷七用性命告诉了她那绣图的地点,她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绣图,但是她就算拼命也得将这绣图拿回来,会不会就是这东西,害的她薛家上下,满门被杀。 但此时不能让裴昭野知道着绣图,她如何能甩掉裴昭野呢,裴昭野步步紧逼,寸步不离,跟在她身边,要是到了军队,她可就彻底出不来了,军队守卫森严,她无法出去,更无法不声不响地去薛家将那绣图拿出来。 她如今已经知道自己的灭门仇人是谁了,自然不需要再在裴昭野身边委曲求全了,至于平原候那边的追杀,更是暂时不足为惧,这是裴昭野的地盘,裴昭野势力大,他总不可能在裴昭野的地盘上作妖,更何况现在平远候认为绣图不在她手里。 此刻山洞中,裴昭野站在薛疏月的对面,他将上衣脱掉,漏出虬结的肌肉,他常年于沙场中征战,自然肌肉紧实,他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皮肤表层沾了薄汗,显得肌肤透亮,本该是一具完美的身躯,但是偏偏这具身躯上,刀疤纵横,满是刀伤。 背部最重的那一道伤,薛疏月认识,那是她刚进军营被挟持的时候,裴昭野为她挡下那一刀,本来血肉翻卷的伤现在已经变得结痂,细看还有薛疏月缝的丝线痕迹。 薛疏月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刀上,但是无论那一次见,薛疏月都觉得这伤触目惊心,若不是裴昭野挡了这刀,薛疏月怕是就要命丧黄泉了。 刹那间裴昭野回头,薛疏月赶紧低下了头,尽可能将头低到最低,恨不得让自己消失,裴昭野见到她如鹌鹑般的形态,笑了一下。 山洞中寂静无声,这笑声在山洞中格外明显,裴昭野也嫌少这样笑,他大多数时候都面色凝重,不够言笑 ,薛疏月听到这笑声后抬头,与裴昭野的调笑的眼神直挺挺地撞上。 “看什么?”裴昭野将衣服穿上,他打了些水,将身上的血迹洗掉,今日上的不重,虽不能及时处理伤口,但是至少要把身上的血迹洗干净,他不太喜欢血腥味。 多可笑,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居然讨厌血腥味,可每次一闻到自己身上的这种味道,他仿佛就能想到这么多年来,死在自己手下的这些百姓。 “好奇?想看的话,可以直接看,反正你又不是没看过。”裴昭野撕了布条沾了水,将自己身上的伤擦干净。 “妾身不敢如此。”薛疏月为表清白,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那身影却一直浮现在她脑海中,她活了快二十年,还是第二次见到男性的身体。 第一次也是裴昭野的,但那时她急于为裴昭野缝线,无暇顾及其他,现在她在见识到了,传说中定国将军的体魄,当真是名不虚传。 薛疏月缩回山洞的角落,躺在地上,枕的还是她捡来的稻草,后来薛疏月觉得这稻草还不如自己的胳膊,把这稻草等扔到一边了,曾几何时,她还是个娇气的千金小姐,却没想到如今连如此的风餐露宿都能格外适从了。 裴昭野此刻也合衣躺在她的身边,他寻了些干柴,洞中昏暗,只有烛光微微发亮,裴昭野平躺,她侧过头,便看到裴昭野的眼神深夜中漆黑但是发亮。 他睁开眼,望着天,似乎在思考什么。 薛疏月此刻胆战心惊,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衣领,生怕裴昭野会过来对自己做些什么。 见裴昭野看过来,薛疏月立即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她不敢睁眼,听着周围没动静了,她才敢睁眼,这一睁眼却没想到裴昭野此刻就看着他,面容冷峻,不苟言笑。 “啊!”薛疏月被吓得叫了一声,裴昭野此刻离她仅仅一寸距离,此刻裴昭野的呼吸直挺挺地同她的呼吸交融。 薛疏月第一次如此近地端详了裴昭野的五官,此人骨骼凌厉,棱角分明,尤其是眉骨特别的高,同寻常汉人不同,偏生这样的一个轮廓,生了双丹凤眼,本该含情的双眼,在他的脸上,看人倒只剩下了凉薄。 但虽然裴昭野此刻面无表情,但薛疏月隐隐感觉,他看向她的眼睛含笑,但她不太确定,自己捕捉到的,是笑意吗? 第25章 “将军,你在笑妾身吗?”薛疏月忘了自己的身份早就被拆穿,下意识说。 裴昭野也是楞了一下,随后回道,他转身俯身在薛疏月之上,遮住了薛疏月上方的大部分光,昏黄烛光下,他轮廓深邃,“是,但不是取笑。” 这虚假的身份此刻从裴昭野的口中说出来,倒是有几分别样的意味在,薛疏月推开此刻在自己上方的裴昭野,然后转过身子。 明明从前裴昭野唤过千万次这个称呼,但现在听到这句话总有种莫名的羞耻,但此刻更让她羞耻的是裴昭野的话。 不取笑她,为什么在笑,那种可能她不愿去想,也不愿去猜测,反正明日,他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今日在溪边洗手的时候,薛疏月就计划好了一切。 自上方看去,裴昭野将薛疏月的身体挡的严严实实,这时候裴昭野的手伸了过来,搭在了她的肩膀上,薛疏月顿时抖若筛糠,男人的气息透过肩膀处薄薄的肌肤处传过来,同薛疏月的气息混合到一起。 不久前在山洞中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薛疏月被按住,被人予取予求,她不能上裴昭野在这里,夺走她最珍贵的东西。 “将军,这里是山洞,做这些事是不是不太合适。”薛疏月往后挪了一下,腰身被箍住,她身子向后缩,裴昭野用极具侵蚀性地眼神看着她,他俯身停在薛疏月的上方,薛疏月眨巴这大眼睛,跟她对视。 “哪里不合适?此地寂寥无人,本帅觉得,再合适不过了。”薛疏月不知道,她这幅样子,更加激发了男人的欲望。 裴昭野本来没有这种心思,但是看向薛疏月的目光逐渐幽深。 她偏偏还能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伸出一双柔夷小手,推搡这裴昭野的肩膀,“我薛疏月并非是不守信之人,答应了将军的事情了,我自然不会反悔,还请将军也别急于一时。” 接着男人的气息汹涌地涌了过来,裴昭野霸道的,不讲武德的,吻了下来,将她口腔中的空气全部掠夺,薛疏月憋的整张脸通红,她的腰被紧紧锁住,动弹不得。 不能再这里!她用尽全力推搡裴昭野,但是于事无补,眼眶瞬间含了泪,裴昭野掐着她的下巴,忘我地同她交换气息,却没想到伸手,感受到的却是一片濡湿。 他松开了手,也放开了薛疏月,随后躺在地上,空气陷入一片沉静。 薛疏月想到了今日误踩到的那个陷阱,然后转过身看向裴昭野的宽阔后背,裴昭野睡觉的时候倒是老实,也只是吻了她,并没有要求薛疏月同他做下一步的事情,但是薛疏月知道,这件事早晚要来。 该下定决心了。 薛疏月颌眼睡觉,此刻等到再醒来后,艳阳高照,照在了薛疏月的眼皮上。 她在周围找寻,却发现裴昭野早就不见踪影。 作者有话说: ---------------------- 谢谢大家的支持,这是我的第一本书[求求你了],无论如何都会写完的。 第20章 “将军?”薛疏月下意识张开嘴,声音略微有些嘶哑,她轻咳了一下,然后环视了一下周围,只见周围有燃尽的柴火,还有裴昭野遗留在此的大氅。 她的声音空荡荡地回荡在山洞中,无人回应, 她猜测裴昭野应该是去寻吃食了,她立马将自己的衣物穿戴整齐,并从裴昭野的大氅中摸出几锭银钱。 她要趁裴昭野不在这里,赶紧跑出去!若是一直在军中,她便再也寻不到时机出去了。 她沉静地将银钱揣到自己怀中,然后向洞外走去,洞中静谧,没有任何声音,连一滴水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格外清晰。 她走到洞口处,观察了一下,此地是山林深处,人迹罕至,杂草能没到人的膝盖处,以薛疏月的身形,弯着腰在这里行走,根本不会被发现。 但是裴昭野就不一定了,他身形颀长,行走在这里山林中格外明显。 如果趁这个时候逃跑,裴昭野肯定无法找到她,他总不可能,将这山林翻了个遍吧。 却没料想到她刚刚一转身,就看见不远处一高大身影,糟了! 是裴昭野!毕竟这山林之中也不会有其他的人了。 她当即钻入离她很近草丛之中,裴昭野的身影越走越近,她蹲在草丛中,听着男人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落在地上,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男人的身影就在不远处,薛疏月当即钻入这高耸树木中,山中树木繁茂,地势复杂,裴昭野又不是地上长了眼睛,未必就能看到她。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就在身后,薛疏月决定不能在原地待命,她躬着身子逃跑,但一时不察,被地上的藤蔓绊倒,脚腕处被藤蔓缠住。 未曾料到一抬头,男人居高临下,宽阔身影笼罩着她。 他嘴角微微勾起,一双幽深的眸子盯着薛疏月,“夫人这是要去哪?” “将军。”薛疏月并未回答,只是捂住自己受伤的膝盖,弱弱地说道。 “啊。”他张开嘴巴,表情看起来很惊讶。 裴昭野此人就应该面无表情,但凡有什么比较大的表情,都会让人毛骨悚然,就如同现在的薛疏月,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明明裴昭野的手上什么都没拿,但是薛疏月莫名感觉,眼前的男人把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她动都不敢动。 “夫人怎么受伤了啊,要不要我来帮帮夫人。”他眼神冰冷,嘴角却微微勾起,看的人毛骨悚然, 阴阳怪气,幸灾乐祸,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想到了这两个词语。 “不用了,不敢麻烦将军。”薛疏月连连摆手,男人的手压在她的肩膀上,令她感到威胁,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胸前裸露的衣服。 “是不敢麻烦我,还是因为见到我心虚。”他一下一下地在她的肌肤上庇佑规律的敲打,薛疏月只能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战栗,激起她一阵阵的鸡皮疙瘩。 “妾身自己可以,就不劳烦将军了。”她推开裴昭野的手,然后只身站了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下一秒,裴昭野不顾她拒绝的话语,直接拉住她的手,将她拽了起来,“还好本帅常年练习射箭,这眼力比常人好上许多,要不然夫人受伤在此,孤立无援,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薛疏月脚踝本就受了伤,裴昭野猛地拽这么一下,她没稳住自己的身子,趔趄了一下,扑到了裴昭野的身上。 她的鼻尖蹭到裴昭野的喉结处,薛疏月猛地抬眼,看到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一下,她眨了眨眼睛,睫毛正好扫过裴昭野的下巴。 薛疏月明显看到,男人下巴处的皮肤骤缩了一下。 男人低头,下意识扶住她,他的鼻息喷洒在薛疏月的眼皮上,薛疏月的眼皮颤了颤,推开了男人。 红霞漫上耳根,薛疏月感受到自己的耳朵发烫,这时候裴昭野突然坏心思地捏了捏她的耳垂,还故作无辜。 “耳朵怎么了,这么红,夫人莫不是伤口感染了,发烧了?”裴昭野一脸严肃,薛疏月也不知道他刻意装的,还是本身就是如此。 她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用力想要将男人推开,她用手抵着男人的胸膛,却怎么也推不开。 “没事吧。”男人关切的话语传来,令薛疏月有点恼火。 男人的说这话的时候,呼吸还喷洒在她的周围,二人的身体只隔着一层薄薄的衣物,她看着男人略微有些上扬的眼角,心中确信,裴昭野就是生了坏心思。 周围是沙沙的风声,吹散了耳根处的热意,二人的呼吸近在咫尺。 刚刚推开的时候,她的手放在裴昭野的胸膛处,此刻却是变了意味,她想偷偷把手挪开,却没料到男人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 “夫人,这是何意。”男人贴着她耳边说。 薛疏月听到了磅礴的心跳声,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却没料想一抬头,看到的就是裴昭野因为咽口水而不断滚动的喉结。 她这才意识到,这不是她的心跳声,是裴昭野的。 她慌张地推开眼前的男人,站在原地,紧紧扣着自己的手指,看着眼前的裴昭野,薛疏月只觉得男人的眼睛可怕,像是锁定了猎物,死死地盯着她。 薛疏月猛地一用力,推开了裴昭野的手,裴昭野的脸顿时就沉了下来,握着她的手愣在原地,冷哼了一声,在薛疏月转身的瞬间,握住了她的手臂。 “夫人还没回答本帅的问题,夫人想要去何处?”裴昭野掐着薛疏月的胳膊,那双漆黑的眸子动也不动地看着薛疏月,眼神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薛疏月支支吾吾道,想把自己的手从裴昭野的手中抽出来,但是却失败了,她的手臂被男人死死地抓住,留下了几道指印,“妾身只是想去这一旁的小溪中,清洗一下身体而已,不料被这藤蔓刺伤脚踝。” “原来是这样啊。”他尾音拖得有些长。 “本帅还以为,夫人出尔反尔,想要逃跑呢。”裴昭野的大手顺着她的胳膊往下滑,用指腹轻轻在她的手腕处打转,那双狭长的丹凤眼释放着危险的气息,令薛疏月发寒。 第26章 薛疏月只觉得那双攥着她的手格外用力,在裴昭野的面前,她的所有心思都无处遁形。 他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尖刀,拨开了她的寸寸衣物,灼烧着她每一寸的肌肤。 “将军,能先放开我的手吗?”薛疏月眉心微微皱起,嗫喏道。 “自然可以。”裴昭野突然放开了她的手,薛疏月未曾料到,泄力般倒在了地上,脚腕上的伤口隐隐抽痛,疼的她嘶了一声。 “看来夫人没有我的帮助,简直是寸步难行啊。”他的语气冰冷,神情凉薄。 薛疏月脚踝处的伤口渗血,明明只是被藤蔓割了一下而已,为何会如此的痛。 除非,那藤蔓上有毒! 薛疏月面色狰狞,蹲在地上,看着裴昭野一副意料之内的表情,看来他早就知道那藤蔓上有毒,不提醒他,只是为了看她的笑话而已。 裴昭野冷冷地看着这一切,那藤蔓中含有毒性,虽不致死,但痛感强烈,鲜少有人能抵挡。 他抱着手臂,神情自若地站在一旁,这女子惯会哭哭啼啼,怎么会忍受了如此痛苦。 女子眼眶被疼地溢出几滴泪,一脸幽怨地看着眼前的人,却不料眼前人只是冷漠抱臂,静静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任何表情。 薛疏月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伤口,咬着牙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张开嘴,下意识想要寻求裴昭野的帮助,但是抬头看到了裴昭野,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裴昭野一直在等待这女子的示弱,但是可惜,尽管女子痛的面目狰狞,满头大汗,下一秒女子吸了一口气,强撑着站了起来。 “我们回去吧,将军。”她咬着牙,由于疼痛面色发白,但是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半句服软的话。 好啊,那他就看看,这女子还能撑多久。 裴昭野看着她强撑着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他只身走在前边,身后女子落的越来越远,强撑着用一条腿走路。 女子的脚步声越来越小,他时不时地回头,看到的都是女子努力的身影。 还是没有听到女子的声音,裴昭野再次回头,只能看到女子的小小身影,几乎要被淹没在这树木之中。 薛疏月随便找了根棍子用来借力,但是脚上刺痛太甚,几乎要将她痛晕 厥,脚踝处还在流血,裴昭野也没有管她的意思。 不管她最好,跟着裴昭野走才是死路一条,她自己在这山林中,无论如何都会活下去的。 倒是裴昭野,是这山林中最大的危险。 不料下一秒,本来往前走的裴昭野折返回来,他那双眼睛如鬼魅般盯着薛疏月,看着她的伤口,突然他一把将女子扛起来。 “你要做什么,将军!”薛疏月用手捶打着男人的后背,小腿扑腾着。 看着女子推拒的态度,裴昭野没有名头的心烦,明明都只能咬着牙站起来,但是却偏要逞强,连一句服软的话都不会说。 “闭嘴。”裴昭野周身气质骇人,吓得薛疏月不敢讲话了,她怕裴昭野把她掐死。 他只是沉默地扛着薛疏月往前走,山路颠簸,一直到了山洞中,裴昭野力道不轻,直接将她扔在了地上,带着怒意,从怀中掏出一些野果子,他身上还沾着早晨的露水,周身蔓延着清晨的寒冷气息。 薛疏月揉了揉自己的屁股,满脸幽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将这些野果子放到地上,用自己的外袍擦了擦,然后递给薛疏月,“且先将就着吃吧,等处理完黑龙寨的事情了,你我二人一同回军中。” 薛疏月此刻行动不便,心中暗道倒霉,她抬起头看着裴昭野冷冷的脸,讪讪地收回了目光,不满地咬了一口自己手上的果子。 裴昭野依旧面色很冷,没什么好脸色,目光毫不掩饰地盯着薛疏月,看的薛疏月心中直发毛,她向后挪了一步,缩在角落。 裴昭野的高大身躯遮住了洞口的光亮,薛疏月被笼罩在黑暗之中。 “将军?你这是何意?”薛疏月眨眨眼睛,眼眸中闪烁着不安,她的手紧紧地扣着地上,指甲缝中渗进黄土。 “我是何意?不如夫人你来猜一猜?”裴昭野看着眼前人,蹲了下来,视线同她平齐,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妾身不知。”薛疏月躲闪着他的目光,将自己的下巴从他的手中挪走,然后一言不发,将头偏过去生闷气。 “是吗。”见薛疏月躲开了自己,裴昭野也不恼,他掀开衣裳下摆,大喇喇坐在薛疏月的身边,同薛疏月并排,感受到薛疏月耳边的头发垂落,轻柔地绕过了他的指尖,他顺势缠住这截发梢,在手中玩弄着这截头发。 他的目光代替了他的手,抚摸过了眼前人的眉眼。“夫人该不会以为,能从我的眼皮子底下逃出去吧”。 女子长睫如羽,因疼痛微微颤动,眉心微微皱起,轻轻咬着嘴唇,“将军,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妾身并无此意,只是恰好出去一趟而已,不小心受了伤,将军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可污蔑我一个无辜之人。” “无辜?”裴昭野冷笑了一声,捏着她的下巴看着自己,然后盯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单看你这幅表情,你确实看起来很无辜,可是——”他突然使了力,紧紧捏着她的下巴。 “你哪里无辜?”他的眼中迸发着汹涌的恨意,“这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了。” 薛疏月的眼眶被她捏的含泪,却迟迟不愿意落下这滴泪。 “从头到尾,你的身份就是假的,你同你的侍卫算计,共同想要杀了我,这难道不是你薛大小姐做的吗?”他抚摸着薛疏月的脖颈处,引起她肌肤的层层战栗。 “本帅在黑龙寨救下了你,你没有履行诺言,反而却想逃跑,难道不是吗?”他提高了音调,凶狠地盯着她。 薛疏月被吓得捂住耳朵,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解释,因为裴昭野说的句句属实,没有半句假话。 “哦,本帅忘记了,你不是第一次想要杀了我,你早就偷了我的地图,同冷七谋划,使我身受重伤。” “所以你说,你哪里无辜?你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 薛疏月上手想要把裴昭野的手推开,但是无济于事,裴昭野粗粝的指腹摩擦着薛疏月光洁的肌肤。 裴昭野的手指粗粝,无所畏惧地滑过薛疏月每一寸裸露的肌肤。 接着薛疏月被他锁在了怀中,男子的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炙热的温度顺着手掌传过来,她缩在裴昭野的怀中瑟瑟发抖。 裴昭野说的对,她的确不无辜,但是薛疏月不认为她错了,她用指甲死死地扣着掌心,随后视死如归一般睁开眼睛,抬起头,目光丝毫不畏惧地扫向裴昭野。 “我哪里无辜?”她扬起头,一脸倔强,但那颗倔强的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我确实不无辜,但那又怎样。”她用手背抹了一下眼泪,但是泪水还是大颗大颗地掉,她吸吸鼻子。 “你说我利用你,我告诉你,裴昭野,若不是利用你,我根本不会看你一眼,你个粗鄙的武夫,像你整日只知道舞刀弄枪,心狠手辣,冷血无情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姑娘会自讨苦吃看上你。”她推开了裴昭野的手指,脚踝处的伤口传来疼痛。 裴昭野满脸愤恨看着眼前的人,他眼眸微眯,恨不得想要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更何况将军你也没吃亏吧,你用我绢帕做的那些龌龊事,你对我的那些心思,令我厌恶至极!”薛疏月冲他呸了一下,有几滴口水落在他的脸上。 他伸手抹掉,然后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外袍脱掉,然后将自己的里衣撕开,漏出宽阔的胸膛。 “龌龊事?皇城织造官薛家的大小姐,若真是养尊处优,如果这就算是龌龊事情的话,那可真是冤本帅了,本帅不介意,让你看看什么是真的龌龊。”他紧紧咬着牙关,眼中喷发着怒火。 他的外袍被扔到一边,应声落地,接着他神色冰冷地朝薛疏月走了过来。 薛疏月此刻脚踝处还传来疼痛,看着裴昭野逐步走来,连滚带爬向洞口走,但是她身上有伤,哪里会有裴昭野走过快。 她一步一步接近洞口,身后的黑色身影也步步逼近,直到上方被阴影完全笼罩。 “爬啊,怎么不爬了,马上就要逃出去了。”裴昭野蹲下,贴在薛疏月的耳边,‘好心’地为她指明了方向。 薛疏月还是没放弃,她爬一步,裴昭野就走一步,直到指甲缝中全都是泥土,她终于力竭,无力地趴在了地上。 “裴将军,你放过我吧。” 下一秒她被抱起来,她下意识搂住了裴昭野的肩膀,耳旁是男人戏谑的笑。 “放过你?我们薛大小姐刚刚不是还很张牙舞爪吗?现在怎么了?终于求饶了啊。”她被男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 “裴昭野,你混蛋!如此折磨我一个女子有什么意思!”薛疏月用手捶打着裴昭野。 第27章 “折磨?呵。” 下一秒,男人强劲的气息覆了上来,掐着她的下巴,对她进行肆无忌惮地掠夺,男人的探索欲极其强烈,在她口中的每个角落探索。 薛疏月不明白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趣味,裴昭野如此喜欢,这种黏腻感让她觉得有点不适,互相交换着口水这种事情,对薛疏月来说也有点恶心。 她在逃跑,但是无论她怎么逃,似乎都能被裴昭野捉住。 上次被她咬破的伤口还没有愈合,这次裴昭野还了回来,男人将她逃跑的舌尖逮捕,并进行处罚,成薛疏月只感觉到自己吃痛,嘶了一声。 接着血腥气弥漫着二人的口腔,混合着二人的气息,抵死缠绵。 薛疏月怕再次被咬,继续逃跑,但又被裴昭野抓住,她气急了,也咬了裴昭野一下。 她每次都盯着一块咬,上次的伤口被她轻而易举地咬破,男人流出血同她的血混合在一起。 本以为咬了裴昭野,他会很生气,薛疏月抬眼,却没想到裴昭野半分生气都没有,眼眸微眯,眼底是微不可查的笑意。 他呼吸粗重,眼眸中泛着雾气,看着 眼前的女子,“怎么样?被我这样粗鄙的武夫亲,感觉如何?” “薛家大小姐,如今只能在这里,被我一个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人予取予求,是不是满心羞愤,想要一头撞死啊?”男人的唇紧紧的贴着她的脸颊,呼吸时的热气全数喷洒在薛疏月的脸上。 薛疏月偏头,躲着男人,但是她那里有一个男人的力道大。 “恨我吧,嗯?被自己恨的人亲,是什么滋味啊?”裴昭野掐着她的脖子,强势地让二人唇齿相贴,薛疏月紧紧地闭着双眼,眼皮微微颤抖,长睫如蝶翼一般颤动。 “睁眼,看看我。”男人的大拇指探入到她的口腔,摩挲着她的牙齿,最后探进了她的喉咙深处。 薛疏月被逼的睁开了眼,裴昭野将手抽了出来,然后拿着薛疏月的绢帕,轻轻擦干手指,一滴滴如珍珠般大颗的眼泪落下来,女子低声啜泣,男人贴着她的唇,说话的时候嘴唇颤动,带动着她的嘴唇也颤动。 眼泪落到他的唇边,被裴昭野一口含住,他好心的让薛疏月也品尝了一下她自己的眼泪。 眼泪的咸腥味,冲淡了二人口中的血腥味。 薛疏月额间的碎发黏连在脸颊两侧,不知过了多久,裴昭野终于放过了她。 她无力地缩在裴昭野的怀中,闭上双眼放空,什么都不去想,也没有力气去想。 裴昭野以为她昏过去了,替她拭去眼角的泪,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然后一下一下地轻轻啄着眼前人的眼皮。 薛疏月的眼皮微微颤抖,被裴昭野察觉到了,“没昏过去啊。” 她睁开眼,此刻日光大亮,她用手遮住了这刺眼的日光。 男人将她放下,刚想伸手替她捋顺凌乱的头发,在看到女子愤恨的眼神的时候,止住了手。 脚踝处还是传来刺痛感,但是身上的刺痛远远不敌心上的痛,被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予取予求,不是她想要的。 薛疏月在她十岁生辰那年,许了三个愿望,在那时候的她看来,这愿望触手可及。 第一个,嫁给自己爱的人,过着平淡的生活。 第二个,父母安康。 第三个,国家再无战乱。 但是现在看来,孩童时天真的愿望此刻被现实碾碎,家破人亡,国家战乱动荡,她被迫依附自己讨厌的人。 她好像没有半分运气,完美地避开了所有正确答案,被现实狠狠摧残了前半生。 脚踝处的伤口毒性渐消,身上的伤口作罢,但心上的伤口此时格外明显。 她捂住自己的心脏,心脏处好像破了一个洞,耳边是微微凉的风,吹着心脏处摇摇欲坠的血肉。 在此刻薛疏月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是多么的天真,她的生死居然全在裴昭野的一念之间,她竟然没有任何筹码,能与眼前的男人对抗。 裴昭野此刻看了过来,拿着她啃剩下的果子,咬了一口。 他想要穿上自己的外袍,这外袍上沾了尘土,他掸了掸这上边的灰尘,想到薛疏月骂他那句,说他是粗鄙的武夫。 他没有穿上自己满是灰尘的外袍,而是将这外袍扔在了地上。 他们需得出去了,裴昭野同军营中的人通信,找了村中一位英勇善战的青年接管黑龙寨。 裴昭野过来告诉她,他们二人需得准备启程回到营中了,薛疏月将自己眼角的泪擦干净,吸了吸鼻子,然后站了起来。 薛疏月走到洞口处,同裴昭野一起望着外面,外面杂草繁盛,险象丛生,凉风微微吹过。 她多次背叛,忤逆裴昭野,但是裴昭野留了她一命,裴昭野向来不是如此心胸宽厚之人,他为人心狠手辣,冷血无情。 他只不过是,贪图她的身子而已,但若是有朝一日,裴昭野不再贪图她的身子,那她该如何,她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于旁人。 她的性命,只可以牢牢攥在她自己手中,别人,谁都不行。 她想起了昨日小溪旁的那个陷阱,她昨日详细看过,那陷阱很深,底部还有捕兽夹,必然能够拖住裴昭野一段时间,趁着这段时间,她赶紧离开这里,去薛家找到那绣图。 她紧紧攥着拳,手指拧到一起,看着眼前男人挺阔的背影,指甲狠狠扣入掌心。 想到了刚刚的屈辱,她下定了决心,绝对不能任由裴昭野羞辱自己,她从此,与裴昭野,二人两不相欠。 她心一横,对着身边的人说道,“将军,妾身感觉身上有些黏腻,可否陪妾身去昨日的溪边清洗一下。” “昨日的溪边?”身旁男人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然后裴昭野的目光上下扫视,看了她很多眼,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她眼神躲闪,下意识眨了几下眼睛。 裴昭野将自己的手臂递了过来,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走吧”。 脚腕处的伤口已经不疼了,但薛疏月还是搀住了裴昭野的胳膊,薛疏月算是发现了,男人一旦满足之后,就会格外地好说话,就比如现在,裴昭野态度就柔和了不少。 这条路蜿蜒崎岖,薛疏月心中忐忑,如打鼓般扑通扑通直跳,她转身看了一眼,见裴昭野面容冷硬,下颚线绷紧,全然不见刚才那副暴戾的模样。 但是只有薛疏月心中知道,此人背地里是多么的混蛋。 “我今日还发现一条小溪,水源更为清澈,要不然我们去那吧。”刚出洞口,裴昭野对她说。 “将军,昨日那个便好。”她赶紧牵住男人的袖子,紧张地说道。 裴昭野盯着她,见她面色坦然,说道,“那好。” 男人的视线移走之后,薛疏月紧张地咽了一下口水。 她终于引着裴昭野到了这河边,她站在那陷阱的不远处,再走几步,按照薛疏月的计算下,裴昭野就会掉进这洞中,她就能逃出裴昭野的身边了。 她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步伐刻意放慢,她落后于裴昭野一步,还有一步,裴昭野就能落进这陷阱中。 还有半步。 薛疏月死死盯着裴昭野的脚,却不料裴昭野突然停了下来,“怎么不跟上来?” “这路上碎石多,妾身被碎石绊住了脚步,走的慢了一些。” 本以为裴昭野会继续走,但是却没想到他站定在原地,抱臂看着她。 怎么不走啊,她心中暗道,顶着裴昭野的目光,薛疏月也不好不走,只好硬着头皮向前走,一步步走近裴昭野,裴昭野本来正对着这陷阱,却不料他原地踱步了几下。 那陷阱就没在裴昭野的正中央了,再动几步,薛疏月在心中祈祷,但是这一切毫无用处,裴昭野已经站定。 男人的身旁,正前方就是这陷阱,这道路本就狭窄,是人为将杂草踩倒才勉强辟出的一条路。 好巧不巧,裴昭野为她留的那个位置,再走一步,就是这陷阱。 “这边石头少,你走这边吧。” 薛疏月在裴昭野的身边站定,怎么会这样?再往前一步,她就完蛋了。 “怎么不走啊。”裴昭野搀着她的胳膊,语气冷淡,略微有些不耐烦。 薛疏月浑身冒冷汗,烈日灼烧着她的皮肤,她浑身滚烫,但是最令她感觉到无所适从的还是裴昭野的目光。 这刚刚同她唇齿交融的人,此刻面容冷峻地看着她,问着,“是脚踝处还疼吗?” “不是。”薛疏月只能堪堪说出这句话,其余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是因为脚踝疼,那是因为什么?因为前方是你为我设的陷阱吗?”裴昭野冷笑一声,嘴角微微牵起一丝弧度。 现在薛疏月感觉自己浑身发凉,冷汗直冒,她无所适从地笑了一下,“什么陷阱?妾身不知道啊。” “不知道?”裴昭野揽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道,“那倒是往前走啊。” 第28章 男人炙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她浑身发抖,看着眼前的人,男子俯身,气息就在耳畔,男人咬着她的耳朵,如情人般同她亲密耳语。 “我看夫人还是亲自试试为好。” 下一秒,男子的手微微用力,推了她一下,陷阱表面作为掩盖的的杂草陷了进去。 “啊!”薛疏月惊叫。 -----------------------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订阅啦,祝大家看文开心[撒花][撒花][撒花] 第21章 “啊!” 空旷的山谷中,回荡着薛疏月的尖叫,她还没缓过来,就狼狈地跌到了地上,地上的捕兽夹捕捉到了碎石,咔嚓一声合上。 还好伤到的不是她,她缩在角落,看着眼前的景象瑟瑟发抖。 她抬眼看去,只见裴昭野站在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薛疏月看不真切他的表情,但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裴昭野此刻的怒气冲冲。 她这次,好像真的惹到了裴昭野。 “将军。”她紧张地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眼中闪烁着交集,要是裴昭野不救她,她就完蛋了。 “求将军救命。”薛疏月看着头顶上的人,和眼前四周的土墙,她试图攀爬了一下,但是这周围的土墙让她根本使不上力。 她手指甲中全都是脏污的泥,她垂下手,攥紧了拳头。 也对,既然是陷阱,怎么会让猎物如此轻松地逃脱呢。 薛疏月没有办法,现在周围只有裴昭野一人,她只好硬着头皮伸出手求救,她向上看去,耀眼的日光让她睁不开眼,她冲着那道模糊的身影喊道,“将军!” 听到这句话,男子俯身。 “你现在不应该叫本帅,你应该乞求上天,看看老天能不能仁慈一点。”裴昭野冷冷地说道,他就在一旁抱着臂观察,眼神中是冰冷的寒意,他目光似剑,恨不得把这个女人生吞活剥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她。 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薛大小姐,如果你没在这陷阱面前徘徊这么久,我尚且可以为你开脱,但是薛疏月,我不是能任任由你逗弄的傻子。”裴昭野的语气凉薄,薛疏月只感觉自己像是被扼住了咽喉,说不出一句话来。 “将军,妾身知错,妾身不该鬼迷心窍,妄想害将军。”薛疏月声音直发颤,这陷阱里寒寒冷刺骨。 “你不是觉得自己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失手了,不得已而为之。”他眼神凉薄,薛疏月垂头,不知道该想说什么。 “我。”她张开嘴,声音细弱蚊蝇,微不可查,的确,裴昭野全部都猜对了。 “所以呢,是我失算了,您想让我做什么,才能救我出去,”她无助地靠在墙上,自薛疏月的角度,裴昭野位于高处,轮廓深邃,他下颚线绷紧,明明是十分英俊的一张脸,但是在薛疏月的眼中,没有比这再可怖的脸了。 “让你做什么,这不会是在向我求救吧。”他放慢了语调,一句一句话语,如同都好像在碾磨薛疏月本来就不安稳的心理防线, 他逆着光,薛疏月看不清他的脸,却也能感受到现在他的心情并不好,如同地狱中索命的修罗,像是杀红了眼一般,死死盯着她。 “薛疏月,求人帮忙不是这么求的。”他蹲了下来,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洞中。 “现在不是我需要你做什么,而是你能做什么,你觉得你对本帅,有什么利用价值吗?”他的话语沉重地砸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利用价值,她当然知道,不过就是这一具身子而已,她心一横,接着说道,“将军,京中的贵女这么多,想要嫁给你的也不在少数,你为何总是为难我一个孤女。” “该不会,将军真的对我情根深种吧。”她的语气中有嘲弄,然后低下了头,因此错过了裴昭野听到这话的时候那冷淡的神情。 裴昭野将手攥成拳头,欲盖弥彰般咳了一下。 “为难?”他冷哼了一声,然后刻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在。 “夫人。”他声音低沉缱绻,还暗含着深深的无奈,语气不像是在审问薛疏月,倒像是在同她调情。 夫人,裴昭野曾经这样唤过她无数次,但那时候,她的身份还没有被拆穿,身份拆穿之后,裴昭野便唤她的名字,不再唤她夫人。 那个时候,这两个字也是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什么时候,这两个字暗含了其他的意味。 此刻这两个字从裴昭野的口中吐露出来,倒像是她做了裴昭野的夫人一般。 这话一出口,裴昭野也愣住了,又重新唤她,“薛大小姐。” “你不会以为自己还是那个皇城织造官的千金吧,引得无数权贵为你折腰,对你情根深种,你也要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吧。” 说完,裴昭野看了看薛疏月的脸,他不得不承认,此女确实有几分姿色,特别是那一双桃花眼,惯会蛊惑人。 薛疏月低下头,刘海遮住了她的思绪,裴昭野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难道是刚才的话太重了吗,他关切地看过去,却只能见到薛疏月如下定决心一般,攥紧了拳头。 “将军,我自知身如飘萍,无依无靠,只要将军救我出去,这次将军想要的,我全部奉上,这次我以我薛家上下几十口亡灵起誓,我绝不食言。” 说完这句话,只见薛疏月长叹一口气,她紧紧掐着自己的手心,不让自己流泪。 技不如人,到底是她输了,她是个背信弃义,不遵守诺言的人,但是迟来的早晚会来,该是她偿还的,总是躲不过的。 躲过了这次,也躲不过下一次,她无权无势,怎么可能会斗的过,一个定国将军呢。 她屈服了。 “这次,决不食言?” “决不食言。”她沉重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看向裴昭野。 话音刚落,裴昭野自上而下跳了下来,衣裳如花瓣一般散开,很快他站定在薛疏月面前。 “将军,你同我一起下来了,那我们怎么上去?”薛疏月瞪大眼睛,看着裴昭野飞身而下。 下一秒,裴昭野搂住了她的腰,踩着周围的土墙,带着薛疏月一同跃了上去。 腰间是一双炙热的大手,薛疏月偏过头,鼻尖对上裴昭野的耳朵。 只感受到耳边是炙热的气息,手心是柔软的触感,鼻息之间,是女子不同常人的气息,裴昭野想了起来,自他每次见到薛疏月,薛疏月的周围洋溢着淡淡的花香,从前觉得厌烦的气息,此刻也觉得宜人。 薛疏月自落地,就一直捂住胸口咳嗽,她柔弱地快要倒下,是裴昭野及时扶住了她。 她身子实在是太弱了,脚踝上的毒素还未清,就因为在洞中呛了灰而一直咳嗽。 她捂住嘴一直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了一般。 这时候,身边一双大手递过来一颗果子,薛疏月接了过来,是裴昭野今日早起去摘的那种。 她咬了一口,甘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薛疏月跟裴昭野一起回了营中,路上路过黑龙寨的时候,她回望着黑龙寨的门。 所以自始至终,对百姓来说,作恶多端的黑龙寨,不过也是平远候手下的走狗而已,偏生平远候还如此受百姓爱戴,落了个淡泊名利的美名。 回了军队,裴昭野便急着同手下人商议事情,这时候薛疏月离开了。 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看着眼前熟悉的事物,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月有余。 她从怀中拿出了冷七的玉佩,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她将上面的血迹好好的擦干净,然后用了一根精美的线,将它挂在自己腰间。 她一定会带着她薛家的仇,好好的活下去,她薛家的每一个人,都不会白白死去! 回了营地中,她觉得身上黏腻难受,身上满是脏污,便想着去伙房打点热水,却没有料到她刚刚出门,就看到了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薛疏月就算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也知道这群人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话。 那两个士兵假装聊着天,但是眼神一直暗中撇向她,然后二人窃窃私语,眼神鄙夷。 见她看过来,那二 人的目光便急忙转向别处,落在薛疏月的眼中,特别的明显,不过是出去了一趟,这群人怎么了? 薛疏月没在意,毕竟她无法堵住别人的嘴,别人说了什么,她也管不着,她转身走去伙房,却没有想到短短几步路,又有一群人围在一起,模样像是在窃窃私语,说她的坏话。 军中确实有一些人看不惯她,但也只是少数,这太奇怪了,薛疏月作势准备走上前去,看看他们在说什么,却没想到刚刚走上前去,这群人就一股脑散开了。 “你们几位,刚刚在说什么啊?”薛疏月柔声说,却没想到这二人一人用鄙夷的眼神看她,另一人的目光,便是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身上打量,这种目光让薛疏月感到极其的不适。 第29章 薛疏月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人,“这位将士,麻烦您别这样看我,我会觉得有些许的奇怪。” “月娘,我给你送过花,你可还记得?”那男人的目光,依旧是围绕在她的身上,如毒蛇一般阴冷,被他看过的地方,薛疏月觉得自己的皮肤上都像是被毒蛇爬过一般,留下了恶心的粘液。 薛疏月不由得抱着自己的手,向后退了一步,“抱歉,这位将士,我不曾记得。” 那位将士咄咄逼人,直接过来抓住了薛疏月的手,“你当然不会记得,毕竟你志存高远,自然看不上我们这些身份卑微之人啊。” 男人的语气鄙夷,仿佛很瞧不起薛疏月一样,薛疏月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看着眼前的人,默默生气。 “这位将士,你这是何意?”薛疏月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上抽出来,一双含水的眸子,怒目圆瞪,看着前面的男人。 “装什么啊?”男人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亏我之前给你送花的时候,你还不要,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就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哈哈哈哈。” 眼前的男人哄堂大笑,随后走开了,只剩下呆愣的薛疏月。 她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不知道该做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告诉她,每个见到她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 薛疏月去伙房打了水,然后回到自己的营帐中,这时候军中的老大夫来找她。 “月娘,可否帮我去将军的帐中,帮我把这药送过去啊,我这药离不开人,我需要时时刻刻在灶台上候着。” “当然可以。”薛疏月接过药碗,向军中主帅的营帐中走去。 只见裴昭野的帐中,灯光大亮,一群人围坐在一起,看着黑龙寨的地图,想来应该是裴昭野在安排黑龙寨的后续事宜。 “将军。”薛疏月帐外柔声唤道,得到裴昭野的应声之后,将这药碗端了进来。 薛疏月刚刚走进来,便发现桌子上的人都在看她,她不明所以。 陆峥也在,她坐在裴昭野的身边。 裴昭野坐在正中央,他今日换了一身玄色衣裳,墨色下泛着不凡的色彩,与平日里的他很不一样。 薛疏月抬头,只见裴昭野面不改色地盯着她,眼底欲色翻涌,回到军中,薛疏月自然还是穿白衣,宽大的衣裳下,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形,她额间碎发柔顺垂落,一副恬静温柔的样子。 隔着众人,裴昭野的目光毫无顾忌地望向他,同跪在地上的薛疏月对视。 薛疏月躲闪着裴昭野的目光,她偏过头,不去看裴昭野具有侵蚀性的目光。 但是无论他怎么躲闪,裴昭野的目光都牢牢的跟着她,引得在座众人都看向他们二人。 薛疏月能感觉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和不断在他们二人之间打量的目光。 她好像知道了,为何近日军中的人都这样看她。 薛疏月心中有点气愤,将这药放在了桌案上,然后刚要起身离开,却没想到裴昭野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 “慢着,薛——”裴昭野张口,想唤她薛大小姐,后来话到嘴边,觉得这话不合适,想要叫夫人,也觉得这话含了别样的意味在。 “月娘。”裴昭野轻咳了一下,翻动着手中的书案,不在意地说道,“你们都先下去吧,你留下。” 众将士互相看了看,露出了了然的目光,相视一笑,三三两两离开了营帐。 在这些人走之前,他们的眼神一直在裴昭野和薛疏月之间打转。 薛疏月觉得有点无所适从,裴昭野这一出是什么意思?她心中愤懑,本来想对裴昭野发怒,但是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只得暂时下来,低眉顺目道,“将军,您有何事”? 这些人都走了,但是陆峥没走,他揶揄地看着薛疏月。 薛疏月冲陆峥礼貌笑着,陆峥就是一贯爱看热闹,他的眼神比那些将士露骨的眼神,让薛疏月舒适多了。 裴昭野就看着薛疏月对陆峥笑,面上不显,但是桌案下的手指紧紧抓住了自己的外袍。 “果然啊,传言都是真的。”陆峥仰天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裴昭野此刻盯了他一眼。 “你还在这干什么?”裴昭野声音冷峻,眼神如寒刀一般,向陆峥射了过来。 陆峥抖了一下身子,然后就讪讪地贴在裴昭野的耳边,悄悄说道“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同我说的,战友之妻,不可越矩。” “渍渍渍。”陆峥眉眼含笑地看着薛疏月,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薛疏月站在原地,看着陆峥的离开,想着那些将士的调侃,看不起,一切的一切,如今都历历在目,薛疏月紧咬嘴唇,眼眶溢出泪水,看着眼前的人,一双美眸中满是不忿。 而如今薛疏月遭到的冷眼和歧视,全部都是因为一个人,那坐于高台上,镇定自若,面色冷峻的人。 薛疏月气不打一处来,若是这件事不制止,他日在军中,其他人该如何看她,她一辈子都要沦陷于这流言之中。 虽不知这流言是何,她明日一定要在陆峥那里,问个明白。 “将军。”薛疏月跪在地上,心一横,视死如归一般说道,“将军可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何事?”裴昭野坐在高台之上,看着桌案下的人,秀发垂落,一双纤纤玉手紧紧攥着,像是在隐忍什么。 她满脸愁容,看起来十分不满,悲愤,一脸视死如归,仿佛下了多大的决心一样。 难道同他相处,就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吗,每次她一走进来,总是愁眉苦脸,他难道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不成。 同他说句话,难道还要什么心理准备吗?难道他竟是如此让她厌恶? 他长得很吓人吗? 裴昭野对此没有感觉,没有人评价过他的相貌,也没有人敢评价他的相貌,没有人关注过,众人评价的,都是他的计谋和武功。 大丈夫,怎么会在乎这种东西。 裴昭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摸到了胡茬,他又想到薛疏月上次骂她的那句话,粗鄙的武夫。 这两个词,确实是精确地描述了裴昭野。 “将军,我希望——”薛疏月看了看眼前的裴昭野,心中打起了退堂鼓,嗫喏道。 随后深呼吸了一下,下定决心说道,“在军中的其他人面前,将军能否不要同我讲话,我希望将军同我之间,不要有交流。” “我不希望让任何人知道,将军同我的关系。” 裴昭野的眼神锁定着薛疏月,眼前人低着头,连个眼神都不给他,说出的话也是要同他完全割席。 “薛大小姐——”他立正言辞道,眼神锐利,手心紧攥着,随后锤了一下桌案,猛地站了起来。 见薛疏月纤弱地身体抖了一下,裴昭野只好坐下,声音略微柔和了下来。 “薛小姐难道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他的语气中冷漠,不带任何感情,但是却含着深深的无奈。 “妾身自然记得,妾身定会信守承诺,履行诺言,但我对将军,只有这一个请求。”她双睫如蝶羽一般颤抖,紧咬这嘴唇,唇瓣被咬的毫无血色,面色发白。 “今日,我便宿在将军帐中,履行诺言,为将军送上您想要的。” “还望将军,能够答应我的请求。”她低头扣首,额头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道声响 。 裴昭野没让她起来,薛疏月便也一直扣着头,没有起身,“求将军成全。” 裴昭野将手指掐入掌心,他好歹也是定国将军,难道在她的心中,他就如此粗鄙不堪吗 一点关系都不愿同他扯上,宁愿将身子献给他,也不愿让众人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好。”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喉咙早已干涸。 “你当真想好?走出这个门,本帅便不会给你反悔的机会了。”薛疏月此刻抬起头,那双一贯亮晶晶的水眸此刻像是泛着雾气一般,令裴昭野琢磨不透她的情绪。 但裴昭野想,她此刻心中应该很难受吧,又或者是悲愤,委身于一个这样粗鄙不堪,心狠手辣的人,按照她的性格,怕是不是要一头撞墙。 薛疏月垂眸,沉思了一会,然后抬起眼,看着坐在高台上的裴昭野,迈了一步走近,同他对视。 “妾身,不后悔。”薛疏月又走了一步,站到了裴昭野的身后。 “将军,妾身——,为您更衣。”薛疏月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但是上次,她的请求被裴昭野拒绝。 这次当她把手搭在裴昭野的肩膀的时候,裴昭野的大手直接覆在了她的手上,炙热的气息透过掌心传过来。 她感受到自己的手正在被裴昭野的摩挲,他的指腹粗粝,落在她娇嫩的皮肤上,泛起了酥酥麻麻的痒感。 裴昭野的目光同那些登徒子的不同,那些登徒子总是盯着她的身子,一脸邪意地看着她,可明明都是一样的目的,薛疏月在裴昭野的眼中只能看见浓重的欲望。 第30章 她像是他的猎物,裴昭野的眼中,闪烁着要把她吞吃入腹的决心。 裴昭野转身,压低了眉,然后松开了手,起身,做出了方便薛疏月为他宽衣的姿势。 “那就劳烦薛小姐了。” 薛疏月的手探上他的脖颈,然后踮起脚,裴昭野呼吸地热气喷在她的耳边,她为裴昭野脱下了他的外衣。 做这种事情的时候,薛疏月双手都在发抖,指尖几乎要连衣服都拿不住,她不敢看男人,仿佛多看男人一样,男人那饱含欲望的眼神,就能烧的她浑身火热。 指尖发颤,薛疏月将男子的外袍放在一旁,然后伸手探向裴昭野的腰间,她双手环绕住他的腰,隔着衣服,却是也能感觉到男子腰腹处紧实的肌肉。 薛疏月突然意识到,这样子像是她抱住了裴昭野一样,她不敢动了,手指停在了男子的腰间,然后突然缩了回来。 “将军,要不然,这之后的衣物,您自己脱下吧,妾身去为您温水,服侍你沐浴。” 下一秒,裴昭野抓住了这想要逃跑的手,“躲什么。” 裴昭野的大手裹住了她的手,他带着薛疏月的手,探向了自己的腰间,二人的身体毫无间隙地贴在一起。 裴昭野低头,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唇瓣轻轻地贴上了她的脑门,“薛大小姐。” 说话的时候,随着他唇部的动作,他的唇瓣不断在薛疏月的额头处,开合而又分离,每一次说话,都像是在轻吻她一般。 “若是这样的事情都做不好的话,更别提服侍我沐浴了,更别提之后的事情了。” 男人牵着她的手指,解开了自己腰间的系带,薛疏月只觉得自己的两根手指头任人摆弄,毫无反抗能力。 薛疏月的手颤颤巍巍地将裴昭野的腰带,扔到了一旁,她面色羞红。 眼前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薛疏月左顾右盼,四处躲闪。 男人又作势牵着她的手,探向自己里衣的领口。 裴昭野牵着她的手,滑过他的喉结处,轻轻拂过,他咽了一下口水。 薛疏月的指腹下,裴昭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然后男人牵着她的手滑到了他的胸膛,他的胸膛滚烫,又或者说他们二人现在身上都滚烫。 周围热气氤氲,可能是太热了,薛疏月感觉自己呼吸有些不畅。 “将——,将军,要不然你还是自己来吧,妾身笨手笨脚,做不好这些。” “做就行了,做不好,本帅也不会怪罪你,更何况,本帅不是在教你吗?” 薛疏月的手掀起了裴昭野里衣的领口,一件衣服落地。 裴昭野的胸膛大喇喇地漏出来,薛疏月刻意避开裴昭野的身体,尽力不触碰到他。 但是操控着她的那只手,却偏偏没有随了她的意,她的手指被迫滑过了他的每一寸衣服 里衣落地,但是薛疏月的手却还是停留在裴昭野的胸膛上。 男人牵着她的手,逼着她摸着自己的腹肌,薛疏月不是第一次看裴昭野的身体,但却是第一次近距离的看。 近到,没有距离。 二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一起。 薛疏月的指尖有点锋利,男人刻意让她的指甲,刮过自己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的红痕。 薛疏月猛地一下推开了裴昭野的身体,从他的手中挣脱开,刹那间,帐外一阵寒风吹过。 吹散了二人之间旖旎的氛围,凉风吹了进来。 裴昭野拍拍她的肩膀,“薛大小姐,能否去把门关上。” 薛疏月赶紧逃一般的离开,松了口气。 关上门之后,薛疏月回来了,见裴昭野就站在桌案前,抱着臂看着自己,他眼中是得逞的满足。 眼前男人赤裸着胸膛,薛疏月不好意思看,低下了头。 她站在裴昭野面前,行礼之后,作势要离开,“将军,那我去为您温水。” “走什么。”裴昭野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她就被裴昭野掐着腰抵到了桌案上。 ----------------------- 作者有话说:感谢订阅,祝看文愉快,因为要上夹子,明天不更哦,今天给大家补上啦,更了两章的内容,后天还是晚上更[撒花][撒花][撒花] 第22章 “将军。”薛疏月抬眸,猝不及防地撞上男人那双高深莫测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薛疏月不由得慌了神。 这种目光,任谁都会害怕的,男人的目光恨不得将它吞吃入腹。 她伸手推拒,一双柔软的小手抵着男人胸膛。 却没料到,裴昭野却一把揽过她的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脖颈,抬起她,将她一把抱起,扔到了床铺上。 营帐内燃着温暖的炭火,那双狭长的眸子眼都不眨地盯着她,眼底是喷发的欲望,他压低眉毛,眼底晦暗不明。 身边是冰冷的床铺,薛疏月不敢睁开眼,紧紧皱着眉,面对倾身接近她的人,她伸出手轻轻推拒。 但是她的力道哪里会有裴昭野的力道大,这种力道却像是投入火堆中的干柴,只让这火燃的更旺盛。 一双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薛疏月只能感觉到男人手上的炙热,几乎要将她薄薄的纱衣烫化了一般。 耳边是男人略显沉重地呼吸,薛疏月睁开那双含水的眸子,看着眼前的人。 裴昭野如今赤裸着上身,二人的呼吸彼此交融,近在咫尺。 男人眉骨深邃,那双眼平日里不怒自威,带着十足的威慑力,但如今泛红,沾染了不可言说的意味。 “将军,我——”刹那间,呼吸被全部吞没。 薛疏月只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被尽数掠夺,被迫同他唇齿缠绵,众人都说一回生而回熟,但她在这种事情上,好像是不知道变通一般。 她呆愣的不知道迎合,只是一味像木头一般,任由裴昭野主导着她,却又不敢拒绝,只得由眼前的人索取。 她颤抖着眼皮,身体绷直,像是被灌了泥浆一般,动弹不得,双手不知所措,只能搂住了裴昭野的腰,“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耳边是男人低沉嗓音,她紧攥着 自身的衣物,但是无论再怎样紧拽,这道防线还是被攻破了。 外衣被迫垂落,冷空气让她的肌肤战栗,她缩了缩肩膀,炙热的手将他握住,驱散了她的寒意。 她细嫩的藕臂露出,她的皮肤光洁无暇,裴昭野不由得上手抚摸了一下,然后在她大臂处的那颗红痣上轻点。 她皮肤本就白,胳膊又纤细,裴昭野一只手就能环住她的胳膊,他没忍住多摸了好几下。 细腻,滑嫩,裴昭野咽了一下自己的口水,薛疏月就像玩偶一样,任由他揉搓。 不,玩偶是没有感情的,哪里会这么不情愿。 裴昭野看着眼前人指甲嵌入掌心,双颊涨的通红,宛如发烧了一般。 此刻的她,在想什么呢?裴昭野看着她紧闭双眼,双腿如蝶翼般颤动。 薛疏月想了解自己,不敢想自己如今的样子是什么样的,她不要做人了,明日她就找了个墙撞了去,她现在是什么样子的。 像红苹果一样。裴昭野此刻看着她羞怯的双颊,不由得也红了脸,这副含泪隐忍,坚强又脆弱的模样,比任何事物都能摧毁他的理智,让他明知是罪孽也甘愿沉沦。 都是薛疏月逼的,既然惹了他,那就别想脱身了。 他轻轻伸出手,搂住了她,没想要做什么,却没料到薛疏月猛地发抖,一动不敢动,以为自己要遭殃了,但只是静静听着她蓬勃的心跳,他将女人按在自己胸膛上。 隔着薄薄的肌肤,二人心脏紧贴,共同的频率,共同的呼吸,他们的心跳合二为一。 就好像,他们在为彼此心动一样。 薛疏月只是觉得羞辱,男人碰她时,粗糙的指腹磨过她娇嫩的肌肤,让她觉得不适。 还有男人呼气的时候吐出的浊气,让她感觉不适。 还有,被男人掀掉的外衣,处处都让她不适。 男人的大手粗粝,摩擦着她的腰腹处,她腰腹处本来就敏感,碰都碰不得。 她不言语,一脸愤恨的看着眼前的人,“裴昭野,你是个禽兽不如的畜生。” 她不知道,自己的反抗更能激起男人的兴致。 男人的手刚刚覆上来,她就抖了一下,耳边是男人气急地冷笑,这幅不情不愿的样子,看的他心烦,“本将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畜生。” “这么怕吗?”他用了力道,狠狠掐了一下。 “嗯……”女子气势弱了下来,弱弱的说。 裴昭野是个求真务实的人,所以她按着薛疏月,身体力行地确认了她到底哪处比较痒。 得出的结论是,每一处。 她受不住,逼着自己不发出声音,偏生男人是个坏心眼,是个充满恶意的探索家。 她不知道那东西竟是如此的丑陋,她往外爬,但是却被男人拽着脚踝拖了回来。 第31章 接着,她就被一个十分可怕的,长相丑陋的猛兽吃掉了。 猛兽特别过分,吃掉她的时候,开始不给她一个痛快,恶意地折磨着到了嘴边的食物,还逼着自己主动去让它享用。 她满眼含泪,看着眼前的人,终于还是在猛兽的逼迫下投降了,闭上的嘴张开,控诉着猛兽的凶残。 奈何这猛兽是食肉动物,还是个素了二十多年的食肉动物,一尝到荤腥,就绝对不会放手,直到猎物投降。 薛疏月感觉自己就像是案板上的鱼,任人摆弄,直到最后累晕了,无力地躺在床上。 眼角处是两行清泪,薛疏月看到了那一抹血迹,哭了出来。 汗与泪交融在一起,滑落到薛疏月的嘴边,被裴昭野尽数吞入。 男人一句话不说,只是一味地享用食物,像是公事公办一样,蛮横无理,他闭上眼,满脑海都是女子不情愿的表情。 薛疏月哭了出来,她不做这生意了,她是逃兵,她哭喊着让裴昭野放过她。 早知道他是个蛮横的武夫,她就不该同意跟裴昭野做这样的生意。 她用别的跟他交换,但是没有任何一个食肉动物会放过嘴边的送到嘴边的食物,裴昭野更不可能了。 “你早就没有回头路了,薛大小姐。” 心如死灰,她被人予取予求,对啊,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不过没关系,今夜之后,她同裴昭野,两不相欠。 从此再无瓜葛,他还是神勇的定国将军,而她是一个背负血海深仇的可怜人。 也许,再也不会见了。 裴昭野满头大汗,他看着眼前女子轻咬着下唇,满脸绝望,更加愤怒。 最后的最后,他抱着女子,摸了摸她的头发,眼底是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爱惜。 她是在深夜醒来的,耳边是男人清浅的呼吸,男人紧紧搂着她,一双大手将她箍住,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她推不开男人的手,男人的手死死的攥着她,昨夜发生的事浮现在眼前,薛疏月羞愤地哭出了声。 空气中还弥漫着昨晚的气息,她的身上全都是红痕,男人恶劣地在她身上每一处都留下了痕迹。 男人的背上,也全都是指甲印,还有几道血痕,细看,肩膀上还有几个没有消掉的牙印。 这些东西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昨晚发生了什么,看着黑漆漆地天花板,薛疏月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天塌了,是女儿不孝! 感受到男人翻身,那双手不再紧紧桎梏住她,薛疏月赶紧起身,她浑身酸痛,身子没有力气,直接跪在了地上。 痛苦眼泪都只能自己咽下,薛疏月从地上爬起来,然后捡起地上的衣服穿上,黑夜中,男人的轮廓格外深邃。 薛疏月看了一眼,然后毫不留恋地转头,衣裳已经不堪,她只好将裴昭野的衣服穿上。 鼻息之间是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息,一闻到这种气息,昨夜的屈辱就在脑海中盘旋不散。 她从男人衣裳中,摸出了几锭银钱,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营帐。 