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女主看上了女扮男装的我》 第1章 [gl百合] 《穿书后女主看上了女扮男装的我gl》作者:姜满满【完结】 文案: 主角:燕蝉x关筝 【排雷】1书名中提到的女主是时归宜。2本文女主跟原文女配是一对。3关筝是小白花类型,时归宜是温柔类型。 燕蝉生于夏日,死于霜降。 她的身体太差劲了,霜降那日,只是一个平常的头晕竟要了她的性命。 待到她再次睁眼,发现竟然穿进了她只看了简介的小说里! 这么抓马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燕蝉身上,她抽了抽嘴角。 这本刚刚完结的小说名叫《鸦归》,主要讲述的是男主乌春来与女主时归宜一路寻找失落的亚特兰蒂斯,传闻里面有数不清的珍宝,还有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蛟神。 一本平平无奇的寻宝小说,这是燕蝉对其的评价。 至于她为什么刚穿进来就知道这里是《鸦归》.海边人的声音还是太大了,四海螺这三个字也太具有标志性。 是的,这本小说的设定只有找到四海螺才能打开通往失落的亚特兰蒂斯的道路。 加入男女主属实“偶然”,她在体验飞的时候撞到了人. 二人在沙滩一路翻滚,直到滚进海水。 不知是命运的指引还是她有些敏感,一扭头一双明亮的眸子闯进她的眼睛。 如果她现在抱着的是时归宜,那旁边站着的那位应该就是书中的女配关筝. 但!恰恰相反.燕蝉抱着的人是关筝! 按照当时流行的小说套路,这该不会是喜欢男主的恶毒女配吧,燕蝉咽了口水。 更何况她现在穿的男装,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完蛋了。 ———— 湿哒哒的发丝贴在脸颊,这让关筝很不舒服,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闯入她的眼眸,发丝滴落的水珠落到关筝脖颈,不由得眨眨眼。 腰腹的温热传递到她的手腕,一呼一吸那么清晰。 还没等她回过神,潮水再次无情的拍打过来。 她本想起身,可裙摆被燕蝉压住了,身下是松软的沙子,身上是一个人,进退不得。 ———— “你叫什么名字?” “燕槐七。” “我叫时归宜。” “神仙醉,尝一口?” “我不饮酒。” . “神仙醉我买来了,你为何还不来.”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 ———— 这是一场骗局,乌春来到底隐瞒了什么。 内容标签:女配 甜文 穿书 女扮男装 东方玄幻 轻松 主角:燕蝉(燕槐七),关筝 ┃ 配角:乌春来,时归宜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什么?女配搞强制? 立意:拥抱美好生活 ==================== 第1章 穿书 太阳高悬,撒落下来的光刺痛了燕蝉紧闭的双眼。 渐渐的,潮湿感蔓延,拍打的声音朦朦胧胧,她闻到一股咸咸的味道。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是海浪,睁开眼的那一瞬恰逢浪花扑面而来。 她本就在沙滩与海的交接处,只稍大一点的海浪便能将她带走。 没有力气,身体很重,头也昏昏沉沉,这并不是个好兆头,她知道的。 燕蝉艰难的翻过身,五指因用力而插入沙子里,指甲塞进沙子的感觉并不好受。 眼睛被阳光刺痛太久,视线还很模糊。 那是什么.燕蝉忽而瞥到一块凸起的沙土。 于是她伸手一抓,将它掏了出来。 仿佛是.一枚海螺? 毫无防备的她再次被海浪无情拍打,竟不小心被海螺划伤了指腹。 燕蝉深呼一口气,抹了一把脸,就那样坐着原地,阳光撒在海平面,闪射光芒。 这里好美丽,她在心中不由得感叹。 如果没有那只煞风景的螃蟹的话. 燕蝉吃痛的将螃蟹甩飞出去,呈一段优美的抛物线,落入海中。 不远处有人在交谈,燕蝉隐约听见亚特兰蒂斯.江湖人.风波几个词。 对话最终以一声叹息结束。 “亚特兰蒂斯.莫非。”燕蝉瞳孔一缩,猛的爬起来,期间差点绊倒,飞快的奔跑。 可还没等她追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语便钻入她的耳中,燕蝉脚步顿住,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 四海螺,打开亚特兰蒂斯的钥匙。 脱离了潮湿的沙子,赤脚站在干沙上,滚烫的触觉仿佛她正被油煎的心。 她穿书了! 穿的还是她刚看完简介的小说! 别人穿书都是熟知剧情,怎么到了她这里就只有一个简介。 燕蝉转身眉头紧锁,边走边思考,想要从简介中抽丝剥茧,掌握更多有用的信息。 首先,男主叫乌春来,女主叫时归宜。 其他的.就没有了! 很好,她至少知道男女主叫什么,燕蝉摆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哦不对,还有配角,关筝。 燕蝉眼睛微眯,她记得小说的标签是,灵异神怪,东方玄幻. 重点是结局he! 这个小说世界是不是能飞!想到这里,她的脚步仿佛轻快了些许,燕蝉张开双臂,拥抱落霞。 燕蝉有些跃跃欲试,咕噜一声,打破了她满怀憧憬的幻想。 低头揉了揉不争气的肚子,叹一口气,还是要先填饱它才行啊。 走到一间小房子面前,燕蝉下意识觉得这是她的家,她这副身体的家。 刚握住木阶扶手,一股陌生的记忆便争先恐后的闯入她的脑海。 这副身体的主人叫做燕槐七,父母早亡,一直生活中渔村偏僻的地方,平日里就是个小透明,所以就连这次轻生都没人发现。 从意识中猛然抽离,燕蝉呼吸一滞,嘎巴一下就向后倒去。 螃蟹被惊的四处逃窜。 身下的沙子仿佛昨日的病床,一瞬间的窒息淹没了她。 但很快她就从中脱离,惊魂未定的大口呼吸。 游离感消失了,她正在逐渐掌握这副身体,燕蝉下意识的笑了笑,这种有力的感觉好久没感受过了。 穿来之前她久卧病榻,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就连多走几步都会感到乏力。 燕蝉打心底里感谢这次重获新生的机会。 只见她快步走进这间如同海螺的小屋里,里面的家具少的可怜,就连粮食也所剩不多,但好在今日不会挨饿。 燕蝉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气,她一定会过的越来越好的。 黏在身上的衣服存在感变得格外强烈,地板上,沙土勾勒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她先是烧上饭菜,然后将自己清洗一番,绞着头发看到铜镜里倒影的身影,与自己原本的面貌大相径庭。 皮肤有些黑,但好在五官深邃,若是好好捯饬一番,也算上乘。 燕蝉眉头蹙起,她怎么感觉自己的相貌有些.雌雄莫辨呢。 穿着干净的衣衫,她抬手抓起头发束在头顶,左右环视,到像个俊俏的小公子。 若是将头发放下,又像个面容清冷的女郎。 燕蝉默默注视着镜中的自己,一双清澈的明眸里,透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夜幕降临,燕蝉躺在动一下就会嘎吱响的床上,双手撑在脑后,目光炯炯的盯着屋顶,眼睛亮的吓人。 她既兴奋又害怕,这个世界太玄幻了,透过燕槐七的记忆,她见到了生活的不易。 明日天一亮她就去找个活计做,赚些铜板养活自己。 燕蝉强迫自己入眠,原以为是件很困难的事,没想到她换了个姿势躺下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睡着了。 梦里的世界更加光怪陆离,她见到了比岛还大的章鱼,还有在天上飞的水母,会说话的萝卜。 最后她被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蛇吓醒。 燕蝉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额头的汗顺着脖颈滴落进衣服里。 她透过窗外看见月亮还高悬在天空,一切都安静极了,喘气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 夜里的海边有些寒冷,燕蝉起身将门窗关紧,裹上被子再次入睡。 等她再次睁眼的时候天才刚亮,一夜之中有半夜都没睡好,这让她精神有些不济。 燕蝉取了些水,快速洗漱一番,冷水拍打在脸上,冻得她一哆嗦,许是夜里冻着了,她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吃过了饭,她便往附近的镇上赶去,燕槐七平日里不常往镇上跑,所以认识她的人很少。 她挨家挨户的询问是否需要帮工,得到的答案都让人失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脚步停在了一家兵器坊,门头很小,但其中的兵器颇为锋利。 燕蝉好奇的打量着离她最近的一柄剑,剑身银光闪闪,刀刃锋利如镜,它静静的躺在那。 “喜欢这柄剑?” “喜欢。”燕蝉不假思索的答道。 第2章 “一百两银子。” 闻言,燕蝉倒吸一口凉气,37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我不喜欢了。”燕蝉直愣愣的盯着匠人的眼。 只见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本来也没打算卖给你,这柄剑可是我师傅的师傅传下来的。” “传家宝才值一百两啊。”燕蝉嘟囔道。 “你小子胡说什么呢,那是看你连一百两都拿不出来才说的一百两。”他拍了一下燕蝉的脑袋,懵逼不伤脑,力道刚刚好。 燕蝉也不来虚的,嘎巴一下就躺地上了。 “喂,你小子别是讹我的!”他边说边向后跳了一步,有些滑稽。 “扶我起来,我有些头晕。”燕蝉扶着头冒金星的脑袋,天上怎么有两个太阳啊。 一杯水下肚,燕蝉发出舒服的叹息。 匠人头摸了一把汗,小心翼翼的瞅了一眼燕蝉,发现她没什么事后暗暗松了一口气。 “我说你小子身板也太弱了些,这就头晕了。” “哎呀呀,我怎么觉得这头又开始晕了呢。”燕蝉作势便扶着头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 “好好好,我不说了。”工匠嘟囔一声,“真是怕了你了。” 他托腮坐在燕蝉对面,脑袋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您教我铸剑吧。” “好啊.等等,教谁?你?”工匠瞪大了本就不大的双眼,“不行!”他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燕蝉不解道。 “你这小身板可做不了这个。”说罢,他还冲燕蝉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肌肉。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他摆了摆手,坚决不同意。 燕蝉见他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刚要张嘴再说些什么,就被他起身半推着带出门去。 等她脱离束缚,只剩下紧闭的门跟手里的一小袋碎银。 燕蝉不甘心的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下定决心她还会再来的! 在太阳落下前,她终于找到了一份勉强养活自己的活计。 回到家里,燕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自己还是太弱了,她捏了捏自己身上不存在的肌肉,软趴趴的。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燕蝉就在自家门前蹲起了马步,立誓要从今日开始苦练。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燕蝉也没想到她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陈叔,早啊。”燕蝉冲他挥了挥手。 工匠,也就是燕蝉口中的陈叔,嘴里叼着一根草,抬眼随意挥了挥,仿佛就是擦擦汗水般,毕竟他正忙着打磨一把刀。 “原来你还会铸刀啊。”燕蝉伸长脖子瞅着。 陈叔哼的一声,“我会的可多着呢。”那副傲娇的模样,让燕蝉不由得调侃他几句。 “您真不打算教我铸剑啊?”她不死心的问出这个她问了八百遍的问题。 “不教。”他斩钉截铁道,不带一丝犹豫。 “我都练了好久了,你看,我都有肌肉了!”说罢,她冲陈叔展示了一下她这几个月的成果。 “小鸡仔。”陈叔不屑的轻蔑一笑。 燕蝉故作痛心的后退一步,“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便离开这里去干活了。 “小戏精。”陈叔轻笑一声,不知不觉他竟有些习惯了燕蝉每日的打扰。 想着,他更加卖力的磨刀。 比起他的师傅,其实他最擅长的是铸刀,尤其是那种细长的可以杀人的刀。 就这样过了一年,在燕蝉的软磨硬泡下,陈叔终于松口说她可以在一旁打杂。 这对燕蝉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她高兴的一晚上没睡着觉,于是第二日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去干活了。 又是一年霜降,地上铺了一层雪白,燕蝉搓着手踏进陈叔的铸剑铺子,她抖了抖身上掉落的雪花,用力搓了搓僵僵的脸颊。 “今年的雪下的可真大。”陈叔倒了两杯热水放在桌上。 “听说北面又冻死了不少人。” “没有神仙醉吗,陈叔?”燕蝉饮下一口还在冒热气的水。 “那玩意多贵啊,你小子还喝上瘾了?败家子啊败家子!”陈叔嫌弃的瞥了一眼。 “等我赚大钱,买一屋的神仙醉孝敬您。”燕蝉笑道,她还不知道这个老馋鬼肯定有多余的存货。 “真是见鬼,今年见你说人话了。”陈叔捧腹大笑。 燕蝉嘁了一声,托腮看向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 透过窗户,相隔万里之处,一座精美的阁楼里,黑色长靴踏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声响。 “鸦公子,有四海螺的消息了。”一名蒙面男子压低声音道,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兴奋。 “酆都?”面具男侧过身看向低头汇报的下属。 “下去吧。”面具男若有所思的捻了下扳指,随即一挥袍子消失在黑暗中。 第2章 弓弦刀 大雪飘扬了数日,似乎没有要停的迹象。 燕蝉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雪被她踩得嘎吱作响,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今日她出了一趟远门,她打算猎一只狐狸。 她紧握着手中的弓箭,这是她前些日子向陈叔软磨硬泡求来的。 回想起陈叔那副依依不舍的表情,一把鼻涕一把泪,燕蝉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当然,哭的是弓箭不是她。 雪似乎更大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迎面吹来,她那冻得通红的小脸被无情拍打着。 燕蝉抹了一把脸,厚手套的粗糙感在冻僵的脸面前没有丝毫杀伤力。 她的运气一向很好,尤其是今日。 燕蝉屏住呼吸动作放缓,“咻”的一声,箭脱靶而出,留下一地鲜红。 这样的红在满地的白中格外引人注目,但很快就被新落的雪盖住了。 燕蝉提着这只肥美的狐狸步伐越走越快,嘎吱嘎吱仿佛摇晃的旧床板。 她想家了,虽然她早已加固了床板,再也不会发出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的声响。 在这满天的大雪中,燕蝉不幸的有些迷失方向,她逐渐偏离了原来的道路,因为她看见了一间小木屋正坐落于她左手方向。 她上山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间木屋。 许是猎户的屋子,她想着。 等她走近一看才发现门竟然是大开着的,风雪一股脑的往里涌,丝毫不担心这间木屋会因此被击垮。 她料想的没错,这确实是一间猎屋,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 燕蝉打量着屋里的陈设,一张木板床,上面铺着熊皮,一面放着三五把猎枪的墙面,放着地图的桌子外加一只上锁的小箱子。 “这可真是上天的恩赐!” “带走带走,通通带走!”燕蝉麻利的收拾着她认为值钱的东西。 那张铺满桌子的地图可真是出了大力,卷着三五把猎枪还有上锁的小箱子,上面还挂着熊皮。 “咦,这是什么?”角落里一闪一闪的光吸引了燕蝉的注意。 燕蝉蹲下身从矮凳下将它摸出来,一颗发光的石头,就连灰尘遍布也不掩其光芒。 “真美啊。”燕蝉不由得感叹,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这颗小石头。 她吹了吹上面的灰,随后用手套擦了擦塞进自己怀里,起身背起她收获的“野生”物件踏上了归途。 这一路她心情都很不错,嘴里哼着她自创的小调,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天微亮,她迎着光大步流星的走向自己的未来。 雪停了。 ———— 次日。 燕蝉推门而入,大声道:“陈叔,瞧我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她神色飞扬,一刻也爱耐不住炫耀的心思。 “陈叔!”她心猛的揪起,将背上的东西胡乱丢下快步跑去。 她摇晃着地上躺着的陈叔,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小心翼翼的将手指放到他的鼻下。 一阵强有力的热气呼出,随之而来的是鼾声,燕蝉松了一口气,冷汗打湿了她的后背,那阵后怕仍心有余悸。 “嗯!?燕小子你回来了?”陈叔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打了一个大哈欠伸个懒腰作势就要起来。 “你怎么躺着地上,我还以为.还以为.”她压下哭腔平稳声线道。 陈叔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尖,绝对不能让这小子知道自己偷喝神仙醉睡得不省人事,不对!这本来就是他的酒,不算偷喝! 他咳了一声,“没事儿啊,我这就是干活太劳累了哈。” “是吗?”燕蝉狐疑道,“我怎么闻到了酒味?”说罢,她又仔细的嗅了嗅,却被陈叔打岔。 “哪有是事,我怎么可能吃独食,不对,喝独酒呢,你说是吧燕小子,嘿嘿。”他大力的拍着燕蝉的后背,仿佛这样他的话更有可信度。 “好吧,陈叔你说你也这把年纪了,以后做活累了就歇歇,别太拼了。”燕蝉埋下疑问扭头叮嘱道。 第3章 “嗯嗯嗯,陈叔记下了,来,让我瞧瞧你都带回来了些什么好东西。” “一张熊皮,几把猎枪,欧呦,还有地图跟宝箱。” “收获不小啊.等等。”陈叔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的视线一直在燕蝉跟他手里的东西上来回扫视。 “怎么?”燕蝉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他。 “你小子怎么把我的老家底给薅来了!”他仰天咆哮。 “什么?!”燕蝉瞪大双眼,惊呆地张大嘴巴,“这是陈叔你的东西?” “看我不打死你!”他气急败坏的模样好像一只气鼓鼓的河豚。 “喂,我事先可不知道啊!哪有你这样的!”燕蝉边躲边解释道。 顿时,兵器铺子发出叮了当啷的声响。 最终二人身上皆挂了彩,好在都懂打人不打脸。 燕蝉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胳膊,旁边的陈叔也好不到哪去。 “陈叔,这箱子里锁的什么东西,神神秘秘的还上了两把锁。”燕蝉探头探脑的盯着她带回来的小宝箱。 “想知道?”他噫一声,瞥了眼燕蝉,故作高深道,“这里面可是有会招来杀身之祸的玩意。”他的语气低沉又缓慢。 “里面是玉玺?” “那怎么可能!”陈叔忽的一下站起身,连忙撇清关系。 “陈叔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燕蝉托着腮,食指拨弄着箱子上的两把锁。 陈叔凝眸深深看了一眼燕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里面是酆都鬼市的钥匙。” “酆都鬼市?”她从来没听说过,就连原身燕槐七也不知道,燕蝉看向陈叔,眼神中透露着好奇。 “酆都鬼市,无更无昼,人鬼同巷。”他似是回忆起什么,不由得哆嗦一阵。 “哇哦,陈叔你居然去过这么厉害的地方,深藏不露啊。”燕蝉惊叹道,丝毫没有对酆都鬼市的害怕。 见陈叔没有接话,燕蝉住了口。 “那是一个很恐怖的地方,燕小子你别不当回事。”他抿了一口水,睁开一只眼斜视道。 “对了,你不是一直想学铸剑吗,今日我便教你铸剑。”他站起身走向铸剑台。 “我不学铸剑,我要学铸刀。”她掷地有声道,快步跟了上去。 “哦?好啊。” 燕蝉感受到他语调的欢快,别以为她没看到,陈叔的嘴角都上扬了三分。 送走了冬日又送走春日,燕蝉看着自己铸好的刀,双眸熠熠生辉。 “这是我的刀,我自己铸的刀!”她满足的笑了,眼睛弯弯,任谁见了都不由得被她的笑脸吸引。 “给它起好名字了吗?”陈叔依靠在门扉,双手环胸。 “弓弦,弓弦刀!”她还记得打猎回来那日陈叔教她铸刀,这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燕蝉用衣袖挥去额头的汗水,握着弓弦刀在后院大开大合的挥舞。 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她站定,马尾在空中甩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橘色发带随意飞扬,仿佛要到天上去与太阳作伴。 ———— 阁楼里,面具男把玩着手里搞到的一枚精巧的钥匙,他翘着腿坐在一把看起来就很舒服的椅子上。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扇紧闭的窗。 月光透过,撒进来。 他低沉的笑声仿佛幻听般转瞬即逝,未被面具所覆盖的双眸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但从他不停敲打扶手的手指来看,想来心情不错。 鸦公子举起手里的钥匙,对准高悬于天的月亮做出一副打开的姿势。 黑暗中,仿佛真的有门打开了。 “你知道该怎么办。”地面上不知何时蹲了一个黑衣人,鸦公子将手里的钥匙扔给他。 接到钥匙的黑衣人瞬间消失在原地,就像从未出现过。 鸦公子闭上双眸,陷入沉睡。 周遭安静极了,只有乌鸦的叫声偶尔响起,但这并不会打扰到任何人。 乌鸦站在树梢上,三五成群。 张开翅膀,想要遮天蔽月,在黑夜与树梢上空。 第3章 遇见原书主角 阳光明媚,靠着海边倒比别处凉快些,时归宜一行人如是想着。 “快看,那边是海啊。”时归宜伸手指向那蔚蓝的波涛,它正一滚一滚的拍打着岸边礁石。 阳光撒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宛如一颗颗宝石镶嵌其中。 海风带来咸湿的气息,送来一丝凉爽。 “我们走近看看吧。”时归宜满怀期待的眼神看向身旁的人。 “好啊。”乌春来弯起唇角,眼含笑意道。 说罢,时归宜穿过树林踏入沙滩。 不同于泥土的坚实,这沙滩软的很,一步一个坑印。 一位身着粉衣的女郎正站在原地不肯挪动一步,她眉头微蹙。 看到那因奔跑而飞扬的沙子溅到空中,胡乱的飞,胡乱的落,仿佛下一秒就要钻进她的鞋底硌她的脚。 她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关筝,需要我牵着你吗?”乌春来见她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转身温柔的问道。 关筝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紧接着她摇了摇头终于踏出第一步。 他总是这样.关筝深深的看了一眼大步流星的乌春来,眼底带着一丝幽怨。 关筝抓起裙摆,慢慢走在这金色的沙滩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时光仿佛定格成了一副画,美得令人陶醉。 而海滩上的贝壳与海螺犹如散落的宝石,轻而易举的吸引住关筝的目光。 她喜欢精巧的东西,见到这,烦闷的心情也弱了几分。 她刚想拾起离她最近的海螺,却听见“啊”的声音从天而降。 还没等关筝看清,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砸倒在地,有一双温暖的甚至有些发烫的手按住了关筝的腰,甚至在往其怀里带。 顿时天旋地转,沙土飞扬,二人不知在这偌大的沙滩上翻滚了多少圈才停下。 期间不免被沙滩上的“宝石”硌到。 关筝害怕极了,只得紧紧抱住那双手的主人,她紧闭着双眸,睫毛颤抖的厉害。 唇角“无意”触碰到脸颊。 空气燥热的厉害,咸湿的味道更近了,她听到海浪逼近的声音。 终于停下了,关筝趴在她身上,大口喘着气,方才翻滚中她都不敢大口呼吸,仿佛沙子下一秒就要进鼻子里。 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哗”的巨大一声,浪花无情的拍打过来,将两人都浇了个透。 腰后的手松开了,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下的人翻了上来。 燕蝉半跪在关筝身上,两人的腿交织在一起,就连她头上的发带也缠上了关筝的白玉簪。 湿哒哒的发丝贴在脸颊,这让关筝很不舒服,一睁眼,一张放大的脸闯入她的眼眸,顿时呼吸一滞,燕蝉发丝上沾着的水珠滴滴答答落到她的脖颈,让她不由得眨眨眼。 没注意到燕蝉躲避的眼神,呼吸间,关筝下意识的收紧了搂住燕蝉的手,这也使得燕蝉转回头看向她,眼神带着一丝错愕。 搭在燕蝉腰部的双手能清晰的感受到她的喘息,起起伏伏那么清晰。 还没等她回过神,潮水再次无情的拍打过来。 她本想起身,可裙摆被燕蝉压住了,身下是松软的沙子,身上是一个人,进退不得。 燕蝉显然也意识到了,她连忙直起身,抬臂将地上的关筝揽了起来。 关筝正要挣扎却听见头顶的声音叫她不要动。 “我的发带缠住了你的簪子。”燕蝉解释道,带着一丝尴尬。 关筝感受到放在她背部的手松开了,那只手绕到了她头后面,仿佛燕蝉正轻抚她的头。 海水中夹杂着一丝很淡的茉莉香气,是眼前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解发带的燕蝉显而有些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方才她一瞥而过的一枚平安福袋。 她心中更是万马奔腾,那枚福袋她是知道的,那是时归宜的东西。 也就是说,方才她扭头瞥见的人是时归宜。 一袭白衣,仿若仙人。 眉眼更是出众。 不愧是女主!燕蝉在心中惊叹道。 如此想着手上的速度不免慢了几分,直到她无意间向怀中一瞥,撞进一双水盈盈的眼睛里,微微仰着头,正好奇的瞧着她。 少女明艳娇俏的面容让她想起曾经养的芍药,让人怜爱。 燕蝉怔了一下,随即很快想到此女子的身份,关筝。 她连忙松开手,与之保持距离。 “姑娘你没事吧。”清冽的声音中夹杂关心,燕蝉略带忧心道。 燕蝉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竟恍然生出一种她与白玉簪谁更白的荒唐感。 关筝注意到对面的人喉头滚动,眼神有些慌乱,竟不想将自己摔伤的事告知她。 她干巴巴的道出一句无碍,便强忍不适装作正常般起身。 第4章 “关筝,你没事吧。”站在不远处的时归宜见到这一幕连忙跑了过来。 她的眼神透露出担忧,抬手将关筝黏在脸颊的发丝拂开。 此刻,身后的燕蝉也站起身来,她掏出自己之前为了打猎而准备的金疮药,递了过去。 “姑娘收下吧。”虽说关筝嘴上说她没事,但燕蝉还是发现了一些细节。 乌春来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竟还带了一件披风。 他将披风披在关筝身上,动作好像重复了千百次般十分熟悉,这引得燕蝉多关注了他几分。 她微挑眉,咬了咬下嘴唇。 面前的男子头戴银冠,一根白色的发带穿插其中,散在两侧随风飘扬。 若不仔细看很难注意到他眼角一颗小黑痣。 乌春来伸手就要揽住关筝的双肩推着她向前走。 不知为何,关筝这次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小步,不想让他触碰到。 “我没事的。”关筝勉强的笑了笑,率先抬步离去。 身旁的乌春来见状先是深深的看了一眼燕蝉,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察觉到乌春来略带敌意的眼神,燕蝉不免有些心烦意乱,她挠挠头,看向他们离去的方向。 关筝似是感应到什么,她减慢脚步,回头看向那也浑身湿透的少年郎。 她也不知道为何,竟勾了勾唇角,她压下眼底的笑意,身影消失在树林。 留在原地的燕蝉眼神却彻底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从衣袖里掏出方才攥了许久的手帕。 懊恼自己这次的行为,竟“砸”错了人。 夜半时分,燕蝉坐在椅子上,握着钥匙的手指收的越来越紧。 她辗转反侧了许久,今夜更加难以入睡了。 眼中的红血丝愈来愈多,干涩的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同样睡不着的还有关筝。 她衣衫尽褪,正对着铜镜擦拭着身上的青紫淤痕,有的地方甚至出现了红血丝。 按压到伤处,她倒吸一口凉气。 看着铜镜里的面容,鬼使神差的抚摸着被燕蝉无意间蹭到的地方。 脸上似火般烧了起来,羞的她将脸都埋进了手里。 关筝将窗子打开了一道小缝,微凉的风缕缕吹来。 今晚的月亮可真亮,一如那日的大火。 燕蝉自睡梦中惊醒,咳个不停,她连忙用手捂住。 熊熊大火,滚滚的黑烟,那日的情景一如昨日历历在目。 “这烟味.怎么就散不去呢。”她沙哑的声音十分落寞。 “亚特兰蒂斯.我一定要找到!” “只有这样,才能.才能.”她的眼角滑下一行泪。 ———— 林中不断有打斗声响起,树叶落了一地,银光闪闪。 呼吸都变得格外珍贵,时归宜谨慎的观察的四周,方才的黑衣人全都消失不见,周围安静的仿佛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阴谋。 她精神紧绷,准备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偷袭。 忽的,一阵肃杀之风在此地涌起,黑衣人全都飞身刺了过来。 乌春来正在以一敌五,根本无暇顾及这边。 时归宜收回目光,一记白绸将身后发黑衣人击落。 “姑娘小心。”有些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刀将偷袭之人毙命。 时归宜好奇的回过头,是前日见过的燕蝉。 又是一击漂亮的斩杀。 “你们招惹到谁了,怎么全下死手?”说罢,她又冲了出去。 “不知道啊。”时归宜边挥舞白绸边回答道。 那边的乌春来渐渐占据上风,以一敌五竟能反杀,燕蝉不由得高看了他几分。 该说真不愧是男主吗? 不过他前日看自己的眼神可没那么友善,燕蝉咧了咧嘴角。 有些分神,燕蝉竟不小心挨了一刀,她吃痛的捂住左臂,随即不再留手。 她方才脑子里涌现一个大胆的想法,乌春来该不会是想享齐人之福吧。 不然他看自己那么有敌意作甚,她抱的是女配又不是女主。 这个小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男主是这个人设吗? 燕蝉满头问号。 树林逐渐寂静下来,不复方才的热闹。 “哼,算你们走运,撤!”黑衣人首领恶狠狠道,故作不小心般遗落了一枚钥匙。 乌春来本想追上去却被脚下的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一枚钥匙?”乌春来弯腰拾起从黑衣人身上掉落的东西,听到时归宜的声音连忙回头。 “公子,你流血了。”索性伤口没有伤到骨头,只是看着吓人罢了。 时归宜拿出随身携带的金疮药为燕蝉治疗。 “你怎的出现在此地?”乌春来踏着落叶走来,面露怀疑。 放松下来,燕蝉疼的龇牙咧嘴,“我是来还东西的。”她从怀中掏出一张叠的方正的手帕递到关筝面前。 “姑娘,你的东西。”语气十分认真。 关筝看着手帕上绣的栀子花,她抬头看向燕蝉,心中更是掀起波澜。 “多谢公子,这正是我的手帕。”关筝接过来,指尖触碰到她掌心的温度蜷缩了一下。 痒意从掌心直串到心口,燕蝉背在身后的手握了握,她看向关筝的方向。 她笑起来竟有两个小酒窝,今日穿的鹅黄色的衣裙,头两侧的短流苏晃晃的,仿佛晃进了燕蝉的心里。 燕蝉眼珠一转,她改变计划了。 第4章 我唤你燕蝉可好 “你拿的什么东西,给我瞧瞧。”时归宜看到乌春来手里银白色发光的东西好奇道。 “啊,你说这个,是那黑衣人身上掉下来的,想来不是多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随身携带。”乌春来转了一圈钥匙,随意的递到她手里。 毕竟,重要的东西都会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好生保管,任谁也会这样想。 关筝正盯着手帕出神,不知何时燕蝉竟站到了她的侧后方,两人挨得极近,刹那间呼吸竟慢了一拍。 关筝轻晃身躯,头上的流苏随之摇摆,脚下的枯叶响了几下,她从燕蝉眼中清晰的看到自己的倒影,仿佛她满眼都是自己,关筝颇有些慌乱起来,但她面色不显只是低下了头不再看向燕蝉。 身后的燕蝉轻笑一声,眨眨眼盯着她微红的耳尖。 还挺可爱的。 “这钥匙做工倒是精巧,瞧它通体银白,柄部的镂空一看就是精心打磨而成,这是极为繁琐的工艺。”时归宜将钥匙举过头顶对准天空,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光晕。 “这说不定真是个宝贝。”她喃喃道。 乌春来在一旁暗自点头。 燕蝉从时归宜手中夺过钥匙,挑挑眉道:“这是酆都鬼市的钥匙,在阳光下呈银白色,可若是将其置于黑暗中.”说着,她扯开护腕,将钥匙塞进衣袖里,接着道:“就会发出墨绿色的光。” “你们看。”钥匙在燕蝉的衣袖中果然散发出墨绿色的光,那光芒犹如毒蛇般让人身躯一颤。 说完燕蝉便将钥匙抛给时归宜,自己则不紧不慢的扣上护腕,心想,除却自己手里的一把,这酆都鬼市竟又出现了一把钥匙,这钥匙是大白菜吗,怎么哪里都有。 “这是开门的钥匙?”乌春来询问道。 “自然不是,酆都鬼市人人皆去得。”燕蝉擦拭着弓弦刀上的血迹头也没抬的说着。 “那这是?” 燕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看见了冲天的火光,她暗骂一声该死,飞也似的跑去了。 燕蝉抱着木盆一趟又一趟的泼水,丝毫不顾那被火烤的灼热,在这炎炎夏日愈加难耐。 赶到的三人也是二话不说抄起冷水就开始灭火。 幸好火焰扑灭的及时,这些房屋才没有被完全烧毁。 “陈叔,您怎么样。”燕蝉语气中止不住的担忧,眉头更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没事,就是胳膊又被砸了一下。”他满头冒着冷汗,哆哆嗦嗦道,“反正已经废了,在砸一下也没事的,燕小子你别担心啊,陈叔没事,就是有些疼。” “陈叔。”她红着眼睛,不敢触碰他的胳膊,生怕会加重了伤势。 燕蝉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去亚特兰蒂斯找到传说中的蛟神,治好陈叔的胳膊。 “怎的伤的如此重,我这有些药,虽对伤口无用却能止疼。”时归宜从布包里取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递给燕蝉。 “多谢了。”燕蝉深深的看了一眼时归宜,连忙喂陈叔服下。 时归宜从来没见过燕蝉这副破碎的模样,眼眶红了一圈,氤氲着水雾,如同珍贵的琉璃,一碰就碎了。 燕蝉跪坐在地上,微微偏头,额前几缕碎发因方才的忙碌垂下,更显得孤寂又脆弱。 “这瓶药你收好。”时归宜将药瓶塞进燕蝉手中,竟发现她手凉的可怕,“你.”她惊呼一声。 竟是方才失血过多又一番操劳后发起了热,怪不得她唇色苍白的很。 第5章 安顿好陈叔后,下一秒燕蝉就昏倒在她怀里,二人双双跪坐在地上,燕蝉的头砸到了她的锁骨,滚烫很快传递过来,呼吸喷洒在她的胸口,似羽毛般挠的她发痒。 时归宜手足无措的想要将燕蝉推开。 进来的关筝和乌春来见到这一幕心中具是五味杂陈。 即便此刻关筝根本无暇关注仪态,她的裙摆依旧摆出优美的弧度,她快步小跑着过去,“帮着”时归宜将燕蝉分开。 “他发热了。” 闻言,关筝抚摸她的额头,滚烫的吓人。 “过来帮我一下。”关筝对着站在一旁的乌春来说到,丝毫没注意到他不善的眼光,他好像要吃人。 走出阴影的乌春来,隐去不悦的神色,两人一左一右架着燕蝉起来。 关筝小心翼翼的避开她受伤的地方,扭头看到她昏睡的模样,好像那树林里的枯叶,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黑夜中,烛火在屋子里静静地燃烧,时归宜盯着烛火,意识渐渐模糊。 她打了个哈欠,强撑着睁开眼睛,可困意来势汹汹,就在她要睡过去的时候,“嘎吱”一声,门被推开了。 “我来替你守着,你快去睡会。”关筝看着屋子困得不行的时归宜轻声开口道。 “嗯,好。”说罢,她拢了拢外衫离开了房间。 他们是三人轮流守夜,她是第二个。 关筝拿起烛台,慢慢靠近燕蝉。 烛光照耀下,她的面容似是被笼上一层朦胧的面纱,暖黄的光,晕染出一片静谧的氛围,燕蝉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在烛光下投下阴影,散下头发,竟像是一名面容清冷的女郎。 受伤的手臂已经经过包扎缠上了厚厚的纱布,放在被子外面。 关筝看着她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竟不由自主的覆了上去,她涂着丹蔻的指尖轻轻划过她的手背。 在指关节处轻轻往下一按。 这一按不要紧,竟让燕蝉的手蜷缩了一下。 关筝呼吸一滞,她连忙看向燕蝉的脸,只见她睫毛轻颤,似是有醒来的迹象。 “你是谁?”燕蝉朦胧着双眼,意识还有些糊涂,她声音微弱。 “我叫关筝,你叫什么名字。” 燕蝉只记得她的声音格外好听,“燕蝉。”说完就又睡了过去。 “燕蝉.”关筝又呢喃了几遍她的名字,莞尔一笑。 这一日,燕蝉睡到了日上三竿,她甫一睁眼就看见四个脑袋齐聚在她床前,吓得她差点跳窗逃跑。 “你们.”燕蝉拍了拍胸口,试图驱散受到的惊吓。 “燕小子你可算醒了,可要急死你叔咯。” “烧已经退了。”时归宜再度将手敷了上来。 “你说你,一言不合就两眼一闭,叔可怎么活哦,差点白发人送黑发人。”陈叔假惺惺的摸两把眼泪。 “陈叔您真是越说越不像话。”虽说已经退烧,但她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我想跟陈叔单独说会话。”燕蝉略带歉意的看向他们。 只余二人的屋内,“叔也是担心你,你就听叔的,咱别去找那什么亚特兰蒂斯的好不好。”陈叔忧愁都写在了脸上,他是真心不想让燕蝉去,这无疑是上赶着送死啊。 “陈叔,我真的想好了,我一定要去。” “你!”陈叔在屋里气的直跺脚,但他又不能多说些什么,急得脸都红了。 “我一定会向蛟神许愿治好您的胳膊的。” “不就是一条胳膊吗,叔不在乎的。”他摊摊手。 “这可是铸剑的胳膊啊.”她痛心道,若不是那日陈叔为了救她,他的胳膊也不会变成这样。 “我心意已决,陈叔您就别劝我了。” “你!真是气死叔了。”说罢,他摔门而去,看见站在外面的三人,又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道:“三位公子姑娘,请你们一定帮我劝劝燕小子啊,他非要去那劳什子亚特兰蒂斯,多少人寻那地方啊,想必一路危险重重,说不定还是九死一生,我说的话他是一句也不听啊。” 真是痛心疾首,他还拿完好无损的那只胳膊捶了捶胸口。 “您说,燕公子他要去亚特兰蒂斯?”关筝恍若听见仙音般再次询问道,生怕自己听错了。 “是啊,姑娘你可一定帮我好好劝劝燕小子。” ———— “叩叩叩”的敲门声响起,燕蝉看向主角团三人,眼角还是微红的模样。 “咳,对了,还不知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呢。”时归宜率先打破沉静。 “燕槐七。”她声音有些哑哑的。 “我叫时归宜,这是乌春来,关筝。”时归宜一一介绍道。 . 月亮又挂上了树梢,关筝从窗户注视到燕蝉的身影,她连忙披上外衫跑了出去,期间还被乌春来拦住了去路。 “天都这么晚了,你去哪?”他的脸隐藏着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神色。 “我吃多了下去走走。”关筝关上门绕开挡路的乌春来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乌春来闭上了嘴,毕竟他也没立场管她的事,他踱步回到自己的屋子,透过窗户,看到站在树下的燕蝉,还有.小跑过去的关筝,神色更加暗了。 “燕蝉.?”关筝试探的开口道。 “嗯?”燕蝉狐疑地转过身,没想到竟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名,见到来的人是关筝,她神色有些诧异,关筝是怎么知道的。 “你.方才叫我什么?”燕蝉不死心的再次开口问道。 “燕蝉?”关筝本就疑惑的心更疑惑了。 “你为何叫我燕蝉?”燕蝉更懵了,她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 “昨夜你高烧不退,中途醒过来一次跟我说你叫燕蝉。”关筝眨眨眼,耳尖再次不争气的红起来。 “原来是这样.”那就难怪了。 “你今日唤自己燕槐七,是.” “啊,燕蝉是我小字。”燕蝉感谢自己的机智,那一刻她聪明的脑袋占领了高地,“姑娘以后在旁人面前还是唤我燕槐七吧。” “那只有你我二人的时候,我能唤你燕蝉吗?”对于关筝的直球,燕蝉更是惊的说不出话,她神色不自然的瞥向一旁,感谢今天的夜晚格外的黑,遮住了她微红的脸颊,“可以。” “燕蝉。” “我在。” 第5章 迷香 床幔层层堆叠,在床榻上侧卧的人把玩着头发,丝毫不见一点睡意。 桌上的肉桂茶早已凉透,时归宜缓步走去,好巧不巧一节管筒戳破纸窗捅了进来。 时归宜压低脚步渐渐靠近,用手堵住出气口,窗外人察觉到不对劲正要向后撤去,却被时归宜一脚踢碎的木板砸到。 他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一脸惊恐的看向她。 时归宜很美,但此刻在他眼里宛如杀神,来取他的性命。 他哆嗦着手指叫她不要过来,另一只手撑起身体,双脚胡乱蹬着。 他双目瞪大,满脸惊恐。 “是谁派你来的。”时归宜居高临下的开口,眼神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能说。”刚爬起来准备向后逃跑的人,还没完全直起身就又被一脚踹倒。 他四肢张开趴在地上,得知自己再无逃避的可能,立马咬碎嘴里藏匿的东西。 时归宜看着那被她踹倒的男子突然化烟消散在空中,若不是此地有打斗的痕迹,她都怀疑那人是否从未出现过,时归宜满脸震惊的向前踏出一步。 “怎么了。”乌春来脚步略显慌乱,他边套外衫边跑过来。 “方才有人想往我屋内吹迷烟,他不敌我,但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凭空化烟消散了。”时归宜言短意骸的解释。 “即如此.不好!”乌春来转身向后跑去,他一脚将门踹开,屋内空荡荡。 “关筝不见了!”他摸了摸床榻,“还有温度,想来没走远。” 时归宜看着打开的窗,连忙跑过去,“他是从窗外逃跑的,你看,地上有很深的脚印,应当是两个人的重量造成的。” 她看到旁边还有一道较浅的脚印,但她没来得及多想,总觉得忽略了什么。 “我们追。” 时归宜点点头,与他一同越窗而下。 . 黑衣人抱着关筝穿梭在黑暗中,他的脚步不见慌乱,黑斗篷随着奔跑而被风吹的鼓起。 “居然跑进了死胡同,该死。”他低声咒骂着,可见他对此地并不熟悉。 他哼了一声转身,斗篷旋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颠了颠手,将关筝抱的再高些。 少女似乎有醒来的迹象,睫毛微眨。 “想跑去哪里?”语气带着几分笑意。 他看着挡在面前的燕蝉不欲与之纠缠,扭头看向四周,随即冷笑一声往树林里跑去。 燕蝉连忙追上,两人在林中穿梭,原本安稳躺在地上的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她的发带随着头发在空中肆意飞扬。 第6章 前面是.燕蝉心猛的揪起,她加快脚步。 黑衣人也没料到,前方等待他的居然是.悬崖! 他过分关注身后紧追的燕蝉,以至于险些一脚踏了下去。 “你若再靠近一步,我便杀了她!”作势黑衣人把关筝放在地上,将手放在她那脆弱的脖颈上,缓缓收紧。 “你不会的,若要杀她何必跑这么远。”燕蝉笑出声,脚却不再前进一步。 “你看我敢不敢。”他恶狠狠的低声道,随即手上的力道又加重几分。 就在此时,关筝睁开了眼,窒息感让她无力挣扎,只是拼命用双手掰着锁在她喉咙上的那布满茧子的手。 “关筝!”燕蝉情急下喊出她的名字。 黑衣人边盯着燕蝉边向一旁退去,没有看到关筝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枚铃铛。 “叮”的一声,黑衣人顿时双目无光,宛如被操控的人偶。 关筝刚停止摇铃,那黑衣人竟立马恢复了意识,他察觉到自己身上的异样,猛的将关筝扔下了悬崖。 “燕蝉!”她如同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坠落下去。 燕蝉不再管那逃走的黑衣人,飞身也跳了下去。 . 山洞内,噼里啪啦火花炸开,燕蝉又添了一根木头进去。 她咬紧牙,手臂崩裂的伤让她头冒冷汗,燕蝉深吸一口气,走到昏迷的关筝身旁。 借着火光,她看到关筝流血的小腿,还有不同程度的擦伤。 燕蝉撕开她腿上的布,伤口处黏附着沙土和小石子,不顾自己正流血的伤口,将关筝抱了起来。 她落下来的时候听见周围有水声,便寻着找了过去。 水潺潺流淌,可她却无心聆听,燕蝉将关筝往怀里抱紧些,一手掬水清洗着她小腿的伤口。 可惜来的匆忙,没有带伤药,只好撕下自己一片衣摆,将关筝的小腿粗略包扎起来。 潮湿的手轻抚她的脸颊,将泥灰擦去。 说实话,她对关筝的态度有些拿不准,按照当时流行的小说套路,这大概率是喜欢男主的恶毒女配。 倒是自己,从紧张的情绪放松下来,那手臂钻心的疼更加清晰。 她剥开护腕,将伤口清洁一番重新包扎。 山洞里的木头不多了,眼下关筝还没醒,燕蝉也不敢离开太久。 她又添了三五根,山洞很大,但只有这一处有些许温暖。 燕蝉虚靠在石壁上,拿着一节小树枝在地上随意的划拉,身旁的关筝头越来越偏,“咚”一声,砸到了她的肩膀上。 燕蝉注意到她紧皱的眉头,猜测她许是睡得不舒服,于是她调整坐姿让关筝睡在自己腿上,自己则百无聊赖的盯着洞外。 她现在什么也不想思考,只想一味放空自己,仿佛这样就能度过漫漫长夜。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身下人传来一声声“冷”,燕蝉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体,将关筝抱起来,往火堆旁靠近几分。 一口气将剩余的木头全都丢了进去。 他平日里穿的衣服并没有外衫,不能脱下来给她取暖,只得将她抱在怀里。 两人互相靠着对方,伴着烧的越来越弱的火入睡。 ———— “属下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黑衣人抱拳跪在地上,寒气从他的膝盖蔓延至全身,这却丝毫不及他心中的恐惧更让人感到寒冷。 高位上坐着的人一言不发,只透过面具看着他那因颤抖而跪不稳的身躯在那摇摆。 “撸个人都撸不来,要你们有何用!”派出去了两人皆失了手,这让他怎能不气愤,鸦公子猛的将手边的鞭子甩了出去。 “啪”的一声抽在黑衣人身上,顿时皮开肉绽好不吓人。 “自己下去领罚!” “是!”他捂住流血的右肩,踉跄退下。 他又闭上了眼。 燕蝉甫一睁眼就看到一双水盈盈的眼眸盯着自己。 尚且朦胧的自己被抱个满怀,比哭声先传来的是她身上的香气,怀里人抽抽搭搭的哭泣着,泪水更是沾湿了她的衣领。 “燕蝉。”她只是一遍遍重复自己的名字,伴着呜咽声,任由眼泪一遍遍充盈眼眶。 燕蝉僵硬在半空中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意图安抚。 燕蝉微微蹙眉,其实她并不喜欢被人触碰,自己主动除外,这种感觉让她浑身发麻,好生不自在。 尤其是腰部,更是不能碰。 搭在自己脖子上的双臂柔柔弱弱的,好似没有骨头,燕蝉将其拉了下来,手指一顿,为她擦去眼泪。 她看起来脆弱极了,宛如一只马上要破碎的瓷娃娃。 燕蝉此时倒有些手足无措,好在关筝渐渐停止了哭泣。 她再次悄无声息的拉开二人的距离。 “嘶”的一声,关筝方才挪了一下腿,竟感受到剧痛。 “松手,我看看。”燕蝉半跪在地上,检查她的伤口,“咱们得快些离开这,你这腿需得上药。” 燕蝉蹲在地上,示意关筝爬上来,“我背你。” 此时关筝也没有矫情,她知道要是靠自己走,走个三天三夜也不一定找到回去的路。 关筝刚一爬上来就感受到身下人一颤,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她装作一切都没发生安静的爬在燕蝉身上。 垂下的发辫随着燕蝉的步伐左右摇摆,好像主人的心情般。 一路上关筝不知道偷瞧了燕蝉多少次,一开始还矜持的尽量保持距离,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筝实在是累了,她似没有骨头般趴在燕蝉背上。 第6章 鬼令牌 “喏。”燕蝉递给她一根玉米,“尝尝,很甜的。”她手中的玉米还散发着热气,两人蹲坐在长廊下,啃的好生快乐。 这天也是怪,前些日子热的房子都会着火,先下竟又下起了大雨。 燕蝉看着这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架势,恶狠狠的又啃了一口。 好在伤口已经敷上药了,到不急着赶路。 关筝一口一口啃的很仔细,不肯放过一粒,就是玉米须须有些讨厌,她微微皱眉。 她看向燕蝉,那人啃的正香。 燕蝉感觉到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猝然回头,只见关筝慌忙回避她的视线,把头埋进玉米里,咀嚼的声音此刻更加清晰。 像个仓鼠是怎么回事?燕蝉看着她塞的鼓鼓囊囊的嘴巴,忍住想要戳一戳的心思。 随后她盯着自己手里的玉米沉思了一会,不知在想些什么。 关筝咀嚼了半天终于将嘴里的咽了下去,她悄悄拍了拍胸口,方才自己像是做贼心虚般,竟然连她的眼睛都不敢直视,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她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没吃饱。 刚想再拿就看见一根剥了须须的玉米递到了自己面前,关筝抬头望去,心脏猛的漏跳一拍。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玉米须.”关筝接住的手顿了一下。 “因为我也不喜欢吃。” 胡说,自己明明看见她啃带须的啃的很香,关筝看着她傲娇的表情心中满是感动。 “燕蝉,你真好。”关筝双手捧着玉米,低头闷声道。 若是小时候能遇到燕蝉这样好的人该有多好啊.关筝再次看向那埋头苦啃的少年,心中又落寞几分。 忽而,细碎的说话声传入关筝耳中,她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不远处对面的长廊下也三三两两聚集起人来。 “老伙计,你说这最近又是火又是水的,莫不是要有大事发生?”他拿出草帽扇了扇风。 “这.频生异象,说不准,说不准呐。” “我家房子都着两回了,这倒霉起来还真是倒霉啊。” “那是真有够倒霉的.”老伙计有些震惊又有些憋笑道。 “喂,听说了吗,南庄闹出人命了。”一男子压低声音说着,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其他人听见一般,实则他一开口,其他人的耳朵就都恨不得竖起来趴到他嘴边听了。 “陈兄快说说,这事小弟还真不知道。” “听说,那里的人接二连三离奇失踪,一个找回来的都没有,都说是因着快到上元节的缘故,酆都鬼市的鬼溜出来害人了。” “陈兄你这话也忒不靠谱了些,那酆都鬼市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现如今你怎么还框起我来了。” “你别不信,南庄有人发现了鬼令牌!” “真的假的?” “听说跟画中的鬼令牌一模一样。” “怪吓人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娘,我想吃糖葫芦。”稚童盯着糖葫芦小贩直流口水,她晃着娘牵着她的手说道。 “那就买一根,老板,要那根最红最大的。”她刮了刮孩子的鼻尖笑着说道。 “好嘞,三文一串,您拿好嘞。”小贩弯下腰将糖葫芦递到稚童手中,随后熟练的接过铜板塞进自己的口袋。 “娘,好甜,你也尝一口。”稚童将只咬了一口的糖葫芦高高举起,两眼放光的仰头看向娘。 第7章 燕蝉看关筝一直盯着那小孩,疑惑的开口:“想吃糖葫芦?” “才不是.那孩子跟娘关系真好。”关筝反驳道。 “你家人对你也很好吧。”毕竟关筝看起来像是富养的孩子,通身装扮不俗。 闻言,关筝怔了一下,她不再看那对母女,只是一味盯着密密麻麻的雨点。 “我没有家人.”久到燕蝉以为她不会回答,她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啊,抱歉。”燕蝉错愕的抬头,看她似乎并不是很悲伤的模样才悻悻的将安慰的话咽了回去。 她真该死啊,燕蝉心里的小人一直蹲在角落画圈圈。 不过有一点她很在意,那人口中所说的酆都鬼市。 最近听到这个地名越来越频繁了,她总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她也不知道原著小说里,主角团有没有去过酆都鬼市.真是.像个无头苍蝇一般。 “那人说南庄消失的人家里出现了一枚鬼令牌,也不知道那鬼令牌什么样子。”燕蝉自言自语道。 关筝沉默了一会,“或许.”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令牌,四指虚扣着举到燕蝉面前,“长这样。” 一枚雕刻着占据整副令牌的傩面猛的闯入她的眼帘,她没有准备的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玉米险些扔了出去。 “这是我从劫持我的那人身上摸来的,当时他恰好注意力一直在你身上,这才让我得了手。” “所以说.酆都鬼市真的有鬼来撸人?”燕蝉觉得这一切简直不可思议,她真的不敢相信。 “我倒不这么觉得,南庄的鬼令牌是出现在他们家里的,而我这枚是在他身上。” “许是没来得及放?”毕竟自己追的很快,燕蝉蹙了蹙眉,她拿过鬼令牌前后仔细观察。 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凑了过来。 燕蝉看的专心,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动静,直到她往后一仰,一转脸,不禁露出惊愕的神色,两人眼神在电光石火之间交汇,很快又别开,都有些手忙脚乱起来,颇有种掩饰的意味。 “雨停了,咱们上路吧。”她轻咳一声,率先站起身,目光不安的四处游走。 “啊,啊,好。”关筝脑子一团乱麻,胡乱摆弄自己的衣角。 ———— “这天都黑了,燕小子跑到哪里去了。”陈叔在门口踱步,平日里燕蝉回家前都会跟他道一声别的,今日竟然不见踪影,他不免担忧起来。 “莫不是他偷偷跟他们跑了?” “不会的不会的,燕小子不能不告而别的。” “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不对,这里安全的很啊。” . “他到底去哪了啊!”陈叔惆怅的在台阶上扒开酒封,一杯神仙醉下肚,浑身都暖了起来。 “真不愧是神仙醉啊~我都看见燕小子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又要再饮一杯,却听见燕蝉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陈叔你偷喝独酒!” 陈叔猛地一激灵,眼神逐渐清明,面前这人还能是谁,是失踪了一整天的燕槐七! “不是叔说你,你这一整天都跑哪去了?”陈叔忽而瞥见他身后有东西,“怎么还背着个姑娘?”他压低声音道,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关筝。 “你学坏了是不是?怎么能把人家姑娘拐来呢?”陈叔偷瞄一眼他背后,满脸不赞同道。 “陈叔你瞎说什么呢,这是关筝。”燕蝉见他越说越偏连忙解释道,若不是抱着她的腿,燕蝉现在恨不得举双手投降表示无辜。 “哦~这小姑娘长得不错,叔支持你。” “?”燕蝉一副见鬼的模样,“你喝酒喝多了吧?” “其实叔觉得另一个小姑娘长得也不错,你要是喜欢那个,叔,也支持你!”他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拍拍胸脯,一脸认真的模样。 “陈叔你可别胡说了。”燕蝉绕开陈叔连忙走了进去。 见他一脸急了的模样,陈叔摸了摸鼻尖,“嚯,还是喜欢背上这个!” “你今夜不回家了?”陈叔跟着燕蝉走着,只见她将关筝放到燕蝉平日躺的软榻上,贴心的为其盖好被子。 “不回了,我那太偏了。” “嗯?”陈叔没懂她这话什么意思,一脸疑惑的盯着她。 “叔,出来说话。”她将陈叔带到外间,随后将门窗全都关死,谨慎的查看四周有没有动静后才走到桌前。 燕蝉将鬼令牌摆放到陈叔面前,一脸凝重的神色,低声开口道:“叔,你认得此物不?” “鬼令牌。”陈叔摸索着多年未见的东西,神情颇有些沉重。 “是真的吗?”燕蝉急切的追问,她连忙坐下,双臂放在桌上,向前探出身子。 陈叔抬眼看了一眼燕蝉,随即反转令牌,那没有雕刻傩面的一面,清晰的刻着百鬼通行四个大字。 陈叔拂过令牌边缘的花雕,道出她不愿听到的答案,“真的。” “这东西已经多年不出世了,你从哪搞到的?” “昨夜有黑衣人掳走了关筝.”燕蝉细细道来,不肯放过一丝细节。 “所以你说你那偏,不安全,是怕那黑衣人.” “对!” “叔的安全就不是安全了吗?叔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这样对叔,叔很寒心。”他哭的一滴眼泪都没有。 “.” 见燕蝉不接话,他停止了做戏,清了清嗓子道:“不过依叔看呢,这倒不像是酆都鬼市的做派,反而像是人为刻意.”他转了转眼珠,指着令牌道。 “怎么说?”燕蝉双目炯炯,渴求陈叔答疑解惑。 “只一点,酆都鬼市的鬼,出不了酆都~”他摇头晃脑道,仿若一个道士。 “所以说,酆都鬼市真的有鬼!?”燕蝉的关注点真的很清奇,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 “酆都鬼市酆都鬼市,没鬼怎么叫鬼市!”他拍了一下燕蝉的头,“啪”的一声,格外响亮,懵逼不伤脑,力度刚刚好。 “叔你真的去过酆都鬼市啊?” “那是,叔走过的地方多了去了,就连那亚.咳咳,总之,那酆都鬼市你最好别去。”他悄咪咪睁开一只眼打量着燕蝉的神色。 “酆都鬼市不是人人都去得吗,为何离开还需钥匙?”燕蝉看着摆在一块的钥匙与令牌,还真像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东西。 “能进就能出,但倘若你没在规定时间内出来,就需要这枚钥匙咯。”陈叔用手指点了点钥匙。 第7章 她好像喜欢燕蝉 关筝赤脚踏在地板上,浅色内裙拖了一地,她走得很慢生怕不小心碰坏了这里的物件,房间不大但布置的很温馨。 窗台上还有几盆枝叶繁茂的茉莉,在微风中摇摆,花香阵阵袭来,关筝轻轻触碰花苞,俯身轻嗅,唇角轻扬。 忽的一阵风从圆窗吹进来,正对着的桌案上纸张被吹飞,关筝忙将其从地上一一拾起,拿镇纸压好。 蓦地目光被桌案角上的一柄断刃吸引,不同于铺子里卖的普普通通,这柄短刃就连柄部雕刻的都十分细致,可惜损坏的不能使用了。 关筝惋惜的将其重新放回到桌案上,她目光向旁看去,只见一张揉成团的纸张扔在那里。 关筝拾起纸团,将其慢慢抚开,上面画的是一个花样。 像是首饰花样.每一个款式她都从未见过,十分新奇。 这边关筝正安静的欣赏,外面的燕蝉可正在头皮发麻。 “你今晚就睡着桌子上?确定?”陈叔敲了敲桌子,一脸狐疑。 “对,怎么了陈叔,该不会连桌子都不舍得借我睡一下吧,陈叔您可真是越来越抠了。”燕蝉一脸鄙夷的看向陈叔,仿若他真的这般小气一般。 “谁说你陈叔我抠的,除了神仙醉你陈叔我可是很大方的好吧,这不是心疼你手臂伤刚崩开睡桌子不舒服嘛。” “这样,你今晚跟陈叔睡。”陈叔一脸认真不似作假,这可把一旁的燕蝉吓坏了。 “不行,我.我夜里睡觉不老实的很,一脚踢到你手臂可就不好了。”燕蝉连连摆手,神情带着些心虚。 “我这手臂没事的,大不了我把桌子拼一下躺着就是了。”见燕蝉完全不为所动,陈叔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进屋睡觉。 燕蝉伸长脖子见陈叔的身影完全消失,这才长舒一口气,看着时间还早,她打算去房间取些纸张,继续画些首饰花样出来。 她之前的活计早就不做了,后来无意间发现了画首饰花样的商机,她画的花样与本地的大相径庭,竟还颇得女郎们喜爱,于是燕蝉在铸刀的空隙,还会抽空画些花样卖给浮华阁,这让她攒了一笔不小的银子。 燕蝉想起关筝此刻应当还在熟睡,故而压低了脚步声,但她一踏进屋子就发现关筝坐在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凌乱的纸张正仔细看着。 “你醒了?”见她没睡,燕蝉也不再刻意压低声响,大步走了过去。 她双手撑在桌子上,头顶的马尾顺着她低下的头落在桌案上,直勾勾的盯着关筝。 第8章 关筝抬头正巧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面前的少年歪了歪头,眼带笑意。 “抱歉,我不该乱动你的东西。”原以为关筝见到自己会满心欢喜,没想到先迎来了她的道歉,燕蝉笑意淡了下来。 “无妨,本就是废稿。”感受到关筝的拘束,燕蝉直起了身,“你.早些睡吧。”随后便拿起些纸笔就要出去。 甫一转身,燕蝉就感受到衣袖被人轻轻勾住了,她惊愕的回头,迎上她那白皙的小脸,双眸透着清澈,宛如琉璃。 “你去哪?”关筝保持着姿势,手指不肯松开。 “我.去外间,我不走,你放心。”燕蝉猜测她许是真的被吓坏了,连忙解释自己并不是离开。 毕竟从她被挟持以来,两人还没有分开过。 关筝渐渐松开她的衣袖,直到眼前人快要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开口道:“床很大,两个人可以睡开的。”你不用睡桌子的. 闻言,燕蝉脚步一顿,她盯着自己面前的门,一时间竟想转身,随即她想到什么,坚定了眼神,“陈叔这儿不止一张床。”燕蝉转身冲她安抚一笑。 燕蝉抱着纸笔在椅子上坐下,借着煤油灯满脸认真的勾画着,直至困得睁不开眼,眼皮一个劲的打架,她打了几个哈欠,再也撑不住的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这外间到底不如屋里暖和,夜里的温度又格外低,一股小风从门缝爬进来,呼呼的扑到燕蝉身上,燕蝉在梦中下意识的搓搓胳膊,将纸张保护好。 软榻上的关筝辗转反侧,她已经好久没失眠了,上次失眠还是初见燕蝉那日,两人惊心动魄的一路翻滚。 又是燕蝉.自己已经因为她第二次失眠了. 我难道.真的喜欢上他了吗?关筝在心底不停的询问。 回想自己与燕蝉的点点滴滴,恍然发现这些日子里全是他的身影。 就连之前因乌春来在她与时归宜之间摇摆不定的烦闷都被她遗忘了个干净。 从前她以为自己心悦乌春来而对他的态度时常失望。 现在冷静下来细细思索,或许那本就不是喜欢。 乌春来曾如天神下凡般救自己于危难之际,那时的自己仿若在黑暗中抓住了一束光。 现在的情况也是这样. .究竟什么是喜欢? 她真的喜欢燕蝉吗? 关筝陷入迷茫。 “起风了?”关筝听见窗户被吹的哐哐作响,她从软榻上探出头。 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去见见燕蝉。 走到外间,不需要寻找,一个身影正板正的趴在桌子上,受伤的手臂压在勾画好花样的纸张上,另一只被她枕在下面。 窗被风顶开了一道细缝,正一个劲的往这灌风。 关筝轻声走过去将窗关好,然后解下身上的披风,轻轻披在燕蝉身上。 “还说这里有很多床.还不是趴在桌子上.”关筝有些心疼的看向燕蝉熟睡的脸庞,鬼使神差的握住她的手。 关筝紧张的瞅了一眼燕蝉,见她没有醒来的迹象,于是手上的力道收紧了几分。 每每触碰到燕蝉,她都心生欢喜。 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睫毛好长.”关筝伸出食指轻轻触碰她的睫毛,感受到她颤了一下,连忙伸出的手收回。 “燕槐七,燕蝉.” 关筝掏出身上的铃铛,轻轻一摇,“叮铃”,燕蝉睁开眼慢慢从桌上站起身,但见她双目无神便知她此刻还在睡梦中,只是被操控罢了。 关筝收好纸张,一步一晃铃,跟在燕蝉身后。 在铃铛的操控下,燕蝉在软榻下躺了下来,关筝轻轻拂过她的眼睛,将薄被掖好。 自己则和衣趴在了桌上。 这一夜,伴着微风细雨,两人都睡得很沉。 ———— 酆都鬼市地界 鬼气弥漫,悲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一名男子用斗篷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脸上都附戴面具。 当然,这是酆都鬼市的规矩。 无面具者,皆不得离开。 “你这卖什么?”带面具的人低声询问道。 “卖物件,卖消息,还卖.您懂得,嘿嘿。”小商贩谄媚的笑着,脸上的褶子又多又深,他时不时搓搓手掌,眼神中流露出精光。 “若我想要这东西,你这可有?”他掏出一枚令牌举到小商贩眼前。 “有的有的,小的这里还有很多,只要您.”他搓了搓两根手指,表示银两到位要多少有多少。 面具人翻看一番,啧了一声,“你这都是假的?” “真的鬼令牌我这哪有呀,那玩意可金贵着,不多见呐。” “也罢.”他收好一包袱假令牌丢下银两就快步离去,他低着头脚步匆忙,以免鬼气沾染。 路过人多的地方,下意识的扶了下面具,生怕它不在脸上。 第8章 想关筝了 “嘶,疼。”燕蝉把遮在眼睛上的手臂拿开,阳光强势的占据他的眼睛,她躺在软榻上悠悠转醒,疼痛感慢慢消失。 她眉头紧锁的睁开眼,意识渐渐聚拢,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被疼醒的,连忙查看伤口。 伤口没事,那疼痛感是哪里来的?做梦吗?许是趴桌子上压到了吧.燕蝉如是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桌子上了。 “咦,我怎么在这?”燕蝉撑着身体坐起身来,疑惑的看着身下的软榻,手掌按了按,熟悉的柔软触感,是她的软榻没错。 燕蝉百思不得其解,“难不成是我梦游了?” 算了.还是先出去看看吧。 窗不知何时开的,微风吹过,镇纸下压的纸张卷起一个角,可惜留给它的只有一个匆匆离去的衣角。 “陈叔,你起啦?”燕蝉背着手,笑嘻嘻的走过去。 “嗯。”听见他的语气上扬,可见心情不错。 “您坐这儿.干什么呢?”燕蝉狐疑的看过去,只见陈叔居然破天荒的拿着一本书在读。 天知道自从她认识陈叔以来从没见他碰过书,更别说读了,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废话,当然是看书啊。”他浑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燕小子,你站在门口干啥?”陈叔一本正经地手持书卷,扭头看向燕蝉的背影,门外的光都被她挡住了大半。 “我在看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燕蝉调侃道,不忘转身冲他做个鬼脸。 “臭小子,没大没小。”书卷“啪”的一下打到她脑袋上。 “对了,关筝呢?”燕蝉左转转右转转都没看见她的身影,心里十分疑惑的开口。 “谁?”陈叔明知故问道。 “关筝啊,就是昨夜我背回来的姑娘。” “哦~她啊~走了。”陈叔慢悠悠的饮一杯水,抖了抖半握的书卷,意味深长道,最后一句却说的格外干脆。 若他有胡须,怕是还要捋上三捋。 “走了?”闻言,燕蝉顿住脚步,神情惊愕的看向陈叔。 “对啊,走了。”陈叔瞥了一眼她的方向,咧嘴笑了笑。 “陈叔你知不知道她去哪了?”燕蝉快步走到陈叔身旁,急切的询问道。 “怎么?你找人家有事啊?” “没.没事啊,这不是,她伤还没好呢,她伤在腿上不方便走路的,怎么就走了.”她都有些语无伦次了,不知在乱说些什么东西,燕蝉清了清嗓子眼神不自然的瞥到一旁,有些魂不守舍。 “时候也不早了,开始干活!” “啊,奥。”燕蝉愣了一下站起身,目光落在陈叔身上,连忙应道。 “砰砰砰。”敲打声规律的响起,燕蝉撸起袖子,手持锤子哼哧哼哧的卖力敲打烧的通红的铁。 “喂,回神了,手指头差点都要砸掉了。”陈叔连忙拉住她的胳膊,语速飞快道。 “陈叔.真是对不住,这块铁被我打坏了。”燕蝉满脸歉意,眼中尽是自责。 “没事,一块铁而已,大不了从头再来便是,倒是你,你今儿怎么回事?”陈叔盯着她的侧脸,只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你瞅瞅你,心不在焉的。”陈叔话语一顿,转而眼睛眯起慢慢道:“哦~自从我今儿早跟你说关筝那小姑娘走了以后,你就这样!” “干嘛,想人家了?” “有点出息行不行啊。” “人都走半天了,你现在追也来不及了。” “况且你还不知道往哪追。” 陈叔喋喋不休。 净说些让人去死的话. “我才没有.才没有想她,我只是.” “只是担心人家伤还没好~”陈叔颇有些阴阳人的本事在身上。 “我回房间了。”燕蝉飞快转身逃走,让无尽的风声灌进耳朵里,仿佛这样就不会听见了。 “哎!喂!跑这么快,啧,这孩子。”陈叔一脸嫌弃的看着她逐渐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坐回软榻上,燕蝉单手捂脸撑在腿上,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情绪,一直让她很奇怪,她想不通这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堵堵的。 第9章 她长叹一口气,起身走到桌案旁,刚想写写字静神就发现了关筝留给她的信。 风将其吹起一个角,正俏皮的晃动着。 信中诉说着她千言万语的感谢,燕蝉眼都不眨一下,直到看到最后一行,她手指不自觉的攥紧纸张,因用力过大而捏破了一个角。 “愿君顺遂安康。” 还有几个字写的歪歪扭扭,墨水晕染大片,她看了许多遍也没认出来。 旁边放了一枚品质不错的玉佩,是她的谢礼。 看完信,燕蝉心里空落落的,她有些茫然的坐了下来。 ———— 关筝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琳琅满目的商品一个又一个消失在她视线里,她抬起头,忽而意识到眼前的街道全都一模一样,好像已经走过很多遍了. “怎么回事,头好晕。”关筝轻抚着头,用力晃了晃,“这是哪?”自己明明记得昨晚在桌案上睡着了,再有意识的时候,她看见自己正写着什么东西,好像是一封信,脑海中隐约浮现顺遂安康四个字.她回想起自己似乎努力想要写下什么话语.之后就没有记忆了。 “周围怎么转起来了.”关筝一脸痛苦的跌坐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保持一刻清醒,颤抖的手晃动着铃铛。 “叮铃。”不知从哪飞来的一根黑羽毛,黏在关筝的发梢上,又很快被吹落在地。 周围的景象终于停止了转动,随之而来的是满天飘落的黑色羽毛。 关筝抬头看着满天飞舞的羽毛,眼神中莫名涌现恐惧,忽而一根羽毛正巧落到她眼睛上,她飞快眨着眼。 羽毛不再遮挡视线的那一刻,关筝看见面前站着一个被面具覆盖全脸的黑衣人,她吓得一激灵,连忙向后挪动,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那笑脸面具盯的人毛骨悚然,关筝注意到他裸露在外的手又黑又紫,青色血管穿插其中格外明显。 他的指甲不似活人般粉红,反而渗着黑色,长长的,像是话本里的妖怪。 关筝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瞳孔瞬间收缩,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 她一边盯着他的动作一边伺机逃跑,看准时机,只一刹那,她猛的起身快速向后奔跑,腿上的疼痛已经被她抛之脑后,她越跑越快,不知去往何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惜,还没跑多远就被捉住了,一股黑烟从背后将她袭倒。 她踉跄的倒在地上,摔得响亮,她闷声一哼,只感觉腿上的伤更疼了,或许是伤口崩开了,但她没时间关心。 “啪”一声,什么东西从她身上摔出去了,关筝强忍着擦伤出血印的手掌,撑着身子看去。 是鬼令牌! 这东西何时又跑到了她的身上。 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关筝脑子飞快运转,她面对的根本不是妖怪,而是酆都鬼市的鬼! 那存在于传说中用来骗小孩的鬼居然真的存在,关筝此刻仍旧难以置信。 前日的黑衣人跟这个鬼根本不是一伙的! 酆都鬼市早就盯上了自己. 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 关筝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她的意识渐渐模糊,眼皮越来越沉,世界变成黑色,她强撑着意识想要晃动手中紧握的铃铛,却没在听见“叮铃”声,最后的最后,她只记得自己被腾空托起。 黑衣人一手夹起关筝,一手拾起地上的鬼令牌。 他朝前举起令牌,赫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 黑绿色的气渗透出来,他舒服的伸展肩膀,一个闪身踏了进去。 第9章 喜欢 燕蝉走到窗前,低头轻捻叶片,手臂一抬,水流一点点渗透入花盆,将土壤“晕染”,花可不能离了水。 关筝的信已经被她小心折好,连同她留下的玉佩,一起收进了匣子最深处。 燕蝉看向外面神色微动,天快要暗下来了,远边的太阳逐渐没入海平面,此刻的夕阳是最美的,可惜她无心欣赏,轻叹一口气抬脚离去。 厨房内,燕蝉手持菜刀,手起刀落,长长的睫毛遮盖住她眼底的失落。 “哒哒哒”的声音优美极了,仿佛有音符流淌在空中。 她熟练的切菜,调味,翻炒,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而有力,料汁滑着弧状撒入锅内,屋内弥漫着饭菜香气。 燕蝉蹲下身,又添了些柴火进去。 她眼睛里倒映着火光,回忆起山洞取暖的时光,她怔了一下,随即神色从容,若无其事的站了起来。 “燕蝉,你真没出息。”她喃喃的自嘲道,无奈的笑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燕蝉端着烧好的饭菜走了出去,却见陈叔在桌子上写着什么东西一脸认真的模样,头都不抬一下。 见此,燕蝉也没开口,只用手掌轻轻将饭菜香味扇过去。 “哟,烧了这么多好菜?”陈叔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嗯哼,陈叔你写什么呢,再不吃可就凉了。”燕蝉托腮歪头向那边瞅去,眼神中尽是好奇。 “凉什么凉,现在吃可不把你陈叔我的舌头给烫下来啊。” “每次端上来若不赶紧塞两口进去,便嚷嚷着自己要饿死了,也不知这话是谁说的?”燕蝉笑的眼睛弯弯的,手指却下意识的轻扣桌面,以此疏解心中的烦闷。 陈叔也不跟他犟,一顿酒足饭饱后,他接着写那写了一半的信。 突然手臂开始酸疼起来,陈叔用另一只手按住颤抖的手臂,他咬了咬牙,继续挥动手腕。 “快吃药,来。”燕蝉连忙冲回房间拿出时归宜给的止疼药。 接过药,他囫囵吞了下去,连茶水都不用喝,“可惜了,马上就写好了,偏偏这个时候。”他看着最后晕染的字惋惜道。 燕蝉盯着那团墨汁,神情颇为凝重,眼珠流转轻咬下嘴唇,突然间,仿若云开见月明般,她猛的抬起头,急促的呼吸,暗道一声遭了。 “怎么了燕小子?”陈叔转头看向猛的站起身的燕蝉,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 “写给旁人的信,纸面会保持干净整洁,若是沾上大片墨汁,则会换纸重写.关筝定是出事了.” “我得去找她.”燕蝉转身拿起弓弦就要出门,却被陈叔强行拉住。 “你上哪去找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窜?做任何事要讲究章法,你从前最是稳重不过,如今到了情爱一事上,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燕蝉正要反驳,却听见“叩叩叩”急促的敲门声,“说不定是关筝回来了.”这话说出口她自己都不信。 她连忙打开门,见到门外的人,一张明媚的脸,却不是关筝,燕蝉心里仍旧很失落,明明在她意料之中.许是还心存侥幸吧。 “时姑娘,乌公子。”燕蝉拱了拱手,急切的询问道:“关筝可曾回去了?”见二人皆摇头,她眼底的失落更加重了,发带也如同主人的心情般趴在身后一动不动。 “先进来吧,夜里风凉。”夜里风凉,不知她此刻所处是否温暖. . 知晓一切来龙去脉的二人陷入死一般的沉默,看着彼此,皆默契的没有开口。 燕蝉在屋内不停踱步,叉着腰低头看着地缝苦思,一旁的陈叔倒是不急不躁的给两人各倒了一杯水。 静默了好一会儿,甜美的嗓音蓦地响起,“突破的关键,许在鬼令牌上。” 闻言,燕蝉转身看向时归宜,见她将茶杯握在手里却没有要喝的意思。 “燕公子,可否将鬼令牌拿出来一观。”对上她的视线,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燕蝉突然有一瞬安心。 “鬼令牌?但之前挟持关筝根本不是酆都鬼市的人。”燕蝉略一迟疑,往身上摸去,手上动作却不慢。 “但令牌是真的。”她的眼神坚定,给人一种莫大的信心。 真不愧是女主!她第二次感叹。 燕蝉将身上摸了个遍,愣是没找到鬼令牌,她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连忙起身跑回屋内翻箱倒柜。 燕蝉半跪在一堆箱子中间,衣摆散了一地,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而左右摇摆,她站起身又往软榻跑去,枕头下面也没有,床底也没有,桌案也没有,匣子也没有. “鬼令牌不见了。”她半跪在地上,回头看向赶来的三人惊慌的开口道,眼睛红了一圈,额间碎发也垂了下来。 “我之前一直带在身上的.怎么会不见了。”她不死心的又往身上摸索着。 站在最后的陈叔眯起了眼,众人没有察觉到他皱起了眉头。 “这令牌消失的时机太巧了,像是故意引我们往上面去思考。”乌春来环胸咬着手指一脸沉思,“太明显的东西反而很刻意,你们不觉得吗?”他顺势说出自己内心的疑惑。 “你觉得有人想引我们去酆都鬼市?”时归宜脸色一变,“会不会是我们想多了?” “你们可是得罪什么人了?”陈叔的声音从后面突然传来。 第10章 “并未。” 陈叔又陷入沉思,难道真的如他所料一般吗?那可真是糟糕了。 “你们谁知道关筝的生辰,年岁。”燕蝉蓦地想到什么,身体紧绷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又咬了咬下唇。 “丁丑,丁未,己卯。”时归宜快语道,她指了指腰间佩戴的平安福袋,“关筝说她因着八字不好的缘故,爹娘不要她,把她丢在寺庙外任由她自生自灭。”说道这,时归宜哽咽了一下,“这福袋是关筝求来的,我俩一人一个。” “马上就是中元节了.”燕蝉的一句话如醍醐灌顶,众人皆心中一惊,只觉得浑身阴冷起来,“若真是酆都鬼市,百鬼夜行,万鬼齐出,她这极阴的八字.”燕蝉如同坠入湖底,只觉得有些窒息,她跌坐在地上.手臂无助的搭在软榻上。 难道原著里女配关筝会死在酆都鬼市吗.可她是女配啊.一定不会有事的.一定.吗? 燕蝉再此茫然起来,没人规定女配不能早死啊,万一.万一.她拿的是早逝白月光剧本,一直活在男主回忆里呢,想着这,燕蝉下意识的看向乌春来。 回想起乌春来对二人的态度,燕蝉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她不自觉的握紧拳头。 这是时归宜第二次见燕蝉如此脆弱的模样,她垂下的手下意识的蜷缩一下。 “我要去酆都鬼市。”酆都鬼市四个字可谓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燕蝉整理好慌乱的心绪,盯着桌案上的断刃道。 陈叔推开挡在前面的两人,语气沉重。 “你既知马上中元节,这酆都鬼市可谓是波涛汹涌,暗流涌动,你可还要前往?” “是的。” “鬼市危机重重,九死一生,你可还要前往?” “是的。” “燕小子你真想好了?莫要冲动啊。”陈叔语重心长的劝阻,满脸担忧。 “我想好了陈叔,我一定要去酆都鬼市。”燕蝉扶起他向自己伸出想要搀扶的双臂,眼中闪着泪花。 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音量道:“我喜欢上关筝了。” “我一定会把她寻回来的。”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陈叔长叹一口气,妥协的直起身,“既如此,随我来吧。”他一把将燕蝉从地上拽起。 他从柜子的极深处拿到一个包袱,陈叔拿出来的那一刻还是有一瞬的不忍,他将包袱放置在桌上,解开上面的系的扣。 “这是什么?”燕蝉拿起一个手环看了又看。 “叔也没什么能给你们的,但是既然你们要去酆都鬼市,这东西必不可少。” 陈叔拿起一枚手环,将其郑重的戴到燕蝉手腕上,“这东西能帮你们隔绝气息,若是找到关筝那姑娘,给她戴两只。” “你们戴一只就行。”他又道。 “还有面具,喏,一人一个,在酆都鬼市任何情况下都不要摘下面具,切记。”陈叔语重心长道。 “叔,你这东西准备的好多啊,我们几个戴上后还能剩几个呢。” “你们怎么现在就戴上了。”陈叔看到熟悉的面具重新被人带在脸上,眨了眨眼,眼带泪花哑着嗓子道。 燕蝉还以为他的担心自己才哽咽的,殊不知. “快摘下来,看的叔心里难过。”他擦了擦眼角的泪,又往燕蝉脑瓜子上招呼了一下。 “奥。”燕蝉被打的一愣,手忙脚乱的解开后面的绳带。 . “走吧,保重。” “叔,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门前又变得冷冷清清,陈更将门关上,如同失去力气般跌坐在地上,失声痛哭。 从前他也是这样意气风发,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伙伴. 都不在了. 第10章 牢笼 “好冷。”关筝四肢蜷缩在一起,紧闭双眸瑟瑟发抖。 周围连风声都没有,只有关筝不停的呢喃。 寒气仍旧不断向她身上聚拢,她是此处唯一的热源.现在也不太热了。 “咔嚓”有门被打开的声音,“咔”“咔”什么东西被放了下来,一阵声响过后,很快又陷入了安静。 现在她不是唯一的热源了。 “咕噜,咕噜。”虽然人还在昏迷,但鼻子已经嗅到了饭味,肚子也很及时的发出声响。 关筝是被饿醒的。 从被掳来到现在一口水米未进,她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整个胃都空空的。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还以为自己失明了,周围很黑,但仔细看能看见远处墙壁上有点微光,许是火把。 关筝从地上爬起来,每走一步便觉得此方天地在不停晃动。 她踉跄的向前走去,手握住了像是柱子的东西,一根又一根,她一路摸索,只觉得自己转了个圈又回到原点。 这里,是个笼子! 她被关进了掉在半空中的牢笼里! 笼子上挂了锁,那粗铁链缠了一圈又一圈,关筝握住锁用力拉扯,忽而听见不远处有声响,吓得她连忙停下动作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屏住呼吸。 身处一片黑暗之中,嗅觉与听觉变得格外敏感。 关筝蹲下身仔细倾听,那响声仿佛笼子晃动的声音,莫非还有旁人也被关在此处,除此之外,还有微弱的水声,那声音很轻,关筝险些没有听到。 “咕噜”这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关筝连忙双手捂住肚子,黑暗为她的尴尬遮上了面纱。 “算了,还是先吃口东西,去哪里了,我记得好像在这边。”关筝跪在地上慢慢向前摸索,忽而一个碗被她触碰到了。 关筝将里面的东西捏在手里,这弹性的触感,是馒头。 她先是放到鼻尖嗅了嗅,才张口咬了下去,另一个碗里盛的是水,只可惜因着她方才的走动,碗中水已经洒出大半。 关筝就着水啃馒头,啃着啃着就想念起前日的玉米了,现在一对比,那玉米当真是香甜极了,关筝越吃越想哭,泪珠一滴一滴滚落,但她没有出声,只是大口的往嘴里塞着馒头,虽然她现在被困在这,但若是不吃饱,哪有力气逃跑。 吃饱后,她又挪到锁旁边,她跪在地上视线正好与锁齐平,手指抠到锁孔.忽而向头上摸去,关筝将头上的发饰全都取了下来。 白玉簪易折,她率先将其排除。 又摸到一个蝴蝶发钗,这个兴许可以一试,关筝将其插进锁孔,随着她手腕的转动,蝴蝶颤巍巍仿佛要飞走了。 每一次转动都小心翼翼,她跪坐在笼子里,将耳朵贴了上去,周围安静的只有她的呼吸声。 “关筝,你一定可以的。”她在心底暗暗打气,发钗向里不停试探。 “咔嚓” “开了,太好了!”快速把锁链解开,关筝一把将门拉开,但她没有踏出一步。 “不知道这里距地面多高,这样跳下去该不会要把腿摔断吧.”关筝咽了咽口水,挑出一个最重的发饰扔了下去。 关筝听见发簪碎成两段的声音,她苦笑一声,有点高。 不过方法总比困难多,她解开身上的衣衫,用最锋利的发饰将其划开,期间还用上了牙齿。 一头固定在笼子上,她不放心,所以系了两扣,中间多处打上死结,方便她借力向下滑。 做好这一切后,关筝将之前摘下的发饰收在身上,说不定以后还能用的到,至于那根蝴蝶发钗就留在了远处,不过幸好她还有一个,这原就是一对。 关筝深吸一口气后就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随着她身体的摇摆,笼子发出很大的声响,关筝努力稳住身体,生怕这动静会引来什么东西。 紧张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这个动作很考验臂力,关筝只觉得自己的胳膊要断了,她拼命的抓住自己制作的“绳子”,慢慢向下一寸寸的滑动。 “娘。”她还是没忍住哭了出来,但恐惧占据了上风,她手部动作一刻也不敢停下。 关筝死死咬住下唇,不敢再分神,若是她没有抓住,掉下去一定会摔断腿的,只可惜这根“绳子”根本不足以支撑她到地面,关筝摸到最后的绳结,那一刻心沉到了谷底,她离地面还有一段距离。 但若是让她再爬上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关筝没有纠结很久,鼓足勇气一跃而下,“砰”,她落到了地上,腿没有断,但是很疼,伤口一定崩开了。 顿时,她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更是将泪花都逼了出来,但她没时间了,需得快些逃出去,她方才的动静不小,说不定已经引起了注意。 关筝忍着腿疼,一瘸一拐的往光亮处走去。 关筝按了按墙壁,她一路摸过去,根本没有门! 难道说.门在半空吗? 关筝退后两步,却不小心踩到了什么机关,脚陷了下去。 水流声更加明显了,这里有暗河.太好了。 关筝寻着水声找了过去,果真是暗河。 只是这河水湍急了些,不知自己撑不撑得住.但她来不及思考了,她听见有人来了,或许来的是鬼. 第11章 关筝飞身跃了进去,扑通一声转瞬即逝。 跳入水中的那一刻,她握紧胸前的平安福袋,拼命祈祷能够活下去,任由湍急的河流将她带走。 河水冰冷刺骨,关筝屏住呼吸拼命游着,她其实并不擅长凫水,但上天是眷顾她的。 关筝攀着石头猛的从水中起身,水流从她头上成股成股的淌下,关筝用尽全身力气爬了上来,躺在地上大口呼吸,差点就要憋死了。 她想起初见燕蝉那日,也是被水浇了个透,只不过今日更狼狈些,腿上的伤口愈发疼了,眼皮越来越重,她好困啊. 关筝慢慢闭上了眼,手中的平安福袋却顺着暗河被冲向了未知的地方。 . “咔”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即使门开了,也没有丝毫光线射进来,仿佛这里建在的底地下。 预想中的脚步声没有响起,或许,可以说他走路根本没有声音. 黑袍将他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黑紫的手裸露在外面,他飘在空中,脚不着地。 兜帽遮住了他的脸,但他的视线还是很快锁定在了曾经关押关筝的笼子上。 他飞了过去,黑紫的手扯过那插着蝴蝶发钗的锁,上面的蝴蝶还在一颤一颤。 笼子上拴着布条,黑衣人顺着布条落了吗下去,这一刻,他的脚接触到了地面。 弯下腰拾起地上碎成两节的白玉簪,他注意到机关被误触了,想必是顺着河流逃走了,但他没有继续去追。 毕竟,他只是负责把她捉来,剩下的事就不归他管了,他也不想管。 是个聪明的人,可别溺死在这暗河里才好。 他又查看了剩下的几个牢笼,这才离开。 第11章 是糖不是毒药 燕蝉叼着包子,手上动作不停,肉香味一个劲的往鼻子里钻,牙齿向下咬去,一口就咬到了肉馅,恰巧落下的包子被两指关节夹住,正好也没沾染灰。 如此,便可以了。 燕蝉满意的看着手上的杰作,断刃变短刃,刀刃很锋利,倒映着自己深邃的眉眼,很快燕蝉就将短刃插回了鞘中,别再腰后。 再有一日便能到达酆都,燕蝉的心也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这么远的门,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又捏起一块香甜的糕点塞进嘴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光了一盘。 最后以一杯浓茶结尾。 日头正盛,燕蝉用力按住疯狂乱跳的眼皮,只觉得眼睛都要抽筋了才停下。 还是出去晒个太阳吧.莫不是在屋子里闷久了,燕蝉又揉了揉眼睛。 “嚯,没想到这里也有神仙醉。”燕蝉走在热闹的集市上,卖的东西也各式各样,还有许多她没见过的。 燕蝉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不知从哪个小摊贩那买来一把折扇,时而扇着风,满脸遗憾道:“不过,这神仙醉还是冰一下才更好喝。” 买卖声,吆喝声,讨价还价声连成一片,酒馆里,店小二端着酒菜飞快地穿梭着,还不时传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抓小偷了!抓小偷!” “什么?!小偷!” “快跑,抓住他!” “小偷在哪里!?” “我的钱袋子!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本大爷追!” 路人的声音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地响起,大家推搡着,街道乱作一团。酒馆里吃酒的大家伙一个个伸着脖子往外瞧着。 燕蝉原本是好好走在路中间的,竟不曾想被那逃跑的小贼撞了一下,转了几圈不说,那刚买的东西险些都要甩了出去。 不对!她的东西呢! 这几日真的背的很,接二连三的丢东西,此刻燕蝉的忍耐已经到达顶峰,若是能具象化,恐怕眼睛都要喷火了。 燕蝉剥开拥挤作一团的人群,紧追上小贼的脚步,不曾想那小贼也很机灵,灵活的在密集的人群中穿梭,期间不知又顺走了多少宝贝。 他哼哧哼哧的往前跑去,时而回头看一眼穷追不舍的人,嘴角露出一抹得意。 就这样一路跑到了树林里,他扭头,只见那些追赶的人早已不见踪影,这才长舒一口气,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副面具,刚扣在脸上,竟不曾想跟抄近路的燕蝉直接对视,他猛的一激灵。 “你要去酆都鬼市?” 一把短刃悬在那小贼的脖颈处,那跳动的血管此刻已被划破,丝丝鲜血染红了短刃。 “是,是,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 见他伸出食指想要轻轻推开短刃,燕蝉又将其往里送了几分,她看见那小贼一个劲的咽口水,不仅起了捉弄的心思。 “我平日里也没什么爱好,就喜欢杀人,尤其爱看他们痛苦的模样,今日我正好新得了一个法子,正好拿你试试刀。”说着就一副作势要下手的样子。 “等等,少侠等等,我,我我知道很多酆都鬼市的事,您尽管问,我什么都不要,只求您饶我一命。”他哭的稀里哗啦,双手合十一个劲的求饶。 没想到他大难临头,这脑子竟然转的还这么快,一下子就抓住了重点,不愧是在酆都鬼市混迹的,燕蝉又重新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 “若鬼令牌现世,会如何?”燕蝉蹲下身子与之视线持平,另一只空闲的手把玩着发梢,笑眯眯道。 “鬼,鬼令牌?”他又咽了咽口水,“您收到鬼令牌了?”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废话这么多,快说。” “我说,我说。”这刀刃折射的光都要刺瞎他的眼了,“凡是收到鬼令牌的人,都会被鬼侍从带走,听说鬼侍从会把他们关进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里.”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将自己知道的吐露个干净。 听完的燕蝉只觉得有些无语,“酆都鬼市的鬼王还是个迷信头子?只要把极阴八字的人溺毙在那个什么潭里他就能获得无上法力?” “是石鸦潭。” 燕蝉瞥了他一眼,“这石鸦潭有什么来历?” “这小的就不知道了,那地方可是禁地,寻常人进不去的。”他顿了几秒道:“不过听说,那地方玄的很。” “你知道的倒是多。”忽而燕蝉心生一计,“把这个吃了。”她从身上掏出一个瓷瓶,单手将其打开并倒出一枚丹药。 丹药一步步逼近,他死死的闭紧嘴巴,一手捂住嘴一手抵挡燕蝉的手。 “这是什么东西。”闷闷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他双目瞪大,仿佛见到毒药一般。 “糖。”燕蝉咧嘴笑道。 “鬼才信呢,那黑黢黢的怎么可能是糖!” “你吃不吃,不吃就杀了你!” “卑鄙!”小贼咬牙切齿的蹦出两个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心一横,吞了下去。 “咳咳咳,我要死了。”他拼命捂住自己的脖子,咳得天昏地暗,头晕目眩。 “你戏未免太多了些.”燕蝉站起身,双手环胸看他满地打滚。 “绝对是毒药!”不然怎么可能这么难吃,他一想到这就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起来。”燕蝉实在是没心思再看下去了,一把扯住他的后颈衣服,将他从地上拽起身。 不光身上,就连头发上也全沾了草,燕蝉将其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 跟她想象中的形象相差甚远,倒还顺眼。 “一个月吃一次解药。”说着她抛着手中的“毒药”瓶子,引得小贼目光随着瓶子上上下下。 . 酆都鬼市 关筝从昏迷中悠悠转醒,滴滴答答的水滴声在空旷的洞穴里回响。 刚坐起身就听见有脚步声响起,似乎在向她这边靠近。 关筝瞬间精神紧绷,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她撑在身后的石壁上,小心收拢着湿漉漉的裙摆。 不知出了什么状况,脚步声消失了,不过她现在丝毫也不慌了,关筝方才已经打量过了,这个洞穴只有一条路,除非掉头,否则那人就算是插了翅膀也会在她面前经过。 这个散发着绿光的阴森森的洞穴,此刻竟在石壁上显出几个影子。 看不清身量,似是全身被斗篷包裹住了,还有一把匕首被他们握在手里。 不知何时,自己竟是被他们发现了。 关筝压下心底的情绪,不慌不忙的掏出铃铛,“叮铃。”一声,几人停下了脚步,再“叮铃。”一声,匕首全都掉落在地,丁棱桄榔好不吵闹。 原来是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关筝一边摇铃一边缓步走了过去,只见来者皆身着黑袍,脸覆面具。 她之前也略有耳闻,入酆都鬼市者需以面具遮脸,以防真容泄露,且不问来路,不问归途。 “真是天助我也。”关筝操纵他们剥下自己的黑袍面具,捡起地上的匕首,然后,一个个排队跳入暗河,等到他们的身影消失不见,才停下摇铃。 出去以后,他们可是有一场“恶战”啊,没有匕首护身怎么能行呢。关筝心想自己真的是太好心了。 第12章 东西都是一样的,关筝轻笑一声,蹲下身捡起个还算合适套在自己身上,随即转身向洞穴深处走去,想必这里面是有什么宝贝的,不然也不会引得一行人进来,还随身携带匕首。 若是有盏灯就好了,虽说这里面绿荧荧的,但甚是有些恐怖啊。 第12章 燕蝉觉得自己有点死了 明明无风吹过,那浓厚的雾气却散了开来,酆都鬼市的牌匾正立于众人头顶之上,外面冷冷清清,但透过门廊向内看去,总能在不经意的地方发现两两三三的人群。 偶尔还有几个鬼影飘过,燕蝉下意识的握紧袖子里藏着的短刃。 “魍魉当归。”酆都鬼市外的人偶傀儡歪着脖子,嘴里机械的吐露出这几个字,仿佛有一根线一直在控制着他们。 时不时扭动着不甚灵活的身躯,发出“咔咔”的声响,但始终低着头颅,有些阴森森的。 燕蝉将站在身后的高听寒,也就是昨日抓到的小贼拉了出来,“对暗号。” 幸好她留了一手,不然这酆都鬼市的门还真不好进,如此想着她将高听寒轻轻往前一推,正对于两个人偶中间。 “魍魉当归。”关节发出“咔咔”声响,人偶傀儡又道。 “百鬼通行。”说罢,他又理了理自己身上的黑袍子,想要将自己包裹的更严实些,又重新摸了摸脸上的面具,确认万无一失后转身向几人说道:“好了,可以进了。” 两个人偶傀儡十分迅速的让开一条小道,完全不似方才像是“生锈”的状态一样。 可想而知,若是暗号答错,想必下场不会多好,燕蝉的心更沉了一分,这酆都鬼市果真危机重重。 “快进去吧,与人偶傀儡对视不吉利。”高听寒急忙催促道,身位又与之拉开些许,似是真的不想与人偶傀儡有过多接触。 “还有这种说法?”时归宜轻声好奇道,面具下的双眸依旧亮亮的。 “我这也是在酆都鬼市听来的。”他打了个哆嗦言尽于此,不想过多解释,好在时归宜也没有追问下去。 “走吧。”燕蝉对身后的人一笑道。 刹那间,时归宜盯着燕蝉的侧颜失了神,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余人已经进去了,见状她连忙追了上去。 入酆都鬼市后必先过吊桥,那吊桥摇摇晃晃的好不危险,甚至有几处是残破的,看抬头看向这“富丽堂皇”的鬼市,燕蝉又十分疑惑,怎么没人,啊不对,没鬼来修一修这个吊桥? 真的没人从上面掉下去吗?或许是有的. 燕蝉走在前面,将帽沿拉低了些,她若无其事的四处张望,忽而听到身后一声惊呼,她连忙回头只见时归宜一脚踏空,险些就要跌下去。 燕蝉手疾眼快的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目光注视到时归宜脚下的两节木板落入下面的水中,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真的该修修了.酆都鬼市的鬼每天都在干什么?都在忙着抓人吗?自家房子都要完蛋了.燕蝉在心中不停腹诽。 一个用力,时归宜就被拉了过来,她扑通一下跌入燕蝉的怀中,神情仍旧惊魂未定。 燕蝉本意只是想让她站稳,按照她所设想的,时归宜应当离她还会有几分距离,不知为何竟会直接扑入她的怀中。 燕蝉被她撞的身体有些僵硬,果然自己还是不习惯跟别人亲密接触,这种感觉方仿佛有万千蚂蚁在身上爬,她强忍着想要一把推开时归宜的念头,扶住她的肩头拉开身位。 忽而,最前面的乌春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他“无意”的挤在两人中间,关切的询问时归宜有没有事,燕蝉被他的动作逼的后退一步,撇了撇嘴。 装什么装,真幼稚.燕蝉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燕蝉歪头看向已经下桥的高听寒站在那东张西望,也不知是不是东西偷多了,他只要站在那里就像个小偷.燕蝉怎么看他都觉得他鬼鬼祟祟的。 既然这里没她什么事了,燕蝉便迈开步伐快速走过吊桥,丝毫没有注意到时归宜略显失望的目光。 左前侧有两人交头接耳,右侧有一老者坐在地上,两边道路上的人来去匆匆,但大多都是单独行动。 如此,他们一行人甫一进来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他们带着面具皆向这边侧目,有些没转头的也在悄悄听着燕蝉这边的动静。 “他们.都在看我们。”时归宜压低声音,面具下的眼眸一时间有些无措。 初来乍到,对于鬼市的规矩几人了解甚少,不敢轻举妄动。 眼眸一扫过去,围观的人纷纷错开视线。 总觉得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燕蝉搓了搓胳膊,这里的风都阴冷。 “啊,啊。”乌鸦叫个不停,在枝头上摆头,红色的眼睛时隐时现。 突然间,呼啦一下,人群纷纷往一处快速聚集,细碎的低语声在耳畔流淌过。 “他们怎么都往一个方向去了?” 燕蝉一扭头,发现方才开口的时归宜已然站到了自己身侧,正直勾勾的盯着远处的躁动之处。 “我们过去瞧瞧。”乌春来也十分好奇。 . “咔嚓”一声,那人脸上的面具碎成了两半,他下意识的用手遮挡,一柄长剑从他耳畔处擦过,割断了他几缕头发。 “唰”的一声,衣摆偏飞,“铮铮铮”刀剑碰撞在一起,他腾空而起,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一脚踢了上去,围观的人群十分有眼神的让开一条路,那人身体在地上滑行直至撞上石壁。 嘴角溢出一抹血,腿更是呈不自然的状态摆着。 下一瞬,那柄飞来的长剑已经刺入胸口,躺着地上的人没了气息。 舞台已经落幕,众人也纷纷散开。 “不是说鬼市不可随意动手吗?”看来这得到的信息还有些偏差,暗角处,燕蝉揪着高听寒的衣领逼问道。 “许是他二人有仇?”高听寒做投降状,面具下的神情让人看不清。 “你在诓我?”短刃再次覆上他脆弱的脖颈。 “其实那人是被鬼市悬赏的人!”高听寒情急之下喊了出来,燕蝉连忙左右扫视一眼,索性周围并没有人,她悄声松了一口气。 “鬼市里有个千秘阁,可以挂悬赏!” 有东西在靠近,燕蝉猛的抬起头,对上傀儡的眼睛,人偶傀儡不明所以,只歪了歪头扭动着木偶身体离开了。 “最后一个问题,答好了就放你走。”燕蝉只觉得被盯的那一眼毛骨悚然。 “为何与人偶傀儡对视会不吉?”燕蝉松开些力道,拽着他衣领的手转而扣住他的肩头。 闻言,高听寒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忽道:“你真想知道?” “废话。” “酆都鬼市流传着一则传言,说,人偶傀儡是鬼王的眼睛,与人偶傀儡对视便是被鬼王盯上了。” “下场都很不好?”燕蝉疑惑的问出口。 “总之,那些人再也没有出现过。”说完这句话,再没有声音响起。 燕蝉沉默了好大一会儿,掏出一个小瓷瓶,抛给他转身潇洒离去。 ———— 燕蝉一脸阴沉的走着,正打算寻找时归宜他们的身影,“砰”的一记闷响,是前面小胡同发出来的,她抬起眼眸,眉间的阴郁消散了些。 期间还有拉扯声,暗骂声,燕蝉下意识停下脚步身体贴在墙边,双手环胸单脚撑在墙面上。 只见一道人影从胡同里跑出,闯入她的视线,凌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愈来愈近。 那人身着黑袍,只是浑身湿哒哒的,仿佛刚从水里捞上来,身上已经不滴答水珠了,可见是跑了很久。 她看不见那人的脸,只是觉得身形有些熟悉。 燕蝉也不知为何,竟会伸手拉住她,两人在胡同里快速穿行,燕蝉注意到一间破旧的小屋,连忙带着人跑了进去。 她紧贴在墙壁上,双手握紧那人的肩头,急促的呼吸声在此刻竟显得有些暧昧。 两人隔着面具无声的对视,忽而一只手遮挡住了燕蝉的视线。 燕蝉没有反抗的,任由她摘下自己的面具,只是手已经握了上去,覆在她那冰冷的指尖。 关筝再也忍不住泪水,一头扑进她的怀里呜呜咽咽的哭着,茉莉花香再次充盈,她一把摘掉自己的面具,眼泪胡乱打湿燕蝉的黑袍。 脖颈上的手臂弄得她痒痒的,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身上,燕蝉感受到怀里人抽泣的轻颤,骨节分明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 直到怀里的人没了声响,燕蝉才发现她昏睡了过去。 . 燕蝉不知从哪找来的柴火,正“噼里啪啦”的烧着,上面架着潮湿的衣衫。 此处僻静,鲜少有人走动,倒是方便了二人。 只是过了这么久,想必时归宜他们该有些着急了,毕竟自己也“失踪”小半日了。 “燕蝉。”关筝躺着破旧的床板上,身下垫着燕蝉的衣服,身上也穿着燕蝉的衣衫。 第13章 她扭头看向身旁燕蝉单薄的背影轻声开口,丝毫没注意到异样,直至她瞥见自己的衣衫出现在火堆那里,面上才有些绷不住。 “蹭”的一下,她觉得自己现在像是煮熟的虾子,“燕蝉。”她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一味唤着她的名字。 “脸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发热了?”燕蝉睁开眼迷瞪的说着,转过身摸上关筝的额头,不烫,燕蝉松了一口气又闭上眼。 好困。 关筝见她又睡了过去,心中似乎堵了一口气,她撑起上半身,盯着燕蝉的睡颜。 衣衫不太合身,领口更是露出一片雪白,她想下床去看看衣服干了没有。 关筝撑在燕蝉身上,一条腿刚跨了过去,许是头发扫过燕蝉的脸让她清醒了几分,她眨了眨紧闭的眼睛,一双手臂就缠上了她的腰,用力往下压。 睡梦中,燕蝉抱着自己从前买的抱抱熊,按在怀里好一顿揉搓,柔软的触感让她发出一声叹息。 脸更是埋进熊脖子处猛吸一口,满脸满足。 从前她只有一只熊玩偶,只是那只熊的鼻子有些硌人,而且它的衣服不能换,且布料很差,燕蝉抱着它不舒服,所以又买了一只。 第二只熊的鼻子就很柔软了,而且毛也比第一只更舒服些,最最让燕蝉满意的一点就是,它的衣服可以随意更换! 夜晚时候她总喜欢抱着光溜溜的熊入睡。 再次睁眼的燕蝉只觉得胸口被压的有些喘不上气,今天的被子怎么有点沉. 嗯?不对,她手背上面是被子的话.手心下面是什么? 燕蝉猛的睁大眼睛,她感受到手心柔软的触感,梗了一下,燕蝉感觉头上一堆马跑过. 完了完了完了. 高听寒诚不欺我,燕蝉真的感觉自己有点死了。 燕蝉流下悔恨的泪水,咽了下口水,缓缓松开手,却撞上一双明亮的眼眸。 少女红透的脸,正别扭的怒视她。 第13章 燕蝉是混蛋 两人无声对视着,仿佛要赛一赛谁的脸颊更红一些。 下一秒,关筝就似一个锯了嘴的葫芦般把头埋进燕蝉的脖颈,再也没发出一点声响。 滚烫的脸颊紧贴在她跳动的血管处,燕蝉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一声,两声,三声。 鬼使神差的她竟侧头孟浪的吻了吻关筝的耳垂,怀中的人身体一僵,燕蝉这才意识到自己怕不是昏了头了,她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两人的体温急剧攀升,如同两只煮熟的虾子交叠在一起被端上了餐桌。 燕蝉觉得二人的姿势有些不妙,于是坐起身,连带着怀中的关筝也被迫跪坐在她身上,双手十分熟练且自然的攀附在她脖颈处。 二人紧紧贴着,燕蝉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柔软,随着呼吸一起一伏,本就松垮的外袍此刻更是滑落的不像样子。 关筝仍旧埋着头,早已干透的发丝乖巧的贴在身后,甚至有几缕不知如何竟溜进了衣衫里,拂过她光洁的后背,带来一丝痒意。 “燕蝉,你娶我好不好。” 燕蝉听到关筝闷闷的声音,其中夹杂几分担忧,几分恐慌以及不易被察觉的喜悦。 她在期盼,在祈求,在祈祷。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关筝仍旧没有听见燕蝉的声音,她的心如同坠入冰窟,这明明是燕蝉的错,她想着男儿许是都要面子些,于是自己豁出女儿家的脸面求燕蝉,她竟还不愿顺着台阶下来,她当真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吗. 如此想着,念着,她的眼眸瞬间涌上一层水雾,一句“不好。”更是让她的心都碎了,眼泪瞬间如不要钱的珠子般一颗颗滚落下来。 燕蝉察觉到她在强忍哭声,拂过她的后背给她顺气,眼眸更是带着几分决绝。 她是喜欢关筝没错,可她不能娶她。 蒙在鼓里的关筝何其无辜。 她会坦白一切。 “你不要碰我,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脖颈是多么脆弱的地方,关筝不舍得,于是转头咬上了燕蝉的肩头。 燕蝉吃痛一声随即轻笑着,这许是关筝能说出的最狠心的话了。 她拍了下关筝的臀部,示意她松口,再咬下去怕是真的要疼死了。 关筝顿时美目瞪得浑圆,羞愤瞬间爬上了她的脸颊。 燕蝉将关筝扯开就看到美人儿又哭又气,好一副惹人怜爱的模样,她都有些心软了。 “你不娶我,还轻薄我,你这个登徒子!”关筝推着她的胸口,可却没什么作用,一滴眼泪好巧不巧落了下来,发丝更是有些凌乱了。 宛如一朵刚被怜爱过的娇花,哭哭啼啼的模样,让燕蝉都有些后悔,她一只手解开自己的衣衫,另一只手指腹拂过关筝的泪水,留下一双通红的眼眸。 “你做什么!?”关筝见燕蝉的动作惊呼道,脑子更是浮现千万种可能。 衣衫尽数敞开,燕蝉抓过她的手附在自己胸口。 “我是女子,你心中可好受些了?” 关筝轻颤着手,眼前的束带已然证明了燕蝉所言非虚,可此时此刻,她的心更加难受了。 “是我先骗了你,抱歉。”向来游刃有余的燕蝉竟有些困窘,“你骂我也好,打我也好,只要你能出气。”手掌覆在关筝的脸颊,轻声温柔道。 此刻,燕蝉都觉得自己活脱脱像个渣男。 “燕蝉,你这个混蛋。”关筝拉过她的手就恶狠狠的咬了下去,她紧闭的双眼,眼泪从她的右眼滑落,“你要我怎么办。” 她被关在笼子里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燕蝉,冲进暗河差点殒命之时也都在念着她。 她一颗心都扑在燕蝉身上,越陷越深。 她已经无可救药了。 燕蝉将她抱在怀中,蓦地,感受到了异样,“你怎的如此敏感?”她贴在关筝耳畔轻声道,温热的气息扫过,关筝更是颤了又颤。 燕蝉的手指探去,果然如她所料一般,“我帮你。” 感受到她冰冷的手指,关筝颤声道:“什么?”她的语调不成样子,宛如一只歌唱的黄鹂鸟。 燕蝉翻过身将关筝压在身下,只着一件外袍而已。 燕蝉闭上眼,宛如置身热带地区的海边,透过数棵椰子树她看到炽热的太阳。 说起来,她上辈子加这辈子都没见过椰子树,椰汁与椰肉也只是在加工好的饮品中品尝过。 燕蝉抬头望去,那高立的树上挂了许多椰子,她生出一种想要爬上去勾下来的念头。 终于可以喝到新鲜的椰汁了,燕蝉有些兴奋,她紧紧攀附在椰树的树干,左手拧着椰子,右手紧抱着椰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摔下去,树叶因着她的动作也不停摇摆,阳光透下来恰好照在她的眼上。 左臂有些酸了,燕蝉坐在树干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换右手伸长去够那头顶上的椰子。 随着她不懈努力,终于成功摘下一颗,她抱着椰子小心翼翼的滑下椰树,“砰”一声闷响,安全落地。 燕蝉坐在沙地上,不顾衣杉沾满沙子被弄得凌乱,敲开一个口子。 新鲜的椰汁果真美味,从前她喝的都是带添加剂的。 关筝觉得自己大抵是发热了,她捂住嘴争取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燕蝉的“动作”让她的眼角沁出一抹泪花。 涨潮了,燕蝉看向海岸那卷起的浪花停下了动作,摸了摸唇角。 有风从中间吹过,树叶随之飘落海面,如同尘埃落定般,干枯的大地迎来了久违了雨水。 燕蝉轻轻将关筝抱起,她还在颤抖,燕蝉将她贴在脸上的发丝抚开,拂上她滚烫的脸颊。 关筝闭着眼喘气,她不敢看燕蝉眼眸中的自己,索性不打算睁眼。 事情怎么发展成了这样.关筝一遍遍在心中问自己。 她一定是在做梦。 “衣服干了,我去拿一下。”她将关筝立好,边系着衣带边走下去。 一沓衣服被她捧在怀里,暖烘烘的,鞋袜在手指上勾着,随着她的步伐来回晃动。 “我帮你穿。”燕蝉售后服务做的十分到位。 水都被擦干了,只是还需去风中吹一吹。 衣带系在脖颈与腰后,燕蝉还十分贴心的系了蝴蝶结。 关筝看着低头为自己穿鞋袜的燕蝉,心中五味杂陈,她不知以后该如何面对燕蝉,偏又做了那般亲密的事。 自己方才竟也没想着反抗一下.只顾欢愉。 她不敢问现在两人是什么关系,想来得到的答案必是不尽人意。 她其实不介意燕蝉是女子的.无关性别,她只是喜欢眼前的这个人罢了。 第14章 贴贴 半跪在地上的燕蝉满脑子都是自己方才的“得寸进尺”,是她越界了。 “燕蝉,你能牵着我吗,我有些.有些腿软。”关筝偏过头眼神飘忽,坐在木床上,她向燕蝉伸出一只手,那手上有个牙印,是她方才忍不住咬上去的。 她的手被另一只带牙印的手紧紧牵住,她低头注视着,心中泛起一丝涟漪,两手的牙印凑成一对。 第14章 “咔咔”,两只手腕各被套上一个手环。 “这是什么?”关筝疑惑的摆弄着,却被燕蝉伸手将其衣袖拉了下来,将手环完全掩盖。 “隔绝气息的东西。”燕蝉并没有过多解释。 紧接着,一副面具覆了上来,遮盖住她脸上还没褪去的红,却遮不住少女的爱恋。 她与燕蝉的关系此刻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喜欢燕蝉的越界,也喜欢她的顶撞。 “唔,这样就好了。”黑袍将一切掩盖,二人可谓是全副武装,“牵好我的手,咱们去找时归宜汇合。”燕蝉攥紧她纤细的手,低头道。 燕蝉明明只比她高半个头,许是带着面具的缘故,关筝此刻觉得她无比高大,遮挡住了她全部视线,她乖巧的点点头,回握住燕蝉冰凉的手。 她的手还是这样凉,自己那么久都没有暖热她,无论是方才还是现在。 她还没来得及往深处细想,就被身旁的热闹声吸引住了,不同于一路的寂静,这里可谓是吵闹极了。 “醉仙楼?”关筝抬头看向飘逸的三字,心底总有种这不是个好地方的直觉。 “莫不是酒楼?”话一说出口,燕蝉就看见门口涌现出几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刹那间,她悻悻的住了口,此刻她已经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了. 没想到.就连鬼市这种危险的地方也会有花楼!?嗯.看起来还很赚钱的样子。 身旁好多男子,都涌了进去.这让她不由得想起超市里抢鸡蛋的场景。 感受到手被人紧攥了一下,燕蝉连忙回过头,对上一双明亮的美目。 “你喜欢她们?”她的话带着一股子酸味,就算反应再迟钝的人此刻也能察觉到。 “啊,怎么可能!?”燕蝉连连摆手解释。 “那你还盯着她们看这么久,她们有我好看吗?”关筝侧目瞥了一眼醉仙楼门口站着的人,又将视线重新放在燕蝉身上。 “嗯?我只是在看她们的裙子。” 裙子?关筝又看了过去,她的脸刷一下就红透了,她们穿着如此清凉,燕蝉还饶有兴味的看了那么久,心中更是酸酸麻麻的。 她.喜欢这种衣衫吗? 燕蝉根本没想到关筝心中弯弯绕绕想了那么多,毕竟自己生在现代,更暴露的衣衫也见过不少,眼前这种真是开胃菜了。 这是这衣裙色彩搭配,到真是不错啊.好看,好看。 燕蝉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说些好话,场面一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们加起来都不及你的十分之一。” 如此,总该.燕蝉拉着关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刚想松一口气,一道十分致命的问题就迎了上来,不亚于我跟你妈掉水里先救谁一样重量级。 “我与时归宜相比呢?”她没有刻意压着步子,所以清晰的感受到身前的人放缓了脚步,可见这个问题让燕蝉犹豫了。 如此想着,关筝更不开心了。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其实不是的。 燕蝉放缓脚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竟没想到关筝吃飞醋能吃到这种地步,另一部分则是她好像隐约看见了两个很像时归宜和乌春来的的人。 晚一点再与关筝解释吧,现在再不追上去,怕是又要找不见了,这里身着黑袍的人还真不少,身影交错,一时很容易花了眼。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乌鸦倒是不少,枝头上一堆又一堆,还好天色很黑,不然抬头望上一眼怕是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时姑娘,乌兄。”燕蝉牢牢牵着关筝快步追了上去,“可算是找找你们了。” 听到脚步声逼近,时归宜还以为是有歹人想偷袭,猛的转身,险些就要从包里捏起一把粉末撒出去。 “看我把谁带来了。”燕蝉笑盈盈的晃了晃两人交缠在一起的手。 这下好了,又有两个人不开心了。 时归宜率先将目光从二人紧握的手上移开,她先是看了一眼关筝,点了点头,随即又将目光凝聚着燕蝉身上。 看到二人对视的目光,关筝心中轻轻的咯噔一下,手却紧紧握着燕蝉,她的手指十分灵活的穿插进燕蝉的指缝,屈指扣住。 燕蝉被这一动作弄得摸不着头脑,只是看了一眼关筝没说什么。 面前的乌春来则是将一切尽收眼底,面具下不悦的眼光紧紧追随二人相扣的双手,这才过了多久,关筝的目光就不再追随着他了。 他心中涌起一股无名的怒气,要问他喜欢关筝吗,说实在的,其实没有多喜欢,只是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夺走的愤怒。 面具遮住了他盯着燕蝉那虎视眈眈的眼神,但嘴角不屑的一瞥还是被燕蝉捕捉到了。 不是,他有病吧?燕蝉挑了挑眉,看见他拿舌头顶了顶腮,想必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此人有大病。 她不禁又想到原书的he结局,时归宜是很漂亮,但眼光也真差啊,怎么看上这种人的? 她疑惑,她不解。 . 夜半时分,白色雾气从浴桶往上涌,顿时整个小屋都潮湿且温暖,水珠顺着她的脖颈滑落至浴桶,重新汇聚在一起,关筝双眸微闭,沉浸在温热的水中。 “嗒嗒”的脚步声从外面响起,由远及近再远去,关筝睁开眼,她顺着声音背过身,水被她的动作搅的哗啦作响,是燕蝉的脚步声。 她要去哪里? 左边的房间.是去找时归宜吗? 关筝将腿担在浴桶沿上,这腿上次因她一跃而下伤口有些崩开,又泡了那么久的暗河,虽说白日里燕蝉用金疮药给她敷过,但尽量还是别沾水的好。 她的眼眸暗了暗,白日里她的腿也是这样搭着,只是是在燕蝉的肩上。 目光顺着看过去,她发现大腿内侧有几个牙印,咬的不深,若不仔细看都看不见。 她拂过胸口,那里的印记更多一些。 在蒸汽的熏染下,她的脸更红了,好想将头也一起埋进水里。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白日里明明弄过一次了,先下竟又生出几分.关筝压下心底的渴望,从浴桶中起身,泡的很久了,再泡下去皮肤就该发皱了,她方才注意到手指已经有些皱巴巴了。 她穿好衣服,用帕子将头发拧干,脑子里却无端想起白日里她问燕蝉的话。 是她有些口不择言了,但是,燕蝉的犹豫仍旧让她很不开心。 她是不是喜欢时归宜比喜欢她多一点,毕竟那日.关筝患得患失的坐着床榻上出神。 “嗒嗒”,燕蝉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打乱了她本就凌乱的思绪。 “她回屋了?”关筝嘴里嘟囔道,眼却想透过门看过去,一到身影果然从门外飘过。 燕蝉拿着瓷瓶刚回屋坐下,还没来得及将东西放好,就听见“叩叩”的敲门声响起。 她疑惑的扭头看向紧闭的门,这大晚上的.会是谁呢? 拉开门就发现关筝单薄的身影俏生生的站在那,燕蝉看了眼外面,发现就关筝一个人后,轻声道:“先进来吧。” 大晚上的,她现在又是以男装示人,关筝一个女子进“男子”的房间让人瞧见了总归不好。 “你很开心?”关筝瞧见燕蝉脸上的笑意,心中又不知脑补了什么,面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怎么了?”燕蝉嘴角慢慢下来,疑惑的看向关筝。 “你方才是不是去找时归宜了?”关筝别扭的开口,眼神却不看她。 被她这么一提,燕蝉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进时归宜屋子也有些欠妥。 见燕蝉久久不说话,关筝扁了扁嘴又道:“你跟她聊的很开心吗?”她靠近,拉进与燕蝉的距离,“你是不是喜欢她?” “?”燕蝉此刻脑瓜子嗡嗡的,现在是什么情况,这是一码事吗? “燕蝉,我嫉妒的都要发疯了。”关筝一下扑进燕蝉的怀里,双手紧紧锢在她的腰身,茉莉花香钻入鼻腔,她的心终于安定下几分。 “关筝,你冷静一下。”燕蝉抓住她的肩头,分开两人的距离。 “燕蝉。”关筝眼含热泪,泪珠一个劲在眼眶打转就是不落下来。 “我去她那,是为了给你拿药。”燕蝉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喏,你腿伤还没好全。”她把瓷瓶递到关筝手心。 “真的?”关筝握紧手中的瓷瓶,仍旧不死心的问道。 “当然是真的,小没良心的,我大晚上去给你寻药,你竟空口白牙的往我头上安罪名。” 关筝顶着一张哭的梨花带雨的俏脸,抬头问道:“那我与时归宜谁美?” “?”问题跨度好大,燕蝉直觉大脑宕机,“哭成这样.” 关筝怔了一下,随即道:“果然,在你心里,还是时归宜更好看对吧!我就知道早在你见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当初我们在海水里翻滚,你一直在看她。” “我又想怜爱你了。”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当初看的是平安福袋,为了区分你俩谁是谁,当然这些话燕蝉是不会告诉关筝的。 第15章 “?”这下轮到关筝蒙了,“什么?”他俩不是应该大吵一架吗?她怎么不跟我吵?自己都这么无理取闹了。 好吧,其实关筝自己也知道很无理取闹. 手臂从她的腿弯穿过,一瞬间的滞空让她下意识搂住燕蝉的脖子。 “这门质量瞧着不是多好,想必隔音也很一般,你忍着点声音。”关筝被放在床上后就听见这么一句话。 时归宜忽而想起还有一瓶药忘记给燕蝉,她拿起桌上的药瓶开门走了出去。 刚从燕蝉门口站住脚就听见里面有东西在晃动,喘气声以及呜咽的哭声。 她难以置信的后退一步,险些摔了手里的瓷瓶。 第15章 第一种歪门邪道 “你轻点。”关筝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在恨不得腿伤立马就好,白色药粉倾倒在伤口处,痛的她忍不住蹙眉。 “我又没用力。”燕蝉没忍住的反驳道,“你瞧,只有粉末落下的重量。”说罢,她又轻轻抖了一下药瓶,药粉均匀的覆盖住伤口。 “毕竟伤口泡了那么久的水,想不感染也难吧.”燕蝉不语,只是一味的杀菌杀菌杀菌。 “那也很疼。”她真的很难忍住不给自己这破腿一拳,以疼止疼这法子她用了很多年,有时候关筝都觉得自己是个狠人。 “哎哎哎,你别动。”床都被她晃的嘎吱作响,燕蝉连忙出声箍住她的腿制止道,没忍住的捏了两下滑滑的肌肤。 “长痛不如短痛,你快些吧。”关筝又将手背抵在唇边,以防自己痛的喊出声的时候可以咬上一口。 “你这咬人的毛病到底是跟谁学的?”燕蝉边缠绷带边开口转移她的注意力,以免真下嘴狠了,她注意到这次关筝换了一只手,可见这一嘴下去,两手怕是要有个对称的牙印了。 “唔,痛。”紧接着就是抽泣声。 “嘘,小声点,大家都睡了。”燕蝉快速给绑带系个结,利落的将裤腿放下来,抬手堵住她的嘴。 最先让关筝感受到的是燕蝉蓦地凑近卷起的风,两人对视心都漏拍了一拍,骨节分明的手轻轻覆在她的唇边,关筝顿时忘记了呼吸,再一想起便是扑鼻的茉莉花香。 关筝看着燕蝉那如宝石般明亮的双眸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仿若一个漩涡,竟引得她有些失神。 关筝倾身抱住她,柔软的发丝隔在两人中间,“燕蝉,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 “我好害怕。”回忆起那恐惧的场景,关筝直觉头皮发麻,浑身都忍不住颤抖,只能紧紧抱住燕蝉寻求慰藉。 “这.不好吧。”燕蝉下意识就想拒绝。 “有何不好,你我都是女子。”女子二字被她咬的很重,关筝抱住她的手再度缩紧,身体往前又贴了几分。 燕蝉听见她的话,不自然的碰了碰鼻尖。 两人躺着本就不大的床榻上,可谓是紧紧相挨,茉莉花香充斥在整个床榻,而散发香味的罪魁祸首却把玩着关筝散开的长发。 她用手指卷起一缕头发,绕了两个弯,丝毫不见睡意。 燕蝉歪头看了眼躺的端正,正努力入睡的关筝,手指下意识的拂上她紧促的眉心。 一瞬间,关筝睁开了眼,眼中尽是疲惫。 燕蝉睡不着是因为不习惯身旁有人,而关筝睡不着则是心底的恐惧,一闭上眼就是那毛骨悚然的画面。 “还是睡不着?”燕蝉轻笑一声,把玩头发的手没有停下,她半撑着头似笑非笑的看向关筝。 “我这有个歪门邪道,你想不想试试?” 关筝看着她跃跃欲试的眼神没忍心拒绝,“什么法子?” . “来,再干一杯,我敬你。” “砰”酒杯碰撞在一起,关筝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瞪了。 虽说过量饮酒有伤身体,况且她还有伤在身,但是.燕蝉也没想到她居然两三杯就醉倒了。 “这.酆都鬼市的醉生梦死,果真是不同凡响啊,啊哈哈。”她的眼底丝毫不见醉意,整个人比饮酒前还要精神,看到醉倒在桌子上的关筝,燕蝉心里真是有些羡慕。 一杯,两杯,三杯.燕蝉也数不清自己究竟喝了多少,总算是有点效果了。 她其实还有个歪门邪道.燕蝉暗暗的看了一眼熟睡的关筝,指腹在她熟透的脸颊上按了下去。 罢了. 燕蝉将关筝拦腰抱起,摇摇晃晃的走向床榻。 “总算是能睡个安稳觉了。”燕蝉抬手挡眼,脑海中想象着关筝此前描述的她在暗河下见到的巨蜘蛛,“比人还要高吗.” 这个世界还真是可怕.若是陈叔的手臂没有受伤,自己此刻或许还在渔村悠闲度日吧。 她的思绪渐渐乱飞,想象力天马行空,燕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许是想到独角兽的时候。 . 鸦公子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嘴角微翘随即又变了副脸色,“这个蠢货究竟在做什么?” 他很不想承认自己那个有自我意识的分身会如此愚蠢。 不去抓紧时间寻找四海螺,还有心思谈情说爱吗? 大殿上,一排排蜡烛尽数熄灭,部下战战兢兢的连忙退下。 他可不想让鬼王从沉睡中苏醒,毕竟这对谁也没有好处,除了那群喜欢装神弄鬼的人外。 想到这,他心中的怒火更胜几分。 “又到月圆之夜了.”鸦公子捂住胸口喃喃,银色的月光撒在湖面上,水中花都显得温柔,四周又变得无比寂静,今夜.就连乌鸦都不见了踪影。 他走下长长的楼梯,来到一处布满冰块的暗室,寒气从脚下蔓延,扑在他挺直的脊背上,每一寸裸露的肌肤都在颤抖,但心底的痛比这刺骨的寒冷还要难挨。 这冰室空荡极了,显得冰棺格外显眼,四周布满了他用冰封存的花,摆在冰棺周围,仍旧保持着当年盛开的模样。 鸦公子摘下面具,任由它随意的落在寒气裹布的地上,“清涟,我来看你了。” 每当月圆之夜,鸦公子都会来此冰窟枯坐一夜,他什么也不做,只是静静的看着冰棺内的人。 棺内的女子容貌依旧,丝毫不见岁月的摧残,若不是那不见起伏的胸口,就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清涟,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它给我们报仇。”他亲昵的将清涟的手贴上自己的侧脸,眼神中是无尽的恨意,仿若要烧起一把火将这里都融化。 “哪怕你我如此靠近,这里也不会再痛了。”鸦公子覆在他心脏处的手颤抖着,“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不愿睁眼看我,怕是连我的样子都要忘记了吧。” . “好热。”燕蝉扯了扯领口,仿佛这样就能凉快些。 她仍未醒来,只觉得有个八爪鱼将自己紧紧缠住。 然后。 拖向海底。 忽而一只爪子缠上了她的脖颈,燕蝉无意识的抚开爪子,这才觉得凉爽些。 “八爪鱼”小姐很不老实的将头埋了进去,找到了一个软和且舒适的位置蹭了蹭。 这次,轮到燕蝉变成抱抱熊了。 第16章 第二种歪门邪道 月影遍地,树叶婆娑,月亮静静的挂在枝头,繁星点点,熠熠闪烁。 乌鸦又立在树梢上歪头,猩红的眼珠在这里俞加诡异。 蓦地,乌鸦全都“啊啊”的叫着飞走了,不一会儿这里就走过来一个人影,素白的衣裙穿在她身上更为此地增添几分凄凉。 她慌乱的步伐惊走了此地休憩的乌鸦,耳垂的坠入同她那怦怦乱跳的心脏一样摇摆不停。 她都听到了些什么啊。 时归宜扶住粗壮的树干身子缓缓软了下来,她没力气的呆坐着地上,手心粗粝的触觉却时刻提醒她这不是一场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逃也似的跑出来,明明谁都没有察觉,她却慌了神。 姣好的面容此刻忧愁遍布,她本可以退回到房间,现下可好,若是再回去免不得又要经过燕蝉的屋子。 若她没有听错,那声音分明是. 如此想着,她的手轻轻挡在嘴上,眼睛也瞪大了几分。 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燕蝉与关筝.已经到了如此“熟稔”的地步? 很快她又连连甩头,不可能的,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定是她误会了,时归宜疯狂的说服自己。 恰逢此时,月亮在黑夜中展现它的身姿,从一轮细细的峨眉变得圆润饱满。 时归宜抬起头时正好看到圆月孤单挂在苍穹上,满天的星星都不见了踪影。 不知为何,每当月圆之夜她的胸口总似被人揪住般隐隐作痛,娘说这是她从胎里带来的病,可她却觉得这更像是一种诅咒。 传闻,若是触怒神明,便会受到来自神明的惩戒,俗称天罚,但还有个跟加缄默三口的说法,诅咒。 天罚往往只针对当世,而诅咒则伴随生生世世。 时归宜手捂住胸口,将苦痛全都咬牙吞咽下去,若不是脸上起了薄汗,还真叫人难发觉她的不适。 第16章 ———— 天还没亮,燕蝉就要挣扎着起身,早起已成了习惯,四肢却被关筝紧紧缠住,若是非要起来也不是没有办法,但这事必惊醒正在酣睡的人。 她躺着床上百无聊赖的玩弄着关筝软若无骨的手,领口被她蹭的有些敞开,露出里面精致白皙的锁骨来。 见状,燕蝉终于舍得放开关筝的手,转而将食指抵在她的额头上,让燕蝉没想到的是关筝反而更加得寸进尺,将脑袋直接拱在她的锁骨处,毛茸茸的发顶正好抵在她的脖颈,弄得她痒痒的,偏又不能拿她怎样。 在等关筝自然醒的过程中,燕蝉又细细回想了她二人的相处,总归是有些“急切”了。 燕蝉叹了一口气,罢了,说到底,还是她主导的,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 看着关筝如此“依赖”自己,燕蝉眸光暗了暗,想来二人是做不了普通朋友了,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指。 圆润的指尖在她的按压下有些发白,随着力道的消失又再度红润起来。 燕蝉拂过她的指关节,描摹着她手的线条,最后停在手腕上的凸起,在上面打了个旋。 忽而她不知想到什么,凑近关筝仔细嗅了嗅,然后一脸莫名其妙又百思不得其解的躺回原处。 昨夜把玩其头发的时候,燕蝉就偷偷闻过,她的发丝很香,却不是燕蝉要寻的。 关筝身上有股淡淡的香气,不似花香却好闻无比,那股莫名的香气到底是从哪里散发的? 说起来,她与关筝“温存”的时候,也闻到过,但燕蝉没有放在心上,昨夜又闻见,这才让她上了心,想要弄清楚。 莫非是衣裙上的? 关筝迷瞪的睁开眼,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就感觉有个身影在眼前晃动了一瞬。 她侧头看了眼旁边的小油灯,正发着微弱的光芒,给床榻平添了一丝宁静。 “唔。”关筝揉了揉眼睛,这才反应过来方才的身影是燕蝉,“你在做什么?”她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还没有亮。 “没什么。”说着,她又平躺回去,两人在微弱的火光下对视,见到关筝醒来后没有再紧紧贴在自己身上,燕蝉起了捉弄的心思。 她一把将关筝拉入怀中,将她的腿搭在自己身上,贴近她的耳畔缓缓道:“你昨夜就是这般缠着我的。”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玩味。 听闻此话的关筝睡意一下子没了,美目错愕,很快又被羞怯取代。 关筝感觉腿被她抚过的地方都像是被火烧起来一样,那作乱的手此刻还搭在她的大腿上,有意无意的摩擦着。 她下意识的想要夹紧腿,却又不敢轻举妄动,生怕燕蝉发觉什么。 “我都不记得了,你休要胡说。”关筝将头埋了起来,连忙开口堵住她的话。 借着昏暗的灯火,燕蝉看到她娇羞的面容,心中更是不想轻易放过她,握住她腰身往上一提,四目相对,终是关筝先移开视线。 关筝没想到燕蝉会突然动作,惊的她险些叫喊出声。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仿若二人初见时那样,床榻此刻也很合时宜的嘎吱作响。 燕蝉强势的将膝盖顶在她中间,因为她又闻到了那股香气,此刻,她要验证一番,是否为她心中所想的那样,若真是那样.燕蝉滚动了下喉咙,眸光更暗一分。 她俯下身对着关筝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只见关筝耳尖红了个彻底,双手推搡着她,口中说着不要。 若不是见她那双偷瞄自己的眼神中带着期待,燕蝉还真以为她不愿意。 “今天用这个。”她修长如玉的手在关筝眼前晃了两下,嘴角挂着笑,趁关筝还沉浸在其中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覆盖上去。 时间过得越久,那股香气愈发浓郁,险些要将她身上的茉莉花香遮了下去。 不过燕蝉倒不在意这些,只是手法更加多变。 见她好像快要不行的样子,燕蝉坏心的停了下来,撑着脸似笑非笑的盯着她通红的小脸。 关筝哭着摇头,燕蝉肩头的衣衫都被她抓皱了。 “不要什么?”燕蝉用另一只手擦去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关筝咬了咬下嘴唇,不说话,只是一味盯着她,想让燕蝉理解她的意思。 “你不说,我可不懂。”说着,往后退了退,面上挂的笑意一直未曾落下。 急得关筝连忙“咬住”,忍着羞小声开口,眼睛却瞥向一旁的软枕不敢看她。 “要我停?”她不再往后退了,面上笑意更甚,那双桃花眼此刻愈发勾人。 “燕蝉!”关筝气恼的喊了她的名字,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娇媚的味道,脸上还挂着刚滚落的泪珠,燕蝉只觉她又在勾引自己了。 她轻笑一声,送到最深处,缓缓道:“这是第二种歪门邪道。” . 燕蝉抱着闭目休息的关筝,床帏间的馥郁香气久久不散,此刻她已经十分确定这香气从何而来了。 燕蝉也没想到自己居然遇见这么一个“宝贝”。 第17章 燕蝉懒洋洋的斜卧在床榻上,一双潋滟的桃花眸注视着眼前梳妆打扮的人。 托腮的手指有规律的轻扣在脸侧,似是终于下定决心要从床榻上起身。 燕蝉一把拉开薄被,随意往床深处一甩,登上鞋子利落走下来。 扎眼的亮蓝色圆领衣袍被她穿的完全不显俗气,反而为她增添几分沉稳在身上,领口束的紧紧的,同色系的发带自头冠穿过,末端以玉扣压住。 “今日这装扮倒是格外简单。”燕蝉站到关筝身后,打量一番,关筝只左右两根白玉簪横插在发髻上,身后垂下的头发则是用发带规整的束好,浅绿色衣裙摇曳在地。 燕蝉想起二人每每见面的场景,记忆中关筝从头到脚都无比精致,就连垂在胸前的头发都一丝不乱。 恰逢关筝回头,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眸,见此,她也弯弯眼睛拉过燕蝉坐在她身侧。 “你为我画眉可好。”不等她拒绝,关筝就将黛粉递到燕蝉手心。 燕蝉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提议,错愕的虚握着黛粉有些不知所措,她垂眸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抬头道:“画的不好可不怪我。” 燕蝉也没想着拒绝,反正她也乐在其中。 茉莉花香扑面而来,是燕蝉骤然贴近的身体,微凉的黛粉轻轻涂抹在关筝的眉间,她一错不错的盯着燕蝉那双潋滟的眼眸,满是认真的神色,微红的唇抿着,离她那么近又那么远。 此刻,那双桃花眼仿若只容得下她一人。 关筝眼波流转,想要将这一刻深深印刻在脑海中,永远也不要忘记。 蓦地,一滴泪不知何时滑落,关筝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何忽的落泪,她慌忙的抬手擦拭。 再抬头时,她蹙着眉,那股熟悉的感觉还没来得及抓住便稍纵即逝。 “怎地又哭了?可是我画的丑了?”燕蝉忙声安稳,抬手拂开她额前的碎发。 “我也不知道,只是这里很难受。”关筝捂住胸口,上面仿若压了一块石头般让她喘不过气。 关筝下意识的想掏出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平安福袋,却在身上怎么也摸不到,她莫名感觉到心慌却又有种理所应当的错觉。 坐着身侧的燕蝉根本不知道她内心深处多么纠结,只看着她表情一变再变,最后归于平静。 “燕蝉,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我有种感觉,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她猛地抬起头,紧紧攥住燕蝉的衣袖。 燕蝉轻声道好,心中却飞快思索着,带时归宜她们来酆都鬼市是为了找关筝,这酆都鬼市说不定都不在主线剧情里! 现在,故事终于要回到正轨了吗.燕蝉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担忧来。 说到底,还是得到的信息太少了,她既不熟知剧情,也没金手指,《鸦归》的简介写的太过简约,什么都不肯多透露一点,小气! “关筝,你为什么要去寻那亚特兰蒂斯?”燕蝉冷不丁开口,话题跨度如此之大,让关筝都懵了一下。 “嗯.”关筝暗搓戳戳瞅了眼燕蝉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开口,这个原因现在让她说出来有些难以启齿。 难道她要告诉燕蝉自己当初被乌春来救了以后小鹿乱撞非要跟来吗? 这怎么想都不能跟她说吧! 这么煞风景的话她一定要咽到肚子里!死也不告诉她! “乌大哥救过我,我还没报答他.”她换了副说词,但总归意思是一样的。 见她如此,燕蝉瞬间明白了三两分,燕蝉心想她这次一定猜对了,关筝拿的是爱而不得苦情女二剧本! 虽然关筝没有说煞风景的话,但不妨有人说。 只见燕蝉薄唇张启,一句气死人的话就轻而易举的被她说了出来,“你心悦乌春来?” “?”关筝猛的站起身,将燕蝉都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关筝反应会这么大。 还没等她开口,燕蝉清冽的声音再度传来:“他配不上你。” 第17章 关筝张了张口,终于问出那句压在心底每天都在疯狂折磨她的问题:“那你心悦我吗?”她看向燕蝉,想从燕蝉平静的眼神中看到情意,哪怕一点。 可惜没有。 燕蝉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乌春来此人三心二意,想享齐人之福,不堪为良配。 燕蝉装的很好,完全骗过了关筝,让关筝误以为自己对她没有一点心动,但只有燕蝉自己知道,她早就无可救药了。 燕蝉仍然在顾忌,或许是自己三番两次救她于危难,给她一种错觉,就像是乌春来当初救她一样,误把感激当做了喜欢。 这份感情来的太快,太不真实,燕蝉很怕这只是她的一腔冲动。 两人都需要时间好好冷静,尤其是燕蝉自己。 一遇到关筝,她常常失去理智,每每说起关筝勾引她,其实燕蝉心里明白,都是自己主动引诱的关筝。 燕蝉真的很坏。 她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眼睁睁看着关筝眼底的失望层层堆积。 关筝看着她避而不答心中泛起苦涩,“你总是这样,遇到难回答的问题就不说话了。” “燕蝉,你怎么能下了床就不认人。”关筝愤恨的抱紧她,仿佛这样就能将燕蝉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闻声,燕蝉连忙堵住她的嘴,“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没个正形了,这样孟浪的话也敢随随便便就说出来。” 关筝轻哼一声,躲过她的手,“难道不是吗?况且,况且.你昨晚说的话比这羞人多了!”越到后面她的声音越结巴,脸也顺势变得粉红。 真真是打开了她新世界的大门,她都不敢细细回忆,每一句话都过不了审。 燕蝉歪头,脸上挂着一丝无辜的笑,昨晚那些话明明很受用啊,她瞧着关筝兴奋的不得了,咬的她很紧嘛。 鬼食肆 暗角,黑袍覆面男双手环胸,压低声音道:“听说你有些“话”,你这里押钱还是押命。” 与他对话的人轻笑一声,“哼,我只押人性。” 闻言,他摸了摸下巴,饶有兴味“这倒有点意思,说来听听。” “四海螺,亚特兰蒂斯的钥匙,想知道吗?”他的声音似乎有种魔力,充满诱惑。 第18章 酆都鬼市 “我们恐怕走不了了。”乌春来环着胸,双眸微眯,听他的口吻,如果不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倒与平常闲聊并无不同。 霎时,一片叶子飘落下来,闯入时归宜的视线,正好落于她脚下,时归宜抬头向上看去,只有一棵半枯的老树,没了树叶点缀,那纵横交错的树枝落在眼中格外清晰。 树干已经开裂粗糙,树深上缠绕着杂乱的蜘蛛网,随风轻轻摇曳。 又是乌鸦。 “四海螺就藏匿在酆都鬼市。”乌春来凝视着远处正缓缓走来的大阵仗,眼中闪过一丝戒备。 几人连忙闪进黑暗中,任谁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 “这么多人偶傀儡,这是在做什么?”燕蝉倚靠在墙面,黑袍与墙融为一体,叫人看不清她的动作,眼眸直盯着列队走来的人偶,里面满是好奇。 关筝站在最后,自鬼侍从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抓紧了燕蝉的衣袖。 “居然用百鬼开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在这鬼市,白天也同黑夜一般,待久了都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什么时辰。 燕蝉沉思默想,语气中带着不确定又道:“今日是中元节?” “快看。”时归宜扯了扯身旁人的衣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八个人偶傀儡抬着一座豪华轿辇,至于为何用一座来形容,因为这轿辇真的很大,大到似一座山。 轿辇游走在并不算宽敞的石路上,仿佛要把周围的房屋碾碎,深色薄纱帷幔轻垂,隐约能看到里面放置着许多笼子。 那些笼子皆以黑布遮盖,只在最下面留着缝隙,许是起到透气的作用? 关筝躲在燕蝉身后,只探出一双杏仁眼,紧盯着那笼子,心更是跳个不停,险些忘记了呼吸,手下意识放在她的肩膀处。 “那鬼侍从捉了我以后就将我关在了那笼子里。”温热的气息吐露在燕蝉耳畔,燕蝉下意识将头偏移几分,冰凉的手覆盖在搭在肩头的手背上。 被她一触碰,紧绷的手轻颤一下随即软了下来,关筝的目光从笼子转移到燕蝉覆着面具的侧脸,蓦地,似乎没那么害怕了。 还有些胆大的人就站在那轿辇旁边东张西望,若不是身旁人拉着他,怕是要钻进去看一眼。 见状,乌春来抽了下嘴角,心想那人怕不是个傻的。 不过他倒是从那两人对话中听到了些有用的信息。 祭品。 笼子里的是祭品。 他视线掠过笼子,却在笼底与一双眼睛对视上了,顿时,他瞳孔放大猛的后退一步,要说没被吓到那是骗人的。 虽说他早就从关筝口中得知此事,但那人趴在地上,脸被挤压的不成样子,眼睛竖着看他,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 他的嘴角咧到最大,似疯似癫,头发也散落在地,甚至有几缕从笼子缝隙中钻出来垂在外面,摇摇晃晃,干草般的头发宛如他即将逝去的生命,叫人不敢多看一眼。 那人面色惨白如鬼,乌春来下意识瞥了眼举着经幡的真鬼做对比,两者白的不相上下。 他在心底疯狂呐喊,这鬼王真是有病,整得祭品人不人鬼不鬼的,趁早入土算了,醒什么醒! 阴湿的气息悄无声息弥漫在众人脚下,那泛起的云浪正贪婪的黏附在其所能涉猎的任何地方,空中飘散着密密麻麻的花瓣,那颜色红的像血,仿佛要把人淹没。 突然响起的唢呐声更是将诡异气氛拉到高潮,经幡上挂的铃铛叮铃作响。 就连人偶傀儡都覆上了面具。 幸好这里没有孩童,不然那尖叫的哭声怕是能把耳朵震碎。 此刻,众人都默契的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等待“鬼王仪仗”离去。 直到花瓣没过小腿,众人才恢复往常的神色,有说有笑,三三两两散了开来。 “对了,你方才说四海螺在酆都鬼市,这是真的吗?”面对时归宜的询问,乌春来点头称是。 一旁的燕蝉倒是完全不怀疑他此言的真假,毕竟这是“原书男主”,她只是颇为庆幸,自己误打误撞居然没有偏离轨道。 就是不知道现在是《鸦归》的前期,中期,还是后期,这让燕蝉不免有些担忧。 “说起来也奇怪,这短短一夜之间,四海螺的消息便在酆都鬼市疯传开,倒真是.凑巧得很呐,正好碰上中元节。”燕蝉单手叉腰轻笑一声,若是手边有把折扇怕是要摆弄几下了。 “恐怕不消多久,又会有大批人进入这酆都鬼市了。”一道许久未闻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燕蝉一脸无语快步走过去,一把将他扯出来,“高听寒你怎么在这?还偷听我们说话?” “哎哎哎,别扯别扯,真是粗鲁。”高听寒拍开燕蝉的手,连忙整了整衣襟,又忙声为自己正名道:“什么偷听,我先来的好不好,谁让你们一直不走,现在还怪我?”他一脸委屈的低着头。 若不是燕蝉瞅见他那面具都掩不住的鬼精似的偷瞄还真差点被他骗了过去,“你又凑过来做什么?”燕蝉面向高听寒,狐疑道。 高听寒嘿嘿两声,搓了搓手一副讨好的模样,“您那“毒药”还有没有,再给我点呗,太好使了,我用这东西骗了不少人。”语气没有坑人的悔恨全是对“毒药”用光的惋惜。 “?”燕蝉一脸震惊,“你这家伙还真是死性不改。” “我改了啊,少污蔑人,我现在是骗子不是小贼了。”他又嘿嘿两声,颇为自豪的拍拍胸脯。 “我还没说完呢,你这“毒药”居然真是糖丸,还真把我骗住了,这么算起来,您才是骗人圣手,大骗子!”顿时,又理直气壮起来,颇有些不讲道理的模样,倒引得时归宜莞尔一笑。 看着高听寒这张欠揍的脸,燕蝉真的很难忍住给他一拳,却被时归宜匆忙拉住,她冲燕蝉摇摇头,柔声道:“说起来我们还应该感谢他带我们进来呢,你就不要打他了。” 时归宜冲燕蝉笑盈盈的模样,落到一旁的关筝眼中只觉得无比扎眼。 燕蝉正要说些什么,突然感觉小拇指被人轻轻勾住,转头看去,留给她的是关筝的后脑勺。 她仿佛听见关筝轻哼了一声。 人精似的高听寒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几人的关系,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有价值些,他又丢出一个惊天的消息:“想必诸位都知道这四海螺的事儿了,嘿嘿,不瞒你们,这消息是我放出去的。” “!”乌春来一个大跨步,直接站到了高听寒眼前,连带着燕蝉都被他挤得后退两步,他一把抓紧高听寒的肩头,眼中满是急切:“你还知道什么?” 第18章 高听寒不答,只是看向燕蝉,意思就是,一手交“毒药”,一手交消息。 “酆都鬼市的规矩,要想打听消息,押钱,押命,或是押人性,而我不要钱,不要命也不要人性,我只要“毒药”,可换?”他侧身耸了耸肩后退一步,将乌春来搭在肩头的手弄掉,一副谈判的态度,倒与之前散漫的模样判若两人。 燕蝉扭头对上高听寒神秘莫测的眼神,“想要东西,可以,但我希望你接下来的“话”能让我满意。” 燕蝉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与之前给高听寒的瓷瓶别无二致,她往空中一抛,瓷瓶稳稳当当丢入高听寒拂开的手心中。 拿到“毒药”,手指搓了搓光滑的瓶身,拔开瓶塞检查了一番,确认无误后,他又变回来那副贱兮兮散漫的模样,仿若方才的高听寒是众人的错觉,“素有冥界忘川河之称的不栖潭,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他狡黠一笑,说完就再次隐匿在了黑暗中,走到颇为潇洒。 “不栖潭?”燕蝉听着这个陌生的地名,微微蹙眉。 “不栖潭,又被称为小忘川,酆都鬼市里知道这个称呼的人不算多。”乌春来盯着高听寒消失的地方,眯了眯眼,“他是故意透露的,高听寒的身份不简单。” “你怀疑这是鬼王苏醒的阴谋?”时归宜满脸担忧。 不怪乌春来多想,怕是在许多人心里也有过这个念头,这四海螺要不没有消息,要不消息满天飞,又逢这敏感的时期,还是在酆都鬼市里。 “前有石鸦潭,又来个不栖潭,这酆都鬼市的潭还真不少。”燕蝉扶了扶额头,颇为头疼。 “石鸦潭?禁地里的那个?这也是高听寒说的?” “你又知道?看来乌兄的身份也不简单的很呐。”燕蝉停下动作,轻笑。 “不过我倒有一事不解,高听寒说将祭品溺毙在石鸦潭,酆都鬼市的鬼王就能获得无上功法,先不提这法子的真假,单说这鬼王还在沉睡,现在溺毙祭品又有何用?”燕蝉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抛出问题打算听听“男女主”的高见,尤其是乌春来的。 她总觉得乌春来此人身上有谜团。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高听寒骗你的。”乌春来不假思索的说出口。 “当时我的短刃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了,这种情况还说谎?他不要命了?”燕蝉满脸疑惑,心中想着被骗的可能性。 “方才高听寒的表现可不像是个胆小的人。”乌春来还有一句话没说,高听寒怕是与虎谋皮的事做多了,“恐怕祭品的作用不是用来增加功力,而是为苏醒做准备。” 自古以来,世间讲究阴阳平衡,正与邪的势力若一方过强,怕是会天下大乱。 