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病娇小狗缠上了》 第1章 [穿越重生] 《被病娇小狗缠上了》作者:morii【完结】 本书简介: [男主在认真搞纯爱,女主也在认真“搞”纯爱的一篇甜甜甜文] 高配得感理所应当大小姐x病娇阴暗自卑小狗 宋攸宁穿书了,人设十分简单,面慈心狠的伪善大小姐。 只需要完成两件事: 一:欺辱虐待男主季斯允。 二:先活四年再死。 系统:宿主,只有完成任务才能返回原世界哦。 宋攸宁看向躺在床上被她照顾了一整晚的漂亮青年,缓缓打出一个“?” 床上躺着的人恰逢其时睁开眼,形貌昳丽的青年浑身是伤,乖顺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跪在她脚下,低垂着头,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 “大小姐,弄脏了您的被子,请您惩罚我。” 系统:没错!惩罚他!完成你的任务,伤害他! 宋攸宁目光淡淡打量着看似逆来顺受一派乖巧的青年良久,突然在心底开口。 “谁说只有疼痛才算惩罚?” 直到季斯允举起的手臂微微颤抖,宋攸宁才接过他手中的东西,握着手柄抬起青年的下巴逼迫他仰起头来。 多年跟人勾心斗角的职场老油条宋攸宁没有错过对方眼里一闪而逝的怨毒。 她对季斯允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别紧张,我也不是好人。” 季斯允角度: 有一天,恶毒的大小姐照顾了发高烧的他一整晚,对他说她不是好人。 她说她要让他疼,却帮他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 她说她要羞辱他,却叫他躺在她的、香喷喷的、温暖的床上。 比巴掌先来的,是她身上馥郁的茉莉茶香,叫他呼吸滚烫。 大小姐不嫌弃他低贱的身份,大小姐是天下最好的大小姐。 他犯了错大小姐惩罚他的时候还会亲他,大小姐分明就是喜欢他! ps:1、不是真的穿书,有原因,系统纯属挂件 2、女非男c,男洁洁洁洁! 3、都成年了! 4、文案屏蔽过,有修改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甜文 穿书 腹黑 钓系 忠犬 主角视角宋攸宁季斯允 一句话简介:搞纯爱不如“搞”纯爱 立意:搞事业才是硬道理。 第1章 暴雨如注,轰隆隆的雷声在夜空炸响。 宋攸宁猛地睁开眼,电闪雷鸣间,即便屋内灯光全关,只有屋外闪电发出的强光偶尔照亮,她依然能判断出自己现在所处的卧室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上一秒,她还在自家书房熬夜处理工作,不过打了个哈欠,下一秒,她就坐在了这里,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换过一套——还是她早就不穿的、幼稚得要死的、满是蕾丝蝴蝶结元素的粉色睡衣。 莫名其妙出现在陌生的环境,宋攸宁表情完全看不出慌张,她静静坐在原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此刻外面下着暴雨,屋内开着恒温空调,所以她无法准确判断现在是什么季节,可这样大的雷暴雨,一般多发于夏季。但记忆断节的地方,是她在看想合作的公司资料,正是十月初。 难道是她着了宋知衍的暗算失忆了? 宋攸宁拧起眉头,又垂眸看向身上的睡衣——这种样式的衣服,也就符合二十岁前的她的审美。 失忆还会影响审美? 闪电再次划过夜空,照亮屋子的同时,也照亮了宋攸宁正对着的屋外阳台——似乎有个人影跪在那里。 “嘀——”因为雷暴雨短暂断电的房子恢复了电力供应,明亮的灯光亮起,宋攸宁终于看清屋外清瘦的身影。 暴雨压在地面升腾起一片水雾,青年低垂着头就跪在水雾中,黑色碎发向下垂,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苍白却又透着阴柔的漂亮。 瘦削的身影跪在暴雨之中,身上的白衬衫被雨水淋湿呈现半透明的颜色沾在身上,隔着这么远,宋攸宁都能看见那半透明布料下的青紫伤痕。 是谁?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将推拉门打开的一瞬间,冷风灌进来,瓢泼大雨带着刺骨的寒落在地面又溅到她的小腿,宋攸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好冷,竟然不是夏天。 听到声音,跪在雨中的青年抬起头,饶是宋攸宁见惯大风大浪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刚刚隔得远,看得不够清楚,现在走近了,才看到青年身上密密麻麻的伤痕,陈旧的伤口已经愈合,更新鲜的还顺着雨水往外渗着血丝。 也许是听到她的抽气声,青年抬起了头,入目是一张精致到堪称漂亮的脸蛋。 这样漂亮的脸蛋,此刻却眼眶发红,脸庞苍白却又泛着不正常红晕,线条优美的嘴唇,竟然有种凌虐的美。 见鬼,她什么时候好这口了? 在宋攸宁沉默的自我怀疑中,青年看向她,声音喑哑:“小姐,对不起,我以后会尽快完成您的作业的。” 作业?什么作业? 她大学都毕业多少年了哪来的作业? 宋攸宁头一回感到脑袋里一团浆糊,可此情此景虽然她什么都不清楚,面上却丝毫不显,盯着他许久,淡淡的“嗯”了一声。 季斯允垂着眼睫,根本没指望宋攸宁能放过他。 这位宋小姐折磨他根本没有为什么,不管他做得好或是不好,只要她想折腾他了,任何事情都能成为她发泄的理由。 压下心头翻涌的恨意,季斯允阴郁的眉眼折射着寒光,等待着宋攸宁新一轮的惩罚。 却听到头顶传来轻飘飘的一声“嗯”,然后脚步声逐渐远离。 握在身侧的拳头渐渐放松——她就这样放过自己了? 不到两分钟,脚步声去而复返,季斯允低垂着头,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果然,她怎么可能放过他,原来不过是去拿“玩具”而已。 他闭上眼等着疼痛到来,砸得身上生疼的雨珠突然被什么挡住,一阵茉莉茶香袭来,季斯允等来的不是料想中的鞭打,而是柔软干燥的毛巾,他的身体一瞬间变得僵硬。 宋攸宁一手撑伞,一手将浴巾裹在青年身上,隔着毛巾,她都能感到他身上传来的滚烫热度。 “能站起来吗?”宋攸宁的语气带着几分关切。 恶心。 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做出这幅假慈悲的样子给谁看。 低垂着的头颅露出阴狠的表情,抬起头时又是一副乖顺的模样,漂亮青年平静地点头,“可以。” 寒风吹来,宋攸宁搓搓被冷得激起一片鸡皮疙瘩的手臂,撑着伞替他遮住瓢泼大雨,对他说:“那你进屋吧,这里好冷。” 也许是跪得太久,腿已经麻了,也或许是因为受伤,总之青年起来得不是很顺利,他勉强自己站起身,微微抬腿,一瞬间便脱力往一旁倒去。 心知站在旁边的宋攸宁不可能会扶他,青年下意识倒向另一侧,闭上眼等着摔倒的疼痛传来,却突然被一只细嫩的手拉住,靠上一具柔软芬芳的身体。 青年好似被灌了水泥的木偶,不可置信地睁开眼,一点一点转头,看向搀扶住他的少女。 骤然贴近的距离让青年身体僵硬得不像话,她身上温暖的香气铺面而来,青年一瞬间忘记反应。 “看着瘦,还挺重的。”宋攸宁自言自语抱怨道,刚刚去拉漂亮青年时身上的睡衣就已经被雨水淋湿,干脆丢开伞,一手拉着青年胳膊挂在自己肩上,一手揽住他腰,把人往房间里带。 啧,腰好细。 她怎么会……青年狭长的眸子里既有疑惑又是茫然。 她怎么会碰他,甚至搂住他的腰。 她向来最嫌弃他不是吗?嫌弃他低贱的出身,只当他是肮脏的垃圾,连打他都不愿触碰到他,所以才喜欢用鞭子惩罚他。 宋攸宁费劲力气把他扶进屋内,看他一身湿透,而且隔着湿漉漉的衣服也能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他在发烧。 她实在没力气把他带到其他房间去了,宋攸宁咬着牙将他搀进浴室,坐进浴缸。 做完一切后,她才看到对方不知所措的表情,配上他此刻湿漉漉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在暴雨里瑟瑟发抖的小流浪狗。 她没忍住摸了摸青年湿漉漉的头发。 漂亮青年胸口快速起伏着,晶莹的水珠顺着伤痕划下,他浑身冒着热气,语气低 哑又绵软:“小姐想怎么惩罚我,我受得住。” 宋攸宁:“……” 诡异的一阵沉默后,宋攸宁默默打开热水龙头,转身出去。 片刻后宋攸宁怀里抱着一件浴袍进来,她把那件崭新的衣物放在浴缸旁,对着愣在原地的青年说:“你衣服湿了,穿这个。等洗干净,暖和之后再出来。” 说完她便又一次转身离开,还顺便关上了浴室的门。 浴室升起热腾腾的水汽,姿容冶丽的青年嘴唇勾起一道自嘲的笑。 第2章 刚刚那点好不过是错觉,她依然是嫌弃他脏的,所以才会叫他洗干净再出去。 青年半跪起身,缓缓脱下沾在身上的衬衫,布料下翻滚的皮肉被水泡得泛白肿胀,看着可怖非常,他却好像不知道痛,热水冲刷着身体,大力揉搓着苍白的皮肤,被水流稀释的鲜血顺着冷白肌肤滑下。 听着浴室里的水声,宋攸宁坐在床边又开始思考。 刚刚送他进去,宋攸宁分明看见浴室镜子里确实是自己的脸,可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也不记得对方为什么会受这样重的伤——并且看样子似乎这个伤还是她造成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非是宋知衍想给她搞仙人跳? 宋攸宁猛地站起身,正欲将卧室门反锁又突然想起浴室里那个在发高烧的倒霉蛋。 “算了,发烧也能死人的。”宋攸宁拉开房门,决定赌一把宋知衍动作没那么快,这套房子她根本没来过,幸好别墅的设计都差不多,她在一楼客厅找到了药箱。 拿到药以后宋攸宁迅速回房,将门反锁后转身又差点被吓一跳。 青年已经洗完澡,无声无息的站在她身后。 “你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宋攸宁心想自己毕竟年近三十,禁不起吓。 “抱歉,小姐。”青年垂着眼眸,屈膝又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宋攸宁都替他的膝盖疼。 “……”宋攸宁今晚不知道第几次沉默,“你起来。” 青年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湿漉漉的发半遮住眼,显得他更加阴柔漂亮。长直浓密的睫毛密密打在眼下,看起来很温驯。 可宋攸宁却觉得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有种被一条冷冰冰的毒蛇盯住的感觉。 “小姐,对不起。”青年双手扯开浴袍,冷白的胸肌线条干净,红色的鞭痕烙印其上,看起来可怜却又有种妖冶的美丽。 “我已经洗干净了,小姐可以继续,不会弄脏您的手。” 宋攸宁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她从来都不记得自己爱玩这个啊! 青年献祭般的模样让宋攸宁头皮发麻,她蹲下身,与他对视半晌,问:“他给你多少钱啊?不要命了?” “什么?” 漂亮青年深色的眸子里突兀的升起疑惑,因为高烧,他苍白的脸颊上泛着红晕,加上茫然的神色让他看起来有些呆。 “唉,算了。”宋攸宁看他不过二十岁上下的模样,决定不跟失足少年讨论这种问题,她捏着刚刚下楼找到的退烧药递到他面前,“先吃药。” 对方还是傻呆呆的看着她,宋攸宁手举着都要酸了,正要问他怎么还不接过去,却看到对方突然靠近。 那张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表情温顺得不像话,湿漉漉的眼目不转睛的看着宋攸宁,因为生病而红得妖异的唇缓缓张开,连同捏着药片的她的两根手指一起含进嘴里。 湿润又滚烫的口腔包裹住宋攸宁的手指,滑腻腻的舌头细细舔过指腹找寻那枚药片。 宋攸宁下意识的松开手将手指抽出。 “咕咚。” 她看到对方就这样咽下那枚药片。 宋攸宁盯着手指头上残留的水迹,又看向一副乖巧懵懂的青年。 青年垂着眼眸,黑压压的眼睫遮住他眼中充满怨怼的得意。 被肮脏的他舔过手指,她一定恶心坏了吧。 不要再装出那副关切的模样,和以往一样,撕开虚假的伪装,暴露出你的恶毒。 “你故意的?”宋攸宁语气出奇的平静。 青年抬起苍白的面孔,脆弱却又过分美丽,“小姐,对不起,弄脏了您。” 说完,他便闭上眼睛,等待着她的暴怒。 这不过是她铺垫已久的新游戏,作为合格的玩具,他总要配合才能让她玩得尽兴不是? 作者有话说: ---------------------- 开文啦开文啦 第2章 闭上眼时,其他的感官像是会被放大,他能感觉到对面的少女离开,那股茉莉茶香由浓转淡,又渐渐浓郁起来。 她回来了。 这次又会是什么呢?是她最喜欢用的那根泡过盐水的鞭子,还是什么新的工具? 青年自暴自弃地想着,总归不会是让他好受的东西。 可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一张柔软的带着香气的毛巾落在他头上,那股馥郁温暖的香气离他极近,一双柔软的手轻轻用干燥的毛巾,擦拭着他的头发。 青年惊讶地睁开眼,看到唇红齿白的少女朝他弯了弯眼睛,他们靠得极近,她说话时,温热香甜的鼻息洒在他面上。 “你生病了,不能湿着头发睡觉。” 面慈心恶的宋小姐从来不会靠近他,更不会帮他擦头发。 高烧下的青年晕乎乎的只知道望着面前表情认真又温柔的少女。 他眼睛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奶狗。 宋攸宁替他擦干头发,“去床上。” 青年的身体只迟疑了一瞬,便乖乖按照她的吩咐,坐在床上。宋攸宁把湿了的毛巾放回浴室,出来时青年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宋攸宁腹诽后开口:“躺下。” 青年直挺挺躺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 宋攸宁:“……” 宋攸宁:“闭眼,睡觉。” 他就像遵循指令的机器人,她说一样,他做一样。 忙到现在宋攸宁依旧一头雾水,不清楚自己怎么到的这里,也不清楚面前这人是谁。 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跟宋知衍斗了这么多年,还怕这种小事? 被雨水淋湿的布料沾在后背上不太舒服,宋攸宁看向被她喂了退烧药的青年——表情平静,呼吸绵长。 他睡着了,她抬脚走向浴室。 关门声响起,床上闭着眼的青年睁开双眼,那双深色的眸子淡漠得没有人味。 盖在身上的被子是她用过的东西,沾满了她的香气。 她刚刚喂给他的药应该是退烧药,此刻药效上来,青年脑袋开始昏昏沉沉。 原来的宋小姐不会让他进屋,不会让他吃药,更不会允许他躺在她的床上。 也不会对他笑,不会温柔地叫他睡觉。 他扭过头看向紧闭的浴室门,里面有水声传来,眼皮越来越沉,可藏在被子里手却握紧拳头,用力掐着掌心不肯睡去。 直到浴室里的水声停歇,青年扭回头,恢复之前的姿势。 浴室门打开,热气涌出,鼻尖的青年闻到她的香气逐渐靠拢,少女走到了床边。 她在看他。 青年体温升高,身体激动得想要颤抖。 宋攸宁看着闭着眼的漂亮青年,总觉得这张昳丽脸蛋有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安静的样子看起来可真乖,比装出来的乖巧顺眼多了。 反正对方也睡着了,宋攸宁毫无心理负担的再次将手伸向对方柔软的发顶揉了揉,小声道:“看起来好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呀。” 隔着柔软的发丝,对方额头的温度依然高得吓人,她拧着眉,到底是做不到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冷眼旁观。 青年假装睡着,听到她的脚步声来了又去,细嫩的手掌掀起他额前刘海,冰凉的毛巾贴在滚烫的皮肤上,给他带来一丝凉意。 虽然闭着眼,但如果宋攸宁仔细观察,便能看到他颤动着的睫毛。 毛巾热了又换,折腾到半夜,宋攸宁一直等到他的体温摸起来不再烫手,才伸着懒腰站起来。 觉还是要睡的,说不定明天起来又是一场硬仗 ,反正床上这人虚弱得也做不了什么事,宋攸宁非常淡定的走到床的另一边。 上床,睡觉。 从懂事起就跟自己那堆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斗到大的宋攸宁见惯了大风大浪,哪怕心里猜测这件事不同寻常,也依然能冷静地闭上双眼。 睡醒再说,总有处理的办法。 她很快便陷入睡眠,而一旁安安静静的青年却再次缓缓睁开双眼,侧过脸来紧紧盯着她。 那双深色的眸子,像极了暗处蛰伏的毒蛇,等待着敌人松懈时冲上来一击毙命。 “小狗……吗?”他声音喑哑,望着熟睡的宋攸宁,松开掐到流血的掌心,放任自己昏睡过去。 …… “叮!您的系统已上线!” 宋攸宁睁开眼,面色平静的掀开被子下床来到浴室。 她脑袋里的电子音还在响。 “宿主您好!我是世界稳定系统,你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本小说,你的身份是收养男主季斯允的宋家大小姐宋攸宁。” 宋攸宁:小说? “是的没错!宿主,你穿越到的是和你同名同姓的角色身上,只要你完成任务,你就能回到原世界继续生活了!” 宋攸宁沉默半晌,突然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把脸。 第3章 “我一定是最近忙昏头出现幻听了,都怪该死的宋知衍……” “宿主我没有骗你!你真的穿书了!不信你照镜子看看!” 宋攸宁呼出一口气,看向镜中的自己,睡了一觉清醒后,总算想起来昨晚照镜子时的诡异感来自哪里——半个月前她才过完自己的二十九岁生日,而镜子里的她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分明还不到二十。 镜中少女圆润漂亮的杏仁眼兀地瞪大,看上去有几分惊恐。宋攸宁不可置信的捏了捏脸颊,镜中的人跟她做出一样的动作。 痛…… 好消息:无痛返老还童年轻十岁。 坏消息:被人口拐卖了。 自称系统的东西还在她脑中孜孜不倦地碎碎念。 “宿主你看我没有骗你吧,你真的穿书了,恰巧你现在的身份和你同名同姓,只要你完成任务,我就能送你回去。” 宋攸宁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书这件事——个屁啊! 它知道她马上就要斗赢宋知衍成为宋氏继承人吗!二十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还做什么任务!都死! “宿主你冷静!你还可以回到原来的身体的!” 宋攸宁面无表情,在浴室中翻找有没有什么利器能让她跟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系统同归于尽:“回去?等回去黄花菜都凉了!” “冷静!小说世界和现实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这里待几年现实世界也就才过去几个小时!” 宋攸宁从柜子里找出一把修眉刀,她握着刀,姿态优雅的将长发别至耳后:“要我做什么任务?” “虐待欺辱男主,逼男主成长,等家产被男主吞并后被男主报复至死。” 宋攸宁:……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男主是谁来着?”宋攸宁依稀记得系统刚刚提过。 “季斯允,就是你家收养的那个养子,现在正躺在你床上的季斯允。” 宋攸宁沉默又沉默,系统连她一点心声都听不见,安静了好几分钟后弱弱问她:“宿主,怎么了?” 宋攸宁的表情有几分扭曲,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咬牙切齿低吼道:“你不早说?” 她想起她唾手可得的继承人之位,以及昨晚辛苦帮他物理退烧到半夜的漂亮青年…… 早知道她的人设是虐待男主的恶毒女配!她还费那个劲干嘛! “我能量不足,今天才攒够能量上线……”系统的声音有点弱,“而且……你也不是女配,原主在小说里出现的篇幅拢共才几十个字……实际上你连炮灰都算不上。” 一定是这几个小时内发生的事太玄幻,所以才会让她失去一贯的冷静自持。 宋攸宁深呼吸,尽快让自己平静:“所以这样的一个背景板角色,为什么还需要我来扮演?” “在原本的剧情设定里,男主季斯允父母早亡,跟眼盲的奶奶相依为命。他长得好看,智商很高,十一岁被宋家收养后,受到宋家小姐的长年欺凌。” “一开始还是小打小闹,后来随着宋小姐长大,对他的虐待越来越过分。不过季斯允蛰伏多年,一直逆来顺受装着乖巧,获得了宋家父母的信任。” “季斯允大学毕业后进入宋家公司工作,渗透了宋家公司,在大学毕业两年后,也就是二十四岁那年,成功吞并了宋家的公司,并对虐待他多年的宋小姐以牙还牙,将其报复至死。” “季斯允一跃而起成为商业新贵,后期更是借助宋家的资产成了只手遮天的业界大佬,不过由于多年被虐待的经历,给他留下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一直到本文女主出现,对他展开救赎。” “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故事还没来得及开始,季斯允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就在又一次被宋小姐虐待时奋起反抗杀了原主,然后被原主父母送进警局,最后死在狱中,导致这本小说剧情无法展开。”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我不得不耗费能量把这个故事从头开始重新来过,这才没能及时上线发布任务。” 宋攸宁:“所以这是一本救赎文小说,而我的身份,是被一笔带过的男主心理阴影?” “是这样的没错!” 宋攸宁:“那我的任务是……” “虐待羞辱季斯允,苟到季斯允大学毕业的两年后,等他吞并自家公司后再由季斯允亲自报复下线。” 宋攸宁:“他脱离原剧情杀死原主多少次了?” 系统安静了一会儿,很久才不情不愿地回答:“也就……几十次吧……” 宋攸宁闭上眼冷笑。 “呵,等死吧。” “别啊宿主,任务失败你也会死的!你不想回到原世界了吗?你可马上就能成为继承人了!” 它说得没错,忍了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攸宁选择妥协,长舒一口气:“算了,暂时不死了。” 系统看着她总算把抵在手腕处的修眉刀放回原位,觉着自己数据做出来的心脏终于能正常跳动了。 宋攸宁按着眉心,吩咐系统:“原著里关于我的所有内容都调出来看看。” “季斯允十一岁起被宋家收养,宋家小姐宋攸宁讨厌这位山里来的养弟,用尽各种手段虐待他。直到宋家被季斯允掌控,失去父母庇佑的宋攸宁自食恶果,遭到季斯允狠狠报复,最终悲惨离世。” “没了?” “没了。” 宋攸宁闭上眼,再次缓缓吐出一口气。 没有任何提示的人物背景,已经被重复杀死几十次的身份,什么也不知道的系统。 前路可真是一片混乱啊。 第3章 宋攸宁冷着脸从浴室出来时,床上的人似乎还没醒。 那个没什么用的系统在她脑海里叫起来:“宿主!你怎么能让他睡得这么舒服,你要虐待他啊!” “看到床头柜上那根鞭子吗?拿起来把他打醒,叫他滚下去。” 宋攸宁下意识看向床头柜,果然看到那里盘着一根黝黑的皮鞭,凹凸不平的鞭身上带着暗红,像是被血染成。 系统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宋攸宁有些烦躁,表情带着几分不耐,恰逢这时,躺在床上的季斯允睁开眼,刚醒来的双眼还带着些许迷茫,看到她面色不虞站在床前,视线跟随她一起向上望看到摆在一边的鞭子。 季斯允没有片刻犹豫的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拿起宋攸宁一直盯着的鞭子,转身便乖顺地跪在她脚边,双手捧着皮鞭高高举起。 “大小姐,弄脏了您的被子,请您惩罚我。” 系统兴奋地叫起来:“没错!惩罚他!宿主,完成你的任务。” 宋攸宁:闭嘴!你很吵。 系统瞬间便安静下来。 她低垂着眼眸,没有去接他手中的皮鞭,目光淡淡,打量着看似逆来顺受的青年良久,突然在心底出声问系统:我的任务是虐待欺辱他? 被允许说话的系统不敢再乱叫:“是的。” 宋攸宁:有具体的行为要求吗? “这个……好像没有。” 宋攸宁:也就是说,只要被认为是欺辱就 行? “对,宿主的任务就是虐待男主,让男主记恨,为此蛰伏夺取宋家资产就行。” 宋攸宁露出兴味的笑:系统,你知道吗?鞭子其实不止是可以用来把人打得皮开肉绽。 “啊?”系统不明白她的意思。 系统交给她的任务实在是宽泛,对于宋攸宁来说,简直不要太好钻空子。 她实在没有欺负人的变态爱好,更何况对方还是这样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可怜。 直到季斯允举过头顶的手臂微微颤抖,宋攸宁才大发慈悲地拿起那根皮鞭,她握住鞭子的手柄,将它抵在季斯允的下巴上,稍稍用力,逼迫着他抬起下巴仰头看向自己。 没有错过装作乖巧的青年藏在漆黑眼底一闪而逝的怨毒。 明知道几年后被眼前人疯狂报复悲惨死去的结局,宋攸宁却一点也不害怕,一手抬着季斯允的下巴逼迫他仰起头,一手轻柔的抚摸着他的头发,眉眼弯弯,朝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别紧张,我也不是好人。” 细白柔软的手指缓缓向下,划过他颤动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湿软嫣粉的唇上。 少女的声音温柔且动听,她弯下腰,朝他微微俯身,漂亮白皙的面庞带着些许孩童般的好奇与懵懂,凑到他的面前,那双干净澄澈的杏仁眼与他对视。 她身上那股茉莉茶香浓郁到极点。 季斯允像是被包裹在她的气息里,浑身都僵住了,那根柔软纤细的手指流连在他唇上,似乎是在细细描绘他的唇形。 “不叫的狗,咬人最凶。” “季斯允。”少女轻轻唤他名字,认真看着他,问:“你是不会叫的狗吗?” 香甜的气息洒在脸上,明明她在骂他是狗,季斯允却兴奋得呼吸都加快,他微微张开嘴,轻轻含住在他唇边作乱的指尖,含糊道:“小狗是不会咬主人的。” 第4章 宋攸宁笑得又甜又娇,“你的主人是谁?我吗?” “是您,大小姐。” 季斯允虔诚地望着她,含在嘴边的指尖又软又嫩,他没忍住,悄悄抿了抿。 好甜,大小姐的手指也是甜的。 “是么?”宋攸宁可没忘记刚刚捕捉到的他眼底的恨意,察觉到他的小动作,她拧起眉收回手指,看到指尖上的一点湿意,有些嫌弃道:“果然是小狗,这么爱舔人。” 被她骂,季斯允呼吸更急促了些。 宋攸宁眼珠一转,直接将那点口水蹭在青年白皙面庞上,往后退了一步后,突然正色道:“那么……为了改掉你乱舔人的坏习惯,要惩罚你才行。” 她站在季斯允面前,对他颐指气使道:“把衣服脱掉。” 季斯允呼吸滞了一瞬,看向她手里的皮鞭,眼睫低垂下来——又要开始了么,之前感受到的那点好,还是只是错觉吗…… 他机械地解开浴袍带子,正要把浴袍脱下,突然又被叫停。 宋攸宁是看到他解开带子才想起昨天她可没有给他准备贴身衣物,虽说这个世界十九岁的宋攸宁芯子是现实世界二十九岁的她,男人的身体不是没见过。 但毕竟季斯允才十九岁……她还是要点脸。 “趴到床上去,把后背露出来就行。”宋攸宁重新下命令。 大小姐又想出什么新的玩法了吗? 季斯允沉默着趴到床上,将浴袍褪至腰间,露出青紫一片触目惊心的后背。 他趴在床上,看不见宋攸宁出去又拿进来什么东西——左不过是些刺激伤口的盐水或者辣椒水,他也不是没受过。 身侧的床微微向下凹陷了些许,季斯允又闻到她身上那股独有的香气,“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 季斯允眼皮一颤,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明知宋攸宁最是恶毒伪善,却还心怀幻想回味着昨晚为他温柔擦拭湿发的她。 那果然是他臆想出来的美梦,可不知为何,他还是不可抑制地感到失望。 他表情变得讥讽,语气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温顺:“我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大小姐。” “会有点疼。”她语气轻软,好像是真的关心他似的,“如果疼,就告诉我。” 接下来她语气突兀地一转,生硬道:“疼是应该的!这是对你的惩罚!” 明明该是恶毒的语气,听起来却像是强装出来的冷硬。 “是,大小姐。” 等着她“涂药”的间隙,季斯允竟然有些好笑地发现自己竟然在猜,这次她准备用来折磨他的东西又会是什么。 后背传来轻微的刺痛,湿润的棉球散发出酒精的味道,轻轻擦拭着他后背上红肿翻起的伤口,她的动作又轻又柔,像是怕弄疼了他。 明明她刚刚还说她要惩罚他,要让他疼。 季斯允眼神微闪,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向坐在床边的宋攸宁,她一手握着一瓶消毒酒精,另一手拿着棉球正在帮他处理伤口。 看他望过来,她故作凶狠地瞪他:“看什么看!” 说罢她的语气又软了几分,仰着白皙的小脸,对他说:“怎么样,用这个擦伤口很疼吧,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下次还敢不敢舔我了?” 季斯允缓缓抿起唇,后背伤口处酒精消毒传来细密地微小疼痛,对他来说,不疼,甚至还有些痒,痒得他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可她的目光里似乎很期待他的回应,季斯允迟疑点头,“疼。” 他很清楚自己长相上的优势,很快,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里便蓄起泪水。 季斯允扭过头,湿漉漉的双眼直勾勾望着宋攸宁,展露出脆弱不堪的神色。 他小声地向宋攸宁求饶:“大小姐,我知道错了。” 知道错了,可下次有机会,他还敢。 “知道错了就好。”宋攸宁冷哼着走完剧情,下一秒语气重新变得温柔,“别怕,我轻点。” 看完她的操作的系统瞠目结舌。 “宿主……这样也行吗?” 宋攸宁:你就说我有没有惩罚他,他疼不疼? “好像也是哦。” 柔软的指尖沾着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他后背的伤口,细嫩的手指滑过的肌肤像是有火在烧,烧得季斯允头昏脑涨。伴随着湿热的、好闻的她的香气,传来她轻柔的嗓音。 “抱歉,是我太过分了,让你受这么多伤。” 沉浸在她温柔对待里的季斯允猛然惊醒。 他的身体满是难看的伤痕,那么丑,大小姐一定是嫌弃他了。 季斯允脸上的潮红迅速褪去,原本是装出来脆弱表情这次真心实意的多了几分不堪。 他太脏了,又脏又丑的身体,还妄图得到她的垂怜。 宋攸宁给他上好药,又替他把衣服拉上,“你再休息会吧,近期伤口不要碰水。” 季斯允沉默不语地缩回被子里,宋攸宁卡bug轻松完成任务,心情不错,压根没注意他的低落情绪,转身出门去打探自己的信息去了。 宋攸宁:系统,你那里有任务进度条吗?看看我完成得怎么样? “抱歉宿主,我这里没有你说的进度条。” 宋攸宁:……你真的很没用知道吗? “……”系统也很无辜,“不过我能感受到这个世界很稳定,所以宿主刚刚做的应该是没问题的!” 既然这样都行,那这个任务比她想象中要简单得多。 诺大的别墅不止住了她和季斯允两个人,家里仆人不少,跟人勾心斗角多年深谙世故的宋攸宁轻而易举便从仆人们的嘴里套出不少信息。 宋家是一朝乍富的暴发户,虽然有钱却是豪门圈子里瞧不起的最底层,宋家父母工作忙,对唯一的女儿宋攸宁多有亏欠,于是只能在物质上对她加倍补偿,溺爱非常,这才养成了原主那骄纵跋扈的性格。 按理说宋家父母这么宠女儿,没有收养一个孩子的必要,可原主十一岁那年生了场大病,宋母找到大师给她批命,说她命格不够硬,需要一个跟她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男孩替她挡灾。 季斯允就是那个男孩。 仆人讲起季斯允的时候语气带着轻蔑,宋攸宁不动声色地套出自己想要的信息,心情越发地轻松。 父母疼爱的独生女,有钱没人管,正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年纪。 这日子,比她原来那个一堆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每天两眼一睁就是跟人斗来斗去,时时刻刻都要小心谨慎,生 怕被人抓住破绽从高位跌落的生活,可好太多了! 这哪里是来做任务,分明是来休闲度假的。 至于要走的剧情——大型真人沉浸式剧本杀么,她听说过。 比起那些游戏,这里不过是多了一条失败就会死的规则而已。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楼上有脚步声传来,宋攸宁抬头看去,季斯允换好衣服正从楼上下来。 原主伪善得很,表面上收养季斯允给他提供优渥生活,私底下却对他百般折磨。 无论多炎热的天气,季斯允总是将扣子系到最高那颗,因为只要解开衣襟,就无法遮住底下伤痕累累的身躯。 刚刚病愈的青年身量高挑清瘦,碎发下的眉眼阴郁,肤色过分苍白,偏唇又是嫣红的,看起来有种妖冶的破碎感。 啧啧啧,原主可真不是个东西。 长这么好看也下得了手,简直是暴殄天物。 宋攸宁坐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季斯允,朝他伸出手指勾了勾。 “过来。” 青年快步走过来,垂着手低眉顺眼站在她面前,等着她发话。 要对他坏,又不能太坏,做得太过惹怒他被提前下线的话任务就失败了。 他个子高,宋攸宁仰着头去看得有点累,骄气的少女很快便皱起好看的眉头,线条圆润的杏仁眼升起几分怒气。 她抬脚便踢了他小腿一下,“站那么高干嘛,蹲下来!” 说是踢,可她那样小的力气,一点也不疼。小腿像是被她轻轻蹭过一般,又酥又麻,季斯允几乎是瞬间便单膝跪在她脚边,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只刚刚才碰过他的小巧白嫩的脚丫。 他咽了咽口水,拿起宋攸宁踢在一边的拖鞋:“大小姐,天气凉,我帮您把鞋穿上吧。” 宋攸宁斜睨过去,季斯允低着头,浓密睫毛遮住他的眼让她看不清他的视线,她半倚在沙发上,朝他抬起脚。 现实世界里,二十几年的人生循规蹈矩克己复礼,从来没有一天放松过。 如今穿书了,她也要体验一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神仙日子。 伸到面前的白嫩脚丫娇小秀美,脚踝纤细,脚背微微隆起,脚趾圆润。 大小姐的脚也好漂亮,好喜欢。 季斯允忍住想要亲上去的欲望,大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一只手拿起拖鞋准备帮她穿上,眼尖地发现手中的白皙脚背上突兀的有一块微微泛红。 第5章 他眼皮微微颤动,低着头,动作轻柔,语调平静:“大小姐,我皮糙肉厚,您惩罚我的时候,可以用工具,别弄伤自己。” 宋攸宁眼神里多了点诧异,几秒后突然勾了勾嘴角。 “知道了。” 脑海里的系统说能量不足又匆匆下线,接下来的任务全靠她自由发挥。那个系统一问三不知的不太靠谱,可如今身不由己,她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这样下去。 宋攸宁眯着眼睨着跪在她脚边给她穿鞋的漂亮青年——欺辱人的方式有很多种,原主偏偏选了最粗暴的方式。 昨天对季斯允说的话可不是假话,她宋攸宁的确算不上什么好人。 也许比起原主唯一好一点的,就是她还算遵纪守法,不太喜欢使用暴力。 …… 宋攸宁穿过来的时间,她和季斯允已经大二。原主人品不行,成绩还不错,沾着季斯允高考状元的光,一起进了顶尖学府同一专业。 已经读过一次大学的宋攸宁可没想继续重温校园生活,再过两个月,就是她二十岁的生日。距离季斯允二十四岁,也就是她下线的日子,还有四年。 现实世界那是被迫勤奋,她又不是天生的牛马,假期就这四年,她要好好享受。 课,要上。 作业,不做。 反正有季斯允,她可是资本家,现成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 周一。 宋攸宁一早起来就没见到季斯允,吃过早餐后问阿姨:“季斯允人呢?” “他啊,五点多就走了吧。”阿姨撇撇嘴,语气习以为常:“毕竟咱们这距离学校还挺远的,他骑车过去可不得早点出发。” “?” 宋攸宁掏出手机查看地图——骑车大约需要三个小时。 宋家是没车了吗? 宋攸宁再次默念:原主可真不是个东西! 餐桌上的食物丰富到她每样只尝一口就已经饱了,宋攸宁优雅地擦着嘴,漫不经心问道:“他吃过了吗?” 阿姨立即露出嫌弃的表情:“那么早,小姐的早餐我都还没准备呢。” 想起这几天吃饭也不见他一起,加上仆人们对他轻蔑的态度,宋攸宁估计季斯允这个养子在宋家根本没有地位可言。 她叹口气,对阿姨说:“给我打包一份早餐。” 宋攸宁到教室时,季斯允在第三排坐好,她大摇大摆走到他旁边,昂着下巴吩咐道:“坐进去点。” 季斯允没吭声,沉默地往里挪了一个位置。 宋小姐在外面不会表露出对他的刻薄,但也不会允许他靠近,更别说主动跟他坐在一起。 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微长的刘海有些遮住季斯允精致的眉眼,他看向她的眼神阴森森地带着探寻,在她转过来时眼神又瞬间变得乖顺。 “啪”,蓝色的饭盒被她丢在季斯允桌上,宋攸宁看着自己手指上被勒出的红痕,语气骄纵:“路上买的,难吃,赏给你了。” 季斯允定定看了她几秒才动手掀开盖子,热腾腾的包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已经好几顿没吃饭的季斯允都快忘记自己很饿这件事,食物的香气进入鼻腔,肚子立马“咕”的叫起来。 口腔迅速分泌出口水,季斯允看着饭盒里干干净净的食物几乎无法相信——不是被吃剩下的骨头,也不是发馊的剩饭。 漂亮青年垂着眼对着饭盒发呆,宋攸宁从包里又摸出一个保温杯放在桌上推过去,她表情似乎很不耐烦:“出门时陈姨非要给我带杯牛奶,最讨厌牛奶了,你喝。” 宽大的手掌接过杯子,季斯允大多时候都寡言少语,这时也同样沉默,只是那双眼黑沉沉的盯着她,看得宋攸宁有些不自在。 “你别自作多情,这都是我吃剩下的东西。”她着重强调,“要不是觉得浪费粮食,我才不给你。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就只有你这种人才吃得下去。” “嗯。”季斯允声音一贯的低哑,“我这样的人,只配吃大小姐的剩菜。” “……”对方平静的语气让宋攸宁无话可说,索性拿出书趴在桌面上等着上课。 饿得太久的胃已经在抽疼,季斯允瞥向趴在旁边桌上的后脑勺,打开保温杯盖子轻轻抿了一口。 香浓的奶香在嘴里蔓延,温热的液体滑进食道,安抚正在抗议的胃。 家里的仆人捧高踩低对他从来都是冷眼相对,可从来没人敢忘记宋家小姐的任何喜好和禁忌,比如——宋小姐她乳糖不耐受。 大学里,老师不会管学生有没有认真听课,宋攸宁趴在桌子上竟然睡着了,等她醒来,教室里的人只剩下她和季斯允两人。 宋攸宁坐起身,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被披上了一件黑色外套,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季斯允,他穿着白衬衫,安安静静看着书。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冷起来,这人把外套脱给她,自己穿那么单薄…… 宋攸宁站起来,故意将披在身上的外套扯在地上,对着他横眉立目:“谁准你把你穿过的脏衣服给我的。” 季斯允依旧是沉默寡言的模样,精致的面容,过分苍白的皮肤,黑沉沉的眸子盯着宋攸宁,缓缓开口:“抱歉,大小姐,我怕你冷。” “不需要。”宋攸宁摸着自己身上暖和的昂贵外衣,对掉在地上的廉价外套面露嫌弃:“那么差的布料也配放在我身上?” 好心被她当作驴肝肺,对方也只是好脾气的垂下眼睛,向她道歉:“对不起。” 季斯允眼皮低垂下来,乌泱泱的睫羽打在眼下,看起来一副很好欺负的模样。 懂事以后就知道利益至上的宋攸宁即便是为了完成任务,也对他感到一丝愧疚。 她欲盖弥彰的咳嗽一声,“中午了,还不快去食堂给我 打饭。” 季斯允静静看着她,朝她绽放出一抹轻笑,“我马上去。” 他捡起地上的衣服,黑色的外套上沾染上灰尘,拍了好几下也拍不干净,季斯允面不改色就准备穿上还有明显污渍的衣服。 “衣服脏了……”宋攸宁下意识开口。 他的动作突然停下,朝她浅浅笑道:“没关系,我也很脏。” 似乎是怕她嫌弃他穿着脏衣服帮她打饭,季斯允顿了顿,继续道:“大小姐嫌脏的话,我不穿了。” 宋攸宁这才反应过来,看季斯允平静的真就准备穿着一件单薄衬衣过一天,她连忙抢过他叠起的外套。 手中的衣物被她拿走,季斯允愣了片刻,低声对她说:“大小姐,能不能别扔,洗洗还能穿的。” 他下垂的眼尾微微发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只有这一件厚外套。” 厚? 宋攸宁低头看向手里洗得有些发白的衣服,捻了捻手中布料,怎么也联系不到厚这个字上去。 再看向季斯允,在误以为自己要扔掉这件衣服的情况下,对方眼神不舍,却强忍着没有动作,只静静站在原地等她的动作。 她沉默片刻,将衣服摊开披在他身上,“你穿吧。” 多漂亮的小可怜啊。 宋攸宁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上完也可以说是睡完今天最后一节课,宋攸宁捧着手机往教室外走,季斯允拎着她的包,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 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的大小姐看不见,她身后一向逆来顺受的青年此刻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眼里那点乖顺全然消失,贪婪又肆无忌惮地扫视着她纤细的脖颈,灼热的目光顺着衣领向下…… “你怎么回去?”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问他。 季斯允迅速收回极具侵略性的目光,重新变回那个顺从的青年,低垂着眼皮,语气平静:“骑车。” “车在哪儿?”宋攸宁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带我去看看。” 季斯允带着她走到离教学区最近的停车区,指着其中一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大小姐,是这辆。” 是宋攸宁叫他带她过来,此时却又好像并不是真的感兴趣。 她站在一边,语气很淡的吩咐他:“把车推到那里去。” 细白纤长的手指柔柔指向一旁的栏杆。 季斯允没有问为什么,按照她的吩咐将车推过去,又听到她说,“把车锁在栏杆上。” 他照做后,少女朝他勾勾手指,像是逗弄公园里的流浪狗般。 “过来。” 季斯允乖乖走到她面前。 高大的身躯挡住初冬微冷的夕阳,将她笼罩在他的身影中。 季斯允想,这算不算他的影子把她抱在怀里? 细嫩的手掌伸到他面前摊开,“钥匙。” 他犹豫了一瞬,在她露出不悦神色前将兜里的钥匙放进她的掌心。 指尖故意轻轻蹭过她柔嫩的肌肤,她没察觉,季斯允呼吸却沉了些。 第6章 拿到钥匙,高傲的大小姐露出恶作剧的笑容,她蹦蹦跳跳走到下水道井盖旁,当着季斯允的面,将它丢进去。 宋攸宁拍拍手掌,像是在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他说:“现在你骑不了车啦。” 她应该是想要恶劣一点的,可偏偏语调无意识的上扬,听起来俏皮又温软。 不能骑车,就算从现在开始往回走,季斯允走回宋家也得到深夜。 捏着宋攸宁背包肩带的手掌微微用力,他低眉顺眼地点头:“我明白了,大小姐。” “哎呀,都这么晚了,再不回家就赶不上晚饭了。” 做了坏事的宋攸宁已经转过身要离开这里,走过几步后撇过头对他色厉内荏:“还不快跟上,难道要我自己提包吗?” “好的,大小姐。” 季斯允大跨步追上宋攸宁,一直跟到她开来的车前,将她的东西放进车内,他关上车门,站在一旁。 似乎是等目送她离开后才准备往宋家走。 宋攸宁却没上车,她踱步到季斯允面前。 一个小方块被她扔到季斯允的胸膛上,他连忙伸手去接——是她的车钥匙。 宋攸宁昂着高贵的头颅,漂亮的脸蛋露出不可一世的骄矜神色,朝他冷哼:“你见过哪个大小姐是自己开车的?还不滚过来当司机!” 季斯允的心又雀跃起来。 “是,大小姐。” 他跨步上前,拉开后排车门,弓着腰站在一旁,宋攸宁斜睨他一眼,屈尊降贵般坐上去。 她刚坐好,习惯性向后去摸安全带,却触碰到一只冰凉的手。 青年的身影笼罩过来,宋攸宁侧过脸,与探身进来的季斯允差点挨在一起。 对方精致到阴柔的面孔距离她不过几公分,宋攸宁瞳孔微微放大,看到他那张红润的唇一张一合,吐出些许热气。 “大小姐,我帮你系安全带。” 季斯允的唇长得十分漂亮,唇珠饱满,颜色鲜艳又丰润,亲起来会很软的样子。 男狐狸精。 宋攸宁在心里评价道。 季斯允给她系好后,绕过车前坐上主驾,发动机轰鸣时,宋攸宁对他说:“先去一个地方。” 宋攸宁说的地方是商场。 她领着季斯允,步伐悠闲地走到一家男装店门前,她的目的地似乎就这里,步履不停,可身后的季斯允却有些犹豫。 “愣在那里干嘛?”她回头,眉头微微皱起。 季斯允觉得不太可能,可最近的大小姐又跟以前很不一样。 他抿着唇,上前走到她身旁,试探地伸出手,只敢用指尖轻轻去扯她的衣角。 “大小姐带我来这里是做什么?” 她没有嫌恶地拍开他的手叫他滚远点,只是不太耐烦的对他说:“买衣服,不然呢?” 季斯允得寸进尺地用手指捻着她的衣服,他低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打下一片阴影,“这里很贵,我买不起。” 宋攸宁莫名其妙地看着面前颔首低眉地青年,语气自然:“我给钱,你担心什么?” 说罢,她似乎觉得这样可能会让他恃宠而骄,理所当然地补充道:“我家收养了你,你穿那些破烂出去,丢我的脸。” 季斯允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小小的“嗯”了一声。 宋攸宁目光下移,看到紧紧捏着自己衣服一角的手。 季斯允应该是没来过这种地方,不太习惯,有些不自然和瑟缩,宋攸宁到底是没狠下心叫他松开,任他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一起走进店里。 她一身大牌,气度不凡,刚进店就有导购热情的迎上来。 “小姐,您是要给谁买衣服吗?” 宋攸宁微微颔首,偏过头指着身后的青年,“他的尺码,把当季的新款都拿出来试试。” 导购含着笑看向她身后,一身廉价衣物的青年脊背挺得笔直,虽说穿着洗得都发白的外套上还沾着灰渍,一眼就能看出他的贫穷,但他确实有一张足够漂亮的,能让人愿意为他买单的脸蛋。 她瞬间对青年的身份了然于心,表情动作是职业化的标准,但看向季斯允的眼神里带着暧昧与轻视。 “先生,这边来。” 宋攸宁坐在沙发上,看着季斯允跟换装游戏似的换了一套又一套。 他身材瘦削,有着薄薄的肌肉,简直是天生的衣架子,连之前那些廉价衣物穿着都好看,换上现在价格不菲的服装后,贵气十足。 连续换过十多套,季斯允再次从试衣间出来,导购在一旁发挥着三寸不烂之舌,夸奖的话说了这么久竟然一直没有重复。 宋攸宁打着哈欠,问:“试完了吗?” 季斯允脸色有些红,黑漆漆的眼睛看着她,竟然有些羞怯的意味,他微微点头,又摇头。 “到底试完还是没试完?”宋攸宁疑惑。 季斯允嗓音一贯放得低,“试完了,只是大小姐还没看完。” 宋攸宁承认她等他试衣服时不太认真,但他穿过的每一套她都看过,哪里没看完了? “哪一件没看过?”宋攸宁不信,“你穿上给我看看。” 他的脸上浮起一抹薄红, 他走到她面前,弯下腰,凑到她的耳边,小声对她说:“大小姐,我现在就穿着呢。” 季斯允的嗓音喑哑,语句的最后一个字音调很轻,微微上勾,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大小姐想看的话,回去再看好吗?” 宋攸宁一头雾水,眼珠转动时突然瞅见店内的海报——身材健美的男模特穿着内裤凹着造型。 “……”她说所有的新品,导购不会把那个也算在内吧? 她的沉默让季斯允以为她不同意,语气变得有些着急,“如果大小姐觉得等太久,车上,车上可以吗?” 她还是没说话,季斯允抿起唇,似乎下定决心,手颤抖着伸向裤子。 他还真准备在这里脱给她看啊? 宋攸宁连忙叫停,“好了!” 她从包里翻出银行卡,“刚刚他试过的那些,都包起来。” 季斯允捏着拉链的手顿在那里,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宋攸宁,一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又黏糊糊的看着她。 “别换了,就穿这身。”宋攸宁将包塞进他怀里,“傻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提东西啊。” 豪掷千金的宋攸宁带着季斯允满载而归,车停好,季斯允下车跑过来给她拉开车门。 “大小姐,到了。” “嗯。”宋攸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下车向走向大门。 去过商场再回来,天已经黑了,在这个世界几天,宋攸宁大概猜得到原主对季斯允除了非打即骂,还经常不给他饭吃。 怎么会有人对另一个活生生的人莫名其妙怀揣这样大的恶意? 真是神经的剧情。 宋攸宁往前走了几步,即将进门前,转身看向季斯允。 他站在台阶前,身影有一半陷在黑暗中,冷白的面庞在昏黄灯光下显出几分破碎感,黑色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着她。 他表情平静,可敏锐的宋攸宁透过他的眼神,却感觉到自己像是被冷冰冰的毒蛇盯住似的。 宋攸宁一点也不害怕。 被虐待多年的小可怜,不恨她才让她奇怪。 她牢记自己面慈心恶的伪善人设,对他喝道:“进来伺候我吃饭。” 少女圆润的杏眼故意眯起,朝他横眉冷对,语气骄矜又刁蛮。 可她的眼神里,却再没有以前那浓到粘稠的恶意,澄澈又明亮。 季斯允的嘴角缓缓绽出一抹轻笑,他长腿迈开,几步行至她面前,卑躬屈膝,向她低头。 “是,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饭桌上,明明摆着丰盛的饭菜,阿姨却只准备一副碗筷。 宋攸宁看到时眉头微微皱起,白皙的皮肤挤出几道浅浅痕迹。 大晚上的,一个人五菜一汤,原主也不嫌撑得慌。 季斯允先她一步将座椅拉开,宋攸宁施施然坐下,她朝陈姨喊:“再拿副碗筷来。” 桌上又添了副碗筷,季斯允并没有自以为是地认为那是给他准备的,仍是站在一旁。 直到她开口:“你太高了。” 宋攸宁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她淡淡的撇了一眼身旁的位置,“坐下,你挡着光了。” 今天经历的惊讶已经太多次,季斯允没说话,沉默地坐下。 宋攸宁知道按照自己的人设,她该做的应该是跟原主一样,不给他饭吃,对他恶劣又狠毒。 可饭都吃不饱……万一还没坚持到她该下线的时间就被饿死了怎么办? 发布了任务就下线,到现在都没响动的系统提供的信息少之又少,她心安理得的想:放长线钓大鱼。 饭桌上很安静,除去应酬,宋攸宁吃饭时一般不讲话,季斯允安静坐在一旁,没得到她的允许,连筷子也不曾动一下。 第7章 她见他迟迟未动,心中叹气,“你也吃。” 季斯允这才拿起筷子。 中午吃饭时,宋攸宁就发现他不挑食,或者说经常挨饿,所以只要是能填饱肚子的食物都行。 挺好养活的。 宋攸宁心不在焉地夹起一块骨头,咬了一口,油腻的口感让她瞬间拧起眉头。 她低头看向这块排骨,突然又想到一个走任务的办法。 季斯允头一回被允许和她同桌吃饭,夹菜时,他偷偷观察着她。 宋攸宁吃饭时动作优雅,而季斯允,有时间就要忙着做兼职赚钱,吃饭时间被压缩到最短,习惯了狼吞虎咽。 他有些自惭形秽,刻意放慢动作,学着她细嚼慢咽。 他正低着头用筷子去拈碗里的米粒,一块排骨被丢进他的碗里。 季斯允讶异地抬头看向宋攸宁。 她……给他夹菜? 少女昂起头颅,眉梢眼角尽是嚣张姿态,“吃剩的,赏你了。” 她唇角勾起恶意的笑,对季斯允说:“狗不是最喜欢骨头吗?” 碗中的排骨被人小小的咬过一口,还留着一点整齐的牙印,季斯允目光深沉,看着宋攸宁一开一合正在说话的唇。 娇嫩的唇瓣又粉又软,尝起来也许跟她一样香甜。 而这样软的唇,刚刚才碰过这块排骨,说不定上面还留有她的口水…… 季斯允呼吸重了几分,喉结上下滑动,他咽下口腔里分泌出的多余的口水,朝着宋攸宁露出乖巧的笑容。 “谢谢大小姐。”他夹起那块排骨,“小狗喜欢吃骨头。” 季斯允黑漆漆的双眸盯着宋攸宁,当着她的面,面不改色吃下了那块她咬过后故意丢给他的骨头。 这剧情发展让宋攸宁眼神里有几分诧异。 是他演技太好,还是他真的没生气? 如果有人敢叫她吃别人吃过的东西,宋攸宁敢保证自己绝对不会让对方好过。 季斯允不觉得被羞辱吗? 宋攸宁不肯放弃,接下来这顿饭,她故技重施好几次。 牛肉咬一口,太老,丢给季斯允。 西兰花咬一口,难吃,丢给季斯允。 他全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一点也没有被她当作垃圾桶的愤怒。 唯一皱过一次眉,大概只有吃到宋攸宁夹给他的胡萝卜时,才有一点细微的表情变化,要不是宋攸宁一直在仔细观察,甚至都发现不了。 但,胡萝卜确实是难吃。 他是真的一点都没觉得难堪。 宋攸宁转念一想,他被“她”那样折磨这么多年,再强的自尊心也该磨灭完了。 对他的那点同情心又开始泛滥,她没再故意捣乱,真心实意地给他夹菜。 “多吃点。”宋攸宁打量着季斯允,他个子虽高,却因为没受过好的对待,比同龄人清瘦得多。 “你一个大男人,吃饭也太斯文了吧。” 捏着筷子的手微微用力,季斯允吞下口中的食物,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朝她讨好地笑笑。 像狗一样狼吞虎咽才是他本来的样子,只是在她面前,他还是想要体面一点。 至少让她不要那么讨厌他。 …… 人一旦尝试过安逸的生活就会想要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天气越来越冷,宋攸宁缩在温暖的被窝里闭着眼,听到卧室门被打开。 季斯允走到她床边,声音放得极柔:“大小姐,起来吃早饭了。” 娇气的少女整个人埋在柔软的棉被里,发出不满的嘤咛:“才七点……” “今天有早课,大小姐。”季斯允单膝跪在她床边,耐心回答。 宋攸宁本人起床气并不厉害,她长长叹出口气,抱着枕头坐起来。 屋子里长期开着恒温空调,她穿着一身纯棉的浅色睡衣,掀开被子坐在床边,两只雪白的脚丫悬在半空晃着。 季斯允拿起床边的毛绒拖鞋套在她不安分的脚上,给她穿好后他才站起来。 “我先下去等大小姐。” “嗯。”刚刚起床的宋攸宁没什么精神的打着哈欠,朝着浴室走时还在抱怨。 “真不知道住这么远干嘛……” 她收拾好下楼时,桌上已经摆好早餐,季斯允正将刚剥好的鸡蛋放到她的碟子里。 他看到她盯着自己的手,表情变得有些惊慌,立刻向她解释:“大小姐,我洗过……” 他话还没说完,宋攸宁毫不在意地拿起那枚鸡蛋就塞进嘴里,塞得太满,脸颊鼓鼓的,白里透着粉。 因为着 急差点噎死自己的宋攸宁端起豆浆,喝了好几口才把鸡蛋顺下去后,她终于注意到一脸呆滞的季斯允。 “发什么愣?要迟到了,快走啊!” 季斯允咽下自己想告诉她,他不仅认真洗过手,还用酒精仔仔细细消过毒,才胆敢给她剥鸡蛋的解释。 “噢……好。” 沉默的青年拎起她的包,跟在少女身后,一起出门去上学。 宋家离学校有点远,就算不堵车也要一个小时路程,但早高峰不堵车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种每日至少在通勤上浪费三个小时,每周还固定要早起三天的日子,宋攸宁只过了一周就决定——她要搬家! 给宋家父母打电话时,宋攸宁心里有点没底。 女儿已经换了个芯子,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察觉。 接通电话的是宋父,声音听起来宋攸宁莫名的耳熟。 “宝贝囡囡,又想买什么东西呀?” 完全是慈父的疼爱语气,这就不太熟悉了。 “爸爸,我想换到离学校更近的地方住,家里离学校太远了。”宋攸宁扮演起一个被宠坏的大小姐十分得心应手,“我每天都要早起两个小时去上课!那可是整整两个小时!” “那么早啊,真是辛苦囡囡了。不是早就给宝贝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套房子吗?” 是吗?宋攸宁瞬间有些心虚。 她一个外来者,哪知道这些。 电话那边宋父似乎没觉得有任何问题,“是不是囡囡不喜欢那套房子,那爸爸再重新给你买一套好吗?” 好一个慈父多败儿。 宋攸宁连忙拒绝,“不用啦爸爸,我想马上搬过去。” 宋父工作挺忙,虽然对宋攸宁很亲热,但没聊几句就挂了电话。 她放下手机,问充当司机正在开车的季斯允。 “我爸给我买的房子在哪儿你知道吗?” 季斯允点头,“知道。”他顿了顿,试探问:“大小姐问这个,是要?” “我要搬过去。” 握着方向盘的大手捏得指节发白。 黑沉沉的眸子透过后视镜阴森森的看着后排的少女,目光阴冷,如同毒蛇。 她要走?她不要他了吗? “你收拾东西,跟我一起搬过去。” 季斯允的目光瞬间变得清澈,他有些讶异,似乎是不敢相信,踌躇着开口:“我……我也一起吗?” “废话。” 刚刚那森然的表情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这个时候不拉仇恨岂不是浪费? 宋攸宁双手抱胸,骄横道:“你不去,谁伺候我?” 她语气尽力刻薄,努力展示自己跋扈的大小姐身份,“我告诉你,搬过去以后,可不像在宋家,只要有一点让我不顺心了,我就把你撵出去,让你流落街头!” 紧紧握着方向盘的大手微微放松,明明她说的是刁蛮无理的话,他却浅浅笑起来,好脾气的回答。 “是,大小姐。” 季斯允又从后视镜里偷偷看了她一眼。 “我一定……会好好伺候您的。” 他嗓音低低的,说得温柔缱绻。 宋攸宁拿到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宋父就给她买好了这套距离学校步行不超过十五分钟的公寓。 装修全部是按照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喜欢的风格设计,明亮的落地窗,露台上还有秋千。 浅色系的大卧室,铺着厚厚的地毯,连着诺大的衣帽间与宽敞的浴室。 书房,健身室,影音室一应俱全。 唯独少了一间季斯允可以住的房间。 房子在规划设计时压根没考虑还会再有一个人住进来,原本的次卧被打通墙,成了宋攸宁现在的衣帽间。 书房已经打满架子,健身室也摆满器材,影音室倒是够大,偏偏中间摆了两张按摩椅,压根不能住人。 这就很尴尬了。 宋攸宁没想到自己叫人跟她搬过来,却连住的房间都没有。 但……误打误撞刚好合乎她对他不好的设定。 寄人篱下,连张床都没有,怎么也算不上好吧? 应该叫他住哪里好呢? 第7章 季斯允把宋攸宁的行李收拾好后,拿着自己的东西朝主卧相反的方向走。 他才走几步,身后传来宋攸宁的声音。 第8章 “你去哪儿?” 季斯允停下脚步,他的声音很平静:“去杂物间。” “去那里干嘛?”宋攸宁疑惑地歪头,不太明白他去杂物间做什么。 他低垂着眼帘,轻声答道:“那里清理一下,我应该睡得下。” 宋攸宁眼皮颤了一下。 她刚刚看过那个甚至都称不上房间的角落,不足两平方的地方本身就又窄又小,还摆放着一堆杂物,连扇窗户都没有,怎么住人? 她久久没说话,季斯允当她不同意,面色平静的再次开口。 “大小姐如果觉得不行的话,阳台也可以。” 宋攸宁这次惊讶到连表情都控制不住了。 阳台?大冬天的让他睡阳台,她还是人吗! 宋攸宁是三观正常的守法公民,做不出让人住阳台这种事情,但她还想拉拉仇恨做任务。 计上心头。 她坐在沙发上,跟前几次一样,朝他勾起手指,就像逗弄公园里的流浪狗。 季斯允朝她走过来,她不喜欢仰头看他,所以他走近后,便单膝跪下。 苍白阴郁的面孔表情平静,静静等着她发话。 “小狗怎么配有自己的房间。”宋攸宁毫不客气地说着贬低他的语言。 季斯允垂下的睫羽纤长,微微颤动,他没反驳,也没感到意外。 早已习惯她的恶劣,低垂着头颅等着她继续羞辱,向下的视线中出现她白皙的手,她伸出秀气的一根手指放在他下颚微微向上抬。 季斯允顺从着她的力气仰起头。 “我收留了你,给你一口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明明依然是刻薄的语句,可从那双明亮的杏仁眼里,季斯允一点也看不到曾经喷涌的恶意。 她高昂着头颅,仿佛他是脚下的蝼蚁。 季斯允觉得,她天生就该是这样,高高在上,睥睨众生。 宋攸宁手指向下滑,按在青年颤动的喉结。 “我是一位善良大方的主人,允许小狗睡在我房间的地毯上。” “咕咚。” 她手指下的喉结艰难滑动。 季斯允一向漆黑平静的瞳孔猛地放大。 大小姐……大小姐允许他睡在她的房间…… 不是闷热潮湿的地下室,也不是堆满物品的杂物间。 而是她干净温暖的,充满她的气息的,她的卧室。 宋攸宁看着季斯允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心里总算是舒服了点。 这人可以说是油盐不进,之前那点小打小闹连对方一点情绪都没牵动。 明明随便打个电话就能叫人清理出一个房间给他住,偏偏要他打地铺,这次季斯允总该生气了吧? 恨我,以后一定要弄死我! “好。” 宋攸宁:“?” 季斯允苍白的脸颊上不知何时泛起红晕,白里透红,加上他阴柔漂亮的长相,看着竟然有些娇俏。 他朝她露出感激的笑:“谢谢大小姐。” 他长得实在好看,宋攸宁一时有些发愣,下意识问:“谢我什么?” “收留我,给我饭吃。”他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舔了舔唇,朝她笑得真心实意,“还允许我睡在您的房间。” 明明有沙发,她是为了磋磨他才让他睡地板,他怎么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宋攸宁沉默,她打定主意是把这里当度假的,这次没成功,那就下次再说。 季斯允是个切开黑的,城府深,擅长伪装,现在的乖顺不过都是假象。 之前那么多年的虐待,他不恨她?怎么可能! 恨得甚至都不按剧情走,杀了原主几十次。距离她完成任务还有四年多,日积月累的,能不能攒够仇恨值不是重点。 更应该担心的是别一个不小心,提前把自己送下线。 想完这一通,宋攸宁心安理得的开始摆烂。 大小姐往沙发上一倒,吩咐他:“饿了,去给我做饭。” …… 寂静的深夜,宋攸宁陷进柔软的被子,在干燥温暖的环境里,逐渐进入睡眠。 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季斯允睡在厚实的地毯上,身上盖着宋攸宁的毯子。 房间里很暗,开着地暖,他睡在地上一点也不冷。 季斯允看着床上人影的轮廓,阴郁的目光有些茫然。 现在的大小姐,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刚来宋家的时候,其实他过得还算不错。 虽然睡的是下人房,可比起大山里他那遮风挡雨都成问题的土房子,对于小小年纪的季斯允来说,已经堪比豪宅。 这里的床铺着舒适的床垫,而不是长着虱子的稻草。崭新的纯棉床单散发着香气,柔软又温暖。 跟他年岁一样的宋小姐虽然不喜欢他,经常指使他,让他在夏天顶着烈日跑半个小时去给她买冰淇淋,冬天把手链丢到水池里让他跳下去找。 可他本来在大山里就干惯了粗活,不过是晒晒太阳泡泡冷水,都没什么的。他一直都感激着宋家,把他从大山里接出来,照顾他眼盲的奶奶。 后来宋小姐渐渐长大,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折磨他的方式也越来越多。 不给他饭吃,往他床上泼水,在他的床单下放钉子,罚他跪在暴雨中,用鞭子抽打他,用美工刀在他身上划出细细密密的伤口,说是给他上药却用辣椒水替换酒精……各种各样的手段层出不穷。 她在他的身上做尽了恶。 下人们最会看人下菜碟,季斯允在宋小姐的示意下,早就从下人房搬到地下室。 那里阴暗潮湿,连窗户都没有。 夏天热得他整夜整夜的无法入睡,冬天又冷得他骨头都在颤抖。 他早就习惯了。 可今天,她留下了他。 允许他睡在离她这样近的地方,温暖,干燥,还闻得到她的香气。 现在的大小姐不是原来的宋小姐。 从她来那一刻季斯允就发现了。 他阴森森的眼神又投向床上的人,滑腻腻的,像一条耐心等待猎物的毒蛇。 她会留在这里多久? 是“宋攸宁”把他变成了这样,她来了这里,占了她的身份,合该对他负责。 他就是这样的卑劣,感受到了她的好,就不舍得放开,像是黏在身上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他不准她走。 躺在床上已经睡着的宋攸宁无法发现那黏在自己身上的贪婪目光。 她久违的做了个梦。 梦里她还是在她现实的世界。 严厉的父亲,冷漠的母亲,虎视眈眈的异母兄弟姊妹。 她依旧每天忙于应对这些心怀鬼胎的人,连口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画面一转,暴雨天气,去谈工作的路上,她在路边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狗。 宋攸宁觉得按照自己在现实世界唯利是图的个性,这里又没有闪光灯,不能记录下宋家大小姐冒雨下车救助流浪动物,彰显她善良的事迹。 她应该毫不犹豫的转开眼离开才对。 可她却看着自己叫司机停车,然后亲自下车,将那只脏兮兮的小狗抱在怀里,带回车上。 昂贵的西装被大雨淋湿,还蹭上了泥。 那只小狗可怜兮兮地在她怀里哼叫,一转眼,突然变成了季斯允。 青年湿漉漉脏兮兮的趴在她腿上,略长的黑发被雨淋湿,贴在他额上,遮住他的眉眼。 白皙的脸庞,嫣红的唇。 季斯允抬起头,还是那张漂亮到雌雄莫辨的精致脸蛋,红唇微启。 “主人,小狗喜欢主人。” 宋攸宁瞬间被吓醒。 她摸着自己的脸,竟然微微发烫,天边才刚刚发亮,宋攸宁吞了口口水,一时间有些恍惚。 她梦到了什么! 宋攸宁:系统!你给我出来! 脑内一片安静。 又默默骂了一遍垃圾系统的研发团队,宋攸宁暂时无心睡眠,坐在床上,盯着不远处睡在地毯上的季斯允发呆。 高大的个子蜷成小小一团,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即便是把这一场穿越当成沉浸式体验游戏的宋攸宁,在得知季斯允过去受过的那些伤害时,也仍是不忍的。 她并非天生就是冷漠无情的资本家,只是生在那样的家庭,周围全是虎视眈眈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块肉的人,她不得不保持冷漠。 泛滥的同情心只会影响她的判断力。 这场穿越对她来说其实是一种放松。 紧绷了二十多年,头一回能随心所欲做自己。 在这里,她偶尔善良一次,也没关系。 等到回去以后,她还是那个一心争权夺利的宋家大小姐宋攸宁。 宋攸宁又躺了回去,时间还早,她以前还没尝试过睡回笼觉。 迷迷糊糊地,她好像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卧室门被打开又轻轻关上。 她很快又陷入熟睡。 第9章 直到卧室门再次被打开。 “大小姐。”季斯允的声音凑得很近,吵得没睡够的宋攸宁闭着眼也拧起眉。 “大小姐,早餐做好了。”他还在她耳边说话。 “我还想睡。”她眼睛都没睁开,素手抓着被子向上拉,试图盖住自己,挡住面前烦人的苍蝇。 季斯允蹲在床边,宽大有力的手扒开她捂着自己的棉被,露出她带着粉意的面庞。 他放柔了声音,轻声哄她:“大小姐,吃了早饭再睡好不好?” “不吃早饭对胃不好。” “你好烦!” 被反复打扰的宋攸宁鼻头都皱起来,气得伸出手想拍开他扒开自己被子的手。 “啪”。 手心打在了一片冰冷的皮肤上,微微发烫。 宋攸宁终于睁开眼。 季斯允蹲在她的床边,被她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一边脸颊上迅速浮现鲜明的指痕。 她扇了他一巴掌。 第8章 刚刚正上气头,没有控制力度,宋攸宁此刻手掌发麻,手指微微颤抖。 季斯允却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脸,反倒是因为看见她颤抖的指尖,一瞬间绷起身体。 紧张的握住她的手腕,看到她掌心肿起一片,眼圈发红。 “大小姐,对不起。” 长长的睫毛颤动着,他声音低哑,“您可以用任何东西惩罚我,但不要用您的手。” 他低下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红通通的手掌,高热的呼吸喷在她掌心。 “弄疼您了,对不起。” 宋攸宁任他抓着自己的手,对方的手掌大而粗糙,一看就知道做过很多粗活。这样有力的手却一点力气也不敢施加,像是对待什么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 季斯允轻轻地朝着她红肿的手掌吹气,与她的手靠得太近,柔若无骨的手掌白皙光滑,指尖纤纤,带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他贪婪地向前探得更近,眼角余光偷偷观察着宋攸宁的表情。 她没有发现他的小心思,没有因为他的靠近露出厌恶。 浓郁的香气充斥鼻腔,肆无忌惮靠近之后也没被喝止的季斯允胆子变得更大,他抬起眼,盯着躺在床上刚刚睡醒,毫无防备被他握住手腕的宋攸宁。 唇瓣微张,探出红艳的舌尖,轻轻地舔上她发烫的掌心。 手中滚烫的湿意传来,宋攸宁被烫得一抖,她下意识就想缩回手,刚刚还只是虚握住她手腕的大手收紧,不肯放开。 又舔? 季斯允是变态吗! 宋攸宁敌过不他的力气,有些生气,“你是狗吗这么爱舔人!” 红艳的舌尖在她掌心留下一道湿迹,季斯允抬起脸,“是啊。” 他面容妖冶,语气平静,“大小姐不是早就说过我是您的狗吗?” 当着她的面,他捉住她的手,黑沉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再一次将唇贴在她的掌心,细细舔过每一寸发烫的皮肤。 他含糊的嗓音从她手心传来。 “大小姐别动,小狗帮你消肿。” 你大爷的季斯允,你以为你的口水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宋攸宁倒没有什么洁癖,只是任谁被捉着舔手也会受不了吧! 因为愠怒而脸色微红,宋攸宁咬着唇,被子里的腿向上抬。 隔着柔软的棉被,一股大力踹在季斯允胸口。 他向后坐倒在地上,揉着微微犯疼的胸口,季斯允抬起头。 宋攸宁已经坐起来,她此刻脸颊绯红还带着怒气,杏仁眼都睁圆了瞪着他,明明在发怒,却一股娇憨神态。 “我手上全是你的 口水!”她气得扯过床上的抱枕朝他砸来。 柔软的抱枕砸在脸上,全是她身上的香气,季斯允笑得更加开心。 他从地上爬起来,厚脸皮地再次凑到她面前。 “你过来干嘛!”宋攸宁防备地看着他。 季斯允从床头柜上找到消毒湿巾,这次他忍住没再对她的手做变态的事,抽出一张湿巾,仔细地帮她擦拭干净。 他眉目低垂,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掌心,声音和语气都放得很低。 “大小姐,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他将她的手擦干净,大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在她的食指上落下虔诚的一个吻。 “可是不要弄伤你自己,好吗?” 温热柔软的触感落在手指上,宋攸宁不由得有些头皮发麻,他吻过的那块皮肤莫名发烫,让她有些心慌。 宋攸宁慌张地把手收回来。 “要你管!”她嘴硬。 手中变空,季斯允抬起头,黑漆漆的眸子看不出喜悲,唇角微微上扬,态度很好的问:“大小姐,要吃早餐吗?” …… 最近宋攸宁都是和季斯允一起到的学校。 原主从来不准季斯允靠近,明明靠着季斯允的成绩才进了这所学校,却对他弃如蔽履。 没人知道季斯允被宋家收养。 毕竟除了钱就只有钱的暴发户宋家的养子,怎么可能会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永远吃着食堂最便宜的饭菜。 季斯允不仅成绩好,还长了一张夺人眼球的脸。 但他真的太穷了。 这让很多人都暗暗感到平衡。 可贫穷得只有两件洗到发白的外套来回换着穿的季斯允,最近却换上了昂贵的大牌衣服,配上他那张脸,摇身一变,像是哪家的贵公子。 他开始跟宋家那个财大气粗的宋攸宁成双入对。 给宋攸宁占位置,跟在她身后拎包,给她打饭…… 要知道宋攸宁以前可是跟他一点也不熟的。 于是有人恶意的揣测,季斯允做了某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宋攸宁以前的那些“朋友”最近也觉得很奇怪。 宋家那个暴发户总想跟他们这些老牌豪门攀上关系,虽说他们都不缺钱,但毕竟家里管得严,每月零花钱有限,因此有人愿意当冤大头帮他们结账,自然是乐意的。 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向不管他们态度再冷淡都会主动贴上来的宋攸宁却很久都没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偶尔在校园里碰见,也不见她主动过来打招呼。也不再是以往假装优雅的蠢笨模样,昂着头,目不斜视,陡然多了种高高在上的气势。 身后还跟着那个阴森森的季斯允。 奇怪,真是奇怪。 宋攸宁不知道自己的变化很明显,也不在意。 毫无作用的系统没给她留下任何信息,她也无心在穿书世界里还要当个勤劳的牛马,知道自己的任务,清楚自己的人设,能应付季斯允就行。 幸好原主的父母只会给钱,几乎没时间出现,但凡给她一对经常陪伴孩子的父母,她都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至于原主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宋攸宁从陈姨的口中和原主的手机里大概了解了一些。 脸和名字是对不上的,反正都是些把她当提款机的货色,她没必要去刷剧情。 但她不搭理他们,不代表他们不会来招惹她。 以前大学时宋攸宁就不喜欢体育课,现在再读一遍也还是讨厌。 跑完一千米,这具养尊处优的身体胸腔像是灌了铅,又沉又疼,宋攸宁头晕眼花,就近找个台阶坐下。 季斯允立刻就发现她的不适,走过来问她:“哪里难受?” 宋攸宁摇着头,“头晕,休息一会儿就行。” “我去给你买葡萄糖。”季斯允脱下自己外套披在她身上,叮嘱道:“我很快就回来,你不要乱跑。” 原主不像她,没有锻炼的习惯,身体弱得不行,宋攸宁说不出拒绝的话,面色发白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季斯允离开后,她手托着腮坐在原地,眼前事物一圈一圈的转,她干脆闭上眼。 冬天下午的阳光不强,宋攸宁眉头微皱等着这股难受劲过去。 突然阳光被挡住,一片阴影笼罩过来,她以为季斯允这么快就回来了,睁开眼,却看到几个有些眼熟的男女。 是“宋攸宁”那些朋友。 这几个人宋攸宁一个也对不上号,对方居高临下看着她,神情倨傲。 到她这里摆什么谱? 宋攸宁表情没什么变化,眯着眼没吭声。 似乎是没耐心跟她耗,对方有人率先开口。 “宋攸宁你最近干嘛去了?” 上来就是没礼貌的质问语气。 宋攸宁撩撩头发,“上课啊,不然呢?” “嘿,你什么态度。”对方似乎很不满她的语气,正要开口说什么,被站在中间的男生拦住。 “别介意,他只是奇怪你最近怎么不来找我们玩了。”男生长相清俊,表情温和,“毕竟大家都是朋友,总不想冷落了谁。” 刚跑完一千米的宋攸宁这会儿胃里也犯恶心,她一边忍着晕眩想着自己以后还是得多锻炼,一边还要分出精力来敷衍这波人。 第10章 中间这男生很明显是这群人里的主心骨,冠冕堂皇的话说得好听,还不是瞧不起暴发户出身的原主却又把原主当冤大头使。 人不舒服,就不想跟他们纠缠,宋攸宁朝他们笑笑,模仿着原主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家里有点事,就没来找大家玩,你们不会生气吧?” 众人看到她这谄媚模样,心里想着“果然如此”,对她更是轻视。 “怎么会呢,我们可是朋友啊。”中间的男生朝她眨眼,像是真的很她关系很好似的。 他旁边的人也跟着应和。 “对啊,我们可是朋友。” “我们怎么会生你气呢?” 面目柔和的男生话锋一转,“好久没一起玩了,晚上去老地方聚聚怎么样?” “好啊。”宋攸宁干脆答道,“我买单,大家一定要玩得开心呀。” “这怎么好意思呢?” “宋小姐太客气了。” “那我们在老地方等你。” 他们七嘴八舌的说着,又簇拥着离开。 宋攸宁坐在台阶上看着这群人的背影,目光冷下来。 原主在他们这里连跟班都算不上,每次被叫过去都是叫她去付款。 偏偏原主还巴巴地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被他们耍得团团转。 蠢笨至极。 宋攸宁整整衣服,她可不是原主,不知道老地方在哪儿。 不过话说过去这么久了,季斯允怎么还没回来! 作者有话说: ---------------------- 讨厌周一! 为什么不能上一休六呢? 或者我退一步,上一休二十九也行 第9章 季斯允拿着装着葡萄糖的袋子从药店里走出来,迎面遇上班里的几个男同学。 他们向来跟他不对付,季斯允面无表情准备绕过去。 有人伸手把他拦住。 拦住他的人以李天为首,低着头看向他手中纸袋假装好奇,“季学霸,你拿着什么啊?” 季斯允急着给宋攸宁送药,没时间也不想理他们,可这三人却挡着路不让他走。 “别这么高冷嘛。”李天旁边的张亿脸上挂起不怀好意的笑,“诶,最近在哪打工啊,工资这么高,都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了。” 和他们一起的刘恩推推张亿的肩,笑得同样恶心,“要挣这个钱,可得看脸,你以为你跟人家季大学霸一样啊?” 三人相视一眼,发出一阵刺耳笑声。 季斯允看了眼时间,平静地注视着他们,问:“说完了吗?” 他湛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波动,眼神透出一种鄙视的冷漠。 突然对上他阴森的目光,李天心底一颤,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恼羞成怒,骂道:“装什么装,你以为谁不知道你是被宋攸宁包养了?” “不是傲得很吗?说到底就是个小白脸。”李天脸上的肉都在抖动,“也教教大家呗,怎么讨富婆欢心。” 他看向他手中的药袋,转过头对其他人说:“你看他鬼鬼祟祟从药店里出来,该不会是宋攸宁怀孕了,叫他来买验孕 棒吧。” “你别说,宋攸宁长得是挺漂亮。”李天笑得猥琐,“在床上怎么样?带不带劲……” 污蔑的话张口就来,被他骂小白脸、被包养都没生气的季斯允眼神突然变得凌厉。 拳头破开空气的风声袭来,季斯允狠狠一拳砸在李天脸上。 被惯性带着往后退了几步的李天脸高高肿起,他把包往地上一甩。 “你他妈敢打老子!” 李天扑上去跟季斯允打作一团。 …… 宋攸宁在运动场等了二十分钟也不见季斯允回来,她后知后觉地想。 这家伙该不会是报复她故意让她傻等在这儿吧! 没怎么锻炼的身体突然大量运动,有点不适,但休息这一会儿她已经缓过来不少。 宋攸宁慢吞吞的站起来,准备去找季斯允算账,刚拿起手机要兴师问罪,就看到班群里有一大堆未读消息。 “季斯允和李天打起来了!” “打得可激烈了!季斯允看起来那么斯文,打起架可真狠,要不是有老师过来制止,李天都要被他打死吧。”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 “不知道,不过我听说是季斯允先动的手。” “他们被叫到办公室了,院长都来了。” “季斯允完了,李天的爸爸跟院长很熟。” 宋攸宁看完聊天记录,略微有些吃惊。 乖顺的季小狗,竟然会主动咬人? 不过李天都知道叫人来撑腰,季斯允怎么不给她打电话? 不行,她得去看看。 她家的小狗,只能她一个人欺负。 学院办公室。 季斯允脸上身上都是伤,面对正试图恐吓他的中年人仍脊背挺得笔直,没有一点畏惧。 李天身上的伤比他只多不少,此刻正龇牙咧嘴的坐在沙发上,他的妈妈一脸心疼的正给他上药,一边口中还骂骂咧咧。 “杀千刀的,竟然敢把我儿子打成这样,没家教的小杂种……” “女士!”一旁的导员听不下去,“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这件事也不全是季同学一个人的问题……”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尖利的女声打断,李天的妈妈瞪着季斯允:“难道不是他先动手打我儿子吗?其他同学都看到了,什么叫不全是他的问题,他先动手就是他的问题!” 李天的爸爸坐在沙发另一边,他大腹便便,拴在腰间的皮带有着明显的大logo。 男人掐灭手中的烟,对坐在另一边的院长说:“刘院长,这件事已经很清楚了,这个学生不分青红皂白打了我的儿子,我要求开除他。” “不是,季斯允他……”导员知道这其中肯定有其他的缘由,但从李天的父母一来,就闭口不谈发生摩擦的原因,只说是季斯允先动手。 刘院长打断导员想说的话,季斯允成绩确实不错,但他们学校不缺成绩好的人,他家里人跟面前的李总有合作,是非公道哪有当前利益重要。 “季同学先动手确实不对,这样,向李天同学道歉赔偿,记个大过就行了。” 李天的父母很明显不太满意,但事情并没有严重到那个地步,而且深究起来,李天的问题不小。院长已经偏袒了他们,于是表情不大好的勉强算同意了。 导员也没有其他办法,他只好小声对季斯允说:“季斯允,你先道歉,后面我再想想办法。” 季斯允却站得笔直,他阴郁的目光森冷扫过面前的院长和李天父母,冷冷开口道:“我没错。” 坐着的几个人脸色瞬间阴沉,导员连忙扯扯他的衣袖,“季斯允!别犟了!先道歉,不然你会被开除的。” “向他那种人道歉?不可能。”季斯允漆黑的眸子盯着李天,里面透出的寒意让李天寒毛都要竖起来。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我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你!”李天的爸爸气得站起来,对刘院长怒道:“这样的人留在学校对其他的学生就是威胁!开除!必须开除!” 他转头对着季斯允骂道:“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心这么黑难怪是个孤儿……” 办公室门突然被人大力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屋内除了狠狠瞪着李天的季斯允,其余人都被这声响吓了一跳。 “你骂谁呢。”宋攸宁夹着季斯允的外套从门外走进来,凌厉视线扫过屋内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 在她身后,西装革履拿着文件袋中年男人走进来。 李天的爸爸立刻就认出这是谁——佑宁集团的法律总顾问,陈治。 季斯允背对着门,听到宋攸宁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 她怎么可能会知道他在这里? 又怎么可能会来给他撑腰? 即便被退学,他也不后悔。 李天胆敢对宋攸宁说出那些污言秽语,季斯允只恨不能立刻弄死他。 在季斯允又一次即将陷入黑暗情绪里,柔和的风拂过,带来一点茉莉茶香,一双白皙的手把外套披在他身上,宋攸宁走到他面前,抬头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 她的目光认认真真的端详一番,转头对后面的中年男人说:“陈律,麻烦你把索赔金额再提高百分之五十。” “好的,小姐。” 季斯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半天说不出话。 宋攸宁歪头,“被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 她又对陈治说,“我改主意了,翻倍。” 李父看着她,又看了看陈治,决定先向认识的人套近乎。 “陈律,你这是……” 陈治整整衣领,“陪宋小姐来处理家里小少爷跟同学打架的纠纷。” 宋小姐,家里小少爷。 李父的视线再次移到屋子中央站着的少年少女,正要开口问说的是谁,陈治走到他和宋攸宁中间,朝他露出职业的笑容。 第11章 “李先生,你好。关于季斯允先生与你儿子李天在校内纠纷的问题宋家已经全权委托给我,你跟我谈就可以了。” 他的声音洪亮,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包括宋攸宁刻意打开没关上的办公室门外,那些过来看热闹的其他同学。 季斯允听到那句“陪宋小姐来处理家里小少爷跟同学打架的纠纷”就已经呆在原地。 一向聪明的头脑此刻一团浆糊,陈治为什么说他是宋家的小少爷,他这样的人也配吗…… 一只柔软的手牵起了他的手,季斯允脖子像是生了锈,一卡一顿地艰难低下头。 她站在他身前,替他挡住别人的恶意。 宋攸宁牵着他,把他拉到李天母子坐着的沙发前。 她气势足,眼神锐利,在这样的视线下,那两人下意识的站起来给他们腾出位置。 宋攸宁拉着他坐下,馨香的身体靠近,季斯允紧张地吞着口水。 “李天都知道叫人,你不知道给我打个电话?” 季斯允咬着唇,眼尾微微泛红,“我……我怕……” 他想的,可是他不敢。 以前的宋小姐不准任何人知道他是她家收养的,所以他也想当然的以为大小姐也会嫌弃他。 他害怕她会嫌弃他。 季斯允的模样让宋攸宁眉头皱得更紧。 看看这群人,把她家季小狗欺负成什么样了! 她安抚的拍拍他的手背,“别怕,陈律师会处理好。” 大小姐不仅没有嫌弃他,还来给他撑腰。 季斯允觉得自己此刻幸福得好像快要死掉了。 陈治那边还在跟李父对峙。 “这是宋家收养季斯允少爷的手续。”陈治翻开文件,按照来之前宋攸宁的要求,嗓门放得很大,确保里里外外的人都能听清。 “季斯允少爷感念宋家的恩情,从不主动找家里要钱,为人处事向来低调,也很节俭。” “宋小姐看不得弟弟这么朴素,不过是给少爷买了几身衣裳,就被李天同学到处传播说季斯允少爷被宋攸宁小姐包养,更多的污言秽语我就不一一赘述。” “季斯允少爷听不得宋攸宁小姐被污蔑,弟弟想要维护姐姐的名声,这是人之常情。” “至于李天同学,在网上肆意散布谣言,浏览量已超过五百,足够构成犯罪……” 后面的内容季斯允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在那个小小的沙发上,她握着他的手,运筹帷幄的将对方家长打得哑口无言,最后捏着鼻子签下赔偿书,压着李天向他道歉, 灰溜溜的离开学校。 解决完一切的宋攸宁没好气的捏了捏季斯允的脸,看着对方漂亮的脸蛋被扯变形,问:“知道自己错哪儿吗?” 季斯允虚握着手掌,她的体温仿佛还留在手心,老实回答道:“我不该打架,给大小姐惹麻烦……” “错。”宋攸宁摇头。 “你错在不该当着这么多人面动手。”宋攸宁顿了顿,还是没向他教授黑心肝的办法。 整治他的方法有很多,宋攸宁更擅长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方式。 “不过打了就打了,反正我有得是钱。” 她耸耸肩,对季斯允说:“走,回家。” 季斯允在她身后,投向她的眼神炙热。 她说,回家。 他也有家了。 作者有话说: ---------------------- 不压字数了,影响我记存稿的顺序,其实我存稿可多了(骄傲脸) 第10章 回到学校附近的公寓,刚进门,季斯允就挽起袖子往冰箱走。 宋攸宁问:“干嘛去?” 季斯允没回头,声音平稳,“做晚饭。” 他打开冰箱,正考虑着用哪些食材,突然一只手伸过来关上他面前的冰箱门。 宋攸宁一手拎着药箱站在旁边,表情似乎很无奈。 她朝季斯允翻了个白眼,拉起他的手,没好气的问他:“你不知道疼的吗?” 被她握着的大手粗糙,指节偏大,下午季斯允发狠跟李天打架,拳拳到肉,此刻他两手关节都破了一大片皮,翻开的皮肉和棕红的血液凝固在一起。 看着又脏又吓人。 季斯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一片狼藉,他触电般缩回自己的手藏在身后,眼神躲闪,看都不敢看宋攸宁。 “我没事的。”季斯允低声说,“我习惯了,不疼。” 这可怜兮兮的样子成功勾起宋攸宁不多的怜悯,她略显强硬的把季斯允藏在背后的手拉出来,血肉模糊的手背看得她自己都觉得手疼。 季斯允嘴角也裂了口,本就苍白的面容上青紫一片,看着就很严重。 “胡说,怎么可能不疼。”宋攸宁板着脸,但眼底那点对他的关心还是被季斯允察觉。 这点小伤比起之前遭遇的种种算不得什么,可季斯允沉溺在被她关心的温暖之中,迅速就学会示弱。 乌泱泱的睫羽垂下,他控制着自己的嗓子颤得恰到好处。 “疼,大小姐,我好疼。” 说话的时候,破裂的嘴角被牵动,青年发出“嘶”的抽气声。 “知道疼还敢跟人打架。”宋攸宁瞪了他一眼,嘴上训斥着,却动作温柔地牵着他到沙发坐下,打开药箱给他上药。 精致漂亮的小脸表情严肃认真,温热馨香的身体靠他很近,季斯允近乎贪婪地呼吸着她的味道,看着她捏着消毒棉球温柔的帮他擦拭伤口。 酒精浸泡伤口的疼痛因为她的靠近而变得不明显,季斯允眼也不眨地看着与他近在咫尺的宋攸宁。 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圆润的杏仁眼清澈透亮,仿若冰山融化的雪水。她认真给他清理着伤口,饱满的唇无意识的微微张开。 季斯允突然觉得好热。 他的眼神定在了她微微张开的唇上。 粉色的唇瓣闪动着盈润的光泽,像极了脆弱的、一碰就会坏掉的蔷薇花瓣。 尝起来,一定又软,又甜。 她离他很近,注意力全在他手上的伤口,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他毫不掩饰的灼热视线。 也许她抬起头,就会发现他用这样露骨的目光盯着她,她会恼羞成怒,清亮的眸子染上愠色,白皙的小脸涨红,用她那张柔软的樱唇骂他。 无耻,下贱。 想到那样的画面,季斯允却觉得口干舌燥。 他舔了舔嘴唇,慢慢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已经把那些不堪的想法藏好。 宋攸宁处理好他手上的伤后,拿着棉签抬头,季斯允比她高很多,坐下来也同样高出一大截。 她举着棉签,对他说:“头低一点。” 季斯允听话的低下头,自觉的将脸向她凑近,方便她上药。 他们靠得格外的近,茉莉茶香的味道更浓,季斯允甚至能听到她浅浅的呼吸。 室外刮起大风,屋内却温暖如春。 季斯允手上有伤,晚餐就只能叫外卖,宋攸宁捧着手机窝在沙发,问季斯允想吃什么。 季斯允想都没想:“大小姐想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毫无参考价值。 宋攸宁滑动几下屏幕,又看向安静坐在另一端的好似毫无脾气的季斯允。 她记得季斯允好像不爱吃胡萝卜来着? 于是今晚的晚餐是胡萝卜炖排骨,胡萝卜炒肉丝,清炒胡萝卜,凉拌胡萝卜丝。 她还贴心的给季斯允点了一杯胡萝卜汁。 季斯允看着一桌胡萝卜盛宴,表情有点微妙。 宋攸宁毫不掩饰自己的刻意为之,坐下后笑眯眯的问表情微妙的季斯允:“不喜欢吃胡萝卜?” 季斯允还没来得回答,又听见她故作正经地向他说教:“挑食可不行,胡萝卜补肝明目,多吃点。” 宋攸宁心想:你不喜欢吃我就偏要你吃,看你气不气。 一想到季斯允明明不愿意却迫于她的淫威不得不坐下的样子,宋攸宁就觉得自己离完成任务又近一步。 谁说非得采用极端手段了,不幸的童年同样需要一生治愈。 从小事做起,照样恶心人。 她正对自己的任务充满希望,却看到本该不情不愿的季斯允嘴角上扬,看向她的眼神亮晶晶的满含欣喜。 这跟她的预设好像不大一样。 “大小姐让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季斯允夹起一块胡萝卜,面不改色的吃下去,他朝着宋攸宁笑。 “大小姐你看,我很好养的。” 他突然对自己笑,还笑得这么……甜,宋攸宁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哦,不挑食就好。”宋攸宁头一回对自己引以为傲的观察力起了怀疑。 难道他真的没有讨厌胡萝卜? 算了,本来就是临时起意的幼稚行为,没成功也无所谓。 宋攸宁瞬间丧失了兴趣,“吃饭。” 季斯允面无表情地咽下嘴里一股怪味的蔬菜,又夹了另一块放进嘴里。 第12章 这味道他确实不喜欢,但曾经饿得连坏掉的饭菜都能吃下,这种只是味道不太好的蔬菜并不难下口。 更何况……吃饭间隙,季斯允偷偷看向宋攸宁。 她说胡萝卜有补肝明目的功效。 她怎么知道他有轻微的夜盲症? 大小姐果然是关心他的。 季斯允更开心了。 深夜,放在床头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吵醒了睡在一旁的宋攸宁。 她眯着眼抓起手机,盯着屏幕上跳动的“陆胥庭”三个字,一点也想不起来这是谁。 一直到震动停止,屏幕熄灭,然后新一轮的电话再打过来,她才反应过来这个人应该就是白天那群来找她的人里最中间那个。 凌晨两点给人疯狂打电话,多不礼貌啊。 宋攸宁利落的按下关机键,世界归于宁静。 她缩回被子里,美美睡觉去了。 至于那群等着她去结账的人,嗯……等着吧。 早上依然是被人工闹钟季斯允叫醒,宋攸宁打着哈欠从卧室里出来,桌上已经摆好冒着热气的早餐。 也不知道季斯允哪来这么好的精力,睡得比她晚起得比她早。 还特别贤惠! 搬过来以后,一次阿姨都没叫过,公寓被他打理得干干净净,一日三餐不重样的做。 这样一个任劳任怨的田螺先生,搞得本来毫无心理负担要完成虐待任务的宋攸宁越来越无从下手。 “这几天暂时就别做饭了吧,你的手……”季斯允将盛好的粥端到宋攸宁面前,她盯着他的手,说。 “没关系的。”季斯允抬起手,昨晚缠着的纱布已经取下,伤口结了一层痂,“我皮糙肉厚,已经不疼了。” 年轻人,恢复得就是快。 宋攸宁自认为自己是尚有良心的资本家:“就几天不做饭,刚好点外卖换换口味。” 季斯允的瞳色很深,此时眼角低垂, 眼神瞬间黯淡。 他抿着唇,整个人备受打击,失落得甚至不敢与她对视,垂下头,声音闷闷的:“大小姐是嫌弃我做的不好吃吗?” 委屈巴巴的季小狗有点可爱,宋攸宁清清嗓子:“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只是觉得你手毕竟还没好。” 她回忆起昨晚给季斯允上药时看到的他的双手,粗糙、干燥,掌心留有曾经干农活磨出的老茧,因为经常用力而关节粗大。 现在天气已经很冷,宋攸宁观察到他的手指有些轻微肿胀。 宋攸宁问:“你的手长过冻疮吗?” 季斯允的身体怔了怔,沉默地点头。 宋家父母会给他交学费,但从来不关心他的生活。而宋小姐……宋小姐只会折磨他。为了填饱肚子,他做过很多兼职,洗碗工可以当日结账,所以他做得最多。 冬天的水很冷,堆成山的碗碟洗完,他的手早就冷到麻木。 “别碰冷水了。”宋攸宁尽量让自己的嗓音冷一点,“我又不是请不起阿姨。” 季斯允猛地抬起头,快速道:“不,大小姐。” 他极少用这样的声音跟她说话,也是头一回对她的话表示拒绝。 宋攸宁一时有些惊讶,杏仁眼睁圆,看向他的眼神错愕。 季斯允看到她的反应,立时知道自己表现太过急迫,可他不想有人来打扰他跟大小姐独处。 他走上前,蹲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拉住宋攸宁的衣角,仰起脸,依旧是那副可怜的、委屈巴巴的腔调。 “我可以的。” 青年漂亮到阴柔的脸一片诚挚,黑沉的双眸祈求般望着宋攸宁。 “除了这些,我没什么可以为大小姐做的。” 他什么都没有,连身上穿的衣服也都是她买的,他只有一具卑贱的rou体,和肮脏不堪的灵魂。 “您不是说,叫我过来,就是要让我伺候您的吗?” “伺候”这个词一出,宋攸宁的表情略微有点僵,可她看季斯允表情正常,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词的另一层意思。 “不要叫其他的人来。”季斯允望着她的幽黑双眸蒙上一层水雾,湿漉漉黑亮亮的。 “是我伺候得您不舒服吗?” “我会改的。” “我很聪明,也很好学,我会好好学习怎么伺候大小姐的。” 住嘴,住嘴啊! 宋攸宁捂住他那张不停说着让人误会的话的嘴。 “我知道了。” 宋攸宁不停默念:十九岁!他才十九岁! “我不叫人过来。”她深吸口气,认真地对季斯允说。 “以后那些话别说了。” 季斯允黑亮的双眼盯着她,被她捂住的唇微张,软软的唇瓣划过,带来丝丝痒意。 闷闷的男声从她掌心传出来。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 ---------------------- 啊啊啊啊收藏一下吧~我太难啦 第11章 他说话时,手心一股湿热感觉,宋攸宁甚至觉得他是不是又偷偷舔她了。 “哪有什么为什么。” 她连忙收回手,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总之我不叫人过来行了吧?” 季斯允却凑得更近,他像是古代人家急于讨夫君欢喜的小妾,那双眼羞答答怯生生的望着宋攸宁。 “那我伺候得大小姐满意吗?” 没完没了了是吧? 宋攸宁推开凑过来的脑袋,没好气道:“满意!特别满意!” 季斯允被她推得差点歪倒,也不生气,咧开嘴笑着,“那就好。” “毕竟大小姐说过,如果不满意,会把我赶出去睡大街。” 宋攸宁本来以为这切开黑的家伙是知道那层意思才故意反复在她面前提及,听这样子,倒像是她心思龌蹉。 说起来季斯允都没怎么跟异性接触过,对这方面迟钝也正常。 宋攸宁神色恢复正常,顺着他的话圆回来,“你记得就好。” “嗯,我记得。”季斯允唇角上扬,“我一定会好好伺候大小姐的。” 他表情坦荡,宋攸宁却没他那样坦然。 啧,早知道当时就换个词了。 怎么听起来就这么羞耻呢? …… 宋攸宁和季斯允并不是随时都待在一起。 宋攸宁打定主意要在书中世界当个混吃等死的大小姐,毕竟四年后天凉王破她就要凄凄惨惨的下线了。 她这情况跟被宣告病入膏肓时日无多的绝症病人没两样,所以死之前她只想潇潇洒洒的活一次。 现实世界没干过的,在这里她都要做一次! 无所事事的宋攸宁穿书以后最先迷上的就是看小说,每天回公寓,脑子一扔就是看。 季斯允比她忙多了。 上完课,除去给她准备每日三餐,季斯允基本上都不在公寓,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宋攸宁猜他应该是在做兼职。 毕竟是小说里未来能只手遮天的大佬,按照她看的霸总小说套路,在主角崛起之前,即便是做兼职也能遇到天赐的机遇。 宋攸宁想当然的认为,季斯允即便在做兼职也肯定是轻松的脑力劳动。 陆胥庭那伙人后来还来质问过她那天晚上为什么没过去,宋攸宁作出一副小白花的姿态,挤出几滴泪说那天她急着赶过去,弄丢了手机,找不到他们的位置也联系不上人。 对方存心只打算叫她去结账,压根没把包厢号告诉她,听她一通解释,加上以前原主对他们的舔狗行为,竟然真信了。 消停一段时间,又有人来约她去逛街。 接到电话时,宋攸宁正在看新找的小说。 “陆庭霜”来电。 “怎么又是姓陆的。”宋攸宁啧了一声,改趴为坐,刻意清了清嗓子才点了接听。 “宋攸宁,我们在km逛街,你马上过来。” 对面的女声趾高气昂,命令般说道。 宋攸宁再看了一遍屏幕上的名字,终于想起给她打电话的人是陆胥庭的妹妹。 两兄妹都挺没礼貌的。 宋攸宁冷笑,回答她的声音却语调轻快:“真的吗?好啊!” 不看她的表情,光听声音还以为她很受宠若惊。 对面很明显就是这样以为的,陆庭霜几乎是毫不客气的把她当作跑腿,给她做安排。 “你来的时候去我常喝的那家店,给我们一人带……” “好,我马上来。”宋攸宁懒得听,飞快打断她挂掉电话。 最近待在家里的时间有点长,宋攸宁也觉得自己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 “庭霜,宋攸宁这段时间怎么都不来找你了啊?”张若楠问向正在欣赏自己新做的美甲的陆庭霜。 “谁管啊,烦都烦死她了。”提起宋攸宁,陆庭霜露出嫌恶的表情。 “就是,像只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何韵摆摆手,“她那种暴发户,还想跟咱们做朋友,她也配?” 第13章 张若楠点头,“就是,要不是她上赶着倒贴,才不理她呢。” “她也就这点还有用了。”何韵捂住嘴笑,她拉拉陆庭霜,“庭霜,c家今天上新款了,咱们把宋攸宁叫上怎么样?” 陆庭霜这个月零花钱剩得不多,一听何韵这样说,顺势道:“是有段时间没搭理她了,那我叫她马上过来。” “她一听你叫她一起,指不定得多开心呢。” 三人笑作一团。 宋攸宁一点没着急,陆庭霜又打过几次电话催她赶快,宋攸宁都用一句“马上”打发。 慢条斯理的开车到km中心已是挂断电话的两小时后。 陆庭霜三人已经等得满眼火气,还没来得及发作,宋攸宁把手中的饮料递过去,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不好意思,路上实在太堵了。”她擦擦并不存在的汗,“你要喝的那家店我排队好久才买到,庭霜,你不会生气吧?” 其实并没有排队,宋攸宁来之前就找跑腿帮自己买好,甚至由于买得太早,那几杯饮料都冷掉了。 宋攸宁的声音不小,附近的人投来目光。 一个女生被三个表情不善的女生围着,手上还提着排很久队给她们买的奶茶,弱弱的求她们别生气。 霸凌!这绝对是霸凌! 被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看着,陆庭霜三人不好发作,她们假笑着挽起宋攸宁的手臂。 “怎么会呢,我们没有生气。” “我们是朋友,只是多等一会儿,没关系。” “那实在是太好了。”宋攸宁反握住陆庭霜的手,笑得很是纯真,“我还以为你们会等得不耐烦,所以买好奶茶就赶紧过来了。” “快尝尝。”她把手中的饮料分给三人。 陆庭霜点的那家店确实长期大排长龙,几人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冷掉的奶茶又甜又腻,三人脸色五彩纷呈。 宋攸宁保持着友善的微笑,“我已经尽快赶过来了,奶茶没冷吧?” 我可是专门叮嘱跑腿,一定要选最难喝的口味加最多的糖。 陆庭霜忍着没在大庭广众下吐出来,挤出一个笑容:“没有。” 出门前宋攸宁就给季斯允发过消息说她今晚在外面吃,不用回家做饭。这会儿看看时间,已经可以吃晚餐了。 “你们等我这么久,我请你们吃晚餐吧。”这次宋攸宁是诚心邀请,毕竟逗一下总要再安抚一下。 三人交换了眼神,时间还早,吃完饭再带着宋攸宁去买也不迟。 “好,走吧。” 陆庭霜本想指使着宋攸宁去她们想去的日料店,但宋攸宁一个人走在她们前面,步伐始终比她们快几步,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一直走到五楼一家西餐厅,宋攸宁停下脚步。 陆庭霜追了她一路,憋着一肚子气,见宋攸宁竟然挑了整个商场最贵的店,气消了大半。 算她宋攸宁有眼色,知道讨好她。 陆庭霜挺起胸膛,正准备推开宋攸宁进去,店内的服务员走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最前面的气质不俗的宋攸宁。 跟在她身后的三个女生喘着气,一看就是跟在大小姐身后的跟班角色。 服务员立即热情地朝着宋攸宁迎上去。 就连进去坐下后,菜单也是首先交到宋攸宁手里。 陆庭霜眼睛都要喷火,很想问服务员的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一直围着宋攸宁那个土包子转。 而“土包子”宋攸宁却一改往日的畏缩,对这种场合游刃有余,点菜时甚至说的一口纯正英腔。 感觉她好像和之前不一样了。 无论是原来的宋攸宁还是现在的宋攸宁,跟陆庭霜她们其实都不熟。 三人惊讶于宋攸宁的变化出奇的沉默,这顿饭吃得非常安静,宋攸宁很满意。 结账时却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季斯允穿着送水工的蓝色外套,戴着手套,刚从后厨出来。 两人见到对方俱是瞳孔一震。 宋攸宁还没说话,安静了一路的张若楠夹起的尖细声音故作惊讶:“哎呀!这不是我们学校的大学霸季斯允吗?你怎么穿成这样啊?” 何韵立马惊呼:“天呐!你竟然做这种工作,好丢人啊。” “季同学,你要是很缺钱的话,可以告诉我,我家里有资助贫困生的项目。”陆庭霜看似关心同学,实际上在说话时,嘴角微微向下撇,暗藏嫌弃,“做这种工作也太……” 季斯允根本就不想理她们几个,阴郁的眼神从头到尾都落在从见到他开始就一直沉默着的宋攸宁。 她也是这样想的吗? 嫌弃他丢人,嫌弃他脏。 “再缺钱也不能做这种底层工作啊,让人知道我们学校的第一名竟然是送水工,简直是丢学校的脸。” “咦,你看他那样子,搬了那么多水桶身上肯定可脏了,离他远点。” “前段时间不是听说他榜上大款了吗?怎么现在还在做这个,难道是被富婆踹了……” 她们越说越过分,季斯允却恍若未闻,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让宋攸宁看着有点窝火。 感情就只会阴森森地瞪她是吧? 宋攸宁打断她们的话,她面朝说得最过分的张若楠,圆润的杏仁眼透着一股锐利。 “我记得前段时间看电视,张伯父接受采访为劳动人民发声。”她疑惑不解地看着张若楠,“现在张小姐为什么又这样说一个自食其力的同学?” 宋攸宁故作惊讶的捂住嘴,“难道你们家习惯是说一套做一套?” 张若楠脸色瞬间变白,她跳脚道:“没有!你别胡说!” “可是我刚刚明明听到你说……”宋攸宁盯着她,故意提醒她之前说过的话。 “我就是好奇季同学怎么在这里,一时口快说错了。”张若楠不敢让父亲知道她在外败坏他的名声,马上打断宋攸宁,向季斯允道歉:“季同学,不好意思,是我口误了。” 正好这时服务员将银行卡还给宋攸宁,张若楠看着她接过卡片放进包里,周围的人时不时投过来的眼神让她如坐针毡,连忙拉起陆庭霜二人往外走。 “快跟上。”落荒而逃时还不忘催促宋攸宁。 “好。”宋攸宁响亮的应声,缀在她们身后往外走去。 季斯允站在原地,看着她好像当他不存在似的将要离去。 黑沉的眼低垂,忙于生计的季斯允头一回对自己的兼职感到有些难堪。 她也是嫌弃自己的吧?所以才不愿意在那些人面前表现出跟他认识。 出言维护,也只是因为她本身就是很好的人,换成任何其他的人被她们羞辱,她一样会挺身而出。 馨香的风路过沉浸在自卑情绪的季斯允,外套兜里微微一动,像是有人悄悄塞了什么进去。 空气中飘来一句。 “忙完后去停车场等我。” 第12章 宋攸宁跟着三人到了c家,她们是常客,柜姐一见到陆庭霜几人就笑容满面的把她们迎进去。 唯独冷落走在最后的宋攸宁。 宋攸宁也不在意被冷待,自顾自找地方坐下,陆庭霜她们已经拿起柜姐准备的新款对着镜子比划。 季斯允做的兼职竟然是这种力气活。 宋攸宁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一名牌大学在读学生,光是顶着高考状元头衔出去做家教也不愁找不到工作。 怎么会选择干这个? 这真是小说里未来的霸总? 那他能有以后的成就还挺不容易的。 宋攸宁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吃穿用度都是最好,接受最顶尖的教育,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自家分公司从总经理做起。 她的起点已经是绝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终点了。 白手起家? 虽然宋家是个虎狼窝,但离了家里的助力,宋攸宁觉得自己也不一定能做到书中季斯允的成绩。 她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柜姐端来的矿泉水,心中思绪万千。 陆庭霜几人试着衣服,不见她如以往那样凑上来巴结奉承,转头看过去,只见她一手放在扶手半倚着沙发,一只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微微弯曲。 宋攸宁长了张标准的瓜子脸,肌肤似雪般莹润。她另一手姿态优雅的端着玻璃杯,似乎有什么心事,线条圆润的杏仁眼微微眯起,嘴唇轻抿,莫名有种生人勿近的冷洌气场。 陆庭霜没忍住叫她:“宋攸宁,你看我穿这身怎么样?” 被打断思绪的宋攸宁眼神转过来,她放下杯子,脸上露出一副被惊艳到的表情。 “庭霜,这套好适合你。”她笑容带着几分讨好,让陆庭霜觉得刚刚自己看到的都是错觉,“真好看。” 果然,她还是那个土包子暴发户。 什么高贵优雅的气质,一定是看花眼了,宋攸宁怎么可能有那种气场。 三人各试了好几套,宋攸宁全程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不主动发言,也不靠近。 第14章 之前只要几人表露出对身上衣服的喜欢,宋攸宁就会立马表示她买下来送给她们。 可今天的宋攸宁不知道怎么回事,偶尔应和她们几句,微笑着夸好看,就再无其他反应了。 以往她们买单得爽快,这次却试了好久都不提结账,柜姐职业的笑容也开始发僵。 眼看宋攸宁像听不懂她们的暗示一样还稳坐钓鱼台,可自己这个月剩下的零花钱已经不够买下看上的这几套,陆庭霜顾不得矜持,走到宋攸宁身边。 “攸宁,你爸妈一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呀?”她拉着宋攸宁的手,像是她的闺中密友,朝她抱怨自己的小小烦恼:“我爸 妈一个月只给我二十万的零花钱,根本不够用。” “啊?一个月才二十万呀?”宋攸宁反手抓住陆庭霜的手,表情怜悯地对她说。 “爸爸妈妈给我的卡不限额,我也不知道我一个月有多少零花钱呢。” 她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手劲很大,陆庭霜的手被她抓得生疼,听到宋攸宁的话,更是气得脸上假装友善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 装什么装!暴发户! 还指望她付款,陆庭霜忍着疼没甩开她的手,朝她状似为难的开口:“我这个月零花钱快花光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几套衣服……” 宋攸宁点点头,“二十万确实有点少,买块表都不够。” 见宋攸宁不接自己的话,陆庭霜牙都要咬碎了。 宋攸宁是没听懂还是在装傻! 顾不得再跟她打哑谜,她干脆直白地说:“攸宁,你能帮我付款吗?我下个月再还给你。” 宋攸宁可还记得自己查看原主手机看到的那些转账,陆庭霜几人从她这里或借或要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大几十万了。 她可不是原主那个人傻钱多的冤大头。 宋攸宁面露难色,“可庭霜你上次在h家说没带钱包,叫我先帮你垫付;还有上上次在d家,也是我付的款;还有上上上次……” 柜姐投过来的眼神让陆庭霜脸开始发热,她恼羞成怒的打断宋攸宁翻旧账:“我们不是朋友吗!你记那么清楚干嘛!” 宋攸宁一派无辜的懦弱模样,“爸爸妈妈说朋友之间可以送礼物,但不能借贷,很伤感情的。” “庭霜你说借,一定会还的是不是?” 陆庭霜要被气得昏过去了,她咬牙切齿地低声对宋攸宁说:“还!肯定会还!你先去给我把帐结了!” “那之前的……”宋攸宁犹犹豫豫。 “到时候一起还你行了吧!”陆庭霜恨声道。 “好,那我到时候把账单汇总发给你。”在陆庭霜愤恨的眼神中,宋攸宁终于把手伸向她的包。 她翻翻找找半晌,陆庭霜等得不耐烦,正要问她又怎么了,宋攸宁突然抬头,惊慌失措道:“我的卡不见了!” “宋攸宁!”陆庭霜脸瞬间垮掉,“你耍我呢?” “不是!我的卡真的不见了!”宋攸宁将包倒转过来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出来,零零碎碎的东西落在沙发上,她拉开被腾空的包,慌张神情不似作假,“刚刚都还在,现在怎么不见了!” 张若楠是看着宋攸宁在餐厅结账后把卡放回包里的,她上前拉了下陆庭霜示意她冷静。 “我也看到你把卡往包里放的,是不是掉在哪里了?” 那顿晚餐花了一两万,宋攸宁眼也不眨就刷了卡,不可能这个时候装没钱。 陆庭霜深吸口气,勉强对她挤出个笑容:“你想想,是不是落在餐厅了?” “有可能。”宋攸宁迅速收拾自己散落的物品塞进包里,她猛地站起来:“我马上回去找找。” 她动作迅速,陆庭霜几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已经往外走了一大截。 “你等等,我和你一起。”何韵想追上去,却被柜姐拦住。 柜姐笑得有几分僵硬,“何小姐,你的衣服还没换。” “我一个人就行,找到就马上回来。”宋攸宁背对着她们挥挥手,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脸上懦弱、讨好的表情从离开大门就被收起,宋攸宁的眼神透露着冷静与漠然,脸上情绪没有任何波澜。 她没有返回楼上,而是转身径直去了停车场。 季斯允早就等在她车旁。 他已经换下之前穿的工装,长身玉立,揣着兜站在豪车旁看起来跟贵公子无异。 见宋攸宁过来,季斯允从兜里掏出在之前她与他擦肩而过时悄悄塞给他的银行卡,黑色的卡躺在他宽大的手心里显得有些迷你。 细白的两根手指夹住卡片尖端,连他一点皮肤都没触到,将卡拈起丢进包里。 季斯允眸子发暗。 她不想碰到他。 可是他出来前已经仔仔细细洗过手了,一点也不脏。 季斯允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她面上没有表情,还存有期待的心瞬间低落,微张的唇终是阖上。 宋攸宁没有他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只觉得刚刚跟陆庭霜几人待在一起叽叽喳喳把她吵得耳朵疼,她将车钥匙递给季斯允。 “回去了。” 季斯允接过钥匙,为她拉开车门,一如既往沉默地给她系好安全带才坐上主驾。 车辆启动,宋攸宁坐在后排闭目养神。 果然,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这里,她都不适合逛街这种活动。 浪费时间又吵得她脑仁疼,还不如在家看看电视。 宋攸宁闭着眼,从她掌控这具身体后,气质与之前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脸还是那张脸,但举手投足间不自觉透露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场,脸上没有表情时,嘴唇下意识微抿,看上去有些难以接近。 后视镜中她闭着眼,脸色冷若冰霜,季斯允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抓紧——她竟然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么? 心脏像是扎进了一根软刺,微微的发疼。 不可以,她不可以讨厌他。 季斯允表情重新变得阴郁。 她给他上药,关心他吃饭,让他睡进她的卧室。 他本来已经习惯了被冷待被伤害。 是她让他体验到温暖,知道被人关心的滋味,给了他不切实际的幻想。 是她招惹的他,她休想在对他做了那些事之后还能置身事外抽身离开。 他不准她离开。 不论是她的好,还是她的坏,都只能是他的。 那有如实质的视线偏执又疯狂,后排闭着眼的宋攸宁觉得身上莫名有点发冷,她眉头轻蹙,搓了搓手臂,对季斯允说。 “暖气再调大点。” 出风口暖风出来,吹走了刚刚的寒意,宋攸宁扭动着身体找到更舒服的姿势,双手抱胸准备小憩一会儿。 对于有人已经阴暗到想要把她关小黑屋的想法,她毫无察觉。 季斯允将车内温度调到舒适的数字,车窗紧闭,汽车平稳的向公寓驶去。 c家,等了快半个小时不见宋攸宁回来的陆庭霜三人脸色越来越差。 放下依旧没能打通电话的手机,何韵朝陆庭霜摇摇头。 新做的美甲都快要被她掰断了,陆庭霜脸黑如锅底。 宋攸宁竟然敢耍她! 柜姐早就打包好了衣服等着她们付款,陆庭霜憋着气,几乎快要忍到爆炸,硬着头皮指着其中一袋,对柜姐说:“就要这一件,其它的不要了。” 她甚至都不敢去看其他人的眼神,生怕会让自己忍不住失态地大叫。 宋攸宁!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啊嚏。” 宋攸宁揉揉发痒的鼻子,意识逐渐清醒。 原本只是想眯一会儿,这一觉竟然睡得出奇的沉,没想到在车上躺着还挺舒服的,头下枕头软软的还带着温度…… 不对! 宋攸宁猛然睁开眼。 车已经停在停车场,四周黑黢黢的很安静。 一睁眼看见的除了车顶,还有季斯允线条利落的下颌。 宋攸宁下意识屏住呼吸。 黑暗中,季斯允不知何时从前排换到她旁边坐下,宋攸宁正枕在他的腿上,把他当作靠枕,睡到现在。 从这个角度,宋攸宁能看到他微微凸起的喉结。 一瞬间的身体僵硬暴露她醒来的事实,季斯允微微低头,俊秀的脸在黑暗中看不出情绪,一双黑得发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她,宋攸宁被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有种被危险动物盯上的错觉。 她没说话,对方也沉默。 维持着动作没变,宋攸宁手摸到落在座椅夹缝中的手机按了按,屏幕依然漆黑——早就没电关机了。 宋攸宁与季斯允四目相对,与生俱来对危险的敏锐感知让她不敢轻易挪开视线。 “你怎么坐在这里?”无声对峙下,她率先出声。 季斯允盯着她,无机质的深色瞳孔倒 第15章 映出她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没有马上回答,宋攸宁也没慌张,慢腾腾的爬起来坐到一旁。 “你睡着了。” 良久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声音有些哑:“我本来是准备叫你,可你睡得很熟。” “那为什么我会睡在你腿上?” 季斯允一派坦然,“我坐在这里等大小姐醒,是大小姐自己靠过来的。” 宋攸宁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在睡梦里,让你到后排坐下,把你当作枕头?” “季斯允,你当我傻?” 青年黑沉的眸子盯着她意味不明,突然轻笑出声,黑暗中,他艳色的唇微张,喑哑的嗓音在车里响起。 “果然骗不过大小姐。”季斯允嘴角微微上扬,“是我看大小姐睡得不太舒服,所以主动送上门来。” “毕竟……我得伺候好大小姐,不是吗?” 这件事到底能不能过去了! 宋攸宁太阳穴都在跳动,她闭着眼皮向上翻了翻眼珠,咬着牙不想跟这长歪了的家伙讨论他的用词问题,冷着脸推开车门。 她表情一变下了车,而因为她刚刚无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所以攒了满脑袋阴暗念头的季斯允瞬间变得惊慌。 他当然明白自己说的话有歧义,甚至是故意说得暧昧,好欣赏宋攸宁那双会笑会怒,但就是好像始终置身事外看着他的眼睛里流露出的一丝诧异。 这让他觉得她总算对他有一点生动的情绪。 可她好像生气了。 季斯允紧跟着宋攸宁下车,他腿长步子大,却不敢离她太近,一声不吭跟在她身后几米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公寓,门被季斯允关上。 “说吧。”宋攸宁在沙发上坐好,翘起二郎腿,双手抱胸,面色严肃地问季斯允:“为什么会做这个?” “大小姐觉得丢人的话,以后我不去了。”季斯允走到她面前,低垂着头,表情很淡。 她眉头微蹙,声音有几分严肃,“季斯允,我问的不是这个。” 能跟同样有母家助力,并且比她更早几年进入集团的大哥宋知衍抗衡,光凭她一个人肯定是不够的。宋攸宁懂得珍惜人才,对于季斯允这种明明有能力却不好好利用的行为很不理解。 再者,就这种出卖力气的工作,季斯允要干多久才能成为大佬,然后报复她送她下线回家啊? 系统下线前说过,季斯允是得到宋家父母的信任进入公司,后面逐渐掌握话语权,逐渐渗透并吞并了宋家。 可就目前来看,原主那样对待季斯允,宋家父母肯定是知道的,但却并没有制止,由此可见他们并没有把这个养子放在心上,更谈不上信任了。 得找个契机让季斯允进宋家公司才行。 宋攸宁心中百转千回,要说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被她加工成符合自己恶毒人设的方式说出。 “不过你说的没错,我宋家的人出去做苦力,确实丢人。”她昂起头,傲慢地睨着他,“你就没别的可以做了?” “不是学院的第一名么?连个看得过去的兼职都找不到?” “还是说,你就是天生劳苦的命,就喜欢干这种活?” 她话里轻慢的意思尖锐,宋攸宁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季斯允的表情。 青年面上血色尽失,连一向嫣红的唇都变得寡淡,纤长的睫羽垂下来,在灯光照耀下打下一片阴影。 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微微捏紧,季斯允嘴唇绷成一条直线,却仍是沉默的站在原地。 “怎么不说话?”宋攸宁再接再厉,“哑巴了?不是挺傲的吗?你就……” “不是大小姐安排的吗?” 沙哑的嗓音打断宋攸宁的临场表演,青年努力试图压抑住情绪,可颤抖的音调还是出卖了他此刻的痛苦。 “每次当我找到轻松的、报酬高的工作,您都会让先生夫人联系对方,不准录用我。” “老师给我介绍去做家教,您把我锁在地下室,不准我出去。” “时间久了,次数多了,没人再肯帮我。” “您说,像我这样低贱的人,只配做最脏最累的工作。” 黑色的发,雪白的肤,脆弱又倔强的表情,平静地述说他长久以来遭受的不公。 明明是以前的“宋攸宁”干的混蛋事,宋攸宁却一阵心虚。 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她可真不是人啊。 身形瘦削的青年五官精致,柔软的唇瓣紧抿着,眼眶泛红,漆黑的眸底荡漾着水痕,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现在我这样,不是正合大小姐的意吗?” 一滴泪滑过白皙的面庞,坠落到地板上碎裂开。 运筹帷幄的宋攸宁瞬间慌了神。 “不是,怎么哭了啊……” 她再坐不住,走到季斯允面前,纤细的手掌抚在他脸上,替他抹掉那些断了线的珍珠般的眼泪。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宋攸宁自己从懂事后就没哭过,这会儿见到一个大男生在面前掉小珍珠,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手上的泪却越擦越多,她硬着头皮看着季斯允,面容昳丽的青年眼尾发红,眼含水意盯着她,大颗大颗的泪水从眼角滚落。 委屈,难过,痛苦,他整个人都快碎了。 只看了一眼便心虚到连忙别开脸,宋攸宁实在不知该如何应对这个场面。 上谈判桌都比这个轻松。 她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方法,她没有对应的生活经验,但小说里这种情况主角会怎么办? 宋攸宁想到一个办法,她伸出双臂,试探着,轻轻的,双臂环住季斯允。 她抱住了他。 纤细温暖的手掌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小孩似的,动作温柔到了极致。 “好啦,别哭啦……” 娇小、柔软的身躯贴在他的胸膛,季斯允与浓郁的茉莉茶香抱了个满怀。 她柔和的嗓音从胸口处传来,“我以后不那样对你了,别哭了,季斯允。” 垂在身侧的手臂主动环住面前的少女,微微用力,加深了这个拥抱。 青年比少女高出一大截,因此,在他怀里的宋攸宁并不能看见,阴郁漂亮的青年垂着泪,嘴角却勾起得逞的笑。 深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怀中的人,季斯允贪婪的呼吸着她的香气。 宋攸宁感觉到他更加用力地回抱住自己,刚想挣扎着松开,却听到头顶传来他喑哑低沉的声音。 “我不怪大小姐的。” 宋攸宁准备推开他的手停下动作。 “我本来就是低贱的人,睡在破烂泥巴房的草窝里,跟野狗抢食,如果没有大小姐把我从大山里带出来,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 “是我不好,我什么也没有,对大小姐没有任何作用,还总是给大小姐添麻烦,让宋家蒙羞……” 季斯允的声音发着抖,听得宋攸宁心脏紧揪。 “别这样说。”她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动作有些生疏和不自然。 “你聪明,学习好,院里的奖学金年年都是你。” “你坚强,勇敢,在那样的环境依然不屈的长大,小小的年纪却把你的奶奶照顾得很好。” “甚至你还很会做饭,家里被你打理得井井有条,如果没有你,我连热水都不知道怎么烧。” 她笨拙地安慰着他,“季斯允,你很好,是我不该那样对你。” 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宋攸宁整个人像被埋在他的怀里,他胸膛震颤着,强劲的心跳就在她耳边作响。 “我不好。” “我浅薄、卑贱、自私自利。为了活着,我什么都能做,撒谎、骗人,甚至去偷东西。” “是你给了我活下去的机会,让我的人生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季斯允紧紧抱住她,像是在发誓。 “大小姐,我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 “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脑海中突然响起电流声。 “叮!您的系统已上线。” 宋攸宁眼睛倏地亮起来。 狗东西,你终于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系统一上线就在鬼叫:“啊!宿主你在干嘛!” 宋攸宁:看不出 来我在安慰他吗? “为什么要安慰男主啊!你的任务可是要伤害他啊!” 这没用的东西还是一如既往的聒噪,宋攸宁没理会它在自己脑海里叽叽喳喳,专注在当前情形。 她不擅长安慰人,能给出的安慰就只能到这里。现在耐心耗尽,她将抚在他后背的手收回,挤进他和她之间。 季斯允的怀抱紧得她有些喘不过气,将手贴在他胸膛上,用力推了推——没推动。 青年看着瘦,但常年做着需要力气的兼职,身上有着薄薄的蕴涵着力量的肌肉。 第16章 “季斯允,你松开!” 胸膛里,她的声音有着闷,还有点气急败坏的意味。 季斯允脸上的笑容咧开得更大,说话的声音却还是委委屈屈,甚至有些卑微。 “我知道我不好,大小姐,您会嫌弃我吗?” “不嫌弃不嫌弃。”宋攸宁敷衍着随口答道,又使了点力,仍挣脱不开,她气急,声音大了起来:“快松开,你弄疼我了!” 钳子般的手臂终于放松,宋攸宁立即钻出去。 她急着跟系统对话,连看都没看季斯允一眼,转头便进了浴室。 关上门,宋攸宁双手撑在洗手台:“你这段时间跑哪去了!” “之前重启世界消耗太大,我剩下的能量不多,为了节省能量,所以主动下线一段时间。” 宋攸宁:“……别的小说里系统能给宿主提供各种各样的金手指,你什么都没就算了,还得通过关机来省电?” “宿主,你是不是又在骂我没用。” “你知道就好。” 似乎是系统被她气到,脑海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电流声,宋攸宁对着镜子整理头发,沉下声道:“别浪费电了,突然上线肯定有什么事,快说。” “对!宿主之前不是问有没有进度条可以看吗?”系统被她提醒,电子音都激动起来,“我当时因为重启太多次状态不稳定,所以没发现,最近这段时间跟宿主切断联系攒能量的时候,偶然发现也有一个进度框。” “我能量都还没攒够就马上就来告诉宿主这个消息了。” 宋攸宁眼前突然出现一个浅色的进度条,数字显示+80%。 任务完成度已经这么高了! 比起她这个做任务的,系统更加兴奋:“恭喜你啊宿主,完成任务回家指日可待!”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宋攸宁眉头紧锁,没有盲目乐观。 仔细想想,她来到这里之后,小打小闹的,好像也没做过什么,进度条竟然已经到这里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蹙着眉头,大脑飞速运转想着系统对她说过的话,突然,一个念头闪现。 宋攸宁穿进这具身体前,季斯允已经遭受原主非人的折磨多年,按照系统所说,季斯允曾经脱离剧情杀死原主几十次…… 她抬眸看向前方,镜子里的少女脸色铁青,深棕色的瞳孔微微颤动。 “离该我下线的时间还有四年,这么早进度条就已经到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我接下来会很危险?” 脑中系统的笑声戛然而止。 “数值越高,也许代表着我对他的伤害越大,那么进度条满的时候,就是我下线的时候。” 系统颤颤巍巍:“如果在剧情杀之前进度条满了……” 宋攸宁面无表情:“那我就完蛋了。” “啊!怎么办怎么办!宿主,我们应该怎么办!” 宋攸宁被它吵得有些好笑,“要死的是我又不是你,慌什么。” “不是啊宿主,我的能量在把宿主从现实世界抓过来完成任务就已经不够支撑下一次重启了,如果宿主任务失败,我也会跟着宿主一起消失的。” 镜中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宋攸宁咬着后槽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你说,抓过来?” 察觉到自己说漏嘴,系统笑得心虚:“这……这不是看宿主是很厉害的女总裁嘛……” 宋攸宁沉默半晌。 “我***!你***!***!” “宿主,注意文明用语。”系统弱弱地说:“我们现在可是战友,生死与共的那种。” 宋攸宁咬着牙:“谁要跟你生死与共了!” 她堂堂宋家大小姐,宋氏集团未来继承人有力竞选者,被这垃圾系统拐来小说里当背景板,还要冒着生命危险跟没成长起来的病娇男主斗智斗勇。 她招谁惹谁了! 宋攸宁闭上眼,深呼吸后再睁开时,眼神已经重归平静。 她汲汲营营这么多年,眼看胜利就在眼前,绝不可能就折在这里。 “这个进度条,是任务完成的进度吗?”宋攸宁问。 她冷静得这么快,让系统再次庆幸自己孤注一掷选中的是她来做这个任务,它仔细查看了一遍面板,说:“上面没有写。” 怕她又嫌弃自己,系统紧接着保证:“宿主,我只是因为能量消耗太多所以才不稳定,只要我休眠一段时间,攒够能量,也许就能看到这到底是什么的进度了。” “不过根据我估计,这大概就是任务的完成度或者是男主对你的恨意值,毕竟你对男主那么坏,总不可能是爱意值吧?” 宋攸宁点点头,最近她对各种小说都略有涉猎,系统说得和那些小说里写的差不多,只不过…… 她眼神透着疑惑,“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系统也不知道:“反正只要挨到四年后,进度达到百分百,宿主的任务就完成了。” 它的说话声又开始有明显的电流声,时断时续,系统语气变得急切,“宿主,我跟你的连接又要断开了,我把我这段时间攒的能量留些在这里,你可以用来查看进度条看怎么做任务。” 宋攸宁眼前一亮,“你总算有点用处了。” “但是能量不多,用不了几次,你可一定要等到必要的时候才用啊!而且这次我把刚攒的能量用光了,等下一次再攒够上线可能要很久。” “但是你放心,我会查清楚刚刚的问题,你就安心做任务吧!” 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系统就又要下线,宋攸宁在它彻底与她断开联系前,语重心长对它说:“回去告诉你的研发人,好好提升一下自己的专业水平,别随便开发些乱七八糟的产品出来害人。” “宿主……你……又骂我……滋——” 连接彻底断开,脑中的声音又重归平静。 木着脸从卧室出来,季斯允已经不在客厅,洗衣房的灯亮着,宋攸宁循着灯光过去。 高大瘦削的背影站在洗衣台前,衬衫解开袖口向上堆叠在手肘处,露出的手臂皮肤苍白。 哗哗的水流声中,季斯允弯着腰,正在搓洗着衣服,那双粗糙的大手在水中浸泡着,指尖发红。 宋攸宁一眼就看出水池里泡着的衣服都是她的——季斯允,正在给她洗衣服。 虽然房子里开着暖气,但这一池子水也不至于一点热气都不冒,宋攸宁悄悄伸出食指准备伸进去试试温度。 一只冰凉的手挡住了她的动作。 “大小姐,水冷,别碰。”季斯允侧过脸,朝她勉强勾起嘴角挤出一个笑。 他的眼眶还红着,纤长浓密的睫毛被打湿还没干,一簇簇黏在一起。 这人刚哭完,眼泪都还没擦干,就来给她洗衣服。 宋攸宁像被雷击中一般——这是什么冷脸洗内裤文学走进现实。 被自己的比喻激起一阵恶寒,宋攸宁目光定在拦住自己的那只冰冷的手。 凑近看,他手指的红肿更加明显。 她还得在这个世界苟上四年,进度条已达百分之八十,留给她的发挥空间已经不多,这要是没把握好度,提前惹怒季斯允被他送下线…… 那她就真下线了。 这段时间还是别作妖,稳定住季斯允。 宋攸宁连忙抓住即将缩回去继续洗衣服的手,语气中的关心很突兀:“你的手怎么啦!” 季斯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腕,还含着水意的眼眸没有看她,眼神落在地面上,唇微微抿着。 看起来颇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模样。 “怎么不用洗衣机啊?”宋攸宁拉着他的手,此地无银三百两地问。 “大小姐的衣服很贵,机器会洗坏。”季斯允的回答很明显没有说出完整原因。 还用问吗?肯定是以前的宋攸宁要他手洗的啊! 宋攸宁看着他红肿的手指,像是看到了自己不太光明 的未来,她强迫自己装不明白:“那也可以用热水洗嘛,你看看,你手都冻成什么样了……” 还能是为什么不用热水,总不可能是季斯允自己喜欢受苦,但宋攸宁此刻坚决不能承认。 拉起季斯允泡在冷水里的另一只手,她的手比季斯允小,两只手只能包裹住他冰凉的四指,向他传递一点温暖。 冷到快要失去知觉的手指被柔软温暖的掌心包裹,季斯允低垂着眼皮,长长的睫毛垂下,让他看起来格外委屈。 嘴上却还是说着:“大小姐,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现在还没有到最冷的天气。” “再过段时间就要下雪,雪融化那时候的水才是最冷的,每次浸在水里,就像有针在扎一样。洗完衣服,手会先发烫,然后又肿又痒……” 宋攸宁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了! 这跟念她的悼词有什么区别! 宋攸宁看着状似乖顺实则每一句都在控诉她的季斯允,笑都笑不出来。 第17章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 前人作孽,后人遭殃。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叮咚。” “您的外卖到了。” 宋攸宁关上门,边走边拆开纸袋,从里面翻出一管药膏,熟练的拆开包装丢进垃圾桶,走到坐在沙发上的人面前。 “手伸出来。” 指节红肿的大手抬起,宋攸宁低下头,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 将褐色的冻伤膏挤出,她表情认真,细白的手指细细把药膏均匀涂抹在红肿的地方。 “你是不是傻?” 精致的小脸绷着,宋攸宁语气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我说让你手洗你就真的手洗?难道我还会来盯着你看你有没有偷偷用洗衣机?” “大小姐的衣服很贵。”季斯允轻声说,“洗坏了,我赔不起。” “谁要你赔了!”宋攸宁简直无语,“我缺那点钱?” 她顿了顿,撇了一眼低眉顺眼的青年,“以后都送去干洗,用不着你泡冷水。” 季斯允眼底溢出惊讶,定定看着宋攸宁,嗓音低低地说:“我吃大小姐的,住大小姐的,总要做点什么……” 话说得好听,进度条都百分之八十了你装什么小白兔呢。 宋攸宁当然清楚他在装可怜。 动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寄人篱下,才不到二十岁,又受过多年的虐待,还有个眼盲的奶奶,只不过是耍点心机想让自己过得好些。 刚好她也可以趁此机会,刷刷好感度,免得被提前送下线。 但季斯允很聪明,态度一时转变太快会让他起疑,宋攸宁思量着如何应对,语气如往常一般蛮横。 “你手冻坏了,谁给我写作业?谁给我做饭?” “这附近外卖也不好吃,你做的饭菜倒还勉强过得去。” 傲娇的大小姐哼了一声,“你的手本来就不好看,要是长冻疮就更丑了。” 她嘴上说着嫌弃,可那双精致漂亮的手却握着他粗糙难看的手,动作轻柔又仔仔细细的把药膏涂抹上去。 两双截然不同的手对比之下,季斯允相形见绌地想将手收回。 “别动。” 宋攸宁眉心皱起,喝止道:“使用方法上说要按摩一会儿。” 细嫩的皮肤在他手背上缓缓打圈揉按,直至药膏被吸收,冰冷的皮肤在按摩下逐渐回暖,掌心发热。 两人都没说话,一个只顾低头给人抹药,一个安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她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随着动作微微晃动,偶尔有几缕无意间扫过他的手臂,带来丝丝痒意。 季斯允看向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炙热,只是宋攸宁上药做得太认真,但凡能分一丝眼神给坐着的青年,都不至于毫无察觉。 等全部涂好,再抬起头时,季斯允早已掩饰好自己的情绪,重新恢复那个人畜无害的模样。 “一天两次,知道了吗?”宋攸宁把药膏塞进他手里。 季斯允捧着那管药,仰起头朝她莞尔一笑:“谢谢大小姐。” 这张脸漂亮得实在太具有欺骗性,展开笑颜时看起来纯澈又天真,一点也看不出来其实早已经恨她到了极点。 怎么穿书了还得用脑子啊! 宋攸宁突然觉得心累,朝季斯允点点头,“洗洗睡吧。” …… 从系统那里得知自己危在旦夕,宋攸宁低沉不到一晚,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任务比她想象得困难得多,但能成大事的,抗压能力不是一般的强。比起稳扎稳打的大哥宋知衍,宋攸宁更像一个胆大妄为的投机者,在她看来,只要还不到最后一刻,事情永远有转机。 她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将系统说过的话反复回忆梳理,宋攸宁这几天琢磨出来了一点东西。 这个世界之所以不断重启,是因为季斯允还没能成为书中设定的商业大佬,就因为无法忍受虐待而杀了原主后被原主父母的报复下线。 那如果季斯允提前成功,有那个能力应对宋家父母的报复,甚至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掉她,同样也完成了这本书的初始设定,后续的剧情是否能继续开展呢? 机会只有一次,没有万全准备,她不会轻易投下赌注。 况且就算她的猜测没问题,故事能继续,但书中还有一个关键的设定还毫无头绪——季斯允的心理阴影。 他的心理阴影究竟是什么? 这一切都只能等系统再上线的时候问了。 宋攸宁决定先按兵不动,一切照旧。 季斯允还是如往常以往每天任劳任怨,宋攸宁时常看着他都会感概:不愧是世界的男主,真能忍,有这份毅力干什么都能成功的。 “大小姐,你在想什么?” 被季斯允唤回神,宋攸宁放空的眼神转向身旁,这节课已经结束,季斯允拿着她的包,一样一样把她摆在桌上的东西往里收。 “还有课吗?”她打了个哈欠,眼角蕴出一点晶莹的泪花。 一只大手伸到她面前,轻轻拭去那点水迹,宋攸宁眼皮颤了一下。 季斯允表情自然收回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捻着指尖上温热的水渍,神态自若:“没有课了,要回去吗?” “不。”宋攸宁没有在意他的接触,“我约了私教,要去健身房。” 宋攸宁曾经连续加班半个月,把自己累到住进医院,在那之后她开始有意识地健身。现在这具身体就跟她大学那会儿一样,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好的身体才是革命本钱,毕竟以后还得硬扛男主的报复呢。 伸手去接季斯允手里的包,宋攸宁说:“你先回去吧。” 季斯允却没把包给她,宋攸宁眼睛睁圆:“松手啊?” “我陪你。”他不仅没松手,还娴熟地背上她的包站起来。 “我是去健身,你陪着干嘛?”宋攸宁蹙起眉,可青年倔强的站在她身侧,用他那张漂亮的脸阴郁地看着她。 宋攸宁犟不过他。 “行,你愿意等就等吧。” 健身房是宋攸宁在学校附近找的看起来最豪华的一家,先约了节私教课体验。换好衣服出来时,季斯允就坐在一旁,面前摆着电脑正对着屏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 “……”把健身房当自习室,他也是坐得住。 宋攸宁默默把视线从他身上挪开,请来的私教是个长相周正的年轻男生,大概是体育学院来兼职的学生,对宋攸宁热情但也没有越矩的行为。 只是在纠正她动作时,难免会有点肢体接触,宋攸宁练着练着,总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她摸了摸后脖颈起的鸡皮疙瘩,奇怪地问教练:“健身房哪里漏风了吗?怎么总觉得有点冷。” 教练的表情有点微妙,不知何时跟她拉开了些距离,他摸摸后脑勺,笑得憨厚:“可能是空调的问题,我去看看。” 宋攸宁点头,又专心做自己的事。 一直走到健身房的另一边,教练才呼地长舒一口气。他偷偷撇向坐在等待区的青年,那人面前的电脑屏幕早已熄灭,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背对着他的宋攸宁。 刚刚给新来的客人纠正完姿势,一转头就看到那个男人阴森 森的瞪着他,那眼神,像是恨不得要剁了他,吓得他赶紧找借口离开。 太可怕了,谈恋爱的人太可怕了。 宋攸宁没在健身房待多久,她现在的身体太弱,再加上请来的私教说去看空调就一直没回来,让她对这家健身房的印象不太好,很快就准备打道回府。 出过一身汗,她换好衣服出来,竟然又看到熟人。 李天站在季斯允面前,表情愤怒又在说着什么。 “你又想干嘛?”宋攸宁快步走到季斯允前面,转过身面向李天。 她手臂向下微微张开,把季斯允牢牢护在自己身后。 凌厉的眼神扫过李天:“上次的教训还不够?” 李天来健身恰巧遇上季斯允,他还记恨着上次的事,本想过来找点场子,却没想到平常沉默寡言的人今天格外牙尖嘴利,每句话都往他心坎上捅。 他才刚回嘴,宋攸宁就一副老母鸡护鸡仔的架势冲过来了。 而季斯允被她护在身后,朝着李天挑衅地勾起嘴角。 “躲在女的后面算什么本事!”李天气得跳脚,但又不敢拿宋攸宁怎样,只能徒劳地挥舞手臂。 “他找你麻烦了?”宋攸宁回头问季斯允。 李天清清楚楚看到刚刚还一脸得意的季斯允迅速变脸,眼睫垂下,轻抿着唇,表情诚惶诚恐地说:“没有,李同学只是说了我几句,他应该没有恶意……” “你装……”李天眼睛都睁大了,指着季斯允刚要骂。 “你想死?”宋攸宁的声音并不大,可被她用那样可怕的眼神盯着,李天后背发毛,愣是没敢继续说下去。 第18章 她背过身看不见,可李天看得清清楚楚,在她身后的季斯允的唇角又勾起一点弧度,朝他无声张嘴——你能拿我怎么样? 死绿茶! 李父再三强调让他不要惹宋攸宁,今天就算他倒霉,李天恶狠狠瞪了季斯允一眼,然后转身就跑。 对方落荒而逃,宋攸宁冷笑骂了句:“怂货。”又转身问季斯允:“他刚刚找你说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季斯允收好桌上的东西,去接宋攸宁的包,“回去了吗?” “嗯。”宋攸宁自然地把包给他,走在他前面,“饿了,我们回家吧。” 季斯允跟在她身后,他的嘴角向上扬起,一扫以往阴郁,表情分外柔和。 追随着她的眼神炙热又虔诚,季斯允轻声道。 “好,我们回家。” 第16章 到家的时候宋攸宁就有点头昏,洗完澡整个人更是头重脚轻提不起精神。 以为是自己第一次锻炼不习惯才会身体不适,宋攸宁没把这当回事,从浴室出来后头昏眼花,干脆摸索着往床上一躺。 只是想眯一会儿缓解头晕,头发都没吹干,闭着眼不知何时就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时房间一片漆黑,长期开着空调的房子格外的冷。宋攸宁头疼欲裂,裹紧被子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冷,她试图喊季斯允,一张口,嗓子像是被粗糙的砂纸刮过,疼得她挤出几滴泪。 “季斯允……” 哑掉的嗓子声音低得出奇,可季斯允就像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卧室门被推开,他举着打开手电筒的手机进来。 “大小姐,停电了,我刚刚出去看,整栋楼都没有电……”他平稳的步伐在看清床上人惨白的面容时一瞬间变得慌乱,几步并作一步跨到她床边,温热的手抚上她的额头。 “你发烧了!”家里有药箱,季斯允松开手,“我去给你拿药。” 他很快就拿着药和水回来给宋攸宁喂下,要缩回的手指触碰到她潮湿的头发,季斯允的脸色一变,“你头发还没吹干就睡觉?” 宋攸宁没回答他,她紧闭着眼,眉头拧在一起,面色苍白如纸。 她痛苦的模样让季斯允心口隐隐作痛,去浴室找到干毛巾出来,季斯允小心翼翼的将她的头枕在自己腿上,用毛巾一点点擦她湿润的长发。 地暖和空调都因为停电而停止工作,室温很快就降下来。 宋攸宁裹着被子却觉得越来越冷,这股冷意像从骨头里传出来,冷得她牙齿打战、身体发抖。 头下坚实的大腿向她传输着热量,可根本不够缓解这股发疼的冷意,宋攸宁睁开眼,黑暗中,目光与季斯允对上。 一向明亮的眼眸此刻因为生病而蒙上一层水雾,白里透红的皮肤失去血色变得苍白,看起来格外虚弱。 娇气的大小姐就这样病恹恹的、柔弱的躺在他的腿上,用她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季斯允喉咙发干,在她的注视下,喉结艰难地上下滑动。 “季斯允。”宋攸宁的声音沙哑,她看着他,湿润的眼升起妖异的光,“你说你吃我的,住我的,不知道能为我做什么?” 季斯允不明白这个时候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擦拭着她长发的手微微停顿,他眼神略微黯淡:“是,大小姐,我什么也没有……” 他的表情迅速变得坚定,向她保证:“我会好好努力,大小姐,我保证以后……” “不用以后。”她眼中妖异的光更盛,宋攸宁慢慢坐起身,“现在就可以。” “现在?”季斯允愣住,“我最近找到了还不错的兼职,但对于大小姐的花销来说杯水车薪,大小姐再等等,我一定……” 季斯允要说的话突然卡在喉咙里。 纤细的手臂环住他的腰,一具高热的柔软身体紧紧贴在他手臂。 馥郁的茉莉茶香伴随着热气涌来,宋攸宁的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朝他脖子吹着气。 “别等以后了,现在就报答我。”抱住他的手臂更紧了些,她说:“季斯允,我好冷。” 一瞬间,季斯允连呼吸都暂停了。 他整个人僵坐在原地,动也不敢动,身体紧绷到肌肉都在隐隐作痛。 耳垂红得像要滴血,胸膛里的心脏猛烈地乱跳,好半晌,季斯允才听到从自己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像是要哭了的声音。 “大、大小姐……” “嗯?”埋在他脖子里的人呼出的气息滚烫,打在他皮肤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唔……”季斯允闷哼,眼里泛起水光。 “季斯允……你身上好暖和……”宋攸宁不至于因为生病就理智全无,但停了地暖和空调的房间太冷,有这样一个大暖炉在,她没有自己挨过去的道理。 再说了,她这么一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投怀送抱,季斯允也不吃亏。 包裹着的被子松动滑下,露出她的肩膀和一小片后背,宋攸宁树袋熊似的抱着季斯允,滚烫的脸颊蹭了蹭季斯允的脖颈,语气像是在撒娇:“冷,季斯允,我好冷。” “大小姐你别动!”季斯允惊喘一声,胸膛剧烈起伏,寂静夜里,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等到抱着自己不撒手的人不再乱动,只是乖乖趴在他肩上可怜巴巴喊着冷,季斯允紊乱的呼吸才渐渐平息,艰难地吞着口水,他眸色发暗,嗓音低低的问:“大小姐,你是认真的吗?” 宋攸宁头疼得厉害,只顾着怕冷,没听出他嗓音里压抑着的不对劲,还以为他是不乐意。 “冷,好冷。”宋攸宁哑着嗓子,“你身上好暖和,别那么小气,让我抱一会儿……” 黑暗里,冷白面庞泛起红晕,季斯允扭过头,黑沉的眼眸向下看着埋在自己肩头的宋攸宁,唇角向上勾起的同时,长臂握住滑落的棉被向上扯,将他和她一起裹在被子里。 正在发烧又吃过药,宋攸宁昏昏沉沉,眼皮越来越重,抱着季斯允汲取温暖的手臂渐渐松开,猛地惊醒后又收紧。 反复几次后,被她抱着的青年拉开她的手臂,在宋攸宁闭着眼不满的哼哼声中,他转过身,把她抱进自己的怀里。 比她抱得更深,更紧。 “睡吧,大小姐,我不走。”季斯允抚摸着她的长发,发丝干燥顺滑,已经干透了。 宋攸宁想说她才没有不让他走,可眼皮沉得完全抬不起来,意识不断下沉,最终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安安静静地昏睡过去。 半夜,骨子里的冷变成了热,宋攸宁感觉自己像被关在一个大火炉子里,想逃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熟睡中的大小姐脸颊红扑扑的,鼻头沁出晶莹的汗水,她闭着眼,在 季斯允怀里挣扎。 “热……好热……”宋攸宁眉头皱着,挥舞着手脚,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抱住她的手臂。 季斯允也热,却不肯松开,反而是更紧的把她抱住,不准她乱动。 黑暗里,黑漆漆的眸子里蕴藏着浓烈情绪,他将下意识不断挣扎的宋攸宁抱在怀里,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是你先要抱我的。”季斯允垂下眼,眼底满是疯狂。 “是你招惹的我。” 宋攸宁紧闭着眼,没有任何醒来的趋势,季斯允爱怜地将她被汗水浸湿粘在额上的碎发拨开,冰凉的唇贴在她的额头,一触即离。 “你会付出代价的。” 他声音很轻,阴测测的像是满怀恶意,可注视着她的目光却与之截然相反,温柔得像是能溢出水来。 宋攸宁做了一晚在火焰山逃命的梦,梦里她被一只树妖纠缠,被追着在山上跑来跑去,又热又累,最后跑不动了被树妖的藤蔓缠住。 树妖的脸变成季斯允,挥舞着藤蔓变成的鞭子朝她走来,狞笑着说:“你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反了天了! 宋攸宁瞬间惊醒。 入目是一片晃眼的冷白皮肤,衬衫皱巴巴的解开了几颗扣子,衣领敞开,露出一大片胸膛。 她的脸正对着敞开的衣领,甚至能清楚看到他肌肉的线条。 宋攸宁屏住呼吸,试着想往后挪,可季斯允抱得太紧,这情景,她不敢动作太大把对方吵醒,徒劳无功后干脆躺在原地欣赏起来。 反正她也不吃亏。 还别说,季斯允看着瘦,但该有的肌肉都有,而且也不过分,就是刚刚好的薄肌,看起来很美观。 只是这上面的伤疤太煞风景,宋攸宁有些可惜的想。 “看够了吗?大小姐。” 低哑的声音突然从头顶传来,宋攸宁被吓得一抖,抬起头时一点也没偷看被抓包的心虚,反而是恶人先告状地用她那双杏仁眼瞪他:“你想吓死我啊!” 既然他也醒了,宋攸宁艰难地在他的怀抱里伸出手推了推季斯允,“醒了就松开,热死了!” 季斯允表情平静的垂眸看她,他瞳孔颜色很深,看人时总给人一种不带感情如同看着死物的感觉。 第19章 一直到怀里的宋攸宁表情开始不耐烦,季斯允才松开手。 她几乎是立刻就往后退跟他拉开一大段距离。 怀中突然变空,季斯允暗暗捏了捏掌心,回忆着昨晚搂住她腰肢的触感,他掀开被子坐起来,身上的衬衫满是褶皱。 昨晚宋攸宁喊热,他又舍不得松手,她在他怀里闹腾了大半夜,衣服弄得皱皱巴巴,连扣子都在她挣扎时被扯开好几颗。 季斯允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扣扣子,宋攸宁缩在床的另一头,盯着他也不害羞,甚至还评价道:“季斯允,你身材不错嘛。” 刚扣上一颗的手一顿,青年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他侧过脸去看宋攸宁,少女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线条圆润的杏仁眼亮晶晶的,正笑盈盈看着他。 苍白的面庞浮上一抹薄红,季斯允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明明正在扣衣扣,手却装作不经意地将衣领扯得更开些。 宋攸宁浑然不觉,咂咂嘴,语气带着些惋惜。 “就是这上面的疤……” 季斯允羞涩的表情僵在脸上。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话刚出口宋攸宁就意识到不对,但嘴巴的速度快于大脑,等反应过来闭嘴时已经来不及了。 眼睁睁看到刚刚还害羞到脸红的季斯允脸色瞬间变白,宋攸宁嗓子发干:“我不是那个意思……” 季斯允迅速将衣领合拢,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眼眸藏在乌泱泱的睫毛向下打出的阴影中,唇瓣绷直到失去颜色。 “抱歉,大小姐。” 他微微侧过脸,精致的下颚一片苍白,明明眼里藏着痛苦与不堪,却逼着自己对她挤出一个堪称惨淡的笑容。 “我的身体太丑,吓到你了。” 青年脆弱痛苦的模样让宋攸宁一时大脑宕机,她嘴巴张了张,说出口的却只有机械性的那一句:“我没有那个意思……” “我去做早餐。”他不想听她的苍白的解释,匆匆起身离开。 宋攸宁望着他单薄的背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身上的疤是因为谁不知道吗? 在床上崩溃翻滚一圈,宋攸宁忍住没用垃圾系统留下的能量查看进度条,叹着气进了浴室。 昨晚才抱着睡了一整晚,本该是有点暧昧的氛围,可因为宋攸宁美色当头一时得意忘形,说了不该说的话,气氛直接降到冰点。 宋攸宁觉得尴尬,季斯允则是难堪,两人都默契的对发生的事闭口不提。 临近圣诞节,天气预报说近几天会下雪,宋攸宁搓着手从教学楼里出来,抬头向上,天空阴沉得厉害。 季斯允被叫去了导员办公室,好像是关于奖学金的事,来到这个世界快两个月,宋攸宁第一次一个人上课一个人回家。 还挺不习惯的。 宋攸宁背着包,百无聊赖地低着头刷着手机,抬脚往外走,走着走着,视线里手机屏幕外出现几双脚,挡在她要走的路上。 “宋攸宁!” 这气急败坏的声音——宋攸宁抬头,叫她的是张若楠,跟何韵一起站在陆庭霜身后瞪着她。 还挺对得上她俩跟班的身份的。 陆庭霜维持着高贵的姿态,眼神却像是要生吞了她,她一把抓住宋攸宁的手腕,皮笑肉不笑的说:“你那天去哪里了?我们等了你好久。” 刚下课,教学楼前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宋攸宁被她们三个气势汹汹拦下质问,不少人停下脚步驻足停留。 旁观的人多起来,陆庭霜作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却勉强自己大度的样子:“攸宁,就算你后悔不想结账了,也要告诉大家再走呀。那么晚了,我们会担心你的。” “说好你结账中途却溜了,给不起就别答应啊。”张若楠嚷嚷着。 “就是,你自己说的买单,到给钱的时候就装卡丢了,谁知道是真丢了还是不想给。”何韵附和。 宋攸宁好笑地看着她们三人一唱一和,把事情颠倒黑白成她打肿脸充胖子后又反悔逃单。 她还以为这么久没来找她麻烦是憋了个大招,感情搞半天就这? 因为上次发烧的事,她跟季斯允之间的氛围到现在还有些尴尬,一想到任务的事,她心情就不太美妙。之前觉得跟几个二十岁的小朋友没必要较真,但今天她真没心情陪她们玩。 “我不想结账?”宋攸宁手揣在兜里,眼皮微微上抬,凉凉地看向陆庭霜,“你买东西,为什么要我结账?” 宋攸宁对她们从来都是诚惶诚恐的阿谀奉承着,这还是头一回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 陆庭霜表情僵了一瞬,立马又柔和下来:“是你自己答应的……” “是你求我的。”宋攸宁毫不客气的打断她,“我那天可什么都没买。” “正好你今天来了。” 宋攸宁取下自己的背包,从里面翻出早就准备好的打印出来的截图,“这是你之前从我这里借走的钱的转账记录,我已经整理好了,什么时候还我?” 她手上那一叠东西一亮出来,陆庭霜眼神慌乱,嘴上说着:“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借你钱……”伸手就要去抢。 宋攸宁早就防备着,身体往旁一侧,陆庭霜扑了个空。 朝围观的人展示一圈自己的转账记录,宋攸宁叹息着对脸色铁青的陆庭霜说:“庭霜,我不会随便借给别人钱的,因为你是我朋友,我才借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各种各样的视线下,陆庭霜气得太阳穴都在跳动,再装不出刚刚那副善解人意的模样,声音尖利道:“明明是你主动给的,我从来没说要你的钱!” 学校里认识陆庭霜的人不少,都知道她家里的背景,周围传出小声的嘀咕。 “陆家那么有钱,陆家二小姐怎么可能会找她借钱用?” “是啊!那个宋攸宁不过是个暴发户,怎么可能比得上老牌 豪门陆家……” 陆庭霜听着周围人的讨论,又逐渐自信起来,朝宋攸宁得意地挑眉,却看到宋攸宁嘴唇轻飘飘的勾起一缕笑。 “攸宁,你能帮我付款吗?我下个月再还给你。” 自己的声音在宋攸宁握着的手机里播放出来,得意洋洋地表情碎裂成不可置信,陆庭霜几乎是立刻就冲上去要抢宋攸宁的手机。 又来? 宋攸宁反应迅速,扭头就往人群里钻,跑的时候还不忘把音量调到最大。 手机还在往外播放着录音,里面传来宋攸宁惶恐不安的声音。 “爸爸妈妈说朋友之间可以送礼物,但不能借贷,很伤感情的。” “庭霜你说借,一定会还的是不是?” 陆庭霜顾不上形象追在她身后,怒吼道:“宋攸宁!给我把手机关掉!” 回答她的是宋攸宁背对着她高高举起握着手机的手。 录音还在播放着。 “还!肯定会还!你先去给我把帐结了!” “那之前的……” “到时候一起还你行了吧!” 陆庭霜目眦欲裂。 宋攸宁故意在人群里打圈,录音播放完以后脚步就慢下来,陆庭霜追上来一把抢过她的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宋攸宁!”她指着宋攸宁,气得指尖都在抖。 当着这么多人面,宋攸宁低头凝视半晌自己被摔得稀碎的手机,抬起头时泪水在眼里打转,轻咬着嘴唇,一副惊恐又无助的样子。 她长得漂亮,现在可怜兮兮委屈巴巴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生怜悯。 “陆庭霜怎么这样啊?” “难怪陆家兄妹瞧不上她还经常叫她一起玩,原来是把人家当提款机啊。” “宋攸宁好可怜啊……” 议论声传进耳里,陆庭霜分明看见宋攸宁朝她勾起嘴角,眼神挑衅。 她是装的!她是故意的! 被愤怒冲昏头脑,陆庭霜抬起手掌就想打过去,手臂刚举起来就被人抓住。 “谁!”陆庭霜怒吼着转头,看到身后的人一瞬间嚣张气焰全消,嗓门小了下去:“哥……” 陆胥廷甩开她的手,斜睨着她冷冷道:“没出息的东西,家里的教养都去哪了?” 他训过陆庭霜,走到宋攸宁面前,表情一派温和有礼:“庭霜年纪小,不懂事,宋小姐不要介意。” “她好像还比我大几个月吧。”宋攸宁眼角微红,眸中还带着一丝委屈的雾气,她捂着嘴,看起来像是忍着不哭。 事实上宋攸宁只是想遮住自己忍不住往上翘的嘴角。 被宋攸宁拆台,陆胥廷要比陆庭霜心理素质好很多,他还是端着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只是看着宋攸宁的眼神冰冷。 “宋小姐垫付了多少?我还给你。”他拿起手机示意给她转账。 宋攸宁叹了口气,指着地上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对陆胥廷说:“手机坏了。” 第20章 陆胥廷还以为她就是闹一闹,没想真的要他们还钱,正要把手机揣回兜里:“那就等下次……” 一张写着一串数字号码的纸条递到他面前,宋攸宁笑着说:“这是我的银行卡号码,你把钱打这上面就行。” 陆胥廷没接,宋攸宁微微歪头,怯生生道:“陆同学,你们不会不想还吧……” 陆胥廷反应过来接过纸条,笑得有几分咬牙切齿:“怎么会呢?” 陆家兄妹俩走后人群散去,宋攸宁收起装出来的窝囊,眼神重新恢复锐利。 真是没意思,比起她那些弟弟妹妹段位低多了。 捡起地上碎掉的手机,宋攸宁有点可惜自己昨晚刚下载的小说,重新抬脚往家里走。 被陆庭霜这么一耽搁,季斯允比她先到家。 宋攸宁正在门口换鞋,穿着围裙的季斯允从厨房里出来:“你回来了,晚饭就快好了。” 他一眼就看到宋攸宁手里坏掉的手机:“大小姐,你的手机?” “噢。”宋攸宁语气平淡,“路上遇见陆庭霜了,她摔的。” 季斯允却有点着急,走到她面前上上下下看了她好几遍。 “她有没有对你怎样?”想检查她有没有受伤却又不敢触碰,两只手悬在半空,季斯允低垂着头,眉头紧锁,满脸懊悔:“都怪我,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我没事。”宋攸宁摊开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展示自己完好无损,她朝他笑得狡黠:“吃亏的是他们。” 她生动的模样让季斯允看得挪不开眼,嘴角也跟着往上翘,季斯允轻声问:“是么,大小姐可以跟我讲讲吗?” 宋攸宁正要跟他分享,突然吸吸鼻子,眉头拧起来,问季斯允:“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季斯允表情一僵,慌忙转身冲进厨房。 今天的晚餐比以往晚了半个小时,那锅菜到底是没抢救回来。 吃完饭宋攸宁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季斯允洗完碗以后又穿上外套要准备出门,宋攸宁以往从不关心他的去向,今天不知怎么问了句:“要去哪儿?” 作者有话说: ---------------------- 求灌溉~ 第18章 季斯允刚拉开门,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来,宋攸宁蜷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一只雪白的脚垂在沙发边晃啊晃。 青年握住门把的手松开,抿了抿唇:“还有点工作要做。” “这个点了还有工作啊?” 男主就是男主,宋攸宁前段时间才给父母打电话解除了对他工作上的阻挠,没多久季斯允就找到了还不错的工作。 宋攸宁注意力在电视上,随口说道:“忙完了早点回来。” 她不过顺嘴一说,季斯允的眼睛却亮起来。 客厅关着灯,宋攸宁的侧脸在电视光线中忽明忽暗,季斯允忽然有种和她在一起过着平淡却又温馨的生活的错觉。 像是普通家庭里的妻子,嘱托深夜出门加班的丈夫早点回家。 门被他拉上,季斯允走进卧室拿出一条薄毯,大手捉住她不老实的脚踝轻轻放在沙发上,把毯子给她盖上。 他掖了掖毯子,低声对宋攸宁说:“嗯,我早点回来。” 宋攸宁对他的靠近习以为常,眼神一刻都没从电视上挪开,敷衍道:“知道了。” 门被打开又关上,季斯允走了。 …… 季斯允又开始早出晚归,每天带着一身疲惫回来。 有时季斯允半夜回来,宋攸宁还没睡,正在客厅看电视,季斯允会坐过来陪她一起。 只是前一秒还在回她的话,下一秒宋攸宁转过去,他靠在沙发上,已经闭上了眼睛,眼下隐隐泛着青黑,脸上是浓到化不开的疲惫。 宋攸宁盯着他看了许久,慢慢挪过去,把自己的毯子分给他一半。 第二天一早,季斯允准备好早餐又要出门,宋攸宁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叫住他:“季斯允,你很缺钱吗?” 季斯允动作僵滞,表情略微有着不自然:“怎么问起这个?” “你最近好像很累。”宋攸宁直接指出他近期的不对劲,“我记得你现在的工作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再忙也不至于有这样累吧?” 藏在身侧的手掌握紧,季斯允朝她抿唇:“大小姐知道,我还没毕业,能做的事比较杂,也有点多。” “大小姐是觉得我最近太忙,忽略了你吗?” 他总爱说一些让人误会的话,宋攸宁下意识否认:“我才不……” 一只冰凉的大手小心翼翼的牵起她的手,季斯允来到她身前,他弯下腰,恭敬又虔诚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黑漆漆的眼眸注视着宋攸宁,瞳孔里倒映出她诧异的脸,季斯允在她面前弯着腰,眉眼弯弯对她笑:“大小姐,我忙完这段时间就陪你,你别生气好吗?” 宋攸宁倏地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没生气,你别老是动手动脚的,没大没小。” 他的笑容咧得更大,季斯允强调:“我和大小姐同一天生日,说不上谁大谁小。” 突然提及,宋攸宁才想起圣诞节过后就是季斯允的二十岁生日,也不知道以往每年他怎么过的…… “我先去工作了。” 季斯允走到门边,向她询问:“今天周末,我晚上应该可以早点回 来,你想吃什么?我去买。” 宋攸宁回过神,没回答他的话,“你等我一下。”她转身进了卧室。 季斯允耐心在门口等着,过了一会儿宋攸宁跑出来,将一双手套塞进季斯允怀里。 傲娇的大小姐不肯承认这是她专门给他买的,只是昂着她漂亮的头颅,侧过脸去故作轻松地说:“买东西送的赠品,太丑了,给你吧。” 季斯允握着那双手套,一向阴郁的表情都怔愣住,然后遏制不住的喜悦从心底往上涌,修长润泽的黑眸眨了眨,眼睫闪动着。 “谢谢大小姐,我很喜欢。” 宋攸宁不自在地挪开眼不看他,嘴上说着:“谁管你喜不喜欢啊。” 虽然因为进度条的关系,宋攸宁决定在系统没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前,都不再做任何推动进度的事,但突然开始关心季斯允,又有点崩人设。 她只好将视线定在季斯允那双没被好好对待过的手上,故意蛮横道:“还不是因为你的手本来就不好看,冻坏了肯定更丑。” 她的手指十指纤纤,白皙如葱根,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宛如精心雕琢的玉脂,透出一股不染尘埃的纯净。 而他的手,宽大粗糙,因为经常使力而指节粗大,又因为常年长过冻疮,右手小指上仍留有冻伤过的白色肌理。 冻疮的痛和痒,掌心里磨出的老茧,都是贫穷的印记,提醒着季斯允,他和她如天堑般的差距。 季斯允将手一点点向后藏,眼里喜悦的光一点点黯淡,长睫压下来一片阴影,笑容散发着苦意:“我知道了,大小姐。” 宋攸宁知道自己说的话伤到他的心,但她不好解释,只能装作没看见他的苦笑。 他离开前,宋攸宁又问了他一遍:“你真的很缺钱吗?导员上次不是才找你去聊奖学金的事?” 季斯允的背影顿了顿,转过身朝她认真的说:“对,我很缺钱。” 宋攸宁下意识就要去拿银行卡:“你早说啊,我多得是钱……” “大小姐。”他叫住她,漆黑的眸子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光,“我想凭自己的努力……” 季斯允没有说完后面的话,他深深注视着她:“给我点时间,相信我,好吗?” 宋攸宁真的很想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有捷径不走非得自力更生,剧情里不也是说的他吞并宋家以后才成为大佬的吗? 不是不相信你,是我还等着你崛起以后送我回家啊! 宋攸宁在心里怒吼,面上分毫不显,朝他点头:“好。” 一直到季斯允离开后,宋攸宁才突然意识到——明天就是圣诞节,季斯允工作的那家互联网公司这周末因为过节所以不加班。 那季斯允是去哪里上班? 季斯允刚出门应该还没走远,宋攸宁迅速套上外套,偷偷跟上去。 不敢开车,怕被季斯允发现,宋攸宁趁着他扫共享单车时拦下一辆出租车,司机还没开口,她从钱包里抽出一叠现金,指着季斯允说:“师傅,跟着他,别让他发现了,这些钱就是你的。” 季斯允果然不是去的公司,他先到一家广告公司,领了一叠宣传单后在一家商场门口发传单。 天气预报好几天的雪终于下起来,宋攸宁远远看着季斯允站在寒风里,顶着大雪不厌其烦地向路人发放着宣传单。 临近中午,季斯允发完传单回了趟广告公司出来,宋攸宁看着他走进一家快餐店以为他要吃午饭,过了一会儿看到他换上玩偶服出来在门口揽客。 下午季斯允又去了咖啡店做兼职,这家店的店员都是个高腿长的小哥哥,客人特别多,宋攸宁看着季斯允从到店里开始就一直忙,没有一刻有空停下来吃口饭。 第21章 观察完季斯允一天生活的宋攸宁眉头越皱越紧。 雪越下越大,宋攸宁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衣领拉到最高,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她心里想着事,低着头漫无目的在路上走。 “对,我很缺钱。” 早上季斯允认真的表情历历在目,宋攸宁回忆着他是从哪天开始不对劲的。 好像是从被导员叫去办公室那天以后,季斯允就开始早出晚归了。 可那天不是聊奖学金的事吗?宋攸宁记得这次好像是有哪家公司捐款,加上学校的一起,奖学金最高能拿两万多。 凭季斯允的成绩,肯定能拿最高档,两万多对宋攸宁来说可能就一顿饭钱,但是对于季斯允来说绝对是一笔可观收入。 那他应该不缺钱才对啊,怎么会这么拼? 除非是……他没能拿到奖学金。 宋攸宁连忙拿起手机打开学校官网,在前不久发出的公告里仔细翻找,果然没有看到季斯允的名字。 “这怎么可能!”宋攸宁表情变得严肃,思索片刻就拨通了宋父秘书的电话。 “张叔叔,拜托您件事……” …… “季斯允,不好意思啊,临时让你加班到现在。”店长歉意地接过季斯允手里的拖把,把装着工资的信封交到他手里,“你先下班吧,后面的我来收拾。” 季斯允把信封揣好,看了看手机屏幕——没有新消息。 “好,我先走了。”他解开围裙放下,换好衣服拿上包就焦急地向外走。 脚步匆忙的同时又一次打开手机,屏幕停留他和宋攸宁的对话框上。 季斯允:大小姐,同事临时有事,让我帮他代班,今天要晚点回来。 季斯允:你自己点外卖可以吗? 季斯允: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季斯允:大小姐,你生气了吗? 宋攸宁一条也没有回。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整条街道白茫茫一片,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季斯允推开咖啡馆的大门走出去,寒风夹杂着雪花刮过,迅速就吹散在开着暖气的室内积攒的热度。 季斯允将没有收到回复的手机揣回兜里。 他食言了,大小姐一定是生气了。 这漫天大雪,比早上出门时还要更冷,冷风像刀子似的在人身上割。 她还在家里等他。 季斯允抬脚往大雪里走去,一柄伞突然从背后举到他头顶,雪花落在伞面上发出簌簌声响。 “这么大的雪,你还准备骑车回去啊?” 作者有话说: ---------------------- 明日入v,所以今天两更,今天下午六点还有一次更新 预收文,下本开,求收藏:《白月光搞错定位》特能装阴湿腹黑女x以为自己是三小可怜 第19章 季斯允不可置信地转过身,宋攸宁举着伞,头微微仰起,圆润的杏仁眼忽闪忽闪望着他。 雪花落在她深色的衣摆上,在街灯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像是散落在她一身的星星。 世界一瞬间安静得出奇,季斯允耳边只有源源不断的雪打在伞上扑簌的声音。 “怎么不说话?”宋攸宁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你不会真打算顶着这么大雪骑车回去吧?” 