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可恶!夏油的脑子快不行了》 第1章 [无cp向] 《(综漫同人)可恶!夏油的脑子快不行了!》作者:结罗小梳【完结】 本书简介: 我是一具拥有自我意识的身体。 有一天,那颗名为娟子的脑子突然从我的体内消失,再也找不到。 没有哪具身体能受得住无脑的委屈。失去脑子的我悲痛欲绝,直接睡进棺材,准备与世长辞,结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 等我翻开泥土,爬上地面之后,看到身旁有一颗被随意丢弃的脑子。 它看起来伤痕累累,半死不活。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我快乐地掀开头盖骨,把它小心翼翼装了进去。而接上这颗脑子后,我又真诚地用人体电波询问它—— “初次见面,我想成为你的身体。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脑子吗?” 这便是我和杰的初遇。 而在他答应我的请求后,获得脑子的我立刻感到醐醍灌顶,整只身体仿佛迈进了新的境界。我现在恨不得告诉全世界我已经重获新生! 那么就先从离我最近的邻居开始吧! 夏油脑:……冷静一点这里是坟地!不要再刨别人的墓了!手上刚拿起的尸体也放回去! 阅读指南(超用力敲黑板): 1.主角小陵已失去脑子长达千年之久,请不要对祂的脑回路抱有期待。祂本身并没有这种东西,夏油杰才是负责正常思考的脑子。 2.固定队友:天降之脑教主杰。没有爱情线,小陵是小孩,无cp。小陵还是一具可男可女拥有性转功能的厉害身体。 3.本文又名《始终管不住身体的夏油日渐自闭》《夏油决定放弃思考》《杰哥不做人啦》 4.没有脑袋的奇妙型沙雕风味,在尝试写一种很新的东西。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文野 咒回 沙雕 脑洞 迪化流 主角视角小陵配角教主杰 一句话简介:娟子的身体捡到夏油脑 立意:走出残疾阴影,拥抱快乐人生 第1章 第一只小陵 我不知道别的身体失去脑子后会怎么样,总之我很悲伤。 作为一具身体,我本身不具有智商这种超规格的厉害东西。只有装上羂索时,才能在他的指挥下假装自己很聪明。 在羂索莫名其妙失踪后,除了挖坟找脑外,我竟想不到其他能找到我脑子的好办法。 可是不管挖了多少座坟墓,刨了多少具尸体——我发现我始终找不到我的脑子。甚至我还发现大家的身体和脑子都是一对一完全匹配,没有像我这样突然消失的案例。 我如今坐在乱葬岗里,旁边是一具尸体,而它的脑袋正躺在我的膝上。我悲伤又娴熟地将它的头盖打开,随后拿出鲜血淋漓的脑子—— 这也不是羂索。 乱葬岗的风幽幽划过我的身旁,带着一向安定又温暖的脑子气味。此时饥饿的乌鸦从树上飞下来啄走尸体的血肉,被我直接逮住,从它口中拿走肉块。 这残缺的肉块不断向外渗着血。在我往尸体上一贴后,风又将血液吹干,于是肉块重新粘回上边。我把这颗脑子细致地放回尸体中,又拿出针线盒,用银针缝合头盖。 这里的乱葬岗来得多了,当地的乌鸦也就认识了我。比如这只刚被我夺食的乌鸦——在被我放上地面后,极其委屈地看看我。 我没有管它,只是拍拍尸体被缝合完毕的脑袋瓜。在确定没有任何质量问题后,我又用双手娴熟快速地挖开土,把尸体葬了下去。 我觉得我比乌鸦更委屈。 多次失败令我垂头丧气,而现实的残酷也极大摧残了我。如今失去脑子多日的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存活于世,于是毅然决然给自己造了棺材,躺了进去。 棺材里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躺了多久,梦境中我突然闻到了自己脑子的熟悉气味,一个激动直接醒了过来! 棺材盖上面全是厚重的泥土。我快速上爬,不断推开土层,最终将惯用的右手伸出,成功够到地面上。 此时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等我依靠成功爬出并站起身后,羂索的气味已经消失,而我张望了一圈后,发现不远处竟有一颗孤零零的脑子—— 它此时遍体鳞伤,半死不活。 正当我怀疑自己的视力,准备用右手擦拭眼睛时,发现我的右手上竟出现了鲜红的血迹。 那鲜血还未凝固,缓慢地从我的指尖下滑,划过我的掌心,最后滴落—— 直接落到了地面上的血泊之中。 我仔细观察血泊。它也极为新鲜,而里面的血液蜿蜒向前,最终蔓延到那颗脑子旁。 我看了看我手上的同款血迹,再看看那颗脑子不断外渗的血液,终于恍然大悟—— 这一定是我和它的命运红线。 难道上天是希望我放弃自己原有的脑子,寻找新的羁绊吗? 连接我和它的猩红血泊暴露在月光下,微微折射出异常诡异的光泽。我实在是看不透,但觉得这很可能就是命运的深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这一定是命运的安排。 我快乐地掀开头盖骨,把它小心翼翼装了进去。而接上这颗脑子后,我又真诚地用人体电波询问它—— 【初次见面,我想成为你的身体。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脑子吗?】 * 当夏油杰发现自己还有意识的时候,首先听到的就是这样离奇的话语,而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亡。 但他明明还记得自己已经被五条悟击穿了脑部,已经死去——现在是什么情况?脑子和身体又是什么?难道他的伤势没有那么严重? 对方的声音非常稚嫩,又带着几分真诚的天真,分不出男女,只能感觉到大概是没多大年龄的小孩。 没等他搞懂情况,下一秒—— 他就被拿了出来,然后转了两下。 夏油杰:……? 小孩一边把他放回原位,一边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我的脑子很早之前就跑走了。我这些年都没带脑子,也太久没装过脑子,装的时候有点生疏。】 夏油杰:……? 然后祂继续兴高采烈地问道:【初次见面,我想成为你的身体。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脑子吗?】 夏油杰谨慎地没有出声,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现在似乎只剩下了一颗脑子。 就算他从高专叛逃在外奔波十多年,但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荒谬的情况。 人类怎么可能以一颗濒死大脑的形态存活?这自称身体的生物到底做了什么? 随着他意识的清醒,他发现自己变成了他最熟悉的人型姿态,而周围的景物也发生了变化。血水以他为中心向四处蔓延,最终变成了一片血海,里面有无数的咒灵潜伏,而层层叠叠的尸体漂浮在血海之上。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大概是他意识空间的具体化。 昏暗之中,夏油杰隐约看到有东西在面前的血水里浮沉,他弯下腰捡起,发现竟然是大脑的碎块。 破碎的事物代表的显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夏油杰却觉得这在意料之中—— 除了现实里只剩下大脑之外,如今他的心理状态和这血水中碎成一片片的大脑也差不了多少。 早就不能回头了……在夏油杰这样想的时候,手中的碎块仿佛听到了他内心的话语,直接碎成了两半,从手中滑落,落入血水之中。 夏油杰用漆黑到几乎透不过光的眼睛望向血水——看起来表面无波,但是下面沉着无数的碎块,并且那些碎块终将更加破碎。 每一次破碎,似乎都代表他内心状态的进一步变差。 ——那么最后会碎成多少块呢?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正如没有能告知夏油杰他如今前行的这条路的未来。 自从将“杀死全部普通人,建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作为自己理想的那一天开始,他便屠村戮亲,叛逃高专,断了自己的所有后路。最后在率领部下袭击高专时,死于挚友五条悟手中。 在他死后,那些部下们的现状如何?他们……还在继续他们的理想吗? 夏油杰想到这里直接起身,看向意识空间的前方,那里有一个亮起的屏幕—— 一轮明月高悬在空中,鸦群在树上群聚,用猩红的眼眸注视着下方,在夜晚看起来异常渗人。冷风呼啸而过,穿过树木发出类似婴儿哭泣的凄惨声响。 这里显然是墓场。 画面以旁观者的视角开始展开,最中间是一位穿着破旧衣服的长相精致小孩。 前方便有咒灵在活动,但是小孩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这只是一个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 既然这具躯体不是咒术师,而是这种宛若猴子的普通人,那便直接夺舍吧……黑发男性原本就漆黑的眼眸更加黑暗,周围的巨大咒灵朝他靠近,最后变成他的座椅。 第2章 空中出现了类似于进度条的条状物,这是在夺舍情况在他意识空间的具体化。这愚蠢的普通人小孩显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他夺取身体主导权的举动。祂没有任何抵抗,进度条很快涨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只差最后的百分之一。 夏油杰撑着脸,看着不断上涨的进度,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看起来温和的笑容,而细看会发现里面没有一丝笑意。 就在此时,画面的小孩娴熟打开了头盖骨,然后他被拿了出来,转了两下,接着重新放了回去。 依然是无尽的血水,夏油杰重重地摔到咒灵座椅上,而刚刚快满的夺舍进度条直接跌回零,直接经历了一次重置。 夏油杰:……明明刚才就只差百分之一! 他杀意剧增。 再试试吧……夏油杰深呼吸一口气,将杀意压下—— 不就是区区百分之一。 再转几次估计就会消停吧……夏油杰继续尝试,没想到—— 【对不起,我忘记了脑子是立体图形,仅以一条轴进行旋转,就算转完三百六十度也不能包含全部可能性!我再换条轴转转!】 祂又拿出了夏油杰,换个方向转了两下后放了回去。 夏油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九十九进度条,又重新回归零。 而这已经是第三百六十一次! 【……你是有什么大病吗?】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自己通过意识传过去的声音。低沉又带上几分喑哑,尾音微微上扬,里面含着锋利的杀意,仿佛从深渊里爬上去的恶鬼,下一秒就能拽着别人下地狱。 【你怎么知道?】小孩的声音非常震惊,【我确实有大病。我已经缺脑子很多年了——你可真是一颗聪明的脑子!刚刚一直不和我说话也一定是在考验我吧?】 夏油杰:【……】 夏油杰:【……没错,就是这样的呢。】 小孩没有一丝怀疑,反而更加开心:【那我通过了你的考验了吗?】 拥有八百个心眼的夏油杰在发现进度条依然卡于百分之九十九后,决定拖延时间。 他此时温和地出声,这下似乎多了几分耐心:【还没有哦。我对于现在的情况还不太了解,所以想先了解情况——我为什么会只剩下脑子?又为什么还活着?】 他顿了顿,压下了语气的杀意,令话语中只剩下对现状的好奇—— 【是你把我从原本的躯体里拿出来的吗?】 【不是的,】小孩显然没有察觉他的试探,耿直作答,【我也不知道情况,总之我从棺材里爬出来时,就看到你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于是捡起了你,装了上去。】 看来在这小鬼见到他时,他的身体就已经不在现场了。这里是偏僻的墓地,也就是说五条悟在杀死他之后,大概率没有将他的尸体交给别人处理,而是直接私自将他下葬。随后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拿走了他的身体。 到底是谁?又打算做什么?他的目光幽深了起来。 夏油杰的咒术是咒灵操术,能操作被自己吞下的咒灵。他试图操作自己的咒灵去探查,但是却发现无法使用。这时他想起自己在临死前,已经放出了体内的所有咒灵加入战斗。 看来意识空间的咒灵只是虚构出来的事物,是意识的残留,在现实无法使用。 事情一想多,夏油杰便感觉自己脑部本身就剧痛的伤口更加疼痛,显然需要去治疗。 他压下百般心思,语气温和地告诉小孩:【现在你通过了我的考验。不过我失忆了。不仅记不得自己的名字和身份,还很多东西也不记得……这也是我刚刚一直没有出声的原因。】 【我很可能会拖累你,现在的伤势也还需要去医院看病,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夏油杰自然没有失忆,这样说只是不打算告诉祂自己的信息。而从刚才小孩执着要和他对话的举动来看,失忆和伤势都不是大事情。 果然—— 【没有关系!】超级好骗的小孩声音里涌出了大量的感动,祂顿了顿,又把情况毫无防备地告诉了他,【其实我也不是一具好身体。我和其他身体不太一样,平时没有办法让你使用。】 【而在我情绪很不稳定时,主导权又会自动让渡给你,令你去面对我无法突破的困境……这样也没事吗?】 情绪很不稳定吗……所以接下来只需要营造困境令祂情绪崩溃…… 【没事,】夏油杰没想到一开始就拥有了关键情报,语气温和了一点,【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没有名字……】小孩顿了顿,【你愿意帮我取一个吗?】 夏油杰看着屏幕里中夜幕下的无数坟墓,随口说道:【那就叫“陵”吧。】 ——坟墓的别称。 【我喜欢这个名字!】获得名字的小孩非常高兴,祂还记得夏油杰说过他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我也要帮你取新名字,想好了再告诉你!然后我去问问邻居们去医院的路怎么走,顺便告诉他们我有脑子还有新名字了!】 那就这样吧……等等,这这荒郊野岭哪来的邻居?难道这家伙真的有其他能力吗? 正当夏油杰警觉时,屏幕中的小孩已经在地面左敲敲右敲敲,然后娴熟地挖出一具棺材,接着快乐地打开并拿出了尸体。 “你好,你知道往医院的路怎么走吗?”小孩礼貌地询问道,然后很不礼貌地撬开了尸体的头盖骨,“你果然有脑子呢。” 祂非常自豪地打开了自己的头盖骨,指了指露在外面的夏油脑,对着尸体说道:“不过我现在也是脑子的身体了,我还有新名字——叫我小陵就可以了!” 此时一阵狂暴的冷风吹来,夏油杰感受到这寒风直接吹到他的脑子上,令伤口更加疼痛。 夏油杰:…… 而接下来一道强烈的光线袭来,直接打在了小孩身上。 那强光不仅照亮了那具被祂打开头盖骨的死尸,还照亮了祂的全身,和最上面的夏油脑。 远处的脚步声和话语声也一起传来—— “盗墓贼!不许动!” 夏油杰:…… 【说起来,我其实一直在想你的新名字,但始终想不到特别好的……】小孩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无所谓,名字只是代号,】夏油杰对名字毫不在意,忍了忍最后忍无可忍,【你可以把脑袋合上了。】 但小孩像是想通了什么醍醐灌顶,此时理解了一切—— 【原来如此!就算是同名同姓也不代表是同一颗脑子!】 祂没有合上脑袋,反而快乐地拍拍里面的夏油脑花—— 【那我就叫你“羂索”吧!】 【羂索——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作者有话说: ---------------------- 杰哥:…… 大家好久不见!我终于开文啦! 推一推新文《于是猫养大了诅咒之王》有兴趣可以收藏(拇指) 文案: 猫在垃圾堆旁被弃婴砸醒,还被砸出了一点前世的人类记忆。 弃婴四手四眼,没人愿意收养,废物小猫下定决心自己将他养大。 或许是因为翻不到牛奶,猫只能把自己的血喂给弃婴喝的缘故,他的常识从一开始就有点奇怪。 猫花了好大的劲,教会了他不能掐着别人脖子和别人交流,撕下别人手臂后需要帮忙修复好,杀了人后还需要用复活技能把对方复原…… 猫总算把弃婴拉扯大。 等对方长成少年时,猫又想到自己寿命不长,很快就会死亡。 可猫担心少年。 而被称为诅咒之王的少年,正随意地坐在王座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猫给他做的生日小蛋糕,一边随意把玩手中的王冠。 他用猩红的眼眸,瞥了一眼趴他绒毛披肩上的猫,瞬间明白了猫的烦恼,然后意气风发又肆意张扬地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等等,你又要做什么? 猫想—— 我最担心这个。 阅读指南: 1.故事从婴儿时期开始,猫一点点养大诅咒之王。 2.亲情日常向,互宠小甜饼。 第2章 第二只小陵 起完名字后,我快乐地看向了来人。 这是我第一次被称呼为“盗墓贼”,没想到如今的世道,就连找邻居打声招呼都如此艰难。 不远处的来者满脸皱纹,两鬓发白,一头银发,一副僧人的打扮,正对着我举起一个我从未见过见过的黑色的器械。他看到我现在打开头盖的模样后,像是不敢置信自己看到了什么,迷惑地揉揉眼睛。 我赶紧解释道:“这是我一具身体的所作所为,和我的脑子没有任何关系。” 【……任谁都能看出小陵你在刨尸挖脑,更不要说此时你还打开了头盖——这可不是普通人类能轻易办到的事情,】脑子似乎在温和地对我解释,但语气里却隐隐露出尖锐,【看到他手中的枪了吗?只要这个距离来一枪,就可以直接射杀你。】 第3章 我看向了老僧手中的枪——那把枪在月光之下折射出冷冽的银光。 【现在感觉如何?害怕吗?】脑子的语气低沉了下来,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蛊惑人心,像是在指引信徒,【现在就由我来……】 具体速度我还不太了解,但听脑子的描述也大致明白了现在的情况。我的大部分伤口都能很快恢复,但是脑子不一样,如果被命中很可能直接殒命。 意识的交流只是寥寥一瞬。 我眉头一皱,飞快地合上自己的头盖骨,又从口袋里摸出了银针,非常娴熟地将尸体的头顶缝合,将尸体放回棺材,最后迅速埋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在老僧揉好眼睛后,这里直接变成无事发生的模样。 “果然刚刚是错觉吗……可能真的是年纪大,老眼昏花了……”老僧眯着眼打量着我。 【你刚刚想说什么?】我问脑子。 脑子:【……】 【……小陵的速度好快啊,几乎是瞬间就处理好了事情,】脑子的语气里带几分感慨,下一秒又转为担心,【但是为了不让他发现而特意提速,以这样的高速缝合完尸体的头部,手不会酸吗?】 没想到这颗脑子竟然在关心我,我深受感动:【不会酸!我经常这样做——这种速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还可以更快!】 【原来是这样。】 此时老僧似乎是终于看清了人,于是又变得有些和蔼:“你这小孩来这里干什么?今年几岁?父母呢?” 都睡了这么久,我显然算不清年龄。为了节省造棺材的木头开支,我采取缩小体型的节能模式——现在看起八九岁的模样。 “我来这里找脑子,乱葬岗长大,你可以当我九岁,一直无父无母。” 我很想他听到这话后,直夸我是会找脑子的好身体,结果老僧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直接略过了我前面的话语。 “无父无母,”他的目光落在我鲜血淋漓又破破烂烂的衣服上,眼中露出几分慈爱,“孩子,你这些年受了不少苦吧?来我的寺庙好好休息休息。” 受苦?我思考了几秒在棺材里睡觉的日子,这有什么可以苦的?我迷茫地看了老僧一眼:“谢谢,不过你知道医院怎么走吗?” “我确实知道,不过先随我去寺庙吧,到了寺庙再细说,”他见我不准备逃跑,于是把手中的枪放下,“而且去医院看病需要钱,你应该也没有钱,待会我也给你点钱吧。” 确实——我差点忘了我身无分文,于是赶紧跟着他向前走。 脑子感慨道:【没想到竟然碰到好心人了呢。小陵对钱有概念吗?知道治病需要多少钱吗?】 我迷茫:【不知道,应该需要很多吧?】 脑子又问:【那小陵觉得他大概会送给你多少钱?】 我瞥了一眼愿意主动送我钱的老僧,很努力想了想:【他人很好,所以发现我们急需很多钱去看病后,也许连整座寺庙里所有的钱都会送我们?】 脑子只是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冷风划过荒草丛生之处,传来类似婴儿哭泣的凄惨声音。远处的乌鸦又开始欢快地鸣叫,像是在地面上看到了同伴,又似乎觉得老僧的到来会带给它们口粮。 没想到一醒来就能碰到如此热心的人,我忍不住与老僧搭话,表示自己的善意:“你的脑子还好好地活着吗?” 老僧似乎没听清我在问他什么,总之乐呵呵地回答我:“好的好的,你的也好吗?” 一提到这个我就来劲:“我有新脑子了——新脑子可好了!” 我刚准备用手打开头盖,没想到脑子出声:【住手!你又想什么?!】 脑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可是我也没做什么令其生气的事情……果然是错觉吧? 【我想给他看看你!】哪有获得新脑子了还不告诉别人的道理?我当然想让全世界知道这件事。 【不可以!】脑子似乎是觉得自己的抗拒太激烈,于是放缓了语气,向我解释情况,【你要是这样做,绝对会被枪击。我不希望你被杀死。】 脑子的语气里带着一分悲伤,三分关怀和六分担忧,听起来特别真诚。 毕竟涉及脑子,这一点其实我也有考虑过:【虽然你说他有枪,但我刚刚都观察过了——他从刚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露出半分杀意与杀气。而持枪的手法过于拙劣,甚至还没有防御的观念!】 【这一看就是平时没和人打过架,更没杀过人的类型!再加上视力和听力的劣势,就算我掀开头盖把你露出来,他也打不中你!】 脑子:【……小陵果然擅长打架呢。不过——为什么这么娴熟?难道你还杀过人吗?】 什么?杀人?这是什么天大的误解?我大为震惊。作为一具身体,我从来都是一个坚定的脑子存活主义者。 我在乱葬岗闯荡多年,撬开了无数尸体的头部,还没见着能在尸体里存活的脑子。我从小就知道——活人的体内才能存活健康且鲜活的脑子,把人杀掉这要让脑子怎么存活? 我坚定地回答他:【我没有杀过人,今后也不会选择杀人。不仅如此,我还想救人。】 【太好了——你可真是只善良到无可救药的猴子呢……】脑子轻笑出声,【失礼了,我习惯用猴子来比喻普通人类,我觉得它们非常相似。】 脑子的语气九转十八弯,是我转不出来的厉害语调。 而猴子是拥有大脑的厉害生物,我明白了这在夸我有脑子。 我理解了一切,然后真诚地回复道:“多谢夸奖,你也是一颗善良到无可救药的猴脑。” 脑子停顿了好几秒,这才继续出声:【……总之大部分人没有办法掀开头盖,如果你在别人面前这样做,只会被当做异类。】 异类?我没有脑子已是多年,其实并不觉得被当成异类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发现脑子似乎非常在意这件事。 难道被拿出来给别人看会令脑子很害羞……在思考了几秒后,我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这次不会让你为难的!】 【你明白……】就好…… 没等脑子把话说完,我直接趁老僧不注意,轻盈一跳,从背后挂在他的身上,而手已经虚握在他的脖颈上,只要他露出一分想要转头的想法,就会被发现并强行扭回去:【只要我掀头盖时,他看不到就可以了!】 我快乐地掀开头盖,小声又自豪地炫耀道:“快看!这是我的脑子!” 说完后我飞速从老僧脖子上下来,一边合上天灵盖,一边老实巴交地站在旁边。 老僧察觉到脖子上的动静,也听到了轻微的声音,但是微微低头时我已经在几步外站好。 炫耀完新脑子后,我整具身体都好了起来,步伐更加轻快。脑子没有说话,但我觉得脑子应该也很满意这种发展。 又走了一段路,一座看起来已经废弃的寺庙出现在我的面前,上边的砖瓦凹凸不平,还多处破损,而月光下还能隐约看到蜘蛛网。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潜入破碎砖瓦的空隙中,最终敲出了鬼怪般的凄惨哭泣声。 “到了,”老僧对我慈爱一笑,接着引我去里面。 越过大院就是里屋,这里没有外面那般破旧。电路通畅,开灯后整屋都被照明。不但没有陈旧粉尘的气息,甚至还有久居的生存痕迹。 一张整洁的单人床,床头柜上放着几本书,饭桌上放着已经被食用过的饭菜,只有一张椅子,旁边正好是一只碗与上面摆着的一双筷子。 明明无论什么物件都是一个人的份,但是老僧此时打开了衣柜—— 里面挂着许多漂亮的衣服,都是给小孩子穿的大小,整体风格也与这里格格不入的。 “你是女孩还是男孩?”拉开衣柜后,老僧转过头来问我。 我的目光落在那堆漂亮小裙子上,一边疯狂心动,一边老实地回复道:“男……” 而此时老僧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又补充道:“左边给男孩穿的衣服裤子,右边是给女孩穿的裙子。” 什……裙子在他眼中竟然是只能女孩穿的吗?!我大为震惊,但这对来说不是大事。 我是一具可以改变性别的身体,下一秒立刻把我的性别修改为女,并把双手护在后方。此时原本的短发瞬间变长,而这种快速生发的异常被双手遮住。 最后我再将背后的头发往前一拨,看起来就像是原来就是长发,只是一直被垂在后背上,而未被发觉:“现在我是女孩了!” 老僧眼神并不好,再加上我的一番动作行云流水,愣是没有看出半点问题,反而瞥着我的长发笑开了花:“是女孩啊……真是好啊真是好啊……” 他乐呵呵地挑出一条符合我体型的漂亮小裙子,还熟练地搭配了合脚的同款时尚靴子。 我在老僧的盲区里,悄悄从口袋里掏出针线盒,又娴熟地拿出了银针企图修发——这是我缝合尸体时用的专用道具:【你觉得这裙子搭长发好一点还是短发好一点?】 第4章 没想到脑子此时沉默了非常久。 等脑子开口说话时,竟十分恍惚,像是受到了极大冲击:【……这裙子,你是非穿不可吗?】 脑子似乎对于我的发型没有想法,我把银针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又合上了针线盒,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想穿漂亮小裙子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脑子依然在恍惚,此时喃喃自语:【这具不男不女……不,可男可女的躯体……我是非用不可吗?】 你搞不懂脑子在想什么。思考一向不是我的专长,于是我快乐地放弃了思考。在接过裙子靴子后,老僧还递给几条毛巾,指了路让我自己先去不远处的浴室洗澡:“等你洗完穿好了,我就告诉你路。” “还有钱,”我提醒道。 “啊对对对,还有钱,”老僧看着我,不禁又笑道,“长得多标志的女孩啊……” 我去了浴室,但是觉得现在洗澡有点浪费时间,所以只是准备换成裙子。 虽然我试图和脑子搭话,但脑子似乎没关注这里,也没有回应。 * 夏油杰此时确实没有关注现实世界。 他不打算看小鬼换衣服,更不准备看祂洗澡。夏油杰试了试,发现屏幕能关闭,于是直接将其关闭,而与此同时外界的声音全部消失。 意识空间里寂静无声,血水上一片宁静。 脑部的伤口依然存在,而疼痛还是未消。但是夏油杰不觉得自己会死亡——如果伤口极重,那么哪能活到现在。所以大概是伤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重,去医院就能治好。 他揉了揉太阳穴,开始静下心整理现在的情况—— 在盗墓时被发现,随后用枪抵住,对普通小孩来说是极其可怕的事情,但对祂而言并非如此。速度是祂的自信来源,这小鬼的速度极快,而如今展现出来的还不是祂的极限。 虽然擅长打架,但是不杀人。祂看起来对法律不太了解,估计是觉得杀人会有负担,才选择不杀人。 与此同时,祂又对人没有戒心到离谱的地步。 就连幼稚园的儿童都知道不能在这种地方跟着陌生人离开,祂不仅这样做了,甚至觉得对方是愿意送祂巨额钱财的大好人—— 这也太天真了吧? 这小鬼还只是一片白纸,不了解人性的黑暗。像祂这样的天真之人,必然没有经历过鲜血淋漓的背叛。 没有人能在被背叛之后保持冷静,小孩心性的人更是如此。 那就从这里入手吧。 夏油杰重新打开了显示现实画面的屏幕—— 祂已经换好裙子来到大厅。 这里不是童话,没有好心帮助祂的僧人,只有想要拐卖孩童的人贩子。 这座寺庙其实是人贩子的交易点,而这小鬼即将作为商品被卖出去。 夏油杰扬起了嘴角。 * 穿好裙子后,我在寺庙里逛了一圈重新回到大厅,发现这里又出现了另一位青年男性。 老僧正高兴地数着手中钞票,见我到来后,心情很好地看向了我,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没洗澡。 随后他把钞票放在一旁,又热情地对我介绍面前的男性:“跟着这位叔叔走,他会告诉你怎么去医院,还能告诉你怎么赚钱。” 面前的男性看起来文质彬彬,而脖子上不知为何有一条黑色的项圈,正中间的红宝石熠熠闪光。 我的脚步一顿。 【看来是终于意识到了——你被人贩子卖掉了呢。你刚刚所信任的这位老人,就这样将你卖给了他人,】脑子出声。 什么?原来我被卖掉了吗?我艰难地将目光从那人项圈中间——那颗看起来就很值钱的红宝石上移开。就是它令我停下了脚步。 我想了想,决定假装自己已经发现了这件事,中气十足地回复:【没错!】 没想到脑子听到这话后沉默了几秒:【……你真的明白现状?】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搞懂,但和羂索相处多年,我早就学会了不懂装懂:【明白!全被我搞明白了!】 脑子沉默了几秒,随后调整好心态,语气渐渐变得蛊惑人心又义愤填膺:【看到他手中的金钱了吗?看到了他数钱时笑容了吗?太令人作呕了!】 【明明一开始在你面前那么友好,如今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他为的就是这一刻——背叛从一开始就存在!】 我不确定我刚刚看红宝石时到底是什么表情,生怕被一起骂进去了,此时完全不敢点头,只是一动不动地乖巧站在原地。 【看来你已经不敢置信到无法动弹的地步了……我真为你的遭遇感到悲伤。明明付出了信任,却获得了这种结局!他们在毫不留情地践踏你的真心!】 脑子话语里的痛心似乎不作假,像是在为我的遭遇深刻悲伤,而话语又极具感染力,似乎是在演讲,这一个字字仿佛落在我的心里。 最后脑子总结道—— 【冷静不下来也没事,我这就来帮你。】 听到脑子如此为我着想,我实在深受感动:【好啊,你帮我我喊加油吧?】 【……哈?】 【不需要做其他的事情!就那种——“小陵超棒”“小陵好厉害”的简单加油就可以啦!】这时我想起脑子似乎喜欢夸别人猴子,于是又贴心地补充道,【“猴子赛高”也没有问题哦!】 脑子:【……你这只……】 然后脑子硬生生把有些激动的话语咽下。 脑子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又恢复了温和的语气:【……我相信即使没有这些虚幻的加油口号,你也能成功处理好这件事。小陵,你一定不会辜负我对你的信任的,对吧?】 没想到脑子竟对我是这样的信任!我在高兴之余也不禁心虚,想了想还是决定坦白从宽,告诉脑子事实:【其、其实我没有理解你之前说的话……说到底他怎么践踏我的真心了?】 老僧数完钱后将其放在一旁,与这位男性闲聊,而在他们不注意之时,我一边顺手拿走这叠钱并放进自己的口袋,一边非常迷茫地问脑子—— 【他这不是一直在超好心地在送我们钱吗?】 脑子见我飞速拿走钱,不知为何此时陷入了沉默,几秒后开始重复了我的话语,像是发现了问题:【……一直?】 青年此时示意我跟着他往前走,于是我点点头,跟着他离开了这里。而他见我极其乖巧,便只是在前面快步走着,没有多少防备。 【对啊,】我还是没搞懂脑子想说什么,但这时又想起脑子似乎从我穿裙子开始就没再关注我,于是告诉了脑子我刚才做了什么,【我刚刚把这座寺庙逛了一遍,发现钱都被放在很明显的地方。】 我记得这位老人刚和我见面便说要给我送钱,但是他始终没有主动给我钱。我用不了一点脑子,搞不懂他的想法,想了很久才终于理解了他的真实意图—— 【钱放得这么明显肯定是想让我全拿走吧?】我此时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裙子口袋,【所以我没有辜负他的好意,直接拿走了这座寺庙里的全部钱财!】 前面的青年没有察觉到我的举动,依然向前走着。 【还有这些也很容易拿到,我想一定也是他特意放在外面,打算送我的吧?所以我也顺手拿走了!】我微微拉起裙摆,于是又露出了被绷带绑在大腿外侧的——在厨房拿到的三柄水果刀,以及最初老僧抵着我时用的那把枪。 【他真的人很好呢!】 不远处是人贩子青年的汽车,虽然我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但学着他的样子,顺利开门并坐上了车,然后熟练地从后备箱里又掏了一点钱和武器。 【直觉告诉我,接下来会有更多送我们钱的傲娇好心人!治病的钱绝对可以筹到!】 我躲过前方男性的视野,在死角飞速拿钱,最后快乐地飞速塞进了口袋。 引擎声响起,汽车启动,将我带向远方。 ——港口mafia五大干部之一a的据点。 作者有话说: ---------------------- 推一推基友小熊捏捏乐的文《扣扣咩咩好玩到噗咩的咒术游戏》已完结[狗头叼玫瑰] 文案: 20xx年4月1日,全息游戏正式上线,并且联动了咒[哔——]战、文[哔——]犬等热漫,给了全世界的acg爱好者们一个家。 有人扬言自己要在游戏里面住下了,并且事实也确实如此———— 【五条视角】 最近两天,高专内涌入了一大批学生,原先数量稀少堪比濒危动物的咒术师一下子比地上的蚂蚁还要泛滥。 五条深入调查未果,随后选择静观其变。 “老师老师,您有什么任务可以发布吗?” 五条认为这些所谓任务中,一定带有什么针对他的阴谋。 “老师老师,您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孩子?” 五条猜测这句话是在试探他有无可以威胁当今最强的软肋。 第5章 “老师老师,窝可以摸摸您的大欧派吗?” 五条觉得进行了以上思考的自己比玩家们还要傻逼。 后来他强势围观了几年前外出务工的夏油身边的情况。 “教主教主,俺要给您生10086个小猴子嗷嗷!” “大家快来给夏油教主上贡,入我狐狐教,终身被狐狐喊佐藤(sato),光荣成为代餐,禁忌的快感爽到你翘jio,入股不亏!” 五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杰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哈!!!” 夏油:“......” 夏油:“呵呵,我们彼此彼此。” *** 后来五条拿到了管理员系统插件,插件装载后,他可以给玩家们发布一些任务。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有了系统,他可以最大程度的利用玩家们达成自己的目的,也可以规避风险。 在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五条给自己阵营的人发布了任务。 【任务通知:请玩家们随机捕获一个非我阵营的玩家,说出随机台词,成功魅惑(技能不可更替)并发展其成为五条阵营的二五仔ovo】 玩家们:??? 玩家们:不是,非得用魅惑吗?? *** 东京,街头,两个玩家之间的纠葛。 玩家a:“你别这样兄弟,你壮的和头牛一样真的不适合穿包臀裙我球球你可怜一下我的眼睛...” 玩家b(邪魅一笑)(假装没听到)(看小抄):“嘶溜,你的汗水,有撒谎的味道~你分明就喜欢的要命吧!欲情故纵的小把戏我见的多了哦吼吼吼~” 玩家a:“啊???” 久而久之,东京街头会有辣妹风(?)肌肉壮汉出没随机坑害一位无辜市民一事,逐渐成为了都市传说。 成功迫害到玩家的五条:拇指.jpg 第3章 第三只小陵 透过车窗,向外看去——树木飞快地略过,只剩下虚幻的影子,只能清晰地望见上方微微移动的明月,与它四周的繁星点点。 【羂索羂索,外边的景色真的好厉害!】 我此时坐在汽车的后座上。如今是我第一次坐车,对于这种从未见过的交通工具充满了好奇,从【羂索羂索,我们现在在动诶!】到【羂索羂索,这个座位好舒服!】再到【羂索羂索,这里有风会吹出来!】 总之一时间我的感慨颇多。 而脑子的回答从温和开始逐渐敷衍,直到如今已是笑里藏刀:【闭嘴吧,愚蠢的猴子——我有自己的名字!】 自己的名字? 我很高兴:【太好了——既然你这样说,说明你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脑子自己也是一愣,显然是才发现这件事,然后语气咬牙切齿,似乎很不甘心:【没错……我想起来了一点……虽然还想不起自己的姓,但我的名字是杰……】 【那你还想起来了什么?】我提问道,【人际关系也可以,比如你的父母。】 【父母……?】明明是带着笑意的语气,但是我却莫名听出了几分转瞬即逝的讥讽,【我不记得了。】 难道杰和父母有很大的矛盾,即使没有记忆也依然不喜欢他们? 在说完这话后,杰的语气又温和了下来:【真的想不起来了。很不好意思呢,我只想起了这件事。再想下去我会头疼,所以现在只能不去回忆了呢。】 话语里有两分歉意,三分难过,五分悲伤,听起来非常真实。 没想到回忆过去竟然会令杰头疼,我实在是没好意思再让杰继续深思。 果然只能由我来帮助杰了吗? 我感受到了浓重的使命感。 虽然用不了一点脑子,但我很努力地进行了思考。杰似乎不太喜欢裙子,可怎么会有脑子不喜欢漂亮小裙子?我实在是不敢置信。 这一定是杰之前天天穿裙子,导致现在已经开始厌倦。再加上这里的人似乎觉得女性才能穿裙子的刻板印象—— 我醍醐灌顶,瞬间理解了一切:【我觉得你是女性!】 杰咬牙切齿:【……我怎么可能是女性?】 也就是说他不是女性。我高兴了起来:【那你就是男性,虽然我没有猜对,但你又想起了性别!再这样下去,我相信杰一定能想起全部的事情!】 杰:【……】 杰深呼吸了一口气。 说到这个,我又问道:【我要不要应景地把我的性别改成男性?】 杰呼吸一顿,声音似乎被呛住:【……你不要乱来。】 修改性别不是很普通的事情吗?怎么是乱来?我一时没搞明白,但既然杰这样说,一定有他的用意,于是我此时便暂时没有修改。 由于帮杰想起了他的性别,我整具身体自信了不少,开始帮他想其他的事情——发色应该比较容易记起来,我决定先思考这个。 我觉得像杰这样明明失忆,却能如此飞快想起自己的名和性别的脑子,一定是天选之脑,拥有其他脑子所不可比拟的性能。所以杰曾用躯体的发色一定非常的脑子色—— 我再次醍醐灌顶,理解了一切:【我觉得你的头发是肉色的!】 但是仅仅肉色这几个字就能表达出准确的色彩吗?不,这是对脑子色的不尊重。我严谨地补充道:【是那种非常脑子的颜色,比皮肤的颜色深一些,看起来黏糊糊湿哒哒,还时不时混着赤红的血丝,绮丽又梦幻,我最喜欢的颜色……】 杰飞速打断我:【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呢,毕竟我是最为普通的黑发。】 【太巧了——我的默认发色就是黑发!不用修改了!黑发也很好!想起来就是好事!】没想到又帮杰想起了发色,我更加自信,【我觉得杰的黑发……】一定是遗传杰他爸,然后还会遗传给杰的孩子! 【不要你觉得,要我觉得,】没想到还没说完,杰又一次飞快地打断了我的话,语气温和但不失强硬,【我觉得我真的已经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此时前面开车的青年出声,打断了我们的交流:“把这个东西戴脖子上。” 说完他从前面丢过来一个物件,我接过一看,发现是他脖子上的同款项圈——外面的铁圈带来冰冷的质感,但是月光透过车窗,洒在中间的红宝石上,最终泛出很贵重的光泽。 “这是送我的吗?”我拿着项圈的手微微颤抖。 青年没有回头,他此时只是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嘲讽:“没错——只要戴上了,它就是你的了。” 什么?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我看着上面看起来很贵的红宝石,感到了震惊。 没想到一出门又遇到这么好的好心人,在激动之余我没有把握住力度,直接捏碎了铁圈,于是瞬间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什么声音?”青年微微皱眉,随后他警觉地瞥了一眼后视镜。 但此时我已经迅速把项圈套在脖子上,而破损的那部分在侧面部,从前面看完全看不出任何问题。 就是这项圈少了一部分,于是戴在脖子上老是要掉。我只能用一只手在侧面一直扶着,一边掩饰住破损之处,一边假装它还能装得上去。 当青年透过后视镜皱着眉打量我时,我乖巧得不得了,生怕被发现弄坏了项圈。 他说戴上后才归我,而我还没放脖子上就直接弄坏了它——话说我这样半掉不掉的算戴上吗?还需不需要我赔钱? 结果在看到我此时面色复杂,又把一手搭在项圈上后,他笑容直接狰狞,看起来比我没有脑子的时候还有问题。 男人幸灾乐祸道:“哈哈哈哈哈戴上了就这辈子再也摘不下来——现在你和我一样都是a的工具了!” 可是我的问题明明是戴不上去,而不是摘不下来啊?我迷茫了几秒,决定把这件事放在脑后,转而出声询问道:“a?” ——这又是什么? 没想到这个词仿佛按中他的开关,青年直接用力按了一次汽车喇叭:“a——” 刺耳的车鸣声与愤懑声叠加在一起,听起来很吵,我不禁用空闲的那只手捂住了耳朵。 青年一声咆哮,发泄出对老板的不满后,又仿佛和我已经很熟的模样,向我介绍道:“既然你也戴上了项圈,那就是我的同僚。有些事情应该知晓——a是港口mafia的五大干部之一,但他的职位是金钱购买到的,并非真才实干。” 港口mafia又是什么?我继续扶着项圈,表情迷茫。 但他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嫌弃地呸了一声:“他的异能【宝石王的失常】能将部下的寿命转化为等价的宝石,而只要主动戴上了项圈,就会成为他的部下——只要不能解开项圈,那么就永远无法逃脱a的控制。” 异能?又出现了一个令我迷茫的词汇,我深刻感受到了自己的无知。 【港口mafia是横滨那边的势力,而异能是一种特殊的超能力,】杰显然看出了我的茫然,简单地解答了我的疑惑,然后又询问我,【你现在知道哪些势力?我可以给你讲讲你不知道的。】 第6章 我告诉他:【我都不知道。】 【这样啊……】杰语气依然温和,然后又带着几分歉意,【诶呀,很不好意思呢,我发现我的记忆损害得有些严重,即使想告诉你也没有办法,我想不起来其他的。】 想不起来也没事!杰实在是贴心,我快乐地将他拿出来转了三圈然后又快乐放回,而前面的青年只顾着义愤填膺,没有发现我的动作。 他说了一通后冷静了一点,又直接嗤笑道:“a经常派部下去找像你这样的小孩,给你们戴上项圈,从此为他做事,直到死亡。” “你逃不掉的!永远!” 此时那开车的青年像是被淤泥浸没,于是想要将过路人也拉入泥沼的水鬼,看似清醒但是已经疯疯癫癫。 杰此时缓慢出声,语气似乎依然温和,却又带有几分粘稠,像是在进行着潜移默化的引导:【看到这种渣滓之后,你难道没什么想法吗?你难道不想……】 我确实有想法。 我很激动地打断他的话语:【天哪!他竟然说他们那边的每个小孩脖子上都有这种红宝石项圈!原来那边有这么多红宝石的吗?!杰,我们去医院看病的钱绝对能攒够!就算你有超级大病也没事!】 杰沉默了两秒,接着语气九转十八弯:【那真是谢谢你了呢。我一定会在你的坟前送上鲜花——我相信现在距离那一天并不遥远。】 就在这时,开车的青年此时不再眼瘸,在错过我的两次迷茫后,终于注意到我此时乐呵乐呵的表情:“没想到你还能高兴得起来,你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狱!” “你会后悔戴上项圈的。就像现在的我那样,若是有谁有办法摘下我的项圈,我愿意把我的这辆车直接送给那人——但是没有人能办到,这玩意完全拆不掉。” 他现在已经不是普通的好心人了,我想问——他到底是什么等级的好心人? 我飞速地凑到他旁边:“此话当真?真能送车?” 他似乎被我的瞬移速度吓了一跳,直接一个急刹车,但是接着又镇定了下来,重新开起车:“自然当真。” 接下来的路程里,我心情澎湃地和他聊车,而青年对于我这种向他求知的真诚态度非常满意,语气居高临下但也愿意解答问题。等到目的地时,我已经将油门、刹车还有路标等一系列事情,全部询问了一遍。 而等车停下时,深夜已逝,即将迎接破晓。 我随青年进入一座大楼,此时电梯一层层下降,转眼已是地下。 与楼上的寂静不同,这里人声嘈杂,像是夜晚才刚刚开始,数不清的人们戴着镶嵌着红宝石的项圈,刚结束夜间工作,在此处走动。 ——这里是a的部下们的休憩之地。 “新人?”前台看到了我,吐了一口烟,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长得倒是精致,你有没有给这孩子搜过身?” “你可真是麻烦啊,”青年闻言便挠挠头,看起来很不想做这种事情,“这小孩是刚从墓地弄来的孤儿,被人抓到时还在挖坟找食物——还能有什么武器?” 他看向了我,啧了一声:“新人,记住一件事——在这里纪律第一位,不要违反规则更不要犯事,不然你的小命不保。” 而此时杰提醒我:【右侧有人正准备杀人,小陵要救一下吗?】 我迅速偏头,不远处一位身穿酒保服之人正踩着地上侍者的手,此时正举着枪,枪口对着地上之人的脑袋,而他的扳机已经扣下—— 枪声响起。 脚底蹬地,我已经几个箭步直接跳到地上之人的旁边,然后抓起他往外一滑,于是令他及时避开了这原先必死的伤势。而此时飞速又猛烈的子弹从我的眼旁飞过,轻轻擦过我的面颊,划出一道细微但是依然存在的血痕。 【小陵,你的脸上有擦伤,血流下来了……】 【没事,】我本能地想要抹去脸上的血迹,由于一只手抓着刚才救下的人,我下意识松开扶着破碎项圈的手—— 只听一声清脆的落地声。 脖子上的破碎铁圈因为手的移动而瞬间落地。 “这小鬼的项圈……?!” “这家伙是潜入者!” 无数的枪口已经指向了我,而下一秒子弹就将倾泻而出。 * 意识空间中的血水依然波澜不惊。 黑发男性坐在咒灵之上,他此时扬起嘴角。 一切都正如夏油杰所料。 不管是提示这小孩杀人事件的出现,还是诱导祂将手从项圈上抽离,都是他特意的举动——为了造成祂如今被众人围剿的局面。 【现在小陵切身体会到枪的速度了吧?如果稍微偏一点,你就会被枪杀。如今这么多枪对着你——以你的速度躲不掉全部,更不要说还带着一个人。】 夏油杰知道这小鬼速度快,但不知道具体是怎样的速度。这次在祂救人的时候,便与枪械进行了对比。结果很明显——这小鬼无法彻底躲过枪击。 但是夏油杰不一样。 他除了看到无数的枪口外,还看到在这件屋子各处盘旋的—— 众多咒灵。 它们扭曲又丑陋,如同这些人的恶意一般,在室内游荡。小孩所捞起着的这人身上刚好就有一只。只要夏油杰能使用躯体,用他的咒灵操术吞掉这一只,就能使用咒灵挡住枪击并反杀在场的所有人。 【就算对速度再有自信,你依然是有极限的。】 此时恶鬼在温和低语,将困境展开在祂面前,一点点打压自信心—— 【现在——枪已经伤到了你。】 无数枪支指向祂,血液从脸上的伤口中流出,无情地滴落在地上。 夏油杰听到了小孩逐渐剧烈的心跳声,像是终于意识到了情况,于是开始恐惧,最后整个人都在无助地颤抖。 终于到了这一刻—— 夏油杰扬起了嘴角,企图将主导权占为己有。 但是他发现无事发生。 ……这怎么可能?明明祂的心跳已经…… 这时夏油杰突然想起,其实会因这种境况而心跳加速并颤抖的,除了心怀恐惧之人外—— 还有另一种人。 这个家伙……难道是…… * 无数枪支指向了我,所有人都想和我交手。 这还是我醒来后第一次打架,我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整具身体热血沸腾到不成样子,不仅心跳因兴奋而加速,就连身体也激动到直接颤抖。 细微的血液从我的面颊上缓慢地划下,正是刚才擦伤的产物:【果然目击也不太直观,还是被打一次更能体会枪的速度与力度——现在我知道该以怎样的步调战斗了!】 【……刚才那种速度还不是你的极限吗?】 数颗子弹划过空中,发出撕裂气流的声音,朝我的方向袭来。 【当然不是!】我抓起手下的人,以更快的速度移动,一个侧身又几个跳跃,直接躲过了第一波肆虐的子弹,而我此时伸出了能活动的那一只手——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中夹着一颗子弹。 那正是我刚刚顺手接下来的子弹。 我理直气壮:【要是用了最快的速度,我还怎么享受战斗?有来有回才会带来快乐!】 【……你这家伙居然是战斗狂吗?!】 我几个闪身,来到最初门口的青年那里,然后往他的脖子上一抓,在青年错愕的目光下,那脖子上的项圈瞬间四分五裂,而红宝石也落到我的手中。 正当他反应过来,伸出手准备再次枪击之时,我已经轻盈一跃,直接绕到他的背上,对着脖子就是一脚重击。于是在他的意识遁入黑暗的前一刻,只能看到套在我的食指上,正在旋转着的车钥匙圈—— “多谢你送的车。” 我已顺走他的车钥匙。 背后的数颗子弹划过空中,而室内已经一片狼藉,火光无数。 我此时一边抓着救起的人,一边高举着刚到手的红宝石,转向周围持枪射击的其他人—— “拜托了!请把你们脖子上的红宝石都送给我!” “我的脑子有大病!我想赚钱去给他看病!” 作者有话说: ---------------------- 推一推好基友雪泥猫爪的无cp柯南文《谁才是米花町最强洋葱精》 森山星影,作为一个警察厅派到警视厅的优秀公安,本以为自己会拥有一个萌新同期,体会在同期面前扮猪吃虎的快感,以及脱离高压环境的悠闲生活。 然而,只有一个拽得二五八万的“大龄前辈”同期,加不完的班,总出现在案件中的奇怪小学生,以及疑似和同期有不可告人关系的危险金发黑皮。 松田,你在干什么呀松田! 更重要的是,我身边的人偶尔会出现奇怪的反应,让本就观察力极强的我摸不着头脑,比如: 我救下的猫眼卧底温柔地询问我的烦恼,在我告诉他,我怀疑同期被一个金发黑皮的危险男人骗财骗色了之后,他本来微微前倾的身体变得僵硬,专注凝视我的目光也变得复杂,甚至嘴角都开始抽搐。 第7章 ——景光以前表现得也不恐同啊? (景光:哪怕不是第一次听说……也总是很好奇前辈的脑回路呢) 再比如,每次向疑似对我honeytrap的可疑眯眯眼,吐槽fbi离谱执法大全的时候,我总有一种被暗中窥视的感觉,经过谨慎确认,原来——冲矢先生竟然是暗中崇拜世界警察的中二病吗?我一定要让他建立正确的认知!不得不提的是,每当此时,来上菜的金发服务员笑容就会无比甜蜜。 (安室:噗,抱歉我没有笑,我是说fbi确实和日本警察不一样是没有警察职业操守的人呢) 还比如,当我打电话给小侦探最信服的大哥哥工藤,和他郑重商量孩子假装笨拙的表现,疑似是由于曾经因为超出年龄的成熟被人排挤,并为他附上靠谱的心理医生推荐名单,对面传来了剧烈的呛咳声以及非常明显的敷衍。我礼貌表示如果他忙我可以告诉小兰,让小兰带孩子去的时候,对面语气中急切的拒绝和保证像是要当场给我来个土下座。 ——讳疾忌医不好,我一定要多关注小侦探的心理状态! (工藤:谢谢森山警官的关心,但我希望没有这份关心) 【阅读提示】 1.主角纯红土著无金手指,不是万人迷,全员cb向,无假刀无火葬场。 2.红方群像文,原创案件较多,有设计每个角色的高光时刻。 第4章 第四只小陵 回应我的只有接连不断的枪声。 我救到的那人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似乎是犯了错才被其他人制裁,我抢走了他脖子上的红宝石,然后在一击揍晕后丢在远离战场的角落里。 子弹在空中飞驰,砸出无数弹孔。玻璃瞬间破碎,碎片散落在地面之上。 地面已是满目疮痍。 枪械的火光多处亮起,刺眼又灼目。脚步声急促,又混入纷杂的枪声之中,最终汇成肃杀的乐章。 此时气流涌动。 纷飞的子弹划出数条格线,而我在其中穿梭,宛若跃动的音符,始终落在合适的位置,至今还没被命中一次。 倒也不是我的躲闪技巧有多高明,其实闪了几次我便察觉——大部分子弹根本不需要躲避,稍微弯弯身子就能避开,甚至有些连我的裙边擦不上一点。 这是什么情况?他们真的有在用心朝我射击吗? 还是说—— 其实枪是一种很难用的武器? 在搞不清楚情况的迷茫之余,我决定自己实践一番。枪声不断,我右膝弯曲往下迅速一压,下蹲躲过一发从上方划过的子弹。此时裙摆随气流微微扬起,大腿最外侧有银光微闪,正是绑在上面的那柄枪。 在迅速拔枪上膛的那一刻,我脚底用力蹬地,将自己调整到合适的位置—— 然后我扣下了扳机。 一发子弹飞出,笔直划入持枪之人黑黢黢的枪口中,没有一丝误差地将其贯穿。下一秒爆破声响起,那人手中的枪械直接四分五裂。 在他错愕的惊慌之时,我已来到身旁,掐碎了他的项圈,拿走红宝石,最后再一个手刀直接击晕对方。 仅这一发子弹,我便意识到枪是一种使用起来多么容易的工具,所以—— 原来他们真的没有用心对我射击! 【我明白了——现在谜团全部都解开了!】我向杰传达真相,【你看这描边的子弹——他们根本不打算和我打架,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愿意给我红宝石,只是还需要我通过他们的简单考验!】 他们可真是一群傲娇的好心人! 我深受感动,并决定撕碎他们的每一条项圈,拿走每一颗红宝石。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枪法就是如此差劲?】杰实在没忍住。 “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我此时已经开始对他们解释道。 还没等我说完,便听到不远处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治脑子?看起来确实脑子有病。说着这种离谱的话其实只不过是想破坏我们的项圈吧?你又是哪个势力的人?” 他的问题又多又密,我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你是想要狂妄地拯救我们,还是想要我们的归顺?就算摧毁了项圈,不再受a的控制,我们曾经犯下的罪恶也无法被洗清!也不会再进入同一种地狱!” 那是一位面目扭曲的青年,眼里只有一潭死水。 拯救?归顺?罪恶?我听到这话又开始迷茫——我都说了我只是想要拿红宝石赚钱救杰,他到底在说什么? 但我注意到他的枪法是这里面最描边的一位,于是又明白了——这肯定是一个超级大傲娇,想要说些云里雾里的话语引我注意到他,把他的红宝石第一个送给我! 我自然不会辜负他的好心。在纷飞的子弹之中,我几个跳跃便闪了过去,一抓直接粉碎了他的项圈,拿下了红宝石。 刚刚他讲话的时候似乎非常激动,唾沫星子直接溅到这颗红宝石上,于是我拿到后第一件事就是擦拭。 我本想用他衣服擦,但又觉得说不定他衣服上面都是唾沫星子,干脆在自己裙子上一拉,飞速撕了一条丝带,快速抹了抹红宝石。 原本看起来有些黯淡的宝石,如今仿佛被洗濯干净,又重新恢复了光泽。 “我没打算拯救你,也没想要你的归顺,”我说道。 青年之前的话语或许是一种考验,但我没想出答案,甚至连思路也没有,于是干脆直接询问他本质问题—— “我只是想问——我可以拿走它吗?” 在周围描边的枪林弹雨中,我注意到他注视看起来又熠熠闪光的红宝石,眼中似乎有微光闪动,沉默了几秒最后说道:“……拿走吧。” 明明我拿走的只是红宝石,但是他却仿佛我拿走的是更为沉重的东西——像是污浊,像是罪孽。 我实在是搞不懂这些,但总之已经拿到了红宝石,便又伸出手,一个手刀直接将他劈晕。 而这一段只有几秒的小对话仿佛开了先河——这些被我拿走红宝石的傲娇人士,总要在被击晕之前,与我唠嗑几句。 照理说他们愿意送我红宝石,又陪我打架,是大好人,但我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问我——他们是否肮脏。 我上下打量了几番,愣是看不出他们一身光鲜亮丽,到底有哪里肮脏。刚开始我还会认真回答,到后面我已经麻木了——为什么他们要问一个在棺材里睡了数年没有洗澡的人这种问题呢?他们难道觉得自己还能脏过我吗? 迷茫将我淹没。 但他们仿佛从我的表情中获得了答案,于是露出了奇怪的释然表情,而最后一位被击晕的那人,甚至还对我道了一声谢。 和我道什么谢?我的迷惑再度加深。我有做什么吗?我只是觉得和我比起来,你们真的不算脏啊? 难道他们有超强的洁癖? 此时枪声已经彻底停止,一切重新回归宁静,头顶的灯光倾洒而下,平静又悠然。如今众人昏迷一地,而红宝石也散落在地面各处,在灯光下折射出光泽。 在刚才的作战过程中,我本想把它们都装进口袋里,但钞票和车钥匙已经占了很大的位置,在又装了几颗红宝石后,口袋里就再也放不下。我干脆去旁边找结实的布袋子,没想到立刻便找到了。 这时杰出声道:【……小陵,我接下来说的话语对你来说可能很不可思议,但是还是想告诉你——我想起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名为咒灵的生物,它们诞生于人类的负面情绪,最终会对人类造成伤害。】 ——咒灵? 【我能看见这块区域存在不少咒灵,如果放任不管,它们说不定会将这些昏迷的人都杀死。我相信小陵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杰顿了顿,语气温和,听起来非常友善—— 【我将现在我所仅有的咒力分给你,令你能在一小段时间内看到它们,小陵愿意为了救他们而吃掉咒灵吗?味道可能有些奇怪……但是小陵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对吧?】 【虽然我没有试过,但是交给我吧——我可以的!】 自从羂索离开我之后,咒灵似乎渐渐从我的生活中远去,而如今再次听到了这个词汇,我感到有些怀念。 说起来羂索之前不愿意给我分毫咒力,于是我从来没看过那被称为咒灵的神奇物种,更没有吃过。 地面上充满着弹孔与碎玻璃,人们昏迷在此地,一切都是如此平静。 就在我答应的那一刻—— 原本普通的世界分崩离析,一切都变得光怪陆离。 地面上爬行着不少污浊之物。不远处墙壁上蠕动着漆黑怪虫,台球桌上还趴着四只眼睛的诡异灵体。 我一把抓住了旁边昏迷者身上的咒灵。不知为何它落到我手中时,变成了容易吞咽的球状,于是我直接抓起它一口吞下—— 我的动作一顿。 杰的语气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小陵,你觉得咒灵是什么味道的?难吃吗?】 第8章 似乎有无数亡灵在我的耳边呓语。他们苦痛的声音缠绕又粘稠,如同深海里的水鬼拉着上面的过路人一点点下沉,最终一同沉溺于死寂的海底。 又好像是无数尸骸层层叠叠,扭曲的痛苦落在他们已经僵硬的面容上。还未干涸的血液向远处蔓延,一点点将地面染红。 带着血味的风穿进尸体,于是令他们微微颤动,传来了怪异的声音。而已经饱餐的乌鸦在天空划过,发出刺耳的吟叫。 仔细一品,我恍然大悟——这不就是我的老家乱葬岗吗? 我回答道:【不难吃!是老家的味道!】 【……哈?】 【真是怀念啊,原来世界上这种能让我回顾童年的食物!真的很好吃!】我惊喜地又捞了一只旁边的咒灵,快乐地吞下。 当我吃完了整个大厅的咒灵时,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头部好像胀胀的—— 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爬出来。 难道是杰出了什么事情吗?我赶紧掀开了头盖,拿出了杰—— 没想到杰脑已经被咒灵缠绕。 我大惊:【杰你怎么长出咒灵了!不过没有关系——不要慌张!我来帮你全部拔掉!】 【等等……】 我没等杰把话说完,便直接将他脑上冒出来的咒灵一只只抽出,然后全部掐死。 在我转了一圈脑子,在确认没有问题后,快乐地将重新完好无损的杰放了回去—— 【太好了——杰又重新健康了!】 作者有话说: ---------------------- 以为自己终于能使用咒灵操术的杰哥:?! 第5章 第五只小陵 现在病有钱治,又找到了能装红宝石的结实大袋子,咒灵也吃完,就连杰身上的毛病都已经治好——难道如今正是我的运气爆棚之刻? 我拎起袋子,快乐地捡大厅地上的红宝石。 这种激昂的心情始终伴随我,就连我捡完红宝石,随着电梯上到外边,用刚到手的车钥匙启动汽车之时,依然没有消散半分。 此时刚破晓。 坐在驾驶座上的我果断一脚踩下油门—— 引擎发出巨大声响,车码表的指针不断偏转。 沉默了很久的杰终于出声:【……小陵,你之前开过车吗?】 【没有!】我果断回答。此时性能极高的汽车仿佛闪电,在道路上飞速奔驰,越过前方的一切。而我拉下车窗,任凭狂风吹来:【但是没有问题的——我学过!】 【……在哪里学的?】 我自豪地告诉他:【刚刚那位好心的人贩子给我讲解过这些!】 【愚蠢的猴子——快放开方向盘!松开油门下车!】 车速越来越快,周边的树木已经只剩下残影,而我依然没有松开油门。我感觉自己此时已经脱胎换骨,就连幸运女神都站在我的背后:【不要怕——你要相信我现在的运气!】 清晨中的第一缕日光出现,它们从上方洒下,落在前面因道路施工而凹陷的地面上,折射出微光。 我飞快松开油门,直接一脚猛踩刹车,随后双手一用力,以方向盘都快反应不过来的速度,将其猛得一转——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轮胎在地面上平移,划出一路的火光,最终在距掉沟仅剩咫尺之遥时,成功将其惊险绕过。 然后我又松开刹车,打开头盖,把因为急刹而翻了一个圈的脑子重新翻翻正:【放心吧,我会顺利找到医院,并用最快的速度把你送进去治疗的!】 【你这只——】杰似乎咬牙切齿地想要说什么,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风传到耳边的虚弱声音。 那是来自附近一男一女气喘吁吁的交谈声—— “你快逃吧!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就算你一个人能逃掉也好……” “不行,我们要永远在一起——要死也一起死!” 我再次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上划出火光,车头瞬间偏转,于是我看到了不远处的一对恋人—— 他们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追逐那样,此时正奋力奔跑着,而身上沾满泥土,显得狼狈不堪。 而不远处的墙壁上,有一块巨大又深邃的崭新爪印,看起来非常可怖。 杰之前给我的咒力已经不足以看见咒灵,但是我知道咒灵在他们的后面。 我此时将油门直接一脚踩到底,直接向他们身后的位置飞速撞去:【杰——抓稳了!我要去打咒灵了哦!】 【等等……你想做什么?我给你的咒力已经用完,你现在不是应该看不见的吗?】杰的声音露出了毫无掩饰的诧异。 引擎发出剧烈的声响,汽车在空旷的街道上驰骋,前方在我看来依然是空无一物。我中气十足地回答他:【当然看不见!但是没有关系——】 没有任何预兆又至上而下的猛烈一击下砸,车顶瞬间扭曲至破碎,而挡风玻璃上裂痕不断,巨响之后无数碎片落下。 这便是这只咒灵一爪子拍下来所能造成的伤害。 但是我没有在意这些,只是看着裂痕与凹陷交错于上方,最终构成的那个骇人巨大爪印—— 上方的庞然大物还在向下碾压着我所坐着的这辆车。 我依然死踩油门。此时车顶几乎被压碎,露出了破晓的清澈天空。而我伸出手指,指向了上方—— 【撞一次不就能知道了吗?虽然看不见,但它现在就在我的上面攻击我!】 杰深呼吸一口气:【……小陵,听好了。我给你的咒力已经消散,而你也没有任何输入过咒力的咒具,所以现在根本无法对它造成伤害。现在明白情况了吗?再怎么想打架也不能——】 意识传递的速度只是寥寥一瞬,而此时玻璃不断破碎而落下,车顶的残渣也不停掉落。 咒灵不断用力,企图碾碎汽车。 【我明白了!】我从口袋里飞快地掏出了一颗红宝石,然后直接握紧了它——【那我们用被咒灵接触过的红宝石吧!】 我自信满满:【之前捡宝石时我看到这颗宝石被咒灵踩了一脚——那一脚肯定给红宝石充进去了不少咒力!】 【……哈?】杰刚发了一个音,红宝石便被我放在右手的拇指上,随后向上极速一弹—— 刺向我所看不见的那只巨大咒灵。 * 车速飙升又骤停产生的呕吐感,混杂着濒死到现在一直不休止的疼痛感,夏油杰在混乱的思绪中努力集中精神—— 【这里哪有什么咒力?】 可是此时气流已经涌动。 灼目红光直上云霄。 常理似乎被气流撕碎,夏油杰看到那颗红宝石如闪电般向上飞驰,以一种迅疾又不可以阻挡之势,彻底贯穿了庞大又扭曲的咒灵的脑袋。 ——明明非咒术师需要利用咒具才能对咒灵造成伤害。 ——明明这小鬼不是咒术师,看不见咒灵也没有咒力。 这只压着汽车的咒灵在贯穿后动作一顿,下一秒直接块块炸开,最后化为虚无,彻底地融入晨曦,成为清晨的一部分。 ——明明这小鬼投出的也只是连咒具都称不上的,只是沾染零星咒力的寻常物件。 可是阳光已经透过残破的车顶,一直落在里面的驾驶座上。而这颗有些破碎的红宝石又重新落下,掉入了白皙的手中。 ——明明应该是这样的。 夏油杰却看到了如今上方的晴空万里。 刚才红宝石在空中划出的那条直线笔直向上,划破了周围的云层,于是阳光倾泻而下,像是斩出了黎明。 汽车重新在街道上驰骋。 而至始至终,开车之人脚下油门没有松开,仿佛只是完成了微不足道的事情。小陵的语气中充满了欢快的笑意—— 【现在去医院吧!】 混乱与疼痛在一刻停顿,他听到小陵又道—— 【放心!我一定会救到杰的!】 * 清晨的微光向远处蔓延,一直蔓延到汽车的远方——a据点的大楼之上。 如今那辆汽车已经彻底离开a的据点,并甩开了几公里的距离。此时电梯早已重新回到地下—— 地下一片寂静,唯有灯光在头顶平静地洒下。枪械散落一地,这里的人们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中。 而就在此刻,一只落在地上的手机响起铃声。 显示屏亮起,上面只有一个字母—— “a”。 ——这是一通来自港口mafia干部a的电话。 此时有人睁开了眼睛。 在瞥见来电人的那一刻,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枪直接射向了头顶的几处监控,将它们彻底摧毁。此人正是当时准备杀人的酒保。 随后另一人立刻拿起手机,接起了电话。他正是差点被杀死又被丢在角落的侍者,他此时语气毕恭毕敬:“a大人……遵循您的指引,这里的一切都正常。” 地面上此时都是弹孔,而玻璃的碎片洒了一地。弹药的味道依然没有消失,墙上已是一片狼藉,根本算不上正常。 第9章 加害者与被害者此时达成共识,只可能是为了——更大的利益。 “您已经过来了吗?”在听到电话那头a的话语后,侍者的语气变得诚惶诚恐,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平静,里面有仿佛有着窥不见光的深海,下面是波涛汹涌。 这句话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异常清晰。 不少侍者和酒保陆陆续续地清醒,他们没有说任何话语,只是悄无声息又不约而同地拿起了落在地上的枪械。 无需言语,在场所有人便已经理解了其他人的想法。 电梯向下的声音响起,铁锁与绳子的摩擦声响一点点增大,而当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刻,在a和他身后的部下们露面的那一秒—— 激烈的枪弹之声从各处响起。 曾被项圈控制住人生的恶徒们,对着禁锢他们多年之人,展开了他们的反攻—— 这里已是战场。 血液四溅,枪弹飞舞。 碎在地上的监控已经无法记录下眼前的一切,而一旁的电梯也只是按照它被设定好的程序重新向上,离开地下返回到地面。 而不知过了多久,电梯又再度下降,将反叛成功的胜利者们带上地面。 持枪者离开,惊动了停息于大楼之外的白鸟。它们鸣叫着并展翅高飞,逐渐进入高空,俯视整座城市。 时间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在横滨上方盘旋多时后,飞鸟们陆续路过了这里最高的建筑物,将斑驳的身影落入坚实的玻璃落地窗内,一直落在办公桌上—— 那是港口mafia大楼的顶端,首领的办公室。 此时这里空无一人,首领与干部们都汇聚在不远处的会议室内。 众人围坐在会议桌旁。 “半小时前a在自己的据点被害,他的部下在电话里谎称一切无异常,随后在a到来时集体反叛将其杀死,”发话的男性此时坐在会议桌最中间,他看起来温和却极有压迫感。正是首领森鸥外。 “在a宝库里的所有珠宝与资料,已被派去处理现场的人员彻底回收——属于我们港口mafia的东西自然不可能留给外人。” “这是一件大事,但并不是此次会议的重点。” 森鸥外往桌上一按,于是蓝光在会议桌上亮起,汇聚成为一道屏幕。影视的光线在会议室中浮动,被修复的监控录像从这一刻开始播放—— 一位手按项圈的小孩此时正从电梯出来。 “这个孩子才是重点。”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第六只小陵 a据点的全部监控探头和存档数据已被摧毁,这是经技术人员修复过的画面部分,音频还没来得及修复,但已经足够观看者们了解情况。 监控录像正在不断播放。 画面来到a的部下准备审判违纪者之时——小孩直接出手救人,而下一秒子弹刚好擦过祂的面颊。 一只眼睛绑上绷带的男性出声,此人正是干部之一太宰治:“真是有趣,明明受了枪伤,但这孩子的脸上没有恐惧和害怕——而是惊讶。” 另一位戴帽子的干部中原中也移动视线,最终落在小孩的表情上。 ——惊讶? 当这个疑问浮现时,他发现自己竟已经找到了答案。那个表情是如此熟悉——他作为荒霸吐降临于人间,第一次与他人打架并轻易取胜之时,内心的感想与对方如出一辙。 中原中也最终说出了荒谬的答案:“这是在惊讶……枪的杀伤力和速度竟是如此微小。” 就在下一秒,小孩已经抓起人闪过子弹奔向电梯口的方向,随后往青年脖子上一抓,项圈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此时会议室里无人言语。 这种项圈是港口mafia干部a的立身之本,在材质的选择与制作方面花费天价。 无论是用枪械还在重物碾压,甚至连轰炸都不能令项圈有半分破损,只有中原中也能在重力异能的加持下,将其顺利碾碎。正如a所言——这是戴上后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项圈。 如今却在这孩子的手中不堪一击。 森鸥外此时出声,他的声音依然温和:“中也,你怎么看待这孩子的握力?” “只要我的重力不断叠加,必然能超过这样的力量,”中原中也评估了几秒,“不足为惧。” “还是那么有自信呢,”太宰治摸上手部的绷带,“当初和我打赌时没有过脑子,没想到三年多了也没长半点脑子。” “你这条死活不听人把话讲完的青花鱼!”中原中也烦躁地啧了一声,“我是想说——危险性在其他方面。” 他指向了屏幕。 此时持枪者已经不断昏迷倒地,越来越多的项圈残片落于地面。小孩已经将人放下,随后在枪林弹雨中穿梭。在抓碎了一个项圈,拿走红宝石的同时,又行云流水地将对手击晕。 “这种攻击模式非常简单——靠近后摧毁项圈,得手后击晕敌方。两种行动所需要的力量大小截然不同,但这小孩却能在下一个动作时,将足以粉碎项圈的力量收起,只造成不伤人的击晕效果。” 能使用力量和能精准使用力量是两码事。 中原中也微微压下帽子:“所以比起力度,更值得在意的是对自己身体的掌控力。” “是吗?”森鸥外眼眸的暗色加深,“那么太宰——能推断出这孩子所属哪个势力吗?” 太宰治回复:“与目前的已知势力都不匹配。不过可以确定这小孩原先处于信息封闭的环境,这次大概率是第一次出门。” 后续的画面没有什么需要关注,这一段视频渐渐走到了尾声,森鸥外将画面关闭:“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除了a项圈上的红宝石外,这孩子没拿取任何贵重物品——也就是说并没有与我们对立的打算。” “虽然实力不错,但没有必要招揽这种下意识救人者,也暂时不需要人手关注其动向,”森鸥外用手指点了点这段监控开始的时间,随后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不是夜晚发生的事情,而是清晨——政府的管辖范围。” 随后他转向尾崎红叶:“红叶,将情报传出去——疑似拥有力量强化异能的异能者,在横滨无管辖性地使用自身能力。既然a的据点明面上还是正常的生意地盘,那就直接把具体地址也附上。” 据点里的钱财已被掏空,重要物品也被回收,如今只剩下一具空壳,自然要发挥出它的最后价值,引导政府找到对方。 港口mafia首领的笑容加深,却不能令人感到其中的温度。 “只要是拿走了属于我们的东西,无论多少都要付出代价。无需我们亲自动手,直接让政府去制衡——” “这是最优解。” * 汽车在街道上飞驰。 我不认识这里的路,但是我相信自己现在的运气——医院一定就在前方。 而杰持反对意见:【……这样根本不可能开到医院……等等……为什么能开到……?】 终点果然就在前方,我一脚刹车划进医院旁的停车场,最终漂移到两辆车中间的空停车位中,保持与两边车等同的距离,笔直又顺利地停了进去。 【这怎么可能……】杰的语气有些恍惚,【怎么可能有猴子能一路飙车到医院——既没有撞到任何一个人,也没有撞坏任何一个建筑物,甚至还能成功地漂移停车……这只猴子是在我的梦里开车和停车吗?】 似乎在我开车的过程中,杰进化了——他变得比之前更加活泼,整个精神状态似乎都年轻了十岁。 我在熄火后拔出车钥匙,随后轻松拎起装满红宝石的袋子,走进了医院。 酒精的味道此时飘在我的鼻尖,不少伤者在里面走动,也有一些在座位上等待。第一次来到这种地方,我有些迷茫。 这时杰突然出声,他的声音重新低沉了起来:【……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能打赢那只咒灵吗?】 【没有啊?】我想了想,【不过如果不打的话,他们就会被咒灵杀死了吧?】 咒灵打起人来毫无分寸,它们会直接将人类杀死——这样脑子便无法存活。所以碰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选择救人:【当其他人碰到咒灵又打不过的时候,我也会出手。】 又能救脑子又能打一架,这是双倍快乐的事情。 他又问:【万一那只你看不见的咒灵,其实你打不过呢?如果你贸然出击只会白白丧命呢?】 我迷茫:【可是打架就是很可能丧命的事情啊?难道大家都是为了打赢才打架的吗?】 杰沉默了几秒:【……那小陵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你的实力不错,但你无法从咒灵手上救到所有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你所看不见的角落被咒灵杀死。就算你用尽全力去救,也依然无济于事,总有人你无法救下来——小陵不觉得这很可悲吗?】 我没有回答。 【看来你之前是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吧?】 第10章 【我觉得这种事情不需要考虑,】我还是迷茫,【人类不就是这样很容易死亡的生物吗?救不到人不是很正常的吗?】 【……什么?】 【活下去不是很难的事情吗?】我出生的地方其实一开始是战场,只是尸体多了便成了乱葬岗。无数的武器落在地上,血液已经被雨水清洗又稀释,周围除了尸骸便是尸骸。 一开始还以为世界上只有我一个活人,其他都是死者,直到后来出了乱葬岗,我才知道原来还有其他的活人。 对我而言—— 【死了很正常,一直活着才难。】 所以只要能从咒灵手上多救到哪怕一个人——多令一颗脑子存活,那都是令我心情变好的事情:【我没觉得救不到所有人很可悲,毕竟能救下刚刚的那两个人就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不知道为什么,杰没有再说话。 我在和杰交谈的过程中,也简单观察了医院里其他人的行为轨迹,现在决定先学着他们的样子去前台求助。 这里前台的设计对矮子不太友善,桌子差不多到我的脖子,于是只能对前台露出一个头。如今前台只坐着一位护士,她年纪轻轻但看起来极其憔悴,黑眼圈有点重,似乎有个几天没睡过安稳觉。 此时护士面上没有一丝表情,仿佛已被生活掏空。 【她……还好吗?】我表示怀疑。 【打工人都这样,小陵如果打了工也会知道,】杰回答了我的问话,他语气极其平淡,似乎看多了这种事情。 “你好,”我向她的方向出声,“我第一次来医院,不知道需要先办哪些手续。” 护士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血色少了半分,无神地转向了我,但在注意到是我时眨眨眼,直接两眼放光,精神了不少,笑吟吟道:“小朋友,一个人来医院啊?” 我点点头。 【这个对话有点熟悉,】我注意到她的表情和那老僧何其相似,【我明白了——她一定也是愿意送我钱的人贩子!】 【……很有意思的想法呢。不过她不是人贩子,这只是因为你的外表特别能打。】 【外表还能打人?】我感到疑惑,【这要怎么打,她看起来不仅不痛还很高兴的样子啊?】 杰没有再回复。 当护士笑着把材料推过来时,这种迷茫到达了巅峰。我踮起脚将手够到桌子上,拿起其中一张表格,看着上面的文字,根本没有勇气再拿起旁边的笔。 ——我一个字也没看懂。 所幸见多识广的护士解救了我,她非常娴熟地从我手中抽中了表格:“你说我填吧,首先是姓名——小家伙,你的名字是什么?” “小陵。” “哪个陵?”她又问。 我大字不识一个,还好杰告诉了我答案:【皇陵的陵。】 在护士的好心帮助下,我的档案渐渐完善,只是护士在知晓我无父无母无家又身患脑部重病后,看向我的目光逐渐怜悯。 等到档案办完后,她递给我一份就诊簿和一张就诊卡,直接操作了一番电脑:“直接帮你把科室也挂了——脑科250号。” 她递给我刚打出来的长条单子:“去二楼脑科门诊门口的座椅上等一会。” 又是一位好心人。 在接过单子后,我深受感动:【她人真好——我要送她红宝石!】 但是正当我准备拿出红宝石送给她时,杰开始出声:【……如果小陵这样做,大概率会害死她。】 【嗯?】我迷茫。 【她没有多少战力,如果真的在这里这样做,估计过几天就会被杀害并夺财。所以如果想感谢她——还是送普通的钞票比较合适。】 而当我又准备直接掏出钞票时,杰再一次阻止了我:【小陵看到上面照着你的机械了吗?那是监控摄像头。小陵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记录,所以先去找监控死角。】 【明白!】我一个侧身往前一闪,来到高桌与内部座椅中的通道空隙。在这无人察觉的监控死角里,我拿出口袋里的一些钞票,直接将其递了过去:“多谢。” 护士见状神色一凛,往四周迅速张望了一圈,发现无人关注这里后,才将其迅速收下:“不客气,下次来这里时也可以找我——我依然会尽心尽力为你提供帮助。” 我快乐地前去二楼。 此时脑科门诊刚叫到61号,我看了看我的号子,只能卑微地坐在凳子上等待。袋子被我放在地上,此时微微倾倒,于是开口张开,露出了里面数量极多的红宝石。 仿佛按下了某种开关,空气一瞬间停滞。 周围伤患们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看似隐蔽但是依然能被我轻易察觉。这里除了脑科还有其它科室,他们的伤口在不同的部位,但是几乎都是枪伤或者刀伤,显然都不是善茬。 如今已是群狼虎饲—— 他们察觉到我脚旁的袋子中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拿起一颗红宝石,然后右手握拳。等下一秒松开时,落下的只是零星的残渣——红宝石已被我碾成粉末。 所有关注我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幕,于是空气重新回归流动,而那些目光已从我的身上抽离,但总有例外—— “小鬼,把你的宝石都交出来!” 枪上膛的声音响起,透过不远处挂墙上的镜子,我清晰地看到持枪者脑部绑着的绑带,以及另一手上的单子。单子上的文字我是半个都不认识,但数字就算翻转了我也认得——62。 正是下一个要被叫到的号子。 竟有这么好的事情! 这时候但凡有半点犹豫,都是对他号码的不尊重。我迅速转头,一手拗断他的枪口,另一手从大腿侧面掏刀。手指微动,小刀直接在手中一转。银光闪过,刀已架到他脖子上。 枪械的残骸碎了一地,男人还没反应过来,便已被我反制:“我可以和你互换叫号单吗?” 两米高的汉子瞥了一眼地上的碎枪,恭恭敬敬地将叫号单递给了我,然后我也从口袋里拿出我的单子给他:“交易愉快。” 此时已到了下一个号码,我没有管大汉肉疼的抽搐表情,快乐地拎起袋子,直奔门诊室。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坐在显示屏后面,见到我进来,便将我与屏幕上的壮汉比对了几次,随后目光落在敞开的袋子上。正当我准备解释情况时,他却平静地说道:“能偷到宝石和别人的号子也是你的本事。” 什——无论是宝石还是叫号单,都是我凭真诚到手的,怎么能说偷呢!我刚准备反驳,就听到他拍拍凳子:“坐吧。你的脑袋怎么了?” 于是我赶紧坐端正,乖巧地回答:“医生,我脑子有点问题——他现在不仅重伤濒死还失忆了。” 他瞥了我一眼,似乎在判断我的脑子是不是真有问题,然后双手在键盘上飞舞,给我拉出了一张单子:“先去拍张脑部ct。” 然后我就莫名其妙卡在了拍片这一步。 当我拍完一组,准备起身时,外边的医生制止了我:“再来一组。” 透过玻璃窗口,我发现汇集那边的医生,竟比我进来时多了几位。等我拍到第八组,那边的医生已经乌压压地汇聚成群,对着我刚出的片子在讨论着什么。 他们偶尔看向我的目光带着惊叹,仿佛见到了某种奇迹。此时终于不需要再拍新的一组。 我没搞懂发生了什么,总之拿着新到手的杰的照片回到门诊室,递给了医生。 医生此时不复平静,此时狂热地看着我:“天哪!脑子破损成这样,你竟然还能活着——真是奇迹!你创造了人类史上绝无仅有的案例——绝对是我主庇护之人!” 他像是早已了解了情况那样,看都没有看杰的照片,夸张地张开双臂:“这是人类进步的可能性——证明了我们的研究不是虚妄!这一定是我主的旨意——它们是有希望的!” 我主……?研究……?有希望……? 他叭叭叭说了一大堆话,我听不太懂,此时有些忐忑,又把装满红宝石的袋子递向他:“医生,那我的脑子有没有希望呢?” 他思考了几秒,将我的钱袋推了回来,不仅一分都没有收,还放了一大叠钞票进去—— “多谢你令我们看到了奇迹。” 我虽然不太听得懂人话,但还稍微能看得懂些动作。医生不愿收钱还送我钱,这问题就很大。 我颤颤巍巍地把钱袋再度推过去,眼巴巴地盯着他。 而医生又坚定地推了回来,然后想了想再加了一大叠钞票。 我只能发出尖锐爆鸣—— 【怎么办怎么办——杰!】 【医生救不了你!你没有希望了——你快要不行了!】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第七只小陵 我悲伤:【杰你想要什么样的棺材?无论哪种我都能赶在你死前制作完成。我们现在去选一块地给你做墓地吧?不过其实我真的不想把你送进墓地……】 第11章 万一他死了,我就要去墓地重新找新脑子。 基本上大家死后身体和脑子也不会分离,我割开他们的身体拿脑子挺不好意思,拿着拿着总觉得不是自己的脑子,基本上没装上几秒又会重新放回去——这些年来我还是第一次碰到他这样方便拾取的落地脑子,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 找不到原来的身体就代表没有历史遗留问题,甚至还不用考虑脑子该判给那一具身体。而且他还失去了记忆——根本不会把我和原来的身体进行比较。 性能这样好的一颗脑子,怎么可以就这样轻易死去了呢? 我悲伤极了。 杰:【……我还没死。】 我难过地抱起比原先更沉的袋子,准备离开这里前往下一家医院,没想到这医生对我露出了笑容:“你似乎误解了我的意思,刚刚那真的只是令我们看到奇迹的感谢礼。我们能改造你的大脑,只是进入我们的基地需要经过测试。” 什么?事情竟然存在转机!我没有任何犹豫,此时直接点头:“来吧——什么考验都可以!” “不愧是被我主庇护的奇迹之人——我主一定会接纳你的一切,为你指点所有迷津!”医生又开始激动地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然后他问—— “告诉我——你的信仰在哪里?你所秉承的理念又是什么?” 我停止了思考。 ——啊? 这是什么可怕的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对待一具身体? 【听起来他信仰某种诡异的神明,和人体改造有关,总之试着编一些,】靠谱的杰提出了建议,【模仿他的言语状态,记得说得真实一点。】 【言语状态?】我大为震惊,【这种时不时就不说人话的状态要怎么模仿?】 【……你还需要模仿?】杰一惊。 【当然啊!】我大惊。 杰思考了几秒:【要不直接从精神状态开始改变?】 改变精神状态?这时我想起羂索推荐我吃的各种剧毒蘑菇。他说要培养我的抗毒性,总是按照一定标准给我逐步加量,每一次一吃多就会产生有趣的幻觉。根据以前的生活常识,我干脆假装自己吃了一千个。 我开始安静地回忆过往。 杰又出声:【……台词还是我来帮小陵想吧。虽然你的精神状态确实离谱,但也还不至于抽象到他这种地步……】 照理说想象理应只是想象,没想到数年前的状态信手拈来,我一下子抓住了感觉,打断了他的话语:“脑子就是我的信仰。” 医生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 但我觉得刚刚说的这话好像还是不够味,于是又自行加了一千剧毒蘑菇。而受到意识的自我暗示,我发现连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抽象而光怪陆离。 似乎有无数脑子在其中扭曲又纷飞。 于是纷乱的话语开始汇聚,最后从我的口中倾泻而出—— “脑子——为什么世界上有这么精巧又如此精细的存在?无论是表面的灰质还是深层的髓质,都仿佛经历了主的细细打磨!” “从额叶到颞叶,经过顶叶、枕叶,最后前去脑岛——每一寸标志着意识的起源,每一丝都凝聚思想的集合!它是恩赐,是奇迹——它理应永恒!不,它就是我的永恒!我会令它永恒!”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总之一通输出后,我神清气爽地把已食用两千剧毒蘑菇的设定删掉,重新回归原先的正常状态。 医生嘴角因满意而上扬,接着对我激动鼓掌:“美妙——太美妙了!你理解了大脑!你理解了我主!你理解了永恒!” 我真的理解了吗?我理解了什么?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眨眨眼没敢再说话。 但不管怎样,似乎我的回答并没有出错。 正当我美滋滋地等待杰夸我时,不知为何一直沉默的杰欲言又止:【小陵你……除了先前和我说的那些,难道还做过类似的脑部改造工作吗?】 这时候我突然发现——刚刚的言论对于杰而言似乎有些过激。 糟糕,剧毒蘑菇好像吃过量了! 【我不是我没有!】我赶紧努力解释,【这是我吃了两千个剧毒蘑菇的特殊状态——说出的不是我的实话!】 【……也对,】正当杰的态度有许缓和时,医生自豪又激昂的声音传来—— “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吗?一切都是我主的旨意。我的异能力是【匹诺曹不在的星期八】,只要发动能力时谁在我面前说谎,那人的鼻子就会立刻变长并持续五分钟。” “而你的鼻子没有一丝增长,也就是说你刚刚的话语全是实话!你的话语不含半分谎言——你的理念熠熠生辉!” 我……我说不出话。 【……杰!