如今正道那边并无领袖,若是鬼王苏醒. 这一刻,他倒希望高听寒说的是实话。 第19章 被迫 “话说,你们不觉得这花瓣黏黏的吗?”关筝眉心蹙了蹙,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衣摆,眼神仿佛要将脚下的花瓣盯出个洞来。 花瓣没过的地方传来丝丝凉意,一股若有若无的腥气弥漫在空中。 “这该不会是血水泡出来的吧。”关筝干笑两声,只觉得浑身发麻,身体更是直接僵在原地。 闻言,众人只觉得自己仿佛在血水里洗了个澡,毕竟那花瓣是从天而降的。 本来就想吐的感觉听到路旁其余人的呕吐声更加强烈了,那股反胃感一股一股往上涌,腥气更是钻入鼻孔直冲大脑。 “是血,呕。”闻言,时归宜偏头就看见有个人嘴里喊着,血,血,然后“哇”的一声吐了个彻底,那呕吐物的味道弥漫在腥味中更是叫人皱起了脸。 她强忍着反胃的难受,从随身携带的小布包里掏出些药丸与鼻塞,连忙塞进几人手中。 是话梅,燕蝉一怔,那酸酸甜甜的口感席卷她整个口腔,视线凝聚在时归宜的布包上,心想这是个百宝箱吗,怎么连话梅都有? 察觉到燕蝉的视线紧盯着自己,时归宜有些不自在的开口:“还需要再来一个吗?” 见她不说话,时归宜在燕蝉眼前晃了晃手,打断了她的思考,“燕槐七?” “啊?”燕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出神了,连忙谢过她的好意,婉拒了递过来的话梅。 听到身旁脚步移动的声音,只见关筝已经站到墙边,五指紧紧扣住墙上的细缝,因用力而变得发白。 “怎么样,你还好吧?”燕蝉轻轻拂过关筝的后背,帮她顺气,那面具也遮不住的惨白面容更是将她的心揪成一团。 “我没事。”关筝闭上眼眉心一直蹙着,那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血腥味愈来愈重了,燕蝉随意一瞥竟发现没过小腿的花瓣正以极快的速度融化,而脚下的血水正在疯狂上涨,已经将鞋面完全浸湿。 更有甚者,直接当场昏了过去,那倒在血泊中的脸渐渐被淹没,直至完全消失在血水中。 乌春来大喊一声,带着众人连忙往地势高的地方奔跑,血水被溅的飞起。 “等等,那里是什么地方!?”燕蝉眼尖的看见方才已经离去的“鬼王仪仗”正在前方缓慢移动。 “是.禁地。”乌春来眼神沉了下来,暗骂一声,“若不想被这血水吞没,只好往禁地走上一遭了。” “这难道就是鬼王的阴谋?”时归宜瞬间联想所发生的一切,喃喃道,“祭品只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酆都鬼市里的所有人!”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四海螺的消息才刚放出去,就算要活祭,为何不再多等几日?” “呵,说不定人已经来了。”燕蝉瞥了眼酆都鬼市门口的方向,可惜被高大的房屋挡了个彻底,什么都没有看见。 酆都鬼市门口 吊桥上,乌泱泱的人群挤着要先比谁冲进来,彼此推搡,甚至有些坏心人借此推了不少人下去,吊桥下的河又快又急,真不知还能否有活下来的机会。 扑通扑通的坠河声在此刻嘈杂的环境中竟都不太明显。 说来也奇怪,本来摇摇欲坠破败不堪的吊桥今日居然顽强坚固的很,丝毫没有当初要坏的架势。 吊桥摇摇晃晃的,但由于上面站的人实在太多,所以并没有荡的很高,两侧皆是半枯着的树,相比深处,这里的枯树情况还要好些,至少树梢上挂的叶子多,想必是受鬼气侵蚀轻的缘故。 率先冲下吊桥的那些人还在沾沾自喜,步履轻快,仿佛下一刻四海螺就会出现在他们手中。 见此,后面的人挤得更凶了,可苦了最中间的那些人,前面纹丝不动,后面步步紧逼,夹在中间就连呼吸都困难。 突然间,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大喊,“啊啊啊”尖锐的叫声响彻天际。 顺着声音的源头众人目光齐聚,那滚滚而来的粘稠的血水,宛如一副要吞没一切的架势正向刚刚站到地面没多久的人扑来。 吊桥上众人齐齐变了脸色,惊恐爬满全身,全场只诡异的沉寂了一瞬,下一刻众人十分默契的转过身,连忙拥挤着,推搡着要逃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其中咒骂声更是连绵起伏,吵闹声仿佛要把耳朵震碎。 吊桥被跺的“咔咔”作响,两侧的铁链更是宛如和声般加入这场“美妙的音乐”中。 可惜吊桥被堵的太过严丝合缝,而离酆都鬼市门口最近的人被吓得跌倒在地,想要爬起来却被一个又一个的脚印压的最终断了气。 眼看离门口越来越近,仿佛希望的曙光已经照在众人身上,却听见“嗡”的一声沉重的闷响。 门,被关上了。 一股油然而生的绝望瞬间席卷全身,寒冷从头到脚浇个透底。 大家一窝蜂的涌到门前,用尽全身力气拍打,猛踹,使出浑身解数想要将这沉重的大门砸开。 而他们身侧,有一条隐秘的小道不知通往何处,那高过头顶的杂草正被血水带来的气浪折腾的左右摇晃。 血水此刻终于来到了吊桥边,“哗”的巨大一声融入到湍急的河流中,“血瀑布”由此而生。 可众人不敢有一丝松懈,毕竟那湍急的血水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上涌,不消多时便会与吊桥持平。 有些胆大的人钻进小道谋求他们所谓的“一线生机”,胆小的则还在试图敲开不可能再打开的酆都鬼市大门。 ———— 一枚散发着墨绿色光芒的钥匙此刻正悬浮在半空,“咔”它旋转了一圈,门出现了。 一名身着黑袍的高大男子毫不犹豫的踏了进去。 他握住变成银白色的钥匙,抬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褪下沾染血气的黑袍,嫌弃的用两指夹住丢到地上。 此人正是丢下一句“意想不到惊喜”就走人的高听寒。 “啊,果然还是外面的空气更加清新怡人。”他伸了个懒腰,随便找了颗树就靠了上去,透过树影看头顶的太阳,高听寒举起手中的钥匙,上面折射出银白的光芒,他眯了眯眼,将钥匙塞回衣服里就沉沉睡去。 第19章 第20章 禁地 禁地建在酆都鬼市的最高处,越往上走,盘旋在此的乌鸦更是多到遮蔽住本就黑暗的天空。 抬头望去,密密麻麻,黑暗中的一抹红时隐时现,犹如星星被染上了血。 愈来愈多人爬上了阶梯,他们眼中满是不愿轻易赴死的欲望,即使倒在血泊中也会克服恐惧快速起身,用尽全身力气只为多一分一秒的希望,希望天降奇迹。 蜂拥而上的人群将二人被迫分隔开,无数肩膀的碰撞与拥挤让关筝险些扑倒。 “抓紧我的手。”面对人潮穿流,燕蝉伸出的手如她的心一般坚定。 关筝抬起了头,人流不断的在他们二人身边穿梭,隔着面具她们二人目光交汇,这样的场景仿佛从前也经历过,她只愣了一瞬,随后便毫不犹豫的牵紧面前那只冰凉却让她心暖的手。 燕蝉指节微曲,手上用了力,将关筝带到自己身前,挡住她身后仍在不断上涌的人群。 双手交叠之处爱意正无声的传递,终有一日,温暖的光会融化寒冷坚冰。 这一幕恰巧落入乌春来眼中,他嘴角抿成一条线,眉眼间压着化不开的愤怒,而后神色慢慢沉了下去,心中充满落寞,那种难过的感觉,犹如盛满泥沙的瓶子渐渐沉入海底。 他仿佛从来都没有被一个人坚定的选择过。 他停下脚步,有一瞬间的茫然,这么久的坚持仿佛都没了意义,乌春来扭头看向坠在最后的人,那血水马上就要将其吞没。 乌春来清晰的看到那人脸上的凶光转瞬即逝,紧接着站在其上面的人就被他那沾满鲜血的手一把扯了下来,随后毫不犹豫的将其推进血水中。 又吞噬一个人后,血水得到了一息的平静,仿佛是对吃饱喝足的满意感。 乌春来眸光冷凝,眼底被激起怒意,他抬脚就想下去好好教训那人一番却被燕蝉一把扯住了胳膊。 “你疯了?现在下去会死的。”燕蝉语气中警告的意味让乌春来有一瞬错愕。 “你.”他眼中的愤怒瞬间被化开,反倒是心中更加烦闷,他甩开燕蝉的手大步流星的向上走去。 见他没有再次头脑发热,燕蝉松了一口气,“我们也快些上去吧。”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总比留在原地好。 关筝点点头,同燕蝉三步跨两步追赶他们的脚步。 禁地 “鬼王仪仗”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血水也十分有灵性的停在了最后一阶台阶。 燕蝉也是没想到,这向来不能随便进的禁地,今日居然能迎来这么多的客人,而自己也是其中一位,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此时,有些人见血水危机已解除,竟起了歪念,将坏心思打到了“鬼王仪仗”上。 “敢不敢干一票大的?”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道。 “?” “先这样这样,在那样.” “这.这能行吗?” 他们嘀嘀咕咕的声音传入燕蝉耳中,燕蝉心中腹诽:果然,不管在哪都有这样自以为是的蠢人,先不论鬼侍从,他们真当那些人偶傀儡是绣花枕头吗? 她也不打算出言提醒,毕竟人各有命,而且几人也不像是能听得进建议的,说不定还要被数落一番,嫌弃她没有勇气。 本着富贵险中求的想法,那几人居然真打算这么做. 燕蝉不用看就知道几人的结局,果然,人偶傀儡手起刀落,几下的功夫他们的头就与身体分家了。 经此一事,人偶傀儡纷纷散开,一个人偶管着一边,硬生生将一众人包围起来,形成一个圈。 人群中又响起了谩骂声,燕蝉只觉得心中无比烦躁。 不想着怎么逃出去反而有心思在这里骂来骂去,真是饭吃多了闲得慌。 混战一触即发,就连赤手空拳的人都冲了上去,燕蝉环顾四周,到处都在流血。 刀刃划过人偶傀儡的铁皮发出的刺耳声叫人忍不住想要堵住耳朵。 杀红眼的人甚至想给鬼侍从几刀,可惜刀刃划过气团,丝毫没有威慑力。 “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正当燕蝉犹豫要不要出手之际,一道声音从身前传来,一字一字,如珠玉落盘。 “嗯?”燕蝉的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在思考这话真是从关筝口中说出来的吗。 “噗通”落水声连绵不绝。 燕蝉在一旁解决掉几个人偶傀儡后,连忙移到关筝身边。 因为她瞥见鬼侍从扔了几个笼子进到石鸦潭,于是燕蝉连忙撸开关筝的袖口查看,“我给你的镯子有好好戴着吗?” 见手镯正完好的戴在手腕上,她摩挲了两下,松开了关筝的手臂。 “我不会有事的,别担心。”关筝一个转身钻进燕蝉怀里,虚搂住她劲瘦有力的腰身,衣摆都被荡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只一瞬就退了出来,丝毫不带留恋。 关筝眼中闪着光无比坚定的说道:“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当然。”燕蝉回她一个微笑。 燕蝉从腰间拔出短刃递到关筝手中,“你拿好它。” 关筝认出这是那柄当初放在燕蝉桌案上断掉的短刃,它如今更加精美了,想必是被燕蝉用心修好的,心中更是悸动几分。 短刃无比锋利,关筝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滑,一股鲜血就冒了出来。 下一瞬,鬼侍从消无声息的站到了燕蝉背后,关筝直觉脑袋轰的一下,血液仿佛都凝固,冷汗湿透了后背。 她还没来得推开燕蝉,刀刃就刺穿了燕蝉的胸口,血液喷溅了关筝一脸,害怕失去燕蝉的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下一刻她的身体就被鬼侍从一把拽起扔进了石鸦潭。 冰凉刺骨的水浸透关筝的每一寸皮肤,她还是没能逃脱成为“祭品”的命运。 燕蝉的脸色愈发苍白如纸,唇色毫无血色,身体一点点冷下去,半边身子都被血染红,伤口还不断有血往外冒。 握在手中的弓弦刀在此刻终是无力的掉落在地,发出“铮”的声响。 燕蝉捂住胸口单膝跪倒在地,她颤抖的手从怀中掏出瓷瓶,拨开瓶塞就灌了下去,苦涩的药汁弥漫着口中。 “一定.不能睡过去。”她在心底暗暗想着,眼皮却再也撑不住的闭上了。 第21章 鬼王降灵 关筝落入潭水中,犹如投石入湖,虽涟漪四起,但最终还是归于平静,她拼命划动四肢,可惜关筝并不通水性,多番努力仍上浮不得。 她只得努力闭气,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从她身旁掠过,眼睛被冰凉的潭水冲刷的生疼。 已经快到极限了,关筝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试图阻止自己将嘴里的空气全部呼出,此前绑好的头发也已经松散开,在潭水中随意飘动,宛如一朵盛开的花,衣裙翩飞。 怀中的铃铛也落了出来,见状关筝双眸猛的瞪大,她努力向上够着,终于将铃铛重新拉回自己身边。 她好像听见铃铛响了,或许是错觉吧,但此刻也顾不得了。 巨大的窒息感铺面而来,要将她的理智全部击碎,她的心跳如击鼓般震耳欲聋,可关筝还不想死,她答应过燕蝉要一起活下去。 可潭水并不讲情,它拼命的想要钻进关筝的鼻腔,潭水好像带着刺,进入鼻腔的那一刻扎的她生疼,她再也坚持不住了,将口中最后的空气全部呼出,眼看着气泡离自己愈来愈远,她渐渐闭上了眼。 她的身体一点点下沉,仿佛与潭水已经融为一体,任由它随意摆弄自己。 刹那,从潭底深处涌上来的一抹气团将关筝紧紧包裹住,将其带向最深处。 石鸦潭底 一座巍峨的宫殿安然伫立,幽蓝的小花遍布潭底,将周围照亮。 气团将关筝安放在大殿的中央,在周围打个转并没有离去,此处并没有潭水,似乎被什么法术阻隔住了。 气团猛的冲向关筝的胸口,每一次冲撞都让关筝咳出不少水出来。 关筝纤长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五感渐渐聚拢,那呛水的痛意还没有消退。 发丝紧紧黏贴在脸上,但她此刻无暇顾及,潭水顺着她的睫毛颗颗滴落,下巴处更是连成了线砸到地上。 她趴在地上剧烈的咳着,喉咙好像被砂纸摩过,火辣辣的疼,方才的溺水让她很虚弱,五指无力的扣着地面,头还晕晕的,她强撑着坐起身,环顾这个陌生的地方,虽然残破但仍能看出从前的盛景。 “看够了吗?”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钻入她的耳朵。 “谁?”她现在耳朵也不舒服的很,听到声音的瞬间下意识的捂住,关筝环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影出现。 “抬头。” 闻言,关筝向上望去,只见一个气团凝聚在她头顶,而它正缓缓凝聚成人形,准确来说,是上半身化形,腰腹以下还是气团的模样。 关筝见到那张脸的一瞬,只觉得世间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似盛开的花,清冷的夜,月光的皎洁。 第20章 眼下的两抹印记更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 见关筝一副看呆的模样,她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托着腮静静等关筝缓神,毕竟这不是二人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她第一次对着自己发呆。 降灵从空中飘下来,直至与关筝持平的高度,她的头发长到连下方的气团都能遮盖住,可惜并不是实体,发丝垂下来并没有铺散在地面上,而是直直插入地下。 “你回来的好快,明明可以多待一会儿,何必早早归来呢?”降灵用食指点了点脑袋,脸上带着一丝疑惑,一副苦恼的模样,围着关筝转了一圈,想要从她身上探究答案。 “而且,我现在已经很饱了,实在是吃不下。”她抚摸了一下平坦的小腹,自顾自的开口,完全没有意识到关筝此刻正一头雾水。 “什么?”从降灵飘下来到现在,关筝一句话都没有听懂,她认识自己吗?为什么一副熟稔的样子,关筝心中想着,可自己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见关筝一副呆愣的模样,她皱了皱眉心,“一点都不记得了?明明嘱咐过你少喝点孟婆汤了,怎么不听话。”降灵又围着关筝转了几圈,最终从关筝身后探出头来,她涂满蔻丹的手指搭在关筝肩头,十分惋惜的拍了拍。 “你究竟是谁?”虽然面前的少女一副和蔼可亲的姿态,但关筝还是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她似乎无法动弹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还要再介绍一遍吗?真是麻烦。”降灵叹了口气,飞到关筝面前,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的双眼,口唇微启,一张一合间说出自己的身份。 “鬼王降灵。”降灵唇角微翘,笑意却不达眼底,“这次你可要记好咯。”她托着腮目不转睛的看着关筝的神态变化。 什么嘛,还是跟上次一样,根本没有多惊讶,降灵眯了眯眼。 “你不怕我?莫不是早就猜出了我的身份?”降灵突如其来的贴近让关筝不由得往后一仰,她的右手连忙撑住地面,争取不让自己显得太过慌乱,那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根本没考虑到她会有这番动作。 “你是鬼王?”关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猝不及防偏头的打了个喷嚏,潭水太冰冷刺骨,她现在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你不是沉睡了吗?” 发丝上的水珠还在滴答不停,降灵伸出手想要接住,却被水珠无情穿过,就连手心都被砸出一个空洞,雾气四起飘散在周围,最终又凝聚回手心。 “是啊,我的本体还在沉睡。”降灵只是呆呆的望着自己的手,喃喃开口。 很快降灵就缓过神来,指尖点唇,不徐不疾道:“所以,你这次过来是因为达成心愿了吗?” “.” “哎?连这个都忘记了?”她好看的眉头再次蹙起,见关筝不知从何开口的模样,有些无奈。 “.您的部下在禁地大开杀戒,我不幸落入石鸦潭,不知为何会到这里。”关筝垂下眼眸,一副失去生气的模样坐在地上。 不知道外面现在什么样了,燕蝉她.还好吗?想到这里,关筝鼻头微酸,只觉得心脏抽的生疼,抓着衣摆的手慢慢缩紧。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次吃的这么饱。”降灵感慨的撑着头,指尖划过红唇,餍足的眯起眼睛。 “他们.都被你吃了?”关筝难以置信的抬起头,那双眼眸水盈盈的,眼角微红,像是哭过一般。 “祭品就是祭品,不过,我也没想到这次准备的竟然如此丰厚,多到要将石鸦潭填满。”降灵抬头望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空气一瞬间凝固,只余关筝微弱的喘气声。 “他们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让你苏醒吗?”关筝顺着她的视线抬头望去,却只能看见穹顶。 穹顶在潭水的照耀下波光粼粼,上面倒挂着数不胜数的幽蓝小花,真美啊。 “你好香啊。”一个没注意降灵就贴到了关筝身上,鼻头埋进她的脖颈。 虽然降灵没有实体,但骤然出现的阴影还是让关筝很不自在。 “极阴八字,果然很诱人。”降灵舔了舔唇,这一动作可把关筝吓个不轻。 “你.你要吃我吗?”关筝的额角滴落了一滴水珠,竟不知是潭水还是冷汗。 不是吃饱了吗,这鬼王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吃你?现在还不是时候。”她好笑的退后,“不过,你答应过我的.”后面的话关筝一个字都没有听见,只看到她的红唇一张一合。 她不知道是降灵没有出声还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我本无意醒来,这次就拜托你,让我睡得再久一些吧.”察觉到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死去,他们的魂魄纷纷向自己飘来,降灵也没有好心情再与关筝闲聊了。 随着这句话说出口,那枚被关筝随身携带多年的铃铛浮现在半空,此刻正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 “铃铛,怎么.”幽蓝色的光芒将关筝的脸照亮,刹那,潭水冲破禁制争先恐后的涌进这残破的大殿,降灵的身形消散在潮水中,不见踪影。 原本跪坐在地上的关筝也被潭水托起,她的长发在身后随波摇摆,双手上漂浮的铃铛顿时光芒大盛,她摊开手,整片潭水都被染上幽蓝色,就连石鸦潭水面都泛着光泽。 越来越多的花在潭底绽放,就连那残破的宫殿此刻都被幽蓝色的小花环绕。 耳畔尽是万魂高歌,花儿摇摆着身姿纷纷脱离潭底,托举着一个又一个魂魄浮上水面,气泡一串串涌上来,倒映着关筝的面容。 她双手五指微微张开,手掌朝上,双手合拢于胸前,幽蓝色的光芒从潭底直冲天空,瞬间照亮了整个酆都鬼市。 石鸦潭水畔,原本已经没有呼吸的人猛的吸上一口气,捂着嗓子咳个不停。 幸存的人则似卸了力般纷纷跌坐在地上,抬头望向骤然突变的天空。 幽蓝色的花飘散在空中,宛如一场幻梦,堵在禁地的高涨的血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若不是满地狼藉,今日之事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 石鸦潭深处,关筝将燕蝉放在自己腿上,小船摇摇晃晃,如同她的心一样忐忑不安,她抚开燕蝉额前的碎发,温暖的手覆上她冰凉的脸颊。 第22章 船上 周围一切都静悄悄的,只有细细的水流声,现在的石鸦潭已经不能算是潭了,此前潮水上涨,吞没了许多地方,足有半个湖那么大,现在关筝她们的船正位于正中间。 一眼望去,地面离她们还有不短的距离。 那些幽蓝色的小花落下来,漂浮在石鸦潭上,关筝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它们的名字,忘忧花。 忘忧,忘忧,舍去一切哀愁。 现在冷静下来,关筝这才有时间好好思考鬼王说过的话,她似乎认识自己,而且说自己回来的很快.可自己明明第一次来酆都鬼市,关筝搜寻了一遍记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有关酆都鬼市的事。 莫不是自己小时候来过?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幼时的记忆她记不太清了。 此时关筝脑洞大开,忽而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她的父母就是酆都鬼市人士,虽说她从未见过他们,但有那么一瞬,她还是很希望这个可能性是真的。 她想见见他们。 可转念一想,这个可能性就被她排除了,鬼王降灵曾提到孟婆汤,虽说她当时声音很小,但也没有刻意不让她听到,关筝想到这不由得蹙了蹙眉,世上当真有前世今生吗? 或许鬼王说的是前世的自己。 还有她说的心愿.自己有什么心愿居然需要鬼王帮助?关筝细细回想她的神情,似乎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她的视线瞥向缓缓向船飘来的忘忧花,正犹豫着要不要来上一朵,蓦地,腿上的人动了一下,关筝连忙低头看去,只见燕蝉眼皮轻颤,轻哼了几声翻了个身。 关筝开口呼喊着燕蝉的名字,试图让她醒来,眼看她又要陷入昏睡,关筝内心有些焦急,她握紧燕蝉的手,那冰凉的手慢慢染上她的温度。 “燕蝉,燕蝉。”燕蝉昏迷中隐约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朦朦胧胧似乎覆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好奇怪,她脑海中突然闪过几个陌生的画面。 一柄油纸伞遮挡住她大半视线,燕蝉看不清她们的脸,只能看到一名女子抱住了披着盔甲的人,雨下的更大了,一转眼,眼前满是红色,处处透露着喜气,似是在成婚。 新娘子手上带着的四环连戒上的宝石一下子吸引住了燕蝉的视线,那宝石好眼熟,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燕蝉的眼皮越来越沉了,她意识到自己正在醒来,画面最终定格在垂下的手上,那枚四环连戒仍然光彩夺目。 关筝抬起头,只见燕蝉缓缓睁眼,正看着她,关筝连忙检查起面前的燕蝉,见她已经退热,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你把我吓坏了。”关筝又俯身趴在燕蝉身上,泪水一个劲的往外流,“你已经烧了一整天了,喂你吃药也不见好。” 第21章 “若你再不醒,我真不知该怎么办了。” 燕蝉擦去她脸上的泪痕,沙哑的开口道:“我这不是没事了吗,别担心。” “嗓子都哑了,先喝口水吧。”关筝胡乱的抹了把脸,现在也顾不得狼不狼狈了。 咕嘟,咕嘟,燕蝉又咳了几声,几滴水滑落在下巴上,燕蝉抬手轻轻拭去。 “瞧你,头发都乱了。”燕蝉垂下眼眸,她知道关筝是最爱美的,无论多难都会将自己打理好,如今这乱糟糟的模样想来是吃了不少苦,燕蝉心疼的为她理了理头发。 “你是不是嫌弃我了。”关筝突然小性子的开口,让燕蝉哑然失笑。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听到这话关筝犹如吃了蜜一般喜悦,她的双眸仿佛都在闪着光,娇羞的侧过头,只用余光偷瞄燕蝉。 这些哄她的话,燕蝉从前只会在床榻上说。 下了床的燕蝉自动开启生人勿近模式,当真是让关筝恨得牙痒痒,有时候真恨不得拿铃铛控制她,让她说一万遍喜欢自己。 没想到她今日居然能说这些,关筝都有些诧异,但还是高兴居多。 “我们现在是在哪?”燕蝉站起身往船棚外看去,一望无际的水映入眼帘,眯起眼才看清远在天边的地面,周围漂浮着的忘忧花有一朵已经飘至脚下,燕蝉蹲下身,捞起一朵。 忘忧花在她手指绽放,随后化作流光顺着指缝落下,燕蝉顿时觉得烦忧忽的消失不见,心情十分舒畅,就连受伤的记忆也变得模糊。 是的。 她现在都有些记不清自己身上的伤是如何来的了。 每踏出一步,小船就摇摇晃晃的,不过十分牢固,看不出有散架的趋势,距离地面还有不小的距离,她二人或许还要在水上再待一天。 燕蝉刚直起身,一截洁白如玉的手臂就缠上了她的腰腹,紧接着温热的身体贴在她的后背上,从前关筝经常喜欢搂她的脖颈,这次换成腰,这让燕蝉下意识的绷紧身体,她的腰太敏感了,她很想将身后的人推开,但一想到是关筝就忍下了。 她带着些温度的手盖在关筝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我不想跟你分开,一分一秒也不想。” 燕蝉感觉她贴的更紧了,她转过身,眸光深深的看了关筝一眼,抬手抵着她的后脑勺,温热的唇瓣覆盖在她唇上,不同于蜻蜓点水般的吻,盛着满腔温柔缱绻。 两人靠的太近,那抹茉莉花香又缠绕在关筝鼻尖,喘气间口中似乎也吸进去了些。 关筝被她吻得脑袋有些发昏,偏旁边又没有可以倚靠的地方,只好紧紧攀附着她的手臂。 温柔的细吻逐渐转变为唇齿间的交缠,揽在关筝腰部的手渐渐向上移动。 那杂乱无章的走动让小船晃动的更厉害了,等到关筝缓过神睁开眼的时候,上衣半褪,下衣不知所踪。 察觉到燕蝉手放的位置,关筝瞪了燕蝉一眼,可惜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又被吻了几下。 “我们还没试过在这里。” 远远望去,小船轻轻摇晃,就连漂浮在水上的忘忧花都要退避三舍,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荡个不停。 第23章 船中 “站稳,别晃。”声音从下面传来,有些喘,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皮肤上,这让关筝站的更艰难了。 关筝张开双臂,撑在船棚两侧,但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只是稍稍有些慰藉罢了。 她努力不让自己摇晃,这船晃起来真的吓人极了,仿佛船下的潭水都要涌上来,别以为她没看到船面已经有些潮湿。 她真的不希望翻船这种事在此刻发生,那也太不美好了。 关筝腿软的都想跪下来了,只能紧紧攀着燕蝉。 水上飘得忘忧花都有些模糊了,关筝轻轻晃头让自己保持清醒,忽而看到燕蝉的身影跑到了船尾处,她掬起一捧水,不知在犹豫些什么,但很快就下定决心回来她身边了。 虽然潭水表面很清澈,但燕蝉还是不放心,她仔细的将手洗了三遍最终还是作罢。 细菌这种东西感染了可就很麻烦了。 又回想起前不久不少人“跳”进了这潭水里,她更是如临大敌。 说来也奇怪,若不刻意回想,她还真回忆不起来身上的伤口是从何而来,真是奇怪。 仿佛有一种力量在帮她忘却这个痛苦的回忆。 “.”燕蝉就这么掬着一捧水发神,看着手中水里自己的倒影,披在身后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缕发丝垂在身前,额前的刘海因她低头的动作有些挡眼。 眼眸中带着些情欲,唇因太过卖力而有些发红。 她现在脑子有些乱糟糟的,什么复杂的事也不想思考。 嗯,有些饿了。 光喝水是吃不饱的.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打理好她二人,然后努力靠岸. 啊,岸啊.真的是有些遥远呢。 燕蝉散开手,水“砰”的落回它的“故乡”,溅起的水花差点碰上燕蝉的衣角,忘忧花也缓缓向她们靠近。 燕蝉走了回去,一把将关筝搂在怀里,拦肩让她倚靠着。 关筝方才酝酿的睡意全被燕蝉打碎了,她握住燕蝉作乱的双手,半睁着眼抬头看她,嘴角却不小心触碰到她的脸颊。 她是无意的.谁让燕蝉将头埋进自己脖子处。 对,都是燕蝉的错。 “还不松手吗?”关筝已经努力用最生气的语气来说话了,可惜她现在没太多力气,说出来的话半点威慑力也没有,反而像是在撒娇。 燕蝉用行动说明她的态度,“我喜欢这里。”她轻笑一声,力道重了几分。 若是学学按摩的话,说不定能成为一名合格的推拿按摩师傅。 毕竟她的手劲一向不错。 真是可惜,用在了歪路上。 . “你说,我用弓弦划水可不可行?”燕蝉冷不丁的再次开口,脑中推演着这想法的可行性,只觉困难。 她的弓弦刀,又细又长,若她的武器是重剑就好了,想来此刻应该更能派的上用场。 “.” “水里会有鱼吗?”关筝沉吟片刻,从燕蝉怀中站起身,鞋子踩在小船上嘎吱嘎吱全是木板的响声。 关筝低头瞅着水面,想要看清水下的光景。 闻言,燕蝉来了兴致,她走到关筝身边一同蹲下,左瞅右瞅也没看出个好歹,蓦地,她伸出手,指头在空中搓了几下。 古有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今有燕蝉骗鱼空手套白狼。 关筝狐疑的将视线从燕蝉的手指转移到她的脸上,认真且严肃的神情仿佛此法当真可行. 她本来张口想要劝说的话变成了震惊,不是吧,真的有鱼浮上来了。 “.燕蝉,真有你的。”关筝盯着水面大大小小的鱼争着抢着张着嘴,吞咽着没有食物的潭水。 至于为什么不是吃空气.因为鱼在水里,可能有些更笨的鱼在吃空气吧. 燕蝉看到鱼,肚子更饿了,眼睛冒光似的盯着它们,仿佛下一刻就会有清蒸的,红烧的,糖醋的做好端到她面前了。 好肥美啊. 她不争气的咽了下口水。 等船靠了岸,她一定要去尝尝酆都鬼市的美食,听说鬼食肆的饭很是不错. 关筝掏出铃铛,轻轻摇晃两下,鱼儿们便沉到下面,从船头绕到船尾,借着鱼力,靠岸的希望终于越来越大了。 ———— 与此同时,暗河处的洞穴。 巨蜘蛛听到铃铛声,八只眼睛一同睁开,眨巴了两下。 高听寒从一只蜘蛛的脸上看到了疑惑。 “她几个意思?”蜘蛛口吐人言,声音有些低沉。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高听寒没好气的倚靠在石壁上,察觉到有脚步声响起,一个抬手,洞穴就多了几个“噗通”落水声。 “真是没完没了,他们不认路吗,不栖潭不栖潭,这听名字也知道不会在洞穴里啊。” 就像韭菜,割完一茬又来一茬。 酆都鬼市来了一群蠢货,高听寒骂骂咧咧的伸了个懒腰。 “不是吃饱了吗,为什么还要晃铃铛?”巨蜘蛛抬起一条腿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吃撑了吧,谁让你一出手就送了这么多食物进去。” 怪一只蜘蛛?巨蜘蛛无语的用八只眼齐盯着高听寒,看见他漫不经心懒散的模样更是生气。 “你瞅瞅这破地方,我都替你挤得慌。”高听寒嫌弃的打量着这偌大的洞穴,这洞穴对他来说很大,但是对面前的这只蜘蛛来说,是有些挤了。 “主人沉睡,作为坐骑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话本子里都是这么写的。” “就说你话本子看多了。”高听寒转过头,“那还有替主人报仇的坐骑,你怎么不学学?” 巨蜘蛛抬起前两只脚在身前对碰了几下,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蜘蛛觉得苟着挺好的。” 第22章 高听寒无话可说的盯着它的两只前脚,面无表情的脸变得有些扭曲,鄙夷道:“你在装什么可爱。” “我走了,你要是不想走就留在这吧。”他将手中的面具扣在脸上,拂下衣袖就要转身离去。 “你真走啊?在陪我聊会啊喂。”看着高听寒越来越远的背影,蜘蛛有些急了,连忙缩小身躯以飞快的速度爬到高听寒的肩膀上。 腿都差点干冒烟了,地上的尘土被它激的四起。 第24章 鬼食肆 “你爬哪呢!”高听寒带着怒气停下脚步,抬眉表达着不满。 蜘蛛拨开头发,“嗖”的一下钻了进去。 还发出了一种类似舒服的叹息。 “!?”高听寒气笑了。 他居然被坐骑骑到头上了! 原想着好好教育一顿这个蜘蛛,却被一段歌谣打断。 “谁活的不耐烦了,居然敢在酆都鬼市装神弄鬼?”高听寒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寻着声音追了出去。 “你跑慢点,蜘蛛头晕。”蜘蛛窝在他头发里眼冒金星,想吐的很。 “再废话,就下来自己跑。”他的声音被风搅得稀碎。 蜘蛛不说话了,虽然蜘蛛不舒服,但蜘蛛觉得自己还能忍忍。 “我们去哪?” “去杀人。” “.” ———— 鬼食肆 今日的鬼食肆一如往常般红火,交杯换盏好不快活。 此处的嘈杂交谈声也为酆都鬼市增添了几分人气。 若轮热闹,鬼食肆排第二,恐怕只有醉仙楼敢争第一。 果然不论在哪里,青楼这种地方总是不缺生意的。 燕蝉转身看向鬼食肆对面,一时感叹,这醉仙楼可真会选地方。 门口迎客的姑娘们仍旧穿着大胆,咦,怎么还有小倌!? 燕蝉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 这楼这么.全面的吗? 就是脂粉味太重了些,燕蝉碰了碰鼻尖,从醉仙楼的匾额上移开眼。 扭头走进了人来人往的鬼食肆。 燕蝉边走边观察大家都点了什么好吃的,这桌的蟹酿橙,那桌的炙猪肉,还有四喜蒸饺,八宝鸭,看起来都很不错。 “啪嗒”一声,一个酒鬼撞了上来,燕蝉捂住被撞痛的肩头,半眯着眼看向那走远的酒鬼。 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发生,但愿是她想多了。 燕蝉一行人找了个角落坐下,虽然位置有些偏僻,但旁边开了扇小窗,倒也不错。 糖醋鮰鱼,一碟小青菜,胡椒醋鲜虾,烧梅,蛤蜊汤,一品酥,甜酒摆了满桌。 燕蝉饮下一盏这鬼食肆的甜酒,味道鲜美醇厚,喝下去只觉得满口生甜。 燕蝉挑了挑眉,给身旁的关筝也倒了半盏,虽说这酒劲不大,但燕蝉还是担心关筝喝多了会醉,毕竟.有前车之鉴。 回忆起关筝喝了两三杯醉生梦死便醉倒的模样,燕蝉压了压想要上扬的嘴角,争取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引人注目。 “这酒,是甜的。”关筝浅抿一口,仔细的端好酒杯,两眼放光的看向燕蝉。 见她还想再喝,燕蝉接过她手里的酒盏放到桌子上,轻声道:“莫要贪杯。” 时归宜将眼前一幕尽收眼底,她默不作声只是端起酒盏也饮下一杯。 燕蝉与关筝的关系似乎亲密了许多,她暗暗观察。 “这鱼肉鲜甜滑嫩,不愧是鬼食肆的招牌。”燕蝉细细品尝,给出了极高的评价。 “菜是不错.就是这名字,额,很有鬼市的特色。”乌春来看着面前的天昏地暗鱼,人肉包子,魂飞魄散汤,死皮糕.食欲都下降了几分。 鬼知道他们拿起菜单的那一刻有多么沉默。 可能鬼也不知道. 乌春来看见一只鬼晃晃悠悠的从过道飘过去,一时无语凝噎。 该说自己心理素质好吗,现在看到鬼都无动于衷了. “鬼也需要吃东西吗?”时归宜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那只鬼端了一碟点心又晃晃悠悠离开了。 “鬼,当然不用吃东西。” “那他拿吃的给.谁啊啊”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个度。 “高听寒?”时归宜带着疑惑却又肯定的语气道。 燕蝉拿起筷子敲了敲他想要夹菜的筷子,“吃霸王餐?” “我又没说不给钱。”高听寒不理会,只是一味的夹菜,像个饿死鬼转世。 闻言,燕蝉倒是饶有兴致的撑着脸看向高听寒,“这魂飞魄散汤,可好喝?” “嗯.味重了些,勉强入口吧。”呲溜一口,一碗下肚。 如今,燕蝉对高听寒更多了几分好奇。 寻常人就算再厉害,在这“吃人”的酆都鬼市也会谨慎行事,这高听寒倒像是回了家般自在。 燕蝉又见他眼珠滴溜转个不停,不知他想做些什么. 高听寒悄悄摸了一片肉,将手伸到桌下。 “啊呜,好吃。”蜘蛛爬在高听寒手心上,大口大口咬着肉片。 “喂,你别咬到我手。”高听寒用极低的音量冲桌下蜘蛛道。 吃霸王餐的从来不是他高听寒。 是蜘蛛。 “你刚刚说话了?”燕蝉疑惑道,她方才听见高听寒好像嘟囔句什么。 “没有!是这魂飞魄散汤太好喝了,对,是我喝汤的声音,没错,是这样的。”他又咬下一口烧梅,嘴角还沾着油光。 “我说你们也太不会吃了,居然没有点鬼食肆的四时烤鸭。”说罢,高听寒又叫侍者上了一盘烤鸭。 这下好了,桌子若想再上菜就只能摞起来了。 “我也要吃。”蜘蛛伸长一只脚在他手心写下一个吃字。 “.”话说,它现在这么小一只,吃这么多真的不会撑死吗,高听寒陷入疑惑,但也没拒绝蜘蛛,仍旧弄了一小块鸭肉给它。 . 一番席卷,高听寒终于吃饱喝足,留下银钱与一句谜语又拍拍屁股走人。 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他什么意思?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真?”燕蝉看向大家,发现都没有头绪。 但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夜半,枝头上的乌鸦也紧闭嘴巴,但它们猩红的眼睛仍旧不停的眨着。 走廊里一阵悠长的歌谣突然响起。 “啦啦啦.啦啦啦.”这音调似有安神的功效,但细细品来又有些毛骨悚然。 燕蝉侧躺在床榻上,枕着手臂,想着。 她们这次选了一家鬼食肆附近的客栈入住,这歌声莫不是醉仙楼传出来的? 醉仙楼夜夜笙歌? 罢了,燕蝉不再胡思乱想闭上了眼。 隔壁的关筝听到歌谣的一瞬间就从床榻上弹起。 这歌谣近的就像是从她门口传出来的。 关筝往床榻里面缩了缩,早知道今天就跟燕蝉睡了. 周遭安静时,这敲门声就格外清晰。 “叩叩叩。”如同敲在了关筝心口,响个不停,关筝不知道门后站的是谁,一切都是未知。 她只觉得现在嘴唇干干的,于是轻轻舔了舔。 原本想着不去理会,门外的人便会自行离去,却不曾想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见状,关筝从枕头下抽出短刃,藏在身后,穿上鞋蹑手蹑脚的凑到门口。 “是谁。”她的声音不大却也遮不住声音的颤抖。 门外的人不语,只是一味敲门。 关筝不确定她是不是没有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次她提高了些音量。 连隔壁的燕蝉都听见了她的声音,她睁开眼,看向隔壁的方向。 门外还是没有回答。 关筝握在手心的短刃又紧了紧,一把将门拉开。 “燕蝉?怎么是你?”关筝握在背后的手松了几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关筝看着燕蝉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但她此刻仍旧笑不出来。 “你没听到我的声音吗?”关筝十分不解的开口询问。 “没有。” 第25章 醒花 奇怪,燕蝉今晚的声音怎么有点哑哑的。 关筝一错不错的盯着燕蝉的脸,想从她眼中看出些什么。 鼻尖却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似乎是从燕蝉身上散发的。 总归不是她熟悉的茉莉花香。 关筝握着门的指甲微收紧,背在身后的手没有松开短刃。 “我能进去吗?”燕蝉压低声音,一副波澜无惊的模样道。 “你声音好奇怪,生病了吗?”关筝总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可面前的人分明就是燕蝉。 忽而,她晃了一下身体。 视线模糊了一瞬但很快又变得清晰。 关筝轻晃下脑袋,再次看向面前的人。 “燕蝉?” 闻言,她冲关筝笑了笑。 微笑的弧度与平时一般无二。 “我能进去吗?”她又道。 第23章 “请.进。”关筝望着她的眼眸,里面什么情绪也没有,就像石鸦潭的水面一样平静。 “多谢.”邀请二字还没说出口,她便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用尽力气也无法挪动一步。 她很想回头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连脖子也无法转动。 只得双眼瞪大,满脸不甘的恶狠狠的盯着前方。 “叮铃。” 是铃铛声。 “你是谁?”关筝高举摄魂铃,闭着眼背对着她轻声开口。 二人脚下亮起一个绿色的法阵。 自从关筝从石鸦潭出来后,对铃铛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从前她只能短暂的控制。 铃声一响,“燕蝉”双目变得空洞,似傀儡般一张一合的将自己知道的事吐露个干净。 “我是画皮娘娘的手下.” “身上的犀角香能致幻.” “会看到自己想见的人.” “.”关筝沉默,她睁开眼,当她再次转身,身后的“燕蝉”完全变了副模样,一张平平无奇的脸,落到人群中根本不会叫人关注,不过这种相貌确实是好用的。 “我很好奇一件事,你可以给我解答吗?” “说来听听。” “你是怎么识破我的?”他的伪装明明很成功,关筝之前确实被他骗到了。 “因为,你假扮的燕蝉没带面具。”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他顿时哑口无声。 他本人是覆面的,可惜犀角香做不到. “画皮娘娘是谁?” 这是关筝第一次听到这位的名号。 “画皮娘娘就是这世界上最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关筝听他用一堆完全不重复的词语滔滔不绝的形容,大概有半盏茶的时间,他的嘴就没有停下。 叽里咕噜的话从关筝左耳进右耳出,她顿时觉得头都大了。 “那画皮娘娘叫你捉我作甚?” “因为你是这里长得最好看的,画皮娘娘想剥了你的脸皮。” “.”有病吧?此刻关筝也不知道她是该高兴还是难过。 关筝满脸黑线的抬起头,蓦地被一把粉末迷了双眼。 不知何时,他竟逃脱了自己的禁锢。 双目刺痛万分,似有一把火在灼烧。 她强忍着疼痛,艰难的睁开眼睛,双目不能视物,但她确认了一件事,那人已经逃走了。 所以自己现在是安全的。 只是眼睛受了伤。 关筝闭上眼摸索着,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灼烧还在加剧,她必须做些什么.才能阻止情况恶化. 记得桌子在左前方,茶壶里有已经放凉的茶水。 “砰”的一声,关筝踢到了椅子腿上,可她现在无暇顾及脚趾的疼痛。 双手在桌子上一阵乱摸,拨倒了一堆茶杯,内心焦急万分就连逐渐逼近的脚步声都被她忽视个彻底。 突然,腰腹缠上一只手臂,关筝身体一颤,猛的转身一个肘击击中了她。 燕蝉闷哼一声,握住了她的手腕。 此前燕蝉躺着在床榻上,闭眼入睡耳朵却不自觉的时刻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你眼睛怎么了?”燕蝉轻拭她脸上的泪珠,双指撑开她的眼睛。 “燕蝉?”关筝轻颤着声音开口,眼睛的灼痛让她泪水直流。 她看不见,却闻到熟悉的茉莉花香萦绕在周围。 关筝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是石灰。”燕蝉扫视了一眼桌面,见茶壶还未被动过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穿书之前也被石灰迷过眼,知道该如何处理。 她拦腰一把将关筝抱起,用脚顶了一下被她掩上的门。 “你坐好,别乱动,也别揉眼睛,我很快回来。”安置好关筝,燕蝉快步离开。 关筝双手放在两侧,轻轻摸了一下,摸到了柔软的被子。 她抱起一角,静静等着燕蝉回来。 是茉莉香,这是燕蝉的房间。 燕蝉确实说话算话,很快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瓶子。 “可能会有些不舒服,你且忍一下。” 闻言,关筝下意识抓紧燕蝉的衣摆,但手中抱的被子也没有松开。 见状,燕蝉没有多说什么,扒开她的眼睛,将油滴在里面。 . 弄好一切后,燕蝉翻找出一条她没带戴过的崭新的宽发带,轻轻缠绕在关筝的眼睛上。 在脑后系了个蝴蝶结。 “好了。”燕蝉在身后轻声道,将蝴蝶结摆正些。 关筝坐在她怀里转过身,双手环抱住她,身体也紧贴了上去。 感受到怀里人的扭动,燕蝉一把按住她。 关筝现在贴的很近,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弄的燕蝉痒痒的。 “别乱动,睡觉。”燕蝉按倒关筝后,解了发带也板正的躺在她身旁。 仔细回想过来,她好像一直在跟关筝睡觉.自从开荤以后。 躺在柔软的床榻上,燕蝉开始胡思乱想,这是她入睡前必要的一步。 总觉得今日饭桌上,时归宜瞥她的那一眼颇有深意啊. 莫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怎么回事,好刺激啊. 乌春来那厮好像一点也没有察觉. 明明她与关筝都没有道侣,但是好像在偷情啊.怎么回事!? 不过这情况好像是她一手促成的.燕蝉现在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大病了。 倒是高听寒.回忆起他在鬼食肆大口朵颐,燕蝉有些无语。 看起来全是心眼的人居然完全没有心眼的跟他们大吃大喝吗.有趣。 他肯定是装的! 酆都鬼市不可能会有傻白甜! 不对,高听寒一点也不甜,顶多算傻白! 燕蝉将手臂枕在头下,翻过身。 躺着里面的关筝可并没有燕蝉以为的老实,虽然她看不见,但她手脚还是很灵活的。 燕蝉才刚翻过身就被她的腿勾住了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关筝碰自己的腰,自己居然不会别扭了。 她好像背了个树袋熊。 树袋熊还暖乎乎的。 借着微弱的火光,燕蝉低头看见挂在她腰上的白皙的腿,眼神暗了暗。 “燕蝉”牌抱枕,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关筝抬起“抱枕”的胳膊,将自己的手臂放了进去。 “这天气抱着我,你想出汗吗?”燕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有些闷闷的。 “我不管。”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燕蝉身上凉凉的,她抱着很舒服。 这几日着实不算多凉快,就连酆都鬼市这种阴森的地方也添了些暖意。 被子早被燕蝉堆到了角落,若是盖在身上怕是要热起痱子。 被关筝抱着,燕蝉都感觉自己快要热起来了。 这鬼天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燕蝉拿开腿,平躺着,认命的闭上眼。 搭在腰腹处的手被关筝举起,放在她腿上。 “!?”燕蝉猛的睁开眼,她好像在勾引自己?一脸疑惑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关筝。 燕蝉顺势的捏了两下,却被关筝按住了手。 “凉凉的,舒服。”关筝侧过身,倚靠在燕蝉身旁。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两个火炉夹在中间,燕蝉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当成冰块了。 她只是体温低了些,但不代表她不会热啊! 太过分了,她一定要报复回来! 想着就立马开始行动,燕蝉坐起身,往床边摸去。 “你在做什么?”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关筝开口询问道。 “系发带。”燕蝉咬住发带的一端,手指将头发尽数拢起。 “?”关筝不明所以,大晚上的绑什么头发,不睡觉了? 可她都困了,于是不再管燕蝉,迷迷瞪瞪之际,听见燕蝉问自己知道如何醒花吗? 可关筝实在是困得厉害,随便糊弄了几句就要睡去。 但燕蝉的报复计划怎能半途而废! 没事的,关筝不会自己教她就好了。 为了防止她逃课,燕蝉还将她的双腕用发带系在燕蝉脖处。 首先,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去除花萼的部分。 在去了花萼的芍药尾部重重拍上一巴掌或者几巴掌。 当然,这种要视情况而定频率,每朵花的情况都是不同的,像她面前的这朵芍药就需要多来几下。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她的一番努力过后,花苞终于开了,里面裹纳的露水也撒了出来。 关筝彻底没了睡意,她满脑子浆糊,燕蝉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醒花方式的。 第26章 三次 直到后半夜,床幔内才再次被茉莉花香覆盖。 两根发带被燕蝉随意丢在床榻上,现在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许是在头顶,也可能在脚下。 关筝已然昏睡过去,燕蝉附上她滚烫的脸颊,指腹轻轻擦过,十分留恋。 第24章 抬起她的手腕轻吻上凹陷的勒痕,其实燕蝉绑的并没有很紧,只是关筝挣扎的厉害。 许是这次太激烈了些,她受不住。 她将关筝抱在怀里,在小腿处摸到了一根发带,它纠缠在关筝的右腿上。 因她的动作,发带一角也落到燕蝉腿上,但有绸裤隔着,并没有带给她多少感觉。 燕蝉一寸一寸向上摸去,在腰腹部找到了第二根。 她将手放在上面,感受到它随着呼吸一起一伏,很是规律。 指甲无意间触碰到了一个齿痕,是她的杰作。 不光着这里,还有很多地方。 烛火透过轻薄的纱帐将燕蝉的影子照射在墙壁上。 此刻她正拿着一件薄衫给关筝套上。 熟睡中的人格外听话。 只是在系带子的时候遇到了些麻烦。 这件衣服好像有很多种系法。 燕蝉怎么系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忙活了会儿,借着微弱的火光,她打量了一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后便在旁边躺下了。 这一觉她睡得很好,直到自然醒才从床上睁开眼。 旁边的人不知何时咕噜到了她怀里,背靠着她,还一副没睡够的样子,凌乱的长发散落在塌上。 燕蝉将她头发别到耳后,让白中透粉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一缕长发从关筝肩头滑至背后,露出她白皙的皮肤。 燕蝉眼中早没了睡意,但她此刻还不想起来。 因有帷幔的缘故,床榻里还有些昏暗。 忽而一只手伸了出去,在摸索着什么。 床前的那盏灯被燕蝉碰到,偏移了几分。 指尖扒着案子,手背微凹,终于勾到了半夜被她收好的发带。 好像完成了任务般,燕蝉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随后便躺在床榻上没再动作。 她是不困,但也不想起。 可也睡不着觉,于是便瞪着眼看头顶的床幔。 是淡淡的黄色。 窗户被她开了一道缝隙,丝丝缕缕的风吹进来,撞在床幔上,犹如海边的波浪滚动。 突然间,燕蝉有些想家了。 不知陈叔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她不在,不会偷偷喝了不少珍藏的神仙醉吧。 这里的酒也不赖,但仍比不上神仙醉让她沉醉。 忽而一只手臂搭在她身上,露出洁白的肌肤,即使在这淡黄的床幔中也十分晃眼。 “醒了?”燕蝉没有询问,而是十分肯定的说出这两个字。 手掌覆盖上她的皮肤,十分光滑。 燕蝉下意识捏了捏。 关筝迷迷瞪瞪的嗯了一声以示回应,头还小幅度点了两下。 随后简简单单伸了个懒腰。 燕蝉的眼睛就跟开了自瞄一样,盯着那一处一秒也没有分开。 她昨夜果然系错了带子。 昨夜已然上过了药,牙印与红肿消散了大半,但还是能看出亲热的痕迹。 这次燕蝉十分果断的起身下床。 她拿着一个小瓷瓶很快折返回来,又爬上了床榻。 她倒出一些到手心上,双掌合十搓了一会儿,直到掌心变热才分开。 关筝没管燕蝉在做什么,窸窸窣窣的,反正她也看不见。 此刻她正坐在床榻上理头发,摸到发尾有些翘起来了。 猛然间,不知何时燕蝉挪到了她背后,压过来时关筝惊了一瞬,肩膀都有些瑟缩起来。 她看不见,但其他的感官变的更加灵敏。 衣带被燕蝉解开了,本就松松垮垮的薄衫没了衣带的拉扯,更是滑落至臀部。 燕蝉的双手毫无征兆的覆盖上来。 没等她开口,燕蝉的声音就从头顶响起。 “我在给你上药,别乱动。”语气中带着笑意,可见她现在心情十分不错。 “?”关筝抿着嘴,感受到她手的动作,慢慢的脸被她憋得通红。 半晌,她才说出一句话,“有你这么上药的吗?” 燕蝉没有反驳辩解,动作倒是慢了下来。 毕竟,她理亏。 燕蝉的手还想往下探去,却被她十分敏捷的抓住了。 连续三天,她可受不了。 床榻上的燕蝉,太热情,关筝吃不消。 感受到她的抗拒,燕蝉只是叹了口气,双手搂住她的腰身,脸埋在关筝的颈部。 两人扑通扑通的心跳声,频率一致起来,呼吸绵长。 床幔内,关筝的香气与燕蝉的茉莉香纠缠在了一起。 “天亮了吗?”关筝微哑的声音一字一句道。 “亮了。”燕蝉仍旧将头埋在那里,声音闷闷的。 “把窗开开吧,有些闷。” 其实是床幔内的香气熏得她有些晕了,从前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一情动便会散发香气。 香气浓郁却也醉人。 闻言,燕蝉听话的将帷幔挂起来,穿上鞋走到窗边,随着窗户越开越大,外面的景色也映入眼帘。 她该怎么把外面遍地都是骷髅头的事告诉关筝呢. 燕蝉沉默了。 她这是又穿越了吗? 这是什么情况. 许久没有听见燕蝉的声音,关筝有些慌了,“燕蝉?” 燕蝉怔了一下回过神,连忙快步走到床榻上坐下来,抓住关筝的胳膊表示她在这里。 “外面出了一点情况。”燕蝉将外面见到的场景简单说了一下,“不过我们应当还在酆都鬼市内。” 这是她的推测。 因为酆都鬼市经过上次的“血洗”已经关了门,没有钥匙是出不去的。 燕蝉利索的将头发绑起来,随后便找来关筝的衣物给她穿上。 一套浅绿色的衣裙衬得她更白皙了。 两个似发梳般的短流苏发钗分布戴在两侧。 自己则是穿了套灰白的交领外衫,袖口束的紧紧的。 今日没有别发冠,只一根绿色发带系在头顶,显得格外有生命力。 “眼睛上的发带先别取下来,再过两三天就能好了。”方才燕蝉又给她检查了一番,恢复的不错。 “短刃还落在隔壁没拿。”关筝突然想起这件事,急忙拉住她的衣袖。 “我知道了,放心。”燕蝉轻拍她的手背,以示宽慰。 甫一拉开门,一个人影就投在燕蝉身上,她被惊了一跳,下意识一巴掌就呼在那人脸上。 “啪”的一声,面具被燕蝉扇了下来,摔在了地上。 燕蝉疼的面部都扭曲了,连连在空中甩手。 见到来的人,燕蝉很难忍住没有破口大骂。 “高听寒,你有病啊。” “啊啊啊啊”高听寒痛的叫喊出声,捂着脸颊侧脸看她,“你下死手啊,疼死我了,我英俊潇洒的脸一定肿起来了。”眼睛里满是幽怨。 “噫,好香啊,燕槐七你抹香膏了?”一开门,屋内还没完全散去的香气便一股脑从门口散出去,恰巧高听寒堵在那里吸入了一部分。 听到这话,坐在后面的关筝不自然的蜷了下手指。 她抬起头,面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不过高听寒并没有往那档子事上想,毕竟眼前有个大麻烦,让他也颇为头疼。 他瞥见燕蝉这屋开了窗,想必外面的事她也瞅见了。 不看还好,一看,便瞅见屋里居然还坐了个人。 他瞅了瞅关筝,又瞅了瞅燕蝉。 干笑两声。 “你们.”他压低声音凑到燕蝉耳旁,他双指对了一下,学着那蜘蛛的模样。 燕蝉瞪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外面是什么情况?”转移话题道。 “我不知道啊。”他摊开手耸了耸肩,“我就听见了一段歌谣就到这了。” “喂,你们是不是也听见了?”高听寒撞了撞燕蝉的肩膀。 燕蝉思索一番,隐约记得好像是听见了那么一段歌谣,嗯.只不过当时她二人正在.所以她当时也不敢很确定,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不是很熟悉酆都鬼市吗,我们这是在哪?” 高听寒弯腰捡起地上的面具,轻轻吹了吹。 “有点像万鬼窟。”他摸了摸下巴。 顿时,他灵光一现,打了个响指,“我记得,万鬼窟还有个别名叫万鬼哭。” “这歌谣说不定.”他言至于此。 “酆都鬼市来了个画皮娘娘你知道吧?”燕蝉似笑非笑道。 “哈,说起这个女人我就来气。”高听寒咬牙切齿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他昨晚正准备睡觉呢,那敲门声响个不停。 一打开门,他两眼都瞪直了。 太荒谬了。 他一眼就看出门外的人是假扮的了。 高听寒不知道犀角香能照出内心最想见的人。 他只知道降灵还在沉睡。 所以他打开门一看见降灵的脸直接就是一巴掌拍飞。 第25章 那人被他拍飞时嘴里还不停嘟囔着画皮娘娘不会放过自己之类的话。 不亚于 我一定还会回来的。 鬼知道看着降灵那张脸说这句话有多么诡异。 就在高听寒还要骂骂咧咧的时候。 那段歌谣又响起来了,这次格外清晰。 一瞬间,屋内十分安静。 高听寒与燕蝉默默对视。 他那骂人的嘴还微张着。 二人心里都默契的想着,又再装神弄鬼! 第27章 高听寒的诡计 燕蝉三人寻着歌谣源头走去,因着关筝眼睛看不见的缘故。 于是燕蝉一只手握住她的左臂,另一只则牵着她的右手,以一种近乎环抱的姿势护在她身侧。 一路走来,只有呼啸的风与他们作伴。 这偌大的万鬼窟竟只有他们三人在此。 时归宜与乌春来并不在这里。 对于他们来说,其实是燕蝉与关筝莫名失踪了。 地上的骷髅头越来越多了,两侧能供人行走的路也逐渐变窄。 骷髅头堆积在一起,像个小山丘。 高听寒在前面带路,并没有因此减慢步伐。 看到这一幕,燕蝉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寒碜。 生活在现代的她哪见过这些东西。 就是见过,那也是电视里的假模具。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里似乎更加阴冷了些,越往里走,风却变小了,被吹起的发丝安稳的贴在背后。 距离歌谣源头越近,那声音就越像呜呜咽咽的哭声。 关筝此刻的听力十分敏锐,悲鸣声一个劲的往她耳朵里钻,那凄惨的声音回荡个不停,就连她都被勾起了几分悲伤情绪。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犹如那日燕蝉为她画眉时胸闷的情况一样。 此情此景,倒真应了高听寒所言,万鬼哭。 燕蝉察觉到关筝突变的情绪,安抚了会,她抬起头,只见前方密密麻麻一排又一排的东西立在那里。 定睛一瞧,是墓碑。 燕蝉注意到背对着她站在前方的高听寒抬起了手臂又很快放下。 动作之快就像是她眼花了一样。 她心里有个猜想,高听寒莫不是在偷偷抹眼泪吧? 燕蝉牵着关筝慢慢向墓碑那边挪过去,地上还有个别的骷髅头挡道。 为了绕开骷髅头,这一小段距离她二人却走的艰难。 在墓碑前站定,燕蝉扫视一眼。 大多数墓碑上都或多或少的缠住些蛛网,唯有一座一眼望去显得格外干净。 燕蝉蹲下身,关筝的手下意识抓了个空,她在空中虚握了一下,指尖轻颤,想伸出的手缩了回来,藏在衣袖里。 她念了出来,“万方界之墓”,一座只有名字的墓碑,不知是何人立的。 高听寒抿着的嘴角轻启,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道:“这是鬼王之兄的墓碑。” 闻言燕蝉转头仰视他,对视上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像深不见底的井又像不知通往何处的黑洞。 此刻的高听寒竟有些像鬼王仪仗巡夜之时的模样,高深莫测的。 他本来就很高,燕蝉现在半蹲着抬头看他,更觉得高听寒此时的身影有种庄严之感。 “你们准备何时动身前往不栖潭。” 高听寒没由来的一句话将燕蝉拉回思绪。 燕蝉撇了撇嘴,颇为苦恼的回答道:“得先从这鬼地方离开再说吧。” 高听寒暗自点了点头,摩挲了会儿下巴,陷入沉思的模样。 燕蝉没再管他,起身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墓碑,除了这一座之外并无其他特殊的。 她甫一起身,关筝的手就缠上了她的小臂,十分没有安全感的贴近她,若是没有外人在,关筝怕是会直接钻进燕蝉怀里。 “等你进入不栖潭,我想请你帮我拿一样东西。”见此幕,高听寒权当视若无睹,又摆出一副谈判的模样,语气冷冷的缓缓从燕蝉背后传来:“押钱,押命都可以。” “若我要押人性呢?”燕蝉背对着他,这让高听寒看不见她此刻的神情。 她轻轻拍了拍关筝的肩头,叫她不要害怕。 高听寒没想到燕蝉会如此回答,呼吸一滞,但很快他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可以,不过相比之下人性这东西可不值钱,你想好了?” 燕蝉嗯了一声转过身,似乎并不在意这是个亏本的买卖。 见燕蝉答应的如此干脆,高听寒朝着右后方摆了摆手势。 枯树后的身影便消散了。 “说罢,你要何物?” “我要一截骨头,万方界的骨头。”高听寒扬起嘴角,噙着一抹笑道。 “?”燕蝉诧异,就连站在一旁的关筝都摸不着头脑,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万方界的骨头? 鬼王兄长的尸体在不栖潭? 他要骨头做什么? 燕蝉满脑子疑惑,但她不打算开口询问,每个人都有秘密,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她好不容易又重活一次,可不能这么轻易去死。 别以为她没看见高听寒刚才偷偷朝身后比手势,那分明是她一口拒绝就要被威胁甚至狗带的节奏。 太小说情节了,真不愧是穿进了小说里。 “好,那骨头长什么样。”燕蝉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不栖潭潭底一堆骨头的渗人画面。 幽深幽深的,黑乎乎的,堆积成山的。 “等你见到就知道我要的是哪一根了,它很特别,很容易注意到。” 燕蝉听着他的话瞪大了眼,也就是说,那潭底真的有很多骨头咯!? 命好苦。 还没有报酬。 她现在都开始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高听寒搞的鬼了,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去不栖潭取那骨头。 “瞧,那是不是出口啊?”高听寒用一种略显浮夸的语气指向光芒散发出来的地方。 关筝不安的扯了扯她的袖子,她看不见但能感受到气氛怪怪的。 燕蝉呵呵干笑两声,陪他演戏道:“那咱们快去看看吧。” 她现在十分有八点六分肯定,这绝对是高听寒搞的鬼。 ———— 客栈内 乌春来抱着头,神情有些痛苦。 又在他脑子里说话,好吵。 “你们怎么还没启程去不栖潭?” “.” “我的大计怎么办?” “.” “说话。” “闭嘴” “?” “吵死了” 对面越输出,乌春来越沉默。 僵持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对面率先切断了联系,看来是气得不轻。 虽然他二人目的相同,都是为了拿到四海螺去亚特兰蒂斯找蛟神。 但是,乌春来很不想跟“他”合作。 毕竟,鸦公子并不知道他要许的愿望,若是被他知道了,怕是不会再留他活着。 乌春来仍旧保持着拂额的姿势,双目微阖着,他竭力想忘记刚刚发生的一切,甚至想要忘记自己是如何存在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低头看向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 心中泛起羡慕。 第28章 贪心的关筝 燕蝉喜欢从背后拥抱,两人紧密相贴的肌肤总能带给她充实感,仿佛整个心都被填满。 燕蝉半侧曲腿坐在关筝身后,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关筝的脖颈,只稍一侧头,她就能吻到。 当然,她确实也这样做了。 高挺的鼻梁抵在关筝下颌处,吻如刚落下的雨,先是稀疏后又变得绵密,直至打湿整个地面。 燕蝉不放过她侧颈的任何一个角落,就连偶然滑落的发丝都被她爱惜过。 关筝微歪着头,方便燕蝉的动作。 此时她已经无暇思考,脖颈处的的亲吻让她双肩都微微擅抖,那褪到肩头的衣领更是加以印证,有几分滑落的迹象。 燕蝉原本搂着她小腹的左手开始沿着她的腰线向上滑动,每经过一寸便让她颤栗一分,发出的声音都不成语调。 关筝半阖着眼,十分精准的握住燕蝉做乱的左手,向将其带回原处却不料被反握住。 燕蝉揉捏了会儿关筝修长的手指,然后与她十指相扣,相抵之处彼此心跳清晰可见。 她的发丝因低头的缘故散落在关筝左肩,将其完全遮盖大半,只有一点点白从中偶尔显露出来。 发丝上下滑动带给关筝些许痒意,她这才半睁开眼,可她眼神中没有丝毫清明,里面充斥着迷离。 燕蝉今夜没有束发,是不打算做到最后吗? 关筝不再思考,只是一味的在心中回荡着这疑惑。 可是她想,很想很想。 想到在不知不觉中,那股香气已然开始从她身体里飘散出来。 她知道燕蝉肯定闻到了,不然她现在不会吻的这么用力,被掠过的地方留下一个个浅浅的红印。 第26章 她的吻最终停在了肩头。 若不是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还未消退,关筝都要怀疑燕蝉是不是从未来过。 她抽身的很快,快到没有任何留恋轻易便从关筝身上离开了。 关筝还喘息着倚靠在她怀中,眼中恢复了几分理智。 天还没完全黑透,关筝却俯身去将两侧的帷幔勾了下来,并且丝毫没有犹豫的握住了油灯旁的发带。 燕蝉的手臂还虚握着关筝的腰身,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栽下床去。 她看清了关筝手里拿的东西,原本情欲散的差不多的双眸又染上了些意味不明的神色。 真是个贪心的美人。 想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燕蝉喉咙滚动了几下,舔了舔唇瓣。 眼神一直落在关筝身上,一错不错的盯着她的动作。 感受到怀里的热意突然抽离,关筝此刻呈w跪坐在燕蝉对面,如珍宝般将发带双手捧起。 燕蝉没有瞧那发带,反而直勾勾的盯着关筝的美眸。 燕蝉眼神微动,眨了一下眼睛。 关筝绯红的双颊如同此刻落日的晚霞。 燕蝉低头又看向她手里捧着的发带,发带的一端已经垂在床榻上,打了个旋。 突然,关筝猛的凑近,燕蝉的目光还未来得及从发带上移开,甫一抬头便对上了她近在咫尺的脸。 燕蝉眼眸与关筝柔嫩的唇瓣持平,软软的,她曾经品尝过那里的滋味。 因要帮燕蝉束发的缘故,关筝只得将身子抬高些,十指在她发丝间游走,穿插其中。 燕蝉没有阻止,只是看着她轻颤的身子在空中摇摆,想来是方才腿软,于是燕蝉“好心”的将手固定在她大腿根部,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可想好了?” 关筝没有回答,只是将发带在她头顶固定好。 她系了一个燕蝉常为她系的结。 蝴蝶结。 她系的很牢固,动作稍大一点也不会轻易散开。 这种事情半途而废对于燕蝉来说或许不算什么,可对她来说那将是十分难耐的。 “你这次下手重一点也没有关系。”关筝窝在燕蝉怀里,手指把玩着她胸前的衣服,整整齐齐的让她看着很不开心。 于是她故意揉乱了燕蝉的衣襟。 燕蝉没有给她继续捣乱的机会,抓着她的手腕一路吻了下去。 . 燕蝉将衣袍撩开,盖在她小腹部,遮挡住无限春光,膝盖顶在那里。 布料并不算粗糙,但对于关筝来说还是太刺激了。 燕蝉也没有辜负她的嘱托,“下手”又准又重。 关筝只觉得自己一会儿漂浮在云端一会儿沉溺在海中。 可她吃过更好的,怎会甘心如此。 于是她握住了燕蝉撑在她脖颈处的手。 这个能让她无比快乐的东西此时正摆在这里,摆在这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燕蝉顿了一下,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最终落在自己的手上。 随即她轻笑一声,撑起身捏了一下关筝的鼻尖。 关筝刚嗯哼了一声就感受到一只温柔的手放到了她的腰后,看似暧昧其实她能感受到,燕蝉只是用她的手来做自己身体的支撑。 她落入一个充实的怀抱中,直到被填满。 真是一个只顾享受的贪心的小家伙,燕蝉将手指塞进去的时候想着。 她戴上了一副合手的手套,温暖且贴合。 这足以让她抵御寒冷,直至走出风雪。 . 事后 燕蝉指尖轻轻点在关筝紧闭的双眸上。 前些日子被石灰弄伤的的眼睛已经完全好了。 燕蝉回想起今夜关筝以多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 她爱惜的轻轻拂过,在关筝身旁躺下。 她们马上就要启程了。 燕蝉心中隐隐有些期待,她有一种直觉,四海螺就在不栖潭中。 这并非是她胡乱猜想,结合她得到的种种线索来看,这个可能性极大。 只是,高听寒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 他先是散播四海螺在酆都鬼市的消息,后又指点她们去不栖潭。 燕蝉怎么想也想不通自己身上有什么能让高听寒觉得有价值的东西。 “血洗酆都鬼市”这件事一定与他脱不了干系,燕蝉已经将他划分到了鬼王阵营里。 一截骨头究竟能用来做什么呢。 是想复活鬼王的兄长吗? 她穿进这小说这么久还没听说过有什么用骨头就能复活人的术法。 但燕蝉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又回忆起两人的初遇,那时的高听寒看起来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他当时的恐惧.演能演这么真吗? 若真是演的,那得给他颁个奖了。 一个念头忽而划过燕蝉的脑海。 他该不会是故意奔着自己来的吧. 燕蝉想了想很快又将这个念头甩出脑子,这怎么可能. 自己除了是穿书来的并无什么特异之处,燕蝉可以保证。 想来想去反而思绪越理越乱,燕蝉索性放空自己。 最终抵挡不住席卷而来的睡意,陷入梦乡。 ———— 隐秘的角落 蜘蛛在地上爬着,瞧着高听寒在地上摆弄着什么。 它抬起一条腿在高听寒铺了一地的衣摆上摩擦了两下,然后挠了挠头。 竟没想到自己轻微的可以忽略不计的动作居然被高听寒发觉了。 “你就这么把脏爪子往我身上蹭?”他语气中满是不满,头也没回的,仍旧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我的天,你背后长眼睛了?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不告诉我?”蜘蛛不解,蜘蛛震惊,蜘蛛猛的向后蹦了几步,然而它此刻体型太小,激起的尘土都可以忽略不计。 “脑子有病就去治。”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转而阴森森的扭头冲蜘蛛笑道:“当然,若你想拜托我帮你治的话,我可是要收诊金的。” “做个人吧.”蜘蛛打了个激灵,八只眼睛盯着高听寒不知在想些什么。 “今日我心情不错,便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个好消息吧。” 蜘蛛听他的语调确实比之前欢快了不少,又挪动着腿朝他那边爬去。 “在不久的将来,鬼王终将苏醒。”这是他推演到的结局。 他的推演从没出过差错,一如当初他推演到在那条街道上能遇到燕蝉一样。 而在他前些日子的推演中,他得知了燕蝉能为他取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他利用了画皮娘娘,借着她口中吟唱的歌谣将燕蝉带到万鬼窟。 只是没想到多了一个人同行,不过没关系,这并不影响他的计划。 毕竟推演也并非全知全能,期间总会有些许意外。 就比如,他需要的物件中,有一件已经被损毁了。 好在有可以替代的东西。 他心想,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曲折些又能如何呢。 于是他哼起了歌谣,一段只有他与降灵听过的歌谣。 蜘蛛只是静静的望着他,不过关高听寒带给它的消息,确实让它十分高兴,它几番想与之交谈,可惜高听寒看起来好像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只好欲言又止。 蜘蛛无奈,蜘蛛叹气。 蜘蛛又拿脏脚去蹭他的衣摆。 出乎蜘蛛的意料,它居然被扇飞了。 他是装的,它就知道此人根本不可能完全毫无防备的跟别人待在一起,哪怕是只蜘蛛。 对,哪怕是只蜘蛛,蜘蛛含泪哭泣。 心机深沉男此刻正面无表情的看向被扇翻在地,好多只脚在努力动弹想要翻身的蜘蛛。 他嘁了一声,两指轻扣在一起,一弹,虽然蜘蛛正过来了,但蜘蛛又被弹飞了。 蜘蛛命好苦。 第29章 不栖潭 关筝已经醒了,她正趴在床榻里面,轻而薄的被子从她背后滑落到腰部,露出光洁白皙的后背。 她枕在手臂上侧头注视着燕蝉的睡颜。 这是她第一次醒的比燕蝉早,现在大约是卯时。 关筝一副餍足的模样,手指从燕蝉的鼻梁上划过。 此刻燕蝉正板正的躺在那里,被子从她腋下被压住,双手也十分规矩的放在小腹的位置。 关筝看着如此“规矩”的一个人,很难想到她在床榻上居然如此“放的开”。 但她心里甜蜜蜜的。 鬼使神差下,关筝伸出手,扯开被子的一角缓缓掀开。 几乎是同时,燕蝉握住了她作乱的手,一只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将关筝压在她温暖的胸膛上。 关筝趴着她的胸口,感受着她因自己而快速跳动的心脏,嘴角更是扬起笑意。 还没等她仔细回味,燕蝉就翻身压了过来,燕蝉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她的双腕被燕蝉一只手轻松握住,然后猛的举过头顶。 第27章 呼吸间,燕蝉的头轻垂下,鼻尖与她相触,被竭力克制的轻柔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些许热意。 虽然两人亲密的事情做过许多次,但这样近距离的相对,还是让关筝有些烧耳。 她的吻精准的落在自己唇上。 仿佛要掠夺走她口中所有的空气,燕蝉偏了下头,换了个方向吻她。 茉莉花香萦绕在关筝周围,甚至想从口中钻进她的身体。 她爱死了这个味道。 于是她开始回应,卯时的天还带着些微凉,她未着寸缕的躺在那里,渴求着身旁的热源。 方才做乱的时候,被子被她压在了身下,现下根本揪不出来,她的手腕被燕蝉牢牢控着。 燕蝉的腰往下陷了几分,因为有一双腿一直正在勾着她,压着她向下。 原本扣在关筝腰上的手此刻转移了阵地。 仅此而已,她没有进一步动作,绵长的吻停下了,燕蝉的脸仍埋进了她所熟悉的地方。