季斯允握住那只在自己面前晃动的小手,下一秒表情一怔:“你手怎么这么冷?” “啊?”宋攸宁没想到他的关注点在这,诚实回答:“本来准备进去等你下班来着,但看雪越来越大了,就去买了把伞。” 她打了个寒颤:“嘶,今天可真冷。” 季斯允立刻接过她手里的伞,大手带着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兜里,“这样会不会好点?” 他不怕冷,再冷的天气外套里面也只穿一件衬衫,宋攸宁隔着羽绒服兜里薄薄的布料,能触到他滚烫的腹肌。 宋攸宁眼睛瞬时亮起来。 冰凉的小手一点也不客气的隔着两层单薄布料抚上他的小腹,取暖的同时还悄悄伸手按了按——唔,手感不错。 季斯允身体抖了抖,倒不是因为冷。 他低下头,宋攸宁下半张脸埋在羽绒服的毛领里,露出的一双杏仁眼眼角弯弯,闪着做坏事时狡黠的光。 耳垂很快就红起来,季斯允垂下眼眸,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嗓子发哑,轻声对宋攸宁说:“大小姐,那一只手也要放进来吗?” 宋攸宁可不会矫情,她秉持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态,抬起头朝季斯允翘起唇角,梨涡浅浅,笑得很甜。 “好啊。” 另一只冰凉的手也摸进来,宋攸宁一点也不老实,在季 斯允薄薄的腹肌上摸来摸去,汲取温暖同时也占尽人家的便宜。 季斯允一向苍白的脸红得像要滴血,他一手举着伞,另一手放在宋攸宁腰后,将她往自己怀里揽。 远远看去,像是一对在雪地里相拥的恋人。 宋攸宁察觉到季斯允抱她的小动作,不过她摸他,他抱她,很公平。 等到手逐渐暖起来,宋攸宁在季斯允的怀里抬起头,他似乎一直盯着她,刚抬头,就跟他的眼神对上。 青年漂亮的脸蛋上绯红一片,一双黑沉的眸子闪着水光,明明害羞,却一瞬不眨地盯着她,嫣红的唇轻抿,嗓音喑哑地问她:“大小姐,还满意吗?” 宋攸宁眸光一转,“不确定,我再仔细感受一下。” 还揣在他兜里的手故意再次探向他小腹,柔软的手掌隔着布料慢慢摩挲。 “唔……”季斯允闷哼一声,本来就紊乱的呼吸更加急促。 害臊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宋攸宁又不真的是二十岁的小姑娘,季斯允既然主动邀请,那她当然不会客气。 手上细细描绘着季斯允腹肌的形状,她睁着那双清澈的杏仁眼看着季斯允轻喘,笑得又甜又纯真。 “呀,你怎么喘这么厉害?” 藏在衣服里的手越来越过分,这里捏捏,那里按按,灵活的手指隔着布料划过皮肤,逐渐向下…… 季斯允弯下腰,将头埋进她的肩。 喘气声响在宋攸宁耳边,季斯允声音低哑,音调颤抖。 “大小姐……别捉弄我了……” 撒娇般的的语气让宋攸宁又想起梦里的小狗,她拿出手,揉了揉青年的发顶,大发慈悲般道:“好吧,放过你。” 她耐心地等耳边季斯允的喘息平息,才开口说:“季斯允,我们回家吧。” 青年维持着姿势不变,脸仍埋在她脖颈处,抱着她不松手:“嗯,我们回家。” 他说话时,滚烫的呼吸往她脖子上吹,宋攸宁只忍了三秒就用手去推他。 “你倒是给我起来啊!” 直到她开始反抗,季斯允才极不情愿的松开手站直,宋攸宁瞪着他,他也是一副下次还敢的表情。 宋攸宁瞅着季斯允满布红霞的脸,一时说不清刚刚到底谁占了谁便宜。 一阵寒风吹来,宋攸宁又打了个寒战,赶紧把好不容易才暖和起来的手揣进兜里,她缩了缩脖子,对季斯允说。 “走走走,回家。” 宋攸宁回去过一趟又开车过来,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要先走过去才行。下过雪的街道有些滑,她穿着小靴子,走得小心翼翼。 “大小姐,我背你吧。”季斯允看她走得艰难,站在她前面弯下腰。 刚刚已经打滑了两次,宋攸宁没有扭捏,两手抱住季斯允的脖子,趴在他背上。 季斯允牢牢将她背起,脚步平缓朝停车场走去,宋攸宁趴在他肩上,看着伞外大雪飞扬。 路边圣诞节的装饰五彩缤纷闪烁着,世界像是被这把伞分割,伞外是喜庆的节日氛围,伞内只听得到他们两人交错的呼吸。 她凑到他耳边,对他说。 “季斯允,今晚是平安夜。” 季斯允微微偏过头,宋攸宁精致的小脸与他近在咫尺,她的香气充斥在这把伞制成的小小世界。 “嗯,是平安夜。”季斯允重复她的话。 宋攸宁的眼神变得认真,她郑重的对季斯允说:“季斯允,平安夜最好的礼物是平安。” “希望你岁岁平安。” 昏暗灯光下,隐藏在黑暗里的季斯允的瞳孔颤动,他抿了抿唇,喉结上下滚动,心脏用力跳动得有些发疼。 …… 圣诞节后的周一第一节课,只有没出去过节的宋攸宁精神最好,教授看着死气沉沉的教室,破天荒的拿出点名册开始点名。 “郑峰。” “到。” “何安琪。” “到。” “李天。” 没人应声,教授推推眼镜,又叫了一遍:“李天?” 坐在季斯允后排的人举手:“老师,李天他请病假了。” 教授点头在名册上画了勾,继续往下念。 后排传来谈话声。 “李天怎么突然请病假啊?” 第22章 “别提了,他昨天被人打伤住院了。” 季斯允正在写字的笔停下。 “啊?被人打了?怎么回事?” “还不是……”后排的人停顿一下,往前看了看趴在桌上的宋攸宁,声音放得更低了些:“宋家不知道为什么针对李天爸爸的公司,昨天李天被他爸骂了一顿,心里不高兴叫我们一起去酒吧玩,在里面跟人吵了几句,没想到对方仗着人多就把他打了。” “就因为吵了几句?你们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说起来也奇怪,那伙人就冲着李天,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人抓起来没有?” “更别提了,那些人全是才从少管所里放出来的未成年。李天被他们打断两根肋骨,他们父母在警局凑了两万多赔偿,加上口头教育就了事了……” 季斯允手中的笔在书上晕出一大块墨迹,他侧过头看向宋攸宁,眼里既有探究也有对自己想法的自我怀疑。 她还是那副不想听讲的懒散模样,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悄悄滑动着藏在书下的手机。 察觉到季斯允的视线,她挑了挑眉毛,像是在问他在看什么? 季斯允没说话,默默观察着她的表情。 后面两人的谈话声他和宋攸宁坐着的位置都能听得清楚,此时她表情平静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问题。 脑海里却想起上次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她说过的话。 “知道错哪儿了吗?” “你错在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手。” 季斯允凝视着宋攸宁,她也回看着他,眼神平静,可季斯允却透过平静的表面,看到潜藏在深处的冷漠和锐利。 不知为何的针对,两万多的赔款。 看样子大小姐知道他没拿到奖学金是因为李天了。 宋攸宁朝季斯允晃晃手,“想什么呢?” “没什么。” 阴郁的脸上扬起笑容,季斯允连语气都轻快起来:“只是想到了一些开心的事。” 宋攸宁以为他指的是李天被打的事,嘴角撇了撇,视线又挪回自己的小说上,说:“嗯,他该。” 两万多的奖学金,要是给季斯允说不定就能成就他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影响她回归现实世界,没弄死李天她已经足够仁慈。 宋攸宁一直自诩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但说到底,能在养蛊似的宋家斗到最后,她可不是好人。 也不能是个好人。 李天被一群未成年打了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学院,沦为了大家的笑柄。 季斯允忙着兼职,只是在第一天听后排同学说过,后面再也没有关注过这件事情。 今天是特殊的日子,他提前给店长说过要早点下班,换班的同事一到,他就迫不及待的换好衣服拿上自己的东西下班。 手伸进包里又一次确认东西还在,季斯允埋头在路上走,不知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期待的笑意。 “滴滴。” 旁边有车喇叭响起,季斯允侧目看去,一辆崭新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车窗摇下,先是露出一双熟悉的杏仁眼,然后是饱满的粉色樱唇。 宋攸宁一手握着方向盘,朝他吹了个口哨,在周围路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吊儿郎当对他喊:“弟弟,要搭车吗?” 作者有话说: ---------------------- 明日入v,凌晨就有万字大肥章掉落哟!!!段评开了的哟,嘻嘻嘻 庆祝第一回顺v,咱就是说热闹一下,送红包! 预收文,下本开,求收藏! 《亡妻回忆录的亡妻不想死》死麻了不服就干暴躁小白花x生怕老婆又死的阴郁脆弱“鳏夫” 《白月光搞错定位》阴湿腹黑女x以为自己是三小可怜 韩竞奚大四那年刚接手公司,压力正大,深夜加班去公司楼下唯一还营业的便利店买咖啡 店员是来兼职的大学生,少年身形清瘦修长,廉价塑料黑框眼 镜也遮不住他精致的眉眼 主动跟她搭讪,弯腰时衣摆向上,露出一截雪白劲瘦的腰肢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上一次还是在资助会上,她是资助人,他是被资助的贫困生,他向她献花时,修长手指状似无意地勾过她掌心 后来一场暴雨,他淋得浑身湿透,抱着被雨水泡烂的旧课本"恰巧"撞上她的商务车 可怜兮兮地问她可不可以载他一程 他以为她不知道他是谁 江珩舟——她名义上青梅竹马的男朋友的私生子“弟弟” 韩竞奚看着他处心积虑接近,笨拙又青涩的勾引自己,试图用这种方式报复他的父亲和哥哥 她想,年轻又漂亮的男孩,就陪他玩这场游戏 却没想到最后被消遣的竟然成了自己 他突然消失,只给她留下一条分手短信——“玩玩而已,韩大小姐不会认真吧?” 韩竞奚站在深夜的游乐场门口看完这条消息,嘴角微扬,眼神却冷若冰霜 有趣,他难道以为她是可以随便招惹的人吗? 四年后 韩竞奚订婚前夕,新锐画家楚择回国首秀,韩竞奚受邀参加画展。 小画家五官俊俏,精致张扬到无可挑剔,与她握手时力气有些重。 韩竞奚微微挑眉:“楚老师?” 男人西装革履意气风发,俊秀张扬的眉目上挑,“听说韩总跟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感情很好?” 韩竞奚思索片刻,微笑:“明天订婚,还算不上未婚夫。” 楚择握着她的手没松开,手指在她掌心轻轻画圈,低下头,轻声问她:“那,今晚约吗?” 四年前,江珩舟刻意勾引试图破坏她和“男朋友”的“感情” 四年后,楚择以为她要订婚前来插足她和“未婚夫”的“婚姻” 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自以为是猎手,其实从来都没逃离过韩竞奚的掌心。 第20章 季斯允兼职的咖啡厅有不少女生都是冲着他来的,听到车喇叭的滴滴声,大量视线聚集过来。 宋攸宁开着豪车,一副痞里痞气富婆做派。 反观季斯允,背着书包,衣着朴素,刚刚才从兼职的地方出来。 贫穷,却实在漂亮。 “弟弟,要搭车吗?”她放下车窗,跟他搭讪。 周围响起一片吸气声。 季斯允的嘴角咧开,丝毫不在意周围人诧异的目光,他走上前去拉开车门:“好啊,姐姐。” 豪车嚣张的给围观群众留下一排车尾气。 季斯允坐在车里,辨认出这不是回家的路线,“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他语气自然得宋攸宁都忍不住看过来。 “去吃晚饭。” “不回家去吗?”季斯允红润的唇微张,又刻意叫了声:“姐姐?” “行了,角色扮演你还玩上瘾了。”宋攸宁翻翻眼皮,“今晚在外面吃。” 季斯允低下了头,低垂的睫毛半遮住黑沉的眸子,他似是有些不敢置信,轻声问:“要带我一起吗?” 宋攸宁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奇怪反问:“不带你怎么吃饭?” 她的回答让季斯允黯淡的眼眸亮起来,内心刚欢呼雀跃着,却马上想到——他这样的人,也配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 他悄悄看向宋攸宁,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一身昂贵,连手腕上随便套着的发绳都要几千块。 季斯允又看向后视镜,镜中的青年面容阴郁,为了兼职方便,穿的都是以前自己买的衣服,浑身上下的穿着加在一起不超过一千。 他们之间的差距犹如云泥,像他这样的人,也配肖想她? 握成拳的手捏紧,季斯允的笑容逐渐消失。 宋攸宁余光扫过见他表情不对,心里直嘀咕:哪里又惹到他了? 唉,赶快把他带上去庆生,缓和一下关系,千万别提前黑化了。 宋攸宁专注到面前的路,油门踩得更重了些。 季斯允漆黑的眼眸暗下来,他向外侧过脸,通过玻璃窗的倒影,目不转睛盯着宋攸宁。 眼底是不再掩饰的阴暗与偏执,阴森的视线透过玻璃窗的反射,像是黏在她的身上,滑腻又疯狂。 她这么好,好得让他越来越舍不得她离开。 他要缠着她,就算是死,也不放过她。 这几天雪停了又下,天阴沉得厉害,黑得很早。 宋攸宁把车钥匙递给酒店迎宾小哥,转头招呼下车后站在大门口发呆的季斯允。 青年精致到有些阴柔的脸庞隐在门廊的阴影中,神色看不太清楚,宋攸宁叫了他一声,没有反应。 玻璃幕墙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穿过奢华的大门,季斯允能看到酒店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 宋家父母非常疼爱宋攸宁这个女儿,她的二十岁生日,肯定会很隆重吧…… 季斯允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捏着洗到发白的外套衣角,唇线绷直。 第23章 “季斯允?”宋攸宁疑惑地走到他面前。 季斯允视线落在脚面,不敢看她,勉强自己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大小姐,我就不上去了。” 捏着衣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青年笑容越发苦涩。 “他们看到我,会让您丢脸的。” “他们?”宋攸宁眉头挑起,转瞬便明白季斯允的意思。 以往原主每一次生日,宋家父母都会给她举办盛大的生日宴,可现在使用这个身份的是现实世界的宋攸宁,她不喜欢那种形式,早就告诉过他们今年不要再办。 中午就已经跟父母一起庆过生,今天开来接季斯允的跑车就是她的生日礼物。 季斯允以为她是要带他参加生日宴会? 她上下扫视过季斯允全身,他身形高大瘦削,已经有些旧的的黑色的平价衣物穿在他身上板板正正,并不显廉价。 清贫的青年长了张过分昳丽的脸,长直浓密的睫打在眼下,看起来温驯又纯良。可他的瞳色却很黑,看人时温度很凉,无机质的黑色瞳仁大多数时候都平静得像是没有感情,只有少数时候才会显露一点暗潮涌动的情绪。 这样的人分明是暗处蛰伏的毒蛇,时刻作出攻击姿态,等着猎物暴露出弱点那一刻扑上来索命。 可宋攸宁却根本不在乎那点威胁,反而因为他乖顺表面下暗藏杀机的曲意逢迎而感到兴奋。 真是叫人想要破坏的美丽,好欣赏那双黑色眼眸含着泪水的样子。 她伸出手,轻轻抓住季斯允捻着衣角的手指握在手心。 掌心里的手指瑟缩了一下,季斯允想要藏起自己的手却被她用力地握住。 “躲什么?”宋攸宁喝道。 红艳的唇抿到发白,季斯允沉默着不肯说话。 宋攸宁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被曾经的她磋磨着傲气,为了活着不得不低头,但仍尚存一丝自尊。 他以为她故意让他穿成这样来参加宴会,好叫人嘲笑他的穷困。 她在季斯允眼里难道是那种连装扮自己同伴这点小钱都舍不得给的吝啬鬼吗? 她和她的朋友们一样,未来的婚姻肯定是势均力敌的互利关系,但这不影响在这之前跟那些平凡出身的男孩谈谈恋爱。即便只是一段短暂关系,带着对方出席时也会贴心准备昂贵的礼服,给足对方面子。 宋攸宁微微叹气,朝他解释:“没有宴会,今晚只有我们。” 她拉了拉他的手,杏仁眼眯成两道月牙,梨涡浅绽。 “所以季斯允,要跟我上去吗?” 大手回握住她的手,黑色碎发下的眼眸亮得惊人,季斯允郑重点头:“要。” 今晚餐厅被宋攸宁包场,放着轻音乐的环境里,饭桌上只有轻微的刀叉与碗碟碰撞声。 大多数时候季斯允都沉默寡言,宋攸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样好的氛围,两人竟然只是默默吃着盘里的菜。 突然灯光熄灭,悠扬的小提琴换成了更欢快的曲目,服务员推着蛋糕过来,季斯允握紧了衣兜里的小盒子,心跳快得想要冲出胸膛,正要开口,宋攸宁比他更快。 “季斯允,生日快乐!” 她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生日帽戴在他头上,对他说:“快许愿!” 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昏头脑,季斯允竟然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黑 沉的眼直愣愣的瞪大,看起来有些傻气。 宋攸宁把蛋糕往他面前推了推,眼神示意他赶快。 跳跃的烛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留下一片柔和的光影,季斯允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俯身吹熄了蜡烛。 “你怎么不许愿就把蜡烛吹了啊。”宋攸宁埋怨道。 “我许愿了。”季斯允轻声说。 “眼睛都没闭……”宋攸宁并不相信他的话,嘴角向下撇撇,“算了,朝蛋糕许愿还不如朝我许愿。” 她打了个响指,灯光再次亮起,候在一旁的服务员从她身后出现,看清他手上捧的东西时,一抹红晕迅速爬上季斯允苍白的脸颊。 今天一重又一重的惊喜让季斯允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悄悄掐住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安心。 以往做这种事都有秘书安排,这回宋攸宁额外多付了一笔钱交给餐厅,所以当她看到服务员捧着一束火红的玫瑰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宋攸宁差点没把口中的水喷出去。 “先生,这是宋小姐送您的花。” 宋攸宁瞳孔震颤,看着季斯允接过那一束花。 “我不……”宋攸宁欲言又止。 季斯允微微低头,轻嗅过怀中娇艳欲滴的玫瑰,精致的脸在鲜艳的花朵衬托下竟然有几分娇羞。 “谢谢。”他捧着那束花,眼中的阴郁褪去,嘴角向上抿起,朝她露出羞涩的笑意:“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我很喜欢。” 他这个时候看起来也不过是个会因为害羞而脸红的纯情少年。 宋攸宁硬生生吞下到嘴边的解释,改口道:“喜欢就行,我还有其他的要给你。” 她从包里摸出来一张银行卡放在桌上推过去。 季斯允抱着花爱不释手的表情僵住,正要拒绝,宋攸宁先按住他准备推回卡片的手。 “上次你说的话,我想过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傲气,但如果你一直忙于生计,很难有精力去做更重要的事。” “你很优秀,也有自己的想法,可光有想法不够,你还需要更实际的东西。” 她知道这些是说服不了季斯允的,道理讲完,就是时候开始她的表演了。 宋攸宁扬起下巴,双手叉腰,语气是少女特有的娇蛮:“我又不是白给你的,这算我对你的投资,以后可要还的。” 直到她这样说,季斯允的表情才松动,思虑片刻后郑重其事地接过那张卡。 “好,以后我加倍还给大小姐。” “这还差不多。”终于走完流程,宋攸宁松了口气,“要吃蛋糕吗?” 季斯允摇摇头,衣兜里的盒子已经被他的体温熨热,他咬了咬唇,抬头叫宋攸宁。 “大小姐。” “嗯?”宋攸宁刚挖了一块奶油,正准备趁季斯允不注意抹他脸上,突然被他一喊,连忙装作若无其事。 季斯允深吸一口气,将那个已经和他体温一致的小盒子拿出来摆在桌上。 “我也有礼物送给你。” 蓝色的丝绒小盒子在灯光下散发着光泽,宋攸宁看了看盒子,又去看季斯允。 这里面装的不会是戒指吧? 她想多了,盒子里装的是一条精致小巧的手链,不是戒指。 宋攸宁认出这是最近正火的轻奢品牌,不少年轻女孩都喜欢这家的首饰,价格并不便宜,尤其是对现在的季斯允来说。 季斯允紧张得咽了咽口水,说完以后都不敢直视宋攸宁,余光扫过对面,发现她打开盒子看了以后,脸上表情是司空见惯的平淡。 尊贵的大小姐浑身上下穿着无有一处不昂贵,怎么可能会因为他送一条才一万多的手链就朝他展露笑颜。 悸动的心被泼了一盆冷水,抱着花束的手臂收紧,在宋攸宁准备关上盒子时,他突然起身。 小心翼翼将花放在座位后,季斯允来到她面前单膝跪下,仰面看向宋攸宁,他的语气急切,像是极其害怕被她拒绝。 “我以后会给大小姐买更贵的!” 季斯允接收过太多恶意,但这一刻他头一回如此痛恨李天,如果不是因为李天的举报而被取消掉奖学金,他本可以给宋攸宁买更好的礼物。 微长的黑色碎发下,纤长的睫毛颤动着,季斯允的腔调低得像是在祈求。 “我现在只能买得起这个,大小姐,不要拒绝我好吗?” 回答他的是突然伸到面前的一只素白小手,季斯允感觉到面上一凉,有什么东西被她涂在脸上。 成功把奶油抹到季斯允脸上的宋攸宁得逞地笑,她理直气壮地朝他继续伸着自己那只恶作剧的手,说:“给我戴上。” 漆黑的眼亮起来,季斯允立刻取下盒子里的手链,动作温柔的戴在她伸出来的纤细手腕上。 细链上的碎钻微光不如灯光下她雪白肌肤闪耀的光泽,她的指尖还沾着一点奶油,给她戴手链时,凑得太近,那股甜香一直往鼻腔里涌。 在只有他们二人的餐厅中,季斯允单膝跪在宋攸宁腿边给她戴好手链,握着她的手腕,红艳的唇含住她的指尖。 滑腻的舌头裹住指尖上的奶油,安静的环境里,口水吞咽声分外清晰。 宋攸宁语气带上几分无奈:“季斯允,你怎么又舔我?” 跪在脚边的青年吐出被他含得湿润的指尖,扯过一张纸巾一边替她细细擦拭,一边面色平静的回答:“因为……” 他好像完全不懂得羞耻,对宋攸宁笑:“我是大小姐的狗。” 宋攸宁今天搞这些是想缓和他们的关系,而不是羞辱他,她沉默片刻,挥开捉住她手腕的大掌,微微俯下身向他凑近。 第24章 右手抚上他的脸颊摩挲,她表情极为认真地对他说:“季斯允,我们暂时和好吧。” 季斯允仰着头,狂喜之下仍注意到她用词的奇怪。 “暂时?大小姐,为什么是暂时?” 因为等系统查清楚为什么进度这么快以后她还是要完成任务回家啊。 宋攸宁毫不犹豫地就把锅甩到季斯允身上:“我也不知道你以后会不会背叛我呀。” 她轻轻咬了下嘴唇,圆润的杏仁眼眼角微微向下,看起来有些可怜。 “我以前对你那么坏,你不会怪我吗?万一哪天你想报复我……” “不会的!” 季斯允迅即否定,大手覆盖在抚在他脸上的柔软小手上,阴郁漂亮的青年眼神认真地向宋攸宁保证。 “我不会背叛大小姐。” “大小姐对我很好。”季斯允轻吻着她的掌心,在她手里留下一个潮湿滚烫的吻。 他微微歪头,脸颊在她掌心蹭蹭,像是讨主人欢心的小狗,朝她露出最无害的模样。 宋攸宁内心有些复杂。 如果不是早就看过高达百分之八十的进度,她还可能真信了。 …… 陆家兄妹自从被她摆一道以后,连带着他们的跟班都没再来招惹过宋攸宁,季斯允依然早出晚归,不过已经辞掉了那些兼职,有宋攸宁的资金支持,最近的他正忙着创业。 日子一时间风平浪静得甚至有些乏味。 考完最后一门专业课,这学期就算结束了,宋攸宁在试卷上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笔拿着试卷走向讲台。 “写完了?”监考的教授皱起眉。 宋攸宁天天趴桌上不是玩手机就是睡觉,连期末考都这么随便,真是空有长相不学无术的草包。 “写完了。”宋攸宁把试卷交给他,伸着懒腰往外走。 教授摇着头撇了一眼摆在讲台上的试卷,目光一顿,眼底浮现一丝惊讶。 正要仔细查看,另一张试卷叠上来遮住宋攸宁的卷子,季斯允朝教授点点头,手上提着宋攸宁的包跟着往外走。 走出教室,宋攸宁正抱胸倚着墙壁,她没耐心的指指手腕,说:“怎么这么久?” 其实从她交卷到季斯允出来顶多就两分钟,哪里称得 上久。 季斯允看着她手腕上闪着微光的手链,好脾气地从包里掏出一条围巾给她戴上:“抱歉,让你等我。” 宋攸宁对他的照顾习以为常,稍扬起头方便他帮她系好围巾,白皙的小脸有一半被藏在围巾下,只露出一双明亮的眼。 “回家了吗?”季斯允的眼神微微发暗。 “回,终于放假了!”相当于重新念一次大学的宋攸宁一身轻松,转身脚步轻快地往教学楼外走。 季斯允眼神追随着她雀跃的背影,嘴唇含笑,跟在她的身后。 少女走在前方,青年提着她的包,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到极点,就像是校园里散步的情侣,气氛好得让人不好意思打扰。 可就有人不长眼。 陆胥廷带着陆庭霜拦住宋攸宁。 季斯允的眼神迅速降温变冷,他上前将宋攸宁挡在身后,防备地看向他们:“你们想干嘛?” 陆胥廷还是那副谦谦君子模样,对挡在宋攸宁前方的季斯允眼里闪过不屑,根本不愿意跟宋家这个养子说话,眼神绕过季斯允,朝他身后的宋攸宁说:“今天来找你,是想对之前的事说声抱歉。” 他挥了挥手,陆庭霜上前拉着宋攸宁的手,说:“攸宁,之前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她咬咬嘴唇,似乎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愧疚。 可藏在眼底的怨毒却还是被宋攸宁捕捉。 宋攸宁嘴角勾起笑容,她有些好奇这对兄妹想做什么。 “我真的只是忘记了,不是故意不给你的。”陆庭霜擦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我们是朋友,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好拙劣的演技,宋攸宁笑容更大了些,她配合着陆庭霜的表演,反手抓住拉着自己的手:“当然不会啦。” 宋攸宁暗暗用力,笑得天真:“我们可是,朋!友!啊!” 陆庭霜心里骂着她手劲怎么这么大,脸上的笑都要疼得维持不住。 还是陆胥廷分开她们握着的手,被解放的陆庭霜揉着自己被宋攸宁握得生疼的手,连忙躲在陆胥廷身后。 “宋小姐能原谅庭霜真是太好了。”陆胥廷彬彬有礼,一副世家贵公子的好姿态,“陆家后天晚上在半岛酒店举办宴会,还请宋小姐来参加。” 季斯允立刻开口拒绝:“不,陆先生,大小姐她不去。” 陆胥廷倨傲地睨他一眼,嘴角勾出一个冷笑,“宋小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养子决定了?” 季斯允并不畏惧他,正要开口,衣角被人拉了拉。 他转过头,宋攸宁朝他摇摇头,季斯允抿住唇,向旁边让开。 “好啊,陆少邀请,我和我弟弟当然会准时到。”宋攸宁笑着答应。 她话里维护季斯允的意思让陆胥廷多看了一旁的青年几眼,忽然笑起来,“好,我和庭霜到时等两位大驾光临。” 他明明笑得温和,可笑不达眼底,让季斯允危险雷达狂响。 说好以后陆家兄妹就向他们告别离开,走远一段距离,季斯允抿紧的唇松开。 “大小姐。”他似乎有点生气,“你怎么能答应他们?” 鸿门宴嘛,宋攸宁当然清楚,不过最近确实有些无聊…… 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一派天真的模样:“他们都向我道歉了,都是朋友嘛。” “他们之前那样对你,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朋友。”季斯允恨不得摇醒天真的大小姐。 “不会的。”杏仁眼忽闪忽闪的,宋攸宁说:“我以前对你也不好,你不是也原谅我了吗?” 要劝她的说辞一瞬间卡壳,季斯允挤出一句:“不,不一样……” “哎呀,有什么不放心的。”她伸手摸了摸季斯允的头,“难道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季斯允生得高大,他微微弯下腰,方便她摸得更轻松,黑色的发被她揉乱,他摇头:“不,我陪大小姐一起。” “那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漂亮的大小姐朝他眯起眼,笑得天真烂漫,毫无防备。 黑沉的眼眸认真起来,季斯允郑重点头:“我会保护好大小姐的。” …… 参加宴会之前宋攸宁特意带季斯允去置办了一身西装,他个高腿长,再加上那张精致的脸,活脱脱贵族小王子。 “啧,要是时间来得及,定制一套肯定更好看。”宋攸宁欣赏着季斯允的美貌,自言自语道。 季斯允被她看得脸红,手足无措却又特意向她那边侧身,想要被她看。 车停在酒店大门口,司机下车拉开车门,季斯允正要抬脚下车,突然被宋攸宁拉住。 馨香的身体凑过来,宋攸宁的脸一瞬间放大至眼前,季斯允咽着口水,睫羽不安地颤动。 纤细的手指调整好他领口有些歪掉的领结,宋攸宁拍拍季斯允的肩:“好了,下车吧。” 这一刻季斯允才找回自己的呼吸。 陆家不愧是老牌豪门,来参加宴会的人汇集各界精英人士,一进宴会厅,宋攸宁就把黏在她身后的季斯允往外赶。 “这么好的机会,快去多跟人聊聊。”宋攸宁找了个角落,无可奈何对季斯允说:“我就在这儿,不会乱跑,我刚刚才看到你最近在接触的智维老总也在,你还不快去?” 宴会上人不少,陆氏兄妹忙着交际应该没空过来,被宋攸宁再三催促,季斯允终于点头,走之前再三叮嘱宋攸宁不要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宋攸宁不耐烦地推他,“忙你的去吧。” 看着季斯允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人群,宋攸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不走,怎么给陆氏兄妹机会? 好在陆庭霜她们没让宋攸宁等太久。 她专程挑了个没人来的角落站着,这样空旷的地方,一个年轻女孩从她身边路过,身子一歪,状似不经意摔倒,手中的红酒往宋攸宁身上倒。 宋攸宁敏捷地往旁边挪了一步,朝她身上摔来的女孩一个趔趄,准备泼向宋攸宁裙子的红酒洒了她自己一身。 “你!”对方站定后,指着宋攸宁表情不善:“我差点摔倒你都不知道扶一下?” 宋攸宁无辜撇嘴:“你这不站得挺稳的嘛?” 那女孩看着礼服上的红酒渍一脸心疼懊恼,狠狠剜了宋攸宁一眼后转身跑开。 宋攸宁微微摇头叹气,如果陆庭霜就只有这种往人身上泼酒的小伎俩,那她真的会很失望。 宴会上的酒水食物她都不感兴趣,视线穿过人群,准确找到正与几位老总相谈甚欢的季斯允。 青年穿着布料考究、剪裁合身的昂贵西装,身姿挺拔,气质矜贵,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自信。 第25章 宋攸宁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斯允。 好像这样的他看起来比阴郁沉默的样子更顺眼。 一时半会儿应该是结束不了,宋攸宁悄悄往宴会厅门口挪,想找个地方坐着等季斯允,即将走到门口,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 “攸宁,你要去哪儿?” 宋攸宁眼皮抬起: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转过身,对陆庭霜笑笑:“有点无聊,准备出去透透气。” 陆庭霜自来熟地挽住她的手臂,说:“这种宴会就是这样啦,没办法。” 她凑到宋攸宁耳边,像是两个玩得好的闺蜜正在交头接耳:“楼上有包间,我们可以去那里玩。” 宋攸宁一副单纯的模样,问她:“玩什么啊?” 陆庭霜坏笑着低声说:“唱歌,喝酒,还有……”她眼神暧昧的朝宋攸宁眨眼,拉着宋攸宁往外走,“去了你就知道了。” 宋攸宁任由陆庭霜把自己带到楼上包间,这里灯光昏暗,陆庭霜看着一脸好奇什么都不懂的宋攸宁,眼里的恶意都快溢出来了。 她叫来经理耳语几句,几分钟后,包间门打开,一行年轻帅气的青年走进来依次排开。 宋攸宁眼睛亮了亮,假装不懂的问陆庭霜:“庭霜,这是干嘛呀?” “挑一个。”陆庭霜推推她,“我买单,就当之前的事给你赔罪了。” “啊,这不好吧……” 宋攸宁的语气有些犹豫,陆庭霜正要继续劝她,突然听见她指着其中一个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兴奋道:“那就 他吧。” 陆庭霜翻了个白眼:还以为真纯,原来是装的。 “好,你,你,留下。”陆庭霜自己也指了一个留下,没被选中的人离开了房间。 留下的两人分别坐在她和宋攸宁身边,陆庭霜眼神示意下,白衬衫青年端起桌上的酒杯递到宋攸宁嘴边。 “小姐,别光唱歌呀,喝点嘛?” 宋攸宁选他留下是看他穿着跟季斯允有几分相似,还算顺眼,但凑上来夹着嗓子说话的声音让她一阵恶寒。 还是季斯允乖巧。 她一脸正直地推开酒杯,说:“开车来的,不能喝酒。” “可以叫代驾,喝一点嘛。”青年继续劝。 来来回回劝了好几次,宋攸宁都不为所动,青年没有办法,只能放下酒杯,目光偷偷看向陆庭霜。 眼看宋攸宁说什么也不肯喝,陆庭霜牙都要咬碎了,她唇角挂上一抹冷笑:宋攸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你自找的。 “我看你刚刚也没喝什么,渴不渴?”陆庭霜收敛好表情,再转头跟宋攸宁说话时语气里透着关切。 宋攸宁犹豫片刻,点点头,不好意思地说:“有一点。” “我去楼下给你拿杯果汁。”陆庭霜立即站起来。 “我和你一起……”宋攸宁连忙要跟着起身,被陆庭霜按着肩膀坐下。 “就这么几步路,用不着,你先自己玩一会儿。”陆庭霜说完便快速离开。 黑暗中,宋攸宁嘴角勾起玩味的笑。 …… 季斯允跟智维的老总聊完后,又在他的引荐下见了好几位之前一直没能约上见面的行业大牛,跟他们谈完工作,季斯允下意识看向宋攸宁所在的角落——那里空空荡荡,她已经不在了。 他瞬间慌了神,立即向几位老板告别,在宴会厅里寻找宋攸宁的身影。 偏偏进来前她懒得拿包,手机都嫌重,叫季斯允揣在他身上,诺大的宴会厅人来人往,季斯允来回找过一圈,宋攸宁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人影。 厅内没找到人,季斯允开始往外找,正焦急万分时,突然在楼梯拐角听到陆庭霜的声音。 “你确定这个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季斯允将身体隐藏在楼梯阴影中,听着陆庭霜跟人打电话。 “放心,只是会有点晕,有点热而已,死不了人的。” 这个回答陆庭霜却又不满意:“只有有点热而已?” 电话里的声音粗噶地笑:“二小姐,这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了不是?” 陆庭霜明白他的意思,对着电话说:“什么二小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钱我转给你了,把嘴闭严实!” “知道,知道,你放心。” 陆庭霜挂断电话后立即向上离开,季斯允从下方阴影处出来,略微思索后脸色大变——宋攸宁! 抬脚跟了上去。 陆庭霜很快端着一杯桃汁进来,宋攸宁接过玻璃杯,在陆庭霜期待的目光里,唇即将贴上杯沿,却又突然放下。 “我的歌我的歌!”宋攸宁随手将杯子放在茶几上拿起了话筒。 陆庭霜眼里只有那杯饮料,她吞了吞口水,始终是第一回做这种事,有些心虚,坐了一小会儿就假装临时有事。 “我哥叫我出去一趟。”陆庭霜朝坐在她旁边的白衬衫眼神示意那杯桃汁,对宋攸宁说:“你先玩,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你先忙。”宋攸宁盯着屏幕上的歌词,抽空回复道。 陆庭霜叫走了另一个青年,只留下宋攸宁选的那一个,临走前深深看了宋攸宁一眼,然后关上了门。 离开前她脚步有着迟疑,不太放心地问身旁的人:“你确定他只会拍照,不会做其他的事吧?” 青年露出讨好的笑:“陆姐,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吗?我们不会乱来的。” 一首歌结束,白衬衫端起那杯桃汁往宋攸宁唇边递,脸上讨好地笑着:“宋小姐唱歌真好听,喝点饮料润润嗓子。” 散发着桃子香气的果汁被他举在面前,陆庭霜亲自端来的饮料,不用猜宋攸宁也知道,这里面肯定是加过料的。 陆庭霜到底有没有脑子,这么明显的局也敢做? 眼高于顶的豪门千金,会亲自给才害她丢过脸的罪魁祸首送饮料? 她宋攸宁今天真要出什么事,第一个被怀疑的就是陆庭霜。 正想着该怎么拒绝这杯果汁,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打开,季斯允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 要拒绝的想法瞬间改变,当着季斯允的面,宋攸宁故意抬起手,就着白衬衫青年举着玻璃杯的手,假装正要喝。 她和白衬衫隔了一点距离,但白衬衫为了给她喂饮料,上半身微微向前倾,看起来就像是挨得很近几近拥抱的暧昧动作。 季斯允表情阴沉,他大步走到两人面前,浑身散发着深戾气息,阴鸷凶狠的目光看得白衬衫头皮发麻,连要给宋攸宁喂饮料的动作都僵住了。 来人阴森可怖的眼神落在他举着玻璃杯递到宋攸宁嘴边的手上,那表情像是要把他的手剁了似的,白衬衫被季斯允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吓得手抖了抖,下意识把玻璃杯放回茶几上。 狭长双眼满满都是杀气,青年低沉阴冷的嗓音响起:“滚。” 白衬衫看了看一旁云淡风轻好似完全察觉不到这股杀气的宋攸宁,硬着头皮说:“这是我的客人……” 突然被一股大力揪着领子站起来,漆黑眼眸里骤然聚起的猩红吓得他腿软,白衬衫连忙举起双手:“我滚!我滚!” 季斯允猛地松开手,白衬衫重新获得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利,连滚带爬的跑出包间,还不忘贴心的帮忙把门带上。 把她身边碍眼的人赶走,季斯允回头看到茶几上还未动的果汁,心底翻涌的阴暗情绪渐渐平息。 幸好,还来得及,她还没喝。 他又看向宋攸宁的右手,她刚刚,碰了那个人的手…… 季斯允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那些男人那么脏,她怎么可以碰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的手! 宋攸宁端坐在沙发上,看着季斯允的深黑眼眸里幽火燃烧。 黑色碎发下的面容苍□□致,绷紧的唇透露出他此刻内心极不平静,投过来的目光更是毫无掩饰的阴暗疯狂。 她不过就是出来唱个歌,季斯允至于像抓奸一样瞪着她吗? 就在宋攸宁以为季斯允即将发怒的时候,青年却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一寸寸退去,他跪在她的脚边,绷着他那张漂亮的脸,眼含怒气地抽出纸巾,给她擦拭右手。 可是她手上没沾什么脏东西啊? 明明知道现在的季斯允气到快发疯,宋攸宁却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季斯允,你影响到我玩儿了知道吗?” 后槽牙都快咬碎,季斯允拼命按耐住自己想要关着她只让她看自己一个人的阴暗念头,声音喑哑道:“对不起,大小姐。” “唉,算了,你就只会说对不起。”宋攸宁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我去找他们玩。” “大小姐,他们……他们对你都不是真心的。”季斯允拉住她的衣角,急切的向她表忠心。 “我是您的狗。”湿漉漉的黑眸里只有宋攸宁的身影,“我对你绝对忠诚。” “是么?”宋攸宁却为难的歪头,少女神态天真,似乎很困惑,“可是他们都是我的朋友。” 第26章 她指着摆在茶几上的果汁,“我说我渴了,他们还给我端来我喜欢的水蜜桃汁。” 季斯允看向那杯饮料。 淡粉色的液体散发着桃子的香气,杯口没有痕迹,她还没有喝下这杯被加过料的液体。 “外面的饮料不干净。”季斯允不想让他善良纯真的大小姐知道那些人肮脏的心思,撑在腿上的手掌微微收紧,他声音温柔的哄着她:“我回去买新鲜的桃子,榨汁给你喝,好不好?” “可是这样我的朋友们会伤心的……” 善良的大小姐皱起眉,很为难的瘪起嘴,又突然喜笑颜开,她端起那杯桃汁递到他面前。 “你帮我喝掉就可以啦!” 纤白的手掌合拢捧着玻璃 杯,桃子和她身上独有的茉莉茶香交织在一起,季斯允盯着那杯饮料,喉咙艰难的吞咽动作。 “你也不喝吗?”宋攸宁叹着气,“那只有……” 她即将要收回手,一双大手包裹住她的手掌,一起捧住了这杯果汁。 青年跪在她脚边,仰起头朝她笑得温柔。 “大小姐。”季斯允明知道这杯饮料里放了什么,“我喝。” ----------------------- 作者有话说:码字不易,求灌溉,戳专栏收藏作者吧嘻嘻嘻 专栏还有预收文,感兴趣的收藏一下吧 第21章 宋攸宁不太清楚季斯允是否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可她又很想知道因为她跟其他男人靠近而暴怒的季斯允到底能做到哪个地步。 于是她没制止,清透明亮的杏眼注视着季斯允,等待着他的动作。 青年捧着那杯他明知道放了什么东西的果汁,缓缓抬起视线,仰视她那一刻,漆黑眼眸微微颤动,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攸宁,嘴唇贴到杯沿,淡粉色的液体滑进嘴里。 喉结上下滑动,他快速吞咽,握着她的手不肯放,看起来就像是她喂他喝下这杯饮料。 直到最后一滴果汁喝下去,他才松开手,朝着宋攸宁讨赏般:“大小姐,我都喝光了。” 竟然真的……全部喝光了。 宋攸宁放下玻璃杯,在季斯允期待的目光里,那只漂亮、柔软的手抬起,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狗真乖。” 宋攸宁也不能百分百确定陆庭霜下的药到底是什么,为确保安全还是尽快回家。 她站起身,拍拍裙子,“这里也挺没意思的,回家吧。” 季斯允立即从地上爬起来跟上她。 陆庭霜下的药药效来得很快,跟着宋攸宁才走到地下停车场,季斯允的头脑就已经开始不太清醒。 高大的青年脚步踉跄,前方的人影在眼中晃荡。 “大小姐,今天可能要您自己开车回去了……”他用力掐着自己掌心,疼痛能让他暂时保持清醒。 宋攸宁难得的没有说什么,打开车门上了主驾。 车窗摇下,露出她不太耐烦的脸。 “杵在那儿干嘛?还不快上车!” 季斯允混沌的头脑被喜悦充斥,他连忙坐上副驾,安全带刚系好,车就向前驶出。 还没到十分钟,季斯允就开始后悔。 他不该上车的,他就应该找个阴暗的角落,挨过药效,再回去。 而不是坐在温暖的、满是大小姐香气的车里。 他肮脏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季斯允,你真下贱,竟然想着…… 季斯允贪婪的呼吸着她的气味,身体滚烫,他咬紧嘴唇,不愿意发出一点声音,脏了宋攸宁的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 掐到流血的掌心不再能让季斯允维持清醒,他试图往远离宋攸宁的方向挪,不想让她发现他的异常。 “季斯允,你怎么了?”少女惊呼道。 凉凉的小手贴在他的额头上,季斯允几乎是立刻发出了一声喂叹,“嗯……” “你好烫啊。”宋攸宁凑过来,她关心的问他:“你生病了吗?” 馥郁的香气将季斯允包裹,他再也无法忍耐,捉住她纤细的手腕,贴在自己高热的脸颊上。青年漂亮的脸此刻透着些许妖异,他轻轻蹭着她的掌心,潮湿高温的气息打在她的皮肤上。 “大小姐……”季斯允黑漆漆的眼眸湿漉漉的,像极了刚出生的小奶狗。 “我好热……”他呼吸急促,抓着她的手不停地蹭,身体难耐地扭动着,“好难受,好热……” 这会儿知道难受了?刚刚那么大一杯加料的果汁是谁面不改色就喝了? 宋攸宁看着季斯允面色潮红的模样,故意凑得更近,两人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 “你这么难受,是发烧了吗?” 她故意让季斯允看到她打量着他的身体,目光落在下方某个地方,然后抬起头,盯着他的双眼,恶劣的对他说。 “啊,原来不是发烧。”她嘴角勾着笑,“原来是发……” 她的口型很清晰,季斯允读懂了她未发出音的词。 羞愧得无地自容,季斯允想要蜷起身体,藏起自己不堪的反应,可才刚要动,被她喝止:“不准躲!” 他下意识不敢动,像是有团不知如何发泄的火藏在身体里,烧掉了他的理智,季斯允声音带着哭腔,寄希望于求助眼前的人。 “大小姐……求你……帮帮我……”除了贴着她的手感受那一点凉意以外,他不敢有任何其他动作,只能颤着嗓子,求她的可怜。 “帮你?”她明知故问,“怎么帮你?” 季斯允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在大小姐面前说出那些话,又急又难受的流着泪,只会反反复复说着求她帮忙。 真是恶趣味啊。 宋攸宁有点唾弃自己的行为,但不得不说——挺有意思的。 药效上头的季斯允已经神智不清,毕竟是自己逼着人家喝下那杯心知肚明掺着东西的果汁。 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细嫩的手向下,季斯允双眼骤然瞪大。 “大小姐……”他哽咽着发出气音。 身体颤抖着发软,心脏却跳得飞快。 青年此刻提不起半分力气,完全被宋攸宁控制着节奏,那双湿漉漉的眼落下更多的泪来。 苍白的面庞湿答答的。 泪水蜿蜒顺着脸颊往下,宛如破碎的珍珠一颗颗坠落,掉在她的手背上。 把她的手都弄湿了。 “你好激动啊。” 他昏昏沉沉,宋攸宁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又像是从很近的地方传来。 她始终不让他到达那个点,他的泪不停地掉,求她放过他。 “季斯允,你到底是要我帮你,还是要放过你啊?” 宋攸宁敲敲车窗玻璃,“这里可不是我家,随时都有人可能经过哦。” 季斯允哭得快要窒息,他几乎看不清面前宋攸宁的表情,黏糊糊的伸手抱住上半身探过来的宋攸宁,整张脸埋在她的肩窝,哭泣着求她。 “帮我……大小姐,帮我。” “真是粘人的小狗。” 耳边传来她的轻笑。 过了许久,昏暗停车场,安静停在漆黑角落的汽车里,青年的哭泣声渐渐停歇。 又过了一会儿,宋攸宁从车上下来,她绕过来,拉开车门,从副驾驶上扶下满脸泪水的季斯允。 高大的青年像是被抽走了骨头,整个人发着软,无力地靠在她身上。 宋攸宁扶着他进了电梯。 季斯允的身上仍然滚烫,不知道是他年轻气盛还是那伙人给她准备的药效凶猛,刚刚才解决过一次,现在还在电梯里,他紧贴着她,又像小狗似的蹭来蹭去。 幸好这会儿很晚,电梯里没其他人,宋攸宁难得的有些心虚,季斯允的动作不过分,她便忍着没制止他,等到回到家里,她终于能把粘在她身上的人丢进沙发。 热得脱了外套,宋攸宁站在沙发边上叉着腰喘着粗气。 这家伙是一点力也没使上,全靠她一个人拖回来! 季斯允短暂的恢复清明后此刻又失了神智,漆黑的眸子失去焦距,绯红的脸,红唇微张往外吐着热气,发出小声的呜咽。 身体里的火又烧起来,他迫切的需要什么东西能给他降温。 无神的眼眸直愣愣望着就站在他面前的宋攸宁,晶莹的泪珍珠似的从眼角滚落,他费力的支起半边身子,朝宋攸宁伸出手,却又不敢触碰。 只是哭泣着呢喃。 “大小姐……” “……”宋攸宁沉默半晌。 真是欠他的! 她将他推倒在沙发上,那双流泪的眼,脆弱的表情,看得她心慌不已。 宋攸宁干脆拿起自己的外套整个蒙住他的脸。 这样她就没那么心虚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后,她的香味更加浓郁,季斯允被她牵制着,意识浮浮沉沉。 在她的掌控 里,惊喘,哭泣。 第27章 深夜,宋攸宁从卧室抱出一床被子盖在终于安静睡下的季斯允身上。 青年紧闭双眼,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冷白肤色上眼尾的发红格外明显,脸颊上的薄红还未褪去,红唇微抿,在睡梦中偶尔发出一声低不可闻的呜咽。 这艳丽又可怜的模样,像是被人糟蹋了一样。 宋攸宁给他盖好被子,转了转酸疼的手腕,决定等明早季斯允醒来,她就要查看进度条的走向。 最近他们关系不错,她给他庆生,送花又送钱,今晚还不辞辛苦帮他解决……咳,还别说,季斯允蛮有本钱的。 虽然是因为她,他才喝下那杯果汁,但没有功劳也总有苦劳不是? 进度条应该能降一点吧?再不济,不往上面涨也行。 带着满心期待,宋攸宁回房睡下。 又因为太想知道答案,她早早醒来,结果一向早起的季斯允因为昨晚的消耗迟迟未醒,宋攸宁担心在他睡着的时候查看会不准确,只好坐在他对面,等着季斯允睡醒。 于是季斯允一睁开眼,就对上宋攸宁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视线。 昨晚发生的事他记得清楚,冷白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季斯允下意识想掀开被子坐起来,但他的外套昨晚被宋攸宁剥掉,里面穿着的衬衫布满褶皱,裤子更是一片狼藉。 青年脸红得像要滴血,磨磨蹭蹭用被子裹住下半身坐起来,低垂着眼皮,神情羞涩却又欢喜。 季斯允羞答答的根本不敢去看宋攸宁的脸,咬着嫣红的唇,昨晚的事历历在目,他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依稀记得昨晚他哭得厉害,宋攸宁温柔的揉着他的发,夸他真乖。 昨晚包间里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呢,她也会夸他乖吗? 不可以,她怎么可以用那样温柔的语气跟别的男人说话。 季斯允羞赫的神情多了几分晦暗,他鼓足勇气,缓缓开口。 “大小姐,外面的男人都很脏。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从小就被接到宋家来,没有跟异性接触过,我很干净。” “我很听话,也会很乖,你不要跟他们玩好不好?” 就坐在对面的宋攸宁没有回答,季斯允忐忑地等待很久,她一直沉默着,心中的不安愈盛,他终于忍不住抬头。 映入眼帘的,是宋攸宁铁青的脸。 ----------------------- 作者有话说:我上网搜了下教程,说入v第三天要断更一天,读者宝宝们,我明天不更可以吗?星期天晚上就补回来,呜呜呜,不要忘记我~ 第22章 季斯允醒来那一刻,宋攸宁就迫不及待的点开进度条查看。 浅色的进度条又往前进了一截,+90%的数值像是在嘲笑宋攸宁这段时间的白费力气。 哦不,叫适得其反。 天杀的季斯允!不就是被摸了几把,难道他没爽吗! 她手臂现在都还酸着呢! 竟然小气到涨了百分之十! 宋攸宁自傲的良好表情管理瞬间破功,脸色黑如锅底。 满脑子都只有两个大字:要死! 完全没听见季斯允说的那些话。 直到身体陷入高大的阴影中,宋攸宁才回过神抬起头,季斯允身上穿着的昨晚她挑选的昂贵衣物经过一夜已经皱得一塌糊涂,他眼尾泛红,唇角轻轻颤抖,脸色看起来很不好。 宋攸宁清清嗓子,假装镇定道:“你不会因为这种事就生气吧?你一个男的,又不吃亏。” “也不用太感谢我,助人为乐嘛。” “哎呀,这种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又没到最后一步,我都不在意,你也别放在心上……”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季斯允的表情,却见他原本还有几分绯红的脸越来越苍白,她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可恶啊,这么高的进度,实在是很危险,她说话做事都开始束手束脚了。 正愁着以后该怎么办,突然“扑通”一声,季斯允结结实实跪在她面前。 向她说完那些话后一直没听到她的答复,举目看去却看到她黑着脸,秀丽的眉头紧蹙。 后来她说的那些让他不要把昨晚放在心上的话,更是让他确信,她是嫌弃他的。 她本来就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像他这样卑贱的人哪怕在阴沟里仰望她,都是一种亵渎。 可他却弄脏了她。 但他无法控制,只要一想到她跟其他人接触,他就无法控制的想要把她关在家里据为己有,让她只能看到他,只能对他一个人笑。 宋攸宁看着他愈发阴沉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有点没底,连忙转变语气,娇嗔地向他抱怨试图蒙混过关。 “况且昨晚上累的可是我,我手现在还酸呢。” 雪白的皓腕伸到他面前,上面还戴着他送的手链,宋攸宁晃晃手臂,倒打一耙地埋怨道:“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好的精力,昨晚抱着我不松手,你看,我手臂都被你捏红了。” 季斯允瞳孔骤缩,慌忙将她的衣袖往上掀,果然看到那截洁白如玉的手臂上有几道突兀红痕。 垂下的长睫轻颤,季斯允的声音低哑得像是在哽咽:“对不起,大小姐,我……” 他低下头,对着那些只是看起来明显却并不疼的红痕轻轻吹气。 潮湿的热气拂过皮肤,宋攸宁脖子后面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大小姐,疼吗?” 青年仰起头,漆黑的眼蒙上一层雾气,十分心疼的看着她。 再演戏就过了,宋攸宁摇头,想要把手抽回来,可抓着她手腕的大手却收紧,不肯放开。 “你又想干嘛?”她没什么好气。 宋攸宁坐在沙发上,季斯允跪在她面前,一高一低,像是他们俩彼此之间的关系。 他倾身向她靠近,拉着她的手抚上自己的脸,声音是一贯的低沉。 “大小姐,我很干净。” 季斯允长着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此刻低垂着眼,脸颊在她的掌心轻蹭,像极了想勾人心魄的男狐狸精。 “如果您想玩,我可以配合您。” 红润的唇轻吻过宋攸宁的手心,他抬起眼眸,湿漉漉的黑色眼眸又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狗。 “不要找其他的男人好吗?” “他们有我乖吗?有我听话吗?有我长得好看吗?” 季斯允又亲了亲她的无名指。 “更关键的是,他们有我会伺候大小姐吗?” “……”宋攸宁默默与他对视半晌,纠正道:“我们昨晚什么也没发生,严格来说,昨晚是我在伺候你。” 嫣红的唇向上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季斯允面上添了几分羞赫:“昨晚……辛苦大小姐了,我以前从没有过。” 漆黑的眸子不敢去看宋攸宁的表情,他微微侧目,羞涩道:“我没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我很聪明,我会学着该怎么伺候大小姐的。” 宋攸宁看着他一脸娇羞的模样,不死心的再次消耗能量查看进度条——稳稳当当的+90%。 怎么会有人这么割裂啊!比她还能演! 宋攸宁倒吸一口凉气,再看向季斯允总觉得他这会儿的乖顺是为了麻痹自己的假象,就等着未来某一天将她一击毙命。 喜欢演是不是?那就陪你玩啊! 她的胜负欲被激起,死不死的不重要,她今天必须爽了才行! 左手食指勾住季斯允早就歪掉的领结向前用力一扯,他整个人被拉扯得往前倾倒,双手掌在她身侧沙发才没有压在她身上。 他们再次靠近到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的距离。 抚在他脸上的手微微用力,宋攸宁拍拍他的脸,勾起一个笑:“不找他们玩,和你玩?” 季斯允欣喜点头:“对,大小姐……” 唇边的笑带上几分恶劣,素白柔软的手掌忽然扬起又落下,随着清脆的巴掌声,落在了季斯允的脸上。 季斯允微微偏过头,氤氲在鼻间的,是她身上的芳香。 脸上有点热,不疼。 可那股香,却让他心跳加速。 单薄的手掌在空中微微颤抖,指尖都红了起来,宋攸宁拧着眉,问:“季斯允,你以为你是谁?” 被打了一巴掌的青年不仅不生气,转回脸时,深色的眼眸兴奋得亮起,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季斯允握住她颤抖的手,语气急促道:“我是大小姐的……” “是什么?狗吗?”她快速打断他。 “那你更应该清楚,以你的身份,有什么资格管我?”宋攸宁毫不客气的质问他,“你凭什么决定我想和谁玩?” 她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你不过就是我养的一条狗而已。” 明明她说的是侮辱性的语言,季斯允却像是听到了什么情话一般,兴奋得脸红起来,眼睛发着亮,朝她靠近。 红艳的舌尖舔过嘴唇,他的嗓音带了几分沙哑:“我和大小姐一起长大,大小姐知道我没有跟异性接触过。” 第28章 “如果大小姐想玩,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的手向上抬,在她抓住他衣领的手背上轻轻画圈,笑得妖异:“您很清楚不是吗?我干净,方便,知根知底,不会给您添麻烦。” 宋攸宁的眼神变暗,握着衣领的手松开向下,划过微微敞开的衣领时季斯允表情有一瞬的凝滞。 宋攸宁敏锐的观察到了这细微的表情变化。 纤细洁白的指尖触到衬衣上的纽扣,季斯允掌在沙发上的手抓紧,那一块皮料都被捏得褶皱变形。 一颗,两颗,三颗扣子被解开,在季斯允眼神震颤中,宋攸宁掀开他的衣领,指着他胸膛留下的疤痕,恶劣地对他说:“可是,你身上的疤会吓到我。” 青年脸色瞬间变白,他徒劳地张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沉痛地闭上双眼,任面前散发着馨香的少女起身离开。 …… 放完狠话的当天晚上,宋攸宁就后悔了。 性命岌岌可危,她竟然逞一时口舌之快拿季斯允身上的伤疤说事。 那可是“宋攸宁”本人造成的,是季斯允在宋家受过的苦难留下的印记。 宋攸宁连电视都看不下去,向后仰倒在沙发靠背,一手抚额,双目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是在这里生活得太安逸,还是这具二十岁的身体影响了她的心智?喜怒不形于色是宋攸宁的生活本能,可在季斯允面前,她却一次又一次被情绪支配。 为了活着,为了回去,她本该暂时忍耐,但不知为何,潜意识里总觉得……季斯允不会伤害她。 宋攸宁猛拍了自己额头一把:“都九十了想什么呢!” “咔擦”,季斯允提着菜从门口进来,两人的视线刚好撞上。 宋攸宁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季斯允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她趿着拖鞋往卧室跑去。 “胃口不好,今晚不吃了。” 她声音落下后,卧室门被关上,留下季斯允站在大门口,黑沉沉的视线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提着购物袋的手收紧到掌心隐隐发疼,季斯允黑色的发微微遮住他的眉眼,显得他的皮肤更为苍白。那双漆黑的眼透过碎发向外窥视,阴沉的目光冷得让人胆寒。 宋攸宁在躲他? 他就那么让她嫌恶!连多看一眼都恶心吗? 他早说过,是她招惹的他,她要为她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占有她,牢牢的把她攥在手心,让她只能为他哭,为他笑…… 阴暗的念头在脑海里翻涌,季斯允深深向外吐出一口气,望向卧室的眼神像是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宋攸宁一般。 黏腻,却又带着几分缱绻。 已经躺在床上的宋攸宁对门外某人的可怕念头毫无知觉,只是一味反省自己近期是否太过懈怠。 她对昨晚发生的事倒不在意,成年人了,连最后一步都没到,没什么可在意的。 眼前却突然浮现早上季斯允绯红的脸和含羞带怯看着她的眼神。 宋攸宁心里突然一紧——季斯允该不会有雏鸟情节吧! 她直挺挺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盯到季斯允常睡的那块地毯。 最近不能再跟他单独共处一室了。 明早就回宋家! 第23章 宋攸宁换好衣服推开卧室门出来时,季斯允刚做好早餐。 将手中的碟子放在桌上,季斯允问:“大小姐,你要出去吗?” 宋攸宁从背后拉出行李箱,“不,我要回家。” 季斯允正在解围裙的手一顿,伸手要去接她手里的行李箱:“好,那我帮你收……” “不用了。”宋攸宁躲开他的手,“我已经收好了。” 他抿唇点头,“那我去收东西,和你一起……” “你留在这里。” 季斯允愣住,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以后,脸色血色尽褪,连嘴唇都变得苍白。 宋攸宁并不是为了躲他才不让他一起回去,她考虑到季斯允创业最近正有起色,这里离市中心近,去工作室更方便。 可季斯允很明显误会了她的好意。 青年漆黑的双眸很快就氤氲起水汽,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一样颤动,阴郁漂亮的脸蛋浮现出受伤的神色,转瞬间,大颗大颗的眼泪如珍珠断线般顺着苍白的面庞掉落。 什么都还没说的宋攸宁瞬间慌了神。 怎么就哭了! 季斯允连身上的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脱,高大的身影佝偻着,小心翼翼去牵她的衣角。 任由泪水从眼睫滚落,他眼眶赤红,线条优美的唇瓣紧抿着,带着哭腔问她:“你不要我了吗?” “是我不够听话吗?” “是因为我说的那些话让你为难了吗?” 大滴大滴的泪珠往下砸,看得宋攸宁心慌。 季斯允声音喑哑,他捏着她的衣角,指节用力到发白,几乎是恳求般哽咽着对她说:“我不要你对我负责了,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青年小声的啜泣着,精致的脸满是水痕,破碎又漂亮。 “我要的不多,求你,别不要我……” 他刚刚才做完早餐从厨房出来,连围裙都还没来得及解下,现在这样红着眼流着泪可怜巴巴求她的模样,让宋攸宁觉得自己像是个玩弄了纯情少年又不肯负责的渣女。 她想要去拿纸来给他擦眼泪,可衣角被季斯允抓得死死的,根本走不开。 宋攸宁只好抓住他捏着自己衣服的手,用力才把那点布料从他手里扯出来,季斯允垂着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得更厉害。 她叹了口气,牵住季斯允的手,把他带到椅子上按着坐下。 另一只手终于可以够到纸巾盒,抽出一张,轻柔地去抹青年脸上的泪痕,泪水很快浸透纸巾,她又换上下一张。 他的泪像是怎么都流不完,宋攸宁好气又好笑:“季斯允,你是水做的吗这么能哭?” 回答她的是滚落的两颗滚烫泪珠。 宋攸宁丢开手中的纸,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季斯允抿紧了唇,黑眸荡漾着水痕,倔强又清冷,被迫抬起头时眨了眨眼,晶莹的泪水顺着眼尾滑进鬓角。 “别哭了。”宋攸宁又想叹气,“你好歹听听我的理由吧?” “宋家离你工作室太远了,你住在这里更方便。”宋攸宁耐心向他解释,“我没有说不要你回去,等你忙完,你再搬回去也可以。” 他却像是听不进去,湿漉漉的眼直勾勾看着她,像是在控诉她的薄情寡义。 “你不想要我。”泪水不要钱似地往外流,他声音发着抖,“从昨天早上醒来,你就叫我不要在意。” “是我不配,我身份低贱,身体肮脏难看。”他痛苦的闭上眼,“大小姐嫌弃我是应该的,是我痴心妄想,是我没认清自己的身份……” 青年难过得像是快要碎掉,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宋攸宁突然长出的良心上,让她拧着眉,手足无措。 就不该一时兴起让他喝下那杯饮料,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那该死的进度条不能再涨了! 眼见季斯允哭着说个不停,宋攸宁心一横,俯身下去,说着自轻自贱的话的唇被另一张樱粉的唇堵住。 季斯允只觉得脑海里嗡了一声,整个身体都无法控制般僵在原地。 后颈被她按住,馥郁的茉莉茶香伴随着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 季斯允连呼吸都忘记,他僵硬地瞪大眼睛,宋攸宁的脸与他近到极致,她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又亲了亲他湿润的眼睛。 咂咂嘴,有点咸,宋攸宁揉了揉季斯允的黑发,语气带着一些无可奈何:“虽然你哭起来挺好看,但是,别哭了季斯允。” “我没有不要你。” 宋攸宁在心里叹气,不要轻易招惹像季斯允这样的处男,闹着要负责真是麻烦。 嘴上说着不用她负责,心里怕是连把她埋在哪儿都想好了吧。 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放弃回家的希望的,不就是得跟季斯允虚与委蛇嘛,她擅长得很。 她眉眼弯弯,笑得温柔:“你想和我一起回去,那就一起回去,好吗?” 季斯允仰望着她,急促的呼吸带着黏稠的渴望,他看着她说话时一张一合的红唇,仿佛还能感受到那两片柔软。 大小姐……刚刚亲他了。 她亲过他,他就是她的人了。 季斯允伸出手,紧紧抱住宋攸宁的腰,他的头贴在她的腰侧,眼中噙着泪,刚刚还难过到快要碎掉,此刻唇角却往上勾起一点弧度,终于露出得逞的笑意。 与得意表情完全相反,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堪称卑微。 “大小姐,我已经是大小姐的人了,大小姐以后都不要丢下我好吗?” 宋攸宁迟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好……” …… 陆庭霜给宋攸宁下药的事漏洞百出,也就两天工夫,宋攸宁请的侦探就把一系列证据整理发给了她。 第29章 跟药贩子的聊天记录,银行卡转账记录,包括酒店监控。 宋攸宁都想给陆庭霜鼓个掌,干坏事都干得光明磊落处处留痕,生怕别人查不到是她。 点开其中一段监控,宋攸宁的表情渐渐凝重,暂停画面放大,果然看见监控里陆庭霜背对着楼梯口打电话时,下方楼梯阴影处一闪而过的熟悉人脸。 端起电脑,气势汹汹的推开卧房门走到走廊对面。 季斯允原来住的地下室潮湿阴冷,回来后宋攸宁就让他搬到了她对面的房间住下。 门都没敲,宋攸宁直接推门而入。 季斯允从工作室忙完工作回来,刚洗完澡,下半身只裹了一条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 冷白的皮肤上还留有潮湿水迹,宽肩窄腰,薄肌排列整齐…… 宋攸宁才看到一眼,还没来得及仔细欣赏,季斯允迅速转身躲进了浴室。 “切,小气。”宋攸宁撇嘴。 季斯允很快又从浴室出来,已经换上了长袖长裤的居家服,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大小姐,找我有事吗?”才洗过的黑发顺直地垂下,整个人看起来很乖。 宋攸宁捧着电脑,坐在他的床边,她拍拍身侧,示意他坐过来。 季斯允黑沉的眼眸暗了暗,紧挨着她左边坐下,右手撑在她身后的床上,从背后看起来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只是叫他坐旁边,但是没叫他坐这么近,都挤着她了! 宋攸宁剜了季斯允一眼,青年朝自己投来无辜的眼神。 懒得跟他计较,宋攸宁将电脑屏幕转过去对着他,点开播放。 放大的画面里,陆庭霜正在楼梯间打电话,左下角有人影一闪而过,直到陆庭霜挂断电话匆匆离开,一直隐藏在黑暗的身影站出来——是季斯允。 监控里,季斯允站在原地,像是在思考着什么,突然脸色大变,向着陆庭霜离开的方向跑去。 季斯允看完这段视频,他面不改色,深色的眸子看着宋攸宁,没有一点心虚。 “我跟智维的黄总聊完工作,发现大小姐不见了,找到楼梯间的时候看到陆小姐,想着既然大小姐是受陆小姐邀请赴宴的,也许跟陆小姐在一起也说不一定。” 他朝宋攸宁庆幸地笑笑:“幸好,我猜对了,跟着她,果然找到了大小姐。” 左手握住宋攸宁的手轻轻揉捏,他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也幸好,那杯饮料是被我喝下的,如果我再晚来一点,大小姐喝了……我会疯掉的。” 宋攸宁知道他说的句句属实,但其中少了一些内容,就显得一切都是巧合,他也是毫不知情的受害者。 青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宋攸宁的手,她十指纤纤,不沾阳春水的细腻漂亮,他的手比她的大很多,合掌时甚至能虚虚整个包裹住。 “季斯允。”宋攸宁定定看着他,说:“监控里听不见声音。” 季斯允握着她的手凑到自己鼻间轻嗅,她身上总带着一股茉莉茶的清香,连指尖都是香甜的。 听到她的话,他低低“嗯”了一声,灼热气息喷洒在她的指间。 “陆庭霜是个蠢货。”宋攸宁继续说着:“她买药的那个药贩子留下了通话录音,想要留着以后敲诈她一笔。” 握着她手轻嗅的动作停顿,季斯允侧目看过去。 宋攸宁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审视,语气肯定:“你明知道那杯果汁里有什么。” “季斯允,你是故意的。” 第24章 “季斯允,你是故意的。” 那双清澈的杏仁眼中燃烧着怒火,粉白面庞绷紧,宋攸宁语气平静,可季斯允知道她正在生气。 但青年的表情没有被戳穿的慌张,相反,他十分镇定地捧起宋攸宁的手,垂眸去亲吻她的指尖。 “季斯允,说话!” 宋攸宁鼻头蹙起,就要把手扯回来,但这家伙的手劲大,每次都像一把钳子一样挣脱不开。 她只能眼含怒气瞪着季斯允在她手上落下细密的亲吻。 如愿吻到她的指尖,季斯允仍舍不得放开她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季斯允抬眸看向宋攸宁,脸上是一副无辜至极的神态。 “我的确听到了她跟什么人在打电话,说是喝下会有点热,有点晕。” 深色的瞳孔黑黝黝的,像是幼兽的眼睛,显露出几分天真。 “我不知道那会是……那个药,不过不管是什么,我都不能让大小姐涉险。” 宋攸宁都有点佩服他的心理素质了,这个时候还能一脸认真的狡辩,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你少来。”宋攸宁根本不信他会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你就是故意的。” 掌心的苍白脸颊勾起一抹轻笑,湿热的气息洒在她的手心里。 “就算我知道那是什么。”季斯允眼尾微微下垂,轻咬下唇,看起来有几分无辜,“大小姐怎么能说我是故意的呢?” “明明……是大小姐非要让我喝下那杯饮料的。” 怒气卡顿在脸上,准备好要兴师问罪的那些话像是没保存的草稿突然被清空,宋攸宁一个字也想不起来该说什么。 他说得没错……确实是她逼着他喝的。 那股子气像泄了气的气球,烟消云散,宋攸宁看着最后定格在电脑屏幕上季斯允焦急的背影,又看向此刻一脸无害的他。 说到底,他当时对她的担心不是假的,反倒是她,在那种时候想的还是捉弄他。 本来就不是他的错,现在又气势汹汹跑来讨伐他做什么。 宋攸宁沉默下来,明亮的杏仁眼里多了些愧疚。 季斯允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眼看她似有歉意,立刻借机趁热打铁,故作低落的抿着唇,声音放得很低。 “没关系,大小姐说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 “我不该留大小姐一个人在宴会,给了陆庭霜可乘之机。” “也不该喝了那个药以后,让大小姐辛苦大半夜。” 他黏黏糊糊亲吻着她的手背,看着她的眼神缠绵:“大小姐,你的手还酸吗?” “……”宋攸宁觉得他好像在 炫耀什么,嘴唇蠕动着,最后吐出一句:“你正经点。” 季斯允知道见好就收,她那点歉意支撑不了太久,在宋攸宁不耐烦之前,他松开了她的手,表情认真起来。 “大小姐收集好了证据,要准备怎么处理?” 宋攸宁合上电脑屏幕,想了想,说:“爸爸前段时间说,正在和陆家竞争同一个项目,如果能拿下,今年的利润能涨十个点不止。” 季斯允的表情愣住,片刻后不赞同道:“那点利润怎么能抵得过大小姐差点受到的伤害,陆庭霜就该去坐牢!” 宋攸宁惊讶地上下打量着季斯允,精致的面容表情阴沉,黑发下的眼眸微眯,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她摇头,“陆庭霜不可能坐牢。” “先不说我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单凭陆家的实力,我们也不可能把她送进监狱。”宋攸宁理智的分析,“与其跟他们撕破脸,不如趁此机会把利益最大化,帮家里拿下那个项目。” “这怎么可以!”季斯允面色紧绷,往外散发着冷意,他眼神阴森森的,艳丽的唇勾起冷笑:“她敢对大小姐做那种事,我不会放过她的。” “好了!”宋攸宁叫他打住,可季斯允虽然闭上嘴不再说话,但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分明是不肯善罢甘休。 宋攸宁只好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清澈的杏仁眼像是能看穿人心,与季斯允对视时,他漆黑的瞳孔微颤,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让她看出他内心那些阴暗的想法。 宋攸宁却不准他闪躲:“看着我,季斯允。” 那双黑色眼眸才肯慢慢聚焦过来。 少女巴掌大的瓜子脸上,明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她认真的看着季斯允,吐气如兰。 “季斯允,现在的宋家还斗不过陆家,爸爸妈妈工作已经很忙了,我们不要再给他们添麻烦了好吗?” 明明是她的事,季斯允却垂下眼帘委屈起来。 “这件事难道就这样算了吗?如果我到得晚一点,如果你喝了那杯果汁……” 季斯允忍不住声音颤抖起来。 “我不敢想,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了……”他的眼里染上恐惧,突然伸手将宋攸宁抱进怀里,用力得像是害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他的头靠在宋攸宁的肩上,嗓音又低又哑:“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没事的,我没事的。”宋攸宁轻声安慰着他,“就算你没来,我也不会喝陆庭霜端来的饮料的。” “离开我视线的的任何饮料,我都不会碰的。” 她轻轻拍着季斯允的后背,试图安抚他。 青年脸埋在她的肩上,声音闷闷的。 “可是大小姐,我还是不想放过她。” 宋攸宁轻轻“嗯”了一声,语气含笑道:“暂时先放过她,好吗?” 第30章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的语气陡然冷了几分,“她会等到那一天的。” 过了十多秒,季斯允才终于回答:“好,我听大小姐的。” 本来准备过来找他麻烦,结果整个走向却歪到这里来,宋攸宁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怎么不知怎么就从兴师问罪变成安慰季斯允,推开把她抱得死紧的季斯允,说:“我要回去了。” 她站起来刚要走,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什么勾住,回眸看去,季斯允坐在原地,一只手正紧紧拽着她衣角。 宋攸宁拧起眉,看在进度条的面子上没立马发火,耐着性子问:“又怎么了?” 季斯允冷白的肌肤上升起一抹红晕,湿漉漉的眼看了一眼宋攸宁又快速挪开,牙齿轻咬嫣红的唇,羞答答地问她:“大小姐不留下吗?” “?”宋攸宁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青年又重新问了一遍:“大小姐不留下吗?” 他含羞带怯地看着她,说:“我可以……” 宋攸宁眼疾手快的捂住他的嘴,朝他露出一个假笑,旋即迅速变脸,恶狠狠道:“你想得美!” “砰!” 卧室门被重重关上,可以看出关门的人情绪不佳,季斯允盯着被宋攸宁甩上的门,嘴角向上勾得更高。 …… 宋攸宁收集到的证据成功换到了自家公司的竞标成功,高兴得宋父签合同那天给宋攸宁又转了一大笔钱。 “囡囡,爸爸今天从陆家手里抢来一个大项目!这些钱拿去花,不够就给爸爸说,爸爸再给你转!” 宋家父母不知道陆庭霜试图对宋攸宁做过什么,如果知道,估计他们会和季斯允一样宁愿跟陆家撕破脸也要给宋攸宁出气。 宋攸宁庆幸这是隔着电话沟通,她还能装出一副父慈女孝的样子:“哇,爸爸好厉害。” 不太走心的敷衍完宋父,宋攸宁摸了摸刚刚跟他说话身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打了个寒战。 这本书里有个很她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一模一样的宋攸宁就算了,连她那个花心的爸和冷漠的妈竟然也一模一样。 而且人设竟然还是不离不弃携手共进几十年的恩爱夫妻。 她爸诶?她那个给她生了那么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的爸,在这里竟然有这么好的人设。 凭什么给她安排的是个恶女角色,简直没天理。 天知道她第一次见到夫妻俩牵着手出现时有多震惊,根本习惯不了他们顶着她亲爹亲妈的脸对她嘘寒问暖,饭吃到一半就借口有事溜了。 一回想到他们你侬我侬那个画面,宋攸宁就又打了个寒颤,她摸了摸手臂,冰凉。 怎么这么冷? 宋攸宁后知后觉发现打寒颤好像不是因为被脑补的画面恶心到,而是真的很冷。 房间里的空调不知何时停下工作,宋攸宁按了按灯,房间瞬时亮起来,没停电。 “这怎么回事?”宋攸宁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对着控制面板调了好一会儿,空调还是打不开,房间的温度越来越低,她只好裹上厚外套,下楼去找陈姨。 陈姨上来摆弄了面板半天也没能让空调重新工作,只好打电话找维修工,因为已经接近晚上十点,工人都下班了,只能明天一早过来。 “算了,我今晚换个房间睡吧。”宋攸宁怕冷,大冬天没空调她受不了一点。 陈姨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挠了挠头,说:“快过年了,家里正在大扫除,今天刚清理到客房,全都是灰,今晚肯定是住不了了。” 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季斯允裹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看到她们站在宋攸宁卧室门口,抬眉问道:“怎么了?” 宋攸宁正要说没什么事,被陈姨抢白道:“小姐房间的空调坏了,可其他客房今晚还住不了,正在想该怎么办呢。” 她握着拳一脸忧愁:“哎哟,小姐最怕冷了,这可怎么办?也不知道这空调是怎么回事……” 季斯允“哦”了一声,黑沉的眼扫过裹着长款厚外套、穿着毛绒拖鞋、露出一小截冻得发红的脚踝的宋攸宁,缓缓开口。 “可以睡我的房间。” ----------------------- 作者有话说:嘿,宝贝,不准对我使用冷暴力,多支持一下我吧 昨天夹子坠机,主包emo,存稿只增加了几百字,今天要闭关怒码回来 第25章 陈姨如梦初醒地拍拍脑袋,欣喜道:“对啊!还可以睡小……季少爷的房间。” 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自从发现宋攸宁对季斯允变好以后,连对季斯允的称呼都从小季变成了季少爷。 “我这就去给小姐换新床单。” “不用。”季斯允拦下陈姨,“你去休息吧,我换就行了。” 陈姨看了看宋攸宁,见她没说话也没反对,以为她默认了,连忙点头:“好,那就辛苦季少爷了。” 下人房都在一楼,陈姨离开后,季斯允打开自己的房门,侧目看向站在原地没动的宋攸宁。 “大小姐,不进来吗?” “我又没答应要睡你房间。”宋攸宁将胸前的衣襟裹得更紧了点,就像 这样就能更暖和似的,季斯允静静看着她,黑沉的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偏不想如他愿,宋攸宁转身去摸自己房间门把手,冷不丁被冰凉的金属激得又打了个冷战——算了,好女不吃眼前亏。 宋攸宁转过身,下巴微昂,一脸平静的朝季斯允房间走。 季斯允眼含笑意往旁边让开,宋攸宁路过时瞪他一眼,嘟囔道:“我家的房间,我想住哪个就住哪个。” 她带来的香风从鼻间吹过,季斯允眼神微黯,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房间。 季斯允的房间空调没坏,温度很快上来,宋攸宁坐在他书桌上的椅子上,等着季斯允铺新床单。 桌面上整齐摆放着许多有关计算机编程的资料和草稿,宋攸宁闲着没事翻了翻,季斯允的字体很好看,只是写的都是一些宋攸宁看不懂的符号。 季斯允不是和她都学的经济吗?怎么看的是编程方面的书? 她转过身将手放在椅背,上半身趴在这上面,问正在给她换床单的季斯允:“季斯允,你喜欢编程吗?” 正在整理棉被的动作微微停滞,背对着宋攸宁的季斯允抿了抿唇,轻声回答:“算不上喜欢,就是有点兴趣……” “那要不下学期帮你转专业去计算机学院?” 季斯允猛地转头回来,暗沉的视线落在宋攸宁身上,急切地表示拒绝:“不用了!” “为什么?”宋攸宁不解,“虽然我看不懂,但桌上应该都是你写的程序吧?你明明很喜欢编程……” “真的不用!”季斯允扭过头将手上最后一点工作做完,又一次拒绝宋攸宁的好意。 被子铺平整后,他来到坐着的宋攸宁面前,缓缓蹲下身,在她的注视下,大手握住她裸、露出的冻得通红的脚踝。 细嫩的皮肤暴露在冷空气中太久,冻得冰凉,季斯允的掌心滚烫,此刻紧贴着她的脚踝,给她输送热量。 “这段时间气温又要降,家里虽然有空调,但是还是要穿双袜子。” 高大的青年蹲在她面前,一边用手帮她暖脚,一边向她絮絮叨叨,像极了老妈子。 “知道啦。”宋攸宁根本没放在心上,随口敷衍着,觉得差不多了,晃着腿让季斯允松手:“好了,可以了。” 季斯允放开她的脚踝,手撑着腿站起来,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有些压迫感,宋攸宁不得不抬起头去看他。 白皙的小脸露出疑惑的神色,宋攸宁微微歪头:“你怎么还不走?” 一抹轻笑浮现在青年脸上,季斯允黑压压的眼眸微微眯起,状若受伤道:“大小姐,我才刚帮你铺好床你就赶我走?” “不然呢?”宋攸宁理所当然。 他笑了一声,语气无奈:“这是我的房间,总要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走吧。” “你可以去我的房间洗。”宋攸宁可不想让他继续留在这里。 季斯允眼皮垂下来,嫣红的唇向下撇出一个委屈的弧度,可怜巴巴道:“大小姐,我也怕冷的。” 这么冷的天气,没有空调的情况下洗澡确实是一件需要鼓足勇气的事,既然占了季斯允房间,宋攸宁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苛刻。 “好。”她犹豫片刻后点头,补充道:“你洗完就走。” 浴室里传来淅沥水声,宋攸宁坐在床上想等季斯允洗完离开再躺下,但没想到季斯允一个大男生,洗澡花的时间比她还久,里面的水声响了好久都没停下。 穿书后的宋攸宁极少熬夜,作息时间非常规律,在床上端坐没一会儿困意就袭来,她打着哈欠,身体越来越歪,最后彻底躺进了被窝里。 季斯允还没出来,宋攸宁强撑着精神告诉自己不要睡,但眼皮根本不听自己的话,等着等着,呼吸逐渐平稳——她睡着了。 第31章 中央空调向房间内输送着暖气,发出轻微的嗡鸣声,突然“咔嗒”一声轻响,嗡鸣声停下,暖风停止。 再冷的天气,宋攸宁睡觉时也喜欢给窗户留一条缝,室内积攒的热量很快被从窗缝里吹进的冷风吹散,温度降下,睡梦中的宋攸宁无意识地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直到浴室门打开发出声响,宋攸宁睁开眼,冷得抖了抖。 浴室里的热气遇上冷空气氤氲出一团浅淡白雾,季斯允换好睡衣从雾气里走出来,宋攸宁冷得呼出一口白气,声音带着刚醒的绵软,问他:“怎么这么冷?” 季斯允走到窗户前把往里灌着冷风的玻璃窗关好,又走到房间内的空调出口风查看,对宋攸宁说:“大小姐,我房间的空调好像也坏了。” “什么?”宋攸宁冷得裹紧了被子,无语又无力地懒得再挣扎换房。 “就这样吧……”至少现在被窝里还有点热度,宋攸宁整个人蜷缩起来,试图保存残留的热量,有气无力地道:“你去我房间睡吧,现在大家都一样了。” 这具身体体质堪忧,怕冷又怕热,又习惯了有地暖空调的环境,这会儿房间里温度降下来,裹在被子里手脚还是冰凉。 季斯允却没听话离开,反而走到床前站定。 宋攸宁冷得眼皮都懒得抬,脸往被子里埋,被棉被盖住的声音轻软发闷:“你怎么还不走……” 棉被突然被掀开,一阵冷风灌进来,宋攸宁冷得抖了抖,抬起脸怒道:“你干嘛……” 带着怒气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喉咙戛然而止,在宋攸宁震惊的目光里,季斯允淡定的上床躺在她身旁。 滚烫的身体贴在她身侧,宋攸宁愣了好一会儿,终于醒过神用手去推他。 “你干嘛!下去!” 圆润的眸子瞪得很大,隐隐往外喷洒着怒火,她眉头紧紧皱着,白嫩小脸绷起,手握成拳将他往外推。 季斯允侧身过来,那双手推着他的小手便按在他胸膛上,他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动,朝着她笑时,胸膛微微震颤。 “松手。”宋攸宁瞪他。 “不松。” 手下的温热胸膛起伏着,强劲的心跳震得宋攸宁手心发麻。 “大小姐不是冷吗?”季斯允手臂向前一捞,把宋攸宁整个人拉进他怀里。 他的体温很高,宋攸宁冷得发麻的手脚又一点点暖和起来。 “我可以给大小姐暖床。” 清冽的气息伴随着热气吹在宋攸宁耳边,耳根发痒,宋攸宁瑟缩了一下,不甘示弱地抬起头,季斯允正垂着头看她,两人鼻尖擦过,看起来像是一对耳鬓厮磨的恋人。 睡在同一张床上,躺在一个被窝里,甚至紧紧相拥,这样暧昧的姿势,宋攸宁却一点不慌。 “季斯允,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脸上没有这个年纪面对这种情况的羞涩,初时的惊讶过后,很快就从容的看着季斯允。 季斯允耳垂微微发红,比起她的冷静,主动的他反而是在假装镇定。 “我……我是怕大小姐着凉。” 隔着睡衣的布料,他的热度传来,手下的胸膛起伏着,心跳快得厉害。 宋攸宁轻松就看出他此刻并没有他表现得那样镇定自若,她勾起唇角,眉微微上挑。 喜欢玩是吧?你还嫩得很。 按在胸膛上的手缓缓动起来,纤细柔软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料一寸一寸抚过他的身体,在他薄薄的肌肉上流连。 季斯允的呼吸急促起来,苍白的脸颊升起红晕,红润的嘴唇微张,泄出一声轻哼。 宋攸宁挑衅地看着她,藏在被窝里的手不安分的在他身上游走,看起来刚刚好的肌肉摸起来线条流畅,手感软中带韧富有弹性。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全身蔓延,他知道宋攸宁是故意这样想让他松开手,季斯允闭着眼,暗暗吸着气,极力压抑着不肯放开。 宋攸宁看他气息紊乱面色泛红就是不松手,眉头上挑——咦,还挺能忍, 眼中逗弄意味更甚。 “唔……” 冰凉的小手顺着衣摆滑上去,柔嫩的掌心与他炙热的皮肤毫无阻碍地贴在一起。 季斯允呼吸一滞,一股热气 从小腹里升腾了起来,怀中少女柔软的身体散发着馨香,不断飘进他的鼻腔,他喉咙上下滚动了几下,压抑着身体里翻滚的热潮,全身都跟着那只手的动作颤抖起来。 纤细柔软的手在他的身上漫无目的地游动,偶尔掌心贴在一处轻轻画圈,偶尔指尖划过皮肤带来细微痒意,让他浑身震颤。 季斯允垂下头,低低喘息着,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宋攸宁耳边。 四处作乱的手抚过他的胸肌,越过小腹,突然向下。 季斯允闭着的眼眸猛然睁开,嫣红的唇泄出一声惊喘。 宋攸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上扬。 她手中滚烫,却一脸无辜地朝他倒打一耙。 “季斯允,你知不知羞?” 第26章 季斯允颤抖着,漆黑的眼氲出雾气,红艳的唇微微张开,向外吐着热气。 被宋攸宁不带恶意的骂了一句,他黏糊糊的张开双手更加用力的抱住她,像只黏人的大狗狗,将头埋在她的脖子。 “我早就是大小姐的人了。” 滚烫的热气伴随着呼吸向她的脖子吹来,季斯允声音发着软。 “大小姐想怎么摸都可以。” “不松,就是不松。”他动作越来越肆无忌惮,年轻有力的腰肢晃着,主动寻求安慰,声音哑得厉害:“这么冷的天气……要是大小姐着凉怎么办……” 宋攸红无语的看着他嘴上言之凿凿说着关心她的话,她的手心却滚烫。 她翻了个白眼,倏地松开手。 “冠冕堂皇。”她又推了一把埋在她脖子里喘粗气的青年,“你过去点,挤着我了!” 季斯允没动,双手紧紧抱着她,呼吸急促,身体绷紧,像是在努力忍耐着身体里蹿动的燥热。 他忍得辛苦,宋攸宁却又眼皮向上抬,翻起一个大大的白眼。 该! 憋死你! 抱着宋攸宁过了好一会儿,季斯允的呼吸才渐渐缓下来,虽然还有些粗重,但好歹终于手臂略微放松,让宋攸宁躺着能舒服点。 从她的肩上抬起头,季斯允眼眸微微发红,绯色面庞带着失落表情,委委屈屈地注视着宋攸红。 “大小姐为什么不继续了?” 宋攸宁安稳的平躺下来,看都不看他一眼,说:“继续?你想得倒挺美的。” 他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可怜兮兮的。 “大小姐捉弄了我,又不负责解决,大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坏。”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宋攸宁心安理得的侧过身背对着他,说得理直气壮:“我一直都这样坏。” 季斯允脸红通通的,一手手肘撑着床铺微微支起上半身,大手越过她去抓宋攸宁放在身前的手掌,俯下身凑在她后脖颈处,语气低沉暧昧,轻轻对着宋攸宁耳朵吐气。 “是大小姐把我弄成这样,大小姐要负责。” 红艳的舌尖舔过嘴唇,季斯允本来就长得漂亮,此刻面色薄红眼含春水的模样更是妖异得过分,像是吸人精气的妖精。 “帮帮我好吗……大小姐?” 不是,你上瘾了是吗? 后脖颈被他滚烫的呼吸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宋攸宁腾地转过身,不耐烦地怒视着一脸春色的季斯允。 “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纤白的手掌握成拳在他面前挥舞,她没好气道:“再闹我揍你了!” 季斯允又露出那副委屈巴巴的神色,小狗一样黑黝黝的眼湿漉漉的,像是下一秒就会哭出来。 对着这样一张可怜兮兮的、漂亮的脸,宋攸宁心里那股气嗤地一声瞬间消散。 宋攸宁痛心疾首地发现,虽然知道他是装的可怜,但是——她真就吃这套啊! 谁能不爱小绿茶呢?尤其是长这么好看的绿茶。 她语气好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宋攸宁还不会就这么轻易被美色勾昏头,她抱怨道:“你知道上次有多累人吗?” 季斯允见她语气略有松动,立刻顺杆往上爬,撒娇般哄着她:“大小姐不用动,我自己……就可以。” “……” 宋攸宁默默与季斯允对视半晌,手缓缓向一旁摸去,然后——一个柔软抱枕被摔在季斯允脸上。 怀中柔软的身体滚向另一头,宋攸宁恼羞成怒地吼他:“自己滚去厕所解决!” 身后响起一声低低的轻笑,床垫那一头微微向上弹,季斯允起身进了浴室。 淅沥沥的水声传来,热气透过门缝向外扩散,过了许久,宋攸宁裹着被子,隐隐约约听见浴室传来一声低哑的闷哼,又过了一会儿,水声停歇。 浴室门被再次打开,身旁的床垫微微下陷,一具刚刚沐浴过散发着清冽气味的滚烫身体凑过来,从背后再次抱住宋攸宁。 第32章 “别闹……”宋攸宁下意识用手肘要去推他。 修长的手臂轻轻环住她的腰身,季斯允低沉的嗓音在她背后响起。 “我不闹了,睡吧。” 他身上很暖和,宋攸宁本来就有些困顿,在热意包裹下,睡意朦胧,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渐渐在他怀中睡了过去。 季斯允将头凑到离她更近的位置,贪婪呼吸着她的气息,深沉的眼眸缓缓闭上。 …… 第二天上午,修理空调的师傅拎着工具赶来,正要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故障,手触碰到控制面板,轻微的机器启动声响起,宋攸宁和季斯允房间坏了一整晚的空调又开始工作。 师傅拿着手上还没来得及用的检查工具,转头跟陈姨大眼瞪小眼。 “诶?怎么又好了?”陈姨不可置信的上前按了按面板,空调跟着按键切换模式,完全没有一点问题。 “怎么回事!”陈姨一脸莫名其妙,转头对修理师傅说:“昨晚怎么按都没反应,今天怎么自己就好了。” 师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又检查了一遍面板,对上一脸好奇等在一旁的陈姨,不确定道:“可能是面板里面有些线路老化了,所以才时好时坏。” “那换新的,这天气要是又坏了冻着我们小姐可怎么办。” “行。” 陈姨送修理师傅出去的时候,宋攸宁在花园里跑完步刚好遇上,她脸蛋红扑扑的,问:“修好了吗?” “修好了,您放心吧。”陈姨朝她点头,“空调已经给您打开了。” “好。”她朝楼上走去。 已经是寒假期间,临近过年,陈姨她们打扫完客房,轮到宋攸宁的房间,她只好挪到客厅里,给她们留出空间大扫除。 季斯允的工作室已经步入正轨,白天他几乎都不在,到现在为止宋攸宁都没问过他具体在做什么——只要能达到最终成功的目的就行,她并不关心过程。 剧情里季斯允学的是金融,他桌上却摆满编程方面的书籍,宋攸宁盘腿窝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思考。 或许季斯允是被原主逼着选跟她一样的专业,方便给她完成作业,如果能帮季斯允转到计算机学院,他对她的恶意值也许能降一点? 可她那天晚上提过,季斯允拒绝了。 系统还渺无音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只要把事情搞清楚,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被动。 门口发出声响,一丝冷风跟着来人同时进来,宋攸宁扭头招呼着:“回来了。” 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才八点,随口道:“今天回来这么早啊。” 青年穿着剪裁考究的西装,臂弯处挂着同色调的羊毛大衣,额发被收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没了碎发的遮挡,黑色的眼眸幽邃,闪着带冷意的光。 穿着西装的季斯允褪去青涩,显得锐利,沉静,矜贵又不近人情。 骄矜的少女侧身朝向他,双臂趴在沙发靠背上,明亮的眼睛比水晶灯的光更璀璨。 她穿着舒适的居家服,音调轻快,就像是……就像是等待丈夫归家的新婚妻子。 “大小姐是在等我吗?”季斯允愣了片刻,忽然问她。 宋攸宁还没说话,季斯允又怕她说出的不是他想听的,在她开口之前连忙打岔 。 “今晚和合作商有饭局,我不喝酒,就提前回来了。” “噢。”她好像并不关心他的回答,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季斯允把臂弯上的大衣挂好,正弯腰换鞋,趴在沙发上看着他的宋攸宁又问他:“季斯允,你真的不想转到计算机吗?”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仍是缓缓摇头,动作流畅地换好鞋后来到宋攸宁身边坐下。 “大小姐为什么问这个?” 宋攸宁随着他靠近转身坐好,略微思索后说:“你好像很喜欢编程。” 她表情严肃,语气却轻缓,“你是因为我才被迫选的金融对吗?如果你有自己喜欢的,其实现在转专业也还来得及。” “虽然我们已经大二了,但我查过他们的专业课,很多都是你桌上有的已经看过的,你下学期转过去,凭你的智商,多修几门课,到毕业时学分肯定能够……” 她神色认真,是真心实意的在为他考虑。 季斯允看着她张合着的饱满红唇,喉咙隐隐发干,心脏像是被蜜糖包裹,又烫又甜。 “我确实是因为大小姐才学的金融。” 季斯允点头,黑压压的眼眸亮起宋攸宁无法理解的光,他表情真挚,向她缓缓说道:“可我不是被迫,我是自愿的。” “我想和大小姐学一样的东西,想和大小姐待在一起,也想以后能为大小姐分忧。” 宋攸宁本以为他又要说一些模棱两可令人误会的话,听到最后一句,她眼中精光闪过。 季斯允这段时间的乖顺果然是装的! 想以后为她分忧?想以后抢她家公司吧! 宋攸宁想到这,冷不丁朝季斯允露出一个假笑。 要不是这是在书中世界她得完成任务才能回去,否则任何敢觊觎她家产的人她通通都不会放过。 换了面板的空调好了两天,在宋攸宁放松警惕偶然熬夜到凌晨时,“滴”一声响后,往外吹着暖风的出风口又停止了工作。 “又来?” 宋攸宁今天找到了一本新小说,说着再看一章就去洗澡一直挨到了深夜,才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没吹,那糟心的空调就又罢工了。 这时间点还坏得刚好,家里佣人全都已经睡下,宋攸宁打开房门往外望,整栋别墅黑黢黢一片,正思考着要不要大半夜把陈姨叫醒起来给她换房间,她对面的季斯允的房间门缝突然透出光来。 季斯允还没睡? 湿掉的头发往下滴着水,刚好落到宋攸宁后脖子上,她被冷得一个激灵。 这下不再犹豫,搓着手臂,径直就朝季斯允房间走去。 第27章 依旧是不长记性地推门而入,宋攸宁一边低着头用毛巾擦拭着长发,一边说着话往里走。 “季斯允,今晚我还是睡你房间。” 季斯允坐在书桌前,都这么晚了,身上穿着的衬衫还没换下来,面前摆着的电脑屏幕亮着,此刻正诧异地看向迈进他房间的宋攸宁。 见他一脸惊讶地看着自己,宋攸宁摊开手,语气带着点抱怨。 “我房间空调又坏了,也不知道老宋在哪买的,质量这么差……” 向他解释过缘由,季斯允的表情仍然有些古怪,宋攸宁拧起眉,白生生的小脸绷起,樱粉色的唇向下撇出不满的弧度。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不愿意?” 她要抢占他房间还这样理直气壮的模样太生动,季斯允咳了一声,浅笑道:“没有,愿意。” 他转头对着电脑说:“好,今天的会就先开到这里。” 电脑里传来几个不同的忍着笑的声音。 “好,老板再见。” “老板早点休息。” 甚至有人还来不及按下线就开始找人八卦。 “我去,我刚刚线上开会听到老板房间里有个女生……” 宋攸宁擦着头发的动作僵住,只有眼珠还能转动,她睁圆了眼,看到季斯允合上电脑,朝她露出无辜的笑。 “……” 季斯允……在开视频会议…… 难怪大晚上还穿得人模狗样的不睡觉。 也就尴尬了三秒,宋攸宁脸色恢复如常,走到季斯允的床边坐下,习惯性吩咐他:“去给我把吹风机拿来。” 神色自若的盘腿坐上他的床,自然得仿佛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占山为王的姿态并不令人反感,季斯允嘴角挂着笑意,找出吹风机后没有递给宋攸宁,而是插上电站在她身边,动作轻柔地帮她吹干长发。 住在学校那套公寓的时候,季斯允就经常帮她吹头发,宋攸宁习以为常地享受着他的服务。 “这么晚了你还在开会?”宋攸宁撇嘴,语气带着点调侃,“季斯允,你这么快就被资本主义荼毒了。” 季斯允笑了起来,“我这还不是为了让大小姐的投资尽早得到回报。” “那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 宋攸宁动了动,手中她的长发滑落,季斯允又捡起另一缕湿润的发握在手心,看向她的眼神温柔。 “不用。”他舔舔唇,“大小姐亲亲我就行了。” 背对着他的人嗤笑出声,头也没回就拒绝道:“你做梦!” 做梦? 季斯允的笑容透着几分诡谲。 他做的梦,可不止是亲亲而已。 他想要的,比她想的多得多。 粘稠的念想匍匐在眼底,季斯允弯下腰,将握在手心的她的一缕长发凑近鼻间,用轰鸣的吹风机风声掩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声音低哑道:“好,我会努力做一个被大小姐亲的梦。” 明明房间里很暖和,宋攸宁裸露在外的皮肤却不知为何寒毛竖起,冒出一身鸡皮疙瘩。 第33章 她搓了搓手臂,催促季斯允:“快点帮我吹干,我要睡了。” 宋攸宁的头发又浓又密,用了十多分钟才全部吹干,季斯允刚拔下插头,宋攸宁就开始撵人:“你去我房间睡。” 季斯允耐心又细致的帮她把每一缕湿发烘干,听到她不留情的赶人,故意长长叹出口气。 “大小姐用完我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叫人伤心。” 宋攸宁“啧”一声,心道:季斯允怎么每次用词都怪怪的。 她眉头轻拢,干脆做出一副我就这样的态度,说:“你习惯就好,可以走了吗?” “要是我走了,这间房的空调像上次一样也坏了怎么办?”季斯允一脸担忧,“大小姐这么怕冷,没有我帮大小姐暖床,大小姐可怎么办?” 宋攸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哪有那么巧,上次就是意外……” “滴——”她话音未落,季斯允房间的空调嗡鸣一声,兀地停止工作。 宋攸宁和季斯允的目光对上,诡异的一阵沉默后,宋攸宁咬牙切齿开口道:“季斯允,你是乌鸦嘴吗?” 季斯允无辜至极,语气满是被冤枉的委屈:“大小姐,这也怪我吗?” “不怪你怪谁?”宋攸宁没好气。 青年举起手作投降状,好脾气地把这口锅背下:“好吧,怪我。” “那为了向大小姐赔罪。”他弯下腰牵起宋攸宁的手至唇边,落下一个轻吻,眼眸向上抬起,一副妖精模样:“我自荐枕席给大小姐暖床好不好?” 如果没有空调,顶多睡到半夜就会被冷醒,在要面子还是要温暖面前,宋攸宁果断选择季斯允。 她纡尊降贵般点点头,说:“行吧,允许你留下来了。” 季斯允嘴角带笑,又亲了亲她指尖。 “谢谢大小姐。” …… 有了第一次,又有了第二次,接下来就会有第无数次,宋攸宁对把季斯允当成大型热水袋这件事逐渐习惯。 再遇上空调突然断电的时候,哪怕是半夜,她都能轻车熟路地摸到季斯允房间,熟稔的掀开被子钻进季斯允的怀里。 动作流畅自然,又毫无防备。 季斯允也会慷慨的贡献出他的怀抱,任宋攸宁把她冰凉的手往他小腹上揣,两条腿八爪鱼似的缠住他,然后露出满意的笑容继续睡下去。 也就只有这个时候,她才看起来很乖巧。 怎么修也修不好的空调在宋攸宁会主动找季斯允以后坏得更加频繁,又是一天深夜,熟悉的“滴”声响后,宋攸宁房间的暖气停止。 她掀开被子闭着眼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都懒得睁,闭着眼摸索着走到季斯允房间打开门进去。 他房间的灯也关着,宋攸宁半夜醒来,困得很,摸到他床边掀开被子躺下去,旁边的人自己就靠过来,主动把她抱在怀里。 “又坏了?”季斯允的声音带着点困意。 宋攸宁闭着眼,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 “睡吧。”他说。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和空调输送暖风的气流声。 季斯允房间的空调没坏? 宋攸宁困意突然消失,大脑格外清醒,脑海里浮现的全是这段时间莫名其妙一到夜里就频繁坏掉的空调,和从不锁门像是等着她来的季斯允。 黑夜里,她的眼睛睁开,粉白面皮上升起怒气,猛地转过身,质问季斯允:“是不是你搞的鬼?” “嗯?”季斯允把因为动作太大而下滑的被子向上拉了拉,盖住她暴露在外的肩膀,语气自然道:“什么搞鬼?我不明白。” 他神态坦然与宋攸宁对视,好像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宋攸宁可以确信就是季斯允干的。 整栋别墅,就只有她和季斯允的房间空调总在夜里坏,修理师傅换过好几个了也检查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每次总是她房间的空调先停,到季斯允房里准备鸠占鹊巢赶他走的时候,他房间的空调跟有心灵感应一样也会跟着坏。 但是近几次她半夜过来,因为太困她都没赶季斯允走就直接上床睡觉,他房间的空调也没停过。 况且最近季斯允又在自学计算机语言…… 已经彻底想明白的宋攸宁反倒平静下来,不就是躺在一起睡个觉吗? 憋得要爆炸的又不是她。 想到这里她又心安理得起来,反正是季斯允自己搞鬼,他能忍就让他忍着呗,她白得一个恒温大热水袋,不吃亏。 在季斯允疑惑的眼神注视下,她又转过身去,在他怀里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自在的闭上眼睛。 “睡吧。” …… 宋家能从小富迅速变成暴富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是宋父还是宋母都是独当一面的工作狂人,两人大多数时间都在公司或者外地,极少数时间回宋家。 穿书进来快四个月,宋攸宁见到父母的次数屈指可数——当然她也不是那么想见到。 直到过年前两天,宋父宋母才一齐回宋家住下。 宋父宋母似乎完全察觉不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已经换了芯子,只是对她和季斯允突然变好的关系感到惊讶。 但他们对季斯允的态度仍然是淡淡的,完全不像会把公司交给季斯允的样子。 所以在小说里季斯允是怎么进宋家公司最后夺取大权的? 宋攸宁百思不得其解,原文跟宋家有关的内容实在是太少,几乎没有有用信息。 她可是能给男主留下心理阴影的大反派,难道就不值得多一点篇幅吗? 与其想那些没用的东西,不如考虑现在该怎么做,宋攸宁试图在宋父宋母面前夸赞季斯允,想为他以后进公司做铺垫。 可不管她明里暗里怎么抬高季斯允,宋家父母的态度始终不咸不淡,从来就没有把季斯允当回事。 时间一天天过去,宋攸宁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一年,在这期间,季斯允的工作室已经发展到小有规模的公司,而系统仍然处于断线状态。 为了推进季斯允与她父母的关系,这段时间她硬着头皮跟他们接触的次数很多,做不到时时刻刻都能准确扮演一个被惯坏的娇小姐,偶尔也会露出破绽,但他们却对此视若无睹。 就好像他们的设定就是要宠爱女儿“宋攸宁”的恩爱夫妻,尽管此时的“宋攸宁”并非原来“宋攸宁”。 可她的努力却没起任何作用,在宋父宋母的眼里,季斯允只不过是用来替她“挡灾”的工具,是他们宋家花钱替宋攸宁找来的一道屏障。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这年冬天。 宋攸宁的母亲突发重病,宋父守在医院不肯走,宋氏集团群龙无首乱成一团。 ----------------------- 作者有话说:求灌溉啊啊啊啊 第28章 宋家最近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宋攸宁站在门外,一脸复杂的看着宋父胡子拉碴坐在宋母的病床前,握着宋母的手眼眶通红,时不时抹着眼泪。 从宋母病倒后他就没去过公司,办公桌上已经堆了一大堆需要他处理的文件,集团高管们都快急疯了。 张助理在一旁捧着急需他签字的文件,硬着头皮开口:“董事长,这份文件……” “滚,别吵到卿卿休息。” 张助理一脸崩溃地被赶出病房,与站在走廊里的宋攸宁面面相觑。 他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把将差点被宋父撕掉的文件塞进宋攸宁手里:“宋小姐,这份文件很重要,一定要想办法让董事长亲自过目。” 张助理最近像突然老了十岁,脸上是深深的疲惫:“我先走了,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辛苦了张叔。”宋攸宁十分理解他此刻的感受,当你的老板是个不分场合的恋爱脑,你也会像他这样崩溃。 他无可奈何的叹气:“希望董事长能尽快振作起来,公司还需要他主持大局。” 宋攸宁朝他点点头,“好的,再给爸爸一点时间,公司最近还要多劳烦张叔费心。” 一直站在她身后的季斯允把人送至电梯,回来时宋攸宁仍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去。 与现实强烈的割裂感让宋攸宁又开始不适应,她转过身,季斯允正站在她背后。 季斯允看她的表情不太好,低声安慰她道:“夫人会好起来的,你别担心。” 宋攸宁诧异地扫了他一眼,没解释她并不是担心宋母的病,而是不习惯见到里面两个npc顶着她那对离婚十多年的亲爹亲妈的脸上演深情戏码。 这个世界不过是一本小说,她也只不过是来这里玩一场失败了就会死的剧本杀。 她没说话,季斯允更加确信她是因为担心父母才心情不佳,顾不得还在医院走廊就上前握住宋攸宁的手,仿佛这样就能让她安心。 “大小姐你别怕,先生和夫人肯定都能挺过来的。”他咬了咬唇,又说:“还有我,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大小姐。” 第34章 黑压压的眼认真地看着她,像是在宣誓。 “我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宋攸宁瞳孔微微放大,心情复杂,季斯允这人真是矛盾至极,明明恨她恨得要死,却张口就能说出这种可以算作情话的誓言。 难道是是爱极生恨? 她本想不置可否,但突然想到——这是天赐的好机会啊! 季斯允的话提醒了她,宋攸宁将手中张助理留下的东西交给他,微昂起下巴:“你看看这份文件。” “这不是张助理要交给先生的吗?”季斯允面露难色,又将文件递回来,“这是公司的机密,只有您和先生夫人能看,我不能看。” “啧。”宋攸宁不由分说的把文件推回去,“让你看就看!” 她斜睨一眼仍坐在宋母病床前立志当一座望妻石的宋父,语气带着点嫌弃。 “等他振作起来,宋家说不定早就破产了。” 宋母病得很重,医生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宋攸宁转过头:“你自己也有公司,就当加班了。”说罢,瞧见季斯允一脸犹豫,挺直了腰板,双手抱在胸前,摆出蛮不讲理的架势:“上班这么辛苦, 你不去难道让我去?” 她这被宠坏的不学无术形象实在是太可爱,季斯允抿下唇边的笑意,好脾气的答应。 “好,我看,大小姐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就行了。” 宋攸宁满意颔首。 不过光是处理这一份文件解决不了公司里堆积如山的工作,她还需要宋父的授权让季斯允可以插手集团业务。 事情比她想象得还要顺利,本来就对她毫不设防的宋父一心全在昏迷不醒的宋母身上,对她递过去的授权书连看都没看就签了字。 签完以后甚至都没管一脸古怪的宋攸宁,只疲惫地挥挥手叫她出去。 直到宋攸宁拿着授权书带着季斯允到集团总部登堂入室,她都觉得这一切跟梦一样。 竟然这样都行? 那她现实世界里辛辛苦苦奋斗那么多年算什么?算她能吃苦吗? 宋攸宁捂着受到暴击的心脏,安慰自己:这是小说,这不是真的。 成功拿到公司临时管理权的季斯允看到宋攸宁有些焦虑,牵起她的手,向她保证:“我会守护好大小姐和宋家。” 微长的黑色碎发向上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的瞳色很深,眼神坚定,青年褪去身上的阴郁气质,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 “等夫人好了,我就离开公司。”他认认真真对她说,“大小姐放心,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宋攸宁看他现在这样诚挚的模样,腹诽道:说得好听,最后还不是把宋氏吞并了。 面上却朝他笑得毫无心机,“嗯,我相信你。” 她才不会相信。 宋攸宁的母亲在昏迷一个月后恢复了意识,可仍然状态不好,每天有大半时间在昏睡,休养了大半年才出院,可身体已经不如以前。 宋母醒来后宋父终于有心思管理集团,但仍放心不下宋母,拿不出那么多精力在工作上,所以对宋攸宁把季斯允塞进公司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宋母大好出院,宋父还没找季斯允,他自己就主动上交代理期间的所有工作资料,向宋父提交辞呈。 “我听说这半年为了宋氏的工作,你把自己那家公司卖掉了?现在辞职离开宋氏,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可惜吗?”宋父手指敲击着桌面,看向不卑不亢站在对面的季斯允。 与在宋攸宁面前不同,青年的表情很淡,黑漆漆的双眼像是没有温度,即便面对的是她的父亲,他的语气平静且透着冷漠。 “只是一间普通小公司而已,没什么可惜的。本来就是大小姐叫我来帮忙,既然现在先生已经回来,我也可以回学校陪大小姐上课了。” 宋父这是第一次正视面前这个年轻人,平淡的语气,不卑不亢的态度,以及话里话外离不开的大小姐。 自家女儿对管理公司毫无兴趣,诺大的家业,如果有一个好拿捏的、唯她是从的人来替她卖命…… 宋父收起季斯允交上来的辞职信,对他说:“好,你可以出去了。” …… “什么!你辞职了!” 宋攸宁连手机都玩不下去,她冲到厨房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挽起袖子正在做饭的季斯允。 “这半年你殚精竭虑,把宋氏管理得井井有条,连那些老家伙都在夸你,为什么要辞职?” 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宋攸宁本以为自己这把稳了,没想到季斯允突然给她这么大个“惊喜”。 季斯允走过来把她往外推,语气无奈又带着点宠溺:“厨房油烟大,别在这站着。” “一开始就答应过你,先生回来我就离开公司,你忘了?” 他当时说的那些,宋攸宁当然是觉得那不过是他为了进她家公司说的场面话。 生意人,最擅长真话里掺点假话,谁也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谁能想到他说的是真的啊! “你干得好好的,又没人叫你走。”两年时间过去,好不容易有进展的目标一朝回到原点,宋攸宁再有耐心此时也急躁起来。 她眉头蹙得紧紧的,烦躁得抓了抓头发,“你辞职干嘛啊!” 季斯允看她真急了,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温柔地用手抚顺她抓乱的长发,说:“我想和大小姐一起上学啊,我都好久没跟你待在一起了。” 陆庭霜事件后,为了保命,宋攸宁不敢轻举妄动,于是在她的默许下,季斯允对她的亲近越来越肆无忌惮,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 虽说两人经常共处一室,季斯允嘴里也会冒出一些虎狼之词,但最大尺度也就只有中药那次,到现在他俩还是局限于拉拉小手顶多再抱一抱的纯情“室友”关系。 宋攸宁偶尔倒是想说吃口肉,但手刚摸上他的衣服纽扣,给摸给抱的季斯允就开始躲,搞得她像是强抢民女的流氓,气得宋攸宁一脚把他踹下床去。 季斯允也不生气,还能厚着脸皮贴上来,抱着恼怒的宋攸宁低喃:“再等等,大小姐,再等等好吗?” 等什么?一个大男人这么矫情! 宋攸宁眼白翻起,冷哼道:“谁稀罕啊!” 抱着她的手臂收紧,季斯允紧盯着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咽着口水,声音喑哑道:“我啊……我喜欢大小姐……” 拉回已经跑偏的想法,宋攸宁挥开季斯允的手,表情严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半年为了我家的事,你把你自己的公司卖了。” 其实宋攸宁后来偷偷关注过季斯允那家生物科技公司,发展前景很好,他这个年纪能有这样的远见连她都感到佩服。 可他竟然把发展得好好的公司卖掉了! 她下意识摩挲着颈上项链,迟疑道:“这条项链……不会是你卖公司的钱买的吧?” 季斯允点点头,苍白的面庞笑得有些腼腆:“嗯,以后给大小姐买更贵的。” 宋攸宁眼前发黑,她深吸一口气,不死心地问:“那你现在还有多少钱?” 青年被她问得一愣,然后漂亮的脸蛋浮上一抹羞红,他说:“没有了。” 季斯允拉着宋攸宁的手,用他那双黑漆漆的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她,嫣红的唇轻咬,向她低声下气道:“大小姐,我什么都没有了。” “大小姐不会嫌弃我的对不对?” 宋攸宁笑得很勉强。 她不嫌弃他,她只想打死他。 ----------------------- 作者有话说:撒泼打滚求灌溉呀[狗头] 第29章 辞职之后的季斯允发挥着他黏人的本领,对于宋攸宁又要给他银行卡赶他出去创业,黑黝黝的双眼湿漉漉的聚起雾气,委屈巴巴拉着宋攸宁的衣角,声音都在抖。 “大小姐是不是嫌弃我了?” “大小姐很讨厌我吗?” 一口一个大小姐,好像宋攸宁是那辜负了他的负心汉。 他这一套绿茶技术用得是炉火纯青,哪怕宋攸宁明知道他是演的,也捏着鼻子认了。 对于长得漂亮的,还愿意在她身上花心思的年轻男孩,宋攸宁一向是很大方的。 系统留下的能量比它说的还少,在半年前成功让季斯允进宋氏时使用了一次就已经彻底告罄,好消息是数值稳定在百分之九十没有变化。 宋攸宁确信是自己的示好起了作用,因此面对季斯允疑似“吃软饭”的行为决定暂时容忍。 她还有两年多的时间,一切都等系统回来再说。 而装乖卖惨的季斯允见宋攸宁面色迟疑最终点头,放下来的黑色碎发遮住他的眉眼,也掩盖了他漆黑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与算计。 两人又恢复了普通大学生的生活。 成双入对,好似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再过一个暑假就到大四,宋攸宁用手掌扇着风从教室里走出来,望着室外强烈的阳光,怼了怼身旁的季斯允。 第35章 “好热,我想喝水。” 季斯允回忆着最近的便利店位置,说:“我去买,你在这里等我。” “好,我要冰的。” 她站在阴影里等了没多久,季斯允的身影就再次出现,在阳光下奔跑的青年身姿挺拔,宽肩窄腰,肌肉在薄衣 下若隐若现。 黑色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随着奔跑微微起伏,季斯允生了一张出众的脸,让人忍不住侧目。 看到他的不止宋攸宁,在离她还有几米远的位置,两个年轻女孩拦住了他。 “学长,可以加个微信吗?” 女孩直白又大胆,画着精致的妆容,掏出手机一脸期待的等着季斯允跟她交换联系方式。 “你挡住我了。” 女孩脸上的笑僵住,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傻里傻气地“啊?”了一声。 冷白的面庞因为奔跑而多了点血色,季斯允从被拦下开始眼神就没落在眼前的人身上,越过她看着站在不远处热得脸颊通红的宋攸宁,他垂下眼皮,凉凉的视线扫过面前挡路的女孩,语气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你挡住我了。” 被他身上冒出的寒意吓到,女孩们下意识给他让开一条路,季斯允目不斜视走向宋攸宁,到她面前时,浑身那股冷意全然消失,他拿起刚买来的饮料拧开递给宋攸宁,声音柔得像是能掐出水来。 “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慢点喝。” 明晃晃的两幅面孔,那两个女孩看到这边的情况误以为他们是情侣,尴尬地转身迅速离开。 两人又并肩往停车场走,宋攸宁拍拍季斯允给她撑伞的手臂,语气带着些调侃:“你人气挺高嘛。” 她只是觉得有趣,季斯允却瞳孔骤缩,连带着脚步也顿住。 宋攸宁毫无察觉地往前多走了几步,直到炙热阳光烤在皮肤上才反应过来,连忙走回伞下。 “你停下干嘛?” 她埋怨着抬头,季斯允抿着唇,黑沉沉的眼里满是不安,一手握住她的肩膀,语气急迫地向她解释:“我不认识她们!”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们,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拦住我!” 他惊慌的模样像是受到了弥天的冤屈,眼睛瞪得滚圆,漆黑的瞳孔中只有她的身影。 宋攸宁表情有几分呆滞,张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季斯允却以为她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眉头紧紧皱起,唇瓣也不自觉的地颤动了几下,惊慌失措地向她保证:“我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大小姐一个人。” “好好好。”宋攸宁挺佩服他说假话都能说得真情实感的本领,她配合着回答:“我知道了。” 季斯允能察觉出她的敷衍,还想说点什么却被她打断,宋攸宁撩开被汗水沾在领上的头发,拧着眉催促他:“快回去了,好热。” 他这才闭嘴,撑着伞跟在她身后,只有眼神仍含着担忧落在她身上。 往回走的时候,宋攸宁偷偷拿手机屏幕照了照自己的脸。 不是她自恋,她长得真的挺漂亮的,往人群里一站绝对也是吸引眼球的那一类。 可她身边好像从来没出现过除季斯允以外的任何男性。 大学都快毕业了,连个跟她搭讪的都没出现过,宋攸宁从不怀疑自己的魅力,毕竟她有颜有钱有身材,没人追只有可能是这本小说里的男性眼光有问题。 宋大小姐从来都不缺追求者,只是比起虚无缥缈的荷尔蒙,她有更在意的实际的东西。 才刚放下宋家的担子,跟她一起上课、吃饭、散步这样简单却温馨的日子还没过上一个月,生活的苦又降临到季斯允身上。 疗养院那边传来消息,季斯允的奶奶突然昏倒在病房里,医生检查是肝癌,晚期。 季斯允父母早逝,贫穷的家庭什么都没有,只留下看不见的老婆子和年幼的孩子。 眼盲的季奶奶不知遭了多少罪,才把季斯允拉扯长大,直到宋家找来,季斯允被接出大山,连带着受了大半辈子苦的季奶奶才被送进疗养院受专人照料。 她抚养他长大,是季斯允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对他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连医生都明确告知现在对季奶奶的治疗费用昂贵,就算做下去也只是暂时延长她的寿命,即便这样,季斯允也坚持要治疗下去。 他之前干净利落地从宋氏辞职,又把卖公司的钱拿去买送给宋攸宁的项链,如今身无分文,负担不起昂贵的治疗费用。 季斯允又准备跟曾经一样,把一天的时间分成几份,多做几个兼职。 拖着沉重的身体从医院回来,季奶奶因为病痛的折磨日渐消瘦,季斯允的心情也很低落。 开门前,季斯允站在门口,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确保自己的表情没有问题不会让宋攸宁看着不高兴后,才将手搭上门把手。 门刚打开一条缝,宋攸宁揣着手站在里面,不知道已经等了他多久。 “大小姐?”季斯允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连忙闪身进来,语气带着点雀跃的期待:“你在等我吗?” 宋攸宁微微颔首,她走到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 “你过来。” 她表情难得的严肃,一双澄澈的杏仁眼看过来,眼神锐利,好像有重要的事要跟他谈。 季斯允惴惴不安地走过来,脑袋里疯狂想着自己最近是不是有做让她不高兴的事。 难道是昨晚偷亲她被发现了? 可是他每次都是等到她睡着以后才亲的,已经很小心,动作很轻了。 “坐下聊。” 听着她的指令坐下,季斯允忐忑地等待她发话。 熟悉的卡片摆在桌面上递过来,季斯允下意识要开口拒绝。 “嘘。”宋攸宁伸出食指,轻轻按在他的唇上。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我爸爸提前支付给你的工资。” 宋攸宁弯起唇角,一脸认真,温和地同他解释:“我跟爸爸聊过了,这半年你的能力他看在眼里,他愿意给你机会,让你回宋氏继续上班。” “季奶奶的病需要很多钱,季斯允,你不要再犟了,好吗?” 缠绕着她的香气的纤细手指就按在他的唇上,微微一动,便能亲吻到她的指尖。喉结难耐的上下滑动,忍着将这根手指含入嘴里品尝的冲动,季斯允沙哑着嗓子,低声回答。 “好,我听大小姐的。” 有了足够治疗费的季奶奶病情稳定很多,只是人老了,再精心治疗,病痛折磨下也依然很快形销骨立。 季斯允正式回宋氏上班前一天,宋父也回了宋家一趟,把季斯允叫到书房聊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连晚饭都没吃,满面春风的走了。 “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宋攸宁有些好奇。 季斯允笑笑:“先生叮嘱我好好工作,大小姐照顾我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回报大小姐了。” 宋攸宁扭过头盯了他两眼,眼底都是怀疑。 回报?报复还差不多。 …… 再好的治疗也只不过是拖延战术,几个月过去,季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已经是强弩之末。 又一次因为并发症病危被抢救回来,季斯允坐在病床前,紧紧握住老人枯瘦的手。 呼吸机下,季奶奶费力的喘着气,无神的眼望着季斯允所在的方向,声音断断续续。 “小允……别难过……” 医生给她的点滴加了安眠的药物,浑浊的眼缓缓闭上,痛苦的表情也趋于平静。 季斯允感到无助又迷茫。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强行把她留下是对是错,她很痛苦,病痛把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他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身后病房门被打开,应该是医生来查房,季斯允握着奶奶的手没有回头,声音冷硬地说:“她刚刚醒过来又睡下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多贵的药,只要有用……” “季斯允。” 是宋攸宁的声音。 他松开手,慌乱地转身站起来,宋攸宁举起手上的保温桶,朝他温柔的笑。 “陈姨说做了你的晚饭,我给你送过来。” 宋家除了宋攸宁,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关心他有没有吃饭。 陈姨只是她的借口,宋攸宁是专程来给他送晚饭的。 季斯允像是掉进了蜜罐子,从头到脚都是甜的。 ----------------------- 作者有话说:今日有加更!看在我这么努力的份上,求灌溉! 加更时间是在下午六点 第30章 卫生间的水 声停歇,季斯允拎着清洗好的饭盒出来放进袋子里,宋攸宁正坐在病房里另一张病床上,手向后撑着,两条腿无意识悬空前后晃荡。 她背对着季斯允,黑色的长发随意挽起扎成马尾,有些碎发落下,扫在她纤长的脖子上。十月的天气,宋攸宁穿着一件斜领针织衫,白皙盛雪的右肩在灯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第36章 季斯允的视线像是黏在了那一片裸、露的皮肤上,在她身后,贪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全身爬过。 宋攸宁对此毫无察觉,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老人,眼神逐渐放空。 小说里季斯允的设定实在是太苦,父母早逝,生活困苦,以为被好心人收养,却到了另一个炼狱。 好不容易以为生活有起色,一切步入正轨,他的奶奶却即将离开人世。 而且……宋攸宁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晃动的脚尖。 等系统回来以后,她还是要完成她的任务,必不可免的,她会做出一些伤害他的事。 这对他不公平,可她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身侧的床垫微微下陷,季斯允坐在她身旁。 “在想什么?” 宋攸宁缓缓摇头,她的视线又落回病床上躺着的老人——饱经风霜的脸被盖在呼吸面罩下,整个人枯瘦、干瘪,在药物的作用下苟延残喘。 就是这样的人,自己活着都足够困难,却艰难地抚养季斯允长大。 耳旁检测仪规律的发出声响,宋攸宁看着呼吸面罩上汇集的水雾,轻声对季斯允说:“你别难过。” 身旁的人身体僵住。 她没有转头去看季斯允的表情,温和的声音放得尽量软和低。 “我问过医生了。”宋攸宁记得进来时,季斯允以为她是医生,用冷静到堪称偏执的音调,说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下她。 “这次已经很凶险了,能够救回来是侥幸,如果再有下一次……” 她没有把话说下去。 季斯允的表情逐渐变得苍白,可那双深色的眼睛却执拗地望着病床上苟延残喘的老人,牙关紧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不,不会的,她会好起来的。” 他的脸阴沉着,语气森寒却又坚定。 她是他唯一的亲人了,是他人生前十多年唯一感受过的温暖,她怎么可以离开他,无论如何,他都要留住她! 漆黑的眼阴森森的注视着病床上沉睡的老人,眼底是不顾一切的疯狂与偏执。 季斯允无意识握紧拳,用力到指关节发着白,一双温暖的手突然捧住他的手掌,宋攸宁转过身,低着头,一点一点掰开他攥紧的拳头。 黑色的发尾垂到她光、裸的右肩微微扫动,宋攸宁动作轻柔又坚决的把他用力到颤抖的手指一根根打开,细腻光滑的手掌与他粗糙的掌心贴在一起,和他十指相扣。 她注视着他的眼神平和温柔,隐隐地带着些让人安心的力量,季斯允阴暗的情绪骤然褪去。 “会过去的的。”她轻声说,像是在安抚突然失去长辈保护的小兽,“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没有办法说出那些“她会好起来”的假话来哄骗季斯允,只能用这样带着怜悯的目光,安慰他一切都会过去。 季斯允苍白的面容浮上不知所措的神色,她眼底的怜恤让他清醒,眼眶渐渐发红,黑压压的眼眸沾上水汽,一向红润的唇紧紧抿出强忍悲伤的弧度。 阴郁的青年像是淋过雨的小狗,湿漉漉的眼巴巴望着她,妄图得到她的垂怜。 “奶奶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他的声音很低,声线颤抖,与宋攸宁十指相扣的手掌微微收紧,季斯允垂下眼眸,浓密纤长的睫也沾上了一点水汽。 唇角弯出一抹苦笑,季斯允艰难地吞咽下胸腔里翻涌的苦涩。 “大小姐,她要是走了,我真的就什么都没有了。” 宋攸宁喉咙微动,她看着难过得像是马上就要碎掉的季斯允,心中腹诽:你有的可多了,宋家父母拼搏大半辈子攒下的家产,以后可全是你的。 她拍拍他的手,朝他露出一个笑,安慰道:“你还有宋家啊。” 不知道她这句话哪里点醒到他,哀戚的表情愣在脸上,旋即转变成了热切的欣喜。 两张病床之间的床帘被拉上,季斯允用力地把宋攸宁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又紧又烫,沉甸甸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季斯允向来低沉的音调往上扬,惊喜又激动。 “对,我还有大小姐。” “?”她说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算了,看他可怜,这次就不跟他计较。 宋攸宁尴尬地拍拍他的背,“嗯,还有我。” 他抱着她,宋攸宁穿着的斜肩针织衫往下滑了一点,精致的锁骨随着她的呼吸浮动,就在季斯允的唇边,只要往下一点,就能挨到那块纤薄的皮肤。 可如果那样做,她肯定会生气,说不定马上就要走,季斯允还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儿。 呼吸着她身上传来的馨香,季斯允舔了舔唇缓解自己的干渴,藏在她肩上的眼神阴森又滑腻,毫不掩饰对她疯狂的占有欲。 一开口,声音却是另一副可怜到卑微的腔调。 “我从出生起就不受期待,被人当作麻烦唯恐避之不及,只有大小姐要我,疼我。” “大小姐,永远都不要丢掉我。” 潮湿的热气往脖子上吹,宋攸宁打了个寒颤。 她没说话,季斯允就搂着她不肯松手,黏糊糊的在她肩上蹭:“大小姐,求你。” “求你不要丢掉我。” 宋攸宁被他缠得没办法,敷衍点头:“行行行,答应你,你先松手。” 这次季斯允竟然没有拖延,她说完就乖乖松开手,倒让宋攸宁多看他好几眼。 黏人的季小狗这是转性了? 不过宋攸宁乐得轻松,她看了一眼时间,问季斯允:“什么时候回去?” 季斯允被她提醒,有几分欣喜的表情逐渐淡下去,情绪低落起来。 “今晚……”他看向被拉上的床帘,监护仪还在规律的“滴滴”作响,“今天刚抢救回来,医生说还要观察,今晚我想留在这里守着她。” “大小姐先回去吧。”季斯允想了想,又改口道:“很晚了,还是我送你回去。” 宋攸宁这个时候才认真观察起他。 临近毕业,季斯允白天要忙工作,准备毕业论文,下班后又来医院照顾季奶奶,就这样还要挤出时间回公寓给她洗衣做饭。 这种日子坚持了几个月,如今仔细看过去,狭长双眸泛着红血丝,眼下青黑,精致的面庞上更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宋攸宁都担心他哪一天累到倒下。 季斯允强撑着精神站起来,一边去拿宋攸宁的东西一边说:“我送你。” 凭这两年相处,宋攸宁知道以他执拗的个性,她要是回去,季斯允一定会坚持送她到家然后再回来。 不管站在门边等着她一起出去的季斯允,宋攸宁踢掉鞋子,掀开陪护床上的薄被躺上去。 “我不回去,今晚我就留在这里。” 季斯允愣怔片刻才走过来,漆黑的眼看过去的视线很柔,他坐在床边,很耐心的劝宋攸宁。 “大小姐,别闹,这里晚上休息不好的,我送你回去好吗?” “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宋攸宁可不想到时候季斯允因为疲劳过度出点什么事,她剜了一眼季斯允,语气带着一点蛮不讲理的骄横:“你敢撵我走?” 季斯允瞬间有些惊慌。 “大小姐,我没有!” 按在床上的手掌抓皱了床单,季斯允略带紧张的开口说话:“医院里晚上会很吵,我怕影响大小姐休息……” “行了,现在最吵的就是你。”宋攸宁不客气的打断他,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点晶莹的泪水。 她朝季斯允做了封住拉链的动作:“不准说话,我要睡了。”也不管季斯允欲言又止的表情,闭上眼准备睡觉。 宋攸宁以前工作忙起来一分钟恨不得当成两分钟用,时间紧得每天睡两三个小时,经常都是在去谈工作的路上补眠,那种环境都能睡着,医院又能有多吵? 结果她真的没睡着。 晚上的医院时不时有护士走过查房,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隔壁病人被病痛折磨的痛吟,伴随着耳旁监护仪的“滴滴”声,深夜里这一切声音都像是被放大了一样,吵得人心烦气躁。 在床上第六次尝试入睡失败后,宋攸宁睁开眼。 病房的灯已经关上,只有季奶奶床头的监护灯还在工作,季斯允正坐在病床对面。 微弱灯光映照下,季斯允眼窝深陷,优越的眉骨下留出一片阴影,双眼紧闭,正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宋攸宁盯了他好几分钟,高大的身影渐渐低得快陷入椅子里,她缓缓掀开被子,轻手轻脚正要下床,打瞌睡的季斯允却像感应到什么,突然睁开眼。 昏暗灯光里,黑黝黝的眸子突然亮起,宋攸宁有一瞬间被那阴凉的目光盯到浑身寒毛竖起,但很快,那眼神就软下来,又恢复平日里逆来顺受的模样。 既然他醒了,宋攸宁干脆就不自己过去了,抬起手朝他勾勾手指,季斯允不知道她要做什么,还是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起身来到她面前,注视着她的眼里写满疑惑。 第37章 宋攸宁往左边挪了挪,留出半张床的空位,小声对他说:“上来。” 季斯允狭长的眼倏地睁大,他看了看被拉上的床帘,又看了看坐在床上一脸正经叫他和她一起睡的宋攸宁,脸突然红起来。 第31章 季斯允一扭捏,反倒让宋攸宁觉得有趣起来。 她拍拍身侧的空位,嘴角勾起笑,朝他明知故问:“怎么不上来啊?” 季斯允想跟她亲近,可床帘的另一边,奶奶正躺在那里…… 他越为难,宋攸宁想要逗弄他的恶趣味就越旺盛。 季斯允一下班就来医院,身上的衣服都没换,这会儿脱了外套只剩里面的衬衣,简单的白衬衣穿在个高腿长的青年身上板板正正,同样都是白衬衫,却与学生时期看起来很不一样,褪去青涩和稚气,多了些精英与疏离。 他站在原地,脸红着不知怎么面对宋攸宁的邀请,宋攸宁可不会给他拒绝的机会,她直接起身,抓住他的领带,稍微用点力向下拉扯。 季斯允不得不配合着她弯下腰,低下头。 配合着她的力道向下,直至与她粉白面庞逐渐靠近,呼吸交缠中,宋攸宁扬起脸,一脸好奇的看着他:“你是在不好意思?” 季斯允没说话,黑亮到看起来湿漉漉的眼看着她,又瞥向被帘子隔开的另一侧,红润的唇窘迫地抿住。 “怎么不说话?”宋攸宁逐渐收紧手中的领带,季斯允站不稳,只能被迫用手撑在床上,与她面对面。 他朝宋攸宁露出委屈的神色,纤长的睫毛眨动,仿佛在控诉她的肆意妄为。 刚刚说让他闭嘴,他还记着? 宋攸宁突然笑起来——这么听话呀,那更有趣了。 她凑到他的耳边,故意对着那已经红透的耳根吹气。 “你还会不好意思?是谁故意弄坏我房间空调让我去他房间睡觉?” “又是谁,明明公寓已经重新整理出一间卧室,还非要赖在我房间不走?” 她每说一个字,潮湿的香气喷洒在季斯允的皮肤上,以那一小块皮肤为中心,热度一圈圈往外扩散,让他控制不住的激动到颤抖。 宋攸宁从他耳侧转到正面,杏仁眼含着笑与他对视,一派天真无邪地说:“都一起睡过多少次……” 她的声音突然大了些,季斯允瞬间惊慌,大手连忙捂住她的嘴,眼里满是祈求得朝她摇头。 宋攸宁却盯着他,亮晶晶的眼眸里透露出的分明是对捉弄他感到有趣,这让季斯允更加困窘。 可内心却也隐秘的期待着。 害怕吵醒季奶奶,他乖乖如她的意,躺在她身旁。 陪护床本来就窄,季斯允上来后这张床就显得拥挤,两人不得不紧紧贴在一起,季斯允还想着旁边就是奶奶,瞪着天花板,动也不敢动。 宋攸宁可不准备就这样放过他,她侧身面对着季斯允,声音是不容拒绝的语气:“转过来。” 平躺着的身躯一僵,然后缓慢的侧过身来,宋攸宁拉开季斯允的手臂放在自己腰上,说:“太挤了,抱着我。” 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季斯允低垂着眼不敢看她,他额上沁出一点汗水,脸颊绯红,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宋攸宁故意问他:“你很热?” 青年艰难的吞咽着口水,仍是不敢看她,缓缓摇头。 还不说话?她倒要看看他能忍多久。 季斯允身量高,两人躺卧相拥时,宋攸宁整个人都在他怀中,一抬眼,就是他凸起的喉结。 他毫无防备,直到两片温软的唇贴上敏感的喉结,季斯允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要向后躲,可窄小的床再往后就是悬空,避无可避。 他的手还抱着她的腰,既不敢推开她,也不敢用力,只能徒然地紧握成拳,仰起头默默忍耐。 纤长的脖颈一览无余,也不知道算不算一种欢迎。 湿滑舌尖滑过饱满的凸起,从上至下,带起一片战栗。 季斯允气息凌乱,在她故意用牙齿去磕碰那块软骨时,抿紧的唇终于张开,泄出一声带着颤音的求饶:“别……大小姐……” 宋攸宁听到他的声音,低下头咬在他脖子上留下浅浅红印,才大发慈悲的抬起头。 “终于肯张嘴了?” 季斯允深黑的眸子闪着水意,委屈至极道:“是大小姐让我闭嘴的。” 宋攸宁胡搅蛮缠:“我不让你说话,你现在不也开口了?” 他一怔,脸上那股委屈更甚,水汪汪的眼盯着宋攸宁,仿佛在指控她的蛮不讲理。 她也就是心血来潮逗逗他,这会儿见季斯允面色潮红呼吸急促,心想这毕竟在病房里,半个公众场合,她也不能太不当人了。 “好了,别这样看着我,睡觉吧。” 她玩够了,季斯允却不肯到此为止。 圈在腰上的手臂收紧,宋攸宁被完全拉进他的怀里,与青年劲瘦身躯紧贴。 他浑身滚烫,尤其是某个非常有存在感的地方。 宋攸宁默默的把腿往旁边挪了挪,季斯允又靠过来,她又挪,他又靠过来…… “季斯允!”宋攸宁咬着后槽牙瞪过去,“给我把你的东西拿开!” 季斯允咬着唇,眨巴着眼睛。 “明明是大小姐把我捉弄成这样,大小姐不该负责吗?” 宋攸宁用鼻子哼了一声:“负责?我为什么要负责?” 她每回捉弄完他都是这幅理直气壮的样子,季斯允早已习惯,嘴上迎合着她:“好,不用大小姐负责。”人却厚着脸皮凑上去。 “我真的很难受……”他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她,呼出来的气息滚烫,“大小姐亲亲我就好了。” “这时候不怕被发现了?”宋攸宁翻了个白眼。 昏暗室内,季斯允眼睛亮得惊人,他低声道:“只是亲亲,不会被发现的,大小姐好久都没亲过我了。” 宋攸宁嗤笑出声:“季斯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天晚上趁我睡着偷偷亲我的事。” “呀,被发现了。”季斯允毫无被抓包的慌张,甚至还很有求知精神地问她:“我已经很小心了,大 小姐是怎么发现的?” 还能为什么?因为这个人的吻技真的很差! 她是睡着了,又不是死了,任谁半夜被咬嘴唇都会醒的吧! 宋攸宁看着装纯良小奶狗的季斯允,轻笑一声,问:“季斯允,你是不是不会接吻啊?” 季斯允表情一愣,脸上迅速浮起几分羞赫。 “大小姐只亲过我一次,那次就是这样亲我的。” 宋攸宁眼皮向上抬起——意思是怪她这个老师没教好? 既然他喜欢装乖,那她也不介意演到底。 她捏住他的下巴,青年浓密的长睫轻颤,一脸乖巧又懵懂的望着她。 宋攸宁知道,在这幅乖顺外表下,冷漠阴郁又心狠手辣才是真正的季斯允,他才不是忠诚的狗,而是养不熟的狼。 蛰伏多年的毒蛇,还没等到能将她一击毙命的时机,所以不得不对她曲意逢迎,这让她更加兴奋。 “怪我,没好好教你。”宋攸宁微微眯起眼,漂亮白皙的面庞与他骤然接近,唇角勾起玩味的笑,她低声对他说:“季斯允,真正的接吻应该是这样的。” 她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跟上次的轻触截然不同,宋攸宁环住他的脖颈,深入而热烈,季斯允好像连呼吸都不会了,胸膛急促地起伏。 “季斯允。”她放开青年被吻得更加艳丽的唇,红艳的舌尖轻轻舔过,“张嘴。” 亲吻如疾风骤雨般让季斯允措手不及,舌间缠绕摩挲,头脑逐渐发昏,本能的闭上眼睛,连回应都不会,只知道紧紧抱住宋攸宁,像是暴风雨中飘荡的一叶扁舟,只能随波逐流。 直到季斯允快要喘不上气,紧贴的唇分开,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喘得厉害。 青年脸红到娇艳欲滴,大口喘着粗气,眼却眨也不眨的盯着宋攸宁同样红艳起来的唇。 她伸出食指放在明显被润泽过的红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 “季斯允,你喘得好厉害。”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宋攸宁脸上突然出现恶趣味的笑,漂亮的杏仁眼在面色潮红的季斯允身上打量,手握住他已经被扯松的领带,慢条斯理假意帮他整理。 她凑到他耳边,声音故意放得很轻:“小声点,你也不想被你奶奶听到吧?” 很明显,季斯允没懂她的恶趣味。 季斯允捉住她的手,深色的眼眸光幽暗,喉结上下滑动,他声音喑哑道:“不会,医生开了安眠的药。” 他拉着她的手,再次环上自己的脖颈,精致到阴柔的脸贴过来,低喃着:“大小姐,再亲亲我。” 宋攸宁却毫不留情的一掌推开面前这张漂亮的脸蛋,“我拒绝。” “为什么?” 季斯允脸上又浮现出委屈的神色,加上此刻湿润的眼和微肿的唇,看起来更像是被用完就丢弃的小可怜。 第38章 宋攸宁可不会惯着他,蹙起眉朝他倒打一耙:“你吻技太差,亲起来像根木头,没意思。” 娇艳的表情瞬间凝固,季斯允备受打击,满脸的期待变得苍白。 她不理会季斯允受伤的表情,转过身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躺好,“不准吵我,睡觉。” 过了一会儿,被她刚刚一句话打击到半天回不过神愣在原地的人才终于有动作,察觉到他手臂圈过来,宋攸宁正要不耐烦的开口呵斥他,却听到他小心翼翼的语气。 “大小姐,你别生气。” “我只跟大小姐亲过,没有经验。” “我以后会去学该怎么亲吻,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让大小姐满意。” 他动作轻柔的抱住她,把亲吻说得跟学习一样认真。 心里有其他盘算的宋攸宁微微怔住,到底没再打击他,冷硬着嗓子说了声“嗯”权当回答。 ----------------------- 作者有话说:我要闹了,谁懂昨天加更以后还掉收啊哭了 呜呜呜码字都没心情了 第32章 这是宋攸宁穿书以后在这里过的第三个新年。 今年的除夕夜,宋家比以往更加热闹,宋母去年大病一场痊愈,宋父叫来了所有亲戚庆祝。 一张张熟悉的脸让宋攸宁有些恍惚。 不光是“宋攸宁”的父母跟她现实世界的父母长得一模一样,就连她的亲戚都一一对应。 可这些人却热情、友好,与他们在现实世界里完全相反。 原主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大家庭,如果不是被莫名其妙带入这个世界完成任务,宋攸宁觉得这本书更像是在试图给她一个从未体会过的圆满。 季斯允也跟他们一起过除夕,自从进入宋氏工作,宋父对他的印象似乎越来越好,不再只是把他当作寄居在家里的透明人。 “哎呀,兄妹俩感情可真好。” 季斯允将剥好的一盘虾推到宋攸宁面前,坐在对面的宋小姑眯着眼笑道。 正在擦拭双手的动作一顿,黑沉的眼眸目光微黯,季斯允抬起眼皮,凉凉的看过去,无机质的黑眸看起来不带一丝人味。 宋小姑被他的眼神看得后背发凉,正想说话突然被宋攸宁打岔。 “小姑。”宋攸宁刚叉了只虾放入嘴里,两颊微微鼓起,她含糊着开口:“我们不是兄妹。” 以前的“宋攸宁”多讨厌季斯允宋小姑也是知道的,因此她一否认,宋小姑就下意识认为宋攸宁不愿意跟季斯允扯上关系,于是赞同点头:“也是,他毕竟是养子,怎么能跟我们宁宁称兄道妹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宋攸宁放下筷子,向她解释:“我们不是兄妹,因为……” 坐在一旁的季斯允幽黑的目光瞬间亮起来,难掩心中期待,他侧过身看向宋攸宁。 大小姐否认跟他是兄妹,是不是大小姐承认他是她的人,要准备公开和他的关系? 他不在乎宋小姑语气中的轻视,眼里只有宋攸宁。擦净的大手放在桌下,忐忑中,悄悄向她伸出手想要与她相握。 “我是姐姐。”宋攸宁一脸认真,“他是弟弟。” 满怀期待的手僵在空中,颓然地收回,季斯允期待落空,眼皮垂下,纤长的睫羽挡住漆黑眼底骤然翻涌的晦暗情绪。 他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藏在桌下的手攥紧成拳,季斯允安静垂下头,嘴角向上牵起,心头勾起恶意的冷笑——她是他的,不管她承不承认。 在这里,她早晚会是他的。 晚餐后,一大家人聚在一起打牌唱歌,季斯允跟宋家人并不熟,宋攸宁被拉着上桌打牌后他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宋攸宁也没能玩多久,她在牌局上大杀四方,不到半小时就被剥夺打牌资格赶出了牌局。 离开牌局后就觉得屋内有些吵闹,宋攸宁干脆出去转转,佣人们准备好晚餐就放了假,花园里格外安静。 寒冬的夜里,月光都带着冷意,宋攸宁垂头想着心事,漫无目的地闲逛。 虽然仍然会对他们的亲近感到不适应,可宋攸宁清楚,她已经不再反感了。 想到这里,宋攸宁皱起眉提醒自己——这是书中世界,而她是注定会离开的过客,绝对不能沉溺其中。 不管是他们,还是他,她都要有作为旁观者的自觉,保持清醒,时刻准备抽身离开。 花园里,只有宋攸宁一人孤零零的脚步声,行至拐角处,一双手从黑暗中伸出,抓住她的肩膀将她拉进黑暗。 灯光太暗,根本看不清来人,可被那双大手抓的一瞬间,宋攸宁就猜到是谁,她仰起头,正要问季斯允想干嘛,吻如疾风骤雨般落下,带着近乎失控的疯狂。 在宋攸宁 愣神之际,季斯允拥着她腰的手掌缓缓向上,稳稳托住她的后颈,不给她一丝逃脱的机会。 他的吻有着未经世事的莽撞,更带着对她强烈的占有欲。 直至感应灯亮了又熄,季斯允才放开她。 樱粉的唇沾上水渍,在昏暗灯光下亮晶晶的更为诱人,季斯允微喘着气,漆黑的眼底翻涌着对她的欲望。 食指轻轻替她擦去唇上的口水,声音很低。 “大小姐,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和你真正的关系。” 宋攸宁嘴唇被他啃得发麻,一巴掌拍开在她唇上摩挲的手,她没好气道:“我们什么关系?” 季斯允捧住她的脸,昳丽的脸庞带着羞涩与纯真,声音很轻:“大小姐亲过我,还和我睡在一起。” “可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宋攸宁不太高兴被人冒犯,被他紧紧抱着更加憋气,冷着脸用力想把他推开。 季斯允察觉到她的挣扎,双臂抱得更紧,他弯下腰,贴在她的颈窝,低哑的声线震得那块皮肤微微发麻。 “原来大小姐是在生气这个吗?” 貌美的青年皮肤苍白,唇却格外红,眼底浮现出粘稠的黑,唇角扬起,看起来就很妖孽。 “再等等好吗?”季斯允松开挣扎得厉害的宋攸宁,轻轻握住她的手腕,亲吻着她的指尖。 “很快,很快就好了。”他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大小姐要是还生气的话,可以打我解气。” 宋攸宁看到他说是让她解气,表情分明很愉悦,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是让我解气,还是给你奖励?” 素白纤细的手掌被他握着抚在他面颊上,低声的闷笑带着震感传递到她手上。 “大小姐给我的,都是奖励。” 青年虔诚的看着她,说着宋攸宁完全无法相信的话。 她突然笑起来,笼罩一层暗色的眸子里藏着探究。 “是么?”宋攸宁摩挲着他的脸,“哪怕是像以前那样对你,也是奖励?” 手下的皮肤微不可查的绷紧,季斯允眼眸黑黑沉沉,带着些许宋攸宁看不懂的情绪,他浅笑着点头。 “只要是大小姐,我都愿意。” “好啊。”她干脆利落的转身拉起季斯允往回走,“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诚意。” 卧室门被打开又被关上,宋攸宁气势汹汹的拉着季斯允把他推倒在床上,恶狠狠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青年仰视着她,乌泱泱的睫羽颤动着,他轻咬着嘴唇,似乎有些不安,却抬起脸,乖巧至极地说:“只要大小姐不生我的气,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心底莫名的火旺起来,宋攸宁冷笑一声,揣着手坐到一旁,“去把我的鞭子找出来。” 看到季斯允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去衣帽间把东西拿出来,宋攸宁第一反应却是——这么久了这东西竟然还在! 季斯允将已经落灰的长鞭擦净递到宋攸宁手里,低眉顺眼的朝她说:“大小姐很久没用过了,小心不要伤到自己。” 他下意识想解开扣子,又突然想起什么,手举起又放下,轻声对她说:“大小姐,这次允许我穿衣服受罚好吗?” 宋攸宁面无表情,没拒绝,也没答应。 季斯允就当做她同意,往后退了几步跪下,低垂着眼,说:“大小姐,我准备好了。” 面前的人一直没吭声。 看着冷静的人内心早就沸腾,宋攸宁握着手里沉甸甸的鞭子,又震惊又气又觉得好笑。 她这两年对他难道不够好?让这人能这么轻易的就接受即将遭遇曾经受过的虐待。 还是说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把她对他的示好当真,从始自终在他心里她都是那个恶毒的“宋攸宁”。 不愧是能成大事的男主,每天在她面前装作单纯无害的小狗,降低她的警惕,内心却依然冷硬,高墙竖起。 连她都差点被他骗到,对他有过恻隐之心,甚至还为未来要对他可能做的事感到抱歉。 她有什么可抱歉的!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莫名其妙被拉到这里来,被莫名其妙的任务威胁生命。 明明她的璀璨人生即将开始! 第39章 季斯允并不知道宋攸宁已经联想到那么多,他低着头,看似平静的等待接受惩罚,唇角却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尽在掌握的笑。 他知道,她不是她。 “啪”,良久的沉默后,那条鞭子被扔到地上。 季斯允嘴角的笑勾得更大——果然,她还是那么善良。 让他更舍不得放手了。 “你走吧。”她的声音透着些许疲惫。 季斯允下意识又想抬头装乖卖惨,可抬眼看到的,却是宋攸宁已然冷下去的目光。 她已经很久没用这种眼神看他了。 “你走吧。”宋攸宁重复。 他突然慌张,顾不得再装可怜,连起身走过去都来不及,季斯允膝行至她腿边,小心翼翼喊她:“大小姐?” “是我哪里惹到你了吗?” 宋攸宁垂眸看着他,跪在脚边的青年面容姣好,看起来很温驯的模样——也只是看起来温驯而已。 演了这么久,今晚不想再跟他搭戏,宋攸宁语气淡淡:“没有,只是突然觉得没意思。” 没意思? 青年的面孔一僵,漆黑的眼一片茫然看着她,嘴皮微微扯动:“什么……没意思?” 是觉得他没意思,还是这里没意思? 她还是那副淡淡的,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就这样静静盯着他。 季斯允知道,她生气了。 他握住她的指尖,语气卑微。 “大小姐,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不要不理我,不要赶我走。” 宋攸宁冷漠的眼神看得他心慌,季斯允脸贴在她掌心,仰起头,眼中水汽弥漫。 “你说过,不会丢掉我的。” 又装!又想拿这幅模样来骗她! 宋攸宁就知道,良心和怜悯就不是她该有的东西! 平静的眼底陡然升起怒气,她正要开口叫他滚出去,突兀的手机铃声炸响,打断了她的情绪。 屏幕上闪烁着陌生号码,宋攸宁接通后,刚燃起的怒火像被一盆水猛然浇灭,面色逐渐凝重。 拿着手机的手缓缓放下,宋攸宁看向季斯允,喉咙的吞咽动作都变得艰难,她张了张嘴,听到自己突然沙哑的声音。 “医院说……季奶奶心脏骤停,去世了。” 第33章 季斯允和宋攸宁赶到医院时,医生已经为季奶奶盖上了白布。 他走到季斯允面前,表情凝重地拍了拍季斯允的肩膀,对他说:“节哀,跟病人好好告别吧。” 所有仪器都已经撤走,病房里显得空荡荡的,失去仪器工作声的房间静得可怕,宋攸宁看到季斯允脸色苍白,表情却格外冷漠。 他一步一顿的向病房内走去,宋攸宁跟在他身后,明明病房内比走廊灯光更亮,可她却觉得季斯允一步步踏往了黑暗。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爱他的人了。 短短几米的路程,却像是走了很久,当他在病床旁站定,窗外漆黑的天空突然亮起来。 “砰——” 灿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响,将夜空燃得如同白昼。 新年到了。 宋攸宁忍不住去看季斯允,青年黑漆漆的眼盯着被白布盖住的季奶奶,表情平静到有些骇人。 窗外五彩的烟火照耀在病房内,这样热闹、喜庆的节日里,季斯允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 他们已经没有在世的亲人来吊唁,季奶奶临终前说过想要落叶归根,于是新年的第一天,季斯允带着她的骨灰,返回他们来时的大山。 一来一回,就是五天后。 那晚还没吵起来的架被这样一打断,宋攸宁心里那点气早就烟消云散。 说到底,她和季斯允都有各自的目的,没有对错,只有输赢。 她想赢,就必须输给季斯允。 “陈姨,你确定他是今天回来?” 在家里等到晚上九点,季斯允还没到,宋攸宁忍不住询问。 陈姨往外张望,嘴上嘟囔着:“老唐下午就出门说去接季少爷,怎么还没回来?” 正说着话,门外车灯晃过,陈姨一拍手掌:“诶!回来了!” 宋攸宁不想让自己表现出专门在等季斯允的样子,她连忙回到沙发上坐正,假装自己在看电视。 过了一会儿,有人从门口进来,宋攸宁正思考着自己该怎么假装不经意的跟季斯允说话,陈姨先惊讶起来。 “老唐,怎么就你一个,季少爷呢?” 宋攸宁连忙转身往后看,唐叔已经关上大门,季斯允果然不在。 “季少爷说有事要处理,我把他送到公司以后就回来了。” “你自己回来了?”陈姨瞪大眼,“怎么不等季少爷一起回来?” 唐叔尴尬的摸摸头:“他说今晚在公司加班不回来,让我不用等他。” 两人看向一旁的宋攸宁,明明她面无表情揣着手站在那里,可他俩就觉得她浑身往外冒着黑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宋攸宁揣在兜里的手捏紧。 刚下飞机就去公司,好好好,不愧是男主,事业心就是强。 她不过就是在家里干等了他几个小时而已,没关系。 直到她转身上楼,陈姨和唐叔才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 “你看到小姐的表情没?” “太吓人了,季少爷不会又惹小姐生气了吧?” …… 从除夕那晚之后宋攸宁就没能见到季斯允一面。 如果季斯允回来的第一天是为了工作,那么后面连续半个月早出晚归泡在公司一定是故意在躲宋攸宁。 天还没亮,放在床头的手机设置的闹钟响起那一瞬,宋攸宁睁开眼,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往楼下跑去。 陈姨惊讶的看着宋攸宁从楼上跑下来,“小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季斯允呢?”宋攸宁没空跟她闲话,直接问道。 “季少爷?”陈姨疑惑,“季少爷很早就出门了。” 宋攸宁看向陈姨手里刚吃完的碗碟,正要继续问,陈姨说:“这是先生吃的,季少爷这几天没吃早饭就走了。” “小姐,你现在要吃早餐吗?” 特意定了闹钟早起的宋攸宁还是没能逮到人,她摇摇头,不管后面一脸不解的陈姨,转身回了房间。 关掉还在响的手机,准备回床上睡个回笼觉,后知后觉发现嘴皮有些刺疼。 照镜子一看,她原本的唇色偏粉,不知为何这会儿红得艳丽,饱满的唇瓣微微肿起,她轻轻摸了摸,手下的皮肤发着麻还有些疼。 “上火了?”宋攸宁拧起眉。 不过比起上火,更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 镜中圆润的杏仁眼喷出怒火——还能是什么,只能是狗啃过! 那晚她也没说多过分的话,季斯允至于这么小气吗?竟然躲她半个月! 深呼吸后,宋攸宁告诫自己不能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示弱,否则就会丧失主动权。 她重新回到床上躺下。 要是还能查进度条是多少就好了,至少让她心里也有个底。 都怪垃圾系统,一点用没有,留点能量也扣扣搜搜的都用不了几次。 “滋——” 沉寂许久的脑内突然响起电流声,宋攸宁倏地睁开眼。 “宿主!我一回来就听到你在骂我!” 宋攸宁面不改色:“没有,你听错了。” “真的吗?可是我明明听见……” “就是你听错了,两年了!你终于舍得上线了?” “我在的地方和宿主的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我已经尽快赶回来……” 宋攸宁不关心这些,毫不留情打断它:“别说废话了,我让你查的事搞清楚了吗?” “清楚了清楚了,宿主,是我弄错了。”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其实不是任务的进度条。” 听到它的话,最近一直提心吊胆生怕哪一天进度到达百分百她突然被刀的宋攸宁终于放下心来。 她就说她都还没做什么,任务怎么可能就有那么高的完成度。 宋攸宁悠闲的闭上眼,语气都温柔起来:“那所以它是什么?恶意值?黑化度?” 脑中的电子音突然安静,好久都没有声音,宋攸宁都快以为它是不是又下线了,才听到系统小心翼翼的声音。 “都不是……那个其实……其实是人物的喜恶度……” 刚闭上的眼猛地睁到最大,宋攸宁上半身直挺挺地从床上坐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系统的声音更弱了几分:“宿主,我们看到的,是男主对你的喜恶度……” “之前看到的‘+’,表示的是好感,也就是说我们想要完成任务,其实要努力达到负值才对……” 喜恶值……好感值……呵呵…… “有病,这个世界有病。”宋攸宁喃喃道:“季斯允也有病,都有病。” 第40章 “宿主,你别气馁,我们还有两年时间,肯定可以的!”系统试图安慰她,“我现在已经稳定了,不会轻易掉线,让我来看看这两年经过你不懈努力男主的好感度掉到哪里了。” 宋攸宁沉痛的抚额。 耳边传来系统的尖叫:“啊!怎么回事!男主对宿主的好感度怎么涨到百分之九十五了!” “宿主!你做了什么!” 又涨了百分之五? 宋攸宁有气无力:“能做什么?我什么也没做。” 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要死,对季斯允频频示好,谁知道信誓旦旦说总不可能是爱意值的系统会一语成谶。 系统也想起来自己说过的话,它讪讪道:“没事哒没事哒,宿主你那么厉害,肯定能解决的。” 宋攸宁双手扶额,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所谓的好感度,说白了就是季斯允喜欢她。 他之前做的那些事,说的那些话……不是她想的那样,而是因为,他喜欢她? 季斯允喜欢她?为什么?这两年她的确是因为顾及到当时以为的“进度条”对他还不错,但她可是虐待过他八年的“宋攸宁”啊! 她坐在床上心思百转千回,眉头紧皱,动也不动,系统以为她被打击到,试图安慰道:“宿主,你别灰心,往好的方面想,至少你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宋攸宁沉思很久,就在系统程序疯狂运转计算着该怎么调动起她情绪时,她突然往后躺下,将被子盖好开始闭目养神。 “宿主?” “闭嘴,我要休息。”压根不需要系统安慰,宋攸宁冷静得很快,“十点的时候叫我。” 莫名被当成闹钟的系统乖乖“哦”了一声,安静下来。 …… 季斯允刚结束上午的会议,助理正在一旁给他念着行程安排。 “下午两点约了明阳的负责人谈合作,四点跟知合开会……” “季总。”何秘书站在季斯允办公室外,看到他开完会,连忙走上前,“宋小姐在您办公室。” 季斯允脚步顿住,黑沉的眼看向紧闭的大门,苍白的脸庞绷紧,他抬起手示意助理安静,轻咬过嘴唇,嗓音低沉:“她来多久了?” “宋小姐十一点就到了。” 十一点,他十点开会到现在,宋攸宁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 季斯允侧头对助理说:“把会议往后延迟两个小时。” “啊……噢!好。” 宋攸宁仰躺在季斯允的办公椅上,看似是等人等得百无聊赖在发呆,实际上正和系统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宿主,你让我叫醒你就是为了给男主送午饭?” 宋攸宁:对啊。 “他对你的好感度再高也没用,只有他成功报复你,你才能回家。” 宋攸宁:我知道啊。 “那你为什么要给他做这些……” 门被人打开,宋攸宁不再理会系统,她直起身坐得端正,好整以暇看向走进来的季斯允。 青年穿着得体的西装,黑白分明的双眸在与她对视时不自然的看向一边,嫣红的唇紧紧抿着——他很紧张。 宋攸宁端坐在椅子上,朝他勾起手指。 “过来。” 第34章 宋攸宁的身影逐渐被青年高大的阴影的笼罩,季斯允不安的低下头,等着她宣判对他的惩罚。 “季斯允,你在躲我。”宋攸宁悠然的往后靠在椅背上,语气肯定。 她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掌握紧,季斯允这回不敢说谎话骗她,艰难的点头,嗓音沙哑。 “对不起,我……我……” 宋攸宁突然站起来。 两人的距离在一瞬间拉进,他低着头,唇几乎能触碰到她的额头,想念多时的馥郁香气扑鼻而来,季斯允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退,宋攸宁就往前踏一步,锐利的视线像能穿透他的心看到本质,让季斯允无比忐忑。 她步步紧逼,他连连后退,直至后背贴上冰凉的墙面。 “大小姐……求您……” 西装革履的青年被少女逼迫至墙角,退无可退,如同被逼迫的良家妇女,面上露出乞求的神色。 他看起来像是孤立无援可怜兮兮,可剧烈起伏的胸膛暴露出他因为她的靠近而激动不已。 宋攸宁的目光从季斯允那张愈发好看的脸逐渐下移至他腰间。 “皮带给我。”她命令道。 季斯允呼吸一滞,下一秒手便颤抖着解开皮带扣用力一抽,两手恭恭敬敬将皮带举到她面前。 宋攸宁抬起眼皮轻飘飘地看过去,季斯允脸色绯红,只是解个皮带,他像是经受了多大刺激一样。 她盯着他,慢条斯理拿起他递过来的皮带,“转身。” 青年瞬间便明白她要做什么,顺从地背过身去,主动将一双手臂向后伸,宋攸宁拿着皮带一圈一圈绕在季斯允的手腕上,将他双手捆住。 季斯允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起来,他扭过头看着她,艰难地咽着口水,声音哑了几分:“大小姐,把门锁上,好吗?” 宋攸宁将扣子系紧,抬起头对他露出甜甜的笑,“不好。” 捆好后,她又叫他转回来,右手轻轻抚在季斯允胸膛,突然抓住他的领带用力一扯,高挑的青年竟然被她扯得一个趔趄。 宋攸宁转身朝办公室的沙发走去,被她抓住领带,季斯允不得不弯着腰跟上她的脚步,直到走到那张会客用的沙发前,大小姐用她细嫩的手掌贴在他胸膛上轻轻一推。 她力气那么小,又娇气,总是要配合她的,季斯允顺着她的意仰面倒在沙发上。 紧接着,柔软温暖的身体靠过来,腿上一沉,宋攸宁坐在了他身上。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季斯允仰起头,喉结难耐的滑动,望向宋攸宁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是奖励吗?” 宋攸宁笑着解开他的领带,蒙住他的双眼,在他脑后打好结固定住,凑到他耳边对着他耳朵吹气:“不,是惩罚。” 她气息拂过的地方,冷白的皮肤泛粉,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疙瘩,季斯允兴奋得身体都在颤抖,宋攸宁敏锐察觉到他的变化,拍拍他的脸颊,“冷静点,小狗。” 季斯允舔了舔唇,未被遮住的下半张脸朝她露出无辜的笑,“大小姐靠我太近,我冷静不了。” 做了两年任务发现不仅白搞,甚至还朝着相反的方向狂飙,宋攸宁心情实在有些复杂。 去他的任务,先把她这口气出了再说。 宋攸宁坐在他腿上,纤细手指隔着领带轻轻抚过他的双眼,滑过他的脸庞,来到他红润的唇。 明明这张形状好看的唇湿软又润泽,她却说:“你的嘴好干,我喂你喝点水吧。” 柔嫩的小手突然捏住他的下颚微微用力,逼迫他张开嘴,一杯水像是没对准似的倒下来,只有少量的水打湿了他的下巴。 几乎一整杯水,从他的脖子倒下,淋湿了季斯允的胸膛。 “呀,不好意思,没端稳。”宋攸宁毫无歉意。 被蒙住眼,季斯允看不到她的表情,却也能从她的音调里猜出她此刻一定是微微眯着那双好看的杏仁眼,带着狡黠的笑意。 “我帮你擦擦吧。”她说。 温热的手指贴近脖子那块皮肤,季斯允浑身紧绷起来——她在解他的扣子。 “大小姐?”他绷紧了唇,下意识扭动了下身体。 “啧。”宋攸宁似乎不满他这点细微的不配合,“不解开我怎么帮你擦?” 领带下,季斯允的眼皮不安的眨动,他声音很低,“不擦也没关系……我的身体很丑,别脏了大小姐的眼。” 已经解开三颗扣子的手动作一顿,但也只停了那么一下,“是么?我倒要看看有多难看。” 宋攸宁一股作气解开所有扣子,将衣服掀开。 线条流畅优美的薄薄的胸肌和腹肌整齐排列,冷白肌肤上交错纵横的陈年伤疤颜色已经变浅很多。 宋攸宁看着那些淡化过的疤痕,微微发愣。 季斯允说让她再等等,是因为他在做祛疤术? 察觉到她动作停滞,季斯允庆幸此刻自己被蒙住眼,看不到她见到自己丑陋身体时嫌恶的表情。 他自嘲般勾起嘴角,“吓到了吧,医生说疤痕太深,想彻底祛掉还要再做几次激光……” 一只柔软温暖的手轻轻贴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季斯允要说的话被堵在嘴边。 宋攸宁轻轻抚摸着他身上被淡化过的疤痕,她还记得那些伤疤原本狰狞的模样,能浅到现在这个程度,他应该做过很多次手术。 那得多疼啊。 “不丑。”宋攸宁说。 季斯允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他茫然无措的想去看宋攸宁,可被蒙着眼却又不知道该看向哪里,只能无助地呢喃:“大小姐……” 天可怜见的,这哪里是以后只手遮天的阴郁大佬,分明是可怜巴巴的小狗狗。 第41章 宋攸宁瞧着那张微微张开的唇,内心那点恶劣因子上头,触摸过他胸膛的手沾上了水,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被打湿的手指,忽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馥郁的茉莉茶香袭来,然后是细嫩的柔软手掌拍在脸颊,季斯允被打得微微侧过脸,呼吸声都重起来。 “我的手指被你弄脏了。”她说。 脸上只有微微的痛感,季斯允鼻腔充满她身上的芳香,他兴奋得身体都绷得疼痛,听到她娇气的抱怨,季斯允回正过脸,语气诚恳:“大小姐,对不起,我帮你弄干净,好吗?” 宋攸宁低着头没吭声,默认了他的请求。青年被蒙住双眼看不见,只能试探着向前伸头找到她抬起的手,阴柔漂亮的脸蛋贴着她湿漉漉的手轻轻蹭过,柔软的唇瓣擦进她的掌心。 红润的嘴唇微张,滑腻的舌尖伸出,舔过她湿润的手心,带来一种酥麻的感觉。 拗了两年也没改掉他这爱舔人的坏习惯,隔着领带,宋攸宁也能看出他此刻一定是眼角微微上勾,带着得逞的笑意。 粗糙发腻的触感在她细嫩的掌心滑过,季斯允仰着头,蒙在领带下的眼眸盯着一个方向,像是隔着布料也能看见她似的,缓慢又虔诚地舔舐着她的手掌。 发痒,又缱绻。 直到他柔软的唇上移,含住她的食指,宋攸宁才回过神来。 “这就是你说的,帮我弄干净?”手心里全是他的口水,宋攸宁都快被气笑了。 季斯允含住她的手指,像是含着一块爱吃的糖,轻柔地吮吸,明明做着暧昧到甚至有些变态的事,他的表情却纯真到极点。 他的声音粘粘乎乎:“大小姐,小狗正在帮你清理。” 宋攸宁已经习惯这小变态的特殊爱好,纤细的手指被包裹在湿热的口腔中,她坏心眼的搅动着手指,逗弄着里面那条舌头。 粗糙的质感又带着几分滑腻。 季斯允追随着她的指尖,红唇发出黏腻的水声。 “唔……” 季斯允闷哼一声。 