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呀!】我努力向杰表达我的真诚。 杰没说话。 【杰!你一定要听我解释!】我非常诚挚地对他说,【你可以打我,骂我,但是就是请你不要不理我!】 就在我和杰单方面极限拉扯时,那造成我和他感情破碎的罪魁祸首又出声:“现在就随我前往我主荣光的倾洒之地吧——你值得我主的庇佑!” 医生转身往墙上按了几下,一道暗门瞬间敞开在我们面前—— 里面刺骨的冷气铺面而来,竟透露出几分阴森。 他首先踏了这里,脚步声在里边持续回荡,而我随着他在长廊上行走。 阴冷潮湿的水汽感逐渐强烈,昏暗的灯光无法笼罩一切,于是深邃的黑暗又吞噬着剩下的区域。最终他停下了脚步,面前是一座电梯。 坐电梯来到地下。 在我一脚踏出门的那一瞬间,头顶的喷射器启动,消毒水直接倾洒在身上,而下一秒就迅速挥发,身上再也没剩半点水珠。 我没见过世面地惊叹道:【这就是现代的洗澡吗?都不用脱衣服!好高级!】 【……是消毒,】杰纠正。 在我走过来后,医生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又带我返回去重走了一次。 【什么?我竟然还能再免费洗一次澡?他是什么好心人?】我大为感动。 【……这是觉得给小陵消毒一次不太够,】杰再次纠正。 似乎整个人清爽又轻松了不少,接着医生向我递来一套被他称为防尘服的衣服,让我学着他套上,再把头发束进去。 向前再走几步,便是一个巨大的空间。明亮灯光之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由各个角度的无数眼睛图案所构成的怪异墙壁,几乎可以造成精神污染的程度。而这其中还有穿插着奇诡的几何图形,更显异常。 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拿着不同的材料,在其中行走并记录数据。 医生带着我左转右弯,越过几个房间,最终在【脑部专区】停下,旁边依然是白衣的工作人员,只是他们拿着不少脑部ct图,正在讨论研究。 我看不懂文字,但是分辨图像不成问题:【这些都是杰的照片——你真是一颗受欢迎的脑子!】 杰速答:【……这些图像之后可以拜托小陵帮我销毁吗?】 这当然要保存啊!我目光偏移,假装没听见。 “你想要把脑子改造成什么模样?”医生朝我的方向敞开双臂,“我们应有尽有。” 他的身后是竖立在地面上又大小不一的透明容器,远远近近几乎到达展览室的规模。无数脑子漂浮在澄澈的液体中,而水中偶尔发出了咕嘟声,它们透过玻璃传入耳畔。气泡从脑部的沟陷旁出现,像是这些脑子在呼吸。 入眼就是这么多不同风格的脑子,我只能抱住自己因激动而颤抖的身体,防止自己因过于高兴而猝死:【这里是仙境吗?!】 医生看到我这颤抖的模样,拍拍我肩膀:“不用害怕——我刚来时也这样。不用畏惧,你多看看就能适应了!” 什么?还能让我多看看的吗?我激动至极。 这里的脑子储备极多,而改造方式也特别有新意。我在脑子群中穿梭,随后指向其中的一款:【这个还有会动的小翅膀!杰你要不要也装个类似的漂亮小翅膀?】 这颗脑子漂浮在液体中,两侧确实与翅膀有点相似,但并非确实如此——那是被缝合上去的手掌。 手腕与脑部紧密相连,一左一右固定于两边。手指的指甲修长,而指节处还有往各个方向不断转动眼球的复眼。 杰速答:【……不用了。】 而在注意到我的手敲在玻璃壁上后,那些眼球不再到处乱转,反而纷纷看向了我的手。 我眨眨眼,把手默默地不断升高。 那些眼球也随着我的动作,翻滚着不断往上看,一直注视着我移动的手。 【这也太可爱了吧!】我不禁发出哦呼的感慨。 杰又速答:【这一款绝对不要!】 这一款真的很有趣,但杰不要装小翅膀。还有好几款我都极其心动,他也都直接将其否决,并向我严肃声明——这里没有一种改造方式是他想要的,他只想被正常且普通地修复。 第12章 既然杰不满意这些方案,我也没有再强求,只是又回到有漂亮小翅膀的脑子旁边,隔着玻璃观察它。 “你真有眼光,”医生显得很高兴,他笑着指向了这一款,“要改造成这样吗?” “不用了。我不准备改造成这里的任何一种款式,”我又问道,“正常的修复可以办到吗?” “当然可以!”医生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保证看起来和活着时一模一样!” 这不直接修复成标本了吗?我大为震惊:“你们难道不是脑子存活主义?” “什么?你的想法竟然和我们的理念背道而驰?!”医生眼中的怒气燃起,直接拔出了枪,将枪口对准了我,而上膛的声音响起—— “你根本不理解永恒!” 但是已经迟了——我几个跳跃离开原地,迅速绕到他身后,直接一击手刀,将其打晕:“你才不理解!活着的脑子才是最好的脑子!” 身体倒地发出声响。 不远处的白衣工作人员们听到上膛声与紧接着的倒地声,走向了这边:“怎么……” 话还没说完便被我快速接近,乒乒乓乓几拳直接将他们击晕。 随着他们纷纷倒地,原本拿在手中的脑部ct图也散落在空中,我快乐地将其全部抱走,装进了装红宝石的袋子里。 杰:【……销毁——把这些片子给我立刻给我销毁!】 【不要任性!等杰过段时间再想回顾你的青春岁月时,它们就能派上用场了——我会把它们好好保存起来的!】我坚持自己的观点。 正当杰准备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警报声响起—— 旋转的红光在四处亮起。 【……所以你为什么要监控底下乱来?】杰叹了一口气。 【可你不觉得他的理念很有问题吗?我刚发现他错得离谱!】我举起拳头解释道,【这些人的思想都走偏了——我要用拳头修正他们!】 警报声与红光不影响我的行动。我从脑部专区开始打起,准备一路打到门口。也不知敲晕了多少人,掰断了多少把枪,我发现了似乎有些不对劲—— 怎么打不完得打?这个组织原来有这么多人的吗? 此时我突然注意到——如今被我敲晕在地上之人已经不再身穿白色工作服,而是漆黑的大衣:【什么情况?】 【……小陵你打到其他组织的人了,看来他们打算袭击这里。】 ——既然打都打了,那就整整齐齐打完吧。 我毫不犹豫地对着最后一个还站着的黑衣人重拳出击,于是在场还有清醒意识的只剩下了我。 而就在此时,墙壁被一脚踢开。 外部有光线溢入,将他红棕的短发映得更加灼目。头戴黑帽的男性瞥了一圈倒地的众人,随后目光落在我身上:“是你动了我的部下?” 赤光在他四周亮起。宛若被庞大的重力压制,他脚下的地面直接四分五裂,而巨大的碎石漂浮在空中。 “做好付出代价的觉悟了吗?” ——中原中也已至。 作者有话说: ---------------------- 第8章 第八只小陵 “太宰还说你没有所属组织——你不就在这个恶心的人体改造组织里吗?”黑帽男性似乎认识我,此时语气充满了对人体改造的厌恶,“在把你这家伙揍一顿后,我一定要好好嘲笑他。” ——太宰是谁? 我陷入了迷茫。 此时气流涌动,碎石浮起。黑帽男性直接一脚飞踢,被击中的碎石向我迅猛砸来。 我还没搞懂太宰是谁,总之又能打架了——我快乐地放弃了思考。 我左手拎袋,右手往地上一撑一划,顺着力道侧身一跃,灵巧将其闪过。 石头迅疾砸地,在沉重声响之后,地面上无数裂痕蔓延。 在我滞空闪避之时,又是赤光一闪,黑帽男性往地上一蹬,裂痕瞬间出现。他借助反作用力,直接向前跃进。仅此一瞬,我们之间的距离便被拉进,人影已经近在咫尺—— 前方正是他的面容。 紧接着又是划出风声的一脚,黑帽男性朝我的腰部踢去。 气流在耳边呼啸。 我右臂微屈又下压,企图挡住黑帽男性的飞踢,并将其甩出。而就在相触的那一刻,我的身体一轻,竟无法站稳,直接被他击出。 用左手护着袋子后,我被冲击直接砸向墙壁。墙壁破碎,我将右手往碎面上一撑,在空中迅速翻转身体,最终彻底消力,平稳落地。 周围粉尘弥漫,附近碎石横飞。 杰判断:【看来他的异能力是以接触为条件的重力改变。】 此时我已站在走廊上,将袋子放下,而黑帽男性来到墙旁,将昏迷的部下们护在了后面。显然之前的那些攻击举动,就是为了让我远离那些部下们。 我注意到从刚才到现在,他都没有用过手,于是出声询问道:“为什么不用手?” 黑帽男性的手始终插在裤子口袋中,从来没有拿出来过:“小鬼,这与你无关。” 下面的地面破碎,使用异能力的赤色亮起,他以更快的速度蹬地,直接朝我一脚踢来。 我此时直接一掌击出,风声随我的手掌向他的大腿袭去,但在接触的那一刻,赤光亮起——千万重力直接下坠,于是最终将我的手掌压下。 似乎攻击被迫停止,但身后的风没有止步。 无数随我而来的气流,如今依然按照原方向冲去,直接将黑帽男性击出此地。 杰:【……小陵是有和风相关的异能力吗?】 我一具平凡无奇的普通身体又哪会这些,于是解释道:【这只是掌风——以一定的角度和合适的速度出掌,就可以形成能造成伤害的气流。只要掌握诀窍,谁都能运用。】 重力迅速变动,被击飞的黑帽男性企图在空中停下。而我此时脚底蹬地,无数裂纹出现,下一秒已经跃至几米之外。 我已跃至他的面前:【在战斗中,风永远是最可靠的战友。】 气流涌动,将一切信息传入我的耳畔。呼吸的频率、重力的变化、行动的轨迹……席卷狂风,凛冽一掌又至。借助风的冲击,我直接将他砸入墙壁。 墙壁破碎,粉尘弥漫,碎石横飞。 【这是和剑气一样非常普通的常见技能!】正当我准备上前给黑帽男性第三掌时,他已青筋爆出,在侧身避开避开掌风后,直接伸手抓住我的手腕,行云流水地将我往地上一砸。 地面一震,碎石迸出。 “啧,麻烦的小鬼——你就这样先乖乖躺着吧,”黑帽男性出声,他的手正死死抓着我的手腕。 身体相触,高强度的重力飞速下压,直接将我压在地上。 此时水滴触地的声音响起,随后仿佛是倾盆大雨,淅淅沥沥往下倾洒——我们已经打到了电梯口,而这是曾经给我洗过两次澡的消毒水。 在朦胧又迅速挥发干扰视线的消毒水之雨中,我迅速修改年龄,将手的型号缩小,再在湿滑的液体加持下,快速脱出黑帽男性死握的手掌。 而在脱身的下一秒,我起身并将年龄改回,整套过程行云流水,加起来不超过一秒。 趁他诧异之时,我迅速抓住他的脚,然后连带着他整个人重重地往下一甩—— 一声巨响,地面破碎,我直接将人砸入下层。 然后我蹲下身子,对黑黢黢的洞重复了他刚刚对我说的话语—— “你就这样先乖乖躺着吧!” 我还记得他刚刚称呼我为麻烦的小鬼,但他看起来年龄也不算特别小,这样称呼他不太合适,于是我干脆改动了称呼—— “麻烦的矮鬼!” 砸出最后一击的我站起身,正准备离开这里前往下一家医院,没想到听到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道爆破声,余波一直传到这里,地面剧烈震动,头顶碎石落下,几秒才平息—— 是研究所的深处发生了爆炸。 温度骤升,我听到了火花逐渐响亮的跃动声。往后一望,因爆破而产生的火势已经不断向外蔓延,即将来到我的附近。 我立刻转身,往火势最大的方向冲去。 杰出声:【……你在做什么?】 【火里还有很多人,我想救他们!】我捞起几个昏迷的人就跑回有喷头的过道,喷头因为感应到人的到来,于是又一次倾洒下消毒水。 正当我准备去救下一波人时,黑帽男性此时已从被我砸进的坑里出来,操作重力踩着石块飘浮向上,重新回到了这里,站在我的面前。 “该死的小鬼……”然后他瞥到了我拎着的人,然后压了压帽子,啧了一声,“我的部下我自己会救,不需要你出手。” 他没有和我再打斗,此时冲进了火海,捞起了黑衣服的人。 我在放下人后也再次冲进了火海。由于捞人的时候还要关注衣服颜色很麻烦,所以我干脆把黑帽男的话语弃之脑后,假装自己都救对了人。 第13章 但是黑帽男性不放过我,他非常眼尖:“小鬼,你救自己组织的人就行了!” “可是这里也不是我的组织啊?”我此时已经潜入了比较深的位置,非常迷茫地把刚捞到的人一个个丢给他。 “那你这家伙在这里做什么啊?!”黑帽男性此时在外面一点的地方,接住了我丢来的人,并只把他的部下们丢进了喷出消毒水的安全过道,其他人丢地上,“还有——你把个人体改造组织的人丢给我干什么?!” “反正都是人,也没什么区别!你不想管的话就放在这里,我待会拎过去!”我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我先去救更里面的人,外面就交给你了!” “……哈?你这自说自话的小鬼……” 我没有管他,直接往更里面冲。里面的火势更加严重,空气更加稀薄,甚至还有巨大的碎块从头顶上方落下,被我一个闪身躲过。 【……为什么还要往前走?他们明明都是害人者,救这些人真的值得吗?】杰问道。 我迷茫:【可是之前的脑子已经死了,现在多活几个人不好吗?】 脑子可是最伟大的财富! 杰:【……你还是不懂。】 这时我已经到达了爆破的中心,那是一间小型的实验室,而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人躺在地上。他手上有一个控制器,上面有好几个键。血液从他被爆炸波及的巨大伤口上不断流下,如今呼吸虚弱,已经奄奄一息。 而不远处还有另一个人,他躺在地上,看起来也状态很糟糕。 “撑住——你的脑子还需要你!”正当我背起他,并准备抓起不远处另一个人往外跑时,风声响起,一柄刀直接从身后刺向了我—— 刚刚救起的人打算背刺我。 说时迟,那时快。我将背上的男性甩了出去,顺利躲过了这一击,而此时他直接按下了控制器上的其中一个键—— “去死吧!” 剧烈的爆炸声在此地响起,耳朵几乎被巨大的响声震裂。 我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往外冲去。 气流在汹涌,追逐在我的后方。室内的一切都被灼眼的光芒吞噬,汹涌的火光不断溢出。在我冲出实验室的那一刻,比刚才那次更加恢宏的爆破在此地炸开—— 已经是火海一片。 火焰咆哮着向外涌去,但我撤离的速度更快。最终只是轻微染到了我的裙摆,将其稍稍灼黑。 “哈?我刚将火势灭掉,你这小鬼又干了什么?”不远处的黑帽男性注意到动静后转向了我,他发现了新一波爆炸产生的火海,看起来想打我一顿,而我一边往外跑一边沿路捞人。 【小陵现在有点难过吧?】杰出声。 我的手一顿,随后加快了脚步。 杰的声音低沉又和缓,但是将事实毫不留情地摊开在我的面前:【明明你想要救他,但是他却反而想要杀死你,与你同归于尽。】 我直接路过黑帽男性,又拎起他不愿意拎的人体改造组织的研究者,往安全的过道那里跑。 【你说得很对——我现在确实有点难过,】我痛心疾首,【能用来杀死我的方法那么多,刀击枪杀用毒投雷……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同归于尽的自爆?为什么要伤害自己的脑子?】 【一颗脑子就这样在我面前灰飞烟灭,还把另一颗脑子也弄死了——这都死了两颗脑子,我哪能开心得起来!我要调整心态,去外边看看被我捞起来的活脑子们!】 杰:【……】 杰:【……小陵,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其他被你救助的人醒来后,都会像刚刚那人这样反水,对你刀刃相向?】 此时我已经听不到杰的话了。我看着昏迷在地上的众人完好无损的头部,整具身体都好了起来。 这时我看到了空地的位置有张写着字的纸片,估计是有人在苏醒后留下了这东西后直接离开了这里,而它旁边还有一个小物件,对此一窍不通的我询问杰道:【纸上写了什么?这又是什么?】 杰显然看懂了上面的文字,他的语气似乎有些复杂,我完全分不清他在想什么,总之杰说—— 【这是一个u盘。】 【……是他们感谢你救命之恩的谢礼。】 虽然不知道u盘是什么,总之我快乐地将它和纸片一起放进我的袋子里。 就在此时,原本就因为各种原因有些碎纹的天花板直接破碎,无数的凉水从上方倾洒,仿佛一场大雨,瞬间将火势冲刷至虚无。 透过天花板的大洞,我看到在上方的地面上有一群持着高压水枪的黑衣男性,而最前面是一位眼绑绷带之人。而他也注意到了我:“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你——初次见面,一击祓除了一级咒灵的小咒术师。我是太宰治。” 他扬起了嘴角—— “我们港口mafia有能力帮你治疗大脑。” 【真是有趣,你知道他们为何愿意向你提供帮助吗?】杰的语气里似乎含着笑意,又带着我读不懂的意味深长,【显然是你在大街上祓除一级咒灵的画面,被沿路的监控拍下。】 【就是这段监控令他们做出了这种选择。虽然视频里无法拍摄出咒灵的具体模样,但是不少信息都可以由其他细节推理出来。】 监控……推理出不少信息……迷茫的我很努力地思考,然后看到了太宰治的黑发,恍然大悟:【难道说……他竟然……】 杰的声音瞬间激昂了起来:【没错!他把你当成了咒术师!而这恰恰证明了一位咒术师对于组织的价值!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事情是绝对的,无法被动摇的,那就是——】 【是血缘!】我大为震惊,【没想到他竟从这段监控中发现我这次战斗中有杰参与的痕迹!他发现了杰的情况,想要过来帮助杰!这是多么伟大的观察力与亲情!这是多么深厚的血缘之情!】 我看着太宰治与杰相同的黑发,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一切:【杰,你不需要再暗示我,我全部都懂了——现在相信我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年龄比你小!一定是你儿子!】我激动地跳到太宰治旁边。 没有任何犹豫,我一边朝他的方向滑跪,一边打开了头盖,露出了里面鲜血淋漓的杰—— “看!儿子!快救救你爹杰吧——他就要没了!”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第九只小陵 我期待地看着太宰治。 但他只是笑容都消失地,直愣愣地看着我的头盖,没有说出任何话,就连我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也没反应。 【……不许跪——站起来!】此时杰深呼吸了一口气,【小陵,就算是求人也不能用这种折辱自己的方式!】 求人难道不应该有求人的态度吗?我感到迷茫。不过跪也已经跪好了,于是我又飞快地站了起来。 【他不是我的儿子,】杰又补充道,【最重要的是——正常人掀不开头盖。现在——合上头盖!】 怎会如此?我瞳孔地震,再次对着太宰治跪了下去,就这样顺便合上了头盖:“对不起!我认错人了!” 在头盖合上后,太宰治眨了眨眼。他微微转头,用漆黑的眼眸注视着我,仿佛是无底的黑洞:“……真是有趣的身体结构——是异能力?咒术?还是其他?” 他伸出手企图触碰我脑袋,被我下意识一个后跳躲过:“我也不知道诶。” 太宰治也不恼,接下来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又眨了眨眼:“话说小鬼——你是按照发色认亲戚的吗?” 再次起身的我点点头。 他的表情瞬间友好,然后按了一下手机:“本来想由我来和你这小鬼交流,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具体情况还是由首领直接来和你沟通吧。” 过了几秒后,一道光屏瞬间出现在空中,画面中有一位黑发男人。他坐在椅子上,此时看向了我,然后扬起了嘴角—— “看来是太宰先发现了你啊,初次见面,我是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关于你脑部——” 我的目光也在他的黑发上停留。 这一次我不会再认错了。正当他准备继续说话时,还没站直几秒的我直接朝着屏幕再次跪下,再次打开了头盖:“爸爸!快救救杰吧——他要没了!” 他年龄比杰大——这样称呼肯定不会错! 太宰治没有说话,但脸上似乎闪过一丝失望。 “真是扫兴——这小鬼,怎么现在不叫别人儿子了?”这时我听到太宰治以几乎听不到的非常低声音喃喃道,“唉算了算了至少这次头盖也掀了,来来来一起体会我刚才的感受……” “……”而森鸥外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杰的那一刻僵住,他停顿了好几秒后又说道—— “……孩子,你先把头盖合上,我们再来聊其他吧。” “好的爸爸,”我合上了头盖,这一声叫唤铿锵有力,直击人心,“我是小陵——皇陵的陵。现在杰是我的脑子,我们都是你的孩子!” 第14章 跪完这一下后,没有等杰提醒我,我就迅速起身。 【他也不是……】没等杰把话说完,森鸥外的目光便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嘴角再次上扬:“……没错,我失散多年的好孩子——小陵。那我们现在来讨论脑子的事情吧……” 杰:【……】 我理解了一切。杰他爸提到了杰——他一定是想夺走杰! “好的——首先,我绝对不会把杰还给你,”我先义正辞严地告诉他,“这是立场问题——他是我捡到的落地脑子,已经是属于我的脑子了。” 森鸥外:“……好孩子,我并没有想要夺走你脑子的意思。” “什么——你明明是杰的爸爸,却不想要夺走他?虽然我肯定不还,但你怎么可以不想夺走。爸爸你实在太过分了!” “而且杰有自己的名字。别人都无所谓,但既然你是他的爸爸——就应该用名字称呼他!” 我义愤填膺地再次打开头盖,恶狠狠地示意他里面的杰:“这样太坏了——杰都要哭了!” 杰:…… 森鸥外:…… “……小陵之前寻过医,自然也知晓修复杰的难度,”在面无表情地将目光从杰上抽离后,森鸥外似乎终于找到了平时说话的感觉,又恢复一开始的高深莫测—— “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没有一家医院有能力成功修复他。但是我们港口mafia可以。” 他运筹帷幄地双手交叉,直接放在膝上,随后用眼神示意太宰治丢来一个物件。 我瞬间将其接住——这是一个里面装有药物的药瓶。 “你手中拿着的是港口mafia所研制的特制药,它可以立即减少疼痛并缓解大脑疲劳,令伤势不再进一步恶化,在市场上不可能买到。我将它作为见面礼送给你,表示我的诚意。” 什么?也就是说——它能将杰稳定在濒死的状态中,不再踏入死亡? 【你别……】没等杰说完,我就快乐地打开然后吞了一颗止痛药。 【没有关系——羂索平时让吃剧毒蘑菇吃习惯了。就算是毒死几头大象的毒药也不会死我!话说杰现在有好点吗?】 【就算是特效药,药效怎么可能……】杰的话语此时一顿,【……确实有效果,我现在不疼了,流血感也减轻了不少。】 情况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如果我继续吃,一定会变得更好的吧? 我欣慰极了,又倒了一颗特效药,然后直接吃掉。 “真是爽快,”画面中的森鸥外鼓起了掌,似乎对我的举动非常满意,“除了医疗产业外,我还有人脉——我知道谁能彻底治疗杰,只要你加入港口mafia为我做事。” “那么等到时机一到,我便能为你引见医疗者,并将杰修复。”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快乐地回复森鸥外:“没有问题爸爸。” 杰叹气:【好了好了,聊完了就合上头盖吧。】 而就在我准备合上时,一道愤怒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该死的青花鱼!” 黑帽男此时从里面冲了过来:“故意命令部下把水往我头上冲,你这家伙是有什么毛病——” 话还没说完,他的目光落到了我还没来得及合上的头盖,以及里面血淋淋的杰上—— “……哈?” 他整个人直接僵硬,然后揉了揉眼睛,看向我的方向,又揉了揉眼睛:“不是吧,难道说……” “加班是不会产生这种幻觉的。不要少见多怪,有的人就是能掀开头盖。”太宰治像是一个过来人那样嫌弃地说道。 “还有——你那里是火势的重灾区,自然是往你头上冲更快,”他又摊了摊手,“你都躲过去了还计较这么多干什么?” 太宰治转向森鸥外:“首领,既然小陵还没有确定直属上司,不如跟着他吧。” “他们是最先碰到的,刚刚协力救火。现在——连接受小陵能掀开头盖的设定,也是如此之快。” “我哪有……”黑帽男这时发现了通讯设备里的森鸥外,然后震惊地转向太宰治,眼神像是在说“你这糟心玩意又在造谣背刺我!还想给我塞什么牛鬼蛇神?” “这样啊……那将其收为部下也不失为一桩美谈,”画面里的森鸥外看向了黑帽男,“中也,你同意吗?” “我……”他似乎很难拒绝领导的指令,把问题抛给我,“先问问这小鬼怎么想吧。” 然后黑帽男气势汹汹地瞪着我,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中原中也。” 杰解说:【……看起来很不乐意呢,大概是介意小陵你之前和他打架,还有打到他部下的事情。】 “我是小陵——皇陵的陵,”我想了想,然后果断道歉,“对不起。” 中原中也整个人表情一愣,皱起眉头仔细打量我,结果发现我似乎确实是真心的,一时感到不解:“……你又想搞什么鬼?” 我开始给他解释:“之前把你砸进地里的情况是这样的——你刚刚把我往墙上和地上各砸了一次,但是我之前只把你往墙上砸了一次。如果不再砸这一下,我会很不高兴。” “哈?”中原中也露出了“你在说什么玩意”的表情。 “我向你道歉,”我顿了顿,语气非常严肃地告诉他—— “但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必须吃下那一击。” “我算是听明白了……你这小鬼绝对是在找茬,”中原中也啧了一声,“不过我确实打了你两次,这样一来算扯平了——我不深究。但你袭击了我的部下……” 没等他说完,我紧接着又是一句真诚道歉:“对不起。” 他听到这话烦躁地压了压帽子,又啧了一次:“真烦人……我看他们都只是普通的昏迷,也就是说你也没有下重手,而且你也确实救了不少我的部下,那就这样吧。” “我懂了——这又是一次扯平。”我恍然大悟,“现在我们之间没有问题了。你是我直属上司了!” 中原中也此时不知为何又暴躁了起来,但是碍于首领在场,他硬生生按住了他自己,没有动手。 他看起来很想把我丢进垃圾桶,作为可回收垃圾被回炉重造。而当他看到太宰在旁边愉快看戏,并对我举起大拇指时,脸上的表情再度扭曲——像是要把此人丢进有毒有害垃圾堆,让其自生自灭。 “……首领,我觉得重点或许不是个人的意愿。我的部下们其实都很胆小,这小鬼的头盖又开……” 我眨眨眼,合上了头盖,头盖和其他地方完美契合,看起来就像是从未掀开过。 中原中也顿了顿:“……这个小鬼是女孩,年龄也太小,我带不太合适,还是跟着红叶大姐比较好。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问题。” “那也没有办法了呢,”森鸥外叹了一口气,“我也不勉强中也了……” 什么?我都道歉了这么还不能获得好说话的领导?我飞速修改了自己的性别,重新变成了男性,然后对着他们掀起了自己的小裙子—— “性别哪是如此不便之物——铛铛铛我现在是男性了!” 直面这一幕,中原中也像是被打碎了希望那样。他捂住脸,把我的裙子压下。 “还有——我的年龄也能变化。需要我现在变为成年男性给你们看吗?” 而没等中原中也继续说话,森鸥外不知为何仿佛化为了某种石雕,飞速切断了通讯:“……那中也……小陵就拜托你了。” 说完既定的话语后,森鸥外面无表情地挂了屏幕。而在屏幕暗下去的那一刻,我听到他最后哀求的声音—— “明明外表是这么可爱的幼女,怎么可以又是掀开头盖又能变为成年男性……这一点也不纯粹……我真的受不了了!爱丽丝酱,拜托了——现在让我抱抱你!” 可能是错觉,我在这一刻,听到了杰的轻笑声。 见杰心情不错,我便和他搭话:【太好了——你有救啦,接下来就靠你爸了!】 杰又不笑了。 作者有话说: ---------------------- 感觉写这一章时,我脑子有毒蘑菇在跳舞(?) 第10章 第十只小陵 这里是人体改造组织被火势烧毁的大本营。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带着部下进去回收资料。 本来我想早点接到任务,早日完成指标,让杰他爸去救杰,但中原中也说之后组织会安排,现在让我找个地方老实又安静地待着,然后自己领着其他部下走了。 太宰治不干正事,他把部下派出办事后,便坐到我的旁边,开始和我搭话:“小陵在做什么呢?” 此时我们在最里面的实验室里——研究者爆破的中心位置。这间屋子里的资料已经被火焰彻底销毁。 有两个人在这里因爆破死去,一个人的自爆波及到了另一个人,最终都殒命。 “我在进行人体修复,”不仅仅是资料,就连引爆者和波及者这两人的躯体几乎都化为灰烬,只有破碎的肉块散落在各处。 第15章 我将它们一片片捡起来,然后开始娴熟地分开且拼凑,“不过估计很难拼回人形——缺了太多,而且我其实只擅长拼脑子的部分。” “说起来,皇陵是超规格坟墓的意思呢,”太宰治顿了顿,然后笑道,“小陵有一个非常有趣的名字。真好啊——我也想被葬在这种豪华的地方。” “这是杰给我起的,”我自豪地告诉他,然后拿出银针将肉块缝合,“实在不行的话,你想葬在乱葬岗也可以。诚挚推荐——我就是在那里捡到杰的!” “……原来如此,我会好好考虑的,”太宰治的目光掠过我合上的头盖,又在渐渐成型的肉块上停留了几秒,随后扬起嘴角,起身离开了这里。 所以他是想和我聊什么?我感到迷茫,总之没有管他,继续做我手上的事情—— 我现在正在缝合那具引爆炸弹者的躯体,由于离炸弹太近,他的肉块大部分都成了空气中的粉尘,比另一具尸体要小很多。 【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真的没问题吗?】在操作的闲暇,我又往口中倒了一颗特效药。 【……这已经是你第四遍问我了——虽然伤势没好,但是比之前稳定。暂时不用再吃了。】 杰顿了顿,又转到了另一个话题上:【即使小陵将尸体尽力修复,死去的人依然死亡——你终究是没有救到他。说起来,如果小陵没有去实验室试图救他,他说不定就不会引爆炸弹,不仅不会碰到如此惨烈的死亡,甚至现在还好好活着。】 他的声音低沉又缓慢,但是莫名令我想起了在不远处一直注视着我的乌鸦—— 【小陵,是你的善意害了他。】 这话听起来很复杂,于是我开始捋逻辑,最后实在搞不懂的我放弃了思考:【可是炸弹的引爆不是他在思考后自己做出的决定吗?既然他选择了死亡,那就应该遵从他的意愿。】 【……问问你的内心,如果你真的这样想,那么又为何在这里缝补他的尸体?】 我迷茫:【这不是正常的手工活吗?难道杰从来没用过这种方式打发过时间吗?】 我老家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尸体。于是我闲得无聊时,有时会打开它们的头部看看脑子,有时也会缝补被乌鸦咬坏或者因其他原因破损的尸体。 我缝好一具尸体,又开始另一具——被爆破波及的死者。 杰沉默了几秒,语气又重新变得悠长:【……自爆的那个人是自己经过思考选择了死亡,因此小陵没有愧疚,但被爆破波及而亡的另一个人呢,他并不想死的吧,可小陵却没有去救他。】 【小陵有没有想过——在他被别人引发的爆破所波及的那一瞬间,正是因为你断定他无法被获救,直接转头就跑,才导致了他失去了被救到的可能性?】 【我没有想过,】我这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这具残缺不堪的尸体,他已经不成形的脸……准确是肉沫上似乎还残留着死亡时的痛苦——杰提醒了我,我之前确实没有想过这件事。 【小陵口口声声说着想要所有人,但是当着他的面放弃了他的人还是你,】杰的声音似乎隔着一层雾,于是模糊不清,又像是指甲划在墙面上,最终发出了尖锐的审判—— 【小陵,是你抛弃了他。】 【杰,】我顿了顿,发出了感慨—— 【谢谢你!如果只靠我自己思考的话,完全不能注意到这件事——果然找你做我的脑子是正确的决定!】 我之前从来没有发现我竟被自己的战斗经验所禁锢,在判断出别人无法被救后,就选择转身离开。 我高兴地伸出手—— 【我下次不应该直接转身!我应该伸出手,抓住他存活的可能性!】 杰的语气不知为何竟有些复杂,我分不清他在想什么,总之他说道:【……你为什么还能用这种充满希望的语气,说着这样的话语——你明明……就没有救到这个人啊?】 【我本来就是一具不成熟的身体啊?】我感到迷茫,【我不仅这次没有救到人,我之前也经常救不到人。】 我一具连脑子都长不出的身体,考虑问题和分析事情时本来就比别人弱很多,羂索在的时候也早就拒绝让我参与思考问题,很多事情无法办周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说起来——【但是我也有救到人的时候哦!】 【就像是那位侍者,就像是路上的那对情侣,就像是刚刚被困在火灾里的很多人——还有更早之前,我也救过很多脑子的!】 我心情此时很好:【发现问题才是好事!只要今天进步一点点,明天再进步一点点,我就能不断成长!我就能救到更多的脑子——看到更多脑子活着了!】 杰依然在问:【……但是这个人呢?你就不管这个人的死亡了吗?就算之后有再多的人存活,他们也不是他——他已经死亡了!】 【可是我们是活人,活人不是应该思考活人活脑子的事情吗?】我不知道杰为什么这么执着这个人,总之我告诉他—— 【我都想好了。等我死后下了地狱,再去给他还有其他我没有救到的脑子——一个个土下座过去吧!】 【你这家伙……】杰顿了顿,没有再问我其他问题。 【总之——今后就继续拜托杰帮我留意我出现的问题!】发现杰如此靠谱,我快乐了起来,【我会及时改正的!】 “小鬼,”中原中也踢开了门,“走了。” 我一手抱着两具缝好的肉块,一手拎着装着红宝石的袋子起身。 “这是什么?”中原中也问我。 我回答他:“我没救到的人!” 他用复杂的目光注视了我几秒,然后收回了目光:“放在这里吧,之后我会叫人过来把他们下葬的,你不用太在意这种事情。” 不愧是我选的上司,处理事情如此如此靠谱,我立刻放下了肉块,跟着他离开了这里。 从医院出来后太阳已经下山,黑夜笼罩了一切,我们又和另一波来到这里的港口mafia成员进行交接,最后坐上了返程的汽车,回到港口mafia大楼,直接前往大楼最高处——森鸥外的办公室。 港口mafia的首领坐在不远处,他的旁边是一位与我年龄相仿的女孩,而我们站在门口。中原中也负责汇报,而太宰治又时不时补充一些信息。这些都与我没有关系,于是我便开始和杰闲聊,直到—— “刚好中也旁边的那一间房间没有人,不如把小陵也安排进港口mafia公寓,住在你的旁边吧——也方便你照料与培养祂,”森鸥外双手交叉,放在膝盖上—— “中也,你觉得呢?” 中原中也听到这话一副见了鬼的模样,他战术性地压压帽子,瞬间增长了话术:“………我觉得祂不应该只由我一个人带。这小鬼的思维方式和太宰有些相似,全部由我负责不利于祂的成长——太宰也应该负责一部分。” 【思维方式?难道他在夸我聪明?】我惊喜。 【不,显然他是在指令人胃痛的程度。】杰速答。 太宰依然保持微笑,但瞥向中原中也的那一眼,颇有几分“没想到你这只蛞蝓也出息了点”的意味在内。 “原来如此,”森鸥外此时又转向了太宰治,他的笑容未散,“那么太宰——祂的起居就交给你了。” 太宰治笑容加深,出门路过中原中也时对他小声说了几句话,弄得中原中也青筋爆出后,他才满意地转向我:“小陵,现在跟着我走吧——我带你去新住所。” 太宰治领我出去后,又带着我坐电梯一层层向下。 “我工作比较忙,没有时间培养你,也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所以把你托付给了其他人。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也有照顾年幼者的经验,”太宰治最终领我出了大楼。 夜色正浓。 随着太宰治坐上车,在大约二十分钟后,我们来到了一个新的地方,似乎是几幢公寓构成的小区。 “顺便一提,他和你一样都是港口mafia的人,”太宰治往前走着,“我相信你和他一定能相处融洽。” 我其实不太清楚相处和睦在他眼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概念,他和中原中也的相处算和睦吗? 顺着楼梯向上,最后站到了其中一扇门前。太宰治按下了门铃。几秒后门直接悄无声息地打开,似乎是一位杀手,于是连走路都没有动静。 里侧的灯光向外延伸,将开门者的面容展现在我的面前—— 黑色的短发在尾端处泛白,眼眸漆黑而脸上一片冷淡,只是在注意到太宰治的时候,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与激动。 “小陵,”太宰治愉快向我介绍面前的少年,“这位就是一直在照顾妹妹的芥川龙之介哦~” “他就是以后负责照顾你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第十一只小陵 而我看到在太宰治称呼我为“小陵”后,芥川龙之介的眼神变得凶狠,看起来下一秒就要给我一刀。 第16章 这时太宰治又转向了芥川龙之介:“芥川,可以帮我照顾好这小鬼吗?” “没有问题!”闻言少年的凶狠表情瞬间消失。他直接提高音量,握紧了拳头,生怕被别人抢去了任务:“太宰先生交给在下的任务,在下一定会好好完成! 我转向了太宰治:“他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哦,”把我这个烫手山芋丢掉后,太宰治语气都飘了起来,他不负责任说道,“你要相信我。” “顺便一提,工资明天就能发了,刚好今天你在人体改造组织的事情上也出了力,明天发钱也有你的那一份。小陵,不如这样——发工资前需要用钱的地方由我来承担,就当作你的入职礼物吧。” 太宰治又转向芥川龙之介—— “芥川,你要管住小陵今晚的花销哦~” 杰:【……这种猴子就应该当场逝世。】 “没有问题——太宰先生!”芥川龙之介更加激动。 杰:【……这只猴子也是。】 “小陵,你之后就住在芥川隔壁,”太宰治丢给我一把钥匙,还有一个手掌大小的长方体铁块,“这是你的公用手机。” 最后太宰治快乐地对着我摆摆手:“那么再也不见了哦~” “等等,”我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小物件,那是太宰治刚悄悄塞给我的。而我还把他塞给芥川龙之介的那一份也顺了过来:“你还没有介绍这是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啊……”太宰治见我毫不知情,便露出了神秘的笑容,“这其实是……” “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当然是窃听器!用来窃听的工具!”芥川龙之介嫌弃地对我解释完后,便看向太宰治,似乎很想得到他的赞同。 太宰治表情一僵,随后又恢复原样。 “小陵真是敏锐呢,”他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微妙地看了芥川龙之介一眼,从我手中接过窃听器,离开了这里。 其实住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多差别,而我也能自己照顾好我自己,不需要他人过多照料。我用钥匙打开了芥川龙之介隔壁的房门,准备进房休息。 但正当打算关上房门时,红黑色的条状利刃出现,刀面直抵我的房门。隔着门缝,少年严肃地对我说道:“让在下也进去。” “有什么事吗?”我一边询问,一边把人放了进来。 进门后,芥川龙之介便礼貌地帮我把门关上。他仿佛已经接受了一项伟大的使命,认真又严肃地说道:“在下不会辜负太宰先生,今晚一定要好好管住你!” 可是我今晚没打算出门,还能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场合吗?我迷茫了几秒,最终决定暂时不管他——碰到问题再找他。 这间房设备齐全,从床到厨房再到洗衣机烘干机电视机,基本上日常需要用到的设备都有。而芥川龙之介始终跟着我,并注视着我把房间逛遍。 房间里没有监控,我把装着红宝石和u盘还有ct图的袋子放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我先倒了几颗特效药吞掉,然后拿出了太宰治刚给的手机。 这种高科技产品对我而言有些高级,但是在杰的指导下我也办到了成功开机,由于是公用手机,通讯录里自带同事和上级的电话。 往下一翻,一堆堆看不懂的名字弄得我头疼,直到看到一行明显和别人不太一样,特别长的名字。 【世界第一又超级厉害的太宰大人】 杰帮我翻译完后,陷入了沉默。而这个称呼不仅长得惊人,两端还自带黑星,对于我这种文盲特别友善,于是我干脆就这样放着不改动了。 而窥屏的芥川龙之介震惊:“什么?竟然是——世界第一又超级厉害的太宰大人!没想到太宰先生不仅亲自帮你改了备注,还怕你找不到,特意在备注两端加了如此显眼的黑星!” 这个备注很厉害吗?我又低头看了一眼那一行除了星外看不懂的文字,感到极其迷茫。 芥川龙之介在毫无障碍地读出厉害称呼后,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语气仿佛一口气吞了一百个柠檬,酸到不得了—— “你这家伙和太宰先生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认识了多久?!” 太宰治和我还能有什么关系?我思考了几秒:“也没什么关系,就是我爸委托他照顾我。今天下午刚认识。” “什么?你和太宰先生竟然有这样的亲密关系!今天下午才认识,就能让他如此亲密地叫你的名字!”芥川龙之介看起来像又吃了一百颗柠檬,“你是怎么办到的?!” 【这些很亲密吗?难道我的文盲程度升级,直接影响到理解能力——连词义都搞不清楚了?】我感到迷茫。 【没有的事情,】杰说话温和又客气极了,【小陵的文盲程度早已到顶,怎么还能升级?要影响之前也都影响完了,哪里会现在才让你发现?】 我理解了情况,看向芥川龙之介。 “不要再吃柠檬也不要再思考了,”我严肃地告诉他,“脑子很珍贵的,你现在都要把脑子酸没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办到的,具体情况是这样的——中原觉得我和太宰一样都令人胃痛,于是建议太宰来照顾我,接着我爸就委托了他。” “什么?你竟然还被中原先生认定与太宰先生存在相似性?!”芥川又吞下了一百颗柠檬,现在一共三百颗,我感觉他理智已经快模糊了。 【他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听人话?还抓不住重点?】我指指点点。 【……没想到这种话还能从你嘴里说出,】杰大惊。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被太宰先生夸奖过?”芥川龙之介这时看起来更加认真和严肃,而我受到他情绪的感染,不禁更加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而没过几秒我就想到了答案。 “我可以给你回溯一下当时的场景,”我掀开了天灵盖,顺便进行了介绍,“这是我的脑子杰,而我当时处于准备关上头盖的状态。“ 他瞳孔微缩,似乎想要说什么,而这时我继续说—— “刚见面说服中原中也后,就给我比了一个大拇指——不过这算你口中的夸奖吗?” 芥川龙之介不再想要言语,他没有回答问题,但是我恍惚间竟感觉听到了断弦之声。 【什么声音?】我迷茫。 【……是他理智那根弦断掉的声音,】杰对于开合头盖已经日渐适应,【他竟然硬生生用嫉妒,压过了对你掀开头盖的世界观刷新。】 “太宰先生让在下照顾你……” 他这一刻直接无视了我大开的头盖。黑红色长条从他外套上伸出,化为无数锋利的衣刃。下一秒它们从四面八方迅猛袭来,在空中划出凌冽风声,直接砸向我—— “那现在就让在下来好好照顾照顾你!” 地面瞬间崩塌,划痕布满四处。而无数粉尘在这里纷飞,碎石散落一地。 我已经拎起装着红宝石的袋子,直接跳出房间,闪到门外。 【已经解释不清了!现在只能战斗!】我悲痛至极,伸出了我的拳头。 【……小陵,之前和中原中也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至始至终有解释过什么吗?你就是想打架吧?】 可恶!竟然被杰发现了——但既然杰这么说,那我还是努力解释一下。 “我只被太宰夸奖了一次!只有一次哦——根本没有第二次!”我竭尽全力向他解释,并试图唤醒他的美好回忆—— “你想想你被太宰夸了那么多次,想想被他夸奖的每一个瞬间,这个大拇指根本不算什么!” 结果芥川龙之介更加愤怒:“你是在嘲笑一次都没有被太宰先生夸奖的在下吗?你这个家伙……不仅被太宰先生夸奖,还贬低他夸奖的含金量!” 无数衣刃在整个空间中肆虐,而随着他怒气的上扬,更为凌冽杀气扑面而来,仿佛多道黑红的闪电,下一波来击已至。 衣刃向我刺来,直指我的心脏,而我此时一个跳跃,直接脚踩衣刃平滑的刃面,借力绕上屋顶。 在我离开后,衣刃的攻击依然未停止——剧烈的撞击声响起,从屋顶向下望去,门外的走廊已是分崩离析,破碎的地砖被砸至空中,最后落于四处。 下一刻,几条伸长的黑红长条已够到屋顶,衣刃迅速收缩,瞬间将芥川龙之介拉上屋顶,与我对峙。 而我此时转身就跑。 【刚刚这么想打,怎么现在不打了?是怕了这区区猴子吗?不如我帮帮你?】杰问道。 【不和他打!】我果断回复,【我刚刚想过了——芥川龙之介的攻击只是表面上的攻击。本质上的问题还是太宰治把我寄放在芥川这里,夸了我却没有夸奖他!是太宰在攻击我!】 我接着总结道:【芥川龙之介也是受害者,一切的根源都是太宰治,我理解了一切——我要打回去!】 此时一轮明月高悬,我在大楼间穿梭,而背后是不断响起的断裂声与崩塌声。 第17章 【既然太宰说过今晚我的开销由他全权负责,那么这里的修理费也是他出,】我告诉杰—— 【我定要让他赔到倾家荡产!金钱战也是我战斗的一环!接下吧——这是我的破产拳!】 【……哈?】 我一路狂奔躲闪,而芥川龙之介也一路追击。他下手不知轻重,于是港口mafia公寓建筑上划痕无数,甚至也有不少地方崩塌,成为废墟。偶尔有路人和住户在他的攻击路径上,但都被我在即将波及前成功救起。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被我救起来的人,在注视到我一直开着的头盖的那一刻,还没等我来得及介绍完杰,就都直直地昏了过去。 不知穿过了多少栋公寓,这时我在路上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他刚从一辆高档豪车上走下来—— “你们有是病吗?!大晚上打什么架?!还让不让别人睡觉了?!我刚刚加好班,又有人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处理你们!!” 中原中也青筋爆出,赤光环绕在他周围,而暴怒状态下的他直接伸出手,企图一手一个将我和芥川龙之介砸在地上。 我脚尖点地,以此旋转方向,直接一个侧身躲过了那迅猛的一抓。但芥川龙之介没能反应过来,一击直接被砸入地中,昏迷过去。 “小鬼——现在给我用三句话解释清楚情况,”中原中也对我露出了可怖的笑容。 “我只是在躲闪并没有动手,”我乖巧地答复道,“而太宰说会承担我今晚造成的所有开销。” 我两句话就解释清楚了情况。 “什么?所以是那家伙撺掇你和芥川打架的吗?!罪魁祸首怎么又是他?!”中原中也似乎误解了什么,于是在不爽地用手合上我的头盖后,他的愤怒又在下一秒转移到太宰治身上。 重力波动的赤光一闪,中原中也的人影瞬间不见——他已怒气冲冲地去找太宰治算账。 此时第一缕阳光划过地表,已是清晨。 一切灾难都停在黎明之前。 而此时,一份建筑物受损以及财产损失的计算材料,已经到达了森鸥外的办公桌上。 作者有话说: ---------------------- 顺便推推基友banananice的文《[jojo安科]拯救大兵布加拉提》超级有趣的jojo安科文,可以看到骰子的迫害www 文案: 多年以后,面对偏离正道的人生和越想越不对的感情线,越天音仍然能回想起自己在生病时被尚未成为组织老板的乔鲁诺敲门的那个安宁上午。 本文包含元素: *一个人的自娱自乐 *毫无文学感的第二人称 *和标题完全无关的正文 *作者和骰子的激烈搏斗 *骰子对伏笔的无情背刺 *作者和大纲被骰子重拳殴打 *毫无规划与远见的数据加成 *纳兰迦都不会犯的计算错误 *这玩意真的能搞完吗 第12章 第十二只小陵 星光消逝,如今已是破晓。 战斗已经结束。公寓这边一片寂静,唯有门锁转动的声音响起。我此时已经回到我家旁边,用银针撬开了芥川家的锁。 将昏迷的芥川龙之介拎回他自己的房间后,我把他放置在地上,随后在他家翻找物资。 【……小陵,你在做什么?】 我翻出了白纸和笔——从第一次进医院我便发现,如今的人们更偏向于用笔在白纸上写字。 在咬破手指后,我将血迹染在昏迷少年的拇指上,随后按在白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指纹印,满意地点点头:【我们再加点文字,就可以搞出芥川的卖身契了!】 【……且不说现在根本没有这种东西……昏迷时按下的指纹也没有法律效力,】杰的语气此时非常委婉—— 【小陵,你直接放弃吧。】 【怎么可以这样——现在的法律好苛刻!】我大为震惊。 就在此时,我的手机铃声便响起。来电人是备注很长又两端有黑星的男人——太宰治。 他的声音从手机里清晰传出:“小陵,你竟然找了中也!你真的好幼稚——你这小鬼真讨厌!” 话刚说完,太宰治似乎又受到了别人的重击,于是闷声一句后,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而电话那头的不远处传来中原中也的声音:“你更幼稚,手机给我。” “小鬼,”中原中也似乎成功拿到了手机,此时在对我说话,他的声音比刚才近了一点,“多动点脑子,不要再被这家伙撺掇。这次你不用赔偿,太宰负全责——如果再有下次,你自己去处理。” 太宰治看起来不太在意金钱,但被中原中也打一顿还是令他不快——他不高兴我就高兴了。而太宰治被揍某种程度上也是我造成的,四舍五入也可以算是我打了他。 “非常感谢领导!”我极其满意并特别乖巧地应道,然后折起带指纹的白纸,塞进口袋。 “……”中原中也似乎很不想理我,在我说完后直接挂了电话。 而在被挂断电话的不久之后,我便听到外边传来爆破的声响,抬头一看——眼熟的高档豪车瞬间被炸毁。 那正是中原中也停在这里的车,而按下爆破键的正是眼绑绷带的男性——太宰治。 他脸上挂伤,身上的伤痕被遮掩,但显然也有不少。此时他已经站在芥川家门口,看着不远处的残骸,满意地扬起嘴角,结果又因拉动伤口而冷吸一口气。 随后见我待在门里面,爆破了中原中也车的太宰治嫌弃道:“果然还是不想看见你这小鬼,更不想照顾你!” 什么?我都没说他什么,他竟然还嫌弃我?!我立刻用更加嫌弃的眼神看向他。 “很好,我们达成了共识,”太宰治显然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在丢掉手中的东西后又说道,“这家房的所属权是芥川,就算你待在这里也不是你的。现在跟我走,我把你交给靠谱的大人——这次是真的很靠谱。” 之前他也说芥川靠谱,我对下一个人选到底靠不靠谱还存疑。但在思考了几秒后,我最终决定和他走——再不行我就找森鸥外去举报太宰治! 汽车在街道上平稳行驶,将我和太宰治送向远方。他懒得理我,我也懒得理他。在停车后他快步走下车,随后敲了敲房门—— “织田作,我来给你送小孩了!” 开门的是一位红棕头发的男性。他穿着大衣,在前来开门的过程中,不仅没有脚步声,就连移动所产生的气流都极其微弱,于是更为隐蔽。 【他比芥川强得多,】我做出了大致判断,飞快握紧拳头,战意大增,【具体强度还需要打一架才能有数。我觉得我可以打……】 【……不,你不可以!】杰死死地按住了我。 “这小鬼看起来超可爱吧?我直接送你了,帮我照顾。”太宰治此时屑言屑语,但被称为织田作的男性看起来并不嫌弃,甚至眼中也没有诧异。 他的视线在太宰治身上停留了几秒,随后转向了我,而湛蓝的眼眸波澜不惊:“哦。” 太宰治沉默了几秒,又指着我对他问道:“……所以织田作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话,或者想问的事情吗?” 织田作思考了几秒:“确实有。” 随后他半蹲下身子,向我做了自我介绍:“我是织田作之助。太宰说想让我照顾你,你愿意接受我吗?” 【他看起来确实靠谱!】我惊呼。 “没有问题!我是小陵——皇陵的陵,”我又掀开了头盖,露出了血淋淋的杰,“这是我的脑子杰。” 杰已经习惯了这种发展,他没说话。而织田作之助看着我大开的头盖,此时一连眨了三下眼。 大概几秒之后,他点了点头:“小陵和杰,你们好。” 【天哪——连杰你爸都不和你打招呼,但是他却愿意和你打招呼!就他了——他对你友善,我就要对他更友善!】我赶紧抓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衣角,生怕太宰治硬生生拖走我,不把我放这里。 【……嗯,】杰顿了顿。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 织田作之助被我抓住衣角后,此时又一连眨了六下眼,然后用手合上了我的头盖:“这样杰可能会着凉。” 【咦?杰这样会着凉吗?】我从没着凉过,此时一惊。 【……会的,】杰答。 【对不起哦,我下次一定注意!】我忏悔。 【不——你别再打开头盖了。】 这么靠谱的人哪里还能找到?我抓织田作之助衣角的手,此时抓得更紧了。 太宰治见织田作之作什么都不问他,便兴致缺缺地走进门内,随后找了张椅子坐下,仿佛自己家那样自在:“这小鬼是首领托我照顾的——港口mafia的新鲜血液。昨晚摧毁了组织里的不少建筑。”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表示知晓。在引我进屋后,他又弯下腰和我说他需要和太宰聊一会,让我在家里面随便逛逛,待会带我去外面吃中饭。 第18章 然后他便盯着我抓住他衣角的手。 我见他听到太宰治诋毁我也没多大反应,便松开了手,放心地跑到了太宰治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杰出声:【差点忘了说——小陵,等你稳定下来后,还需要买一台笔记本电脑……不对,平板。】 【平板?】我迷茫。 杰开始解释:【小陵之前在人体改造组织那里不是收到u盘了吗?毕竟是别人的谢礼,还是稍微了解了解里面的东西比较好。我帮你看看,如果是重要的事情,我再和你细说。】 我一个文盲什么字都看不懂,杰愿意帮忙自然很高兴:【好的——谢谢!】 织田作之助瞥了乖巧坐在沙发上的我一眼,然后收回了目光。见我不打算回避,他坐到了太宰治对面:“说起来,我需要帮你照顾这孩子多久?” 他看起来在很认真地思考:“不过老实说我也不能照顾太久,我还有五个孩子要养,工资有些吃紧。” “……不愧是织田作呢。不仅对于这小鬼的危险性没有任何疑问,而且接受又多养一个孩子的设定也特别快,”太宰治又补充道—— “还当着小孩的面展露不能长久收留这家伙的残酷现实。” 不能收留就不能收留,我之后也可以住别处啊?这有什么残酷的?老家乱葬岗的我感到迷茫。 “多谢夸奖,”织田作之助的语气平静,“老实说我对这孩子的情况不了解,也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放在我这里。但我觉得在把这孩子托给我之前,你已经做过一番考量——我相信你的判断。” “……好无聊的发展,织田作你怎么就不能生气一下,然后把这小鬼直接丢出去啊?”太宰治兴致缺缺地丢我一张卡,说是我的工资已经打到了这张卡里,然后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如果不是他走得快,估计我会直接把他丢出去。 而在他走后,我便眼巴巴地看着织田作之助:“你说过会带我去外面吃——现在带我去外面吃饭吧?” 织田作之助没有拒绝我,于是就这样我们出门了。 平日里都是羂索提供菜单,让我自己做美味但剧毒的料理并吃掉。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他人带到外面吃饭的经历,不禁有些期待。 但是怎么向别人传达出自己的心情呢?我思考了一下,然后愉快地决定了—— 【我要让他感受到期待的重量——用我的期待压弯他,】我快乐地爬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身上,【这样他一定能理解我高兴的心情了吧!】 没想到下一秒,我便被织田作之助捞了下来。被放置到地面后,我不信邪地又试了一次,但是再次被他捞了下去。 “我是一位成年男性,而你是未成年的女孩,”织田作之助试图让我理解性别差异,“如果我是女性,和你性别相同,那你可以这样做。” 什么?爬个人还有这么多讲究?我大为震惊。 不过我现在是男性!如今只差告诉他这一点了! 但正当我准备掀起小裙子说明情况时,织田作之助却仿佛已经看破了未来,直接按住了我的手:“……我知道了,但是不行就是不行。” “真的不能这样做吗?”我再次询问道。 织田作之助看着我的漂亮小裙子沉默了很久,最后他艰难地开口道—— “……四舍五入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成年人需要稳重。” 四舍五入?我想了想,又把自己调小了两三岁。 我觉得现在没问题了。 我在织田作之助转身后,蹑手蹑脚地重新靠近了他。 作者有话说: ---------------------- 第13章 第十三只小陵 【如果你还想继续和织田好好相处,我建议你不要这样做,】杰阻止了我。 这话说得我实在无法反驳,于是只能暂时歇下再次爬上去的心思,把年龄调回来,退而求其次地抓住他的衣角。 织田作之助没有甩开我的手,而是带我来到一家餐馆内,点了一碗面后让我自己点菜。我看着菜单上的图片,觉得哪一个都挺不错,于是干脆对服务员说道:“这一页我全要了!” 红棕色头发的男性表情空白了一瞬,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拿出了钱包。 我没搞懂他在想什么,总之我把刚刚太宰治给我的工资卡递给了服务员:“刷卡付钱。” 我又转向了织田作之助:“织田作,你的那一碗面够吗?还有什么想吃的吗?” 织田作之助:? 他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我:“既然我带你出来吃饭,就不需要你付。” 我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向他:“可是你刚刚说过——四舍五入我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我现在是一个有独立经济能力的成年人!”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沉思,似乎在组织语言,而此时服务员已经开始结账。于是等他反应过来时,钱已经付完了——他拿着钱包的手一顿,似乎有些无奈。 饭菜一盘盘端上桌,而我也飞速地光盘。其实我平时晒晒太阳就能补充能量,严格来说不需要进食,但能吃饭总归是件快乐的事情。 但当我饭后打开药瓶,倒出几颗特效药,打算一口咽下时—— 手中的药被织田作之助拿走,他看了一眼,把多出来的药倒回去,只在我手上放了一颗,又把药瓶还给我:“特效药不能乱吃,特别是这种特效药,一天一颗最多了。” 我委屈地只吃了一颗特效药。 饭后织田作之助又带我去买衣服。 我快乐地跑到了女装专区,开始挑选小裙子。不知为何,织田作之助的目光落在我挑选的漂亮小裙子上,停留了好几秒。 “难道你也想买女装吗?”我颇为理解地说道,“那我待会陪你去挑。” “不用了,”织田作之助摇摇头,“我并没有这种兴趣爱好,你选就可以。” 而到付钱时,他先声夺人,抢占先机:“虽然四舍五入是成年人,但是实际上你还是小孩。” 所以我还是算作小孩? 我思考了几秒:“如果把我看作小孩。也就是说——我事实上还是可以挂在你身上?” 织田作之助显然没想到我会这样提问,他顿了顿:“……可以。这一次由我来付钱,就当是你来我家——我作为大人送给你的见面礼。” 在他付钱时,我快乐地爬到了他身上。 没想到织田作之助付完钱后,又再次把我捞了下来,弯下腰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就在刚刚的这段时间里,你又长大了一点,已经超过了能挂我身上的年龄——你已经是一个大孩子了。” 什么?!短短几秒我怎么长大了?! 我眼巴巴地看着织田作之助,然后想起之前杰的话语,最终垂头丧气地放弃。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番话竟能说服我。他出门时似乎做好了所有的支出都由他承担的打算,但见我之后自己拿工资卡结账结得娴熟又欢快,接着便也就随我去,没再进行干涉。 他平静地等我买好,又带我前去商场的下一个专区。 家具基本上家里都有,在花了些时间把日常用品和平板买全后,我们就拎着东西回了家。此时太阳的位置与出门时相比,已有一些偏移。 而等到将客房里堆积的杂物理掉,又打扫了一遍,理成能供我居住的模样后,晚霞已经染红天边。 吃完织田作之助烧的晚饭后,我跑回了房间,从袋子里掏出一颗红宝石,递给在厨房里洗碗的织田作之助—— “这是本周的房租。” 织田作之助:……? 他洗碗的动作在一顿,随后又回归正常,但依然没有接过我递来的红宝石:“本来客房就没人住,空放着和给你住没有多大区别。” 我不赞同地看向他,把红宝石放在一边,也系上围裙,学着他的样子拿起钢丝球洗碗:“想想你还要养的五个孩子!” 他洗完了一个碗,此时艰难地插进话题:“但是……” 我朝他展示被我洗得锃亮的碗:“没有但是,你已经是一位成熟的成年人了——你得多赚钱养家!你要对得起你的五个孩子!” 织田作之助发现抢不到说话的时机,又实在说不过我,显得有些郁闷,就连呆毛都垂了下来。 在几秒的沉默后,他洗好手又擦了擦,接过了看起来就很贵重的红宝石,放进口袋,妥协了半步。 “那么这就是今后的全部房租——你打算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吧,”他将碗全部用清水冲了一次,最终放进柜中,随后再脱下围裙,走向外边,“跟我过来。” 于是我也脱下围裙,在洗手后离开了厨房。 织田作之助此时蹲在门口的柜子旁,从里面找出之前配好的备用家门钥匙,递给了我一把:“港口mafia的工作时间不太固定,家里没人你就自己开门。” 由于他蹲下后看起来特别容易爬上去,我没控制住我自己,直接爬到了他的身上,但不知道为何,这次他竟没有把我捞下来。 第19章 平静地等我自己下来后,他又告诉我——如果有工作会打电话或者短信邮件通知,需要及时关注手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起。来电人是森鸥外—— “小陵,现在回港口mafia大楼祓除咒灵。” * 等我背着新买的背包,重新回到港口mafia大楼时,中原中也已经在门口等我了。 “小鬼,”中原中也将一柄小刀递给我,“这是组织送你的咒具——现在你的任务就是祓除整座大楼的咒灵。” 我挥了挥小刀,发现性能不错。 【四级咒具……最末的等级,显然是打算测试你的能力,】杰顿了顿,【这次是日常清理,咒灵潜伏在大楼里,不会直接攻上来,小陵准备怎么找到它们?需要我帮忙吗?】 我现在门口,望向了一楼的走廊。 我看不见咒灵,于是就算望到了走廊的尽头,也只能看到来来往往的员工,只从杰上次给我的咒力用完后,那些扭曲的存在从我的视野里彻底消失,仿佛当初只是来到了幻境。 但是我知道那是真实的。 在那个据点里存在着许多狰狞的咒灵,它们或是爬到了别人的身上,或是在地面上游荡,或是挂在墙面上……憎恶与扭曲相交织,恶意与杀气相交融,在我的面前构成了崭新的画卷—— 与我那时吞下的咒灵的味道如出一辙,正如躺满尸体又满溢鲜血的乱葬岗。 为什么咒灵给我的感觉会如此熟悉?我现在终于知道了理由——在我还生活在乱葬岗时,它们也一定附着在尸体上,混迹在觅食的乌鸦之中,挡住了风吹来的那一小块位置。 我曾与它们共度了岁岁年年。 我从未像如今这样理解咒灵。 咒灵依然无法被我直视,但是我能听到了走廊上人们或行走或奔跑的脚步声,听到了呼吸声与交谈声,听到了电流在电灯里移动的滋滋声—— 还听到了风声。 它细微又不起眼,甚至只能算是微弱的气流,但是却混迹在走廊的各个角落,向我告知我想要的一切。 我终于知道明明有些地方空无一物,为何总有一小丝风会被挡住——因为咒灵就存活在那里。 气流在此地微微涌动,而我此时拿起了小刀。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一切都是如此朴素无华,我只是望向了风无法越过的地方—— 划下了第一刀。 * ……怎么可能? 夏油杰知道这小鬼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却看到祂毫不犹豫斩下了第一刀——那是斩偏了的一刀,只是擦到了咒灵的爪子。 但是咒灵确实就在这里。 ——可是小陵明明看不见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刀已至。 这一击修正了刚刚的错误,直接祓除了墙上的咒灵。 就仿佛是蹒跚学步的小孩,小陵的目光还无法顺利锁定咒灵的具体位置,但是祂确实在成长—— 失误再修正,失败再命中。 每一刀都比上一刀更加精准,更加迅速。祂的步伐由一开始的犹豫渐渐转为坚定,最后像是与咒灵战斗多年的咒术师那样,沉稳又矫健。 而在祓除走廊上最后一只咒灵时—— 祂的目光已经能不偏不倚地对上咒灵的视线。 仿佛真的能看到咒灵那样。 非咒术师与咒术师的界线似乎开始崩坏,于是夏油杰发现自己竟有些分不清什么才是真实。 ——明明看不到咒灵就无法办到顺利祓除咒灵…… 而小陵的声音仿佛弓箭,刺穿了他的思绪—— 【多谢杰之前令我看到咒灵的那三分钟!】 拿着最末级咒具的小陵愉快地笑道—— 【现在我能通过风找到咒灵了!】 恍惚间,夏油杰感觉自己似乎又透过车顶,窥见了晴空中的那轮耀眼的红日。 * 一轮红日在画布上升起。 有一位穿着袈裟的男性此时正在饶有兴致地观赏画展上的画作,他的头上有一条修长到几乎贯穿整个头部的缝合线。 如果夏油杰在此地,一定认出这便是他的躯体。 如今盗走并使用着夏油杰躯体的正是极恶的诅咒师羂索。 此时他垂在身旁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动。 羂索握住这只手的手腕,试图令它停止颤动,但是依然无法办到。 这种颤动不是羂索自己进行的,而是这具夏油杰的身体产生的下意识动作。 ——只剩下一颗脑子的夏油杰显然不可能存活,所以造成这种现象的根源是这幅画吗? 羂索看向了油画里冉冉升起又绚丽夺目的红日,然后扬起了嘴角—— “果然我们的品味也有重合的地方。” “就算只剩下了躯体,红日对你来说,也依然是奇迹吗?”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第十四只小陵 做完任务后,中原中也就拿出了一副能看到咒灵的眼镜,把大楼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认我确实将咒灵处理到位后,这才放走了我。 但是我离开港口mafia的大楼后并没有回家,而是一边顺手地用小刀斩掉沿路的咒灵,一边在公园里找了个监控拍不到的长椅,直接坐下。 杰打算查阅u盘里的资料,建议我出门找个安全的地方看。恰好出了任务,我就干脆不回去,直接在这里拿出了背包里的平板,然后又将u盘插上。 没想到我一打开文件,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文字。作为一个合格的文盲,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于是我最后只是趴在长椅上,在杰需要翻页的时候帮他翻页。 而其他时候直接翻一个面,躺在长椅上,而脸面对着天空。 【……小陵,你要不再找点其他事情做做?】杰提议道,【我估计还要看很久。】 其他事情?我感到迷茫,总之询问道:【比如?】 【比如,】杰顿了顿,【最简单的——画画。】 【画画?】我眨眨眼。 【只要有笔和纸,那就能随意发挥,画出自己想画的东西。】 羂索还在我脑部里待着的时候,我经常会帮他画器具和实验相关的设计图,但还从未自己画过自己想好的东西。 听到了杰的这个提议后,我直接激动地从长椅上爬了起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张拥有芥川龙之介指纹的白纸:【我试试!】 如今身上没有笔,但这也不影响创作——我咬破食指,流出的血液就是我的颜料。 可是画什么呢? 考虑到我是第一次自由作画,想了想决定还是从简单的东西入手——当初幻想自己吃下两千剧毒蘑菇而见到的光景。 这和战斗不一样,明明都会流下血液,但我却感觉世界在此刻沉寂了下去,只剩下指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若是将其直接画出来,图像就会显得有些抽象,于是我又重新进行构图排版,还增加了合适的元素,最终创造出一张完整的图案。 我快乐地把自己的画展示给杰看。 杰沉默了几秒,然后夸奖我:【……小陵,你一定是阴间大艺术家。战斗中如果拿出这幅画,在对手面前晃一晃,保证能僵直对手至少一秒。】 什么?这画竟然还对打架有这么大的加成?我获得了自信,在帮杰翻页后,将这张纸翻到了反面,准备继续画。 就在此时—— “surprise!” 一位银发的男性悄无声息地突然出现在我的旁边,他头戴高顶白礼帽,身披洁白长斗篷,看起来像是一位魔术师。令我在意的并非他的装束,而是他其中一只眼正被类似扑克牌的物件所遮掩。 他此时饶有兴致地瞥了一眼我平板上的文字—— “哦?是人体实验啊……” 杰提醒我:【是空间系的异能力者。】 我的反应比脑子更快,此时已经下意识一拳打了过去,直接击中了他的脸部。 “对不起!”误伤到人的我果断道歉。 此时血液从他的脸上流下,他扬起嘴角,往斗篷的内侧一掏,对我笑道:“以死谢罪吧?” 空间扭曲感在前方出现。 我另一手往地面一击掌风,直接偏离原有的路径,远离了那一片扭曲的空间,而此时枪声响起。 一只握枪之手竟从空中探出,就在我闪避的后一秒,朝我原先的位置打出了子弹。 “我就是过来看一看,你刚刚突然打我干什么啊!”明明他自己开枪毫不犹豫,刚刚还说想将我置于死地,但语气却无辜至极—— “真的好吓人!不仅和人体实验有关——而且血味也好重!” 最后他又夸张地出声道:“吓得我都——” “扔出了这个!” 巨大的电线杆仿佛炮弹般从他的斗篷内侧射出,以迅雷之速直接砸向我。而我没有任何躲闪,直接挥出一击重拳,瞬间将其击碎。 第20章 碎石飞扬。正当我打算以尘土作为遮掩物靠近他时,他又一卷斗篷,直接包裹住整个人—— 人影在此地消失,下一秒已在十米开外,而此时手中拿着我的平板。 “还没死啊……你真的很灵活呢!”距离再次被拉开,银发男性眉眼弯弯地望着我,似乎有了几分兴趣,“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果戈里!” “我是小陵——皇陵的陵,”我诚实地回答道,“可以把我的平板还给我吗?” 果戈里思考了几秒,晃了晃我的平板,然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不还!如果别人要求归还就归还,那就便成了被牢笼囚禁之鸟——不自由!” 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总之有些事实已经彻底确定—— 他不准备把平板还我——他想和我继续打架! 我眨了眨眼,然后握紧了拳头。 “谜题问答——我的异能力是什么?”果戈里见我右手此时握紧成拳,又笑着自问自答道,“是将我的斗篷与远处相接,距离是三十米左右!” “那么下一个谜团问答——” 空间再度扭曲,这次直接在我的手臂上展开。 “你知道我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吗?”他的笑容加深。 斗篷连接了两侧的空间,于是我迅速将手伸入其中,以闪电之势一拳。这一击仿佛鞭子般越过这里的空间,穿出他的斗篷内侧——这一重拳席卷狂风,直接砸向他的脸。 “你想和我打架!”随着我的话音落下,巨大的声响出现—— 这一拳直接把他砸上了墙。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 在空间关闭的上一秒,我已将手重新收回。 被我重拳出击的银发男性倒到地上,而我飞快跑过去,接到了从他手中落下的平板。 我放好平板,激动地等待着他站起来,继续与我一战。 但是过了好久他依然躺着,看起来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真的有在认真和我打架吗?】我感到迷茫。 【……一开始只是凑热闹,结果被你打了一拳,于是就和你杠上了——你现在又打了他第二拳。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放过他,到时候说不定会来追杀你,直接杀掉吧。】 这样的吗?虽然我觉得被追杀很有趣,但是杰似乎很不乐意。 【确实是我先出手,那我道个歉吧,】我乖巧地把红宝石塞到他的手中。又觉得不够有人情味,于是拿出有芥川龙之介指纹的画纸,压在他的手下—— 【希望他能将芥川龙之介的指纹,发挥出应有的效果。】 【……我再说一遍,这指纹没有法律效力。】杰强调。 此时临近破晓,在把最后的资料看完后,我们踏上了回家之路。 * 就在离开的不久后,地上的银发男性睁开了眼睛,随后摸上了自己被击中的侧脸。他看似在微笑,但是眼中没有半分笑意。 就算看起来人畜无害,果戈里也并非善茬——被他以残忍手段杀死之人不计其数。他也曾通过自己的异能力移动炸弹进行多次恐怖袭击,属于国际层面的恐.怖.分.子。 果戈里行踪不定,思维迥异,没有人能推断出他行动的准则与动机,但是他自己却觉得答案非常清晰—— 一切都是为了追寻自由。 这次果戈里前来横滨,自然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自由和解脱本是同源,他听闻寻求解脱的战后残存组织mimic前来横滨的消息,于是便赶来此地,想目睹他们如何到达解脱,为自己所寻的自由布路。 果戈里没想到自己凑个热闹也能被打,这时他发现自己另一手中有一颗红宝石,于是瞬间理解了情况:“真是廉价的道歉礼物……” 他把这颗红宝石随手丢了出去,仿佛这东西其实一文不值。 为什么觉得他会接受呢?他想,这实在是太肤浅了——总有人会如此关注这样不值一提的外物,却不关心真正重要的内在需求。 明明像飞鸟一般的自由才是人类应该追求的无上之物! 果戈里对红宝石嗤之以鼻。 而此时他略带嘲讽又暗藏杀意的目光向下移,落在了那幅被夏油杰评价为能进冥府走一趟的涂鸦上—— 赤红的血迹瞬间占据整个视野。仿佛与人间相悖,每一笔都在书写离经叛道。如同掀开头盖骨,直接将整个脑子掏出,随后用脑汁将颠倒的真理告知。 没有一个符号与常理相接,没有一根线条与事实接轨。 ——什么是自由? 他微微睁大眼眸。 ——这便是自由! “没错!”果戈里激动地举起手中的画,无数个昼夜困扰他的问题在此刻迎刃而解,他仿佛悟到了真谛,“这就是我想要追寻的自由!” 没想到寻找已久的答案,竟如此轻松地展现在眼前。 这令他不禁回想起方才的战斗——难道那人一开始打他的那一拳有深意,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对他进行提点?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为他留下如此恢宏的巨作? ——这是何等通情达理的友善之人啊! 恍惚间,果戈里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 而不远处的红宝石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闪光,似乎在述说着不同寻常的真理。他赶紧把刚丢出去的红宝石又捡了回来,随后擦拭干净,仔细研究—— 这其中一定也存在他未读懂的深意!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第十五只小陵 夏油杰现在很确信自己的伤势是致死之伤。 这种情况下还能活着肯定不正常,大抵是一些特殊原因导致——比如有挂念他的人诅咒了他。因此事到如今,他反而觉得自己暂时不会死。 不过脑子状态不好会影响思考,就算现在特效特效药令他思维清晰不少,也只是杯水车薪,很难营造出令那个思维诡异小鬼崩溃的局面。 于是夏油杰准备一件事一件事来,先修复脑子,再考虑如何令那小鬼崩溃,夺取身体。 夏油杰不认为森鸥外会治疗他的伤势,此时打算通过u盘里的人体实验资料来试图理解如何修复大脑。 他花了不少时间才看完这些冗杂的资料,为了防止思绪被干扰,他关闭了现实的画面,开始一个人思考,等他重新打开现实画面准备看一看时间时,他发现—— 小孩已经回到家,正坐在自己房间的椅子上。此时没有开灯,祂此时正平静地望着窗外。 【u盘里都是人体实验相关的信息,我看过了——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夏油杰直接将里面的内容一笔带过。 【嗯,】这小孩也没有问详细内容。小陵平时话很多,夏油杰还真没碰到如此安静的时候。现在祂开始安静地倒药吃,而他发现药瓶里的特效药比之前又少了不少。 入手不到两天,这瓶原本满满当当的特效药已经只剩下一半。 【……不要再滥用了,】夏油杰出声,【它们终归是药物。】 说到底这只是森鸥外用于笼络人心的手段。 到了现在,夏油杰已知道这其实除了止痛和略微减缓伤口血液流出外,没有治疗作用,并且极可能还含有极强的身体副作用。 此时月光透过透明的窗户洒入,将小孩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 【万一我少吃了一点,你的伤势不能稳定下来,进一步恶化怎么办?而且我再多吃一点,你一定可以好得更快。我会把你照顾好的。】 祂手中的特效药,根本办不到这些事情。夏油杰觉得自己应该嘲笑小陵的愚昧无知,但是开口时声音不知为何却无法顺利发出:【你……】 最后他只是问道:【……小陵,你为什么现在还不睡觉?】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他想了想——大抵他是想试试等祂睡着后,是否能成功夺取到祂的身体。 【因为像现在这样安静地待着,我就能不断回复体力,不需要睡觉,】小孩回答道,【而且我也不想睡觉——如果我睡着,杰又刚好出了状况,我也无法立刻反应过来,最终第二天只能得到你的死讯。】 小陵举出了手,伸向了那片夜空,仿佛是抓住了星辰那样微微一握。恍惚间,夏油杰觉得星辰似乎就这样落在了祂的手上—— 【我不希望看到你就这样死去。】 * 【……晚安,我先睡了。】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之等了很久我才听到杰这一条的回应。 于是我也回复他:【晚安。】 就在此时—— 头顶的电灯突然开启,整个室内一片明亮。 我转头看向门口,织田作之助已经站在那里,正与还没睡觉的我四目相对。 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在明显不是睡衣的新裙子上停留,随后转向了整齐到一看就没上去过的床。 “……从进房间到现在,你一共睡了多久?”他的目光最后落到我身上。 第21章 “完全没有睡——我从前天开始就没睡!”我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但我现在也很有精神!”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几秒:“睡不着的话,要听睡前故事吗?” 睡前故事?这是什么?我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好奇地对他点点头,跟着他前去他的房间——靠墙的地方有一个书架。 “你先自己选一本吧,”他说道,“什么题材都有。” 我看不懂书脊上的文字,便随便取下一本打开。密密麻麻的文字铺面而来,浏览了几页我便感觉自己快要死机,赶紧将它重新合上。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我的动作,此时出声道:“这本书确实有些晦涩,你看不懂也很正常。” 其实我是文盲,就算里面的内容再简单也看不懂。但这话显然不能说出口,我直接转移了话题:“它真的很厚。” “这一本其实是小说,”他思考了几秒,“简单来说就是讲故事——用文字去讲述故事。看起来很厚,实际上它只讲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一个故事竟然能讲这么长吗? 羂索刚开始和我聊过书的事情,但是后来我听不懂便不再提,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介绍这些。 我比划着书籍的厚度,只觉得惊奇。 织田作之助见我饶有兴致,便继续说道:“只要有想写的故事,你也可以动笔写文,并且写着写着也会变长。” 什么——竟然连我也能写?!我看看手中厚重的书,感到了震惊。 “你想要我给你讲这本吗?”织田作之助此时问道。 我赶紧摇摇头:“我再选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讲听睡前故事,我自然打算选一个最喜欢的故事让他讲。但问题是我不识字,连标题都读不懂,更不要说里面的内容了。 要问问织田作吗?正当我这样想时,找到了一本封面暗黑基调的书——上面画着一位无头之人,正抱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脑袋。 我眨眨眼,打开了这本书。 和其他书不太一样,它的主要内容不是文字,而是图画。虽然我看不懂人物的对话,但也能从图片中感受到蕴藏在深处的情感! 这是连文盲的我也能看得懂的东西! 而我从来没有阅读过这么感人的厉害作品,如今只觉得整个人受到了鼓舞。我激动地把内容指给织田作之助看:“这位头发又黑又长的女性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把她老是掉的脑袋装上去了!她对面的男性都感动得倒在地上哭了!” “这实在是太励志了!你看她满脸是血还拿着刀,笑得多开心啊!” 织田作之助注视着这本漫画,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然后告诉我:“这本漫画是《女鬼惊魂》。” 我反复品味这一个故事,只觉得每次阅读感触便多一分,又想到今晚努力画出的两千剧毒蘑菇图,不禁意气风发—— “我也想画出这样热血又感人的梦想成真故事!” 他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而此时我已经握拳:“我决定了——我现在要一边画画一边等任务的通知!” 织田作之助见我又亢奋了起来:“……为什么这个点还要等任务?” “我想要修好杰,”我解释道,“爸爸答应我只要我努力工作,就会帮我修好他。”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直接接受了设定,不再要求我睡觉:“我明白了,杰确实状态不好。既然你想修好他,那就没办法了。” 正当我感动之时,手机铃声传出。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在接通电话之后,太宰治欢快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小陵,你的新任务来了哦——现在出门吧。” 织田作之助从我手中拿走了漫画书,重新摆放回书架上,语气极其平淡:“看来你的任务比较多——路上小心,之后记得休息。” “好的!”我无拘无束地跑出了家门。 此时依然明月高悬,天空繁星点点。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不识字,直接将任务的要求简单地告诉了我,而地址也在发给我的地图上标注:“就先安排这几个任务吧——”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以你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完成。” 这是一句非常耳熟的话语。羂索在的时候,总是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然后说他相信我一定能完成。 于是我大清早吃完毒蘑菇,在晨曦中爬上北方的高耸雪山去摘雪莲,下午游入南方的深水海底去探遗迹,晚上潜下西方的万丈深渊抓妖魔。 我能不眠不休地全天工作。 如今太宰治安排的任务看起来如此轻松。 太阳还未落山时,还需要顾及速度带来的影响,但在深夜之中,这些已经无人知晓—— 我仿佛闪电一般跃进。狂风在耳边呼啸,而汽车已落在我的身后。两点相连便是最短的线段,而我笔直向前,时不时跃过房屋与高楼,最后潜入任务地点。 风在各处肆虐,路上遇到的敌人都被我一击致晕,最后我抓到了这项任务的对象——我需要从他的口中问出情报。 “你愿意把情报告诉我吗?”我问道。 被我压制住的男人拒绝回答,于是我没有再多言,直接一把将人拎起。当他还在疑惑发展之时,我的脚底再次蹬地,直接一跃而上,在房屋之间穿梭,带着他毫无犹豫地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一路向前,我踏上了高楼之巅。 芸芸众生在我的脚下,我拎起他从顶端纵身一跳——狂风在身侧呼啸,随着自由落体时间的增加,无论是降落速度还是风速都在飙升。 我带着男人飞速下落,离地面越来越近。 不远处的玻璃窗上映出了他逐渐扭曲的面容,男人惊慌地在空中摇摆着身体,企图离开这绝望的陨落—— “你愿意把情报告诉我吗?”我在男人的耳边出声。 他此时仓皇点头。 恰好飞鸟从我的脚边路过,于是我便轻盈地踏上,以它的背部为空中落脚点,瞬间借力向上跃起,跃至下一个楼顶。 男人将情报告诉了我,但我不确定还有没更多。我一边持续行路,一边不断拷问。等又路过几座高楼,顺手将他往下扔了几次,终于得到了更多的信息时—— 我已赶到第二个任务地点。 此时门口有人戒备。 没有一秒钟耽搁,我直接将男人抛向一旁,紧接着一拳砸向这里的守卫。 明月依然高悬。 月光倾洒在无数废弃的集装箱上,也落在里面的太宰治身上—— 他此时还很清醒。 通过对任务完成速度和情况的评估,可以了解成员处理事件的能力,这正是这一系列任务的最核心目的。 为了更清楚地了解情况和自身的恶趣味,这次太宰治所挑选任务地点相隔极远,再加上拷问等需要花费大量时间的细碎项目,林林总总至少也要五到十天。 他看向天空,此时距离电话结束还未过多久,依然没到破晓。 ——也不知道那小鬼需要花多久。 正当他幸灾乐祸时,手机铃声响起,而他接起了电话。 “我做完了,”电话那头的小陵将一大串情报直接报出,随后有些苦恼地说道—— “我真的很想到达指标早日治好杰,所以再给我多些任务吧。” “太宰,像刚才那一系列的任务,再来八组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第十六只小陵 隔了几秒,我才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重新响起:“……真是令人惊讶,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方面的才能。” 才能?什么才能?不需要睡觉的才能吗?我感到迷茫。 “能力测试已经结束。如果还想要完成任务,就去联系你的直属上司——那只蛞蝓会给你安排的,”太宰治继续说道,“他的号码我给你备注得很长,你不会找不到。那么——再见。” 太宰治就这样直接挂断了我的电话。 能力测试又是什么?在迷茫之余,我根据太宰治的指示翻动通讯录,果然找到了一条特别特别长的备注。 虽然我不知道太宰治具体帮我备注了什么文字,但这样的备注真的对文盲特别友好。我快乐地拨打了过去,而在等待几声后,电话那头便有听起来有些困倦的声音传来:“……小鬼?!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几点?凌晨三点!” 似乎是被我吵醒的,中原中也的声音此时暴躁又低气压:“打我电话干什么?又出了什么事情?