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关筝的颈侧,她放松下来,整个人都趴在关筝身上。 浅尝辄止的试探最让人心痒难耐。 她闭目回神之际,手却一刻不闲的揪着燕蝉的衣带,那根细绳被她缠绕在指尖,旋个不停。 燕蝉撑起身子,笑意晏晏的脸冲关筝眨了两下眼睛,单臂撑着头倚靠在床榻上。 寝衣上的系带被关筝揪开了,颈下风光被她尽收眼底。 “做什么?”燕蝉握住她伸过来的手。 “我帮你系上.”关筝无辜的眨眨眼,从她的手心里钻出来,系带在手心托起又滑落,怎么这么难弄. 也许并不是很难,只是她的心跟着系带乱了。 燕蝉凑过来,将头抵在关筝额头上,关筝飘忽不定的眼神忽然间被定住了。 随后燕蝉微扬嘴角,带着她的手三两下便系好了衣带,低头啄了一下她扬起了嘴角。 ———— 燕蝉一行人走在石柱路上,缝隙中是潺潺流水。 倘若此地再明亮些,不失为一处绝佳的游玩之地。 几人走过石板桥,穿过激荡的瀑布,最后钻进密林中。 是的,此地与酆都鬼市大不相同,植物在这里居然可以自由生长。 添了几分生气。 燕蝉转身回望那飞流直下的瀑布,她们方才从瀑布下穿行,激起的水珠与震耳欲聋的砸落声让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些狼狈。 可通往不栖潭的路只有这一条。 她随意的拍了拍袖子,并没有完全湿透,只是带了些凉意。 她又注视到关筝迟疑的步伐,于是伸出了手。 “需要我牵你吗,关筝?”她温润的声音从下方传来,此时燕蝉已经一只脚踏进了草丛里。 关筝低下头,俯视着燕蝉高举在她眼前,近在咫尺的手心。 随后,没有迟疑的将手放了上去。 她的衣袖有些长,垂下来可以将手很好的掩盖住,所以她二人的手并没有贴在一起,中间仍隔了一层衣袖。 不过关筝并不在意,毕竟她得到过很多次,所以差这一次也没有关系。 乌春来不知想着些什么,匆匆瞥了她们一眼便抬抬腿走了。 倒是距离她们最远的时归宜停了下来,看样子像是在等她们一起走。 “这里该不会有蛇吧。”关筝将裙摆提起来些,生怕这里的泥土沾染上去。 至于鞋子的死活,她是管不了了。 雾气若有若无的在空中飘散,有时浓起来连人影都看不见,不过她们今日很幸运,并没有碰上这样的天气。 越往下走,越艰难。 此时,后面传来了说话声。 关筝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转回来看着脚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踩空滚下去,虽然有燕蝉牵着,但她也不能什么都不管。 燕蝉倒没什么感觉,反而把今日的出行当做游玩一般,尤其是后面传来声音的时候。 他们继续向下深入。 现在,不光背后有声音,身前也有声音了。 他们被夹在了中间,很安静。 前面的声音明显更大些,乌央乌央的。 乌春来走在最前面,他率先注意了前面的动静,是人。 好多好多人。 他们都堵在了入口处。 “.”乌春来有些沉默,以及无语。 怎么回事,不栖潭有好东西这件事酆都鬼市已经人人皆知了吗? 按理来说买来的消息不应该保密吗!? 高听寒在搞什么!? 眼尖的时归宜只是轻轻一瞥,便看见不栖潭入口处站了一只鬼。 对,没错,站了一只鬼。 鬼手上还拿着一个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像是塞满了东西。 布袋沉得都有些下坠了,亏得这只鬼有力气,居然还能提起来。 燕蝉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十分熟悉,她扯了扯嘴角,不会吧,不会真是她想的那样吧。 很快,那只鬼就印证了她的猜想。 “不栖潭门票,五两银子一张。”那鬼站在那嗷嚎道。 没事儿吧!?这个世界是疯了吗? 燕蝉又扯了扯嘴角。 她的视线越过那只鬼,最终锁定在一个隐秘的角落,此刻那里正有一块五两的碎银在空中被抛起又落下又被抛起如此循环往复。 突然间,那枚碎银停下了,转而一个身影从贴覆的石壁上撑起来,他一眼便锁定了燕蝉的方位,冲着她的方向在覆盖面具的脸上比了个大拇指。 那枚碎银正被他握在比大拇指的手心里。 是高听寒。 燕蝉露出一个鄙夷的眼神,然后,掏出了她的中指。 高听寒见到此景也没生气反而笑了笑,随后身影消散在黑暗中。 燕蝉一行人面无表情的交了银子进去了。 彼此默契对视一眼,都撇了撇嘴。 不栖潭相比之前的石鸦潭要大的多,但比现在的石鸦潭要小。 燕蝉伸着脖子往下探去,幽黑的水什么都看不见。 这里一定深极了。 啊,骨头那样的东西,若是沉到了最下面.可真不好捞啊。 高听寒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她对凫水可不算精通。 “不栖潭.”乌春来蹲在原地,就在手指即将触碰到水面的时候迅速收回,似乎在顾及着什么。 一旁的燕蝉忽而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不栖潭又被称为小忘川。 想来是有些真实的,不然也不会有这种流言传出来。 忘川啊. 一个小石子蹦到了她脚下,打断了燕蝉的思路。 她抬头望去,什么都没看见,只有一截飘荡的衣摆,在空中。 “.” 忽而,高听寒的身影再次显现出来,他冲燕蝉比了个手势。 燕蝉看懂了,但震惊。 他要自己跳下去!? 真的吗,她不敢置信的又看了他两眼,然后发现他把手比在了脖子上。 “.”很好,又被威胁了。 然后她来不及解释,只是冲关筝苍白一笑,便退后几步,仰着任由自己的身体落入不栖潭。 关筝看着这一幕,十分震惊,伸出的手没有抓到燕蝉的衣衫。 顿时,惶恐又再次填满了她的心,她好像又要失去燕蝉了。 她没有时间犹豫,于是也跳了进去。 乌春来一脸懵逼的站起来,他亲眼所见两人跳进了潭水中,可潭中那里还有她们的身影,就连水花都没有被激起。 若不是身边实实在在少了两个人,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觉。 “他们.消失了!?”时归宜稳住嗓音陈述着这个事实。 “这潭水果真有古怪!”乌春来压低声音道,目光死死锁定在平静的水面上。 时归宜蹲下身,只是将手放入水中,紧接着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乌春来也想效仿他们,可他无论怎样触碰潭水,都没有消失。 仿佛他之前的过于担心都成了笑话。 第30章 出生 “夫人,不好了,侯爷他.去了。”一名小丫头焦急忙慌的从外门跑进来,一边哭一边喊道。 “闭上你的嘴,你安的什么心,明知夫人的产期将近,就是这几日,还说这种话出来,你想让夫人死吗?”兰香快步跑过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远,她带了些力气,防止小丫头挣脱,压低声音呵斥道。 兰香是夫人的贴身丫鬟,是夫人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最是忠心不过。 小丫头惊慌的看了眼兰香又将目光锁定在夫人的屋子,最后十分娴熟的跪下来认错。 她也是昏了头了,居然大咧咧的跑到夫人房前大声呼喊,顿时只觉得脑子似烟花般炸开,嗡嗡的响个不停,她哆嗦的跪在地上,只觉人生惨淡,经此一事轻则发卖重则直接乱棍打死。 “这消息你从谁那听来的。”兰香见她跪在地上也没有拉她起来,毕竟是她自己犯了错,兰香也不是那等圣母之人。 第28章 “是.是二房陈夫人身旁的紫苏姐姐。”小丫头哆哆嗦嗦终于将这句话说全,期间她哽咽了好几次,一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便心生恐惧。 “紫苏姐姐?你倒是唤的亲热,想来是收了她不少好处吧,不然你哪来的熊心豹子胆居然敢闹到夫人房前。”兰香疾言厉色的训斥,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兰香姐姐,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丫头抽泣的哭着,她跪在地上抓住兰香的衣摆。 兰香本想再多说两句,可她听见夫人在屋内喊她的名字了,于是狠心的后退两步,小丫头抓着她衣摆的手握的很紧,兰香只得同样抓住衣摆,一个用力,将衣摆从小丫头手中抽出来,小丫头也因为失去支撑跌在地上。 她不敢大声哭,也不敢起身,便一直跪在那里,直到兰香进了屋子也没起身。 屋内 “兰香,侯爷他怎么了!?”秦夫人扶着即将临盆的肚子从软榻上起来,一把拉住兰香的手腕询问,眉眼间满是急切与害怕。 “夫人.您先坐下。”兰香蠕动了一下嘴唇,她不忍心说出这个让人心碎的消息。 “别瞒着我了,我都听见了,侯爷他真的战死了?”说道死之一字,秦夫人顿时眼眶一红,鼻头酸得很,就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带着些颤抖。 她向来是稳得住的人,断没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夫人,您别激动,一定要冷静,小世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兰香见状也有些慌乱,都怪她,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亲自到院子里去守着了。 她也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侯爷居然战死沙场了。 这可真不是个好时候. 秦夫人虽然心中万分难过,但她凭借多年的养气功夫很快稳下来了。 对,她的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她一定不能有事。 她的孩子也不能有事。 这定是二房那边使的诡计,就是想趁侯爷战死,好夺他的爵位。 他们也配! 那爵位是侯爷一刀一剑在战场上搏杀出来的,是皇上感念其英勇亲封的忠勇侯。 将军的爵位定不能落到二房三房头上! 想到这里,她眼神暗了暗,拂在肚子上的手渐渐收紧。 她这一胎,必须是儿子! 只有这样才能顺理成章的袭爵。 想好后,秦夫人将兰香扯到身前,示意她附耳过来。 . 虽然秦夫人自己稳住了阵脚,但这个消息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她抱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肚子,面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她此前生养过孩子,只是那孩子在三岁时便感染风热离她而去了。 现在这种感觉十分熟悉,她想她一定是要生了。 产房外,二房三房的人焦急的在门外踱步。 就连二房的陈夫人也有些坐不住,起身在门口来回看。 她心中隐隐带着些兴奋,眼中更是迸发出强烈的光。 若是屋里的人没能撑下来,这侯府的荣光就要落到她们二房头上了。 想到这里,她回头瞥向自家夫君,只见他仍坐在离产房最远的地方品着茶,慢悠悠的,杯盏掩盖之处,叫人看不见他眼底的野心。 产房这种地方,向来外男是不便靠近的,但秦夫人的夫君,他们的侯爷大哥死了,他们做兄弟的总归照拂一二不是。 陈夫人又看了眼三房的人,并没有放在眼里,转而将目光锁定在产房门口。 她握紧藏在衣袖中的手,心中一直祈求这一胎她生不下来,或是生个女儿也好,总归爵位一定要给他们二房。 这是时,产房门开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端了出来,陈夫人虽然有些后怕但还是激动过多,仿佛荣华富贵即将唾手可得。 三房的人虽然没做什么害人的事,但他们也不甘于让二房袭爵,总归是他们三房与大哥关系好些,若是秦夫人顺利产女,他们再去哭诉一番,状告二房的狼子野心,未必没有袭爵的机会。 是的,三房知道二房所做的一切,虽未添柴加火但也没有制止,毕竟功名利禄动人心,侯府的爵位他们三房也想争上一争! 产房内 秦夫人咬牙坚持着,她知道这一胎想必不会很顺利。 门外又有一群不安好心的人等着她一尸两命。 她没有叫喊,她得留着些力气,她还要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 这是她与侯爷的骨肉,也是她的希望。 秦夫人忍了许久,终于在一个用力下,婴儿的啼哭声响亮的在屋内回荡。 她示意产婆别说话,颤巍巍的从床榻上支起身子。 “是儿子还是女儿?”她还在喘气,语气有些虚弱,可见着实累得不轻。 兰香快步半跪在床榻前,将孩子抱到秦夫人身前,“是四姑娘。” 是个女儿啊. 秦夫人没有太失望,因为她此前已经做足了准备,她示意兰香可以行动了。 紧闭的产房又开了门,兰香抱着孩子走到众人面前。 原本散乱的人群此刻都围了上来,先是一番假惺惺的恭喜,后又一个个眼神都往婴儿身上瞥去,仿佛要隔着小被子看透孩子的性别。 “我们夫人顺利产子,老爷夫人们可以放心了。”她这放心二字的意味格外耐人寻味,二房三房的人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产子?是儿子?”陈夫人挤到最前面,伸手就要去掀那小被子,她此前明明询问过给秦夫人把脉的大夫,十有八九这胎是个女儿,怎么生的是儿子,她仍不死心的伸头去瞧。 兰香也没有阻止她,只是呵斥她太过无礼。 小被子被陈夫人掀开,看到确实是个男孩,众人纷纷有些失望脸只是僵了一下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神色。 兰香连忙将小被子掖好,以免冻着了孩子,道:“陈夫人如此急切,究竟是安的哪门子心,当真是为了我们夫人着想吗?” 她招来一旁的侍女,让她将孩子抱进产房。 “你什么意思,你这个贱婢竟然敢作践我?”陈夫人听出了她口中的阴阳怪气,扬言就要扇她的脸,高举在空中的手却被二房老爷拦了下来。 “您的好心,我们夫人可消受不起。” “您身边的紫苏派人传消息来我们院,明知夫人即将临盆还将将军战死的消息传进来,生怕我们夫人生下孩子断了你们的夺爵之路?”兰香以您来称呼她多少带了些讽刺的意味。 “陈夫人如此行事莫不是二老爷授意?”兰香此刻跟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在门口大杀四方,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她这张巧嘴讥讽了两三句。 兰香舌战群儒打发走了这群人,深深地看了眼他们离开的地方,然后头也不回的进了产房。 “都走了?”秦夫人一直强撑着没有睡着,她需得知道结局如何。 “都走了夫人。”现在兰香语气软的不像话,似乎没有此前疾言厉色的模样。 “亏了有你,我跟孩子才能过了这一劫。”她安抚的拍了拍兰香的手,眼带笑意。 “奴婢自小便跟着夫人,自然事事为夫人着想。” “记得,想那男孩全须全尾的送回去,别叫人发现了。” 兰香轻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夫人,给四姑娘起个名吧。”兰香将侯爷真正的骨肉抱到秦夫人跟前,将被角掀开几分,露出娇憨的小脸。 “咱们四姑娘可真好看,专挑夫人与侯爷的优点长,以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兰香笑盈盈的将四姑娘往秦夫人身边凑近几分好让她轻松看见。 “你呀,净会说些好话哄我开心,她还这么小,皱巴巴的哪里能看出美了。”嘴上这么说着,秦夫人仍旧眼巴巴的望着她刚生出来的孩子。 “侯爷出征前已经为孩子取好了名,生的若是儿子便叫燕槐七,女儿就叫燕蝉。” 秦夫人回忆起那日的场景,侯爷在书房写下两个名字,递到她跟前。 侯爷说,他喜欢七月里的天,于是取了怀七二字。 秦夫人却望着屋外的两个大槐树,那槐树已经活了百年,她希望自己的孩子也能活的长长久久于是她拿起毛笔在怀字旁提了个槐字。 侯爷也觉得这字很妙便将怀七改为了槐七。 至于女儿的名字便是由她亲自取的。 蝉之一字,并无深意,只是她与侯爷初见那天是个炎热的夏日,她尚在闺中,出门游玩时撑着伞走过,恰逢蝉鸣叫个不停,于是她停下脚步抬头向树上看去,却无意间看见了名身着白衣的男子坐在树上,手搭在半曲的腿上,另一条自然的垂下来,正冲自己笑盈盈。 彼时的侯爷还不是侯爷,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刚从军不久罢了。 但他生的好看,秦夫人只一眼便无法忘怀,从此记在了心底。 第31章 分家 秦夫人跪在地上,身后乌泱泱一群人同样跪在那里。 第29章 她接过圣旨,叩谢圣恩。 众人同样俯下身子,头叩了下来,眼底的不满与挣扎随着眼睛闭上被隐藏起来。 秦夫人示意兰香给公公赏钱,客客气气将他送出了忠勇侯府。 她站起身,小心翼翼的张开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念忠勇侯之功.特封其子燕槐七为忠勇侯世子,钦此! 握着圣旨的手微微颤抖,眼眶顿时涌上泪珠来,她吸了吸鼻子,兰香见状连忙挪到她身后撑住秦夫人的身子。 “夫人,送圣旨的公公是陛下身边的李公公。”兰香在秦夫人身后附耳轻声道,“公公走之前悄悄给奴婢说,等咱们世子行了及冠礼,就能承袭忠勇侯了。” “想来,这是陛下的意思。”秦夫人笑了笑,她知道这位李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从他口中说的话,没在心里轱辘个七八遍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因着侯爷去世的缘故,洗三礼便没有办,这倒是让秦夫人松了一口气,她这次也算是早产,于是坐了个双月子。 没想到,刚出月子就接到了圣旨,这可真真是给她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她走在路上,眼中愈来愈坚定,她现在终于可以抽出手来收拾一下二房三房了。 三日后 秦夫人坐在中堂,兰香抱着小世子站在她身后,小世子不哭不闹安稳的睡着。 中堂已经安静了有一会儿了,直到二房的陈夫人“姗姗来迟”才有人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我还当你不敢出门了呢。”秦夫人抿了一口茶水,垂下的眼眸看都没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道。 “哈哈,大嫂说笑了不是,陈氏不过是路上遇着些事儿,这才来晚了。”二老爷冲陈夫人比了个眼神,示意她赔礼道歉。 秦夫人瞥见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心底笑了一声,她嫁过来这么久第一次见二老爷这么能屈能伸。 若不是她暗中派人去查探,她也不敢相信这种阴损的招数居然是府里这位二老爷想出来的。 他往日里看起来不争不抢的,虽说对已故的侯爷不太热络,但也没做什么害他的事。 莫不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见着侯爷去了,大房只有她一个守寡的妇人,娘家也没落了,便想对她下手? 想到这里,秦夫人握住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听到陈夫人的赔罪声,这才从魔怔里回过神来。 秦夫人深吸一口气,将茶杯重重的放在左手边的桌子上。 “砰”的一声,三房的人顿时吓了一个激灵,若不是有奶娘在身旁看着,那几个毛头小孩怕是要吓得尖叫起来。 三房夫人见状,忙看向自家孩子。 秦夫人瞥了一眼三房那边的动静,心中腹诽这就被吓着了?三房那边的教养未免也太差了。 罢了,谁让他们忠勇侯府是半路起家,在这京城里也算是个“暴发户”,儿辈们的教养还没跟上来。 可怜她家侯爷,才刚而立的年纪便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在这侯府。 “大嫂别生气,今日都是我的不是,我给您赔罪了。”陈夫人又赔了一遍罪,但她的姿态叫谁看一眼都觉得她并不真诚,反倒像是在做戏。 秦夫人轻呵一声,将视线从三房那边移到陈夫人身上。 三房的孩子们见她不在盯着自己,便骨碌一下眼珠偷偷瞥向站在中间的陈夫人,他们的二伯母。 三夫人拽了一下自己亲生的不叫他随便乱看,其他庶出的孩子她便没有理会。 端着一副左右只有自家不犯错就好的态度。 三老爷对她这种态度十分不满,于是轻咳一声,孩子们纷纷低下头都不再往那边看去,只有三夫人瞪了自己夫君一眼。 她本就不喜那些庶出的孩子,若不是他左一个纳进府右一个纳进府,他们三房何以捉襟见肘,险些要她拿出自己的嫁妆来贴补家用,还生出这么一堆孩子,吵吵闹闹的惹人烦。 一想到家里还有个妾室马上临盆,三夫人的头更疼了,祈祷她最好生个四姑娘。 忠勇侯府家的孩子排序是男女分开的。 二姑娘,三姑娘都是二房所出。 大姑娘,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是三房所出。 大公子是大房的,但其三岁便夭折,现下大房也就是秦夫人,膝下只有一个世子,在家中排行第五,算是侯府的五公子。 二房没儿子,三房儿子多,这也就是三房不愿轻易出手的缘故,他们想不通二房一没子嗣二没能力,当今圣上又是个爱才的,二房如何能袭爵,单靠长幼有序吗? 可当今太子既非嫡出又非最长,想来陛下是不在乎这些的。 若大房没有生下世子,单论子嗣,他们三房便比二房多了袭爵的可能,他们完全没想过皇帝陛下有会收回爵位的可能,毕竟这种情况至今还没发生过。 “我今日叫你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一下分家的事。”秦夫人端坐在那里,张口就说出这让人一下子从太师椅上弹跳起来的话。 “什么!?分家?”陈夫人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福身,听闻此话直接站直了身子,说出的话也是冲得很丝毫没有对大嫂恭敬,从她的眼神中不难看出这事已经完全出乎她的预料。 三房老爷也按耐不住地站起了身,但他张了张嘴又闭上,许是见有人替自己问出口便当起了缩头乌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使了什么伎俩。”秦夫人虽然还坐着,比站起来的众人矮了一截,但仍不能叫人忽视她身上的气势,“倘若哪一日,我的小五“不小心”夭折,可就别怪我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了!” “到那时,连同我生产那日你们二房所做的桩桩件件,哪怕是赔上这条命,我也要到陛下那里告御状。” 三房见大嫂那一副要吃人,拉着所有人一起下地狱的模样,吓得瘫坐在太师椅上。 二老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像个调色盘。 他虽然有心这爵位,但还是更惜命些。 先不论前些天的圣旨,单看那日李公公的态度,想来陛下对于大房这边还是关照着的。 毕竟,他大哥,忠勇侯府的先侯爷,可是“战死沙场,为国捐躯”的英雄。 他虽然私下给陈氏支了个招,但没想到她竟如此蠢笨,传话这种事,竟然让身边的贴身侍女去,这不是一查一个准。 虽然他不怕大嫂,但他怕陛下啊。 陛下若是动起怒来,谁也跑不掉。 还有大哥的事.看秦氏的样子,想来是还不知情。 想到这,他又平静下来,心中不免动了休妻的念头。 有这么一位“贤内助”,他这辈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既如此,便听大嫂的,后日我们就搬出去。”二老爷思来想去,拱手答应下来。 陈夫人转头震惊的看向二老爷,此时,三房也表态愿意搬出去。 “二弟妹不愿搬!?”秦夫人似笑非笑的盯着陈氏。 她顿感心底发毛,咽了下口水,随后不情不愿的答应了,可她垂下的紧握的拳头昭示着她的不满。 她离侯爵的荣光仅仅只差一步之遥,怎能叫她甘心。 搬出侯府,他们便不再是忠勇侯的燕家了,只是个无官无爵普普通通的燕家,与从前的生活并无二致。 分家的事便这样被敲定了。 中堂再次变得冷冷清清,秦夫人仿佛卸了力般倚靠在椅子上,两指把玩着绣着花样的手帕放空脑袋。 直到小世子的哭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把孩子给我吧。”秦夫人冲兰香招招手,“应该是饿了。” 这几个月,一直是她亲自喂养的,不是她信不过乳母,只是她听说这样对孩子好。 喂完后,兰香熟练的将小世子接过来,拍奶嗝哄睡。 “夫人,咱们小世子可比三房那几个乖多了,瞧,吃饱了不哭不闹的好带的很。”兰香一颗心都偏的没边了,事事都向着自家世子。 闻言,秦夫人也是笑吟吟的摸了摸燕小五的小脑瓜。 “我只盼着她健健康康的长大。” . 时间一晃五年过去了,从前尚在襁褓里的脆弱的小婴孩已经长成了个小萝卜头。 五岁的燕小五背着书箱刚刚下学,她不紧不慢的走进书房,索性还没到用膳的时间,于是她坐在那张为她量身定做的书案上写着夫子布置的功课。 窗沿上还摆着一盆茉莉,结的花苞数量让人欣喜,已经有几朵开了。 小小的手握着毛笔还不能将字写的很好看,只能算得上工整罢了。 屋里摆了一盆水缸,里面养着几尾鱼儿,此刻正欢快的在水中戏耍,它们穿过水草,一个甩尾躲进了水中的假山里,“咕嘟咕嘟”几个泡泡浮了上来。 燕小五并没有因此被吸引,她的注意力很集中,但嘴巴有些干干的,她吧了吧嘴,恰逢此时,秦夫人端着一碗梨汤走了进来。 第30章 她没有压低脚步声,显然是刻意提醒燕小五她来了。 “娘。”声音还十分稚气,她放下毛笔,颠颠的跑到秦夫人腿边抱住,仰着头冲她天甜甜的笑着。 “娘带了你最爱喝的甜梨水。”看到燕小五嘴角起了一些皮,难免又添了几分心疼。 “谢谢娘,娘真好。”她没有一口气闷,而是端在手心细细品尝。 她能喝出来这是娘亲手熬的。 厨娘的手艺虽然很好吃,但甜梨水总归还是娘做的最对她的胃口,有淡淡的茉莉香。 “读书是不是很累啊。”她抬手摸了摸燕小五的脑袋。 “不累。”燕小五大声回道,仿佛只要声音够大就是真的。 秦夫人又捏了捏她的小脸,不如小时候那般肉嘟嘟的,她的小五向来聪慧,又比旁的孩童早熟些,现下已经十分懂事了。 当别的孩童玩耍的时候,燕小五在书房用功,别的孩童睡觉的时候,燕小五还在用功。 这些,她都看在眼里。 读书哪有不苦的,只是她的孩子比旁人还要苦些。 “明日休息不用去书塾,娘带你去桃花寺游玩好不好?” “真的吗真的吗?”她连问了两遍,可见心底对出门游玩的期待。 秦夫人笑着说当然了。 “好耶!” 第32章 桃花寺 桃花寺 来来往往进香的人连绵不绝,秦夫人牵着燕小五的手一刻也不敢放开,生怕哪个拍花子的把她的孩子偷走。 道路两旁的商贩也是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今日真是热闹极了。 燕小五很少见到这样热闹的场景,眼睛左瞅瞅右瞅瞅,都看不过来了。 行至一半,实在是有些累了,于是一行人找了个凉亭坐下歇息。 现在恰逢四月,正是桃花开的时候,这桃花寺也是因此地桃树众多才得以命名。 燕小五在凉亭附近蹦蹦跳跳的,兰香在一旁看着她,以免摔倒受伤。 秦夫人瞧见此景笑了笑,随即唤来下人将携带的吃食茶水拿出来。 刚布置好,一个美妇人瞧见就走了过来。 “哟,这不是忠勇侯夫人吗?”她摇着扇子,打趣一番。 “松寒!”秦夫人惊喜的朝她走过去。 来者是礼部郎中的夫人,许松寒,秦夫人的闺中密友。 “咱们可好久没见了。”她握住松寒的手激动道。 “以后便能常见了,我那夫君调入礼部了。”她轻拍了下秦夫人的手。 “那可真是恭喜了。” 松寒自出嫁后便随着还是翰林官的夫君下到地方任职,两人阔别多年,均有些热泪盈眶。 她夫君是做实事的,因着多年来评级为优才得以调回京城来当京官,毕竟当年他虽考中进士,但名次不高,只得下派地方。 现下科考刚结束,一批新鲜出炉的新科进士分配完差事,又有些想要往前升一升的前辈下地方攒政绩,这才空出些缺来让她夫君填上。 毕竟,一个萝卜一个坑。 前面的人不致仕,后面的人升不上来。 若是有几个贪官被抓,可能还会多空出来些。 可惜当今圣上善制衡之术,并不打算轻易动那些个蛀虫,反而打算榨干他们最后的价值再一脚踢开。 不过好在,他们家又往前进了一小步。 就在此时,燕小五手捧着满当当的桃花跑到娘身边,速度之快连身后的兰香都险些没追上。 “阿芜,这是你家世子吧?都长这么大了。”芜是秦夫人的字,秦夫人本名秦芜。 许松寒笑眯眯的拿扇子挡住自己的嘴。 燕小五有些茫然,这位突然出现的人她从没见过,她看了看娘,见她们的关系似乎很好,于是问安道:“伯母安好。”说罢,便乖巧的站到母亲身侧,将手里的桃花递给兰香后便不再动了。 在外人面前她向来是礼数周全的。 燕小五见那美妇人一直瞧着自己,顿时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但她面上仍旧保持着镇静的神色。 “世子样貌当真俊俏,我瞧着更像你一些。”她拿着团扇拍了拍鼻尖,轻声道。 此话更是将秦芜逗得发笑。 “你又在哄我开心了不是?我家小五哪哪都好,就只一双桃花眼随了我,其余的全是跟她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燕小五听见此话,低下了头,面颊有些红,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停的纠缠着。 “若不是看上了他那张脸,以你当年的家世完全可以嫁个更好的,还好你家侯爷争气,挣了个爵位下来。”说到此处,许松寒顿了顿,“哎,都是我的不是,说到你伤心处了。” 她连连赔礼。 “没事,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都看开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自家夫君福薄命浅,战场上刀剑无眼,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我现在啊,只盼着小五平平安安长大,其余的我就什么也不想了。” 见她并没有深陷愁苦,许松寒也是乐见其成,见到姐妹如此想得开松了一口气,生怕她寻短见随人去了。 两人聊着聊着又聊到孩子身上去了。 “我家那皮小子,不好好读书,整天想着舞枪弄棒的,可把我跟夫君愁坏了,谁家小孩不读书的?” 秦夫人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她家的读书很好,说出来这不是戳人肺管子吗?只是安抚几句,反正许松寒也不是真的找个解决办法,只是发几句牢骚罢了。 “对了,世子现在在哪个书塾念书,赶明儿我把我家小子送进去。”她刚回京不久,找书塾这件事得仔细考量,既要打听夫子人品学识又要考虑距离远近,每年给夫子的束脩。 这也是门不小的学问。 秦夫人给了个地址,“令郎今年也有六岁了吧,正巧比我家小五大一岁。” “那感情好,这样两人在一块上课,总归有个伴不是?”许松寒握着燕小五的手左看看右看看,怎么看怎么满意。 哎,想着这,她又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好端端的你叹什么气。”秦夫人不解道。 “还不是我家大姑娘的婚事,愁啊。”这下,她连扇子都不扇了,整个人蔫蔫的。 “你着什么急,你家大姑娘不才刚满九岁吗?” “你不知道,女儿家的婚事要早早相看,最好是早定下来,那些个好儿郎可是抢手得很,若不抓紧抢占先机,那里能有好儿郎留给我们啊。” “我能不知道?只是这也太早了吧,再过两年也得使得的。” “哎”她又长叹一口气,以后有帖子邀约她可得多多出门逛逛,好方便相看儿郎~不能在家里闲着了。 “可是我家有两个女儿啊。”愁啊愁。 “小女儿就更不急了。” “哎,若是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儿郎,我们看着,才最放心。”许松寒瞅了一眼秦芜,冲她眨眨眼。 秦芜哪里不懂她的意思,是想跟她家结亲,只是.秦芜看了一眼规规矩矩坐着的燕小五,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总归是闺中姐妹,不能坑了她不是?“小五还小,我就盼着她找个自己喜欢的就行。” 听这意思是婉拒了?许松寒倒也没灰心,“小孩子们一块玩玩总是可以的嘛。” . 秦夫人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祷。 手中的香袅袅飘上空中,敲击的木鱼声更是叫人的心变得平静。 许松寒跪在她旁边,态度再虔诚不过,听闻这桃花寺可保姻缘,她这才趁着今儿天好出来走动。 毕竟家里还有大大小小操持不完的事等着她呢。 忽而,秦夫人右边的蒲团也有个夫人占下了。 还是个有孕的夫人。 不过这桃花寺是保姻缘的,她瞧着年岁也不大,想来是头胎,怎的来这寺庙? 秦夫人不过是好奇一下罢了,很快就不再关注这边了。 两人跪拜完,便约着在桃林中走走。 桃花簌簌的被温柔细风吹落,融入泥土里,随着脚印的落下,与泥土彻底合在了一起。 还有些俏皮的花瓣打着旋落到了燕小五头上,她也没有察觉,花瓣太轻太轻,又太小太小。 就如同多年来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很难叫人记住。 还是兰香细心,将燕小五头上的花瓣摘了下来,她这才知道有桃花落到了自己头上。 元丰三十一年,帝驾崩,已经三十八岁的太子继位,改国号为定平。 彼时,燕蝉十五岁。 早在前两年她便毅然决然的投身军营,不顾母亲的劝阻,她决定继承父亲的意志,为国效力。 秦夫人很想将她留在身边,打仗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她的夫君,燕蝉的爹就是这样去了的。 她不想自己唯一的孩子也战死沙场。 不是她不相信燕蝉的本事,但是,万一呢。 她赌不起这个万一。 第31章 燕蝉坐在军帐中缠绕着手上的绷带,回忆起当年的事,她跪在地上恳求母亲的支持,却被动用了家法,她整整三天没从床上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忤逆母亲,也是母亲第一次用家法。 棍棒打在燕蝉身,却痛在秦夫人心。 她强忍着转身不再看燕小五,她怕自己会心软,这个心软就会让小五离开她,离开这个安全的没有危险的家。 燕蝉趴在条凳上,她咬牙坚持着没喊一句痛,却在棍棒打击声中听到了母亲抽泣的声音。 直到她晕过去,在前一秒听到母亲惊慌失措的声音。 她犹记那日她离家时的场景,母亲端坐在中堂,兰香姑姑虽然满眼心疼但也不敢忤逆母亲,只是一个劲冲自己使眼色。 母亲放狠话说若是自己今日踏出这个家门,以后便当没有自己这个母亲。 那是燕蝉长大后第一次哭。 但她还是没有如母亲所愿,或许是被偏爱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她没有赌,她就是知道母亲不会如此狠心对她。 或许是秦夫人早有预料,当屋里再也没有燕蝉的身影的时候,她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只是头垂了下来。 日光从中堂穿过,将她的影子拉到很长。 她走到门口,手指握住门框,明明外面阳光很好,她却觉得家里冷得像冰窖,冻得她喘不过气来。 兰香小心的在身后虚扶着夫人,生怕她受不了打击昏过去。 但秦夫人是何等坚强之人,她只是擦干眼泪继续着日复一日的生活。 可她还在生气。 就连燕蝉寄回家报平安的几封书信她也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回复。 . “小侯爷,哦不对,是少帅,您家里来信了”,军营里燕蝉也结识了几个好兄弟,大家都知道等她及冠礼一过,上头的旨意就会下来,所以没有人称她为世子,但称侯爷又为时尚早,所以便叫了她小侯爷。 前两日,陛下的圣旨下来,封她为祁北军少帅。 燕蝉匆匆系好手上的绷带,连忙起身接过信,送信的人知道规矩,所以连忙退下了。 燕蝉从信封里抽出信来,拂开。 是兰香姑姑的字迹。 但她能读出来,这是母亲的话。 看来母亲还是没有消气,自己不愿意亲手写信给她,便借着兰香姑姑的字跟她说话。 燕蝉在心里笑了笑,母亲还是关心自己的。 信中先是对自己的关心,后又提到了一个让燕蝉心中一惊又难过的消息,陛下驾崩了。 是的,封她为少帅的圣旨刚下达没多久,陛下也就是先皇便驾崩了。 她握着信的手渐渐攥紧。 她对先皇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她幼时曾进过宫,见过先皇,见她相貌出众还调侃说要把自己最心爱的女儿许配给她。 这可把当时的燕蝉吓个不轻,不过好在圣上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并没有真起这个念头。 不过她还是担惊受怕了一阵,毕竟驸马不能在朝中任职,她忠勇侯府空有爵位,实在是一个极好的驸马人选,不用担心公主会造反。 对,前几个朝代出过公主造反的事,所以后辈的皇帝们都防范起来,不敢将公主许配给有权有势的人家,又下达了驸马不能任职的圣旨。 燕蝉摸了把头上不存在的冷汗,自己女扮男装要是被发现了,怕是要满门抄斩了。 幸好她小心谨慎,自从母亲将这一切告诉她之后又反复叮嘱切不可轻易泄露,他们这一家干的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母亲当真英勇!丝毫不逊于在战场上搏杀的父亲(没见过面版) 所以她也不能懦弱! 于是她暗下决心一定要在军中有一番作为,就连她想进军营也是同圣上说过的,圣上虽爱才但也怜惜她年纪尚小,且家中只有她一根独苗,委婉的劝过她。 但她心意已决,见此,圣上便不再阻拦,反而派了人来考教她的功夫。 见确实不错,圣上又起了爱才之心,这才同意她早早来军营历练,又对家中多有照拂。 后来母亲也在信中提到,圣上还派人送来了不少赏赐给忠勇侯府,还称赞世子报效朝廷之心不逊于其父。 可惜,对他们侯府这么好的皇帝陛下驾崩了,她身在军营,无法回到京城,只好冲京城的方向磕了个头。 圣上驾崩有人欢喜有人愁。 喜的是太子及其身后早早站队的臣子,愁的是刚晋升为太妃的徐太妃,她尚有一女还未出嫁,是先帝最宠爱的,当今圣上的脾气她也不熟悉,两人没有过多接触过,如今外族来犯,她真怕当今圣上会脑子一抽将她的女儿送去和亲。 为此,她愁的两晚都没睡着觉。 就在燕蝉准备将信收好的时候,一名身着朴素的女子拂开军帐步伐轻盈地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药跟绷带。 一把将燕蝉按在椅子上,解开她自己缠的绷带。 “少帅连药都不敷上怎就缠上绷带了。”她语气中满是责备,却又夹杂些心疼。 “又不是什么大伤口,无碍的,你也太小心了些。”嘴上这么说,但还是乖乖的将手伸了过去,任由她上药。 她是军帐的医女,此前因着一些事燕蝉替她解过围,二人便熟稔起来。 但每当燕蝉询问她的来历家世,她都闭口不答,匆匆转移话题。 第33章 暴雨与时疫 那日,尚且还不是少帅的燕蝉正要回军帐,恰巧碰见一名士兵正跟医女拉拉扯扯。 准确来说,是士兵单方面拉扯医女,医女在反抗。 她一把将两人分开,把医女挡在自己身后。 “你在做什么,这可是军帐的医女。”燕蝉不赞同的呵斥他,伸手扯住他的衣领。 “.”被呵斥的人咽了咽口水,他其实还是有些怕燕蝉的,这小侯爷在军中有一些威望,尤其她还是忠勇侯的后代,祁北军从前的主帅便是忠勇侯。 虽然这十多年过去了,军中主帅早已换了人,但还是有不少军中老人记得他,也愿意帮他的子嗣一把。 “小侯爷你好香啊。”士兵嗅了嗅,鬼使神差的说出这句话。 “!?”燕蝉瞬间瞪大了眼睛,嗖的一下松开了抓着他衣领的手,后退了好几步,直到二人的距离有两臂那么长她才停下脚步。 这人是变态吧!?先是对医女欲行不轨之事,又对她一个“大男人”这样! 若不是亲身经历,她真的不敢相信。 不过是在军中没有女人罢了,连脑子也没了吗? 还是说.他只会用下面思考? 想到这里,燕蝉不免一个激灵,像有一只虫子爬在身上般浑身刺挠。 于是她拉着医女连忙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小侯爷,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这个意思!”燕蝉一溜烟便跑没了身影,身后的士兵想解释都来不及。 其实他不喜欢男的,就是单纯闻到小侯爷身上有香味感慨一下罢了。 “那个.可以放开了。”医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提醒道,此刻她的手腕还被燕蝉紧紧的抓在手心里。 “啊,抱歉。”燕蝉连忙松开了手。 “你是.小侯爷?”她将手垂在身侧,悄悄打量着面前这位拱手低头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燕槐七。” “我叫时归宜。” ———— 此时,“轰隆”一声雷,外面开始下起倾盆大雨。 时归宜刚给燕蝉包扎好手上的伤。 她快步走到军帐口,拂开一片帘子。 顿时,风忽的一下吹进来,连带的雨水打湿了时归宜的裙摆。 相比之下,军帐内有些闷热了。 这场雨来的毫无征兆,躲进军帐里的士兵还好说,在外面的纷纷都被浇了个透。 燕蝉站在时归宜身后,借着她掀开的帘子向外看去。 天空乌云密布,仿佛整个世界都阴暗下来。 任谁也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一场雨居然持续下了整整七日。 时归宜不想再看下去了,她甫一转过身却没想到直接撞进了燕蝉怀里,她心口一惊,向后退去,险些踏出军帐,踏进滂沱大雨中。 幸得燕蝉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这才让她避免像旁人一样被雨水浇透的命运。 “当心。”燕蝉轻声道,但她的视线却没有放在时归宜伸身上,反而是注视着阴沉的天空。 燕蝉只是想帮她站稳,但时归宜却定定的望着她与自己触碰的地方。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开口叫燕蝉放手。 就在时归宜出神之际,燕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看来今晚你要留着在我这了。” 这雨丝毫没有停下的架势,反而愈演愈烈,冒着大雨将人送回去也不现实,军帐一个个大同小异,在这大雨中实在是难以辩清哪一个是医女的军帐。 外面的水像条小河一样流淌。 第32章 “医女不介意吧。”燕蝉回头冲她弯了弯眼睛。 时归宜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其实她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些什么,每次她都有一箩筐的话想说给少帅听,可一见到她人,到嘴边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她大抵是病了。 她扭头看向军帐内的陈设,只有一张床塌.时归宜微微蹙起了眉。 她很少来燕蝉的军帐,之前也没有刻意关注里面的布置。 “今晚我打地铺,床是你的,医女不必担心。”燕蝉是个很细心的人,她一眼就发现了时归宜的犹豫。 “少帅.为何从不唤我名字。”时归宜望着燕蝉的眼神中透露着无措,她很快移开了眼。 自己好像有些变了,从前她从不关心这些事情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她记不起了,或许是燕蝉替她解围那日吧. 那种有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恰逢此时,又是一记“轰隆”雷响,这道雷离这里近极了,燕蝉都能看到雷光落下时,天空宛如撕裂了一道口子,雷声震的耳朵有些发疼。 这也让燕蝉没有听到时归宜问出口的话。 “医女不怕响雷吗?”燕蝉记得自己还没从军的时候,有一日雷声巨响,吓哭了林寻雁,许松寒的小女儿。 “不怕,这样的天气我很喜欢。”时归宜喜爱极端天气,这让她感受到了自由的气息,整个人仿佛都舒展开。 说实在的,她现在都想到这大雨中淋一淋。 燕蝉对她肃然起敬,毕竟,不光林寻雁,就连自己小时候也被吓哭过,这还是她长大后每逢雷雨天就被母亲拿出来一番嘲笑的囧事。 两人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直至天完全暗下来。 雨还没停,但雨势变小了。 燕蝉躺在打好的地铺上,双臂撑在脑后,她望着军帐,没有丝毫睡意。 她不习惯自己睡觉时屋里有旁人。 即便两人隔得很远。 这一刻她再次庆幸自己是个“男子”。 毕竟在她这个岁数,许多闺阁女子已经准备嫁人了。 若是嫁了人,床榻上就要多一个陌生人,这多不自在啊。 而且还十分尴尬! 她偷偷看过那种小册子,一想到两个完全不熟悉的人连话都没多聊两句要做那档子事,她顿时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她这辈子怕是不会娶妻了。 当然也不会嫁人。 总不能让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嫁到侯府来守活寡吧。 这也太折寿了。 且不论以后怎么办,单是新婚夜她想想都头大。 在当今,新婚夜若是不行周公之礼,传出去,新娘子的脸就要丢尽了。 若是非要娶一个回家的话. 算了算了,她在胡乱想什么.燕蝉轻轻地侧过身,将思绪全都压下去。 燕蝉刚一转身,时归宜就睁开了眼。 她望向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身影,也侧身过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少帅的一举一动? 时归宜拂上自己扑通扑通跳动的胸口。 她好像有些明白了。 这种感觉,叫做喜欢。 . 雨持续下了一整夜。 她们驻扎的地方地势较高,雨水顺着地面流淌下去,并没有积水。 但下面恐怕就有些遭殃了。 祁北军的主帅也意识到了这个严重的问题。 他连忙下达命令抽出一部分人去下面探探情况。 若是水灾严重需及时来报。 燕蝉并不在这次的队伍里,但她还是主动请缨前去查探。 瞧着这架势,她总觉得这场雨并不会就此停止。 燕蝉走在泥泞的小道上,脚下的湿泥为她的脚步增添了几分阻力。 “当心脚下。”燕蝉眼疾手快的拉扯住一个差点摔跤的士兵。 到达后,众人询问检查了一番。 情况并没有很严重,但他们还是仔细叮嘱了住在这里的百姓。 第二日,大家如昨日般出发。 差不多的时间返回军帐。 依旧没有要发水灾的迹象。 但雨还是没有停。 燕蝉眉头一紧,走进主帅帐中。 她提议还是尽早将百姓转移到地势较高的地方,毕竟谁也无法保证真的不会发生水灾,若是发生了,他们的人来不及救援,伤亡会十分惨重。 这也是主帅有在考虑的事。 他们祁北军本来是打算回京复命的,只是恰巧碰到了这种事,若是袖手旁观等着当地官员来处理,万一圣上怪罪下来,他们也没好果子吃。 但若此事办的漂亮,又是功劳一件。 于是他痛快的答应了燕蝉的提议,吩咐人着手去将百姓转移。 燕蝉的预料果然没错,天刚一黑,积攒的雨水便冲垮了下游的屋子。 幸好他们提前转移了百姓,这才没有造成大伤亡。 主帅也松了一口气。 但下属们的话又让他心头一紧。 大雨之后必有大疫。 这是暴雨的第四日。 听说临县也发了水灾。 第五日。 圣上派的官员与太医已经到了他们前一个县。 主帅还感叹圣上的决策有多么英明,真是一位明君。 第六日。 雨势变小,水灾有减弱的趋势。 第七日。 午后,天晴了,但水灾还未完全退去。 然而一个不幸的消息传来,临县爆发了时疫。 自从水灾刚开始,时归宜便把自己关在了军帐里,埋头研究医书上记录过的与时疫有关的方子。 但她这里没有病人,无法根据情况来修改药方。 这几日她都在祈祷,希望自己的时疫方子派不上用场。 时疫是一场特别可怕的东西,一瞬间便会要了许多人的性命。 可没消多久,燕蝉这里也爆发了时疫。 就连一些体弱的士兵也不幸染上。 但宫里派来的太医都还在临县,因为那里爆发最早,也最严重。 祁北军只得依靠县里的和军队里的大夫医女。 时归宜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做好防护正准备踏进军中设立的隔离区,却被燕蝉拉住了手腕。 “当心。”燕蝉只简单二字,叫她注意自身安全。 时归宜点点头,等她再次转过头的时候,眼中像是迸发出一股强烈的光。 燕蝉目送着她的身影走进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所以她并没有在此停留太久。 隔离的军帐中,时归宜查看着他们的病情,掏出纸笔记录着些东西。 她修改着手里的方子,仔细斟酌每一味药材的用量。 就连夜里,她躺着床榻上,也在脑中反复思考着,怎么样能让时疫方子更完善。 时疫爆发的第三日,时归宜终于敲定了方子的最终版。 她将方子呈到主帅军帐中。 主帅也不懂这些,他将军中所有的医者都叫了过来。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着时归宜的这张时疫方子。 最终赞了一句,妙。 闻言,主帅甚喜,让手下去熬煮汤药。 . “小妹妹,瞧,这是什么?” “是.是木雕。”燕蝉怀里的小孩带着哭腔道。 “送给你玩好不好。” “谢谢大哥哥。”小姑娘捏着手里硬邦邦的木雕,眼眶又积攒了些泪水。 “大哥哥,娘生病了,生了很严重很严重的病,你们能治好娘吗?” 燕蝉摸了摸她扎着啾啾的头顶,轻声道:“娘一定会好起来的。” 小姑娘还是没忍住的哇哇大哭,她娇嫩的小脸贴在燕蝉冰冷的盔甲上,压出了一个红印子。 燕蝉将她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后背安抚着,直至她哭累了睡过去。 第34章 回京 燕蝉抱着小姑娘回到军中时,众人已经服下一轮汤药。 “怎么样?”燕蝉询问着匆匆走过的士兵。 “禀少帅。”他刚开口就见燕蝉在嘴唇比了个嘘字,于是他压低声音道:“时医女研制出了时疫方子,已经喂过一次了。”说完,他还看了一眼燕蝉怀里的小孩,见她没有要醒的样子便继续道。 “再过一刻钟还要服一次汤药。” 燕蝉点了点头,叫他退下了。 又唤来一名士兵,将怀里的小孩递给了他。 这才步伐匆匆的去穿戴好防护的衣物。 她要进隔离区。 燕蝉穿行在一个又一个床位旁,她亲眼看见染病的人服下第二次汤药后,病情有好转的趋势。 顿时,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准备去主帐向主帅禀报情况,刚踏进军帐就听见主帅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听说临县的时疫还没压制住。” 第33章 “许是他们的情况更严重些吧.”某下属又嘟囔一句,“总不能是宫里的太医研究出的方子不行吧?” “咱们要不要.?”又一名下属出言,他话止于此,但懂得都懂。 主帅沉思片刻,决定“帮”太医一把。 因着救治及时,时疫并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伤亡。 祁北军继续了返京之路。 之后的日子也可以算得上是风平浪静,除了一窝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劫匪”。 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胆子,居然敢跑到祁北军面前叫嚣。 另有一只蓄谋已久的冷箭射中了燕蝉的左肩。 那只冷箭原是奔着胸口来的,燕蝉骑在马上还要防备下面手持刀剑的“劫匪”,只堪堪躲开要害。 从前她身上的伤都是另一名医女来诊治的,只可惜她在这场时疫中丢了性命。 那名医女对她很是忠诚,从未将燕蝉是女儿身的事泄露半分。 对于那名已故的医女,燕蝉也很是难过。 主帅见她受伤特意指了一名医师过来,是个男的,燕蝉心中有些烦闷。 她已经很努力不让自己受伤了。 但意外总是来的那么不巧。 就差一点,她就能回到家中,然后再寻一名可靠的医女带在身边。 突然间,燕蝉鬼使神差的握住了右手边的短刃,她甚至都想好了接下来出手威胁人时用什么姿势。 她眼神中的光忽明忽灭。 帘子忽的被掀开了。 带来了外头刺眼的光。 “怎么是你?”燕蝉原本藏在身后的短刃微微松开,眼中有些错愕。 只见时归宜端着东西进来了。 时归宜主要是负责普通士兵的,他们这些有官职的另有专门负责的医师。 “是我去求的主帅。”时归宜抿了抿嘴,微微笑了下。 燕蝉见来的是时归宜虽然松了一口气但仍没有放下防备。 燕蝉端坐在那里,看着时归宜为自己解开衣衫。 箭她早就自己拔出来了,只是伤口还在流血。 燕蝉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就连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也没有放过。 时归宜感受到燕蝉强烈的视线,匆忙瞥了一眼,她手上动作虽没有停下,但心却怦怦乱跳。 她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手丝毫没有抖地解开一层层沾血的衣衫。 燕蝉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不怪时归宜胡思乱想,这叫谁看一眼都难免觉得燕蝉许是对自己有几分情意。 随着最后一层衣衫的解开,时归宜还没来得及震惊就被燕蝉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猛的看向燕蝉的眼睛,里面充斥着无奈与提防。 “少帅.” “你若是敢说出去.” “我会替少帅保守秘密。”时归宜还没等她说完便开口道,声音中带着些失落。 “?”燕蝉准备的话全都没派上用场,只得咽回肚子里,她诧异极了。 这跟她设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过结果她很满意。 时归宜在给她处理伤口,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默。 “少帅会娶妻吗?”时归宜边缠纱布边道,她示意燕蝉抬一下胳膊,好将纱布绕过去。 “不会。”说完,燕蝉察觉到时归宜的心情似乎.开心了些? 奇怪。 燕蝉微微蹙眉。 . “劫匪”虽然耽搁了几日,但祁北军还是按时顺利回到了京城。 燕蝉先是随主帅进宫复命才能回忠勇侯府。 这是燕蝉第一次见到曾经的太子,当今圣上。 但她没敢抬头看天子容颜,陛下问话的时候她也是垂着眼眸。 这可是天子啊。 圣上还点名夸赞了时归宜的时疫方子,但当今仍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所以圣上只是赏赐了她些银两珠宝一类的东西。 燕蝉这边刚出了宫,她牵着马走在大街上,询问时归宜接下来的打算。 毕竟时归宜知道了自己女子的身份,还是多多关注为好。 如今祁北军刚打了胜仗回来,外族气焰被狠狠打压了一番,想来会有几年安稳日子过,另有别的军队接替了她们祁北军驻守边境,所以这几年祁北军都会在京城。 “我还没想好,或许会出去游历一番吧。” “那我派两个人保护你。” “少帅还是担心我会说出去吗?”时归宜看向燕蝉的方向眨眨眼。 燕蝉笑了笑,解释道:“只是保护你人身安全,并不是监视。” “女子单独在外,难免有些不便,有他们保护你,我也可安心些。”燕蝉拉了拉缰绳,避开了突然闯过来的小孩。 闻言,时归宜顿时心头一动,她停下脚步,注视着燕蝉的背影。 热闹繁华的街道此刻宛如无人之境,她眼中只容得下燕蝉一人的身影。 日光照在燕蝉的发丝上,闪耀着迷人的光泽,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半披在身后的头发与银白色的发带随风飞舞。 她控制不住的扬起了嘴角,快步跟上燕蝉的步伐。 过了两条街后,两人才分开,一个往北一个往东。 过了人烟繁杂的地方,燕蝉也骑上马往忠勇侯府的方向赶去。 马蹄哒哒哒。 还没下马,燕蝉就发现母亲已经站在忠勇侯府门口迎接她了。 母女两人阔别多年,终于团聚。 燕蝉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表的激动,她虽十分想念母亲,但她不后悔当年的决定。 秦夫人拿起手帕擦拭了一下眼泪,将燕蝉抱在怀里。 “总算回来了,娘可担心死你了。” “都是孩儿的不是,叫母亲挂心了。”燕蝉飞快认错。 “夫人,世子,外头风大,先进府再说吧。”兰香也拿手帕擦拭了下眼泪,见到这一幕十分动容,开口道。 饭桌上,秦夫人放下筷子,目光看向燕蝉,人瘦了也高了,但身上有一股精气神在。 秦夫人很欣慰,虽然还是埋怨燕蝉非要去从军,但也没再说些扫兴的话。 又提起另一件事。 先帝子嗣中,还有一位待嫁的公主。 封号为荣宁。 乃是先帝第八女,也是年龄最小最受宠的一位。 只是公主的母妃与已故太后,也就是太子生母关系很微妙。 太子生母生前曾害过荣宁公主的母妃. “?”燕蝉嚼了嚼饭菜,好奇的看向母亲,想听她说下文。 “如今,公主已到了适龄的年纪。” 燕蝉将饭菜咽了下去,清了清嗓子点点头。 秦夫人话头一转又扯到了庆功宴上。 “母亲的意思是,陛下或许会借着祁北军的庆功宴给荣宁公主挑选驸马!?”燕蝉又舀了一碗汤放到母亲面前。 秦夫人点点头,喝了一勺甜汤,接着道:“你看啊,太后亏欠过太妃,这事很多人都知道,当年先帝还曾因此降位太后,如今新帝登基,若是为了弥补一二,未尝不会给荣宁公主择一位身世出色的驸马。” “母亲该不会是觉得,陛下会选我做驸马吧!?”燕蝉惊愕的连筷子上夹的菜险些都要掉了。 难道说!母亲知道些内幕!? 一想到这,燕蝉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说她的家世不算多高,但也没有很差啊! 她未来可是要袭爵的! 一想到万一公主出降到她们忠勇侯府,燕蝉只觉这辈子都完了。 仿佛自己的脑袋跟脖子等公主嫁进来的那一刻就要分家了。 燕蝉吞了下口水。 “.”秦夫人看了眼燕蝉,只见她如坐针毡,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这怎么可能,你还得去打仗呢。” “.”燕蝉觉得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仿佛都成了笑话,她又谨慎的开口,“那母亲的意思是?” “若陛下真想给公主选驸马,后日的庆功宴定是热闹非凡,不光你们祁北军会到,还有许多官员也会携适龄的子女进宫。” 秦夫人顿了下,开口说出了一句让燕蝉差点被饭噎死的话,“若你有看上的女子,娶进门便是,对了,你林妹妹不行。” “?” “?” “?” 首先,燕蝉觉得自己不喜欢女的,其次,她没打算成家。 “娘啊,我是女的.”燕蝉试探的开口,母亲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性别了? “娘知道啊。”秦夫人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燕蝉。 “我怎么娶妻!?”燕蝉不敢再吃菜了,生怕秦夫人再说出一句惊人的话,她第一次没被噎死,难保第二次也不会被噎死。 “你早晚要娶一个回家的,不然外面那些人家怎么看你。”秦夫人叹了一口气。 “.”燕蝉很想说他们爱怎么看怎么看。 “你只管挑一个顺眼的,最好家世低一点的,好吃好喝待着人家,我也不是要你真喜欢上人家,就是娶回来当个摆设也好。” 第34章 秦夫人越想越觉得这个买卖十分划算,嫁进她们侯府,一来不会有小妾吵吵闹闹,二来免了生育之苦,多少女子生个孩子半只脚踏进鬼门关险些没救回来,三来她们侯府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吃喝不愁,持家理事这些活也暂时用不到未来儿媳管。 只管吃喝玩乐就好。 另外,她们家还是侯府,等将来燕蝉袭爵,儿媳就是侯府的当家主母。 钱也有了,名也有了,说不定还能有个诰命。 等到过几年,再从宗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到侯府。 “.”这对吗娘? 第35章 庆功宴 夜幕降临,精美的宫灯挂在四周,跳耀着的烛火,宛如星星坠落人间。 丝竹声伴着舞姬的起舞达到高潮。 宴席上,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燕蝉坐在席位上,品着美酒,目光却穿过一众舞姬落到了对面的编钟上。 她端起酒盏轻抿一口,并没有咽下,仿佛只是为了润一润嘴唇。 这点酒还不至于让她醉。 可燕蝉偏要装作一副已然醉酒的模样,假托自己不胜酒力,半托着腮,四指蜷握住一截衣袖为自己斟酒。 她高举起酒壶,微微倾斜,眼神有些涣散,这酒壶镶满了各色宝石,灯火照过来竟有些晃了她的眼。 她已经看过了,众人桌上都是这样的酒盏,还真是.奢靡极了。 “哗啦”一滴酒水都没有撒出来,斟完酒后燕蝉将酒壶随意搁置在桌案上,手里摇晃着瓷白的酒盏。 忽的,燕蝉心情突然阴郁下来,她望着自己不复白皙的手被瓷白的酒盏衬得更黑。 突然就没了饮酒的兴致。 罢了,她兴致缺缺地将酒盏放回桌案上,又抬头欣赏起歌舞来。 舞姬在中间扭动着纤细腰肢,所过之处香风萦绕,那旋转着的裙摆叫人看花了眼。 浑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正被旁人注视着。 陛下原本也在宴席上的,但方才有个太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陛下便匆匆离开了,想来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如今这庆功宴,只有他们祁北军,王侯贵眷,以及许多官员及其子女。 不论官职大小,这偌大的宫殿竟被塞的满满当当,今日当真热闹非凡,与过年也相差无几。 还真叫母亲说准了。 这庆功宴怕是相亲宴。 不过那传闻中的荣宁公主并没有出现,至少,燕蝉没有发现她的身影。 许久没穿这繁琐复杂的华服,燕蝉现下竟有些不习惯,她理了理自己宽大的衣袖,以免沾上汤汤水水。 燕蝉低头望着身前的一盅汤,自己的倒影在其中影影绰绰,那银白的发冠将她乌黑的头发紧紧束着,另有披在身后的却因她低头的动作从肩膀处滑落至胸前。 她今日特意在鬓角留出两缕长发,好让自己看起来温润些,少几分杀气。 宝蓝色的衣衫套在身上,若是再手持一把折扇,怕是会被人认作潇洒才子。 俊美的相貌更是在一众军将中尤显突出。 除了面容在风吹日晒中看起来有些“憔悴”。 她在心中悠悠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还有多久才能将脸养回来。 她现在虽是“男儿身”,但也是极注重自身相貌的。 旁人如何她管不了,但燕蝉坚决不要做那等邋遢之人。 她舀了一勺汤水,汤勺刚碰到自己的唇齿,燕蝉就感受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汤水滑过唇舌,顺着喉咙被她吞入腹中。 她借着喝汤的姿势微眯着眼寻找着那到视线,从王侯的席位一直看到最末,最终把目光锁定在将头低成鹌鹑的林寻雁身上。 燕蝉扬了扬眉,轻笑一声,放下了勺子。 “这小丫头.”燕蝉嘟囔了一句,整了整衣襟起身离开了席位。 甫一站起身,便引得许多人注视过来,其中就夹杂着林寻雁的目光。 只见头戴银冠的翩翩少年郎,神情淡然嘴角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绣着暗纹的华服裁剪得体,勾勒出她修长挺拔的身形,正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 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游刃有余。 没人规定不能离席,所以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很快便散去了。 只有个别有心思的人才将目光紧紧黏在她身上,更多的是放到她挂在腰间彰显侯府身份的玉佩上。 忠勇侯府啊,如今的燕蝉竟也在京城贵婿中能排的上号了。 毕竟,她才十六岁,离成亲还差好多年。 更有些女儿快及笄的人家,在见过燕蝉本人后已经打算改日去忠勇侯府探探口风。 小侯爷自己争气,家里又有能承袭的爵位,那些个叔叔伯伯也早早分家出去,忠勇侯府在他们眼里可谓是干净的很。 且,燕蝉相貌真真是极好。 若不是年岁还太小,京城的媒婆怕不是要将忠勇侯府门槛都踏破了。 坐在家中看账本的秦夫人突然打了个喷嚏,惊的兰香连忙找来披风给她盖上,又走到窗边将窗子关上些。 “好端端的,夫人怎的凉着了,快喝口热茶吧。”兰香从小丫头手中接过沏好的茶。 秦夫人揉了揉因久看账本而有些发痛的眉心,接过茶水,饮下一口。 . 燕蝉行至凉亭中,望着月光照耀下闪着银光的湖水,挑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坐在栏杆上。 自湖面上拂来的微风,吹散她脸颊上的热气,让本就清醒无比的她愈发清醒。 衣角落在地上,此刻她懒得去管,也不想去管。 心中烦闷的望着平静的湖水,想要借此也让自己平静下来。 今日有许多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把她当成了一件奇货可居的商品。 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只想当做不在意,可往往这样,她偏在意的不行。 燕蝉垂下眼眸,玩弄着自己手上的茧子,那粗粝的触感将她的思绪拉回到边疆。 仿佛这样她才能喘上一口气。 不叫自己被他们一口吞了。 就在燕蝉出神之际,一道轻快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她所停留的凉亭。 “五哥。”林寻雁出声之前燕蝉的目光便转了过来。 这点敏锐她还是有的。 “你怎的出来了,可吃饱了?”燕蝉没有挪动,她占据了这处栏杆的大半。 林寻雁见她嘴角挂着笑,也腼腆的扬起嘴角坐到燕蝉身旁。 燕蝉看向林寻雁,眼神中透出一股惊奇,这平日里娇蛮的林三姑娘今日居然收了性子在她面前装乖。 “五哥干嘛这样看着我?”林寻雁侧过头看向燕蝉的双眸,那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正停留在自己身上。 仿佛燕蝉的眼中只容得下自己一人。 林寻雁下意识地绷直了后背,飞快的眨了眨她那古灵精怪的杏仁眼,手指一个劲的绞着手里的帕子,头上的步摇也停止了晃动。 “没什么,就是许久未见,瞧着你变了些。”燕蝉嘴角的笑仍没消减,桃花眼也弯弯的落在对面人身上。 林寻雁轻啊一声,询问自己哪里变了,手上却停下了动作全神贯注的听着燕蝉的回答。 “嗯.长大了,也懂事了。” “.”林寻雁原还没听懂她的弦外之音,后来反应过来面上瞬间浮起薄红,有些恼怒的瞪了燕蝉一眼,“五哥是嫌弃我从前任性了!”扭过头不再看她。 又变回了从前那副娇蛮模样。 “五哥又取笑我。”林寻雁也不装了,反正她也装不了太久,索性破罐子破摔转过身又看着燕蝉。 甚至往她那边坐了坐,压住了她铺在栏杆上的衣袍。 “.”见此,燕蝉往角落缩了缩。 “这可不是家里,这是皇宫,你规矩些,别没大没小的,叫人看见了你名声还要不要了。”燕蝉将衣袍往外抽,一副要划清界限的模样,让林寻雁有些恼了。 今夜的庆功宴是不允许带侍从的,这偌大的地方只有她们两人,如今在凉亭独处已是不妥。 就连太监与宫女也很少经过,至少,燕蝉从来了到现在一个都没看见。 若不是林寻雁自从燕蝉离开席位后一路尾随过来,恐怕也难寻到她的身影。 林寻雁很想扯住她的衣袖,可她还是忍了下来,左右她可以不要脸面,但不能连累林家的名声。 燕蝉看着林寻雁一副气恼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心中阴郁散了些,此刻倒是提起了几分兴致,身体微微向后仰着,将全部重量都寄托在身后的柱子上。 燕蝉双手环胸,就瞧见一股清风吹进凉亭,将挂帘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风顺着林寻雁挺直的脊背吹扬起她的碎发,她抬手将头发理到耳后,小拇指却无意间勾到了向前浮动的鹅黄色发带。 风也开起了玩笑,绕着她的指尖不肯离去,偏要将发带缠上两扣才欢喜离开。 燕蝉此刻才真的有种吾妹初长成的真实感。 第35章 她与林寻雁也算的上是青梅竹马,若不是母亲极力反对,以林姨的热络劲,恐怕她二人早就定下了娃娃亲。 不过燕蝉本人倒也对林寻雁没什么想法,只是将她当成亲妹妹看待。 毕竟两人太熟悉了,从小一起玩到大。 林寻雁什么性子,除了家中父母兄弟姐妹,燕蝉是最清楚不过。 自从那日母亲提过一嘴,燕蝉就将娶妻一事放在了心上。 若母亲没有特意指出林寻雁,燕蝉也是不会娶的。 妹妹就是妹妹,若做了妻子,燕蝉自己就过不了心里那关。 虽然林妹妹是绝对不会泄露她女儿身的身份的,这一点燕蝉十分笃定。 燕蝉原还想再与她多聊两句,毕竟她二人也多年未见,今日算是燕蝉回京后的第一次见面,但,又起风了,这次的风比之前来的都要狂烈。 湖边的野草被压趴,紧紧贴服在地面上,凉亭里的宫灯也被吹灭了大半,只剩寥寥几盏散发着微弱的光。 “五哥。”林寻雁短暂的惊叫了一声,她用袖子捂住自己的脸,以免被风卷起了沙土跑进眼睛里。 “是时候回去了。” 燕蝉说完这句话,抬头望向突变的天气,忽然就想到了时归宜,见到此景她许是会很高兴吧。 这样肆虐的狂风,仿佛要带着所有人一同下地狱。 忽然间,燕蝉好像想通了什么,时归宜应当是在恨着什么,才会喜欢,想要融入这样恶劣的环境中。 燕蝉这人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反复揣摩旁人的神态,纵使暴雨那日时归宜并没有说,但燕蝉还是察觉到了她心之所向以及.对自己的那点小心思。 不过,她对时归宜并没有同样的情感,所以就装出一副没有察觉的样子。 有时候,燕蝉都觉得自己坏透了。 原本应当持续到深夜的庆功宴,此刻也划上了休止符,风卷席着凉意,丝丝缕缕地渗透进站在宫殿外众人的衣衫之中。 寒冷包裹着肌肤,宽大的袖袍被吹的鼓鼓囊囊,就连贴身的衣物此刻都已变得冰凉。 燕蝉放下了手臂,只身踏入风中,随着稀散的人群离开皇宫。 原本宽松舒适的衣物被风吹的紧贴在身上,那断断续续的狂风将她的发丝无情玩弄,时而飘散在空中时而贴在脊背。 就连回到家中,那股寒意似乎仍停留在她身上。 入冬了。 燕蝉躺着床榻上,支起一条腿,虽盯着帷幔,但思绪早飘向了远方。 这一刻,她觉得娶妻或许也不错。 至少,冷的时候还能有个人可以让她抱着取暖。 第36章 接人 又是两年过去。 如今燕蝉已满十八岁,再过两年便可及冠,自从回到京城后,她闲来无事除了在军中任职便是窝在家里。 甚少参加贵人们办的宴席。 经过这段时间的保养,她的皮肤终于白回来一点。 燕蝉对此甚是满意。 不过手上的茧子她是没办法了。 成日里舞刀弄枪的根本养不回来。 今日林寻雁的二哥林朔终于从南边回来了。 燕蝉早早起来收拾自己,甚至还穿了一身新衣服,叫小厮套了马车要去码头接人。 林朔是坐船回来的。 燕蝉坐着马车里闭目养神,睫毛随着眼睛滚动轻颤着,全然放松的模样。 马车内暖烘烘的,同外头的冰凉完全是两副天地。 她单手撑着头倚靠在小桌上,忽的马车突然停了,燕蝉身子踉跄了一下,凭着惯性向前扑去。 原本撑在太阳穴的手紧握住小桌边缘,因用了力,便显露出浅浅的青筋。 不过她并没有发难起来,毕竟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吩咐赶车的下人快些上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马车终于到达码头。 方才路上的一点小插曲早被燕蝉抛之脑后。 燕蝉撩开帘子,打量着外面的景致,新鲜的空气一股脑涌了进来,燕蝉也觉得马车内热的有些发闷了,索性便下了马车,打算吹一吹冷风。 她双手环胸倚靠在堆起的木箱旁,站的位置并不是很显眼,轻易叫人发现不了,况且今日她穿了身银灰色的袍子,虽样式新颖颜色却不打眼。 但是从她那边看过去却视野极佳,能将停靠的船只一览无余,燕蝉微仰着头望向即将停靠到岸的大船。 那船由远及近,逐渐占据她眼中的视野,若仔细探去还能发现站在甲板上的人群。 不过燕蝉并没有那等好兴致往那边瞧去,只是看向自家马车,挂着燕字的忠勇侯府马车停在她不远处。 燕蝉并没有叫小厮跟过来,是以小厮与下人都站在马车旁边,规矩得站着,甚至有些耐不住冷的跺起了脚。 今日天公不作美,竟飘起了雪花,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花簌簌的落在燕蝉头顶,肩头,手臂,甚至连睫毛都无法幸免。 小厮十分有眼色的从马车上取出油纸伞快步跑到燕蝉身旁,替她挡住风雪。 燕蝉望向即将停靠到岸的船只,终于挪动了步伐,小厮见状也紧步跟了上去。 幸好林朔早早回来了,若再晚几日,怕是水路就不好走了。 海面结不结冰还不好说,起码多了患风寒的可能,北方的天气总是一下子就突然冷下来。 就像谁也没料到今日会突然降雪。 雪花落到水面上,肉眼还没看见便融入海水,燕蝉将手伸出伞遮盖的范围,温热的手在触碰到雪花的那一刻就只剩下一点水珠。 只有落在她衣衫上的雪才愿意多停留一会。 她冲马车旁的下人打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下人便抱着一个斗篷小跑过来。 身旁的小厮见状接了过来,挂着自己的臂弯处,冲下人使了个眼色叫他回去。 小厮想给燕蝉披上却被她扬扬手制止了。 这斗篷本就不是为她准备的。 今日出门前她去了一趟林府,原想着接林寻雁出来透透气也好,这小丫头整天闷在府里怕是要长毛了。 可谁知她竟染上了风寒,卧病在床,就连林姨也焦急的守在她床边。 故而原来应当来接林朔的人就只剩了她自己。 不过燕蝉到没太失落,毕竟她与林朔也算得上知己好友。 林姨给准备的斗篷也只好由她拿来了。 与自己不同,林朔此人极为怕冷,明明从小练武,竟还如此,曾经好一顿被燕蝉笑话。 嘈杂热闹声突然闯进燕蝉的耳朵,将她纷飞的思绪尽数拉回来。 原来是船靠岸了。 燕蝉站在原地没有移动,索性她现在站的位置十分显眼,林朔只需轻轻打量一眼便能瞧见她的身影。 燕蝉本也没打算靠自己找林朔,毕竟船只上的人何其多,还是让林朔找她比较快。 凭借着身高优势,燕蝉在一众人里也算是鹤立鸡群。 较好的容颜也是引得一些百姓连连侧目,偷偷打量着。 猜测她是哪家的世家子弟。 今日燕蝉并没有在腰间挂上独属于忠勇侯府的玉佩,除了必要的宴席与任职时,燕蝉打扮的都很随意。 原本今日也想同往常一样随便拿套衣衫穿上,可她在家中忽的心血来潮想跑到林朔面前炫耀炫耀,要知道林朔最喜欢精致繁琐的玩意,衣衫也不例外。 真不知道他爱习武究竟是随了谁。 船板落下了,“咣当”一声,船上的人井然有序的一个个走了下来。 燕蝉原本半阖着的眼此时也完全睁开,他随意的将下船的人打量了一番,仍旧是毫无兴致的倚靠在一旁。 许是等待了太久,凉丝丝的雪把她的心也冻上了,燕蝉百无聊赖地朝甲板看去,仍旧没有搜寻到林朔的身影。 地上已经积攒了薄薄一层雪,鞋子踩上去留下一串脚印,以及轻微的嘎吱声。 随着下船的人愈来愈多,船板下的薄雪也被踩的消失踪影,徒留一地湿意。 又下来了一户人家。 为首的老爷看起来三四十岁的模样,夫人与姨娘亦步亦趋落后他几步,不敢越他去。 乳母抱着一个三岁大的小孩,走的极为稳当,头上的虎头帽跟着他的脑袋左右摆动,想来是头一遭来京城,见到什么都好奇。 再往后应当就是府上的公子姑娘们了。 燕蝉下意识地觉得打头的是这家府上的嫡子女,瞧他们挺拔的身姿,微昂的头颅,心底是存着骄傲气的。 不过姑娘们都带着帷帽,燕蝉并没有看清她们的模样,好在她也没什么好奇的,眼神并没有在她们身上停留太久。 京城里的好颜色她见过不少,世家子女中不乏有长的好看的。 况且要论美人儿,十五岁时她就已经见过了,祁北军的医女时归宜就有一副极佳的容貌,不然当时也不会引得士兵垂涎甚至想动手。 第36章 这户人家的子女可真不少啊.大大小小少说也快有十人了。 想来不是富商便是新调入京城的官员. 那些公子哥们看起来平平无奇,偏还摆出一副神气的姿态,高挺着胸膛大摇大摆走着,许是想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不曾想反而弄巧成拙,活像一只只骄傲的大公鸡。 燕蝉没忍住笑了出来,展开的笑颜让她的容貌更盛几分,不过她并没有笑出声,只是扬起了唇。 毕竟她可不想被瞪一眼。 那些个姑娘们在她眼中倒没什么区别,带上帷帽后,更是分辨不了一点,还不如公子哥们有趣,起码能把她逗乐。 透过这些小辈们,燕蝉就差不多知晓了这户人家的风气,疏于管教。 家中一定乱的很。 且姨娘众多,这家老爷也是个混不吝的,怕是风流成性,这才生了一堆子女出来。 