另一只手已经悄无声息的探进他的衣襟,四处游走。 星星之火蔓延。 他像是绷紧的弓,一动也不敢动。 黑暗中,他什么也看不见,触觉反馈到最大。 激动,却难挨。 温热的气息突然凑近他的脖子,紧接着,两片柔软的唇贴在他的脖颈上。 季斯允一瞬间连呼吸 都不会了。 贝齿咬在皮肤上,打出一片热气,她叼住他脖子上的一小块皮肉用犬齿轻轻磨着。 有点疼,更多的却不是疼。 季斯允僵在原地,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呼吸,他整个人都发着抖,嗓子软得不像话。 “大小姐……锁门……求你……” 蒙在眼上的领带晕开两团湿迹,高大的青年双手反捆,被娇小的女人压在沙发上不敢动弹。 季斯允不怕被人看见他衣衫不整的模样,可却害怕他们会对宋攸宁指指点点。 他的声音像是马上就要哭出来,“大小姐……把门锁上……您想怎样都行……” 咬着他脖子的宋攸宁松开嘴,她扯开遮住他双眼的领带,含泪的黑色眸子骤然见到光线,不安的眨动着挤出两行泪水。 脆弱,可怜。 “你说得不大对。”她微微眯着眼,盛气凌人道:“我本来想对你怎样就怎样。” 宋攸宁的食指上沾满他的口水,她故意用这根手指沾着他的泪水,擦在他被她弄得嫣红的唇上。 她对他展露出甜甜的笑容,“季小狗,你哭起来真好看。” “再哭给我看看,我很喜欢你哭的样子。” 她蛮横又娇俏,季斯允几近痴迷的望着她,像是看傻了般,愣愣地点头。 大小姐说……很喜欢他。 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下,青年的嗓音喑哑带着些许哭腔。 “大小姐,我也喜欢大小姐。” 季斯允迅速学会怎样迎合她的喜好,精致到雌雄莫辨的美丽脸蛋摆出脆弱的表情,微红落泪的双眼,恰到好处的哽咽嗓音,他仰着头,朝她展露出自己最无害的一面,向她摇尾乞怜。 “大小姐,我会很乖,可以再亲亲我吗?” 第35章 “大小姐,我会很乖,可以再亲亲我吗?” 在季斯允虔诚的仰视中,宋攸宁勾起浅笑,手指在他唇上重重碾过。 “不躲我了?” 晶莹的泪珠挂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青年仰着脸,任她蹂躏着自己的唇,深黑的眼眸荡漾着水意,又一滴泪顺着精致面庞滑下。 他的声音微微颤抖:“我以为大小姐不想见我……” “我怕大小姐不要我了。” 宋攸宁点了点头,“唔……刚开始是有点生气来着。” 她看着季斯允眼里的水迹更深,手轻抚在他脸上摩挲,轻笑道:“小狗只是犯了错,挨罚就行了。” “我可不是那种会随意遗弃宠物的主人。” 她低下头,几乎与他鼻尖相抵,香甜温热的气息萦绕在季斯允鼻间。 宋攸宁故意问他:“难道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 酥酥麻麻的感觉在浑身蔓延,季斯允心怦怦跳得厉害,气息急促,看向她的眼神炙热。 “不,大小姐不是……”他有些期待,“大小姐准备怎么惩罚小狗?” 细嫩的手捏着他的下巴向上抬,柔软的唇伴随着馥郁的香气与他的唇贴在一起,季斯允激动到浑身颤抖,立刻热烈回应,可宋攸宁却立即退开。 线条圆润的杏仁眼微微眯起,宋攸宁一手捏住季斯允的下巴,另一手拍了拍他的脸,朝他笑得甜蜜又残忍。 “不准动,我喜欢乖小狗。” 季斯允眼泪汪汪看着她,真的就一动也不敢动,宋攸宁才肯重新俯身下来。 …… 下午三点五十,方助理跟秘书对视几次,见对方一直装看不见,只好鼓起勇气敲响办公室门。 “季总,明阳的人……” 门被拉开,一身工整西装的季斯允从里面走出来,方助理一眼就看到上司破了个口的嘴唇,红艳艳的,像被人咬过…… 视线下移,又发现季斯允现在穿的衬衫不是早上那件。 破了口的唇,莫名换掉的上衣…… 心里倒抽一口凉气,助理连忙移开视线,不敢再多看一眼。 “人到齐了?”比起略显尴尬的助理,季斯允表情自然,对他的视线恍若未闻。 “已经在会议室了。” “嗯。”季斯允点头,抬脚往会议室走去。 宋攸宁早就已经回去,唇上被她咬破的地方却还在疼,季斯允摸了摸伤口,触碰到的一瞬间下意识“嘶”了一声。 明明是疼的,嘴角却止不住的往上扬起。 难怪宋攸宁说亲他是惩罚,不准他说话,也不准他动,最后还咬了他一口。 真是磨人的大小姐,难道她不知道她的惩罚都很甜蜜吗? 深色眼眸里的柔光都快要溢出,常年冷郁的脸上此刻表情温柔,又有一些无可奈何的宠溺。 她想怎样就怎样吧,只要她不离开就行。 季斯允的心情好到甚至连只一起开过几次会的明阳的负责人都发现了,谈妥工作事宜,季斯允礼貌与他握手时,负责人朝他挑挑眉,笑得暧昧。 “季总心情这么好,跟女朋友和好了?” 女朋友? 季斯允难得对陌生人摆出好脸色,头一回真心实意的朝对方笑笑,“合作愉快。” …… “宿主!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竟然还亲季斯允!你怎么能亲季斯允呢!” 宋攸宁刚拆开一包薯片,被系统吵得心烦,语气不耐问道:“这本小说是双洁文?” 系统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一时反应不过来,傻里傻气回答:“不是啊,只有救赎这一个标签。” “那我为什么不能亲他?”宋攸宁理直气壮,“我辛辛苦苦做任务,还不能给自己谋点福利?” 系统觉得自己的程序在宋攸宁面前好像不够用,它完全理解不了她的行为模式。 “可是他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很高了,你还亲他,他不是就更喜欢你了吗?那还怎么报复你,怎么送你回家啊。” 宋攸宁抓着薯片的手放下,她拍掉手掌上的碎屑,问:“系统,你没谈过恋爱对不对?” 系统一本正经:“我是系统,我没有感情需求。” “噢,那就是没谈过。”她向后歪倒在椅子上,语气平淡的说:“感情是很虚无缥缈的东西,现在有多喜欢,以后也许……” 漂亮的杏仁眼向上抬起放空,宋攸宁轻声道:“以后恨不得杀了我,也不一定呐……” 她说话总不说全,它的创造者又没有赋予它更深层次的算法,系统对她的话只能一知半解,不过它大概明白,宋攸宁的意思是,季斯允以后会恨不得杀掉她。 第42章 可是现在看起来,季斯允明明就很喜欢她。 人类真的好奇怪哦。 “对了,一直忘记问你,季斯允的心理阴影到底是什么?”宋攸宁终于想起正事。 总算有它能答上的内容,系统一遍信心满满回答:“男主他——”,一边迅速查阅原文。 找到了! 系统大声喊道:“他恐女!” 悠闲躺在椅子上的宋攸宁整个人僵住,不可置信的掏掏耳朵。 “你再说一遍?” 系统自信的念出原文:“即便季斯允已经逃离那个地狱,可痛苦的过去早已在他内心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抗拒任何女性的接近,除了……” “停。”宋攸宁也算阅书无数,套路已经摸清,无非就是谁都不行就女主行,她对跟她无关的剧情没有兴趣,只是…… 季斯允恐女?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现在都还有些肿的唇。 半夜溜进她房间把她嘴唇啃成这样的季斯允恐女? 被她打一巴掌都能兴奋起来的季斯允恐女? 开什么玩笑! 宋攸宁有些怀疑的问系统:“你看的小说不会是盗版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滋……绝对不可能是盗版!” 系统中间那段话被电流声覆盖,宋攸宁没能听清,她叹口气。 “算了,指望不上你。” 系统要是能长出手来,这会儿肯定会对着她挥舞手臂,“我这次真的没搞错,原文里就是这么写的!” 宋攸宁语气敷衍:“行,知道了。 ” 在公司加完班,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经凌晨,季斯允悄声上楼,来到宋攸宁房间门口。 她习惯早睡,房间的灯早就熄灭,季斯允在她门口站了多时,仍是没忍住,抬手搭上门把手。 喉结上下滚动,季斯允心跳加速,动作缓慢地下压门把。 黑暗中,宋攸宁的房间悄无声息的被推开,高大的人影走进来,没发出一点声音。 宋攸宁睡姿很好,几乎不会乱动,柔软的床铺正中间隐约能看到人影轮廓。 季斯允屏住呼吸,一手撑在床边,缓缓向她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的香味变得很淡,季斯允咽了咽口水,动作轻柔的将她盖在头上的被子一点点往下拉——不是他以为的她的安静睡颜,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丑不拉几的玩偶对他露出笑脸。 房间灯突然被人打开,骤然亮起来的光线有些刺眼,季斯允下意识眯起眼睛。 “季斯允,果然是你!”背后传来宋攸宁的含着怒气的声音,紧接着,一双手掌按在他背上,将他向前推倒。 季斯允面朝下被她按倒在床上。 宋攸宁利落地翻身坐在季斯允后腰上,咬牙切齿道:“你昨晚是不是也来过?” 季斯允整张脸几乎被埋在她的被子里,呼吸之间都是她的味道,柔软的身体压在他身上,季斯允微微侧过脸,能看见宋攸宁带着粉意的白皙小脸。 夜闯大小姐闺房还被当场抓包,季斯允态度十分诚恳的迅速认错。 “对不起,大小姐,我不该偷偷溜进你的房间。” 他轻轻舔着嘴唇,眼中暗含期待。 “你可以惩罚我。” 宋攸宁坐在他身上,眼皮微微向上翻,“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就是想来讨罚的?” 季斯允闷闷的笑,身体都跟着颤动。 “我想做什么……大小姐应该已经知道了。” 宋攸宁当然知道,这混蛋之前就喜欢半夜偷偷亲她,被她嫌弃吻技差以后老实了一段时间,没想到他又开始了,甚至还变本加厉! 她早上醒过来嘴都麻了! 想到这里,宋攸宁还想给自己一巴掌,半夜被人这么啃都没醒,她是猪吗? 不过给自己一巴掌是不可能的,季斯允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毫无悔过之意,宋攸宁决定给他一个教训。 她伸手去解季斯允的领带,可从背后去解不太顺手,她扯了好几下都没能扯开。 身下坐着的身体微微晃动,季斯允一手抬起上半身,宋攸宁也跟着被抬高。 青年单手解开领带,扭过头递给宋攸宁,好脾气地问她:“大小姐,你要这个吗?” 宋攸宁瞪了他一眼,“趴下。” 季斯允乖乖继续趴回去,宋攸宁拿着他主动解下的领带,又一次缠绕在他双手手腕。 季斯允很配合的合拢双手,声音甚至还带着笑意。 “原来大小姐喜欢这个吗?” 宋攸宁忙着给他打结,头也不抬叫他:“闭嘴!” 她业务不熟练,绑得一点也不结实,季斯允用点力就能挣脱开——前提是他愿意挣脱开。 绑好以后,宋攸宁欣赏着自己的成果,看着乖乖面朝下趴着不动的季斯允,嘴角向上勾起一个坏笑,手高高扬起。 然后拍在了青年挺翘的屁股上。 “啪”,手掌与臀肉接触,发出一声闷响。 毫无心理准备的季斯允浑身一颤,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想要惩罚是不是?” 宋攸宁再次举起手掌。 “我现在就惩罚你!” 第36章 结结实实打了季斯允好几下,宋攸宁手心发麻,手掌整个发红滚烫,奇怪的是不怎么疼。 可明明她的指尖都不受控制地在颤抖。 季斯允整张脸埋在她的被子里,露出来的两只耳朵已经红透——看样子小变态被打屁股也会觉得羞耻。 宋攸宁顿时觉得心中堵着的气顺了,反正她手也不疼,干脆又多打了几巴掌。 “让你半夜溜进我房间!” “让你偷偷亲我!” “让你一声不吭躲我半个月!” “知道错了吗!” 可是越打,越觉得不对劲。 身下坐着的身体滚烫,呼吸引发的颤动越来越明显,尤其是最后一巴掌。 伴随着拍响,宋攸宁分明听到从被子里传来的不是痛呼,而是一声带着愉悦的闷哼…… 秀丽的眉立起,宋攸宁睁大了眼——她不会……把他打爽了吧? 她几乎是立刻从季斯允身上弹起来,差点滚到床下去。 季斯允的脸还埋在被子里,一动不动。 “你……”宋攸宁坐在离他有一点距离的地方,试探性的戳了戳没有动弹的青年,“季斯允?” 绯红的脸抬起,一双黑沉的眼眸似有水意,嫣红的唇微张,往外吐着热气,这一次,季斯允脸上的爱欲毫无掩饰。 欲望在他眼底翻涌,季斯允的鼻息滚烫,他手被缚住,只能凭着腰部力量慢慢起身,跪坐在床上,然后一点点朝宋攸宁靠近。 “大小姐,我错了。” 他还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西装,跪下时衣服被撑起,藏在下面的肌肉隐约浮现出线条。季斯允身体微微前倾,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她。 “我不该因为害怕大小姐不要我,就躲着大小姐。” 他弯下腰,急促的呼吸带着渴望,小心翼翼的亲吻落在她的脸颊上。 “这半个月,我好想大小姐,想得都快疯掉了……” 青年缠绵的吻从她的脸颊一路挪向唇瓣,他的声音低哑,温柔又缱绻。 “我太想大小姐了,可我怕你生气,只能趁着晚上偷偷来看你。” 黑漆漆的眼往外散发着奇异的光。 “我本来是只是想看看就走,可大小姐熟睡的样子,好可爱,我忍不住……” 细密的亲吻落在她的唇上,虔诚又热切,却克制的只是浅尝辄止,不敢造次。季斯允不舍的微微后退,他呼吸沉沉,眼梢潋滟着薄红,艳色的唇带着旖旎的水渍,看着她的幽深眸子里丝毫不掩自己炙热的欲念。 “大小姐,还要继续惩罚我吗?” 宋攸宁与他面对面,脸颊泛粉,清澈灵动的双眼微动,她撇了撇嘴。 “什么惩罚,这对你分明是奖励。” 青年低低的笑起来,又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是啊,我很喜欢大小姐的奖励,大小姐以后多奖励我,好吗?” 季斯允怎么亲个没完了! 宋攸宁侧开脸去躲他的吻,双手抵在他胸膛往前推,语气愤愤:“想得美!” 一直把人推到门外,宋攸宁嘴上威胁着:“不准再半夜溜进我房间,不然……” 季斯允幽黑的眼睛在黑暗里发着光,对她的威胁不但不紧张,甚至——还有点期待。 宋攸宁喉咙一梗,狠狠剜了他一眼,将门重重关上。 宽大的手掌稍微用力一扯,手腕上的领带松开,季斯允站在门外,握住那条被她用来绑他的领带放至鼻下,这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一点香气。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似要将她的香气全部呼入自己的身体,平息他体内翻涌的渴欲。 …… 得知任务做反后的宋攸宁悠闲得不像话,不仅没把心思放在完成任务上,甚至还时不时对季斯允…… 第43章 系统都不好意思看。 它甚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搞错了宋攸宁的资料,她不是事业型女强人吗?怎么……怎么光想着谈恋爱! 还美其名曰是在放长线钓大鱼,它看她就是贪图男主的美色! 宋攸宁不准季斯允再半夜来她房间,他也的确做到了,但宋攸宁还是不高兴。 因为他改成每天早上来了! 又一次被季斯允吻醒,宋攸宁眼都还没睁开,就蹙着眉对打扰她清梦的人一巴掌扇过去。 她的声音还带着刚醒来的困倦,软绵绵的骂他:“季斯允,你烦不烦!” 昳丽的青年皮肤冷白,顶着脸上鲜红的掌印,正握着她刚刚打人的手掌轻轻揉捏,温柔对她说话:“大小姐,吃了早饭再睡。” 那天之后,季斯允就又开始黏人起来,他每天要忙工作,晚上有时回来宋攸宁已经睡下,她又不准他半夜去吵她,只能在早上上班前跟她亲近。 宋 攸宁不上班,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季斯允最迟九点半就得到公司,于是每天八点,宋攸宁都会被他准时“叫醒”,哪怕每次都会挨一巴掌,季斯允依然乐此不疲。 宋攸宁气鼓鼓的坐起来,抱怨道:“都说了我不吃早饭,你真的很烦。” 季斯允拿起她的外套给她披上,柔声道:“不吃早餐对胃不好。” 两人一齐从楼上下来到餐厅坐下,陈姨把准备好的早餐端上桌后回到厨房,跟等在里面的另一个阿姨使了个眼神。 关上厨房门又打开抽油烟机,在抽气声的掩盖下两人小声交谈起来。 “季少爷今天脸上又有个巴掌印。” “啧啧啧,小姐起床气也太大了。” “季少爷也是,天天都挨打,还要去叫小姐起床。” “你懂什么,人家年轻人的乐趣……” 大四最后一学期,学校没有给要准备毕业论文和找工作的毕业生安排课程,没有课,宋攸宁也就不用搬去公寓那边住。 对此,季斯允明显很失望。 宋攸宁对他心里那点小九九清楚得很,在宋家只是每天早上被他吵醒,要是在公寓,可就是他们二人单独相处了。 孤男寡女的,保不齐会发生点什么事…… “宿主,季斯允现在这么喜欢你,你不愿意的话,他应该也不会强迫你吧?” 宋攸宁抬起眼皮,“他当然不会。” 系统疑惑:“那你在担心什么?” “噢。”宋攸宁淡定道:“我担心的是我自己。” “……” “宿主,你你你!你竟然是这种人!” 这个系统老是一惊一乍,宋攸宁被它尖细的声音刺得眯起眼,眉头都皱在一起。 “我一个正常人类女性,有生理需求不是很正常吗?”宋攸宁有几分嫌弃道:“你能不能别大惊小怪的。” 她说得坦然,系统却像是被她的话震惊到,要是它是个人的话现在也许已经脸红到冒烟。 “啊!宿主,你……你不知羞!” “……”宋攸宁看不见系统的表情,但她现在的表情很无语,沉默片刻后,她缓缓开口。 “你是从哪个旧社会来的?” 系统没听明白她在骂它封建糟粕,不服气的喊:“我可是我那个世界最先进的科技,才不是从旧社会来的!” 它喊完,声音又突然变小,似乎有些心虚:“只是我的创造者给我储存的资料里,没有宿主这样……这样直白……” 宋攸宁了然点头,“原来你的创造者就很纯情。” “没错!”一提到它的创造者,系统的语气就变得崇拜,“我的创造者就是为了他喜欢的人才制造的我。” “哦……”宋攸宁兴致缺缺,随口问道:“然后呢,然后你的创造者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了吗?” 系统的语气瞬间变得低落:“没有,那个人根本不记得我的创造者了。”下一瞬间它又信心满满:“不过我的创造者说过,她开心他就开心!” “他开心我也开心!” “切。”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屑从鼻子里哼出来,宋攸宁漠然的耸耸肩,“难怪你这么傻,原来创造你的人就是个蠢货。” 系统一下子不乐意了:“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的创造者!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你道歉!” 它平常被宋攸宁嫌弃都只是委屈的辩驳几句,还是头一回这样激动,想想自己当着人家面骂它的“爸爸”确实没礼貌,宋攸宁立即安抚它:“抱歉,是我口无遮拦了。” 她话锋一转:“不过你的创作者搞纯爱,我也是搞纯爱啊。” “怎么可能!”系统反驳她,“宿主你天天和男主亲来亲去的,还说一些……” “一些什么?”宋攸宁从容问道。 “你、你……我都不好意思说!” 宋攸宁嘴角勾起,开始逗它,“我怎么啦?我跟季斯允之间可没做什么说不了的事。” “啊!你还好意思说!”系统尖叫起来,“你好几次……” 好几次季斯允被她挑拨得眼眶通红喘着粗气,就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宋攸宁突然叫停,然后无情的把他赶出房间。 它支支吾吾半天像是说不出口,最后干脆说:“总之你跟我的创造者才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宋攸宁一语双关:“他搞纯爱,我搞的,也是纯爱啊。” 这次系统终于听明白了,再次化身尖叫鸡:“啊!你!你!你在说什么!” 它都看到好几次宋攸宁把季斯允撩拨到激动不已时将他赶出房间,她自己倒是很快就美美入睡,可怜的男主却只能去洗冷水澡冷静。 它那未来只手遮天的大佬男主,现在在她手里被玩得团团转。 偏偏季斯允好像还甘之如饴! 系统没那个部位都替他觉得憋得慌……等等! 它脑袋一转,宋攸宁这么对季斯允——该不会是想让他不行吧! “宿主,你可千万不要胡来啊。”系统一想到那个场景就崩溃,“他可是男主,他不能不行!” 宋攸宁皱眉:“你在想些什么?” “宿主,我想明白了!”比起那种情况,系统宁愿宋攸宁干脆对季斯允下手,“季斯允长得帅,又喜欢你,睡他不吃亏。” 这东西怎么口风变这么快? 宋攸宁眯起眼,手指有节奏的敲击桌面。 “不急。” “毕竟得到之后,可是很快就会失去兴趣的呢。” 第37章 转眼就是大学毕业,季斯允特地空出一天时间,和宋攸宁一起参加毕业典礼。 典礼最后一项是合拍毕业照,原本应该按身高站位,季斯允站在宋攸宁身边就不肯走,周围同学的怨言他也充耳不闻,后面还有其他班级排队,摄影师只好招呼大家另外换位站好。 “你这么高,非站我旁边干嘛?”趁着还没拍,宋攸宁侧过头跟他抱怨,“今天这太阳也太大了。” 季斯允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晶莹透亮,又因为天气炎热而微微泛着粉,鼻尖微微冒出的汗珠闪着莹润光泽。 他轻轻把她鼻子上沁出的汗水擦掉,右手自然的握住她的左手,手指挤进她指缝,与她十指相扣。 身边的人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形象管理上,没人往下看,瞧见他们偷偷牵起的手。 “我想站在你旁边。”季斯允弯下腰轻声在她耳边说话,“以后你每一个重要的日子,我都想站在你旁边。” 周围全是同学,温热的气息对着耳朵吹,宋攸宁半边身子都麻了,旁边或是探究或是惊讶的目光看过来,她连忙推了推季斯允。 “你站好。” 季斯允纹丝不动,在她耳边笑,低沉的声音震得她耳朵发痒。 “好不好,我的大小姐?” 他们这样暧昧的姿势已经引起周围不少同学的目光,宋攸宁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嘴唇不动,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马上就拍照了,你快站好。” 季斯允这才面朝前方站好。 两人站得很近,高大的青年下意识向旁边的女人倾斜,他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朝镜头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微笑。 拍完照就是自由活动,宋攸宁是不想在这个天气的室外多待,但季斯允非要拉着她去校园闲逛。 也不知道有什么好逛的。 发现宋攸宁并不抗拒跟他牵手,从拍照以后季斯允就没松开过她的手。 柔软的小手 包裹在他掌心,他一边用指腹轻轻揉捏着她的指尖,一边带着一脸不情不愿的宋攸宁在校园里漫步。 他们两个颜值出众,手牵手在学校里走着,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而每当有人露出羡慕的表情,季斯允就会故意放慢脚步,好欣赏他们艳羡的目光。 漆黑的眼底闪烁着兴奋和得意的光芒,这种牵着她招摇过市的感觉,就像是在宣示自己的地位。 第44章 现在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和她牵手的人也是他。 这些曾经的季斯允连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像是从天上掉下的馅饼,砸得他晕头转向,幸福得快要死掉了。 季斯允根本按耐不住自己的窃喜,嘴角向上扬起,很难不被发现他的高兴。 宋攸宁不明白,不就是逛个学校吗?季斯允看起来为什么这么高兴。 “当然因为是和宿主一起啊。”系统观察得比她仔细,“你没看到吗,只要有人路过多看你们两眼,季斯允暗爽得嘴角都压不住了。” “宿主,季斯允真的超级喜欢你。” 宋攸宁侧目向下,青年宽大的手握着她的手,他们的手掌紧紧相贴,亲密的交织在一起。 季斯允牵着她,领先她前半个身位,她抬眸看去,阳光下,他的侧脸精致漂亮,眼眸漆黑,垂下的长长睫毛在日光中洒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线条好看的唇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宋攸宁跟随着他的步伐,看得有些入神。 过了一会儿,她才回答系统。 “嗯,我知道。” 系统在她脑中感叹:“哇,宿主,你的回答好冷漠哦。” “不然呢?你觉得我该什么反应?” “害羞?开心?期待?” 宋攸宁目光沉静,“那很抱歉,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些情绪了。” 系统又问:“你不喜欢季斯允吗?” 宋攸宁慢慢将目光从季斯允身上移开,看向前方。 “当然不。” 系统惊讶:“那你为什么……” 宋攸宁知道这纯情系统想问的是什么,她笑了笑,冷静道:“当然是为了完成任务。” “可是我们的任务不是跟季斯允谈恋爱啊。”系统被她绕晕了,只觉得自己的处理器转不过来,“宿主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 宋攸宁没有回答系统,她做的任何事都不可能毫无理由,即便是系统掉线的那两年,她也在为以后做铺垫。 她说过,她不是好人。 没人能动摇她回去的决心。 前方的季斯允突然停下脚步,宋攸宁回神看过去,许久未见的陆庭霜领着一群记者拦在他们面前。 “快拍,那就是宋家的女儿宋攸宁和养子季斯允,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快门的卡擦声混着闪光灯响起,宋攸宁被晃得睁不开眼,眉头紧锁,下意识抬起手想遮挡住强光,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季斯允站在她前方,转身把宋攸宁护在怀里,灯光闪烁中,他阴沉着脸回过头看向故意叫来这些八卦记者的陆庭霜,眼神发冷。 主人公之一被挡住,有人试图上前来拍宋攸宁更清晰的照片,季斯允长臂一挥,将他的相机抢过来狠狠摔到地上。 飞溅的碎片让围起来的记者们瞬间停下拍照动作,纷纷护住自己手里的相机往后退了一步。 确定他们不敢再拍以后,季斯允才松开宋攸宁将她护到自己身后,森冷的目光扫过记者们重新回到陆庭霜身上,沉声道:“陆小姐,你找这些人来是什么意思?” 陆庭霜双手抱胸,故意大声说道:“我之前还以为大家说你们关系不一般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宋攸宁之前还大张旗鼓地告诉大家你是她弟弟,现在你们又是在做什么?” “跟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在一起。”她朝着宋攸宁露出不齿的表情:“你们这样算不算□□啊?” “这么久没见,我以为你学聪明了。”宋攸宁绕过挡住自己的季斯允走到前面,目光凉凉扫过面前这群人,对陆庭霜说:“我跟他没有血缘关系,你嘴巴放干净点。” “没有血缘关系又怎样,法律上你们可是拟制血亲。”陆庭霜得意洋洋,“拟制血亲,一样是亲属关系。” 她故意拖着强调,面露嫌弃:“啧啧啧,宋攸宁,你怎么可以跟自己弟弟谈恋爱啊。” 宋攸宁正想骂她两句让她清醒,一旁的季斯允突然开口。 “我已经跟宋家解除了收养关系。” 什么? 宋攸宁惊讶回头,季斯允在手机上点开一份文件展示给周围的记者看,他面色平静的说:“一年以前,我就已经跟宋家解除收养关系。” 展示一圈以后,季斯允收起手机,冷声道:“各位的脸和报社标志我都已经记下,如果之后有什么不实消息传出来,我保证,宋氏集团的起诉信第二天就会送到各位手上。” 他看向想偷拍宋攸宁被他摔了相机的记者:“你的损失可以联系我助理赔偿。” 眼看惹不起,各家记者很快就散去,只留下陆庭霜和一些看热闹的学生。 “什么时候的事?”宋攸宁眉梢微沉,“为什么要这么做?” “回公司前解除的。”季斯允低垂下眼帘,漆黑的眼珠透过黑压压的睫毛看着她,抿着唇,看起来有些可怜,“可能是……” “可能是什么?”宋攸宁眼中闪过一丝不悦。 季斯允小心翼翼去拉她的衣角,低声说:“可能是先生担心我在公司以后会对大小姐有威胁,所以才……” 他扯了扯她的衣角,精致的面容表情委委屈屈,像逆来顺受的小媳妇儿。 “先生不让我告诉你,大小姐别生气。” 见宋攸宁不说话,他又去牵她的手,声音又低又柔:“别生气了我的大小姐,我以后再也不瞒你了……” 他们对周围视若无人的样子在陆庭霜眼里格外碍眼,拳头捏紧喊道:“你们俩有完没完!” 一声怒吼打断了季斯允借机占便宜的机会,也叫醒了陷入沉思的宋攸宁。 遗憾看着宋攸宁回过神后收回去的手,再抬眸看向陆庭霜时,季斯允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可以说是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她。 陆庭霜被他瘆人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却还是梗着脖子说:“你们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解除收养不就是欲盖弥彰吗!” 宋攸宁不太乐意跟陆庭霜这种又蠢又坏的人交流,此时眼皮都懒得抬,斜睨她一眼后,抬脚就想绕过她走开。 被无视的陆庭霜哪受得了这个气,愤怒上头开始口无遮拦。 “解除了收养关系季斯允为什么还住在宋家,该不会是被宋攸宁包养了吧?” “季斯允你以为宋家为什么让你进宋氏公司,还不是因为宋攸宁是个什么都不会的草包!他们不过就是利用你,榨干你的价值,让你给宋攸宁卖命!” 跟在宋攸宁身后的季斯允脚步顿住,陆庭霜以为自己的话成功离间到他们,却听到季斯允沉静的声音。 “我很庆幸我有这个能力。” 他看向宋攸宁的眼神炙热,嘴角带着笑意。 “能对她有点作用,是我的荣幸。” 宋攸宁已经走远,季斯允侧过脸冷冷看向陆庭霜:“陆小姐,陆家最近丢了不少项目,与其关心我们的事,不如回家刚刚想想你对你的家族,又有什么作用。” 他不再理会陆庭霜,转身朝宋攸宁追去。 陆庭霜留在原地气得不行。 舔狗见过不少,还是第一次见舔到这种程度的。 宋攸宁的命怎么这么好! 第38章 晚上还有班级聚餐,宋攸宁和季斯允到的时候,全班同学都已经到齐,有女生招呼宋攸宁过去坐。 季斯允准备跟着宋攸宁一起,被几个男生拉着坐到了另一桌。 “那边没位置了,坐这里。” 直到被按着坐下,季斯允的眼神都望向的宋攸宁那边,他这副依依不舍的表情看在众人眼里,有男生开玩笑:“就分开一会儿,你不至于这么黏人吧?” 季斯允狭长双眼向上抬,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扫过男生的脸,不发一言的又落回自己面前。 被无视的男生脸上闪过不爽,转头跟旁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 毕业前的最后一次集体聚餐,大家都很兴奋,连班上最文静的女生都被劝着喝了两杯酒。 酒过三巡, 有人开始醉了。 季斯允隔着过道正看着宋攸宁跟其他女生聊天,突然视线被人挡住,刚刚跟他开玩笑的男生端着酒杯朝他过来。 “季斯允,季大学霸。”男生脸上醉意明显,“你现在可是宋氏集团总经理,发达了也别忘提携提携我们这些同学呀。” 酒杯都快怼到面上,喝醉的人手也不太稳,杯里的酒液晃动着往外洒了几滴,季斯允嫌恶的往后退了退。 这一举动激怒跟他说话的男生,他将手中酒杯重重磕到桌子上,不顾旁边人的阻拦,借着酒劲对季斯允发难。 “你拽什么?你当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进宋家公司的?” 他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女生那边都停下谈话声看过来。 季斯允双手交叠,漆黑的眼静静看着男生,嘴唇勾起若有似无的冷笑:“我怎么进的?” 男生甩开旁边人拦着他的手臂,脸色带着自以为是的嘲弄。 第45章 “听说宋家早就跟你解除收养关系了,你还没被赶出来,不会靠的就是给宋攸宁当舔狗吧?” “那句话还真是说得好,舔狗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我们哪个没看过你在宋攸宁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现在在我们面前装什么霸道总裁呢?” 正听着这边发生什么的宋攸宁脸色渐渐沉下去。 他嚷嚷的声音很大,在场的人面色各异,有几个女生捂着嘴,视线在宋攸宁和季斯允身上转来转去。 季斯允脸色冷峻又带着苍白,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看向醉酒男生的目光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唇角牵动,季斯允朝他露出一个冷笑。 “怎么,你嫉妒我?” “呸,我嫉妒你?”男人啐了一口,嘴巴开始口无遮拦:“说白了,你就是宋攸宁包养的下贱男人,一个吃软饭的废物!你可得好好伺候你的大金主,万一人家哪一天腻了,想把你踹了,你就得滚得远远的!” 从刚开始到现在季斯允脸上都没有一丝愤怒,只在男生最后一句说到宋攸宁未来也许会腻了他以后,幽深的瞳仁骤然紧缩。 冷飕飕的目光如同利刃刺向对方,季斯允站起身,他身形高大挺拔,比对面的男生高出半个头,静静站立,压迫感十足。 面对他的挑衅,季斯允情绪平静,不屑的眼神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季斯允缓缓开口。 “那又怎样?” 被人辱骂是被人包养的软饭男,季斯允不仅不生气,甚至还有几分自豪。 “她给我车,给我房,给我体面的工作,手指头缝里漏出来的钱比你打工十年挣的还要多。” “我伺候好她至少少走几十年弯路,而你。”季斯允嗤笑一声,“我没记错的话,你因为挂科太多拿不到学位证,到现在连实习工作都没找到。” 他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阴郁冷漠的视线像把刀子般在对方身上划过,嗤道:“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蹦跶?” “你!” 那男生喝多了酒,被季斯允嘲讽,情绪瞬间上头,不管不顾冲上去揪住他的衣领,嘴里骂骂咧咧,周围同学连忙围上来劝架。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山里来的孤儿,吃软饭还吃出优越感了!” 众人抱腰的抱腰,拉手的拉手,一边劝着一边把他拉开。 男生不依不饶的骂着,季斯允烦躁的低头整理自己被扯乱的衣襟,突然听到一声脆响,男生的咒骂声像是突然被人掐住脖子戛然而止。 他抬起头,一道纤薄的身影站在他前方。 宋攸宁狠狠给了喝醉酒闹事的男生一耳光,在周围人惊讶的抽气声中,她甩了甩发麻的手掌,冷声道:“酒醒了吗?” 男生捂着被扇肿的左脸,本来他就没有醉到那个地步,不过是借着酒劲故意发挥,这会儿宋攸宁一巴掌下来,整个人彻底清醒。 只是被当众打耳光,他感到丢了面子,想还手,转眼对上宋攸宁凌厉的目光,带着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气势逼人,一时间竟不敢动作。 季斯允也已经走到宋攸宁身旁,被人辱骂毫无反应的他此刻心疼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他握住宋攸宁打人的手轻轻揉捏,急切问她:“疼不疼?” 宋攸宁摇摇头,冷厉的目光落在男生身上。 “从季斯允进入公司到现在,宋氏的市值已经翻了几倍,他为宋家创造的价值,远比宋家给他的多得多。” “他能有现在的职位,是因为他本身就足够优秀。” 宋攸宁挽住季斯允的胳膊,昂起下巴,“况且他长得这么好看,哪怕什么也不做,我也愿意养着他。” 她笑了笑,嘴角的弧度轻蔑,眼神像是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丝毫不善。 “像你这种又矮又丑还没能力的废物,也就只能试图通过攻击他的出身来满足你可怜的自尊心。” 她跟这些人只是普通同学关系,现在有人影响心情,就没有再留下的必要。 宋攸宁从包里掏出一张卡甩过去,薄薄的卡片啪地一声打在对方脸上又落下地。 “司法最高一耳光五万,赏你了。”她冷眼睨着他,讥讽道:“恭喜你,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不管剩下人的反应如何,宋攸宁挽着季斯允径直离开。 刚刚的聚会上两人都喝了酒,不能开车,叫司机来接又要等很久,正好公寓就在附近,宋攸宁干脆决定今晚就在这边住下。 公寓已经大半年没来过,不过有阿姨定期来打扫,只需要换上床单就可以住人。 季斯允找出床单刚换好,宋攸宁正好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烟粉色的真丝睡袍里穿着配套的吊带短裙,被水打湿的碎发沾在她纤长的脖颈上,夏天的衣服轻薄,显出她细腰长腿,凹凸有致,看得季斯允眼热。 宋攸宁自然能感觉到他炙热的视线,她施施然走到床边坐下,这具身体没沾过酒,在饭桌上被劝着喝了几杯,现在身体发热,头脑也有些昏沉。 季斯允还在,她却毫无顾忌的脱下外袍,大片肌肤露出来,在灯光下烟粉色丝质睡裙与雪白肌肤泛着浅淡光泽。 季斯允的视线落在她胸前那片雪白肌肤上,眸光渐黯。 灵动的杏仁眼眼尾微挑,一抹微笑勾勒出红唇的妩媚,她两指拈着外袍举起,当着季斯允的面松开手。 轻薄的布料落下,恰巧掉在她赤。裸的脚面上。 “呀,掉了。”宋攸宁轻软的语调像是带着小钩子,勾得季斯允心里发痒。 她手向后撑在床面,上半身略往后仰,微醺状态下的她皮肤白里透红,朝着季斯允浅笑盈盈。 “季斯允,过来帮我捡起来。” 咕咚。 季斯允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青年放下手中换下的床单,缓缓来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一寸寸退去,季斯允单膝跪下,视线里,她光滑细腻的小腿交叠在一起,纤细得他一手就能握住。 他呼吸沉沉,眸子里墨色翻涌,弯着腰低下头,将那薄薄的布料拣起,睡袍下的红润足尖仿佛一件艺术品,吸引着他的视线。 头顶传来宋攸宁的轻笑声。 “喜欢吗?” 季斯允的目光沿着她修长白皙的腿向上移动,对上她含笑的眼。 望向宋攸宁的幽深眸子丝毫不掩饰自己炙热的欲念,他嗓音沙哑。 “喜欢。” 下一秒,她探出脚尖,轻轻踩在他胸膛上。 她居高临下的睨着他,神态高高在上。 红唇轻启,她的笑容多了些恶劣:“有多喜欢?这样对你也喜欢吗?” 季斯允深邃的眼眸眯起,似有笑意倏然蔓延而开,另一条腿缓慢的弯折,双膝跪地摆出臣服的姿态。 青年挺起胸膛,好让她踩得更不费力,手指摸上衣服纽扣。 “喜欢。”深幽眸子都是欲念,他勾起唇角,“怎样都喜欢。” 扣子被主动解开,宋攸宁的脚尖与他滚烫的皮肤相触,轻轻向下划去。 酥酥麻麻的感觉传来,季斯允眼角潋滟着薄红,气息紊乱。 脚下身躯肌肉形 状分明,浅淡到只剩薄红的疤痕错落在冷白皮肤上,有种独特的美感。 缓缓向下的脚尖停在他的小腹,季斯允向上仰望的视线与她向下睥睨的目光对上。 “季斯允。”宋攸宁唇角翘起,“被我踩,你这么兴奋吗?” 季斯允就像是没有羞耻心,肤色冷白,唇却嫣红,他舔着唇,声音发哑:“被大小姐踩,我兴奋得快要爆炸了。” “是吗?”她声音轻柔,带着少女不谙世事的懵懂与残忍。 停在小腹的脚继续往下,直到踩在一片滚烫上,脚弓微微鼓起,缓缓向下施力。 季斯允呼吸一滞,紧接着胸膛剧烈起伏,粗糙的手掌抚上她白嫩的足,面容精致到阴柔的青年笑得妖异。 “大小姐,让我伺候你,好吗?” 第39章 “大小姐,让我伺候你,好吗?” 青年的目光诚挚炙热,宋攸宁其实也已经意动。 吊了他那么久,也是时候给点甜头了。 高傲的大小姐朝他勾了勾手指,漫不经心的动作像是在逗弄她养的小狗。 季斯允跪至她腿边,他身量高,跪在地上直起腰背时,几乎与坐着的她持平,可他却下意识弓着腰,让自己处于下位。 宋攸宁捧起他的脸,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发丝,呼吸交缠中,青年仰起的喉结难耐滚动。 “季斯允,这是给你的奖励。” 细碎的轻吻落下,慢慢转为唇齿间的纠缠,随着呼吸的加重,吻也越来越深入。 她不喜欢被抢夺主动权,季斯允只能小心翼翼的回应,爱意潮涌逐渐淹没神志,他本能的闭上眼睛,跪坐着的身躯渐渐挺直,从仰望逐渐变成与她相平。 季斯允紧紧地抱着她,像要把她融入自己怀里。 第46章 热烈的吻直到两人都有些缺氧才分开,宋攸宁面色坨红,眯着眼,看着季斯允微张着唇喘着粗气。 红润的唇落在他湿软的唇瓣上,宋攸宁轻轻咬了他一口。 作乱的唇齿又挪到他耳际,轻舔慢咬,引发他的颤栗。白皙的耳垂被含入嘴里,贝齿咬着软肉碾磨直至变得绯红才吐出,继续下移,修长的脖颈也成了她的所有物,任她肆意欺负。 温热的唇拂过脖颈,仿佛一串串电流从下至上横穿身体,青年的手抓在床沿,青筋凸起。 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宋攸宁在季斯允脖子上留下一串红痕,终于抬起头。 青年被女人拉起半倚在床上,解开扣子的衬衫彻底掉下,劲瘦的上半身肤色冷白,配上季斯允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此刻倚靠在床头的模样比妖精更勾人。 宋攸宁翻身坐在他腿上,季斯允下意识揽住她的腰肢,宋攸宁抬起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与他唇齿相依。 这个吻比之前更深更炙热。 骨节分明的大掌在她腰际摩挲,明明再向下就是她短短的裙摆,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落在轻薄布料之上。 她抬起头,杏仁眼中含着春水,眼神中透着狡黠。 “季斯允,你胆子也太小了。”环着他脖子的手放下,宋攸宁再次向他贴近,“我教你,你可以像我这样……” 吻落下的同时,柔嫩的手掌贴在他的胸膛,在火热的皮肤上游移。 季斯允的呼吸滞住,贴在他胸膛上的手掌被他心脏猛烈跳动震得手心发麻。 气氛旖旎,情到浓处,宋攸宁刚摸上他的皮带扣,不安分的手被粗糙的大手抓住。 她疑惑的看向季斯允。 青年喘息着,眼角发红,漆黑眼眸中氤氲着水雾,红唇紧抿,朝她摇摇头。 箭在弦上,却被他拒绝,宋攸宁拧起眉,“你什么意思?” 有力的手臂握住她的腰,一阵天旋地转后,位置互换,宋攸宁仰面躺在床上,季斯允手撑在她身侧,他在上,她在下。 季斯允轻柔的捏起她散乱在脸侧的发丝,绕着指尖缠绕一圈,然后散开,勾着一缕别到她耳后,俯身向下,在她额头落下轻吻。 他的呼吸炙热,落在她额上的亲吻烫得她睫毛轻轻颤抖,青年眸中翻涌的欲色被压下,看着她的目光澄澈又认真。 “我不能就这样……”他轻咬着嘴唇,“这样对待大小姐,太随便了。” 宋攸宁眉头蹙起,这种事她都不介意他在意个什么劲? 不止他体内□□翻滚,她同样爱欲难消。 藕臂攀上他的肩,宋攸宁嗓音轻柔,“没关系,我不介意。” 季斯允捉住她的手,没有被她此刻的柔顺魅惑。 “不,我会给大小姐一个正式的告白,那之后……”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先别管你那破仪式感了吗! 她这下懂之前季斯允被她撩拨到一半戛然而止时的感受了。 宋攸宁脸上浮起一层薄怒,正要叫他滚下去,季斯允黝黑的眼湿漉漉看着她,冷白的脸上升起红晕,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 “虽然我不能……但,我可以让大小姐舒服。” 又低又哑的嗓音震得她耳朵发麻,半边身子都酥软了。 青年眼尾带着红,红唇勾起妖异的笑,像一只勾人的妖精,他慢慢向后退去。 宋攸宁仰躺在床上,如猫叫的谓叹从微启的红唇溢出,明亮的灯光晃得她眯起眼。 粗糙质感摩擦而过,带来令人战栗的触感,毛茸茸的发丝扫过细嫩的肌肤,宋攸宁像是乘坐在小船上,只能随波逐流的摇摆于其上。 灯光好似在晃动,灵动的杏仁眼含着水汽有些失焦,她难得有看起来这样脆弱的时刻。 青年嘴唇红润的抬起头,鼻尖不知何时沾上水迹,朝她笑得温柔乖巧。 …… 季斯允说的正式告白不知是什么时候,他工作狂的程度比起曾经的宋攸宁过犹不及,除了毕业典礼那天休息过一天,宋攸宁就没见他给自己放过假。 他之前卖掉的生物科技公司,在去年宋攸宁就重新买回来当做生日礼物又回到他手上,被他一并纳入宋氏集团,现在已经成了宋氏最赚钱的产业。 季斯允最近在忙的就是这方面的项目,有他那家科技公司加持,宋氏的生物科技已经是行业巨头的存在,几乎垄断整个行业。 他忙得分身乏术,无业游民宋攸宁却闲得发慌。 没什么事的时候,宋攸宁也会出去旅旅游,但时间不能超过三天,一旦超过时间,有位姓季的偏执小狗就会化身阴郁病娇男,半夜出现在她酒店房间。 宋攸宁第一回独自出门旅游,开开心心玩了几天,没多久,在酒店半夜突然醒来,就看到黑暗中季斯允脸色阴沉坐在她床边,幽黑的眼神阴森森的盯着她不知看了多久,像是在盘算着要把她关进小黑屋。 饶是她见惯大风大浪,也被季斯允阴测测的目光看得后背发凉,心中警铃大作。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手摸向开关,灯光骤然亮起,待眼睛适应光线再看向季斯允,青年已经藏好眼中的对她疯狂的占有欲,红唇抿成一条线,漆黑双眼荡漾着水意,从阴鸷到委屈的转变不过一瞬。 他眼神幽怨,舟车劳顿又许久没说话的嗓子有些发哑。 “大小姐,你在外面玩了这么久,什么时候回家?” 他就像是独守空房的怨夫,控诉自己那爱玩的妻子成日不肯着家冷落了他。 季斯允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高大的身躯依偎着她,头埋进她的肩窝。 炙热的呼吸洒在她的皮肤上,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季斯允声音含糊,像是带着无限的委屈和思念。 “大小姐,我好想你……” 半夜被他吓醒的宋攸宁有些头疼的抚额,语气无奈:“季斯允,我才出来玩三天。” 圈着她的手臂抱得更紧,青年头埋在她 肩上,声音闷闷的。 “看不见大小姐的时候,每一秒我都度日如年,三天已经很久了,我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 “大小姐都不想我吗?” 季斯允的语气酸酸的。 “也是,大小姐在外面玩得这么开心,怎么还会记得我在家里等大小姐呢?” 黏糊糊的季小狗又突然变成阴郁偏执的季斯允,语气透着一股诡异。 “大小姐怎么可以离开我呢,我就应该天天守着大小姐,哪里也不让你去……” 宋攸宁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掌摸上埋在自己脖子里毛茸茸的脑袋揉了揉,她语气轻缓,又带着一点纵容。 “好啦,季斯允,我只是出来玩几天,玩够了就回家啦。” “我连回家的票都买好了,你要看吗?” 肩上的脑袋晃了晃,不肯从她身上起来。 “我不看,大小姐一点都不想我,我不想看。” 宋攸宁都没注意到自己的嘴角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向上扬起,她语气轻柔,带着点笑意。 “季斯允,你是在撒娇吗?” 潮湿热气洒在她的脖子上,季斯允微微点头,轻声问她:“那撒娇对大小姐有用吗?” 耳旁传来她的轻笑,“有用。” 眼尾愉悦的向上翘起,宋攸宁又摸了摸青年的头:“真是黏人的小狗。” 她突然“嘶”了一声,眼神不可置信的看向终于肯从她肩上抬起头的季斯允。 杏眼圆睁,宋攸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惊诧道:“你咬我干嘛!” 季斯允舔着嘴唇,幽黑的眼直勾勾看着她雪白脖颈上留下的浅浅红痕——即便生气她在外玩的时候连条消息都不肯回他,出门好几天也没有准备回家的意思,他还是舍不得真的伤到她。 他捡起她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语气委屈至极。 “我给大小姐发了那么多消息,却一条都没有回,这是给你的惩罚。” 季斯允黏人得很,早上到公司要发,喝了咖啡要发,云好看要发,阳光好要发,午饭吃什么要发……事无巨细到宋攸宁两个小时没看手机,就能收到几十条未读消息。 一天工作那么忙也不知道哪来的空给她发那么多消息。 宋攸宁偷偷给他设置了勿打扰,不然一天什么也别干,光回他消息就够了。 虽然是这样,宋攸宁依然理直气壮。 “我旅游呢,忙着看景点,感受人文景观,哪来那么多空回消息。” 季斯允再次粘粘乎乎的抱上来,声音低哑的在她耳边吹气。 “大小姐,回家了好不好?我好想你。” 然后宋攸宁的机票就被改成了第二天早上,位置就在季斯允的旁边。 后来宋攸宁又尝试过几次自己出门旅游,毫无例外的,第三天晚上,季斯允就会出现在酒店,软磨硬泡带她回家。 三天,要是到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去掉花费在交通上的时间,基本上就不剩多少玩的时间了。 第47章 折腾过几次,花在路上的时间比在目的地待的时间更长以后,宋攸宁彻底放弃,开始安安稳稳的宅家生活。 第40章 季斯允对她的好感度已经稳在百分之九十八,系统看着宋攸宁每天跟季斯允你侬我侬不干正事急得要死。 “宿主,你什么时候才开始做任务,时间只剩一年了,要是失败你会死的!” 宋攸宁午觉刚醒,慵懒着伸着手臂,打着哈欠漫不经心回答它。 “我一直都有在做任务哦。” “骗人,我们的任务才不是攻略男主呢!”系统一想到自己的男主都被宋攸宁调成什么样了就气鼓鼓的。 “我也没想攻略他啊。”宋攸宁慢条斯理的掀开被子走到落地窗前,拉开窗帘的同时语气随意,“是他自己缠上来的。” 窗外天空阴沉,雪花飘飘扬扬落下,宋攸宁推开玻璃门走到阳台,寒风卷着雪粒,落在宋攸宁的头上肩上,很快被体温消融。 “下雪了。”她摊开手掌,去接从天空飘下的雪花,看着一片片晶莹在她手中消失。 这是她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四场大雪。 明年这场雪后,她就该离开了。 系统也在看这场雪:“对啊,宿主已经在这里三年多了,你会想家吗?” 樱粉的唇翘起讽刺的弧度,雪花簌簌落下,落在宋攸宁身上的雪花还没来得及融化就又有新的掉下,她望着漫天大雪,平静又冷漠的说:“不会。” 那个家有什么好想的? 支撑她一定要回去的,是她的野心和欲望。 “宿主,你回去以后,会想季斯允吗?” 冷笑的唇角突然僵住缓缓绷直,宋攸宁裹紧了身上的披肩,声音很轻。 “不会。” 天真的系统不懂人类心里的弯弯绕绕,它一方面希望宋攸宁尽快认真去做任务,另一方面又替季斯允觉得惋惜。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爱上的却是宿主这个渣女。 它不死心的问:“宿主,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季斯允吗?” 宋攸宁的肩上已经停下一层薄薄的雪,清澈的杏眼不知看向的哪里,她在冷风中矗立许久,久到系统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 寒风瑟瑟中,她缓慢又坚定的开口。 “不……” “大小姐。”身后的男声打断了她即将说出口的答案。 季斯允快步走到她面前,将她身上的雪花拂去,拉开自己的外套将她裹进自己怀中。 他垂下头,眼神温柔的一点点摘掉落在她长发上的雪粒。 “想看雪怎么不穿厚点?” 宋攸宁贴在他胸前,他的体温很高,带着一股清洌的香气,被寒风吹得失去温度的身体获得热量,很快就暖和起来。 她在他的怀里打着哈欠,自然的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语气带着点娇气。 “刚刚才睡醒,懒得穿。” 他的笑从头顶传来,耳边的胸膛跟着微微颤动。 “那还要看吗?” 怀中的女人晃晃脑袋,柔软馨香的身体紧贴着他寻求温暖,季斯允眼中浮现出满足。 “不看了。” 她抬起头,正好看见青年线条流畅的下颚和凸起的喉结,搂着他腰的手向上,轻轻按在他喉结上。 纤长的手指指尖冰凉,在这块敏感的凸起上摩擦,丝丝酥麻感令他胸膛起伏。 “季斯允,在大雪里接吻,应该很浪漫对不对?” 指尖下的喉结剧烈滚了滚,宋攸宁光脚踩上他的脚背,修长手臂抱住季斯允的脖颈,她打量着他的神情,脸颊与他凑近,红唇就浮在他的面颊上,若即若离的缓缓游移。 “季斯允,你想吻我吗?” 湿热的气息扑撒在脸颊,回应她的,是搂在她腰上骤然收紧的手臂和季斯允热烈的深吻。 雪飘飘扬扬的落下,周遭寂静无声,这一刻,全世界好像只剩下阳台上拥吻的两人。 一吻结束,难舍难分的分开,季斯允单手抱起宋攸宁回到房间,动作轻柔的把她放在床上坐好,才转身回到阳台,去拿她脱掉的鞋子。 青年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外面套着件黑色羊毛大衣,搭配款式简约的白色衬衫,领带挺括,衬得他衣冠楚楚,浑身气质矜贵。 如今的季斯允风头正盛,一跃成为行业里无数人想要巴结的新贵,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捉襟见肘的贫困生。 这样矜贵的人物,却拎着她的拖鞋,单膝跪在她脚边,帮她穿鞋。 宋攸宁朝他伸出脚,白皙的脚背绷直,歪着头问他:“季斯允,你今天下班这么早?” 青年妥帖的帮她把鞋子穿好,才起身牵着她的手往楼下走。 “我这 几天要出差,回来收拾行李。” 季斯允拉着她下楼,陈姨他们正在装饰才买回来的杉树,宋攸宁看到客厅里花花绿绿的布置,才反应过来后天就是圣诞节了。 季斯允的助理拉着行李箱等在门口,见到他们两人走出来,看向季斯允的眼神有些焦急,却又不敢催促,只能委婉提醒。 “季总,雪下大了,待会儿路上可能不太好走。” 季斯允冷淡的颔首,转身面对宋攸宁时,语气瞬间变得温柔。 “大小姐,我不在家这几天,你要乖乖的,不要乱跑。” 他将她散下的发丝轻轻别至她的耳后,叮嘱道:“这几天天气冷,晚上睡觉别开窗,容易感冒。” “要记得吃早餐,不要赖床,嫌冷不想动的话,可以叫陈姨她们给你送上去……” 黏人的季小狗要出差!她可以清净好几天! 宋攸宁心里暗自窃喜,脸上却装出不太高兴的模样,甩开握着自己的大手,蹙眉瞪着他。 “季斯允!这不公平,你不让我出去玩,现在却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宋攸宁下巴高高扬起,将脸扭向一边不看他,双手揣起抱在胸前,一副生气的样子。 季斯允本来以为她知道自己要离开几天会很高兴,却没想到她会是这反应,心中惊喜又甜蜜,看她生起闷气,胸膛又酸又涨。 青年慌忙抱住佯装生气的女人,语气因为突然的惊喜而有些抖,向她解释。 “我不是去玩,我是去工作。” “那又怎样。”怀里传来她的声音。 季斯允张张嘴,想说不一样的,他一刻也不想跟大小姐分开,可是这次的工作很重要,他必须要亲自到场,他要努力工作,让大小姐无忧无虑的生活。 他的大小姐值得全世界最好的东西。 季斯允还没来得及说话,胸膛里的女人声音轻软,带着些怨气,“季斯允,明晚就是平安夜了。” 所有的话全部化成滚水涌进胸膛,烫得他心脏又疼又软。 宋攸宁在他怀里小声的抱怨着。 “爸爸妈妈前几天就去国外过节了,你说出差就出差,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 “人家平安夜都有人陪,我却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季斯允,我好可怜哦。” 她嗓音细软,却像是重重击在季斯允的心上,青年的眼神里流露出不忍和心疼,他甚至想开口说他不去了,他就留在家里陪她。 一旁等着的助理看着时间都快急疯了。 如果眼神能实质化,季斯允的后背都要被他盯出窟窿眼来。 季斯允正想着取消那边的合作也没关系,不过就是损失一些,哪里比得上大小姐重要。 因为他对她偏执的占有欲,她都不能开开心心的出去旅行,每天只能在宋家这栋小小的房子里待着。 季斯允漆黑的眼底浮上痛苦纠结,他不舍得她不开心,却又舍不得放开。 他就是这样阴暗的怀种,明知道她是翱翔天空的鹰,还是想自私的将她圈养在这方小小世界。 再不出发就真的来不及了,助理硬着头皮,清清嗓子,眼神往另一边飘,不敢直面老板待会儿的脸色。 “那个……季总,真的得走了。” 季斯允正要说自己不去了,怀里的女人突然将他推开,对他喊道:“走吧走吧!” “我自己一个人也行,不用人陪。” 青年脸上露出纵容的笑,他重新牵起她的手,“大小姐,真的不用我陪吗?” “只要你说想我留下,我就不走了。” 那怎么行? 她就是戏瘾来了演一演,季斯允可千万别当真啊。 宋攸宁高傲的昂起头,一副骄蛮姿态。 “难道我是那种分不清轻重缓急的人吗?” 她抓着季斯允的手臂让他转身,一双细嫩的手按在他背上把他往门口推。 “好了,没听到说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吗?快走吧,工作重要。” 季斯允被她推着往外走,听到她的话,转过身,大手握住她的肩膀,弯下腰,认真的对宋攸宁说:“你最重要。” “在我这里,只有你最重要。” 第48章 宋攸宁被他眼里的诚挚惊讶得嘴都微微张开,不知为何嘴角不受控制的想要向上扬,她抿下唇绷住脸,故意做出不耐烦的样子。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快走吧。” 终于送走粘乎的季总,直到他的车尾灯消失在雪中,宋攸宁轻快的转身,对上围观完全程正朝着她露出姨母笑的陈姨她们。 “哎呀,季少爷也太黏大小姐了吧。” “还叫什么季少爷啊,我看过不了多久就该改口叫姑爷了。” 她们揶揄的话不带恶意,只是长辈对小辈善意的打趣,宋攸宁捂着额,只说一句“你们不要乱喊”就上楼去了。 本以为季斯允不在家就能自由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实际上宋攸宁好像也没什么事可做。 到了晚上,没了季斯允的打扰,宋攸宁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以往这个时间她早就入睡,今晚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摸到手机打开,点开她设置成勿打扰的对话框,从上到下都是季斯允一个人的自言自语。 “下飞机了。” “这里天气很好,没有下雪。” “我要开会了,暂时不能看手机,你要是有事找我可以打电话。” “晚上要和合作商聚餐,真烦。” “这里的菜你应该会喜欢,下次带你一起。” “回酒店了,你睡了吗?” 最新的消息在五分钟前:“我去洗澡了,晚安。” 宋攸宁动动手指,一条消息发了过去。 宋攸宁:看看(吹哨) 过了几分钟,对方回了一条“?” 宋攸宁笑起来,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宋攸宁:不好意思,发错人了。 这次他回复得很快。 季斯允:那你说说你想发给谁! 第41章 看着季斯允发来的明显带着怒气的消息,宋攸宁都能猜到对方打出这几个字时咬牙切齿的表情。 一想到季斯允这会儿肯定气得够呛她就想笑,宋攸宁捧着手机,眼尾翘起愉悦的弧度。 那边似乎等不及,没得到她的回复,对方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宋攸宁瞳孔微张,嘴角翘得更高,毫不犹豫的按下接通键。 画面一闪,季斯允精致的脸放大在屏幕上。 他皮肤白到有些病态,一双漆黑的眼上睫毛根根分明,黑发被水打湿,一簇簇垂在额上,看起来清纯乖巧。 可他的唇却红得过分,幽黑的眼穿过屏幕直勾勾看着宋攸宁,语气带着幽怨与委屈,质问她:“大小姐,你是想发给谁?” 宋攸宁扯过枕头垫在胸下趴在床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撑起下巴,灵动的杏仁眼微眯,语气轻佻:“你站远一点,我就告诉你。” 视频里的青年抿了抿唇,冷白的面庞升起红晕。 他正准备洗澡,刚淋湿水,放在一边的手机收到消息发出提示,他就迫不及待的拿起查看,看到宋攸宁说看看时,他有些羞涩,故作矜持的等了一会儿才回复一个问号。 没想到她却说是发错人了,不是发给他的,那是发给谁的? 是谁在觊觎他的大小姐。 那一刻季斯允都嫉妒到要疯了。 哪还顾得上装什么矜持,季斯允的视线不敢直视她带着笑的眼,真就摸索着把手机摆好,往后退了一步。 画面里露出他的上半身。 季斯允的身形偏瘦,皮肤冷白,薄薄的肌肉线条流畅,兼具男人的力量感和少年感。 他身上的疤痕已经淡得快看不出来,只有后背左肩上一道顽固伤痕怎么也祛不掉。 宋攸宁见过他的身体很多次,可隔着屏幕,青年抿着唇,漆黑的眼视线飘忽,这幅羞涩的模样让她觉得很不一样。 “大小姐——” 青年耳垂绯红,喊了她一声。 “你到底是要发给谁?” 低垂的眼睫不安的眨动,他像是要被她气哭了。 宋攸宁笑出了声。 她的笑声通过手机传到对面,洋洋盈耳,还透着肆意的狡黠。 季斯允有些怔愣的抬起头,屏幕里的女人笑得花枝 乱颤,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她咳了一声,促狭道:“你看起来好委屈啊,季斯允。” 青年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在他脸上留下浅浅的阴影,红唇轻咬,他声音低低的。 “因为大小姐想看其他人的身体。” 他又往后退了一点点。 “大小姐,我的身体不好看吗?” 浴室的暖光灯从他头顶照下,水珠顺着湿发向下滚落,掉在透着粉的皮肤上,慢慢向下蜿蜒至垒块分明的腹肌。 宋攸宁眼睛都睁圆了,看着那滴水往下滑进纹理清晰的人鱼线——再往下,就看不见了。 “好看好看。”宋攸宁口水都要流出来,她点点头,像个急色的富婆哄骗小年轻,“你再往后退一点,我没看清。” 青年表情有些迟疑,委委屈屈问她:“那大小姐为什么想看别人?” “没有想看别人。”宋攸宁吞了口口水,哄他道:“那本来就是发给你的。” 他似乎不信,漆黑瞳仁隐隐含着水光。 “真的?” “真的!”宋攸宁就差对天发誓。 他这才展露笑颜,抿着唇,笑得腼腆又青涩,脸颊微微泛粉,睁着无辜的眼,嗓音有些不自然。 “那大小姐……想看吗?” 宋攸宁跃跃欲试,疯狂点头。 青年唇角向上勾起,缓缓抬腿,往后退了半步。 宋攸宁眼瞪得溜圆,屏幕里青年肤色冷白,水珠顺着皮肤滚落,耻骨上方青筋微微凸起,随着呼吸起伏,再往下—— “你洗澡还穿裤子干嘛!” 宋攸宁期待落空,恼羞成怒的把手机丢到一旁。 手机里传来季斯允的笑声。 “我正准备洗澡,还没来得及开始呢。” 宋攸宁气到不想理他,闭上眼也没去挂断通话,那边季斯允的笑声停下,传来他低哑的带着些诱惑的嗓音。 “等我回来了,让大小姐慢慢看。” 宋攸宁扯过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哼了一声:“谁稀罕!” 她懒得去挂电话,淅沥的水声从听筒传来,宋攸宁闭着眼睛,听着听着,呼吸逐渐平稳。 一觉睡到自然醒,也不知道昨晚季斯允什么时候才挂断的电话,宋攸宁醒来的时候,她的手机已经完全没电自动关机了。 她起床开始收拾,直到看见她开始挑选外套,系统才出声问:“宿主,你要出门吗?” 也不怪系统会问这种问题,宋攸宁在这个世界几年,或许因为觉得自己迟早都会离开,懒得去维系关系,除去她的父母和季斯允,宋攸宁从来没有与任何人亲近,更没有主动结交过任何一个朋友。 其实她出去旅游时也只是找个舒适的地方住下,每天睡到自然醒后,出门吹吹风晒晒太阳,一个人独来独往。 虽然后来因为季斯允的关系,她不怎么出门旅行了,但对她来说出门和不出门实际上也没多大区别。 “去买点东西。”宋攸宁换好外套,难得愿意给系统解释一句。 系统想到今天的日子,了然道:“你是去给季斯允买礼物对不对?” 她夸张的捂住嘴,假装惊讶:“呀,你怎么知道?” 系统的声音有几分得意:“圣诞节之后就是季斯允的生日,你今天出去,肯定是为了给他买生日礼物。” 它的电子音都被拖长:“宿主~你还说不喜欢他?” 宋攸宁眼中闪过一道暗色,很快就被她隐藏好,她轻声说:“准备礼物就是喜欢吗?” “你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么冷的天气专门去给季斯允买礼物,不是喜欢是什么?” 它的语气有些幸灾乐祸,“宿主,你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上季斯允了。” 宋攸宁拿上包,看了一眼才刚充上电的手机,想了想,还是把它也带上,唇角挂着微妙的笑意,对系统说:“我要是真喜欢上季斯允了,你应该紧张才对吧?” “万一我恋爱脑,舍不得伤害他,任务不就失败了?到时候你可得跟我一起死。” 系统却说:“谁都可能是恋爱脑,宿主肯定不是。你在这里连一个熟人都没有,随时都准备好了离开,怎么可能会为了季斯允留下来。” 宋攸宁下楼的脚步微不可查的顿了顿。 这傻系统还有点聪明,看得挺准。 她笑得轻松,对系统说:“没错,我一定会离开这里。” 她说得轻巧,可不知为何,心中却莫名有些沉重,像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小姐要出门吗?”陈姨买了菜刚回来,顶着一头雪花对宋攸宁说:“外面还在下雪,要不等雪停了再走?” “不用。”宋攸宁戴上厚厚的羽绒服帽子,精致的小脸隐在厚实的毛领里,她晃晃手中的车钥匙,“我去买点东西,没关系。” 第49章 路面上积了一层雪,又被路政用铲雪车铲开,宋攸宁不敢开太快,幸好赶在手机仅存的电量耗尽前来到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地址。 当她下车来到目的地门口,系统恨不得生出手捂住自己的眼,cpu都红温了。 “宿主你……” 它还是个宝宝啊,看这些会长针眼吧! …… 宋攸宁不想再跑一趟,当场加钱赶工,今天就要拿到手。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期间宋攸宁也没想着给自己的手机充个电,等定做的东西装好出门,天色已经全黑,四周的商铺纷纷亮起五彩的节日氛围灯。 雪在下午就已经停了,这会儿路上的行人很多,看到宋攸宁拎着东西从名牌招摇的店铺出来,都投以暧昧的目光。 宋攸宁对这些目光视若无睹,淡定的把东西藏进后备箱,上车返程。 到家时接近晚上十一点,以往这个时候陈姨她们都已经睡下,今晚的客厅却灯火通明,宋攸宁停下车慢悠悠的往回走,才走到门口,紧闭的大门自己打开,等待多时的青年如一阵风一般从里面冲出来将她抱了个满怀。 他抱得很紧,脑袋跟着埋进她的颈窝,高大的身躯颤抖着,仿佛走失的小狗好不容易才寻回他的主人,急切地嗅着她身上的气味才能安心。 宋攸宁迟疑地回抱住他,语气疑惑:“季斯允,你这么快就出差回来了?” 落在她腰间的手臂很有力,良久,她才听到他闷闷的回答。 “大小姐,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我好担心你。” 电话? 宋攸宁“噢”了一声,说:“我手机没电啦。” 她微微嘟起脸,嗔道:“还不是怪你,昨晚到底打了多久电话,把我手机电都用完了。” 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原因,季斯允提起的心放下了一些。 他知道她嫌他烦,把他的消息都设置的勿打扰,今天是平安夜,他特地提早结束工作飞回来想陪她,忍到落地才给她打电话,却一直没打通。 他还以为她把他的号码也屏蔽了。 回家以后才发现她不在家,陈姨说她上午出门说去买东西还没回来,季斯允承认那一刻他慌了。 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季斯允只能寄希望于她会自己回家。 在客厅枯等她回来的时候,他甚至想过,等宋攸宁回来,他要把她锁在家里,让她哪里也去不了,只能留在他身边。 她那么好,有那么多该死的男人觊觎她,只要把她困在自己的身边,那些觊觎她的人就再也靠近不了她,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她,吻她,拥有她…… “季斯允?”察觉到他的怀抱越来越紧,像要把她揉碎似的,宋攸宁难受的扭动着身体。 “你抱得我好痛。” 她的痛呼让季斯允瞬间清醒,眼中的黑暗迅速退去,季斯允压制下自己脑中那些阴暗的念头。 不可以,不可以那么对她。 她会不开心的。 他松开怀里温热的身体,重新变回她面前那个乖巧的季斯允。 “大小姐,我回来陪你过平安夜。” 第42章 “所以你特意坐三个小时飞机回来,明早又坐最早班的飞机飞回去,就是为了陪我过平 安夜?” 宋攸宁睁大眼睛,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她张了张嘴,不知该笑还是该骂。 “你不累吗?” 季斯允摇摇头,“不累,一想到是来见你,就一点都不累。” “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六点。” 宋攸宁更加惊讶,“那三点你就得走?” 青年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还能再陪大小姐几个小时。” 他的这份赤诚,说不动容是假的,宋攸宁看着他略带疲惫的面容,清澈的瞳孔微微颤动,强行压下不该生出的感动,她叹了口气,牵住青年的手。 她拉着他一路上楼到她的房间,直至被按在她的床上坐下,季斯允有些犹豫的开口:“大小姐,我还没准备好……” 宋攸宁看他下意识护着自己的衣襟,悄悄抬起眼皮翻了个白眼,心道:洗澡都上赶着开视频让她看,这会儿又防谁呢? 不过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想逗他。 “准备?准备什么?”宋攸宁故意跟他凑得很近,眼神放肆的往他衣领里瞧。 “昨晚我看视频里,你的疤都已经看不见了,我看已经准备得很好了呀。” 季斯允的脸瞬间红起来,润泽的唇微张,嗫嚅着说:“不、不是那个……” 她突然朝他摊开手,杏仁眼睁大,眼神清澈透亮。 “季斯允,我的圣诞节礼物呢?” 青年表情怔愣,似乎没明白她怎么突然说到这个,下意识回答:“何秘书她明天就会送过来……” “不。”她语气蛮横,“我现在就要。” 季斯允伸手去掏兜里的手机,“那我现在给她打电话让她马上送过来。” 宋攸宁拦住他,语气娇嗔,哼声道:“就算她马上送过来也过十二点了,今晚收不到礼物,我会伤心的。” “那怎么办?”季斯允脸上闪过懊恼。 他应该早点叫人把礼物送来的。 他诚恳的望着宋攸宁,“大小姐,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纤细的手指拂上他的衣领,解开了第一颗扣子,宋攸宁弯下腰,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飘飘的吻。 “很简单。”她的声音又轻又柔,却勾得季斯允心跳很乱,“把你当做礼物送给我就好啦。” …… 季斯允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抬眼便是一手撑着后脑侧躺在床上等他的宋攸宁。 修长笔直的腿随意的叠在一起,白得有些晃眼。 季斯允呼吸一滞,顶着宋攸宁含笑的目光向前,将灯关上后,他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小心的躺在她旁边。 宋攸宁几乎要被他拘谨的模样逗笑,以往故意弄坏她房间空调都要爬床,今天怎么又纯情成这样。 柔软的身体突然贴上来,季斯允心跳都停了一瞬。 “躲我干嘛?” 柔和的女声就在他的耳边,季斯允难耐的咽着口水,说:“没、没有躲。” “嗯?那你转过来。” 窗帘没有彻底拉上,月光照进来,房间里仍能看得清楚。 季斯允缓缓的转过身,宋攸宁手上握着一条她用来绑头发的红色缎带,朝他笑得很甜。 “季斯允,我还没拆我的圣诞礼物呢。” 青年浓密的睫毛颤动着,他咬着唇,朝她露出祈求的目光。 “大小姐,今晚可不可以不要……我也会忍得很难受的。” 宋攸宁嗤了一声,“活该,我又没叫你忍。” 娇蛮的大小姐才不管他的祈求,自顾自举起手中的缎带蒙住青年湿漉漉的双眼。 只是他的表情实在有些可怜,看在他不辞辛苦大老远飞回来就为了陪她几个小时的份上,宋攸宁俯身凑到他耳边咬他耳朵。 “放心吧,今晚不让你难受。” 窗外又开始飘起雪花,发白的月光从阳台洒进房间,夜晚的气温更低,空调正运转着源源不断向室内输送着暖气。 机器轰鸣中,能隐约听到一点男声压抑的哭腔,好像还有另一个温柔的女声,正在低声的安慰。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越安慰,男声的泣音越明显。 呀,到底是为什么,真的很难猜呀。 …… 圣诞节当天,宋攸宁睡到中午十二点才从床上爬起来,伸着懒腰来到浴室,镜中女人一脸餍足的模样惊了她一跳。 她抚着自己白里透红的脸,又回想到昨晚。 季斯允的服务意识真是强到没边,昨晚满足的不仅是他,她也同样。 而且比起更多是逗弄心思的她,季斯允明显认真得多,满心满眼都是想要她高兴。 宋攸宁有些可惜的想,也许回去以后,她真的会想念季斯允也说不定。 陈姨已经来敲过两次门叫她下去吃午饭,宋攸宁快速洗漱完下楼。 以往她吃饭时,陈姨都会待在厨房,今天却站在一边,见她一个人下来开始用餐,疑惑的望向楼上,然后问宋攸宁。 “小姐,姑爷怎么没下来?” 宋攸宁一口汤呛到自己,憋出一连串的咳嗽,陈姨连忙走上前给她递纸顺背,嘴上还念叨着:“哎呀,小姐,你小心点嘛。” 咳了好久才停下来,宋攸宁脸涨得通红,张着嘴大口呼吸,喉咙像是被火焰灼烧过,又干又涩。 平息以后,宋攸宁无力地抬起眼皮,问:“陈姨,你叫季斯允什么?” 陈姨理所当然的回答:“姑爷啊。” 宋攸宁眼眸闪过一丝尴尬,勉强挤出一个干笑,“你误会了,不要这样叫他……” 陈姨脸上露出过来人的笑容,“昨晚我半夜起来,看到季少爷进了小姐房间。” 第50章 她挑挑眉,“姑……季少爷现在还没起来吗?” 另一旁的阿姨推推她的手臂,暧昧道:“哎呀,年轻人,没个节制,让他多休息会儿。” “……” 季斯允无端风评被害。 宋攸宁有些好笑的抚额,对两个八卦的阿姨说:“他凌晨六点的飞机,早就走了。” “啊?他不是昨晚才回来吗?”陈姨惊讶的张大嘴。 “嗯,临时回来,过完平安夜又走了。” “哦~”两个阿姨对视一眼,了然的点头,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看着宋攸宁。 “原来季少爷是专门回来陪小姐过节的呀。” “感情好好哟,哎呀,年轻真好呀。” 她们揶揄的话听到耳朵里,宋攸宁也跟着嘴角微微上扬,心情很好的拿起手机给季斯允发消息。 “阿姨以为你睡到现在还没起,说你昨晚累着了要多休息呢。” 季斯允就像是守在手机旁边一样,宋攸宁才刚放下手机,他的回信就来了。 季斯允:我累没累,大小姐应该很清楚。 宋攸宁揉了揉还酸疼的手臂,想到昨晚一边流着泪一边精神百倍的季斯允——嗯,反正她是累着了。 她没想回他,正要退出去,下一条消息又发了过来。 季斯允:下次大小姐可以试试,我要多久才会累。 切,昨晚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现在又说这种话。 宋攸宁快速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发送后把手机丢到一边,开始认真吃饭。 季斯允一夜没睡,却一点感觉不到困意,上午工作结束后,他拿着手机正在想该给宋攸宁发些什么,突然收到她发来的消息。 大小姐:阿姨以为你睡到现在还没起,说你昨晚累着了要多休息呢。 累? 他不过是担心累着她所以就只一次……该不会是她嫌弃他次数太少吧? 季斯允连忙回复:我累没累,大小姐应该清楚。 想了想,觉得自己回复得不够好,又补充到:下次大小姐可以试试,我要多久才会累。 这样应该行了吧? 既暗戳 戳表示还有下一次,这个多久也体现了他其实……咳,昨晚其实不是他的真实水平。 手机震动了一下,宋攸宁回复了。 季斯允期待的打开手机。 大小姐:切,嘴炮哥。 青年漂亮的脸上沾沾自喜的笑容僵住,眼神像被钉在“嘴炮哥”三个字上怎么也挪不开。 宋攸宁的这条消息很明显打击到了季斯允,连带着一整个下午,他周身气压都非常低,连一直跟着他的方助理都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 不过好处就是,在下午跟供应商谈价格时,因为季斯允一直拉着他那张俊脸,幽深的眼神像要吃人,把对方看得心里没底,预期价格一降再降,最后以比预计价格低了足足两成的收购价签了合同。 分公司这边的人送走擦着冷汗的供应商,转头问一脸哀怨的方助理。 “季总这是怎么了?上午看他心情都还挺好的。” 方助理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脸色沉重道:“恋爱中的人就是这样,心情阴晴不定的。” “什么?季总恋爱了?”同事吃到大瓜,双眼放光拉着他到茶水间,恨不得此时手上多一捧瓜子,“展开说说,季总女朋友是谁?” “严格来说还不是女朋友。”方助理伸出手指,比划出两个小人追赶的手势,“季总正在追,人家还没答应。” “谁啊谁啊?” 方助理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我还有个文件要找季总签字,先走了。” 同事痛苦地在他身后哀嚎,“方总助,你话别说一半啊。” 方助理是季斯允的心腹,不可避免知道他和宋攸宁的事,但季斯允明令禁止不准他透露半点,今天不小心口误就已经犯了大忌。 他连忙走得更快,心理忐忑想着:再过几天,季总就要表白了,等成功以后,他应该不会怪他多嘴吧? 第43章 圣诞节之后再过四天就是季斯允的生日,前几年的这个时候,季斯允早早就空出时间和宋攸宁一起庆生,可今年直到生日的前一晚,他都还在外地出差。 以往每天都会给宋攸宁发无数条消息的人,从今天上午开始就格外沉默,像是忙得忘记了明天是什么日子。 而宋攸宁对此好像毫不在意。 宋父宋母要在国外玩到年前才回来,诺大的别墅只有宋攸宁一个人在,曾经的她忙着工作没有别的爱好,穿书以后唯一的消遣也就是看看小说。 前段时间她因为眼睛不舒服去了医院,医生诊断后说她是电子产品看太久,用眼过度,回来就被季斯允严格管控看小说的时间,这几天季斯允不在,没人管的宋攸宁毫无顾忌。 不出意外的,连续盯了几天手机屏幕,她的眼睛又开始疼。 下楼吃晚餐时,宋攸宁揉了好几次眼睛,刚好被来换餐盘的陈姨看见。 这顿饭吃到一半,还是忽略不了如芒在背的感觉,宋攸宁转过头去,趴在厨房门口看她的陈姨被抓个正着,朝她尴尬地笑。 陈姨在宋家工作了几十年,除了八卦一点没别的毛病,所以对她,宋攸宁还算有耐心多说些话。 她放下筷子,表情有些无奈,叹着气问:“陈姨,有什么事吗?你已经看了我很久了。” 被宋攸宁直接点明,陈姨两手捏着围裙走出来,呵呵的干笑着:“我就是想问问小姐,明天想吃点什么?” 宋攸宁微微蹙眉,不太理解这种事有什么不好问的,需要偷看她那么久。 她想了想,无所谓地说:“跟平常一样,随便吧。” “那怎么行,明天……”陈姨欲言又止,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把话题转得很突兀:“小姐,姑爷明天回来吗?” 怎么突然提到季斯允了? 宋攸宁反应过来,明天是他生日,陈姨问明天吃什么,大概是准备给季斯允庆生? 她摇摇头,面色平淡,“不知道,大概不回来吧。” 陈姨心下一惊,再看宋攸宁面无表情眼眶通红坐在那儿盯着自己——明天就是小姐生日,季少爷竟然不回来陪她过,难怪她心情不好。 瞧这红通通的眼睛,在楼上肯定哭过了吧。 先生夫人也是,那么大把年纪了还跑到国外过什么二人世界,连唯一的宝贝女儿生日都不回来,她可怜的小姐明天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在这栋冷冷清清的别墅里过生日…… 想到这里,陈姨表情坚定起来,对宋攸宁说:“放心吧小姐!明天我一定拿出看家本领准备一顿大餐!” “?”宋攸宁诧异的看着她摩拳擦掌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架势,搞不清楚她突然哪来的热血,正想说不用,陈姨已经撸起衣袖自顾自进了厨房。 嘴上还念叨着:“让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明天一早再去市场……” “不用了陈姨……”宋攸宁弱弱的声音被她抛在耳后。 宋攸宁在心底叹气:季斯允明天又不回来,准备那些也没有用啊。 系统适时冒出声音:“她是给你准备的呀。” “给我准备?”宋攸宁更不明白,耳旁是陈姨在厨房里翻箱倒柜的声音,她转回头对系统说:“平白无故的,给我准备什么大餐?” 系统提醒她:“宿主你又忘啦,明天不止是季斯允的生日,也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 宋攸宁终于想起来,原主和季斯允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她自己的生日在九月,即使在这里已经过了三年,她依然会忘记“宋攸宁”的生日也在明天。 她叹了口气,眼睛还是干得厉害,又揉了揉眼,宋攸宁没了胃口。 依稀记得上次医院开的滴眼药还没用完,返回房间去找,可这些东西平常都是季斯允在收,宋攸宁也不知道他放到了哪里。 没能找到药,眼睛又干又涩,她不敢再看手机,干脆去浴室洗漱准备睡觉,照镜子时才发现自己眼睛通红,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刚哭过。 她愣了一会儿,问系统:“我刚刚就是顶着这幅样子下楼吃的饭?” “是的,宿主。” 嘴角勾出无奈的弧度,宋攸宁明白了为什么陈姨会用那种眼神看自己——她以为她因为生日没人陪难过得哭了。 难怪……唉,算了,不解释了。 “宿主,你说季斯允明天会回来吗?” 宋攸宁眯着眼睛试图缓解双眼的不适,回答道:“会。” 她笃定的语气跟刚刚回答陈姨的完全不一样,系统疑惑:“你刚刚不是还说不确定吗?” 宋攸宁对着镜子扎起头发,语气稀松平常。 “之前忘记了明天是我生日。” “你的意思是,明天是你的生日,所以季斯允肯定会回来给你庆生?”系统撇嘴,“宿主,你会不会太自信了点?” 第51章 镜中的女人轻轻挑眉,嘴角挂着一抹淡漠的笑,仿佛这世界不过是她眼中的棋局,一切尽在她的掌控。 “当然。” 浓密的睫毛向下垂,宋攸宁看向脖子上的项链——这是前几天季斯允送来的圣诞礼物。 纤细的手指轻轻捻着链条把玩,宋攸宁神色晦暗不明,红润的唇微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漠。 “他不回来,怎么向我告白?” 陈姨准备好明天的菜单,对着冰箱里的食材整理一遍后,又认真写下明天需要买的东西,心里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妥。 她戴着老花镜仔仔细细对着清单看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遗漏,躺在床上还是怎么都睡不着。 一闭上眼就是宋攸宁红红的眼睛。 宋母怀着宋攸宁的时候她就来这里工作了,宋攸宁从出生起就是她在照顾,在陈姨心里,早就把宋攸宁当做自己半个女儿。 她看着宋攸宁从小小的一团长大,出落成现在漂亮灵动的模样,看到宋攸宁因为明天的生日没人陪而伤心,她也跟着有些难过。 对于阴沉沉的季斯允,以前宋攸宁讨厌他,她也当他不存在,可这几年宋攸宁跟季斯 允越来越亲近,关系越来越好,她也对季斯允改观不少。 外面的人怎么评价宋家的她也知道,各家保姆们私下都有联系,陈姨知道小姐的朋友很少,尤其近几年,连门都不太爱出。 季斯允对宋攸宁的好她都看在眼里——陈姨犹豫许久,还是拿起了手机。 市中心酒店,顶层空中餐厅。 整个餐厅都已经成了鲜花的海洋,还有工作人员继续捧着花进来,本该在外地出差的季斯允皱着眉头,问旁边的方助理。 “你确定这样可以?” 方助理自信点头:“你放心吧季总,这叫做欲扬先抑。宋小姐以为你回来不了肯定会很失落,这个时候你突然出现给她惊喜,她绝对会感动到哭的!” 季斯允的眉头皱得更深:“哭?”他瞬间反悔:“算了,我还是先回去。” 见季斯允抬脚就要准备走,方助理连忙拦下,“我只是夸张的比喻一下,不是真的要把宋小姐弄哭。” 他劝道:“季总,你都准备这么久了,可不要一时冲动功亏一篑啊。” 见季斯允表情有松动,方助理再接再厉:“难道你不想给宋小姐一个盛大的告白仪式了吗?” 踏出去的脚又收回来,季斯允冷着脸,漆黑的眸子扫向正在为现场布置鲜花的工作人员,往前站了站开始监工。 方助理拿起刚刚没看完的平板,滑到下一张图片举到季斯允面前:“季总,你看明天穿这一套怎么样……” 等待现场布置时,季斯允还是有些不安。 前几天的圣诞节,是他考虑不周,礼物没能在平安夜就送到她手上。虽说第二天补上了,但没收到礼物的前一晚,她肯定很失落。 现在又是为了明天的计划,他已经回来却还要假装在外地,就为了筹备这个“惊喜”。 他有些不太清楚自己这样做对不对。 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季斯允拿起来——陈姨。 是宋攸宁出什么事了吗? 想到这种可能,季斯允按下接通,焦急道:“她出什么事了!” 他的语气让陈姨有点堂皇,自从季斯允进入宋氏以后,锋芒毕露,气场越来越强,自带上位者的风范,她都有点怵他。 陈姨喉咙吞了口口水,说:“大小姐没事,就是……” 她的前半句让季斯允松了口气,紧接着的下半句又让他瞬间把心提起来。 “就是什么?她怎么了?” 陈姨有些支支吾吾,但想到宋攸宁,还是咬牙开口:“小姐她今天好像哭了,我晚餐的时候看见,哎哟,那眼睛红得哦,跟个兔子似的。” “先生夫人在国外不回来,听说季少爷你也回不来,没人陪她过生日,小姐多半是伤心了……” 听到陈姨说宋攸宁哭了的时候,季斯允如遭当头一棒。 她那么要强的人,是有多难过,才会哭得连陈姨都发现不对。 因为他的私心,她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世界,没有朋友,除了宋家也没有可以去的地方。 现在他却听信什么欲扬先抑,明明早就回来可以陪着她,却说回不来,让她一个人在家。 他又让她受委屈了…… 季斯允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竟然蠢到会相信方助理的话用这种办法。 什么“欲扬先抑”都滚去一边,季斯允转身拿起放在一旁的大衣,跨步往外走去。 方助理正在跟设计师对照细节,突然身边刮起一阵风,季斯允大步流星就要离开,他连忙喊:“季总,你要去哪儿?” 季斯允沉着脸,脚步越来越快。 “回家,陪她。” 第44章 宋攸宁眼睛不适,早早就睡了。放在床头的手机震动过几次,她实在不想睁开眼去看,通通都没理睬。 睡到半夜,身侧的床垫微微往下凹陷了些,已经睡熟的宋攸宁感受到震动,微微拧了拧眉,又很快舒展开来陷入平静。 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宋攸宁在睡梦中感受到热源,自然的靠过去,睡得香甜。 一觉直到天亮。 睁开眼时看到季斯允近在咫尺的脸时,宋攸宁还有些刚睡醒的懵——季斯允什么时候回来的? 面容精致的青年皮肤好得不像话,察觉到怀里的动静,他闭着眼,环在她腰上的手臂微微收紧,声音带着点困顿。 “醒了?要不要继续睡?” 宋攸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手伸开回抱住他钻进怀里,她轻轻摇头,说:“不睡了。” 原本闭着眼的青年眼睛惊讶的睁开,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抱自己,胸膛里的心跳雀跃起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抚着她的长发,享受这一刻的温存,“昨晚,你已经睡了。” 季斯允顿了顿,语气有些轻。 “听陈姨说,昨天你哭了?” 怀里柔软的身体一僵,宋攸宁说:“我没有。” 季斯允以为她是嘴硬,心里又开始酸胀。 “她说你眼睛都红了……其实我昨天就已经回来了,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 他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回来陪你的。” “我真没哭。”宋攸宁抬起头,语气颇为无奈,“我的眼睛是因为看小说看太久……” 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心虚的看向季斯允,发现对方似乎没有又要唠叨她的意思,才继续说道:“眼睛不舒服所以多揉了几下,是陈姨误会了。” 季斯允表情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自然,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会再有下次了。” 宋攸宁不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她,但是她也懒得继续解释,有些埋怨的问他:“你把眼药水放哪里了?我昨天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她抬起头朝他睁大眼睛,温热的唇就在他的下颌附近。 “你看我的眼睛还红不红?” 季斯允低下头,瞪大的杏仁眼扑闪着长睫,她的瞳仁颜色偏浅,澄透干净,清澈见底,宛如清透的琉璃。 不点而朱的唇微启,露出贝齿里的粉色,他稍微再靠近一点,就能贴上柔嫩唇畔。 季斯允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不红。” 他们贴得很近,宋攸宁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灵动的眼笑得狡黠,故意问他:“季斯允,你说的下次,是什么时候啊?” 季斯允知道她指的是什么,表情有一点不自然,转移话题道:“大小姐你饿了吧,我们下去吃早饭……” 他想起身,却被宋攸宁拉住,温暖馨香的身体整个贴上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她凹凸起伏的曲线。 柔嫩的手掌从衣摆向上探进,季斯允呼吸变得沉重,隔着衣服抓住作乱的小手,眼尾泛着薄红,试图阻止宋攸宁肆意妄为的动作。 面前的女人白皙无暇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眸光流转间,像是一只俏皮的猫,带着几狡黠,几分诱惑。 如玫瑰般娇艳的红唇微张,轻轻贴上他的唇角。 “季斯允,今天是我生日,你不会拒绝我的,对不对?” 她的声调很软,像是在撒娇,落在季斯允的耳朵里,酥酥麻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 胸膛里热潮翻滚,全身也跟着发烫,季斯允闭上眼睛,暗暗吸气, 试图压下这股躁动。 唇畔被湿润的舌尖轻轻舔过,热气裹挟着香气涌进他的鼻间。 “季斯允。”呼出的气息酥酥软软绕着他的耳际,“我想要你。” 喉结用力滑动,季斯允根本不敢睁开眼——不行,他还没有向大小姐表白,不可以就这样随便。 季斯允试图起身逃离,却被身侧的人按住肩膀,她那么娇气,他根本不敢用力反抗,只能这样被她压制在床上。 第52章 温软的身体翻身上来,季斯允连呼吸都滞住,他忍得额头有汗水沁出,紧闭着眼尝试着劝宋攸宁:“大小姐,再等等好吗?” 等? 宋攸宁可感受得到这人心口不一的热情,她想要的东西才不要等。 回答季斯允的,是举过头顶的双手被她缚住手腕绑在床头。 青年缓缓睁开眼,宋攸宁高高在上地睨着他,娇俏漂亮的脸蛋带着一种不可一世的傲慢,朱唇轻启:“季斯允,你不愿意?” 季斯允呼吸沉沉,嗓音沙哑道:“我愿意,我做梦都想和大小姐在一起。” 他深深看着她,鼓起勇气说:“大小姐,我……” 她似乎没耐心等他说完,直接打断他的话,语气有些不耐烦:“季斯允,所以你现在是在欲擒故纵吗?” 被绑住的青年脸色变白,墨黑的眸中氲出水光,他拼命摇着头,声音都在抖。 “不是,我不是……” “算了。”宋攸宁脸色一沉,不想听他解释,形状漂亮的唇向下撇,“你这不情愿的样子搞得我像是要强迫你似的。” “你不愿意有的是人愿意,我去找个愿意的就行了。” 她伸手扯开缚住他的带子,作势要从他身上下来,宽大的手掌立即握住她的腰不让她走,隔着睡衣,他掌心的炙热烫得宋攸宁一惊。 季斯允的眼睛发着红,嗓音是尽力控制后的颤抖。 “不要,不要找别人。” 他就这样坐起来,宋攸宁跟他面对面坐在他怀中。 “我愿意的,大小姐,我愿意的!” 青年表情难过又焦急,主动解开睡衣的扣子,去吻她的唇。 宋攸宁往后躲开他的吻,绷着脸,说:“我才不要强迫来的。” 季斯允已经解开所有衣扣,他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左边胸口,漆黑的眼眸水意荡漾,眼中只有她的存在。 “大小姐,你感受到了吗?” 他虔诚的吻上她的额头。 “我的心脏是为你而跳的。” 他的心跳震得她手掌发麻,宋攸宁故意撇过头去:“一边勾引我一边拒绝我,你可真有心机。” 青年小心翼翼的吻缓缓向下,吻过她的眼睛,鼻尖。 “抱歉。”他嗓音喑哑,眼皮颤动着,轻声说:“是我装模作样。” “我本来就是大小姐的人,大小姐想怎样都可以。” 氤氲着水雾的眸望着她,他的眼神迷离而模糊,季斯允试探着去吻她的唇,宋攸宁又一次躲开。 宋攸宁昂起下巴,“你确定?刚刚不还想跑吗?” 他的眼眶泛红,泪水在眼角摇曳,像露珠般晶莹剔透。 “是我在欲擒故纵。”泪水顺着他的脸庞流淌,季斯允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愿意,我愿意的。” 香甜的吻伴随她的呼吸落下,季斯允被动接受她的亲吻。 说不清是因为什么的泪水止不住往外涌,宋攸宁一手捂住他流泪的眼睛,抱怨道:“你哭什么?这可是你自愿的!” 季斯允紧紧抱住她,加深他们的吻,含糊道:“因为我太幸福了。” “大小姐,我幸福得想哭。” 炙热的吻落下,室内的温度逐渐升高,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洒入,投在青年坚实的背脊上,指尖划过,左肩那道伤痕之下,又新添了许多痕迹。 拥抱让彼此的距离消失于无形,此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的身影,眼神交错如同灵魂触碰,欲望在晨光中燃烧。 …… 季斯允哭归哭,动作一点不含糊,宋攸宁心跳还没彻底平复,仿佛还飘在半空,呼吸都带着微微的晕眩感。 她像只猫一样慵懒的窝在季斯允的怀里,缠绵结束,还有心思打趣:“季斯允,你从哪学的啊,技术不错嘛。” 温柔扶在她背上的手僵住,季斯允沉浸在幸福的表情瞬间退去。 “大小姐!”他眼底迅速浮起一丝惊慌失措,还有些被人错怪的委屈,咬着唇向她声明:“我是第一次!” 宋攸宁被他这幅好像被人污蔑清白的反应惊得瞪大眼,没忍住笑起来。 直到看到季斯允越来越委屈的神情和再次蓄起泪水的眼眶,她才终于止住笑,眼尾向上翘着,双手捧着季斯允气到绷紧的脸,柔声哄道:“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季斯允除了上班,跟她几乎是寸步不离,平常更是随时随地报备自己在干嘛,恨不得给她开现场直播,哪来的时间见其他人。 更何况宋攸宁就没见过他身边有异性出现,唯一一个何秘书还是家庭幸福的已婚人士。 宋攸宁的唇角又向上翘了翘,看着眼眶通红快被她气哭的季斯允,耐心的解释:“我知道你是,刚刚是在夸你,不是怀疑你。” 黑漆漆的眼向她投来犹豫的眼神,季斯允委屈巴巴地问:“真的吗?” “真的。”灵动的大眼真诚的看着他,宋攸宁送上一枚香吻,诚恳的夸赞道:“你表现得很好。” 升起的阳光透过缝隙照下来,正巧映照在青年红透的耳朵上,季斯允脸上骤然升起一抹红,如春水荡漾,他羞涩的抿了抿唇,纤长的睫羽颤动着,鼓起勇气看向宋攸宁,轻声问:“那……大小姐满意吗?” 宋攸宁微微怔愣,身体里的余韵犹存,季斯允可谓是极尽所能的讨好她,全然顾及着她的感受,明明他自己也是头一回,却温柔又克制,给她最好的体验。 她真心实意的点头,“满意。” 青年羞赫的笑笑,微微低下头,眼中闪动着欲念,声音又低又哑,仿佛带着磁性,格外勾人。 “那大小姐,还要吗?” 宋攸宁挑起眉毛,双臂主动攀上他的脖颈,红唇微张,吐气如兰。 “好啊。” 屋外阳光灿烂,房内又开始新一轮的缠绵, 宋攸宁坐在季斯允怀里,就着他端起的水杯,大口喝下半杯温开水,干涩的喉咙得到了缓解之后,急切吞咽的动作变缓,微微晃头,季斯允拿开杯子,轻声问她:“不喝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揉着肚子,杏眼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瘪了瘪嘴:“季斯允,我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她还一口没吃,又消耗了大量体力,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 反观季斯允,像察觉不到饿的机器一样,甚至这会儿都还精神得很! 脑袋里又想起阿姨前几天的打趣:年轻人,不知节制。 她现在可来不起了,宋攸宁推推季斯允的胸膛,说:“你去看看陈姨饭做好没有,我要饿死了。” 季斯允放下水杯,小心托着宋攸宁的背让她平稳躺下,他下床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对宋攸宁说:“我给陈姨她们放了一天假,你休息一会儿,我下去做好给你端上来。” 宋攸宁饿得眼皮都快抬不动,语气软绵绵的:“那你快点……” 轻柔的吻落在她眉间,宋攸宁的眼皮颤了颤。 季斯允温柔的给她掖紧被子,转身下楼。 瘫在床上不知道过去多久,宋攸宁累得迷迷糊糊半梦半醒,直到季斯允端着面进来,被香味勾醒的宋攸宁噌的坐起,饿狠了的眼里冒着光。 被子里的身体什么也没穿,她起得突然,露出大片春光。 该做的都做过了,宋攸宁丝毫不觉得害羞,一脸期待的等着季斯允把食物端过来。 倒是季斯允,明明都已经赤诚相见过了,他却还是像不好意思,脸红着不敢直视一脸无辜的宋攸宁,他侧过眼看向一边,站在原地不敢前进,支支吾吾道。 “大小姐,你、你把衣服穿上。” 宋攸宁撇嘴:装什么装,刚刚在床上可不 是这个样子。 她随意扯过睡袍披上,说:“好了。” 季斯允这才抬脚走过来。 她吃相很好,即便因为太饿吃得比平常要快些,仪态依然优雅,季斯允就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眼角带着笑意,像是在观赏家里娇贵的小猫进食。 宋攸宁吃饱,季斯允又收好碗筷下楼,厨房里摆着另外一碗面,因为放了太久,面条已经有些干巴,看起来不太好吃。 季斯允毫不在意的端起碗,学着宋攸宁的样子,快速吃完这一碗口感不太好的面条,等收拾完厨房再上楼,宋攸宁已经洗完澡又躺回了床上。 他来到床边,还没彻底睡着的大小姐哼了一声,声音带着浓浓的困倦:“别闹,我好累。” 青年唇角向上勾起,声音柔得像是浸满了水。 “不闹了,睡吧。” 第45章 是真累了,宋攸宁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等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她躺在季斯允的怀里,耳侧贴在他的胸膛,沉劲有力的心跳声从里面传来。 充足的休息后,疲惫一扫而空,身体里留下的感觉只剩餍足。 她抬起头,季斯允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根本就没睡,幽深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正一瞬不眨的盯着她。 第53章 黑漆漆的眸子深邃而阴冷,像是暗夜中等待猎物的大型动物,透露着一股不可捉摸的危险。 被这样的视线盯着,宋攸宁似是毫无察觉,神态自然的问他:“几点了?” 季斯允眨了眨眼,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压迫感瞬间消失,他唇角带着笑,将宋攸宁睡乱的发丝拨顺,回答道:“八点了。” “这么晚了?”宋攸宁没想到自己能睡这么久,她有点可惜道:“那还赶得上你给我准备的惊喜吗?” 季斯允目光一顿,宋攸宁脸上顿时流露出怀疑的神色:“季斯允,你不会没准备吧。” 她就差把你敢说没有你就完了写在脸上,季斯允嘴角噙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 “大小姐真聪明。”季斯允没有说他准备了什么惊喜,而是换了个话题:“晚饭准备好了,要下去吃吗?” 今天一整天就只吃了一碗面,宋攸宁点点头,“要。” 换衣服的时候,沉寂一天的系统突然出声:“宿主,你不是说季斯允今天会向你表白吗?” 宋攸宁被脑袋里突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没好气道:“对。” 这傻系统还怪有边界感的,每次她跟季斯允亲热都会主动下线,就是上线的时候毫无预兆,吓到她好几次。 “都这个点了季斯允还没有表示,宿主你不会猜错了吧?” 系统的声音有点幸灾乐祸,宋攸宁选好衣服换上,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镜中女人女人神态高傲,眼神中透露着自信的锋芒,一袭黑色高开衩礼服裙,贴身长裙显示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型,纤腰似盈盈一握,长裙随动作轻轻摆动,摇曳出妩媚的弧度。 如果说之前只是大概猜测,那么现在就是肯定。 将垂在胸前的长发拨至脑后,白皙纤长的天鹅颈上,艳色的痕迹明显,宋攸宁抚摸着那块季斯允留下的红痕,目光沉静。 “他会的。” 虽然自己和她的命绑在一起,但见到她到现在都还这么自信,系统实在有些难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它很想对她说过分自信就是自恋,又怕被怼,只好转移话题:“宿主,下楼吃个晚饭而已,你需要穿这么隆重吗?” “不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就是……” “那就行了。”宋攸宁不想跟它废话,围上披肩往外走去。 打开卧室门,就能闻到整栋房子馥郁的花香,系统不可置信的叫起来:“宿主!好多花!他真的要跟你表白!” 粉白色的鲜花从宋攸宁的房间门口一路铺满到整个一楼大厅,季斯允换上了一套黑色礼服,站在台阶下方,望向宋攸宁的眼神闪过一抹惊艳。 她停在台阶前,朝他伸出手。 青年快步向上走来,稳稳托住她抬起的右手,“大小姐,当心脚下。” 宋攸宁眼皮未抬,缓慢又从容的由季斯允扶着走下楼梯,细白的手指拂过餐桌上的花朵,宋攸宁抬起脸,问季斯允:“什么时候准备的?” “你睡着的时候。”季斯允为她拉开椅子,“大小姐觉得怎么样?” 宋攸宁施施然坐下,好看的杏仁眼微眯,“还行吧。” 鲜红酒液倾入水晶杯的液柱微微晃动,季斯允将盛着红酒的高脚杯推至她手边,低垂的睫毛遮住他略带紧张的眼。 “是有些匆忙。”他暗自捏了捏手心,“下次一定让大小姐更满意。” 两人都心知肚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宋攸宁老神在在运筹帷幄,季斯允满心期待充满忐忑,整顿饭吃下来比平常更安静。 季斯允食不知味,几乎是机械性的把食物嚼碎吞进喉咙,直到宋攸宁放下刀叉,季斯允跟着一起放下。 “要到外面走走吗?”他的眼神藏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宋攸宁微笑点头,“好啊。” 前几天才下过雪,即便白天出过太阳,晚上温度依旧很低,临出门前,季斯允拿来一件外套要给宋攸宁穿上,她试图躲开,嫌弃着:“季斯允!这样很丑诶!” “外面冷。”季斯允不容她拒绝地给她套上,拉链拉到最高,只露出她气鼓鼓的脸,仔细端详后认真对她说:“好看。” 性感晚礼服搭配他的黑羽绒,想也不可能好看到哪里去,迎着宋攸宁质疑的目光,季斯允眼神诚恳。 “好看,大小姐很好看。” 他诚挚得宋攸宁都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了。 系统跑出来煞风景:“情人眼里出西施,他现在的眼睛是盲目的,你披个麻袋他都会说好看。” 她就知道! 宋攸宁才好一点的脸色迅速垮下来,抬手就要把外套脱下来,季斯允捉住她的手,好脾气的哄她:“真的好看,没有骗你。这会儿外面的气温已经到零下了,你穿成这样出去会感冒的。” “大小姐,你乖一点好吗?” 她拗不过他,半推半就地被他揽着腰带出门,不情不愿得太明显,系统笑哈哈的嘲笑起她:“宿主,你偶像包袱居然这么重。” 宋攸宁在心里回它:你懂什么?着装得体是尊重约会对象的基本礼貌。 “噢~听起来宿主你约会过很多次哦~” 宋攸宁回想了一下:还行吧,也就…… 揽在腰间的手臂突然收紧,季斯允侧脸看过来,幽深的眸子中情绪晦涩不明,宋攸宁突然有一种讨论前男友时被现任抓包的心虚。 “在想什么?”再仔细看去,季斯允表情正常,正疑惑的看着她。 他怎么可能知道她和系统在说什么,宋攸宁心情放松,抿唇笑答:“在想你准备了什么惊喜。” 季斯允笑得有几分腼腆,“被大小姐猜中,算不上惊喜了。” 他带着宋攸宁来到院子中央,这里也被鲜花重新布置过,浓郁的花香与宋攸宁身上的气味有些相似。 宋攸宁往前走了几步,小朵小朵的茉莉花开满整个庭院,娇气的花朵在寒风中摇曳,她有些惊讶的转头问季斯允:“这么冷的天气,你从哪里买到这么多茉莉的?” 为了今天,季斯允在半年前就买下几个花卉种植基地培育茉莉,但这些都没必要让她知道,青年略显局促的问:“你喜欢吗?” 其实宋攸宁没有很喜欢茉莉花。 只是她小时候养过的猫狗,总会因为各种“原因”夭折,一次两次后,她没有兴趣再去养那些可爱但脆弱的小生命,无聊的时候,就种起了花。 茉莉算是她养过最好养的植物了,开花时很香,花期又长,所以她的房间和办公桌上总会有一盆盛开的茉莉,明明只是觉得方便,不知怎么传出去就成了宋大小姐独爱茉莉花。 但这个时候就不要破坏氛围了,宋攸宁回头浅笑:“喜欢啊。” 在等她的回答时,季斯允掌心开始出汗,手指不自觉的颤抖着,直到她回头,清透的眼撞进他乌黑双眸,季斯允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 他突然向前进一大步,因为过于紧张,早就准备好的小盒子放在衣兜里掏了好几次才摸出来,颤抖的手打开盒子的同时,季斯允郑重的在她面前单膝跪下。 月光下,造型独特的钻戒闪耀着光芒。 季斯允的喉咙干燥得几乎无法发出声 音,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去,他张开嘴。 “大小姐,我……” “好漂亮!” 已经在嘴边的告白被她打断。 宋攸宁捂住嘴,杏眼弯出喜悦的弧度,仿佛涌动着一片星光,她朝他伸出左手,迫不及待道:“季斯允,快给我戴上。” 季斯允一瞬间有些恍惚。 灵动的眼就这样看着他,喜悦浮在最表面,他看见了隐藏在其下的平静与理智。 她那样聪明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呢? 疯狂跳动的心脏有些发疼,说不出来的苦涩从心底涌出,一直涌到咽喉处,想吐吐不出来。 垂在眼前的手掌微微晃动,她垂眸看过来:“季斯允?” 季斯允回过神,艰难咽下涌到咽喉的苦涩,忍着心中酸涩,匆忙地取出戒指,动作笨拙却认真地将它戴到宋攸宁左手无名指上。 钻石在细白手指上发着光,温热的吻落在宋攸宁指尖。 他没有起来,仍是用这样的姿势仰望着她,漆黑的眼眸水色晃动,一滴泪垂在眼睫要落不落。 宋攸宁弯下腰,指尖替他拭去那滴泪水,她声音轻缓还带着点笑意:“季斯允,你哭什么啊?” “我只是……太高兴了。” 才擦干的泪如珍珠般落下,青年拥住宋攸宁的腰,仰着美丽的脸,哭得梨花带雨,颤着嗓子向她确认:“大小姐,你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宋攸宁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温声问他:“我还能去哪里呢?” 他垂下头,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季斯允将头埋在她的小腹,低哑呢喃:“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我。” 第54章 他又握住她的左手,在戴着戒指的无名指上落下一个又一个炙热的吻。 “大小姐,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就像是流浪的小狗突然拥有了主人,季斯允幸福得充满了不安全感,只有通过一遍遍重复才能让自己获得短暂的安稳。 宋攸宁弯下腰,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澄澈的双眼与季斯允湿润的眼眸对视。 “季斯允。” 带着香气的唇吻掉了他眼角的泪,她看着他,红唇缓缓张开—— “你是我的。” 心跳如雷鸣般轰鸣,血液在体内疾驰,季斯允激动到全身颤抖,骤然瞪大的眼看向她的目光炙热。 欣喜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他猛地站起身用力将宋攸宁抱在怀中。 “我是你的,大小姐,我是你的。” “我已经是你的了,不管你去哪里,我都会缠着你,永远都不会和你分开。” 他慢慢松开宋攸宁,最后一次鼓起勇气,湿润的眼看向宋攸宁,说:“大小姐……” 他想说的话再次被她打断,宋攸宁踮起脚亲亲他的嘴角,灵动的眼神中既有少女的纯真又有小恶魔的狡黠。 “季斯允,你不想知道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礼物吗?” 旁观他们互动甚至都开始磕起来的系统突然崩溃大叫。 “什么!那个居然真的是你准备的礼物!” 第46章 在脑袋里大喊大叫的系统实在有些破坏气氛,宋攸宁无意识的拧起了眉。 “宿主,你怎么能……你怎么能……”纯情系统甚至都说不出口,它崩溃喊道:“宿主,你没有心!” 宋攸宁被它吵得有点烦,正想叫它闭嘴,一阵电流声后,脑海里彻底安静——系统被她气下线了? 宋攸宁想冷笑,把她弄到这里来当恶人,催着她做任务,现在她还没干什么呢,它倒是生气了? 它凭什么生气? “大小姐?”季斯允望着她,眸光微微上挑,既有好奇又有期待,“大小姐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 宋攸宁回过神,收起刚刚的情绪,对着季斯允露出笑容。 她用小手指去勾他的手指,被季斯允反握在掌心,宋攸宁嘴角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叫他低下头。 季斯允俯首过来,宋攸宁凑在他耳边,轻声说:“东西在房间里,我们回去拆礼物吧。” 握在掌心的手指轻轻挠着他的手心,像是小猫抓似的,有些痒。 季斯允喉结滚动几下,低声应道:“好。” 再次返回室内,宋攸宁终于可以脱下厚重的外套,她摇曳生姿走到床边坐下,高开衩的黑色长裙遮不住一双纤细长腿,黑色长发垂在脑后,她脖颈上的红痕在雪白肌肤上格外明显。 屋内好像变得更热了点,季斯允紧盯着他在她脖子上留下的痕迹,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衬衫。 他喉咙有些发干,眼神几乎无法从她身上挪开。 “大小姐,礼物呢?” 宋攸宁像是才想起来回房间做什么,她仰起头,纤细的脖颈线条优美,连动都懒得动,眼神飘向床头柜,示意他自己去拿。 这幅娇气无礼的模样却让季斯允眼角带着笑意,走到柜子前蹲下,拉开看清里面东西的一瞬间,含着笑的眼眸瞳孔震颤。 他背对着这边,宋攸宁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从青年猝然怔住的脊背,里面的东西一定超出他的想象。 那是宋攸宁专门定做的小东西。 黑色的,皮质的,还刻了字的——项圈。 就是那些养宠物的人才会买的,给小狗的,项圈。 宋攸宁看着季斯允凝滞的背影,故意抱怨道:“以前还可以送你车子,银行卡,但是现在你比我有钱,送不了那些了,今年的礼物可真难选。” “这可是我精心挑选,自己设计的礼物。”宋攸宁声音里藏着几分不太明显的恶意,“你不会不喜欢吧?” 季斯允没有说话。 果然,任谁在认认真真准备多时的表白这天,满怀期待却收到这样一份带着侮辱意味的“礼物”,都会感到气愤吧。 尤其是季斯允这种看似与人无害,实则睚眦必报的人。 在他没有反抗能力时,尚能伏低做小,如今有了现在的地位,曾经欺辱过他的人,他可是以牙还牙没有漏掉一个——也不对,还剩一个。 还剩宋攸宁。 她看着季斯允,表情没有她的语气那样轻松——被真心对待的人轻慢的感觉,应该会很难受,可是……一切才刚刚开始。 宋攸宁将声音放得很轻,听起来好像很沮丧:“季斯允,你不喜欢吗?” 凝滞在原地的青年缓缓转过身,当暗藏兴奋的漆黑双眼与宋攸宁故作失落的眼神对上,这次愣住的人成了宋攸宁。 季斯允捧着她准备的黑色项圈,冷□□致的脸颊上升起奇异的薄红,幽深的眼眸里没有一点被她看轻戏弄的难堪,反而是激动与疯狂。 他来到她腿边,高大的青年弓着腰,像一只大型犬一般,伏在她的膝上,嫣红的唇朝她勾出堪称妖异的笑。 “我很喜欢。” 宋攸宁瞳孔微微放大,她克制住那点惊讶,镇定道:“你说真的?” 青年睫毛很长,低垂眼帘时阴影投在脸上看起来很乖巧,此刻他伏在她的膝上,抬起眼皮从下往上看她时,眼波流转,邪魅与诱惑共存,引人入胜的唇角上翘,流露出一丝邪气。 他慢慢抬起身,与她面对面,关节粗大的手指缓缓摸上衬衫领口,当着宋攸宁的面,解开扣子,露出脖颈与锁骨。 诱人红唇漾着令人目眩的 笑容,季斯允好似一只男狐狸精,将那条黑色的项圈放进宋攸宁的手里,语调很低,但特别勾人。 “大小姐,帮你的小狗戴上,好吗?” 他好像……很期待? 怎么羞辱突然变成了某种特别的情趣? 宋攸宁也笑起来——打不过就加入,总归享受过。 她接过质感厚重的皮质项圈,买回来她就丢在床头柜没仔细看过,摸索了一会儿才打开,季斯允配合的仰起头,在她凑过来给他扣上时,喉结上下滚动,呼吸沉重。 宋攸宁给他戴好,指尖触摸着项圈上的银色名牌,微微抬头,唇瓣几乎贴在他仰起的脖颈上。 “你知道这上面写着什么吗?” 她呼出的热气吹在敏感的脖子上,季斯允难耐的喘了一口气,他低下头,对上她坏笑的眼。 “知道。”他神色自然,红唇微微张开,看着宋攸宁,腔调标准的念出。 “ning’spuppy。” 他念得字正腔圆,毫无闪躲,对此感到不好意思的反而是宋攸宁。 顶着季斯允炙热眼神,宋攸宁咳了一声,洁白如玉的耳垂慢慢变粉,明明是她自己问的,念出来觉得羞耻的也是她。 宋攸宁咬咬唇,反倒怪起季斯允来。 “你,你念出来干嘛!” 漂亮的青年一副无辜表情,“不是大小姐……”他停顿片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抚在自己脸上,幽黑的眼带着勾人的味道。 “不是主人要我念的吗?” 宋攸宁眼睛瞪得溜圆,“我才没有……” 青年用脸颊轻轻蹭着她的手心,就像是小狗对主人撒娇一样。 “小狗要戴项圈,才说明有主人。”季斯允侧头在她掌心落下湿热的吻,湿漉漉的眼热切的望着她,“如果小狗走丢了,主人会去找吗?” 脸侧磨蹭着的柔软手掌突然离开,季斯允疑惑的看过去,那只漂亮的手缓缓向下,食指勾住项圈向前一扯。 季斯允被迫往前倾倒。 “我都用项圈拴住了,为什么还会丢?”傲娇的大小姐俯视着他,“不听话的小狗,丢了就丢了。” 她眉眼弯弯,笑得温柔。 “我再换新的小狗就好了。” “不可以!” 一直假装乖巧的季斯允突然升起凶狠的神色,宋攸宁被他扑倒在床上。 “只能是我!” 似是被她的话激怒,青年的眼神里有愤怒,更多的是恐慌。 “没人比我更乖,也没人比我更懂怎么让大小姐开心。” 他生气,难过,委屈得又要开始掉眼泪。 宋攸宁被他看似凶狠的压倒在床上,从一开始就没有丝毫慌张,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什么话都没说,就见到季斯允眼尾红通通的,拼命忍着不让泪掉下来。 手向上触摸到他的睫毛,感受到指尖的一点湿意,宋攸宁笑得有些无奈:“季斯允,你怎么这么爱哭?” 季斯允从小到大吃过很多苦,从没哭过。 为什么在她面前这么爱哭?大概是因为—— “季小狗,你哭起来真好看。” “再哭给我看看,我很喜欢你哭的样子。” 他抿起唇,一滴泪落在她的手心,青年神态脆弱,可怜至极。 第55章 “因为大小姐说不要我。” 宋攸宁被他当面歪曲事实给震惊,“我哪句话说了这几个字的!” 但是容貌昳丽的青年眼尾带红泫然欲泣的样子实在过分美丽,她表情温柔下来,手臂攀上他的肩,安抚没有安全感的小狗。 “好啦,只要你乖,我就不会不要你。” 纤细的手指晃过季斯允面前,上面戴着的戒指在灯光下闪耀着璀璨光芒,宋攸宁摸上他未解开的衬衫衣扣,饱满樱唇挑起魅惑的笑。 “季斯允,你确定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上面?” 假装委屈的季斯允呼吸一滞,眼中幽色更深,但想到下午宋攸宁睡了那么久,他喉咙动了动,终是强压下对她的欲望,身体向一旁挪开,转身坐在她身旁。 “?” 宋攸宁噌的坐起来,盯着坐在一边已经平复下来的季斯允,沉默打量许久,突然冒出一句:“不是吧,季斯允,你才23岁。” 她很明显不是在说他年龄的事,季斯允表情错愕,明明是他心疼她的身体,却被她当面质疑能力有问题,一时间甚至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最终还是忍着气向她解释:“我是担心你的身体。” 宋攸宁揣着手,明显不满意他的这个解释,季斯允还要再说,丢在一旁的手机响起来——宋母来电。 两人都看到了来电号码,宋攸宁连忙在床上翻找自己的手机,季斯允已经点了接通,宋母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小季,宁宁她怎么不接电话啊?” 宋攸宁终于在床尾翻到自己开了静音的手机,上面已经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她朝季斯允比了个睡着的手势。 季斯允点点头:“阿姨,宁宁今天有点累,已经睡下了。” 宋攸宁朝他瞪眼,她哪里累了! “这样啊……”宋母的声音有些遗憾和懊悔,“我还以为来得及给她说声生日快乐,唉,都怪我没搞清楚时差。” “宁宁她今天过得开心吗?” 宋母开始和季斯允问起宋攸宁今天的行程,季斯允看了一眼装无辜的宋攸宁,面不改色的开始乱编。 偏偏宋母问的很多,一时半会电话还挂断不了,宋攸宁看着认真编故事的季斯允,唇角勾起坏笑。 正在努力敷衍宋母的季斯允后背突然贴上一具柔软馨香的身体,宋攸宁从背后抱住他,对着他的耳朵吹气。 “季斯允,你说,他们知道你现在就在我床上吗?” 第47章 季斯允平稳的呼吸瞬间乱了方寸。 右耳边宋母还在喋喋不休抱怨着宋父非要和她出国旅游,错过了宋攸宁的生日。 纤细手臂从背后伸向前环抱着他,后背紧贴着的柔软触感明显,她的下巴就在他的肩上,对着他的左耳吹气。 宋母说了很多,最后问他:“我们不在家,宁宁生气了吗?” 耳垂突然被她含住,敏感肌肤被她咬在齿间轻轻碾磨,季斯允差点惊喘出声,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因为太用力绷到发白,他不敢说太多话怕露馅,简短道:“没有。” “那就好,我还以为她会生气我们不回来陪她。”宋母一边放下心一边又有些失落,“宁宁长大了,都不依赖我们了。” 从后背伸来的手已经解开季斯允的纽扣,微凉的指尖在皮肤上游走,引起一阵颤栗,季斯允眼皮不安的颤动着,漆黑眸子蕴着情动,放在腿上的左手紧握成拳。 脑中的弦紧绷到快要断开,他努力忍耐。 耳边宋母的语气有些犹豫,迟疑片刻后还是向他开口:“小季,阿姨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季斯允咽了咽口水,喉结暗暗上下滚动,他声音有些哑:“阿姨,您说。” “宁宁已经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可她心思单纯,现在的男孩子诡计多端,阿姨担心她被谁勾引蒙骗。” 耳边传来女人娇俏的轻笑,宋攸宁来到他面前,坐在他大腿之上,勾着他的脖子,水眸清亮,无辜的看着他。 她的手指轻点在他难耐滚动的喉结之上,如同一只俏皮的小猫,向他凑近,红唇顺着脖颈向下,越过黑色颈圈,贴在他的锁骨轻轻噬咬。 手机里的声音还在继续。 “你跟宁宁从小一起长大,就像她的哥哥一样,阿姨想要拜托你,照看着她,给她把把关,不要叫她让人欺负了。” 温热柔软的唇缓缓离开,在精致的锁骨上留下斑斑红印,宋攸宁抬起头,凑在他的耳边,声音低得像是在呢喃,带着些许调皮和诱惑,挑动他的心弦。 “啊?可是怎么办?” 她的手指在他胸口缓缓画圈,宋攸宁唇角上扬,红唇仿佛玫瑰般娇艳,宛如月光下的妖精勾人心魄。 “你已经监守 自盗,勾引我了。” 季斯允喉结明显一滚,吐露的气息急促又滚烫,眼底充斥着欲狂的炙热,电话还未挂断,他只能压抑着自己滚烫的渴望,对着那头缓缓张口:“好……” 在他说话的同时,坐在他腿上的宋攸宁突然起身,将他压倒在床上,季斯允毫无准备,倒下时下意识闷哼一声。 “小季,什么声音?”宋母也听出来了不对。 宋攸宁不怀好意的倾身而上,坐在他小腹之上。 高开衩的裙摆之下,光滑细腻的肌肤与薄而韧的皮肤贴近,薄薄的蕾丝在腰腹上摩擦过,带来轻微粗糙的触觉。 额头上沁出汗水,季斯允声音低哑却格外冷静。 “没注意脚下,差点绊倒。” 宋攸宁坐在他身上,又一脸无辜的凝着他,在季斯允的注视下,她俯下腰,贴近他的胸膛。 略带粗糙质感的湿润重重划过,痒、麻,如同触电般让人瘫软。 季斯允几乎用尽全力忍耐才没有惊喘出声,他闭上发红的眼,咬紧牙关对宋母急速道:“阿姨,我知道了,我这里还有事,先不聊了。” 他急迫到甚至来不及听宋母回答就把电话挂断,手瞬间像是失了力气,手机从他手中滑下,掉在一旁。 青年仰起头,双臂向上抱住埋在他胸前的女人,低哑的音调毫不掩饰此刻的欢愉。 宋攸宁察觉到他的配合,抬头凑到他面前,灵动双眼笑得弯弯,“不矜持了?” 带有薄茧的大掌从她腰际向下摸索,季斯允漆黑的眼亮闪闪的,正疯狂而痴迷的望过来。 “不矜持了。”季斯允喉咙干得厉害,微微眯起眼,还记得刚刚宋攸宁对他的质疑。 “我还要要向大小姐证明,我才23岁,正年轻。” 裙摆翩跹晃动,季斯允红艳的唇勾起,眼底一片不加掩饰的沉欲。 “正是精力旺盛不知节制的年纪。” 主动攀附上来的大手被她抓住拉开,压在头顶,纤细的手指点在他脖间颈圈,又来到他唇上,宋攸宁垂眸朝他“嘘”了一声。 “季小狗,买这个的时候,还送了点赠品。” 青年配合着她两手举到头顶,季斯允垂下眸子,轻颤着纤长浓黑的睫毛,面色如雪,唇角带笑,本就漂亮到阴柔的长相,多了几分艳丽风情。 “大小姐。” 嫣红的唇张开含住她的指尖,抬眼看来,眼神迷离,眼尾淡淡红晕渲染,媚态横生,摄人心魂。 “我是你的。” 他似有些害怕,又好像是期待,红艳的唇微抿,期期艾艾看向她。 “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 这幅欲予欲求任人揉捏的乖顺模样,让宋攸宁觉得自己真是像极了哄骗情窦初开单纯少年上床的渣女。 她在他唇上落下轻吻,夸奖道:“真乖。” …… 季斯允临时决定回宋家后就没再出来,之前准备的一切都被搁置,反而是突然安排方助理叫人来宋家重新布置。 匆忙之中,方助理辛苦安排好一切,又在宋家不远处的空地上守到深夜,一直没等到季斯允发来消息点燃烟火。 比起寒冷冬夜,他更担心季斯允表白能否成功。 冷冰冰的季总只有在聊到宋小姐才有几分人气,要是被宋小姐拒绝——他都不敢想明天怎么见季总冷到骇人的脸。 时间越晚,方助理越是胆战心惊,忐忑中不断祈祷。 宋小姐,你可一定要答应季总啊。 在车里一夜没睡的方助理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来到公司,何秘书看到他这幅模样惊得捂住嘴。 “你怎么了!”她瞬间想到方助理昨天要做的事,倒吸一口凉气,心存侥幸问:“昨天?” 方助理仿佛行尸走肉般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突然振起精神:“季总来了吗?” 何秘书摇头,“还没。” 方助理一下子萎靡起来,工作狂季总竟然上班迟到了,完了,这是受到了多大的打击。 何秘书也想到了这一层,她挤出个笑,“不会吧?说不定是太高兴所以忘记时间了。” 季斯允工作起来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计划精确到每一分钟,记错时间这种事绝不可能。 第56章 方助理叹息一声,与她相对无言。 第一回迟到的季斯允在十点的会议开始前姗姗来迟。 他还是冷着他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可不知为何,方助理就是敏锐察觉出有些不同的地方。 他默默观察着季斯允。 以往他总穿着黑色西装,衬衫扣子扣到最上面,同色系的领带工工整整。 今天的季斯允却换上了一身深蓝色西服,内搭的纯白色衬衫,领口随意解开两颗扣子,透露出几分随性。 转动脖颈时,衣领跟随着微微敞开,几枚鲜红吻痕在冷白肌肤上格外明显。 方助理瞪大了眼,察觉到他的视线,季斯允也看到他青黑的眼圈,清了清嗓子,表情有些不太自然。 “昨晚有点事,忘记告诉你先回家。” 他低下头动了动手指,“辛苦了,这是给你的一点补偿。” 看清楚到账金额的方助理瞬间忘记昨晚在车里坐一整晚的酸痛,顿时眉开眼笑。 “不辛苦不辛苦,祝季总跟宋小姐恩恩爱爱,百年好合。”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明都已经被方助理看到脖子上的痕迹,季斯允还是没有扣上最上面的衣扣,就这样在公司待了一整天。 连跟合作多次的公司谈新项目时,语气都要比以往更加温和,心情好得过于明显。 加上他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痕迹,简直像极了开屏的孔雀,一幅刚被爱情滋润过,沉浸在幸福里的样子。 出差几天,公司里积攒了一堆要处理的工作,方助理整理出一部分正要交到总经理室,才走到门口,季斯允推门出来。 “季总,这些资料……” “明天再说。” 方助理的话未说完,季斯允目不斜视从他旁边走过,脚步匆匆像是在赶着去赴重要约会。 刘秘书走到方助理旁边,两人一齐望向他匆匆背影。 “你有没有觉得,季总有点恋爱脑?” “我觉得可能不是有点。” …… 引火上身的宋攸宁在生日第二天醒来知道了什么叫做玩火自焚。 她对痛感感知程度有些低,所以没觉得疼,可一身酸软同样不好受,在床上躺了快一天也没缓解多少。 “嘶,季斯允是狼,饿狼!” 宋攸宁揉着腰恨恨骂道,门被打开,季斯允带着笑意坐到床边,“大小姐是在骂我吗?” 要不是腿软,宋攸宁这会儿都想踢他一脚。 就没见过季斯允这种的,明明哭得厉害,却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痴缠着她继续。 虽然也怪她定力差,才着了他的道,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有错? 都怪他勾引她! 宋攸宁瞪他:“骂的就是你!你怎么不精尽人亡呢你!” 季斯允哑然失笑,大手探进被子里给她按摩酸疼的腰,他有些委屈道:“不是大小姐怀疑我不行吗?” “我只是想证明。”他低下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些得意,“我很行。” 宋攸宁翻了个白眼,不跟他争论这种谈起来反而让他骄傲起来的事,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对他颐指气使。 “往下面按一点,对,就是那里……” ----------------------- 作者有话说:重生之我在绿江进小黑屋,早上六点多改到现在…… 第48章 明明已经有了最亲密的关系,季斯允却患得患失,比以前更没有安全感,也比以往更加黏人。 加班当做家常便饭的人开始每天准点下班,即便在公司的时候,给宋攸宁发的消息也没停过。 如今不像以前,宋攸宁嫌他烦可以设置成勿扰不去看,现在的季斯允隐隐强横起来,不仅不准她屏蔽他的消息,而且还得要她回复。 宋攸宁只不过是半个小时没有回他的消息,视频电话就过来了,在屏幕那边的季斯允眼眶通红垂着泪,质问宋攸宁为什么不回他消息。 他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倒让宋攸宁就在嘴边要骂人的话说不出口,最后只能捏 着鼻子说下次不会了。 系统在一边嘎嘎嘲笑宋攸宁:“宿主,你也有今天!” 美色误人! 宋攸宁依旧嘴硬:“啧,毕竟还有新鲜感,暂时就让着他点。” 看她吃瘪虽然有趣,但系统还是为她们俩的未来感到担忧:“宿主,你不会真喜欢上季斯允不忍心伤害他了吧?” “怎么会?”宋攸宁挑眉,“你没看到我昨晚才打了他?” “打他?那是打吗?”系统都不稀得说,“我看你们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都享受得很。” “欸?怎么能这么说。”宋攸宁一副被冤枉的无辜表情,“还不是为了完成任务。” 她痛心疾首道:“我可没有这方面的癖好,我这是牺牲小我,成全我们俩。” “宿主,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先把你口水擦擦。”系统毫不留情的拆穿她,“让你欺辱他,虐待他,你倒好,把人拐到床上去了。” “宿主,这不是剧本杀游戏,你认真点行不行。” 宋攸宁姿态慵懒,透着些漫不经心,嘴上说着:“我挺认真的呀。” 杏仁眼里闪着寒光,她勾起意味深长却不达眼底的笑。 “这样难道就不算虐待了?系统,你思维要灵活点。” 系统恨不得长出一双手可以捂住耳朵:“住嘴啊宿主,我对你们私底下的小情趣不感兴趣!” 宋攸宁表情并没有半分暧昧,甚至是与吊儿郎当语气完全相反的沉静。 可系统却完全没发现,它还在吐槽:“第二天早上季斯允身上连点痕迹都没留下过,比起之前那一位,你那点力气对他来说跟挠痒痒差不多。” 提到原主,宋攸宁的眼神暗了暗,唇角的笑不自觉带上了些冷意。 她确实算不上好人,但也不是原主那个嗜虐成性的疯子。 虽然对待感情算不上认真,在现实世界里当做压力大时的排遣,在这里则是为了完成任务回去,但她对待感情中的另一半向来大方和体贴。 听起来跟系统插科打诨的话,却都是真的,她有自己的傲气,自信不需要使用那些残忍手段就能让人臣服于她。 因此,宋攸宁说:“系统,我的任务关键在于让这本书的故事能顺利开始,所以,只要季斯允能得到宋家的财产,而我,自食恶果,就够了。” 她垂眸看向无名指上的戒指,清澈眼底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暖意。 “我恶有恶报,落得死亡收场,他登上高位,被众人敬仰。” “他的故事开始,我也得到我该有的结局,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她的话令系统沉默下来。 从生日到现在一个多月过去,系统看她和季斯允如胶似漆,还真以为她已经沉溺在温柔乡不可自拔,然而实际上她早就有自己的想法。 系统只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督促宋攸宁让故事走上正轨,但到底该怎么做……其实它自己也不知道。 它的核心设定好像只有将宋攸宁拉入这个世界,告诉她要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就必须完成任务,除此之外,一片空白。 宋攸宁只是心血来潮才会对系统说这些话,感慨完,该做的事她还是会去做。 系统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尴尬,宋攸宁还想拿这单纯小系统来解闷:“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和季斯允昨晚做了什么?” 她语气惊诧,带着点嫌弃。 “噫,你居然偷窥我们!” 系统的电子音都带着点羞愤:“我才没有偷窥你们那啥的癖好!” 她捂着嘴,眼神分明是不信:“那你怎么知道我跟他……” “我又不傻,你每天早上起来容光焕发那个样,还有季斯允每天巴巴往你跟前凑……”看到宋攸宁嗯嗯点着头敷衍的态度,它恼羞成怒:“你以为谁想看你俩亲嘴啊,我还怕长针眼呢!” “我每次一早就下线了好吗!” 宋攸宁眉眼弯弯,打趣起来:“哟,挺有眼力见的,还知道非礼勿视。” “不过你一个系统,又不是真人,至于这么纯情吗?我跟他亲个嘴你都能下线。” “我、我那是尊重隐私!” 系统喊得大声,实际上却心虚到极点。 最近只要有季斯允在的时候,它的状态就会突然变得不稳定,但还不至于离线。可是他们只要一开始亲热,它的屏幕就会瞬间黑掉,直接被迫掉线。 要是让她知道实情,肯定又要嫌它没用,反正不影响任务,它才不要告诉她! 它一结巴,宋攸宁与生俱来的敏锐洞察力感觉不对,她眉头微微蹙起,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大小姐,你在看什么?” 背后响起的男声打断了她跟系统的对话。 宋攸宁整理好表情转过去,季斯允正站在阳台门口看着她。 第57章 他今天没穿古板的西装,换上了一套休闲服,头发柔顺的放下来,一股青春男大的味道。 “没看什么,晒太阳呢。”宋攸宁挑挑眉,“今天回来这么早?” 季斯允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高大的青年垂着眼,委委屈屈的说:“你太久没回我消息,我想你了。” 宋攸宁眉毛挑得更高,“不是刚开过视频吗?” “那不一样,那是我给你打的。”季斯允抿着唇,语调小心翼翼却又暗含着一点抱怨:“大小姐从来都不主动给我发消息,打电话。” 他的小心思显而易见,宋攸宁抬手就去捏他脸颊,一边故作蛮横道:“好啊季斯允,你现在都敢埋怨起我了。” 精致的面容被她捏得变形,季斯允却低下头凑过来,大手抚在她的手上摩挲。 黑漆漆眼里带着一种恃宠而骄的意味,青年看着她的眼,声线很低。 “毕竟,我现在正是得宠的时候,总要趁现在,多从大小姐这里讨点好。” 宋攸宁松开手,故意挺了挺胸,声音提高几分。 “谁说你得宠了?” “难道没有吗?”季斯允疑惑的歪歪头,幽深眼神里含着笑意,红艳的唇擦过她的脸颊,贴近耳边。 湿热的气息吹得她耳朵发烫。 “晚上的时候,大小姐不是都很喜欢吗?” 宋攸宁毫不输阵,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 “喜欢,大小姐这样问。”季斯允握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胸前,“是我还不够努力,没能让大小姐感受到我的热情吗?” 他声音有些困惑,眼神却肆意在她身上游走:“可是大小姐每晚……”红润的唇勾出腼腆的笑,青年脸上升起羞红,轻声道:“每晚都和我……” 宋攸宁扬起下巴,傲娇起来,“还不是你勾引我的。” 黑色碎发垂在额上,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乖巧,季斯允轻笑着,像是古代祸国殃民的妖妃,蛊惑他的君主。 “是啊,是我故意勾引大小姐。” 青年主动拉着她的手,从宽松的卫衣下摆探进,将她站在室外发呆时被风吹冷的手掌按在自己线条分明的腰腹上。 冰凉指尖下,块状的肌肉凸起,随着呼吸起伏,讨好一般蹭着她的指腹。 空气中传来宋攸宁的轻笑,她抬起头,对上季斯允稠黑的视线,缓缓眨了眨眼睛,声线慢吞吞的拉长。 “你看,你又勾引我。” 她的眼睛很亮,拖着嗓子说话时带着一股娇气,柔软的小手在他腰腹上磨蹭,季斯允心头发软,声音带着某种隐晦的渴求:“大小姐,我是在给你暖手。” “暖手是这么暖的呀?”宋攸宁手指落在他腰侧,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季斯允,你好会哦。” 她之于他,好比最强烈的春、药,只是站在那里,就足够让他心神荡漾,更何况现在她就在他面前,馥郁的茉莉茶香似要把他包裹,游走在他腰腹之上的指尖 冰凉,触碰过的皮肤却更加滚烫。 季斯允黑漆漆的眼底温度攀升,看着她的目光炙热而贪婪。 他对她的渴求从来没有停歇,季斯允喉结滚动,克制着自己对她疯狂的占有欲,在她面前扮演出柔顺乖巧的模样。 “我以色侍人,总要多学点东西,讨大小姐欢心。” 青年精致漂亮的脸上浮起薄红,细碎的吻落在宋攸宁的唇角,他抬起眼,纤长的睫羽微微颤动着,对着宋攸宁期期艾艾道:“还希望大小姐,能多疼疼我。” 被他暖热了的手向上抬起,宋攸宁捏住面前与她近在咫尺的青年下巴,圆润的杏眼微微眯起,打量着此刻向她摇尾乞怜的他。 季斯允长了一张很对她胃口的脸,在床上的表现更是让她满意,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遇上,她很乐意跟他保持长久的关系。 但可惜不是,而且也不能。 她松开钳制着他下颚的手,改为在他脸侧轻轻抚摸,眼尾明明向上勾起,笑容却不达眼底。 “你年轻又貌美,还这么乖,我当然会疼你了。” 第49章 季斯允黏稠的视线变得晦暗,湿漉漉的黑眸垂下眼睑,轻咬下唇,问宋攸宁。 “大小姐的意思是,如果我不年轻,不漂亮,不乖,就不疼我了吗?” 宋攸宁一脸理所应当。 “当然,只有最好的才能配得上大小姐。” 她好像觉得说出这样话没有什么问题,渣得明明白白,甚至还颇为好心的,捧住青年的脸,杏仁眼含着笑意,用撒娇般的语气安抚他。 “不过你不用担心,至少现在,我只有你呀。” 宋攸宁摸了摸他的头,就像抚摸她养的宠物狗,声音又轻又软:“我现在疼的只有你一个。” 她的语气,说得仿佛已经是给予他莫大的恩惠。 正常人听到这样渣的言论早就会愤怒,可身材高大的青年却弓下腰黏黏糊糊拥住面前说着不负责任的话的女人,将头埋在她颈窝,声音发着闷。 “幸好。”隐藏在黑发下的双眸闪着奇异的光,他语气有着几分庆幸,“幸好我足够年轻,漂亮,有以色侍人的资本,能得大小姐青睐。” 宋攸宁却故意打击他:“网上说,男人的花期短暂,我和你年纪一样,等你年纪大不中用了……” 她的声音带着少女的娇憨和高高在上的残忍,恶意满满道:“到时候我就把你换掉!” 耳边响起他的轻笑,季斯允不但不生气,还颇为自豪。 “大小姐,我还年轻,有足够的时间向你证明……”他轻咬着她的耳垂,含糊道:“我很中用。” 宋攸宁当然清楚他的“能力”,季小狗虽然有点爱哭,但做起来从来不含糊。年轻的身体精力充沛,青涩却又很有技巧,一天比一天更懂得如何让她舒服。 季斯允伏在她肩上,因此宋攸宁瞧不见他眼底对她黏稠到快溢出的渴望,听到她说那样的话,青年却兴奋得眼尾发红,黏糊着向她求证:“只要我乖,大小姐就不会不要我对不对?” 他几乎每天都要问她这句话,好像只有听到她的回答才能安心,即便她被问得烦了,语气越来越敷衍,可哪怕只是随口嗯一声,他也依然如同得到了什么承诺般喜笑颜开。 宋攸宁拍了拍他的背,习惯性地回答:“嗯,你乖乖的,就不丢掉你。” 揽在背后的手臂收缩,他像是想把她融入自己体内一般抱紧,温热的唇放开被他含得湿哒哒的耳垂,滚烫的呼吸落在她脖间。 他的声音和他的呼吸一样急切。 “大小姐,我是大小姐最乖的小狗。” “我会听大小姐的话,大小姐,疼我,疼我更久一点。” 热切的亲吻落在她纤细的脖颈上,青年像是急需什么来印证她这随口一说的承诺,竟然张开口,咬在她脆弱的锁骨上。 轻微的痛感从锁骨上传来,宋攸宁拧着眉,下意识想挣脱却怎么也推不开季斯允,气得用力踩在他脚上,可青年却动也没动,任她踩在他脚面上碾磨。 过了好几分钟,埋在她肩上的头才抬起,宋攸宁低头检查,果然看到自己锁骨上留下了一个鲜红的牙印。 她眯起眼,眼神中透露着危险,语调有几分咬牙切齿:“小狗咬了主人,该怎么惩罚?” “主人想怎么惩罚,小狗都认。” 季斯允缓缓单膝跪下,扯开衣领,露出胸前大片皮肤,线条流畅的脖颈,在光照下散发着如玉光泽,他抬起她的手,让她虎口抵住自己的下巴,掐住他的脖子。 他仰着头,漆黑眼眸比漫天星辰还要耀眼,对她摆出臣服的姿态。 “比如说,给小狗留下一样的痕迹。” 大小姐向下睨过来,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微微收紧,轻哼一声。 “你想得美,我才不会奖励你。” 收紧的手掌让呼吸变得不那么顺畅,季斯允白皙的脸上升起不正常的红晕,胸膛急促的起伏,眼眸深处藏着的疯狂被压抑得近乎扭曲,嘴角却勾起沉溺的笑。 宋攸宁很快就松开手,她蹲下来,眼神轻飘飘滑过他腿间,撇了撇嘴,似乎在抱怨。 “怎么又让你爽到了。” 季斯允舔着艳丽的唇,“因为是大小姐。” “大小姐光是看着我,我就已经很爽了。” 小变态。 宋攸宁捧住脸,亮晶晶的眼睛与他对视着。 “那可怎么办?”她有些为难,“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不管大小姐怎么对我,我都只会觉得爽。” 青年眉眼舒展开来,深色的眸子里泛着细碎的光,含着春水,活脱脱一个勾人的男狐狸精。 “大小姐想惩罚我的话……”季斯允认真想着什么惩罚能让自己痛苦,“不准我靠近大小姐,见不到大小姐的笑,听不到大小姐的声音,闻不到大小姐的味道,这些就是对我最残忍的惩罚。” 第58章 说完以后,他小心翼翼看她,神色带着些哀求:“大小姐,不要这样惩罚我太久,见不到大小姐,我会难受到死掉的。” 宋攸宁目光掠过一丝惊讶,旋即唇角挂上意味深长的微笑,她站起身,回到房间的沙发上坐下,踢了踢沙发前的地毯,对季斯允说:“到这里来。” 身形高大的青年乖乖跪倒在她脚边,宋攸宁拍拍腿,他便乖巧的伏在她膝上,精致美丽的脸庞神态柔顺,深色的眼眸黑到看起来湿漉漉的,微仰着头看向她时,眼中带着一丝虔诚,以及小动物一般对她的信赖。 柔软的发丝在手中滑过,宋攸宁就跟抚摸宠物一样抚摸着他的头。 “我已经想好怎么惩罚你了。” 笑意盈盈的杏仁眼里藏着一丝俏皮,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只笔,对着他眨眼睛。 “买玩具的时候老板送的笔,说是用了特殊的油墨,写出来的字要一周才能洗掉。” 季斯允慢慢从她膝上起来,嫣红的唇向上勾起,乌黑的眼珠眼底燃着浓烈的情绪,直勾勾盯着她,脱下了外套,又抓着卫衣下摆向上拉。 宽松的布料被轻松地拽起,衣摆滑过他的腰线,露出一截结实的腹部,然后是胸膛,肌肉的纹理被光线勾勒得分外鲜明,线条流畅又不至于太过明显。 卫衣和外套丢在一起。 他光、裸着上身,张开双臂,朝宋攸宁笑得乖巧。 “大小姐想写在哪里?” “你咬了我,就在一样的位置吧。”宋攸宁掀开笔盖,向他吩咐道:“你起来点。” 季斯允直起脊背,朝她靠近了些。 散发着茉莉茶香的身体贴过来,纤细手指抚在他锁骨上,却迟迟没有下笔,像是在思考着该写些什么。 她的脸正对着他的胸膛,对着这块白皙肌肤下形状漂亮的锁骨一时犯了难,她的香气混着湿热呼吸洒在他胸前,带起一阵炙热难耐的痒。 终于想起可以写什么,宋攸宁坏笑着提笔,洋洋洒洒在那里写下——ning’s。 微凉的笔尖划过皮肤,季斯允低头看到她留下的字迹,呼吸微微一滞,紧接着胸膛里翻滚的热潮令他全身都跟着颤抖。 他握住宋攸宁正要收回的手,盯着她的眼神炙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眼底熊熊燃烧。 季斯允的嗓子有些干,极力压抑着体内窜动的火,有些期待的对她说:“如果大小姐不够解气,可以把它纹在这里。” 他明明脸色潮红,呼吸滚烫,却试图用平静的表情掩饰他对此病态的渴望。 “只要掀开衣领,就会被人看到,我是有主人的小狗。” 宋攸宁似笑非笑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撇嘴道:“你才不是想让我解气,分明是想要我给你 留下标记。” 季斯允垂下眼,声音很轻。 “有了大小姐的标记,我就不是没有家的流浪狗了。” 他缺乏安全感的程度让宋攸宁有些惊讶,就像是他能预感到她会离开,一遍又一遍不停向她确认她的存在。 即便她已经回答过很多次不会丢掉他,可他还是执着的想要更多能证明他们羁绊的东西。 她的承诺,她的各种物品,现在甚至是,她给他的专属印记。 在他期盼的目光中,宋攸宁握着笔,语调平缓的对他说:“站起来。” 红润的唇朝他勾起一个笑,“脱了。” 青年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那一瞬间就站起来,毫不犹豫的解开拉链,长裤顺着长腿滑至脚边。 她坐在原地,手臂向上抬,微凉的笔尖落在耻骨上方,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微微凸起的青筋上下起伏。 她在这里同样落下“ning’s”的字符,写完之后,她潇洒将笔丢开,拉着季斯允的手将他扯到沙发上坐下,然后转身坐在他腿上。 细软的手指抚摸着那块写着她字迹的皮肤,宋攸宁说:“季斯允,我给你留下记号了。” “锁骨上太容易被看到了,怪不好意思的。”她耳垂泛着粉红,“还是这里好,只能我自己一个人看。” 滚烫的呼吸伴随着轻柔的吻贴上来,季斯允的声线都在颤抖,语气虔诚又炙热。 “这是大小姐给我的记号,只给大小姐一个人看。” 他知道自己对她的渴望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想要她的温柔,也想要她给予的疼痛,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一丝真实,而不是一场梦。 她正直,善良,举止优雅恪守礼仪,遇见的都是跟她同样生活在阳光里的人,却被活在阴沟里的他缠上,不计前嫌对他温柔,体贴,甚至肯答应他这样的请求。 他只觉得自己快要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溺毙。 这一场美梦,希望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第50章 今年春节,在宋攸宁的提议下,去了海边度假。 刚下飞机,宋攸宁就感受到沿海地区特有的温暖气候,她一个人快步走在最前面,宋母宋父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最后面缀着看起来一如既往阴沉的季斯允。 从宋父宋母回家后,就被宋攸宁特意保持距离,季斯允心情本就不好,在看到宋攸宁定的酒店房间时,更是降到极点。 黑沉沉的眸子山雨欲来的盯着宋攸宁,里面酝酿的风暴看得人胆战心惊。 宋攸宁只当感觉不到他阴测测的目光,看过窗外橘红色的夕阳后转身回来去挽着宋母的手臂撒娇。 “妈妈,我酒店定得太晚了,只剩下这一栋海边别墅,你和爸爸不会怪我跟你们住在一起,打搅你们二人世界吧?” 宋母拍拍她的手背,温柔对她说:“怎么会呢,妈妈已经很久没和宁宁待在一起了,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看向跟在他们身后,拎着宋攸宁行李的季斯允。 “要不小季也住过来吧,酒店房间离海边太远了。” 季斯允还没说话,她旁边的宋攸宁立即否决。 “不要!”宋攸宁嘟起嘴,头靠在宋母肩膀上拉着她的手臂摇晃:“我们一家人团圆,他来凑什么热闹。” 乖巧的女儿已经很久没向她这样撒过娇,宋母目光温柔如水,连眼角淡淡的鱼尾纹都勾着笑意,摸了摸靠在肩上毛绒绒的发顶,轻声道:“宁宁不要这样说,小季也是我们的家人。” 她回过头,略带歉意的对季斯允说:“宁宁只是太久没见我们,有些黏父母,你别往心里去。” 季斯允墨黑的眼犹如看不见底的深潭,透着一股子冷洌寒意,幽幽望向宋母身后正对着他挤眉弄眼的宋攸宁。 那双湛黑的眸子注视着她,绷紧的唇角向上扯出一个凉凉的笑容,缓慢将目光移到宋母脸上,他声音平稳,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阿姨,我住酒店就好。” 宋母有些犹豫:“别墅里应该还有多的房间……” “妈妈,他自己都这么说,就别管他了。”宋攸宁拉起她的手臂,“快走吧,我都等不及想去海边啦。” 宋母被她拉着往前走,迟疑地回头看向她们身后低眉顺眼一脸平静跟上来的季斯允,微微叹了口气。 “宁宁,小季他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就跟你的哥哥一样,你对他好点。” 宋攸宁向后睨了一眼,正对上季斯允压抑着情绪的幽深目光,她就像是没看见他眼中的危险暗芒,侧过头,娇嗔地冲着宋母道:“我对他哪里不好了,我给他定的可是酒店最贵的房间。” 不过就是离她住的别墅远了一点而已。 疼爱的女儿这般娇蛮,宋母无奈的摇头,还是没舍得多说她一句。 宋攸宁定的别墅是整个度假区最好的一栋,一楼房间有个面朝大海的露台,宋攸宁选了这间房住下,宋父宋母则住在二楼。 站在露台吹着海风,温暖的气流带着点咸湿的味道,宋攸宁舒适地眯起眼,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海边玩。 她从露台进来的时候,季斯允正在房间里给她整理行李,灵动的杏仁眼在她已经空掉的行李箱上搜寻,问他:“季斯允,我那套黄色的泳衣呢?” 青年沉默的将衣柜拉开,从里面找到她要的衣服递过去。 宋攸宁接过衣服转身就去了卫生间,季斯允看着她的背影,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尾等着她出来。 微长的黑色碎发有些遮住他的眉眼,苍白面容上漆黑的眼瞳,宛如划不开的浓墨,蒙上了一层阴翳,阴冷的神色尽敛。 他眼皮抬起,碎发掩盖下的双眸死死盯着紧闭的卫生间门,眼神阴湿扭曲,像要穿过这扇门,紧紧缠绕住正在里面换衣服的她,将她连皮带骨吞下去。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宋攸宁一手抓着脖子后面,低着头从里面走出,她对他可怖的视线毫无察觉,自顾自抱怨着:“这个带子好麻烦呀,季斯允,你给我系。” 她穿着一身黄色分体式泳衣,腰间系着一层开衩薄纱,走动时纤细的长腿若隐若现,雪色肌肤白得晃眼,浓到粘稠的恶意缓缓退回眼底,季斯允喉结动了动,声音突然有些哑:“好。” 第59章 宋攸宁背对着他,泳衣后背只有几根纵横交错的细带,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身后,美背若隐若现,她挽起长发放在胸前,纤薄的后背向下蔓延,细腰弱柳扶风仿佛季斯允一手就能握住。 季斯允看着她洁白无暇的后背,眼底一缕暗色翻涌上来,捏住那几根纤细的带子,帮她系上时,指尖不小心蹭到她滑腻的肌肤,连带着季斯允的心也跟着发痒。 他耐心地把那几根带子整理好打上结,视线落在她后背大块裸、露的肌肤,眸光渐黯。 宋攸宁无知无觉,低头把玩着自己的长发等他帮她穿好,感到背后的人动作停下,她期待地问:“穿好了吗……” 带着薄茧的粗糙手掌突然捉住她的腰,手心皮肤滚烫,宋攸宁毫无防备地颤了颤,拧眉正要问他想干什么,比他手掌更炙热的吻落在她的背上。 湿热的气息随着粗重呼吸喷洒在她的后背,又重又烫的吻顺着她的脊骨向下,直到她的腰窝,青年像是气急的小兽,又啃又咬,像要想将她吞吃入腹。 直到微弱的痛感传来,宋攸宁才察觉不对,用力挣脱他的钳制跑到镜前侧身看向后背——雪白肌肤上从上至下错落着大片红痕,尤其是腰窝处的新鲜吻痕,艳得瞩目。 “季斯允!你 干嘛!” 她看着自己后背的痕迹,正生着气,偏偏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迹的青年还凑过来,大手从后向前轻轻搂着她的腰肢,在她耳边轻声说:“抱歉,大小姐的背太美,我忍不住。” 他嘴上说着抱歉,可宋攸宁分明看到,镜中青年漆黑的眼底和红艳的唇都带着得意的笑——他是故意的。 明知道她要穿这套泳衣出去玩,还非要在她背上留下这么多痕迹,甚至故意在腰窝那种地方亲得更狠,没有五六天痕迹根本下不来! 她精心挑选的一箱子小裙子,这几天都穿不了了! 想明白的宋攸宁气得半死,猛地转身,纤薄手掌高高扬起,对着季斯允那张奸计得逞暗含笑意的俊脸打了过去。 青年冷白脸颊上迅速浮起鲜红指痕,他却像是察觉不到痛一般,目光落在她通红的掌心,颜色深到发黑的瞳孔参杂着兴奋的红。 “给大小姐说了很多次,打我的时候,可以用其他的工具。” 他顶着脸上的掌印,红唇弯起,朝她笑得宠溺,看起来病态又疯狂,他牵起她的手,朝她滚烫的手心轻轻吹气。 “你看,你的手都红了。” 气息拂过手心,酥酥麻麻的感觉往心脏里涌,宋攸宁被他瘆人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不服输的瞪过去。 “还不是怪你!” 他绝对是在报复她故意把他的房间订在距离这里十公里的酒店! 宋攸宁气得捏住他腰间软肉用力一拧,“我现在还怎么出去!” 她拧在腰间的那点疼,季斯允眼都不眨一下,看她气得小脸都泛着粉,他却觉得这几天被她冷落的郁结好受了些。 就像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一样,季斯允诚恳道:“大小姐换件衣服就可以出去了。” …… “宁宁,你准备好了吗?” 宋父宋母换好衣服下楼还没见到宋攸宁出来,在客厅叫她。 紧闭的房门打开,宋攸宁拉着脸,穿着一身短袖短裤走出来。 宋母是见过她那一箱子小裙子的,惊讶问道:“宁宁,怎么不穿你买的小裙子,那些多漂亮呀。” 宋攸宁忿忿回头瞪了一眼打开的房门,语气中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外面太阳太大了,我怕晒伤。” 宋母点点头,相信她的说辞,环顾四周后又问:“斯允呢,他不是在给你收拾房间吗?怎么没见他出来。” “噢。”宋攸宁镇定道:“他说临时有工作要处理回酒店去了,让我们先去玩,他忙完再过来。” “这孩子。”宋母叹道:“出来玩也不知道好好休息,算了,那我们先走。” 脚步声逐渐远去,宋攸宁打开的房间门被推动,躲在门后的季斯允走出来,脸上掌印鲜明,眼角潋滟着薄红,微微喘着气。 青年衣衫不整,敞开的衣襟下,脖颈靠近锁骨处,秀气的一圈齿痕在冷白肤色上十分显眼。 看得出咬他的人十分生气,牙印又深又重,虽然没有破皮,但痕迹十天半个月内都不一定消得下去。 宋攸宁就是这样睚眦必报,季斯允在她背上留下吻痕让她不能穿泳衣,她就故意咬在他脖子上,让他也得想办法去遮这痕迹。 只是她不知道,他巴不得让全世界的人都看到她留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迹,好向世人宣告,他是她的。 从里到外,从身到心,无一例外,他都是属于她的。 季斯允摸着脖颈上宋攸宁留下的咬痕,呼吸沉沉,眼中欲望毫无掩饰的浮现,走到她床前,宋攸宁换下的黄色泳衣被随意丢在上面。 指节粗大的手捏起那一点薄薄的布料,凑到自己鼻间,他闭上眼,沉醉的深吸一口气,仿佛还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眸中欲念更深,攥紧手中衣服,季斯允转身进了洗手间。 未关严的房门内,传来属于男人的低沉的喘息。 第51章 春节期间来海边度假的人不少,宋攸宁定的度假村有自己的沙滩,倒是不需要去人挤人。 宋母年近五十心态还如同少女,特意化了妆穿着搭配好的长裙,热衷于在各个场景打卡,宋父则任劳任怨到处找角度给她拍照,宋攸宁跟着他们走走停停,没多久就丧失耐心。 宋攸宁看看时间,还赶得上日落,目光移向正蹲在地上给老婆拍照的宋父。 “我去海滩上等你们。” 宋父举着相机正寻找着给宋母拍照的最佳角度,头都没回地应答:“好,注意安全。” 脱离如胶似漆的夫妻俩,宋攸宁到海边找了把躺椅坐下,私人海滩的好处就是安静,服务周到。 服务员把她点的鸡尾酒端上来后就没有人再来打扰她,宋攸宁躺在椅子上,吹着海风,不由得感叹这才叫生活。 她以前倒是去过度假村很多次,没哪一次最后不是成了去工作的,像这样悠闲的躺在这里什么也不做竟然是第一回。 海浪拍打着沙滩,天空和海洋逐渐变成了同一种颜色,来海滩上观看日落的人也逐渐多起来。 宋攸宁的宁静没能持续太久,旁边一群年轻男女嘀嘀咕咕,让闭着眼享受海风吹拂的宋攸宁皱起眉头。 她朝着噪声发源地看去,一个年轻俊朗的男人被同伴推搡出来,他扭头看了看背后给他加油打气的伙伴,鼓起勇气朝宋攸宁走过来。 “你好,我刚刚看了你很久,你是一个人吗?” 宋攸宁慢吞吞的坐起,清澈的眼睛看向脸色绯红有些紧张的男人。 这还是穿书到现在,第一回有异性来搭讪。 来搭讪的男人长相颇为帅气,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朝她露出大而灿烂的笑。 她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 宋攸宁点头又摇头,朝他抿唇笑笑。 “我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 男人眼里顿时亮起来,他有些局促的捏了捏手,说:“我也是一个人……” 身后响起同伴恨铁不成钢的哀叹声,他咬咬唇,鼓起勇气开口:“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宋攸宁盯着一脸期待的男人,心里想着的是——她就说她不可能没人追! 一定是长居的城市风水有问题,换个地方她的桃花运不就来了吗?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男人开始忐忑,声音打着结巴:“你,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男人慌张的样子让宋攸宁唇角勾起笑,她一边准备伸手去拿手机,一边说着:“好啊……” 光线突然变暗,一团阴影将她整个人笼罩。 四周的空气陡然冷了几度,森冷的声音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从她背后传来:“宁宁,找到你了。” 指尖已经触到的手机被另一只指节粗大的手拿走,宋攸宁头都没来得及抬,就被季斯允揽着脖子转过去,大手按在她后脑上,将她脸埋在他腰间。 男人惊讶的看着宋攸宁被来人按在怀中,正想上前解救,抬眼就对上一双泛着凌人寒意的眼,眼神仿佛刀子似的射过来。 他有一种自己胆敢靠近一步就会被对方弄死的直觉。 男人吞了口口水,还是有些担忧宋攸宁,男人的自尊让他硬着头皮说:“你是谁,放开她!” 季斯允阴沉着脸,忍着想杀人的冲动,手背青筋凸起,深呼吸后用力扯开衬衫领扣向他展示锁骨上的齿痕。 “她留下的。”季斯允目光沉沉,似笑非笑反问道:“你说我是谁?” 他身上那痕迹意味分明,男人愣了一瞬,脸色突然爆红,竟是慌张得有些傻愣愣地向他连连道歉。 “不好意思,打扰了打扰了。” 第60章 然后跟见了鬼似的扭头就跑。 直到男人的身影彻底看不见,季斯允才松开放在宋攸宁后脑勺的大手。 宋攸宁如获大赦般从他腰间起来,白嫩脸颊被闷得红红的,能呼吸到新鲜空气后跳下躺椅张口就骂他:“季斯允!你有病啊!” 季斯允幽黑的目光看下来,下颌线条紧缩,漆黑的瞳仁翻滚着浓烈情绪,像是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一直烧到他眼睛里去。 红润的唇抿到发白,看到宋攸宁对着陌生男人展露笑 颜,妒火在季斯允心中蔓延的同时,更强烈的不安感让他快要抓狂。 她站在他面前,看他不说话只盯着自己,昂起下巴向他表露她的不满。 “我都没说话,你凭什么赶走他。”她叉着腰,语气带着点骄傲:“我本来就是这么有魅力,你得习惯。” 意料之外的,刚刚还按着她不准她动作说话一派强硬的青年态度瞬间改变。 季斯允弯着腰,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有力的臂膀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大庭广众之下,宋攸宁蹙着眉想叫他放开,嘴才刚张开,就听到耳边青年撒娇般的语气。 “大小姐,不要,我不要习惯。” 他控制着声线颤抖得恰到好处,像是委屈到了极点却又忍住不哭。 “你说过现在只有我一个,大小姐,你说话要算话。” “我有病,没有大小姐的爱就会死的病。” “大小姐,不要别人,只疼我一个。” 他就像是被渣女骗身骗心后来找说法的老实人,句句既是对她的控诉,也是在向她示弱。 她下意识抬起手臂抱住他,动作轻缓轻拍着他的背,宋攸宁语气有些无奈:“季斯允,我一共才跟他说两句话。” 趴在她颈间的青年却不依不饶,在她脖子边蹭着:“我看到了,大小姐对他笑了两次。” 他还看得挺仔细。 宋攸宁漫不经心地回答:“因为我有礼貌啊,人家态度那么好的找我说话,我肯定也要友好一些才对。” “他还找你要联系方式!” “我这不也没给他嘛。”被他当场抓到跟来搭讪的陌生男人准备交换联系方式,宋攸宁没有半点慌张,甚至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手机都被你拿走了,想给也给不了啊。” 季斯允埋在她颈窝,她纤细脆弱的脖颈近在咫尺,只要一张口,就能咬上去,让她疼,让她知道他心里有多疼。 他都听到了,她答应那个男人要联系方式的请求,如果他再晚来一步,她是不是就会拿着手机跟他交换联系方式? 是不是也会像亲吻他一样,去亲吻其他的男人? 他知道他自己不好,自私扭曲,为了一己私欲一直在欺骗她,他低贱,出身卑微,连大大方方站在她身边都不敢。 他也知道,生日那天,她两次打断他的话,已经代表了她的态度。 他本来就配不上她。 可这是他偷来的时光,他怎么可能允许有其他人来挤占属于他的时间! 季斯允舍不得让她疼,他知道,比起因为醋意在她面前大吵大闹,她更喜欢会在她面前示弱的、依附于她的乖顺模样。 他从她肩上抬起头,与她对视时水意荡漾的眼眸恰到好处的落下一滴泪来,被泪水浸湿的浓密眼睫向下垂着,眼尾泛着红,精致漂亮的脸看起来更加惹人怜爱。 “我会更听话,比现在更听话。” 季斯允小心翼翼捏着她的衣角,声音带着哭腔,嘴唇轻轻颤动,说话时,泪珠顺着眼角流到下巴,又掉进沙地。 “大小姐,不要找其他人,我真的会嫉妒到疯掉的。” 他又气又委屈,可又不敢跟她闹,只能这样可怜巴巴的在她面前垂着泪,希望得到她的怜悯。 宋攸宁清楚他这幅模样是为了什么,心机小狗总是缺乏安全感,一遍又一遍想在她身上寻求安慰。 她明知道他想要什么,却就是不肯给,宋攸宁捧起他的脸,青年珍珠般的泪水从眼眶落下,掉在她的指间,有些烫。 “季斯允。”宋攸宁看着他,清澈眼眸仿佛能看穿他的伪装,“你哪里听话了?” 她还记着下午的事,“你害得我都不能穿漂亮裙子。” 捧住他脸的双手微微用力,将这张漂亮脸蛋揉得变形,宋攸宁恨恨道:“别以为哭两下我就能原谅你!” 满意的看到季斯允惊讶到有些呆愣的表情,宋攸宁甩开手,转身就走。 被她丢在身后的青年很快就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还湿润的黑色眼眸紧紧盯着她的背影,视线如同附骨之疽缠绕而上。 季斯允抬起手,随意抹掉脸上的湿迹,红艳的唇角向上勾起,月光下苍白到病态的脸庞表情阴鸷,浓黑的眼里只有对她疯狂的占有欲。 他就是这样自私自利,明知她是天上明月,他不止想要月光能照进沟渠。 还要月光只照在他一人身上。 季斯允握紧掌心,缓缓跟了上去。 没了乐子可寻,宋攸宁干脆返回别墅,宋父宋母拍完照又去烛光晚餐享受二人世界,别墅里就她一个人。 走之前试过衣服之后的一片狼藉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外露台上有什么东西随风飘动,宋攸宁走过去看——是她下午穿了不到五分钟就不得不换掉的泳衣。 季斯允洗的? 海边风大,薄薄的小裤早就被风吹干,宋攸宁疑惑的伸手准备把它取下来。 洗就洗了,为什么一套泳衣只洗了这一件? 刚触到布料的手指顿住,宋攸宁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对。 圆润的杏仁眼微眯,宋攸宁脸上浮起愠怒,她咬着后槽牙,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 “季斯允!”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青年不知何时跟着她进来,幽深的眼看着她手上的东西,唇角向上勾起。 “大小姐,你叫我?” 第52章 带着洗衣液香气的轻薄布料被丢到他脸上,季斯允伸手接住她恼羞成怒扔过来的衣物。 “季斯允!你对我的衣服做了什么!” 刚刚才哭过的黑色瞳孔像被水冲洗过的镜面,亮晶晶的,朝她看过来时像被雨淋湿过的小狗一样,他肤色冷白,哭过后还红着的眼圈让他看起来又添了一点艳丽的色彩。 “大小姐觉得我会做什么?” 宋攸宁眯了眯眼,明亮的瞳孔向上翻动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小变态! 她不想理他,抬脚越过他往屋内走,季斯允就跟狗皮膏药似的黏上来,从背后抱住她。 温热的呼吸围绕着宋攸宁脖颈,隔着夏装单薄的布料,宋攸宁感觉到他浑身滚烫,肌肉紧绷着,以及—— 她转过身,眼尾向上扬着,视线轻飘飘的从他的脸上慢慢向下移。 被她这样看着,季斯允的呼吸急促几分,直到她的视线落在下方。 她戏谑的声音传来:“季斯允,你发、情了。” 季斯允闭了闭眼,胸膛起伏着,他低垂着眼帘,还是用那一副可怜兮兮的腔调,说:“大小姐已经好几天没碰我了。” 宋攸宁挑起眉,一双眸子在灯光下盈盈若秋水。 “你是在怪我,这几天冷落了你?” “不是。” 青年抿着唇,两颊生出两团胭脂粉,拉着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害羞。 “我是在向大小姐求欢。” 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肌肉薄而韧,放松时不会太硬。 宋攸宁手都没松开,故作正经道:“别闹,我爸妈也住这里,被看见了怎么办。” 季斯 允眼中浮现出一丝委屈的雾气,嘴角向下撇,像是随时都能掉下泪来。 “我从十一岁就被接到宋家了。”纤长的睫羽颤动着,面颊燃起鲜艳的红晕,季斯允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声音很轻。 “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大小姐给的,现在我也已经彻底是大小姐的了。在以前,我这样的,不就是大小姐的童养夫吗?” 宋攸宁毫不客气地打击他,翻着白眼道:“什么童养夫,你顶多算个通房小子。” 漆黑的眸中暗藏汹涌,季斯允肤色冷白,唇却很红,透着一股妖异的美。被她这样贬低也不生气,反而满是期待的问:“所以大小姐是愿意给我名份了吗?” 宋攸宁眸光中透着一抹震撼,又很快克制下来,朝他莞尔一笑。 “什么童养夫通房小子,那都是封建糟粕。” 她嘟起唇,“你今天也听到啦,妈妈说把你也当做家人,在她眼里,你就是我的哥哥。” 宋攸宁挺直了腰板,“所以我们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可不想爸爸妈妈被人戳脊梁骨。” 似乎没想到她会顺着他的话给出更合理的拒绝理由,季斯允唇角的笑僵硬住。 他咬着唇,再装不下去腼腆害羞,抬起脸,幽黑眼眸中暗藏汹涌。 第61章 “我早就跟宋家解除收养关系了!”季斯允咬着后槽牙,脸色阴沉,“有我在,没人敢说宋家半句不好。”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管他们说什么呀?”宋攸宁叹了口气,幽幽道:“你现在是高高在上只手遮天的季总,当然没人敢说你的闲话。” “而我只是一个游手好闲只会坐吃山空的啃老族。” 她像是在抱怨,季斯允神色慌张起来。 “我只是大小姐的季小狗。”他急忙向她表态,“公司是我帮大小姐代管而已,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大小姐的。” “唉,就是因为这样。”宋攸宁故作深沉,“人家肯定会说,我就是为了让你死心塌地的为宋家工作,才会勾引你……” “是我勾引的大小姐。” 季斯允急切打断她的话,认认真真的看着她。 “如果大小姐不放心,我可以发声明,是我不知廉耻爬上大小姐的床,是我不择手段,不关大小姐的事。” 他是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 宋攸宁愣了愣,唇角抽动了一下:“这倒不用。” 季斯允虽然心机深,有些小偏执,但至少现在对她全心全意,宋攸宁摸了摸他的头,安抚道:“好啦,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别说得那么难听。” 杏仁眼微微弯起,她唇角带着点笑意,轻声对他说:“而且,你不觉得,不告诉他们,更刺激吗?” 青年漆黑的眼愣住片刻,嫣红的唇抿出笑,弯下腰,湿热的气息吹在她耳垂。 “大小姐,先生夫人这会儿还没回来,时间还早……” …… 宋母跟宋父吃完晚餐,本想逛逛再回去,但宋母觉得明明说好一家人出来玩,把女儿丢在一边有些亏欠,想要早点回去陪宋攸宁。 回来的路上,远远看着宋攸宁房间的灯亮着,窗帘随着海风摆动,进门后,灯却全关了。 宋母来到她房门前,轻轻敲了敲。 “宁宁,你睡了吗?” 过了一小会儿,屋内传来宋攸宁的声音:“妈妈,有什么事吗?” 宋母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站在门外说:“你还没睡的话,妈妈想跟你聊聊天。” “好,等一下。” 她又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房门咔擦开锁的声音,宋攸宁拉开门,白嫩的小脸泛着粉红,看起来格外娇艳。 “宁宁,你的脸好红。”宋母上前摸了摸她额头:“生病了吗?” 宋攸宁往后退了一步,手掌做扇给自己扇着风:“刚洗完澡,好热呀。” 宋母放心的点点头,坐到床边,拍拍身侧的位置,朝宋攸宁说:“宁宁,坐这里来,妈妈有事想问你。” “什么事呀?”宋攸宁坐过去,澄澈的眼睁大,让她看上去很乖巧。 “你最近跟季斯允的关系怎么样?”宋母直入主题。 宋攸宁回答得很含糊:“跟以前一样嘛。”她装作什么也不懂,一派天真地问:“怎么了妈妈?” 宋母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慈爱地对她说:“妈妈看得出来,季斯允很喜欢你,对不对?” 宋攸宁眨巴着眼看着她,没说话。 “小季很聪明,也很有能力,有他在,能帮你解决很多问题。”宋母拉起宋攸宁的手,笑容中带着一些高高在上:“他受了我们家的恩惠,能爬到现在这个高位,也都是我们宋家给予他的。” “既然他喜欢你,你只需要时不时给他点甜头,吊着他,利用他,让他心甘情愿为你卖命……” 看似温柔善良的宋母笑眯眯说着这样冷血的话,和宋攸宁记忆里真正的母亲有一部分重叠。 她一边听着宋母教导她该如何利用季斯允对她的喜欢,眼神一边飘向紧闭的衣柜门——季斯允就藏在那里。 眼神又回到宋母温和的脸上,宋攸宁有点想笑。 妈妈,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说着该怎么榨干他的价值,这会不会有些不太好啊? “我和你爸爸准备等年后,就让你进公司。” 靠在她肩头的宋攸宁立即坐正,脸颊微鼓,嗔道:“不要嘛妈妈,我不想上班,上班好累的。” 一向对她溺爱得没边的宋母今天却态度坚决。 “不行,宁宁,我和你爸爸总有一天会老,公司始终还是要交到你手上。” 看宋攸宁一副很不情愿的模样,她点了点她的鼻头,笑着说:“你也不用担心,要做什么,吩咐季斯允去做就行了。” “他可是总裁,谁能吩咐得动他啊。”宋攸宁撇着嘴。 “宁宁才是宋氏的主人。”宋母理所当然道:“他只不过是你爸爸为你培养的垫脚石,你不用担心。” 送走宋母以后,宋攸宁锁上房门,来到衣柜前。 衣柜里安安静静的,像是根本没有人在。 她拉开柜门,明亮的灯光照进去,季斯允抱着膝盖,蜷缩在柜子里,黑暗的环境待太久,突然的光亮刺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青年高大的身躯缩成一团,双眸被强光刺激得泛着水光,抬起脸望向宋攸宁时,颇有一种楚楚可怜的味道。 “季斯允,你听到了吧?” 宋攸宁笑眯眯地说:“妈妈让我利用你,把你当做垫脚石呢。” 季斯允慢吞吞的从衣柜里起来,抱着她的腰,黏黏糊糊道:“我只听到夫人说,要大小姐给我点甜头。” 他还真是会选择性的听呢。 青年搂着她的腰肢,声音像是在撒娇:“我才不是垫脚石,我明明是大小姐的季小狗。” “大小姐要我咬谁,我就咬谁。” 宋攸宁“哦?”了一声,揉着他的头发,语调带着些温柔笑意。 “季小狗有这么听话呀?” 贴在她小腹上的头微微上下晃动着。 “听话,季小狗只听大小姐的话。” “哼。”