你这小鬼怎么没有一个晚上能安分?” “我只是想问——有没有工作可以现在安排给我做?”我真诚地说道,“特效药很有用,但如果可能的话,我真的很想早日修好杰。” “……哈?!”中原中也似乎想要破口大骂,但又因为我是在询问工作上的事情,最后硬生生压住了自己,“该给你的到时候就会给你的!现在——立刻给我去睡觉!别打过来了!” 第22章 然后他直接挂了我电话。 我眨眨眼继续打,他继续挂。 我没办法,此时我什么任务也干不了——只能卑微回家。没想到等我开门后,发现里面一片宁静。织田作之助不在,显然他也出门在外工作。 我打算前去书架再去看看那本超级厉害的漫画。不过那书并不是我的东西,显然这需要织田作之助的同意。正当打开手机,准备询问他是否愿意借我书时,我发现了一条未读的短信。 虽然有很努力地在阅读,可我一个合格的文盲什么都看不懂,只能迷茫地盯着这些文字。 【……这是织田作之助发来的:早饭给你留了点放在冰箱里,如果打算吃就自己热——回来晚的话也可以当中饭吃,】杰不知道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此时将内容读给我听。 什么?!织田竟然还给我留了饭?!乱葬岗的乌鸦只会和我抢食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我留食物。我大为感动,此时直接把漫画的事情抛到了九霄云外。 工作手机的备忘录里,织田作之助的名字不仅不长而且两端也没有加黑星,显得平凡无奇又没有特色,如果不是杰提醒我,我根本找不到。在将织田作之助备注为数字1后,我又在杰的帮助下成功回复他“谢谢”,最后飞快地拿出冰箱里的食物。 饭菜很清淡,但是我吃得很快乐。等到洗完碗时,我的手机开始震动,于是我发现此时传来了一条短信——是熟悉的长备注。 【……超级没有用的黑漆漆小蛞蝓?】杰出声,【这又是太宰治改出来的什么奇怪备注?】 我看着这条很长的备注,向杰隆重介绍道:【这是中原中也!】 恰好这个点也没睡的中原中也,此时直接抛来了一份今日工作安排表。往下一翻,大量文字铺天盖地朝我袭来,而在任务要求的后面还附有相应的地址。 在帮我读完邮件的内容后,杰又出声:【……这是小陵一天的工作量?确定不是好几天的?】 【其实也还好,】我稍微估算了时间,然后得出了结论—— 【这些我中午之前就能完成!】 * 此时日轮悬空,温和的阳光平等地倾洒大地。 若是透过窗外,此时能望见一座高耸的大楼——港口mafia大楼。 森鸥外坐在大楼最高层中的办公室内,正阅读着一份文件,而嘴角上扬成满意的愉悦幅度。 “太恶心了,林太郎,”穿着漂亮小裙子的金发女孩爱丽丝站在他的旁边,此时不禁嫌弃地看向他,“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是这个表情。你到底在乐些什么啊?” “爱丽丝酱~我在看太宰制作的小陵能力评估报告啦~”森鸥外的语气荡漾了起来,指着纸面对爱丽丝说道,“这是太宰早上刚交给我的文件,而他也给了中也一份。” “是不是那个管你叫爸的孩子?”爱丽丝有了几分好奇,“上次祂和芥川追逐打闹,打得有些大,还把不少建筑物弄坏。这次这小鬼又破坏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哦,”森鸥外的笑容加深。 爱丽丝的表情变得有些疑惑:“林太郎,你真的没骗我?” “没错。虽然小陵是作为咒术师人才而被我招揽进港口mafia的,但祂在其它方面的才能也不可小觑。不杀人对于完成任务理应是不利因素,但祂却能办到在不杀人的基础上,完成太宰交付给祂的任务——现场没有留有任何血迹与残肢。” 森鸥外顿了顿:“整个打斗过程中没有对建筑造成任何损伤,甚至还躲过了城市中的所有监控探头,没有留下痕迹——完全不需要额外消耗人力物力为祂进行收尾。” 爱丽丝微微睁大眼眸。她是森鸥外的人形异能,可以说她就是另一个森鸥外:“完全不需要善后,这不是很厉害吗?也就是说——几乎不需要额外的任务成本。” “正是如此,”森鸥外又继续说道,“除此之外,这孩子还根据地理位置重新规划了任务的先后顺序。而拷问等可在移动过程中完成的任务,则被祂安排在行路中进行,没有半分的时间浪费。” 力量和智力确实是能力的重要一环。而在组织之中,还有其它能力也备受重视,其中一项正是任务的处理能力。 “那孩子昨晚就做完了他人十多天才能完成的任务,又在没有消耗任何成本的情况下,带来了全部的收益。这不仅抵消了祂前晚的过失,甚至还为港口mafia赚到了近两千万——” “小陵在以最优解完成任务。” 只要是熟悉森鸥外的人,都知道他万事寻求最优解的理念。爱丽丝也是如此,因此明白了为何他会如此高兴。 “真是挖到宝了,”森鸥外微微偏转座椅,望向了窗外,“不过这孩子和中也不一样——祂不渴望归宿,而脑部治疗的提议也只能暂时留住祂,不是长久之计。” 此时一只飞鸟划过天际,在窗外自由自在地翱翔。它看起来无拘无束,只是将斑驳的影子落在屋内。 港口mafia的首领平静看着窗外没有停息的飞鸟—— “要在其他势力发现祂之前,找到令祂忠心的方法。” 此时碧空之下—— 我如同迅疾的飞鸟一般,在远处的屋顶上快速越过。 可能是天色还早的缘故,我发现一路上竟找不到咒灵。 【在你刚刚做任务的过程中,我发现整个横滨的咒灵相比昨天数量骤减,很可能这里还有其他强大的咒术师,在昨晚大规模祓除咒灵,】杰如此推断道。 【好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只咒灵,赶紧用小刀戳着玩,最后再一刀祓除,【他们太过分了——这些咒灵现在都不够我玩了!】 杰看到我这一波动作行云流水,沉默了几秒后谨慎地问道:【……小陵,你昨晚玩了几只咒灵?】 【也没数,总之昨晚做任务时发现一只玩一只,】我老实巴交地回答道,【反正发现的最后全被我干掉了!】 【……原来咒灵的骤减是你这家伙自己干的好事,】杰顿了顿,【接下来动作小一点,不然很容易被其他咒术师察觉。】 我眨眨眼:【没事没事,等你爸过几天修好你了,我们就辞职去别的地方再打咒灵。】 【辞职……?】杰似乎有点诧异。 【对啊——辞职很常见,杰难道没有辞过职吗?】我不懂他想问什么,此时迷茫,【我在港口mafia打工不就是因为这里能救杰吗?治好了当然就走了呀。】 杰叹了一口气:【……可有些泥沼若是落了下去,就可能永远爬不上去,还会留下洗不掉的烙印。】 我、我听不懂一点,总之艰难地回忆了我之前去泥沼帮羂索捞各种鱼的经历:【爬不出来是技巧问题,这个学一学就会啦,杰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染上洗不掉的淤泥也没事,这也不影响日常生活。】 杰顿了顿又问:【……那如果你已经满身淤泥,照着镜子时,连自己原本的模样都看不清了呢?】 我还是没明白杰在说什么,按照自己过去的经历想了想,然后告诉祂:【因为变黑了……所以这种时候,如果笑起来,会衬得牙更白更闪。】 【……哈?】 【这种时候,我一般会安静地坐在老家乱葬岗外边森林的大石头上,然后阳光就这样落下,会把我满身的淤泥照成泥土,于是我披着一身淤泥,就仿佛和身下的石头和泥土融为一体。】 我开始比划着:【小鸟认不出我,会叽叽喳喳地落在我的头顶,松鼠认不出我,会试图往我身上塞松果。然后来得太多的时候,我就笑着露出白白的牙吓跑一些。】 【……】 我继续比划:【如果满身淤泥,那就可以假装森林里的一块巨石——这真的很有趣!杰之后也要试试看吗?】 杰还是没说话。 我觉得杰应该是默认了,于是此时快乐地开始考虑工资的事情。 由于之前帮别人干活时,他们总是很傲娇地不主动给我结工资,久而久之我就学会了自结自取。 这次如果杰他爸修好了杰,那我就不拿工资。 但如果出现意外情况,比如在他治疗杰之前就有好心人帮忙治好了杰,那我就按照任务量算——从昨晚到现在,森鸥外欠我的工资一共是2亿,再加上没有实时结我工资产生的利滚利…… 还没算完,我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楼顶站着一位银发男性,正是昨晚碰到的果戈里。与当初见面时不同,他的衣领上此时别着一颗红宝石,而怀中捧着一个精致至极的画框—— 里面放的正是我的作品。 注意到我的动静,他微微偏头看向我,露出了异常激动的笑容:“果然红宝石能指引命运呢……又见面了——小陵老师!” ……发生了什么?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在我被无尽的迷茫淹没时,时间依然在不断流动。 大楼之下,远方的路面上—— 第23章 不少路人行色匆匆,来往之人毫无间断,而有一位男性正沉默地蹲在无人的小巷中,身上的黑衣几乎与巷子融为一体。明明地上看起来什么都没有,但他依然在认真地查看——仿佛这里正是重要的现场。 就算躲过了监控,这也不代表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咒灵留下的咒力残秽在咒术师的眼中是如此明显,这里的一切都在向他表明——有谁在这里轻松地击杀了高等级的咒灵。 而像这样的咒灵被祓除现场到处都是,在短短一晚上,几乎遍布了整个横滨。 沉默了良久后,最终这位男性咒术师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咒灵被未知存在大量祓除,祓除范围为整个横滨。”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了几分—— “目标战力推断:特级。” “请求支援。”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第十七只小陵 各地咒灵的密度情况时时会有变动,于是咒术师们在自己管辖区域内的巡逻便成了日常行为。平日里也确实存在需要向总监部报告的严重情况,但很少有被评估为特级的事态。 特级咒灵数量极少,这次祓除的过程里也没有出现这类咒灵,但问题是规模和手段—— 整个横滨境内的咒灵在短短一晚上,便被未知存在大量祓除。祓除咒灵者使用的只是最常见的四级咒具,却连一级咒灵都能做到一击毙命。而所有现场都处于监控死角,查不到任何信息。 ——祓除咒灵的手段依然不明,始作俑者的情报也皆为空白。 这件事情各方面都异常至极,受到了总监部的极大重视。 在各方的商谈之后,处理这件事的任务最终交给了——五条悟。 作为五条家的当代家主,五条悟在咒术界具有极高地位,再加上能察觉咒力波动的六眼,以及无人匹敌的战力,就连实力也站在咒术界之巅。 “他们可真是胆小呢,”银发男性五条悟看向了手机上的信息,语气里带上几分轻佻的嘲讽。明明双眼都绑着绷带,却仿佛没有影响到他的视觉,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些文字:“这些老家伙们就这么畏惧特级吗?” 几天前特级咒术师夏油杰袭击高专,又被其挚友五条悟杀死并私自埋葬。事情到此照理说已经终结,但上层依然还未恢复镇定,还处于人心惶惶的状态——如今自然事事小心,谨慎至极,连一点风吹草动也不放过。 而如今这件事除了咒灵被祓除外,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其实可以归为普通事件。五条悟觉得总监部这般的警惕实在可笑至极,但他依然选择前往横滨查看究竟。 ——或许觉醒了像他或夏油杰这样,在咒术方面有才能的好苗子。 “那就去一趟吧,也当散散心。” 五条悟望向了远方,而目光所望不到的尽头处正是横滨。 我此时停在横滨一幢楼的楼顶上。 由于不小心打到果戈里,所以现在即使果戈里干扰了我的任务,我对他的态度依然比较客气。见他收下了我的礼物,又看起来和颜悦色,我便直接询问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果戈里一卷斗篷,直接包裹住他自己,用异能力跨越空间,来到了我的身旁。 “您对于自由的理解实在深刻!”他捧起我的那幅画,动作夸张而语气又极其激动,“每一笔都在挣脱常理,每一划都在背弃规则——这简直是自由的奇迹!” 可这幅图的主题根本不是自由,甚至我也没有往任何一个图案里面加这种思想啊? 我看着我的两千剧毒蘑菇图陷入了沉默,最后艰难地思考出了礼貌的回复:“……你喜欢就好,那么我现在有任务先走了。” 【这个人的阅读理解能力是不是存在大问题?】我偷偷和杰聊天,并暗中对果戈里指指点点,【他完全没有理解我的画!】 杰:【……我觉得你们两个人根本就半斤八两呢。】 正当我几个跳跃,移动到另一幢楼的顶端时,果戈里又追了上来,热情地对我说道:“什么任务?就让我来帮助老师吧。” 【这人好难缠——实在是没办法了,和他打一架吧!】我果断伸出了拳头,果戈里已经注意到了我的动作。 他嘴角上扬成更为兴奋的模样:“如果老师愿意再送我一幅画,那么我再被打几顿都没有关系!” 听到这番话后,我松开了拳头。 【不打了吗?】杰问,【你真的不揍他一顿吗?】 【不打了!】和他打架看起来一点也不快乐,我已经丧失了战意。 “果戈里,我不需要你帮忙,”我完全没有搞懂他为什么要称呼我为老师,难道我教过他什么吗?“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选择帮助您是我的自由!”他义正辞严地回答我,“就算是您也不能干涉我的自由!” 我思考了几秒,然后再次举起了拳头:“把你打晕也是我的自由!” “我明白了,”他此时点点头,“那么我会远远地看着您——请让我瞻仰您宛若飞鸟般自在的姿态!”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飞速一拳,打晕了他,并拖到无人的角落放着。 将制造噪音之人解决后,我神清气爽地准备继续任务。 没想到就在这时,接到了来自森鸥外的电话。 “小陵,”森鸥外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为难,“爱丽丝酱无论如何都想现在出门逛街,但是我还有事要做,没有办法陪她,你可以帮我陪她逛街吗?” 虽然不知道他口中的爱丽丝酱到底是谁,总之这听起来并不难,我直接应下:“好的!交给我吧!” “好孩子。现在来我办公室接爱丽丝酱吧,”森鸥外欣慰地挂断了电话,而我此时往港口mafia大楼的方向跑去。 风在我的耳边低吟,而杰此时开始出声。 【……从刚刚中原中也布置给你的那些零碎任务,再到现在这不可理喻的陪人逛街……小陵,你不想改变这样的现状吗?】 【我当然想改变!】我也深有同感,【给我任务还是太少了!照这种缓慢的进度继续下去,还需要好久才能顺利治好杰——果然还是需要主动地再去多要点任务!】 我一想到这里又拿出手机,在奔跑的过程中拨打了中原中也的电话,然后言辞诚恳道:“拜托了!你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请再给我一些!” 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没有回应我,他直接挂了我电话。 【可恶!一定是太宰治又做了什么事情令他生气,所以这次也迁怒了我!】我很不甘心。 【……不,这绝对是你自己的问题,】杰接下来又话锋一转,【按照你的实力,直接用武力对森鸥外进行威胁不是更好吗?】 【有道理!】此时杰的话语仿佛一道闪电,瞬间将我的思考炸开,【我还从来没试过掐着别人的脖子再跪着索要任务,这会比直接跪求效果更好吗?】 杰沉默了几秒:【……什么都别做——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于是在见到森鸥外口中的爱丽丝酱时,我就充满了克制——在发现她就是我上次的在森鸥外办公室看到的女孩时,我没有掐她脖子也没有下跪,我只是对她说道—— “妈!拜托了!请让爸多给我一些任务吧!我想早日完成指标,然后修好杰!” 【……都说了什么都不要做!】 “哈?”穿着蓬蓬裙的爱丽丝露出了惊诧的表情,随后转向森鸥外,开始讨说法,“林太郎,叫你爸的原因你给我解释清楚了,但是为什么要叫我妈?是不是你对这小孩说了什么?” “爱丽丝酱,你听我解释!” “混蛋林太郎!等我回来再和你算账!”爱丽丝大步走出办公室大门,随后对我说道,“走了——我们现在去逛街!” “不要听林太郎乱讲的话!”在离开港口mafia大楼并打到车后,她又指了指她自己的幼女外表,“你看看我的年龄——可能当你母亲吗?” 【可这不是杰的母亲吗?只要比杰年龄大就可以了吧?】我感到迷茫。 【我不需要父母,你给你自己找就差不多了……等等……】杰像是发现了什么意外的事情,他的语气里似乎带着几分诧异,【你为什么觉得她的年龄比我大?从哪里看出来的?】 【没有什么为什么,年龄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就像杰现在显然二十多岁那样,她的年龄也一眼就能知道,】我顿了顿,告诉了杰我的发现,【她和森鸥外的年龄一模一样!甚至没有早一秒或晚一秒的差别!这不就是你的天选之母吗?】 【……原来如此。所以这家伙其实是森鸥外的异能力吗……】杰顿了顿,【还有——她不是我母亲……】 还没等杰说完,我便已经恍然大悟道——【我全明白了!你爸的异能力不就是他自己吗?所以这不是你妈,她也是你爸!】 第24章 正当我气沉丹田,准备激情澎湃地改变称呼,直接叫爸时,杰迅速阻止了我:【闭嘴!放弃思考!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做!】 我放弃了思考,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 爱丽丝欣慰地看着我:“看来你已经理解了情况。别管林太郎啦,同龄人当然要和同龄人一起玩才会开心!” 【同龄人……】我迷茫地看着挽着我的爱丽丝,她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虽然我们看起来差不多年龄,但是她明明和我相差很多岁啊?】 【……真是做作的老女人……不对,老男人,】杰冷笑了一声,【都这么大把岁数了,还在假装幼女穿裙子装可爱。】 我大惊:【三、三十多岁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她的年龄连我的零头都算不上,而且喜欢穿漂亮小裙子很正常啊——其实不管多少岁想穿小裙子……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吧?】 【等等……你说三十多岁连你的零头都算不上?!】 汽车晃过了热闹的集市,外面的行人来来往往,交谈声与欢笑声透过拉下的车窗传进了车内。而窗外的人们穿着自己想穿的服装,看起来各有各的特色。 【对啊,】年龄不就是随着时间流逝而增加的一串数字吗?多或着少会有什么影响吗?我不明白为何杰如此诧异,总之略过了这个话题,回到穿着打扮的话题。 我看向其中最有说服力的典例,那是一个男性:【还有你看——这人他外面披着破破烂烂的灰色斗篷,仿佛上过战场一般,里面却是正常又整洁的服装。大家都有自己的偏好,喜欢什么样的服装都没有关系!】 【而且在我发现他之前,爱丽丝也多看了他一眼!她一定也是对这样的衣服很好奇吧——说不定她也喜欢这款灰斗篷!】 此时车已经停下,爱丽丝迫不及待地推来车门,并拉着我跑向一家服装店:“小陵对衣服感兴趣吗?我们现在就去买衣服吧?” 被拉进店的我点点头:【杰!我们待会一起帮她挑灰斗篷!她一定是看到灰斗篷想买同款!到时候我陪她一起女装外面套斗篷!】 这家服装店什么服装都卖,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我被晃花了眼,一时间没找到灰斗篷。 【……没想到这家服装店这么有品,竟然有仿制的袈裟可以卖,】杰似乎没有听到我刚刚的话,直接向我介绍起了袈裟,【这是和灰斗篷本质上没多大区别的服装,甚至还有更高的实用价值……】 杰花了整整五分钟向我强调袈裟的好处,我感觉自己已经理解了袈裟的有品,直接买了两套袈裟。 接着我将其中一套袈裟套在爱丽丝身上—— “送给你!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一身袈裟的爱丽丝:……? 作者有话说: ---------------------- 第18章 第十八只小陵 还没完全套上,爱丽丝就以非常能打的速度飞快脱掉袈裟,然后还给我,还撇了撇嘴:“袈裟一点也不好看——我很不喜欢它!小陵,我们去挑其他的可爱小裙子吧?” 【呵,没品还成天戴围巾的老男人……】杰冷哼一声,【那是他自己的问题。小陵,现在你把女装脱下并换成这件袈裟,让这做作的玩意看看——到底哪种装束才是王道!】 【可是杰——为什么要把小裙子脱下再换呢?】我感到迷茫,【小裙子和袈裟又能有什么矛盾?在小裙子外面不是可以再套一件袈裟吗?像刚才的爱丽丝那样,直接穿不是很好吗?】 我此时果断地套上了袈裟。由于我穿的是蓬蓬裙,所以腰侧拱起来一大块。 而袈裟顺着蓬起的裙边竖直下垂,于是大腿比正常时候宽大了近五倍,下边也拖到地上。但是这不是重点——总之我顺利地穿上了!我快乐地转了一个圈:【你看——没有问题!】 【……小陵,你怎么敢直接在有着裙撑的蓬蓬裙外面套袈裟?!】明明让我穿袈裟的是杰,但如今大为震惊的也是他。 就在我迷茫之时,爱丽丝抱着肚子直接笑出了声:“太好笑了!小陵你这样穿,简直比小丑还要滑稽!” “别再穿袈裟了——这种难看的衣服一点魅力都没有!就像是拖布!只有没品还丑又没人要的老男人才会穿袈裟!” 这时杰突然出声:【……呵,没想到还有连这种猴子都不如的牲口。就算喂给咒灵吃,咒灵都要被他的女装给恶心到吐出来吧?】 爱丽丝希望我脱掉袈裟,但是杰并没有这样说,我觉得他应该是赞同我的这种打扮的,于是在结账之后,我非常自信地走出了这家店。 走出服装店后,我发现十个人里至少有九个人会望向我,他们的目光先是落在我最外层的袈裟上,然后视线接着往下,在蓬蓬裙拱出的凸起处停留几秒,随后又落在我的脸上,最后摇了摇头。 【没想到杰的袈裟这么受欢迎,竟然有这么多人看向我!他们摇头一定是因为发现自己没有这么时髦的装束!】我理解了一切,此时快乐极了。 而就在此时,一位盯了我好久的年轻女性走到我的旁边,她半蹲下地看着我:“小朋友,你是和朋友一起来逛街的吗?出门时有没有给爸爸妈妈看过你的打扮呀?” 这是什么情况?我迷茫地看着她。 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像是做了很大的思想建设后对我说道:“像你这样漂亮又精致的小朋友,穿什么样的衣服在大部分时候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最好还是给靠谱的大人过目一下。” 【什么意思?】我更加迷茫地问杰。 【……现在——你立刻把袈裟脱了!不要再用你的蓬蓬裙来糟蹋我的袈裟了!】 我还是一点都没有搞懂,总之此时乖巧地脱去袈裟,然后折叠好并装进我的背包里,和刚刚爱丽丝没拿的那一套放在一起。 不知为何,这位年轻女性看到这一幕时松了一口气,而在送了我几颗糖后,她又微笑着告别了我,离开了这里。 我迷茫地看着手中的糖果,然后分了爱丽丝一半。 爱丽丝拿着糖,看起来非常高兴:“谢谢小陵——接下来我们一起去吃甜品吧?” 毕竟是我是在陪爱丽丝逛街,自然肯定要以她的意愿为先。我点点头表示自己没问题。 我对于食物其实并没有什么需求,之前织田作之助也带我吃过饭,新鲜劲已经过了一点。于是到了甜品店之后,她点什么我就吃什么。 “小陵觉得哪一种更好吃?”爱丽丝好奇地问道。 “都挺好吃的!”我吃到一半,这时发现爱丽丝到现在为止甚至没有拿起过小勺子,“爱丽丝不吃吗?” “我不吃!我减肥!看着小陵吃我就能饱了!”爱丽丝只是注视着我,然后眨眨眼,“话说小陵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东西吗?就算是很难弄到手的食物,也没有关系哦——告诉我嘛。” “那我说说最好吃的……”我想了想,“我觉得是咒灵!” “……哦,”爱丽丝突然兴致大缺,但是几秒后她又将话题转到了别的方向,“那有没有其他想要的东西?” 我没有任何犹豫:“我希望杰能被修好!” “除此之外呢?”她微微歪头。 还需要什么吗?这我作为一具身体就圆满了啊?还有就是打架了——但是打架算东西吗?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总之迷茫地继续吃着甜点。 爱丽丝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此时嘟了嘟嘴:“小陵真的无欲无求呢……” 在吃完甜品之后,她又带着我一起去逛了一些店。而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后,我重新将逛得心满意足的爱丽丝送回了森鸥外的办公室。 “下次再一起去逛街哦!”金发的爱丽丝对我露出笑容,然后对着我摆摆手。 在告别了爱丽丝后,我离开了港口mafia大楼,继续我的日常任务。 而等我完成中原中也布置给我的所有任务,并向他汇报完任务情况时,刚好艳阳高照——已是中午。 “这是多么凌冽的攻击!这是多么自由的姿态!”之前被我一拳打晕的果戈里此时已经苏醒,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然后从上边跳到我的不远处—— 那是一个他暂时不会被我立刻击晕,又能顺利用斗篷逃走的距离。 “不愧是小陵老师!一举一动都是如此自由!”果戈里激情澎湃地说着我完全听不懂的话语—— “果然mimic这次前来横滨,也一定是得知了您的消息,想从您这里获得自由!” “mimic?”我感到迷茫。 这是什么东西?和我有什么关系?找我又是想干什么? 果戈里此时仔细地辨别我的神情,在发现我确实一无所知后,他又扬起嘴角,接着摘下他的礼帽,对我礼貌地摊手并鞠身一躬—— “那么便由我来向您说明情况——这是欧洲的一个强大的组织,里面的成员基本上都是军队出身,为寻找解脱来到这里。” 第25章 强大?也就是说这个组织很能打?!我刚激动起来,又开始迷茫——寻求解脱是什么? 【原来如此,】杰似乎明白了什么,开始解释道,【mimic追求解脱,他追求自由,而解脱与自由又有一定的相似性。】 【这家伙大概是想知晓mimic如何解脱才来到这里。如果他在了解他们的解脱方式后表示认同,那么也将走向同样的道路。】 我……没听懂。听起来他们似乎大概是想干一些很厉害的事情。 果戈里依然含笑地望向我,眼中闪过几分期待:“您打算赋予他们怎么样的解脱,又打算带给他们什么样的自由?” “你找错人了吧?”我说道,“我和他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我只会打架,而他们要干大事又不找我打架,这事哪里会和我有关?就算是我找人约架也会看对方忙不忙,我想了想,放弃了主动找mimic约架的念头。 本以为果戈里听到这话会醒悟,没想到他注视着我,直接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告诉我您的想法也没事——您当然拥有这样的自由!接下来也请允许我继续跟着您!”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我开始后悔刚见面时打了他,感觉他是那种就算入狱了,也会想办法跑出来烦我的类型——我到底是哪里引起了他的兴趣? 我很不理解,于是直接对果戈里问道:“你到底对我哪里感兴趣?”只要他提出,我就去改正。 “您的思维突破了囚笼,由此诞生的画作宛若奇迹,”果戈里继续说道,“您的大脑一定与众不同!” 思维想要立刻修改很有难度,但大脑……我觉得杰的结构很正常啊? 我发现他的重点似乎在于自由——只要证明我的大脑普普通通,我自己也普普通通,没有比其他人多半点自由,这样就没有问题了! 此时果戈里还在自顾自地讲话:“头盖骨是牢笼,我们无法从这温暖又潮湿的地狱离开。如果人类能逃离意识,消灭情感,脱离大脑的控制,就能达到最自由的完美姿态!” “假如有谁能做到将大脑与身体相分离,将大脑直接拿出来却不受任何影响——那么这便是此世的奇迹!是自由的象征!是我此生想要追逐的标杆!” 他的话又多又密,听起来实在是心累,我早已经像听天书一般直接忽略他的言论—— 经过刚刚的那一番思考,我觉得我已经理解了一切。 我快乐又果断地掀开了头盖骨。 【等等!!你真的听懂了他刚刚说了什么吗?!】杰此时出声。 【不用担心——我明白的!我全明白的!】我自信地把里面的杰拿了出来,接着朝果戈里的方向,直接递过去给他看—— “你看——我和杰都普普通通,真的没有比别人多出一丝自由!” 作者有话说: ---------------------- 第19章 第十九只小陵 在我掀开头盖骨,掏出杰并展示给果戈里看后,本以为他的目光会停留在杰身上。结果他只关注了一秒,便转向了我,随后长久地注视着我还未关上头盖的脑部—— 那里面空空如也。 直到我重新把杰放回脑袋里,不知道为何愣在原地的果戈里,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发出一阵愉悦又低沉的轻笑。 【看来他理解了,】我此时很欣慰。 【……他理解了,但你没有,】杰沉默了好几秒,【小陵,你知道这家伙所追求的自由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我非常诚实地告诉他:【我不知道。】 杰深吸一口气:【……他认为人脑会禁锢人类的思想,令人类诞生情感,将思维困于常理的逻辑中。如果要突破这种囚笼,就需要脱离大脑的控制,将身体与脑部分离!你怎么敢在这种东西面前把脑子拿出来,让他知道你能脱离大脑的?!】 【总而言之——他认为没有脑子就是顶尖的自由!】 什么?我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此时大为震惊。 没想到我试图踩果戈里的雷区,竟然不偏不倚直接踏在了他的萌点上!这是什么离谱人——脑子多好啊,怎么会有人的萌点是没有脑子?我真的很不能理解。 而在笑声停止后,果戈里又用极其夸张的语气问道:“谜题问答——您知道我特别喜欢哪种生物吗?” “不知道,”回答完后我又诚恳地劝说他道,“但是我希望你去喜欢一下脑子,脑子真的很好。” “是飞鸟哦!”没想到果戈里自顾自激动起来,显然已经听不进去我的话,“是不受任何拘束的,翱翔于天际的,完全自由的飞鸟哦!” 果戈里的声音在此时又低沉了下去—— “任何事物都不能禁锢飞鸟!” 说时迟,那时快。他已经卷起斗篷,手往其中一伸,直接发动了异能力。 空间扭曲的波动竟在我的脑部出现。 ——他想对杰做什么? 我眼神一凌,立刻往前一跃,瞬间拉进距离掐住了他的脖子,抡起他往地上便是一砸,直接头部落地。 巨大的声响出现,无数碎石飞溅,被砸到地上的果戈里下意识发出一道闷声,而更多鲜红的液体从他的头部溢出。 异能力因他的意识恍惚而断开,于是出现在脑部的空间波动此时消失。 【杰,你现在怎么样?!】 【我没事,】听杰的语气,似乎确实没有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还没有完—— “现在向我和杰承诺:从今往后不再对我们使用异能力。”我加重了掐果戈里脖子的力度。 【用束缚要求他承诺,】杰补充道,【小陵没有咒力,但我在咒术师体系里,所以你依然可以与他建立咒术师群体中常用的束缚,约束他的行为。】 “用束缚向我承诺,”我再次加重了掐脖子的力度,然后在果戈里的耳边缓慢低语,“现在跟着我念——我承诺。” 在意识模糊之时,他人的行为最容易被言语引导,即使被掐住脖子,果戈里依然下意识顺着我的话语,断断续续地开口:“我、承诺……” 在达成目的之后,我便直接松开了掐住他脖子的手,然后往后跳了一步。 窒息感瞬间消失,果戈里眼中的焦距恢复正常。待意识清醒之后,空间波动便在他的身旁出现。又是一卷斗篷,他将那些从头部流出的血液回流入体内,最终整个人看起来并无大碍。 明明刚刚被我打到头破血流,意识直接模糊,但他如今看起来却没有一丝负面情绪,依然嘴角含着欣喜的笑容。 他扶着被重掐的脖子,带着咳嗽声地说道:“太有趣了……就在刚才、我看到了洁白的小鸟……咳咳……那是自由的飞鸟……从天空飞过。” 这是刚刚意识模糊到出现幻觉了吗? 而说了几句后,果戈里缓了过来,询问我道:“您为何要拒绝彻底的自由呢?” 他的言语确实通顺了起来,但依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又因激动而在表达上有些纷乱:“明明离真正的解放只差最后一步……” “只要毁灭了大脑,您就能获得自由……就像是飞鸟……”果戈里看向了我,此时语气再度变得激动而虔诚—— “不,您现在已是在天际翱翔的飞鸟。” 【这是被我砸了之后脑子坏掉了吗?】我不理解地问杰。 【……不是小陵的问题,他脑子本来就大有问题,】杰此时又给我讲解了一波,【看到你不需要大脑也能存活后——这家伙把你供到了更高的位置,并认为我束缚住了你,限制了你的自由,于是想要摧毁我。】 什么?!他竟然想要摧毁脑子?!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脑子?!这是什么荒谬的对家理论?! 我非常不赞同地看向果戈里:“脑子是好文明!” “没错!仿佛文明倒塌,将大脑摧毁的那一刻便是永恒!”果戈里张开双臂,激动地回应我。 【他这是怎么保养脑子的啊?这已经不是有没有坑的问题了,】我惊呼,【这是有几个坑的问题啊?!】 果戈里激动地将手伸入斗篷中,似乎想要再次对脑子下手,却发现没有出现任何效果,于是又塌下了脸,浮夸地抱怨道:“太过分了,小陵老师。您竟然禁掉了我对您使用异能力的可能性。” 果戈里最有效的攻击手段被我封住,如今已经无法对杰造成威胁,就算他想要以其他手段暴起,也会被我及时暴击。 “我现在要去医院诊断一下杰的情况,你也一起去——如果杰出了问题我就揍你,”我顿了顿,接着用关爱脑残的复杂眼神看向他,“你的病情比我还严重,也去脑科看个病。” 果戈里不知想到了什么,此时竟感动地点了点头,随后跟我去医院。而他一边走,一边又对我疯狂输出迷惑言论,实在听不懂的我决定不再理他,转而和杰聊天—— 主要是说服杰同意再次拍片。 第26章 我这次前往的是港口mafia旗下的私人诊所,它专门为组织成员工作,而在这里开出的报告不会在任何档案中存档,是港口mafia为防止成员身体状况泄露,从而采取的措施之一。 在我的身份成功审核通过后,我们便成功进入了这里。这间诊所整体氛围比之去过的医院都安静。不需要等待多久,就到了我们看病。 就诊室很安静,面前是一位有些年迈的医生,他此时戴着医用手套,看向了我:“怎么了?” “医生,他刚刚对我的脑子下毒手,”我坐上凳子,随后指向罪魁祸首果戈里,“所以我准备给我的脑子拍个片,再听听医生的意见。” “哦是你啊,最近你的事情在港口mafia里沸沸扬扬,我有心脏病你也不用掀开头盖给我看,”老医生消息灵通,然后看向果戈里,“那他呢?” “他就是下一个号子!”我又对着老医生补充道,“我揍了他一顿,把他的脑部打伤。但伤势不是问题,问题是里面——” “他的脑子本身也不见得是个好的!待会麻烦您也给他安排几组脑部ct图!” 果戈里幽怨地看着我,但被我直接当做空气无视。 在他的头部被医生包扎完毕后,我俩开到了去拍片的单子,而果戈里承担了全部的医疗费用。等到我们拍完片,将片子拿到老医生处时,太阳已经偏转了不少位置。 今天看病的病人不多,老医生见我的脑部ct图极其特别,感慨颇多。在把ct图裱了起来后,他不仅细致地分析了它的伤势问题,更是用铁棒指着相应的部位,给我们仔细地讲解了脑部的知识。 杰:【……好了,我都知道了,不用再看了——现在可以走了。】 【要认真听!】我看着脑部ct图,严肃地提醒杰,【这都是你的重要组成部分!你看连果戈里都在仔细听!从他来医院到现在一直都很乖!杰也应该向他学习!】 这时一直听得超专注的果戈里,指着杰的其中一部分,认真地询问老医生:“如果我敲击它的这部分,这脑子是不是会死得更快?” 接着他叹了一口气:“真希望老师能早日自由。” 杰:【……】 在详细解说完杰的报告,并总结地告诉我杰的状态没有恶化后,老医生喝了几口水,又开始业务娴熟地看起果戈里的脑部ct图:“这小伙子没问题。” 他这满嘴自由的模样哪像是脑子正常?我感到震惊:“医生,您再看两眼吧。” 老医生又看了两眼:“好得很。” 没想到果戈里的病情那么深,竟然连专业的医生都看不出。我只好拍拍果戈里的肩膀,对他鼓励道:“加油!不要放弃希望!明天也很美好!” “明天老师打算画什么?”果戈里眨眨眼。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绕到了这里,思考了几秒:“我也没有想好,先去做任务。到时候看吧——也许今晚就有灵感了。” 没想到今天又获得这么多不同角度的脑部ct图,我快乐地将杰的照片收好。 【……存着它们干什么?!给我丢掉!!】杰显得非常抗拒,但是我假装没有听到。 出医院时,已经日薄西山。我拨打中原中也的电话索要任务,但是他听了两句便挂了我电话:“去休息!” 果戈里依然跟着我,但是我完全不想把他带回家,这只会给织田作之助添麻烦。正当我准备直接把他打晕走人时,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直接开口道:“接下来我便要和您告别了——如果有想要知晓的情报,我可以帮您调查。” 我确实有想要获得的情报:“我想知道谁能修复杰。” 【太好了——离杰被修复又进了一步!】没想到竟有人雪中送炭,我感到欣慰。 【……小陵,你知道你这一句话,让本就没有的进度又掉了多少吗?】杰顿了顿,【他的梦想就是让你没有脑子。】 “原来如此,”果戈里扬起嘴角,“我会想办法的。请您把手机给我——我记一下您的号码并添加我的号码,方便之后联系。” 【你看他这不是很乐意帮忙吗?】我写满乐观,并把手机递了过去。 【……你再仔细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有一丝笑意吗?他分明就是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果戈里在操作了几下后又将手机还给了我,最后摘下了礼帽,对我弯下腰鞠了一躬,向我笑道:“那么我的表演至此落幕。小陵老师,我们下期再会。” 斗篷将他包裹住,异能力发动。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我又一把抓住了他:“走什么?先去把你和我打架时弄坏的两处场地修好。” “没有问题,”果戈里乖巧至极,“我再请几个人帮忙。” 在果戈里离开后,身旁便没有了嘈杂的声音,我整个人神清气爽。甚至还顺路去商店买了全套的画画用具和超大号的相册——给杰存放它的高清脑部ct图。 我把它们都装进了我的背包里。 “既然小朋友你对绘画感兴趣,不如之后去参观这附近的美术馆吧,”店员非常健谈,似乎看出了我不是本地人,于是在结账时又指向了远处—— “这几天那边刚好有一个新的展览。我刚去看过——里面的物件极其艺术。如果看不懂可以问问展厅里的工作人员,他们都非常热情,有空你也可以去逛逛。” 这是什么?听起来好有趣! 我感到心动,觉得不如行动:【杰!我想和你一起去看展览!】 【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展览大概率已经关门,今天去不了,】杰沉默了好几秒,【……之后再说。】 【那就之后再说吧,】我背上装满物件的小背包后,踏上了回家的归途。回到家后,我便开始将脑部ct图装进相册,结果发现竟少了一张。 见我数了八百遍却怎么数都数不明白,杰此时出声提示:【……你回家时没注意,直接落地上了。】 【什么?你看到了为什么不提醒我?!】我痛心疾首,【掉在哪个地方了?现在出门去找还来得及!】 杰冷哼一声,完全不合作。 【但万一被别人捡到了怎么办?杰希望自己的照片在别人家里吗?】我又继续痛心疾首地询问道。 【谁会捡这种东西啊?!】 我给他举了一个例子:【果戈里?】 杰:【……】 杰:【……走!我告诉你在哪里,赶紧去捡!】 我快乐地换好了鞋子,背上小背包,推开门直接跑了出去。 此时夜幕降临。 如今正是咒灵们活动的时刻,也是咒术师们战斗的主场。 五条悟踏上了横滨的土地,此时夜间的冷风吹过,将一张单子吹到了他的面前,于是他拿起一看—— 那是一张脑部ct图。 作者有话说: ---------------------- 明天入v万字,更新时间延迟到晚上12点[狗头叼玫瑰] 第20章 第二十只小陵 天空中繁星点点, 而我在下方奔跑。路灯的光线微斜,将我闪动的人影拉长。 圖像的掉落地点離家并不远,没过多久我便到达了那里。遗憾的是地上什么也没有, 只有几片落叶隨风飘荡,即将落地。 我在周围找了几遍, 甚至垃圾桶也翻了,但依然没找到:【要不找周围的人问问?说不定是被可疑的人捡走了。】 傑不知想到了什么,此时非常抗拒:【……不用了——你还是别找了。小陵,千万不要逢人就问——以后都不要提起这事。】 这样啊……我瞥了空空如也的地面最后一眼,遗憾地放弃了继续追回圖像的想法。 由于翻过垃圾桶,傑督促我去公共卫生间将手洗干净。而等擦干了手后,手機微微振动。 打开一看, 我发现中原中也发来了邮件,说是有紧急任务,临时通知我去處理。 上面的文字我一个不识,所幸还有傑。不过他给我读完邮件后,很果断地选择让我一个人面对它们:【……我要睡了。】 【嗯?】 【在完成任务方面,我早上已经观察过了——你一个人也没有问题,】傑顿了顿,【……晚安。】 杰没有再说话。 是睡着了吗?他还会醒来吗?我一时间摸不准答案, 又倒出了几颗特效药,在吞下后我才重新踏实了起来—— 他一定是睡着了, 他一定会醒来。 多吃一点或许他会早点醒来, 于是我再倒了几颗特效药,再一并吞下。 由于中原中也发给我的是紧急任务,我飛快地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导致做完再打电话向他汇报完情况后, 依然是明月高悬—— “还有任务吗?”我非常誠恳地询问中原中也,“我真的真的很想做。” “……没有!小鬼,去给我回家睡覺!”电话那头的中原中也完全没有接收到我的信号。他拒绝了我,并且挂了我的电话。 可恶!我難过地回家,但走着走着,我发现自己竟莫名其妙一脚踏进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第27章 这似乎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密闭空间,周围几乎一片漆黑,一眼望不到尽头。 天上的明月在这里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眸。而像水墨画的纯白色块在各處分布,它们像形状特异的小夜灯,露出几分细碎的荧光。 望着那只深邃巨眸,我莫名其妙地获得了新的知识,明白了这个地方有个好听的名字—— “无量空處” 我搞不懂这什么意思,于是朝前方张望。 微弱的光线只能勉强照出前方几只黑色生物的轮廓,但我已经看出它们都是咒灵。 咒灵们宛若雕像般静止在此地,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定格。 话说我不是看不见咒灵的吗?为什么能在这里看见咒灵?難道这是雕塑? 看着充满了艺术气息的咒灵雕塑,我思考了几秒,感覺自己找到了答案——難道这里就是店员口中提到的美术馆吗?!没想到这个点竟然还开门! 剛我想和杰交流这个好消息,这时又想起他已经睡着——实在太可惜了。 我一邊感到遗憾,一邊直接从背包里拿出剛买的画板,再次咬开手指,快乐地对着咒灵雕塑当场作画—— 能看到咒灵的機会太少了,更何况是这种一动不动的雕塑,碰到时一定要好好把握。 这几座雕塑栩栩如生,每一条纹路都异常真实,仿佛它们其实就是真物。 我从没有见过如此厉害的雕塑。一个没留神,手便下意识放在了其中一座的上面。 没想到裂痕从相触之處开始扩散。来不及阻止,这裂痕越来越大,下一秒便遍布全身—— 整个雕塑直接化为碎片,回归虚无。 我经常做錯事,此时已经娴熟又自覺从口袋里掏出红宝石,将它作为损坏艺术品的赔偿。 直接放在地上不太显眼,于是我将它放在附近的纯白色块中。 这色块闪着微光,将红宝石折射出瑰丽的赤色光泽,只要工作人员路过便能一眼看到。 我满意地点点头,接着轉向雕塑—— 这里的咒灵雕塑实在脆弱,我生怕自己一不留神又弄坏一个,最后也只能遗憾地盯了好一会儿,然后绕过它们往前走。 漆黑的长廊看上去没有尽头,这里似乎连方向都无法被感知。唯有斜上方看起来越来越大的巨眸告诉我——我确实在向它靠近。 離得略近些后,感覺更加鲜明。巨眸似乎正在缓慢但是不停地旋轉。无悲无喜地注视着一切,如同高悬着的黑洞,向我传递着宇宙的奥义,诠释着世间的真理。 店员和我提到这美术馆里的物件都极其艺术,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不过我艺术储备不够。在看到这眼睛后,除了能领悟这里叫做“无量空处”之外,只觉得恢宏,说不出更深入的东西,看起来还需要找工作人员问问细节。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位银发蓝眼的男性,而他眼睛上还虚绑着绷带,似乎是刚刚解下了一半。明明不认识,但是给了我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银发男性此时正一手掐在咒灵的脖子上,看起来颇有些无聊。而周身的气流都与他相隔,似乎特意避开了他—— 他的实力很强。 我热血沸腾,本想重拳出击,但是想到这里是美术馆,于是压下了打架的心思,上前正常搭话:“你好!请问你是这家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吗?可以带我浏览一遍这里吗?” 而在我出声的那一刻,这位男性直接掐死咒灵,隨后轉向了我,眨了眨眼:“美术馆?” 几乎没有移动过来的动静,他直接把我单手拎起,仿佛玩具般上下摸索了几下,然后颠了颠:“哦?还真是个活人——体质真有够特别的,不仅吸收了我的咒力,还在无量空处里自由行动。” 吸收咒力? 羂索从未和我说过我还有这设定,他只让我老老实实合上头盖,说这样不要说是普通仇家,就连六眼也会找不到他。 在我接受了新设定,并打算用脚踹开银发男性时,对方直接松开手,任由我掉落地面。他爽朗地对我比了一个大拇指,语气轻佻又隨意:“没錯哦!我就是无量空处美术馆里的馆长——超级令人信赖的五条悟!” 五条悟的话音剛落,整个空间就明亮了起来。头顶的灯光倾洒,照亮了整个房间,于是我看到了墙上的无数挂画。 这些挂画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吗?我怎么感觉剛刚好像没看见? “这里是无量空处,一切都跟随我的思维变动——现在跟着我一起来了解这里!”五条悟向着挂画的方向走去,并摆摆手示意我跟上他,“很少有人能进入这里,你又是怎么进来的?” 他想挂什么就挂什么,这美术馆竟然可以意念控制,真有够厉害的。我一邊感慨,一邊跟上他并解释道:“回家时发现这里还开门,刚好走了进来。” “原来如此,看起来领域的封闭性对你无效,”五条悟轻笑地说着我難以理解的话语,接着停下了脚步,“首先是这幅画——知道这是什么吗?平时有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吗?” 那是一团扭曲的黑色灵体。 我知道这是什么:“这是咒灵,很常见的生物。之前的咒灵石雕我不小心弄坏了一座,然后把红宝石放在那边作为赔偿,待会过去你就能看到。” “原来如此,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他又问。 “确实不是,我是三天前来到横滨的,”我回答完后又询问道,“话说我来得有些晚了,这里什么时候闭馆?” 我很是担忧,但没想到听到这话后,五条悟直接笑出声。他缓了好几秒才能继续说道:“很遗憾,待会就要闭馆了哦~” “而且这可是绝——版——的大展览,”他很严肃地说道,“明天就没有了!连整个无量空处美术馆都会从横滨消失!但是前去高专上学成为咒术師后就有機会反复游览!” “我已经有了职业,现在也没有换的打算,”我悲伤极了,“本来还想等杰醒来后一起再来看看……”睡眠对于现在的杰来说非常必要,我不会在这种时候打扰他睡觉。 就在此时,我突然发现画廊上竟多出了一张挂画。这是一幅人像,看不清上面的长相,但似乎是一位穿着袈裟的男性。 这是谁? 正当我打算研究时—— “杰?”银发男性眼微微挑眉,似乎特别感兴趣,“他的全名是什么?” 全名?虽然杰一直都说想不起自己的姓,但是機智的我已经知道了。既然杰他爸是森鸥外,那么杰的全名就是—— “森杰!”我非常确定地回答道。 话音刚落,那张刚刚突然出现的人像挂画又消失了,不过我没有关注这些。 难得见到对杰这么感兴趣的人。我此时有点激动,正准备打开头盖骨,将杰给五条悟看,就想起了刚才的果戈里。 我害怕他成为第二个果戈里。 我放下了手,没敢打开头盖。 但是完全不提杰,我又不甘心,于是从背包里掏出装满腦部ct圖的相册,准备隆重介绍我的腦子。 刚好医生在下午给我详细讲解了腦部,我现在也是一具能把腦子的每个部位都描述清晰的身体了。 正当我准备打开脑部ct圖相册时,五条悟兴致缺缺地轉过了身:“这幅画上的确实是咒灵,我不知道你对它了解多少——这是一种由人类负面情感而诞生的生物。” 我只能遗憾地把相册重新放回小背包,然后认真听他讲解。事实上我只知道这种生物的学名,更深的事情完全不了解。 “它们拥有咒力,伤害性最低是四级,最高则是特级。而咒术師则是以祓除咒灵为生的行业,非常高薪。以你的资质不做这一行可惜了。” 聊完咒灵后,五条悟又往前走了几步,移动到下一幅画像前方。 “刚刚那位穿着袈裟的男性,你不讲解了吗?”我指着那副奇怪的人像画突兀出现又消失的地方,五条悟直接掠过了这里。 “被你看到了啊,”五条悟语气悠然,但又有几分冷淡,“没有讲解的必要。” “确实,”我点点头,“上面的人我认识,你也不需要讲解。” “你知道?”五条悟眼中露出几分诧异。 一身袈裟……这不就是我刚醒来时碰到的那位老僧吗? 我非常肯定地回答道:“没錯。虽然我不知道他以前什么职业,总之现在是一位人贩子,经常诱拐小孩。” “……啊?”五条悟似乎在怀疑人生,“不可能……你肯定认錯人了……等等……攻打高专时他的身旁确实跟着两个小女孩……” “不要再怀疑了——这小裙子就是他送我的,”我朝着五条悟转了一圈,“他住在寺庙中,而衣柜里还有很多不同款式的童装。” 五条悟看着我花里胡哨的小裙子,表情变得更加复杂:“没想到……” 我思考了几秒,感觉自己找到了真相:“你和他都是银发!难道你是他的儿子吗?!” 第28章 万万没想到,我竟然还碰到了那老僧的儿子! “哈?我和他是挚友!”五条悟辩解完后又发现了问题,“等等……银发?” “对啊,”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两鬓斑白,一头银发。” “……哦,那没事了,”不知道为何,五条悟瞬间冷静了下来,他兴致缺缺地離开画廊,走向了不远处的眼睛:“现在我们来看看最后的艺术品……” 等等……不是讲画吗?这怎么就最后一件了?我看向画廊,发现原本上面的画像竟全部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怎么把画都清除了?我迷茫地转向五条悟。 而五条悟此时点点头,非常冷酷地告诉我:“没意思,我腻了——讲完这个我就闭馆走人。” 没有办法,我只能跳过那边的画廊,仔细听五条悟关于巨眸的讲解。但或许是专业人士的话过于专业,我竟完全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他口中的“无下限”是怎么回事?“阿基里斯的悖论”的运用又是什么?除此之外,他还提到很多我之前从未听闻过的专有名词,几乎令我整具身体都要过载。 五条悟时不时瞥我几眼,显然能一直留意到我的茫然状态。我看他确实是在认真讲解,但似乎是我的错觉,怎么他的语气越来越欢快,而讲的东西越来越难了? 难道这种云里雾里的状态也是艺术吗?我感觉整具身体里简直塞满了问号。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开始重新观察这颗奇诡的巨眼——它边缘有一圈白色的光圈,从远处看的时候并不明显,但是近处看却占据了很大的面积。 我眨眨眼。 趁五条悟没察觉,我悄无声息又极其迅速地爬上眼睛边缘,准备仔细观察。结果手一探发现这里还可以深入,于是我快乐地爬了进去,直接来到这只巨眸的内部。 “……然后是……”五条悟解说到一半,转头发现我人不见了,“哈?你怎么还能跑到里面去?!” 我发现一切变得光怪陆離又极度扭曲。眼前飛舞过无数的线条,而它们在构成平面后又迅速分离。立体又抽象,纷乱而秩序。 这种似乎把脑汁倒出来的景色美妙至极,给我提供了不少灵感,我觉得我下一幅画一定能比之前更上一层楼。 五条悟想把我抓出来,但我爬得仿佛飛快,转眼就不见人影。我试图看到更多厉害的场景,没想到还没爬多久就感觉到一阵空间扭曲感,接着整个人直接掉了下去—— 光怪陆离的世界离我远去,下一秒我竟已在百米高空。飛鸟在我的前方掠过,气流在我的周身环绕,我仿佛流星般从高空陨落。 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经过刚刚那一遭,我的灵感仿佛泉水般不断涌现。此时不再多想,我直接拿起画板,在高空激情作画。指尖的血液依然在奔腾,不断化为画纸上的符号。 风在耳边呼啸,而画面一点点完善。等我快乐地绘完这幅画时,我发现自己已经落到底,而双脚刚好踩在他人的刀背上。 咦?这又是什么情况? 还没来得及观察环境,嘀嗒声在耳边响起,一颗炸.弹刚好落到我的面前。我眼神一凌,直接将它一脚踹飞上天,下一秒它便变成漫天的烟花。 我微微转头,看到了罪魁祸首——不远处果戈里正拿着几捆炸.弹。在注意到我在这里后,他的眼神中露出了几分诧异。 “小陵老師?等等……我可以解释的……” 怎么又是你?!虽然我搞不清情况,但此时眉头一皱,迅速从刀面上跳下,几个跳跃来到他的面前,直接给他来了一拳。 果戈里一声悲鸣,瞬间倒地不起。 就在此时—— “小孩,你和他是什么关系?又为何来到这里?”严肃又稳重的声音从不远处响起。 我往那边望去,发现是一位银发男性。他眼部没有绑绷带,穿着绿色和服,外面套着深色披肩。此时他正在收刀,显然我刚刚所踩着的刀便属于他。 这位银发男性身旁站着一位女性,而那位黑发女性戴着蝴蝶头饰。 即使战局已因我的加入而结束,但剑意此时依然环绕于银发男性的周身,还未完全消散。我瞬间热血沸腾,直接握紧拳头,想要立刻与他一战高低。 但当我摩拳擦掌之时,又想起还需要先处理果戈里,于是只能悲伤地放下拳头,难过地回答他的问题:“爷爷你好,我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也只是刚好路过,为民除害。” 他虽然真实年龄年轻,但是看起来这么老,一定是希望我往老里叫。 这位银发男性微微睁大眼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不知为何竟看起来深受打击:“……爷爷……” “社长,虽然你看起来确实显老,但其实你真的没有那么老。如今天黑,把你的年龄搞错很正常,”旁边的黑发女性进行了一波令银发男性更自闭的安慰,然后她看向了我,“小家伙,我是与谢野晶子。” “我是小陵——皇陵的陵,他是果戈里。” “感谢你的出手相助,这家伙的异能力很麻烦,”互报家门后,与谢野晶子又继续说道,“既然他称呼你为老師,我不相信你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似乎可以管住他。” “他身上写满自由,我真的管不住他!”我誠恳又真誠地说道。 “没有的事情!”被我打了一拳的果戈里此时重新站了起来,他的语气比我更为诚恳而真诚,“老师您可是更为自由的飞鸟!哪有什么您办不到的事情?!” 我果断又打了果戈里一拳,他重新倒了下去。等我转向与谢野晶子时,发现她看我的眼神已经变得极其微妙:“摊上这样的大人,你这小孩还挺不容易的。” 我觉得她似乎误解了什么。其实我和果戈里真的没什么关系,顶多有一起去诊所看脑子的交情。正当我准备解释时,她又接着说道—— “我和社长在路上走着,结果莫名其妙被他用异能力拉到了这里,用炸.弹威胁我们为他修补地面,”与谢野晶子看向了我。 我之前让果戈里帮我修地面,没想到他竟然这样请人。话说这明明是果戈里的事情,可她为什么看着我说话? 我思考了几秒,从果戈里的衣领上摘下我送他的红宝石,在他幽怨的目光下递向与谢野晶子。 “……还说自己和他没有关系,这不是在帮忙道歉吗?”与谢野晶子并没有接过红宝石,只是有些妥协地叹了一口气—— “我们这边没有损失,他也已经被你制止,我觉得事情其实就这样结束也没有问题。社长,你觉得如何?” “就这样处理吧。小孩,如果你管不住他,就到武装侦探社来找我,我是社长福泽谕吉,”他递给我一张名片。 接下名片的我感到迷茫,但总归知道这是好意,就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知晓。 福泽谕吉露出了满意的眼神,接着和与谢野晶子一起离开了这里,而在他们走后—— “有趣……我称呼您为老师,但他们却猜测我是您监护人或者抚养者之类的存在,”果戈里此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不需要我付出代价,也是看在您的份上。他们不希望您为此头疼,真是两位好人呢~” 什么?所以这个人明明了解情况,但刚才却不和我解释。我果断又打了他一拳,他又一次吃痛地倒了下去。 此时果戈里眼中闪过几分暗色,语气深沉了下去,隐约含上了杀意:“就算是老师也不能……” 我并没有听他讲话,此时刚想起自己新完成又还没给人看过的画作,于是快乐地把怀里的画板拿了出来,直接摆到他的面前,上面的图案正对着他:“这是我的新画——无量空处美术馆。” 果戈里:!!! 他注视着画,整个人仿佛石雕般定格了几秒,然后才开口道:“对对对,就是这种理智湮灭的感觉!” 果戈里直接站起身,非常激动地捧起了我的作品:“实在是太自由了!这就是我向往却尚未达到的境界啊!” 他继续语气激昂地自说自话:“没错!老师又一次启迪了我——人类怎么能因被飞鸟的羽翼所拍击而心存不满?这幅画简直让我停止了呼吸!” 嗯?我启迪了他什么?被飞鸟的羽翼所拍击又是什么?说起来这些和我的画真的有关系吗?我记得在我的画里面,分明没有一丝与自由相关的元素。 明明被果戈里真心夸奖,但我不仅毫无成就感,甚至还感到了迷茫。而似乎是被画所影响,他看起来真的有些呼吸困难。 “你还是努力呼吸一下吧,”我委婉地劝说着,随后谨慎地抽走了画,“我不想因为这种事情害了你的脑子——你一定要保持呼吸,好好活着。” 当初特意选择了吸水性强的画纸,如今在空中留下的笔墨已经风干。我将夹着画的画板放进小背包,又看向了地面—— 第29章 上面原本有着血迹,但早在果戈里使用异能力,将血液回流后消失,如今只剩下碎裂的石块。 “老师,您为什么想要修补地面呢?”果戈里注意到了我的视线,扬起嘴角,“是社会责任感吗?” “不是。” 事实上除却太宰承担损失和展示诚意的那两次外,我都在避免对路面造成伤害。 杰他爸说过——等到时机一到,他便能为我引见能修好杰的人,并且修好杰。 那个时机在哪里呢?如果我能以更完美的状态行事,这个时机会提前吗? 我想不出答案,但总之为了修复杰—— “我不打算给组织添麻烦。” 果戈里不知从哪里变出了水泥拎桶,又定定地注视了我几秒,随后他的笑容加深:“原来如此,您对港口mafia存在一定的忠诚。” 忠诚? “没有的事情,我没有一丝忠诚,”试图纠正他的误区后,我又接着问道,“话说你有修地面的工具吗?” 他从斗篷里掏出装满水泥的小提桶和抹泥刀,然后递给了我:“老师我理解的!” 我觉得他完全没有理解,这人已经解释不通了。也不知道他又理解了什么我不理解的东西,此时的语气激动起来,开始不说人话—— “飞鸟不应该被这种事物所约束!但是没有关系!我会将束缚您的锁链全部切断!” 锁链?他想切断什么?我感到迷茫,最终选择放弃思考地砌水泥。 可能在这方面有点天分,在沉迷砌水泥后,我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项技能,砌得越来越快。而一旁的果戈里叭叭叭也讲得越来越快:“没错!没错!就应该这样!您就应该重回自由!然后再给予mimic自由——”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您打算怎么做?” mimic的事情他中午的时候已经在我面前提起过一次了,如今旧事重提,显然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 果戈里在等待我的回答,而我刚好砌完地面,把提桶和抹泥刀递了过去:“我打算让你帮我把它们放回去。” 他幽怨地盯着我,把工具往斗篷一收,再也看不见,最终又扬起嘴角,梅开二度:“我由衷期待着您的选择!您的选择一定和您的画作同样自由!您的选择一定能为我的选择指引方向!” 我感觉自己快不理解“选择”这个词了。 我决定和他讲道理。 “既然你选择在这里烦我,那一定是做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的打算了吧?”我指向快要破晓的天空。 果戈里乖巧地闭上了嘴,但是微笑未变。他摘下帽子,朝我的方向优雅又缓慢地鞠了一躬,随后一扬斗篷,异能力发动,瞬间从这里消失—— 只有一张扑克从他消失的地方飘落。 我眼疾手快地在它落地之前捡起。 上面画有小丑的图案,还有一列文字。这应该是果戈里对我的留言,但我一个字都没有看懂,只能从最后的三个感叹号看出他真的很激动。 我想了想,果断擦掉了两个。 如今第一丝阳光向下倾洒,落在我修补完的水泥地上——这里重回冷清。我发现自己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于是思考了几秒,决定回到美术馆再次游览。 没想到等我再次过去时,那里什么都没有。无论是黑暗的空间,咒灵模样的雕像,还是那只奇诡的眼睛,什么都不剩。只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里真的曾经存在无量空处美术馆吗? 我一边慢慢走回家,一边开始思考这会不会是我的幻觉。 吃完很多很多剧毒蘑菇后,我总会看到一些平日里看不到的美好情景。或许这里的一切都是梦境,无论美术馆还是其他——连杰都只是幻影。 羂索说过好事不会出现在我这样的身体上。他的话总是对的,可能我现在也只是吃了太多的剧毒蘑菇。 明明阳光已经洒在地上,但我却莫名感觉有点冷,于是停下了脚步,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 果戈里的扑克落到了地上,可能是因为上面的文字被我的手划过,现在看起来有些模糊。 * 夏油杰自然没有睡,但他也没有关注外界。 知识能促进理解,从而进一步推动咒术的领悟。他看u盘里的脑部相关资料,是为了尝试领悟反转术式。 夏油杰谎称自己要去睡觉,随后关闭了可以与现实相通的屏幕,彻底屏蔽现实发生的事情,令自己能一门心思扑在研究上。 没想到想着想着竟感觉灵感突现,就仿佛有人突然往他的脑子里输入了很多信息……灵感爆炸当然是好事,于是他直接抓紧时间思考并不断尝试。 资料和灵感都给予了他方向,再加上大量的时间花下去,效果非常显著。如今他觉得自己离领悟反转术式只差最后一步,但是这里却怎么想都想不通。 ——到底还缺少什么? 继续想下去也不一定有用,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黑市的中介消息灵通,说不定能获得反转术式的信息……盘星教的近况也可以去打探打探……接下来就是诱导这小鬼去中介那边碰碰运气…… 长时间的思考令夏油杰有些疲惫,他深呼吸了一次,调整好心态,重新打开了可以看到现实的屏幕—— 没想到看到小孩此时正蹲在地上,用双手抱住了它自己。 祂从来不掩饰自己的表情,于是夏油杰很容易看出它脸上的消沉。 这小孩平日里开朗至极,他很少碰到小陵的这幅模样,仿佛一只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 这是打架打输了吗?但是夏油杰上下打量了一番,没有发现祂身上有任何咒力的残留——沾染到这小孩身上的咒力一直都很容易消散。 就算抱着咒灵很久,等祂松手后的几秒,留在祂身上的咒力痕迹就已经荡然无存,于是就算想要追本溯源也无法办到。 而小陵的身上也没有一丝伤口,无论是刀伤还是拳击的痕迹都没有,看起来也不像是受到了躯体上的伤害。 所以是扑克……?夏油杰下意识看向它手上的扑克,然后他突然想起这小孩不过是捡到他脑子的非咒术师—— 没有咒力的猴子。 他眼眸中的暗色加深。 ……不管祂是因什么而消沉,这都是好机会。只要找到原因然后对症下药,那么距离彻底击溃祂不再遥远。 正当夏油杰这样想时,他又看到小孩拿出了特效药,安静地拧开了盖子,然后往嘴里倒药—— 特效药一颗颗落入了祂的口中。 夏油杰微愣。 他现在知道了小陵为何而动摇。 ——小陵什么都不害怕,却在畏惧他夏油杰的死亡。 * 【……这扑克上面还写着“后会有期!”——小陵,你是不是又被奇怪的东西缠上了?】 正当我吃药时,一道声音响起。我眨眨眼,放下了特效药,感觉整具身体暖和了起来。 我蹭地一下直接站了起来,并拿起扑克牌,快乐地转了一个圈:【这是果戈里刚刚留给我的!他修不好地面,连人都不会请!于是我干脆就自己修完了!】 【我刚才还去逛了美术馆,碰到了一个银发蓝眼的男性!他看起来很强!】我继续说道。 【……什么?!】杰的声音瞬间变大。 注意到杰似乎对这个非常感兴趣,我抽出一张白纸,用尽了全部的绘画功底,洋洋洒洒用血迅速作画:【他长这样!】 【……你确定吗?】杰的语气又严肃了起来。 我眉头一皱,重新审视了自己的画——既没有给他多画一只眼睛,也没有少画一条腿。我自信满满:【没错!画得一模一样!】 杰大为震惊:【……这是什么牛鬼蛇神?没想到竟然真有人长得和咒灵差不多,只有咒灵才会和他做朋友吧?】 什么?我有画得这么抽象吗? 我看着自己极其艺术的画作,感到了迷茫。正想解释——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杰在说完我听不懂的话后,又补充道,【对了,你待会把这幅画扔掉吧。你画的这只猴子长得怪不吉利的。感觉这画带上身上也不安心,会被咒灵缠上。】 【最近你又是碰到果戈里,又是见到这种乱七八糟美术馆里的牛头马面,不如接下来去黑市的中介那里看看有没有驱邪的有效道具吧?】 杰建议道:【如果见到其他合适的东西也可以购买,还可以购买到情报,总之去一次不亏。】 【有道理!】 我飞快地将五条悟的肖像画丢进了垃圾桶。 * 远离横滨的东京学校中 一位银发男性正坐在座椅上,他此时翘着二郎腿,而眼部的绷带完全遮住了眼睛。若是夏油杰在此地,便能一眼看出他就是杀死他的挚友—— 五条悟。 食指在桌面上轻敲,将五条悟纷飞的思绪拉回两小时之前。他依然记得晚上发生的一切—— 第30章 他为横滨咒灵的大规模祓除案而来,在调查途中恰好发现一波咒灵。刚好这附近没有人,他为了方便祓除,便直接使用了自己的领域——无量空处。 无量空处对人类而言是灾难性的技能,它通过向大脑传递海量的信息,导致直接思维过载,无法行动。普通成年人只要在里面待0.2秒,就需要在医院躺两个月。 没想到竟有小孩以为这里是美术馆,不仅潜入其中,还在里面行动自如。 这小孩看似与他所调查的事情无关,但是稍微一聊便能发现联系。 五条悟的视线此时微微向下,落在摆于桌面的文件上—— 【横滨境内的咒灵在昨夜被大量祓除。所有现场都处于监控死角,查不到祓除咒灵者的任何信息。祓除咒灵者使用的只是最常见的四级咒具,却连一级的咒灵都能做到一击毙命。】 那孩子是足以行走在无量空处中的天与咒缚体质。因此在祓除咒灵时仅仅使用四级咒具,还能将咒灵一击毙命。 按照这个思路思考,其他的疑点也逐渐清晰:三天前才来横滨,所以横滨之前没有发生这种大规模祓除咒灵的情况。那孩子能在无量空处中一路逛过来,却未被他察觉,足以见得潜行能力之高——躲避监控自然也不在话下。 唯一的不明之处就是动机。 他本想继续试探,没想到那小孩直接跑到他没料到的地方,最后受无下限的影响,直接被随机传送到了外边。 ——看来只能等下次见面了。 五条悟并不打算将这孩子的具体情况上报给咒术会。 他只是遗憾地拿起黑笔,在这文件最下面的处理栏上填入“已处理”几字,就当完成了任务。 而这小孩的事情显然不是去横滨的最大收获,他此时将一张图纸从口袋中拿出—— 那是一张上面有四幅不同角度小图的脑部ct图。 五条悟并不是医生,也没有没有从事相关行业,从图中看不出任何有效信息。但奇怪的是——这张从未见过的图像竟给了他几分熟悉感,而这种感觉迫使他将其捡走。 他思考了几秒,离开了房间,快速移动到高专校医室门口。 五条悟直接推开了门,他高举着脑部ct图,并对着里面大声地喊道—— “硝子!快点过来帮我看看脑子!” ----------------------- 作者有话说:明天继续0点更新。 推一推完结旧文《李梅今天背刺诅咒之王了吗?》[狗头叼玫瑰] 文案: 我是李梅,前世是一位刚入职的厨子,在婴穿后我发现我名字的读音没有变——只是写作“里梅”。 只是看着周边五彩缤纷的头发,再根据贫瘠的看剧经验,我觉得自己很可能进入了《中o小当家》的世界中,是一个普通的npc。 而正当我想要从小努力,走上评上特级厨师的道路之时,我发现路上躺着一位四只手的少年。 ——这一看就是黑暗料理界的失足儿童。 那时大雪纷飞,我作为佣人刚买完鸡鸭准备回大宅。 我知道人饿到极致的时候会露出什么样的神情,可是我手上的鸡鸭不属于我,我没有权利把它们送给别人。 但是我的身体是属于我的。 于是我拿出小刀,在手掌上划了一刀—— 鲜血落在他的口中。 他睁开了眼睛。 我发现他的眼睛是我血液般的赤红,然后他伸出抓住了我的手腕。 “我的,”他说。 见他没事了,于是我便一根根手指地扳开他的手,接着撕下衣服,把自己的手包扎好:“你的思想有点问题,我永远属于我自己。” 他嗤笑了一声。 这只是我俩众多分歧中的其一。 阅读指南: 1.主角李梅,穿越成里梅,不用管性别,莫得爱情因素,所以定为无cp。 2.和大爷日常相杀的友谊向。 3.固定队友:诅咒之王,但是三观对立。本文又可以称为《错误的交友——不幸的开端》《朋友一生走到底,黄泉路上拉上你》 第21章 第二十一只小陵 在成为高專的校醫之前, 家入硝子还是五條悟的同班同学,他们从相识到如今已过多年。此时她抬起头,极其欣慰道:“悟, 这么多年下来,你终于意识到自己脑子有问题了——现在也还不迟。” “硝子, 你太令我難过了,”五條悟伸出手,在绑着绷带的眼部做作地擦拭了一次,假装在抹眼泪,“我的脑子哪有什么问题,我是在说别人的脑子。” 他指向他手中的脑部ct图:“它看起来有点眼熟,快帮我分析分析!” “啊, 真是可惜,”家入硝子語气冷淡地接过脑部ct图,而就在她拿过图像时,旁边又有几人凑了过来。 这届高專一年級的学生都在这里,他们剛完成任务,受了点傷,于是在校醫室處理。 “五條老师,这是谁的大脑?”戴着眼睛的高马尾少女出声询问, 她看起来极其干练,一柄长刀靠在她的左肩膀上, 正是一年級生中拥有天与咒缚体质的禅院真希。 “我也不知道, ”五條悟摊摊手,“这是我剛在横滨捡到的图。” 高專的等級观念没有其他学校那样森严,再加上五条悟随意的个性,师生关系更加不拘束, 像禅院真希这样的提问显然能获得回答,并且赠送额外信息。 “这是咒術师的大脑吗?”禅院真希又问道。 家入硝子此时已经看好图像:“仅凭这些还无法判断。大脑的构造都差不多,就算是咒術师,从脑部ct图来看,和常人也没有太大区别。” 要是有这种靠脑部ct图就能识别咒術师的技術,高專完全可以和医院合作,将咒术师人才进行登记,这样入学人数也不会如此之少。 她回答完禅院真希的问题后,又看向了五条悟—— “你覺得眼熟,莫不是你脑子也毁坏成了这副模样?” “毁坏?”五条悟挑挑眉。 旁边的狗卷棘眨眨眼,此时开始乖巧地安静吃瓜。他的术式是咒言,通过語言生成诅咒生效。为防止误傷他人,大部分情况下他不讲话或者用自创的饭团語与其他人沟通。 家入硝子继续解释道:“脑部本身便是精细的部分,稍微有点变动都会导致不可估计的影响,而这颗大脑受到了无法修复的极大创傷。不过你也不用管这些——傷势严重到片子主人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性,拍片的时候估计就已经是死者。” 五条悟反对:“我的第六感告诉我——虽然这片子被我昨晚捡到,但直到现在脑子的主人也没有死。” 家入硝子:“……你再闹我就要把你丢出去了。” “那个……”这时乙骨忧太犹豫地举起了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于是这位黑发的少年变得更加局促。他的实力强大,连咒力都几乎无限,但在一些小事上依然拘谨—— “……要不我们换一种角度——有没有可能这个脑子剛好构造特殊,本身就长这样呢?我听说横滨盛产异能力者,异能者的脑子会不会跟常人不同?” “有道理!这样想想还真有可能啊!”一只高大的熊猫说着话,豪爽地拍拍乙骨忧太的肩膀,差点把他拍到地上。它并不是人类,而是人造的产物——咒骸,又因拥有自我意识而破格入学高专。 “异能者?”家入硝子挑挑眉,“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如果一定要选的话,我还是覺得只有悟的脑子才可能长得这么离谱,就像是坏掉了一样。” 高专一年级生的目光全落在五条悟身上,他们没有说话,但是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硝子,你竟然诋毁我!还好我早有准备——铛铛铛!这才是我的脑子!”五条悟此时又掏出一張脑部ct图。 “……那你准备的是有点充分,”家入硝子有些无語,她直接拿走五条悟的脑部图,“我顺便也帮你把你的脑子看一遍——很好,诊断结果出来了:你的脑子已经没救,整个人回炉重造吧。” 五条悟拿回了图,直接过滤掉家入硝子的话语:“我覺得我捡到这脑部ct图一定冥冥中存在注定!我要用我的钞能力去查明这颗脑子的主人!” “……万恶的有钱人,”工资也不低只是没有五条悟那么富的家入硝子,此时不爽地啧了一声。 高专一年级生没有说话。他们在家入硝子出声时看向她,又在五条悟出声时重新转回五条悟。 他们一直维持这样的非常安静吃瓜状态,直到五条悟离开了这里—— “没想到五条老师也会在意这种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熊猫发出了感慨,“他竟然这么关注一張偶然捡到的脑部ct图。” “你错了,其实事实根本不是五条老师所说的那样,”禅院真希的表情此时却非常严肃,“你们難道真的以为——五条老师最先拿出来的那张图像就是别人的吗?” 第31章 乙骨忧太被她的话语所影响,此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不禁语气凝重了起来:“难道说……” “没错!”禅院真希赞许地看了乙骨忧太一眼,接着她用力点头,“那张异常的脑部ct图其实就是五条老师的!他只是不让我们担心,才说那是别人的!” “可是五条老师之后不是还拿出了自己的脑部图吗?这又应该怎么解释?”熊猫敏锐发现了疑点。 “哪有正常人会一边说着帮我看看别人的脑部图,一边把自己的脑部图带过来啊?我覺得五条老师的解释其实就是在掩饰!”禅院真希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理非常有道理—— “事情应该是这样的:五条老师的脑部出现了大问题,外表看起来是被攻擊命中后造成的伤势,但其实本质是绝症的病变!” “他想从家入老师这里了解情况,可又不想让其他人担心。于是他不仅隐去了那张异常脑部图中的个人信息,甚至额外伪造了一份正常的图片,假装自己的脑子没有问题!” “鲑鱼!”狗卷棘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赞同地点点头。 熊猫这时反应了过来,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所以五条老师才能准确地说着——直到现在脑子的主人也没有死!这根本不是第六感,而是因为这脑部ct图就属于他本人!” 家入硝子在五条悟来前刚给一年级生處理好伤势,如今正准备解剖旁边的尸体,结果发现那几个学生依然在,还嘴里嘀嘀咕咕说些亂七八糟的推理,不禁在此时直接笑出声。 下一秒,在场其他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到了她身上。 “没什么,我只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情,”家入硝子回答道,“很高兴的事情。” “家入老师……”禅院真希的声音带上几分慌亂,“那颗脑子……真的不行了吗……?” 家入硝子回答道:“以现代的医学无法救治——已经彻底没救了。” ——可她也从来没说过那脑子真的就是五条悟的。 听到这话,一年级生们瞬间低落了起来。 “五条老师确实不太靠谱,但他也帮助了我们不少……”熊猫出声道。 禅院真希也有些悲伤,但她终是振作了起来:“走!虽然他不靠谱又没有一丝师德,但总归是师徒一场!我们一起给他选块地!买个最豪华的棺材!高专的未来就交给我们了!” 这一决定获得了高专一年级生的全票同意,他们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医务室,直接前往棺材专卖店,给五条悟买棺材和墓地。 在他们离开之后—— “真有趣,”推波助澜的家入硝子眼中闪过几分兴味,整个医务室又重回宁静。在几秒后,她将视线从门口收回:“来自横滨的脑部ct图吗……悟你究竟觉得那是谁的图呢……” 每个人都存在第六感,而咒术师平日和非自然生物咒灵打过不少交道,在第六感方面比普通人敏锐不少。 在家入硝子看来,既然五条悟如此在意这张脑部ct图,那么里面大概率确实存在一些情况。具体的事情现在还不知晓,需要等五条悟的调查结果出来。 她最终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窗外的远方,而在视线所望不到的尽头處——正是横滨。 此时已是清晨。 我和杰都不知道任何一位黑市中介的具体位置,于是杰建议我去枪械交易现场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恰好之前的任务里有出现过这样的地点,我便赶到了那里—— 没想到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我的手上捧着自己的全新画作——无量空處美术馆。 这幅画刚给杰看过,他似乎整个脑子都受到了艺术的冲擊,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回我话。 难道他在深刻思考里面的艺术吗?等我仔细逛了一圈后—— 杰终于出声,语气似乎劫后余生,又带着几分恍惚:【这是重新回到人间了吗?感觉刚刚在三途川迷了路……】 三途川?我还没有去过三途川,此时不禁有些好奇:【这要怎么去?】 杰:【……看着你的画就能下去了。】 我也想去三途川看看,于是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画,就在这时—— 远处传来一声有些熟悉的爆破声,群鸟鸣叫地飛离,只剩下纷乱的羽毛,余波直接激到此地,整个地面产生了一次震荡。 我惊呼:【难道那里就是三途川吗?!我要去看看!】 烧灼的气味随着风传到我这边。在飛快地收好画后,我转身几个跳跃,直接往爆炸的中心冲去。 【……不,这只是普通的爆破袭擊,】杰出声,【地点在港口mafia那边。】 第二次爆炸声响起,更加剧烈的余波泛到我的脚下。不远处的血腥味弥漫入空气中,最终萦绕在我的鼻尖。 我直接加快了冲刺的速度。 ——戰场就在前方。 最开始入眼的是一片赤红。 血液将地面彻底染红,无数人的身上伤痕遍布,却依然在无休止地相互攻击,宛若一具具感受不到疼痛的行尸走肉。 我看到在混乱之中,站着一位和我外表年龄差不多大的小孩。他看起来有些雌雄难辨,但是更加偏向于男孩。头发一半为黑,而另一半为白,左眼中有星星图案,而右眼则是圆圈。 他戴着围巾又背着挎包,手中拿着一个流着血泪的玩偶,此时面带天真的微笑,注视着人间惨剧。在发现血液飛溅地更加厉害时,他甚至更高兴地拍起了掌。 而此时—— 第三次爆破声响起。 * 被爆炸声所惊动的群鸟飞至到处,在晨曦中投下移动的倒影—— 最下方是太宰治从一楼门口出港口mafia大楼的身影。 他此时已经下令将大楼封锁。 爆破袭击常见,不过这次敌方首先爆破的场所并非他们所设想的五栋大楼、武器库或是旗下的企业与店铺—— 而是地牢。 地牢里关押着不少人,敌袭的目的不是救人,而是地牢禁闭室内的—— 梦野久作。 这个抱着玩偶的小孩看起来极其可爱,但是杀起人来敌我不分,曾经造成港口mafia人手的大量伤亡。平时被关在禁闭室内,有需要时才被放出来。 也不知道敌袭的组织从哪里得知了梦野久作的事情和禁闭室的具体地点,又从哪里弄来了新型的炸.弹,这次直接通过爆破放出梦野久作——打算以他到处乱杀的特性,掀开突袭的序章。 敌方的后续爆破不是重点,重点是前方的情况。太宰治看向不远处的人间炼狱—— 鲜血不断往四处飞溅,地面被染成赤红。无数人仿佛没有痛觉一般相互屠杀,像是丧失了理智与思考,变成了只剩下本能,只知道杀戮的野兽。 这是梦野久作异能力【脑髓地狱】的效果。 太宰治对这个技能非常了解。这是一种精神控制的异能力。会用幻觉侵入目标的精神,令其对周围人进行无差别攻击。 而他所拥有的异能力【人间失格】能将触碰身体的一切异能力无效化,也曾经终止过这样的惨剧,处理这种事情对他而言不是非常棘手。 现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他需要更加迅速且顺利地到达梦野久作身边,将局势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下来。 太宰治知道人海戰术显然是不可能的。 梦野久作异能力的发动的前置条件是对他造成伤害,而为了令异能力更容易发动,梦野久作身上装了无数小刀片和钢丝,只要别人稍微碰一下就会产生伤口。 伤害他的人身上会留下紫色的手掌印,接下来梦野久作只需再破坏他手中的玩偶,就能成功控制住伤害他的人。 所以需要能在不伤害到梦野久作的同时,再进行有效牵制的动作灵活者吗……太宰治拨打了小陵的电话,而下一秒,他却听到了铃声竟从不远处传来。 太宰治望向了声音响起的方向——小陵不知何时竟已经到达了战场,然后朝着梦野久作的方向快乐地扬起了笑容。 不知道为何,太宰治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于是赶紧出声:“别直接攻击……”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席卷着喧嚣的狂风,飞奔而来的小陵对着梦野久作,语气欢快地道出了战意浓浓的话语:“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吧!!!” 仿佛脱缰的野马,小陵欢快地给了梦野久作重重一脚,直接将对方踹飞出去几米之远。 与此同时,小陵的脸上也出现了中招的紫色手掌印。 太宰治:“……” 照理说接下来只要梦野撕碎玩偶,就能控制小陵。但事已至此,太宰治反而开始思考—— 如此不用脑子思考的人,真的会被精神控制吗? ----------------------- 作者有话说:因为要上夹,所以明天还是0点更新哦[狗头叼玫瑰] 果戈里(本次爆破案幕后策划):炸炸炸——我要让老师重获自由! 第32章 梦野久作(被炸出来的乐子人):血血血——我要让这里变成血液的乐园! 小陵(乱入的战斗狂魔):打打打——现在就来与我一战吧! 太宰治:……? 终是太宰抗下了所有(不是) 第22章 第二十二只小陵 明明被踹出好几米, 但是男孩却一邊挣扎起身一邊扬起嘴角—— 他手上的玩偶在此刻破碎,异能力直接发动。 夏油傑清楚地看到小陵眼中的光瞬间消失,而眼睛變成暗红色的螺旋纹状, 显然已经陷入混沌的幻覺之中。 而与此同时,他所在的整个意识空间开始震荡, 几块碎石从上方落下,似乎因幻境的景象而动摇。 无论是哪种技能,幻境里呈现的总是人们最恐惧与害怕的事情。夏油傑不知道祂看到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只需要静观其變——只要祂彻底崩溃,那么他就能拥有能自由活动的身体。 ——这是一次机会。 而下一秒,他看到了小孩摸索着伸出手, 准确地掐住了罪魁祸首的脖子。 与平日的吵闹不同,明明眼里毫无焦距,意识依然处于幻境中,但小陵现在异常平静。仿佛是蓄势待发的野兽,冷静之下是燃烧的火焰—— “现在——把我的脑子……把傑还给我。” * 思绪开始模糊,恍惚间我听到了烏鸦的低吟,眼前是一片赤红,日光落在折戟之上, 新的旧的无数尸体堆积—— 我正踏在老家乱葬岗的土地上。 血腥味任由幽咽的冷风吹到我的附近,又灌入了我被打开的空空如也脑部。 明明昨晚只是听从羂索的话难得地睡了一覺, 明明羂索答應我不会走——但是为什么今早起床时却再也找不到他? 我感覺头疼了起来……于是有些画面涌出, 我记得我似乎又捡到了一颗脑子……一颗和我境遇很像的脑子…… 无数烏鸦发出刺耳的鸣叫,仿佛漆黑的梦魇般在我的周围环绕。我掐住了其中一只烏鸦的脖子—— 我知道是它拿走了傑。 “还给我。” 掐住它脖子的力道一点点加剧,我看着血液从祂的身上流出。羂索是一颗能自由行动的脑子,但是杰不一样——如果离开了身体, 他很难找到方法修複。 “我想要修好杰——我不希望他和我一样破破烂烂。” 烏鸦的血液将我的手染红,而此时又有另一只乌鸦停在了我的肩膀上,它沉默了几秒,最终发出了音色模糊但是語句清晰的声音—— 【……你的脑子还在。】 “……是这样的吗?还在就好……”此时我重新感覺到了脑部里的重量,于是成群的乌鸦离我远去,地面上的尸体也不複存在。 幻境仿佛镜花水月般破碎在眼前。 已是斗转星移——我发现自己站在港口mafia大樓前。 我松开了剛剛掐住幻境中乌鸦的手。 与此同时,抱着玩偶的男孩从我手中落下。他的脖子上已经被我掐出血痕,整个人完全脱力,最后无力地倒在地上,捂住脖子剧烈咳嗽。 “好了,玩闹的时间已经过去,”太宰治早已在我们打斗之时不断靠近,此时已经来到梦野久作的身旁,用手碰了他一次。 在场人们的神情瞬间恢复正常,不再继续相残,危机已经过去。港口mafia的大樓也恢复正常运作,此时有持枪者出来处理现场。 太宰治将他的双手往后一绑,語气听起来轻巧,却又带着几分严肃:“梦野久作,不要再任性了哦。你知道自己的异能力是什么,禁闭室才是你應该待的地方。” “我不要!”梦野久作被我那一掐,早就处于情绪奔溃邊缘,如今听到这话直接哭出来,“又不是我自己想要这个能力的!” “你明明用自己的异能力玩得很开心,被我掐了之后才说不想要!我还想和你继续打呢——真是扫兴!”我嫌弃地看着他不断落下的眼泪—— “你再哭我就再掐你一次脖子,一直掐到你不哭了为止!” 梦野久作听到这话似乎受到了惊吓,直接停止了哭泣,然后看向了我。不知为何,连太宰治此时都转向了我。 我更加嫌弃地看向梦野久作:“又菜又爱玩像什么样子!有本事你把玩偶丢掉——这辈子都别碰它!别玩更别用异能!” “我不要!”以为我要抢他落在地上的玩偶,梦野久作直接叫出声,“这是我的异能!你不可以拿走——也不能禁止我用!” “你看吧——你就是想一直肆无忌惮地玩下去!还不愿意承担输的代价!打架就是有输有赢!输了就要有输者的样子!你的自由被没收了!” “可是……” 我直接打开了头盖,给他看里面的杰,然后怕杰着凉地又合上:“我现在正在帮组织干活,很快就能修好杰了!你都长这么大了,一点正事不干还想离开禁闭室!用身体想想也觉得不可能!” “要我是森鷗外,看到你一点业绩都没有,还干这种事,掐你几次还算轻的,这不得每天都狠狠得揍你!” 梦野久作没被我打开的头盖吓到,听到我的话语后,才想再次哭出声,但被我一个眼刀直接制止,眼泪又重新憋了回去。 他终于开始思考,在沉思了几秒后,最后转向了太宰治:“也就是说……如果我展露出一定的价值,对港口mafia做出足够贡献,就可以被放出来自由行动?” 头发半白半黑的小孩微微歪头,此时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完全看不出剛刚落过眼泪的痕迹。 