瞧他那虚浮的步伐,想来身体亏损严重。 忽然前面有一人折而复返,在她面前缓下脚步,燕蝉瞧着长长的队伍,猜测这应是那位老爷的子女。 这女子也是大胆,居然掀起了一角帷帽偷偷打量了眼自己,然后冲坠在最后的人娇喊着二妹妹,还叫她快些走。 燕蝉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心中对这户人家更添了几分不满。 而且,她的声音.那种娇滴滴的声音真的是人能够发出来的吗? 怕不是在她面前故意夹着嗓子说话想引她注意吧。 话音落下,那女子便故作姿态的转过身抬脚离去,挥袖间还无意触碰到了燕蝉的衣袖。 见此,燕蝉嫌弃的拍了拍被她衣袖沾到的地方,差一点就要控制不住自己面上的表情。 那女子口中的“二妹妹”姗姗来迟,此刻正紧赶慢赶的追过来,步伐有些焦急,若不是出了些“小意外”,她也不至于落后这么多。 她虽步伐匆匆但还是赏心悦目的,帷帽遮挡住她大部分视线,加以心中些许慌乱,以至于连燕蝉微探出的脚都没看见,一个踉跄就要摔倒在地。 关筝险些就要尖叫出声,但教养告诉她一定要忍住不能失态。 她倒吸一口凉气,将手挡在面前,争取不让脸受伤,女儿家的脸面是最最要紧,若是伤在脸上,怕是寻不到好亲事了。 就在她做好准备跌倒的那一刻,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袭来,她被人扯住了衣袖。 燕蝉本来是打算扯住她的手腕的,但她方才被这家人的姐姐恶心到了,根本不想跟这家子女再有过多接触。 不过扯衣袖并不如手腕好借力,燕蝉手上用了力,却不曾想起了反作用,可能是衣袖太过宽大的原由。 原本计划应当离她五步远的人,此刻头上的帷帽已经撞上了燕蝉的额头。 就连一旁的小厮都吓得险些丢了手里的纸伞,下意识的扶住燕蝉的手臂。 因着她方才拉扯的缘故,关筝头上的帷帽被周围带动的气浪吹开一瞬,通红的鼻尖与带着湿意的双眸闯入燕蝉的眼帘,那微启的唇因惊魂未定还没完全合上。 脖颈处的一圈白绒毛衬的她的小脸更加娇美。 只是那漂亮的脸蛋此刻正被忧愁紧紧围绕,叫她的美都弱了三分。 不过,至少比她那姐姐好看多了.燕蝉轻哼一声似乎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关筝呼吸瞬间凝滞,突然间的天旋地转叫她原本就想哭泣的眼睛更加湿润。 她倔强的抬起头,看向帮助她的好心人,心中涌上一股歉意,毕竟是自己的帷帽“袭击”了他! 高了她半个头的儿郎,此时正捂着额头吃痛地闭上了一只眼睛。 见到他容貌的那一刻,关筝瞳孔微缩,原以为表哥那样的人已是谪仙之姿,今日才发觉是自己目光太过狭隘。 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怦怦乱跳。 关筝还想多看几眼,但飘起的帷帽不再给她机会,平稳落下了。 一瞬间,将两人的视线阻隔开。 见到家人愈来愈远的身影,关筝心中不免有些着急,忙声道谢后便小跑离去了。 燕蝉望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捂住受伤的额头心中有种说不清的烦闷。 今日真是倒霉透顶。 第37章 关二姑娘 “啧”了一声,燕蝉无奈的认下这个哑巴亏。 小厮刚想出声提醒,就见林朔突然拍了下燕蝉的肩膀。 燕蝉甫一回过头,就见林朔先是看猴似的瞧了她一眼,又捧腹大笑起来。 燕蝉下意识的捂住自己额头。 “你额头这红印子是怎么回事,在马车上睡觉磕到头了?”林朔自来熟的将臂肘架在燕蝉肩头,捏着下巴笑眯眯道。 “拿开。”燕蝉耸了耸肩,将他的手臂甩下去,没好气道。 “嗯!?”林朔瞧她这模样,对这事更好奇了,见燕蝉不说便询问她身旁的小厮。 “这.”小厮瞄了一眼燕蝉,吞吞吐吐地挠头。 林朔见他迫于燕蝉眼神的“威胁”不敢开口,于是将他扯到自己身旁亲自“逼问”。 小厮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哪个他都得罪不起。 不过到底燕蝉才是他的亲主子,于是小厮选择闭口不言。 燕蝉又啧了一声,没好气的开口主动解释:“被一个穿粉杉小姑娘的帷帽碰到了。” 燕蝉又看了眼关筝离开的地方,那里早已没了她的身影。 想起那惊鸿一瞥,燕蝉面色又沉了下来。 “粉杉小姑娘.”林朔嘟囔了两句,“该不会是关家吧.” “?”燕蝉离他很近,所以就听见了他小声说的话,好奇道:“你认识?” 林朔顿了一下,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回她:“也算不上认识。” “一个船上的难免交流几句。”他娓娓道来。 “这当家老爷是新调入礼部的关大人,进士出身,后又下调地方为官,如今正巧在我爹手下任职。”说着,他突然打了个喷嚏,就连正在飘落的雪花都被他吹开了。 一旁的小厮连忙抖开带着毛边的斗篷披在林朔身上,引着人往马车那边走去。 燕蝉跟在旁边听他讲述这关家的情况。 下人掀开马车的帘子,引两位主子进去。 突然进入到一个温暖舒适的地方,林朔不由得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他坐下来,双手合十搓了搓,捂在被冻了半天的脸上。 燕蝉还是来时那般半撑着头倚靠在小桌旁,只是眼神中来多了几分兴致。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一点皮毛罢了。”林朔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对着燕蝉说道。 “无碍,我就随便听听。” 林朔瞧着燕蝉确实没有很上心的样子,便继续说给她听。 不过声音却低了下来,不想叫旁人听见,毕竟是人家的家私,“我听说这关老爷最宠爱的是府里的罗姨娘.” 话音刚落,燕蝉就惊奇的看向他,“这你都知道!?” 燕蝉也不半歪在那了,撑在太阳穴的手转而平放在小桌上,直了直身子向林朔那边探去,一副聚精会神的模样。 林朔轻咳一声,手指挠了挠脸,表示他才不是那等八卦之人,只是凑巧听说罢了,凑巧凑巧。 燕蝉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叫他继续说下去。 “这关大人自从中了进士,返乡祭祖后便立刻下调地方做了八品官,他任职那年并未将夫人带走。” “这是为何?莫非他夫人已有身孕?”燕蝉往后靠了靠,双手环胸让自己坐的舒服些。 林朔打了个响指,表示燕蝉猜对了,又接着道:“虽然他没带走夫人,但他把青梅竹马的罗姨娘带去了。” 闻言,燕蝉皱了皱眉,对这关大人的印象更差了几分,果真是个宠妾灭妻的。 “对了,你见到的那粉杉姑娘,是关家嫡女,在家中行二,跟你们家一样,男女分开排的。” 燕蝉撇了撇嘴角,面上不大好看,没好气道:“谁问你她的事了.” “.?”林朔一脸无语,他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今日吃炮仗了? “你今儿怎么了,火气这么旺,不过是被帷帽磕了一下,不至于吧!?”林朔摸了摸鼻尖,耸肩道。 燕蝉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了,于是沉下性子深吸几口气,叫自己冷静下来。 “那我继续说了啊。”林朔瞧了瞧燕蝉的神色,见她又恢复往日那般漫不经心的模样,“这关家的大姑娘与大公子却都是罗姨娘所出,当时在地方,那里的人都知道关大人极其宠爱头生的这两位公子姑娘。” “反倒是对嫡出的二姑娘不太上心,就连二姑娘的亲生母亲,关家的嫡母也不甚关心二姑娘。” “这又为何?”燕蝉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润润被风雪裹挟的干燥的唇,抬头寻求答案。 “我哪能知道这么多.毕竟是人家的家私嘛。” “你知道的可不少,险些将人家家底都抖搂出来了。”燕蝉腹诽几句,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这关家怎么漏的跟筛子似的。” 第37章 林朔突然又神神秘秘的挪到燕蝉那边,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冲她挤眉弄眼,一副有话说的样子。 燕蝉被他勾的向前弯了弯身子,有些无语地侧身过去,听他要说些什么“机密”,居然用得着靠她这么近? “你是没见,那二姑娘长得花容月貌的,像天上的仙女,真不知道这家老爷夫人怎么想的。”他压低嗓子,甚至还透着一点兴奋,说到后面又带了些愤恨。 林朔实在是觉得这关大人十足地没眼光。 燕蝉听他居然说的是这种话,又没好气的将他一把推开,拉开两人的距离,心想着谁说她没见过。 长得也不过如此。 口中却道:“不可妄议女子容貌。” 林朔嘁了一声,心里念叨着就知道你小子会说这种话。 “不过,我瞧着这关二姑娘倒比她姐姐妹妹性子好些,待人也和善。”他嘿嘿傻笑两声。 “那你去娶回来。”燕蝉说出口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有些懊恼的咬了咬下嘴唇。 林朔闻言先是笑眯眯的后又一副为难的模样。 “若只娶她一人还好,不过咱们这些人结亲那是结的两姓之好.若是摊上关家那样的岳家.”,真够他喝一壶了,后面这句他没讲出口,不过燕蝉也明白他的意思。 对此,她也表示赞成。 这关二姑娘的婚事怕是要被家里连累了。 不过,与她又有何关? 燕蝉冷哼一声,掀起帘子一角,向外看去。 雪下的比之前更大了,有些屋檐上已经积攒了不少雪花,像个厚棉被铺在上面。 马车正往林家的方向驶去,回去的路上倒没发生什么意外,许是上天也不忍见林家人都染上风寒吧。 瞧,林朔又打了个喷嚏。 “定是有人骂我了!”林朔欲哭无泪地擦拭着鼻子,恨不得立马饮下一碗热热的姜汤。 燕蝉摆摆手表示不是自己。 她才没有骂林朔,她只是“关爱”了他几句罢了,谁知道居然这么凑巧。 “谁让你穿的这么少,幸好你娘准备了厚斗篷叫我给你带来。” “.”林朔摇摇头,被她这么一提,倒又想起一件事来,“我本来是穿了厚衣衫的,只不过不小心弄湿了。” 燕蝉疑惑的嗯了一声。 “当时我正要出门,不知是谁泼的水,正巧就要落到关二姑娘身上,幸好我往前帮她挡了一下,不然这关二姑娘就要被浇成落汤鸡了,不过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 “哦~所以你是为了换衣衫才下船这么晚,叫我一阵好等。” “原来是英雄救美去了~”燕蝉阴阳怪气的嘲讽道。 林朔尴尬的摸了摸鼻头,表示自己并没起到太大作用,关二姑娘十分精敏。 “怪不得一下船就打了个喷嚏。”燕蝉眯了眯眼。 “对了,我都忘了问你了,我娘跟三妹怎么没来!?” “寻雁染了风寒,你娘正守着她呢。”燕蝉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卷起泪花。 “完了完了,我这一会去,我们全家不得都全部躺下了。”他把自己完全埋进斗篷里,脖子上的绒毛被他的呼出的气吹的直倒。 “现在最该担心的人好像是我吧。”燕蝉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坐到离林朔最远的地方。 “燕槐七你太不仗义了!”林朔无能狂怒,又打了个喷嚏,他现在很确信自己定是染上风寒了。 燕蝉不理他,叫赶车的人再快点。 没过多久,忠勇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林宅门口。 燕蝉目送他进了门后便回了忠勇侯府。 她坐在马车里脑中一直回想着林朔说的那些话。 环在臂弯处的手指越攥越紧。 怎么回事,今日的自己怎么就跟着了魔一样,都完全不像她了。 为什么在林朔口中听到关二姑娘,她会有些生气? 燕蝉咬了咬指关节,眉头就没松开过。 努力逼迫自己不再想这些事,脑子却不听话的一遍遍浮现那帷帽下的惊鸿一瞥。 燕蝉清晰的记得有一小片雪花穿过帷帽落到了关二姑娘的脸上,她被凉的眨了下眼睛。 还有她身上飘散出来的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 燕蝉又在马车里缩了缩鼻子嗅着,仿佛那股香气还没完全散去。 什么仙女,倒像是个妖精。 第38章 赏花宴? 回到府里,燕蝉就立刻叫小厮去打听这关家的情况。 才不是想知道关二姑娘的事,她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新入京的官员罢了。 毕竟这关大人要在她好兄弟的爹手下干活。 没错,就是这样。 燕蝉吩咐完后便待在书房里,她收拾出一张宽大的书案,摆上笔墨纸砚。 一手扶着宽大的袖袍,另一只则握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她在书房一呆就是一下午。 待她再抬笔时,一幅雪景图跃然纸上。 正是今日码头的景致。 但画中央却空荡荡的,燕蝉提笔想要再添上两笔,却不知该画些什么好。 坠在上面的毛笔再也没有给她机会,一滴墨汁落了下来,让这幅雪景图不再留白。 燕蝉望着纸张上晕开的墨汁,握着毛笔的手轻颤了一下。 又叹出一口气,向后仰去。 神情肉眼可见的烦闷。 其实方才她已经想好添些什么了。 燕蝉将窗子推开一道缝隙,叫外面的冷气进来,凉一凉她发热的脑子。 忽的,小厮的声音从书房外传来。 “?”难道这么快就有消息了?燕蝉猛的睁开眼,她连忙站起身,刚踏出一步就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太迫不及待. 于是她不慌不忙的整了整衣襟,这才喊小厮进来。 小厮刚关上门转身,就见燕蝉拿着一本书似乎正读的津津有味。 他往前刚走两步就瞧见了燕蝉伸出的手,于是小厮忙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燕蝉握住东西的手指摩挲了一下,将手上举着的装模作样的书随意丢在桌案上。 “.这是?”燕蝉确认自己没看花眼,这怎么是帖子? 燕蝉嗤笑了一声,将手上的贴子也丢到了桌案上。 “主子,这是国公府送来的帖子。” 燕蝉挥了挥手叫他下去,她烦闷的在屋里转了几圈后才重新将帖子拿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赏花宴? 大冬天的赏什么花? 燕蝉思索了一番,忽然想起国公府好像有几位适龄的姑娘还未定亲。 这赏花宴怕不是相亲宴的幌子. 她双眸微冷,手指摩挲茶盏边沿,庆功宴上那些不开心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她刚回京那段时间其实还好,但是最近这段时日,虽然母亲没跟她提过,燕蝉也是知道一点的,已经有些心思活络的人家上门提过结亲的想法了。 不过都被母亲周旋过去了。 这次也要推掉吗.燕蝉沉默了好久,书房内只有她指尖轻扣桌子的声音。 十日后,国公府。 天气甚好,前几日又下了一场雪,如今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化,阳光照在身上好像还带了些暖意。 燕蝉披着一件毛领斗篷下了马车,她今日是随母亲一同赴宴的。 拜见了国公夫人后,燕蝉便躲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里假山环绕,伴有奇花异草。 原想在这地小憩一会,却不曾想叫她听到了密谋的声音。 燕蝉挑了挑眉,倚靠在假山后面将她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完,只有主角的姓名听的不真切。 如此拙劣的计谋居然也敢在国公府用,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燕蝉不想惹上麻烦事,于是在两人离开后也抬脚走了。 路过梅园,她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早就听闻国公府有一片梅林,如今碰巧经过,实在不该错过。 她喜爱的虽不是梅花,但红梅在雪地里摇曳,不失为一处美景。 燕蝉漫步其中,呼出一团热气。 梅枝上还落着薄薄一层积雪,想来是刻意留着的。 燕蝉握住节梅枝,一折,上头的积雪便抖落下来与她脚边的雪融在一起。 “嘎吱”是踩雪的声音,有人正朝着她这边过来,是特意压着步子的。 许是不想叫她发现,可惜,地上有雪,纵使她已经很小心了,难免还是发出响声。 “林寻雁。”燕蝉不紧不慢的转过身,手上还把玩着梅枝,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五哥!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林寻雁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梅枝,抬到鼻尖嗅了嗅。 居然有一股甜甜的果子香。 燕蝉忙哎了一声,瞧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有些无奈。 “原以为你今日不会来呢,风寒不是刚好?”二人穿行在梅林里,燕蝉走在前面拂开有些挡眼的梅枝。 第38章 “二哥也来了。”林寻雁替自己辩解道,甚至不惜把自家亲哥拉下水,“五哥你知道的,我在家里哪里闲的住,幸好国公府办了赏花宴,不然我可真要长蘑菇了。” “林朔?他人呢,怎么没跟你一起。”燕蝉侧身询问道。 “二哥在前面宴席呢,他才不爱来这种地方。”林寻雁撇了撇嘴。 “你倒是有本事,居然知道跑到这来寻我。”燕蝉哑然一笑,挪开步子继续在前面带路。 “你可错怪我了,我今儿可不知道五哥也来了。”林寻雁迈着细碎的步子亦步亦趋的跟着燕蝉。 “五哥平日里不是最不爱参加这个府那个府的宴席吗,今儿怎么来了?”她抬脚踩上燕蝉新踩出来的脚印。 “想来便来了,哪有这么多为什么。”燕蝉没有解释,眼看着马上要到人多的地方,她嘱咐了林寻雁一句,叫她先过去,自己则要磨蹭一会。 虽然暗里是儿郎姑娘相看的宴席,但真叫旁人发现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也是不妥的。 燕蝉又晃了会,估摸着时候差不多,终于回到了热闹的人群中。 这里多是些年轻的小辈们,聚在一块聊天品茶,嬉笑玩闹的则是年纪更小一些的孩童。 夫人们在不远处含笑寒暄着,偶尔有视线投向这边。 燕蝉找了处地方刚坐下,还没一盏茶的功夫,林朔跟林寻雁便凑过来了。 林寻雁脆声声的喊了一声五哥,不光燕蝉回了头,甚至附近闲聊的人听到后目光也转了过来。 虽然燕蝉不常参加宴席,但京城里的公子贵女们还是认识她这一号人物的,也知道她同林家兄妹走的近,便也见怪不怪了。 燕蝉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站起身同她二人逛园子。 三人穿行在长廊上,在一个岔路口迎面撞见了国公府的姑娘们,她们身后还有一众贵女。 一群人乌泱泱的走过来好有气势。 燕蝉淡淡瞥了一眼,对此没什么兴致。 这些个贵女大多她都听母亲提起过,甚至有几家还登过她忠勇侯府的门。 燕蝉也知道母亲中意里面的几家姑娘,不过选哪一个,左右还是要看她的意思。 就在她准备收回视线的时候,忽的瞥见了一抹浅橘色衣衫的姑娘。 燕蝉下意识的就将她与前几日做比较,嗯.不如那身粉杉好看。 头饰也差点意思,若在两侧加些毛球应会更好看些。 燕蝉也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看着关筝这身行头哪哪都不满意。 关家就这么苛待嫡女吗? 忽的她想起前几日小厮打听来的关家消息。 远比林朔知道的还要多的多。 早些年,这关夫人还是很疼关二姑娘的,可随着家中庶子一个个多起来,关夫人又久久不孕。 瞧着家里那些儿郎各个神气的模样,关夫人心里不由得埋怨关大人,却也时常在二姑娘身旁念叨,为何她不是个男儿。 若她是个男儿,便是家中嫡子,纵使资质平庸了些,却怎样也不会叫庶子天天在府上作威作福。 甚至那些姨娘还借此倨傲起来,敢跑到她面前摆起架子来。 关筝听的多了,心也就冷了。 也亏得她是个通透之人,这才没叫关府里的人将她生吞活剥了去。 虽是嫡出,但作为女子,原以为府里那些腌臜手段很少会用到她身上。 可不曾想,那些个下作的内宅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往她身上使。 她当然也不是个任人蹂躏的软包子,关筝反击过,可爹一颗心都偏的没边了。 不仅不教训那些真正使坏的人反而常常罚她跪祠堂。 纵使她面上平静,但内心还是敏感失落极了。 可关筝并不打算任由她们继续作践自己,她下一次出手便定要她们狠狠栽一个大跟头。 后来,关夫人生下嫡子,留给关筝的疼爱就愈发微薄。 是了,那日码头,燕蝉见到的被乳母抱着的三岁孩童就是关家嫡子。 关筝的亲弟弟。 “小侯爷。”为首的姑娘率先认出了燕蝉,面上露出几分惊喜。 燕蝉本不欲与她们过多交流,可人家都喊自己了,该有的礼数也不能落了,于是回道:“沈五姑娘安好。” 关筝站着边缘,一抬眼便瞧见了说话的人,看清燕蝉的相貌,她一眼便认出这是码头处谪仙似的人。 她惊讶的吸进一口凉气,原本染上光彩的眼神很快又暗淡下来,连忙低下头。 扣在暖炉上的指尖渐渐收紧。 原来他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爷. 倘若国公府的五姑娘喊的是世子,或许关筝还不知道燕蝉是哪一家的,可偏偏京城只有忠勇侯府家的被称为小侯爷。 或许此前她还曾奢望过. 可如今知晓了燕蝉的身份,关筝知道这是自己远远攀不上的侯府,便也死了心。 也是,若不是王侯之家,那里能生出他这样的人呢. 关筝又回想起这几日夜里她常常梦见小侯爷,心中不由得泛起苦涩。 总归二人无缘无分.不过一面之缘竟叫她丢了心。 关筝也时常懊恼,自己居然是这般在意皮相之人。 可若真嫁与一个相貌丑陋之人,她也吃不下饭。 一想起那些姨娘向母亲举荐自家的丑侄子,不仅长的难看还不上进,油腔滑调的样子让她心生厌烦。 她尚未及笄,那些个人便迫不及待想将她打发出去了。 第39章 算计与纠结 沈五姑娘原想着再与燕蝉寒暄两句,毕竟这小侯爷不常参加京城里的席面,如今肯来她家,想来也是看中她们国公府的。 却不曾想听到下人过来禀报,说荷塘那里有人落水了。 沈五姑娘当即变了脸色,连忙朝荷塘那边赶去。 有人在自家席面上出了事,这叫她如何不能着急,这不是打国公府的脸吗。 原本跟着沈五姑娘的一众贵女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会也抬脚跟了上去。 燕蝉注意到里面有些人还抱着看热闹的心思,也不知道将脸上的表情收一收,这要是叫有心人瞧见了,还不知怎么编排她们呢。 燕蝉倒是没提起什么兴致,若不是林朔非要拉着她,她才不想去那边。 落水有什么好看的,无非就是哪家姑娘被人算计不慎落入水中,然后再有个英雄救美的儿郎将她救了起来,最后迫于流言,喜结连理。 “.”话本子都这么写,况且她听到的也是这个版本。 关筝原本走的就慢,如今穿的又厚竟被坠在最后面的燕蝉一行人赶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林朔有意为之,他竟放慢了脚步,不紧不慢的就跟在关筝后面。 燕蝉瞧了一眼林朔,见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又狐疑起来。 就在燕蝉以为自己想多了的时候,一旁的林朔终于按耐不住的开口了。 “关二姑娘,好巧啊。”林朔扬起笑脸,向关筝问好。 “林公子?”关筝走在前面,只知道有人跟在她身后,却不知是谁,毕竟她初来京城,认识的人也不多。 她一见到林公子跑到她身侧,很快便意识到现在跟在她身后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小侯爷。 毕竟,方才她注意到小侯爷身旁站了两人,一个是她在船上认识的林公子,另一个女子她虽并不认识,不过仔细想想便也能知晓其身份。 想来是林家的三姑娘。 人人都知忠勇侯府只有一个小侯爷,乃家中独子。 一想到燕蝉就跟着她身后,关筝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握着暖炉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搓了搓炉身。 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那副落荒而逃的样子叫燕蝉轻笑了一声。 不过纵使关筝已经用她最快的速度行走,可还是轻易就叫几人追上。 “关二姑娘仔细脚下,小心又摔了。”燕蝉的声音从关筝身后响起,明明是关心的话,落到关筝耳中却不免叫她红了耳尖。 小侯爷居然还记得在码头时,自己曾一时不察险些跌在地上。 林朔则一脸无语的看向燕蝉,她莫不是还在记恨那日被帷帽撞到额头的事,故意出言吓唬人吧? “小侯爷认识我?”关筝很快从困窘中回过神来,意识到燕蝉居然称呼她为关二姑娘。 “二姑娘不也知道我是小侯爷?”燕蝉懒散的开口,没打算跟她解释。 “我.我是才听说的。”关筝抿了抿嘴,那双好看的眸子偷瞄了燕蝉一眼。 “哦~我也是才听说的。”燕蝉语气中带着一丝笑意,狡黠的调侃道。 关筝忽的回想起方才林公子喊了她,这才意识到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当即脸上就红了一个度。 她越想越觉得丢人,索性将脸埋进毛领里,只留下通红的耳尖在外头。 林朔则是一脸鄙夷的看向燕蝉,没想到她竟然诓骗人家。 林寻雁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哪个哥哥看起来都怪怪的。 第39章 “我叫林寻雁,姑娘叫什么名字?”林寻雁才不管她们之间古怪气氛,倒是对眼前这个漂亮妹妹有几分好奇。 关筝感受到一只手挽住了自己的胳膊,又听见她的声音响起,心想这果然是林公子的妹妹,嘴角扬起一抹笑回道:“关筝。” 燕蝉听见她的声音,在心底将这名字翻来覆去念叨了两遍。 挺好听的,跟她也很配。 忽的,一个小丫头急忙跑了过来,说侯夫人正在找燕蝉,叫燕蝉赶忙随她过去。 燕蝉虽有些疑惑为何母亲此时会找她,但还是随小丫头去了。 林寻雁原想同去拜见一下秦夫人却被林朔制止。 关筝回过头,留给她的只有燕蝉匆匆离去的背影。 三人便继续往荷塘那边赶去,听说人已经救上来了,落水的居然是国公府自家的姑娘。 绕过曲折回廊,又穿过假山梅林。 燕蝉也察觉到她正被引往偏僻的地方。 脑中又回想起她在假山后听到的算计,那应当不是冲她来的。 但此刻又是什么情况? 燕蝉没有停下脚步,她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假借母亲之名引她来此,那人又有什么目的。 “小侯爷在此稍等片刻。”小丫头行了个礼,低头赶忙离开。 小丫头知道燕蝉一定是发觉了不对,但既然没有向她发难,她就应当识趣的赶紧退下,她一个小丫头,哪个贵人也得罪不起。 这寂静的庭院里,竟只有燕蝉一人。 她想那人应当快来了,说不定正躲在哪正偷偷看着她。 她耐着性子等了一会,没想到等来的居然真是秦夫人。 “娘?”燕蝉此刻满头问号,她往秦夫人身后看了看,没有旁人。 “怎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我不是吩咐人跟你说了是我叫你来的吗?”秦夫人摸了摸手上的丹蔻,坐在庭院石凳上。 “说了,但是越走越偏,我还以为是有人假借你的名义骗我出来呢,谁能想到居然真是娘。”燕蝉一脸困窘,有些无奈的摊摊手。 “娘,你叫我来有什么事?还选这么个偏僻的地方。” “一来是将你支开,不想叫你瞧见荷塘那边的事,这二来嘛.”秦夫人卖了个关子。 “?”燕蝉好奇的朝她那边侧过身。 “正好有家.夫人非说要看看你,我推脱不掉。”秦夫人笑了笑。 “.”燕蝉顿时一个激灵,“所以说,方才有人在那边偷偷瞧我?” “莫不是想跟咱们家结亲?”燕蝉立马反应过来。 “那倒不是。”秦夫人的话让燕蝉松了一口气,“不过比那更严重。” 话音刚落,燕蝉一颗心又提了上来。 “母亲这是何意?” “那夫人是贵妃娘娘。”秦夫人突然转向燕蝉,瞧着她的眼神十分凝重。 “贵妃娘娘?”燕蝉思索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贵妃娘娘看她作甚,要知道贵妃娘娘膝下只有三皇子。 忽的,她意识到.“贵妃娘娘可是已经在为三皇子筹谋了?”想到这,燕蝉面色沉了下来。 “她想拉拢忠勇侯府?”燕蝉环视一圈,虽然这里只有她们母女二人,可她还是压低声音道,“可是咱们家比起其他侯爵人家,实在是不够看啊?” “况且,如今太子乃皇后嫡出,地位稳固。”燕蝉愁的眉心紧缩。 “这我又如何不知。”秦夫人叹了一口气。 “知道我为何不叫你去前头荷塘吗?”秦夫人转了话题。 燕蝉没有立刻接话,反而认真想了想,“莫非皇家也在里面掺了一脚?”说出口她才有些后怕。 自家实力还是太过弱小了,就连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都能被皇家玩弄于股掌之间。 更何况她一个小小的忠勇侯世子。 如此想来,还是不能轻易忤逆贵妃娘娘的意思。 可若是真上了三皇子这条船,她们忠勇侯府可就没有回头路了,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今日落水的是国公府的四姑娘。”秦夫人捏了捏手里的帕子,“将人救上来的是二皇子。” 国公府一直保持中立,始终不偏袒任何一位皇子,看来从今日起,国公府的天就要变了。 “如今圣上正值壮年,二皇子他怎么敢.” “明晃晃的算计陛下?”秦夫人替燕蝉说完了她想说的话。 燕蝉点点头。 京城里谁都知道陛下属意国公府的姑娘为太子妃,二皇子此举还真是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他疯了?”燕蝉半天才憋出这一句话,实在想不通这二皇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本也是不知道内情的,不过今日幸得贵妃娘娘提点了一句。”秦夫人倒是没什么怕的,反而有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势。 “二皇子有一心仪之人,只不过家世低微,被家中长辈一顶轿子抬着送进了东宫,连个侧妃都算不上。” “后来,那姑娘福薄,在东宫惨死。” “二皇子知道后,甚至不惜与太子大打出手,也算是撕破了脸面。”说道这,秦夫人也是一阵唏嘘,当今女子真是不易。 “当时宫里只传出消息说二皇子犯错被罚禁闭,竟不曾想是这等事。” “这二皇子.还真是性情中人啊.”燕蝉有些无语,也太感情用事了吧。 “但是陛下知道后,很是恼怒,不过恼怒的对象确实太子,太子后宅闹出这档子事,实在是有损皇家颜面。” “听说还扯出不少腌臜事来。”秦夫人凑到燕蝉耳畔道。 “知道这事的人家不多,是陛下下令封锁的消息。” “二皇子竟也不怕陛下降罪吗?”燕蝉揉了揉眉心。 “二皇子母妃早早去了,如今心仪之人也不在了,孤家寡人一个,他怕什么,俗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闻言,燕蝉头更疼了,“娘您还真是想得开啊,哈哈。” “况且他如今还能得了国公府的助力,虽说国公府不太满意罢了。”秦夫人又道。 这何止是不太满意了,怕是直接要恨上二皇子了吧. 燕蝉心里腹诽这国公府也真是倒霉。 忽然也意识到自家也是中立的,不免头又大了,真的要上三皇子这条船吗,这可是谋逆啊. 若成了还好.倘若败了,那可是要满门抄斩的,她虽不在意自己死活,但燕蝉不能不在意秦夫人死活啊。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第40章 姻缘 燕蝉同秦夫人分开后,不紧不慢的去寻林朔一行人。 她心中思绪万千,面上的愁苦都要溢出来了。 燕蝉低着头往前走,忽而瞥见了一袭桃红色裙摆,她蹙了蹙眉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何人。”若不是被人刻意拦住了去路,燕蝉也不会如此疾言厉色。 她看着故意挡住她面前的人,心情愈发差了。 “我叫关琴,公子又该如何称呼?”她福了福身,面上挂着一丝羞涩。 “.”燕蝉没有理会她,转身就走。 她想起来了,这是关筝的庶姐,那日在码头掀帷帽的大胆女子。 燕蝉本就对她感官极差,如今更是连话也不想同她讲。 关琴见燕蝉抬脚就走,连忙跑过去想要扯住她的衣袖。 却被燕蝉一个闪身避开了她的触碰。 “你想做什么?”燕蝉面色不善的看向关琴,呵斥她一句,又朝着反方向大步流星离去。 她只是知道关家家风不正,却没想到能乱成这个地步,竟然大庭广众之下就想与她拉拉扯扯。 回到忠勇侯府,燕蝉又成了两脚不出门的状态。 一连闷了三个月,她才有心情出门散散心。 如今天也不冷了,恰逢春季,嫩芽一个劲的往外冒。 原想着去桃花寺逛逛的,可一想到桃花还没盛开,燕蝉便又熄了心思。 转头去了一家酒馆。 自回京后,她也算是这酒馆的常客,如今许久没来倒还真有些想念酒馆的饭菜。 燕蝉抬脚走上楼梯,目光在楼下说书先生那停留了两秒,今日这戏文她已听过,便径直走进了二楼包厢。 她又吩咐店小二随意上些饭菜,这家店的东西她都吃得惯,唯独酒,燕蝉只喝醉仙酿。 原想着叫林朔出来的,可惜了,今天可是他的“好日子”。 林朔前不久刚及冠,这不,林姨就开始张罗着给他寻亲事了。 如今这个时辰.燕蝉推开窗子看了眼外头,或许两家已经开始相看了吧,她轻笑一声,托着腮倚靠在窗边。 燕蝉将桌子也移了过来,如此便可一边欣赏美景一边用些饭食。 不过她现在还不算太饿,便没有动筷子。 花银子买的酒,她也不喝,反而用手指沾着酒水在桌子上画起了画。 安静的屋内只有手指划过桌案那微不可见的声响。 第40章 她没有锁门,只是掩上了。 燕蝉心想应该没有那个胆大包天的人敢闯进来。 况且她这里也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想偷听,该去隔壁。 想必二皇子与国公府的热闹一定有人喜欢。 这家酒馆唯一不足之处便是隔音太差劲了,她只是路过,便听见了屋里人说话的声音。 真不知道那两位贵人为何要选择在这里谈话,这可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莫不是故意的? 燕蝉坐在椅子上出神,忽的,“砰砰”两声。 她所处屋子的门被猛的推开又关上。 直接将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燕蝉面上瞬间浮现不悦的神情,可见到闯进来的人,她忽的没那么生气了。 燕蝉本就坐在比较角落的地方,若不往里面看是发现不了她的。 她轻声的从座位上站起身,压着步子向背对着她轻趴在门上的人挪去。 就连呼吸声都被她刻意控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将人吓跑。 关筝此刻本就浑身紧张,她紧贴在门口,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若不是那登徒子非要跟着她,她才不会着急忙慌的随便闯进一间没人的屋子。 幸好这屋没有落锁,这才给了她喘息的机会。 关筝将耳朵轻贴在门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的心扑通扑通疯狂跳动。 生怕他会闯进来。 她本来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不过是等冬雪去店里取个东西的时间,竟被她那好姨娘的丑侄子瞧见了。 今日真是倒霉。 眨眼间,不知从哪钻出来的一只手紧紧将她的嘴捂住。 她本就不敢发出声音,如今更是连呼吸都有些忘记了。 关筝低头瞥见一只手臂缠上了她的腹部,将她的身体向后压去。 在两人身体触碰到的一瞬间,关筝感觉到了绝望,这人力气好大,她根本挣脱不开。 关筝死死扒住横在她腹部的手,想要将它拿下来,甚至还用指甲掐她。 燕蝉虽然被掐的很疼,但依旧没有轻易放手,反而俯下身去。 那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就落在关筝的耳边,只要再近一些,再近一些,燕蝉就能吻住她的耳垂。 那呼出的热气弄得关筝耳朵痒痒的,身体也变得酥酥麻麻,她根本没留意燕蝉究竟说了些什么,更没认出身后之人是谁,只是连连点头应下。 燕蝉见她还算乖,便卸了力气松手将她放开。 关筝重获自由,连忙跳开,甫一转过身,见到是燕蝉,她心里又苦涩又甜蜜,小侯爷这三个字,刚说出一个小字就又被燕蝉捂住了嘴巴。 “看来我方才跟关二姑娘说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燕蝉无奈地轻笑一声,目光却盯着关筝因见到她而明亮的眼眸。 关筝眼神微动,脑子一片空白,眼中只有燕蝉贴近的脸。 她又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比之前的都要剧烈些。 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到里面床榻上的,记忆中只有燕蝉打开门赶跑那登徒子的声音。 燕蝉将那人吓跑后,把门从里面锁上。 这下再也没人能扰她清净了。 她揉了揉手腕,这才想起来关筝还被她安置在屋里,定是方才放狠话太上头了。 桌上。 燕蝉为关筝也斟了杯酒,推到她面前,只有半杯的量。 “关二姑娘,我又救了你一次。”燕蝉端起酒盏,借着喝酒的功夫看向关筝。 今日这酒怎么竟比以往好喝呢? 燕蝉又饮下一口。 “我似乎没什么能报答小侯爷的.”关筝垂下眼眸,望着那放在身前的半杯酒水,她端了起来。 她因见到小侯爷的惊喜此刻也逐渐被失落取代。 越接触,她就陷得越深。 “喏,陪我吃饭就算报答了。”燕蝉敲了敲酒盏,“这店小二也不知怎么的,竟然给我上了这么一大桌子菜,我一个人属实是消受不起。”她嘟囔道。 “或许是知道你要来吧。”燕蝉轻托着脸冲关筝笑了笑。 关筝握在腿上的手渐渐攥紧。 在听到这句话时,内心没触动是假的,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关筝挪开眼不再看她,生怕她又说出什么让她动心的话来。 她这样的人家.能嫁出去当正妻已经算是烧高香了,实在高攀不上小侯爷。 她的爹不是那种极其爱惜名声的人,反而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牺牲儿女的婚事来往上爬。 关筝不由得回想起爹看向自己眼神,仿佛在评估她究竟能卖出什么价钱。 她甚至能预料到爹会给自己选个什么样的夫家。 还有一年她就要及笄了,关筝想到这心里止不住的悲凉。 她不想为人妾室。 哪怕家底差一些,但只要是正妻她也是愿意的。 可纵使心里再难过,她也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半分,关筝平复了下情绪,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同燕蝉吃饭。 又是一月过去。 桃花寺的桃花也都开了,关筝刚踏进来,就在门口遇见了林寻雁。 林寻雁见到是关筝,微微提起裙摆就向她这边小跑过来。 “咦,你今日是自己来的吗?”林寻雁看了看四周。 关筝嗯了一声,问她也是自己吗。 “听说今日寺里来了一批学子,正在对诗呢,我二哥好奇过去凑热闹,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关筝见她兴致不错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林寻雁环上她的手臂,两人往那边走去。 “二哥。”林寻雁喊了一声,将林朔的视线都引了过来。 “关二姑娘!”林朔率先开口,笑嘻嘻的。 林寻雁松开手,往林朔那边走去,鄙夷了自家亲哥一眼。 居然将她当成了个透明人,真是太过分了。 关筝陪他们看了一会,见时候不早了便推脱说自己还要去上香,便离开了。 实在是,林朔太热情了。 但上香也是真的,她此番出门本就是为了来桃花寺求姻缘的。 关筝跪在蒲团上,闭上眼双手合十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心愿。 “关二姑娘是来求姻缘的?” 听出说话之人是谁,关筝瞬间睁开眼,她张了张嘴,有些错愕的看向跪在旁边闭眼的燕蝉。 “小侯爷.也求姻缘吗?”关筝干巴巴道,没有否认自己的目的。 “那是自然。”燕蝉睁开眼,好笑的看向关筝。 “关二姑娘可是有了心仪之人了?”燕蝉又道。 “.”关筝没有回答。 但她的不回答却让燕蝉有些不开心。 燕蝉瞥见她低下的头,将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那就祝关二姑娘心想事成吧。” “小侯爷。”关筝轻唤了一声。 “嗯?”燕蝉马上踏出门口的脚又伸了回来。 “谢谢你.”关筝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回答,最后,燕蝉还是气鼓鼓的离开。 回到关宅后,关筝见家里喜气洋洋的有些摸不着头脑。 问过母亲才知道,原来是有媒婆给大姐下聘了。 是爹亲自挑选的。 户部尚书嫡幼子。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关筝原本没什么感觉,可见到大姐过来阴阳怪气,她险些就要乱了神色。 “哎,说到底还是二妹妹好福气,听说爹爹为你选了那样尊贵的人家,只等你及笄就送过去呢。” “大姑娘怕是吃醉酒了吧。”冬雪挡在关筝身前,面色冰冷道。 关琴才没有理她,一个小丫头罢了,她从不放在眼里,“我可是羡慕得紧啊,要我说,这卢公子哪有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是吧,二妹妹。” 冬雪闻言,气的险些就要一个巴掌扇上去。 “放肆!你一个下人还想打我这个主子不成。”关琴二话不说就赏了冬雪一个耳光。 又开始不怀好意的阴阳关筝。 关筝强忍着眼泪,将关琴轰出她的院子,不顾下人的阻拦,她冲到了前院书房要向爹问个清楚。 却扑了个空。 她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院子,望着院里的井水,真想一头栽下去。 关筝趴着床榻上,哭的泣不成声。 冬雪见状也知道这不是个劝说的好时机,于是命令旁人不许接近卧房,叫关筝好好发泄一番。 关筝知道此事绝不是空穴来风,定是爹爹起了心思了。 她虽哭着,但脑子仍旧思索着这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她还有一年才及笄,或许爹爹还没有与太子通过气。 但这个几率,她不敢赌有多少。 前院的事她知之甚少。 关筝撑起身子,抬手擦干眼泪,她必须做些什么。 她一定要做些什么。 第41章 关筝求人 第41章 “主子。”小厮犹犹豫豫的将手里的帖子递给燕蝉。 “我不是跟你说过,不参加这些宴席吗?”燕蝉摆弄着她前些日子捡来的一枚小石头。 准确来说,是一枚宝石。 自从那日她从桃花寺离开,便被草丛里一个闪光吸引了过去,蹲下身拨开,竟从里面找到一颗发光的宝石。 她还没想好将这宝石镶在哪里。 “嗯.主子,这是关二姑娘的帖子。” 燕蝉轻笑一声,“然后你就接过来了,还递到我跟前?” “主子,我这不是为您着想吗.”小厮语气越来越弱。 燕蝉没有立刻接过来,反而询问起小厮,“怎么就为我着想了?” 小厮巴拉巴拉说了一通,说的他那是口干舌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您就是在意关二姑娘!” 燕蝉虽然还在生气,但也没想晾关筝太久,立刻就吩咐小厮备马车去了应约之地。 马车被停在一个僻静的地方,这里人烟稀少,燕蝉将下人都打发去了远处,一个人坐在马车里等着。 好在关筝没有叫她等太久,不然她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关筝看着挂着燕字的马车,见下人都被燕蝉遣走了,于是吩咐冬雪也离远些。 冬雪一开始还有些不放心,见关筝一再保证只是说几句话不会有什么事,这才三步一回头的走远些。 关筝掀开帘子,只见燕蝉坐着正中间垂眼品着手里的茶。 也可能是酒,关筝也不知道她手里端的是什么,总归不是水就对了。 光打在脸上的那一刻,燕蝉就抬起了眼眸,嘴角噙着一抹笑。 待光消失的那一刻,关筝已经跪在了她身前。 燕蝉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她究竟想做些什么。 关筝只是下帖子说有事告知,却没说什么事。 如今看来,此事还挺要命的。 如今这马车里只有她二人在,燕蝉也不管那些虚礼了,起身就要将关筝从地上拉起来。 关筝却没遂她的愿,她往后挪了挪避开了燕蝉伸过来的手。 “关二姑娘有话不妨直说。”燕蝉半蹲在她身前,胳膊搭在曲起来的膝盖上。 “关筝求小侯爷帮我。”她眼眶微红抬头看向燕蝉,却没落下一滴泪。 “帮你?你到说来听听,我能帮你什么?”燕蝉眯了眯眼,瞧着她想哭不哭的模样,当即心就软了两分。 “.”关筝踌躇了一会才道:“我爹想将我送给太子为妾。”她无措的揪着自己的手指,指甲扣出一个个印子来。 “我不想.”关筝将头埋了下来。 闻言,燕蝉沉默了两秒,当即面色也阴沉下来。 这关大人胃口真是不小啊,攀上了户部尚书还不够,还想搭上太子的船。 近日,三皇子倒是也透露出想拉拢户部尚书的想法。 真是麻烦。 “你如何敢肯定我能帮你?”燕蝉站起身坐了回去。 “.那我去找旁人。”关筝心又失落几分,想来这条路上行不通了。 “?”怎么回事,她找我难道不是非我不可吗? “关二姑娘还找了别人帮你?”燕蝉哼了一声。 “没有。” 闻言,燕蝉面色缓了缓,开口道:“我若帮你了,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我愿意给你我的命。”关筝又跪了下来,眼角已经挂上了一滴泪。 她要关筝的命作甚,燕蝉撑着头没有开口。 见燕蝉不为所动,关筝又道:“还有我孩子的命。”她低下头。 “!?”燕蝉险些就要惊的站起身来,她竭力压抑住声音的不可置信道:“你.有孕了?” 燕蝉目光看向她平坦的小腹简直不敢相信那里居然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表情更是阴的要下起雨来。 那个奸夫是谁!?她怎么不知道,小厮怎么没禀报? 所以她不愿意嫁给太子是因为怀了心仪之人的孩子!? 他们.怎么敢! 好好好,真是好的很。 燕蝉把脑海中的人全都过了一遍,还是想不到那人究竟会是谁。 还有,若是生下来,自己到底养不养?燕蝉摸了摸下巴,有些头疼的扶额。 关筝见燕蝉误会立马解释。 燕蝉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险些气死她,就连最后她都将自己说服了,要替关筝养孩子。 原来是以后的孩子啊,那没事了。 不过,她现在还是很生气就是了! “你的命自己留着,我才不要,过来。”燕蝉手指轻扣着桌面,这是她一贯的思索习惯。 关筝虽不知道小侯爷究竟想要什么,但还是听话的过去了,只是起身的时候险些又崴了下去。 关筝停在离燕蝉两步远的地方,在她看来这儿还算是安全距离。 燕蝉见她停下了,有些疑惑,她是不懂吗? 于是又拍了拍自己的腿,示意她坐过来。 关筝看了看燕蝉的脸又看了看那腿,当即瞪大了眼,脸也烧红起来。 “小侯爷!?”她磕磕巴巴道。 燕蝉撑着头一脸玩味的欣赏她此刻的表情,右手原本搭在腿上,此刻却牵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燕蝉揉捏着她的手心,察觉到她想将手往回缩,一个用力将关筝扯了过来。 马车也因此晃动了一下。 燕蝉将关筝捞起,箍在她腰间的手将她按在自己腿上。 她本就比关筝高了半个头,如今坐下来,仍旧比她高出不少。 她望着关筝的发顶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关筝本就混乱的心如今更是一团乱麻。 那扣在她腰间的手简直烫到吓人。 她从未离小侯爷如此之近过,她甚至都能闻到小侯爷身上的茉莉香气。 浓郁的都要将她溺死在这香味中。 关筝不敢抬头看小侯爷的神色,想来她应当是生气了吧,毕竟自己没有听话。 “在想什么?”燕蝉的声音从耳旁传来。 “我们这样.不合规矩。”关筝弱弱的回答,她知道这话定会招来燕蝉不喜。 “关二姑娘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吗?”燕蝉边开口边摩挲着她的腿。 “小侯爷!”关筝急得一把按住燕蝉放在她腿上的手,心脏怦怦乱跳。 燕蝉本就是打算警告她一下,今日根本就没打算动真格的,于是利索的将手放开了,但箍在她腰间的手仍缠着她。 “关二姑娘若是去寻了旁人,你以为,以你的姿色不会发生这种事情?”说着,燕蝉抬起了关筝的脸,叫她看着自己。 “我既选了小侯爷就不会去寻旁人。”关筝错开脸不敢看她。 “哦~原来之前关二姑娘都是诓我来着。”燕蝉又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仔细抚摸过她每一根手指。 关筝没有开口,只是浑身僵硬地任由她的动作。 “关二姑娘不打算补偿我一下吗?”燕蝉轻笑一声,贴在她耳边用气声道。 关筝甫一抬起头就见燕蝉正歪头看着自己,她眼神有些躲闪,语气却软了下来:“小侯爷想要什么补偿?” 她好像听见小侯爷笑了一声。 就像是狐狸叼到了肉。 “亲我。” “什么?”关筝慌了神,她直愣愣的盯着燕蝉的眼睛,想从里面找到开玩笑的成分。 “关二姑娘还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燕蝉才不给她装傻充愣的机会,她这次已经说的很直白了。 关筝生硬的摇摇头,她原本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此刻正试探的勾上燕蝉的脖子。 在她掌心触碰到的那一刻,关筝能感受到箍在她腰间的手捏了她一下。 燕蝉仍旧勾着笑,目光紧紧锁定关筝的唇角。 就算这次关筝磨蹭一点也没有关系,对于这种事情她向来很有耐心。 毕竟,这个过程就足以让她沉醉。 关筝没有犹豫太久,她知道这一关是真的躲不掉了,索性闭上眼直接亲了上去。 唇在碰到燕蝉脸颊的那一刻立刻分开了。 宛如蜻蜓点水。 “?”燕蝉此刻真就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望着又将头缩回去的关筝,她咬了咬嘴角,差点气笑。 “这就是关二姑娘的诚意吗?”燕蝉又将手搭在了关筝腿上,指尖一下又一下的点着。 “那我再亲一下!?”关筝试探性的开口,她不明白小侯爷究竟是哪里不满意,她都已经按她说的那样亲了,怎么还不行? 眼看着关筝又要凑过来,燕蝉也知道这木头还没开窍呢,只好自己主动一些了。 于是在她的唇角快要触碰到的那一刻,燕蝉偏过了头。 燕蝉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不叫她轻易逃离,两人唇齿贴在一起,呼吸交错,唇分开的那一刻,燕蝉又吻了上去。 连吻了关筝三次还不罢休。 索性马车足够宽敞,就算躺倒也是可以的。 第42章 关筝被按在座位上,阴影将她完全笼罩,茉莉香气争先恐后的往她口中钻去,她不知所措的揪紧燕蝉的衣襟,仿佛这样能带给她安全感。 燕蝉抚着她的脸颊,两人分分合合,直至唇角有些肿了才停下。 燕蝉直起身子,指腹擦过嘴边的口脂,浅笑一声把迷迷瞪瞪的关筝从座位上捞起。 在她耳旁轻声道:“这个口脂味道不错,若下次是个桃子味的就更好了。” 话音落下,当即就让才缓过神的关筝红了全脸。 燕蝉也是个怜香惜玉的。 亲手将关筝的衣服整理了一番,就连头上的钗环也没放过。 最后将她有些晕染的口脂用酒水擦干净。 关筝只是呆呆的望着小侯爷,她们如今.宛如做了夫妻一般。 燕蝉将指腹按在关筝的唇角,有些发烫,是她的杰作。 “明日这个时辰,我再来接你。” 第42章 作画 关筝在回去的路上整个人还处在游离状态,脑袋里一直在回想燕蝉最后一句话,明天还来接她? 是要做什么? 还要亲吗?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角,仿佛还沾着些茉莉花香。 她的心愈发乱了。 小侯爷亲了她. 小侯爷居然亲了她! 她的步伐愈来愈快,渐渐的她小跑起来,这下真的是在落荒而逃了。 关筝冲进卧房,将门在里面锁上,人则是直接趴在了柔软的床榻上打了个滚。 她竭力忍住不让自己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她现在真的太亢奋了。 她把被子裹在身上,整个人在床榻上滚来滚去,像一个毛毛虫。 如此发泄了一番后,她平躺下来,慢慢的慢慢的将脸埋进被子里。 只剩下一双澄明的眼睛,里面的笑意怎样也藏不住。 关筝真的要高兴的昏过去了。 冬雪被关在外面可是担心坏了,生怕自家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的,毕竟她回来时的神色怪怪的。 关筝躺着床榻上,翻来覆去的想,燕蝉是不是也有一点喜欢自己呢。 不然她为什么要亲自己。 还.亲了那么多次。 关筝此刻还沉溺在喜悦中,另一边的燕蝉则是一个人坐在书房里沉思。 果然是美色误人啊,她竟然忘了问关筝她心悦之人究竟是谁。 燕蝉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感觉谁也不像又感觉谁都像。 她虽是被迫上了三皇子这条贼船,但现在还真要替他办些实事了。 燕蝉一想到她未来的岳丈关大人,头就疼的很。 就不能勤勤恳恳为皇上办事吗,非要那么早站队作甚。 真不怕太子这个活靶子哪天被一把火烧了? 一想到她搜集到的太子后院那些腌臜事,燕蝉脸色当即就阴沉下来。 这个东宫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实则内地里一团污垢,光是“意外”死掉的通房妾室就近十人,丫鬟婆子更是不计其数。 若不是今日关筝找上了自己,恐怕真的要落到那虎狼窝了。 关大人也真是心狠,自己亲女竟这样糟践。 不过转念一想,燕蝉就觉得这话有失偏颇,关大人对他家大姑娘倒是真心不错,特意挑了个嫡幼子来嫁,还是个正妻。 果真是偏心偏到没边了。 若他真的迫不及待想站队太子,大可以将关琴许给太子,何必再等一年待关筝及笄呢。 或许他还在观望? 燕蝉又在考量拉拢关大人的可行性了。 当然,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她直接娶了关筝,这样关大人也算是被迫绑上了三皇子这条船。 燕蝉又开始摆弄她捡到的小宝石了,当真是光彩夺目。 “主子,您叫我。” “去将城西的那座宅子收拾出来,若今日收拾不完就只收拾后院。”燕蝉吩咐小厮道。 小厮应声退下,忙去张罗下人去城西。 那处虽有些偏,地段也不算繁华,可风景确实不错,宅子也修缮的雅致,还引了一条水渠。 次日。 燕蝉早起便去了城西的宅子,她穿行在后院花园,如今正是花盛开的好时候,燕蝉坐着石凳上吩咐下人将这些花盆按照她说的方位摆放。 又着人添置了许多奇花异草。 她刚吃了点东西,如今没什么事便在后院晃悠,思索着那颗宝石究竟做成什么样子才好。 忽的燕蝉想起昨日她把玩关筝手指的时候,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戴。 不若放在戒指上好了,燕蝉在心里思量之际。 马车则晃晃悠悠来到了关宅。 此时此刻已然到了时辰。 关筝犹豫了一会,还是选择将冬雪留在院子,自己只身前往。 她昨夜有些兴奋过头,现在竟只剩下了忐忑。 关筝坐在马车里双手紧握在一起,心里嘀咕着小侯爷应当不会轻易变卦吧。 燕蝉昨日是饮了酒的,或许是酒性上头也未可知。 谁能想到茶盏里装的是酒馆的醉仙酿,那酒若不入口,看起来就跟水一样,连味道都闻不见。 关筝轻轻掀开窗,往外瞄了一眼,马车似乎越走越偏了。 她看着窗外的景致,扶着窗子的手指蜷缩在一起,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 后院书房,燕蝉将纸张铺平在桌案上,手持毛笔正勾勒着戒指的图样。 她画了许多个款式,却总觉得欠了点意思。 燕蝉冥思苦想了很久也没有更好的点子,索性将稿纸丢到一旁,又附上一张新的,随意画些东西。 她想她或许该出去游玩一番,找找灵感。 燕蝉仔细地勾勒着桃枝,毛笔在上面轻触,桌案上的细颈瓶里还插着几枝桃枝。 外头的阳光透过精心雕刻的窗子打下来,为她的画作加了阴影。 燕蝉并没有全身心投入到作画上,而是分神一直留意着屋外的动静。 这画只是为了消遣。 “嘎吱”门被轻轻推开了,燕蝉没有抬头,她知道是关筝来了。 关筝的脚步声她听过很多次,可以分辨出来。 关筝甫一推门就觉得屋里有些昏暗,只是较之外头的明媚相比。 门窗紧闭着,是燕蝉的意思。 关筝浅浅打量了一番屋内的布置,可谓是应有尽有,每样东西都巧妙地摆放在那里,一定花了不少心思。 “把门关上,过来。”燕蝉的声音从桌案那边传来。 关筝瞧她连头都没抬就知道是自己来了,心中有些复杂。 她轻轻将门关上,“嘎吱”一声,将她带进来的光亮阻隔在外面。 关筝绕过屏风花几,步伐不紧不慢的朝燕蝉那边走去,熏炉里飘出的青烟弥漫在空气中,在她路过的时刻缠绕上衣衫。 关筝有些紧张地揪了揪手里的帕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在燕蝉两步远的地方站定。 燕蝉听到脚步声消失,于是抬起头瞧着与自己仍旧保持距离的关筝有些紧张,心底不免轻笑一声。 明明昨日都亲过了不是吗? 燕蝉倾身拉过她揪着帕子的手指,让她站到自己身前来。 关筝动了动嘴唇,但终究什么都没说,任凭燕蝉主导着自己。 紧绷的身子还是出卖了她内心的抗拒。 她不是讨厌燕蝉,只是害怕。 “会作画吗?” 关筝感觉到耳畔被温热的气息包裹,甚至有些发丝蹭到了她的脸颊。 她只需将头微微偏转一下就能看见燕蝉近在咫尺的侧颜。 “会一点点。”关筝抿了抿嘴,看着身前的画,好像能将其盯出个洞来。 燕蝉没有接话,反而握住她的右手带着她在桃枝上勾勒出一个个的小桃子。 关筝看着燕蝉的手,此刻正紧贴着自己手背上,思绪又有些飘远了。 手指交缠简直不分你我。 那温热的掌心紧紧包裹住自己,忽的,笔锋一错,燕蝉中指上的宽戒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 刺痛的她轻呼一声,燕蝉的手停了下来,中指微微颤动了下。 “关二姑娘好娇嫩的手,不过轻轻一碰,怎的就见红了。”燕蝉松开关筝的手,左手也探到前面,将自己手指上的宽戒摘下。 那温热的触感从关筝手上消失,她低下头瞧着燕蝉摘戒指的动作,倒像是将她圈在了怀里。 耳尖逐渐变红,她侧身想瞧一瞧燕蝉的神情,却不料直接与之四目相对,关筝惊的又连忙将身子转了回去,眼神飘忽个不停,却不敢再偷看她。 燕蝉勾起了嘴角,见关筝那瑟缩的样子又起了不少坏心思。 今日她本就想来点不一样的,如今更是兴致大增。 脱戴干净的手再次握上了关筝。 这幅画还是要作完的,今日她有的是时间。 只要在天黑之前将关筝安全送回去就行。 第43章 关家虽没几个人真正关心她,可也不能太放肆,燕蝉倒是想将关筝留在这宅子里。 但碍于礼法,这想法也只能是想法,做不了真。 关筝见小侯爷似乎真的一心只想作画的样子,悄悄松了一口气,也开始动脑思索该怎样将这幅画,画的更好些。 她专注的时候甚至连燕蝉停了下来也没察觉,现下反而是关筝带着燕蝉的手作画了。 燕蝉瞧着关筝这毫无防备的样子,心中有些小生气,虽说是对自己毫无防备。 但那也不行,这京城里的坏人多多啊。 燕蝉心里有些拧巴,关筝防备自己,自己不开心,关筝不防备,自己还是不开心。 关筝在为这幅画添了些色彩,毫无察觉一只手正悄悄缠上了她的衣衫。 待燕蝉的手穿过衣服紧贴在她上腹的时候,关筝险些丢了手里的毛笔。 她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原本已经放松的身体此刻又绷成了一根弦。 “小.小侯爷。”关筝轻颤着手将毛笔安稳的放下,她退后一步却不料后背直接贴上了燕蝉的身体。 “嗯?”燕蝉心情不错的回应着她。 关筝覆上燕蝉的手背,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可随着掌心的移动关筝不由得颤栗一下,茧子轻轻划过她的上腹,那粗粝的摩擦感让她有些奇怪。 燕蝉坐了下来,连带着关筝也被她的动作压在自己身上。 手掌从左到右轻轻抚过,上腹随着关筝的呼吸一起一伏,甚至是不规律的。 燕蝉将她圈在怀里,身体向后仰去。 “不想让我碰?”懒散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些微不可察的笑意。 关筝的心扑通扑通乱跳,呼吸也乱了,听到燕蝉的话,她下意识的摇摇头,似是纠结了很久才出声道:“让的。” 她的声音很小,像是只说给自己听。 燕蝉又俯下身,原本刚分开不久的两人又紧紧贴在了一起。 “我瞧着关二姑娘似乎很勉强的样子。”燕蝉将手从里面掏出来,双手随意摆在扶手上。 她身后的发丝也从肩颈处落了下来,扫在关筝两侧。 “.小侯爷,我不勉强的。”关筝盯着自己的腿,双手攥紧了衣摆。 又仿佛下定了决心,扭过头环上燕蝉的脖颈,闭上眼吻了上去。 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她学着燕蝉吻自己的样子吻她。 可她终究道行浅了几分,尚不得其法,亲吻也只停留在表面。 四瓣红唇紧贴在一起,燕蝉也没想到关筝竟然如此“大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 见关筝像是在完成一项任务般,不知其中乐趣,于是燕蝉耐下性子一步步引诱她,由浅入深,加深了这个缱绻的吻。 一时间,屋内只有摩擦衣物与亲吻的声音。 不行了,她好像要喘不过气了,关筝挣扎着推搡着燕蝉的胸口,见她还要追过来,甚至慌乱之下还咬了一口燕蝉的嘴唇。 燕蝉松开了关筝,抬手覆上自己被咬的唇,嘴角勾起一抹笑,掌心来到她的后腰,带着情欲的眼睛又落到关筝身上。 “我不是故意的。”关筝小心翼翼的贴在燕蝉身上,仿佛这样就能让燕蝉不要生气。 “那关二姑娘就用别的地方补偿我吧。”燕蝉抚开关筝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思索这座宅子里究竟有没有梳头好的侍女。 “那.小侯爷也咬我一口吧。”关筝顿了一下,揪着燕蝉的衣襟有些犹豫的开口。 “这是自然。”燕蝉揽过她的腿弯,抱着关筝起身往内室走去。 又绕过一座屏风,关筝看到后面摆放的床榻不由得慌了神,紧勾着燕蝉的手腕也微微缩紧。 第43章 内室 关筝咽了下口水,她想说的话只会让燕蝉生气,还没等她重新组织语言准备委婉的劝一劝小侯爷的时候。 燕蝉已经抱着她坐在床榻上了。 她松开揽着关筝腿弯的手,转而去脱她的鞋袜。 关筝正要起身,就见燕蝉转过来的眼神,里面写满了不容推拒。 燕蝉的动作很快,三两下就将关筝的鞋袜扒了下来,随意的丢在地上。 手刚握上关筝的脚腕,转过脸就发现她已经酝酿好了眼泪,泪珠一个劲在眼眶里打转,要落不落的。 “怎么哭了。”指腹刚贴在关筝脸上,一滴泪珠便顺着燕蝉的手指滚落下来,滑到手背上。 燕蝉用轻柔的声音哄道。 “我害怕。”关筝两眼止不住的哭泣,此刻再也没有了往日镇定的模样。 她又将头低下,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双手紧紧攀着燕蝉两侧的手臂。 这一刻,见到关筝的泪水,燕蝉甚至想就这么算了,可她实在不想到嘴的鸭子就这么放飞。 于是,她沉默了一会儿,只是静静地抱着关筝,让她能缓一缓情绪。 在今日之前,她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如此耐心的一日,就连这种事也仿佛可以作罢。 “不会让你难受的,这个过程很舒服。”燕蝉不死心还想再试试。 若叫她就此罢手,她相信自己刚答应的那一刻就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燕蝉牵过关筝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她想好了,若是关筝不答应,她就搞强制。 只不过过程会艰难些,不过结局是她期待的。 燕蝉没有再动手动脚,只是静静地等着关筝的回答。 “我尚未及笄,不要做到最后。”关筝握住她的手臂,声音闷闷的,这是她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 她转过身,面朝着燕蝉,轻轻搂住了她的腰身,这是关筝准备好的意思。 她很快便听见燕蝉应好的声音,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脸便提前红透了。 关筝手足无措的虚抱着她,忐忑燕蝉会从哪里先下手。 话本子里都是要先亲的,可是她们之前已经亲过了,还要再亲吗? 燕蝉抱着她往里面又挪了几分,伸手将帷幔勾了下来。 如此,整个床榻便更加昏暗了。 彼此间的呼吸声愈发明显,关筝还在思索自己要不要主动一些,毕竟是她有求于人,忽的就被腰间缠上的手惊乱了思绪。 那双手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手的主人好像也很喜欢这个地方,对此流连忘返。 衣衫仍旧完好的穿在身上,只是隆起了一个弧度,那弧度正顺着腰线一路往上,不知目的何方,不知何时停下。 凡被茧子触碰到的肌肤都让关筝瑟缩了下。 那手的温度比自己的身体还要烫一些,却只能照顾到一处,不能叫她整个身子都跟着热起来。 手心不断探索着她的身体,直至握住了她的心脏。 那是粗粝与柔软的碰撞,是两人心跳的连接。 衣衫被推了上去,上衣衣摆挡(四声)在燕蝉的手腕处,很快又落回原处。 关筝还没从她的揉捏中缓过神来,眼神有些迷离的看向自己身后的人。 是不满意吗? “弄湿了我的床榻不要紧,可我这里没有多余换洗的衣物给你。”燕蝉清冽的嗓音悠悠道。 什么意思,关筝没有听懂,只隐约感知到腰间的系带被揪了起来,随后身下一凉,等她意识清醒的时候终于瞧见那角落里的一团雪白是什么东西。 她又感觉自己被抓住了,比之前还要用力些。 裙摆像是盛开的鲜花铺在床榻上,关筝岔开腿跪坐着,被裙摆遮住的小腹一收一收的。 关筝难耐的忍住自己那破碎的声音,只有一两句哼唧声不慎漏了出来。 与空气接触的肌肤也变多了些,衣领半挂不挂的落在肩头,忽的,身后的人咬了她一下。 松口之时,肩头已经落下了一个牙印,不深不浅刚好能落下个印子又不至于见血。 与此同时,她柔软之处也被旋转着拧了一下。 脑子如同炸开的烟花,她脚趾蜷缩了一下再也无法坐住,卸了力气向后仰去。 倒在了燕蝉怀里,大口的喘着气。 牙印被衣衫很好的掩盖住了,就如同她的柔软从未被暴露在空气中一样。 燕蝉没有立刻抽身,反而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还在颤抖的身体。 只是力道更轻柔些,动作也更单一些。 如燕蝉所想的那样,这处果真叫她爱不释手。 她又将关筝的衣摆往上推了推,直至能清楚地看到自己掌心握住的东西。 上面尽是她的杰作,每一处她都细细摩挲过。 有些凉意的空气萦绕在关筝上腹的地方却再也到不了更上面,那里被温热的掌心紧紧覆盖,一刻也没有离开。 关筝低下头想看清自己的处境,却被高高堆叠的衣衫挡住了视线,燕蝉轻微的喘息声就落在她的耳边。 仿佛是故意叫她听见的。 忽的,一只手离开了,很快关筝就知道它去了哪里。 燕蝉拂过她的脸颊,将她的头转向自己,她想看看关筝凌乱的模样。 第44章 本来没想吻她的,只是她的样子实在勾人,于是燕蝉俯下身去,堵住了她微张的嘴巴,两人唇齿纠缠将喘气声全都掩埋。 直到关筝脑袋实在晕的厉害,见她仿若下一刻就要昏过去,才被她意犹未尽的放开。 转而轻吻着关筝的耳朵,叫自己的气息完全缠绕上去。 关筝只觉得整个人泡在了热水中,好像要蒸发了,手脚也有些不听使唤瘫软的垂在那里。 燕蝉又将关筝的裙摆卷至腿弯处,白皙的小腿立刻暴露在空气中,被昏暗的光线笼罩也不会觉得暗淡。 掌心覆上她的小腿,将腿并拢,送她更上一层楼。 本就敏感的关筝,现在更是受不了一点撩拨,仿佛再轻柔的风吹过都能让她到达顶峰。 她歪倒在燕蝉怀里,丝毫没有力气去在意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不过一定凌乱极了。 说好不做到最后就不做到最后,她今日不碰关筝那处,来日方长,她有足够的耐心。 不用想,燕蝉也知道那里一定是一片泥泞,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手帕替她轻轻擦拭。 “松开。”燕蝉轻声哄道,手帕被关筝夹住了。 实在是太刺激了,关筝还没完全平静下来就又是一阵颤栗。 见她完全听不见自己说话,燕蝉只好狠下心将手帕亲手揪出来。 可想而知,这个后果。 “我真的不行了,燕槐七。”关筝呜咽的哭着,脸颊紧贴着燕蝉。 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叫了小侯爷的名字。 “咱们不弄了,我帮你清理干净。”燕蝉拂过她的后背给她顺气。 关筝在她怀里点点头又蹭了蹭,这才止了哭声。 她坐直身子任由燕蝉给她整理衣服,眼角本就微红的她看见燕蝉除了衣襟被她攥的发皱,一副整齐的模样,心底更是憋着一股哭意。 “小侯爷。” “怎么不唤我名字了?”燕蝉嗯了一声,将角落里的衣物拿过来。 “?”关筝愣了一下,连忙反驳道:“我何时唤过小侯爷的名讳。”她偏过头盯着自己的脚腕,裙摆因她的动作已经落了下来,只留下脚腕露在外面。 燕蝉看着关筝红透的耳朵笑了笑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半跪在床榻上将帷幔重新挂起,不曾想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太阳快要落下了。 燕蝉将关筝送至门口,看着她上了马车才转身回了宅子。 默默收拾着一团乱麻的床榻。 关筝的气息还没完全散去,仿佛此刻她还在自己身边。 燕蝉坐着太师椅上,将两人合力完成的画作卷起,带着回了忠勇侯府。 关筝则坐着摇摇晃晃的马车里,本就昏昏欲睡的她此刻更是艰难的撑开眼皮。 抬手揉了揉眼睛,准备趴在小桌上浅眯一会。 小腹还有些发紧的疼,她挪动了一下没太有力气的腿,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直到马车停下她才从浅眠中悠悠转醒,再晚一刻,天就完全黑下来了。 她泡在热气蒸腾的浴桶内,揪着水面上铺撒的花瓣,将其贴在自己手臂上。 玩了一会,似乎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将手臂沉入水中,那黏附在上面的花瓣又从水底飘浮上来。 她已经在马车上睡过一小觉,现在还不觉得困。 关筝将身前的花瓣拂开些,想瞧瞧胸口处的红印子有没有消下去些。 方才脱衣服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不说多么触目惊心,但却实在暧昧至极。 甚至燕蝉两指夹在嫩芽处的感觉还历历在目。 她不敢再往下想了,热气蒸的她的脸都开始发红,于是关筝掬起一捧水拍打在脸上,想让自己停止脑中想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水珠打湿了她额前的碎发,甚至有几朵俏皮的花瓣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至水中。 关筝眨了眨眼,水滴顺着她的睫毛滴落下去,她在浴桶中蜷缩起了身体。 白日里,燕蝉将她抱的那样紧.关筝敲了敲自己的脑子,一个不留神居然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夜晚,关筝躺着床榻上睡不着,翻来覆去的,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一下子爆红。 她将被子拉过头顶,最后翻滚到了床榻最里侧。 第44章 夫人or娘子or心肝 燕蝉回到忠勇侯府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下人见到燕蝉终于回来后,撑着灯笼为她打开了门。 随后将一封信递到了小厮手中。 小厮看了一眼递信的下人,见他比了个十字,便示意他退下,然后加快脚步追上燕蝉的步伐。 “主子,时姑娘的信。” 燕蝉刚抬脚踏上台阶,就听见小厮的话语,于是她将小厮手中的信封接了过来。 手指下意识捏了捏信的厚度,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在她看来,时归宜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可这封信. 燕蝉回府后便径直去了卧房,她拿着信封进了内室,有些好奇时归宜在信里究竟写了些什么。 燕蝉找了个椅子随意坐下,先是喝一口水才不急不忙的拆信。 足足有五六七八张纸。 一想到接下来要读这么多字,她也不端坐着了,放松脊背半歪身子靠着软榻,手肘撑在放着茶具的几案上。 燕蝉读的很快,前几张主要是讲述时归宜在外游历的所见所闻,后面倒是有些. 是将她燕蝉当成自己人了吗? 燕蝉扶额无奈的继续往下读。 略过那些关心她的话语,她知时归宜的心思,不欲与她有太多牵扯。 信的最后写着她不日便要返回京城。 燕蝉撑着下巴,捏着信角若有所思,自从燕蝉回京后,暗中派了不少人去查时归宜的身世,可线索全都断了。 她此番回京又是为何呢? 燕蝉原本以为她会在外多游历一阵的,却不曾想她这么快就回来了,真是出乎预料。 燕蝉好多思,此刻这个毛病又犯了,时归宜写信给自己,是不是想让她帮忙安排一个落脚的地方? 这事倒是不难办,甚至可以用简单来形容。 燕蝉指尖轻叩着桌子,正思索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时候。 “主子。”小厮又进来了。 “可安全送回去了?”燕蝉事先吩咐好了,将关筝送回去后要及时回来向她禀报。 小厮称是,见燕蝉没什么想问的便自行下去了。 他还以为主子会再安排关二姑娘过来呢,毕竟“新婚燕尔”应当是不愿意分开的。 现在想来,是他狭隘了,主子的自制力真是叫人望尘莫及! 他学不来。 “等会儿。”短短一句话,成功让马上退出房门的小厮又颠颠的跑了回来。 “主子有何吩咐。”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这次叫谁去接关二姑娘,这可是个肥差,不能忘了自己的好兄弟。 “明日安排马车.”燕蝉话音还未落下就听见小厮接上了话。 “去接关二姑娘是吧,小的明白。” “!?”燕蝉这才抬起头,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的贴身小厮,他怎么回事? 燕蝉轻咬了一下横在唇边的手指,好气又好笑道:“去接时姑娘。” “是,啊!?”小厮疑惑的抬起头,他主子是这样喜新厌旧的人吗?他怎么不知道? “那关二姑娘那边?”小厮又试探道,眉毛都揪在了一起。 “过几日再说。”燕蝉也是深思熟虑过的,她怕此事太频繁,关筝受不住。 这可是个体力活,虽说用不着关筝出什么力。 可今日见了她满头大汗香汗淋漓的样子,燕蝉还是好心的准备让她多修养几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反正这豆腐早晚也是自己的。 “是。”小厮垂头丧气的退下了。 主子心,海底针。 小厮一连在码头等了四五日还没等到时归宜。 某日,他打着哈欠站在门口等燕蝉。 “你平日里不是很会揣摩我的心思吗,这样的差事你居然亲自去办?”燕蝉倚靠在门口,有些好笑的看着准备汇报的小厮。 此前燕蝉就吩咐过他再收拾一座宅子出来,他还以为燕蝉是那个意思,毕竟有前车之鉴摆在那里。 竟然不是吗? 枉顾小厮还认为自己是燕蝉肚子里的蛔虫,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呢. 小厮哀嚎一声,抹了把辛酸泪。 又过了几日,时归宜坐的船终于到了码头。 她甫一下来,就感觉双腿不是自己的了,这几日她实在不好受,原以为多坐几次船,这眩晕之症便会有所缓解。 她忍着恶心原地休整了一会才上了燕蝉给她准备的马车。 马车走的很平稳,可摇摇晃晃的还是将她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恶心劲又勾了上来。 马车将她带到了一个酒馆,是燕蝉常去的那家。 燕蝉仍旧坐在那间屋子里,她推开了窗户,方便自己一览无余楼下的风景。 第45章 品茶的功夫她便发现自家的马车到了。 