宋攸宁捏捏他的耳朵,“那你下午还咬我。” “还拿我的衣服做那种事!” 腰腹间传来季斯允的轻笑声,隔着睡衣轻薄的布料,她都能感觉到他笑的时候带出来的湿热气息。 季斯允缓缓抬头仰望着她,喉结在纤长脖颈上滑动着,黑亮的眼眸视线虔诚又热烈,还夹着一丝妒意和独占欲。 “因为我不想大小姐穿那些出去。”他低哑的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痴狂,“大小姐只穿给我一个人看就好。” 凝望着她的眼神中藏着难以自控的疯狂,季斯允阴测测的说:“只要一想到有其他男人盯着大小姐看,我就想挖掉他们的眼睛。” 他真实的自己在她面前暴露得越来越多了。 宋攸宁却有些不高兴:“我想穿什么是我的自由。” 她长这么大最讨厌有谁试图对她的事指手画脚,语气一下变冷:“季斯允,你管得太宽了点。” 她骤然冷下来的语调让季斯允瞬间反应到不对,几乎是立刻就收起他不小心暴露出的真正的自己,小心翼翼向她道歉。 “大小姐,我错了。” 青年脱下刚刚才匆忙穿上的外衣,两点俏丽的粉立在冷白肌肤上,除了下午她留下的牙印,现在 又新添了许多痕迹。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神色乖巧又忐忑,低声下气向她讨好。 “大小姐,惩罚我。” 第53章 色诱这一招季斯允用起来真是百试不爽。 宋攸宁就喜欢他这幅逆来顺受任她揉捏的模样。 不过……惩罚肯定是要惩罚的,她不能次次都让他得逞,否则以后回回都这样,她也会很烦恼的。 宋攸宁推开他,肃声道:“季斯允,到床上去。” 是夜,海风吹拂,拉上的窗帘在风中浮动。 一根黑色布条蒙在容貌昳丽的青年眼上,遮住了那双漆黑的眼睛,将他的皮肤衬得更白,挺拔的鼻子线条凸显出来。 季斯允能闻到宋攸宁身上的味道,听到她的呼吸声,和动作时衣物的摩擦声,却看不见她。 一片黑暗中,他突然有些恐慌。 直到带着她香气的手指轻点在他的唇上,他几乎立时兴奋起来。 “大小姐……” “嘘。”宋攸宁的声音在他右侧,“小声点,他们就在楼上。” 柔软的身体就坐在他腿上,季斯允像是担心她坐不稳一样,伸手扶住她的腰,却被她立马拍开。 “不准动。”宋攸宁呵斥道:“不准碰我。” 季斯允委屈的抿着唇,扶在她腰上的手不情不愿地放到身后撑在床上,他不知道宋攸宁要做什么,也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 有些期待,也有些不安。 她的手指滑过他的下颌线,顺着脖子一路向下,在他锁骨上的咬痕处轻轻挠了几下。 季斯允抖了抖,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轻笑,她的呼吸逐渐靠近,带着香甜的气息,一点点侵入他的唇间,宋攸宁的动作温柔,却又透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第62章 压在床上的手掌慢慢捏紧,将手下那一块床单抓得褶皱变形。 季斯允最是黏人,不管是亲吻,还是床上,就像是得了皮肤饥渴症一样,总是黏糊糊的要抱着她,怎么也不肯松手。 可今天她不准他碰他,他只能忍着,连回吻都不敢,只能张开唇,迎接她的攻城掠池,由浅入深,直至喘不过气。 她要离开时,也无法挽留,依依不舍地一路追随,往外吐着粗气。 宋攸宁向他俯身,侧脸贴在他身上,就像是窝在他怀里,手指游走在他胸膛画圈,她对着他吹了口气。 “季斯允,不可以动哦。” 热气缓缓向下移,一片黑暗中季斯允听到自己的心跳又重又急。 忽然间湿热贴上皮肤,挠心般的痒,轻微的疼,又酥又麻的感觉直冲大脑,手掌几乎将要把床单抓破般,青年向后仰起头,脖颈上喉结滚动明显,低哑又动情的声音从红艳的唇溢出。 她的动作慢吞吞的,在他身上肆意点火。已经食髓知味的身体无法满足只是轻飘飘的触碰,缓解不了一点体内的燥热,反而让这团火越烧越旺。 “大小姐……” 季斯允的声线开始颤抖,呼吸急促到仿佛要将胸腔都充满,没被遮住的半张脸上露出祈求的表情。 “大小姐,我想抱抱你……” 空中飘来她含糊的回答:“不可以哦。” 青年脸上似痛苦又似快乐,张开的唇泻出的动听嗓音发着抖,又好像很委屈。 “大小姐……大小姐……” 他一声声喊着,手背青筋凸起,手臂肌肉绷紧,可没有她的同意,却动也不敢动,被动着承受她带来的一切。 直到宋攸宁面带笑意地起身,青年大口喘着气,黑色布条上沁出两团湿迹。 向下看去,冷白的肌肤上红的鲜艳,四周水光一片,斑斑吻痕亦或是咬痕围绕,青年胸膛急促起伏着,灯光下,一起一伏水迹更加明显。 视线继续向下,线条漂亮的腹肌排列整齐,人鱼线蔓延往下钻进被扯掉一半的裤腰里,耻骨处的皮肤很白,隐隐约约看见上面纹了什么东西。 宋攸宁拽着他的裤腰往下再扯了一些,直到那片纹身露出来——ning’s。 宋攸宁的。 她抚着这块皮肤,一股强烈的满足感让她爽得头皮发麻。 她的,这个人是她的。 不管他在外面多么风光,是人人巴结奉承的季总,还是未来风光无限的世界男主,现在的他却是为了讨她欢心,主动在这样私密的位置纹上她的记号的可怜小狗而已。 向她摇尾乞怜,对她予求予给。 一想到这里,宋攸宁兴奋得有些难耐。 素手贴在他一片混乱的胸膛,用力往前一推——青年顺着她的力气仰面倒下去。 她缓缓从他身上起来。 一片漆黑的寂静中,季斯允感到她的体温离开了自己,他委屈的抿住唇,疑惑又不安地唤着她:“大小姐?” 蒙上眼之后听觉变得更加敏锐,她没有说话,安静的房间里,季斯允能听到她平稳的呼吸从高处传来。 宋攸宁正看着他。 用她那漂亮的眼睛,高高在上的,睥睨着他。 他这副混乱不堪的样子,都被她尽收眼底。 季斯允兴奋到心跳窜得不能自已,原本就急促的呼吸也难以稳住。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身侧的床垫微微凹陷,逐渐向上。 宋攸宁抬起腿,圆润光滑的膝盖微微分开,跨坐于床上。 季斯允感觉到光滑的布料拂过他的面颊,然后将他笼罩。 耳侧一片温暖细腻的触感。 黑暗中,源源不断的热度带着她身上浓郁到极点的茉莉茶香从上方传来。 黑色布条之下,漆黑的眼涌上一片红,季斯允兴奋地吞着口水,浑身滚烫,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压制着自己想要触碰她的欲望,用力到指节发白。 “季斯允。”宋攸宁拎着裙摆,清澈灵动的杏眼中暗芒浮现,她问:“想要大小姐给你点甜头吗?” 季斯允期待到身体都在抖,喉结上下滚动,喑哑嗓音有些迫不及待:“想。” 带着湿气的热度离他越来越近,甚至他仰起头,鼻尖就能触碰到一点潮湿。 可他却一动也不敢动。 直到头顶传来她温柔,又带着些许冷漠的声音。 “乖小狗,你可以领取你的奖励了。” 宋攸宁房间的灯已经熄灭,月光从没拉严的窗帘缝中洒进,落在地板上。 寂静夜里,大口吞咽水声伴随着女人慵懒又带着满足的轻哼声混在一起。 纤细的手指插入发间,毛茸茸的发丝比看上去更加柔软,半眯着的杏眼眼尾泛着醉人红晕。 夜里的风大起来,窗帘一角在风中翩跹,摇曳波动。 可问题是,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 …… 宋母一早起床,准备下楼展示自己的厨艺,给宋攸宁做顿妈妈牌爱心早餐。 厨房里有人比她更早。 季斯允穿着长袖长裤,衬衫扣到最高一颗,围着围裙,娴熟的单手打开一枚鸡蛋。 宋母有些意外:“小季?你怎么在这里?” 青年回过头,漆黑的眼看过来时,视线不带温度的一片冰冷,犹如带着剧毒的毒蛇,让人不寒而栗。 宋母的脚步一顿,眨了眨眼再看过去,刚刚的一切仿佛是错觉,季斯允平静地看着他,朝她点点头。 “阿姨。”面容俊美的青年如今自带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他礼貌又疏离地叫了她一声,解释道:“我怕宁宁吃不惯酒店的早餐,提前过来帮她准备。” 他回头看向锅里,声音伴随着热油跳动的声音传来:“阿姨要吃点什么吗?” 宋母摸了摸手臂上突然冒出来的鸡皮疙瘩,总有一种刚刚才从危险动物的注视下逃离的感觉。 她看向站在厨房灶台前忙碌的季斯允,青年身型高大,脊背挺直,正低垂着头,专心致志看着锅里。 现在还不到早上八点,他从十公里外的酒店专程过来,就为了给宋攸宁准备早餐。 其实季斯允对宁宁真的很不错,即便以往宋攸宁对他不太好,他也没有任何记恨。人很优秀,能力强,对待宋攸宁一心一意。 宋母有些遗憾的想 ,就是可惜出身实在太差了,确实配不上宁宁。 昨晚宋母对宋攸宁说的那些话,季斯允当然是全部听到了。 他不在意宋母教宋攸宁利用他,也不在意她话里对他的轻视。 可是她不该话里话外都在暗示宋攸宁,质疑他对她的忠诚。 大小姐不想费心去工作,他做就是了,她凭什么安排大小姐去做她不想做的事。 要不是看在她是大小姐母亲的份上…… 季斯允微微眯起眼睛——这两年他能看出来,大小姐已经开始习惯宋家父母对她的关心,偶尔还会朝他们表露出一些小女儿情态。 只要她开心,那他就不做会让她难过的事了。 有人比她早一步向宋攸宁献殷勤,宋母坐到客厅里等着宋攸宁起床,厨房里忙碌接近尾声时,一楼的卧室门打开。 宋攸宁穿着小吊带打着哈欠从里面走出来,她没看见坐在客厅的宋母,朝着厨房问:“季斯允,早餐做好了吗?” “宁宁,你起这么早?” 毫无防备的,宋攸宁听到宋母惊讶的声音,她下意识想到自己背上的痕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正面朝着宋母干笑一声:“妈妈,你起来了。” 季斯允端着早餐从厨房出来,对着宋攸宁语气温柔:“已经好了,来吃吧。” 宋攸宁往卧室门口一步步挪着。 “你们先吃,我换件衣服。” 关上房门,宋攸宁长舒一口气,走到镜子前又看了看后背,白皙肌肤上痕迹依然明显。 又在心里骂了季斯允几句,宋攸宁在衣柜里翻出一件短袖直接套上,这才重新出房间。 季斯允和宋父宋母都已经坐在餐桌上等她,刚坐好,宋母发出疑问。 “宁宁,你怎么知道小季要过来?” “你们之前见过了?” 第54章 宋母话音落下,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宋攸宁。 宋攸宁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看向季斯允,对方朝她投以一个无辜的笑容 她为什么知道季斯允会来? 当然是因为他根本就没走。 早知道昨晚就不该心软,任他赖在房间不走,今早还得想理由解释,麻烦。 她沉默得有点久,宋母的眼神变得更疑惑,连宋父都似乎有些诧异。 而季斯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可宋攸宁还是能从他漆黑眼底看到其中的一抹期待。 宋攸宁迎着他们的目光,缓缓开口:“都是他应该的。” 她昂起头,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可一世的劲儿:“咱们一家人出来玩,我都大方的把他带上了,他过来做点早餐讨好我是应该的。” 第63章 宋母虽然也觉得她说得没问题,但考虑到季斯允还有用,面上还是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对宋攸宁说:“宁宁,妈妈都给你说过好几次,小季也是你的家人,不要这么说。” “你妈妈说得对。”宋父跟宋母的想法一样,希望宋攸宁能跟季斯允关系更好些,他转头看向季斯允:“宁宁只是嘴上厉害,其实心里还是很关心你的。” 他扮演着一个爱护后辈的长辈形象,拍了拍季斯允的肩,温和道:“以后宋氏还得靠你和宁宁,你比她先进公司,要多帮帮她。” “叔叔阿姨,我知道的。”季斯允好脾气地笑笑,对宋父说:“叔叔,我会照顾好宁宁的。” 他的眼神不自觉偏向对面坐着的宋攸宁,又迅速撤回视线,耳廓微微泛红,乌泱泱的眼睫往下垂着,红唇抿出一个羞涩的笑,对宋母说:“阿姨,宁宁说得没错。” 季斯允又偷偷看向宋攸宁,紧张地咬了咬唇,脸颊逐渐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轻声说:“讨好她,是我应该的。” 见到他这副羞涩模样,再看宋攸宁理所当然高高在上的态度,宋父宋母互相对视,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各自笑得温和,跟他再闲谈起来时语气多了点热络。 宋攸宁目光在他们各自心中有鬼的三人身上转了一圈,心中嗤笑道:家人? 宋父宋母以前拿季斯允当给她挡灾的工具,现在也不过是把他当做她以后接管公司的垫脚石而已。 而季斯允——他想的可不是当她的家人。 系统适时补充:“没错,季斯允想当的是宿主的家夫!” “咳咳……” 正在吃东西宋攸宁被系统的话呛到,季斯允立刻递上水杯,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问她:“怎么样?” 宋攸宁握着杯子喝了几大口水,把噎在嗓子眼里的东西顺下去,脸颊泛着粉,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在心里骂系统:你说的是什么话? “本来就是嘛。”系统委屈,“要不是宿主之前一直故意打断他告白,季斯允巴不得立马入赘宋家。” 废话! 宋攸宁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难道你还指望我答应他啊? 确认她缓过来的季斯允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表情跟以往没什么区别,只是刚刚那抹羞涩的红慢慢退去,漆黑的眼注视着盘中餐食,纤长浓密的眼睫遮下来,让人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系统还在跟宋攸宁聊天。 “你没答应他,还不是不耽误你睡他?”系统撇嘴,“宿主,你就是个渣女。” 宋攸宁挑挑眉:睡他跟答应他又没有必然的联系,都成年人了,你情我愿的事,哪来什么渣不渣的。 她动作优雅地切开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圆润的杏仁眼眼角微微上扬:更何况,我要是答应他了,以后还怎么玩? 突然感到一股凉飕飕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宋攸宁撩起眼皮看过去。 季斯允面无表情,黑漆漆的眼深邃而阴冷,透露着一股不可捉摸的危险,正虎视眈眈看着她。 宋攸宁立刻不服输地瞪回去:又发什么疯! 在这座度假城市,宋攸宁沉寂许久的异性缘突然好起来,只是出门吃个饭,都能遇上搭讪。 才因为这件事惹过宋攸宁生气,季斯允不敢当着她的面撵人,只能阴沉着他那张漂亮脸蛋,寸步不离守在她身边。 但她就像在盛开在室外的花朵一般,香气扑鼻又颜色鲜艳,吸引着数不清的视线。 即便季斯允的眼神冷得像把刀,仿佛要将所有敢过来的人切成碎片,还是有不怕死的凑上来。 而在这些人里,总有一些符合宋攸宁审美的人能成功得到她的青睐。 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季斯允靠着这分刺痛维持着冷静。他沉默地看着宋攸宁笑眯眯的与搭讪者交换联系方式,黑漆漆的眸子隐隐发着红,待到搭讪者心满意足的离开,宋攸宁转过头,却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问她:“大小姐,要回去了吗?” 宋攸宁对他的表情视若不见,低头看看时间。 “这么晚了呀。” 她从凳子上起来,理了理裙摆,“是该回去了,不然爸妈该担心了。” 季斯允安静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无人的地方,他才敢伸出手,试探性地去牵她的指尖。 他心脏酸疼得厉害,幸好她没有甩开他的手,也没有回头,只是任由他拉着她的手,慢慢往前走着。 季斯允这几天其实都快气疯了,他眼见着那些男人围着宋攸宁转,对她献殷勤,像赶不走的苍蝇。 这都不怪她,她那么好那么漂亮,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 都怪那些不知廉耻的男人! 一个两个跟发情期的动物一样,朝她释放求偶的信号。 都是些该死的贱人! 就凭他们那种货色,也敢觊觎他的大小姐? 季斯允瞧不起他们,可也嫉妒,嫉妒他们敢光明正大地来找她攀谈,更嫉妒其中有几个得到她的青睐加上了联系方式。 他不敢表露出一点不满,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宋攸宁冷冷看着他,对他说:“季斯允,你管得太宽了。” 他低劣不堪,自私善妒,甚至连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他偷来的,所以即便心脏疼到犹如针扎,他也不肯从美梦里醒来。 他要缠着她,无论如何也不松手。 可他嫉妒得快要疯了! 低垂的睫毛半遮住晶莹的眸子,季斯允盯着被他小心拉着的她的手,视线越来越模糊。 一滴又一滴的泪无声地往下坠。 以往落泪,更多是想要博取她的关注,可今天,却哭都不敢哭出声。 他又气又伤心,可又怕惹她烦,苦涩梗在 喉咙,肩膀颤抖,低下头抿住嘴唇,无声啜泣着。 泪水不停地往外涌,宛如破碎的珍珠一颗颗坠落。 宋攸宁根本没注意身后的季斯允,享受地吹着海风,直到系统惊讶叫出声。 “宿主!季斯允哭了!” 她没回头,海边咸湿的风吹过,她隐隐约约听到身后传来一点压抑到有些痛苦的呼吸声。 哭了? 系统仔细观察着,对宋攸宁说:“宿主,他哭得好伤心哦。” 宋攸宁还是没回头。 季斯允在她面前哭过很多次,没有哪一次她不知道是装的,但是这一次,总会在她面前用这种方式装乖示弱的人却哭得无声无息。 他是真的难过了,她现在有点慌。 她喜欢哭唧唧的小狗,但仅仅是一种情趣,不是真的想把人家弄哭啊! 握着她指尖的手都不敢用力,宋攸宁不露痕迹地叹气,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低头加快脚步。 青年几乎是被她一路拽到别墅大门口,宋攸宁就要拉着他进门,却发现一路都乖乖跟着她走的人站在原地不肯前进一步。 扯不动他,宋攸宁深吸一口气,还是转身回去。 季斯允低着头,黑色的碎发遮盖住了他的眉眼,月光下,面颊上的水痕清晰,豆大的泪珠顺着泪痕滑进抿紧的唇角,又在下巴汇聚坠落。 在宋攸宁转身后,季斯允头一回没有向她扮可怜装乖,而是背过身去不让她看到自己在哭,竭力声音平稳地对她说:“我回酒店,大小姐早点休息。” 说完这句话后,甚至都没等宋攸宁回答,逃一般地想要离开。 “等一下。” 宋攸宁试图叫他停下,一向听她话的季斯允却埋头继续往前,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他脚步匆匆,眨眼间就快走出院子,宋攸宁顾不得担心吵醒父母,声音大起来。 “季斯允!” 她一声怒喝,高大的青年仿佛被施了定身术站在原地。 宋攸宁声音放缓了些,对他说:“过来。” 这次他没听话,背对着她站在原地,头颅低垂着,哭得连肩膀都在颤动,背影看起来格外可怜。 宋攸宁顿时有些泄气,在原地站着等了一会儿,对方还是一动不动,她有些头疼的捏捏眉心,朝他走过去。 虽然已经见过季斯允哭很多次,但这还是第一回看到他哭成这样。 泪水湿了满脸,还在不断地往外涌,死死咬着唇不肯哭出声,看起来倔强得很。 他哭得太伤心,把宋攸宁哭得心脏发软,一句重话也说不出来。 纤细柔软的手再次握住他的粗糙手掌。 宋攸宁语气温柔得不像话:“乖,跟我进来。” 她试探着拉了一下,还是没拉动。 季斯允哭成了个泪人也不影响他是个犟种。 宋攸宁又想叹气——为什么季斯允这么能哭啊!她都要被他的眼泪淹死了。 再在这里站着,说不定真会被父母看到。 她的声音冷硬起来。 “季斯允,你不听我话了是吗?” 青年瞬间哭得更厉害,但这一回,宋攸宁终于能扯动他了。 第64章 第55章 连拉带拽地把人拖回房间,月光如流水般穿过落地窗静静泻进来,将地板镀上银白。 宋攸宁小心把门关上,转回头季斯允站在被她拉进来时的位置没动,只是她朝他靠近一步,他就往旁边退一步。 脸始终偏向一边不肯看她。 宋攸宁眉梢一扬:哟,还闹脾气了。 她继续朝他逼近,季斯允垂着眼掉着泪,紧抿着唇一直往后退,直到被她逼进角落,退无可退。 宋攸宁凑到他面前仰着头要看他,嘴上还说着:“真哭啦?让我看看。” 她带着点调笑的语气让季斯允更气,侧过脸不肯让她看,可偏向哪一边她就转到哪一侧去,怎么也躲不开。 青年委屈到极点,突然整个人蹲下去,双手抱膝,高大的个子蜷成一团缩在角落,脸埋在膝盖里低声啜泣。 宋攸宁盯着蜷缩在角落里拒绝跟她沟通的季斯允,心情有些复杂。 系统幸灾乐祸地对她说:“宿主,玩脱了吧?” 宋攸宁无力地揉着太阳穴,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闭嘴。 季斯允知道宋攸宁就在他面前,也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这个时候适当的示弱,她也许会答应删掉那些讨厌的男人。 可她那么聪明,会不会觉得他耍心机,利用眼泪逼她做不想做的事。 季斯允不敢,他害怕她觉得他善妒,小气,没有容人之量,虽然他的确是这样。哪怕心里已经气得想弄死那些人,可他还是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出自己阴暗的那一面。 心脏像是被人拿着刀凌迟,一片一片的,几乎要将他活活剜碎。 头顶传来她轻飘飘的叹息,温暖的香风吹来,一股轻柔的力道托起季斯允的脸,宋攸宁缓缓蹲在他身前,动作轻柔却又不容拒绝地捧起了他的脸。 柔软的指腹耐心擦拭着他满脸的泪水,宋攸宁眉峰蹙起,盯着他发红的眼眶,放缓了声音。 “别哭了,季斯允。” 宋攸宁真的很不会安慰人,她不知道现在该说点什么,于是干脆张开双臂将他抱个满怀。 “好啦,我不跟他们说话行了吧?” 她语气温和却又带着点敷衍,就像是安抚胡乱闹脾气的小孩,她一靠近,本来就憋着一股气不敢哭的季斯允彻底忍不下去。 青年双膝跪地环抱住她,像要把她整个人嵌在怀里,宋攸宁的颈侧湿漉漉一片,抱着她的青年哭得像落水小狗,在她耳边呜咽。 “我……没有不要大小姐交新朋友……” “我不是……不是故意要哭的……” 季斯允说的每个字都像是被泪水浸泡过,声音断断续续,低哑的嗓子声线颤抖着,连肩膀都跟着微微耸动。 脖子上像是下着雨,宋攸宁温柔地抚着他的背,声音很轻:“我知道,你只是没有安全感,对不对?” 季斯允哭得更厉害,他啜泣着,泪水顺着脸颊掉进她的脖颈。 “我害怕……大小姐……我好害怕……” 这段时间,他们亲吻过拥抱过,做只有恋人才可以做的事,他沉浸在幸福中,一直刻意忽略掉她其实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什么。 他本可以一直自欺欺人下去,可这几天,她同样会对那些才刚认识的人笑,也会用她漂亮的眼睛温柔的注视着他们。 季斯允没有办法再骗自己。 偷来的东西,即便握在手里,也会时时刻刻担心被人发现。宋攸宁现在对他的好就是一场美梦,季斯允提心掉胆,却又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溺其中。 他很害怕。 害怕哪天睁开眼,这一切都烟消云散。 更害怕他的下作手段被发现,被她厌恶。 季斯允哭得快要喘不过气,嗓子都哑了,抱着她反反复复求她。 “我会听话……不要讨厌我……” “我一辈子都听大小姐的话……” “不要讨厌我……” 宋攸宁拍着他的脊背轻声安抚着他。 “你最乖了,怎么会讨厌你呢?”她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不 讨厌你。” 她轻轻揉了揉靠在她脸侧的黑发,声线清软,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大小姐最喜欢季小狗啦。” 她的声音清晰地跃入耳朵,季斯允猛地抬起头,湿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唇轻颤。 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泪珠还在往下滚落着,季斯允颤着嗓子问:“大小姐,你说什么?” 宋攸宁清亮的杏眼带着笑意注视着他,细白的指尖落在他脸上,带着些怜爱。 “我说,大小姐最喜欢季小狗。” 带着茉莉茶香的亲吻落在他唇角,宋攸宁又摸了摸他的头。 “我不讨厌你,所以别哭了好吗?” 青年黑漆漆的眼里涌出更多的泪,再一次黏糊糊的抱上来,在她耳边呜咽着。 “大小姐,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 他犹如告白的话让宋攸宁有些不自在,却还是任他抱着自己一边哭一边说喜欢她。 系统在一旁跳脚:“宿主,怎么季斯允一哭,你就心软了?” 被季斯允的眼泪弄得心脏有些酸胀,宋攸宁闭了闭眼,对系统说:闭嘴! …… 宋母连着几天都没能给宋攸宁做上爱心早餐,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在楼上时听到一楼安安静静,心想这次总算比季斯允早了一回。 脚刚踏上楼梯,宋攸宁的房间门打开,看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宋母脸上的表情僵住,慢慢退回了楼上。 当楼上的人退回去,刚从宋攸宁房间出来的青年微微侧脸,幽深的视线划过楼梯拐角,又不动声色地转回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现似的轻轻关上房门。 被宋母闹钟跟着一块吵醒的宋父见到房门再次打开,一脸疑惑地看着又回来的宋母:“不是要给宁宁做早餐吗?” 宋母表情不太对,说:“我在楼下看到季斯允了。” “来这么早?”宋父了然点头,“这孩子有心了,你怎么这个表情?” 宋母面色凝重,缓缓与他对视,瞳孔因为震惊而颤动着。 “我看到他,从宁宁的房间出来。” 季斯允哭了大半夜,宋攸宁也哄了大半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两人一个顶着一双哭肿的眼,一个顶着一对硕大黑眼圈,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但今天饭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默,宋父宋母就像是看不见他俩这明显的破绽,一句多余的话都没问。 吃完早餐,宋父宋母就要出门,临走前宋父先对宋攸宁说:“我跟你妈妈有点事,今天你自己和斯允一起玩。” 又向季斯允交待:“她想要玩什么就带她去,注意安全就行。” 宋母临走前对着宋攸宁欲言又止,被宋父拉了拉胳膊,神情复杂地转身很着他往外走。 目送两人离开,宋攸宁捅了捅季斯允胳膊:“他们今天怎么怪怪的?” 季斯允嗓子还有些哑,低声说:“不知道……” 他略微停顿了一下,迟疑道:“我早上出房间的时候,好像听到楼上有声音。” 那他们今早的反常就好解释了。 昨晚季斯允哭得实在可怜,她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好,自然不可能半夜又把他赶回酒店。 宋攸宁闭眼捂额——那多半就是宋母看到季斯允从她房间出来了。 她的动作引起了季斯允的误会,他有些慌张地拽住她衣角:“我不是故意让夫人看到的!” “我知道。”宋攸宁安抚地拍拍他的手。 季田螺小子斯允被她气那么惨,第二天还是一早爬起来给她做早饭,她不至于不讲道理到连这种事都怪到他头上。 凭宋家父母对她的溺爱程度,即便发现她跟季斯允的事,也不会对她说一句重话。 而就今天宋家父母的表现来看——明明已经亲眼看到季斯允从她房间出来,却还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这就已经很能证明他们的态度了。 宋父宋母看不上季斯允。 即使季斯允这几年为宋攸宁、为宋家鞠躬尽瘁,他们依然瞧不起他。 宋攸宁又有些头疼了——那她该怎么做才能让季斯允拿下宋氏? 到现在宋父宋母对他仍有戒心,多有防备,更何况……不出意外的话,阴郁偏执的未来男主其实是个病娇恋爱脑。 别说报复宋攸宁了,现在她扇季斯允一巴掌,他也只会一边觉得爽一边心疼地揉着她的手问她疼不疼。 宋攸宁下意识重重叹出一口气,季斯允颤了颤睫羽,表情逐渐变得苍白。 “大小姐,你不相信我吗?” 捏着她衣角的手用力过度,指尖发着白,青年垂下头,哭过的嗓音比平时更哑:“为了得到大小姐的怜悯,我耍过很多心机,我知道在大小姐心里,我是一个品格低劣的人,不值得信任。” “可我对大小姐是真心的。”他脸上的血色尽数退去,眼眶却通红,“大小姐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都明白的。” 第65章 他的嗓音在说出这些话时有些轻微的卡顿,胸膛艰难地吸着气。 “把我当做玩具也好,或者是闲暇时的消遣也好。” 季斯允抬起脸,朝着宋攸宁露出一个惨淡的笑,眼角却溢出滚烫的泪。 “只要大小姐不要丢掉我,我愿意……我愿意的……” 他红着眼,说着自轻自贱的话,脸色苍白到像失去生机,整个人痛苦得像是快碎掉。 宋攸宁只是忧心自己的任务,才走神一会儿,他就又演上了。 纤细的指尖轻轻托住他的脸,宋攸宁替他擦掉落下的泪水,语气好气又好笑。 “季斯允,你装什么大度啊?” 指腹沾上的泪珠滚烫,她忍不住伸出食指用力点了点他的额头。 清澈的眼带着些无奈与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宋攸宁撇嘴笑问他:“昨晚是谁哭着要拿我手机删人联系方式的?” 她捏了捏青年漂亮的脸蛋。 “现在又装起委曲求全了,季斯允,你心机好深哦。” 第56章 被她戳穿,季斯允眼里含着泪,嫣红唇瓣紧紧抿着,仍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大小姐还是不信我吗?”他又落下几滴灼热的泪,被浸湿的长睫一簇簇粘在一起,季斯允垂下头,声线带着哭腔:“在大小姐心里,我果然是一个卑劣的小人。” 宋攸宁看着他的表演,嘴角微微抽搐——她真是怕他了! 昨天晚上刚开始跟她闹脾气哭成那样,后来一发现她心软了在哄他,立马就顺杆往上爬开始提她给人联系方式的事。 季斯允本来就长得出众,五官精致漂亮,一双哭红的眼含着泪盯着她,一边抽泣一边说着自怨自艾的话。 “我知道我配不上大小姐,那几位先生看起来家世教养就很好,虽然对才见一面的人就能说出有好感的话有些轻浮,实在不像是值得托付的人……” 他不动声色的说着对方的坏话:“不怪他们,大小姐太有魅力了,任何人见到大小姐都会喜欢的。” “是我太差劲,没有资格站在大小姐身边,哪怕……”他又可怜兮兮地掉下几滴泪,“哪怕我已经是大小姐的人了。” 青年瞳仁漆黑,眼眶却绯红,声音带着些凄凉。 “像我这样的人,只配做见不得人的地下情人,又怎么敢奢望能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地站在大小姐身边,向大小姐表达对你的喜欢呢。” 他冷冰冰的手握住她的指尖,哑着嗓子:“如果大小姐有喜欢的,我……”大颗的泪珠溢出眼眶,他似乎连自尊都不要了,表情痛苦到极致,却说着:“我愿意做小,只要大小姐偶尔能来看看我就好……” 这些话说得,听起来像是一腔真心的人为了真爱低到尘埃里不顾一切说出的话,即便宋攸宁知道他说的话是假的,眼底却还是浮动着不忍。 她心里更清楚他这副做派是为了什么,见青年抽抽嗒嗒哭得梨花带雨,宋攸宁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把手机掏出来递到他面前。 “拿去吧。” 她有些别扭地说:“你想删就删掉吧。” 季斯允没有立马去接她的手机,而是含着泪:“我没有要逼大小姐删掉他们的意思……” “行行行。”宋攸宁把手机塞到他手里,“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想删好吧?” 她撇开眼,嘀咕道:“反正 加上以后其实也没跟他们说过话。” 季斯允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眼泪都还没止住,在她话音刚落时就已经解开她的手机,手指快速翻到那几个人的联系方式,迅速拉黑删除。 动作快到像是已经在心里练习了无数遍。 连只不过是跟她说过几句话的搭讪对象都无法容忍,就这样的季斯允,真能甘心像他说的那样? 宋攸宁就知道他是装的。 从昨晚的回忆抽离,宋攸宁实在不想又被眼泪淹没,捏在他脸上的手微微用力,她咬牙切齿地说:“季斯允,差不多就得了。” “今天的事我没有要怪你,昨晚也已经顺着你的意把他们都删掉了,你现在还想干嘛?” 季斯允脸被她捏得变形,说话时嘴角扯动:“是大小姐让我删的,我没有……” 宋攸宁抢白道:“对对对,是我自己要删的,不是你哭着闹着要我删的。” 青年垂下眼,委屈巴巴道:“我没有闹,我哪有资格在大小姐面前闹呢?” 他的声音凄苦,像极了被骗身骗心后还选择原谅的痴情少年:“又不是什么确定的关系,我哪来的立场发脾气呢。” “……” 他说得好听,话里话外其实就是想找她要名份。 宋攸宁沉默半晌,然后泄愤般更用力的捏他的脸,把这张肤色冷白的脸都掐红起来。 “你没闹?昨晚发脾气的不是你?哭到半夜的不是你?害得我没睡好顶这么大个黑眼圈的不是你?” 他被她扯得脸颊生疼,含着水汽的眼却沾着笑意,含糊道:“我没有对大小姐闹脾气,我当时就是……就是有点伤心。” “打住!”宋攸宁松开他,“别再提昨晚了。” 她发誓以后季斯允再哭她一定躲得远远的,真没想到一个男人哭起来也能这么娇气,又是黏糊糊的要抱要亲,又是哭唧唧地以退为进逼她答应各种丧权辱国的条件。 虽然大多数都被她义正严辞的拒绝,但还是着了他的道同意他删掉那些男人的联系方式。 而很明显,季斯允知道他说的很多她都不可能答应,所以一开始他的目的就只有这一个。 宋攸宁扯了扯他的耳尖,“哭哭哭,就知道哭,家都要被你哭散了。” 季斯允湿漉漉的眼闪过疑惑,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大小姐不是说喜欢我哭吗?” 宋攸宁瞪大眼:“那也禁不起你天天哭啊!” “更何况。”她凑近了些,“我说的是喜欢你在床上哭。” 季斯允又一次握住她的指尖,湿润的黑眸含着羞怯,眼睫颤动着,加上被她捏红的脸颊,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娇羞。 “那现在……” 宋攸宁连忙甩开他手。 “青天白日的,你想什么呢!” 来海边这么久,宋攸宁还没尝试过去海钓,兴致勃勃预约了下午去体验。 季斯允似乎对此没什么兴致,从开始出门到在集合点等着上船,话都没怎么说。 不过他本来在外面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宋攸宁不觉得奇怪,她这会儿满心都在接下来的海钓上,已经开始想象待会吹着海风看着海浪等鱼上钩的感觉。 说不定还可以提着海鲜回去让季斯允熬海鲜粥。 宋攸宁想象着自己满载而归的画面,更加期待了。 今天来海钓的除了她和季斯允还有几个人,宋攸宁一直想着待会该怎么钓上鱼来,压根没注意有人一直在看她。 而以往情敌雷达敏锐的季斯允也不知怎么回事,面无表情坐在原地发呆,直到对方走到他们面前,才终于有反应,缓缓抬起头。 “你好。”对方很有礼貌地向宋攸宁打招呼,“你们也是来海钓的吗?” 这里就是集合点,他多此一举的问这话明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宋攸宁点头:“对啊,你也是吗?” “嗯,我和我朋友一起来的。”男人指了指坐在另一边的一对男女,“我刚刚问了工作人员,说是有人临时取消,我们马上就能上船了。” 他看向坐在宋攸宁身旁的季斯允,笑着说:“唉,本来还期待能有人跟我这个单身狗作伴,看样子船上五个人,我应该就是那个最亮的电灯泡了。” 宋攸宁和季斯允都听明白他话里的潜台词,只是关注点各不相同。 季斯允知道对方不过是以这种方式搭讪,但他话里的试探又让他有些高兴。 他和宋攸宁,看起来很像一对吗? 而宋攸宁的听到的重点则是——马上要开船了! 给她带来了这个好消息,宋攸宁一时开心,下意识解释道:“哦,不是,我和他是不是一对。” 男人眼睛瞬间亮起来。 与此同时,得意忘形的宋攸宁突然感觉到旁边传来的一股冷意,季斯允的幽幽眼神有如实质往她背脊上戳。 危险! 她可不想今晚又回去哄人,于是连忙补充:“我在追他,他还没答应。” 男人有些诧异,惊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来来回回,怎么看也不觉得她旁边那个听到她的话以后,表情瞬间阴转晴的青年会不同意她的追求。 宋攸宁睁大眼与他对视,看起来很诚恳。 对方有些尴尬,笑了两声,说还有事就没再纠缠。 “宿主!多么好的机会啊,你又可以气季斯允了!”系统恨铁不成钢地问她:“你怎么怂了啊?” 宋攸宁在心里啐它:感情要哄人到半夜的不是你是不是? “你为什么要哄他?咱们的任务本来就是要他难过。” 第66章 说起这个宋攸宁就有点心虚:这不是看他哭得太可怜了嘛。 系统在她脑袋里哀叹:“宿主,留给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狂响的危险雷达已经停止,宋攸宁转向季斯允那边。 形貌昳丽的青年苍白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刚刚还阴森的眼神现在看过来却是一片慌乱的羞涩和期待,他轻咬着同样没什么血色的唇瓣,轻声问她:“大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宋攸宁翻了个白眼,她凑过去,馨香的茉莉茶香伴随着她的呼吸灌入他的口鼻。 “假的。”宋攸宁撇着嘴,语气带着点傲娇:“我还用得着追你?勾勾手指你就来了。” 季斯允低低笑起来,幽黑眼底闪着光,也向她凑近,几乎是面对面的,呼吸都能交缠在一起。 他回答:“大小姐说得对。” “大小姐甚至都不用朝我勾手指,我闻着大小姐的味,自己就来了。” 青年身上的气味清冽,说话时,低低的嗓音钻进她耳朵,有点痒。 宋攸宁不知怎么,脸颊有些发烫。 她看着笑得一脸不值钱的季斯允,对在她脑袋里喊着完了完了我们完了的系统说:你别管,我有我自己的节奏。 第57章 “可以上船了!” 教练走过来,有些抱歉地对等待区的几人说:“有位预定的客人迟到又取消所以耽误大家这么久,这个时间我们待会儿会补上,有需要晕船药的吗?” 宋攸宁从座位上跳起来,摩拳擦掌等着上船大显身手:“不用!出发吧。” 季斯允低着头默默跟在她身后,当视线里出现荡漾的水面时,脚步微微顿住。 宋攸宁已经上了船,正在找位置坐,瞧着她兴奋的背影,季斯允闭了闭眼,深呼吸后迈上去。 天很蓝,小船开动起来带起的风把宋攸宁的长发吹乱,黑色的发丝飞舞着,打在坐在她身旁的季斯允面上。 宋佑宁也被自己的头发糊了一脸,呸呸往外吐着头发,朝季斯允伸出手:“季斯允,把我包里的发绳递给我。” 她出门向来都不用提任何东西,季斯允怀里抱着她的包,听到她的话后慢一拍地缓缓低下头在包里翻找。 线条流畅的下颚绷得很紧,阳光下他皮肤如同光洁的白玉,晶莹剔透,白到像没有血色。 季斯允垂着头,眉心蹙起,在她包里翻找,突然一 只温暖的手摸上了他的脸颊。 手下的皮肤在阳光下也冰冰凉凉的,宋攸宁感叹了句:“季斯允,你怎么这么白?” 他不做防晒皮肤还能这么好,宋佑宁都有点羡慕了。 温热的指尖只是轻轻触碰后就离开,她身上的香气让季斯允的心安定了些,从包里掏出发绳递给她。 宋攸宁熟练地扎起长发,这下终于不用被风扑得满脸都是,下午的阳光晒到皮肤微微发烫,她想起来脖子后面还没涂防晒。 宋佑宁转过身背对着季斯允,“帮我涂一下,我看不见后面。” 纤细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发着光,随意扎起的头发有几缕碎发垂在脑后随着风飘动,季斯允敛下眼眸,从她的包里找出防晒霜,挤在手上。 他的手掌触上宋攸宁的后脖颈时,她毫无防备地被冰了一个激灵。 轻软的声音带着点抱怨:“季斯允,你的手好凉!” 季斯允声线低沉,刚触到她的手退开。 “对不起,我等手暖起来再给你涂吧。” 她摇摇头,垂下的碎发在脖子后面轻轻扫动:“不用,刚刚就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心理准备,你涂吧。” 冰凉的指尖再次贴上来,宋攸宁侧头看向小船急速前进时激起的浪花,心想:这么大的太阳,他还一身冰凉,季斯允是冷血动物吗? 通透细腻的皮肤宛如上好的陶瓷,细致柔滑,季斯允都不敢用力。 她皮肤娇嫩,一不小心就会发红留印,除了上次因为不想让她穿那件泳衣故意那样做,即便是情到浓处最难自控的时候,季斯允也会克制着自己不要惹她不快。 宋攸宁不喜欢他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手掌下的肌肤沾了防晒霜,有些滑腻,她背对着他,毫无防备,季斯允盯着掌下那块皮肤,红艳的舌尖从没有血色的苍白嘴唇中间划过。 好想咬上去,给她留下记号,让那些觊觎她的人都知道,她是他的。 不行……她会生气……可是觊觎她的人太多了! “还没涂好吗?” 宋攸宁的声音拉回季斯允的思绪。 阴暗疯狂的念头慢慢退回他稠黑的眼底,季斯允不舍地放开她的脖颈,轻声说:“涂好了。” 宋攸宁转回头,季斯允正拧着防晒霜瓶盖,她往他那边靠近了一点,肩膀贴着他冰凉的手臂,侧头问他:“你要涂吗?” 她抬起手,指尖放在阳光下,像是被热辣的光烫到又迅速缩回来,白生生的脸望着季斯允,说:“海上紫外线很强的,不涂防晒会被晒伤。” “晒伤了就会变丑哦。” 刚打开包的动作停顿住,季斯允看了看手里那瓶防晒霜,又看了看宋攸宁,然后垂下眼眸,不说话,也没继续把东西放回去。 这副别扭的样子很明显是想要宋攸宁给他涂,她明亮的眼眸弯起,颊边漾出浅浅的梨涡,伸手接过防晒霜,摸摸他的头。 “我帮你涂。”宋攸宁拧开盖子,“脸凑过来。” 青年苍白的柔软唇瓣抿出一点欣喜的弧度,他向宋攸宁靠近,手掌撑在她腿边,微微弓着腰低下头,漆黑的眼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眼睛。 宋攸宁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假装不在意的帮他把防晒霜涂抹均匀,白皙的脸颊泛着淡淡粉意。 系统像发现了新大陆:“宿主!你脸红了!” 宋攸宁表情未变,冷静回答:太阳晒的。 “嘁,我才不信。” 爱信不信。 青年看着她的黑眸隐隐升起笑意,湿湿热热的呼吸扑在宋攸宁手上,她迅速把最后一点抹匀,跟季斯允拉开距离。 将拧好盖子的小瓶丢进季斯允怀里,宋攸宁扭过头看向另一侧,季斯允将东西妥帖放好,脑袋里好像所有零碎的想法都不见了,只剩下眼前她故作镇定的背影。 船在水上起伏,季斯允脑袋一团浆糊,掠过的海风带来她身上的香气,晕眩感让他难受,却又觉得惬意。 一直开了一个小时才到目的地,船停下的瞬间,晃动得更加厉害。 船长拿起鱼竿开始讲解该怎么用,宋攸宁摆动弄着手中鱼竿,手肘怼了怼旁边人的手臂。 “你不玩吗?” 她眼里只有鱼竿的使用指南,没看到季斯允脸色苍白,唇角绷得紧成一条直线,视线落在地板上不曾往旁边挪一眼。 “大小姐玩就行了。”他用力地攥着自己的手,“我等你。” “行吧。” 船长那边讲解完,宋攸宁就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看季斯允坐在原地似乎兴致缺缺的样子,她也不强迫对方陪自己,说:“你不想钓就坐这里等我。” 她戴上外套帽子,摩拳擦掌道:“等姐姐给你钓条大鱼!” 她的脚逐渐离开落在地板的视线,船还在跟着海浪起伏,季斯允脸上血色全无,连坐在原地不动都是一种煎熬。 宋攸宁挺喜欢钓鱼这项活动,充满了未知与不确定性,不知何时,也不知会钓上来什么。 就像是去征服一个未知的对手,考验着耐心与技巧,而等它上钩那一瞬间,成就感和征服欲空前满足。 红色鱼漂立在水面,宋攸宁很有耐心地盯住水面,心中一片宁静。 她运气向来好,不过一小会儿,手中钓竿轻轻颤动,鱼线被绷直——有鱼上钩了! 宋攸宁握紧鱼竿,一点点收紧鱼线,银白色的鱼鳞破水而出,在阳光下划出漂亮的弧线。 清亮的杏眼兴奋得睁大,下意识转过头去叫坐在船内的青年:“季斯允!你快来看我钓到的鱼……” 船舱内,青年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听到她的呼唤,勉强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又无力地垂下眼皮。 “咚”。 刚被钓起来的鱼又回到海里,鱼竿滚落在地面,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季斯允!你怎么了?” 宋攸宁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靠着自己,摸了摸他额上的汗,冰凉一片。 她终于明白他今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你晕船?” 季斯允闭着眼,连呼吸都需要付出很大的意志力,靠在她的肩膀上,他声音很轻。 “有一点,大小姐去玩吧,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一阵浪打来,船晃动得更厉害,软软靠着宋攸名的身躯一下子绷紧。 胃里翻江倒海要往外涌,季斯允脸色惨白,突然推开宋攸宁,脚步虚浮地冲到船舷,趴在那里,冲着水面呕吐。 宋攸宁没想到他晕船这么严重,从包里抽出纸巾想递给他,刚靠近两步。 第67章 “不要过来!” 趴在船舷的季斯允侧着脸,惨白的脸上眼眶红得厉害,隐隐含着水迹,色厉内荏地不准宋攸宁靠近。 面前就是深不见底的水面,季斯允浑身瘫软,觉得自己好像被这漆黑的海往下拽,窒息感如同一条紧绷的绳索,勒住每一寸呼吸的空间。 濒临崩溃之际,一张柔软纸巾轻轻贴上他的唇角,宋攸宁蹲在他身旁,一只手轻轻在他背脊上抚摸,另一只手耐心又温柔的帮他擦拭唇上的污渍。 季斯允眼皮颤动着,试图往旁边躲,嗓子发着哑:“不要,好脏……” 她不容拒绝的扳回他的脸,精致的小脸上有担忧,有关心,就是没有该有的嫌弃。 纤细的手指捏着纸巾细心地擦净他唇角秽物,宋攸宁看着季斯允眼里氤氲的水汽,有些慌乱地捂着他的眼。 “诶!不准哭啊!” 季斯允睁着眼,看见光从她的指缝里透进来,心脏酸酸涨涨的,他小声地说:“大小姐,我没哭。” 手掌下他长长的睫毛眨动,划过皮肤有些发痒,确认他真没哭,宋攸宁才敢松开手。 季斯允现在的脸色很差,晕船的程度绝对不是他轻描淡写说的只有一点,宋攸宁把纸塞到他手里,对跟过来的船长说:“我们不玩了,找人过来接我们回去。” 船上还有其他人,出海以后想回去就只能叫摩托艇来接,船到的时候季斯允又吐过几次,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宋攸宁扶着他起来,高大的青年浑身发软往她身上倒,她蹙着眉问:“你还能行吗?” 季斯允虚弱地点点头。 回程的路上,季斯允坐在宋攸宁身后,她有些担心季斯允的状态,拉着季斯允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急速前进带来的大风里,她的声音被吹得支离破碎,可季斯允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 “季斯允,抱紧我。” 听话的抱紧她,季斯允不敢睁开眼去看水面 ,可摩托艇激起的浪花溅到脸上,风中咸湿的气味都在提醒他,他现在正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身下就是漆黑的、冰冷的、望不到底的深海。 发软的身体紧绷到逐渐脱力,头脑也越来越不清晰。 宋攸宁远远看到了陆地,她正要安慰季斯允就快到了,缠在她腰间的手臂渐渐松开,贴在后背的身体也跟她分离。 季斯允软软地往水里倒去。 “扑通”一声后,又响起落水的声音。 宋攸宁跟着跳了下去。 第58章 咕噜咕噜咕噜。 大股冰凉的液体流进鼻腔,咸腥的水不断地涌进喉咙,气泡不停地从嘴中涌出。 季斯允听到胸腔里空气被挤压出去的嗡嗡声。 夹杂着气泡的海水荡漾着,从鼻腔,喉咙,皮肤,身体各处带走体温。 阴沉的水面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季斯允视线边缘一片漆黑,面前的光亮逐渐熄灭。 好黑……好冷……季斯允恍惚之间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小山村冰冷的水塘里。 “你这个杂种!” “有什么样的爹就有什么样的种,呸,去死吧!” 咒骂声仿佛响在耳边,他连挣扎都没有,身体往下沉去。 “噗通”,荡漾的水面裂开,有人跳了下来。 季斯允在水中睁开眼,宋攸宁扎起的长发散开,在水中浮动着像是茂密的水草。 圆润的杏仁眼目光坚定,与记忆里相同的眼逐渐重合,只是这次,颜色偏浅的瞳孔里还多了些焦急。 她来救他了。 意识即将陷入黑暗之际,季斯允朝她伸出手臂。 纤细的手紧紧抓住他伸来的手臂,带着他快速往水面游去。 宋攸宁拉着季斯允破开水面,她累得气喘吁吁,心里一阵后怕。 季斯允要是出什么事她也完了! “穿着救生衣还能沉下去,你是傻子吗?”她甚至来不及等人把季斯允拉上去,转头就去吼他:“又晕船又不会游泳你跟着我来什么海上!” 她真是要被吓死了! 摩托艇上的大哥见她语气这么凶都有点不忍:“你要不让他先上来再骂?” 宋攸宁胸膛起伏得厉害,她喘了口气,凛下心神看向季斯允。 青年正剧烈地咳嗽着,漆黑的发浸满海水耷拉在额头,他脸色惨白,眼却通红,面上除了海水还混杂着呛出来的泪水,湿漉漉一片。 这下好了,真成落水小狗了。 宋攸宁忍住因为害怕而升起的怒火,把季斯允往摩托艇上托。 青年比她想象得沉多了,宋攸宁咬牙切齿着:等回去了一定要给季斯允报个游泳班! 有惊无险地回到岸边,两人浑身湿透,衣服贴在身上就这样走回去实在有些狼狈。 宋攸宁找摩托艇大哥要来两条浴巾,目光扫向从落水被她救起来以后就没说过话的季斯允。 青年瑟缩着,一直低着头,垂下的额发半遮住他的脸,只能看到他苍白绷紧的下颚。 她走到他面前站定,海水顺着他的衣角往下滴,宋攸宁拿起一条浴巾准备给他披上,手刚抬起,面前的青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口中呢喃着:“不要……” 高大的身躯颤抖着,低垂着头像是陷入了某种梦魇,他不停往后退,低声重复着:“不要打我……我不是……我不是……” 抓着浴巾的柔软手掌捏紧,宋攸宁缓缓向他靠近,声音放得很柔。 “季斯允,没事了。” 她朝他伸出手,阳光下,白嫩的手掌泛着温润光泽。 “是我,我是宋攸宁。” 她的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陷入痛苦沼泽的季斯允无神的双目渐渐聚焦,可他还是摇着头往后退。 他做过太多次她来解救他的梦。 梦醒太多次,他已经失望了太多次。 宋攸宁没有继续朝他走近,她站在原地,手悬在空中,声音很温柔,却又很坚定。 “季斯允,过来。” 季斯允痛苦地摇着头。 “不……我不想醒……大小姐……大小姐是我的……” “你不是在做梦。”宋攸宁眼波柔软,语气温和得就像在哄做噩梦的小孩子,“我就在这里,你过来就能碰到我。” 低着头的青年后退的脚步停下,像是被她引诱到,指节粗大的手掌颤抖着向上抬起。 不,是假的,她在骗你。 可是她是大小姐,大小姐在叫我过去。 脑袋里两个声音像是在打架,季斯允头疼起来,试探着向她伸出的手又往后退缩。 她的唇角向上扬,微微晃动着手掌。 “你可以试着牵我的手,看我是不是真的。” 季斯允闭上眼,粗糙冰凉的手掌颤抖着向前,直到触到她温热的指尖,他才重新找回自己的呼吸。 是真的……梦没醒…… 宋攸宁眼前一花,季斯允已经上前一步,将她紧紧勒在怀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砰砰撞击着。 温热的手扶上他的背,等到季斯允的呼吸逐渐平静,宋攸宁才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会儿再回去。” 季斯允已经清醒过来,微微点头,说了声好。 现在还有太阳,风吹过来不冷,宋攸宁拉着季斯允随便找了个树荫下的长椅坐下。 季斯允刚刚的状态反常得太明显,宋攸宁给他裹上浴巾,问:“你怕水?” 他抿着唇,轻轻点头。 “那你还来海钓?” 宋攸宁问出这句话之后就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在季斯允回答之前,她重重叹出口气,没忍住用手弹了弹他额头。 宋攸宁澄澈的眼睛与他对视,严肃又认真地说:“季斯允,以后你有不舒服的,一定要说出来。” 鸦羽似的长睫轻垂,在苍白面颊上投下两道剪影,季斯允轻咬着唇,语气很轻。 “我不想让大小姐扫兴。” 柔软的唇瓣抿出苦涩的弧度,他失落道:“可是还是因为我,大小姐没有玩就回来了,我真没用,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到。” “恐惧哪是那么容易克服的。”宋攸宁反过来安慰他,“不要对自己太苛刻了。” 季斯允感动地抬起脸,黏糊糊的往她肩上靠,那么大的个子依在她身上也不嫌丢人。 海滩边人来人往的,看着他们俩这反过来的姿势都捂着嘴偷笑。 宋攸宁被盯得耳朵都红起来,她推了推季斯,没好气地小声说:“起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季斯允抱着她的手臂不松手,沉甸甸的头靠在她肩上,声音带着点委屈:“不要,我今天都掉水里差点没命了,大小姐就让我靠一会儿好不好。” 被他贴着的女人脸颊浮上浅粉,杏眼睁圆,细白的手指去戳他脸颊。 “季斯允!”像是觉得荒唐,她扬起眉,“你是掉水里了,我难道没有吗?” 手指改戳为捏,宋攸宁都要气笑了。 第68章 “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救起来的,你知道你有多沉吗?累也该是我累好不好?” 青年任她把自己的脸捏得变形,头在她肩上轻轻蹭着,抱着她的手臂耍赖。 “我不管,就不松手。” 他神态动作就像是在跟她撒娇,宋攸宁听到旁边偷笑的声音 更多了,她气得悄悄去掐季斯允腰间软肉,咬着后槽牙骂他:“季斯允,你知不知羞,这么大个人了你也好意思对我撒娇。” 季斯允被她掐得龇牙咧嘴地笑,滚烫的气息往她手里扑:“我不知羞。” 他身体软绵绵的贴在她身上,语气也发着软:“我想离大小姐近一点。” 宋攸宁拿他死皮赖脸的样子没办法,只能当那些看过来的视线不存在,她叹了口气,没再叫他放开自己,继续刚刚的话题。 “我刚刚给你说的话听到没有?” 耳边,青年的声音低哑:“嗯?什么事?” 宋攸宁啧了一声。 “我说让你下次碰到这种情况,一定要说出来,怕水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他轻笑着,滚热的气息喷在她颈侧,“大小姐对我真好……” 宋攸宁抖了抖脖子,眉头拧起,“严肃点,跟你讲正事呢。” 按现实世界的年龄,她比季斯允大得多,教训起他来时,不自觉就用起了长辈的语气。 “你看你要是早点跟我说你晕船,还怕水,我肯定就不会来海钓,那你就不会落水,我也不用下水去救你,弄得咱俩这么狼狈。” “嗯……大小姐说得对……”季斯允的声音小得宋攸宁都快听不清。 “海边能玩的那么多,我又不是非得玩这个。”宋攸宁撇开眼看向别处,说:“我才不是那种不懂得体谅的人……” 靠在她肩上的头越来越重,渐渐往下滑去。 “诶,你怎么了?” 宋攸宁连忙扶住季斯允,他一身滚烫,苍白脸颊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漆黑的眼像是睁不开,望着她眼神迷离。 他的呼吸也是滚烫的,软红的唇上起了干皮,朝她露出一个看起来有点傻气的笑。 “大小姐最好了……” 青年只是看着瘦,体重并不轻,宋攸宁两只手艰难地扶着他,朝旁边的路人求助。 “不好意思,能帮我打个急救电话吗?” 季斯允晕船又落水,在岸边坐了一会儿就开始发高烧。 好不容易跟护士一起把季斯允安顿到病床上躺下,宋攸宁歇了口气,拿起包准备去缴费。 刚迈出半步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扯住,垂眸看去,绷到发白的手指紧紧抓着她的衣角。 季斯允醒了? 她回过头说他:“松手,我还要去办住院手续……” 宋攸宁的声音小了下去。 床上的青年双目紧闭,满头大汗,神情扭曲痛苦,眼角忽的涌出泪来,大颗大颗地划过鬓角,渗进枕头里。 季斯允好像在做噩梦。 宋攸宁向他走近了一些,用指腹轻轻去擦他的泪水,语气带着些无奈。 “怎么这么爱哭啊,连梦里都在哭。” 他牙关紧咬,哭得无声无息,浑身都在打颤,干燥的嘴唇翕动,不停说些什么。 宋攸宁弯下腰,凑到他唇边。 “大小姐……” 唇角抿着笑,宋攸宁眼神软了些——季斯允果然是个恋爱脑,生病了还在叫她。 青年还在呢喃着。 “水好冷……别丢我下去……” 宋攸宁的唇角落了下去。 第59章 躺在病床上的青年在梦中依然神情痛苦,泪珠落在宋攸宁手上,烫得她指尖轻轻发抖。 她看着沉睡的季斯允,眸色渐暗,问系统:“季斯允他以前……被人推下过水,差点淹死吗?” 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在我看得到的剧情里,就只有原主把他推下水过。” 它趁此再次提醒宋攸宁:“他连做梦都还记得你推他下水的事,说明对你根本没有像他说的那样无怨无悔。” “宿主,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宋攸宁半眯着眼:“行了,用不着你提醒我。” 贴在他脸上的手慢慢收回,宋攸宁的目光一寸寸冷下来。 落在季斯允身上的目光带着审视,就这么安静的站在他床边,分明表情很平静,却给系统一种压迫感。 是那种久居高位的人所独特拥有的与生俱来的威仪。 她的表情淡淡,语气平静:“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 宋攸宁承认自己这段时间跟季斯允相处确实像极了情侣,亲吻,拥抱,做更亲密的事。 他们会一起吃饭,一起散步,在深夜相拥入眠,清晨一起醒来。 她甚至能容许他的一些小偏执,理解他的患得患失。会按照他的要求及时回复他那些无聊的消息,默许他那些想要宣示主权所做的小动作,甚至在他因为拈酸吃醋闹小脾气时耐着性子哄他。 除了给他真正的承诺之外,她什么都给了。 宋攸宁比谁都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承诺……没有的东西,她怎么给? 她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现在看似对季斯允的“好”,不过是觉得他可怜,所以暂时让他多开心一段时间。 系统还真当她是那种会因为一个人放弃一切的恋爱脑吗? 怎么可能! 她宋攸宁要什么没有,一本小说的男主角而已,对她再好又怎样?现实世界里,想向她示好的男人还得滚去排队。 更何况——男主可是有他自己的官配救赎文女主,她一个前情提要去占什么戏份。 细白的手指捏上抓住自己衣角的手腕,她垂下眼皮,缓慢又坚定的一根根掰开季斯允的手指,对系统说:“别急,好戏就快开场了。” “宿主,你准备怎么做?” 宋攸宁的眼神透着一丝冷漠。 “从未拥有和拥有后又失去,哪个更痛苦?” 她抿了抿唇,冷漠眼神中突兀多了些怜悯。 “又或者是,正沉浸在自以为的幸福里,却发现其实从来没有得到过。” 每一根手指被迫脱离她的衣角,季斯允的眼角都会掉下一滴泪,他蹙紧眉头,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干到起皮的唇微微翕动。 “别走……” 可掌心的布料却还是渐渐被抽走,他在睡梦中哭泣着,身躯不安地扭动,盖在身上的薄被滑到床脚。 宋攸宁又给他重新盖好。 在梦中失去救命稻草的季斯允闻到她身上独有的香气,他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喊着:“大小姐,不要走……别丢下我……” 宋攸宁微微叹息着。 原主对他那么多年的伤害无法挽回,她占据了“宋攸宁”的身份,季斯允对她还有怨气才是应该的。 蠢货,这种时候了还叫她这个始作俑者干嘛。 昏昏沉沉中,季斯允感觉到一双柔软的手捧住他的脸,擦掉了他满脸的泪。 冰凉柔软的唇印在他滚烫的额头上。 “季斯允,我去给你办住院,你乖乖睡觉,我很快回来。” 出奇的,昏睡着的季斯允像是听明白了她的话,渐渐安静下来。 他痛苦的表情变得平静,也不再往外掉眼泪,呼吸沉重又平稳,安安静静地睡着。 系统看着宋攸宁说着冷漠的话,却做着柔情的事,一瞬间觉得很割裂。 它迟疑又带着点小心翼翼地问:“宿主,你真的不喜欢他吗?” 宋攸宁弯下腰,细心地帮季斯允掖好被角。 眉眼之间没有一丝浮动,平淡反问系统:“你觉得呢?” 系统不太能确定。 “有时候觉得你喜欢他,有时候又觉得不喜欢。” 她给他盖好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季斯允平静下来的睡颜。 青年浓密的眼睫漆黑湿润,发着高烧,脸颊绯红,给本来就漂亮到阴柔的脸蛋增添了一点别样的病态美。 宋攸宁嘴角淡扬,冷漠而高傲的目光让这点弧度也染上几分冷意。 她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喜不喜欢又怎么样,他是书里的角色,又不是真实存在的人。 如果有人真能像他这样愚蠢又热烈的为她而活,她也许会心动吧? 季斯允又做了那个梦。 冬天的水很冷,水声晃动中,岸上的咒骂声都变得不太清晰。 呼不出气,也吸不了气。 好疼,肺部剧烈的撕裂感和灼烧感疼得他没有一点挣扎的力气,只能往下沉去。 不想死……凭什么他要死…… 他只是想活下去!他有什么错? 好恨……恨所有人……恨这个世界…… 水面上有什么声音传来,季斯允艰难的睁开眼。 阳光在晃荡的水面投下炫目白光,少女身姿轻盈,从那片耀眼的光中出现,拉住不断下沉的他。 第69章 她的手很温暖,让人很安心…… 病床上的季斯允缓缓睁开眼。 四周一片安静,宋攸 宁拉来一只椅子坐在他床边,正看着手机,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抬眸与他对视上。 “醒了?” 季斯允眼神缓慢地移到和她紧握的手上,又挪到她脸上,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不说话。 宋攸宁被他盯得莫名其妙,她用空着的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疑惑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的唇透着病态的白,墨黑的眸子眨了眨,季斯允有些不确定地叫了声:“大小姐?” 带着香气的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宋攸宁有些好笑道:“烧傻了?我都不认识了?” 因为生病,季斯允苍白的脸颊烧得绯红,黑沉沉的眼蒙着一层水汽,从噩梦中醒来,他嗓子干得厉害,没有血色的唇微张,嗓音格外沙哑。 “大小姐在陪我,我是在做梦吗?” 宋攸宁不客气的扯了扯他的脸颊,手中皮肤滚烫,她立马放开,没好气地问他:“疼不疼?” 脸皮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季斯允点点头。 “疼就不是做梦,醒了就起来吃药。”宋攸宁举起被他握着不放的右手,“我胳膊都麻了,松手。” 听到她说自己胳膊麻了,季斯允才不情不愿地松开,宋攸宁如愿以偿得到释放,转动起胳膊缓解酸麻。 季斯允慢吞吞地准备坐起,也不知道是不是烧得太厉害,他没什么力气,费了半天劲也没能成功起来。 宋攸宁看不过去,手臂从他腋下伸过去,扶着他后背帮他坐起来。 这是个很暧昧的姿势,他们贴得很近,季斯允还不好意思地向她道歉:“大小姐,辛苦你了,都怪我没用,现在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 费劲地把他扶起来坐好,宋攸宁体贴地拿起枕头给他垫在后腰,季斯允脸红通通的,乌泱泱的睫羽往下垂。 “大小姐真贴心。” 宋攸宁“哼”了一声,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粥被端到季斯允面前。 “先垫垫再吃药,不然容易胃疼。” 季斯允那张过分昳丽的脸浮上受宠若惊的表情,有些慌乱地抬起手捧住那碗粥,他抬起脸望着宋攸宁,幽黑的眼亮晶晶的。 刚好这时宋母的电话打过来,宋攸宁拿起勺子塞到季斯允手里,朝他指指手机示意接电话,然后便走了出去。 季斯允盯着手中这碗普普通通的粥,整颗心仿佛都要被填满了。 她没有直接把他丢在医院里,而是陪着他,被他抓着直到手臂发麻都没有甩开他的手。 还因为担心直接吃药会胃疼,专门给他买了粥。 她那么高傲的一个人,对讨厌的人和事上从不浪费时间。 这是不是说明……她不讨厌他。 他生病了她会关心他,而且上次他向她闹脾气,她没有生气还哄了他。 季斯允漆黑的眼底渐渐亮起期翼的光。 也许……大小姐有那么一丁点喜欢他呢。 宋攸宁推开病房门回来,她正准备挂断电话,嘴上还在说着:“知道啦,你们放心吧,明天一退烧就回来。” 宋攸宁放下手机,季斯允捧着那碗粥跟她出去时的动作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不吃?” 黑沉沉的视线缓慢的挪到她脸上,季斯允干到起皮的唇抿出一个虚弱的笑,眼眸低垂,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大小姐,我手没力气……” 宋攸宁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季斯允垂着眼睑,蔫巴巴地坐在那里不动。 “……” 她可还记得穿书来第一晚这个人发着高烧还跪得笔直对她说他受得住的样子。 宋攸宁叹了口气。 捧在手心的粥被她端走,季斯允唇角悄悄往上扬,宋攸宁在床边坐下,勺子搅动粥时朝他翻了个白眼。 “你就装吧。” 季斯允委委屈屈道:“大小姐,我还在发烧呢,是真的没力气,不是装的。” “嗯。”宋攸宁敷衍点头,勺子喂到他嘴边:“张嘴。” 青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乖巧的张开嘴,干燥的唇被水浸润,逐渐有了漂亮的颜色。 宋攸宁已经习惯被他这样直勾勾盯着看,面不改色地一勺接着一勺投喂。 大半碗粥渐渐消失,把最后一勺粥喂到他嘴里时,宋攸宁目光微凝,缓缓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她表情格外认真严肃地问他:“季斯允,你恨我吗?” 第60章 季斯允脸上的笑容僵住,慢慢褪去。 宋攸宁在他惶恐的视线里慢条斯理放下碗,扯过一张纸巾帮他擦拭唇角。 她故作平静,让季斯允内心更加慌乱,抬手握住她手腕,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抖:“大小姐为什么这样问?” 宋攸宁稍稍抬眸看他一眼,视线瞥向一旁,嗓音很轻:“你刚刚做噩梦,说了些梦话。” 抓着她的手掌心滚烫,在她说完后,指尖微微颤动。 季斯允乌黑的眸子顿暗,他抿抿唇,试探着问:“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因为发烧,青年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宋攸宁皱着眉擦拭掉那些汗水,说:“你说水好冷,让我不要推你下去。” 季斯允绷紧的脊背渐渐放松,仰起脸,看见她绷着精致的小脸,手下替他擦汗的动作故意用了点力,软红的唇瓣撇出难过的弧度,语气失落。 “季斯允,你还在怪我对不对?” 她看起来好像有些伤心,季斯允才放下去的心脏发酸,急忙摇头向她否认:“我没有怪过大小姐!” 宋攸宁低下头,轻声说:“我知道,我以前对你很不好,你恨我都是应该的。” “这两年,我以为……” 软红的唇咬得微微发白,颤抖的嗓音让季斯允心痛得像是有一把钝刀割在他的心上。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清透的杏仁眼蒙着水汽,却还是倔强的昂起下巴,质问他:“你做的这一切,是为了报复我吗?” “我没有!”季斯允顾不得再装柔弱,他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把气鼓鼓的宋攸宁揽进怀里。 她在他怀里挣扎,手握成拳去捶他胸口。 “季斯允!放开我!” “不放。”季斯允任由她捶打,双臂收得更紧。 “要不是你说漏嘴,我都不知道你还在记恨我。”宋攸宁挣脱不开,气得在他怀里又打又咬,“你这个小气鬼!我已经跟你道过歉了!” 她恼羞成怒的在无理取闹,就好像季斯允受到的八年磋磨仅凭她轻飘飘一句道歉就能抹平。 可季斯允却笑着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说:“嗯,大小姐道过歉了,所以我已经原谅大小姐了。” 脚背上挨了重重一踩。 怀里的人怒道:“我就知道!你就是怪过我!” 她挣扎着在他怀里仰起头,精致的脸蛋上升起怒火带来的薄红,恶人先告状地说:“季斯允,你不能这么小气!我只是小时候调皮了点,你现在不也好好的嘛!” 她理直气壮地把自己做过的事轻描淡写掉。 “没听说过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吗?我那是为了锻炼你,不然哪有现在谁见了都得叫你一声季总的风光。” 头顶传来青年低低的笑声,连他的胸膛都在跟着震颤,季斯允一副迁就纵容的模样,轻捻着她的发丝,说:“是,多谢大小姐的栽培。” “你是该感谢我。”她语气带着点骄傲,“要不是我,你才进不了宋家,一辈子都只能待在大山里,现在的优渥生活你想 都不要想。” 宋攸宁说的话没什么道理,季斯允很聪明,即便没有她,通过读书也能从大山里走出来改变命运。 可季斯允却认同地点头,一贯阴郁的脸上浮现出生动的笑意。 “我一直都记得大小姐对我的帮助,没有大小姐,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还应该感谢我爸妈!”宋攸宁又踩了他一脚,白生生的小脸摆着臭脸,“是他们给了你成为人上人的机会。” “而你却恩将仇报勾引他们的女儿!” 季斯怔了一下,然后挑起眉,眼里笑意暧昧非常。 “大小姐,这真的不能怪我。”青年轻轻地笑,带着点勾引和促狭,“我是情难自禁,因为……” 季斯允弯下腰,轻轻在她耳边吹了口气,又慢慢缩回去,将她拥得更紧,高热的体温把宋攸宁蒸得脸颊通红,轻声低语:“我喜欢大小姐。” 怀里的人捏着拳头,傲娇道:“可是我不喜欢你!” 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酸疼,季斯允低下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幽沉的视线在她雪白的脖颈上攀爬,眼神炙热又贪婪,像是想要将她吞吃入腹。 可他的声音却是完全相反的平静温和。 “没关系,我喜欢大小姐就够了。” 第70章 宽大的手掌轻抚着她后脑的发,宋攸宁被他按在怀里,脸贴着紧实的胸膛,强劲的心跳震得她耳朵微微发麻。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可直觉却告诉她很危险,就像房间里还有什么危险的动物盯上了她。 她头发有些发麻,但表演铺垫这么久,关键的问题还没问出口。 宋攸宁咬咬牙,忽略那犹如实质般阴森又粘腻的视线,继续往下演。 “你别想骗我,你刚刚做梦都还在念我小时候把你推下水的事。”她戳着他的胸口,“你就是想报复我,报复我家。” 季斯允握住她戳他的手指,唇张了张又闭上,表情有些犹豫。 宋攸宁再接再厉,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猜疑:“所以你说喜欢我都是假的对不对?你故意接近我,对我曲意逢迎,就是想骗我跟你在一起。” 她嘴角勾起讥讽的笑容,嘲道:“没错,我是跟你睡了,那又怎样?都是成年人了,你不会觉得睡过几次我就要对你负责吧?” 不止笑容轻蔑,宋攸宁的眼神都像裹着刀子,语气更是不善。 “我可是宋家大小姐,你怎么可能配得上我?” 一种说不出来的酸痛,从季斯允的心底翻滚,汹涌冲到他的咽喉处。 “不是。” “我从来没有怪过大小姐。”他用力攥紧了手,心脏疼得像要裂开,闭上双眼,嘴唇微颤,“我也从来没有想过报复。” “我怕水是因为在来宋家之前,被同村的小孩推下水差点淹死。” 宋攸宁终于问出自己想要的答案,秀丽的眉微微蹙起,下意识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可她来不及仔细思考,季斯允还在继续说着话。 “我对大小姐是真心的,不是报复,是情之所至,是一腔真心。” 他痛苦到声音有种艰难的阻塞感。 “我知道我配不上大小姐,我也不敢奢望更多,能像现在这样陪在大小姐身边,我该知足感恩才对。” “可是我也是人,也会难过,就因为我太过轻贱,所以连我唯一拥有的真心,也活该被怀疑、被践踏吗?” 宋攸宁得意的唇角瞬间垮下去。 糟糕,戏好像演得有点过,他不会又要哭吧! 挡在胸前握成拳的手改为回抱住他的腰。 “好了好了,我不说你了。” 她撇着嘴,装作自己很大度的样子,“我就勉强相信你一次吧。” 青年沉默着搂紧了她的腰,加深这个拥抱,直到宋攸宁小声抱怨热,他才松开双臂。 宋攸宁把他按回床上坐好,拿起药片递到他手中,别扭道:“吃药。” 季斯允乖乖吞下药,宋攸宁重新坐下来,看着他仰头喝水时上下滑动的喉结,忍不住开口问。 “他们为什么要推你下水?” 季斯允握着水杯,眸光微黯,唇角的弧度带上了自嘲和苦涩,喉结再度滑动,艰难地开口:“大小姐,那个时候,我饿得快活不下去了。” “我实在太饿了,闻到他们包里食物的香气……” 他低垂着头,看着声音很闷:“我这样的人,很低劣吧?” 她摸了摸他的发丝,声音很柔:“不,你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已做了一些算不上什么大问题的事而已。” 秀丽的眉下,眸光加深,添了些几不可见的冷意。 “是谁推你下水的?” 季斯允轻轻摇头,“几个同学,记不太清了。” 手中的玻璃杯被握得滚烫,季斯允抬手准备把它放回柜子上。 宋佑宁又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玻璃杯落在置物柜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宋攸宁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季斯允冲她带着歉意地笑笑,“手没拿稳。” 他眼眸幽深,看向宋攸宁时,眸子黑黑沉沉的,回忆、痛苦、期待、幸福……矛盾的情绪交织在他眼底,宋攸宁完全看不懂他内心所想。 很快,纤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他辩不分明的眸光,季斯允唇角牵起一抹淡笑。 “是路过的一个好心人救了我。” 再抬眸时,他已经整理好自己,复杂的感情收回眼底,宋攸宁再看过来时刚刚那些矛盾的情绪像是她的一场错觉。 他声音淡淡地对她说:“如果不是刚好有人路过,我也许就死在那条河里了。” 指节粗大的手掌轻轻握住宋攸宁的指尖,他朝她笑了笑。 “我要是死了,就不能遇见大小姐了。” 宋攸宁反手握住他的手掌微微用力捏了捏,安慰他:“都过去了,你现在好好的呢。” 她扯过床上的被子给他盖好,说:“你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好好休息,早点退烧,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季斯允垂着眼,轻声问:“大小姐是要走了吗?” 纤细的手指戳在他额头上,圆润的杏眼瞪大凑到他面前,宋攸宁又想翻白眼了:“季斯允,你又不是没听到我说等你退烧再回去。” 这间病房就只有一张床,季斯允昏睡时抓着她的手不放,宋佑宁坐在椅子等他醒,一等就是几个小时,现在浑身酸疼。 她毫不客气的对季斯允说:“你过去点,我也要上来。” 季斯允耳垂慢慢跟绯红脸颊颜色统一,他往旁边挪了点,留出一大半的空间,宋攸宁直接躺了上去。 小小的病床上两人挨得很近,病房里冷气充足,不至于太热。只是旁边发着烧的人体温像个大火炉,宋攸宁下意识地跟他刻意留出点距离,可刚挪开一点,他就紧跟着贴上来。 宋攸宁烦不胜烦,睁开眼吼他:“季斯允!你身上真的很烫!” 面容精致的漂亮青年眨着湿漉漉的眼,朝她耳侧吐出湿热的气息,声音又低又哑。 “大小姐,不想体验一下39度的我吗?” “……” 这是什么糟糕的台词? 宋攸宁默默问系统:这本书,它正规吗? 系统回答:原本是正规的,现在不正规那也是宿主造成的! 对上季斯允黑亮的眼,宋攸宁一巴掌捂在他脸上往后推,直把人推到跟自己隔开一段距离。 “滚啊季斯允!” 第61章 季斯允吃完退烧药半夜温度就降下来,宋攸宁明明记得睡着之前,还因为嫌弃他身上滚烫,小小一张床泾渭分明的跟他隔开老远。 等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睡在了季斯允的怀里。 熟睡的青年额前发丝细碎,乱糟糟的,遮住了阴郁的眉眼,让他看起来比平时少些疏淡,多了点恬静。 他闭着眼,双臂将宋攸宁锁在怀里,细密的睫毛打在眼下,嘴唇微微勾着,好像在做什么美梦。 宋攸宁被他禁锢在怀抱中动弹不得,刚醒来的脑袋还有点懵,转动着眼球去看空调——16度。 盯着那个数字十多秒,宋攸宁忍无可忍的抬起手捏住季斯允的鼻子,睡梦中的青年悠悠转醒,迷迷糊糊把眼睛睁开一条缝,懵懂地低下头问她:“怎么了?” 捏着他鼻子的手改为捏住他两颊,季斯允漂亮的脸蛋被她捏得嘟起,加上刚醒来还有些迷茫的黑色眼眸,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可爱。 “你幼不幼稚?”宋攸宁瞪着他,“ 把空调调那么低干嘛?” 黑沉的眼水汪汪地看着她,季斯允诚实地说:“我想跟大小姐更近一点。” 他的语气理直气壮,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做错的地方,精致漂亮的脸凑过来,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 宋攸宁抬眸对上他的眼,季斯允的目光盯得她发毛,不太自在的腾出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浓密纤长的睫毛轻扫过手掌,带来一阵痒意。 心里也跟着痒痒的。 宋攸宁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面前的青年隔着她的手掌,红艳的唇逐渐向她靠拢…… “查房……” 宋攸宁猛地推开季斯允从床上跳下来,与走进病房的护士对视,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开始整理自己睡皱的衣服。 护士看到脸色通红假装忙碌的女人和躺在床上一脸好事被打搅不爽表情的青年,撇着嘴按部就班开始询问病情,查完房离开病房前,深深瞥过两人,说:“这是医院,注意点影响。” 听到关门的声音,一直在整理衣服的宋攸宁抬起头,对上季斯允带着笑意的脸,她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还好意思笑!都怪你!” 被指责的季斯允委屈起来:“大小姐,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你那是没做成,不是没做。”宋攸宁捏了捏他的耳垂,“你不知羞,我还要脸呢!” 季斯允毫无悔意地抱住她的腰仰起脸,漆黑碎发下深色的眼眸虔诚犹如仰望神明般看着她。 “大小姐。”稠暗的视线晦暗不明,青年的笑容带着明目张胆的诱惑,“我要是知羞,还怎么勾引大小姐?” 第71章 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季斯允毫不掩饰对她的渴欲:“我还得努力一点,说不定哪天大小姐高兴了,就愿意给我个名份呢。” 宋攸宁啧了一声,慢吞吞道:“你这样善妒又小气,我看很难。” 她垂下头,纤细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用她那双漂亮的杏眼俯视着他,神态天真又残忍。 “乖乖当我的小狗不好吗?” 季斯允将脸贴在她腰侧,黑漆漆的眼底伏着浓到粘稠的对她的占有欲,面色是病态的苍白,越发显得他唇红得妖娆。 “只要大小姐只有我一只小狗。”隐藏在她腰间的青年表情阴郁偏执到疯狂,红艳的唇翘起,暗藏着危险,“我就会是世界上最乖的小狗。” 宋攸宁装作听不出来他语气里明晃晃的含意,柔软的手掌奖励性地摸上他毛茸茸的发顶揉了揉。 她什么也没说,季斯允也不需要她的回答,抱着她腰肢的手臂不肯松,直到宋攸宁不高兴才慢悠悠放开。 在医院观察到下午,确定季斯允彻底退烧后医生宣布可以出院,宋攸宁叫闪送给她和季斯允送来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换好衣服就离开了医院。 刚刚病愈的季斯允状态看起来并不好,返程的车上病恹恹地靠在座椅上,半闭着眼打瞌睡,没有着力点的头颅歪着,有一下没一下地随着车身晃动点着头。 宋攸宁就坐在他旁边,看着季斯允跟睡意挣扎,心情复杂。 昨天把季斯允送到医院,是她去见的医生。 高烧不仅是因为落水,还有他连日以来高强度的工作和承受的心理压力影响。 “病人心理压力很大,缺乏安全感,患得患失,又郁结于心,所以才会出现呓语的情况。” 宋攸宁侧头看去,形貌昳丽的青年又一次因为重重点头而惊醒,黑沉的眸半眯,困倦又疲惫的神情加上苍白的皮肤,显得他此刻更加病弱。 本就过分漂亮的长相一脸脆弱病态,让人不禁心生怜爱。 活该,谁让他一天阴沉沉的心里不知道盘算些什么,心机深得都能把自己憋出病来。 宋攸宁这样想着,手却很诚实的揽过季斯允的肩让他的头压在自己肩膀上,甚至特意坐直了些,免得身材高大的他靠得不够舒服。 握在臂膀上的柔软手掌传来令人安心的热度,看着昏昏沉沉的季斯允靠在她的肩头,缓缓睁开眼,黑亮的双眸哪有半分困顿的样子。 嘴角微微扬起几不可察的弧度,泄露出一丝算计的笑意,在她发现前又重新闭上双眼。 在车身微微晃动中世界变得格外安静,季斯允枕在她肩上,鼻间萦绕着她馥郁的香气,这一刻无比的安心,只希望这条路能长一些,走得更久一点。 宋母一早就打过电话说要来医院看看,被宋攸宁搪塞过去,他俩到海边别墅时已经是傍晚,宋父宋母竟然在等着他们。 “小季,你怎么样?”宋母迎上来,接过宋攸宁搀扶着季斯允的臂膀,关切问道:“好点了吗?” 季斯允乌黑的眼珠转过去,看向被她挤到一边的宋攸宁,鸦羽般的长睫垂下掩盖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平静道:“谢谢阿姨关心,我已经好很多了。” “别硬撑,你脸色这么差,我看看退烧没……” 宋母抬手想去摸他额头,季斯允被她挽住手臂时就不太适应,强忍着没甩开她,现在立即向后退一步躲开她的手,语气多了点冷意:“阿姨,我没事了。” 宋母有些尴尬的缩回手,宋父拧着眉刚要开口,一旁的宋攸宁开始抱怨:“有什么好问的,医生都叫他出院了肯定没事了。” 她撇了一眼季斯允,抱住宋母的手臂撒娇,语气娇纵:“妈妈,我好饿,可以吃晚饭了吗?” 宋母拍拍宋攸宁的手背,慈爱笑道:“你们回来前就叫酒店送来了,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妈妈。”宋攸宁亲亲宋母脸颊,转身往餐厅走。 季斯允的目光轻飘飘划过宋母被她亲吻过的脸颊,落在宋攸宁的背影,潜藏在眼底的独占欲涌动,视线森凉。 “这孩子。”宋母笑了笑,跟上去。 一直坐在沙发上不曾开口的宋父起身,走到季斯允身旁。 察觉到宋父的视线,季斯允收敛起锋芒,表情平淡的任他打量。黑发青年垂着眼,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安安静静站在那里,看起来毫无攻击性。 凌厉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宋父拍拍季斯允肩膀:“一起吃饭吧。” 这顿晚饭只有宋攸宁一个人有胃口。 饭桌上几人各怀心事,直到宋攸宁放下筷子,宋父才悠悠开口。 “小季,我准备年后就让宁宁进公司,你觉得怎么样?” “你们认真的啊?”宋攸宁睁大眼,眉心蹙着,“我不想上班嘛。” 宋父难得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季斯允:“小季,你觉得呢?” 幽深目光从一脸不高兴的宋攸宁那里缓缓移到宋父脸上,季斯允嘴角扯出一抹笑,语气平静。 “集团始终都是要大小姐接手,提前进入公司锻炼没什么不好的。” “季斯允!” 饭桌下,宋攸宁狠狠踩了季斯允一脚,粉白脸蛋气鼓鼓的,双手抱胸偏过头去。 脚背上传来痛感,季斯允下颌线绷紧,朝她牵唇,眼神幽幽落在宋攸宁的侧脸上,继续说道:“大小姐她年纪还小,吃不了苦,宋叔叔正值壮年,集团有您坐镇,等过几年她稳重些再进公司也不迟。” 这话说得宋攸宁还算满意,宋父却不赞同地哼了一声。 “她年纪小?你跟她同岁都已经集团执行总裁了,再看看她,就知道玩。” 季斯允眼皮向下,笑容浅淡,“集团有宋叔叔,我也能为公司尽一点绵薄之力,她再玩几年也没关系。” “没错!”宋攸宁赞同点头,“你还年轻,别老想着退休。” 宋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副“我就这样”死猪不怕开水烫态度的宋攸宁,斩钉截铁道:“不行,年后 必须进公司!” 他的视线又定在季斯允脸上,说:“就先在你手下那个科技公司当个副总练练手,有你照顾我也放心。” 宋攸宁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不变,看向宋父的视线多了点深意——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那家科技公司如今可是宋氏命脉,虽说被季斯允合并进入宋氏,但完全直属于他管辖,宋父把宋攸宁塞进去的目的不言而喻。 宋父探究的目光中,季斯允表情未变,点头应是:“好。” 他看向宋攸宁,嘴角挂着的笑多了些温度:“我会照顾好她的。” 季斯允说这句话时,墨色的眸子里流动着星光,瞳底含着无尽温柔。 宋攸宁摸摸突然起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剜了一眼季斯允——是要他照顾她工作,又不是什么婚礼仪式上让他照顾一生的话。 这么肉麻看着她做什么? “轰隆隆…” 闪电划破天空,这顿鸿门宴还没结束,暴雨倾盆而置。 第62章 客厅窗帘被风卷起,宋母连忙走过去关上落地窗,室外暴雨如注,她盯着雨幕,下意识问:“雨这么大,小季待会儿怎么回去?” 青年坐在椅子上,脊背挺得笔直,黑发下的面容苍白,乌泱泱的睫毛打在眼下留下一片阴影,他轻声说:“我等雨停就走。” 一等就等到晚上十点,宋攸宁洗完澡出来,季斯允和宋父宋母还坐在客厅,电视屏幕亮着,声音却很小,气氛有种古怪的压抑。 门外大雨没有丝毫停下的趋势,宋攸宁房门刚拉开条缝,背对着她房间坐着的季斯允突然起身,朝宋父宋母说:“叔叔阿姨,我回去了。” 夜空又亮起一道闪电,雷声轰鸣中宋母迟疑道:“雨这么大,再等等吧。” 兴许是身体还有些虚弱,季斯允站起来时身体微微摇晃,扶住沙发站稳后冲着宋母摇摇头:“都这个点了,雨应该暂时不会停,你们还要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他侧过身准备离开,昏黄灯光下,宋攸宁看到他眉头紧锁,脸上毫无血色,双眼满是疲惫,身体晃晃悠悠,仿佛下一秒就能倒下。 宋攸宁嘴角绷紧——昨晚烧得那么厉害,今天刚退烧出院就又出去淋雨,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造。 季斯允已经走到门口,置物架上有酒店为客人准备的雨伞,弯腰拿起后抬头,他的动作有些缓慢,线条漂亮的唇抿紧,似乎是在忍耐低头带来的眩晕感。 外面瓢泼大雨,宋家父母却没有一个说让他留下的话,指节分明的手握上门把手正要往下压时—— “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宋攸宁拉开房门,忽略掉客厅里坐着的父母不赞同的表情,目光落在门前高大瘦削的背影上。 她伸着懒腰从房里里走出来,装作什么都不明白地问宋母:“雨那么大,妈妈你怎么都不叫他留下来?” 第72章 宋攸宁有些别扭地揣起手,昂着下巴誓要把自己的娇纵人设走到底:“空房间那么多,随便拿一间给他住不就行了,万一明早他不能及时赶过来给我做早饭怎么办?” 宋母暼了一眼季斯允,看着宋攸宁一脸无奈:“你这孩子,酒店又不是没有早餐。” 宋攸宁撇着嘴,娇蛮道:“酒店的早餐太难吃了,我不要。” 背对着她的青年唇角牵起一抹笑,漆黑眼眸中暗光流转,转身过去时收起眼底的得意,垂眸抿唇,一副谦卑有礼的恭顺模样。 “大小姐放心,我明天一早就过来,不会耽误你吃早饭。” 季斯允眼神停驻在她脸上,目光带着一种不舍的温柔和脆弱,仍是缓慢地摇头。 “不怪叔叔阿姨,是我自己要回酒店。这毕竟不是家里,让外人看到了对大小姐不好。” 他咳了两声,为难地看了一眼宋家父母,轻声对宋攸宁说:“我还是回酒店吧,度假村门口就可以打车,走路过去也才十多分钟,这里有伞,雨虽然大但应该不会淋湿太多……” 青年说话轻声细语,因为咳嗽,眼眶微微发红,黑眸蕴着湿气,看起来十分柔弱的样子。 他嘴上说着要走,脚却像生根了似的扎在原地,宋攸宁眯起眼——这人又演上了。 不过动作神态可以伪装,憔悴的脸色却是真的,宋攸宁翻翻眼皮,斩钉截铁道:“说了叫你留下来就留下来,哪那么多废话。” 季斯允咬着唇,黑漆漆的眼犹豫地看向宋父宋母。 明明扮柔弱就是不想走,还要装! 宋攸宁翻出个白眼,转脸过去问父母:“爸妈,可以吗?” 她都发话了,宋父宋母不好再说让季斯允顶着大雨回十公里外的酒店的话。 宋母脸上堆起和善的笑站起身:“当然可以了,我去整理客房……” “不用麻烦阿姨,我自己可以。” 她本想拿二楼的房间给季斯允住,可站在大门口的青年动作比她更快,长腿几步迈到一楼空着的另一间房,表情自然道:“我住这间就行。” 宋母脸上的笑有些僵硬:“宁宁也住在一楼……” “家里不也是这样住的吗?”宋攸宁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点泪花,“妈妈,还不休息吗?” 宋父和宋母对视一眼,“是时候该睡了。”宋父背着手上了楼,宋母轻轻暼了一暼敞开的客房门——季斯允已经进去了。 她走到宋攸宁面前:“宁宁,我有话要问你。” 刚回房间,门都没来得及关上,宋母抓着宋攸宁肩膀,表情格外认真严肃地问:“你跟小季在交往?” 宋攸宁灵动的杏眼盛满惊讶,毫不犹豫就否认道:“没有!” 她眨着眼,一副无辜的样子,“妈妈你怎么会这么想?” 宋母的目光在她脸上梭巡,宋攸宁表情只有诧异,不含半点心虚,她的心略微放松了些,严肃的表情软化下来,拉住宋攸宁的手再次确认:“乖宁宁,你没有骗妈妈吧?” 宋攸宁刚要张口,系统先出声:“宿主,季斯允在门外偷听!” 她微微眯起眼睛——季斯允怎么还有偷听墙角的爱好? 本来只是要否认的话带上了恶意,宋攸宁故意一字一句道:“当然没有,他才配不上我呢。” 她说话时有种天然的高高在上的娇嗔感,说着这样的话也不会让人反感,只会觉得理所当然。 宋母满意地点头,露出赞许的神色:“没错,宁宁可是我们宋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以后你的伴侣家世地位样貌样样都要跟你匹配才行。” 她毫不掩饰对季斯允的轻视:“小季那孩子到底出身太差,大山里的孤儿,无父无母,来宋家前缺乏管教……” 明明宋母是顺着她说的同样的话,可宋攸宁连自己也没发觉地拧起了眉,再张口竟然不自觉替他说起好话。 “妈妈,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出身他改变不了,可现在他的能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自从季斯允进了公司咱家市值翻了多少倍啊……” “就是因为这样。”宋母拍拍她的手,笑得温柔又慈爱,说出的话却冷血又无情:“像他这种没有人爱的,只需要你对他稍微好一点,就会对你死心塌地不断付出。” “宁宁,如果说他是一把好刀,那么你就是握着这把刀的主人,你要让他为你所用。” 阅历丰富的长辈眼神是看破一切的明朗,宋母眼角的鱼尾纹微微上翘,对宋攸宁说:“妈妈看得出来你对他有点好感,否则你也不会维护他对不对?” 宋攸宁可不想让在外面偷听的季斯允高兴,她扬起眉毛,提高音量道:“才没有!” “我只是实事求是而已!” 宋母没有纠结于这件事,笑了笑点头说:“小季长得不错,我们看着他长大也算知根知底,妈妈不是古板的人,宁宁在他这里试试也不错。” “不过试试就行了,以后结婚的话还是要挑更合适的人选。” 她的话让宋攸宁呆愣了好一会儿——这意思是,她可以跟季斯允玩玩 ,但是别当真? 系统都跟着感慨:“哇,宿主,原来你的渣是遗传啊。” 宋攸宁差点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张张嘴,憋出一句:“妈妈,我没跟他谈恋爱……” “妈妈明白。”宋母一副过来人的表情,她慈爱的摸了摸宋攸宁的头发,说:“男人嘛,不用太当回事,也不需要对他负什么责。” 宋攸宁瞳孔都在颤抖,她忍不住在心底叹气——妈妈,你说这种话的时候能不能先把门关好? 宋攸宁有点想抚额——宋家人会被报复都是各凭本事。 难怪说反派死于话多。 她的沉默在宋母看来就是默认,又继续说着:“你已经长大了,等回去以后,妈妈就帮你看看周围哪家合适的公子,可以先相处着看看。” 这是要让她去相亲的意思? “宁宁有没有觉得还不错的对象,妈妈帮你……” “笃笃笃。” 敲门声打断宋母的话,宋攸宁眼中闪过一抹兴味——听了半天墙角,季斯允终于忍不住了。 宋母拉开门,身材高大的青年站在宋攸宁门口,面色平静的叫了她一声,视线越过她落在后方的宋攸宁身上。 “大小姐,我来问问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他神色自然得像是什么都没听到,可宋攸宁还是敏锐的从他看向宋母的余光中窥见一丝不悦。 她唇角牵起笑,说:“我想吃蟹黄汤包,南瓜粥,牛肉卷,玉米,煎饺,水波蛋,再加上点水果吧。” 她根本吃不了这么多,就是故意为难季斯允,他却好脾气地点头,道了声好。 季斯允像是真的只是来问宋攸宁吃什么,得到答案后便向她们道晚安,转身回房。 宋母一直在观察季斯允的神态,没看出一点破绽,便放下心来叫宋攸宁早点休息,上二楼去了。 关上门后,宋攸宁终于能舒舒服服地躺下。 悠闲好几年,这两天算是她最累的时候,宋攸宁闭上眼,眉头渐渐舒展,表情变得柔和而安宁。 屋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被玻璃隔开,听起来有些模糊,直到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强光照亮黑暗的房间,也照亮坐在床沿的青年漆黑的眼。 第63章 屋外电闪雷鸣,一道道闪电划破天际,照亮了暴雨中的世界。 强光在天边闪烁时,屋内光线跟着或明或暗,宋攸宁毫无察觉地在床上睡得正香,呼吸安稳绵长。 季斯允一半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神情晦涩不清,周身带着一种强烈的侵略感。 黑色的眼眸仿佛野兽锁定猎物般紧盯着宋攸宁,熟睡的她很乖巧,白皙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粉,樱粉双唇如花瓣般娇嫩。 她看起来是这样的纤细又脆弱,他一只手就可以握住她双手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幽邃的眼底浮起一片恶劣的兴奋,阴暗的那一面不断在脑海中叫嚣。 把她关起来!把她牢牢攥在掌心! 就像现在这样,把她的一切都毁掉,让她跌落神坛,无依无靠,只能依附着你苟活。 这样她就不会离开你了! 季斯允眸底涌动着对她堪称病态的痴狂,冰凉的指腹轻轻揉捻着她柔软的唇瓣,直到那两片樱粉变得鲜艳欲滴。 “大小姐,你怎么能亲其他人呢?” 他俯身向下,冰凉的唇印在她鲜红的唇上,轻轻触碰后又不舍地离开那两片柔软。 她宁静的睡颜近在咫尺,季斯允闭上眼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口鼻间全是她独有的香气。 再睁开眼,落在她脸上的视线癫狂又痴迷,艳丽的唇向上勾起,他的声音喑哑,缓缓说道:“你是我的。” “在这里,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青年阴郁的眉眼透着几分诡异,他紧紧盯着宋攸宁,眸底的疯狂浓烈得有如实质,一字一顿道:“大小姐,别想着离开我。” 第73章 “你逃不掉的。” 熟睡中的宋攸宁对这样可怖的视线毫无察觉,好像还做了什么美梦,带着浅淡的笑意。 季斯允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神情是与动作完全相反的阴鸷。 在这个世界,谁都不能试图从他身边夺走她——包括她的父母。 宋攸宁进集团锻炼的事板上钉钉,海边度假一结束,她就被迅速塞进季斯允手下的科技公司空降当副总,主要负责市场营销。 宋父的用意明显,但宋攸宁并不领情,从进公司第一天起,就没认真上过一天班,没在股东们面前好好表现就算了,还完完全全坐实了她草包富二代的人设,把宋父气得吹胡子瞪眼。 “小宋总,这是永明公司的资料……” 刘朗敲开宋攸宁办公室门进来,手中还捧着一摞文件。 宋攸宁正舒舒服服躺在办公椅上,听到他进来,漫不经心地朝他抬起左手张开手掌晃了晃。 “你自己看吧,我忙着呢,没空。” 她说这句话时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一下,盯着右手握着的手机屏幕,拇指向下滑动。 说着没空的人根本没在干正事,甚至敷衍得连外放声音都没关,里面播放的正是最近短视频很火的擦边视频背景音。 分明就是在刷短视频软件! 刘朗早有耳闻董事长的宝贝女儿娇生惯养,对管理公司一窍不通,而曾经的养子季斯允却展现出非凡的商业天赋,在他的带领下,宋氏集团不仅在原本领域保持领先地位,还在新兴科技领域展现出强大的竞争力,成为行业的引领者。 现在季总已经有隐隐压过董事长的趋势,不少股东都有支持他来接管集团的想法,所以宋董才会着急把亲女儿塞进公司。 宋董这么着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季斯允的能力有目共睹,毕竟宋氏这两年能扩张这么快,全是靠的这家生物科技公司。 两方夺权,站对队伍鸡犬升天,站错队伍扫地出局。 而刘朗就是那个被董事长钦点成太子女助理的倒霉蛋。 比被迫拉入夺权大战更崩溃的是——所在的队伍老板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从宋攸宁来第一天开始,她在公司就没干一件正事,每天不是看小说,刷手机,就是跟公司里几个小秘书凑在一起聊八卦。 更可怕的是,明眼人都知道宋董为什么要把她空降到集团现在最重要的科技公司来当副总,可她却毫无斗志,连公司高层会议都能找借口半路溜号! 没人懂刘朗的辛酸,董事长一心想锻炼宋攸宁,可安排下来的活最后全是他一个人干啊!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草包富二代大小姐还没有被资本主义侵蚀,刘朗领到的加班费十分可观,可以说是痛并快乐着。 想到董事长的嘱托,刘朗硬着头上对宋攸宁说:“小宋总,宋董说这个项目必须您亲自完成,项目书也得是您自己写,否则……” 宋攸宁靠着椅背,长腿交叠,耷拉着眼皮,视线仍放在手机上,一手去掏放在办公桌上打开的薯片,漫不经心道:“否则什么?” “否则他就要把您的卡停了。” 停卡? 宋攸宁丝毫不慌,他停了还有宋母的,宋母不给还有季斯允。 “宋董说夫人的和季总给您的卡都停。” “咔擦。” 手中的薯片碎成渣,宋攸宁丢下手机坐端正,一边拍掉手上的碎渣,一边咬牙切齿的碎碎念:“臭老头,竟然拿停卡威胁我,就知道这日子没那么好混,上班上班最烦的就是上班……” 刘朗低着头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放这里吧。”宋攸宁双手抱胸,一脸不爽。 终于等到大小姐松口,刘朗如释重负,放下文件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宋攸宁盯着桌上这一摞文件——等她回现实世界,比这更多的文件她有得是机会看,要她在穿书世界还上班,想都别想! “你是说你们花了一个月才发现光刻胶配方误差导致实验失败?” 报表甩在会议桌上,季斯允突然轻笑一声,漆黑的眸子闪过冷光,“各位这次又想把责任推到谁身上?设备 问题还是设计缺陷?” 年轻的总裁压迫感十足,他旁边的位置空着,那位空降来的大小姐才开会十分钟就说自己肚子疼要去厕所,至今没有回来。 会议室内一片死寂,技术部的所有人冷汗直冒,垂着头不敢吭声。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着眉心,开了一上午会的季斯允有些疲惫,他的音量不大,却依然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从明天开始,设计部每天下午六点向我同步进度,生产线的每个工艺参数变动需要三重审批……” “嗡……” 摆在桌上的手机在寂静的会议室内发出突兀地震动声,原本眼神冷得像是能结冰的季斯允在看清发信人时,表情突然软化。 “先到这,三天内,我要看到新的实验报告,散会。” 埋着头的众人正等着接受来自冷酷无情的季总的训斥,没想到结束得这么突然,直到季斯允迈着长腿离开会议室,剩下的人看向自己的组员,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 季斯允推门进来的时候,宋攸宁正趴在办公桌上,听到门口响动,她抬起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你来了。”仿佛是看到了救星,宋攸宁朝他挥挥手,“快过来!” 季斯允关好门,朝她走过去,“大小姐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有事!非常重要的事!”宋攸宁把桌上那一叠文件推到他面前,抱怨道:“我爸要我来做这个项目,不然就停我的卡。” 她理直气壮地说:“我不想做,你帮我做。” 季斯允掀开最上面那一页看了看又合上,墨黑的眼看向宋攸宁时带着些无奈。 “大小姐,这是先生特意让你负责的项目,董事们都看着你……” 宋攸宁站起来凑到他身前,仰着脸盯着他,杏眼圆睁,问:“你帮不帮我?” 季斯允明白,宋父把宋攸宁安排进分公司,是担心季斯允现在的地位会威胁到宋攸宁以后接管集团。 宋父的担忧在季斯允看来都是多余的,他的所有都是宋攸宁给的,所以他现在拥有的包括他自己,都是属于宋攸宁的。 而宋攸宁手里这个项目本来是季斯允经手,对方跟宋氏合作的意向高,签下来并不难,他目光柔和,试图劝宋攸宁:“大小姐,永明我接触过,他们的合作意愿很高,你好好准备……” 带着香气的指尖按在他红润的唇上,宋攸宁眨着眼,细白的手指在他唇上摩挲,又问了一遍:“你帮不帮我?” 她指尖淡淡的茉莉茶香飘进鼻腔,唇上被柔软的指腹摩擦过隐隐发着麻,漆黑的眼眸更暗,季斯允强忍着内心渴望,仍准备继续劝她。 还未开口,又听见她轻飘飘的声音。 “有奖励哟。” 简短,却充满诱惑力。 度完假以后回来,宋父宋母就在老宅住下没走,宋攸宁以父母在家为理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他亲密过。 季斯允吞着口水,突然朝宋攸宁靠近,双臂撑在桌子上,把她圈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 狭长的美眸半眯,软红的唇瓣微微张开,滑腻粗糙的舌尖舔舐着她在他唇上逗留的指尖,季斯允的声音含糊。 “大小姐准备怎么奖励我,能先说来听听吗?” 第64章 宋攸宁昂着头,脸上带着一抹傲然的微笑,被他困在怀里也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纤细的指尖逗弄着那条红艳的舌头,宋攸宁挑起眉,说:“怎么,你还怕我骗你?” “怎么会呢?”季斯允含住她的指尖,撑在桌上的双臂向上环住她的腰身,他垂着眼,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 “只是提前知道奖励,我会更有动力一些。” 说得好听,宋攸宁看季斯允分明是怕她用其他“奖励”敷衍他,非要她说清楚才肯帮忙。 沾着他口水的指尖去戳他的喉结,宋攸宁毫不客气地拆穿他。 “你心里想的什么你清楚得很。” 季斯允任她把口水擦到自己身上,咬紧了唇瓣,黑漆漆的眼亮晶晶的看着她。 “那大小姐同意吗?” 宋攸宁蹙眉沉思片刻,她借着宋父宋母的名义刻意冷落季斯允这么长时间,就是想晾着他,毕竟看得着吃不着才最让人心心念念。 但这段时间下来,黏人的季斯允竟然没任何怨言,平常也没死皮赖脸的往宋攸宁跟前凑,同住一个屋檐下,见到她表现正常得都让宋攸宁有点不习惯。 心心念念的人反倒成了宋攸宁自己,书中世界的男主角,睡一次少一次,回现实世界以后可就难遇上他这种极品了。 宋攸宁承认,她有点馋他身子了。 想明白以后,宋攸宁也不扭捏,手指在他喉结上画着圈圈,说:“可以啊,等你做好以后,我们去酒店开个房间……” 第74章 抱着她的青年却突然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精致漂亮的脸蛋染上绯色红晕,看着宋攸宁的眼神震惊又羞涩,季斯允抿了抿唇,磕磕绊绊说:“大小姐,你,你怎么能这样。” 他不知所措的别开眼,低垂着眼睑,两腮一直红到耳根去,唇角却往上翘着。 “我只是想让大小姐亲亲我而已。” 季斯允这幅做派,显得宋攸宁像是搞职场潜规则的女流氓似的,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扑到他面前恶狠狠地去拧他腰侧软肉。 “好啊!季斯允,你现在胆子肥了,连我也敢耍了是不是?” 青年一手揽住她的腰,另一手摆出投降的姿势,声音带着笑意向她告饶。 “大小姐,我错了,我错了……” 宋攸宁个子并不矮,只是他太高,所以在他面前显得娇小,季斯允单手环住纤细的腰肢,轻松把她抱起来放到桌上坐下。 “所以……奖励是真的吗?” 宋攸宁双手抱胸,脸撇向一边,轻哼道:“你不是不想要吗?” 季斯允精致的面孔在她眼前放大,红艳的唇扬起诱惑的弧度,骨节分明的手掌握着她的手腕,按到自己的左边胸膛之上。 手掌下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清冽的气息洒在她耳边,青年的嗓音低沉:“大小姐——不想要吗?” 他刻意在喊她的时候,声音拖得很长,尾音像是钩子一样撩人心弦。 宋攸宁偏向一侧的脸忍不住转回来——可恶!又勾引她! 长相过分漂亮的青年朝她露出无害的笑,宋攸宁决定忠于自己的欲望。 香甜的吻落在他的唇上,季斯允呼吸乱起来,可柔软的唇瓣一触即离,他立即食髓知味的跟上去想要加深这个吻。 宋攸宁却往后仰,躲开他的追吻,高傲的昂起下巴,哼声道:“季斯允,这只是定金。” 季斯允扣住她的腰,深幽的眸子蕴着潮涌,垂眸直勾勾看着她,喉结轻滑了下。 挽过她耳边碎发,季斯允声音发着哑:“大小姐,你知道这段时间我忍得多辛苦吗?” 他一手撑在桌面上,弯下腰,与她面对面,呼吸交缠在一起。 “我想这点定金,可能不太够。” 宋佑宁挑起眉毛,“我看你这段时间表现得挺像个正人君子的嘛……” 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大小姐知道,我从来都不是正人君子。” 他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唇角,声音含糊。 “为了大小姐,我可以不择手段。” 担心她不高兴,季斯允不敢太放肆,轻轻触碰后就立即离开,乌黑的眸锁定着她的红软唇瓣。 “大小姐。”黑瞳中强烈的占有欲黏稠有如实质伏在眼底,季斯允的声音带着些平静的疯狂。 “我已经越来越贪心了。” 修长玉臂环上他的脖颈,宋攸宁歪着头,眼神挑衅。 “是吗?有多贪心?” 幽暗冷沉的眸底燃烧起炙热的火焰,季斯允无法克制地垂下头想去吻她,却又一次扑了个空。 宋攸宁浅笑着往一旁微微闪躲,眼睛被笑意浸染得格外明亮。 她没有反感他的擅自靠近。 扣在宋攸宁腰间的手掌向上移,下一秒,他的吻重重落下,她想往后躲,却被他的手牢牢挡住,强烈的占有欲像要将她碾碎。 季斯允对她极少有这样强势的一面,宋攸宁瞪大眼,立即不服输的吻回去。 未尽的语言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这一瞬间,世界陷入一片旖旎温柔,燃烧的情感在蔓延。 刘朗一脸愁容的从董事长办公室回来,刚走到宋攸宁办公室,深呼吸做好心理建设以后,才抬起手准备敲门。 举起的手没来得及扣下,门从内被打开,一张冷郁漂亮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刘朗眼前。 被那双黑到无机质的眼注视,刘朗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打着结巴喊道:“季、季总。” 身形高大的青年表情冷峻,身着高级定制西装,贵气非凡。 只是不知为何,他一身工工整整,领带却歪了,刘朗的目光忍不住集中在突兀歪掉的领带上,往上看过去,季斯允肤色冷白,软红的唇瓣色泽鲜艳——那双幽深的眼看过来的视线冰凉,刘朗连忙摆出笑脸往旁边让开。 “季总,您请。” 季斯允却没立即离开,他站在原地,打量着宋父安排给宋攸宁的这位助理。 男人一头利落短发,鼻梁高挺,眼睛是明亮的琥珀色,笑起来露出一颗小虎牙,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青春的活力。 凌厉的视线看得刘朗背心发凉,连脸上的笑都要维持不住,嘴角僵硬着:“季总,有什么事吗?” 季斯允墨黑的眸子在他身上晃过一圈,突然问:“刘助理,你多大了?” “我吗?”刘朗堂皇了一瞬,脱口而出:“二十八了。” 原来是长了张显嫩的脸,年纪比他大。 落在他脸上那道幽深的视线有了些许温度,季斯允点点头,又问他:“谈恋爱了吗?” 刘朗脸一红。 不是说集团这位季总性格冷淡不近人情吗,明明挺热心的嘛,竟然还会关心下属的感情生活。 他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工作太忙,我还没有……” 刚刚才有所回暖的视线又瞬间降温,刘朗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哪句话,偏偏季斯允又挡在门口,他想进也进不了,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季斯允,你有完没完!让他进来。” 屋内传来宋攸宁的声音,解救了刘朗。 面前冷峻的青年深深看过他一眼后,终于离开,刘朗如释重负地走进宋攸宁办公室。 宋攸宁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摆在桌上的文件连动也未动,视线从桌上的手机抬起来对上刘朗,巴掌大的精致小脸上杏眼清澈透亮,矜贵又漂亮。 刘朗发现她的唇也红得厉害,微微肿着,饱满又湿润。 “有什么事?”宋攸宁问。 他赶忙将视线从她嘴上挪开,清清嗓子。 “董事长说,这次这个项目他会全程监督你,由他全权把关,我只能辅助您完成一些工作。”刘朗悄悄看了一眼宋攸宁,她表情没什么变化,又继续说:“董事长要您在明天的会议前完成调研,并且在会议上进行报告。” “明天?”宋攸宁蹙眉。 刘朗生怕她发火,忙不迭安抚道:“小宋总,永明的项目季总那边其实已经接触很久了,数据资料都有,您找季总要就行,花不了多长时间的。” “行。” 比刘朗预想的情况要好很多,宋攸宁竟然没有发怒也没有抱怨,而是平静的点头表示她知道了,让打好一肚子腹稿的刘朗有些愣神。 宋攸宁见他还没走,抬起眉毛问:“还有什么事吗?” “噢,没事了,小宋总你先忙……”目光滑过她桌上连翻动痕迹都没有的文件,刘朗嘴角抽动了一下——小宋总这么淡定,不会是准备直接摆烂吧。 他咳了一声,试探问道:“需不需要我去找方总助要永明的数据?” “不用,我自己来。”宋攸宁又打开手机,“你做你自己的工作就行。” 她说话间隙,动作熟练的在手机自动推送的擦边腹肌男视频上点了赞,压根没有把刘朗说的事放在心上。 刘朗沉痛的挪开视线,离开时脚步沉重——他还是早点做好被辞退的心理准备吧。 关门声响起,宋攸宁放下手机,往后仰躺倒去。 “宿主,写个调研报告而已,对你来说不算难吧?” 宋攸宁双手捂脸,深深叹出一口气。 “反正都是季斯允来做,我有什么难的。” “那你干嘛叹气?” 她揉了一把脸,望着天花板,澄澈的眼眸放空。 宋父的目的她很清楚。 那次度假,他和宋母已经发现她和季斯允的关系不一般。 他们可以接受季斯允喜欢她,甚至利用他对她的感情,让他心甘情愿为公司付出。 但他们却不希望宋攸宁真的和他在一起,在宋父宋母眼里,季斯允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远远不够格成为宝贝女儿的良配。 所以从海边回来以后,他们在老宅住下就没有再离开,盯着宋攸宁和季斯允,不让他们有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在公司,更是以各种理由从季斯允手上分走不少工作,明里暗里对他施压,企图架空季斯允,扶持宋攸宁上位。 只可惜现在的宋氏已经不是宋家一家独大,以往的产业根本不能支撑起庞大的集团,而如今的宋氏最重要的生物科技产业又掌握在季斯允手中。 季斯允早就不是以前那个低眉顺眼寄人篱下的穷小子了,宋父想斗赢他……宋攸宁笑了笑。 几乎不可能。 第65章 她闭着眼,问系统:“就凭季斯允的能力,你确定他还需要靠吞并宋氏才能成功?” 第75章 “小说设定就是这样。”系统思考片刻,接着说:“季斯允现在能达到这个成就,是宿主你一直在向他提供帮助,剧情发生了改变。” “我给他提供了帮助?”宋攸宁耸肩,“我可什么都没做。” “宿主虽然没出过力,但是出钱呀。”系统充满期待,“季斯允现在一家独大,过不了多久,宋氏集团就能易主,我们的任务就完成大半了!” 宋攸宁又叹了口气。 系统还是太乐观了。 宋父年纪大了,胆量不如从前,如今的宋氏在季斯允的推动下已经向智能科技领域转型,看似有宋父这个董事长压着,实际上整个集团的命脉都被季斯允掌握。 现在的季斯允,根本不需要听宋父的话,宋父之所以能从他手上分走权利,那是因为季斯允根本不想争。 季斯允把宋氏看作宋攸宁的所有物,整个集团都是她的,只要她张口,他可以全部奉上。而到目前为止,季斯允对宋父一再容忍,都是看在他是她父亲的份上。 可问题是——宋攸宁要的就是季斯允来抢。 宋攸宁捏着眉心,有气无力对系统说:“你的男主是个恋爱脑你知道吗?” 樱红的唇勾起凉薄的笑,宋攸宁说话的语速缓慢至极。 “这样真的很让人为难啊,其实有时候,我也挺想做个好人的。” 季斯允甘愿伏低做小也要维持的“岁月静好”,跟宋攸宁要回家的目标背道而驰。 他不想争,她偏要逼他来抢。 宋攸宁突然睁开眼坐端正,系统以为她正襟危坐是要准备干正事,却看到她又打开手机开始刷视频。 ……她这幅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模样,真的是一个事业型女霸总会有的样子? 宋攸宁不知道系统偷偷嫌弃她,要做的事总归是急不来的,只等一个合适的契机。 来上班也不是全没好处,以往天天宅家都没个社交,现在宋攸宁跟秘书处几个小女生混得熟络,日子反而有趣许多。 等待下班的时间百无聊赖,手指漫不经心在屏幕上往下滑动,新视频刷新出来,bulingbuling的胸链与 饱满胸肌的鲜明反差让宋攸宁眼前一亮。 善于分享的小手点了点,刚好有弹窗进来,宋攸宁手一快,准备分享给“aaa男模拼单群”的视频被转发给了季斯允。 她愣了半秒,脑袋里迅速闪过海边那晚季斯允哭红的眼——几乎是手忙脚乱的,宋攸宁连忙点撤回,暗自祈祷那位醋坛子成精的小气鬼千万不要看到。 幸好她反应快,撤回及时,加上季斯允可能在忙,没看到手机上的消息,过去半个多小时他才回她一个问号。 宋攸宁放下心,回复道:发错消息了,不用管。 季斯允平常对她的消息向来秒回,今天隔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回消息:好。 下班积极的宋攸宁刚走进客厅就被宋母叫住:“宁宁,回来得这么早?” 她眉眼紧皱,问宋攸宁:“爸爸交给你的工作做好了吗?” 宋攸宁跑过去亲昵地环住宋母的胳膊,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巴望着她,说:“妈妈,你是不相信我吗?” 宋母嗔了她一眼,没像以前那样对她宠溺无度,不太放心地叮嘱着:“囡囡,集团那么双眼睛盯着,你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要再像之前那样……” “哎呀,妈妈!”宋攸宁轻轻摇晃着她的手臂,撅起唇一副任性的样子,“我明天开会前肯定能做好!你怎么能不相信我呢!” 她装作生气地松开手,双手交叉,两颊微微鼓起:“不跟你说了!”气鼓鼓转身往楼上跑去。 宋攸宁理不直气也壮的娇蛮模样让宋母忍不住叹气,宋父和季斯允应酬多通常晚上不回来吃,她转头对陈姨说:“等会把小姐的晚餐给她送上去。” 工作交给季斯允,宋攸宁完全不担心明天的会议,跟秘书处几个新朋友聊得火热,磨磨蹭蹭挨到晚上十点多才去浴室泡澡。 正躺在浴缸里享受按摩,手机嗡嗡两声,一条新消息发了过来。 季斯允:大小姐,项目书做好了,要过来看看吗? 想叫她过去?她才不会顺他的意。 宋攸宁撇撇嘴,点开对话框发送:电子档发我就行,我自己看。 约莫十多秒后,季斯允回复她:那好吧。 那好吧? 季斯允今天这么好说话? 宋攸宁疑惑地放下手机,手掌拨弄起水面上晃动的泡泡,季斯允最近是怎么回事,正直得有些反常。 浴室里热气蒸腾,熏得宋攸宁白皙皮肤透着红粉,她仰躺在浴缸里正在思考,手机又嗡嗡响了起来。 还是季斯允。 应该是她要的项目书,宋攸宁没什么兴致的点开,瞳孔猛然放大—— 她收到的是季斯允发来的一段自拍视频。 暖色灯光下,黑色的衬衫解开大半扣子,敞开的衣襟滑至肩头,闪着光的银色细链从脖子垂落缠绕至胸前,蔓延进将落未落的衬衫里,勾勒点缀着线条分明的人体。 冷白的肤色,线条分明的肌肉,闪耀的银链。 视频里很安静,只听得见季斯允清浅的呼吸声,他举着手机,已经垂到肩头的衬衫突然滑下去,在宋攸宁期待的目光里,黑色布料边缘的一点颜色刚刚探头,两侧衣襟就被他一把抓住。 青年整只手臂横挡在胸前,遮住即将泄露的春光,黑色的衬衫与他冷白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在宋攸宁瞳孔震颤中,那只挡在胸前指节分明的大手突然张开手掌向上托了托。 雪白饱满的肌肉在放松时看起来很是柔软—— 宋攸宁诚实的吞了口口水。 视频不长,刚播放到第二遍时,屏幕一闪,这条消息被季斯允撤回,宋攸宁立马点开对话框:“撤回干什么?”发送过去。 紧接新消息发过来,是季斯允的语音。 依旧是他偏哑的调子,在满是热气的浴室里盘旋,听得人心发痒:“视频有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引诱:“大小姐要过来看现场版的吗?” 就说季斯允怎么可能改邪归正,装了这么长时间正人君子憋坏了吧,今天干脆演都不演,直接发擦边视频勾引她。 宋攸宁从浴缸里起身,扯过浴巾披在身上——没错!她就吃这套! 换上睡衣轻手轻脚把门推开一条缝,走廊里一片漆黑,宋父宋母的房间在三楼,陈姨她们也睡得早,宋攸宁观望了一会儿确定没人才走出来。 迅速走到季斯允房间门口,对方很明显知道她会过来,门虚掩着没有关,她拉开门一个闪身进了他房间。 屋内也没有开灯,窗帘敞开,皎白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照在坐在床尾的青年身上,影影绰绰间,有些暧昧不清的氛围。 宋攸宁背贴在门上动作缓慢的按压门把手将门关上,昏暗光线中,季斯允漆黑的眼直勾勾望着她,右手向后撑在床上微微向后仰,艳丽的唇勾出挑逗的弧度。 这会儿的衬衫没有像视频里那样被刻意扯得门襟大开,微微敞开一条缝,恰好可以窥见一点被银色链条勒出浅浅凹陷的肌肉线条。 宋攸宁没有急着走过去,她背靠在门上,两手交叉抱在胸前,灵动的大眼微眯,笑容促狭:“季斯允,你从哪里学的?” 面容精致的青年微微仰头,指节粗大的手指向上缓缓将衣襟拉开,目光从眼睫下投来,带着明目张胆的引诱。 月光下,胸链上的水钻随着呼吸起伏,折射出细碎的光。 似有若无的笑意藏在眼底,目光轻轻扫过,宋攸宁的心瞬间像被羽毛挠过,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他低低一笑,嗓音压低,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 “不是大小姐发给我的吗?” 衣襟又向一边拉开了些,漆黑的眼尽是深沉墨色,像要把人吸进去,冷白面庞浮上薄红,他抿着唇,动作大胆,神态却又纯得惊人,期期艾艾问道:“大小姐喜欢吗?” 在他发来的视频里看到链条,宋攸宁就知道错发的视频被他看见,只是没想到只会拈酸吃醋的人这次有了长进,竟然学以致用。 线条好看的唇勾起,宋攸宁姿态优雅地走到他身前。 依旧是从上往下俯视着他,宋攸宁神态高傲,俯身向下,刚刚沐浴后的香气浓且热,萦绕在季斯允周身。 形貌昳丽的青年因为她的靠近呼吸变得急促。 宋攸宁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季斯允的耳尖已经红透,纤长浓密的睫毛在月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 细白手指代替他的手,轻轻捏住一片衣襟,缓缓向一旁拉开。 月光下,缠绕在冷白肌肤上的银链忽闪忽闪的从衬衫下钻出来,细细的链子紧箍在他的脖颈和胸膛上,冰冰凉凉的金属质小圆珠随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暧昧起伏。 主动发视频勾引宋攸宁过来的青年在这个时候脸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连急促的呼吸都滞住,鸦羽似的长睫颤动着,似乎是感到难为情,想要侧过脸去。 第76章 身体却很诚实的一动没动,既纯情,又勾人。 “躲什么?” 刚刚才转过去一点的脸被她捏着下巴又转回来,宋攸宁朝他挑眉,“你的目的达到了,你不该高兴吗?” 季斯允垂着眼,别扭地拨弄着垂至垒块分明的腹肌上的链条,有些委屈道:“大小姐还没说喜不喜欢。” 小手指勾住他脖上的链条向上拉了拉,季斯允明了地仰起脸,看见她笑得温柔。 期待多时的吻终于落在他唇上,宋攸宁抚着他的脸,眉眼弯弯,嗓音放得很柔。 “乖,大小姐很喜欢。” 得到答案的季斯允立刻黏黏糊糊凑上去亲她,灼热的气息打在她耳边。 “大小姐喜欢的话,想看什么,我都可以戴给你看。” 他语气有些酸,“不要看其他人好不好?” 果然,季小狗还是吃醋了。 宋攸宁唇角勾得更高,在他热烈的亲吻中,含糊不清道: “那就得看你表现喽。” 第66章 清晨,宋父按照惯例起床准备先去花园锻炼,下楼正好遇上穿着睡衣在自己房门口打哈欠的宋攸宁。 宋攸宁也看见了他,打着哈欠的表情有些凝固,原本还困乏的眼睛瞬间瞪大。 他扫了一眼,宋攸宁手正握在门把手,宋父目光略带狐疑:“宁宁,今天起这么早?” 宋攸宁松开手,表情自然地埋怨道:“还不是因为那个项目书,我昨晚都没睡好,今天一早就醒了。” 她肤如凝脂,艳若桃花,含着水光的杏眼灿如春华,完全没有她 口中半点没休息好的样子。 宋父没想太多,一听到宋攸宁说是为了工作,满意地点头:“终于懂点事了。” 他低头看了看手表,对宋攸宁说:“时间还早,把你的项目书拿来,我帮你看看。” 宋攸宁嘴角向下撇着“哦”了一声,不情愿得很明显,宋父暼了她一眼,自顾自往楼下走:“动作快点,我在楼下等你。” 宋攸宁绷着脸,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昨晚就回房间。 都怪季斯允! 本来睡完就准备回自己卧室的,脚才刚下地,季斯允那个狐狸精就贴上来,拉着她的手往他自己身上摸。 身后炙热身躯结实有力,滚烫的吐息落在她耳畔,湿热的唇含住她耳垂,喘息声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于是宋攸宁没能走成,说要看的项目书也一字没读。没个节制的劳累到半夜,宋攸宁手指都懒得动,洗澡都是季斯允抱着她去的浴室,等她突然在他怀里惊醒时已经早上七点。 着急忙慌从他怀里蹦起来穿衣服,被吵醒的季斯允漆黑的眼迷离地望着正在往自己身上套衣服的宋攸宁,嘴角挂着淡淡笑意。 宋攸宁转头过来就看到他这幅吃饱喝足后慵懒的男妖精模样,剜了他一眼,明亮的瞳孔里写着不满。 “还笑?他们都要起来了!” 她扣上最后一颗扣子,抱怨道:“昨晚怎么不送我回去?” 他一脸委屈:“你睡着了,我不敢吵醒你。” 放屁!他那点小心思宋攸宁清楚得很。 宋父起得早,再晚一点出去说不定真会遇上,宋攸宁懒得跟他多说,忽略掉季斯允戏谑的目光,将门拉开一条缝,确定这会儿外面没人,宋攸宁才蹑手蹑脚走出去。 没想到才刚摸上自己房间门把手,宋父就下楼了,回笼觉没补成,还得一大早就开工上班。 脚步拖沓地取来电脑下楼,宋攸宁脸臭得宋父都皱眉,看过她电脑上的文稿,紧蹙的眉头放松,视线犹疑地在宋攸宁板着的小脸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突然一拍大腿。 “不愧是我的女儿,第一次接手项目就做得这么好!” 宋父中气十足的声音把正在发呆的宋攸宁吓得一颤,她看着宋父一脸骄傲,朝他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一个字都不是她写的,做得好也是季斯允的功劳。 腹诽的人像有心灵感应,宋攸宁刚想到他,季斯允就出现在楼梯口。 高大的青年一身板正西装,额发向上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阴郁的眉眼,不常笑的唇,让他看起来不太好接近。 早上从他房间出来的时候,他可不是这样矜贵疏离的样子。 她起床穿衣时,季斯允就侧躺在床上,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随意搭在身侧,被子下赤着的上半身露出一大截,胸膛冷白的肌肤上零碎散落着深深浅浅的吻痕——都是昨晚宋攸宁留下的。 宋攸宁的目光从一身冷冽气质的青年脸上缓缓往下挪,扣到最上面一颗扣子的衬衫衣领笔挺,与西装颜色相配的领带同样系得工工整整。 谁能想到西装革履下的身体到处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宋父这会儿正在认真看文件,宋攸宁看向季斯允的视线毫不避讳,那直白的眼神像是将他身上的衬衫剥开看似的。 季斯允浓黑的睫向下垂着,表情平静,耳尖却渐渐发红。 直到他走近,宋父才像是刚发现他,朝他招手:“小季,来看看宁宁写的项目书。” 季斯允低垂着眼眸应声,从宋攸宁旁边绕过时,手背状似无意的从她后背轻轻擦过。 背后轻微的痒意让宋攸宁掀起眼皮,与路过的季斯允对视。 明亮清澈的杏眼映照在他幽深漆黑的瞳孔里,视线交缠着。 宋父毫无察觉,指着电脑屏幕上季斯允做好的文件夸赞宋攸宁。 “本来还担心宁宁刚接手不适应,现在看到这份计划书,以后我可以放心把集团交给宁宁了。” 季斯允漆黑的眼眸映着淡光,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他看着宋攸宁,唇角抿出愉悦的弧度,轻声说:“大小姐的确很优秀。” 宋攸宁撇嘴——也不知道他夸的是她还是他自己。 刘朗提心吊胆一整天,太担心宋攸宁摆烂什么准备都没做,晚上回家悄悄做了一份企划书,企图在宋攸宁交不出文件时垂死挣扎。 但事情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从进公司开始就一副混吃等死模样的大小姐不仅交出堪称完美的项目书,开会发言时自信侃侃而谈的样子跟平常吊儿郎当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不仅坐在她旁边的宋董一脸“我的宝贝女儿真棒”的骄傲表情,连在座一向对宋攸宁不太满意地董事们都忍不住点头。 天天摆烂的小宋总能一晚上写出这么棒的计划书? 刘朗总觉得不太可能。 会议结束,董事们都很满意,项目可以继续往下推进。 宋攸宁回到办公室坐下,手机嗡嗡震动着,消息来自“aaa男模拼单群”。 郑芝霖:我刚刚送李董他们出去,一路上都在夸咱们小宋总。 李意:小宋总就是最棒的!撒花! 宋攸宁笑了笑,手指在屏幕上点着。 宋攸宁:低调。 宋攸宁:今晚linx,我买单。 李意:好耶!听说这家酒吧模子可帅了! 宋攸宁:点,点十个。 李意:小宋总大气! 刘朗敲门进来时,宋攸宁嘴角向上扬着还没下来,看到他手上捧着的文件都没拉下脸,想着晚上去酒吧玩,心情颇好地抬起下颌示意刘朗把文件放到自己跟前。 她态度好得出奇,刘朗跟见鬼了似的把她盯了又盯,直到放下文件出门都还在疑惑——难道小宋总之前真是在藏拙,现在准备发愤图强了? 刘朗的疑惑没能持续太久,他有自己的办公室,就在宋攸宁的旁边,回到自己位置不到十分钟,季斯允的助理方总助出现在宋攸宁门口。 然后他就看见方总助礼貌地敲开她的门,不一会儿就抱着那摞他才刚捧进去的文件出来。 刘朗瞳孔地震——怎么回事!这个项目不是宋董专门从季总那里抢过来给小宋总的吗? 小宋总为什么又把资料交给方总助?他可是季总的心腹啊。 他脸上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方总助抱着资料敲了敲他未关上的门,微笑道:“刘助理,你什么也没看到,对吗?” 刘朗看着他手里那些文件,吞吞口水,揉着眼睛说:“我最近这个眼睛有点不舒服……” 方总助笑得温和:“身体有不适的话还是尽早去医院看看,检查的费用不用担心,季总个人出资,费用明天就打到你卡上。” 刘朗腾地从椅子上起来,喜笑颜开:“真是太感谢季总了。” 他连忙跟着去送方总助,小跑几步走到前方帮方总助拉开门,探头出去看走廊上没有人,转头过去笑得无比谄媚:“您请。” 方总助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专用 电梯里,刘朗的笑越咧越大——原本以为跟着大小姐前途“无亮”,现在看起来分明是一片光明。 就说小宋总怎么可能一晚上写出来那么好的项目书,原来是有季总当枪手。 宋董也真是的,亲女儿和养子关系这么好,还要搞竞争。 第77章 啧,豪门也不好混啊。 刘朗正揣着手以为自己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李意恰好路过,看他笑得贱兮兮的,上前拍了他一掌。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恶心?” 刘朗毫无防备被吓得一抖,夸张捂着胸口,“你走路没声啊,吓我一跳!” “明明是你自己太入神好不好?”李意嫌弃地撇他一眼,又好奇问道:“你干嘛盯着季总的专用电梯笑?” 刘朗耸耸肩,说:“没事,我高兴,想笑,怎么了?” 李意撇嘴向他翻了个白眼,本来准备绕过他走了,突然又想起什么转回来,偷偷告诉:“小宋总今晚要带我们去linx玩。” linx? 刘朗知道那是本市最贵的酒吧之一,虽然不能跟着去见见世面,但季总的“关怀”更直接,他一点也不羡慕。 他叮嘱道:“你们几个女生,还是要注意安全。” 李意不在意地点点头:“知道。” 跟永明的合作推进有很多要完成的工作,刘朗处理完手上的事已经过了八点,隔壁的副总裁办公室早就没人了。 跟他一样加班到现在的人不少,刘朗跟熟悉的同事聊着天等着电梯。 “你也现在才下班?” “唉,要处理的工作太多,估计接下来一周都得加班了。” “真羡慕郑芝霖和李意,出来上班就是为了打发时间,每天到点就下班了。” “叮咚。”电梯恰好在这个时候到了,金属门缓缓向两边分开。 方助理拿着几份文件,正低头看着时间。 刘朗没发现他的存在,继续跟其他同事聊着天。 “噢,她们俩是陪小宋总去linx玩去了。” 第67章 linx在本市可谓是一票难求,郑芝霖和李意也是沾上宋攸宁的光才能来见见世面。 到酒吧以后,经理等在门口,一路为她们服务领路,路过嗨吧却没进去,往更里面走。听着一侧热闹的音乐声,郑芝霖问前面的宋攸宁:“小宋总,咱们这是去哪儿?” “包间。”宋攸宁一脸嫌弃道:“外面太吵了。” 听这意思是去不了嗨吧,郑芝霖和李意不免有些失望:“哦……” 宋攸宁一听就明白她俩以为包间里没外面好玩,笑着咳了一声,问经理:“听说你们这里最近请了些网红?” “没错,我们目前请的都是短视频平台上粉丝量都不错的来站台,现在在表演的是小黄同学。” 听到这个名字,郑芝霖和李意睁大眼,互相对视一眼后齐齐抽了口气。 宋攸宁转过头看到她俩一脸兴奋,疑惑道:“很有名吗?” 李意疯狂点头,“我前几天给你发的腹肌转场视频,几百万点赞那个就是他!可帅了!” 她们天天发的擦边视频那么多,宋攸宁哪记得请谁是谁,点点头转过去对经理说:“那等他站完台,叫他来我包厢玩玩。” 经理面露难色,宋攸宁轻飘飘继续道:“出场费我给双倍。” 原先还一脸为难的经理瞬间喜笑颜开:“好嘞,我让他那边结束了就马上过来。” 郑芝霖和李意期待得眼睛都在放光,她俩年纪跟宋攸宁差不多,家里条件不错,进公司工作也只是父母想让她们有点事做。 宋攸宁之前天天在家宅着也没觉得有多无聊,现在来公司一待一整天,要没她们两个时间确实难挨。这两人个性直来直去的没什么心机,要不也不能跟她走近。 “小宋总,你经常来吗?”李意挽着宋攸宁手臂,看她轻车熟路的样子,好奇问道。 “我第一次来。” 经理把她们引进包厢,宋攸宁侧头吩咐他:“叫些人过来陪,要帅的,身材好的,别什么歪瓜裂枣都带过来。” 郑芝霖和李意看着她驾轻就熟的模样,压根不信她是第一次来。 宋攸宁找个位置坐下,对于她俩怀疑的目光也懒得解释,招呼道:“站着干嘛,过来坐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宋攸宁没说谎。 书里的“宋攸宁”确实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来自现实世界的她不是。 不过宋攸宁平常工作忙,基本上都是朋友们攒的局,说是给她排解压力。 宋家那些人虎视眈眈盯着她,所以即便是出来玩,首先考虑的就是私密性。对于这种酒吧的包厢,宋攸宁自然最熟悉。 在二十多刚出头的年纪,宋攸宁也玩得开,不过二十五岁以后就基本上不来这种地方了—— 好像是发生过什么事,但她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宋攸宁拧着眉试图回忆,脑袋里的记忆像隔了层白纱,雾蒙蒙的,明明就在眼前却怎么都看不清楚。 门被打开,一排精心打扮过的男孩鱼贯而入,宋攸宁停下思考,视线在面前这排男模脸上扫过,侧过身子冲着李意她们扬眉:“怎么样?” 李意双眼放光,挪过来小声对宋攸宁说:“最左边那个帅,穿白衬衣那个看起来很温柔,穿卫衣那个小奶狗有点可爱,黑色衬衣那个身材好。” 郑芝霖捂着脸,一脸娇羞:“我觉得最中间那个最帅,右边第二个长得好像哪个明星,还有左边第三个,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对我抛媚眼了。” 宋攸宁点头,掀起眼皮对经理说:“都留下吧。” 方总助赶到地下停车场看到季斯允那辆黑色商务车时,没有马上去拉车门。 刘朗说的话他听见了。 linx的名号他是知道的,最出名的不是酒吧里的酒,而是里面的男模—— 方总助深吸一口气拉开车门。 一身高级定制西装的青年脊背挺得笔直,黑沉的眼眸看过来时像是裹着千年的寒冰,让他心底发虚。 季斯允看他杵在原地没动,眉头轻轻一凛,“还不上车?” “噢,好的。” 方总助像才反应过来,上车坐好。 季斯允还有个饭局要去,方总助刚刚就是上去拿待会要用的文件才遇上刘朗听到宋攸宁今晚在linx玩的消息。 他偷偷用眼角余光去看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季斯允。 青年鼻梁高挺,侧脸线条利落,抿唇的模样矜贵沉郁。 车窗外灯光打在他垂下的眼睫上,在略带苍白的皮肤上投下一片阴影,即便闭着眼,也能看出他脸上的疲惫。 方总助在心底为他鸣不平。 公司里其他人不知道,作为季斯允的心腹他可是很清楚宋攸宁和季斯允的关系。 季斯允要他和方秘书保密,说是不想让宋攸宁在公司被人讨论,但方总助觉得这肯定是宋攸宁不准。 季总多喜欢她啊,怎么可能不想光明正大宣布自己是她男朋友。 还有宋董也实在是太过分,季总这些年为公司做了那么多,他不念他的好就算了,还一直打压季总,这几个月从他们这里拿走不少项目,就为了扶持他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宝贝女儿。 方总助又看了看季斯允——长这么好看一张脸,怎么就是个恋爱脑呢? 宋家父女俩根本就是利用他! 他越想越不忿,下定决心般开口:“季总,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季斯允缓缓睁开眼,漆黑的瞳看过来,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被这样冷漠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方总助咬咬牙,快速道:“我刚刚听刘助理说,小宋总今晚在linx玩。” 他怕季斯允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硬着头皮补充道:“那里听说最出名的就是各种各样的男模,很多年轻女孩子都喜欢去那里玩……”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温度都像是降了几度,方总助背心发凉,听到季斯允冷到像是焠了冰的声音:“在哪儿?” 方总助下意识抬头,季斯允盯着他,平淡的神情陡然生出一点凶厉。 包厢里热闹得很。 郑芝霖跟李意正是爱玩的年纪,一边坐了一个长得好看的男生,瓜子是有人剥好的, 水果是递到嘴边的,拿起酒杯,是有人陪着喝的。 宋攸宁旁边同样坐了个小男生,顶着一头棕色小卷毛跟个娃娃似的,一双水汪汪的小鹿眼,看起来很纯。 来消费的三个女孩子个顶个的漂亮,尤其是最边上这位,出手阔绰,几万块的酒眼也不眨一开就是好几瓶。 没能抢到她们旁边坐下的其余人只能用其他方式夺取注意,调酒,玩游戏,唱歌,跳舞……各个都使出浑身解数。 跟嬉笑声不断的另一边不一样,宋攸宁很安静地抿着酒,小卷毛对她装萌卖傻,她也只是不咸不淡的嗯几声。 不抗拒,但也能看出来她没什么兴趣。 小卷毛碰了壁,自然有人想接替他,原本在包厢中央跳舞的男生随着音乐朝宋攸宁靠近,动作之间衣摆往上撩起,露出一截劲瘦有力的腰身和纹理清晰的腹肌。 小卷毛很是不爽对方来抢他的客户,站起来端着酒瓶给宋攸宁倒酒,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姐姐,你的酒没有了,我给你倒酒。” 第78章 宽大的领口在刻意弯腰时往下坠,从宋攸宁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里面的胸肌。 宋攸宁嘴角挂着淡淡笑意,脑子里不知怎么闪过今早从季斯允房间离开时的画面——刚睡醒的漂亮青年一头细碎黑发,怀抱着棉被委委屈屈望着她,冷白肌肤上,鲜红的吻痕从锁骨开始往下蔓延,顺着被挡住大半的胸肌钻进棉被。 还是季斯允身材好。 这个念头一出来,宋攸宁脸上的笑突然僵住。 她怎么在这种时候会想到季斯允! 正觉得不可思议的时候,包厢门突然被敲响,宋攸宁搓搓莫名发凉的手臂,喊了声“进”。 经理推开门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那人穿着灰色卫衣,戴着面具,黑色刘海向下垂着遮住大半眉眼,只露出艳红的唇和线条利落的下颌。 宋攸宁朝经理挑起眉:“这位是?” “宋小姐,这是新来的,不熟悉业务,您不介意的话,我让他来学习一下。”经理赔着笑脸,“您要介意,我马上叫他走。” 她眼底升起玩味的笑意,盯着低眉顺眼看不清长相的男人半晌,纤细漂亮的手掌抬起,朝他勾了勾手指。 经理立刻明白她这是同意留下的意思,往外退出去。 男人垂着眸,朝她走过来。 说是新人,却比其他人更上道,单膝跪在她面前,低着头一声不吭给她捏着腿。 宋攸宁的视线落在他头顶,小卷毛看又有人来有些着急,贴着她手臂朝她撒娇:“姐姐,要玩游戏吗?我陪你嘛。” 捏在腿上的大手突然用了些力,小腿一阵酸软,宋攸宁“嘶”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会不会按啊,弄疼我了!” 她语气带着天然的娇嗔,面前的男人垂着头,还是没说话。 宋攸宁掀开裙摆,雪白纤细的小腿上果然浮起鲜红的指印。 瞧着那团红,宋攸宁杏眼微眯,小卷毛也看到她腿上的痕迹,巴不得她赶紧把这人撵出去好让他一个人伺候她。 没想到这位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大主顾突然抓住面前男人后脑的发,逼迫他抬起头来。 面具下男人的眼眸发暗,被她扯着头发,扬起的脖颈上喉结滚动。 宋攸宁咬牙切齿道:“弄疼我了,该怎么罚你?” 第68章 被她抓住头发的男人瞳孔颜色很深,仰起头看向宋攸宁的眉眼阴鸷,眼尾泛着红,漆黑双瞳里似燃着火焰。 这神态分明是不服气。 宋攸宁斜睨着他,面露讥讽:“你不服?” 男人声音很哑,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没有。” “对不起。” 他的道歉毫无诚意,宋攸宁嗤笑着朝旁边呆住的小卷毛伸出手,语气森冷:“酒给我。” 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客人突然变脸,小卷毛悄悄往旁边挪了一些,她伸手过来时立马把酒瓶递过去。 手上这瓶酒刚开,沉甸甸的,宋攸宁垂眸与那双阴郁的黑眸对上,红润的唇角勾出冷漠的弧度,她说:“没有诚意。” 男人看着她,并没退缩,“怎么才算有诚意?” 冰凉的酒瓶贴到他唇上,她故意用了力,红艳的唇被被瓶口挤压得变形。 “把这瓶酒喝了。” 男人唇线抿成一道锐利的弧度,睫毛低垂掩住暗潮涌动的眼眸,唯有微微颤动的指尖泄露此刻并不平静的情绪。 他默不作声,似是在抗拒。 瓶口往他嘴里怼时,男人偏过脸躲开,宋攸宁冷笑起来,手掌扬起落下。 “啪”。 响亮的巴掌声让包厢瞬间安静,众人皆看过去。 单膝跪在宋攸宁面前的男人脸被打得偏向一侧,昏暗灯光里,看不太清发生了什么。 这种地方遇上难伺候的客人发生什么都很正常,只要不过分就没什么。 在场的都是老手,一看就知道不过是新人不太会哄客人开心,挨了一巴掌而已,算不上大事。 反正事后也会有补偿。 李意和郑芝霖刚探头想问怎么了就被围在旁边的其他人拉着继续玩,房间里又热闹起来。 扇了他一巴掌以后,宋攸宁掐住男人的下巴,把他的脸扳过来。 她其实没有用多大力气,但也许是当着这么多人面被打耳光太丢人,男人皱着眉,黑漆漆的眼噙着泪,看上去有种楚楚可怜,又兀自倔强的美。 宋攸宁却像是不懂怜香惜玉,按着他的后颈往他嘴里灌酒。 男人扬起脖子,被迫吞咽着酒液,喉结快速滑动着,来不及吞下的液体从嘴角涌出,顺着脖子滑进衣领。 “咳咳咳……” 她灌得太快,根本喝不及。男人被呛到,挣扎着推开她的手,被酒精呛得直咳嗽。 宋攸宁把空了大半的酒瓶丢到地上,看着弯着腰不停咳嗽的男人,面具下的半张脸爬满泪水,不知道是呛出来的还是被灌酒时流的。 露出来的下半张脸肤色冷白,泪珠顺着线条利落的下巴往下滴,红艳的唇沾着酒液,软红的唇瓣看起来很嫩,像是盛开的花瓣,糜烂又绮丽。 男人咳嗽着,纤长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凝成漆黑的一簇簇。 好可怜啊。 宋攸宁声音柔了很多:“起来吧。” 他站起来时腿似乎有些软,高大的身躯歪了歪,挤到小卷毛和宋攸宁之间,紧挨着她坐下。 小卷毛被他挤开,愤愤瞪过去,对方却只给他留了个后脑勺,整个人像是没骨头似的贴在宋攸宁身上。 搞什么?刚刚一副不情愿的模样,被扇了一巴掌反而往上凑。 小卷毛心底不齿骂道:浪货。 刚刚在宋攸宁旁边讨好卖乖那么久也没能靠近她一点,小卷毛不死心地坐到宋攸宁另一边去。 他叉起一块水果喂到宋攸宁嘴边,声音很甜:“姐姐,我喂你。” 隔着宋攸宁,新来的男人看过来的眼神阴冷,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恶意,小卷毛的手抖了抖,不服气地瞪回去。 抢他的客人还有理了? 他放下叉子,捏着宋攸宁的衣袖撒娇:“姐姐,他好凶啊。” 小卷毛长了张娃娃脸,忽闪忽闪的小鹿眼让他看起来更显小,装乖卖萌的样子确实可爱。 像极了狮子狗布娃娃。 宋攸宁盯着他那头毛茸茸的卷发,有点手痒。 小卷毛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低下头凑过去:“姐姐,要摸摸吗?” 宋攸宁感觉这头卷发摸起来应该是绵羊毛的手感,弹弹的,暖和和的。 她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刚抬起手,右边伸出一只大手抓住她蠢蠢欲动的手掌。 宋攸宁不满地侧脸看过去,男人抿着唇,藏在面具下的脸看不清神色,但那双漆黑的眼眸中阴鸷与病态交织,透着一股凶狠锐利。 目光锁定彼 此,双方具是毫不退让。 红艳的唇笑得有几分邪魅,他凑到她耳边,朝她吹着热气:“头发有什么好摸的?” “我这里有更好摸的东西。” 男人拉着宋攸宁的手顺着自己卫衣下摆钻进去,把她微凉的手掌按在自己腹肌上。 一旁的小卷毛看他半路截胡,脸都不要拉着客人摸自己腹肌,气的圆眼怒睁想要骂人。 手掌下的皮肤滚烫,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宋攸宁撇了一眼明明耳朵已经红透却还在假装无所谓的男人,转头对小卷毛说:“你去她们那边玩吧。” 被撵的小卷毛起身时愤恨瞪着男人,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这个角落只剩宋攸宁和面具男两人。 高大的男人像是得了软骨症,整个人贴在她身上,头靠着她肩膀,往她脖子里吹着带着酒味的热气。 脖颈间酥酥麻麻的,宋攸宁半个身体都跟着发软,她忍无可忍的侧过脸,小声警告他:“你够了啊季斯允!” 戴着面具黏上宋攸宁的男人就是季斯允,从他进房间那一刻起宋攸宁就认出来了。 她当时就在心里纳闷:明明也没告诉任何人她要来这里,他是怎么知道的? 季斯允在她身上安监控了? 宋攸宁不高兴自己走哪儿都会被他监视,更不高兴自己难得出来玩被他打扰,所以故意在季斯允假装男模来服务时针对他,看看他能忍多久。 季斯允很少喝酒,以他现在的地位也没人敢像她这样灌他酒,可身居高位的人就这样乖乖跪在她脚边,流着泪任她把酒往嘴里倒。 看着季斯允被她欺负得泪眼婆娑的时候,宋攸宁又心软了。 而季斯允很明显也知道她心软了。 他惯会打蛇随棍上,喝了酒又刚哭过,面具下的黑眸湿漉漉的,眼尾都染着一抹红。 红艳的唇微微张阖,他的声音发哑。 “大小姐认出我了?” 宋攸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你一进门我就闻出你身上那股狗味了。” 季斯允像是听不出来她在骂他,反而低低笑起来。 第79章 “没想到大小姐这么喜欢我,连我的味道都闻得出来。” 宋攸宁翻了个白眼,“你少自作多情。” 郑芝霖她们那边正玩得热闹,藏在季斯允卫衣里的手掐了他一把,一脸不耐烦道:“你来干什么?碍着我出来玩了知道吗?” 季斯允得寸进尺地抱住她的腰,语气带着铺天盖地的酸味。 “我不好玩吗?大小姐为什么要出来玩?” 掌心下的触感滚烫而紧实,腹部随着呼吸轻微皮肤,像是有生命般在她的触碰下微微紧绷,宋攸宁的手不安分地往上移动,她昂起下巴,说着跟她行为完全相反的话。 “腻了,没新鲜感了。” 作乱的手被他隔着卫衣按住,搂着她腰的另一条手臂也微微收紧。 季斯允滚烫的吐息落在她耳畔,带着些笑意。 “是吗?那大小姐的手又是在做什么呢?” 他靠在她的肩头微微昂起头颅,一双氤氲缱绻的眼水盈盈看着她,吵闹的音乐声中,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像带着钩子。 “他们比我听话吗?长得比我好看吗?身材比我好吗?” 包厢内灯光昏暗,他们两人又坐在角落,没人关注到这边发生了什么,季斯允轻轻含住她的耳垂,湿热的舌尖刮擦着那小块微凉的皮肤。 “他们有我叫得好听吗?” 他的手指隔着衣服在她手上画圈,季斯允放开那小块被他吮得微微发红的肉,声音带着明目张胆的蛊惑。 “他们有我会伺候大小姐吗?” 他到底是从哪里学的这些东西! 宋攸宁浑身酥麻,精致的小脸泛着红粉,头偏向一边小声地说:“季斯允,你长进了,以前这种时候你应该早就把他们撵走了,现在竟然还有心情跟我贫嘴。” 在她手臂上画圈的手指停顿住,宋攸宁侧着头,看不见季斯允墨黑瞳孔里压抑着的情绪。 只是撵走?他恨不得把那些在她跟前晃的男人都杀了! 从方总助那里得知宋攸宁今晚来酒吧完的那一刻,季斯允脑袋里那些可怕的念头就不断往外涌。 想把她关起来,想让她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要不是因为宋攸宁讨厌强势的人,他在进门看到那个男人贴在她身边时就已经疯了! 稠黑的恶意掺杂着痛苦匍匐在眼底,季斯允的嘴角上扬到一个扭曲的弧度,他的眼中充满疯狂的欲望,仿佛要将一切都毁掉。 可他的声音却是完全相反的平静,甚至听起来还有些示弱的委屈。 “毕竟以我的身份,也没有拈酸吃醋的资格,总是不懂事的话,我怕惹大小姐厌烦。” 这话说得真是委曲求全到极致,可实际上呢?还不是跑来打搅她的好事。 明明就是个小肚鸡肠睚眦必报的人,看小卷毛的眼神跟要杀了对方似的,这会儿又开始装起大度。 心里早就气疯了吧! 宋攸宁勾起浅浅的笑,拍了拍他的脸。 “你知道就好。” 季斯允捉住她的手,戴着面具的脸在她掌心轻轻蹭着,像是邀宠的小狗,乌黑的眼珠亮晶晶的,潜藏着某种渴望。 “客人对我还满意吗?” 第69章 他的唇又红又艳,每次勾引她的时候明明什么话都说得出来,偏偏红着耳尖,浓黑的睫毛颤啊颤,神态又纯情得很。 强烈的反差感总能戳中宋攸宁内心那个点。 还在他衣服里的手慢慢往外挪,指甲无意间划过某个凸起。 “嗯……”低哑的男声在她耳边响起。 宋攸宁的指尖也跟着颤了颤,清澈的杏眼眸光变暗。 季斯允搞角色扮演,她也从善如流地将声音低了下来。 “约你出去玩什么价格?” 她笑了笑,澄澈的杏眼似有水光潋滟,语气理直气壮:“太贵了就算了。” 季斯允眼神深邃而炙热,紧盯着宋攸宁的唇,侧脸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嘴角勾起的笑容暧昧。 “跟你的话,我可以倒贴。” 贴在脸颊的柔软手掌突然抽走,宋攸宁高傲地昂着下巴,拍着手像是在拍打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点刻意的轻蔑,说:“便宜没好货,好货不便宜。” 她不按常理出牌,让季斯允一瞬间诧异住,漆黑的眼眸难得的有些呆滞,眼睁睁看着宋攸宁站起来嘴上嘟囔着:“倒贴的我还不要呢。” 从得知宋攸宁来酒吧玩就一直强逼着自己冷静,努力克制强装出来的温顺乖巧在看到宋攸宁要往人堆里去的时候彻底崩盘,季斯允墨深的瞳仁骤然缩紧,眼底聚起猩红。 郑芝霖和李意正被簇拥着玩游戏,年轻的男男女女氛围热闹,欢笑声抓耳。 宋攸宁已经很久没有玩这些了,原因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试图回忆时感到头疼。 她按了按太阳穴,郑芝霖抬眼正好瞧见她起身离开位置,热情地冲她招手:“小宋总,一起玩吗?” 宋攸宁看着她的笑脸,突然释怀——这里没有人会盯着她,期待着她犯错,然后从她身上咬下块肉来。 玩玩而已,想不起来的原因就想不起来吧。 宋攸宁嘴角向上扬起,嘴唇张开将要答应,忽然身后传来一股大力,她以一种势不可挡的架势被扯入气味清冽的怀里,后背撞上坚硬的胸膛。 大手犹如铁钳般紧紧箍着她的腰,季斯允微微弯着腰,落在她耳边的声音裹挟着热气,语气听起来却格外阴森。 “大小姐,你想去哪里?” 宋攸宁还没反应过来,当着众人的面,滚烫的吻落在她耳际,季斯允的手掌在她后腰上,不容她躲开半分。 软乎乎的耳垂被他含住那一瞬,宋攸宁瞪圆的瞳孔里印出同样震惊的郑芝霖和李意。 两人像是傻了般,张着嘴与宋攸宁面面相觑。 宋攸宁的脸迅速发烫,手掌发着软往后推了推季斯允——理所当然地没能推动。 她可没有被人注视的癖好! 他很快就放开,喑哑的声音落在她耳边:“大小姐,你知道的,我没什么自尊。” 他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威胁。 “我还可以更过分。” 宋攸宁深吸一口气,朝着郑芝霖和李意挤出一个笑,“你们玩,我有事出去一趟。” “噢,好。”郑芝霖和李意露出暧昧的笑,在宋攸宁拽着季斯允往外走的时候李意伸长脖子喊了句,“别担心我们,不用急着回来!” 宋攸宁脚步踉跄一下,听到身后季斯允的轻笑声,走得更快。 走到酒吧包厢的走廊尽头,光线昏暗,宋攸宁把季斯允推到墙角,后背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抬手扯掉他脸上的面具。 青年嘴角噙着得逞的笑意,漆黑如墨的眸子直勾勾攫住她,眼底涌动着几分病态的暗芒。 宋攸宁不喜欢他这个时候看她的眼神。 像是在捍卫自己的猎物般,占有欲极强。 “季斯允,不是要装大度吗?”她今天穿着细高跟,只比他矮半个头,又羞又怒质问起季斯允时气场并不弱。 “怎么不继续装了?” 她恼羞成怒地踢了他一脚,尖头小高跟撞在他小腿上,季斯允嘶了一声。 宋攸宁嘴硬心软,力气也小,踢在他腿上那一下对于季斯允来说很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调情? 痒痒的,像是有电流窜过,又酥又麻扩散到全身。 季斯允俯身向她凑近,纤长的睫毛下映着一层细细密密的影,冷白的肤色染着酡红,褪去了几分阴郁。 艳丽的唇微微阖动,带着酒气的湿热呼吸喷洒在她额间。 “大小姐,我从来都不是大度的人。” 宋攸宁的黑发有一缕落进衣领,贴在她纤细雪白的脖颈上,宛如黑色藤蔓,季斯允双指捏起那一缕发丝,触感柔软顺滑。 凑近鼻间深深吸了口气,幽香灌满鼻息。 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宋攸宁,眼神中透露出的贪婪仿佛在直白的告诉她,他对她近乎疯狂的占有欲,绝不容许他人觊觎。 “大小姐,不要逼我。” 青年的眼在昏暗灯光下发着亮,像是危险的大型动物,给人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我会疯给你看的。” 他的忠告对于宋攸宁来说却毫无威胁作用。 唇角微勾,眼底浮着一层薄冰似的讥诮,宋攸宁指尖轻抚着他的脸颊,慢悠悠道:“是么?你会怎么做呢?” 她完全不害怕,甚至似乎还有些期待,灵动的杏眼闪烁着兴奋的光。 “我想做什么就做了,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他抓住她的手,微红的眼眸中写满了极端偏执的爱意,扯了扯嘴角,声音阴测测的。 “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尝试。” 他的手捏得她生疼,宋攸宁甩开他,眯着眼,转着手腕,白生生的小脸带着点怒气,“季斯允,你是在威胁我吗?” 第80章 高大的青年身躯压过来,把她揽进自己怀里,他轻抚着她的长发,声音低沉。 “不,这是我的劝告。” 季斯允低垂着眼,深呼吸着,试图将那些不好的念头压下。 宋攸宁被他按在怀里,鼻间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香气,坚实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着,热气蒸得宋攸宁脸很烫。 他的半张脸埋在她的发丝里,动作亲昵自然,既将她视若珍宝,又同时禁锢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季斯允闭上眼,遮住他眼中疯狂涌动的恶意,违背本心让他的嗓音听起来格外艰难。 “大小姐,我可以接受无名无分当你的地下情人,但你不能惹了我的同时还有其他人。” 他很想让她承诺她只会有他一个,可他不敢,季斯允语气艰涩。 “我要的不多,大小姐,就当可怜可怜我,好吗?” 宋攸宁在他怀里冷哼,纤细的指头戳着他胸口。 “季斯允,你又装可怜。” 季斯允的呼吸喷在她脖颈上,湿湿热热的。 “嗯,我很可怜。”他拉起她的右手,轻声在她耳边说着:“所以就拜托大小姐,可怜一下你的小狗,别欺负他了。” 他又撒娇。 宋攸宁突然觉得心脏又软又烫。 她沉默了一会儿,有些别扭地开口:“方总助跟着你来了吗?” 宋攸宁看向一边,故作漫不经心地说:“她们两个女孩子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埋在她发丝里的唇往上勾,季斯允无声地笑起来,他抬起头,抓着宋攸宁的手改为跟她十指相扣。 “他在。”季斯允牵着宋攸宁往外走,“我叫他过来。” 宋攸宁没反抗,跟着他离开了酒吧。 第二天到公司,隔着玻璃,宋攸宁看见郑芝霖和李意一上午在她办公室前来来回回好几次。 就连刘朗都觉得不对劲,问她们不好好上班到处闲逛干嘛。 宋攸宁没出去,她这会儿腰软得厉害。 手机上群消息在跳动,全是郑芝霖跟李意来八卦的消息。 李意:小宋总,你昨天怎么没回来啊? 郑芝霖:面具小哥帅不帅?你们……? 宋攸宁捶着自己酸软的腰,假装没看到,转头给季斯允发消息。 大小姐:都怪你! 季斯允正在开会,眉头紧皱听着手下人汇报的同时打开震动了一下的手机,看到她发来的信息,寒冰似的眼神略有融化,带着些宠溺,回复道:我的大小姐,又怎么了? 大小姐:我腰疼。 眼中的寒冰彻底消融,季斯允嘴角向上扬起,笑了一声。 整个会议室都安静下来,正在汇报的小组长被他这声笑吓得堂皇不已,战战兢兢问:“季总,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所有人都看着他,季斯允手握成拳挡住止不住笑意的唇,咳了一声,说:“没事,你继续说。” 小组长这才忐忑的说下去。 季斯允握着手机,手指在屏幕上点。 季斯允:是我昨晚过分了,抱歉。 大小姐:道歉有用的话,那还要包包和首饰干嘛? 宋攸宁腰软得直不起来,她趴在桌上,手机嗡嗡振动着。 季斯允:下班后我陪你去买好吗?我开完会过来给你按摩,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宋攸宁实在坐不下去,扶着腰站起来准备进休息室躺着。 她恶狠狠地按着手机屏幕,像是把对他的气也要一并打进文字里。 大小姐:不想看见你! 大小姐:讨厌你! 她的怨气像要冲出屏幕,季斯允抿了抿嘴角,忍了许久的笑声还是从嘴边溢出来。 小组长在他第一次笑之后就有些忐忑,说话磕磕绊绊,再次听到听到他的笑声,整个人不知所措地停下来。 每个人看向季斯允的视线都是害怕又好奇。 冷冰冰的季总,竟然会对着手机笑得这么温柔? 季斯允抵着唇,眉眼弯弯扫去阴郁,他放下手机,说话的声音格外温和。 “抱歉,刚刚有些分心,你继续。” 第70章 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实在对身体不好,宋攸宁觉得以后还是要注意可持续发展。 不能这么没节制了。 更不能轻易就被季斯允那个狐狸精给勾引! 她揉着腰在休息室的床上坐下,心里骂着季斯允。 他到底哪来那么好的精力!今早要不是宋母把她从床上拽起来,她连公司都不想来。 狗!季斯允就是狗! 但是说到底—— 宋攸宁捂着脸往后躺倒,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怪季斯允。 她不缺追求者,断断续续也谈过几个男朋友,可年纪越长,对于那些贴上来的人,她越觉得无趣。 穿书之前,她已经很久没有谈过恋爱,遇上季斯允这种极品,也算是干柴遇烈火。 稍微有些放纵。 系统最近格外安静,宋攸宁跟它说话它也爱答不理的,反正它也没什么用,她乐得清净。 浑身都提不起劲,宋攸宁打了个哈欠,侧卧在床上眼皮逐渐沉重,意识渐渐陷入黑暗。 季斯允进来的时候,休息室窗帘拉得严实,房间里密不透风,她身上那股茉莉茶香在拉开门那一瞬间扑鼻而来。 他有轻微的夜盲症,黑暗中视物有些困难,可却能清楚看到她的位置。 季斯允悄声到她床边坐下。 她长长的黑发散在枕头上,双眼紧闭,熟睡时扔抹不掉眉间拢着的疲惫。 季斯允探出手,轻轻抚上她轻蹙的眉头,试图抚平那点褶皱。 似乎是感受到 他的动作,她在睡梦中翻身过去背对着他,嘴里嘟囔着:“季斯允……不要闹了……” 她侧躺着,黑发垂在脑后,雪白的脖颈看起来纤细又脆弱,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背对着他。 粗糙的手掌悬在她的后脖颈上,季斯允眸色发暗,那抹白有些晃眼,他喉结动了动。 想吻她,想在她身上每一处留下他的痕迹。 他吞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躺下,宽阔温暖的胸膛紧紧贴上她的后背,从身后抱住她。 宋攸宁在半梦半醒间扯着他的手臂垫到自己枕下,季斯允另一只手臂绕过她腰间,把她环在自己怀里。 她清浅的呼吸打在他的手腕上,季斯允微微低头,深吸着她颈侧的香气,没能忍住蠢蠢欲动的欲望,带着些凉意的唇贴上她后颈。 很轻,像小猫试探的吻。 他不敢太放肆,仅仅是浅尝辄止。怀中身躯柔软馨香,她身上独特的香气让他无比安心。 线条利落的下颌抵在她发间,在她熟睡的时候,季斯允才敢向她告白。 “大小姐,我好喜欢你。” 他看向她的眼神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忧伤,仿佛承载了无数无法言说的沉重回忆和痛苦,他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不要再丢掉我了,求你。” 宋攸宁是被饿醒的。 胃里空荡荡的向她发出抗议,宋攸宁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身边那张近在咫尺的熟悉脸庞上。 季斯允不知何时上了她的床,也闭着眼,睫毛微微颤动着。 睡过一觉身体上大多数地方都缓和不少,只是腰腿间还是酸软得厉害,看着罪魁祸首睡得这么香,宋攸宁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去拧他的腰。 腰侧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痒麻同时传来,季斯允睡眼惺忪,手从她的后腰划过,轻柔地按摩着。 红艳的唇噙着笑意,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腰上,从腰窝向两侧轻轻揉捏。 季斯允的嗓音还带着困倦,柔声问她:“是这里疼吗?力道怎么样?” 宋攸宁蹙眉瞪着他,俏丽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面色愤然。 “你还好意思说。”她撇着嘴,柔软的手掌握成拳捶了捶他胸口,杏眼里满是对他的指责:“你昨晚又是发什么疯?” 她神色有些委屈:“我浑身都快散架了!” 手下的腰肢纤细仿佛不盈一握,季斯允咬咬唇,眼睫垂下。 昨晚看到她包厢里那些男人,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穿透后泡进了醋里,又痛又酸。 这次是方总助刚好听见了,他才能及时赶过去,可下次呢? 她像是随时都会飘走的云,季斯允越来越没有安全感,随便一点风吹草动就足够让他发狂。 只有她在他的怀里,听到她的声音,闻到她的气味,感受到她的温度,他才有种“这不是梦”的真实感。 他太害怕她离开他,昨晚没能控制好自己,让她不舒服了。 他的心仿佛从高空坠落砸得粉碎,眼底满是愧疚,红唇微张,声音有些沙哑。 “抱歉,以后不会这样了。” 季斯允好像只会说这句话,也不管这件事的错是否在他,只要宋攸宁怪他,他就默默认下。 也只有在她面前,他才看起来这么好欺负。 第81章 青年低眉顺眼的模样让宋攸宁心里软成一片,一向理直气壮的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这件事……也不全是他的问题。 谁叫她美色当头,没个定力呢? 也怪这具身体,不知道是因为她穿书者的灵魂和□□不够契合还是怎么回事,她的痛感很弱,其他感觉倒是没问题,所以才会毫无顾忌的放纵。 疼是没什么感觉,但身体不适的症状避免不了。 宋攸宁故作大度的抿着唇,说:“算了,不跟你计较。” “下次注意点。” 季斯允本以为她又会借此机会叫他这段时间离她远些,正想着该怎么扮可怜好叫她心软,却没想到她竟然只字没提让他滚远点的事。 幽沉的眸子有几分惊喜地抬起来盯着她,亮晶晶的黑色眼瞳像极了欣喜的小狗。 “真的吗?大小姐你不生我气?” 宋攸宁有些无语——她有那么小气? 她沉默着,眼神复杂盯着他。 季斯允像是不可置信的握住她的手腕,带动着她的手拍着自己的脸。 “我不是在做梦吧?” 清脆的拍打声让宋攸宁睁圆了眼,季斯允对自己是真下得了狠手,她手心都在微微发麻。 掌心下他脸颊皮肤微凉,冷白肌肤很快就升起粉红。 季斯允却笑起来。 略显阴郁的眉眼很漂亮,此刻望着她,眸中无尽的笑意蔓延开来,一向幽深的眼底竟然变得清澈透亮起来,干净又纯粹。 满满都是对她虔诚的爱意。 他痴笑着,轻声说:“我没做梦。” 宋攸宁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掐住他脸颊肉用了点力,故作嫌弃道:“季斯允,你笑得好傻。” 她的耳根却红了起来。 随即,季斯允的脸压下来,鼻尖相抵,呼吸交缠。 气息滚烫,宋攸宁心跳加速,微微抬眸,撞进他深邃的眼神里。 他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青年的眼神炙热,稠暗的视线紧盯着她,带着直言不讳的渴欲。 “大小姐。”季斯允的喉结迅速下压,声音听起来像是在可怜的祈求。 “我想亲亲你,可以吗?” 宋攸宁眉梢很轻的挑了一下,拍拍他的脸,语气带着点惊奇的笑意。 “季斯允,你什么时候这么有礼貌了?” 当然是因为昨晚太过分,怕继续放肆会惹她生气。 季斯允黏黏糊糊的吻细碎的落在她脸颊,克制着不往她柔软的唇瓣上去,他像是小狗一样,胡乱亲着她的脸,声音也黏糊糊的。 “可以吗?大小姐?” 宋攸宁捧着他的脸颊,青年咬着唇,漆黑的眼直勾勾盯着她的唇。 看起来就很绵软的唇瓣翘起漂亮的弧度,宋攸宁仰起头,主动吻上来。 呼吸声凌乱,季斯允始终睁着眼睛,像是要把她的每一面都刻进骨子里。 唇舌黏腻的厮磨缠绞,酥骨噬魂的感觉顺着脊柱蔓延,宋攸宁浑身都在发软,四肢提不起力气。 她突然想起她腰现在都还酸着呢! 宋攸宁手掌贴在他胸前用力推开,季斯允眨着眼,艳丽的唇湿润柔软,微微张开往外吐着气。 他食髓知味的想向她靠近,又被宋攸宁推开。 季斯允有些委屈,湿漉漉的眼珠氤氲着水汽。 “大小姐?” 宋攸宁用力闭了闭眼,咬着唇说:“我腰还疼呢。” 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宋攸宁觉得有些尴尬,想起来逃走,却被他握着腰拉回去。 她“啧”了一声,双眸圆圆,“都说了我不舒服……” 季斯允低头吻了下来,柔软唇瓣含着她的唇珠,声音含糊。 “只是亲亲,不做其他的。” 鼻尖相触,微微急促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宋攸宁主动攀上他的脖子,闭上了眼。 季斯允难得的下了个 早班,陪宋攸宁去逛商场。 几年前进高奢品牌店躲在她身后的人如今摇身一变,从举足无措的怯懦变成现在这幅从容不迫的模样。 他身高优越,衬衫和西裤一丝不苟,扣子严谨地扣到最上方,遮不住的气质矜贵。 没有哪个女人不爱逛街,宋攸宁走在他前方,黑色的发随着轻快步伐微微晃动。 季斯允拎着她的包,墨黑的瞳孔里印着她窈窕身姿,薄唇挑着浅浅的弧度,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 他们两人长得出众,本就夺人眼球。貌美的女人走在前方脚步轻快,后面的青年噙着笑,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的眼神柔情似水,爱意都快要溢出来。 这样甜蜜的氛围就像是在拍偶像剧,让路过的人忍不住侧目。 季斯允享受着那些艳羡的目光,卑劣的想着—— 他们看起来一定很像一对情侣。 在下班后一起逛街,吃饭,看电影,然后再一起回家。 投向宋攸宁背影温柔缱绻的眼神变得更深,他突然快步向前走到她身边,一手搂住她的腰,凌厉目光扫向那些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的男人。 季斯允抿着唇,撇向毫无察觉的宋攸宁。 她好像不知道她有多招人喜欢。 他果然就该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 第71章 为了跟宋攸宁单独相处,季斯允特意没让人跟着。 他近两年上过许多财经报道,长相又实在突出,认识他的人不少,才陪着宋攸宁逛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打招呼。 对方是合作公司老总,季斯允不得不停下脚步,宋攸宁才没耐心等他,自顾自在店里挑起来,季斯允不太上心地偶尔回应合作伙伴的闲聊,眼神始终在她身上。 季斯允心不在焉得很明显,对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年轻女人身姿窈窕,被几个导购簇拥着。 他不认识宋攸宁,只以为是季斯允的女伴。 “季总是在陪女朋友逛街?” 他被耽误的这一会儿,宋攸宁已经越走越远,逐渐绕到店里另一边看不见了。 季斯允幽深的视线终于收回来,看向面前的中年人。对于对方的误会,他没否认,唇线拉直,毫无情绪地说:“抱歉,我还有点事,失陪了。” 中年人已经跟他接触过很多次,知道面前这个年轻人就是这种冷冰冰的性子,他过来人般拍拍季斯允的肩膀,说:“用不着这么急,还有得等呢。” 季斯允没明白他的意思,朝他点点头后离开,朝着宋攸宁的方向走去。 中年人站在原地看着他有些匆忙的步伐,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啊。” 恰在这时有个女声远远地响起来:“老公?人呢?” 他脸色一变,伸长脖子连忙应声:“诶!来了!”一边回答着一边小跑回去,对着换上新款正在照镜子中年女人,他举起大拇指连连夸赞:“漂亮,好看,太适合你了老婆。” 中年女人保养良好,穿着新衣在镜子面前转了一圈后,斜瞪着他:“才试几套你就不耐烦了?跑哪去了?” 中年人赶紧解释:“没有没有,就是刚刚看到季总来陪女朋友,过去打了个招呼……” 另一边的宋攸宁在导购的簇拥下已经逛过了几个区,以往她想买什么大多都有专人送到宋家供她挑选,几乎很少自己出来购物。 偏就有这么巧,一年到头可能逛这么一次商场还能遇上老熟人。 陆庭霜低着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刚从换衣间走出来,一抬头和宋攸宁恰好对视上。 宋攸宁不计前嫌,礼貌朝她露出笑容:“嗨,好久不见。” 陆庭霜就没她的气度了,朝她翻着白眼,似乎不想理她,但又忌惮着什么,不情不愿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这也能遇见你。” 她身边不见那两个跟班,陪同着的是宋攸宁没见过的年轻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 应该是等了有一会儿,男人已经失去耐心,不太耐烦地按熄手机屏幕,抬头问陆庭霜:“选好了吗?” 