梦野久作正盯着太宰治,仔细观察他的每一个表情,就像是乱葬岗里试图从我手中夺食的乌鸦。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的手开始痒了——我想打他一顿。 面对梦野久作的询问,太宰治笑出声:“这件事能不能通过,最终还是要看首領的意见,现在和我一起去首領那里吧。” “小陵,你的想法很有趣,”他意味深长地看向了我,“你也一起去。” 兜兜转转,我来到了森鷗外的办公室,而太宰治让我在外面等候,然后带着梦野久作进了办公室。 在进门时,我注意到太宰治以一种梦野久作无法挣脱的方式,用力地牵着他的手腕。 厚重的办公室大门在我的面前打开又合上。 由于里面的人并没有发出巨大的响声,因此站在隔音效果極高的门外,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太宰治口中的“用不了多久”确实不长,大约十多分钟后,他便又招呼我进来。我一进门,还没向坐在最里面的森鸥外问好,抱着玩偶的梦野久作便跳到我的面前—— 直接撞了我一次。 与此同时,我注意到手上莫名出现了紫色的手掌印。梦野久作在撞完我后,露出了欢愉的笑容。他手中的玩偶瞬间崩坏,异能直接发动。 ——什么? 一回生二回熟。就在幻觉再度侵蚀我的那一瞬间,已经逐渐适应的我重新清醒了过来,给了梦野久作重重一拳。 他被我打了一拳后捂住了面颊,但是表情依然欢快。我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直接拎到自己的面前:“无论你对我用多少次异能力,都不会有任何效果。” 我直视他的双眼—— “如果你学不会成长,那么你永远会被我压制。” 沉默了几秒后,梦野久作的笑声在室内响起,而接着传来的是森鸥外的鼓掌声。 黑发的港口mafia首领扬起了嘴角:“这次因你及时阻止梦野,没有造成我方的任何死亡,好孩子——刚刚是测试,你果然如太宰所言,能迅速挣脱梦野的幻境。” “你有能力阻止梦野造成的灾难,又开导了他,让他明白了在港口mafia中勤奋工作的意义,是这次的大功臣,”森鸥外的笑容加深。 “至于梦野——他这次出来严格意义上没有造成多大损失。这样关进禁闭室似乎太可惜,不如把他分配给你当部下,再由你来带他做任務吧。” 什——怎么还有这种事情?我怏怏不乐地领走了梦野久作。也不知道森鸥外和太宰治怎么想的,竟是笑吟吟地目送我离开。 这件事很快被中原中也知道,他直接发我——“哈哈哈哈你这个死小鬼也有今天!来来来——给你一个任務,带那小鬼去做吧!” 我接下了任务,难过地合上了手机,然后给我的辞职自取工资又加了一个亿。 “说起来小陵中了我的异能力时,是不是在和谁对话?”明明不仅被我踹了一脚,掐了一次脖子,还被我打了一拳,梦野久作如今说话的语气却仿佛我和他是多年挚友,就连表情都友善至極—— “是杰吗?” 他似乎对于这事非常感兴趣,但我觉得他有点碍眼,于是伸出手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不是,是一只好心的乌鸦,它告诉了我杰还在。” 这时我的手上再次出现紫色的手掌印记,显然又中了招。但由于我很快就能破除幻境,于是眼不见为净地放下了手。 第33章 “明明太宰先生在我们走前给小陵介绍过【脑髓地狱】的原理,小陵也知道这样做一定会中招,但是依然会出手呢,”他摸摸被我推到的额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幻觉中出现的事物大多都与现实相关联——说不定只是看起来像乌鸦。” 【……那只乌鸦不是我,】没等我询问情况,杰直接否认,【我什么都没有做。】 于是我进行了转告—— “别想了——杰说他什么都没有做。” “小陵真的是有话直说的好孩子呢,”梦野久作笑容加深,“我也要像小陵多学习!” “谢谢……?那你好好学?”我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上进,思考了几秒,“其实想学别的技能也直说就好,我直接教你!” “比如这个——” 我快乐地一脚把他从窗口踹了下去—— 飛鸟从身旁快速掠过,划破空气产生的冲击声逐渐加大,他从上方飛速陨落。 这里是港口mafia大楼顶层,整个横滨之巅,与地面有数十层的距离。 坠落的梦野久作下意识发出了尖叫。 “刚好我也很想踹你,”我看着他,欣慰地说道—— “只要从这里掉下去摔不死,梦野你就会获得质的飛跃!” “加油——我相信梦野!”我一边对着梦野久作举起大拇指,一边同样从大楼一跃而下。 风在我的周围喧嚣,而我的笑声与身边梦野久作的尖叫声一起融进了气流中,一直传到远方。 最后——在快要砸地时,我及时将他捞起,重新放到地上。他没能站稳,此时直接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呼吸。 “我们先去做任务——你看着我做,过一遍流程!”刚好中原中也给我的任务也是一个简单的潜入任务,我没等他起来,也不允许他拒绝,此时直接拎起他的后领。 还没缓过来的梦野久作:“等——” 我提着他飞速跳跃,直接潜入敌方组织,分分钟躲过了所有的监控,来到了目标资料所在的房间。 这个房间有一台电脑。 它的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一枚指纹,此外旁边还有表明在加载的圆圈,似乎是在对照指纹检索什么,然后下一秒跳出了一个消瘦男性的图片。 电脑的附近散落着一些文件,房间里没有人也没有监控摄像。我对茫然的梦野久作比了一个“好好看着”的口型,在他乖巧点头后,便从窗口爬了进去。 我轻盈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此时开始找装机密文件的保险柜。没想到没过几秒就听到了砰的一声。 我往出声的地方望去—— 从窗口爬进来的梦野久作摔到了电脑的键盘上,对着我无辜地眨眨眼,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对不起,但这都是小陵之前太过分的错哦。”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就在此时,电脑屏幕上露出了红色的大叉,似乎接下来就要发出刺耳的错误警告。 没有任何犹豫,我打了梦野久作一拳,然后将其毫不留情地丢到地上。 一秒清理完桌面废物后,我将手放到键盘上,深呼吸了一口气。 【难道小陵会修改程序?】杰的语气带上几分诧异。 【不会——但是没有办法了!现在只能靠手速取胜!】我开始死马当成活马医地在键盘上乱按,【总之都按一遍吧!我相信总有一个键是对的!】 杰:【等等,原理不是这样——】 下一秒,电脑的页面變成了无数的代码,它们飞速划过,出现又消失,最后重新变回了最初的页面。 只是那张消瘦男性的照片此时消失不见,变成了一个看起来就很壮又很能打,嘴旁还有伤疤的男性照片。 我只是来拿资料的,不想把对方的电脑弄坏。但是现在算是恢复到原状了吗?我看着不知为何变化了的照片,【四、四舍五入应该没问题吧?照片变得能打了应该是好事吧?】 梦野凑过来读出了这位男性的名字:“禅院甚尔?” 杰:【……】 杰:【……嗯,就这样吧。】 不知道为什么,杰的语气似乎带着几分“随便吧,已经这样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的放弃治疗。 我搞不懂情况,总之看向了闹事的梦野久作,露出了比他更加友善的笑容—— “看起来你完全不会无声落地呢。” “待会我们继续高空抛物训练吧?” * 飞鸟从横滨一直飞往东京。 五條悟接到了来自横滨的电话。 “您之前让我调查的那份脑部ct图,是非正规渠道开出的ct图,无法查到拍片对象,也无法查明拍片地点,”电话那头的男性出声道,“但是上面除了您和家入女士的指纹外,还留有四人的指纹。” “其中两位是横滨的住民:梅川库子女士,芝川长群先生。这两位是夫妻,没有任何特殊能力,极有可能是路过捡到片子的过路人。” 他发来了两张照片。五條悟看了看,发现正如他所言。照片上的人看起来极其面善,就和其他普通的市民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一位的指纹比较小,是孩童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指纹没有录入系统,大概率是被抛弃在贫民窟里未登记的小孩,估计和前两位一样,也是路过。” 五条悟微微挑眉:“那么最后一位呢?” “系统通过指纹检索,最后得出来的结果是一位重量级人物。他和您也有些渊源,正是被您杀死的黑发男性——” 五条悟的手微微收紧。 他一开始觉得这份脑部ct图眼熟,不仅仅是因为第六感,更是因为那个伤势看起来很像是他造成的。 而前段时间他刚好手刃了挚友夏油杰。 对方发来了一张照片—— 上面的男性嘴角有着一条伤疤,并且看起来又壮又能打。 “禅院甚尔。” 五条悟:……? ----------------------- 作者有话说:因为要上夹子,所以下一次更新在8.2的晚上23:30左右,然后之后都晚9更新啦[狗头叼玫瑰] 推一推我的超级好基友僵!没有她的催更与督促就没有今天的小陵!她的文《我靠坟头打卡在高危世界苟命》我每一章都看过!超级好看,会长出脑子!迪化迫害沙雕文,cp织田作![狗头叼玫瑰] 文案: 高智商战五渣女主穿越后,因为不知道剧情,经常无意识搞事,雷区蹦迪,然后拉着一堆仇恨极限翻盘的故事。 (注:女主的智商主要体现在应变能力上,平时脑回路有点清奇) * 身为战五渣中文系大学生的你,不幸本体穿进了异能、柯学与妖怪并存的高危世界,还绑定了一个系统。 【欢迎来到“真实rpg”,虽然是rpg,但在这里死掉,现实里也会真的死掉哦。】 【作为新手福利,你有3次复活机会,每次复活还将根据死因获得一个对应能力。】 【只要在这个世界活下来,并在固定地点连续签到满360天,就可以返回原来的世界。】 固定地点:某外号刀之助的坟头(附赠薛定谔的墓主背后灵*1) 初始身份:扑街网络写手“青山卡夫卡” 你:[瑟瑟发抖][弱小可怜又无助] 看来只能低调苟命,做一个无情的签到机器了! 然而…… 第一天,墓园门口偶遇的绷带精对你投来死亡注视; 第二天,路过的死神小学生看完你的小说后露出惊恐的表情; 第三天,酒厂劳模向你发来任务咨询邮件; 第四天,警视厅将你列为重点关注对象; 第n天,某好心的俄罗斯人邀你共商剧本…… 红方众人:恐怖如斯!深不可测!必有蹊跷! 你:…… #以前我只想做个好人,现在,我没得选# ——既然无法低调,就只能把“恶人”做到底了! * 匿名问卷: [请用简短的语言评价琉小姐] g*n:呵。 安*透:变态。 赤井*:有点难评。 工藤*:简直一言难尽。 织田*:很可爱。 …… 嗯?好像有什么不合群的答案混进去了( ps:虽然经常被脑补成黑方大佬/法外狂徒/阴间乐子人,但女主实际立场应该算混乱善良。 第23章 第二十三只小陵 禅院甚尔, 又名伏黑甚尔。 他拥有以无咒力为代价,换取高等级身体强度的天与咒缚体质,体術高超又擅长使用各种武器, 在十年前击败了夏油傑,并且差点殺死五條悟。 他最后死于五條悟之手, 并将儿子伏黑惠托付给了五條悟。 五條悟当然记得这个人,也还记得自己把他下葬在什么地方。 ——于是他挖出来自然也简单。 在出乎意料地鉴定出伏黑甚尔的指紋后,五条悟干脆直接挖出了伏黑甚尔的棺材,而他在看清内部的景象后,頓了頓后才扬起了嘴角:“……这可真是了不得。” 第34章 腐化的痕迹在棺材的内部纵横交错,但是里面的尸骨已经不翼而飞。 ——显然已经被他人悄无声息地盗取。 而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了碾过落叶的沙沙声响, 一群咒灵奇形怪状的咒灵来袭。 “诶呀——在我思考的时候,可不要乱动哦。” 五条悟看向出声的地方,反手便是一个无量空处,直接定住了逐渐向他逼近的咒灵们。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什么东西的清脆落地声,于是往那邊一望—— 那是一颗晶莹剔透的紅宝石。 五条悟记得这颗紅宝石——那是把他的领域当美術馆的孩子,误以为破坏了咒灵雕塑展品,于是放进去的赔礼。 刚好手机响起, 五条悟一邊接起电话,一邊捡起这颗红宝石。 那头传来了歉意的声音:“实在是非常抱歉……我刚按您所说的重新进行了鉴定, 結果发现系统真的发生了错误, 指紋的主人不是伏黑甚尔……” “没关系哦。多亏了这次意外,我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呢,”五条悟一边这样平淡地说着,一边就像是思考时选择轉笔那样, 此时微微地轉动着手中的红宝石。 而他在某个角度时,像是突然注意到了什么,于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无量空处自带的微光,刚好印出了红宝石表面上那纷杂指纹之中,最崭新且清晰的那几枚小小指纹—— 看起来与和那张脑部ct图上,始终未查明的小孩指纹有些相似。 “现在——又出现了新的发展。” 五条悟扬起了嘴角—— “我需要你再帮忙比对新的指纹——这次可不要再核对错了哦?” * 飞鸟此时划过天际,落到了横滨的高楼上。 拿走资料的小陵,此时将梦野久作拎到了高处,然后飞速地一脚踢下。 尖叫声惊动了飞鸟,它们展翅再次高飞,前往更上方的晴空。 风在耳边更加剧烈地呼啸,梦野久作正在不断下坠,而就在快要落地之时,有人拉起了他。 小陵已从高楼跳下,此时正拉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它的脚往大楼的侧面一踏,几个跳跃便带着他来到了另外一座高楼之巅—— 祂拉着他在天台上飞速奔跑。 梦野久作这才从失重的绝境缓过来,他在过去从来没有这么被动的时刻,之前没能成功报复已经够不爽,而现在又被高空抛下,还在被祂带着跑。 他暗中重重地咬牙,眼中殺意扬起,随后用空闲的那只手往身上一探,直接掏出锋利的刀片,握在了手上。 刃片在日光下折射出骇人的光泽。 小陵还在带着他往前奔跑,似乎并没有发覺他的所作所为。正当梦野久作准备将刀片刺向小陵握住他的手上时—— 他听到了悦耳的鸣叫声。 梦野久作下意识往头顶望去—— 这里是天台,鸣叫的群鸟在与他極近的地方飞翔,游云在肆意地飘荡,而一轮日轮似乎就在眼前。 所有的一切都比禁闭室里更加自由,而他此时仿佛被人带路,正踉踉跄跄地闯入这个未知又自在的世界。 梦野久作突然覺得刚才的愤怒已经离自己远去。他看向了前方的小陵,此时手中的刀片已经无法刺下去—— 还是不刺了吧。之前完全没有像祂这样,在知道他异能力的基础上,又愿意触碰他的人。 刀片被他重新收了回去,梦野久作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温度,嘴角微微上扬。 就在此时,带着他在晴空之下跃动,在大楼之间飞舞的小孩,此时語气里有几分遗憾—— “看起来梦野真的很难学会怎么顺利落地呢。” 小陵用極其天真的表情说出了最为魔鬼的话語—— “那我就扔到你学会为止吧。” 祂毫无犹豫松开了梦野久作的手,再一次将他从顶楼踹了下去。 * 在我踹了梦野久作二十五次,在快落地时捡了他二十五次,又在他暴起时镇压了八次后,我听到了有人叫我的声音。 于是我停下了脚步,带着梦野久作落到了地上。在被放下的那一刻,他直接仿佛死鱼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终于到了下一个任務地点了吗……”梦野久作有气无力地出声,他看起来有些神志不清,“……再不看他们互相残杀我就要死掉了——血液是最漂亮的颜色……嘻嘻我要让更多的血液在地面上开出漂亮的红花……” 没有任務!我只是在带他训练!我也有气无力:【我都从各种高楼上把他丢下去了这么多次——他怎么还学不会轻盈落地,非要我一次次捞?】 【……猴子无法以这种方式学会技能,】傑頓了顿,又补充道,【咒术师也不行。】 【可是我就是这样学会跳跃和落地的,】我迷茫至極,【虽然一开始被别人追杀到跳崖时摔到了骨折,但是后面多跳跳就熟练了。】 我补充道:【还有游泳——有一次不小心掉到海里,鲨鱼追了我十公里,水性就这样直接练了出来。】 【……?】 我嫌弃地看着梦野久作:【果然还是他不行!】 “小陵?”織田作之助正是刚刚叫我的人,他平静地看向我,“你吃过晚饭了吗?” “没有!”我一个飞扑挂到他身上。 “我刚买了点菜,等回家再烧,”織田作之助点点头,任由我挂他身上,接着轉向了半死不活的梦野久作—— “你是小陵新交的朋友吗?” 梦野久作眨眨眼,飞快地起身站直,看起来变得非常有精神。他没有说话,而是乖巧地看向了我。 “他不是我的朋友,而是森鸥外塞给我的部下,”我挂在織田作之助身上,直接实话实说。 “你好,你是小陵的父亲吗?我是梦野久作,”他似乎对織田作之助非常好奇,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很高兴见到你。” 梦野久作伸出了手,似乎想要握手。 “我不是小陵的父亲,”织田作之助没有多想,他礼尚往来地伸出了手。我本想提醒他不要碰梦野久作,但我的话语还未出口,他的动作直接顿住。 仿佛是猜到了后续的发展,在瞥了面前的男孩一眼,他又平静地收回了手:“把手放下吧。” 织田作之助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在说完这话后,又把我捞了下来,前后翻了翻。 我极其迷茫,但任由他翻转我。 当他发现我手上的紫色手掌印时,看向梦野久作的眼神瞬间凌厉了起来,语气也同样严肃:“解除。” 梦野久作眨眨眼:“抱歉,我不会。” 也不知道是真不会还是假不会,织田作之助听到这话后,面上依然没多大起伏,但他直接摸出了口袋里的枪。 梦野久作这要是受伤了,我业绩还好得了吗? “没事的!”我赶紧打圆场,“我对他的技能有抗性!” 本来我打算用束缚去禁止梦野久作对我使用异能力,问题是他的标记是被动,并且标记多人后再破坏玩偶时,只能无差别攻击。 如果真要定下这种束缚,到时候梦野久作绝对会触犯禁忌,我只能放弃这个想法。 织田作之助深深看了梦野久作一眼,最后收回目光,把枪重新收回,又把我捞回身上放着:“晚饭想吃什么?” “都可以,我不挑!”我回答完后又问傑想要吃什么,在得到回复后接着说道,“杰说他也不挑!” 本来我被织田作之助治愈得欢快起来,但当目光落到梦野久作身上后,我又开始怏怏不樂:“可是森鸥外让我管梦野,就这样把他带回家不太好。” 梦野久作安安静静地听着我们的对话,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织田作之助思考了几秒:“那我们今天去餐馆里吃饭吧,我请客。待会再帮你问问太宰,该把他安顿在哪里。” 这也太靠谱了吧?我大为感动。 与只会看我热闹的森鸥外、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不同,织田作之助简直是港口mafia中的一股清流。 更厉害的是他和太宰治电话沟通的效率极高。在把我和梦野久作在餐馆里安顿好后,织田作之助就出门打了电话,没过几分钟便又重新回来:“我刚问过太宰,你不需要每时每刻都管他,不带他的时候放回禁闭室。” 什么?还有这么好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见我快樂起来,顿了顿又补充道:“今天无所谓,不过之后每天都需要带他一起做任务。首领给你安排的行程是中午饭后带他出来,晚饭前再把他放回禁闭室,每日最低时间标准是四小时。” 我看向正在吃饭的梦野久作,此时他非常识相,乖巧地回答我:“那下午的四个小时就麻烦小陵了。” 这话听着特别顺耳。我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好的,交给我吧!不用担心任务的事情,我全部都会教你的!” 第35章 梦野久作似乎没有料到我会这样做,他眨眨眼,然后视线在我拍在他肩膀的手上停留了几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最后他重新转向了我,露出一个天真的乖巧笑容:“好呀,谢谢小陵。” 在吃好饭后,我便快乐地前去地牢,打算把梦野久作放回去。 地牢里的灯光昏暗,无法将所有的区域照亮,白色的雾气渗透进来,空气也有些湿潮。一路走来,我看到不少牢笼,而也有不少里面锁着人。 还有一些人在这里忙碌,显然是在修复当时爆破所造成的设施伤害。 这里的整个氛围都比较压抑。为了防止梦野久作死活不进禁闭室而乱跑,我干脆直接牵住了他的手。 梦野久作并没有甩开我的手,反而盯着相握的双手看了很久。而在我转向他时,他又收回目光,对我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我搞不懂他的想法,干脆不再关注他。这里的路九曲十八弯,我凭着直觉一直向下,結果走到了最底。 这里看起来根本不像牢房,里面坐着一位男性:“这次是你被派来向我学习暗杀术的吗?” 他对我露出了笑容。此人拥有浅黄色的头发,看起来有些温文尔雅,但我看出他的实力不凡。 我有些激动:【我想……】 【……不,你不想打架。小陵你根本就是感觉到他的气息,故意走下来的吧?】杰出声。 可恶!又被发现了! 【……你看他的牢房设备齐全,和办公室都没多大区别。再结合刚刚的那句问话,说不定他就是港口mafia中专门负责教导暗杀的人员,把办公室安排在地牢只是个人爱好。】 怎么又不能打?我难过极了:“我不是来学习的,我只是来送梦野回房。但如果你硬要和我打架,我也不是不可以。” 他听到我的话轻笑一声:“送梦野啊……那你去吧。” “那我真的要走了哦,”我走得非常慢,“待会就算你找我打架,你也找不到我。” “对了,”那位男性突然又出声。 什么?难道是愿意找我打架了吗?我快乐回头,结果听到他问—— “中也最近怎么样?” 这个问题好笼统,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思考了好几秒后,我才艰难地组织好了语言,先总结了一下:“活着。” 打架讲究一个你情我愿。我真的很想打架,并且觉得我再多说一点,说不定他就被我的诚心打动,愿意和我打架。 于是我不仅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还拉着梦野久作和我一起坐地上:“我和中原是医院碰到的,那时我准备去修我的脑子——杰,于是跟着能改造脑子的医生进了大脑研究所。” 我打开头盖,简单给对方看了看杰,然后合上。 我开始从见到中原中也的第一面开始说,但我和他其实才认识没几天,再怎么努力扩句,叭叭叭个五六分钟也把事情全部说完了。 这位男性听到这些话后,心情似乎变得不错。 我觉得只要再接再厉,胜利就在前方,但我已经无话可说,于是只能总结道:“总之中原中也还活着。” 男性笑而不语。 我说不动他陪我打架,只能艰难地再次强调,试图进行暗示:“总之他还活得好好的!” “我是魏尔伦,”男性对我笑着摆摆手,“你的头盖很有趣,不过我真的不和你打架。” 【……走吧走吧,他真的不和你打架,】杰叹了一口气,【和他闲聊是最没有价值的事情。】 我难过极了,但就在这时魏尔伦笑出声。 “不过我心情很好,可以送你一个小礼物,”他微笑地从书架上拿出一份文件,“小咒术师,听你说了这些,我刚刚也看到了你脑子的现状——你到现在也没有修好它,对吧?” 我点点头。 “那么这个技能的资料说不定有用,”他将手伸出牢笼,把手上的文件递给了我—— “反转术式。” “你要试着学学吗?” ----------------------- 作者有话说:好好好好,从明天开始恢复晚九日更[狗头叼玫瑰] 推一推月上森歌老师的神仙饭饭——《cos阿卡姆骑士后和基友们穿了》 文案: 我cos穿了,我的基友们也是。 我不知道他们cos的是什么版本的自推,我只知道 一号基友又嘴碎又浪,但是cos的是蝙蝠。 二号基友沉默寡言情商堪忧,结果cos小丑。 三号基友活力四射拉拉队队长,来cos提姆。 四号基友死宅病娇,去cos迪克。 而我,整个团最贴人设的人,cos的是阿卡姆骑士,刚从阿卡姆里被捞出来的绝佳战损、附带蝙蝠毒唯精神创伤、被小丑洗脑pua版本。 系统让我们写一个剧本获得原住民的认可,我的基友们各显神威发刀不要命,徒留我一个正经人。 我心想,天塌了。 我心想,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于是我找上了原住民小丑:j先生,可以为了我杀了蝙蝠侠吗? 小丑:? 蝙蝠家:??? 第24章 第二十四只小陵 送完梦野久作后, 我便回家翻阅反转術式的資料。 我大字不识一个,只负责翻页,协助杰进行阅读。我本想让杰把内容告诉我, 但这份資料似乎很难,他看完后便告诉我他要睡一会, 没想到了第二天他才出声—— 【……已经是下午了嗎?】杰喃喃自语道,语气里有几分恍惚,不知为何竟和我想太多时过载的模样有些相似。 【是的!】 此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阳光倾洒在横滨的土地上。 我已经完成了今日的大部分任务,准时前往地牢去接梦野久作。可能是考虑到我还需要帶梦野久作,这次发给我的任务并不多。而如今我只留下两个任务,准备帶他体验。 【……我继续睡了, 】杰又没了声音。也不知道反转術式到底是什么折磨腦细胞的事情,他似乎过了一天还没恢复过来。 地牢里还是昨天那副昏暗又潮湿的渗人光景。大概是森鷗外下达了通知,于是在我到达门口后,禁闭室的看守直接为我打开了门。 里面的梦野久作此时已经站在门口,刚好与我四目相对,然后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不过当他的视线落到我褪去印記的右手上时,梦野久作微微歪头:“是谁帮小陵解除的?是织田先生嗎?还是说——也是杰?” 那微笑看起来含上了几分杀意。 “这是我的特性,最多一小时可以自动解除, ”我不想和梦野久作在这里闲聊,直接抓过他的手腕, 没管手背上又出现的紫色手掌印記, 把他拽了出来。 我一邊帶着他跑一邊告诉他:“做任务的每一分钟都很重要!不能浪费时间!” 梦野久作瞥了一眼我重新附上印记的手背,随后露出了笑容,任由我拉着他跑:“好哦。” 老实说,我特别好奇梦野久作的任务效率怎么样, 结果后来发现他根本没有这种东西。 他爬不了一点楼,手上拿不了一点重物,甚至稍微跑几步就体力见底。控制不了能力还非要使用,如果不是我把被控制的人迅速敲晕,差点又一次搞出人间地狱。 没想到区区半小时完成的任务,竟是花了我两小时来善后。 我坐在公园的椅子上,感觉到了心累。梦野久作凑到我旁邊,眼里闪着泪光,似乎要哭出来:“抱歉哦,我今天给小陵添麻烦了。” 我点点头:“是的,你要自我检討,明天交给我一份至少一万字的检討报告。” 他又把摇摇欲坠的眼泪收了回去,闷闷不乐地趴我旁边:“小陵真讨厌,难道小陵不觉得这样更好玩嗎?” “一点也不,你也很讨厌,”我直接给了他一拳。 还有一小时左右的时间才能把他放回去。反正任务已经做完,我直接从背包里拿出畫板,直接无视他,企图开始畫畫。 被我打了一拳倒地不起的梦野久作,在地上缓了十秒后才踉踉跄跄地成功爬起来。我以为他会想过来和我打架,没想到他起来后,只是好奇地凑过来看我畫画。 为了防止我一不留神掐死他,弄坏他的腦子,我决定直接画他。 “你坐好!”我推开他的头,然后把他摆正,“我要画你了——现在不许动!” “欸?!”他睁大眼睛,然后瞬间乖巧地一动不动。 我满意地开始画图,然后把大功告成的作品递给他。 梦野久作拿到我的画后就开始晃着脚自娱自乐,不再缠着我,我也乐得清闲地开始画别的东西。 等我又画完一張,一抬头看到他此时趴在长椅上,而袖子已被他拉起。一圈圈的绷带缠在他的手臂上,里面裹着的是刀片和钢丝。 绷带的最上端已经被他解开一点,于是露出了里面血红的伤痕,而梦野久作正欢快地哼着歌,用指尖蘸着伤口的血液,一点点压在我画中的血液上,最終两者就这样混合。 第36章 既然他不准备改变我画上的画面,为什么还要再用自己的血描一次?是嫌我画的太浅了嗎?我完全不明白这种行为有什么意义,不过也没有多问。 正当我准备低头继续画画时,梦野久作转向了我,然后眨了眨眼:“小陵,如果我一直很听话,你愿意一直画我吗?” “你不可能一直很听话,”我把事实摆在他面前,“不过你听话几天,我就可以画几幅。” 这次把梦野久作送回去时,他一手抱着玩偶,另一手拿着我的画稿,整个人都写满乖巧:“明天见哦!” “万字检讨不要忘,不然明天我不仅不画你,我还揍你,”我叮嘱梦野久作,然后无视了他幽怨的眼神,直接离开了这里。 摆脱了吵闹的梦野久作之后,我感觉整个世界安静了下来。自从杰说他又要睡觉后,便再也没有出声过。 晚霞落在地面上,将我缓慢步行的影子无限拉长。 等我回神时,我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拿起了药瓶,而里面的特效药又少了几颗——刚刚已被我倒入了口中,并咽了下去。 我停下了脚步一瞬,然后重新前行。 * ……为什么无法学会反转術式…… 夏油杰并没有睡觉,他一直都在研究反转術式。此时他看着自己的手,眼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之前没有魏尔伦所给的反转术式资料,不能参悟很正常。但是如今——详细的资料已经得手,甚至连具体的理论都早在第一遍阅读时完全理解。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依然无法成功用出反转术式? 他攥紧了手。而碎石从上方落下,落入血水中,泛起了层层波纹,倒影流转,恍惚间似乎映出了十年前的高专往事—— 同级生家入硝子一开始便能熟练施展反转术式,而五条悟在濒死后也顿悟了反转术式。 早在十年前,夏油杰便知道,这些天才们早已将他远远抛在了后方—— 他们中间隔着无法弥补又令人绝望的天赋差距。 在两天的尝试后,夏油杰发现以自己的才能,不存在领悟反转术式的可能性。 意识空间的血腥味不断加重,他瞥见血水上漂浮的大腦碎块——它看起来比之前又小了不少,显然是在他没有关注的时候又破碎了好多次,看起来就像是孤独的帆船,挡不住风吹雨打,在汪洋血海中无措地浮沉。 夏油杰突然感觉有些无法透过气,将这碎块直接按进了血水中,令它沉了下去。随后又打开了能看到的现实屏幕—— 此时已是夜晚。 夏油杰听到药片敲击瓶子的细微声响,然后是缓慢的脚步声——是小陵。 拿着药瓶的小孩正在路上安静地行走,时不时停下了脚步左右張望,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而月光将祂的影子拉得很长。 明明平时看起来情绪波动很大,但是夏油杰发现祂在独自一人的时候反而安静得过分——就像是被梦野久作攻击,陷入被夺走腦子的幻觉时那样,祂不仅没有歇斯底里,反而冷静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为了将注意力从失败的反转术式上转移,他开始关注小陵的行动—— ……祂到底在找什么? 这时夏油杰闻到了弹药的气息,这里毫无疑问曾经出现过枪战,他想起当时为了获得反转术式信息所以忽悠祂去找有情报源的黑市中介,没想到小陵却一直记到现在。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小陵,你该去吃早饭了。】 【再等一会儿吧,我觉得我这次快找到中介了——之后一定能買到厉害的驅邪物件,】小孩眨眨眼,【我刚刚也尝试学了反转术式!】 ……什么?难道说这家伙也……? 【织田作之前说愿意帮我读一个睡前故事,所以我就让他帮我读了反转术式的资料。我完全学不会这个技能,杰学会了吗?】 夏油杰知道现在应该说——我也没学会,但是声音卡在了喉咙中,于是只剩下—— 【……为什么你能这么轻易地说出你学不会?】 * 我开始迷茫。 这很难吗? 难道说脑电波和身体电波很不一样,在传导过程中存在限制,以至于他说某些事情时无法正常传音? 在艰难地进行思考后,我决定用其他办不到的例子进行尝试:【我不仅学不会反转术式,也无法拥有亲生父母。】 【我无法自己长出新脑子。我看不到咒靈也没有咒力。我有文字阅读障碍看不懂一点文字,更写不来文字。】 【就算我再努力,我也总是救不到所有人。剧毒蘑菇没有办法让我拥有美梦。我还会害怕已有的事物消失而不敢睡觉。我一个人躺在棺材里,但是没有人愿意来找我。】 但是我列举了一大堆,发现声音依然能顺利传过去,没有不轻易的情况,于是更加迷茫:【好像就是没问题啊?是杰用脑电波联系我时出了什么问题吗?为什么不能轻易说出自己办不到的事情呢?】 【……】 似乎是通讯确实不好,我没听到杰的声音。莫非是中了什么邪气的原因?我对这方面一无所知:【看来还是得快点找到黑市的中介,買到驅邪物品呢。】 但是我这一次又落了空,这片空旷的区域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枪弹的残留痕迹。 我已经连续找了好久,但是依然一无所获。 这种事情曾经也有发生过,恍惚间我感觉历史开始重演,我回到了乱葬岗,打开了一具又一具尸体的脑部,但是始終找不到羂索。 ——我在寻找事物这一方面一直不太行。 我突然感觉有点迷茫:【……我真的能成功找到黑市中介?我真的能顺利买到驱邪的物品吗?】 还有——我真的能……救下杰吗?我下意识又蹲了下来,然后抱住了我自己。 隔了好几秒,我才听到杰叹了一口气:【……不用想太多。其实也不一定要寻找中介,那只是其中一种方法。】 通讯似乎重新正常了起来,我现在能听到杰的声音了:【前面的神社里也卖驱邪的物品,恰好这个点神社刚开门,小陵其实也可以直接去那里购买御守。】 前面的神社……? 我微微抬头,望向了目光所及的尽头——那里有一座神社。由于之前一直都在试图找人,我完全没有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左右两侧的狐狸神使雕像立在高台之上,伸出爪子为迷途之人指引前行的方向。阳光落在它们脖子上的赤红铃铛上,折射出圣洁的光泽。 我眨眨眼,起身几个跳跃,朝那边移动。 这似乎是一个比较偏的神社,里面除了工作人员外几乎没有人。顺着石头材质的参道往前走,是供着神靈的殿堂。 而最前面的桌子上可以免费抽簽。我晃了晃六边的盒子,落出了一个写着号码的长条木块。 杰对这些事情有所了解,让我记下号码去工作人员那里买神簽,于是我获得了一张上面写着文字的纸。这时杰又告诉我抽簽的结果是“大吉——峰回路转终如偿,苦尽甘来终如愿”,而他说自己不信鬼神,不用让我帮他抽签。 我想了想,给杰他爸森鷗外也抽了一张。 结果抽的时候没拿稳,风一吹签就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杰说他看到上面写的是“大凶——终为他人做嫁衣,一失足成千古恨”。 因为签飘走了,没办法挂起来化凶。 我想了想,决定假装无事发生。 我之后还买了据杰说可以驱邪的御守。按照他的说法,御守只需要放在身上就行。我想了想,直接打开了天灵盖,把御守塞进脑部,沾在杰上面。 【拿出去!】杰写满抗拒。 我快速地合上了天灵盖,不赞同地反驳:【可杰之前都长出了很多咒灵,这不得好好驱一下邪?】 而这时我又想起了我放在口袋里的“大吉”,重新打开了天灵盖,从口袋里拿出了这张签,将它也放了进去,与御守一起沾在杰的上面,这才将脑壳再次合上:【希望杰也能最终如偿如愿。】 我听到杰似乎非常轻地叹了一口气,他此时没有再强硬地要求我把放进去的东西拿出,此时只是对我说:【……谢谢,我希望之后能学会反转术式。】 放完签后我靠近了殿堂。听说在神社参拜时的,神明会听到人们的心愿,于是我也学着别人的样子往善款箱里丢了钱。 由于想要祈福的事情很重要,我摇了很久的麻绳,而麻绳上面的风铃不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不是中原中也发来了新的邮件,我能一直一直地继续摇下去。本以为是今日的任务通知,没想到打开后发现上面的文字非常少,只有一句话—— 【首领要见你。】 难道说——他发现了下午的情况?月光穿过落地窗落在上升的电梯中,从神社出来后我忐忑地乘着电梯到达了顶楼的办公室。 第37章 在顶楼见到森鸥外的那一刻,我立刻先发制人,直接告状:“我确实不该提早三分五十三秒将梦野放回禁闭室——可是他真的很吵,一直一直凑过来想和我说话,爸你可以打他一顿吗?你打不过他的话我打也行。” 森鸥外原本嘴角带笑,此时笑容一僵:“好孩子,我这次不是想和你聊这件事……” 那是什么?我更加迷茫,然后恍然大悟:“难道说……” “也不是这件事,”森鸥外没等我说完,就直接打断了我的发言,他的语速不知为何直接加快,“我想说的是——你已经为组织做出了足够多的贡献,而这是送你的二级咒具。” 他将一把小刀推给我。这次双手交叉,又扬起了嘴角,语气重新变缓,但是更加深沉—— “接下来你要前往咒术界最高机关总监部。” “我已经派人在下面等你,之后开车带你前往那边。沟通方面的事情也不需要你操心,这些我全部安排妥当。你要做的只有一个——满足他们提出的要求,令我方顺利和他们达成合作。” 我此时拿起了这把轻便的二级咒具小刀,用拇指微微推起刀柄,于是露出了锋利的刀刃。而月光透过落地窗倾入室内,落在如镜的刀面上—— 似乎想要对我映出远在横滨之外的喧嚣战场。 “期待你成为港口mafia与咒术界的桥梁。” 而面前的森鸥外,看起来对此一无所知,他此时只是笑意加深—— “这是最后一个任务。只要完成了它,我就会帮你医治脑子。” ----------------------- 作者有话说:森先生拿好小陵送你的大凶[狗头叼玫瑰] 推一推好基友故辞云白的《术式是华夏法宝系统》也是快乐迫害文[狗头叼玫瑰] 林蹊,在日的华夏留学生,倒霉的一脚踏入二次元大门,被路过的人骂了声猴子,并驱使怪物把他吞了下去。 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怪物,在死之前,他在心里不停呼唤着祖国的神明:“如来佛祖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大圣……不管是谁都好请救救孩子——” 也许是诚意感动了祂们,林蹊复活了,还觉醒了【神话系统】 当夏油激情抢夺里香时,他驱使的咒灵突然炸开,先前被他杀死的少年端坐于莲花宝座之上,在圣洁而柔和的光芒中缓缓升起。 夏油:? 高专学生:?? 林蹊:他居然和三太子一样,莲藕重塑肉身了! 【神话系统】只需要完成任务便能解锁借用各路神仙的武器法宝。 林蹊脚踩风火轮手持金箍棒,看着丸子头男人:就你小子瞧不起猴子是吧? 【三昧真火】 漏瑚,就你小子玩火是吧? 【混天绫】 魏尔伦,你异能力是龙形对吧? 【紧箍咒】 脑花,没关系,有脑子就行 【紫金葫芦】 宿傩,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子母河水】 来来来,满足御三家男人生子愿望 【阴阳镜】 你要白面还是红面?助力每一个想活想死的梦。 【……】 许久以后,有人问:请问以普通人成为令无数人闻风丧胆、气得牙痒痒的大魔王,有什么诀窍吗? 林蹊无辜眨眼:啊?什么大魔王?我只是个生活在危险的异国他乡,靠祖国神明护佑的小可怜而已。 众人:(口吐芬芳) #24.0706 #法宝很多,不止文案上的 #轻松向法宝碾压局,迫害偏多,一切情节只为迫害娱乐,请大家不要深究,不要吵架,如果不喜欢请直接退出即可 #有私设有私设有私设! #ooc预警 第25章 第二十五只小陵 “没想到首领竟然这样看重你, ”开車的黑西服小哥出声和我搭话,我现在正坐車去东京的總监会,“难得见到他如此事无巨细地吩咐手下人准备行装呢。” 在临走时森鸥外特别叮嘱我——这次任務过程中, 能不说话就别说话。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我记下了这话, 如今只是乖巧地点点头表示回应。他见我没有言语,于是也不再说话,安静开车。 【太好了——果然祈福是有用的!神明听到了我的摇铃声!】我不禁对杰感慨道,【之后多买几个御守放你旁邊吧!】 【……谢谢,但是不用。】 东京和横滨不远,开车只需要半小时。等车到达目的地后,司機小哥就带我来到了總监部。由于森鸥外把前期工作全部安排妥当, 所以只需要表明自己的身份,便能直接进入。 不需要我进行交涉,司機小哥直接和前台小哥进行沟通。 “这次派来的是没有咒力的天与咒缚体质吗……”前台小哥看着我啧了一声,丢给我一张上面有我照片的证件,“四級咒术师,你先去会议室等候,到你时我过来叫你。” 我看不懂上面的字,但也听出这证件似乎能证明身份, 于是点点头,将它放进了背包里, 接着进入了总监部。走廊里无论是天花板地板还是墙面都是漆黑一片, 只有蜡烛的灯光在不停闪烁,稍微走几步就到了会议室。 会议室也是同样的氛围,蜡烛在桌上点亮,围了一圈, 映亮了桌面上散乱摆放的文件。似乎是上一场会议刚结束,这里还没收拾干净。 我一个字都看不懂,于是干脆坐在座位上继续和杰搭话—— 【只要完成这个任務,杰就能被修好了!】 * 【……嗯,】夏油杰应了一声,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因为他此时已经看清了其中一份纸质文件的标题—— “清理盘星教残党的建议” 盘星教是他的教派,在他戰败之后已经疏散了手下,但现在他还不了解他们的具体情况。按照会议中记录来看,他的部下们似乎都躲过了追捕,但局势并不明朗——赞同这项会议提议的人占据大多数。 没过几分钟,会议的大门便打开,前台带着这小鬼前往会见的地点。路上漆黑一片,唯有烛光闪烁。 前台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此时路过了一个开着门的仓库。里面有不少咒具,而放在最外面架子的最外侧的武器,夏油杰甚至还认识—— 正是他之前使用的特級咒具——三节棍游雲。 还以为会被五条悟拿给学生用,没想到竟然被回收到了这里。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刚刚会议室里看到的文件重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血不知何时从攥紧的手中落下,而这些血液也只是意识的象征,并不是真实的傷口——他甚至连对自己造成傷害都无法办到。 等他走出思绪纷飞的出神状态时,这小鬼已经接下了任務,跟着另一位工作人员往外走。再次路过仓库时,夏油杰发现仓库的门依然打开着,但是原本摆放游雲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估计是被谁处理掉了吧。 夏油杰收回了视线—— 【这次的任务有把握吗?】 * 【当然!】 我握紧了手中的二級咒具小刀。 这次的任务只是祓除二級咒灵。据总监部所言,这是名为“窗”的观测機关近期所发现的咒灵,目标地点是一家废弃醫院。 在外面等着的司机小哥开车送我过去,随后对我说道:“完成任务后,总监部会派人对你的祓除结果进行判定。” 我很稳定地维持我的哑巴人设,乖巧地点点头,然后跑进了这家废弃醫院。窗户被密闭的窗帘掩住,于是阳光无法渗入其中,破旧的木块与器材散乱一地,这里是黑暗的地盘—— 无数的咒灵在此刻望向了我。 我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阴冷的气流告诉了我一切。 小刀已经出鞘,我飞速斩向了朝我扑来的咒灵,刀刃劃过空气发出锋利的声音。银光微闪数次,又是迅疾几斩,走廊的咒灵皆被祓除。 就在我順便收刀的时候,突然感觉危机感順着脊柱上爬,似乎是头顶上方,我转手直接用小刀一抵,没想到下一秒这二级咒具的坚硬小刀就仿佛被強酸腐蚀了一般,在冒烟后一点点化为虚无。 我迅速后跳一步,同时将小刀丢到一邊,而此时这刀已经被腐蚀殆尽,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气流湧动,于是我知道这只咒灵如今吐出了气音。 这时我听到了杰的声音—— 【这是特级咒灵!】 更強烈的危机感再次顺着我的脊柱上湧,没有一丝犹豫,我直接转身往外跑去。 下一秒,满天的強酸瞬间朝我涌来,这一层的楼道瞬间被腐蚀到消失,大樓直接崩塌。 * “你逃不掉的。” 那是一只外表与人类极其相似的咒灵,而夏油杰清晰地听到了它发出的声音—— “虚空无我。” 这足以证明它拥有清醒的意识,再加上人类的外表和能熟练使用术式的实力,毫无疑问已经成长到特级的程度。 第38章 情报又有问题! 记忆的画卷在此时纷飞,夏油杰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十年前。他的后辈灰原雄的尸体冷冰冰地躺在停尸间里,旁邊的七海建人告诉他——窗的情报有误,将一级咒灵的任务误判为二级咒灵发布给了他们。 灰原雄的手从白布下伸出,冰冷又无力地垂下,再也不能动弹。人死不能再复生,他的生命永远停在了那一刻。 在他恍惚之时,大樓的崩塌停止,小孩此时躲过了第一波攻击,滑出了大楼内部,此时左手抓着窗口,悬在半空中。 强烈的腐蚀液体也有部分挥发成气体,直接融入空气中,顺着呼吸涌入体内。似乎是为了保持清醒,祂在刚才便拿出了四级咒具小刀,往左手劃出一条赤红的血痕。 但是这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气体从傷口渗入,傷势加剧——这条血痕已经溢出绿色并且含着气泡的诡异粘液。 那只特级咒灵正在一点点朝祂靠近。而小孩此时默默看着手上的异变,没有任何动作,像是还没反应过来。 夏油杰知道这时再刺激小陵或许能令小陵崩溃,但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小陵,放弃这个任务吧——直接撤离这里。】 【但是只要完成这个任务就能救到杰了,】小陵似乎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此时用手一撑,然后脚一蹬窗台,直接够到上层的窗口,最終跳进了还没崩塌的上一层。 ……这小鬼怎么和灰原一样天真? 【……那你准备怎么打赢?】夏油杰叹了一口气,【趁你现在还有体力,先撤离吧——你的身体已经被腐蚀了,撑不了多久。】 话音刚落,地面已经被腐蚀掉了一个大口,并且越来越大。而那只特级咒灵已经攀了上来,而它看到了小陵手上泛着绿液又不断冒出气泡的伤口,扬起了嘴角。 夏油杰当机立断—— 【现在——跳出大楼!】 小孩迅速转身,再次跳出大楼,用手攀着窗口。 下一秒,腐蚀气体充斥了整个室内。 【它现在已经看到你的伤势,于是打算放出腐蚀大量气体,通过渗入你伤口和呼吸的方式来击败你。你靠近不了它,而手上的四级咒具也撑不住腐蚀,】夏油杰见小陵看起来跃跃欲试,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实在要打,用掌风或者剑气那类远程技能吧?】 【你说得对,】小孩此时看着自己的伤口,像是在衡量又像是在思考。 ……这算是说通了吗?夏油杰看到了小孩松开了手,任由四级咒具的小刀掉到下方,正当他松了一口气时,他又看到小孩从裙子里拿出了一具他非常眼熟的武器。 那正是之前在总监部仓库里离奇失踪的—— 特级咒具游云。 【这刀确实不行,下一击我要换一具武器打!】 * 【……游云?怎么会在你手里?!】 门开着又没有监控还放在架子最外面,这不是很明显想送我但是又不好意思开口吗?我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他们送我的。】 我将视线从左手上收回,然后手用力一撑,直接翻回这一层,拿稳了游云:【我觉得这武器一定特别好用!我打一次试试看!】 【……打什么打?这是近戰武器。而且特级咒灵最棘手的地方就是成长性,极强的学习能力会令它们在戰斗力迅速进化。现在的腐蚀性比起开局时又增长了不少——你刚才的伤口现在还在被腐蚀,你还要和它拼近战?】 但是这依然没有阻止我的步伐。 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冲进浓度极高的腐蚀气体中。 裙摆被吞噬殆尽,身躯在空气中疾行,划出了剧烈的声音。此时我已经冲到了咒灵的面前,挥动游云甩出第一击—— 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于是锁链与棍棒在此刻摩擦,发出冰冷又凌冽的碰撞声。 【不用担心——就算它在不断进化也没事。】 只是几个呼吸,手臂的血痕里此时已经不再有气泡冒出,甚至也没有绿色的侵蚀痕迹,仿佛是普通刀伤那样正常。 在这只咒灵一点点理解战斗,逐步学会使用策略,又提升了强度的时候,这道被我自己划出的伤口像是标尺一样,也在告诉我—— 我已经从这次战斗中习得了抗腐蚀性。 那是足以免疫它招式的利器。 【因为我会进步得更快。】 气流在此处回转,风声喧嚣,一棍直接撕裂咒灵。 腐蚀液因敲击扬起,直接在空中飞溅,滴落在我的脸上和身上,但是此时没有再对我产生任何负面效果,仿佛只是普通的水滴。 脸上和身上的腐蚀液体化为空气中的粉尘,最終变成虚无。它已经不在世间,而我依然站在此地—— 【比强度我不一定会赢,但论成长我不会输。】 月光从窗口落下,落在了走廊上。 这里除了被腐蚀过的痕迹外,什么都没有剩下。 这场战斗就这样终结,而祓除了这里最强的咒灵之后,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只需要把医院里其他低等级咒灵全部祓除干净就行。 照理说这件事做起来应该非常快,但是我发现打着打着那些咒灵的状态变得很奇怪。它们突然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那样,莫名其妙地朝着外边游走。 ——直觉告诉我那边有什么。 我追着它们往外跑去,一边祓除前方的咒灵,一边跟着它们沿着小路向上跳,然后又越过灌木丛,最终到达了终点—— 月光此时倾洒而下,落在这片看似宁静的土地上。 身侧只有冷风吹过的声响,但是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除了被我彻底清理干净的医院方向,其他方向也都出现了无数咒灵。 咒灵们从四面八方不断爬来,每一只都用着奇形怪状的姿态向前涌动。它们在相互推压的过程中又互相吞噬,不停融合的过程中又不断分裂,就这样浩浩荡荡地汇聚成了规模庞大的咒灵群。 这片几乎要将月光也吞尽的黑暗,像是有着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那样,和之前医院的那些咒灵一样,直接忽略了站在附近的我,不断向同一个地方,朝场景的正中心压去。 我微微抬头—— 那是一所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学校。 第26章 第二十六只小陵 我握紧了手中的游云, 将三节棍游云横在身前。 形状各异的咒灵们争先恐后地涌去,仿佛是一条汹涌着吞噬万物的庞大漆黑浪潮。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數量的咒灵汇聚在一个地方,它们看起来没有任何理智, 甚至没有注意到我。 于是我放下了握住游云的手,没再准备动手。 【……被吓到了吗?】 【这倒不是, 】我兴致缺缺地回答了傑,【它们没有一点戰意,只顾着往前冲,这种情况下打起来一点也不快乐——我准备先去里面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跳过学校大门围栏,是昏暗又空无一人的操场,然后最里面是充满咒灵各种移动声的教学樓—— 这些咒灵到了教学樓,基本上就开始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 像是太近了反而定位不了正确位置,于是我根本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走。 我决定从下往上找。 我飛快地侦查完了一層,沿着樓梯一步步往上跑,故意踏出樓層中不斷回荡的声音。 大部分咒灵懒得理我,自顾自找东西,不过有几只咒灵听到这声音,游荡过来袭擊我,被我快乐地一棍祓除。 【傑, 你说这里会不会是有一颗闻起来特别好吃的脑子,然后咒灵们都想要吃掉它?】我进行了合理猜测。 傑用温和的声音柔和地回答我:【没有这样的事情, 但凡小陵有点常识都能知道, 它们在这里寻找并想吞噬的是咒物——大概率还是特級咒物。】 【咒物?】这听起来是一个不是脑子又可以吃的东西。 我想了想:【这么多咒灵想要吃,如果我当着它们的面吃掉了咒物,它们岂不是一个个都要气到追着我打架——我要吃!】 于是我加速奔跑,整个楼道里都是我更加欢快的哒哒声。 傑:【……?】 杰:【不许吃。】 我假装没听见, 跑得更加欢快。 杰叹了一口气:【咒灵吃了咒物会增加咒力,而你吃了咒物会出事。】 我停下了脚步,认真地想了想:【那么杰会出事吗?】 杰顿了顿:【……会。】 【那我不吃了,】我理解了情况,但是新的问题出来了—— 【那我该怎么把它们气到和我打架啊?当它们的面把咒物毁掉?】 我现在已经跑到了第二层。 我一邊到处找咒物,一邊苦恼着怎么气咒灵。 【咒灵其实……算了,咒物无法被摧毁,】杰补充说明道,【如果处于现在这样的解封状态,上面的咒力就会不斷溢出——只要放身上就行,绝对不要吃。】 第39章 【原来如此,】就在我往前继续扫荡时,听到了玻璃破碎的声響,随后传来的是从高处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巨大震荡。 伴随着碎石落下的声音,头顶的挂灯不斷摇动,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摆,整幢大楼都随之一晃。 ——上面发生了什么? 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跳窗而出,踏着窗台不断向上跳跃,于是天台的场景一点点映入我的眼帘—— 最先入眼的是地面——理应规整的天台地面,不仅裂痕无數,甚至还有好几块被翻起,然后碎得七零八落,就连栏杆都像是被重物压过,变得异常扭曲。 碎石不断落下,我灵巧地躲闪并且继续向上跳跃,于是看到了天台上面的场景—— 狂風依然在呼啸,地面依然在震荡。不远处是一位跪地不起的黑发少年。几乎将明月遮蓋的庞大咒灵挥出撕裂空气的一爪,直接擊中一位粉发少年的肚子,将他擊入半空。 我注意到——在他下意识松开了手时,原本拿在手中的一个小物件划入空中。 ——似乎是一根手指? 【……两面宿傩的手指?这种特級咒物——他们怎么敢交给这么年轻的小孩来处理?!】 手指?他们?处理?杰在说什么?杰的话語充满了我不理解的东西,除了两面宿傩这人我认识外,其他的点我都不太听得懂。 我放弃了思考,直接抓住了重点—— 总之这手指就是咒灵们要找的咒物。 ——我想要的东西。 说起来,杰话語中的情绪也实在太复雜我分不清。但是我觉得似乎听懂了其中的一点,于是我回答他道—— 【没关系,我会救下他们的。】 更多的碎石从天台落下,不断往下砸去——但是已经不可能砸到我了。我在最后的窗台上一踏,直接往上飛速一跃,终于抵达了天台—— 月光倾洒而下,此时将天台上的光景一览无余地展示给我。 左右戰局的永远只是一瞬,刚才滞空的那一刻早已成为粉发少年的破绽。他的身躯已被咒灵的巨大爪子彻底包裹住,并不断握得更紧。 两面宿傩的手指从少年上方的空中落下,而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那样,此时张开了嘴,企图吞下手指—— 气流在喧嚣,狂風在咆哮。 我一个飞速跃进,直接踩在了咒灵身上,然后用手果断地抓住了空中的两面宿傩手指,对着吃不到手指的少年严肃说道—— “不许吃!!!” 与此同时,我另一手直接举起游云,对着咒灵飞速挥下一擊。巨大的冲击響起,直接将咒灵砸入天台的砖块中,碎石横飞,又扬起尘土无数。 我轉向咒灵,对它也严肃说道—— “你也不许吃!!!” 反作用力将三节棍上弹起,于是棍棒与棍棒之间锁链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響,像是在附和我的话語。 在咒灵受冲击影响,下意识松开手中的少年时,我直接脚尖点地,高高跳起,然后对着奄奄一息的咒灵更快地挥出了下一击——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天台的地面就这样直接碎裂。咒灵被我砸入下一层,迅疾又沉重地砸在地上——就这样再无声息,在无数扬尘中化为了空气的尘埃。 打完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严重的事。 刚才在医院里都是咒灵在损坏建筑物,我不需要负责任,但是现在——我一个没控制住力道,直接把天台给砸坏了,后面还有两位目击证人。 我默默地收起了游云,乖巧地对着两人笑道—— “我是小陵——皇陵的陵。” 然后我掀开头蓋又合上头盖—— “这是我的脑子杰。” 最后我指了指天台的那个破洞,乖巧地问道—— “请问——打坏了这个需要赔多少钱?” *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晚风吹拂过空无一人的操场,随着打开的窗户一直散开在教学楼的每一个角落—— 棍棒在教学楼中的各处挥舞,不断发出撕裂空气的声音和砸中的巨响。窗户破碎的声音和地面碎裂的声响交错,夹雜着无数的蠕动声和倒地声,又混杂了小孩时不时发出的愉快至极笑声。 还时不时出现几句激情洋溢的—— “哦哦哦哦——终于愿意和我一战了!” “不要害怕——不用逃跑!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 “没错——就这样与我战斗到底吧!” ……像极了到处找人打架的大反派。 路过教学楼内部的晚风将这些声音汇集,全部送往外边天台上的伏黑惠耳边。 ……里面现在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情况? 伏黑惠靠在几根还算完好的栏杆上,此时叹了一口气。 在互相做完自我介绍后,他便告诉这位自称小陵,还能掀开头盖的孩子——但凡是在这里和咒灵打斗造成的损失,全部都可以报销。 下一秒,那孩子的眼睛瞬间变得亮闪闪,然后拿着一直没放下的两面宿傩手指,握着游云直接冲入了教学楼—— 就这样对咒灵快乐地大杀特杀,直到现在也没有停下。 而刚刚差点吞下手指的虎杖悠仁,明明伤势和他差不多,但是此时已经活蹦乱跳。 他趴在小陵砸出的大洞旁,盯着持续看了好几秒,然后轉向了旁边的教学楼,在一阵乒乒乓乓和怪声怪笑中真情实感地感慨道—— “小陵真的好酷——不仅能掀开头盖,还这么能打!这也太厉害了吧!” 虎杖悠仁转向了伏黑惠,然后挠了挠头:“话说原来只要用了武器,就能对咒灵造成伤害——早知道我就拿棒球棍过来打架了。” “……只有咒具才能对咒灵造成伤害,”见多识广的伏黑惠出声,“而祂持有的是最高级的咒具之一——特级咒具游云。不过我记得游云在诅咒师夏油杰死亡后,明明已经被五条老师回收……” 就在这时,一道轻佻又帅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确实是这样。”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往出声之处望去,不知何时一位戴着眼罩的银发男性出现在了这里。 “然后我让总监部帮我登记在案,没想到刚和我说失窃了——真是糟糕了呢,我本来还想给真希用。” 这位银发男性热情地把一大袋手信递给伏黑惠,接着他的嘴角上扬,用着与刚才没有任何变化的亲切甜腻语气问道—— “伏黑,你刚说游云在谁的手里?” “把事情的经过全部都告诉我吧?” * 月光透过窗户倾洒入教学楼。 我此时在快乐地打咒灵,然后之前一直沉默不语的杰突然出声—— 【小陵——接下来藏好游云!也不要提及我的名字!】 可是来不及了——在杰出声的那一刻,我刚好看到旁边还有一只咒灵,于是转动游云,直接一击挥出。 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直接落在了不远处突然出现的银发男性眼前,而他笑着对我挥了挥手—— “又见面了呢——小陵。” 我眨了眨眼,想起来了对方是谁—— “啊——是上次那家美术馆的馆主五条悟!” 他这次没有用绷带,没有露出眼睛,还戴着漆黑的眼罩,我想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来。 【好的!】我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总之认真地回答杰道,【我会藏好游云!也不提及杰的名字!】 【……什么……竟然已经见过面了……原来你上次画的那个牛鬼蛇神,竟然真的是悟……】 杰用着“这小鬼绝对上次就已经把我卖完了不对六眼应该上次看到这小鬼时已经发现情况了吧所以悟这家伙肯定上次就已经把我嘲笑完了啊啊啊完全救不了既然已经社会死亡了那就这样吧”的——我完全看不懂的复杂语气喃喃低语。 最后他仿佛一条已经升天的死鱼那般,半死不活地总结道—— 【没事了……已经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陵——你接下来就自由发挥吧。】 第27章 第二十七只小陵 五條悟朝我的方向走来, 而我听从剛才杰的叮嘱,此时飛快收起游云并把它藏在身后。 “游云是我得到后放在总监部的咒具,实际是我的东西啦, ”他揚起嘴角,“从总监部那边拿到手也没有用, 还是需要还给我的。” 然后五條悟就这样朝着我的方向伸出手,示意我将游云还给他。 什——?我大惊失色:“可是……可是他们已经把游云送我了……” 五條悟此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样直接笑出了声,然后在我面前半蹲下:“但是小陵肯定也知道——他人胡乱送的东西,最后还是需要物归原主。” 他的手依然伸着,然后微微晃了晃,等待我的动作。 我难过地把游云递给了他,又补充道:“游云真的很好用, 可以祓除很多咒灵,让大家的脑子都活在脑袋里——謝謝你的游云。” 第40章 我继续看着他,然后说道—— “还有,我上次没想到我会掉到别的地方,回来想找你时没找到你——也谢谢你上次带我观赏了美术館。” “游云很好,美术館也很漂亮。” 明明是五條悟要求我归还游云,但是他此时并没有接过游云,而是注视着我, 似乎有点诧异。 难、难道是我少给了什么嗎?我很努力地想了想,又掏出了一颗紅寶石, 一同递给了他—— “这是上次没付给你的美术馆门票加小费, 还有游云的使用费——这一颗紅寶石够嗎?” 五条悟没有回答我,他只是隔着眼罩注视着我,然后他的嘴角更加上揚,此时再次直接笑出声。明明都是在笑, 但我莫名覺得这笑声似乎和剛才有点区别,他这次似乎有点高兴。 在平复了笑声后,五条悟说出了我完全摸不着头脑的话语:“真有趣啊……我改变主意了。” 他不仅没有收下我的红宝石,甚至把游云也重新推给我,然后笑道:“如果小陵接下来认真又真实地回答我几个问題,游云也不是没可能送给小陵哦。” 我眨眨眼,重新飛快地把游云藏在了身后:“你问吧。” “你知道禪院甚爾嗎?” ……?这是在考我历史人名嗎?这些都是谁?没想到第一个问題就这么难,我上不知天文下不知地理,此时直接宕机:【杰——这题怎么答?】 【不用问我,你自由发挥……】杰的语气极其飘忽,显然还没缓过来。 我想不出一点,难过地回答道:“……不知道。” “这样啊,”五条悟一直注视着我的表现,然后他拿出了一张特别熟悉的脑部ct圖,“那这是你父亲或者……” 还没等他说完,我就快乐惊呼—— “这张我的脑子照片——原来被五条捡到了!我还以为再也找不到了!” “这是你的……?”五条悟上下打量着我,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等等——难道说……” 我没注意他在想什么,此时和脑子圖快乐贴贴:【看!杰——你的照片回来啦!】 【……竟然还让悟给看到了……】杰用听起来已经心死到升上天的语气喃喃低语道。 而五条悟像是想通了什么那样,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此时重新看向了我,像是理解了一切那样对我说—— “你的脑子——是从禪院甚爾那里移植过来的吗?我听伏黑说你给他取名为杰,全名是你上次说的森杰吗?” 杰:【……】 杰:【……啊?】 刚才还半死不活的杰,此时直接支楞了起来,他用着三分悲痛五分惆怅两分难过的语气对我说道:【……没错,禪院甚爾就是我的别名,森杰也是我。既然他已经猜出来了,那么小陵——不用再帮我掩饰了。】 【直接这样应下,然后收下游云吧。】 原来杰的别名是禅院甚尔。 听杰的语气,似乎放弃了挣扎。可是他真的希望五条悟知道他的身份吗?我覺得还是再掩饰一下。 【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在他面前说出杰的名字!就算是别名也不会!】 我非常坚定地说道:“不、不是——真的不是的哦!” “真的不是吗?”五条悟扬起嘴角,“那太遗憾了呢,如果小陵回答是的话,说不定我就把游云送给你了——小陵要改变答案吗?” 我大惊失色。 可是杰的事情更重要。 没有办法了——我极其悲伤且依依不舍地伸出手,把超级好用的游云飞快地重新塞到五条悟手中:“不不不不不改——我不改!” 然后我想起两面宿傩的手指还在我手上,于是和刚才他退还给我的红宝石,一齐塞给了他。 “就是这样!我走了——再见再见!”我生怕自己被真的超级好用的游云蛊惑,根本管不上微愣的五条悟,此时直接从窗口跳了出去,然后快速往远离学校的地方跑去。 我跑出空无一人也不再有咒灵的操场,跑出充满灌木丛但是不再有乱七八糟蠕动声的小路,这时杰出声道—— 【……其实不用否定,直接顺势应下就可以了。】 我眨眨眼:【但是杰如果希望五条知道你的名字,根本就不会特意叮嘱我,让我不要提及你的名字——杰一定会像我在别人面前总是提到杰的名字那样,一点也不会制止我。】 路上没有一只咒灵,于是一切又回归了彻底的宁静。此时月光就那样毫无遮挡地落下,将我的影子拉长。 杰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叹了一口气,开始语气沉稳地权衡利弊:【……而且如果顺势应下禅院甚尔的身份,你就有足够的立场拥有拿走游云。】 【游云是在上上任主人禅院甚尔被五条悟殺死后,辗转几度最后落到他手上的。所以小陵你完全能以这件事为由,要求他归还你游云。】 这话曲曲绕绕对我来说有些难以理解,但是我从中理解了一件事。 五条悟殺了禅院甚尔,而既然禅院甚尔就是杰……我停下脚步—— 【也就是说——其实是五条悟杀了杰。】 理解了这一点后,我直接转身,以更快的速度往回跑,往五条悟所在的地方跑去——【原来如此——那我现在就要回去揍他。】 【等等,小陵你冷静一点!】 但是我没有停步,我重新跑上了充满灌木丛的小路。 杰像是被自己搬起的石头砸了一脚那样,啧了一声后告诉我:【……禅院甚尔在死的时候是笑着的,这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他最后没有挣扎地死在了悟手上。】 【所以呢——所以死亡就不疼了吗?】无数的灌木因我的飞速路过而摇晃,它们沙沙作响着谱写出一曲悠远的歌谣—— 一直响到我记忆中的乱葬岗。 无数的尸体在我的面前排布,他们的面容上露出着不同的表情,而每一个表情都被我记下。 【就算是笑着的,就算是自己选择的,就算没有任何反抗,就算杰覺得那是最好的安排——在被杀的那一刻,杰就不会疼了吗?】 杰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没有那么脆弱到被疼痛——】 我直接打断杰的话语:【可是能忍受也不代表不疼啊?能忍受的人就应该一直痛吗?能忍受的话那就不是伤害了吗?坚强的人就理应撑下痛苦吗?】 【杰——你在死亡的那一刻,真的一点也不疼吗?】 杰这次没有再说话。 我一边往前面跑,一边将右手握成拳头,往前面挥动了一次。 【我只打一拳——只打中一拳。不是很轻也不是很重地打中五条悟一拳,】我问杰道—— 【杰——我可以这样做吗?】 杰沉默了很久,久到灌木丛唱完了它们的歌谣,久到落到操场的小鸟被我奔跑产生的气流惊动,他终于在群鸟展翅高飞的那一刻回答我—— 【……算了,随便你——不过要打最好就去打悟的脸。】 然后杰像是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幼稚,又语气温和听起来很沉稳地补充了几句话—— 【打不打还是看小陵你自己。不过到时候被悟反过来打,有你的苦头吃——所以你还是要先想清楚。】 【好的,没有问题——】我踩着窗台重新跳进了教学楼,然后直接一拳砸向里面的五条悟。 狂风乍起,明明我的拳头已经砸在了五条悟脸上,但是却没有任何砸中的手感,像是被一层看起来很薄其实是无尽的膜所隔开。 五条悟扬起嘴角,然后伸手把我直接丢了出去。 【……他只有在思绪停滞时,才会断开他的无下限术式,】杰頓了頓又补充道——【或许小陵你可以给他看点能造成僵直的东西。】 思绪停滞……造成僵直……我在被抛出去的那个瞬间,想到了一种答案。我飞快地拿出了我的集大成的画作,将那血红的图案展示给五条悟。 五条悟此时刚扬起嘴角:“小陵——你想做什么都没用的哦。因为我的——” 但是声音就在目光停在我画上的那一刻,直接顿住。 人也同样如此。 而就在他被画面直接僵直的那一瞬间,我已是连续几个跳跃拉近了距离,最后一拳直接打到了他的脸上,并发出了击中宣言—— “无量空处美术馆拳!” 或许是我的错觉,在我激昂的报技能声音下面,混入了杰很微小的笑声—— 明明只是气音,又转瞬即逝。 但我就是觉得杰像是在那一刻放下了负担地,心情很好地笑了起来。 我觉得这笑声也该让五条悟听一听。 我将手伸到了头盖旁。 -----------------------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只小陵 【别——】 我第一次听到杰竟然还能发出如此惊慌的声音, 但是我已经掀开了一半的头盖。 第41章 于是我又赶紧飞快合上。 我捂着头盖,看着还没从我的画作中缓过来的五條悟,安慰杰说道:【没事没事, 我现在已经关好了。话说你怎么不笑了?】 我真的很想让五條悟听听杰的笑声。 杰还是不笑,他沉默了几秒, 然后恍恍惚惚地喃喃自语:【他看见了……不,他没看见……不,他看见了……】 我没搞懂杰想表达什么。 我放弃了思考。 我将目光放回战局。为了防止我打得一发不可收拾,收不了手,于是在得手之后,我没有追击,直接再次跳窗而出, 和剛才一样快速跑走。 【可恶——好想继续打!】我一邊在操场上狂奔,一邊开始后悔为什么当初非要说只打中一拳,说着说着我开始难过地碎碎念,【遊雲——遊雲也没有了……】 【可恶——绝对不能被悟发现!遊雲这种事情无所谓了,什么都无所谓了,】杰此时也在碎碎念,【悟——悟他到底发现了没有……】 我愁着遊雲没有的事情,杰愁着有没有被发现的事情, 我就这样盖着他往外跑。 而等我快跑出操场时,突然听到一直碎碎念的杰冷不丁说了一句—— 【现在——接住。】 我迷茫地眨了眨眼。 身后的气流在喧嚣, 宛若一道凌冽的风斩, 有什么东西仿佛游龙般直接砸向我。我下意识听从杰的话语,转身伸出手试图接住那袭来的物件。 物件上的残留力道未消,那巨大的冲击直接将我砸向远方,一直滑到灌木丛小路上才顺利停下。 这时我发现砸过来又被我接住的——正是游云。 我眨眨眼, 然后看向了教学楼的方向—— “还真是不讨喜的小鬼,”戴着眼罩的银发男性此时靠着窗台,他站姿非常随意,而他脸上被我打出来的伤势不知何时已经彻底消失,“这样张扬地打上来,这样随意地跑掉,现在又这样嚣张地接住游云。” 明明被我莫名其妙地打了一拳,明明嘴上说我是不讨喜的小鬼,明明像是在不满我接住了游云,但是他的语气却不带着一丝怒气。 ——正如他剛才的攻击那样,没有一丝杀意,也没有一丝敌意,甚至还隐隐透着几分期待。 “但是既然被小陵接住,那就没办法了。” 五條悟扬起了嘴角。似乎是月光柔和了他的面容,于是那因剛才战斗显露,现在也没有完全褪去的桀骜不羁中,又含上了几分像是辽阔海洋般的色彩。是那种即使狂风吹过,依然风平浪静的色彩—— “游云送给小陵了。” 月光只是微弱地落下,加上距離有些遥远,于是他的面容从我这里看不是特别真切。银发男性此时嘴角的幅度,似乎微微有了变化。由于戴着眼罩,所以我无法看见他在看什么,但是我知道——他就是在注视我。 “要像小陵剛刚自己说的那样,用游云去祓除很多咒灵哦——” “然后让大家的腦子都活在腦袋里。” 我很难形容他的这种注视。就好像是在看着努力向上又茁壮生长的一颗幼苗,就仿佛是望向一滴有可能汇聚成大海的水滴。 送我游云的银发男性,说着说着自己又笑出了声—— “刚刚是要给我看你的腦子嗎?自己的腦子好好盖好,我才不要看呢。” 我在杰松了一口气并嫌弃对方好欠的话语声中,眨了眨眼,反驳他的话语道—— “杰是一颗很好的脑子。你不看的话,到时候一定会后悔的!到时候想看都不给你看!” 五條悟撇撇嘴,不以为然地朝我摆了摆手:“谁稀罕看个禅院甚尔,我怎么可能后悔。” 我说服不了五条悟。但我看他现在的这个嫌弃态度,也不想掀起头盖给他看脑子了——我也撇撇嘴。 而此时我的余光扫到了手中的游云,于是我又将手高高举起,对他晃了晃拿着的游云,接着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虽然你超級小心眼地用比我砸你还重的力道砸我,但是现在我不计较你的超級小心眼了!” “谢谢你的游云!” * 夜色更加昏暗,战局早已停止,此处只剩无人的寂静。 半空中晃过一只飞鸟。 它展翅高飞,划过一轮明月,掠过无数游云,然后路过着这家废弃的医院—— 冷风吹入其中,传出了幽咽的声音。 医院的外面出现了一位新的来者。它拥有水蓝色的头发,脸上和身上有明显的缝合线,绑了三股鞭子,而穿着也有些不羁。这是一只像极了人的咒灵——真人。 “本以为能在两面宿傩手指的附近找到强大的同伴……”它的目光落在不远处地面被腐蚀的巨大印记上,眼中闪过几分遗憾,“可惜了……” 真人本打算近距離再观察现场,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了只有咒灵的耳力才能听清的脚步声和谈话声——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们谈合作,不就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嗎?之前明明都给过他们教训了,两次派人过来,两次都死无全尸,居然还不够让他们死心。” “上次的那个没撑过一級任务,这次上头干脆直接给那小孩安排了个有特級咒灵任务,这下估计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小孩?这里的特级咒灵是被小孩祓除的吗?真人继续听了下去—— “特级咒术师马上就要到了,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待会就让她把剩下的咒灵都解决了吧。” 她?特级咒术师……?真人原本在听完他们的对话后,打算出手,此时思考了几秒,最终选择悄无声息地離开了这里——还不是与特级咒术师对上的时候。 而它还知道女性的特级咒术师只有一位—— 九十九由基。 没想到这些特级咒术师里,除了五条悟和打败夏油杰的乙骨忧太外,就连九十九由基近期也在东京,再加上那被低估实力的小孩……东京真是危险呢。 在远離医院后,真人打算离开东京前往别处,它随意地用手按住一个过路人的脑袋,将其扭曲成非人的改造体。 彻底的普通人做成改造人并不强,但是把咒术师做成改造人又容易被咒术师那邊盯上。就在思绪纷飞之时,它的脑海中又闪过了另外的人选—— 異能者。 这类拥有特殊能力,又没有咒力的人群,显然很适合做成改造人。而这附近異能者数量最多的地方…… 真人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那么接下来就去横滨吧。” * 飞鸟划过一整面落地窗,将倒影落在办公室内。 这里是港口mafia大楼的最顶端。 而与往常一样,森鷗外双手交叉地放在桌面上,表情至始至终没有变化,就像是无法窥见真实的潭水。 “人体改造组织的残党还在活跃,妾身需要擅长打斗和追踪的人手协助,”尾崎红叶此时站在森鷗外的不远处。 她这几天都在追查这方面的事情,但是他们狡兔三窟,进展并不是特别顺利,这次前来首领办公室除了日常汇报外,也是为了调用人手。 “大姐,不如交给小陵吧,”旁邊的中原中也条件反射性地这样出言,然后他又烦躁地啧了一声,“那小鬼天天催我发任务。” 中原中也是和尾崎红叶一起来做日常汇报告的,而他最近唯一的烦心事便是小陵不分时间与场合的求任务电话。 “不用,”森鷗外一锤定音,“最近都不需要给小陵安排任务了。” 中原中也微微点头表示知晓,在完成他那部分的汇报后便离开了这里。他离开办公室的步伐轻快,显然准备出门后立刻告诉那小孩——不给任务是首领的命令,打他电话也不可能再要到任务。 而在他走后,尾崎红叶才再次出声道:“暂时不用给小陵安排任务,那是不是意味着,要开始考虑联系武装侦探社了?” 不需要再安排任务,是打算接下来帮忙治疗脑子的意思嗎?据她所知,横滨有能力治好小陵脑子的人,也只有武装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 此时森鷗外却笑了笑:“你覺得以我们跟武装侦探社的关系,那边会答应嗎?” 不需要过多思考,尾崎红叶便想到了答案:“恐怕很难。就算答应,多半也会提出一些很过分的交换条件。” 森鸥外嘴角再度上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所以这并不是【最优解】呢。” 与總监部达成合作需要展现诚意,简单来说便是完成他们安排的一次任务。之前派过去的两位異能者,没有一位活着回来。森鸥外早已察覺總监部的态度,但是这不代表他彻底放弃尝试。 那个孩子便是为了顺利达成与總监部合作,令他成功将手伸入咒术界,而被招揽入组织的一道曙光—— 也是下一颗弃子。 在森鸥外眼中,那孩子一直都是不需要费心思帮其修脑子的—— 第42章 将死之人。 * 飞鸟腾空,指引着回航的道路。 为了给森鸥外惊喜,我偷偷打车回到了横滨,然后躲过了各种监控,直接来到港口mafia大楼的顶端,轻松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爸——我完成任务啦!” 此时里面只有森鸥外一人,他此时正在看文件,见到我的那一刻他微微睁大眼眸:“小陵你……” 他的眼神令我感到有些熟悉——有人路过乱葬岗发现我竟然活蹦乱跳时,總会露出这种表情。 而下一秒他的脸上又只剩下亲切的笑容,仿佛刚刚那只是错覺:“这样吗,小陵的效率又一次超出了我的预料。不过下次进来时记得敲门哦。” “我完成任务啦!”我再次强调,“现在就帮我治好杰吧!” “好孩子,我知道你的实力。但是完成与否需要由总监部进行判定,”森鸥外此时将手上的文件递给我—— “这是总监部发来的传真。那边的调查结果是小陵并没有将医院里的咒灵全部祓除,因此无法答应合作。” 他叹了一口气—— “很遗憾呢,小陵的任务失败了,我不能帮你修复杰。” 我接过了传真。它似乎是刚刚发来的,整个纸面还带着热度,但是却无法温暖到我。 “可是……”我明明离开学校后又回去医院检查过好几遍,确定了全部祓除干净才离开的啊? “我知道小陵很难以接受这件事,但是也没有办法——下次再加油吧,”打断我开口的森鸥外对我露出了友善的笑容,“下次如果还有这种任务,我也会继续联系小陵,今天就先回去休息吧。” 【为什么会判定我没有祓除干净?】离开港口mafia大楼后,我依然很茫然,【难道我确实漏了什么地方吗?】 【……小陵确实祓除了全部咒灵。这样的结果不是小陵的问题,而是总监部的本质。从一开始总监部就不打算和港口mafia合作,因此故意给你情报错误的特级任务。】杰冷笑一声—— 【有没有完全祓除完全是他们的一家之言,给出这样的定论只是在拒绝合作。】 【所以他们给我的是错的信息……?】我迷茫。 而此时杰叹了一口气:【小陵,你确实祓除干净了,但世界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公平,里面存在很多荒谬至极的事情——这只是其中的一件。总监部是这种玩意,而森鸥外也……】 虽然我不太听得懂杰在说什么,但我抓住了重点——总之我确实祓除干净了! 我理解了一切,此时举起了手中的传真。 这上面的文字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是我知道那都是错误的—— 【既然他们不小心弄错了,那么我们就赶紧过去告诉他们,让他们把结果改回来吧!】 * 月光落在传真上。 飞鸟在天空翱翔,从横滨一直飞往东京,最后停在总监部的楼顶上。 明明外边已经是黑夜,总监部里面的环境却还要更加幽深。绕过前台,路过会议室,是一条漆黑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潮湿又阴冷的气息覆盖了每一寸空气。唯有烛火在闪烁,露出了零星的亮光。 最深处是几扇立起的巨大纸窗,而纸窗后面坐着咒术界中的高层。 烛火微微晃动,有人正跪在此地汇报情报:“……根据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所言,医院现场的所有咒灵都已在她到来之前被祓除完毕,没有一只被剩下。” 这几扇纸窗后面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虽然音色不同,但是语气如出一辙—— “全部祓除了?那里面明明还有特级咒灵!窗的情报难道有误?” “没有一只剩下?真的假的?就算祓除了特级咒灵,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咒灵……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办到处理得这么干净?” 汇报者理解这种难以置信,因为他一开始听到这件事时,也是这样的想法,而更加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他没有抬头,只是继续说道—— “根据现场的痕迹进行推断,那只特级咒灵能使用强腐蚀性的咒术。而在它使用了领域展开的情况下……那个小孩正面迎敌,没有使用咒力,直接一击取胜。” 这里只剩下了烛光晃动的声音,再也无人言语。 领域展开是咒术顶端的高级技能,只有天赋異禀之辈才能学会,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如果特级咒灵在战斗中展开了领域,那么它的攻击便会必中—— 也就是说,这小孩硬生生吃下了敌方的全部腐蚀性攻击,随后快速地一击反杀了对手。 ——这真的可能实现吗? ——到底是什么样的体术才能达成这样的战果? ——那真的不是怪物吗? 此时带着畏惧的声音从纸窗后面响了起来—— “那小鬼应该已经与特级咒灵同归于尽,现在彻底尸骨无存了吧?” 他的话音刚落,烛火剧烈晃动,一阵飒爽的凉风吹进了此地,吹散了污浊又浑浊的空气,带来了几分清凉。 “你们是在说我吗?” 不知何时,一位小孩已经来到了这里。祂原本规整的裙摆早已被腐蚀液侵蚀,此时看起来有些破破烂烂,但是祂的眼睛非常明亮。晃动的烛火映在里面,有着永不熄灭的明朗。 “我当然还活着。” 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祂越过了无数的防守,跨过了无尽的结界,轻轻松松地来到了咒术界的最深处。 似乎是原野的幽魂,又仿佛荒野的兽类。小孩伸出手指向了他们发过去的传真,非常认真地纠正道—— “这里写错啦——我当时明明祓除了那里的所有咒灵。” “所以可以帮我改一改吗?” 然后这位诡异的小孩,笑着掀开了头盖—— “我真的很想治好我的脑子杰。” * 街上灯火通明。 森鸥外依然坐在办公室里,他此时正对着落地窗,望向窗外的盛景,微微扬起嘴角。 这时他的手机响起——是小陵。 小陵没有死亡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如今任务失败,不需要帮祂修复大脑,虽说没赚但也不亏。 那孩子打电话过来,是想要获得安慰,还是说有其他天真的打算?森鸥外接起了电话:“好孩子,怎么了?” 没想到小孩雀跃的声音便清晰地传来—— “我的任务还没有失败。他们发现了传真上的错误,所以在我提出质疑后,很快便更改了信息。” ——什么意思?小陵到底做了什么? 与此同时,森鸥外不远处的传真机发出了声响。他转向了出声的方向,此时一张文件被打印了出来。 上面写着—— 【咒灵已被全部祓除。】 【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天后进行第二阶段。】 这是总监部第一次修改他们已经下达的决定。 森鸥外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此时知道了—— 有些事情正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 明月高懸,繁星点点。 一位金发女性正随意地躺在别墅外的躺椅上,她手中晃着酒杯,里面盛着醇香的红酒——此人正是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 她是为处理特级咒灵才过来的,照理说另外两位特级咒术师五条悟和乙骨忧太都在东京,总监部直接联系他们便是,不需要特地联系她。但似乎总监部对于五条悟上次在横滨的调查结果很不满,所以才找上了她。 而那家医院的状况……九十九由基一想到这里,便兴味地扬起嘴角。不管多少次,她都覺得—— 真是有趣的发展。 一道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平静,她看到来电人时微微挑眉,然后放下酒杯,饶有兴致地接起了电话:“冥冥。” “九十九前辈,”冥冥慵懒又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欢迎来到东京。” 冥冥是九十九由基的后辈,祓除咒灵熟练的一级咒术师。她拥有的咒术是黑鸟操术。这是一种能操控乌鸦,从而进行侦查与攻击的综合性咒术。九十九由基知道她显然是通过黑鸟发现了自己,直接单刀直入:“找我什么事?” “前辈,您这边最近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我去祓除特级咒灵,没想到在我之前已经有人将那块区域的咒灵全部祓除,就连特级咒灵也只用了一击——据说祓除者还是小孩,”九十九由基笑道,“既然你选择联系我,那一定也准备了足够有趣的情报吧?” “有一位能掀开头盖小孩,质疑总监部给出的判定结果,坚信自己祓除了任务现场的所有咒灵。于是独自一人潜入了总监部,直接与高层当面论理,”冥冥顿了顿,然后告诉听到这件事后捂住肚子笑个不停的九十九由基—— “而这孩子如今已被总监部在黑市懸赏。” 第43章 “哈哈哈哈太有趣了,”九十九由基在不再笑出声,恢复了原来的状态后,很快翻出了那张懸赏令,然后她的嘴角再度上扬,“不必曲曲绕绕,我知道你在向我咨询,上面这样的懸赏金额是否值得你动手。” 冥冥实话实说:“麻烦前辈了——金钱对我来说很重要,但是命更重要。” 此时九十九由基的手指正落在悬赏令的照片上,上面的小孩穿着可爱的裙子,露出着看起来人蓄无害的开朗笑容:“那孩子的攻击不是偷袭,更不是用了束缚后超出能力的一击。” “明明只是用了没有使用咒力的一次普通正面敲击,但却足以秒杀展开了领域的特级咒灵。” “所以这定价还是太低,”九十九由基将手机放到一边,“没有你去冒险的必要。就算你能偷袭成功一次,也必然会在下一击时被反杀。” 皎洁的月光落在悬赏令上的金额上—— 【二十亿】 手机屏幕逐渐暗下,已经映不出上面的讯息,但信息依然在无限地向外扩散。 “为什么这孩子的悬赏金这么高?”拥有蓝色斜刘海的女生惊呼,“到底是谁发布的匿名悬赏?多大的仇啊?” “什么?三轮你要去杀人?” “不杀不杀,我就看看,就看看——好多个零啊。” 飞鸟从这里掠过,又路过了远处的一家大院,新的悬赏已经被挂在了布告栏上,而一位金发的男性正站在布告栏下边,扬起了嘴角,直接将小陵的悬赏令撕了下来—— “我接了。” 