薛疏月牵走了马棚中的马,她年幼时,父亲曾经教过她骑马,但是多年没有练习过,她控不住这马。 此刻军营中寂寥无人,但她若是控不住这马,便不能出去,若是没有马,她很快便会再被追上。 她还是控不住马,此刻一身红衣从天而降,勒住了这马的缰绳,让它平静下来。 马棚的隔壁,是练武场,而清晨,不会有任何人在练武场。 就算有人在练武场,也不会是眼前这个人。 陆峥,他生性纨绔,武功不高强,靠着父亲当了个军中副将的职位。 他不需要做什么,他唯一需要做的,只是带着裴昭野的身边,领军功,获封赏,承他父亲的爵位,未来当个闲散侯爷。 但是这样一个人,会在太阳都没升起的早晨,在练武场挥汗如雨。 陆峥大咧咧地笑了一下,然后挠挠头,“月夫人,这马控好了。” “多谢陆副将。”薛疏月发生上了马,正准备离开。 “你和将军——” 薛疏月沉眸,眼神暗了下去,“我和将军之间,只是交易而已。” “我们来日再会,陆副将。”她穿着裴昭野常穿的玄色衣袍,瘦削的身体在衣服中晃晃荡荡,任谁都能看出来她和裴昭野之间的不清不楚。 “来日再会。” 薛疏月骑着马扬长而去,尘土飞扬,薛疏月回头,远远地望了一下主帅的营帐。 她不知道的是,她走后不久,裴昭野脸色阴沉从营帐中走了出来。 “人呢?” 他手上攥着一份信,上面是清丽娟秀的一行字迹。 将军,我已允诺,从今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走了啊。” 裴昭野看着营帐的门口,将手中的纸攥紧了,再无瓜葛,这话当真是说的决绝。 薛疏月,你想都不要想。 顷刻间,这张纸被撕的粉碎。 ----------------------- 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完了[撒花][撒花][撒花],这章很卡,对不起更得慢慢的,不过我这周有榜单,榜单字数还有很多,未来几天会更得很快的,宝宝们原谅我一下呜呜呜呜,接受谴责。[可怜] 这章宝宝们可以给我多多评论哦。[撒花] 第23章 从营帐中走出来之后,薛疏月一路沿着大山走,终于见到了这周围的小镇。 她的手上,还揣着一把从军营中随处可见的短刀,她不会使这些兵器,只是拿着这些东西壮壮胆,毕竟她一个弱女子,拿着刀乱砍,就算遇到一些不怀好意之人,薛疏月也不会让贼人死的太轻易。 这一晚上,薛疏月不敢有丝毫停歇,这周围都是大山,豺狼虎豹,蛇虫鼠蚁,她不敢有半分松懈,但是这大山就好像无穷尽般,永远都走不出去。 待到终于看到了远处的村庄和人群,薛疏月心思稍稍安定下来。 薛疏月抬眼看去,便看见日光大亮,炙热的阳光洒在自己身上,原来已经是晌午了。 回想到昨晚经历,她顿时浑身酸痛,路途颠簸,她需得找个地方休息,幸好她如今已经走出了大山,来到了镇上。 上次来镇上,还是同陈大娘一起来的,却没想到现在,已经是物是人非了,她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如今迫在眉睫,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务之急,是找到薛家,拿回绣图,看看她薛家人,拼死也要守护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手中攥着冷七的玉佩,现在想起,那日血案还浮现在眼前,这血海深仇,她不能忘。 此刻是正进入一年中最冷的季节,一阵寒风吹过,薛疏月缩了缩脖子,看着这陌生的小镇,军队今日行进,这里离薛家也有一段距离。 薛家在平江,若是日夜兼程,路上不休息的话,以她的驭马速度,怕是得一天一夜才行,但是她体力不行,再加上……,昨晚又过度劳累,她实在是没有这个气力。 一到小镇上,薛疏月就用帷幕把自己的脸遮住,平远候的人无处不在,就连这边陲小镇都是他的人手。 她走到了告示板附近,看见黑龙寨土匪的告示已经撤下来了,那上边张贴的告示,是一女子。 一女子犯了什么错,能被这样的广而告之,薛疏月凑了过去,看着这告示板上的女子。 粉面桃腮,眉眼柔和娇俏,淡淡的眉毛在她的脸上极为合适,若不是这张图出现在了通缉的告示板上,怕是会以为这是一张美人图。 那上边赫然写着一行大字,罪臣之女,薛疏月,畏罪潜逃,如果有百姓发现疑似踪迹,请到衙门告知官差,重重有赏。 她薛疏月什么时候变成罪臣之女,薛疏月作势就要把这告示撕下来,却没想到刚一进,便看到有百姓在冲她的告示扔一些烂菜叶子和臭鸡蛋之类的东西。 她薛家没有犯罪,她推开围观的人,想要将这告示撕下来。 却没想到,烂菜叶子直接砸到了薛疏月的头上,她的帷幕颤了一下。 “滚开,袒护罪臣之女,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这就去找衙门的官差,让她把你抓起来。” 那女人冲过来撕扯自己的帷帽,薛疏月拽着自己的帷帽,情急之下,拿出了自己的那把短刀,在众人面前晃,“谁敢过来?” 顿时周围的人自发离得远了一些,众人都被吓到了,趁着众人发愣的间隙,薛疏月赶紧跑了出来。 看着身后的人没有追上来,薛疏月松了一口气。 不知跑了哪里,应该是镇中了,薛疏月往前走了几步,便见远处百姓聚集到一起,似乎在说着什么,一条商铺上排起了长龙。 薛疏月凑近去看,才发现他们似乎在争夺粮食,一旦二两钱,这价格被炒的相当高了。 “大娘,为何这周围这么多人都在这买粮食啊。”薛疏月随即找了个路过的妇人询问。 “姑娘莫非是才来镇上,平江一带的水出了问题,据说是修建水渠的时候,这水渠出了问题,导致这一带的粮食啊,全都在水中泡烂了。” 第32章 说完这句话,那大娘便一脸欣慰,“姑娘你这是有所不知啊,前几日这镇上的米,卖到了十两银子一石的价格,都亏了平远候啊。” 听到这话的时候,薛疏月拧眉,“和平远候又有什么关系?” “现在大家吃的,都是平远候家中储备的粮食啊,比本来的价格便宜了不少,本来我们都吃不起饭了,这平远候一来,我们攒攒也能吃起了。” 那大娘刚说完话,就跑去抢粮食了,只有薛疏月留在原地。 这平远候当真是好算计,就算有灾害,也该是国库放粮啊,关他一个闲散侯爷何事,这件事,怕是功高盖主了。 朝廷该做的事情,让他做了,下一步,他想做的是什么呢? 这样既赚到了银子,又落到了好名声,平远候真是好生算计啊。 薛疏月攥紧了拳头,看着眼前的人,骑着马离开镇中,扬长而去,马蹄掀起黄沙。 * 黄沙纷飞,迷住了裴昭野的双眼,他此刻刚刚从练武场下来,接过一旁将士手上的帕子,裴昭野刚刚拿到这帕子,便皱了皱眉头,他盯着这帕子,欲言欲止。 “这帕子……”他将这帕紧紧攥在手中。 “这帕子怎么了吗?将军,这还是月姑娘让我们为您备的呢,她说您似乎格外喜欢这手帕,让我们给您多准备一些。” “不一样。”裴昭野闻了闻这帕子,这时候听到士兵问道。 “将军,月姑娘是否还会回来啊,在下看月姑娘几日未归,要不要撤了她的营帐,毕竟她住的本来就是军中将士为她腾挪的,现在大家搬回去,住的也能宽敞些。" 你我之间,再无瓜葛。 女子娟秀的字迹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按了下太阳穴,女子的模样身形如鬼混一样,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不散。 裴昭野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空气之中都是女子身上独有的香味,等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只有一个呆愣的小厮看着自己。 裴昭野将帕子甩给他,然后转身离去,临走的时候下了令。 “派人去周围的乡镇,看看月夫人在哪,暗中保护她的安全。” “是,将军。”一旁的战士听令,准备转身的时候,裴昭野叫住了他,他只好挠挠头。 “别被发现了。”裴昭野望向别处,耳根子稍微有些红。 再无瓜葛,想都别想,裴昭野甩甩袖子转身,这时候听到身后士兵询问。 “所以月夫人的营帐,要不要撤掉啊。”那小将士挠挠头。 “不撤,里面的东西,原模原样,谁都不准动。” 夜晚,裴昭野在桌案前看战略图,不禁想道。 她急于逃出来,是要去哪里,她现在一个弱女子,没有认识的人,在军队能受到庇护,自然是最好的结果,是什么让她出去呢。 除非她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但是什么是不得不去做的事情呢? 对薛疏月来说,有什么事情,比命还重要。 复仇,薛疏月的父亲是皇城织造署的织造官,也是圣上钦点的,薛家家大业大,却在一日之间被灭门。 从上次在黑龙寨的日子看,薛家人怕是得罪了平远候,这个为人和善,淡泊名利的闲散王爷。 这时,有探子前来汇报,“将军,平江水渠发生重大事故,平江一带水域,怕是都落了旱灾,不少奸商趁此机会涨价,粮食被炒到了十两银子一石,平江的百姓都吃不起饭了。”、 “圣上呢?圣上那边怎么说?”裴昭野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圣上怎么说,赈灾粮何时发放,这百姓吃饭的事情,可是拖不得啊” “没有,这百姓们都等着呢,大多数家庭都买不起十两银子一石的粮食,百姓民不聊生,但是却没想到,没有等到朝廷的赈灾粮下来,倒是等到了平远候的,他开放私人粮仓,虽然售出粮食价格还是略有提高,但是降到了二两一石,多数百姓咬咬牙还是能买起。” “平远候?”裴昭野合上手中的竹简,眼底晦暗不明。 他同平远候,是多年的对家了,他初入京中,靠着军中晋升,不知道自己碍了谁的路,所有人都针对他。 他在朝上提的建议,总有人反对,开始裴昭野还认为,是大家各执己见,但是后来裴昭野发现,那些大多数都与同一人关系密切。 那人便是平远候。 “将军,现在此地山匪解决了,一切都回到正轨了,将军您看,我们接下来去哪.” 裴昭野打开战略图,伸手指了指那地图上满是江河的那处。 “去平江,查看水涝灾害。” 与此同时,薛疏月深夜骑着马奔走,便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她猛地回头,便看见身后空无一人。 -----------------------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有一章 第24章 薛疏月的骑术,是裴昭野教的,又或者是被裴昭野逼着学会的。 那是从黑龙寨回去的路上,她当时又骗了一次裴昭野,裴昭野翻身上马,但她十分心虚,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她才踩着马鞍,没了裴昭野的帮助,她一个人上不去马,只能局促站在原地。 她知道裴昭野此刻心中愤懑,没人会对一个总是想要杀自己的人有过多好脸色。 不帮就算了,她站在原地,反正他们二人分道扬镳,倒是随了她的意。 下一秒,裴昭野伸出了手,薛疏月虽然心中不愿意,但是也没办法,她只好牵着他的手,然后上了马。 但是没想到刚上马,裴昭野就放开了缰绳,接着马不知怎么了,蹭的一下,窜了出去,薛疏月没办法,只能下意识拉住缰绳。 “你疯了吗?裴昭野,我不会骑马,你是想让我们死在这里吗?”她咒骂着身后的人,耳侧的风呼啸而过,但是耳边却是男人张狂的笑声。 她的骂声回荡在山谷中,却没想到裴昭野只是笑了笑。 “人总归要死,反正你也想多次置我于死地,我死了,不是正好遂了你的意,既然你种种不愿,那就同我一起死。”男人张开双手,没有半分临死前的忧伤,反而脸上是难得的轻松。 “你我的命,都在你的手里,在你手中的缰绳中。” 薛疏月用力拉着缰绳,这时候身后的人将她抱住,温热的身体覆了上来。 耳边是男人情人一般的暧昧呢喃,“我倒是要看看,你要带我们去哪?” “裴昭野,你真是疯了,要死自己去死,我仇还没报,谁死都不会是我死。”她用尽全力勒紧缰绳,让马平稳下来,手中被粗粝的绳子磨破,但是薛疏月始终没有放手, 马终于冷静了下来,但是薛疏月手上全都是红痕,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已经满是红痕。 在她年幼的时候,薛家也曾经为她安排过骑马的课程,但她不是吊儿郎当,就是逃课出去玩,曾经觉得不可能的事,居然一瞬间就学会了。 薛疏月纵马,周围静谧,只有风吹过的沙沙声,黑夜中仿佛藏着猛兽,听到周围好像还有马蹄的声音,薛疏月转过身去,却发现身后还是没有人。 薛疏月看不清前路,没料到眼前然有一兔子窜出来,蹭的一下钻到了这马的脚下,薛疏月怕这兔子惊了手中的马,也怕这兔子被马误伤。 刹那间,她尽最快的速度勒紧缰绳,但是她是刚刚学会骑马,控马的能力还不行,马的力道很大,她摔下了马。 地面的砂石擦破了她的皮肤,薛疏月爬起来,安抚了一下身边的马儿,看着眼前的兔子安然无恙,咬着牙爬了起来。 这之后周围传来一阵马蹄声,薛疏月怕是镇中的人,她在镇中正在被通缉呢,,若是被人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 她手腕处和膝盖处都被擦伤,腰好像也扭到了,她站了起来,赶紧转身翻身上马,手中传来刺痛感,她忍着疼痛,拉紧了缰绳,刹那间,骏马疾驰。 她翻身上马的时候,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了,薛疏月没在意,只是夹着马往前走,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这山谷幽深,有回声也不奇怪。 手中的红痕重叠,旧伤未愈新伤又起,身后的人已经不在,虽说裴昭野此人心思不定,但是好歹相伴了这么时间。 从今之后,一路上,就只有她自己了。 薛疏月听力不错,这周围没有野兽的嚎叫,让她稍稍安心一些。 但是静谧的夜里,有两道马蹄声。 有人在跟着她!薛疏月现在可以确定,这绝对不是什么山谷的回声,这马蹄声距她不远,同她的马蹄声重合,回荡在静悄悄的山谷中,让人战栗。 她加快脚步,这马蹄声也加快脚步,她放慢脚步,身后的人也放慢脚步,她停下,这人也随之停下,观察下来,这人不像是在追踪她,倒像是在暗中观察她。 如果此人是前来抓捕,大可以加快脚步追上来,说明身后的人不希望露面,只希望在暗中跟随。 这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她的呢,她摔倒的时候,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本来很焦急,但是她起身的时候,这脚步声又消失了。 第33章 薛疏月环绕了一圈,这样的山林中,别说晚上,就连白天都不一定能看见人,感受到有人注视着自己,薛疏月浑身都起了战栗,那一个个黑色的树影下,好像都是暗中窥视的眼光。 薛疏月本来生了困意,准备找个地方歇息一下,却没有想到有人在跟着自己,不管来人是敌是友,但藏于暗处,毕竟来者不善。 但薛疏月实在是劳累,今日的旅途奔波让她颠沛流离,她身体发软,找了个宽敞的地方,看着周围。 这地方不易藏身,很难藏一个人,四周空旷,都是矮矮的灌木。 她停下了,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了,但是薛疏月向周围看去,依然没有任何的人。 她被吓得浑身发毛,咬了口馒头,喝了口水,然后站了起来。 如果不是人的话,那会是什么? 她不敢在这里多待,赶紧起身,却听到了身后的沙沙声,她仔细看去,那边有个朦胧的影子。 “什么人?” 薛疏月咽了下口水,然后走了过去,那个身影没有动,薛疏月鼓足勇气,掀开了那处的树干。 周围却是没有人,但是有一匹马,还是上好的汗血宝马,寻常人不会拥有这样的马,拥有此马的人,非富即贵。 她松了一口气,不是一些奇怪的东西就好。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人一袭黑衣,于不远处,看着她策马奔腾,见她回头看来,立马让自己的马停止了脚步,自己也收敛了声息,藏在了山谷之上。 裴昭野并未穿那一身戎装,只穿了一身黑色紧身衣,本来是想让下属来看的,可抱着试试的心态,在这山中见到了她。 在薛疏月摔下马的时候,裴昭野就在身后,马上就要冲出去救她,她刚学会骑马,这样的情况肯定不懂如何处理,但是却没想到,薛疏月竟然自己解决了这个情况,控住了马。 这个女人,好像没有他想象的这么柔弱。 也是,任何柔弱的人,都不会三番四次地想要治他于死地。 裴昭野记得,薛疏月讨厌他总洗不掉的血污,讨厌冰冷的盔甲,总会凉的她一颤,更讨厌裴昭野下巴的胡茬,一直征战沙场的他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 但是今日,他衣裳未沾分毫血污,还焕发着清浅的皂香,还破天荒的刮了胡子,他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薛疏月的营帐,但是他自己进去了。 他这是第三次走进薛疏月的营帐。 第一次,是为她善后的,地上是将士的尸体,但没办法,错不在她,这种事情,女子终究是弱势群体。 第二次,这营帐内很温暖,但是却让裴昭野感到浑身冰冷。 第三次,便是如今,营帐内的东西还是一样,没有丝毫变化,但是却很冰冷,衣服泛着陈旧的霉味,空气中也有灰尘的味道。 从黑龙寨回来也有一天时间了,按理来说,薛疏月肯定会打扫的,她一向爱干净。 她不打扫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从黑龙寨回来之后,她本就没打算留 下。 她唯一带走了的东西,只有冷七的玉佩,裴昭野送了她御寒的兔裘,还有数不清的新衣,这些东西如今已经落了灰,规规矩矩地放在一处,表面上很珍视,其实一点都不在意。 军中大军行进,他像是昏了头一样,独自一人走山路去平江,将军中的人留给副将,只为了一个遇到薛疏月的可能。 他来的时候,不知道薛疏月会在这里,毕竟去平江的路有那么多条,他并没有这么神通,知道薛疏月走了哪条。 据他的探子报,最后一次查到薛疏月的踪迹,是在镇中听说了她被众人攻击的事情,烂菜叶子和臭鸡蛋打湿了她引以为傲的秀发。 他不忍去想象那样的场景,他脑海中浮现了薛疏月同他告别的最后一面。 不,薛疏月根本没有同他告别。 那夜过后,薛疏月已经晕倒,裴昭野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啄吻,然后用温水轻轻擦拭过她的每一寸肌肤,他怨恨自己当时的兴致正起,让她的膝盖处全是红痕。 他为她用了军中最好的金疮药,清理了身上的红痕,然后轻抚着她手上的伤,他记得这伤为了让他心痛,她被野兽所伤的,他还记得这伤口有多可怖,野兽在她的胳膊上撕咬。 那一次,是裴昭野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温暖这种情绪,第一次有人将他的生死置于心上,但是,可惜啊,这一切都是薛疏月的计谋。 尽管这一切都是假的,但总有一些东西是真的,例如那夜在山洞中,十指相扣时,他的心跳。 他想问一句,只有一句话,薛疏月待他,当真都是虚情假意吗? 好像都是。他自嘲的笑了笑,毕竟从头到尾,这段关系,就是因为他的强迫,如果没有他,薛疏月怕是早就跑了。 但总有些事情是真的,例如他们在床榻上翻云覆雨的时候,她眼中的厌恶。 他们之间,始于一个荒谬的谎言,由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堆砌,真实的只有眼前的这一张脸,真实的她,是什么样子的呢? 那夜,裴昭野一直都没睡,眼前人厌恶的眼神,犹如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心里。 他不禁在想,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错了又怎样,是薛疏月先招惹的,没有这样的道理,他绝对不会放过薛疏月的。 看着眼前人坚强的样子,裴昭野还记得,刚见她的时候,别说骑马,就连他带着骑马都会害怕,她是那样无助,无助地牵着他的衣袖,裴昭野还记得她用一双柔翼握住自己脖颈处的滋味。 没想到现在,眼前的人已经能在马上肆意驰骋。 眼前人起身,用水洗了洗自己的伤口,然后翻身上马,她的身前,地势有点险峻,有一个巨大的山坡,但是裴昭野想到薛疏月如今的能力,便也觉得没事,索性站在原地。 这没想到这个时候,裴昭野突然见到眼前人从马上摔下,然后尖叫一声。掉下了山坡。 裴昭野来不及隐藏身份,连忙往薛疏月的方向跑,这马毕竟是畜生,脚下不留情,若是被踩到了,那便是糟了。 第25章 裴昭野前去扶了起来,连带着自己都差一点被这马踩到,却不料眼前女子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用一把短刀抵住了他的脖颈处。 女子拿着刀的手还在抖,像是在下定决心,她震颤的手,对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威慑力。 恍惚之间,她听到了对面人的一声轻笑。 “你……,你是何人。”她声音有些发抖,不敢看眼前人的脸,加上黑夜本就只能勉强凭借着月光看东西,只看到了大概的轮廓。 男人身形高大,她从背后搂住了男人的脖颈,但是男人的身形高大,她需要踮起脚尖才能扣住男人的脖颈。 男人束着高冠,身上的衣裳无论是布料还是纹样都看起来绝非凡品,看起来不像是匪徒,倒像是前来赴约请人的。 只见男人身形高大,轮廓硬朗,身上洋溢着清浅的皂香,本来薛疏月还心存侥幸,如果来人是裴昭野,她或许还能留得一命。 但裴昭野的身上总是有着永久都不会存在的血污,她讨厌死亡,讨厌血液,这种清浅的皂香,是裴昭野一贯没有的,这时候薛疏月想,这还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匪徒。 “我告诉你,我可是认识定国大将军裴昭野,你若是杀了我,他定然不会放过你的。”她双手握着刀,但是手指尖都在发抖。 男人先是一声轻笑,他嘴角不自觉牵起弧度,他瞥了一下身后的女人。 “定国大将军?” “我可不觉得他会为了你出头,毕竟你们不是再无瓜葛了吗。”男人冷哼了一声,咬紧牙关,从唇齿间溢出,语气中暗含着怒意,他张开嘴,像是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也只是紧紧咬了下牙关。 听到这个声音,薛疏月她认出来了,这是裴昭野的声音,裴昭野不会伤害她,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心头的大石头落地,她松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人。 “将军?你为何在此。”见是他,薛疏月也没有放开手,刀还是下意识架在裴昭野的脖子上,她泄了力,但冰冷的刀锋还是陷入男人的脖颈,溢出一道红痕。 “谁给你的胆子,借着我的名头招摇撞骗。” “将军恕罪,小女子也是昏了头,想着将军的名头或许能震慑一些不轨之人,没成想来人竟是将军。” “这不轨之人是你才对吧,本帅前来救你,你却拿刀抵着本帅的脖子。” 裴昭野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拿着刀同他说话,他凑上前去,迎合着女子手中的刀,他眼神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又想杀我,这次又是什么理由,不,我忘了,你每一次杀我都没有理由。” 女子害怕地不敢动,同他僵持着,“将军在小女子身后,不声不响地默默跟随,小女子孤身一人,自然要多加留意。” 第34章 “这就是你留意的方式?”裴昭野紧紧盯着她架在自己脖颈处的刀。 随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微眯,用两指拨开陷在他脖颈处的刀。 他的脖颈处已经有红痕,他声音冷漠,眉毛压低,一双眼睛讳莫如深,“你这样,是杀不了敌人的。” “要是有歹徒看到你怕成这个样子,怕不是要笑死了。”他声音凉薄,带有不满,尾音轻轻上扬,带着奚落的意思。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有多远跑多远吧,你这样的,若是让歹徒看了,都要笑掉大牙。” 如果你不出现在这里的话,我也不会吓成这样,薛疏月撇了撇嘴。 “小女子还要多谢将军,教会我小女子骑马,如果不是学会骑马,怕是要走上了几天几夜。” “我也没教给你什么,是你自己学会的,跟我没关系。” “更何况,我让你学会骑马,不是为了让你离开军队的。” 眼前的男人咄咄逼人,薛疏月不明白,她如今并不欠裴昭野的,为何裴昭野的语气还是如此,充满恶意,带着嘲弄。 那夜……,她同裴昭野,分明都两清了,再无瓜葛。 所有的一切,她都在信中说清了,她不欠裴昭野的。 她如今离开,一是因为要去薛家取回这绣图,二是因为不愿意在军中叨扰。 这军中毕竟不是她该在的地方,更何况,她同裴昭野,还多了一层这样不清不楚关系…… “将军,我同你的交易,已经两清了,那夜,我所有的债都已经还清,将军能否不要再为难我。” “这次我信守承诺,给了将军您想要的,还请将军也不要为难我,放我离开。” “你我,两清了?”他将薛疏月手中的刀甩到一边,盯着她腰间悬挂的玉佩,那是冷七留下的,他送薛疏月的东西被她弃如敝履,而冷七送她的东西,却被她像宝贝一样供着。 “你给我留下一封信,然后就两清了?你拿我当什么?薛疏月。”男人盯着她的眼睛,引得薛疏月缩了一下脖子。 “我可从没有说过,你我之间,只有这一次的关系。”他提高音调,眼睛紧紧盯着她纤细的脖颈处。 “再无瓜葛,你想 都别想。”他的眼睛凶狠地盯着眼前的女人,像是想要将女人吞吃入腹。 “将军,我讲诚信,希望你也要讲诚信才行,将军终究要娶妻,我也满心只想复仇,等复仇之后,若是还捡回一条命,便找个稳当的人嫁了,将军同我,今后不要再有瓜葛了。”薛疏月垂着眼眸。 “我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薛疏月不知道做裴昭野这些事情的缘由是什么,明明他位高权重,想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子,何苦在她身边纠结。 裴昭野只是沉默地望着她,“不是一路人,那你跟谁是一路人,是冷七,还是陆峥,还是又要嫁给别人,嗯?” “你想嫁给谁啊,他知道你和我之间的事情吗?”男人凑近,盯着她的眼睛,吐出的气喷到她的脸颊上,二人鼻尖相对。 “他不介意吗?”男人捏着她的下巴。 “将军,请你言语放尊重一点。”她推开男人的手。 “既然你我再无纠葛,那我做什么,想必也跟将军无关了。” 她抬起头,更显脖颈纤细,裴昭野那纤细易折的脖颈,不由得攥紧拳头,他想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唯有这种动作,裴昭野才能感觉到眼前的女人属于自己,他能真正的掌控她。 她像是山野间飘荡的蒲公英,柔软脆弱,但是生生不息,谁都留不住,也打不死,满心满眼只有一件事,复仇。 给冷七的死报仇,给薛家报仇,所算计的一切事,都同裴昭野没有任何关系,裴昭野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无名之火,他看着眼前的女子,欲言又止,话到嘴边,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关?好。”裴昭野的师父在她光洁的脸颊摩挲。 “那我就遂了你的愿。” “好,你我之间,再无瓜葛,从前的事情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去为难你,本帅只是碰巧路过,看到你在此而已,不是刻意跟踪你。”他轻轻咳了一下,语气稍稍放缓。 怎么不会,将军你最会的就是为难人,当然,这话薛疏月没有说出去,虽然不知他为何松口,但是松口了,便是最好。 “既然将军也这么说,那么还请将军放过我,你我之间,就此别过。”她抬起头,二人的马停在一边,相互依偎在一起。 “薛大小姐有所不知,你我二人的马,本是夫妻,你将这匹雌马带走,那我在这匹马该当如何呢,总不可能,让他打一辈子光棍吧。”他指了指依偎在一起那两匹马。 “一匹马而已,马棚中那么多马,跟我有什么关系,妾身只是随便挑了一匹合眼缘的马。”薛疏月抱着手臂,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 “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夫人,你是不是太残忍了。”男人低头,月光打在他深邃的轮廓上。 男人的眼神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眼睛丝毫不眨,倒让薛疏月觉得,她真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可她只是从马棚中签了一匹马出来,怎么会担上如此大的罪责? 她发现裴昭野不仅擅长行军打仗,还擅长诡辩,怕不是从前的仗,都是靠嘴皮子打赢的吧。 回想刚才的话,薛疏月才发现,刚刚裴昭野又下意识称了自己夫人,她皱了一下眉头,“将军,如今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已经从军中离开,你若是再叫我夫人,怕是不妥,还望将军注意言辞,不要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夫人?你莫不是忘了,刚刚是你先称自己为妾身,本帅才这样唤你的,莫不是薛小姐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死了丈夫的寡妇,还是薛小姐作戏作上瘾了。” “是吗?只是口误而已,将军见谅。”薛疏月不知道自己说没说,不想同裴昭野争论,只好作罢。 “本帅要去平江,若是你我同路,那你我便结伴而行。” “将军,这怕是不合适吧。”薛疏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 “有何不可,这只是因为我们的马不舍分离,不是因为别的。” 薛疏月不理他,径直去把她手中的马牵走,“将军,我的马就不劳烦您操心了。” 谁料她一骑上马,她的马在原地不动,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裴昭野的那匹马。 “走啊。”薛疏月拽着缰绳,谁料这匹马还是不动。 “都说了,不要拆散有情马。”裴昭野摊手,薛疏月只好从马上下来。 “将军何时启程?”她只能认命,站在裴昭野身边。 “天亮之后。” “好。”薛疏月伸出手,那意思是让裴昭野跟她拉钩。 “荒谬,这都是小孩子才会信的,我做这个干什么。” “将军,不同意,便是想要背弃诺言。”女人执拗地伸出手,小拇指翘起。 “好好好。”裴昭野无奈地伸出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同她的小拇指交握。 “一言为定。”一黑一白的两根手指交握在一起,如湖中相依为命的两只黑白天鹅,难舍难分。 夜里,薛疏月和裴昭野坐在大树的两端,薛疏月正在吃着手中的馒头,这时候裴昭野过来了。 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然后伸出手,意思不言而喻。 “将军您这是何意?”薛疏月拿着手中的馒头,向后挪了一步。 “本帅没有吃食,向你讨要一些,毕竟你走的时候,把本帅身上的钱财尽数掳走,本帅身上没有银钱。”男人语气理所应当,蹲下来平视着眼前的女人。 “……好。”薛疏月本来想分裴昭野一半。 但是薛疏月从口袋中将剩下的馒头都给了裴昭野,裴昭野虽然生活朴素,但是绝不拮据,怎么会差她这么几个银钱。 接着裴昭也坐在了她的身边,紧紧地挨着她。 “将军,这次又是何事?”薛疏月语气不耐。 “薛疏月,你最开始接近我做的那些事,都只是为了利用我,是吗?”男人捏着手中的馒头,声音有些沙哑。 薛疏月愣了一下,手中的馒头还没咽下去,她看向身旁的裴昭野,他轮廓硬朗,眉眼淡漠不含任何感情。 “将军,您不是都知道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我当初被人追杀,逃难的时候刚好遇到将军的军队,当时将军怀疑我是细作,情急之下,我才说了谎。” “疏月在此,给将军赔不是。” “既然将军与我两清了,我也认清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荒谬之事了。” “何事荒谬?” “妾身万万不该,动了杀将军的念头,将军乃是国家的中流砥柱,若是将军不在,不敢想国家会处于何种境地。” 薛疏月字字恳切,但是裴昭野看着眼前的女子,心中又升起怒意,他不愿让女子这样对待他。 这样冷漠疏离的话语,听在他的心中,十分的不是滋味。 第35章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薛疏月的道歉,他纵横沙场多年,能识得敌军的细作,贼子的轨迹,一个刚出阁的少女,那些轨迹在她身边无处遁形。 每次薛疏月动了杀了他的心思,裴昭野一眼就能看出来,没等他做什么,薛疏月自己就会特别心虚。 但是每次心虚之下,都是切切实实的杀心。 “薛疏月,其实你做戏的能力特别差。” 薛疏月愣了一下,接着听到裴昭野说话,“我每一次都能发现,你是装的。” 薛疏月顿时呆若木鸡,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那将军……,为何不拆穿我。”、 裴昭野静静坐着,眼神望着前方。 是啊,他为什么?不揭穿她呢? 问题的答案,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第26章 深夜里,寒风吹过,薛疏月蹲坐在树前,同裴昭野一起啃着馒头。 裴昭野屈起腿,贴在薛疏月的身边,但是薛疏月刻意往外挪了一步。 他看着薛疏月的的动作,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周围静谧无声,薛疏月不由得靠在树上睡着了,多日的奔波让她劳累,明明是冬日,薛疏月却感觉到一阵暖风吹过自己的脸上。 在梦中,她好像吃了什么食物,但是薛疏月却回想不起来,明明是 野外,但是她很久都没有睡得这样香甜了。 在裴昭也在的地方,薛疏月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毕竟裴昭野在的地方,裴昭野就是最大的危险,但是薛疏月知道,裴昭野不会伤害她,毕竟裴昭野杀死一个人何其简单,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 月光洒在她恬静的面孔上,在薛疏月打瞌睡的那一刻,裴昭野将自己的头凑了过来。 他用肩膀托住了薛疏月的头,薛疏月规律的呼吸声停了一下,裴昭野本来以为她醒了,便也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却没想到女子并没有醒来,只是砸吧了一下嘴,然后继续睡去了。 裴昭野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子,他低下头,看到的是女子长长的睫羽,她的皮肤光洁无暇,这样近的距离,裴昭野能看到她脸上的绒毛。 脖颈处是女人温热的呼吸,裴昭野抬头看了一下周围,静谧无人,这样就不会有人见识到他的罪证了。 他低下头,在女子温软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下。 柔软的触感,让他心中泛起涟漪,最后他没忍住,啄了好几下。 他眼神迷离,脑海中全是女子乖巧的样子,要是她睡醒的时候也能这样乖巧就好了,只要是清醒的时候二人相见,薛疏月不是一脸冷漠,就是满腔的恨意。 初见薛疏月的时候,她低眉顺目,看起来楚楚可怜,人畜无害,但是现在,她早就不是当初的她了,自从他们二人撕破脸后,薛疏月就再也没有这样过。 再无瓜葛?想的倒是轻松,绝无可能。 既然不愿,那么他裴昭野就使一些手段,让她自愿把自己送上门来。 同别人成亲这种事情,更是想都别想,招惹了他的人,哪有离开的道理。 他含住薛疏月的唇瓣,用牙齿碾磨。 多可怜的娘子啊,裴昭野感叹道,只能在睡梦中任由他为所欲为。 裴昭野盯着她大臂处的那一颗痣,隔着薄薄的衣物,含了上去。 薛疏月不由得嘤咛了一声,然后默默攥紧拳头,没错,她现在是醒着的,又或者说,她是被裴昭野‘欺负’醒的。 还在睡梦中,薛疏月就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一只大狼狗又亲又舔,十分恶心。 没想到一醒来,看到的就是裴昭野在对自己做这样的事情。 她很生气,但是听到裴昭野粗重的呼吸,和滚烫的手指,决定还是装作没发现比较好。 薛疏月感受到炙热的呼吸喷满她裸露的每一寸肌肤,然后她不由得抖了一下,她的脖颈处,被男人用力的吸吮,舔舐,濡湿感让她红了脸颊。 然后男人环住了她的腰,一双大手在她的腰间抚摸,薛疏月的脸越来越红,她不敢想自己现在什么样子,感受到自己的脸颊发热。 这里是野外,裴昭野应该不会如此没有人性吧。 毕竟裴昭野也怕把她弄醒,但是裴昭野的动作,越来越过分,肆无忌惮,不守规矩。 虽然隔着衣物,但是薛疏月的脸瞬间变红,薛疏月咽咽口水,然后紧紧闭着眼睛,但是眼皮一直发抖。 男人的手肆无忌惮,这时候,薛疏月的唇瓣被叼住,男人的气息肆无忌惮地闯了进来。 薛疏月不由自主地夹了一下腿,这时候她的大腿被裴昭野的大手按住,“我就知道你没睡。” “嗯?”男人用他的鼻尖贴着薛疏月的鼻尖,说这话的时候,男人的气息直直地喷洒在她的唇周处,刹那间,薛疏月的呼吸之间,都是裴昭野的气息。 这一瞬间,薛疏月动都不敢动,生怕裴昭野发现自己没睡,然后兽性大发。 薛疏月不知道,她微微颤动的眼皮和咽口水处滚动的喉结,让裴昭野早就发现了她没睡。 薛疏月只能听见男人笑了一下,她不由得缩了一下,然后男人更加用力地箍住她的腰身,指尖在她的身上演奏动人的乐曲。 男人的唇瓣再一次贴了上来,这一次不再是小心翼翼地,而是肆意地,无所顾忌的,薛疏月被逼的喘不过来气。 然后她感受到自己的唇瓣被咬了一下,她不自觉‘嘶’了一下,随后不由得睁开眼。 她一双水眸饱含愤恨地盯着眼前的男人,男人的唇瓣被自己咬破,但是男人没有丝毫不愿,反而同她玩起了你逃我追的游戏。 到最后,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胜利的最终还是裴昭野,她被抓住了,血腥气在二人的口腔之中弥散开来。 “装睡?”早就醒了吧,说着话的时候,裴昭野揽着薛疏月,将她圈在怀里,说着话的时候,一双大手还时不时地在薛疏月手腕上撩拨。 薛疏月的手腕很细,裴昭野一只手就能攥住她的手腕,他揉捏着女人的手腕。 “将军,不是都同我说,从此再无瓜葛?为何还要做此等事!”薛疏月微微撅起嘴边,控诉男人,语气是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娇憨。 “是你勾引我的。”裴昭野淡定自若,面不改色道。 “本帅是堂堂定国大将军,怎么会做这样招摇撞骗的事情,你打瞌睡,然后靠到了本帅的肩膀上,念着往日情分,本帅便也任由你靠着。” 薛疏月就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脸正气地胡诌,她心中有个疑问,裴昭野现在为何,变成这样的人了。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睡着时候的德行,但是她并不觉得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而且虽然裴昭野现在,一脸正气,但是薛疏月百分之百确定,眼前的人是在胡诌。 “但是你的行为越来越过分,是本帅应该控诉你才对,没想到醒来后,薛大小姐不但没有感激,反而倒打一耙,这让本帅很心寒啊。” 男人一脸冷漠,倒像是薛疏月真的做了什么事情一样。 但是薛疏月可记得清清楚楚,醒来的时候,是谁对着她啃来啃去。 “没想到将军如此擅长颠倒黑白,这主动的人若是我,为何我醒来的时候,看着将军主动向我索取,难不成这也是小女子逼着将军的吗?” “这倒不是,这是我心甘情愿,但毕竟源头是你,你难道不该负责吗?” 他目光灼灼,问的不是这件事,薛疏月眼神闪躲,答的也不是这件事。 “无奈之举,与小女子有何……干系。” 空气中旖旎的氛围瞬间消失,气氛骤然降到冰点。 裴昭野松开她的手,然后把薛疏月缩回原位,将脸埋进膝盖中。 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裴昭野起身,然后看向她,“不走吗,还没休息够?” “休息够了。”薛疏月站了起来,然后上了马,烈日当空,二人一路驰骋,眼看着就要到平江了。 这时候,薛疏月的身后,突然窜出一支箭,在她的耳边擦身而过,薛疏月吓地抱头,只能哭喊,“将军,救我!” 裴昭野皱了下眉,一把将女子从那匹马上拽了下来,女人缩进自己的怀中。 “别紧张。”裴昭野从身后掏出一枚烟雾弹,然后环视了一周,找到了那杀手所在的位置,抛了过去。 浓烟散开,让人看不清路,薛疏月缩在裴昭野的怀里,任由裴昭野带着她冲出了这烟雾之中。 薛疏月惊魂未定,这才注意到,刚刚为了保命,薛疏月紧紧抓住了裴昭野昂贵的布料,这昂贵的布料因此变得发皱。 她整个人都缩在了男人的怀中,鼻息之间是男人的气息,薛疏月讪讪地松开了男人的衣服,若无其事地往后挪了一步。 却没想到,男人大手搂在腰间,二人顿时亲密相贴,明明都近距离接触过很多次,但是薛疏月还是能感受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但是这次可能是吓的。 第36章 “抱歉,将军,小女子将您的衣裳弄皱了。” “无碍。”裴 昭野将褶皱抚平,然后看着她,拉着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间。 “不拉住我,若是掉下去了,我可不会为你负责。” 接着,裴昭野带领她到了一条小路,薛疏月向后看去,见那个杀手并没有追上来,此地空旷,薛疏月作势要下马。 “小女子看已经脱离危险了。”她翻身下了马。 “将军,在这里,你我二人分道扬镳吧,毕竟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要回军队,而我也要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一双凉凉的眸子看着裴昭野,耳后还有因为害羞为褪下的羞怯。 “多谢将军在此出手相救,将军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裴昭野没有拦着薛疏月,任由她翻身下马,但是薛疏月刚刚下马,就听见了地面震颤,怕是她刺客的马蹄声。 她立马翻身上了马,识趣地抱紧裴昭野的,这时候听到身旁的人说道,“去哪,等着送死吗。” “不送死。”到底还是命比较重要,薛疏月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她缩在男人的怀中,然后乖巧地说道,“多谢将军。” 又在做戏,裴昭野皱了皱眉,然后看向怀中故作乖巧的女子,又在骗人。 裴昭野皱了皱眉头,然后拉紧缰绳,骏马飞驰奔腾。 ----------------------- 作者有话说:还有一章……今天。 第27章 平江一带,向来风景宜人,此地百姓靠经商为生,算是比较富饶的地区了,但是现在,城门外徘徊的全部都是百姓。 平江绝对不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薛疏月之前就听说了,平江饱受水涝之苦,没成想倒真是如此。 得找个机会去薛家,眼看着要到平江城的城门处,薛疏月对裴昭野说,“多谢将军一路带我到这里,军中驻扎,必定不是在镇内,小女子想去镇内,这一路多谢将军相救,就不再过多叨扰将军了。” 薛疏月翻身下马,裴昭野坐在马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 “往事一笔勾销,从此之后,你我再无瓜葛。”薛疏月突然听到裴昭野说了这样一句话,她顿时回过头来,“再无瓜葛。” 此刻城门大开,薛疏月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这里的情况,比黑龙寨周围的城镇要严重更多,这周围的人每一人都面黄肌瘦,薛疏月无暇顾及别人,但心中也不禁产生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平江虽然水量大,但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水涝灾害。 薛疏月一进城中,就把自己的帷帽带上了,她看着周围的人群,然后缩进了人群里,这群人群还是在抢夺这一袋粮食,但这里,可是平江,除了京城之外,最富饶的地方。 这些人拿到粮食,口中还说着,“感谢平远候。” 这群人像是被人灌了迷魂药,在口中念叨着平远候,薛疏月找了个小客栈,在此住下。 她这几日,需要去薛家周围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薛家的绣图到底在何处。 这家客栈很小,周围的群人鱼龙混杂,薛疏月并不是因为这里的房费便宜才住在这里的,而是因为这个地方方便藏身和打探消息。 “老板娘,一间房。”她将银子拍在桌子上,然后走进去了自己的房间。 用膳的时候,薛疏月在大厅处徘徊了许久,就是因为想要多打听一点消息。 “最近京城中,是不是来了个郡主啊,真是稀奇,这小小平江,哪里容的下这么多大佛啊,据说定国将军也在这里,陆小侯爷也在此。” “这平江庙小,哪里容的下这么多大佛。” 郡主?薛疏月没有在意,只是继续听,“这郡主来干什么,这将军后侯爷来了就算了,平江现在水患,派来镇守也是正常,这一个妇道人家,她来凑什么热闹。” “据说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人家郡主,哪里是为了平江而来,是为我们骁勇善战的将军而来。” “裴将军啊,原来如此,我就说这郡主怎么回事,不过这裴将军据说心狠手辣,怎么会得到郡主的喜爱。” “女人吗,谁都爱英雄啊,据说郡主现在已经住在军中了,怕是过些日子,我们就能听到这喜事了。” 此刻,裴昭野的营地中,迎来了一场祸事,他坐在桌案前,看着平江的地图,此地虽然富饶,但是民以食为天,若是光有银两,没有粮食,怕是天大的祸事啊。 她眉头紧皱,此刻营帐的帘子被拉开,一个少女身着桃粉色衣裳,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 “郡主?” 女子转了一圈,巧笑嫣然,“将军,你看本郡主新买的衣服好看吗?” “好看,郡主自然,穿什么都好看。”裴昭野规规矩矩地行礼,然后起身,看向眼前的人。 “臣在研讨重要军事,还请郡主先行离开,陆峥的营帐在那。”裴昭野指了指。 “你表哥陆峥时常同我念叨你,想必是思念郡主心切,你们兄妹二人,也是时候该团聚了。” 眼前人是沈千雪,宫中最娇贵的郡主,也是陆峥的表妹,裴昭野得罪不起,只好沉住气,慢慢说道,“郡主,营帐中都是军中要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若是郡主再进来,我就只能以间谍的身份处置郡主了,郡主也不想吧。” 裴昭野不笑的时候,脸色很吓人,军中那些粗汉,见到了他都打怵,更别说沈千雪一个从小被娇生惯养的弱女子了。 “我知道了,将军你就知道吓唬我。”沈千雪走出门,正好与走进来的陆峥撞上。 “表妹!我刚还找你呢,怎么一瞬间就不见踪影了,我刚刚还在找你呢。” “表哥。”沈千雪哭丧着脸,然后走出了主帅营帐。 “你又把千雪怎么了,怎么总是哭丧个脸。”陆峥大喇喇地坐下。 “我哪里敢对郡主怎样,我又不是疯了。”裴昭野将外袍穿上,然后走了出去。 “军中的事情,这几日就交给你了,我去镇上看看百姓的情况。” “又走,不是刚回来吗?我爹没跟你说,我是来军中镀金的吗?” 陆峥拦住他,“不行,军中的人不听我的话。” “镀金?陆峥,你本身就是块金子。” 陆峥被哄得找不到北,等到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又中了裴昭野的计谋,怪不得裴昭野是将军,而他只是副将呢。 裴昭野走到了一家小客栈内,指定地住了一间房。 薛疏月此刻到了薛家,薛家怕是被水患威胁地最终的区域了,一片狼藉。 曾经的辉煌如今都不复存在,变成了满眼的荒芜。 大门处,贴了一张封条,薛疏月如今,是罪臣之女,她也是在黑龙镇的时候才得知,薛家竟然被冠上了贪污的罪名,普天之下,若是她薛家贪污,那么天下便没有清真廉洁的官了。 她们一家人,到底如何惹到了平远候,让平远候如此针对他们一家人。 如今家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薛疏月也只能偷偷摸摸进去,不能跟着正大光明进去,薛疏月知道自家后院有一处矮墙,她小时候偷溜出去,总在这里偷偷回来。 年少对她来说不算矮的矮墙,如今也能轻松爬上去了。 她身手敏捷的落地,看了看周围,许久没回来,她薛家到底成什么样子了啊! 薛疏月瞬间泪流满面,她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哭了起来,院子里没有尸体,可能是被处理了,但是她薛家的东西,全部都被洗劫一空,她走进屋子里,看见屋子中被翻得乱七八糟,被洗劫一空。 母亲曾经总是喜欢在院子里养一些花,院子里姹紫嫣红,母亲将这些花打理的很好,但是如今,这些花都已经衰败,如今就连薛家的这些草木都衰败了,前路只有她一人了。 看着周围没有人,薛疏月赶快走到地下室,可能是她想多了,以为平远候的人还会在此等候呢。 地窖的表面,覆上了许多尘土,薛疏月拿了一旁的洒扫工具,将这地窖的门口打扫干 净,然后钻了进去。 钻进去之前,她还特意将这地窖关的严严实实。 平远候此人阴险狡诈,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冷七说过,她将东西藏在地窖中了,可这地窖的每一处,薛疏月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这踪迹,到底在哪。 没在地窖中?或者是,难道有人先她一步,取走了这地窖中的东西? 不可能,地窖…… 对了,这地窖中还有一处,她是孩童的时候,时常与冷七在这地窖中捉迷藏。 薛疏月转身看去,这个地方此刻已经被箱子堆满,箱子中都是一些烂水果和烂白菜。 薛疏月扳开这全是箱子的地方,周围全都是堆积的灰尘,薛疏月被呛的咳嗽了好几下。 箱子的底部,还流淌着腐烂的食物汁水,满地窖都是臭味,薛疏月将这里扒开,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第37章 最底下,藏着一副精美的绣图,可是这绣图也只是精美而已,倒是能卖一副好价钱,只是这样的一副绣图,冷七会让她千里迢迢地来寻找吗。 来不及想这绣图有何用,薛疏月将她揣进怀中,然后爬了上去。 但是这个时候,一群黑衣人鱼贯而入,薛疏月躲了起来,她躲到了柱子的后边,借用宽大的柱子,掩盖了自己的身躯。 她不安的攥着手,紧紧攥着手中的绣图,她将绣图藏得更里面。 然后看着眼前逐步向自己走来的杀手,薛疏月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平远候的人,怎么会在此。 难道平远候早就知道她会来此? 她收敛声息,尽力不让这些人发现她的踪迹。 听着身后没有声音,薛疏月赶紧将头探出来,但是这一出来可真是完蛋了。 那黑衣杀手直直地杀过来,一把刀飞到薛疏月的面门上,这一路经历了这么多,还是要死在这里了吗? 她顿时呆住了,只见那把刀冲过来吗,那一刻,她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父亲,母亲,是女儿无能。 临死前,薛疏月的脑海中又浮现了一个身影,男人的冷脸浮现在眼前。 薛疏月闭上眼睛,感受到刀剑之间的碰撞,她睁开眼。 只见一把闪着寒光的剑挡在她的前方,高大背影挡住了那些黑压压的杀手。 薛疏月缩在他的身后,她这一刻才意识到,自己对眼前这个男人,有多么的依赖。 看薛疏月还呆愣在原地,裴昭野将她一把提起,薛疏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拎到了府外,他们躲在墙角。 裴昭野一席黑衣,在黑夜间如同鬼魅一般。 他们按兵不动,见这群人离开,他们二人才出来。 “今日,多谢将军了,将军您又救了我一命。” 男人摘下自己的面罩,露出那张英俊的面庞,他眼神凉薄。 “既然你我分别时候说道,从此之后两清,今日本帅又救了你,你该如何报答本帅呢?” -----------------------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今天更了四章,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28章 薛疏月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再无瓜葛,这确实是薛疏月所说的,天下没有赔本的买卖,既然裴昭野又一次救了她,她确实要付出一些东西去交换。 男人身形颀长,遮住薛疏月眼前大片光亮,她支支吾吾,最后说道,“将军——,我请你吃饭吧。” 这句话是众所周知的客套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薛疏月就后悔了。 男人的脸色逐渐发黑,一双如墨色一般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然后深呼吸了一下,“请我……,吃饭?”。 “薛疏月,你该不会认为,本帅差你这一顿饭吧?”他咬紧牙关,下颚线绷紧。 “还是你认为,自己的命,就只值一顿饭钱?”男人翻身凑近,一双凌厉的眼睛盯着她。 女子低下头,眼眸也顺势垂下,她知道裴昭野要的是什么,可是——,她不想。 她的身体不是可以用来交易的商品,她紧紧攥着拳头,眼眶中溢出泪水。 “你当我裴昭野是什么,向你讨饭的乞丐?”男人声音冷漠,咄咄逼人。 男人持续施压,她瘦削的身体微微颤抖,“将军——”,她的声音颤抖,往后退了一步。 裴昭野见她一脸为难,压低了眉头,最后也只能说,“好,去哪吃。” 薛疏月看着阴晴不定的脸,然后叹了一口气, 平江,是最繁华的地带,在黑龙寨周围的镇上,别说夜晚了,太阳还没落山,整个城镇的灯就灭了,哪里会有平江这样深更半夜还灯火通明的情况。 “将军,您是第一次来平江吗?”灯火璀璨中,薛疏月和裴昭野二人并排走着,周围人头攒动,他们挤在黑压压的人群中。 但就是这样,薛疏月也跟裴昭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裴昭野面色阴沉,他的手伸出又放下,最后紧紧地攥成拳头,垂落在身侧。 “怎么带我来这种地方?”看着一个孩子又挤到了自己的身上,裴昭野皱起眉,一脸不满,“你就是这么请我吃饭的?” 那小孩子非但不认错,反而挑衅地冲裴昭野做了一个鬼脸。 裴昭野的脸一瞬间就黑了下来,薛疏月赶紧打圆场,“小孩子不懂事,别和他一般计较。” 裴昭野看着女子略带粉晕的耳廓,扬起的手放了下来,女人的声音温柔,还带着他从没见过的诱哄,可惜这话不是跟他说的,而是一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孩,自从薛疏月跟他撕破脸之后,他好久都没有听到薛疏月这样说话了。 若是他没有揭穿薛疏月的计谋就好了,他们之间,一个假装骗人,一个假装被骗,二人之间互相倒是也能装成别样的和谐。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相见无言,只有无尽地沉默和对峙。 她们二人被挤在人群之中,寸步难行。 “将军,等过了这条街便是了,小女子忘了,此刻临近年关,周围的人都欢天喜地等待过年,这条街的人稍稍多了些。”她耸着身子在人群中窜行,这时候,为了防止二人走散,薛疏月拉住了裴昭野的袖口。 在拥挤的人群的作用下,二人的肩膀紧紧挨着,裴昭野看着眼前的人,睫毛卷翘,脸颊微微泛红。 女人小心翼翼地牵着自己,“将军,请随我过来。” “好。” 裴昭野看着女人的手,那是一双素白又纤细的手,不过很快女人的手就放开了,裴昭野看了下那块布料,然后轻轻用手抚摸了一下。 手上还残留着女人身上的余温,裴昭野用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被弄皱的衣角,女人侧身走到了他身前,飘逸的长发落到他的手腕上,让他感觉有些发痒,不过很快,那截秀发就飘走了,手腕上只剩下了酥酥麻麻的痒感。 裴昭野不自然地转了转手腕,转头看了看周围。 街上的人不是有点多,是非常多,明明现在水涝灾害严重,但是众人还是笑意盈盈地在庆祝新年,顺着密密麻麻的人潮,他们二人被推搡着向前走了一步。 平江很少下雪,但是现在,天空上也飘着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到了薛疏月的眼睫上,她眨了眨眼睛。 又到了新岁啊,薛疏月这个时候想到,上一个除夕,还是一家人其乐融融,而如今,新年似乎要她一个人度过了。 不只是今年,从今往后的新年,可能也都要她一个人度过了。 已经结晶了的雪花落到薛疏月的掌心,她来不及感慨万千,拉着裴昭野在人群中穿梭。 这时候,有一个醉鬼,走到了薛疏月的身后,他周身刺鼻的酒味让薛疏月难受,薛疏月掩住自己的鼻子,然后向裴昭野的身边挪了一步。 二人的距离很近,薛疏月戴着帷帽,用裴昭野高大的身躯遮住自己的脸。 “姑娘,赏脸喝杯酒 啊。”男人凑过来,酒气几乎要喷到薛疏月的脸上,薛疏月连忙往裴昭野的身后躲,裴昭野高大的身躯遮住了眼前男人的酒气,他周身焕发着淡淡的皂香,这让薛疏月觉得很安心。 “你个粗汉,谁要找你,滚一边去,这位美人可否掀开帷帽,让我一睹芳容。” 堂堂定国大将军,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冷落,裴昭野端着手臂,然后俯下身来,“喝酒,要不要我陪你喝啊。” 常年纵横沙场,裴昭野周身的气势让人不容小觑,这种地痞流氓哪里抵得过他,明明都害怕地耸起肩,还是很快还是挺起胸膛。 “你是她什么人啊,别在这里碍事。”这男人作势要推开裴昭野的身体,却发现根本都推不动。 “滚。”裴昭野一把抽出手中的剑,然后将剑夹在他的脖子上。 男人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顿时胆小了起来,瑟瑟发抖的走了。 “多谢将军。” 这难闻的酒气散去,薛疏月领裴昭野到了一个小摊之上,周围的人寥寥无几,在街角很偏僻的地方。 三三两两的木棚,随便放了几张椅子,这就变成了一家小店。 “婆婆,两碗面。”薛疏月摘下帷帽,然后坐在了凳子上。 耳边还是街角旁的闹市的声音,隔着很远的地方传来,薛疏月用帕子擦擦手。 “将军,我在平江很多年,这面算是平江的一绝了,不过父亲总嫌外面这些东西不干不净,现在终于没有人管教我了。”她嘴角略微勾起一丝弧度,但是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 她叹了口气,望着天上飘落的白雪,眼底藏着万千愁绪,“其实,我附近也爱吃这摊贩上的小吃,我有一次偷吃的时候还见到他了。” “不过如今,他想吃也吃不到了。” “将军是第一次来平江吗?”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她赶紧转变话题,脸上略带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脸上的笑现在有多么难看。 第38章 “小时候,我是在平江生活的,后来便四处打仗。”裴昭野眼眸深黑,像是在回忆。 “小时候?真没想到平江如此有幸,居然出了将军这等人物。” “我当年差点死在平江。”他本来喝着杯中的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放下了杯子,这时候气氛冷漠,“还好有个好心人救了我。” 裴昭野说完这句话,气氛才稍稍缓和下来。 “记得小时候,我总在这里吃饭,有一次也救了一个过路的小乞丐。” “这里我很熟,将军,我知道这顿饭不能当赔礼,等小女子大仇得报,一定为将军鞠躬尽瘁。” 裴昭野闻言皱起眉毛,“你小时候在这里救过人,什么人?” 这时候,做面的婆婆将面端了上来,看着裴昭野说了一句,“这么多年没来了?今日带着妻子过来啊。” ----------------------- 作者有话说:唉,虽然说我叫坚强的土豆,但是我只占了一半,像土豆一样平平无奇,泯然众人,任人捏圆搓扁,明明文科比较好,却还是读了理工科专业,如今要大四了,我站在人生的分叉路,前路一片灰暗,而我在原地踟蹰,最后还是放弃考研准备找工作了,我倒是没关系,只是很遗憾,让我的父母无奈接受,他们的女儿是个普通人,毕竟他们一直望女成龙。 小说是我目前生活中唯一的寄托了,大概也是我后半辈子生活中唯一的寄托了。 很抱歉跟大家发了这么多牢骚,因为父母只有期许,朋友也急着赶路,只能和你们说说了,我的宝贝亲亲读者们,我不会放弃的,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自己的路,变成真正的坚强的土豆。[撒花] 第29章 、  “婆婆,您认错人了。”裴昭野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然后看着薛疏月,咽了下口水。 “她,也不是我娘子。” 裴昭野看不清帷帽中的人是何神情,他轻咳了一下。 “认错人了?不可能啊,我看你的眉眼,很像从前在我这里讨饭的小乞丐。” 婆婆上了年纪,眼睛有点昏花,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眯了起来。 “好像是有点不像。”她独自喃喃道。 “婆婆,您肯定是认错了,这可不会是什么乞丐。”一阵风吹过,吹动了薛疏月的帷帽。 薛疏月连忙拉下自己的帷帽,将自己的脸遮住,“婆婆,您把面放这吧。” “哦,好。”她赶紧把面放下,然后离开了。 “我这老太婆可能确实是看看花眼了。” 婆婆走后,二人面对面坐着,“真没想到,这平江居然有人会将将军错认为乞丐。” “说起来,也不知道我小时候救的那个乞丐怎么样了。” 薛疏月将筷子递给裴昭野,只看见眼前人一动不动,在原地发愣。 “怎么了,将军?”薛疏月伸出手,在男人的眼前晃了一下。 “说不定早就在那个角落饿死了呢。”他冷笑一声,声音中暗含讥讽。 “也对。”薛疏月吃着面,没注意到男人听到她这两个字的时候面色有多么阴沉。 本以为薛疏月会反驳,她不是善良吗,为何对这乞丐如此无情,却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 裴昭野顿时怒火中烧,顶了顶腮,没有说话。 薛疏月抬头看着裴昭野,“将军,您为何不动筷?” 她以为裴昭野是因为在这种地方而生气,嫌弃这地方下,便解释道。 “将军,这店虽然小,但是味道是真的不错,因为我身份不便,所以不便去其他地方,还请将军谅解。” 薛疏月只见男人依旧面色冷硬,甚至面色还更沉重了。 她用手在裴昭野面前晃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喊道,“将军。” “无事,吃面吧。” 只见裴昭野用筷子挑了一口面,然后端在手里,然后一脸幽怨的看着眼前的女子。 薛疏月正在吃面,这时候只听到裴昭野‘砰’的一下把手中的筷子放下。 “本帅吃好了。” 说完这句话,他起身离开,薛疏月口中的面还没咽下去,只能狼狈的起身,然后慌忙在桌子上放了几枚铜钱。 “婆婆,我们吃好了。”她放下银钱,然后赶紧去追赶眼前的人。 裴昭野虽然步子迈的大,但是薛疏月最后也是追上了,她气喘吁吁。 “将军,为何独自前行。” 裴昭野依然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晦涩难懂。 薛疏月盯着他那双黑亮的眼睛,细细看来,眼底还有一层薄薄的青黑,那是他日夜操劳所得。 “没有刻意走快,你住哪家客栈,本帅送你回去。” 天空飘着密密麻麻的小雪,落在了薛疏月的衣领上,然后慢慢融化。 裴昭野下意识想伸手为薛疏月拂去,手拿到了衣领边,却顿住了一下。 他粗糙的手,与薛疏月细嫩的脖颈处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双粗糙的手悬在薛疏月的脖颈边,不上不下,本来平平无奇的一个动作,却因他停顿的举动,平添了几分别样的意味。 薛疏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切,她缩了缩脖子,“将军,我自己来吧。” “好。”裴昭野声音有点沙哑。 她伸出手,作势要将衣领中的雪拍下来,在拍后脖颈处的时候,手却被裴昭野攥住。 “别啊,后脖颈处的雪,你看不到,本帅来帮你。” 她小小的手被裴昭野攥着,男人几乎是半圈着她,然后牵着她的手,一下一下地看着拍着后脖颈处的雪。 这样的姿势让薛疏月感觉不是很舒服,于是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是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男人的手攥的更紧了,薛疏月挣扎不开,只能任由裴昭野牵着自己的手。 “将军。”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只能感觉到裴昭野炙热的温度从手背处传来。 “我不用您了,将军,请放开我。”她面色有些羞红,一双水眸中暗含着怒意。 “将军此举,怕是不合适吧,请将军 放开我的手,不然……”她拳头攥紧,脸色更加红。 “不然你怎样?”男人肆无忌惮地笑着,甚至用手指在她的手背上摩擦。 薛疏月气愤,但是也无计可施,毕竟人家是国家栋梁,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弱女子,她能做什么。 看着她不再挣扎,裴昭野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放开了她的手, 不知过了多久,裴昭野终于放开了她的手,薛疏月终于觉得如释重负。 他们站在街角处,这时候,耳边鞭炮声齐鸣,空中绽放出烟花,薛疏月惊了一下,随后看向天空。 只见空中烟花耀眼夺目,薛疏月很久,都没感受过这么热闹的情形了。 这一次这样的日子,好像是上个月了,可是自己背负的复仇使命和身边裴昭野的虎视眈眈,都让薛疏月感觉到沉闷。 她开心不起来,但是望着这漫天的烟花,她还是笑了起来,浅浅的,只是嘴角微微勾起,没什么弧度。 拥挤的人群将她簇拥,她被淹没在欢声笑语中,身边是一条河流,众人都挤着往前,薛疏月不知怎么的,被挤到了最前边,但是好在裴昭野的身体在外面挡着,将她和拥挤的人群隔开。 既来之,则安之,绚烂的烟花倒映在薛疏月的眼中,她沉默的看着。 烟花还没结束,她已经觉得无趣,这时候,她转头看向一旁的裴昭野。 “将军,小女子先离开了,您独自一人在这里欣赏烟花吧。” 薛疏月以为自己转头,看到的会是裴昭野冷硬的下颚线,却没想到一转头。 裴昭野那双黑亮的眸子中,全部都是自己,她将自己呆愣的眼神尽收眼底,这时候。 身后烟花炸开,裴昭野依然坚定地看着自己。 周围人头攒动,发出欢呼,但是薛疏月此刻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身后的人挤了上来,薛疏月避之不及,只能向前挪了一步,没想到身后的人推了自己一下,她顿时感觉到身体失衡。 前边有人接住了她的身体,但是由于惯性,薛疏月的头还是往前倾。 刹那间烟花瞬间炸开,一阵风吹来,她的帷帽被风吹起,她的唇瓣猝不及防地磕到裴昭野的唇瓣,冰凉的双唇相互出触碰,柔软的触感落于心底。 薛疏月呆愣地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眼睫扫过了裴昭野的脸颊。 她听见了裴昭野吞口水的声音,她摆正身体,慌张想把自己的嘴唇撤离,却没想到下一秒,裴昭野直接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她的嘴唇被肆无忌惮的地进犯,她同裴昭野,什么事情都做过了,但是现在还是止不住地紧张。 男人死死地扣住她的后脑,薛疏月动弹不得,每次一挣扎,就会引起裴昭野更加张狂的进犯。 男人的手从她的后脑,转移到了她的耳垂,薛疏月双腿瘫软,裴昭野一把抓住她,往自己的怀里揽。 第39章 等薛疏月缓过神来,就抬起手,想要狠狠地甩裴昭野一个巴掌,但是看到裴昭野那张冷硬的脸,薛疏月不由得感到害怕。 她讪讪地将手放了下来,“将军,小女子先行离开。” 薛疏月慌张逃跑,从人群中钻过去,然后走到了街角。 不料裴昭野也跟了出来,无人寂寥的街上,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身后有一道高大的身影,不远不近地跟着自己。 裴昭野跟在女人的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踩着女人的影子,薛疏月将自己的帷帽带好,不将自己的脸露出来,但是裴昭野还是莫名感觉,帷帽中的女子,脸应该红透了。 女子加快了脚步,裴昭野便也加快了脚步,薛疏月停下了,这时候裴昭野倒是也停下了。 “将军,您一个大将军,在深夜不去休息,跟着我作甚?” “薛大小姐莫不是误会了,这路难道是薛大小姐建的吗,只有你一人可以走,薛小姐是不是有点过于不讲理了。” “你。”薛疏月用手指着裴昭野,但是也拿他没有什么办法,只能任由身后的人继续跟着自己。 “将军,还请您要些脸面吧。”薛疏月语气中带着讥讽。 “您堂堂定国将军,也应该守信用才对。” “将军,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说过,我们二人再无瓜葛,请将军不要再纠缠我,小女子虽然如今在平江没什么地位,但是将军也不想和我鱼死网破吧,若是将军一再纠缠,小女子只能同将军鱼死网破了。” 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威胁在裴昭野的口中,是多么的没有力度,看着男人的眼神,薛疏月心中也知道不好了。 “将军,求您放过我。”薛疏月这时候声音软了下来,但是裴昭野显然已经被激怒,她此刻的服软没有丝毫用处。 “鱼死网破?本帅从来不怕,你可以尽情来。”裴昭野冷哼一声。 “是你先来招惹本帅的,自然要负责到底,这普天之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本帅是什么样的人了吗?” “就像你说的那样,是个粗鄙的武夫,心狠手辣,不尽人情,你觉得你的恳求有多大的用处,你是在求这样的一个人,放过你吗?” “你觉得可能吗?薛大小姐,你不是那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了,应该懂了很多了。”裴昭野凑了过来,盯着她发抖的眼神,然后拍了拍她的脸颊。 男人的力道不轻,让薛疏月摇摇欲坠的身子抖了下,她白皙地脸颊上,留下了男人手掌的印子。 “将军,还请你,不要跟小女子一般计较。”薛疏月突然意识到,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仅是在床上同她翻云覆雨的人,更是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 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呢?或许从一开始,她选择走进军队中,就是一个错误。 “本帅不喜欢逼迫人,本帅想要的,就一定会得到。”男人的眼睛,如野兽一般盯着她,眼底是毫不掩饰的信心。 但是事到如今,也许只能将错就错。 裴昭野转身离开,她才不会再去找裴昭野,薛疏月转身,然后快步走开,突然身后没有脚步声,她转身回头,发现身后也没有人,空荡荡的街头空无一人,只有她自己,还有她孤单的影子。 不跟着她了便好,她走回了自己的客栈。 路上她还在忧愁,裴昭野为何如此执着于她,若是她爱裴昭野那也就算了,可她对裴昭野,当真没有这种心思。 刚才的吻此刻浮现在薛疏月的脑海中,她当真对裴昭野,没有任何心思吗? 肯定没有任何心思,那心脏的短暂悸动,肯定是因为紧张。 只是裴昭野的步步紧逼,确实是让她没有办法而已,她没有办法逃离。 算了,不管了,他堂堂一个大将军,肯定很快新鲜劲就过去了,城中好看的女子这么多,裴昭野也不会在意她一个人。 客栈中的人都去外面看烟花了,客栈内没有什么人,一楼空空荡荡,薛疏月只是简单看了一下,便不由得继续发呆,想到了裴昭野那张脸。 晦气,薛疏月骂了一句,然后转身上楼,却见到自己的房门口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男人站在自己的门前,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薛小姐。”他的嘴角牵起笑意。 薛疏月深深皱起眉头,此人真是阴魂不散,“将军,请不要一再纠缠小女子。” “没有纠缠,这客栈难道是你家开的吗?”男人一脸镇定自若,薛疏月正在感叹,眼前的男人为何会这样不要脸。 “那只是我的房间,还请将军离开。”她作势要推开眼前的男人,却没想到男人一步不动。 “将军,还请您让让,您挡路了。” “好啊。”裴昭野镇定的笑了笑,“不过,是你挡了我的路才对。” 裴昭野一把推开薛疏月,然后再薛疏月震惊地目光下,打开了隔壁的房门。 “好巧。” 薛疏月的大脑瞬间炸开了,“将军,您住在这里!” “是啊,好巧,薛小姐为何也住在这里,怕不是知道本帅在这里,刻意跟踪的吧。” “别忘了,这可是薛小姐曾经说过的,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我再无瓜葛。” 薛疏月被气的气不打一处来,一脸幽怨地打开了房门,然后摊在了床上。 --------------- -------- 作者有话说:正在写呜呜呜呜,宝宝们等我[可怜] 第30章 裴昭野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会住在这种小破客栈,他一到这里,怕是当地的官员都要夹道欢迎,如果住在这里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裴昭野是为了她而来。 这客栈小,一墙之隔,就是裴昭野,她沉默地望了眼墙壁,然后看了看周围,看着对面没什么动静,薛疏月缓缓坐了下来。 她心思稍稍安定下来,裴昭野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而且还偏偏挑中了她住的房间内隔壁。 真是太荒谬了,难不成这裴昭野能够打破这墙壁,从墙之中钻出来不成,薛疏月将自己手中的绣图拿了出来,这绣图虽然说是精美,但是也只能说的说是精美,这布料用的都是极其厚的布料,看起来十分金贵。 这上边的纹样,也是很复杂,但是这绣图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什么机密,最多只是贵了一点。 薛疏月将绣图揣进了怀中,这时候房门被敲响,她刚刚沐浴完,还没有穿衣服,这么规矩敲门的人,肯定不会是裴昭野,薛疏月随便披了一套衣服,却没想到门薛疏月将一打开,眼前是裴昭野。 “将军,您还有什么事情?”她拢紧了自己身上的衣物,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裴昭野如今换了一身衣服,曾经裴昭野从来不穿这种衣服,现在穿了一身大红色,他本来就五官硬朗,现在穿了这身衣服,更显得模样俊朗,裴昭野站在窗户边,然后看着她。 “本帅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主动留在本帅身边,还是被迫留在本帅身边。”他的语气毫不客气,眼底是威逼。 “薛大小姐从薛家拿出了什么,不会以为所有人都不知道吧。”男人眼中闪烁着危险的信号。 “该不会要告诉我,什么都没拿到吧,本帅是不会信的。” “将军,这是我的家事,还请您不要干扰。”薛疏月眨着那双大眼睛,然后看着他。 “况且,我确实什么都没有拿到。”她将这绣图藏了起来,但若是不藏起来,寻常人也不会意识到,这绣图有何蹊跷。 “好,既然是家事,那本帅也不便过去打扰,你从没从薛家拿出了东西,本帅并不在意。” 薛疏月刚刚还在惊讶,为何眼前的人这次这么好说话,这时候就听到他说。 “本帅房间的氛围更好,要不要去本帅的房中坐坐。”裴昭野发出邀请,只见薛疏月一脸愤恨地看着他。 “裴将军,您高高在上,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是毕竟我就只是一个罪臣之女,你我之后,还是不要再有交集了。”薛疏月作势要关上门,却被裴昭野的手抵住了。 “曾经的事情,小女子在此,向将军道歉,小女子对将军绝无其他意思,还请将军也不要误会。” “误会,你是说,你对我做的那些事,都是误会?”裴昭野冷笑了一下。 “你我在榻上翻云覆雨,你侬我侬,这也是误会?”裴昭野推开门,然后走了进来,门被砰的一下关上,这周围的房间都是一样的格局。 客栈内只有一张很小的床,还有一个放衣服的柜子,还有一张桌子,屋内的东西十分的少,看起来完全不像一个将军所住的地方。 很难想象,裴昭野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下去的。 男人大喇喇地坐在床上,薛疏月刚刚沐浴完,准备换衣服,周身还弥散着水汽,她此刻只是简简单单地穿上了里衣,然后披了一层外袍。 第40章 “你就穿成这样去开门?”男人盯着她领口处。 “小女子不知道,站在门外的居然是将军,一时没有穿戴整齐,这才给将军开了门,还请将军恕罪。”薛疏月俯身行礼,她就算是再执拗,却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由不得她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裴昭野想要,她是无论如何也抵抗不住的。 曾经在军队中,披着别人的身份,她尚且能面不改色地看裴昭野,甚至给他宽衣,但是现在不可以。 她现在是薛疏月,而不是那个死了丈夫的遗孀。 “不知道站在门外的是我,你穿成这样,那薛小姐告诉我一下,以为站在门外的是谁?”裴昭野的手勾住了她的衣领。 “嗯?”他声音低沉沙哑。 “陆峥,还是你死去的相好,冷七?” 冷七这个名字,显然成为了薛疏月心中的一根刺,“将军,我与冷七清清白白,没有任何其他的关系,您为何总是揪着冷七不放。” “我为何揪着冷七不放,你难道不知道吗?”薛疏月的头发还在滴滴答答落水,落到了她放在床上的小衣上,那小衣上,俨然就是冷七的那块玉佩。 “这玉佩不过是一介俗物,哪里值得你如此,在身边总是戴着。” “将军,冷七死的时候,想必将军也看到了,将军若是有一点善心,就请不要在此,诋毁冷七在天之灵,也还我一个清誉。” “还你一个清誉?薛疏月,你是不是真的不懂,你真以为,冷七对你,真的只是主仆之情吗?” 裴昭野冷哼了一声,“我没见过谁家主仆死之前,这样依依不舍的。” 裴昭野转头,自然也看到床上的这衣物,那贴身衣物,如今就大喇喇的放在床上,自然也落到了裴昭野的手心中。 “这是什么啊?”裴昭野故作不懂,然后问薛疏月。 薛疏月气急了,这是什么东西,裴昭野怎么会不知道,做那种事情的时候,裴昭野甚至将这东西塞进她的嘴里,堵住她的叫声。 “将军,您如果是来与我谈这些,小女子怕是不能奉陪。” 薛疏月拉开了门,想将裴昭野这尊大佛请出去,奈何没有什么用,裴昭野还是坐在床上。 “还请将军离开,我这房中,养不起将军这尊大佛,” 薛疏月这一举动,反而引得周围的人都看了进来,这里住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之人,没什么正经人,现在看到裴昭野和薛疏月在房中,露出了了然的神情。 “这种事情,也要向大家展示吗?”男人摊开手,一脸无所谓道,“本帅不在意”。 这一幕让她更生气了,薛疏月‘砰’的一声,将房门关上。 “裴昭野,你无耻。”薛疏月的嘴巴张张合合,却也只能骂出来这样的话。 “本帅没有记错的话,薛小姐,好像每次骂我,都是这一句话。”男人用手揉捏着女人的贴身衣物,这让薛疏月羞红了脸。 “裴昭野!”薛疏月从男人的手中,夺走了自己的衣物,但是失败了,衣物没夺走,反而被扑到床上,男人健硕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体之上。 “将军,这是我的东西。”她被男人压在身下,这时候嘴里还说着反抗的话。 “本帅知道。”说完,拿着衣物端详,然后在手中揉捏,玩弄,那贴身衣物被他蹂躏地不成样子。 “将军,请您自重。” 裴昭野丝毫不在意薛疏月说的话,然后他端详起了薛疏月的脸,手指轻轻滑过薛疏月的脸颊,作势要吻下来,但是却被薛疏月的手挡住了。 “将军,请您自重。”薛疏月这次的语调有些升高,显然是生气了。 裴昭野没有得逞,吻到了薛疏月的手背上。 “挪开,你的手,本帅要亲你。”男人覆在她身上,某些身体部位已经在叫嚣,有什么东西要冲破禁制,破土而出。 薛疏月自然也感觉到了,她想把眼前的男人推开,但是却没什么办法,男人的身躯如同大山一样,根本捍不动。 “这衣物怎么换了纹样,既然还没换,要不要本帅帮你穿。”男人的语气轻佻,薛疏月鲜少 见到裴昭野这样轻佻的语气,只觉得裴昭野不尊重自己。 “将军,我好歹也是平江世家,书香门第长大,将军还请不要羞辱我。”薛疏月从男人的手中夺走衣物。 “既然将军在这里,那我也就把话放在这里了,将军不要觉得我心狠。”薛疏月猛地一下推开眼前的人,好像是下定了决心。 “裴昭野!既然你说我骂你的话,总是那么几句,那我今日就来好好骂骂你。” “我不知道你一个大将军,为何执着于我,该不会是从小没人爱,看到我就爱的无法自拔了吧。”薛疏月冷笑了一声。 “该不会从小在垃圾堆里长大,众人都猜测你的来历,有人说你韬光养晦多年,有人说你是流落在外的世家子弟,要我看,你根本不是什么世家子弟。” “你就像是一只,摇尾乞怜的哈巴狗,在乞求着我的爱,但是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你是流落街头的乞丐,永远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 “够了!”裴昭野声音冷冽,大喊了一声。 “怎么了?戳到你的痛点了?”看着他那双泛红的双眼,薛疏月也是丝毫不惧,她看着眼前的人,瞪了回去,又不是只有他裴昭野一个人会瞪人。 “薛小姐真是将自己看的太过重要了,该不会真以为我会爱上你吧。”裴昭野压着她,气息肆无忌惮地扫在她的身上。 “不过是长了一副好皮囊而已。” 裴昭野的眼睛紧紧盯着薛疏月,“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我确实爱上你了,只不过是爱上你的身体了,薛小姐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薛疏月一脸羞愤,然后转过头,“你做梦!” “我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知道了,到时候再来求我,我可再也不会让你逃脱了。” 裴昭野起身,攥紧了拳头,一双眼睛紧紧地锁住眼前的女人。 指尖嵌入掌心,裴昭野冷笑了一下,“希望你不会后悔,你今天的决定。” 说完这句话,裴昭野就转身出了房间,薛疏月躺在床上,惊魂未定,裴昭野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昭野不会只是这么无聊恐吓他,应该确实是出了什么事情才对,但是出了什么事情,薛疏月对此一无所知,她此刻胆战心惊。 薛疏月来不及想了,将绣图拿出来,然后在桌子上钻研。 没看出什么名堂,多日的舟车劳顿让她很劳累,没过多久,薛疏月便抱着这绣图睡去了,既然拿到绣图了,就要赶紧离开, 第二天一早,薛疏月猛地惊醒,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赶紧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准备离开这里,去哪里都好,只要没有这个讨厌的裴昭野,没有令她胆战心惊的平远候。 却没想到,刚刚走出房间,门口的小厮就将她拦住,“小姐,您要去哪。” “我要退房,请你让开。”不好,看来还是晚了一步,早知道昨晚就应该离开,哪怕是昨晚,这群人也不会让她 “抱歉,我们老板说了,再请您住一天,请你先行回房,我们老板不允许您离开。” 她住在这里的消息既然能被裴昭野知道,这客栈的老板,必定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这是囚禁,让我先行离开,不然,我可就要报官了。”薛疏月声音高亢,想要吸引更多的人看来,但是失败了,没人看过来,她的手紧紧扒着门框,显示出她的紧张。 “我们老板说了,想要见你一面。”那小厮很执拗,只是站在原地,任凭薛疏月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周围的人看过来,但是薛疏月也没有想要跟他走的打算,“您挡路了。” 她对着小二说,那小二一脸无奈道,“小姐,您看我们在这里挣扎,客人也都不方便,要不您就跟我离开一下吧,不会怎么样的,我这也是带了上边的命令,您这样,我也很难办。” “为难一个小厮干什么啊,小姑娘家家,没想到如此刻薄。” “姑娘,老板想见你,你就跟着去吧。” 周围人叽叽喳喳,那小厮一脸恳求,任何一个人看到这个场景都会软下心来,但是薛疏月不会。 “本小姐住在你们店中,是付了钱的,既然付钱了,这不是我该享受到的服务吧。” 她甩开小厮,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她沉思了片刻,“这个客栈里,有古怪。” 为何这客栈老板一再让她去他的房间,而这客栈为何不让她离开,现在可以确定的是,对方不想杀了她,要不然大可以冲进来,然后将她一刀杀死。 刚才她带着行囊想要强行出去,一瞬间便看到小厮都围了上来,“小姐,今日不宜出门。” 然后她就回了房间,这是青天白日,客栈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她做些什么,但是黑了天就不一定了。 第41章 她需要尽快逃出去,带着这绣图,她不可能让家族的心血毁于一旦。 回了房间后,她找遍了房间,也没找到什么利器,都是一些无所谓的东西,她只好摔碎了花瓶,将瓷片握在手里。 如果这客栈有人抱有坏心,那她肯定不能等到晚上,客栈的人也不会等到,他们会很快来找她。 这时候,门被人敲响,薛疏月担惊受怕地看了看门口,然后凑过去,贴在门上。 她不敢说话,用桌子抵住门口,她看向窗外,这楼层太高了,她若是跳下去,恐怕是活不下来了。 门口还有人敲门,薛疏月不敢放松警惕,将床单拿了下来,撕成布条,然后系在一起,最后,她将这布条的一端系在了床脚。 门口的人好像发怒了,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开始撞门,薛疏月赶紧加快了自己手上的速度。 另一端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她带着自己的绣图,然后跳了下去。 在她跳下去的那一刻,薛疏月房间的门被打开了。 “糟了,人跑了,赶紧去追。” 那来人看了看大开的窗户,和空荡荡的床铺,心中了然。 这时候一旁的裴昭野也看见了这一幕,但是裴昭野并没有出手相救,他攥紧拳头,然后看着这一切。 不是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回来的,更何况,这一切的事情,本来就与他无关才对,他犯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拯救,反正,薛疏月根本不会领他的情。 薛疏月拼了命的跑,终于跑到人多的地方,烈日灼灼,薛疏月遮住了自己的脸,她这才发现,她没带帷帽,如今她的通缉令,满城都是。 她捂着脸逃跑,还好周围人没有在意她的脸,这之后,前方有人拦住她。 “薛小姐,通缉令在此,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人穿着官员的服装,薛疏月认为此人应该是衙门官吏,不能被这人抓住,薛疏月拔腿就跑,却没想到没跑几步,薛疏月就被人打晕。 等薛疏月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黑暗,她被困在一个很黑的地方,她四肢都被绑住了,动弹不得。 她从自己的口袋中,叼出了那枚瓷片,然后用嘴叼着,将自己脚踝处的绳子割开。 这时候门口有人在讲话,薛疏月赶紧躺了下来。 “侯爷说要留活口,她知道一些消息。” “真麻烦,追了这么久,这娘们真的是千金小姐么,怎么这么能逃。” 耳边是男人抱怨的声音,薛疏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不妙,现在是几点她一无所知,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瓷片。 虽好的消息就是,这一伙人没给她下什么药,她听着其中一个男人继续说道。 “今天要留活口,那别的事情,总是可以的吧。”男人□□道,彼此漏出了心照不宣地笑容。 “反正侯爷也不会在乎这个,我们做了什么,谁会知道。” 薛疏月听到这种话,顿时心凉了一大截,她手中紧紧攥着瓷片,仿佛这样就能获得一些安全感。 “那我们一会一起,嘿嘿嘿嘿嘿。”耳边是男人刺耳的□□, 薛疏月来不及愤怒.c “等会,我去洗个澡,毕竟是千金小姐,我可要好好的享受一番。” 临走的时候这个男人叮嘱另一个人,“你在这看着吧,千万别让她跑了,要是这女的跑了,你和我怕是都要掉脑袋。” “放心,一个弱女子,我怎么会搞不定,你拿我当什么?”男人嗤笑了一声。 “你离开,那我就先玩玩喽。”薛疏月听见了渐渐远离的脚步声,然后听到了这个男人解开衣物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男人俯身将她抱起,薛疏月忍着男人恶心地触碰,然后在男人凑过来亲吻她的时候,一把就将瓷片插入了男人的脖颈处。 男人一声尖叫,趁男人愣住,薛疏月赶紧拔出男人腰间的剑,双手握住插入男人的脖颈处。 薛疏月怕引来另一个人,这似乎是伙房,周围有许多煤灰,男人敞开嘴尖叫的时候,薛疏月伸手抓起一把煤灰,就撒进了男人的嘴里。 那男人血流不止,想要张嘴呼救,却被口腔中的煤灰呛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男人口中喷出黑色的煤灰,最后自己呛死了。 薛疏月没有将瓷片扔掉,而是揣进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将刀攥在手上,还从男人的手中搜罗到一颗烟雾弹。 薛疏月将这些东西全部揣进怀里,然后走了过去,空荡荡的走廊上,回荡着另一个关押她的男人歌声,他似乎心情很好。 薛疏月藏在角落,男人走了过来,没发现什么异样,等男人走了进来看到了这个场景的时候,只看见薛疏月已经跑了出去。 那人立刻开始追,薛疏月此刻紧张地双腿都在发抖,不小心摔在了地上,看着身后逐步走过来的男人,薛疏月将自己手中的刀扔了出去。 薛疏月没有练习过武功,自然准头不够,她的刀只是插入了男人的腿部。 趁这个时候,薛疏月赶紧起身就跑,身后的男人已经爬了起来,薛疏月扔了一个烟雾弹,然后拔腿就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薛疏月见到了一条小路,周围十分黑暗,没有办法,薛疏月只能跑了出去,身前出现一张门,薛疏月只能推开。 推开后,这里分明是白日她住的客栈,现在天已经黑了,客栈中的人越来越少,但是小厮没有发现她的行踪。 没有办法了,身后还有人追着她,薛疏月只能跑上了楼,然后视死如归一般,用力地敲着眼前的这一扇门。 “将军!求您救我。” 这个客栈和平江的官员,显然都是一伙的,虽然不知道裴昭野为何在这里,但是除了相信他,薛疏月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门被打开了,裴昭野的房中,燃着红烛,灯光昏暗,他只身着里衣,神情放松,显然是要睡了。 薛疏月一把扑进裴昭野的怀中,如同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求将军,救我一命。” 裴昭野看了看周围,然后将她拉了进来,关上门。 “本帅早就说过,你会回来找我,怎么样,这次想好了吗?”男人坐在床上,一脸胸有成竹地看着眼前一脸惊恐的女子。 那个人显然已经追了上来,这客栈隔音不好,薛疏月能听见他们一间间搜查的声音,现在能护住她的,只有裴昭野。 红烛摇曳,她指尖颤抖地解开衣带,腰肢纤细如柳,唇瓣咬出血痕,闭上眼睛,终于下定决心。 “将军饶命,妾身...,愿从将军,只为保全一条性命,还望将军庇佑。” 裴昭野笑了一声,眼神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的身躯,她脸上被喷的全都是鲜血。 男人握住她的肩膀,然后将她带到浴桶旁,“你脸上都是血,先洗干净吧,反正,本帅不急于这一时。” “将军,这客栈的人同平远候的人有勾结,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将军能否带着我离开,回军中也行,这次我不逃了。” 薛疏月进了浴桶中,裴昭野转身离开,这时候薛疏月抓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危险,明日带你回军中,军中安全。” “是,将军。” 裴昭野这时候,居然有难得的君子风度,他将屏风拉上,遮住了薛疏月曼妙的身躯。 隔着屏风,薛疏月看到了裴昭野的影子,这影子让她很是安心。 温热的水流过,她洗掉了自己身上的血迹,薛疏月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终于安全了,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跌坐在浴桶中。 她刚刚,又杀了一个人,她的手上,又多了条人命,上次杀人的时候,她双手都在发抖,不敢动弹,缓了好久,但是这一次,她已经得心应手,一刀就让敌人毙命于自己的刀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人呢? 她掩面哭了起来,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这一切和裴昭野,是不是有着什么关系,为何兜兜转转,还是这个客栈,为何这一切的发生,最后的结果,是让她进了裴昭野的房中,这一切的一切未免太巧了,薛疏月不信。 但是薛疏月却也知道,这一切绝对不会是裴昭野在背后指使的,毕竟薛疏月觉得,裴昭野应该不会安排两个男人,对自己做这样淫邪的事情。 …… 因为想做这种事情的,是裴昭野自己。 薛疏月来不及伤春悲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既然裴昭野贪图她这幅身躯,她便留在裴昭野身边,等裴昭野腻了也好,反正她总有年老色衰的时候,裴昭野不可能困着她一辈子不放吧。 这时候,门被敲响了,薛疏月顿时浑身都紧绷了起来。 裴昭野让她别说话,薛疏月缩在浴桶中,连喘气都是谨小慎微的。 “抱歉,公子,客栈内进了可疑人员,能否让我们进去搜查一下。” 第42章 从屏风的剪影中,薛疏月看着男人伟岸的身躯,遮住了门框。 “本帅没看到什么可疑之人。”裴昭野的声音很冷,他提着一把刀,看起来不是很好惹的样子。 但是门外的人还是不依不饶,想要探头进来。 裴昭野直接将剑抵在来人的脖颈上,眼神中释放出危险的气息,男人刚想生气发怒,却被同伴提醒。 “敢问公子,您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不想死的话,就给我滚远点。” “想死的话,本帅成全你。” 那两个男人这时候听到了裴昭野的自称,这天下,有既然敢这般称呼自己,眼前的人非富即贵,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 那两人赶紧讪讪同裴昭野赔罪,“那我们二人先行告退了。” 门被关上,薛疏月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屏风突然被掀开了。 薛疏月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但是确实无济于事,这一切都被裴昭野尽收眼底,“害羞什么,那些事情,也不是没发生过。” “这些,我也不是没看过。” “我——,马上就洗完了,还请将军出去。” 裴昭野也不急于一时,他退了出去,寂静的房中时不时传来了水声,透过屏风,薛疏月看到裴昭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拨弄着手中闪着寒光的短刀。 薛疏月泡在水中,不想出去,但是裴昭野催促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 “洗这么久,要不要本帅抱你出来。” “不用,不用……”薛疏月赶紧擦干身体,没想到这个时候,裴昭野一下就拉开屏风,同她对视。 这时一阵寒风吹来,薛疏月这时候才看到窗户还开着,她手上只有用来擦身体的麻布,这还是裴昭野用的那匹,这布料上边,都是他的味道。 薛疏月只觉得浑身都被男人的气息包裹,用这布料堪堪遮住了身体。 男人走了过来,一步步逼近,薛疏月一步步后退,退到了窗户边。 直到退无可退,看着男人走过来,她柔柔地唤道,“将军……” 裴昭野抵在她的身前,大手伸向她身上的麻布,然后—— 将她泄露的春光遮住,薛疏月只觉得自己心跳都要跳出来了。 男人神色镇定,将她身后窗户关上了,身后凉飕飕地冷风突然停止。 薛疏月的后背接触到了冰凉的窗户,听到裴昭野说,“本帅没有本人观看的爱好。” 其实窗户外,什么都看不到,这楼层高,裴昭野只不过是故意吓薛疏月,“还是说,薛小姐有这样的爱好?本帅倒是不介意,那本帅再打开?” “不——,将军。”薛疏月制止了裴昭野那双想要打开窗户的手。 “天气寒冷,别染了风寒。”裴昭野一双大手握住薛疏月裸露在外的肩颈。 那颗在大臂上的红色小痣格外明显,薛疏月上次就发现了,裴昭野似乎格外钟爱这一处,还没等薛疏月反应过来。 裴昭野一下子就含住了这一处,她感受到那一处的濡湿感,然后羞红了脸。 很快不知是谁,薛疏月浑身都羞红了,连带着脖颈处,也染上了阵阵粉晕。 裴昭野一双大手扣在她的腰间,将她往自己的怀中按,薛疏月不由自主挣扎,咬用一双手,推拒着身前的人。 但是无济于事,薛疏月只能感觉到,身上所披的麻布越来越松。 这时候,她身上披的麻布落地,薛疏月感到一阵清凉。 薛疏月赶紧捂住自己的身体,发现捂不住之后,她捂住了裴昭野的眼睛。 “将军——,您不准看。”女人的声音弱弱的,没什么底气。 哪里需要裴昭野看,便是她身上弥漫着的香味,还有脑海中的想象,也能让人想入非非了。 “好,我不看。”裴昭野笑了一下。 “给你一点时间,本帅去床上等你。” 薛疏月将手放开,裴昭野下意识睁开眼睛,将眼前的春光尽收眼底,“抱歉,本帅不是故意的。” 第31章 薛疏月慌忙把这麻布披到身上,她此刻浑身都染着红意,她低着头,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感受到略微炙热的温度,她慌张地抬起头,然后看着眼前的男人,满心只有悲愤。 她靠在墙上,喘着粗气,她深呼吸了一下,想要尽力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但是她的心砰砰一直跳,她闭上眼。 裴昭野此刻背对着她,已经转过了身去,他像是气定神闲一般,用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精壮的小臂。 薛疏月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然后裹着麻布,凑到了裴昭野的身后。 “将军——”她声音细弱蚊蝇,尾音虚虚地浮着。 下一秒,她的声音就转变成了惊呼,只见裴昭野转身,一把拦住薛疏月的腰间,然后大手一带,薛疏月便落于他怀中。 她的腰间被男人的大手箍住,然后那双手转移到了她的腿上,刚刚裹在身上的麻布在这一刻又轻而易举的散开。 她捂住了男人的双眼,男人也不挣扎,薛疏月只是感觉,手心有长长的睫毛扫过,带来些许痒意。 手腕被人抓住,那双炙热的手,比如今羞怯至此的她还要滚烫,男人一只手就握住了她的整个手腕。 男人粗粝的指腹摩擦着她细嫩的皮肤,这时候,男人具有颗粒感的声音传了过来,“让本帅看看可好?” “不——” 下意识说出口话,便是拒绝的话,她的手此刻还盖在男人的双眼上,感受到男人轻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下一秒。 她拒绝的话语被尽数吞入,手掌虚虚地搭在男人的眼皮上,她想要逃跑的想法半途而废,腰间那双大手,将想要逃离的她抓了回来。 “嗯?想说什么?” 下一秒到来的是,是男人更加张狂的进犯,她的双手早就没了力气,但是裴昭野却故作‘乖巧’的问,“可否让本帅看看?” “不——” 她拒绝的话语,被再一次吞没,她此刻紧紧闭着眼睛,用一只手抓着男人的肩膀,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 四周都是男人炙热的呼吸,薛疏月避无可避,只能闭着双眼,但是周身全是男人的呼吸。 她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搭在男人眼皮上的那只手,但是现在的她,哪里还有什么力气,浑身都软了下来。 就连她搭在裴昭野眼皮上的手,早早就没了力气,对他造不成任何桎梏,但是裴昭野却依旧固执地想要一个答案。 薛疏月这股子倔脾气一瞬间就上来了,梗着脖子任由眼前的男人亲,但是就是不说出这句话。 她紧紧闭着双眼,脸颊气鼓鼓的,男人这双大手的存在感极其强烈,这双手直接戳碰到她的肌肤,她只能无措的,任由男人在自己的口中进犯。 直到终于坚持不住,连带着声音都带着哭腔。 她一直不说,裴昭野就一直逼迫着她说,在眼皮上一下一下的啄吻,直到薛疏月浑身颤抖,带着哭腔求饶。 “将军——,求你放过我。” 这时候睁眼,却发现裴昭野早就睁开了眼睛,眼中尽是清明,薛疏月这才意识到,自己彻底着了裴昭野的道。 下一秒,她陷进了温暖的床铺之中,随之而来一起陷进的,还有裴昭野那副炙热的身躯。 这晚,房中的红烛燃了又灭,薛疏月在海上行舟,遇见了风浪,一直浮浮沉沉,到最后意识昏迷,发现自己还在海上,那风浪也一直在作乱。 直到清晨,风浪才停息,她疲惫地睁开了眼,四肢都很酸痛薛疏月掀开被子看了看,那双大手一直都紧紧箍在自己腰间,她腰部的两侧,有两道很深的指痕,甚至有些隐隐泛着青色。 糙男人,这个粗暴的武夫,昨晚的事情涌上心头,薛疏月不禁又红了脸。 这时候腰间的手动了一下,男人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不多睡一会?” 清晨的日光打在裴昭野的脸上,他的眼睛被眉骨的阴影遮住,倒是显得面目有几分柔和,连带着这沙哑的声音。 在这晃眼的日光下,薛疏月恍惚了一下,就像是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没有这么见不得人,像是民间刚成婚的夫妻一样。 但是,终究不是。 下一秒,裴昭野的眼神逐渐清明,声音也不再带着之前的温柔缱绻,而是带着一贯地冷漠。 “既然已经起床,那就起身收拾一下,今日启程,与我同回军中。” 腰间的手放开,男人起身,穿戴整齐,站在窗户边,遮住了这大片的日光,刚刚没有发现,现在细细看来,身上全部都是裴昭野留下的痕迹。 脖子上,胸前,小腹上,腿上,脚踝上,到处都是他们昨日苟且的罪证,每看到一处印记,薛疏月就想起来昨日里疯狂的一次,但是身上的印记太多了,有许多地方薛疏月记不住,那大概是在她昏迷的时候,裴昭野胡作非为留下的。 第43章 趁着裴昭野转身,薛疏月赶紧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身体,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昨日的衣服显然已经不能穿,还好裴昭野为她准备了新的。 这时候,房间的门被敲响,薛疏月这时候衣服穿到一半,听见声音,她赶紧用衣服遮住了自己的身体。 “将军——” “无碍,可能是客栈的人,本帅去看。”薛疏月缩在被子里,男人转身,在她裸露的肩膀上停留了片刻,薛疏月见他看过来,用衣服将自己的肩膀遮住。 男人将视线挪开,摸摸鼻子,然后起身去开了门。 薛疏月缩在衣服中,从门缝中看见了一个人。 不是客栈的人,因为眼前的人,是一个衣着高贵华丽,声音清甜的女人。 为何薛疏月能识得此女衣着华贵,还是因为她身上穿的服饰,乃她薛家所做苏绣,自从薛家被灭门之后,无人再能绣出苏绣,这苏绣也是被炒到了千两一匹,薛疏月认得,这女子身上的纹样,和父亲上次送往宫中的那批料子,是同一批。 这女子的身份,应该是皇宫中的人,就算不是,也应该是非富即贵。 “裴将军,你怎得不在军中 ,到了这样一个小破客栈住,好生奇怪。” 女子的语气是下意识地熟稔,他们站在阳光下,而薛疏月只能站在他们的影子之中。 见不得人。 这时候裴昭野下意识回头,薛疏月见状,赶紧缩进了被子中。 她小小一团缩在被子中,若是不仔细看来,怕是都看不见。 裴昭野沉了下眉毛,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郡主所来,是为何事?” “不要总叫我郡主郡主的,将军同我都认识这么多年了,怎得还如此生分,真是让千雪寒心。” 虽然说是生气,但是任何一个人听到女子的语气,都只会认为她在和心上人撒娇。 薛疏月这时候看到女子凑了过来,然后闻了闻裴昭野的身上,“将军,你身上什么味道,好奇怪,你房中也都是这个味道,不过还是你身上的最浓。” 裴昭野轻轻咳了一下,然后看向床上那处鼓起的地方。 “些许是这客栈常年没人住,被子上的腥味吧,此地人多眼杂,为保郡主安全,还请郡主先行离开此地。”裴昭野伸出手,做出了送客的姿势,谁料沈千雪竟是盯着他的手腕看。 “将军,你手腕上,怎么会有牙印?” “还有将军你的脖子上,为什么这么多蚊子包啊,这是冬日,平江的冬日,应该没有什么蚊虫才对。” 沈千雪未经人事,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自然不会知道这屋内是什么味道,也不会知道这蚊子包实际上是什么东西。 听见沈千雪提到这牙印,薛疏月将自己的头在被子中埋的更深,这牙印…… 那是她昨日昏头了,才在裴昭野的手上咬下的。 她不记得那是什么时辰了,只记得过了很久,她好像都晕了几次,又因为裴昭野的动作而转醒。 裴昭野见她睡着了,动作发狠忘情一般,将她弄醒。 薛疏月吃痛,不由得喊出声。 但是很快,她又觉得羞耻,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裴昭野很快就发现了她的行为,见她嘴唇发白,但是却还是不肯发出声音,于是捏着她的嘴,让她张开嘴,放开自己的嘴唇。 “要是你把自己咬死了,本帅可不会负责,到时候平远候逍遥法外,你薛家一辈子就不能平反。” 男人的动作更甚,薛疏月气急了,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咬了一下。 男人的力道多大,她咬他的力道就有多大,这几日的心酸,苦楚,全部都在此刻释放,薛疏月眼中的泪一瞬间流下。 额头上滴落了一滴水珠,薛疏月以为是男人汗,一抬头,却发现是男人的眼泪。 男人眼尾泛红,紧紧盯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提到复仇的时候,裴昭野如此激动。 “只有活下去,才有其他一切的希望,如果没活下去,仇人只能站在远处,嘲笑着你的无能。” 薛疏月顿时哭了起来,这时一阵风吹来,稍稍吹散了室内的热气,也吹淡了这室内过于暧昧的气味。 但是这两具热情似火的身体,很快又把气氛弄得火热。 薛疏月缩在被子中,看着正在门口交谈的二人,沈千雪显然还是不信,裴昭野随口扯了谎,说手上的伤是逮捕刺客的时候咬的,而脖颈上的痕迹,也是因为执行任务的地方,蚊虫太毒了,没什么其他的原因。 沈千雪没有相信,凑过来扒着男人的衣领,作势要往房间中进。 ----------------------- 作者有话说:想要赶在十二点之前发的,却没想到晚了呜呜呜呜,都怪网络,今天开始,我要日更了![撒花][撒花][撒花] 第32章 “这平江怎会有如此毒的蚊虫,让本公主看看。”裴昭野后退了一步,疏离地看着眼前的人。 “郡主,还请自重。”裴昭野向后挪了一步,余光不动声色撇向在被子中小小的凸起。 看着沈千雪窥视的目光,裴昭野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屋内。 “郡主——” 裴昭野的声音冷淡,拒绝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人打断了。 一个红色身影,风风火火地走到了沈千雪的身边,他墨发高高竖起,端着手站在了沈千雪的身后。 “千雪,我找了你好久,怎么跑这里来了。” 薛疏月认得,这是陆峥的声音,她缩在被子中,像见不得光的小偷一样,透过朦胧的光亮,想象着外面的场景。 透过缝隙,她看到陆峥皱了皱鼻子,然后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了裴昭野一眼,薛疏月心中的打起了鼓,只希望陆峥不知道这味道是什么。 陆峥将那骄纵女子掩于身后,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 然后转回去,一脸严肃,“沈千雪,跟我回去!” “干什么?”那女子跺跺脚,脚踝处的裙摆转了转,她声音骄纵,笑容甜美,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曾几何时,薛疏月也是这样的人,但是现在…… “跟我回去,裴将军有事,你别在这里添乱了。” 那女主还没走,直接推开裴昭野,走了进来,薛疏月见状赶紧缩在被子中。 “你们俩,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她掐着腰,用手指着眼前的两个男人。 薛疏月知道,陆峥的身份是侯爷独子,这女子应该是皇宫中的人,才能与陆峥如此熟稔。 和如今被当做罪臣之女通缉,只能在城中像过街老鼠一样奔逃的人,完全不同,她们二人之间的差别,宛若云泥之别一般。 薛疏月缩在被子中,一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都是谨小慎微的,生怕自己被发现,她如今衣冠不整,出现在一个男人的榻上,该让其他人如何看。 这女子定会不依不饶,然后她最后脸面无存。 虽然她早就不是那个大小姐了,这个世界上,本来也没人在乎她,但是她总归是要留些颜面活下去的。 “郡主,微臣是一介军中粗汉,这等地方,怕是会污了您的千金之躯,还请郡主离开。” “没事,本郡主不介意,你们两个,是不是,有鬼——” 薛疏月身形小,她将自己藏在这堆起的被褥中,很难被发现,裴昭野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前。 谁料沈千雪下一秒,直接走了过来,作势要将被子掀开。 陆峥赶紧阻拦,沈千雪仰着头跟他争论,“你总拦着本郡主干什么?” 眼看着沈千雪的动作,被子已经被掀开了一角,陆峥抬眼看,自然看到了薛疏月的雪白纱裙。 他赶紧扭过沈千雪的头,然后将她拖了出去。 “郡主,您不是喜欢平江这民间的把戏吗,我带你去看。” 没等沈千雪说完话,她就被带了出去,“本郡主要告诉皇上,说你们两个怠慢本郡主,让皇上惩罚你们!” ‘砰’的一下,裴昭野关上了门。 “出来吧。” 薛疏月从被子中探出头来,喘了一口气。 刚刚的场景,就好像是她是什么勾引别人老公的狐媚子一般,然后正宫来捉奸了。 薛疏月从小就是金枝玉叶,哪里接受过这样的羞辱。 她站在床边,一时间没说话。 外室。她做梦都没想到,她居然会和这样的一个词,扯上关系。 但是现实确实是如此,她垂着头,乖巧应了一声,“将军,我们走吧,我同你回军中。” 裴昭野惊讶于她为何如此听话,薛疏月一直是高傲的,自信的,鲜少像这样乖巧,就像一个被抽空了的木偶,毫无灵魂地站在原地。 “嗯。” 二人踏上了回军中的旅程,马背上,裴昭野揽在薛疏月的身后,耳侧是呼啸的风风,身后是温暖的胸膛。 因为昨晚的事情,薛疏月现在浑身酸痛,在这马背上一颠簸,更是觉得浑身无力才,正在她虚弱的时候,一双大手将她接住。 第44章 这时候,薛疏月能感受到,马背奔腾的速度,已经变慢,她的身体逐渐没有这么疼。 “很快,没几步就到了。” “小女子无事,将军不用顾及我。”薛疏月嘴唇发白,但是还是坚持着嘴硬。 裴昭野也不说话,只是骑马的速度越来越慢,明明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路,裴昭野却硬生生地骑了一上午。 等到了军中,已经是晌午了,裴昭野带着她直接到了营帐中。 令薛疏月惊讶的是,她的营帐居然还留在原地,本来以为,应该早就不在了的。 “你且先在这里安置下吧,等本帅处理完军中事务,就前来找你。” “是,将军。”薛疏月应下,裴昭野那双墨色的眼睛盯着她。 “千万别想着跑,这一次你要是再逃跑,本帅可不会再对你仁慈了。” 薛疏月垂着头应了一下,然后看着眼前的人转身走了出去。 这营帐虽小,但是或许是因为薛疏月呆在这里很久了,此刻薛疏月的心中,也生出了一阵归属感,就好像这才是她的家一样。 而薛疏月真正的家,早就已经被杂草淹没。 薛疏月出了营帐,只见每个人都对她的消失没有意外。 “回来了啊,月夫人,好久不见啊。”路过的士兵,跟薛疏月讲话。 “从前的事情,对不住啊,老夫我也是听信了一些风言风语,不是有意的。” “什么事情?”薛疏月不明所以。 “你不是回乡去探亲了吗,将军在这个时候特意告诉我们,说那些风言风语是假的,说你本来就命苦,让我们不要毁了你的清誉,上次有几个士兵对夫人你出言不逊,将军勃然大怒,那些人全部都被将军处罚了,夫人你放心。” 那件事情,薛疏月记得,那几个将士围着他,对她进行羞辱,她也因此一气之下,离开军中。 “将军还说了,让我们都称你为月夫人,不能再这么没有礼数了。” “这……,是何时告诉你们的。”裴昭野同部下前去议事了,薛疏月望着眼前裴昭野的营帐,不知道该说什么。 “夫人你刚离开军中的时候。” 本以为是裴昭野因为她要回军中,给她个巴掌再给她一个甜枣,但她刚刚离开军中的时候,裴昭野甚至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更别提给她平反谣言了。 薛疏月分不清现在心头上的,是什么样的情绪,就是一片许久都未经雨水的土地,久旱逢甘霖。 但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都是眼前的人,薛疏月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样的情绪,感激吗? 那士兵离开后,留着薛疏月一个人在原地坐着,尽管换了地方,但是薛疏月的营帐还被保留着,这其中的东西没有一丁点被动,薛疏月承认,她心中有热流涌过。 这种感觉很奇妙,她第一次生出了这样奇妙的情绪。 晚饭后,裴昭野走进了薛疏月的营帐中,薛疏月正在绣图,男人一进来,薛疏月猝不及防,赶紧把自己的绣图藏到身后。 “夫人做了什么,这样心虚。”裴昭野掀开门口的帘子,走了进来。 夫人,这个称呼熟悉又陌生,薛疏月很久都没有听到裴昭野这样叫她了,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他声音带着些许颗粒感,有些沙哑,一双凉薄的眼睛盯着她。 “没做什么,绣了些东西而已。”薛疏月将这些东西拿了出来。 “既然回军中了,别忘记夫人与我的约定,本帅信守承诺,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还请夫人也要信守承诺。” “自然。” “今晚,就宿在我帐中吧。” 第33章 薛疏月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裴昭野的那句话,今晚,便宿在我帐中吧。 裴昭野就这么定睛看着她,然后撩起她的一缕头发,凑过来,眼眸幽深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中满是侵占,盯着她的眼睛,从上到下地扫描了一下,最后,盯着了她的嘴唇,咽了一下口水。 薛疏月低着头,眼神回避,不敢直视男人的目光,谁料男人这时候扣住了她的后脑,逼着她同自己对视。 “本帅说的话,你可曾听到?”男人声音低哑,不容置喙。 “听到了。”薛疏月抬起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男人扣住她后脑的手,逐渐挪到了她的脖颈处,一双粗粝的大手摩擦着她的脖颈。 一下一下的轻抚她的肌肤,引起薛疏月阵阵战栗。 裴昭野面色很冷,但是细看,嘴角却牵起一丝微微的笑意。 裴昭野颀长的身躯在这逼窘的营帐内,好似都伸展不开,他的头几乎要碰撞到营帐的顶部。 自裴昭野下了命令之后,军中再也没人能够看轻薛疏月,不管他们心中是怎么想的,但是表面上,至少都是对薛疏月和和气气的。 裴昭野做这一切的目的,是什么呢? 分明她早就同意了,同他一起回军中。 薛疏月不去想,也不敢去想,不管问题的答案是什么,这都不俗hifi我能薛疏月所能承受的,她就只是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足够了。 她在军中,已经不再是那个,不受人待见,被军中将士所瞧不起的寡妇了。 裴昭野这一行为,便是向所有人告知,薛疏月是受她庇护,她从被将军玩弄的寡妇,变成了背后有人撑腰的寡妇。 薛疏月在军中,也没什么职务,平日里就是帮着伙房洗洗菜,再就是帮着军中的将士们洗洗衣服,这军中都是粗汉,整日在泥潭中打滚,衣服自然也不用洗的很精细,只是粗略的洗一洗就好了。 夕阳西下,红霞披在薛疏月的身上,她正在洗衣服,她身子不好,用冰凉的水容易生病,刚好这几日来了葵水,现在是冬日,她便烧了些热水,让这手舒服一些。 坐的久了,腰部就会有些疼痛,薛疏月撑着腰站了起来。” 这时候,一盆冷水,铺面而来,将薛疏月从上到下淋了个彻底。 “既然你是洗衣服的,那把本郡主的衣服也洗洗吧。” 眼前的女人故意装成惊讶的样子,然后端着手,趾高气昂地说,“真是抱歉啊,本郡主不小心手滑了。” 薛疏月的身体全部都被打湿,这冰凉的水,就好像能沁入她的五脏六腑一般,她受不得凉,这水中还混着冰块,薛疏月穿的厚重,浸了水的棉衣将薛疏月压的直不起身子。 浑身的疼痛使她脸色发白,她咬着嘴唇,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是,女人嚣张跋扈的样子,别说有什么歉意了,眉飞色舞,趾高气昂,那表情分明就是在告诉所有人,她是故意的了。 “不过是一个寡妇而已,还用热水,真以为自己是娇贵的千金小姐啊。” 女子一身嫩黄色衣裳,身上还披了一层狐裘,看起来很轻薄,但是却很保暖,不像薛疏月,穿的里三层外三层,还是能感觉到周身的寒冷。 现在被淋了水,更是雪上加霜。 “是,郡主。”薛疏月连声应道,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头。 薛疏月甩甩身上的水,然后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中,换一件衣服,但是眼前的女人拦住了她。 沈千雪并不是一个人前来,她带了一个侍女,这侍女拦住了薛疏月。 “我们郡主着急要,还请夫人尽快,不要耽误我们郡主的时间。” “郡主,妾身的衣服湿了,妾身先去更衣,等妾身洗好,送到您的营帐中。”薛疏月用脚趾想,也知道这个郡主是为什么折磨自己。 不过显然是,眼前的人多虑了,裴昭野对她没有这样的心思,她对裴昭野更是没有。 他们之间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交易而已,也或许是不情不愿的交易,但是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过程怎么样,还重要吗? “本郡主说了,现在就要。”沈千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眉心微微皱起,沈千雪看起来年岁很小,身上还没有褪去婴儿肥,但是那张甜美可人的脸,如今却像修罗一样冰冷,到底是宫中的人,虽然是一介女眷,身上也带着肃杀的气势。 沈千雪站在薛疏月的身前 ,趾高气昂。 “抱歉郡主,妾身身体不适,还请郡主海涵,让妾身前去更衣。”腹部传来更深的刺痛,薛疏月的捂住肚子,脸色发白,强撑着站了起来,冲沈千雪行了一个礼。 “你是在忤逆本郡主吗?”沈千雪尾音延长,眼眸微眯。 “妾身不敢。” “本郡主倒是看不出来,你有什么不敢的地方,将军居然让所有人都叫你夫人,不过就是一个普通士兵的夫人,本郡主猜,你根本不是想别人的夫人吧,本郡主猜,你是想当将军夫人吧。” 沈千雪拿了一桶水,尽数倒在了薛疏月的身上,这一次的水比刚刚更凉,冰水淅淅沥沥从薛疏月的脸上落下,薛疏月睁不开眼,这时候大脑瞬间有点晕厥,薛疏月抖了抖身体,很快意识又清明,薛疏月直了身子。 第45章 “少来这个弱不禁风的样子,平日里就是靠着这幅样子,勾引将军的吧,将军居然会被你这样的人迷了心智。” “凝香,给我将她拖着,就连洗个衣服还要用热水,本郡主就来治一治,你这娇贵的病。” 薛疏月现在正是虚弱的时候,眼前的小侍女将自己拖起来,她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但是薛疏月还是推拒着眼前的人,“郡主,妾身同你无冤无仇,为何针对妾身?” 两缕碎发黏连在薛疏月的脸颊两侧,薛疏月用力挣扎,却不料被这是侍女攥着双手,一路拖到了河边。 河边的水很凉,混着从上游流下来的冰,混乱中,薛疏月用指甲扣着那侍女的手腕,将那侍女的手腕扣出了血,那被沈千雪唤作凝香的侍女,抬起手就删了薛疏月一巴掌,薛疏月的脸高高肿起,泛起火辣辣的疼。 “郡主,这里是军中,将军若是知道你这样胡作非为,藐视军中戒律,定然不会放过你的。” “少搬出将军来压我,不过是朝廷的一把刀而已,本郡主能看上他,是他的福气,之前本郡主认为,将军醉心与军务,不近女色,便也作罢了,但是谁会料到,将军居然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本郡主不舍得动他,难道还动不了你吗?” “凝香,给我扔到河里。” ‘砰’的一声,水花四起,薛疏月抹了一把脸,想要起身,却被沈千雪的侍女按着进入了水中。 薛疏月被呛的喝了好几口水,冰凉的水沁入她的五脏六腑,薛疏月抬不起头,猛地咳嗽了一声,这时候薛疏月感觉到一阵眩晕。 不知道什么时候,薛疏月晕了过去,现在已经是夜里了,周围没有什么人,倒是这周围,可能是有一些野狼,若是一个人在这里,性命堪忧啊。 “快点啊,怎么没什么声音。”