他语气不好,陆庭霜不太高兴,尤其是宋攸宁也在这里,但她却忍着没发作,转身随便指了刚刚试过的其中一件,“就这件吧。” 男人迫不及待地站起来,手机揣回兜里,对旁边的导购说:“结账。” 从头到尾都没往宋攸宁这边看一眼。 陆庭霜跟他关系好像不一般,可看起来又不太熟的样子,宋攸宁没兴趣关心与自己无关的人,转头被一双黑色绑带高跟鞋吸引住。 叫来导购去拿她的尺码,宋攸宁姿态优雅地坐下等,陆庭霜那边的导购也拿来刷卡机,男人掏出卡正要付款时,季斯允找了过来。 “大小姐,你在这?”季斯允像是看不见站着的另外两个人,径直走到她身边,语气亲昵,“有看上什么吗?” 宋攸宁刚张口,有人比她先发出声音。 “季总?”正要结账的年轻男人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收回银行卡,一扫之前的不耐烦,转头对陆庭霜和颜悦色道:“你再看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 第82章 他走过来,朝季斯允抬起手,脸上扬起热情的笑:“季总你好,我是天盛的徐佳年,之前跟你在pwcs峰会上见过。” 季斯允没什么温度的眼神在他身上扫过,微微颔首算是回答,低头看到宋攸宁无意识按着自己的腰,他眉梢微沉,在她身边蹲下。 又有认识季斯允的上来套近乎,宋攸宁百无聊赖地等着导购把鞋子送来,突然一只大掌贴在她后腰轻轻揉按,宋攸宁吓得立时坐正,推开他的手低声道:“你干嘛!” 季斯允收回手,神色淡然,“看你好像还是不太舒服,要不还是叫人送到家里去挑?” 宋攸宁摇头,家里方便是方便,始终没逛街的那个感觉。 被忽视的徐佳年完全没有一点尴尬,将手收回后自来熟的在一边插话:“季总,这位小姐是你女朋友吗?怎么称呼?” 一旁的陆庭霜撇了一眼两人,下意识嗤声:“什么女朋友,宋家的宋攸宁你都不认识?” 一道冰冷的视线射过来,陆庭霜的喉咙一瞬间像是卡住,她好像很惧怕季斯允,甚至不敢看向他们这边,往徐佳年身后躲去。 “原来是宋小姐。”徐佳年恍然大悟,看向他们的眼神少了刚刚的暧昧。 季斯允曾经是宋家的养子这件事不是秘密,虽然前两年已经解除了跟宋家的收养关系,但并未从宋家离开。据说宋家这位草包小姐跟他的关系不太好,宋董事长还把她强行塞进季斯允手下最重要的子公司,意图不要太明显。 他又打量着他们两人,宋攸宁跟季斯允说话时语气骄横,确实跟传闻中一样,是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大小姐。 导购拿来宋攸宁要的鞋,正要蹲下去帮她穿,捧着的黑色高跟被另一双指节分明的手接过,气质矜贵的男人越过她,语气很淡:“我来吧。” 导购诧异地看着他拿走那双鞋,长腿弯曲,半跪在宋攸宁面前,一手握住她的脚腕让她的脚搁置在自己大腿上。 这双绑带鞋穿起来有些麻烦,他耐心的托着鞋底,将那些细细的带子缠绕在她纤细的小腿上。 宋攸宁对此似乎习以为常,她手撑在沙发上,弯着腰去看他帮她穿鞋,时不时努嘴指点着。 两人的神态都自然到极点,导购不清楚他们的身份,只以为是一对情侣,看到这样的场景就像是在看电视剧。 冷峻男人半跪低头给女友穿鞋这场面也太苏了。 陆庭霜和徐佳年就不是这么想了。 早就发觉他们关系有猫腻的陆庭霜咬着唇,又不敢让季斯允看见,只能躲在徐佳年背后恨恨瞪着宋攸宁。 因为她和哥哥大学时期跟宋攸宁的那些过节,这几年陆家受到季斯允疯狂的报复,资产缩水不少,害得她早早被家族推出来联姻。 徐佳年跟她毫无感情可言,连陪她逛个街都是对方母亲强行要求才肯出来。 再看宋攸宁——已经身处高位的季斯允现在走到哪里不是万众瞩目的中心,却心甘情愿地单膝跪地为她穿鞋。 陆庭霜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徐佳年看到季斯允的动作则是不可置信的挑起眉。 要他下跪给女人穿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看季斯允动作这么熟练,没有半分不情愿的表情…… 或许他们的关系并没有像传闻里那么差。 徐佳年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看向躲在自己身后的“未婚妻”,恰好瞧见她盯着宋攸宁恶狠狠的目光。 他记得陆庭霜好像跟宋攸宁是大学校友,看这样子,她们不仅认识,甚至曾经还发生过矛盾,否则凭陆家辉煌时期那眼高于顶的傲慢,也不会因为被宋氏针对导致资金链断裂,落魄到跟他的家族联姻。 徐佳年迅速想明白其中缘 由,既然如此,陆庭霜留在这里也是碍他们眼。 “季总,宋小姐,我们还有事,你们慢慢逛。” 季斯允早就嫌他们碍眼,冷淡的“嗯”了一声,手上扣好另一只鞋的扣子,他微微仰起头看向宋攸宁:“好了,去看看怎么样。” 宋攸宁点头,矜贵地朝他伸出手,季斯允眼角含着淡淡笑意,牵她起身。 陆庭霜两人已经离开,宋攸宁走了两步,又转了一圈,黑色系带映称着白如雪的肌肤,脚背绷起漂亮的弧度,笔直高挑的腿,尖细的跟,季斯允看得有些眼热。 想跪在她脚边,让她穿着这双鞋,踩在他身上—— 季斯允喉咙发干,喉结难耐的轻轻滑动。 宋攸宁注意到他的表情,手背在身后,缓缓朝他靠近。 鞋跟踏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敲击在他心口上。 “季斯允。”澄澈的杏眼仿佛已经看穿他内心那些不堪的想法,宋攸宁笑得天真烂漫,朝他招招手,示意他低头。 季斯允微微弯腰,俯身下来,让自己的高度和她一致。 她凑在他耳边,声音很轻,湿热的气息洒在他耳廓,很痒,酥酥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 “你又在想什么变态的事?” 馥郁的香气随着她的呼吸涌进他鼻间,季斯允呼吸急促了片刻,一缕暗色从他眼底翻滚上来,直勾勾看着宋攸宁的眼神无比摄人。 他微微偏过头,红软的唇从她脸颊擦过,浓密如羽扇的睫翼下,瞳仁是高纯度的黑,完全不掩饰对她的欲念,像个明目张胆的侵略者。 他声音很低,像钩子一样撩拨人心。 “下次,你穿这双鞋,好不好?” 宋攸宁低头看向脚上那双鞋,交叉的绑带将她脚踝的纤细、足弓的美感展现得淋漓尽致,刚刚好的性感和华丽的优雅。 她也很满意这双鞋。 “下次?”宋攸宁抬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眼神里满是促狭:“今晚吗?” 第72章 她的回答对于季斯允来说是意外的惊喜,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不过立刻又想到了什么,面带可惜地摇摇头。 宋攸宁皱着鼻子往后退了一步,不太高兴地发出啧的一声。 装什么正经? 她眼神里的嫌弃太直白,季斯允好笑地上前一步,手掌按在她后腰轻轻一捏。 忽视的酸胀感传来,宋攸宁腰一软,被季斯允一把捞住才站稳。 他声音也带着点温柔的笑意:“腰不疼了?” “……”倒是忘记这件事了。 宋攸宁啪地一下打开他的手,背过身去不愿搭理。 她气恼的模样格外生动,季斯允心怦怦跳得厉害。 爱意就像是一杯表面平静的气泡水,看似波澜不惊的内里却不断冒着泡,噼啪作响。 怎么办? 越来越喜欢她,越来越不想放她离开。 宋攸宁恼羞成怒,一口气指了十多套要试穿,进试衣间前耀武扬威般斜睨一眼季斯允。 下车前方总助还在提醒季斯允晚上要出席活动,这么多套换下来再怎么说也得要一两个小时,宋攸宁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看他着不着急。 真正试衣服时,宋攸宁换上每一件出来,他都认真地看着她说:“好看。” 并不是敷衍的随口夸赞,而是用心的评价。 “这件颜色很衬你的皮肤。” “这件显得腰很细,最近你又瘦了,是工作太辛苦了吗?待会带你到附近吃好吃的。” “这件的风格你以前没尝试过,很适合你。” 他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甚至从头至尾都没有去沙发上坐着,一直端端正正站在试衣间外等她,表情诚恳的夸赞她试穿的每一套衣服。 宋攸宁又换上一套出来照着镜子,听见他手机嗡嗡响着,透过镜面反射,她看见季斯允低头掏出手机看了看。 “谁的电话?”宋攸宁暗自窃喜,明知故问季斯允。 季斯允面色平淡地把手机收回去:“骚扰电话,不用管。” 他的目光落在宋攸宁新换上的黑色露背长裙,光洁如玉的美背毫无保留的呈现,胸前交叉扭结的设计做出深v,雪白饱满的弧度一览无余。 季斯允乌黑的眸子里顿时一暗,绷紧了唇角,随手拿起一件挂在旁边的外套不由分说披在正对着镜子臭美的宋攸宁身上。 “不好看。”季斯允沉着脸,将外套又拉紧一些,像是恨不得把宋攸宁整个裹住似的。 宋攸宁撇撇嘴。 她身材这么好,怎么可能不好看? 明明是他自己小气,露一点又怎么了,她的身体,她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宋攸宁扯掉季斯允给她披上的外套,满意地欣赏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大长腿,这腰,这胸,啧啧啧。 她就当看不见季斯允阴戾的目光,转头对导购说:“这条跟前面试的那些都包起来。” 一连试过七八件,她累了季斯允好像还没累,除了因为那条性感长裙表情有些阴沉外,看不出一点不耐烦。 这样的反应让宋攸宁觉得无趣,决定打道回府,叫季斯允刷卡付账。 第83章 方总助和司机就在停车场等着,季斯允付完款后发消息叫他们上来拿东西,看向等在一旁正玩着手指的宋攸宁。 长发柔顺地垂在脑后,黑如绸缎般的发丝衬得她皮肤白如凝脂,宋攸宁发呆时,神情也没有任何松动,就好像已经习惯给自己披上一层外壳,即便处于放松状态,也下意识地收敛住自己所有情绪。 他抿抿唇,眼神中带着某种期翼:“时间还早,我们吃过饭再回去?” 宋攸宁垂着头看着指尖,随口应道:“你晚上不是还有事?” 一只大手闯进她的视线,握住她的手,季斯允嘴角带着淡淡温和的笑意。 “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 宋攸宁下意识蹙着眉抬头,“饭什么时候都能吃,工作可不能耽搁。” 季斯允的目光深沉,伸手轻轻把她散落在耳边的发丝抚顺,一向紧抿的唇弯起来,扫去以往的阴郁冷漠,眼神温柔得足以让人一眼就沦陷。 “跟你单独相处的机会,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稍纵即逝。” 黑黝黝的眼珠满是诚挚,他轻轻晃了晃她的手,语气像是在撒娇。 “大小姐,能赏脸给我一个和你共进晚餐的机会吗?” 他收敛一身锋芒向她讨好卖乖的模样特别像她曾经养过的西高地,心机小狗表面乖巧实则倔强,需要耐心训练引导。 宋攸宁微微仰起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下巴,浓郁红唇轻抿,纡尊降贵施舍般道:“行吧。” 季斯允从来都不懂得什么叫见好就收,她答应一起吃饭以后,又在晚餐时刻意提起最近新上的电影。 那暗含期待的神态让宋攸宁不仅有些好笑,清亮的眸子似怒似嗔地瞪过来:“季斯允,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长相过分昳丽的青年有些没皮没脸,临时外出用餐没能订到包厢,他完全不在意周围的目光,眼巴巴地朝她露出祈求的神色。 “好不好?大小姐?” 又撒娇!一个大男人怎么老冲她撒娇! 宋攸宁仿佛能感觉到附近几桌看过来的眼神,而季斯允不仅毫无收敛,甚至还变本加厉。 隔着餐桌抓住她的手轻轻摇晃,微微歪着头,眼眸亮晶晶的,软声说道:“就陪我一次。” 他声音含着点委屈:“我还没有去过电影院呢。” 宋攸宁怔了一下,心里泛起莫名的酸。 也许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按正常流程发展,季斯允总是对那些普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格外执着。 他为什么会这样宋攸宁很清楚,可……她不想死,她还有事要做。 宋攸宁微微叹 了口气,迎上季斯允期待的目光,鬼使神差般点头答应。 但最终两人还是没能看成电影,宋母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得知他们在约会,宋攸宁和季斯允刚从餐厅走出来就碰上在外等待多时却假装偶遇的她。 “宁宁,你怎么在这儿?”宋母走到两人之间隔开,才像是刚发现季斯允一般装模作样惊诧道:“小季也在啊。” 她演技称不上拙劣,但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 被宋母挽住手臂,宋攸宁的目光忍不住往季斯允那边飘。 高大的青年面色紧绷,眉眼之间一点温度都找不到,眼角寒光如匕首般撇向宋母,终是不发一言地跟在她们身边。 季斯允浑身散发的冷意简直能将周围冰冻,宋母却全当感受不到,横插一脚直到回到宋家盯着他们各自回房,又在客厅等了一个小时,才终于放心上楼。 下午买的那些东西方总助都已经送过来,宋攸宁洗过澡后裹着浴巾出来,挨着打开查看自己的战利品,一排购物袋都翻过,那条她最满意的黑色长裙却不在其中。 明明看着导购打包的呀? 宋攸宁又挨个检查一遍,那条裙子确实凭空消失…… 她突然反应过来,购物袋往地上一丢,拿起手机打字。 大小姐:我的裙子呢! 对方很明显在等她的消息,几乎是下一秒就有回复。 季斯允:什么裙子? 宋攸宁捏紧拳头,装什么蒜,绝对在他那里! 大小姐:还给我! 季斯允黑沉的眼撇向手边的黑色布料,没有立即回复她的消息。 过了两三分钟,手机又收到她的新消息。 大小姐:季斯允!还我! 他轻抿唇角,慢条斯理地回复道:我不知道什么裙子。 还在装,宋攸宁微微眯起眼睛,倏然起身。 没再收到她的回信,季斯允按下锁屏把手机丢到一边,眉宇间不见焦躁的蹙起,而是一种近乎笃定的舒展。 目光沉沉地定在那扇紧闭的门扉上。 宋母已经回房有一会儿,宋攸宁着急自己裙子,连睡衣都没换,裹着浴袍悄声来到季斯允门口—— 这已经是连续第三晚溜过来了,宋攸宁觉得她和季斯允跟偷情似的。 他门又没锁,像是笃定她会过来。 房间里只开了盏床边的阅读灯,宋攸宁轻轻把门关上,转头就看见放在床尾的裙子。 晃眼却没看到季斯允在房间,浴室灯亮着。 她气鼓鼓的几步走到床边,一把抓起裙子转身就要回去,浴室门突然打开,季斯允从背后抱住她,湿热的气息往她耳根上吹。 “大小姐不再多留一会儿吗?” 一瞬间像是电流传过全身般,麻麻的,宋攸宁还记得自己的腰,吞了吞口水,正色拒绝道:“不留了,明天还要上班。” 身后的人在她耳边低声笑着,带着勾引的意味。 “大小姐,你先回头看看我,再决定走还是留也不迟。” 搞什么?下午不是他自己拒绝的吗? 宋攸宁撅起嘴,一脸不爽地嘀咕着:“你自己下午说的什么你忘了?现在又把我骗过来——” 她一边说一边转身,看清季斯允穿的什么以后,杏眼瞪圆,连要说的话都忘了。 五官精致漂亮的青年穿着一件针织长袖上衣,宽松的领口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 衣服很薄,很透。 能看到是粉色的。 轻柔的布料贴在他身上,宋攸宁连他漂亮的肌肉线条都能看清。 宽松的衣角微微摆动,模模糊糊瞧见他腰上缠着什么。 季斯允红着脸,手却捏着衣摆向上拉。 黑色蕾丝与冷白肤色碰撞,缠绕在劲瘦蜂腰之上,横亘过垒块腹肌,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他鸦羽似的睫向下垂,视线甚至不敢与宋攸宁对视,可却打扮成这样,撩开衣服让她看他的“小心思”。 又纯又欲。 宋攸宁从心地摸上他腰腹,表情端着咳了一声。 “我腰还酸着呢。” 她吞吞口水,语气像在撒娇。 “你注意点。” 第73章 宋攸宁有季斯允这个任劳任怨的幕后枪手,不仅不用操心工作的事,反而因为她“工作”上的“进步”,让宋父以为她终于开窍,那颗悬着的心放下,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烦过她。 毕竟他现在专注在跟季斯允的争斗上—— 与季斯允不对付的人被委以重任,由季斯允提拔起的下属被宋父以各种理由降职、外放。 宋父不断削减季斯允的权利,动作大到连外界都已经有传闻,说宋氏要踢开季斯允推宋攸宁上位。 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人却始终稳坐钓鱼台,不急不燥,没有被过河拆桥的愤怒,也没有对权利流失的恐慌。 有的只是一颗全心全意勾引宋攸宁的心。 季斯允的学习能力强得可怕,尤其是当这份上进的心用在某些歪门邪道上。 凡是宋攸宁白天点赞过的擦边视频,不出两天他就能换上同样的装扮,给她发照片引诱她去他房间。 偏偏做这种事情时他总红着脸,有时宋攸宁把他逼急了还能羞到掉小珍珠,纯情和风情都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这种诱惑? 宋攸宁一边唾弃又一边忍不住上钩,在他房间里留宿的次数越来越多,对父母在家的警惕性也越来越弱。 直到某一天周末,又一次在季斯允床上醒来。 他早就醒了,坐在她身边,背倚靠着床头正专心致志看着电脑。 窗帘拉得严丝合缝,一点光都透不进来,电脑屏幕亮着,宋攸宁看到他艳丽的唇有些肿,眼尾晕着淡淡的红。 他昨晚又哭过。 被她逼的。 宋攸宁回味着昨晚,嘴角不自觉挂着一抹浅浅笑意,伸着懒腰问:“几点了?” “九点二十三。” 伸在半空做拉伸的手臂僵住,下一秒她从床上翻起来,宋攸宁一边手忙脚乱穿衣服一边责怪季斯允:“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季斯允的手从键盘上拿开,昳丽脸蛋浮现出受伤的神色,他眼圈微微红着,声音有些委屈:“我叫过,可是你让我别吵你。” 第84章 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不像作假,宋攸宁模模糊糊的回忆起,似乎睡得正香时有人轻拍着她肩膀说了些什么,当时她想着好不容易等到周末可以睡个懒觉,只觉得对方吵闹,还不耐烦的打了他一巴掌叫人闭嘴。 想起这回事,穿衣间隙宋攸宁抬起眼皮去看季斯允,漂亮青年捧着电脑咬着唇委委屈屈坐在床上,仔细看还能瞧见他左边脸颊比右边要红一些—— 估计就是宋攸宁半梦半醒时打的那一巴掌。 宋攸宁心虚但仍然气壮:“我叫你闭嘴你就闭嘴?不知道多叫我几次吗?” 季斯允逆来顺受地垂着眼皮,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样:“好,我下次知道了。” 火速换好衣服,宋攸宁把季斯允的房门推开一条缝,圆溜溜的杏眼在门缝里仔细观察半晌,直到确定二楼没有人,才蹑手蹑脚地走出去。 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宋攸宁心里那股自己像在偷情的实感更强烈。 明明是在自己家里,怎么总觉得自己像见不得人的采花大盗? 如果这样说……那季斯允 不就是被她采的那朵花? 宋攸宁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她搓着手臂往自己房间走,脑袋里不着调地想着—— 食人花还差不多! 本以为运气好没被发现,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宋攸宁回房间换好衣服下楼,往常这个时间本该已经出门的宋父宋母都在楼下坐着,看到她下来时,目光深沉,都怀着一种探究。 宋攸宁立刻明白,他们发现了。 但出乎意料的,宋家父母两人明明已经完全清楚她和季斯允不一般的关系,在之前也不止一次向宋攸宁表达过对季斯允的不屑一顾,如今却对此全当没看见。 不仅一句过问都没有,甚至从年后就住在老宅的两人还刻意搬回他们以前常住的别墅,给宋攸宁和季斯允留出空间。 宋攸宁觉得奇怪,宋父宋母不是瞧不起季斯允吗?现在这样是同意她跟季斯允在一起? 那怎么能行! 本来就嫌宋家父母同住一个屋檐碍事的季斯允倒是开心,妨碍他和大小姐单独相处的电灯泡终于走了,他铆足劲在宋攸宁面前表现,像一只开屏的孔雀。 日子像一片看似平静的湖水,表面波澜不兴,湖底却暗潮汹涌。 一个多月没有大动作的宋父突然以发展分公司的名义把季斯允调至邻市一家子公司监管,让宋攸宁这个副总“代管”现在这家科技公司。 看似季斯允的职位没有任何变化,但从集团中心调至外地,本质跟下放没有区别,尤其是还把集团最关键的部门权力交给了宋攸宁。 除了对被调离本市有些许不满,季斯允依然平静地接受宋父的决定。 太过平静的反应让宋攸宁怀疑季斯允早有准备,她可不信他会束手就擒。 在离开前一晚,缠绵过后,季斯允搂着宋攸宁的腰,头贴在她的肩,像一只即将被赶出门的小狗,呜咽着求她这段时间一定要接他的电话,回他的消息,不要把他忘记。 宋攸宁才不肯惯着他,餍足的小脸泛着粉红,昂起下巴故意气他,“等你一走,我就出去约帅哥。” 肩头上的人低低笑了声,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把玩,季斯允跟个狐媚子似的在她耳边轻喘:“大小姐,我还不够让你满意吗?” 宋攸宁瞥了他一眼,双手怀抱在胸前,语气是理所当然:“你去分公司不知道要待多久,总不可能让我为你守身如玉吧。” “你别痴心妄想了!” 她总是在提醒他,她对他不过是玩玩而已,季斯允心脏密密麻麻的疼往外漾,却假装没听见似的对她说:“临市过来不过五六百公里,大小姐想要,我随时都能回来。” 宋攸宁不客气地哼声:“你少自恋,这么大个城市我还找不到个男人?季斯允,我又不是非你不可。” 搂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季斯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是我非大小姐不可。” 宋攸宁怔了怔,条件反射般手抚上他的头,嘴里依然说着难听的话:“那你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我迟早是要结婚的。” 靠在她肩头上的人身体明显僵住,虽然知道她说要结婚的对象多半不会是他,仍是不死心的问她:“不可以是我吗?” “大小姐也很满意我的身体不是吗?” 他拽着她的衣角,嗓音因为不自信而颤抖。 “反正大小姐也没有喜欢的人,那跟我结婚也没关系吧,我很听话,叔叔阿姨看着我长大,人际关系简单,洁身自好,从身到心都只有大小姐一个。” 他竭力向她推销自己。 “和我结婚不会有婆媳矛盾,更不会有奇奇怪怪的亲戚来烦你。叔叔阿姨要是舍不得你,我可以入赘,如果不放心我在宋氏工作,我可以马上辞职,就留在家里当家庭主夫,给你洗衣做饭照顾家庭,让你没有后顾之忧……” 让季斯允全职在家,为她洗手作羹汤? 那她的任务不就全完了? 宋攸宁立刻推开他坐起来,身体向后仰跟他隔开一段距离,嘴角一边向上挑起轻轻哼了一声,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 “季斯允,你终于暴露了。” 她拿手指戳着他胸口,满眼的不屑与鄙夷。 “你想当小白脸,吃绝户,我告诉你,不可能!” 不好容易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话的季斯允表情先是错愕,紧接着是慌张,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敲打着他的心脏,刺痛感在身体传遍。 他匆忙坐起身,握住她的肩膀,墨黑的眼中满是湿气,惊慌失措到连说话都有些打结。 “我没有,我从来没那样想过!” 宋攸宁拍开他的手,下巴微微抬起,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冷哼一声,不屑地挪开了视线。 “哼,没能力的人有什么资格跟我结婚?”她语气轻蔑,“更何况你本来就配不上我,现在能跟我睡你就知足吧。” “等以后我结婚了,肯定就不会跟你继续这样了。” 装哭的人这下真要哭了,季斯允眼圈发红抬起头,眼中满是湿气,却咬着牙恶狠狠道:“不准!” 他一把把她拉进怀里禁锢住,漆黑的眼中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气,语气森冷,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不准和别人结婚,大小姐,你是我的!” 他眼中晃出一抹狠厉的光,精致漂亮的面容看起来阴测测的。 “我说过,别逼我,我会疯给你看的。” 宋攸宁在他怀里挣扎,声音听起来带着愠怒。 “我是我自己的,才不是你的!季斯允你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他的手稳稳抱住她不让她挣脱开,宋攸宁气得一口咬在他肩头,疼痛感从肩膀传来,抚摸在她后颈的手不自觉收紧。 熟悉的阴郁和疯狂在他眼底翻涌,嘴角的笑慢慢凝结,季斯允固执道:“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季斯允去子公司任职半个月,宋攸宁跟永明正式签订合同,刘朗提前了两天告诉宋攸宁周五晚上有和永明高层的饭局。 这种饭局宋攸宁参加过不知道多少次,那天特意穿得正式准时到达,服务员推开包厢门,宋父宋母竟然也在。 包厢里人不多,除去宋父宋母,还坐着三个人。 宋攸宁看着唯一留在一个年轻男人身边的空座,微微眯起双眼,眸底掠过一道凌厉暗光。 第74章 很显然,这不是单纯的饭局。 屋内气氛有种诡异的融洽,宋父此刻正跟旁边坐着的中年人聊天,对方穿着材质考究的夹克,谈吐优雅带着一股从容自信。 宋攸宁认识他——永明集团的董事长,宁远山。 “宁宁,快来。”宋父冲宋攸宁招手,“叫伯父伯母。” 宋攸宁站在那里,脸上端得乖巧,心里却在冷笑。 她这对“父母”,不管是现实世界还是这里,本质出奇的相似。 她捏了捏手心,压下心底升起的烦躁,走过去叫了声“叔叔阿姨”。 保养得当的美妇人朝她笑得和善,推了推身边的年轻人:“快请人家坐下啊。” 男人眉骨硬朗,鼻挺唇薄,一双桃花眼看人时眼尾微微上挑,站起身很绅士的为她拉开座椅。 跟总是一身黑的季斯允不一样,他穿着一身骚包的蓝色条纹西装,衬衫解开了两颗扣子,隐约露出锁骨。 宋攸宁默不作声的扫过他全身,心中总是忍不住拿季斯允来做比较。 个子跟季斯允差不多高,身材嘛也还不错,看得出来经常有健身,肌肉线条明显,但她还是更喜欢季斯允那种带着点少年感的薄肌。 腰也没季斯允的细。 衣服穿搭还不错,下回叫季斯允把他那老气横秋的衣柜换换—— 怎么又想起他了! 宋攸宁有些懊恼的掐着手心,朝为自己拉开座椅的年轻男人投去微笑。 第85章 对方也回以一个礼貌笑容,朝她伸出手 :“宁从闻。” 伸手不打笑脸人,宋攸宁与他握手,同样简短介绍:“宋攸宁。” 因为之前下意识拿他跟季斯允对比,宋攸宁的动作迟疑片刻,这让宋父宋母误会了些什么,两人对视后,宋母含着笑开口:“宁宁,这位是你伯父伯母的儿子。” 宁伯母朝宁从闻使着眼色,然后看向宋攸宁,“我们年纪大了聊的你们多半觉得没意思,从闻比你大两岁,你们两个年轻人坐一起聊得来些。” 宋攸宁微笑,优雅落座后朝宁从闻点头,“谢谢。” 这顿饭明显有其他的意思存在。 两家父母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题说来说去最后总能回到宋攸宁和宁从闻的身上。 宋攸宁面上维持着得体的笑,看着他们觥筹交错心底已经不耐烦到极点。 就坐在她旁边的宁从闻应该也看出来这其实是一场“相亲”,对方除开必要交流之外,没有主动跟宋攸宁说过话,估计跟她一样是被其他理由骗来的。 这顿饭,两个主角的沉默并没有影响其他人言笑晏晏,双方甚是满意。 在宋攸宁耐心耗尽前这顿鸿门宴终于结束,离开前,两位母亲叫宋攸宁和宁从闻交换联系方式,说是以后可以多联系。 从酒店出来宋攸宁的脸就黑下来,到停车场后她径直上车,对宋母的呼喊充耳不闻,启动发动机就把他们甩在身后。 宋母看着她车尾灯逐渐消失,迟疑地问宋父:“宁宁生气了,我们这样做真的对吗?” 宋父冷哼一声,“不然呢?就任她跟那个小子在一起?” 宋母立即摇头,“那怎么能行!” “宁家这孩子我也算看着他长大,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玩心的确是重了些,不过比起其他家孩子还算有度。” 宋父揽过一脸担忧的宋母,安慰道:“宁宁年纪小,也就是那股新鲜劲还在。现在季斯允已经被我调到临市管理分公司,等那边事情处理完至少要一年,这么长时间,宁宁早忘了。” “我就是怕宁宁生我们的气。”宋母的语气失落。 宋父安抚性的拍拍她的手臂,说:“她会理解的。” 宋攸宁憋着一肚子火回家。 推开大门时陈姨正在拖地,见她回来抬起头跟她打招呼:“小姐,你回来——” 只见宋攸宁拉着一张漂亮的小脸,杏眼含着怒火,目不斜视从她旁边匆匆走过。 过了一会儿,楼上传来响亮的关门声。 陈姨咂咂嘴:“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宋攸宁深呼吸好几次才把心里翻涌的怒火压抑住。 回房后径直迈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将冷水泼向脸上,她双手按在洗手台上,抬头看向镜中的人。 镜中的人面容稠丽,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浅色的瞳孔紧缩,向外喷洒着怒意。 她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自己朝她冷笑着。 宋攸宁已经很久没体会到这种受人摆布的滋味。 她并不抗拒联姻,甚至可以这样说,如果她的婚姻能为她带来巨大利益,那么她也乐意促成。 但主动权只能掌握在她手里。 她讨厌这种像是被作为商品一样被人往外推销的感觉,尤其是宁家父母聊着天时突然看向她的眼神,让她非常想要挖掉他们的眼睛。 还有宋家父母,别说他们只不过是是书中世界的npc,哪怕现实世界里她真正的父母也不能左右她的婚姻。 她这些年这样拼命,不就是为了让人们在想利用她做某些事时,要端量端量是否能承担得起后果吗? 她正心烦的时候,摆在一边的手机嗡嗡震动,宋攸宁掏起来一看,是季斯允在给她发消息。 消息刷新有些慢,界面停留在之前的聊天记录上。 季斯允:下班了吗? 宋攸宁:嗯。 季斯允:我还没有,还在处理之前那些蠢货留下的烂摊子。 宋攸宁:六[微笑]。 季斯允:大小姐,你…… 宋攸宁:我什么? 季斯允:没什么。 季斯允:大小姐,我好想你。 宋攸宁:嗯,允许你想我。 宋攸宁的目光停留在她最后发送的消息上——她当时,好像也有点想他。 新消息终于弹出来。 季斯允:大小姐,我去洗澡了。 明明是很普通的文字,可宋攸宁眼前莫名闪过画面。 漂亮青年睁着他湿漉漉的黑色眼睛,贝齿轻咬殷红的唇,长而浓密的睫毛颤着,朝她投来期期艾艾的目光。 她挺笃定季斯允这条消息的真实用意是什么,季斯允的勾引总是既大胆又带着几分欲拒还迎。 可惜她这会儿没那个心情。 季斯允知道她这会儿已经到家,发完那条消息后没有进浴室,手机摆在桌面上,他就坐在一旁,盯着屏幕。 一分钟过去,她没有回。 季斯允安慰自己:没关系,她也许在忙,没看手机。 两分钟过去,她没有回。 季斯允有些坐立难安——是他发的太隐晦了吗? 五分钟过去,她还没有回。 季斯允没忍住打开屏幕,咬着唇在手机上敲字—— “最近好像长胖了,大小姐你看看我的腹肌还在不在。” 手指悬停的发送键上,季斯允想了想,觉得长胖的借口不妥。 她说过喜欢他年轻漂亮的样子,万一她嫌弃他长胖了不好看怎么办? 他低下头,把已经编辑好的字做了改动。 “最近都没时间锻炼,大小姐你看看我的腹肌是不是没那么清晰了。” 盯着这句话揣摩半晌,他终于满意,正要发给她,屏幕一晃,宋攸宁的新消息进来了。 大小姐:今天不用给我看了,看腻了。 悬在发送键上方的手指颤了一下。 季斯允的脸色迅速垮下来,抿着唇,眉眼的阴鸷逐渐笼罩他全身。 宋攸宁那边手机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季斯允的视频电话就轰炸过来。 她也说不清自己是怎样想的,素白的指尖悬在挂断键上,明明按下去就可以得到清净,手指却像是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或许是觉得按他那个性格,挂断再多次他也会不屈不挠继续打过来。 也或许是觉得……有些想见他。 她没有打开自己这边的摄像头,按下接通后,季斯允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他似乎没想到第一通电话就能打通,深沉眸底下的阴鸷来不及收起,一双黑色的眼睛睁得很圆,根根分明的长睫翘起,看上去有几分难以置信的诧异。 “大小姐——” 他喊了一声,眼中那些恶意通通缩进漆黑的瞳孔深处。 “大小姐说的是真的吗?” 视频中的青年眼角泛起微微的红晕,漆黑眼眸中闪烁着泛着湿意的微光。 他身上的衬衫解开了几颗扣子,举起手机对宋攸宁说话时身体微微前倾,衣领敞开,分明的锁骨之下肌肉线条一览无余。 季斯允朝摄像头抿着唇,像是半点没有发现自己春光泄露,声音有些委屈:“大小姐,还不到半年你就已经玩腻了吗?” 宋攸宁盯着他刻意敞开的衣领看了几眼,他皮肤白,肌肉线条清晰流畅,又不过分虬扎,薄肌覆盖,力量感与少年感兼具。 她没有吭声,季斯允含着水意的眼眸微微颤动,他似是下定决心般咬了咬唇,开口道:“大小姐,你喜欢什么样子,我都去学好不好?” “男大,小奶狗,人夫……青涩的,热情的,我都可以。” “或者你想看我穿什么?上次你说的男 仆装我穿给你看好不好?” 面容昳丽的青年脸上流露出可怜的祈求般的神情,漆黑的瞳仁蒙上一层氤氲的水雾,殷红的唇被咬得发白。 他几乎是低到尘埃里的试图讨好她:“大小姐,你想怎么玩我都可以配合,不要说腻了这种话。” 她没开摄像头,季斯允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眼巴巴望着摄像头,盈着水光的双眸在说话时恰到好处的落下一滴泪来,脆弱又无助。 宋攸宁知道他是演的。 可她还是募地放软了声音。 “季斯允。”宋攸宁有些有气无力,“只能看不能摸,就别勾引我了。” 第75章 季斯允好哄到宋攸宁甚至不需要付出任何心力,不过是有气无力的一句话,他脸上的阴霾便瞬间退去。 那滴泪还挂在脸上,艳丽的唇却往上勾,季斯允朝屏幕凑得更近了些。 他肤色冷白,漆黑的眼眸水光一片,浓长的睫翘着,看起来有种清纯的美丽。 “大小姐想摸吗?” 镜头从上往下打着,宋攸宁可以瞧见他荡开的衣领里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的胸膛,这个角度显得他胸肌格外鼓胀。 第86章 她努了努嘴,问:“想摸就能摸到?” 青年睁大眼睛,向她点头,笑得有几分腼腆和乖巧。 “只要大小姐想,就可以。” 隔着屏幕,青年大方的展示着自己漂亮的身体,宋攸宁欣赏着他散露的春光,半晌后“啧”了一声道:“隔着几百公里,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季斯允的眼神像是能穿透屏幕看过来,定定落在她的脸上。 “所以——大小姐想吗?” 屏幕上静悄悄的,她没有说话,只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宋攸宁的手机摆在床上,她垂着眸,看着屏幕里乖巧等待着她回答的青年。 真乖,像只摇着尾巴等着主人摸头的小狗。 好一会儿,她才回答:“想。” “好。” 画面晃动起来,青年漂亮的脸放大在屏幕上,季斯允声音低沉:“我明白了。” 宋攸宁靠在床头,拧起眉头:“明白什么?” 刚刚还刻意敞开衣领勾引她的人神色恢复正经,拢起衣服对她说:“大小姐,我还有事要处理,你先休息。” 宋攸宁挑起眉。 他就只是想说这些? 一向小肚鸡肠的人今天转性了? 她捏着眉心,今晚那顿饭局让她的心情不太好,这会儿虽然觉得季斯允表现有些奇怪也没心思去管,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后挂断了通话。 屏幕从亮着到自己黑掉,宋攸宁坐在原地发着呆,张大的眼眶里,晶亮的眸子缓慢地游动着。 过了一会儿,一片寂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一声轻笑。 宋攸宁轻轻摇着头——在这里待得太久,她确实太过懈怠。 不过是身处高位太久,习惯受人捧着,如今突然被人冒犯,一时忘记自己的身份不是泰宁集团的宋家大小姐,而是书里被娇生惯养长歪了的“宋攸宁”。 她嘴角轻勾,笑得漫不经心,眼底的愤怒在一刹那褪去,宋攸宁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休闲度假的日子也该准备结束了。 夜里,宋攸宁睡得并不安稳。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关于现实世界的梦,不知怎么,今天却突然梦到她小时候的事。 那是初中的时候,她放学回家,书包里装着给她新养的小狗买的玩具,因为期待而脚步很快,却没在房间里见到那只可爱的西高地。 她出门去找,最终在泳池边上找到了浑身湿透的小狗。 明明她关好了门,在早上出门上学前还活蹦乱跳跟在她脚后的西高地,现在小小的身体却冰冷发硬,躺在泳池边上。 在宋家已经工作几十年的陈管家恭敬的表情下藏着一丝轻蔑,在她旁边对她说:“新来的佣人打扫房间时忘记关门,没注意让小狗跑出去了。” 他的语气有些可惜,“我们发现小狗不见了就赶紧出来找,只是它已经掉下泳池……” 陈管家不怎么诚恳的向她道歉,“大小姐,很抱歉,是我管理疏忽,我已经把狗放出去的佣人辞退了。” 宋攸宁的眼神从泳池边上那团湿漉漉的白缓慢地移动到陈管家的脸上,凉凉的目光停顿十多秒后,又缓缓移开。 她走上前去,脱下外套,将可怜的小狗包裹着捧起。 小小的一团,轻飘飘的,就这样失去了生息。 梦里的画面开始扭曲,宽敞的后院突然变成草地,她在比她还高的荒草从中穿梭,快速奔跑时急促呼进的冷空气导致她肺部剧烈疼痛。 拨开茂密的杂草时不慎被草叶割伤,她顾不上疼,拼命向前跑着,直到脚下泥土逐渐湿润,视野也逐渐开阔。 她跑到了一片河滩上,流水声传来,宋攸宁抬眸望去,河水上游有一团白被冲下来。 就像她那只可怜的被淹死的西高地。 她一路跑过来,像是身后有什么人在追她,可奔跑的脚步在看到水里那团白后还是慢了下来。 或许是曾经没能救回小宠物的遗憾作祟,她连气还没喘匀,咬着牙心一横,冲动地跳下水去。 河水冷得刺骨,她在水里睁开眼,水下光线很黑,依稀能看到那团白色是个模糊的人影。 宋攸宁试图看清楚,水波不断晃动,影影绰绰间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晰。 是谁? 她努力划动着双臂,想要游得更近些,手掌往前,突然触上一片温暖—— 睡梦中的宋攸宁眉间浮现一丝困惑,她抓了抓,触感软韧富有弹性,像是…… 像是胸肌。 宋攸宁猛地睁开眼。 月光从窗帘缝挤进房间,照在地板上留下一片惨淡的白光。季斯允侧躺在她身侧,一只手撑着头,衣领微微敞开,漆黑的眼注视着她,朝她抿出羞涩的笑。 她的手就放在他胸前。 “……” 手掌下隔着一层衬衣的皮肤温热,宋攸宁沉默地与他对视半晌,慢吞吞地松开手,问:“你怎么回来了?” 季斯允的目光幽深,朝她微微挑眉,“大小姐不是想摸吗?” 粗糙的大掌擒住她想要缩回去的手腕,按在自己胸膛,他缓缓靠近她,眼神中带着直言不讳的诱惑,慢慢贴近她的面庞,清冽的气息扑洒在她脸侧。 雪白的肤,艳丽的唇,青年活像是勾人魂魄的男妖精,向她发出最直接的邀请。 “我现在送上门来让大小姐摸。” 季斯允靠近她的耳畔,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蛊惑着她,“大小姐想怎么摸,摸哪里,都可以。” 宋攸宁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挥开握着她手腕的手,她伸出一根手指,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掀起,目光轻蔑地、毫不掩饰对他的凝视打量。 她的眼神自下而上地、缓慢而挑剔地在他身上游走,像是在评估一件不知天高地厚、主动送上门来的廉价货色。 就是这样散漫却又高高在上的神色,却让季斯允面色泛红,气息变得急促,止不住地心跳加快。 他闭着眼睛,暗暗吸着气,想要压制住体内的躁动。 面前的宋攸宁突然嗤笑出声。 馥郁的香气顺着她的呼吸钻进他的鼻腔,季斯允再次睁开眼,幽深的眼眸颜色更深。 宋攸宁用她那双澄澈的眼轻飘飘地睨着他,眉梢眼底流露出的都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勾着唇角,说:“你大半夜的不好好休息,横跨几百公里跑回来……” 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胸膛,顺着脆弱的脖颈一路向上,停在他凸起的喉结上。 她露出玩味的笑,“就为了爬我的床?” 指尖下的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着,季斯允任由她用指头去戳那块软骨,长臂向前伸将她圈进怀里。 “是啊。”一向阴郁的眉眼带着讨好的笑,季斯允仿佛不知道什么是廉耻,抓着她的手把自己的衣服往上推。 他的声音轻哑,带着显而易见的蛊惑。 “我就是专程回来爬大小姐床的。” 他垂下头,嫣红的唇就停在她的唇前方,唇峰与她饱满的唇珠轻轻磨蹭着,却又没有彻底吻下来,像是没有她的允许便不敢轻易动作,吐出的热气落在她唇上,湿热又酥麻一片。 昏暗的月光下,漆黑的眼眸亮晶晶地望着她,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蝶羽 般不安地扇动,放在她腰上的手掌心炽热,他轻声问她:“大小姐,我成功了吗?” 她的手还贴在他紧实的小腹上,宋攸宁捏了一把——手感很好。 线条圆润的杏眼剜了一眼季斯允,语气似怒似嗔:“你说呢?” 五官过分精致漂亮的青年笑得有几分得意,眉眼弯弯看着她时却莫名有种分外纯情的喜悦,他轻轻含住她的唇瓣,要说的话在亲吻中变得含糊不清。 “我想我应该成功了……” 这半个月对于季斯允来说堪比度日如年,但宋攸宁说她忙,不准他打扰她工作,他才忍着没有回来。 他都已经足够乖巧懂事了! 知道自己很粘人,白天想她的时候也只是给她发消息,而且每次都有隔开足足二十分钟。 晚上也是等到她忙完自己的事后才跟她通话,其实他的话并不多,可面对她的时候,想讲的却有很多。 即便说不了多久她就会不耐烦地说要睡觉,可只要能听到她的声音,有她的呼吸声伴着入眠,他一样感到幸福。 她怎么能说腻了呢! 宋攸宁闭着眼,手臂缠绕在他脖颈,馥郁的茉莉茶香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熏得季斯允浑身发烫,胸膛剧烈起伏。 散落的月光照耀下,青年黑漆漆的眼睁开,浓郁到粘稠的贪欲像要从眼中溢出,他紧紧把她拥在怀里,热切地吻着她。 舌尖相勾,灵魂仿佛都在跟着战栗,黑沉的视线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眼睫上,他的拥抱几乎是想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方才还低垂着眉眼,温顺得像只收起利爪的猫,现在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是仰望,而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占有,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执念,仿佛她是他失而复得、绝不容许再丢失的珍宝。 第87章 宋攸宁是他的! 就算她腻了,也休想从他身边离开! 第76章 宋攸宁早上醒来的时候旁边被窝已经冷透,她打着哈欠坐起身,昨晚季斯允帮她清理过,这会儿浑身清清爽爽没有半点不适。 随意披上一件外袍下楼去吃早餐,她习惯早上喝一杯黑咖,今天陈姨却从厨房里端出一小盅汤摆在她面前。 宋攸宁掀开盖子,一整颗去核的雪梨浸在晶莹剔透带着点胶质的汤中,清甜的香味随着蒸汽涌上来。 纤眉轻轻一挑,宋攸宁带着一丝疑惑看向端来这盅冰糖雪梨的陈姨,“今早怎么想起做这个?” 她的声音有些低,像是嗓子使用过度造成的沙哑。 陈姨“啊?”了一声摸着后脑勺,说:“这是季少爷炖的,他说小姐今早起来可能嗓子会不舒服,叫我一定要让您喝。” 宋攸宁捏着汤匙搅动汤汁,雪白肥厚的梨肉软糯到一戳就散,她轻声问:“他什么时候走的?” 陈姨思索片刻,“六点多一点,我起来的时候,这盅汤已经炖了很久了。” 宋攸宁记得她睡着前看过时间,那会儿已经接近凌晨四点了。 也就是说,季斯允临时驱车几百公里回来,就为了让她睡一次,然后给她炖好润嗓子的甜汤,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纤长的睫毛向下垂,她看着面前散发着香气的雪梨汤,舀了一勺含进嘴里。 清甜的汤汁顺着喉咙滑下,瞬间滋润干燥的嗓子。 刚刚好的热度直达心底,像是有颗石子落入平静的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她又想起他那双黑色的眼睛,不管是亲吻时,还是最亲密的时候,他总是睁着他那双漆黑的眼,那些深刻到她甚至无法理解的情愫在他眼底翻涌,就这样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炖盅里的白色热气向上飘荡,她盯着氤氲开的水汽,终于直视她一直刻意忽略的事——她真的不喜欢季斯允吗? 不是因为这碗汤,也不是因为他来回十个小时的奔波。 也许是在他一次次欢欣雀跃望着她的时候,也许是在他明明害羞却红着脸讨好她的时候,也许是在他哭着求她不要丢掉他的时候…… 宋攸宁也不清楚,究竟是从哪天起,她开始一次又一次对他心软,开始在意他的感受。 宋攸宁咬了咬唇——该死的,不要再心软了! 她嗓子会不舒服还不是因为他! 宋攸宁坐在餐桌前,盯着那盅冰糖雪梨直到氤氲的热气逐渐散去,突然双手捧起冷掉的甜汤,大口喝完,随着陶瓷与桌面的碰撞声,她的眼神再度变得坚定。 想清楚又有什么用?她始终都是要走的。 和永明正式合作后,加上两家的联姻意向,宋攸宁跟宁从闻的联系必不可少的多起来。 开车去往宁从闻约她的私人会所时,系统从后视镜中窥探着宋攸宁表情,“宿主,你喜欢宁从闻吗?” 宋攸宁单手握着方向盘,闻言抬起眉梢,语气带着点讥讽:“喜欢他?你眼神有问题?” 系统没有像往常一样因为她的讽刺炸毛,而是疑惑不解地小声嘀咕:“你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跟他约会,这大半个月都跟他见多少次面了。” “今天还开车这么远来找他,对季斯允你可从来没这种耐心。” 它的语气不像是疑惑,更像是在为季斯允鸣不平。 宋攸宁随着导航指示转动方向盘,线条饱满的唇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对季斯允这么关心啊?” 系统像被踩住什么痛脚,立时炸毛:“我才没有!还不是因为宿主你老不干正事,我是为我们的将来着急!” 宋攸宁将车停下来,打开车门下去,老神在在打开手机查看宁从闻发过来的位置,漫不经心对系统说:“急什么,我现在干的不就是正事吗?” “跟宁从闻约会是正事?”在系统这里已经给宋攸宁打上渣女海后的标签,它嗤了一声,说:“你小心被季斯允发现,他可不好哄哦。” 宋攸宁的脚步顿了顿,将手机锁屏丢进包里,她揣着手笑笑,语气是一如既往的不以为意。 “要的就是他发现。” 会所走廊里灯光昏暗,宋攸宁顺着门牌找过去,两个年轻男人聊着天朝她迎面走来。 “宁少真要跟宋家那个草包小姐联姻?现在的宋氏不是季斯允掌权吗?” “你消息这么不灵通?季斯允现在被宋老爷子架空,已经打发到子公司去了。” 胳膊上挂着西装的青年“啧”声扯了扯领带,说:“这过河拆桥也太快了,人家辛辛苦苦给他们宋家创造了多少价值啊。” 他旁边的短发男人摇着头:“毕竟不是亲生的,也正常。” 他们从宋攸宁身边擦肩而过,声音由近及远逐渐变小,走廊里没什么人,所以她听得很清楚。 “听说宋小姐长得挺漂亮?” “那又怎样?宁少都说了,漂亮是漂亮,就是怎么都对她提不起兴趣。” “奇了怪了,没听说过对漂亮女人提不起兴趣的。”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发黄,宋攸宁的一侧脸颊隐藏在阴影中,对于刚过去的两位男士的谈话中心人物就是自己这件事,面上表情毫无波动。 她连脚步都没停一下,云淡风轻地向前走着。 脸上没有反应,心里却赞同的附和:确实奇怪。 出去度假时跟她搭讪的人从没断过,一回到这座城市,那些泛滥的桃花就跟过去那几年一样,瞬间消失,去无踪影。 想来也透着一股怪异,更怪异的就是季斯允,敏感善妒 的人在临行前听到她说等他一走就去约帅哥,竟然没有生气,还有心情跟她调情。 就像是笃定在这座城市不可能会有其他男人接近她。 宋攸宁心中揣着疑惑来到宁从闻定好的包厢,帅气多金的青年很有礼貌,态度既不疏离也不过分热切,尺度拿捏得刚刚好。 “请坐。”宁从闻接过她的外套,替她拉开椅子。 没有长辈,宋攸宁连句道谢都懒得说,她似乎对被人服务这件事理所当然,施施然坐下,带着一股天然的骄矜感。 双方父母有联姻想法后,宁从闻这段时间跟她接触过很多次,越跟她相处,越觉得她身上那股高高在上的气质浑然天生。 明明两人是平等的地位,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总是会主动为她服务,好像他就该那样做似的。 宋攸宁很漂亮,是他会喜欢的漂亮,可看着她那张面容稠丽,耀眼夺目的脸,他总觉得后背发凉,怎么也生不出旖旎的心思。 完全不敢对她有一点旁的想法,就好像……好像有什么危险的动物盯着他,如果敢有一点躁动,就会立刻要他的命。 宁从闻相信自己的直觉,所以今天约她过来,就是想把这件事说开。 “宋小姐,你应该知道我们父母的想法。”宁从闻到她对面坐下,双腿交叠,身体微微倾斜,一手搭在膝盖上,桃花眼微微弯起,看向宋攸宁。 宋攸宁坐在那里,姿态端庄,头顶水晶灯细碎的灯光撒在桌上,她淡淡嗯了一声,笑了笑,声音慵懒,带着几分冷意。 虽然她总是表情温和,可这段时间接触下来,宁从闻总觉得她的本质冷漠又淡然,感觉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对上她清冷的目光,宁从闻下意识坐得端正,斟酌后开口:“宋小姐不喜欢我,对吗?” 宋攸宁没有立刻回答,线条漂亮的唇勾出浅浅弧度,好整以暇直视着他。 他们都是聪明人,宁从闻明白她的态度,继续道:“我跟宋小姐一样,父母其实比我们更想促成这件事。” “今天约你来这里,就是想谈关于你和我……”宁从闻一时不知该怎么用词形容他们的关系,尤其是在宋攸宁对于联姻的态度并不明朗的情况下。 他下意识地惧怕冒犯到她。 宁从闻思索片刻,向她开诚布公:“宋小姐,我看得出来你对我没那个意思,恰巧,我也是,但我们父母那边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有时婚姻是不由自己的。”宁从闻摊开手,“在见你之前,我已经见过张小姐,王小姐。” 宋攸宁圆润的杏眼眸光加深,嘴角的笑意不减,她微微挑眉,“宁先生的意思是?” 宁从闻眉眼完成月牙,噙着温和笑意,体贴道:“如果宋小姐不愿意,却又觉得不好跟你的父母交代,可以由我来。” 宋攸宁打听过宁从闻——知情识趣的体面人,情史丰富却零差评。 进退有度,是个不错“合作伙伴”。 她手肘放在桌面,撑着自己下巴,朝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拒绝之后呢?”宋攸宁手托着脸,语气淡然,“他们也许还会叫我见周先生,王先生。” 她朝他眨了眨眼,干脆点破宁从闻的意图,“你约我来的目的,不是为了告诉我你愿意主动拒绝这件事吧?” 第88章 宁从闻笑容更大。 他就知道,这位宋小姐根本不是外界以为的骄纵任性的“草包”。 虽然对她总有种莫名其妙不敢靠近的惧意,但他们两家联姻,这其中能获得的巨大利益实在让人心动,足够抚平那点情绪。 更何况豪门婚姻,各玩各的不少,只要做到滴水不漏,给足对方面子,明面上看起来过得去就够了。 “宋小姐聪明。” 宁从闻微微点头,正要向她劝说他们联姻的好处,先听到宋攸宁的声音。 “我同意。”她语气轻飘飘的,“我们两家合作共赢,这样大的利益,没有拒绝的理由。” 轻微的椅子与地板摩擦声响起,宋攸宁站起身,纤细漂亮的手伸到他面前,宁从闻连忙起身,欣然迎上。 她笑意盈盈盯着他:“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宁从闻嘴角咧开一个真诚的大笑:“合作愉快。” 第77章 在宋攸宁和宁从闻私下达成合作后,宁远山夫妇很快带着礼物登门拜访。 “宁宁是个乖孩子。”宁夫人亲亲热热拉着宋母的手,“从闻他第一次见宁宁回去后,就念念不忘,你看,这才多长时间,就催着我来把这件事敲定。” 她揶揄地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宁从闻,打趣道:“像是生怕被其他人抢先了似的。” 宋母眼神微微抬起,但很快克制住眼底的一丝惊讶,含着笑意说:“宁宁对从闻的评价也很不错。” 宋父和宁父正在聊天,宋母的视线滑到乖巧坐在一旁的宋攸宁身上。 她垂着眼,看着自己指尖,卷翘的睫毛向下,在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打下一小片阴影。 总有人说宋攸宁娇纵,但在她看来,她只不过是在爱在她和宋父面前撒撒娇而已。 在外人面前,就像现在这样,哪怕聊的是她不感兴趣的话题,她也会坐得端端正正,等着他们聊天。 她的女儿明明乖巧又懂事,在她小时候,他们忙着打拼事业,总把她丢给保姆照顾,对她亏欠很多,所以她有什么想要的,他们只怕给得不够多。 宋母看着宋攸宁的眼神柔软,柔声唤她:“宁宁,你带从闻去花园逛逛。” 宋攸宁被她唤回神,应声好后站起身,宁从闻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往外走去。 宋家的花园很大,两人隔了些距离,看起来并不亲密。 一直到离客厅很远一段距离的观赏池边,宋攸宁转身,迎上宁从闻的目光。 “我妈妈她在怀疑我们的关系。”宋攸宁拧着眉。 宁从闻眉梢上挑,并没有把这当一回事,语气轻松道:“我们本来就是联姻……” “不。”宋攸宁打断他,笃定道:“如果他们知道我和你没感情,他们不会同意订婚。” “那他们为什么答应我父母让我跟你见面?”宁从闻不解。 宋攸宁沉默下来。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发现她和季斯允的“奸情”,以为事情已经脱离掌控,所以想要尽快把季斯允踢出局。 实话肯定不能告诉他,宋攸宁微微侧过脸,说:“他们只是叫我相亲,没说让我马上结婚。” 转身过去,手按在池边栏杆上,宋攸宁看着池子里游动的锦鲤,语气笃定:“虽说他们有联姻的想法,但他们更在意我的感受,如果我不愿意,他们不会逼我。” 是能感受到宋家父母对她的爱,她才能用这样自信的语气,对宁从闻说:“要是他们觉得,我是为了宋家而委屈自己同意,他们一样会放弃联姻。” 宁从闻走到她身边,低头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向池中的鱼,问:“我应该怎么做?” 宋攸宁笑了一声,微微侧过头昂首看他,清亮的眼神带着堪破一切的锐利,“怎么和女孩子交往,宁先生应该很清楚吧?” 宁从闻同样笑起来,一双桃花眼弯出多情的弧度,“当然。” “不过这也需要宋小姐你配合才行。”宁从闻有过不少女友,讨女孩子欢心的事清楚得很,但面对宋攸宁,那股奇妙的惧意让他不敢造次。 “没问题。”宋攸宁点头,唇角微微扬起,露出浅淡的笑意,“就从称呼开始吧,该叫你什么好呢?” 宁从闻想了想前几任对自己的称呼,老公,宝贝,亲爱的,这些估计宋攸宁都不会同意。 从闻?感觉又不够亲密。 他迟疑着说:“从闻……哥哥?” 宋攸宁表情一僵,沉默片刻,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宁从闻瞥了一眼宋攸宁,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怵她,不太自然地咳 了一声,清清嗓子,说:“或者你觉得叫什么好,都可以。” 宋攸宁很快就整理好情绪,虽然让她这样叫实在有些羞耻,但不刺激一下季斯允不行。 她抬起脸,线条圆润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梨涡浅浅,朝宁从闻喊道:“从闻哥哥。” 她明明笑得很甜,宁从闻却觉得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脊梁骨传来,汗毛纷纷竖起,像是在警示危险的临近。 心里总有一根不安的弦在绷着,宁从闻下意识地捏紧栏杆,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那我跟叔叔阿姨一样,就叫你宁宁。” “好。”宋攸宁点头。 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宁从闻抬起胳膊,“我们回去了?” 宋攸宁上前挽住他,“好啊,从闻哥哥。” 宁从闻心底那股寒意又往上涌,他拼命想着跟宋家联姻的好处才忍住没甩开宋攸宁的手,硬逼着自己挤出笑容。 两人挽着手并肩回去,一起吃过晚餐,目送宁家人离开,宋攸宁以为自己终于可以休息,又被宋母叫住。 “宁宁,你实话跟妈妈说,你真的愿意跟宁从闻在一起吗?” 宋母脸色凝重,眼里透着不确定与担忧,就连宋父都跟着开口:“宁宁,我们是希望你能定下来,但前提是这个人得是你称心如意的人。” 从第一回骗宋攸宁跟宁家人见面后,宋攸宁对他们的态度就不咸不淡,宋母这段时间一直很焦虑,可又听宋父说宋攸宁跟宁从闻经常见面,似乎很满意对方。 但到今天宁家人上门,亲眼见到宋攸宁跟宁从闻相处,她根本看不出来两人有任何亲密的态度。 宋母走上前牵住宋攸宁的手,语气有些焦急:“我们家不需要牺牲你的婚姻去做任何事,妈妈只是想能有个合适你的人照顾你,不想你以后过得太累……” 她嘴巴一张一合,极力向宋攸宁解释他们带她去相亲的意图,宋攸宁却破天荒地有些走神。 最心甘情愿照顾她的人,不是已经被他们撵去邻市了吗? 宋攸宁很快便收回游离的神思,一双眸子明净清澈,脸颊飘红,抿出一个羞涩的笑。 “妈妈,你们想多了。”她局促地别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我……我挺喜欢从闻哥哥的。” 她这幅害羞的模样让宋母的怀疑瞬间消散,拍拍她的手背,打趣道:“现在就叫上从闻哥哥了?” “哎呀!不跟你说了!”宋攸宁脸上迅速浮起红晕,一转身噔噔往楼上跑去。 她轻轻松松解除宋父宋母的疑虑,回到房里时,脸上的羞涩迅速被冷漠取而代之。 在那次晚餐后,她早就已经想通,联姻相亲都没关系,正好可以来拿做她完成任务的筏子。 季斯允不愿意抢,她就逼他不得不抢。 晚上宋攸宁泡完澡,哼着歌低头系着浴袍腰带往外走,迎头撞上带着一身清冽气味的胸膛。 青年修长的手臂放在她背上,将她圈进怀里,头顶传来他低哑的声音:“大小姐,我好想你。” 宋攸宁白皙的面庞被热水蒸出红粉,她昂起头,对上季斯允深沉的目光,语气带着点小骄傲:“那是你应该的。” 季斯允嫣红的唇微微上勾,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烫到融化。 一滴水珠从她湿透的发尖坠落,砸在季斯允手背上,他松开手,低着头帮她把腰带系好,又转身进了浴室。 拿着吹风机出来时,宋攸宁已经趴在床上,光滑纤细的小腿翘起有规律地晃动,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手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明媚的杏眼弯成好看的弧度,让季斯允心里悸动不已。 “愣在那里干嘛?”宋攸宁偏过头,理所当然地吩咐他:“过来给我吹头发呀。” 他默不作声地来到床边坐下,热风吹来,青年骨节分明的大手穿入她的发丝,宋攸宁舒服地眯起眼睛。 两人都没说话,卧室里只能听见吹风机的“嗡嗡”声。 宋攸宁丢开手机趴在床上,心想季斯允按摩的手法越发熟练了。 她回过头看向季斯允,他应该是下班就从临市回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还是穿着一身深色西装。房间内温柔的暖光打在他身上,将他有些阴郁的面容熏染得柔和。 第89章 看起来有几分居家好男人的模样。 她观察他的动作明显,季斯允眼皮颤了颤,问:“大小姐在看什么?” 宋攸宁仔细看着季斯允的脸,五官精致漂亮到有几分阴柔的青年如今带着一种沉淀过的气场,稳重又凌厉,矜贵又疏离。 被她这样看着,季斯允冷白的肤色渐渐浮起红晕,纤长浓黑的睫毛颤动着,红软的唇微抿。 临市的子公司完全是一个棘手的烂摊子,这些天他常常忙到深夜,连轴转也是常事,没时间好好护肤。 季斯允有些不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会不会是他看起来很憔悴? 大小姐说过喜欢漂亮的,他是不是不漂亮了? 季斯允心头一紧,密密麻麻的慌张如细绳般缠绕住心脏。 宋攸宁不知道他心里那些弯弯绕绕,她想的是季斯允不愧是男主,精力真好,隔着五六百公里还能在百忙中抽空回来找她。 她打量他半晌,试图在这张精致面孔上看出疲惫,却只看到对方眸底潮涌的暗色。 宋攸宁缓缓开口:“季斯允,你不累吗?” 她难得主动关心他,却瞧见对方在她说完这句话后,脸色的血色一寸寸褪去,漆黑的瞳孔氲起水汽。 吹风机落在床铺里发出闷响,宋攸宁被季斯允突然拉起从背后抱住,手臂环紧,用力得她都有些发疼。 又发什么疯? 宋攸宁杏眼瞪圆,正想挣脱开,身后的人将下巴抵在她肩上,她听见一个声音颤抖着,被挤出喉咙。 “大小姐是嫌弃我变丑了吗?” 第78章 什么东西? 宋攸宁有点懵,怎么突然说到这个? 她沉默的时间一久,就让季斯允更加确信自己的猜测,眼眶迅速泛红,贴在她肩窝,嗓音带着慌张。 “最近太忙所以才看起来有些憔悴,明天我就叫方助理给我安排美容护理。” 他紧紧抱住宋攸宁,胸膛散发的热度透过衣服传到她后背,季斯允的语气小心翼翼。 “大小姐,你不要嫌弃我好不好?” 他又在说些什么? 宋攸宁实在不明白自己刚刚哪句话有嫌弃他的意思,扭动着身体试图扯开他的手臂,想要转身跟他掰扯。 可这人却不肯松手,双臂收紧箍着她的腰,埋在她肩上的脸蹭着她的脖颈,只要她一用力去掰他的手就在她耳旁呜呜咽咽地叫大小姐。 他怎么老向她撒娇! 宋攸宁吐出一口气,耐着性子温声道:“季斯允,你先松手。” 他黏黏糊糊的抱着她,湿热的呼吸直往她脖子上打,语气像是在撒娇:“不要,除非大小姐答应我不嫌弃我。” 宋攸宁默了默,没忍住反手过去掐了他一把,声音拔高了些:“我到底哪里嫌弃你了?松手!” 眼见她真要恼了,箍在她腰上的大手才不情不愿的退回去,宋攸宁得到自由,终于可以在他怀中转过身来。 季斯允垂着头,高大的个子缩成一团,看起来有些可怜。 宋攸宁捧着他的脸,让他抬起头,青年浓密纤长的睫毛如蝶翼般扇动,嫣红柔软的唇瓣紧抿,绷出别扭地弧度。 “季斯允。”宋攸宁有些无奈地盯着他,“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青年的视线飘忽,像是不敢与她对视,宋攸宁只好语气强硬道:“看我!” 他终于肯慢慢抬起眼皮,黑漆漆的眼眸笼罩着宋攸宁,眼底闪动的不自信和慌乱让宋攸宁瞬间没了脾气。 她语气软化很多:“我怎么就嫌弃你了?” 季斯允墨黑的眼眸氤氲出水雾,他眼尾发着红,声线低哑。 “大小姐说过,我年轻,漂亮,所以会疼我。” 他咬了咬唇,红软的唇瓣被咬得泛白,语气失落道:“可我最近因为工作经常熬夜,一定丑了很多。” 黑黝黝的眼眸可怜巴巴望向宋攸宁,季斯允就像是疯狂摇着尾巴期盼主人疼爱的小狗,问她:“大小姐,我是不是变丑了?” 宋攸宁鼻间溢出一声笑,指尖抚上他的脸,语气带着点玩味:“看不出来,你偶像包袱这么重呀?” 她的调笑让青年更加委屈,瘪起嘴像是马上就要掉下泪来。 宋攸宁可不想他又哭,连忙捧住他脸哄着:“你怎么会丑啊。” 她凑到他面前,指尖轻轻摸着他的脸颊,芬芳的茉莉茶香直直喷在他脸上。 灵动的双眼睁圆,眼神诚恳地看着他,说:“你最漂亮啦。” 季斯允心跳得飞快,胸膛像是被灌进了热水般滚烫,他抬手覆在她手背上,有些怀疑又有些羞涩地问她:“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宋攸宁没有说谎,季斯允的长相比不少明星还出众,光凭那张脸都能混口不错的饭吃。 她捏捏季斯允的脸,语气亲昵:“乖,让大小姐仔细看看——” 季斯允乖乖让她捧着自己的脸,上下左右仔细端详,冷白的面皮又渐渐浮上一层浅粉,漆黑的眼眸亮晶晶的,闪着期待的光芒。 宋攸宁语气夸张道:“哇,熬夜都没有黑眼圈,皮肤还是这么棒,我家季小狗真是天生丽质。” 她的——她的季小狗。 季斯允的眼眶急剧收缩,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起来。 他们靠得很近,她的香气扑满鼻息,樱粉的唇就在他面前一张一阖,柔软又湿润,像是盛开的花瓣。 青年喉结动了动,漆黑的眼目光盯在宋攸宁的唇上,眼底涌动着黏稠的渴欲。 他往前凑近,在即将贴上那张柔软唇瓣时,宋攸宁往后仰,躲开了他。 唇峰堪堪擦过,温热的触感像是带了电,酥麻中又带着痒意。 没能亲到她,季斯允眼圈发红,嘴角微微下垂,下巴轻颤着,又唤她:“大小姐……” 她不就是躲开没让他亲,至于这副表情吗? 宋攸宁捏着他耳尖,笑意盈盈的眼眸里藏着一丝俏皮,调侃道:“季斯允,你这么委屈啊?” 青年垂下他漂亮的眼,轻声说:“这段时间我每天都在拼命工作,才能抽出时间回来见大小姐。” “我知道。”泛着淡淡粉色的指尖点在他额上,宋攸宁眉梢都是弯俏的,“所以我才问你累不累。” 对上她眼底的温柔与关怀,季斯允心跳不受控制地跳快了一拍。 他急切地握住她的指尖放在心口,眼神是过于惊喜的不可置信,“大小姐是在关心我对不对?” 他的心脏用力跳动得她都能感受到,宋攸宁眼神撇向一边,别扭道:“我就是随口一问。” 高大的青年又一次黏糊糊抱上来,低着头轻轻蹭她的脸颊。 “我知道。”柔软湿热的唇贴着她的脸慢慢滑向唇边,季斯允声音带着点得意,“大小姐就是在关心我。” 细碎的吻落在她唇角,他声音含糊。 “大小姐最好了……” 青年像只黏人的小狗似的,总是得寸进尺。 宋攸宁这样想着,身体上却诚实地抬起手臂抱住他,拍着对方脊背安抚着。 带着香气的呼吸湿湿热热,扑在他唇上,她主动吻上去,舌尖相勾,把馥郁的茉莉茶香送进去。 她的声音含糊不清,在他齿间抱怨着:“季斯允,你真黏人。” 蚀骨销魂的滋味从脊骨往全身蔓延,季斯允紧紧把她拥进怀里,根本不舍得闭上眼,漆黑的眼眸中爱意如火山爆发,放在她背后的指尖都在颤抖。 他的吻更加热切,私密的房间里,灯突然被按熄,只有交缠的呼吸随着窗外月光蔓延。 季斯允回来得不算频繁,子公司那边宋攸宁知道很麻烦,内部高层乱斗,乌烟瘴气一片,但以他的能力,一年之内解决应该不是难事。 可他好像很着急,一度忙到连给她发消息的频率都减少,偶尔有几个晚上,她心情好同意跟他视频时,他身后的背景都还在公司。 直到宋攸宁捧着手机睡着,他那边都还没结束工作。 他这样拼命工作的目的宋攸宁明白,可她只能沉默。 也是因为季斯允忙得分身乏术,与宁家联姻的消息被宋父捂得严实,加上现在公司里季斯允的心腹走的走,调的调,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宋宁两家已经决定联姻。 他还怀揣着希望,想要尽快解决子公司的问题,回去守在宋攸宁身边。 订婚在即的宋攸宁一边跟宁从闻假装热恋期的小情侣,和他出去吃饭看电影见朋友,另一边每天照常回复季斯允消息,时不时发一些调戏他的话。 白天跟宁从闻约完会,晚上回家又跟季斯允视频,明知道他在公司忙,还故意在电话里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比如—— “最近看到有书法博主擦边,一边露肉一边写字,你也试试?” 清亮的声线在深夜的办公室响起,季斯允握着钢笔的手一抖,在纸张上划出一段弯曲的线,雪白耳根迅速羞红。 第90章 宋攸宁捧着手机,听到屏幕那边传来椅子跟地面摩擦发出的刺耳声响,画面外是方总助慌乱的声音。 “季总,我想起来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斯允冲着镜头外点点头,手握成拳抵在唇前咳嗽一声,不自然道:“把门带上。” 然后是哒哒的脚步声和关门声。 宋攸宁的耳后慢一拍地烧起来,她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先发制人怪罪季斯允:“你怎么不告诉我方总助也在!” 季斯允放下笔,拿起摆在前方的手机,镜头距离拉进,他完美的五官放大在屏幕上,可以清晰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漆黑的眼透过摄像头与她直视,他抿着唇,低声道:“我也没想到大小姐会突然说这个。” 宋攸宁像被踩住痛脚的猫立即炸毛,恼羞成怒道:“我说什么了?我又没说让你脱光了给我看,有什么说不得的!” “嗯……”他低声应着,耳尖微红,冲她羞涩地笑。 “大小姐。” 季斯允一只手抚上穿得笔挺工整的衬衫第一颗纽扣,又低又哑的声音通过手机传过来,尾音带着柔软的气音,撩拨得宋攸宁耳尖发麻发烫。 她吞了口口水,嗓子有些发干,问:“怎么了?” 屏幕里的漂亮青年抬起眼,雪白的肤,红艳的唇,像只勾人的妖精。 “大小姐要看吗?” 宋攸宁嘴硬:“你要是非想给我看,也不是不行。” 他喉结滚动,溢出一声沙哑的笑,从扩音器里传出来带着微弱的电流声,像是羽毛扫过耳膜。 画面抖动起来,宋攸宁看着季斯允把手机摆到稍远的位置,他的上半身全部入画。 季斯允苍白的面皮上染着薄红,他视线游移着回避宋攸宁的目光,指节粗大的手掌抚上纽扣,动作缓慢地一颗颗解开。 他竟然真的…… 宋攸宁坐直了身体,抓着手机,眼睛瞪得溜圆。 她这副翘首以待跃跃欲试的模样,让一直沉默的系统忍不住吐槽:“宿主你个渣女,宁从闻刚走多久啊,你又在这里钓季斯允。” 宋攸宁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在脑袋里抽出空回嘴:“话别说这么难听哈,我不是渣,只是想给每个男孩一个家。” 画面里,季斯允的衬衣纽扣已经解到还剩两颗,衣衫向外敞开,可以看见起伏的冷白胸肌线条干净,宋攸宁正想叫他凑近看仔细,解着扣子的手突然将衣襟合拢。 手机不知道被什么碰倒,镜头对准天花板,季斯允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突然有点急事,下次再给大小姐看。” 宋攸宁嘴里的话噎回去,有些可惜地回答:“那好吧。” “嗯,那我先去忙。”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第79章 说好的香艳画面没能看成,宋攸宁有些遗憾地放下手机,坐了没一会儿,又打开跟郑芝霖她们的小群,挨着点开她们发来的擦边小视频看起来。 明明这些男博主的身材都不错,可她还是觉得索然无味。 总是忍不住拿季斯允跟他们比。 这个腰没季斯允的细。 这个皮肤没季斯允的白。 这个没有季斯允粉。 这个虽然皮肤白腰也细,但是……反正就是没有季斯允的好。 宋攸宁刷了几个视频,怎 么都不对味,看着男博主在视频里扭动身躯,脑子里不知怎么就自动换上了季斯允的脸。 季斯允那张脸要是做这行,怎么着也得是个头部网红—— 不对! 她最近想起季斯允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宋攸宁猛地躺倒下去,扯过被子覆在脸上,遮住她发红发烫的脸。 “宿主!你脸红什么?” 深呼吸好几次,宋攸宁才勉强让自己情绪平复下来,猛地掀开被子,她语速比平常快很多:“要你管,别吵我,睡觉!” 莫名其妙被凶了一顿的系统委屈地闭上嘴。 它怎么觉得宿主好像很心虚? 心理素质很好的宋攸宁放下手机后,很快就睡着,而临市的宋氏分公司总裁办公室却灯火通明直至天亮。 那晚突然打断季斯允的事好像很棘手,后面连续两天他都没再缠着要跟宋攸宁通电话,包括往常每天事无巨细向她报告自己在做什么的消息都骤然减少。 明明以往因为他信息来得太频繁,宋攸宁被他烦得偷偷给他开了勿扰,可这几天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手机,宋攸宁竟然有些不习惯。 “小宋总,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刘朗敲门进来,低着头将手中的文件翻开,走到宋攸宁办公桌前把文件递过去。 宋攸宁没动。 她手指间夹着钢笔转动着,正盯着电脑屏幕目不转睛。 刘朗耐心在旁边等了几分钟,她维持着这个姿势,只有指间的钢笔机械性转动着,让刘朗有些好奇,小宋总在看什么这样认真—— 不太对,仔细观察,她眼神空洞,分明是在发呆。 刘朗伸出手掌在她面前晃了晃,叫了一声:“小宋总?” 被刘朗喊回神,宋攸宁如梦初醒,眨了眨眼,坐直身体,问:“有事?” 刘朗把摆在她面前的文件又往前推了些,“小宋总,这份文件需要你签字。” “噢,好。”宋攸宁扯开笔盖,看也不看就在落款处龙飞凤舞签下自己的名字。 她合上文件递回给刘朗时,低下头瞥见摆在一旁的手机,没忍住又敲敲屏幕。 界面一片干净,没有任何未读消息。 宋攸宁眉间不自觉浮起一道浅浅沟壑,手中的文件被刘朗接过,她不知怎么,瞧见干干净净的屏幕后有些气闷地用力按下锁屏键,双手抱胸往后一躺。 “唉……” 刘朗手都已经握在门把手上,听到身后传来幽怨的一声叹息,脚步顿了顿,转头往后看去。 一向吊儿郎当的宋攸宁眉心微蹙,目光落在摆在桌上的手机上,隐隐透着几分烦扰。 “小宋总。”他没能按耐住自己八卦的心,问:“你在等谁的消息吗?” 他的提问无意识中点明了宋攸宁此刻心绪不宁的缘由,纤细的手指无意识捏紧衣角,宋攸宁眼神飘忽了一瞬间,突然收回神看向刘朗,明亮的瞳孔向上翻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少八卦,做你自己的工作去。” 她语气有些冷,又有些像强装出来的平静。 由于平常废物二世祖的人设立得太好,刘朗不是很怕她,嘻嘻笑着往外窜,“好嘞。” 门关上,宋攸宁又长长往外叹出口气,视线不知怎么又飘向手机。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嘛的她有些苦恼地捂住脸—— 你在干嘛啊宋攸宁! 他不发消息就不发呗!乐得清净! 你怎么好像还很失落的样子? 宋攸宁仰倒在椅上,捂着脸,过了许久,安静的办公室里,从指缝间逸出她的叹息。 自从季斯允被调去邻市,宋攸宁上位,刘朗的工作比以往多了不止一倍,当然薪资待遇也高了许多。 累是累了点,不过日子更有盼头了。 小宋总从季总离开后,虽然对于转到她手上的工作总是拉着个脸一副不情愿的模样,但最后都有做好。 啧,说明她不是没那个能力,单纯就是懒,季总还是太惯她了。 想到季斯允,刘朗电脑屏幕上滑动着的资料停下来,他松开鼠标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他可是整个公司跟小宋总待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人,别人看不出来,他还能不知道吗? 小宋总和季总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他俩又没血缘关系,要说是从小长大的兄妹关系,那季总看小宋总的眼神可不清白啊…… 刘朗又“啧”了一声。 谁成想,季总前脚刚走,小宋总就和永明的宁总出双入对,听说两家还有订婚的意思,豪门还真是薄情寡义啊。 他摸着下巴坐在位子上一边想着豪门那些恩恩怨怨一边感慨,眼角一道人影缓缓出现。 刘朗回过神,以为是有人找宋攸宁,下意识先开口:“放我这里就行,小宋总这会儿没空……季总?” 入目是身着一身西装的季斯允,青年冷淡矜贵,身量极高,略显阴郁的精致眉眼看过来,像是带着千年不散的寒气,刘朗脊背发凉,连忙站起来。 季斯允点点头,墨黑的眸子无悲无喜扫过一脸慌张的刘朗,隔了几秒,问:“她在忙?” 被他这样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刘朗连忙摇头,不知怎么就一五一十向他交代:“小宋总今天心情好像不大好,中午午饭都没去吃,下午给我说她要休息会儿,别让人来打扰她。” 面前气质冷淡沉郁的青年好看的眉微微拧起,“她不舒服?” 刘朗摸了摸脑袋,干笑了两声,“没有,就是心情不太好。” 第91章 他小心翼翼撇了一眼季斯允,略带迟疑道:“我上午送资料的时候,看到小宋总一直在看手机……像是在等什么人一样。” 她在等人? 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指甲深陷掌心传来的刺疼让季斯允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他向刘朗点头,转身走向宋攸宁办公室。 刘朗可不敢拦他,只能坐回椅子上祈祷以后小宋总不会找他兴师问罪。 踏向她办公室的每一步,季斯允都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漆黑的眼底翻涌着阴鸷和疯狂,在推开她门的前一刻,又被他生生压制下去。 房间拉上了一层纱帘,在阳光下透着淡淡光晕,宋攸宁背对着门,坐在总裁椅上。 季斯允听刘朗说她在休息,开门动作很轻,生怕吵到宋攸宁,他悄声向她走过去。 青年个子高,刚走到她办公桌旁,就看清原来宋攸宁没有睡着,而是垂着头捧着手机。 黑色的长发从她耳边垂落,遮住些许她漂亮的脸蛋,薄樱色的嘴唇丰润柔软,饱满的唇珠看起来很适合亲吻。 她微蹙着眉,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不知道正在看什么看得入神,安静的模样看起来有几分乖巧。 隔着些距离,季斯允能透过亮着微光屏幕看见那好像是聊天对话框—— 是谁?她是在等谁的消息? 明明几天前才视频过,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过、即将失去她一般。 心头滚烫,这几天的苦楚在他胸膛里汹涌澎湃,像要剖开心脏涌出来,强烈的苦涩和痛苦让季斯允喉咙几乎发不出声。 设想的愤怒、质问,全都如烟雾般消散,留下的只剩惶恐。 他甚至不敢再往前迈一步,看清她究竟是在和谁聊天。 季斯允闭了闭眼,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房间内陡然出现另一人的呼吸声让宋攸宁吓了一跳,她僵硬地回转过头,看到是季斯允后瞬间放松,突然又想起什么,手忙脚乱地去关手机。 季斯允站在原地,看着她从不知和谁的聊天框里退出去,又锁上屏幕。 宋攸宁坐在椅子上转过来,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怎么回来了?” 青年沉郁的目光一直落在她手中的手机上,艳丽的唇抿出一条直线,阴鸷的目光像是要把她的手机盯出两个洞似的。 那视线让宋攸宁觉得自己手机的东西都烫起来,她干脆把已经锁好屏的手机放桌上,两手环抱在胸前,上半身往后仰靠在椅子上,昂起头又问了一遍:“季斯允,你怎么回来了?” 那双黑漆漆的眼眸终于缓缓看向她,青年的嗓音很哑,像在压抑着什么。 “回来述职。” “述职?”宋攸宁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没听爸爸说要你回来述职啊。” 季斯允苍白的面容绷得有些紧,朝她挤出一个浅淡到几乎算没有的笑容,“临时决定的,大小姐还不知道。” “噢。”宋攸宁狐疑地点点头。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 季斯允站在原地,不知道想着什么,深色的眼眸中情绪翻涌,并不似他表情那样平静。 他的话向来不算多,只在宋攸宁面前有话讲,这还是头一次单独相处时季斯允这样沉默。 他怎么怪怪的? 从上一回视频以后就觉得不对劲,今天更加奇怪。 宋攸宁抬起眼皮,恰好与季斯允的目光撞上,对方努力压制的情绪在稠黑眼底翻涌,宋攸宁从里面读出来一些愤怒。 怎么回事?他这两天不给她发消息他还有理了? 宋攸宁正要开口问他这两天忙什么,门外刘朗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宁总,您怎么来了?” 第80章 宁从闻拎着几个购物袋,都是他妈买来让他送给宋攸宁的礼物,刚推开最外层的玻璃门就被突然出声的刘朗给吓一跳。 他提了提手中的袋子,咧开嘴笑道:“今天这么热情?” 刘朗眼看着季斯允刚进去没多久,心里替宋攸宁着急,故意敞开嗓门:“我一直这么热情,宁总!” 他特意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声音,生怕总裁办公室里的人听不清楚。 宁从闻看他表现古怪,跟他说话时眼神一直往宋攸宁办公室瞟,表情狐疑着说:“平常也没见你这样……” 他看了一眼紧闭的办公室门,开玩笑道:“你小宋总办公室藏人了?” “怎么可能!”刘朗立即瞪大眼,声音喊得更大,“小宋总今天可是忙了一天。” 宁从闻被他的嗓门震得耳朵都有些疼,往后退了一步,“你小声点。” “行了,你忙吧,我去找她。”宁从闻转身朝宋攸宁办公室走去。 刘朗立马起身,拦在宁从闻前面,狗腿般作势去接手上的东西,“宁总,我帮你提。” 宁从闻躲开他的手要走却又被拦住,拧着眉说:“不用,我自己给她。” “那怎么能让您劳累呢,我来我来。” “就几米的路有什么累的,不用不用。” 门外刘朗的声音一出来,宋攸宁立刻坐直了身体。 宁从闻怎么来了? 她下意识看向季斯允,青年垂着眼睫,半遮住漆黑的眼眸,像是没听见外面的响动似的。 “宿主!怎么办?宁从闻进来就要跟季斯允遇上了!” “你要订婚的事瞒不住了!” 系统在宋攸宁脑袋里吱哇乱叫,她轻微地抬了下眉,表情自然,在心底回答它:“本来也没打算瞒。” “什么?”系统的喊声戛然而止,没什么感情的电子音都能听出来困惑:“你不怕季斯允生气?” 宋攸宁目光微敛,片刻,嘴角抿出一抹笑。 怕季斯允生气? 季斯允哪怕自己气死也不会舍得动她一根汗毛。 况且她要做的,不就是让他气愤才行吗? 老宋特意把他支开,又怎么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他回来述职? 宋攸宁稍抬眼睑,撞上季斯允黑沉的眼,他眼神很暗,有些情绪潜伏在他眼底隐晦不明。 季斯允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会突然回来。 短短几瞬,宋攸宁就已经想明白其中关窍,宁从闻就在门外,她不仅不慌张,表情看起来更加轻松了。 “就让我看看,他有多生气。” 她在心里这样回答着系统,面上迅速撤下那副平淡表情,装作假装镇定的模样,眼珠快速转动,视线瞟向门外声音来处。 宋攸宁把视线收回,轻抿下唇,对季斯允说:“我有客人,你先进休息室等我。” 高大的青年抬起眼皮,眼底的冰冷一闪而逝,他站在原地没动,用他那双墨黑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门外刘朗已经快拦不住宁从闻了。 宋攸宁表情僵硬,笑容也不自然,像是焦急地坐不住要起身,同时说着:“你怎么还不动,快进去啊……” 季斯允突然往前一步,手掌按在她座椅扶手,把她困在椅子上。 清冽气息猛然靠近,宋攸宁往后退了退,又抬起头装腔作势道:“季斯允,你干嘛!” 青年沉着脸,无机质的黑色瞳孔倒映出她眼神飘忽的脸,艳丽的唇扯出一个透出几分冷意的笑。 “大小姐要见谁,为什么要我躲起来?” 宋攸宁假装着急地去推他胸膛,一边推一边盯着门口,仿佛心虚到了极点,“你别管是谁,你先进去。” 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人这个时候像是一堵墙,挡在她身前纹丝不动。 他就这样垂眸看着她,门外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宋攸宁眼睛瞪圆,额头微微冒汗,游移的视线再次看向办公室大门,咬着唇更用力去推他。 “季斯允!你——” “大小姐。”他反握住她的手,点漆的眸子发着寒光,红唇微勾,俯身在她耳边,声线沙哑。 “他马上就要进来了,来不及了。” 宁从闻终于甩脱宋攸宁那反常的助理推开办公室门进来时,宋攸宁正端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 她的手还放在鼠标上,看到宁从闻拎着礼物进来,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自己下巴,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从闻哥哥,你怎么来了?” 宋攸宁长得很漂亮,雪肤红唇,姿容稠丽,作出这样一副小女孩情态本该是让人赏心悦目,可宁从闻被那双明澈的眼睛看着时,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是他的错觉吗?这房间怎么这么冷。 还有那个称呼,不是在外人面前才叫吗?她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宁从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上还是控制住表情回答她:“我妈买了些礼物,说你会喜欢,让我给你送来。” “啊,那真是谢谢阿姨了。”宋攸宁朝他露出甜甜的笑,嘴上说着感谢,却坐得很稳,一点没有要起来接东西的意思。 宁从闻也清楚她大小姐的性子,只以为她脾气就这样娇纵,没有多想,拎着购物袋往前迈近。 第92章 他个高腿长,几步之间就从门口走到她桌前。 随着跟他的距离迅速拉近,宋攸宁的眼皮跳了跳,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托着下巴的手指紧张地蜷缩了一下,又缓慢放松。 宁从闻将那些袋子全部放到她桌上,有一种终于完成任务的感觉,他转动着手腕,眼珠转动在宋攸宁身上扫视。 坐在桌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浅色长裙,空调房里,她披着一件宽松针织外套,依稀可见身形窈窕,再往下看,视线就被深色的办公桌挡住了。 被他的目光看得有些不悦,宋攸宁不动声色的将座椅往前拉近了些,清了清嗓子,问:“还有别的事?” 她语调有些冷,宁从闻撇着嘴,浪荡惯了的公子哥下意识油嘴滑舌:“刚刚还叫我从闻哥哥,现在就撵我走了?” 他一手撑在桌上朝她弯下腰,一手按在心脏处一副受伤的模样,“宁宁,你这样会让我很伤心的。” 宋攸宁的嘴角抽了抽。 这家伙演戏有瘾吗? 不过,刚好合适现在的情况。 线条饱满的唇向上扬起,宋攸宁两手捧住宁从闻按在桌上的手,睁大眼睛看着他,“啊?真的吗从闻哥哥?我不是想撵你走,只是我今天太忙了。” 她轻咬着唇,语气像在撒娇:“我怕你在这里太无聊才那样说,从闻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又来了,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又来了。 被美女抓着手撒娇明明该是很享受的事,可宁从闻却莫名地感觉到毛骨悚然,甚至都是用尽全身修养才没立即把宋攸宁的手甩开。 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和脑子里对漂亮女人的爱好抗争,宁从闻笑容发干,嘴硬着说:“ 怎么会,宁宁长这么漂亮,说什么都是对的。” 腿心处温度滚烫,有些粗糙,宋攸宁眼皮猛地一跳,握着宁从闻的手掌下意识收紧。 宁从闻诧异地看了一眼她的手,狐疑地目光落在宋攸宁陡然泛红的脸,“你怎么了?” “没事。”她的语调发着软,迅速松开宁从闻的手,“替我传达一下对阿姨的感谢,这些礼物我很喜欢。” 带着湿热潮气的感觉从皮肤上往大脑里蹿,宋攸宁闭了闭眼,咬着牙,并拢腿后语速极快地对宁从闻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改天挑好回礼再和你一起去拜访阿姨。” 这点小东西对于宁从闻来说算不得什么,宋攸宁要处理公司事务,人家的公司机密,他们毕竟还没有正式订婚,他的确不好多留。 宁从闻点点头,说:“回礼就不用了,那你先忙。” 礼物送达,宁从闻背过身去准备往外走,宋攸宁往后坐了些,踢了一脚藏在她办公桌下的季斯允。 安静的办公室里,轻微的一声闷哼飘到宁从闻耳朵里。 他又转过身,怀疑的目光在房间内环视一圈,又落在脸颊绯红的宋攸宁身上。 她红着脸,表情镇定,抬眸看他时似乎还有些疑惑:“怎么了?” 宁从闻皱着眉没说话,食指竖在唇前示意宋攸宁噤声,侧着耳仔细听着。 带着薄茧的手掌握着她的小腿缓缓摩挲,掌心传来的温度滚烫,手指滑过皮肤带来麻痒,宋攸宁几乎要维持不住表情。 她忍着那股往脊骨里钻的酥麻,挤出一个看起来还算正常的笑容,“从闻哥哥,你在干嘛?” 宁从闻听了半晌,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他和宋攸宁,刚刚那一声男人的闷哼声仿佛是他的幻听。 “没事……”宁从闻目光犹豫,眼底带着明显的困惑,欲要转身前还是没忍住问宋攸宁:“你刚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放在腿上的手掌抓紧,被另一只从小腿处攀上来的大手包进掌心。 宋攸宁盯着宁从闻,手下暗自用力掐着季斯允的手心,镇定道:“什么声音?我没听到。” 她神态自若,只是脸色泛红,宁从闻撇了一眼她身上披着的外套,心想—— 热就把外套脱了呗,防谁呢? “行,我走了。” 转身朝门口方向走去,按下门把手后,人都已经出去大半个身体,宁从闻突然回忆起被支使过来送礼物前母亲交代的事。 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宁从闻又一次折返回来。 刚刚还脊背挺直坐得端正的女人垂着头,视线落在脚面。 “还有件事——” 对方似乎没想到他又回来,被吓得一抖,抬起头时,浓密的睫毛颤着,清亮的杏眼似含着水光。 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第81章 宁从闻没有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自顾自道:“明晚我堂妹生日宴,我妈让我带着你一起去。” “好。” 宋攸宁的声音隐隐有些抖,宁从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他还有约,于是对宋攸宁说:“到时候我来你公司接你,先走了。” 房门终于关闭,宋攸宁一直等到门外刘朗送客的声音停下,才把手撑在桌沿用力往后一推。 总裁椅顺着力气往后滑,她的裙摆边缘蹁跹着,刚往后退了不到半米,办公桌下伸出一只大手,握住裙摆下纤细的脚腕。 宋攸宁瞪着躲在她办公桌下的青年,脸颊滚烫,圆润的杏眼含着羞耻的怒火,骂他:“季斯允,你不要脸!” 她的办公桌很大,可季斯允毕竟个子高,屈身躲在桌下,看着就憋屈。 那也没妨碍他骚扰她! 季斯允被她骂之后,那双漆黑的眸反而升起暖意,苍白的面容勾勒出带着几分邪气的笑。 他握着她的脚腕,将她拉回来,像一只忠心耿耿的大型犬一般,缓缓从桌下出来,趴在她膝前。 黑黝黝的瞳仁显出如同幼兽般天真的光芒,他仰望着她,目光是一种灼热的痴迷。 “对啊,大小姐,我就是这样不要脸。” 隔着她的长裙,他亲吻着她的膝盖,丝质面料轻薄,宋攸宁能感受到他呼吸落在腿上时潮湿的热气。 季斯允黝黑的眸紧盯着宋攸宁,唇在她腿上一触即离。 “就是因为不要脸,我才能成功爬上大小姐的床。” 他对此似乎颇为荣耀,红艳的唇勾着,将头伏在她膝上,恬不知耻道:“大小姐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宋攸宁脸上酡红未散,对于季斯允这种没皮没脸的回答竟然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反驳,只能气鼓鼓地把脸撇向一侧。 脸上的温度滚烫,宋攸宁嘟囔着:“你越来越过分了……” 伏在她膝上的青年听到她的抱怨,墨色深眸微微颤动,红软的唇抿了抿,声音低沉道:“我哪有大小姐过分呢?” 似是不敢相信季斯允竟然会还嘴,宋攸宁的脸回转回来,杏眼圆睁垂眸去看他。 自从进入宋氏以后,季斯允就常把额发梳上去,完整露出他这张精致的脸,虽然这样的造型看起来矜贵又精英,可比起放下刘海的季斯允,宋攸宁其实更喜欢垂下黑发的他。 看起来特别乖巧。 今天的季斯允就留着刘海,黑色碎发半遮住他略显阴郁的眉眼,从下往上仰视她时,神情乖顺,有种很无害的纯真感。 “大小姐。”季斯允的唇角向下撇,眼角渐渐发红,黑色眸子覆上一层郁色。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他一来大小姐就要把我藏在桌子下?” 他抛出的问题在宋攸宁看来就是明知故问。 她才不信季斯允会不知道宁从闻是谁。 宋攸宁手揣在胸前,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语调高高在上:“季斯允,我的事不需要跟你打报告吧?” 她甚至连解释都懒得做,直接反问他:“倒是你,让你进休息室去为什么不肯?” 季斯允慢慢从她膝上起来,乌黑的眼眸有些湿润,他仰头看向她,固执地问:“我为什么要进去,我和大小姐又没有在这里做奇怪的事,为什么要躲?” 他语气算不上质问,可宋攸宁却还是板着脸,“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你不听我的话了是吗?” 这样的指责对于青年来说仿佛蒙受了泼天的冤屈,他脊背挺得笔直,眉头紧锁,湛黑的眼眸迅速盈出水光。 含着泪花的眼快速看向宋攸宁后又低下了头,从宋攸宁的角度,能看见季斯允嘴唇抿的紧紧的,下巴都有些微微颤抖。 她立马试图打断他:“诶!你别装啊,我又没有说很过分的话,本来就是你不听我的——” “大小姐,我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垂着头的青年语调微微颤抖,声音拖得很长,到最后甚至听起来像在哽咽。 季斯允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唯有脊背是挺直的,略长的黑色碎发垂下,遮住他泛红的眼,他自嘲般笑着,声调痛苦。 “也是,我这样低贱的人,怎么配跟大小姐待在一起。” 明知道他多半是装的,可宋攸宁的心脏也不由自主跟着在颤。 她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半晌,妥协般低下头,素白手掌轻轻抚着他的面颊,声音很柔地说:“怎么会呢?你不要妄自菲薄。” 第93章 他垂着鸦羽似的浓密眼睫,眼角泛着红,语气骤然委屈起来。 “大小姐不用安慰我。” “大小姐金尊玉贵,含着金汤匙出生,是家里人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而我,出生在贫困的大山里,无父无母,缺乏教养,自私自利,小气善妒——” 宋攸宁听着他自怨自艾的话,心想:季斯允对自己的评价还挺中肯的。 确实是个善妒的人。 她自己都没发现,听着季斯允在她面前刻意卖惨装乖说这些贬低自己的话时,她没有半点不耐烦,看着他时眼底的温柔几乎要化成水淌出来。 笑意从眼底蔓延,直达唇角,她一边轻声应和着季斯允,一边替他抹去眼角闪烁的泪光。 季斯允絮絮叨叨说了半晌,终于进入正题,粗糙掌心与她的手叠在一起,他微微抬起脸,像小狗一般在她手心轻蹭,小心翼翼问她。 “那位先生,对大小姐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贴在他脸上的柔嫩手掌微微一僵就要往回缩,被季斯允抓着没能拿开。 宋攸宁收手不成,只能将脸撇开,说:“对,很重要的人。” 宁从闻可是她的重要合作伙伴,她没说谎。 她偏过头,没看到在听到她回答后,季斯允眸色猩红,眼底翻涌着滔天怒火和偏执的疯狂。 重要的人?宁从闻他也配? 季斯允的妒火熊熊燃烧,让他犹如身至地狱,恨不得把这个世界都毁掉。 是他的! 这个世界,还有她,都是他的! 谁也不能把她抢走! 季斯允闭上眼,深深吸入一口气,从宋攸宁身上传来的那阵她独有的香气安抚着他躁动发狂的内心,再睁开眼时,里面的病态癫狂略有收敛。 强行压下不讨她喜欢的那些阴暗情绪,季斯允亲吻着她的指尖,眸中的泪要落不落,看起来格外可怜。 “大小姐,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唯一的小狗吗?” 青年颤着嗓子,不像是质问,更像是祈求。 宋攸宁慢慢将脸转回来,季斯允眼角的泪恰到好处地掉下一滴来,落在她的手心,烫得她一哆嗦。 面容过分昳丽的青年红着眼眶默默垂泪的模样实在是秀色可餐,宋攸宁一瞬间又开始心软。 犯规!季斯允这是犯规! 她强逼着自己狠下心,故意往前俯下腰,手掌从他手心里抽出来,转而捏住他的下巴向上抬。 季斯允顺从地仰起脸,两行泪水不堪重负地从眼角溢出,滑进鬓间。 “你现在依然是我唯一的小狗呀。”宋攸宁拍拍他的脸,语气轻快,“从闻哥哥他……” 像是想到了什么,宋攸宁别开眼,半掩在长发下的雪白耳根发着红,她支支吾吾道:“总之,总之他和你不一样。” 垂在身侧的手几乎要掐破自己掌心,季斯允脑子里的弦几乎要绷断,在失控的边缘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从闻……哥哥?”季斯允慢慢抬眼,漆黑的双瞳中似簇拥着一团怒火,嘴角扯动着,挤出一个冷得可怕的笑容,“和我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大小姐跟他是什么关系?” 他终于问出来了。 宋攸宁一手捂着脸,故作羞涩道:“哎呀,你别问那么多了……” 她这副脸红害羞的作态成功将季斯允气到脸色发白,嘴唇阖动片刻,忽然起身,手掌压在扶手,将她困在座椅里。 “宿主!季斯允要被你气疯了!” 青年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季斯允下颌线条紧缩,幽黑的眸子中翻滚着铺天盖地的妒火。 宋攸宁面不改色,她好整以暇地靠在座椅上,训斥着在她脑子里尖叫的系统。 “慌什么!” 她仰起脸,理直气壮地瞪季斯允:“你想干嘛——” 季斯允猛地低下头,吻得又凶又急。 宋攸宁睁大眼,看到他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痛苦与怒火交织碰撞,变成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坠落。 咸湿的味道在亲吻中弥散开来,宋攸宁从其中品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太多的眼泪往下淌,季斯允一边吻一边哭,眼泪似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他哭得太厉害,连吻都是断断续续的,宋攸宁叹息着,接过主动权,一边温柔吻着他的唇,一边轻轻拭去他脸颊上滑落的泪。 越擦越多,越吻越深,直至一吻作罢。 她的手掌在他后颈,宋攸宁语气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用这种方法啊?” 青年泪眼婆娑,把自己哭得湿漉漉的,扑进她怀里,那么高的个子,弯着腰埋在她的肩头,哽咽着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这段时间冷落我,是因为刚刚那位先生吗?” 他声音浸着浓浓的水汽,积攒已久的委屈似乎终于濒临崩溃,带着哭腔问她:“大小姐,我是不是要被丢掉了?” 他的眼泪砸在宋攸宁颈窝,像是瞬间变浸透她的皮肤,淌进了她胸膛,让她觉得心里酸涨得厉害。 身体反应比理智更先一步地回抱住他,宋攸宁眼神软下来,手掌轻抚着他的脊骨,脸上浮起无可奈何的纵容。 装就装吧,小狗本来就没有安全感。 她没有直接安慰他,而是别扭地、小声地埋怨。 “明明是你这两天都没给我发消息,怎么就变成我冷落你了?” 第82章 宋攸宁的抱怨声很轻,每个字都清晰的跳进季斯允耳里。 大小姐……在怪他没有给她发消息。 她不嫌他烦了。 还在落泪的青年瞳孔瞬间放大,心跳加速,仿佛整个世界都明亮起来。 让他从天堂坠落地狱的是她。 把他从地狱拽上天堂也只需要她一句话而已。 季斯允惊喜到连哭都忘记,僵直着脊背动作缓慢地从她怀中起来,被突如其来的幸福撞到晕晕乎乎的。 他单膝跪在地上,大手握住宋攸宁因为别扭而垂在身侧抠着针织外套纽扣的左手。 季斯允眼尾微红,浓黑的睫毛被泪水浸湿后一簇簇湿漉漉粘在一起,稠黑的眼此刻沾着水汽,亮晶晶的,他神情带着一些不可置信,小心翼翼问她:“大小姐,你会等我的消息吗?” 说罢,又咬了咬唇,鸦羽似的眼睫扇动着,声音轻哑道:“我……我平常总发很多消息给大小姐——” 纤细的手指伸到他面前,轻轻擦掉他眼尾的泪珠,宋攸宁朝他靠拢了一些,香气顺着呼吸缓缓喷洒在他脸上。 她打趣道:“你也知道你话很多呀。” 季斯允咬了咬唇,红软的唇瓣留下一圈发白印记,湿润的黑眸望着她,像是又要哭了般。 “我是不是很烦人?” 宋攸宁保证,自己这个时候要是敢点头,季斯允绝对会哭给她看,说不定到时候又要撒娇耍赖从她这里要点甜头走。 如果她没猜错,季斯允一定已经发现宋家跟宁家有订婚的打算,诱饵已经抛出,她只需要不时再添把火就行。 这个时候就没必要给自己找麻烦了。 与其被季斯允抓着不放,不如她先把问题推到他身上去。 宋攸宁立即收敛起笑容,稍稍用力甩开季斯允抓着自己的手,冷哼一声将脸撇向一侧。 她突然的动作让青年怔在原处,眨了眨眼睛后,又去拉她的手,语气疑惑:“大小姐,怎么了?” 宋攸宁只管把他手往外推,绷着脸也不肯看他。 季斯允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她,可见她不愿意搭理自己,心中瞬间慌乱,顾不得再装可怜,起身到她偏过去的那一侧。 他一过去,宋攸宁又立刻转向另一边,她撅着嘴,眉头紧锁,不管季斯允怎么凑上去都不肯看他一眼。 季斯允的心如同被无形的蚂蚁啃噬,令他疼痛难忍,手足无措。 宋攸宁没说话是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才能转移话题,突然腰上被一双大掌握住,接着腾空而起,被季斯允抱着坐到办公桌上去。 她的腿卡在季斯允腰侧,宋攸宁下意识上半身往后仰,一手撑在桌面上。 青年眸色乌黑,绷紧了嘴角,眼底净是慌乱与无措。 “大小姐,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冷白的皮肤升起浅浅的粉。 “大小姐怎么惩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不理我。” 宋攸宁暼了一眼他脸上的粉印,手指动了动,偏过头去,声音小小的:“我才不要奖励你。” 面前的青年吻着她的指尖,湿漉漉的眼虔诚望着她,“求你……别不理我。” 他的吻黏糊糊的,炙热又酥麻,宋攸宁不自在地转回头,声音含糊道:“明明是你先不理我的。” 落在她指尖的唇颤了颤,季斯允抬起头,茫然无措地辩解:“我没有——” “你有。”宋攸宁垂着眼盯着自己的纽扣,“你以前都会给我发很多消息,可是这两天就只有例行公事的早安晚安。” 第94章 “你之前要做什么要去哪里都会告诉我,可这次连你要回来我都不知道。” “明明是你冷落的我,你还怪我。” 她语调很轻,却像重锤一般砸在季斯允心上,让他心痛不已。 季斯允再次抱住她,用力得像是要将她镶入自己怀里。 “对不起,大小姐。”他声音哑得不像话,温柔却又带着点颤音,“我……我没有怪你 。” 季斯允闭了闭眼,喉结艰难滑动着,“我这两天有很重要的事在处理,忙到没有时间看手机。” 宋攸宁在他怀里挣扎,仰起脸不满道:“所以那些事比我还重要是吗?” 他的手臂紧箍着她不肯松开,立刻摇头:“不,大小姐最重要。” “你不要以为随便说点瞎话就能骗到我。”宋攸宁在他怀里撒泼般又掐又咬,她也分不清自己是演的还是真的对他这几天的冷待有些生气。 以前开着工作会都能给她发那么多消息,黏人黏到恨不得时时刻刻守在她身边,这才异地多久,竟然连工作太忙的烂借口都找出来了。 就像她的父亲,只喜欢新鲜的那一个。 可没有永远新鲜的人,只有永远新鲜的下一个。 想到此,她的气性翻涌而上。 手握成拳去砸他胸膛,宋攸宁眉心紧蹙,脸颊也因为陡然升起的怒火而绯红。 “季斯允!你骗人!你明明说过会是我最忠诚的小狗!” 轻软的拳头压在胸口发出闷响,季斯允瞳孔颤动——大小姐她知道了? 她在他怀里继续撒泼,“你松开我!你们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嘴巴上说得好听,实际上见异思迁,见一个爱一个。” 她这莫须有的指控简直就是无理取闹,但也表明她不知道他这两天在做什么,季斯允松开手臂,转而握住她的肩膀,黑沉的眼透着无奈。 “大小姐,你明知道我身边没有任何异性。” 宋攸宁哼了一声,“隔那么远,谁知道呢。” “你可以问方助理。” 她冷嗤道:“方助理是你的人,当然会向着你。” 明明她在生气,季斯允却莫名欢喜。 宋攸宁以前从不会在意他有没有给她发消息。 也不会在意他说了什么。 他是不是可以自恋的认为,她已经有那么一点在乎他了。 那些饱含他小心翼翼的思念的文字,那些他充满期待的信件,过往那些石沉大海的痛苦如今被她小小的埋怨轻松抚平,他整颗心都要飘起来。 他内心欢心雀跃到难掩笑意,眸中像点燃了灯火,亮得摄人心魄。 “大小姐,我真的没有。”他捉着她的手掌按在自己的心脏处,眸光炙热,里面只有她的身影,“感受到了吗?这里只为了大小姐跳动。” 手掌下是他结实的胸膛,年轻有力的心脏像是在回应她的触碰,用力在她手下跳动。 “有大小姐,才有我。” 他握着她的手指,垂下头,热切地亲吻落在她指尖,声音黏黏糊糊。 “我是为大小姐而活的。” 浅淡的粉色爬上宋攸宁雪白耳根,她不太自然地别开眼,“季斯允,你好肉麻。” 面前的青年格外虔诚地看着她,神态坦然又诚恳,“我说的都是真的。” 宋攸宁别过脸,唇角抑制不住地往上翘了翘。 意识到自己竟然这样就消气以后,宋攸宁又连忙抿住唇,生怕被他发现自己在笑。 欲盖弥彰地清清嗓子,她嘟囔道:“油嘴滑舌!”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观察之下,季斯允没有错过她唇角那抹一闪而逝的笑意,眼神稍微动了动,嘴角向上扬起温和的弧度。 “我刚刚来的时候,大小姐在看手机,原来——是在等我的消息吗?” 他怎么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 宋攸宁目光不由自主转向季斯允,一眼就看到青年眼底藏着的得意。 那股才下去的气又不打一处来,宋攸宁坐直身体,两手按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用力揉弄。 “季斯允!” 垂在半空的小高跟踢了他一脚。 宋攸宁气恼道:“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季斯允也不躲,任她发着脾气,精致的面孔被她扯得变形却还笑着。 “大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他目光灼灼,“你是在等我的消息吗?” 虽然已经被他发现,宋攸宁还嘴硬,仰起下巴强装镇定,“没有!不是!” 季斯允却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的回答,他又抱上来,含着笑意的嗓音落在她耳侧。 “我以后一定会经常给大小姐发消息,打电话,再也不会冷落大小姐。” 怀里传来宋攸宁的声音:“我才不稀罕!” 他搂得更紧了些。 “是我想跟大小姐多说话,大小姐不要嫌我烦呀。” “就烦!不准给我发那么多消息!至少……至少隔半个小时才准发下一条!” 并肩跟季斯允从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刘朗的目光跟见了鬼似的在他们两人身上来回流连。 直到对上季斯允发冷的眼,他才反应过来迅速移开视线。 垂着头把桌上的文件拿起来,刘朗有些发怵,但还是磨磨蹭蹭走到两人面前。 “小宋总,这是研发部刚送来的资料让您过目。” 季斯允一回来宋攸宁就完全不想看这些资料,反正公司以后也是他的,她白费那些力气干嘛。 她撇了一眼季斯允,虽然没说话,但他立刻从她眼里读出她的意思。 还不帮我拿着? 季斯允嘴角抿着笑,伸手去接刘朗手里的资料,“我来吧。” 眼睁睁看着季斯允拿走机密资料的刘朗欲言又止,犹豫不决盯着那份文件,直到看见季斯允为宋攸宁拉开玻璃门,才鼓起勇气喊了一句:“小宋总,那份文件你可一定要看啊!” 宋攸宁微微侧过脸,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 然后头也不回地和季斯允一起离开。 刘朗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想到今天先后从宋攸宁办公室出来的两个男人。 一个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公子,一个是青梅竹马的青年才俊。 今天碰面竟然没掐起来? 小宋总可真是当代女性楷模啊。 第83章 “终于下班了。” 宋攸宁伸着懒腰,靠在办公桌边的季斯允贴心的递上水杯。 坐在总裁椅上的女人推开递到面前的杯子,微微歪头,略不满地拧眉。 “我要喝冰的!” 季斯允微微俯身,再次将水杯递到她唇边,透明的水晶杯将柔软唇瓣压下去,杯口印出点绵软的粉色。 他好脾气地哄她:“大小姐,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理期,喝太冰不好。” 被他提醒,宋攸宁算算日期,好像确实快到她生理期了。 他怎么比她还记得清楚? 不过拜穿书的福,这具身体的痛感不敏锐,根本不在怕的。 她微微撇过脸,躲开他递过来的水杯,唇上沾了点水痕,颜色樱粉的唇瓣被浸润,散发出诱人光泽。 俯身看着她的青年眼神落在那张柔软的唇上,眸色暗了暗,忽然低头吻了下去。 “唔……” 猝不及防被吻住,唇齿交缠中,宋攸宁的眼睛睁圆。 季斯允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 她推着他的肩膀,强制结束这个热切的吻,樱色的唇沾满水迹,微微发着红。 “你好烦!”宋攸宁不满地瞪他,低下头拉开抽屉,从里面翻出来一把小巧精致的化妆镜。 为了宁从闻表妹的生日晚宴,她今天特意化了个精致妆容,本来就出众的五官在打扮之后更是漂亮得昳丽明艳。 原本完好的妆容却被季斯允的吻给破坏,他像是不知轻重般亲得用力,富有技巧却带着一丝莽撞,把她的口红都给吃光了。 宋攸宁抚着自己微微发麻的嘴唇,看到 镜中已然嫣红发肿的唇瓣,又生气地剜向同样摸着自己嘴唇的季斯允。 青年唇上沾着她的口红,本就红艳的唇似笑非笑地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季斯允!我妆都被你弄花了!” 宋攸宁脸上拢了一层薄薄的怒气,仔细对着镜子查看,精致小巧的下巴和唇周的粉一并脱了些,她猛地把镜子拍到桌上,气鼓鼓的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掏出粉饼。 她转动座椅背对着季斯允,一边打开粉饼盒一边埋怨着他:“待会儿从闻哥哥就要来接我了,让他看见我这个样子可怎么办?” 说这话时,宋攸宁透过掀开的粉饼盒中自带的小镜子偷偷观察着季斯允。 原本摩挲着唇似乎正在回味刚刚触感的青年动作一僵,表情迅速阴沉下去。 深邃的瞳孔凝视着她,眼神阴冷狠戾,通过镜子的反射,宋攸宁看到他扯着嘴角,眼底的阴郁几近疯狂。 第95章 嗓音却是完全相反的平静。 “大小姐不化妆就已经足够好看了。” 宋攸宁将粉扑轻轻按压在唇周,“你懂什么。” 圆润的杏眼目光锐利,盯着镜中的青年,饱满的唇勾了勾,刻意说着刺激他的话:“我今天可是要去见从闻哥哥的家人,当然要好好打扮,不能给他丢人了。”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季斯允胸膛微微起伏,深吸着气压下怒火,他咬着牙说:“大小姐愿意出席他家的晚宴已经是他莫大的荣幸,他哪来的资格挑剔大小姐。” 宋攸宁没有刻意隐瞒她即将和宁从闻订婚的事,却也没有向他挑明。 昨天的插科打诨,也是为了打断他从她这里逼问出她和宁从闻的关系。 她清楚他已经知道他离开后发生的事,却不肯说,是故意让他不能借此发作。 她补好粉底,瞥见他那双充斥着刺骨寒意的深邃眼眸,再接再励道:“都说了你不懂,从闻哥哥可是我的……” 她假装故意说漏嘴,说到一半捂住自己的嘴,杏眼睁得大大的,快速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后,又迅速转回去,把心虚演绎得淋漓尽致。 手心快要被指甲掐破,季斯允忽然想起他离开前宋攸宁说过的话。 “你要早点做好心理准备,我迟早是要结婚的。” 胸膛像是破了个大洞,呼呼的冷风往里面灌,季斯允痛得难以忍耐。 宋父把他派到几百公里外的临市,也对他封锁了宋家和宁家有意订婚的消息,可宋攸宁却完全没有一点要躲藏的意思。 那晚发现不对劲后,季斯允甚至没怎么费力去查,她跟宁从闻挽着手公开出入各种场合的照片就摆满了他的办公桌。 他不过才离开半个月,宋家竟敢把她推出去跟宁从闻那种花花公子联姻! 季斯允微微眯起眼,遮住他眼中令人不寒而栗的冷意,忍着心中剧痛,他抓住宋攸宁椅子扶手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 视线猛地一转,季斯允那张漂亮的面孔放大在眼前,宋攸宁警惕地捂着嘴往后仰了仰。 “你不准再亲了啊,我才刚补好妆。” 青年抬起眼,那双黑眸从她脸上划过,她防备的神情刺痛着他的眼,季斯允再难忍耐,低沉的嗓音含了几分森冷寒意。 “大小姐应该不想被宁先生发现我们的关系吧。” 宋攸宁眼里闪过一丝错愕,眼神飘忽地撇向一侧,嘴上说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季斯允艳唇上扬,冰凉的指尖落在她颈侧,冷得宋攸宁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他微俯下身,与她几乎面对面,黑沉的眼眸与她相对,让她游移的眼神无处可躲。 “大小姐,我不是那么好甩掉的。” 阴测测的笑容凝结在嘴角,阴郁眉眼透出几分危险的气息,落在她颈侧的手指像是悬在脖上的刀,带着股威胁意味。 这才有点病娇男主那味嘛。 宋攸宁心中满意终于激怒他,还装作一派天真大小姐的任性妄为姿态,一把推开他的手,说:“别跟我靠那么近,从闻哥哥看到不好。” 这句话再次刺激到季斯允,他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晃出一抹狠厉的光来。 “大小姐,你要订婚——”他顿了顿,胸膛用力起伏,闭着眼将怒火吞下喉咙,他嘴角泛白,声线嘶哑,“至少也应该是一个配得上你的干净的人。” “宁从闻的花边新闻仔细一查就能查出来一堆,他不是良配。” “你竟然调查我!”宋攸宁面上蕴着薄怒,纤细手指点在他胸膛,“不准说从闻哥哥坏话!” 她轻巧的动作像是按在他心脏之上,疼痛传达至四肢,痛得季斯允快要喘不过气。 他抓住宋攸宁的手,额角太阳穴突突直跳,“大小姐,你相信我,宁从闻他对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和你联姻只是因为两家的利益——” “你胡说!”宋攸宁抬起脸,明亮的双眸含着怒气直视着他,“从闻哥哥对我很好,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他可是爸爸妈妈帮我精挑细选的,爸爸妈妈才不会害我!” 空气陷入瞬间的凝滞,两人目光胶着,微妙而危险的气氛在寂静中越来越浓郁。 季斯允精致昳丽的面容一片惨白,却布满浓郁的杀气,他眸色阴蛰,薄唇吐出的字冷得像焠了冰。 “所以呢?大小姐准备丢掉我?” 握着纤细手腕的手掌慢慢收拢,他嘴角勾起阴森邪气的笑,令人瘆得慌。 “沾上我,大小姐,你还以为你甩得掉吗?” 在宋攸宁愤怒的注视下,他缓缓贴上她的唇,轻咬着那片柔软,嗓音含糊又透着几分森冷。 “大小姐,我会永远缠着你……” “你休想踹开我。” “你!”唇上传来轻微的刺痛,宋攸宁用力推开他,捂着破了皮的嘴,她气得骂人:“季斯允,你是疯狗吗到处咬人!” 季斯允伸出拇指重重擦掉唇角的血丝,眉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黑眸暗藏嗜血戾气。 “对,我是疯狗。” 稠黑眼底溢出对她疯狂的渴欲,季斯允笑容邪气,声线低沉,似人间厉鬼。 “谁想把大小姐从我这里抢走,我就杀了谁。” 宋攸宁似是被他吓到,浅色瞳孔震颤,咬着唇往后瑟缩着。 迎上她恐惧的目光,缠绕着季斯允的阴暗情绪忽然如潮水褪去,心脏如同有碎刀在割,他呼吸轻薄起来,缓缓蹲在宋攸宁身前。 不急,还来得及。 喉结滚动了两下,季斯允睫毛轻颤着,违背内心,暂且向她妥协。 “大小姐,只要你还要我。”他声音有些艰涩,“我……” 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攥紧,季斯允闭上眼,“我可以做小。” 在他闭眼后,宋攸宁脸上的恐惧迅速褪去,她看着隐忍痛苦的青年,一向平静的眼眸中闪着不忍,却还是将那些不该有的情绪压回心底。 她的理智告诉她,季斯允怎么可能真甘心让她跟另外的男人订婚,缓兵之计罢了。 她装作看不出来,抿着唇去拉他的手,声音小小的。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她眨着眼睛,还是那副无辜却又透着几分残忍的神情,“从闻哥哥以后会是我的丈夫,你是我的季小狗。” “你们不一样呀。” 季斯允嘴角颤着,眼眶通红,却硬生生把情绪死死压住。 宋攸宁看了眼时间,下定决心般快速在他唇上啄了一口。 “嘶。” 她忘记自己嘴上破了口,动作太快导致碰到伤口,连对疼痛不太敏感的身体都能感觉到那一块尖锐的痛感。 眼中蕴出水雾,宋攸宁一手捂着唇,一手拉着季斯允的手轻轻晃动,语气像在撒娇。 “你乖一点,不要让从闻哥哥知道我们的关系,好不好?” 她这样子让季斯允更加痛苦,愤怒的妒火几乎要把他的理智烧没,嘴唇咬到发白,眸底一片猩红,仿佛有暴风雨在暗涌积蓄。 在宋攸宁以为他即将忍不住时,季斯允的嘴脸兀地荡漾出一丝笑意,只是瞧着瞧着,有些狰狞恐怖的意味。 季斯允反握住宋攸宁的手,“大小姐,想让我保守秘密,至少要给我些甜头才行。” 宋攸宁眨眨眼,“你要什么?” 青年倏然起身,拿起她准备的礼物,“我送你。” “可是从闻哥哥说他来接我……” 那四个字像是钉子一样扎得季斯允耳膜生疼,他大步走到办公室门前,语气平静,“那宁先生来的时候也许刚好能看到我和大小姐在接吻。” 手指按在门把手上下压,季斯允推开门站在一边,静静等着宋攸宁动作。 这明晃晃的威胁让宋攸宁一时语塞,她“腾”地站起身,从他身边路过时气不过,狠狠踩了他一脚。 季斯允低头看着皮鞋上留下的小巧鞋印,勾了勾唇,跟上前去。 第84章 在办公室耽搁太久,刚坐上季斯允的黑色奔驰,昏暗的停车场有车灯闪过,很快一辆白色跑车就出现在视野里,看清来人的宋攸宁迅速低下脑袋捂住头,趴在季斯允腿上。 白色跑车的引擎声停在他们对面,车门打开,宁从闻从里面探出头。 季斯允瞬间明白宋攸宁在躲什么,看向毫无察觉正对着车玻璃整理衣领的宁从闻,眼神冷得像在看死人。 “快走快走。” 宋攸宁低着头不敢抬,整张脸都埋在他腿上,焦急地催促季斯允赶快离开这里。 接近夏季,西装裤的面料轻薄,她心思全在躲避宁从闻,丝毫没发觉此时的动作有多暧昧。 呼吸时的热气一阵阵吹在大腿上,季斯允垂眸看向一无所知趴在他腿上的人,纤薄的脊背匍匐着,黑亮的长发柔顺地散落到两边,露出她雪白的后颈。 纤细又脆弱。 季斯允喉结缓缓滑了两下,大掌贴在她后颈上,细腻的皮肤像有吸力一般,他眼神暗了下去。 第96章 和宁从闻的合作关系建立在尊重彼此的基础上,宋攸宁不让季斯允表露出跟她的亲近不止是想气季斯允,还有就是因为联姻就要有联姻的态度。 不管他们之间有没有感情,至少在外人面前得给足对方面子,如果在订婚前就被发现她和季斯允的关系,那不是打宁从闻的脸吗? 所以宋攸宁不敢抬头,她还需要借联姻的事继续逼季斯允,可不能被宁从闻发现从而终止跟她的合作。 在后颈处摩挲的手掌带着薄茧,粗糙质感摩擦过皮肤引发一阵战栗,宋攸宁侧过头,脸颊贴在他大腿上,一手按住在她脖子处搔动的手掌,抬眸望向季斯允,压低声音问他:“他走了没?” 昏暗灯光下,青年的下颌线清晰流畅,蜿蜒向下是凸起的性感喉结,微微垂着的眼睫遮住黑色的眼眸,看起来有些晦涩不明。 宋攸宁扯了扯他的衣角,眼神焦灼:“你别看我啊!他走了没?” 季斯允微微抬起头,粗糙指腹爱不释手般轻蹭着她细嫩皮肤,视线在车窗外定格,缓缓道:“还没。” “他刚刚关上车门。” 他认真观察着前方某处,向宋攸宁仔细汇报着宁从闻的动向。 “他好像在跟谁打电话,聊得很开心,也许是哪位前女友也说不定。” 宋攸宁趴在他腿上,听着季斯允毫无根据抹黑宁从闻的话,眼皮向上翻着,压低声音说:“你少挑拨离间。” 季斯允垂下眼皮幽幽看她,宋攸宁生怕被发现,贴在他腿上的手握拢掐了他一把,“都说了别看我!被发现怎么办!” 密闭的车内空间,本身就充斥着她的香气,为了躲避宁从闻,宋攸宁一时焦急,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手放在哪里。 敏感的大腿内侧被她不清不重的捏了一把,麻痒如通了电般直达大脑,季斯允一时不备,一声闷哼从唇边溢出。 “嗯……” 低哑的嗓音飘进宋攸宁耳朵里,她不明所以地抬眼,视线正前方刚好是已然蠢蠢欲动的某处。 她瞬间从他腿上弹起来,连自己在躲车外的宁从闻都忘记,白皙两颊迅速升起羞恼的红。 一旁的季斯允默默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炙热,他暗暗吸着气,往后坐了些。 冷白的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季斯允两腿微微并拢,想要掩盖住现在的窘境。 宋攸宁也有几分尴尬,一阵沉默后,她咳了一声,扭动着僵硬的脖子往外环视一圈——哪里还有宁从闻的身影。 她有种被季斯允骗了的恼怒,那点尴尬迅速转变为恼羞成怒,转回头质问他:“你故意的是不是?宁从闻根本就不在这里!” 季斯允似乎被她不太好的语气吓到,低垂着眼微微抬起,黑到看起来湿漉漉的眸子无辜又委屈,开口说话时嗓音沉沉的,带着一种仿佛被沙砾摩挲过的哑。 “他刚刚还在外面接电话,或许是刚走。” 面容昳丽的青年羞红的脸蛋浮上受伤的神色,“大小姐是不相信我吗?” 宋攸宁掐着手心,告诫自己千万不要被美色蒙蔽双眼,这家伙绝对是故意骗她趴在他身上不起来。 可看过去,他湿漉漉的眼眸像是可怜巴巴的小狗,宋攸宁心里那点气闷迅速就没骨气的偃旗息鼓。 她沉默地与他对视几秒,对方眨着他那双黑到发亮的双眼,始终一副无辜到极致的神态。 “……” 宋攸宁扯过安全带系好,面无表情看向前方,“快走。” 季斯允低头启动车辆时,唇角微微勾了勾。 车没开多远宋攸宁就接到宁从闻的电话,她眼角余光暼向季斯允,嘴上故意亲亲热热对着电话那头喊道:“从闻哥哥~” 喊完她自己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对面的宁从闻倒是受用这一套,油嘴滑舌地应声:“诶,宁宁。” 好恶心。 宋攸宁忍着胃里的不适,明知道宁从闻看不到,还要特意在季斯允面前挤出一个甜甜的笑。 “我到你公司了,不过你怎么不在?” “噢,我想起准备的礼物忘在家里了,正回去拿呢。”宋攸宁随便找了个理由。 “你还没走远吧,我和你一起。” 宋攸宁还没回答,放在腿上的左手突然被季斯允握住,宽厚而温热的手掌像是带了电流,穿过指缝勾勾缠缠将她攥紧。 她侧目看过去,青年下颌线绷出青玉般的冷光,眼珠黑得像是淬了墨,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唇角稍稍翘起,宋攸宁任他攥着她的手,侧头看向车窗外迅速向后倒退的街景,对宁从闻说:“不用啦,我已经快到家了。” 宁从闻疑惑地按下电梯,“可刘秘书说你刚走一会儿。” “他记错啦。”电话里,宋攸宁的声音轻快,没有任何破绽,“你先到那里等我,我很快就过来。” 人都已经走了,宁从闻也没别的办法,“好,你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们一起进去。” “行。” 从电梯出来时,宁从闻发现几分钟前还停在自己车对面的黑色奔驰已经开走。 这一块是宋攸宁公司的停车区,他上去下来这么短时间,也没看见哪个员工下来。 只是瞟了一眼宁从闻便上车,往晚宴地址赶去。 不知道季斯允是故意还是为了圆宋攸宁在电话里随口跟宁从闻扯的借口,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硬生生开了一个小时才到。 越临近晚宴地点,他的表情越是阴沉,仿佛他现在不是把宋攸宁送去参加生日宴会,而是奔赴他的刑场。 宋攸宁翻下车内的化妆镜查看自己的唇,小小的口子消肿后看起来不算特别明显,但仔细看依然能瞧出来不对劲。 她不满地鼓起腮帮,甩开被他握了一路的手,一边掏出口红补妆,一边嗔怪道:“你胆子越来越大了,竟然敢咬我。” 对着镜子补妆时,她白了一眼季斯允,哼道:“等回去再收拾你!” 姿容稠丽的女人薄嗔浅怒,眸光流转之间动人心魄。 季斯允停下车,墨黑眼眸闪着光,对她的恐吓更多的却是隐秘的期待。 “好啊。”季斯允温和地将 她垂落的一缕长发别至耳后,稠黑眼底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我等着大小姐惩罚我。” 这幅滚刀肉的模样让宋攸宁撇着唇不想搭理他,狠狠剜他一眼后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季斯允也跟着一起从车里出来。 宁从闻就在附近等她,宋攸宁不想横生枝节,压低声音说:“你可以回去了,下来干嘛?” 季斯允绕到车尾,从后备箱里拿出宋攸宁准备的礼物拎在手上,在宋攸宁的怒视下走到她面前,忽视掉她伸过来要接袋子的手,说:“我送你到门口,等你一起回去。” 一句话里两件事都是宋攸宁不愿意的。 她立即蹙起眉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季斯允垂着眼皮,半是威胁地低声道:“是我陪大小姐一起进去,还是我在这里等大小姐出来?” 宋攸宁不可置信地仰起脸,高大的青年面色沉郁,一向对她逆来顺受的人终于露出爪牙,漆黑的眼不掩锋芒,与她对视时毫不退让。 “宁宁?” 宁从闻的声音打破两人对峙,宋攸宁敛住不悦神色,在转身时换上甜蜜笑容,迎上靠拢的宁从闻。 “从闻哥哥。”她快步往前,挽住宁从闻的手臂,语气娇娇的又带着点可怜的歉意:“都怪我,把东西忘在家里,让你久等了吧。” 她挽上自己那一瞬间,宁从闻浑身一个激灵,寒毛全部竖起,就好像突然被大型猛兽盯上,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可这里除了他和宋攸宁,就只有几步外那个一身深色西装,气质冰冷的青年。 当着外人面,宁从闻不好甩开宋攸宁的手拂她的面,只能忍着脊背发凉的不适感,挤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怎么会,我也刚到。” 跟宋攸宁一起来的青年长相精致到堪称漂亮,神色冷冽,一双漆黑眼眸没有任何情绪,冷冷看过来时毫无活人感,氲着浓浓的危险气息。 被这样一双森冷的眼盯着,宁从闻不由有些犯怵,但又不好意思在宋攸宁面前怯场,主动朝青年伸出手:“季总你好,久仰大名。” 他想了想,补充上和宋攸宁的关系向他示好:“我是宁宁的未婚夫,宁从闻。” 季斯允危险地眯起双眼同时,宋攸宁暗自吸了口气。 宁从闻还真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85章 宁从闻不知道自己的话在季斯允耳朵里与挑衅无异,自我感觉良好地朝他伸出手。 季斯允深邃的眼睛透着一股森凉寒意,慢慢从宁从闻身上扫过,落在一旁不停朝他使眼色的宋攸宁身上。 他扯扯嘴皮,在宋攸宁的怒视中虚虚握住宁从闻的手,冷着那张漂亮脸蛋,简短道:“幸会。” 第97章 冰凉的视线慢慢移到宁从闻脸上,他眉头轻挑,一双如幽谭的眸子微微眯起,“大小姐还没有跟你订婚,宁先生还不是不要乱喊,影响大小姐声誉。” 宁从闻对季斯允早有耳闻,听说他这人浑身冷冰冰的像个只会工作的机器,与宋家的关系并不太好。 一见本人果然如传闻那样阴郁冷漠,只是——他想到在自己身边的宋攸宁,他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不是听说季斯允被调去临市了吗? 心中有所疑虑,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宁从闻收回手时摸了摸后脑勺,笑着说:“我跟宁宁订婚是板上钉钉的事,这样叫也没什么问题。” 季斯允胸口发闷,如果再继续待在这里看见她与宁从闻亲密,他很难保证自己能维持理智不弄死宁从闻。 强烈的怒火让他嗓音变哑变沉,没再理会宁从闻,转而对着宋攸宁说:“我在车上等你。” 瞧着季斯允转身上了车,宁从闻发觉这辆黑色奔驰好像就是之前他在宋攸宁公司地下停车场见到的那辆。 “季斯允怎么和你一起?他不是在临市吗?” 宋攸宁面不改色:“他回来述职,我回家取礼物的时候刚好跟他遇上,就顺便送我过来。” 宁从闻更疑惑了,这跟传闻中他不受宋家待见,与宋家人关系不好的说法不一样啊。 他迟疑着开口:“你们关系好像……挺不错的?” 宋攸宁神色一滞,敷衍道:“还行吧,毕竟我家对他有恩。”假装低头看了眼时间,“很晚了,我们快进去吧。” 宁从闻又暼了一眼那辆漆黑的轿车,不知怎么那种浑身发凉的感觉又来了,他搓了搓胳膊,跟宋攸宁转身朝宴会厅走去。 季斯允坐在车内,指节分明的手捏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漆黑的眼底是藏不住的戾气。 他看着宁从闻与宋攸宁手挽手的背影,再难抑制自己心中的愤怒,重重捶在方向盘上。 板上钉钉? 宁从闻好大的口气! 季斯允故意耽搁时间,导致宋攸宁和宁从闻成了最晚到的人,两人挽着手扮作感情很好的情侣走进来,大厅里先到的宾客视线聚集过来。 或多或少知道宁家和宋家最近走得近的人见到他们举止亲密,脸上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一路应付过上前攀谈的人,宋攸宁总算在宁从闻的引领下找到被围在人群中央的晚宴主角。 宁从闻的表妹宁简柠年纪跟宋攸宁差不多,正跟自己的朋友们聊着天,宋攸宁走过去的时候,看到其中一个女生的背影有些眼熟。 “表哥!”宁简柠在看到宁从闻旁边的宋攸宁时,脸上的笑意淡下去,“宋小姐。” 这还是宋攸宁第一次跟她见面,按理来说面对自己表哥的联姻对象,再怎样也不该是这种态度,直到宁简柠面前的人也转过来,宋攸宁就明白为什么了。 又是熟人。 她轻飘飘暼了一眼一脸尴尬试图往后躲的陆庭霜,没在意宁简柠的冷淡,保持着得体笑容把礼物递过去,“生日快乐。” 宁简柠接过礼物,不咸不淡地朝她道了声谢,又转过去跟其他朋友聊天,似乎并不想理会自己这个未来的“表嫂”。 宁从闻也看出来她对宋攸宁的态度不对,拉下脸想训斥她,被宋攸宁扯了扯衣袖。 “我们去那边坐着吧。” 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宁简柠后,他才跟上宋攸宁,低声替宁简柠向她道歉:“她被家里人惯坏了,你别介意。” 来参加这次晚宴纯粹是为了做戏给季斯允看,宋攸宁并不在意宁简柠对她热不热情。 反正也不是重要的人,还不用她费心思跟她们周旋,现在这样更好。 心里这样想,脸上还是装作委屈求全的大度模样,说:“没关系,毕竟我跟她不熟,今天来得又晚,她不高兴我能理解。” 宁从闻叹气,“是她不懂事,委屈你了。” 这边围着的年轻女孩们看见宋攸宁走远,叽叽喳喳朝宁简柠八卦。 “那不是宋攸宁吗?她怎么跟你表哥一起来的?” “听说你表哥前段时间在相亲,不会就是她吧?” 宁简柠撇着嘴,语气有些不屑,“还不是她家主动贴上来,不然就她那个风评,我哥才看不上她呢。” 众人一听,明显话里有话,连忙追问:“她怎么了啊?” “就是啊简柠,给我们说说呗。” 宁简柠努努嘴,打抱不平般扯过一旁陆庭霜的胳膊,说:“庭霜,你跟她们说。” 一双双好奇的眼看过来,陆庭霜现在恨不得马上找条缝钻进去。 她的确跟宁简柠抱怨抹黑过很多次宋攸宁,但谁知道她竟然会成宁简柠的“嫂子”! 被季斯允报复的事还历历在目,陆家现在不比当年,她哪敢当着这么多人面说宋攸宁的坏话啊。 陆庭霜笑得有些勉强,模棱两可地说:“就、就那些事儿呗。” “哪些事儿啊?” “对啊,你倒是直说呀,卖什么关子。”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女孩们围着追问,陆庭霜现在是怕极了睚眦必报跟条疯狗似的季斯允,实在不敢招惹宋攸宁。 她支支吾吾不敢吭声,宁简柠见陆庭霜一脸为难的样子,以 为是她害怕得罪宋家,毕竟陆家这两年被宋家针对的次数不少。 不过她可不怕,于是站出来把陆庭霜挡在身后,说:“行了,庭霜不好说,我来讲。” “宋攸宁这个人不仅好吃懒做不学无术,她还——” 宁简柠一手挡着嘴,圆溜溜的眼睛环视周围一圈后,声音骤然减小,“而且作风还有问题。” “庭霜跟她一个大学,有一回还见到她在会所里点男模。” “还有她家那个养子,跟她关系也不一般……” 陆庭霜听着宁简柠把自己之前对她颠倒黑白添油加醋的那些话又讲给这群人听,心里恨不得立即去死。 她站在宁简柠后面不停去拽她衣袖,试图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宁简柠正跟朋友们聊得火热,被她一直打断,侧身过来不耐地推开陆庭霜的手,说:“你不敢说,我来帮你说,你怕什么?” 陆庭霜眼神躲闪,目光从左到右飘忽不定,手指摆弄着手腕上的珠链,脸上的笑也极不自然,“那次也许是我看错了,她毕竟以后是你嫂子,我们这样说她不太好。” 怀疑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宁简柠往旁边退了一步,“这些不都是你告诉我的吗?” 她皱起眉,问:“难道你说的是假的?” 自从宋家崛起陆家落寞,从前那些上赶着巴结她的人都没了,好多“朋友”也怕被她连累遭到宋家报复不再联系,只有被家里人宠得过分单纯的宁简柠还愿意跟她交好。 陆庭霜不敢承认自己讲了假话,硬着头皮坚持道:“怎么可能!都是真的!” “那你怕什么?”宁简柠立刻就信了她,陆庭霜因为心虚脸色不太好,她就拉着她的手,安慰道:“听说宋家那个养子都被赶到临市去了,宋家未来掌权的要是宋攸宁,就她那个样子我看宋家也得意不了多久。” 陆庭霜勉强挤出一个笑,宁简柠安慰的话听在耳里,心里依然慌得不行。 季斯允的手段她和陆家都领教过,那样可怕的一个人,她不相信会他输在宋家的权利争夺战中。 “今晚真是抱歉,等她生日过了,我一定让她登门道歉。” 晚宴结束,宁从闻送宋攸宁出去,他沉着脸,对宁简柠明显不满。 他今天和宋攸宁共同出席意味着什么大家不可能不清楚,宁简柠打宋攸宁的脸就是打他的脸。 更何况宋家是轻易能惹的吗? 虽然现在宋攸宁面上表情不显,但就她那大小姐性格,不可能毫不介意。 为避免宋攸宁秋后算账借题发挥,他只能先表露出对宁简柠的不满,向她表达自己的诚意。 宋攸宁当然不会觉得宁从闻这是在维护她,现在表态也不过是既想维护他的利益,又不想她回去后告状让宁简柠受罚。 这个世界她要完成的任务只有一个,而现实世界里——已经很久没人敢对她使脸色。 她可没精力去针对一个被朋友蒙蔽双眼的小女生。 宋攸宁无所谓的笑笑,“没关系。” 宁从闻并不相信,快速扫视表情平静的宋攸宁一脸,又说:“前段时间听说我跟你接触,都还说很期待你这个漂亮嫂子,也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 宋攸宁实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假装思考片刻,然后说:“可能是有人在她面前说了些什么吧。” “不过你放心。”她拍拍他的手臂,给对方一个安抚般的笑容,“我真的不介意,以后相处久了就好了。” 她这已经算明显的表态,宁从闻目的达到,笑容多了点真心实意,走到大门口台阶处,绅士地伸出手臂要扶宋攸宁。 第98章 “我送你回去——” “不劳宁先生费心。” 另一只手臂稳稳握住宋攸宁的肩膀,季斯允不知在在外面站了多久,整个人像是跟黑暗融为一体,浑身往外散发着可怖的气息。 宋攸宁想推季斯允的手没推开,对上宁从闻怀疑的目光,她头脑风暴迅速编出借口,干笑着对宁从闻说:“我跟他还有点事得去趟公司。” 抓着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宋攸宁结束跟宁从闻的对话,“这么晚了,你也早点休息。” 第86章 直到车子驶远,宋攸宁才向季斯允抱怨。 “都说了让你注意,他都已经怀疑了。” 她神情不悦,掀起眼帘幽幽扫过季斯允,“我们家跟宁家接下来还有深度合作,你别坏我事。” 季斯允闻言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暗芒,也不知刚刚在外面站着几个小时想了些什么,竟然没有被宋攸宁的话激怒。 他握着方向盘,路灯昏黄灯光在他脸上罩下一片阴影,柔和的暖光驱散不少阴郁气质,他面色出奇的平静,语调柔和。 “是吗?” 季斯允笑了笑,“如果因为这点事就猜忌,那宁先生可能不适合成为大小姐的丈夫。” 就一两个小时没见,他怎么转变这么快? 宋攸宁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与探寻,“为什么这样说?” 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车先停靠在路边。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在车窗玻璃上,迅速变成瓢泼大雨,打在车身上发出连串闷响。 宁简柠的生日宴选址偏远,这会儿路上静悄悄的,只有偶尔开着灯的车辆在雨幕中快速驶过。 视野可见之处都笼罩在一片水汽之中,车内灯光亮起来时,宋攸宁不太适应地眨眨眼睛,季斯允解开安全带,欣长身躯越过中控,一只手搭在座椅扶手上,将她半圈在怀里,轻柔地吻了上来。 车外大雨滂沱,击打在路面上溅起片片水花,宋攸宁下意识闭上眼,听见外面车辆驶过的声音。 季斯允吻得很温柔,像是顾及着她唇上的伤口,唇齿间交缠摩挲,交换彼此呼吸。 “你……讨厌……为什么要开灯……” 宋攸宁的声音在亲吻中含糊不清,她闭着眼,抬手摸索半天总算找到阅读灯的按钮,车内陷入黑暗那一瞬间,她主动勾住他的脖子,送上更为热烈的吻。 一片黑暗之中,有那么一瞬间,车外的雨声、轮胎摩擦声都听不见,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 往上,是繁星点点;往下,是不断靠近的两颗心。 缠绵一吻结束,两人呼吸都有些沉重,宋攸宁双臂环着季斯允脖子,半靠在他怀中。 莹润洁白泛着粉色的脸微微仰起,红润的唇微张,一股股暖香随着她的吐息往他鼻子里钻。 季斯允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她的香味浸透了,浑身都热起来。 黑暗中,宋攸宁的眼睛格外的亮,她看着他,再次问:“你为什么要说从闻哥哥不合适成为我的丈夫?” 才刚刚跟他热吻过,还在他的怀里,她却这样理直气壮地质问他为什么另一个男人不可以成为她的丈夫。 季斯允又气又痛,可他却没有表露出来,而是温柔地抚着她的长发。 面容过分昳丽的青年眼中那份疯狂被他压抑到接近扭曲,他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大雨中,路灯光线晦暗,映照在唇角勾起的笑容上,显出几分病态与诡异。 “因为……我是不会离开大小姐的。” 他执着到有些偏执,长长的睫毛在微弱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声音沙哑又带着点讽刺。 “作为大房,没有一点容人之量,当然不行。” 宋攸宁几乎是瞬间嗤笑出声:“你还好意思说他?” 环着脖子的双手改为捧住他的脸,宋攸宁笑道:“你才是最没容人之量的那一个。” “连我出来参加生日晚宴都要跟着,不就是怕我会跟他怎样吗?” 圆润的杏眼弯起,她捏了捏季斯允的耳垂,故意气他:“以后我跟他结婚了,你还不得气死呀?” 微弱光线下,季斯允的面色逐渐苍白,嘴角微微下垂,鸦羽似的眼睫颤动着,黑黝黝的眼透着湿意。 撑着 座椅的手上移到她背后,把她按进他胸膛中。 苦涩在胸腔中蔓延,季斯允心头泛酸,他垂下头,恋恋不舍地轻啄着她的唇,嗓音又哑又低。 “我又不是大房,小气点是应该的。” 宋攸宁毫不客气地拆穿他,“你要是大房更不得了。” 细腻的指尖把玩着白玉似的耳垂,她故意逗他,“你要是大房,别说像你这样的狐狸精了,我身边怕是连只公蚊子都别想出现。” 季斯允微怔片刻,随机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 “大小姐说的没错。” 季斯允就跟有皮肤渴求症般不停亲吻着她,宋攸宁被亲得有些不耐烦地往后躲,又被贴在后背的手掌按回他怀里。 姿容出色的青年贴近她耳侧,低沉的声音带着明晃晃的蛊惑:“像我这样的狐狸精,还不够满足大小姐吗?” 耳旁呼吸声与雨声交错,宋攸宁脖颈处一片湿热,耳垂被含住时,她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偏脸想躲。 眼角余光中,浅浅的红从她视线里利落的下颌一直蔓延到他修长脖颈,靠得太近,他的声音吹进耳朵,酥麻一片。 “大小姐,上次说的男仆装,我买了。” 宋攸宁瞳孔放大,舔了舔发干的唇,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跃跃欲试。 “那……回家?” 说是回来述职的人一待好几天都没走,白天见不到他人影,一到宋攸宁下班时间倒是准时出现在她办公室。 宋攸宁原本还担心季斯允出现在她身边的次数太频繁引起宁从闻怀疑,但宁从闻最近不知道怎么突然忙起来,跟她约过好几次都临时有事取消了。 而这一切都是从季斯允回来开始,宋攸宁不用猜就可以断定,一定是季斯允搞的鬼。 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宋攸宁坐在椅子上,准备换下高跟鞋,刚弯下腰,办公室的门就像有心灵感应般被人推开。 宋攸宁头都没抬,语气随意:“季斯允,你每天就没别的事做吗?” 均匀的脚步声传来,昂贵的薄底皮鞋进入她视线,紧接着身量高大的青年缓缓蹲下来,指节分明的大手拿过一旁的平底鞋。 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脚踝,温度自他的手心烫进脉络,蜿蜒至五脏六腑。 宋攸宁习以为常地挺直脊背,手撑在椅上微微歪头,“你不是回来述职吗?需要这么久?”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捻着她脚腕细腻的肤,季斯允帮她把鞋换好,抬眸瞧她时,眸中水光潋滟。 他有那样一张漂亮得过分的脸蛋,褪去阴郁笑得温和时,看起来像雪后初霁的荒原,纯粹得令人心颤。 宋攸宁被蛊惑得呼吸一滞,回过神将脚从他手中收回。 季斯允眉眼一顿,垂眸站起来,“大小姐是在赶我走吗?” 宋攸宁嘴角翘起似有若无的弧度,反问他:“我赶你你就会走?” 面前的青年捏了捏拳,不假思索道:“不会。” “嗯。”宋攸宁点头,语气是带着点小骄傲的理所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 季斯允有些意外,漆黑的眼眸中浮现一缕疑惑,犹豫着问她:“那大小姐为什么……” 穿了一天高跟鞋的脚累到不行,换上平底鞋后缓解许多,宋攸宁一边站起来一边思考。 季斯允现在被宋父架空,不过空有一个总裁名头,能让他迫不及待从临市回来,又神神秘秘忙这么多天—— 或许她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了。 对上季斯允疑惑的眼神,宋攸宁眉眼弯弯答道。 “因为我关心你呀。” 她不过是敷衍的随口一说,季斯允知道。 可他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整个人烫到快要融化。 他不在乎她的话有几分真假,因为他此刻只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突如其来的幸福之中。 脑海中,他过往人生如走马灯一般回闪。 不堪的父母,不被期待的他的出生,摇摇欲坠的土屋,异样的目光,塞满垃圾的抽屉,放学后被堵在角落的拳打脚踢…… 幸福像是永远不会降临在他的头上,落在他身上的只有无尽的苦难,在他每一次以为自己奋起反抗就能逃离深渊时,又将他打倒,撕扯他的灵魂,把他往无尽深渊里拖。 他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的死在那座大山里。 直到她出现,寒冬里的河水很冷,连他这种皮糙肉厚的人都冷到失去知觉,她却义无反顾地跳下来,给了他活下来的机会。 他说过,他的命是她的。 他的心脏是为她跳动的。 他是如此的自私不堪,阴险狡诈,明明她救了他,他却拖着她在这里沉沦。 第99章 可他太痛苦太嫉妒了,看着她身边人来人往,属于他自己的那颗真心太轻贱,无数次捧起,又无数次退缩。 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恩将仇报,月光照到他身上,他却自私地想要把月亮偷藏。 可他已经想好了,他就要这一瞬间。 哪怕以后粉身碎骨。 青年毫无预兆抱上来的时候,宋攸宁难以招架地往后退了半步。 她的指尖落在他的腰上轻轻地拧了一把,半是埋怨半是撒娇的语气听起来很软。 “季斯允,你真的很黏人知道吗?” 季斯允心口发酸,喉咙也酸涩,声音很轻地问她:“大小姐,你会怪我吗?” “怪你?”宋攸宁不明所以,“怪你什么?” 青年的头垂在她耳侧,她试图去看他的表情却看不清晰,只听见他低哑的嗓音。 “怪我像这样缠着你,就像甩不开的狗皮膏药一样黏着你。” 宋攸宁小小的“啊”了一声,语调是一种纵容般的轻快,“小狗就是这样的呀,我不会生气。” 他更加用力地抱紧她,喑哑的声线透着诡异。 “是你说的,我记得。” 宋攸宁莫名的感觉背心发凉,耳旁是季斯允音调诡异的轻声细语。 “大小姐,不可以骗我。” 阴测测的嗓音让宋攸宁感觉不妙,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还在思考着,门口突然响起一声重重的咳嗽。 被打断思路,不太高兴地抬眼看去,宋父面若寒霜立在门口,后面跟着的是朝她摊手表示无奈的刘朗。 宋父脸色铁青地看着季斯允慢吞吞把手从宋攸宁腰上松开,气氛凝滞十多秒后,他对着季斯允说:“你跟我过来。” 第87章 季斯允被宋父叫走后一夜未归。 宋攸宁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就季斯允那个心机深沉的样子,再怎么也不可能在宋父面前吃亏。 可一向天塌在面前都不会眨下眼的宋攸宁莫名其妙失眠了。 辗转反侧到凌晨,隔壁房间静悄悄的,院子里也没车停下的声音,打给季斯允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她躺在床上,握着手机,心口突突乱跳,总觉得有大事发生。 迷迷糊糊不知过去多久,宋攸宁突然惊醒时天色已经大亮,她头脑有些混沌,睁着眼瞪着天花板好几分钟才慢慢清醒过来。 昨晚没睡好,洗漱完已经比平常上班时间晚了一个小时,宋攸宁换好衣服急匆匆下楼,陈姨站在侧厅刚对她伸出手,宋攸宁连连摇头。 “不吃了,我已经迟到了。” 脚步匆忙地略过脸色奇怪的陈姨,宋攸宁拿起车钥匙就要出门,突然被人叫住。 “宁宁,今天不用去公司。” 宋母坐在客厅里,面色疲惫地叫宋攸宁过去坐下。 她跟宋父已经搬出去住很长时间,这个时候却突然回来,一定有什么事。 她好像也没睡好,保养良好的脸上是粉底也盖不住的疲意,宋攸宁到她旁边坐下,关切问道:“怎么了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母拍拍她的手背,挤出的笑容带着忧愁,缓缓摇头后对陈姨说:“给小姐把早饭端过来。” 早餐早就备好,陈姨很快端上来,宋攸宁心理清楚能让宋父同样彻夜未归,宋母一早返回宋家拦着她不让去公司的事,多半就是季斯允已经开始发难了。 那就意味着,她的任务正在顺利进行。 宋攸宁端起茶杯,借用白色瓷杯遮挡住自己微微勾起的唇。 她很期待季斯允接下来的表现。 小巧精致的瓷杯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宋攸宁收敛住自己的期待,显出担忧的神色,又一次问宋母:“妈妈,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公司。” 宋母眼神空洞,似乎被她放下茶杯的声响惊醒,无神的双眸缓缓聚焦 ,伸出手怜爱地将宋攸宁垂落的发丝拨到后面。 “没事,你之前工作太辛苦,这段时间就在家里休息一下,好吗?” 她这幅神态可不像没事,但宋攸宁的人设毕竟是娇生惯养什么也不懂的大小姐,这个时候当然只能配合着演出。 “真的吗?”宋攸宁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就跟一个普通的被宠得毫无心计的女孩一样,听到不用上班的消息,兴奋地抱了抱自己母亲。 “太好了!”她开开心心地坐回去,夹起餐盘里的水果含进嘴里,脸颊鼓鼓地向宋母抱怨:“妈妈你都不知道,自从季斯允被调去临市,我可忙惨了。” 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每天要处理那么大一堆文件,我看得都要吐了……” 宋母看着她小女孩气的抱怨,唇边挂上一抹浅浅笑意,眼中的慈爱都快要溢出,只是立刻又想到了什么,才扬起的嘴脸迅速掉下来,不准痕迹的叹出一口气。 这次的问题好像十分严重,宋母竟然一连陪着她好几天没有出门,宋攸宁的手机也莫名其妙消失,问起陈姨她们有没有见过她的手机,答案都是否定。 她想过重新买一台,却被宋母拉着一会儿去收拾书房,一会儿又打理园子,要不就是聊一些宋攸宁没耐心听的家常。 总之过了与世隔绝的整整三天。 这几天季斯允和宋父都没出现过,宋母的状态也肉眼可见的憔悴下来。 宋攸宁再怎么装天真大小姐也不可能蠢到连自己妈妈这样明显的反常都看不出来,在她再三追问下,宋母终于松口,拉着她来到客厅坐下,打开了电视。 几乎每个频道都能看到宋家的新闻。 “佑宁科技芯片数据问题引连锁反应,企业用户损失惨重。” “疑因内部权利斗争致核心工程师离职,宋氏集团关键系统维护缺失致大面积停摆,客户集体追责。” “内斗升级!工程师被裁引系统瘫痪,股价暴跌合作方索赔,损失或达数十亿。” “宋氏集团回应系统故障:已成立专项组修复,将妥善处理合作方诉求,股价波动属市场行为。” 一条又一条的新闻看得宋攸宁面色凝重,电视屏幕上的主持人正跟请来的专家讨论宋家当前形势,她转过头,宋母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微闭着眼。 她脸色灰暗,看起来疲惫不堪,按着眉心,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可奈何。 “芯片出问题了?怎么可能!”宋攸宁抓着遥控器的手指都在抖,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母,喃喃道:“这套系统运行几年了从没出过问题,怎么会突然大规模瘫痪,新闻里说的核心工程师被裁又是怎么回事,技术部近期根本没有人员流动……” “是季斯允。”宋母揉着眉心,语气发冷。 “季斯允?”宋攸宁目光中透露出无法掩饰的疑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邻市。” 宋母缓缓睁开眼,对上女儿澄澈到看起来有些天真的双眸,她表情严肃起来,不再隐瞒。 “自从季斯允上任执行总裁以来,集团内部对他接任你父亲位置的声音越来越多,宋氏可是我们的心血,将来的主人只能是你,宁宁。” 她注视着被她和宋父保护得过分单纯的宋攸宁,吸了一口气,缓缓将现况讲给她听。 “上半年开始,你爸爸就在逐渐收拢他手中的权利,为你铺路,一切都很顺利,他看起来似乎也很配合,但那都是为了蒙蔽我们的假象。” “现在宋氏遇到的危机,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为的就是逼你父亲退任,让他接手集团。” 宋母嗓音低沉,她睁开眼,眼底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愤恨,“早知道他狼子野心,当初就不该接他来——” 宋攸宁微微歪头眨着眼看她,宋母顿了顿,手拍在沙发上,咬牙切齿道:“当初就不该让他进公司!” 宋攸宁似乎被她突然来的情绪吓到,表情犹豫地小声辩驳:“妈妈,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她咬着唇,像是想起什么,垂着眼音调模糊:“季斯允他……他不会……” 宋母看着她吞吞吐吐的模样,神色一敛,伸手握住她的手。 “宁宁,技术部的工程师只是一个幌子,系统的底层代码从始至终都在季斯允手里。” 她眼神担忧,抓着宋攸宁的手收紧,“妈妈知道你跟季斯允……”她朝她摇头,“季斯允心思太深,你不要被他骗了。” “他吞并宋氏的计划从他把佑宁科技并入集团就开始了,这些年他一直大力推动集团往生物科技领域发展,忽视老牌产业,为的就是把宋氏命脉掌握在他手里。” “现在佑宁科技跟宋氏密不可分,跟多家公司深度合作,我们已经骑虎难下。” 宋攸宁似乎是不敢相信,嗫嚅着说:“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们家给他提供了那么多帮助,他怎么会……” “没人不想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尤其是像季斯允这种野心勃勃的人。”宋母见她还是犹犹豫豫,开始后悔自己太过娇纵她导致她没受过任何挫折,这样容易相信别人。 第100章 她的声音严厉起来,“宁宁!他在你面前的样子都是装的,你还没明白吗!” 宋攸宁被她吼得抖了抖,可怜巴巴地咬着唇,小声说:“我知道了妈妈。” 她这幅乖巧委屈的模样瞬间就让凶了她的宋母后悔,连忙坐过去揽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是妈妈语气重了点,不是要怪你的意思。” “我知道。”宋攸宁低着头看着自己脚面,安静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眼神变得坚定,“妈妈,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我们家度过这次难关?” 听到她的问题,宋母眼神开始闪烁。 现在宋氏还能勉强维持运转,是季斯允给他们留出的考虑时间。 宋氏在季斯允这几年的推波助澜下,一直在生物科技领域发展,合作公司之广泛,一旦系统崩盘,造成的损失是无法挽回的程度。 她和宋父是从苦日子走过来的,不怕跟季斯允鱼死网破再回到从前,可她的宁宁从小金尊玉贵地养着,怎么能让她吃苦呢? 但季斯允提出的条件—— 宋母忧愁地看着一无所知的宋攸宁,只恨不能回到过去,把觊觎她宝贝女儿的季斯允撵回大山里去。 她久久没说话,宋攸宁轻轻晃了晃她的手,重复问道:“妈妈,我该怎么做?” 宋母回过神,她握了握宋攸宁的手,微笑着安抚她:“宁宁什么都不用做。” 她是不会答应季斯允的要求的,她会保护好她的女儿,不会让她成为这场斗争里的牺牲品。 “你爸爸正在联系股东们商量。”宋母轻拍着宋攸宁的背,“这段时间你就安安心心待在家里,别担心。” “可是……”宋攸宁突然眼前一亮,对宋母说:“我们还可以找从闻哥哥,他肯定会帮我们!” 宋母眼神暗了暗。 昨天宁远山接受记者采访时被问到是否清楚宋氏后续如何解决,他的回答是与宋氏联系不多并不清楚。 宁家已经不会跟宋家联姻了。 她张张嘴,不知该怎么回答宋攸宁,有人先替她开口。 “宁家?他们只怕会落井下石。” 季斯允额发向上梳起,露出阴郁眉眼,他脸上带着讥讽的冷笑,缓步踏进客厅。 漆黑的双眸定在宋攸宁 身上,眼中是不再掩饰的势在必得。 第88章 “季斯允!你还敢回来!” 宋母只觉得怀中一空,宋攸宁跟个小炮弹似地冲到季斯允面前。 “我爸爸妈妈对你那么好,你竟然背叛他们,背叛我!” 她举起拳头捶在季斯允身上,高大的青年面色冷厉,一手就轻松控制住她,把她困在自己怀里不得动弹。 “你松开我!”宋攸宁白嫩的小脸气得泛红,扬起头骂他,“你狼心狗肺!混蛋!骗子!” 这些话在季斯允耳朵里听起来不痛不痒,她的挣扎也跟猫似的,软绵绵的,毫无威胁。 力量差距太大,可宋攸宁一点都不安分,一直试图挣脱开他。季斯允不愿意松手,又怕自己太用力勒疼她,低下头,用哄小孩的语气轻声细语跟她说话:“大小姐,乖,别闹。” 宋攸宁不爽地瞪他,“你松手!” 季斯允对此充耳不闻,对宋母浅浅勾唇,礼貌又疏离地叫了一声:“阿姨。” 比起愤慨的宋攸宁,宋母要冷静得多。 她端坐在沙发上,脊背挺直,优雅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淡地抬眼,“你来做什么?” 怀里的人还在闹腾,穿着柔软家居拖鞋的脚踩在他鞋面上用力碾磨,季斯允表情都未变,微笑着对宋母说:“阿姨,这也是我家。” 宋母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你跟宋家的收养关系早就解除了,我家庙小,供不了你这尊大佛。” 她阴阳怪气的回答没有对季斯允造成任何影响,姿容昳丽的青年依旧维持着那副淡淡的不达眼底的笑容。 他搂着挣扎不断地宋攸宁,阴郁漂亮的黑眸静静看过去,“毕竟宋家养我长大,我早就将自己视作宋家的一份子了。” 氤氲的热气裹着茶香萦绕在鼻间,宋母现在却无心品味,贴在杯沿的唇压根没有沾湿,她冷笑着说:“季总未免太自以为是了一点,我只有宁宁一个孩子。” “嗯。”青年垂眼看向怀中,他身量高,从这样的角度只能瞧见宋攸宁的发顶和因为生气而微鼓的一点脸颊。 无机质的黑眸在看向她时总算多了些活人的情绪,季斯允唇角勾了勾,说:“阿姨,不是非得是您和宋叔叔的孩子,才能加入这个家。” “哐当。” 宋母重重将茶杯放下,带着怒意的眼与季斯允对峙,“收起你的狼子野心,我们不会答应你的!” 季斯允根本不在乎宋母的反应,他从始至终在意的只有宋攸宁一个人。 而宋攸宁废了好大的劲,除了把自己折腾得又热又累,一点也没能从铁钳似的季斯允手臂里挣脱开。 她只能艰难地扭动脖子,转头看向宋母,疑惑道:“妈妈,你们在说什么?” 宋母放在膝上的手握成拳,朝宋攸宁露出安抚性的笑容,“一些公司里的事,不用担心。” 视线再转到季斯允脸上时,宋母的面色冷下来,“季斯允,放开她。” 宋母在生病休养前也是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即使这几年离开公司在家休养,冷着脸端坐在沙发上时气场仍在。 季斯允在她面前只算是初生牛犊,却丝毫不怵,在她虎视眈眈下,还不慌不忙地弓着腰,握住宋攸宁的肩膀。 黑沉阴鸷的眼温柔地注视着一脸不高兴的宋攸宁,季斯允温声细语道:“大小姐,宋家这段时间会有些吵闹,我准备了新的房子,院子里种满了你喜欢的茉莉,现在正值花期,你跟我搬去那里住好吗?” 宋攸宁想推开握着自己肩头的手,但力气不够没能成功,似乎是不愿意看见季斯允的脸,她不配合地将头偏向一侧。 “我不要!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她略带厌恶偏过头去的动作刺痛着季斯允的眼,连带着心脏也破了洞似的抽疼。 季斯允忍着胸口一阵一阵向上涌来的酸楚,大掌抚在她脸颊,温柔又强硬的将她偏向一侧的脸转回来对着他。 “我不会害你,大小姐,跟我走好吗?” 宋攸宁看着他的眼神里有陌生和不信任,她防备地摇头,“不,我才不要跟你走。” 她咬着牙,双手用力地去掰按在她肩上的手,看向季斯允的眼神变得凶狠,怒意毫无保留的喷涌而出。 “你口口声声说对公司没想法,原来全都是假的。是我太蠢才会引狼入室,我以后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不是的!” 她的愤怒不像是假的,季斯允被那双燃着怒火的双眼看得慌张,与人谈判时向来侃侃而谈如鱼得水的人在此刻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透亮的杏眼紧盯着他的眼,像是能看穿他的谎言。 想要达到的目的还未完成,他还不能向她全盘托出,唇阖动着半晌,季斯允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只能徒然又毫无说服力地说:“我不会害大小姐——”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的谎话了!”宋攸宁圆眼怒睁,在这一刻,以往的温柔轻快全部消失,变成了厌恶和憎恨。 “难道这次芯片的事不是你做的?” “难道媒体那些所谓的内部消息不是你刻意安排的?” “难道你做这些不是为了逼我爸爸卸任好让你上位?” 宋攸宁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嗓子都在抖,连串的问题抛出来,那双澄澈的杏仁眼渐渐聚起一层水雾,卷翘的睫毛被浸湿,却兀自倔强地昂起脸,不肯示弱般瞪着季斯允。 泪珠盈在眼眶,渐渐汇聚在眼角,却迟迟没有落下。 这种种带着质问、困惑,愤怒又伤心的语气,让季斯允心痛到快要喘不过气。 他脸色苍白,指节分明的手颤抖着抬起,想要拭去她眼角的泪珠,宋攸宁却往后仰了仰,躲开他的手。 她侧过脸,一滴泪珠在动作间从半空中闪着晶莹的光泽坠落,摔在地上,飞速沁进地毯。 “用不着你假惺惺!” 那滴泪如同当头一棒,季斯允一瞬间像是没了力气,钳制着她的手都松开,宋攸宁则趁此机会迅速摆脱他往后退了几步。 宋母也站起身来,快速走过来将宋攸宁护在自己身后。 两人就这样各自防备地盯着季斯允,高大矜贵的青年立在原地,垂首怔愣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思绪一片空白。 脑子里空洞洞的,心脏也空洞洞的,孤独又痛苦地跳动着,提醒他还活着。 她……哭了。 因为他的欺骗,她哭了。 胸膛里的刺痛顺着脊骨向四肢蔓延,明明是六月的天气,季斯允却觉得浑身发凉,四肢百骸如同被寒冰冻住,连动也没法动。 第101章 “季斯允!你到底想做什么!” 宋母的怒喝猛然将陷入黑色泥沼的神智拉回,季斯允缓慢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绝。 他要她留在他身边,不管什么方式,他只要她在他身边! 痛苦的情绪从他脸上褪去,苍白的脸庞在灯光映衬下显得他眸色更黑,季斯允缓缓直起腰身,慢慢抬起眼皮。 漆黑的眼眸闪着偏执的光,整张脸满是阴郁,他扯起嘴角,笑容讥诮。 “宋夫人,我想要的是什么,一开始不就已经告诉你和宋先生了吗?” 他彻底撕下伪装,不再刻意卖乖讨好,撇过宋母的眼神漫不经心,最后定在她背后的宋攸宁脸上。 “你想都不要想!”宋母张开手臂挡在宋攸宁前方,“我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季斯允黑沉的眸闪着冷光,抬起手的同时低垂下眼睑去看腕上的手表,他弯了弯唇,慢条斯理道:“宋夫人,话不要说得太早,你还有时间考虑。” 被挡在后面的宋攸宁听到他们又一次提到什么答应不答应的事,拧起眉看着如临大敌的宋母。 她可不是原主那个蠢货,一早就已经猜出季斯允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宋攸宁只是没想到,自己在这本书里的便宜父母竟然宁愿破产也不愿意把她推出去。 对比起她的亲生父母,这简直就是讽刺。 她心里有些闷得难受,却不能表现出来,在演完符合她愚蠢大小姐人设的戏份后,才再次握住宋母的手,轻声道:“妈妈,你们说的不是公司的事,对吗?” 抓着她的手细腻柔软,娇养着长大的人从来没有做过任何粗活,宋母对上她明亮的双眼,强装镇定道:“就是工作上的事,你不要多想。” 宋攸宁眨了眨眼,轻声说:“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 宋母握着她的手加重力道,眼角的鱼尾纹 因为这几日的身心疲惫好像加深了些,她仍旧是用满含慈爱的眼神看着宋攸宁,安抚着她:“公司的事有爸爸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们能解决。” 拍了拍宋攸宁的手臂,宋母偏头看向季斯允,眼神陡然变得冷厉,说:“你早就不是宋家的人了,因为宁宁我们才把你留下,现在宋家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季斯允仿佛没听到宋母的逐客令般,来到沙发前坐下,自如地给自己斟上一杯茶,像是在等着什么。 宋攸宁见季斯允没有离开反而还坐下喝茶,不悦地拧着眉,双手叉着腰朝季斯允喝道:“季斯允,你听到没有,快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她对待季斯允总是这样娇纵、目中无人的模样,但如今的季斯允可不是需要再寄人篱下的小可怜,宋母扯了扯宋攸宁的袖子,低声说:“宁宁,别惹怒他。” 她撇了一眼面色平静但周身气息冷冽的季斯允,想要劝告宋攸宁如今他已经不是那个忍气吞声任她打骂的人了,还未张口,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电人是张助。 宋母不知为何在这一瞬心慌起来,连手机都差点从手中掉落,稳下心神接通电话前,她下意识地避开宋攸宁,走去了一旁。 被留在客厅的宋攸宁瞪着季斯允,青年端坐在沙发上,修长手指捏着茶盏,抿过一口,喉结轻动,吞咽下去,又慢条斯理把茶杯放下。 这套动作不紧不慢,极其赏心悦目。 没有宋母拦着,宋攸宁径直走到季斯允面前,清澈的杏眼扫去懵懂,她微昂着下巴,直接问他:“你的条件是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低沉阴冷的声线从青年薄唇中吐出,深邃眼底写满偏执疯狂。 “你。” 被这样森冷的黑眸注视着,宋攸宁打了个寒颤,竭力想要表现得冷静,合拢的手掌却无意识地捏紧,宋攸宁咬着唇说:“他们不会答应你的!” 季斯允的唇动了动,似笑非笑,身躯缓缓升高站起来,高大的阴影将宋攸宁笼罩,她不安地瑟缩了一下,像是即将被收网的猎物,却又强撑着装出淡然的模样。 季斯允轻轻捻起她耳旁的碎发,在宋攸宁怒然的注视中,笑得意味深长:“大小姐,你怎么知道他们就不会答应我呢?” 宋攸宁一把拍开他的手,“我就是知道,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冷血无情吗?” 被拍开的手掌顿了顿,季斯允捻着指尖,鸦羽似的睫毛遮住他眼中闪动的情绪,所有的深刻情感都被强行化作一句冷嗤:“你太天真了,大小姐。” 宋攸宁不着痕迹地翻个白眼。 这还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被人评价天真。 “宁宁。” 身后传来宋母轻到像是飘在空中的声音,宋攸宁转身过去:“妈妈,刚刚谁——” 宋母脸色白得可怕,艰难地闭上眼,对宋攸宁说:“宁宁,这几天你先住季斯允那里去。” 第89章 坐在季斯允的商务车后排从宋家出来没多远,隔着黑色玻璃,宋攸宁看见路口有人捧着相机冲出来。 闪光灯徒劳无功地闪过,拍不进贴着防窥膜的车内,强光却让宋攸宁的眼睛感到不适。 她用力眨着眼坐好,一方柔软领巾轻柔地贴上脸颊,擦掉她被亮光刺激到挤出的生理性泪水。 那方材质昂贵的口袋巾被季斯允握在手里,沾染了他身上的气味,清冽的香气味道很淡,萦绕在宋攸宁鼻间。 眼睛沁出的泪被他小心翼翼拭去,前方开车的司机和方助理从宋攸宁上车起就没回过头,尽职尽责把自己当做背景板不发出一点动静。 车辆平稳地驶离宋家所在的街区,宋攸宁看到好几辆媒体的车朝他们离开的方向去,她低下头,放在膝上的手绞在一起。 她昂着头自信地说父母不会抛弃她的下一刻,宋母就将她交给季斯允,从宋家出来这一路,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像是被打击到神情恍惚,机械性地跟在季斯允身后。 宋攸宁的情绪低落得很明显,就在一旁的季斯允搭在扶手上的手掌扣紧,阴郁的面孔闪过不忍,却又迅速褪去。 周遭的空气被沉寂包裹得严严实实,许久的寂静后,宋攸宁突然抬头。 “那些人,是去我家的吗?” 她的语气与其说是疑问,不如说是向季斯允求证。 青年墨黑的眼看过来,没有马上回答。 他的反应验证了她的猜想,宋攸宁像是突然想明白了这段时间季斯允在忙什么,身体一瞬间被抽去力气,脸色苍白手脚发软地向后倒去。 身体与座椅碰撞发出闷响,宽大的手掌及时拖住她的后脑隔开伤害,季斯允沉郁的眼神多了些慌张,几乎是立刻把她拥进怀里。 一向明亮的双眸暗淡下来,她没什么力气地仰起脸,挤出一个自嘲的笑。 “是因为我对吗?”她慢慢红了眼眶,“你回来那天,刘朗给我的那份文件,是先经过你的手才到我这里。” 拥着她的青年身体变得僵硬,宋攸宁痛苦的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着。 “你知道我对你没有防备,而我也如你所想的没有仔细看就签了字。” “从那个时候……不。”宋攸宁的指尖颤动着,嗓音也跟着颤,“应该是更早的时候,你就已经在准备了,否则你不会在那份文件交给我那天突然回来。” 季斯允的呼吸随着她的颤音变得沉重而痛苦,他没有否认她的猜测,只是用力的,像是生怕她会消失般抱着她。 他默认的态度让事情变得明朗,在他怀中的宋攸宁声音发抖,好像很难过,可表情却是与痛苦嗓音割裂的平静。 从宋父安排季斯允调去邻市起,宋攸宁就觉得他一定有后招。 黑心肝的小狗装得乖,只是为了麻痹猎物好叫他能一口毙命地咬上去。 事实也果然如她猜测那样,季斯允可不是会任由宋家过河拆桥的软柿子,现在宋家遭遇的危机不是这一两天就能造成的。 底层代码出问题,那是从合并科技公司开始季斯允就埋下的雷。 线条饱满的唇悄悄弯起胜券在握的笑,宋攸宁控制着嗓子,继续用饱含悔恨和讥讽的嗓音说着话。 “季斯允,我竟然会相信你说的对公司没有意图,我真蠢。” “怪我引狼入室,害得爸妈要把他们废了一辈子心血的公司拱手让人。” 她似乎很疲惫,在他怀中连挣扎都没有,有气无力的声音像细密的网罩住季斯允的心脏缓慢收紧,一阵一阵尖锐的疼痛让他脸色发白。 季斯允不敢低头看她的表情,害怕自己看到她难过的样子就无法再狠下心。 “大小姐。”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单薄的脊背上缓缓滑动,季斯允咬着唇,向她再次保证,“我不会害大小姐,你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怀里传来一声嘲讽的冷笑。 “相信你?”宋攸宁冷嗤道:“今天看到了相信你的后果,我已经长了教训。” 第102章 她一字一句道:“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季斯允。” 心脏处的钝痛变成了一柄锋利的尖刀翻搅,疼得喘不过气,季斯允脸上血色尽褪,连唇都发白。 猝不及防被他捧住脸颊时,宋攸宁脸上的表情还没进入演戏的状态,被迫抬起头的过程中她没能迅速切换好情绪,眼神中还有些许慌乱,可比她更慌张的季斯允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 他眉头紧紧皱起,贴在她脸上的手心冰凉,颤抖不止。 “我没有骗大小姐。”季斯允的呼吸急促而紊乱,他喉咙有些发干,嗓音低哑,漆黑的瞳孔祈求般看着她:“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会解释——” “你没骗我?那份文件你没动手脚?