宁静的月光依然皎洁,映出了大院匾额上的家族之名—— 【禅院】 冷风将男子的声音不断吹远,最后消散在东京的土地上。在平静之后,下一道声音又出现。 “真是令人头疼的小鬼,”戴着眼罩的银发男性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电脑上的悬赏令。他话语的内容听起来有些苦恼,但是语气却非常欢快,像是对这种情况非常满意—— “竟然惹恼了总监部。” 旁边打印机发出了声响,一张悬赏令被他打印了出来。 “实在值得留作纪念。” 路过窗户的飞鸟潇洒又自由地划过天际,路过一个偏僻的屋子——地上是一具棺材,里面躺着一位健壮的黑发男性。他的外貌与已经死去的禅院甚尔一模一样,此时双眼紧闭,像是在沉睡。 而旁边坐着一位穿着袈裟的黑发黑眼男性。 他看起来和已经死去的夏油杰一模一样,但是头上有一条几乎横穿脑袋的缝合线。从外表来看应该是常笑的温和模样,但是他的嘴角完全没有丝毫上扬,此时只是沉默地看着手中悬赏令上的照片。 过了几秒后他才嘴角上扬,重新露出看起来无奈又温和的模样—— “为什么总是学不乖呢?” 他的目光落在赏金旁边的名字上,眼中隐约露出了若有若无的杀意。 一切暗潮涌动都隐藏在夜幕之下。 和森鸥外的电话早已结束,而我此时刚用钥匙打开门,回到了家中。织田作之助还没睡,此时正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见我一蹦一跳走进门,他眨眨眼,试探道:“晚饭吃得很好?” 我想起自己之前去找驱邪的东西去了神社,随后接下任务在东京和横滨之间跑来跑去,根本没有顾得上这些:“还没有。” 他习以为常地点点头,然后放下书,直接走向厨房:“那我去热一下饭。” 这是什么级别的好人?我大为感动,一个没注意又挂到了他的身上:【无论是给我钱的老僧,送我宝石的人们,帮我修杰的我爸,愿意帮我修正错误的总监部,还是如今的织田……杰,我们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好心人!】 杰沉默了好几秒,最后他叹了一口气。 我觉得他应该是默认了我的说法。 织田作之助没有把我拿下来,只是安静地拿出了冰箱里的饭菜并加热。 “杰快要被我修好啦!”我快乐地告诉他,“我爸说我只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就能帮我修杰。我本来以为失败了,结果发现那边的判定有问题,于是过去告诉了他们这件事。” “那边的负责人态度非常好地修正了情况,并告诉我第一阶段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天后进行第二阶段的任务。” 我自信满满地拿出柜子里的空碗和筷子,然后把空碗递给织田作之助—— “所以只要等三天后完成了任务,那就没有问题!” “嗯,”织田作之助帮我盛了饭,又把碗还给我,让我自己拿着。在热好饭菜后,他端着它们来到餐桌旁,然后把我捞下来放到座椅上:“吃饭吧。” 饭菜的香味弥漫在我的周围,手中的米饭带来几分暖意,头顶的灯光将整个室内染成柔和的色彩。明明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是我却感觉更加高兴:【接下来一定会顺利的!】 杰提醒我:【……第二阶段的任务一定非常难,总监部就没想让你通过,小陵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哦。】 【好的!】 听到我的回答后,不知为何杰又叹了一口气。 今晚我没有打算再出门,于是在吃完晚饭后我就待在房间里。我关上了灯,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皎洁明月。 过了一会儿后,杰向我搭话:【……小陵,你还是不打算睡觉吗?】 我点点头:【不睡。】 杰顿了顿又问我:【你在看什么?】 我其实就是在发呆,这话有点难说出口。我怀疑是杰自己睡不着,所以才问我这些。于是我飞速转移话题:【我给杰講个睡前故事吧?】 我很想講我自己的事情,但是羂索和我反复强调不要把自己的事情到处跟别人講,说是这样会被别人讨厌。 我不想被杰讨厌,可是这真的不能講吗?在进行了艰难的思考后,我决定假装这不是我的故事:【有一具身体,它出生在乱葬岗——真的真的不是我哦。】 【不用……】杰本来打算拒绝,但听到我的话后又话锋一转,【小陵你继续讲吧。】 我觉得杰应该是信了我的话,于是满意地继续说道:【祂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总之从有意识开始,就是一个人。躺进棺材后睡觉时,我……祂的脑子里突然多了一颗能说话的脑子——羂索。】 【身体希望有名字的羂索能帮祂取一个名字,羂索也很爽快地表示会帮忙取,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告诉身体——他取的名字是什么。】 【刚开始羂索还会向身体讲解知识,但是他发现我……这具身体听不懂,久而久之羂索便不再解释。】 【……然后呢?】 我思考怎么去概括这个过程,最后我放弃了思考,直接跳到了结果:【最后羂索自己长出了脚,在身体睡着时跑走了。】 【……?】 【而我之后也获得了新的脑子!】我快乐了起来,【好了——我讲完了!现在杰想睡觉了吗?】 杰:【……那我也给你讲个故事。从前有条魚,她救了个人,变成了人。】 什么?我乖巧地坐端正,期待着波澜壮阔的发展:【然后呢然后呢?】 【最后她变成了泡沫。好了——我讲完了,我去睡觉了,】杰飞快讲完。 【嗯?】中间的过程呢?怎么就结局了?我迷茫至极,但是杰已经不再回应我。 话说回来——杰为什么要和我讲这个故事?难道这是他自己身上的故事,也不对啊这魚最后变成了泡沫,杰也不是泡沫…… 我从星罗密布一直想到红日东升,终于想到了答案—— 就像羂索每次和我说起别的东西,都是希望我帮他弄到手那样,杰绝对是希望我能找到这样会变人的魚! 想通后我整具身体都好了起来,此时一看窗外已经是艳阳高照—— 第二天已到。 总监部昨天答应三天后给我发第二阶段的任务,而我也问过,没有第三阶段了——所以现在只要再等两天,等我完成任务,就能成功修好杰了! 我的心情和外面的晴空一样明朗,但是等我低下头一看,我发现自己的手中拿着特效药瓶,而里面的药显然又少了不少。 是在之前思考的时候无意识吃掉的吗?我眨眨眼,准备把药瓶收起来。但收到一半,我又打开了它,吞了两颗药,才重新放了回去。 我飞快地打开窗户,直接一脚踩在窗台上,跳了出去,随后往海港的方向跑去—— 我要帮杰找到那样能变形的厉害魚! * 夏油杰整晚都没有睡,他依然在与反转术式死磕,等他死磕未果,恍恍惚惚回过神来,重新看向外界时,那里已经是白天。 外面海面波光粼粼,海鸥正在此地低吟。 前方是大海,而那小孩站在港口,对着太阳举起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快变!” ……这家伙又在干什么?祂是想要这鱼变成怪物陪祂打架吗?夏油杰时常觉得小陵的脑回路比反转术式还要令人难以理解。 第44章 他无语地看着这小孩举鱼。半分钟过去了,鱼没有任何变化,除了尾巴上的水甩了祂一脸。 小陵丧气地将鱼丢进海里,然后飞快地将手在海里一伸一捞,直接抓起下一条,重复刚才的操作。 夏油杰一时分辨不出,到底是没有才能却硬要学反转术式的自己更可笑,还是想要令鱼变形的祂更加可笑。 不过他也知道大部分小孩都玩心重又没有耐心,于是就默默地看着祂,等待祂放弃。 没想到过了三个小时,在小陵捞鱼看鱼放鱼七百零一次后,最后没忍住出声的反而是夏油杰他自己—— 【……小陵,你找不到的。】 小陵此时已经再次捞起一条鱼,听到他的话后把鱼一把抱住,任由鱼在祂怀里扑腾:【可是我很想找到杰故事里的鱼。】 故事?夏油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陵在说什么,随后想起了昨晚给小陵讲的美人鱼童话故事。 由于小陵给他讲自己往事时省略了中间过程,于是他礼尚往来,也讲了个掐掉中间过程的故事。 ……所以是那个故事,令祂对变成泡沫的鱼产生了好奇,想要亲眼看一次?祂是完全不知道故事还能虚构的吗? 夏油杰觉得如果现在告诉小陵圣诞老人的事情,这小鬼大抵也会相信并且期待圣诞礼物。 他的养女菜菜子和美美子都是早熟的孩子,一开始就知道故事大多不是真实的,这还是他第一次碰到这种天真的小孩。夏油杰想了想,决定用残酷的现实打破小陵的美好幻想:【故事不是真实的,这只是一篇虚构的童话。】 小陵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诧异地眨了眨眼,祂进行了一次艰难的思考,然后又说道—— 【那也没事。】 ……这小鬼怎么这么死脑筋?正当夏油杰觉得祂大抵没有理解虚构的含义,准备再度解释时,就听到小陵出声—— 【我觉得杰应该很想要看到这种神奇的鱼变成人,然后变成泡沫的姿态,所以才会把这件事作为故事讲给我听。】 小陵笑着将鱼再次举起到头顶,对着阳光照射—— 【放心吧,我会找到这种神奇的鱼的!】 阳光倾洒而下,将鱼鳞映成闪闪发光的模样。而夏油杰却莫名觉得,下方被鱼尾甩水弄得湿漉漉的小孩似乎更加耀眼。 这小鬼的脑回路实在离奇,夏油杰知道他应该告诉祂,他其实对那种鱼没有任何期待,对这种变人又变泡沫的场景也没有任何期待。 夏油杰想,他应该告诉小陵那只是一个他随口说出的童话,他应该告诉小陵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找到不存在的生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却卡在喉咙里,无法顺利发出。 这时被阳光熨烫到温暖的海风吹来,将大海广阔的气息带到这里,也带来了其他东西—— 【快!杰你快看那边!】 小陵语气激动地指向了海面。 什么……?夏油杰将自己从纷飞的思绪抽出,顺着祂所指的方向望去—— 一具具被扭曲成鱼状的人类尸体顺着波澜的海水漂到面前,阳光落在尸体平滑的表面,折射出诡异的光泽。 他在看到这一场景的瞬间,就明白显然是咒灵下的毒手——一只咒灵通过咒术将人恶意地扭曲成了鱼状。 但是小孩却依然兴高采烈地指着海面:【是我们要找的鱼!这些鱼每一条都想要进化,都想要变成人类!而即使是死亡,也无法阻止它们对变成人类的向往!】 祂的行为荒谬至极又无知愚昧,祂的话语毫无道理且荒诞不经。 照理说,夏油杰此时应该告诉这小鬼画面的真相,用看似温和的话语嘲讽这小鬼毫无依据的推断。 但是他瞥见了波光粼粼的海面。那落到海面上的阳光,撒在被咒灵扭曲到狰狞的鱼状尸体上,竟将它们染上了几分温暖的色彩。 小孩此时对着海面张开双臂,像是在迎接一个美好的奇迹—— 【杰——我们找到了故事里的鱼!】 仿佛被拉入了荒诞又离谱的梦境,这里没有咒灵也没有悲痛,只有着至死也向往着人类的怪鱼。 现实与虚幻在此处交错。 夏油杰知道自己应该说出真相,应该告诉祂现实,但是就像他刚刚没有选择这样做那样,他如今也没有反驳。 海风吹过了这片海岸,将他的思绪吹散,随后那些纷乱的心绪就像沙子般,被缓缓又温和地抚平。 夏油杰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 如果世界真如小陵眼中那般,或许也不错。 但就在小陵伸出手抓住其中一具尸体的手腕,企图将其拉上来时,危机感在他脑中敲响警钟。 夏油杰飞快出声提醒:【后退!】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只咒灵以一种异常扭曲的姿态藏在浮起的尸体下边。这只咒灵拥有水蓝色的头发,脸上和身上有明显的缝合线,绑了三股鞭子,而穿着也有些不羁,此时抓着小陵的手腕—— “原来是妄想救人的小孩呢……可惜接下来,你很快就会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了。” “初次见面,我是真人。” 咒灵愉悦地扬起了嘴角—— “那么——一路走好。” 小陵被抓住的手腕已经开始变异,而这种异常飞快地朝全身蔓延,看起来非常可怖。 但是夏油杰看见,在即将彻底变异的那一刻,小陵没有选择后退也没有选择进攻,只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打开头盖骨—— 将他从里面拿出,然后用力朝着远离战场的上方抛去。 于是那些异变永远无法沾到他丝毫。 夏油杰瞳孔剧烈收缩。 ----------------------- 作者有话说:我突然发现营养液有点多,想了想决定加更——铛铛铛一万营养液的万字大肥章[狗头叼玫瑰]营养液的话大家可以先投着,到时候找个良辰吉日我会加更(?) 第29章 第二十九只小陵 清晨的阳光落满大地, 飛鳥划过晴空,将自己的影子落入港口mafia的辦公室内—— “……这是已发现的第十具異能者尸体。” 森鸥外此时正坐在辦公桌前,双手交叉放于桌上, 听着手下的汇报。而他桌上正是死者的个人资料和尸检报告。无论哪一具尸体都被扭曲成不成人样。 这些尸体都已经让太宰治接触过,就算他可以消除異能力的異能力【人间失格】发动, 尸体依然没有任何变化,而现场的监控录像也没有拍下任何人的身影——这显然是咒靈的所作所为。 尸体的死狀残忍至极。扭曲成鳥或猫的人类尸体被挂在了树上,而轉化成狗或鹿的人类尸体又被丢在树丛中。 “确定没有鱼型的尸体?”森鸥外此时冷不丁出声。 “是的。” “那么接下来通知港口mafia的所有异能者:暂时撤离海港,”森鸥外轉身望向了窗外—— “接下来凶手会前去海港。” * 真人发现處在海港的异能者不知道为何比别處少,不过它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些,此时它又找到了新的玩具—— 它从海下跳到岸上,看着面前被他恶意扭曲到没有人形的小孩, 露出了轻蔑的表情。真人不清楚把腦子拿出来是哪种咒术或是异能力产生的结果,但在它看来这可笑至极。 名为无为轉变的术式早已在相触的那一刻发动,这个小鬼的下身已经被它改造成了崎岖又长满骨刺的鱼尾,而上身名为手臂的器官上长满了鱼鳞,骨头外翻,整个头部也同理,看起来完全变成了一只鱼人怪物。 真人强行将小孩的面部轉向自己。这小孩已经是它在海港下手的第八人。 ——被它变成非人怪物的小孩,现在眼中到底会流露出多少的痛苦?又会溢出多少的絕望? 正当真人扬起嘴角, 准备嗤笑一番时,却发现那双眼眸依然清澈见底, 没有一丝被折磨的痛苦, 没有一丝被改造成非人的絕望,甚至没有一分负面情绪—— 那里面翻滚的竟然是愉悦又兴奋的战意。 在真人用手碰到怪物的那一刻,怪物被改造而成的扭曲爪子也抓到了它,并抓出了一條细小的血痕。 “这种形态可真棒啊!”怪物看着这條血痕, 发出了仿佛破音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滑稽,但是真人却感觉危机感顺着脊柱上爬,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快逃—— 这只怪物已经不需要再用风来寻找咒靈,因为濒死狀态下能直接看见咒靈。祂也不需要用咒具辅助攻擊,因为现在的扭曲形态下祂的攻擊能直接奏效。 于是仿佛是扯开人类的外壳,露出了里面疯狂的内置物。 本质喜好战斗的鱼怪,在此刻发出了欢愉的笑声——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吧!” 真人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到底唤醒了怎样可怕的怪物。 * 没有任何预料,夏油杰被笔直地抛向了上空。 第45章 他眼睁睁看着小陵就这样被变成了鱼怪,于是血液在这一刻骤停。 有些冷的气流此时路过他的旁边,夏油杰觉得自己也开始变得更加寒冷,而这时他又听到—— 那被转换成鱼怪的小陵,竟然发出了无比畅快的笑声。 夏油杰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他想起那顆同样被它笔直上抛,而最终又重新落到它手中的红宝石。明明这小孩抛出他时没说任何话,但他却觉得耳边似乎传来小孩欢快又自信的声音。 其实这只特级咒靈也不过是新生,这场战局很快会以这小鬼的胜利告终。 微风在他的身旁悠然浮动,飛鸟在他的旁边悠闲路过。 下方局勢很快一面倒,每次被咒灵的手碰到一次后,小孩都会转换成其他稀奇古怪的形态,然后用新形态好奇又快乐地按着咒灵打。 ……小陵还是这么乱来。 夏油杰莫名想笑,但是下一秒他又想起——在战场上与咒灵打斗的人并不是他。他只是一顆被抛入空中,什么都办不到的腦子。 ——他现在什么都办不到。 无论是清风还是飞鸟,他什么都无法触及。 海面上波光粼粼,阳光落在其中一具尸体镶着亮片的裙摆上,折射出不同角度的光线。他想起自己的养女菜菜子,似乎也有这样一条类似的裙子。 夏油杰的瞳孔下意识收缩,他往那位被扭曲成鱼的少女脸上望去,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不是菜菜子。 但是他看着起起伏伏的尸体,已经飞出的思绪却无法再收回来。在会议室看到的文件,似乎又重新出现在他的眼前,于是他想起了总监部的盘算,想到了部下们的处境。 海面上的尸体依然起起伏伏。 夏油杰在想——菜菜子还有其他部下,会不会也像海上的尸体那样死在荒芜的角落?他们会不会死相凄惨而他却一无所知? ——可是知道了这些以后,他现在又能做什么呢? 在到达最高点那一时刻,夏油杰发现自己即将陨落,而他此时恰好望向了战场的方向—— 小陵所在之处。 ——只要这小鬼崩溃,那么他便能夺走身体,去寻找他的部下们,最终与他们成功汇合。 ……是的,只要小陵崩溃。 变成怪物的小孩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还在无忧无虑地打架,祂的肩膀上似乎没有名为责任的沉重枷锁,每一步都是鲜活又灵巧,连星辰都仿佛落在了祂的眼中。 他知道小陵一直想要救他,就连遇险时的第一时间也在试图护着他。 这样的星辰应该陨落吗? 但是夏油杰知道—— 他只能让祂陨落。 * 自诞生到现在,真人从来都是别人的噩梦,还没有见到对它而言,宛若梦魇的可怖的存在。 “你的能力真的好好玩好有趣啊!”又被真人扭曲成其他形态的怪物,此时发出了惊叹。祂用新拥有的触须死死地抓住了它的脚踝,就像是要一点点将它拉入深渊那样—— 怪物露出了宛若孩童的天真笑容。 “来吧来吧来吧——再将我变得更加扭曲!” “就这样——到达你的上限!突破你的极限!” 就算是用于攻擊的双手变成了无力的条狀物,这只怪物却依然能将以鞭的形式挥出绝妙的一击。就算骨头掉出,这只怪物也能以骨为刃,一刀刀折断它的所有逃跑路线。 就算是身体中不含有任何锋利的东西,只剩下一团扭曲的肉,这只怪物仍然能以迅猛的速度砸向它,无损任何力度与强度,将它砸倒在地。 ——这只死不掉的怪物死死地缠着它,就像是死神在后面追逐着它,然后给予它最后一击。 无法击败,无法战胜,甚至——无法逃离。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东西?!没有比这种情况更令人绝望,仿佛面前是无法跨越的高墙。被他人所畏惧的咒灵,此时崩溃地跪倒在地:“我现在就把你複原——你放过我吧!” “不需要你帮我複原哦,”怪物这样说着,接着祂的躯体开始重新组合,最后恢复成了原本的小孩姿态,然后祂就那样仿佛之前什么都无事发生地开朗笑道,“因为我一直都会恢复原状!” 这怎么可能?怎么有人——竟然能破解它的无为转变?! 就在真人感到慌乱之时,那顆被抛入上空的腦子已从空中陨落,落到了被掀开的头盖骨之下。 这时真人终于注意到了—— 这是一颗破损到一种地步的大腦。 即使这只诡异的怪物能破解无为转变,即使对方能如此娴熟地改变自身形态,但是这颗脑子上的傷口却没有一分被修复。 于是真人又理解了现状。在这一刻,真人瞬间冷静了下来,随后怀着无尽的恶意,用言语踩向了小孩的痛处—— “就算竭尽全力,就算能破解无为转变,你也没有办法修好你的脑子吧?” 听到这话后的小孩,此时攻击一顿。 仅此一秒,就此一瞬。但在战斗中,每一刻都是翻转战局的关键。真人见状迅速改变身形,用手抓住了那颗脑子,然后抛弃了躯体,直接将自己的灵魂注入了脑中—— 无尽的血水在此地不断蔓延,有一位黑发黑眼的男性静坐在此地,昏暗的环境令真人有些看不清他的面容。 但是真人知道——这是住在这颗脑子里面的灵魂。 说到底它根本不用在意这个小鬼,那家伙只能傷害躯体却无法破坏灵魂。既然那玩意最在乎这颗脑子……真人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手化为利刃,宛若闪电般飞速斩出,瞬间击穿了面前之人的胸膛。赤红的鲜血不断流下,而真人充满恶意地扬起了嘴角。 但就在此时,真人却发现这位男性也露出了笑容,而他的面容如今已经清晰可见—— 竟然是夏油杰!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危险感顺着脊柱疯狂上爬,真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于是这一刻想要向后面退闪。但是此时想要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无数咒力化为的巨大咒灵不知何时已从血水中出现,从各个方向开口的血盆大口,瞬间咬住了它。 “看来你认识我,”黑发男性用着特别温和的语调,对着它微笑地说道,“我也很高兴能在这里遇见你——” “毕竟我现在也只有咒力能使用。” 被咬住的灵魂被未知的力量所扭曲,下一秒变成咒灵球,落入了夏油杰手上:“多谢了——脑子的状态实在是不方便,但现在多亏了你,我的伤勢终于能加重了。” 没有心的恶鬼,就这样欺骗着关心他的小孩—— 【抱歉——小陵,我的伤势变得更加严重,很可能不能陪你继续走下去了。】 这是比真人还要狠绝无情的男性,他以自己的伤势为筹码,利用他人对自己的关心,在对方的心上重重打上疼痛的致命一击。 或许把这事告诉那小鬼,它还能获得一线生机,但真人只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它只能听到却无法参与他们的对话,正如它与夏油杰的对话那个小鬼甚至无法听见那样,一切都遵循相应的规律。 但死亡扼住了真人的脖颈。 最后,真人做不了任何的事情,它只能在被夏油杰吞噬之时,听到对方用着蛊惑人心的温和声音,对着那个孩子说道—— 【在最后的最后,小陵可以把身体的主导权借给我,让我安心地度过最后一程吗?】 -----------------------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只小陵 真人在觸碰到杰的那一刻不知为何直接停住, 像是失去了灵魂,只剩下躯壳,而我飞速一拳将其祓除。 但就算我的反應再快, 此时也已经来不及了,血液不斷从杰的新傷中溢出, 而我却无法阻止。 【没事的!我去问问你爸!】我从没想过这一戰会导致杰傷勢加重,此时直接往港口mafia的大楼奔去,并拨通了森鷗外的电话:“爸,杰快要死了,请你先安排能医治他的人吧!” “原来是这样啊,情况我了解了,”森鷗外的声音极其温和, 但是内容却仿佛利刃,刺入了我的心中,“可是,好孩子,我交给你的任务还没完成。这是原则性问题,我是组织的首领,不能为了一个人违反规则。” 我感覺整个身体冷了起来,已经听不清森鷗外之后又说了什么, 而不知何时这通电话已被挂掉。 整个世界似乎都重新安静了下来。 【放弃吧——他现在不会救我的,】杰的声音充满了虚弱, 【从进入港口mafia到现在, 小陵确实做了很多任务,可森鸥外只是把你当做顺手的工具,想要榨干你的所有价值。】 【医院无法改善我的状態,小陵最终一无所获。港口mafia也同样不会提供帮助。小陵这几天看起来每天都忙忙碌碌, 但是事实上这些努力并没有效果。到现在为止——】 第46章 【你也只是在原地踏步。】 ……原地踏步? 羂索也曾说过类似的话语。他说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会是徒劳,说我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就像现在——即使杰傷勢加重到即将死亡,但我依然毫无办法。 或許连一开始获得新脑子这件事,也只是我吃多了剧毒蘑菇,于是产生了幻覺。 ……所以这里其实是梦境?而在梦醒的那一刻,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重新归还? 就算碰到再强大的对手我也不会畏惧,但此时我的手却失控到微微颤抖。我突然又想睡覺了,就像当初找不到羂索时那样沉睡,或許这样就会拥有下一个梦境。 与真人戰斗后的背包已经出现了裂口,而里面的东西不斷掉出,散落在地上。意识正在慢慢下沉,像是沉入宁静的深海,而最终我感覺不到我的左手了,或許接下来右手还有双脚甚至其他的感知都会消失—— 可是我不在乎这些。 头顶传来了柔和的觸感,带来了几分温暖。杰现在已经能用意念操控我的手,而这只左手最终温柔地抚上我的头顶,像是在安慰我。 【小陵,你已经足够努力。不用想太多,这不是你的错,】他的声音低沉又缠绵,像极了安魂的和缓笛声—— 【最后的最后,让我一个人安心地走吧。】 那是温和至极的语调—— 【睡吧。】 * 碎石从上方落下。 无尽的血水泛起波澜。 整个意识空间开始震荡,似乎下一秒就会崩塌。 身体主导权的天秤已经朝夏油杰的方向倾斜,如今手下的触感愈发清晰,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状態触到外界的事物。 他本以为这小孩的头发應該有些剛硬,但事实上却比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头发还要柔顺,于是夏油杰下意识又揉了一次祂的脑袋—— 手下的小孩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此时任由他揉着祂脑袋,看起来完全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 ——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有从未打过一场败仗,没有受过任何挫折,才能拥有意气风发的姿態。而像过去的他这样天真的人,早晚会有因现实而崩溃的一天。 意识空间的震荡依然在继续,每一次波动都印证着小陵内心的起伏。 夏油杰扬起了嘴角。 现在該给小陵最后一击了。只要再用其他的话语令祂产生更深的挫败感,只要再让祂理解现实的残酷,那么主导权立刻便会落入他的手中。而在小陵彻底崩溃之后,他再用吞掉真人后习得的无为转變修好自己就行。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 但是话到嘴边时,他看着这无精打采的小孩,又觉得剛剛那些话语似乎已经足够,于是又變成了语气柔和的一句话—— 【晚安。】 * 下沉,下沉,再下沉。 仿佛已经落到了深海,再也分不清真实与虚幻。 我感觉自己似乎被深海吞噬,就连意识也逐渐被海水消融。但是此时记忆反而變得更加清晰。它们在我面前展开,透过浅蓝的深海,我望见了赤红的乱葬岗—— 鲜血渗入深海又浸入我的呼吸中,戰乱的刀刃相交声响彻在我的耳畔,而我所见证的无数死亡在我面前浮现。 我看见了老人在死亡时的面容,我听到了小孩在死亡的声音,还有青年还有妇女还有许许多多不同的人。 而杰也将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现在不是我应该消沉的时候。 我重新睜开了眼睛。 此时烈日当空,但身体仿佛不是我的那样,此时我已经感觉不到来自阳光的任何热度。 我艰难地操控着右手,然后缓缓举过头顶,触到了被杰操纵着的,抚在我脑袋上的左手—— 最后环住了手腕。 ——无论左手还是右手都是我的手,但我却觉得我抓住了杰的手腕。 【就算杰希望独自死去,我也不会让你自己面对死亡。】 纷飞的战火将无數的死亡带到我的面前,时不时有被丢弃的尸体落入乱葬岗,饿死在路上的人也成为了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不少人来此地寻死—— 死亡一直伴随我长大。 我至今依然不明白人类对死亡的看法,但是见得多了,像我这样的身体也能判斷出不同人在临死时的表现。 【杰的意愿很重要,但如果你选择独自死亡,那么一开始确实会高兴并觉得释然——而最后那刻只剩下无止境的悲傷。】 我见过在死亡面前剛开始恐惧慌乱,但最后高兴地露出笑容的人,也见过在死亡面前似乎坦然至极,但是最后一刻无法洒脱的人。 ——我知道杰是后者。 正是那些无數尸体的面容,层层叠叠堆起了我对人类的判断和死亡的理解—— 【独自一人死亡对杰而言是痛苦。就算被人杀害——只要有人注视着你的死亡,你都不会在死前陷入此生毫无意义的虚无悲伤,你至少能笑出来。】 我其实见过很多这样的场景,但依然不理解为何很多人明明做了很多事情,还觉得自己一事无成——不过我知道他们会这样想。 我还知道杰是这样的人,我知道杰也会这样想。 【杰在死前绝对会故意挑一个没人的地方安静地待着。这次没有五条悟了,如果连我都不能注视着你,那么到那时就没有谁能陪着你——杰绝对无法笑着离开这个世界。】 我移动右手,把左手缓慢地挪下了头顶。最开始有知觉的是右手,而在左手下滑最后落回身侧时,也开始能正常使用。 ——我从杰那边重新取回了身体的主导权。 最后我双手撑上地面,有些踉跄地重新站了起来,就像是我以前每一次跌倒时站起来那样。 【就算会死亡,哪怕会很疼,我也希望杰能笑着离开。】 从幼年时被乌鸦啄到抱头蹲地的那一刻开始,从孩童时被战火惊到满地乱爬的那一秒起步,我就已经知道世界不会给予我消沉的时间—— 如果不及时振作起来,我就会成为乌鸦口中的食物,变成战火之中的灰烬。 所以即使是梦境,我也不会轻易倒下。 【不过现在也还没到杰彻底死去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寻找下一个办法吧。】 烈日在头顶燃烧,阳光普照着一切,注视着一切。此时我露出了笑容—— 【我会一直陪你的。】 杰沉默了几秒,最后叹了一口气:【可是小陵——这不是你熟悉的战斗,光凭气勢不能取胜。你打算从哪里去寻找下一个办法?】 【港口mafia和医院都没有用,你救过的人都已经离开,研究者所给予的资料一无是处,魏尔伦给你的资料你学不会,碰见的果戈里更是希望你没有大脑,而刚刚你出手所打的真人——正是它令我伤势加重,如今血流不止。】 【承认吧——你没有办法。】 【因为你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毫无意义。】 我此时站在无人道路的中央,四面八方似乎都是可以走的路,但是又好像哪一条往前走都会最终碰壁。现在该往哪里走又该如何找到救杰的新方法?这一切都是迷雾,而烈日将前方焦灼得更加模糊。 但是恍惚间我又想起了我的老家,那里也和这里差不多,每一条路都没有什么区别,往前走也不知道遇到什么。 ——其实像如今这样的情况,对我来说已是常态。 我没有任何犹豫,捡起了从破损的背包里掉出又早已凌乱散落在地上的物件,然后抱着它们,果断往前跑去,就像我之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我开始奔跑。 杰一向比我聪明,他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的。正如他所言,我曾经救助过的人不会给我回报,与不同人的相遇也许还会将我推入深渊—— 【但这都不是我应该放弃的理由。】 【我要去寻找能令杰继续存活下去的方法。】 不知道目的地在何方,总之我只是往前奔波,并且越跑越快。而在颠簸之中,一张ct图从我怀里的相册里飘出,在阳光的注视下划向不远处,一个过路人的脚边—— 我停下了脚步,而那人捡起了它。 “小陵?”那是一位戴着蝴蝶头饰的黑发女性,她此时拎着一个袋子,语气里带着轻微不确定,“这是你的伤吗?没想到受到这种程度的脑部伤害,你竟然还能活下来……” 【……这是谁?】杰问我。 我这时想起杰还不认识她。 这是在杰熟睡时所漏过的相遇——她是之前因果戈里而遇见的与謝野晶子。 在我对杰介绍完她的事情后,看了ct图的与謝野晶子看向了我,并且将图还给了我—— “我能治疗这种伤势,我是一名医生。” ——于是在我开始奔跑后,真的出现了新的方法。 * ……这小鬼怎么会这么好运? 第47章 夏油杰无法想象,竟然有谁能运气好到在走投无路时,刚好碰到能提供帮助的人。 他想到了自己曾没日没夜祓除咒灵,却发觉望不到尽头的迷茫,想到了自己听闻咒术师不断死亡,甚至后辈也被咒灵杀害时的绝望—— 没有人得知咒术师们的境遇,没有人向咒术师们提供帮助。 ——所以为什么有的人总能这么好运? 夏油杰感觉一股无名的火焰从心中燃起。他决定待会不断使用无为转变,令治疗期间自己的伤势也无法消失。而下一秒这位女性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我知道你是港口mafia的一员,”与謝野晶子定定地注视了小孩几秒,然后她继续说道,“你清楚自己所在的组织吗?我就和你直说吧——我不仅和你们的首领森鸥外相识,还存在不可能和解的旧仇。” 在小孩发愣的表情下,她的语气更加严肃:“当初森鸥外逼迫我进行无止境的治疗,将士兵的伤势不断修复,再无数次送上战场,这种没有终止的折磨最终直接导致他们精神的崩溃。现在,你感受到其中的黑暗了吗?” 最后,与谢野晶子像是河岸上的行人看到已经沉到底面因此无法救助的溺水之人,发出了一声遗憾的叹息。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天秤。 ——医生就一定会选择救助他人吗? 夏油杰在内心里嗤笑一声,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了天真的小孩—— 【纵使有能力救助,也可以不选择救助。她的理由非常明确——既然她和森鸥外有矛盾到这种地步,也说到如今的地步,那么不可能提供救助。】 恶鬼试图将人拉入他所在的深渊—— 【小陵——你确实找到了办法,但这个办法不能用。】 眼睜睁看到曙光消失在面前,反而比最初便知晓无能为力更为绝望。没有什么比刚找到救命稻草,却发现这根本只是海市蜃楼,更加折磨人的心态。 在这一刻,夏油杰突然觉得这个小鬼的运气,或许可以说是差劲至极。一开始捡到的脑子是想要杀死祂的他,随后想要救助他结果落入了森鸥外的手中,如今又因森鸥外的事情被人拒绝救助。 飘来的游云遮掩住烈日,于是一切又开始变得朦胧,就连小陵的表情都变得虚幻—— 祂在绝望吗?祂在消沉吗?祂在崩溃吗? 但是,夏油杰却听见小陵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庆幸—— 【还好现在是我在控制身体,如果是杰的话,你绝对不愿意这样做。】 ——什么?小陵到底想做什么? 还没等夏油杰反应过来,他便看到小孩朝与谢野晶子的方向快速屈膝跪下,咚的声音在地上清脆响起,这绝对是小陵下跪得最认真的一次—— “拜托了!请你救救杰吧!” 这是何等无能的求助行为?多么愚昧又多么卑微。 夏油杰已经看到过相同场景不止一次。他以为他会习以为常,他也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用最冰冷的话语去嘲讽小陵,但是他发现自己—— 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此时因他下跪的小孩,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或许小陵当初没有捡起他,就让他这样落在墓地里,被乌鸦吞噬也无所谓,总之就那样死掉就好了。 ——这样没有遇见他的小陵,依然还会是之前那样意气风发肆意张扬的模样。 意识空间中的血味不知何时已经加深。恍惚间,夏油杰望见了记忆中被他杀死的村民们恐惧的面容,望见了被他杀死的双亲睁大的双眼,望见了被他杀死的那些普通人痛苦的表情—— 与意识空间血水上,那些尸体的面部如出一辙。 那些死亡层层叠叠,至始至终宛若枷锁般缠绕着他。 ——他们都已经被他杀害。 ——那么这样的小陵,接下来也要被他杀害吗? 碎石从上方落下,不断砸在血水中。意识空间重新开始震荡,这次不是小陵在崩溃,而是他自己开始动摇。 然后他听到了小陵稚嫩但是坚定的声音。小陵似乎是敏锐地注意到了他如今的状态,于是在此时出声—— 【杰,不要放弃。】 【继续活下去,好吗?】 这语气与语调,竟听起来和当初邀请夏油杰成为祂脑子时无尽相似。 恍惚间,夏油杰似乎回到过到了初见时,小陵反反复复地一遍遍询问他—— 【初次见面,我想成为你的身体。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脑子吗?】 一直忽略的问题此时一个接一个浮现在夏油杰脑海中。 ——小陵到底当时在想什么?祂真的只是想要一颗脑子吗? ——祂为什么要如此固执地对他这样问上足足上百次,直到他出声回应? 不对……夏油杰突然想起这个数量是他意识清醒后开始记录的,而他最初被小陵的声音所唤醒。 ——那么在他清醒前呢?小陵到底一共呼唤了他多少次? 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一直以来将伤势如今沉重的他固定在生的那一侧,令他以脑子的姿态残存于世的,或许是同伴和部下希望他回归的愿望,或许是世界对他如今所行之路的认可,但是将他即将消散的意识拉回人间的—— 绝对是小陵希望他能存活的期待。 那一声声反反复复的叫唤,拉回了被贯穿大脑后混沌的意识,于是夏油杰就这样醒了过来。 从上方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多,而意识空间的震荡更加严重。每一次波动,似乎都在告诉夏油杰——他内心的起伏与动荡到底有多大。 漆黑长发的男性最终伸出了手。他用手掐了一次自己的鼻梁,然后就这样沉重地闭上眼,像是对什么事情彻底妥协了那样—— 深深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 “快看看这可怜的杰!你难道不觉得他看起来很可怜吗?” 与谢野晶子没有猜到我跪下的动作,此时愣在了原地。而下一秒我飞速翻开头盖,把里面的脑子拿了出来,举在与谢野晶子的面前。 这时一直在关注着杰的我,又有了新的发现,于是睁大了眼睛—— “咦?杰的表面怎么突然一点伤也没有了?” 第31章 第三十一只小陵 上方的飞鸟展翅高飞, 最終越过了橫滨,来到了东京的天空。日光平等地照耀在每一片土地上,但是总有阴影存在。 有人正站在阴影之中。 分不出性别, 它拥有水蓝色的头发,脸上和身上有明显的縫合线, 绑了三股鞭子,而穿着也有些不羁。 ——此人正是真人。 在橫滨死亡的只是它的其中一个分/身,而本体还躲藏在东京,这片阴影之下。 真人看着自己依然不住颤抖的双手,感受无法停息的剧烈心跳声,此时说不出任何话—— 那是迟迟无法消散的恐惧,一直刻入骨髓与灵魂, 深深将它缠绕。 “真是有趣,”温和的声音在它的不远處响起,随后响起的是悠闲的脚步声,一点点向它靠近,最終停在它的前方。 真人抬头望向来人的方向。 此人穿着一身袈裟,拥有一头柔顺的黑发,脸上的笑容像是普度众生那般柔和,他看起来长得和已经死去的夏油杰一模一样, 但是头上有一条几乎橫穿脑袋的縫合线。 “我很好奇是什么令你如此畏惧。” 羂索问道—— “可以告诉我嗎?” 真人是由人类对人类的恐惧中产生的咒灵,它自从诞生的那一天开始, 便能轻易地看出暗藏在人类表情下的暗潮涌动。 “没什么……”真人活动了双手, 最后又轻巧地松开,于是刚刚的颤抖仿佛只是错觉。它扬起嘴角,露出了与羂索如出一辙的笑容,试探了一句:“只是在横滨的分/身刚被祓除。” 它与羂索虽然因为利益相合, 组成了同盟,但是它们一个是咒灵,一个是诅咒师,本身物种便不同,心怀鬼胎也是常态。 “……是这样啊,”分.身的记忆需要回到本体才能与本体共享,羂索知道这话的意思,显然是真人不知道横滨具体发生了什么。 羂索顿了顿,他嘴角的笑容没有半分變化,就这样笑着给出了一种可能性:“那大概是五条悟吧,他刚去了横滨一趟。” “原来如此——五条悟果然强大呢,”嘴上这样應着,但真人一点也不信羂索的鬼扯。 直觉告诉它羂索在隐瞒一些事情,记忆虽然不能共享,刻入灵魂深處的情感最终还是传到了本体上,帶来了一些信息。 在看到羂索黑发黑眼又帶笑的面容时,真人能感觉到分.身残留的愤怒与恐惧—— 这种情感——分明是在临死前看到了这张脸! 所以羂索绝对是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指不定就是这家伙和什么人合作,间接祓除了它! 第48章 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为了隐藏眼中的暗色,真人望向了横滨的方向。 在阴影之外,日光倾洒向下。飞鸟在空中无忧无虑地翱翔,在那个港口城市中—— 那里有一个强大的存在。 但初出茅庐的真人自信满满—— 下次绝对要杀死祂。 * 东京的暗潮涌动无法传到横滨。 群鸟依然在空中划出优美的轨迹,在这座港口城市中,在这灼目红日之下—— 我掏出了杰。 我没想到杰外表上不再有伤——難道是与謝野晶子飞速隔空切了几刀修好了外面的嗎? 可是内部到底有没有修好?我不清楚这事,于是委婉地问她—— “醫生醫生——你可以再给杰切几刀治療一下嗎?” 但与謝野晶子不知道为何没有回答我,只是愣愣地盯着我打开头盖骨又拿出杰后,變得只剩下血水的脑部。 这种情形有点熟悉。 这不就是果戈里当时看我拿出杰时的表现嗎?難道她也不觉得脑子是好文明吗?我害怕极了。 “……我其实本来就打算帮忙治療,不过刚才说得有点多,令你产生了误解,“与謝野晶子愣神过后,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伤势不是我修複的,虽然很不可思议,也还不清楚原理,但显然是你的脑子进行了自愈。” 自愈?我感到迷茫。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再帮你處理一下,切个几刀也保个险,”与謝野晶子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把超大的电锯。 “那就麻烦醫生了。” 正当我感激地准备把杰递过去时,我感觉我手上的杰似乎动了——他似乎想要跑走。 怎么回事?我把杰又装了回去:【杰——你怎么了?】 【……还记得之前你从那边魏尔伦那边获得的资料吗?我就在刚才领悟了反转术式,成功修好了自己——我已经彻底好了!】杰继续强调补充道—— 【而且你想想——哪有正经醫生用电锯给人治療的?她这一定是庸医,这一刀刀砍下去,估计半条命都没了。】 可是……萬一杰刚学的反转术式没有彻底修好自己,留下了隐患呢?可是杰又说他修好了……与谢野晶子也说她能修好杰…… 我難得地感觉左右为難——到底哪个选择对于杰来说更好? 正当我想得快要宕机时,我听见杰叹了一口气,似乎非常无奈:【……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那就还是把我给她吧。】 【真的可以吗?】我放弃了思考,此时眨眨眼。 【嗯,被切几刀也不是什么大事,】杰语气平静。 我快乐地将杰递给与谢野晶子,然后她打开电锯刺啦刺啦了几下,血光纷飞,最后还给我了一颗變得光鲜亮丽的杰。 我把杰装进脑袋里:【杰——你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感觉更好起来了?】 【嘶……】杰不知为何冷嘶一声,然后对我温和说道,【是的,现在彻底好了。小陵不要再担心我的伤势,之后也别再下跪——可以吗?】 【好呀,】我應道,然后看向了与谢野晶子—— “谢谢你!” 就在我向她道谢,并快乐地想要蹦起来时,她按住了我。 然后与谢野晶子从袋子里拿出一件刚买的外套,直接套在我的身上,遮住了我破损的裙子:“这件外套送你,把拉链拉上吧。” 咦?为什么要送我外套? 我看着宽大的外套,把背包脱下后,重新穿上外套又乖巧地把拉链拉上,然后看向了谢野晶子,感到了迷茫,不过总之:“再次谢谢你!” 与谢野晶子又问:“小陵是被森鷗外安排了很难的任務,然后任務失败,从海港那里逃出来的吗?” 这和任務有什么关系?我摇摇头,然后告诉她:“那边有一只咒灵,特别喜欢杀想變人类的鱼!它一连杀了好几条——但最后还是被我干掉了!” 本以为与谢野晶子会夸我靠谱,没想到她竟重複了我的话语:“想变人类的……鱼?” 我眨眨眼。想起这种厉害鱼不常见,与谢野晶子應该没有见过,于是拉起了她的手腕,帶着她往前跑:“没见过吧?真的很厉害!我知道在哪里——我带你去看看!” 【……小陵,你和她如果没有那么熟,那么直接拉她的手腕是不太礼貌的行为,】可能是因为我做出了不礼貌的事情,我觉得杰似乎有点不高兴。 这、这样的吗?才拉着她跑了两步的我赶紧松开了手,乖巧地站在一边:“对不起!我不应该未经你同意就牵你的手腕!” 【而且她也不一定对鱼感兴趣,这样强硬地带人去看更失礼了——不如直接和她告别吧。你做你自己的事情,让她也做她自己的事情。】 有、有道理。正当我羞愧地准备再次道歉并且道别时—— “没事,”与谢野晶子瞥了我一眼,然后往向了海港方向,“鱼在哪里?带我过去吧。” 【太好了!她和杰一样也对这种鱼感兴趣!】我快乐地在前面引路,没过多久就到了目的地。不过奇怪的是——杰明明找到了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但是他却没有接着再说话。 海面上的鱼状尸体起起伏伏,我将它们一具又一具地搬上了海岸。在我搬尸体时,与谢野晶子一直在岸边检查尸体,而等我全部搬完后,她看着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才出声:“……小陵,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人类。” 这时我听到杰轻笑一声,语气温和地问我道:【小陵,你觉得好不容易找到的鱼是虚假的吗?到底哪种答案才是正解?】 我进行了艰难的思考,最后还是没搞懂,只能迷茫地问杰:【为什么不能两个都是正解?他们既是鱼,也是人类。】 【什么?】 杰似乎没有理解我的想法,于是我在一具尸体旁边蹲下,将手放在他睁开的眼睛上面,然后往下轻轻一压,将他的眼睛合上。 由于见过的死者太多,我早已能从凝固的面容上看出他们死亡那一刻的想法—— “他们想要以人类的姿态的死亡。” “拥有这种想法的鱼,就已经称得上是人类了吧?所以他们也是人类,”我拿出了口袋里的针线盒,又抽出了腿上的小刀,“我想要改造他们,让他们如愿以偿变成人类!” 这就是我当时在被真人偷袭前的那一秒,伸出手企图拉起海面上尸体的原因。 在用小刀割掉了尸体外侧的鱼鳍后,我艰难地拔着鳞片,然后努力地拿线把伤口縫合。我从来没有一具尸体縫得如此吃力。缝到一半时我看了看被我拔去鱼类特征,但是反而变得更加破烂的尸体,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我会简单修複正常的残破尸体,但是这种还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把鱼改造成人的困难情形,没想到第一次这样做反而令尸体更加没有人形,于是我沉默了几秒,对这一具尸体说道—— “对不起。” 我转向了与谢野晶子:“我觉得我没有掌握诀窍,与谢野会改造吗?可以教教我接下来应该怎么改造吗?” 与谢野晶子是医生,我觉得她或许知道方法。 “……我也不会改造死者。如果实在改造不好也没有关系,小陵已经做得很好了,”旁边的与谢野晶子提议道,“剩下的就交给尸体的修复师吧?” 原来还有这种职业,我看着被我改造得坑坑洼洼的尸体,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杰出声:【……小陵,其实你很会改造尸体,只是你不知道,所以接着做就行。现在看起来乱七八糟,只是因为你才弄了一半,全部缝完再拆线就能成功了。】 是这样的吗?我又有了信心,继续缝缝补补:“我再试一试,如果这次改造不好就交给专业的人吧!” 与谢野晶子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对我说道:“……好的,小陵加油。” 没想到正如杰所言,手下的尸体竟然真的一点点变得像人,等我缝完最后一针时,他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具彻底的人类身体。 他的身上不再有一丝鱼的痕迹,原本被切割到坑坑洼洼的地上也长出了新的血肉。等我给他拆好线后,这具尸体就是仿佛一位睡着的正常人。 原来我这么会改造的吗?!明明是我自己弄的成果,却将我给震惊到了。我小心地将尸体翻来覆去,发现真的变成彻底的人类模样。 “这怎么可能……”旁边的与谢野晶子喃喃道,“绝对是医疗技能……” 我全是战斗技能,没有一丝医疗技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直接放弃了思考。 在完美改造完一具尸体后,我的信心大增,飞快地对其他的尸体也进行同样的操作,没过多久便把全部的尸体改造好了。 阳光倾洒在海港上,不仅落在彻底变成人类的尸体上,也落在我的身上,带来畅快的暖意,将我的心情也染上欢快:【他们现在都拥有人类的姿态了——我好开心!】 第49章 【那就好,】杰似乎心情不错。 那就好?看起来杰也很希望看到他们拥有人类的姿态,我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 “接下来这里就交给我吧,”与谢野晶子从刚刚的状态中走出,干起来极其干练。她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我看不懂的复杂,又在下一秒消失,仿佛只是错觉—— “我会处理好这些尸体。” * 阳光一点点偏移,渐渐已经红霞满天。 处理完事情后,与谢野晶子回到了武装侦探社。 这是一家极其特别的武装组织,它具有政府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也就是说——在这个组织中的异能力者,都能合法地使用异能力。 从咖啡厅上楼,一路向上,便正式进入武装侦探社的室内。两三张桌子摆放在中央,上面堆着一些书籍与材料,看起来被经常翻阅,又有几张沙发围绕在桌子的周围。 沙发上的与谢野晶子回忆起当时小陵一蹦一跳地离开海港的身影,不禁叹了一口气。 “还在想那个小鬼吗?”出声的是靠近窗户的桌旁有一位带着帽子的青年。他正坐在椅子上翻阅报纸,碧绿眼眸中闪动着亮光,正是——江户川乱步。 他是武装侦探社的核心人物,也是侦探中的侦探。拥有敏锐观察力,能通过零星的细节拼凑出真相与发展,将被警察委托的疑难案件一眼解决。 与谢野晶子与江户川乱步相识已久,对于他远超常人的推理能力早已适应,听到他的话也没有露出任何诧异,直接顺着话题说道——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小陵这样的孩子都与港口mafia格格不入。那孩子还天真又固执地以为那些尸体是想要变成人类的鱼。” 与谢野晶子让小陵先走,随后自己才和警察联系,让家属过来领尸体,也是因为不打算让小陵发现他们的亲属都是人,破坏小孩纯真的幻想。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那孩子对死者也抱着怜悯之心。虽然小陵自己还没有发现,但其实具有极其出色的医疗能力,我有些担心小陵之后在港口mafia的处境。” 以与谢野晶子多年的治疗经历,自然发觉了那些尸体并非因小陵的物理缝合变回人形,而是——在特殊医疗能力下的结果。就像是小陵的脑子直接自愈那样,或许是某种咒术。 而拥有这种技能的那个孩子,也会像自己当年那样,被森鷗外不断压榨到崩溃吗? “小陵没有医疗能力,真正将那些鱼状尸体修复成人形的人是夏油杰——嗯,就是祂的那颗脑子。而这样做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哄小孩开心,”江户川乱步在纠正了与谢野晶子的误区后,推了推眼镜,他碧绿的眼眸似乎推算出了有趣的未来,于是扬起了嘴角—— “你也不用担心那个小鬼。” “小陵其实精得很。” * 我此时正走在回家路上,整具身体都快乐得不成样子:【现在杰修好了!尸体也修好了——接下来就是自己结算工资,然后离开港口mafia了!】 杰:【……我现在想起来了,其实他并不是我父亲,所以不需要顾忌血缘关系。】 原来不是杰他爸,那还这样帮助我们,真是好心人! 杰见我没反应,又开口:【森鷗外这样对待你,你难道不打算报复回去吗?】 【报复?他不是一直很好心地在帮我们吗?】我迷茫,【所以只要普通地结算工资就行了吧?】 由于之前帮别人干活时,他们总是很傲娇地不主动给我结工资,久而久之我学会了自结。 【我还记得我做第一次任務时候,刚好是月结工资发放日,也就是说那次任务获得了5萬。】 我自信满满地说道—— 【我完成任务之前迫害了太宰一次,造成了他的金钱损失,所以他肯定克扣了我第一次任务的工资。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克扣了我一半的工资,差不多5万——所以我第一次任务实际赚到的应该是10万。】 【……?】 我继续振振有词地说道:【第一次任务是多人任务,10万是人头费。那次任务里除了我还有中原和他的部下共37人,太宰和他的部下32人,还有之后负责清理现场的后勤30人,加上我总共100人,所以像之后那样我一人完成任务就可以获得总额,也就是1000万。】 【……算得好。】 【对吧!】我大字不识一个,但是算数不弱,于是飞快得出了结论—— 【不算第一个任务,那是太宰治欠我的钱。森鸥外欠我任务工资14.9亿,再加上管理梦野的5亿,一共19.9亿。】 【我打算再做1个任务,凑成完整的20亿,这样利滚利就能到30亿了。】 我看向了港口mafia的大楼,然后扬起了嘴角—— 【到了那时——我就会一分不少地从金库里自取。】 * 无瑕的白鸟划过港口mafia大楼顶层的窗户,将斑驳的影子落入室内。 森鸥外正坐在办公室内,他的面前是一段被手下送来的监控录像—— 画面正停在小陵将脑子拿出,展示给与谢野晶子看的那一刻。 小陵在发现脑子病危后慌了神,不再像之前那样精准地躲避路边的监控,于是情报便从这里露出。 森鸥外知晓了小陵大脑被修复,知道了小陵和与谢野晶子有所接触……他的手指点上了屏幕,刚好压住了小孩的身影—— 所有的情报在此汇聚,最终变成了新的最优解。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沉重的撞击声。 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白鸟没有注意到落地窗,砸到了玻璃上,下一秒直接从空中陨落—— 这像是在预示着小陵的未来。 森鸥外扬起了嘴角。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目光所不及的外边,这座大楼最高处的正上方,其实一直安静地停着一只乱葬岗出身的乌鸦。 祂没有关注落下的白鸟,而是始终用着赤红的血眸凝视下方的森鸥外—— 潜伏再潜伏。 最终从他身上重重咬下血肉。 第32章 第三十二只小陵 我回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洗澡。 ——顺便在掀开头盖洗里面时, 把杰也拿了出来。 我老早就想把杰洗干净,之前怕牵连到他的伤口一直没有动手,现在他伤势已愈合, 我便开始快乐洗脑子。 杰对这事抗拒极了,就像是死活不想碰到水的猫, 稍微离水近一点就要炸毛。我拿起花洒,严肃地和他讲道理:“不可以任性!你身上除了血液外,还沾了太多的泥土和粉尘!而且我每次碰你前都没有洗手!” 杰:【……】 他最終还是妥协了。 等我洗完并将杰擦干装好,然后穿好衣服,神清气爽地在家里蹦跶时,織田作之助刚好回到家。 他拎着一个鱼桶,里面装着几条鱼, 一开门便见我周围都快冒小花的快乐模样,眨了眨眼:“杰已经修好了?” 什么?我听到这话大惊失色:“你怎么发现的?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其他人——特别是不能告诉森鸥外!” 杰说这事最好先对别人保密,让森鸥外无从所知,之后再给他一个大惊喜。我覺得杰说得很有道理,没想到还没过多久就被織田作之助给发现了…… 織田作之助极其平淡地点点头:“好的,我不告诉别人。” 这么好说话?我眨眨眼,又飛快地凑到他旁边:“那織田可以用束缚答應我嗎?” 织田作之助微微低头看着我。明明对束缚并不了解,但他却再次平淡地点点头:“好的, 具体要怎么做?” “不需要额外做什么。刚刚织田答應了我的提议,所以我们之间的束缚已经成立了!”我高兴地爬到他的身上。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我的上爬, 没有多大反应, 此时放任我挂他身上,直接前去厨房做饭。反而是杰劝住了我:【……先下来吧,小陵你这样他不太好做饭。】 于是我乖巧地从他身上滑下来,乖巧地站在一旁。织田作之助疑惑地瞥了我一眼, 又收回了视线。 吃完饭后,我便帮忙洗好了碗。由于今天晚饭用了一条鱼,还有两条鱼在水桶中游来游去。 洗好碗的我高举起其中一条鱼:“快变!” 发现没有任何变化后,我又试了另一条,结果发现也是同样不会变人更不能变泡沫。旁边的织田作之助看向了我:“既然杰已经没事,那你待会也该去睡覺了。” 睡覺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我把水桶里的水拨得啪啪响,假装自己没有听见。 【……我真的已经没事了,小陵现在就去睡觉吧,】杰开始劝说我。 杰的话語听起来有些熟悉。我停下了拨水的手,于是水面平静了下来,最終映出了外面洒下的皎洁月色。 似乎重新回到了那天的夜晚,于是往事再次上演。 我并不喜欢睡觉。 第50章 羂索曾哄我睡了整整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我就再也找不到他。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谁能回应我,鸦群在饱餐后也离我遠去,茫茫世间仿佛又留下了我一个人。 【我才不要!杰也一定会在我睡着后,永遠地抛下我跑走!我会一直一直保持清醒!】 杰听到这话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一口气:【……我根本没有腳,你打算让我怎么跑走?】 我才不听:【说不定你明天就会长出腳!羂索就是这样的!你们的成长轨迹一模一样!】 【……哪里一模一样——我现在根本就没有长脚,】杰似乎有些心累。 这话听起来好真诚,我差点就相信了。 怎么杰说话也和羂索一样一套一套?我委屈极了,直接反驳道:【可是你还可以长翅膀。你说不定直接长出漂亮的小翅膀飛走了!你看那个人体组织里的脑子都有小翅膀,你也一定会有的!】 【为什么要让我回忆起那种恶心的玩意?!我下辈子都不可能长出翅膀!小陵你这家伙……给我适可而止!】 我迅速抱住自己的脑袋,然后用力地按住头盖,生怕他一个激动直接爬出来溜走:【总之我是绝对绝对不会睡觉的……我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那不如这样,】不知为何,杰的語气緩和了几分,似乎是理解了我的想法,变得极其温和,【接下来的事情我只说一次,现在不要分心——仔细听我讲。】 这时我发现自己的手上竟长出了一张嘴,用着低沉又和緩的声音说道—— “小陵,去睡觉。” “杰你竟然长出嘴了!”高兴不到半秒,我又垂头丧气,“完了你今天长出了嘴,看来明天就真的就能长出腿……” 就在我碎碎念到一半时,后颈突然受到一击重重的手刀。 这一击又快又狠,直接将我的意识打散。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我非常艰难地轉身,于是看到织田作之助面无表情的面容。 他说道:“就是这样,强制睡觉。” 正是他给了我这一击足以导致昏迷的手刀。 我此时看向织田作之助的目光难以置信又委屈巴巴—— 不是说好的不管我睡觉了嗎?! 怎么还和杰打了组合技,一起背刺了我?! 我的世界就这样陷入了一片黑暗。 *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 皎洁的月光穿过窗户,落入室内的床上——小陵正在床上熟睡。 就在此时,一只嘴从露在外侧的手背上长出。它悄无声息地张开,从里面爬出了一只咒靈—— 它拥有水蓝色的头发,脸上和身上有明显的缝合线,绑了三股辫子,而穿着也有些不羁。 若是小陵此时清醒,一定能发现它与真人一模一样,但小孩如今对此一无所知,依然睡得很沉。 这显然不是正货,只是夏油杰用咒术吞噬真人靈魂后获得的咒靈傀儡。 夏油杰在吞噬真人的那一刻,对靈魂与躯体有了更深的理解,学会了无为轉变。而当初死活学不会的反轉术式,也在同时顿悟。 现在他就像当初修好自己那样,又一次使用了无为转变—— 咒灵的身形变化,竟是变成了一位黑发黑眸又穿着袈裟的男性。 风声在此时响起,他像是意识到什么,直接打开了窗户,随后轻而易举地接住了从远方飞来的子弹。 咒灵夏油杰望向高楼之巅的天台—— 那里有一位狙击手。 窗帘随风扬起,待它再落下时,窗户已经重新合上,而原本在此地之人也悄然地消失不见。 * ……被发现了。 一击未中,正当狙击手準備撤离时,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一声轻笑—— 他转头一看,发现天台上不知何时竟站上了一位黑发黑眸又穿着袈裟的男性。 “夏油杰?!你怎么还活着?!”这位狙击手也是一位咒术师,也在当初夏油杰放出无数咒灵到处破坏的百鬼夜行中出过力,自然知道不远处的那人是夏油杰—— “不对……你是咒灵!你到底是谁?!” 无数的咒灵盘踞在夏油杰的身侧。 正当狙击手準備拿起枪射击时,从旁边扑上来的咒灵已经飞快咬断了他的枪口。黑发男性悠闲拿着一颗咒灵球,随后直接吞下,于是身侧的咒灵又多了一只。 被咒灵簇拥的黑发男性,似乎没有察觉他的畏惧,此时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我就是夏油杰。” “怎么可能……”碎枪落在地上,此时汹涌的咒灵已将狙击手咬住,迫使他跪在地上。而夏油杰缓缓走近,将手掌轻柔地放在他的眼睛上—— “永眠吧。” 他的语气温和而低沉,但是又带着力度,像是在对其宣判—— “无为转变。” 星空之下又回归一片寂静,只有一张纸从狙击手的衣服中划出,落在了地上。 月光洒在上面,最终映出了—— 小陵的照片与标注为二十亿的懸賞金。 * 这是一张懸賞令。 重新回到房间的咒灵夏油杰将悬赏令放在小孩的床头柜上,那是只要小孩醒来,就能立刻注意到的地方——到时候只要织田再给祂讲解情况,祂就能知道自己被悬赏,然后采取相应的对策。 咒灵夏油杰此时坐在床上,一手覆住小孩的眼睛,另一手将小陵的头骨轻轻拨开,露出了里面的大脑—— 小陵此时依然熟睡。 他早已料到了这种情况。这小孩的上一颗大脑羂索,就是趁祂睡着时偷偷溜走的,从这里便可以看出祂在熟睡状态毫不设防。 现在——他也要从小陵的脑部取走自己的脑子了。 取出脑子后,只要再对脑子进行一次无为转变就行。他可以改变他脑子的形态,将其转变成人类的模样。 ——他不准备再夺舍小陵的身体,只是准备离开。 他现在终于能不受小陵的任何牵制,去寻找自己生死未卜的部下们。照理说现在应该感到高兴,但是夏油杰发现自己自己的心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小孩的话语—— 【杰也一定会在我睡着后,永远地抛下我跑走!我会一直一直保持清醒!】 咒灵夏油杰的手一顿,但是下一秒又重新伸向了自己的脑子。 就在快要拿出脑子的那一刻,意识空间的夏油杰本体听到了意外的动静,那不是来自现实—— 正是意识空间内部。 周围是无尽的血水,意识空间里的他,此时向出声的方向望去。 没想到小陵竟从上方飞速落下,一个飞速翻转,轻盈地落在他前方的血水中。然后小陵抬起头,在看到他的意识体后眨眨眼,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初次见面,我是小陵——皇陵的陵!你是谁啊?这里是哪里呀?” 夏油杰:……等等,这里不是我的意识空间吗?!小陵的意识怎么跑进来的?! ----------------------- 作者有话说:我掐指一算,加更的良辰吉日就要到了,2000营养液一次加更好了[狗头叼玫瑰]限时一周,从这周三开始加更到下周三为止,如果有营养液就可以投了,有多少我就尽量努努力加更多少[狗头叼玫瑰] 第33章 第三十三只小陵 夏油杰此时正在进行一个艰難的抉择——现在要操控咒灵将自己的脑子拿出嗎? 如果将脑子拿出来, 那小陵的意识会掉到哪里?小陵会发现异常嗎?假如祂发现了情况清醒过来,那么自己能成功離开嗎? 一切都是變数,夏油杰心思百转, 最终决定先靜观其變。 * 血水泛起层层波纹。 面前背靠咒灵的黑发男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时我发现他身上穿着袈裟:“你也喜欢袈裟嗎?我的脑子杰也很喜欢。” 我一直盯着他, 大概过了几秒后,他才轻微地点了一次头,随后偏开视线不看我。 他看起来不会说话,这时我想到之前问的两个问题显然很難用点头摇头来回答:“对不起哦,剛剛问了令你为難的问题。” 由于为难了对方,我怪不好意思的。于是我掀开了自己的头盖骨,指了指里面, 对他笑道:“其实无法说话也没有关系,我和你一样都不完整。我现在这里空空如也,是一具没有脑子的身体——我的新脑子杰也離开了我。” 面前的黑发男性不知道为何重新看向了我,他瞳孔微微收缩,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依然没有说话——果然是因为他不会说话吧? 这位男性不打算与我沟通,我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打扰他比较好。从进入这里后,我就感觉不到杰的存在。 我想杰一定也趁我睡着離开了我。我往远离他的方向走了好几步, 剛好看到了一只看起来软乎乎的咒灵。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里能看到咒灵。 第51章 我想了想, 直接趴到了这只咒灵身上, 将脸埋进了它软绵绵的背上。 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话很多。我其实每天每天有很多话想说,但是每次我说太多时,羂索總是不高興。他一直要求我要稳重, 于是现在我也试图在杰面前稳重,而如今杰不在这里,那些埋在心里的话语便冒了出来—— “我真的好怕杰死掉啊,他现在终于没事了。” “真的太好了。” 明明说着太好了,也确实这样觉得,但我却感觉有冰凉的液体从面部滑下。真是奇怪——照理说杰好起来了,我应该很高興,但是我发现自己的眼泪却停不下来。 羂索也不喜欢我落泪,所以我渐渐地不再哭了。我觉得大家应该都不喜欢看到这样的情景,可是眼泪还在掉,于是我只能将脸埋得更深了。 其实我本想说两句就停的,但是想说的话语像雨后春笋那样一句又句冒了出来—— “我完全不怕疼,但我不知道杰会不会很疼。我真的不知道吃多少特效药才能令他不疼,我不知道吃的剂量够不够。” “我什么都办不到,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杰被真人攻击。” 这个地方很安靜,每一寸土地似乎都在倾听着我乱七八糟的话语。那邊的男性也不说话,一切都很安靜,此时我哽咽着又说道—— “找黑市中介好难,我真的不会。神社真的帮我驱到杰身上的邪了吗?” “反转术式好难学,我救不了杰。” “就算能将尸体改造成人形,我也无法修好杰。” 我很努力地抓着手下软乎乎的咒灵,但是感觉很多东西依然仿佛手中沙那样拼尽全力却抓不住。或许是因为我想要的太多了—— “想和杰一起去看美术馆。” “杰故事里的鱼没有變成泡沫就死去了,我还没成功让杰看到那种鱼變成泡沫的样子。” “杰说得真的很有道理,我真的很没用。我什么都没能帮上他,最后是他自己治好了自己。” 我发现自己的话语不知为何变得有些沙哑,还带着含糊不清的鼻音—— “对不起,我没有办到。” “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有办到。” “对不起,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办到。” 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總之就这样说着说着,我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恍惚间似乎听到一声有些无奈的歎气声,好像有人轻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接着隐约听到了零碎又有些温和的声音—— “……今晚……我不会走。” 他的手放在我的头上,似乎是在安慰,又仿佛是在承诺—— “会有鱼……能变成泡沫。” *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身上。 被拉上的窗帘中间留有细缝,而阳光透过它们,落入黑暗的屋内,带来几分亮光。 此时竟已是清晨。 我缓慢地站起身,默默地拉开了窗帘。 【早上好,】脑海中有个声音响起,开始向我解释情况,【昨晚我其实并没有想告诉你的事情,只是注意到織田作之助的动作,想要暂时转移你的注意力——我希望小陵能睡觉。】 我没有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倒不如说脑部现在还能听到声音这件事,本身就令我感到意外。 ——織田作之助昨晚在打晕我后,又喂了我很多很多剧毒蘑菇,以至于我依然觉得自己的脑子还存在? 【我知道的——其实你只是残留在我脑部的幻想,而真正的杰现在已经走了,】我客气地和他对话,【但是谢谢你的出现。就算是幻觉,你愿意和我讲话,我也很高興。】 声音迟疑了几秒:【……你在说什么?我一直都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没想到这幻觉还挺逼真,竟然还会按照逻辑回复我的话语,就连含在其中的诧异都如此真实。 【織田到底给我吃了哪种剧毒蘑菇?真的好厉害啊!】我不禁发出感慨,然后开始自我介绍,【初次见面,我是小陵——皇陵的陵。这个名字是原先的脑子杰帮我起的,他昨晚离开了我,但是我依然很喜欢这个名字。】 脑海中的声音停顿了几秒,然后歎了一口气:【……我真的没有离开。】 【谢谢,】我真诚地道谢,【你真的是一个很友好的幻觉。可惜我以前毒蘑菇吃太多了,抗毒性变得真的很高,待会就见不到你了。你愿意再陪我多聊一会儿吗?我想在你消失之前再多和你说说话。】 那个声音再次沉默了很久,最后对我说道:【……你现在可以先去问问織田作之助,让他告诉你——他到底给你吃了哪种剧毒蘑菇。只要知道了品种,之后又可以继續见面。】 这个幻觉说的话真的很有道理,我被他彻底说服,此时跳下床,直接跑出卧室门去找织田作之助。 他正在吃早飯,然后一不留神就被我抓住了衣角。 “织田在打晕我之后,又给我塞了哪种蘑菇?”我询问道,“我还想继續吃,它们真的很棒。” “没有塞,”织田作之助放下筷子,微微低头看向了我,“我只是打晕了你,没有喂你吃蘑菇。” 我微微睁大眼眸,而拉住衣角的手下意识松开:“所以……” 【所以我并不是你的幻觉,现在你明白了吗?】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沉默了几秒:【……杰?】 【我在。】 我又问:【真的?】 【这事还能有假吗?】 【所以昨天我睡着了后,杰没有抛下我跑走?!】 【……是的。】 在我和杰交流之时,织田作之助的话语还在继續:“蘑菇这种东西以前太宰也说过想吃,好像叫鳞柄白鹅膏什么的,可惜我那次去山里没找到,可能是过了季节吧。” “你如果想吃的话我可以抽空再上山找找,说不定长出来了。还能顺便给太宰……” 织田作之助话还没说到一半,我已经抱住了他。他微微睁大眼眸,没有继续说下去。 “谢谢你打晕了我!”我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快乐地跑回房间,留下了迷茫的织田作之助。他看着我快活的身影,思考了几秒,决定继续吃早飯。 【刚刚的那次不算!我要重新再来一次!】在跑回卧室后,我火急火燎地拉上窗帘,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漆黑。然后我重新躺回床上,拉上了被子,最后闭上了双眼。 【什么?】杰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 我睁开眼又坐起身,在迅速从床上跳下后,几个跳跃快速拉开窗帘。 阳光瞬间满屋,驱散了黑暗,终于带来了暖意:【早上好!杰!】 杰沉默了好几秒,最终又是歎了一口气:【早上好,小陵。】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總是沉默又叹气,总之我快乐地起了床。这时杰告诉我:【我晚上听到厨房那邊有动静,估计是鱼发出的声响,要不去看看?】 鱼?这是什么情况?我感到迷茫,出门后直接跑到了厨房。正在吃饭的织田作之助看着我兴致冲冲地跑进去又兴致冲冲地跑出来,手中的筷子一顿,一连眨了三下眼。 水桶的两條鱼是昨天织田作之助带回来,又没有做菜做完的,它们如今还在水里快活地游来游去。我捞起其中一條鱼,仔细打量:【好像没有……】 就在这时,手中的鱼竟然化成了漂亮的泡沫,下一秒直接消散在空气之中。 【鱼鱼鱼鱼!】我激动极了,【杰,你看到了吗?鱼变成了泡沫!】 【嗯,我看到了。谢谢小陵。】 杰这次没有沉默也没有叹气,他此时回答地竟很快,而我终于让杰看到了鱼变泡沫的场景,整具身体自豪得不得了。 这时背后传来了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怎么了?” “鱼和故事里的一样变成泡沫了!”我快乐地捞起另一條鱼,展示给织田作之助看,但是奇怪的是这鱼在我的手中不断扑腾,甩了我一脸水却死活不化为泡沫,“刚刚那条明明可以的啊……?” 我迷茫至极。 【……所以只要别人对鱼感兴趣,你都会给他们看是吗?】杰的声音此时特别温柔,但是我莫名想到了想要咬死我的毒蛇,【但是很可惜呢,只有刚才那条可以,这条鱼不能变成泡沫。】 我摸不着头脑,总之乖巧地把鱼放回桶中。 这时杰又用更加亲切的语调对我说道—— 【昨晚从外面恰好飘进来了一张小陵的悬賞令,落在在你的床头柜上,看来你已经被杀手给盯上了。如果小陵继续待在这里,很可能会波及到织田作之助,令他受伤甚至身亡。】 【小陵不如和他说一声,之后搬去其他地方住吧?】 什么?悬賞令? 我直接将手中的鱼丢回水桶,往房间的方向跑去。织田作之助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我的心思已经彻底飞到悬賞令上。 第52章 没过几秒,我便回到房间拿到了我的悬賞令,目光落在了悬赏金上,我数了数后面的零,发现是二十億。 我不高兴地放下悬赏令。 杰:【其实也不用担心。】 【真的不用担心吗?】我用事实表示我的顾虑,【我其实不太懂现在货币的价值,不过我给森鸥外打工几天就能赚三十億——二十亿这么好赚,其他人愿意为了这点钱过来陪我打架吗?】 杰:【……】 杰:【……会的,别人赚钱没你这么容易。】 原来是这样。虽然我觉得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来找我,但是织田作之助的安全确实需要保障,于是在小心翼翼收好悬赏令后,我拿起床邊的那一袋红宝石跑到门口。 开门后我直接碰到了织田作之助,他刚准备敲我的房门,见我出来,把手中的书递给了我:“你说的故事是《海的女儿》吧。这是一本童话合集,你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我很想接过书,但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来,并将另一只手上的一袋红宝石递了过去—— “我现在被悬赏了,之后会被别人找上门,所以之后都不能住这里了!” “收下吧——织田作!这是我最后的告别礼物!” 正当我做出了帅气的告别宣言,准备悲痛离开时,那一袋红宝石又被重新塞回我的手中。 我迷茫地看向织田作之助。 “被悬赏被暗杀的话不是什么大事,”织田作之助这时平静地把童话书塞回我的手中,“这种事情我很熟悉。” 熟悉什么?熟悉被暗杀吗?我抱着书更加迷茫。 “不过最近这里的咒灵好像多了起来,海港那边昨天也出了事,”织田作之助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刻满暗纹的枪,直接插在腰间,与另一侧的枪相对应。 杰:【……他怎么会有一级咒具?!他看不见怎么打?!】 “织田也是靠气流看到咒灵的吗?”我问道。 “我的方法很普通,”织田作语气平静,“人们在濒死的时候,都能看见咒灵,所以我一般都等到那时反杀。你可以继续住这里,不用担心我的安全。” 杰有些难以置信:【……什么?明明是不可能成为咒术师的普通人……】 织田作之助又指了指那边的餐桌:“首领找我有事,你在家慢慢吃。” 我挥挥手和他告别,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拿出手机,看看有没有未读的消息。这时我发现当时热情和我交换了联系的虎杖悠仁,发来了消息—— 首先是那张表示我有二十亿的悬赏令照片。 下面是我看不懂文字,总之充满感叹号,看起来很激动。 杰总结道:【总之是提醒你最近小心。】 杰重新恢复了温和与冷静:【作为普通人,这小鬼还算是消息灵通,不过也只是他的极限了。】 然后第二张图片,似乎是在一座学校门口拍的照片。虎杖悠仁换了一身衣服,看起来和旁边的伏黑惠五条悟以及另一位我不认识的女生同款。 下面依然是我看不懂文字,总之充满感叹号,看起来很激动。 我问杰:【那这个呢?】 杰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几秒,他才出声,带着几分不敢置信:【……他竟然在那次事件后,成功入学高专了……?悟到底在想什么?】 我记得五条悟曾经邀请我去高专上学—— 【也就是说,虎杖也是咒术师了吧?】 不知道为何,在我说出这话后杰不搭理我了。 在我迷茫之时,我听到了织田作打开门的声音,于是望向了门口—— 阳光落到他的身上,恍惚间我竟觉得织田作之助仿佛水桶里的鱼那样,一点点化成了泡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什么,我又闻到了浅到几乎无法被发现的硝烟味。 ——它隐约从我判断不出位置的远方飘来,告诉我战场不久后便会开启。 于是我改变了主意,此时直接跳下座位,抓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衣角,然后扬起嘴角—— “织田要找森鸥外的话,把我也一起带上吧?” -----------------------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加更,让我调整一下节奏,所以我明天更新会晚点发,大概23:55一章,24:00二章[狗头叼玫瑰] 第34章 第三十四只小陵 穿着袈裟的黑发青年行走在大街上。 此时紅日当空, 周围行人来来往往。 青年明明容貌俊秀,嘴角含着温和的笑意,是引人注目的类型, 但是路过之人没有谁看向他哪怕一眼。甚至仿佛遇到隐形的洪水猛兽那样,下意识绕开了他。就连从头顶洒下的阳光, 也好像回避了他,于是地面上竟没有留下他的倒影。 这是夏油杰只剩下腦子之后,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行走在阳光下。自从吞噬了真人后,他对于灵魂的理解增加了不少,现在已学会将自己的意识放入真人被他吞噬的躯体内,作为马甲使用。 也就是说,腦子的本体还在小陵腦袋里那边, 现在出来的只是咒灵马甲。 逛街的人们肆无忌惮又吵闹地交谈,被家长拒绝买糖的小孩发出了尖锐的哭泣声,不同款式的鞋子将街道踏出凌乱又破碎的音符,来往车辆的刺耳鸣笛声碾碎在风声之中。 而这些喧闹的声响向咒灵夏油杰涌来,又混进了他手中的咒灵球里,最终被他一并咽下—— 宛若呕吐物的恶心味道瞬间在口腔弥漫。它们与那些杂音一同上涌,带来了无尽的反胃。 夏油杰早在变成大腦前,便用完了这些年储蓄的所有咒灵。在寻找同伴并和他们汇合的路途中, 他打算多吞噬一些咒灵,恢复实力。 吞噬完这一只后, 咒灵夏油杰熟练地又抓起旁边的另一只咒灵, 将其吞噬。他依然嘴角含笑,只是周围的温度又冷了几分。 于是看不见他的人们,下意识又远離了他三分。 就在夏油杰抓住第三只咒灵,准备捏成咒灵球吞噬时—— 【杰杰杰杰!】 小陵语气激动地喊他。 【又怎么了?】咒灵夏油杰面无表情地将手放下, 和寄放他大脑的小陵对话。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陵上了车后就打开了織田作之助借祂的童话书,给他分享祂覺得有趣的故事。 小陵看不懂文字,只能从配图中判断情节。 读到愛丽丝夢游仙境时,祂会指着白兔:【杰杰杰杰!你快看——愛丽丝吃了毒蘑菇!一定是这样才会夢见了好厉害的兔子!这是什么样的蘑菇?我下次也想吃!】 看到小紅帽时,祂会激动地告诉他:【杰杰杰杰!你再看——猎人在狼的肚子里放了石头,还把它丢进了河里!他一定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狼学会游泳!真的太好心了!】 夏油杰本来只打算冷漠地听着,但听到最后实在是听不下去这种脑子有问题的離谱言论,把正确的故事告诉了祂。 他吞下了手中的咒灵球,恶心的味道再次充满口腔:【……所以小陵这次又想说什么?】 夏油杰语气冷淡至极,听起来像是很不愿意听对方講话。 但此时原本避开他老远的人们,却仿佛感到了他周围温度的回升那样,不知不覺靠近了他不少。 小陵:【你来看——森鸥外要给愛丽丝穿的小裙子好可愛啊!我下次也要去找找同款!】 什么小裙子?咒灵夏油杰开始查看本体脑子那边的視野,结果看到森鸥外追着爱丽丝在港口mafia的办公室里跑来跑去—— “拜托你,爱丽丝酱,穿穿看好不好?是我用心挑选的。你看这深红色的花边!就像花瓣一样,绝对很适合你!” 十岁模样的爱丽丝裸露着上半身,只穿着短裤。不远处的織田作之助礼貌地閉上了眼睛,顺手把旁边的小陵的脑袋也往下按住。 但是小孩依然不死心地往爱丽丝的方向望去。 夏油杰:【……?!】 夏油杰:【……小陵,这不是你这个年龄段应该看的东西——閉眼!】 * 我这个年龄段?闭眼?那条小裙子……难道在視覺上拥有对高龄人特攻的特殊功能,是特别的打架装备嗎?! 我用手遮住了眼部,然后偷偷露出一条缝,更加仔细地观察森鸥外手上的小红裙。几秒后我垂头丧气放下手并闭上眼:【这小裙子一点也不能打。】 杰:【……】 “首领,”站我旁边的織田作之助出声,这道声音似乎引起了森鸥外的注意。这时,森鸥外才像是刚发现我们那样说道:“是织田啊……哦,小陵也在。” 一阵脚步声响起,最后又恢复宁静。 【……爱丽丝走了,你可以睁眼了。】 我睁开眼,发现爱丽丝已经不在现场。而此时森鸥外已经坐在中间的办公桌旁,原本的落地窗被灰色墙面遮住,于是整个房间变得昏暗。 “小陵,”他扬起嘴角,双手在桌上交握,“刚好我也有事想找你。” 第53章 森鸥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 画面中的梦野久作正在趴在地上,恶狠狠地在白纸上用血写着字,看起来很不乐意。纸面上的血字不少,一笔一划里面还藏着几分杀意:“这是禁闭室内监控拍到的场景,询问梦野后得知你在要求他写检讨书。” “看起来你们相处得很好,”森鸥外看起来极其满意,直接递给我一份文件,“接下来有个紧急任務,带上梦野去大阪出差。” 那做完我就能凑到三十億离职了!我直接拍拍胸膛:“没有问题!” 森鸥外微笑地注视着我,然后递给我一份文件:“现在就去地牢找他吧。” 在出门之后,杰帮我查看了文件,总结了关键信息:【有一个大阪组织假借港口黑手党的名头,抢走了本属于港口黑手党的一批货物,需要小陵去调查并进行惩戒。】 【在夺回货物并镇压之后,对大阪的势力情况观望两天,确保没有第二个如此大胆行事的组织。】 【还要观望两天?】为什么会这么麻烦?我现在已经后悔接下这个任務了。 杰沉默了几秒告诉我:【时间拖得越久,对港口mafia的声誉影响越大,不过也仅限于这样。所以其实,带上梦野和观望两天才是重点。】 这什么意思?我假装自己理解了一切:【原来如此!】 杰:【……】 杰:【……简而言之,森鸥外塞给小陵了一个不紧急也不重要的任务。】 我覺得自己懂了一点,于是此时半懂装全懂:【原来如此!】 杰:【……】 杰:【……刚刚的话如果展开来講,森鸥外表面上是希望你完成任务,实质是用任务的时限和梦野的监视这两种手段,将你的活动范围限制在大阪中至少两天。】 限制在大阪至少两天……?杰这一展开弄得我更加迷茫,此时试探性地询问:【所以我还是不接下这个任务更好……?】 杰继续说明道:【接不接下都一样。与其去面对他的一个个计划,倒还不如一开始就接下,这样你还有时间思考对策,掌握主动权。】 计划?对策?这些又是什么?我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每次羂索告诉我一些事情时,我总是什么也听不懂—— 和现在一模一样。 坐着電梯从港口mafia的最高层不断向下,透明的電梯路过一层又一层,我看到每一层中都有黑西服的组织成员在其中穿梭。 他们每一个人似乎都能把事情搞懂,于是脸上没有一丝动摇,毫无犹豫地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而電梯内侧的玻璃上,映出了我迷茫的面容。杰跟我讲了很多,但是我还是不理解情况。 杰此时叹了一口气:【小陵,如果你不打算对森鸥外进行武力镇压,那么会像现在这样,陷入无谓的智谋博弈之中——这是你最不擅长的事情。】 【还有,金库里的流动资金不一定有那么多。如果直接从金库拿,小陵你也大概率无法从他手中拿走他欠你的三十億。】 这次杰的话我总算能听懂了,但是——我却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落到海里的那一刻。后面是想要吞噬我的鲨鱼,没有习得水性的我在水里扑腾着勉强不让自己下沉。 【不如取下森鸥外的项上人头,去拿到黑市换錢——既然你的悬赏都有二十億,那么他的人头绝对价值更高,说不定不止三十亿,还能获得更多。】 【对于小陵来说,殺死森鸥外其实很容易吧?】 这对我来说确实不难,甚至可以说是最轻松的选项:【可是……我不希望他的大脑……】 杰的声音柔和了下来,像是温和的流水:【放心吧,我可以在大脑离体后,用咒术维持它的活性——】 【这样森鸥外的大脑依然能存活。】 * 画面中的小孩被他的话语绕了进去,像是被蛊惑了那样,缓慢地伸出了手,往电梯最高层的那个按键上移动。 咒灵夏油杰扬起了嘴角。 在昨晚决定将大脑暂时寄放在小陵处后,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为什么不试着将这小孩拉入他的阵营里? 小陵其实并没有道德和法律的意识,不殺人只是因为希望人体内的大脑存活。他将这种思维逻辑又顺了顺,发现也可以将其引导到殺人的那一边—— 只要他用无为转变,令他人的大脑在离体后依然具有活性,那么小陵就会没有任何殺人的负担。 