沈千雪见女人不挣扎了,以为是自己的侍女下手轻了。 那小侍女按着薛疏月的头在水中,此刻见薛疏月没了动静,赶紧松了手,“怎么办,郡主,她好像不动了。” 沈千雪上一秒还在笑的脸僵住了,她将手探了过去,“不动了,是什么意思——” “啊!”沈千雪连忙收回了手,然后拉着自己的小侍女跑走了。 “人不是我们杀的,听到没有,本郡主刚刚探了,她还有气,所以,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听到没有。” “听到了。”那小侍女被吓得瑟瑟发抖,见沈千雪离开,连忙也跟着离开。 临走的时候,凝香回头看了一下,月光下,女子浑身湿透,她一身白衣,在河上飘着,皎洁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给薛疏月罩上了一层白纱,那双摄人心魄的双眼紧闭,乖巧又恬静。 宛若跌落神坛的仙子一般,在此地沉睡,凝香只是感叹,怪不得将军这样铁血无情的人,也会为这样的人动容。 “怎么还不走?”沈千雪怒斥一声,那小侍女连忙跟了上来。 回到军中之后,沈千雪让人把自己的衣服拿走,把一切都恢复原样,装作她没来过的样子。 夜里,裴昭野望着营帐门,看了又看,但是却始终没有等到那道身影。 他攥紧了手中的笔,宣纸上洇上墨迹,这时候,有人推门进来,裴昭野赶紧站了起来,却没想到,来人一身嫩黄色衣服,是郡主。 “郡主,夜深风寒,还是不要乱跑的好。” 沈千雪手中端着一盘葡萄,说这是从西域进贡的,裴昭野心不在焉,随口接过,对郡主道了生谢。 沈千雪坐在裴昭野的对面,见裴昭野忧心忡忡,然后将徐三喊了过来。 “徐三,你去看看月夫人此刻在何处?” 沈千雪脸上温柔的笑容僵了一下,将拳头握的更紧,然后又换上了那副笑容。 徐三走出门之后,营帐内二人相顾无言,“郡主,您身子金贵,这军中环境恶劣,等不日本帅让陆副将送你回宫中。” “本郡主不回。” 沈千雪一脸骄纵地撅起嘴,却看到徐三走了过来,在裴昭野的身边耳语了几句。 “将军,属下翻遍了军中,都没有看到月夫人的踪迹。” 难道是又跑了?裴昭野的面色沉了下来,沉默地望着一旁薛疏月的营帐。 第34章 裴昭野走了过去,空荡的营帐内,没有任何人的踪迹,桌子上还摆放着未曾绣完的绣品。 沈千雪跟着一起走了进去,营帐内的物品确实是原封不动,但是周遭都蔓延着灰尘,若不是看着桌子上还没绣完的绣品,看起来就像是多日没有住过人一般。 裴昭野看着这个景象,然后捏紧了拳头,徐三这时候打破了这宁静,“将军,月夫人是不是又离开了啊。” 就算是徐三再不会看脸色,却也知道,现在裴昭野的脸色不好,心情不佳,沈千雪那双大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然后看到了裴昭野攥紧的拳头,也握紧了拳头。 不过是一个贱民而已,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呢? 身份的差距就像是那再也不能跨越的鸿沟一般,就算他们二人郎情妾意,世人若是知道堂堂定国大将军,居然会和一个寡妇在一起,世人也不会容下他们的。 所以,她有什么错,不过是帮他们认清了这一切而已,说起来,这两个人还要感谢她才对。 裴昭野生来,就适合做她的夫君,任何人都别想将他从自己的身边带走。 男人拿起桌案上的未曾绣完的绣品,那是一只飞燕,与寻常飞燕不同的是,这是一只被困在笼子中的飞燕。 “这飞燕,看起来好像是被囚禁着呢,有什么东西困住了这位夫人吗?”沈千雪状似无意地说道,果不其然,下一秒,裴昭野的脸色就僵住了。 沈千雪见状吗,得意地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然后眨眨眼睛,声音清甜,“将军,既然这位夫人想走,若是强留,便也不是这样的道理了。” 裴昭野没回她的话,只是站在原地,望着这周围,自薛疏月走后,就算军中条件艰苦,却依旧为她留着这一间营帐,便是想等着薛疏月何时回来,但是却没曾想到,薛疏月只呆了不过一日,便再次逃走。 笼中鸟,何时飞,裴昭野将这绣品攥在手中,感受着手中布料的柔软,然后将这绢布紧紧攥在手中,然后掀开营帐的帘子,走了出去。 他步伐大步流星,带着决绝。 “将军,等本郡主一下。”沈千雪跑了出去。 裴昭野径直回了营帐中,知道薛疏月爱干净,他特意换了新的被褥,颜色由深色换成了暗红色,室内的炭火燃的正旺,熊熊燃烧的火光,就好像裴昭野的思绪一样,肆无忌惮的发散。 那未曾完成的绣品被他攥在手心,他甚至能想象出薛疏月垂头绣花时的样子,昏暗的灯光下,薛疏月一双素手捻起绢布,秀发自然垂落,脸上带着浅笑,一双眼睛专注又认真。 现在的薛疏月在干什么呢,是在雪地间亡命奔逃,终于庆幸再次耍了他一次,庆幸自己终于从军中这样的龙潭虎穴出来,还是说,会有那么一丝 丝的不舍和后悔呢。 怎么可能,裴昭野摇了摇头,将这荒谬的想法,压在心底,然后脱下身上的衣物,躺在冰冷的床上,明明室内炭火正旺,但是周身却是冰凉,就连着这温暖的被褥盖在身上,裴昭野也感受不到温暖。 他将烛灯吹灭,然后闭上眼睛,女子未曾绣完的绣图,就放在身边。 裴昭野只是一转过头,看到这绣图,便想起了女人的脸。 一想到,便心神不宁,裴昭野从床上坐了起来,冰冷的夜中,寒风从营帐未关紧的帘子钻了进来。 裴昭野叹了一口气,然后下了床榻,走了几步,伸手要将帘子拉上。 纵横沙场十余年,沙场上不讲人情,后来回了朝廷中,那些人就算背地不待见他,表面也是客客气气的,他许久,都没有受过这样的挫折了。 月光明亮皎洁,仿佛在嘲笑着他,从他有记忆的时候,他就是一个乞丐。 乞讨,跟野狗抢食,只要能活命,裴昭野什么都做过,不是裴昭野不懂得自尊,只是子啊温饱与性命面前,没人会在乎那可笑的自尊心。 活下去,和有自尊的死去,裴昭野选择活着。 年少的时候,曾经有一位富家小姐施舍给了他一碗面,裴昭野这一生都不会忘了这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直到薛疏月将他带到那个面摊前,回忆中的身影和现实中的身影重合,小时候因为自尊未曾说出口的那层道谢,如今再也说不出了。 曾经丢掉的自尊心,在他因军功成名的这一刻,全部都捡了起来。 皎洁的月光,洗不清他肮脏的过往,这一路的血腥和脏污,现在都浮现在薛疏月的眼前。 或许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们二人始终,都不是一种人,也或许,这一切都是他的一意孤行。 仅仅穿着里衣,他走出了营帐,寒风从他宽大的衣衫中穿过,钻入他身上每一个角落。 第46章 裴昭野成名数年,在沙场上运筹帷幄,此刻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他胸前的衣领敞开,露出他胸口处那道伤疤。 这伤疤,是他浑身上下,最为秀气的一道伤疤,也是最浅的一道,裴昭野不在乎受伤,在战场上,没有哪个将士身上没有伤,他也不在乎疼痛,毕竟,这些早就已经习惯了。 但是裴昭野现在心中,没由来的发闷,特别是胸口处,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像是一块石头,压的他无法呼吸。 明明好了许久,但裴昭野却觉得,身上那道由薛疏月缝合的伤疤,此刻隐隐作痛,而能治疗这伤疤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这一次,他放她走。 裴昭野合上衣襟,然后转身回到主帅营帐,夜里,没由来的静谧,只是出去了一趟,他瞬间困意全无,睁开眼之后,他缓慢地动了动眼珠,看着营帐的顶上,然后再度闭上眼睛。 这山中危机四伏,若是她逃跑的时候,遇上了野兽,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若是没带够衣服,在路上受了冻,那该怎么办? 若是遇上了乞丐,被当场挟持,遭遇不测,该怎么办? 既然来的时候,是完好无损的,那走的时候,也该是完好无损的才对。 想到这里,担忧就涌上心头,裴昭野坐了起来,然后穿上衣裳,不知不觉就到了马厩前。 平日里该睡去的马儿现在精神抖擞,就好像是知道自己的使命一般,裴昭野摸了摸它的鬃毛,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东西在指引着他,追着薛疏月前行。 裴昭野不懂,自然也没有意识到,这种情感,是爱。 马蹄声响起,裴昭野驾马走出军营外,马蹄的声音不小,但是现在是深夜,军中的将士都在沉睡,自然不会被吵醒,被吵醒的,只有本身就睡不着的沈千雪。 “郡主,那个寡妇会不会死啊,我——,是不是杀人了。”她的丫鬟凝香,跪在床头,昏暗的灯光打在她的脸上,她连声道歉,一句句说着对不起,她是无意的。 说完她去抓着沈千雪的手,“郡主,她会不会变成冤魂,来索我们的命。” “没出息的东西,不过是死了一个人,这后宫之中,和朝廷之上,每天死的人有多少,冤魂索命,那是再可笑不过的笑话了。” 沈千雪居高临下地看着凝香,“怕什么,连活着都斗不过本郡主的人,死了又怎么会斗的过本郡主呢?” 听到营帐外的马蹄声,沈千雪掀开帘子,看到的却是一个颀长的身影,骑着马离开。 沈千雪攥紧了拳头,“你最好是死了,若是活着,本郡主会让你生不如死。” 军营外,白雪皑皑,裴昭野漫无目的地走着,雪一直在下,地面被厚厚的雪覆盖,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找到人呢,裴昭野觉得,自己真是失心疯了。 来山中找她这件事已经是荒唐,更荒唐的是,裴昭野居然还付出了行动吗,像个屋头苍蝇一般,在山中乱转。 黑夜中,裴昭野看的不清晰,但还是远远地看见了,不远处子在黑夜中凝视着他的那一双双眼睛。 这山中有狼,并且不是一只两只,是很多只,在冬日里,狼这种肉食动物本就食物稀少,现在他出现,不会善罢甘休的,任何野兽都不会放过近在咫尺的食物。 裴昭野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剑,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本以为下一秒迎接他的是饿狼扑食,却没想到那些狼只是看了他一眼,就离开了。 狼这种野兽,不会放过到嘴边的食物,除非有更好的食物在眼前。 裴昭野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剑,而是将剑攥的更紧,跟在这群狼的身后。 到了一条河流前,这群狼停了下来,只见宽敞的河流中,正中央躺着一个女子,她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只穿着单衣,她的对面,是虎视眈眈的一群野狼。 “薛疏月!” 眼前的女人躺在地上,显然已经没了意识,在冻死前,人会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掉,只见狼群中的头狼,虎视眈眈地接近女人,裴昭野眼疾手快地掷出手中的剑,那头狼挣扎了几下,最后死于剑下。 裴昭野赶紧架着马过去,脱下自己的外袍,将女子裹了起来,女人闭着眼睛,始终没有睁开眼,他伸手探了下女人的鼻息,幸好还有鼻息。 “薛疏月!”身后的狼群虎视眈眈,裴昭野骑着马驰骋,很快就摆脱了身后的那群狼。 “将,将军——” 女人的声音沙哑,这细弱蚊蝇的声音几乎要被淹没在耳边呼啸的风中。 第35章 抬眼是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入眼处全都是一片片的皑皑白雪,薛疏月只感受到身上火热,宛若身处炼狱一般。 这是……什么情况,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一切,她身处在马背上,裴昭野搂着她。 她还活着吗? 薛疏月记得自己闭眼前,被沈千雪推到了河中,然后片片鹅毛大雪落在自己的身上,但是她好热。 再之后,她就没有知觉了。 她口干舌燥,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褪去,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大氅。意识渐渐回笼,看着正在策马奔驰的裴昭野,薛疏月这才意识到,自己活下来了。 “醒了。”裴昭野的声音沙哑,他鬓发全部都乱了,虽说平日里裴昭野也没有很板正,但是此刻,他像是受了极大的伤痛,眉宇间都是风雪。 一双锐利的眉毛紧蹙,薛疏月从未在裴昭野的眼中见过这样的神情,漫天飞雪,只他们二人,雪花落在他的睫毛上,裴昭野眨了一下眼。 睁眼的那一刻,薛疏月在裴昭野的眼中,看见了满天的风雪,和自己。 她比裴昭野要狼狈的多,鬓发都湿了,头发上不但有风雪,还有泥泞,但是在裴昭野的眼中,薛疏月没有看出半点不耐的情绪。 可能是因为死里逃生,薛疏月心脏中传来阵阵抽痛,胸腔中剧烈的跳动的心脏好像在这这漫天大雪相呼应。 死而复生的,不止有她,还有她因灭门而早就劳累的心。 感情是太过昂贵的情绪,她要忙着活下去,忙着给家族复仇,她觉得自己没有多余的时间,也没有多余的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可以漠视一切,但是,心脏处的跳动,做不得假。 薛疏月捂住自己的心脏,但是人终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裴昭野见状,大概以为她是疼了,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提起,然后同她对视。 雪越来越大,薛疏月睁不开眼,身上还有裴昭野的大氅,但是脸部已经被冻的麻木,这时候裴昭野的手覆了上来,“冷吗?” 他的手很热,替她扫过卷翘睫毛上堆落的雪,薛疏月得以看清眼前。 薛疏月张开了口,却发现自己就连牙齿都被冻的发麻,张口说不出半句话,嘴唇打着颤,眼角流出的热泪,一瞬间结冰,然后滴落在裴昭野的手上。 薛疏月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了裴昭野的怀中,双手环住他的脖颈,裴昭野温暖的胸膛让她安心,她什么都不去想了,呆呆地望着前方,直到裴昭野带她回了营帐。 帐内燃着温暖的炭火,薛疏月吸了吸鼻子,裴昭野拿来了衣物,她呆站在原地。 裴昭野为她披上衣服,裴昭野为她拿来的是他自己的衣服,穿在薛疏月身上过于宽大。 “将军。”裴昭野正在弄领口,遮住她那外泄的春光,这时她抬眼,鼻息喷在裴昭野的脸上。 “将军是才发现我失踪吗?为何迟迟才来找我呢?” “好冷。” 她的眼睛发红,紧紧盯着眼前的人,说完后她就后悔了,裴昭野当她,不过是一时消遣,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她又有什么样的权利,满眼热泪的控诉他呢? “本帅……”裴昭野张口,声音沙哑,擦干她眼角的泪,那双手无论拿着多少剑都稳得不行,此刻却是抖了一下。 无尽的沉默,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薛疏月也转过了头,然后轻笑了一下。 薛疏月看着他,止住了裴昭野为自己整理衣领的手。 下一秒,薛疏月揽住裴昭野的脖颈,顺势脱下了自己的身上的衣物。 她用一双桃花眼盯着裴昭野,眼中秋波流转,她仰起头,然后吻上了男人的唇,男人的唇冰凉,她抖了一下。 男人的唇瓣滚烫,连带着身上的肌肤也滚烫,薛疏月看着他紧闭的双唇,不明所以,分明往日里,猴急的都是他。 但是此刻,二人赤裸相拥,身边是温暖的床铺,熊熊燃烧的炭火。 眼前人看自己的眼神,却没有往日的火热,薛疏月看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非要用一个词形容的话,薛疏月想,这大概是悲悯。 薛疏月不要他的怜悯,别以为救了她一次,就成了好人了,她告诫自己,眼前人只是贪图自己的身体,她和裴昭野之间,从来都是一场交易。 没有男人会拒绝送上来的女子,裴昭野自然也不例外,下一秒她牵着裴昭野的手才,往自己的身上摸。 第47章 裴昭野确确实实救了她的命,薛疏月没什么能够偿还的,只有一种方式。 她闭上眼睛,心一横,然后献上自己,裴昭野的手火热,一双大手握住她的肩膀。 她心中早就已经对即将要到来的事情做好了准备,这样也好,他们二人之间,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交易,不含任何感情。 男人的手炙热,她被揽到怀里,然后—— 过了很久,也许并不久,薛疏月等的迟迟都没有到来,她不由得发问,“将军,你把我带过来,不是为了……” 男人沉默了,握着她肩膀的手,愈发的紧,他声音沙哑,“薛疏月,在你眼中,本帅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他的问题猝不及防,薛疏月愣住了,她待在男人的怀中。 薛疏月很累,非常累,因为受了凉,薛疏月很是疼痛,她的小腹处好像有刀绞一般,既然裴昭野没有兴致,那她更加没有兴致了,她闭上眼,任由裴昭野搂着她。 她背对着裴昭野,“将军,您会为我报仇吗?” “所以,是谁做的。”男人的双手在她小腹之前交握。 “这军中,敢做这件事的人,不是从头到尾,一直就只有一个人吗。” “将军肯定不信,毕竟她一个郡主,怎么会纠缠于我呢?”男人的手箍的太紧,薛疏月挣脱不开,她挪了一下,被男人箍的更紧。 “薛疏月,你要知道,她是郡主。” “你看吧,就算我说,将军也不会信。”薛疏月就知道是这样,她的心中,没有失望,只是平淡和无奈。 男人沉默,然后垂下了头,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我信。” 薛疏月猛地扭过头,看着身后的人,这时候她的脑门被男人轻轻啄了一下,“我说我信。” “睡吧。” 裴昭野居然就这么抱着她,一路到了天明,不知道什么时候,薛疏月睡去,直到她醒过来的时候,男人的一双大手还在她的腰间紧紧箍着。 薛疏月抬眼看,日光大亮,刺眼的阳光照在她的眼皮上,她站起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营帐。 裴昭野这个时候也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眼前的人,眼神逐渐清明。 “将军,您要留我多久呢?” 薛疏月现在,顿时产生了一种,对未来的迷茫感,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 薛疏月没有回话,阳光更加刺眼,照在她如瀑的长发上,“是。” “等本帅腻了,便放你走。” 二人不欢而散,裴昭野一个人出了营帐,“现在外面人多,大家都刚起床,等过一会,你再出去,毕竟,薛大小姐不想任何人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 男人的语气有些酸,但是薛疏月并不知道,这股酸意是从何而来,她同裴昭野的关系中,主导的人,不一直都是裴昭野吗? “是,将军。”薛疏月乖巧应下,心中却满是怨念,他确实是救了自己,但是自己遭受的这些痛苦,不也是因为男人吗? 裴昭野走后,薛疏月就静静的坐在床上,她听到营帐外沈千雪的声音。 她站在人群众人,受众人敬仰,她给正在训练的士兵带来了吃食,众人都夸赞她,长得冰清玉洁,心地也是如此善良。 腹部好像好在隐隐刺痛,薛疏月躺在床上,抓紧了被子,这时候,营帐的帘子被掀开来。 薛疏月下意识藏起来,却被来人扶住身体,来人是军中的老大夫,许久之前,她为了留在这里,主动揽下了为裴昭野熬药的活计,她同这位老大夫之间,也是十分熟络。 “大夫,你怎的会来此。” “将军说你受了凉,让老夫来为你诊治。” 薛疏月摊开手,任由他诊治,老者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眉头紧皱。 “怎么了?”多亏了裴昭野,薛疏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又捡回了一条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夫人受了凉,这寒气渗入五脏六腑。” “会死吗?”薛疏月闻言,并没有过多惊讶,只是淡淡的问,仿佛这不是她自己的命,仿佛他们二人之间谈论的不是生死这种大事。 “性命无虞,只是……”老大夫欲言又止,薛疏月被他看的心慌。 “只是什么?”薛疏月紧紧攥着拳头,她眼神闪烁,她不能死,灭门的仇还没报,她还没能洗清薛家的冤屈,怎么能如此死去。 裴昭野此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径直坐在薛疏月的身边,明明已经男人已经答应过她,不在外人面前,暴露她的身份,但是任何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裴昭野同她,关系不一般。 老大夫扫了他们二人一眼,刚要说出的话被咽了下去。 “老夫,为夫人开几副调理身体的药,今日夫人饮食上要多注意,食清淡之物。”说完之后,他就作势离开。 大夫,您刚刚的话,还没说完呢?”薛疏月拦住了他。 那老大夫的眼神在他们二人之间打转 ,然后他看向了裴昭野,“将军……” “但说无妨。” “夫人日后,怕是怀不上孩子了。” 第36章 怕是怀不上孩子了,这句话如石头一般,压在薛疏月的心中。 窗外的日光依然明媚,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孩童的笑声,仿佛看见了未来孩子承欢膝下的场面,但是一瞬间,这场面全部烟消云散,只剩下了自己。 不能生育,这就代表她未来再也不能嫁入高门,除非她未来的夫婿不嫌,但是但凡是正常人,就算不嫌,心中也会有芥蒂。 许是现在正值寒冬,纵然阳光明媚,薛疏月也觉得浑身冰冷,她的心犹如坠入冰窖一般。 失去的不只有生育的机会,还有同她婚姻绑定的未来。 “但是,若是调理得当的话,未必不能生育。”那大夫见她心如死灰,又软下了话语。 薛疏月脸色苍白,尤其是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她心知肚明。 老大夫出去后,薛疏月瘫在床上,裴昭野在身后,搂住她。 温热的身躯贴着他,她恨裴昭野,两行清泪流了下来,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她才会经历这些。 为什么无论她逃到哪里,都逃不脱裴昭野的束缚。 裴昭野对她而言,是灾星一样的存在,只要在他身边,坏事就接踵而至。 她恨,恨裴昭野没有及时救她。 恨裴昭也蛮横不讲理,将她留在他的身边。 恨他的不作为,在她如此伤心的时候,在身后只是抱着她,像个无关人一样。 她恨,恨裴昭野没有为她撑腰,同沈千雪扯上关系,让她遭受这样的苦痛。 昨日的场景历历在目,薛疏月的小腹还传来疼痛,她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这时候一双温柔的大手,捂上她的小腹。 滚烫的掌心,让薛疏月小腹处的疼痛似乎有所缓解。 可是,这一切又与裴昭野有什么关系呢? 明明就算裴昭野转头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关系,毕竟他们之间,从来都是交易的关系,而不是爱人。 薛疏月在这一刻,突然意识到,她对裴昭野居然,有了期待。 只有爱人才能对对方提要求,可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是菟丝花和盘踞的树木,是无论分开多少遍,还是会纠缠到一起的孽缘。 爱这样遥远的存在,不该存活于她的身上,她最好做一个没有感情的木偶,将复仇作为她唯一的目标。 她好像在这样的折磨中,爱上了这个人。 意识到这个点的时候,她哭的更惨,她靠在裴昭野的怀中。 明明心脏近在咫尺,但为何,感觉二人相隔万里,如同生死般远近。 也许,那个有资格追求爱情的薛疏月,早就同薛家一起死在了那日。 “沈千雪是郡主,本帅知道,她自小骄纵,就连皇上也不能奈她如何。”男人见她哭的更伤心,以为她是失了生育能力,为此伤心。 “只要你愿意,你的余生,本帅愿意护你一辈子。” 薛疏月哭的竭力,含着泪抬头,看见了男人的那双眼睛。 那是一双,带着怜悯的眼睛,薛疏月多希望能从这双眼睛上,看出爱,可惜她看不见。 不忍,怜悯,唯独看不见爱,脱离了以身体为纽带的情欲之情,二人相顾无言,只剩了冷漠。 “将军,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她推开了身后的人,她谁都不信,在报仇之前,她不可能让任何人耽误自己的未来。 裴昭野只能成为被她利用的人,不会成为别的。 至于那些可有可无的悸动之情,就当做是昨日被裴昭野救了之后,短暂的感激,沈千雪,她会让她付出代价。 那些对她造成伤害的人,薛疏月必定会被让她十倍百倍的奉还,还有平远候,她就算拼上这条命,也会血债血偿。 沈千雪最在乎什么,不过就是裴昭野而已。 第48章 这个在她心尖的人,是最好的利用手段。 再次走出门,薛疏月还要去洗衣,她拖着劳累的身子,却被人告知,将军给她派了其他的事,刚好将军缺个丫鬟,薛疏月便做了这个活计。 薛疏月浅浅笑了一下,然后去老大夫那里,拿了药,毕竟身体是自己的,她不要死在仇人之前。 苦涩的药味蔓延口腔,薛疏月一口咽下,然后回了自己的营帐。 她洗漱好,换上崭新的衣物,然后刚出门就看见了陆峥,他依旧一身红衣,站在练武场,骄傲肆意。 裴昭野这个烂人,薛疏月不想同他过多纠缠了,在这军队之中吗,能同裴昭野的身份打了个来回。 爱有什么稀奇的,她能爱上裴昭野,也能爱上别人。 她不信,自己这一辈子,只能爱上一个人,一辈子太长,就算长相厮守的夫妻,怕是也在其中的某一刻变了心。 她不信,裴昭也无法替代。 “陆副将,刚操练完,怕是累坏了吧。”薛疏月凑过去,用自己的绢帕,为他擦干身上的汗。 这个年岁比她小的人,全然没有任何副将的架子,顺从地低下了头,笑意盈盈地看向她。 “月夫人,你看起来脸色不好。” 薛疏月拿着绢帕的手停住了,“是千雪干的吧,我是千雪的表哥,你的事我都听军中的老大夫说了。” “千雪这孩子,自小确实是被骄纵,你多体谅一下。” 接着,是长久的叹息,陆峥看了她一眼,“千雪恋慕昭野多年,见到你的出现,自然心中不舒适,她年岁小,做了些不可饶恕的事。” “我替千雪,同你道歉,我知道这轻飘飘的几句道歉,不及你受得伤痛半分,可这也是我能做的一切了。” “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侯夫人之位,不过我大概也只是一个闲散侯爷,没什么价值,但好在有钱,也不算难缠,毕竟我父亲自小就抛弃了我,为人很好说话,毕生的追求就是游山玩水。” “所以我不在乎你能否生孩子。” “只要月夫人看的上这侯夫人之位,那这便是你的,千雪就算再恨你,也要叫你一声嫂嫂。” 确实,嫁给沈千雪之后,她这辈子都只能叫自己嫂嫂,但是不够,同她受的伤害来看,远远不够。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声音,声音冷漠,带着命令的意味,“夫人,怎得在此?” 薛疏月回头,见裴昭野脸色阴沉,眼中墨色翻涌,站在原地,一身黑衣,就如同地狱中其拿来索命的恶鬼。 “夫人同陆副将在聊什么?”他声音低沉,眼神紧紧锁着她用来给陆峥擦汗的手帕。 她下意识将这帕子藏到身后,但是很快就意识到了,她又没做错什么吗,在心虚什么,她将帕子收了起来,放在腰间。 她的腰间盈盈一握,单单挂着这绢帕,和冷七的玉佩。 “将军,妾身见到陆副将操练辛苦劳累,便前来陪伴。”说完,她低头浅浅笑了一下,日光均匀洒下,照在她的一头秀发之上,她含羞带怯,双颊微微发红。 她要复仇,便是要从一点一滴中,瓦解沈千雪的心理防线,疼自己的哥哥,还有她的心上人,她薛疏月全部都会夺走。 看着女子娇艳欲滴,裴昭野攥紧了拳头,沈千雪站在他的身后,见到这样的场景,倒是喜闻乐见,毕竟她这个表哥,是个所有人都知道的草包。 他就算娶了一个美貌的寡妇,也无人在意,只要这个寡妇,不将心思打到裴昭野的身上就好。 “将军,我表哥这里有月夫人陪着就好了,你同我去别处吧。” 女子声音娇嗔,仰着头看着周围的人,她没有瞧得上薛疏月,看着她冷哼了 一声。 真是命大,这样都能活下来。 这时候她被裴昭野甩开胳膊,只见裴昭野盯着眼前的人,目不转睛,“夫人,到我身边来。” ----------------------- 作者有话说:晚上还会发一章,大概是七夕的加更[比心] 第37章 男人的眼中,是丝毫不掩饰的占有,裴昭野很少有这样展露锋芒的时候,他作为军中主帅,沉稳冷静,但此刻那双眼睛,只是执拗的盯着她。 薛疏月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在他的身旁,沈千雪咬着牙,盯着她。 她扬起头,然后垂下眼睫,缩了一下肩膀,然后缩到了陆峥的身边。 隔着陆峥高大的身躯,她看见了近乎要发怒的裴昭野,或许是碍于陆峥在,裴昭野不能拿她如何。 可能男人本质就是如此,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这不是爱,是病态的占有欲。 她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攥住了陆峥的衣袖。 沈千雪的脸上,早就挂不住笑,“将军,你刚刚不是说军中有要务要处置吗?” 裴昭野推开她的手,看着缩在陆峥身后的薛疏月。 “月夫人,本帅给你安排新的要务,有事和你谈。” “将军,妾身同陆副将相谈甚欢,将军可先和郡主离开。”薛疏月攥住了陆峥的手,陆峥的手抖了抖,想要抽开自己的手,但是看着薛疏月一脸害怕,也没有松开她的手。 “昭野,月夫人同我,确实相谈甚欢。”陆峥笑了一下,同幽怨的裴昭野形成了很大的对比。 “好。” 裴昭野咬紧牙关,然后攥紧了拳头,转身而去。 薛疏月穿的并不少,冷风穿透了她的身体,她看着二人的背影,裴昭野身形颀长,而沈千雪穿着浅紫色的衣裳,蹦蹦跳跳的走在他的身边。 真是般配,薛疏月松开了陆峥的手,对他道了声谢。 “月夫人,我同昭野相识多年,我知晓你与他纠缠,并非本意,先前我还能视若无睹,却未曾想到,夫人居然遭受了如此的苦痛,此事虽因千雪而起,却也同昭野无法分开。” “我也无法再安心做一个看客,我说的提议,夫人好好想一想,如果反悔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只剩薛疏月一个人待在原地了,她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刚掀开营帐的帘子,就见沈千雪在营帐内等着她。 她耗费工时的绣品被沈千雪弄得稀碎,地上满是绣品的碎片,沈千雪拿着一把剪刀,站在地上。 “郡主。”薛疏月并没有动怒,而是淡然地笑了一下。 “没想到我会活着回来吧,郡主。”薛疏月笑颜如花,沈千雪看到这幅景象,更加生气,把薛疏月床上的东西扔到了一边, 沈千雪凑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该不会以为,我不能拿你如何吧,本郡主杀死你,如同杀死一只蚂蚁一样。” “郡主,妾身自然知道,不过,我要是死了,将军怕是会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薛疏月被抵在墙上,窒息的感觉传过来。 “我不怕死,郡主想下手便下手吧。”薛疏月闭上眼睛,平静的说。 “但谁让我长了这样一张脸,任何人看到都不会忘记。”她睁开了眼睛,因为脖子上的伤,她脸涨的通红,鬓发也凌乱。 但就是这样,她的那张脸依然无法忽视,她的脸自然是极美的,像是初绽的玫瑰花,但由于她总是冷冷的,让人望之生寒,像是沁着清晨露水的玫瑰。 此刻也不挣扎,任由沈千雪掐着她的脖子,用一种怜爱的眼神,看着沈千雪。 “郡主,您位高权重,但其实,你的心上人心中只有我一个人。” “就连你的兄长,也要求娶我。” “我有时候倒觉得,这张脸真是一个麻烦。” 薛疏月的语气云淡风轻,沈千雪算的上一个美人,但若是在薛疏月的眼前,就不够看了。 沈千雪由最开始的暴怒,听到这些话之后,也冷静了下来,“你一个寡妇,是在怜悯我吗?” “什么时候,你这样的贱民,也配这样和我讲话了?” “你长得美又如何,他们会娶你吗?不过是玩物而已,你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对他们有多重要吧。” “你不可能嫁给裴昭野的,他无依无靠,活到现在,不可能为了你,舍去自己的大好前程。” “而他会为了前程,娶我。”她肯定的说,但是眼神中却闪过恍惚,她自己都不确定,裴昭野会不会甘愿放弃自己的前途。 “留着你,就当成是为本公主未来的夫君,留一件玩物了。”没人会放弃自己的前途的,没有人会,她的语气坚定,但是在薛疏月的眼中,像是嘴硬。 “郡主好不好奇,我和你,将军会选谁?我真的很好奇呢?会不会将军真的愿意放弃自己的前途,选择我?” “做梦。” 沈千雪冷哼一声,然后甩开自己的裙摆,走了出去,她走的时候,险些站不稳,趔趄了一下,然后很快站直身子,走了出去。 “是不是做梦,郡主大可验证一下。”沈千雪刚刚走出门,便听见薛疏月说这句话。 第49章 薛疏月躺在地上,然后笑了一下,空荡荡的营帐回荡着她的笑声,她好累,她躺在地上,和自己的心血在一起,这绣品上的每一针,都是她日夜不停,一针一针绣的,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用了。 只有刺绣的时候,她才会想起自己的仇恨,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 复仇。 她从一开始,就没没想过嫁给裴昭野,沈千雪的对她生不成半点攻击,反而,沈千雪会陷入自我怀疑。 她将地上的绣品捡起来,已经不能用了,她将这些东西扔掉。 小腹传来疼痛,她脱力的躺在地上,从床下摸出了从薛家找到的那副绣图,这绣图中有何端倪,她实在看不出。 这绣图的针脚,她也没有见过,但是很精密,应该是父亲独创的技法。 沈千雪最好是把她杀了,只要她活着,就定然会纠缠在裴昭野和她之间,将她的生活搅得永远没有安宁。 因为她的生活,早就被这一堆破事搅得永远没有安宁,她没有让沈千雪活的如此安宁的打算。 她留下了一滴泪,她知道哭没有用,但是她哭,从来不是为了有用,这是她唯一能够发泄的方式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连一个说说话的人都没有。 她将头埋进胳膊中,然后哭了起来,薛家人的离世,复仇的压力,裴昭野的强迫,沈千雪的欺辱,一桩桩一件件都让她喘不过气,或许一开始,她的存活,就是一种错误。 她将这绣图重新塞进到床下,然后站了起来。 这时候裴昭野冲了进来,看到了一地的狼藉,他一脸担忧,见到薛疏月,他舒了一口气。 “将军为何如此着急?” 裴昭野脸上那副焦急的神情不再,他扫了一下地上的一片狼藉,“本帅,听说千雪又来找你了。” “是啊。”她抬起头,让男人看着自己的脖子,上面是清晰的指痕。 “将军,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将军让我留在这里,是为了让郡主折磨我吗?” “上次郡主想要将我淹死,将军是不是还不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 薛疏月拢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然后凑过去,“我来为将军讲讲吧。” “我照例洗着军中将士的衣服,然后郡主过来了,带着她的丫鬟,将我按到了水中,想让我被活生生呛死。” “那天真的很冷,也许是老天助我,我只是晕倒,并没有死去,不知是什么时候,我清醒了,但是我太冷了,身上全部都被水淋湿,我朝着军队的方向爬,想要回来才,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没了力气,然后倒在地上,任由大雪盖在自己的 身上。” 裴昭野眼眶红了,“将军,我愿意永久待在你身边,至少让我能活下去吧。” “将军,选择我一次吧,一次就好。” “若是下次,将军选择的不是我,而是郡主,我薛疏月就算同你拼个你死我活,也不会待在你的身边了。” 裴昭野揽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好。” ----------------------- 作者有话说:凌晨还有一章哦,应该是两点的时候,这章是加更 第38章 他的手略微有些颤抖,抱住了眼前的女人,他能做的好像也就是这样。 他们的对面是一面铜镜,他们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女子一身白衣,他身上穿着盔甲,将娇小的她环住。 女子的长发倾泻,按照惯例,成婚之后的女人,都需要盘发,但薛疏月今日也不盘发了,整日都为这些事情烦心。 “好吗?将军。”薛疏月转过身,用鼻尖对着裴昭野的鼻尖,二人呼吸距离咫尺,薛疏月一双素手,揽上了男人的脖颈。 在他身边柔声说,“将军,我也想留在你身边。” “对我也好一些吧。” 下一秒,薛疏月轻轻吻上了男人,她笨拙地在男人的身体上啄了一下,然后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用那双素手捧着男人的脸。 她那双如琉璃一般的眼睛,盯着眼前的人,眼中似含秋水,让人为之心动。 “本帅定会护你周全。”裴昭野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的说,薛疏月懂了,这个人向来是吃软不吃硬的,薛疏月如今跟他对着干的时候,他总是摆着臭脸,不顾一切的想要将她囚禁起来,但是现在薛疏月顺从她的时候,他反倒放下了警惕。 “同本帅回营帐吧。”裴昭野将她抱起来,这时候薛疏月用她那双软软的小手推拒,“将军,妾身今日宿在自己的房中吧,妾身来了葵水,在你的房中,怕是不便。” 却不料裴昭野还是将她抱起,一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将军,妾身今日来了葵水……,怕是不合适。” 她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更是软下了声音,她生怕裴昭野此刻霸王硬上弓,强要了她,毕竟,裴昭野想要的话,她也没什么办法。 “妾身?你散着头发很美,从今以后,不要再盘发了。” “将军,这怕是不合礼法。” “礼法?你有不是真的死了丈夫,还是说,借用他的名头多了,忘了自己是谁了?” “自然不会忘。” “那就好,睡觉。”男人将她放在床上,然后用被子将她的全身裹住。 “你的营帐内太凉了,往后,你都宿在我的帐内,放心,我决不动你。” 男人的声音在耳侧徘徊,薛疏月抬眼,只见裴昭野又凑了过来,将手伸向她的衣领,“将军不是说——,这是何意” “难不成你就穿着这种东西睡,本帅帮你宽衣?”男人往里探,薛疏月将自己的衣领拉紧,然后看着眼前的人。 她一双如琉璃一般晶莹剔透的眼睛,瞪的很大,慌张的看着眼前的人,“将军,我自己来就好。” “那你自己来。”裴昭野松开了手,但是却没有转过身,那双漆黑如墨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薛疏月愣在原地,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男人的目光好像临摹了她身上的每一寸,明明还穿着里衣,但是在男人的面前,却像是什么都没穿。 男人带着笑,意味深长,那双带着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带着笑意,眼都不眨的看着她。 薛疏月就这样把自己的外衣脱下,就像是扒掉了自己的一层皮,一层伪装,扒掉了自己和他的一层隔阂。 她躺在床上,裴昭野说的话,她半点都不信,她才不信裴昭野什么都不对她做。 薛疏月转过身去,然后将自己蒙在被子中,裴昭野的屋内十分温暖,让她感觉到全身心舒适。 身后是窸窸窣窣的脱衣的声音,她缩在榻上,这一下下声音,对她如同凌迟一般,让她无法动弹。 身侧都是裴昭野的味道,薛疏月被他的气息包裹着,等待着身后的身影,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到薛疏月已经有点困倦,身后的人都没有来。 床的另一边,还是没有温度,薛疏月的枕边放了一个汤婆子,薛疏月将它揽进怀中,然后转过身去,见裴昭野伏于桌案上,昏暗的灯光照着他挺翘的眉骨。 睫毛的阴影打在脸颊上,他脊背挺直,手执一根毛笔,在宣纸上写写画画,他眉心微微皱起,眉宇之间是化不开的愁思。 他的手边,是厚厚一叠卷宗,白日里,裴昭野忙着操练自己的士兵,忙着执行任务,夜里他就伏于桌案之前,与这漫漫长夜斗争。 众人都说,裴昭野是横空出世的天才,年纪轻轻,战无不胜,无论多么劣势的情况,他都能反败为胜。 众人嫉妒,艳羡,或者是惧怕,没有人会相信,这个寒门会出了这样一位贵子,也许是没有人愿意相信,其实也只是这些权贵不愿相信,居然会有一个平凡人,达到了他们都达不到的成就。 所以他们说,裴昭野是谁背后培养的,可是同裴昭野接触这一段时间下来,薛疏月并没有看见任何势力跟裴昭野接触。 唯一的权贵,也就是这个被众人当成残废的陆峥了。 薛疏月起身,被子从她身上滑落,漏出雪白的肩颈,她皮肤细嫩白皙,没有任何疤痕,身上只穿了一层薄薄的里衣,漏出后背的线条,她腰肢纤细,这里衣从正面看看不出什么,但是从背后看,便能看到这勾人的线条。 好巧不巧,现在裴昭野就背对着薛疏月。 看了许久卷宗,只觉得这些杂事让他十分头痛,一件一件的事让他不能停歇,他眼周酸痛,他揉了揉眉心骨,轻轻按了下眼皮。 在灯光下看东西都有模糊的影子,抬起头,想要缓缓眼睛,就看到薛疏月这一副景象,女子背部白皙,曲线明显,这腰肢更是盈盈一握。 而这握上去的滋味,裴昭野再清晰不过了,他咽了下口水,然后拿起杯盅,饮了一口茶,这茶的功效是清热解火,但是裴昭野觉得自己现在更热了。 这燥热的始作俑者还凑了过来,一脸懵懂,她睡眼惺忪的凑了过来,眼睛还没有睁开,凑过来靠在他的肩膀上。 第50章 “几时了,将军为何还不睡?”也许是因为刚清醒,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带着一份平日里都见不到的软意。 她的秀发垂落在自己的胸前,垂落在他的腿上,扫的他的心里痒痒的。 他偏过头,一瞬间就看到了女人光洁的背部,然后不自然的扭过了头。 周围一片寂静,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明显,他刚一开口,却发觉自己已经声音沙哑,看着眼前的女子,他能感受到自己某处又不受控制了,就好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这一处。 他垂下手,用自己的小臂遮掩了一下这一处,却发现没有任何用处,“夜里凉,怎么不去床上。” “将军不在,我睡不安稳。”裴昭野搂住了她的肩膀,眼神却是不由自主的望着女人身前的白皙。 女人的衣裳淡薄,也许是根本没有防备他,他几乎要用尽全力,才能够保证自己的眼神不往那一处看,但是他没忍住。 忍不住眼睛,自然手也忍不住,他伸出手,环住了女人的腰,他一只手就环住了女人的腰身,薛疏月顺势倒在他怀中。 “将军不是让我做了您的丫鬟吗,那我便是要日夜都在将军的身边陪着将军,既然将军在深夜劳累,那我也不能让将军一个人经历这些。” 裴昭野一双大手,横在薛疏月的腰间,他的手指在她的腰间轻点。 “此话当真?”他声音沙哑,松了警戒之意。 些许是因为薛疏月刚刚醒来,并未注意到男人盯着她的目光有多炙热,裴昭野现在恨不得将她的身上碍人的衣服剥光,然后自己取而代之。 眼前的女人是自己的,完全属于自己,那一双眼睛,任何人 看了都会为之迷醉,更何况是裴昭野呢,这个对薛疏月的感情,一直都不清白的人。 脑海中,总有一个想法在叫嚣,她是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忌其他。 是啊,眼前的女人,属于自己,他为什么要克制自己,何不尊崇自己的本心。 他一国将军,朝中和他同样地位的人,整日不是花天酒地,就是寻欢作乐,和他只是想要一个女人而已,这有什么错? 对,没错,他三番四次救了薛疏月,薛疏月用自己来交换,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若不是他,薛疏月早就在那个冬日死去,不会等到今日。 她是属于自己的。 给自己找好了开脱的理由,裴昭野心安理得的将手挪到了薛疏月的背后,挪到了她里衣腰间的系带上。 他的一双大手十分灵活的解开了结,然后大手完全覆盖在她身前某处不可言说的地方。 “将军!”感受到一股凉意,薛疏月往裴昭野的怀中缩。 “不是说,今晚不会动我吗?我今日来了葵水,怕是不太方便。”薛疏月拿起了自己胸前的里衣,想要往外躲,她用自己的里衣,遮住了胸前。 一双素手在身后慌忙的系上绳结,但是越急的时候,往往就越做不成事情,薛疏月看不见背后,裴昭野的手还在自己的背上。 “本帅的确是说过,念你葵水,今晚不会动你。”他的手在女人的背上摩挲。 “但是,事情总有别的办法的。”男人望着她的胸前。 “可以,用别的地方……” 薛疏月里衣的结还没有打好,就被男人扔在了一旁,“我这帐中,地上很脏,这衣物掉到了地上,自然是不能要了。” 说完,男人叹了一口气,“唉,真是可惜。” 裴昭野牵住女人的手,然后带着摸到了自己的膝盖处,“很想你,你呢……?” 第39章 薛疏月惊了一下,想要转身离开,却被拉住了手。 她刚站了起来,下一秒裴昭野用力拽了一下,她失了平衡,跌到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一身黑袍,同她雪白的肌肤形成很大的对比,她身子微微颤抖,轻咬着下唇,这时候她抬起了头。 下一秒,裴昭野的唇覆了上来,薛疏月顺从的任由他长驱直入。 这一切,都是为了复仇,为了从他身边套出平远候的消息,为了报复沈千雪,没有其他的原因。 至于那日的短暂心动,就当是自己的心受到了短暂的安慰,至此生了别样的情绪,至于其他的,那些东西不该有,薛疏月也不会有。 “今日,怎么会如此听话。”男人看着她,双眼迷离,捧着她的双颊,轻轻啄了一下。 “将军,我心悦于你。”女人的声音婉转动听,落在裴昭野的耳朵中,更是动听,他已经无心辩驳这话是真是假,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薛疏月这样含着泪的眼睛上。 心悦? 多么陌生的词语,也许裴昭野曾经在书上识得,但是感情怎么能从书中读懂呢,就像一个人永远读不懂另一个人的心一样,我们能读懂的,不过是她想表达出来的。 就算现在薛疏月想表达的,是心悦,薛疏月自己都分不清,她眼中的情意,到底是做戏,还是她真的演的很好。 说起来奇怪,刚认识的时候,薛疏月也是上演着这样深情的戏码,但那时候,一个人演的不好,一个人心里面跟明镜似的,这场戏没有做成。 但是现在,演戏的技艺精进了,看戏的人也信了,至少现在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画面。 “心悦?这样的话,你从前从未同我讲过。”裴昭野看向前方,他的手摩挲着女人的头发,他自己都不确定,自己对薛疏月的感情是什么呢? 纠结感情是什么,也太没有意义了,他的世界不是非黑即白,而是游走在灰色低地带,他只知道,他想跟她亲吻,想跟她拥抱,想同她翻云覆雨。 “那日于性命垂危之际,将军前来救我,我自然难以忘怀,也自然懂得,将军是这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裴昭野看着眼前的人,缓缓将她拥进了怀中,他恨自己为何没有早日去救他,若是他早些去,是不是他就不会经受那些苦痛,是不是她就不会失去生育的能力。 他当日以为薛疏月跑了,若是他信任薛疏月一些,是不是她就不会经受这些了。 他终于下定决心的一次,让让薛疏月失去了生育的能力,以后,他绝对不会再放手,就算薛疏月想要走,他也绝对不会放了。 “可是,郡主似乎不容许我的存在,我只是爱上了将军,爱有错吗?” 薛疏月垂下眼睫,眼眶中含着泪水,“将军,我和郡主之间,你会选择谁?” “你。”裴昭野看着她,然后一脸郑重的说,眼神只是短暂的交汇,裴昭野的眼睛,就像是有永远都化不开的愁思,凝住的墨色,他是一国之将,自然不能很容易被人看懂,要不然这一国之将,岂不是没有任何颜面。 但是现在,裴昭野的脸上是罕见的真诚,也或许不是罕见,是根本没见过,他像是农村的那种毛头小子,这种认真对着她许下诺言的样子,倒是有一种淳朴感。 “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定会护你周全。” 看着薛疏月愣住的神情,裴昭野以为她还是不信,于是又郑重的承诺了一遍。 “好。”薛疏月笑了一下,然后赶紧转移了这个话题, 承诺的时候,男人牵着他的手也没有停,若是没有这样的事,薛疏月或许会相信吗,他信誓旦旦的承诺,但是现在,她对男人的承诺存疑。 薛疏月就算是没有同别人相好过,却也是知道,相好需从相识,相知,相爱这样的顺序。 他们这样算是怎么回事呢,错的开始,对的结局 世上没有这样好的事情,男人为了自己的舒服,什么都能做的出来,别说一两句哄人的谎话了,薛疏月什么都没有了,她更加不会付出自己的真心。 爱,是她唯一拥有的东西了。 * 昨晚,是好梦的一夜,薛疏月醒来前去用膳,这才知道,沈千雪早就等待她多时。 “郡主。”她咽下了一口粥,连见到郡主该有的礼仪也没有了,她直直的看着前方,然后就像是没看到她一样,反正无论她怎样的态度,沈千雪都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态度,她们二人,早就撕破脸皮。 “大胆!你个贱民,见到本郡主,居然不行礼了。” 沈千雪指着她的鼻子骂,但是薛疏月却根本不生气。 “郡主,您大可以试试,我和你,他会选择谁。 她站在沈千雪的身边,然后转身走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薛疏月留下轻蔑的一笑。 有些时候,简单的话语伤人最深。 沈千雪一早就知道,裴昭野不爱她,但是,她也不能不爱裴昭野。 薛疏月说是裴昭野的丫鬟,但是任何人都知道,这不过就是金屋藏娇而已,一向秉节持重的将军,在军营中养了个寡妇。 薛疏月刚讲完这句话,下一秒,就看到裴昭野走了进来。 “郡主。”裴昭野低头行礼,他不知道,沈千雪现在恨透了他这样,他挡在薛疏月身前,带着提防的姿势,就好像她是什么恶人一样。 第51章 虽然,她可能真的是恶人,但是她并不希望裴昭野会这样看她。 “皇上同微臣传了密信,你姑母想念你,希望你能回去看她。” 裴昭野将这密信递给了她,沈千雪看着,脸色铁青,然 后合上了这封信,“本郡主知道了。” 说完,看了他们二人一眼,转过了身去,临走的时候,她留下了一句话。 “裴昭野,你会后悔的。” 薛疏月猜测,皇上的这封密信,自然也有裴昭野的功劳,要不然,沈千雪不会生气至此。 “多谢将军,再次帮我解围。” 沈千雪居然真的走了,但是薛疏月的心还是没有完全放下来,因为沈千雪走前,来找薛疏月说了一句话。 那是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沈千雪出现在她的营帐前,她的手上,拿着一张绢帕,上面的纹样是薛疏月自己绣的,上面用了家族的独特技法。 薛家的绣艺,在这全天下,怕也是数一数二的了,独树一帜的风格,独树一帜的技艺,一切的一切,出现在这张绢帕上,都不对劲。 大概是因为眼前的人姿态过于嚣张,让薛疏月有些慌了,她担心沈千雪是不是又要把她拖出去,灌一顿水。 她张开嘴,刚要喊,却听到沈千雪问,“你跟薛家有什么关系,你跟薛疏月,有什么关系?” “薛家?”薛疏月向后退,紧紧攥着拳头。 沈千雪只是盯着她,仿佛一定要一个真相一样,并没有恶意,但是薛疏月不可能对她和盘托出自己的身份。 “郡主,我不认识什么薛家,你怕是认错人了。” “本郡主绝不可能认错,这技艺,除了薛家,不可能有第二个家族拥有。” “妾身家中原来行商,后来家道中落,自然有几件精致物件。” 薛疏月的嘴严防死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沈千雪的样子很奇怪,但是薛疏月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沈千雪走了,走的时候有点落寞,薛疏月不知道她在落寞什么。 好像没找到薛家的消息,她很伤心一样。 “如果你得知薛家的消息,告诉我。” 薛疏月直到睡前,脑海中都一直回荡着沈千雪说的那句话,她是什么意思。 翌日,薛疏月从裴昭野的帐中出去,已经没有人敢说薛疏月的闲话了,但是同样的,也没有人敢跟薛疏月说话。 愿意跟薛疏月说话的,也就只有陆峥一个人。 陆峥今日找了个清闲的地方喝茶,薛疏月凑了过去,“陆副将,郡主当真不会回来了吗?” “千雪?自然不会,她不会放弃昭野的。” 陆峥品了一口茶,看着远方笑道。 “其实我小的时候,身子特别弱,后来父亲给我寻遍了名医,都没治好,后来父亲自学医术,就这么一边拿药吊着,他一边治,我居然就这么活下来了。” 薛疏月不懂,陆峥为何同她说这些,但是也用心的听着。 “千雪那日,拿了一枚帕子来问我,这上边的绣艺,是何种技法。” 陆峥看着她,薛疏月看多了他笑嘻嘻的样子,都忘了他出身于皇家,此刻冷下脸的样子,倒也是气势凌然。 “我不学无术,但是好在见多识广,这上边的技艺,可是大名鼎鼎的苏绣。” “我便告诉千雪了,她说这是从军中的寡妇那里搜的。” “陆副将,妾身家中曾经富庶过,有过许多银钱,这一两张苏绣的帕子,就算有也不奇怪吧。” “你从黑龙寨辗转多日,身上的行李早就丢了个七七八八吧,留着这帕子自然是不奇怪,但是这帕子可不是旧东西。” “这布是低等的麻布,显然是练手之作,没有任何人会将苏绣绣到这样的布上,更何况,这布匹虽然低级,但是没有多少磨损的痕迹。” “显然不可能是你从黑龙寨带来的。” “陆副将,你说什么呢?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你就是那个薛家遗落在外的女儿吧,薛疏月?” 薛疏月只觉得大脑轰的一下炸开,她近乎不认识眼前的人了,陆峥,真的只是一恶搞纨绔世子吗? ----------------------- 作者有话说:晋江还我上一章,我跟审核拼了[愤怒] 第40章 “陆峥,你什么意思。” 陆峥坐在薛疏月的身边,然后看着她,寻常的时候,陆峥的眼中总是带着迷惘。 他的语气,并非是怀疑,而是肯定。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对你的身世不感兴趣,但我从前就知道昭野在查你,也是最近才知道,你居然是薛家的女儿。没想到薛家,竟然还会有人存活于世。” 月光皎洁澄澈,落在二人的身上,陆峥的眉眼微微弯起。 薛疏月一脸戒备地看了一下他,然后向后退了一步,“是。” “不必紧张,我不会害你的,你父亲曾经救过我一命,我报恩,你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我并未听家父说过此事。”薛疏月摇摇头。 “你没听过也是正常,不过念着这层恩情,我会护着你。” 乌云遮盖住阳光,陆峥的脸上闪着莫名的笑意,然后示意薛疏月向后看去。 薛疏月顺着他的眼神回头,只看见在不远处,有一个人,幽怨的盯着他们二人。 他在阴暗之处,被笼罩在阴影之下,影子被投射的很长,薛疏月看不清他的眼睛,却也能感受到,这个时候裴昭野的心情不是很好。 陆峥自然也看到了,然后在裴昭野的注视下,他牵住了女人的手。 薛疏月一抬头,便看到陆峥凑了过来,他一身红衣在月光照耀下更加鲜红,二人的衣角因为风而交缠在一起,就像他们二人一样。 从裴昭野的角度看过去,薛疏月抬头,陆峥俯身,就像是两个人正在亲吻一样,薛疏月看着陆峥搭着自己的手,想要抽出去,但是却没有抽出去。 这时候他听到陆峥说,“你应该知道,我早就被父亲放弃了吧。” 薛疏月垂下头来,“草民不敢妄议侯爷。” “一个个的,提到我爹,为什么都怕成这个样子。”他轻轻笑了一下。 “难道就因为他骁勇善战,守护住了国家,但我父亲,是个太可怕的人,我不能和任何人说话,从小到大,我就没有任何朋友。” “但我有一个姐姐。”他的语气惆怅。 “比我被放弃的还要早,只不过她被放弃的原因,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 “而我被放弃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 “那你姐姐呢?” 顶着裴昭野的目光,薛疏月实在无法安心的在这跟陆峥谈心,陆峥每说一句话,她的眼睛就往裴昭野所在的地方瞟一眼。 陆峥淡淡的看了一眼,随后淡定的转过头来,“你说,他会过来吗?” “会吧,陆副将,你若是再不放开我的手,我怕是会性命不保。” “放心,哪怕性命不保的是我,都不会是你。” 陆峥挑衅的看了裴昭野一眼,这一眼让薛疏月胆战心惊,但是陆峥却是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我应该说过,你长得跟我姐姐很像,你的那双眼睛很像她。” 男人痴迷的盯着她的眼睛,“野心,坚韧,你们的眼睛中都有这些东西。” “那你姐姐现在呢?” “我父亲,被你们尊敬的定国将军,其实并不像你们认为的这样,他亲手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过我跟我姐姐是同父异母,我姐姐的存在,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的污点,他辉煌人生中的插曲,他不过是修正了自己人生中的错误而已。” “不过他那双眼睛中,也曾经短暂的流露过,对我姐姐的温情,小时候,一切的课程都是我们二人一起上的。” “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谋略,她仿佛像是开了天眼,无论多么难的东西,她都会一学就会。” 这些东西,大概也算是皇族秘辛了,薛疏月不知道,她能不能听这些,但是陆峥愿意跟她讲这些,薛疏月也不能走开。 “我因为她,受了父亲无数次 的打骂,父亲总骂我,为什么还不如一个青楼女子的生下的孩子,说我无能,说我还不如是个残废,说我还不如死了。” “我恨我的姐姐,我向父亲抱怨,为什么总拿我跟姐姐比,我说我恨姐姐,要不是因为姐姐,我也不会显得这么糟糕。” “我恨她,父亲也意识到了,其实父亲也恨她,我们夫子真是心连心。” “我很欣喜,因为我这一顾一句话,姐姐被关进了柴房。” “我躺在温暖的床铺上,身上的伤口传来火辣的痛感,但是毫不在意,因为我知道姐姐现在在冰冷的柴房中受苦。” “可我不知道,姐姐平时睡得不比柴房好多少,那一夜,她看了更多书。” 第52章 说到这里,陆峥的眼中流下了泪,“我去柴房看她,她蜷在稻草上,我为她带了馒头,那是我第一次,我跟这个我瞧不起的姐姐说话。” 陆峥感叹道,“她是个天才,如果不是卑微的身世,如果是男儿身,她一定会成为,比裴昭野还要厉害的将军。” “这个我恨的人,这个我从小就被当成对手的人,不厌其烦的给我讲我听不懂的知识,后来父亲欣喜于我的进步,她的才华被忽视,变成了府中的透明人。” “我不懂,那些东西明明都是她教我的,为什么考试,她会考的比我差呢?” “柴房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那时候的月光,也是那样的明亮,亮到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她的那双眼睛。” “她毁了我的人生。”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可怕,她向后退了一下,她此刻只想要投奔到裴昭野的怀里,陆峥疯了,“你姐姐为什么会死?” “那是平平无奇的夜晚,我在柴房没有等到她,这时父亲的房间传来嘈杂,我走了过去。” 他闭上眼,“她手上拿了一把剑,父亲的手上也是,他们互相捅了对方一刀,我那个总是冷冰冰的姐姐,此刻面目狰狞,叫嚣着为她的母亲报仇。” “他们的血融合在一起,血腥气弥漫了院子。” “后来,我就变成了现在的这样,薛疏月,你有一双特别美的眼睛。” 陆峥平静的望向她,像是透过她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我说我愿意娶你,并不只是因为替千雪扫干净烂摊子,而是我希望能一辈子看到你这双眼睛。” “因为我恨她,我必须得看着这双眼睛才行,不然看,我怕我忘了被打压的痛苦。” 这哪里是恨,但薛疏月的话没有说出口,因为裴昭野走了过来,盯着他们牵着的手。 “你们在做什么?”裴昭野的脸上,一贯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此刻,他的脸色阴沉的吓人,薛疏月赶紧把自己的手,从陆峥的怀里抽出来。 陆峥把自己的手慢慢悠悠的挪开,然后含笑看着眼前的人。 “昭野,好巧,什么时候来的,我都没看到你。” 陆峥大摇大摆的走了,临走的时候,陆峥盯着薛疏月说了一句话,“我的承诺,随时都有效。” 一时间只剩下裴昭野和薛疏月,薛疏月眼前的人,怯怯的说道,“将军。” “您没听见什么吧。” “我听见他说要娶你。” 薛疏月的脑海中轰的一下炸开,接着她就听到裴昭野说。“本帅并不会干涉你的人身自由,毕竟你我之间,也只是交易的关系。” “你若是想嫁他,那你便去。” 薛疏月抬起头,看见裴昭野的的脸上带着笑,但是这笑却是比哭都难看。 她顿时感受到后背发凉,然后裴昭野转身,她跟着裴昭野走进了他的营帐。 薛疏月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本来以为裴昭野或许会生气,或许会斥责他妄想嫁入侯府,不知天高地厚。 