出问题的核心代码不是你写的?” 宋攸宁很快就调整好表情,演出被欺骗后愤怒的样子,“我只相信我看到的,而我看到的就是你在骗我。”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暗中的慌张如潮水蔓延,季斯允用力 咬着唇,疼痛让他更清醒。 可被那双漂亮的眼睛用失望、愤恨的眼神看着,他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绝望。 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只能继续朝这条路走下去。 梦醒那天就是他粉身碎骨的时候。 “我不想你跟他订婚。”季斯允将涌到喉咙的苦涩咽下,嗓音沙哑,目光沉郁且坚定,“大小姐,你不需要为了家族去跟任何人虚与委蛇,更不用牺牲自己的幸福嫁给一个你不爱的人。” 怀中柔软的身体突然挣扎着抽离,宋攸宁往后退了些,她看着季斯允,表情意外,默了几秒后开口:“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自愿的?” 季斯允表情顿了顿,一层阴翳浮上眼眸,他缓缓坐好,脊背挺直,“那晚给你发消息,你心情不好。” 青年垂下眼眸,指尖敲击着扶手,“后来我查过,那天是和宁家的饭局,先生和夫人是以谈工作的理由把你骗过去。” 宋攸宁微怔,回忆起那天她因为宋家父母的自作主张感到被冒犯,饭后连招呼都没跟他们打就回了家。 那种情绪并没持续太久,隔着手机,季斯允竟然也能发现? 宋攸宁抿抿唇,神色复杂地打量着面前表情重归平静的季斯允,不在她面前刻意讨好的青年冷着脸时有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过分漂亮的脸蛋因为阴郁的眉眼而显得气质沉静。 车内又短暂的安静下来,季斯允眼皮微抬,与宋攸宁探究的目光相遇,彻底展露爪牙的他不再表现出那副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绿茶模样,而是安静的跟她对视。 漆黑眼底涌动的都是坚定和运筹帷幄的自信。 在宋攸宁面前示弱扮可怜耍心机的是季小狗,而面前这个锋芒毕露气场强大的青年,是季斯允。 宋攸宁很欣赏季斯允,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她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为了达成目的,他们都可以把自己扮演成与本性完全相反的另一副模样。 她很快将思绪收回,杏眼快速扫过季斯允冷峻的侧脸,纤长浓密的睫毛眨动间遮住一晃而过狡黠的光芒。 “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宋攸宁看着自己的指尖,纤长细白的手指尖尖泛着健康的粉红,她垂着头,故意说出刺激季斯允的话。 “可是后来跟从闻哥哥相处下来,他很绅士,会哄我开心……” 安坐在旁的季斯允脸色随着她的声音越来越阴沉,他牙关紧咬,浑身戾气暴涨。 坐在前排的方助理都能感觉到车内气压低得可怕,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能下车逃离,可宋攸宁却像对已经燃起怒火的季斯允毫无察觉,仍自顾自说着方助理听到浑身发寒的话。 “一开始我的确不高兴,但后面,其实我是自愿跟宁家订婚的,爸爸妈妈他们从来都没有逼过我。” 季斯允阴鸷的双眸发红,抓住扶手的手背青筋暴起,阴冷低沉的嗓音如同从胸腔里挤出来般:“停车。” 司机连忙靠边把车停,刚停稳,前排两人很有眼力见的主动下车。 车门关上那一瞬间,宋攸宁只觉得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抓住,然后一阵天旋地转——她被季斯允扯进了他怀里,跨坐在他腿上。 “你想做什么?” 宋攸宁立时慌乱地去推他,可扣在腰上的大掌不仅没放开,反而握得更紧。 季斯允双眸危险的眯起,焠了毒的目光像毒蛇一般缠上来,开口的嗓音,阴测测的,听得人后背发冷。 “大小姐,你忘记我对你的劝告了吗?” 发凉的掌心顺着她的腰线向后,停在她后腰处,宋攸宁不满地扭动着身躯想要下车,按在腰上的手掌突然用力,将她向他推近。 突然被推动,宋攸宁差点失去平衡,她下意识扶着季斯允的脖子,避免自己从他腿上摔下去。 “季斯允!” 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惊惶之后,宋攸宁恼羞成怒的拔高声音,季斯允没有如以往一样迅速向她低头认错,而是勾起一抹乖戾的笑,深沉眸色透着深深寒意。 “我说过吧?” 放在她腰上的手掌渐渐发热,季斯允精致的面孔朝她靠近,冰凉的唇贴在她耳廓,低沉阴冷的嗓音拖长,像是漫不经心,更像是暗示危险的来临。 “你怎么可以跟其他男人结婚呢?” 苍白漂亮的面容半隐在她发间,季斯允脸上的笑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不顾一切的疯狂偏执。 黑色的眼眸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他低喃着。 “在这里,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第90章 季斯允有时候的一些表现让宋攸宁觉得怪异,可他本身就是个小病娇,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没有把耳旁这些话当回事,包括从头至尾表现出来的不安、惊惶、难过,都只是她精湛的演技。 迅速酝酿出两团泪水,要落不落的挂在眼眶,她用力推开季斯允,湿润的杏眼愤怒地张大:“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她表情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哀伤和倔强,嗓音颤抖起来,“我现在已经落到你手上,你想报复就报复好了!” 紧接着,她好像想到什么,表情突然顿了顿,然后态度在一瞬间就突兀地软化下来。 纤细柔软的手掌从推改成贴在季斯允胸口,宋攸宁闭了闭眼,挤出一个好像是讨好他的笑,声音放得很轻很柔:“以前那些事都是我对你做的,你要怎么报复回来我都认,可是爸爸妈妈他们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你放过他们,好吗?” 一向高傲的大小姐,如今放低姿态,坐在他怀里眼含着泪水求他放过放过她的家人。 甚至在这个时候,她还以为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复她。 季斯允的心又痛起来。 他骄傲的大小姐,怎么可以为了那样的人,低声下气来求他呢? 墨黑的瞳孔隐隐有发红的趋势,他猛地抓住宋攸宁的肩膀,怒不可遏般看着她,语气却是压抑后的沉闷:“他们放弃了你,你却为了他们来求我?” “他们不值得你这样做!” 宋攸宁似乎被他抓疼,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蒙着水雾的眼幽幽看过来,声音小到可怜。 “他们有自己的原因的。” 樱粉的唇瓣被咬出一圈发白的痕迹,宋攸宁倔强地替父母辩驳,抬眸看了他一眼,又像是害怕地迅速垂着眼,问他。 “明明是你逼的他们,现在在我面前演出这幅虚伪的作态又是做什么?” 她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声音依旧很轻,却仿佛重锤一般砸在季斯允心上。 “他们不值得,难道你值得吗?” 季斯允的呼吸瞬间滞住,瞳孔紧缩,眼底燃起的火焰像是被一盆水狠狠浇灭,却又在下一瞬复 燃掀起滔天怒火。 疼痛和愤怒交织,身体像是被撕裂成两半,看着宋攸宁嘲讽又怨恨的眼神,季斯允有些恍惚。 她始终是不相信他。 又一次,她又一次想要丢掉他。 怪他不够体面,怪他太过轻贱,从第一次相遇他就是烂在泥里的。 怪他拼尽全力也不过是在腐烂的灵魂外套上一层看起来光鲜亮丽的皮,却连触碰她的资格都没有。 怪他卑劣又不择手段,用尽心机却还是得不到她的青睐。 可是他想要用这样不堪的身份来到这个世间的吗? 在同龄人还在对着父母撒娇要玩具的时候,他连活着都需要用尽全力。 明明他没有任何期待,安静的活着或者等待死去,是她给了他虚无缥缈的希望。 他是那么的想要靠近她,努力让自己变好,可为什么?她一次又一次地要丢掉他? 愤怒逐渐占据上风,握着宋攸宁肩膀的手力气大得像要将她捏碎,优越的下颌绷紧如刀削,薄唇抿成一条森冷的线,漂亮的面孔因为愤怒而微微扭曲,季斯允声音轻缓,却让人毛骨悚然。 第103章 “既然如此,大小姐想让我放过他们,不该拿出你的诚意来吗?” 不再信任他又怎样,他要的只是她!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 肩膀上他的手掌太用力,对疼痛不太敏感的宋攸宁都不适地微微晃动上半身试图摆脱他铁钳一般的手掌。一副阴鸷可怖气势,像是要把她撕碎的季斯允发现她的小动作,呼吸微微凝滞,落在她肩上的力气悄悄撤去大半。 他阴沉着脸,嘴上继续试图说着狠话,指尖却不着痕迹地轻揉着她的肩头。 “这段时间宋先生是怎么对我的,大小姐不会不清楚,光凭一句话,就要让我放过他,我可没有那么善良。” 真到了要对她说重话的时候,季斯允却无奈地发现自己好像无论如何也向她开不了口,即使被她气到想要发疯,第一反应仍是顾及着她的感受。 被父母作为筹码交换,她只是嘴硬不肯示弱,其实从宋母说让她跟他走的那一刻,季斯允就看到她陡然失去神采的瞳孔和微微颤动的指尖。 她以为她藏得足够好,但他全副身心都在她身上,又怎么不会注意到她的失落。 季斯允垂下浓黑的眼睫,掩盖住自己眼中情绪,自嘲般说道:“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低劣不堪,不肯做赔本的生意,想要让我放过你的父母,大小姐肯定要付出代价才——” 柔软的触感伴随着浓郁的茉莉香气而来,宋攸宁主动低头,吻上季斯允的唇。 渴求已久的东西送上门来,季斯允没有不配合的道理,他急切的仰着脖子索取,又急又重的亲吻着宋攸宁。 他们已经接吻过很多次,这次却不太一样。以往季斯允总是睁着眼,像是看一眼就会少一眼般死死盯着宋攸宁,而这一次在一如既往的甜蜜的气息中,季斯允品尝到了一丝咸味,他的心颤动着,闭上了双眼。 又急又重的吻变得又轻又柔,他像是对待这世界上最易碎的东西般对待宋攸宁,手掌在她单薄的脊背上轻抚,仿佛在安慰她。 方助理再次上车时两人已经整理好情绪坐好,宋攸宁侧过身体背对着季斯允,脸朝着车窗看着外面,而季斯允也同样侧着头,一直看着她。 两人别扭的姿势持续到下车,方助理把宋攸宁的行李送进屋内没有立即离开,顶着季斯允那张冷脸还是提醒道:“季总,公司那边还有事……” 宋攸宁进门后就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发呆,季斯允点头示意他知道了,方助理才咽下催促的话,走到门外去等。 房子里有一个负责做饭的保姆,季斯允把她叫过来,长相和善的保姆看起来四十岁上下,体型有些圆润,自来熟地笑眯眯向宋攸宁自我介绍道:“小姐,我姓王,你叫我王姐就好啦。” 宋攸宁没有说话,眼神放空像是在发呆。 王姐看了一眼季斯允,对方也是同样沉默着,她也没觉得尴尬,手抓着围裙嘿嘿笑了两声,继续说:“先生之前把小姐爱吃的菜列了单子给我看过,今晚吃山楂排骨,葱油蛏子,芦笋炒口蘑,三鲜豆腐汤,您觉得怎么样?” 宋攸宁还是没说话,只是眼神落在自己指尖,似乎在默默表达对季斯允安排她到这里的不满。 季斯允眉头蹙了蹙,对王姐说:“把山楂排骨改成山药排骨,再给她加一碗五红汤。” 王姐立马明白,应好后转身进了厨房。 季斯允来到宋攸宁身旁,察觉到他靠近,她又要侧过身去,才刚往旁边转过去一点,就被他拉着转回来。 季斯允低头凑过来时,宋攸宁不配合的想要躲,却被那双带着薄茧的粗糙手掌轻柔地托住脸颊,被迫接受他恋恋不舍又小心翼翼地轻吻。 怕她生气,这个吻一触即离,季斯允深情地看着她,说:“我出去一趟,晚上尽早回来,不用等我。” “我没准备等你。”宋攸宁立刻说。 季斯允像是没听到她的话,如墨般深黑的眼仍是固执又温柔地注视着她,自顾自继续道:“房间已经准备好,就在楼上,是朝阳的方向,行李王姐会帮你提上去,你不想整理的话就放在那里,我回来帮你整理。” 他轻轻抚过她的长发,神态平静祥和,像是跟她自立门户的小夫妻,在出门应酬前,丈夫不放心家里的娇妻,仔细向她叮嘱。 “晚上早点休息,这几天不要出门,等事情解决后我再带你出去玩。” “院子里的茉莉有很多品种,最近基本上都开了,饭后无聊的话可以去花园里看看,有喜欢的叫王姐帮你剪下来插到花瓶里……” 宋攸宁睁圆了眼,语气并不好:“季斯允,你要走就快点走。” 被他捧着脸不能撇开头,她就将视线移到一旁不肯正眼看季斯允,宋攸宁冷哼着:“季总现在什么都有了,用不着还像以前那样装体贴,好像你很在意我似的。” 季斯允温柔的神情凝滞住,浓长的睫微微颤动,“大小姐觉得……我对你,是装的?” 宋攸宁虽然没看他,但这样近的距离,眼角余光足够瞧见他脸上浮现出受伤的表情。 她按下心中泛起的酸胀不适,仍是继续说着戳他心窝的话:“你以前做那些不就是想利用我对付我爸妈吗?恭喜你,卧薪尝胆这么久,终于不需要再对我曲意逢迎,也用不着做小伏低了……” “大小姐!” 她的声音被颤抖的男声打断。 季斯允难得的打断她说话,表情苍白又痛苦,阴郁的黑眸里只剩下苦涩。 “我承认我卑劣,手段下作,可我对大小姐的心……”季斯允的声线很不稳,稠黑的眼底闪烁着湿润的微光,嘴唇极力压抑着抖,“这么多年,大小姐一点也感觉不到吗?” 心脏像是被攥紧在手掌中缓慢挤压揉搓,酿出酸楚血浆,无力感逼得季斯允眼前一阵阵发黑。 为什么?为什么! 是他不配!不管他怎么做,不管在哪里,他就是不配! 在属于他的世界,难道他还是得不到她吗? 他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唯一一次机会,绝不允许失败! 第91章 “砰!” 大门处传来重重关门的声响,力道大得茶几上的玻璃杯中的水面都微微晃动两下。 随着季斯允愤然离去,宋攸宁垂着头,两手撑着沙发,两侧长发遮掩下的脸上表情慢慢平静下去。 没有难过,也没有不安,更没有愤怒。 她静静盯着脚上穿着的拖鞋——她常穿的家居品牌,刚刚好的尺码。 还有这栋全部按照她喜好布置装潢的房子,无一不证明季斯允准备已久。 她坐在原地,纤薄的背微微弯着,凸起的肩胛骨像是振翅的蝶,系统连她一点心声也听不见,空旷的别墅只能听到她清浅的呼吸声。 系统受不了这样寂静的氛围,主动开口问宋攸宁:“宿主,季斯允应该能成功吧?” 隔了一会儿,宋攸宁才慢吞吞回答它:“大概吧。” 系统瞬间安下心,长舒口气后说道:“接下来就该到等他报复你这个环节了。” 说到这里它有些迟疑:“他刚刚看起来那么生气都没舍得对你说句重话,就现在这样……能行吗?” 宋攸宁垂下的眼眸动了动,扯着唇角避过它的话题:“先等他拿下公司再说。” 系统却没察觉到她回避的态度,自顾自继续絮叨着:“你不刚刚还说他能成功逼你爸让 位吗?他可是男主,都做到这份上了肯定能成。我觉得比起担心这种手到擒来的事,咱们还是应该好好想想怎么样才能符合原著地让你下线。” 它啧着嘴,把宋攸宁吵得心烦。 “我看季斯允现在可是爱惨了你,别说送你下线了,你手破个皮他都能心疼死。宿主,你的计划不会就是找个未婚夫说要甩了他吧?” 系统叽叽喳喳的电子音在脑子里响个不停,宋攸宁手指轻轻揉捏着太阳穴,只觉得从前几天开始就憋在胸腔里的那股气越来越饱胀,莫名的烦躁像微风中的涟漪,向外扩散,让她整个人都无法冷静下来。 “宿主,你的方法会不会太幼稚啊?季斯允轻松就把宁从闻解决了,根本达不到把他彻底激怒的地步。你是还有其他的计划……” “闭嘴!” 被系统吵得头都疼起来,宋攸宁在心里呵斥一声,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当然不可能就——” 起来得太突然,伴随着耳边一阵“嗡”的耳鸣声,视线中的事务逐渐变黑,厨房里王姐炒菜的声音越来越模糊,宋攸宁下意识撑住沙发靠背才没有倒下去。 眩晕来得快去得也快,几秒钟后,一切恢复正常,宋攸宁缓了缓后没再继续跟系统说话,径直往楼上走去。 她在楼上逛了一圈,偌大的房子,竟然只准备了一间卧室。 宋攸宁盯着恰好洒落在这唯一一张大床上的夕阳,只觉得季斯允的算盘珠子都快绷她脸上。 第104章 房间里的洗漱用品完全按照宋家的放置,装哭装愤怒演了半天戏,宋攸宁这个时候也有些疲乏。 季斯允准备得这么充分,衣帽间应该也有她换洗的衣物,她完全没有一点突然到陌生环境的紧张不适,自如地来到衣帽间,挨个拉开柜门寻找。 神态淡然得就像是她本身就是这栋房子的女主人,而不是被胁迫来这里居住的“人质”。 找到衣服洗过澡,宋攸宁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门口响起敲门声,王姐似乎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恭敬地喊她:“小姐,晚饭已经好了。” 宋攸宁眼珠转了转,刻意压着嗓子,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隔着房门回答她:“我没胃口,不吃了。” 王姐不像陈姨,听到她不想吃也没有多说,门外脚步声渐渐远去。 随手丢开半湿的毛巾,宋攸宁吹干头发后躺上床,漂亮的杏眼睁大,瞪着天花板出神。 这个世界,真的很奇怪。 虽然关于“宋攸宁”和季斯允之间的故事只有寥寥几句,有用的信息太少,可跟这几年她见到的却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季斯允好像从来没有恨过她。 带着潮气的头发压在枕头上让人有些不适,宋攸宁翻过身,拉起的窗帘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偶尔敞开的缝隙中,夕阳逐渐落下,光线越来越弱,直至黑暗。 幽静的室内传来女人的叹息,又重归宁静。 黑色的商务车停在拘留所外,季斯允从车上下来,停车场还有另一辆熟悉的车子,路过时他撇过那辆车,没有一刻停顿地大步朝拘留所走去。 方总助跟在他身后,向他报告着:“宋小姐一走宋夫人就过来了,只是一直没能见到宋先生,这会儿走完程序才刚见面。” 季斯允微微颔首,红唇绷出锐利的线条,说:“这件事不要让她知道。” “我明白。”方总助立即点头。 拘留所内。 宋父云淡风轻笑着握住宋母的手安慰她:“不是什么大事,别担心,很快就能出去了。” 宋父这个年纪被拘留在这里已经是受罪,此时却还反过来安慰她,宋母心疼得扭过脸默默抹泪。 宋父立即“哎哟”着扯过纸巾给她擦泪,嘴上还宽慰道:“咱们多少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这点事算什么,别哭,过两天我就出去了。” 季斯允进来时宋父才刚把宋母眼泪哄回去,见到他走进来,宋母立时变了脸色,愤然指着他骂道:“你这个白眼狼来做什么?看我们的笑话?滚,滚出去!” 宋父按下她的手,左手落在她后背帮她顺气,“你别着急,医生说过,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绪。” 他一边安抚着宋母,一边平静地看向季斯允,冷声道:“我倒是小瞧了你。” 季斯允眸光冰冷,身影英挺而冷漠,幽邃的黑眸淡淡看着他们。 他的神态让宋父突然想起自己一直不喜欢他的原因。 明明是被他接济、从山里来的可怜虫,却总是用一种高高在上的、轻蔑的眼神看待他们。 他总有一种错觉,在季斯允眼里,他和宋母——不,应该是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蝼蚁。 就连用尽各种方法虐待他的宋攸宁也一样,即便被她折磨得遍体鳞伤,他的底色依然是高如造物者般对待蝼蚁的不屑一顾。 直到这几年,他对宋攸宁的态度才突然发生改变,从视如土芥,到视若神明。也正是因为他态度的转变,才让宋父放松了警惕,忘记他骨子里的冷漠和狠毒。 宋父深吸口气,缓缓说道:“现在公司被你搅得一团乱,再任由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天,即便你能解决芯片的事,集团也会元气大伤。” “你想要公司,我可以给你。这也是你的心血,你没必要搞到鱼死网破。”宋父喉咙动了动,用力眨了下眼睛,说:“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要伤害宁宁。” 季斯允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有些低哑,“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伤害她半根汗毛。” 凉薄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梭训,季斯允唇角撇出讽刺的弧度,说:“你们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们是她的父母!”宋母被他惹怒,眼神如刀,恨不得当场剜了他,“没资格的是你!” 季斯允的表情骤然变得更为阴沉,阴鸷的视线落在宋父脸上,他沉声道:“你不经她同意,骗她出去跟不认识的人相亲,明知道对方莺莺燕燕不断,却还大力促成这桩联姻。” 利剑般的视线又移到宋母身上。 “你口口声声说绝不会放弃她,却在听到你丈夫被警方带走的第一时间就决定抛弃她。” “像你们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她的父母!”季斯允看待他们的眼神仿佛看待下水道的垃圾,面庞隐含着怒火,他深吸着气,想到今天宋攸宁失魂落魄从宋家走出去的模样,胸口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原本就白的皮肤更是苍白如雪。 心口的疼让他有些恍惚,无意识低喃着:“早知如此,我就不该设制……” 他的声音太小,宋家夫妇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作为父母却被外人大声质疑自己对待孩子的感情,宋父一掌猛拍在桌面,倏地站起身:“这一切不全是你造成的吗?” “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宁宁,还偏要去招惹她,不趁宁宁还没完全被你蛊惑,让她跟家世匹配的人相处,难道等着你登堂入室?”宋父不掩对季斯允的厌恶与轻视,气得胸膛都在剧烈起伏,“只要有我们在,宁宁嫁到哪家都不会有半分气受,不管是谁都得把她捧着。” 宋父竭力维持着体面,抬起指着季斯允的手指却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反倒是你,把她的集团搅得天翻地覆股价暴跌,可以庇护她的父母被你送进看守所,你剥夺了她的一切,现在还有脸来我们面前倒打一耙!” “你们?庇护她?” 季斯允好像听到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凉薄的唇勾起讥讽的笑,脸色透露着一股古怪的轻蔑,浓黑纤长的睫毛向下垂着,他语焉不详道:“在这个世界……你们算什么东西。” “她有我就够了。” “你!”宋母被他的语气激怒,呼吸急促着站起来,一瞬间头脑发昏被宋父及时扶住,她眼前一阵阵发黑,气得连说话都断断续续,“季斯允,要不是我们接你来宋家,你,你——” “卿卿,你冷静。”宋父不停地给宋母顺着气,见宋母苍白的脸色有所好转,担忧的眼神才从她身上转向 季斯允。 冷漠阴郁的青年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双腿随意岔开,身体微微后仰,明明是同一个人,同样简单的坐姿,却透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息。 他从来都不是他们可以掌控的人。 宋父重整自己的情绪,他看向一旁的宋母,妻子从病愈后身体就不大好,这几天连日忧心再经不起情绪波动,在她担忧的眼神里,宋父扶着宋母将她送至门口,“你先在外面休息,我跟他单独谈。” 宋父半推半哄地将宋母送出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笑容稳定她不安的情绪,宋父转身将门关上。 第92章 随着门关上,宋父脸上的笑容褪去,他转过身,一双眼睛闪着他这个阅历所独有的冷静光泽,目光如炬定在季斯允身上:“现在整个集团对于你不过唾手可得,把我送进这里,你无非是想要逼迫宁宁嫁给你。” 精明的商人即便已经老去,却仍看得出年轻时那股狠劲,宋父冷笑着:“季斯允,你是个卑劣的小人,连你自己也知道,你配不上她,所以才会用这种可耻的方式逼她。” 似乎是电压不稳,房间的灯光闪烁一下,季斯允苍白的面容毫无波澜,薄而艳的唇动了动。 “宋先生。”季斯允抬起眼皮,冷冷看向宋父,“你我都清楚,今天在这里的人不是你,就会是我。” 高大的年轻人轻轻挑眉,一向冷峻的脸露出一丝鄙夷的神色,“如果今天落在这里的人是我,你可不会像我这样给你出去的机会。” 被季斯允点破他曾经的意图,宋父神色一僵。 自以为做得隐蔽的事竟然早就被季斯允发现,不仅如此,季斯允在他这半年的针对下,不但毫发无损,还一击毙命地将他反将一军。 他果然已经老了。 挣扎在此刻显得毫无意义,宋父挺直的脊背委顿了些,瞬间好像老了下去,他抛开一切生意场上的技巧,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父亲,语气恳求地对季斯允说:“小季,看在这些年我们抚养你长大的份上,放过宁宁。” 空气仿佛凝滞下来,季斯允冷漠的看着他,良久后缓缓从嘴里吐出三个字。 “不可能。” 宋父深吸一口气,维持着脸上和善的表情,试图向他打感情牌:“宁宁小时候有些调皮,让你受了些苦,可她本性是善良的,这几年她对你怎么样,你不是也知道吗?” 第105章 宋父提起他年幼时的经历,季斯允表情似笑非笑,低哑的嗓音仿佛焠了冰,听得人背心发凉。 “我当然知道……”艳丽的唇勾起诡异的弧度,漆黑的眸子有一瞬间失焦,“如果这几年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他这句话实在矛盾又奇怪,但宋父的注意力更集中在他阴测测那句“她早就死了”,心下一惊。 季斯允果然是想报复! “我可以马上宣布退休,把集团交给你。”宋父有些焦急。 面前气质阴郁的青年是个可怕的狩猎者,他没能在他还是幼兽时将他扼杀,还怀着侥幸心理试图驯化他,如今遭到反噬他认,可宋攸宁不行! “这几年宁宁对你的好难道还不够补偿你吗?那些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就让它们过去吧。”宋父语气恳切,“只要你答应放过宁宁,宋家的一切都可以给你。” 季斯允意有所指地说完那句话后又陷入沉默,深邃的眼眸像是一滩深不见底的死水,平静的看向宋父,然后再次重复道:“不可能。” 宋父脸色变得灰败,现在的他完全无法与季斯允抗衡,甚至连他能不能从拘留所出去,都还要看季斯允想怎么做。 如果季斯允非要对宋攸宁做些什么,他根本保护不了她。 在宋父已经下定决心要跟他鱼死网破时,听到季斯允一字一顿说道:“我只要她。” 捏紧的双拳都忘记放开,宋父表情扭曲几下最后凝固在错愕上,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 季斯允仍是面无表情,只是在平静的表面下,可以窥见那双墨黑的双眼里如滔天海浪般翻涌的强烈情绪。 “我只要她。”低哑的嗓音落在房间里,明明很轻,却犹如重鼓响在宋父耳侧。 “宋家本来就是她的,我从来都没想争过。”季斯允的语气毫无波澜,“我们本来可以像之前那样友好相处,可你们非要让她离开我。” “她是我的,只能是我的。”提到宋攸宁,季斯允唇角牵起柔和的弧度,再次看向宋父时,冷漠的眼神中多了些人味,只是这丝情绪却阴森可怖,“谁也别想把她从我身边夺走!” 宋父被这阴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手心微微出汗,脑子里一直回旋着季斯允刚刚说过的话。 “如果这几年不是她,‘她’早就死了。” 脑袋里那句话不间断地重复着,他机械地扭动着脖子,问道:“你做这些……只是为了和她在一起?” 情绪压抑得太久,季斯允才没忍住跟这个npc多说了几句话,他又恢复成那个沉默寡言青年,想要快速结束跟宋父的对话。 “无论你答不答应,结果都不会改变。”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我今天来见你,不过是出于对她的父母的尊重。” 身后传来宋父的声音:“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怪异,季斯允拨动着腕表,轻嗤道:“看来宋先生记性不太好,我已经说过很多次——” “不,你的目的不是宋家,也不是宁宁。”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人,没人看见抚在腕表上的粗糙指尖很细微的颤了颤,身后宋父的低喃声含糊不清听不真切,季斯允等待片刻才转过身。 宋父现在那里,像是游戏卡顿画面里的npc,目光无神,神色恍惚,脖子不自然地抽动着,口中不断重复着:“不是……不是宁宁……” 季斯允看着这个诡异的画面,嘴角绷紧,指甲逐渐掐入掌心。 宋母神色焦灼地紧盯着关闭的房门,生过重病的身体承担不起这段时间大起大落的情绪,她坐在门外的椅子上,腿到现在还发着软。 其实才过去短短十多分钟,可她却觉得无比漫长,直到房门打开,季斯允沉着脸出来,却没急着走,而是用带着莫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宋母抚着胸口,眉头狠狠拧成一团,鼻翼煽动,咬牙切齿道:“看什么!白眼狼,你怎么不去死……” 她的咒骂声没有惹怒季斯允,反而让那奇怪的眼神消失,他平淡地回答道:“我差点就死了,是她救了我。” 宋母一阵愣神,想不起宋攸宁什么时候救过他,听他这样说,心怀侥幸道:“她救过你,你该报答她才对——” “她救过我,我就更不可能放过她了。”季斯允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眸中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她把我拖回满是恶意的人间继续受苦,就该对我负责。” 宋母被他扭曲的笑容惊得心跳都停顿一瞬,她张张嘴,季斯允却不等她反应,转身便大步往外走。 宋母想追上去,却根本提不起力气,只能无力地抬起手指,徒劳无功地指向离开的背影,沙哑着嗓子:“你、你不能恩将仇报……” 她的声音小到发出去后在空中没走多远就飘散掉,宋母心慌得厉害,深呼吸几次后才勉强起身走到敞开的房门口。 宋父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表情同样失魂落魄,宋母叫了他好几次,他才如梦初醒般缓缓抬起头。 “宁宁,宁宁该怎么办?” 清晨。 宋攸宁睁开眼,不出意外的是在季斯允的怀里醒来。 半夜她其实在轻微的开门声响起时就醒来,带着沐浴后清冽香气的身体躺在身侧从背后拥住她时,她也知道。 按照这个时候的剧情,她应该推开他才对,可她是宋攸宁,不是父母被威胁,集团摇摇欲坠的“宋攸宁”。 身后温热的气息贴上来时,她没有躲,甚至还装作睡得正香的样子,十分自然的翻过身,缩进他的怀里。 夜色笼罩,万籁俱静,她听见他胸膛里有力的心跳声,和从她头顶上方传来的,像是威胁,又像是祈求的声音。 “不要离开我。” 她在他一声声“不要离开我”的低喊中入睡,醒来时,仍被他紧紧抱在怀里。 漂亮的青年在睡梦中依然眉头紧皱,好看的眉眼间有着 挥散不去的阴郁,宋攸宁静静看了他一会儿,手缓慢向上抬起,探向他的额头。 怎么连睡觉都皱着眉啊? 纤细的手指抚在他眉间,像是想要帮他抚平,指尖才刚刚触上,面前那双浓密的睫毛轻轻颤着,逐渐睁开。 他的表情带着几分未清醒的恍惚,黑色的眼眸蒙上一层雾,眼神呆呆的落在宋攸宁手上。 正好被抓包的宋攸宁有些尴尬的想要把手收回去,却被他一把抓住,刚醒来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又有些性感。 “大小姐准备做什么?” 季斯允清醒得很快,深邃的眼看过来,闪着期翼的光芒。 宋攸宁咬了咬唇,迅速甩开他的手,嫌恶道:“谁准你上我床的,滚!” 说话的同时大力推搡着季斯允,他没防备,一下子就被推开,表情在片刻错愕后瞬间变得阴沉。 宋攸宁推开他翻身就想下床,才刚挨到床边,腰上伸过一只手臂,一把将她捞了回去。 “你想去哪儿?” 阴测测的嗓音响起,有湿热的气息就喷洒在耳后,宋攸宁有种被毒蛇缠绕的危险感觉,后颈迅速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她硬着头皮嘴硬:“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湿热的呼吸靠得更近,两片柔软却又冰凉的唇贴在她后颈处,低沉阴冷的声线从薄唇中吐出。 “大小姐,你哪儿也去不了。” 他那嗓音如同沁过冰水,宋攸宁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紧接着脖子后一疼,她奋力挣脱开季斯允坐起来,捂着脖子一脸震惊怒道:“季斯允你是变态吗!” 为什么又咬她! 季斯允慢条斯理地坐起身,向她靠近。 刚被他莫名其妙咬了一口的宋攸宁立刻防备地往后退,她防范的神态明显刺激到季斯允,表情更加阴鸷,不容拒绝的抓住不断往后的宋佑宁的脚腕一把拉近。 被拖回去时,骤然拉近的视野里,宋攸宁清楚看见他眼中熟悉的阴郁和疯狂。 季斯允微微弓下腰,漆黑的双瞳狠狠盯着她,眼尾微微泛着红。 他的手紧紧扣着她的肩膀,与病态疯狂的眼神完全相反,声音格外柔和。 “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生活在这里,不让任何人打扰我们,就像大学那会儿一样,好吗?” 他过分温柔的声音和冷酷诡异的眼眸反差大到让人不寒而栗,宋攸宁双眸惊恐地瞪大,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她结巴着,不可置信道:“你、你是要囚禁我吗?” 第93章 宋攸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体验被“软禁”的待遇。 季斯允估计是跟宋父宋母达成协议,正在解决宋家的烂摊子,从那天以后,宋攸宁几乎没有见到过他。 要不是每天早上醒来看到床边被挪动过的椅子,宋攸宁都以为他这段时间没回来过。 第106章 偌大的房子里什么都有,王姨得到过季斯允的指示,对宋攸宁提出的要求几乎都能满足,跟原来在宋家几乎没有区别。 隔一段时间,她还可以跟父母通话——在王姨的监视下。 而且她也不能自由地出门。 “这简直就是坐牢!” 宋攸宁又一次被王姨看似笑眯眯实则强硬地从门口堵回去,返回房间后崩溃地捂着脑袋对系统怒吼:“你这是什么破小说,囚禁犯法你知道吗!” 系统弱弱地冒出一句:“这本来就是小说嘛,你之前虐待他就不犯法了吗?” 宋攸宁被它堵得没法反驳,闭着眼沉了口气。 该死的!虐待他的又不是她! 要杀要剐季斯允能不能干脆点!把她关在这里做什么! 反正季斯允也已经拿到集团的控制权了,只要她一死,这个任务就算完成,与其被关在这里,不如她主动—— 系统看出她此刻的危险想法,连忙制止道:“宿主,现在还没到你下线的时间,你再忍忍。” 还有的话它没敢说,比如——被关起来你就受不了了,那后面男主的报复你能承受得住吗? 宋攸宁也说不清为什么自己会这样烦躁。 按道理来说,她本人的性格应该是相当有耐心,否则经历那些事后也不可能隐忍这么多年还没发作。 她只能把这种反常归结于受到这具身体影响,捏着眉心问系统:“按照你的要求,季斯允已经掌握宋氏集团,现在只需要等他报复我,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对不对?” 问完以后,聒噪的系统难得的一片沉默,宋攸宁察觉到不对,立刻拧起眉头,声音变得冷厉起来:“系统,说话!” 回应她的是一阵杂乱的电流声,在脑袋里吵得她也跟着难受,嗡嗡耳鸣声中宋攸宁脸色发白,手撑在墙壁上忍着这股突然冒出的噪声带来的不适感,在心中试探喊道:“系统?” 一片杂音过后,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叮”,宋攸宁的不适感也跟着一起消失,身体瞬间缓过来。 系统的电子音雀跃着重新在她脑海里响起:“宿主,我刚刚升级了!” 它迫不及待地向她显摆自己的新功能,嘚瑟道:“升级以后,我可以看到任务进度了!” 这样的好消息却没有让宋攸宁兴奋起来,紧皱的眉头并未放松,她眼神复杂地抬起手,用手指轻敲着下巴。 一直以来没有用的系统,在她刚有自己动手下线的念头这个时间,恰好升级了? 系统心里发着虚,庆幸它只是一串数据,声音也是电子模拟出的,不会被她听出破绽。 它装作严肃地开口:“现在进度已经到百分之九十了,按照原书剧情,你是在男主生日以后才下线的,如果提前下线,也算任务失败。” 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宋攸宁的脸色,继续道:“宿主,我们已经快要成功了,你再等几个月就能回家了!” 在系统期待的目光里,宋攸宁双手交叠在胸前,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疑虑。 太巧了,实在是太巧了。 从她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有太多的巧合。 如果说是因为她的进入给了与她同名同姓的纸片人“宋攸宁”一样的脸,那她那对与现实世界长得一样的父母,以及众多跟她现实生活里的重合的人生轨迹又该怎么解释? 系统在三年前给她错误信息,让她误以为季斯允即将黑化对她下手,因此她不得不向季斯允频频示好,延缓所谓的任务进度。 冥冥之中出现的各种“巧合”,让她跟季斯允纠缠不清,现在又在她想要快刀斩乱麻时突然系统升级,要她必须按照时间节点走剧情。 就好像是在——拖延时间。 为什么? 宋攸宁眉心蹙成一团,回忆里闪过的各种画面乱成一团,她本能地觉得有问题,可一时却毫无头绪。 系统把她弄到这个世界,不就是为了让她把故事拨回正轨吗? 如果必须要完全按照设定去做任务,那从最开始她做的那些事就是偏离原线的。究竟是真的如它所说必须在准确的时间离开才算完成任务,还是它因为某些原因故意想把她留在这里? 把她留下又有什么目的? 太多的问题在头脑里打结,搅得宋攸宁又觉得自己有些头疼,她揉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拉开凳子坐下去。 问题太多,一个一个解决,先从第一个开始——她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宋攸宁再一次回想自己穿书之前正在做什么。 那时候跟宋知衍已经斗到白热化阶段,互相使绊子的同时还要假装兄友妹恭维持表面关系。为了完成父亲交代的工作,她一如往常的叫助理给她送来咖啡,加班到深夜。 熟悉的黑咖啡焦苦味道下喉,疲累一天的身体又被强行提起精神,酸涩味道还没在嘴里散开,她就拿起桌上的文件—— 记忆就是在这里断节,宋攸宁拼命回忆,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当时看的是哪家公司的资料。 越是想要回忆,头就越疼得厉害,宋攸宁从按着太阳穴改成手握成拳敲打着自己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是什么公司来着?好像很重要……” 她想得太认真,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房门敞开,好久没见人影的季斯允已经站到她身后。 捶着头试图通过这种方式缓解头疼的手突然被另一只粗糙的大手捉住,略带沙哑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什么很重要?” 宋攸宁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一抖,下意识抬头,身量高大的青年挡住了房间里的灯,宋攸宁整个人像是被困在他的影子里。 他垂眸看着她,阴影中,漆黑的眼眸投射出的视线像是冰冷粘稠的黑水,顺着她的脚往上爬,给宋攸宁一种很可怕的感觉。 她立刻跳起来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好几步跟他拉开距离,似乎是觉得隔得足够远才停下来,但双手抵在胸前,仍是一脸防备地样子。 被她打开手那一瞬间,季斯允表情有一瞬间的痛苦,但下一秒那份痛苦就变得扭曲,墨黑的眼眸隐隐发红,他不顾宋攸宁尖叫着不准他靠近,大步向前直至把她逼至墙角。 刚刚才被她甩开的手再一次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将她拉近,近到宋攸宁可以清晰看到他眼中熟悉的阴郁和疯狂。 一字一顿压抑到极点的从他喉咙里挤出来:“你在躲我?” 宋攸宁抿着唇想往旁边躲,却被他像是铁钳的大手捏住下巴强硬的制止住。 季斯允眼里的怒火都快把宋攸宁点燃了:“不准躲!” 就连系统都被吓得叫起来:“宿主!他不会真对你怎样吧!我、我可没有屏蔽痛觉的功能啊!” 宋攸宁没理它,在高大的青年面前,身形纤细的她显得格外娇小,尤其是现在被他困在角落,看起来柔弱可怜又无助。 倒是难得见到他在她面前露出强势的样子。 啧,她还是喜欢装可怜的季小狗。 宋攸宁掐掐掌心,那双漂亮圆润的杏眼迅速蕴出一片水光,纤长的睫毛向上抬,微微发红的眼眸含着一丝恐惧望向季斯允。 因为头疼而发白的小脸,再加上这双泛红的眼,恰到好处的泪光。 宋攸宁现在像极了无依无靠凄风苦雨的落魄小白花。 季斯允的瞳孔在颤抖,苦涩带着血腥气在喉中翻涌,他想要告诫自己:是装的,大小姐怎么可能会露出这样脆弱的表情。 盈着泪光的杏眼眨了眨,泪水不堪重负地从眼角滑落。 即便劝告自己无数次,在这一瞬间,心脏仍然传来真切的疼痛。 “疼……” 宋攸宁的声音发着颤,又一滴泪落下。 季斯允这才发现自己抓得有多用力,恍然大悟般松开被禁锢的纤细手腕,那块细腻皮肤上的红痕晃得他眼睛也跟着红起来。 宋攸宁似乎疼得厉害,揉着手腕侧过身去,哽咽着,肩膀一抽一抽的。 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倔强的女人在受了委屈之后背过身不想让人看见她哭泣。 但实际上真不想被人看见完全可以躲远点哭,当着人的面作出这副模样——那肯定是有她的目的。 宋攸宁一边装哭一边想着自己待会该怎么做,后面的人却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从背后抱住她的腰。 接下来就是她的表演时刻,宋攸宁连忙调整状态,睁大眼试图再挤出几滴泪水,没想到自己的泪没等到,脖子上却下起一片温热的雨。 她还没哭呢,把她“囚禁”在这里的罪魁祸首倒是哭起来了。 季斯允什么也没说,压抑的哽咽带着无尽的痛苦,呼吸声困难到像是每一次喘气都要用尽全力。 那些泪明明是温热的,落在她脖子上,却像是顺着她的皮肤沁进血管里,又被血液带着冲进心脏里,又咸又烫,把她的心弄得也又咸又烫。 原本想说的话被堵在嗓子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埋在她肩上的人哭得比她这个失去人身自由的人还惨,叫她连装哭都忘记了。 第107章 直到感觉自己颈侧湿了一大片,宋攸宁实在没办法,无奈地转过身去,捧住哭得一塌糊涂满脸水迹的季斯允的脸,又气又觉得好笑地问他:“你哭什么哭!” 青年湿透了的睫毛眨啊眨,又挤出一串泪水,漂亮的人连哭的时候都我见犹怜,宋攸宁一时没忍住,用手指去擦他脸上的泪。 一边擦一边嘟囔着:“被关在这里,该哭的是我好不好,你哭成这样,倒像是你受委屈了似的。” 她不说还好,这样一抱怨,原本有止住趋势的泪又不要钱的往外流,手指怎么擦也擦不完。 “诶!你什么意思,这不对啊!” 宋攸宁快要被这双湿漉漉的眼给溺死,她惊觉这个场景太熟悉,慌乱地往后退,忘记后背就是墙,后脑勺猛地撞上去。 疼痛感依然不强,但宋攸宁通过眼冒金星判断自己应该撞得挺厉害的——幸好季斯允终于不哭了。 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季斯允还湿润着的眼满是紧张,大掌轻轻按在她后脑勺上撞到的地方轻揉,沙哑着嗓子问她:“怎么样,疼得厉害吗?” 虽然感觉不到疼,但表现得夸张一点,说不定季斯允会送她去医院,这可是个好机会! 宋攸宁立即装作站不住的样子扶住墙,虚弱道:“疼,头好晕,眼睛也不看清……” 季斯允似乎没想到会这么严重,表情变得焦急,在宋攸宁以为他会马上送她去医院的时候,他把她拦腰抱起,动作轻柔的放在床上躺下。 “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叫医生来。” 计划落空,宋攸宁恨不得一拳捶在床上——怎么忘记霸总小说里标配的家庭医生了! 季斯允说完就要出门去打电话,宋攸宁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 “大小姐,你别怕,医生很快就来了。”季斯允不舍得松开她的手,蹲下来柔声安慰她。 不能出去那装疼叫医生来也没用,宋攸宁转变思路,重新酝酿出几滴泪含在眼里,对季斯允说:“我不疼了,不用叫医生过来。” 季斯允不赞同地摇头:“还是叫医生来更放心些。” 她垂下眼眸,唇微微颤抖,酝出的泪适时滑落眼角,宋攸宁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轻声道。 “我有点想爸爸妈妈了。” 像是害怕说这样的话会惹他生气,宋攸宁连忙抬起手擦掉泪水。 “我只是想起来再过段时间就是妈妈的生日,不能给她庆生才有点难过。”虽然这样说着,擦干净的眼角却又湿润起来,宋攸宁又勉强自己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关系,你不愿意让我见他们不见就是了。” 季斯允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他明知道自己不该答应的,可最终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伯母生日时,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 第94章 01调取部分剧本查看…… 宋攸宁目的达到,立刻就翻脸不认人,她侧过身背对着季斯允,拉起被子盖上,闭上眼睛说:“头还是有点晕,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紧闭双眼的精致小脸难掩窃喜,嘴角上扬出漂亮的弧度,以季斯允所在的角度,都能一览无余。 她的小心思在季斯允面前甚至连装都不肯继续装。 眸中的担忧都还没散去,看着她唇角的笑意,深邃的黑眸里又涌上无可奈何的纵容。 微凉的指尖轻轻触在她脑后被撞到的地方,宋攸宁感觉到身侧的床垫微微向下凹了些,季斯允坐在床边,他的指尖有点冰,刚好缓解了有些发烫的皮肤。 “好像有点肿,还是叫医生来看看好吗?”他的嗓音关切又温柔,像是又变回了曾经那个季小狗。 虽然发热的头皮在他的揉按下确实感觉到舒缓,宋攸宁还是闭着眼抬手向后推开他,故意不耐烦道:“说了不用!” 可如今的季斯允不再是曾经那个唯她是从的季小狗了,回应她的是陡然变得森冷的声音。 “大小姐,想要见你父母的话,最好乖一点。” 宋攸宁猛地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季斯允明明笑着却毫无笑意的脸,她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指着他,眼睛瞪得很大:“你威胁我?” 季斯允轻轻握住她的手指拉到自己唇边,亲亲吻了吻她的指尖,冰冷的笑容带着几分邪气,眉毛微挑:“大小姐,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配合你。” 他在她略带诧异的目光里松开她的手指,又倾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晦暗的视线带着一股强烈的侵略感。 “但你不要试图离开我。”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宋攸宁无法理解的自信,“你逃不掉的。” 像是被他吓到般瑟缩了一下,宋攸宁恰到好处地露出畏惧的表情,可明亮的眼眸深处却一片平静。 他们靠得很近,这次的气氛不像以往那样暧昧,两双各含心事的眼仿佛都能看穿对方的伪装,可又都不言明。 “我怎么会逃呢?”宋攸宁盯着他,声音怯懦,眼神却冷漠,她说:“我爸妈还在你手上呢。” 季斯允用她来威胁宋父宋母,同时也用宋父宋母威胁她。 眼神对峙下,宋攸宁明显感觉到摩挲着自己下巴的手指轻微地抖了一下,季斯允松开桎梏住她的手突然站起身。 逆着灯光,宋攸宁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颚和抿紧的唇。 “你知道就好。”季斯允转身往外走,“医生待会就来。” 他像是不想再跟宋攸宁说话,几步就跨到屋外,又过了一会儿,王姨带着医生进来。 季斯允找来的医生跟他一样话少,沉默地检查完宋攸宁后脑勺上的“伤”以后,虽然觉得大老板有点小题大做,还是尽职尽责地问道:“你有没有什么不适的症状?比如说头晕,恶心,想吐。” 宋攸宁想了想,前几天确实有一次突然头晕到差点站不住,但估计是自己当时起得太猛造成的,于是摇摇头。 医生点头,从医疗箱里掏出一只活血化瘀的药膏放到柜子上。 “既然没有这些症状,那就排除脑震荡的可能性,先上点药看看。”他又撇了眼她手腕上的红痕,补充道:“其他地方也可以用。” 医生很快就收好东西离开,王姨跟在他身后替宋攸宁把门关上,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 所有人都离开后,系统才冒出来说话:“宿主,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宋攸宁拿起那管药膏把玩着,嘴角勾勒出一道弧线,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如同开过锋的利刃,寒光微闪。 她避而不谈自己的想法,而是向系统交代:“系统,把原书里所有在我下线后和女主出现前这段时间有关的剧情整理给我。” “好的宿主。” 王姨笑眯眯地送走医生后,转身上了三楼。 敲响书房门,等着里面传来“进”的声音,她才推开门进去。 偌大的书房空荡荡的,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台电脑。 厚重的窗帘紧闭,也没有开灯,黑黢黢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光。 季斯允就坐在电脑前,幽暗的光芒只能照亮他的脸,苍白的面容在幽光照耀下仿佛艳鬼,漂亮却骇人。 王姨却一点也不害怕,踏进书房的那一刻,笑眯眯地和蔼面容瞬间变得僵硬而机械。 她走到书桌上站定,季斯允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缓缓抬起,只需要他的一个眼神,王姨便开始事无巨细地复述起宋攸宁今天一天做过的所有事说过的所有话。 “小姐今天09:02下楼用早餐,09:27吃完早餐后去花园待到十点,又回到客厅看电视……” 她的汇报精确到每一分钟,季斯允听着,眼神放空,整个人像一尊雕塑般静默着。 王姨的嗓音轻缓,却缺乏感情色彩,仿佛一种机器人的语调,平铺直叙地不断说着:“12:50,小姐用完午餐后回房间休息;15:35,小姐下楼,要求与宋夫人通话——” 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尖锐,季斯允开口:“她说了什么?” “小姐说宋夫人的生日快到了,但她不能回去给她庆生,感到很抱歉。宋夫人说害她不能回去的人是您,让她别自责,而且生日年年都能过,今年不能一起还有明年。” 接下来又是一些宋母说的关于他的坏话,季斯允听着王姨一五一十地复述,他连眼皮都没眨,只有说到宋攸宁时,冷漠的表情才会有些细微变化。 “宋夫人看出小姐情绪不佳,一直在试图安慰她,讲起她小时候的事,小姐的心情才好了一些,主动提起她小时候有一年宋夫人的生日,一家三口一起在国外旅游的趣事。” “讲完以后小姐又难过起来,说明明很早之前就约定好要在宋夫人五十五岁正式退休这一年给她好好庆祝,现在却食言了,宋夫人愣了一下才说她几年前就没再工作,就当已经给她庆祝过了。” 接下来又是一些很正常的对话,季斯允安静听完宋攸宁的一天,屏幕微光映照下的漂亮脸蛋显出一丝疲态,他挥挥手,示意王姨出去。 第108章 关上书房门的一刹那,王姨生硬的目光恢复神采,像是重新被赋予灵魂的傀儡,笑容满面地哼着她喜欢的歌走下楼。 漆黑的书房里只有电脑工作时轻微的电流声,季斯允坐在桌前,在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才露出疲惫不堪的神态。 照在他脸上的幽光闪动,屏幕上有对话框跳出来,如果宋攸宁在这里,看到屏幕上的东西,一定会感到头皮发麻。 [系统01调取部分剧本查看。] 季斯允看着这条消息,眉梢稍沉,手指灵活地在键盘上输入几个代码后,被调取查看的内容显示出来——都是一些与“宋攸宁”无关的信息。 紧绷的脊背放松,他疲劳不堪地躺在椅子上,目光焕然地望向同样漆黑的天花板,半晌,自嘲般地低笑一声。 剧本早就被他篡改,就算她看再多遍也没有意义,从她进入这个世界开始,剧情就不再重要了。 他之所以这样紧张,不过是卑劣之人的心虚。 会被发现吗? 会的吧,在那之后她会怎么看他? 季斯允缓缓闭上眼,自嘲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不,她肯定再也不想见到他。 宋家。 “宁宁说,以前约好在今年给你过五十五岁生日?”宋父放在膝上的双手紧了紧,眼中的疑虑都快要溢出,“可今年你明明五十四岁——” 宋攸宁虽说被他们养得有些娇纵,但对父母始终是敬爱的,不可能连宋母的生日都记错。 宋母同样也知道这一点,她回忆着今天下午的通话,继续说到其他不对的地方:“宁宁还说,她小时候我们带她去国外玩,她很开心。” 两夫妻的脸色都严肃起来,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宋攸宁小的时候,他们忙着工作,别说带她去国外,甚至带她去游乐园的时间都没有。 有一年宋攸宁生日时许下愿望想要一家人一起去挪威旅行,宋父宋母哄着她答应却又没兑现,惹得她发了好大一通火,现在都还能在她房间的日记本上翻到那个时候记录下来的委屈—— 宋母眼前一亮,抬眸对上同样想明白了的宋父。 正要开口,突然响起的手机打断两人的猜想,宋父拿起手机后表情变得憎恨,又想到宋攸宁传递出来的信息 ,整理心神后接通电话镇定道:“季斯允,有何贵干?” 青年低沉的嗓音透过手机的电子音显得更加冷淡,他似乎也不愿多跟他们交流,直截了当道:“大小姐想见你们,再过段时间就是宋夫人生日,到时候我会准备好生日宴会,你们准时出席。” 宋父和宋母交换了眼神,冷哼一声说:“谢谢你的好意,我们只想一家人一起团聚,生日宴会就不用了……” “我没有询问你们的意见。”听筒里传来季斯允平静且不容置喙的声音,“到时我会在宴会上宣布跟她订婚的消息。” 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宋父也被他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气到破功,怒不可遏道:“季斯允!谁允许你——” 已经获得掌控权的年轻人根本懒得听他说话,向他们宣布他的决定后就干脆地挂断电话。 宋父气得脸涨得通红,守在一旁的宋母听到通话内容同样也一脸愤怒。 但在这个时候,他们的愤怒又显得毫无意义。 宋母一想到从此以后她活泼可爱的女儿因为他们要跟那个阴暗古怪的季斯允牢牢捆绑在一起,就难过得不得了。 她捂住脸忍不住眼眶湿润起来:“我的宁宁,她还那么年轻,连一场正常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宋父愤怒之余连忙上前安慰:“宁宁她今天跟你说的话我们已经明白大半,可惜季斯允的人盯着她,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向我们传递信息。生日会也是机会,到时候想办法找到一个没人的时候,问宁宁准备什么时候走。” 宋母却摇着头,难过道:“太晚了,季斯允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宣布订婚……” 她的声音突然顿住。 “妈妈你是1970年生吧?本来都约好今年庆祝你正式退休的。” 她明明是1971年生,为什么宋攸宁会故意提前一年? 原本她还想不明白宋攸宁这样说的意思,季斯允的电话打来以后,她终于想通了! 宋母抓住宋父的手,表情欣喜若狂道:“我明白了!” “我明白宁宁的意思了!” 第95章 对于要订婚的另一位当事人,季斯允自然没有瞒着宋攸宁他的打算。 第二天方总助送来很多设计图供宋攸宁挑选,她翻动着这些明显是对戒的画稿,眉头越皱越紧。 季斯允就坐在她的对面,随着宋攸宁的蹙眉,心也越来越往下沉。 她不喜欢?还是她不愿意? 季斯允表面看似云淡风轻,但已经熟知他偏执属性的宋攸宁轻易就能发现潜藏在平静表情下的暗流涌动。 翻动纸张之余,她眼角余光暗暗暼过对面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掌。 指节分明的手微微收紧,皮质柔软的沙发被指甲掐出不明显的痕迹。 她的视线落回面前的纸张上——她已经翻到最后一张,这一张图稿和前面那些都不太一样。 不同的珠宝品牌都会有自己的设计风格,最后这一张她却看不出来任何一家的特点。 主体造型极其简洁的女戒,在戒圈的正面镶嵌着七颗排列并不均匀的圆形钻石。中间一颗最大,两侧依次减小,被经典的爪镶牢牢托住,优雅地勾勒出一朵茉莉花苞的侧影。 另一枚戒圈更宽,厚度也略有增加的明显就是男戒,在戒圈相对应的位置上,嵌了一颗跟女戒中心那颗差不多大小的钻石,像是在呼应女戒设计里“花瓣”中的核心。 这一张图稿宋攸宁看得最久,而季斯允手掌下的那块皮料已经完全被揉皱。 在他故作镇定的目光中,宋攸宁将稿纸丢到茶几上,她的视线默不作声地划过那块被他抓变形的沙发,双手抱胸故作不解地问:“季斯允,你想要在我妈妈的生日会上做什么?” 季斯允佯装云淡风轻,内心的不安却像波涛汹涌的大海,翻涌而上。 他轻抿了下唇,眉宇间毫无波动,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这样好的日子,当然是准备向大家宣布我们订婚的消息。” 宋攸宁似乎是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到,睫毛快速眨动着,像是企图驱散这可怕的幻觉般,唇间泄出一连串抽气声。 漆黑的眼静静注视着她,宋攸宁嘴角抽搐着,惊疑之下说话都有点磕磕绊绊:“你、你开玩笑的吧?” 对面人的神态却不像开玩笑,季斯允咧了咧嘴:“跟你有关的事,我从不开玩笑。” 类似情话的回答没有让宋攸宁动容,反而让她焦躁的内心更加不安。 一面是要求她必须等到原剧情正确节点才能下线的系统,一面是越来越跑偏的剧情。 这样矛盾的现况,她甚至开始感到迷茫——真的能顺利回去吗? 复杂的情绪交织成一张大网笼住她的心脏,宋攸宁“唰”地站起,呼吸都要喷出火星,提高了声音质问他:“我什么时候答应要跟你订婚了!” 季斯允早就猜到她会抗拒,姿态从容地抬头与满脸怒容的宋攸宁对视着,指节却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 他竭力压制着翻涌到喉头的苦涩,语调低沉平稳:“大小姐忘记我替宋氏收拾烂摊子的条件是什么了?” 迎着她的目光,季斯允脸上升起浅浅的嘲讽的笑意:“你觉得,我像是会做好人好事不求回报的人吗?” 他的目光带着渗人的寒,宋攸宁眼神躲闪地往旁边挪了挪,垂死挣扎般试图逃避:“什么叫我家的烂摊子,明明就是你给我们下的套,要不是你,宋氏也不会被逼到这个地步。” 被再次提醒现在表面上的“岁月静好”都是他通过怎样不堪的手段得来的,季斯允的呼吸沉了下去。 或许是季斯允的沉默给了她勇气,宋攸宁说着说着声音就大起来。 “你弄出来的事,你处理难道不应该吗?”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 “我就说你怎么会突然好心,要给我妈妈办生日会,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你不要太贪心,我家那么大个集团都是你的了……” 说到这里,她仿佛忘记面前的人有多可怕,又把他当做曾经那个对她言听计从的落魄青年,抬起头,睁着她那双澄澈漂亮的杏眼大言不惭地试图规劝他:“你现在已经拥有普通人好几辈子都攒不到的财富,要什么得不到呢?强扭的瓜不甜,你放了我,我保证不怪你,咱们好聚好散。” 好聚好散这四个字堪比利剑捅在季斯允心口上。 嘴角那点带着嘲讽的弧度渐渐落下去,毫无血色的脸上冰冷一片,他微眯着眼,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他想笑,可嘴角怎么也扬不上去。 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第109章 复杂又沉重的情感堵在胸膛,季斯允甚至能尝到自己拼命压抑下,喉咙里传来的血腥气味。 原来他们这样亲近的几年,亲密的关系,也可以轻易的说出好聚好散的话。 所以当初她才会那样轻描淡写的把他当做路边不小心沾上的垃圾,连处理都懒得亲自动手。 这些年的期待、希望和自我怀疑在这一刻通通变质成对被抛弃的怨恨不满,紧抿的上下唇仿佛夹着一股怨气,让他的脸色看起来更加阴沉。 “好聚好散?” “强扭的瓜不甜 ?” 紧咬的牙关仿佛能听到咯咯作响的声音,阴郁漂亮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季斯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连嗓音都含着怒气。 “大小姐,你捉弄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好聚好散?强扭的瓜甜不甜,只有尝了才知道。” 漆黑的眼中射出一道道寒光,彻骨的寒意那么陌生,有如匕首一般指向宋攸宁。 “对你来说,我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他倏地笑了一下,恶意隐藏在其中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大小姐,就算是狗,我也是一条恶狗。” 他站起身,动作优雅地整理着西装衣扣,慢慢踱步走向宋攸宁。 西装下高大的的身躯劲瘦充满力量感,走过来时,带着一种压抑而强势的气场。宋攸宁像是被他的影子禁锢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越来越近。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宋攸宁清晰地看见他眼里闪着邪肆冰冷的嘲讽,俯身靠近。 耳旁响起他低沉似威胁的话:“没有主人约束的恶狗,可是会伤人的。” 意有所指得不要太明显,宋攸宁的眼皮跳了跳,联系到之前原本不肯答应季斯允条件,却在接到一个电话后态度突然转变的宋母,以及最近几天通电话才见到的消瘦许多的宋父—— 宋攸宁猛地揪住季斯允的衣领,恍然大悟后的表情惊惧又愤怒:“你对我爸妈做了什么!” 瞳色稍浅的杏眼里盛满因为惊恐担忧而泛起的水光,季斯允看着她色厉内荏的模样,就像是看着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小猫正在张牙舞爪。 多可爱啊,现在的她没有任何依靠,只有依附着他,只能依附着他!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柔地捻起她脸侧的长发别至耳后,触到皮肤的指尖冰凉,宋攸宁被冻得后背寒毛竖起。 看着她的人眼神怜爱,却又同时存在着割裂的怨愤,一股怪诞的感觉涌上宋攸宁心头。 揪着他衣领的手在这样怪异的目光中下意识松开,与之替代的是颤抖的肩膀被宽大手掌握住,季斯允钳制住想要退后的宋攸宁,与她面对着面。 阴鸷目光渗着寒意,阴郁的气质变得阴狠乖戾,苍白的皮肤映衬得他的唇更加艳丽,宋攸宁看着他的红唇张开。 “大小姐,牵好你的缰绳,别让我发疯。” 纤薄人影在他面前抖了抖,握在她臂膀上的手掌安抚般地拍了拍,季斯允脸上挂着还没消退的戾气,语气缓和地说着令人脊背发凉的话。 “我不会伤害你,但不代表我不会伤害其他人……尤其是那些试图让你离开我的人。”季斯允轻抚过她的下巴,晦暗不明的神情下酝酿着冷酷和残忍,他的声音很轻,说出话却让人心头发沉。 “伯父伯母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能安安稳稳颐养天年对他们更好,大小姐,你觉得呢?” 宋攸宁瞳孔骤然收缩,太过惊讶让她说不出话,肩膀剧烈起伏着,一阵急促的呼吸后,她突然高高向上抬起手掌。 季斯允眼也没眨,甚至嘴角的冷笑更大了点。 高高举起的巴掌最终没有落下来。 总是带着灵动笑意的笑靥失去颜色变得惨白,宋攸宁嘴角颤着,眼眶通红。她用力地闭上眼,举起的手攥紧到指尖几乎要掐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般慢慢把手放下。 没等来她的巴掌,季斯允有些遗憾地歪歪头,转而捉住她的手,强硬地掰开她攥紧的手指。 “想打就打吧,我不躲。” 细腻的掌心被掐出深深痕迹,季斯允一边揉按着那些月牙状的掐痕,一边放软声音状似嗔怪道:“你这样伤害自己,我会心疼的。” 她的手柔软又温暖,平滑细嫩的皮肤下骨头纤细,季斯允垂着头,爱不释手地把玩着这双从没吃过苦的手掌,低垂的睫毛煽动着,仿佛刚刚那些黑暗的情绪都已经过去。 只有宋攸宁知道抓着她的手掌有多冷多用力。 嗓子像是干涸已久的土地,宋攸宁调动了浑身的力气,才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声音。 “别伤害他们。” 把玩在掌心的小手缓慢又坚决的握住他的手指,季斯允抬起眼皮,恰好看到宋攸宁闭了闭眼,表情是一种认命般的死寂。 “我答应你。”一点水迹在紧闭的眼缝之间蔓延开,宋攸宁的音调颤抖,如同哀求一般再次重复道:“别伤害他们。” 第96章 多可笑,他们曾经那样亲密,他不过是想和她在一起,竟然只能用这种方式逼迫她向他低头。 季斯允觉得讽刺又苦涩。 她看起来有多伤心,他只会比她更加倍的痛苦。 明明心脏痛到发麻,想要发疯般质问她是否有心,季斯允却咽下这份苦楚,口是心非地冷着嗓子说:“我从没说过订婚这件事你有其他选择。” 宋攸宁睁开眼,发红的眼睛荡漾着水意,声音发着抖:“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回答她的是突然塞进手里的一张画稿。 季斯允抽出她丢到茶几上的那一叠的最下面那张递过去,宋攸宁不太配合地想推开,可粗糙的大掌却不容拒绝地把它放进她手心,连着她的手一同握紧。 “你乖一点,别想跑。”季斯允低下头对她说:“我就保证他们会好好的。” 总是不肯听话的人终于停下抗拒的动作,季斯允笑了笑,对她说:“伯母的生日快到了,珠宝定做需要时间,就决定这对戒指吧。” 他语气平和,却是破天荒第一次不问她的意见直接决定。 宋攸宁看着画稿上的没有任何具象雕刻,却准确捕捉到茉莉花绽放时神韵的戒指,沉默很久后回答:“好。” 季斯允今天特意推迟工作陪她选戒指,现在宋攸宁已经妥协,他还要回公司去处理没完成的工作。 走之前他又想起来点事,拿出一张黑卡递给宋攸宁,说:“女孩子订婚要准备的东西应该有很多,你想买什么王姨会陪着你,密码是我们相……是你的生日。” 他的停顿微不可察,宋攸宁还盯着那幅画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 举在半空的卡片过了有几十秒才被人慢吞吞接起,季斯允不想再看见她失意的神情,转身要走,拿着黑卡的手又抓住他的西装衣角。 宋攸宁低着头,长长的黑发垂下来遮住大半张精致的小脸,她眼眶还红着,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唇,看起来有些紧张,似乎是有话想说却不敢开口。 明知道这幅可怜巴巴的表情不可能真心实意的来自他高傲的大小姐,季斯允的心脏还是瞬间酸软。 “我没订过婚,不知道要准备些什么。” 宋攸宁拽着他的衣摆,头垂得更低:“我、我可以问问其他有经验的人吗?” 季斯允眼皮子一颤,手攥成拳,不动声色地问:“大小姐想要问谁?” 低着头的人听到他并没有生气,有些惊讶又有些惊喜的抬起头。 他将那些怀疑藏得很好,但宋攸宁知道以季斯允的疑心病不可能相信她的话。 于是她坦然地对他说:“你看看有谁订过婚,让她跟我分享一下经验。” 为了表明自己没有其他的想法,她主动说:“如果你不放心,那你自己去问,再回来告诉我也行。” 漆黑的眼定定注视了她一会儿,季斯允抿了抿唇,妥协道:“好,我到时候安排人跟你见面。” “嗯。”捏着他衣角的手跟着松开,宋攸宁往后退了一步,很识大体的对他说:“你去忙吧。” 季斯允没再说话,深深看过宋攸宁一眼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直到大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宋攸宁仍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她眼周的红还没褪去,明明在之前看起来还是孤苦无依的脆弱模样,这一刻浑身气质却陡然一变,眼神坚定且锐利。 “宿主,季斯允会信你的话吗?” 宋攸宁举起手中那张稿纸,漫不经心地敛眸,淡扬的嘴角染 上些许冷峭的弧度。 手指漫染掠过纸上那朵钻石围成的茉莉花,她突然松开手。 稿纸从半空中飘荡着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宋攸宁在心里说:他当然不会信。 方总助站在车边等着季斯允,远远看他出来就已经拉开车门侯着。 季斯允走到车前,脚步停顿片刻后转身站定,深邃的目光不知望向了何处。 第110章 向来冷峻的面容难得露出落寞的神色,方总助甚至听到空气中飘来的一声叹息。 能让跟机器人一样永远保持理智冷静的季总露出这种表情,也就只有那位作天作地的宋大小姐了。 方总助默默叹气,季总的恋爱脑跟他的事业心一样可怕。 季斯允望着远方,像是那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看得出神。方总助安静等在一旁,好几分钟后,才听到季斯允发话。 “打听一下最近有哪些跟大小姐同龄的女孩子订过婚,把她们的资料整理给我。” 方助理没有任何疑惑:“好的。” 季斯允最后看了一眼宋攸宁所在的方向,转身上车前对方总助说:“安排人去盯着她的父母,有任何不对的地方马上汇报给我。” 低沉的嗓音带着千年不化的寒冰,方总助闻言抬眸去看他的脸色,刚刚才在这上面看到过的落寞像是一场幻觉,在他面前的仍然是那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季斯允。 “好的,季总。” 忐忑不安地从季斯允派来的车上下来,陆庭霜紧绷了一路的情绪在看到正站在院子里,颐指气使叫保镖给她搬堆成小山的购物袋的宋攸宁时达到顶峰。 发作之前还是先看了一圈周围,确定季斯允不在,陆庭霜才气冲冲走过去。 “宋攸宁!你又想玩什么花样?” 正检查自己战利品是否有遗漏的宋攸宁被她一声怒吼吓得差点把手上的袋子丢出去,她莫名其妙地抬头,陆庭霜一双眼要喷火似的瞪着她。 季斯允安排的保镖接过她手上的袋子站到她身旁,宋攸宁眨眨眼,慢一拍地问:“什么?” 陆庭霜最讨厌她这幅装无辜的嘴脸,指着宋攸宁声音尖锐:“我跟你那点事,季斯允报复得还不够吗?这几年我家公司被他恶意竞争,资金链都差点断掉,资产缩水到只有原来的十分之一,连我交往几年的男朋友也分手了,我都已经这么惨了你还想怎么样?” “陆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宋攸宁旁边站着的保镖出声打断:“这里是季先生的家,不是你可以大声的地方。” 陆庭霜像被割了喉咙的鸭子,瞬间哑火,只剩下一双睁圆了的眼还瞪着宋攸宁,似乎是试图用这种方法把她身上盯出两个窟窿眼来。 “你跟你男朋友分手,关我什么事?”宋攸宁翻了个白眼,“又不是我逼你分手的的。” 陆庭霜张开嘴,碍于一旁人高马大的保镖在场,又把声音强行压下去:“要不是季斯允故意针对,我怎么可能为了拉投资去跟周家联姻,又怎么会跟我男友分手!” 宋攸宁双手环在胸前,表情古怪地打量她一番,看她怒气冲冲满脸怨恨,歪着头不解道:“你可以不分手,不联姻啊。” 她话一出,陆庭霜下意识就要反驳。 被父母溺爱着长大,现在又有个让人闻风丧胆的“护花使者”,她倒是可以大言不惭地说这些蠢话。 当然得联姻,周家可以给陆家提供帮助,而她的前男友虽然对她很好,但家境远比不上周家,宋攸宁以为谁都像季斯允那样厉害吗? 陆庭霜正要讥讽她几句,在看到宋攸宁的眼神时一瞬间卡在喉咙。 那双本该是陆庭霜讨厌的清澈见底的眼里,没有一丝情感波动,冰冷而无情地凝视着她。 她长相出众,歪着头睁圆眼看人时,一派天真的神态,但那双眼眸透射出的冷意,让人心生寒意。 “咕咚。” 陆庭霜听到自己吞口水的声音,她不想在宋攸宁面前露怯,硬着头皮说:“你少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陆庭霜到之前,宋攸宁去大肆采购了一番,两个保镖加上王姨一起来来回回好几趟,门前还摆了一大堆。 宋攸宁暼了一眼她身旁面无表情的保镖,假意提醒道:“我看东西还剩挺多的,你先去帮王姨他们吧。” 保镖岿然不动,直接拒绝:“他们可以,我就在这里。” 宋攸宁默了默,悻悻地转过头。 陆庭霜打量着看似帮她拎东西,实则监视,守着宋攸宁寸步不离的保镖,突然嗤笑出声:“宋攸宁,你也有今天。” 宋攸宁眼睑轻轻下垂,没吭声。 这种态度更让陆庭霜误会,看着讨厌的人现在的境遇,她又忘记刚刚的害怕开始得意起来,脸上很快就升起嘲讽的笑。 “宋氏出了那么大的漏子,要不是季斯允力挽狂澜,你现在恐怕已经流落街头了。”陆庭霜语气里含着幸灾乐祸:“不过……现在应该叫季氏了吧?从宋家大小姐沦落到被人圈养的金丝雀,这落差,啧啧啧。” 她的讥讽并没引起宋攸宁的情绪波动,淡然的目光看了眼她,又看向门口那堆还没搬完的购物袋。 陆庭霜笑容一僵。 这么多东西,哪怕是她家最辉煌的时候,她也不敢不要钱似的这样买。 宋攸宁落魄了竟然都比她过得好。 一时气结,陆庭霜见不得宋攸宁得意。眼珠一转,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重新咧开笑容。 “没想到你以前那样对待季斯允,他都能既往不咎。你看你现在,比起你在宋家的时候过得更奢华。想来也是,宋叔叔年纪都那么大了,早该放手把公司交给年轻人了。” 陆庭霜挑起眉,眼底的恶意跃跃欲试:“闹这一场又是何必呢,早些让位也不至于……听我爸说前段时间遇见过宋叔叔,瘦了不少。唉,估计是在拘留所受了不少罪。” 她语速刻意放得很难,心满意足地看到宋攸宁神情错愕地僵在原地,才假装关切的继续说道:“宋叔叔身体最近怎么样?” 宋攸宁脸色发白,如同断线的木偶,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陆庭霜这才觉得心底郁结的气松快起来,洋洋得意还想说点戳她心窝子的话,一直在忙的王姨时刻关注着她们动向,在听到陆庭霜提及宋父,立即放下手里东西走过来。 “陆小姐,别忘记季先生请你来是做什么的。”她从陆庭霜身边路过,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陆小姐最好想清楚再说。” 宋攸宁怔怔望着陆庭霜,嘴唇蠕动着想要说话,却被王姨扶住肩膀强行打断。 “小姐,这边收完还需要一会儿时间,你先进去坐着跟陆小姐慢慢聊。” 王姨半是强迫地带着她往房内走,还不忘回头警告般看着陆庭霜。 笑眯眯的面容眼神冷得骇人,陆庭霜打了个冷战,踌躇着最终还是跟上去。 王姨扶着宋攸宁坐下,和善的面孔在转身面对陆庭霜时变得冷漠而疏离。 “陆小姐,请坐。”王姨皮笑肉不笑:“要喝点什么?” 陆庭霜被一个保姆盯得后背发麻,有些磕绊地开口:“柠檬水就好。” 直到王姨离开,陆庭霜像是压在心口的巨石被挪开,连呼吸都轻快起来。 季斯允身边的人跟他一样可怕,陆庭霜腹诽着,转向宋攸宁。 讨厌的人看起来过得并不好。 宋家的事一出,宋攸宁就没再露过面,陆庭霜还以为她又是被她那对听说很爱她的父母保护起来……原来是被当做筹码交换给季斯允了。 看似依旧生活优渥,住在豪华的别墅,有专人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但负责照顾她起居的佣人保镖,实际上都是季斯允安排来监视她的眼线,现在的她连叫他们离开,给她一个私人空间的资格都没有。 陆庭霜有些幸灾乐祸,但又有点不忍。 宋攸宁似乎还没缓过神来,脸上失去往日的神采,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像一棵枯萎的树。 “你也用不着担心。”陆庭霜不 想让宋攸宁觉得自己是在安慰她,不自在地扭过头,故意尖酸刻薄道:“人都出来了才想起来关心,之前干嘛去了。” 陆庭霜偏着头,自顾自小声说着:“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吧。” 宋攸宁眨了眨眼,看向陆庭霜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诧异。 总觉得她坏且蠢,原来是坏得不够彻底。 指尖轻轻敲击沙发皮面,宋攸宁回想着小说中“宋攸宁”下线的剧情。 被季斯允以牙还牙,报复至死。 宋家父母那样疼爱“宋攸宁”,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季斯允报复“宋攸宁”直至她死都没出现,除非—— 除非他们下线的时间比“宋攸宁”更早。 为了验证她的猜想,她找系统要来小说原文,仔细翻阅很多遍,找到了一条也许跟宋家有关的信息。 在7月24日的财经新闻上,刊登了一条新闻——本市某企业家前一天晚上在山顶为其夫人庆生后,下山返途中因暴雨未看清路况,驾驶的车辆与山体发生严重碰撞,车上两人当场死亡。 规律敲动的手指停下,宋攸宁突然开口:“今天几号了?” 大厅里剩下的就只有她们,还有那个站在一边一言不发的保镖,陆庭霜意识到宋攸宁是在问她,下意识夹枪带棒地接话:“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在这里待着连哪天都记不清了?自己不知道看手机……” 第111章 她说着转过头,宋攸宁朝她笑笑,摊开空无一物的双手,耸了耸肩。 陆庭霜喉咙一梗,别开眼说:“七月十三号了。” 十三号? 宋攸宁点点头,又陷入沉默。 在沉默中,茶水被端上来,王姨看宋攸宁脸色不好,一双像是带着刀子的目光剐过来,陆庭霜坐得端端正正,哭丧着脸用眼神发誓自己什么都没说。 生怕她又问起她父亲的事,陆庭霜正想着该怎么转移话题,终于听见宋攸宁的声音。 “嗯,我知道了。”她语气格外平静,端起茶几上的清茶,袅袅白烟升起,让她的面容看得不太清晰,宋攸宁垂着眸,看着杯中微微晃荡的水面,说:“你是季斯允请来的吧,现在可以开始了。” 转折让陆庭霜都有点猝不及防,再看宋攸宁的表情,哪里还有半点不安,神色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 “噢……”她变脸太快,陆庭霜有点反应不过来,但总比追问她宋父的事好,坐正准备说正事,一张嘴又卡住。 挠挠头,陆庭霜尴尬道:“要说些什么啊?” 当时被方总助联系上的时候,她还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事惹上那位杀神,惴惴不安去见季斯允,竟然是叫她来给宋攸宁分享订婚经验。 订婚经验?这有什么好分享的? 腹诽归腹诽,陆庭霜很没出息又很有眼色地表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这里坐下让她来讲,陆庭霜还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毕竟订婚这种事都是家里长辈安排的,她除了在乎自己当天的妆容和礼服漂不漂亮,其余的什么也没管。 宋攸宁短暂地凝视她一会儿,挑眉反问:“季斯允不是叫你来给我讲订婚要准备些什么吗?” “是倒是。”陆庭霜嘀咕着:“但我哪知道要做些什么,都是我妈和他妈弄的,你们要订婚不知道问自己爸妈啊?” 她话音落下,感觉到一阵灼热的目光扎在自己身上,原本安静站在一边不发一言的保镖怒目圆睁,脸黑如锅底,那表情像是恨不得活剐了她。 宋攸宁平淡地回答:“如你所见,我爸妈应该来不了,至于季斯允——” 她轻轻瞥了瞥陆庭霜,依然是非常平淡的语气:“他没有父母。” 坏了!怎么忘记这茬了! 陆庭霜感觉到保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更可怕了。 一时失言,她连对方的脸色都不敢看,悄悄挪着屁股往宋攸宁那边转,躲避保镖吃人的目光,干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哈哈,我这个人记性还行,现在这么一想,一下子就想起来了呢。” 宋攸宁手上那杯冒着热气的茶端了许久都没喝,陆庭霜绞尽脑汁才整理好措词,嘴刚张开先被宋攸宁打断。 “茶太烫了,换一杯。” 这句话声音不大,也不知道是对着谁说的,守着她的保镖尽职尽责站着没动,不一会儿王姨就出现,把她的茶端下去。 陆庭霜惊疑不定的目光在客厅里逡巡好几遍,见宋攸宁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把自己的疑问咽回去,只想快点把季斯允交待的任务完成好离开这地方。 可宋攸宁就没那么配合了。 接下来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陆庭霜见识到她有多作。 嫌茶水太烫,换上新的只闻了一下,又嫌水太凉泡出来的茶不够香,来来回回折腾好几遍,才一脸嫌弃地表示勉强符合她心意。 然而这杯换了好几次的茶她总共也就尝了一口,又开始作其他的妖,把王姨和另一个保镖支使得团团转。 陆庭霜光是坐在一边听着宋攸宁那些提不完的要求都觉得头疼,王姨他们却像是已经习惯,看不出来一点不耐烦。 “就算早就谈妥,提亲的过场还是要走。”陆庭霜只想尽快完事走人,回忆着自己之前的经历,说:“一般来说都是男方的长辈带着足以证明诚意的厚礼上门,彰显诚意。” 宋攸宁摆弄着怀里抱枕的吊穗,眼皮都没抬起来,“听到了吗?记得转告给你老板。” 陆庭霜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不苟言笑的保镖,吞了口口水,继续说:“通常在这个时候,两边就开始商量婚前协议的事,条款要细致考虑到未来每一种可能情况。” 她就差直接提醒宋攸宁要在婚前尽量争取利益,她却漫不经心地搓搓手臂,对保镖说:“有点冷,你去给我拿条毯子。” 王姨这会儿正在厨房给她准备下午茶,另一个保镖被她叫去拿可能掉在车里的钥匙扣,只剩下看着她和陆庭霜的他一个人。 保镖为难地皱起眉,犹豫片刻,脚还是没动半步。 宋攸宁见此失落地垂下头,竟然没再强求。 保镖牢记老板要求,即便她看起来柔柔弱弱没有一点威胁,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坚决要守在这里一刻也不离开。 “阿嚏。” 响亮的喷嚏来得毫无预兆,宋攸宁搓着肩膀抬起头,吸着鼻子主动对保镖说:“我没事。” 说完就又打了一个喷嚏,眼眶和鼻头都微微泛红,容貌稠丽的女人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这可是大老板心尖尖上的宝贝,生病了他可担待不起。 保镖为难再三,想着今天来得这位客人好像跟宋小姐关系并不好,他快去快回不过两三分钟,这么短的时间应该出不了事。 “我很快回来。”保镖沉着嗓子,匆匆警一眼陆庭霜后快步上楼。 他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那一刻,宋攸宁表情一敛,快速凑到陆庭霜耳边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坐回去后,陆庭霜眼睛都要瞪出来,下意识开口前警惕地看向保镖消失的方向,捂住嘴小声道:“你当我傻啊,我可不敢帮你……” “季斯允很在乎我。”宋攸宁没有来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陆庭霜露出嫌恶的表情:“什么时候了,你还在我面前炫耀。” 宋攸宁轻笑看着她,眼神平静,“我是在威胁你。” “如果让他知道,你到处说我的坏话。”宋攸宁眉头微微挑起,她的笑容让陆庭霜心里咯噔一下,“并且造我的黄谣……” “你、你胡说!”陆庭霜差点吼出来,她坐立难安,做贼心虚地又看向楼梯口,转过头压低声音对宋攸宁说:“季斯允要是知道我帮你,我也得完蛋!” 宋攸宁往后一靠,两臂张开,微微歪头,笑容不变轻描淡写说着让陆庭霜想吐血的话:“那就看你是想马上就完蛋,还是想顶着风险,搏一搏最终无事发生的可能。” 她摊开手,一副任陆庭霜选择的和善模样。 “……” 陆庭霜眼底一片愤愤,太阳穴凸凸的跳。 宋攸宁对她恨不得冲上来咬她一口的目光视若未见,不怎么走心地宽慰道:“就一句话的事而已,况且我们俩关系一直不好,他怀疑不到你的头上。” 宋攸宁专门把人支走,就为了让她带一句普通的话,陆庭霜嘴角抽动——宋攸宁真当她傻吗? 但是不按照她说的去做…… 陆庭霜恨恨的握紧拳头,现在只想给过去的自己一巴掌。 让你嚼舌根,这下好了吧! 说几句话的功夫,保镖就去而复返,宋攸宁已经恢复刚刚那可怜兮兮的病弱模样,对保镖递来的毛巾还客气地道谢。 陆庭霜一边在心里骂她装货,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她点点头。 接下来的宋攸宁开始配合起来,陆庭霜谈到订婚宴的筹备时她还认真记起笔记,直到陆庭霜把自己知道的全部挤干都没再闹过幺蛾子。 她们这边一结束,嗓子都快说冒烟的陆庭霜连杯水都来不及喝,就被王姨礼貌地下达逐客令。 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才到家,陆庭霜心里揣着事,敷衍过等着她回家的母亲后就赶紧回房,思想斗争好久,还是决定按照宋攸宁说的赌一把。 偷偷借来佣人阿姨的手机,陆庭霜翻出宋母的电话号码拨过去。 电话接通以后,明明是在自己房间,她仍做贼心虚地压低嗓子对那边说:“宋攸宁拜托我转告你,订婚宴前一天提醒叔叔,穿那套灰色带暗纹的西装,他穿那件最好看。” 第97章 “宋攸宁拜托我转告你,订婚宴前一天提醒叔叔,穿那套灰色带暗纹的西装,他穿那件最好看。” 年轻的女声嗓音压低,语气有些急促,像在惧怕着什么。 过了一两秒,另一道带着点哭腔又拼命忍耐住的女声响起。 “谢谢……宁宁她,她好吗?” 年轻的女声有些焦急,算不上耐心地回答:“好,挺好的,阿姨,我还有事,话给你带到了。” 挂断之前,她不放心地再次叮嘱道:“阿姨,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我跟你联系过。” “好孩子,阿姨知道,谢谢你。” “嘟——” 电话挂断声响起的同时,搭在鼠标上的手动了动,跟着一起熄灭的电脑屏幕映照出一张漂亮却阴郁的脸庞。 第112章 别墅里发生的事,宋攸宁和陆庭霜说过的话,王姨都一五一十汇报给了季斯允。 包括陆庭霜说漏嘴的宋父被拘捕的事。 踏进门前,季斯允设想过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怒不可遏、伤心难过、委曲求全……他都想过。 但都不是。 推开门后,宋攸宁坐在餐厅似乎正在等他,看过来的眼神平静无波,嗓音宛如清溪长流。 “吃了吗?” 她平静得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一样,询问他有没有吃晚餐。 漂亮的眉眼线条柔和,无悲无喜,仿佛一汪静水,季斯允看着这双平和的眼,回答道:“还没。” 宋攸宁点点头,招呼他:“一起吃。” 桌上摆着热腾腾的饭菜,季斯允到她对面坐下后,宋攸宁主动给他递来一双筷子。 她用餐习惯好,一向食不言寝不语,季斯允更不是多话的人,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家庭晚餐,整个用餐过程却比在高级餐厅还拘谨安静。 饭桌上只有碗筷偶尔碰撞的声音,压抑的氛围下,季斯允几乎食不知味,眼神就从没从宋攸宁身上挪开过。 被那双漆黑到像浸了墨的眸子注视着,宋攸宁的神色看不出一丝端倪,姿态优雅从容地咽下最后一口食物,擦拭过嘴角,她轻轻抬起眼皮。 圆润的杏眼如潭水般澄澈透亮,闪着楚楚动人的光芒,目光交汇瞬间,季斯允眼神有些躲闪,显得忐忑不安。 宋攸宁率先打破沉默:“陆庭霜说的那些,他们应该转告你了吧?” 季斯允微微垂眸,灯光打在浓长的睫上,投射出一片阴影,他抿着唇,缓缓点头。 “提亲的事,是我没有考虑周全,让大小姐委屈了。”放在膝上的拳头紧握,季斯允有些艰涩地解释:“我不知道那些礼节,没人教过我。” 他深吸一口气,手不自觉抓紧裤腿,鼓足勇气抬起头向宋攸宁承诺:“我马上就准备好礼物去向叔叔阿姨提亲,大小姐,你该有的一定会有,我保证会比任何人都风光——” “我不在意那些。”对他突如其来的表态,宋攸宁的表情却没有期待,也没有任何犹豫地打断。 就像是已经接受了结局一般,她平静得连眼神都没有一点波动,继续往下说着:“要怎么做都由你,反正我现在也只能听你的不是吗?” 宋攸宁的语气很淡,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可季斯允却从中听出浓浓的讽刺意味。 他的身体僵硬在椅子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可沉默就已经代表了很多,伴随着“吱”的椅脚与地面的摩擦声,宋攸宁站起身,她侧着脸没有看他,轻声说:“我吃饱了,先上楼休息。” 转身离开的背影让季斯允觉得她就像是越想抓紧却流失得越快的沙,无法抑制的焦虑和恐慌再次袭来。 在季斯允无法看到的另一面,转身后的宋攸宁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她走得并不快,眼中带着一丝志在必得的笃定。 一步,两步,三步……直至踏上台阶。 “大小姐!” 宋攸宁停下脚步,眼底的算计和唇边得逞的笑意在转身之前就被隐藏好,落在季斯允眼里的,仍然是她的冷漠疏离。 他快步走来,与她隔着几阶台阶站定。 虽然是她在高处,他在低处仰望的站位,却与他们如今的真实处境完全相反。 季斯允往前踏了一步,宋攸宁握在扶手上的手跟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收紧。 他瞳孔收缩了一下,声音发沉:“大小姐,你生气了吗?” 宋攸宁偏过头去,在他又往前进一步时将扶手抓得更紧,纤细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咬着唇说:“没有。” “你生气了。”他更加肯定。 她没有看他,随着薄底皮鞋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声响越来越近,侧过去不肯看他的脸紧绷着,卷翘的睫毛不安地颤动起来。 几步的距离转瞬即至,骨节分明的大手代替她的手握在栏杆上,宋攸宁身体僵硬地被季斯允圈进怀里,任他低下头动作亲昵。 “你生气了。”季斯允重复道。 低哑的嗓音响在耳边,热气喷洒过来,宋攸宁不适地把头转开些,语气生硬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季斯允的确希望她能乖乖陪在他身边,可她现在这样收敛住小脾气,刻意跟他拉开距离又让他有种无法表达出来的无力感。 他要的是真正的她,会开心会生气会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叫他季小狗的活生生的她,而不是一个跟以往那些程序设定出来的毫无灵魂的她。 比起被无视,他要她鲜活的情绪,哪怕是恨也好! 幽暗深邃的眸子迸发出一股恶意,季斯允低下头,不顾她的躲闪靠得更近。 “我知道陆庭霜跟你说了什么。”冰凉的指尖轻触着宋攸宁的脸颊,他语气低沉,仿佛恶魔低语,阴森又含着一些诡异的期待:“你 爸爸被拘捕跟我有关,大小姐,你不怪我么?” 游移在脸上的指尖带来一种肉麻的战栗感,宋攸宁闭上眼,忍着没吭声。 她的忍耐反倒激怒了季斯允,原本只是轻柔抚摸脸颊的大掌忽然扼住她的下巴,强硬地将她的头掰过去。 “大小姐在忍耐什么呢?你不是最讨厌不听话的小狗吗?” 宋攸宁紧闭着双眸,眼皮微微颤抖着,放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捏紧,仿佛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季斯允幽暗眼底闪着偏执的光,那双黑眸从她强忍愤怒的脸上滑过,竟然抓住她紧握的手,将一根根曲起嵌入掌心的手指掰开,按在自己脸上。 阴柔漂亮的面孔笑得邪肆,眼底的病态痴缠让人心惊,他一边亲吻着她的手心,一边像是耀武扬威又像是真心实意地说:“大小姐,你的小狗不听话,你不该惩罚吗?” 湿热的潮气在她掌心蕴开,季斯允明显感到她的手在颤抖。 这只在发抖的手猛地从他手中抽出,然后用力推开他,季斯允往后退了半步,他用力咬了咬唇,维持住带着恶劣笑意的表情跟她对视。 睁开眼的宋攸宁眼眸发着红,压抑不住的怒气让她胸膛起伏得明显。 如果眼神能杀人,那他一定会被她千刀万剐。 季斯允既对这样的眼神感到沉痛,又有种莫名的快意。 至少……至少她不是当他不存在的毫不在意。 压抑至极的寂静中,明知她愤怒到极点,明明自己也心痛如绞,季斯允却逼着自己继续说出一些违背本心的话试图挑衅她。 “我就是这样忘恩负义的小人,你后悔吗?或许你当初就该让我死在那里,而不是救下我,给我机会让你沦落到现在的境地。” 红润的唇说着让彼此都难受的话:“大小姐,被自己养的狗咬了一口,很生气吧?” 青年有一双充满阴郁的眼眸,犹如蛇蝎一般让人不寒而栗,可宋攸宁盯着这双眼,却在一片阴冷狠戾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痛苦挣扎。 因为怒火而急促起伏的胸膛逐渐平稳,宋攸宁没有被激怒,反而重新恢复冷静。 她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反问季斯允:“我知道是你做的又怎么样?” “我能拿你怎么样?” 她的目光很凉,带着一种烧尽一切的冷寂,冷淡得仿佛在说一些无关痛痒的话,却字字如刀,扎进季斯允的心头。 “没有父母庇佑,没有集团傍身,我现在自身难保,即便知道一切都是你做的,我又能拿什么反抗你呢,季总?” 讽刺般的称呼激得季斯允脸上血色尽褪,接下来宋攸宁的动作更是让他心脏往深渊里坠。 高傲的大小姐主动向前投入他的怀抱,熟悉的馨香混着她温暖的体温离他这样近,可季斯允却如坠冰窖。 “季斯允,我想明白了,你对我这么好,其实能跟你结婚我应该知足才对。”她的尾音发着颤,从他怀里抬起头,朝他挤出笑容。 只是这个笑,像极了拼命压制着对他的恐惧和抗拒,强行逼着自己表现出欢欣雀跃的模样:“季斯允,我们的订婚仪式让我来准备吧,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说完后她微微咬了下唇瓣,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立即又垂下头,自嘲道:“算了,我知道你肯定不会相信我,订婚……还是你安排就好。” 她的语气好不可怜,可季斯允知道,她正在用这种方式,谋划着如何逃离他。 他用力闭了闭眼,缓慢地开口:“大小姐期待我们订婚吗?” 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怀里传来:“哪个女孩子会不期待啊?” 复又张开的眼中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愫,他的手轻抚着宋攸宁的长发,漫长的等待中,宋攸宁克制着被头顶幽深目光紧盯到浑身发毛的不适感,总算听到他沙哑的嗓音。 “好,订婚的事,就辛苦大小姐了。” 呼。宋攸宁提起的心终于放下去。 第113章 这场戏总算没白演。 她不忘把戏演完整,欢呼着抱紧他的腰,大言不惭地说着谎话:“我一定会给你准备一个盛大的、令人难忘的仪式的!” 紧紧相拥的两人看起来像是如胶似漆的热恋情侣,却其心各异。 季斯允回拥着宋攸宁,轻声回答:“好,我等着大小姐的惊喜。” 长着薄茧的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季斯允唇角漾起幽幽笑意。 亲爱的大小姐,让我好好想想,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我呢? 第98章 “宋小姐,用定制香水做伴手礼怎么样?” 距离订婚的日子时间短暂,既要准备为宋母庆生,又要规划订婚仪式,宋攸宁忙得脚不沾地。 系统看着她在电脑上跟宴会策划师对接的同时还分屏一项项仔细核对着宴会菜单,一时有些迷茫。 不是很不情愿吗?怎么看起来比谁都认真。 “小姐,这些邀请函都好漂亮,尤其是这张镂空雕刻设计的,看起来就大气。” 王姨手上拿着一叠礼品公司寄来的请柬样品进来,一张张摆到宋攸宁桌上。 宋攸宁抽空看向王姨说的那张,主体浓郁的葡萄酒红色调,繁复交错的金色镂空——只看了一眼她就挪开视线。 一排备选中,她拿起角落那张设计极度克制,没有多余色彩的请帖。 看似简单的极致的纸张暗藏玄机,在一定光线下微微转动,压印进纤维中的茉莉花暗纹若隐若现。 “就这张。” 宋攸宁直接定下,把手上的邀请函递给王姨,脸朝向电脑对着摄像头说:“刚刚讲到哪里了?” “关于您订婚伴手礼,除了常规的小礼品外还需要再为朋友们准备一些特殊的纪念品吗?” 王姨遗憾叹气接过她选好的卡片转身,她嘀咕的声音很小,宋攸宁耳聪目明听了个大概。 “喜事怎么选个白色请帖,多不吉利……” 听起来有些埋怨的味道。 宋攸宁意味不明地抬起下巴,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去,停驻在那个背影上。 “宋小姐?” 视频对面的人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答,试着喊了一声。 画面里的人慢吞吞的将脸转回来,说:“我跟他都没朋友,伴手礼常规的有什么就放什么,不用花心思。” 她语气坦然得像是再说今天早餐吃了什么,到让策划师尴尬起来:“噢,好的,我知道了。” “参加人数已经确定好了吗?我们这里需要根据人数来布置会场和甜品台。” 宋攸宁沉吟片刻,说:“暂时还不能给你准确人数,你先去做不需要具体数量的。” “那好……”对方再次强调:“请您一定尽量在这两天确定好具体数量,留的时间太短我们也很为难。” “好。” 季斯允应酬完到家已经深夜,往常这个时候宋攸宁都已经睡下,今天房间的灯却还亮着。 门开了一条缝,暖色的光溢进走廊,从踏上阶梯后,季斯允的脚步就很轻。 离她房门口越近,模糊的说话声就越来越清晰。 “哇,这家策划公司的设计图真好看。” 这感叹声不是人类直接发出来的,而是响在季斯允的脑海中。 它像是正在跟谁对话,季斯允放慢了脚步。 “人类订婚可真麻烦,这么多琐碎的事要准备,你忙了这么多天竟然还没弄完。” “啊?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样的呀,家大业大牵扯太多所以才麻烦。” “什么!结婚更麻烦?你们人类为了利益可真是费尽心机。” 季斯允听不见宋攸宁的心声,但通过系统的回答,猜得到她说了些什么。 他已经来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时即将推开这扇门时,脑海里又响起系统的嘀咕声:“宿主,我真搞不懂你,你既然不想订婚,为什么还这样上心?” “你托陆庭霜帮你带话,难道真的只是想提醒你爸爸穿什么衣服,不是给他们传递信息想逃?” 在电脑上敲下来宾名单最后一个名字,等待打印机打印名单的间隙,宋攸宁抬起头伸着懒腰,终于回答系统这一晚问过好几次的问题。 “我的习惯是决定要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好。” 随着屏幕逐渐暗淡,倒影中她背后开了一条缝的门越发清晰。 做完伸展缓解了酸疼的腰,她手托着下巴,勾唇向上的同时垂下眼眸,藏起眼底的暗流涌动。 “逃,肯定是要逃的,我可不想坐以待毙。” “你果然是想跑!”系统夸张喊道,它说话的声音比刚刚大了不止一点:“其实季斯允对你挺好的,还 用得着跑吗?” 宋攸宁不赞同地摇头:“就是因为他现在太好了,我才更要跑。” “宿主,我不明白。” 她耐心解释道:“按原剧情,他应该恨我,报复我,把我以前对他的伤害加倍还给我,直到我下线才对。” 宋攸宁叹口气,颇有几分自恋味道地说:“可是他现在太喜欢我了,舍不得伤害我。那我的任务怎么办?我只能在订婚这天逃跑,然后再等着被他抓回来——” “噢!我懂了!”系统恍然大悟,“季斯允期待已久的订婚被毁掉,他肯定会非常生气,然后你逃,他追,你插翅难飞~” “没错。”宋攸宁做了总结,“恨海晴天嘛。” 就像这房里还有除了她们以外的其他人在听似的,系统又重复了一遍:“原来你计划在订婚那天逃跑呀!” “所以你让陆庭霜带的话就是暗号对不对?那是什么意思?” 它其实已经问过好几次,宋攸宁都没有回答,系统以为这次也会跟以前一样被她含糊过去,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由就在眼前,宋攸宁竟然很有耐心地跟它解释。 “是暗号。那套灰色西是装他们二十周年纪念日,妈妈在伦敦给爸爸定制的,那里就是我的目的地。” “伦敦?你要去伦敦?”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月亮,明亮的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洁白无瑕的脸上露出期待的笑容。 “对,伦敦。” 系统看向纹丝未动的门,透过门缝,走廊的黑浓郁到仿佛透不进一丝光亮,一股危险气息隐藏在黑暗里,让只是几行代码的它都感到害怕。 “季斯允的人把你看得这么紧,你准备怎么逃?” “我故意把酒店定在离市中心很远的酒店,那家酒店在景区里,仪式场地在山顶。私家车不能进景区,要上山顶只能坐摆渡车上去。所以在那里举行仪式,就必须提前一晚住在半山腰的酒店里。” “可是景区酒店那么偏僻,又不能开车,你怎么离开?” “酒店老板是摩托车发烧友,但是他老婆不准他骑,所以他偷偷把车藏在酒店偶尔去过过瘾。” 系统咋舌道:“宿主,你要偷车?”它怕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楚,又赶忙借着提问继续说:“你要偷酒店老板的摩托车下山?你还会骑这个?” “那你父母呢?他们怎么办?” 宋攸宁摆摆手:“要提前去的只有我和季斯允,他们是当天一早出发,那个时候我早跟他们汇合了。” “原来你准备乖乖跟季斯允提前到酒店降低他戒备,当天夜里再返回市里去找父母汇合。”,系统看着她信心满满摩拳擦掌的模样,忍不住提醒道:“宿主,你的计划里,是不是忘记考虑该怎么从季斯允眼皮子底下逃脱啊?” “我怎么可能没考虑。”宋攸宁翻了个白眼,拉开抽屉,将最上面的笔记本往里面推,露出一个小盒子。 盒盖打开,几枚白色的小药丸躺在里面。 系统疑惑:“这是?” 宋攸宁勾勾唇:“安眠药。” “安眠药……安眠药?!你哪来的?” 宋攸宁又把盒子盖上,抽屉推回去,一脸淡然地回答它:“从林医生那里偷的。” “所以你这几天说头疼叫医生来就是为了偷药?”系统越想越心惊,它竟然都没发现! “好了,跟你说得够多了。” 宋攸宁结束谈话,打印机也在这时候结束工作,她拉开椅子正要站起来去拿,另一只手先她一步拿起那薄薄几张。 灯光下,季斯允的侧脸线条利落,垂着眼看向手中宾客名单时目光淡淡,透着一股少寡冷漠的疏离。 “刚好,你检查一下有没有遗落。”劳累一天,宋攸宁已经神思倦怠,见季斯允已经回来,毫无心理负担地把事情安排给他。 她困得哈欠连天,上床前突然又想起点什么,转身从桌上摸出一张请帖塞进季斯允手中。 “请帖我准备用这个。”宋攸宁这个时候说话都像在梦游,还不忘恐吓季斯允:“我睡了,不准吵醒我,不然……” 她软绵绵地比了个割喉咙的手势,迈着漂浮的步伐走到床边,背对着季斯允躺下。 立在原地的青年捏着质地柔韧的卡片,望向安稳躺下已然熟睡的背影,漆黑的眼眸越发深沉。 第114章 盯着她不知多久,直到脖子传来隐隐疼痛,季斯允才缓慢转动着头颅看向她塞过来的请帖。 通体都是纯净的白的封面上,用极细的、磨砂质感的银色凹印,刻印下他和她的姓名缩写。 他缓缓打开内页。 正中央是是宋攸宁龙飞凤舞的字迹——爱至归处,静候光临,见证我们交汇的轨迹。 短短一行字,季斯允读了很久,久到装睡的宋攸宁甚至以为他已经离开,放松警惕真的快要睡着。 直到隐忍克制的呼吸逐渐靠近,宋攸宁猛然从困倦中清醒,她闭着眼,继续装睡。 她保持着警惕,可站在床边的人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又是漫长的等待后,她等来一个落在发顶的轻柔的吻。 季斯允珍重万分地将宋攸宁的手写请帖放进贴近胸口的兜里,轻手轻脚从房里退出去。 方总助将查到的宋氏夫妇以及宋攸宁在订婚那天清晨飞往伦敦的机票信息交给季斯允时,大气都不敢喘。 预订人宋攸宁的字样刺痛着季斯允的眼球,他下意识抬手按在胸口,里面那张并不厚重的纸张给了他一点渺茫的希望。 “盯住他们。”季斯允眼底划过一抹凉意,“直到订婚前一天,都不能让他们离开视线。” 订婚日到来前的最后几天,宋攸宁对季斯允的态度又像是回到了大学那几年,不再跟他针锋相对,甚至学着做一位合格的“未婚妻”,为晚归的他准备解乏的汤水。 但他们彼此都清楚,这份平静之后,等待着他们的是什么。 十天转瞬即逝,按照计划,宋攸宁和季斯允下午就要出发去酒店,赶在太阳落山前彩排。 宋攸宁早早收拾好行李坐上车,临近出发时间,季斯允才走出来,一路频频看向手表。 他好像在等什么,迟迟没上车,宋攸宁等得不耐烦,按下车窗问:“有什么事吗?” 派去接宋父宋母的人还没回消息,季斯允隐隐有些不安,正考虑着要不要再联系派去的人,宋攸宁已经彻底失去耐心。 她趴在车窗框上,眉头拧紧:“季斯允,你再不走就来不及彩排了!” 一个小时前,负责盯着宋家的人才汇报过一切正常,这会儿宋攸宁等得快要生气,季斯允定住心神,坐上车去。 “开车。” 车辆平稳地行驶着,一路顺畅,宋攸宁也十分安分。 上车前那点不安像是他过于紧张产生的幻觉,随着逐渐远离市区,季斯允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份平静很快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 坐在前排的方总助在接通电话后脸色大变,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宋攸宁后,对季斯允说了意义不明的一句话。 “人跑了,找不到。” 第99章 季斯允的脸色在一瞬间阴沉下来,两双满含深意的眼同时看向宋攸宁。 她一脸茫然地问:“怎么了?” 在她的计划里宋家父母明天才会去酒店,并不知道季斯允派人提前去接宋父宋母的事,所以他们失踪,应该也是她在计划之外。 虽说是两个不重要的npc,但他还需要利用他们留下宋攸宁,人必须得找到。 每个npc在这个世界都有专属的代码,书房里的电脑与外界主机连通,只要登录那台电脑就可以查到他们的位置。 季斯允再次看向宋攸宁,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丝破绽。 她睁着那双澄澈到底的杏眼,关切地问他:“季斯允你怎么了?脸色好差!” “大小姐,我有点事要去处理。”季斯允抓住她的手用力握了握,“他们会送你到酒店,我随后就到。” 线条圆润的眼眨了眨,宋攸宁不太情愿地说:“好 吧,你可不要迟到。” 季斯允冲她笑笑:“我保证不会。” 他和方总助很快换车离开,另一辆车的保镖坐到宋攸宁的车里来,车辆再次启动。 背道而驰的两辆车各自开了有五分钟后,宋攸宁试探性地在心底对系统说:“我要逃跑了。” 系统被她没头没脑一句话惊起:“什么?” 宋攸宁认真地对它重复:“我要逃跑了。” 系统的声音惊讶到磕磕绊绊:“你、你、你不是准备明早逃吗!” 宋攸宁没回答它,她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保镖口袋里的手机,默数着。 “1,2,3,4……” “宿主,你在干嘛?” 她还是没理它,一直默数到六十,保镖的手机都没响起来。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宋攸宁察觉到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她的猜想,已经验证了一半。 宋攸宁没在,方总助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交代刚刚的情况。 “负责去接的人说,听到要一起提前去,宋董夫妇说要收拾行李,叫他们等一等。等待过程中喝了宋夫人端来的茶,之后就失去意识,再醒来他们两人就不见了。” “蠢货。” 季斯允凉凉吐出这两个字,微微眯起眼睛。 他们以为自己逃得掉吗?这是他创造的世界,除了宋攸宁这个变量,没有任何人能脱离他的控制。 “开快点。” 透过车内后视镜的反射,方总助看到坐在后排的年轻人脸色越发阴沉,忍不住催促司机开得更快。 距离宋家父母失去踪迹两个半小时,季斯允掉头回去十五分钟,第二个电话响起来。 是他们安排在机场盯梢的人,方总助打开了扩音。 “方总助,我们发现了宋家夫妇的踪影。” “他们临时买了张去临港的机票,已经上机起飞了。” 这消息让方总助陷入迷茫——宋家夫妇……抛下宋攸宁,自己走了? 他疑惑的目光望向同样感到意外的季斯允。 短暂的沉默后,季斯允突然想到自己为什么会在听到宋父宋母失踪的消息后这样着急往回赶。 “伦敦?你要去伦敦?” “那你父母呢?他们怎么办?” “原来你准备乖乖跟季斯允提前到酒店降低他戒备,当天夜里再返回市里去找父母汇合。” 因为系统跟她的谈话,让他以为她计划带着父母一起逃…… 季斯允瞳孔颤抖起来,他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一声怒吼:“快掉头回去!” 这边的宋攸宁思考着自己即将验证完成的猜想,心情越发沉重。 她沉默地坐在座位上,看着不断倒退的路边风景。 刚刚还说着要逃跑,这会儿又坐着不动了,系统等了一会儿看她确实没有异常举动,试探着问:“宿主,你不跑了?” 宋攸宁语气悠悠:“我就没想过要跑。” 系统哑然半晌才开口:“你,你前几天不是计划得那么周密……” “噢。”宋攸宁勾起唇角,咬字清晰道:“我特意说给你们听的呀。” “吱……”一阵乱糟糟的电流声之后,系统慌乱之中故作镇定:“你们,什么你们,宿主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车辆后视镜中,远远地能看见另一辆黑色的轿车正追上来,宋攸宁看着那辆一路疾驰的车,唇边的笑意随着它的靠近越发的冷,宋攸宁低低说道:“你很快就懂了。” 系统彻底不敢说话了。 直到看到前方正常行驶的轿车,季斯允提起的心才终于回到它原本的位置。 还好,她没有做一些会让他更疯狂的事。 司机一路超速才勉强追上来,漫长的十分钟方总助提心吊胆,生怕一个不小心他们全都得交代在这里。 眼看那辆车安然无恙的就在前方,方总助抹抹额头上不存在的汗,建议季斯允:“老板,要不我给小李他们打电话,叫他们停下?” 确认宋攸宁就在前面,季斯允紧绷的脸色好转很多,只是视线依旧紧紧盯着那辆车,点头默认方总助的提议。 前方车内,宋攸宁也在默默观察着后方。 她估算着距离,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 突然又对系统说起那句话:“系统,我要逃跑。” 脑海里系统的声音有气无力:“宿主,你别闹,车还开着,你怎么跑?” 前排副驾驶传来手机振动声,宋攸宁看着保镖拿起手机,接通电话。 “方总助。” “你们掉头回来了?”他侧过头看了看后视镜,对旁边的司机说:“季总他们在后面。” 简短几句对话并没有透露出他们察觉到任何不对,宋攸宁歪歪头——距离好像不能太远。 电话里正在跟保镖说着什么,宋攸宁突然神情痛苦的按住自己小腹,痛呼出声。 “好疼!我好疼!” 为了确保她的呼喊声能穿到电话对面,宋攸宁夸张地龇牙咧嘴,不住抽着冷气,像是痛到极点无法忍耐一般。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保镖紧张到忘记回答方总助的话,一手握着手机还贴在耳侧,匆忙转身询问在后排不断喊疼的宋攸宁。 第115章 “宋小姐!宋小姐!你怎么了?你哪里疼?” 方总助在第一时间打开扩音,他们的声音通过电话传到季斯允这辆车上。 焦急的男声中夹杂着女声的痛吟,季斯允抓紧了扶手,眼中焦虑难以掩饰,急切道:“她怎么了!” 那边根本没空回答他,宋攸宁好像痛到失去理智,无法控制地在后排挣扎翻滚,保镖手足无措正试图从前排抓住她。 季斯允急得方寸大乱,对着司机大吼:“快追上去!” 一片混乱之中,季斯允突然听到电话里传来系统惊讶的叫声。 “宿主,你是装的!” “你要干什么?你疯了!” “车速这么快,你可能会死的!” 一种可怕的猜测在季斯允脑中闪过,他呼吸一窒,一阵寒意从头蔓延至脚。 季斯允脸色苍白如纸,脑袋轰的一下,扑到方总助举着的手机前,嘶吼着喊道:“不!快停车——” 前方原本开得平稳的车毫无征兆地摇摆起来,高速运转的轮胎在摇摆中失去抓地力,发出一种尖锐又沉闷的嘶鸣声。 骤然亮起的刹车灯将季斯允的眼染成红色,他眼睁睁看着那辆载着宋攸宁的车以一种笨重、倾斜的滑动,偏离原本的车道,重重撞向路边的护栏。 伴随着清脆刺耳的玻璃碎裂声和低沉而可怕的金属扭曲声,车辆被巨大的动能弹开,在路面翻滚两圈后,歪斜地停了下来。 世界在瞬间变成一片黑白闪烁的雪花。 “嗡——” 季斯允什么都听不见,所有的声音都远去,耳边嗡鸣阵阵。 司机猛地将车刹停在后方。 季斯允甚至没等车完全停稳,车门像是是被蛮力从内部撞开,他几乎是从里面跌出来。 踩在地上的腿像是失去了力气,要不是用手死死抠住车门,勉强撑住身体,在踏出去那一刻季斯允就会跪倒在地。 瞳孔因恐惧而剧烈收缩,视野一片模糊,他根本来不及看清脚下的路,跌跌撞撞朝着那辆冒着烟的车跑去。 “不……不要……” 失去她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呼吸。 车身已经变形, 玻璃碎了一地,季斯允终于扑到车边,透过蛛网般裂开的车窗向内张望。 宋攸宁以一种极不自然,又完全放松的姿态躺在那里。 “不……” 破碎的音节从他颤抖的嘴唇里挤出来。 下一刻,他发疯般抠着变形的车门缝隙,指甲在金属上刮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翻裂的指甲渗出血迹,季斯允却像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疯狂地拉扯卡住的车门。 鲜红的血一滴滴落下,变形的车门硬生生被他用手撬开,车内混杂的血腥味和尘埃的空气扑面而来。 季斯允手脚并用的扑进去,膝盖磕在车框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攸宁?” 他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惧,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只有眼眶是骇人的赤红。 宋攸宁躺在一片狼藉中,几缕黑色发丝被 凝固的鲜血黏在额角,胸口极其微弱的起伏着。 疯狂褪去,只剩下小心翼翼的颤抖。季斯允想要触碰她,却又害怕给她带来二次伤害,手悬在半空中不敢动作。 血肉模糊的指尖渗出的血汇聚成滴,从指尖坠落,掉在宋攸宁惨白一片的脸上。 温热落在脸上,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微微张开一条缝。 季斯允的呼吸在刹那间停滞,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害怕这只是他的幻觉,眨眼就会消失。 那双眼慢慢聚焦,季斯允听到一个极其微弱的声音。 “季斯允……” 滚烫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季斯允哽咽着,小心翼翼回答她。 “大小姐,我在。” 在劫后余生的狂喜到来前,她气若游丝的嗓音让他陷入更大的恐慌。 “你听得见……那个东西的声音。” 第100章 “我们就这样走吗?” 乔装打扮的宋母在进安检前,忍不住回头张望。 人来人往的大厅中,陌生的面孔皆形色匆匆,宋父揽住她的肩膀,沉声道:“按照宁宁说的做,我们留在这里反而会成为她的牵绊。” 他扶着自己的妻子,不舍地再看一眼这座他们生活了几十年的城市,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朝安检区走去。 直到顺利通过安检登机,飞机开始滑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宋父掏出那张一直揣在兜里的,已经被汗水润湿的纸条。 那晚的电话挂断后,他们第一时间找出那套西装,在衣兜里发现了这张宋攸宁不知道多久之前放进去,已经微微泛黄的纸条。 爸,妈: 如果你们看到这张字条,说明我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已经发生,正常联络方式已不可行。 请务必保持冷静,我一切安好,按照计划自行行动,不要提前预订任何机票或车票,临行前再购买,使用现金,选择最不可预测的班次和路线。 你们必须先走,我安全后自会前来汇合。 勿虑,相信我。 你们的女儿:宋攸宁。 飞机在平流层保持着平稳的嗡鸣,舷窗外是刺眼而单调的湛蓝,无边无际。 宋父靠窗坐着,旁边是已经熟睡的宋母,他们从昨天逃脱季斯允的监视后飞到临港,又经历了过境转机,现在已经成功登上去往挪威的飞机。 指间捏着那张小小的、边缘已有些磨损的纸条。借着阳光,他一次又一次,逐字读着上面那些冷静得近乎残酷的指令。 指腹无意识地在“勿虑,相信我。”这几个字上摩挲,眼底深处既有一丝为女儿的缜密和周全而感到的复杂慰藉又同时感到深深的困惑不安。 她是发现了什么,才会在几年前就写下这张纸条,并将它藏在衣服里。 又是为什么,明知有问题却从来没有向他们提起。 这一切都只能等汇合后由她来解答了,宋父轻轻叹了口气,将纸条对折,准备收回内袋。 就在这一刻—— 沉闷的爆裂声隐约传来,几乎同时,飞机猛地抖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望向窗外的机翼。 原本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的巨大引擎外壳,此刻竟不规则地撕裂开一道口子,有碎片从中剥落,瞬间被高速气流卷得无影无踪。紧接着,一股浓密的黑灰色烟雾猛地从破损处涌出,迅速被拉成一道长长的尾迹,狰狞地划破天幕。 警报声尖锐地响起,刺破了客舱内短暂的死寂。 宋父来不及思考,完全是本能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猛地伸出手,死死抓住了身旁宋母的手。 宋母的手先是一颤,随即以同样决绝的力量紧紧回握住他。没有时间对视,没有时间言语,只有两只手用尽全力地交握。 舷窗外,那片曾经宁静美丽的蔚蓝,此刻正以一种无法抗拒的速度向他们压来,一切都被明亮的光线吞噬。 手中那张未来得及收起的纸条,从松开的手指间悄然滑落,像一片失去了方向的落叶,旋即被失重感和混乱吞没。 单人病房里,空气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滤过,只剩下一点朦胧的光晕,勉强照亮房间。监测仪器发出规律而单调的“嘀嗒”声,屏幕上跳跃的线条,是这寂静空间里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动的迹象。 宋攸宁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薄被下的身躯几乎看不出起伏。黑发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但呼吸平稳,长睫在眼睑下投出安静的阴影,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近乎脆弱的平静。 一片宁静中,平静的眉宇忽然蹙紧。 宋攸宁好像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下坠很久,直到耳边响起一个极其温柔的电子女声,像是某种欢迎导览:“欢迎来到‘实镜’,接下来您将会体验一段……” 一阵尖锐刺耳的电流声伴随着炫目的白光掐断了这个声音,紧接着宋攸宁听到一个她熟悉的机械声突兀地切入,冰冷不带一丝感情:“系统绑定成功,正在重新载入剧本……剧本载入成功……” 这些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水底,有些模糊不清,宋攸宁来不及细想,白光散去,她好像回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 初时的迷茫,与季斯允的点点滴滴,与父母的相处,平静的日常……所有画面像是按下了几十倍的加速键,飞快地从她眼前掠过。 那些在她潜意识曾感到不对劲的时刻在回溯中如卡顿般骤然停滞,变得异常清晰。 季斯允靠近她时总会自动“避嫌”的系统。 总是“无意中”打断她跟系统谈话的季斯允。 明明来自缺水的贫困山区却说自己曾“被推下河差点淹死”的季斯允。 …… 这些停滞的疑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汇聚成一股巨大的漩涡,拉扯着宋攸宁将她吞进中心—— 第116章 她眼前一晃,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车道上。 雨夜,山路,宋攸宁看到远处有车灯穿透雨幕。 夜色浓重,空气闷热得令人窒息,宋攸宁像一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魂,被无形的力量拖拽着,朝着车辆方向飘过去。 刺目的远光灯,猛打的方向盘,失控的尖叫声…… 她在半空中,无力地看着那辆车撞向山体,看着另一辆车的司机慌张地从车上跑下来通过碎裂的车窗向里张望,又举着手机跑回车上。 然后是闪烁着灯光的救护车和警车,倒在车内的宋父宋母被抬出,雨水冲刷下血腥气味浓烈得宋攸宁想吐。 担架被救护员抬上车时,她看见宋母的手无力地垂落在一侧。 不是的,这不对,她明明让他们提前离开这里了! 安静的病房内,监测仪的心率数字开始攀升,“嘀嗒”声变得急促起来。 一声极轻的、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呜咽挣脱出来,破碎而痛苦。 宋攸宁倏地睁开眼睛。 梦魇中带来的恐慌感尚未褪去,剧烈起伏的胸膛每一次呼吸都让她感到过分沉重,也正是这份沉重,让对疼痛没有感知的她大概清楚,这次受的伤并不轻松。 视线因为虚弱而模糊不清,宋攸宁艰难地眨眨眼,涣散的目光挣扎着,慢慢聚焦。 守在她病床上的身影轮廓在模糊的视线中逐渐清晰。 是季斯允。 她几乎没认出他来。 总是整 洁挺拔的青年,此刻头发凌乱,几缕发丝落在额前,遮不住眼底的一片骇人青黑与赤红。下巴上冒出胡茬,显得异常憔悴。 他佝偻着背坐在凳上,身上还穿着那天的衣服,沾着已经干涸发硬的暗褐色污渍,像是泥点,更像是…血渍。 他低垂着头,像是一尊失去生命力的石像一动不动。 宋攸宁转动着眼球,紧紧握住她的手上翻裂的伤口没有经过任何像样的处理,凝固的血痂和污渍混杂在一起,狰狞可怖。 似乎是宋攸宁从噩梦中醒来时发出的声响唤回他的心神,季斯允猝然抬头。 四目相对。 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先是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像被点燃的枯草,猛地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濒临绝境的红意与湿润。 失而复得的狂喜让他一时说不出话,就连握着她的手也无法控制的跟着颤抖。 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但那喜悦的底色,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她总是感到疑惑的、沉痛的阴影。 复杂的情绪在他眼中翻滚,与她刚从那个冰冷绝望的梦境中带回的恐慌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心头莫名地一沉,某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凉的蛇,悄无声息地缠上了心脏。 宋攸宁压下喉咙间的干痛和心底骤然升起的寒意,用尽刚刚凝聚起的一点力气,声音微弱得几乎只剩气音,问出了那个从醒来第一刻就攥紧了她心脏的问题: “……我爸……我妈呢?” 听到她终于开口说话,季斯允的脸上本能地绽放出一个更大的、几乎要落泪的惊喜笑容。然而,那笑容在触及她的问题瞬间,猛地僵住了。 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他脸上那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激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血色仿佛瞬间被抽干,变得甚至比她还苍白。 一种措手不及的、巨大的惊慌出现在他眼里。 他张着嘴,喉咙滚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短暂的、致命的沉默,在消毒水气味弥漫的病房里无限延长,沉重得令人窒息。 季斯允甚至避开了她逐渐染上困惑和更深恐惧的目光。 只是一个愣住的表情,一个瞬间的空洞,一句无法立刻说出口的回答。 已经足够让刚从那个噩梦中挣扎出来的宋攸宁,感到一种灭顶的寒意。 他这反应……不对。 宋攸宁猛地吸了一口气,不顾喉咙的干裂灼痛,用尽全身力气,声音嘶哑却尖锐地追问:“他们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她的目光死死锁着他,里面充满了恐惧和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希望。 季斯允嘴唇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碾磨出来,沉重无比:“航班在飞行中,引擎出现故障……” 他没有说完,但结局不言而喻。 宋攸宁直直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所有的情绪在极致的冲击下瞬间短路,只剩下一片空白的死寂。 他们……死了? 一种完全不受她控制的,源自这具身体最深处的剧烈心悸猛地攥住了宋攸宁,与此同时,属于她这个灵魂的关于温暖亲情的记忆也轰然决堤,与身体的痛苦融合,痛得她忍不住蜷缩起来,发出破碎的抽气声。 “不对……” “不对……我明明……我让他们提前一天走了……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 泪水混杂着冷汗终于后知后觉地决堤,宋攸宁像是在问季斯允,又像是在质问这无法扭转的既定命运。 “不是你的错……冷静点,你身上还有伤!”季斯允声音里带着恐慌和心痛,想按住她颤抖的肩膀。 但他的触碰仿佛点燃了她最后的导火索。 “别碰我!”她猛地向后缩,像是躲避什么瘟疫,看向他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而仇视,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怀疑和绝望,“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在这里?是不是你……是不是因为你?” 当她的质问刺来时,季斯允竟真的流露出一丝无法掩饰的、近乎慌乱的心虚。 也是因为宋攸宁此刻表现得太过虚弱和痛苦,让他无瑕去分辨那崩溃中有几分是真情,又有几分是试探。 季斯允不敢回答,他果然心里有鬼。 宋攸宁得到了验证,绝望和愤怒猛地同时爆发,她开始猛烈地挣扎,输液架被扯得剧烈摇晃,连接在她手背上的针头被这股蛮力猛地拽脱! 鲜红的血珠瞬间从她的手背针孔处涌出,溅落在苍白的床单上,触目惊心。 “不要这样!求你!”季斯允彻底慌了神,试图制止她,却又不敢用力怕伤到她,直到动静引来了医生和护士。 一片混乱中,宋攸宁被护士按住,镇定剂推进静脉的最后一刻,她看见季斯允脸上因她而产生的煎熬和灰败。 第101章 再次醒来时,病房里依旧是那片死寂的白。 意识回笼的速度很慢,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冰冷绝望的梦以及那双盛满慌乱与心虚的眼睛……记忆碎片一点点拼凑起来,带来一阵窒息般的闷痛。 很早之前,宋攸宁就怀疑过季斯允,只是那个时候她以为他是脱离剧情觉醒的纸片人,从来没往更深层次去想过。 如果不是昏迷中潜意识被唤醒的记忆,她或许到现在都还没警醒,季斯允跟她一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原来她所谓的任务对象,从头到尾都在跟她玩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可问题是,为什么是她? 把她困在这里,对谁有好处? 宋攸宁只能想到一个人——她的好大哥,宋知衍。 病房门被推开,季斯允端着温水和新换的药沉默地走到床边。他看起来比她好不了多少,憔悴依旧,只是胡茬刮干净了,换了干净衣服,但那双眼睛里的红血丝和沉重并未减少分毫。 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走近,宋攸宁甚至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你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终于,沙哑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打破这片寂静,宋攸宁转过头,目光冷冷地,像淬了冰的刀锋,直直地刺向他。 季斯允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微缩。他避开了她的视线,下颌线绷紧,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沉默着,一言不发。 她静静地、带着一种审视和嘲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冷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温度,只有彻骨的寒意和轻蔑:“宋知衍派你来的?” “你们以为这样把我困在这里,他就能赢了么?”她语气里的讥讽越发浓重,“他就这点本事?正大光明比不过,只能用这种下作手段?把我扯进这种无聊的情爱戏码里?” 她微微抬了下巴,即使病弱苍白,也依旧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告诉你,也告诉他,情情爱爱这种东西,对我来说从来就不算绊脚石,你们打错算盘了。” 季斯允听着她这些冰冷又刺人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眼底翻滚着剧烈的痛苦和一种被她全然误解的疯狂。 他猛地抬头看向她,声音因为压抑而显得低哑扭曲:“大小姐,我不明白你说的什么宋知衍……什么赢不赢……” 他向前逼近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她,带着一种偏执的渴望,“我们在一起不好吗?你想要什么,这里都有!就在这个世界陪着我,不好吗?” 第117章 宋攸宁眯起了眼睛,被他这番话里的偏执和莫名奇妙彻底激怒,但她生气时反而更加冷静,只是语调更轻,更刺人:“我本来就什么都有。你算什么东西?我为什么要留在这个鬼地方陪着你?你以为你是谁?” 最后那句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季斯允一直压抑的、阴暗的怒火和积郁的委屈。 他猛地阴森森地笑了出来,笑声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疯狂和痛楚,他反问她,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来。 “你觉得我是谁?”他俯下身,逼近她,气息危险,“大小姐,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从来就没记住过?”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而刻薄:“也是,我对你来说,不过是玩弄过随便就丢掉的玩具!是看都懒得再看一眼的路边垃圾!” 吼出这番话,他像是用尽了力气,又像是被自己脱口而出的真相刺痛,猛地直起身,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里面有恨,有痛,有不甘,但更深的是无法磨灭的、扭曲的爱恋。 说完这些,季斯允猛地拂袖而去,摔门的巨响在病房里回荡。 留下宋攸宁独自躺在床上,被 他这充满恨意又莫名其妙的话震得一时回不过神,脸上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莫名其妙和错愕。 垃圾?玩具?他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宋攸宁回想着自己的耀眼的人生轨迹,十八岁就设立个人慈善基金,每年投入巨额资金和投入坚持至今,连续几年被评为优秀企业家,光环加身,声誉良好。 她这个人或许理智到堪称冷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她从不玩弄感情,也不屑做这种事。 季斯允的指控简直就是荒谬! 这种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感觉比明确的恶意更让她不安,思量许久,最终将这一切归结为对方伎俩的一部分,更加坚定了要尽快摆脱这个错误世界,回归现实的决心。 接下来的日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季斯允似乎刻意遗忘了那场不欢而散的争吵。他依旧每日准时出现,沉默地照顾宋攸宁的起居,喂药、送餐、协助复健,动作比之前更加小心翼翼。 本以为经过那番冲突,宋攸宁会更加抗拒、憎恶他的靠近。 然而,出乎季斯允意料的是,宋攸宁除了最初几次投来冰冷的一瞥外,之后便只是沉默地接受了。 她不说话,大多数时候都看着窗外,在外人看来,她是被父母双亡的巨大打击和车祸后的虚弱彻底击垮了,成了一个哀莫大于心死的可怜人。 这种沉默,反而让季斯允心头更加沉重,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只剩下一片空茫的酸楚。 他为宋攸宁完全想不起自己而痛苦悲哀,又对自己强行将她困在这里感到不齿,既因为宋攸宁开始怀疑他来历而担忧惶恐,又偏执疯狂地仍不愿放手。 种种复杂情绪交织,让季斯允失去了往日敏锐,丝毫未察觉她表现出的悲伤里,有多少置身事外的表演成分。 也没有看到她垂眸时,眼底深处那近乎残酷的理智。 这不是她的世界,宋攸宁清醒地知道。 之所以让宋父宋母提前一天离开,试图扭转他们死亡的结局,并不是她有多在乎他们的“亲情”,更多的是,她想测试这个世界的命运是否有被撬动的可能。 事实证明结局是固定的,无法改变。 这是个好消息。 宋攸宁漠然地想:属于“她”的这个角色的结局,想必也是注定的。 现在,父母已逝,公司想必已经落入了眼前季斯允手中,她只需要安静地等待,等待那个结局凄惨的终局到来。 至于那几分因父母逝去而产生的,也许是源自这具身体本能的微弱情感涟漪,在验证结果面前显得微不足道,很快就被她理智地压制下去。 外界的确如她所料。父母飞机失事的消息早已传开,原本风光无限的订婚宴成了无人提及的过去式。不少人都在暗中观望,等着看这个失去靠山的孤女,什么时候会被那位已然掌控实权的“未婚夫”彻底扫地出门。 直到她身体稍好,可以勉强坐起处理一些简单事务时,律师在季斯允的陪同下,来到了病房。 当律师用平稳无波的语调宣读着冗长的法律条文,宋攸宁垂着眼眸,心不在焉地听着,只等着那句关于股份分配的结果——全部或大部分,归入季斯允的名下。 然而,当律师清晰地念出那个数字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车祸伤到了耳朵。 “……现将本人名下持有的‘佑宁集团’全部股份,共计百分之六十五,转移至女儿宋攸宁名下……” 宋攸宁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律师,又猛地转向窗边的青年。 季斯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身体僵硬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依旧沉默地看着窗外。 律师仿佛没有看到她的震惊,继续公事公办地说道:“此外,根据宋先生与季斯允先生此前签订的补充协议,季斯允担任集团ceo期间的薪酬为固定年薪,不享有任何股权激励,且协议明确约定,季斯允先生自愿放弃一切形式的股份认购权及赠予权。这是股权转让文件,请小姐您过目签字。” 律师将几份文件递到她面前。 白纸黑字,清晰无比。 和她等待着的那个“凄惨结局”背道而驰。 震惊过后,一股带着嘲讽的明悟涌上心头。 律师完成工作,礼貌地告辞离开。病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内外。 宋攸宁的目光像冰冷的探针,刺向那个终于缓缓转过身来的青年。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期待,又像是恐惧她的反应。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毫无温度的冷笑,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听得到它的声音,你知道我需要做什么……” 她刻意加重了“需要”两个字,“你以为,用这种方式,把公司塞给我,就能阻拦我完成任务了吗?” 季斯允的身形猛地一僵,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他用力攥紧了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心里的旧伤似乎又被掐破,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他看着她,眼中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大小姐。”他的声音干涩发颤,“留下来,和我在一起,不好吗?” 宋攸宁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眼神里的讥讽更浓:“和你在一起?” 她重复了一遍,语调扬起,充满荒谬感,“我连你到底是谁都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 她向前微微倾身,目光如炬,逼视着他:“你敢告诉我,你真正的名字吗?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个身份,而是你本来的名字。”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捅入了季斯允最痛处。他听到她问出这句话,知道她依旧什么都没有想起来,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去,只有他一个人苦苦铭记着。 巨大的失望和痛苦瞬间淹没了他,手心传来的刺痛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偏执而骇人:“我是谁不重要。不管你愿不愿意,记不记得,你都只能和我在一起,你别想甩开我!” 这番偏执疯狂的宣言让宋攸宁心头一凛,但更多的是厌恶。她拿起笔,在那份股权转让文件上,用力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没关系,他不要,那她就再想办法让他不得不要。 出院那天,季斯允默默地为她收拾好行李,办理手续,然后护着她慢慢走出医院大门。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下眼。 站在门口,宋攸宁忽然停下了脚步。 季斯允也随之停下,疑惑地看向她。 她转过头,迎上他的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静得可怕,说出了醒来后对他的第一句心平气和的话:“我们结婚吧。” 季斯允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放大,地震般剧烈收缩,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玩笑或情绪波动。 但他只看到了一片平静。 “不愿意?”见他久久不答,宋攸宁扯出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追问。 季斯允看着她,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这是他的梦寐以求,但他更清楚在这个时候她提出结婚意味着什么。 震惊、狂喜、深入骨髓的痛楚,各种情绪激烈碰撞。 他看了她很久很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结,最终,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极其低哑沉重的字: “……好。” 第102章 如宋攸宁所愿,没有婚礼,没有仪式,没有通知任何人。 她彻底撕破看起来平和的假象,将她的目的赤裸裸地摆在了明面上——不是为了情爱,只是为了更快地推进那所谓的剧情,抵达她想要的结局。 第118章 她那副冷然又带着讥诮的模样,让季斯允的心被反复碾碎。 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目的? 宋攸宁也知道的。 她明知道他扭曲的灵魂对她的渴求,偏要在递糖给他时故意撒上毒药,用一种高高在上眼神蔑视着他,递进他的手里。 吞下去,或许肠穿肚烂,可……是她给的。 在更隐秘的内心,季斯允无比阴暗地想着:在这个世界是他为她打造的,即便走到所谓结局,只要他不肯放,她就无法离开。 他绝不允许宋攸宁离开。 于是领证后,无形的锁链收得更近。 被宋攸宁道破他能听到系统的声音后,季斯允不想因此再惹怒宋攸宁,再没让系统出现过。 宋攸宁接下来的计划不得而知,但她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子,季斯允只能加强别墅外的安保,密切关注 她的一切行动。 表面上的自由宋攸宁还是有的,只是不管去哪里都有他安排的保镖寸步不离地陪同。 可宋攸宁就像是已经提交了最终答卷的考生,对过程再无半点留恋。 她几乎足不出户,大部分时间就蜷缩在阳台的沙发里发呆,望着天空一看就是一天,仿佛在等待着最终的审判降临。 对季斯允,她更是连最后一点伪装都彻底舍弃。冷眼相待是常态,对于他小心翼翼的示好,或是精心准备的礼物,她通通嗤之以鼻,甚至会用刻薄的语言精准地凌迟他试图靠近的心: “做这些给谁看?不觉得恶心吗?” “省省吧,你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 “别碰我,看到你就觉得反胃。” 每一次,都能精准地戳中季斯允的痛处,将他眼中刚刚燃起的微弱期待瞬间浇灭,只剩下扭曲的痛楚和濒临崩溃的暴戾。 可他舍不得对她生气。 所有的怒火和暴戾,在触及她苍白而冷漠的脸庞时,都会诡异地消散,最终化为更深沉的痛苦和无力。他只能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转身离开,独自一人消化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煎熬。 只有万籁俱寂的深夜,确认她已然熟睡后,他才敢极轻地推开门,悄然站在床边,贪婪地凝视着她的睡颜。 也只有在她无知无觉、无力反抗的时候,他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倾泻那汹涌澎湃、足以将两人都焚毁的占有欲。 恨吧,恨也好。 他病态地想,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感情,总比漠视好。恨意也能将他们的名字紧紧缠绕,刻骨铭心。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到了年末。 宋攸宁日复一日的顺从,逐渐消磨掉了最初严密的看守和警惕。负责照顾她的佣人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时刻留意,到后来见她连续数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也慢慢松懈下来,只当她是因为父母双亡、自身重伤而心灰意冷,性情大变。 圣诞节前夕,街道上弥漫着节日的气氛,时隔很久季斯允第一次提出带宋攸宁出门。 宋攸宁闻言,抬起眼看了他片刻,那眼神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最终竟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反对。 季斯允心中顿时生出几分小心翼翼的欣喜。 考虑到她重伤初愈后一直体弱,怕她经不起折腾,他没有选择那些需要长途跋涉的高档餐厅,而是定在了离家不远,氛围同样静谧优雅的一处餐厅。 也因为距离近,季斯允没有叫司机,决定自己开车带她过去。 天气寒冷,出门前,宋攸宁在衣帽间耽搁了一会儿,季斯允耐心地等在楼下,并没有催促。 等她的时候,季斯允回想起前几年跟她过节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牵起的弧度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宋攸宁这时缓缓从楼上下来,她穿着一件保暖的白色高领毛衣和长裙,外面罩着厚厚的羊绒大衣,苍白的脸色被柔软的白色绒毛衬得稍微有了些生气,但眼神依旧疏离冷淡。 季斯允走上前,想替她拢一拢围巾,她却微微侧头避开,自己将围巾系好,声音平淡:“走吧。” 他伸出的手顿在半空,最终默默收回,眼底掠过一丝黯然,但很快掩饰过去,拿起车钥匙:“车就在外面,很近。”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向车库。屋外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节日特有的气息。 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踏出这座牢笼般的宅邸,但她脸上没有任何好奇或波动,仿佛只是换一个地方继续发呆。 季斯允一如既往为她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副驾驶,细心地调高了暖气,才绕到驾驶座,发动了汽车。 车子平稳地驶出车库,融入了街道上稀疏的车流。暖黄色的路灯光晕和商铺橱窗里闪烁的圣诞彩灯,透过车窗,在她平静无波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季斯允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前方被雪雾模糊的道路,试图找些话题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侧过脸,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开口:“再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话一出口,季斯允就有些后悔,他知道这大概率会自取其辱。 果然,宋攸宁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依旧冷漠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声音平直没有一丝波澜:“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明显的讥诮,“而且,那也不是我的生日。对我来说,那只是日历上一个毫无意义的数字,再普通不过的一天。” 季斯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出青白色。他眼底原本努力维持的平静被骤然掀起的阴郁与偏执取代,像是暴风雨前翻涌的乌云。 “可那一天对我来说很重要。”他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低沉而压抑,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拗。 宋攸宁终于转过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极致冰冷和厌恶的弧度:“对你来说很重要?” 她重复着,语调扬起,充满荒谬感,“所以你就擅自把这个日期强加在我身上?” “季斯允,你恶不恶心?你把我当成什么?一个可以随意贴上你喜欢标签的玩偶?” “对啊!” 像是被她的厌恶彻底刺痛,季斯允猛地打断她,一直压抑的阴郁和疯狂破笼而出,他侧头瞪着她,眼神骇人,嘴角却扯出一个近乎残忍的笑,“我就是这种人!你不是早就清楚得很吗?一个不择手段,把你困在这里的疯子!一个连你生日都要据为己有的变态!” 他的承认如此直白而扭曲,反而让宋攸宁一时语塞,随即涌上的是更深的愤怒和生理性的反胃。情绪骤然激动,她猛地想开口斥责,却引发了一阵剧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她捂住胸口,咳得撕心裂肺,苍白的脸颊瞬间涨起不正常的红晕,眼泪都呛了出来,整个人蜷缩在座椅上,显得脆弱不堪。 自从车祸后,她的身体底子就变得很差,极易感冒发烧,却又极度抗拒去医院,每次都是季斯允强行叫家庭医生来家里看诊。 此刻的剧烈咳嗽让她看起来仿佛随时会碎掉,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宋攸宁死死用手捂着嘴,指缝间渐渐渗出刺目的鲜红。 所有的偏执、阴郁在这一刻被最原始的恐慌彻底碾碎。 季斯允猛地踩死刹车,轮胎在积雪的路面上发出一声短促的摩擦声,车子险险停靠在路边。 他的声音变了调,带着骇人的颤抖,几乎是扑过去,用力却又不失小心地想要拉开她捂嘴的手,“大小姐!松开手,让我看看!” 宋攸宁似乎已经咳得脱力,抵抗变得微弱。季斯允轻易地掰开了她的手——掌心一片濡湿的猩红,刺得他眼睛生疼。 苍白如纸的脸上,嘴角也沾染着血迹,那抹红在她近乎透明的肤色衬托下,显得格外惊心动魄。方才咳出的血点溅落在宋攸宁纯白的大衣上,如同雪地红梅,却只让人感到彻骨的寒意。 她虚弱地靠在他怀里,气息微弱,眼神涣散,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 “怎么会这样……别怕,别怕,我马上叫救护车,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季斯允彻底慌了神,语无伦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他手忙脚乱地去摸手机,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屏幕解锁好几次才成功。 他一边试图用肩膀和侧脸夹住手机,一边用空出的手笨拙地想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里带着哭腔般的惊惧:“坚持住,大小姐,看着我,别睡……”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怀中人濒危的状态所吞噬,完全没有注意到,那个在他怀里看似脆弱得即将碎掉,气息奄奄的女人,那双原本涣散的眼眸,在低垂的睫毛掩盖下,倏地闪过一丝极致的清明与冰冷的寒光。 就是现在! 趁着季斯允所有的精神都集中在拨打急救电话和安抚她的瞬间,宋攸宁一直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猛地抽出,将手中那支她准备已久的细小针管,精准而狠决地朝着季斯允毫无防备的脖颈侧方狠狠扎了下去。 第119章 没有丝毫犹豫,拇指用力,将针管内的透明液体瞬间推注殆尽。 脖颈处传来的刺痛和冰凉的液体注入感,让季斯允难以置信地低下头。 他看向怀中的女人。 她依旧靠在他怀里,脸色依旧苍白,嘴角甚至还带着血迹,但那双眼睛里的虚弱和涣散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 手机从他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掉在车底毯上,屏幕还亮着未拨出的急救号码。 “你……”他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迅速袭来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季斯允的眼神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绝望和破碎,死死地盯着她,仿佛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犹豫或不忍。 但他只看到了她的决绝。 镇定剂的药效发作得极快。他的视线开始模糊,身体的力量迅速被抽离,试图抓住她的手无力地滑落。最终,他带着那双盛满震惊与绝望的眼睛,沉重地倒向驾驶座,陷入了强制性的昏迷。 车厢内重新陷入死寂。 只剩下宋攸宁压抑不住的咳嗽声,以及窗外依旧纷飞的大雪。 第103章 季斯允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心悸中醒来的。 车厢内暖气开得很足,甚至有些闷热。车窗玻璃上凝结着一层白雾,窗外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安静得可怕。 脖颈被针扎过的地方传来隐隐的钝痛,瞬间唤醒了昏迷前的所有记忆。 他猛地坐起身,副驾驶座上空无一人,只剩座椅上那几点已经变成暗褐色的血迹提醒他昨晚的经历不是一场噩梦。 血……她怎么会…… 巨大的恐慌掀起的巨浪瞬间将他吞没,季斯允手忙脚乱地发动汽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医院。 刚从诊室出来的医生正跟同事聊天,突然眼前一花,接着后背猛地撞到墙上,对上一双赤红的眼。 季斯允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几乎将人提离地面,声音因极致恐慌而扭曲变形:“咳血!她为什么会咳血?” 医生被这突如其来的质问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声音哆嗦得语无伦次:“季…季先生!冷静!您先放手…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不知道?”季斯允额角青筋暴起,怒火和恐惧交织,几乎要将眼前的人生吞活剥,“她一直是你负责治疗,你怎么会不知道!” 医生委屈至极:“夫人她不肯来医院,我只能做最基础的诊疗……而且她之前的症状真的就只是体弱导致的反复感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就咳血了啊!”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安抚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癫狂的青年:“季先生,夫人的身体要紧,先带她来医院检查……” 医生后面说的话季斯允已经听不进去,更可怕的猜测已经如同闪电般劈中了他。 不是简单的伤病……而是剧情。 宋攸宁的自我意识太强,害怕被她察觉出不对,他不敢过分篡改剧情,心思更多放在如何模糊她到来的记忆,而原本在这时候……已经快到“宋攸宁”下线的时间点。 这个自由发展的世界,正在用它无形的力量将一切拉回正轨。 这个认知让他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他猛地松开手,医生踉跄着跌倒在地,捂着脖子惊恐地望着他。 季斯允不再看他一眼,像被噩梦追赶般冲回车里,疯了一样赶回别墅,直奔书房,扑向那台能连接这个世界后台的电脑。 宋攸宁不是这个世界的npc,季斯允无法通过后台直接定位她的存在。同时“实镜”系统为了保护体验者隐私和世界的自由发展,严格限制了对体验者具体行踪的实时监控和剧情回溯。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调取出别墅周边以及城市主要路口的监控录像。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影,动作慢吞吞并伴随着时不时用力的咳嗽,准确避开所有主要摄像头,在错综复杂的老城区巷弄里几个闪身,便彻底消失在了监控盲区之中。 计划周密,行动果断。 画面定格在她消失前看向监控镜头的最后一瞥,冷静又高傲的视线像是在透过摄像头嘲笑他的愚蠢。 仿佛在说:你困不住我。 季斯允崩溃地掀翻了书房里的椅子,红着眼睛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 想到她咳血时苍白的脸,想到她决绝的眼神,想到她不知正身处何方的虚弱身体……巨大的恐惧和失去她的可能性几乎将他逼疯。 可宋攸宁就像一滴水汇入了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崎岖不堪的山路上,宋攸宁裹紧身上的羽绒服,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苍白的脸。 她靠着车窗,每一次车辆的颠簸都牵扯出压抑的低咳。 怕被季斯允查到,宋攸宁把那晚唯一带出来的首饰和手机全部典当换成现金,选择最不起眼又无需身份证明的交通工具,一路辗转,终于抵达原书里季斯允的故乡。 身体的虚弱感越来越明显,可她眼底却一片清明。 早在头晕和虚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时,她就感觉到不对,这种直觉在第一次咳出鲜血时得到验证。 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按照原本的轨迹,让她这个角色走向衰亡。 如同宋父宋母一样。 她等待的结局,即将降临。 但在离开这个虚假世界之前,她必须弄清楚一件事——季斯允,到底是谁? 他对她好像很熟悉,又对她不认识他充满怨怼,可在她的记忆里,确实没有“季斯允”这号人物出现过。既然这里与她的现实存在太多重合和诡异的映射,那么他是不是也对应着现实中的某人? 这个世界里一定藏着关于他真实身份的线索,于是在发现自己生命进入倒计时这一刻,宋攸宁平静地拭去血渍,将一切都遮掩好,没让任何人发现她身体的异常。 然后耐心等待时机,完成这场逃离。 到达这个贫穷的小山村后,宋攸宁凭借自己出色的外表和能说会道的嘴,编造了一个来找远房亲戚结果地址丢失的可怜故事,成功博取了一位独居大娘的同情,暂时借住下来。 稍作安顿,她便开始不动声色地打听季斯允。 村里的人大多知道这个名字,提起他,都会露出一种标准化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夸赞:“斯允那孩子啊,可是我们村飞出的金凤凰!聪明、出息、心肠好,惦记着乡亲们呢!” 调查越深入,越有种毛骨悚然的诡异感。 他们的夸赞有时候显得过于浮夸和模式化,就像在背诵某种设定好的台词。当她问得更深入一些,比如季斯允小时候具体什么样、调皮捣蛋过吗、和村里哪个孩子玩得好时,他们的回答就开始变得含糊其辞、前言不搭后语。 有一次,一个大爷正夸着季斯允多么孝顺懂事,旁边他的老伴儿却下意识嘟囔了一句:“哼,那小崽子以前偷我家地瓜被我追着打……” 话音刚落,她自己先愣住了,呆滞很久又突然像是忘记自己说过什么,开始拉着宋攸宁的手重复说着她一分钟前才对宋攸宁说过的话:“斯允那孩子命苦,刚出生父母就都不在了,都是我们这些左邻右舍拉扯大……” 还有一次,一个中年妇女热情地拉着女主说季斯允多么知恩图报,给村里修了路,但眼神闪烁间,宋攸宁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快的,几乎是本能的嫉妒和不屑。 这种强烈的割裂感和矛盾感无处不在。仿佛这些村民原本应该是一群可能瞧不起甚至欺负过穷小子季斯允的人,却被强行套上了一层“淳朴善良、喜爱季斯允”的外壳。这层外壳并不牢固,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总会流露出底下那层截然相反的底色。 这种反差就 像是她那对实际上并不和睦早就离婚多年的父母以及她勾心斗角的大家庭,在这里却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 仿佛有人试图构造出一个完美的乌托邦,弥补现实中的缺憾。 在村里耗费了两天,除了那些偶尔出现的bug,宋攸宁一无所获。 她很清楚,以季斯允的能力,找到她是迟早的事。而更迫在眉睫的是——明天,就是季斯允的生日。 按照原剧情,这一天,就是她这个角色下线的时刻。 她的身体越来越沉重,咳嗽愈发频繁,带着不祥的锈铁味,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提前哀鸣。 她没有时间了。 焦灼之中,宋攸宁猛地回忆起季斯允曾在她面前提过——因为饥饿难忍偷了同学书包里的食物,被发现后,在推搡争执中,被人失手推下了河…… 河? 一个激灵闪过脑海!那条河! 她在村里待了两天都没见过的季斯允口中的河,或许是在学校附近? 山里已经飘起细雪,宋攸宁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第二天一早就拖着沉重的身体出发,一路询问总算找到了位于镇上的学校。 第120章 接待她的是一位看起来和蔼的中年女教师。 一如村里的乡亲,当宋攸宁提起季斯允时,老师脸上浮现出的依然是那种模式化的笑容。 “斯允啊!那可是我们学校这么多年最优秀的学生!” 宋攸宁不想听这些念台词般的回答,她斟酌着用词,试探问道:“老师,我听说季斯允他小时候家庭条件不好,会不会因为这个在学校里受什么委屈?” 老师的笑容瞬间变得有些生硬:“怎么可能!绝对没有的事!我们学校的风气一直很好,同学们都知道斯允家的情况,大家都很心疼他,照顾他还来不及呢!” 又急又快的回答让宋攸宁微微抬眸,她换了个方式追问:“季斯允跟我说,他小时候不小心掉下河,幸亏被人救了,可惜那会年纪小又太害怕,没记住那人的脸,他一直想感谢那位恩人,不知道您有没有印象?” 老师脸上露出毫不作伪的疑惑:“河?我们这大山沟里,连条小溪都没有,就几个快见底的水窖,小孩子的脚踝都淹不过,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有河…… 季斯允的回忆是假的?还是……这个设定本身就在撒谎? 她已经没有时间,难道就这样了吗? 宋攸宁失魂落魄地跟老师道别,走出学校。 细密的雪花已经变成鹅毛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她的心也乱成一团麻,线索似乎全断了。 这样大的世界,她竟不知道自己该去向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在山路上走着,虚弱至极的身体畏惧寒冷,宋攸宁止不住地发抖,咳嗽变得更加剧烈,意识也因为虚弱和寒冷而有些模糊。 完全凭着本能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久,被积雪覆盖的硬土触感变得不同,明明是干旱的、黄土裸露的山地,脚下的触感却变得潮湿、泥泞,像是踩在了河边的湿地上。 积雪在这里似乎也薄了很多,露出底下深色的、浸着水分的土壤。 她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 眼前的景物却开始诡异地扭曲、变形,大雪覆盖的荒芜山坡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高耸的,仿佛要将她淹没的杂草丛。 恐慌感从心底升起,让她呼吸愈发沉重。 这个地方……她来过。 第104章 那是个冬天,宋攸宁十八岁那年。 她父亲为了树立良好的公众形象,每年都会参加慈善公益活动,在这年是到一个偏远的农村小镇捐资助学。 原本定好是由她大哥代表家族前去,以彰显重视。可临出发前,大哥那边却突然传来急病消息,无法出行。 事情已经宣传出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于是只能由她这个刚成年的女儿临时顶替。 时间仓促,她没来得及仔细核查随行人员,坐在前往小镇的车上,起初宋攸宁还看着窗外的风景,但渐渐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车已经开了太久太久。 窗外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即便是贫困地区,也不像通往一个乡镇该有的样子。 出发前宋攸宁大致看过地图,通往小镇应该有一条相对好走的省级公路,但司机却拐入岔路,驶向越来越狭窄颠簸的乡间土路。 宋攸宁故作随意地提起:“师傅,是不是走错了?” 副驾上的男人立刻回头,笑容可掬地解释:“没错的,大小姐,那条大路最近封路,我们得绕一段。” 解释合情合理,宋攸宁点点头表示理解,揣在兜里的手却用力捏紧了手机——几分钟前她刚发现满格信号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变成了无服务。 开车的司机和陪同的工作人员,都是她完全不熟悉的面孔,一路上沉默寡言,眼神偶尔交汇时,带着一种让她不安的闪烁。 她侧过头靠着车窗玻璃佯装闭目养神,却从睫毛缝隙间观察到,副驾的男人曾不止一次地与司机通过后视镜进行短暂的眼神交流,眼神锐利而警惕,完全不像普通工作人员。 宋攸宁的心越发的沉。 宋知衍的急病恐怕不是真的,是有人要她来这里。 并且不想让她平安回去。 恐惧如潮水涌上,宋攸宁用力掐着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做点什么。 安静的车厢内只能听见暖气工作的声音,突然,宋攸宁捂住嘴,开始发出难受的呻吟。 她脸色煞白,虚弱地对旁边的人说:“不好意思……我晕车得很厉害……想吐……能不能让司机停一下车?” 旁边的人皱了下眉,似乎有些不耐烦,但看她确实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样子,只好示意司机靠边停车。 车刚停稳,宋攸宁就猛地拉开车门,弯下腰,朝外剧烈地干呕起来,或许是真的太难受她实在忍不住,呕吐物不小心弄脏了一点车座。 同行的人见状,暗骂了一句晦气,车上的纸巾很快被宋攸宁胡乱扯光,他只好赶紧下车去后面跟着的另一辆车上找水和纸巾。 就在那人跟后车上的人交谈,司机也放松警惕点烟的时候,宋攸宁抓住时机,用尽全身力气,猛地直起身冲下车,迅速跳出公路往一旁跑去。 “妈的!她跑了!快追!” 身后立刻传来了气急败坏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宋攸宁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知道自己体力不如那些男人,一览无余的公路上她根本跑不掉。唯一的生路,就是钻进那片看起来无边无际的、高大的芦苇荡,也许能利用复杂的地形甩掉他们。 她毫不犹豫一头扎进了比人还高的、密集的枯黄芦苇丛中。 冰冷的芦苇叶刮过宋攸宁的脸颊和手臂,留下道道红痕。身后的叫骂声和脚步声忽远忽近,恐惧如影随形。 枯黄的芦苇仿佛组成了一座巨大的、没有尽头的迷宫,无论她朝哪个方向跑,眼前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象——密密麻麻的、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的枯杆。 压抑、窒息、绝望。 但她不能停,停下来就是死路一条。 宋攸宁咬紧牙关,凭着求生的本能,强迫自己朝着一个认定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她感觉体力即将耗尽的时候,前方的芦苇突然变得稀疏起来,一丝微弱的光亮透了进来。 耳边同时听见了流水声和人的说话声,透过秸秆缝隙,宋攸宁看到了一片河滩,以及影影绰绰的几个穿着白蓝条纹校服的学生。 有人! 宋攸宁仿佛看到了希望,追兵就在附近,她不敢大声呼救,只能加快脚步,希望能赶在那些人离开前追上他们。 随着她离芦苇丛的边界越来越近,听到的说话声也越来越清晰,有好几个声音叫骂着: “小杂种,有娘生 没娘养的杂种!” “我奶奶说了,你跟你爹一样都不是个好东西!” 