是她吩咐人将时归宜送到这来的。 劳累了一路总归先吃点东西不是? 今日天气微凉十分舒适,于是她便歇了关窗的心思,懒洋洋的吹着风坐等时归宜上来。 “小侯爷。”时归宜绕过屏风看见燕蝉坐在窗边,语气中带了些喜悦,见到燕蝉她眼睛都亮了一下。 燕蝉没有起身,冲她举起茶盏,许久未见,燕蝉觉得时归宜好像变了,变得明媚了些。 看来游历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冲散了些她压在心底的忧伤。 关筝今日闲来无事便带着冬雪出门走走。 她一来有些想念糕点铺子里的蜂蜜桂花了,二来.关筝已经近半个月没见到小侯爷了,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全是那日旖旎的场景。 她迫切的需要新鲜的事物将她脑子里不堪入目的画面挤掉。 她没想到小侯爷办事效率这么高,太子那边已经暂时没了动静。 她也许久没见过爹了。 不知他成日里忙些什么。 此时,关大人正在书房焦头烂额,听说太子又犯了错,叫陛下一通乱骂。 他又有些庆幸,幸好只是起了送关筝去太子内院的念头,还没将这事摆到明面上来,他需得再观望观望,虽说太子这次犯的错并不是很大,可陛下却很是恼怒。 关大人忧心太子的地位是否还如之前那般稳固。 毕竟,站队一事,可是决定着他未来官运是否亨运通达。 若只送个庶女过去,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且关系也没那么牢靠。 关大人又算了算关筝的年岁,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能留给他细细考量。 他明白此事做不得急。 这边,关筝刚拿到新出炉的糕饼,走在繁华的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她低头嗅了嗅糕饼的香气,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可在大街上随意吃东西,有些不雅。 她忽的想起自家马车停在酒馆附近,于是喊着冬雪快些走,在马车里吃东西就不会被别人瞧见了。 “咦,姑娘,那坐着的好像是忠勇侯府的小侯爷。”冬雪指了指二楼正笑吟吟的燕蝉。 不知在说些什么,竟然笑的那般开怀。 关筝顺着冬雪所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真瞧见了她朝思夜想的人。 关筝刚扬起的笑脸,在看到燕蝉对面坐着的人之时,便立刻僵在了脸上。 那姑娘是谁? 她们聊的就那么开心吗. 燕蝉从没对她如此笑过,那样热烈,那样夺目。 关筝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气,毕竟自己算小侯爷什么人. 一个没名没分的随意玩弄的.被遗忘的人。 可关筝还是吃味极了,内心忍不住不去想不去嫉妒,她委屈的垂下眼眸,手里的帕子越捏越紧。 “姑娘。”冬雪不明所以,不过是看了眼小侯爷,姑娘怎么就气冲冲的跑了? 关筝刚回到关宅,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下人就过来禀报说林寻雁想叫姑娘去说说话呢。 关筝正心烦意乱想找个人倾诉一番,便没有留意到停在门口的马车根本不是林家的。 她低着头直接钻了进去,委屈的模样还没收回去,压根没瞧见站在马车旁边的燕蝉的贴身小厮。 “谁给你委屈受了,是你那偏心的爹还是讨人厌的大姐姐?” 在酒馆的时候,时归宜说自己出去游历一番后豁然开朗,心境有了不小的变化,她觉得自己之前活的太压抑了,想通后便想换个法子活。 时归宜感慨不过两年之间,自己便改了想法,于是问出了埋藏心底,那一直想问却没机会说出口的话。 她问燕蝉,是否还如两年前那般,没有娶妻的打算。 那时,燕蝉沉默了。 她想到了关筝,又想起两人已经许久未见,所以在时归宜离开后,燕蝉便亲自来这里接关筝。 她原以为关筝见到自己会很开心的,却没想到活像是受气的模样。 “小侯爷,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林姑娘.”关筝错愕的看着马车里坐着的人,疑惑之际被燕蝉拽进了怀里。 “我若不以寻雁的名叫你出来,你名声还要不要了?”燕蝉下巴抵在关筝发顶,双手将她整个人都圈在自己怀里,笑着道。 想到名声,关筝又委屈的瘪瘪嘴。 “还没跟我说呢,到底是谁给你气受,我帮你教训她。”燕蝉捏了捏她的脸,笑吟吟地看着关筝。 关筝心想这人可不就是小侯爷你吗。 可她才不要说出口。 “太子殿下那边的事,关筝在这里谢过小侯爷了。” “不过半月未见,关二姑娘怎得就跟我生分了?”燕蝉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看着客客气气的关筝心里有些不舒服。 莫不是她被利用完就打算丢在一旁了?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小侯爷不也一直唤我关二姑娘吗?”关筝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欠妥,她竟然将心底话说出来给燕蝉听了。 “那.关二姑娘希望我唤你什么,夫人?娘子?还是心肝儿?”她轻吻着关筝的手指,目光却紧盯着她听到此话时的神情变化。 “小侯爷莫要取笑我了。”关筝有些恼怒的偏过头,不叫燕蝉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直勾勾的看着她。 燕蝉还想再说些什么,马车外面却传来小厮的声音。 “主子,到了。” 话音刚落,关筝就紧张起来,她下意识的转头望向燕蝉,见她正盯着自己,不免生出一种猎物掉进陷阱的错觉。 而她关筝,就是那个猎物。 第45章 恃宠生娇 燕蝉将关筝压在软榻上,亲口“逼问”她,给她气受的人是谁。 甜甜的蜂蜜味在两人口唇间流转,如同整个人掉进了蜜罐,乐不思蜀。 关筝将手挡在燕蝉胸口,揪着她的衣襟,像是将她推远又像是将她再拉进些。 不知不自觉间,关筝已经习惯了燕蝉的侵入。 她如同暴雨下的花朵,竭力承受着,容纳着。 “好甜,是桂花的味道。”燕蝉撑着手臂,轻吻关筝,从侧脸到下巴。 一分一毫她都不愿放过。 燕蝉吸取了前车之鉴,特意在这城西的宅院里备下了几套可供换洗的衣物。 都是关筝的尺寸。 香甜的气息久久不肯散去,也不知关筝偷吃了多少糕饼。 燕蝉眼带笑意的看着正在喘气的小馋猫。 关筝望向停下动作的燕蝉有些不解,是结束了吗?她不要了? “咱们不在这里。”燕蝉跟能读懂她的心思一般,牵着她换了更大的场地。 她们今日换了一间屋子,比半月前的那间更宽敞更明亮些。 里面的布置也大相径庭。 这屋子梁上挂了好多红纱,纱帐太长,甚至垂到了地上。 窗子开了一半,丝丝缕缕的风能透过窗子吹进来,带着红纱起舞。 不过完全不用担心有人偷看,下人早被燕蝉支走了,偌大的后宅只有她们两人。 燕蝉将关筝带到了一处衣架旁,上面挂着一件红色的衣裙,上面坠着的宝石数不胜数,做工极其繁琐,只是看着便知它价格不菲。 关筝望着这件红裙有些看呆了,这是她见过最好看的衣裙。 “喜欢吗?”燕蝉将挂在上面的衣裙取下,摆到关筝身前比量了一下。 “这是.给我的吗?”关筝惊愕的看向燕蝉,她轻轻摸了摸衣裙,有些小心翼翼的。 “本来想晚些时候再送你的,不过今日瞧你委委屈屈的样子,当真是叫我心疼坏了。” 燕蝉一时想不出好法子,只好拿漂亮衣裙哄她开心了。 关筝自动忽略了燕蝉前面的话,只听见她说心疼自己,一时间所有的委屈又涌了上来。 她撞进了燕蝉怀里,才不管眼泪会不会打湿燕蝉的外袍。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关筝紧紧抱住她,生怕她会弃自己而去。 “怎么会不要你呢.”燕蝉喃喃道,她垂下眼眸拂上关筝的脖颈。 关筝从她怀里抬起头,张了张嘴又把想问的话憋回了心里。 “试试?”燕蝉又将挂在手臂上的衣裙抖搂到关筝面前,这是她亲手改的尺寸,她想,应当是合适的,不过还是要本人试过才知道。 关筝正要解身上的系带,突然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望着小侯爷,没有说话。 燕蝉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可她偏要装成不懂的样子。 她忍住笑意,面无表情的与关筝四目相对,燕蝉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纠结,犹豫,羞怯。 “小侯爷,还请回避一下。”若真叫燕蝉看着自己换衣服,她还是有些不自在的,虽然被她抱过碰过摸过。 燕蝉没有很失落,反而应了她,悠哉悠哉的坐到屏风后面。 关筝见她真的没有想看的意思,心里松了一口气,站在屏风后解着自己的衣裳。 第46章 只不过屏风清透了些,并不能完全将视线遮挡,可现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燕蝉看了会窗外,听着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鸟儿有些无趣,便将视线转了回来。 隔着屏风,她其实看的并不真切,只能瞧见影影绰绰的身影在后面活动。 燕蝉望到某一处,喉咙不由得滚动了一下。 她还记得那柔软的触感,滑嫩轻颤,那一样都叫她爱不释手。 嗯?燕蝉忽的见屏风后的人不动了,是不会穿戴了吗,她轻笑一声。 这套衣裙穿起来是有些麻烦,不过上身却甚是好看。 “需要我帮忙吗?”燕蝉好心提醒,嗓音中明明透着关心。 可关筝却从里面听到了不同的意味,小侯爷一定偷偷笑她了。 关筝红着脸拒绝了燕蝉的“好意”,道:“我自己可以,很快,一会儿就好了!” 自己却小声嘟囔:这衣裙到底该怎么穿啊,这根带子是系在这里吗?好像不对,难道是这里? 关筝正埋头苦思衣裙的正确穿戴方法,就听见燕蝉脚步声响起的声音,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你怎么过来了,我很快就好了。”关筝有些焦急的将衣服拢了拢。 “这衣裙麻烦的很,若我不过来,你将自己缠住了这可如何是好。”说罢,燕蝉将背对着自己的关筝掰正。 一时间,燕蝉看着关筝有些晃了神,“这颜色,很衬你。”她从惊艳中抽回意识,眼神一直在关筝身上停留。 燕蝉待自己可谓是十足的好,帮她整理衣裙的同时,路过朝思夜想的那处还不忘揉捏上两把。 关筝虽有些意动却没有表现出来,她欲语还休的望着燕蝉。 色胚! 燕蝉推着关筝的肩头,把她带到铜镜跟前。 “果真合身。”关筝转着圈,裙摆像是盛开的花朵,上面坠挂的宝石链子随之晃动。 “关二姑娘叫我送的东西碰了,现在是不是也该轮到送东西的主人碰了。”燕蝉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腰身,往自己怀里按去。 燕蝉将关筝按在桌案上,俯下身用力亲吻。 她刻意放过了关筝裸露在外的脖颈,不叫那里留下丝毫痕迹。 转而吻上被衣物能够遮挡住的地方。 “不要扯坏了裙子。” “可我想看你穿红色。”燕蝉握住她的手腕,又堵住她求饶的唇。 朦胧间,关筝意识到燕蝉将自己抱了起来,她的腿正勾在燕蝉腰间。 似乎有东西被抽离了下来,关筝晃晃脑袋,瞥见了燕蝉手里握着的红纱,那东西原本应当挂在梁上。 燕蝉让她平稳地坐在床榻中央。 关筝双腿自然而然便垂在凳脚上,她看着燕蝉慢慢低下身子,半跪在她身前。 那双温热的手搭在自己腿上,掌心朝上。 关筝将自己的手递了上去,指尖先是触碰到她手腕处跳动的脉搏,随后向后滑去,与她手指轻轻扣在一起。 “可有话想问我?”燕蝉牵着关筝的手指,微微仰头看着她,披在身后的头发也因她抬头的动作弯曲一下,然后顺着脊背滑落平直。 关筝摇了摇头,只是一味盯着燕蝉头顶的头冠,燕蝉的眼睛太多情,她不敢多看。 “真的没有?”燕蝉将手撑在关筝身侧,半直起身子,俯视着她。 因燕蝉突然变换的动作,关筝不得已往身后仰去,她用手肘做支撑这才没让自己倒在床榻上。 “没有。”关筝还是那句话。 燕蝉闻言只是笑了一下,“那我要开始了?” 关筝吞咽了下口水,主动的攀上燕蝉的脖颈,衣领也因她这样的动作微微张开。 见关筝这般主动,燕蝉很是受用,半月没见,也甚是想她了。 所以今日的燕蝉格外热情。 她将关筝新穿上红裙整齐脱下,甚至连上面的宝石都没有纠缠在一起。 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关筝,白皙的肌肤在红纱下若隐若现。 关筝今日本就带着“目的”来的,所以面对燕蝉的热情,她也在用力回应。 稍微有些过分的要求,她都答应了。 两人在内室里玩起了“捉迷藏”。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蝉薄的红纱,关筝解下头上的发带系在燕蝉眼睛上。 一时间,屋内充满两人的欢声笑语。 “小侯爷,我在这里。”关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燕蝉蒙着眼睛,双手向前摩挲,嘴角挂着一抹笑。 她相信自己一定会抓到关筝。 手掌在触碰到红纱的一瞬间,还没来得及抓住就被关筝扯走了,一片衣角都没给她留下。 燕蝉并不气馁,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那种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的感觉让她浑身兴奋。 她静下心仔细听着脚步声,似乎就萦绕在她周围。 “.”找到了。 燕蝉突然转身,将关筝抱了个满怀。 隔着红纱从脊背一路往下,遮住眼睛不用去看,耳朵便格外敏锐,她甚至能听见关筝尽力忍耐的哼声,以及错乱的呼吸。 关筝按住燕蝉乱动的手,单手给她解下眼睛上的遮挡物。 燕蝉刚重见光明,睁眼便看见关筝甜美的笑容,她拥着关筝的后腰俯身想要吻住她扬起的唇角。 却被她伸出的食指挡在两人之间。 燕蝉没有责备,而是饶有兴致的望着她想做什么。 只见关筝抬起她的手,盖在身上,“小侯爷,它想你了。” 燕蝉见关筝今日这么主动,想必是有求于她,她无所谓的挑了挑眉,顺着她的意思继续动作下去。 不过她并不想隔着衣物,所以她将手伸进,与之直接接触。 两人又将战场转移到了床榻上,准备在上面“大展拳脚”。 . “是.帕子?”关筝喘着气颤声盯着燕蝉从被褥里掏出的东西。 “我瞧你上次用着很不错。”燕蝉咬了咬关筝的耳朵,吐出的温热气息尽数落在她的脖颈处。 然后俯下身子咬住了她系在脖颈处的细带。 那最贴身的衣物居然只用几根脆弱的细带固定,后腰上的那两根早被她解开了。 如今,只要燕蝉用牙齿轻轻往后一扯,那薄薄的一层衣物便会落在床榻之上。 关筝被迫晃动着,想要拒绝这个提议,她还记得帕子的“威力”,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可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问的事,她便生生忍下来了,不过一个帕子罢了!她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并拢,别让它掉下来。”燕蝉将帕子安置好,看了眼关筝的神色嘱咐道。 帕子被她叠成了长条状,材质很柔软,也很吸水。 这是燕蝉精心挑选的材质。 不会伤了人。 关筝原以为自己可以的,可一当帕子开始动起来。 她发现她错的离谱,她知道她坚持不了多久了。 “是不是很舒服?”燕蝉还一个劲的问她,可关筝现在意识都开始迷离了,她紧紧攀着燕蝉的身体,一个劲的抖。 她吻上了燕蝉,想要凭此让她停下来。 她赌对了,燕蝉果然停下了拉扯的动作,她也得到了片刻缓息的机会。 关筝一边吻她一边分神组织着语言。 分离之际,她瞧见了燕蝉眼底的情欲,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于是关筝问出了那压在心底让她嫉妒到发疯的话。 “今日酒馆里的那个姑娘是谁呀?”关筝平复着呼吸,双手捧着燕蝉的脸,唇角被吻的通红,口脂早就被吃光了。 燕蝉早就心有准备关筝有事求自己,却没想到她竟然是问这件事。 燕蝉勾了勾唇,“她叫时归宜。”没等关筝开口她就重重拉扯了下帕子,一下子将它扯了出来。 关筝啊了一声,绷紧了身体,瞳孔微缩,然后瘫倒在燕蝉身上。 “是不是我平日里对你太好了,都学会恃宠而骄了?”燕蝉勾起她的脸,嘴里说着不饶人的话,可看到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她才不舍的罚关筝。 第46章 “故意” 燕蝉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居然将自己扑倒了。 她扶着关筝的肩膀,茧子摩擦着光洁的肌肤。 掌心还被她咬了一口。 燕蝉笑出了声,拍打了一下她的臀部,抱着她在床榻上又胡作非为了一番。 “然后呢?”关筝推搡着她的胸口,不叫燕蝉再碰自己。 “什么然后?”燕蝉才不管她,只管在她身上作弄个不停。 “坏人。”关筝轻哼一声,滚到最里面不再理燕蝉。 既然燕蝉说自己恃宠而骄,那自己便把这个罪名坐实了吧。 燕蝉看着用红纱将自己裹成一团的关筝,笑意加深。 “你还想听什么?”燕蝉也躺在角落里,靠着关筝。 “我想听你便会说吗?”关筝转过身,枕在燕蝉的胳膊上,目光期待的盯着她。 第47章 甚至还拿腿勾着燕蝉。 她今日可是下了血本了,一定要问出些有用的东西! “不给些甜头?” 闻言,关筝眉心微蹙,她今日给的还不够多吗? 她想了想,于是抿嘴吻了一下,只有一下。 燕蝉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想亲这里。 “?”关筝好像更亏了,觉得燕蝉在耍无赖。 偏是她在求人,又不能拿燕蝉怎样。 “你是让我亲这里,还是明日再来?”燕蝉面带微笑的覆上她的柔软,十分期待她的回答,毕竟关筝选哪一个,自己都不亏。 关筝憋的眼角通红,她又咬了燕蝉手掌一口,“我哪个都不要选了。” 咬完还推了燕蝉一下,真真是恃宠而骄。 “真生气了?”燕蝉被推搡一下还笑吟吟的凑了过去。 关筝不想说话,自顾自的生闷气。 “好嘛,她是我在祁北军的医女,平日里受了伤都是找她治病的,还生我气吗?你瞧,我两个手上都是你的牙印。”燕蝉摇了摇她的肩膀。 关筝握住燕蝉手上的牙印,轻轻按了一下。“你喜欢她吗?” “谁啊?”燕蝉明知故问道。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她拍打着燕蝉,以至于不小心两人的衣物纠缠在了一起。 如今天逐渐热了,燕蝉本就穿的单薄,如今被她这么一扯,身上的衣衫也有些凌乱,不复整齐的模样。 关筝虽有些歉意,但更多的还是暗爽。 谁叫她跟自己厮混的时候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燕蝉笑出了声,手指环上她的手腕,利落的一个翻身,阴影将关筝完全笼罩,只有她明亮的眸子没有失去光彩。 燕蝉拂开她身上裹覆的红纱,俯身下去帮她选了一个。 她竟不知,这绵软之处用手和用嘴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体验。 就像她吃过的棉花糖一样甜。 关筝抱着燕蝉贴在自己身上的头,难耐的扭动着身子,这是她第一次经历这样全新的体验。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身体上都带给她莫大的震撼。 她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正被燕蝉含在嘴里,那温热的东西十分灵活的掠过她所能及的任何地方。 甚至还故意的延长了停留时间。 以此来让她达到顶峰。 她忽的有些想念那方能吸水的帕子了。 全身的热意全都往一个地方汇聚。 急需要一个东西来填满自己。 可燕蝉答应了她不会碰那处,关筝便只好自己忍耐着,承受着。 本就酸软的腰肢此刻更是叫她苦不堪言。 迷离之际她甚至在想另一个选择会不会更好些,浑然忘记了自己分明已经拒绝了这两个选项。 ———— 八月是关琴的婚期。 关筝虽不喜她这个大姐,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讨厌,可她今日还是要扬起笑脸。 不能叫外人瞧见自家的笑话。 新郎在吉时来接新妇,关大人送别了来贺喜的人家便携着一众家眷,随着一同去了户部尚书的府邸。 关筝坐在宴席上吃酒,旁人的热闹似乎都与她无关。 直到她无意间瞥见了燕蝉。 小侯爷怎的也来了?关筝压下心底的震惊,就连饮酒都克制了几分。 她瞧见燕蝉似是在向她这边走来,她有些期待但还是知道在这样的场合,她是不会同自己讲话的。 果然,燕蝉绕过关筝一桌,直直的奔着户部尚书那里去了。 原来是去敬酒啊. 一旁的关大人倒是受宠若惊,瞧着忠勇侯世子笑盈盈地给自己敬酒。 他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得到这样的青睐.冷静下来一想,啊,应当是托了这门亲事的缘故。 近来,没有再听到太子出纰漏的消息。于是,他又开始想着与太子牵线搭桥了。 毕竟仅仅只是与户部尚书这样的人家结个亲,就能被侯府如此对待,若是攀上了太子,他不敢想以后会有多少人家这般尊敬他,捧着他。 实则不然,燕蝉根本没想那么多,她敬酒只是打算提前给她这位未来岳丈打个预防针。 不过看着他“老谋深算”的咕噜转个不停的眼珠,燕蝉也知道他肯定又在嘀咕自己的“宏大计划”了。 燕蝉扬起酒盏,挡住了自己嘴角边的嗤笑。 关大人又往关筝那边看去,见她老老实实的用饭,心里更是满意几分。 燕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眼神暗了暗。 “不知那位是.?”燕蝉故作不识地请关大人为自己介绍。 “那是我的小女。”听见燕蝉的问话,他只是粗略介绍,毕竟他早就想好了关筝的去处,自然不想这个结果会发生差池。 “关大人得女如此,真是人之幸事。”燕蝉没有将视线从关筝身上离开,眼神极好的她瞧见关筝似乎更爱吃甜食多一些。 嗯.那日蜂蜜的滋味也确实不错。 她都有些怀念了。 “小侯爷谬赞了。”关大人拱了拱手,谦虚道,他自是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貌美,现下还真有些担忧燕蝉会看上关筝,打乱自己的计划。 燕蝉只是笑了笑,没再与他多说什么。 关大人忽的想起忠勇侯府一向与林家走的颇近,且林大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原以为两家会有结亲的打算,竟不曾想林家将女儿嫁去了南边。 如此远离京城,真是见一面都难。 也不知这忠勇侯府的姻缘会落在谁身上。 关大人又开始思量自己待嫁的女儿中,有没有合适的,可以送进这忠勇侯府为妾。 毕竟正妻是够不着了,捞个妾室还是不难的。 想到这,关大人看向燕蝉又变得笑眯眯的,仿佛自家已经攀上了侯爵。 . 城西宅院 “你都不知道你爹昨日看我的眼神,活像是饿狼见到了肉。”燕蝉抱着关筝在床榻上温存。 薄被盖着她二人胸口的位置,刚好能遮住一半的春光。 关筝不想让自己完全暴露在空气中,所以扯过了用作摆设的薄被盖在身上。 她还没完全从激荡中平息,手臂随意的搭在燕蝉腰上,解开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身后。 她没敢开口,她知道自己此刻的声音一定不堪入耳。 只是手指揪着燕蝉腰间的衣袍。 “十月我就及笄了。”说到这话,关筝眼神暗了暗。 近日她爹似乎又有些小动作了。 “你喜欢小孩子吗?”燕蝉压了下来,目光炯炯的盯着她,领口有些松松垮垮地。 燕蝉没由头的一句话却险些叫关筝从床榻上爬起来。 难道她是想.? 就这样一刻也等不及了吗. 就不能再多等等吗. 关筝猛的摇摇头。 “真的?”燕蝉狐疑的看了一眼关筝的神情,嗯,不似作假。 关筝点点头,忽的想起今日的事来。 她今日太过分了,居然将手指放了进去。 搅得她丢了魂。 说好的不碰呢.莫不是见她快要及笄,便不再有所顾忌了吧! 这几个月,她与燕蝉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主要是燕蝉忙了起来,便不得空常来看她。 可一见面就给她整这么大,她还真有些消受不起。 虽然自己很受用就是了. “在想什么呢?”燕蝉瞧着她脸色一变再变,实在是看不懂了。 “你今日.太过分了!” “嗯?当时怎么不提?”燕蝉好笑的搂住她。 “我哪里顾得及.况且,我说了你也不听。” 在床榻之上,燕蝉时常随心所欲,想到一出是一出,有时候要得急了,什么关筝没见过的花样全都使出来了。 面对关筝的求饶,她大多数都充耳不闻,甚至还会坏心的玩起了边控,弄得关筝不上不下的。 关筝心里很不服气,借着给小侯爷整理衣襟的时候,想将她的衣服扯的更凌乱些,这也算是她的一点坏心思吧。 燕蝉本就对她多加放纵,如今更是没了脾气,任由关筝摆弄着自己的穿着。 关筝则是装模作样的真的再给她整理衣服,因为想要做坏事所以她连头都不敢抬,生怕燕蝉一眼看穿自己的小心思。 燕蝉曲折一只腿倚靠在墙上,看她磨磨蹭蹭的样子肯定没憋好屁。 果然,关筝手指扣住她的衣领就是拉扯,直到看见了叫她震惊的一幕。 燕蝉反手就握住了她的双腕,“被你发现了,这可怎么办啊?” 关筝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事情,她脑子一下子就转不动了,小侯爷怎么变成女的了? 关筝震惊的抬起头,她发现了小侯爷的秘密,是不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她没有打算挣脱燕蝉的束缚,就这样由着燕蝉抓着自己的手腕。 “我.你.”关筝真的慌了神,她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第48章 燕蝉翻身将她压在下面,捏住关筝的下巴,表现出十分苦恼的模样:“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你知道的吧,这件事如果被旁人知道了,我可就没命了。”燕蝉故意吓唬她,有时候威胁比祈求管用多了。 自从她有了娶关筝的想法,燕蝉就一直在等一个绝佳的时机,让她“意外”发现自己的秘密。 燕蝉知道这事瞒不了枕边人的。 她也不打算瞒着关筝。 那时,时归宜在酒馆与她交谈的远不止想法有没有改变这么简单的话题。 时归宜早在多年前便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甚至未将此事泄露半分。 她特意赶在自己及冠之前回来,也是存了心思的。 燕蝉还记得时归宜曾对自己说:若小侯爷一定要娶一位妻子的话,不妨选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燕蝉早已相信时归宜的忠心,可她不想委屈了时归宜也不想委屈了自己。 “所以,小侯爷要杀了我吗?”关筝眼睛里又蓄满了泪水,声音满是破碎。 燕蝉原本也不想用这般极端的办法对她,可若是婚后才让关筝知晓,这是对她的不公平。 她现在要给关筝选择的机会。 若她放手,自己便放手。 从此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那你怕不怕啊?”手覆上关筝的脸颊,擦去她眼角的泪,这次燕蝉没有再笑,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此刻也变得有些冰冷。 关筝此刻已经完全被吓愣了,她呆呆地望着燕蝉抽泣地哭着。 忽然间,燕蝉意识到关筝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好像大多时间都在哭泣。 见她没有开口,燕蝉张开的嘴又闭上了,她想她知道了关筝的回答。 她直起身子,笼罩着关筝身上的阴影也尽数散去,燕蝉很想一走了之,可她实在不忍心将关筝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这里。 于是她垂着眼眸温柔地替关筝穿好衣服,一件一件的,然后才开始整理自己。 关筝如同一只提线木偶般任由她帮忙收拾,那双时常流泪的眼睛再也没有泪水流出。 她一遍遍的问自己,究竟喜欢小侯爷什么。 好像跟性别没有关系。 只是单纯的爱上了她本人。 燕蝉穿好鞋袜正准备起身,却被身后的关筝紧紧抱住,她撞得很急,就连燕蝉的心都被她撞的颤动了一下。 “你要丢下我吗?”关筝终于有了反应,她抱着燕蝉不想让她离去。 第47章 求娶 燕蝉温热的掌心扣在环在腰身的手臂上,有些依依不舍地轻轻拍了下。 “还记得你在桃花寺问我的话吗?” “我现在告诉你答案。” “我在寺庙求姻缘,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泪水似是已为她全部流尽,纵使双目刺痛,关筝也不敢轻易将它闭上。 与燕蝉在一起的这段时光或许是她人生中最快乐,最让她难以忘怀的。 她害怕这脆弱的幸福如玻璃般破碎,扎的她满身伤痕。 “燕槐七,不要离开我。”关筝无助的抓住她,仿佛下一刻燕蝉就要变成蝴蝶离她而去。 指尖因用力而变得发白,燕蝉更感受到身后之人哭泣地溃不成军,身体簇簇的抖动。 她垂下眼眸,张了张嘴只觉得喉咙有些紧的发疼,她释怀的轻笑一声,红着眼眶。 燕蝉狠下心紧紧的抱着她,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了。 关筝被迫扬起的脸终于在无尽悲伤中出现了一抹阳光。 这足以驱散阴霾,带她走出泥沼。 这是关筝第一次见到燕蝉的眼泪,她笑着笑着就哭了,捧着脸颊吻上咸湿的泪水。 “等着我。”燕蝉破涕而笑,指腹擦过她带着泪痕的小脸。 . “世子最近在做什么?”秦夫人今日终于得了空闲,询问着燕蝉的小厮。 “这个.”小厮偷瞄了眼兰香,看见她瞪了一眼自己,面露苦涩的对世子说了句抱歉:“世子去了城西宅院。” “她去那儿做什么?”秦夫人捏着茶盖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垂着头颅的小厮。 “.”小厮揪了揪自己的衣角,将手心的汗水擦去。 “母亲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好了。”燕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快步走了进来,挥挥手叫双腿发颤的小厮退下。 兰香则后退几步,从另一道门跟着出去了。 屋内烛火通明,在这黑夜之下,二人无声地对视着。 秦夫人招招手叫燕蝉坐到自己身旁,却见她衣衫有些凌乱,她心下凛然,想来是刚从城西匆匆赶回来。 “哭过?”秦夫人疑惑地看了眼燕蝉的眼睛,她这双眼睛完全随了自己,只要一哭,就会变得有些锋利。 燕蝉见瞒不过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下来。 秦夫人倒是有些好奇了,她太了解燕蝉,轻易不会哭的。 竟不知是何事,居然让燕蝉落下泪来。 她手背虚托着下巴,“我儿莫不是开窍了,遇到了心仪之人?” 燕蝉睫毛轻颤。 “是男子.还是女子?”秦夫人也十分看得开,只是还是颇为担心这个问题。 燕蝉看出秦夫人眼底的认真,于是她起身跪在地上,目光炯炯的看向坐在高位上的人,“儿,心悦关家嫡女,求母亲成全。”头叩了下来,带着一份决绝。 秦夫人手指轻敲着茶盏,飘散的热气熏在她的指尖。 一时间,屋内没有声音响起。 只有烛火在风中噼里啪啦炸响的动静。 燕蝉没有抬头,依旧跪趴在地上,她知道关家那样宠妾灭妻之风,母亲是瞧不上的。 可她不想轻易放弃,她答应了关筝让她等着自己,她不愿当那个食言之人。 原本平铺在地的手也渐渐蜷缩起来握成拳头。 “儿啊,你真的想好了?”秦夫人端起茶盏,饮下一口。 闻言,燕蝉直起身子,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说自己绝不后悔。 秦夫人没有再言,只是叹了一口气。 就像燕蝉知晓的那样,她并不是瞧不上关筝本人,只是不欲与她背后的关家有牵扯。 此前,她虽愿意让燕蝉去寻自己喜爱之人,可那也是在家世清净里面挑选。 她没有立刻答应燕蝉。 . 没想到燕蝉说的一等,就是三月之久。 这三月没有丝毫音讯传来。 关筝不疑有他,直至她及笄后的某一日,关大人派人来请她过去。 “爹。”关筝轻声开口唤道。 “来了,坐吧。”关大人背对着她,逗着笼子里的鸟儿。 “爹唤我来是有何事?” 关筝望着被关在笼子里的鸟儿,不能自由自在的飞翔在天空,不免又联想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又何尝不是被笼子困住的鸟儿呢。 “自然是为了你的婚事。”他拿着小勺往食槽里抖搂些饭食喂鸟。 闻言,关筝忐忑起来,爹还没死心吗? 她看着爹的背影,一时间有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关筝攥紧手指,指尖因用力而掐紧肉里,疼的她认清现实。 “太子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 “爹!”关筝惊呼一声,她不可置信的站起身,头上的钗环碰撞在一起叮铃作响。 “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你且在家中安心待嫁,近日便不要出门了。”他对于关筝频繁出门早就有了意见,只是之前顾不上罢了。 “老爷,有媒婆上门。”下人压着步子走到庭院道。 “哦?莫非太子是想以侧妃之位待我儿!?”关大人张罗着下人快去带路,还不忘吩咐人送关筝回她的院子。 毕竟其他女儿年岁尚小,只有关筝适龄。 他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就是如此。 此前,关大人在街上偶遇过太子,当时恰巧关筝就在附近。 太子是见过关筝的。 也是那日关大人知道了关筝时常出府的事。 太子定是被我儿的美貌所折服,这才要以侧妃之位恩赏他关宅上下! 关大人越想越激动,险些走过了地方。 关大人步至中堂,望着媒婆心中难掩激动,但他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端着一副架子。 “这位夫人是?”关大人迟疑了一会,注意到媒婆身旁气质极佳的妇人。 他从未见过此人,看穿着应当家世不凡,他没有主动开口,心底有些疑惑。 “夫人姓秦。”媒婆见气氛有些尴尬,开口缓解一下。 “原来是秦夫人。”关大人十分上道的接话先是问候了一番。 然后在脑子思索了一下,京城里姓秦的富贵人家,排的上号的当属承恩伯府,府里的老伯爷如今刚过了八十整寿。 于是他斗胆问了一句。 “我娘家的确是承恩伯府。”不过秦夫人说这个,关大人也不知道她如今嫁到了哪家,虽然老伯爷没有妾室,但他单是嫡子便有三人,嫡子们又分别生了孩子,孙辈的子女更是数不过来。 第49章 家族可谓是枝繁叶茂,各有前程。 关大人想了想,好像秦家有个女儿是先皇的嫔妃。 不过他瞧着秦夫人也太年轻了些,倒不像是宫里的那位太妃娘娘。 也是,他关家这个小地方怎么会有太妃娘娘亲临呢,这不是折煞他了吗。 莫不是太子觉得只让媒婆前来显得不够重视,便请了太妃娘娘的娘家人来撑撑场子? 毕竟,皇后已逝,贵妃有亲生的皇子,与太子作对还来不及,怎会帮衬太子呢。 如今,先帝的嫔妃中唯有陈太妃与秦太妃身份还算尊贵。 陈太妃因与先太后发生过龃龉,自是对其所出的皇子,当今陛下没什么好感,更别提太子了。 “秦夫人可是为太子.”关大人想通其中关窍后,扬起了笑脸。 可他话音还未落,就听见秦夫人疑惑道:“太子?这与太子有何干系。” 她当即意识到这关大人怕是误会了什么,扯了扯嘴角道:“我今日来,是为我儿提亲的。” “提亲!?”关大人当即意识到有些不妙,“不知夫人是想为令郎求娶我哪一个女儿?” “自是嫡女。”秦夫人笑了笑。 “关筝!?”关大人皱了皱眉,他突然意识到:“敢问令郎名讳?” 这时,媒婆开口了,“公子是忠勇侯府的世子,未来的忠勇侯。” “?”是小侯爷? 关大人当即变了脸色,忽的想起关琴成婚那日,小侯爷还跟自己敬酒,言语间一点架子也没有,莫不是从哪日起便起了心思!? 秦夫人瞧着他跟调色盘似的脸色变了又变,有些无语的闭上眼。 关大人考量了一番,觉得还是把关筝许给太子更有前途,虽说是个妾. 哎,还以为是侧妃,关大人有些失望。 况且,自己已经跟太子通过气了,怎好出言反悔,他得罪不起太子便只好得罪忠勇侯府了。 想来她们听到太子的名号也不会多为难自己吧。 “其实筝儿她.”关大人话还没说完,便被匆忙进门的下人打断了。 “老爷,出大事了!”下人一路狂奔过来,现下气息还没平顺。 “没看到有客人在这吗?慌慌张张的,成什么规矩!”他很快就训斥了下人一番,然后给秦夫人赔了个笑脸。 他走到一旁,听下人究竟要禀报什么消息。 “什么!?此事当真!?”关大人闻言震惊不已,扯过下人的手臂让他再说一遍。 太子被禁足东宫了!? “老爷,此事千真万确,陛下在勤政殿又训斥了太子,随后便传出禁足的消息。” “太子不是许久没被陛下训斥过了吗?今日怎么.”他也是观望了许久才下定决心送关筝进东宫的,如今太子被禁足.这事闹的。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听见秦夫人轻咳一声。 “不知关大人方才要说什么?” 他方才要说什么?哦对,他现在看秦夫人就像是个救命稻草般,那个热络劲.“亲家啊.!” 不知情的关筝听到媒婆来的那一刻,天都塌了,她将自己关进了卧房,连冬雪都不让进。 她好像等不了燕蝉了。 关筝握住毛笔准备写封离别信,可她颤抖的手根本写不好字。 原本娟秀的字如今变得歪歪扭扭的,好不容易写下几句话,又被她揉成团丢了。 写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根本送不出去。 爹将她关起来了,不到下月初八门口的侍卫不会撤走。 是怕自己逃跑吗? 爹明知自己不愿嫁于太子,还非要如此逼她。 甚至不惜加派她身边的人手,美名其曰保护她的安危。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起了寻死的念头。 第48章 大婚 晨光穿过镂空雕刻的木窗,照耀在布满红绸的屋子。 屋外,所过之处皆布满红灯笼,喜字贴在窗户上,光撒下来,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关筝坐在闺房里,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涂着口脂,她的发丝被梳成了复杂的发髻,凤冠戴在头上,压的她脖子有些不舒服。 侍女们拿来喜服,服侍着她换上,手从衣袖中钻出的那一刻,那枚四环连戒戴在她纤细的手指上,是这么契合。 上面镶嵌的宝石闪耀着独属于它的光芒。 那是燕蝉亲手做的。 关筝爱惜的拂过这枚四环连戒,不愿它受到丝毫的损坏。 吉时已到,关筝手持团扇走在铺满红锦毯的地面上,她莞尔娇羞,行走间裙摆如莲花盛开,一袭绿嫁衣将她衬得更加白皙,娇俏的面容在团扇下若隐若现。 整座关宅都被布置的格外喜庆,甚至在中间那棵大树的枝条上都被系满红绸带。 红绸带在无风时静静垂落,嫩绿的枝叶穿插其中。 婚期定在了五月。 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日子。 关筝今日在额间点了花钿,是和披帛一样的红色。 她望着关宅,眼睛红了一圈,最后扬起笑脸踏出府门。 十里红妆,马车从街头排到了街尾。 关筝坐上火红的花轿,弯腰间头上的步摇轻轻晃动,发出悦耳的响声。 起轿的瞬间,无数花瓣被抛洒至空中,喜轿上的铃铛闻风而响,轿顶上雕刻着无数金色的花,就连垂下的珠帘都是由一颗颗小宝石制成。 燕蝉骑上马,满面春风地走在前头。 她回望了一眼关筝坐的喜轿,眼底的笑意都要溢出来了。 从关宅到忠勇侯府的距离并不算近。 大红灯笼开路,一路吹吹打打,唢呐声更是为此增添灵魂之笔。 . 燕蝉单脚一登,翻身下马,只见一袭红袍的她踢了踢轿辇。 关筝坐着喜轿中扬起了嘴角,一双纤纤玉手先探了出去,稳稳的落在燕蝉温热的掌心。 站在一旁的喜嬷嬷掀起轿帘,扶着关筝小心的走出喜轿。 一根红绸,中间挂着颗绣球,两端被她二人牢牢地握在手心里。 绕过曲折的环廊,穿过花厅终于入了正堂。 秦夫人早就坐着高堂上等着她们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随着唱和声,夫妻两人跪下叩首,秦夫人忽的就红了眼眶,她优雅地拿起帕子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珠。 嘴角的笑就没落下来过。 “礼成!送入洞房!” 关筝在喜嬷嬷的搀扶下进了洞房,今日一点差错都没有出,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燕蝉先是跟着进了洞房,仔细叮嘱了她几句,然后趁着冬雪去取吃食的空隙,偷偷亲了关筝一口。 “啊,我的口脂!”关筝下意识的擦拭着嘴角,连一旁的团扇都被她丢开了。 燕蝉笑盈盈地望着她,指腹划过自己的唇角,蹭下来一点红色。 头上的两根金链子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在胸前晃悠个不停。 “我要出去敬酒,你若是困了就先睡一会。”燕蝉眨眨眼,希望关筝能懂自己潜在的意思。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关筝点点头乖巧应下,然后推搡着她赶紧出去,自己则是理了理衣襟端坐在喜床上,冲燕蝉甜美的笑了笑。 燕蝉大步流星地走出去,很快就被等候多时的林朔拉去敬酒。 林朔早早就成了亲,如今膝下都有一个小子了。 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燕蝉跟关筝能走到一起,为此他还埋怨的剜了一眼燕蝉,毕竟当初自己献殷勤的时候都被燕蝉看在眼里。 没想到最后居然是她,不声不响地把关二姑娘娶回家了。 就连自己这个好兄弟都被蒙在鼓里。 想到这里,林朔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拱手向燕蝉赔罪,虽说他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但终归是担心与燕蝉会因此生分。 “你今夜尽管放心,有我替你挡酒,保证让你稳稳地回洞房!”说着,他就勾上燕蝉的脖子,拍拍胸脯向她保证。 “好啊,那你可一定要撑住。”燕蝉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 她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毕竟论酒量,林朔比自己差远了。 当初他成亲的时候,自己给他挡了多少酒都数不清了。 可即使这样,这个酒晕子还是醉醺醺的回去。 真是枉费她一番苦心啊。 “你就看我的吧,我最近酒量大有长进。”他回碰一下。 燕蝉笑了笑没再说话,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吗?她可是听说林家嫂嫂对林朔饮酒一事甚是不满呢。 不过今日是燕蝉的大喜之日,想来多喝几杯也不会遭娘子数落,林朔摸了摸下巴如是想着。 从连廊刚走到酒席,燕蝉就被来往的宾客团团围住,一杯杯酒递到自己面前,她都一口闷了,这才能往前多走两步。 “小侯爷,不对,是侯爷,在下敬您。” 第50章 燕蝉刚过了及冠,宫里的圣旨便已下来,成功袭承忠勇侯爵之位。 如今终于可以被叫做侯爷了,秦夫人也被尊称为太夫人。 燕蝉饮下此杯,端着笑脸朝自己岳丈走去。 她今日可是看出这位岳丈已经乐得找不着北了,连饮了好几杯酒,旁人劝都没有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家娶妻呢。 燕蝉摇头笑了笑,有些无奈。 与此同时,关筝坐在喜房里,有些好奇地朝身后摸去,方才有东西硌到她了。 她掀起被子一角,摸了些出来,有花生,桂圆,莲子,红枣. 看到这些,早就饿坏的她顿时双眼冒光,又有些好奇冬雪怎么还没回来,她摸了摸饿扁的肚子,期待的盯着房门。 “嘎吱”门终于被推开,关筝都有些热泪盈眶了。 她将手里把玩的团扇放置在床褥上,提起厚重繁琐的裙摆起身走去。 “姑娘,我拿了好些吃食回来,这侯府里的花样可比咱们家多多了。” 听到花样二字,关筝不免想到.可不是吗,这侯府里的人.会的花样也挺多的,顿时她的脸就有些烧红起来。 “呀,姑娘,你的口脂怎么花了!?”冬雪惊呼道,忙拿过帕子替她擦拭着晕开的地方。 “莫不是.这侯爷也太心急了些.” 不过整个屋子都被红色笼罩,如此倒显不出她微红的面庞。 “咦,府里还有蜂蜜桂花?”关筝夹起一小块塞进嘴里。 “哎呀,我的姑娘,这糕饼是侯爷差人去铺子买来的。” 她又嘀咕,这侯爷怎么知道姑娘爱吃这家铺子的蜂蜜桂花,真是奇怪。 关筝品了品,的确是那家铺子的味道。 她又用了些其他的吃食,这才想起来吩咐冬雪帮自己将头上的钗环凤冠取下,可重死了。 关筝重新梳洗打扮一番,浑身轻松地坐在床榻中间,只着一件单薄清透的外衫,连内里的贴身衣物都没穿。 她是想穿的,但是冬雪不让,手里还被塞了一本小册子。 关筝不用想也知道这本子画些了什么东西,她有些困了实在是不想翻看。 “姑娘您还是看一眼吧.”冬雪苦口婆心劝到。 “.”应该仔细学习的人好像是燕蝉吧。 自己哪里用的上。 如此想着,她便将小册子随手丢在了一旁,朝身后躺去,甫一躺下关筝立马就弹跳起身。 真是糟糕,忘记下面铺了好些个果子,又硌到她了。 喊上冬雪将床上的东西一块全都清干净,关筝这才能舒服的钻进被褥里阖上眼。 冬雪真的是没招了,她望着熟睡的姑娘真真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姑娘嫁的又不是普通人家,这可是侯府啊,若侯爷进来看到姑娘在睡觉,一时生气了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燕蝉踏进了房门,他可是为了能够早些回来连饮了不少酒,又装醉,这才得以脱身。 如今一身酒气的她挥挥手让冬雪退下,自己则是去里面沐浴一番,将酒味冲淡些才坐到床榻上。 她本想叫醒关筝的,可是被关筝丢在一旁的小册子吸引住了目光,燕蝉随意的拿在手里翻看一页。 居然还有她没见过的花样? 为此她连连赞叹,居然还能这样. 燕蝉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摆在桌面上,这才轻晃了晃关筝,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唔,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关筝揉了揉眼睛,总感觉自己没睡多久。 “自然是想你了。”燕蝉也躺了下去,枕在关筝旁边,侧目笑着,手贴在关筝脸上,指腹轻轻擦过。 “油嘴滑舌。”关筝往她那边凑了凑,手臂熟练地环上燕蝉的脖颈。 “没穿那个?”她手探了进去,揉捏了一把。 关筝轻声哼唧,“冬雪不让我穿。” “还真是为我着想。”燕蝉轻笑着掀开被子,一把将其扔到角落。 搂住关筝柔软的腰肢,带着她坐起身来。 “我今日真是受益匪浅,就劳烦娘子陪我试一下了。”燕蝉将关筝捞进自己怀里,让她双腿环在自己腰上。 关筝注意到那本被翻开的小册子摆在床头上那么的扎眼,有些后悔没有看一眼了,瞧燕蝉的神情倒真像是从里面学了不少. 不知今晚自己能坚持多久. 燕蝉按住她的腰往自己身上压,又品尝到了蜂蜜的味道,香甜萦绕在两人中间,像是在喝蜜水。 关筝则是从其中品到了酒味,她不太懂酒,只能喝一点,脸颊上已经有了些酡红之色。 燕蝉这次直接选择攻略城池,手指在门口摩挲了一会,便直直的闯了进去。 关筝亲吻的动作一顿,全身心的注意力全都往下转移,那里根本不容忽视。 她好像有些醉了,关筝将头埋进燕蝉肩颈,双手从腋下穿过紧紧环抱住她。 燕蝉的动作有些快,她险些没有忍住。 那轻薄的外衫被蹭的有些敞开了,白皙的肩头露了出来。 第49章 温泉山庄 燕蝉从一开始就直接进了两指,许是饮酒的缘故,她都变得有些急躁了。 她深吸一口气,退了一指出来。 即使是温火煮青蛙,也让关筝在清醒中逐渐丢了意识。 今夜还长的很,且她早早便回来了。 . 关筝跪趴在床榻上,眼角还带着些水汽。 她早已溃不成军,缴械投降。 方能喘息片刻,就被燕蝉重新捞起,双手穿过她的腿弯揽入怀中。 关筝因燕蝉的动作后背撞上了她的胸口。 原本穿在腿弯处的手变成了手臂,牢牢地将她的腿锁住。 脚一下子踢在半空,颠了一下。 燕蝉心想下次在脚腕处系个铃铛应该不错。 早已被犁松过的土地已经变得绵软。 天空下起了雨,看来无需浇水这片土地便能自行湿润。 但燕蝉又嫌不够,又换了一个三齿犁继续刨地,她早已准备好了芽苗,只等土地达到最好的状态便可种下。 关筝闭上了眼,仿佛身体已不再是自己的,她好像要飞起来了。 燕蝉低头吻了一下她热热的侧脸,抱着她挪动了两下,伸出一只手取过自己方才放在桌面上的小木盒。 “需要先缓一下吗?”燕蝉笑了笑,她其实还蛮喜欢边控的。 关筝没有睁眼,摇摇头表示不要,吊着一口气的感觉太难受了,她才不想自己新婚之夜也经历一番。 “嗯,好吧,那一会一定要忍住哦,可能会有些疼。”燕蝉好心的提醒,虽然关筝根本不明白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要再加一根吗? 可是已经吃了三根了. 她实在是吃不下了。 吃得太多,肚子有些发胀的疼,关筝将手放了上去,以为能舒缓些胀意,她才不是贪吃鬼! 燕蝉观察着她的神情,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忧.手心把玩着从木盒取出来的东西,先暖暖吧. 关筝扶着燕蝉曲起的一条腿,另一只手撑在床榻上,攥紧了床单。 她好像要到了. 骤然,全都抽离了出来,她还没来得及瞪一眼燕蝉,她居然说话不算数,忽的就瞪圆了眼睛。 燕蝉用手里的东西取代了手指。 一时间,关筝没了动作,只有身体轻微颤抖,她扬起脖子看着头顶的红帐。 “好像.还挺合适的。”燕蝉轻笑一声,推送着物件。 “喜欢吗,我亲手做的。” 燕蝉会木雕,做个这玩意也不在话下,虽说这东西的材料不是木头而是玉石。 关筝捂住自己的嘴,眼睛流下泪来。 有些太刺激了.比以往都要刺激很多。 “燕槐七你这个坏人。”她哆哆嗦嗦地,好不容易把这句话说全,真是艰难极了。 “燕槐七.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燕蝉,娘子。”娘子二字从燕蝉口中说出,格外缱绻。 蝉是她的字,秦夫人还是觉得不用这个字是一种遗憾,便取了当做小字。 “娘子怎么不说话了,需要为夫慢一些吗?”她口中这样说着,行动却恰恰相反。 关筝根本平复不了气息,反而越来越乱,她好像真是水做的. 两人已经挪了好几处位置。 那带了点温的物件都要被她裹热了。 “嗯.看来娘子是喜欢的,不然怎么咬的这般紧。”燕蝉颇为苦恼地看着卡住的东西,想拿出来却怕不小心伤了她。 棱角都被她细细打磨过了,十分圆润,但是难免有些不规则的地方,燕蝉思考了很久还是决定将其留下来。 关筝心跳的很快,甚至有些口干舌燥,她好像出了很多汗,挂在身上松松垮垮的外衫有些黏在了身上。 她完全不敢坐下,生怕将那东西全都吞进去,只是一半就进到了很深的地方。 她很想放松身体,可是这太难了。 第51章 关筝无助地看着燕蝉,让她快想些办法。 “哎呀,这可真是有些难办。” “?”关筝一眼就看出燕蝉在框她,脸上的笑也不收一收,真是太可恶了。 燕蝉无辜的笑了笑,然后伸手覆上她的柔软帮她放松身体。 燕蝉很少在正面碰她。 她更喜欢背面,因为背面更方便些.且看不见关筝的脸,不然她又该心软了。 她真的想不通怎么会有人能哭的这么好看. 有了燕蝉的帮助,情况果然好转了不少,至少可以进出了。 燕蝉本来想再来一次的,可是关筝哭喊着沙哑的嗓音说不要了,还责怪她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还没来得及哄人就见关筝已经睡过去了。 看来真是累坏了她。 ———— “我有九日休沐,可有想去的地方?”燕蝉握着关筝的手指,撑着脑袋倚在外侧。 “没有。”关筝迷迷瞪瞪地回道,说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她实在是困得不行,昨夜又到很晚才能睡,燕蝉这几晚一直缠着她。 一夜都不得闲,实在没力气思考了。 关筝只想睡觉,恨不得睡上一整天。 燕蝉弯了弯眉眼,又躺下贴了过去,埋进关筝的颈肩,吸取她身上的芳香。 “娘子想去温泉山庄还是草原上跑马?”这两个地是燕蝉的备选方案。 跑马?关筝眼睛睁开了一道缝又很快闭上,听着就好累。 “我选第一个。”关筝揪了揪被子,将一半脸都遮盖住。 随后将手放在横在腰间的手腕上。 “唔,别挤我。”一条腿挤进了她中间,刚好卡在她脆弱敏感的地方。 “马车上再睡。” . 关筝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她枕在燕蝉的腿上睡着觉,此刻摇晃都成了助眠。 走了近半日才到达温泉山庄。 马车停下的时候,关筝都已经睡醒了。 “我们还没试过在马车上.” 话还没说完,关筝就伸手堵住了燕蝉的嘴,眼神中透露出休想二字! 这里还有驾车的马夫呢!怎么可以! “真的不行?” “不行!你想都不要想!”关筝不理她,率先下了马车。 燕蝉嘴角带着一抹笑,那好吧。 这里不行,那里总行了吧。 “娘子等等我!”燕蝉也下了马车,追赶着关筝的身影。 青瓦上还有鸟儿停留,门前的两盏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 映出“温泉山庄”这四个字,甫一推开门便有一股暖湿的水汽扑面而来。 下人将行李安置在房间里便退下了。 此处是秦夫人的陪嫁,燕蝉幼时常来此处小住。 两人用过晚饭后,燕蝉轻车熟路地牵着关筝穿过影壁,来到汤池所在之处。 那池子是用青石砌成,池壁上还雕着仙鹤。温热的水汽从池子里往外散发着。 池边还种着些高矮的草木。 廊下挂着灯笼,其影在水面上摇曳。 两人脱去了繁琐的衣衫,换了身简单的袍子准备下到池水中。 “这池水深不深啊?”关筝蹲在池边试探的伸出一只脚。 温热的汤水覆了上来,即使没有下去,也让身体变得暖烘烘的。 “不深的,我扶着你。”燕蝉已经率先一步下去了,她朝着关筝伸出一只手,池水停在了她的腰间。 汤池中有专门可以坐下的地方,水位刚好没到关筝胸口的地方。 手臂处衣衫被水完全浸透,黏在了身上,只有肩膀那里还算舒适。 关筝扶着青石壁走到一处缓缓坐下。 热气蒸腾的她很是舒服,仿佛浑身都舒展开了。 垂在腰际的发丝飘在水面上,随着波动摇曳不停。 “怎么跑这么远?”燕蝉不知何时从身后抱住了她。 “娘子该不会是在躲我吧?”燕蝉笑吟吟的将下巴枕在关筝肩颈处。 关筝抿了抿嘴,心想是的。 人家都是小别胜新婚,怎么到了她这里,没有别就夜夜新婚。 “今夜饶了我?”关筝蹭了蹭她,捏着她的手臂道。 “娘子是在求我吗?”燕蝉覆上她的后腰,试探性的低下头,但她没有吻下去。 含情的桃花眸锁定在关筝微张的唇瓣上,意欲何为不必言说。 关筝看着两人近在咫尺的唇,气息乱了几分。 燕蝉抬眸望向她的眼睛,唇角勾了勾:“亲我,我就答应你。” 关筝没有怀疑,满足了她的要求。 燕?出尔反尔?蝉,搂住人就往青石壁上压去。 行走间,水被搅动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唇瓣碰撞发出的响声。 关筝刚说了个你字就又被堵住了嘴。 原本在水中起伏的衣衫黏在了身上,她被抱了起来,衣袖上大片的水砸了下去,落回汤池中。 有个结扣一直在磨着她。 在水中起伏时,关筝还瞥见自己的衣衫在水中孤零零的飘荡。 这个骗子! ———— 两人就如此安稳又闹腾的过了三年。 又是一年梅雨季,几年前被祁北军打的节节败退的外族又举兵来犯。 “此行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莫要在添些新伤了。” 关筝担忧的神情全部落在燕蝉眼中,她撑着油纸伞又往她那边倾斜了一下,不愿让丝毫的雨点落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知道了,别担心,不会有事的。”燕蝉没有答应她的话,战场受伤本就在所难免,只是分个轻重罢了。 雨淅淅沥沥地落在伞上,泪却从眼角滑落。 关筝环抱住燕蝉,那盔甲被冷气裹挟地更加冰凉,她却丝毫不在意,只盼着燕蝉能凯旋而归。 “雨越下越大了,快些回屋去吧。”燕蝉招呼冬雪将关筝带走。 她虽也不舍,可此行必去。 这仗一打便又是三年。 燕蝉离开的第三个月,关筝才收到她寄回来的报平安的信。 让她勿念勿挂,天气渐冷一定要多添些衣物,犹记前年冬日关筝受了风寒卧床高热的经历,故而倍感担忧。 第50章 求签问卦 往后每隔三个月便有燕蝉的书信寄回,可信中常常报喜不报忧,关筝明白她是怕自己担心,便也遂了她的心愿,当做不知。 林朔如今也在祁北军中任职,前不久他来信跟林家嫂嫂好好的诉了一番苦水,甚至将自己晚上埋伏一夜未曾阖眼,这样的小事都说给林家嫂嫂听。 林朔的信中还提到了燕蝉负了伤,如今正在军中修养。 林家嫂嫂说给她听的时候还以为关筝早已知情,却没想到燕蝉一直将此事瞒着她。 不由得怪自己多嘴,让关筝忧心了。 期间,关筝还听说燕蝉二叔似乎“因病”去世了。 这其中的缘由她不得而知,总归没放在心上很快便抛之脑后。 . 三年后,祁北军凯旋,阔别三年未见的两人终于在晚上重逢。 “你都憔悴了。”关筝说着说着就哭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她心疼地看着燕蝉身上她从未见过的伤疤。 指尖小心翼翼地贴上早已结疤的伤口,她眨着眼睛,想将眼底的泪水努力收回去。 “早就不疼了,娘子别哭。”燕蝉拿过帕子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花。 虽然关筝哭起来很好看,可哭泣是会伤眼睛的。 “燕蝉。”关筝此刻根本控制不了情绪,只能一遍遍在哭泣中唤着她的名字。 燕蝉拂过她的后脑勺,后压的珠链从她的指缝滑过,燕蝉将她的头埋进自己肩颈。 轻轻拍着她因哭泣而轻颤的脊背。 今夜也是一个雨天。 雨好像也在诉说着伤心事,一直不肯停。 甚至说的急了还会劈下几道雷光。 闪电霎时将房屋照亮,连屋内的烛火也避其威光,猛的往一边倒。 有几根不堪重负的直接熄灭了。 叫本就昏暗的屋子变得更加阴沉。 就连关筝手指上,所佩戴的四环连戒上的宝石也暗淡几分。 ———— 这次的庆功宴大多数军将都携带了家眷。 燕蝉也不例外。 庆功宴当日真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媚天,似乎也在为她们的胜利而喝彩。 傍晚时分。 “你少饮些酒。”关筝坐着燕蝉身旁有些不悦地说道。 她虽知道燕蝉酒量不错,可前不久她刚听说一个官宦人家的小儿子,便是饮酒太多去了的。 为此事,关筝这几日一直拘着燕蝉。 她还真怕燕蝉年纪轻轻就因酒撒手人寰。 “今日庆功宴,我就喝一点点。”燕蝉两指在关筝面前比了个高度,这才见她重新笑了出来。 陛下今日也是兴致高涨,一直未曾离席。 第52章 “那名女子是谁?”皇上指了指关筝的方向。 皇上身边的胡公公弯着身子往皇上所指的方向看去,他眼睛眯了眯压低声音凑到皇上耳旁道:“陛下,那位是忠勇侯的内眷,姓关。” “原来是忠勇侯府的.”皇上意味深长地说出这句话。 一旁的胡公公却从中读出了旁的意思。 他毕竟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这点圣意还是能够揣摩出来的。 而且.陛下近些年来. 在庆功宴结束后,当即便请了忠勇侯夫妇去见陛下。 陛下先是闲聊了两句,接下来便问燕蝉有没有想要的赏赐。 “陛下此前已经恩赏过臣,臣断不敢再向陛下讨要赏赐。”燕蝉态度诚恳地回道。 “你如今立了大功,多封赏些也没什么,你若想不出来.不若朕便赏你夫人一个诰命吧。” 话音刚落,垂着头的关筝突然被点了名,身体一下子就绷住了,她鲜少进宫,甫一进来便得以面见天子,真是让她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失了规矩。 燕蝉只觉得有些奇怪,但陛下此举也没有逾矩,便将心底的疑惑按下来,同关筝一起领旨谢恩。 走出宫门,关筝忐忑的心这才平复下来,她握住燕蝉的手,同她在街道上走着。 马车紧紧地跟在身后。 “陛下怎么会突然封我一个诰命啊?”关筝思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 “别家娘子有吗?”她揽上了燕蝉的胳膊,有些起风了,两人靠着能暖和些。 “我也不知道.”燕蝉也纳闷,自己不过打了个仗就得了陛下青眼了? 又是三月过去。 恰逢春意盎然,两人出门郊游之时,碰巧遇到了深居简出的三皇子。 自从六年前太子犯了错,三皇子这边也安分了许多,不敢随意生事。 生怕触了陛下霉头。 三皇子也是摸不透陛下的心思,要说陛下与太子时常意见不和而发生争执,可太子犯了这么多次错,竟也没被废黜。 虽然有些“错”是他挑起来的。 如今自己年岁渐渐上来,可陛下的身子似乎还很是硬朗。 虽说对他有益,但生在皇家,谁不想早一步坐上那个位子。 三皇子与燕蝉随意寒暄了几句便带着一众侍从回宫了。 他本就是出宫办事,只是恰巧碰见了自己阵营的人。 “听闻三皇子殿下一直未曾娶妻?”关筝悄咪咪地询问燕蝉,期间还不忘看看三皇子有没有走远。 燕蝉附耳过去,点了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殿下如今应当也二十有七了吧.这怎的?”关筝有些好奇道。 “原本殿下是有一门未婚妻的,但是不幸早逝,后来又因为一些事耽搁了下来.”燕蝉唏嘘道。 不过身为皇子,虽说没有娶正妃,但侧妃与侍妾还是有的。 后院也算“热闹”。 . 皇宫内 “听老三说,他前些日子在京郊碰见你与夫人了。”他手执朱笔批阅着堆起来的奏折,像是在跟燕蝉聊家常般十分随意。 燕蝉应了声是。 “哎,说起来这老三的婚事.”他话音一转道:“贵妃的意思是想办场选秀为三皇子选妃。” 恰巧老四老五也到了娶妻的年纪,贵妃此举也不是不妥。 燕蝉没敢多说什么,这毕竟也算是皇上的家事,哪里有他置喙的道理。 只是他实在不知陛下兜兜转转究竟想说什么。 “忠勇侯府的后院似乎只有夫人一人吧。”皇上思索了一番道。 “不若你也挑两个回去?” “!?”燕蝉忙的跪下,“多谢陛下好意,但臣有娘子一人便已知足,娘子很好,臣不愿辜负她。” 燕蝉有些发愁的闭上眼,陛下近日是怎么了,怎的如此关心她们这些臣子的家事. 莫不是想通过这种手段来拉拢吧. 可是陛下已经贵为天子,又有什么可拉拢的.难不成是想安两个人来监视她侯府? “既如此,那此事便作罢吧。”皇上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朕没想到,忠勇侯竟还是如此痴情之人.” “你也是有福气,娶了个貌美的娘子进门。” 听闻此话,燕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又不好说些什么,只得顺着陛下的话说下去。 随后,皇上又敲打了燕蝉一番,话里话外都是让三皇子最近安分些。 出了宫门,燕蝉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冰冷,陛下既知三皇子的动作却也没过多干预,任由他与太子相争。 陛下是在养蛊吗. 夜里 “明日我要去寺庙礼佛,你.”关筝躺着被窝里跟燕蝉闲聊着。 两人方才刚“恩爱”过,燕蝉捏了捏她柔软的手心,接话道:“明日我怕是没空陪你了,近日京郊那边出了一窝山贼.” “那你一定要小心点。”关筝把脸埋进她的肩颈处,每次燕蝉出行前她都会担心一番,“明日我会为你祈福。” “就这般担心我?”燕蝉勾了勾嘴角,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 “哼,你若出了事,我不就成寡妇了,我才不要,所以,你不许出事。”关筝张嘴就是咬了燕蝉锁骨一下。 留下个牙印她才满意。 “怎么动不动就咬人。”燕蝉心想她不能吃亏,于是也咬了回去,在同样的位置上。 “好疼。”她下口才没燕蝉那么重! “娘子也太娇气些,你瞧,我咬的印子都消了。”燕蝉又扒拉自己的衣领叫关筝看她咬的牙印,还深深的留在锁骨的位置。 说罢,燕蝉又俯身过去,非要再咬上一口才好。 “不行,我明日要出门的!”关筝忙往后躲去,脸上还挂着笑意。 燕蝉眼睛转了一下,轻笑一声:“那我咬在衣衫能遮住的地方不就好了。” . 寺庙 关筝手持团扇,提起裙摆走在石阶上。 路边种着一些野花草,上头的露珠正在向下滴落。 门口架子上挂着数不清的木牌,就连寺院角落里的那颗银杏树也不能幸免。 可惜现在正值春日,无缘见到银杏叶变黄的景致。 关筝绕过中央的大香炉往里走去。 庄严的佛像屹立在关筝面前,她跪在蒲团上磕了个头。 撞钟声与木鱼声叫她内心完全平静下来。 此前她还听闻这座寺庙可以求签,跪拜完佛祖后,关筝便带着冬雪去了卜卦求签那处。 寺庙的香火盘旋在殿宇周围,佛前求签的人很多,她排在最末尾。 等待之际,关筝瞥见了供桌上摆放的果子,怪不得她闻到了瓜果的香气。 还是很新鲜的果子。 轮到她时,小和尚双手递上签筒,是暗沉的枣红色,握在手里还有些沉。 竹签在筒内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哗啦啦,哗啦啦。 她所求的只是一生顺遂,平安喜乐。 心中默念之际,一根竹签“啪”地掉落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亮的声响。 关筝伸出指尖,捻起那根竹签。 小和尚根据签号找出对应的签文,黄纸黑字,递到关筝手中。 纸上只有短短几句,她反复默读,心下一沉捏着薄纸一角。 是个凶签。 日光从打开的高窗下斜落,照在她半边脸庞,关筝垂眸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走出殿外,冬雪见夫人心绪不佳的样子,便扶着她打算去寺庙后院散散心。 谁知竟在此处碰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第51章 离去 “陛下万安。”关筝连忙行礼问安,脑中一直在回想今日怎得如此倒霉,竟碰见了皇上。 “平身吧,朕今日微服出巡,知道的人不多,侯夫人小声些,别暴露了朕的身份。”皇上乐呵呵道。 “是。”关筝小心翼翼的起身,没敢再开口,毕竟多说多错。 她正想寻个由头赶紧离开,却不曾想陛下提议要她陪着逛逛。 “?”关筝虽有些不解,但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她走在皇上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跟着,轻抿嘴角看了眼随行的胡公公。 胡公公友善地冲她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夫人觉得忠勇侯是个怎样的人?”皇上不徐不疾道。 “在妾身看来,夫君她是个保家卫国的大英雄。”关筝想了个比较中肯的回答,既不过分张扬也不失了体面。 “夫人喜欢英雄这般的人物?” “?”关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喜欢吗?只是她喜欢的人恰巧是个英雄罢了。 皇上没有听到关筝的回答也没生气,只是又道:“若有一个比大英雄还厉害的人,夫人会喜欢吗?” “啊?”闻言,关筝顿时停下了脚步。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妾身的心很小,只能容得下侯爷一人。”关筝攥了攥手帕,不知此话会不会惹得陛下不快。 第53章 陛下转过身,眼睛眯了眯,没说什么反倒是笑了笑。 回到侯府,关筝的心还没平复下来。 她现在只盼着燕蝉早些回来,多个人帮她拿主意。 可惜等到夜晚,燕蝉也没有回来的迹象,看来今夜她是赶不回来了。 次日清晨。 关筝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秦夫人。 “贵妃娘娘说要见我!?”昨日见过陛下她已经很胆战心惊了,如今贵妃竟也要见她? “不必担心,咱们侯府站队三皇子,贵妃娘娘必不会为难与你,想来.应当就是去说说话。”秦夫人安抚地拍了拍关筝手背。 “不过,这位公公倒是有些眼生.”秦夫人打量着传旨太监。 “奴才是贵妃娘娘新提拔上来的,太夫人没见过奴才也实属正常。”陈太监捏着嗓子道。 秦夫人思索了一番,贵妃娘娘身边确实有个公公姓陈,只是鲜少在外露面罢了。 便消了疑心,又仔细叮嘱了关筝一番。 . 关筝坐在马车上朝着皇宫内走去。 一路上都有小太监领着。 这是关筝第一次进后宫,只觉得这里面四方的天四方的地,走的她都有些晕头转向。 当初刚嫁进侯府的时候,她也是适应了好多日才记住路线。 就在关筝走的有些累的时候,终于到了。 小太监止步于此,行了个礼便匆匆退下。 关筝望着他离去时匆忙的步伐有些疑惑,活像是有个鬼在背后追着他似的。 她转头看向这座宫殿,确实贵气逼人,里面的奴才都低着头忙活着手里的活,一切井然有序。 她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后一个小宫女便凑了过来,引着关筝往内殿走去。 甫一进门,关筝望着空荡荡的宫殿更是不解。 小宫女让关筝坐下歇息一会,说贵妃娘娘一会便会传夫人过去说话。 关筝点点头望着小宫女离去的背影.她居然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关筝百无聊赖地望着自己脚尖,等的她都有些发困了,于是抬手拿帕子遮着打了一个哈欠。 忽的,内殿的另一道门打开了。 关筝望着进来的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她连忙起身行礼。 “陛下。”声音中还带着丝不经察觉的颤抖。 皇上先是无声地注视了关筝一会儿,然后走到了她面前。 关筝望着身前的明黄色的鞋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陛下,是贵妃娘娘传我来的.”她抿了抿嘴角没敢抬起头,不知为何陛下会在这里。 “嗯,朕知道。”他望着关筝白皙的脖颈眼神暗了暗。 伸手握住了她的肩膀。 “!”关筝惊的连连后退,直接跪趴在地上,“陛下这是何意!”她瞳孔微缩,似乎想到了什么。 “外面的人都被朕撤走了,现下只有你我二人。” “去忠勇侯府传旨的太监是朕身边的,你可懂朕的意思?” 闻言,关筝的心越来越凉,事情真的变成了她所想的那样. “陛下.”关筝声音有些破碎,她实在不敢相信陛下竟做出这种事。 她瞬间将头上的簪子拔下来,抵在自己脖颈的位置。 “求陛下放过妾身!”关筝红着眼眶,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稍轻轻一划,鲜血便会喷涌而出。 “你若敢自戕,朕保证忠勇侯便见不到明日的太阳!”说这话时他带了些恼怒的意味。 关筝听到此话,握住簪子的手便不由得颤抖起来,一时间竟忘了哭泣。 军中有陛下的人. 他想要燕蝉的命! 所以这几日燕蝉未曾归家也是陛下的手笔? “啪嗒”一声,簪子掉在了地上。 他望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关筝,心中更是加深了要得到她的念头。 . 不知过了多久,关筝的眼泪似乎都要流尽了。 她麻木地推开殿门,下意识地拉扯了一下身上的衣衫。 外头的阳光照在她惨白的小脸上,更显得落寞。 回到侯府她便枯坐在床榻上,一坐就是一整日。 整个人宛如失去了光彩,变得灰白。 直到冬雪说洗澡水烧好后才让她恢复了几分意识。 关筝泡在浴桶里,忽的眼泪就落下来了。 她无助地抱着自己的腿,泪珠一滴滴落进水里。 “娘子在哪?”燕蝉刚从外面回来,询问着屋外的冬雪。 关筝听见她的声音,忙从浴桶里起身收拾自己。 可是通红的眼眶根本瞒不了任何人,燕蝉一打眼就看见了。 “娘子怎的又哭了?” “燕蝉你没事吧?”关筝将燕蝉拉到身前转了一圈仔细地看看她,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啊?怎么了?”燕蝉不解地看向她,还说就是被山雨困了几日。 “没什么.我就是.想你了。”她的唇瓣因哭泣还在颤动,关筝转过身擦拭着泪水。 燕蝉笑了笑,从背后抱住她。 多日未见,原想着好好亲热一番,却被关筝拒绝了。 燕蝉有些失落的望着背对着自己睡觉的关筝。 方才还说想她了!? ———— “一定要去吗?”关筝依依不舍地拉住她的袖口。 “哎呀,陛下钦点的我,这我哪能推脱的掉?”燕蝉也颇有些无奈,怎么又派她去剿匪,这才过了不到一个月吧。 她也不想去,奈何没办法。 “燕蝉.你一定要小心。”关筝望着她,比以往还要担忧。 目送燕蝉离去后,关筝看向躲在一旁的小太监,心中又涌上了一股绝望。 ———— “夫人,请个郎中来瞧瞧吧。”冬雪关切地轻轻拍着关筝后背。 “.”关筝刚刚吐完,好不容易把那股恶心劲压下去,“不可。” 此时此刻,她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想。 她下意识地捂住肚子,“去找时医女吧。”她需要一副药,还不能叫旁人知道。 . 关筝打发冬雪退下去,露出手腕让时归宜把脉。 她一错不错地盯着时归宜的神情,瞧着她变了脸色,看来自己猜的没错。 “我需要打掉这孩子的药。”彼时,又有一股恶心劲涌上了。 时归宜先是震惊又带上了点愤恨,“你怎能如此对待侯爷。” 她知晓燕蝉的事,便也知道关筝无论如何都不会怀上孩子。 她握紧关筝的手腕,一把将她从软垫上拉起来。 “你腹中孩子是谁的?”她的眼神十分犀利,握着手腕的手渐渐收紧,箍的关筝发疼。 “是皇上的.”关筝苦笑一声。 “你疯了!?”时归宜难以置信地看着关筝,猛的甩开她的手腕。 “是陛下疯了!”关筝无助地扯住她的手臂,她心中好像有一把火,一直在烧着她,“他拿燕蝉的命来要挟我,我不能拿这件事开玩笑.” 她也快疯了. “侯爷知道吗?”时归宜看了她半晌才开口,语气有些落寞。 “我没敢告诉她.” “那以后怎么办?你想过没有?”时归宜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关筝呢喃着,眼泪从眼角滑落,忽的又一股恶心涌上来,她跑到一旁干呕起来。 “夫人,贵妃娘娘身边的小太监来了。” “!”时归宜蹭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你别去!”关筝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踏出房门半步,在听见贵妃娘娘四个字后她的眼中就布满了惊恐。 “那是皇上的人.你斗不过他的.” “若你见到燕蝉,告诉她,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 即便她死了,也要活下去。 “冬雪,送时医女回去。”关筝朝屋外喊道。 她又吩咐下人说自己更衣后便去(这次没去) . 燕蝉甫一下马就发现自家挂上了白布,她下意识的便以为是秦夫人去了,踉跄的冲进府里。 可见到秦夫人好端端站着的那一刻,她就宛如被按下了暂停键,耳边好像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她不敢相信棺材里躺着的人是她的娘子。 燕蝉跪倒在棺材旁,哭到没有声音。 她一把将棺材盖掀开,身后的下人都来不及阻止。 “都滚开。” 她握住关筝早已变凉的手,狠狠攥紧。 若不是一旁的时归宜拉住了她,燕蝉险些就要钻到棺材里去。 “你知道什么是不是!?”燕蝉跪坐在地上,有些失态地握住她的肩膀。 她蹲下身,时归宜从没见过这样发疯的燕蝉,一时间竟也哽咽了起来。 “下人推门进去的时候.她是悬梁自尽的.身下和地上一滩的血。” 时归宜扶了一下燕蝉摇摇欲坠的身体,生怕她接下来的话,会让燕蝉昏过去:“我看了,她悬梁之前吞了金子。” 第54章 “她是怕自己被下人救下来.活活疼死的.” 说到这,时归宜真的很难想象到关筝究竟有多能忍,才没让屋外的人听见她的声音。 “血!?为什么会有血?”燕蝉很快便抓住了重点。 时归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地看着燕蝉,最后还是狠了狠心告诉了她真相。 “关筝已有两月身孕.”时归宜握住燕蝉的手肘,借给她力做支撑。 “.是谁.欺负了她?”燕蝉愣在原地,瞳孔一震。 “.”时归宜嘴角颤抖了一下,那两个字太过沉重,她真的怕燕蝉撑不下去。 燕蝉仔细回忆这几个月的种种经历,她好像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怪不得.