可他,平静的过头了,就像是这是一件无关的事情罢了,薛疏月不敢说自己了解裴昭野,但是却也知道,裴昭野不会容许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会嫁给陆峥的,将军。” “你这些话,不需要同本帅说,毕竟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任何关系。”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若是你们二人成婚,大婚那日,我定会送上隆重的贺礼。” “只是,就是不知道,陆峥会不会介意我们的这段过往。” “陆副将宽宏大量,自然不会。” “是吗,宽宏大量?”裴昭野咬着牙,“希望他是真的宽宏大量。” 裴昭野到了营帐内,先是点燃了一炷香,这香的香味有些奇怪,薛疏月并没有闻过。 这几日来了葵水,裴昭野只是抱着她,他们二人相安无事的相拥入眠,今日薛疏月照旧穿上里衣躺在床上,裴昭野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 薛疏月下意识回抱,伸手触碰到的却是一片光裸的肌肤,原来男人没有根本就没有穿上衣,她手指缩了回去,男人起身将她按在床上。 男人的手炙热,“葵水走了吧。” 空气中混着莫名其妙的香,薛疏月正在奇怪,为何裴昭野的房中,会有这些东西,这时候裴昭野的唇贴了上来。 薛疏月伸手推拒,这时候裴昭野掐住她的双手,按到了床板上。 “怎么,被陆峥求娶之后,心就飘走了?” “陆峥知道我们之间的事情吗?应该知道吧,毕竟在客栈那日,他就在门外。” “陆峥不日便会回家承袭爵位,到时候再见你,我是不是该称你为侯夫人了?” “到时候在金碧辉煌的侯府,是会怀念我们的过去,还是庆幸真的摆脱了我?” 薛疏月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些发晕,今日裴昭野也像是疯了一样,将她的唇瓣都咬出了血。 甜腻的香在空气中蔓延,她这才意识到,这香好像有问题。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也要明天晚上了,这章我刚刚写完,无存档星人就是这样,因为明天要早起看阅兵[可怜][可怜],我需要早点睡,为什么白天总是写不出来,晚上就灵感爆棚。 下一本我要多多存稿,我最近已经在构思了,这本大概会在十月完结,下一本最多十一月会开,我会无缝衔接的,打算存个几万字再开文。 第41章 她贪婪的汲取周围的空气,脸颊全部都红透了,她大口的喘着气,眼前的人同样眸色浑浊,眼神迷离,看着她的眼睛眨都不眨。 “将军,这香有问题。”她的语气有些焦急,她急着推开自己身上的人。 “本帅知道。”但是裴昭野丝毫不急,薛疏月看到了他镇定的神情,和他逐渐朦胧的眼神。 裴昭野用他高挺的鼻梁在薛疏月的脸上摩挲,薛疏月偏过头去,裴昭野就对着她的脸又亲又啃,她粉白的脸上印着他的牙印。 薛疏月捂着自己因为被咬而吃痛的脸,看到裴昭野丝毫不意外的表情,这时候才意识到,裴昭野分明知道,这香的问题,这一切的一切,分明都在裴昭野的计划之内。 他主动点燃了助|情的香,然后近乎残暴的吻上她的嘴唇,也许从一开始,裴昭野在暗处观看的时候,他就把这一切都想好了,薛疏月今晚的这一遭,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 “我听到,陆峥,说他会娶你。”陆峥洋洋洒洒说了很多话,薛疏月不知道他是没听见,还是只捡着自己喜欢的听,只听到这一句。 “和我在一起之后,还能忘记我吗?”他咬着她的嘴唇。 “该不会嫁给陆峥的时候,同他欢好,想的还是我的脸吧。” “薛疏月,你在骗我。”他眼眶微微有点泛红,语气中带着委屈,不过薛疏月不知道他在委屈什么就是了。 “这几日的乖顺,不过是你为了让我放松警惕,然后同陆峥暗度陈仓。” 其实不是,但是也不重要,连她自己都分不清,这几日的乖顺是为了什么,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心中清楚, 绝对不是因为陆峥。 薛疏月看着眼前人泛红的眼眶,下一秒落下的是男人滚烫的眼泪,滴在她的锁骨上,烫的她缩了一下。 薛疏月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再也没在男人的眼中看到眼泪,只看到了泛红的眼尾,薛疏月分不清,眼前的男人到底是因为情欲,还是因为被陆峥抢了自己所有物的愤怒。 薛疏月的脑海中,此刻不断浮现,裴昭野落泪那一刻时,眼底的委屈,但无论是情欲,愤怒,放在这一双委屈的眼中,都不是很合理。 有一个合理,但是薛疏月不相信的解答,爱,因为裴昭野爱她,所以才会哭泣,才会委屈。 怎么可能呢?这个想法刚刚提出来,就被她打了回去。 不可能,裴昭野不可能爱上她的。 “是,那又怎么样?”薛疏月自暴自弃一般躺在床上,静静看着裴昭野,薛疏月现在大概知道他眼尾的红意是什么了? 那大概是不甘心,或者说是情欲,愤怒,人的感情是多变的,裴昭野的那一双眼睛上,现在很复杂,但是薛疏月想,应该没有爱吧。 应该。薛疏月默念了一句。 薛疏月的手腕被抓住,紧紧的被按在床上,她用腿踢着眼前这个已经没了理智的人,裴昭野现在满脑子都被欲望吞噬,像个沉迷于欲望的野兽,盯着自己口中的猎物。 她的脚踝被裴昭野抓住,然后裴昭野抓着盘到了自己的腰间。 她被抱了起来,此刻听到裴昭野又说了一句,“陆峥不会娶你的。” 男人的声音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他点了点头,像是自我肯定,虽然薛疏月不知道他在肯定什么。 薛疏月自然知道,虽然陆峥对自己许下了诺言,但是陆峥的婚事,或许陆峥从来都做不了主,陆峥不过是安慰她?或者是借着自己怀念那个死去的姐姐。 第53章 总归不会是爱她。 “就算他是个被放弃的棋子,他父亲也不会允许她娶你。” 她不需要一遍遍的听裴昭野讲述,自己的身份有多么低微,这些她自己心中知道,不需要他一遍遍的讲,况且这些话落在薛疏月的耳朵中,也不像是说她跟陆峥的,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裴昭野跟陆峥是一个阶级的人,这话落在薛疏月的耳朵中,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提醒薛疏月,他们二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有多么大。 “我同陆峥的事情,将军就不用操心了。” “我认为,爱可以抵万难。”薛疏月如赌气一般的说道,但是眼前的人,眸色幽深,眼中怒意更甚,一双眼睛紧紧盯着她。 薛疏月听到了他的喘气声,他的喘气声很大,还带着愤怒,薛疏月看着裴昭野如此,居然有点害怕。 她的脚踝处,一双大手不停地摩挲,她感觉痒,想要将自己的脚踝缩回来,但是她逃跑的脚踝被抓住,她无力的躺在床上。 “将军。”这话一说出来,薛疏月自己都吓了一跳,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还带着一丝乞求。 是这香的作用,跟她本人没关系,这样的声音绝对不会是她发出来的。 她愣了一下,然后将自己的埋进被子中,她分不清燥热的脸颊,是因为什么,一定是因为药物,薛疏月想了想。 裴昭野自然也听见了略带乞求的声音,就是裴昭野没分辨出来,这声乞求是让他放开,还是在乞求别的。 静谧的夜里,有一声裴昭野的轻笑,这笑声落在薛疏月的耳朵里格外的刺耳,她想将自己埋进被子中,更是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埋进地缝中。 下一秒,薛疏月被男人叫了起来,男人掀开被子,将她捞了出来。 她浑身都红透了,眼神中有羞愤的意味,裴昭野能不能,将她当一个人看,不是任他取乐的物品,而是将心比心,处于同等的地位的两个人。 身份上的差距,让薛疏月觉得自己总是低人一等,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若是真的爱上了裴昭野该怎么办。 但是感情,并不是不去想就不会存在的东西,感情需要依托的,只有内心。 裴昭野的一句句话,回荡子了薛疏月的耳朵中,她不断在想,裴昭野是不是瞧不上自己,他们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就好像一道永远不能跨越的鸿沟。 但是此刻蓬勃跳动的心跳,不断提醒着薛疏月,她的心动,是这香的作用,她在心中重复着一遍又一遍,然后深呼吸了几下,但是心脏还是不安分的在叫嚣。 薛疏月不能再欺骗自己了,她这一刻才感受到,自己好像完蛋了,是这香的作用,这香放大的不只是情欲,也有情。 要是明日醒来之后,她的那颗心脏还是为裴昭野而剧烈跳动,这该怎么办,薛疏月顿时生出一种无力感,她的人生完蛋了,她的人生被裴昭野毁了。 偏生这个人,此刻还在薛疏月的眼前,刺激薛疏月,告诉她,她不可能嫁给陆峥,可就算是万分之一的可能,薛疏月也应该去试一试,因为只要嫁给陆峥,她就有理由接近平远候,复仇。 她至今都忘不了,家人的惨状,她永久都不会忘,平远候的和陆峥的父亲,也算是往来密切,薛疏月想,她一定能寻到机会,杀了平远候。 但是她现在居然想因为裴昭野,去断送自己成功的万分之一的可能。 这太荒谬了,她不会是这样的人,绝对不会。 这一切的动摇,都是眼前这个男人害的,薛疏月一脸愤恨的盯着他。 她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她凑过去,用手掐住男人的脖子,这香似乎能放大人所有的欲望,无论是色|欲,还是情欲,都被无限的放大,薛疏月用两只手,套住男人的脖子,毫不畏惧的同他对视。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薛疏月看到他那双眼睛,便生了别样的情绪,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此刻看向她的眼睛中,竟然也有埋怨。 那双眼睛居高临下地望着她,如同看一个本来就应该匍匐在自己脚下的猎物。 男人这幅样子,让薛疏月更加火大,她用了全部力气,掐住男人的脖子,男人只是任由她掐,然后看向她的眼睛逐渐凉薄。 “陆峥不会娶我?难道将军会吗?在将军的眼里,我难道不只是一个玩物吗?一个将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就算我知道陆峥的话,算不得数,我也要牢牢抓住陆峥,这对我,是救命稻草的一般的存在。” “救命稻草,本帅要不要把你的救命稻草叫过来?让他看看你我二人欢好的样子?”因为薛疏月一直掐着自己的脖子,裴昭野双眼通红,那双眼睛带着不甘。 “你爱上了他了,前几日还对我百依百顺,怎么,现在看到陆峥,就要跟他走?” “我告诉你吗,绝对不可能,在我玩腻之前,我是绝对不可能放你走的。” 男人俯下身,握住他的肩膀,力道不轻,掐的她有点疼痛。 看着她肩膀处发红的指痕,裴昭野终于笑了一下,他想,他要是会作画就好了,这样就能把她这幅样子画下来,时不时拿出来,给薛疏月看一下,提醒一下,他们今晚的疯狂。 薛疏月用力挣扎,但是没有想到,她的脚踝又再一次被抓住,二人离得更近,二人的身子之间几乎没有一丝距离。 “将军又是在以什么样的身份质问我呢?我同将军的交易,不是只到将军腻的那一刻?” “我还要问问将军,您什么时候才能腻呢。”薛疏月下定决定,自己受了多少的痛,都要让裴昭野还回来。 “别拦着我,再嫁高门。”她的话音刚刚落地,裴昭野就冲了上来,一下一下咬着她的嘴。 “薛疏月,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他大口喘着气,随后咬紧牙关说。 ----------------------- 作者有话说:更新时间改了哦,宝宝们,以后每晚十一点到十二点更新哦,开学了这个作息好像更适合我,我不能再熬夜了(秃头ing)。 但是我会一直日更的,直到完结,这是我的第一本作品,大家可以放心看,一定会好好写完的。(握拳) 现在是九月,日更的话,最多十月就会完结,完结后我存个大概一周稿,找个黄道吉日开文。[哈哈大笑] 第42章 刚刚的泪不是错觉,下一秒,一滴泪滴落在 薛疏月的眼皮上,烫的薛疏月的眼皮缩了一下。 男人的语气中有哽咽,还有控诉。 “裴昭野,你有什么可委屈的。”薛疏月掩面哭了起来,看着眼前眼眶泛红的人。 身上燥热实在难耐,薛疏月搂住了男人的脖颈,“分明你才是十恶不赦的恶人,是你毁了我,我的人生彻底完蛋了。” 薛疏月哭哭啼啼的说,他们二人的脖颈处,混着对方的眼泪,交缠在一起,如同他们二人一样。 看着眼前的人,薛疏月不由得愣了起来,男人就像一只疯狗一样,撕扯着她的嘴唇。 血腥的气息,弥漫在二人之间,但是在这香的作用下,薛疏月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身上燥热难耐,她将裴昭野搂的更紧。 理智想远离,身体却在逐渐靠近,薛疏月的手虚虚地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身上的衣裳渐渐被剥落,他们二人的心灵却做不到和身体的一样坦诚相见。 在哭什么,薛疏月也不知道,更不知道,为什么裴昭野也在哭,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他造成的吗? 这一切,不是都遂了他的愿吗,为什么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为什么装无辜,为什么上天要这么对她。 两躯滚烫的身体相拥,二人面色都翻红,一时间没有任何人说话,都只顾着泄愤,沉沦在这火热的气氛之中。 薛疏月就这样被迫承受在屈辱之中,她想问裴昭野,当她是什么,是不是当她是青楼中的娼妓,所以才能这样肆意践踏她的尊严与自尊。 汗水和泪水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谁的泪,还有汗。 薛疏月就这样在黏腻的情海中浮浮沉沉,她看不清前方,一抬眼,眼前的事物都重了影,她头脑顿时有些发昏。 耳边是男人剧烈的呼吸声,男人像个不知餍足的野兽,只想消磨薛疏月的精力,薛疏月完全是被迫的,但是由于迷香,她被迫说出了一声声不应该是自己说出的话。 那不是她发出的声音,她后退,用力挣脱男人的束缚,但是男人一把就将她抓了回来。 床板耐不住,发出摇摇欲坠的声音,想要逃离的薛疏月被狠狠的惩|罚,她这一晚上,像是被处以极刑,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但是她的哭泣,无人回应,绝望,这是薛疏月此刻的情绪,男女之间的力道天差地别,薛疏月抵抗不了。 她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裴昭野。 她虚弱的喘着气,没有力气,她只有求饶,但是对她的求饶声,裴昭野恍若未闻,只是专注与自己的事情。 第54章 她的求饶被淹没在情海之中,因为汗水,她的碎发全部黏连在额边。 她唯一的报复方法,就是在裴昭野的后背上,留下属于她的抓痕。 她用尽全部力气,在裴昭野的后背留下了一道道抓痕,但是这力道对裴昭野来说,仿佛让他更加兴奋。 薛疏月没有办法,她咬上了裴昭野的肩颈。 男人的肩颈处很硬,咬上的瞬间,眼泪也落了下来,落到了嘴里。 是苦涩又腥咸的眼泪。 最后,她没了力气,连发出求饶的力气都没有,她的眼泪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她的喉咙早就哭的沙哑,脸上早就被眼泪占据。 裴昭野的肩膀上,早就全都是她的口水,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手指早就没了力气。 她的嘴唇被含住,二人的心脏紧紧贴到一起,薛疏月能感受到,对方剧烈的心跳,她在心中坚信,都是因为这烦人的香,这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房间中的香,早就燃尽了。 裴昭野紧紧搂着她,薛疏月早就累的没有力气。 男人脸上是餍足的笑,他问薛疏月还满意吗? 薛疏月被气的浑身发抖,瞪了裴昭野一眼。 裴昭野说,“你很少这么配合,我很喜欢你今晚的表现。” 男人粗糙的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她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泪珠。 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昏黄烛光下男人深邃的面容。 然后她绝望的闭上了眼,她现在稍稍清醒,脑海中全是她刚刚的情难自抑,那些声音,绝对不会是她发出来的。 她刚刚疯了,都是因为这迷香,她是不会爱上裴昭野的,绝对不会。 对,都是因为这房中的香。 “不过是因为,这房中燃的香而已,你我都心知肚明。”她脸上还带着潮红,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不带一丝感情的冰冷。 冰冷的风吹了进来,薛疏月冷的缩了起来,钻进被子中。 裴昭野笑了一下,同她一起钻进被子中,男人的身体十分火热,薛疏月只感觉身边就像躺了一个巨大暖炉,他的语气十分沙哑,每说一个字,这个字就石头一样砸在薛疏月的心上。 “这香的效用,只有半个时辰而已。” “不可能。”薛疏月下意识摇头。 “这香虽然有催|情的效果,但是药效很小,半个小时也就结束了。” 薛疏月不知道过了多久,但是薛疏月确定,已经过了很久,绝对不止半个时辰。 如果后面的那些时间,没有迷香解释,那该怎么解释? 但她剧烈跳动的心脏,该怎么解释,那她的无助时候发出的声音,该怎么解释? 薛疏月紧紧抓住自己的心脏,但就是这样,她还是止不住胸腔中那颗叫嚣的心脏。 她明明是厌恶的,为什么? 为什么心脏不听话,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为什么没了药物的作用,她还是不自觉的迎合? 为什么?她抓着自己的脑袋,将手指插进发缝中,她头痛。 男人炙热的身躯,贴了上来,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揉捏着她的的太阳穴,她一时间没有说话,谁都不想说话。 空气陷入沉静,裴昭野端了水,为她清洗完,然后她躺在床上。 她现在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但是身体虽然累,心中更累,她不想去想任何事情了。 她任由裴昭野抱着自己,然后就这么沉沉的睡过去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薛疏月睁开了眼,身后一双大手紧紧拥着薛疏月。 她叹了口气,然后发呆,身上像是被碾过一样,浑身都酸痛,没有力气。 裴昭野这时候醒来了,她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神中不含任何情绪,像是一个没有生机的物品。 裴昭野看着她,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本帅以为你中蛊了,像是个没有生机的人偶一样。” 她确实中蛊了,她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清醒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昨晚有多荒唐。 太荒唐了,是除了爱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能解释的荒唐。 裴昭野为他盖上被子,然后走了出去。 “我不会让任何人进营帐,你好好休息。” 透过营帐门口处的剪影,薛疏月看到,裴昭野找了两个人在门口守着。 薛疏月就这么安心下来,然后侧了侧身子,静静地躺着。 她能听见,士兵们训练时,整齐一致跺脚的声音。 还有裴昭野斥责她们的时候,那威风凛凛的声音。 这些东西落在薛疏月的耳中,并不陌生,所以她左耳进右耳出。 她闭上了眼睛,等到日光越来越烈,打在她薄薄的眼皮上,她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下一片青黑,薛疏月根本就没睡着,也许是因为她根本就睡不着。 要不就这样吧? 反正薛家的人都已经死了纠结于一群死人,也没什么意思。 薛疏月并不是家族中最优秀的那个,薛家以刺绣为生,薛疏月从小就不是家族中,最受欢迎的那个孩子,甚至有可能是,最不受欢迎的。 因为在 刺绣上,薛疏月是最没有天赋的那个,夜里,别的孩子都在玩耍,薛疏月就着昏黄的灯光刺绣。 别的孩子都嘲笑薛疏月,薛疏月需要很努力,才能赶得上别人。 但是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努力,她成了绣的最好的那个人。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薛疏月应该会顺理成章的,继承整个薛家。 然后继承父亲的官职,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 她攥了攥手心,手上还有因为刺绣而留下的茧,绝对不能放弃,要不然这么多年的努力和痛苦,不都没有意义了吗。 她忍着身上的酸痛,然后起了身,她穿戴整齐后,走到门口。 拉开营帐的帘子,刚一打开帘子,就被两个将士叫住了。 “抱歉,夫人,将军不允许你出去。” 薛疏月愣在原地,陆峥此刻就站在薛疏月的对面,她这才知道,裴昭野不让任何人进来,也不让她出去。 她冲陆峥求救,她将手伸出来,然后冲着陆峥大幅度挥手,却没想到陆峥无奈的耸耸肩,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陆陆续续,她营帐中的东西被搬了进来,军中议事,也不在裴昭野的营帐中了,而是在她原来那顶小营帐。 裴昭野疯了。 薛疏月确信。 裴昭野当初不是答应自己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他现在这样的行为,怕不是在告诉军中的所有人,他同自己有私情吗? 为什么裴昭野出尔反尔,为什么将她困在这里,为什么禁锢她的人身自由。 她要找裴昭野说个清楚,她站在门口,吵吵嚷嚷的要见裴昭野。 “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让开,我要见将军。”薛疏月被二人拦住,最后,可能是被她缠的无奈了。 “你去禀报将军吧,就说月夫人急着要见他。” 那士兵走了,大概是去通报了,薛疏月安静了下来,然后静静等待。 很快那士兵就回来了,“将军让我带你去见她。” 薛疏月跟着他走,但是她发现,这条路格外的熟悉,是去她营帐的路,薛疏月知道,她从前的营帐,现如今变成了裴昭野同别人议事的地方。 到了门口,那士兵站在门口,让她自己一个人进去。 里面没有任何声音,想着可能是裴昭野一个人在里面处理公务,看看卷宗什么的。 薛疏月没有多想,掀开帘子就走了进去。 却没有想到,一进去,她本来就小的营帐,密密麻麻挤了十几个人,在那一刻,这些眼睛齐刷刷的看过来。 每个人脸上都心如死灰,只有裴昭野绷着脸,怒气冲冲。 大概是这些人刚刚挨了裴昭野的训,薛疏月就这么站在原地,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薛疏月的身上,这时候裴昭野的话打破了沉默。 “不是有话要同我讲?坐我身边。” 他的语气温和的很诡异,令薛疏月浑身发寒。 第43章 薛疏月站在原地,然后向后退了一步,身后是两个士兵,拦住了她的退路。 “将军,妾身看你在忙,就不打扰你了。” “过来,你夫君既然已经过世,我作为军中主帅,自然要负责你的安危。”男人的声音低沉,尾音拉的很长,薛疏月记得,刚刚认识在军中的时候,裴昭野也说过这样的话,但那时候薛疏月还没有被戳穿身份,她装乖卖惨,只是希望裴昭野能够保护她,他们二人之间,也没有沦落到这种地步,沦落到下了床,说不了几句话的地步。 “我——”话音刚落,薛疏月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妾身——,就不叨扰将军了。”她转过身,示意这两个士兵,为她让开一条路。 第55章 这两个人,看了看裴昭野的脸色,然后将前路堵住。 裴昭野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薛家仅剩的人,可是这军中的众人不知道,薛疏月只能硬着头皮,谎报自己的身份。 当她说出妾身的那一刻,裴昭野的一声轻笑,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薛疏月感觉,自己现在在眼前人的眼中,就好像是赤裸的一样。 这些人的目光,如芒刺背,薛疏月攥紧自己手中的拳头。 她没有没有坐到裴昭野身边,而是呆愣的站在原地,只是神色窘迫,面颊通红。 孤单,无助,这是她此刻的想法,她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但好在薛疏月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红色。 军队中的人,没人喜欢穿一身红衣,红色的衣服在战场上格外显眼,只有陆峥,大概十天里有八天穿的都是红衣。 这一袭红衣让薛疏月稍稍安定下来,她求救一般的看向陆峥,陆峥此刻也看了过来,读懂了薛疏月的意思,他站起身,为薛疏月解围道。 “要不然月夫人坐我这边来吧,将军那边可能会有些拥挤,不太方便。”陆峥站了起来,将身侧的位置让了出来。 薛疏月赶紧作势要过去,但是裴昭野此刻的声音阴恻恻的传了过来。 “我这边,墨刚好用完了,不知夫人能否过来为我研墨。” 裴昭野笑着,但是这笑容在薛疏月看来,却是极其恐怖。 背后的衣物已经被冷汗浸湿,薛疏月看了看眼前的两个男人,不知道该向哪边走。 陆峥站了起来,她不该让陆峥的尴尬的,可是他看着裴昭野那双阴恻恻的脸,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迈出那一步。 “月夫人,本帅让你坐下,为本帅研墨。” 裴昭野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欲,薛疏月听到,裴昭野用小指轻轻敲打着桌案。 一下,一下,小指的尾骨敲着桌板,一时间没人敢动。 裴昭野的这一系列行为,是在昭告军中,他同薛疏月的关系。 现在所有都知道了,薛疏月跟裴昭野之间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裴昭野眼眸微眯,看着眼前的人,他是战场上,兵不血刃的将军,别说是薛疏月,在场的人,谁看到这样的情形不打怵。 但是陆峥不怕,他只是笑着说,“裴将军啊,我这的墨也干了,先让月夫人为我研磨吧。” 薛疏月看着针锋相对的二人,又看了看他们二人桌子上的墨,其实全部都没干。 特别是陆峥,墨台中的墨,几乎都没有用。 要是去陆峥身边,裴昭野肯定能使出更多的阴谋,来折磨她。 她看了看,陆峥的眼睛,最后还是向陆峥走过去。 就算她顺从裴昭野,裴昭野也不一定会给她什么好脸色的,裴昭野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都是痛苦。 这之后,裴昭野站了起来,然后向薛疏月走了几步,强硬的抓住了她的手腕。 “夫人,您别忘了,我给夫人分配的事务,是本帅的丫鬟。” 是的,她的身上,还顶着裴昭野的丫鬟的名义,不过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名义而已,什么裴昭野的丫鬟,她是个通房丫鬟还差不多。 众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探究,也有鄙夷,但是和从前不同,这一次,所有的想法,大家都默默憋在心中,没人敢说她什么。 这军营中,官职最大的两个人,此刻联手争抢薛疏月。 说不震惊,那是假的,众人都好奇,这个寡妇到底有什么魅力。 看了看她的样子,单薄瘦削的身躯,楚楚可怜的姿态,她只觉得心中了然,就算是被这样的人迷住了也正常,只可惜,是个成过婚的寡妇。 男人的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亲密又强势的姿态,薛疏月看着眼前的男人,看了陆峥一眼,最后还是顺从的跟着裴昭野走了。 她不想让陆峥因为她,平白受裴昭野的冷眼,陆峥是这军中,为数不多的好人才,帮了她不少,她不能他因为自己被裴昭野针对。 裴昭野撇到了薛疏月依依不舍的眼神,然后看了看笑意盈盈的陆峥。 少年脸上意气风发,是他没有的,隔着铜镜,他看见了镜子中自己那双饱经风霜的脸。 他同薛疏月,差了七八岁,岁月对他并不友好,风沙肆虐,他的皮肤粗糙。 不过还好五官还看的过去,而眼前的女子,花容月貌,年轻貌美。若不是他的强迫,薛疏月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的。 他记得薛疏月曾经骂他的那些话,说他是一个粗鄙的武夫。 哦,这并不是骂他,这或许是实话。 陆峥的手,还尴尬的悬在空中,他轻笑了一下,然后眼神变暗,自己没有抓住姐姐的手,就连眼前人的手也没有抓住。 陆峥坐了下来,然后尴尬的挠了挠头,轻咳了一声,来掩盖气氛中的沉静。 薛疏月尴尬的朝众人行了个礼,然后坐在裴昭野的身边,她姿态拘谨,垂下眼睫。 场上一时间没人说话,陆峥提出建议,“我带人从这一路包抄,裴将军觉得如何?” 刚刚还同裴昭野针锋相对的人,此刻脸上依然是大大咧咧的笑,裴昭野只是淡淡的笑着。 就算裴昭野身边的墨还充足,但是薛疏月还是研起了墨,她努力不发出声音,她希望众人的目光,不要聚集在她的身上。 最好当她是一个不存在的人,看着裴昭野和陆峥之间的暗流涌动,薛疏月恨不得钻到桌子中。 “本帅觉得,陆将军直接去带领军队,同敌军正面对抗,是更好的决定。” 陆峥的脸上,依然带着随和的笑容,就像是看不到男人的眼中的针锋相对,而是笑着说,“裴将军,你真是高看我了,我若是从后方进行突围,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从正面应敌的话,还是将军您更加合适。” “本帅觉得陆将军也有这个能力,毕竟陆将军连我的人都想要,何不连其他也一并拿去。”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这看破不说破的话,就这么被裴昭野挑明了。 “我听不懂,裴将军说的是谁,如果说的是月夫人的话。” “她夫君尸骨未寒,你如此诋毁她的声誉,怕是不太合适。” “本帅作为一军主帅,替死去的将士,安抚一下遗孀的情绪,亲自照顾,本帅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在场的人,一句话都不敢说,薛疏月坐立难安,她不想从别人的口中,听别人决定自己的去留。 她感觉自己像是一场战争的战利品,获胜的人,可以掌控薛疏月的去留,但是没人问过薛疏月的想法。 不久之前,薛疏月还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为什么没过多久,她就沦落到了这样的境地。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暗戳戳的向自己看过来,薛疏月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她现在只想逃离,离开这个让她呼吸困难的地方。 “月夫人觉得,陆将军和我的主意,谁的更好一些。” 裴昭野一手搂住薛疏月的肩膀,一手指着舆图,这些东西薛疏月完全看不懂,薛疏月看着舆图,她没有学习过任何兵法,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 “我——” “妾身不知道,妾身不懂这些,但凭将军定夺。” 薛疏月只觉得裴昭野搭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好像有千斤重,让她动弹不得,她伸出手,想要将自己肩膀上的手挪开,但是她的手被裴昭野一把抓住,她赶紧缩了回来。 但是手却被还是被抓住了片刻,就算手抽离的时候,薛疏月也还是记得,那粗粝的指腹,在手上摩擦的滋味。 她受不了,她一抬起头,众人都探究的看着她。 这种目光太可怕了,她要逃离,她必须逃离。 “将军,墨研磨好了,妾身就先回去了。”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裴昭野的话,她无法回答,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她下意识看向陆峥,安抚性的笑了一下。 “墨还没研好。” 见薛疏月站起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陆峥,他的脸色更加阴沉。 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她都是男人,这些人的目光包围着薛疏月,让薛疏月动弹不得,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窥视她。 所有的人,都看着热闹一样,看着薛疏月。 她就像一个物品一样,在裴昭野和陆峥之间被争夺。 她受不了这样的目光了,她只能逃走,她不知道自己是怎样顶着其他人的目光站起来的。 她并不是虚荣的人,这军中官职最高的二人,争夺她。 她能感受到的只有困恼,她完全不记得自己前来的目的,是来找裴昭野说个明白,质问裴昭野为何如此堂皇的告诉众人,他们之间不清不楚的关系。 第56章 裴昭野张了张口,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语。 他似乎是知道,今日自己做的有点过火了。 她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熟悉的营帐,陌生的人,压抑的氛围,在那个情况下,每一张脸都变得恐怖。 出了营帐之后,微风拂过她的脸颊,让她稍稍冷静下来。 她喘了一口气,然后望了望天空,现在正是日光毒的时候,阳光刺的薛疏月睁不开眼。 她在这个军中,没有自由,刚一出了营帐就有人跟着她。 她问这两个士兵,为什么要跟着她。 “将军说了,这是对你的保护。”他们站在身后,薛疏月笼罩在他们二人的阴影之中。 保护? 薛疏月冷笑了一下,她穿的不少,日光照在身上,带来阵阵暖意,但是此刻一阵风吹过,薛疏月还是觉得浑身发冷。 裴昭野给她准备的衣服,并不便宜,但是薛疏月现在想剥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感觉到窒息,就好像这衣服是禁锢。 事实上也确实是桎梏。 裴昭野的关心,对她来说都是。 薛疏月僵硬着笑容,然后回到了裴昭野的营帐,一进来之后,温热的空气涌了过来才,薛疏月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闷热的帐中,薛疏月静静坐在窗前,听着周围的嘈杂的声音。 良久,薛疏月终于缓了过来,她转了转眼睛,看到了裴昭野的桌案。 上边的东西,寻常的时候,裴昭野都不允许别人动的,但是现在,这些东西就堂而皇之的摆在薛疏月的眼前。 裴昭野现在,完全的信任薛疏月。 她该感谢这份信任吗? 她不知道,她没有这么多力气思考了。 薛疏月走了过去,在这桌案上翻阅,一瞬间,薛疏月就好像突然活了过来。 她要弄清楚,薛家灭门的真相,她薛家一声,清正廉洁,别说是贪污赃款,就算薛家有任何铺装浪费的事情,都会被薛父训斥。 她薛家怎么可能贪污,贪的还是,朝廷给平江修建水渠的钱。 既然朝廷派来调查这件事情的人是裴昭野,那么她一定将事实调查出来。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传来,薛疏月正在寻找的手顿了下来,桌案上被她翻得很乱,她用身体遮住了这一片狼藉。 见裴昭野进来,她垂下眼睫,为避免裴昭野看到这一幕责备她,她鼓足了气,准备先发制人。 “将军可否还记得,曾与我许诺过,不会让外界知道我们的关系,为何又出尔反尔?” 她的眼睛毫不畏惧,直挺挺地对上男人的目光,“将军这样的行为,是不是太不守诺言了。” “诺言?”裴昭野望着天,思考了一下。 “这诺言的前提,不是你心甘情愿,将自己献上吗?”男人攥住了她的肩膀,然后盯着她,迫切的需要一个答案。 “现在你早就生了异心。”他的语气隐忍,见薛疏月有点害怕,不敢看她。 “明明是你先背弃诺言的,为何用这诺言来约束我,你同陆峥,许了私定终身的诺言,难道就是遵守诺言了?”男人松开了她,他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气息,他脱掉自己身上的外衣。 明明裴昭野脸色不好,但是他的声音也没有很凶,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尽力柔和的说。 裴昭野撇了一下,薛疏月身后乱乱的桌案,薛疏月还在阻挡他的视线,她用手挡住薛疏月的视线,奈何她的那双小手,只能堪堪遮住裴昭野的眼睛。 男人的长睫眨了眨,睫毛扫过薛疏月的手心,她的手抖了一下。 为了挡住,裴昭野的视线,薛疏月只能起身,整个人扑到了裴昭野的身上,她没站稳的身子被裴昭野接住。 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身,薛疏月偏过头,刚好这时候,裴昭野的 唇刚好擦过她的脸颊。 男人一呼一吸之间,热气都喷在了她的脸颊上。 “将军,我在为你整理您的桌案。”薛疏月心中忐忑,毕竟这些东西,裴昭野从前根本不让别人动。 但是裴昭野看到这情况,也没有怪罪薛疏月,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怪罪她。 她刚想把自己的手放下来,就听见裴昭野声音低沉,略有些沙哑,不轻不重地碾过她的心上。 他冰凉的唇触碰在薛疏月的唇上,“多谢。” 一触即分。 不过是这样简单的碰触,此刻薛疏月的心脏,此刻又不安分了起来,她深呼吸了一下,然后放下自己的手,起开身。 薛疏月看着没有半分生气的意思,又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将话题引到陆峥的身上。 “陆副将,说要娶我,不过只是陆副将看我可怜,给我一条出路而已,您只给我一条思路,就别拦着我去找出路了,将军还是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对你,对我,对陆副将,都不好。” “一条出路?”旖旎的气氛被打破,裴昭野的声音又冷了下来。 “薛疏月,你敢说,你自己没为陆峥给你这条出路心动过?”裴昭野罕见的逃避了起来,他看着薛疏月的样子,然后紧紧攥住了拳头,他不能对薛疏月动怒,他对自己说,但是薛疏月总在自己的面前,一遍又一遍的提到陆峥。 “我心动怎么了?”薛疏月的语调提高。 “这样的一条路,不只是我,是个人,都会心动!”她气急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裴昭野你当我是什么?是你身边见不得光的外室,还是路边招手就会来的娼妓,我要复仇,你分明知道我是谁,却将我困在你身边,我不是你困在帐中的金丝雀!” “你以什么身份来指责我,你现在就像是我的丈夫来指责我的不忠,你不觉得可笑吗?裴昭野。” 薛疏月指着裴昭野的鼻子,“你有本事,就真的困住我一辈子,要不然,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本帅没有当你是我身边见不得光的人,也没有将你视作娼妓。”裴昭野凑过去,他没有哄女人的经历,他只能抱住女人,谁料他的手被女人一把甩开。 “那你当我是什么?”薛疏月望着他的眼睛,她现在急切的想要得到一个回答,她要疯了,她快被裴昭野逼疯了。 不断挣扎的内心,还有看不清的前路。 心中有两个她在打架,一个叫嚣着想要远离,一个又不断让自己靠近裴昭野。 她的心好像是被撕扯成了两半,丢掉哪一半都不合适。 最后,她好像只能丢掉自己,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 谁来救救她,薛疏月一闭上眼,浮现在眼前的就是薛家当日的惨状,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 她哭的断气,最后蹲在了地上。 “你总来都只会逼我,逼我献上自己,无论我逃出去多少次,一转头,却还是能发现你,我因为你不能怀孕,被沈千雪折磨,这些你都看不见。” “裴昭野,你想让我死吗?”她的声音断断续续,还带着哭腔。 裴昭野愣住了,薛疏月的这些,他都知道,可是他无法放手。 至于沈千雪—— 他一定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她的手上,有一双大手,轻柔地抚摸着她,这一次薛疏月没有甩开。 她好痛苦,痛苦在就算在裴昭野这里受了这么多的苦,薛疏月还是无法离开裴昭野,若是以前,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甩开裴昭野的手。 但是现在,她意识到自己完蛋了,她竟然贪恋这双手的温度。 “薛疏月,你刚刚说,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我,别做鬼了,做人的时候也别放过我。”裴昭野蹲下来,同她平视。 “永远缠着我吧,一直到我们都死去,一直到我们死后。” “我给你报仇,你的痛苦,我让沈千雪全部都受一遍。” 裴昭野的脸色很平静,但是薛疏月面色很震惊。 她瞪大双眼,骂了裴昭野一句,“你是不是疯了,那可是郡主。” 第44章 裴昭野只是静静的看着薛疏月,然后抬起她的头。 “我从未将你当成娼妓,以后,若是你不愿,我不会再碰你。” “从前的诸多事,是本帅的错。” 听到这句话之后,二人的眼神撞到了一起,对视的瞬间,薛疏月看到了对方认真的神情,他的神情不像是玩笑话,她知道裴昭野是认真的,这的确是裴昭野第一次承认他的错误。 不过裴昭野说的,为她报仇,是什么意思,昏暗灯光下,薛疏月看到了裴昭野深邃的轮廓,他的眉骨在灯光下忽明忽暗,就算看到了他的眼睛,薛疏月也看不清男人的思绪。 她看不懂眼前的人,明明距离如此近,他们相拥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但是却感觉不到对方的内心。 薛疏月看不懂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话太让人难以捉摸了。 她不敢去想,裴昭野这个话,是什么样的意思,为她出头? 第57章 还是只是哄她的谎话而已,就当成是哄她的谎话吧。 她近乎放弃一样的想,她的心早就献给眼前的这个男人,就算她一直嘴硬,可是心跳却做不得假,她因男人产生的愤怒,吃醋,一切都做不了假。 嘴上能说出谎话,心却只能说真话。 她激烈的心跳,一遍遍拆穿她的一句句谎言。 “将军,你这话是哄我的吧,将军大可不必如此,我既然已经答应了将军,留在你的身边,在你腻了之前,我会信守承诺,不会离开的。”她别过头,不去看裴昭野的脸。 “我同将军之间,应该没有如此情谊,值得将军为我同郡主对抗。” 那日被沈千雪欺侮的痛苦涌在眼前,冰冷的雪地中,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因为寒冷而不断迸发的温热血液,从某种程度上,他们二人也算是格外相配了。 一个骄纵跋扈,看到的一切都要得到,一个蛮横专断,是个粗鄙的武夫。 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薛疏月按着自己不安的心脏,她料想这应该不是心动。 大概是被沈千雪和眼前的人气的,男人对她的苦难视而不见,现在还满嘴谎话。她知道了,裴昭野此番行径,肯定是想让她放弃同沈千雪复仇。 沈千雪同他的未来有很大的关系,若是沈千雪倒了,他缺少一条能够攀上皇家的路。 沈千雪临走时候的话,浮现在脑海中,‘你当真觉得自己有如此魅力,能够让裴昭野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 不信,她不信。 不过是说几句谎话,不过就是一个身边的外室被牺牲了而已,裴昭野当真如此心狠。 也对,裴昭野向来如此心狠,他一遍遍的看她走投无路,只能来寻求他的帮助。 薛疏月闭上眼,再次睁眼,眼眶中已经含了泪,她深呼吸了一下,决绝的说。 “更何况郡主心悦于将军,郡主将军,本来就是如此相配。” 心脏处传来阵阵抽痛,就像是被人揪住了一般。 说完话,她转过头,不看裴昭野那张脸,窗外的天色,早就暗了下来,她伸出手,“天色不早了,将军请先歇息吧。” 裴昭野轻轻牵过她的手,她素白的一双手落在裴昭野的手心里,男人粗粝的手指摩擦着她的手心。 他在男人的眼中,看到了倔强含泪的自己,她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深呼吸,有多么像一个笑话啊。 她如此脸和脖子全是红的,胸口微微起伏,眼眶中有晶莹的泪花。 “薛疏月。”男人叫了她一下,他声音一贯低哑,但是此刻,就像是很多天没有喝水了一样,薛疏月这三个字像是挨在一起的三块干枯的石头。 “我不知道。”他抿了一下嘴,然后抚平她紧皱的眉心。 “不知道什么?”薛疏月向后躲了一下,避开了他的手,今日裴昭野是鬼上身了不成? 他看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完 全不一样,不像是眼神中淬着火,想要一口把她吃掉那种,这样的眼神,薛疏月只在裴昭野擦拭他那把宝剑的时候看到过。 这把宝剑,谁都不允许动,就算是裴昭野最亲近的侍卫徐三,也不允许碰。 他用这种看着真爱之物的眼神看着她,就好像她也是男人的真爱之物一样。 她被裴昭野拉了起来,然后她坐到了床上。 “她是郡主,就算我是将军,也并不能奈她何。”裴昭野叹了一口气,薛疏月的心坠入到谷底,果然,这些话都是诓骗他的话。 “不过你想要的公道,我定会拼尽全力为你讨回来。” 男人从身后抱着她,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她心中此刻有一万句要问的话,但是这一切话全部都堵在了口中。 你怎么讨回来,她是郡主,当初沈千雪的话,回荡在脑海中,裴昭野不可能为了她放弃到手的权势和地位的,感受到身后的温度,薛疏月知道是裴昭野搂了上栗,薛疏月浑身都僵硬了下来。 何况换做是她的话,也不会放弃这权势的。 但是她还是想问,你真的会给我讨回来吗?薛疏月看着他的眼睛,然后垂下了眼睫,张开的嘴合上了。 算了。 这句话薛疏月没有问出来,或许一开始,就根本没有问的必要。 她被裴昭野捏着下巴,男人的鼻尖顶着她的鼻尖,手指在她的下巴上摩挲,她闭上眼睛,颤抖着眼皮,任谁都能看出薛疏月抵抗的意味在,裴昭野自然也是。 察觉到她的抵抗,男人一时间没有动作,二人鼻尖相对,男人的大手摸着她的长发,薛疏月睁开眼睛,轻轻眨了一下。 按照薛疏月对裴昭野的理解,鼻尖相对的下一刻,下一秒,男人就会像野兽一样,撕扯着她的双唇。 但是眼前的男人没有,男人这一次,只是轻轻对着她的鼻尖,在原地不动。 她眨巴眨巴眼睛,等着男人的亲吻,却迟迟没有等到,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 她疑惑的看着,见裴昭野没有急切的同她接吻,而是眼都不眨的看着她,像是在渴望得到她的回答。 回答,薛疏月想到了刚刚裴昭野说,他不会再强迫自己,他是在等自己的回答吗? 薛疏月第一次这样的距离,这样真切的看着他,就好像无关身份,无关地位,就只是因为他们两个人,她渐渐静了下来,她不知道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薛疏月呆愣在原地,不知不觉陷入到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她彻底不抵抗了,细弱的呼吸喷洒在男人的脸上,男人眼都不眨的盯着她的眼睛。 她的身体不再颤抖,不自觉的盯着男人的脸。 男人的眼睛,像是最令人恐惧的深海,能吞噬掉一切东西。 察觉到她不恐惧了,男人的唇轻轻贴了上来。 男人似乎正在迫切的同她展示自己的心,他的声音掷地有声,脸色比训练军中的那些将士紧张一百倍,“别嫁给陆峥了,我会娶你。”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的落在薛疏月的心上,薛疏月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他眼中像是盖上了一层雾。 她像一艘小船,在海上盘旋找不到方向,只能原地徘徊,而裴昭野的声音就好像劈开了一直盘旋在她上方的乌云。 处于迷茫中的任何人,都会被诱惑的。 “等王朝安定,我定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呼吸交缠,薛疏月醉心于男人的温柔,她不知道男人的话是真是假,上天最好在这个时候,送她一个能够鉴别谎言的器具。 可是她如今只能靠眼睛辨认。 男人攥住她的手,“我心悦你,你可曾心悦于我?” “我——”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切的东西,还是太过荒谬了。 她将自己的手,从男人的手中抽出来,声音颤颤巍巍,“将军,我——” 见她眼神躲闪,裴昭野继续说道,他笑了一下,烛光打在他的眉骨上,遮住了他的眼睛,他像是地狱来的恶魔,正在喃喃低语,“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放过你。” “你这辈子也别想逃脱我。” 这是听起来可怖的话,若是还没有经历这些事情的薛疏月听见这句话,怕是会疯掉,大骂这是从哪里来的怪人。 但是现在,薛疏月只觉得心上被触动了一块。 “你要是嫁给别人,大婚当日,我定会抢亲,将你抢进我的轿子中。” “若是你去死,我便跟你一起去死。” 很多人对薛疏月说过爱,她及笄之时,提亲的人踏破了门槛,京中不少贵族子弟,都对薛疏月示爱过。 后来她因为薛家的灭亡,心如死灰。 裴昭野这几句话,像一把火,让她的心死灰复燃。 在这近乎威胁的话语,薛疏月看到的是偏爱,裴昭野是一个疯子,怪不得寻常的额世家贵女,连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只有疯子才会爱上疯子,就像她。 或许还有另一个疯子,沈千雪。 她浑身的血液都因为这句话而疯狂叫嚣着,她体内现在有千万道声音,让薛疏月答应他的求爱。 浑身的血液涌了上来,话到口中,薛疏月只是说了一句,“多谢将军。” 女人许下承诺,总比男人更困难一些,因为男人的谎言好像随口都能说出来。 而薛疏月口中许下的承诺,就是她唯一的底牌。 “可我,还有家仇要报,将军,恕难从命。”她攥紧了手,时不时抬头看看眼前的人。 她的头上,终于等到了眼前男人许下的承诺,“你的仇,本帅会帮你报。” 薛疏月闭上眼睛,靠在男人的怀中,心想,裴昭野的话,应该比寻常男人靠谱一些吧。 第45章 “本帅定会倾尽全力,为你复仇。” 得到了男人的承诺,薛疏月浑身都泄了力,眼泪落了下来。 她讨厌眼泪流过眼角的滋味,更恨自己每次都要哭,她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第58章 她所为的,不是一直都是这一句承诺吗,不管别的,她的目的得到了,不是吗?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然后靠到了的怀中,她闭上眼睛。 “我心悦将军已久,同将军两情相悦。” 在心里打量这句话的时候,薛疏月只觉得这句话是一个随口说出的谎言,但是其实不是。 她告诫自己,这句话是谎言而已,但是她心知肚明,这句话其实是真话。 是她藏在心中很久的,真心话。 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裴昭野不可置信的抬起头,他本以为,说出这句话之后,他会被唾弃,却不曾想,会听到这样的话。 ———— 翌日,天光大亮,薛疏月从男人的怀中醒了过来。 男人身上全部都是她的抓痕,只不过比之前的要轻很多,男人的动作也轻了很多。 这一夜,像梦一样,日光打在薛疏月的脸上,但是薛疏月却还是觉得很寒冷,就好像寒风已经沁入了骨髓,冷的刺骨。 她缩在被子中,将自己完全裹在被子中,但是却感受不到任何的暖意,只是肩膀处漏了一个缝隙,寒风就一股脑窜了进来,攻击她被子下不着寸缕的身子。 这时候,男人的双手覆了上来,他的一双手臂,倒是要比房中的炭火都要暖和。 冷意被驱散,男人的头顶在她的下巴上,然后蹭了蹭。 薛疏月现在都怀疑,昨天的那个人,真的是吗? 那个情急之下,心悦的话脱口而出的人,真的是他吗? 男人环抱 住她,低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薛疏月耳根子发痒,缩了缩脖子,怯生生的说,“将军。” “嗯。”他轻轻咳了一下,清了清嗓子,薛疏月只感觉他本就滚烫的身躯,变得更加烫,薛疏月本来想要起身,却被捞了回来,更紧的抱住了。 二人的身体没有间隙的贴在一起,薛疏月不由得害羞,明明是晨间,为何有些东西就变得如此生龙活虎。 薛疏月害羞的将自己的脸蒙在被子里,只能感觉的到,自己的全身,也被男人传染的浑身发烫,特别是自己的脸颊,就像是有火在烧一般。 男人同样埋在被子中,跟她一起,他们两个人共同呼吸被子中那一丁点的空气,被子中的空气变得火热。 温度渐渐升高,男人的气息无孔不入的环绕着她。 的手不是很老实,胡乱的在她的身上游走,太可恶了。 薛疏月咬咬牙,身子不断发颤,怎么今日这么不一样,就好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 整个人存心耍她,终于薛疏月忍不住了,从被子中钻了出来。 她的背部,擦到了男人的嘴唇,她的背部光洁细腻,男人温热的嘴唇滑过,让她的心有点痒。 他轻轻吻了吻薛疏月脖颈,温热的唇覆盖在他昨夜留的痕迹上。 薛疏月的脖颈处,泛着一片片紫红,裴昭野轻手轻脚的吻了吻。 然后男人摸了摸薛疏月的头,薛疏月只感觉自己的头被重重的按了按。 然后裴昭野站起身,薛疏月随便捞了一件衣服,然后披在自己的身上,“将军,我伺候你更衣。” “好。”裴昭野那张万年不动的冰山脸居然笑了一下,但是这一幕就像是错觉一样,然后他依旧板着脸。 “多谢。”薛疏月双手环住他的腰时,突然听到他说了这么一句。 薛疏月面对着他小腹处,有些东西,她不得不面对,薛疏月将头偏过去,耳朵红的几乎能滴出血来。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环在男人的腰间,她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呆呆的眨了眨了眼。 头上是男人的一声轻笑,她听到男人说,“帮帮我好吗?” 她是个傻子。 她患了失心疯。 她被夺舍了。 周围已经人声鼎沸,帐中能清晰的听到周围人的声音,薛疏月自然也能听到周围人的声音。 她居然就这么鬼迷心窍的为做了这一切,为了自己的解脱,薛疏月只好加快了速度,的喉咙中,溢出一声声满意的叹息。 这一次,不是她的手绢,而是她。 薛疏月不知道这事是何时结束的,等到她缓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眼前人已经穿戴整齐,然后走出了营帐的帘子。 帘子落下,隔绝了帐外的冷风,只留下薛疏月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上面沾了不明的粘稠液体。 空气中蔓延着不同寻常的味道,薛疏月突然意识到,从前自己掉落在那里的帕子,也有这个味道。 原来那么早吗? 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到,对她一见钟情,但是她会怀疑,一开始因为这种关系联结到一起的两个人,真的能长久的在一起吗? 她用手帕将自己手上的痕迹擦干净,无论多少次,薛疏月还是很讨厌这种的味道。 她不明白这种事情的趣味到底在哪,用了膳之后,便在营帐的门口,看见了一个身影,她认得这个身影。 陆峥。 她掀开营帐,将陆峥请了进来。 “薛疏月,我带你逃走吧,你不用去管其他的事情,我知道,你并不愿待在身边。” 陆峥在她的手中放了一串铜钱,口中说着,“我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对你的强迫,我这是看错了裴昭野,没想到他是如此可恶之人。” 陆峥盯着她的眼睛,他的目光穿透了薛疏月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 “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了。” 薛疏月知道,他是在看自己的姐姐。 若是前一阵子,陆峥对自己说这句话,薛疏月定然会很激动,但是现在并不是那时候。 薛疏月自小,就没有被坚定的选择过,只有陆峥。 也许还有不断想要折磨她的,陆峥依旧是一身红衣,发冠上点缀着一颗红宝石,熠熠生辉,闪烁着光芒。 陆峥喜欢吃喝玩乐,所有的人都说,陆峥这个人不务正业。 但是其实不然,这个人,情义在他的心中有千斤重。 更何况,那些东西,陆峥也不是不懂,只是他不愿去做。 从前薛疏月认为,他就像月亮,这么多年来,一直都被的光芒笼罩着。 至此暗淡没有光泽,至此暗淡没有光泽,渐渐丧失了自己。 但是其实,这世界本该日月同辉。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开口缓缓说道,“谢谢您,陆副将。” “不过——” 薛疏月的声音被打断,这时候走了过来,昨晚之后,就撤了自己在薛疏月身边的守卫。 他眸色阴沉的盯着他们二人,他的脸色像是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乌云密布,一双眼睛中满是阴霾。 他面色凝重,而陆峥却是一脸义愤填膺,似乎是想要给薛疏月打抱不平。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他声音低沉,“陆峥,你怎么在这里?” “昭野,就算你是一国将军,也不该禁锢她的人身自由。” “虽然有些话,确实不该由我来说,但是实在无法对你的行径视若无睹。” “不是的,陆峥,你不要再说了。”情急之下,薛疏月赶忙去牵陆峥的衣袖。 裴昭野盯着她牵着陆峥的那只手,眸色暗了下来,仅仅是看了一下裴昭野的眼睛,薛疏月便感觉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讪讪地收回了手。 “陆峥?你既唤我将军,为何对他直呼其名?” 薛疏月,“只是一时间情急而已,还望陆将军勿怪。” “勿怪?” 他的声音不轻不重,“军中戒备森严,自然不可,既然如此,那本帅便罚你,不许见陆副将。” “裴将军,你同我相识多年,我竟从不知道,你是如此善妒之人。”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陆峥说对了,他的确妒忌,妒忌陆峥跟薛疏月一样年岁,妒忌他可以站在薛疏月的身边,妒忌陆峥从头到尾,不用争就能获得一切,而他就像阴沟中的老鼠一样,只能站在那里窥视这一切。 但是最后,这一切只会是他一个人的。 他冷笑了一声,然后握住了薛疏月的肩膀,一双大手在她细嫩的肩膀上摩挲。 “你屡次欺侮一弱女子,未免有失风范。”陆峥看了薛疏月一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欺侮?” 薛疏月垂下头,看了一下陆峥的眼睛,只要她说是,下一秒,陆峥就会将她带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垂下了头,声音颤抖。 第46章 “没有,我同将军,乃是情投意合。”她心虚的不敢看陆峥的脸。 陆峥的手前来抓她,但是被她躲过了,“多谢陆将军关切我。” 看着陆峥楞在原地的手,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随后脸色回归平静,最后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走。 不管薛疏月的这句话,是真话还是假话,只要他们之间的爱被亲口承认了,就算不是真的,早晚有一天,裴昭野也会把这句话变成真的。 第59章 薛疏月要的一切,他都能给,只要薛疏月在她身边,她想要的所有,他都会为她得到。 薛疏月不敢抬头看陆峥的眼睛,她回避着陆峥的眼神。 临走的时候,薛疏月看了一眼陆峥,他站在萧瑟的寒风中,风肆意的打着他的衣角。 此般独身的样子,就好像是被所有人厌弃。 牵着她的手,一路回到了营帐中,薛疏月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带子,眉心微皱,一副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裴昭野没想到,那日情急之下的脱口而出,居然会有回应,他知道薛疏月跟他之间,总 是隔着一层厚厚的墙,他碰不到薛疏月。 他没有意识到,其实薛疏月同样碰不到他。 薛疏月不敢确定对她,有几分真情,又有几分真心,她告诫自己,一定不要交出自己的珍贵之物,真心。 但是,大多数时候,总是事与愿违的。 “想说什么直说。”进了营帐之后,大手一挥,随后坐在高台上。 