宋攸宁的手已经放在面前最后几丛挡路的芦苇上即将拨开。 “敢偷老子的东西,去死吧!” “噗通”的落水声响起,暂停了那群学生的叫骂声,也滞住宋攸宁的动作。 宋攸宁站在原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她看着那群学生作鸟兽散,留下那个被推下水的瘦弱小孩在水中挣扎,渐渐失去力气向下沉去。 一个声音在她脑中尖锐地响起:不要多管闲事!快跑! 可她的脚步就像被钉住了一样,无法挪动分毫。 目光掠过那孩子毫无生气的、随着水波微微晃动的小小身躯,宋攸宁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宋攸宁你死了都活该! 她不知是骂这该死的处境,还是骂自己此刻多余的善心。 几乎是在下一秒,她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冲下河滩,纵身跳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河水瞬间淹没全身,刺骨的寒意让宋攸宁四肢迅速变得僵硬麻木,她咬着牙凭借着意志力奋力游过去。 幸好,那孩子似乎早已失去意识,没有挣扎,宋攸宁抓住了他穿着的白蓝校服,用尽吃奶的力气,艰难地把人拖回河滩。 宋攸宁体力耗尽瘫倒在地,咳得撕心裂肺,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侧过头,看向那个被她救上来的孩子。 小姑娘长了张极其漂亮的脸蛋,五官精致得像瓷娃娃,不过瘦小得可怜,仿佛长期营养不良,皮肤是那种不见阳光的苍白。 宋攸宁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微弱,但还有。用力拍打“她”的背几下后,女孩猛地咳出几口水,眼皮颤抖着,缓缓睁开。 那是一双黑得纯粹、亮得惊人的眼睛,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喂,你没事吧?”宋攸宁声音沙哑地问。 “她”没有反应,好像是被吓傻了。 芦苇荡深处传来声响,宋攸宁心头一凛,她迅速捡起自己脱下的外套,用力裹在冷得不停发抖的女孩身上,语速飞快:“听着,沿着河滩往下游跑,一定能遇到人,记得告诉大人或者老师,我得走了!” 第121章 说完,她刚要起身往相反的方向跑,一只冰冷的小手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松手!不想死就快跑!”宋攸宁又急又怒,试图挣脱。 女孩的手却攥得更紧,“她”仰着头,声音因寒冷而微颤,语调却平稳得可怕:“我认识路。” 黑沉沉的眼睛直视着宋攸宁焦急恐慌的双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带你走。” 宋攸宁看了一眼茫茫芦苇荡,瞬间做出决定。 赌一把! 女孩脚步有些虚浮,却异常熟悉地领着宋攸宁重新钻进了芦苇丛,在其中七拐八绕之后,竟然真的将身后的喧闹声远远甩开。 她一直把宋攸宁带到了一户看起来十分破败的低矮土坯房前。 “这是哪里?”宋攸宁喘着气问,警惕地环顾四周。 女孩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走了进去,声音平静:“我家。”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得几乎一览无余,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个歪斜的桌子和一个小灶台,处处透着贫寒,但出乎意料地收拾得还算整齐。 “她”走到一个破旧的木柜前,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件陈旧但看起来已是家里最干净整齐的粗布棉袄,默默地递给宋攸宁。 这个时候顾不得挑剔什么,宋攸宁接过衣服,低声道:“谢谢。” 破败的小房子没有能遮挡的地方,宋攸宁想着都是女孩,毫不避讳地就开始脱身上湿冷的衣物,没发现对方被她的行为吓到连忙背过身躲去屋外,还细心地给她关上门。 脱下被水浸透的衣服时手机从兜里掉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屏幕亮起来,满格的信号点亮宋攸宁的眼睛。 她以最快速度捡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直到电话打通的那瞬间,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有了片刻放松。 女孩换好衣服后不知去了哪里,宋攸宁已经联系到可以信任的人来接自己,这个时候更适合在安全的地方等待救援。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屋子里又冷又潮,宋攸宁经历一天的奔波和逃亡这会儿又累又饿,可女孩贫瘠的家一览无余,没有任何食物。 宋攸宁只能忍着,忽然门动了动,瘦弱的“女孩”钻进来,从兜里摸索着掏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红薯,上面还沾着泥土。 “她”熟练地将红薯埋进灶膛尚有余热的灰烬里,然后默默地添了几根细柴,让火重新旺了一些。 很快一股朴素却诱人的香甜气息就在房子里弥漫开来。 “女孩”用木棍将那几个烤得焦黑的红薯拨弄出来,把其中一个最大的红薯稍微拍了拍灰递给宋攸宁,自己拿起一个小的。 “吃吧。” “谢谢。”宋攸宁接过那个烫手的食物,犹豫了一下,还是学着“她”的样子,小心地剥开焦黑的外皮,轻轻咬了一口。 两人就这样围坐在小小的灶台前,借着微弱的火光,沉默地吃着这顿特别的晚餐,随着红薯下肚,饱腹感传来,极度的疲惫和短暂的温暖让宋攸宁的意识渐渐模糊,她抱着膝盖,头一点一点,竟就保持着坐姿,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粗暴、急促的拍门声猛然惊醒。 “开门!小杂种!快给老子开门!”一个粗鲁的男声在外面叫骂着。 宋攸宁瞬间睡意全无,她看向对面的“女孩”,发现“她”也早已惊醒,那双黑亮的眼睛里没有惊慌,只有一种冷漠的习以为常。 “她”对宋攸宁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眼神示意她跟上,然后轻手轻脚地将她引到屋子最里面通往屋后的小门。 “她”拉开门,宋攸宁立刻跨出去躲到一旁墙壁的阴影里,“女孩”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躲起来,别出声。” 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关上后门,转身走向那扇被拍得震天响的前门。 宋攸宁躲在窄小的后门缝隙边,屏住呼吸。听到前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随即传来那个男人更加响亮的叫骂:“妈的!耳朵聋了?这么久才开门!” “女孩”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不符合年龄的镇定:“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这是老子家!老子想回来就回来!”男人骂骂咧咧地挤进屋子,脚步声沉重,“真他妈的晦气!眼看就要到手一笔大的,那帮废物连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都看不住!煮熟的鸭子飞了!” 宋攸宁浑身一僵。 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说的不就是她吗? 那个男人一边咒骂着一边支使“女孩”道:“去,给老子倒碗水来!累死老子了,今晚就在这……” 他说话的声音突然像被什么打断,屋子里安静下来,只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宋攸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笼罩了她。 就在这时,一阵冷风从后门的缝隙吹进来,她猛地打了个寒颤,突然想起——她那件湿透的外套,还搭在屋里的椅子上。 几乎就在她想起外套的同一瞬间,屋子里传来了一声急促的、用尽全力的喊声:“快跑!” 宋攸宁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冲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她听见身后传来了男人暴怒的吼叫和后门被撞开的声音。 “小杂种你敢坏老子好事!” 紧接着,是身体碰撞的闷响、“女孩”压抑的痛哼声、以及男人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宋攸宁不敢回头,拼命地跑,冰冷的空气割着喉咙,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分不清是恐惧还是为那个不知名的“女孩”担忧。 她在黑暗的山野中跌跌撞撞,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才终于遇到了根据定位匆匆赶来的她母亲派来的亲信。 第105章 宋攸宁在调查季斯允的同时,季斯允也在努力寻找着她的踪迹。 她一次又一次试图从村民口中问出更多关于季斯允信息的行为,让谈话中大量关于“季斯允”、“过去”、“河边”的关键词被系统监测到,最终定位到季斯允出生的“贫困山村”。 季斯允终于反应过来她要做什么,狂喜与更深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锁定位置后,季斯允立刻出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她,在她想起那个人之前找到她! 他赶到时,定位中宋攸宁暂居的屋子已经人去楼空,季斯允抓住好心让宋攸宁留宿的大娘,赤红着眼睛追问那个很漂亮但脸色苍白的女人去了哪里。 大娘被他状若疯魔的样子吓到,战战兢兢努力回想:“我、我不知道。” “她、她一早就说要走,我问去哪儿,她只是说她要回家了……她家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啊!” 回家…… 季斯允脱力般往后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抵在墙上才没有倒下去。 他颤抖着手掏出手机——12月29日,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日子,也是她即将离开的这一天。 眼前的景象忽然闪烁了一下,仿佛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面前大娘惊慌的脸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真和重影,随即又恢复正常。 “警告,体验者意识出现强烈波动,本次体验即将结束……” 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毫无感情,却一下子点醒这几天一直处在崩溃边缘的季斯允。 他不管被他吓得正往后躲的大娘,转身朝着记忆的河滩方向狂奔而去。 大雪覆盖了崎岖的小路,当季斯允终于气喘吁吁地冲到河滩边时,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个伫立在风雪中的纤细身影。 宋攸宁静静地站在那里,面对着那条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沉静冰冷的河流,雪花落在她的头发和肩头留下一层薄薄的白,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季斯允的心痛得无法呼吸,他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惊扰了她,又怕下一刻她就会消失。 在离她还有几米远的时候,那个一直背对着他静立的身影却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早已知道他的到来:“我想起来了。” 季斯允的脚步瞬间钉住,僵在原地。 宋攸宁缓缓转过身,雪花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长睫染白,她的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仇恨或愤怒,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异常的平静和温柔。 她看着他那张因恐慌和奔跑而扭曲的脸,轻轻地说:“季斯允,我想起来了。” “原来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孩。” 宋攸宁微微垂下眼睑,抿了抿唇,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我一直以为……我救的是个小女孩。” 那天后半夜,宋攸宁母亲派来的人终于赶到,将她接回临时落脚的镇上宾馆。 经过短暂的休整和压惊,第二天,宋攸宁强撑着精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按照原计划出现在了那所乡镇中学的捐赠仪式上。 代表家族完成捐赠物资、敲定校舍翻修方案等一系列流程,最后一项,是从学校成绩最优异但家庭最贫困的学生中,挑选十人,由她的家族基金会资助直至他们成年。 第122章 名单上孩子们只有九个到了办公室,站成一排,脸上带着拘谨和期盼。 宋攸宁比他们其中年纪最大的孩子也大不了多少,对于这种场面却已经习以为常,她一派温和地问:“还有一位同学怎么没来?” 孩子们面面相觑,眼神有些闪烁,似乎都不太愿意提起那个名字,甚至隐约流露出一种排斥。 等了一会儿,缺席的那个学生还是没有出现,秘书上前悄悄提醒宋攸宁:“大小姐,我们还要赶回市里。” 催促下,宋攸宁只好按部就班与那九个孩子签署资助意向,跟孩子们和校长合影后,这场捐助活动总算顺利结束。 离开前,秘书说还需要再拍些照片用作宣传,校长乐呵呵表示随便他们拍便识趣地离开,宋攸宁又强撑着配合他们拍照,直到被一位看起来五十岁上下,面容慈祥却带着些许疲惫的女老师拦下。 她面露难色似乎很难开口,宋攸宁看着她飘忽的眼神突然坚定,像是下定决心般对她说:“宋小姐,您的资助计划里,还有一位学生,能不能再给他一个机会?” 宋攸宁可惜地摇摇头:“他自己都不重视,说明也不是很需要我的资助。” “不是的!”女老师连忙解释:“那孩子他……他生病了,所以今天没来学校,不是他不想来。” 她怕宋攸宁不听她的解释,从背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奖状、试卷甚至是作业本,动作慌乱地将这些东西摊开,语气急促向宋攸宁介绍:“宋小姐,季渡这孩子真的很优秀,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不管学什么都学得很快。他妈妈丢下他跑了,爸爸不仅不管他还……” 老师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还是没有把不堪全部说出来,恳切地对宋攸宁说:“您的资助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他父母完全不管他,如果没有资助,他连初中都没法继续读下去。” 宋攸宁其实并不会被这种理由打动,她垂下眼想着该怎么礼貌回绝这个请求,目光突然聚焦在老师手上拿着那一叠属于“季渡”的奖状中不小心夹带的露出一块小角的班级合影。 照片角落上那个瘦小、脸色苍白却眉眼格外精致的孩子,正是昨天在河滩被她救起的那个“女孩”。 原来她叫季渡,嫉妒?这是什么敷衍的名字。 宋攸宁表面不动声色,状似勉为其难地思考很久,斟酌着开口:“老师,我只是代替家族来这里,资助的名单已经确定就不好再添了。关于季渡同学,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单独资助他,可以吗?” 女老师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她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说:“宋小姐,太感谢您了。只是我还有个请求……季渡那孩子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资助金如果直接打到他监护人的卡里,恐怕……恐怕到不了孩子手上。” 宋攸宁联想到昨晚那个暴戾的男人,心中了然。 她看着女老师眼中真诚的担忧,提出了一个方案:“那这样好吗?我把资助金定期转到您的账户,由您想办法交给季渡,确保他能用到学习和生活上,可以吗?” 女老师思索片刻,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宋小姐,我替季渡谢谢您!我一定想办法交到他手里!” 与老师约定好 以后,宋攸宁很快乘车离开,她与被资助的孩子们的合影留念照片,后来被挂在了学校的荣誉墙上。 她不知道的是,季渡那天没来学校,并不是生病,而是因为前一晚拼死阻拦他父亲去追她,被暴怒的男人打伤,肩膀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口。 如果不是第二天男人就被警察抓走,季渡也许会被他打死。 等他伤好得差不多回到学校时,女老师找到他,悄悄告诉了他宋攸宁单独资助他的事情。 季渡在荣誉墙上看到了那张合影,终于知道那位救了他的姐姐,原来叫宋攸宁,她有着那样显赫的身份,与他如隔天堑。 同时,过于早慧的他也瞬间明白,那晚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骂骂咧咧说着“到手的肥肉飞了”“死丫头别让老子逮到”的父亲是因为什么原因被捕。 原来,她在躲的坏人,其中就有他的爸爸。 他呆呆地看着照片,她救了他,还资助他,可他根本不配。 季渡父亲被捕之后供认不讳,将所有罪行揽到自己身上,半年后判决书下来,他因绑架未遂被判六年有期徒刑。 这期间宋攸宁对季渡的资助从没断过,知道父亲入狱后的季渡沉默了很久,然后鼓起勇气,拜托老师:“老师……我……我想写封信谢谢她,可以吗?” 女老师帮忙询问后,宋攸宁同意他把信交给女老师转寄。 季渡写了很多,用尽各种语言表达对她的感谢,说自己长大以后一定会报答她,在最后,小心翼翼地提起自己身世——抛弃孩子的母亲,坐牢的父亲。 当他收到女老师带来的回信时,几乎是屏着呼吸拆开了信封。 信纸上是宋攸宁一如既往简洁却清晰的笔迹。 她好像并不清楚自己资助的人的父亲就是试图绑架她的其中一个,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他预想中的鄙夷或惊讶,回信中没有半点怪罪,而是对他的安慰鼓励。 季渡同学:信已收到。人生无法选择出身,但可以选择前行的方向。过去的阴影不应成为未来的枷锁。读书是改变命运最坚实的阶梯,望你珍惜时光,全力以赴。有任何学习上的困难或需要,可告知老师。祝,学业进步。 没有怜悯,没有说教,只有一种平静的接纳和鼓励。 季渡捏着那薄薄的信纸,在破旧的书桌前坐了许久。窗外是灰扑扑的景象,而信纸上的字句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穿透了现实的阴霾。 他忽然觉得,肩膀上那道疤也不再那么刺痛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们开始了漫长的通信。季渡写得很勤,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寄出一封,字迹从稚嫩到工整,内容从简单的感谢、汇报成绩,到渐渐分享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和烦恼。 宋攸宁工作繁忙,回信并不频繁,季渡写三封,她可能才回一封,措辞总是得体而略带疏离,但每一封回信,季渡都会反复看上好几天,然后小心翼翼地收藏起来。 季渡十六岁时,在这几年没有因一点小事就遭受毒打,不需要担心每学期付不上的学费,专心在学业上,已经连跳两级,去了市里最好的高中即将参加高考。 在季渡以为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时,那个男人因在狱中表现良好,竟然获得减刑,提前一年出狱,找到了他。 男人把他堵在巷子里,一边辱骂着他一边再次实施暴行,怪他要不是当年被他拦住,他抓到宋攸宁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钱后半生无忧,而不是被警察逮住以后为了保命不得不揽下所有罪行坐了几年牢,却一分钱都没捞到。 丧心病狂的男人甚至想要打断他的手,让他不能参加高考。 在男人在墙角的垃圾堆里翻找工具时,被毒打得快要失去意识的季渡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用力推倒毫无防备的男人拼了命地逃出去。 他不敢回学校,更不敢回那个小村,只是向前跑着,一路流浪到另一个城市。 他给自己改了名,季斯允。 如任斯允,如德孔修。 虽然他没有这样美好的品质,可他希望他有。 他一边打工维持生计,一边继续学习,也曾在安定后偷偷联系过那位一直帮助他对他来说跟亲人无异的老师。 老师年纪大了,几年前就已经退休,季渡……现在应该叫季斯允了,跟她通话时她惊喜的语调下仍能听出一丝疲惫。 季斯允没有注意到这点,他问出更在意的问题:“老师,你能告诉我宋姐姐她的地址吗?我想给她写信。” 本以为按约定她会推辞,老师想了一会儿竟然说:“也好,你失踪这大半年,她写过一次信来,但我当时有事没及时收,又被退回去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也该回复人家让她安心。” 时隔颠沛流离的大半年,季斯允再次写了一封长长的信,详细向她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遭遇的变故,向她解释自己写信的原因,并且表示自己仍然在坚持学习没有放弃,然后郑重的把这封信寄到老师给的地址。 他焦灼地等待了大半个月,没有等到她的回信,而是被退回来的盖上“查无此人”的他满怀期待寄出的信。 他想联系老师,却再也打不通电话。 过往回忆从眼前闪过,季斯允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河滩上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 宋攸宁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长大成人、却因偏执的爱而变得面目全非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季渡……原来是你。” 第106章 风雪似乎在这一刻凝滞了片刻。 季斯允僵立在原地,像一尊被风雪冻住的雕塑。 他听着她用那样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久别重逢般的温柔语气叫出那个他痛恨的本名,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连呼吸都忘记了。 第123章 宋攸宁看着他眼中翻涌的震惊、狼狈,以及更深处的某种剧烈疼痛,她的目光愈发柔和,甚至还带上了一丝歉意。 她看着他氤氲起雾气的黑色眼睛,想起他无数次以为她睡着后,才敢在她耳旁低喃:“不要再丢掉我。”。 “季斯允。”她重新轻轻唤了一声,“我没有忘记你。” “也从来没有……想要丢掉你。”这句话她说得很慢,带着一种认真澄清的重量。 “我还记得。”她的眼神飘向远处纷飞的雪花,似乎陷入了回忆,“在我们失去联系之前,你写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很骄傲地告诉我,你连跳了两级,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你说,你的目标,是考上我曾读过的那所大学。” 宋攸宁的目光重新落回他脸上,直视着他那双此刻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脆弱的眼睛,“那时候,我正好面临工作调动,父亲要派我去另一个城市开拓市场,忙得焦头烂额。所以这次的回信晚了很多,还附上了我的新地址。” “信?” 季斯允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又痛苦的光芒。 “你写了信?”他声音颤抖得厉害,急切地追问,“那封信……你什么时候写的?” 宋攸宁思考片刻:“七月中旬寄出,也许是八月到的。” 缠绕在他心上多年的被抛弃的苦痛,此刻才终于真相大白。 那时候,老师已经病重住院,那封承载着新地址的信在那时寄到,又因无人查收而被退回邮局。 原来,让他们从此失去联系,让他以为自己被抛弃,在自卑和哀怨中活着的这些年,竟是一场阴差阳错的错过。 迟来的真相让季斯允痛苦地闭上眼睛。 直到回忆起过去,宋攸宁才终于把记忆里那个慈祥尽责,对季斯允关怀备至的女老师,与这个世界里躺在病床上形容枯槁的“季奶奶”联系在一起。 那位老师对季斯允很重要,他不应该给她那样的结局……宋攸宁联想到一种可能,不太确定地问:“老师她……怎么样了?” 季斯允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声音沙哑而平静:“她去世了。生病……在我十六岁那年。” 宋攸宁愣住,眼中闪过惊讶和惋惜。 季斯允睁开眼,内心无法言说的悲伤肆意蔓延,他的眼神空洞而遥远,仿佛在追忆那些已经逝去的灵魂,缓缓说出过去的事。 “那封信寄来的时候,老师她已经病重在医院,没能收到就被退回了。”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她病得那么重,联系她她要你的住址时,她声音明明那么虚弱,我却一点都没发现。” “我不知道你去了新的地方,我写了很多很多信,我想告诉你,我一直在拼命朝你 靠近,请你等等我,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让我自己能有站在你身边的资格。” 每一句话,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胸口的钝痛,像是有一把反复在他心脏切割着,让他痛不欲生。 “可是那些信,都被退回来了。” “我再给老师打电话,也怎么都打不通。” “我以为……我以为你们像其他人一样,把我抛弃了……” 滚烫的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滑落,他哽咽着,将破碎的真相拼凑出来。 “直到去年,我终于能回去,我才知道她在那一年冬天因病去世。” 他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她,像个委屈了多年的孩子,“她没有……你也从来没有……” 口中血腥味越来越重,宋攸宁强压下喉头的腥甜,努力让自己站稳,沉默片刻才低声道:“原来是这样。难怪……再也没有收到过你的信。” 那个时候的她,对每个月都会收到的来自那个小乡村的信,算不上多上心,每次都是隔几个月才会回复一封。 她给的资助金准时且大方,其实大可不必再多此一举,之所以能耐心跟他通信几年,更多是想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在那里发生过什么。 虽然在最后一封信发出后,再也没有收到对方回信时,她的确有那么一点失落,但她只当是他已经开启新生活,不再需要她这点遥远的微光,时刻提醒他贫瘠的过去,于是默契地不再打扰。 此刻将时间线彻底串联起来,她也只剩一声叹息。 “季斯允。”宋攸宁轻声唤着他,清透的杏眼因为身体的疼痛已经看不太清面前的事物,却努力睁大眼睛望着他的方向。 风雪中,她的脸色苍白,神情却坚定,他听见她的嗓音冷硬下来,刚刚的柔和温情如潮水退去,只留下一片冷漠。 宋攸宁说:“我不计前嫌地帮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季斯允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咯噔,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难道……她已经知道了?!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宋攸宁。 只见她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清晰地吐出了那句他埋藏心底十年、最害怕被她知晓的话: “那个晚上,那个追出来、想要把我抓回去的男人……” “是你的父亲吧?” 轰隆一声,季斯允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几乎要站立不稳。 她知道,她竟然早就知道了!而他,竟然还曾可悲地怨恨过她的“抛弃”。 巨大的羞耻和崩溃感瞬间将他淹没。 “你……你知道?”他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恐慌。 宋攸宁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洞悉一切的嘲讽:“试图绑架我的那伙人被抓住后,有个姓季的男人站出来承认自己是主谋。” 她看着季斯允瞬间惨白的脸,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你的父亲,的确是那伙人里的一个,这点没错。但主谋……” 她冷笑着,没有再说下去。 姓季的不过是推出来顶罪的替死鬼,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而季斯允的父亲,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 季斯允彻底崩溃了,他承受不住这接连的打击,声音破碎地问:“你知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为什么后来还会资助我?为什么……” 宋攸宁的表情有瞬间极其细微的松动,仿佛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她强行压下,恢复了之前的冷漠。 她移开目光,看向纷飞的大雪,语气听起来随意却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那是他做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顿了顿,似乎想给这场对话一个了结,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就当是……报答你当时给我的那根烤红薯好了。” 这句话像最后一片雪花,轻轻落下,却压垮了季斯允所有的神经。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他最不堪的出身,知道他父亲犯下的罪孽,却依然选择给了他一条生路。 可他做了什么呢? 一边唾弃着自己,一边心存侥幸隐瞒着他骨子里的不堪,恬不知耻享受着她的帮助。 巨大的震惊、内疚和被她早已洞悉一切的羞耻中几乎要把季斯允撕裂,就在这时,他却听到宋攸宁的声音放软了下来。 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恳求,轻轻敲打在他混乱的心上。 “季斯允。”她叫着他的名字,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温柔,“看在这些年……我真心实意帮助过你的份上,你放过我,好吗?让我离开这里。” 这句话非但没有如宋攸宁所愿让季斯允清醒,反而像是被这句话刺激,陷入了一种更深的、偏执的癫狂。 他踉跄着向前一步,朝她伸出手,眼神灼热得可怕,声音里混合着乞求、威胁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放过你?不……大小姐,你还不明白吗?” “我太贪心了,你给我的温暖,你的关注,哪怕只有一点点,我都想要更多!更多!” “留下来好不好?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好?这里和外面根本没有区别!你想要什么?财富?地位?安宁?我都可以给你!我可以把一切都给你!只要你留下来!” 宋攸宁完全没想到他竟然执迷不悟到如此地步。她怒火中烧,可她的身体已经连抬手推开他的力气都没有了,视线也开始模糊,只能听到耳边雪花落下的簌簌声,以及体内热量正随着生命一起飞速流逝的冰冷感。 本来想着最后一面,能好好告别来着。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着头,虚弱地向后退了一步,身后就是冰冷的河水。 “假的……始终都是假的……”她的声音轻得像呓语,“再像……也不是真的……” “我的爱是真的!”季斯允几乎是在嘶吼,他疯狂地指着自己的心脏,“我对你的爱是真的!大小姐,难道你就没有吗?难道我们在一起的这些日子,你就没有一刻……对我动过心吗?” 宋攸宁无法回答他,她感觉到自己的四肢正在失去知觉,意识也开始飘散。 她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第124章 她聚集起残存的所有意志,下定决心,然后抬起眼,用一种冰冷而残忍的目光看向他,说出了最伤人的话。 “你把我困在这里,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和你那个试图绑架我的父亲,又有什么区别?” 话音未落,她用尽最后力气,双手猛地张开,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毅然决然地向着身后冰冷湍急的河水倒去。 风雪中,只留下她几乎被风吹散的最后一句话,清晰地钉进季斯允的耳膜。 “季斯允,你困不住我。” 噗通! 刺骨的河水瞬间淹没了她,巨大的冲击力和冰冷让宋攸宁几乎立刻失去了知觉。 水光扭曲,光影晃动,在一片模糊的黑暗降临前,她似乎看到那个明明极度恐水的青年,竟带着一种毁天灭地的绝望和疯狂,紧跟着她跳了下来,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拼命将她死死地抱进怀里。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宋攸宁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竟然不是恐惧也不是恨意,而是一个带着点荒谬和执念的问题: 完了。按原剧情,她下线的时候他活得好好的。现在他跳下来殉情,这算她任务完成了……还是没完成啊? 河水吞噬了两人,雪依旧无声地下着,覆盖了河滩上一切的痕迹与爱恨。 第107章 窒息般的冰冷与黑暗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 宋攸宁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像是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倏地睁开了眼睛,几乎是瞬间弹坐了起来。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她剧烈的喘息着,冰冷的河水淹没口鼻的窒息感似乎还未完全散去,季斯允那绝望而疯狂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 但……不对劲。 触感不对。 身下不是冰冷的河水,而是柔软的垫子。 光线也不对,不是冬日河滩的灰暗,而是柔和却明亮的灯光。 宋攸宁茫然地环顾四周。 这是一个充满纯白色的房间,像是一个实验室或医疗观察室。此刻她正坐在一张造型简洁的白色单人床上,头上戴着一顶奇怪的的“头盔”。 她试探性地抬手摸了摸那个“头盔”,硬质金属的材质,连接着许多条纤细的像是光缆的东西。 她这是……到哪儿了? “宋总,您醒了。”一个带着关切的声音响起。 宋攸宁循声望去,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人。 一个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穿着干练套装、 脸上带着点紧张、更多是好奇的高菁——她的秘书。 另一个,是一位身着白色研究员制服、气质温婉的年轻女性,刚刚就是她发出的声音,这会儿正带着职业化的柔和微笑,看着宋攸宁,又一次询问:“宋总,您醒了?‘实镜’体验已经结束。感觉如何?有没有任何不适?” 实镜…… 没了那层像是蒙在脑海里的薄膜,宋攸宁被覆盖的现实记忆终于得以重见天日。 她想起来了。 宋攸宁终于想起,今天她是来一家名为“yning”的尖端科技公司洽谈合作。 这家原本名不见经传的新兴公司,因为研发出了一款革命性的脑机接口设备一举闻名。 已经公布出来的数据显示,这项技术可以创造极度逼真的沉浸式体验。应用于游戏领域,可以让玩家有仿佛真正进入游戏世界的逼真感。并且它的时间感知压缩与延展技术,可以让体验者在“实镜”里体验更丰富的内容,而现实世界中时间却只过去了一小会儿。 游戏领域并不是宋攸宁看重的,她更感兴趣的是“实镜”在临床医疗领域上的可能性——通过连接脑损伤患者的大脑,输入特定信号,让患者沉浸式地体验康复训练,有望对神经功能重建产生奇效。 yning尚未与任何大型集团达成合作意向,现在正是她和她的大哥争夺集团继承权的关键时期,谁能先拿下与yning的合作,无疑将为自己又添上一枚筹码。 今天,就是她预约好的会谈日。 宋攸宁记得她到达yning公司后,接待人员热情地表示,为了更好地展示技术效果,希望在正式会谈前,请她先亲身体验一下设备。 为表合作诚意,宋攸宁欣然同意。 更何况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也想见识一下所谓“身临其境”究竟有多真实。 工作人员为她介绍了几个轻松的体验剧本,比如休闲度假、古典园林漫步等等。她明明记得自己当时选的一个听起来最无害的“海岛度假”剧本,然后戴上了这个头盔。 再然后…… 脑海中瞬间涌入大量的画面——雷雨夜里浑身是伤发着高烧的季斯允,不停叫着她“大小姐”的季斯允,跪在她脚边亲吻她掌心的季斯允,红着脸拉开领口勾引她的季斯允,流着泪求她再多疼他的季斯允,赤红着眼不准她离开的季斯允,还有最后水波晃动中跟着她一起跳下水眼神绝望的季斯允…… 所以……一切爱恨,长达数年的纠缠,濒死的体验……全都只是一场……沉浸式体验? 一股强烈的荒谬感和眩晕感向她袭来。 她下意识地抬手,想要触碰自己的胸口,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河水淹没的窒息感,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闷闷的疼痛。 在“实镜”里经历的一切——季斯允处处小心的卑微讨好,撕破假象后不顾一切要强留她的偏执疯狂,还有最后那一刻,明明怕水到极点却义无反顾跟着她跳下来、死死抱住她的身影——所有这些强烈的情感冲击和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与她的现实认知剧烈碰撞,让她一时之间竟分不清何为真实,何为虚幻。 她脸色苍白,呼吸微促,半晌没有言语。 一旁的工作人员见她神色异常,小心地再次询问:“宋总,您怎么了?是体验过程中有什么不适吗?” 宋攸宁仿佛这才被唤回神智,她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没头没脑问出一个两人都想不到的问题:“现在几点了?” 两人都愣了半晌,高菁最先反应过来,迅速看了一眼手表,精准地回答:“老板,现在是上午十点零三分。” 按在床上的手掌无意识地握紧,宋攸宁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垂下眼皮,再次陷入沉默。 十点……她进入体验式的时候,还不到九点四十。 “实镜”里的四年,从大学到工作,与季斯允从互相试探到相拥而眠,经历了生死、背叛,现实世界竟然才过去半个小时而已。 这种时间感知上的巨大撕裂感,让她一阵眩晕,胃里也有些翻涌。 脑子里塞满了属于实境的记忆,强烈的情感冲击尚未平复,与现实的认知剧烈碰撞,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混乱和难受。她抿紧嘴唇,脸色苍白,再次陷入了沉默。 女研究员看着她又突然停住不说话,神色变幻不定,略带疑惑地开口:“宋总,您……您还好吗?” 宋攸宁像是被从遥远的思绪中唤醒,她抬起眼,目光有些涣散,但很快聚焦,大脑中突然多出的大量记忆让她一时忘记维持客气与礼貌,竟直接问道:“你们这个脑机接口,在运行过程中,有没有可能出现故障?” “比如不按照预设的剧本进行?或者……不同的体验者之间,会不会产生意外的干扰?” 女研究员脸上闪过一丝被质疑专业性的不悦,但很快被职业素养压下。 她保持着温和的笑容,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宋总,您说笑了。我们的‘实镜’系统在经过开发者本人上千次的测试后才投入试用,到您试用前已经经历了至少上万次的演练和优化,稳定性和安全性是绝对有保障的,绝不可能出现您说的这种低级错误。每个体验者的‘实境’都是独立且受控的。” 她顿了顿,试图将话题拉回正轨,提醒道:“宋总,我们公司的方总正在隔壁会议室等您,关于合作的具体细节……” 期待的合作就在眼前,宋攸宁却突然站起身。 她心乱如麻,那个虚拟世界带来的情感余震太过强烈,尤其是“季斯允”最后那绝望而疯狂的眼神,让她根本无法立刻冷静下来去进行一场需要高度专注的商业谈判。 “抱歉,”她打断研究员的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坚决,“与贵公司的合作,我需要一些时间重新评估和考虑。先告辞了。” 说完,她不等对方反应,径直朝着实验室外走去,脚步甚至有些匆忙。 高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跟在宋攸宁身边多年,从未见过老板在如此重要的商业会谈前一刻,表现得如此失态甚至可以说是失礼。 她来不及细想,连忙向那位一脸错愕的研究员鞠躬致歉:“非常对不起!我们宋总可能确实有些不舒服。合作事宜我们后续再约时间详谈,麻烦您向方总解释一下,万分抱歉!” 然后赶紧抓起宋攸宁的外套和包,小跑着追了出去。 第125章 一直到了地下车库,坐进宽敞的轿车后座,宋攸宁依旧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她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手指无意识地按着太阳穴,眉头紧锁。 高菁从未见过自家老板这般模样,就连几年前在谈判桌上被对手步步紧逼时,宋总也永远是成竹在胸、冷静自持的。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主动开口,声音放得极轻:“老板……你是不是觉得……那个yning公司有哪里不对劲?” 不然怎么解释,一向以理智、果决、工作 为重的她,竟然放弃了这个她努力争取了许久、足以影响继承权之争的绝佳机会? 宋攸宁缓缓睁开眼,眼底情绪复杂难辨。她没有直接回答高菁的问题,实镜中经历的故事她实在无法宣之于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带着一丝疲惫的语气吩咐道:“高菁,帮我查个人。” “季渡……”她顿了顿,修正道,“现在,他应该叫季斯允了。” 高菁愣了一下,季渡这个名字她是有印象的。 自从她跟着宋攸宁工作起,就知道老板私下里一直资助着一个偏远地区的孩子,叫季渡。每个月都会收到那个孩子的信,老板虽然回信不多,但每次都会看。不过,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后来不知怎的,就失去了联系。 她谨慎地回答道:“老板,只有一个名字的话,查起来可能范围太大,需要时间。您有没有其他更具体的信息?” 宋攸宁凝神思索了片刻,关于实镜中的记忆和现实信息在她脑中交织。她努力筛选着可能真实的信息:“他应该是……大概五六年前参加的高考。成绩很好,分数……很可能够得上清大。” “他老家在一个叫清河镇的地方,但他应该不是在镇上读的高中。你重点查一下那个时间段,当地有没有关于十六七岁考上清大之类的学生报道。” “好的,老板,我马上联系看看。”高菁应下,立刻拿出手机开始翻找联系人,着手安排调查。 宋攸宁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城市的繁华景象飞速后退,却无法映入她的眼底。 大量实境中的记忆冲击着现实,让她头疼得厉害,宋攸宁重新闭上眼睛,窗外闪烁的霓虹灯光掠过她疲惫而困惑的脸庞。 即便已经脱离那个世界,即便真正的时间过去才短短几十分钟,可实境里经历过的一切,那清晰的四年,每一天,每一个人,都真真实实存在她的脑子里。 尤其是…… 宋攸宁抿紧唇,她的脑海里全是季斯允的样子——偏执疯狂怒吼着不准她离开的他,掉着眼泪脆弱得让人心疼的他。 胸口闷闷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缺了一块。 说不出的难受甚至让她无暇去顾及,这次未能与yning达成合作,将对她和大哥宋知衍之间的竞争造成多么不利的影响。 那个一向以事业为重的宋攸宁,第一次因为一段真假难辨的“记忆”,方寸大乱。 第108章 几天后,宋攸宁的办公室内。 高菁拿着一份薄薄的文件夹,神色凝重地站在宽大的办公桌前。 “老板,关于季渡……查到了一些信息。”高菁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宋攸宁正在批阅文件,握着昂贵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泄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内心。 高菁的吞吞吐吐让她有些不悦,抬起头,目光锐利:“说。” 高菁深吸一口气,开始汇报:“季渡确实如您所说,非常优秀。十四岁就跳级考入了当地市里最好的公立高中,成绩一直稳居年级第一。十五岁时再次跳级,十六岁那年已经读高三,原本是当年备受瞩目的状元苗子……” 她说到这里,语气顿了顿,让宋攸宁心中猛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手中的钢笔兀地停滞住,笔尖在文件上洇开一小团墨迹。宋攸宁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然后呢?” 高菁看着老板越来越沉的脸色,想到调查报告中那个少年可能遭遇的一切,心中一阵发紧。她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他……没有参加高考。”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为什么?”三个字像是从宋攸宁齿缝间挤出来。 高菁的声音更低了些:“那年……他父亲……刑满释放了。” 宋攸宁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下颌线不自觉地绷紧。 高菁几乎能感受到那股无形的低气压,她艰难地继续陈述查到的信息:“高考前大约一个月,季渡像往常一样放学离开学校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他没有其他亲人,最后还是学校发现不对劲报的警。” 她停顿片刻,似乎想要把残酷的过去用相对温和的语言表达出来:“警方调取了监控,发现他离开学校后,在一个小巷口被他的父亲堵住了。监控没有声音,只能看到画面。两人没说上两句话,他父亲就开始动手毒打他……” 高菁的描述尽量克制,但画面感却异常清晰:“季渡……被打得很惨,直到瘫倒在地上,他父亲都没停手,甚至还想捡起旁边的木棍去打他的手。” “他察觉到他父亲的意图,在那种情况下,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了一股力气,猛地推开他父亲,挣扎着逃掉了。” “从那以后,”高菁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信息了。” 她看了一眼宋攸宁,对方眼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实质化,但还是强忍着在等她说完。 “而他的父亲,”高菁的表情变得不忿起来,“因为季渡失踪,找不到受害者,最终这件事只能被视为家庭暴力处理,他父亲也只是被拘留了一段时间就放出来了。” 宋攸宁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几乎能想象出那个场景——那个偏执阴郁的少年,在即将触摸到光明未来的前一刻,被他如同噩梦般的生父再次拖入深渊。 高菁看着老板阴郁的表情,紧张地补充道:“季渡失踪后,就再也查不到任何关于他的信息。按照您说的另一个名字‘季斯允’去查,也没有任何匹配的记录。” 虽然有些残忍,她还是试探着问,“老板,他有没有可能……已经……” “他活得很好。”宋攸宁打断她,声音冷硬,带着一种复杂的笃定。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心中暗想:不仅活得好好的,还有本事把她拉进他编织的世界里,陪他演了一出爱恨纠葛的大戏! 想到这里,这段时间被实镜带来的记忆冲刷得一片混沌的大脑突然反应过来——那个女研究员信誓旦旦地说系统绝对安全稳定,不可能出现剧本偏离或干扰。那么,能在她体验时做手脚的只有可能是yning公司的人,并且还是权限极高的人! 她立刻抬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高菁:“yning公司的创始人,叫什么名字?” 高菁虽然惊讶于老板怎么会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迅速回答:“方礼,担任ceo的那位。上周给您的资料里有他的详细介绍。” 宋攸宁愣了一下,实镜里的漫长经历,让上周对她来说仿佛隔了数年,努力回想后才勉强记起,她掩饰性地“嗯”了一声:“记不太清了。” 高菁心中疑惑更甚,老板的记忆力超群是出了名的,怎么会…… 但她不敢多问,继续尽职地说道:“yning的创始人其实有两位。除了经常公开露面的ceo方礼之外,还有一位负责核心技术研发,据说性格极其内向,从不参与公开活动,连名字都查不到,非常神秘。” 性格内向、从不露面、掌控核心技术…… 宋攸宁的眉头紧紧皱起,就在这时 ,她桌上的内部电话响了起来。是高菁接的,听了几句后,她捂住话筒,转向宋攸宁,脸色有些微妙:“老板,是董事长办公室打来的。董事长让您立刻回老宅一趟。” 这个时间点?宋攸宁看了一眼窗外,一种不祥的预感掠过心头。 宋家老宅的后花园,一方巨大的景观池畔,水光潋滟,几尾名贵的锦鲤在其中悠然游弋。 宋正澜穿着一身中式休闲服,正慢条斯理地向池中抛洒着鱼饵,神情闲适,眼睛微微眯起,宋知衍站在他身侧正眉飞色舞说着什么,脸上是掩不住的春风得意。 对于大儿子兴致勃勃的汇报,宋正澜的回应并不热切,看似和蔼的表象下实则是一切尽在掌握的严苛与精明。 宋攸宁踩着高跟鞋,沿着石板小径走来。 明明上次回老宅不过几天前,她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看到那熟悉的侧影时,第一反应竟是在实镜里几年相处,让她已经习惯的那个对她视若珍宝、慈爱无比的“宋父”。 宋攸宁一时恍惚,仿佛还未完全从那个虚拟的世界抽离,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在那里养成的对父亲撒娇依赖的习惯,脱口而出,声音甜软地唤了一声:“爸爸!” 这一声呼唤,清脆悦耳,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池边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 第126章 宋知衍愣神之后迅速反应过来,他盯着宋攸宁,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讥讽,内心嗤笑:真能装!知道自己没谈成合作,现在连这招都用了? 他不屑地转眼看向宋正澜,本以为会看到父亲不为所动的表情。 然而,宋正澜转过身,脸上确实闪过一丝惊讶,但那双精明的眼睛里,惊讶过后,竟真的流露出了一丝几不可查的柔和。 宋正澜太了解自己这个女儿了。 宋攸宁从小独立要强,虽然一直表现得乖巧懂事,成绩优异,但父女之间总隔着一层无形的距离,更别说用如此亲昵语气叫他“爸爸”。 如今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呼唤,像一根极细的羽毛,轻轻搔动了他内心深处某块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柔软之地。 “嗯。”宋正澜应了一声,声音比平时温和了些许,甚至朝她微微点了点头,“来了。” 宋攸宁在叫出口的瞬间就已经清醒,意识到自己身处现实,面对可不是实镜的npc,顿时有些尴尬。 不过宋正澜这出乎意料的温和反应,倒是意外之喜。她迅速镇定下来,心中暗忖:没想到老头竟然吃这套? 她顺势走上前,姿态依旧优雅,却少了些平时的公事公办。 语气温和,不代表宋正澜真就因为她偶然一句亲昵的称呼变成一位“慈父”了。 宋正澜将手中最后的鱼饵撒完,接过佣人递来的湿毛巾擦了擦手,状似无意地开口,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她:“听说,你去yning,还没到正式会谈那一步,就离开了?” 宋攸宁淡淡地瞟了一眼旁边脸色瞬间有些紧张的宋知珩,平静地回答:“是的,爸爸。” 她承认得坦然,宋正澜抬起眼皮微微看了看她,语气听不出来喜怒:“哦?为什么?” 宋攸宁迎上宋正澜的目光,表情没有任何波澜,清晰地说道:“我认为,yning公司目前展示的技术,存在我们无法忽视的风险,不能贸然合作。” 宋知珩忍不住插嘴,语气带着急切和不满:“爸!你别听她胡说,她分明是根本就没能力谈下来!yning的方总对我提出的合作框架非常感兴趣,我们……” 宋正澜抬起手,制止了宋知珩的话头,目光依旧落在宋攸宁身上:“说说看你这样认为的理由。” 宋攸宁从始至终看都没过宋知衍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她低头思考片刻后,才继续说道:“他们对外宣称,其‘实镜’系统绝对安全、独立、可控。但在我的亲身体验中,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我们集团寻求合作,是希望将其应用于医疗康复领域。一旦在应用过程中出现任何不可控的干扰或偏差,对患者造成的后果将是毁灭性的,对我们集团的声誉也是巨大的打击。在对方无法提供绝对可靠的技术保证之前,我认为暂停接触是谨慎且必要的。” “宋攸宁!”宋知珩几乎要跳起来,“你不要因为自己搞不定就信口雌黄,恶意诋毁!” 他还想继续说,但在宋正澜越来越沉的目光注视下,悻悻地闭上了嘴。 宋正澜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玉质的扳指。 他看看一脸笃定的小女儿,又看看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大儿子,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商场沉浮几十年,他比谁都清楚,有时候,激进冒进带来的可能是毁灭,而看似保守的谨慎,往往能规避最大的风险。 “攸宁考虑得周全。”宋正澜最终开口,一锤定音,“与yning的合作,暂时搁置。知衍那边也先停一停,等对方能够拿出更有说服力的技术安全验证报告再说。” 宋知衍狠狠地瞪了宋攸宁一眼,却又不敢违逆父亲的决定,只能咬牙应了声:“是,父亲。” 怀着心事地离开了老宅,宋攸宁坐进车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下落不明的季斯允,以及yning背后隐藏的可能性,像一团乱麻缠绕在她心头,让她心烦意乱。 回归自己正常生活这几天,她竟然对已经自己持续很多年的高强度工作感到不适应,就连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时候,想起的也都是实境里的记忆—— 关于季斯允的记忆。 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宋攸宁拿出手机,拨通了好友苏禾的电话。 “出来喝酒。” 电话那头的苏禾明显愣了一下:“你别搞我了,上次的教训我可吃够了。” 宋攸宁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我说真的。” 苏禾听出她情绪不对,没再多问,很快报了一个会员制的酒吧名字。 “好,一会儿见。” 宋攸宁挂断电话,对司机报了地址,车子汇入夜色的车流,没人注意到,在他们后方,有另一辆黑色的车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第109章 悄无声息尾随在宋攸宁车后的那辆黑色suv内,季斯允蜷坐在后排阴影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魂魄,又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 他一言不发,苍白的脸几乎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唯有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车辆的后窗,仿佛他的视线能穿透钢板和深色玻璃,牢牢锁住那个让他爱恨交织、痛苦不堪的身影。 坐在副驾驶的方礼透过后视镜,看着他这副鬼样子,又是气恼又是无奈。 这家伙的异常,是从几天前开始的。 一向深居简出、厌恶应酬的季斯允,破天荒问起与宋氏的合作,在得到方礼肯定的答复后,竟然主动提出要亲自参与和宋攸宁的会谈。 方礼虽然觉得意外,但季斯允终于愿意担起他合伙人的责任让方礼立即欣然同意。 可到当天,宋攸宁准时到达公司进行体验时,季斯允却不知躲到哪里,怎么都找不见人。直到宋攸宁醒来未发一言便匆匆离去,他才重新出现。 那时的季斯允,面无血色,眼神空洞,倚着墙几乎站立不稳,整个人笼罩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崩溃气息里,只反复低喃:“她走了……” 从那以后,他把自己反锁在实验室里,不吃不喝不睡,最后还是方礼实在看不下去,强行撬开门把他拖了出来,好歹灌了点流食。 结果这人恢复点力气后,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哑着嗓子说:“我想见她。” 方礼再搞不清楚状况,也能看出季斯允的反常是因为那位说谈要合作却又莫名其妙离开的的宋氏副总裁。 方礼没办法,只能把他塞进车里,带他来到宋氏集团附近守着。可真等看到了宋攸宁的车,季斯允却又只敢 像现在这样,像个幽魂一样躲在后面跟踪,根本没有上前的勇气。 方礼忍无可忍,转过头,尽量压着火气:“季斯允,你不是想见她吗?你倒是去啊!光跟在后面算怎么回事?” 他小声吐槽着:“跟个变态似的!” “变态”这两个字像两根针,狠狠扎进了季斯允的心脏,让他本就毫无血色的脸更加惨白。 他猛地闭上眼,宋攸宁在“实镜”中最后那句冰冷的质问:“你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再次在耳边炸响,瞬间击溃了他所有试图靠近的念头。 “我没资格见她。”他声音沙哑破碎,充满了无尽的自厌和痛苦。 方礼简直要抓狂:“你到底是想见还是不想见?见个人还需要什么狗屁资格吗?你再这样躲下去,除了把自己折磨死,还能有什么结果?” “你不懂。” 方礼的劝解对现在的季斯允毫无作用,他痛苦地摇头,沉浸在自己的罪孽感中:“是我活该……” 看着他这副自怨自艾、油盐不进的样子,方礼气得想骂娘。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宋攸宁的车拐进了一家高档酒吧的停车场。 方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知道季斯允从不涉足这种声色场所,于是故意用惊讶的语气说道:“哎呀,怎么开到这儿来了?” 他顿了顿,装作不经意地补充,声音里带着点暧昧的暗示,“啧,听说这家酒吧的特殊服务挺出名的,尤其受那些有钱有闲的女老板青睐……” 果然,这话一出,正自怨自艾的季斯允猛地抬起头,原本盛满痛苦和悲伤的眼睛,顷刻间被阴鸷、猜忌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欲取代。 方礼都被他吓了一跳,这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人家的什么人呢。 季斯允无瑕去管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方礼,死死盯住前方,正好看到宋攸宁从车上下来,往已经在酒吧门口站着等她的人迎去。 在看清等着宋攸宁的那个年轻女人的脸时,季斯允脸色骤变,拳头攥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年轻女人已经笑着迎上前挽住了宋攸宁的手臂,两人一齐往酒吧里走去。 方礼看着季斯允情绪如此剧烈的起伏,心中微微叹气,正以为这小疯子终于要忍不住行动了,却突然听到季斯允用一种仿佛从地狱里挤出来的阴森声音对他说:“你进去。” 第127章 方礼一愣:“……我?” 季斯允的目光依旧死死锁着酒吧门口那两个即将消失的身影,语气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厉:“你进去看着,不要让……”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说出后面的话,“有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接近她,你想办法撵走。” 方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凭什么去干这种莫名其妙得罪人的事?我是你的合伙人,不是你的马仔!” 季斯允猛地转过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偏执的光,看着方礼一字一顿地威胁道:“你不去,我就把实镜的核心专利卖掉。” “你!”方礼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指着他你了半天,最终狠狠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骂道,“季斯允!我他妈把你当哥们!你把我当什么了? “行!你真行!” 他气得胸口起伏,但看着季斯允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魔样子,又怕这混蛋真干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最终只能愤愤地推开车门,丢下一句:“算你狠!”然后整理了一下西装,一脸不情愿地朝着那家灯光暧昧的酒吧走去。 季斯允看着他消失在酒吧门口,重新将阴郁的目光投向那扇厚重的门,像一头受伤且危险的困兽,独自在车内的黑暗中,忍受着嫉妒和自责的反复煎熬。 宋攸宁和苏禾说笑着走进了那家格调幽暗的会员制酒吧。苏禾是这里的常客,轻车熟路地带着她径直走向自己专用的包厢。 包厢内灯光暧昧,音乐舒缓,与外面的喧嚣隔绝开来。 点了酒水,苏禾还熟稔地叫来了两个模样清秀、很会看眼色的小哥过来陪酒助兴。她一边晃着酒杯,一边打量着宋攸宁明显有心事的脸色,好奇地问道:“我说宋大小姐,你都戒酒多久了?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叫我出来喝酒?” 宋攸宁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为什么戒酒,你心里没数?” 苏禾闻言,嬉皮笑脸地轻轻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哎哟喂,不都说好不提了吗?你把我整得差点被我爹送去非洲我都没说什么呢。” “废话,你心虚你当然不敢说什么。”宋攸宁哼了一声。 “都过去那么久了,我歉也道了八百回,您老人家的气也该消了吧?”苏禾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咱们翻篇儿了好不好?” 宋攸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本来也没想提,我早就忘了……” 苏禾突然凑近,眨巴着大眼睛,语气变得暧昧起来:“真忘了?那么帅一点印象都没留……” 宋攸宁一脸嫌弃地推开她的脸:“我都喝断片了,能记住什么?就记得第二天头疼得要炸开。” 苏禾咂咂嘴,一脸惋惜:“唉,暴殄天物啊……太可惜了……” 宋攸宁懒得理她,送给她一个完美的白眼。 两人边喝边聊,有苏禾插科打诨,又有酒精舒缓神经,宋攸宁紧绷的心情确实放松了不少,感觉差不多了,两人便决定打道回府。 陪酒的小哥很有职业素养,见状便各自礼貌地搀扶着一位,准备送她们出去。 刚走出包厢没几步,突然听到旁边有人喊道:“宋总!” 宋攸宁疑惑地转头,只见一个穿着得体、气质斯文的男人站在不远处,在看清他脸的一瞬间,宋攸宁的瞳孔几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她迅速压制住内心的波澜,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疑惑,仿佛第一次见面般,疏离而有礼地问道:“您是……?” 方礼连忙上前几步,脸上堆起礼貌的笑容,伸出手:“宋总您好,我是yning科技的方礼。真巧,没想到在这里遇到您。” 宋攸宁恍然状,与他轻轻一握,语气平淡:“噢,原来是方总,幸会。方总这是?”她目光扫了一眼他周围,并无他人。 方礼努力维持着自然的表情:“哦,我今天刚好约了朋友在这里小聚,刚才远远看到像是您,就想着过来打个招呼,毕竟上次没能深入交流,实在遗憾。” 他自己都觉得这借口蹩脚又突兀,额角微微冒汗。 宋攸宁礼貌微笑:“方总太客气了,我还有事,你慢慢玩。”说完,她便示意了一下身旁搀着她的那个清秀小哥,准备继续往外走。 方礼一看,这还得了? 让宋攸宁带着个陪酒少爷出去,被外面车里那个醋缸子加偏执狂看到了,还不得当场爆炸,把他的实验室都给掀了? 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又喊了一声:“宋总!请稍等一下!” 宋攸宁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里带着询问。 方礼大脑飞速运转,脑袋里疯狂搜刮着理由,急中生智,换上一副更加郑重其事的面孔,对着宋攸宁说道:“其实……我是想借此机会,当面请教一下宋总。” 谎话渐渐说得顺畅起来,甚至显得颇为诚恳:“关于我们yning与宋氏的合作,宋总那天为何突然离开?甚至连宋氏与我们正在接触的其他项目也都暂停了合作,这其中的缘由,方某实在困惑,还望宋总不吝赐教。” 宋攸宁挑了挑眉,目光在方礼略显紧张的脸上停留了一瞬,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在这里谈?” 方礼连忙摆手:“当然不是!这里太嘈杂了。如果宋总方便,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地方,好好聊聊?也许有些误会可以澄清。”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暗示性地扫了一眼宋攸宁身边那个清秀的陪酒小哥,意思很明显——就别带闲杂人等了。 宋攸宁沉默了片刻,锐利的目光看过来时,让方礼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可她又像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般,最终淡淡地点了点头:“好。” 宋攸宁转向一脸狐疑的苏禾,“小禾,你先回去吧,我这边和方总谈点事情。” 苏禾看了看她,见她眼神清明,神态自若,确实不像喝多的样子,点了点头:“行吧,那你自个儿小心点,到家给我发个消息。” 说完,便带着自己的那个小哥先离开了。 宋攸宁则示意身边那位可以走了,小哥识趣地松开手,礼貌告辞。方礼见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把潜在威胁清除掉了。 两人一起朝酒吧外走去。 当他们走出大门,来到停车场时,不远处那辆隐在黑暗中的黑色suv里,季斯允的眼睛在看到与方礼并肩出来的宋攸宁时瞬间亮起来。 在看清她身边并没有什么碍眼的男人时,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瞬,但随即又因为她和方礼的靠近而泛起酸意。 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宋攸宁的身影,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视。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抵在冰冷的车窗上,描摹着窗外那个模糊又清晰的轮廓,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渴望。 宋攸宁随着方礼走向他的车,那是一辆通体黑色的suv,车窗贴着深色的隐私膜,从外面完全看不到车内的情况。 可就 是这辆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车,让她有一种奇怪的被窥视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越靠近这辆车时越明显。 仿佛有什么人正在偷偷看着她似的——宋攸宁转向方礼,语气平静却暗含试探:“方总,既然要谈工作,要不就坐你的车一起?这样也可以节省更多时间。” 几乎是在她话音落下的下一秒,方礼感觉到自己口袋里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车里那位祖宗在发出警告信号。 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但脸上却表情镇定,方礼甚至朝她露出一个热情的笑容:“当然可以!宋总肯赏光,是我的荣幸!”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车身旁,作势要拉开车门,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门把手的前一秒,宋攸宁却像是突然改变了主意,淡淡开口道:“算了,不麻烦方总了。” 方礼不着痕迹地舒出一口气,面上却故作遗憾地说:“真不用吗?” 宋攸宁静静看了他几秒,像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方礼则坦然迎接她的审视。 “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得回公司。”宋攸宁转开目光,语气带着点没有诚意的歉意:“抱歉,我们还是下次再约时间详谈吧。” 方礼心里那块大石头“咚”地一声落了地,差点虚脱。他顺势收回手,维持着自然的笑容:“哦,好好好,没问题!宋总您先忙,我们下次再约!” 宋攸宁点了点头,不再多看那辆车一眼,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黑色suv内,季斯允看着宋攸宁的车离开,那只抬起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紧绷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但一种更深的失落和自嘲又涌了上来。 他依旧只敢这样,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暗处窥视着属于他的光明。 方礼看着宋攸宁走远,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赶紧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座,对着后座那个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青年无奈道:“我的祖宗诶!你到底想怎么样啊?人家都要上来了你又……哎!” 第128章 第110章 yning接待室内。 宋攸宁指尖轻轻推开面前那杯几乎未动的咖啡,瓷杯与托盘发出清脆的轻响。 她抬起眼,看向对面笑容得体的方礼,唇角弯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回避的锐利:“方总,我们已经聊了这么久……” 她微微一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空荡荡的会议室门口,“贵公司另一位创始人呢?听说这套系统的核心设计就是出自他手,怎么不出来见一见?” 这番单刀直入的质问,让方礼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事实上,这次会面,比宋攸宁原计划的要晚了好几天。 那天在酒吧门口与方礼偶遇后,宋攸宁就笃定季斯允就在附近,而所谓的“偶遇”,也是他的刻意为之。 于是她故意作出要上方礼车的姿态,又临时改口离开,就是想逼他现身。然而,直到她的座驾驶离,暗处也毫无动静。 她心中冷笑,倒要看看他能躲到几时。 原计划晾他几天,等他忍不住了肯定会主动找上门来。然而,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就在酒吧过后的第二天,一向身体硬朗、被视为宋氏定海神针的宋正澜,竟因心血管疾病突发,被紧急送医抢救。 虽然经过数小时的手术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这个消息如同一个威力巨大的炸弹,必须被严格封锁在最小的范围内。一旦泄露,宋氏集团的股价必然遭受重创,引发连锁反应。 接下来的几天,宋攸宁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忙碌和压力之中。 她不仅要稳住集团内部因董事长突然缺位而可能产生的动荡,处理堆积如山的日常决策,还要频繁往返于公司和医院之间,在宋正澜病榻前扮演着关切尽责的女儿,同时警惕着来自她哥哥宋知衍那边的任何风吹草动。 而宋知衍也确实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虽然因父亲之前的决定,不能继续推进与yning的合作,却凭借他母亲家族的深厚人脉,迅速与行业另一巨头宏远集团达成了一项重大战略合作。 相比之下,宋攸宁这边则因忙于应对突发状况,且缺乏同等量级的合作项目推进,显得有些被动。 尤其是在董事长病重的这个敏感时刻,宋知衍跟宏远合作的消息一传出,他在集团内部声势大涨,许多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元老,更倾向于支持拥有实绩且身为长子的他。 宋攸宁的处境可谓内外交困,压力倍增,她忙得脚不沾地,心力交瘁,根本没时间去想季斯允和yning的事。 直到宋正澜病情稳定,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宋攸宁才终于得以喘息。 也直到这时,她才从连轴转的疲惫中抽出空来,准备去解决早就该弄明白的事。 宋攸宁叫来高菁,询问yning公司是否曾预约后续会谈,得到的答案却是—— “老板,对方没有主动联系过我们。” 宋攸宁闻言,眸光微冷。 看来,有人是打定主意要当缩头乌龟了。 好,他不来,那就她去。 她倒要亲自去看看,那个搅乱她平静生活,现在又妄想置身事外的人,究竟能躲到什么时候! 于是,便有了宋攸宁再次踏入yning接待室,却只见到方礼一人的那一幕。 宋攸宁心不在焉地跟方礼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技术前景和市场趋势,目光几次扫过门口,真正想见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眼见时间过去,该出现的人不肯露面,宋攸宁干脆直接切入主题。 方礼接收到宋攸宁那带着审视和压迫感的视线,方礼脸上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瞬。 在来之前,他特意去找过季斯允。 那时的季斯允状态极差,眼眶通红,头发凌乱,握着平板反复看着宋攸宁进入公司的监控画面。 方礼实在不忍心看他一直沉浸在自我厌弃的绝望中,好心劝他:“她人都主动来了,这是多好的机会,你难道不想见她吗?” 季斯允却只是痛苦地摇头,他触摸着屏幕上宋攸宁的脸颊,眼里闪过渴望、期盼最终定格在深深的自责。 他声音沙哑带着恳求:“不,算我求你。” 实境里的他做的事,是现实生活中的他想 都不敢想的,那是一场美梦,是他这个卑鄙无耻的小偷偷来的梦。 他甚至在她醒来后,还心存幻想……幻想着她在那个世界里,对他有过半分真心。 所以酒吧那晚他才叫方礼去见她,她那么聪明,在看见实境里的“方总助”出现在面前,一定能猜到是他。 季斯允了解宋攸宁的性格,他篡改了她的记忆让她在实境中经历一场骗局,而她最后用那样决绝的方式也要离开,一旦知道他的踪迹她绝对不会轻飘飘放过。 可他故意暴露后等待了几天她都没有任何反应,要么是她不在意,要么就是她厌恶他到根本不愿意再见他…… 季斯允无法再想下去,闭上眼,声音轻到仿佛说出口就会随风飘散。 “不要让她知道是我,我不能……我配不上……” 方礼最终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刻,面对宋攸宁的询问,方礼维持着礼貌的笑容,委婉拒绝:“抱歉,宋总。我那位合伙人……他性格比较内向,不太习惯见陌生人。技术上的问题,我都可以代为解答。” “不太习惯见陌生人?”宋攸宁重复了一遍,眼神倏地冷了下来,“是他亲口这样说的?” 方礼被她锐利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虚,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是……还请宋总多多包涵。” 一瞬间,宋攸宁只觉得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好啊,季斯允! 疯狂到把她拉进实境搞角色扮演玩强制爱,在现实世界里偷偷关注、还搞跟踪,她在宋家内外交迫、焦头烂额,好不容易能喘口气,都主动送上门了,他倒好,躲在后面当起缩头乌龟,连面都不敢露! 还“不习惯见陌生人”?把她原本平静的心搅乱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内向!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脸上最后一丝伪装的平和也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怒意。 “我知道了。” 她冷冷地丢下这几个字,不再看方礼一眼,拿起手包,转身便走,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决绝而响亮。 看着她毫不留恋离开的背影,方礼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而在楼上布满屏幕的监控室里,季斯允将宋攸宁每一个细微的愤怒表情都收于眼底。 看着她最终决绝离去的背影,他痛苦地闭上眼,将脸埋入掌心,压抑的哽咽和自厌的低语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她生气了,她果然……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季斯允……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懦夫……混蛋……” 回程的车上,宋攸宁靠着椅背,胸中的怒火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越烧越旺。 指尖无意识地划着手机屏幕,新闻推送跳动着各种无关紧要的明星八卦,她心烦意乱地正要关掉,脑中却猛地灵光一闪! 季斯允不是想躲吗?不是连面都不敢见吗? 好啊,她倒是好奇,季斯允在实境里装乖了三年,在听到她要跟一个npc订婚的消息后马上就忍不住暴露本性,回归现实以后,他还能不能忍得下去。 现在,她就要用同样的方式,逼他出来! 当天下午,关于她与合泰集团太子爷孟嘉信“好事将近”的传闻甚嚣尘上,并且在一些“知情人士”的爆料下,版本愈发“逼真”。 媒体报道开始添油加醋,暗示在宋氏集团继承权争夺白热化的当下,大小姐宋攸宁地位堪忧,试图通过联姻来巩固自身实力,寻找强援。 这波舆论攻势,自然是得到了宋攸宁的默许甚至授意,她需要这把“火”烧得更旺些。 与此同时,宋攸宁在几次必要的公开露面中,眉宇间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面对记者追问“订婚”事宜,也只是避而不谈,更显得扑朔迷离。 孟嘉信也相当配合,毕竟是宋攸宁的发小,再加上宋大小姐用了辆限量款的跑车贿赂,连续两三天,都亲自开车到宋氏楼下接她下班,被媒体们拍到两人状似亲密地一同离开。 这一切,自然同样落入了那个躲在暗处、时刻关注着她的眼睛里。 连续几天的高强度“表演”和对集团事务的劳心劳力,宋攸宁也确实感到疲惫。更重要的是,她估算着,鱼饵已经撒得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于是,在一个晚上,她独自一人,没有叫司机,也没有告知高菁,来到了另一家格调清静、但并非会员制的酒吧。 她选择了一个相对显眼的位置坐下,点了几杯烈酒,独自啜饮,眉宇间染上落寞,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样。 她知道,他一定会来。 果然,在她坐下后不久,一个高大劲瘦的身影,带着一身压抑的气息,悄无声息地走进了酒吧,在角落的阴影里坐下。 第129章 来人正是季斯允,他要了一杯酒,目光却始终牢牢锁在她身上。 他比之前更加憔悴,眼下的青黑浓重,嘴唇紧抿,握着酒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整个人像一张绷到极致的弓。 昏暗灯光中,宋攸宁面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明明已经醉意朦胧,却还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 在这种环境里,一个独身的、喝醉的漂亮女人,很容易引起某些带着不良心思的人的靠近。 一个面相略显油滑的男人明显观察了她许久,在他朝着宋攸宁走近时,坐在角落里的季斯允顿时警觉起来。 那男人端着一杯酒,佯装路过宋攸宁的桌子,脚步一个踉跄,手中酒杯不小心倾斜。 与常见的搭讪套路不同,男人连忙道歉,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很快就走开了。 他仿佛没有别的心思,就真的只是路过而已,可季斯允看得清楚,在他踉跄那一瞬间,几滴透明的液体从藏在指缝间的小容器落入宋攸宁的杯中,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但宋攸宁仿佛毫无所觉,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忧愁中,伸手端起了那杯被加料的酒,晃了晃,眼看就要送到唇边—— “别喝!” 一声压抑着巨大恐慌和怒气的低吼响起。 季斯允猛地从角落冲了过来,一把死死抓住了宋攸宁的手腕,阻止了她喝酒的动作。 宋攸宁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抖,酒液洒出来一些。 她抬起朦胧的醉眼,眼神飘忽地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面色阴沉焦急的青年,语气带着醉意和不耐烦:“你谁啊?干嘛挡我的酒?走开……” 季斯允看着她这副毫无防备的样子,又气又急,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他想告诉她这酒有问题,想告诉她他是谁,可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急促的呼吸和眼底翻涌的痛苦。 装醉的宋攸宁心中冷哼,看来火候还不够。 她作势要挣脱他的手,再次去拿那杯酒,含糊道:“我……我要喝……” 眼看她的嘴唇又要碰到杯沿,季斯允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猛地伸手,几乎是抢过那杯酒,在宋攸宁惊愕的目光中,仰头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甜味。 他重重地将空杯顿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胸口剧烈起伏,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宋攸宁。 宋攸宁看着他的举动,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醉意掩盖,她拧着眉,迷蒙着双眼怒道:“你谁啊!喝我的酒做什么!” 躲着她不敢见她时,季斯允还能勉强控制自己,他本来就是个偏执的小疯子,不然也干不出把宋攸宁拉进自己创造的世界里这种事。 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却醉意朦胧连他是谁竟然都忘记,季斯允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眼尾微微泛着红,咬着唇抓着宋攸宁的手将她拉进,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反问她:“大小姐,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醉酒后的杏眼犹如清澈的湖面升起了一层雾,被拉近后,宋攸宁微微仰着头,眨了眨眼,像是在努力辨认近在咫尺的人是谁。 潮热的酒气裹着她身上的茉莉茶香喷在季斯允鼻间,他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她的味道。 一片茫然的表情渐渐清晰起来,宋攸宁叫了一声:“季小狗?” 季斯允的愤怒被这一声呼唤猛地打断,他几乎是不可置信地激动到颤抖,嗓音中透着惊喜:“大小姐,是我……” 可紧接着的却是被用力地推开,宋攸宁踉跄着站起身,语气冰冷带着厌恶:“滚开!” 说完,她脚步虚浮地就要往酒吧外走。 季斯允被她推开,又被那一个“滚”字刺得心脏抽痛,眼看她站立不稳,立刻又下意识地上前想要扶住她,声音沙哑带着恳求:“小心……我送你……” 宋攸宁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醉意朦胧的眼睛里此刻却透出一丝清晰的讥诮和冰冷,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道:“不是躲着我吗?” “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 作者有话说:我真是太厉害了,上班当牛马的同时,抽空回家烤了六十六块小饼干送给要结婚的朋友,并且还码完了字,现在的感觉是……饿…… 第111章 “不是躲着我吗?”这句话精准地刺痛季斯允,让他瞬间从情急冲动的混乱中惊醒。 他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狼狈和痛楚。 原本只是想远远地再看她一眼就好, 可看见那个男人心怀不轨,他根本无法做到冷眼旁观,现在冲动过去,巨大的恐慌和自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不敢去看宋攸宁的眼睛,害怕在那双清冷的眸子里看到预料之中的厌恶和嫌弃。 季斯允下意识地避开了她的视线,下颌线紧绷,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法回答她的质问,也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场面。可是,让他就这样放任还带着醉意的她独自离开,他更是做不到。 混乱焦急之下,目光瞥见了桌上那只空酒杯。 此刻,他竟荒谬地开始痛恨起这药的效力来——为什么还没有反应? 如果他现在就意识不清,是不是就可以暂时逃避这令他窒息的对峙? 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她身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疯狂缠绕住他,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拙劣的救命稻草。 于是,在宋攸宁带着审视和冷意的目光下,季斯允的身体猛地晃了晃,原本只是扶着她的手,此刻却变得绵软无力,甚至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不受控制地朝宋攸宁身上倒去。 他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微凉的颈窝,灼热的呼吸故意似的往她皮肤上喷,带着淡淡酒气,动作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缠绵。 “唔……”他发出一声含糊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仿佛连支撑自己都变得极其困难,声音黏糊糊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头……好晕……好难受……” 他开始笨拙地撕扯自己的领口,纽扣崩开,露出线条漂亮的锁骨和一小片泛红的胸膛,眼神迷离涣散,完全是一副神智不清、任人摆布的模样。 甚至试图将滚烫的脸颊往她微凉的皮肤上贴蹭,像一只寻求安慰却演技拙劣的大型犬。 宋攸宁被他这突如其来、且过于刻意的“醉酒”状态弄得先是一愣,随即勾起一抹并不明显的笑。 那杯酒里有没有被加料,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谓的“下药”,根本就是她自编自导的一出戏。 那个男人是她安排的,往酒杯“下药”也是故意做给季斯允看的,目的就是逼他现身。 为了这出戏,她不惜连日来与孟嘉信配合,高调上演联姻戏码刺激他,甚至今晚独自来酒吧买醉,可谓煞费苦心。 没想到,这老土的英雄救美剧情,还真把他给诈出来了。 看着他此刻紧闭着眼、长睫颤抖,却依旧掩饰不住那份紧张和僵硬的模样,看着他因为用力表演而泛红的耳根,宋攸宁心中那股因被躲避而升起的怒火,奇异地被一种混合着好笑、无奈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软所取代。 他宁愿用这样蹩脚的方式逃避,也不敢直面她一句简单的质问。是心虚,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 宋攸宁沉默片刻,终究还是没有拆穿他。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承受着他大部分刻意压过来的重量,语气听不出情绪,仿佛真的在对待一个醉鬼:“不能喝还抢?” 季斯允含糊地“嗯”了一声,像是无意识的回应,将脸埋得更深,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内心却因为她的没有立刻推开而升起一丝卑微的窃喜和更深的煎熬。 宋攸宁不再多说,半扶半抱地架起这个开始不省人事的麻烦精,在周围人或诧异或暧昧的目光中,面不改色地将他带离了酒吧。 直接在酒店前台开了一间套房,从电梯到走廊,季斯允演得更加卖力。 他几乎整个人挂在她身上,脑袋不安分地在她颈侧蹭来蹭去,呼吸灼热,继续撕扯着自己的衣服,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意味不明的呻吟,偶尔夹杂着一声模糊的、带着哭腔的“大小姐”,仿佛备受煎熬。 宋攸宁面无表情地承受着他的重量和这些小动作,只有偶尔在他滚烫的呼吸掠过耳畔时,纤细的指尖会微微蜷缩一下。 终于进了房间,宋攸宁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将他扔到了那张柔软的大床上。 季斯允深陷在床褥中,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仿佛感觉到很热,他难耐地扯着衣服,嘴里含糊地念着什么,长睫颤抖,一副彻底被药物和酒精掌控、任人宰割的模样。 宋攸宁站在床边,双臂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蹩脚却又带着某种孤注一掷意味的表演。 第130章 既然只是演给季斯允看的一场戏,那杯酒自然不可能放真的“料”,顶多是度数高了些。 季斯允现在这副样子,九成是装出来的,或许有一分是酒劲上头,但就一杯酒,绝对没到让人失去意识的地步。 她倒要看看,他费尽心机演这一出,打算怎么把这场戏收场。 季斯允深陷在柔软的床褥里,身下的触感让他恍惚了一瞬,但大脑却异常清醒——不,是过度清醒地意识到,她就站在床边,目光或许正落在他身上。 他听到衣料摩擦的细微声响,感觉到她目光的停留,心中既忐忑又带着一丝卑劣的期待。 他知道这很卑鄙,知道自己在利用她的心软,但他贪婪地想要更多。 既然已经踏出了这一步,可有药效作为借口,那他是不是可以再放肆一点?再靠近她一点点? 季斯允继续卖力地表演,喉间溢出难耐的呻吟,手指更加放肆地撕扯着早已凌乱的衬衫,刻意让布料滑落,露出更多线条漂亮的锁骨和紧实的胸膛,肌肤因酒精和故意的憋气泛着诱人的粉晕。 他算准了角度,确保自己这副任君采撷的模样能全然落入她眼中。 甚至还状若无意地将衣摆撩起一角,隐约可见线条分明的腹肌。 他试图用这种直白的、近乎献祭般的方式,展露自己或许唯一能称得上优势的皮囊,像市场上待价而洁的商品,急切地想要吸引买主的目光。 季斯允一边动作,一边用湿润的眼神偷偷瞄向宋攸宁,期待着她能有一丝动容。 然而,他预想中的靠近、质问、甚至嘲讽都没有到来。他只听到一声极轻的、几乎不可闻的叹息,然后是脚步声响起。 她要离开,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季斯允几乎是出于本能地猛地伸出手,攥住她的一片衣摆,力道大得指节泛白,仿佛那是救命的浮木。 “别走!” 宋攸宁的脚步在他的拉扯下停住,她缓缓转过头,垂眸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什么温度,只有一片沉静的审视。 季斯允仰着头,被迫迎上她居高临下的目光。他那张过分漂亮的脸上此刻布满了不正常的红潮,一双黑黝黝的眼里氤氲着水汽,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沾湿,黏成一簇一簇,更显得脆弱可怜。 他的嗓音带着哭腔,用一种满是祈求的语气,哀哀地开口:“大小姐.……别走……” 宋攸宁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摆,身形纹丝不动,只是微微挑了下眉,声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我为什么不能走?” 这句话像一把小锤,轻轻敲碎了季斯允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自尊。 是啊,凭什么要她别走? 凭他卑劣的算计?凭他这可笑的伪装?还是凭他这具她或许根本不屑一顾的皮囊? 内心自我唾弃的浪潮汹涌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试图用身体挽留她的自己,肮脏又下作。 可他能怎么办? 他除了这副还算能入眼的皮囊,还有什么能吸引她片 刻的停留? 他怕极了她的离开,怕极了再次被她丢弃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巨大的羞耻感和更深沉的恐惧交织,让他眼泪流得更凶。 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季斯允非但没有松开她的衣摆,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慢慢地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 然后,他做了一件让自己都感到无比轻贱,却又无法控制的事——他小心翼翼地用自己滚烫的手,捧起宋攸宁那只垂在身侧微凉的手,轻轻贴在了自己发烫的脸颊上。 像一只渴望主人抚摸,极力讨好又害怕被拒绝的小狗,他闭着眼,眷恋又卑微地在她柔嫩的掌心里蹭了蹭,滚烫的泪水濡湿了她的皮肤。 “我好难受.……大小姐……”他仰着脸,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全然的乞求:“帮帮我……求你……” 如断线珍珠般的泪水大颗大颗顺着脸颊滚落,长相精致的青年连哭都哭得十分漂亮,他用力咬着下唇,露出一副可怜到极致的表情,妄图得到她的怜惜。 宋攸宁依旧维持着那副睥睨的姿态,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任由他在自己掌心蹭着,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见宋攸宁依旧沉默,季斯允心一横,另一只空着的手竟然颤抖着开始去解自己衬衫上剩余的纽扣,一颗,两颗……直至露出更多线条优美的肌肤。 他一边做着这样近乎邀请的动作,一边仍旧不停地流着泪,反复喃喃低语,声音破碎不堪:“别走……大小姐……别走……” 季斯允仿佛在用尽浑身解数,献上自己所有能付出的东西,只求她片刻的停留。 她越多沉默一秒,他的心就往下多坠一分。 直到季斯允最后一颗纽扣解开,极度的羞耻和自我厌弃让他哭到几乎看不清宋攸宁冷然的脸,终于,他听见了她的声音。 “是你自找的。” 哭懵的脑子来不及做出反应,紧接一双微凉的手便按上了他赤luo的胸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往后一推。 天旋地转间,他后背重新陷入柔软的床垫,刚刚勉强撑起的上半身再次躺倒。 季斯允茫然地睁着眼,透过朦胧的水光,只看到宋攸宁居高临下的身影轮廓,和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幽深的眼睛。 那双仿佛能看破一切的清亮眼眸,此刻却像是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丝毫温度,也没有半分动容。 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愤怒,甚至没有探究,只有一片近乎残忍的平静和疏离,仿佛在审视一件与己无关的物品,或者说……一个即将被处置的、无足轻重的存在。 这仿佛被冰冻的目光刺穿了他所有侥幸的伪装和卑微的期待,明明她低下头,樱唇吐着香气贴上了他颤抖的唇瓣,赐予他盼望已久的亲吻,他的泪却掉得更加厉害。 带着凉意的、不容拒绝的吻,与他记忆中任何一次触碰都不同,没有丝毫温情,非但没有带来慰藉,反而像是一把烧红的利刃,狠狠捅穿了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脏。 他哭得浑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即将溺毙的人,连最基本的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提去回应她的吻。 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鬓角和她散落下来的发丝,那张苍白的脸因为极度缺氧和情绪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潮。 宋攸宁的唇上还残留着他泪水咸涩的湿意,感受到他的抗拒,她动作顿住,随即不悦地抬起头。 她依旧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垂眸俯视着他,看着他在自己身下哭得浑身颤抖、狼狈不堪的模样。 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红肿不堪,盈满了泪水,像破碎的星辰,里面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痛苦和绝望,却唯独不敢再看她。 她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起,可打定注意一定要给他点教训尝尝,即便胸膛被他的眼泪泡涨得酸软一片,宋攸宁仍装出一副无情的模样。 她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冷漠,仿佛他此刻撕心裂肺的崩溃,与她毫无干系。 “不愿意?” 这三个字让季斯允的哭声猛地一窒,他拼命忍着眼泪摇头,颤抖的嗓子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点急切的讨好:“我愿意……我愿意的大小姐……” 他像是生怕她不相信,或者说,生怕这唯一能靠近她的机会就此消失,强忍着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哽咽,用尽全身力气抓住她撑在他身侧的手腕,指尖冰凉且颤抖得厉害。 他仰起湿漉漉的脸,努力想对她露出一个讨好的、顺从的笑容,但那笑容在泪水中扭曲,显得格外可怜又卑微。 “我愿意的……大小姐……”他重复着,声音微弱却急切,像在宣誓,又像在乞求,“怎样都可以……你想怎样都可以……” 示弱般的讨好没有获得她的怜惜,回应他的是突然被用力捏住的下颌,让他不得不维持仰望着她的姿势。 他看着她勾了勾唇,目光如同高高在上的女王,俯视着脚下最卑微的臣仆,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和冰冷的嘲弄:“回来这些天。”她红唇微启,字句清晰,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心上,“忘记之前我是怎么教你的了?” 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比之前更加凶猛。 他像是被剥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最原始的无助和顺从。他用力地摇头,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脸颊上,喉咙里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在宋攸宁那双依旧冷漠的目光注视下,他颤抖着,却又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虔诚,主动仰起头,将自己冰冷而湿润的唇,再一次贴上了她那双带着嘲弄弧度的红唇。 是夜。 青年的啜泣声断断续续持续到半夜。 第112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在地毯上投下一道狭长的光带。 季斯允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涩中醒来的。 第131章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意识尚未完全回笼,昨晚破碎的记忆便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她冰冷的视线,冷漠的质问……以及后半夜,温柔拥抱着他,轻轻拍抚他后背的怀抱。 不是在实镜里被他欺骗不得不配合完成任务的虚假幻影。 而是真实的、带着体温和清浅呼吸的宋攸宁的怀抱。 记忆的碎片渐渐聚拢,定格在后半夜。 当他蜷缩在床角哭得几乎脱力时,一只微凉的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颊,替他擦去那仿佛流不尽的泪水。 他迷迷糊糊地抬眼,看到宋攸宁就坐在他身边,灯光在她身后勾勒出柔和的光晕,她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反而带着一种无可奈何,又隐约掺杂着一丝他不敢深究的……宠溺? 她的手抚过他红肿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有些哑:“怎么还是这么爱哭?” 她的话被季斯允下意识地解读成了嫌弃,巨大的委屈再次涌上,眼看那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要决堤,他嘴唇颤抖着,发出小动物般的呜咽。 “哎……”宋攸宁见状,似乎拿他没办法,连忙伸出手将他整个人拥进怀里。 他的脸颊贴着柔软睡袍的布料,能感受到她身体的温度和平稳的心跳。宋攸宁一只手环住他颤抖的脊背,一下下,极有耐心地轻轻拍抚着,像是在安抚一个受尽惊吓的孩子。 “好了好了……”她的声音贴着他的耳畔,带着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近乎纵容的柔软,“不说你了,别哭了,嗯?” 突然的温情让季斯允哭得发蒙的脑子彻底转不动了,连哭都忘记,漆黑的眼珠一眨不眨地仰望着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浸得湿漉漉,黏成一簇一簇。 宋攸宁低下头,目光落在他那双被泪水洗刷得格外清亮的眼睛上,然后,极轻地、如同羽毛拂过般,吻了吻他湿润的眼皮。 季斯允的眼皮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像是受惊的蝶翼,却没有躲闪。 他就那样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带着点茫然和无辜,像只终于被主人捡回家的流浪小狗,怔怔地看着她。 宋攸宁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某 处似乎软了一下。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捏了捏他发烫的耳垂,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低语道:“真是可怜的小狗。” 季斯允只记得自己最后一点不安和惶恐也在她温暖的怀抱和这声叹息中消散了。 混混沌沌的脑袋意识沉沉,她温柔的嗓音忽远忽近听得不太真切,在她的怀里,季斯允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最终安心地陷入了黑甜的梦乡。 回忆至此,那一丝微弱的、带着羞赧的喜悦再次悄悄爬上他苍白的心头。 她好像……没有讨厌他,即便知道他做了那种事,还愿意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安抚因为愧疚而不停落泪的他。 季斯允怀着一种虔诚的的心情,小心翼翼缓缓转过身,想要确认那并非梦境,想要再次看到那个给予他短暂安宁的怀抱。 然而,身侧的位置空空如也。 冰冷的床单,平整的枕头,没有一丝余温。 季斯允脸上的那点血色和刚刚升起的微弱光彩,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比之前更加惨白。 这一幕,熟悉得可怕。 曾经,他也是这样从混乱和短暂的温暖中醒来,满怀卑微的期待,却看到同样空荡冰冷的床铺。 然后,等待他的不是温存,而是刻骨的羞辱——被人当作出来卖的,塞了张支票,像打发垃圾一样让他“滚远点”,甚至连出面处理的人都不是她本人,仿佛他只是她不小心沾染上、需要立刻清理掉的污秽。 那个困扰他多年、如同梦魇般的心魔,再次张开了巨口,将他吞噬。 季斯允只觉得天旋地转。 所有的理智和刚刚建立起的微弱安全感瞬间崩塌。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甚至不敢去想她去了哪里,是不是又一次……嫌弃地将他丢开。 季斯允猛地从床上弹起,手脚冰凉发颤,胡乱地抓起散落在地上的、皱巴巴的衣物,迅速地套在身上。 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那张凌乱却空荡的大床,像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踉跄着冲出酒店房间,砰地一声带上了门,将昨夜那短暂虚幻的温柔彻底关在了身后。 就在季斯允仓皇逃离后没多久,套房内另一间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宋攸宁已经换好了衣服,神清气爽,一边讲着电话一边走出来:“……嗯,知道了,叫他先盯着,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她握着手机,抬眼看向主卧室的方向,想着那个哭包不知道醒了没有,下意识放轻脚步走向主卧方向。 电话那头还在说着话,宋攸宁的目光落在主卧紧闭的门上,心思却有些飘远。 昨晚,她原本是打定主意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彻底记住擅自欺骗她、躲着她的后果。可后来……看他哭得那样凄惨,缩在床角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心肠终究还是软了下来。 到底还是年纪小。她心想,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长大,没人好好教他,行事偏激了些,长歪了点,似乎也情有可原。 既然该受的惊吓和教训也受了,只要他从此以后乖乖的,不再犯浑,她也不是不能给他机会。 人嘛,总要允许犯点小错的。 所以后来,她才收敛了所有脾气,耐着性子去安抚他,替他擦眼泪,把他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哄。 也不知道他昨晚哭得迷迷糊糊的,有没有听进去她后来说的那些软话?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么想着,手指已经推开了主卧室的门,同时对着电话那头应道:“嗯,继续说……” 话音在她看清房间景象的瞬间,戛然而止。 房间里,窗帘依旧拉着,光线昏暗,那张凌乱的大床上空空如也。 宋攸宁握着手机的手指立刻收紧,她甚至没意识到电话还没挂断,目光带着一丝不敢置信,再三扫过空荡荡的床铺,随即脚步略显急促地转向浴室,一把推开门——同样空无一人。 他不在房间里,也不在浴室。 竟然……走了? 几秒钟的死寂后,宋攸宁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从错愕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作一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荒谬意味的冷笑。 “呵。” 她竟然被季斯允给气笑了。 电话那头,高菁汇报完季斯允父亲近期的情况——因欠下巨额赌债被追讨,四处躲藏,这些年一直没放弃寻找季斯允。 倒不是因为他突然良心发现想要找回那份亲情,而是想找到儿子替他还债,甚至动了拿儿子抵债的肮脏念头。 这也正是季斯允多年来一直如同惊弓之鸟,不敢公开露面的根本原因。 高菁说完,等了片刻却没听到老板的回应,正觉得奇怪,试探性地唤道:“老板?您……在听吗?” 就在这时,她清晰地听到听筒里传来一声让人脊背发凉的冷笑。 高菁被这声阴测测的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下意识地问:“老板,怎、怎么了?” 宋攸宁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无名火混合着被戏弄的恼怒直冲头顶。 好啊,季斯允,你真是好样的! 我都不打算跟你算旧账了,你竟然吃干抹净拔腿就跑了! 行,你跑是吧?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现在就派人去把那个胆小鬼抓回来的冲动。 电话那边高菁如履薄冰的嗓音拉回她的神智,盛怒之下头脑反而更加清晰。 宋攸宁想起在实镜中经历的一切,季斯允给自己一个无父无母的悲惨设定正是由于深入骨髓的自卑和不安,再联想到自己离开实镜前对他说的那句“和你父亲有什么区别”,想到他昨晚崩溃绝望的眼神,宋攸宁头一回有种被回旋镖刺中的痛感。 她已经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偏偏揭开他最敏感、最痛的伤疤。 可现在光后悔也没有用,与其让季斯允一直躲着她,不如让她主动出击,先替他,把横亘在他们之间最大的、也是最肮脏的那块绊脚石给清理掉。 “我改注意了。”宋攸宁的声音恢复了冷静,甚至比平时更添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寒意,“按照计划把那个人,‘请’到个安静的地方去。” 她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厉色。 “我要亲自见他。” 牌馆内空气污浊,烟雾缭绕,呛人的烟味混合着汗味,几乎令人窒息。季凯在各个牌桌间逡巡,看着别人酣战,自己却连上桌的底钱都凑不齐,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痒得厉害。 他停在一张玩着本地牌局的桌子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一个抓耳挠腮的中年男人吸引。 男人手里捏着一张牌,举棋不定,额头上都急出了细汗。季凯是此中老手,一眼就看穿了局势,眼见男人就要打出臭牌断送好局,他一时没忍住,凑近压低声音提醒了一句:“出那个,留手里那张。” 第132章 那男人将信将疑地看了季凯一眼,犹豫片刻,还是依言打了出去。没想到牌一落桌,局势瞬间逆转,男人竟然反败为赢,高兴得直拍大腿。 季凯心里泛起一丝微妙的得意,但很快被更深的空虚取代。又到处转了几圈,兜里空空的他上不了桌,光看不打遭人白眼,只能悻悻转身离开了牌馆。 没走多远,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一个略显沙哑的喊声:“哎!前面那位兄弟,等等!” 季凯疑惑回头,看见正是刚才牌桌上那个中年男人追了出来。 男人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容,几步赶上来,掏出一包不算太好的烟递了一支过来:“兄弟,刚才真是多谢你了!要不是你那一句,我可就输惨了!嘿,邪门了,自打你那句指点之后,我手气就顺了,后面连赢了好几把!” 季凯摆摆手,接过那只烟,故作大方地说:“没什么,随口一说。” “那怎么行!你可是我的福星啊!”男人很是热络,“走走走,我请你吃个宵夜,必须感谢你!我叫杨东,兄弟怎么称呼?” “季凯。” 两人就此算是认识了。之后几天,季凯又偶遇了杨东几次,一来二去便熟络起来 。 杨东这个人很仗义,看季凯总是在牌馆看热闹不上桌,明白他多半是囊中羞涩,主动塞给季凯几百块钱让他也过过手瘾。 季凯推辞了两下,终究是手痒难耐,接了过来。可这点钱对他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他以前玩惯了大场面,这点赌资连塞牙缝都不够,完全提不起兴致,玩了两把就觉得索然无味。 杨东将他的不屑看在眼里,某次闲聊时,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季老弟,我看你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我有个远房亲戚在郊区场子管事,据说玩得很大,有他担保,一次能借出这个数。”他伸出两根手指叠在一起,比了个十。 “十万?”季凯心猛地一跳。 “对,十万!”杨东点点头,随即又面露难色,“不过那地方……风险也大,我也是随口一说,季老弟你听听就好。” 这轻描淡写的随口一说,却像在季凯心里点了把火。 十万!足以让他翻身! 此后的几天,这笔想象中的巨款和翻本的渴望,像魔咒一样折磨着他。 他越想越心动,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找到杨东:“杨哥,你上次说的那个场子……能不能带我去见识见识?” 杨东皱起眉头,显得十分为难:“季老弟,不是哥不帮你,那地方水太深了,我怕你……” 他越是推拒,季凯心里那把火就烧得越旺,几乎是苦苦哀求:“杨哥!你就带我去吧!赢了钱,我绝不会忘了你的好处!” 杨东皱着眉,依旧含混地应付:“再说,再说,让我想想。” 季凯缠了杨东好几天他都没有明确答复,直到今天终于勉为其难地松口。 “算了,看你也是真难,”他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不过说好了,一切听我安排,出了事我可担待不起!” 季凯喜出望外,连连保证:“杨哥你放心!规矩我懂,绝对不给你惹麻烦,要是连累了你,我季凯天打雷劈!” 他话是这样说,心里却全然不是这样想的。 十万,赢了,自然皆大欢喜,不仅能还清债务,还能大赚一笔;万一输了……反正担保人是杨东的亲戚,赌场追债也是找杨东,自己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天高皇帝远,他们还能找到自己头上不成? 怎么看,这都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买卖! 贪婪和侥幸彻底冲昏了他的头脑,此刻他眼前只有那十万筹码和翻本后的风光。 杨东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拍拍他的肩膀:“行了行了,兄弟话说这份上,哥再不带你去就不够意思了。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 第113章 两人打了辆车,一路往郊区驶去。 车子越开越偏,周围的景象从灯火通明逐渐变得荒凉昏暗,路灯稀疏,大片大片的黑暗笼罩着田野和废弃的厂房。 地址越隐蔽,越说明这家赌场不一般,季凯看着窗外,心里非但没有起疑,反而更信了几分。 终于,车子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区的地方停下。 杨东领着季凯在昏暗的小路上七拐八绕,来到一栋外表毫不起眼的二层小楼前。门口有个穿着普通的人守着,杨东上前低声交涉了几句,那人打量了季凯几眼,便放他们进去了。 里面灯光不算明亮,装修甚至有些简陋。杨东带着季凯直接上了二楼,走到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 “我亲戚就在里面办公,办借款手续的,进去吧。”杨东说着,推开了房门。 季凯不疑有他,迈步走了进去。 房间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并不像办公的样子,杨东说的亲戚也不在。 季凯刚觉得有些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发问,突然感到脑后一阵剧痛。 他眼前骤然一黑,甚至没看清是谁动的手,意识便瞬间断线,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等季凯从昏迷中苏醒过来,后脑勺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他想抬手去摸,却发现双手双脚都被粗糙的绳索牢牢捆住,动弹不得。更让他恐惧的是,眼睛被什么东西严实地蒙住了,一片漆黑。 周围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自己粗重而惊恐的呼吸声,还有心脏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各种可怕的可能性一股脑地从他脑袋里往外涌。 季凯顿时被吓得喊起来:“放开我!我没钱!我真的没钱!求求你们别杀我!不要杀我啊!” 季凯现在躲着的l市,正好是宋攸宁几年前一手提拔起来的助手徐尚言常驻的地方。 徐尚言,宋攸宁的得力助手,能力出众,忠诚可靠。 前几年集团大力拓展l市分区业务,这块肥肉引得她和大哥宋知衍都极力安插自己人。宋攸宁顺势将当时还是她首席助理的徐尚言派了过去,明升暗扶,让他去开疆拓土。 几年下来,徐尚言不负众望,凭借出色的能力和业绩,已稳稳坐上了l市分区总经理的位置,成为她除高菁外的另一支绝对可靠的臂膀。 l市那边,徐尚言接到高菁转达的指令后,立刻行动起来。 一收到徐尚言“人已控制”的消息,宋攸宁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动身前往机场,搭乘最早的航班飞往l市。 当宋攸宁踩着高跟鞋走进这间空旷、弥漫着灰尘气息的地方时,看到的就是季凯被吓破胆对着空气语无伦次求饶的可笑场景。 季凯被粗糙的麻绳捆在一把木椅上,眼睛被黑布蒙住,黑暗和未知的恐惧让他浑身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对着空气不住地求饶:“好汉,大哥,饶命啊!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没钱,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求求你们放了我吧……” 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不疾不徐,最后停在了他面前。 紧接着,一声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轻笑在空旷的空间里响起。 是个女人? 季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声音更加凄惨地哀求起来:“这位小姐,女菩萨!您行行好,我什么也不知道,一定是搞错了,求您放了我,我给您当牛做马……” 宋攸宁优雅地坐在徐尚言准备好的椅子上,双腿交叠,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猥琐狼狈的男人,连跟他多费一句口舌都觉得恶心。 她直接打断了他的哭嚎,声音清冷,如同冰珠落盘:“认不认识季渡?” 季凯浑身一僵。 “知不知道他在哪里?” 季凯听到“季渡”这个名字,心里就咯噔一下。 找季渡为什么抓他?难道是那个小崽子惹了什么事? 他立刻尖声叫道:“季渡?他做的事跟我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早就当没这个儿子了!” 他一直把这些年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那个失踪的儿子,恨不得立即撇清跟季渡的关系,污言秽语脱口而出:“那个小杂种!丧门星!都是他害得我这么惨!要不是他……” “他可是你儿子。”宋攸宁的声音更冷了几分,带着一种压抑的怒火,“你会不知道他在哪儿?” 季凯被问得噎了一下,随即像是被点燃的 炮仗,啐了一口唾沫:“我他妈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 他怕面前的女人不信,恶狠狠地回忆起来:“当年老子刚从里头出来,身无分文,连口饱饭都吃不上!听村里人说,那小崽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有人每个月给他寄几千块钱!他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要那么多钱干什么?老子生他养他,他拿钱孝敬老子不是天经地义?” 他脸上露出狰狞的神色:“我去学校找他,他居然敢跟我说他要考大学,钱不能给我?呸!读书有个屁用!老子把他手打断,看他还怎么考!没想到那小子竟然跑了,老子找了他好几年都没找到!” 第133章 听到这里,尽管早已知道结果,宋攸宁还是忍不住牙齿紧咬,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强忍着立刻让这个人渣消失的冲动,继续问道:“如果你找到他了,你准备怎么办?” 季凯眼珠在黑布下转了转,以为对方也是找季渡寻仇的,听声音明显是个年轻女人…… 难道是是看上了他那张脸? 季凯立刻换上一副谄媚的、令人作呕的语气:“这位小姐,您找季渡是……不瞒您说,我那儿子,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那张脸,长得那是一等一的好!前几年他还没跑的时候,就有人家找上门,说想招他去做上门女婿呢!当时我嫌给的钱少,没答应……” 他顿了顿,努力朝着宋攸宁声音的方向“看”去,语气更加卑劣:“您要是看得上他,等找到了,我马上把他捆了送给您!我是他亲爹,他的事,我能做主!他敢不听我的,我打断他的腿!” 宋攸宁看着他这副卖子求荣、毫无底线的嘴脸,胸中的怒火已然化为实质性的冰冷杀意。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全都明白了。 明白了季斯允近乎自毁的偏执;明白了他的自卑与惶恐;明白了他的自我否定;明白了他即使拥有了常人难以企及的成就,却依旧在她面前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是这个男人,用他的贪婪、暴戾和无耻,在季斯允年幼的心灵上刻下了无法磨灭的伤痕,让他从小就活在否定与践踏之中,让他深信自己流着卑劣的血,让他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任何美好的东西,尤其是……她的垂青。 他所有的偏激,不过是一个从未被爱过的孩子,在绝望中伸出的、布满尖刺的自我防护。 季凯还在那里喋喋不休地推销着自己的儿子,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半只脚踏进地狱。 宋攸宁倏然起身。 徐尚言立刻将一根沉重的棒球棍递到她手中,高菁则默契地递上一双纯黑色的皮质手套。 仓库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宋攸宁慢条斯理戴手套时,皮革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这声音在季凯听来,却比任何威胁都更令人心慌。 “怎……怎么了?小姐?我说错什么了吗?”季凯的声音开始发抖。 宋攸宁戴好手套,握紧了棒球棍,走到他面前,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森冷阴气:“当年就该先处理了你。” 话音未落,她眼神骤然一狠,手臂带着凌厉的风声,猛地挥动棒球棍,精准地砸向季凯的右臂。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伴随着季凯撕心裂肺的惨叫,在空旷的仓库里响起。 季凯整个人连同椅子向后翻倒,在地上痛苦地蜷缩、翻滚。 宋攸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打碎了一件碍眼的垃圾。 她上前一步,无视季凯杀猪般的哀嚎和咒骂,再次抡起棒球棍,对着他的左臂,以同样果决狠戾的力道,狠狠砸下。 又是一声清晰的骨裂和更加凄厉的惨叫。 以宋攸宁的身份和处境,完全可以把这件事交给手下人处理得干干净净,不留下任何把柄,这也是她一贯的做法。 但此刻,所有的谨慎与权衡已被她抛之脑后。 她无法容忍让任何人代劳。她必须为那个被困在童年阴影里的青年,讨回一点点迟来的公道。 只有亲自动手,才能宣泄她心头那几乎要炸裂的怒火与心痛。 既然他曾想打断季斯允的手,毁掉他的未来,那她就亲手废了他这双只会施暴和索取的手。 做完这一切,宋攸宁像是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随手将棒球棍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甚至没再多看地上那个因为剧痛而不断抽搐咒骂的人渣一眼,径直转身,走向徐尚言。 她一边优雅地摘下手套,扔给徐尚言,一边用轻飘飘的,仿佛在讨论今晚吃什么的语气对徐尚言说:“他欠了那么多钱,有那么多的苦主,找他也找得辛苦。” “我们做点好人好事,都通知一下,免得人家找不着人干着急。”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朝仓库外走去。 高菁连忙跟上,在经过徐尚言身边时,两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地上惨不忍睹的季凯。 徐尚言压低声音,难掩惊讶:“老板这是怎么了?她不是一向自诩最遵纪守法,讲究文明手段吗?” 高菁朝他挤眉弄眼,用气声道:“这还看不出来?冲冠一怒为红颜啊!” 徐尚言更加难以置信,几乎要脱口而出:“不是吧?老板那个永远工作最重要的渣女,会搞这种纯爱战士的戏码?” 高菁瞪了他一眼:“嘘,小声点。”她不解地补充了一句:“为什么你总说老板是渣女?” 眼看宋攸宁已经快走出仓库大门,高菁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让心情明显不太好的宋攸宁等她,赶紧交代徐尚言:“别废话了,把事情处理干净。” “我知道。”徐尚言点头,神色恢复了严肃。 高菁这才快步追了出去。 徐尚言指挥着手下,开始清扫现场,至于季凯那些望眼欲穿的债主们……他可是在不少赌场欠了钱跑路到l市来的,比起宋攸宁,赌场里那些人的手段可要残忍得多。 可以预见,失去了双手行动能力,又落入那群人手中,季凯的余生,将比在最黑暗的监狱里还要凄惨万倍。 宋攸宁忙着处理季凯的同时,另一边,从酒店逃走的季斯允已经失魂落魄地回到yning公司他那间几乎与世隔绝的工作室。 他蜷缩在椅子上,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晚的一切。 她的质问,以及后来她那个带着无奈和宠溺的拥抱,轻柔的拍抚,落在他眼皮上的吻,还有模糊的…… 他猛地坐直身体,努力回想。 当时他哭得昏沉,但她好像说了些什么? 季斯允他心存侥幸地想,宋攸宁或许对他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在意的吧? 也许早上她只是临时有急事,不是故意丢下他? 就在他内心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剧烈摇摆时,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推送的八卦新闻弹了出来—— 【独家!宋氏集团大小姐宋攸宁跨越千里追爱!现身l市疑与未婚夫孟嘉信甜蜜相会!】 下面还配了一张她在l市机场被拍到的照片,风尘仆仆,却难掩明艳。而配文的另一张图,正是孟嘉信在l市参加商业活动的官方照片。 季斯允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瞬间冻结。他眼睛瞬间气得通红,捏着手机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原来如此! 原来她一大早不见踪影,不是为了工作,而是迫不及待地飞去找孟嘉信了! 那他算什么?昨晚的拥抱和亲吻又算什么?是她一时兴起的施舍,还是打发他这个麻烦的安抚? 强烈的被欺骗感和蚀骨的嫉妒如同最猛烈的毒药,瞬间注入他的四肢百骸,彻底燃掉了他本就所剩无几的理智。 这场景何其熟悉。 当初,就是因为听到她和孟嘉信的订婚传闻,他才会失控地趁她来yning体验实境时篡改剧本,将她强行拉入自己的世界,与她纠缠。 历史再次重演,而这一次,他绝不允许! 一个疯狂到甚至有些自暴自弃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哪怕她只是玩他,哪怕他不要尊严,哪怕被所有人唾弃,他也要冲过去,冲到孟嘉信面前! 他要告诉孟嘉信,他比他年轻,比他好看,他可以为了她什么都不要,尊严、脸面,他都可以踩在脚下! 就算是当个最不堪的小三,他也要死死缠着她,绝不放手。 这股带着毁灭欲的疯狂,驱散了他所有的犹豫和悲伤。他一边因为自己竟然生出如此卑劣的念头而自我厌弃,一边又无法控制那几乎要将他焚毁的妒火。 季斯允猛地抓起证件,冲出工作室,直奔机场。 第114章 解决完季凯,宋攸宁一刻都没休息,又赶往机场准备返回。 车子行驶在前往机场的路上,她靠在舒适的后座椅背上,闭目养神。 在这个节骨眼上,她本来不该过来。 宋正澜还在医院,病情虽然稳定了,但毕竟年事已高,保不齐会有什么变数。 宋知衍跟她都绷紧了神经,一方面要稳住,不能表现得或许急切;另一方面又要围着宋正澜表孝心,说不定就打动宋正澜那颗分得太散的心了呢。 宋知衍是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打击她的机会的,所以她必须马上回去,不过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毕竟还有一只心思敏感、偏执难哄的小狗,正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暗自神伤,等着她去安抚呢。 一想到季斯允那动不动就红着眼眶,觉得自己被她抛弃的可怜模 样,宋攸宁就忍不住感到一阵头疼。 真麻烦。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所以她才一直懒得碰感情这种费时费力的东西。 第134章 然而,心底虽是这么抱怨着,但她实际做的却与这抱怨截然相反——不仅不辞辛苦亲自飞到l市,还违反自己谨慎行事的风格,亲手为他出头泄愤,然后又马不停蹄地赶回去。 连轴转的奔波让她精致的眉眼间都染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态。 可奇怪的是,当她在心里默默吐槽着这个麻烦精以后该怎么养的时候,抱怨的念头底下,却渗出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有立刻察觉的,带着点无可奈何又隐隐宠溺的甜意。 她自己还没发现,明明季斯允都没说什么,她对未来规划就已经把对方考虑进去了,甚至在设想时,已经疲惫不堪的嘴角,这会儿都不受控制地微微勾了起来。 正在开车的徐尚言习惯性地瞥了一眼后视镜,恰好捕捉到了老板这与她平日冷静形象极不相符的柔和笑容。 他惊讶得表情都变了变,眼神立刻飘向坐在副驾驶的高菁,用快要瞪出来的眼球传递着信息:老板她没事吧? 高菁也从后视镜里看到了,微微耸肩,回给徐尚言一个无奈的眼神: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进行了一番无声的眼神交流,都对老板这罕见的情绪外露感到惊奇。 直到车子稳稳停在机场出发层,宋攸宁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在笑。 她迅速收敛了表情,恢复了平日里那副冷静自持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一抹浅笑只是旁人的错觉。接着整理好衣着,姿态优雅地下了车。 刚下车,就遇上了同样忙完工作,正要返程的孟嘉信。 孟嘉信见到她,眼睛一亮,十分自然地走上前。 他们本来就是发小,彼此熟悉,加上最近一直在配合演戏,他习惯性地就伸手揽住了宋攸宁的肩膀,动作自然无比。 在外人看来,这俨然就是一对感情甚笃,正在甜蜜低语的小情侣。 孟嘉信微微俯身,笑容灿烂得有点过分,语气夸张地压低声音道:“哟,宋大小姐,这么巧?该不会是特地在这儿等我的吧? 他一手抚着胸口:“哎呀,我好感动哦!” 宋攸宁被他这做作的腔调弄得表情微微抽动了一下,下意识就想把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推开,蹙眉低声道:“孟嘉信,你在说什么疯话?” 孟嘉信非但没松手,反而揽得更紧了些,凑近她耳边,用气音笑着提醒:“看看新闻啊,我的未婚妻。媒体上都说了,你千里追爱,专程飞过来找我。” 他朝着宋攸宁挤眉弄眼:“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宋攸宁一愣,看着好友略显油腻的表情又是嫌弃又是惊讶,掏出拿出手机翻了翻,果然看到了那条配着她出机场照片的离谱新闻。 她无语地闭了闭眼,放下手机,对孟嘉信那副看好戏的夸张表情送上一个毫不掩饰的白眼:“滚,少在这儿恶心我。” “手拿开,重死了。” 孟嘉信没松手,反而就着揽着她的姿势轻轻晃了晃,脸上保持着笑容,咧开上扬的嘴里却说着:“公众场合,注意点影响。” 他提醒道:“你这样对你的联姻对象,要是让人家觉得我们感情不和,传到你公司那些老古董股东耳朵里,咱们这段时间辛辛苦苦演的戏,不就全白费了?” 宋攸宁动作一顿。 她找孟嘉信联手炒作“联姻”传闻,确实是为了逼季斯允现身,但同时还有另外的好处。 那就是她与孟家太子爷的强强联合,哪怕只是传闻,也足以让宋攸宁在继承权的争夺中增添极重的筹码,有效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股东。 前一点原因,她没有告诉孟嘉信,所以孟嘉信也只以为她纯粹是为了争家产。 因此此刻,孟嘉信的话提醒了她。 她这次临时飞来l市处理季凯,本来计划是悄悄来悄悄走,尽量不惊动宋知衍。 但既然已经被拍到,宋知衍那边必定会拿来做文章。如果此刻她与孟嘉信表现得过于生分,反而会引人怀疑,让之前的铺垫功亏一篑。 想到这里,她强行压下了推开他的冲动,脸上顺势挤出一个略显温柔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差不多就行了啊。” 孟嘉信见她妥协,得寸进尺地揽着她一起往安检口走,两人看上去俨然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爱侣。他脸上笑容不变,嘴上却开始讨价还价:“宋大小姐,咱们这戏都演了这么多天了,我孟少的出场费可不低,你之前许诺的那辆车,现在看可不够抵了啊。” 宋攸宁维持着脸上的微笑,手却悄悄绕到他身后,精准地在他腰侧软肉上用力掐了一把。 她皮笑肉不笑地低声回应:“少在这儿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攸宁一边说手上一边暗暗使力:“你之前拿我当挡箭牌,去躲你那个难缠的前女友,害我被堵在餐厅半小时的事,我还没找你要精神损失费呢。” 孟嘉信被她掐得倒吸一口凉气,“诶”了一声,强忍着没跳开,好不容易才维持住风度翩翩的笑容,反驳道:“一码归一码。那回是你自己说不用补偿的,过时不候哈!” 宋攸宁懒得再跟他争辩,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任由他揽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俊男美女的组合总是养眼的,尤其在外人看来,他们之间的互动就像是情侣在打情骂俏,亲密得让人艳羡。 就在宋攸宁与孟嘉信站在机场大厅入口处,你来我往地低声互呛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的到达通道出口,一个身影如同被施了定身咒般,僵立在了原地。 怀着一腔孤勇和近乎自毁的疯狂,想要不顾一切地冲到孟嘉信面前,哪怕是用最不堪的方式,也要宣告自己的存在的季斯允,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所有的决心和疯狂,在这一瞬间,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干瘪,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绝望。 他看见孟嘉信自然地揽着宋攸宁的肩膀,姿态亲昵;他看见孟嘉信俯身凑到她耳边低语,脸上带着他从未在她面前展露过的轻松又戏谑的笑容;他看见宋攸宁悄悄掐他的腰,嘴角却向上扬起,分明是熟稔到极致的、带着纵容的互动。 这哪里是商业联姻的疏离表演?这分明就是……打情骂俏。 他听不清他们具体在说什么,但那融洽到旁人无法插入的氛围,像无数根细密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来之前那些死缠烂打的疯狂念头,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如此卑劣、如此……不自量力。 人家是门当户对、青梅竹马、感情甚笃的未婚夫妻,他算什么东西? 一个被她从泥沼里捡回来,偶尔兴起逗弄一下,用完就可以随手丢开的玩意儿。 他竟然还痴心妄想,企图去挑衅“正宫”的地位? 巨大的羞耻感和深入骨髓的自卑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 季斯允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勉强压制住眼眶里汹涌的热意,才没有让那丢人的眼泪当场掉下来。 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多看一眼,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在宋攸宁发现他之前,季斯允猛地转过身,像是身后有恶鬼追赶一般,脚步踉跄,逃也似的朝着与登机口相反的方向冲去,迅速消失在了机场熙攘的人流中,背影仓皇又狼狈。 送宋攸宁到机场的徐尚言正准备道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人群,恰好捕捉到了那个骤然转身逃离的背影。他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跟在他身旁的高菁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怎么了?”高菁问道,“有认识的人?” 徐尚言收回目光,犹豫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确定:“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那个人,背影有点眼熟。应该是我看错了。” 他确实觉得那背影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感,但一时之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时间差不多了,徐尚言将宋攸宁和高菁送到安检口。直到看着她们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他脸上那抹思索的神情仍未散去。 他一边转身离开,一边还在低声自语:“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宋知衍被他母亲郑文慧一个接一个的紧急电话催得心烦意乱,不得不暂时放下手头的事务,驱车赶往她的住处。 车子刚停稳,他就看到他舅舅郑文承的车也正好抵达,两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 “舅舅?”宋知衍有些诧异,“妈也把您叫来了?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郑文承眉头紧锁,显然也不明就里:“进去就知道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客厅,只见郑文慧已经屏退了所有佣人,正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客厅里焦躁地来回踱步。 一见到他们进来,她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迎了上来。 “大哥,知衍,你们可算来了!” 郑文承看着妹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满地呵斥道:“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135章 宋知衍也忍不住抱怨:“妈,这么急叫我过来干嘛?爸还在医院,我那边正忙……” 郑文慧没理会儿子的抱怨,赶紧反手关上客厅门,压低声音,语气急促地说:“你们看新闻了吗?宋攸宁去l市了。” 宋知衍一听,脸上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就为这事?知道啊,我正准备把她亲爹还在医院躺着,自己却有闲情逸致跑去l市跟男人约会的事帮她宣扬出去呢。” 郑文承闻言,也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带着几分责怪看向妹妹:“这种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也值得你大惊小怪,把我们两个都紧急叫过来?” 郑文慧见他们都不当回事,更急了,连连摆手:“糊涂,你们糊涂啊。你们觉得宋攸宁会是那种为了谈情说爱就置大局于不顾的人吗?” “女人嘛,”郑文承轻蔑地撇撇嘴,“一旦谈了恋爱,头脑发热,什么事干不出来?” 宋知衍也在一旁点头附和。 见兄长和儿子都这般轻视,郑文慧又气又急,猛地跺了跺脚,凑近他们,用几乎只剩气音的的声音急促道:“姓季的……那个季凯,他也在l市!” “季凯?” 这两个字像一道惊雷,瞬间劈散了宋知衍脸上的轻蔑和郑文承的不以为然。两人的表情同时僵住,随即变得异常难看。 第115章 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三人面面相觑,脸色阴沉地走到沙发旁坐下。 宋知衍一坐下就迫不及待问郑文慧:“妈,你怎么知道季凯也在l市?你见到他了?” 谈到这个问题,郑文慧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慌乱,眼神游移,支支吾吾地不敢直视他们。 她半晌没吭声,宋知衍有些着急地追问:“妈,你倒是说话啊。” 郑文承一看妹妹这副模样,心中顿时升起不祥的预感。 他猛地一拍茶几,发出“砰”的一声响,眯起眼睛,语气重了起来:“郑文慧!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去赌了?” 郑文慧被兄长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浑身一颤,脸都白了,连忙摆手试图狡辩:“没有没有!大哥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一时手痒,跟着朋友去玩了几把小牌!” “真的!再说我的卡不是被你们限额了吗,我也玩不了大的……”随着她的辩解,郑文承的表情越来越阴沉,郑文慧抖了抖,声音越来越小,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儿子。 宋知衍也皱紧了眉头,不赞同地看着母亲。 他知道母亲有这个嗜好,平时小打小闹也就算了,在这个节骨眼上…… 眼看郑文承脸色铁青,训斥的话就要脱口而出,郑文慧赶紧转移话题,语气又快又急:“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我在l市那个场子里见到季凯了!” 郑文承到了嘴边的骂声硬生生咽了回去,沉声问:“还有呢?” 郑文慧见暂时过关,松了口气,连忙把自己看到的说了出来:“跟他一起的,还有个中年男人。我当时就觉得那个男的眼熟,虽然我戴着墨镜口罩,但还是怕被姓季的认出来,就没敢多看,赶紧走了。回来以后,我越想越不对劲,琢磨了好久才想起来,那个男人,是给徐尚言做事的!” “徐尚言?”宋知衍和郑文承异口同声,脸色更加难看。 徐尚言是宋攸宁的头号心腹,他的人跟季凯混在一起,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郑文承立刻站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他在l市的人脉,语气急促地吩咐对方立刻去查季凯的下落。 客厅里陷入一片焦灼的等待。不到半个小时,郑文承的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听着那边的汇报,脸色越来越沉。 挂断电话后,他转过身,面对妹妹和儿子紧张的目光,沉声道:“那边的人说,季凯今天突然就不见了。” 三人瞬间都想到了同一天出现在l市的宋攸宁。 宋知衍顿时觉得大事不妙,心脏猛地一沉。他脸色煞白地看向郑文承,声音都有些发紧:“她……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郑文慧也慌了神,抓住郑文承的胳膊:“怎么办?大哥,现在该怎么办?早知道……早知道当年就该把姓季的也一起处理干净,以绝后患!” 郑文承看着眼前这对惊慌失措的母子,强压下心中的不安,努力维持着镇定呵斥道:“慌什么!自乱阵脚才是大忌!”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局面:“当年那件事,我们处理得很干净。所有经手的人,该封口的封口,该送走的送走,所有可能指向我们的证据都销毁了。她宋攸宁那时候才多大?一个半大孩子,能记得多少?就算她现在觉得不对劲,起了疑心想去查——”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和算计:“她能查到的,最多也就到三房那边为止。反正宋正澜儿女不少,看不惯她、巴不得她消失的人,多了去了。这浑水,正好让三房那边的人去蹚!” 他 的话暂时起到了一些安抚作用,但宋知衍眉间的忧虑并未散去:“舅舅,那我们现在……” 郑文承沉吟片刻,果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同时必须弄清楚宋攸宁去l市到底做了什么,见了谁,和季凯的失踪到底有没有关系!” 他看向宋知衍,“你留在家里,稳住公司那边,看好你父亲。我明天亲自去一趟l市。” 深夜,一辆不起眼的套牌面包车沿着城郊公路疾驰,最终在一条荒僻的路边停下。 车门哗啦一声打开,一个身影被粗暴地推了下来,重重摔在地上。面包车毫不停留,关上门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被丢下来的人像条蛆虫一样在地上艰难地扭动,好不容易才将蒙眼的布条蹭开一点,露出一张涕泪交加、因疼痛而扭曲的脸——正是季凯。 他的两只手臂以不自然的姿势耷拉着,剧痛阵阵袭来,季凯好不容易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一边痛得龇牙咧嘴,一边骂骂咧咧拖着伤臂,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有灯光的方向挪动,希望能找到人帮忙。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在这种荒凉地方走了近两个小时,竟然真让他遇到一个半夜开车路过的司机。 那司机见他浑身是伤,模样凄惨,动了恻隐之心,将他送到了市区一家医院。 天光已经微亮。 急诊科的医生给他做了初步检查和固定,告诉他具体伤情还要等拍片结果出来,让他先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着,就离开去照看其他病人。 季凯忍着钻心的疼痛,缩在嘈杂急诊室的角落里。 急诊室人来人往不断,季凯又饿又渴,视线忍不住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扫视,恰巧瞥见几个面相凶悍的男人走进了急诊大厅,他们不断向四周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季凯心里猛地一咯噔。 那是他在另一个城市欠下高利贷的债主手下! 季凯被吓得魂飞魄散,连忙低下头,连手臂的伤都不顾了,借助来往的人群做掩护,猫着腰,一点一点地往急诊科的后门方向挪动。 那几个人显然没发现他,季凯成功溜出了后门,他长舒一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突然,一只大手从后面猛地捂住了他的嘴,另一只手臂死死箍住他的身体,不容反抗地将他架上了一辆停在暗处的黑色轿车。 车子七拐八绕,最终拐进一个僻静无人的树林。季凯被拽下车,一眼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郑文承。 季凯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立刻堆起了谄媚笑容,忍着痛点头哈腰:“郑董!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郑文承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在他那两只经过简易包扎固定的手臂上停留片刻,假意关心地问道:“你这手是怎么搞的?又去赌,被人收拾了?” “不是!”季凯一听,立刻激动起来,骂骂咧咧地抱怨,“妈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疯女人,把我绑了二话不说就打成这样。” 郑文承脸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嫌弃,但听到“女人”二字,他眼神微动,继续装作和善地追问:“哦?什么女人?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想卖儿子这种龌龊事也不光彩,季凯只含糊地说:“那疯女人绑了我,就问我知不知道我儿子在哪儿……我他妈哪知道那个小杂种死哪里去了!然后……然后不知道哪句话惹到她了,她就跟疯了似的,动手打我!” 他越说越气,嚷嚷着:“郑董,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要去报警,把那个疯女人抓起来!” “报警?”郑文承睨了他一眼,试探问:“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嚷嚷着要报警的季凯脸色一顿,瞬间萎靡下来,“我眼睛从头到尾都被蒙住了,一个人都没看见。” 他越想越气,嘴上不干净地骂起来:“妈的,疯婆子,别让老子逮到你……” 郑文承根本没理会他的抱怨和威胁,也不相信他说的话,继续问:“她还问了你什么?” 第136章 季凯光顾着自己手臂疼和愤懑,没反应过来,依旧骂骂咧咧:“没了,就是个神经病!” 直到旁边郑文承带来的保镖不耐烦地上前用力踹了他一脚,季凯才猛地吃痛清醒过来,意识到郑文承可不是专程来关心他。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顾不上手臂的剧痛,连忙表忠心:“郑董!郑董!我什么都没说!真的!您知道的,我嘴最严了!当年那件事,我都一个人扛了,判了那么多年我都没把您……” 郑文承的眼睛跟刀子似的,季凯喉咙一梗,连忙改口:“那个时候都没说,现在更不可能说啊!” 郑文承脸色更冷,像看一条死狗一样看着他:“你好好想想,昨天,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季凯哭丧着脸,赌咒发誓:“我真的什么都没说!那女人也没问我别的,她……” 他努力回忆,突然想起宋攸宁那句阴测测的话,恍然大悟般抬起头:“对了!她好像说过一句……‘当年就该先处理了你’。可郑董,我、我根本就不认识她啊!” ‘当年就该先处理了你’——这句话一出,郑文承几乎可以就确定,抓走季凯的人一定是宋攸宁。 她专门来找季凯,却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泄愤般打断他的手,这可能说明她或许已经不需要从季凯这里问出什么了。 当初故意留下线索指向三房,看样子宋攸宁还是起了疑心,她很有可能比他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 郑文承心里一沉,暗骂宋攸宁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动作又快又狠。 季凯还在那里卖惨,试图跟郑文承套近乎,当初他为了钱什么都没说认罪入狱,结果那点封口费全被债主瓜分,坐牢几年出来还是穷得响叮当。 他倒是想过找郑文承要钱,只是连人家公司大门口都进不去,趁着郑文承主动来找他,正好要点钱花花。 “郑董,您看……我被打成这样,都没把您的事说出去,我这可是为了护住您的秘密才遭这罪的啊!您鸿远集团那么大个产业,随便从手指缝里漏点出来,就够我后半辈子生活了,您就当是……就当是给我点医药费也行啊!” 他这贪得无厌的嘴脸,在郑文承听来,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郑文承低头,眯着眼睛看着脚下这个市侩又无耻的小人,眼神里杀机毕露。 这个人,留不得了。 就像宋攸宁一样,如果不及时处理,就会变成越来越麻烦的障碍。 医院vip病房区,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宋攸宁推开病房门时,宋正澜正端坐在外间会客厅的沙发上。 他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靠在沙发背上的姿态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只是鬓边白发似乎又多了一些,眼角深刻的纹路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无所遁形。 岁月与疾病终究是在这位曾经说一不二的商业巨擘身上留下了痕迹,一场大病,轻易便能抽走人半副精神。 他手里拿着一份集团最新的财务报表,眉头微蹙,宋攸宁敛去所有外露的情绪,走上前,姿态恭谨地唤了一声:“爸。” 宋正澜从报表上抬起眼,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细微的诧异,仿佛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失落。 人老了,躺在病床上审视过往,或许才会惊觉那些被自己常年忽略的、名为亲情的东西,如今竟也显得有几分可贵。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算是回应。 宋攸宁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坐下,脊背挺直,姿态端庄得仿佛对面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商业谈判的对手。 毕竟他们之前确实少有寻常父女话家常的氛围。 宋正澜的视线重新落回报表上,语气平稳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你去了l市?” 宋攸宁心下冷笑,老头子就算病着,耳目也依旧灵通。她这趟行程本就瞒不住,与其让宋聿珩拿着新闻到父亲面前搬弄是非,不如她自己主动提起,还能掌握主动权。 “嗯。”她坦然承认,语气同样平淡,“毕竟就算是联姻,‘感情’也需要维护。”她将“感情”二字咬得重了些,带着心照不宣的意味。 宋正澜竟点了点头,目光仍未离开文件,赞同道:“说得对。你平常太要强,在感情上如果跟工作一样,确实不太讨男人喜欢。”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无声地收紧,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 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强烈的反感与不适,但宋攸宁脸上依旧波澜 不惊,甚至唇角还弯起一抹恰到好处的浅弧:“爸爸教训得是。”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他们之间本就没有多少温情可续,公事化的问候结束,便再无话可谈。 宋正澜终于将手中的报表翻过一页,头也没抬,下了逐客令:“好了,我没什么事,你看过就可以走了。” “好的,爸。”宋攸宁从善如流地起身,没有丝毫留恋,转身便向门口走去。 她的手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身后传来宋正澜依旧淡然的声音,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无关紧要的补充。 “回去休息休息。”他的语气平常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毕竟以后集团的事,还得要你去处理。” 宋攸宁离开的脚步猛地顿住,霍然回头,不可置信地看向沙发上的父亲。 第116章 宋正澜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专注于手中的报表,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话,真的只是随口一句关怀。 但宋攸宁知道,不是。 她太了解宋正澜了,他从不轻易许诺,更不会说无意义的废话。 这句话,等同于一种隐晦的表态——在继承人的角逐中,他倾向了她。 巨大的冲击感让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 然而多年来她殚精竭虑、步步为营所求的结果,以这样一种仿佛施舍的姿态,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轻描淡写地落下,她心底升起的却不是狂喜,反而是一股难以言喻的心寒。 他明明可以等到局势更明朗时再做出更稳妥的安排,或者大可以直接向众人宣布。 而不是在这个时候,在他自己尚在病中,集团内外暗流涌动之际,在只有他和她,以及宋知衍的耳目的地方,说着这种可以算暗示也可以什么都不算的话。 这分明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和宋知衍都知道他的选择,然后看着他们,不,是逼着他们,进行更激烈、更无所不用其极的争斗。 宋攸宁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这些年来,她那些“兄弟姐妹”的身影。 有能力的,在早期就被她和宋知衍打压下去,边缘化到毫无实权;有些威胁的,被寻了错处远远送出国,美其名曰“历练”;剩下那些年纪小,没有依靠的,早已学会缩起脖子做人,连争的念头都不敢有。 斗来斗去,偌大一个宋家,如今竟只剩下她和宋知衍两个人还站在棋局上。 这哪里是培养继承人? 这分明就是在养蛊。让所有毒虫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那只,就是蛊王。 这个认知让她心底发冷,宋正澜这个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滥情又冷血。他不在乎过程有多惨烈,不在乎会牺牲多少人,他只在乎最后的结果,那只最强的“蛊”能否带领集团继续生存。 宋攸宁深吸一口气,将那瞬间翻涌的恶心与悲凉强行压了下去。 既然已经身在蛊盅,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活下去,赢下去。 她拿出手机,一边步履沉稳地走向电梯,一边拨通了高菁的电话。 金属梯门映出她冷静甚至有些冷冽的面容,语气恢复了惯常的锐利与果决:“高菁,准备一下,我们需要立刻重新评估并调整应对鸿远的策略,动作要快。” 她微微停顿,电梯门开启,她步入空旷的轿厢,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警觉:“同时,盯紧宋知衍和郑家那边的所有动静,我有预感,他们也许会狗急跳墙。” 奔波一天,从医院出来已经是夜里。 宋攸宁坐进车里,窗外流动的霓虹无法驱散她眉宇间的疲惫,可比起身体的倦意,更让她烦躁的还是今早不告而别的季斯允。 虽说跟季斯允的纠葛主要来自那场被他替换的沉浸式体验,但她这个人,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现在罪魁祸首倒是成了逃兵,可宋攸宁不喜欢事情悬而不决,尤其是在他们之间。 事情不能拖。 宋攸宁下意识拿起手机,指尖却在屏幕上方顿住——她这才想起没有季斯允的联系方式,更不知道他住在哪里。 没有丝毫犹豫,她联系高菁发来方礼的私人号码,一到手,就直接拨出。 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省略了所有寒暄,清冷的嗓音通过电流传到对面:“季斯允呢?” 电话那头的方礼,才刚刚在机场接到像是灵魂出走的季斯允。 第137章 他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上那个望着窗外,周身笼罩在浓重低气压中的青年,喉头有些发紧,一时不知道该说他在还是不在。 宋攸宁多敏锐,立刻从这短暂的迟疑中猜到季斯允就在旁边。 她语气笃定,直截了当道:“把电话给他。” 方礼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又不是她的下属,没必要听她指示。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柔和中又混合着一种不容置喙,等他反应过来,手机已经递到了季斯允面前。 他硬着头皮压低声音说:“……宋总找你。” 季斯允依旧维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流光溢彩的城市灯火在他漆黑的眼底明明灭灭,却照不进丝毫光亮。 他沉默地接过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贴在耳边,如同他此刻的心境,只有一片沉寂的荒原。 宋攸宁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呼吸声,原本想告诉他,她去见了季凯,替他出了气,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们之间的阻碍。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季斯允对自己身世的敏感程度,大概……不会想从她这里听到任何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这或许会让他感到更难堪。 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转了个弯。她下意识用她常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的口吻问他:“你今天早上为什么话都不说一声就走了?” 