如今他已经理解了小陵的思维,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夏油杰用更加温和的话语,去促进这种发展:【看来小陵也觉得,这样会更加省力,并且能额外获得更多的錢财吧?】 正如夏油杰所想,小陵被他彻底带偏。但是正当他嘴角再度上扬,感觉一切运筹帷幄之时,他听到了小陵问他道—— 【所以我还能有第四个十亿,买下王后的魔镜。是这样的嗎?】 【……什么?】夏油杰感觉到了童话来到现实的错乱感,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森鸥外欠了我三十亿工资。】 【我想用第一个十亿买下爱丽丝碰到的,那只有怀表的白兔,和杰一起养着它。会说话的白兔一定很有趣,】小陵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按下了电梯的按键。 这是夏油杰在车上给祂讲的第一个童话故事。 【我想用第二个十亿买下小红帽的森林,和杰一起住进去。我觉得那里一定会很漂亮。】 这是夏油杰在车上给祂讲的第二个童话故事。 而电梯此时到达一楼,又因为按下的键,开始重新上升。 夏油杰发现,他似乎突然希望电梯不要再向上,而小陵继续用稚嫩的声音说了下去—— 【我想用第三个十亿买下代表幸福的青鸟,然后直接送给杰。我觉得杰有时候不太开心。】 这是夏油杰在车上给祂讲的第三个童话故事。 此时电梯飞速上升,离最高层只剩咫尺之遥,最后小陵走出了电梯的大门,来到了通往森鸥外办公室的走廊。 明明小陵走的只是一条很普通的过道,但是夏油杰却感觉自己莫名看到了周围赤红的血水,望到了远方的尸骸密布。 意识空间里的血味,此时渐渐浓稠了起来。本体夏油杰微微偏转目光,于是看到了身旁无边无际的血海,以及上面浮着的尸体—— 被他杀死的父母,被他杀死的同僚,被他杀死的普通人……无数尸体在血水里浮浮沉沉,明明这里的光线昏暗,但所有人痛苦的面容都如此清晰地落在他的眼前。 ——那孩子也应该走上这样的道路吗? ——如果小陵杀死了无数的人类,再回头看见自己走过的这条血路,到那时又会在想什么? 于是夏油杰在沉默了几秒后,又一次开口道—— 【……术式虽然能令脑子存活,但肯定没有在身体里存活更健康——我刚刚只是提出一种假设,小陵没有必要杀人。】 【如果你选择杀了他,那就是在伤害他的脑子。】 【所以小陵,你不能这样做。】 小孩停下了脚步,似乎是在做艰难地思考。 ——小陵会察觉到他刚才的想法,知道他曾想将祂推到杀人的那一侧吗? ——小陵会发现自己被欺骗了吗? 夏油杰没有说话,而这时小陵闷闷不乐又很不甘心地出声:【我知道了。可不用按照杰的话,不拿他的人头换钱的话,我就不能获得额外的钱,来买王后的魔镜了。是这样的吗?可我好想要。】 夏油杰:【……】 咒灵夏油杰面无表情地走进旁边的商场,然后在儿童玩具专柜旁停下。他一手拿走了老板身上趴着的咒灵,作为付款的方式。 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 拿走了白雪王后的周边小魔镜。 这是夏油杰在这里唯一准备买的东西。 ----------------------- 作者有话说:24:00还有一更[狗头叼玫瑰] 设定有点抽象,我解释一下:杰哥现在本体脑子在小陵脑袋里,出来的是咒灵马甲(真人变成的杰哥),他准备用马甲去找部下们。 然后杰哥因为本体脑子在小陵脑袋里,除了咒灵视角外,可以看到小陵那边的画面,也可以和小陵脑电波交流[狗头叼玫瑰] 第35章 第三十五只小陵 今天商場恰好搞活动, 又是周末,于是如今人来人往。 特别是咒灵夏油杰所處的儿童专区,不少小孩子哭嚷着让父母购買玩具, 于是声音比街道上更加嘈杂。 夏油杰眼中的暗色加深,附近的人都下意识離他远了好几步, 硬生生让出了一条路。 自从用了咒灵马甲后,只有拥有咒力的人类和咒灵才能看见他,于是夏油杰便不再像人类时期那样注意自己的情绪和表情管理。 在買完并收好镜子后,他没有在此地停留,轉身就往商場外的方向走去。 第54章 【之后再想魔镜的事情吧!】那一边的小陵似乎想通了什么,振作了起来,但下一秒又开始迷茫, 【话说……十亿買得起愛丽丝的白兔嗎?】 这时夏油杰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小陵,如果宠物店的店家和你说店里的某只白兔是愛丽丝的白兔,然后要价三十亿……?】 他问出口后,便开始觉得这是一个愚蠢的问題。再天真的小孩也不至于……夏油杰刚准备岔开话題,就听到—— 【既然店家说是正品,那就買吧,剩下的等我赚到更多钱时再买!】 夏油杰:…… 夏油杰:……这也太好骗了吧?! 【到时候我们一起养吧?我想和杰一起养白兔!】 这小插曲令他的脚步停下了一瞬:【到时候再说。】 夏油杰继续往商場外面走去。 而就在这时,商场的广播响起:“最近针对幼龄儿童的诈骗事件多发, 呼吁广大家长做好自家小朋友的防诈骗教育工作!树立正确的金钱意识!警惕消费陷阱!” 夏油杰:…… 他这次沉默了好几秒,最终决定继续往外走。 恰好路过某家店外头的电视机, 它上面正在播放罪犯的自白:“糖果对现在的小孩没有太多吸引力, 所以我的第一次犯罪从用白兔诱拐小孩开始。那个孩子毫不犹豫地跟我走了……” 夏油杰:……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轉身回到商场内部。 小陵想要的东西有三样:愛丽丝的白兔,小红帽的森林还有代表幸福的青鸟。这家商场的玩具专区东西不少,夏油杰很快注意到了一款八音盒, 它上面是一座精致又立体的小森林。 而一转动发条,在最经典的致爱丽丝响起的那一刻,上面的森林也开始移动。拎着篮子又笑着的小红帽出现,并隨着音樂旋转。 小红帽的表情和平时的小陵很像,像是在期待着在森林里碰到些有趣的事情。 音樂声轻快,仿佛一阵清风,不斷吹散夏油杰處于人群之中而产生的烦躁感,令他心情好了几分。然而这时他又听到了不远处孩童的哭喊声:“妈妈!我想要这个!” 隨后传来了女性的声音:“这东西买来也没什么用。” 恍惚间,夏油杰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幼年时期。 年幼的自己路过玩具店,目光在架子上的八音盒停留时,也听到过里面发生了类似的对话。 因此在他母亲问他想不想过去时,他只是摇了摇头:“不用了,那些都没有用,省点钱买别的东西吧。” 他母亲摸了摸他脑袋:“杰真的一直都是一个懂事又成熟的好孩子。” 时光一点一滴流动,懂事又成熟的好孩子开始长大,变成了温和微笑又责任心重的少年。然后无数被他所吞噬的咒灵的恶心味道侵蚀了他,无尽咒术师的悲惨死亡浸染了他,将他打磨成了想要创造新秩序的教主。 如今只能以咒灵之躯行走于世的夏油杰,伸出了他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取下了架子上的八音盒,像是拾起了他碎在地上的童年——那里有他一直没有买的八音盒。 夏油杰拿了一个购物袋装买的东西。等逛完一圈,重新離开商场后,他才发现自己拎着的购物袋里竟是鼓鼓囊囊。除了要买的三件物品外,他还下意识拿了其他物件放了进去,一看全是小朋友大概率喜欢的东西。 夏油杰:…… 夏油杰:……就这样吧。 正当他决定找个机会把这些全部送给小陵时,突然瞥见了远处的寺庙—— 那是和盘星教总部很相似的建筑。 夏油杰恍惚间想起了昨晚,他前去盘星教总部时所发生的事情。在他被确认死亡后,整个教派内部已经分崩離析。 门槛被踏斷,教徒们不断争吵,干部们不知所踪,离衰败只差临门一脚。他以咒灵之姿俯视下方看不见他的芸芸众生时,听到了教徒们的喃喃低语—— “如果夏油大人还健在該多好,这样盘星教也不会……” “如果夏油大人能复生,那么盘星教就能……” ——这是离不开他的教派。 夏油杰又想起自己在总监部看到的,关于清理盘星教残党的建议文件。干部们都没有重新回到盘星教总部,显然还在外面逃窜,完全没有安定下来。 在他存活的时候,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耳边似乎传来了菜菜子与美美子信赖的话語—— “只要听从夏油大人的话語,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如果出了事情,夏油大人一定会保护我们的。” ——那是离不开他的家人们。 夏油杰一直在想,到底是谁拥有如此大的执念,将只剩下一颗大脑,并且受了致命伤势的他固定在生的那一侧,又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他得出了答案—— 一定是被他称为家人的部下们做的。他们希望他能将他们从危机中拯救出来,他们希望他能重振已经衰败的盘星教。 ——那些都是他必须做的事情,是他如今还能存活于世的原因,是他所肩负的责任。 每当想到这里时,夏油杰总感觉自己的肩膀上似乎重新压上了什么重物,令他感到沉重,又像是再次被海水淹没,于是连呼吸都被吞噬。 现在是悠闲的时候嗎? 像现在这样进入商场,给那小鬼买东西,对于他寻找自己的同伴,对于他复興盘星教……有任何意义吗? 他顿了顿,准备将装满礼物的袋子丢掉,但又想到自己都为此帮忙祓除了咒灵,不送倒也没必要丢。 他将袋子顺手挂在身旁咒灵的倒刺上,然后将这只咒灵收了回去:【小陵,就算你将白兔买来,我也不打算陪你一起养。我不喜欢住森林,也不准备接受你送我的青鸟——我对于你口中提到的那些一点興趣也没有。】 夏油杰平时说话并没有这样直接,就算是在自己厌恶的普通人面前,他也能在面上维持良好的礼仪,说出他人所喜爱的言论。 ——可是該划清界线了。 小陵眨眨眼:【那杰想要什么?或者说想要做什么?喜欢的东西或者爱好又有哪些?】 这小孩的心情非常容易表露在脸上,夏油杰发现此时小陵面上是全然的好奇,显然非常想了解他。但是了解了他又能怎么样呢?于是夏油杰再次冷淡地拒绝道—— 【我什么都不想要,更不打算接受你送我的任何东西。我什么都不想做,你做任何事情都别硬拉上我。也不用探究我的爱好,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这些话除了将盘星教相关的要素隐藏外,皆是实话。夏油杰自知自己的本质是兴致缺乏的无趣之人,如今只是把想法以一种尖锐又讨人厌的态度表达出来,令对方感到不适,最终成功划清界限。 为防止小陵多问,他甚至又补充了一句—— 【总之不用试图了解我的任何事情,我什么都不想告诉你。】 小陵神色正常地点点头,看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原来你的偏好是这样的——我记住啦!那我之后不送东西,不会硬拉你做事情,也不探究你的爱好,更不会试图了解你!】 等等……一般来说会直接把这个看作偏好记下来吗?夏油杰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便听到小陵继续说话—— 【不过如果杰持有现在这种想法的话,死亡率会比较高……在我的老家,杰的想法是自殺者们的主流想法。】 话题转得太快,夏油杰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而亂葬岗出身的小孩解释道:【我老家那些自殺的尸体里,十具里面基本有八具的死因是认为自己的人生毫无意义,找不到存活的乐趣与兴趣,和杰差不多。我想想杰的情况该怎么处理……】 和小陵沟通时,很容易偏离原来的话题,这次也不例外,夏油杰感觉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发展,他冷静回复:【根本不用思考这些,我不会脆弱到选择自尽。】 【不要以为自尽是唯一死法,除了自尽还有他杀,】小陵严谨地说道—— 【在我老家,他杀的尸体里,二十具里也至少有一具是你这样。像是战败后半死不活地走进暗道或小巷,毫不抵抗地被人杀害,最后抛尸亂葬岗,这种很常见。】 夏油杰:…… 【不过虽然想法类似,但是死亡的那一刻露出的表情不同。他们有人在死亡的那一刻会恐惧,有人在悲伤,还有的是好奇……虽然都可以啦,但我觉得还是快乐地笑着比较好——如果平时高兴一点就更好啦!】 小陵回忆着往事,随后语气激动了起来,像是在炫耀什么—— 【顺便一提,和我一样喜欢打架的人,战死的时候基本上是快乐地笑着的,而平时打架也都很快乐的!】 夏油杰:……这有什么好自豪的? 【啊……我想到方法了——果然还是打架最好啦!那么接下来我要去找人打架!】暖风从窗外吹来。像是闻到了风带来的极其微薄又混着硝烟的血味,于是小陵舔了舔虎牙,随后扬起了嘴角—— 第55章 【杰不开心的时候,就看着我吧!】 【我会打出杰看到后,也会感到高兴的战斗!】 【这样杰就不会难过到放弃生命啦!】 且不说他不会选择放弃生命——这又算是什么方法?完全是乱七八糟乱来一通,听起来没有一分靠谱……而且小陵这样做有意义吗? 夏油杰觉得这事实在离谱又毫无意义。 但是夏油杰看到,洁白的飞鸟已经掠过了小陵那边的天空,翱翔在祂的上空,发出了欢愉的鸣叫。 由责任的重压构成的海水里,似乎多了一丝空气,于是他感觉呼吸顺畅了一点。 他想要拒绝,但是不知为何最后却变成了—— 【……随便你吧。】 ----------------------- 作者有话说:我之后加更的话差不多是18:00加更,正常更新还是21:00,让我看看你们的营养液[狗头叼玫瑰] 第36章 第三十六只小陵 首先, 我要找一个能打的对手。 【你觉得我们去找中原打架怎么样?】我问。 【……你打算和谁打架那是你的自由,】杰顿了顿,又叹了一口气补充道, 【我睡了——没事不要找我。】 这四舍五入就是同意我去找中原中也打架。在和杰道了午安后,我迫不及待地拿出了手机, 直接拨打了電话:“拜托了中原!和我打一架吧!” “……不要再问我要工作了问就是没有——哈?”中原中也此时的语气带着三分诧异与七分无语,“真不知道你这小鬼一天天都在想什么亂七八糟的事情——不打!除了这件事情,你找我还有别的事嗎?” “有!”我严肃地继续问道,“你真的真的真的不能和我打一架嗎?” 中原中也没有说话,他选择了直接掛了我電话。 我难过地去地牢找了魏尔倫,告诉了他我找中原中也打架不幸碰壁的凄惨现状,企圖在他这里约到一架。 “看起来中也很有精神, 这样就很好,”魏尔倫听完我的话后赞许地点点头,显然对此很满意,然后他告诉我,“我也不和你打架。”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虽然我上次也没在他这里约到架,但我此时依然瞳孔地震。 “其实你如果想打架,完全可以直接出手攻击对方,这样对方肯定会回击, 战局便成立了,”魏尔伦微笑地看着我—— “为什么不这样做, 非要去约架呢?” “只有双方都想打架时, 打起来才会快乐,”我盯着魏尔伦,试圖用眼神打动他。 “你的想法很有趣,这和我擅长的暗杀很不一样, ”魏尔伦用手托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思考,随后他又揚起嘴角,对我笑道—— “不好意思,还是不打。” “好吧,”我难过極了。 “别难过,”魏尔伦伸出手,往书架上一探。他在书架里翻了又翻,最终抽出了一本封面上有画的书,然后递给我:“这本绘本送给你。” 我收下了绘本,整具身体又好起来了。 约架二连败的我没有放棄,决定打织田作之助電话,但他和我说他有事,不能和我打架。 三连败的我又打了森鸥外的電话。森鸥外很不能打,我没想找他打。我想约比他能打的爱丽丝,但是森鸥外告诉我爱丽丝正在享受茶点,于是我和她打不了一点。 “对了,小陵,”森鸥外在电话里语气温和地对我说道,“接到梦野了吗?抓紧时间哦,你该去大阪做任務了——已经有人在車站外接应你们了。” 杰说接下这个任務无所谓,还是接下更好,所以我听从他的建议没有推掉。我此时正在到处电话约架,听到这话眨眨眼:“我现在已经在地牢了——不要急哦快接到了。” 说起来——杰说金库里没有三十亿,那我应该怎么拿到我的工资呢?话说森鸥外那里,还有没有其他好东西可以拿? 我思考了几秒,然后放棄了思考—— 算了,反正这些天我把港口mafia内部都探了一遍,也没有什么地方我进不去的,这不就是让我去自取吗?等出差回来,就过去挨个地方看看吧。 我前往了梦野久作所在的禁闭室。门卫帮我开了门,然后梦野久作就跑了出来。 他看到我后,气鼓鼓地把血淋淋的一叠血字检討丢给我:“写检討真討厌!下次我幹坏事也绝对不写检讨!” 这反思态度大有问题,我接过检讨书后直接给他来了一次人格修正拳:“那我就揍到你願意再写为止。” 梦野久作捂住脸瞬间乖巧:“对不起我错了。” 就在这时,我看到自己揍过他的右手的手背上,出现了熟悉的紫色手掌印记。 只见面前的梦野久作揚起嘴角,一边撕玩偶一边露出了纯真的笑容,而我的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虚幻。 森罗万象在我眼前闪过,但是被梦境控制不过一秒,我立刻清醒了过来—— 并且重新给了梦野久作重重一拳。 “怎么会这样……”梦野久作倒地不起,再次捂住被我破颜的脸,发出了尖锐爆鸣,“我这两天明明有在超级努力地研究【脑髓地狱】……为什么小陵还能这么快清醒过来?!” “因为在你异能力进步的同时,我对这个技能的抗性也成长了,并且比你成长得更快!”我一边收好他的检讨,把任务书丢给他,一边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往外跑—— “走了走了!我们被安排去大阪出差,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现在我们赶紧过去!” “好吧……”梦野久作揉揉他自己的脸,安静地被我拉着跑。 等到跑到地牢外时,他把在路上看完的任务书还给我,随后指了指我手上又出现的紫色手掌印,歪着头问我道:“小陵不怕我再一次偷袭你吗?” 这有什么好怕的?我迷茫地看向他:“可你就算偷袭,也打不过我啊?” 梦野久作表情一僵,随后叹了一口气:“也对哦。” 他从随身携带的小掛包里拿出一張折起来的纸:“其实刚刚那一叠都是虚的,其实这才是真正的检讨。” 什么意思?我更加迷茫。 梦野久作直接将其在我的面前摊开,我很不想看到那堆密密麻麻的文字,但没想到与森鸥外给我出示的监控照片中看到的竟然完全不同—— 这上面竟没有一个文字,而是用血液所绘成的一張图画。画工極其稚嫩,但勉强能看出他画的是我。 我震惊地看向梦野久作,而梦野久作扬起嘴角,笑容看起来更加纯真:“我很满意小陵之前送我的画,所以也特地给小陵准备了一份作为礼物!” “说起来小陵真的很有用呢,当初利用了小陵我才能顺利出门。现在任务书上又说我还能出去两天,我真的很高兴哦。” “作为回报,我也不介意小陵利用我。首领安排我一起出任务……估计是希望我在小陵亂来时举报你,但我才不会阻止小陵呢——这样做就太没意思啦!” 他露出的笑容乖巧至极,但是我总感觉看到了夜晚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 “我可以答应小陵的一切要求哦!” 没想到梦野久作竟然如此上进,我用赞许的眼神看向他:“首先,我让你写一万字不是画画,所以重写直到达标。还有,你再把体术练起来,每天都坚持跑个十万米吧。”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呜呜呜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说话了。” * 新幹线从横滨开始开往大阪。 我此时坐在車上,旁边坐着梦野久作。 现在我依然没有放弃约架的念头,此时又打电话给了芥川龙之介,电话被秒接。没等我说话,他便恶狠狠地出声:“不知好歹的恶徒!就算太宰先生再怎么赞扬你,在下也绝对不认同你!在下定会在你之前将mimic斩于刃下!” mimic?那不就是果戈里提到过的那个要搞大事的组织吗?话说……恶徒又是什么称呼?正当我迷茫时,芥川龙之介哼了一声,然后挂了电话。 虽然搞不懂情况,但听起来芥川自己有别的架要打,那我就不去打扰他了。 我想了想,又打电话给果戈里,试图约架。而这个电话甚至连第一声都没来得及响,直接比芥川龙之介更快地秒接,果戈里语气高昂,还抑扬顿挫—— “老师,实在是太令我感动了!您竟然願意主动联系我!我一定会认真倾听您的谆谆教诲!现在就让我听听纯白飞鸟的自由之音吧——请讲!” 我突然完全不想找他打架了,毫不犹豫挂断了电话。 电话打了一圈,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打架!怎么会这样!横滨的民风实在是好淳朴!他们真的好热爱和平啊! “唉……有没有哪个好心人愿意莫名其妙凑过来挑釁我啊?”我叹了一口气,“我真的很想找人打一架。” 梦野久作眨眨眼,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了特别阳光开朗的笑容:“要不我再给小陵来一次【脑髓地狱】怎么样?只要这一次小陵别抵抗就可以啦——思维混乱的梦境里什么都有。” 第56章 正巧此时新干线停了下来,新的一轮乘客上车。 我听到了身旁传来一声嗤笑,显然是刚上车的乘客发出的声音。 我往出声的地方望去—— “真是令我不快!这车里污浊的空气……啧,”一位金发的男性从我的身旁路过。他眼角自然上挑,看起来极其嚣张,而两侧的耳朵上都打了好几个耳钉。 他坐到了我另一侧,隔着过道的同排座位上,在对周遭的女性评头论足后,又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于是看向了我。他的言辞中充满高高在上—— “哈?看我干什么?这种乳臭未干又没有一点身材的小女孩,平时给我禅院直哉提鞋的资格都没有,现在竟和本大爷同一排。真是晦气。” 什么?我震惊地望向这个自称禅院直哉的男性——从棺材里睡醒来后,我还没有听到这么标准的挑釁!可是我现在不是女孩……所以严格来说他的挑衅还不太到位。我想了想,非常严谨地把自己的性别修改成了女。 而在评价了我的身材后,这位男性又注意到了我的脸,此时他嘴角上扬,看起来极其嘲讽—— “相貌倒是不错,有几分姿色,还看起来挺眼熟。” 没有错了——他这样挑衅我,绝对是想和我打架! 我恍然大悟,此时飞快起身,直接对准他的脸—— 狠狠地一拳揍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更[狗头叼玫瑰] 大家营养液更加努力一点吧,我感觉我很快就要加完了[狗头叼玫瑰] 第37章 第三十七只小陵 剧烈的风声响起, 迅猛的一拳朝禪院直哉袭来,他下意识发动投射咒法,将自己的一秒直接分割为二十四等份, 随后设定出躲闪的动作,直接避开那风驰电掣的一拳。 这小鬼是针对禪院家的暗殺者, 还是其他禪院家成员的支持者?不对——仔细一看这不是悬赏令上二十亿的那个小鬼吗? 他迅速出击,手掌已经拍在小孩的手臂上,发出了一道清脆的声响。 这是投射咒法的另一个招式,被他手掌碰到的人也必须要以二十四分之一秒为单位做出动作。只要有其中的一个部分失败,便会出现絮乱,这一秒直接被冻结,无法正常行动。 禪院直哉傲慢地扬起嘴角—— “这是你的荣幸!就让你看看什么是真正的速度吧!” 他直接从怀中掏出一把匕首, 迅速朝前方的小孩刺去。尖锐的匕首在空中划过风声,就在即将得手之时—— 有只手有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不能再向前。 正当他诧异的那一刻,更加快速又更加狠厉的一拳狠狠地砸上他的脸。 “怎么可能……”他捂着被砸肿的侧脸不敢置信地喊道,“你这女的……怎么可能将一秒分成二十四整份?!” “原来破解你的招式,只需要将一秒分成二十四整份就可以了吗?”小孩微微歪头,说出了令他迷惑的话語,而下一刻他意识到了这话中的潜台词—— 所以这小鬼剛剛究竟将一秒分成了多少份? 速度快到一种地步的小孩最终遗憾地摇了摇头, 像是看到空有技能却不会运用的废物,吐出了快到几乎分不清內容的话語—— “这就是你的极限吗?真是暴殄天物。” 禅院直哉微微睁大眼眸。 在投影咒法的作用下, 他勉強听出了內容, 还感知到在他只能做出一个动作的二十四之一秒中,它能发出整整五个音。 这两句被分成了一百二十个音节,而每个音节占据了一百二十分之一秒,合起来剛好是一秒。 “怎么可能……”就在他思绪纷飞之时—— 下一击重拳已至。 车上发生的这件事对新干线没有任何影响, 它依然在铁轨上极速向前。 推着餐车的乘務员小姐在车上走动,向沿路的乘客们提供食物,而等到她来到绿色车廂时,就听到有男性恶狠狠地嘟囔着:“可恶的雌小鬼……” 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重响,与此同时那位男性发出了一道闷声,语气更加暴躁:“我要殺了你……” 乘務员小姐赶紧过去,发现是一位被打到鼻青脸肿的金发男性,而打人者是一位穿着裙子的漂亮小孩。 她是一位见多识广的乘務员小姐,注意到这位金发男性骂得极狠,但动作上却没有反击,覺得这或許不是一起伤人事件,沉默了几秒才问:“……先生,您需要帮助吗?” 在阻拦之前还是先问问吧,或許他就是有这种想被人打的癖好呢?乘務员小姐想。 “不需要!!!”金发男性直接拒绝了她的提议。 乘务员小姐听到这话后,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我尊重您的喜好,但是车廂是公共場合……”在这里搞这种玩法不太好吧? “认清你的身份!!!区区女性还妄想忤逆我的想法!!!” 乘务员小姐:…… 就在她火气噌得一下直接冲上来时,旁边的小孩已经一击重拳砸在金发男性的脸上。对方吃痛地嘶得一声,整个人的面目变得更加狰狞。 乘务员小姐感到自己的心情瞬间变好。 电光火石之间,她开始理解为何这列车厢里的所有人明明都知道孩子在揍这位男性,不仅无人来阻止,甚至也没人让他们轻一点声音。 她对揍人的小孩露出了真诚的笑容,和颜悦色地问道—— “小朋友,要买份便当吗?” * 餐车里的便当琳琅满目,我有点挑不过来,最终选了两款,付掉了钱。乘务员小姐在我买完后又继续往前走,准備问问前面的乘客要不要买便当。 禅院直哉冷哼一声,朝我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想做什么?我没搞懂他的想法,想了想决定无视他,直接把其中的一份便当塞给梦野久作。 “谢谢,”他乖巧地向我道谢,然后打开便当盒,对禅院直哉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禅院直哉额头上的青筋爆出,就在他震怒之时,新干线剛好停下,下一波乘客上车。 一位青年来到了这节车厢,他拿着车票对自己的座位,然后在禅院直哉旁边停下。他比对了几次,然后把票展示给禅院直哉看:“先生,这是我的座位……” “哈?”禅院直哉露出了不屑的表情,“这是我买的座位。” 我思考了几秒,问禅院直哉道:“话说你哪一站下车?” 他不搭理我,在我直接掐上他的脖子后,才没好气地告诉我:“京都。” 现在已经经过了京都,前往下一站大阪。 我想了想,离开了座位,找来了刚才的乘务员小姐,指向禅院直哉:“这人是个脑子不清醒的,他的目的地是京都,现在还没意识到自己坐过了站。” 乘务员小姐:…… 她看向禅院直哉的表情变得极其具体,我瞬间读出了她的表情“不是吧不是吧?这位先生,就算您再怎么沉迷您的特殊癖好,也不能耽误正事,直接把车坐过头吧?” 这是什么意思?正当我迷茫时,乘务员小姐便收敛了刚才的表情,露出了营业的笑容:“现在随我来补票吧。” 禅院直哉啧了一声,然后起身摸出了手機和钱包:“真是麻烦。” 我注意到他的手機屏幕已经彻底破碎,外壳也磨损严重,內部大概也是如此。他在下意识拿出手機后,显然注意到了这件事,于是又重新放了回去。 而钱包看起来破破烂烂,似乎是遭遇了不测,他打开钱包后,我瞥见空空如此的内侧。 “咒灵就应该去死!”他此时的表情开始扭曲,在看到我时更是杀气十足,“你这无礼的小鬼也一样!去死!” 由于禅院直哉又骂了我,于是我飞速揍了他一拳,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了钞票,递了过去:“把你一路打到现在,我打得很爽。这些钱就送你作为医疗费和补票费。” “我知道你不強又不努力,但你一定不会直接做出逃票的举动的吧?”我真诚地看向了他,“如果你是这种信用缺失的废物,那我和你道歉——对不起,之前还高看了你。” 明明我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他却被我的话语气到,深呼吸了一口气后,恶狠狠地收下我的钞票:“我去别的车厢了!下一次见面,我绝对要杀掉你!!!” 见他如此上进,我对他客气地摆摆手:“那你要自己再努力一点,我都揍你了那么多次,你都没有一丝顿悟,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了。” 我真诚地又问道:“要不你再让我打一顿,这次用心去体悟?” 禅院直哉:…… 他转过头,快步离开了这里。 打架讲一个你情我愿,既然他不愿意我也不再强求,我遗憾地目送他走远。 在把禅院直哉揍成猪头之后,我整具身体神清气爽。 不过—— 我更想打出双方都能高兴的战斗。刚刚那一場其实并不是我想要的那种精彩战斗。 第57章 或许下一个挑衅的我的人,会和我打出精彩战斗,但是遗憾的是直到我到达大阪,也没有再出现挑衅我的人。 此时太阳已经偏移了不少,正一步步靠近黄昏。 有专门的人在车站外等着我和梦野久作,帶我们前往住宿的地方。 梦野久作看起来对一切都很好奇。他什么东西都想碰,什么人都想撞,直接被我强行拉着帶走。 他说话算话,被拉走时没有任何反抗,只是安静地盯着我。 住宿的地方离车站很近,稍微走一段路就能到达目的地。港口mafia不亏待员工,房间里的设施齐全。一间浴室,两张大床,还有冰箱桌子与茶几。我和往常一样观察了一遍室内,发现没有窃听器或者监视器。 梦野久作早已经坐到床上,悠闲地晃着脚:“我们待会就去做任务吧!我想马上把人玩坏!血血血——我要看到更多的血!” 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异能力开发成这个样子,你怎么还玩得起来?”我用不赞同的表情看向他,嫌弃地说道,“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你玩得起来?有点出息没有!快去把异能力学好来!” 梦野久作被我的话弄得一懵,此时茫然地看向我。 “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我继续数落他,“你只会将伤害你的人全部打上印记并拖入幻境,最后使他们对别人进行无差别攻击!你甚至无法靠自己解除效果!” “都这样了,还不好好思考怎么控制异能力!”我实在是恨铁不成钢,看着他不成器的样子直摇头,“和别人打架你不输,还能谁输?” 梦野久作闻言,瞬间发出尖锐爆鸣,他直接用手捂住了耳朵:“我才不要听这些呢!小陵你真的太过分了!” 这算什么过分?我想不明白但也不准備想,此刻直接决定继续和他心平气和讲道理—— 我掰开他的手,令他耳朵露出在外,能听我讲话的声音。 然后我举起了拳头:“你再不努力我就揍你。只要把你打出幻覺,你一定能对幻境有更深的理解,然后进一步领悟异能力了吧?” 梦野久作放下了手,抱住了他自己,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那我还是想想吧,我现在又觉得我能想明白了。” 我满意地放下了拳头,然后掏出手机给他倒计时:“时间不多了,待会就要干正事,现在给你五分钟——我要看到你解除掉我手上的印记,不然你就完了。” “什……” 梦野久作最终在四分三十一秒时,顺利解开了我手上的印记,随后仿佛一条死鱼般平躺在床上,累到活不过来:“我不想努力了!” “要努力的,”我没有一丝怜悯,“想要打架打得开心,先要磨练自己的技术。这只是最基础的控制,还有其他方面也都需要学会。” 听到这话后,梦野久作眼神一暗,他起身朝我转来,手中还拿着一块尖锐的刀片。 “对了,”我此时刚好把刚画好的一幅画,丢到了他的床上,“这个送你。” 他眨眨眼,安静把刀片放进了手臂上的绷带里,然后快乐地拿起画,在床上滚来滚去:“这是什么?” “在你努力的那几分钟里刚画的新题材。这是记录你异能力成长的漫画,能有多少内容全看你自己。” 他看着这页漫画,思考了几秒:“那我再努力一点,小陵你赶紧画下一张!” 我没给他抓紧时间努力的机会,而是直接拉他出了门,去固定据点进行定时报備。 組織的成员在车站接我们时,已经告诉了我们进行报备的时间——每日的下午五点。除了人员需要到场外,还要汇报任务完成情况。今天只是报到,可以提早到场。 进入据点后,便能看到金碧辉煌的大厅,几乎无人的走廊,看起来与港口mafia没有丝毫关系。在我和前台对出暗号并拿出凭证之后,他便打电话通知了里面。 没过多久,有位侍者从里面出来,带我们九曲十八弯,来到一座隐蔽的电梯前,最终坐着它前往地下。 一出电梯门,浓重的火药味弥已经蔓延到我的鼻尖。微微偏转视线,我看到不远处的墙上挂着刀具与枪支,而黝黑的地面上也有一箱箱的弹药。 梦野久作仿佛脱缰的野马,想要直接跑出去乱碰乱摸,但还没成功就被我一把拽住。 侍者带我们往前走,在其中一个房间前停步,接着对梦野久作做出了请进的手势,然后转向了我:“麻烦您在外面稍加等待,这是首领的要求。” 在任务说明中,森鸥外写明每次报备都需要我们二人到场,还要求梦野单独进屋汇报每日的任务情况,说是打算锻炼他。 “小陵稍微等我一会儿哦,我去认真汇报了!”他对着我连续眨了两次左眼,然后跑进了房间。 他的眼睛是有什么问题吗?我搞不懂他在干什么,此时感到迷茫。 如今是第一次来据点,只是进行报备人员已经到位,没有其他需要汇报的东西。等我们出来时,太阳的位置与刚进去时基本没有多大区别,只是稍微偏移了一点。 这时手机振动,我拿出来一看,发现是中原中也的邮件。我看不懂一点,直接递给部下梦野久作:“梦野,帮我看一下。” 梦野眨眨眼,接过手机,非常上道地开始帮我读邮件:“小鬼……啊这个备注是【超级没有用的黑漆漆小蛞蝓】的人——到底谁啊?竟然把小陵称为小鬼!真的一点也不礼貌!” 梦野久作撇撇嘴:“我要找个机会用异能力控制他!做掉这个人!” 他把剩下的情报都看了一遍,概括地告诉我:”总之对方说小陵任务中的那个大阪組織查到了,名称是【乄葬爱家族:弑魂乄】。它又抢了组织的一批货。” 然后他又给我读了后面附上的地址。 这个任务就是我出差的原因,内容是惩戒一个大阪组织——起因是它假借港口mafia的名头,抢走了本属于港口mafia的一批货物。 梦野久作概括得当,我瞬间了解了情况。 “那还等什么!”我抓起他的手腕就往地址的方向跑,“我们现在就把任务做掉!” “没错——做掉!把他们全部做掉!”梦野久作非常赞同我的话语,“对了——虽然我常年在禁闭室不太清楚这些……不过我觉得货物的信息应该是不公开信息,不然截货的组织肯定会有很多。” “既然能查到港口mafia的货物情报,这个【乄葬爱家族:弑魂乄】组织的资料收集能力应该挺不错。说不定还收集了不少其他的情报,也许就能找到——愿意和小陵打架的人的情报哦。”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用赞许的眼神看向梦野久作。 “我很靠谱的!”梦野久作露出了笑容,“小陵完全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给我!”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满意道:“行!你办事我放心!这次就靠你了!” 梦野久作的笑容看起来更加阳光灿烂。 而等到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他微微歪头看向我,然后问我道:“我最擅长偷袭了——小陵这次打算怎么潜入?” 潜入? “为什么要潜入?这是一个制裁任务——制裁当然要堂堂正正走正门!”我飞速地奔跑,此时已到达门口。没有任何停顿,我一拳砸晕了门口的警卫,一脚踹开了大门—— 直接把梦野久作丢了进去。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随后接连不断的上膛声响起,来自四面八方的枪支,纷纷指向了他。 “等……”梦野久作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我真的不擅长……” “没有什么不擅长的!”我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我已经锻炼过你整整五分钟的异能力了——你现在已经是一只可以正面突击的成熟梦野了!你如今靠谱极了!” 我在众人面前继续鼓励他道—— “就是现在——梦野久作!使用【脑髓地狱】!” 第38章 第三十八只小陵(1.6w营养液加更)^^…… 我顺手打暈了几个人, 而在部分人的注意力被我吸引时,说着自己不擅长的梦野久作站起来了。 他从他们的盲区入手,进行了肢体接触, 撕掉玩偶,直接发动异能力。 急促的警报声响起, 而刺眼的红光到处闪动。我和梦野久作往楼上一路狂奔,在不斷控製和敲暈过路之人后,逛了一圈最終找到了存資料的档案室。 打开门后—— 紙质书籍的气息扑面而来,入眼便是靠墙的几排书架,它们装满各类文件与档案,而中间的桌子上有几台电脑。 直接寻找紙质資料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梦野久作来到电脑旁邊, 插上我顺来的员工证,在警报声下开始查询。 “打架还是和异能者打比较好,那我就查【异能者】和【异能组织】吧……有了有了,”梦野久作出声,“看起来可以查到的資料不多呢——在右邊第二个书架第三排上,是最右邊的三冊蓝皮文件。” 第58章 我飞快从书架上拿下相应的文件。虽然有三冊,但是疊起来也不算很厚。 红光没有在档案室亮起,但警报声依然从走廊中一直传入室内。正当梦野久作点头表示确实是三冊时, 我便听到纷杂警报声中混入了物体清脆的落地声。 几颗被拉开的手雷已经滚入了室内,在千钧之发时, 我把文件塞梦野久作怀里, 然后一手拎起他,一手握拳直接砸开墙壁,再一次飞速翻滚来到另一间屋内,然后又是几个跳跃—— 背后已是爆炸声一片。火光乍起, 几乎是咬着我的衣角向前,但最終被我甩在后面。 在安全后我回望档案室,那里已被火海吞噬,里面的纸质文件被摧毁,只剩下一片灰烬。 唯有梦野久作怀里的这三册还幸存。 上膛声响起。我拎着梦野久作迅速转过身,几个跳跃来到身后的黑西装男性面前,随后向上一脚飞踢,直接踹飞他手中的枪械。 在他面露诧异之时,我的手已经够到了他的后颈,直接来了一次重击手刀—— 这位男性立刻昏迷倒地。 重重疊叠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刚才的爆炸已将我的位置暴露,不少持枪者迅速朝这里前来。 資料已经到手,现在该动手了!我放下梦野久作,让他在一旁好好保管文件,然后快乐地举起了拳头,直接开始干架。 手雷声不斷,引来一波又一波持枪者,等我把他们全部痛揍一顿并干倒在地后,发现袭击我的总人数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多。 警报声持续不斷,但是下一波人馬依然没来。这时我听到了下方传来了混乱的声音,于是往一楼望去。 一楼地面上满是鲜血,此时赤红一片。下方的所有人都被打上了手掌印记,他们眼中毫无焦距,此时正在相互厮杀,宛若行屍走肉—— 已是人间地狱。 抱着文件的梦野久作发现我看向下方的視线,于是也望向了那边,满意地扬起嘴角:“丧屍片真的很有趣。只要感染第一个人,病毒就能扩散——最终变成大灾难!” “于是我就在想——如果我的异能也能这样该多好。我试了试,没想到一下子就成功了!” 在新干线上时,我把手机借给了梦野久作。他查了查,找了丧尸大片,在我打禅院直哉时饶有兴致地观看,如今已经进化到能触类旁通的地步。 除了地面上的混乱外,对面的楼梯里不断有失去理智者上爬,他们重重叠叠堆满楼梯,并抓住了上面的持枪者,留下了猩红的抓痕。 梦野久作语气里带着几分自豪—— “小陵覺得这怎么样?搞不好我再努力努力就能成为最强的精神控製系异能者。” 我注意到那人身上瞬间出现了手掌印记,瞳孔失去焦距,也变成了与下边人群一般的行尸走肉,最后走进二楼深处。 灾难早已将一楼笼罩,如今又蔓延到二楼。 “你确实变强了,”我看着行尸走肉渐行渐远的身影,“但是最好不要以最强为目标,不然等你到了自认为最强的那一天,这种观念就会成为你的枷锁,阻拦你变得更强。” “就算世界上没有人再能打赢你,你也还能比昨天的你更强。” “诶?小陵你……”梦野久作微微睁大眼睛。 “啊——快快快!快把异能力解除,现在一楼那边——他们好几个人要把对方的脑子掏出来了!”我悲痛欲绝—— “脑子!怎么可以这样对脑子!梦野你可一定将异能力进化到默认禁止对脑子攻击的程度!”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没有再说话,他很听人话地直接解除了对这些人的控制,然后我拎着今日运动量已过载的他回到了住宿的旅馆。 “好累好累——我才不要查阅资料!”梦野久作吃完晚饭回到旅馆房间,就把资料往我床上这里一扔,随后趴在床上挺尸,“我今天的体力已经用完了!而且小陵还超过分地把我丢了出去——你自己去看啦!” “那等你休息好了再帮我查,”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叠画递给梦野久作,“这个先给你——这是你异能力的成长轨迹圖,还有我对你异能力的未来展望。” 我继续说道:“我对于精神类技能的了解不太多,总之这只是车上在你看視频时我画的十页小篇幅设定集……” 我答应过梦野久作如果他表现好,那么就给他画画。而这些设计圖也不需要我花费多少时间。 而梦野久作没等我说完,便直接接过了画稿,然后他蹭得一下从床上坐起,看起来瞬间有了精神:“都是送我的吗?” “对,”我点点头,“刚刚看了你发动【脑髓地狱】后的新效果,我覺得理念很好。如果想要进一步成长的话,有些新的要素可以加进去。待会我打算再画一组细化图……” 依然没等我说完,梦野久作便打断了我的话。 “好好好好——那我也要更努力一点!我今天就熬夜帮小陵把那三册资料全看了!再把重点全给小陵整理出来!” 梦野久作中气十足地下床,从我的床上把三册资料搬到自己的床上。他开始翻阅资料,连背后似乎都燃起了熊熊大火。 ……怎么又这么有精神了?我迷茫了几秒,依然没想通。不过总归他愿意帮我看资料是好事,我果断放弃了思考。 在把手机给他,告诉他有问题可以查手机后,我拿出了画板和空白画纸,然后咬破食指,用血继续作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等我画完时,梦野久作已经看完了半册资料。 在把画稿给了他后,我便拉上被子开始睡覺。 昨晚被织田作之助敲暈后,傑也没有趁我睡着就长出腿跑走,我觉得今晚应该也不会。 我安心地闭上了眼。 * ……小陵祂又来了。 夏油傑看着又从上空坠落,直接掉到他意识空间血水里的小孩。 小孩环顾了一圈四周,然后自来熟地对着他招招手:“你好呀!又见面了!”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夏油傑推断,只要小陵入睡,那么便会无意识地进入这里。具体什么原理他不清楚,不过看小陵的表现,显然小陵自己也不知道原因。 他没有管小陵,直接瞥开了视线,重新关注自己咒灵馬甲那边的情況。夏油傑在拥有真人这一咒灵前,还从未有过将自己的意识投到咒灵马甲上的情況,所以对于这种事情还不太娴熟,需要本体分神去关注。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视野有些恍惚,不禁闭上眼睛按了按鼻梁,强迫自己重新打起精神。 自从他变成一颗脑子开始,就再没有休息过。 再加上在外开了一个马甲,于是像这样精神有些涣散的情况,如今变得越来越多。 “你很累吗?不睡觉吗?”小陵显然发现了他的情况,然后眨了眨眼。 夏油杰没理小陵,连眼神也没给一个。 “那我给你讲故事吧!今天杰给我讲了好几个!”小陵直接坐到了他的旁边,自来熟地给他讲故事,“你也听听吧。” 夏油杰本想直接开口拒绝,但他又想到白天他试图用冷漠的语言推开小陵,却反而被这小孩叫去看祂打架的离谱经历。为了防止事情再度走向离谱,夏油杰最终决定继续无视祂。 而这段时间脑力消耗过载产生的头晕,此时又开始上涌,他闭上眼睛缓了几秒,重新将注意力转回马甲那边。 没想到这时,夏油杰突然感觉后颈一疼—— 竟是一击重重的手刀! 这一击的手刀又快又狠。 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夏油杰艰难转向旁边,伸出手狠狠掐向小陵的脖子,试图一把掐死小陵。 小陵看到了他的动作,直接恍然大悟,在中途截下他的手,并且用祂自己的手紧紧握住:“好的,我知道了——你就安心地睡吧!不用担心!我不会松开!我一定会一直牵到你睡醒过来的!” 被强行牵手的夏油杰:……神金啊?!! 在夏油杰气得快要吐血,又已经没有力气甩开对方的手时,小陵又模仿着织田作之助的语气,说出了与昨晚祂被敲晕时,一模一样的台词—— “就是这样,强制睡觉!” 昨晚被夏油杰施计敲晕的小陵,今晚就学会了用同样的声东击西方式敲晕他。 仿佛历史重演,回旋镖终于重新插回了他身上。 夏油杰终是两眼一黑,就这样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章[狗头叼玫瑰] 第39章 第三十九只小陵 周围是一片寂靜的黑暗, 夏油傑感觉自己正走在路上,已经分不清哪里是正确的方向,正当他停下脚步时, 听到了语调亂七八糟又压低了声音的细小哼歌声。 他朝那邊走去,于是看见了第一缕亮光。 夏油傑睁开了眼睛。 第59章 这一觉似乎带走了他所有的疲倦, 于是现在整个人都輕松了起来。眼前是昏暗到近乎没有光线的环境,阴冷的气息从未消散,令灵魂深處都颤栗,这里依然是血水密布的意识空间。 小陵此时坐在他的旁邊——和他所處同一只咒灵身上。它格格不入地哼着輕快的小曲,嘴角上扬,看起来悠闲自在。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他部下兼养女的菜菜子与美美子。幼年时期的她们刚离开禁锢她们多年的囚笼, 嘴角扬起的是就是这般轻快的笑容。 ——那令他觉得自己为救她们而屠村是值得的。 真希望她们能长成她们自己想要的模样……就在还没清醒的夏油傑起身时,他脑海里又闪过了总监部会议室桌上的那一份——关于清理盘星教残党的建议文件。 他瞳孔微缩,整个人瞬间清醒。 现在是悠闲的时候吗?万一在他睡着时,那些原本能被他找到并提供庇护的部下们——出事了呢? “你醒啦!”小陵停止了哼歌,笑着转向了他。 明明身處意识空间,他却感觉耳邊传来了部下们的清晰呼唤,那些声音重重叠叠,在说着类似的话语—— “为什么……不能早点来救我们?” “救救我们——夏油大人!” ——那些都是需要他救助的咒术师, 他珍贵的家人们。 ——那些在睡梦中浪费的时间再也回不来。 “你——”小陵出声。 没等小陵把话说完,夏油傑便一手抓住了小陵的手腕, 而另一手掐住了祂的脖子, 将祂整个人往血水里重重一砸:“闭嘴!”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这一击想对什么下手——是对这个令他昏迷的罪魁祸首?是对那些缠绕着他的求救声?是对这个从他变成这幅模样开始,就从未给予他好运的荒谬世界?是对迷茫至极的未来?还是对办不到任何事情的自己? 也许什么都有。 无数的事情仿佛无尽的锁链,从睡醒后便重新压到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于是这一击变得重得不可思议。 剧烈的撞击声響起, 血水四溅,整个意识空间因为这一击而震荡,无数碎石从上方落下,砸入水中。 一切都变得亂七八糟,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感觉重新轻松了下来,就连思绪都不再纷乱。 受到碎石的冲击后,原本沉在血水里的大脑碎块翻滚上来。像是感受到了他状态的改善,其中几块碎片在此刻合在了一起,拼凑出了几分形状。 落石声盖住了脑海里纷乱的呓语声,夏油杰清醒了不少,他知道自己的当務之急是查看马甲那邊的动向,了解家人们的情况,于是下一秒便那样做了—— 没想到现状出乎他意料,由于他本体睡觉恢复了精神,马甲那边对咒力判断的精度也相应提高,一下子发现了部下们在一天前留下的咒力残秽——是与咒灵搏斗留下的痕迹。 而在场也没有任何血迹,显然他们没有受伤。 马甲随后开始根据咒力残秽进行进一步追踪。 ——从结果来看,小陵误打误撞这一波操作,反倒是帮他提高了搜索速率,估计最多明天就能找到他的部下们。 心中的大石落地,夏油杰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脚踝被人抓住—— “这一击打得可真漂亮!我揍了你一次,你也揍了我一次——我们扯平啦!”血水从小陵的脸上滑落,滴在已经被染红的裙子上,看起来像极了从深渊爬上来的鬼怪。 明明被他掐着脖子揍了一次,但小陵却露出了毫无恶意的喜悦笑容,然后又打了他一拳—— “现在——和我正式打一架吧!” “我保证你也会感到快樂!” * 約了三百五十一次架,又被拒了三百五十一次后,約战依然没成功的我迎来了下一个清晨。 我睁开了眼。 我重新闭上了眼,准备再次睡过去继续梦里的約架,但是我发现我赖不了一点床,根本无法重新睡着,于是只能起床。 杰依然在我的脑袋里,没有长腿跑走。他似乎在睡好大一觉,从昨天说要睡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出声。 我没有打扰他睡觉,能睡是好事,比昨晚梦里那需要打晕才强行睡觉的憔悴男人生活健康。 我刚准备起身,就听到旁边传来了梦野久作的笑声。他此时正趴在床上看我的手机,而屏幕上是血液四溅的画面:“太棒了——我要看到更多的血液!” 一看他的面容,黑眼圈浓重,不比梦境的男人好多少,我明白了这显然是沉迷手机,直接通宵。 我娴熟地伸出手,准备给他也来一次足以强制睡眠的手刀。 “小陵——你醒啦!”梦野久作注意到我的动靜,然后翻出了旁边的几张纸,“我把情报都整理好啦!现在讲给你听!” 我放下了手。 “異能组织的话,除了小陵熟悉的港口mafia,还有武装侦探社,猎犬,mimic……”梦野久作给我报了一大堆名字。 “有没有哪个異能组织里,有一个黑发黑眼又穿着袈裟的青年男性?”我问道,“声音和杰很像,但我问过了——不是杰。” “嗯?” “这是我在梦里碰到的人,他真的很能打!”我继续说道。 “诶?能入梦……那应该和我一样的精神类异能者,”梦野久作回忆了几秒,“资料里没有这样的人。考虑到他是精神类异能者,这个人大概率行踪比较隐秘,没有在大众面前怎么露过面,所以不能查到相应的资料。” “这样啊……”我叹了一口气,“如果能知道他喜欢什么,我就能投其所好,也不至于约架三百五十一次还都被拒了……” “什么?他竟然愿意听小陵约他三百五十一次架,并回应了你三百五十一次?”梦野久作大为震惊。 我觉得他说得哪里怪怪,但是好像又没什么问题,于是我难过地点点头—— “是啊,我当时坐在他旁边约他架,他动也不动,就回我【我拒绝】。话说我总觉得我能约到架,但是为什么一直约不到……好奇怪啊。” “什么?你坐他旁边他也不会起身去别处?”梦野久作瞳孔地震,“我觉得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希望你过去贴贴——这是何等诡计多端的男人!” “可恶!我才不要小陵被这种看起来高冷实际上钓系,还穿衣品味有毛病的男性抢走!好烦好烦好烦!”说着我听不懂的话的梦野久作把手上的纸一丢,再往床上一躺—— “说到底小陵根本没必要特意找这种人打架!” “可我想打架!”我不赞同地出声。 梦野久作瞥了我一眼,然后用力地撕着枕头,自暴自弃地碎碎念:“小陵这么想打架,干脆我们违反命令,直接大搖大摆回橫濱——首领肯定会派一大把人来抓我们!到时候你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我赞许地看向梦野久作:“这个主意好!” “等等,我只是随口……”通宵一天的梦野久作话还没说完,就被我一击手刀直接强行入眠,然后拎走—— “走走走,我们回橫濱打架去!” * 通往橫濱的新干线在轨道上平稳运行。 杰在睡觉。而我带着睡着的梦野久作,坐上了新干线。我不希望梦野在之后打架时掉我链子,所以没有叫醒他。 上車后,我便开始严谨又独立地思考梦野久作口中的“大搖大摆回横滨”到底是走路时晃动多少度——现在没有人帮我思考问题,只能靠我自己了。 这问题对我来说好难,我想了好一会儿但依然没有想通,最终决定打电话问森鸥外。毕竟是他派人来追杀我,这走路晃动幅度的事咨询他最严谨。 但遗憾的是,我一连拨了他好几个电话,没有一个能打通。现在应该怎么办呢?这又难倒了我。 “小朋友,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是上次碰到的那一位乘務员小姐。 这时我想起来我还能咨询好心人:“谢谢关心,但我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只不知道大搖大摆到什么程度才能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见多识广的乘务员小姐专业地维持得体的营业笑容:“那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我想了想:“他曾经是我爸,但是现在不是了。我现在是他的部下,而他欠了我很多钱。不过我很快也不是他的部下了,我打算拿到钱再离职。” 乘务员小姐的表情瞬间变成了“天哪这孩子怎么过得这么苦?这是什么人渣父亲?不仅雇佣童工还欠孩子钱!” 但她是一位非常有职业素养的乘务员小姐,下一秒又迅速重新摆出专业微笑:“小朋友你稍微等一下哦,姐姐送你一个好用的东西。” 她踩着高跟鞋轻盈无声又健步如飞,很快就递给我一个扩音大喇叭,还教了我几句口诀,让我到了横滨后边走边喊。 我乖巧应下。 第60章 列車到站,等我拎着梦野久作出站,走到了横滨的街上立刻拿出喇叭,调到最大音量,然后喊道—— “森鸥外你抛弃儿童!你不是人!” “森鸥外你雇佣童工!你不是人!” “森鸥外你拖欠工资!你不是人!” 过路人频频侧目,交头接耳,效果卓群。 被我的喇叭声吵醒的梦野久作:……? “……小陵,你在做什么?”他迷茫地看着我。 而我也迷茫地看着他:“大摇大摆回横滨呀?” “才不是这种大摇大摆!我们回来这个事实就已经够大摇大摆了啦!”他跺跺脚,直接没收了我的扩音大喇叭。 就在这时,他的肚子开始咕咕響,我这才想起来由于我揍晕了他,导致他早饭和午饭都没吃。而我由于沉迷思考大摇大摆的定义,也没有吃。 我搞不懂大摇大摆。 我终于放弃了思考。 我选择了一家小餐馆准备吃饭。这里几乎没有来客,方便我看管梦野久作,阻止他一个激动直接乱来。不过他似乎觉得扩音大喇叭很有趣,正在好奇地玩着。 除了梦野久作搞出的声音,整个室内非常安静,只有挂着墙上的钟在摇摆。几盏灯悬挂在上面,投射下微暖色系的灯光。 外围是几张布上粉色桌布的方桌,正中间是被两排长桌围住的区域,看起来胖胖的店老板站在里面,他注意到我们的到来,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孩子们,你们要吃什么?” 我带着梦野久作在长桌旁坐下,开始阅览菜单。这家店似乎以咖喱为主打,而销量最好的是辣咖喱。 还没等我回答,门外传来轻微脚步声与槍械的上膛声。 没有过多犹豫,我一手拎起梦野久作,几个跳跃直接跳入店老板旁边的中间区域,另一手将不明所以的店老板压下。 三人此时伏在长桌之后,视线的死角。 就在下一秒,门被直接拉开。整齐的脚步声在室内响起,一步步向内靠近。 我抓起几个盘子往远处一砸,它们瞬间粉碎,发出声响。而在那些人的注意力被分散之时,我从背后迅速突袭,快樂地几个手刀直接敲晕了他们,摧毁槍后又卸了手脚。 这些人衣衫褴褛,不像是来抓我的港口mafia,反而像是士兵,腰上还绑着一把枪。 “我知道——这是mimic!”昨晚恶补了异能组织信息的梦野久作出声。 一切似乎又重新恢复平静,但门外却传来了孩子们的哭喊声。 我直接拉下方桌上的桌布,推门而出,冲向有声响的二楼。 顺着楼梯上爬,无数子弹向我袭来。我一甩桌布挡住他们的视线,接着闪身绕到他们的背后,几次手刀将其迅速敲晕,在摧毁枪后又卸了手脚。 只剩下五位小孩还清醒,他们被这一发展惊呆,此时已经停止哭泣。我没有和他们解释情况,找了绳子将这些士兵绑好,然后拖进了餐馆里面。 小孩们似乎对我很好奇,于是跟在我的后面。 我本想把餐馆里还没来得及处理的人绑好,结果进门后发现,梦野久作正在用刀片刮着昏迷者玩,店老板则手法娴熟地绑人,见到我过来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店老板在见到我身后的孩子们时,笑容愈发灿烂:“谢谢你救了他们。待会随便吃,全都免费!” 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我快乐地拉上了瞎玩的梦野久作,又重新坐回座位,一下子点了很多菜。跟在我身后的五位小孩凑了过来,其中一位男孩激动地出声—— “你一定和织田作之助一样,也是港口mafia的成员吧!” 织田?这又是什么情况?正当我迷茫时,突然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道剧烈的爆破声,于是望向了窗口。 * 窗沿上的几只麻雀被声音惊动。它们展翅飞翔,路过旁边的街道,在织田作之助头顶落下斑驳的阴影。 织田作之助连夜拜托太宰治找了个安全隐蔽的住所,一大早就赶来这边,打算带孩子们躲过去。没想到一过来却看到店外一片狼藉,玻璃碎光,还染着不少血迹。 一把染沾血的手枪掉落在地——这是mimic成员的标志。 织田作之助的手微微颤抖,恍惚间听到了定时炸弹的声响,他望向出声的地方——远处竟停着一辆面包车,而旁边散落着绘本与玩具。 难道孩子们在……?!没等他跑到车旁,炸弹直接爆破,将面包车砸成灰烬。 织田作之助被热浪掀倒在地,但他依然固执地将手伸向前方。 火光在地上无情闪烁,世界在此刻分崩离析。 在火焰的燃烧声中,似乎混入了昨晚mimic首领纪德离开的声音,仿佛梦魇一般在他周身环绕—— “织田作之助!我会让你理解我的!好好期待吧……” 那时他就有种预感,不久后一定会有大事发生,于是一早过来转移孩子们。没想到一切已经迟了,mimic竟然真的使用了最下作的手段,用无辜孩子的生命,逼他“理解他们”! 幸介、克巳、优、真嗣、咲乐……孩子们曾经鲜活的身影在他的眼前逐个掠过。他最终颓然地跪倒在地上,发出了痛失一切的悲鸣:“啊啊啊啊啊!” 就在这时,西餐馆的大门被打开,孩子们一个接一个走了出来,好奇又担心地看着他—— “咦?织田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吗?”“是因为工作不努力被裁员了吗?好逊哦。”“加油啊,要从低谷里爬起来!” “人生有起有落!”小陵跑过来拍拍他肩膀,像是怕伤害到他似的小心翼翼地递给他了一颗红宝石,“被裁员了也不用哭!下一份工作更好!” 跪在地上的织田作之助僵住:“……?” 第40章 第四十只小陵(1.8w营养液加更)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注视了我旁邊的那五个小孩很久, 接着便紧紧地抱住了他们,像是重獲重宝。 原来这些就是织田养的小孩们?正当我眉头一皱,以非常苛刻的目光审视这些小孩时, 又被织田作之助直接抱住。 我迷茫地眨眨眼,接着拍拍织田作之助。没想到他抱完我后, 又神志不清地准备去抱夢野久作,被我赶紧一把拉住:“织田!你现在清醒一点!” 夢野久作见状眨眨眼,对着织田作之助露出了天真的可爱笑容。他趁机伸出手,想要触碰织田作之助。我一看就知道梦野久作想要干什么,直接把他抓住拉走。 我一手抓着梦野久作,一手牵着织田作之助,帶着他们往西餐馆的方向走去。 织田作之助固有的面瘫表情与平时没有任何的变化, 但整个人仿佛中了天价的彩票,此时已经分不清東南西北。在我領他回到西餐馆后,他花了好几分钟才整理好自己。 在和小孩们聊了几句,把他们安置在不远处的桌旁后,织田作之助先是向店老板道謝,接着又来到我旁邊:“小陵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去大阪出差了嗎?” 被、被抓包了!我此时正坐在梦野久作旁边,和他一起继续吃中饭,听到这话差点噎住。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强硬地想要一个回答, 看到我的动作后将水杯推给我:“……總之多謝,这些是我养的孩子们。” “头上戴着墨镜的是幸介, 他比较调皮。绑着蓝色头帶的是克己, 他特别爱笑。戴着帽子的是优,他经常摆弄相机。手上拿书的是真嗣,他特别喜欢书。” 织田作之助语气温和地向我介绍他们:“唯一的女孩是咲乐,她總是抱着小熊玩偶。他们都是龙头战争的受害者, 我所收养的孤儿们。” 我不打算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于是在点点头后战术性地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织田作之助似乎看出了我的内心想法,转移了话题—— “mimic盯上了我,想要破坏我的一切迫使我与他们交战,他们想要在战斗中得到死亡的解脱,”他的目光瞥向地上昏迷的mimic成员,然后拿起了枪对准了其中一人的心脏。 但在沉默了几秒后,织田作之助又将枪收回,没有射出一发子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接下来我会帶着孩子们逃亡到其他地方——mimic找不到的地方。” 织田作之助最后又看向了我:“小陵,你打算和我们一起走嗎?” 听到这话后,我迅速摇摇头:“我想打架!我从大阪跑回橫濱就是为了打架!” “干脆这样好了——我去打mimic!织田答应跟我打,而我又去跟mimic打,四舍五入就是织田跟mimic打!这样谁都能快乐!” 我为我的完美逻辑自豪。 但织田作之助瞳孔微缩:“小陵你……” 就在此时,他的话语声被车轮声碾下,有车辆停在门口。我飞快移动,直接跳到门口,在开门后对准来人的肚子迅速一拳。 “嘶……”没想到门外之人竟然是太宰治。 他原本表情严肃,眼中毫无高光,被打了一拳更是面露不快,但是在看到我时却不知为何平静了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织田作,你快管管这小鬼!” 第61章 “抱歉,”老实人织田作之助果断道歉,随后看向了我,“mimic首領纪德的异能力能预知几秒内的未来。你确定真的要去和他战斗吗?” 什么?mimic首领的异能竟然这么有趣的吗?我整一具身体都快乐了起来:“要打要打!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织田作之助见状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带上店老板和孩子们往外走。 而店老板在路过我时,对我憨厚又温和地笑道:“之后我会换个地点营業,这家店就直接送你了——小陵想怎么使用就怎么使用吧。这是你救助我们所应得的回报。” 这么爽快的吗?我莫名其妙獲得了房产,震惊地注视着店老板上车。 而织田作之助,此时也带着孩子们坐上了太宰治开来的车:“太宰,麻烦带我们去你找的地方——那个港口mafia私下的秘密住所。” 太宰治立刻快速地开口道:“不行,现在看来那里也不安全。” 织田作之助看向了太宰治,像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 于是太宰治解释道:“从mimic事件爆发到现在,织田作你一直没有来这里看过孩子们。如果mimic只是跟踪你,那他们根本不能得知孩子们的居所。” “但事实是那些人仿佛一开始就知道这里一样,没有任何搜寻地直奔着此地而来,”太宰治眼中毫无高光,“只可能是有人向他们泄露你的情报。” 他此时看向了高耸的港口mafia大楼的最高层。我知道那个位置只代表着一个人—— 港口mafia的首领森鷗外。 “从森鷗外一开始找织田作做事,让你前去找安吾起,我就感觉到里面有一些不协调。如今看来,他显然是想把你卷入事件中,把你当做弃子去解决mimic。” 织田作之助陷入了沉默,过了几秒后:“……多谢,太宰你不用再深究,继续下去只会对你自己不利——我可以自己开车带他们离开橫濱。这些年来多谢你的帮助。” 太宰治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说什么,但最后又合上了嘴。 看着他这副模样,我莫名想起了一觉醒来时发现羂索已经走时的自己——想要说很多话,但什么话都无法说出口。 虽然我没懂他们剛剛叽叽咕咕在聊什么,但是在这一刻,我明白了织田作之助对太宰治的重要性。 我看不下去了,直接给太宰治来了一次肘击:“想说什么快说——等人离开后,你想说的事情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你这小鬼又懂什么?”太宰治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然后转向了织田作之助,看起来非常潇洒地摆摆手—— “再见——一路順风。”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一脚油门发动了汽车。 我看着织田作之助开着车渐行渐远。等连影子都不再剩下时,我转向了太宰治,嫌弃地对他指指点点:“太宰,你的嘴巴难道是摆设吗?” 在织田作之助走之后,太宰治连营業的塑料微笑都不屑对我摆出,假装没有听到我的话语,面无表情又毫无高光地看着我:“既然小陵现在出现在横滨,就证明你对于港口mafia并没有多少忠诚。” 正当他高深莫测地扬起嘴角时,我直接点点头:“确实是这样。我打算拿走森鷗外欠我的三十亿工资,然后离职。不过先是去打mimic啦——织田刚刚答应我帮他代打了!” 太宰治听到这话眨眨眼:“……小陵,你就这样直接把自己的打算全告诉我了?” 这有什么好隐藏的?我迷茫地看着他。 “我现在看小陵順眼一点了,”太宰治笑出声,“当初森鷗外上位殺死前首领时,我是目击者——是证人也是一直以来的隐患。” “他忌惮我,认为我会谋权篡位,但我作为他的上位证人又不能被直接处死。于是这次选择对织田作下手,也有借此逼走我之意。” 我开始思考如何委婉地告诉太宰治——我看他非常不顺眼,并希望他说人话。 考虑了几秒后,我选择了放弃:“可我真的很想揍你。要么好好说话,要么被我揍一顿,太宰你选一个吧?” “因此我也不打算之后继续待在港口mafia。我打算保护织田作,并且回击森鸥外。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我们立场是一致的。” 太宰治维持塑料微笑,假装没有听到我的话—— “小陵回到横滨,是打算通过违反命令来被港口mafia追殺吧?” “没错,”我回答。 然后我直接上前给了他一拳,试图打出人话。 “嘶……但遗憾的是,现在还没有组织的人过来对你动手。这其实说明单单违背命令还不足以森鸥外选择追杀你。由此类推,小陵你就算离职,大概率也不会被港口mafia追杀。” 太宰治没被打出人话。 “如果你想要他们愿意和你打架,这样可不行,”太宰治叹了一口气,“我比你更了解他。可以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基础上,采用合适的方式帮你从森鸥外那边拿来这三十亿。” “只需要从森鸥外那里拿走一件東西,或者说,在他获得那件东西之前,先他一步把东西拿到手,就能令他的最优解最大概率地往追杀你的那一侧偏转。” 可能是打得还不够……我攥紧了拳头,想着待会儿太宰治如果再废话,我就再揍他一拳。 太宰治注意到了我的举动,终于在这一刻步入了正题,他做出了一个投降的手势—— “好吧好吧,总而言之我只是想说——森鸥外设局是为了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 “这个物件的价值远超三十亿,用于他支付欠你的工资再适合不过。它又是证明能力的凭证,只要拥有了它,就会获得更多人的注意,交战的机会也会增加。” “所以小陵——不如建立一个属于你的异能组织,借用森鸥外的局截胡他,让异能特务科直接把异能开业许可证颁发给你吧?” “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他笑盈盈地看向了我—— “未来的小首领?”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次更新[狗头叼玫瑰] 第41章 第四十一只小陵 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 我眨眨眼, 松开了準備揍太宰治的拳头,直接心动。 太宰治看懂了我的表情,嘴角再度上扬:“你只要定下组织名, 剩下的手续交给我。” “组织名?” “不管多么荒谬都没有关系,倒不如说最好荒谬至极。” 大可不必荒谬, 我覺得正常一点就行,思考了几秒得出了答案:“脑子研究所。” “……是荒谬而不是在法律的底线上反复试探,这种名字是过不了审的哦。” 什么?法律竟然如此苛刻?!我眉头一皱:“杰的研究所。” “……杰是你的脑子吧,小陵覺得这个名字和刚才那个名字,在本质上有区别嗎?”太宰治此时的笑容里似乎溢出了几分黑泥—— “除了打架和脑子,小陵还对什么感兴趣嗎?” “绘画,”我想了想, “小陵漫画工作室?” 太宰治对这个名称挺满意:“定位是漫画嗎……那借我几张你最满意的画作吧,之后和異能特务科交易时会用到。” 我在背包里翻了翻,拿出了最满意的那一张无量空處美术馆图,快乐地递给太宰治—— “借你。” 太宰治盯着它陷入了沉默,仿佛变成了一具石雕。几秒之后,他终于走出了失神的状态,愉悦地笑出了声:“我差点就溺死在三途川了呢——实在太有趣了!” 三途川?可我没画这个啊?正当我迷茫之时,太宰治继续说着令人迷惑的话语—— “画面的冲击足以令思维停滞, 呼吸停止。这还是我第一次在阅览画作时,感到自己离死亡如此接近。” “如果继续成长下去, 说不定小陵可以用画成功杀死我, ”他用意味深长地目光注視着我,像是看到了某种令人期待的原石,而下一秒这种毛骨悚然的目光又收敛了起来,变成了欠揍的笑容—— “这幅画也过不了审哦。倒不如说只要我拿着它去谈判, 小陵就会被送进精神病院。” 我难过极了,準備从他手中拿回画,没想到这一抽竟没抽动。我看向了维持塑料笑容的太宰治,他的眼中没有一丝亮光,在看过我的画后眼神更显得黑暗。 “多少钱可以向小陵买下这幅画?五亿够吗?” “我不想卖给你,”我再次用力,这次太宰治松开了手。他摊了摊手:“真是遗憾,那你把随手画的作品借我吧。” 我随便拿了几张画递给太宰治。 这时一辆车从遠方开来,最后停在他的前方,他接过画后推开门坐了上去,笑着朝我摆摆手—— “这样就可以了。小陵先去吃饭吧,之后等我的电话。” “我已经吃完了,”我回答道。 太宰治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弯起毫无高光的眼睛,扬起了嘴角—— 第62章 “那就直接行动吧,我会将剩下的事情谈妥。” 在把mimic的地址发我后,他便离开了这里。我没有关注渐行渐遠的车辆,而是转身准备前往他们的藏身處。 “小陵,我也想去玩,”站在门口不知看了多久的梦野久作开口道。他之前一直覺得送织田作之助他们没意思,干脆一直待在座位上吃热咖喱,如今已经吃完出门。 他微微歪头,露出了天真的笑容:“小陵可以在战斗前把我丢出去哦。不过记得把我往人群里丢——不然就不好玩了。” 梦野久作是一颗非常好用的手雷。听到他思想觉悟如此高的话语,我满意地将他拎起,然后几个跳跃,朝mimic的地址奔去。 狂风在我的周身呼啸,气流在我的附近喧腾。所有的景物都被我飞速掠过,只剩下虚幻的残影。 ——接下来会是怎么样的战場? ——首领纪德会是一位怎么样的对手? ——那将是一場令人酣畅淋漓的战斗吗? 血液在我的体内翻滚又沸腾,最后它们剧烈流动着,给予我迈向前方的更快速度—— 一幢废棄的别墅出现在眼前。 我直接一脚踹碎冠冕堂皇的大门,在充满碎渣和粉尘的視野里—— “初次见面——我是代织田参战的小陵!” 无數披着灰斗篷的士兵站在前方,那是战乱时代的残党,苟活于世间的幽灵。 “现在——来与我一战吧!” 在槍林弹雨中,我直接将手上的梦野久作丢到人堆中。 “汝并非吾等幽灵所求的解脫之人,战場是平等厮杀的神圣之地,并非尔等稚子能轻易踏入的游乐场。” 微微抬头,我注意到说着奇怪话语的男性出现不远處,正居高临下地望向我。他一头苍白又凌乱的长发,穿着破烂而漆黑的长袍,还有一双赤紅且冷淡的眼眸。 我嘴角上扬,冲上去便是一拳—— “你就是首领纪德吗?” * 枪械声在不远处纷纷响起,硝烟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似乎重新回到了那战火纷飞的战場。但纪德知道——这不一样。 这很不一样。 战场应该是士兵们的争斗之地,是殉道者的殒命之地,而不远处的小孩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仿佛是橱窗里摆放着的精致洋娃娃。 不管怎么看,都是一直处于安定的时代,从未上过战场的稚嫩之人,带着未经历风雨的鲁莽。 “执迷不悟的稚子,”纪德的異能【窄门】能预知短时间内未来,早就看到未来发展的他侧身将这一击席卷狂风的重拳躲过,“太慢。” 纪德看向孩童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轻蔑:“汝还不配与我交战。” 正当他拿出槍,准备一枪直接击毙面前的孩子时,那孩子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语—— “你没有認真——这不是我想要的战斗。” 寒意不知为何出现,某种危机感顺着他的脊柱不斷上爬。多年战斗中产生的经验告诉他,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即将发生。 ——但一切都会在被预知的未来中显现。 眼前的场景分崩离析,他看见未来的小孩伸出手,以肉眼几乎无法辨别的速度一掏,下一秒手中已拿起一个跳动又鲜血淋漓的器官—— 他的心脏。 鲜血从它的指缝中流下,一滴滴染紅了它的手与衣服,甚至将它的目光也映上嫣红。 这里分明不是战场,但他仿佛看到了在战场上方盘旋的乌鸦。那些黑色的地狱之鸟猩红着眼眸,在彻底观察完战局后,又恰到好处地落下—— “在被我杀死的虚幻未来里——承認我吧!” 这不是现实,而是未来。 纪德迅速后跳,躲过了被掏心的未来。 就在此刻,眼前的场景再次分崩离析—— 他的心脏再次被攥在祂的手中。 死亡又一次圈住他的脚腕,但是他往左侧一闪,被预知到的未来又一次帮助他躲过危机。 “在你所看见的无尽死亡里——正视我吧!” 纪德还未来得及思考,眼前再次出现他惨死的未来。未来不斷变换。在他躲过上一个死局后,下一个死局便直接出现—— 被撕碎身躯,被抽出肠胃,被捏碎脖颈……无數的死法浮现在未来之中,逐个展现在他的眼前。 ——那是他在未来中所看见的死亡。 从现实转向未来,再从未来转向现实,两边的景象不断交错,并且不断加快。不管是哪一个时间段的祂,都是几乎是卡着他的反应速度进行杀戮,在他试图逃离的那一刻,未来的走向再度变化,但是殊途同归—— 死亡,死亡,还是死亡。 就算在战场中的枪林弹雨之里,就算前方是万人大军,纪德发现自己都没有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目睹过自己的如此多死亡。 “倾尽你的智慧,耗尽你的体力,进化你的异能——” 披着人皮的野兽在战火中笑道—— “现在——来与我认真一战吧!” 往前会看到绞杀,往后会遇见斩首,往左目睹被掏心,往右会感受分尸—— 无处不在的死亡仿佛是迷宫,将纪德困在这方寸之地。 他终于不敢再小瞧祂,甚至此时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而那似乎从深渊爬上人间的恶魔敏锐地发现了这件事—— “你是在恐惧吗?” “可既然你认为死亡是你的解脫,那么就用死亡来跨过恐惧吧——” “我会用死亡引导你适应我的战场!” “我会用死亡教会你对我主动出击!” 利用他的异能反复给予他虚幻死亡的恶魔,用宛若乌鸦般的眼眸注视着他,那一瞬间纪德感觉望见了死神的巨镰。 而此刻祂又笑着高呼—— “来吧来吧来吧——再正视了我之后,再战胜你的恐惧!”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认真一战!” 纪德感觉因过去的战场而死寂的心剧烈跳动。 ——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他还要在未来死多少次?他还要看到自己的多少次死亡? ——他真的……想要这样的解脱吗? 异能的无数次被动发动,不断对大脑造成负荷。纪德此时大口喘息着。不断地在未来与现实中转换,令他意识逐渐走向崩溃。 而死亡依然在下一个未来中显现。 似乎回到了第一次上战场时,他对枪械还不太熟悉,看向茫茫大军之时,首先涌入的是深入骨髓的冰冷寒意。 ——那是他最初对死亡的畏惧。 ——那是他最初想存活的祈愿。 之前一直向往的解脱已被他抛在脑后,此时这个在战场上驰骋多年的男性,仿佛新兵般朝远方撤退,企图离开这个死亡构筑的漩涡。 “……停下!”在脱口而出这句话后,纪德才意识到自己到底说了什么。在他出声后的那一刻,他突然发现自己预见的未来里不再有死亡。 太好了……正当在纪德终于发现生路,准备仓皇撤离之时—— 有人碰了他一次。 那是战局中的另一个孩童,此时已经站在他的背后,对着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我是梦野久作——你见过真正的地狱吗?” 紫色的手掌印出现在他的身上。 ——什么? ——难道这是一个圈套? 他下意识往在未来中杀了他无数次的孩童的方向望去,却发现它此时正站在不远处。那些纷飞的事情从来都是未来,现实中的它其实连一步都未动。 玩偶被撕坏。 梦野久作的异能力发动,在纪德的世界坠入黑暗的前一秒,他又瞥见了祂的眼神。 ——那里面全是对逃离战场者的嫌棄。 想要死于战场的纪德,在虚幻的一千三百零五次死亡后,仓皇地逃离战场,抛弃了他作为军人的荣耀,成为他自己最厌恶的懦夫。 ——祂已不屑再出手。 “这样糟糕的战斗,别说杰看了笑不出来,连我都打不下去了,”小陵看着即将丧失理智的他,嫌弃地叹了一口气—— “你刚说我不配和你打,我还觉得你不配呢。” ----------------------- 作者有话说:我看了看,加更竟然被我加完了[狗头叼玫瑰] 我还想加还想加,明天再让我加好吗[狗头叼玫瑰] 第42章 第四十二只小陵(1.9w营养液加更)^^…… 阳光倾斜而下, 飞鸟从空中轻快地路过,倒影落在海上游轮的甲板上。 这里是第三方所提供的,港口mafia与异能特務科的談判场所。甲板中间是洁白的圆桌, 两端是同样纯白的椅子。 港口mafia的首領森鷗外坐在其中一張椅子上,他翘着二郎腿, 而双手交叉放于大腿上。而他对面的那一張椅子上,此时空无一人。 一位戴着眼镜的青年朝他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种田长官无法参加今日的会议——令您白跑一趟实在抱歉。” 第63章 此人正是异能特務科的坂口安吾,他作为卧底分别潜入mimic和港口mafia。如今任务完成,重新回到了原本的工作岗位。 他的话音落下后,沉默便在此刻开始蔓延。作为在三方势力中周旋多时之人,坂口安吾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但是此时心里依然在冒冷汗。 早在一小时之前, 他便接到了友人太宰治的電话,说是织田作遇险,需要他的帮忙。由于坂口安吾在卧底期间,做过背刺友人织田作之助的举动,于是这次没有拒绝。 他根据太宰治的要求,将太宰治与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搭上了线。 具体談话内容坂口安吾不了解,但是种田长官心情不错。 而在谈判会议的十分钟前,这位作风大胆的种田长官又安排早已在谈判会场的他当面拒绝森鷗外, 最好是狠狠拒绝—— 狠狠拒绝实在是高难度,他最终选择当面委婉地表达意思。 坂口安吾没有抬头, 而在这令他毛骨悚然的沉默后, 森鷗外才出口道:“原来如此,被反将一军了呢……” ——他是怎么发现的? 没等坂口安吾反應过来,森鸥外已经起身准备離开。他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就像他来时那样悠然。 不过坂口安吾看到森鸥外垂下的手, 不知道何时已经彻底特别用力地攥紧。 * 夢野久作是在控制了其他人之后,才跑过来偷袭纪德的。现在整个场地除了我和他清醒外,其他都是行尸走肉。而在他解除异能后,这些士兵全部陷入了昏迷。 此时外面的阳光已经微斜。 这时,我听到了逐渐逼近的螺旋桨声。 透过透明的窗户,我看到到天上垂下来一条绳梯,而太宰治在绳梯底端非常自来熟地朝我招手,随后跳到了不远的地面上。 “到手了哦,接下来就交给异能特务科吧,”他递给我一份上面有文字,还盖了章的纸—— 异能开业許可證。 螺旋桨声未消,此时又出现了整齐的脚步声。已有武装部队前来,开始清理现场。 夢野久作好奇地凑过去看热闹。我这次没管他,而是闷闷不乐地接过了證,找了棵树靠着坐下,看也没有再一眼内容。 “对了,他们答應开出异能开业許可證的条件还有一条——小陵你的漫画工作室开张的前三个月,会暂时加一位挂名的编外人员,他的名字是坂口安吾。三天后会来你的工作室常驻。” 太宰治说完这些,又递给我一张纸条:“这是坂口安吾的電话号码,你不需要给他发工资,有什么脏活累活也都让他幹好了——他是一个特别好用的工具人。” “哦,”我没心情认真听,此时接过纸条,怏怏不乐地应道。 太宰治眨眨眼:“打纪德很累嗎?” “根本就没打起来,”一提到这个我更难过了,“织田说纪德想要在战场上获得死亡的解脱,我打的时候也感觉是这样,所以我利用他能预知未来的能力,不断在他看到的未来中杀死他……” “明明这样做他就能获得多次解脱,照理说他应该很高兴的啊?” “但在我令他看到一千三百零五次死亡后……他反而完全丧失了战意,怎会如此?”我难过又摸不找头脑,“还是说在未来的死亡太假了?可是脑子很珍贵,我不会在现实里真的杀人的。” 真人示弱的目的是让我松懈从而反击,但纪德不一样,他是真的想彻底抛下战斗離开这地方。我明明好期待和纪德打架,但到头来这一战竟然变得索然无味。 我更加难过地叹了一口气。 “一千三百零五次死亡……”没想到太宰治竟露出了笑容,“小陵,我倒觉得你做得很好呢——不用把这种渣滓的事情放在心上。现在小陵有了异能开业许可证,会有更多人注意到你——到时候就有更多的机会打架啦!” 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太宰治画的饼又大又圆,我感觉打架的道路虽然曲折,但是前途是光明的,又重新振作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我听见了轮胎碾地的声响。这声音越来越响,最终一辆眼熟的车停在了我们的面前。 车门打开,站到我们面前的竟是织田作之助。 咦?他怎么又回来了?正当我迷惑之时,便被织田作之助直接拿起来,他把我上下翻动了一番,在发现身上并没有伤口后,松了一口气。 织田作之助准备把我放下,而我先把自己的性别改成男,然后身手敏捷地绕到他的背后,直接挂了上去。 太宰治在织田作之助过来后,整个人变得极其乖巧:“织田作,你怎么回来了?” “那邊的孩子们已经拜托了店老板看管,”织田作之助没有把我捞下来,而是叹了一口气,“你们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于是我开车过来看看你们的情况——你们没事就好。” 虽然打个纪德不是个事,但织田如此关心我,令我大为感动,这样的好心人当然要一把抓住! “这是我新开的漫画工作室的开业凭证,”已经是组织首領的我对他出示证件—— “织田要不来我这里工作?” 织田作之助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上平凡无奇的异能开业许可证,一连眨了三次眼。 * 就这样,我拥有了第一位正式员工。 织田作之助开车将我们送回了店老板的西餐馆,这家店已被店老板送给我,如今刚好可以当做我的工作室,正式改名为【小陵漫画工作室】。 我是第一次开工作室,也是第一次当首领,所以对什么事情都不了解,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要不先把后厨的碗洗了?就这样放着,过几天会发霉。” 这个建议非常有建设性,我果断采纳。 太宰治和夢野久作闲着也是闲着,我便把他们也拉到了后厨去帮忙。夢野久作没有洗过碗,好奇地学着我和织田作之助的模样,给碗涂上洗碟精。 而太宰治看着各种碗筷眨了眨眼,对我露出了塑料笑容:“抱歉呢小陵,我还有事需要和别人电话沟通,我先出去了——等回来再洗。” 这一看就是想逃避劳动,我用不赞同的眼神看向太宰治,刚准备说几句,没想到看到碗从梦野久作手上滑落,离落地只差最后一秒——我赶紧接住。 太宰治趁机溜走。 我嫌弃地看着太宰治的背影,然后把碗重新递给了梦野久作,教了他要领,最后告诉他:“慢慢洗。” 梦野久作眨眨眼,开始乖巧地慢慢洗碗。 这两天他日渐靠谱,我对他的满意度也逐渐上升:“梦野要跳槽来我这邊嗎?” 没想到梦野久作听到这话手一抖,碗差点又掉了下去。 “我好高兴!”梦野久作对我露出了天真的笑容,“但是对不起啦——我不会加入这里的。虽然装乖很容易,但我的忍耐很快就要到极限啦。港口mafia才是最适合我的——漆黑又血红的土壤。” “哦,”毕竟人各有志,我也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想了想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红宝石递给他,“这颗红宝石是这一次打斗的报酬——辛苦了。” 他眨眨眼,然后把手上的洗碟精用清水冲了好几遍,确定洗幹净后又用纸巾擦干,接着才接过这颗红宝石,安静乖巧地盯着看。 我没管他在想什么,转头继续洗碗。 “小陵。” “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叫我的名字,迷茫地又看向了他,没想到此时他直接撕碎了玩偶。 异能力直接发动,我瞬间被拉入幻境,而森罗万象在我的面前展开。而在我下一秒清醒时,我发现梦野久作抱住了我。 这拥抱非常紧,仿佛死绞着猎物的蟒蛇。 我直接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扒了下来。 “终于能抓住了呢……”明明被掐得呼吸都不顺畅了,但是梦野久作还在笑,现在他的笑容比他玩偶上的笑容还要扭曲,“我之后还会来找小陵玩的……一直陪我玩吧!” 旁边的织田作之助见状直接掏出了枪。 而我嫌弃地看着梦野久作:“废话什么呢,给我好好洗碗。” 梦野久作:“……” 梦野久作:“……哦。” 窗外的阳光就这样一点点偏移,于是逐渐靠近黄昏。 洗完各自的碗后,我们回到了大厅。织田作之助写起了港口mafia的辞職书。 “咦?织田不是被裁员了吗?”我很诧异。 “明面上还没有,所以写一份正式申请,”织田作之助看向了我,“小陵你最好也写一份。” 我写不了一点字,于是干脆画了张血画,用图像表示我的离職之意。梦野久作在旁边安静地看我作画,太宰治不知所踪。 世界仿佛在此时彻底宁静了下来,晚霞的余晖透过窗户落在桌面上,将餐桌染得更加温馨。 * 【傑傑傑杰!快来看这里!】 第64章 夏油杰突然听到了小陵兴奋的声音,于是往那边的视野里一看,发现小陵正在画图,此时它望向了窗户的方向:【晚霞落下来的样子,真的好漂亮啊!】 ……不是说没事别找他吗?这算什么事情?