薛疏月站在他的身边,手自顾自攀了上来,帮他捏了捏肩膀,她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脑海中一遍遍的浮现,陆峥刚刚落寞的神情。 她看着男人的脸,企图从男人的脸上看到一些情绪的波动。 可是除却刚刚跟陆峥说话的时候,薛疏月没在男人的脸上看到任何神情。 他那刚刚一瞬间的情绪波动,究竟是因为那短暂的占有欲,还是因为爱呢。 “将军,我父亲的事情,可有一点眉目?”她用指尖扣着男人的领子,然后看向男人,她的心中,想的还是刚刚陆峥落寞的神情,所以自然心不在焉。 这时候转头,自然看见了薛疏月的心不在焉。 “疏月,你昨日说你心悦我,此话是真是假?” 薛疏月的手指蜷了一下,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 “自然是,我同将军之情,生死不移。”薛疏月眨了眨眼睛,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将军说的,心悦于我,也是真的吗?” 她并不认为眼前这个男人会爱上自己。 爱并不是寻常之物,甚至说,大多数人都没有被爱过,薛疏月分不清,爱来源于身体之间的欲望,还是长久的陪伴。 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的,就糊里糊涂的,变的离不开他。 从前的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这句话的。 在感情中,她并不勇敢,在薛家,她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 因此在与的这段感情中,薛疏月也担心自己会不被选择。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问出这话的那一刻,她就转过了头,明明知道答案可能是假的,但是还忍不住去问。 她讨厌如此不受控制的自己,讨厌没有勇气的自己。 其实,最重要的是,她讨厌摇摆不定的自己,更加讨厌这没由来的爱。 下一秒,回应他的是男人热切的吻,男人的唇舌长驱直入,捧着她的脸,吻上她眼角落下的泪。 男人的唇瓣停在她的眼睫上,眼睫上是还没落下的晶莹泪珠。 “这次,别骗我了。” 他声音嘶哑,近乎恳求的姿态,随后咽了下口水,他的眼中,同样热泪满盈。 薛疏月从未见过他这样的姿态,她的身体被紧紧拥着,只感觉男人的每一寸身躯都是滚烫的,连同捧着她脸的那双手,也是同样滚烫。 “我不会再骗你了,将军。” 真的值得吗? 为了一个男人的几句情话,自愿沉沦,薛疏月心知肚明,长久的下去,她怕是会在这段感情中陷得越来越深,永远都走不出去。 她只怕,现在这一刻,是裴昭野的一时兴起。 很快她自嘲的笑了一下,这是她目前唯一的路了,不是吗? “从此之后,你我生死不离。”男人再一次轻柔的吻住了她,今日的裴昭野,格外的温柔。 在她半梦半醒之际,男人紧紧抱着她,在她耳边问了一句。 “薛疏月,你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心。” 月光照在男人的脊背上,薛疏月睁开了眼,只能看见他朦胧的轮廓。 她浑身都提不起来劲,“十分。” 她的声音细弱蚊蝇,嘟嘟囔囔的说道,裴昭野听到她说话,凑了过来。 但是她很快转身,刚才的话语轻飘飘的散去,薛疏月熬不住困意,又闭上了眼睛。 裴昭野没有听到她的回话,随后起身,将她的被子盖好,确保没有一点点的寒风钻进被子中。 他起身,提了一壶热水,为薛疏月擦干净身上的脏污。 ———— 翌日,如同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阳光照的热烈,洒在薛疏月和裴昭野的身上。 男人罕见的没有早起,而是同薛疏月一起赖在被窝中,二人抱得很紧,没有一点间隙。 裴昭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卷翘浓密的睫毛,微微撅起的嘴唇。 他不自觉的俯身上前,然后轻轻在她的唇瓣上吻了一下。 一瞬间,薛疏月的眼睛睁开,裴昭野的脸一瞬间就变得通红,他连忙起身,若无其事的开始穿衣。 他起身的模样有点慌张和狼狈,还将床边的油灯碰落了。 “将军,需要我帮忙吗?”薛疏月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一双如琉璃一样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她眼神懵懂,显然还没有完全醒过来,迷迷糊糊的问。 “不必。” 他手忙脚乱的收拾油灯,然后开始扣自己衣裳的扣子。 他左顾右看,装作很忙的样子,将营帐内的每一处地方都巡视了一个遍,他的视线却唯独掠过了薛疏月。 薛疏月拄着头,看着的身影,不免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在叱咤风云的将军,为何此刻笨手笨脚,薛疏月的心中像是被击中了一般。 原来这样成熟稳重的人,也会因为被发现的一个吻而慌乱。 薛疏月的嘴角带着笑容,她将自己完全闷进被子中,然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再次从被子中探出头来,薛疏月捞了件衣服穿上,然后就起身跑到了地上。 她没穿鞋子,地上冰凉,冻的她的脚有点发红,裴昭野此刻已经穿戴整齐,薛疏月拦住了他要出门的脚步。 “将军刚才,是不是偷偷亲了我。”男人脸上刚刚褪下来的热意,此刻又涌了上来。 他的耳根又变红,偏生还要故作嘴硬一般,“没有,你看错了。” “是吗?” “嗯。”裴昭野脸色绷紧,然后转过身就要出门。 这时候,他注意到薛疏月光裸的脚,还有因为寒冷而蜷缩的脚踝。 “地上凉,不要不穿鞋子就下床。”他声音很冷,若是他的下属看到了,一定会以为,他此刻处于盛怒之中。 但是薛疏月看到了这一切,也看到了裴昭野说这话的时候,泛红的耳根子。 “我不喜欢穿鞋子。”她左脚搭在右脚上,试图减少与地面的接触。 “等我,本帅为你拿鞋子。” 裴昭野认命的转身,想去取薛疏月的鞋子,但是薛疏月拦住了男人的去路。 “我不想穿鞋子。”薛疏月眼眸亮晶晶的,脸上带着笑意,看着眼前的男人。 “会着凉。”他一脸严肃,像是在说着什么很严重的话。 “只是受凉而已,将军为何如此紧张?”薛疏月说道,看着裴昭野紧绷的神情,她不由得说了一句,“怎么跟我爹一样。” 听到这句话的裴昭野顿了一下,他的年龄本来就比薛疏月大上不少,终究是隔了七八年的差距。 而陆峥,才是跟她年岁相配的人。 他还是转身,准备去给薛疏月拿鞋子,“日后,你多注意身体,万万不可受凉。” 蹲下来,握住女人细嫩的脚踝,然后将鞋子套了上去,薛疏月本就皮肤娇嫩,更何况是被握住脚踝这样敏感的地方。 薛疏月的脚不由得缩了一下,然后下一秒,她的脚踝又被紧紧握住。 裴昭野的手,是一双常年舞刀弄枪的手,而这样的一双手,现在手中托着一只素白的脚。 薛疏月的脚踝被男人粗糙的指腹滑过,引起肌肤表层一阵阵的战栗。 “别动。”他的大手握的更紧,将鞋子套上。 等到两只鞋子全部穿完,男人站起身,然后准备出门。 “你父亲的事情,本帅正在为你调查,你就在帐中休息便好。” 他耳根的红色已经褪去,他对刚才偷亲被发现的事情闭口不提,就好像不提,这件事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男人的脸色严肃,“不许再这样,不穿鞋子下床,作践自己的身体。” 怎么就作践自己的身体了? “不过是件小事,将军为何脸色这样严肃。”薛疏月不在意的说道,她经常这样,但是从来没有人如此在意她的安危,除了她的父母。 第60章 “你的身体,就不是小事,而且,上次——” “上次你着凉之后,大夫不是说了,日后不能受凉吗?” 薛疏月自己都忘了,只记得那时候自己浑浑噩噩,那日 大夫说的话,她全部没有听进去。 那时候裴昭野在身边,一副不在乎她安危的样子,却没想到,连这样的话都记得。 她搂着男人的脖子,在男人的唇瓣上轻轻啄了一口。 “将军再见,日后我会好好穿鞋子的。” 裴昭野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跑走。 “将军下次不用偷亲我,可以光明正大的亲。” ----------------------- 作者有话说:日更,前几天太忙了呜呜呜呜呜,课设答辩然后失败,等待二辩,招聘会又一无所获,这几天会努力日更的,时不时双更。[撒花][撒花][撒花] 第47章 被退出了营帐,只留薛疏月一个人待在原地。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发现自己的脸颊滚烫。 她将营帐的帘子掀开了,然后瞪大了眼睛,看着裴昭野离去的背影,一向谨慎的裴昭野,此刻走路的时候,都有点同手同脚。 意识这一切的刚刚缓过神来,他转过头去,看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而罪魁祸首此刻正探出头来,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空气中充满了浓情和蜜意,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冲他挥了挥手。 虽然说薛疏月沉浸甜蜜之中,却也没有忘记,昨日陆峥的好心,虽然说最后—— 但陆峥此人,到底是为人良善,薛疏月不忍心伤害这样的人。 再次见到陆峥的时候,他端着茶,坐在一处幽暗的竹林处,四周都是高耸的树木,薛疏月拿着一捧花,坐在陆峥的对面。 “陆将军,小女子前来谢罪。”薛疏月觉得自己实在是对不住陆峥,他三番四次帮助自己。 “你没有什么错,何罪之有?”陆峥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中带着迷惘,用眼神描摹着薛疏月的每一寸肌肤,只不过,嘴角扬着浅浅的笑。 陆峥的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人,“我是不是说过,你的那双眼睛很像我姐姐的眼睛。” 薛疏月眨了下眼睛,那双眼睛熠熠生辉,陆峥看着眼前的人,说出了一句话。 “我很想她。” 薛疏月第一次见到陆峥露出这样的神情,收起了整日玩乐的表情,男人的脸上带着愁思。 自薛疏月认识他开始,他的脸上就总是洋溢着笑,薛疏月时常羡慕,羡慕他为何能这样无忧无虑,整日都如此开心。 军中的将士,大多数的时候,都不听从他的指令,他虽身份高贵,但是大多数将士们都看不起他。 他眉眼柔和,有几分女子像,就是眉骨稍显硬朗,这是他脸上难得的男性特点。 他的皮肤白,大概是因为姐姐的死去,他再也不愿练武。 侯爷家的小少爷,是一个废人,这句话,薛疏月听了很多年,但是自从薛疏月见到陆峥之后,便觉得不是这样。 他的手摸上了薛疏月的睫毛,薛疏月抖了一下,然后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姐姐。” 薛疏月睁开眼,知道他叫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在另一个世界的姐姐。 “只要你活着,给我留着一个念想就好。” 男人看着她的眼神近乎痴迷,薛疏月被他看的有点发毛,浑身都起了寒颤。 “陆将军这是何意?” “不必胆怯,我只是,快忘了她的眼睛了。” “你不愿嫁入侯府,可是因为你,爱上昭野了?” 薛疏月低着头,嗯了一声,“嗯,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结果,但是我想去试一试。” 陆峥淡淡笑道,“不必觉得抱歉,我只是为你提出一条路而已,若是同昭野在一起,那我便祝你觅得良人,携手幸福一生。” “但我知道,人心一向难测,就算我熟知他的秉性,也不能确定你是否能得到幸福。” “我的初衷,也只是希望你过的好,我的话还算数,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来侯府找我。” 明明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两个人,陆峥对她做的承诺,却比寻常夫妻之间的都要重,薛疏月知道,这是那个她素未谋面的,陆峥的姐姐。 “陆将军,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她。” “我一直知道。” 空气中陷入诡异的沉默,薛疏月收敛声息,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 二人一齐转头,薛疏月看到,眼前的人是。 他一身戎装,面色却很镇定,没有昨日的紧张。 “陆峥,你表妹来了,正吵着要见你。” 陆峥的表妹,那便是沈千雪,陆峥被支走了。 薛疏月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沈千雪回来了?” “是。” 恨意涌上心头,薛疏月的心中止不住的发抖,“将军想要,如何为我报仇?” “本帅是为皇家服务的,我堂堂一介男子汉,也不可能对一女子下手。” “就算是她受了苦,你的伤也不会好了不是吗?” 薛疏月越听心越凉,“我安排人好好为你调养身体,日后,我不会再让千雪接近你。” 果然,这些话最后也只是哄骗她的话,到头来,还是不会为她报仇。 “本帅命人去查,发现为你父亲定罪的,是一本账本。” “上边记录了你父亲贪污的证明,你父亲贪了平江的水渠的银两,因此平江如今面临水涝灾害。” “不可能,我父亲,绝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薛疏月提高了声音,看着眼前的人。 “我薛家掌握皇城织造署,我父亲乃织造官,我薛家苏绣一匹难求,又怎么会去贪污?” 她跌落在地上,随后眼睛转了转,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若是我父亲的事情,和这平江的水渠有关,那这事情有蹊跷。” “我刚回到平江的时候,发现有很人在高价贩卖粮食,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背后有人故意作为。” “贪污的另有其人,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故意提高的粮食的价格的人,也是这个人。” 薛疏月一抬头,眼睛转了转,看着眼前的人,和裴昭野的眼睛对上,“平远候。” “若是我想为父亲翻案,就必须从账本中下手,那为我父亲定罪的账本,一定是假的。” “可是,我们去哪里,找到真的账本呢?” 薛疏月一脸愁苦,“平远候先是将我薛家灭门,然后往我薛家的头上,戴上了贪污的罪名,便是想让我薛家永世不能翻身。” “放心,本帅说到做到,定然不会让你薛家蒙受此等冤屈。” “多谢将军。”薛疏月羞怯笑了笑。 “疏月,新年要到了,我们去镇上看看吧。”薛疏月向外看去,军营周围都洋溢着热情的氛围,红彤彤的光照在薛疏月的脸。 她笑了一下,脑海中却是和家人一同过新年的景象。 不过一年的光景,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再也听不到薛家的欢声笑语,再也不会有如此热闹的景象了。 裴昭野似乎很喜欢为她准备好看的衣裳,他带了一件藕粉色的衣裳,薛疏月认得,这是她薛家的苏绣。 如今这世道上,会苏绣的也不过就只有一人,就是她。 因此这绸缎价格被炒的很高,不知道找了多久,花了多少钱,才找到了这样的一匹。 “将军,你不用做这些的。”薛疏月用手掌抚摸着这绸缎的纹理,思念的情绪又涌了上来。 “将军,陪我去家里看一看吧,新年了,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 薛疏月害怕受冻,非要给她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身上是昂贵的狐裘,薛疏月知道裴昭野的俸禄不少,却还是会心疼裴昭野的钱,“将军,你未免太浪费了,这些东西没必要的额。” “之前对你不好,是我的过错,想到你在薛家过得也是金尊玉贵的日子,如今在我身边,受了这么多的苦难,我心中过意不去。” 若是裴昭野不提起,薛疏月也不会觉得,自己遭受了怎样的苦难,明明薛家灭门没有多久,却好像已经过了半辈子了。 薛 疏月依旧会在梦中的时候,叫出一声声母亲,难受的时候,绝望的时候,被人欺负的时候。 母亲从来不会让她受任何欺负的,但是现在,无论她喊多少声,母亲都不会回来了。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泪水溢满了眼眶,“怎么了?可是这颜色款式不合心意?” “那我再找人换一件。” “不用了将军,我很喜欢,我只是——,想我的父母了,不知道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里,过得好不好。” “会很好的,你和他们都会过得很好的。” “我父母以前,也爱这样打扮我。” “今后,我来打扮你。”薛疏月脱下外衣,男人帮她把这藕粉色的衣裳穿上,男人的大手握住她的腰间,系上她腰间的系带。 第61章 男人站在她的身后,然后将她拉进怀中,轻轻用嘴唇摩挲着她的后脖颈处。 的唇瓣有些粗粝,轻轻擦过薛疏月后脖颈处细嫩的肌肤,引起薛疏月肌肤的层层战栗。 薛疏月缩了缩脖子,这一缩,就将自己缩到了男人的怀中,男人的大手握着她腰间,将她的腰部箍的很紧。 男人炙热的手,为他扣上胸口处的扣子,身后是男人滚烫的身体。 她的脖颈被男人吻了一下又一下,她的身子软了下来,就连脸颊上也蔓延着红晕,“将军,不要这样,不是要同我一起去镇上,看看新年的景象吗?” “一会再去。”他的声音暗哑,手越来越不老实,一直在她的身上作乱。 腰间刚刚被系好的系带又被打开,她的衣服完全乱了,就连头上的鬓发也全部乱了。 成婚了的女子都要将头发盘上,薛疏月表面是个寡妇,自然也要这样,她的头发盘的整齐利索。 拆下了她头上用来盘发的簪子,“你的头发还是这样最好看,日后,别盘发了。” “将军是不是忘了,我还顶着一层身份呢,军中的人,可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就算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会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了,放心,不会有人多嘴的。” 薛疏月笑了一下,没说什么,男人的唇在她脖颈处蹭来蹭去,她说道,“将军,别这样,都要出门了。” 她用一双小手推着男人,明明没用力,但男人还是把她推开,一双深邃的眼睛看着她。 “走吧,我陪你回家。” 男人在她的眉间轻轻吻了一下,“我陪你回薛家。” 将她身上的衣物整理好,然后用梳子为她整理好鬓发。 “你送陆峥的花,我看到了,你不怕我吃味?”男人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鬓发。 “既然是道歉,总该带着一点东西去,我路过的时候,看到这花,觉得很像他,就送给他了。” “陆峥不喜欢我,将军不必介怀,将军可曾知道,陆峥有个姐姐?” “知道,但是对陆家说,她只是个陪在少爷身边的书童。” 的语气很淡,这世界,好像也只有陆峥一个人记得她了。 薛疏月缩在温暖的兔裘中,眯了眯眼睛,“希望她下辈子,能生活在一个普通的家庭。” 刚走出营帐,寒冷的风打着薛疏月的脸颊,伸手将她的衣服拢的更紧,将她的帷帽带上。 “夜里风凉,切勿染了风寒。” “将军,我不是小孩子了。” 裴昭野牵了一匹马,将薛疏月拥入怀中,耳边呼啸而过的寒风隔绝了周围的一切事物,就好像所有事物都不存在,这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二人。 慢慢的,将手中的缰绳递到薛疏月的手中,“你来吧,你我的命,都在你的手中。” 曾几何时,薛疏月也听过男人说这句话,但是那时候,她心怀愤恨,自然和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是不一样的心情。 她伸手勾住缰绳,烈马在她的驱策下奔驰而行,她的腰间环上了一双手。 “慢点,我会害怕。” 男人的大手盘在她的腰间,薛疏月只是稍稍骑快了一点,裴昭野就这样。 薛疏月心知肚明,男人装的,但是还是放慢了速度,男人将下巴搁置在她的肩膀上。 她笑了一下,月光洒在她光洁的脸颊上,能看到她脸上细小的绒毛。 “薛疏月。”他在薛疏月的耳边说,低沉的声音敲打着她的耳膜。 “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呼啸的风声,薛疏月没有听清,“什么?” 轻轻咳嗽了一下,“没事。” 第48章 镇上早就已经灯火通明,唯有薛家的周围,一片破败,薛家大门处被贴了封条,薛疏月只能从矮墙上翻过去。 薛疏月提起裙摆,想要翻过去,却没想到裴昭野先一步站在了矮墙上将她拉了上去。 薛疏月稳稳落地,裴昭野替她拍了拍裙子上不存在的脏污。 院子里面依旧破败,薛家人死去,薛疏月甚至不知道该去哪里祭拜。 看着曾经树木繁盛的院子,如此的萧条,薛疏月不知道心中该作何感想。 院子中,有一处秋千,自小父亲一直对她很严格,不允许她玩耍,她知道父亲是为了自己好,便也遵从。 后来,薛疏月到别人家中做客,看见了别人家中的秋千。 父亲牵着小小的她,年幼的薛疏月艳羡的看着在秋千上玩乐的同窗。 “疏月,一起过来玩啊。” 同窗的盛情难却,但是薛疏月看了看父亲阴沉的脸色,还是婉拒了。 她的功课没有做完,刺绣的技法也没有学会,昨晚刚刚被父亲痛批了一顿。 父亲紧紧牵着她的手,牵着了她离开了同窗的家。 薛疏月在私塾上学,对同窗来说,薛疏月是最没有天分,但是是最刻苦的人。 她向父亲许了个愿望,若是那一次课业,薛疏月取得了好成绩,她就可以拥有同样的一个秋千。 她怀着欣喜的心情,最后得知了自己考砸了的事情。 对年幼的薛疏月来说,这无疑与天塌了一般的存在。 她战战兢兢的告诉父亲这个消息,父亲蒙着她的眼睛,带着她到了自己的院子。 “这是给我们家疏月的。” “可是父亲,我明明考砸了。” “跟课业无关,我们家疏月想要的,我都会给。” 秋千上缠着藤蔓,藤蔓上是五彩缤纷的花,年少时缤纷的花已经干枯没了色彩。 院子中每一处,都有着不同寻常的记忆,她去父母亲的房间,拿了一件他们生前最喜爱的衣服。 薛疏月准备,为他们二人,立衣冠冢。 对,还有冷七的。 薛疏月走到了冷七的房间,冷七的房间跟她这个人一样,屋子内几乎见不到什么有颜色的东西。 她从未进过冷七的房间,冷七房间的正中央,挂着一副她的画像。 裴昭野跟着走了进来,自然也一眼就看到了这幅画像。 他脸色阴沉了下来,看着眼前的薛疏月,她的腰间还带着冷七临死的时候,送她的玉佩。 这玉佩在她的腰间,格外的显眼。 薛疏月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裴昭野肯定又吃味了。 她看着眼前的人,然后轻轻的抱住他,“冷七对我来说,是兄长一般的存在。” “你当他是兄长,他当你可不是。”裴昭野冷冷的说道,言语中没什么好意。 “人都已经不在了,将军你在吃味什么?”薛疏月笑了一下。 “我刚刚说,希望陆峥的姐姐下辈子投胎到一处平凡人家,希望我下辈子也是。” “我不要富贵荣华,但求家人身体安康。” 裴昭野看着薛疏月恬静的笑容,脸上是淡淡的冷意,可是他要的,一开始就是无上的权利,没有财富和地位,哪来的什么富贵安康,就能算是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倒了。 薛疏月站在父母亲的房内,让裴昭野先出去一下,“我想祭拜一下我的父母。” 裴昭也识趣,自己走出了房间。 薛疏月跪在地上,叩了几个响头,薛疏月能感受到,在她扣头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同样在扣头。 两道声音重合,薛疏月能感受到,这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这老旧的宅子中,除了薛疏月,那便只有一个人了,那就是裴昭野。 薛疏月抬头后,猛地转身,便看到裴昭野转身,还未起身。 拜天拜地拜父母,没有拜她的父母的 道理。 更何况他还是定国将军,她怕什么? 裴昭野起身后,同薛疏月的眼神对上,“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你的父母,自然也是我的父母。” 薛疏月一直认为,裴昭野蛮横无理,他粗鄙不堪,不讲礼法,他到底知不知道,祭拜她的父母是什么意思。 是他们已经成婚了的意思。 薛疏月站在裴昭野的身边,此刻她的脸已经红透,她看着眼前的人宽阔的背脊。 这个时候,她突然萌生了一种冲动,一种想要靠上去的冲动。 裴昭野帮着她,摆上了祭拜双亲的灵堂,事成之后,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然后叹了一口气。 他这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呢,难不成真的是对他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她不知道裴昭野有没有情根深种,但是她早就已经无法自拔了。 是她的爱给眼前的人,镀上了一层金光,还是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薛疏月不知道,只知道当裴昭野跪下同她一起祭拜父母的时候,薛疏月的心中就好像有热流涌过。 薛疏月见过他训练下属的样子,自然也知道他是怎样的铁面无情,无论是谁,都很难在他的手下吃到一点好处。 但是这样的人,对她何其温柔。 第62章 她从背后抱住男人,“将军。” 依恋,柔情,渴望依靠。 长久的奔波让她的心有点老累,她想回到这里,回到年少的时光,不用背负仇恨,不用整日困在血海深仇之中。 她将院子中的杂草清理干净,最后的最后,好像这个家未经变故,就好像从前一样。 但是过去终究是过去,永远都不会再回来,裴昭野此刻转身,“我会为你报仇的。” 泪水大颗大颗涌了出来,多日的委屈在这一刻尽数发泄出来。 她抽噎着,整个身体都在发抖,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将所有的委屈都全部倾泻而出。 “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来救我,为什么让我一个人被沈千雪欺负。” 她将眼泪全部都抹在了男人的身上,今日为了出门,裴昭野特意穿上了上好的料子,但是这上好的料子,此刻就在薛疏月的手下,被当成擦鼻涕眼泪的工具。 “对不起。”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看起来是敷衍,这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可能是敷衍,但是从裴昭野的口中说出来,绝对不是。 裴昭野抱着她,将她抱得很紧。 紧到薛疏月呼吸不过来,还好,裴昭野及时为她渡了气,不过,从中也偷走了很多,薛疏月口中的气就是了。 二人呼吸交融,鼻尖抵在一起,薛疏月是难得的不反抗,只是眼泪止不住的流。 “当时,薛家来了刺客,我逃出来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烟。” “你却把我当成细作,用冷水泼我,我只是想要吃点东西。” 薛疏月开始一股脑的翻旧账,她话都说不清楚,抽抽搭搭的说,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往男人的身上抹。 不知道是哭了多久,薛疏月哭的呼吸有点困难,她清醒了。 然后她忐忑的看着裴昭野,刚刚情绪一上来,她没忍住,说了好多东西,“对不起,将军,是我刚刚情绪激动了。” 男人面色沉重,薛疏月心中惴惴不安,用手扣着自己衣角。 “都是我不对。” 男人的眼中,落下了一滴滚烫的眼泪,“都是我不好。” 他将薛疏月拥的更紧,“全都是我的不好。” “将军。”薛疏月被勒的有点喘不过气,用手拍着男人的后背。 “放开我,我有点儿不舒服。” 男人连忙松开了她,下一秒,薛疏月笑了一下,吻上男人的脸颊。 “将军,我也喜欢你。” “啊?”裴昭野愣住了。 “刚刚在马上的话,我听到了将军,我也喜欢你。” 寒风拂过他们二人,凛冽的寒意不能消灭他们的热情。 他们紧紧相拥,眼泪融合在一起。 寂静的夜里,因为哭的太多了,薛疏月打了一个嗝,打破了这沉默的气氛。 薛疏月尴尬的挠挠头,裴昭野摸了摸她的头,然后为她擦干眼中的泪水。 “去街上看看吧,不是说,要来看看这镇中的景象吗?” 街上人头攒动,薛疏月拉着男人在人群中穿梭,“将军,很热闹吧。” 裴昭野皱了皱眉,看着女人在人群中穿梭,但是下一秒,女人牵住了他的手,他愣住了。 手心是温暖的柔意,裴昭野的脸上是罕见的笑意,他跟着女人走进了人群中,不由得为女人抵挡住周围的人群。 薛疏月兴高采烈的指着眼前的摊位,那是一个卖花灯的摊位。 她兴致勃勃的在摊位面前挑选,“将军——” 说出口的瞬间,薛疏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裴昭野是将军,自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身份。 于是她的称呼变成了“昭野,你觉得这两个灯哪个比较好看啊。” 听到薛疏月的称呼,裴昭野愣了下,她从来都没有这样叫过自己。 裴昭野耳根子都红透了,他攥着拳头,轻轻咳了一下,“都行。” 不能呼吸,脸颊发烫,连带这手上的温度都升高了,“你怎么了?” 感受到手上的温度,薛疏月疑惑的看向男人。 “无事。”他用力回握住了女人的手。 “哪个好看?” 薛疏月拿着两个花灯,据她所说,一个是牡丹,一个是芍药,但是裴昭野并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 他掏出银两,“我们都要了。” “将军,你怎么都买了?” “又没几个钱。” 薛疏月不愿意拿着花灯,于是裴昭野的手中,拿了两个花灯。 “将军,你记不记得,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景象。” “记得,我找了你很久,从黑龙寨找到了平江。” “你一直在逃跑,我只能去抓你。” 薛疏月有点心虚,这时候听到裴昭野问自己,“为何一遍又一遍的骗我?” 薛疏月望着天空,看着眼前的人,“将军,你若是我,不会做的比我更好的。” “日后,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我不会再骗你。”薛疏月认真的说道。 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我发了这样的誓言,将军是不是也要发誓才对,不能只有我一个人发誓吧。” “我不会再骗你。” 薛疏月撅了噘嘴,不满意的说道,“只是这样吗?将军还应该保护我才对。” “我会永远保护你。” “还应该为我报仇。” “我会为你报仇。” “还应该一辈子对我好。” “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薛疏月说什么,男人就跟着做什么,到最后,薛疏月自己都笑了。 “将军。” “嗯?” “你怎么这么呆啊。” 他们二人现在刚好走到无人的街角,男人抱住她,自从二人确认了关系之后,裴昭野就无时无刻不想抱着她。 “我爱你,不要嫌弃我。” 薛疏月想到了这句话无数的回答,可能是狡辩,可能是反对,也可能是调侃。 她却没有想到,这句话的回答,是男人暴露出的自卑。 “你是将军,我是一个无家可归之人,该是我让将军,不要抛弃我才对。” “你我之间,隔了七八年的岁月,我知道我的性格并不讨喜,薛疏月。” “我不像冷七,有和你数十年的情感,你们青梅竹马,自小情感深厚。” “我也不像陆峥,同你一样的年岁,你们郎 才女貌。” “我自小在沙场上长大,我懂的都是打仗的技法,感情之类的,我一概不懂,不足之处,希望你能体谅。” 薛疏月没想到眼前的人,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将军。” “我自小被父母骄纵,自然性子不好。” “父母总说,我这样是嫁不出去的,没有人会如此宽恕我。” “我很幸运,遇到了你。” 二人走着走着,便到了上次看见的那个面摊,本来还没饿,但是一看到太摊位,薛疏月就觉得自己饿了。 “将军,我们去吃点东西吧。” 面馆的老板,显然是认出了他们两个,“小乞丐,你又来了啊?” 上次的面馆老板就将裴昭野认成乞丐,这一次又是这样,薛疏月刚想阻止,便看到男人带着笑意承认。 “大娘,好久不见了啊,您的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薛疏月震惊的看着裴昭野,她带着帷帽,别人看不清她的脸,但是薛疏月能看清。 “这姑娘是——” “我的爱人。” 那大娘笑呵呵的说好,连带着端上来的面都十分豪华,“大娘,我们没要这么多。” “这是我送你们的,我年纪大了,看见你们这些小两口相亲相爱,我开心。” 还不是小两口呢,薛疏月在心中说道。 但是裴昭野只是带着笑意吃着碗里的面,没有说出一句话反驳。 同样的,薛疏月也没有,二人默认了这句话,沉默的吃着碗中的面。 天色晚了,这周围只有这一家店还在开着,这时候大娘凑过来。 “小乞丐,你知道平江最近发生的事情吗?” 薛疏月对小乞丐这个称号还是无法接受,但是她没说什么,既然裴昭野都默认了这句话,但她也没有什么说话的必要。 裴昭野之前,居然真的是乞丐,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必定会在城中掀起轩然大波。 乞丐?好巧,她之前在这面摊,给过一个小乞丐一碗面吃。 “何事,我略有耳闻过一些。” “薛家先是被满门抄斩,然后说是贪了平江建造水渠的钱。” 薛疏月拿着筷子的手顿住了,之后这大娘又继续说道,“薛家的那个小姐,小的时候,还给你买过面吃呢,你觉得吗?” “后来她长大了,我隔着人群看了她一眼,那长相可真是一绝啊,要我看,便是京城中的娘娘,都没有她长得美。” 第63章 “真是可惜啊,这样美的女子,人美心善,若是谁取了她,那当真是好福气。” 那大娘丢下这几句话就走了,薛疏月现在的大脑嗡嗡作响,她不知道现在自己该说什么? “将军,你就是当年那个乞丐?” “嗯。” 薛疏月一口饭都吃不下去,“将军何时知道的,为何不早告诉我?” “知道你是薛家女的那天,我就知道了。” 原来这么早,薛疏月不说话了,早告诉她,又能怎样呢? 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缘分,居然这么早就开始了。 他们二人在面馆老板支起的小棚子下,这时候,窗外已经下起了大雪。 鹅毛一样的大雪纷纷而下,一个孩童走了过来,“哥哥,姐姐,要不要来上一个烟花啊。” 那孩子衣衫褴褛,手上拿着的还是小孩子喜欢放的那种烟花。 这小孩长粉粉嫩嫩,穿着新年的衣裳,脸蛋粉嘟嘟的,说话奶声奶气,薛疏月蹲下来,捏着她的脸,爱不释手。 “小朋友,你今年几岁了啊。”薛疏月柔声说道。 “三岁。”薛疏月的口袋中没有银两了,她伸出手,裴昭野吧手中的银两递给她。 “你这些我都要了。” 那小孩子开心的跳了起来,嘴里说着谢谢哥哥姐姐,薛疏月淡淡说道,“可以叫我们叔叔阿姨了。” “好的,谢谢叔叔。”下一秒,这小女孩转过来对薛疏月说道,“谢谢姐姐。” 裴昭野本来就在乎他们二人之间年龄上的差距,现在这小孩子这样说,裴昭野的心中更加不是滋味,他脸色阴沉,黑着脸看着这个小女孩。 薛疏月对这个小女孩儿爱不释手,看着眼前的小粉团子,薛疏月满心都只有一个想法,这小孩要是她生的就好了。 看着裴昭野脸色阴沉,薛疏月笑了一下,“话可不能乱说,他是我的相好,小朋友你这样叫,怕是都差辈分了。” “母亲说过,比我大一点的是姐姐,跟爸爸妈妈差不多的大的,该叫叔叔。” “啊?”这小孩子捧着自己的脸颊,像是见到了很可怕的事情。 “姐姐你为什么会和这样的人在一起?” “他都这么老,而且看起来很凶。” 这小女孩哭了起来,“肯定是这个坏人逼迫你的是不是?” 薛疏月回头看了一下,男人的脸色才,便看到男人面色阴沉,满脸发黑。 “不是她逼迫我的,是我心悦他。” “而且他年级不大,你不要这样说,他会伤心的。” 小女孩也看到了男人的脸色,被吓了一跳,哭了起来。 哭声响彻了整个巷子,薛疏月拍了好久,才将她哄好。 “姐姐你会以后会跟他做,我父亲母亲之间所做的事情吗” “额——,大概,也许,可能,会吧。”到底是谁告诉小孩子这样的话的,但是薛疏月也不能诓骗小孩子,是不是,她只能红着脸承认。 “啊啊啊啊啊——”这小女孩又哭了起来,薛疏月只能说道,“不会。” 身后有一道幽怨的目光,薛疏月转头,看到了这目光的来源。 “姐姐你发誓。” “我发誓。” 薛疏月没好意思说,这样的事情,他们已经做过了。 “我发誓,不会跟他做,你父亲母亲之间做的事情。” “违反誓言的后果呢?姐姐没有说后果。” 反正是不作数的誓言,薛疏月根本不在乎,她最后说道,“如果我遵守的话,那我就天天打雷劈。” 这小孩子终于安定了下来,薛疏月的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这时候,天上突然开始电闪雷鸣,倒像应了刚刚的誓言一样。 这小孩子又哭了起来,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不知所措。 这时候眼前的人狠狠地打了裴昭野一下,然后走开了。 “真可爱。”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 她蹲的时间久了,腿有点发麻,一站起来之后,薛疏月的大脑有点发晕。 裴昭野将她一把捞起来,“多谢将军。” “别生气了将军,不过是小孩子的玩笑话而已。” “本帅没有生气,你别多想。” 就是生气,堂堂一个将军,为什么会如此小心眼,薛疏月心中疑惑。 她抱住男人,“我没有觉得你年岁大,而且你也不是强迫我。” 虽然他们的开始,确实是因为裴昭野的强迫,但是现在,他们之间两情相悦,这就够了。 裴昭野还是很生气,他沉默的牵住女人的手,一起回了军中。 —————————— 军中,主帅的帐内,薛疏月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营帐中的。 这一路上,男人一直都没有说话,薛疏月跟他说话,男人也只是淡淡的回应,没有任何反应。 大雪落在二人的身上,薛疏月脖颈处钻进了雪,男人紧紧搂着她、 明明还在生气,男人却还是忍不住,用自己的身体给薛疏月挡雪。 本来是薛疏月牵着马,但是随着雪越来越大,这人就换成了裴昭野。 很快就到了军中,薛疏月脱下身上的兔裘,抖了抖身上的雪。 刚刚抖完身上的雪,下一秒身后的男人就贴了上来。 “薛疏月,你别不要我。”男人的手解开她的腰带,然后吻上她的脖颈。 她跟裴昭野浓情蜜意了好几天,差点都忘记了,男人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的手冰凉,刚刚接触 到她的身体的时候,薛疏月就在发抖,她哆嗦了一句,“将军,凉。” 手是凉的,总有其他地方是温热的,譬如舌尖。 薛疏月被推倒在床上,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然后不自觉的发抖,实在是这样的男人太过恐怖。 男人的眼中,是喷涌而出的欲望,“你跟我做这样的事情,若是让那个小孩子听到了,岂不是又要说我,强迫你。” 他的唇瓣代替了他的手,而他冰冷的手,则是牵住了薛疏月的手。 用最亲密的姿态,十指相扣。 薛疏月现在已经不会拒绝男人了,而是迎合,但是今日的男人过于凶猛,还带着坏心思,如果说从前,他像山林中的野兽,凶狠的残暴的享受自己的食物,那么现在,他就是坏心眼的疯子,想要将自己的猎物一点一点的吃掉。 不留任何情面。 薛疏月一直在哭,今天的裴昭野很可怕,浑身就像是带着火一样。 “将军……”薛疏月正在哭喊着求饶。 “嗯?” 一直埋头进攻的裴昭野终于从百忙之后,抽出来了说话的时间。 “你爱我吗?”裴昭野哑着嗓子问。 “爱。”薛疏月哭含着声音点头,其实她早就不知道男人在问什么了。 她眼泪哭的像断线的珍珠,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今日自己又做错了什么? 裴昭野总是这样,蛮横无理,她不要喜欢裴昭野了。 “我讨厌你。”现在的薛疏月,也是敢于跟裴昭野叫板。 虽然这样的话,在裴昭野的耳朵中,听起来像是撒娇就是了。 “你说什么?”薛疏月的唇瓣被咬出了血,但是她早就不是那个不知反抗的薛疏月了。 她瞪着腿,然后抵抗着男人的动作,她的脚腕被男人抓住,然后盘到自己的腰间。 “你再说一遍,刚才的话。” 男人的汗滴落在薛疏月的脸上,男人更加生气,薛疏月哭喊的声音更大。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裴昭野,我讨厌你呜呜呜呜。” “再说一遍?” 她的屁股被裴昭野拍了一下,她捂着自己的屁股,她都是这么大的人了,裴昭野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爱不爱我?” 她的屁股又被打了一下,这样的情景,不像是情人之间的,倒像是长辈在教训不听话的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还是很不听话,“裴昭野,你欺负我呜呜呜呜呜。” 薛疏月将自己的头埋在被子中,就好像这样就能让裴昭野看不见她一样,但是她还是被找到了。 等到声音哭喊的嘶哑,等到薛疏月晕倒,等到薛疏月再次醒来。 男人依旧没有停止,看见薛疏月起来,他对薛疏月说,“看见了吗?我年纪不大,这样的事情,我也可以做。” …… 呵呵,薛疏月没有时间理他,她现在浑身都要散架了。 模模糊糊睡过去的时候,薛疏月想,好生气,醒来的时候,一定要好好斥责裴昭野的行为。 还是很生气,哼。 她在男人的肩膀上,用力的咬了一口。 男人咬了下牙,薛疏月本以为报复到了男人,却没有想到,男人像是爽到了一样,满意的笑了。 薛疏月无奈了,只好躺在床上,任由男人摆弄着自己。 第64章 ———————————— 清晨,周围很吵,薛疏月醒了过来,便看到男人在自己的身边,她气不打一处来,就打了男人一巴掌,本来以为男人会生气,却没有想到男人舔了一下,她的手,薛疏月更加生气。 她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男人抓着她的手,搂住了自己的腰间。 这时候,营帐外面,有人正在吵闹。 “将军,早安啊。” 薛疏月认识这个声音,是沈千雪,她回来了。 薛疏月赶紧穿好身上的衣裳,然后翻身准备下床,这时候却被裴昭野一把揽了回来。 “去哪?”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的沙哑。 第49章 “将军,郡主在等你。”帐外徐三正在站在门口,冲着帐内说话。 裴昭野埋在薛疏月的颈窝处,薛疏月只觉得自己颈窝处的肌肤有点发痒。 她推开男人的手,“将军,郡主在门外等候你。” “不必理会,你安心在帐中就好,我不会让她再伤到你分毫。” 薛疏月缩在被子中,点了点头,整个人就像是被浸在蜜罐子里。 “马上就是除夕了将军,我想同您一起过新年。”她闷在被子中,声音细弱蚊蝇,但是还是被裴昭野敏锐的察觉到了。 “好,今年,我们一起过新年。” 裴昭野的嘴角微微扬起,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薛疏月伸出手,裴昭野就这么俯身,让女人摸着自己的脸。 “好,将军,我在帐中等你。” 薛疏月摸了摸男人的脸,然后笑了起来,“将军,你记不记得,我们在平江遇到的那个小孩子,你说你这么大一个人,跟一个小孩子置气什么?” 薛疏月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扬着笑容,但是她注意到,裴昭野的脸色不是很好。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为难的表情,“薛疏月,你很喜欢小孩子吗?” 他们不约而同共同避讳的,永远不谈论的话题,此刻被揭了出来,这件事在薛疏月心中,一直都是过不去的一道坎儿。 薛疏月的脸上闪过怔愣,随后眼神中闪过落寞。 “将军,您不是知道吗?我这一生,不会有孕了,将军问这些话,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垂下眼睛。 “那日军中的大夫不是说,若是日后调理得当的话,还有可能?” 薛疏月心中知道,这话不过只是让她宽心的话语而已,谁都不会觉得,这微乎其微的可能,真的会发生。 她是个苦命的人才,任何奇迹都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只有苦难。 “若是我不能生儿育女,将军还能娶我吗?”薛疏月仰头,其实她知道男人的回答会是什么,她就在这里,二人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刻,这样的时候,裴昭野是不可能说出一些煞风景的话的。 谎言又没有成本,就算是大名鼎鼎的定国将军,也并不是每一句话都是真。 更何况,男人的话,本身就不能信。 “薛疏月,我说我心悦于你,你可否知晓。” “我心动的,自始至终,就只有你,我爱你,也只是因为你,你是你而已,不是因为别的。” 男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我自小孤苦无依,你既然已经知晓我是个乞丐,如浮萍一般四处漂泊,就应该知道我对绵延子嗣,没有多大的执念。” “我并不认为,我的血脉里,一定有需要传承的东西。” “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搁置在一百年,我爱你,只是因为你而已,同别的事情无关。” 男人拍了拍薛疏月的头,“你若是喜欢小孩子,我会为你请全天下最好的郎中来调理身体。” “我戎马半生,为的也只是妻儿安康,家庭团圆。” “只有权力钱财什么的,只要够过活就可以了。” 薛疏月不想去辨认,男人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但是薛疏月现在却是实实在在的被感动到了。 就算是谎言又如何,就算是谎言也认了。 为感情付出一切,本来就是她自己的权利。 她自己的人生,她自己负责,选错了也不后悔,“将军,我信你,等着世道太平,我就同你成婚。” “好,到时候,我必定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男人的大手在她的头上揉了揉,然后她听到了男人的笑声。 “别整日胡思乱想了,你该做的就是调理好身体,其他的一切都不用担心。” “好。”薛疏月乖巧的应声。 男人走后,营帐中又陷入诡异的沉默,薛疏月看着眼前,突然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她的所有感情,思绪,都好像被眼前的这个 男人牵动。 因为男人的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她就开始期待未来,憧憬漫无边际的事情。 感情当真可怕,却又让人如此无可奈何。 一个在沙场上,叱咤风云的将军,真的能接受自己这辈子无后吗? 就算是山野里的农夫,恐怕也接受不了。 薛疏月自己心中也知道,这大概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是很荒谬的一件事情,薛疏月爱裴昭野,不代表薛疏月要将自己未来的全部希望,压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还没有到,为爱变得痴傻的地步。 但是薛疏月没有忘了,自己的目的是复仇,今天给父亲定罪的罪证是账本,那么翻案的关键也肯定只有账本,她只要去找到真实的账本就行。 只要找到真正的账本,就一定能给薛家翻案。 账本?她蹙着眉。 可这真实的账本,薛疏月该去哪里找。 她手中,只有一副绣图,这个父亲用生死保下的绣图,到底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薛疏月将这绣图拿了出来,这上边的针法,父亲并没有教过她,她也从未见过。 若是想破解这绣图的秘密,一定要将这针法研究透彻才行。 看来,她要再回一趟薛家。 薛疏月如今,穿的衣裳都是裴昭野准备的,大多数颜色鲜亮,衬得薛疏月鲜艳年轻。 帐外人头窜动,一阵喧闹,薛疏月猜想,应该是沈千雪又在弄什么幺蛾子了。 薛疏月站在窗前,因为裴昭野留下的人马,沈千雪并不能进来。 她站在营帐门口才,和裴昭野攀谈了几句,裴昭野离开后,她并没有离开。 薛疏月只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自己。 “郡主。” 薛疏月总不可能,一辈子都缩在帐中不出来吧,她已经将身上艳丽颜色的衣服换了下来,依旧穿着一身白衣。 不是为了做做表面功夫,自己用了这位将士妻子的名头这么久,为这位将士守节,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薛疏月梳发的时候,刚想把头发盘起,就想到了裴昭野对自己的说的话,最后还是将头发放了下来。 她熟悉了盘发的自己,现在看到这样的自己,居然会感到陌生。 薛疏月从前,最喜欢照镜子,母亲很擅长梳妆,薛疏月经常被打扮的光彩照人。 但是如今—— 未经多少时日,容颜依旧,但是眼中的疲惫,却是藏都藏不住的。 薛疏月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将头发放了下来,母亲经常用她的手,抚摸她的头发。 她走出营帐,便看到营帐外面,沈千雪穿着一身大红色衣裳。 她站在萧瑟的寒风中,见薛疏月走了过来,用一种非常敌视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人。 沈千雪抱着手臂,站在薛疏月的对面,见到薛疏月走了过来,她立马走上去,掐住了薛疏月的脖子。 “本郡主是不是说过,若是你再纠缠裴昭野,会让你好看。” “别以为你能活下来一次,就觉得你真的有和我抗衡的能力了。” “我是郡主。” 看守在营帐门口的守卫,下意识拦住了沈千雪的手,却被沈千雪瞪了一眼。 薛疏月稍稍抬了下手,示意门口的守卫不要着急。 她任由眼前的人掐着自己的脖子,也不着急,脸上扬着镇定自若的笑。 “郡主,不是我纠缠将军。” “纠缠将军的,一直都是郡主你才对。” 薛疏月狠狠的甩开了她的手,“不是我的东西,我绝对不会要,可是属于我的,我绝对会去争取。” “我不会让。”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眼神中透露着坚定,她深吸了一口气。 “郡主,我从头到尾,都并没有偷走你任何东西。”她眼眸中闪耀着层层星光,看着眼前的跋扈的女子。 “同样,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我自然也不会让。” 女人长长的指甲嵌入薛疏月的掌心中,薛疏月一把把她甩开。 “就算你是郡主又怎样,我想得到的,绝对不会让。” 被甩开手之后,薛疏月也不恼,只是抱臂看着眼前的人,“郡主,我不如你金尊玉贵,但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第65章 “我同将军两情相悦,还请郡主另觅良人。” 薛疏月穿着一身白衣,遗失有独立,就算对面的女人服饰豪华,穿金戴银,也丝毫不逊色。 “郡主,告辞。” “那你就好好看看,让你骄傲的爱情,是怎么被现实一打就倒的。” “在权力和地位面前,爱情算什么东西?” 薛疏月走远了之后,沈千雪的嗤笑还回荡在她的耳朵中。 不会的,裴昭野的眼神做不得假。 想到裴昭野对自己的承诺,薛疏月的心中稍稍安定下来。 但是一整日,裴昭野都没有回来。 薛疏月找到了陆峥打听,得知男人受皇上诏见,去了宫中。 偌大的营帐中,只有空荡荡的一人,薛疏月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她坐了起来,微凉的晚风,让薛疏月混沌的头脑变得清醒。 明日,可就是除夕了。 家在附近的将士,都被将军应允回家了,不过大多数人,都留在了家中,为了迎接喜庆的气氛,军中也有不少地方张灯结彩。 没有在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围着一簇篝火,欢声笑语的谈论这各式各样的话题。 薛疏月淡淡的笑了笑,篝火映在她的眼睫中,她眨了眨眼,觉得这场景很温馨,想要找人分享,但是这时候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有可以说话的人了。 裴昭野,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过新年吗? 怎么只剩我自己了? 第50章 望着热闹的人群,薛疏月任由萧瑟的寒风拍打着自己的身体,看着眼前热闹的场景。 这时候有将士看到了薛疏月,众人对薛疏月的身份已经了然,大家心照不宣,对她从将军帐中出来,也感觉不到丝毫意外。 “月夫人,过来一起啊。”一个将士拿着手中的酒盅,兴冲冲的邀请薛疏月。 但是他身旁的将士,打了他的手臂一下。 他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尴尬的笑了一下,随后低下头,不再说话。 看着他的态度,薛疏月也愣了一下。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薛疏月曾经也感受过这种想法,军中将士对薛疏月的态度,取决于裴昭野的态度。 发生什么薛疏月不知道的事情了? 薛疏月的心中,顿时闪过了沈千雪的表情,还有裴昭野的迟迟未归。 新岁,她还能和裴昭野一起度过吗? 薛疏月不想让人为难,只是单纯笑了笑,然后转身回了帐中。 回到帐中,薛疏月一个人坐在帐中,凛冽的风从窗户钻了进来,薛疏月把窗子关上,房中完全陷入沉默。 多么可怕的静谧,薛疏月拿起自己平日里用来打发时间的绣图,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落入耳中的只有帐外将士们的欢声笑语,还有在嚎叫的风声。 薛疏月的心中隐隐有不安的感觉,她拿起针线又放了下来,按着纹样一针针的绣着。 裴昭野今日,何时回来,这里去京中,肯定要一些时日的。 可能是皇上同裴昭野有要事商议,薛疏月警告自己,不要想太多了,她放空自己,眼神空洞的盯着眼前。 这时候,她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沈千雪说的话。 权势和他,裴昭野要哪个? 该不会—— 不会的。 “嘶。” 薛疏月抖了一下,这时候手被锐利的指尖刺破,鲜血流了出来,落在雪白的帕子上。 薛疏月赶紧包扎了一下,但是现在却是心不在焉。 这时候,门外有脚步声,薛疏月连鞋都没穿,就连忙跑了过去。 薛疏月推开门,这时候看到的却是徐三。 裴昭野的亲信,薛疏月的心顿时完全沉了下来。 “月夫人,将军今日在宫中,就不回军中了,将军让你早点休息,明日将军回来,同你一度过新年。” 关上营帐的帘子后,薛疏月跌在了地上,心脏处传来刺痛,她揪着自己胸口的位置。 薛疏月的脑海中,想的一直都是沈千雪的话。 她的心中,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就这 么靠在矮塌上睡了过去,直到天亮,薛疏月被冻醒了。 往日里,裴昭野都会在暖炉中添上炭火,但是今日天还没亮,薛疏月就被这冻醒了。 她裹上衣服,起身看了看周围雾蒙蒙的天气。 薛疏月呆呆的坐在梳妆镜前,摸了摸自己的发尾,想要让自己镇定一点,裴昭野只是进宫了而已,今晚,他们就会一起过新年。 别想太多了,薛疏月告诉自己。 这时候,帐外一阵喧闹,薛疏月刚刚走出门,这一路上,就觉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种,比昨天更奇怪的眼神,就好像所有人都在探究自己,在看自己的笑话。 那种不安的情绪更加强烈,薛疏月现在只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周围没有人告诉薛疏月。 大家都在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薛疏月停住了脚步,注意到,裴昭野走后,沈千雪也不知所踪。 营帐内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薛疏月看着这喜庆的氛围,半点都开心不起来。 恰逢这时候,徐三从薛疏月的身边走过,徐三低垂着头,一脸做贼心虚的表情,见到学生,他快步从薛疏月的身边走过。 这时候被薛疏月一把揪住了领子,“徐三,发生了什么?” “月夫人。” 薛疏月看的分明,徐三平时这样呆傻的人,看她的眼睛居然是怜悯的。 “说,发生了什么。” 薛疏月板着脸,或许是因为她平日跟裴昭野接触多了,现在的神情,也有几分裴昭野的样子。 她眉毛压低,那双平日里柔情的水眸此刻像是沁了寒冰。 “京中传来消息,说——” 徐三看了看她,没有再继续说话,“说将军要当驸马了。” 潋滟晴天,薛疏月只觉得这周遭的风都寒气逼人。 “不可能。”她摇了摇头,一时间没有站稳,就在薛疏月马上就要跌落到地上的时候,身旁有一只手扶住了薛疏月。 薛疏月回头看过去,又是那道红色的身影。 “陆副将。”薛疏月看着他,见他轻轻对徐三说道,“你先回去吧,我把月夫人带回去。” “陆副将,徐三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她被搀扶着坐在了榻上,但是现在心中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她呆呆的看着眼前。 然后捂住自己的耳朵,沈千雪的讥讽,和裴昭野的承诺,一遍遍在脑海中重合。 他们的声音视同水火,完全不融合在一起,薛疏月只感觉自己的头都被分成了两半。 她紧紧抓着自己的头发,手扶住一旁的桌子,二人的声音最终,完全重合到一起。 这时候身侧是一只温暖的手,“没关系的,姐姐,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薛疏月睁开眼,眼中的景象模糊,“要不要跟我走?” “去一个很安全,没有烦心事的地方。” 沈千雪的声音很刺耳,“在权力和地位面前,爱情算什么东西?” 裴昭野的声音也是如影随形,曾经海誓山盟一样的承诺,现在就像泡影一样,完全淹没在这沈千雪骄傲的话语中。 偏偏这个时候,薛疏月的身边,还有一个男人在诱哄。 “薛疏月,跟我走吧。” 现在看来,这好像是唯一的办法了,是薛疏月的唯一的办法。 也是逃离苦难的唯一出路。 薛疏月看了看周围,想要抓住男人的手,但只是一瞬间,薛疏月很快就清醒,她看着眼前的人,缓缓的推开了他的手。 “多谢你,陆副将,但我同裴将军,已经情意深重,不能分开。” “我还要在这里,等着他跟我一起过新岁呢?” “裴将军既然答应了我,就不会食言。” “他在宫中,怕是已经忘了这里的你了。”陆峥踌躇了一时,最后还是忍着不忍,说出了这句话, “不会的,我相信她。” 陆峥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薛疏月一个人坐在帐中,她只是出门转了转,就能感觉到周围的闲言碎语,所有人都对着薛疏月指指点点,薛疏月实在是忍受不了。 薛疏月紧紧攥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安慰自己抽痛的心脏,但是毫无效果。 薛疏月像逃兵一样的,跑回了帐中。 薛疏月坐在帐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裴昭野一定不会食言的,他现在肯定很着急,同样也怀着焦急的心情赶回军中吧。 她就坐在帐中,静静地等待裴昭野。 薛疏月一闭上眼睛,脑海中想的全部都是这些人的话。 “一个寡妇而已,真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第66章 “跟郡主比,她也配。” 薛疏月告诉自己,不该跟这些见风使舵的人置气,但是薛疏月又忍不住的生气,毕竟人的嘴是挡不住的,薛疏月只好告诉自己要平心静气。 天越来越黑了,冬日的时候,黑夜格外漫长。 但是裴昭野,仍然毫无音讯。 她坐在帐中,一动不动,像是被遗弃了的玩偶。 晚上的时候,薛疏月出去用膳,便看到这群将士已经不再对着她闲言碎语,而是离得远远的,不来打扰薛疏月的清净。 薛疏月在营帐的周围四处看了看,这群将士都去另一边团聚了。 陆峥站在周围,薛疏月冲他笑了笑,陆峥回了她一个笑容,薛疏月知道,这是陆峥的授意,在这军中,裴昭野走后,能发号施令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她坐在附近的石凳上,陆峥坐在她的身边。 “裴昭也不会回来了。” 陆峥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话,他扭过头,本以为会看到裴昭野伤心的样子,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她毫不意外的神情。 “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只不过,是给自己留下一个念想而已。 毕竟身边所有的人都在提醒薛疏月,看周围人态度也能看出来了。 但是她还是忍不住期待。 “我这样很傻吧。” “不会。”