这样的语气,听起来像是被冒犯后的兴师问罪,瞬间点燃了季斯允心中积压的所有委屈、嫉妒和绝望。 车辆快速驶过路灯,光影在他脸上明灭交替,一半明亮,一半彻底沉入阴影。 季斯允觉得自己可笑到了极点,眼神里透出深切的悲哀,嗓音却努力控制得冰冷平稳:“不然呢?” 不然呢?难道要等着你亲口告诉我,你急着飞去l市见你的未婚夫吗? 更何况明明是她先走的!又一次把他一个人丢在酒店里,像是用过就扔的垃圾。 这句话在他舌尖翻滚,灼烧着他的理智,却终究没有勇气问出口。他怕听到那个让他彻底心碎的答案,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听他语气如此冰冷疏离,宋攸宁眉头微蹙,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的骄傲不允许她低头追问,于是故意说:“季斯允,你不会是打算……赖账吧?” 赖账? 季斯允几乎要冷笑出声。 到底是谁在赖账?是谁在玩弄谁的感情? 他强忍着心脏被撕裂的痛楚和翻涌的怒气,故意用她曾经在实境中,对他轻描淡写地划清界限时说过的话,狠狠掷了回去:“成年人你情我愿的事,宋总不要说得……你好像很在乎似的。” 这句耳熟的话让宋攸宁气息一窒,正要反驳,季斯允却不给她机会。 他用一种故作洒脱的语气飞快地接上:“昨晚那杯酒有问题,发生的一切都是意外。不过宋总也不是故意的,我就不打算追究了。这事……就这么算了。” 这是宋攸宁今天第二次被他气笑了。 她一边笑着摇头,一边用手指抵住额角,觉得这男人别扭得可笑又可气,咬着后槽牙说道:“是吗?是那杯酒的问题?” 宋攸宁冷嗤一声:“我还从来没听说过,维生素放酒里能有催情的功效。” 维生素? 季斯允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泛白,他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 电话那头,宋攸宁的声音带着一种揭穿一切的了然,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得意:“人,是我找的。酒吧,也是我特意去的。连那杯加料的酒,也是故意摆在你面前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一丝如同羽毛搔刮心尖的笑意,“承认吧,季斯允,昨晚明明是你自己装醉勾引我。” 她轻飘飘的笑声彻底击溃了季斯允最后的心理防线。 原来……她都知道! 她明明知道酒里没有被下药,明明知道他是装的,却看着他在她面前露出那副丑态。 像一个冷静的观众,站在舞台下方,带着洞悉一切的目光,看着他这个蹩脚的演员,如何卖力地且不知廉耻地演着独角戏。 他所有精心伪装的脆弱,所有试图博取怜惜的小把戏,所有借着意外和酒精名义才敢放肆表露的卑微爱恋……在她眼里,根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由他自导自演的滑稽戏! 她明明看穿了一切,却还是配合着他, 看着他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她面前露出最不堪、最没有尊严的丑态。看着他如何不知满足地索求,看着他如何卑劣地勾引…… 她是不是在心里嘲笑他?是不是觉得他廉价又可笑?是不是把他所有的真情流露,都当成了可以随意观赏、评头论足的表演? 巨大的羞耻感如同海啸,瞬间淹没了他。比任何□□上的疼痛,比任何来自外界的侮辱,都要让他难以承受。 季斯允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衣服,赤裸地站在聚光灯下,每一个毛孔里的卑微和欲望都无所遁形,供她冷漠地审视。 他眼眶瞬间通红,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视野变得一片模糊。 强烈的羞辱感和无地自容的绝望让他对着手机低吼出来,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易察觉的哽咽:“是啊!现在你满意了吗?” “我就是这样低劣的人!不知廉耻!在你面前卑微到泥土里!” “你高兴了吗?” 他这突然的爆发让电话那头的宋攸宁大脑瞬间宕机,握着手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而季斯允,吼出这些话仿佛用尽了他全部的气力,此刻不想再听到她的任何声音,无论是解释,嘲讽,还是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那都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加不堪。 不等她反应,季斯允猛地掐断电话,世界瞬间安静了。 只剩下车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和他耳边嗡嗡的鸣响,以及脸上冰凉的泪痕。 宋攸宁听着听筒里传来急促的忙音,才从震惊中缓过来,她再拨回去,却再也打不通了。 季斯允竟然……把她拉黑了? 这个认知让宋攸宁握着手机,足足愣了好几秒。随即,一股荒谬又强烈的气恼直冲头顶,她又要被气笑了,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可那笑意还没抵达眼底,就被更深层的茫然和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委屈覆盖了。 昨晚才温存过的人今早一声不吭就走了,她不仅没生气,还专程跑去l市给他出气,回来还要应付那只老狐狸,现在脚后跟被磨破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她做了这么多,连口气都没喘匀,想着那个睡完就跑,连句话都不留的罪魁祸首,主动放下身段去找他,结果呢? 他不但不领情,还当她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用那种语气冲她吼,现在居然还敢拉黑她? 她才是那个该生气,该委屈的人好不好! 一股闷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宋攸宁有点生气,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完全无法理解季斯允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到底来自哪里。 尤其是电话里那些控诉:“低劣”、“不知廉耻”、“卑微到泥土里”……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仿佛要把它盯出个洞来。最终带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愤懑,把手机用力往旁边一扔,发出沉闷的声响。 好,很好。 季斯允,你长本事了。 第117章 宋攸宁发现自己被季斯允拉黑后,那股无名火堵在胸口,烧得她心烦意乱。 最初的气恼和委屈过后,一丝不对劲的感觉隐隐浮现。 以她对他的了解,季斯允个性的确是偏执了点,行事也常走极端,像一头难以驯服的野兽,时而亮出獠牙,时而又脆弱得不堪一击。 但宋攸宁从未怀疑过季斯允对她的一颗真心,要不是这种混杂着卑微、疯狂、不计后果的赤诚,也无法打动她。 这样在乎她的季斯允,怎么可能会因为她骗他“下药”这种事生气,更不可能这样对她。 所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蹙眉思索,却毫无头绪。然而,转念一想,以前又不是没惹过他生气,哪次不是过不了多久,就又自己找各种蹩脚的理由,死皮赖脸地凑上来? 这么一想,一股气劲就上来了。 宋攸宁赌气地想:男人就不能太惯着,否则以后不是要骑到她头上来了? 然而,决心是下了,执行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第二天一整天,季斯允昨晚疏离的语气和挂她电话的事,总是不合时宜地闯入她的脑海,连带着被他拉黑的忙音,都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这种不受控制的回想让她一整天都心浮气躁,脸上像是结了一层寒霜,周身弥漫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整个总裁办乃至她经过的楼层,下属们都提心吊胆,汇报工作时言简意赅,生怕触了霉头。 就这样在一种莫名的焦灼中忙到天黑,华灯初上,窗外已是一片璀璨夜景。 第138章 宋攸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看着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己略显疲惫的脸,心想:都过去一天了,他那边……气总该消了吧? 就算没完全消,按他以往的性子,也该有点动静了。 她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尽量维持平稳:“高菁,进来一下。” 高菁应声而入,神色如常。 宋攸宁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故作平淡地问:“yning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高菁一本正经地汇报:“对方对于宋氏的合作意向,目前反馈并不强烈,态度也比较淡定。这也可以理解,毕竟想跟yning合作的大公司排着队,他们确实有挑选的资本……” 宋攸宁抬起眼,默默地看着她,没说话。 高菁在她沉静的目光注视下,话语顿住,随即恍然,“噢”了一声,立刻切换了话题,流畅地接上:“季斯允先生那边,他昨晚被方总从机场接回公司后,就一直没再出来过。” 她又看了一眼宋攸宁,继续说:“……也没有任何主动联系我们的迹象。” “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他那个顶层工作室配套了完整的起居室,他很可能就一直住在公司里。” 宋攸宁点了点头,难怪查不到他住哪里,原来是住在公司? 不过——从机场回来? 昨晚那个时间,他和方礼为什么会从机场回来? “高菁。”她盖上钢笔,“去查一下,季斯允昨天的行程,特别是机场相关的。” “是。” 高菁效率极高,不过半小时,便带着查到的信息回来了。 “老板,查到了。季斯允先生昨天下午临时购买机票飞了一趟l市,但奇怪的是,他落地后没多久,就又购买了返程机票,乘坐的正是您之后紧接着的那一班飞机。” l市? 宋攸宁的心猛地一跳。 他也去了l市?他去那里做什么? 宋攸宁能想到的原因只有季斯允看到了昨天她去l市的新闻,而恰巧孟嘉信也在那里。 凭他那小心眼又爱吃醋的性子,肯定以为她是去找孟嘉信培养感情了,所以才追过去想阻拦她跟孟嘉信见面,宣示主权。 难怪昨晚打电话时,他声音那么冷,一定是吃醋了。 想到这里,宋攸宁有点小得意。 就知道他忍不住,光是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的传闻就坐不住了。 但嘴角还没勾上去 就僵住了——不对啊,他既然都追去了l市,为什么没来见她,反而立刻买了返程票回来? 宋攸宁抬头问高菁:“我们昨天几点到的机场。” 高菁不假思索:“五点左右。” 宋攸宁又问:“季斯允几点落地l市?” “四点三十分。” 宋攸宁捂额,加上下机时间,和她返程的时间几乎重合…… 那个时候她在机场偶遇孟嘉信,为了把戏做足,他们确实表现得比平时更熟稔亲近……该不会就这么巧被刚落地的季斯允看到了? 越想,这个可能性就越大。他看到那一幕误会了,所以才心灰意冷,连面都没露就直接返回。 她连忙问高菁:“我们回来的时候,你在机场有没有注意到季斯允?” 高菁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当时人很多,我的注意力主要在您和孟先生这边,没有特别注意周围。不过……”她想起什么,“徐尚言一直留意着人群,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 “问徐尚言!”宋攸宁立刻道。 高菁迅速拨通徐尚言的电话,并打开了免提。“尚言,昨天在l市机场见过的人你还记得吗?” 徐尚言来不及回答,宋攸宁在一旁就已经等不及地插话,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有没有看到一个黑色头发,个子很高,皮肤很白,长得……特别漂亮的男人?” 徐尚言在电话那头沉吟:“黑色头发,高个子……昨天人太多了,不太确定啊老板。” 高菁想起之前调查季斯允背景时,档案里附着一张他十五六岁时的旧照,急忙道:“我这里有他以前的照片,我发给你看看!” 她快速找出那份调查资料,找到那张照片。 十五六岁的季斯允虽然青涩,但五官轮廓已然清晰,那份惊人的漂亮已经初具雏形。 她迅速将照片发了过去。 “等我看看……” 电话那头传来徐尚言操作手机的声音,片刻的安静后,只听徐尚言猛地拔高音量,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我靠!老板,你不会是……又把他给睡了吧?”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炸开。 宋攸宁和高菁同时一愣,两人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宋攸宁脸上瞬间掠过一丝极不自然的红晕,被她强行压下,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斥道:咳!胡说什么?你别瞎说!” “我没胡说啊!” 徐尚言将照片放大,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语气笃定道:“虽然当时他看着要比这张照片里黑一点,瘦一点,但这么漂亮一张脸,我不可能认错!这就是前几年你让我去打发走的那个小孩嘛。” 宋攸宁完全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让徐尚言干过这种事,语气带着明显的迟疑:“我……什么时候让你……” “就是四年前啊!”徐尚言帮她回忆,“你喝醉酒那次,高菁正好在国外出差,是我去处理的。” 四年前?喝醉酒? 宋攸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四年前那个人……是季斯允?! 四年前,宋攸宁二十五岁生日。 苏禾组局为她庆生,包下了一家高级会所的顶层包厢。那晚她心情算不上好,家族内斗之中,她压力不小,不知不觉就喝得多了点,意识开始模糊。 苏禾也喝得醉醺醺的,凑到她耳边,笑得暧昧:“给你准备了个惊喜,包你满意。” 宋攸宁虽然脑子被酒精泡得转不动,但一看苏禾那表情就知道她没憋好屁,嫌弃地推开她:“用不着。” 苏禾撇撇嘴,不以为然:“都什么时代了,还端着?偶尔放松一下,尝尝鲜也可以嘛。” 酒劲一阵阵上头,宋攸宁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语气带着惯有的高傲:“我不缺男人。” 苏禾咂咂嘴,揶揄道:“是是是,我们宋大小姐魅力无边……” 包厢里音乐震耳,人声鼎沸,宋攸宁觉得胸闷,撑着站起来:“太吵了,我出去透口气,顺便上个洗手间。” 等从洗手间出来,酒劲彻底涌了上来。 宋攸宁脚下像是踩了棉花,走路都有些踉跄。 走廊灯光为了营造氛围调得很暗,宋攸宁眼前天旋地转,只能扶着墙壁勉强行走,在拐角的位置,还是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跌入了一个带着清冽气息的怀抱。干净的气息闻起来很舒服,让她混沌的脑子有瞬间的清明。 “谢谢……”宋攸宁迷迷糊糊地道谢,说完却发现对方扶在她腰侧和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疑惑地抬头,因为头晕,视线里是重重叠叠的影子,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模糊感觉对方的轮廓很好看。 宋攸宁歪了歪头,发出一声带着醉意的鼻音:“嗯?” 搂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臂,肌肉瞬间绷紧了些许。然后,一个低沉的、带着明显紧张,甚至有些颤抖的年轻男声在头顶响起:“宋小姐……” 他认识她。 宋攸宁眯着醉眼,努力对焦,酒精麻痹的大脑只能进行最原始的反应,恍惚之中,她只知道他长得很好看。 尤其是那双近在咫尺的望着她的黑色眼睛,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过于复杂的情绪,像是紧张,像是期待,又像是压抑已久的炙热,莫名地吸引着她。 宋攸宁想起了苏禾说的惊喜。 哦,原来这就是苏禾说的那个。 看着对方那双在昏暗光线下尤其黑亮的眼睛,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苏禾说得对,偶尔放松一下……也可以。 年轻的男生在喊了她一声之后,就抿紧了唇,似乎鼓足了勇气想要再说什么,嘴唇刚刚微启—— 宋攸宁却已经没了耐心。 她猛地伸手抓住他胸前的衣料,用力往下一拉,对方就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低下头来。 下一秒,一个带着酒气和茉莉茶香的吻,霸道地堵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 后来的事情,便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宋攸宁猛地从回忆中抽离,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她依稀记得,当时他好像确实是想说什么来着?可她当时根本没心情听那些,只凭着生理冲动,蛮横地堵住了他的嘴。 还记得第二天她在酒店房间醒来,宿醉带来的剧烈头痛像有锤子在敲打太阳穴,紧接着就是昨夜那些混乱而炽热的片段猛地撞入脑海——她主动的亲吻,纠缠的肢体,陌生的房间,以及身边均匀的呼吸声…… 第139章 完了。 这个场景让她瞬间彻底清醒,冷汗浸湿了后背。 那个时候,几个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正斗得如火如荼,彼此的眼线都死死盯着对方,就等着谁行差踏错,好给予致命一击。她宋攸宁,绝不能在这种时候爆出任何桃色新闻,尤其是这种来历不明的一夜情。 带着强烈的懊恼,她动作极快地穿好散落在地上的衣物,连身旁躺着的人长什么模样都没心思去看一眼,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她得尽快离开。 一出酒店大门,她立刻拿出手机打给徐尚言:“昨晚我去过的地方,监控都处理干净。” 她顿了顿,补充道,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废弃的物品:“还有房间里的人,给他五十万,让他签保密协议,从此闭上嘴,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五十万……签保密协议……” 徐尚言在电话那头还在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当时那个漂亮少年看到支票时骤然惨白的脸和破碎的眼神,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宋攸宁的心上。 迟来四年的愧疚感排山倒海般呼啸而来,宋攸宁靠在椅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指尖都在微微颤 抖。 所以季斯允才会说又被她抛弃,才总说出一些贬低自己的话,因为,在他看来,她真的对他做过这样残忍的事。 她不仅将他当做一件可以随意使用的“物品”,事后更是用最侮辱人的方式,将他所有的真心和勇气,都践踏在了脚下。 实境里她就从没回应过他的真心,在现实里,原来她也一次又一次带给他深重伤害。 宋攸宁缓缓用手捂住脸。 她到底都做了些什么啊? 第118章 电话那头徐尚言絮叨着的四年前的细节,让宋攸宁记忆中的场景逐渐清晰起来。 巨大的震惊过后,是排山倒海的愧疚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动作大得带倒了桌上的钢笔,墨水在文件上洇开一片暗色。 宋攸宁连办公室里一脸错愕的高菁都顾不上,一把抓起自己的手机和车钥匙,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大步冲出了办公室。 “老板?您去哪儿?我送您!”高菁在她身后急切地喊道,回应她的只有被用力甩上的办公室门。 黑色的豪华轿车在夜色中如同失控的野兽,最终一个急刹停在了苏禾那家顶级私人会所灯火辉煌的大门口。 车刚停稳,驾驶座的门就被猛地推开。 宋攸宁迈步出来,脸色在会所炫目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苍白,四年前,就是在这里…… 门口训练有素的招待刚堆起职业化的笑容迎上前,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把车钥匙就被径直塞进他手里。 “帮我停好。” 宋攸宁丢下这句话,脚步未停,径直朝着会所内部快步走去,高跟鞋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急促而清晰的声响。 她无视沿途所有试图打招呼或询问的目光,精准地找到了苏禾常待的那个包厢。推开厚重的隔音门,里面正是觥筹交错,笑语喧哗。 宋攸宁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被几个朋友围在中间的苏禾,径直穿过人群,在苏禾惊讶的目光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攸宁?”苏禾被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你怎么来了?” “我有事问你。”宋攸宁的声音不高,沉重的语气在嘈杂包厢中清晰传到苏禾耳里。 苏禾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对周围的朋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先玩,跟着宋攸宁走到包厢外一处相对安静的走廊角落。 “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苏禾皱着眉问。 宋攸宁深吸一口气,直视着苏禾的眼睛,开门见山道:“四年前我生日那晚,在你会所里那个男人,是你安排的吗?” 苏禾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眼神闪烁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不是说好那事过去了吗?你怎么突然又……” “回答我!”宋攸宁打断她,双手猛地抓住苏禾的肩膀,力道之大让苏禾微微吃痛。 宋攸宁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认真,甚至带着一丝苏禾从未见过的慌乱。 “苏禾,你就告诉我,四年前那个人,到底是不是你安排的?” 苏禾被她这阵势吓到了,同时也被勾起了那段并不愉快的回忆。 四年前那个晚上,苏禾确实喝高了,一时兴起,想着宋攸宁整天绷得太紧,便自作主张想给她个“惊喜”……但后来具体发生了什么,她真的记不清了,因为她自己也醉得一塌糊涂。 只记得第二天被自家会所经理的电话吵醒,对方战战兢兢告诉她,说宋总那边要求彻底删除昨晚所有相关区域的监控录像。 苏禾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连忙打电话给宋攸宁,接电话的却是她的助理徐尚言,语气礼貌又疏离地告诉她:“苏小姐,宋总近期公务繁忙,可能不方便与您联系。” 苏禾眼前一黑,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果然,没过多久,她之前干的一些不大不小,但绝对是她父亲明令禁止的“小爱好”,不知怎么就被捅到了她父亲那里。 虽然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也着实让她焦头烂额,夹着尾巴做人苟了好长一段时间,可把她憋屈死了。 不用猜都知道,这绝对是宋攸宁干的。 但她理亏,又心虚,不仅乖乖受着,还前后赔了好几次笑脸,变着法儿地示好,这件事才算是勉强翻了篇。 此刻旧事重提,苏禾心里发毛,声音都弱了几分:“是我当时喝多了瞎胡闹,可我后来不是跟你道歉了吗?你也报复过我了。攸宁,到底怎么了?那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在苏禾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宋攸宁深吸一口气,点开季斯允的旧照,递到苏禾眼前,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你那天晚上安排的……是不是他?” 苏禾凑近仔细看了看照片,脸上立刻露出被冤枉的神情:“攸宁,我虽然是爱玩,但我可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这照片一眼看过去就是个未成年,我怎么可能安排他!” 宋攸宁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再次开口,声音干涩:“我只有他这个时候的照片。你就看,是不是他?” 苏禾皱着眉,努力回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那天晚上我也喝得断片了,真的记不太清那张脸了。” 她顿了顿,又说:“对了,张经理!当时的人员都是他负责安排的,他肯定记得!” 很快,张经理被叫了过来。 宋攸宁沉默地坐在昏暗角落的沙发椅里,一手握着玻璃杯,深色的酒液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晃荡。 苏禾将手机递过去,问道:“张经理,你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张经理恭敬地接过手机,蹙眉仔细辨认了片刻,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几分肯定说道:“这个孩子啊,我见过。当时还是我亲自招他进来的呢。” 昏暗的光线下,看不清宋攸宁的表情,但她握着酒杯的手指骤然收紧,指节泛白。 苏禾先是一愣,随即拔高声音:“什么!他当时才多少岁你就招他进来?” 张经理被问得有些茫然:“十八岁啊,成年了。” “十八岁?成年了也……”苏禾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看了一眼周身气压极低的宋攸宁,又转向张经理,恨铁不成钢地咬牙切齿,“才十八岁你也忍心?我会所是那种地方吗你……” 张经理这才反应过来苏禾误会了,连忙解释:“苏总,您想哪儿去了!人家孩子是来勤工俭学当服务员的!凭自己双手挣钱,干干净净,怎么了?” 苏禾一怔,瞬间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哦……原来是当服务员啊。” “是啊。”张经理点头,看着照片,脸上露出几分同情,“我记得他,挺命苦的一个孩子。” “听说靠自学考上了挺不错的大学,为了凑学费,白天在工地搬砖扛水泥,晚上就来我们这儿端盘子,不怕苦不怕累的,现在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啊。” 苏禾干笑着附和:“是挺辛苦的哈。” 张经理继续回忆道:“可不是嘛,本来干得好好的,人踏实,话也少,可突然有一天……” 他叹了口气,小心地觑着苏禾的脸色,声音低了些:“后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孩子跑来辞职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苏总您也知道,咱们会所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有些事……我们也不好深究。我看他实在可怜,就私自做主,给他多结了一个月的工资。幸好他也没闹,没说要报警什么的……”说着,张经理又叹了口气,低声嘟囔,“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欺负一个刚成年的小孩,真是造孽……” 苏禾听得心惊肉跳,眼珠小心翼翼地转向从一开始就沉默不语的宋攸宁。 只见宋攸宁猛地将杯中辛辣的酒液一饮而尽,什么也没说,甚至没看苏禾一眼,径直朝着门外走去,步伐快得几乎像是在逃离。 第140章 身后传来苏禾诧异的喊声,宋攸宁的背影却没有 丝毫停顿,很快便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她无法再待下去,张经理每一句同情的话,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的脸上。 因为那个缺德的家伙……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 宋攸宁终于切身体会到,当年她那轻飘飘的一句“处理干净”,对那个挣扎在泥泞中却依旧努力向上的少年,造成了怎样毁灭性的打击。 心痛和铺天盖地的愧疚,几乎让她窒息。 yning科技大厦顶层,最后一名加班员工揉着酸痛的脖颈,小心翼翼地敲开方礼办公室的门:“方总,我先下班了,您也早点休息。” 方礼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好,路上小心。”心里却重重叹了口气 早点休息?楼上实验室里还窝着个不知昼夜、状态堪忧的活祖宗,他怎么可能休息得了。 待公司彻底安静下来,方礼处理完手头最后一份报告,外卖电话适时响起。 他订的晚餐到了,正好给楼上那位祖宗送去。方礼乘电梯下楼,刚走出大堂旋转门,脚步却顿住了。 昏黄的路灯下,一道纤细却挺直的身影静静伫立在那里。 是宋攸宁。 她微微仰着头,目光似乎落在顶层某个亮着灯的窗口,侧脸在光影勾勒下显得有些朦胧,又带着一种说不清的落寞和彷徨。 夜风吹起她几缕发丝,平添了几分脆弱感。 方礼想起楼上那个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季斯允,心里一阵烦躁,但终究还是没忍住,走了过去。 “宋总,”他出声,语气算不上热络,“你怎么在这儿?” 宋攸宁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缓缓收回目光,转向他,脸上露出一个浅到甚至有些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想见一个人,所以就来了。” 随着她开口,淡淡的酒气传了过来,方礼挑了挑眉,明知故问,语气里带着讽刺:“哦?孟总可不在这里。” 宋攸宁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她没有回避,而是直接迎上方礼的目光,清晰地说道:“我想见季斯允。” 方礼脸上职业化的微笑不变,语气却带着疏离的提醒:“宋总,昨天的新闻您很清楚。我想,他此刻应该并不想见您。” 宋攸宁指尖掐进掌心,传来细微的刺痛。 她知道方礼是站在季斯允那边的,此刻能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已经足够给她面子了。 她忍着心头的酸涩和急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关于新闻,还有其他一些事,我可以解释。” 方礼却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爱莫能助:“宋总,您跟我解释再多也没有用。”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顶层,“关键在于,里面那位愿不愿意听。” “那让我当面跟他解释。”宋攸宁立刻接上,眼神带着恳切。 方礼看着她,沉默了片刻。 业内对这位宋氏千金的评价高度一致:理智精明,杀伐果断,利益至上,完美继承了其父宋正澜的商业手腕。这样一个永远冷静运筹帷幄的女人,此刻竟然会做出喝了酒,深夜独自跑到别人公司楼下默默守着的事情? 这实在太不符合她一贯的人设。 再想到楼上那个因为眼前这个女人而失魂落魄的季斯允,方礼只觉得一阵无力。 他从认识季斯允起,就知道这家伙心里藏着个执念,有个视若珍宝,却又遥不可及的人。 方礼也是近两年才知道那个让天才如季斯允都卑微到尘埃里的白月光,竟然就是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宋攸宁。 他会反复观看所有与她相关的财经报道甚至偶尔的八卦偷拍,会偷偷搜索她的公开行程,他的房间里贴满她的照片,还有他锁在保险柜里的东西,不是实境的密钥,而是一小叠已经泛黄依然能看出被保存得完好的信件。 一个理智至上的宋攸宁,和一个为爱疯魔的季斯允…… 或许,让他们当面把话说开,无论结果如何,都比现在这样互相折磨、连带他也不得安生要强? “好吧,”方礼终于松口,拿出手机,“我问问他的意思。” 他低头开始编辑消息,而宋攸宁则紧张地等待着。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绿化带的阴影里,一个隐蔽的镜头,正无声地对准了他们。 相机后面的人,小心翼翼地调整着焦距,将路灯下方礼与宋攸宁交谈甚密的画面,一一捕捉了下来。 第119章 季斯允的办公室占据着整栋大厦顶层的绝佳视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而室内只亮着一盏孤零零的桌灯。 电脑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一段视频,每一帧都是宋攸宁。 有从她大学毕业学校官方宣传片里截出的,穿着学士服接过证书时的特写;有她出席商业活动时,在红毯上与人握手交谈;有她在高端行业论坛上发言时,神采飞扬的演讲画面……所有这些影像,共同拼凑出一个在公众面前光芒四射的宋攸宁。 每一个镜头都被季斯允珍藏,这是他在无数个见不到她的日夜里的唯一慰藉。 突然,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伴随着一声轻微的震动。 季斯允有些迟钝地瞥了一眼,是方礼的消息,本不想理会,但目光扫过预览文字时,瞳孔猛地一缩。 方礼:她有话想当面对你说。 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动作太快甚至带倒了一旁的文件夹,季斯允无暇顾及,握着手机快步冲到巨大的落地窗前。 手指有些颤抖地拨开百叶帘的一条缝隙,他急切地向下望去——果然,她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停在楼下显眼的位置。而车旁,路灯勾勒出两个身影,一个是方礼,另一个……正是宋攸宁。 距离太远,他其实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仅仅是这样,他的目光就如同被磁石吸引,再也无法移开。痴迷、贪恋、委屈、痛苦……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翻涌。 才一天多不见,他却觉得仿佛已经隔了漫长的一个世纪。 就在这时,楼下的宋攸宁似乎若有所感,忽然抬起头,朝着他所在的大概方向望了过来。 季斯允像被灼伤般猛地后退,百叶帘“啪”地合拢。他背靠着冰冷的玻璃墙滑坐在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 他死死盯着手机上那条信息,内心在天人交战。 想见她,想到发疯,可恐惧和自卑如同冰水浇头——她想说什么?是划清界限,还是施舍怜悯?无论哪一种,他都无法承受。 最终,他狠下心,颤抖着指尖回复了两个字:不见。 楼下的方礼看到回复,无奈叹气着转向宋攸宁:“宋总,你看这……” 宋攸宁收回望向顶层的视线,本以为会有转机,却在看清方礼手机屏幕上那简短决绝的“不见”二字时,表情明显愣了一下。 一种混合着失落和难堪的情绪迅速掠过她的眼底。 但她很快便整理好表情,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只是唇角那抹笑意显得有些勉强:“好吧。” 她看向方礼,语气平静:“那我明天再来。” 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的方礼有些诧异,反应过来后点头:“我送您。” 送走宋攸宁,方礼转身上楼,推开办公室门,果然看见季斯允还趴在窗边,目光紧紧追随着楼下那辆逐渐远去的黑色轿车,直到它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方礼把带来的晚餐放在桌上,忍不住叹气:“想见为什么又说不见呢?这不是折腾自己,也折腾别人吗?” 季斯允转过身,沉默地走回座位,垂着眼眸,依旧一言不发,周身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阴郁。 方礼知道问不出什么,摇摇头,顺手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想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行了,先吃饭吧,别跟自己过不去。” 电视里正播放着晚间新闻,主播清晰的声音在空旷的实验 室里回荡:“……本台最新消息,l市一废旧厂房因线路老化突发火灾,事故导致一名临时寄居在内的流浪人员不幸身亡。经警方初步调查,死者为四十五岁男性,季某,原籍……” 同时屏幕上配合新闻出现了一张遇难人员的复原照片。 “啪。” 季斯允手里的筷子掉在地上,他瞳孔骤缩,死死地盯着屏幕,整个人如同被瞬间冻结。 …… 接下来的三天,宋攸宁每天都准时出现,而每一次,季斯允都拒而不见。 方礼夹在中间,看着宋攸宁的脸色一次比一次沉凝,眼神一次比一次冷冽,他赔着笑脸,背后却冷汗涔涔。 第三次送走那尊低气压的大神后,方礼立刻拨通季斯允的电话,语气近乎告饶:“祖宗!差不多行了!宋大小姐那眼神都快把我凌迟了!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 第141章 电话那头,季斯允握着手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内心同样备受煎熬。 他怎么会不想见她? 这三天,每一次拒绝之后,他都如同经历一场酷刑。想象着她失望离开的样子,猜测着她下一次还会不会来,既期盼又害怕。 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她执着地要见他,究竟想说什么。是摊牌,还是……另一种他更无法承受的怜悯? 而那条关于季凯葬身火海的新闻,更是让他心底弥漫开一种不祥的预感。 太巧了,她前脚刚去l市找过季凯,后脚季凯就死于一场“意外”火灾? 他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联想。 这真的是意外吗? …… 郑家别墅的书房里,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昂贵的红木桌面上,散落着十几张高清照片,清晰地记录了宋攸宁连续三天出现在yning科技大厦楼下的每一个瞬间——她下车时的身影,与方礼交谈时的侧脸,等待时微蹙的眉头,甚至最后一次离开时那明显不悦的脸色。 宋知衍一把抓起那叠照片,狠狠摔在桌上,英俊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他低吼道:“该死的宋攸宁!在父亲面前装得公正无私,阻挠我跟yning合作,转头自己就偷偷摸摸跑去接触!她到底想干什么?” 坐在一旁的郑文慧连忙起身,安抚地拍着儿子的背:“知衍,别激动,小心气坏了身子。她就算去接触,也不一定能谈成……” “不一定?”宋聿珩猛地打断母亲的话,眼睛里布满红丝,声音因为压抑着恐慌和愤怒而颤抖,“妈!我在医院安排的人已经传来消息,老头子他亲口对宋攸宁说要把集团交给她!” “什么!”郑文慧保养得宜的脸瞬间血色尽失,猛地站起身,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他怎么能……” 一直沉默着,慢条斯理翻看照片的郑文承此刻终于抬起头,他那张与郑文慧有几分相似,却更显阴沉精明的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宋知衍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郑文承:“舅舅,现在该怎么办?老头子本来就偏心,更看好她的能力!如果她再拿下和yning的合作,凭借yning的技术和前景,她在董事会的威望就再也无人能撼动了!到时候,整个宋氏就真的全是她的囊中之物了!我们这么多年的谋划就全完了!” 郑文承将手中最后一张照片丢回桌上,照片上,是方礼恭敬地为宋攸宁拉开车门的画面。 他拿起桌上的雪茄,慢悠悠地剪开,点燃,深吸一口,浑浊的烟雾缓缓吐出,模糊了他眼中狠厉的杀机。 他隔着烟雾,看向外甥,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狠辣的决断:“知衍,慌什么。” 他扯了扯嘴角,那笑容如同毒蛇吐信。 “集团交给她?那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来接!” 话音落下,书房内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郑文慧捂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恐惧,而宋聿珩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舅舅话中的深意,脸上的慌乱渐渐被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所覆盖。 …… 宋攸宁无处发泄的闷气回到办公室,随手将价格不菲的手包丢在宽大的办公桌上,力道泄露了她此刻的不快,然后有些疲惫地陷进柔软的老板椅里。 灯光下,她脸上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忿忿。 季斯允这家伙,到底还要气多久? 她有些烦躁地想:哄他,她是不介意,甚至觉得是应该的,毕竟四年前的事是她理亏。 她宋攸宁向来敢作敢当,低头认错哄人也没什么丢人的。 可关键是,总得让她见到人才能哄啊! 连续三天吃闭门羹,饶是她再好的耐心也被磨得差不多了,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正当她蹙着眉感到烦躁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即高菁快步走了进来,并反手将门仔细关紧。 “老板,您看这个。” 高菁将平板电脑递到宋攸宁面前,屏幕上正显示着l市那起火灾新闻的详细报道,遇难者姓名和照片赫然在列。 宋攸宁的目光在“季凯”二字上停留片刻,脸上的些许烦躁瞬间被冰冷的凝重所取代。 她虽然料到郑家会有所动作,却也没想到他们手段如此狠辣决绝,竟直接要了人命。 “果然狗急跳墙了。”高菁压低声音,语气带着焦急和后怕,“他们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老板,我们该怎么办?必须立刻加强您身边的安保!我担心他们下一个目标就是您!” 宋攸宁没有立刻回答,她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轻轻点了一下。 季凯的死,让她回忆起十八岁那年那场精心策划的绑架。 若不是她警觉性高,在中途借口下车,拼尽全力逃跑躲藏……她恐怕早已成了埋在深山里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 即便后来查到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三房,可她心里清楚,那不过是幕后黑手推出来的替罪羊。 就连宋正澜,她的父亲,难道会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是谁吗? 他当然知道。 只是在那个时候,她一个羽翼未丰还未崭露头角的女儿,怎么比得上他精心培养了二十多年、母族势力雄厚的长子宋知衍? 当时她的价值,还不足以让她的父亲为了她,去动摇他既定的继承人格局。 也正是从那一天起,她清醒地认识到,只有站到最高的位置,掌握绝对的力量,才能掌控自己的命运,才能让那些试图伤害她的人,付出代价。 想到这里,宋攸宁嘴角扯出一抹极淡、却寒意森森的冷笑。 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积压多年的恨意。 …… 季斯允在办公室里踱步了整整一个上午。 墙上的时钟指针早已滑过宋攸宁往常会出现的时间,可楼下那个熟悉的位置,依旧空空如也。 她今天……不来了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迅速演变成巨大的恐慌。 他是不是太过分了?连续三天把她拒之门外,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愿意放下身段来哄他,已经是破天荒了。 他到底在拿乔什么?在奢望什么? 她是不是觉得烦了?是不是终于厌倦了他这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性子?是不是……不想再哄他了? 季斯允趴在落地窗前,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眼睛死死盯着大厦入口,每一辆驶入视线的车都让他的心提起,又随着不是她而重重落下。 他真傻! 他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 她愿意来,愿意哄他,这就够了啊!那么贪心做什么? 就在他懊悔时,办公室的门被猛地从外面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砰!” 方礼站在门口,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跑过来的。 他看着季斯允,眼神惊骇,张了张嘴,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断断续续,带着艰难的涩意:“季斯允,刚刚收到消息,绕城高速上……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是、是宋攸宁的车!” “嗡——” 季斯允只觉得一股冰冷的麻痹感从脚底瞬间窜至头顶,耳边响起尖锐持久的鸣音,像是一根钢针狠狠刺穿了鼓膜。 他眼睁睁看着方礼的嘴巴在他面前一张一合,却一个字也听不见了。 …… “季先生,请。” 季斯允跟着高菁疾步穿梭过医院肃穆的走廊里,来到被五六名穿着深色西装的人把守着的病房门口。 季斯允几乎是扑到玻璃前,视线穿透那层冰冷的阻隔—— 宋攸宁静静地躺在纯白的病床上,身上插着数根管子,连接着旁边发出规律滴答声的监控仪器。 她脸色苍白得几乎与床单融为一体,平日里那双锐利明亮的眼眸紧闭着,长睫在眼睑下投下脆弱的阴影。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在面罩上留下浅浅的白雾。 那么耀眼的一个人,此刻却像一件易碎的瓷器,毫无生气地躺在那里。 季斯允的眼睛瞬间红了,眼眶酸胀得厉害。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手指无意识地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微微颤抖。 这怎么会是真的?明明昨天她才来找过他…… “经过紧急抢救。”高菁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压抑的沉重,“医生说,老板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头部的撞击对大脑造成了很大的损伤。”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季斯允心上,“现在,就看她自己……能不能醒过来了。” 高菁转向季斯允,语气带着恳切:“我冒昧请季先生过来,是因为……我们了解到,yning研发的实镜系统,其核心的脑机接口技术,理论上可以用于非侵入性地刺激人深层次的意识活动。这或许对唤醒老板有帮助。” 第142章 她满眼忧虑,艰难地说道:“我知道,季先生您可能不想见老板。但她现在的情况……” “好!”季斯允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打断她,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怎么帮她?需要我做什么?” 他恨不能立刻就能做些什么,只要能让她睁开眼睛。 高菁见他答应得如此迅速,心下稍安,解释道:“主治医生的建议是,利用她记忆深处最深刻、最能牵动情绪的记忆节点进行刺激,或许能激活她的大脑皮层,促使她苏醒。” “只是她现在意识非常脆弱,如果能有一个人,通过技术手段进入她的意识边缘,进行引导和呼唤,效果可能会好很多。” 接着她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老板现在这样,公司很多事情需要我立刻去处理稳住局面,我实在分身乏术。而且……进入意识这种事,需要绝对的信任,我一时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一个既懂技术,又能被老板潜意识完全信任的人来承担这个风险……” “我来。”季斯允没有任何犹豫,他深深看了一眼玻璃窗内那个脆弱的身影。 “让我进去。”他重复道,“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实镜,也比任何人都想她醒过来。” 第120章 医院那层被严密看守的vip楼层,气氛在季斯允跟着高菁匆忙离开后,悄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一脸肃穆,如同门神般守在重症监护室门外的几名保镖,全都松懈下来,甚至有人悄悄活动了一下站得发麻的腿。 高菁去而复返,看到他们这副样子,眉头微蹙,压低声音轻咳一声:“都精神点,装像点!” 几人立刻一个激灵,迅速恢复了之前那副生人勿近的紧绷状态。 高菁这才推开门,里面原本应该昏迷不醒的宋攸宁,此刻正靠坐在病床上,脸色红润,眼神清明锐利,哪里有一丝一毫身受重伤的痕迹? 她甚至还悠闲地晃着悬在床沿的小腿。 “老板。”高菁快步上前,“季先生那边已经回去准备接入实镜系统了,徐尚言亲自盯着的。” 接着她抬手看了看时间,说:“我们还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宋攸宁点了点头,利落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动作轻盈矫健。 “足够了。”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走,先去处理一点小事。” 与此同时,医院顶层的特级病房内。 护工正小心翼翼地为宋正澜沏茶,上好的龙井香气氤氲中病房门被毫无预兆地推开。 护工闻声抬头,当看清走进来的人时,沏茶的手猛地一抖,滚烫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在昂贵的红木托盘上。 在午间紧急新闻里被播报“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宋攸宁步履从容地走进来,她身上还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但哪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宋攸宁没理会惊愕的护工,径直走到宋正澜对面的沙发椅前坐下。 宋正澜浑浊却依旧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护工出去。 那护工强作镇定,放下茶壶,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病房。 门一关上,他立刻快步走到走廊尽头的无人角落,颤抖着手掏出手机,飞快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送出去。 病房内,宋正澜端起那杯险些被打翻的茶,轻轻吹了吹气,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没事就好。” 宋攸宁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带着一丝嘲讽:“托您的福,命大,没让有些人得逞。” 站在她身侧的高菁上前,将手中一直握着的文件夹摊开,平放在宋正澜面前的桌子上。 宋正澜目光落下,上面清晰罗列着宋知衍和郑文承近期的资金异常流向、与境外空壳公司的秘密联络记录、包括策划针对宋攸宁“意外”的通讯片段和资金往来证据……桩桩件件,触目惊心。 他脸上的平静终于被打破,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宋攸宁看着宋正澜变化的脸色,脸上的笑容加深,嘲讽意味更盛:“爸,这就是您精心培养的好儿子。” 这些证据她早就握在手里,只是在等一击致命的时机,而宋知衍的愚蠢和恶毒也没枉费她的耐心。 宋攸宁直接摊牌:“我还有事要做,就不跟您多废话了。这份资料,现在能摆在你面前,下一秒,就可以原封不动地出现在警察局的办公桌上。” 宋正澜闻言,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胡闹!家丑不可外扬!知衍再混账也是宋家人,他被抓了,集团股价怎么办?信誉怎么办?你……” “行了!”宋攸宁懒得跟他装父慈女孝,不耐地打断,“别再说您那些老生常谈的话了,我听了十一年,腻了。” 见她如此顶撞,宋正澜怒极反笑,眼神阴鸷:“宋攸宁,你真是翅膀硬了!以为我生了场病,宋氏就轮到你来当家了?” 宋攸宁就等他这句话,轻轻打了个响指。 高菁立刻取出另一份更厚、封装也更严密的文件,摊开压在了之前那份之上。 宋正澜的目光扫过,瞳孔骤然收缩,脸色瞬间铁青。 那上面记录的,是宋氏集团这些年在灰色地带游走、甚至触及法律红线的核心机密,是足以让整个宋氏帝国顷刻间土崩瓦解的致命把柄。 这些,连他都不知道宋攸宁是怎么查到的! “你!” 他霍然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宋攸宁,怒不可遏:“你到底想干什么?把这些捅出去,宋氏就完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处心积虑坐上总裁的位置,到时候也不过是一场空!” 面对父亲的暴怒,宋攸宁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带着点疯狂的笑意:“那又怎么样?” 她眼中的寒意几乎要溢出来,“十一年前,那场绑架案,幕后主使是谁,你我心知肚明!可结果呢?随便推了个不起眼的替罪羊出来,这件事就轻飘飘地揭过了!现在,他们又想要我的命。” 她的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怒,“你以为,我还是十一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小女孩吗? ” 宋攸宁的声音并不算太高,却让宋正澜脸上因愤怒而涨红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转变为一种僵硬的的灰白。 当看清楚宋正澜那双精于算计的眼睛里,愤怒被震惊和心虚取代,宋攸宁只想冷笑。 宋正澜在意的从来不是宋知衍这个儿子,他在意的只有他一手打造的宋氏集团。 她缓缓地,收敛了脸上外露的狠厉与恨意,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甚至主动拿起茶壶,姿态优雅地为宋正澜面前空了的茶杯斟满七分,动作从容不迫。 “爸,”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却极具力量地看着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您这么多孩子里,最像您的,只有我。” 这句话,如同精准的箭矢,瞬间击中了宋正澜内心最深处。 是啊,老大宋知衍是他按照继承人标准精心培养的,可性格优柔,能力平庸,还处处被郑家掣肘,毫无他当年的魄力与狠劲。 反观这个女儿,冷静、果决、善于谋划、敢于冒险,对敌人狠,对自己也能狠。这份心性和手腕,简直和他年轻时如出一辙。 宋正澜看着眼前气度沉稳、甚至带着几分他年轻时的影子的宋攸宁,紧绷的肩膀忽然松懈下来,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认命:“你会放过他吗?” 宋攸宁一边拿起另一个空杯,慢条斯理地为自己也斟上茶水,一边轻轻笑了笑,那笑声意味不明:“我不是……已经给他留出时间了吗?” 想到刚才那个匆忙离开,显然是去报信的护工,宋正澜心头又是一沉。 他再次叹了口气,带着一种了然的苍凉:“你恐怕不是真心想放他走。” 宋攸宁微笑着呷了一口清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放他走?当然不是。 就这样把他们送进监狱?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在绝望中失去一切,才是他们该有的结局。 宋攸宁放下茶杯,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 “好了,我还有事要忙。” 她转身,毫不犹豫地向门口走去。 在她的手触到门把手时,身后传来宋正澜沙哑的声音:“这次的事……我不会插手。” 他做出了他的选择。 宋攸宁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拉开门,走了出去。 厚重的房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病房内那个骤然显得孤寂苍老的身影。 …… 灰蒙蒙的天空像是漏了一般,雨水淅淅沥沥,无止无休。空气里弥漫着湿土、青草和若有若无的香烛气息,冰冷而压抑。 年仅十一岁的季斯允,穿着一身显然不太合身的黑色西装,僵硬地站在灵堂中央。 第143章 黑白遗像上,父母温和的笑容被永远定格。他小小的身躯挺得笔直,像一棵被骤然抽离了依附的藤蔓,不知所措,却又强迫自己必须站住。 来来往往穿着黑色衣服的大人们,俯下身,用或怜悯或程序化的语气说着“节哀”、“要坚强”、“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之类的话。 他只是麻木地点头,眼神空洞,仿佛那些声音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葬礼流程过半,人群暂时散去一旁休息或低声交谈。 灵堂里瞬间空荡下来,只剩下香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以及门外不绝于耳的雨声。 季斯允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擦得锃亮却沾了泥点的皮鞋尖,巨大的孤独和茫然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小小的身影彻底淹没。 他感觉不到悲伤,只觉得心里空了一个大洞,呼呼地灌着冷风。 就在这时,一只白皙细嫩的小手,攥着什么东西,突兀地伸到了他的眼前。 他迟缓地抬起头。 视线里,是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孩,看起来比他小一点,大概八九岁的样子。 她梳着乖巧的公主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个瓷娃娃,尤其是一双大眼睛,清澈黑亮,此刻正专注地看着他。 见他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没有反应,女孩歪了歪头,利落地收回手,三两下就剥开了手中那颗包裹着蓝色糖纸的牛奶糖,然后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地直接将那颗散发着甜香的糖果,塞进了他微张的嘴里。 浓郁的奶甜味瞬间在舌尖化开,驱散了些许口腔里的苦涩和麻木。 季斯允下意识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些许未干的湿气。 女孩凑近了些,眨着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声音清脆地问:“哥哥,甜吗?” 季斯允看着她澄澈透亮的杏眼,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女孩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用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道:“我妈妈说的,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的,心里就会好过很多。” 她身后那对气质不凡,同样身着黑色正装的夫妇走了过来。 面容柔和的女士轻轻将手放在女孩肩上,然后看向季斯允,柔声说:“小允,是吗?我们是你爸爸妈妈的好朋友。别害怕,以后就由我们来照顾你,好不好?” 爸爸妈妈的朋友? 他的父母只是最普通不过的人,没有什么显赫的社会关系,也没有多少存款,包括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带来的那点赔偿金,也早就被闻讯而来的亲戚们以各种名义瓜分殆尽。 而他这个拖油瓶,则被他们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谁都嫌麻烦。 怎么会有人,愿意主动照顾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 他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眼前这对衣着光鲜,气质与他熟悉的环境格格不入的夫妇,他们脸上温和的笑容看起来那么不真实。 他小小的脑袋无法理解,只是本能地感到困惑和一丝畏惧。 就在这时,那只温暖的小手又一次握住了他冰凉的手指,他低下头,对上女孩亮晶晶的眼睛。 “哥哥,你来我家住吧!”女孩的声音雀跃,带着孩子气的炫耀和真诚的邀请,“我家好大好大!有好多好多好吃的!还有——” 她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强调道,“还有那个糖,也有好多好多!都给你吃!” 她笑得那样明媚,仿佛能驱散这世间所有的阴霾。一点微弱的暖流,透过指尖,一点点渗入他麻木的心脏。 他看看女孩灿烂无邪的笑容,又抬头看看那对依旧温和注视着他的夫妇,嘴里牛奶糖的甜味还在蔓延,手指被紧紧攥住的温暖那么真实。 他迟疑着,非常非常轻微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一个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好。” 女孩仰着小脸,笑容更加明亮,带着一种宣布重大消息的雀跃:“太好啦!我以后就有哥哥啦!“ “我叫宋攸宁,你叫什么名字呀?” 嘴里是化不开的甜,手指被温暖柔软的小手紧紧握着,眼前是女孩灿烂无邪的笑容。 季斯允望着她,仿佛在无尽的阴霾里,终于看到了一缕穿透云层的微光。 他抿了抿唇,轻声地,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怯意,回答道: “我……我叫季斯允。” ----------------------- 作者有话说:伪骨~不在一个户口本~ 第121章 午后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季斯允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跟在班主任李老师身旁,沉稳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走廊里回响。 再次看向身旁气质出众的年轻人,李老师还是感到一丝讶异。 她曾在新闻里见过他——十六岁以省状元身份考入a大,大一时研发的人工智能算法就获得国际奖项,年仅十九岁修完全部学分。 这样优秀的人,拒绝了斯坦福的全奖offer,选择留在国内。当时记者追问原因,他对着镜头淡淡一笑:“家里有个不省心的小祖宗要照顾。” 没想到这位天之骄子会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您就是宋攸宁的哥哥吧?”李 老师侧头看他,语气带着些许询问,“这次情况比较特殊,怎么不是父母过来呢?” “爸妈工作上临时有要紧事,脱不开身。”季斯允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我来处理也是一样的。” 李老师点了点头,脸上浮现出担忧:“那也好。季先生,不瞒您说,宋攸宁同学最近的状态……确实让人担心。成绩下滑得很明显。” 她顿了顿,看向季斯允微蹙的眉头,叹了口气,“这孩子一直很优秀,也很乖巧,但最近性格上突然有些变化,我担心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 听着老师的话,季斯允脸色露出深思的神色,仔细回想着这些天宋攸宁是否有什么不对。 老师想到了什么,脸上有些犹豫,接着措辞更谨慎了些:“宋攸宁同学最近似乎和班里一位男同学走得比较近,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多少少情感上会有些朦胧的好感或者波动。” 她小心地观察着季斯允的反应,“当然,也可能是我们多心了。” 和男同学走得近? 季斯允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暗芒,像是平静湖面下骤然涌动的潜流,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但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老师没有察觉,继续说着:“青春期的孩子情绪敏感,我们做师长的,还是要多沟通,多引导。” 她话音一转,终于进入正题:“今天请您来,主要是因为攸宁和另一位同学发生了争执,差点动起手来。我问了班上好几位同学,对方并没有说过分的话,只是在正常聊天,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反应会那么大。” 她无奈地摇摇头:“我也问过宋攸宁具体原因,可她什么都不肯说,情绪也很抵触。考虑到她现在的状态,季先生,您看是否先带她回家,好好沟通一下,等情绪平复了再回学校上课?” 季斯允点了点头,语气沉稳:“好的,麻烦老师了,我先带她回去。” 两人说着,推开了教师办公室的门。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入,将办公室映照得一片明亮。 宋攸宁就站在窗边,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短裙,双手向后撑在办公桌边缘,微微低着头。 一阵微风吹入,轻柔地拂动她乌黑的发丝。她逆光而立,侧脸的线条在光晕中显得格外清晰漂亮,带着少女独有的清韧。 季斯允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突突地快跳了几拍,竟有一瞬间的怔忡。 但他迅速收敛了心神,脸上恢复了惯常的严肃表情。 听到门口的动静,宋攸宁侧过头来看向来人。 走进来的青年身形高大挺拔,剪裁精良的深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轮廓。黑色的碎发随意地垂落,微微遮住他精致却略显清冷的眉眼,白皙的皮肤在光线映照下近乎透明。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开来,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存在感。 宋攸宁的视线与季斯允的撞个正着。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抿紧了嘴唇,带着点倔强和未消的怒气,迅速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窗外,只留给他一个紧绷的侧影。 季斯允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面上不显,只是又与老师客气地寒暄了几句,感谢老师的关心。 “那宋攸宁,你就先跟你哥哥回去吧,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老师温和地对宋攸宁说。 宋攸宁默不作声地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书包,季斯允自然地伸出手,从她手里接过了那个看起来不算轻的书包,拎在手里。 宋攸宁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赌气似的率先走出了办公室,脚步很快。 第144章 季斯允没有立刻跟上,他对老师微微颔首示意,然后才转身,不紧不慢地跟在那个气冲冲的背影后面。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校门,来到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旁。 宋攸宁站定在副驾驶门边,依旧板着小脸,两手交叉抱在胸前,微微扬着下巴,那姿态分明是在等着有人来给她开车门。 季斯允看着这个连生闷气都带着十足娇气的大小姐,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纵容。他迈步上前,依着她的心意,伸手替她拉开了车门。 宋攸宁这才肯屈尊降贵地弯腰坐了进去。动作间,季斯允听到空气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哼。” 他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门关上后,轻轻将她的书包放在后排座椅上,然后才绕回驾驶座。 车内,宋攸宁依旧维持着双手抱胸的姿势,目视前方,仿佛旁边的人是空气,连安全带都故意不去碰。 季斯允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自然地倾身过去,伸手拉过她身侧的安全带。 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冽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宋攸宁包裹,他宽阔的肩膀近在咫尺,甚至能隐隐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度。 宋攸宁身体下意识地僵硬了一瞬,心跳漏了一拍。但旋即想到自己还在生气,立刻刻意地把头偏向车窗那边,绷紧小脸,努力维持着“我很不高兴”的姿态。 而她这个刻意的回避,恰恰给了季斯允一个可以近距离肆意打量她的机会。 他的动作似乎因此而放慢了几分。 目光先是落在她微微鼓起的腮边,那里还带着点少女未褪的柔软婴儿肥,此刻因赌气而显得更加饱满,肌肤细腻得连阳光下细小的绒毛都依稀可见。 视线从饱满光洁的额头,到挺拔秀气的鼻梁,再往下,是那张紧抿着的,透着嫣红色泽的唇瓣。 即使抿成一条线,也依然无损其诱人的形状。 阳光透过车窗,在她长长的睫毛上跳跃,投下两排不安颤动的阴影。那睫毛每颤动一下,都像羽毛轻轻搔刮在季斯允的心尖上。 他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明目张胆的痴迷与渴望。 平日里她总是用那双灵动的眼睛瞪着他,或是笑得狡黠,他很少有机会能这样毫无阻碍地描摹她的容颜。 他甚至能看清她耳廓上细小的血管,和那渐渐漫上耳尖的、因为他的靠近和注视而无法控制的淡淡粉红。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直到“咔哒”一声清脆的声响,安全带卡扣归位,才猛地将季斯允从这片刻的沉溺中惊醒。 他有些仓促地收回视线,也收回了那过于露骨的目光,重新坐直身体,指尖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安全带时,感受到的属于她的微妙温度。 心底,涌上一股隐秘的遗憾。 宋攸宁在他坐回去后,非但没有“和解”的迹象,反而像是要划清界限般,又往车门方向缩了缩,尽可能地拉开与他的距离。 季斯允将她这个小动作看在眼里,眸色几不可察地暗了暗,一丝不悦掠过心头,但他什么也没表露,只是沉默地启动了车子,直到车子平稳地驶入别墅车库,停稳。 他没有立刻下 车,而是侧过身,无奈地看向身旁依旧在赌气的女孩,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绷紧的手臂,声音低沉,带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纵容:“又怎么了,我的大小姐?谁惹你不高兴了?” 宋攸宁像是被碰到开关,猛地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声音闷闷的,带着委屈:“不想理你!” 话虽这样说着,明明推开车门就能下去,她却动也没动,只是固执地用后背对着他,明显就是在等着他来哄。 季斯允看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眼神几不可察地黯了一瞬,但很快又重新蓄满了耐心和温柔,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点无奈的笑意:“好,不理我可以。但总要让我死个明白吧?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对,惹到我们家宁宁了?” 听他语气带笑,宋攸宁更觉委屈和气愤,猛地转过头来,一双漂亮的杏眼瞪着他,话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浓重酸意:“没有!你怎么可能惹到我呢?你可是个十全十美的模范哥哥!” 她刻意加重的“哥哥”两个字的读音,准确刺中季斯允心底最隐秘的痛处。 他面上温和的表情险些维持不住,指尖微微蜷缩,但声音依旧平稳带笑:“看你这副样子可不像没事。所以,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宁宁告诉我,我也好知道该怎么哄你,对不对?” 他这态度,反而让宋攸宁积压的情绪无处发泄。 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不开心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安全带,声音变小,带着浓浓的失落和不安:“你都谈恋爱了,去哄你女朋友就好了,还来哄我干嘛?” “女朋友?”季斯允愣住了。 宋攸宁低着头,继续抠着手指,语气低落,带着点委屈:“就前几天,我去你学校找你,我都看到了!” “你们从图书馆一起有说有笑地走出来,那个女生还对你笑得很开心……” 季斯允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想起了前几天她原本说好要来学校找他一起回家,结果他在校门口等了许久都没见到人,后来打电话过去,她在电话里只说身体不舒服,先回家了。 当时他只顾着担心她的身体,竟没留意到她语气里那点不自然的僵硬和低落。原来,从那时候起,这小祖宗就自己偷偷喝了满肚子的醋,还闷着发酵了好几天! 总算弄明白怎么回事以后,季斯允心下反而松了一口气。 他伸出手,轻轻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掰正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目光认真地看进她眼睛里,耐心解释道:“宁宁,你误会了。那天我只是在图书馆查资料,临走时碰到一个同系的同学,她有个问题不太懂,就追上来问我。你看到我们一起出来,是我刚好给她解答完问题。我们根本不熟,连话都没多说几句。” 听他这么说,宋攸宁心里那股憋闷了好几天的酸涩瞬间消散了大半,只是心里还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舒服,提不起精神,只是低低地“哦”了一声,依旧蔫蔫的。 季斯允见她还是兴致不高,以为她不相信,又补充道:“真的,我跟那个女生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宋攸宁却摇了摇头,情绪依旧低落,声音很轻地喊他:“季斯允……” 季斯允怔了片刻,语气无奈地纠正道:“叫哥哥。” 宋攸宁却摇头,小声嘟囔着着:“你不是我哥哥。” 季斯允不明白她这又是闹什么脾气,正要开口,却见到她抬起头,那双漂亮的杏眼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湿漉漉地望向他,轻声问道:“如果你谈恋爱了,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了?” 这眼神让季斯允心中猛地一震,埋藏在心底的另一种更深沉的情感汹涌而上,他拼命将那些不能被人知道的感情克制下来,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会。” 宋攸宁诧异地眨了眨眼,似乎没料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季斯允漆黑深邃的眼睛紧紧注视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如果未来出现的某个人,一定要求她要比你更重要,那我不会跟她在一起。”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因为只有宁宁,才是我最重要的人,现在是,以后也是。”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季斯允自己都惊了一下。 那里面蕴含的情感和占有欲,早已超出了“哥哥”的范畴。他几乎是立刻感到一阵心虚,害怕自己隐秘的心思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他连忙收敛了过于外露的情绪,刻意用一种更偏向兄长关怀的语气,试图将刚才那过于郑重的承诺轻描淡写地带过,也像是在告诫自己划清界限:“所以,我不谈恋爱。宁宁年纪还小,也不要谈恋爱好不好?” 宋攸宁似乎还沉浸在他前一句话带来的震动里,对于他这个突然转移的话题,只是愣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她这片刻的沉默,却让季斯允心中猛地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缠绕上他的心脏。 他不由得想起了今天老师委婉的提醒。 难道…… 一个让他心脏骤然紧缩的念头无法抑制地冒了出来。 他凝视着她,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和试探,轻声问:“难道……宁宁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话音刚落,季斯允就看到宋攸宁白皙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一层娇艳的绯红,如同白玉染霞,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的眼神瞬间慌乱得像只受惊的小鹿,慌张地躲开他的注视,声音都带着磕绊和欲盖弥彰的急切:“没有!谁、谁有啊!” 第145章 说完,她手忙脚乱地推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逃下了车,纤细的背影带着显而易见的仓皇,飞快地消失在了别墅门内。 季斯允没有动,也没有去追。 他独自留在骤然安静下来的车厢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目光幽深地追随着她消失的方向,眼底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绪,有危险,有阴郁,更深处,是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巨大痛苦。 他撑在皮质座椅上的手死死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凸起。 痛苦,像潮水般灭顶而来。 他怎么能……怎么敢对自己视如己出的养父母的女儿,产生这样龌龊不堪的念头? 宋家父母待他恩重如山,而宁宁,是他们在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也是他发誓要用一生去守护的妹妹。 她那样依赖他,信任他,全心全意地把他当作最亲的哥哥。 可他却……对她怀抱着如此不堪的、违背伦常的感情。 这份认知让他自我厌弃到了极点。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卑劣的小偷,窃取着不属于自己的温暖,还滋生了觊觎宝物的贪婪。 可他控制不住。 每一次心跳,每一次靠近时无法抑制的悸动,都在嘲笑他那点可怜的自制力。 而更让他痛苦的是,只要一想到宋攸宁刚才那异常的反应很可能意味着她心里真的有了别的男孩,那个可能让她展露笑颜、让她依赖、甚至……让她触碰的男孩…… 一股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嫉妒和恐慌便疯狂地席卷而来。 他无法想象,无法接受,他的宁宁身边会出现另一个比他更重要的存在。 他做不到。 季斯允痛苦地闭上眼,额头抵在冰冷的方向盘上。 理智与情感在他体内疯狂撕扯,一边是道德的枷锁和深深的负罪感,另一边是早已深入骨髓、无法拔除的占有欲和爱恋。 他被困在这无望的漩涡里,进退维谷,动弹不得。 第122章 放学铃声响起,宋攸宁和几个女同学一起结伴往外走,挽着她手臂的江瑶从初中跟她就是好友,现在又一起升入同一所高中,分在同一班级。 几个女生正叽叽喳喳讨论着周末的计划,宋攸宁却有些心不在焉,直到被旁边的江瑶兴奋地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她才回过神,转头看到江瑶朝她挤眉弄眼,小声说:“方寄礼来找你了。” 抱着球的俊朗少年已经走到她面前,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宋攸宁,你家住哪个方向?我顺路送你回去。” 旁边的女生捂着嘴嬉笑起来,宋攸宁脸上表情未变,刚想开口婉拒,一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穿透了周围的嘈杂,清晰地传了过来:“宁宁。” 她下意识地抬眸望去。 不远处,一辆线条流畅的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路边,季斯允就倚在车门旁。 傍晚的霞光在他身后铺开绚丽的背景,却仿佛都成了他的陪衬。 细碎的黑发垂落在他光洁的额前,微微遮住那双此刻正眸光微沉,锁 定在她和方寄礼身上的眼睛。 明明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也没做,却自带一种无形的气场,将周遭的喧闹都隔绝开来,那目光深处潜藏的一丝不悦,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她心底漾开细微的涟漪。 “哇……” 旁边的几个女同学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季斯允,瞬间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叹。 “攸宁,那是谁啊?好帅!” “是我们学校的学长吗?怎么从来没遇到过!” “快介绍认识一下!” 宋攸宁抿紧了嘴唇,没有回答她们的问题,反倒是一旁的江瑶立刻扬起声音,带着点与有荣焉的骄傲:“那是攸宁的哥哥!” 哥哥。 这个称呼让宋攸宁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哥哥好!”几个女同学立刻嬉笑着,胆子大地跟着江瑶一起喊道,目光灼灼地落在季斯允身上。 季斯允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这群热情的小姑娘,目光随即落在了刚才试图跟宋攸宁搭话的方寄礼身上。 方寄礼被他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打量着,只觉得那目光看似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意,下意识地也跟着规规矩矩地喊了一声:“哥哥好。” 季斯允没有应声,只是又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眼神冰冷得让方寄礼几乎想后退一步,然后才漠然地将视线移开。 冷漠的眼神在看向宋攸宁时瞬间变得温和,季斯允自然地伸出手,接过她肩上的书包,同时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背,脚下微动,恰到好处地站在了宋攸宁和方寄礼之间,将他们彻底隔开。 宋攸宁终于抬眼看他:“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 以前还小的时候,季斯允还会经常来接她放学,自从他进入大学以后学业变重,就很少来了。 自从听老师说她和男同学走得近后,季斯允就总是心里不安稳,今天特意提前来学校接她,果然看到有别有企图的人试图靠近她。 同龄的少年少女看起来很是般配,看得季斯允胸膛里的妒火快要喷涌而出。 他冠冕堂皇地想着:我是她的哥哥,我应该帮她拦住那些对她意图不轨的人。 他心中妒海翻腾,却语气平淡地向她解释:“嗯,最近不怎么忙。” 他说完,抬眼看向旁边还在兴奋张望的几个女同学,唇角牵起一个礼貌的微笑,“你们是宁宁的新同学吧?宁宁平时就拜托你们多照顾了。” “没问题!哥哥放心!”女孩子们被他的笑容迷得晕头转向,忙不迭地答应。 宋攸宁看着他对着别人露出那样好看的笑容,有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别人觊觎的不适感,负气般猛地转身,挣脱了他搭在她背上的手,加快脚步朝车的方向走去。 她走得突然,季斯允眸色微沉,迅速对江瑶和几位同学礼貌地说了一句“我们先走了”,便大步追了上去。 江瑶看着高大的青年几步追上穿着校服怒气冲冲的少女,体贴为她拉开车门,护着她坐进副驾驶,然后才关上车门,绕回驾驶座。 直到那辆黑色的轿车流畅地汇入车流,这才后知后觉地哀嚎一声:“诶!带我一起啊!” 可惜车已经开远了。 旁边的女同学们还在羡慕地议论着:“她哥哥对她可真好啊,好温柔好体贴……” 方寄礼则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怎么感觉宋攸宁的哥哥对他有很大的敌意? 车内陷入一种短暂的安静,只余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宋攸宁为自己刚才莫名的发脾气感到一丝懊恼,却又拉不下脸来先开口,只是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季斯允察觉到了她的沉默和那点不自在,主动打破了沉寂,声音温和,试图缓和气氛:“刚才那些同学都是宁宁升入高中后认识的新朋友吗?” 宋攸宁从鼻子里轻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依旧没有转头。 趁着等红灯的间隙,季斯允快速侧头偷偷看了她一眼,斟酌着语气,装作不经意地,将话题引向那个让他格外在意的身影:“刚才站在你旁边的男生,也是新朋友?” 他问得随意,目光却悄然落在她映在车窗玻璃的模糊倒影上,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 玻璃倒影里,宋攸宁的侧脸轮廓明显僵硬了一下,虽然只是一瞬,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她依旧看着窗外,声音比刚才更闷了一些,带着点刻意的疏离:“不是。只是班上的同学而已。” 只是同学? 季斯允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暗芒。 她那一瞬间的僵硬和此刻急于撇清的语气,反而更像是一种欲盖弥彰。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警惕交织着涌上心头,但他没有表露分毫,只是顺着她的话应道:“嗯,知道了。” 他装作相信了她的说辞,目光重新专注地看向前方道路,只是握着方向盘的手,指节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 …… 方寄礼拿着习题册,再次在心中排练待会儿见到宋攸宁要说的台词,正紧张着,宋攸宁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他脸上刚露出笑容,正要迎上去,另一个人比他更快。 是宋攸宁的那位“哥哥”。 漂亮又优秀的宋攸宁在学校里很有名,比她更有名的大概就是她这位把她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似乎有些过于爱护的哥哥季斯允了。 长相出众的青年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熟练地接过宋攸宁的书包,两人一起上车,离开。 高中三年,风雨无阻。只要有男生试图靠近宋攸宁,无论是借口问问题,还是试探性地提出顺路送她回家,季斯允的身影总会恰逢其会地出现。 完全不给任何试图靠近宋攸宁的人机会。 方寄礼泄气地把搜罗来的习题塞进垃圾桶,三年了,他一次都没成功过! 第146章 …… 黑色的轿车缓缓驶入宋家别墅的车库。宋攸宁跟着季斯允一前一后走进家门,还未换鞋,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熟悉的说笑声。 她惊喜地望过去,原本应该在国外待足三个月的父母,此刻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妈妈,爸爸,你们提前回来了?”宋攸宁脸上瞬间绽开灿烂的笑容,像只欢快的小鸟,鞋都来不及换好就冲了过去,扑进宋母的怀抱里。 宋母笑着接住女儿,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宝贝女儿马上就要过十八岁生日了,这么重要的日子,爸爸妈妈当然要提前回来准备。我给你带了好多礼物,快瞧瞧喜不喜欢?” 宋攸宁抱着宋母的脖子,开心地蹭了蹭,声音带着娇憨:“妈妈真好!我最想你们了!” 坐在一旁的宋父看着女儿撒娇的模样,故意板起脸,眼里却满是笑意:“多大的人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撒娇,羞不羞?” 宋攸宁从母亲怀里抬起头,对着父亲俏皮地眨眨眼:“妈妈都给我准备这么多礼物了,爸爸你呢?准备了什么呀?可不能比妈妈的差哦!” 宋父被女儿逗乐,哈哈一笑:“当然准备了。” 他目光扫过刚刚走过来的季斯允,笑着说道,“跟你哥一样,爸爸给你准备了集团百分之十的股权,作为你的成年礼。” 跟你 哥一样。 季斯允垂在身侧的手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黯然。 这份厚赠让他感激,却也像一道无形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着他被赋予的兄长身份,将他心底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衬托得更加卑劣和不堪。 而正抱着宋母撒娇的宋攸宁在听到宋父的话后,秀气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满满都是抗拒。 晚上,餐厅里灯火通明,一家人难得团聚,气氛温馨。 宋父心情颇好,抿了一口酒,看向季斯允,语气带着赞赏和期许:“小允啊,你现在进公司也有一段时间了,表现得很不错。以后攸宁肯定也是要进公司的,你这个当哥哥的要多带带她,教教她。” 季斯允放下筷子,姿态恭敬,微微颔首:“是,爸,我会的。” 宋母也笑着加入话题,目光温和地落在季斯允身上:“前两天我碰到你李阿姨,她女儿上次在一个酒会上见过你一面,回来对你印象可好了,一直念叨。那姑娘我看着也不错,学历家世都相当,你要不要抽空见一见?” 季斯允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睫低垂,掩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声音依旧平稳恭敬:“妈费心了,我听您和爸的安排。” 坐在他对面的宋攸宁,听到他这句“听父母安排”,拿着汤匙的手顿住了,心里像是突然被堵住了一样,闷得发慌,刚才吃进嘴里的美味佳肴瞬间变得索然无味。 宋母没注意到女儿的异样,又笑吟吟地转头问宋攸宁:“宁宁,想不想要个嫂子呀?以后多个人疼你。” 宋攸宁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看向季斯允,却见他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既没有反驳,也没有看她,仿佛默认了母亲的提议。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委屈猛地窜上心头,让她失去了平日的乖巧,几乎是赌气般地,脱口而出:“不想要!” 她的拒绝却被当作小孩子发脾气,宋父还打趣道:“看看,这还没怎么样呢,妹妹就先舍不得哥哥了。” 大人们一笑而过,这个话题便被轻轻揭过。 然而,宋攸宁的心却沉了下去。她低着头,默默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味同嚼蜡。 他为什么不反对?他就那么愿意去认识别的女生吗? 这顿饭接下来的时间,宋攸宁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晚餐结束后,她借口累了,率先上了楼。 胸口那股因季斯允的沉默顺从而积攒的烦闷,却像野草般疯长,宋攸宁鬼使神差地溜到楼下的酒柜前,偷偷拿了一瓶红酒返回房间。 另一边的季斯允,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晚餐时宋攸宁明显不悦的神情。 他了解她,那绝不仅仅是小孩子脾气。 可是,面对待他恩重如山,视如己出的养父母,他如何能开口反驳他们的关心和安排? 沉甸甸的恩情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让他无法顺从自己的心。 他不能让他们失望,更不能……让他们察觉到自己对宁宁那份悖德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 只是一想到宋攸宁今晚失落的神情,他的心还是忍不住揪紧,在黑暗中站立良久,终是没忍住朝着她房间走去。 他只是作为“哥哥”去关心她,确定她没事就马上离开。 季斯允这样安慰着自己,将自己的行为合理化,来到她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一股淡淡的酒气率先扑面而来。 季斯允心头一紧。 借着走廊的光,他看到宋攸宁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绯红,眼神也有些迷离,水汪汪地望着他。 “你喝酒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惊讶。 宋攸宁点了点头,动作有些迟缓。 “为什么喝酒?难不难受?喝了多少?”季斯允一连串的问题带着焦急。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却突然向前一步,张开双臂,整个人软软地撞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季斯允浑身猛地一僵,如同被点了穴道,瞬间动弹不得。 少女柔软的身躯紧密地贴合着他,带着温热的体温和淡淡的酒香、茉莉茶香混合的独特气息,强势地侵占了他所有的感官。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声音大得他怀疑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宁宁……松开……”他喉头发干,声音沙哑得厉害,试图去掰开她的手,却又不敢用力,生怕弄伤她。 “不要……”她反而抱得更紧,把发烫的脸颊埋在他胸前,含糊地拒绝,带着醉后的执拗。 季斯允心跳如雷,余光紧张地瞥向走廊尽头父母卧室的方向。 他心一横,干脆半抱着将她往房间里带了一步,同时反手迅速而轻巧地关上了房门,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 “咔哒。” 轻响过后,世界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和寂静,只有彼此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交织在一起。 季斯允僵直地站着,怀里是温香软玉,大脑却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就在这时,他听见怀里的人轻轻动了动,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窝,带来丝丝痒意:“季斯允,我生日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季斯允喉咙干得发疼,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你想要什么?” 黑暗中,他感觉到她仰起了头,即使看不清,他也能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灼热的视线。 然后,他听见了那个让他呼吸在一瞬间滞住的答案。 “季斯允。” “我不想当你妹妹了。” 第123章 宋攸宁以为那晚的拥抱至少会对他们的关系带来一些不同,却没想到季斯允竟然会选择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就算她试图重提,也只被他轻描淡写地打断:“你喝多了,以后不要再喝酒了。” 她想辩解自己根本没醉,季斯允却不给她机会,要么转移话题,要么用工作当借口匆匆离开。 他的闪躲和疏离,宋攸宁全都看在眼里。 她不明白,如果对她真的没有一点别的感情,那天晚上,她紧贴着的胸膛下,那如擂鼓般剧烈的心跳声,又是因为什么? 转眼,宋攸宁的十八岁生日如期而至。 宋家为她举办了极其盛大的成年礼,宴会厅内觥筹交错,宾客们纷纷向她送上恭维与祝福。然而,作为主角的宋攸宁却有些心不在焉,目光频频望向宴会厅入口处。 直到熟悉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宋攸宁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这光芒只持续了一瞬,就在看到他身旁那位与他并肩而行的陌生女子时,骤然熄灭。 季斯允似乎感应到她的视线,抬眸望来。四目相对,他清晰地看到了她眼中瞬间燃起的火焰,和紧随其后的失望。 没等他做出任何反应,宋攸宁已猛地转身,提着裙摆,飞快地消失在旋转楼梯的尽头。 “季先生,多谢您引路。”身旁的女子礼貌道谢。 “不客气。”他客气地回应,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 女子道谢后就离开去跟自己的朋友汇合,季斯允站在原地,宋攸宁离开前失落的眼神灼烧着他的心。 他几乎能想象出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可能正委屈地咬着嘴唇,或者气得掉眼泪的样子。想到她可能难过,他的心就揪紧了。 他应该上楼向她解释,她误会了,那个女生只是父亲商业伙伴的女儿,恰好同路,母亲让他顺便照应一下而已。 第147章 季斯允脚步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又立马顿住。 他应该解释什么?说“我和那个女生没关系,你别生气”? 这听起来像什么?像一个男人在向自己吃醋的女朋友澄清误会。 这个认知瞬间浇熄了他刚刚升起的冲动。 他凭什么以这样的立场去解释?他又能以什么身份安抚她? 正当他内心天人交战时宋母温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小允,站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宋母笑着走近,顺着养子刚才失神望去的方向看了看,是空荡荡的楼梯口,又转过头说:“公司临时有事害你跑一趟,宁宁那丫头肯定又要闹你了。” 季斯允收敛好情绪,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微笑:“妈,没事,她不会的。” 宋母叹着气说:“她那个脾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说到宋攸宁,她开始四处张望,“咦?宁宁人呢?跑哪儿去了?” 季斯允看向楼上,说:“可能是嫌下面太吵,躲清静去了。” 宋母不疑有他,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宠溺:“这孩子,都被我们惯坏了。你快去把她叫下来,这么重要的时刻,缺了她这个主角怎么行。” 季斯允快步上楼,宋攸宁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宴会的灯火透进些许微弱的光晕。 他轻轻推开门, 唤了一声:“宁宁?” 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应。 季斯允迈步走了进去,正想看看她是否在阳台或者洗手间,身后却传来“咔哒”一声轻响——房门被关上了。 他猛地回头,只见宋攸宁不知何时从门后走了出来,此刻正背靠着门板,挡住了唯一的出口。 宋攸宁站在门后,礼服裙摆曳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幽火,直直烧向他。 季斯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你怎么在这儿?客人们都在下面等着,爸妈让我来找你。” “我们该下去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想去拉开门把手。 宋攸宁却一动不动,反而将身体更紧地抵住门,她的目光直直地锁住他,那眼神太过明亮,太过直接,让季斯允心慌意乱,几乎不敢与她对视。 “季斯允,”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我的礼物呢?” 季斯允喉结微动,装作听不懂她的意思:“礼物都在楼下,你下去就可以看到了。” “我要的不是那些。” 宋攸宁向前一步,逼视着他,“你知道我要什么。” 她的靠近让季斯允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依旧试图装糊涂,侧过脸说着:“客人们还等着,我们……” 他的躲避让宋攸宁积压已久的委屈不甘终于决堤,随着愤怒冲垮理智,猛地张开双臂不管不顾地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带着冷冽香气的西装前襟。 她的声音不大,闷闷的,带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季斯允,我喜欢你。” 时间仿佛被拉长,窗外隐约传来的宴会喧嚣变得遥远而不真实,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声,和他胸腔里那颗几乎要撞破肋骨的心跳声。 那句季斯允害怕听到,又隐隐期待了许久的话,终于还是穿透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赤裸裸地摆在了他的面前,无处可逃。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说:“你还小,分不清依赖和……” “我分得清!” 怀里的人抬起头,那双不带一丝杂质和犹豫的眼睛目光清澈勇敢,让季斯允心脏不住颤抖。 宋攸宁抱着季斯允,感受着他瞬间僵直的身体,耳旁是他紊乱的心跳,她朝他笑起来。 澄澈的眼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躲闪的眼睛,一字一句,大胆又炙热的告白。 “季斯允,我喜欢你。” “不是妹妹对哥哥的喜欢,是女人对男人的喜欢。” “是想牵你的手,想拥抱你,想光明正大站在你身边的喜欢。” “是想独占你一个人,让你的目光只停留在我身上,不能接受你旁边有任何其他人出现的喜欢。” 少女的炙热与真诚,让季斯允觉得他所有的伪装和逃避都是如此不堪。 他的内心如同被投入冰火两重天。巨大的喜悦和同样巨大的痛苦交织撕扯,几乎要将他撕裂。 宋攸宁每一句直白的倾诉,也都是他心底最隐秘的渴望上,压制已久的感情在这一刻与她共鸣,季斯允本能地想要抬起手,想要回以她一个同样紧的拥抱。 想告诉她,他也和她一样。 就在他的手臂微微抬起,理智即将溃堤时—— “宁宁?小允?你们在里面吗?怎么还不下来?”宋母的声音伴随着脚步声从走廊传来,越来越近。 宋母的呼喊将季斯允从失控的边缘拉回,当他意识到自己刚才想做什么时,一股强烈的自我厌弃涌上心头。 季斯允猛地将她推开,力道大得宋攸宁甚至踉跄了一下,她愕然看着他,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诧异和受伤。 季斯允掐着掌心才按下自己想要扶住她的动作,心脏像是被狠狠揪住,他迅速别开脸,不敢看宋攸宁那让他心碎的眼神。 门外,宋母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 季斯允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弄皱的西装,强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用尽可能平静甚至有些冷漠的声音对宋攸宁说:“今天的话,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我是你的哥哥,永远都只是你的哥哥。” 说完,他侧身从她旁边越过,伸手去拉门把手,宋攸宁同时抓住他的手,语气带着不解:“为什么!你明明也……” “没有为什么!”季斯允快速打断她。 他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将门拉开快步走了出去,走廊里的宋母见到他从宋攸宁房间出来,有些惊讶:“小允?找到宁宁了?” 季斯允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小小的骂声。 “季斯允,你个胆小鬼!” 指尖用力掐进掌心,季斯允朝宋母露出无懈可击的微笑,语气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找到了,她说想换套裙子再下去。” 宋母不疑有他,笑着看说:“哎呀,小女生就是这样爱美。” 她没有再往前走,对着房间拔高嗓门道:“宁宁你快换,我们在下面等你切蛋糕哦。” 门被重新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宋攸宁一个人。 她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胸口剧烈起伏。 生平第一次告白,不仅被拒绝,还被那样推开,所有的委屈和伤心最终都化为了熊熊燃烧的恼羞成怒。 她攥紧了拳头,漂亮的眼眸里燃起不服输的火焰,几乎是咬着牙,低声自语:“好啊!季斯允!这是你逼我的!” …… 季斯允预想过各种可能,宋攸宁不肯放弃,又或者干脆无视他。 然而,什么都没有。 早餐桌上,宋攸宁穿着整齐的校服,神情自若地坐在他对面,甚至在季斯允忍不住提醒她“慢点吃”时,她抬起头,对着他这边,露出了一个再自然不过的的笑容,清脆地应了一声:“知道啦,哥哥。” 她表现得再正常不过,可季斯允却陷入一阵恍惚。 她已经多久没这样叫过他了? 似乎是从她十三四岁开始,就再也没用这个称呼叫过他。 现在,在他亲手推开她,让她“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之后,她似乎真的听话的重新退回他们应该在的位置上去。 季斯允喉咙发紧,机械地回应了一个模糊的音节,然后迅速低下头,掩饰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明明是他想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会感到如此难以呼吸的难过和失落? 季斯允只能沉默地承受这份由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 宋攸宁对他的疏离不仅在称呼上,当季斯允像往常一样去接她放学时,宋攸宁客气地拒绝道:“哥哥,今天不用麻烦你送我了。我和方寄礼约好了,他家就在附近,我们顺路一起走回去,正好讨论一下下周的班级活动。” 她的理由充分,让人挑不出错处。 把季斯允所有准备好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站在她身旁,带着腼腆笑容的方寄礼,看着宋攸宁脸上自然神情,嫉妒如同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几乎要让他失控。 可他不能。 他只能强迫自己扯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僵硬的微笑,声音干涩:“好,那……你们注意安全。” 他站在原地,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仿佛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靠在车边,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曾几何时,他以为能将自己那些龌龊的心思禁锢一生,可自她剖白心迹后,那道他辛苦筑起的堤坝,已然出现了裂痕。 宋攸宁说过的话,她的拥抱,她曾经那样炽热而勇敢地看向他的眼神,像最烈的燃料,将他心中那头名为“占有欲”的凶兽彻底唤醒。 第148章 它在他心里疯狂咆哮,撕扯着他的理智。他开始无法控制地去想象,她去牵别人的手,对别人露出娇羞的笑容,甚至……将来投入别人的怀抱。 每一个念头都让他嫉妒得发狂。 他只能像个卑劣的偷窥者,一边扮演着完美的兄长,一边在无人察觉的角落,用目光贪婪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内心承受着无尽的煎熬。 季斯允原本还存着一丝侥 幸,想着至少还有大学四年,他还能以家人的名义,名正言顺地参与她的人生。 直到那个傍晚。 他比平日稍早归家,玄关处,客厅里传来的对话声让他顿住了脚步。 “爸爸,我仔细考虑过了,我觉得换个环境,去接触不同的教育体系,对以后的发展也有好处。” “嗯,我和你妈妈也支持你出去看看。申请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季斯允已经听不清了。 出国留学。 季斯允几乎能想象大洋彼岸陌生的校园里,她身边会出现更多他无法掌控的、优秀的同龄人。而他,将被彻底隔绝在她的世界之外。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而他,连伸手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季斯允一回来宋攸宁就知道了,她等着他的反应,却迟迟没有响动,抬眸看过去,颀长的身影仿佛被钉在那里。 “小允回来得正好,”宋父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朝愣在原地的季斯允笑着招手,“快过来帮你妹妹参谋参谋,这几所学校哪个更适合她?我看得眼花。” 季斯允的目光触及茶几上散开的留学资料,以及宋攸宁平静望过来的眼神时,他脸上的血色似乎褪去了几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钝痛伴随着难以呼吸的恐慌瞬间席卷了他。 他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声音有些发干:“爸,我……我忽然想起还有点紧急文件要处理,先上楼了。等下……等下再下来看。” 他甚至不敢再看宋攸宁一眼,几乎是落荒而逃,脚步略显凌乱地踏上了楼梯,背影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狼狈。 宋父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反常的举动,摇了摇头,嘟囔了一句:“这孩子,今天怎么毛毛躁躁的。” 宋攸宁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近乎逃离的背影,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学校简介,眼神深邃,如同暗流涌动的深海。 接下来的日子,尘埃落定。 宋攸宁迅速确定了最终要去的学校,签证、行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出发的日期一天天临近。 而季斯允则试图用无尽的忙碌来麻痹自己,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工作中,早出晚归,甚至频繁地宿在公司。在家的时候,他也总是把自己关在书房或房间,极力避免与宋攸宁有任何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是眼底日益加深的疲惫和挥之不去的阴郁,却泄露了他内心的兵荒马乱。 直到宋攸宁出国前夜的晚上。 季斯允依旧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一份看了许久却一字未入脑的文件发呆。窗外夜色浓重,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叩叩叩——” 卧室门被人敲响,宋攸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哥哥,你睡了吗?” 坐在书桌前的季斯允连忙起身,门外的宋攸宁穿着月白睡衣,手上端着一杯牛奶。 少女眼眶微红,似乎是哭过。 季斯允有些慌张地弯下腰,手指想要触碰她发红的眼圈却又尴尬地停在半空。 “宁宁,你怎么了?” 宋攸宁咬着唇,表情楚楚可怜:“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季斯允连忙解释:“我没有。”他有些手足无措,反复向她说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宋攸宁低着头,鼻子吸着气,“那哥哥为什么这段时间都不理我?” “宁宁,我只是工作太忙了。”季斯允看到她低落的样子,心脏都在抽疼,他轻声哄着她:“我没有不理你。” “真的吗?”她低着头看着脚面,“我还以为你因为我没有告诉你就准备出国留学生气了。” 她的猜测其实没有问题,只是季斯允并不是生气,而是害怕。 她将手中的牛奶递到季斯允面前,“哥哥,你不会生我的气对吧?” “哥哥,喝牛奶。” 娇气的少女道歉的方式也很别扭,季斯允接过玻璃杯,喉结一下下滑动,他说:“不会。”,接着在她的注视下将那杯牛奶喝下。 “无论我做了什么,哥哥都不会生我的气吗?” 宋攸宁的眸子异样的亮。 “不会。”季斯允温和笑着摇头,“我永远不会生宁宁的气……” 季斯允说着话,身体突然像是被什么抽去了力气,浑身发软,连站都站不稳,朝宋攸宁倒去。 “哥哥,你好重啊。” 少女撑住了他,娇嗔地抱怨道。 她托住他的腰,往房间内走去。 门被她反锁。 季斯允被她丢到床上时,还满怀歉意地对她说:“宁宁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突然怎么了。” “没关系,哥哥。”宋攸宁的微笑带着些许危险意味。 她弯下腰,拨开他额边碎发。 “哥哥,你现在是不是使不上力气,动也动不了?” 季斯允疑惑的皱着眉,“你怎么知道……” 弧度漂亮的杏仁眼弯起,她轻轻抚摸着季斯允的脸颊,朝他笑得很甜。 “因为是我给哥哥下的药啊,就在你刚刚喝的那杯牛奶里。” 第124章 “别紧张,不是什么奇怪的药。”宋攸宁低着头,欣赏着季斯允颤动的表情,“只是会让你提不起力气,动不了而已。” “你……想做什么?”药物带来的无力感让季斯允提不起力气,却对他的神智没有任何影响。 他看着宋攸宁端着乖巧的笑容,那双漂亮柔软的手缓缓拂过他的面颊。 “你觉得,我想做什么?” 季斯允本能地察觉到危险,他色厉内荏试图喝退她:“不管你想做什么,现在从我房间出去!” 这番装腔作势却只让宋攸宁那双清润的眸子微微弯起,抚在他脸上的手将拇指压在他的唇瓣上,红艳的唇被指尖用力擦过。 宋攸宁神色平静,看着指下被她蹂躏过越发红润的唇,杏眼微眯,暗藏汹涌。 纤细的手指向下,划过青年线条利落的下颌,停在脖颈中间的凸起上,酥麻感从她触过的皮肤沁进骨血。 季斯允睫毛轻颤,喉结动了两下,上下滑动的凸起轻蹭着她的指尖,看起来像是主动向她示好。 宋攸宁轻轻笑了一声。 这声轻笑打碎了季斯允试图维持的作为“兄长”的威严,他避上眼,不敢去看宋攸宁,白皙漂亮的脸庞显露出一丝脆弱。 嘴上却仍不肯示弱,低吼着:“出去!” 宋攸宁才不怕他现在这幅样子。 她不仅没有出去,甚至还低下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季斯允,你装什么呀?” “从小到大,凡是向我告白过的男生,过不了多久就会莫名其妙开始躲着我,是你偷偷去威胁人家,不准他们接近我。” “我的贴身衣物,过段时间就会消失一两件,你说是洗坏了,实际上是被你偷偷藏起来了。” 她的声音又轻又缓,一字一句,将季斯允这些年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那些秘密,在他耳旁全部揭开。 紧闭的双眼在她一件件细数他曾做过的那些听起来甚至有些变态的事时颤抖地瞪开,漆黑的瞳孔盛满惊恐,看着她语气轻描淡写,说出让他心惊胆战的话。 “你总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我的房间。”宋攸宁状似无奈的叹气,抬起她漂亮的右手,昏暗灯光下,养尊处优的手掌皮肤白皙细腻,透着如玉的光泽。 季斯允慌乱得脸色苍白,心跳快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胸膛。 他看见她叹着气,线条漂亮的杏眼似嗔似怒地剜了他一眼,说:“你亲我的手就算了,为什么亲着亲着总是像小狗一样舔我的手心呢?” 她脸颊微鼓,像是有点生气:“你知道那有多痒吗?我每次都得努力忍才能不笑出来。” 宋攸宁低头捧住季斯允惊慌失措的脸,语气没有半点嫌恶,而是像是很宠溺般地无奈:“我怕我笑出来,你这个胆小鬼就不敢来了。” 她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他惨白的脸投影在里面,让季斯允自惭形秽到无法呼吸,嘴唇干涩无比,舌头仿佛黏在上颚,巨大的羞耻感让他简直说不出话来。 宋攸宁捧着他的脸,青年脸上的崩溃让她不解,可这样的机会只有一次,她不得不抓紧,于是再接再励试图打破他的心理防线:“你房间那个带锁的柜子,里面全都是我的东西。” 第149章 “我第一次考试的试卷,我掉下的第一颗乳牙……甚至包括你偷来的我的内衣。” 宋攸宁看着季斯允紧缩的瞳孔,决定加大力度,她抬起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脸上的笑容带着撕破季斯允想要维持的平静假象的冷笑。 她大胆地猜测着:“季斯允,你在做那种事的时候,臆想的对象是我吧?” 青年鸦羽似的眼睫猛地抖动起来,不可置信地抬起眼皮,漆黑的瞳孔中 印出她带着残忍笑意的脸。 “或者说,你拿我的内衣,做过多少次那些事……” “出去……”季斯允失去血色的唇瓣颤着,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嗓音也颤抖着,失控般低吼着:“出去!你给我出去!” 苍白的脸庞上他的眼眶却通红,情绪激动地不停怒吼着让宋攸宁出去。 宋攸宁觉得如果不是她在牛奶里加的那个药,让他没有力气起身,否则这个时候他就不会只是叫她滚出去而已了。 “出去!你出去!” 季斯允崩溃的喊声没有唤醒宋攸宁的良心,反而让她原本还含着期待脸色阴沉下来。 胆小鬼。 她忍不住地感到愤怒,这一刻冲动彻底打败理智,宋攸宁心想:管他的,反正明天就要走了! 她手撑在床上,在季斯允惊恐的眼神中,翻身坐在他身上。 宋攸宁此刻已经有种不顾一切的破罐破摔的摆烂心态。 下药也就这一次管用,以后他起了防备心再想有这种机会就不可能了,不如趁此机会把想做的都做了。 她眯着眼,心中冷笑:要装正经是吧?我看你怎么装! 宋攸宁的手拂过剧烈颤动的胸膛,轻轻解开季斯允的衣扣。 “哥哥,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你对我有这样的心思,你说他们会不会把你赶出去呢?” 如果说刚刚是被她戳破那些不堪心思的恼羞成怒,那这一刻随着衣襟被她拉开,季斯允是真的开始慌张了。 “宁宁!你要做什么……快下去……别!” 坐在他身上的少女感受到了什么地方的不一样,勾起狡黠的笑。 在季斯允努力劝告她停手的颤声里,她动作轻柔却又带着点强硬的态度,捂住了季斯允的嘴。 “嘘……” 她朝他眨了眨眼,眼里的疯狂让季斯允心惊。 “小声点,爸妈会听到的。” 她说着话,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向下移。 “唔……” 季斯允抿紧的嘴角泄出一声闷哼,黑沉的眸子溢出水光。 覆在他唇上的手掌挪开,得到自由呼吸的季斯允不死心地刚想叫她停手,可刚张开嘴,就被另一张温热的唇夺去呼吸。 温热的唇瓣仿佛带着电流,覆在他的唇上,一点一点将她的香气,喂进他的嘴里。 暴风雨似的吻落下,茉莉茶香铺天盖地地侵袭着他所有感官,像是在向他宣告她对他的占有。 季斯允感觉自己像溺水的人,窒息,燥热,期待着她将氧气灌进。 明明不该这样的。 这样不对。 可他却本能地渴求更多。 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又被她温柔的抚去。 “别哭,别哭。” 季斯允听见她温柔的安慰,被水浸透的眼眸连面前的人都快看不清楚。 他还是提不起力气,可神智却无比清晰地坠入深渊。 …… 季斯允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和喉咙的干涸中醒来的。 眼皮沉重而酸胀,他费力地睁开眼,视野有些模糊,下意识往旁边看去,只见到凌乱的床单,揉皱的被子,和空荡荡的另一半床铺。 四肢百骸还泛着酸软,季斯允勉强坐起,环顾四周,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他自己紊乱的呼吸和心跳,再无其他声响。 空气中似乎有着一股暧昧不清的气息,季斯允头脑还不太清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忘记了。 他跌撞着下了床,脚步虚浮地走向浴室。打开灯,刺目的光线让他不适地眯了眯眼。当他抬头看向镜子时,里面的影像让他瞬间僵住—— 镜中的青年头发凌乱,眼眶有着明显的红肿,整张脸带着一种宿醉未醒般的憔悴和脆弱,看起来可怜极了。 而当他视线下移,落在赤裸的上半身时,呼吸猛地一滞。 原本冷白的皮肤上,此刻布满了深深浅浅、暧昧不明的红色痕迹,从锁骨一路蔓延向下,在腰腹间尤为密集,像是一场激烈情事过后,被人刻意留下的烙印。 这一瞬间,昨晚的记忆如同破碎的潮水,混杂着炙热的体温、纠缠的肢体、压抑的喘息,以及……她替他拭去眼泪时温柔的神情,汹涌地冲击着他本就疼痛不堪的大脑。 “轰”的一声,血液仿佛全部涌上了头顶。 季斯允的耳朵瞬间烧得通红,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羞耻、慌乱、以及一丝被强行揭开伪装的难堪,让他几乎无法直视镜中的自己。 这是在这一瞬间,他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她不在。 她去哪里了? 当季斯允再次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换上了一丝不苟的衬衫和笔挺的西装。 他将衬衫最上面的扣子严谨地扣好,系紧领带,西装外套熨帖地穿在身上。除了眼底残留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看起来已经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精英模样,与方才浴室里那个满身痕迹,眼眶红肿的脆弱男人判若两人。 季斯允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伸手打开了房门,快步走下楼梯。 事情已经发生,他不能再逃了。 他要去找宋攸宁,告诉她虽然他们这样不对,但他会对她负责的。还有昨天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是她做的,错误由他来承担。 所有的指责和谩骂都由他来承受,跟她没有关系。 季斯允想着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才能对宋攸宁的影响达到最小,混乱的头脑竭尽可能地想将错处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当一切都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后,他却突然大胆起来。 季斯允想:她是喜欢我的,是我太懦弱才逼着她只能用这种方法…… 他暗下决心,他要勇敢一次。 内心怀揣着逐渐燃起的希冀,季斯允从楼梯下来,看到的宋父宋母正悠闲地坐在餐桌旁,一个看着报纸,一个喝着花茶。 “爸,妈。”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心中演练起自己待会摊牌的措辞。 宋母闻声抬头,看到他,惊讶道:“小允?” 季斯允组织着语言即将开口,宋母放下茶杯,眉头微蹙,带着疑惑问:“你不是去送宁宁了吗?怎么这会儿才下楼?” 季斯允所有打好的腹稿,所有鼓起的勇气,瞬间消散。 他愣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本能地反问:“……什么?” “什么什么?”宋母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你今天怎么回事?魂不守舍的。今天是宁宁出国的日子啊,她昨天不是亲口跟你说好了,让你今早送她去机场的吗?你怎么给忘了?这孩子,这么重要的事……” 宋母后面的话,季斯允已经听不清了。 他怎么能忘了,她今天就要走? 一股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季斯允感觉脚下的地板仿佛在晃动,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血液似乎在刹那间倒流,让他的手脚一片冰凉,连声音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妈……她、她什么时候走的?” “走了有一会儿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宋母看着他骤然惨白的脸色和失魂落魄的样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语气带上了担忧。 季斯允再也无法维持任何镇定,他来不及向他们解释一句,所有的理智都被那股即将彻底失去她的巨大恐慌吞噬,他猛地转身,只留下一句“我这就去!” 然后便不顾一切地往外冲去。 客厅里,宋父宋母面面相觑,看着养子从未有过的失态表现,脸上写满了震惊。 季斯允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他顾不上自己在父母眼中是何等失态,顾不上精心维持多年的沉稳形象轰然倒塌,更顾不上后续要如何解释这疯狂的行径。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叫嚣: 她走了? 她就这么走了?! 所以昨晚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 是孤注一掷的最后试探? 还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对他的报复和惩罚? 她怎么可以……怎么能在那样亲密地拥有他,在他终于鼓起勇气想要拥抱幸福时,转身就走得如此干脆利落,甚至连一声告别都不屑给他? 一种被玩弄后又被无情丢 弃的屈辱和剧痛,猛烈刺痛他的心脏。 季斯允痛苦地捂住胸口,下意识喃喃自语:“你又要抛弃我了吗?” 这句话说出以后,他冲向车库的脚步猛地一僵,接着脸上因恐慌而显得过于急切的表情慢慢定格,随即变成了困惑。 第150章 ……又? 季斯允眉头紧紧拧起,眼神茫然,就好像刚刚说那句话的人不是他,而是来自另一个不属于他思维的声音。 为什么会是“又”? 第125章 广播里一遍遍用中英文提醒着航班登机的信息,季斯允在偌大的机场大厅里疯狂地奔跑。 熙攘的人群从他身边掠过,每一张陌生的面孔都加剧着他内心的恐慌。 手机中传来的仍是忙音,季斯允放下手机,举目望去,人来人往的大厅中,想找到一个人仿佛大海捞针。 “乘坐ca828航班的旅客请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尽快前往a21登机口办理登机手续。登机口将在航班起飞前一定时间关闭,以免耽误您的行程。” 这是宋攸宁的那一趟航班。 季斯允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不顾一切地朝着安检区飞奔而去,可安检口那里早就没有宋攸宁,而没有登机牌的他被工作人员拦在门外毫无对策。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 “她又不要我了……” 这些念头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里疯狂盘旋、放大,最终汇成一片尖锐的嗡鸣,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 那个陌生的声音又在脑中响起来,像是恶魔在低语,又像是在哀鸣。 “又一次,她又一次丢下你。” “你不配!是你不配!” 剧烈的头痛猛然袭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闪烁。 周围所有的喧嚣:广播声、人语声、脚步声,都瞬间褪去,世界变得一片死寂。 所有事物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恍惚之中,他看到所有人都被暂停在原地,前面正在追逐打闹的小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旁边人没拿稳正向下掉落悬浮在空中的咖啡…… 黑暗从画面边缘蔓延,一点点蚕食他的世界。 好奇怪……为什么……头疼……头好疼…… 季斯允痛苦地捂住头,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这灭顶的绝望压垮、碾碎。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一个清亮而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劈开了令他窒息的寂静。 “季斯允?” 这个声音……是宋攸宁。 几乎停滞的世界,因为这个声音,重新开始了运转。 人们像是被按下开始,孩子仍在追逐打闹,咖啡掉在地上,传来那人懊恼的骂声。 血液重新流动,声音重新涌入耳膜。 季斯允僵硬地一点点转过身。 宋攸宁正站在他不远处,手里还拿着一些证件,歪着头,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困惑,正惊讶地看着他。 “你怎么……”她话还没问完。 季斯允已经冲了过去,伸出双臂,用尽全力地将她紧紧地箍进了自己的怀里。 力道之大,撞得宋攸宁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才稳住。 她表情还有些懵,似乎不明白昨天还抗拒躲着她的人,这会儿为什么又这么主动。 环在她腰背上的那双臂膀,正在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贴在她耳畔的呼吸,急促而灼热,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恐惧。 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在无边大海中即将溺毙的人,终于抓住了一块浮木,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死也不肯再放手。 直到怀中真实温软的触感,和她身上那缕熟悉的茉莉茶香彻底驱散了幻觉,季斯允才终于确信,这不是梦,她真的还在。 他那颗仿佛已经不会跳动的心脏,才重新找回了搏动的节奏。 什么兄妹人伦! 什么世人的眼光! 什么养父母的期望! 在这一刻,都比不上可能失去她的万分之一痛苦! 季斯允用力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嘶哑:“不要走。” 宋攸宁愣住,随即脸上绽放出一个明亮而温暖的笑容。 她伸出手,同样用力地回抱住他紧绷的脊背,声音轻柔却坚定:“我不走。” 原本,宋攸宁是真的已经要准备一走了之,甚至行李都已经办好托运,过了安检,来到登机口。 可当她站在登机口,看着登机牌,脑海里翻涌的,全是季斯允平日里隐忍挣扎的眼神。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就这样走掉。 她一时冲动做了那样出格的事,怎么能像个逃兵一样,留下他一个人去面对所有可能的混乱和质问? 她比谁都清楚,季斯允的退缩和逃避,根源在于他那份对父母深重的感恩与不敢辜负。 他考虑的太多,背负的太多,在她看来就成了瞻前顾后的“胆小鬼”,但他其实只是缺乏安全感而无法直面自己真实情感。 如果她不管不顾就这样走了,那么他们之间,就真的再无可能了。 所以她不能,就算未来的路布满荆棘,她也要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她要和他一起,去面对所有风雨。她需要做的,不是逃离,而是给他更多的勇气和坚定。 宋攸宁毅然撕掉了登机牌,转身朝着机场外跑去,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在奔跑。 她想要立刻找到他,告诉他,她不会放弃,只要他再勇敢一点点就好。 没想到,刚跑出来,就看到了濒临崩溃的他。 听到怀中人清晰地说出“我不走”三个字,季斯允心中那块压得他无法呼吸的巨石,轰然落地。 他更加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经历过失而复得,季斯允不再压抑,任由那些深埋心底的话倾泻而出,声音哽咽:“我不能失去你……我真的不能……” “我爱你……对不起,现在才敢告诉你……我爱你……” “别离开我……求你……” 他说着说着,滚烫的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宋攸宁听着他这番迟来的告白,心里又暖又软,像是被温热的泉水包裹。 直到感觉到肩头一片湿凉,她才抬起头,惊讶地发现一旁总是冷静自持的青年,竟然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哭得像个孩子。 滚烫的泪水落在肩上,把她都给泡得有些鼻酸。 宋攸宁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抬起手,用指腹轻柔地替他擦拭着不断滚落的泪珠,语气带着纵容的嗔怪:“季斯允,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哭成这样啊?丢不丢人……” 季斯允却毫不在意周围投来的目光,他不管不顾地把脸埋得更深,贪婪地汲取着她的温度和气息,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失而复得的后怕:“我以为你走了……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青年将头颅埋在她的颈侧轻轻蹭着,像是只黏人的大型犬,黑发摩擦过皮肤,有些发痒,宋攸宁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季斯允这么会撒娇。 她好脾气地轻拍着他的背安抚他,嘴上不忘辩驳道:“哪有‘又’?我什么时候不要过你 ?” 说到这儿,她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作怪的坏笑,开始拆他的台:“也知道昨晚是谁一直说不要的。” 黏黏糊糊抱着她的人耳垂可疑的红起来,他头都不敢抬,干脆彻底抛开那点尊严,在她耳边低语,带着十足的依赖:“我不管……你就是不能不要我……” 宋攸宁被他这孩子气的赖皮话弄得哭笑不得,连声应着:“好好好,我要你,我要你总行了吧?那你别哭了,你可是哥哥!” 这次再从她嘴里听到“哥哥”这个词,季斯允咬着唇,鼓起勇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却格外清晰地说道:“我才不是你哥哥。” 确定心意后,宋攸宁的留学计划就此作罢,取回行李坐上季斯允的车到家,宋攸宁习惯性地去拉车门把手,却发现门纹丝不动。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季斯允。 只见他双手依旧搭在方向盘上,指节微微收紧,侧脸线条有些紧绷,薄唇抿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宋攸宁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轻松褪去,眼神锐利起来:“季斯允,你什么意思?刚出机场就想反悔?” “不是!我没有反悔!”季斯允立刻否认。 他转过头来,抿唇恳求道:“我只是……只是觉得,我们需要好好计划一下。” “计划什么?”宋攸宁抱起手臂。 季斯允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语速略快地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宁宁,你看,你现在年纪还小,刚决定不去留学,如果我们现在就贸然告诉爸妈,他们肯定会觉得你是一时冲动,或者……是我引诱了你。这对你不公平。” 他观察着她的脸色,继续小心翼翼地说:“我的意思是……我们慢慢来,让爸妈有个心理适应的过程。等你大学毕业,那时候你也更成熟,我们再正式跟他们坦白,好不好?” 他有些紧张地说完这些,眼神带着祈求看着她,像一只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 宋攸宁盯着他看了几秒,虽然对他这个慢慢来的计划很不满意,但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第151章 无奈地叹了口气,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提案。 “行吧。”宋攸宁拖长了语调,视线在他紧抿的唇上流转,目光狡黠,像只算计的小狐狸。 “不过……在开始这段偷偷摸摸的关系之前,我得先收点利息才行。” 话音未落,她忽然倾身过去,快速在他唇上印下了一个大胆的吻。 季斯允完全没料到她的突然袭击,整个人瞬间僵住,瞳孔微缩,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透。 柔软的触感一触即分,却像点燃了一把火,让他心跳失序,大脑一片空白。 “咔哒”一声,宋攸宁自己按了解锁键,利落地推开车门,回头对他嫣然一笑:“愣着干嘛?回家啦,哥哥。” 这一次的“哥哥”,她叫得百转千回,带着与之前完全不同的意味。 本以为宋攸宁突然又不去留学这件事在父母那里很难解释,没想到他们听到她不去了的反应竟然是松了一口气。 他们其实也舍不得宋攸宁离家那么远,最后宋攸宁正常参加高考,选了本地的大学。 接下来的四年大学时光,两人开启了一段刺激又甜蜜的地下恋情。 在家里,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兄妹,举止有度,互动也尽量控制在家人觉得正常的范围内。 但一旦离开父母的视线,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会开车到学校附近僻静的地方等她下课,在车厢的私密空间里,补偿性地索要一个个缠绵的吻;他会在她生日或纪念日,精心准备礼物和约会,却只能选择远离熟人视线的餐厅;他手机里存满了她的照片,却不得不小心加密,连一个亲昵的备注都不敢用。 每一次偷偷的牵手,每一次隐秘的拥抱,都像是在悬崖边跳舞,既危险又令人沉溺。 他们小心翼翼地守护着这个秘密,既享受着这份独属于彼此的亲密,又共同期待着毕业那天,能够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的那一刻。 终于,宋攸宁顺利毕业。 在毕业典礼后的家庭庆祝宴上,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不再等待。由宋攸宁主导,季斯允补充,他们向父母坦诚了彼此的关系。 预想中的震惊、反对甚至风暴并没有来临。 宋父宋母听完,只是微微愣了一下,随即相视一笑,表情平静得甚至有些……了然? 宋母优雅地抿了一口茶,语气温和地说:“其实,我们差不多也猜到了。” 她看向瞬间僵住的季斯允,笑了笑,“反正当初也没办正式的收养手续,严格来说,你们也不算法律意义上的兄妹。” “没办手续?”季斯允猛地看向宋父,语气充满难以置信:“我明明记得……” 他印象中,自己在刚来宋家的时候就应该改过户籍了。 提到这个,宋父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他摸了摸鼻子,眼神瞟向一旁装作事不关己的女儿,无奈道:“咳……这个嘛……当年确实是准备给你办的,手续都快齐了。但那时候宁宁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闹得天翻地覆,死活不让办,说什么……多了个哥哥会分走她的宠爱?” 他唉声叹气道:“总之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我们心一软,想着反正我们都把你当亲儿子看待,手续也就是个形式,就没再坚持办下去。这下倒好,也省得你改口了。” 季斯允愕然地转头,看向身边一脸与我无关表情的宋攸宁。 宋攸宁被他灼热的视线盯得装不下去,微微侧过头,昂起头,带着点娇纵的语气,说:“对,是我干的,怎么了?” 她说着话,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露出一个带着点小得意和狡黠的笑容。 “我早就说过嘛,你才不是我哥哥。”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也照亮了季斯允眼中更加深沉的爱意。 第126章 后来,宋攸宁和季斯允如愿在所有人的祝福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岁月悠长,他们携手走过了数十年,从青丝到白发,将彼此的名字刻进了自己生命的每一道年轮里,过得平凡而幸福。 在一个宁静的傍晚,年华老去的季斯允和宋攸宁,并肩坐在自家花园的藤椅上,身上盖着同一条柔软的薄毯。 夕阳将天边染成温暖的橘红色,余晖为他们布满皱纹的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 宋攸宁微微侧过头,看着身旁相伴了一生的人,那双不再年轻却依旧清澈的眼睛里,盛满了历经岁月沉淀后的温柔与爱意。 她轻轻开口,声音温柔地唤他:“季斯允。” 阳光照在她脸上,如同几十年前那个勇敢的少女,问他:“这一次,你幸福吗?” 季斯允布满老年斑的手,缓缓抬起,准确地找到了她同样不再光滑的手,紧紧握住。温暖熟悉的触感,穿越了数十年的光阴,依旧直抵心脏。 他转过头,凝视着她,眼眸中倒映着她苍老的容颜,却仿佛看到了她最初的模样。 他笑了起来,喊出那个她很久都没听到的称呼:“大小姐。” 季斯允的脸色无比平静,声音低沉而满足,“我很幸福。” 宋攸宁也笑了,将头轻轻倚在他同样不再挺拔的肩上。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温柔地笼罩着他们,就在这一片静谧祥和之中,异变陡生。 他们周围的世界:花园、藤椅、夕阳、甚至彼此苍老的容颜,开始如同接触不良的影像,剧烈地闪烁起来,随即,像被打碎的镜子,又像是无数彩色的像素点,开始飞速地崩塌、消散。 在崩塌的流光碎影中,他们的手紧紧相握。时间仿佛在倒退,他们的面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年轻,皱纹抚平,白发转黑,重新变回了青春正盛的模样。 在虚拟世界中的 意识投影彻底消散前,两人深深地看向对方,直到一片极其耀目的白光吞噬了一切。 …… 季斯允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呼吸急促,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季斯允!你怎么样?”守在旁边的方礼立刻凑上前,脸上写满了担忧,“连接已经中断了,成功了吗?” 周围一切声音在刚刚苏醒的季斯允耳旁不太真切,他有些茫然地环顾四周。 一片白的实验室里,冰冷的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厚重的窗帘被拉开,窗外明媚的阳光毫无阻碍地倾泻进来,有些刺眼地照在他脸上,带着暖洋洋的温度。 季斯允下意识抬起手挡在眼前,仿佛要遮挡这过于刺眼的阳光,又仿佛是想用手触摸,确认这份真实。 手掌在脸上投下小片阴影,阴影之中,没有人能看到,他漆黑的眼眸深处,正迅速沁出一点湿润的痕迹。 这次的泪不是因为悲伤,而是与自己和解的释然。 脱离虚拟世界前那双充满爱意的眼睛,一如过往几十年那样,始终勇敢又坚定地注视着他。 原来……这就是她想要告诉他的吗? 在方礼担忧的注视下,季斯允缓缓放下了手阳光重新照亮了他带着笑意的脸庞,眼中的泪在阳光下闪耀着。 …… 高菁第无数次看向平板电脑右上角的时间,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距离宋攸宁连接实镜系统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了,她怎么还不醒? 她焦灼地在病房里踱步,目光一次次扫过病床上那张安详沉睡的脸。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再次联系方礼时,眼角的余光发现了躺在床上的人似乎动了一下。 高菁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脚步顿住,屏住呼吸紧紧盯着。 在她的注视下,那双浓密卷翘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宋攸宁缓缓睁开了眼睛。 “老板!你终于醒了!”高菁激动地冲上前,“你都睡了一个小时了!” 她拿着平板,将上面最新收到的信息递到宋攸宁眼前,语速又快又急:“我们的人刚传来确切消息,郑文承和宋知衍那边收到风声,知道自己买凶杀人的事情彻底暴露,正在紧急转移资产,看样子是准备跑路了!” 她急得不行,宋攸宁却慢条斯理地坐起身,摘下头上的连接器,动作悠闲得仿佛高菁说的不是仇人即将逍遥法外的紧急军情,而是今天的下午茶点心口味。 高菁看着她这副慢吞吞的模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催促:“老板!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再晚就来不及了!” 宋攸宁将取下的连接器随手放在床边,甚至还抬手理了理微微有些凌乱的衣领和发丝,这才抬起眼,表情平淡无波,语气更是轻描淡写:“慌什么?” 高菁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宋攸宁看着她,表情没什么变化:“我答应过老头子,放宋知衍一马。” “什么!”高菁脸上的焦急瞬间转成忿忿不平,“这怎么可以!他们两次想要您的命!上次是绑架,这次是制造车祸!怎么能就这么放过他?” 第152章 宋攸宁整了整自己的衣服,站起身,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我只答应放过他一个。” vip病房里准备再齐全也没有穿衣镜,她只能对着擦的蹭亮的玻璃勉强照了照,确认仪容没问题后,才继续说:“我可没说过会放过郑家那几个人。” 高菁眼睛猛地亮了起来,兴奋得搓着手:“老板!你的意思是?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以牙还牙?还是……” 她用手比划了一个隐晦的手势,眼神里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宋攸宁莫名其妙地盯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法盲:“你想什么呢?” 她语气带着一丝谴责:“当然是报警了。” “啊?”高菁脸上的兴奋瞬间垮掉,拖长了尾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就……就只是报警啊?” 她想象中的腥风血雨,快意恩仇呢? “不然呢?”宋攸宁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不太好”的眼神看着她,义正词严地教育道,“遵纪守法,知道吗?我们是守法公民。收集好所有证据,交给警方,法律会制裁他们。” 她嘴上说得光正伟大,可实际上——有时候有些活法,比死了还要难受不是? 她说完,不再理会一脸“就这?”表情的高菁,径直朝她伸出手,言简意赅:“车钥匙。” 高菁表情还有些失落,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掏口袋,一边掏一边茫然地问:“要车钥匙干嘛?你刚醒,要去……” “去结婚。” 高菁的话戛然而止。 “哐当——” 高菁手一软,指尖的车钥匙直接脱手,掉了下去。 而宋攸宁仿佛早有预料,手腕一翻,精准地在空中接住了那串钥匙。 接着就不再看仿佛被雷劈过一般僵在原地的高菁一眼,转身朝病房外走去。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病房里回响,越来越远。 只剩下高菁一个人站在原地,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脑子里还在无限循环播放着那三个字—— 去、结、婚?! …… 季斯允抹掉眼角的泪,一把扯下连接着头盔的线缆,现在的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去见宋攸宁!立刻!马上! “你去哪儿?”方礼伸手拦住他,不需要他回答其实也知道他想去什么地方,语气颇有几分意料之中的无奈:“高菁刚发消息说宋总已经醒了,让你在这里等她消息。” 季斯允像是根本没听见,径直越过他就要往外冲。 很明显,比起从别人嘴里听,他更想亲眼看见。 高菁那边才联系过方礼说宋攸宁已经醒来正在往这边赶,方礼试图把这个消息告诉季斯允,可他长腿迈开,几步就要冲出实验室,方礼连人都拦不住更别说跟他说话了。 实验室的落地窗外的街头,一辆跑车正以一个漂亮甩尾从另一条街道拐进来,朝着停在yning公司开来。 季斯允看见了那辆车,急促的步伐有了片刻停滞。 那是宋攸宁的车。 心脏像是被瞬间注入了强心剂,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腔。 他几乎是飞奔到电梯口,手指颤抖地连按了几下下行按钮。 电梯门打开,关闭,季斯允眼睛死死盯着那缓慢跳动的红色数字,每一秒都漫长得如同煎熬。 “叮咚……” 门开的一瞬间,他就冲了出去,仿佛一刻也不能再等待。 而门外,宋攸宁已经利落地下了车,朝着公司大门走来。 阳光洒在她身上,隔着几米的距离,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季斯允猛地停住脚步,胸膛因为急促的奔跑而剧烈起伏。 望着她的眼神明明是狂喜,却又站在原地不敢靠近,仿佛眼前的人是易碎的幻影,一旦靠近就会碎掉。 宋攸宁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些,然后,在季斯允怔忡的目光中,坦然张开了双臂。 这个动作击退了季斯 允所有的不安和迟疑,他再也忍不住,几步冲上前,用力地将她整个人紧紧地拥入怀中。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永不分离。 他的脸颊埋在她的颈窝,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后怕,一遍遍确认:“你没事!你没事?我是不是还在做梦……” 宋攸宁被他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和那颗为她而疯狂跳动的心。 她没有挣扎,只是抬起手,温柔地一遍遍抚过他紧绷的脊背,声音沉稳而令人安心:“季斯允,你感受到了吗?我的心跳,我的呼吸。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了。” 感受到怀中真实温软的身体,听着她清晰的话语,季斯允高悬了许久的心才终于重重落下。 他更加收紧了手臂,声音哽咽:“你没事……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宋攸宁任由他抱了一会儿,直到感觉他的情绪稍微平复,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温柔地问:“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季斯允稍微松开她一点,但仍舍不得完全放开,抵着她的额头,回忆道:“具体时间……我也说不清。好像是慢慢的,那些记忆碎片就自己拼凑起来了。” 他看向她,眼底带着同样的探寻,“你呢?” 宋攸宁想了想,眼底闪过柔情:“在你第一次说你爱我的时候。” 季斯允一愣。 那是在机场分别前,他崩溃着告白的时候……原来她那么早就想起来了? 她早就记起来所有,却一直陪着他,在那个世界里度过了完整的一生…… 季斯允喉咙发紧,声音沙哑:“对不起……我想起来得太晚了……让你等了那么久……” “没关系,”宋攸宁眉眼弯弯,“你看,我们不是度过了很幸福的一生吗?” 她捧住他的脸,注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而且,我们还会继续幸福下去的。” 季斯允听明白了她话里的承诺,在她清澈明亮的眼眸中,看到了坚定与爱意。 他张了张嘴,巨大的幸福冲击得他眼眶再次泛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宋攸宁连忙打断:“不准哭!现在,听我说。” 季斯允立刻抿紧了嘴唇,努力把眼眶里的湿意逼回去,乖乖地眨了眨眼,像只等待指令的大型犬。 “身份证带了吗?”宋攸宁问。 季斯允下意识点头。 “好。”宋攸宁收回手,“跟我去个地方。” 季斯允再次点头。 过了十几秒,传来女声的叹气。 “你倒是把手松开。” “噢……” 季斯允慢吞吞地松开了环在她腰上的手臂,眼神里还带着点恋恋不舍。 宋攸宁看着他这副样子,觉得好笑但又莫名心软,干脆主动牵起他的手,拉着他走向自己的跑车。 跟着追出来的方礼吃了一嘴狗粮,又看到季斯允被宋攸宁塞进副驾驶座,而宋攸宁正绕向主驾驶位。 他从大堂里跑出来对着他们大喊:“宋总!宋总!你要带他去哪儿啊?” 宋攸宁拉开车门,头也不回背对着方礼朝他挥挥手臂,掷地有声地扔下三个字:“民政局。” “民……民政局?”方礼整个人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彻底石化,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辆跑车发出一声低吼,绝尘而去,好半天都没能从这三个字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而副驾驶座上的季斯允在听到“民政局”三个字时,大脑也是“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宋攸宁,心脏跳得快要失控。 是……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可能吗?巨大的惊喜和不确定让他脑袋里乱成一团浆糊,以至于直到被宋攸宁拉着走进民政局大厅,站在婚姻登记处的柜台前,看着面前的申请表,他才如同大梦初醒般,猛地回过神。 他抓住宋攸宁的手腕,声音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问:“大小姐……你……你是认真的?” 宋攸宁正准备填表,闻言抬起头,挑眉看他,反问:“我哪里看起来不认真了?” 季斯允有种非常强的不真实感,可宋攸宁表情太平静,并不像在开玩笑的样子。 季斯允有些迟疑地开口:“这样会不会……太草率了?” 他顿了顿,语气更加小心翼翼,带着一丝自责,“我都没有好好准备,没有鲜花,没有戒指,甚至没有单膝跪地……就这样……对大小姐来说,也太不正式,太不尊重了……” 在他兀自不安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他微凉的手背。 她的目光温柔而专注,直视着他有些慌乱的眼睛,嗓音温和:“没关系,季斯允。” 她顿了顿,然后用更加郑重的语调说:“是我在向你求婚。” “可能……形式是不太正式,”她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玩笑,只有纯粹的认真和期待,“那我现在,认真地、正式地问你一遍——” 第153章 “季斯允,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浪漫的场景,只有她专注的眼神和认真的询问。 季斯允的眼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水汽弥漫上来,几乎要凝结成泪珠滚落。 他看着眼前这个他爱了很久,跨越了虚拟与现实才终于紧紧抓住的人,心脏被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填满,涨得发疼。 没有任何犹豫,他用力地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哽咽,却异常响亮和坚定:“我愿意!我愿意!” 像是生怕说慢了一秒,这个机会就会溜走。 宋攸宁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急切模样,脸上终于绽开笑容。 她悄悄舒了口气,语气轻松下来,“来,填表吧。” 季斯允拿起笔,笔尖却悬在纸上,没有立刻落下,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犹豫着开口:“那个……我不用签点什么吗?比如婚前协议之类的?” 宋攸宁正在填写自己的信息,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你会背叛我吗?” 季斯允几乎是脱口而出:“不会!永远不会!” 她是他的救赎,是他的欲望,是他贫瘠生命里开出的唯一一朵,珍贵的茉莉花。 他的灵魂,他的生命,都属于她。 季斯允的胸膛剧烈起伏,漆黑的眼眸中翻涌着的近乎偏执的忠诚和一种被怀疑的委屈与急切。 宋攸宁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怔愣片刻后,唇角扬起一抹浅笑,抬起手摸了摸季斯允的发顶。 她的语气温柔得不像话:“我知道。” “季小狗是最忠诚的小狗。” 青年墨黑的眼睛亮起来,脸上神情羞涩又骄傲,像是被主人夸奖后疯狂摇起尾巴的小狗。 宣誓,盖章。 当两本鲜红的结婚证真正拿到手里时,季斯允还觉得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 他反复摩挲着证书光滑的封面,看着上面并排的名字和合影,开心得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好礼物的孩子,嘴角咧开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只觉得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场不愿醒来的梦。 宋攸宁看着他这副傻乎乎的样子,也跟着感到开心,她伸出手与他掌心相贴,用力捏了捏。 她什么也没说,但这个动作本身,就像是在无声地告诉他:季斯允,你看,这不是梦。 我们会幸福的过完这一生。 …… 【后记】 郑文承与郑文慧尚未踏出国门,便被早已布控的警方拦截逮捕。 经查证,买凶杀人、经济犯罪数罪并罚,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名下所有资产被悉数冻结。 宋知衍虽然躲过了牢狱之灾跑到国外,但失去郑家扶持,最初还能依靠宋正澜私下有限的接济在国外苟延残喘,然而随着宋攸宁彻底掌控宋氏集团,铁腕整顿,这点微薄的经济来源也被彻底斩断。 坐吃山空,他身上的钱财迅速耗尽。支付不起高昂的租金,只能辗转搬入城市最底层、鱼龙混杂的廉价合租屋。 昔日挥金如土的宋家大少,最终沦落到与一群社会边缘人为伍。 就连他身边最后一点值钱的家当,很快也便被“室友”洗劫一空。 更雪上加霜的是,冥冥之中,似乎总有各种意外和麻烦找上他,让他求职无门,举步维艰,生活困顿不堪,却始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控制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惨境地,其下场,远比在监狱中度过余生,更加煎熬和绝望。 …… 宋攸宁与季斯允的生活已经步入了全新的篇章。 尽管在法律上已经成为夫妻,季斯允心中始终觉得,欠他心爱的大小姐一个郑重其事的、充满仪式感的求婚。 他悄悄筹备了许久,将日子定在了他们十多年前第一次相遇的那天。 当晚,他将她带到郊外一处静谧的庄园。 当夜幕低垂,星子初现时,随着第一声轻微的爆鸣,绚烂的烟花骤然划破夜空,如同千万颗流星坠落,织成一片璀璨夺目的烟花雨,将整个夜空映照得亮如白昼。 烟花之下,是漫山遍野盛放的白色茉莉与鲜红玫瑰,交织成一片馥郁而圣洁的花海。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花香与烟火气。 在花海中央,季斯允身着挺括的西装,缓缓单膝跪地。 他仰头望着眼前被他爱了几乎整个生命的人,深邃的眼眸中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深情与紧张,从口袋中取出一个天鹅绒戒指盒,郑重打开。 丝绒垫上,静静躺着一枚设计极为精巧独特的钻戒——戒托被设计成缠绕的茉莉花枝,簇拥着中央一颗璀璨的主钻,花瓣上镶嵌着细密的碎钻,在烟花的映照下,流光溢彩,与记忆中实镜里的那枚别无二致。 “大小姐。”他的声音被 夜风送得很远,“很多人说,爱是索取,是占有。” “我曾经……”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愚蠢又自私,以为欺骗就能得到我想要的,占有你就是占有了你的爱。” “但你教会了我,什么是爱。” “你把我从河边拉起来,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你在实境里陪我走完一生,让我知道被坚定选择是什么感觉。” “所以今天,我不是来索取的。”茉莉花造型的钻戒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柔的光泽,季斯允郑重道:“我是来向你献上我的一切——我的忠诚,我的生命,我所有的软弱和勇敢。” “宋攸宁,你愿意收下这颗从很多年前开始,就只为你跳动的心吗?” 他的眼眸倒映着漫天星光,也倒映着她微微发红的眼眶。 “我愿意。” 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静止的烟花重新绽放,化作漫天流星雨。他颤抖着为她戴上戒指,起身将她拥入怀中。 在漫天华彩与馥郁花香中,深深地吻住了她。 夜空之上,最后一簇巨大的烟花轰然绽开,拼凑成一个绚烂的爱心形状,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幸福的光晕之下。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大小姐和季小狗的故事结束啦,谁懂,这是诞生于我跟我闺闺聊老梗的时候突发奇想想写的某些那啥梗,然后为了这碟醋包的饺子~尤其前七十章,说实话是我二十天内(并且是上班最忙那段时间)码出来的,本来还想搞点角色扮演,毕竟季小狗的实境系统太适合搞这个了哈哈哈哈哈哈,感谢追读的读者宝宝,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