“是皇上对不对!” 第52章 降灵 关筝死后灵魂并没有立刻去到阴间。 反而被拘扣在祠堂里。 她望着自己透明的手心,有些发愣。 她虽然出不去祠堂,但她看见了. 她看见燕蝉与三皇子密谋夺位。 她看见燕蝉手刃皇上。 她看见燕蝉双手手心被划了一道长长的疤痕,里面流淌的血似乎都要干涸。 那是徒手握住刀剑划破的,她不敢想会有多疼,刀剑是何等锋利。 她很想落泪,可是只有灵魂她的根本没有泪水。 燕蝉没有再娶。 知道燕蝉没有寻死,关筝松了一口气。 最重要的便是活着。 燕蝉明白这个道理,可也被困于这个道理。 关筝不要她死,她便听她的话。 可她很痛心,常常夜不能寐。 燕蝉很想通过醉酒来让自己不必保持清醒,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再看见关筝。 可是关筝也不让她酗酒。 她管的好宽。 .但是现在她没办法再管着自己了。 燕蝉真的很想醉一回。 于是她食言了。 报仇雪恨那夜她喝了一整晚。 手上的伤她也不想去管,任由血染在酒罐上。 可是在梦里关筝并没有来找她,看来是自己食言惹了娘子生气。 她便不来看自己了。 燕蝉哭着哭着就笑了,泪水打湿了她的睫毛,她躺着地上蜷缩起来,伸出的手险些碰倒了已经空了的酒罐。 ———— 关筝木木地呆坐在祠堂,以灵体的形式。 她望着那一排排的牌位,昏暗的眼睛霎时明亮了一瞬。 于是她跪坐起来,双手合十祈求祖宗保佑。 保佑燕蝉能平安终老。 她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许是一年,十年,百年。 久到她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只记得燕蝉两个字。 只记得自己不想她难过。 只记得一定不要忘了这个名字。 祠堂已经残破不堪,断掉的横木在半空摇摇欲坠。 关筝感受不到累,也感受不到困。 她眼睁睁地看着祠堂一点一点腐朽,那落在地上的木头甚至长满了蘑菇。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又一载。 关筝终于等来了一个能陪她说话的人.的鬼。 “你是何人?”她摸了摸自己嗓子,太久没有开口说话,都有些生疏了,好在还能发出声音。 “我是你的神明。” 关筝坐在地上,望着朝她这边微微弯着身子俯身的,容貌极为清冷的女子微微愣住。 只是赞叹她的容貌竟是如此出众,丝毫不在意她说了句什么话。 她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便也不怕面前的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最好能直接了结自己。 她已经等了太久太久。 “嗯。”关筝轻嗯一声,算是对她的回答。 似乎又觉得,难得有个鬼来陪自己说话,自己这样冷淡,她一气之下走了怎么办。 于是关筝又开口说了一句:“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她降到地面,看似脚已经触碰到了,实则只是与地面对齐了而已,她不是实体前来的。“鬼王降灵。” “可惜我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真是抱歉。”关筝双手抱着膝盖,头枕在上面,侧目看着柱子旁的石头。 “.”降灵见她呆呆木木的样子,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是为你而来的。”降灵终于接上了话。 “为我.?”关筝漆黑的瞳孔怔了一下。 降灵话锋一转道:“你有什么心愿吗?” “心愿?”关筝想了想,似乎没有,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我希望燕蝉能平安。” “燕蝉是谁?”降灵饶有耐心地与关筝一问一答。 “我不知道,只记得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我很重要的人。” “唔,这样啊。”降灵沉思片刻道:“只是平安吗?这样的心愿也太小了。” 对于她这样的鬼来说,保一个人平安简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 可她不愿当一个奸商,她喜欢公平交易。 “你想去见她吗?”降灵推演了一番。 关筝没有立刻回答,自己想去见燕蝉吗?可是她忘记燕蝉是谁了. 好像是想去见的。 关筝点点头。 但她也知道降灵不会平白无故的帮自己,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她大费周章的东西? 忽的,一张金黄的纸飘在了她面前。 还发散着金光,一时间竟有些晃眼。 “这是一份契约,签了它,我就送你去见她。” “而我所要的,是你的命格,极阴八字的命格。” “拿掉命格后我会怎么样,会死吗?”关筝握着笔的手有些犹豫。 “我也不知道。”降灵想说关筝是第一个跟她签这份契约的鬼. “那.可以等我回来后再给你吗?”关筝望着纸张有些出神。 “当然可以。”降灵不以为然道。 “谢谢你,你真是一个好鬼。”抬笔的瞬间,她的手腕自己动了,签下了她的名字,关筝。 原来自己叫这个. 听到关筝夸自己,降灵满意的仰起头,嘴角还挂着笑,没错,她是一只好鬼。 一时上头索性将自己的摄魂铃也送了出去。 “看你呆呆弱弱的,这玩意可以护着你。”一句拿去玩吧,降灵就将亮着幽蓝色光芒的铃铛丢了过来。 关筝连忙伸手去接,刚一触碰道摄魂铃脑袋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疼痛,她捂着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 她紧闭着牙关,痛苦的呻吟声还是从中不幸流出。 莫不是灵体太弱承受不住摄魂铃的威力?降灵如是猜想。 她飘到关筝面前,伸手握住了她拿着摄魂铃的右手。 摄魂铃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关筝也渐渐从疼痛中脱身。 她心有余悸地望着手里的摄魂铃。 整个人不复之前的呆板无趣。 她还得谢谢这枚铃铛,把她遗忘的记忆全都激出来了。 降灵见到自己好心办好事,嘴角根本压不下去一直往上挑。 不愧是她。 刚继位就如此厉害。 “对了,去到阴间少喝点孟婆汤。”好不容易想起来的,若是再忘了怎么办。 这还不算最重要的,降灵真正担心的是她连与自己的契约都会忘记。 关筝点点头应下来。 . 排了长长的队,终于轮到她了。 关筝稍微使了些手段,没有饮下。 她如约定的那般再次见到了燕蝉,可是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怪怪的。 . 后来,她终于找到了她的燕蝉.只不过是以全部记忆为交换。 第53章 骨头与鳞片 燕蝉轻颤了下睫毛,缓缓地睁开眼睛,她的身体好像是飘着的。 她挥动了下四肢,有一股阻力让她不能快速舞动双臂。 只得轻飘飘的,慢悠悠地。 她整个人仰躺在漆黑的潭水中,不知要飘到哪里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燕蝉连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口鼻,可惜就连抬手的动作,被潭水限制都变得艰难。 咦,她好像没有呛到? 燕蝉渐渐松开遮挡在口鼻处的手,反而伸手向上碰了碰。 她的身体好像被裹覆了一层气泡。 但为何这样还是会被压制? 不过一想到这里算是一个玄幻世界,她便也没心力去思考了。 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头的水面离她不知有多远。 这里太黑了。 自己一定是到了最底下。 她往身后摸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抵在了她的腰上。 她拿到身前摩挲了一会,细细长长的。 还有点弯曲。 摸起来手感很差。 “.” 燕蝉没再动作,她沉默了。 她摸的是骨头。 忽的她想起高听寒要自己从这潭水中取一截骨头。 第55章 虽然她看不清这根骨头是什么样子,但怎样想也不会觉得是手里这根。 霎时,她还发起了愁。 这里漆黑一片,她能摸到一根已算是万幸了,居然还要找到属于万方界的那一截骨头,这不是存心为难她吗。 不过燕蝉并没有气馁,只是心里埋怨一番,还是要努力试试的。 她走在潭底,四肢都有些不受控制,险些要飘起来。 时而站立,时而趴着。 忽的,脚下一滑险些跌进更深的地方。 她好像听见有沙土滑落的声音,于是燕蝉低下身子趴俯在边缘。 手向前抓了一把,这里好像裂了一道口子。 原以为她已经到潭底了,竟不曾想这潭水还别有洞天。 燕蝉正要起身绕道,却瞥见了她在潭底见到的唯一光亮。 是什么东西在发光? 燕蝉又俯身看去,光芒很微弱,是从这道裂痕里发出的。 或许是那光芒离她太远了. 有此猜想,燕蝉又犹豫了下去的想法。 那里太深了。 高听寒曾说不栖潭有意想不到的惊喜,莫非就是此物? 燕蝉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一直拉扯。 一个叫自己不要下去,下面太危险。 另一个,让自己一定要下去拿到那个发光的东西。 她的脑子一直在吵架,索性燕蝉就原地坐了下来,单手托腮等哪个吵赢了就按那种行事。 反正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人。 想着想着她就回忆起掉入不栖潭后“亲身经历”的事。 那是什么? 一场幻梦? 但也有些太真实了吧。 “哎,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也不知道她在潭底“睡”了多久。 这里分不清昼夜,燕蝉坐了很久,腿都有些麻了。 于是她敲了敲两侧的腿,单手撑着地面站起身来。 “咦,下面的光怎么变亮了?”燕蝉疑惑的嘟囔道,活动了一下身体。 只见那团白色的光芒,肉眼可见地愈来愈耀眼。 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裂痕里冲出来了。 燕蝉猛的后退一步,险些被脚下的骨头绊倒在地,她踉跄的站稳,抬头便看见那团白光飘在裂痕正上方。 燕蝉被这光芒刺的眯起了眼睛,她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虽然作用微乎其微。 光芒渐渐收敛,化作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往燕蝉那里飞去。 她摊开手心,稳稳地接住这不再刺眼的物件,即使它仍旧通体泛着白光。 是一截骨头? 燕蝉很快便意识到这是万方界的骨头。 因为此前高听寒说过,它很特别,一眼便能认出。 燕蝉心想它确实很特别. 谁家好人的骨头还会发光啊. 鬼王兄.这一听就像是个大反派,没想到他的骨头还挺“白”的。 不过好在可以交差了。 燕蝉又抬头望向上面发了愁,这游上去一定会累死她吧。 她晃了晃手里的骨头,既然它这么神奇自己能飞上来,飞到她手里,那也一定能带她飞上去吧? 可她试了好多种办法,甚至连各种手势都试了一遍也没成功。 燕蝉认命般将骨头收好,自己努力向上游去。 就在此时,关筝也醒了过来,她对于自己处在气泡里的处境没什么意外,仿佛从前也经历过。 她的脑海中突然多出许多记忆,远比她预想的还要多。 反倒是手里突然多出来的东西让她吃了一惊。 她记得.“之前”没有过。 她又回过神意识到,既然自己改变了这一切,发生这种事也不算稀奇。 她这只蝴蝶只是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而且此前发生过的许多事已经与她的记忆有很大出入了。 现在倒像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她仍旧对以后的路保持未知。 关筝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去见燕蝉。 她落入不栖潭见到的是第一世的记忆,不知燕蝉看到的是哪一世. 于是关筝闭上了眼,握紧手中攥着的东西,即使有些扎手。 “叮铃”,摄魂铃从腰间飘起来,它荡出的威力将周身气泡震破。 摄魂铃浸泡在漆黑的潭水中随波而动,湛蓝色的光为潭水染上颜色。 关筝能感知到这片潭水里面此刻已经挤满了“人”,已经苏醒的和尚未苏醒的。 若想凭借摄魂铃找人,还是太难了。 她对摄魂铃的掌握还是太弱,关筝怔怔地望着手里的铃铛。 若不是鬼王封锁了铃铛的一部分权能,自己只怕当时就被直接疼死在祠堂了。 她来不及多想,快速向上游去,好在她距离水面很近,不然怕是又要经历一次窒息的感觉。 上次虽有幸被救下,但这次可就不一定了。 游上岸后,关筝猛的打了一个喷嚏,掌心拂过脸上还在滴答的水珠。 她抱着自己的腿在岸边休息,这潭水也忒凉了些,险些冻得她手脚发麻使不上力。 关筝拧了拧因浸水而变得沉重的衣裙,哗啦啦的落了一地水,打湿了她周围的这片地。 “阿嚏”,又是一记喷嚏。 怕不是真的要着凉了,可附近荒郊野岭的,与她来时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关筝摊开手心一看,原来她握着的是一枚鳞片。 这鳞片倒也奇特,透着五彩斑斓的颜色。 有些眼熟。 可脑中刚涌进一大股记忆,实在有些混乱,一时间关筝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到过它。 头上的钗环本就摇摇欲坠,如今更是在晃动中掉在地上,那还带着湿意的钗环刚一落地便粘上了土。 关筝捡起地上的钗环,半蹲在岸边在水里搅动了几下。 钗环刚离开水没多久,便响起“哗啦啦”的声音,是一阵水花激起的声音。 关筝与露出水面的燕蝉正好四目相对。 “燕蝉!”关筝眼中的错愕立刻被惊喜取代,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挂着灿笑,她往后挪了一步,伸手要将燕蝉拉出来。 燕蝉递过手,那双冰凉的手攀附在关筝小臂处,五指紧紧的扣住她。 她的手指修长,拇指能完全扣过来,搭在无名指指尖。 关筝直直地撞进燕蝉怀里,搂着她的腰不肯撒手。 即使燕蝉身上凉凉的也不在乎。 毕竟她也没暖到哪里去。 “你知不知道你掉下去的那一刻我的心都要碎了。” “你也.下去了?”燕蝉看着她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心想关筝一定是入水了,只是不知关筝有没有同自己一样看到了些东西。 还是说,只有自己才看到了“幻梦”? “那你要我怎么办,站在原地等你吗?你知不知道你一跳下去整个人就消失不见了!”关筝抬头仰视了她一眼。 “你怎么哭了?”关筝忙从她怀里退出来,指腹在燕蝉眼角划过。 “我.我是太感动了。”燕蝉又把关筝拉入怀中,低头抵在她肩颈的地方。 这话是燕蝉说出来框她的。 其实是燕蝉见到关她后,便想起了“幻梦”里关筝惨死的事。 那经历太真实,她犹记自己那日痛彻心扉的感觉。 她好像被“幻梦”支配了,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动不动就要落泪的人。 但是燕蝉此刻就是控制不住。 那种“失而复得”的情绪,她今日真的狠狠体验了一把。 关筝知道燕蝉有多用力,好像要把她揉进怀里。 “燕蝉,轻一点,你弄疼我了。”关筝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她好像要被提起来了。 “娘.”燕蝉霎地回过神来,连忙改了口:“你也太娇弱了些,哪里疼了,我帮你揉一下?” 关筝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你要帮我吗?”关筝嘴角一勾,狡黠地看着燕蝉有些发直的眼神。 “你想我帮你吗?”燕蝉轻笑一声回望过去,她才没怵呢。 又不是没碰过。 “胆子真不小,也不怕叫人看见。”燕蝉俯身贴近她耳边道。 “那换个地方你还想吗?”关筝瘪了瘪嘴道。 “好像一直想的人是你吧?”燕蝉才不上她的套。 关筝轻哼一下扭头不再理她,她是很想没错了,但是那又怎样。 她还记得燕蝉想在马车上呢. 马车上尚且还有旁人在,这荒郊野岭的连个动物都看不见。 怎的,这次是胆子变小了吗? 关筝从前不信,现在也不相信投胎转世后性格会变很多这种鬼话。 “你也不怕着凉。”燕蝉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掰过来。 话音刚落,关筝就又打了个喷嚏。 “瞧,我说的没错吧?”燕蝉笑了出来。 第54章 亲昵 “上来吧。”燕蝉蹲下身,背对着弯腰正捶打双腿的关筝。 第56章 关筝注视着她的身影,本想说自己还能再坚持一会,却被燕蝉无情拆穿。 于是她试探性地将手搭在燕蝉肩上,她犹记得这里曾有一道很深的刀疤,是在皇宫里被砍伤的。 “疼吗?”关筝下意识道。 “什么?”燕蝉把她往上颠了颠,没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关筝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温度落在燕蝉耳边。 燕蝉背着她穿行在树林里,落下的枯叶在脚下嘎吱作响。 直到这声音也遮盖不住她耳旁传来的哭声,于是燕蝉停下脚步。 “燕蝉,我好难过。”这句话夹杂在关筝呜咽的哭声中。 燕蝉垂下眼眸,将她放落在地。 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用额头轻轻触碰关筝,将自己的温热传递给她。 “在我的家乡,流传着这样一种方法,两人额间相触便能让伤心事转移。” “我不愿看你悲伤,所以就让我来替你悲伤吧。” 关筝死在了自己最爱她的那几年里,纵使燕蝉觉得那或许只是一场虚假的幻梦,可她的心还是很痛。 一切都太真实了,真实到她时常分不清究竟哪里才算现实。 就连娘子二字差点也被她轻易说出。 燕蝉闭上眼,脑海中便全是她跪在关筝棺材前的场景。 这一刻她好像真的相信了。 这样可以转移悲伤。 燕蝉还清晰地记得关筝“睡去”的模样,她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如纸,就好像真的睡着了一般。 只是她的眉眼间又重新凝起一抹忧伤。 燕蝉已经许久没见过关筝忧愁的模样了。 关筝没有睁眼,只是静静的感受,燕蝉的额头是那般温热,可她包裹着自己的手又是那般冰冷。 这双手曾被锋利的刀剑划破,血顺着剑身一滴滴落在地上。 也落在她的心间。 . “阿嚏”,关筝刚跑进浴桶里,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两人穿着湿衣衫走了一路,好不容易才走出那片荒无人烟的丛林。 关筝又往下沉了沉,好让热水再多包裹些她的肌肤。 她双臂攀附在浴桶边缘,头轻轻靠了上去,水珠沿着她的手臂向下滑落,留下一道细腻的痕迹。 关筝没有打算在此小憩,因为一闭上眼,脑中就会浮现各种画面,索性就盯着一处发呆。 想太多只会让她身心俱疲。 幸好燕蝉现在还在她身边。 她们也算是面对面的姿势,不过中间隔了座屏风罢了。 只是.这座屏风质量也忒好了些,她竟是一点也看不见对面的燕蝉。 好想知道她在做些什么。 于是关筝轻声唤着燕蝉的名字,带着笑意歪头枕在双臂上。 忽的她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是姜汤。 可是关筝不想喝,那辛辣的滋味她不甚喜欢。 燕蝉刚端着熬好的姜汤进来,就听见关筝拒绝的声音。 她轻笑一声,鼻子还挺灵的,看来风寒的症状不是很严重。 但这碗姜汤还是有必要喝的,燕蝉端起碗尝了一小口。 温度还有些烫,味道嘛.总比吃些苦的汤药强多了。 “咚”的一声,盛满姜汤的碗被燕蝉置于木桌上,甚至还有极为细微,需要耐心才能捕捉到的嗡鸣声。 “是自己喝,还是我喂你?”,燕蝉指尖在汤碗边缘摩挲着,只有这里的温度才不算高。 方才端了一路,她原本有些冰凉的手都染上了些姜汤的温热。 这种感觉很舒服,燕蝉索性便将双手捧在碗壁上,还能起到降温的作用,真是一举两得。 “我才不要喝,我根本没受凉。”关筝有些任性的拒绝,话音刚落,一记喷嚏声就叫她狠狠打脸。 她唔了一声,掬起一捧热水撒在自己脸上。 水珠顺着额角滑落下来,倒像是一条泪痕。 她原想再泡一会,奈何指尖已经有发皱的趋势,且桶里的水温度渐渐降了下来。 关筝站起身,拿过布巾把身上的水珠擦干后,往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外袍。 衣摆有些长了,留了一截拖在地上,关筝揪着身前的衣摆,不叫自己踩到它。 湿哒哒的长发打湿了后背处的衣衫,倒透着分凉意出来。 那是已经被绞过水的头发,只是还没完全干透罢了。 关筝忽的注意到燕蝉手边的一篮小果子,红彤彤的,看起来就汁水饱满。 她快步走过去,坐到燕蝉身旁,先是将燕蝉递过来的姜汤推到一边然后捏起几颗果子递到嘴边。 燕蝉无奈的笑了笑,起身去屏风后面又拿了一块干布巾过来。 于是关筝一边吃果子,燕蝉一边给她继续绞头发。 直到再也滴不出水珠来。 彼时,篮子里的果子也消失了一半。 “燕蝉,是甜的,你尝尝。”关筝捏起一颗转身塞进燕蝉嘴里。 这果子软得很,若是用力捏一下便会爆出汁水,所以关筝拿起来的时候十分小心。 燕蝉突然被塞了颗果子进嘴,她下意识的咬了一下,汁液顺着关筝还没撤出的手指流淌下来。 燕蝉想都没有想便执起她沾上汁水的手,将上面甜甜的果子汁液舔干净。 确实很甜。 “好痒。”关筝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燕蝉牢牢抓住了。 “姜汤还没喝呢。”燕蝉按了按她手指上的骨节,比起上面附着着的又软又暖的皮肤而言,显得格外硬。 “难喝,我不要喝。”关筝眉心蹙了蹙,仿佛那辛辣的口感已经进了她的喉咙。 燕蝉难道还能硬将姜汤灌进她嘴里不成,一想到这关筝更添了几分底气。 只要她坚持到底,一定可以免了这碗姜汤。 燕蝉也知她吃软不吃硬,于是顺势从身后抱住关筝,下巴懒洋洋地抵在她颈窝的位置,在她耳边说出一句话。 燕蝉的声音很轻,倒像是一根羽毛滑过,勾的关筝心痒痒的。 她耳尖忽的红了,眼神有些飘忽地不敢看颈侧的人。 燕蝉见她说的话奏了效,这小馋猫果然咕咚咕咚一口气将姜汤喝了个干净。 似奖励般,捏起一颗最红的果子塞进关筝嘴里,就像是她方才做的那般。 嘴里的辛辣很快被甜汁覆盖,在冰凉的手指离开前关筝还舔了一下,算是她的“报复”。 . 关筝打了个哈欠悠悠转醒,她瞧了一眼外头,还黑着天呢。 于是又趴下了,百无聊赖地将角落里的外袍勾过来搭在身上。 虽说如今天气不凉,又香汗淋漓一场。 许是姜汤也起了一点作用,热的她在睡梦中将被子都踢开了。 没个东西遮着,肌肤就这般暴露在空气中还有些不习惯呢。 她嗅到了甜果子的味道,于是低头往胸口看去。 上面还有些未被舔净的红痕。 可关筝身体懒懒的,实在不想下床去拿布巾擦一擦。 好像在温水里泡久了,四肢都有些绵软。 从醒来到现在,关筝的眼神一直落在燕蝉身上,好似怎样都看不够。 她贴在燕蝉右臂处,左手搭在肩头方便自己的脸贴在上面。 忽的,燕蝉动了一下。 关筝还以为是自己把她吵醒了,没想到她再没了动作,仿佛方才的动作是关筝的错觉。 天蒙蒙亮的时候,燕蝉才从梦里醒过来,她又梦见了那些场景。 “幻梦”的记忆像鬼一样缠着她。 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 忽而关筝撑起上半身,闯入她的眼帘。 卸了钗环装束的关筝与“幻梦”中一般无二。 燕蝉下意识的便抬起手贴在了她的侧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她嘴角绽开一抹笑。 “娘子今日怎醒的如此之早?”燕蝉的嗓音有些哑,指腹有些眷恋地擦过关筝脸颊。 说完,她的眼睛又闭上了,想来是还困乏的缘故。 燕蝉伸手一捞,便将关筝压在自己胸前,她亲昵的在关筝颈窝处蹭了蹭。 嗯,娘子香香的,真好闻。 关筝的几缕发丝顺着垂下来,盖在了燕蝉眼睛上。 关筝猛的意识到燕蝉唤她娘子,还没来记得说些什么,就被她扯进了怀里。 似乎觉得只是蹭一蹭还不够。 关筝很快便感受到脖颈处印下一个个略带湿意的吻。 渐渐的,这个吻不再浅尝辄止,好像要将她的皮肤吸出一个红斑。 搭在身后的手还在抚摸着她的脊背。 关筝的腰窝被捏了一下。 叫本就酸软的身子更加没了抵抗的力气。 燕蝉摸着滑嫩的肌肤简直就是爱不释手,抱着香香软软的娘子一刻也不想分开。 “燕蝉!”关筝情急之下喊了一声,不然她的手就要伸到别的地方去了。 第57章 “嗯?”燕蝉睁开眼,里面还是有些迷茫,“娘子怎么不唤我夫君了?” 关筝抿了抿嘴角,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她从不敢奢想,燕蝉见到是那一世居然同她一样。 她忽的就有些想哭了。 燕蝉卡壳的脑袋终于转动了,她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鬼话后,她立刻捂住了关筝的耳朵。 “!?”这一动作,将关筝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泪水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要她捂得够快,关筝就没有听见! 燕蝉瞬间冷汗直流,她一时间居然没有分清现实还是梦境。 关筝在梦里虽说是她的娘子,但在这里.况且自己还是穿书的,那梦里的燕蝉与自己原本的样貌完全不同。 第55章 害怕 “燕蝉?”耳朵被捂着,就连自己的声音都蒙蒙的,关筝甚至能感受到声带在震动。 “先别说话,好吗.” 当燕蝉将捂住她耳朵的手放下来后,关筝便听见了她这句话。 同时,她还听见了燕蝉的心跳声,一次,两次,三次. 这是为她而跳动的,即使不是因为喜欢。 关筝软下身子,趴在燕蝉身上,手掌贴合在她心口的位置,感受上面的心跳。 此刻,燕蝉的脑袋在飞速运转,她要想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其实我.”燕蝉绞尽脑汁编好的话还没吐露出一个字就被关筝打断了。 “你在不栖潭里都看到了吧。”关筝伸出手与她十指相扣,相抵之处蹭了一下才合上。 “我是你的娘子。”她的语气很平淡,只是简单地陈述这一事实。 “我们是拜过堂的夫妻。”关筝支起身子,岔开腿跪坐在燕蝉身上,双手捧着她的脸,目光炯炯的盯着燕蝉眼睛说出这句动听的话语。 原本就是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袍,此刻更是凌乱不堪,以至于裸露出她圆润的肩头。 好在还算蔽体,没有露出布满齿痕的柔软。 那是白日里燕蝉的杰作。 红果汁水冰冰凉凉地涂抹在她身上,叫她都染上了果香气。 燕蝉的脸被关筝固定住,制止了她想要扭头的想法。 她只得看向关筝的眼睛。 燕蝉嗯了一声,语气微不可察地弱了一点,她垂下眼眸盯着关筝身上的红痕。 因她俯身的动作,倒让平躺着的燕蝉一览无余。 是她的失误,居然没有完全弄干净。 让那红果汁凝固在身体上,留下了痕迹。 此时,燕蝉心情很复杂,她好像个小三,抢了“燕槐七”的娘子。 与关筝拜堂成亲的是原主,又不是她这个半路穿越来的冒牌货。 偏关筝还认定了自己就是燕槐七。 虽说“幻梦”中,燕槐七的小字居然还跟她撞了名. 但燕蝉只当这是一个巧合。 燕蝉心情复杂地闭上眼,她现在算什么,知三当三? 她该怎么开口解释自己不是她夫君,她是一个冒牌货.而且燕蝉明知这些,白日里居然还跟关筝厮混? 想到这,她只觉得有一根鱼刺横在喉咙,叫她说不出话来。 是将错就错还是据实以告. 关筝从说完那句话便一直注视着燕蝉的情绪。 燕蝉先是逃避,后又纠结。 忽的,关筝松开了手低下头,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燕蝉.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她又想起了皇上强迫她的事,以为燕蝉嫌弃她了。 一想到皇上在她身上的画面,关筝就忍不住的作呕。 还有那个孩子. 关筝下意识的将手放在自己小腹的位置,她同样厌恶那个生命。 关筝的手越钻越紧,她紧咬着牙齿不让自己哭泣。 可她颤抖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不平静的心绪。 “!?”闻言,燕蝉的心猛的颤了一下,她忽的有些害怕了。 燕蝉坐起身将关筝抱在怀里,手掌贴在她圆润的后脑勺上,将她的头埋进自己肩颈处。 她真的很怕关筝想不开。 她不想再一次失去关筝了。 “我愿你常欢喜,无愁亦无虑。” “我愿你长命百岁,无病永安。” “我敬你,重你,怜你,爱你,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算什么.我一点也不在乎。” “燕蝉永远都不会离开关筝。” “我爱你,千千万万次。”燕蝉垂下睫毛,用很轻的声音说出这句很重的话语。 她没有用喜欢这个词语。 在她看来,喜欢太浅薄了,远不如爱来的深厚长久。 燕蝉从怀里掏出那颗珍藏已久的宝石,重新放进关筝手心。 那曾是四环连戒上的宝石,从前属于关筝,现在也属于关筝。 “也请娘子.不要再抛弃我了。”燕蝉闭上眼,泪腺酸胀。 她认下了这个身份,也愿意“一错再错”。 从此,患得患失便由她一人承担吧。 ———— 刀尖抵在黑袍人的喉咙上,刀剑的主人声音温润依旧:“那东西不属于你。” 高听寒腕上猛一发力,锋刃割开了黑袍人的喉咙。 他仍旧保持着举刀的姿势,直到黑袍人倒下也没有放下手。 忽的,他耳朵动了动,察觉到身后又有人逼近,于是高听寒飞身往身后一挥,又齐齐倒下三人。 那三人悄无声息的来,悄无声息的走。 他屏住了呼吸,虽说他会杀人,但却不喜欢血的腥味。 就如同血瀑布那日,直接利用钥匙一走了之。 “别乱动,很脏。”高听寒按住头顶蠢蠢欲动的蜘蛛,不赞同它想要下去的想法。 “蜘蛛头晕~”它一屁股坐在高听寒头顶,举起两个前肢扶着自己的脑袋。 也不知它这么多人类的习性是跟谁学的,若是高听寒看见了必会这般想。 “那你做到我鞋面上。”说罢高听寒便蹲下身开始翻找那东西被他藏在身上哪处。 为了让蜘蛛缓神,高听寒特地没有挪动托着蜘蛛的那只脚。 “在这里!”蜘蛛飞快地爬到黑袍人的腿上蹦了蹦。 “.”高听寒翻开裤脚果然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鼻子这么灵,上辈子一定是只小犬吧。” “你是在夸我吗?”蜘蛛第一次把眼睛睁的这么大,它目光炯炯地盯着高听寒一副无趣撇嘴的脸。 “.傻狗。”高听寒无语地瞥了一眼原地转圈的蜘蛛吐出这两个字。 高听寒站起身看向空荡荡的街道,酆都鬼市的大多数人都被他框去了不栖潭,如今竟显得有些凄凉惨淡。 他将手里的东西抛至半空,达至最高点时那圆形物件上的鎏金花纹被站在树梢上的乌鸦尽收眼底。 此时,一只人偶傀儡摆着不甚灵活的身体正向高听寒迎面走来。 它淡淡的将头转向高听寒的方向,行走的动作僵在原地。 高听寒也注意到了,他无所谓地将视线对上人偶傀儡那双如同乌鸦一般猩红的眼睛。 只不过他不再抛玩着手里的物件了。 人偶傀儡对高听寒的态度没什么特别的,反而抬手向着蜘蛛挥舞了一下。 当然,蜘蛛正用屁股朝着人偶傀儡,并没有看见他朝自己挥手的动作。 高听寒挑了挑眉,嘴角勾着笑瞥向低处的蜘蛛,眼神里满是嘲讽。 真是傻狗。 高听寒伸出了脚尖,方便蜘蛛跳回来。 “走了。”也不知这话是说给蜘蛛听,还是人偶傀儡听。 人偶傀儡望着高听寒离去的方向,“咔嚓咔嚓”地扭过头,又向着它原本的路线前行。 只是它的动作似乎看起来更欢快了些。 “咱们要去哪?”蜘蛛摊开所有的脚趴在高听寒头顶,扭头便看见了仍然门庭若市的醉仙楼。 “去吃饭。”话音刚落,高听寒便转身走进了醉仙楼对面的鬼食肆。 打完架当然要补充体力了,虽然杀那几个小喽喽并没有费多大力气。 高听寒丢开菜单直接让人偶傀儡给他照着老样子来。 “你真的需要吃饭吗?”如今没有外人在这,蜘蛛爬到桌子上细细品尝着高听寒挑到它面前的吃食。 “你这话什么意思,人哪有不吃饭的?”说罢,高听寒就夹起一筷子菜塞进自己嘴里,似乎真的吃的津津有味。 “.”蜘蛛没有理他,大口朵颐着焗南瓜。 “你怎么不吃了?”蜘蛛满嘴糊着南瓜,嘟囔着嗦了下爪子。 “.”高听寒瞳孔瞬间收缩。 “你噎到了?”蜘蛛狐疑地看了一眼高听寒。 “我感受到了万方界的骨头!”高听寒眼中亮了一下,似乎有抹红光闪过。 “喂,我还没吃完呐!”蜘蛛依依不舍地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焗南瓜,趴在高听寒头上大声控诉。 高听寒越走越快,仿佛整个人都要飞起来。 第58章 “呕,蜘蛛想吐。”它刚吃了好多南瓜,还没来得及消化就开始“颠沛流离”。 情急之下蜘蛛扯住了高听寒的头发,“啪,啪,啪。”三声。 蜘蛛望着爪子里的三根断发,忽的有些心虚。 “!?”他火气蹭的一下就起来了,“你不知道头发掉了就不会再长了吗?” 高听寒停下脚步,将蜘蛛从自己头上拿下来,望着它抓着的自己的断发,真想打它一顿。 “你最近有好好保养身体吗?”蜘蛛也没想到他的头发怎么如此脆弱,它只是用了一丢丢的力气(实际很大)就扯断了。 “?” 蜘蛛现在只敢偷偷观察高听寒的神色,知道他真的生了大气,于是它道:“要不你也扯我几根毛好了。” 高听寒望着还没小石头大的蜘蛛,气的快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了。 “.那我再给你安回去。”蜘蛛挥舞着爪子里软趴趴的发丝。 “呵。”高听寒嗤笑一声,将蜘蛛举至自己眼前。 轻声一句,“你主人不要你咯。” 他今天一定要气死这只蠢蜘蛛。 “!”蜘蛛激动的在高听寒手心里“手舞足蹈”,然后化成原本大小跑走了,看样子是石鸦潭的方向。 第56章 四海螺 “你找错人了。”乌春来抱胸站在街道上,面具下的脸色有些难看。 “把四海螺交出来,否则.”黑袍人阴狠地低声道。 乌春来越来越没了耐心,四海螺?他手里要是有这东西就好了,也不必为此夜夜烦忧。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利索地抽出腰间缠的软剑,无声无息,只在空中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寒影。 见状,黑袍人也拔出随身佩剑接下一招。 乌春来手腕微抖,原本已经绷直的剑身骤然软化,宛如灵蛇般顺着黑袍人的剑缠绕而上。 冰凉的剑尖抵上他的虎口,黑袍人连忙撤剑与乌春来分开。 乌春来并不恋战,只想赶紧脱身离开这个地方。 他再度出剑,软剑直接卷上黑袍人的腰身,乌春来用了些力将他往后面一甩,直直撞上迎面走来的人偶傀儡。 他自己则三两步飞身上了屋顶,在空中跳跃,很快便离开了此地。 . 乌春来站在屋顶,俯视着离他有些距离的地面,那里有个人正在一路狂奔。 那人手里还握着一个发光的东西,乌春来看的有些不真切,于是跟着那人的步子继续向前面的屋顶跳去。 只见那人穿的跟自己极为相似,他忽的想起黑袍人问他要的东西,乌春来意识到那人手里的握着的十有八九就是四海螺,通往亚特兰蒂斯的钥匙。 想到这,他的心狠狠颤动了一瞬,呼吸都急促了几分,那心心念念的玩意此刻居然离自己这般近。 乌春来脚下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停顿,他紧紧跟着那人的步伐,奈何屋顶并不如地面那样平坦,他拼劲全力还是落后那人好多。 “!?”跑到哪里去了。 乌春来停下脚步,飞身下了屋顶,他望着四通八达的路口,心里更加疑惑,那人居然凭空消失了。 他不死心的在四处竭力寻找,可一点人影也没有,莫不是用了什么秘法。 乌春来垂下的手握成拳头,到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还真是不甘心。 “乌春来!” 闻言,他回过头,错愕的看着身后唤他名字的人,道:“你回来了。” 时归宜的归来冲淡了几分心底的怨气,乌春来三步并两步朝她那边走去,嘴角挂着一抹刚扬起的微笑。 “瞧你,脸上沾了灰也不知道。”说罢,时归宜就要抬手握住衣袖替他拂去灰尘。 乌春来望着她的面庞被宽大的衣袖完全遮住,面前一片雪白,他闭上眼想要享受这一刻的温情。 却未曾看见衣袖下时归宜骤然变狠厉的眼神。 乌春来吃痛一声,望着胸口处插入的匕首,嘴角溢出一抹血,难以置信的跪倒在地,望着时归宜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是你?”他又吐出一口血,手掌撑着地面,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你的动作也太慢了些,我实在是有些等不及了。”鸦公子扯下身上的斗篷,随手一抛。 斗篷骤然张开在空中凝滞一瞬,晃晃悠悠落在了乌春来身上,他不过是使了点犀角香,这样的稀罕东西酆都鬼市如今要多少有多少。 这匕首也不会取了乌春来的性命,只是限制一下自由罢了。 鸦公子睥睨地望着黑斗篷下的一团,取下脸上的面具,露出的面庞赫然与乌春来一模一样,只是少了眼角的那颗黑痣。 乌春来是他的分身,当初为了区分,他特意在乌春来眼角上点了一颗痣。 “嗯?”地面突然晃动起来,鸦公子努力稳住身形,头上的兜帽却不幸落了下来。 他回头望去,只见一只巨大的蜘蛛正向他这边冲来,速度之快鸦公子也只是堪堪避开,险些要栽个跟头。 “我的天.”他感叹一句,扯了扯嘴角。 “!?”鸦公子转了个身,这里怎就剩他一人了? 乌春来去哪了? “算了,还是正事要紧。”他可没有闲工夫去找人,左右乌春来一时半刻也破不了他的禁制。 鸦公子站到那人消失的地方,徒手摸了摸空气,并无波动,想来不是进了什么空间。 他啧了一声,重新覆上面具,有人来了。 “原来是乌公子,别来无恙。”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只见高听寒自高处坠落,足尖轻轻点在地上。 鸦公子不动声色的转过身,没有立刻开口,心中腹诽道真是麻烦,刚来就遇到了乌春来的熟人。 “别来无恙。”鸦公子淡淡道,望着身量比他还要高出一点的高听寒浑身都警惕起来。 “不知道乌公子有没有看见我家的蜘蛛?”高听寒寒暄几句,反正他才刚感知到“万方界”的气息,不着急的。 鸦公子给他指了个方向,便不再开口。 “多谢多谢。”高听寒说罢就要抬脚去寻那“离家出走”的蜘蛛。 “哦,对了,乌春来擅长左手使剑,你.可要注意了。”他又停下脚步好心提醒。 闻言,鸦公子握剑的手一顿,他猛的将目光锁定在高听寒的后背心口的位置。 这人竟然仅凭这一点便轻易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高听寒头都没回,只是侧了个身便徒手接住鸦公子刺过来的剑。 他的两指紧紧夹住那冰冷的剑身,“啪”一声,剑便被折断了,不费吹灰之力。 “我真没空陪你闹了。”高听寒侧脸和善地冲他笑了笑。 再不抓紧一点,蜘蛛就真要跑到石鸦潭告状了。 鸦公子面色难看地望着手里的断剑,然后默默地将它从右手换到左手。 他没想到乌春来竟还认识这样的人,怪不得越来越不听话了。 ———— 不栖潭 “咳咳。”时归宜撑在潭边握着嘴猛咳,下半身还在冰凉的潭水中沉浮,她单腿攀上来,滚落上岸。 忽的,她捂住胸口,那里又开始刺痛了,时归宜不用想也知道,今日一定是月圆之夜。 可当她抬起头,却望见了一轮弯月。 时归宜的目光变得茫然起来,从前明明只有月圆之夜的时候胸口才会疼痛,为何现在却. 是什么改变了她的“诅咒”,时归宜望着平静的水面百思不得其解。 奈何刺痛感不允许她有出神的机会,时归宜踉跄的站起身,她要尽快赶回去,她盛放药瓶的布包还放在客栈里。 那里有可以止疼的药丸。 . 时归宜扶着墙壁停下来歇息,她实在是没了力气,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时归宜才从那偏僻的水潭离开。 好在疼痛感减弱了几分,不过仍旧影响着她,不然也不会走的这般慢。 时归宜望着街道上三三两两的人,又隐匿进黑暗中。 她现在的样子太引人注目了,况且胸口的痛限制了她的实力,若是碰上心怀不轨的贼人,她如今这个样子很难应付的来。 时归宜紧了紧怀里藏着的东西,是一枚海螺。 她不确定这是不是四海螺,因为在此之前,她已经听到好多人都得到了海螺。 而拥有海螺的人有个共性,便是都踏入过不栖潭。 她现在湿漉漉的样子一看便知进入过潭水。 酆都鬼市很快就流传出四海螺已经现世的传闻,不知是谁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 每个人手里的都有可能是真的。 在不确定之前,还是避免暴露为上策。 时归宜扭头便走,只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与水珠。 她这次选了一条胡同多的路,即使被人发现了也方便她逃跑。 时归宜捂着已经不痛的胸口越走越快,她现在虽不急着回去服药,但身上湿的很,风一吹凉嗖嗖的,很难受。 第59章 她刚到一个转角处便迎面撞上了面色阴沉的鸦公子。 时归宜呼吸一滞,忙后退两步同时握住袖口里藏着的海螺。 “乌春来?”见到与她相撞的不是旁人,时归宜这才放下心来,可她瞧着乌春来的状态有些奇怪,疑惑地开口道。 鸦公子额角落下一滴冷汗,他难以置信地捂住心口,这样的疼痛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 在与时归宜碰撞上的那一刻,心口的疼更是到达巅峰,宛如有一把刀子正一片片割着里面的血肉。 鸦公子扶着剑撑在地上,他强撑着抬起头,面前的女子他明明从未见过,却莫名有一种熟悉感。 而在时归宜笑起来的那一刻,他忽的好像看见了清涟。 真像啊,尤其是眉眼之间。 鸦公子一时间都仿佛忘记了疼痛,只是怔怔的望着时归宜出神。 “你怎么了?是受伤了吗?”时归宜关切地问道,虽然鸦公子带着面具,可她仍旧察觉到他的身体很不舒服。 面对鸦公子轻颤着伸过来的手,时归宜下意识的回握住,向他身边靠近。 两人掌心接触的那一刻,鸦公子心口更疼了,他面部一瞬间扭曲,但他不愿意松开反而更加用力的握住。 明明松开,疼痛便会减轻一些。 鸦公子顿时有些热泪盈眶,这是“诅咒”,是属于他的诅咒。 那么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鸦公子此刻已然心中有数。 他朝着时归宜露出微笑,与乌春来的神态一模一样。 第57章 噩梦 “真是疯了。”燕蝉快速扭头看了眼后面穷追不舍的人,拉着关筝在街道上一路狂奔。 四海螺的消息一出现,酆都鬼市的这群人是装也不装了,见人就逮。 前些日子情况还好些,他们只紧盯着从不栖潭出来的人。 燕蝉都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被他们撒上了什么能追踪的药粉,不然怎么跑过三四条街还没有甩开他们。 “燕蝉,走左边。”关筝看着越来越近的岔路口提醒道,她记得右边是个死胡同,若是进去了可就真的不妙了。 燕蝉没有犹豫地跑向左边,手心因长时间的奔跑都浸出了些汗珠。 她们兜了一个大圈子最终又回到了鬼食肆附近。 燕蝉并没有瞧见鬼食肆的牌坊只是闻到了饭菜香。 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拐角处还没有出现人影,但是凌乱的脚步声离她二人愈来愈近了。 燕蝉来不及多想,拉开了离她们最近的一扇小门,她扶着关筝的肩膀让她先进去,等到自己也完全进去后,便利落地将门带上。 她掌心扶着还有些抖动的门,大口呼吸,鬓角落下一滴汗珠。 关筝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她倚靠在燕蝉身上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冷静了一会儿,关筝才意识到这里似乎很热闹,交谈调笑声钻进她的耳朵。 还有股甜腻的香气,是很多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腻的她心头发堵。 “这里好像是.”燕蝉扯了扯嘴角,她望着高处木桥上的男男女女,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 这扇门居然是醉仙楼的后门!? 方才她还庆幸这里没有落锁,现在则是有些懊恼居然把关筝带到这地方来了。 她抬手遮住关筝想要向上瞧的眼睛。 燕蝉紧贴在门上,耳朵一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只稍他们走了,自己便带着关筝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一时不察间,竟让关筝将她的手拿了下来,燕蝉连忙调换了两人的位置,手掌抵在关筝额头,以免她的头不小心撞到门上。 “别看后面。”燕蝉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说道。 不知是她二人方才动作声音太大还是怎的,门外的脚步声竟折而复返,关筝连忙拍了拍燕蝉的腿。 回头间,只看见了燕蝉的脸,后面的景被她挡了大半。 燕蝉也听到了,她正在纠结要不要进到醉仙楼更里面。 可是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她们两个人要对付外面七八个,真是有点困难。 “这是一口枯井?”燕蝉好奇地往里探了探头,脚边的杂草都长得老高,刚被她们踩弯。 关筝也过来瞧了瞧,忽的一只鬼手从里面伸了出来,一把将关筝扯进了枯井里。 燕蝉猛的从噩梦中惊坐起,她望着昏暗的床榻一时还没缓过劲来,鬓角处滴落了一滴冷汗。 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燕蝉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努力平复心绪。 自从穿越进来后,她鲜少做梦,尤其是噩梦。 关筝因燕蝉这一动作也醒了过来,只是尚且睡眼惺忪,她懒洋洋地撑起身子趴在燕蝉后背上。 “怎么了?”声音还带着些哑,身上的被子从脖颈处滑落,堆叠在小腹的位置。 燕蝉下意识地回了句没事,手探到她背后想要搂住,却摸到温软的肌肤。 燕蝉连忙扶着她再次躺下,一把将被子扯过来,让被子将关筝完全包裹住。 关筝不舒服的扭动着,她侧过身往燕蝉那边靠拢,一条腿熟练地搭在燕蝉身上。 做完这一切后,她满意的抿嘴笑了笑,全程都没有将眼睛睁开,可见还是困倦的很。 一只手替她理了理脸上的碎发,关筝只觉得手指碰到的地方痒痒的,缩缩脖子,将头埋在燕蝉身上蹭了蹭。 燕蝉此刻的心跳已经平稳许多,她望着躲开自己的小脸轻声笑了。 她睡在外侧,伸出手臂便能掀开帷幔。 天马上就要亮了,燕蝉将手缩了回去,帷幔晃悠悠地落下来,带进来几缕微风。 “凉。”关筝嘟囔一句,想要扯开安放在她后腰下面的手掌。 手掌冰冰凉凉,像是吹了许久的冷风所致。 关筝缩了一下,小伸了个懒腰平躺下去,那只手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从后面绕到了前面,好在增添了几分温暖,是从关筝身上汲取到的温暖。 此时的手虽已经变得温热,但与关筝相比还是凉了些许。 原本沙哑的声音更是不像话,那指关节扣在身上,比起上面覆着的皮肤。 骨头既坚硬又脆弱,但对于关筝来说力度刚刚好。 燕蝉饶有兴致地给她做着按摩,这副身体太紧绷了些,需要好好放松一下。 “放松。”燕蝉望着自己的手叹了一口气。 关筝睁开水盈盈的眼眸,心口不断起伏着,道:“疼。” “嗯?”燕蝉狐疑地看了眼她的神色,这怎么可能呢,又不是三个。 她捏着关筝小腿,心想她定是一点都不锻炼。 关筝面色缓和了些,又闭上了眼,“你怎么不动了?” 莫不是把边控的恶习也带回来了吧,真是太恶劣了! 关筝咬了咬牙,睁开眼便看见燕蝉似笑非笑的眼神。 “坏人。”关筝想要翻身把燕蝉压下去,却不料腿没使上劲,直接扑倒在她身上,撞得关筝都有些麻,好在只持续了几秒钟。 燕蝉望着投怀送抱的关筝扬了扬眉,手指又伸过去堵在她微张的嘴上。 关筝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惊的不敢动弹,手臂撑在两侧想要把身体支起来。 “我饿了,燕蝉。”她示意燕蝉拿走。 燕蝉吻了吻她的侧脸道:“我不是正在喂你吗?” “我说的是肚子饿了!”关筝瞪了她一眼,燕蝉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哦~还以为娘子在跟我说什么暗语呢,原是我想岔了。”说罢,她又挪动一下换个地方。 “那我快些吧。” 关筝原还没当回事,心想能有多快。 “.”她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经历过这个速度。 此刻关筝才意识到,燕蝉一直都有所保留,仿佛这次才动了真格。 骤然离去的空虚感一下子占据了她,紧接着关筝便看见了床顶,她被翻了个面。 现在不光下面,上面也能被很好的照顾到了。 她只需低一下头便能看见自己变成了什么形状。 关筝都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站起来又怎样跪下的,若不是有手撑着她,怕是要直接趴下了。 她忽的想起这只手才是罪魁祸首,嗯.也许是另一只,她记不清了。 总归是一直被填满的状态。 “放松一点。”燕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卡住了,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 抬手拍了关筝一下,却不曾想起了反效果,咬的更紧了。 “谁让你又加了一个!”关筝轻喘着,低下头还能看见打着旋的拇指在摩挲。 关筝收紧小腹,身体止不住的轻颤。 “都第二次了怎地还吃不进去!?”燕蝉也颇为苦恼,她记得在不栖潭里看到的.没这么困难啊。 况且那时年岁还要小一些。 她不死心的又戳了戳,嗯,卡的死死的,还是动不了。 第60章 轻轻一够,好像碰到了什么,就愈发动弹不得。 燕蝉不过是努力又触摸几下,怀里的人抖得更厉害了,庆幸的是她现在进出自由了。 燕蝉感受到手上的异样咬了咬关筝的耳尖。 就连袖口也遭了殃。 “我过会要出去一趟。”燕蝉贴在关筝颈窝里轻声道。 “我陪你去。”关筝愣了一会才缓过神来,抬手摸了摸燕蝉的发顶道。 “我很快便回来。”燕蝉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显然为了不让关筝陪她同行,特地多要了一次。 燕蝉净了手,又端了些饭菜上来便匆忙离去。 她还是放心不下那个噩梦,想要去醉仙楼后院一探究竟。 毕竟当初在石鸦潭水的小船上她便梦见了些“前世的片段”,这一次她也不得不小心些。 燕蝉走到梦中的小门处,推了推,门却被落了锁,时不时这里还有人经过,翻墙的话极容易被发现,看样子只能从正门进了。 . 燕蝉一路摸到后院,绕开了不少莺莺燕燕,身上也沾了不少胭脂水粉的味道,只盼着后院的风大些再大些,好将身上甜腻的香气吹散。 奈何今日是个好天,一点风也没刮,就连后院的那棵大树上的叶子都鲜少抖动。 燕蝉无奈的拍了拍身上,虽说不能完全挥去,好歹应该会起些作用。 若不是她跑得快,早就被拦在大厅了。 她可是看见了,还有些胆大的小倌也敢往她身上凑。 酆都鬼市的包容性还真是强得可怕。 什么人都有。 燕蝉在后院逛了一圈,虽说这里不常有人来,但也没有荒凉不堪,毕竟前头便是生意极好的醉仙楼。 她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梦里的枯井,刚松下一口气扭头就看见了高处的木桥。 与她梦见的一般无二。 燕蝉下意识地往后挪了几步,走到梦中枯井的位置上,脚下是实心的,她还蹲下身扒了扒地上的枯叶。 手指拨弄着挂在门上的锁,上面已然生了锈,想来许多年没有开启过了。 第58章 衣裙风波 燕蝉后退两步,望着墙上的瓦片已然落满了灰尘,她微微踮起脚尖伸手够了一下。 在那片崭新的凸起瓦片下摸出了一枚海螺,燕蝉眼底暗了一瞬,握在手心的海螺因用力而扎的有些疼。 甚至在掌心留下了印子,手心也愈发红润。 可以肯定的是,这枚海螺是有人故意放在这的。 四海螺的消息真真假假在酆都鬼市流传。 她手里这枚怕也是用来混淆的。 燕蝉不做他想又将海螺放了回去,拍了拍手心不小心蹭到的灰。 既然这里没了让她在意的东西,燕蝉便不打算久留。 . 人偶傀儡挪动着需要润滑的身体“咔咔”走在街道上。 摆头都有些费劲,却也吓人。 若是它的头能扭回去就好了,高听寒望着这个糟糕的姿势,从蜘蛛身上跳下来拦腰将人偶傀儡夹在腋下。 大步流星地折回石鸦潭。 人偶傀儡那不甚灵活的腿脚在空中左右摇晃,头颅低垂但面部朝上。 高听寒索性将头给它扭了回去,这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样子真叫他看的难受。 他将人偶傀儡摆放在乌春来身旁,两人倚靠在石壁上的样子竟还有些同病相怜。 高听寒摊开手心,看见推演的结局仍旧没有改变的迹象,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做个分身这种事对他对降灵来说都不难,只是. 分身的她还会是她吗? 高听寒此前也做过这个打算,只是瞧着鸦公子与乌春来虽有相同容貌但行事风格完全不同后便消了心思。 看来还是得用老法子。 高听寒扭头看向变成正常大小的蜘蛛开口道,“去,弄些忘忧花来。” “.?”我吗?蜘蛛抬起一只爪子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高听寒撇了撇嘴角,他又碰不到,不然早自己去了。 那忘忧花长在水底,他根本下不去。 虽说之前有一部分开在了水面上,但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早就沉下去了。 “你说,是心死更痛苦还是身体死更痛苦。” “好像没什么区别?”总归蜘蛛的脑子想不到更深层的意思。 算了,他同一只蜘蛛讲什么,还不如问这两个睡着的。 高听寒偏过了头,对于这个答案没什么可失望的,从前降灵选了一头,他也选了一头。 “别玩太久,早些回来。”他又不放心地嘱咐道。 他知道蜘蛛肯定会趁此机会去看看降灵的。 如此,便只差万方界的骨头了。 他仰躺在地上,望着布满星空的夜幕,那是透过酆都鬼市看到的天。 他能找到救降灵的办法,却找不到救自己的办法。 滴落在眼下的水珠,不知是在哭降灵,哭万方界还是哭高听寒。 他不会哭泣,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 摸了下脸上的水渍,原来是下雨了。 高听寒也起身倚靠坐在石壁下,宽大的袖袍遮盖在蜷缩身前的腿上。 石壁是倾斜的,恰好能为他们三个遮风挡雨。 高听寒不能碰水也不想碰水,他曾触摸过这冰冰凉凉的感觉,从高处坠落的击打对他并无多大感触。 只是溅起的水花会散落在身上各个部位。 他望着石鸦潭荡起的一圈圈水纹,最终错开了眼眸。 在雨停之前,他不会离开这里。 鬼食肆 燕蝉刚提着打包好的食盒要出来,就发现酆都鬼市久违地下起了雨。 算起来,这应当是她来酆都鬼市的第一场雨。 毕竟来都来了,醉仙楼出门便是鬼食肆,不弄些好吃的饭菜回去也不像话。 对于鬼食肆的菜名她还是不敢恭维。 好在这一路都有可以遮挡的地方行走,燕蝉这才没有被雨水浇个透顶,顶多有些湿意罢了。 她答应关筝要早些回去的,若不是等菜的时间久了些,她这会子已经回到客栈了,也不会经历这场莫名其妙的雨水。 但她也不能埋怨鬼食肆的厨司炒的太慢,那可是人偶傀儡掌勺的厨房。 在饭菜翻炒的同时还能夹杂着“咔咔”的机械扭动声,还真是酆都鬼市的特色啊。 燕蝉紧急避开一个小水坑,险些就一脚踩进去了。 她站在客栈门口多待了一会才进去,就是为了确认身上没了醉仙楼带出来的脂粉味。 这味道可真是霸道,粘在她身上好久才能散去,那里面住的人怕不是都被腌入味了罢。 燕蝉推开门,第一时间并没有见到关筝的身影,好在她听到了屏风后面有动静传来。 “你先别过来,我在换衣服。”关筝躲在屏风后面提高音量道,她攥着手心里的衣物,面色爬上了一抹红。 “啊,哦好。”燕蝉虽有些奇怪,但也没打算过去一探究竟,只连连应下。 “怎的想起来换衣服了?”燕蝉放下手里的食盒,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关筝聊着。 她望着紧闭的窗子,应当没有雨水潲进来。 关筝避而不答,低头揪着衣服有些犹豫,“你方才去哪里了?” “没.没去哪啊,就是去买了些吃食。”燕蝉忽的有些语无伦次,若是关筝探出头来便能看见她飘忽不定的眼神。 她总不能无所谓的说自己去了醉仙楼吧?燕蝉摩挲着食盒上的提手。 别说关筝会多想,就连自己听到这个地方也会多想的。 “那里的人好看吗?”关筝揪了下领口,总觉得有些冷。 “嗯!?”燕蝉连忙抬起手臂凑到鼻尖,猛吸了一大口,没味啊!?难不成是她鼻子失灵了?还是说关筝嗅觉太过灵敏? 燕蝉不死心的有嗅了嗅另一只胳膊,连带着下衣摆也没放过。 真的没有味道。 “我去那里是为了看.”她话刚说了一半便被关筝打断。 “看裙子?”关筝微不可察地咬了下唇角,又唤燕蝉过来屏风这边。 燕蝉想反驳的,听到关筝喊自己便起身过去了,正好,当面说更清楚。 她穿过屏风还未站定,瞳孔便缩了一下,燕蝉抿了抿嘴,眼神飘到屏风上的鸟儿不敢再看她那边。 关筝心情并没有变得多好,只是静静地望着燕蝉。 那小桌上还摆放着一套衣裙,赫然是醉仙楼的样式。 对于关筝是怎么发现的,燕蝉并不关心,反正她又没做什么,她只是去后院瞧了瞧枯井罢了。 “我换给你瞧好不好?”说罢,关筝的手便向小桌伸去。 闻言,燕蝉将头转了回来,终于不再盯着那只翩飞的鸟儿。 这衣裙看着料子挺多实则都是些清透的,大多以纱为主。 隐隐约约最是勾人不过。 那上衣也只以一根细带固定在脖颈处,看起来摇摇欲坠,只稍锋利的东西一划,便会断裂。 第61章 燕蝉将关筝抵在小桌上,按住了她想要拿衣裙的手,纱裙被她二人的手指同时按住,磨在手上酥酥麻麻的。 “我今日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去醉仙楼也只是做了个噩梦有些后怕,那楼里的姑娘我瞧都没瞧一眼。”望着家里打翻的醋坛子,燕蝉也只能拼命解释。 燕蝉搂住关筝蹭了蹭她的脸,耳朵挤压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想来你也很失望吧,竟都没瞧上一眼?”关筝推开凑过来的脑袋,佯装生气道。 指尖将垂落的细带勾起,绕在手上一圈又一圈。 另一只手扣在缠在她腰腹的手腕上,圆润的指尖轻轻掐在上面,涂着淡红色的丹蔻陷进去些。 “才没有。”燕蝉松了右手,拂开关筝落在后颈处的发丝撇到一侧。 上面系的红丝带也垂到了胸前,末端落到两人交叠的地方。 鼻尖抵在颈侧,吻落到后面。 手从身前穿过落在左肩上扣住,将关筝禁锢在自己怀中,小臂往里贴着卡在柔软之间。 “凉,松手。”关筝微低垂着头,她这般贴过来把外面的凉气都渡过来了。 “不是正好换衣裙吗?再让我抱会吧。”燕蝉又蹭了蹭,满足的闭上眼睛。 “一会儿就暖和了。”下雨的小兽常常抱在一起取暖不是吗? “谁说要换了?我偏不换了!”关筝挣扎着要从怀抱里解脱出来,又羞又愤道。 燕蝉揉了揉自己被捏的脸,也不恼,伸手就要把关筝捞回来却扑了个空。 这房间就这么大,能躲到哪里去。 两人追逐打闹,险些碰倒了灯盏,最终双双跌在床榻上。 “你还拿着它做什么,还不快丢出去?”关筝偏头便瞥见了燕蝉手里攥着的衣裙,耳尖红红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娘子怎得反悔?” “我又不是君子,才不认账。”关筝轻哼一声,把燕蝉的手推远些。 她还记得燕蝉曾说过,从发丝到脚趾,哪一处都叫她爱不释手,只是看着就足以情动。 若是真换上了,她明日还要不要起来了。 想到这关筝才有些后悔,白日里才刚要过两次,现在看燕蝉似乎有很大的兴致,丝毫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 “那好吧,咱们先用饭。”燕蝉改口的很快,冲关筝眨眨眼。 她从鬼食肆赶回来,又闹腾了一会,怕是在等着下去就要凉了。 关筝虽有些不信但还是过去了,燕蝉可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 她严防死守到深夜都不见燕蝉再生想法,这才有些放心,裹着被子滚到一旁睡去。 燕蝉听见里侧传来的均匀且绵长的呼吸声,睁开了丝毫没有睡意的眼。 侧头看了看关筝的方向,只留给她一个后脑勺。 关筝的睡眠还是很好的,除非很大的动静才能吵醒她。 所以燕蝉下床时也没有刻意压低脚步声,但翻找东西的时候她小心了些。 拿在手里只稍一动便会一直作响,燕蝉慢悠悠地将其摆在床榻上。 又将帷幔挂在钩子上,露出床榻里面的人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她要完成白日里没有继续的事情。 第59章 亲昵 次日天蒙蒙亮,关筝揉了揉眼睛,忽的一截丝带落在了她脸上,弄得她痒痒的。 她睁开还有些朦胧的眸子,缓了一会才看清丝带是从哪里来的。 它系在了手腕上,是红色的,像是她成婚那日披帛的颜色。 胳膊上的纱袍顺着举起的动作,堆叠在她的肩头,露出白皙的皮肤在外面。 这是怎么系的,她居然解不开。 关筝摆弄了一会便自觉放弃,总归是燕蝉的“恶作剧”,她倒没什么可担心的。 她打了个哈欠伸手摸了摸外侧的位置。 没有人? 关筝侧头才发觉另一只手腕上也被系上同样的丝带。 一起身,身上便传出叮铃的响声,有点像她的摄魂铃,但仔细听还是有区别的。 她撇开身上的薄被,看见身上穿的什么鬼东西,当即脸就红了一个度,就连耳尖也红透了。 是她昨日从醉仙楼带回来的衣服。 不光如此,还多了些她没见过的东西,比如腰间缠了一圈的小铃铛。 另外两条腿也没能幸免于难,也被缠上了红丝带,一条靠上,一条靠下。 一个弯腰,腰间便响个不停,铃铛太多,两只手根本按不过来。 这裙子更是过分,没有内衬,她只稍挪动一下腿便能看见裙子下的皮肤。 丝带系的还不算太紧,但也不至于滑落到脚腕上,或许是燕蝉怕把自己弄醒吧,关筝如是猜想。 这个结扣她没见过,关筝尝试着揪了下较长的一端,反而更难解开了,她又试了试短的那节,也不得其法。 燕蝉掀开帷幔,探进半个身子便看见关筝半跪在床榻上,低头苦思研究着腿上的结扣。 腰间的铃铛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发出或轻或重的响声。 思绪之专注都没有发觉燕蝉的靠近,可见这丝带当真是为难住她了。 “娘子在做什么?”燕蝉明知故问道,踢掉鞋子也爬了上来。 “快给我解开。”关筝站了起来,提起裙摆一角露出被她弄成死结的红丝带结扣。 “娘子求求我”燕蝉不为所动,望着离她距离甚近的关筝,揪了下有些松垮的红丝带。 心想若是再系紧些会更好看,如此念着,燕蝉便将手指塞了进去,这样.便刚刚好了,不会掉下来。 “求你。”关筝蹲下来吻了吻她的侧脸。 “求也没用。”燕蝉恶劣的笑了笑,又凑过去索求,捧着关筝的脸俯身下去。 关筝蹬了她一脚,这才能呼吸的到新鲜空气,她捂住响个不停的铃铛,后悔没有先解下这个大麻烦。 “娘子动作可要小一些,不然可就什么都叫我瞧见了。”燕蝉抓住她的脚腕往外一拉,连带着关筝本人都被挪动了几分,刚铺好的平整的床榻现在又乱成一团。 关筝连忙捂了捂,显然并没有多大的用处,那轻薄的布料跟没有一样。 她铮开脚腕上虚握的手,从床榻上爬起来。 “怎样,是需要我服侍郎君吗?”既然燕蝉想玩,她就勉强奉陪一下吧。 关筝从背后紧靠着她,双手从腋下穿过环抱住,肩头也因此微微耸了起来。 脸颊贴在后背上,手指勾玩着燕蝉身前的穗子,从中间穿过打了个旋,穗子随即散开又合上循环往复。 燕蝉眼神微动,一把握着了关筝作乱的手,侧头道:“娘子可会?” 关筝动了一下,挪到燕蝉身前,腿缠绕在她腰间。 亲一下,她还是会的。 关筝认真地仰头吻上了去,印在燕蝉的唇上,唇齿纠缠她已然有了不小的进步。 吻到脖子关筝便不动了。 “亏我没日没夜的教你,竟是只学了点皮毛?”燕蝉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微红的嘴角好笑道。 她又听见关筝轻哼一下,好似有些不服气。 “看来娘子生来便是个享受的命,算了,今日就由我来伺候你吧。”说罢,燕蝉便摁着她一同倒了下去。 那开叉的裙摆顺着重力堆在了腰间,将会响的铃铛完全盖住,却没挡住它的响声。 “不要。”关筝偏过头捂住她的嘴。 “?”燕蝉疑惑地拧了拧眉。 “晚上吧。”她才刚起来呢,若是这般胡闹下去,半日就这么过去了。 “晚上看不见。”燕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她,别以为她听不出来关筝想借故逃脱。 关筝敢说晚上,晚上就敢提明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燕蝉才不上当。 她费劲吧啦弄了半个晚上才给她换好的衣裙,可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我还没吃早饭!”关筝不死心地揪着燕蝉领口,目光炯炯道。 “弄完再吃。”燕蝉把手拿起来,放到嘴边咬了咬。 “那就该吃午饭了。”指尖被嗦了一下,关筝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我就快些。”燕蝉笑意盈脸道。 听到快这一个字,关筝下意识打了个激灵,比起这个,她觉得吃午饭也没什么不好的。 领教过,已畏惧。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关筝摇了摇头,活像是听见还有什么遗言吗一样,总归也差不了多少,她都能想象到自己过会半死不活的模样。 燕蝉又吻了吻她的嘴角,算是奖励? 这会关筝才知道手腕上两根丝带的真实用处,原以为是观赏的,毕竟系在腕上确实好看,她便也没有解开的想法。 燕蝉拨弄着那几枚小铃铛,从左至右足足有十枚。 它们被珠链串在了一起,可以前后拨动,昨夜怕铃铛硌到关筝,燕蝉便将其全都拨到了前面。 果然还是分散开更美观些。 第62章 脖颈处的细带还是保持它的脆弱吧,燕蝉暂时不想动它,这套衣裙最大的用处便是穿在身上。 即使隔着薄纱她还是能轻易握住关筝的腰,甚至还分出心思比较一下这纱与城西别院哪个材质更好些。 一回想起城西别院的捉迷藏,她就又涌上一股兴奋。 “!?”关筝眼睛被蒙上了,手腕缠在一起也无法抵抗,忽的她仿佛回到了失明的那段日子。 她浑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腰间的手上。 在软滑的布料上游走,上面好像是绣着什么花样,但关筝并没有仔细留意,现在自然也是回想不起来的。 衣裙还是很贴合关筝的,只是如今里面多了一双手便有些紧绷了。 “唔,看来要等一下了。”燕蝉撤了回来,解开了她右腿处的丝带拿在手里。 燕蝉实在是懒得下去翻找了,于是就地取材。 她会的编发不多,麻花辫算一种。 也最省时省力,燕蝉三两下就把关筝披在背后的头发编好了,红丝带绕了几圈打个结,露出她优美的脖颈。 薄纱也在此刻更多的显露出来,不再为头发所遮挡。 . “娘子别动,不然铃铛又要响了。”燕蝉又戳了几下。 “你诚心难为我!”关筝被刺激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这就是一个死循环。 “那我换个地方系铃铛?” “这里怎么样?”燕蝉又道,指了指她新选定的部位。 “系在红丝带上?”关筝感受到燕蝉的手钻了进去,红绳将她二人捆在了一起。 好像更糟糕了。 关筝猛的摇摇头,发尾的麻花辫都被她甩起一个小弧度。 湿漉漉的手把红绳都润湿了,带着些香气,那不是茉莉的味道。 “我好累。”关筝将手举过头顶想要解开脑后的丝带,虽然有些困难,但没有燕蝉的阻挠还是成功恢复了光明。 关筝转身亲昵地靠在燕蝉身上,将缚着的手腕举到她眼前。 燕蝉捏了捏上面缠绕的纱,没有要替她解开的意思反而抓起手腕钻了进去。 面对突然放大的脸,关筝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堵住了嘴。 无数的茉莉香气渡到她口中,原本有些下垂的衣衫又被往上推了推。 衣裙还好端端地套在身上,只是多少变了些样子。 “你上辈子莫不是个茉莉花妖吧。”关筝好不容易才换了一口气,她脑袋晕晕的说话也不经过思考了。 “娘子又开始胡言乱语了,这话我已然听了两次了。” 关筝想不起来上次说这话是什么时候了,总归不是理智的时候,多半又是在床榻上。 “你才是花妖,我是独属于你的蝴蝶。”燕蝉低头咬了上去,现在她这只蝴蝶要开始采蜜了。 花也很配合她,释放出更多的香气,足以让蝴蝶收敛翅膀,心甘情愿地永远留在花朵身边。 “甜吗?”关筝扬了扬脖子,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她隐约能听清燕蝉说的话,虽然有些含糊不清,但大致意思是自然甜的。 关筝现在难耐的很,那样敏感的地方被她含住了,索性拉着燕蝉往后面一同倒去,毕竟她的手腕还固定在燕蝉脖子处。 “哎呦!”关筝忽的皱起了脸。 “是铃铛硌到了吧?”燕蝉钻了出来,托起她的腰,手往后面摸暗扣。 “咔哒”轻微一声,叮铃的铃铛又响个不停,是燕蝉把这串提起来的缘故。 她向上抛一了下,一个挥手间所有的铃铛便全都被她握住了。 燕蝉半撑着身子,恶趣味地在关筝耳边晃了晃手里的铃铛,“说好的铃铛一响我便动的,现在铃铛在我手里.” 关筝作势就要去抢,奈何手都分不开自然成功不了。 铃铛成串地落下来,燕蝉抓住一头,只是转动了下手腕,便又响个不停。 铃铛离开关筝太久,温度似风一般说走就走,一头落在心口的位置凉的她瑟缩了一下。 本来这处的衣衫就被推了上去,那脆弱的细带此刻算是得到了放松。 银白的铃铛与上面的红痕交织在一起,关筝终于抓住了另一头铃铛。 燕蝉一扯,铃铛就变得绷直,原本卡在珠链上处的铃铛也垂落下来。 第60章 死局将至 “系在这里就不会硌到了。”说罢她轻轻一个用力扯过铃铛,系在关筝曲起的腿弯处。 “咔哒”扣上了暗扣。 顶多铃铛会顺着腿弯滑下去,不过燕蝉是不会让腿落下来的。 铃铛确实如她所料,向下滑动,只不过是因她的动作往腰腹的位置走去,而不是脚踝。 燕蝉吻上了属于她的花,蝴蝶要采蜜总不能只盯着一处。 自然是要雨露均沾的。 “娘子好像想我想的紧,瞧着.不想让我走呢。”燕蝉抽空抬了下头,嘴角还挂着水珠。 关筝脑子刚清醒了一下,听到这话羞愤一股脑地爬满她全身,就连身上都镀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你.闭嘴。”关筝蹬了一下脚,却只踢到了空气。 燕蝉压着腿弯不让它落下,铃铛也有一半被她按在手心里。 “真让我闭嘴?”燕蝉笑了笑,果真听了她的话没再张开,唇瓣合在一起只是轻吻着。 但仅是这样,关筝也有些受不了。 “你还是给我个痛快吧。”说罢,泪珠控制不住的落下来,关筝大口呼吸着往燕蝉那边靠去。 她真的快不行了,这般磨磨蹭蹭真的叫她难受的紧。 “呀,稀奇,头次见娘子这般主动,还真是受宠若惊!”燕蝉抵了上去,衣衫上的穗带黏在上面。 手指却一直拨弄着铃铛,让它不停的发出响声。 她今日只是随便套了一身衣衫,没想到这穗带倒是起了大用处。 燕蝉抱着腿压下身去,关筝顿时呼吸一滞,穗带卡进去了些许。 她浑身颤抖了一会,这才卸了力气。 燕蝉揪出被扯落的穗子举到眼前,捏了捏上面的结,末端还滴落着水渍。 “娘子还真是水做的。”燕蝉轻笑一声趴在关筝旁边。 “手。”关筝呢喃了一句,强撑着想要闭上的眼睛。 “在里面怎么了?” “出去。”她现在实在是没力气动弹了。 “不要。”燕蝉说罢又加了一个。 “我真的没力气了。”关筝侧头看着燕蝉带着笑意的脸。 “这事又不需要娘子出力,不是吗?”眼看着快到晌午,燕蝉也没多废话又带着关筝来了一次。 她想要关筝记住这个感觉,记住这是由她带来的感觉。 她会做的比“燕槐七”更好。 “现在.可以拿出来了吧。”关筝的发丝都黏在了脸颊上,整个人好像都在往外冒着热气。 水被堵在了里面,酸酸胀胀的不太舒服。 “可是娘子又软又暖,我实在舍不得。”燕蝉又把她往怀里圈的更紧些,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 关筝闭上了眼,它还在往里面摸索,自己现在里外都是她的,完全动弹不得。 “咦,这是什么?”燕蝉一碰到那就察觉到怀里的人抖了又抖,甚至放在她膝盖上的两只手都用力收缩着。 不过她身上穿着衣服,关筝也只是掐住了柔软的衣料,有几个字从她的唇齿间流淌出来。 “什么?”燕蝉凑过去,下巴抵在她耸起的肩头上,往下瞥了眼就瞧见了半空中颤抖着的柔软。 上面还有手指的痕迹。 这是她所偏爱的地方,看了一会燕蝉便把那滑腻的料子扯了下去,恢复了它本来的样子。 腿弯上的铃铛又响个不停,纵使是燕蝉也不能完全拢住它们。 她抹去关筝眼角的泪珠,覆在她的嘴巴上,两颊的温热跟她的手心不相上下。 关筝真是水做的,高兴了哭,不高兴了也哭,不仅上面哭,下面也哭。 她知道自己方才一定是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若不是刚刚过道有脚步声穿过,她也想聆听关筝的动情声。 关筝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这次大概是最后了,因为燕蝉比之前还要用力也更深些。 浑身的骨头好像都要化了,化作水流要将她冲走。 嘴上的手堵住了她的声音,但还是有几声哼唧逃脱出来,铃铛又开始频繁且小幅度的响着。 像是替她在叫喊。 最后是以拧一下做收尾,关筝眼神溃散的不成样子。 燕蝉把手拿了下来,捂在她滚烫的小脸上,没有立刻离去,而是托举了一下,在脖颈处落下一个个吻。 她也是女子,自然也知道这种时候还是需要温存一下的,若是抽身离去未免太冷漠无情了些。 “我不要了。”关筝满脸可怜巴巴地攥紧燕蝉手臂上的外袍,误以为燕蝉还想再来一次。 燕蝉疑惑的抬起头,虽有些不解,但这算是为数不多听话的一次,她松开了关筝。 第63章 “再亲一下吧?”燕蝉刚品尝到她口唇间的甜蜜气息,依依不舍地留恋在此。 “不亲。”关筝错开头,抬手堵住她的嘴。 明明还一副意乱情迷的模样,做出的事却截然相反。 关筝抱着自己酸软的腰侧躺下去,就连腿弯上的铃铛都忘记解开,她亲昵地蹭了蹭柔软的床榻,闭上眼想歇息一会。 她实在是太累了,就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好好好,你躺着别动,我给你收拾一下。”说罢,燕蝉利索的起身大步迈向屏风后面。 温热的布巾盖在身上,吸走她身上多余的水,敏感之处燕蝉不敢太用力,只是轻轻沾着。 她方才瞧见关筝瑟缩了一下,想来是又来了点反应。 燕蝉解下铃铛的暗扣放在布巾里同样好好擦拭了一番。 ———— 蜘蛛驮着一捧花八条腿摆动的飞快,一路上撞飞了不少人偶傀儡跟鬼侍从。 再不跑快些,花就要化掉了! “呼,给你!”蜘蛛扬了扬身体把背上的花一股脑倒在地上。 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珠,瘫在地上不再动弹。 高听寒刚掏出瓶子将地上的花收好,就见其在瓶中化作了星沙。 荧蓝色泛着光将瓶身都照的通亮。 “这是奖励。”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黢黑的药丸塞进蜘蛛嘴里。 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只蜘蛛怎么爱吃这种东西,又苦又咸。 他从前只拿这玩意骗人,一不注意被它偷吃到一颗,这还是从燕蝉手里要来的。 现在高听寒手里也没剩多少了,尽数进了蜘蛛的胃里。 或许蜘蛛的味觉真的不同吧。 不过焗南瓜他也爱吃。 说起来,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去取骨头了,高听寒摸了摸下巴,又看了一眼身旁闭眼坐着的乌春来跟人偶傀儡。 这场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了消停的迹象。 他站起身抻了一下身体,关节处发出咔咔的响声,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后,将手里的瓶子塞进怀里。 “喂喂喂!推演变了!快看呐!”蜘蛛在地上嗷嚎个不停。 闻言,高听寒猛然回头,望向他放在地上的推演阵法,他瞳孔微缩急忙俯下身去。 “这是什么意思?”蜘蛛望着变得通红的推演法阵直觉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 原本的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如今竟隐去了后半段。 “活局.要没了?”犹如枯树上绽放的新嫩枝丫还未长成便被无情掐落在地,他满眼都透露着难以置信。 此前他还十分忧心推演没有进一步的指示,现在可好. 蜘蛛也揪心的目光一错不错盯着那通红的文字。 推演好好的为何会改变,是他还是谁做了什么吗?高听寒脑子飞快的运转,望着那闪烁的红光眼框都要瞪裂。 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结局,他不允许出任何差错。 趁着死局还没完全到来,他一定要留住这得来不易的一线生机。 “喂,你去哪里!?”蜘蛛望着高听寒飞速离去的身影,在其身后大喊道。 留给它的只有被他带动的风声与还在闪烁的推演红字。 蜘蛛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追去,这里还躺着一个活死人呢. 它戳了戳乌春来的手臂,只见他身上没有一点伤口,但就是昏迷不醒。 真是奇怪。 “咔咔”,忽的人偶傀儡动了两下,虽说是个死物但如今比乌春来强多了,起码能动弹。 人偶傀儡的眼睛也泛起了红光,它盯了一会推演的文字,又眨着有些发锈的眼睛看向忧愁的蜘蛛。 一只机械的手落到了蜘蛛头上,轻轻拍了拍。 “?”蜘蛛一愣一愣的看向站起身体的人偶傀儡,推演又跳动了一下,蜘蛛连忙扭头看去,生怕它再消失几个字。 “万、方、界”这只人偶傀儡发声的地方有些受损,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万方界他刚走。”蜘蛛解释道。 “哥、哥” 蜘蛛去探望的时候降灵还在沉睡,现下感应到了熟悉的气息,便附身到离她最近的人偶傀儡身上。 人偶傀儡是鬼王的眼睛,这是高听寒谎言中为数不多的真话。 “匕、首”她抬起咔咔作响的手臂指了指乌春来胸口的位置。 蜘蛛还没来得及抱着主人痛哭流涕一番,就见降灵操控的人偶傀儡将它推了过去。 “主人,这里没有东西呀?”蜘蛛左瞧右瞧根本没看见有匕首的存在。 “有、的” “我看不见也握不住,主人你坚持一下我去把万方界找回来!”蜘蛛撒开腿一路狂奔,主人只能附身人偶傀儡,这副“身体”太破旧了,稍不留神便会散架。 第61章 选择 “啊,啊!” “吵死了。” 一群乌鸦盘旋在头顶不停的发出叫声,这破庙似乎格外得乌鸦钟爱,久久不肯离去。 枯叶在枝头摇曳,仅凭那微弱的连接不让自己飘落。 明明早已没了生机,还在苦苦坚持什么呢。 高听寒拂开被微风吹起的碎发,一把将其揪了下来,两指轻轻一捻,枯叶便碎了。 露出它身后藏匿着的一枚半枯的还有些生命力的叶子。 它化作一片片,干枯的,嘎吱作响的碎片,只需一阵及时风到来,便能投入大地的怀抱。 他等了很久,等到手里提的灯笼熄灭了烛火,那阵吹乱他鬓边碎发的微风再也没有到来。 高听寒捂住胸口的位置,不知是在悲伤还是庆幸,手里不再能带来光亮的灯笼被他搁置在地上。 他并没有仔细安置它,灯笼东倒西歪的躺在脚边,竟无端地冒出一点火星自燃起来。 火舌卷起他黑斗篷的一个角边,高听寒心中没什么波澜,平静地提起被火灼烧的地方,徒手捏灭火焰。 他摊开手心,一点被烫伤的痕迹都没有,但他还是在手心吹了口气,假装驱散火焰带来的温度。 明明是一双没有温度的手。 火焰很快吞噬了他脚边的灯笼,化作焦灰,在这时,等候良久的风终于来了,卷起那团灰烬与手心的碎叶一同飞向空中。 高听寒没有回头,他知道燕蝉来了。 “你来的刚好,不早不晚。”他最擅长等待,有过欣喜有过失望,这种感情多了,渐渐的便也化作无感,随风一同消失。 燕蝉刚抬起头,引入眼帘的便是一袭黑袍的高听寒融入在这漆黑的天空下,盘旋的乌鸦安静地落在枯树枝头,只有那一双双猩红的眸子时隐时现。 当他转过身的时候,燕蝉才发觉他并没有覆面,见多了他覆面的模样,现下竟有些陌生起来。 他挑的这处实在有些偏僻,燕蝉爬了好久的台阶才走到这里。 她竭力控制着呼吸,缓了一会才能好好开口说话,“你要的东西,给你。” 她把手里攥着的一截骨头抛向高听寒那边,一瞬间,枝头的乌鸦齐声叫喊起来,燕蝉下意识的堵住耳朵。 高听寒摊开手心,稳稳接住骨头,原本有些暗淡的骨头在他手心瞬间迸发出强烈的白光。 他的心脏猛的跳动一下,慢慢攥紧手里的骨头。 又摊开另一只手,推演阵法一层层浮现在他掌心,上面浮动的红色文字还在不停闪烁,每一次的跳跃都在警告他时间所剩无几。 “万!方!界!”呼唤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有些撕心裂肺地,想来是用了不小的力气来喊。 燕蝉刚放下的手掌又覆上了耳朵,在她听来是一阵尖锐的叫声,她并不清楚这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很快,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脚边的碎石也跳跃起来,燕蝉单脚撑在身后的柱子上,紧闭着嘴巴。 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扬起的尘土会被她吸进去。 这里太破旧了,房梁上还有蜘蛛结的蛛网,柱子上的尘土厚的能将手指上的纹路全都掩藏。 若是拿脚踹一下,便会抖搂下不少的灰尘。 “看来没时间叙旧了,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手心的阵法又悄悄改变了一点,但他没有察觉到。 燕蝉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有些无奈地干咳了几声,忽而一只乌鸦从枝头飞落下来,落在燕蝉袖口上。 燕蝉有些莫名其妙地盯着那只啄了一下她袖口的乌鸦,目送它再次飞回枝头上。 这算什么? 恩将仇报? 她方才还帮它揪落了粘在身上的碎叶子呢。 燕蝉望着袖口乌鸦的杰作,指腹按在皱巴巴的地方轻轻抚平。 她也没了在此地逗留的理由,利落地转身离去,便没有发觉身后的破庙变了样子。 不是翻新而是所有能够用来支撑的木材全都倒塌在地,这次却没有尘土激扬。 连石子落入潭水掀起的波澜都不曾出现。 第64章 地上又渗出了血水,一点点吞没。 化作一座座墓碑。 高听寒站在万方界的墓碑面前,一只乌鸦同样落在他袖口的位置。 它呕了一下,吐出一摊血水,那是从燕蝉身上取下来的,她无意间沾到的血水。 高听寒挠了挠它的下巴,以示奖励。 这里本就是万鬼窟,不过是他施了一点障眼法,就像.犀角香能看见最想见之人一样。 这血水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沾上了更是麻烦,燕蝉好歹帮过他不少忙,他自然也要救一救她。 “!”蜘蛛抬起前爪制止了高听寒的动作。 “你怎么自掘坟墓?” “.文盲。”高听寒有些无语的看向蜘蛛那双大大的眼睛,无情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冰凉的字。 “有牙吗你就呲。”他移开视线,继续挖坟。 “主人还在石鸦潭等你呢.”蜘蛛这下急得不行,恨不得帮他一块挖,反正挖的是高听寒自己的坟,又不是它的。 “马上就好了。”说罢,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墓碑被推倒在地,他钻了进去,掀开了棺材盖。 里面没有森森白骨,只有一个木匣子。 他的骨头早就被分散各地,拼都拼不起来了,只有不栖潭的那一块他知道位置。 因为从未有人能达到不栖潭潭底,偏那一块可望不可即。 原本他是用不到的,便任由骨头封存在潭底。 木匣子上有他亲自设下的禁制,只有他才能打开。 至于里面的东西.想到这他眼神暗了暗。 记忆太过久远,以至于他坐在蜘蛛背上到了石鸦潭都还沉溺在过往中。 蜘蛛望着一动不动的人偶傀儡,急哄哄地冲了过去。 高听寒险些没抱住怀里的木匣子,他单手撑在背后跳了下去。 “力量已经被削弱至此了吗.”高听寒摆弄了一下瘫坐在地垂着头颅的人偶傀儡,“就连多坚持一下都做不到了。” “主人说他身上插着一把匕首。” 高听寒顺着蜘蛛指向的方向望去,他粗粗地看了一眼,难得拾起了几分兴致。 抬手往乌春来身上摸去,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没想到居然还有你搞不定的东西?”蜘蛛又缩小了些体型,在高听寒身上乱爬。 最终扒在他的领口处,晃悠悠地吊在那里。 高听寒将推演阵法又抛到地上,五指作握住的姿势虚立在乌春来心口的位置。 “用你的血试试呢?”蜘蛛提醒道。 “我哪来的血,这副人偶傀儡的身体可是机械做的。”他就算是把身上划上上万道口子,也不会有一丝血流出来。 蜘蛛有些懊恼地戳了戳他脖子处的皮肤,差点忘了万方界只是以魂灵的状态覆在了这副躯体上。 肉身早就没了。 蜘蛛见他正在尝试拔出一把看不见的匕首,挥动着八只脚爬了下来,落到推演阵法旁边瘫坐着。 反正等着也是无聊,于是它举起前爪左戳戳右戳戳,忽的,它呜哇的大叫起来,“万方界你快来看!” 蜘蛛原地踏步,八条腿胡乱踢踏着。 就在此时,高听寒终于握住了那柄匕首,匕首的影子也逐渐浮现出来。 他没有松手,毕竟这是他好不容易才握住的,高听寒扭头看去,推演阵法分裂成了两个气团。 “把它推过来。”高听寒低声道,五指因用力而变得泛白,那匕首此刻正在手心不停的颤抖。 他需得用力握住才能阻止它再次消失。 他定睛瞧着眼前的推演,一黑一白。 高听寒下意识地往白的那团集中注意力,在这个非黑即白的世界,人们总是将白色认定为正义的,美好的一方。 就连高听寒也不例外,这里面或许有他想要的结局。 眼睛瞬间被白茫茫一片所笼罩,高听寒闭上了眼,他看见自己将那柄匕首拔了出来,紧接着闪烁着的推演阵法再次变回来从前的模样,上面仍旧浮现着: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 再往后,便是按照计划的那样,降灵得生,而他死。 这次不仅□□没了,就连灵都烟消云散。 然而这个生也并没有那么简单,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宛如一个孱弱的人族。 他睁开眼时,面上没什么表情,紧接着又探向那团黑的。 这一次他并未将匕首拔出来,而是松开了手。 在这个结局里,唯一值得欣慰的便是他再次见到了降灵。 只不过那时的他身体已经被潭水腐蚀的不成样子,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他在潭底陪着降灵过了一段平静且美好的日子,直至两人都被湮灭。 高听寒望着眼前的匕首,无论哪个结局都不甚完美。 一死一活,或者双死。 他恨透了这世界的平衡,这都是什么东西,正道培育不出强者,便要他们这边一块陪葬。 哪有这样的道理! 当年他二人还不如不让步,早早一同去死好了,何苦挣扎一番,致使现在仍旧得不到好结局。 无论选哪个,他都是要死的。 高听寒没得选。 但他还想问问降灵的意思。 要生还是要死。 第62章 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这儿阴森森的,还有一种咸湿黏腻的味道。”关筝蹙了蹙眉,揪紧了燕蝉手臂上的衣袍。 四海螺对于她而言,并无太大吸引力。 她找到了燕蝉,已经很满足了。 关筝抬头望向燕蝉,不知她在想什么,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等拿到四海螺,我们就走。”燕蝉解释道,“陈叔的胳膊.我寻了好些医师都无用,现在只得靠.” 说实话,她也不确定蛟神究竟是真是假,但传的这么玄乎其神,总归也得试上一试。 “我保证,只要拿到四海螺,我们马上离开酆都鬼市。”燕蝉停下脚步,把关筝拉入怀里轻轻拍了拍后背道。 关筝动了下嘴唇,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依偎在燕蝉怀里。 她记得前世.四海螺最后落在乌春来手里,但关筝不知道他是从何处拿到的。 当时乌春来三言两语就将此事一笔带过,直接用钥匙开门带着她们走了。 而且那时的燕蝉.算了。 关筝想着想着,手指便攥紧了燕蝉背后的外衫,更加用力的回抱住她。 “近日我总觉得乌春来有些怪怪的。”燕蝉说不上他身上哪里奇怪,好像周遭的气息更加阴冷些。 而且她偶尔瞥见乌春来时,总觉得他的神情有些奇怪,但当他注意到自己在看他的时候,又很快恢复了往日的神态。 “乌春来?”关筝乍一听见他的名字还有些晃神,“他最近似乎跟时归宜走的很近.不过他二人向来关系更好些。” 关筝对乌春来知之甚少,无论前世还是今世。 他好像在刻意隐藏什么秘密不想让她们知道。 关筝前世一心扑在燕蝉身上,完全没心思去管乌春来的事情。 今世嘛.算是及时止损? “今天天气真不错。”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燕蝉猛的回头,任谁也会被吓一跳,这条路上明明只有她二人在此,高听寒是何时出现在这的,居然连脚步声都没有。 关筝下意识地抬头望了望一成不变的,被黑夜笼罩的天空。 “我说过我们还会再次见面的。”高听寒扭了扭手腕,方才碰到了水,好像不太灵活了。 甚至有些轻微的咔咔声,高听寒捕捉到了这一点,更加笑不出来了。 “你这次来.不会又要找我替你办事吧?”燕蝉带走关筝后退两步,语气有些不耐道。 “我的意图很明显吗?”闻言高听寒惊讶地将视线从手腕上移开,落到燕蝉脸上戴着的面具。 “不过这次是公平的,算是交换?” “时间不多了,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 “我会给你一样梦寐以求的东西作为报酬,相信你会来石鸦潭找我的。”梦寐以求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似乎是在刻意强调。 他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话音刚落,高听寒的身影便化作烟气消散在她们眼前。 “?”燕蝉伸出的手什么也没有捞住,那抹烟气融进了黑夜里。 忽的,枯树上的乌鸦飞走了一只,落下一根羽毛晃悠悠落在地面上。 “要去吗?”关筝望着地上的乌鸦黑羽,脑海中又涌现出一些不好的回忆。 她被鬼侍从撸来的时候,也是满地的黑色羽毛。 “去,为什么不去。”燕蝉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样近在咫尺的机会她怎能轻易松手。 甚至心跳都快了几分。 “不会有事的,别担心。”燕蝉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 随后她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羽毛按在指腹摩挲了一下。 第65章 高听寒的意识刚回来就听见蜘蛛吵吵闹闹的声音,扰的他头疼。 “啊,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那匕首差点又要消失了。”蜘蛛在他身上爬来爬去道,嘴上一刻不得闲巴拉巴拉说个没完。 他手上又用了点力气,这是一场持久战。 “推演还是老样子吗?”他漫不经心的问道,答案与否对他来说也没那么重要了。 或许只是找个由头跟蜘蛛聊两句。 消遣一下这乏味的时光。 “嗯嗯。”蜘蛛点了点头。 高听寒从怀里掏出木匣子,单手举着,这是他从坟墓里带出来的,于他而言已然无用的东西。 “送你了。”他将木匣子搁置在身旁,又捏着两根手指将蜘蛛夹起来放置在上面。 “这里面是什么?”蜘蛛好奇的敲敲木匣子,又扣了扣合上的缝隙。 腿上的毛进去了,但腿进不去。 “遗物。”他言简意赅道,似乎不太想提起里面的东西。 “我要衣服做什么?”蜘蛛嫌弃地远离木匣子。 高听寒抽了抽嘴角,有些无语的闭上眼,原来蜘蛛不仅是文盲还是个半聋子。 高听寒十分后悔,他方才居然还有点心疼蜘蛛? 但东西他没打算收回去。 总比被旁人挖走的好。 “那个口味独特的糖果,你那里还有没有?”蜘蛛又扒上了他的衣领,戳了戳他脖颈处的正在跳动的地方。 “没了。”他话音一转,虚握了一下手心道:“但是有糖果的人马上就要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 燕蝉刚踏上最后一阶就听见了高听寒的声音。 也是,石鸦潭位于禁地中央,若非她拿了一根羽毛可能就要被鬼侍从带走了。 她瞧见高听寒半蹲着石壁下,似乎在做些什么,衣袍缝隙间还流出几分幽绿色的光芒。 “过来这边。”他现在无法离开,手上卸了几分力气。 “这是.乌春来!?”燕蝉语调突然上扬,“你在对他做什么?” “你应该问,他被做了什么。”高听寒还有闲情逸致跟她语言拉扯,方才卸了力的手要再度攥紧。 这匕首还真会得寸进尺,他一卸力就想溜走。 燕蝉没心思跟他掰扯,撩起衣袍也蹲了下来。 “既然来了,想必是答应了我的公平交易。”他开门见山道。 “我的要求很简单。”他浅笑一下,“我想跟你换一下身体。” “!?”关筝忽的握紧了燕蝉的手,这是什么无理要求。 就算燕蝉答应,她也不想答应。 “只是换半日。”高听寒好笑地看着浑身紧张的关筝,瞧着她们难舍难分的样子又没了什么表情。 “?”燕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要我的身体做什么?” “我要去石鸦潭底,你也瞧见了我现在不能松手,咱们“交换”一下身体,你替我握住,至于为什么选你.”高听寒也瞧出了燕蝉的疑惑,于是解答道:“你的身体曾经容纳过异界的灵魂,且没有排异反应,想来容纳一下我也是没问题的。” “你在胡说什么?”燕蝉不能捂住高听寒的嘴,但她能堵住关筝的耳朵。 她眼神飘忽,没想到高听寒居然看出来了,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高听寒闭了嘴,他本来还想再说一句的。 关筝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有些狐疑地望着燕蝉,为什么要捂住她的耳朵。 当然,他也有私心,他不想用这副身体下去。 高听寒深知利益动人心,若是没有打动她,那就说明他给的条件不够诱人。 他手心摊开向上,一枚钥匙的虚影浮现在两人眼前,这是一枚特殊的钥匙,外形像一个海螺。 “四海螺,亚特兰蒂斯的钥匙。”他没有收回手,任由钥匙在他手心虚浮着,“想不想要?” “四海螺怎么在你这里?”燕蝉望着他的手心有些出神。 “世间传言四海螺藏匿在酆都鬼市,而我也身处酆都鬼市,怎么不算是.在酆都鬼市呢?”他低声笑了两声。 “四海螺如今现世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燕蝉这才抬起头看他,眼神有些恍惚。 现在酆都鬼市“乌烟瘴气”也是拜他所赐。 “你想做什么?复活鬼王还是万方界?”她又道。 话本子里不都这样写吗?反派为了复活爱人毁天灭地?燕蝉又看向他眼神中带了些好奇。 她还记得高听寒在万方界墓碑前抹眼泪呢!难道说.? 燕蝉抿了抿嘴角,没敢问。 高听寒也没想到燕蝉竟然这么敏锐,道:“这个买卖你做不做?” “这也算是个押命的买卖吧?”燕蝉撑着脑袋衡量着这桩交易的价值。 “酆都鬼市押钱,押命,押人性,这是规矩,四海螺自然要用最珍贵的命来换。”他觉得这个交易不亏,甚至是大赚特赚的对于燕蝉来说。 若是他设身处地自然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机遇往往伴随着风险。 “好,我答应你了。”燕蝉没想多久就想好了答案,转头望向高听寒手里握着的匕首。 “燕蝉.”关筝担忧地看向她,她不想燕蝉出事。 “不会有事的。”高听寒替燕蝉说道。 “做好准备,一定要握紧匕首,别让它逃走.”高听寒不放心的嘱咐道。 话音刚落,燕蝉就觉得自己的灵好像恍惚了一下,紧接着她就发觉手上有个东西一直在往后缩,于是她连忙握紧。 没想到居然要用这么大的劲,真不知道方才高听寒怎么云淡风轻的还能跟她聊的有来有回。 第63章 四海螺 “燕蝉你怎么样,有不舒服吗?”关筝探头探脑地凑到“高听寒”身边,瞧了眼乌春来又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潭水再次归于平静,只有“燕蝉”噗通的一声还在脑海中回旋。 “没什么事,就是这匕首真的很有劲。”她还有心思调侃,并不是为了让关筝放宽心而故意说谎。 乌春来仍是沉睡的状态,四肢懒洋洋地瘫在地上,若不是头靠着后面的石壁上,怕也是要垂下来的。 额前的碎发似乎被雨水打湿过,即使风干了也一缕一缕地落在脸两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高听寒”的额角也浮现几滴汗珠,也许是燕蝉的灵比万方界弱些,所以握起匕首来格外吃力。 关筝不似燕蝉一般被困在原地无法动弹,她走到石鸦潭边心有余悸地望着这一池暗绿的潭水。 褪去幽蓝色的水面与旁的潭水并无甚区别,甚至还更浑浊些。 水面上似乎还飘着一个东西,关筝眯了眯眼仍没有看清。 但当她的视线再次转移回来的时候,那东西便消失了,只留下一个小水花,许是钻进了潭水中去。 关筝望着水面上模糊的倒影有些出神,她怔怔地捂住自己的脸,比手还有凉些。 容貌于她而言,是幸事也是祸事。 还好一切都过去了。 关筝搓了搓手,直至掌心变得温热这才贴到脸颊两侧。 眼中的红血丝仍旧缠着她,这几日她都没有睡好。 一闭上眼便是那不堪的画面。 关筝回望着“燕蝉”,心底终于好受了些。 她渴望拥抱,可那是高听寒的身体。 那种空虚感一点点吞噬着她,直至凝固成肉眼可见的泪水。 记忆一股脑的冲进她的脑袋,关筝到现在还有些情绪不稳,偶尔回想起“过往”的事,便会心中难过不已。 她相信时间会冲淡一切,只是这个过程极其折磨。 她那一生,似乎是可悲的。 关筝将这一切都归结于极阴八字的命格,事实也确实如此。 现在她反而希望鬼王能早日按照她们约好的,取走她的命格。 如果不以生命为代价。 关筝越是害怕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许是“倒霉”惯了,她总会往最坏的情况思考。 关筝抹了把眼泪,今日有些奇怪,她情绪来的特别快。 尤其是靠近石鸦潭的时候。 关筝意识到这一点,忙后退三步,她望着平静的水面,看不见飘散在上空的浓郁的怨念。 那是一位位极阴八字命格的拥有者所散发出来的。 她并不属于其中。 曾经作为祭品的她,逃过一劫。 燕蝉望着眼眶微红的关筝,心中也有些忧愁。 她知道关筝心思敏感,遭遇那样的事情是很难走出来的。 酆都鬼市并不是一个好的可以散心的地方,燕蝉别无他法,只能让自己的气息完全包裹着她。 法子是很管用,但现在不能用。 “关筝,别担心,我在这里。”她扯过关筝紧攥在手心的袖子,将其一点点揪出来。 关筝轻点头,在悲伤中扬起一抹笑。 第66章 她已经好很多了,方才也只是被怨念影响到而已。 “这东西像活的一样。”关筝轻触了一下露在外面的半截匕首,她没有碰刀刃而是将指尖落到平滑的刀身上。 “还是温热的。”她补充了一句。 随后关筝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忽的“阿嚏”一声,她下意识的挡住口鼻。 “起风了。”燕蝉攥紧手心,吹了吹额头上散落的刘海,她实在有些欣赏不来高听寒的造型。 一身像破布般的三层灰白衣衫,左掖一块,右掖一角。 肩头上还松松垮垮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来,偏还每次都能在肩膀处挂住。 她唯一喜欢的也就是这条做工复杂的腰链了,上面挂着三四条链子镶嵌着各色各样的漂亮石头。 燕蝉仔细瞧过了,不是宝石而是一颗颗石子。 不过单从其好看程度来看,也足以媲美珠宝。 头上的造型也不知是他懒得剪还是刻意留的,有些挡眼。 她就着蹲下的姿势,头发有一大截都散在了地上,燕蝉隔一会就要仰一下脖子,头发的重量坠的她有些不舒服。 除此之外,她并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 借着这次仰头的空隙,燕蝉瞧见了石鸦潭水面上被风吹起的层层波澜。 算算时间,高听寒差不多该回来了。 燕蝉觉得自己再这样蹲下去,脚就要麻了,于是她小幅度的挪了挪身体,却险些踩中自己身上的衣袍仰倒。 燕蝉望着因她动作而被拔出大半的匕首,顿时身上涌上一层薄汗,还好仍有个刀尖插在里面,不然就叫她完全拔出来了。 虽然高听寒只说不能让匕首钻进去,但保持原样才是最安全的做法。 燕蝉不想平添麻烦。 便不再乱想,只是按照他吩咐的这样做。 这段时间,她除了保持握住匕首的姿势,大脑一直处于放空的状态。 人一旦开始发呆,就爱胡思乱想,燕蝉也不能幸免。 她甚至已经畅享自己回到渔村的生活了,那样平淡又美好的日子是她一直所追寻的。 也是她穿书之前可望不可即的。 她还记得身体被病痛折磨的痛苦感,那不仅仅是力不从心,还有有气无力。 太过瘦弱的身体让她错失了很多美好的经历。 燕蝉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穿书,但是她很感谢这个机会,让她体验到了不一样的人生。 还让她见到了关筝。 她实在太喜欢关筝了,燕蝉回头望着还在跟喷嚏作斗争的关筝,嘴角根本落不下来。 按照她们现代人的说法,这应该叫做一见钟情。 不过燕蝉在网上也见过这样一条评论:所有的一见钟情不过就是见色起意。 她摸了摸下巴,见色起意吗?好像是有点的。 燕蝉还记得第一次见关筝的时候,被海水打湿的她格外惹人疼惜。 她当时忍住了想要帮关筝理发丝的念头,毕竟是第一次见面,这种举动会显得太过唐突。 第二次见面,燕蝉站在关筝身后,望着她有些微红的脸,起了一亲芳泽的冲动。 月下畅谈之日是她二人见的第三面,她还记得关筝亮晶晶的眼眸,那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时刻含着笑意。 真正的喜欢,藏不住,也无需藏。 燕蝉曾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她只能尽力修饰自己的神情。 即使这一切那么容易被轻易看破,也只有关筝这个局中人会被她的假象所迷惑。 她太害怕失去,所以不敢拥有。 她真的害怕关筝会后悔,燕蝉不想被抛弃。 孑然一身是很好,但也太孤独了。 燕蝉已经经历过这样的一辈子,这条路是她曾经走过的,她刚开始并没有勇气去选择一条不同的道路。 所以才会对关筝“百般推拒”,不愿给一个“名分”。 “关筝,我喜欢你。” 闻言,关筝疑惑地从袖子上抬起头来,面对燕蝉的表白,她有些懵懵的,这是毫无踪迹可寻的,突如其来的。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嘴角抿起笑,眼角微微弯起,像湖面被春风拂开的涟漪,漾着清澈的光。 关筝虽不知燕蝉为何在此时说这番话,但她内心还是悸动了。 她想,这一世.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吧。 “哗啦啦”,巨大的一声从石鸦潭中间传来。 是“燕蝉”飞出潭水的发出的声响。 高听寒回来了。 他刚一在水边站定,便强势地将两人的身体换了回来。 燕蝉还没从脚麻中缓过劲进来,猛的回到自己的身体,“啪”一声便半跪在地,脚底酥酥麻麻的像有一根根小细针在扎她。 她“颤巍巍”地重新站起身体便看清了高听寒的动作。 他松开了手,任由那柄匕首钻进乌春来的身体里,消失了踪影。 燕蝉不知道匕首进入乌春来身体会对他怎样,但这似乎并不会危及生命。 他的呼吸仍旧平顺,宛如睡着了一般。 就连睫毛都没有颤抖。 “给你,这是奖励。”高听寒摊开手心,那枚四海螺的虚影渐渐凝实。 一枚钥匙从高听寒手中抛了过来。 燕蝉抬臂一捞,牢牢地将四海螺握到了手中,匙柄处的尖刺扎到手心她也不愿轻易松开。 “这就是四海螺?”燕蝉小心翼翼地张开手,轻轻拂过这枚钥匙。 关筝揽住她的胳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这的确是她上一世见到的那枚四海螺。 上一世她对四海螺另有所图,但这一世就没那么执着了。 她现在只想跟燕蝉离开这个鬼地方,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生活。 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她向来不感兴趣,她还记得“当年”四海螺出世惹得腥风血雨,这一世似乎有些不同了。 她也乐见其成。 四海螺在燕蝉手里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也越安全。 “我们抓紧离开酆都鬼市吧。”关筝知道亚特兰蒂斯的位置,那是一处奇异的地方。 世人皆以为亚特兰蒂斯的大门会在靠近大海的地方,实则不然。 它在一片沙漠中。 第64章 我是你的 “喜欢这里吗?”燕蝉垂下眼眸,笑着问道。 声音徐徐而来,与她手上的动作截然不同。 关筝刚想回答,就被啄了一下嘴角,嫣红的唇瓣瞬间荡开一抹笑意。 她攀附上燕蝉的肩头,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上面,回吻了一下。 她回道:“喜欢。” 很喜欢,很喜欢。 很快,后脑勺上就被一只手扣住,不叫她轻易离开,两人唇齿纠缠了半晌,直到腿脚发软踉跄地跌进燕蝉怀中。 发带缠缠绕绕地在关筝腿上旋了三圈,燕蝉不小心压到了一角,致使它缠的更紧了。 她顺势将两头系了起来,依旧是她常用的蝴蝶结系法。 燕蝉抬起手将关筝头上松松垮垮的发钗尽数取下,指腹印在她泛红的脸上,一路向下停留在她唇瓣中间。 拇指顶开她的唇瓣,压在她的舌尖,整齐的牙齿落在她的指关节处,因口唇微张的缘故,并未在燕蝉手上留下牙印。 指尖只在里面停留了一会,燕蝉很快就抽了出来,带着些水渍印在关筝唇角。 “我闻到了,你的香气。”燕蝉笑了笑,目光却往下转移,直至停留在香气传出的地方。 闻言,关筝下意识夹紧腿,双手捧着她的脸迫使燕蝉抬起头来。 有些迷离的眼神里满满当当只有燕蝉一个人的身影,关筝眨了眨眼,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微喘不稳的气息。 在怦怦乱跳的心跳声中毫不逊色。 “还想亲。”说罢,关筝便迎了上去,主动将自己的唇角送到燕蝉那里,可惜她的吻技仍然稍逊一筹,几番下来还没有得到满足。 “只想亲吗?”燕蝉扣住她的后腰,加深了这次触碰,分分合合间说出这句话,气息尽数喷洒在关筝唇边。 两人贴的极近,她甚至能看清关筝睫毛颤动的样子,道:“你醉了。” “我没醉。”关筝清楚的记得自己并未饮酒,只是从燕蝉口中夺取到了些许酒气,是燕蝉醉了才对。 “我不喜欢这个味道,有些辛辣。”关筝砸吧了下嘴巴,眉头微蹙道。 酒不好喝,可是燕蝉的嘴巴甜甜的,她很喜欢。 “那下次不喝这个了。”燕蝉轻笑一声,咽了下口水,仿佛这样能将嘴里的酒气咽下去。 她只是小酌了几杯,根本达不到能让她醉的程度。 这酒香气散的很快,如今只剩辛辣留着口中,比起神仙醉差远了。 燕蝉也只是尝尝味道,并未多饮。 “嗯。”关筝笑盈盈地搂住燕蝉的腰身,头轻轻靠在她胸口的位置,指尖在其胸前画圈玩。 第67章 燕蝉的手落在她后腰下面的位置,不消多久,两人之间的香气愈发浓郁起来。 浑圆终于得到了解脱,但更敏感的地方却遭了殃,关筝不敢闭眼,那样会放大她那处的感觉,她揪紧燕蝉的衣带。 若是用心聆听还能捕捉到摩擦的声音,从下面传出。 关筝揪了揪身上的衣裙,忽的她攥紧了系着带子的袖口,瞳孔一瞬间放大,膝盖一时不察滑开些许,吞进去的更多了。 全身的重量都寄托在那只手上,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在上面微微起伏。 “喜欢我碰这儿?”燕蝉一错不错地观察着关筝的表情,手臂将她捞起拥向自己身边。 手指摩挲着她腰处的衣衫,腰封松松垮垮地搭在她微陷的腰上才没有滑落。 没等她的回答,燕蝉便加重了力道,按在她腰上的手指也微微收紧。 紧紧将她箍在自己身上,仿佛要将她陷进自己身体里。 感受到怀里人的身体在颤抖,燕蝉穿过她的腿弯,将她的腿盘在自己腰间,低头又吻上了她微张的唇角,堵住她破碎的嗯啊声。 许是吻得太过忘我,两人双双倒在床榻上,白皙的腿立在半空,脚踝上的铃铛响个不停。 在替它的主人发声。 关筝绷紧的身体刚从颤抖中逐渐平稳,就发现自己变了位置,她仰起头看见铜镜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手心盖在柔软处,随着扑通扑通的心跳一下又一下,那里在手的对比下更显白皙清晰。 燕蝉捂着关筝的小腹,“这里好凉,是不是冷了?” 酆都鬼市近日愈发阴冷了,方从暖和的被窝里出来,身上原本的热气呼呼往外跑。 “一会就热了。”燕蝉又道,至于是怎么让小腹热起来的,燕蝉没有多言。 只是手掌偶尔会穿过,去往它方才到达的地方。 关筝歪过头,让燕蝉更自在地亲吻自己的脖颈。 铜镜里,关筝眯着眼将头发捋到一侧,脖颈上留下了片刻温热,却不会在她皮肤上停留太久。 其实她加个毛领也是可以遮住的,只是关筝也不想太引人注目,便没有提醒燕蝉可以吻得更重些。 燕蝉亲吻的动作一顿,感受到手上的异样,又堵上了关筝的嘴,顺便箍住她挣扎的身体。 这让两人贴的更近了,“这儿软软的,像.我们昨日吃的软酪。”燕蝉凑到她耳边用气声道。 “这里,还有这里,我都喜欢。”说着,燕蝉还不忘指了下,好让关筝知道她所说的地方究竟是何处。 那馥郁的香气将她身上的茉莉香都遮盖大半,燕蝉很快放过了她的唇角,手掌撑在关筝头后,微微转动。 将她的脸对准两人面前的铜镜,自己则贴到她的耳边,轻轻咬了下关筝的耳尖。 燕蝉的吐息一个劲地往她耳朵里面钻,关筝在铜镜里看见自己脑后的头发被燕蝉攥起一缕,放到鼻尖嗅了嗅。 随即,听见一声好香。 关筝的手摸到了燕蝉的腿,因她的动作挂在胸口的衣衫又落下大半,几乎全都堆叠在腰腹的位置。 “好好看着。” 下巴被手指轻轻捏着,关筝“被迫”仰头注视着铜镜里的自己是如何意乱情迷的。 燕蝉十分“坏心”地将她颠了颠,正好让自己的手对准铜镜的位置。 她拂开挡在身上的碍事的衣裙,卷在关筝腰部,后面的一部分则落在了地面上,随着她的摆弄一会儿往左一会儿往右。 “别闭眼,你这样真的很美。”她压低的声音一个劲在关筝耳边盘旋,可关筝羞红的脸颊更热了。 睁眼之际,还有些许泪花在眼尾处要落不落地,她亲眼看到铜镜里旖旎的画面,水渍也打湿了燕蝉腿上的衣衫。 关筝软绵绵地躺在燕蝉身上,任由她随意摆弄自己,没被堵住的口唇尽力压抑着难耐的声音,可还有一部分不小心钻了出来。 散落在厢房里,也钻进燕蝉的耳中。 关筝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口中吐出的气息也越来越烫,她好不容易拾起力气攀上燕蝉的手臂,却被她的动作再度打落下来。 她好像要化了,要变成云飞向天际,关筝仰起头却只看到屋檐。 脚艰难地撑在桌沿上,那并不圆润的桌痕被她的脚趾扣住。 “燕蝉,我受不住了。”她呜咽的哭声传来,不是难受的而是舒服的。 她不敢再看铜镜了,关筝从未想到自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她扭过头埋在燕蝉衣衫里。 这是今日的最后一次了,她颤抖着身体蜷缩在燕蝉身上,燕蝉还在一下没一下地安抚着她还残留余劲的身体。 “那咱们不弄了。”她贴心地给关筝按腰,那处定是酸酸麻麻的难受的紧。 袖口拂过她的后背,沾上了不少汗水,但燕蝉满不在乎,毕竟不止这里有,腿处的衣衫上更多。 “明日咱们就离开酆都鬼市,你还想去买些稀奇的小玩意吗?” 关筝迷迷瞪瞪地只听见明日.还想.小玩意,她错愕地仰起头,咬住了燕蝉的下巴。 无力的手拍打在燕蝉胸口,反而更像是抚摸。 “不要。”她很快便拒绝了,这样高强度的经历她至少要缓个三四天。 “下次.不许了。”她又道,顺带推倒了摆在面前的铜镜,似是赌气一般。 “不许什么?”燕蝉粲然一笑,捏了捏她热热的侧脸,又将倒在桌案上的铜镜扶起。 “不许用铜镜!”关筝嘟囔道,偷偷瞥了一眼铜镜里的自己,又飞快将头埋进燕蝉的衣衫里。 “住手!”她猛的揪出身后的手,方才又被得逞了一下,尚且敏感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撩拨。 “我只是想帮你清理干净。”燕蝉摆出一副无辜的神情,眨眨眼道,让自己显得更真诚些。 关筝才不信她的鬼话,这样的当她上过不止两次了,于是轻哼一声,竭力按住燕蝉想要作乱的右手,不给她任何机会。 “那亲一下?”燕蝉笑了一下,将脸凑过去,又道:“我给你亲。” 关筝犹豫了一下,真不知道这是在奖励谁? 但她最终还是将自己的唇盖上去了,像是标记了一下自己的所有物,只一下便分开。 “你是我的。”关筝的声音中透露出无尽笑意,就连语调都是上扬的。 “我是你的。”燕蝉也学着她的样子亲了一下,“我永远都是你的.” 两人缠的更紧了。 脚踝处的铃铛被燕蝉伸手解了下来,摆在了铜镜旁边。 铜镜里倒映着两人痴缠的,难舍难分的模样。 直到它再度被推倒,跌落在桌案上,但它并不孤单,还有铃铛陪伴着它。 “嗯.别亲这里。”走动间,关筝不忘出声制止她的动作。 “我方才没听见,不做数。” “你无赖.” “对,我无赖。” 床幔被一层层放落下来,跳跃的烛火将两人翻滚的身影倒映着墙面上。 第65章 口渴 “叩叩叩”,规律的敲门声打断了燕蝉的动作,两人都愣了一下,目光齐齐地看向门的位置。 燕蝉撑起上半身,抬起袖口擦了下嘴角,“别出声,我去看看。”她低声道,随即扯下身上挂着的柔软布料塞在出水的地方。 她还渴着呢,在回来前燕蝉不希望这儿的水全部流光。 关筝闻言捂住了自己的嘴,点了两下头,望着燕蝉离去的方向。 这水她可控制不了,被堵住后确实没有再流出来了,只是将布料浸湿了些许。 又扯过一件衣衫盖在自己身上,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稳些,她捂住怦怦乱跳的胸口,那处有些发痒。 “嘎吱”一声,燕蝉将门开了一半,道:“有什么事吗?” 她眉头舒展开,握住门的手也松开垂在身后。 “我.嗯?是熏香了吗,你身上好香啊?”时归宜话音一转,一抹幽香从燕蝉的身上飘来,顺着打开的门跑到她面前。 燕蝉没想到她会这说这个,先是顿了两秒才回她,只是语速快了些像是在掩盖什么。 “方便进去说吗?”时归宜听了燕蝉的话没有起疑心,只是她眉宇间凝着一抹担忧。 燕蝉看了看关筝的方向,忙道:“我们出去说,顺便.”说罢,她就带着时归宜远离了这处。 关筝听见“嘎吱”一声的关门声,手捂住小腹的位置,她尚且难受着呢。 关筝强撑着身子走下来,四肢绵软的险些跪倒在地上,手掌扣住能用来支撑的椅子,一点点往窗户那里挪去。 她没有将窗户完全打开,只是开了一道缝隙,毕竟酆都鬼市的夜晚还是凉的。 即使这样关筝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披着的仅有的外袍。 今夜没有起风,可是凉气还是慢悠悠地往厢房里钻。 关筝拿起剪子剪了下有些不稳的烛芯,随后端起一盏烛台坐到桌案那里,刚一坐下她立马又站起来去。 第68章 她低头望了望,脸不争气地又镀上一层红晕。 抬起手转了一下椅子,单腿跪上去以作支撑,关筝将那个被她亲手推倒的铜镜重新扶了起来。 身体往那边凑去,借着微弱的烛火她指尖盖在了锁骨的位置,上面还好说,明日差不多就能消失,但是下面. 算了,反正有衣服遮着。 原以为燕蝉很快就能回来,关筝便趴在床榻上等着她,奈何那根烧了一会的蜡烛只剩一半,关筝还没有见到燕蝉的身影。 她们在聊什么? 是忘记自己在等她了吗? 关筝心口酸酸麻麻地,有些赌气地起身去洗漱,拿起热布巾擦了一下身上。 盖在脸上的热布巾她特意让其多停留一会,手心捂住吸满凉意的布巾上,揪其一角将它扯开。 下面的系带勾住了她的腿,关筝望着自己的衣料,正在犹豫要不要扯下来。 而亲手塞上布料的燕蝉,此刻正与时归宜对坐在一间茶馆的角落。 经过一路的行走,燕蝉身上的香味早已被吹散个七七八八,只剩下她独有的茉莉香。 燕蝉拾起筷子在碗壁底部画着圆,被筷子搅动的茶水几次都在跃出茶碗的边缘。 她是渴了,但燕蝉不想喝这个。 茶水清清苦苦的,那有她方才喝的清甜。 “乌春来他近日有些变了,大半时间都不知踪影,另外,我昨日在千秘阁发现了这个。”时归宜从袖口掏出一截卷起的纸张,递到燕蝉面前。 “我现在只相信你了。”她补充道。 燕蝉扯着纸张上的细麻绳的手一顿,疑惑地抬头看着时归宜,不明白她何出此言。 时归宜跟她的交情远没有与关筝的深吧。 怎么就.只相信她了? 燕蝉望着时归宜的眼睛,某一瞬她仿佛回到了不栖潭里的时光。 燕蝉抿了抿嘴角,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权当自己不知道。 她低头继续解着细麻绳,只三两下,手指拂开卷起的纸张。 燕蝉读着上面的文字,而被她丢置在茶碗旁的细麻绳被时归宜的手指勾了过去。 一圈圈地缠绕在她的食指上。 “悬赏.乌春来!?”,燕蝉看了眼悬赏的金额,嚯,一千金。 她扯了扯嘴角,心想真不愧是男主吗?在酆都鬼市这个鬼地方都能被悬赏。 男女主身边还真是风波不断啊. 只是这金额是不是少了点,才一千金,发悬赏的人还真是个扣货。 乌春来这么不值钱吗? 燕蝉摸了摸嘴角,又将悬赏令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上面的画像倒是惟妙惟肖,只是酆都鬼市的人大多覆面,即使有画像找起来也甚是困难,毕竟谁会主动揭下面具呢。 虽然乌春来戴的面具只有半张,可是仅凭一个下巴. 乌春来还是安全的。 燕蝉将自己的想法说出口,反而关心起时归宜方才说的前半句话,道:“他哪里奇怪?” 话音刚落,时归宜就握住了燕蝉垂放在桌子上的手,目光炯炯地带着些担忧道:“他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有些可怕。” 燕蝉一怔,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时归宜缠着细麻绳的食指蜷缩了一下,望着燕蝉收回的手她只是失落了一会,又开口道:“你知道的,他从前是有些眼高于顶,但现在.乌春来眼中的情绪,我读不懂,那里面太复杂了。” 时归宜很想直白点说乌春来从前就是单纯地自傲,但多少还是给他留了些面子。 燕蝉撑着头,又点了点茶碗里的茶水,心中默想会不会是那柄匕首的缘故。 不对.似乎,在这之前就有些不同了。 她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却又被假想所打败。 在燕蝉看来,那柄匕首似乎是在乌春来体内的,高听寒也是在帮他拔出来的姿势. 只不过,他最后放了手。 一柄匕首真的能改变人吗? 燕蝉顿时有些头大,这可是个玄幻的世界啊,发生这种事情也不足为奇吧。 燕蝉再一次感叹,如果她能知道《鸦归》的剧情就好了,也不用愁这愁那了。 关筝刚关上窗户没多久,就听见了推门的声音,“咔咔”两声,是反锁的声音。 她没有出声,有些气闷地躺着在外侧。 “我回来了。”燕蝉笑盈盈地掀开帷幔探进半边身子道。 关筝没有接话,背对着燕蝉。 若不是瞧见关筝动了动,燕蝉还以为她早已经睡着了。 燕蝉坐了下来,摇了摇关筝的肩膀。 “你还知道回来?”,她瞪了燕蝉一眼,却没什么威慑力,反而像是在撒娇。 “嗯.这是我的床,我当然要回来。”说着,燕蝉掀开被子,视线往下挪去眉头挑了一下,又道:“我还以为你已经取出来了。” “你.!”关筝又羞又气的推她,翻过身趴着。 她一直等着燕蝉,没想到燕蝉回来后居然说这种话。 燕蝉浅笑一下,手臂穿过关筝腿弯,将她横抱起来往里侧挪去。 “我帮你取。”手捏了捏关筝的肩头,眼含笑意地吻了吻她的侧脸。 “!”关筝瞪圆了眼睛,扭头看着这个大骗子,说好的取出来呢,怎么又推进去了些。 “你的手,放哪呢!” “自然是放在该放的地方。”燕蝉无辜地回道,她竭力克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 “凉。”关筝握住她的手腕,想要推远些。 “那你给我暖暖。”说罢,手掌更用力的汲取关筝身上的热气。 关筝没同意也没拒绝,双手捧着燕蝉的脸,迫使她的眼睛看着自己,道:“你们都聊什么了。” “醋了?”,燕蝉眼珠一转,一个坏主意又涌上心头,“亲我,我就告诉你。” 关筝哼了一下,她才没醋。 她双手环胸努了下嘴巴,转头吻了上去。 关筝轻喊了一声,布料毫无征兆地被扯了出去,她下意识地夹紧腿。 “你怎么也不说一下。”她有些埋怨地说道。 “说了你就不会这样了。”还是这种毫无准备的最刺激不是吗?燕蝉帮她按搓了会。 关筝意识又有些迷离开来,她断断续续地吐露出完整的一句话,“你还没说呢.聊的什么。” 她低下头,望着燕蝉的手,手指渐渐攥紧了她臂弯处的衣衫。 有些太快了。 “聊了些什么?自然是什么都聊了,什么都谈了。”燕蝉继续扯些有的没的,什么鬼话都敢乱说。 “我好渴啊,聊的太多口干舌燥的。” “娘子可怜可怜我,给我些水儿解解渴吧。” 说罢,她扯过关筝的手指放在自己的唇角上,哪里有干燥的感觉,明明润得很。 燕蝉从指尖吻到手腕处,在她的掌心多停留了一会儿。 这下是真的有些干燥了。 带着情欲的桃花眼撞进关筝的眼眸,离她愈来愈近,回吻上她带着清苦茶水的唇瓣。 关筝深呼吸了好几次,唇瓣重重地碾上,她微仰着头,原本睁着的眼睛也一点点闭上,茶水的清苦渡进她的嘴里,紧接着被茉莉香取代。 第66章 长戟 “阳光”今天又路过了,在燕蝉的肩膀上留下一个温热的触感。 燕蝉仔细聆听着蜜蜂的嗡叫,还有晴日里雨水拍打在叶片上的声音,像是鼓点一般。 她手捧着恩赐的“苹果”,红的晃眼,仿佛透过那微薄的果皮能瞧见里面饱含汁水的果肉。 燕蝉实在太渴了,这苹果是她的救赎。 她熟知啃苹果的技巧,不要从苹果最宽的部分开始水平啃,这会很快触碰到果核。 要将苹果竖起来,从花萼的一端开始啃食,避开果核底部,向上螺旋式啃咬。 燕蝉很有耐心,一直以来都是要先将果皮啃净才开始咬取果肉。 一口又一口。 甚至用力不稳时,会不小心咬到一块苹果果肉,顿时苹果甜甜的汁水便会顺着她的嘴唇流淌到下巴。 燕蝉舔了一口苹果,将上面的汁水吸干净,方才已然品尝过一小块果肉,倒是解了她燃眉之渴。 可这并不能满足她,想来苹果也是愿意被她完全吃掉的,不然为何会落到她手中呢。 一圈又一圈。 果皮成段地落在地上,摆在她手心的只剩下带着果核的果肉,上面还铺着薄薄一层香甜的苹果汁。 燕蝉咬下了第一口,本就熟透的果肉被牙齿轻轻挤压就流出了丰沛的汁水。 果肉与果汁一同被她含进嘴里,随着她的咀嚼,汁水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她先是咽了一口,舌尖后又裹上了果肉,汲取它上面最后的一点汁水。 只需轻轻一勾,那果肉便在她口中翻了个身。 燕蝉很快又咬下了第二口,第三口. 啃着啃着,果核就裸露了出来,燕蝉想将其取出来,想要最大限度地吃掉果肉。 第69章 她掰开两侧的果肉,顺着隧道轻松便触碰到了苹果核。 牙齿轻轻咬住,想用嘴巴取出。 或许是她左右活动的缘故,让果核摇摆中碰到了果肉,又榨出了不少的汁水,燕蝉只得先清理那些正在流淌着的,愈来愈多快要溢出的汁水。 此时,蜜蜂嗡叫声变大了,仿佛贴在了她的耳边,一个劲的叫她离开。 燕蝉才不答应,这是她的苹果。 蜜蜂在她身边一个劲的乱窜:明明是抢来的! “你也想尝尝吗?”燕蝉对蜜蜂道,丝毫不在意它听不听得懂。 蜜蜂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一个劲的发出嗡叫声,每当燕蝉咬下一口的时候,它的嗡叫声便会大一分。 像是在控诉,又像是在宣泄。 午后阳光更盛了,照耀的她裸露的肩颈都有些发热发烫。 燕蝉又扯了扯衣襟,低下头继续啃食苹果。 她可不希望炽热的阳光把苹果汁水烤干。 于是她加快了动作,连啃带咬。 燕蝉在一旁埋头苦干,蜜蜂急得直转,嗡叫声时大时小,甚至还用前肢揪起她头顶的几缕发丝。 蜜蜂因用力而头颈后仰,可她的力气实在太小了,这对燕蝉根本造成不了一点伤害,反而让她愈挫愈勇。 因离得近,蜜蜂甚至能听见燕蝉啃咬的声音,那清脆的“咔嚓”声。 还有满溢的汁水落入草地的滴答声。 苹果被她牢牢的扣在手心里,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微小的蜜蜂根本救不了苹果。 “嗡嗡嗡。”苹果要被吃完了! 蜜蜂不愿见到这一幕,于是抬起前肢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后肢在空中随意蹬踢空气。 最后尖叫一声,“伤心过度”昏厥过去。 燕蝉吃饱喝足后抬起头,松开只剩下果核的苹果,目光移到晕厥过去的蜜蜂身上。 她将蜜蜂捧在手心里,小心翼翼地扒开它挡在眼睛上的前肢。 上面还有它哭泣的泪珠。 “就这么喜欢苹果吗?”燕蝉揪起她放在草地上的苹果核,摆放在了蜜蜂旁边。 希望它醒来后能有一丝慰藉。 至少.她还留了一点不是吗? 而且,还有完整的果核。 只是上面的汁水不多了,想来过会儿风一吹就干了。 蜜蜂却给不了她回答,若是燕蝉想要听到答案便只能等它醒来。 或许可以直接晃醒,但她瞧着蜜蜂可怜兮兮的样子便没有狠下心来。 她果然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呐,燕蝉满意的笑了笑。 ———— 鸦公子提步踏进千秘阁,屋顶处挂起琳琅满目地木牌,绳子拉的很长,个子矮的人只需仰起头就能看见上面刻下的字。 他拂开一众挡住视线的木牌,径直往某处走去,这不是鸦公子第一次踏足千秘阁。 突如其来的一道乐声响起,引得他停下了脚步,鸦公子回头望去,却只见到两个人偶傀儡。 他忙的错开视线,没有与其对视上。 人偶傀儡是鬼王的眼睛,他现在还不想被鬼王注意到。 于是加快了离开的脚步,任凭木牌们敲打在他全覆面的面具上。 可纵使他这般快的速度,脚下却没沾上丝毫灰尘。 踏足千秘阁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丁零当啷,木牌上的细绳交织在一起,打了好几个旋又像是起舞般分开。 鸦公子沉着脸色绕过一个又一个人,却发现自己的目的地已经站了一个人。 他当今握紧了藏在袖口里的匕首,在离高听寒七步远的地方站定。 高听寒像是没发现他到来一样,慢悠悠地翻看着垂挂在眼前的木牌,原本一直裸露在外的手,今日竟然破天荒地戴上了一副黑手套。 “我在等你。”两人无声对视了一会,高听寒才轻启薄唇道。 鸦公子微微扭头,似是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透过面具扣出的两个眼睛,他看见了高听寒眼底的情绪,是忧伤。 难道是要找他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谈心吗? 他可不是乌春来。 还是说只是因为他二人的相貌相同,就把他当替身了? 鸦公子咬了咬后牙,不欲与之有过多接触转身便要离开。 “你知道乌春来去哪了吗?” 闻言,鸦公子停下脚步,长吸了一口气,自己还想问乌春来去哪了呢,高听寒问他? 他挂的悬赏令不知被谁接下了。 “不知道。”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高听寒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然闪现在了他面前。 处于防备,鸦公子下意识地挥出了握在手里的匕首,一阵寒光闪过,匕首快如闪电却连高听寒一根头发也没有割下。 高听寒用同样的法子抓住鸦公子挥出匕首的手腕,扯着他离开了千秘阁。 万鬼窟 小小的推演法阵被高听寒托在掌心,“你说我要不要直接杀了你呢?”他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就好像是问鸦公子有没有吃晚饭一样。 鸦公子的视线被法阵里的景象所吸引,他看见自己拿到了能杀死鬼王的法器,然后.捅进了她的心口。 “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他推开高听寒按在自己头上的手。 既然这是注定发生的事,鸦公子相信自己不会轻易死去,起码在杀死鬼王前,他不会死。 此前他还有些担心会不会死在高听寒手里,但现在他已经放了一大半的心。 高听寒蹙了下眉头,他忽的很想试一试,若是他把鸦公子杀了,推演会不会发生变化。 如此想着,他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节长鞭,握上的那一刻,长鞭犹如覆上了一层雷电,发出噼里啪啦的轰鸣。 高听寒手腕一抖,长鞭似活了般,鞭身在空中炸开一声脆响,就连散落在地的骷髅头都被激地漂浮在半空炸开。 “鬼王的推演术为何你也会?”鸦公子一个翻身,躲开了他挥出的似毒蛇探芯的鞭子。 他刚站定没多久,又一道长鞭落下,鸦公子连忙闪避,在他原本站的地方忽的炸开了,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 鸦公子剑势立变,由削化绞,剑花一挽,试图将长鞭绞住,然而鞭子柔韧无比,高听寒借力一弹便脱出纠缠,两人同时后撤一步。 空气中只留下鞭风荡起的尘埃,夹杂着骷髅头的碎屑。 “居然连鬼王善推演都知道,还真是小瞧你了。”高听寒挥了下长鞭,将其变回了自己最常用的长戟。 接下来,他也要认真了。 戟刃犹如新月,却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戟杆上盘绕着恶鬼的浮雕,只需少看一眼便能察觉到上面散发着的杀戮气息。 长戟出现的那一刻,鸦公子忽的捂住胸口的位置,是时归宜靠近了吗? 那刺痛的感觉又在干扰他了。 高听寒扬起下巴,斜眼撇着半跪在地的鸦公子,“原来是个毁约的幸运儿。” 他忽的笑了出来,“你现在一定是在想.与你相连之人是不是在附近对吧。” 鸦公子强撑起身,握住剑柄支撑在地,他一言不发,可额角的冷汗还是暴露了他慌乱的心绪。 “你现在也一定觉得自己倒霉极了,居然在这关键的时候犯了“心悸”。” 他边说边踱步,可手里的长戟却没有松开,上面燃烧的火焰一跳一跳的。 唇角的笑越扩越大,“不过你可怨错人了。”他站定在鸦公子面前,长戟的戟尖险些就要碰上鸦公子的头顶。 “怎么样,是不是更疼了。”他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入鸦公子耳中,宛如这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你做了什么!呃!”他再度跪倒在地,五指用力地扣住心脏,痛苦的神情被面具完全遮盖住。 高听寒也蹲了下来,手指插进火焰里,取了一缕下来。 “是它,让你疼的。”说罢,高听寒打了个响指,顿时指尖的火焰便消散了,它没有消失只是重新回到了那团大火焰的怀抱。 第67章 沙漠/亚特兰蒂斯 高听寒解决完鸦公子后,便将手里的长戟丢给了蜘蛛。 长戟一瞬间缩小到手的长度,“还你了。”高听寒捏起地上的灰渣,神色不明道。 “什么嘛,这本来就是你的。”蜘蛛口嫌体正直地将长戟收好。 “送你就是你了。”高听寒耐心回道,今日难得的好兴致与蜘蛛拌嘴,他满怀期待地摊开手心。 可看到推演阵法的那一刻,一直扬起的嘴角瞬间僵住,他的眼神似乎凝起了冰霜。 “为什么!?”他颤抖着声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高听寒不死心地又重新推演了一遍,手心一个劲的发颤险些将阵法丢了出去。 推演没有改变! 鸦公子明明死了不是吗? 高听寒握着灰烬的手一顿,他猛的抬起头,不顾过长的衣摆险些将他绊倒在地。 第70章 “错了,错了,错了.”他一直呢喃着,忙往石鸦潭跑去。 就连身后的蜘蛛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推演里的人根本不是鸦公子! 是乌春来! . “既然人都到齐了.”燕蝉环视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乌春来身上,他还是那日身穿的白衣,只是看起来面色有些苍白。 “我来吧。”乌春来捂住胸口,从怀中掏出钥匙,手指捏在匙柄的位置轻轻在空中一转。 “咔”,一道崭新的门出现在众人面前,上面没有一丝一毫的灰尘。 然,其雕刻的花纹间隙中时刻流淌着暗绿色的光芒,像血液在身体里一般循环往复。 漂浮在半空中的钥匙呈现着同样的光芒,与之相辉映。 “记得在心里默念想要到达的地方。”燕蝉伸手拦了一下方踏出一步的乌春来,好意提醒道。 乌春来苍白的嘴唇中吐露出一个好字,手掌仍旧按在心口的位置没有放下。 那处并没有伤口,甚至在鸦公子死去的那一刻,他所插进的匕首也跟着一起消散了。 乌春来很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毕竟他二人也算是一体。 没了鸦公子的桎梏,乌春来竟说不出的有些心情低落,明明自己一直很讨厌他不是吗? 他仰起头,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沙漠,眯起了眼睛,原本只是苍白的嘴唇在一阵狂风下也变得干燥了。 身形并不单薄的他此刻居然显得有些“弱不禁风”,乌春来压下眼底的怅然,攥紧了手里已经开始散发白光的钥匙。 他怔怔地望着漫天黄沙,直至被燕蝉的身影遮住视线才缓过神来。 “别发呆了,我们的情况有些不妙!”燕蝉惊呼一声,忙的抓住关筝逐渐下陷的身体。 “啊!”关筝身子晃悠了一下,脚却在松软的沙土里越陷越深,她神情有些不自然,但却没有太过慌乱。 “乌春来!”时归宜一把扯住离自己最近的乌春来的袖臂,以此稳住自己的身形。 “呃!”他忽的掐住了自己的心口,额角落下大颗大颗的汗珠。 燕蝉瞧见了却并没有多想,沙漠里气候炎热,冒些汗也是正常的,所以她只是淡淡瞥了一眼。 原以为这里的沙漠并无什么不同,顶多是热了些,多了些,可真陷入此地,燕蝉才恍然,自己竟然如此疏忽大意。 这片沙漠是流动的,是饥饿的。 每迈出一步,黄沙就温柔的包裹住踏足之人的脚踝,它就像是一个极富耐心的等待猎物主动进来的陷阱。 当她们放松警惕的时候,便一口吞下,毫不留情地扯着脚踝往下拖拽。 每当燕蝉想要抬起一只脚的时候,所耗费的力气都会让另一只脚陷得更深一寸。 头顶高悬的太阳,就像是一只黄金眼,空气中的热浪扑面而来,众人身上都起了一层薄汗。 燕蝉咬紧牙齿,心有不甘地恨恨地想道: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一定不能折在这里。 喉咙里仿佛塞满了烤热的沙粒,鼓起的风压迫着她的耳膜,燕蝉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意识朦胧之际,她甚至出现了幻觉。 那里有无际的海水,像是一块巨大的,流动的蓝宝石。 神庙里,一座蛟神雕像屹立在中间,廊柱上盘旋着一圈又一圈的海藻,偶尔有鱼儿成群结队地穿来穿去。 是亚特兰蒂斯。 她眼皮轻颤,燕蝉努力的睁大眼睛,却只看见一片汪蓝。 “燕蝉,不要睡,不要睡!”关筝的话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燕蝉强撑着眼皮,明明她近在咫尺不是吗? “我.答应你。”燕蝉咬破了舌尖,腥味在口腔蔓延,夹杂着黄沙的土气,一瞬间她起了作呕的念头。 皱起了好看的眉心,燕蝉深吸一口气将意识渐渐收回。 她的脚已经完全陷进去了,黄沙淹没了她的小腿,居然还没有“吃饱”。 “关筝,先去看看时归宜那边。”燕蝉此前为了将关筝扯住来,不惜以身犯险。 如今四人当中竟只有关筝目前的情况还好些。 顺着燕蝉的视线望过去,关筝一眼便瞧见了被黄沙蔓延至腰部的时归宜与捂住心口有些出神的乌春来。 关筝稳住身形努力往时归宜那边靠近,深一脚浅一脚地,即使鞋子里灌满了黄沙她也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拉住我的手。”关筝抹了一下脸上的黄沙道,像是拔萝卜般拉扯着时归宜的手臂。 “你自己也小心点。”时归宜原还想摆脱关筝伸出的手,她们已经有三人深陷其中了,何必再多一个呢。 奈何关筝紧紧的握着她不放,时归宜只好说些叮嘱的话语。 关筝先是用了五成力气,时归宜却纹丝不动,仿佛黄沙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嘲笑。 时归宜甚至感觉黄沙将她裹的更紧了。 见状,关筝由两手扯一个手臂改为扯两个手臂,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深吸一口气,腰腹与脊背同时用力,身体像是一张缓缓拉开的弓。 与黄沙僵持了一会,最终关筝不幸一屁股蹲坐在地上,袖口里的鳞片因惯性甩飞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鳞片在与“黄金眼”对齐之际,骤然亮起一道光芒,众人甚至能看清鳞片的反转。 整个过程仿佛加了慢动作,那五色斑斓的黑色瞬间光芒大盛。 关筝望着这一幕终于想起了这枚鳞片的出处。 这是上一世蛟神用来封印她记忆的鳞片。 如今记忆恢复,鳞片便自然而然的从她体内出来了。 原本还深陷沙漠的众人瞬间一阵天旋地转,世界仿佛翻转过来。 海水猛的灌进众人的口中。 燕蝉急忙掏出四海螺,像乌春来开启酆都鬼市大门一般,她做出同样的动作。 窒息感随着她的动作而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眼惊愕。 燕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般轻松就进入亚特兰蒂斯,该感慨真不愧是跟着主角团吗? 关筝望着“故土”,心中也是感慨万分,没想到这次竟然如此顺利,要知道上一世险些赔了半条命进去,她们一行人才寻到亚特兰蒂斯。 她望着燕蝉充满惊喜的眼睛,手握了上去,与之十指相扣。 亚特兰蒂斯里没有危险,只有能实现任何愿望的蛟神与数不清的财富宝藏。 可她不认为这是旅途的终点,关筝反而将其当作起点看待。 这是一个.能改变命运的奇妙地方。 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想好许什么愿望了吗?”燕蝉平复心绪后扭头问关筝。 关筝望着她满含笑意的眼睛,摇了摇头。 她所有的心愿都已经实现了。 不过她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问蛟神。 关筝怀揣着这个想法,有些忐忑地踏进神庙。 一眼便望见空荡荡的大殿里除了一座石像什么都没有。 关筝抬手轻触了下脆弱的石像,如她记忆中的那样,石像外壁一点点碎裂开来。 通体黑色的蛟神显露与人前,然而它并不是单纯的黑,随着呼吸的韵律,鳞甲的缝隙间流淌着奇异的光彩。 那是一种神圣而诡异的纹路。 它的头角,是嶙峋的,未被雕刻的峥嵘,一双竖瞳里没有暴虐,只有慈悲与注视。 它并非龙,却已有其气势与神性。 “汝有何冀?” 蛟神盘旋在半空,竖瞳盯着地上微小的她们。 燕蝉忽然手心一凉,她错愕的发现身旁的人都消失了,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人。 “汝为何来?” 这道苍茫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燕蝉认真地回望着蛟神的竖瞳。 “我有一愿:治好陈叔的手臂。”燕蝉不卑不亢地大声道。 “汝不愿再回“家”了吗?”蛟神没有拒绝她,只是平静地问出这句话。 燕蝉摇摇头,她在那个世界都已经死掉了,如何回去。 与此同时。 乌春来手握从蛟神处得来的一把匕首,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去,垂下的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他要去做一件事。 即便是搭上他的性命。 只有这样,他才能与时归宜有将来。 乌春来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他毫不在意的抬手摸去随意地在衣衫上蹭了蹭,再抬眼之际,眼睛里布满坚定。 他要赢下这一局。 鸦公子做不到的事就由他来完成。 第68章 悲伤 神所庇佑之处,不容他人窥视。 高听寒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焦躁的情绪,他秉着一口气死死盯着手中毫无变化的推演。 时光一点点流淌,推演里什么画面都没有呈现。 从燕蝉一行人踏出酆都鬼市的那一刻,高听寒就已经找不到她们的踪影了。 他没有提前拦下便只得耐心等待, 第71章 蜘蛛咕噜咕噜滚过来,撞在高听寒腿上,并不是很疼,可他还是皱起了眉头。 高听寒原本蹲坐在骷髅山上,现下心情阴郁地站起身,两指捏着蜘蛛的身体。 他依旧眺望着石鸦潭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走吗?”蜘蛛见挣扎无用索性瘫着在空中摇晃。 “.腿麻了。”他蹲坐的姿势保持了三天,骤然站起身,没有头晕都算他身体强健了。 虽然人偶傀儡的身体在不动弹的时候也看不出个好坏。 高听寒面上并没有窘迫,反而凝重颇多。 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于他而言算不得什么。 “这副身体愈发难用了。”五指握拳状聚在眼前,高听寒甚至能在皮手套挤压的声音中辨别出关节不灵活的杂音。 他的心也愈来愈沉,整个人都陷入回忆中。 手指只是一个开端,高听寒知道他离死亡更近了一步。 “没想到她们居然有酆都鬼市的钥匙,真是失策,你说对吧万方界?” 高听寒似是没听到般说道:“我给你寻了个风水不错的山洞。” “?”蜘蛛歪歪头,顺着他的手指爬到肩膀上。 它立起所有的腿,“雄赳赳气昂昂”地直视前方。 高听寒没再说什么,只是带着它来到了“风水不错的山洞”。 有风,有水,有山洞。 他当然知道以这个笨蛋蜘蛛的脑子根本理解不了人们口中的“风水不错”是什么意思。 索性他也“荒唐”一次。 “去吧。”高听寒微微举起胳膊,好让蜘蛛像滑滑梯般,顺着落到地上。 “.?” 高听寒不解地低头望着蜘蛛怪异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嗷!你的手套咬了我的屁股。”它曲起一条腿在后面蹭了蹭。 放在平时,高听寒或许已经被气笑了,但今日的他满脸严肃,就连嘴角都抿成一条直线。 他实在是没心情同蜘蛛开玩笑,随意敷衍了几句。 “我要走了。”他依旧盯着石鸦潭的方向,十分平静地说出这句看似平常的话语。 “走吧。”蜘蛛熟练地爬回高听寒身上,抬脚搓了搓脑袋。 “?”他不解地抖了抖袖口,趴在上面的蜘蛛被晃得眼睛冒星。 “我的意思是,你留在这里。”高听寒垂下眼眸解释道。 “你想丢下我!?”蜘蛛死死咬住他的衣袖,话语从它的口中漏风似的吐出。 “.没有。”他闭上眼睛,垂在身侧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心虚,因为说谎。 “我们是家人,家人就应该在一起不是吗?”蜘蛛虽不明白家人是什么意思,但它隐约能感觉到这是一种很重要很亲切的关系。 就像是隔壁大黄和二黄。 二狗成天厮混在一块。 . “瞧。”高听寒摊开手心,一个鎏金花纹光球安静的躺着上面。 “是萤虫?”降灵虚化的手指轻触在光球上面,若是再贴近些就要穿过去了。 她怀念又惊喜地望着蓝光的萤虫,宛如忘忧花开满潭底时散发的光亮。 高听寒见她欣喜,便将手里的光球抛了起来。 起初视野里只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可它在那儿不动也不灭,像一颗被风不小心吹落潭底的星子。 降灵屏住呼吸,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流萤一道道,划开浓的化不开的黑暗。 她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只想伸出双手,去握住那微弱的光亮,甚至不敢大口喘气,生怕惊跑了这些坠入潭底的,小小星辰。 高听寒想要抬起手臂却无力的垂下,同样垂下的还有他的眼眸,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臂。 最终只化作一声叹息。 “囚禁妖兽的灵器被你用来捕捉萤虫,还真是大材小用。”降灵并不是埋怨,只是调侃罢了。 “降灵我.降灵!?”高听寒的话戛然而止,他环顾四周拼命的搜寻她突然消失的身影。 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艰难的挪动,可他没有轻易放弃,高听寒此刻还不想放弃这副身体。 他还没有.再次触碰到她。 潭水一股脑的灌进来,将他的身躯完全包裹,高听寒仰躺在水中,一刻也不愿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赶我走.”他喃喃道,任凭潭水侵入他的眼眶,这样.也算是落泪了吧。 他委屈地笑了,就这样漂浮着,只为等待一个答案。 “现在离开,你还有得生的机会。”她空灵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灵体的状态她如今已经维持不了太久了。 降灵早已看穿他强撑着残破的属于人偶傀儡的身体前来,在潭水里呆的越久,他的身体会越来越无法动弹。 若是最后高听寒仍旧没有离开这里,就再也出不去了。 “你我总要活下来一个.”降灵冷静地选择了一条她认为美好的未来。 她并不知道无论她选择什么,高听寒都逃不出必死的结局。 早在上次高听寒来的时候,他便给了降灵两个选择。 一是活。 二是死。 高听寒隐瞒了二种情况里面自己也同样死去的结局,他不愿让自己成为干扰降灵选择的枷锁。 但降灵并不愿像个平凡人一样苟延残喘,她没有思考太久,果断地选了第二条路。 “就让我也任性一次吧。” 高听寒牺低声道:“帮帮我。” 蜘蛛:∠(°ゝ°) 它变大的身体正好能将高听寒拖走。 降灵沉睡的地方不难找,残破宫殿的最深处,她正闭着眼依靠在椅子上。 高听寒的指尖在空气中微微停顿,像是一只试探的蝴蝶,轻轻触碰到她脸颊上的皮肤,是那样的冰冷。 了无生机的模样落入他的眼中,只剩下满腔心疼。 这里能够自由活动的空间不大,其他地方都被潭水充斥着。 蜘蛛再次缩小了身体,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降灵的衣摆,而后爬在她曲起的腿上。 “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那一瞬间,他好像要哭了,可这副身体何其残忍,连一滴眼泪都不肯让他拥有。 “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死亡。” 高听寒轻轻将她搂进怀里,颤抖的手环在降灵身前。 青灰的袍子大片盖在降灵身上,试图温暖她冰凉刺骨的身体。 起初,只是肩膀微微颤抖,像万鬼窟的那枚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紧接着,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扼住,呜咽都被锁在了胸腔里。 他通红的眼眶,泛白的指节,一瞬间高听寒好想蜷缩起来,那凉意似乎蔓延到了身上,冷的他颤抖。 他从前是最不信命的,犹记他对推演之术嗤之以鼻的曾经。 现下却无助地只能依靠这个他最是看不起的东西。 降灵的推演之术比他精湛的多,他曾几度怀疑是不是自己推演错了,是不是结局并没有那么坏。 他希冀着,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反复的精进推演之术,可得到的结果却是一样的。 杀掉鸦公子是他对命运的反抗,不曾想这竟也是在推演出的未来里。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等待,等待乌春来的到来。 高听寒不甘心就此认命。 既然命定的未来变过一次,为什么不能因他而再次改变。 ———— “挂在这里可以吗?”燕蝉登在梯子上,手里高举红绸,低头问着正双手环胸的陈叔。 “再往左一点,往左往左,再来一点点。”他不满意地指挥着燕蝉,直到红绸摆到正中央他才松开眉头。 “对对对,停。”他连忙喊燕蝉停下,不然又要歪了。 “那我挂了哦?”燕蝉不忘再询问一遍,她可不想做无用功。 红绸如瀑布一般倏然间从檐顶垂落而下,底端在风中簌簌摆动,缠上了一丝都属于海边的咸湿气息。 与门楣上刚刚贴好的“囍”字交相辉映。 “对咯,跟你回来的怎么只有一个小姑娘?其他两个呢?”陈叔好奇地询问,嘴里还不忘咀嚼两下瓜果。 “这事说来话长.”燕蝉正想娓娓道来就被陈叔打断了。 “那就长话短说。” “.”燕蝉无语地看向陈叔被瓜果塞满腮帮的脸,“乌春来说他要回一趟酆都鬼市,时归宜不放心也跟去了。” “真的?”陈叔狐疑道,他还记得燕蝉离开之前,时归宜对燕蝉的态度似是有些不同的。 燕蝉随意地点点头,没太放在心上,仍旧瞅着屋子里还缺些什么。 “!”她拍了下脑袋,恍然大悟般,“我的蜡烛!” 燕蝉忙的跑出去,风将她的声音吹的很散,回头道:“陈叔记得帮我拦住关筝!别让她过来这边!” 赶在天黑前,她得回来。 第69章 完结章 第72章 “唔”,关筝轻呼一声,手指覆在眼睛上摸索着缠绕在上面的红带子。 “燕蝉!?”她小心地将手落下,往身后抓去。 温柔的低语声落到她的耳边,带来心安,“我会牵好你,但也请不要松开我。” 燕蝉落在关筝肩头的手往下探去,直至握上她温热又柔软的手心。 “我抓住你了,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关筝莞尔一笑,嘴角弯起,另一只手自热而然地攀附在燕蝉的手臂上。 . “慢点,抬脚。”燕蝉提醒道,手指握着关筝腰身处,以免她不小心被绊倒。 关筝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只脚踢了踢前面挡住她的门槛,随后微抬起裙摆,一步跨了进去。 “好,左转。”燕蝉在她身后说道,手臂虚环在她身侧。 直至铜镜里出现两人的身影,燕蝉才停下脚步。 “到了吗?”说罢,关筝作势就要摘下遮眼的红带子。 “到了,但是先别摘。”燕蝉按住她抬起的手。 关筝没有拒绝,只是感受着覆在她手指上的属于燕蝉的手的温度。 她轻嗯一声,算是答应。 随后,“嗯!?”她疑惑的又嗯一声,骤然贴近的茉莉花香萦绕在她身上。 虽然她现在无法睁开眼睛去看,但手指仍旧十分精准的握住了燕蝉解她衣带的手。 “现在还早.更何况昨晚明明.”她欲言又止,脸上飞上一抹红晕。 关筝不敢细想,昨晚两人都太孟浪了些。 “现在不做。”燕蝉一边解释一边继续解她的衣带。 直至脱到最后一件贴身衣物燕蝉才停下,转身取出她早先准备好的喜服。 握着喜服的手指还有些紧张似的颤抖,燕蝉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明明成过一次亲了不是吗。 关筝不明所以,只觉得有数不尽的衣服再往自己身上套。 “有些沉。”她试着抬抬手臂,指尖轻轻搭在上面绣着的花样上。 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从衣裙上飘出,关筝吸了几口,眉头舒展开来,像是桃花。 “有我好闻吗?”燕蝉凑过去,两人的唇角只隔着两寸的距离,眼神自然地盯着那处。 “没.唔。”她否认的话被堵在嘴里,舌尖被缠住了,湿热在两人之间传递。 关筝仰起头,身子向后靠去,直至撞上摆放铜镜的桌案。 “哐当”一声,铜镜朝下落在桌子上,关筝忽的腾空又落下,脚尖在空中晃悠着。 手胡乱往后一探想要抓住些东西来稳住自己的身形,却不小心碰到了本就倒下的铜镜。 “现在可以摘下来了。”燕蝉抽了个空隙喘声道,而后又堵住了她微张的口唇。 手指灵活地扣在关筝脑后,轻轻一揪,结扣便散开了。 关筝仍旧攀附在燕蝉脖子处,她闭着的眼轻颤两下,红带子落了下来,却被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脸夹住。 似是觉得碍事,燕蝉停了下来,最后又吻了两下。 原本遮盖住关筝的影子渐渐远离,还给她光明。 染上情欲的眼睛渐渐缓过神,关筝打量着屋内的布置,所见之处皆有红绸飘荡。 就连桌案上都换了绣着花纹的红布,关筝指尖轻轻擦了擦红布,继续往里瞧去。 她竟将自己身上穿的喜服忽视了个彻底。 还是燕蝉拉过她的手,关筝才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有些沉重的衣裙究竟是何模样。 “这件比起侯府的差远了,委屈你了。”燕蝉低声道。 闻言,关筝抬起头,眼眶被热泪充盈,有些哽咽回道:“才不委屈,我是太高兴了。” “别哭。”燕蝉指腹温柔地帮她擦拭眼角的泪水,“一会还得哭呢。” “.!?”关筝顿时停住了,微红的眼睛眨了又眨,自己好像幻听了。 “燕蝉!放我下来!” “走咯。”燕蝉一把将她扛了起来,笑盈盈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