陆峥侧过脸,“谁没犯过傻。” 并不是那么皎洁的月光,打在薛疏月的脸上,薛疏月觉得自己连生气都生不起任何情绪了。 “陆峥,你带我去宫中吧,你们到底瞒着我什么?” “总要让我知道吧。” 第51章 “好,我带你入宫。”陆峥望着她决绝的眼神,最后还是应下了。 “眼见新岁就要来临,今日宫中正是一年一度的新岁宴,守卫森严,但我有办法。” “我可以带你前去,只是,”他语气微沉,带着劝诫,“我仍建议你待在这里更好一点。有些景象,不如不见。” “不就是裴昭野要同沈千雪成婚了吗?” 薛疏月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弧度,苍白的面色在营地的火光映照下更无血色,她神色麻木,“我能接受。” 她抬眸,目光平静却坚定地看向陆峥,声音轻而清晰:“带我去吧。陆峥,算我求你。” 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身体与精神都已不堪重负,全凭一股意念强撑着。 陆峥轻叹一声,利落地翻身上马,随即向薛疏月伸出手:“上来。” 谁料,薛疏月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手,声音疏离而冷静:“不劳将军。”她走向旁边一匹备用的马匹,动作略显僵硬却异常坚定地攀上马背,坐稳后,才看向陆峥,“还请将军带路。” 二人纵马驰骋,寒风裹挟着雪粒扑面而来,打在脸上冰冷刺骨。马蹄踏碎琼瑶,溅起细碎的雪沫。 若是平日,能在这冰雪天地间纵马,薛疏月定会觉得肆意畅快 ,可此刻,她只觉得心口压着千斤巨石,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隐痛。 就算到了宫中,闯入那新岁宴,又能如何?这一切,难道真的能改变吗? 她一个无家可归的寡妇,实则是人人鄙夷的罪臣之女,凭什么去对抗尊贵的郡主沈千雪? 思绪纷乱间,她不由自主地勒紧了缰绳,马儿的速度慢了下来,最终停在一片覆雪的山林旁。 她怔怔地望着前方被雪覆盖、模糊了路径的山道,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自己去干什么?亲眼见证沈千雪和裴昭野如何在众人面前鸾凤和鸣、接受祝福吗?那无异于自取其辱。 “怎么了?”陆峥调转马头,回到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雪光映照下,他的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几分裴昭野所没有的温和与沉稳。薛疏月看着眼前这人,论相貌,他不输裴昭野;论品性,或许更为正直。 她心中清楚,若想寻求庇护,或者仅仅是为了活下去,接受陆峥或许是眼下最明智的选择。 “陆峥,”她轻声开口,声音在风雪中有些飘忽,“你之前说,愿意娶我,是否还算数?” 陆峥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犹豫:“自然算数,你可以同我回侯府。” 死,也要死个明白。薛疏月在心中默念,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再给他一次机会,也……再给我自己一次机会吧。” 她轻轻闭上眼,任由冰凉柔软的雪花落在颤抖的长睫上,心中无声地祈愿:如果上天能听得见,请别再让我爱上裴昭野了。 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爱上他。也请让薛家的人,远离平江,不要再与平远候有任何瓜葛。 “宫门还未到,现在打道回府,还来得及。”陆峥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提醒。 “陆峥,谢谢你。”薛疏月睁开眼,目光复杂。她并不全然相信陆峥的善意毫无目的,或许一切关照,都源于她这双与他故人相似的眼睛。 “何必言谢。”陆峥苦笑一下,望向宫城的方向,眼神有些悠远。 “我做这些,或许也只是为了抵消心中的些许愧疚。仿佛为你做些什么,就能弥补我姐姐曾受过的伤痛。说到底,我们每个人行事,都难逃一个‘利’字,或是为了利益,或是为了心安。” 他无所谓的笑道,笑容惹眼,落在薛疏月的心中不是滋味。 薛疏月心中一阵刺痛,她厌恶极了“利益”这两个字。正是利益,让人变得面目全非,甚至不惜牺牲他人,癫狂成魔。 “我要亲自去宫中,”她的声音陡然坚定起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我要等到裴昭野亲口在我面前,说出一切的真相。错的并不是我,我为什么要像个逃兵一样躲藏?” 说完,她猛地一抖缰绳,策马扬鞭,朝着那灯火辉煌、却似龙潭虎穴的皇宫方向,头也不回地疾驰而去。 抵达宫门时,夜色已浓。陆峥身为侯爷,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入,但薛疏月却不行。 她只能换上陆峥事先准备的宫女服饰,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好在宫中无人认得她的容貌。 穿过一道道宫门,薛疏月望着眼前高耸的深红色宫墙,金色的琉璃瓦在雪光和灯影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原来,宫里的天空真的是四方的,被这森严的宫墙切割得规整而压抑,不知禁锢了多少人的一生。 当她回头,看见沉重的宫门在身后缓缓合拢时,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前的陆峥,轻声低语:“陆峥,我好像……有点理解你了。” “理解我什么?”陆峥回头,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看似大大咧咧的笑容。 从前薛疏月不懂,为何有人会放弃触手可及的荣华富贵,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钱财和权势,握在手里难道不是最可靠的吗? 如今身陷囹圄,她才隐约明白,有些东西,比金钱权势更重。 当然,她也清醒地知道,若陆峥毫无权势,她今夜根本不可能踏入这宫门半步。 “陆小侯爷,宫宴即将开始,请随咱家前往等候吧。”一个内侍尖细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他们来得匆忙,险些误了时辰,万幸还是赶上了。 那内侍目光扫过薛疏月,带着审视:“这位是——” 陆峥不动声色地挡了挡,语气淡然:“本候的丫鬟。” “原是如此。”内侍不再多问,躬身引路。 在內侍的带领下,二人步入举行新岁宴的大殿。 尽管陆峥是临时前来,但因他身份尊贵,位置被安排得极好,恰恰在裴昭野和沈千雪的正对面。 高踞龙椅之上的,是当朝天子。 皇帝年纪并未很老,但面色灰败,仅仅在这片刻之间,就已掩口咳嗽了数次,看来宫中关于圣体违和、恐不久于人世的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太子年幼且不学无术,这万里江山的未来,充满了变数。 殿内觥筹交错,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说着吉祥的祝词。 但薛疏月却感觉不到半分暖意,她像真正的宫女一样,垂首敛目,站在陆峥座后的阴影里。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飘向对面——裴昭野和沈千雪并肩而坐,距离近得刺眼。 “小侯爷,奴婢为您添茶。”察觉到裴昭野的目光似乎扫过这边,薛疏月慌忙低下头,心脏狂跳。 她用余光瞥见,沈千雪正笑意盈盈地为裴昭野斟酒。她看不清裴昭野此刻的神情,但他并未推拒。 这一幕,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薛疏月的心口。 她猛地扭过头,强忍的泪水还是不受控地滑落,几滴温热砸在她自己的手背上,更有几滴不慎落入了陆峥手边的酒盅里。 薛疏月心中一慌,正要上前为陆峥更换酒盏,却被他轻轻按住手腕。 “不必。”陆峥低声道,目光掠过对面,恰好看见裴昭野带着明显的不耐,推开了沈千雪再次递上的酒杯。 第67章 若是薛疏月此刻抬头,必能看见裴昭野那嫌恶的表情和沈千雪瞬间僵住的尴尬。但陆峥并未点破,只是端起那杯混入了她泪水的酒,一饮而尽。 欺负过他姐姐的人,都该付出代价,虽然……她终究不是姐姐。 “小侯爷这是何意?”薛疏月怔住,低声问。 陆峥放下酒杯,唇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意,俯身凑近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缓缓道:“都看见了,还不死心吗?男人的话,最是不可信,无论是我,还是裴昭野,都一样。” 想到方才沈千雪为裴昭野斟酒而他未拒绝的情景,薛疏月只觉得呼吸困难,周围金碧辉煌的殿宇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牢笼。 她缩在角落的阴影里,听着宫女太监们低声的议论: “听说了吗?今晚的重头戏,就是给裴将军和千雪郡主赐婚!” “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这么大的喜事,谁还不知道呢?” 她不知道。她也不明白,为何前几日还与她耳鬓厮磨、许下诺言的人,转眼就成了别人的未婚夫婿。 倒显得她,成了横亘其间的恶人。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崩溃的氛围,趁着无人注意,悄然起身离席。 薛疏月离开后不久,陆峥也跟了出来。“我带你离开。” 薛疏月再也坚持不下去,绝望的眼泪一把接一把。 “好。”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刚走出大殿不远,便听到里面传来内侍高昂尖锐的宣旨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乾坤之道,阴阳和合;人伦之礼,婚嫁为先。今有定国将军裴昭野,忠勇贯日,气盖山河……特赐婚于郡主沈千雪,择吉日完婚,望汝二人琴瑟和鸣,同心效国……” 薛疏月僵立在长长的宫廊下,寒风吹拂着她的衣袂,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整道圣旨。 陆峥担忧地看着她,却见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我们走吧,陆峥。”她终于开口,声音飘忽得像要散在风里。 “好,我陪你。”陆峥应道。 薛疏月迈步向外走去,只觉得漫天飞舞的大雪,仿佛都在无声地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她是什么身份,竟妄想与将军匹配? 怕是连做妾,都嫌不够资格吧。萧瑟的寒风吹拂着她单薄瘦削的身躯,仿佛随时都能将她吹倒。 “陆峥,你 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随便逛一逛。等宫宴结束了,我再去找你。” “可……,我担心你的安全。” “没事,我现在需要一个人静静。”寒风将薛疏月的眼周刮的生疼。 陆峥看着她强撑的背影,沉默片刻,终是点头:“好,你自己小心。”他转身折返大殿。 一回到宴席,陆峥便看见裴昭野面色冷峻地推开沈千雪再次递上的酒杯,酒液泼洒,弄湿了二人的衣袍。 裴昭野豁然起身,无视沈千雪瞬间苍白的脸和满座惊愕的目光,径直走到御前,撩袍跪倒,以极其卑微的姿态叩首: “陛下天恩,浩荡如海,臣……感激涕零,铭感五内。陛下念臣微功,竟以金枝玉叶相赐,此等殊荣,臣纵万死亦难报万一。”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沉痛坚定:“然,正因陛下待臣以诚,臣更不敢有半分欺瞒。臣……实难从命!臣早已心有所属,认定她是我此生唯一挚爱,不敢相负!” 陆峥站在人群边缘,冷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还好,薛疏月已经离开,未曾见到这峰回路转的一幕。 裴昭野言罢,再次叩首:“臣曾允诺,与她共度新岁,如今时辰已晚,臣心急如焚,恳请陛下准臣告退!” 不等皇帝回应,他已起身,大步流星地冲出殿外,翻身上马,朝着军营方向疾驰而去。命运的巧合让他与正在宫墙一角默默垂泪的薛疏月,擦身而过。 临走的时候,裴昭野同他颔首,示意离开。 裴昭野离去后,大殿内陷入一片死寂般的尴尬。众人举着酒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 龙椅上的皇帝面色铁青,显然已是盛怒。 这时,平远候不慌不忙地站了出来,朗声道:“陛下请息怒。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裴将军既已坦言心有所属,我等若再强行撮合,反倒显得不近人情了。年轻人,追求真情挚爱,亦是难得,还望陛下成全其志。” 经他一番圆场,殿内的气氛才稍稍缓和,但皇帝的脸色依旧阴沉难看。 沈千雪死死攥着手中的酒杯,指节泛白。待到宫宴草草结束,她站在殿外寒冷的廊下,拦住了正要离开的平远候。 “侯爷,”她声音冰冷,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狠绝,“要不要合作?” 平远候脸上依旧挂着惯常的笑容,故作不解:“郡主在说什么?本候年纪大了,听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话了。” 沈千雪冷笑一声,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侯爷,不必再装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心知肚明。你也该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之前合作得不是很好吗?眼下,正是再次联手的大好时机。” 她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侯爷,难道您就一点也不眼热裴昭野手中那支精锐兵马吗?本郡主有一计,能让您得到您想要的兵权,而我,也能得到我想要的裴昭野。怎么样,要不要合作?” 她脸上浮现出阴恻恻的笑:“我只要裴昭野这个人,至于他是完好无损还是残缺落魄,我根本不在意!只要他身边没有薛疏月,只能依靠我!” 平远候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带着玩味:“郡主爱的,竟不是定国将军的兵权和地位?” “我要兵权何用?”沈千雪嗤笑,“我只要薛疏月死,要裴昭野一蹶不振,从此只能依附于我!” “郡主若真是这般想法的话——”平远候拖长了语调,终于缓缓抬起手,轻轻握了握沈千雪冰凉的手,眼中精光一闪,“那本候觉得,与郡主合作,再合适不过了。” “合作愉快。” 新岁之际,本该是万家灯火、团圆喜庆之时,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宫宴之后不久,郡主沈千雪,竟离奇失踪了。 世人皆猜测,许是因当众被拒婚,郡主羞愤交加,伤心过度,才做出了什么不理智的决定,或是遭遇了不测。 流言蜚语,顿时甚嚣尘上。 第52章 宫中都急疯了,内侍们步履匆匆,宫女们面色惶惶,连檐下的宫灯都仿佛摇曳着不安的光影。 可翻遍了宫中每一处亭台楼阁、每一间密室暗阁,也没有找到沈千雪的身影,她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裴昭野自然也得知了这个消息,他心头一紧,正欲转身赶往宫门,一道身影却如鬼魅般拦住了他的去路。 “裴将军,这是急着去哪?”平远候负手而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既然裴昭野早已洞悉他腿疾的真相,他也无需再伪装,站得笔直,目光如鹰隼般锐利。 “将军该不会要去找,自己在军中金屋藏娇的寡妇吧?”平远候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几分寒意。 “可惜啊,将军现在就算是插翅飞回军中,也注定扑个空,见不到你想见的人了。” “让开,”裴昭野眉头紧锁,语气冰冷,“我与侯爷素无冤仇,侯爷为何三番两次针对于我?”他不愿在此纠缠,侧身便要硬闯。 平远候却寸步不让,阴冷的目光牢牢锁住他。 当天,皇上急诏,他没办法,只能进宫。 敌军压境,朝局动荡……裴昭野在心中设想了千万种皇帝急召的可能,唯独没有料到,竟是因为沈千雪跪求圣上赐婚! 那日他当时只想立刻抽身,却被沈千雪拦在了金銮殿外。 “将军,这是皇上的旨意,本郡主也无可奈何。”沈千雪当时的话语犹在耳边,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我知道,你与军中那位寡妇情深义重,可她那样的身份,如何能踏进将军府的门楣?唯有我,才与你门当户对。” 她甚至故作大度:“将军,我一向宽宏,并非小肚鸡肠之人。你若实在割舍不下,待成婚后,将她纳入府中为妾,我也不是不能容她。” 沈千雪本来以为给了台阶之后,裴昭野会顺势而下,但是却没想到,就算是这样,裴昭野还是不愿娶她。 “郡主,”裴昭野当时斩钉截铁地回绝,“臣这一生,心只够容一人。还请郡主收回成命。” “既然这样,”沈千雪话锋一转,提出了条件,“只要你答应出席明晚的新岁宴,本郡主便不再为难你,这赐婚之事,也可再议。” 裴昭野隐隐觉得不对,但这是皇宫,不过一场宫中宴会……他当时想着,纵有风波,又能如何? 却万万没想到,一念之差,竟酿成今日这般无法挽回的局面。 第68章 思绪被拉回现实,眼前是平远候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和他阴恻恻的笑声。 “将军啊,这满朝文武,除了皇上,谁不想将你除之而后快?”平远候慢悠悠地说着,每一个字都带着毒刺,“针对你裴昭野的人多了去了,想来,也不差我这一个了。” 说着,平远候不紧不慢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在昏暗的光线下晃了晃。“将军有没有觉得,这玉佩……格外眼熟?” 何止眼熟! 那分明是冷七的玉佩,是薛疏月视若性命、连沐浴时都小心翼翼贴身佩戴、从不离身的东西。 一股寒意瞬间从裴昭野的脚底窜上脊梁,他知道,薛疏月出事了。 “你把她怎么了?”裴昭野猛地出手,快如闪电,一把掐住了平远候的脖颈,眼中翻涌着骇人的神色,“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平远候被扼得呼吸一窒,脸上却露出更加扭曲得意的笑:“我对她做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接下来……会对她做什么。” 他艰难地挤出话语,“裴昭野,本候给你一个救人的机会。沈千雪和薛疏月,现在都在我手上。” “东城荒宅和西城废庙,一个关着沈千雪,一个关着你心尖上的薛疏月。”平远候一字一顿,如同阎罗一样的低语,“待到子时梆响,我只会杀掉其中一个。被你带走的那个,就能活下来。至于你带走的是谁……那就全看你的运气和选择了。” 这的确是沈千雪的计划,只不过他给计划,增加了一点趣味性。 如果裴昭野真的刚好,找到了薛疏月所在的地方,他就当着裴昭野的面杀了薛疏月。 如果找到的不是薛疏月,那么就很遗憾了。 每一种情景,都是他想看到的。 东城和西城,完全不同的两个方向,只见裴昭野攥紧拳头,向东前去。 那东边,是沈千雪所在的地方。 西城废庙—— 薛疏月从地上醒了过来,她转了转眼珠子,被冷水泼醒,腹部传来刺痛,薛疏月知道在,这是上一次留下的旧伤,正在隐隐作痛。 地上很凉,甚至凉的刺骨,薛疏月靠在地上,虚弱的喘着气。 她身子本身就弱,现在更是累的直接倒在了地上。 她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然后看着眼前的人,她才缓过来,终于她模糊的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她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平远候,你到底要干什么?” 薛疏月一双圆圆的眼睛瞪着眼前的人,“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你就不用知道了,你需要知道的就是,本候告诉裴昭野,你和沈千雪的所在之处了,但是,他只能救一个人。” “至于是救你还是救沈千雪,你来猜一猜吧。” 平远候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来猜猜,这是裴昭野会先救你和沈千雪之中的谁? 薛疏月颤抖着双唇,缓了缓,“我不在乎他了,你要是想杀掉我,那就杀掉我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很快就是新的一年了。” “你的死是肯定的,不过我这人心善,想要多留一条你的性命。” 她的心中,无比的悲凉,“裴昭野同沈千雪,新婚燕尔,圣上亲自赐婚,跟我这个罪臣之女,有什么关系。” 薛疏月冷冷说道。“从此时后,我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薛疏月的双手双脚都被捆住,空气中是带着潮湿的腐朽味,她将脸挪到另一边,就好像这样,就看不到自己流的眼泪一样。 带着咸腥气息的眼泪,落到了薛疏月的嘴角,薛疏月舔了一下,何其苦涩。 空气中还带着腐朽的气息,薛疏月叹了叹气。 然后平远候笑了一下,透过破庙中小小的窗,薛疏月看到了屋外纷飞的大雪。 今天会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天吗? 如果是的话就好了,也许从一开始她认识裴昭野就是一个错误,她就不该和裴昭野在一起,她就不该认识他。 下一辈子,做一个平常人吧,裴昭野和她都是。 还有一刻就到了第二年了,也许薛疏月的心中,早就是心如死灰,但是薛疏月还是在期待。 会不会下一秒,裴昭野就会出现在她的眼前。 裴昭也不会如此心狠的,明明之前,他们彼此还许下过海誓山盟。 但是如今,这一切全部都像泡影一样,不存在了。 薛疏月闭上眼睛,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等到最后一秒,薛疏月还是没有等到,裴昭野的前来,薛疏月心中清楚,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等到了。 平远候这人总是有种恶趣味,就是想让世界所有的人,全都玩弄在他的手掌之中,玩弄其他人的感情,玩弄前途。 看着薛疏月哭的不能自已,平远候畅快的笑了。 “怎么办啊,他没有来救你,那我只能杀了你了。” “就算裴昭野来,你也会杀了我吧,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守信用,不是吗?” “真没想到,最了解我的,居然是你,你跟你父亲一模一样。” * 新岁来临,薛疏月的头顶炸开烟花,隔着四方的小窗,薛疏月看到了周围的景象。 裴昭野最后还是食言了,他并没有和薛疏月一同度过新岁。 这样绚烂的烟花,薛疏月已经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是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了。 也许永远都不会看到了。 正当薛疏月准备迎接死亡的时候,破庙的门被推开,薛疏月满怀希望的向前看去,看到的却是自己期待的另一道身影。 “薛疏月。” ———————— 薛疏月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处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她记得昏迷之前,裴昭野和平远候殊死搏斗,她居然不知道,裴昭野有这样的武功。 混乱中,她中了一剑,不会他们三人都受了伤,尤其是平远候,伤的最重。 陆峥将她带了出来,回到了侯府。 她咳了咳嗓子,发现自己已经说不出任何的话了,她的嗓音极其的沙哑。 这时候,陆峥走了进来。 “你醒了啊,姐姐。”陆峥这样唤自己,薛疏月虽然感觉不太舒服,却也没有多想。 “这是哪里,陆峥?” “侯府,你放心,这里很安全。” 薛疏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呆呆的望着周围。 “发生了什么,我晕了多久” “现在——,是什么情况?” “裴昭野呢?” “你刚醒过来,身子不好,先休息一下,等我把大夫叫过来,看看你的身体。” 陆峥跑出去叫大夫去了,留薛疏月一个人在屋内。 趁大夫给薛疏月把脉的间隙,陆峥开始回答薛疏月的问题。 “你晕了大概七日,裴昭野——” “他正在同千雪商讨成婚的事情,那日之后,昭野就像是认定你死了一样,对你绝口不提。” “当日我发觉你失踪时候,便赶紧寻找你的行踪,找了宫中的很多人,便得知是平远候将你带走了。” “还好,我在军中学了点功夫,成功将你救了出来。” “多谢你了,陆峥。” 自己因裴昭野三番四次的陷入危险中,裴昭野却三番四次的将自己从危险之中救出来。 “陆峥,你还能娶我吗?” 说完这句话,薛疏月慌忙解释道,“我没有其他的意思,陆峥,只是我现在,无处可去,你能让我留在府中吗?” “我知道自己身份低微,我就当个妾室,这府中有我的容身之处就好。” “你不是妾室,我又不是裴昭野,我这个闲散侯爷,没有人会在意,我娶的女子是谁。” “你现在不冷静,等你冷静下来,你好好想想。” “我想好了。” 若是不离开裴昭野,薛疏月怕是一生都走不出来。 这时候,为薛疏月看诊的大夫说话了,“小侯爷,这位夫人的身体,情况不妙。” “多次受寒,夫人本就身体虚弱,日后可万万不可受凉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景,才会受凉如此严重。” 陆峥将大夫请了出去,“我这侯府,你想住多久,便就住多久,你就在此调养身体,我且问你,你是否想好,嫁进侯府。” “嫁进来之后,你我不用行夫妻之实,但我有一个要求。” 薛疏月心中忐忑,但还是让陆峥说了出来。 “日后,我唤你姐姐可好?” “可,陆峥,我的年岁比你要大。” “无碍,我说过,只是因为你的眼睛,和我姐姐的很像而已。” “那侯爷,能不能也答应我一件事?” “你我成婚的时候,能否不要告知裴昭野,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他了。” 最后薛疏月还是同意了,虽然她觉得陆峥的要求很奇怪,但令没她想到的是,她本来以为陆峥也就是走个排场,却没想到,陆峥准备的很用心。 第69章 这几日,裴昭野的房中,酒气熏天,桌案上是还没喝完的烧刀子,他坐在桌前,看着眼前的卷宗。 裴昭野打开门的那一刻,看见的是正中央被捆住的沈千雪。 裴昭野的心中顿时如同有五雷轰顶一般,“薛疏月呢?” “谁让你自己救错了呢?” 裴昭野转身就走,驾马往城的另一边走去,但是没有任何用处。 等到达的时候,裴昭野看见的,只有地上碎裂的冷七的玉佩,还有满地的鲜血,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裴昭野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眼前。 薛疏月可能死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最后,他摇摇晃晃的走回了军营中。 会不会薛疏月就在帐中,没有出去,一切的一切,都是平远候的骗局。 可是不是,帐中空无一人,裴昭野得知,薛疏月早就跟着裴昭野一同出去了。 至今没有回来—— 一夜之间,军中的主帅病了,病的起不来床,只能瘫在床上。 皇上请了很多大夫,都对裴昭野的情况束手无策。 “心病还是要心药医啊。” 裴昭野自己交出了兵符,整日在将军府浑浑噩噩的过活。 他知道,薛疏月想要翻案,于是整日都在研究这平江的水渠。 没有官员不贪污的,但是薛疏月的父亲,可能真的是个例外。 原因无他,光是苏绣,苏父就赚的盆满钵满。 尽管陆峥没有告诉裴昭野,他成婚的消息,但是这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主要是,侯府的排场真是太大了,让裴昭野咋舌。 侯府大婚,十里红妆。 裴昭野刚走进来,便觉得整个侯府便笼罩在一片极致的喜庆与忙碌之中。 朱漆大门洞开,门前两尊石狮也系上了硕大的红绸花。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锦缎、精致的宫灯从门口一路铺陈至内院深处,连廊下的每一根柱子都裹着红绸,檐角悬挂着书写着“囍”字的琉璃灯盏,尚未入夜,已想象出届时将是何等的流光溢彩。 不过这陆峥的妻子是何人,怎么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彼时薛疏月和陆峥正在中厅用早膳,薛疏月见到男人进来,吓得连手中的汤匙都掉了。 薛疏月顿时转身回了房中,陆峥将里间的门关上,然后走了出去。 第53章 “你要成婚了?” 裴昭野坐在了刚刚薛疏月所在的位置,他感受到木凳上那一点尚未散尽的、微弱的余温,还有桌子上那杯显然被人动过的茶水,澄黄的茶汤上,热气氤氲,袅袅盘旋,似乎是有人刚刚仓促离去。 他目光凝滞,望着白瓷杯沿上那一点暧昧的嫣红胭脂痕,不由得惶了神,从前薛疏月也总爱用这个颜色的胭脂,细腻馥郁的香气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他试图别再想薛疏月了,想说服自己,心却沉沉下坠,不听自己使唤。 他将抬眼望向那隔绝内外的里间,帘子上悬挂的玉色珠串犹在微微晃动,碰撞出细碎清冷的声响,一下下,敲在人心上。 “刚刚是谁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目光似乎能穿透那晃动的珠串,锐利如鹰隼。 “在我房中的?还能是谁?我未婚娘子。” 陆峥朗声一笑,摊开手,随意指了指屋檐下新挂起的、透着朦胧红光的喜庆灯笼,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他脸上的笑容爽朗依旧,看不出半分异样,仿佛只是寻常闲谈。 “成婚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不告诉兄弟一声?”裴昭野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微温的茶杯壁,那点暖意却渗不进他冰凉的指尖。 “薛疏月失踪之后,你就整日一蹶不振,情绪低落,我心里也知晓,这种事情,就不用再惹你烦心了吧。”陆峥语气平常,带着几分体谅。 “更何况,你兵符都交了出去,整日都闷在府中,我就不去讨你嫌弃了。” 陆峥依然大大咧咧的笑着,看不出半点异样,语气中有试探的意味在,“疏月,真的找不到了吗?”他稍稍前倾了身体,“是生还是死,你可知晓?”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里间,然后不着痕迹的将头转了回来,目光重新落在裴昭野憔悴的脸上。 裴昭野沉着眼眸,凝视着陆峥,薛疏月从前同陆峥的关系也还不错,陆峥此刻这般近乎冷漠的平静态度,让裴昭野觉得有点不对。 他同陆峥相识已久,陆峥并不像是如此淡漠人情的人,可是为何薛疏月失踪,陆峥一点感觉都没有,除非……他知道薛疏月死去的实情。 “不知。”他淡淡的摇了摇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裴昭野存了试探的意味在,语气中带着探究。 “你当日,为何带薛疏月去宫中?”他的语气中,“你当日难道没有发现,薛疏月的失踪吗?” “我自然发现了,”陆峥叹了口气,面露无奈。 “当日薛疏月扮作侍女,在我的身边,但是没想到听到了你……,要和千雪成婚的消息,她一时间气不过,就去外边透透气,余下的,我就不知道了。当时宴会上有你,我也就没有过多担心,于是就回去了。” 陆峥的话中天衣无缝,看起来没有一点破绽,裴昭野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陆峥都要成婚了,将薛疏月藏起来干什么? 总不见得是爱上了薛疏月,更何况,陆峥都要成婚了,哪里有功夫管其他的事情。 他紧绷的心弦稍稍一松,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疲惫。 良久,裴昭野叹了一口气,那叹息沉重得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他说道: “我去的时候,已经空无一人了,我一直派人去找寻,将平江翻了一个底朝天,但我还是没有找到。无论如何,报薛疏月这份仇,我一定会让平远候血债血偿。” 往日里裴昭野都是身穿一身挺括戎装,脊背挺直如松,意气风发,却不曾想,如今的裴昭野,一身常服也掩不住空荡,眼底是藏都藏不住的颓废与血丝。 他下巴处带着凌乱的胡青,眼眶深陷,周围一圈浓重的黑影,身形也明显瘦弱了下来,原本合身的衣袍如今显得宽大。 薛疏月躲在屋后,透过缝隙看着裴昭野,觉得他好像一夜之间被抽走了精气神,老了十岁。 眼前这个男人,彻彻底底地伤害了自己,抛弃了自己,甚至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亡。 但是看到男人如此憔悴不堪的脸,薛疏月不由得又心软,她的满腔恨意,在遇到裴昭野的时候,好像瞬间被戳破了一个口子,泄了气,半点都发泄不出来。 自己的死亡,让他感到伤心了,是吗? 原来自己在裴昭野的眼中,也不是一文不值,自己也算有一点价值的是吗?这念头让她心头泛起酸楚的涩意。 薛疏月并不知道,裴昭野不是没有选择她,而是很不巧,恰好选择错了。 此刻薛疏月的腹部又传来隐约的刺痛,她不由得想到自己被沈千雪欺凌的惨状,不由得想到自己这一生再也不能有孕。那尖锐的痛楚瞬间刺穿了刚刚萌生的心软。 男人的脸庞就在眼前,她凝视着他那双饱经风霜、布满红丝的眼眸。 他老了很多,可是他们分别不过寥寥数日,若是薛疏月在他身边的话,或许能用这一双素手,轻柔地按压他的太阳穴,为他拂去眉宇间的愁绪。 明明只一墙之隔,薛疏月却再也不能伸出这双手,连触碰都成了奢望。 她眼角不自觉就流出了泪,冰凉的泪珠滑过脸颊。薛疏月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告诫自己一定要狠下心,从今以后,自己不要再跟裴昭野扯上半点瓜葛了。 “在平远候手下,薛疏月活着的希望渺茫,你也该开启新的生活了,死去的人,是不会再回来的。”陆峥的声音带着劝慰。 “疏月……,我总感觉她没死,没见到她的尸首,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抬手,用指节分明却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动作缓慢而疲惫。 “没死?那她现在在哪?”陆峥看了他一眼,目光敏锐地捕捉到了墙角处薛疏月没有藏干净的、一抹浅色的衣角,用在桌子下的手迅速而隐蔽地示意薛疏月往旁边一点。 “我赶过去的时候,平远候已经是奄奄 一息,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让他受了这样的伤,但是这人肯定身手不凡。” “可放眼平江,这样的人,又有几个呢?”裴昭野皱眉思索,目光不经意般扫过陆峥。 陆峥,或许有这样的实力。 “我问他疏月在哪,他只是冷笑,一言不发。半晌,他才疯癫般大笑,说疏月早已被他碎尸万段……”他喉结艰难地滚动,猛地咳了一声,带着压抑不住的痛楚,“要是我能再早到一步……哪怕一步……” 城东和城西,他当时只是胡乱赌了一把,但是另一边,他派人去了,就算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自己的人马也应该会前去才对。 第70章 “只恨我来晚了一步。” 陆峥心中想道,原来他遇见的那一批人马,是裴昭野的人,不过很遗憾,他早到了一步。 薛疏月心中情绪复杂翻涌,她看着眼前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他切切实实为了自己的“死去”伤心,但是也确实,她不是裴昭野的第一顺位。 裴昭野是先去救了沈千雪,再来救她的,他的爱不假,他的关心不假,但是薛疏月在他的人生中,占比太少了。 可这样的一个人,愿意交出兵权。 薛疏月看不懂他,她只信自己看到的。 那样危急的时刻,裴昭野第一时间选择的,还是沈千雪,是权力和地位,薛疏月是被抛弃的那一个。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牢牢钉在她的心上。 “你就这么交出了兵权?你知道外边有多少人盯着你的兵权吗?”陆峥问道。 “自然知晓,”裴昭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到极致的笑,“不过疏月不在,我要这兵权又有何用。” 除了五官依稀可辨,薛疏月完全看不出,眼前的人是那个曾在沙场上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将军了,他满脸愁容,眼神空洞,看起来十分颓废。 陆峥淡淡的笑了一下,裴昭野要兵权没有用,他要兵权也没有用,被这世人争得头破血流的东西,到他们二人这里,倒是成了无用的东西了。 “不过很快,圣上就会将兵权重新交给你。”陆峥笑了笑,语气笃定,“皇帝不会让兵权长久落在平远候的手中。” “圣上说的话,现如今,已经不作数了,不然也不会想要把千雪嫁给我。”裴昭野坐直了些,声音低沉沙哑。 “我的立场不明,他希望利用我,永久给皇家效命。”裴昭野轻轻的笑了一下,眼中尽是看透后的释然与疲惫。 “我只是,做了这么多年的棋子,厌烦了而已,我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完成疏月的愿望,为薛家正名。” “你的婚宴,我就不去了,我暂时也没这个心情。”说完这句话,他放下了手中一直摩挲的茶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不过贺礼,我带了过来。”他带了不少银两,还有几个看起来就沉甸甸的锦盒,“侯夫人的身世不明,嫁入侯府,必然会遭人非议,我准备的贺礼,也可以用作侯夫人的嫁妆,添些底气。” 陆峥看了看那些琳琅满目的珠宝,在光线映照下折射出炫目的光,不由得咋舌,“你这些东西,都不要了?” “财富是万恶之源,”裴昭野目光扫过那些金银,眼神淡漠,“如若不是为了金钱与权势,我怕是也不会前去宫中赴宴,而因此失去疏月。这些东西,留在我身边也用不上,徒增烦扰,还不如给你了。” “不过你这个夫人,是何许人也,为何成婚的如此突然,匆匆忙忙的。”他状似无意地问起,目光却再次飘向里间。 “不过是普通百姓,偶然遇见了觉得投缘,便在一起了,你知道的,我这人做事,一向都是为所欲为,不拘礼法的。”陆峥回答得流畅自然。 “也对。”裴昭野看了他一眼,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 “我这段时间,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日后,我再来正式拜访侯夫人。” “你我之间,不必说这些虚礼。” 说完,裴昭野便起身,准备离开,颀长却消瘦的身影在门口拉出一道孤寂的影子。但是这个时候,他走到门口,脚步突然停住了,鼻翼微动。 “这屋子里的香味,是侯夫人的熏香吗?”他回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熏香?可能是吧。”陆峥不懂什么熏香,但是这些东西,一直都是薛疏月来弄的,如果有熏香,也应该是薛疏月的身上带来的。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确是一紧。 “你夫人是哪里人?”裴昭野皱着眉,然后竟转身走回了屋内,目光如炬。 “祖籍平江人,在街上偶然遇到的,家中不是什么豪门贵族,便也没有特意提起。”陆峥答道,心跳微微加速。 “薛疏月的身上,时常也伴随着这股味道。”裴昭野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空气里格外明显。 薛疏月听到这句话,紧张的心脏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她赶紧缩回里间更深处,屏住呼吸。 这时候,慌乱中,小腿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花架,架上一个细颈瓷瓶应声落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不知裴某,能否见见侯夫人一面。”裴昭野立刻朝着里间走去,他眉头紧紧皱着,脸色看起来异常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薛疏月“死后”,陆峥觉得裴昭野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但是现在,这个空壳因为这一点与薛疏月相关的蛛丝马迹,瞬间被注入了强烈的意志,有了灵魂。 只有跟薛疏月有关的事情,才能让裴昭野如此活跃起来,陆峥知道,他这是彻底怀疑了。 虽然陆峥知道,这件事情迟早都瞒不住,但是现在还没成婚,陆峥不想让这件事情,平添这么多的变故。 至少也要瞒着裴昭野到成婚以后才对。“我夫人性子胆小,不喜面见外人,还请将军先回。”陆峥上前一步,伸手拦在裴昭野身前。 “夫人,”裴昭野不理陆峥,提高了声音,对着里间说道,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我同陆峥是至交好友,你们新婚,我自然要拜会,还请夫人赏脸,能够同臣见一面。” 陆峥伸手用力拦着裴昭野,但裴昭野铁了心要往里间进。 薛疏月在里间急的团团转,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就会被认出来,她只能祈祷,裴昭野早点离开。 里面的人不说话,裴昭野的心中也有更多怀疑。 “陆峥,”裴昭野猛地转头,盯着男人的眼睛,眼眸危险地微眯起来,里面翻涌着暗沉的情绪,“你再说一遍,你娘子是谁?” 他目光如实质般钉在陆峥脸上,陆峥这才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颓废的男人,骨子里还是那个在战场上叱咤风云、锐不可当的将军。 薛疏月知道,裴昭野执拗,不达到目的绝对不会罢休,薛疏月躲在里间,现在心脏砰砰的直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裴将军,小女子今日身体不适,面容憔悴,实在不便见客,还请将军先回。” 说出口的话,并非是薛疏月原本清柔的嗓音,而是一种更怯懦、带着些许沙哑的女声。 原来是薛疏月的春桃按照她的示意开口。 无论是薛疏月怎样刻意的改变音调,但本来的声色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女人的声音微微发抖,确实跟陆峥说的一样,不擅长同他人交流,带着惊惧。 裴昭野愣了一下,往前逼近的脚步顿时停住了,紧绷的身体微微松弛下来。“夫人不必害怕,此乃我至交好友,并非恶人。”他语气缓和了些。 “这熏香,可能平江的姑娘家都喜欢用这个吧,寻常得很。”陆峥面不改色继续说道,试图打消他的疑虑。 “不过将军,”陆峥趁势说道,语气带着几分坚持,“既然想要同我的夫人见面,也要等我夫人准备好,择日正式相见才是礼数。如此仓促,惊吓到她,反为不美。” “是……是我考虑不周,唐突了。”裴昭野沉默片刻,眼底的锐光稍稍收敛,最终还是 妥协了,说完这句话,他深深看了一眼那静止下来的珠帘,转身走了出去。 “都是熟人,我也就不送了。”陆峥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 裴昭野走后,陆峥赶紧走进了里间,见里间不只有面色苍白的薛疏月,还有他给薛疏月准备的丫鬟春桃,刚刚的声音,应该就是春桃说出来的。 “刚刚你让春桃说的话?”陆峥问道。 “是啊,”薛疏月抚着胸口,惊魂未定,“没想到裴昭野居然如此难缠,他怕是已经怀疑我的身份了。” “他若是不怀疑,那便不是裴昭野了。”陆峥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了,裴昭野对你也有情,并非全然无意,你是否还愿嫁入府中?若是你后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他看着薛疏月,认真地问。 “我不会后悔的,”薛疏月摇头,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就算我知道他对我有情,但是那又怎样?我和他,本来就是死路一条,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我们之间,从来都只有互相折磨的份儿。” “从今以后,我和裴昭野,就再无瓜葛了。”她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说服自己。 薛疏月说着说着,眼泪就快要落下来,眼眶泛红。 陆峥看着心疼,下意识想要伸出手去拥抱薛疏月,给她一点安慰,但手臂抬起一半,终究还是克制地放下了,到最后,只是从袖中给薛疏月递上了一张干净的手帕。 好巧不巧,这手帕的质料与边缘绣着的青竹花色,与裴昭野当时偷偷捡走、珍藏起来的那一张,几乎一模一样。薛疏月看到了帕子的花色,瞬间想到了同裴昭野之间的那些纠缠与龌龊事,心头一阵刺痛。 第71章 她这一刻突然意识到,自己的身边,似乎已经无法彻底摆脱裴昭野的痕迹了。 她像是被烫到一般,顿时将这个帕子拿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决绝,“我从今以后,不想再看到这个模样的帕子了。” 陆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看出她的抗拒,只能顺着她说:“好。” 陆峥走后,薛疏月独自一人呆在房间里,脑海里又不自觉地回想着,刚刚裴昭野说的那些话。 他跟陆峥讲话,应该没必要撒谎吧?原来那一天,裴昭野找了自己这么久……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更加纷乱如麻。 裴昭野回到将军府,他本来就不是奢靡的人,现如今,将军府内的不少仆从丫鬟都被遣散了。 只留下零零星星几个裴昭野的亲信,偌大的府邸显得空空荡荡,格外冷清。但是水渠贪墨的事情,裴昭野还是要解决,他强打着精神拿起了自己手上的卷宗。 太不对劲了,洪涝灾害之后,有人克扣朝廷的赈灾粮,然后恶意抬高粮食价格,牟取暴利。 这个贪官,贪的数目太大了,简直肆无忌惮。裴昭野知道,这大概是平远候的手笔,但是平远候要这么多钱,到底有什么用呢? 平江本来就富庶,这其中的油水,庞大到甚至能再组建一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他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本来认为,平远候所求,应该是图的钱财,现在看来,恐怕图的更是那滔天的权势。 可他交出去的兵权,已经落到平远候的手中了。想到这里,他心头一沉。 他轻轻咳了一下,喉间泛起腥甜,然后端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一饮而尽。 桌边摆放的精致茶点,一口都没有动,早已失去了热气。 裴昭野看了一下便觉得没什么食欲,反而胃腹间传来隐隐的绞痛,他满脸都是虚汗,额前碎发被濡湿,贴在皮肤上。他请辞了很多府中的家仆,连日常照料的人都少了。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忠心耿耿的徐三还愿意待在他的身边,忧心忡忡。 徐三请来了大夫,但是裴昭野视若无睹,这么多天来,裴昭野食欲不振,日渐消瘦,徐三默默将屋内敞开的窗子拉上一半,挡住些微凉的秋风。 “将军,这是大夫开的调养身体的药。”徐三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 裴昭野没有说什么,接过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一口气喝了下去,苦涩的药汁仿佛也激不起他味蕾的任何反应。他望着寂寥空旷、毫无生气的将军府,一时间有点发晕,身形晃了晃。 他在战场上多年呼风雨,宿疾旧伤本就不少,现在心力交瘁,身体更是虚弱得厉害。 “将军,您要保重身体啊。”徐三忍不住再次劝道,声音里带着恳求。 “无碍。”说完这句话,裴昭野狠狠咳了一下,裴昭野拿手边的锦帕捂着,等到拿下锦帕的时候,却发现这帕子上全部都是血。 “将军!”徐三连忙凑过去,关切的询问。 “郎中说了,将军这是心疾,月夫人离开,这京城还有这么多贵女呢,何必在月夫人一个人身上吊死呢?” “徐三。”裴昭野淡淡的笑了一下,“等你有了心上人就懂了,有些人是无法替代的。” 裴昭野望着天,然后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时候爱上薛疏月的呢,裴昭野也不知道。 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大多数都后知后觉,等到知晓的时候,大多数都为时已晚。 有些东西,是他亏欠薛疏月的,理应他来还。 薛家的仇,也应该由他来报。 但是薛疏月的事情,还是有点古怪了,不见到她的尸体,裴昭野是不会罢休的。 裴昭野沉眼思索片刻,最后下令说道,声音虽虚弱但不容置疑,:“徐三,去查查薛疏月失踪的那天晚上,陆峥出宫后,还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我要知道所有细节。” “是!”徐三领命,立刻退了下去。 徐三下去之后,裴昭野一个人坐在昏暗的书房里,就着摇曳的烛火,再次翻看那些记录着薛家所谓“罪证”的卷宗。薛家,到底挡了平远候的什么路,要遭受这等灭顶之灾?他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第54章 深夜,裴昭野从梦魇中醒过来,梦中,裴昭野好像听到身边有人一遍遍的质问自己,女人被折磨致死,裴昭野满脑,都是她临死前,流泪的场景,她凄惨的尖叫如同杜鹃啼血一样,在他的脑海中久久不散。 尽管裴昭野没有看到这幅场景,但是薛疏月受迫害的场景在裴昭野的眼中久久不散,这些东西不断纠缠着薛疏月,让她不得安宁。 他仿佛能听到薛疏月一声声的质问。 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好痛苦。 裴昭野我恨你。 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要怎么说,说他只是选错了,说老天跟他开了一个玩笑? 伴随着薛疏月含恨的控诉,他睁开眼睛,发现四周早就已经一片漆黑,床边亮着的油灯早就已经燃尽了。 一切都是假的,但是薛疏月不知道是不是假的,可能是真的。 希望不是真的,薛疏月如果伤了心,不愿见他,这是最好的结果,只要薛疏月活着就好。 只要薛疏月活着,其他的事情,他无所谓。 浑身都是冷汗,他穿的衣服早就湿透,裴昭野深呼吸了几下,还有一段时间天亮,他睡不着了。 刚好天还没亮,裴昭野便穿戴整齐,出了门。 跟薛疏月走过的每一个地方,裴昭野都要再走一遍,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哪,但是不知不觉,就去到了和薛疏月走过的地方。 冬天的平江,喜气洋洋,但是裴昭野却生不出半点开心的情绪,冷冽的寒风吹不散平江人民的欢喜,却为他的情绪添了一份忧愁。 薛疏月在哪? 今日天亮,有没有受冻? 别染了风寒。 裴昭野只是路过衙门,便看到衙门前,有一具尸体,死者死前应该是被扔到了河里,整个人都被泡浮囊了,看不清具体的长相,但他见过的尸体多了,他没有在意,于是准备抬脚离开。 这时候想,裴昭野听到一个衙门的小侍卫说,“大人,这玉佩虽然说是碎了,会不会能 卖点钱啊。” 裴昭野转过头去,只看到那是一个白玉玉佩,如今碎成了两半,而这玉佩,裴昭野再合适不过了。 那是冷七死前,给薛疏月的玉佩,薛疏月十分爱护,从来不让任何人接触,出现在这里,只有一种情况,就是她不在了。 他进入时一股脑就冲到衙门,近距离看着地上这具尸体。 裴昭野刚被人拦住,“居然敢擅闯衙门,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来人,把他给我抓住。” 周围的人一拥而上,被裴昭野几下就解决了,“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有衙门的关差过来,看到了这一地的景象,那人也认出了他的脸。 “裴——,裴将军。”来人支支吾吾,“裴将军怎么会在这里。” “这具尸体的事情,就不劳烦你们管了,一会我带人亲自检查。” “将军,这不合规矩。” “规矩。”裴昭野冷笑了一声,“在这平江城,能跟我说这个话的,只有皇上,你算什么?” 他锐利的眼刀过去,其他人便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冲那个拿了玉佩的侍卫伸手,“拿来。” “什么?将军。”那人真是贪财到了极点,都这种时候了,心中想的居然还是可以把玉佩当了换银两。 裴昭野直接就拿了过来,“自然是死者的信物。” “这人,我要带走,与我今日正在追查的一个刺客有关联。” 尽管在场的众人不知道今日平江到底有什么刺客,但是还是让裴昭野带人带走了。 回去的路上,裴昭野拿着这玉佩,在手上摩挲,这上面的花纹,样式,都跟薛疏月的一模一样。 这具尸体上穿的衣服,也跟薛疏月的一样,身形,衣物,还有造型,全部都跟薛疏月的一样,他手中攥着这玉佩,然后静静的看了很久。 这时候徐三进来了,看到裴昭野这样跪在地上,不由得愣住了。 徐三刚刚没看到在,这时候才看到裴昭野面前的这具尸体。 “徐三,月夫人出门那天,穿的是什么样的衣物?” “属下——”徐三看了看裴昭野阴沉的脸色,最后没有说话。 徐三记得,他怎么会不记得,可是看着眼前的人面目全非,连生前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徐三不忍心,让裴昭野知晓这样的事情。 “说。”裴昭野的气压很低。 “就是这一件。”徐三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侧头看着裴昭野的脸色,见他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徐三放心了,将军大概是放下了吧。 第72章 “当日,月夫人出门,穿的就是这样一件衣服。” “嗯,本将知晓了,你先下去吧。” 徐三走了之后,裴昭野就瘫在了地上。 不会的 不会的。 不会的! 但是裴昭野知道,这一切都是可能发生的事情,一切都会发生。 甚至,这是最可能发生的一件事情。 薛疏月不会死的,裴昭野在心中告诉自己,裴昭野紧紧拥抱着这具尸体,徐三一进来,就看到这个景象。 “将军,您抱着一具尸体干什么?” 裴昭野不说话,过后的好几天里,裴昭野一直都没有说话,直到房间里传来腐臭味,裴昭野不让别人进他的房间,徐三很担心。 还好过了几天之后,裴昭野还是出来了,徐三都怕将军想不开,但是还好,将军还是没有。 最后,他还是把这具尸体,好好的的埋葬了起来。 还在这人的身边,安排了一个位置,就算是死,也要合葬。 “徐三,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人不是薛疏月。”他看着尸体下葬。 徐三没有说话,但是沉默已经代表了他的答案。 等等,裴昭野突然想到了什么,“你把月夫人那晚的行踪,告诉我。” 前几日裴昭野过于伤心,没有在乎其他的事情,现在想来,倒是觉得有一点不对。 “当日,月夫人在军中,穿的是这件衣服吗?” “是啊,将军,月夫人被陆副将带走,然后进了宫中,陆副将离开宫中之后,行踪我暂时查不到,但是很久之后,他才回了侯府。” “那几日,侯府大量采购名贵药材,好像是有人受伤了。” 陆峥。 裴昭野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难道是他把疏月藏了起来,可是这样的目的是什么? 这时候街上十分嘈杂,裴昭野这才想到了,今日好像是陆峥的大婚之日。 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裴昭野必须去一探究竟。 聘礼队伍自侯府府迤逦而出,绵延整条朱雀大街。 刚出门,看到这满街的排场,裴昭野便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果按陆峥所说,他的夫人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只是找个人搭伙过日子,那何至于这样大的排场。 除非,这是一场真正的婚宴,而不是一场虚假的婚宴。 老侯爷撑不了几天了,整个侯府都是陆峥说了算。 陆峥没必要为了传宗接代,娶一个无关的人。 裴昭野藏在群众之中,看着喜气洋洋的景象,越看越觉得不对。 这时候身边有人议论,“新娘子当真好看啊,怪不得侯爷会喜欢,我要是有权有势,我也要娶这样的一个美娇娘。” “想的美,人家是侯爷的夫人,就算你再有钱,也不可能跟侯爷比啊。” “不过你们有没有觉得,侯夫人有点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她。” 在场的几人都愣住了,裴昭野在他们身后,侧耳听着。 “侯夫人与当初的薛家小姐,长得简直是一模一样,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听到这句话,裴昭野愣住了一下,他冲出人群,站在了人群的最前方。 风将帘子吹起来,裴昭野得以窥见轿子中美人的真容。 是裴昭野朝思暮想的脸,不过是见了一面,裴昭野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薛疏月。 陆峥,居然是这样的人。 裴昭野瞬间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转身,一言不发,大步流星地回了府。徐三见到他这么快去而复返,且周身气压低得吓人,很是惊讶。 “将军为何这么早就回来了?”徐三小心问道。 裴昭野不说话,只是径直走到衣柜前,沉默地翻找出里面最华丽、最正式的一套锦袍换上,动作间带着一种压抑的暴戾。 “徐三,给我准备点厚礼,我要去陆峥的婚宴上。”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绪。 “将军前几日,不是说心境不佳,不会再去了吗?”徐三愈发疑惑。 徐三看着眼前行为反常的将军,虽然心中不解其意,但还是依言去准备了丰厚的贺礼。 “将军之前把侯府送来的请帖拒了,我这就去侯府,再为您要一份来。”徐三说道。 “不用了,”裴昭野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种势在必行的决绝,“我不用请帖。” 徐三没有多想,只是猜测,侯爷与自家将军是旧识,或许凭着交情不用请帖也能进去。 陆峥这行径,是为了什么? 裴昭野看得出来,陆峥看薛疏月的眼神,并非男女之爱,那他这样大费周章,甚至不惜娶她,又是为何?爱和不爱,裴昭野分得清楚。 裴昭野知道,陆峥有个早逝的姐姐,他看薛疏月的眼神,有时更像是一种依赖与眷恋,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姐姐。 可若是真将薛疏月当成自己的姐姐,又为何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自己的“姐姐”?这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夜晚,侯府张灯结彩,歌舞升平,喧闹之声隔 着重重院落都能隐约听见。 薛疏月独自坐在新房之中,头上还盖着厚重的红盖头,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丝竹管弦与喧哗人声,心中忐忑不安。 还好,仔细分辨了许久,都没有听到那个她最害怕、也最熟悉的低沉声音。 薛疏月今日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那个人会不顾一切地闯进来,搅乱这一切。 她答应嫁给陆峥,也是为了寻求一个稳固的庇护之所。 有了侯夫人这层尊贵的身份,想来平远候那边也会有所顾忌,不敢再轻易动她,她便能暂时保全自身的安危。 然而,随着夜色渐深,一种诡异的静谧开始蔓延。