正当夏油杰无语地准备不管祂,重新继续干正事时,他听到了话语声—— “小陵……”织田作之助说到一半改口道,“首领,太宰回港口mafia了,他发信息和我说,辞职书直接给他就行,待会他会直接转交给森鸥外。” “诶?叫我小陵就行啦。这事我自己来就行,顺便和森鸥外谈一谈,”小陵站起身,“走吧,我们去见森鸥外。” 而小陵,此时拿上了织田作之助的正常版辞职书,祂的绘画版辞职书,还有—— 异能开业许可证。 夏油杰:……? 夏油杰:……不是,就一天没看,怎么已经跟不上剧情了?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章[狗头叼玫瑰] 第43章 第四十三只小陵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夏油杰也能从刚刚的对话中得知——小陵拥有了异能开業许可證,并成为了某个组織的首領,部下有織田作之助。而祂接下来打算去找森鷗外办理离職手续。 【那片云的形状好好看!再加上晚霞带来的渐变效果——更漂亮了!】坐上后小陵又摇下窗户, 对着天空比划,【还有这个也好漂亮!】 夏油杰往天空望去——阳光和平常一样透过云层落下, 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而那些云其实也和平日里看到的没有多少区别,在他看来寻常无奇。 他直接问道:【小陵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夏油杰觉得小陵说的这些大抵是只是开场白,而正事在后头。祂想说什么呢?是想问异能开業许可證相关的事情嗎?还是碰到了其他的问题? 【是的!】小陵指着那片余晖,【这样漂亮的晚霞很難得,所以我打算让杰也看一看!】 夏油杰:……? 这种离谱的发展令他想到高专时,天还没亮五條悟就跑进他寝室,硬拉他出门去看日出。 不过当时还年少, 对大部分事情还有许好奇,于是被五條悟弄醒后,他也没有抱怨什么,直接一起兴致勃勃去看了日出。 夏油杰望向了熟悉的晚霞与熟悉的云彩,仿佛透过它们望见自己已经流逝的岁月。时光就像是不断下漏的沙子,于是流尽了他—— 他已经找不到世界万物的美好。 他只能判断它们到底有无价值。 夏油杰本打算客套一句“这确实很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发现自己此时竟很難将这虚假的话语说出口。 他想了想, 最终回复了一句:【谢谢。】 小陵看起来很高兴,这和五条悟当时拉他出门时又不太一样。五条悟是有恶作剧的成分在内, 但是祂就只是纯粹地, 在发现了有趣的事后想到了他,于是分享给他—— 【果然杰也觉得很漂亮吧?看着心情就会变好!】 在找到部下们之前,夏油杰觉得自己的心情大概率是好不了一点。不过这小鬼一打岔,他的心情反而因为意料之外的发展而平靜了一点。 正当夏油杰准备切回咒靈马甲的视角时, 他又瞥见了小孩手中的辭職书和异能开业许可證。 夏油杰:…… * 杰问我他睡着时发生了哪些事情,而在我把大致情况告诉了他后,他沉默了几秒,然后问我—— 【……小陵,你之前有单独和别人谈判过吗?】 【没有!】以前我都靠羂索,但现在重要的证件都带齐了,我此时自信滿滿,【不过我觉得我没有问题!】 此时織田作之助的车已经开到了港口mafia外围的停车场里,下车后梦野久作便直接和我们告别。 “小陵会把首領气到的,所以我不一起过去了——不然到时候容易被迁怒,”他露出了纯真的笑容,“我先自己回地牢,等首领气完再找他。小陵——下次见哦!” 这怎么会气到森鷗外呢?我看着手中的两份辭職书和异能开业许可证,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我也没带任何会令他生气的东西啊? 我搞不明白。我放弃了思考。 但是杰不愿意我放弃思考。他开始教我如何谈判。他希望我从入门到精通,但是讲着讲着,便把我直接从入门送进了入土。 杰见我被迷茫吞噬的不知所措模样,叹了一口气。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于是要忙着做另一件事那样,语速突然加快—— 【……你看看森鷗外怎么做的,你就学着他的样子把气势摆出来。内容……你随意发挥吧——我先睡了。】 我总算有能听懂的话了——这我觉得我没有问题! 我自信滿满地前往港口mafia大楼顶部的办公室。 进门之后,我便看到了举着枪对准我们的武装部队。而中间坐在办公桌旁的森鷗外便看向了我,他扬起嘴角,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小陵,你来了。” 我还记得杰说我要我学森鸥外,于是我手一推椅背,直接将旁邊的椅子划到正中央。在坐下来后,我学着他的样子翘起二郎腿,双手交叉放在膝上。高深莫测的笑容对我来说太难,于是我只是扬起嘴角—— “是的,我来了。” 上膛的声音响起,无数枪口对准了我。 这是可以立刻开打的节奏吗?正当我热血沸腾准备大干一场时,森鸥外摆摆手,直接让属下把枪放下,然后对我笑道:“怎么能用枪指着小陵呢,这可是我的孩子。” 什么?怎么就不能用枪指着我了?难道我已经谈崩——这架不给我打了吗?杰的话语这时已经被我抛到脑后,我直接飞快地站了起来:“不!我现在搞清楚了——你根本就不是我爸!” “来吧来吧来吧——现在就让他们对我射击!就这样与我一战!” 维持塑料微笑的森鸥外瞬间改口:“小陵,冷靜下来吧——就算没有这层关系外,你也还是我的部下……” 我没等他说完,赶紧把辞职书放在他的面前的桌上,然后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森鸥外:“……” 森鸥外表情一僵,下一秒又恢复正常:“虽然如今已经分道扬镳,但是过去的时光是真实的。小陵,你曾被我当作我的孩子,而你也曾是我的部下……” 我还是没等他说完,赶紧把异能开业许可证举到他的面前,继续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森鸥外:“……” 森鸥外闭上了眼睛好几秒,随后他调整好了情绪,又重新睁开眼,恢复了塑料笑容—— “那么这就当做我送小陵的辞职礼物吧。” “小陵,你未来可期。” 他随后朝我伸出手—— “期待与你的合作。” * 飞鸟路过大楼的窗口,将倒影落在办公室的桌上。 森鸥外此时没有朝向办公桌,而是正望着窗外。 “真是罕见呢……”太宰治此时刚进门,正巧看到了森鸥外远望的这一幕,他扬起了嘴角,“说起来,小陵刚才打电话向我抱怨找你打架没能打成——所以为什么不打起来?我可是很期待的呢。” 森鸥外转动座椅,看向了太宰治,然后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也扬起了嘴角:“那又为什么要打呢?” ——和小陵战斗不能获得任何利益,化解冲突并拉拢才是能令利益最大化的新的最优解。 而说完这话后,森鸥外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感慨道:“说起来,我发现如果孩子长大了,就不再像原先那样听话。太宰君觉得——这样的孩子,我还应该将其留在组织里吗?” “不用担心,”太宰治听到这话直接笑出声,然后他的笑容一收,用漆黑到透不过光的眼眸注视着森鸥外—— “三天后我便会完成交接工作,到那时我自然会离开组织。” 这个时候一位部下突然打开了门:“报告——首领!小陵离开的时候刚好路过开启的武器庫,在我们都没有发现时进去又出来,最后那里留了一张织田作之助代小陵写的字条——” “谢谢你把异能开业许可证作为辞职礼物,就这样免费送给我!” 森鸥外深呼吸了一口气。 部下小心翼翼地补充道:“……但是辞职礼物和工資是两码事!我现在自己拿的是工資的份额——太客气了谢谢你森鸥外!我之后一定会打得更开心!” 森鸥外此时顿了顿,他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工資……”森鸥外最终问道,“……那少了哪把武器?” “不是哪一把,”部下此时也深吸一口气,终于把话说了出来,“是港口mafia这些年收集到的全部咒具。” “五把稀有的一级咒具二十把二级咒具,还有其他低阶的咒具,全部都被小陵给拿走了,一把不剩——单是一级咒具加起来就四十亿起步。” 第65章 森鸥外一口气没缓过来。 被清空庫存的森鸥外,在太宰治看戏的目光下,沉默了好几秒,这才勉强露出笑容—— “……小陵工作不易,这段时间祂也确实辛苦了,那这些就算支付给小陵的工资吧?” 这都是最优解……这都是最优解……接下来要与小陵合作……森鸥外又深呼吸了一次,这一次终于调整好了自己,重新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而此时,又一个人过来推开了首领办公室大门:“报告——首领!金库……金库小陵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过了,也不知道进去了几趟,里面空了不少,基本上能搬的都搬了,具体损失的金额我们还在计算中。” “……” “那里留了一张织田作之助代小陵写的便条——工资和利滚利也是两码事!森鸥外你人真好!谢谢你拖欠我工资产生的利滚利!我都拿走了!下次我还要再来港口mafia!” “……” 夕阳依旧,晚霞满天。 抱着可怖玩偶的小孩,此时将手中的红宝石高举过头顶,于是霞光落在红宝石上,折射出绮丽的光泽,并且清晰地露出了—— 残存在上面的指纹。 梦野久作伸出手指,把那些看起来很大的指纹全部擦去,最后只剩下了几枚小小的指纹。 ——那是送给他红宝石的小陵,留在上面的指纹。 他露出了天真的笑容,然后一邊将红宝石放进小包中,一边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进入了地牢。 最后霞光也照不到他的身影,唯有微风将他乱七八糟的歌声吹向远方—— “我将爬到高处……小陵,到那时再相见吧……” * 晚霞远去,夜幕降临。 看起来和刚才没有多大区别,但是此时的风却没有了刚才的暖意,渐渐凉了下来——很快便是入夜。 这里不是横滨,于是那边的暗潮汹涌无法传到此地。 夏油杰谎称自己睡觉,此时却已经用咒靈马甲望到了不远处集合在小巷里的——他的部下们,也是他所珍视的家人们。 他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一个扫过。枷场菜菜子、枷场美美子、菅田真奈美、拉鲁、米格尔、祢木利久……如今他们六人如今全都汇集在这里,没有一人死亡。而更令他庆幸的是——也没有人的身上有严重的伤势。 这六人此时正汇合在此地交流情报,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终于找到他们了……仿佛一块重石落地,套着咒靈马甲的夏油杰,感觉整个人轻松了起来,就连原本压抑的呼吸都顺畅了几分。 晚风轻快地吹了过来,此时夏油杰竟难得地感觉到了凉爽。 他又瞥了一眼小陵那边的视角,发现此时织田作之助正着开车带着小陵满载而归,显然他们已和森鸥外谈好。而森鸥外的这事一过,小陵的生活便会渐渐恢复平静……接下来只要他和部下们汇合,再将自己的脑子从小陵的脑袋里拿出—— 他就能回归原先的生活,而小陵也会开始新的生活。 一切都能彻底步上正轨。 从他只剩下脑子被小陵捡到开始,小陵便经常令他破防,但事实上——从结果而言小陵也确实帮助了他不少。 夏油杰想了想,召出了长着倒刺的咒灵,将它身上挂着的袋子拿下,这是他当初在商场中为小陵买下又还没送出去的礼物,如今他打算将它们作为离别礼送出去。 他将这个袋子递给旁边的一只飞鸟模样的咒灵。它叼稳后便一扇翅膀,便飞上了高空,直接前往横滨。 在为自己与小陵的事情单方面画上句号后,夏油杰又切换视野,重新望向了自己的部下们。 ——这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期待的相会。 从只剩下脑子开始,兜兜转转了近十日,夏油杰终于与他所珍视的部下们在人间相见。 而此时,对视线比较敏感的美美子注意到了他。 那是在夏油杰面前一直极其乖巧又听话的孩子。他想起在他开启百鬼夜行前,菜菜子和美美子过来邀请他——在作战结束后一起去吃可丽饼。 当时相对内向的美美子并没有菜菜子那样闹腾着说要去要去,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中全是希望他能同意的期待。 如果知道他还活着,这孩子肯定会很高兴的吧? 于是现在,用着咒灵马甲的夏油杰对她扬起了嘴角,然后露出温和的笑容:“美美子……” 而那个孩子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瞳孔微缩。下一秒她拿起了用绳子绑住的求雨娃娃,直接往里面注入咒力,从侧方挥向他附近的位置。 难道他周围有潜伏着又未被他发现的的敌人吗?夏油杰没想到自己竟因为看到了故人心情激动,竟犯下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而多年战斗的直觉已经令他下意识往远离攻击的地方跳了一步,这时他发现,美美子攻击的那个位置—— 刚好就是他刚才所站立的位置。 如果他未闪躲,那么这一击就会毫不留情地砸中他。 难道……夏油杰恍惚间明白了什么,他的瞳孔在此刻剧烈收缩。 “闭嘴!你这只该死的咒灵!”美美子极其愤怒地看着他,像是被彻底激怒了一般,整个人变得杀气十足—— “你怎么敢用着夏油大人的形象?!你又有什么资格模仿他的表情,以他的语调说话?!” 那一瞬间,夏油杰终于意识到了—— 这里哪有什么别的敌人——以咒灵姿态出现的他,才是她想要攻击的敌人。 第44章 第四十四只小陵(2w营养液加更) 手机按下快门的声音響起。 而早在声音響起的上一秒, 优秀的战斗直覺便已经驱使夏油傑操作另外的咒灵,挡在他的面前。 夏油傑往声音响起的地方望去——他的另一位养女菜菜子正从小巷里走出。此时她拿着用于发出咒术攻击的手机,而摄像头正不偏不倚地对着他。菜菜子未被手机遮挡的面容上, 露出的也全是警惕与愤怒。 ……菜菜子曾经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表情过嗎? 恍惚间,时光的画卷开始在夏油傑的脑海里纷飞。从十年前高专的他将幼年的她帶出牢笼, 为了她和美美子而屠村开始,转到了她逐步长大的点点滴滴——他一个没结婚没养过孩子的人,在店员的指导下帮她挑好看的新衣服,将她的房间装饰成她喜欢的模样。 他教她識字,陪她去看她从未见过的風景,帶她去上学,参加她的家长会——就連菜菜子手上的手机, 也是他今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过去的岁月在记忆的画卷中不斷前行,最后停留在百鬼夜行前那个一起去吃可丽饼的约定上,落在她当时毫不掩饰又欣喜的笑颜上。 然后时光截斷在他战败的那一刻,至此无法再度向前。 仿佛晶莹的鏡子落地,手机快门声响起的那一瞬,碎掉的似乎不仅仅是那只被照相攻击到咒灵,就連那段曾经的岁月都碎在了他的眼前。 就在此时,風发出了呼啸, 重重的一拳直接朝他袭来——夏油傑下意識避开。在他强压住自己想要回击的本能时,那人的重拳已经将地面砸出无数缝隙。 “快走, ”他皮肤黝黑, 戴着一副漆黑的墨鏡,对着后方的几人发出了撤退的指令——此人正是他为了百鬼夜行而特意从海外请来的,志同道合的同伴米格尔。 夏油杰想起他们曾经多次畅谈的理想,想起在百鬼夜行前相见时的会心一笑。这位帮助他死死拖住五条悟的同僚, 如今已经变成了刺向他的一柄利刃。 祢木利久和拉鲁护着掌管财务的菅田真奈美,美美子拉上了菜菜子,在场没有一人愿意试图与他交流哪怕一句话,他们全在米格尔的掩护下,有默契并迅速往远离他的方向撤离。 而米格尔在与他周旋了几招,达到牵制的目的后也后跳了两步,跟上了大部队。 过往的一切宛若镜花水月,夏油杰看着他们撤离的身影,恍惚间覺得那里面竟已经没有了他的位置。 ——如果不再出声,那么他所珍视的事物都将离他而去。 正当夏油杰准备出声时,他又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他所吞下的真人不过是一半的残魂,还有一半在其他地方潛伏,未加入当初的战局。 那只咒灵的睚眦必报是如此显而易见,假如有一天,那一只名为真人的咒灵,发现他操作着它被他吞噬的分.身,与他的家人们和睦相處,那么它会怎么做? ——它可能不动手脚嗎? ——如果家人们选择信任着他,接受了他的咒灵姿態,却又被变成他模样的真人背刺……这样的结果是他想要的结局嗎? ——他真的能把这样的隐患带给他们吗? 夏油杰发现原本想说的话仿佛被大石压下,于是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那些故人的身影渐渐被夜色所吞噬,像是被埋葬在了回忆中,很快就再也寻不到。 第66章 夏油杰召出擅长隐藏又等级高的咒灵们,驱使它们追踪他们,并下达了在危机时对他们进行保护的指令。随后他往那邊深深地凝望了最后一眼,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缓慢离开。 而此时晚风吹过,带来了远處菜菜子有许犹豫又有些迷茫的低喃—— “万一……如果他真的是夏油大人怎么办——我听说高专的乙骨忧太就是将他的恋人里香以咒灵姿態固定了下来……” 夏油杰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而下一秒,他的另一位家人祢木利久又出声—— “就算存在这种可能性,变成咒灵的夏油大人也不是真正的夏油大人。就像里香那样,留在世间的只是虚幻的躯壳和扭曲的灵魂。” 这是一直追随着他,理解着他的理念,清楚他的意图,并永远愿意付诸行动的一位部下。 他此时却说—— “我相信夏油大人也不愿自己以这样扭曲的咒灵姿态苟活于世。” “真正的夏油大人已经死去。” 滋滋滋的电流声响起,街邊的夜燈在此刻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暗处的飞蛾欢快地挥动翅膀,朝光亮之处激动地飞去。 但是当它落在燈泡上时,又毫无防备地被漏出的电流击中,于是笔直地坠落在地上,被晚风重新吹入了暗处。 夏油杰没有回头,他只是闭上眼沉默了几秒,随后重新睁开眼,继续在与他们相反的方向上,一步又一步走远。 灯光没有照到他一分一毫,也不可能将咒灵的他照出影子,更没有照亮他前方的路。 在夜灯率先亮起之后,住宅区里房间中的灯也接连亮起,似乎能将黑夜点缀成下一个温暖的白昼—— 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盏亮给他。 而就在此时—— 夏油杰感到脸上一凉,像是被凉水拍到了脸。 ……所以那小陵那邊又发生了什么? 他将视角转回意識空间,然后看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站在血水里的小孩一边出声,一边往旁边跳了一步,躲开了从上边陨落的碎石。 意识空间是内心世界的具体化,真实显露出他如今的心情。这里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碎石不断从高空落下,将这里砸得更加破碎。 原本静止的血水此时变得湍急,带动着上面的尸体不断移动,看起来更加诡异—— 宛若天灾现场。 小陵是刚刚掉下来的,在落下后盯了他看了好一会儿。 而他未能成功与家人相见,碎石也没有砸向他,于是他没有心思关注这里的惨况,更不打算看小陵。而小陵似乎是发现了他不会理祂,于是就一边灵巧地躲避碎石,一边在翻滚的血水里自娱自乐,不停地打捞着东西玩。 也不知道小陵在玩什么,但刚刚正是小陵甩了他一脸血水。 小孩的裙子已被血水染红,脸上也沾上了不少血迹,而此时双手都背在后面,像是在藏匿着什么—— “我只是太激动——我总算拚好啦!” ——这是什么意思?祂又想做什么? 夏油杰眼神一暗,他想起昨晚被这小鬼突然敲晕的离谱情况,此时不禁戒备了起来。 一直潛伏着这汹涌血水中的众多咒灵,开始在趁着空间震荡之时移动,朝他们的方向不断汇聚。 “年轻人呀,你掉的是金色的,是银色的——”跳到他所在的那只咒灵身上之后,小陵抑扬顿挫地说道。 这是一则故事里的台词,河神在问樵夫,他掉的到底是哪一把斧头。 ——所以是想要用斧头攻击他,与他打架的意思吗? 然后小陵将手上的东西递向了他—— “还是这颗脑子呢?” ……哈?夏油杰完全不能理解这小鬼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小鬼从哪里刨出这种离谱的玩意。 但是因小孩突然的动作,他下意识看向了这颗脑子—— 那是一颗曾破碎成无数片,但此时又被人细心拚装成原样的脑子。 他还记得构成这颗脑子的这些碎片。从来到这个意识空间开始,它们便一直存在。它们沉在血水之中,时不时浮出几片,又碎成更小的碎块,每一片告诉他——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有多么糟糕,并且接下来他的内心还会更加残破不堪。 这孩子从刚才到现在一直在血水里打捞着的,便是这颗脑子的碎片—— 然后又把它们拼好了。 似乎是被取消了原先的指令,远处的咒灵在此刻停止了汇聚的行动,此时停在原地不再动弹。 夏油杰的目光无意识地继续停留在这颗脑子上。他发现这颗本应该被血水染红的脑子,上面却没有丝毫的血水,于是此时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小陵早已用裙子将这颗脑子仔细地擦拭干净,而那孩子自己却仿佛从血里爬出来那样,看起来狼狈得不成样子。 那个思维乱七八糟又行为乱来的孩子笑道—— “你刚刚的表情和我当年脑子失踪时的一模一样,我觉得你肯定也和我一样都把自己的脑子弄丢了——所以我去帮你找你的脑子了!” 由于他也没有再行动,于是小陵顺利地将这颗脑子放入了他的手中。小陵放得很缓慢,像是怕这颗脑子重新碎掉那样,动作细致又小心—— “我帮你找到了!” 这真的是无比荒谬的发展——为什么要去血水里捞脑子的碎片?拼脑子的行为合理吗?送他脑子的做法正常吗?小陵又为何确信这就是他的脑子? 那些质疑合理性的疑问在夏油杰的脑海里一个接一个冒出来,但最终却全部宛若水滴那般,被手中扩散的温度蒸发到消散。 手上的这颗脑子并不冰冷。它被小陵拿得久了,所以沾染上了那孩子手上的温热体温。那暖和的温度顺着接触的地方,一直传到他的手心,又一点点攀到心里。 ——明明小陵不知道他的全名,不知道他的为人,不知道他过去任意的一点一滴,在这个意识空间里他们只是陌生人。 似乎那温度也传到了咒灵身上,它们此时退了回去,没有任何杀意地重新潜伏于血水之下。而它们的温度又同样温暖了血水,于是原本喧嚣的血水在此刻渐渐平息。 ——明明小陵不清楚如今的现状,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他的理想与抱负。 似乎是感受到了血水的变化,于是上方的碎石也落得更加缓慢。它们一块又比一块落得小,一块又比一块落得轻,直到最后再也没有新的碎石落下,像是与血水一同陷入了安眠。 ——明明小陵对他一无所知。 这颗破碎的脑子从来不仅仅是一颗脑子,或许也不只代表他破碎的内心与精神状态。恍惚间,夏油杰竟开始觉得—— 小陵捞起了破碎在世间又飘散在风里,破烂不堪且千疮百孔,连他自己都觉得卑劣至极不想要捡起的—— 那一个七零八落的他。 小陵拼好了脑子。 小陵也拼好了他,然后珍视地将那个连他自己都想要丢弃的他—— 笑着重新递给了他。 “现在你又重新完整啦!”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章[狗头叼玫瑰] 第45章 第四十五只小陵 碎石不再落下, 血水一片平静。 我此时站在那位穿着袈裟又很能打的男性旁邊。 他的目光在被我放到他手中的脑子上停留了几秒,又微微偏转目光,用他漆黑到几乎透不见光的眼睛, 非常安静地注视着我。 可是他不應该盯着他重要的脑子吗?为什么要盯着我? 我感到迷茫,但是这不是重点。见他一直盯着我不干正事, 我有些着急:“脑子可是会跑掉的——你现在赶緊掀开头盖骨,把你的脑子放进脑袋里!” “没有关系,这颗脑子不会跑,”他揚起嘴角,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不用担心。”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笑容,而他微笑的幅度和寺庙神佛嘴角揚起的角度极其相似, 看起来友善但是虚幻。 可是哪有脑子不会跑啊?拥有自我意识的脑子怎么可能愿意一直陪着身体呢? 我见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急得直接从他手中拿起脑子,另一手按在他头顶,试图掀开他的天灵盖:“你别动——我帮你装!” 他安静地坐在原地看着我,没有其他动作。 我还是第一次掀同类的天灵盖。 之前我完全没想到他和我一样,也是一具脑子会自己掉出来的身体。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脑子拿出来还活着的同类。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天灵盖比我的緊太多,我一时间竟然掀不开。 不过我确信我抓稳了他的脑子, 不可能令它跑掉,于是我一邊尝试掀他天灵盖, 一邊开始和他闲聊:“我剛拿到了异能开业許可证, 成立了自己的组织,现在是首领——你愿意加入我的组织吗?” 第67章 话音剛落,我便发现被我握在手上的脑子碎成无数碎塊,然后一片片从我手中滑落, 落入了血水之中。整个过程速度极快,就算我飞快反應过来,也只接住了没几片碎塊。 啊?怎么就碎了?难道是我剛才握它时太用力了?不对啊我也没用力啊?不管怎么样,这脑子碎掉總归是我的问题:“对不起!我再捞一次!” “没事,这颗脑子就是会时不时碎掉,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更加破碎——你不用管它,”他没有试图捞脑子,“我不能加入你的组织——我是另一个组织的首领,并且已经当了十多年了。” 我莫名覺得此时整个空间变得更加昏暗,而他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些汹涌的情绪。但是当我试图看清时,他又扬起嘴角,对我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叫我夏油就行。” 我昨晚便发现他的声音和傑一模一样,于是问他是不是傑。他否认了这一点,但是不愿告訴我自己名字—— 没想到今晚他直接告訴了我。 我想了想又道:“我之前自我介绍过。我是小陵——皇陵的陵。” 太宰治说得果然没错,异能开业許可证可以增加别人对我的关注度。正当我准备乘胜追击,再问问他今晚愿不愿意和我打架时—— 看到了我手中的只剩下几片的脑子残塊。 “夏油!”我悲痛道,“我还是捞一捞你的脑子吧——它这样真的不行!脑子被血水卷跑了可寻不回来了!” 我飞快地将残块塞到他手里,然后火急火燎地弯下腰,试图捡起剛刚又落进血水里的脑子碎块,而夏油笑着接过了碎块,接着安静地看着我捞脑子—— “小陵你慢慢来也没事——这里的水域不大,不用担心碎片被带到远方。” 由于现在比刚才暗了不少,而血水也在不断流动,我打捞脑子有些困难,于是捞了捞几次未果后转头问夏油:“这里有燈吗?这样捞你的脑子不太方便,我想开燈照明。” “……燈?”不知道为何夏油听到这话反而愣了一秒,随后他扬起嘴角,再一次露出了笑容,“抱歉,这里没有灯。” 我想了想,拎起了一只咒灵,放到夏油旁边的咒灵身上,然后抓着上面那只,对着下面那只快速摩擦,直接用着摩擦生热的原理摩出了火—— “那我自己生火照明吧——我找碎块,夏油你来看着火。看到火快要熄灭时,再丢只新的咒灵进去。这样就可以一直亮着了!” 火光将这里点亮了不少,我对此很满意。 夏油没有回应,我以为他没有听见我的声音,于是转向了他,准备再说一次。这时我发现他此时正微愣地望着我前方的火光。 鲜红的火焰映入他漆黑的眼眸中,于是将那一片黑暗染上鲜活的火红,而他此时没有出声,只是喃喃地做出了几个音节的口型。 我判断了一下,似乎是“这算是为我点亮的灯吗……” 捞他脑子点的火当然算是给他点的,而火四舍五入也算灯,我直接点点头:“对啊——我给你点的灯。” 夏油此时便回过神来,对我露出了与刚才如出一辙的温和笑容。 虽然夏油在温和微笑,但是我不知道为何,覺得他此时像是我老家乱葬岗外一直安静盯着我的一种毒蛇—— 它们總是趁我不注意时悄悄地缠在我身上,用又凉又滑的尾巴紧紧环住我,在我身上绕上一圈又一圈。 “小陵,你怎么了?”见我盯着他,夏油的语气里流露出几分关切,“是身体不舒服吗?” 现在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种毒蛇了——所以刚刚果然是错覺吧?我直接放弃了思考:“没事!” 当有了足够的亮光之后,在血水里找脑子碎块就方便了不少。我在血水摸索着摸索着,便将它们全都捡了上来。 当我找夏油去拿刚才放他那边的碎块时,夏油正安静地看着咒灵燃烧产生的火光。下方的咒灵烧了有一段时间了,此时快要燃尽,火势开始变小。 我刚想提醒他加点咒灵,就发现从血水爬出一只咒灵,它将自己身上的血水甩掉,然后自己跳入了火中。 火焰重新燃起,看起来耀眼又灼目。 这里的咒灵这么有奉献精神的吗?正当我为咒灵性格的多样性而大为震惊时,夏油转向了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将東西递给了我:“多谢小陵。” 明明是我把夏油的脑子给弄碎的,但他不仅不怪我,甚至还感谢如今拚脑子的我——真是一位好心人! 我接过脑子残片,开始拚装脑子。这是一个技术活,但是我在这方面一向很专业,于是飞快拼好了这颗脑子。 话说回来——为什么他的脑子明明碎得乱七八糟,他却没有多少反应呢?此时我又想到他和傑年龄一模一样,都没有活多久。或许他的脑子从小碎到大,他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 ——就像我覺得我的脑子最后都会跑走那样,他也觉得他的脑子總归会碎。 ——就像我不会试图去追我已经跑走的脑子那样,他也不会试图去捞他碎进血水里的脑子。 “如果夏油的脑子再碎掉,你不打算自己捞起它也没事,因为我下次来时又会重新将它捞起并拼好,”我把拼好的脑子重新递到夏油手里—— “我相信它终总有一天不会再碎掉。” 夏油此时的表情在火焰的映照下有些虚幻,但是似乎柔和了一些。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下一秒我已经从梦境里醒了过来。 陽光透过窗帘的缝隙落入屋内,如今已是清晨。 【小陵——早上好,】这两天总在睡觉的傑出声,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看起来很高兴,是……做到好梦了吗?】 【早上好!确实是好梦!】我迫不及待地和杰分享晚上的事情,【我这几天睡觉时总能碰到夏油——他很能打!和我一样是可以拿出脑子的身体!而且还当了十多年的首领!】 杰听着我叭叭叭讲着这几晚的事情,时不时应上几句,还询问了我对于夏油的看法,看起来对夏油挺感兴趣。 【说起来他和杰很有缘呢,】这时我又想起了他们之间的共性,不禁感慨道,【声音差不多,就连年龄也一模一样诶。】 我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窗帘,于是外面的灿烂陽光全落了进来—— 【我觉得杰如果见到了他,一定能和他相处很愉快!】 * ……就算疑点重重,小陵也始终坚信夏油和杰是两个不同的存在。 ——只因为意识空间的他,在小陵面前否认他们是同一人。 血水微微泛起波澜。 夏油杰看着画面里打开窗帘的小孩。此时外面的阳光倾洒,落到它的身上,看起来温暖至极—— 【杰——今天也是好天气呢。】 ——真的要这样一直欺骗着小陵吗? ——真的要继续辜负小陵的信任吗? 就算他说出愚蠢荒谬又毫无逻辑的谎言,这小孩子也总是毫不怀疑地接受。而从捡到他的那一天开始,小陵就将他的每一句话都当做实话,一直放在心上。 ——如果是小陵的话,稍微露出一点真实也没有关系吧? 夏油杰最终做出了选择—— 明明早已习惯说谎糊弄信徒,并在获得他们受骗时揭露真相,进行背刺,但是此时他却莫名觉得有些紧张—— 【其实我和夏油……】是同一个人。 没想到他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小陵眨眨眼打断:【杰——你其实不用这样勉强自己。】 勉强自己……?这是什么意思?正当夏油杰以为或许是自己的语气出现了什么问题时,便听到这个被阳光照耀着的孩子笑道—— 【放心吧,我一直都记得你的偏好。】 偏好……夏油杰在前几天刚听过小陵到过这个词。 那是他准备划清界线的时候——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要,更不打算接受祂送他的任何東西。 他说他什么都不想做,让祂做任何事情都别硬拉上他。 他说也不用探究他的爱好,他没有喜欢的东西。 他说不用试图了解他的任何事情,他什么都不想告诉祂。 而这全部的全部,都被小陵当做他的偏好所记下。 夏油杰的瞳孔微缩,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而此时小陵已经继续说道—— 【我不会送你东西,不会硬拉你做事情,不探究你的爱好,更不会试图了解你。】 被阳光照着的孩子依然微笑着,而笑容没有一丝阴霾,像极了神社里的神佛—— 【所以放心吧。】 【杰完全不用勉强自己告诉我你的任何事情。】 夏油杰突然察觉——从他那天说出这些话之后,原本无时无刻不缠着他找他说话的小陵,基本就没有再主动找过他。甚至如果不是他问起,小陵连异能开业许可证的事情也没有打算告诉他。 第68章 他曾试图在自己和小陵之间划出了一道界线,他以为他当时划线失败了,他以为小陵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以为小陵绝对会做出过界的举动—— 但是小陵已经看到了线,于是收回了探出的脚。 而且还不止是那条线。 夏油杰想起了自己的那些伤人的话语,他想起了自己想要伤害小陵的举动,他想起了自己掐向小陵的手,对着小陵打出的拳头,还有自己对小陵曾经怀抱着的恶意,还有其他一切的一切。他干涩地出声道:【……抱歉,是我……】 【不用哦,我说过杰不用勉强,】小陵还在微笑。 这一刻,夏油杰发现自己竟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而在拉开窗帘后,小陵此时又打开了房门。 祂往外面走去,没有再对他说一句话。 而门在他的面前合上。 ——小陵没有再踏足杰的世界。 ——祂离开了。 ----------------------- 作者有话说:我明天还想加更还想加更(暗示)[狗头叼玫瑰] 第46章 第四十六只小陵(2.1w营养液加更)^^…… 我总是在看着人。 在亂葬崗时我观察着碎了一地的死人, 他们每一具都擁有各自的特色。出了亂葬崗后我又望着大街上来来往往的活人,如果羂索没有安排我去干活,我可以不停地看上一天。 不管是死人还是活人, 形形色色的人看得多了,无论怎么样的人, 我都不觉得奇怪。每个人的性子不同,杰对我说的那些偏好,在我看来也是极其正常的个人需求。 而且他的偏好其实比羂索少得多,我很容易就能把它们全记住,并順利运用在生活中—— 比如我刚才便阻止了杰告诉我他实际上不想说的个人私事。 这种记住自家腦子的偏好,还抓住正确的时机,学以致用地阻止杰做他不想做之事的厉害行为——别的身体做得到嗎?!我不禁自豪了起来。 现在我升级了!我不是当初那个身体了!就算像羂索那样陆陆續續给我一万三千五百三十七个偏好我也能记住了! 阻止了杰并解释原因后, 我安静但激动地等待着杰的夸夸。 没想到杰没有再出声。这两天杰总是在睡觉,我想他可能是又睡过去了,便也没有打扰他。 我快乐地推开门,离开了房间。 織田作之助正从客厅的餐桌旁起身,手上还端着已经收拾好的餐盘。而听到我开门的声音后,他看向了我:“你慢慢吃,我先出门上班。” 他走进了厨房,将这些放入水槽。然后将我的那一份拿了出来, 出门路过餐桌时,递给了我。 我问:“上班?去哪里上班?” 他答:“港口mafia。” 我迷茫地看向他—— “可是織田不是已经是我漫画工作室的员工了嗎?” 織田作之助此时刚打开大门, 阳光从门外落了进来, 听到这话后停下了动作,重新轉向了我。 他像是才发现这件事那样,一连眨了三下眼。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增加了几分柔和—— “确实是这样。” 他似乎是在微笑, 又似乎没有,总之阳光此时刚好落入了他的眼中,于是他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抱歉,我差点忘了——我已经从那里順利辞职了。” * 飞鸟自由地在横滨的天空翱翔,最后低吟地划过窗邊。 屋里有人在交谈—— “織田,接下来的重中之重就是——讨论我们漫画工作室第一部 作品的内容。” 我一邊吃着织田作之助做的早饭,一邊严肃地对着重新坐回餐桌旁的织田作之助说道。 而织田作之助一邊慢悠悠地敲着鸡蛋,一边听我严肃地讲话,最后沉稳地回我:“嗯。” 我模仿着森鸥外的姿势,此时翘起二郎腿并双手交叉:“你有什么建设性的建议吗?” 他想了想:“都行。” 然后他又补了一句:“先吃饭吧,放久了容易凉。” 织田作之助说得很有道理,我不再翘起二郎腿,拿起筷子开始继续吃饭。吃着吃着我突然想起我的画作还从来没有给织田作之助看过,于是放下碗筷,直接跑回我的卧室拿画。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我想做什么,但也没有说什么,他低下头继续安静地剥着蛋,直到我将那一幅无量空處美术馆举到他的面前:“看——我的作品!你觉得怎么样?” 就在织田作之助的目光落到我的画上的那一刻—— 他手中刚剥好的鸡蛋直接落到了桌上,但织田作之助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仿佛程序过载似的静止好几秒,然后才像是从噩梦里醒来那样,整个人重新活了过来。 织田作之助沉默地注视了我几秒,最后在我期待的目光下艰难地说道:“……挺好。” 他将落在桌上的鸡蛋拿起,去厨房冲了冲后放进了我的碗里。 “谢谢,”我被夸了画作又获得剥好的鸡蛋,“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的第一部 作品该画什么。” “慢慢来吧,”织田作之助像是经历过这种情况的过来人那样安慰我道,“这就像是写小说时的灵感,强求不来。文卡着卡着你就慢慢习惯了。” 织田作之助实在是治愈,我一个没注意又离开了刚才的位置,爬到了他身上:“好的!” 杰每次看到我这样做,都会教育我这种行为很不禮貌。本以为很快就会听到他的声音,没想到这次并没有……我想了想,得出了结论——他果然是睡着了。杰没看到就没事,我继续心安理得地挂在织田作之助身上。 “对了,”我又把一个袋子放桌上。这是我回房后在床头柜上发现的东西,那里面装着很多与童话相关的可爱玩具。 我挂在他身上,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织田送我的吗?” * ……当然不是。 这是他当初買下来,打算作为离别礼送给那孩子的东西。 血水微微泛起波澜,夏油杰微微攥紧了手。 他从小陵出门时开始,便一直沉默地注视着小陵这边的画面——他看着这个孩子和织田作之助放松地交谈作品的事情,看着祂特意从房间拿出了自己的画,展示给织田作之助看,看着祂此时挂在织田作之助身上,用着特别亲昵的态度与这位红棕发的男性说话。 ——那时从乱葬岗爬出来,看起来脏兮兮又一无所有的孩子,此时已经擁有了一个更大的世界,而那里没有他。 ——而推走小陵的正是他。 夏油杰感觉本就待在冰冷深海里的自己进一步下坠,于是跌入了更加冰冷的,阳光再也照不到的深處,冻到任何一个音都无法发出。 那边的对话还在继续—— “不是,”织田作出声。 “会不会是谢禮?以前我有收到过。不过我不记得我最近有帮过什么人了……”小陵的目光落在里面的东西上,然后眼眸一点点明亮了起来。 夏油杰想起——他買的都是这孩子当初提到的,祂所想要的物件。 深海里的空气似乎不再那么稀薄,夏油杰突然感觉自己似乎終于能正常呼吸,而那种寒冷消散了几分,于是最終能开口。 夏油杰此时已经不想再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怎么在腦子的状态下买了东西,何时买下又为何要买。但就当他准备说出第一句话时—— 织田作之助已经打量了袋子一番:“谢禮吗?但正式的谢礼一般不会用这种袋子吧。” 这种袋子……夏油杰下意识将目光聚集在那个袋子上——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塑料袋,所有的商场都愿意提供的袋子。它臃肿又随意地躺在桌子上,看起来一点也不美观,就连最便宜的礼盒也比它精致不少。 ——任谁都能看出送礼之人的敷衍。 夏油杰瞳孔微缩,他此时说不出一句话。 他看到那个孩子听到织田作之助的话語后,将目光放到了那个塑料袋上,然后祂陷入了沉思。 ——祂在想什么? ——祂会……失望吗? 那一瞬间,夏油杰竟不敢去看小陵如今的表情。 而那个孩子下一秒又像往常那样,露出了理解了一切的表情。 祂像往常那样,自信地判断道—— “我理解了一切——难怪想不起来了,估计我之前只是帮那人做了一件小事吧。这个人好客气哦,顺手帮了小忙还要送我东西,甚至为了防止我回礼偷偷放我床头柜上——真是个好心人啊!” 就像往常那样,小陵的话語中没有一丝遗憾,没有一丝阴霾,反而高兴得像是收到了一份大礼,快乐地感谢对方。 ——这才是小陵。 ——与他截然相反的小陵。 他看到了那个孩子高高兴兴地从敷衍的袋子里拿出了廉价的小红帽八音盒,然后织田作之助很顺手地帮祂轉动了发条。致爱丽丝的轻快声音从八音盒里传出,而上面笑着的小红帽蹦蹦跳跳地在森林里穿梭。 第69章 夏油杰想要出声,但是发现自己又没什么能说的。他闭上了眼睛好几秒,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小陵那边的情景,转而关注咒灵马甲那边的进展—— 如今咒灵的他已经在东京。 在被同伴们警惕与拒绝之后,夏油杰選择去寻找真人。他回到横滨的海岸,根据当初留下的咒力残秽一点点推演,发现真人大概率在东京。 东京的咒灵非常多,咒力残秽与横滨那边的情况不同,变得很难分清。而夏油杰能操作的其他咒灵无法达到这种调查精度,于是更多的还是凭借他自己的搜查。 耳边再一次传来八音盒的声音。照理说应该是令人轻快的声音,但是夏油杰却觉得脚步变得沉重。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杂念从腦海中排除—— 现在的重中之重是祓除真人,与家人们相聚。 正当他觉得自己已经整理好思绪时,乌鸦有些刺耳的鸣叫声将他的注意力拉入不远处—— 那里杂草丛生,微风吹过凌乱的树木,发出凄凉的声音。他望见了树上的乌鸦,望见了歪斜的墓碑。 ——那里像极了他和小陵初见时的那一个墓地。 这时从刚才开始一直没找过他的小陵,用着欢快的语气对他说道:【我决定了——我要画和杰的故事!第一话就是我们在乱葬岗的初见!】 仿佛场景重现,此时他竟恰好望见了那边被乌鸦叼起,但最终落在地上的一颗脑子。 ——与当时被祂捡到的他如此相似。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问道:【……为什么?】 夏油杰发现此时自己的语气竟有些干涩。 一个又一个问题盘旋在他的脑海中。他想问祂为什么要選择这个主题。他想问为什么现在要和他说这些。他更想问祂——为什么祂当时要捡起—— 落在地上受伤到濒死,又谎称失忆,实际上对祂没有任何用的他。 小陵完全不知道他的想法,此时只以为他在问为什么要选这个故事,于是毫不犹豫地告诉他—— 【我觉得这是最棒的故事最好的内容!】 在信徒面前的能言善道在此刻发挥不了一点作用,在委托人或者投资方面前的运筹帷幄在此刻展现不了一丝一毫。 夏油杰说不出一句话。 他下意识偏转视线,穿过了杂草,穿过了树木,落到了那颗落在地上的脑子上,在此刻他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答案—— 小陵选择捡起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刚好在那里。 不是因为他在咒力与咒术方面的造诣,不是因为他的外表与性格,不是因为拥有的钱财或者权力。 只是因为—— 刚好他就落在祂的面前。 ——小陵从一开始就没有因为他的那些外在因素而选择他。 恍惚间,夏油杰又听见小陵此时在问他道—— 【杰觉得怎么样呢?】 夏油杰终于意识到另一个事实—— 无论是谁,只要那时答应了小陵,都能成为祂的脑子。 只是他刚好在那里,刚好被小陵捡起,刚好答应了小陵。 ——是当初的他为了自己的理想与部下,于是拦截了命运,令那个小孩无法拥有一颗更好的脑子。 这一块路面上的咒力残秽看起来比较清晰,若是有真人痕迹便会很好查明,但是夏油杰已经没有心思再去探究这些。 夏油杰第一次在追逐理想与同伴的道路上,停下了脚步。 他望着不远处的墓园沉默了几秒,然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后,夏油杰感觉那一片将他浸没的深海突然消失不见,于是他终于能顺利出声。他温和地对祂说道:【如果小陵想画,那就这样画吧。】 夏油杰走进了墓园。 ——他要帮小陵找一颗更好的,配得上小陵的故事的脑子。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章[狗头叼玫瑰] 第47章 第四十七只小陵 这里是偏僻的墓地。 透明的帐在此处张开, 偶有过路人也会下意识避开此处。无数扭曲的咒靈聚集于此地,它们将埋入土中的棺材全部拖出,于是一具具棺材在地面上方纵横排布, 最后同时开棺,露出了里面的屍体。 微风吹过这片骇人之地, 吹入屍体的内部,最后发出了阵阵颤栗的声音。 夏油傑微微俯身,指尖在其中一具剛死的屍体额头上一划。于是上面瞬间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口,露出了里面的鲜血淋漓的大脑。划开头颅溅射出来的血液沾到他的脸上,增加了几分奇诡。 【我当时一爬出棺材就看到了傑!】耳边传来那边小陵雀跃又欢快的声音。那个孩子似乎以为他对这件事感興趣,于是高高興兴地继续和他说话,【这简直就是命运的相遇!】 命运的相遇吗…… 夏油傑的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 他用着异常温和的声音对小陵说道—— 【谢谢小陵。】 他一边将对话继续了下去,一边没有半分停顿地将那顆大脑拿了出来,于是现在連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小陵当时还在想什么呢?】夏油傑語气与剛才没有任何區别,依然非常柔和,他用无为轉變将自己的手轉换为小陵脑部那种能与大脑溝通的结构,然后继续对小陵温和地说道—— 【仔细回忆一下吧——除了命运的相遇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令小陵选择捡起了我?我覺得如果能多回忆起一些当初的想法,更有利小陵完善漫画情节哦。】 小陵顿了顿:【那我再想想。】 小孩欢快的声音与八音盒轻快的响声一道远去, 而从手上的脑子里传来了惶恐又畏惧的声音。 它颤抖着声音说着:【啊啊啊……不要杀我……别……拜托了……请救救我……】 ——贪生怕死的胆怯普通人。 夏油杰敛去笑容,他直接松开手, 于是这顆脑子重新坠到了尸体上。与此同时, 他又径直向下一具棺材走去,不再回看一眼。 于是无数的棺材打开又合上,无尽的大脑拿出又放回。 这些只剩下大脑还有一点活性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的表现如出一辙——心怀恐惧又心存侥幸, 祈求存活又畏惧异常。 他们正是夏油杰在日复一日的日常里经常接触到的普通人,而他们在此刻的反应也与他的预计没有丝毫差别—— 【救救我……我不想死……我真的还不想死……】 【……是鬼吗……不要过来……】 【别杀我……求求您……求您……】 他们的每一道颤抖的回音都是如此卑劣又肮脏,每一句胆怯的话語都是那么粘稠又惡心,就像呕吐物那般令人作呕。 陽光微微偏移,此时逐渐靠近正午。夏油杰此时已经在棺材里的脑子全都溝通了一遍,他的耳畔依然回响着刚才的那些卑劣话語,而愈加强烈的陽光似乎将空气中若无若无的作呕气味扩散到墓地的每一处。 ——这些肮脏的普通人又有什么资格残存于世? ——不如将他们留于世间的最后一丝声音也吞噬吧。 咒靈开始躁动,它们渐渐靠近那些棺材,然后张开了血盆大口,打算用最惡意的方式将他们連同里面的尸体全部吞噬。 而此时小孩终于出声—— 【我当时只想到了命运的相遇,只要是命运的相遇就可以了吧?】 然后祂高高兴兴地说道—— 【总之我有杰了!】 咒灵停止了动作。 夏油杰感覺原本因那些普通人脑子产生的不快,此时竟然全部消失,一种流水般的窒息的悲伤,压了下来。 ——仅仅这样就可以了吗? ——连他这样也没问题吗? ——难道从来没人教过怎么选脑子吗? 夏油杰看着那些棺材里的普通人尸体,脑中还回荡着刚刚的那些恶心的求饶与求救声。 夏油杰沉默了好几秒,试图用普通人来令小陵改變想法:【万一小陵捡到的是贪生怕死又胆怯至极的普通人的脑子——也没有任何关系吗?】 【没关系。】 ——怎么可以没有关系……可是脑子和脑子就是有區别的……区区普通人怎么可以…… 这时,夏油杰看见了那顆被乌鸦叼走,于是落在地上的脑子。 他根本不可能考虑这颗脑子,因为这是一颗被乌鸦咬得不成样子,又从高空坠落,而摔得七零八落的脑子。在接触的那一刻,夏油杰听到这颗碎脑子毫无逻辑的残音,就像是破音箱,只能勉强地蹦出残缺的音符—— 【啊……啊……啊……】 不出他所料,这是一颗受损太严重直接疯掉的脑子。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那……如果小陵捡到的是一颗——连和小陵正常沟通都办不到,已经彻底疯掉的脑子呢?这种脑子对于小陵来说,一定是不合格的脑子了吧?】 第70章 小陵在此刻陷入了沉默。 就算是想要让小陵理解脑子和脑子的不同,用这种假设,果然还是太过分了吧……夏油杰调整好语气:【抱歉,我不该问这个。我只是觉得小陵的话,不需要将就,完全可以在选脑子上采用更高的标准。】 没想到便听到了小陵疑惑的声音—— 【我想了很久还是没搞懂——为什么它不合格?】 夏油杰没有想到小陵的重点是这里。 而没等他再出声,小孩已经理所当然又心平气和地开口,仿佛在对他说着一个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毕竟它也不是自己想要疯掉,才这样疯掉的呀。】 这是什么乱来的回答?荒诞不经又离谱至极。 然而空气中尸体腐朽的气味已经在他的周边弥漫,混合着浓稠的血味,与这荒诞的话语一同将他拉入了十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个将他逼疯的夏天。 ——那个他不想疯的夏天。 嘈杂又烦人的蝉鸣重新在他的耳畔回响,上边原本不是特别强烈的日光变成了记忆中的灼热烈日。 夏油杰望见了一个又一个因任务阵亡的咒术師,望见了后辈灰原雄躺在床上,盖上了白布。而消毒水与腐朽的气味一点点往外弥漫。 在无数咒术師的牺牲之后,就连后辈也成为了冰冷的尸体。 于是连他的心也似乎冷了起来,明明记忆中依然是烈日炎炎,但夏油杰无论几次回忆起这些,就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被冻在那十年前的岁月中,冷得不成样子。 ——这种痛苦应该向谁述说? 夏油杰什么都没有说,而那孩子却又再次出声—— 【可能是乌鸦啄伤了它,破坏了它原本的构造。它很痛苦,但没有人听到它痛苦的求救声,于是它痛着痛着就被逼疯了。】 那时房间的窗帘没有拉开,但是现在阳光却落了进来。 这孩子依然对他一无所知,祂说的也只是脑子的事情。但是冻住他的坚冰,似乎随着这些话语的落下而微微融化,于是似乎温暖了几分。 ——阳光仿佛落在了他的苦难疼痛之上。 被解冻的记忆画卷重新纷飞,它们不断翻转,又转入了夏油杰的房间。那时的他吞下了手中的咒灵球,然后没有停息地又吞下第二颗……涂了呕吐物抹布味在他的口中不断蔓延。他想要吐出来,但是依然咽下。 他想要变得更强,救到更多的普通人,阻止更多的咒术师死亡,所以咽不下去时依然选择坚持。 但是他的努力却仿佛镜花水月。无法阻止的死亡一次又一次出现在他的面前,最后他还看到了—— 被愚昧村民关进笼子里并进行了多年虐待的咒术师小孩。 想要肆虐一切的火焰从心里冒出,理智在那一刻烧尽,而最后一切凝聚成了对自己一直以来价值观的质疑。 ——真的要守护这样恶意的普通人吗? ——真的要拯救这样荒唐的普通人吗? 那些火焰摧毁了原先的理念,它们吞噬了那些村民,也将他自己都燃烧到几乎殆尽。 直至今日,那不灭的火焰依然在记忆里燃烧。 而小孩不知道这些,小陵只是用着天真又稚嫩的声音继续说道—— 【就像是我想太多会过载那样,或许它也很努力地想了很多,做了很多的尝试,于是它一不小心把自己弄疯了。】 夏油杰一直知道小陵对他一无所知,也一直知道小陵说的只是脑子,但是仿佛久旱逢甘霖,于是残留在记忆中的火焰在此刻平息了几分。 ——仿佛露水落在了他的无望挣扎之中。 变得不再那么尖锐的记忆几经流转,最终仿佛潮水那样离他远去。夏油杰感觉自己重新回到了现实,手中的脑子依然发出破碎又荒诞可笑的声音。 夏油杰看着这颗破烂不堪的脑子,又像是在透过它看其他的东西:【可是小陵,他已经疯了,他已经不能沟通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没有关系,】小孩告诉他—— 【它也是一颗合格的脑子,它只是一不小心疯了,和杰一样都很好。】 夏油杰沉默好几秒,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说服小陵,而是语气温和看似漫不经心,又带着几分被拒绝过所以产生的微妙小心翼翼,他问小陵道—— 【那么那些在我看来,贪生怕死又胆怯至极的普通人的脑子呢?】 在这个问题问出口的那一刻,十多年来盘旋在他脑海中反复思考的其他问题也一个接着一个浮现,似乎也希望他一并问出口。 【小陵又是怎么看待它们的?】 ----------------------- 作者有话说:让我加更让我加更让我加更[狗头叼玫瑰] 第48章 第四十八只小陵(2.2w营养液) 我开始努力地思考—— 但是我失败了。 阳光打在窗户上, 映出了我早就开始犯迷糊的面容。 我此时已经趴到了桌上,脑袋有气无力地垫在桌面的白紙上。 我不能一下子想太多事情。 和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其实还好,但我又在和他聊天的闲暇时, 很用心地考虑漫畫排版的事情,所以如今我已经彻底过载。 我想了好半天, 依然不知道杰的问題应该怎么说才能更详细。 我放弃了思考。 【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那些很正常,】思考早已将我耗尽,我完全没有力气从桌上爬起来,于是干脆就趴在桌上回答杰,【想要活着很正常,畏惧死亡很正常, 害怕胆怯也很正常——总之都很正常。】 【确实是小陵会说出的回答呢,】杰頓了頓又叹了一口气,【果然是我剛才的问題很无聊,令小陵厌烦了吧?抱歉。】 ……为什么要道歉?他的问題很无聊嗎?我看起来像是厌烦了嗎?我已经思考不过来了,此时有些宕机地缓慢说道—— 【不用道歉……我没有厌烦,只是剛才想了太多关于漫畫的事情。现在有点过载,稍微缓缓就好。】 杰:【漫畫的事情?】 在微微偏转脑袋后,我看到了自己壓着的白紙, 于是把它抽了出来,移到了前面。 恍惚间我看到了这張空白畫纸被我画好的模样, 但是遗憾的是这种幻象在下一秒便消失了, 我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于是我难过地把这張白纸重新放下:【漫画的内容没什么问题,但我想不好排版。】 漫画每一话都不止一页,所以需要将整话的内容妥善排布。这对我来说实在困难。 【要不去参考别的漫画的排版?】在杰的提醒下,我用恍惚的意识艰难地想到了那本超级厉害的无头女鬼找头励誌漫画, 正準备努力起身。 就在这时—— “小陵,如果今天接下来没有事的话,我打算过去看一看那些孩子们,”职员织田作之助剛洗好碗,一边向首领的我提出请假申请一边走出厨房,“你一个人可以嗎?” “去吧去吧,”宕机的我艰难地伸出手冲他挥了挥以示告别,然后这只彻底完成任务的手无力地垂到桌面上。 我就像是失水焉掉了的小花小草,整个人趴在桌上彻底不动,完全没力气起来:“走之前可以把那本女鬼找头漫画借给我吗?再帮我把它放到我旁边……谢谢。” 织田作之助见狀眨眨眼,他的目光在我空白的画上停留了几秒,然后又重新转回到我身上。 我依然趴在桌上,此时透过桌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与开卧室门的声音。 大概过了一分钟,织田作之助回到了客厅,他将漫画放在我旁边,然后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最后拿出了稿子和笔,似乎打算写些什么:“我剛才想了想,今天还是不去看孩子们了——” “改日再去看也没事。” * ……织田这家伙绝对是特意留下来陪小陵的。 夏油杰差点捏碎了手中拿着的脑子,正当他打算说些什么截断这种发展时—— 他看到小陵平淡地哦了一声。 这孩子没有将目光放在织田作之助身上,而是艰难地拿起漫画书,开始一页又一页缓慢地阅读。 窗外的微风吹入,划上小陵的漫画书页,又掠过织田的书稿。二人在对话完后便沉浸在自己的创作世界里,明明没有一丝对话,但是却有一种恰到好处又安静的默契。 微斜的阳光落入室内,刚好落在他们周围,仿佛给他们周身镀上了一圈金色的圆环,于是整个場景看起来更加温馨。 夏油杰突然无法说出任何话语。 恍惚间他似乎重新望见了那个黄昏——他的部下们从他的面前结队离开的那个黄昏。他们撤离的行动充满了默契,就算没有他也依然能正常运作。 ——哪里都没有他的位置。 夏油杰感觉那原本退去的海水又重新上涌,一寸一寸上升,将他逐渐淹没,很快又将透不过气。 第71章 就在快被彻底吞噬之时,他突然发现织田作之助的笔停在空白书稿的上方,从刚才到现在没有写下任何一个字。织田的表情平静极致,但是夏油杰分明看出了此人的目光正逐渐放空。 ——这一看就是卡文。 而对面是同样双眼无神,并随着时间推移更加目光死的小陵。 ——这一看就是卡画。 “我觉得我很快就能画出来了,”小陵艰难出声,也不知道祂到底是怎么看漫画书的,此时整个人差点从桌上滑到地上,“大概再努力个十八小时吧。” 织田作之助看到后扶了一把,把小孩重新摆上桌子。他看起来依然靠谱,只有目光露出恍惚:“十八小时,那很快的。” 这精神狀態不见得比小陵好到哪里去,也已经神誌不清了。 阳光依然落在他们周围,这时夏油杰看着两个半死不活的人,彻底推翻了刚才的结论—— 什么恰到好处又安静的默契感,那分明是毫无思绪所以卡出来的同等淡淡死意。 什么阳光给他们镀上一圈金色圆环,那分明就是给他们头上安上光环直接送他们升天。 夏油杰:……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内心再无波澜,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不再关注这卡到神志不清的两人。 等到太阳落山黑夜来临,夏油杰挖完了五处墓地,比较完了这里面每一具棺材里的脑子,回来再看小陵时——他发现这两人的姿势毫无变化,只是眼中已毫无高光,而纸上依然一片空白。 夏油杰:…… 夏油杰:……这工作室真的能顺利开下去吗? *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我神志不清地看着面前的画纸,明明上面一片空白,但恍惚间竟感觉里面飘着无数脑子。 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想了多久,但我觉得就差一点点就能想出来了,就差那么一点点。 “慢慢来吧,”织田作之助看向了我,他似乎非常理解我的狀態,“画画如写文,卡住是家常便饭——现在已经到了睡觉时间,明天再继续思考吧。” “织田先去睡吧……我再想想……”我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发出了暴言,“我一定要画出来——不把这画完我就不去睡觉!今天不睡明天不睡后天也不睡!” 织田作之助此时刚起身一半,听到这话后,他看向我的眼神中出现了我不理解的敬意,接着重新坐了下来:“那我也试试,我已经十八天没能往下写一个字了。” 就在这时,我手上长出了一张嘴,它发出了杰的沉稳又温和,但是听起来带着几分忍无可忍的声音—— “我觉得这不是你们当下应该关注的重点,现在不是你们悠哉悠哉画画写文的时候。” “杰……?”我诧异道。 杰很少这样在我身上长出嘴对外说话,只有上次和织田作之助打配合敲晕我时,才这样出现过一次。所以这次是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说……? “接下来会有越来越多势力知道你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虽然小陵你只是想开一家漫画工作室,但是其他势力可不会这样认为。他们会认为你想打着工作室的名义扩大势力,企图建立起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强大组织。” 我思考漫画已经思考到脑袋空空,没有听得很懂,但——怎么听起来他们眼中的我好像很有想法的样子?我大为震惊。 杰继续说道:“他们认为小陵準备夺走他们的利益,所以会在你的势力还未成长起来时,用不同方式打壓你。” “打压?!好好好——这打压来得好啊!”我要素察觉,瞬间走出宕机状态,整个人精神抖擞,直接激动地起身,伸出手握紧了拳头,“也就是说,他们愿意和我打架——我可以和他们快乐地打架了?!” “这是事业上的打压,和小陵想打的那种不一样,”杰解释道。 我难过地坐回椅子:“那好叭。” 见我难过得厉害,杰又试探性地说道:“打架的话……小陵你晚上再问问夏油吧。我觉得他一定能感受到你想打架的心情,最终同意和你打架。” 杰说得言之凿凿,就像是他自己的事情那样,令我信心大增。 “好好好!”我又重新振作了起来,“但我今晚要画画,等之后的晚上再试试!” 这时一旁的织田作之助放下了手中的笔,看起来完全听懂了现状:“我懂你的意思了,但是杰说的这些还只是一种可能性。” 也不知道织田作之助从哪里拿来了茶水,此时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其实我觉得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也没问题。”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他像是砧板上的一條鹹魚,上面被洒了满满的盐,而这魚连翻身都懒得翻。 这躺着怪舒服的,于是我也躺了上去,成为了第二條摆烂鹹鱼:“好好好,我觉得织田说得很有道理。” “呵,”杰冷笑了一声,毫不留情地把这条织田咸鱼踹进了大海,“行啊,那织田我问你——” “如果这次mimic的事情没有小陵介入,你觉得走一步算一步的你是什么下場?那些小孩们又会是什么下場?你真的还想要这样的情况重来一次吗?” 织田作之助听到这话,仿佛膝盖一连中了三枪,直接动作一顿。沉默了几秒后,他把茶杯推到一边,整个人都坐直了几分:“那确实不能走一步算一步,还是需要提早做好准备。” 织田咸鱼洗去了上面的盐——他不再摆烂,甚至也像杰那样卷了起来!怎会如此!我没有想到织田作之助竟然瞬间跳反,徒留我一条咸鱼还躺在砧板上! 我……我现在该说什么? “而小陵你……”杰此时出声,正当我以为他也要像怼织田那样怼我时,他叹了一口气,语气又温和了几分—— “假如有人在小陵没有防备时,把你的画撕掉。这样就算事后处理,你的画也无法完好地回来了。小陵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吗?” 这我听懂了——我恍然大悟:“当然不希望。” “所以兵来将挡这样被动的方法确实省力,但是很容易吃亏与出意外,最终造成无法愈合的伤害,”杰总结道—— “于是我建议一开始就需要采取行动。” 我感觉自己逐渐理解了一切,于是也学着织田作之助那样瞬间坐直:“好好好,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突破口是异能特务科,这个势力与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不同——它是政府的势力,”杰继续说道,“它的立场是守护人民,维护秩序。从这一点来看,它和小陵的漫画工作室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这个组织选择将异能开业许可证开给小陵,不是因为他们信任小陵,而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的下家只有森鸥外。” 我瞥了一眼织田作之助,发现他正认真听着,表情严肃了几分。于是我也将表情弄得更严肃了一点,并坐得更加端正。 “异能特务科安排了坂口安吾,让他作为编外人员加入工作室三个月,显然是打算在此期间考察小陵的各个方面。而三天……现在已经只剩下两天了。两天后他就会来工作室常驻。” “安吾?”织田作之助眨眨眼,战术性地喝了一口茶,“这是怎么回事?” “看来小陵没有告诉你这件事呢,”杰轻笑一声,“小陵昨天告诉了我——异能特务科答应开出异能开业许可证的条件里有一条:小陵漫画工作室开张的前三个月,会暂时加一位挂名的编外人员,他的名字是坂口安吾。” 解释完刚刚的事情后,杰的心情似乎变得不错:“考察不一定是坏事,这也是让他人了解你的有效事件。” “小陵,只要你能越早证明自己无害中立甚至偏向政府的立场,那么在港口mafia的势力日益扩张的情况下,政府便会在越早的时期介入你的发展,阻止其他组织对你的打压,扶持你去制衡港口mafia。” “所以在后天——坂口安吾到来时,便立刻与他沟通,用你的方式去令他迅速理解你吧。” 然后杰的语气温和了几分—— “小陵,你意下如何?” ……证明无害中立甚至偏向政府的立场……? 我很努力地理了理杰刚才的话,只觉得自己像是大海中的浮萍,迷茫之上还是迷茫:“能办到的话我当然愿意做……可是问题是——我不无害啊?” “不,”杰斩钉截铁,“你显然是无害的。” 啊?我迷茫地看向了织田作之助,他赞同地点点头:“对,杰说得没错——你就是无害的。” “那……中立甚至偏向政府的立场又是什么?这我要怎么证明?”我连话都没听懂,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对我充满了信心。 织田作之助出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平时状态下的小陵就很好。” “正如织田所言,”杰赞同地出声,“不需要特意改变,小陵只要按自己的想法行事就没问题。” 第72章 而织田作之助听到杰的话,直接赞同地看向我手背上的嘴,他们此时似乎已经达成了某种我不懂的共识。 虽然还是不太懂,但听他们这样一说,又好像什么问题都不存在。原来我这么厉害的吗?我瞬间自信了起来。 “所以为了后天获得良好的精神状态,”杰顿了顿,用更加温和的语气对我继续说道—— “小陵,现在去睡觉养养精神,明天也不要再过度思考了——好吗?” “没有问题,”我激动地把画收了起来,准备接下来就去睡觉,“我要养足精神,到时候和坂口安吾好好沟通沟通!” 用我惯用的拳头。 ----------------------- 作者有话说:9点还有一更[狗头叼玫瑰] 第49章 第四十九只小陵 阳光倾洒, 落入异能特務科的办公室。 从紀德被打败的那天起,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天。 坂口安吾拿上车钥匙,离开了这里, 前往地下车库。 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响起,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前往小陵漫画工作室的工作地点,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各个角度考察新兴势力首领小陵。 那是一位和夢野久作合作打败了mimic,又在太宰治的帮助下获得了异能开业许可证的孩子。坂口安吾在资料上看到过这孩子的照片,看起来活泼可爱。 组织的地点是一家西餐馆。坂口安吾知道那家西餐馆——那是原先织田作之助寄放孩子的地点。 ……之后是不是还可能要谈织田作之助的事情?坂口安吾握住方向盘的手在此刻骤然收紧。脑海中闪过当初自己背刺友人织田作之助的场景,他下意識伸出手推了一次眼镜,试图令自己冷静下来。 坂口安吾深呼吸了一次,将自己私事暂时挪出脑海,重新将注意力放回新兴势力首领的小陵身上—— 这个孩子生平不详。最初在亂葬岗被人发现, 随后被拐卖到横滨。又因身患脑部重病,为了治疗脑子而加入了港口mafia。 而调查到的资料里还显示——这个孩子每日都在完成组织的高强度任務,并且没在任何一个任務中殺过人。 整体遭遇听起来凄惨至极,就像是误入歧途又被压迫,但是依然不愿殺人不愿放弃人性的小可怜。 悲惨的经历加上可爱的外表,令坂口安吾以为这是太宰治用于降低异能特务科戒心而特意安排的傀儡首领。 这样想着的他送走了前来谈判的森鸥外,匆匆赶到作为mimic据点的那幢废弃别墅,那个已经结束的战场—— 鲜红的血液绽开在别墅的各处, 它们将墙面划出猩红又凌亂的痕迹,最后又一滴滴落下, 把原本就被血液染红的地面点缀得更加赤红。 而躺在那些血液之间的是—— 布满抓痕又陷入昏迷的众多士兵。 胜利者已经离开, 这里没有监控,无法通过这些手段得知战況。在武装部队将昏迷者放入囚车的过程中,坂口安吾蹲下身体,用手触摸了一次地面上还未完全干涸的血液, 然后发动了他的异能力【堕落论】。 这种异能力能读取残留在物品上的記忆,是坂口安吾获取情报的常用手段。下一秒他便看到了当初的战況——一位头发半黑半白又抱着玩偶的孩子在不远处扭曲地微笑。 无数血液横飞,士兵们丧失了自我意識,像丧尸那般相互攻擊与撕咬,将这种混亂不断扩大。 坂口安吾知道这孩子便是港口mafia的秘密武器——夢野久作。由于异能力极其危险,异能特务科里存放着他的不少资料。他性格残暴,甚至敌我不分,曾离开港口mafia的禁闭室,利用异能力造成多名同僚死亡。 ——看起来在这场战斗中,夢野久作是主力。 坂口安吾起身,将手上的血液擦干净。 ——难道说太宰选择小陵这孩子,是因为和夢野年龄相近,更容易说服梦野过来擊败mimic? 正当坂口安吾覺得自己发现了正确答案时,他听到外面的槍上膛的声音。无数槍支蓄势待发,槍口正对着刚清醒过来的士兵。那是唯一的一位身上没有任何伤痕的男性,也是mimic组织的首领——紀德。 坂口安吾曾卧底于mimic,自然与紀德有过多次接触。这是一位体术高超,又拥有着预知未来异能力的战士。所以就算有如此多的枪械架着,又被关进囚笼之中,他也很可能順利逃脱。 正当坂口安吾心中一紧,准备直接命令下属将此人枪毙时,囚车里的紀德却抱住了脑袋,像是放松了下来那样,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語道—— “太好了……太好了……我安全了……” 纪德似乎是无意识地说出了刚刚的混亂话語,他的語气全是恍惚,眼里竟已经没有焦距,似乎连精神都开始错乱。 这种精神崩潰的状況大概率是精神类异能力所致。难道是梦野的异能力所致?可是之前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或许是他的异能力提升了?在这些人被順利关押入狱后,敬业的坂口安吾选择继续还原现场。 从纪德口中问不出任何事,这位和疯了也差不多的军人完全不搭理他的问话,只是混乱又重复地喃喃自语:“那只惡魔……那只小孩模样的惡魔……祂在笑……祂还在笑……” ——这说的果然是梦野吧?梦野到底给他编织了怎样的幻境,以至于纪德脱离战斗后依然如此崩潰? 纪德还在混乱地呓语,没有人能告诉坂口安吾答案。这时有人过来告知他剩下的士兵也陆续醒了过来。 本以为会出现更多崩溃者,没想到结果出乎意料——所有士兵在醒来后都能正常对话,没有谁出现任何精神上的问题。 除此之外,没有一位在被梦野控制的互相残杀中死亡,而残杀时的攻击也没有一次针对对方的脑部,似乎是刻意回避了对脑部的攻击。 ——在这次战斗中,梦野久作的行为与其说是放纵自我,反倒更像是在克制守己。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杀死这次战斗里的敌方不会被追究责任,场地上也没有任何限制他的因素,性格放肆的梦野为什么还要选择这样克制?纪德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往下探究,谜团反而越来越多。坂口安吾闭上眼,揉了一次被眼镜压着的鼻梁,试图进一步集中精神,让思绪更加顺畅。然后他睁开了眼,对着下属说道:“纪德的枪应该被收缴了吧?把它给我。” 坂口安吾决定用异能力回溯纪德那邊的战况。 在拿到枪之后,他再一次发动【堕落论】,读取上面的記忆—— 纪德那邊的战斗刚开始与梦野久作无关,穿着裙子的精致小孩在将梦野丢入战场后,便一拳砸向纪德。那是稍微有些快的一拳,但是比纪德的速度要慢,于是他飞快地躲过。 看起来这位名为小陵的小孩远没有纪德适应战斗。正当坂口安吾准备跳过这里,直接将記忆翻到梦野出现时,他听到小陵说了下一句话—— “你没有认真——这不是我想要的战斗。” 这是什么意思?坂口安吾来不及反应,残留在記忆中的情绪便向他袭来。 纪德在那一刻留下的恐惧仿佛顺着脊柱一点点上爬,死亡的镰刀似乎顺着记忆已经横在坂口安吾的脖颈上。小陵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有嘴角一点又一点地上扬,最终汇聚成了比梦野久作还要肆意张扬的幅度。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坂口安吾发现自己已经渐渐喘不过气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纪德残留记忆中的情绪为何会是这般恐惧?纪德当时到底直面了什么?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而在窒息的一分钟过后,画面的最后一幕是梦野久作偷袭了纪德,直接结束了战局。 纪德的精神状态显然无法问出什么,那么审问其他士兵呢……坂口安吾覺得他们大概率没有关注纪德那邊的事情,就算有所关注也看不到比他更多的画面。 线索彻底断了——现在的状况无法得知详情,只能从其他地方下手。 坂口安吾拿起手机,目光落在通讯录里太宰治的名字上。自从他背刺织田作之助,在lupin开诚布公却被太宰治狠狠拒绝后,他便没敢再主动联系他。 但是——作为异能特务科派到小陵漫画工作室的监督者,找工作室负责对接政府的太宰了解情况是很正当的事情吧……? 坂口安吾的手指在拨出键上方停了好久。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按了下去。铃声响起,在最后一声的时候终于被接起。 “哎呀,异能特务科的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太宰治的声音传了出来。 “……抱歉,”坂口安吾出声,“我找你只是想问——小陵的异能力是什么?” 梦野久作的偷袭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真正令纪德崩溃的是小陵——那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孩子,在这短短的一分钟里,通过某种他无法回溯的方式击溃了纪德。 第73章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太宰治大笑了起来:“怎么,竟然还有——拥有卧底能力精湛人才,一名员工都能打三份工的异能特务科——都查不出来的东西吗?” 坂口安吾没有说话。 太宰治还在笑:“还记得纪德拥有能预知未来的异能力吧?那小鬼其实是凭借体术——” 此时他的语气一沉,但是尾音上扬。 “在未来里反反复复杀死了他一千三百零五次哦。” 坂口安吾的瞳孔微缩。 他下意识看向牢房里的纪德,而那位精神混乱的男性此时发出了喃喃自语—— “那只惡魔在激动地说——” “我会用死亡引导你适应我的战场……” “那只恶魔在欢快地说——” “我会用死亡教会你对我主动出击……” ——那是一分钟死亡一千三百零五次的高压。 ——那是足以令战场上的军人也会崩溃的强度。 水滴从牢房里的水龙头里滴落,发出破碎的声响。墙上镜面斑驳,一条条裂纹逐渐蔓延到整个镜面。而纪德没有任何违和地融入了这个环境,他瞳孔中混沌的微光比那些都还要破碎。 纪德继续说着混乱的话语—— “那只恶魔又高昂地说——” “来吧来吧来吧——在正视了我之后,再战胜我的恐惧……” “那只恶魔又欢愉地说——” 恍惚间坂口安吾又窥见了枪带他回到的那场战斗,此时那些安静的画面似乎都加上了台词,于是他看到了那位名为小陵的孩子—— 在战火中愉悦地欢笑。 仿佛披上人皮的恶魔。 是祂彻底压制了梦野久作乱杀的本能,于是没有一人死亡。 是祂用不间断的死亡彻底摧毁了纪德,于是他只剩下躯壳。 ——是祂主导了战场。 祂一直在笑,祂在笑着说——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认真一战!” * 不远处的飞鸟发出了低吟。 它们的鸣叫声打断了坂口安吾的思绪。而这些鸟儿又掠过他回忆中的那一片血海,将他带回现实。汽车引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这时他突然发现—— 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上已全是冷汗。 从异能特务科开车出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如今坂口安吾的车已经来到了西餐馆的门口——他停下了车,走向那家西餐馆。 外边摆着一张方桌,一边坐着织田作之助,而另一边坐着这支新兴势力的首领—— 小陵。 和资料里的照片差不多,外表精致的小孩此时穿着漂亮的小裙子,阳光落到祂的身上,令整个人看起来更加可爱,仿佛是在参加一场温馨的茶话会。 但是坂口安吾却感觉冷汗不断冒出——因为他看到小陵看向了他,然后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从纪德枪上的记忆里透了出来,越过了那一片血红的战场,此时无比清晰地映入他的眼中—— “坂口安吾,我已经等你很久啦。” 小孩的嘴角一点点上扬,最终变成了他所窥见的记忆中那般——肆意又张扬的幅度。 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坂口安吾的脊柱上爬。 祂此时与记忆中如出一辙,正对他笑道—— “来吧来吧来吧——要来与我一战吗?” 而听到这话后,坂口安吾下意识咽了一口唾沫—— 要上吗……我打小陵……?! 真的假的?! 现在买保险还来得及吗?! ----------------------- 作者有话说:好了肝了一周,下周我大概率休息休息日三,营养液大家可以继续投,等个良辰吉日再加更[狗头叼玫瑰] 第50章 第五十只小陵 我期待地看着坂口安吾。 没想到他听到我的话后, 整个人直接僵住。我看着他的脸一点点变得苍白,最后瞥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像是放弃了治疗那样对我说道—— “您打吧。打完后还麻烦您在下午两点之前再打醒我, 我还要加班——多谢。” 他看起来很不想和我打,但是却说要和我打。这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我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此时开始迷茫。 不过织田作之助和他认识,应该知道这是什么情况。我拉住了织田作之助的衣角,而察覺动静的他,此时转向了我,微微低头等待我出声。 我刚准备开口问织田作之助—— 傑便用脑电波告诉了我答案:【这只是客套话,这人内心深处并不想和你打架。他和织田似乎有段往事,小陵你若是真打上去, 估计他会选择挨打并且不还手。】 挨打并且不还手……我理解了情况,怏怏不樂地看向坂口安吾,开口道:“没事的——大家都不想和我打架,不想打的话直说就行。” 【小陵,坂口安吾显然是话中有话的人。你听不懂时若在他面前询问部下织田,不利于维持你的首领形象,】傑温和地对我讲解完,又好心地提供了合理的解决方案—— 【所以下次有问題不需要拉织田的衣服更不用问他, 直接在心里问我就行。】 这话很有道理,我松开了织田作之助的衣角。 织田作之助见我没说话却又松开了他, 不解了一秒, 随后眨眨眼收回了视线。 而听到我的话后,坂口安吾又瞥了一眼织田作之助,然后收回了视线,战术性地推了一次眼镜:“……抱歉。” 【他为什么老是看向织田?】我迷茫, 【他是想要和织田作之助打一架吗?】 【不是想打架。估计是对织田做了不太好的事情,现在心中有愧疚。他现在这种精神状态挺适合沟通,】傑轻笑一声,像是理解了一切—— 【如果小陵待会和他沟通不顺利,就直接和他聊织田。若是不想聊了,把这人丢给织田处理就行——绝对能谈妥。】 傑的话令我更有了底。虽然打架不成,但我的心情重新好起来了。 “我们来聊聊吧,”此时我快樂地拍拍旁边的座位,笑着招呼他过来—— “坂口,你坐啊。” 没想到听到这话后,坂口安吾竟肉眼可见地抖了一次,然后极其缓慢地朝我走来并坐下。 “要来点小饼幹吗——这是杰和织田都推荐的,”我对他又笑了一次,但坂口安吾不知为何又抖了一次,也没拿我安利的小饼幹。 这位戴着眼镜的职場男性充满了打工人的职业素养,在抖完后迅速要素察覺:“杰?这是……?” “我的脑子,”我吃了一块小饼干。 “啊?” 我刚准备掀开头盖—— 【我自己来解释就行,】杰飞速地在我手上长出嘴,温和地出声:“你好。” 这波操作非常有说服力,坂口安吾直接过载,像是卡死的机械那样愣了好几秒,然后点点头:“……哦哦哦,你好你好。” 他深吸了一口气,手动切进了营业状态,整个人的語气都沉稳了起来:“看来您已经知晓了我出现在这里的目的。那么您希望与我谈论什么?或者说——您希望通过我转告異能特务科什么事情?” 我速答道:“向你證明我无害中立甚至偏向政府的立場。” “……啊?”坂口安吾就好像失修的机器,随后陷入了第二次沉默,然后他似乎理解了什么我不理解的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既然您想證明这一点,那么请容许我询问您几个问題。” “首先——您为什么想要異能开业许可证?” 他双手交叉立在桌上,看起来非常嚴肅。 于是我也双手交叉立在桌上,做出了和他一样嚴肅的表情:“其实一开始我不想要,甚至不知道这东西。紀德想找织田打架,织田不想打,而我很想打。刚好织田又答应和我打,所以我在织田许可的情况下代他去找紀德打架,四舍五入也是织田打纪德。” “这样纪德能获得和织田打架的快樂,织田能获得不打架的快樂,我也能获得终于有人愿意和我打架的快乐!” “……等等,这是什么绕口……”坂口安吾似乎下意识想要吐槽,但是接下来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把话全部咽了下去,只剩下——“咳咳,请您继续讲。” “太宰知道了这些事后,告诉我只要打了这一架,他再操作一下,我就能获得异能开业许可证,”我顿了顿,继续严肃地说道——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太宰治告诉我它很厉害,有了它会有更多人愿意上门和我打架——刚好森鸥外欠了我三十亿工資,我就同意了太宰的提议。” “……总之您的目的是打架,”坂口安吾进行了一个有效概括。 “没错!”我满意地点点头,“打架对我来说是快乐的,我希望有更多人愿意和我打架——我还想打出杰看到后也能觉得快乐的架!” “那么,我可以理解为——您觉得和纪德的那次战斗也令您快乐,是吗?”坂口安吾推了一次眼镜,阳光落在镜面上,折射出有些锐利的光线。 第74章 他看起来比刚才更加严肃,但是我现在严肃不起来一点。如果将和纪德打架的经历强行归于快乐的那一侧—— 我会破防。 “当然不是!”我直接破大防,“这里面没有一丝快乐!明明纪德找织田打架就是想要在战场上被他杀死,获得死亡的解脱,所以我和他打的时候特意在他看到的未来中不断杀死他,努力完成他的心愿……但他却又不想和我打了!” “我尊重他的个人意愿,没有继续打……最后别说打得开心了,我和他根本没能顺利打起来!” 等我破防完毕,突然想起自己还在干正事。 坂口安吾这时又双叒叕陷入了沉默。 【杰杰杰杰——完了完了!我聊崩了!】我慌张。 【没有,】杰反而很淡定坦然,【只要小陵把自己的真实想法传达出去,就不会有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坂口安吾终于开口,此时他的語气似乎缓和了不少,“您为何选择用异能开业许可证开一家漫画工作室?” 这个答案很简单。我刚准备开口,就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了轻佻的声音—— “哇哦,这里好多人啊——不仅小陵和织田作在场,就连异能特务科卧底在工作室的日理万机大人物也在呢。” 此人身上的各处都绑着绷帶,此时帶着笑容,用漆黑到不见光的眼睛看向我们这里,然后走了过来——正是太宰治。 “首先——他不让我开脑子研究所或者杰的研究所!”趁着杰在场,我赶紧控诉太宰治。 “实在是明智的判断,”杰赞同道。 哪里明智了?我不敢置信。 “哇——你就是杰吧?幸会幸会,”在与我手背上张嘴说话的杰打完招呼后,太宰治直接在方桌旁剩下的那一张空椅子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然后摊摊手—— “我刚从港口mafia那里辞职,就看到你们聚在这里这么热闹,也不叫上我——真是冷淡呢。” “你也不是漫画工作室的成员啊?团建找你做什么?”我迷茫,“而且你连洗碗都不洗,梦野都比你靠谱。” 太宰治假装没听到我刚才的话语,维持着与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 “建立初期需要不少資金吧,而这些我刚好非常充足。” 他将几张银行卡放在桌面上,然后笑容加深—— “我也想加入你的组织。” “小陵首领。” 我飞快地进行了一个清算:“你曾克扣了我5万工资,经过不断的利滾利现在滾到了5亿,所以只要给我这些就行。” 旁边织田作之助听到这话,直接用“怎么能克扣孩子工资”的不赞同目光看向太宰治。 太宰治:“……?织田作,我看起来像是会克扣别人工资的人吗?” “且不说克扣肯定是误会,你也听到祂口中的【利滚利】这几个字了吧?利滚利就算了,还滚了那么多——你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我像上次太宰治假装没听到我说话那样,也假装没有听见太宰治的话:“太宰,你帮我拿到了异能开业许可证,所以除了钱之外,只要通过入社考验就行。” “入社考验?”