不知从何时起,外面所有的声音——歌舞声、谈笑声、劝酒声——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掐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静谧的夜里,周围陷入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薛疏月的头上还盖着红盖头,视线受限,这突如其来的寂静让她感到十分奇怪,心中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这情形,太不寻常了。就像是一瞬间,府中所有的宾客、仆从都凭空消失,或者……都晕倒了过去。 这样的环境,也太不对了,静的可怕。 薛疏月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被的床沿,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嫁衣的袖口,那上好的苏绣缎面已被她攥出深深的褶皱。 房间里,儿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着,偶尔爆开一两点烛花,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在这过分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烛光将她凤冠霞帔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 周围静谧的可怕,没有一点声音,大婚之日,盖头是不能自己掀开的,但是薛疏月跟陆峥也不是真正的成婚。 薛疏月想要掀开盖头,看看周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候,薛疏月感受到身后有一个人影。 “侯爷,是你吗?” 身后的人没有说话,薛疏月被吓得心惊肉跳,身后的人,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侯夫人。” 他声音冷淡,但是薛疏月能听的出来,藏在他平静声音后的暴戾。 薛疏月当然能认得出来,来人是谁,她一时间有点腿软,有些站不住,这时候身后的人好心的扶住了她。 “侯夫人怎么会如此紧张?我同陆峥是至交好友,你们成婚,为何我全然不知情,若我没有在街上看到你,还要瞒我多久?” “将军——” “我并不认识将军,将军为何在此,还请将军为我将侯爷唤进来。”薛疏月的声音颤颤巍巍,她将头滴低下来,用头发盖住自己的脸,掩耳盗铃一般,觉得好像这样,眼前的男人就能看不出自己。 可就算是化成灰,裴昭野也会认出眼前的人。 “耍我很有趣吗?”他声音沙哑。 “将军——,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这是我的大喜之日,将军若是此般无理的话,我可是要叫人的。” “你叫啊。” 裴昭野的脸上都是运筹帷幄,这院子里的人,怕是都被裴昭野放倒了。 现在府中,没陷入沉睡的,也就只有裴昭野薛疏月两个人了。 “别装了,就算你改名换姓,就算你化成骨灰,我都会认出来你。” “所以将军是想要做什么?”在意识到自己自己装不下去后,薛疏月冷着脸。 “那天在侯府是你吧,你就看着我为你要死要活,嗯?”男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你很得意?” “裴昭野,又不是我让你要死要活的,我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你,违背了我们一起过新岁的誓言。” “薛疏月,我确实失了约。” “没有跟你一起过新岁,我将我自己赔给你,往后的每一年,我都跟你一起过。” 第73章 “将军,我不需要了,现在的我,不需要任何陪我过新岁了。”薛疏月狠狠甩开他的手,然后冲外边大声喊道。 “侯爷!” “陆峥。” 但是薛疏月的叫喊,无人回应,薛疏月转头,见裴昭野的脸上扬着诡异的笑意。 “你叫啊。” “你看看有谁会来救你?” “你把陆峥怎么了?”薛疏月一脸敌视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把我的爱人抢走,我不怪罪他,是不是太大度了?”裴昭野的声音冷的可怕。 下一秒,裴昭野的唇舌覆了上来,男人扣着她的后脑。 男人的力道不轻,薛疏月抵抗不了,薛疏月挣扎的鬓发全部都乱了。 熟悉的气息,薛疏月不得不承认,他们之间已经十分契合,尤其是在身体上。 “我要是不来的话,你会跟陆峥圆房吗?”裴昭野看了她一眼,他的眼神迷恋,眸色中全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自然,我们成婚了,我现在是侯夫人,你同我做这样的事情,怕是不合适。” “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 薛疏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裴昭野变得如此的不要脸面。 “若是我跟陆峥圆了房,你是不是就不会执着于我了?” “胡思乱想什么?别说你们圆了房,就算是你有孕,我也会把你抢过来。” 第55章 薛疏月被气的猛烈的呼吸,胸口剧烈起伏,脸颊被气的滚烫,裴昭野这时候亲吻了一下她的脸颊,薛疏月能感受到自己脖颈处温热的呼吸。 华丽的绫罗绸缎,锦帐红烛,本该是浪漫的景象,但她却一脸狼狈地看着眼前的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心情,当务之急,是解决了院子里晕倒的一众宾客。 “你疯了吗,裴昭野,你这样不怕与院子里的人知道吗?你也不怕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搅黄了你同千雪郡主的婚事?” 薛疏月一脸愤恨的盯着眼前的人,“裴昭野,我没有力气再跟你谈情说爱了,我在你这里受了这么多苦,你也该饶过我了。” 萧瑟的风吹进屋内,一行清泪从薛疏月的脸上滑落。 “你还来干什么呢,你有什么权力来找我,是要让我当你的妾室,看着你和沈千雪郎才女貌,情投意合呗。” 薛疏月想要甩开男人的手,但是她哪里会有男人的力气大,男人的手扣住她的脖颈。 “我不会娶沈千雪。”裴昭野看着眼前的人,眼神中闪烁着坚定。 他紧紧拥着眼前的人,像是要把对方融入到自己的骨血里面。 薛疏月用力拍打着男人的身体,“你滚开,我恨你,裴昭野,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男人一直都不松开她,男人的手腕处只有一层薄薄的皮,其余的都是骨头,她用尽了全部力气咬,也没给男人留下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男人沉默的看着她才,她发狠一般的咬着男人的手腕,咬牙切齿的说,“我恨你。” 她提高了声调,“放开我裴昭野,我恨你,你听不见吗?” 男人还是死死的抱住她,“我听见了。” 薛疏月感受到男人的手抱得更紧,几乎勒的她喘不过气,这时候男人的力气适当的放松了一些。 “但我爱你。” 裴昭野的语气平静,像是在阐述一件很寻常的事情,不想是在说情话,事实上,比起情话,裴昭野认为这不过是他最普通的心里话。 寒风吹动了纱帘,听到这句话之后,薛疏月愣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脸颊好像有火烧一样。 裴昭野弯下身子,他的脸轻轻的贴上了薛疏月的脸,薛疏月才意识到,男人的脸,同样烫的惊人。 薛疏月停下了挣扎的动作,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晃神,就给了男人机会。 男人的唇舌再度长驱直入,薛疏月避之不及,让他得逞了。 她的脸上落下了两行清泪,任由她怎么拳打脚踢,男人都巍然不动。 “我不会和沈千雪成婚的,我说过,我只会同你一个人成婚。” “不可能。”薛疏月摇摇头,“那可是圣上的赐婚,裴昭野,你觉得我是个很好骗的傻子吗?我已经被你骗得够多了,我不会再上当受骗了。” “我从未骗过你,从前不会,如今不会,日后也不会。” 一诺千金这个词,用在裴昭野的身上,似乎是格外的合适,在这段关系中,薛疏月意识到,好像似乎确实是她说过的谎更多。 但是裴昭野是个骗人不说谎话的人,她就这样一步步走裴昭野的圈套中,完全交付了自己的真心。到头来,倒显得她 是个恶人。 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难道她就活该受这些痛苦,难道她就是个谎言连篇的骗子吗? “你滚开,你去和你的沈千雪成婚吧。” 薛疏月哭哭啼啼的说,她将男人的手腕都咬出了血痕。 裴昭野一言不发,只是带领薛疏月离开,裴昭野一把抓住薛疏月,然后将薛疏月扛到了肩膀上。 薛疏月拳打脚踢,但是反抗还是没有作用,她被裴昭野一把扛到肩膀上。 “你要带我去哪里?” “将军府。” “那侯府的人怎么办,陆峥怎么办?” 裴昭野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摸了一下薛疏月别弄乱的发髻。 “无碍,我来解决,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我都来解决。” * 将军府内,冷冷清清的,薛疏月看了看眼前,这一切都跟跟薛疏月想的不一样。 毕竟是将军府,就算是裴昭野再节俭,也不该是如此清冷,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徐三一个人。 他站在院子门前,看着裴昭野扛着一个女子进来。 徐三看不清女人的脸,只是惊讶的说到,“将军,这是何人?” 薛疏月将头埋到了裴昭野的脖颈处,气愤地殴打裴昭野,徐三看到了女子身上所穿的嫁衣华贵非常。 嫁衣? 女子身上的嫁衣绝非凡品,徐三就算是用脚指头想,都能想到女子的身份。 “将军,你怎么把侯夫人抢回来了,陆小侯爷要是知道这件事情了,那可如何是好?” 裴昭野冷冷的给了薛疏月一个眼神,然后一脚踢开了大门。 “别跟进来。” 徐三也没有这个胆子跟进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裴昭野的房间唉声叹气。 “裴昭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薛疏月被扔到了床上,她揉了揉自己吃痛的屁股。 “抢亲啊,侯夫人。”他眼神冷漠,嘴角却带着一丝笑意,让人看着心里发凉。 “我同陆峥情投意合,还请将军成全。”薛疏月毕竟同他相处过一段时日,知道此时的裴昭野正处于恼怒之中。 这个时候,不能跟裴昭野硬碰硬,但是薛疏月也不想服软。 “将军若是现在放我离开,今日的事情,我权当没有发生过,从此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毕竟裴昭野现在手中没有了兵权,肯定会顾及她的身份,陆峥已经承袭爵位,她现在是名副其实的侯夫人,裴昭野此等行径,可是要被千夫所指的。 “侯府戒备森严,将军贸然闯入,若是因此戴罪,怕是得不偿失。” 薛疏月认为,她现在的行为是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希望让裴昭野权衡利弊,放自己离开,却没想到裴昭野此刻怒火攻心,他满脑袋想的只有一件事。 “你什么时候,同陆峥情投意合的?” 薛疏月不明白,为何她说了这么多,而裴昭野的耳朵中,就好像只能听到这一句话。 “在军中的时候,侯爷屡次帮助我,更是在我被平远候挟持的时候,救我于水火之中,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认为没什么不对的。” 裴昭野不说话,坐在薛疏月的身边,“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可我已经嫁给他了,将军你到底要如何。” “嫁给我。” 这里没有侯府的红烛锦帐,薛疏月像四周望过去,周围只哟零零散散一些摆件。 不过这屋内的地龙,倒是格外的热,这时候,徐三端来了一盏酒。 裴昭野走过去,斟满了美酒,然后将其中的一杯酒,放到了薛疏月的手边。 “作甚?”薛疏月气不过,直接将手中的酒弄洒,撒到了裴昭野的身上。 “交杯酒,我为你掀了盖头,也应该同你喝交杯酒才对。” 裴昭野没有恼怒的样子,而是有给薛疏月的杯中斟满了美酒。 这时候,薛疏月看了看手中的酒,然后有一把推开,冰冷的杯盏落到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裴昭野,你难道还不懂吗,我不爱你了。” “没关系,不喝就不喝,你身子不好,我为你暖茶。” 曾经居高临下的裴昭野如今在为自己做这些低声下气的事情,薛疏月的心中,却没有一点报复成功的快感。 第74章 “裴昭野,我说我不爱你了,你听不到吗?” 她的手指冰凉,裴昭野就为她拿了汤婆子,然后在她的身边一直躺下,薛疏月想起身,但是她拗不过裴昭野,被按着躺在了床上。 她背对着裴昭野,不想说话,她不想去想明天会发生什么,她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她现在想躲到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逃离这一切。 这时候,身后一双手覆了上来,温热的大手环着薛疏月的腰间。 薛疏月本以为裴昭野这个由下半身控制思想的人,一定是又想做那种事情,却没想到男子只是用温热的掌心,轻轻抚摸着薛疏月的小腹处。 “还痛吗?” 男人的声音,是罕见的温柔,他声音低沉,语气中还有一点谨小慎微。 薛疏月哪里听过裴昭野这样说话,薛疏月抬头看过去,便看到床头的木柜子上,明晃晃的摆着一个碎了的玉佩。 那是冷七的玉佩,薛疏月不会忘记,但是冷七的玉佩,又为何会在裴昭野这里。 “冷七的玉佩,怎么会在这里?” 那天薛疏月醒了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这玉佩。 “捡到的。”裴昭野一想到这玉佩,就觉得很窘迫,自己竟然真的抱着一具尸体,要死要活很久。 “睡吧,我不动你。”薛疏月靠在裴昭野的怀中,心生警惕,想着只千万不要睡过去了,但是想着想着,薛疏月就渐渐没了意识,沉沉的睡过去了。 这一夜,薛疏月睡得是难得一见的舒适,很久很久,她都没睡过一个这样的好觉了。 薛疏月不得不承认,在裴昭野的身边,薛疏月睡得是难得一见的安心。 裴昭野睁开眼睛,然后一动不动的盯着薛疏月,他的眼神算的上是痴迷,就好像少看一眼,就会失去什么一样。 薛疏月没有想到,裴昭野居然真的没有动她,为什么这次见到裴昭野,裴昭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薛疏月。” 薛疏月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脚上,多了一条链子。 链子都是用最硬的钢铁锻造的,薛疏月用了全力挣扎,但是还是没有打开。 “别挣扎了,没有钥匙,你不可能打开的,这是我亲手锻造的玄铁。” “你又发什么疯,裴昭野,我现在不是那个在军中对你言听计从的寡妇了。” 裴昭野冷笑一声,“薛疏月,别说是现在,就算是以前,你什么时候对我言听计从过。” 薛疏月哑口无言,声音弱了下来,“放我离开。” “绝无任何可能。” 薛疏月起身,脚踝处带着一条链子,她被困在,只能在这床榻周围活动。 “裴昭野,别让我恨你。” “你不是已经恨我了吗?”裴昭野淡淡的说,嘴边带着不在意的笑容。 “我找到了平远候私下里购买军火的证据,这需要大量钱财,我还找到,平远候似乎是在找一个绣图。” “我不知道在哪里,但若是在你这里,或许能当成翻案的证据。” “你为什么帮我做这些?” “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不会食言。” 第56章 昨晚屋内发生的事情,将军府的人都知道了,徐三也不例外,他踌躇在屋门口,现在已经都到了上朝的时间了,但是屋内还是没有动静,往日这个时候,裴昭野早就已经起床了。 但是今日—— 不知道是因为裴昭野失去了月夫人失心疯了,还是被陆小侯爷刺激的没了理智,那可是侯夫人啊,先前将军抗旨,拒不同千雪郡主成婚,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如今又犯了这样的错。 徐三看了看宏伟的将军府,脑海中又浮现了家乡的破茅草屋, 他还没有成婚,村里的人知道他跟着将军,都说他有出息,再也没有人欺负他和他的家人了。 他若是这样回去,怕是又要过上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了。 绝对不行,徐三认识在宫中的兄弟,现在就连宫里都知道昨夜侯府发生的事情了,要是被人知道,这人在将军府,那还得了? 他站在将军的门口,伸出手准备敲门,“将军,到上朝的时辰了。” 该怎么劝说将军,将侯夫人还给侯府呢,本来,将军爱上别人的女子,应该是一件好事,但是为何这个女子是侯夫人。 还没等徐三想出来,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去打点水过来。” 徐三抬头,只看到屋内的人生气的喊了一声,“裴昭野,你给我滚。” 裴昭野遮住徐三的大半视线,但是徐三还是看见了被子下藏着的小小身躯。 肤若凝脂,柔顺的秀发倾泻了下来,身姿婀娜,光看背影就能看出来,眼前的人是个美人坯子。 只不过徐三惊讶,这女人居然敢这样和将军说话,按照将军的脾性,若是寻常女子跟她这样讲话,怕是早就要送去归西了。 毕竟是侯夫人,将军也是要忌惮三分。 不过这女子倒真是命运多舛,大婚之日,就被劫持到了这里。 裴昭野很快瞪了他一眼,“你在看什么?” “没有没有。”徐三看了裴昭野一下,没有说话,张开的嘴又合上了。 只不过,刚刚的声音,有点耳熟,倒像是在哪里听过。 对了,有点像月夫人的声音,但是月夫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而且,月夫人也从来不会跟将军这样讲话的。 那女人下了床,徐三看到这女人的脚腕处,似乎有一条链子。 徐三没想到将军是这样的人,但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低了下头。 “你打算这样关我到什么时候。”薛疏月坐在床上,眼神是骇人的冷意。 “裴昭野,你不爱我,难道要也阻止别人爱我吗?” 薛疏月气愤地用枕头砸向了裴昭野的头,徐三打水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只见将军接下这枕头,丝毫没有恼怒,唇边还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徐三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个女子可怕,这女子到底做了什么,让将军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将军,水来了。” 徐三将放在地上,只想赶紧离开,因为这女子看到什么就开始砸什么,不管是屋内的花瓶,还是手边的被褥,那花瓶可是将军花了大价钱搜集过来的,有价无市,这女子说砸就给砸了。 更奇怪的是,将军没有丝毫恼怒,徐三想从将军的脸上看到一点痕迹,但是一丁点也没有。 这时候,门被关上了,徐三什么都看不见了。 屋内,裴昭野没有理会薛疏月的撒泼,只是沉静的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怎么也不知道小心点。”他的语气中有责怪。 薛疏月看着裴昭野这样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十分的恼怒,听见裴昭野略有恼怒的声音,倒是心中一喜,她都这样做了,裴昭野肯定受不了她的行径,要将她赶出去吧。 “我是故意砸的,小心什么,你若是受不了,就放我回侯府。” “我没受不了,只是想让你小心,若是受伤了怎么办,我可不希望你再受伤,你刚刚把花瓶打破了,地上有碎片,等我清理好,你再下来就好。” 原来不是在乎花瓶,而是在乎她。 薛疏月惊讶,不可否认她没有想到裴昭野的回答,不过她现在在想,这裴昭野现在是不是得了失心疯,说这种话,就会让她回心转意吗? 她不会这么容易就被裴昭野收买的,绝对不会。 但是薛疏月还是乖乖的坐在床上,毕竟她也不想自己受伤。 位高权重的裴昭野,就这样在地上,一片片清理花瓶的碎片。 “现在侯府肯定是翻了天,裴昭野,如果你将我送回去,我不会计较昨晚的事情,我会对外说,我只是走失了,晕倒了,或者其他理由,反正我绝对不会让你卷入到漩涡之中,也不会影响同沈千雪成婚。” “我不会同沈千雪成婚。”裴昭野抬眼。 “皇帝当场下的旨意,难道你敢抗旨吗?”薛疏月不屑地说了一声。 “就算你找理由推辞,我不信你会真的拒绝皇帝的赐婚,毕竟沈千雪,对你的事业多有裨益。”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是我当时,确实当着所有人的面,拒绝了皇帝的赐婚。” “不可能!” 在薛疏月的眼中,裴昭野半生拼搏,都只是为了这一点点的权势,现在告诉她,他愿意放弃这到手的一切,没人会相信。 裴昭野淡淡一笑,“一会膳食,我会让徐三送过来,你就好好呆在家里,其他的事情,不需要你担心。” 家里?薛疏月冷笑了一声,她早就已经没有家了。 这世界上,也没有人会再给薛疏月家,未来只有自己,不需要别人。 复仇的事情,薛疏月也不会指望裴昭野,但是裴昭野上次说的那件事,倒确实让她很在意。 第75章 那绣图上,到底有什么? 翻案的关键是账本,她检查过,那绣图上没有任何夹层,只是刺绣的记忆高超了一些,那技法,父亲没有教过她。 事到如今,只有去父亲的绣房中看看了,“裴昭野,我要去一趟薛家,你给我把这链子解开。” “解开?你要是再跑,我去哪里找你。” “难道你能困住我一辈子吗?” “我为何困不住呢?现在外面不安全,我这是保护你的安危。” “最大的不安全,就是你才对!”薛疏月愤恨的盯了裴昭野一眼,一双杏眼中眼泪汪汪。 她恨裴昭野,裴昭野完全毁了她的人生,前几日没有见到裴昭野,她的心空荡荡的,就好像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块,她失去了感知情绪的能力,干什么都提不起力气。 她整日发呆,脑海中全是她同裴昭野的曾经,就连梦中,也是同裴昭野一起度过新岁的景象。 眼前是绚烂的烟花,身侧是自己爱的人,他们在灯火阑珊处相拥。 ‘咔嚓’一声,美梦碎裂,一切都沦为泡影,她好像又回到了被沈千雪欺凌的那一天,身侧是冰凉的雪地。 她想挣扎,却发现怎么都逃不开,她从冰冷的湖水中爬起来,却看到沈千雪和裴昭野挽着手,裴昭野神色冰冷。 梦醒了,她起了一身的冷汗,但是薛疏月却再也睡不着了。 之后的很久,薛疏月都寝食难安,昨晚,是薛疏月久违的一个好觉。 她恨裴昭野,更恨自己,无论她对裴昭野是怎样的恶语相向,但是身体的反应总不会骗人。 一见到裴昭野,她就不恨裴昭野了,所有的恨意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依恋。 “我去上朝了。”只见裴昭野束上腰带,然后俯身在薛疏月的额头轻吻。 看着薛疏月气鼓鼓的样子,裴昭野眼眼中的笑意更甚。 裴昭野离开之后,薛疏月还处在恍惚之中,昨日,她如同一个玩偶一般,被人肆意摆弄。 昂贵的脂粉将她的肤色遮盖,她看着镜子里的人,几乎要认不出来自己。 拜堂的那一刻,她跪在地上,周围有贵女艳羡的声音,薛疏月听到了,又好像听不到。 总感觉,昨天做出这样事情的,不是她,是有人操控了她的身体,她忘记了自己到底是怎样同陆峥拜堂,又是怎样披着盖头一个人在房中等待。 但是她不可否认,裴昭野出现的那一刻,除了害怕,她还有隐隐的期待。 她的灵魂不在了,直到现在,她的灵魂才回来。 又或许不是现在,是见到裴昭野的那一刻。 朝堂上,一众大臣跪在地上,皇上震怒,裴昭也跪在地上,丝毫不见惧怕之色。 “侯夫人是怎么回事,众目睽睽之下,居然发生了侯夫人被掳走的事情。” “是要在我的头上动土吗!” “这贼人今日敢劫持侯夫人,下次敢劫持的是什么?” “我不管你们谁,用什么办法,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将侯夫人给我挖出来。”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大臣一言不发,都互相推辞,谁都不想摊上这样的烂摊子,都低头不敢说话,只有裴昭野站了出来,“臣愿意领命,找到这挟持侯夫人的贼人。” “臣同陆小侯爷乃是至交好友,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臣怎能视若无睹?” 众人都连声说好,心中松了一口气,只有陆峥一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昨夜的事情,他不觉得除了裴昭野,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他低着头,用探究的态度看着眼前的人。 “只不过,臣不知侯夫人的模样,还请小侯爷给臣一副侯夫人的画像,这样方便臣寻找。” “侯爷,可好?”裴昭野侧头,看向陆峥。 “自然可以。”陆峥的脸上,依旧带着爽朗的笑容,但是谁都能看出来,笑意不达眼底。 第57章 绿瓦红砖,皑皑白雪肆意而落,宫墙之下,庄重又肃穆。 陆峥和裴昭野并肩走着,裴昭野笑着同陆峥说,“你夫人的画像,给我一张,我好派人搜寻。” 纷飞的白雪落在裴昭野的大氅上,他身形颀长,身着一身黑衣,容光焕发,没有有丝毫的萎靡,甚至比从前更加容光焕发了。 见到裴昭野这样的模样,陆峥还有不知道的,那日他醒来之后,庭院中一片狼藉,薛疏月也没了踪影。 能做到这件事情的,除了裴昭野,还会有谁? 看来那一具尸体,没有让裴昭野取消疑心,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只可惜,就差一点,就差一点—— 但他也知道,薛疏月不是甘愿被别人控制的人,如果薛疏月想要离开的话,谁也不能拦着她,毕竟裴昭野也没有控制住她的腿,不让她离开。 “你我相识多年,你既然都知道了,知道我抢了你的女人,还同我讲这些事情作甚?”陆峥淡淡一笑,一身红衣在这纷飞的白雪中,格外惹眼。 “更何况,怎么能说抢呢,她明明是投奔于我。” “你到底想做什么?”陆峥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但是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他同陆峥相识多年,陆峥如今给他的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说过,只是因为薛疏月同我姐姐长相相似,我忍不住她受折磨而已,不过,到底是同我拜过堂,成过亲的人,将军这般行径,恐怕是有失忠义。” “念在你我二人往日情分,你若是将我的娘子还给我,我便既往不咎。” “忠义。”裴昭野冷冷说道,“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谈忠义,我不知道你在薛疏月身边说了什么,让她才一门心思嫁给你,但是我绝对不会放她走,除非我死。” “一个皇族的弃子,承了你父亲的爵位,不会真觉得自己有能力跟我较量吧,别说薛疏月同你拜过堂,就算是同你有孕,我也照样会抢。” “是我的,终究都是我的,侯爷若是不服气,欢迎侯爷来同我较量一场,也好让臣看看,侯爷这么多年下,藏的到底是何等本事。” 裴昭野一甩手,随后大步流星的离开。 将军府中,薛疏月躺在床上,裴昭野将遣散的丫鬟重新寻了回来,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一肚子气没处可撒。 她总不能对着无关的人生气吧,薛疏月看着这丫鬟端过来的食物,也生不起气来。 但是薛疏月完全没有任何进食的欲望,她坐在床上,宛若瓷白的娃娃,白皙的皮肤,桃粉的脸颊,薛疏月撅起嘴来。 “且先放在那边吧。” 她兴致缺缺,浑身提不起力气,裴昭野不在,薛疏月的恨都不知道往哪里撒,她看着眼前的丫鬟,沉声说道,“裴昭野何时同郡主成婚”。 如果裴昭野成婚了,是不是就能放她走了,再等待一段时间吧,薛疏月心中知晓,这是早晚的事情,就算裴昭野犹豫一时,到最后也许还是会同沈千雪成婚的。 “夫人,将军不会跟郡主成婚的,将军已经拒了圣旨,为了不让皇上责罚,自己先上交了兵符。” 那丫鬟的声音细若蚊蝇,薛疏月愣住了,让她再说一遍。 “将军早就已经拒了圣旨,因此cia上交了兵符啊,我们所有的人都知道。” 所有的人都知道,为何她不知道? 难道当初裴昭野在宫宴上—— 拒了圣旨? 谁敢拒圣旨? 原来裴昭野将兵符上交,是因为这个,薛疏月在原地愣了很久,直到有丫鬟叫她,她才回魂。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一个人想一想。” 薛疏月一个人坐在房中,愣了许久,眼看着到了下朝的时间,周围有人声,应该是裴昭野回来了,薛疏月凑了过去,听见裴昭野和徐三正在讲话。 薛疏月听不清,于是凑近了一些,只见外面熙熙攘攘,应该是裴昭野带来了什么消息,徐三的神情很焦急,但是薛疏月看不清裴昭野的神情,只能听见他的声音。 “将军,你赶紧将侯夫人送回去吧,现在侯府,已经派人去找侯夫人了。” “这件事情若是被朝廷知晓,那该如何是好?” “朝廷马上就会派人去找寻侯夫人了,将军还请三思。”徐三视死如归一般。 裴昭野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眼前的人,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果不其然,一推开就看到薛疏月在偷听。 “裴昭野,你到底什么时候放我回去。” 薛疏月继续说道,“既然侯府已经派人来找我,还请将军将我送回去。” 薛疏月瞪着圆圆的眼睛,一脸不满地冲裴昭野说话。。 他注意到了徐三惊讶的神情,“月夫人你——” 徐三惊讶的说不出来话,裴昭野推开他,走进了屋内。 “在府中,可有不如意的地方?”裴昭野脱下外袍,看着将嘴微微撅起的女人。 “只要在将军府,我就会不如意。” 第76章 裴昭野也不生气,只是坐在了雕花桌案之前,然后拿起笔研磨。 他的笔如游龙,在街边的画纸上边晕染。 薛疏月无聊,裴昭野是个木头,她托着下巴,看着男人作画。 她这是第一次发现,裴昭野的画功,倒是也不赖。 “在旁边看着,可是无趣?要不要过来看看。” 薛疏月凑过去,她想到了裴昭野神色的颓丧,还有交出的兵权,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误会裴昭野了。 她挪了一步,谁料裴昭野一把将她揽到了怀中。 她坐在裴昭野的腿上,身边是男人炙热的气息。 男人的下巴靠在她的肩颈上,不停地摩挲,她被弄得有点发痒,将男人推开。 “你干什么?裴昭野。”薛疏月瞪着圆圆的眼睛。 “什么都不干。” 薛疏月光着脚,金色的锁在脚踝处晃荡,裴昭野这个时候捏住她的脚踝。 “你想离开?”他的皮肤黢黑,同薛疏月细嫩的脚腕形成了极大的对比。 “废话。” 裴昭野笑了笑,然后将薛疏月按在怀里。 薛疏月就这么硬生生看着裴昭野画完了一幅画,画中的人,是她,薛疏月不得不承认男人的技艺精湛,她的脸在画布上栩栩如生。 男人的大手握在她的腰间,每画一笔,就要转过来看一眼薛疏月。 薛疏月瞪他一眼,最后也没说什么。 “你这是用的什么技法,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技法。” “从前,在边关的打仗的时候,有位老先生教我的。” “说是将这画作中的虚笔同实笔分开,不过我只学到了三成。” 这样的技艺,薛疏月好像还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等等。 “裴昭野,我要回薛家。” —— 裴昭野同薛疏月一起回到了薛家,过程中薛疏月一言不发,一脸愁绪,裴昭野被拦在薛家外面,薛疏月一个人走了进去。 出来的时候,薛疏月手中拿着一本已经泛黄了的册子,薛疏月的脸上是罕见的焦急。 直到回了将军府,薛疏月还是没有说话,她从床底拿出来一张绣图,那是一张精美 的绣图,所有东西栩栩如生。 不像是绣的,倒像是画上去一般。 然后她将这画上的针线,拆了下来,丝线层层叠叠,为了营造出栩栩如生的效果,薛父应该费了不少的心思。 “你拆了这线作甚?” 裴昭野看着薛疏月,不明所以。 如果不是他的话,可能会怀疑薛疏月是中了邪祟,但是如果是薛疏月的的话,无论中了什么邪祟,都不影响。 “裴昭野,我找到账本了。”薛疏月望着天,地上是散落的昂贵丝线。 “我父亲用的这虚实针技法,将虚的针线拆掉,剩下的实,刚好是账本。” 裴昭野拿起这绣图,这下子,薛家可以翻案了。 “我薛家,终于能沉冤昭雪了。” 薛疏月本来以为,自己能睡一个好觉,但是薛疏月整晚,都没有睡觉。 明明已经守得云开见月明,薛疏月却没有开心的迹象。 “为何还不睡?”裴昭野坐在薛疏月身侧,迟迟没有听到她匀缓的呼吸声。 “睡不着。” “别紧张,我说过,这公道,我替你讨回来。” 身边是裴昭野安慰的话,但是薛疏月还是整晚没睡。 直到裴昭野下朝,薛疏月都一直殚精竭虑。 不知传来的消息,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门被推开,薛疏月连忙迎了上去,“平远候贪污民脂民膏,谋杀朝廷忠臣,不可饶恕,从今日开始,贬为庶民。” 薛家终于,沉冤昭雪。 薛疏月坐在床上,似乎不敢相信,大仇得报的这一刻,居然是这样的想法。 薛疏月本来以为自己会开心,会畅快,但是并没有,她并不开心,心里面空唠唠的,像是缺失了一块。 明明困扰已久的事情现在得到解决了,但是薛疏月隐隐觉得有点不对。 平远候为何连辩驳都没有辩驳,直接就认了自己的罪行。 * 现在裴昭也奉皇帝之命,寻找两个人,一个是薛家遗女,一个是侯夫人。 裴昭野领命,回府之后,看到薛疏月一个人坐在床前,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但是裴昭野一进来,薛疏月脸上的笑意就不再了,薛疏月转过头,不去看男人的脸。 被平远候夺走的军权此刻归还于他,他又成了定国大将军,一时间风头无两。 薛疏月脚腕上的锁链晃得叮当响,裴昭野带着外头的寒气,大步跨了进来。 “薛家已经沉冤昭雪,裴昭野你打算何时送我回去。” “时候未到。”裴昭野轻轻将她拥在怀中,然后揉了揉眉心。 “近日在府中,一切可还安好?”裴昭野越拥越紧,他亲了亲女人的额头,然后逐渐向下,他含住了女人饱满的唇珠。 他轻轻掠夺着女人的口中的空气,女人的唇瓣被他叼在口中细碎的碾磨,他含住,一下又一下的亲。 薛疏月用力推着眼前的人,这个时候她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为什么自己止不住的腿软,她缩在裴昭野的怀中,然后没力气的倒了下来,只能张开嘴呼吸空气。 但是这个时候,裴昭野又长驱直入,将她从里到位吃了一个彻彻底底。 她用手捶打着男人的肩膀,男人却根本不在意她的反抗,握住她的手,俯身将按到床头。 “你到底做什么,快放开我。”她的腿被裴昭野的膝盖顶开,她只能将自己的盘在男人的腰间。 她被压在床上,动弹不得,这之后男人又俯身。 裴昭野用嘴唇扯开了薛疏月腰间的带子,随后带子被他扔到一边,薛疏月微微颤抖。 薛疏月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了,可是没想到等到她只剩了里衣,裴昭野则是把被子拽了过来,给她盖上被子。 然后还在薛疏月的身上拍了拍,像是哄小孩子一样。 她又不是小孩子,就算裴昭野这么对她,薛疏月已经不恨裴昭野了。 也或许从来都没有恨过,爱恨此消彼长,恨本来就是爱的附属品。 薛疏月恨来恨去,只是怨在裴昭野的心中,最重要的不是自己。 看着裴昭野翻身下床,薛疏月也不懂裴昭野现在到底在愁什么? 薛疏月看的分明,裴昭野的眼睛里,明明就有愁绪。 明明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薛家贪污的罪名终于被澄清,为何裴昭野还如此辛劳。 薛疏月坐在床上,无聊的开始刺绣,她不能让苏绣的技艺失传,这样的技艺,需得长长久久的传承下去。 脚踝被锁链磨的全是红痕,薛疏月手中拿着针线,被窝里好冷,脚上的链子有点痛,这毕竟是很坚硬的材料,加上薛疏月还在挣扎,薛疏月的皮肤本来就娇嫩,怎么可能不被磨出红痕,她红着眼睛看着裴昭野。 “怎么了?” 裴昭野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了薛疏月的身边。 “我要回家,我不要留在这里。” 薛疏月抽抽搭搭的说,她扯了半天自己脚腕上的链子,直到扯得手心通红。 “这里不好吗?” 薛疏月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抬眼看向周围,将军府金碧辉煌,自从薛疏月到这里,裴昭野的吃穿用度,可谓奢靡。 将军府流光溢彩,就连从侯府回来的薛疏月,都觉得扎眼。 “裴昭野,这里不是我的家。” 裴昭野知道薛疏月想去的是哪里,但是裴昭野无能为力,他沉着眸子盯着薛疏月。 “将军府,就是你的家。” “不是。”薛疏月扭过头去,“薛家才是我的家。” “马上就是了。”薛疏月本来还不懂,这一句马上就是了,是什么意思。 “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这个链子将我的脚踝磨得全部都是红痕,我不喜欢。” 裴昭野的大手握住薛疏月的脚踝,薛疏月细嫩的脚踝上被磨得全部都是印子,裴昭野心疼的摩挲了一下薛疏月的脚踝。 “我不绑你了,只要你不跑,好不好?”裴昭野说道,话语中是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柔情。 “好好好。”薛疏月连忙点头。 裴昭野从怀中掏出了钥匙,挂不得薛疏月无论到哪里都没有找到这把钥匙,原来就带在他自己的身上。 终于得到的久违的自由,从前裴昭野跟她做这种事情的时候,总喜欢抓着她的链子,让她回来。 薛疏月以为没有链子了自己能得到自由,却没有想到,裴昭野可以直接抓着她的脚踝。 她每天腰酸背痛,她讨厌裴昭野。 空气中流淌着暧昧的气息,薛疏月看了看眼前的人,强撑着睁开了眼睛。 “将军。”裴昭野的眼皮颤动了一下,但是没有说话。 第77章 薛疏月轻手轻脚的翻过身,然后穿上衣服,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 薛疏月推开大门,然后准备走出去,薛疏月转过身看了男人一眼,看着男人的眼睛没有睁开,薛疏月放心的离开。 薛疏月不打算从正门离开,她知道将军府有一条小道,她准备从这小道离开。 她一路都很谨慎,最后终于到将军府的小门,马上就可以出去了,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了。 但是这个时候,薛疏月的身后有一个身影的,薛疏月还没转头,就听到了男人的呼吸声,光从呼吸声就能感觉出来,男人此时的心情不是很好。 糟糕了。 薛疏月这个时候转身,男人一把拎住她的脖颈,将她提回了屋中。 “将军,其实我是晚上睡不着,出来透透风,将军你相信吗?” 裴昭野淡淡的微笑,薛疏月知道,他没有相信。 回去的路上,薛疏月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看着男人阴沉的脸色,不由得心中一跳。 “你说过,我将链子打开,你不会走的。” “我没要走——”薛疏月 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了男人质问的神情。 “好吧,我确实是想要离开,但是那又怎么了?” 薛疏月抬起头,没有一点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也没有一点觉得自己心虚。 做错事情的,根本就不是他。 “你说我不讲信用,难道你就讲了吗?你说过陪我一起过新岁,最后也没有回来啊。” “你说你会爱我,我也没有看到你对我多好。” 男人凑过来亲吻她的嘴唇,他亲一下,薛疏月就咬一下。 “从前,是我的错,日后,我会对你好的。” “你的话,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了。”薛疏月转过身生闷气,令薛疏月惊讶的是,裴昭野并没有动她。 “我知道。”裴昭野的语气很落寞。 “我恨你,裴昭野。”薛疏月的声音闷闷的,她闷在被子里。 “我知道,但是我爱你。”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薛疏月看了看裴昭野,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然后薛疏月闷在被子中睡着了。 但是第二天薛疏月就知道了,这几日,裴昭野总是缠着薛疏月,他的身子热,刚好薛疏月的身子冷,二人紧紧的贴在一起,倒是也适应了。 但是昨晚回来之后,裴昭野没有碰薛疏月。 薛疏月觉得奇怪,但是她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薛疏月刚好趁这个时候休息。 清晨,薛疏月是在一阵喧闹中被吵醒的,薛疏月一睁眼,眼前都是红彤彤的景象,这个样子薛疏月再熟悉不过了。 毕竟她是成过一次婚的人,裴昭野站在她的身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 “裴昭野,你这是做什么?” 薛疏月向后退了几步,这时候被裴昭野抓住脚踝。 冰凉的触感蔓延在薛疏月的脚踝,她听见咯噔一声,脚踝处的链子打开了。 “做什么。”薛疏月缩在被子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现在天还没凉,裴昭野想要上朝就去上朝呗,在这里干什么。 她被莫名其妙套上衣服,摸着冰凉的绸缎,薛疏月这才意识到。 要出嫁的,好像是她。 薛疏月几乎是被推上花轿的,她扒着花轿的门,“裴昭野,我没有想要跟你成婚。” 裴昭野抱住薛疏月,半俯着身体,蹲在地上,“一场婚礼而已,只要你和我成婚,我就放你走。” 他的语气中有恳求,薛疏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裴昭野的面孔,薛疏月还是应了下来。 “一言为定,这场婚事之后,你就放我离开。” “若是你食言的话,裴昭野,我会恨你一辈子。” “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食言。” 薛疏月就这么被推上了轿子,这几日,裴昭野总是早出晚归,眉眼里带着愁绪。 下了轿子,将军府红漆大门敞开,门前两座石狮子系着红绸扎成的团花,透着喜气。天色未明,檐下红宫灯却已亮得灼灼。 而裴昭野站在薛疏月的对面,一身大红色喜服。 他笑的爽朗,冲薛疏月伸出手。 远处传来了什么声音,炮火连天,地都为之一颤。 周围一阵喧闹,“有人造反啊。” 没有再顾得杀过这场婚事,所有人都只在乎自己的性命,无数人奔逃。 裴昭野将薛疏月护在身后,他脸色绷紧,神色紧张,看着远处连天的炮火,火光闪烁于裴昭野的眼睛中。 “这是怎么了?”薛疏月看着这景象,躲到了裴昭野的身后。 “造反了啊!”耳边是百姓的求救声。 来不及解释,裴昭野拉着薛疏月走入屋内,接着带到里间。 “裴昭野,你拉我来这里干什么?是平远候,一定是平远候。” “怪不得平远候被剥夺爵位后,突然就消失了,怪不得。” 裴昭野没有半分焦急的神情,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薛疏月看着眼前的人,提着嫁衣的长裙摆就开始跑。 “去哪?”薛疏月被拉住,她扭头看着眼前的人。 “逃命啊,外面战火连天,我不走的话,是要跟你一起死在这里吗?” “那对我来说,倒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裴昭野冷笑一声,随后将薛疏月放在床上。 接着裴昭野俯身,惨叫,哀嚎,这样的声音在他们的周围蔓延。 男人的脸近在咫尺,薛疏月看着男人逐渐逼近的鼻梁,推开了眼前的人。 气氛变得旖旎,薛疏月看了看他,“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些事情。” “薛疏月,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裴昭野轻推了一下她的头,然后按了一下床板,“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不是说过,不会原谅我吗,这一次,我们也不会再见了。” “再也不会见了,是什么意思。”薛疏月抓住了男人的衣领。 “你等等!”还没等薛疏月反应过来,床板翻转,薛疏月感受到天旋地转,接着落到了冰冷的地上。 周围一片漆黑,薛疏月揉揉了自己酸涩的腰,然后起身,只见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任何人影。 薛疏月重新睁开眼,只见有一人提着灯走了过来,是徐三,他怎么会在这里?“月夫人,终于等到你了,将军派我在这里等你。” “这是什么情况?”借着徐三手中昏暗的灯,薛疏月得以看清周围的景象,只见此地是一个阴暗的隧道。 这时候,周围震动,薛疏月听见了火药的声音。 “我要回去。”她被徐三拉住了。 “月夫人,太危险了,将军早就知道平远候要造反,这才派我来这里接应你。” “所以,裴昭野这么急着同我成婚,是因为这个。” “没有这么多时间了,月夫人我们快走,这条地道可以通向城外,将军已经给我们备好了盘缠,我们前去就可以了。” 薛疏月依依不舍的被徐三拉走。 路上,薛疏月磕磕绊绊,终于到了这一地方。 平远候带人攻打京城,这周围的地方,倒是未经战争波折,百姓还其乐融融。 只不过不少人从京城中逃了来,城门之处,一阵喧闹吗,许多京城中的达官贵人仓皇逃出来。 薛疏月一个人,看着眼前的景象,“现在城中是什么样子了?” 徐三回答了她,“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等死吧。” “裴昭野同平远候,谁的胜算更大?” “当然是将军,将军战无不胜。”当谈起裴昭野的时候,徐三的眼神中全都是骄傲。 “可就算是战无不胜,这也不是我们留裴昭野的借口,国难时刻,国家安危人人有责,你我不能如此。” “可我们就算去的话,也帮不上什么忙,将军知道你不愿留在他的身边,将军此前的行为,也只是想要多与你相处几日。” “这些日子里,将军日日因为此事殚精竭虑,但是你却对将军避而远之。” “将军怎么就爱上了你这样的女子。” “爱上了我这样的女子?”薛疏月看了看他,低头,徐三的话语中,每一句都在谴责她。 谴责她,薛疏月想去问问徐三,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现在在斥责我,是什么意思呢,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做错什么吧,也许我确实是做错了,我唯一的错,就是不该认识裴昭野,不该在那天走进军队。” “剩下的,我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裴昭野殚精竭虑,难道要将过 错全部丢堆到我的身上来吗?” “真是可笑。”说完,薛疏月甩开徐三。 “月夫人,我不是这个意思。”徐三知道说错了话。 “既然裴昭野让你送我到这里,想必你的使命在这里也已经完成了,你我就此分别。” 第78章 薛疏月走的时候,没忘了拿走裴昭野留给她的盘缠,她将这些铜钱一分为二,扔给了徐三一份。 “月夫人,战乱时期,人多眼杂,若是丢了性命,将军怕是会杀了我。” “和你这样的蠢货一起,我才会丢了性命,你还是守护好你自己的性命吧。” 身上的嫁衣都沾染了脏污,薛疏月看向了徐三,“把刀给我。” 徐三以为把刀递给薛疏月,见薛疏月利落的割断了自己的裙摆。 昂贵的布料被薛疏月踩在脚下。 薛疏月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徐三一个人在原地。 徐三这时候才缓过了神,去找薛疏月,哪知薛疏月一下子就钻进人群里,没有踪影了。 “这样的人,如果不在军中,当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干。” 不知平远候做了什么,现在百姓都在高喊着让平远候上位,平远候一贯会煽动民众的情绪。 不过平远候现在如此猖狂,裴昭野在城中,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他还活着吗? 会不会下一秒,悬挂在城门上的,就是裴昭野的头颅。 对于百姓来说,谁当皇上,他们并不介意,他们也看不懂这背后的党争,只能看到眼前的利益。 但是等到平远候真的当上皇上了,一切东西,可就变得未知了。 薛疏月折返回去,顺着来时路回京。 可是她去了能做什么呢? 她没有武功,去了也帮不上忙。 只能寄希望于裴昭野了。 * 皇宫中,横尸遍野。 裴昭野杀尽了对手,身上沾的全是鲜血,躲在了宫中的角落。 平远候去哪里了,擒贼先擒王,平远候不出来,他一个人同这些人纠缠,也是无用功。 繁华的皇宫一瞬间变得破败,往日里巍峨的宫墙裂开一个大口子,周围弥漫着硝烟。 裴昭野剧烈喘着气,周围还就夹杂着哭声和求饶声,无论是皇上赢了,还是平远候赢了,最后都是输了才,因为受伤的只有百姓。 皇帝奄奄一息,估计时日无多,当时出事之后,他将薛疏月送走之后,一个人在前往皇帝寝殿,看到皇帝之后,皇帝将传国玉玺,交到了他的手里。 皇位,一定只能传到小皇子的手中,绝对不能轮落到平远候的手中。 这样阴险残暴的人,绝对不能掌权。 他腹部中了一剑,他深吸了一口气,用角落水缸处的水包扎了一下。 这时候,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昭野拿起剑,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口中还说道,“那边是谁?” 第58章 “将军。” 角落处,沈千雪探出头来。 “郡主?” “终于等到你了将军。”女子看起来楚楚动人,但是裴昭野的心中,却生不起半点怜悯之意。 “能不能跟着你啊,将军。” 自从沈千雪被当众拒婚,裴昭野就没见过沈千雪了,可能是因为被当众拒婚,沈千雪下不来台。 沈千雪这人心思不纯,裴昭野知道,若是没有沈千雪,会不会他跟薛疏月之间,也能少一点挫折,但可是沈千雪毕竟是郡主,君臣有别。 她生来就有肆意妄为的权力。 “先走。” 裴昭野一把拉起沈千雪,然后穿过暗巷,找了一处更好藏身的地方。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他的军队,他需要赶快,跟他的军队汇合。 “将军,我好害怕。”沈千雪作势要靠在男人的肩膀上,被男人一下子推开,“郡主,请自重。” “我就连一个罪臣之女都赶不上吗,薛疏月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死心塌地。” “本将并不认识什么薛疏月。” 沈千雪自嘲一般笑了一声,“若她不是薛疏月的话,为什么你会心甘情愿为薛家翻案,别告诉我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我可不信。” 裴昭野不说话,意为默认。 “你不用叫我郡主了,毕竟国都要不在了,我这个郡主还怎么能继续当呢?” “守护国家安危兴旺,是我的职责,还望郡主不要灰心。” “其实我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皇上昏庸无能,有人造反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你才会想嫁给我吧。” 沈千雪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蛇蝎心肠,唯利是图,但那又怎样。 “谁都会输,但是我不会。” “裴昭野,你看不上我的时候,其实我也看不上你,从前的我错了,我不该想的只是得到你的喜欢,我该想的是,得到权力。” 说完沈千雪掏出一把刀,抵到了裴昭野的脖颈处。 “郡主。”沈千雪一个弱女子,能有多大的力气,裴昭野并不把她放在心上。 但是裴昭野一抬头,见到平远候就站在前方。 他这遮住了洞口大段的光亮,看起来像是地狱的修罗。 “将军,郡主,好久不见。” 沈千雪躲在裴昭野的身后,这时听到平远候说,“郡主,你只要能杀了他,这天下,你我平分,如何?” 沈千雪的手发抖,抵上了男人的脖颈处,男人受了伤,喘着粗气,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沈千雪手中的刀很锋利,裴昭野的脖颈处已经溢出了红血丝。 “将军,你别怪我,当初你不娶我,就应该想到了这一天。” 裴昭野的脑海中,现在突然想到了一个情景,是她跟薛疏月初次相遇的情景。 若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救下薛疏月,哪怕是搭上自己的命。 “但是现在,他还没有认命的道理。” “沈千雪,若不是你是郡主的话,其实我早就想杀掉你了。”他袖口中藏了一把袖箭,现在直直的插入了沈千雪的脖颈中。 沈千雪倒了下来,刚才她手中的刀也能刺入裴昭野的脖颈处。 但是她没有。 好神奇,这一瞬间,她感受到的居然不是疼痛,她倒在地上,像是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可是母亲啊,她有点累了。 眼前是裴昭野和平远候缠斗的身影,这一瞬间,她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些恶事。 她应该去恨他们的,恨薛疏月,恨裴昭野。 但是她唯一恨的,只有自己。 恨自己当初在雪夜,没有杀了薛疏月,也恨自己刚刚没有杀了裴昭野。 裴昭野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沈千雪的是视线已经开始朦胧。 她恨自己刚刚的心软,她恨自己现在脑海中想的,还是裴昭野。 刚刚下手的时候,她迟疑了。 多可笑,也是从这个时候,她才知道,自己有多爱裴昭野。 她想让裴昭野去死! 让平远候去死,让薛疏月也去死。 她闭上了眼睛,到头来,死的只有她自己。 至此,她的世界一片灰暗。 只希下辈子,她的人生一片光明,那她就去选择做一个好人。 ———————— 薛疏月从地道回到了将军府,她走出去,看到了城中的样子。 她在城外的时候,买了一些伤药,现在百姓死伤惨重,药物已然成了城中的稀缺之物。 薛疏月刚拿出伤药,就看到眼前的百姓拿眼睛盯着自己。 “姑娘,可否将这伤药给我,我的孩子年岁还小,若是我受伤依旧算了,可是我的孩子,他还这么小。”说话的是一个男子,说完他就哭了起来。 薛疏月连忙把自己手中的伤药拿了出来,这时候,一双手制止住了她。 “跟我走。”是陆峥,薛疏月惊喜的问。 “等我把药给他,他的孩子等着这药救命呢。” “他根本没有孩子。” 薛疏月的手愣住了,然后把药藏起来,眼前的男人盯着自己的眼睛如狼似虎,薛疏月向周围的人看过去。 她顿时觉得毛骨悚然,周围的人全部都看着自己,可能是因为忌惮陆峥,他们并没有凑过来,但是就算有陆峥,他们也想要搏一搏,毕竟,陆峥虽然看着人高马大。 但是他们有这么多人呢,薛疏月这个柔弱的女子 ,根本不足为惧,他们这么多人,难道还不如打不过一个陆峥吗? “快跑。”陆峥拉住薛疏月就开始跑。 * “终于得救了。”薛疏月大口喘着气。 陆峥不知道拉着薛疏月去了什么地方,反正是宫中,弯弯绕绕很多。 “你怎么会在这里?” 二人见到对方的第一时间都是这句话。 “走了也没有地方可以去,所以就留下了,你呢,裴昭野不是送你离开了吗,为何还会在这里?” “我自己又回来了。” “这城中的百姓,我还是放心不下。” “是放心不下城中的百姓,还是放心不下裴昭野。” 陆峥淡淡一笑。 “我——” 第79章 “好了,不用说了,我知道答案。” “我本来也要逃走的,可是,我发现我不知道去哪,我做不到像裴昭野那样,为百姓而死,我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人人都有自己执着的事情,裴昭野的执着在百姓的安危,你的执着在复仇。” “你也有自己执着的事情么?”薛疏月问。 “当然有。”陆峥看着薛疏月的眼睛才,说了一句,“姐姐。” 薛疏月没有在意,准备同陆峥分道扬镳。 临走的时候,陆峥说,“这是我们的最后一次相见了。” 薛疏月不以为然,只当他子女多愁善感,“陆峥,我们还会见很多次面的。” “不会了。”陆峥看着薛疏月的背影,摇了摇头。 “再见,姐姐。”他的声音淹没在风中,被一吹而散。 裴昭野将玉玺藏在了一个地方,谁都不会知道,是薛家的一处地下,谁都不会想到传国玉玺,会在这个荒凉的地方。 他一个人拿着剑去跟平远候战斗,长期的战争和精神紧绷让他已经濒临崩溃边缘。 但是他还是凭借着自己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志,将剑插入了平远候的心脏。 他伤的也不轻,耳边是平远候张狂的笑,他觉得吵。 是不是刀捅的太浅了,才让平远候还有力气大笑。 真是个奇怪的人,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会有力气笑。 但是当身上的伤带来丝丝抽痛,裴昭野也笑了起来。 死亡对他来说,与其是审判,更不如是一种解脱。 薛疏月现在心中是不是恨透了她,与其说过着一辈子不能跟薛疏月相见的日子,倒不如现在就死去。 没了平远候,朝廷也能安生一阵子,陆峥只是没什么责任心,但是如果将重任交给他,陆峥也能扛起来。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兄弟了,理智告诉他,他现在应该爬起来,但是裴昭野现在真的没有力气 他闭上了眼睛,其实他心中知道,这眼睛一闭上,闭的就是一辈子了。 只可惜,可惜—— 他刚想多愁善感一下,但是发现其实没什么可惜的,这世界对他,已经足够善良。 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识字的莽夫,凭着武功,当上了将军,还同薛疏月相识了这么一场,他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惜的也只有薛疏月而已,若是在寻常人家,肯定能生活的很精彩。 生逢乱世,于百姓而言,本来就是不幸。 他闭上了眼睛,没了意识。 直到冰冷的水泼到自己脸上,裴昭野浑身都湿透了,冷的发抖。 他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其实是梦境,因为薛疏月正俯身在他的身前,大声咒骂着他。 “裴昭野你就这么死去了,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你就算是做鬼,我也要缠着你。” “你这么坏的人,怎么就去祸害地狱了。” “我讨厌你,我恨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你给我醒过来,好不好。” “你醒过来,我就跟你在一起。”薛疏月抽抽搭搭的说,哭的都喘不上来气。 他缓了好久,才看清了眼前的人,身上的疼痛提醒他,这不是做梦。 薛疏月伏在他的身上,一直在擦眼泪。 他眼睛被平远候的剑伤了一下,受了不小的伤,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但是他能感受到身前人熟悉的体,熟悉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胸膛笑的发颤。 薛疏月泪眼婆娑的张开眼,见裴昭野笑的爽朗,气愤地往裴昭野的胸膛上锤了一圈。 “你这个骗子。” 裴昭野现在一动就会牵扯到浑身的伤口,他忍着疼痛起身,含住了薛疏月的正在滑落的那一颗眼泪。 现在已经是春天,此刻落下了今天春天的第一场细雨,将他们二人淋了一个彻彻底底。 他们在这丝丝细雨中接吻,淋的狼狈,笑的开怀。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这本文今天就完结啦,这是我在晋江写的第一本文,可能会有写的不好的地方,请大家轻点骂[可怜][可怜],我确实尽我的全力,将这本书写到最好了。 谢谢大家的喜欢,后面还可能会有福利番外,下一本书本来是要无缝开的呜呜呜呜呜,可作者要去考研了,怕更新不稳定,就晚点开文,大家可以去收藏一下我的新文吗[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不过下本最晚十二月也会开的,有时候三次忙,更新不稳定,我需要存存稿,多存一点我就会开,还是谢谢大家喜欢我的文,在写文的路上,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幸运的人,遇到了很多人喜欢我,你们的喜欢是我创作的动力,我的第一本书,至此,终于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也许茫茫书海中,你我的相遇,本来就是我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