太宰治露出了几分兴味,带着我不理解的跃跃欲试,“是高难度又有趣的那种吗——会死吗?” 在拜托织田招待坂口安吾后,我收好银行卡,带着太宰治走进了西餐馆,然后在他的好奇下又领他走进了后厨。 “没什么有趣的,甚至也没有一丝难度,”我补充说明道—— “其实这就只是你自己的历史遗留问题。” 后厨里看起来没有特别的地方,唯有水槽那边还留有一部分碗,看起来放置有一段时间了,此时上面沾着的污渍上已经长出各色的黴斑。门打开后气流开始流动,于是黴菌上的绒毛也随之微微颤动。 “三天前织田梦野还有我都把各自的碗都洗干净了,而你当时没有洗的碗我一直给你留着,现在就去把它们全洗了吧!” “去吧——太宰治!就决定是你了!”我指着那一堆已经发霉的碗,“这就是你的入社考验!” 太宰治:……? 第51章 第五十一只小陵 暖和的阳光从上方倾洒而下, 将放置在西餐館外的方桌映得有些温馨。微风吹过,又带来了几分安適的凉爽。 明明处于岁月安好的氛围中,但是阪口安吾却感觉紧張了起来。 此时小陵和太宰治已经进入了西餐館, 方桌旁只剩下了织田作之助和他两个人。 “最后一个问题小陵只回答了一半,待会肯定还会过来和你繼续聊, ”织田作之助的语气依然平淡,但是此时已经将背挺直,态度变得公事公办,就连面容也不像剛才那样放松,看起来严肃了几分,就像是在真正的谈判现场那样—— “还请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 “哦哦……不麻烦不麻烦,我就坐在这里等着好了……”阪口安吾看向织田作之助—— “……抱歉。” 织田作之助并没有看他。在对他说完剛剛那些话后, 这位紅棕发的男性便开始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上的文稿,看起来并没有在听。 但是阪口安吾依然选择繼续说下去。 “抱歉,我之前从来没有向你和太宰坦白过我的身份,也一直在不断地辜负你们,”他深深地低下头,语气極其诚挚,“但是现在绝对不会了——我再也不会做出伤害你和太宰的举动。” “织田你愿意……再相信我一次吗?” 织田作之助翻文稿的动作一顿。但还没等他出声,阪口安吾便被人从椅子上强行拉起。 ——是太宰治。 他不知何时已经从西餐馆里出来, 现在站到了坂口安吾的旁边。虽然太宰治正在看起来爽朗地笑,但是坂口安吾发现他的笑容里似乎灌着黑泥—— “安吾你在悠闲什么呢——去幫我洗碗!你也是工作室的一员, 你也逃不掉的!” 太宰治一边强行抓走坂口安吾, 一边故意地将湿漉漉洗碗手套上的脏水和泡沫甩到他身上。 “等等……”被太宰治莫名其妙拉走又被拍了一身水的坂口安吾,仓皇地看向织田作之助。 此时织田作之助剛好放下了手中的文稿,望向了他们。 他平静地看着他们,此时似乎在微笑, 也许又没有。在被太宰治拉拽着飞速向前的晃动视角中,坂口安吾已经分不清这些。 总之他只能清楚地看到织田作之助,在此时—— 面色柔和了几分。 坂口安吾瞳孔微缩。 ——镜子早已碎了一地,但是每一块碎片依然能将落在上面的阳光折射,最终一同构成崭新的图案。 * 在太宰治洗完一只碗后和我说“既然要洗碗,那我有个洗碗工具忘记拿了,小陵首领你稍等,我出去拿一下就回来”时,没完全想到他还能把坂口安吾给我拿来。 我嫌弃地看向了太宰治—— “我相信我们的漫画工作室,一定是尊重个人意愿的优秀组织,”太宰治对我露出皮笑肉不笑的塑料笑容,“所以我决定去问问安吾的想法。说不定他也想在洗碗的事情上,为工作室出一份力呢?” “问题是这些碗,已经被你拖到了发霉,”我指出了问题,“这显然是你的问题——你要自己洗!” 太宰治假装没听到我的话:“再加上安吾第一天来工作室,难免有些紧張,讓他干点活有利于他融入组织,也更有利于他开展异能特务科的考察工作。” “而且我只是邀请安吾——全看他的个人意愿。如果他不愿意,”太宰治本想應景地用手抹一抹眼泪,然后发现自己还戴着洗碗手套,于是退而求其次,只是装模作样地做出心碎的表情—— “那我也就死了这条心。” “……我是自愿过来洗碗的,”从刚才开始一直没出声的坂口安吾此时说道,“太宰的碗全都给来洗吧。” “好哦,”太宰治满意地用脏手拍拍坂口安吾的肩膀,随后迅速摘下洗碗手套,转身准备离开,“那就交给你啦!” 没想到坂口安吾的工作觉悟如此之高!我大为感动,然后一把抓住想要溜走的太宰治:“但你也逃不掉——你们一人一半吧。” “诶——?”太宰治矫情地还想说些什么。 而我已经举起了拳头:“那就他洗,你陪我打架?” 太宰治迅速戴上了洗碗手套。 这里显然要洗一段时间,于是我去外面把织田作之助叫了过来,拜托他幫我监督他们。 而我回到了大厅—— 如今这里已经和三天前店老板离开的时候有了很大不同。那时这里还是西餐馆,里面的布置也是同样的氛围。现在那些小餐桌已经被并在中间,又放上新买的大桌布,变成了一張大桌。 为了布置工作室,我们昨天特地去商场购物。架子上那些和餐具有关的东西全被换成了书籍——我要的绘本画册还有织田作之助买的各类小说。 第75章 杰帮我选了几本睡前故事书,都放在我的床头柜上。 他说这些故事都適合我看,不过他一时没注意选成了文字版,我大概率无法自己看懂,为表歉意到时候他会读给我听。 在帮我选了将画作原稿扫描到电腦上的扫描仪和电腦后,傑又帮我挑了鼠标垫和散热支架,这些如今都摆在桌上。 我习惯于用血绘图,但是傑和织田还是建议我多尝試不同的作画方式,于是我各种各样的作画材料都买了一份,如今放在那一圈吧台上,摆成了一环。 阳光从窗口落入桌上,我此时坐到椅子上,继续思考漫画的事情。 我从前天开始便决定了第一部 漫画的题材,但之后却再也没能画出哪怕一笔—— 现在也同样如此。 落在我身上阳光微醺,想着想着我又半死不活地趴在桌上开始犯迷糊。 【……想不出来也不必勉强。说起来虽然小陵没有画过漫画,但是单张的画作还是有的,】傑提议道,【要不现在先休息一下,把之前给织田看过的那张画先传上去,就当試一試水?现在很多都是人工智能审核,审核完就能上架。】 那张无量空处美术馆……? 傑的提议很有道理。我有了一些精神,此时起身将稿件扫描,上传到之前杰推荐我的画作網站上。 没想到刚上传,網页上就出现了一个紅色的大叉,下面还写着一行文字,而杰帮我读出了內容:【对不起,您上传的內容里含有血腥的因素,本次审核无法通过。】 咦?这怎么就血腥了?我仔细地阅览了好几遍手中用血液绘制的画作,认真地观察了赤紅画面的每一个角落,依然没发现一丝异常。 我摸不找头腦:【这哪有什么血腥因素?】 这时杰出声:【……小陵,你要不把画稿扫描成黑白的试一试?】 我眨眨眼,飞快地弄成黑白,重新上传。没想到这次同样是红色的大叉,但是下面的文字有所区别,杰告诉我:【对不起,您上传的内容里含有大量精神污染,本次审核无法通过。】 精神污染……?这又是什么? 杰解释道:【……这是因为小陵的艺术比较超前,是连人工智能审核都可以感受到的超前。】 【那讓审核多看看,多适應几次就不再超前了!】我表示理解地又尝试上传了一百三十二次,发现依然是不通过,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下面的字似乎少了一点……? 【对不起,您上传的内容里含有大量精神污染,本次审核无氵……?】就在杰读到最后一个字时,網页上原本灵动的动图甚至应景地卡顿了几秒。 我看着莫名其妙卡顿的網页,迷茫至極:【这什么情况?】 【……大概是审核小陵的画导致系统服务器混乱,最终过载导致网页漏字和卡顿。可能连服务器也觉得这画有些超前。】 【那就让服务器和审核一起去适应!】我大手一挥,再次上传原版的赤红血画。虽然都是不通过,每一次下面的文字都有不同的变化,在三百五十六次后已经变成了—— 【对不起,您上传的内容里鍚湁澶噺绮剧姹煋锛屾湰娆鏍告棤娉曢氳繃】 而在杰读完这段话后,网页便仿佛再也撑不住那样直接崩溃。 这文字看起来越来越精神了,一定是审核和服务器都感受到了我的诚意。 我重新打开网页,自信地继续上传画作—— 只要多多上传,我一定能过审! * 日光微微偏移。 等太宰治他们洗完碗出来时,我还在努力地上传画作。文字越来越精神,网页崩溃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我觉得我就差一点点就要成功了——还差点什么呢?我想了想开始尝试玄学。 我的电脑桌旁已经摆了一圈的红宝石,而我的食指缓慢地靠近鼠标,即将按下确定键:“又已经快五百次了……很快就应该能出大保底了吧?” 但是下一秒我又收了手:“不对……这个时机对吗?整点是不是更好一点?要不再等三分钟……?” “哦?”太宰治凑了过来,他上下打量网页,“在上传这张画啊……我来帮你下定决心!” 还没等我来得及阻止,太宰治已经笑着按下了上传画稿的确定键。在这一刻他的笑容像极了——从洗碗地狱爬上人间,并在此刻进行了蓄意报复的恶魔。 我举起拳头准备揍他一顿,没想到下一秒页面上出现了一个绿色的大勾——太宰治竟然一发入魂,稿件直接给他通过了!他是什么等级的大欧皇?! 我激动地跳起来,一个没把握好速度,脑袋直接飞速撞太宰治下巴上,给了他重重一击:“太好了!在被打回了一千四百八十一次后,我终于成功过审了!” 太宰治捂着下巴蹲下。 “……等等,到底是什么样的内容——竟然能一千四百八十一次都过不了审?!”坂口安吾战术性地推了推眼镜,他的语气比我还激动。 坂口安吾像突然发现了自己竟误入狼穴那样,直接跑到我的旁边,看向我的电脑。此时网页已经不再崩溃,只有上面一晃一晃的动图不知何时变成了我刚上传的血画。 “救鏁戝懡这杩欐槸鑹是烘湳鏁戝艺懡杩欏氨术鏄紵澶殑鑹烘湳命,”文化人坂口安吾没有停顿地飞速读出这精神得不成样子的文字,随后无间歇地开始吐槽—— “第一个字和最后一个字竟然构成了【救命】……这可怜的网页它分明是在呼救啊!这到底是画什么的工作室?!” “急也没有用,安吾你怎么可能获得好差事呢?”太宰治笑出了声,而眼睛漆黑到透不见一丝光,“这三个月里,要好好地踩着政府的底线,为我们这个邪道漫画工作室认真工作哦?” 坂口安吾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那样,下一秒就要碎在我的面前。 “顺便一提,刚刚忘了说完——我选择漫画工作室最重要的一点因为我想画画!”我决定给坂口安吾看一看我刚上传的作品,让他理解我的画作正常至极。 【等等——】杰似乎想说什么。 但我已经自信满满又毅然决然地拿出了赤红的原稿,兴高采烈地举到坂口安吾的面前—— “醒来吧——坂口安吾!” 看到我的画之后,坂口安吾瞬间目光呆滞,整个人一动不动。 杰叹了一口气:【小陵,只有精神状态堪比果戈里和梦野久作的人,才能在一开始就适应你的画作。好了——这人现在也去黄泉走一遭了。等回来后,大概率打算禁掉你的作品。】 怎会如此?我不理解,我大为震惊。 而三秒后,坂口安吾活了过来。我紧张地注视着他,没想到他看起来竟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只是意识断层三秒,竟然能让十天没睡觉的我重新恢复精神?!”社畜坂口安吾大为震惊,“这画作是什么工作党的福音?清醒效果竟然比我常用的眠眠打破还要好?!好好好我今晚继续加班!” 太宰治笑不起来了,他听到这话慢慢敛起笑容,最后变得面无表情。 【杰——怎么办,我的画就要被禁了……】我害怕极了,然后悄悄举起了拳头,【要不我打坂口一顿,直接把他记忆打掉?】 【没事了——不会禁了。我没想到坂口的精神状态竟堪比果戈里,】杰不知为何大为震惊,他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语,【这就是连续加班十天都不睡觉的传奇社畜吗……搞不好小陵你的画受众还真不少。】 而就在我松了一口气,笑着放下拳头的那一刻,从刚才开始一直都只是在观望的织田作之助迅速伸出了手,在坂口安吾后颈上来了重重一击手刀,直接敲晕了他:“十天不睡,强制睡觉。” 织田作之助拖走了昏迷的坂口安吾,而我又重新转回电脑,看向了已成功上传到网上的画作—— 这时我发现评论区已经出现了第一条留言,一看留言时间竟是我成功传稿后的下一秒,仿佛就是在蹲点留言。 我激动地拿出手机拍照留念。 “什么什么让我看看,”这时太宰治也凑了过来,他饶有兴趣地告诉我,“小陵首领,对方夸你画得很好看,甚至还进行了打赏呢。” “话说这人很有趣诶。感觉是讨厌极了猴子,恨不得世上没有猴子,”太宰治继续说道,“不过这个猴子到底指的是真的猴子,还是代指就难说了。” 猴子……? “为什么有趣呀?”我问道。 “毕竟这人的id是【猴子不存在的新世界】嘛。” ----------------------- 作者有话说:这谁呀好难猜呀[狗头叼玫瑰] 第52章 第五十二只小陵 没想到我的画作一经发布就受到了好评! 我快乐得不得了, 準備一鼓作气把新漫第一话画出来,然而—— 没过一会儿,我又趴在桌上两眼无神动弹不得, 手上是空白到不能再白的画纸。 第76章 我依然想不出哪怕一笔。 等到日光偏移,坂口安吾悠悠转醒, 火急火燎地跑去下一个地点加班,等到晚霞千里,太宰治不干正事在椅子上挺尸,一覺醒来好运地蹭到了织田作之助烧好的晚饭,等到繁星点点,我神志不清地爬上床,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我还是想不出哪怕一笔。 而睡过去之后, 我便重新来到了夢境。 无尽的血水便出现我的眼前。穿着袈裟的男性坐在不远处的咒灵身上。火光将他的面容染上嫣红,随后他对我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是夏油。 之前杰推荐我找夏油打架,我本来也想这样做,但我又发现夏油的脑子不仅破碎,拚好后也实在是太能掉,一个不注意就啪嗒啪嗒重新碎掉。 于是我就明白这人虽然挺能打,但是大概率身体很虚,就和我已故的友人差不多。我覺得打着打着, 或许人就没了,于是就没提这事。 倒是夏油主动提起打架这事, 但被我以“夏油你这么虚还是养养吧, 打架什么的等你不碎脑子了再说”拒绝了。 我当时在给夏油拚脑子,也不知道夏油当时在想什么,总之我一边说着这些,一边把拼好的脑子递过去时, 他的笑容很僵硬,然后我刚拼好的脑子又碎裂,一片片落入血水。 现在,我一边想着我的画,一边又像是那时那样,娴熟地从血水里捞起他的脑子碎片,飞快地拼好后递给他。 这几天我常常帮夏油捞脑子,于是他接脑子的动作变得和我拼脑子一样娴熟:“谢谢。” 夏油像往常那样,把脑子放在了旁边。 我其实一直不太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把脑子放进脑袋里。要是我肯定放进脑袋,因为这样就算碎掉,至少也碎在了脑袋里。但是他似乎更喜欢放外边,于是我便没有问。 “不客气,”我往旁边走了几步,找了一只軟綿綿的咒灵趴了上去。 “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嗎?”夏油问我。 我雙手抱着軟绵绵咒灵,两脚也圈着它柔软的外壁,就像是抱着长条抱枕滾床那样,在血水上来来回回滾了几圈:“我画不出来。” “那要不试试……”夏油溫和地出声。 就在他说话準備提议的那一刻,仿佛是打开了锁着记忆的盒子,这几天都想不出一点画的自闭回忆开始上涌—— 我现在一点也不想再思考画的事情。 “我现在不想聊画——我不想听,”我怏怏不乐地打断,然后飞快抱着咒灵又往远离他的方向滚了好几圈,用行动表示抗拒,“我不听我不听!” 滚完几圈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干了什么,此时整具身体一僵。 羂索和我强调过很多次——对别人耍小脾气是很不好的行为,会被别人嫌弃讨厌。所以我对夏油态度这样恶劣,一定也会被他讨厌的吧? 我转过头偷偷地瞥向夏油,发现他此时也在看我,而在目光相触时他眨了眨眼,然后对我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我眨眨眼,然后从咒灵身上跳下去,跑到他面前,老老实实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任性的——夏油你继续说画的事情吧。” “嗯?”夏油愣了一秒,然后对我笑道,“不用道歉,我没有覺得那是任性。倒是我之前对小陵的态度很过分,我才是更该道歉的——抱歉。” “像小陵刚才那样,愿意把自己的想法直白地告诉我,我反而认为是好事——如果不想聊画的事情,那我们就不聊这个。” “这样的嗎?”这和羂索说的很完全不一样——我一时间有些迷茫,“但是羂索说过……” 夏油此时嘴角上扬成柔和的幅度,就連目光也溫和了下来,像极了寺庙里纵容万物的慈悲神佛:“这里没有别人,小陵不需要有所顾忌。” 此时旁边的火光微颤,映上他的侧脸,将上扬的嘴角染上几分嫣红的血色,恍惚间我仿佛又看到了山间的鬼魅。他对我温声细語道—— “不用在意羂索,它已成为过去。在这里,小陵可以说任何你想说的话,也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那映上他的赤红火焰和闪动着的细碎笑意,一同顺着嘴角上攀,一直染入他漆黑的眼眸,于是又增加了几分绮丽的色彩—— “所以在我的面前,可以再放鬆一点吗?” 可能是他的語气柔和至极,这句话就像是潺潺流过的溪水,缓慢又温和地流淌过我的思绪。 恍惚间,我竟真觉得在他面前做什么似乎都没有关系。于是我直接做出了一件一直想做,但是羂索始终告诫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对别人做的事情。 我直接张开雙臂,在夏油愕然的目光下,上去抱住了他—— “这样也可以吗?” 我的双臂此时环在他的腰上。现在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面部表情,但隔着衣服,我能感觉到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就连呼吸都彻底顿住。 本来我还打算把头直接埋他怀里,但是看他似乎连被我抱住都挺不乐意的模样,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果然羂索说的是对的。 我迅速鬆开了手,准备往后退离,没想到下一秒便被夏油察觉,他伸出一只手臂环在我背后,然后用着温和的力道把我拉回。 这是什么情况?我下意识看向夏油的脸,企图看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拉我的动作柔和却有力,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还没等我成功看到他的表情,就已经被他捞进了怀里—— “当然可以哦。” 他的声音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依然温和又得体,于是我便没继续关注一直看不到的表情。 而凑得更近之后,我便能闻到夏油身上混着众多咒灵又泛着淡淡血味的气味——这实在是像极了我所怀念的老家亂葬岗。 “小陵,”他柔和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上方传来,而呼吸产生的气流也落在我在头发上。在帶来丝丝痒意的同时,又将更深的气息传到我的周围。 我没有忍住,下意识吸了两口老家的味道,然后又用脸蹭了蹭他胸口的袈裟。 袈裟下面的躯体僵了一瞬,就連上方的呼吸也微亂,但和之前不太一样的是此时环住我的手臂又微微收紧,于是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顺利抽身。 而夏油在停顿了几秒后,继续温声细语地对我说道:“……对,随意一点就行,你做得很好。” 夢境真的非常神奇,我在现实中从来没有和人抱得如此贴近过。 那再近一点呢……我调整姿势,这时终于能与他四目相对。我往上伸出一只手,准备环住他的脖子,没想到这时夏油仿佛条件反射那样,在我得逞之前,迅速用手环住了我的手腕。 嗯……?我眨眨眼,迷惑地看向夏油。 “……小陵,”夏油笑着松开了我的手腕,“你那边出现了敌袭,现在还是先处理你自己的事情更重要呢。” 他最后松开了环在我背后的手臂,而语气变得更加轻柔—— “剩下的事等之后再说吧。” 梦境在此时碎在我的面前,而梦境的最后一幕是夏油所露出的温和笑容。 他依然安静地坐在咒灵之上,看起来和我到来时没有任何区别,唯有身上的袈裟微微凌乱。 他似乎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微笑地对我道别—— “再会。” 梦境彻底消失,我睁开了眼睛。 我听到了从外边传来的风声,于是打开了窗户。下一秒有什么东西迅速飞入窗口,被我用食指和中指夹住—— 那是一颗子弹。 如果我刚才没有起床,大概率就会将我一枪爆头。 我望向了远方—— 我看到了有人在高楼的天台上架着狙击枪,并且枪口对准了我。 此时繁星点点,微光落在窗玻璃上,映出了我嘴角上扬的模样。 ——战局一触即发。 * 【听得见吗?】 温润但是又帶着冷意的男声在脑海中出现,男人想要四处张望,却发现自己面前一片漆黑,甚至连转头办不到。 这时他想起—— 他已在车祸死去。 男人……或者说这颗脑子,直接对这未知的声音说道:【听得见听得见……拜托了我上有老人下有小孩……我还不想死——请救救我!】 只剩下一片沉默,就在男人绝望之时,又听到了第二句问话—— 【多大的小孩?】 【九岁九岁……】男人赶紧回应道,【孩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啊……家里都我在带孩子的,孩子的事情你想听多少我都能讲,求求您开开恩——帮帮忙!】 在几秒的沉默之后,那温和又带着低沉的声音问道:【……那你知道这种年龄段的小孩,为什么会那么随意又亲昵地凑上去抱住别人吗?】 【啊?】男人听到这话愣了一瞬,他用被车撞过的脑子开始思考——难道对方也是一位有孩子的父亲,而他家的孩子和别人更亲近,所以他不高兴了? 第77章 他试探地问道:【我猜那孩子是很活泼的类型?】 【不错。】 【我家孩子也是这种类型,】男人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开始安慰自家孩子去抱别人的迷之音,【别多想别多想,这是活泼小孩的天性,见人就抱很常见。而且孩子也不一定就是喜爱对方,说不定只是恰好想抱着人闹着玩罢了,您不用把这当回事。】 【……】 【而且别看孩子现在黏别人黏得紧,过段时间兴趣一过,就把对方抛在脑后了,到时候说不定连这个人都想不起来,】男人越说越有劲,【到那时就算对方想抱那孩子,孩子都会直接跑开,不再给那人抱。】 【……】 【说起来有些人对于被孩子抱住的情况很不知所措。如果那孩子扑到不太适应身体接触的人身上,甚至还很有可能会把那人吓到找个借口离开,】男人啧啧啧了几声—— 【孩子可都是敏锐的生物,一旦发现了对方的回避敷衍甚至哄骗的态度,就会选择远离。】 【……】 男人总结道:【总之如果碰到这种没有一丝竞争力的人,您根本不用担心小孩被拐跑,直接就躺赢。】 【……】 夏油杰没再回应任何话语—— 他直接面无表情地把这颗脑子用力地塞回了棺材。 第53章 第五十三只小陵 寒冷的晚風吹来, 一直吹到墓地,将周邊的树木吹出萧瑟又有些骇人的声響。 穿着袈裟的男性却仿佛对此毫无察觉,他将手放到尸体露出脑子的头部上, 下一秒无为转变发动,于是尸体瞬间变得完好如初, 曾被刨脑的傷口愈合,将原本裸露的大脑重新锁进了头部。 随后他起身,没有再看这一具棺材一眼,又走向了下一具棺材。 这几天下来,夏油杰一连刨了数十座墓地,如今“刨坟—挖脑—问脑—修脑—埋棺”的一条龙流程已经娴熟至极。 这是一种流程重复的任务,做到后来只需要用到肌肉记忆也能顺利完成, 于是思绪不免纷飛,最后落在刚才那位男性的话语上—— 【孩子可都是敏锐的生物,一旦发现了对方的回避敷衍甚至哄骗的态度,就会选择遠离。】 不知道为何,明明之前听到脑子的那些乱七八糟话语后,都很容易将其忘于脑后。但是这次那颗男性脑子的话语又重新回荡在夏油杰的脑海中。 理智上夏油杰知道小陵并不是敏感的孩子,祂神经大条到可怕的地步——祂没有发现他曾对祂抱有恶意与杀意,没有察觉他想要夺取祂的躯体。 在这两天的观察与交流中, 他发现那个孩子对于他当初的恶言恶语确实是完全免疫,真的只是把那些话语当成他的偏好记下, 于是好心地阻止他说出自己的事情。 ——这样的孩子显然不是敏感的孩子, 更不可能察觉到别人的态度。 但是那话语却如同钟声,一遍又一遍在他的脑海中響起,仿佛是对他的一次又一次预警。 ——难道是有什么事情遗漏了嗎? 正当夏油杰准备更深入思考时,他听到了将他此时思绪打散的声音—— 【我知道该怎么畫了!】 小孩的语气毫无阴霾, 帶着不掩饰的歡快,又有着终于想到了答案的畅快。 ——那是一个不会遮掩情绪,愿意将全部的自我都直率地摊开在他面前的孩子。 孩子与孩子之间是不同的,夏油杰自己也有过养孩子的经历。 刚刚将菜菜子与美美子领回家时,只要他对她们伸出手,想要摸摸她们脑袋——她们就会因为过去受虐待的经历以为要被打,下意识退后一步。等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她们一邊自以为隐秘地观察他的表情,一邊像是要哭了那样向他道歉。 她们用小心的动作对他说—— 【请不要抛弃我们。】 于是夏油杰开始斟酌对待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控制自己的每一个表情。 有时他与普通人相处久了,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说话方式,语气里稍微多了几分倦意与烦躁,她们也能迅速察觉,以为是她们做了错事令他不快,露出了宛若弃犬的表情,惴惴不安又不敢来问他。 她们用恐惧的表情对他说—— 【请不要抛弃我们。】 于是夏油杰开始斟酌对她们说的每一句话语,控制每一个词所包含的语气。 ——像菜菜子与美美子这样的孩子,才是真正敏感的孩子,而小陵并非如此。 夏油杰听到那孩子又意气風发地说道—— 【来看我作畫吧!】 祂的话语里此时又含上几分自豪,露出了几分得意,而任谁都能听出话语中的激动与喜悅。就像是毛茸茸的小动物,想要拉着别人到处溜达。 ——小陵这样的孩子,不可能发现他内心的想法,不可能知晓他在一些事情上的回避,不可能知道他曾经的敷衍和恶意,不可能看出他之前的那些欺骗。 ——祂不会察觉那些。 原本波澜的水面平静了下来,夏油杰在这时感觉那个男性脑子的话语渐渐遠去,一点点沉入了海底,于是最终再也听不见。 夏油杰看向了小陵那一侧的畫面。 他本想着无论祂畫出怎么离经叛道的图案,他都会找出合适的语言,毫不犹豫地进行大力夸奖,但是当他的视线落到那一侧时—— 声音直接凝固在喉咙中,再也无法发出。 无数鲜红的血液在夜空中飛舞,交错又缠绕。戰意在里面满盈,直接将那纷飛的血液染成无尽的利刃。 而那些血液全部来自—— 小孩自己用小刀在右手上划出的一道长痕。 血液从傷口上不断流出,但是祂仿佛对此一无所知那样,露出了张扬又肆意的笑容。 ——像是一位武者。 下一秒剧烈的风声响起,小陵已出一掌,在擊中敌方的那一刻,顺着力道将那不断从手上流下的血液,全部肆意地洒入空中。 柔和的月光依然压不住那鲜活的血液上的锋利,它与空中的血液一同陨落,如同万千赤红的颜料,落入天台的地面,落上洁白的砖块上。 于是一笔笔鲜红地落下,硬生生构成了锋利又崭新的图案。 以血为墨,以身为笔。 交戰中的每一拳都是一笔,每一次踢都是一划,每一次跳跃每一次闪身每一次移动,都将血液以各种角度用不同幅度落在不同位置。 ——没有一丝的偏差,那全是祂想要它们落下的地方。 【我终于想明白了!】祂在戰斗中张扬地大笑着,激动地说着他人无法理解的离奇话语—— 【戰斗就是繪画!】 【繪画也是战斗!】 于是武者又变成了画家。 夏油杰下意识看向了地上斑驳的血迹构成的图案。 他以为他会像之前看到祂的画那样思维断层,他以为他会像之前看到祂的的画那样无法理解。但是从那每一滴血都锋利到几乎能划伤他人,张扬至极到肆意妄为,离经叛道到天理不容,甚至根本看不出这是画,也分辨不出内容的血图中—— 他感受了自己操作咒靈,第一次战胜咒靈的雀跃。 他感受到了第一天进入高专,结果发现同类时的喜悅。 他感受到了与家人们一同为了理想,首次决战高专的毅然决然。 ——这是同为习武之人才能产生的共鸣。 ——祂画的是开端。 风声依然在喧嚣,战斗依然未止。三十五拳,十九踢,二十一掌,跳跃移动,劈砸推挑,一同擊出一幅奇诡又磅礴的血画—— 那是漫画第一话的扉页。 仿佛石头落入湖中,于是将平静的水面扰得波澜不断。记忆的画卷开始不断翻动,越过那战胜咒灵的第一次,穿过那找到同类的第一天,又跨过首次决战高专的那一天,夏油杰最终望见了—— 他们初见的那一座墓地。 他望见了这孩子捡起他后闪闪发亮的眼神。 ——这是新的故事的开端。 而小孩下一道话语将这个开端染上了更深的喜悦—— “谢谢你愿意和我一同绘出这样的画面。” 祂站在血画中央,朝他的方向露出了笑容,祂眼中帶着毫不掩饰的喜悦与感激,而月光落了下来,又将这情绪映得更加柔和。 然后祂拿出了一张新的悬赏令,上面的金额已经涨到了二十五亿:“话说你知道我的悬赏为什么又升高了嗎?” 夏油杰刚想回答,就听到那边比他更快地传来了另一道男性的声音—— “……不用谢……悬赏升高大概率是又哪里得罪了咒术界的总监部,雇我的人也是他们……刚刚的情报是你没选择杀我的回报。” 出声的是那个狙擊小陵未果,最后被祂拉着打架作画的狙擊手。他一个远程被迫和小陵近战,此时累到躺地上起不来,只能艰难地出声。 第78章 夏油杰一直没有关注这个人,但是这狙击手一直存在于这里,协助小陵在对战中绘出了新画。 为什么这人能听到他们的内心交流呢……这时夏油杰突然发现小陵刚才的话语是直接说出口的—— 原来祂并没有看向他,只是刚好朝着他的方向站着,看上去是对他露出笑容。但是事实上——小陵刚刚是在对这人说话。 ——无论是战斗还是绘画,他一直都只是旁观者。 而得到答案的小陵又笑着问狙击手:“你觉得我这幅画怎么样?” “这个啊……”狙击手在小陵说出这句话之前,目光就时不时落在一旁血画上,现在更是如此—— 夏油杰知道,这位狙击手也一定和他一样,在看到画的那一刻产生了共鸣。 ——会感受到第一次拿起枪的激动吗? ——会感受到第一次战斗时的喜悦吗? ——会感受到首次任务成功的歡愉吗? 夏油杰不知道这狙击手共鸣到了什么,但他知道,这参与作画的家伙一定比自己感受到的更多,一定能用更丰富更贴切的言语去夸赞这幅画。 ——这里也已经不需要他。 夏油杰收回了视线,重新回到咒灵马甲的视角,于是那边的对话声再也没办法传到他的耳中。 明月依然高悬,与那一侧的天空中的没有任何区别,但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有晚风吹过树梢传来的凄凉声响。 众多棺材早已地上铺开,此时看起来却比刚才更加死气沉沉。 夏油杰闭上眼,将纷乱的思绪抛出,重新切回选脑子的频道后,他才重新看向下一具棺材,但他没有拿起那里面的脑子。 他知道这块墓地中还有很多脑子他没有交流过,但是在看了小陵的画作之后,他觉得这全是普通人的墓园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 ——那孩子需要有一颗拥有一定战斗经历的脑子。 夏油杰起身走出墓园,而在他的身后——无数咒灵拉棺,将棺材全都拖入土中,并重新将它们埋好。 【我的画已经画好了!】小孩依然在欢快地说着话,带着满满的自豪,但是夏油杰没有再去看那边的发展,甚至没有停下脚步。 他在想——祂也可以炫耀地告诉织田,织田会回应祂。可以告诉和祂一起绘画的狙击手,那人也一定会予以肯定。可以上传到网页上,把这件事告诉所有人。 ——小陵唤的不一定非要是他。 【来看我的画吧!】 声音没有停止,继续传入他的耳中。夏油杰依然向着外边走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 晚风幽幽吹过,在走出墓园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再次回想起真人的事情,重新想起了自己复兴盘星教的任务—— 以及被家人们拒绝的那一个黄昏。 似乎重新回到了那一天,他重新看到了美美子对他毫不留情的攻击,菜菜子将武器手机对准了他,米格尔出拳牵制他,另外的人没有出手,但是也在防备他。 那些之前的往事仿佛被时光冲刷,于是一洗而空,只剩下如今的对立。 随后他们开始撤退。 ——他们撤退的姿态井然有序。 ——他们之间配合默契,即使没有他也能顺利地向前走下去。 不远处的路灯下停息着不少飛蛾,其中一只被虚幻的灯光灼伤,于是陨落于地。 这一只飞蛾明明还能飞行,但是落到地上后,再也没有动弹。 夏油杰沉默地路过它们,他的眼眸比黑夜还要漆黑,连光线都无法从他的眼中映出半分。 他没有停步,只是一直向前走着。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杰杰杰杰!】 ——那个孩子在此时连续唤了好几次他的名字。 落地飞蛾的翅膀微微一颤。 【……怎么了?】夏油杰本想以正常的语气回应,但是他发现此时自己的语气竟没有一丝轻快,甚至还带着几分疲惫。 ——这是会把菜菜子与美美子吓到的语气,也是会令其他家人们担忧的语气。 但是小孩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现那样,语气依然是欢快又闹腾,看得出来祂是真的很想炫耀祂的画作:【不好意思打扰杰睡觉啦!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所以听完再睡吧!】 祂用着初见时连续呼唤了无数次的执着,又以同样的语气对他说了与刚才相同的话语—— 【杰——我的画已经画好了!】 ——祂唤的确实是他。 此时刚好破晓。 于是陽光从云层上方落下,一直倾洒到天台的砖块上,它们一点又一点向前,将世界染上颜色的同时,又将上面的血液一寸又一寸地染得更加嫣红,几乎变成了灼目的赤红火焰—— 【杰——来看我的画吧!】 那璀璨温暖但又不伤人的火焰在地上越烧越旺,顺着陽光一点点攀上那个孩子的身上,最终落入祂的眼眸里,不灭不息地燃烧—— 【这画的可是我们的故事,别人看不看都不要紧,但如果杰不看就没有意义了!】 随着话语的落下,火焰似乎通过祂的视线一直燃到他的身上,于是连心底都被陽光熨烫到,开始暖和了起来。 站在璀璨阳光之下,站在绮丽血火之中的孩子,看起来又成了它们的一部分。祂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拍着胸脯对他说道—— 【然后——看着我吧!】 破晓的阳光正好也从他那一侧的天空上方落下,此时正不偏不倚地落在落地的飞蛾身上,于是它的翅膀再次颤动,而频率比刚才那次更加强烈。 祂此时不是在和别的任何人沟通,祂只是在与名为夏油杰的个体对话。小陵这次确实是看向了他,确实是在对着他露出笑容,然后又对他说道—— 【杰——我想要杰看着我!】 而在小陵说出这句话之前,夏油杰早已看向了祂,正如他早已无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被阳光照到的飞蛾重新展翅高飞,朝着上方的阳光那里飞去。 夏油杰最终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有在看,”他直接在小陵的手背上长嘴说话,这惊悚的一幕和沉重的话语直接把不远处躺地上的狙击手吓得跳了起来。 然后夏油杰语气含笑又混着杀意地对狙击手说道—— “既然选择过来暗杀,那想必是有了相应的觉悟。现在把总监部雇佣你的详情说来听听吧。” 第54章 第五十四只小陵 危机感顺着脊柱上爬, 明明手背上的嘴只对他说了一句话,但是狙击手却感覺仿佛被阴冷又泛着毒液的蛇类盯上,于是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似乎是敏锐地发现他的僵硬, 于是那诡异的嘴像是嗤笑那般地轻笑了一声,又繼續出声道—— “说吧。” 明明只是简简单单几个字, 但是狙击手却听出了话外之意。 ——如果不回答,那就直接去死吧。 雇主的信息理應需要保密,但是性命更加重要,狙击手正准备将情报全部托出,但是这时他又瞥见了小孩一脸状态外的茫然的脸。 他被打中多次的骨头和肌肉早已向他发出抗议,照理说他應该畏惧这个轻轻松松揍了他一顿的小孩,但是事实上并非如此。整个打斗过程这孩子身上都没有露出哪怕一丝的杀气, 显然不是杀戮之人。 事情还有轉机。 狙击手轉向了小陵,将原先准备说出口的话语压下,对祂带着歉意地笑道:“抱歉,因为是在網上接的单,所以我不清楚具体……” 他决定将更深的情报隐藏。 这时小孩体内的另一个意识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用着与对他说话时截然相反的语气,温和地问那孩子道:“小陵,你覺得他的腦子怎么样?” 这是一句听起来有些奇怪的话语。 按照常理来说, 这话應该是在嫌弃他智商,但是狙击手听着听着却莫名感覺他在说——“如果你覺得好的话, 现在就幫你把它挖出来吧。” 狙击手下意识攥紧了手, 而此时手心已经冒出了冷汗。 没有关系的……这个孩子不嗜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正常……正当狙击手这样想时,他的目光刚好落到小陵的面容上—— 这个孩子此时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祂的眼神极其专注,但狙击手此时莫名觉得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而像是在注视着一个容器—— 装着腦子的容器。 还没来得及反应,小孩已经无声无息地站在他的前方,于是那眼中的情绪更加一览无余。 仿佛是拿着手术刀即将给他人做手术的人体改造医生,又像是想要撕碎他头颅,拿出里面腦子的残忍野兽。 这孩子依然没有一丝杀气,甚至对他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和刚才差不多的可爱笑容,但是狙击手却感觉到了颤栗—— 第79章 “我觉得这颗脑子……很健康。” * 扑通一声。 我看见面前的狙击手直接跪了下来。 嗯?这是什么情况?我迷茫地看着他,伸出了手,想要拉他起来。 没想到他此时一抖,直接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不不不,不要动我脑子!谢谢谢谢我再跪一会儿!” 我也没想动他脑子啊?脑子放在人体里才是最好的呀?话说他这么喜欢跪着的吗?我更迷茫地放下了手。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活过来了几分。 “现在想起来了吗?”杰此时出声。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狙击手仿佛被一棍子打出了新的记忆,直接多出了一段真实经历,随后有些混乱地繼續说道—— “有一次面谈——我和他们面谈了一次,是在一间会议室里……有很多杀手和我一样被总监部聚集起来,宣布暗杀的事项——有异能者也有咒术师。” “原来如此,”杰又问道,“那他们的具体能力呢?” 狙击手自以为隐蔽地后退了一步,然后摇摇头:“这我真不清楚,我都不认识。” 杰又问道:“那么有眼睛上戴着眼罩的银发男性吗?” 狙击手再次自以为隐蔽地后退一步,他思考了几秒,又摇了一次头:“没有。” 杰没有问题想要问他。 “接下来就是拍照和收拾现场……这些我一个人就可以了……”我发现也没有需要再用到他的地方,于是对他摆摆手笑道,“再见——欢迎下次再来找我打架哦!” 狙击手一抖,一边起身一边疯狂地点头:“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杰又出声阻止了他的动作:“你先别急着走,我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 狙击手瞥了我一眼,然后乖巧坐下:“您请讲。” “既然是协同作畫的一员,也在现场如此近距离地看到畫面,想必你对小陵的畫作印象深刻。仅仅口头表达評价还不足够,不如幫忙宣傳并且在網站上写下长評吧?”杰提出了提议。 这是什么绝世好提议?我疯狂心动,然后期待地看向了狙击手。 “长评……”狙击手瞬间瞳孔十级地震,显然他文盲等级没比我好多少,听到这话后变得半死不活,像是半只脚迈进了棺材,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那……要多少字?” “也不多,”杰温声细语地说道—— “三天内,我要看到你写的一万字长文好評。” 狙击手的表情一片空白,像是最后一只脚也进入了棺材,然后闭上棺材又被葬了下去,已经入土得明明白白,与人间彻底断开了连接。 我是底层文盲,能理解他的心情,可是一萬字的长文好评听起来实在太香,我实在是拒绝不了一点。 “我相信——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做到三天一萬字!”我拍拍他的肩膀,试圖给他畫大饼—— “不要害怕,我会一直一直盯着網页,等着你那一篇——肯定了我剧情,理解了我人设,分析了我世界观,还赞美了我画风——的一萬多字优秀长文好評!” 狙击手听到我的话后终于回神。 照理说这一拍加这一饼应该能让他回血,但我莫名觉得他不像是从棺材里复活,而是从里面爬出的行尸走肉。 他整个人都充满了回光返照的恍惚,似乎直接略过了很多思想过程,直接进入了大彻大悟阶段:“我懂了——现在死掉就不用再写这要求离谱的一万字长评了吧?” 我想了想,给了他一击重重的思想修正拳,直接敲掉了他的大彻大悟,将他敲回现实:“我相信——你可以的!” 思想修正拳非常有用,一拳下去他直接倒地,等狼狈又半死不活地爬起来时果然又可以了:“好的好的!我可以的!没问题!” 杰严谨和他定下了三日万字长文好评的束缚,而他也没有任何反抗地同意了,然后这位狙击手又颤抖着手拿出了手机,在杰的指挥下登上漫画网站查我的画。 我飛快地凑了过去,准备给他讲解我之前发上去的那张无量空处美术馆圖,没想到这时听到了从上方傳来又越来越近的风声。 有什么东西从上方落下,而就在它即将落到我头顶时,被我一手抓住—— 这是一个精致又可爱的小碎花图案纸袋,里面还装着东西。 我望向上方,发现一只鸟状的咒灵从天空飛过,下一秒又消失在天际。 “难……难道这就是傳说中的青鸟?”我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这难道是它送我的礼物?” “是的呢,”杰的语气温和至极,“小陵稍微往旁边走两步吧,这个地点采光不好,拆礼物不太方便。” “好的,”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我刚想往旁边走两步,就看到狙击手飛快地往远离我的方向移动了好几步:“漫画的网址我已经知晓,写完……一万字会发评——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抱歉呢,等小陵拍好照,天台上的血迹还需要擦干净,麻烦你去买一下清理血迹的工具,然后一个人把这里收拾干净,”杰非常客气地请人幫忙—— “我想——你不会拒绝的吧?” “没问题没问题!”狙击手点点头,“二位拍好照就走吧!这里我一个人来处理就行!” 他看起来真的很想一个人干活,于是我也没再坚持幫忙。能主动过来和我打架,能帮助我画画,能给我写长评,还能帮忙处理现场,他可是真是一个好心人,我真诚感谢,然后对他笑道:“谢谢!” 狙击手又抖了抖。 在他快乐地离开我,跑去买工具时,我把咒灵青鸟送我的礼物拿出并拆开—— 里面是特意加上的碎花纸盒包装,看起来非常用心包装,而拆开后是一个小型飞行器模样的东西,杰告诉我这是一个可以进行高空拍摄的高精度航拍。 等我在杰的指导下用航拍把画记录了下来之后,阳光已经微微倾斜,正当我伸出脚准备从天台上一跃到底时,织田作之助打来了电话—— “下来时注意安全,早饭在桌上。” 他此时站在我房间窗口处望向天台的我,而手机放在耳边,用平稳的声音和我说话。 我缩回了脚,乖巧地乘着电梯从顶楼坐到了一楼,然后重新回到了家。 等我吃好饭,织田作之助开车带我到工作室时,我发现太宰治竟然已经来上班了,他此时仿佛没有骨头那样地躺在沙发上,比咸鱼中的咸鱼还要咸鱼。 “早上好,织田作和小陵首领,”太宰治听到门口的动静,转向我们的方向。他懒洋洋地伸出手,朝我们随意挥了挥,然后又垂了下去,重新变回了摆烂咸鱼。 作为组织首领,我见不得这种场景。 我直接拎起这条咸鱼,开始左右摇晃,试图以物理的方式抖掉他身上的盐。 直到硬生生将抖到他笑容里的黑泥疯狂溢出,展示出了上班人应有的精神,我这才自豪地拿出手机,将织田作之助帮我导入到手机上的新画作展示给太宰看:“看!是第一话的扉页!” 在画展示在太宰治面前的那一刻,他的黑泥笑容僵在了脸上,下一秒他脸上不再有没有一丝表情,只是拿着我的手机,看着我的画作不语。 织田作之助在帮我导入画的照片时,也看着画连續眨了好几次眼。我对于这些现象已经习以为常。 我打开了电脑,快乐地将照片导入电脑,把新画上传到网站进行审核。没想到试了好几次,服务器都直接崩溃,连是否通过审核的那个界面都无法出现。 难道这次需要让服务器适应更久吗?我迷茫地繼續尝试。 “这就是从光明一点点走向黑暗的绝望感吗……”太宰治终于出声,他此时轻笑一声,“真是有趣啊——这画传不上去的,审核时必崩服务器。” 太宰.传画欧皇.过审利器.治走到了我的旁边,亲自帮我上传了一次,果然如他所料,结果没有丝毫区别。 网页在下一秒立刻崩溃。 “太宰,你的理解很有趣,”这时我的手上长出了杰,“不过假如你再观察仔细一些,便能看出这分明是跨越黑暗后迎来光明的喜悦——是新的开端。” ……啊?可我这图只画了墓地啊?这不就是普通的景物啊?光明和黑暗是什么?喜悦和绝望又是什么?为什么他们两人的话我一个都听不懂? “哦?”太宰治嘴角上扬,“但如果继续深究下去,你会发现那只是表面,其实内核还是绝望。” 在太宰治与杰的互怼声中,我陷入了迷茫。 “这样的吗?”织田作之助也参与了讨论,他的语气波澜不惊,却带着几分怀念,“这画其实让我想起了当初进监狱后……” 我和太宰治看向了织田作之助,杰也不再说话,想来也在听织田作之助讲话。 “吃到的咖喱饭。” 第80章 织田作之助发现他没法令自己的平淡语气有起伏,于是此时点了点头,试图用动作加强说服力:“真的很美味。” 正方辩手.太宰治:“……” 反方辩手.杰:“……” 我大为震惊:“什么?牢饭竟然这么好吃!让我进一个!我也想吃!” 杰这时出声:“……小陵,之前的画已经上传一天了——去看看评论吧?” 太宰治也丧失了和杰争辩的兴致,他直接重新打开了漫画网站,翻出了我的漫画。 “哇哦!这个id为【猴子不存在的新世界】的读者总共给小陵首领的画打赏了一千万呢……”太宰治瞥了我手上的杰一眼,扬起了嘴角,“杰是预料到了这种情况,所以才推荐小陵选择这个手续费最低的漫画网站吗?” 杰没理他。 “说起来这个真的是真爱粉了,”太宰治看了看,“这一千万是分了好几次打的,目的是为了通过打榜保持漫画的曝光。这样好眼光的小姐姐真的很适合殉情呢……” 他饶有兴致地点开人物信息——“男”。 太宰治瞬间变脸:“可恶的变态臭男人。” 杰冷哼了一声:“若是这么讨厌男性,你不如自己去医院变个性。” 我虽然是文盲,但是能看懂数字。此时我盯着那打赏金额,数了一遍又一遍:“好厉害啊!这要卖多少猴子才能赚到这些钱啊?他一定是掌管猴子的神明——猴子大王!” 杰:“……小陵,可以换一个稱呼吗?我觉得他应该不太喜欢这个稱呼。” 太宰治果断投了反对票,直接振振有词道:“但这是小陵首领喜欢,并且好不容易想出来的稱呼吧?小陵首领,你真的不准备继续用吗?” “既然对方不太喜欢,我用了也不太好——那我就不用了吧,”我怏怏不乐,并且小声低语,“猴子大王这称呼多好啊……听起来精神极了……” 杰:“……” “用不了好可惜……”我想了想,开始用鼠标往下翻到评论区,“那我把这个称呼送给别的读者吧……” 杰:“……其实用了也没事,总归是个昵称。私下这样称呼对方,我相信对方也不会介意。” 这样啊……我觉得杰说得很有道理,于是眨眨眼,又重新快乐了起来:“好好好!那我之后就这样称呼他了!” 杰没有再反对,而不知道为何,太宰治这次也没有再提出反对意见,反而莫名其妙又心情很好地笑出声。 我问:“怎么了?” 太宰治答:“没事,只是刚好想到了高兴的事情。” 我搞不明白这种谜语人,但太宰治此时已经按住了键盘的向下键,飞速浏览着评论—— “小陵首领,有人在说你这画堪比高阶鬼画符……有人说三岁小孩都比这画得好……哇哦,这人说你的画就像是能将一切摧毁又予以新生的火焰……还有人说这画烂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太宰治翻得飞快,并且只读他觉得有趣的差评,读完后就没有一丝兴趣,又重新变成了摆烂咸鱼:“小陵首领,剩下的你自己看吧——我今天的工作量已经超额完成了。” 我揍了他一拳,直接将他打到地上:“你就这样躺着吧——你读得一点也不好!我找别人更加有感情地帮我读评!” 被我打到地上的太宰治发出一道闷声,然后半死不活又娴熟地在地上翻了一个身,假装没听到我的嫌弃。 杰不是员工,于是我直接呼唤织田作之助:“织田……” 织田作之助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写小说,听到我的话后,平静地对着我的方向探头。 而这时杰出声:“织田现在有其他事要做,由我来读吧——小陵对哪一条比较感兴趣?” “那就谢谢杰啦,”我说完后又对着织田作之助摆摆手,“没事了织田,你继续写文吧。” 织田平静地将头转了回去,重新安静地写小说。而此时太宰治已经起身走到沙发旁,又重新躺了下去,并选择了舒服的姿势,像极了重回砧板的咸鱼。 一时间,整个工作室只剩下杰读评论的声音。 我指哪里杰就读哪里,而且他语气也有感情,比太宰治靠谱不知道多少。不知不觉就帮我读了好多条评论,这时我突然注意一条神奇的评论—— 它充满了括号。 “这个是什么?”我好奇地指了指那条评论。 “这个啊……”明明之前都读得可好了,但是这次杰却直接卡住。 难道是有字不会读?我安慰他道:“没关系的,不会也没事。” 我转头继续呼唤骨干员工:“织田……” 织田作之助再次平静地探头。 “没事,我会读,”杰的语气不知为何变得咬牙切齿。 我搞不明白,不过或许是杰想起了怎么读了吧?于是我再次对着织田作之助摆摆手:“没事了织田。” 织田作之助也没有多问,他再次平静地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安静写文。 这次杰没有在现实出声,他切回了内心频道,在沉默了几秒后,有感情地读评道—— 【(变成猴子)(抢夺路人的香蕉)(飞入丛林)(在藤蔓中蕩来蕩去)(在藤蔓中蕩来荡去)(在藤蔓中荡来荡去)(高声吼叫:老师是神明!)(高声吼叫:老师我是您的猴子!)(在藤蔓中荡来荡去)】 第55章 第五十五只小陵 透过特质的望远镜, 能望见万米开外的工作室。 此时窗帘并未拉上,于是再透过透明的窗户,可以看见里面平静的状况—— 靠窗的沙发上瘫着一位安详闭着眼的黑发男性, 他的眼睛和身体各處都绑着绷带,在加上像极了入棺时双手交叉放于胸前的手势, 看起来是一位与半死不活即将入土的伤者。 再往里一点,是一位红棕发的男性。他面无表情又聚精会神地盯着洁白的文稿,握在手中的笔始终没有落下过。 在高精度望远镜的视角中,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中几乎要溢出来的迷茫与恍惚。那失去灵魂的表情配合着仿佛雕塑般一动不动的姿势,看起来精神已经出了大问题。 除却这两位各有各毛病又一动不动的男性外,正中的桌前还坐着一位穿着精致裙子的可爱小孩。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此时正欢快地晃着脚, 手指在面前的电脑上点来点去,和寻常小孩也没什么区别,显然也没在干什么正事。 三人身上没有一丝咒力,显然都是非咒术师。 ——话说这是什么老弱病残工作室?!真的开得下去吗?! 站在高楼天台上的咒术师一顿分析后,无语地放下了手中的望眼镜,然后他不再思考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而是伸出了手,从口袋里翻出了一張悬赏令, 开始核对暗殺对象—— 赏金二十五亿的小陵。 这是他来到此地的目的。 这位咒术师是被总监部召集的暗殺者之一,虽然在开会时总监部的人员多次强调暗殺目标的实力强大,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里—— 因为都是普通人。 他自信地将身上的咒力倾泻而出, 瞬间凝结出数只式神。 不仅是这孩子是普通人,而如今一看,周围人也全是没有咒力又不见得健康的普通人,自然也都无法看到他用咒力凝聚而成的式神。 这些式神大小不一, 但是全都悄无声息又极其敏捷地朝工作室那边袭去。 没有任何普通人能摆脱看不见的攻擊。咒术师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游刃有余地扬起了嘴角。 式神们不断接近,而工作室内的三人依然一无所知,于是他的嘴角继续上扬。 这真是一个简单的任务。 就在他这样想时—— 风声乍起,一道稳健的槍声响彻。子弹瞬间擊中了最近的那一只式神,直接将其射穿,令其化为尘埃。 仿佛预判了未来,红棕发色的男性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站到大开的窗前,对着外边的式神发动了一擊毙命的槍擊。他的眼中此时一片平静,而持槍射击的手非常稳。 ——明明是普通人……怎么可能……? 咒术师瞳孔微缩,这时他注意到—— 那男人手中的槍竟是一级咒具。 在红棕发男性跳出窗户,来到外边之后,小孩快乐地拎起挺尸的黑发男性,也一同跳到了外边的地上,欢快地高呼:“打打打!織田我们有架可打了!” “嗯,”持枪的红棕发男性平静地回应了一句。咒术师发现他只是看向前方,没有落在任何一只式神身上—— 分明就是看不见的普通人。 当式神选择攻击他并靠近他之时,他又仿佛能看见那般,聚焦于那只式神上,然后如同能预判它的行动轨迹那样,轻巧躲过攻击,再用枪予以致命一击。 难道说他有什么被动技能吗?咒术师操作式神远离红棕发男性,果然他不再进行攻击。 第81章 这里无法突破,咒术师准备集合咒灵去攻打另一边,然而那小孩早已冲入式神们的中间,用着四级咒具小刀一刀刀欢快地收割着式神,转眼就将眼前的式神清场。 要撤退吗?这位不擅长近戰的咒术师发现自己的式神无法占据上风,此时开始打退堂鼓。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那位被小孩抓出来丢地上的黑发男性,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一副眼镜,然后懒懒散散地起身。他走到红棕发男性旁边,仿佛放弃了治疗般地直接坐下,对着另外两人挥挥手:“小陵首领,織田作——加油哦。” 他全身都是破绽,手上也没有武器。 咒术师瞬间拿定了主意,重新偏转方向攻击这人,但是全被織田作用子弹击破。 “发现織田作很难突破所以找上了我吗……”黑发男性只是扬起了嘴角,“攻击不是亂来的,看来操作者本人在观察着我们呢。” “是这样的吗?”小孩眨眨眼,开始四處張望,“但是我看不见啊?” 绝对不能被发现!万米开外的咒术师见状直接转身,准备撤退现场。照理说这么远的距离应该很容易抽身离开,但是他下一秒便听到咆哮的风声在耳边剧烈翻滚,于是下意识转头一看—— 一只巨大的黑鳥咒灵就停在空中,它的羽翼此时張开,每一次的挥动都会引发气流的剧烈碰撞,而它的利爪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锐利的光泽。 该死!这里怎么会出现一只强大的一级咒灵?!他会死在这里吗?!咒术师冷汗直流,他刚想制造出式神,通过它们的掩护逃跑,没想到便被利爪一把抓住。 下一秒羽翼重挥,更加猛烈的风声响起,失重的感觉出现,等重新睁开眼之时,他发现自己没有死亡,而是已经飛离原地万米,那间工作室已经近在咫尺。 巨鳥落地,将他放到了小孩面前,然后准备飛走。 ……这是什么情况?被莫名其妙抓过来的咒术师开始迷茫,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送来的加急快递。 而这只一级咒灵巨鳥没能成功飛走,因为小孩好奇地伸出了手—— 一把抓住了它毛绒绒的大翅膀。 * 戰局很快就结束了。 我见巨鳥没有挣开我的手,此时眨眨眼,直接顺着杆子往上爬地攀到它的身上,然后快乐地在上面滚来滚去。而每次快要掉下去时,它会用翅膀把我重新捞回去。 织田作之助看不见咒灵,发现我滚来滚去也掉不下来后也没再管我,又回到桌旁坐下,和他的小说死磕。 在我和咒术师定下了三天一万字长文好評的束缚后,太宰治把被我揍得半死不活的咒术师拖到了别處,说是要找他问问情况。 等重新把人拖回来时,太宰治满脸笑容,脸上不知为何多了两條因血液溅上来而产生的痕迹,而旁边的咒术师写满乖巧,眼中含着几分恐惧。 “小陵首领,”太宰治把情况兴高采烈地告诉了我,“你之前接下了总监部给港口mafia的任务,但是最终没有完成后续。这样的行为落了总监部面子,于是他们派人来暗杀你。” “这样啊……”我吸鸟吸得摸不着北,根本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话,“青鸟真的好可爱……” 见太宰治回来后,织田作之助的目光在我身下的虚空处停留了几秒,接着问太宰治借来了咒力眼镜戴上。 在上下打量了几番后,他又满意地将眼镜还了回去。也不知织田作之助从哪个点上获得了几分灵感,他此时快步走回桌前,开始文思泉涌地拿笔写文。 太宰治重新戴上眼镜:“这咒灵鸟不是青色的,没想到小陵首领你竟然是色盲呢。” “我的眼睛看不见咒灵,而流动的气流只能告诉我它们的形状,”我振振有词,“它早上送了我航拍,现在又送了我一个人——就算是黑色的,它也是会送礼物的好青鸟!” “气流?!”咒术师大为震惊,仿佛世界观碎了一地,“明明只是普通人……这不可能!你其实是拥有看见咒灵的能力的,一定是这样的吧?” “啊?”我迷茫。 “看来你认为后天就无法凭借技巧或者装备看到咒灵呢,”太宰治轻笑一声,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眼镜—— “从中也那边顺来的眼镜很好用,一下子就能看到咒灵了。如果能将这种眼镜量产,那么所有人都能看到咒灵了吧?” 咒术师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颠覆他世界观的言论,他一时愣在原地,没有再说话。 这时我又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转头问青鸟:“话说之前把礼物放我床头柜的也是你吧?” 青鸟沉默了两秒后点点头,于是又被我快乐地抱住蹭了蹭。蹭完后我又期待地盯着它—— “我可以养你吗?” * 等阪口安吾来工作室上班时,便看到门口的桌旁一位陌生男性拿着手机,精神恍惚地念叨着:“六千三百五十一……可是这画真好……六千三百五十二………” “让我再看一遍这画……只剩下二千六百四十八……”他颤抖着手继续打字,“不对……是三千六百四十八……”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绝望之事,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直接理智清空地倒在桌上:“……我要肯定祂的剧情,理解祂的人设,分析祂的世界观,还要赞美祂的画风……不过祂画得好好……哈哈哈但我还有三千六百四十七个字要写……” 然后就没声了。 他被现实压垮,直接昏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 阪口安吾不解地看向别处,希望在场有人能给他一个解释。但是织田作之助文思泉涌,已经进入了人笔合一的无我之境,显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而太宰治戴着眼镜,安详地闭着眼,双手交叉地躺在沙发上,每一个细胞都写着“已入土,勿扰”,显然就算是发现了他的到来也当做没不知道。 阪口安吾望向了小陵—— 没想到这孩子此时诡異地趴在半空中,而祂的旁边还有同样浮空的电脑和画纸,整个场景诡異至极。 ……难道是加班产生了精神错亂?阪口安吾摘下眼镜,用力地揉了揉眼睛,然而等他重新戴上眼镜,发现场景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 “坂口!这是我新养的青鸟!”工作室唯一的良心小陵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对着他激动地拍了拍身下的空气,“它是一只咒灵!很乖并且超级可爱!” 小孩跳下空气,一把拿下了装睡太宰治脸上的眼镜,然后递给坂口安吾:“戴上就能看到啦!真的好可爱!” 即使对于咒灵了解不多,坂口安吾也知道咒灵基本上长得乱七八糟,但是……说不定真的有可爱的呢? 坂口安吾戴上了眼镜,望向了那一片能让人浮空的空气,然后看到了漆黑的巨鸟—— 庞大的身躯,锋利的嘴,锐利的爪子。此时它用着冰冷的眼神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坂口安吾:“……” “可爱吧?” 没有多少戰力的文职坂口安吾咽了一口唾沫:“您……说得对。” 坂口安吾并不知道小陵是怎么降伏这只一看就不好惹的咒灵的,但这是咒术师技能相关的事情,不在他的管辖范围内。再者太宰治也没有说什么,那就代表事态可控。 坂口安吾没有多问青鸟的事情,直接将眼镜还给小陵,转而询问其他:“您能告诉我——门口那位先生是怎么回事吗?” “他是咒术师,刚才过来暗杀我,”小陵心情不错地继续说着,“像这样愿意过来和我打架的好心人都很热心,于是我在戰后又请他帮我在三天内写一万字长文好評,他果然人很好地同意了!” 坂口安吾:“……?” 坂口安吾:“……如果这样的话,他还需要坐牢。我可以现在把他带走吗?” “只要狱内帮我催催长評进度就行,”小陵很好说话地同意了。 坂口安吾:“……好的。之后我会帮忙催促发評进度,保证不耽误您的一万字长文好评。” “这样的吗?那就谢谢你啦!”小陵露出了客气的笑容,“我家旁边的高楼天台上还有一位,也一起送进去吧?” 坂口安吾:“……啊?” “他昨晚来杀我,现在应该还在楼顶帮我清理血迹。他很清醒,麻烦坂口送他进去后,也帮我催催长评进度吧?” 坂口安吾连推两次眼镜,这才压住了自己的吐槽欲:“好的,如果之后您再遇到这种被暗杀的事情,请务必在战局结束后联系我,我们这边会派人送其入狱,并且……催促发评进度。” * 在武装部队快速到达,将昏迷之人押走时,坂口安吾也一同离开了这里。 我又重新趴回青鸟身上,上傳我的稿件。杰给我推荐了其他漫画网站,但是我发现无论我发到哪个网站上,都无法过审。 “看来只要有审核的地方,就无法成功上傳,”杰总结后又提议道,“不如自创网站,专门放小陵的漫画吧?” 第82章 太宰治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唯一的问题是小陵首领的漫画比较特别,就算没有网站的审核,也很有可能被政府下架呢。” 杰此时出声:“那么就和政府那边谈谈吧。” 太宰治挑挑眉。 “没有必要和坂□□流,他还没有做到高层,只能作为傳话中介,干脆直接和同意开出異能开业许可证的长官聊聊吧,”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既然愿意将异能开业许可证开给小陵,这证明他本身就是愿意承担风险的激进派。” “种田长官啊……这个提议不错,”太宰治轻笑一声,随后语气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确实——安吾可是一人能打三份工的大忙人呢。忙人多忘事,直接略过他吧。” 他们说得我其实没有很懂,但是——怎么我的漫画就会被下架呢?我此时一片迷茫,这时想起太宰还没看过我的新画。 “其实完全不用担心,”我飞快地举起了刚才画好的第二页画,示意他赶紧来看,“看看我的新画就知道了!” 以前我画中的要素似乎有些过多,这次我干脆精简了元素,试圖变得简单易懂又清晰。虽然上传时服务器崩溃得更快了,但我对于这幅画很有信心。 “杰也觉得我画得很好!”我拍拍胸膛,自豪地告诉他。 而太宰治在看到画后,做出了和平时不同的反应。他先是一愣,随后扬起嘴角,直接笑出了声。畅快的笑声在此地愈来愈大,他差点笑到直不起腰:“哈哈哈……这画也太直白了……拿着这画过去和种田谈话……这不得直接入狱……” 等缓过来后,太宰治重新在我面前站直,他的嘴角依然上扬—— “小陵首领,这个难题不如就交给安吾去处理吧?” 他的笑容里露出了几分促狭—— “毕竟安吾也是工作室的一员呢。” * 在坂口安吾带着武装部队将两位暗杀者送入狱之后,他发现自己收到了来自太宰治的短信。 里面是一條链接,打开后发现是小陵漫画。 什么意思?是希望他通过反复浏览刷点击量?还是说像那些暗杀者一样被迫写长评吗?坂口安吾一个都不想选。 如今这个作品里没有新的圖画上传,映入眼帘的依然是最开始的那一張圖。 坂口安吾其实研究过这幅画。在被织田作之助的那次手刀击晕后,他被迫安详地睡了一觉,已经失去了十天未眠的状态,醒来后再看这幅画时,脑海里只剩下了——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鬼画符? 他给几位同事也看过这画,睡眠良好的同事与他如今的感想一致,都觉得糟心至极,而多日加班的同事则觉得这画美妙极了,令人清醒。 显然这是精神状态的差异造成的。拥有恶劣的精神状态的人更容易被小陵的这幅画吸引。 ——那么太宰为什么要给他发这條链接呢? 坂口安吾思绪百转,随后太宰治又发来了一條留言:【浏览一遍评论区,安吾一定会有新发现哦。】 评论区?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往下翻到评论区。 说到底小陵的画作只是看起来奇特,但没有什么危害性,所以坂口安吾当时研究过后便放到一边,不再关注。 如今一条条评论看下去,像是什么【鬼鬼鬼鬼画符!】【老师我想给您生猴子!】【艺术!这就是艺术!】等等,总之整体精神状态和普通的网友评论区倒也没有多大区别。正当这样想之时,坂口安吾的目光停在下一条上,他的瞳孔收缩—— 【老师的画作就像是能将一切摧毁又予以新生的火焰!我知道您一定能理解我!请您望向窗外——我会用火焰燃满今日午夜!愿我们在火光的废墟上迎来新生!】 ——爆破者的犯罪留言。 没有任何犹豫,坂口安吾通知了身旁的属下:“立刻去调查这个评论的具体ip地址。” 混迹在评论区的疯狂言论只会被群众认为是玩笑,但是坂口安吾知道这种大规模爆破案是真的会发生,也必须在发生之前阻止。 坂口安吾重新看向了评论区,这时他再也无法以刚才那般轻松的心情看待这里。 ——哪种人会喜爱这样奇诡异常的漫画? ——哪种人会因这样离经叛道的漫画产生共鸣,最终留下评论? 仿佛一片深海,那条犯罪宣言只是露出的冰山一角,还有更深的冰块藏在下面。 “在调查完这一条之后,”坂口安吾深呼吸了一口气—— “把评论区所有留言的ip地址都调查一遍。” ——这里一定还隐藏着其他的精神异常者与犯罪者。 【多谢你的情报,】坂口安吾回复太宰治道。 而此时太宰治的下一条讯息已至—— 【这是扉页。】 那是一幅新的血图。 不似上一张那样令人思维断层,在坂口安吾的目光触及赤红画面的那一刻—— 他看到了灼目又耀眼的火光。 不似灯光那样隔着玻璃与塑料,不像阳光那般温暖又柔和,那是凌冽又不灭不息的战火。 透过滚烫的战火,他看到里面有子弹从火中枪内飞速射出—— 枪声响起。 穿过了自己入职异能特务科的那一刻。 穿过了卧底港口黑手党的那一天。 穿过了自己前往国外与mimic相遇时的那一秒。 ——那是伊始。 火焰中的子弹纷飞,将战火散满各处—— 落入了自己背叛mimic的那一刻。 落入了自己用涂着毒的蹴鞠去毒倒织田作之助的那一秒。 落入了自己孤身离开lupin酒吧的那一夜。 ——那是终结。 战火在画里更加剧烈地燃烧,不熄不灭地肆意地向前跃进,最终在他的面前构成了崭新的开端—— 那是谈判桌前织田作之助面露温和的表情。 ——一切又重新开始。 剧烈的心跳声似乎变成了战火中的鼓点,于是与其一起跳跃。坂口安吾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令自己平静下来。 【堕落论】令坂口安吾能看到物品中的记忆画面,而长年累月这样获得情报,就导致他对于图像的分析能力远比其他人要强,就算此时没有使用【堕落论】也是如此。 这显然是以武者的笔触描绘开端与终结的图画,每一笔都凌冽又带着战意,由于绘图者只是下意识将这些概念画了进去,于是变得意识流,但是—— 只要是持枪战斗过……不,只要是有任何战斗经验的人都会被触动,随后产生共鸣。 ——如果这样的画上传,又会吸引到多少犯罪者? 坂口安吾深吸了一口气。 ——这将是将潜伏的犯罪者们钓出海面的最强之饵。 在沉默了几秒后,坂口安吾对着那头发出了第一条短信:【请帮我询问小陵首领——是否愿意将画上传至单独的新网站上?】 ——只要拥有这样的评论区,政府就能更加及时地掌握更多犯罪者的动态。 太宰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又发来了下一条信息—— 【这是第二页。】 那又是一张新的血图。 坂口安吾其实并不打算细看,说到底他觉得自己已经理解这些画的特别之处,如今再看已不再有任何意义—— 可是他的目光确实又下意识落在了这一幅新画上。 火焰是似乎是这一系列画作永恒的底色,于是与上一幅画中相同的战火在眼前燃起。 这次坂口安吾没有看到伊始,也没有看到终结。这幅画牵动不了他一丝一毫的回忆。但是透过凌乱又分不清图案的笔触,恍惚间他看见了战火中的魑魅魍魉。 无数的恶灵嘶吼着想要爬到外界,但是却被两侧高耸又坚硬的岩壁所阻挡。 这时上方有人发出了一声轻笑。 于是目光下意识顺着清风不断向上,两侧的悬崖峭壁逐渐靠近,透过无数飞鸟与云层,终于望见了悬崖之巅。 长柄出鞘的锋利长刃一左一右插在两侧的岩壁上,刚好相互交错,于是两侧的悬崖在此处封口。 上方群魔乱舞,下方魑魅魍魉。 他在恍惚在这幅画中,望见了作画者的影子。那个孩子此时正随意地坐在画面正中间的那两柄刀刃之上。祂一脚肆意地踏着刀刃,一脚却在悠然又张扬地晃着。 祂没拿任何武器,却比身下的两柄刀还有锋利。于是既慑住了上方的群魔,又压住了下方的鬼魅。 【堕落论】没能成功窥见纪德所见到的未来,但那时的场景却在此刻张扬地出现在眼前。 像是跨越了千年的时光,于是画面中的小孩望见了他。坂口安吾看到画面里的小陵张开双臂,像是拥抱全世界那样,朝着他狂气地大笑道——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 颤栗从眼部传入身体,一直扩散到心底,等坂口安吾回神时,他发现自己的手早已下意识放在腰间的枪上。他将手收回,但是此时指尖依然在颤抖。 第83章 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幅画。 这分明是—— 一封下给所有人的战书。 ——祂不是最强之饵,祂自己便是最强之矛。 【现在——安吾,你准备乘上这股风浪吗?】 ——祂将成为改变时局的风暴之眼。 * 繁星点点。 小孩趴在青鸟身上熟睡,而青鸟用尖嘴叼起小毯子帮祂盖上。 一堆血画在地上排布,上面的血迹还未干涸,但是已有整整九十张—— 那便是漫画刚完成的前三话。 第56章 第五十六只小陵 可能是青鸟趴起来毛绒绒的, 实在是很舒服,所以畫着畫着我竟然一不小心睡着了。 梦里总是能见到夏油。 今晚和之前不太一样,我没有从上方坠落, 而是莫名其妙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距离夏油不远处的一个角落里。 夏油并没有发现我,他现在只是安静地望着远方。旁边的火光落到他的侧脸上, 却没能染出一分一毫的血色。 他比我现在的体型高大不少,但是他的眼神却莫名令我想起了墓旁的枯树,晚风一吹就能发出凄冷的幽咽声,一声声都是破碎的声音。 不过细看我时又发觉,他与寻常枯树有些不太一样—— 那是连那种破碎之声都无法发出的死木。 被折斷后落到了地上,埋没在了泥土之中,于是什么声音都被泥吞噬, 再也不能传入世间。 早知如此我当初應該再问太宰一句,问问他該怎么把绷带送入梦境中。但是我又发现,夏油似乎并不想要绷带,他此时看起来是在等人—— 他在等谁? 羂索说过只有拥有价值的人才被会被他人等待,所以碰到这种事情首先排除我自己。 这时我想起夏油和我说过,他也是一位首领。 难道他是在等他的部下吗?我左顾右盼地查看了周围一番,很快就判斷出,这里除了我和他之外, 没有别人。 ——他真的能等到想要等候的人吗? 恍惚间,我望见面前的时光流转。在羂索离开后, 我在干涸土地的空棺中等了他岁岁年年, 但就算遇到了傑也没能等到他。 ——走掉的人是永远不会回头的。 夏油知道这件事吗?我觉得他應該不知道,就像他不会处理落在血水中的破碎腦子那样。 他在遇到我之前永远不知道應该将它们拼好,或許就是因为他觉得能等到它们重新愈合,變回完整的腦子。 ——但是我知道那永远不可能办到。 于是我直接从角落里出来, 跑到他的面前,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把他一把拉起:“夏油首领,我知道你现在正等你的部下们过来接你!但是不要再坐在这里等啦——我们一起去更远的地方找他们吧?” 似乎是我提到了他部下们的缘故,所以夏油眨眨眼看向了我,没有任何反抗地被我拉起,然后扬起嘴角,轻笑出声道:“好。” 旁边的火光在跃动,竟将他的笑颜映出了几分温暖的色彩。这时他又不像是死木,也不像是枯树,反而就像是被野火烧尽的原野。 看起来杂草不生,但是在一场倾盆的大雨过后,又有新的生机漏了出来,像是嫩芽般顺着我拉住他的手腕,一直攀上了我的手。 于是我此时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个錯觉—— 羂索这次说錯了。 夏油其实就是在等我。 但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下一秒我又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羂索告诉过我,想法是主观的事情,需要用逻辑来证明。因此他表示当我觉得他说錯时,我要去找一百个合理的理由来证明他的错误,不然他就是对的。 我从来没有找齐过一百个理由,这次也不例外。我思考到有些过载,但依然无法想到任何一个可以证明夏油在等我的理由。 ——所以他并不是在等我。 我拉着夏油穿过一地的尸骸,在血水中不斷往前走,他的手腕冰冰凉凉,和摸着冰块也没多少区别,于是令胡思乱想的我重新清醒了过来。 ——所以这次也是错觉,羂索又是对的。 因为这种弄错的事情对我来说实在是太常见,发现真相时我的脚步连顿都没有顿。 夏油的视线落在我抓着他的手腕上,然后轻笑一声,又重新落到我身上。他任由我将他拉走,语气温顺地开口道:“谢谢小陵。” 他在感谢我现在带着他帮他找部下们,但我没好意思告诉他我找人的技术糟糕,找了很久都没能找到羂索,自暴自弃起来还会自闭地躺进棺材长眠。 我心虚地偏移目光,继续扯着他往血水的深处走去:“走、走走走!我带你去找人!” 双脚不断踏出又踏入血水之中,于是泛起一路的波澜。照理说我应该帮忙找人,但是找着找着,我总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去血水里捞他腦子碎片的冲动。 一天不见,那些碎片竟然變大了一点,还总是漂到我附近。我找起来特别方便,没过多久便将它们全部拿起,拼成了一颗完好的腦子,娴熟地递给了夏油:“今日份的脑子——拼好啦!” 然后夏油和往常一样,并没有把这颗脑子放进他的头部,他只是一直看着我的各种举动,然后笑着单手抱住了这颗脑子,夸我道:“小陵真厉害呢。” 夏油和我一样都是脑子掉出来的身体,但他又和我不一样。可能是才成为身体没多少年纪,他完全不知道应该主动去捞脑子,完全不知道要去主动寻找离开的人,就连这里的火也还是我帮忙点起来的。 我第一次碰到还需要我照顾的人,不禁燃起了几分作为前辈的自豪感。我拍拍胸膛:“没错——无论碎成多少片,我都会帮夏油拼好!” “好,”他轻笑着,微微偏转另一只手的方向,用一种不轻不重的力度牽住了我的手,“我们回去吧。” “不去找你的部下们了吗?”我眨眨眼,转身望向远方的血水,“他们或許只是在找你的路上迷了路……?” “迷路吗……”在我这个角度看不清夏油的表情,而下一秒他又转头对我温和地笑道,“小陵,要听故事吗?” “要!”我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什么故事呀?” “《辛德瑞拉》。” 他一边给我講故事,一边牽着我的手,带着我慢慢往回走。 夏油说话的声音一直沉稳又温和,講故事时还带着娓娓道来的沉浸感。 明明前方是血水,恍惚间我却仿佛回到了千年之前——我正独自坐在没有活人的乱葬岗里,望见了不远处街道上被长辈牵着走的孩童。 ——现在有人牵起了我的手。 我的手下意识收紧。 于是夏油看向了我:“怎么了?是对辛德瑞拉和王子幸福在一起的结局有异议吗?” 他剛剛正講到故事的尾声。 “其实我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时就觉得很不合理,”夏油首先说出了他自己的观点,“王子爱上的是辛德瑞拉施了魔法后的模样,对她的其他事情一无所知——在知道一切之后,他难道不会改變想法吗?” “还是说辛德瑞拉之后也一直隐藏自我,只以光鲜亮丽的虚假形象出现,才令这样的结局成立?” 夏油看向了我—— “小陵,你又是怎么想的?” 明明我知道夏油和傑是两个人,但此时我却莫名想起——傑问我如何看待脑子时的语气。 我想了想:“其实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是吗……”夏油似乎松了一口气,“你是觉得隐藏自己的这一做法没有问题,还是认为展露一切后会被接受?” “嗯?和那些没有关系啊?”我理所当然地说道—— “毕竟这是辛德瑞拉的梦呀。” 明明我的想法很普通,但夏油傑像是从未听到这样的说法那样,此时微微睁大眼眸。 我迷茫地眨眨眼,接着向他解释道:“故事中是那只水晶鞋被王子捡到,最终帮助王子找到了辛德瑞拉——可是明明十二点的钟声都已经响起,被施加魔法的水晶鞋应该消失了呀?” “所以——事实上真的有这样的水晶鞋落地了吗?” 明明我说的都是正常的推理,但是夏油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僵硬。 “且不说一开始神仙教母的出现是不是幻觉,我觉得至少从理论上该消失的水晶鞋落地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辛德瑞拉的梦境了——” “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那样,那只是在火柴的灯光中看到的虚幻水晶鞋。” 夏油现在的表情却像是吃了一嘴碎玻璃渣,扎得他说不话出来。 “她一定是被继母安排了太多的工作,所以产生出这样的幻觉了吧?真希望梦醒了之后,现实中的她能好好休息呢。” 在我为辛德瑞拉送上衷心的祝福时,夏油已经牵着我走了回来。他把我抱到火堆旁边的那只咒灵上,然后自己也坐到了另一侧。 第84章 他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沉痛道:“……我真不该给你讲《卖火柴的小女孩》……没想到现在《辛德瑞拉》也成了一场梦……” 嗯?我开始迷茫——夏油他给我讲了吗?可这不是杰前天晚上给我讲的睡前故事吗?难道我记忆出现了问题?我想不明白,于是放弃了思考。 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要强调,我严肃地看着夏油:“《卖火柴的小女孩》是永远的神作!我的感想如下——”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着杰当初给我读的抑扬顿挫向夏油感叹道—— “(变成猴子)(抢夺路人的香蕉)(飞入丛林)(在藤蔓中蕩来蕩去)(在藤蔓中蕩来荡去)(在藤蔓中荡来荡去)(高声吼叫:老师是神明!)(高声吼叫:老师我是您的猴子!)(在藤蔓中荡来荡去)” 夏油:“……” 我以前不知道面无表情和裂开是如何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的,但是夏油完美地办到了这一点—— 他此时面无表情地裂开:“那《爱丽丝梦游仙境》对小陵来说也是神作吧?” “也是的!”我严肃地告诉他,“不过《爱丽丝梦游仙境》的梦境虽然有趣,却不是爱丽丝所渴望的——所以《卖火柴的小女孩》更神!” “不需要吃剧毒蘑菇,只需要一根火柴就能收获一场想要的美梦,一堆火柴还会产生更厉害的叠加效果——这就是神作中的神作!” 我激动地张开双臂—— “夏油难道不想要这样的火柴,不想要这样的梦境吗?” 夏油此时注视着我,很难形容他此时的眼神,我总觉得那像是在看一场终将结束的绮丽梦境。然后他扬起了嘴角:“小陵,你说得对——没有人不想要。” 身旁的火焰跃动地映在他身上,看起来夏油整个人就像是被那童话中小女孩的火柴光所笼罩,于是柔和到有些朦胧虚幻。 就像我的漫畫那样。 说到漫畫……我直接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袈裟袖子:“我现在不卡了,还顺利画完了漫画的前三话!夏油有兴趣听我讲吗?” 介绍自己的画对我来说是很快乐的事情,我当时一边画图一边激动地给杰讲过一遍,如果夏油愿意听,那我又可以再说一遍啦。 我盯着他,而他此时眨了眨眼。 火光微微晃动,似乎是映过来的角度发生了变化,于是此时夏油整个人看起来没有刚才那样虚幻。他扬起了嘴角,轻笑出声—— “你讲吧,我都会听。” * 我是自然醒的。 这一夜没有人来暗杀我,我睡得很沉。夏油似乎对画非常感兴趣,于是我不知不觉和他聊了很多。等醒来已经快中午,地上的血画已经被捡起,并整齐地叠放到桌上。 织田作之助还坐在桌旁奋笔疾书,估计通宵写了文,而太宰治依然像一具尸体那样安详地沙发上。 在我把身上的小毯子叠起来时,太宰治打了一个哈欠,显然还醒着。 说起来有件事忘记和他说明了……我跳下青鸟,跑到了太宰治的旁边,将懸赏令从口袋里拿出来,在他的上方用力地晃了晃,发出纸页击打空气的响声—— “看!这是我又增加的懸赏!” 原本二十亿的懸赏,如今已经涨到了二十五亿。 太宰治睁开了未被绷带裹住的那只眼睛,瞥了一眼悬赏令,然后慢悠悠地转向了我。 “小陵首领是要我夸夸吗?”他营业式地露出笑容,并有气无力地鼓起掌来,没有一丝真心地夸赞道,“好好好,小陵首领真厉害。” 而敷衍完我后,太宰治的表情和动作全收,企图继续安详地闭上眼,这时我直接伸出手,飞快地用拇指和食指撑开他的眼睛,强迫他继续保持清醒:“我想要打架!我希望悬赏不断变高!我想有更多人和我打架!” “我不会改变自己——但太宰很可能也会像今天这样被我牵连!”我松开了扒住他眼睛的手,然后歪着头看向了他—— “你还打算继续待在我的漫画工作室里吗——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死的哦?” “会死掉?”太宰治一边说着一边揉了揉眼睛,然后他又扬起了嘴角,“那不是更好了吗?我的梦想就是迎接清爽明朗且充满朝气的死亡呢。” 看起来他不仅不打算离开,反而还对这样的发展感到高兴。 太宰治拿起手机给我发了一條短信,然后又仿佛用完了所有力气那样重新躺平,朝我摆摆手:“网站已经初步做好了——这是网址和说明。小陵首领自己去看看吧。有问题我不负责,去和安吾联系哦。” 网站竟然这么快就搞好了?我直接冲到电脑桌前,把网址输了进去,瞬间跳出来了一个崭新的页面。和之前的漫画网站有些相似,但也有些区别。 杰指导我按照说明注册了管理员账号,此后他建议我慢慢发漫画,于是我只是把第一话发了上去。 这个网站很神奇,发布作品不需要审核,很快我便发现第一话上传成功。 由于是新网站,又是刚发的内容,所以評论区现在只有一條評论。 诶?现在就有一條了? 文盲的我盯着那条評论,看不懂一个字,但总觉得读者的名字好像有一点点眼熟。我翻开我的手机相册,发现名字和我在上个評论区拍下的第一条评论一模一样—— “哇!是猴子大王!” 这位猴子大王读者似乎是住在互联网上那样,每次只要我一发新画,都会瞬间给我好评。 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我相信这次一定能获得更多评论,但是我盯着电脑等了好久,都没能等到第二条评论。 杰表示新建网站知名度太低,建议我去原本网站的评论区引流,没想到旧网页竟然已经被封掉。 ——怎会如此? “找熟人宣传看看吧?”杰提议道,“你看那边很闲的太宰……” “对啊,杰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可以出门找像太宰这样的熟人!”我恍然大悟,从桌上的随手拿了两三张画,然后直接跳到窗外,而不知何时已经在外边的青鸟轻松地接住了我。 “……其实我的意思是可以让很闲的太宰去找他的熟人帮忙宣传,”杰说到后来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像太宰这样的熟人……?小陵你指的是谁?” “当然是主动给我提供工作,又愿意帮我修你,就算拿了他想要的异能开业許可证和咒具不生气,辞职也很顺利,还说要和我好好合作的热心好心人——” 我觉得我说得有理有据,没有一丝问题,此时自信满满地指向了港口mafia大楼的顶端。 “森鸥外!” * 港口mafia大楼顶楼中,森鸥外双手交叉,正坐在座椅上,翻阅着他的桌上摆着的那一份文件——当初太宰治所制作的小陵能力评估报告。 每当有新人入职时,森鸥外总会派人对其进行各项能力测试,从而了解对方的情况,进行相应的能力培养。 这份报告之前也和爱丽丝聊起过,当时他对小陵统筹路线的高效率做法,以及不需要人力清理现场的零成本作业满意至极。而这份报告也因此被顺手留在了他那边,今日找其他文件时刚好翻到。 小陵的事情已是过去。这个小孩性格单纯又不按套路出牌,与太宰治一同令他吃了闷亏。 不过小陵对港口mafia没有恶意,异能开业许可证对祂来说也只是这段时间未发工资的替代品,因此令损失最小化,与其交好才是新的最优解。 这份工作上的能力报告已经没什么用,但是森鸥外在看到它的那一刻,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当初对小陵的高评价—— 【祂在以最优解完成任务。】 那个孩子经常做出意料之外的行为,又说出令人难以预料的话语,于是他考虑更多的是小陵作为变数的影响,而这个特征时常被他遗忘,直到今日才开始细究。 ——能在接下几十个不同任务的情况下,迅速规划路线并统筹全局,以最快速度完美完成任务的小孩,可能没有大局观吗? 或许不是他引诱了修不好脑子又被人诱拐的单纯小孩入局,而是这个孩子一开始就在局内。 祂假装被诱拐,深入港口mafia的地盘。在争斗时任由监控拍下祂的战斗,在引起港口mafia注意的同时又表现了自己的战力。 随后这孩子又抛出脑子受损这样强力的饵,最终既获得了红宝石,又没有任何损失地被邀入港口mafia。 或许不仅仅是组织的发展利用了小陵高效的完成任务能力,这个孩子也同样利用了组织的海量任务。 祂在短短一周不到的时间里,便在各种任务中和横滨各个地下势力与组织接触与交手,并且从未杀一人。哪怕小陵不认识那些势力,他们也都记住了祂——以及祂始终不下重手的留人一线。于是至此未有一人前来报复。 在修复脑子一事中与武装侦探社相识,在异能开业许可证与异能特务科相谈,而后和政府相接。 第85章 ——至此横滨的所有武装势力都认识了祂。 小陵通过任务与咒术界接触,以一己之力改变了总监部的判断,又利用他们的报复心理获得了高价悬赏,在黑市和咒术界中以悬赏令的方式崭露头角。而随着悬赏金的上涨,又迎来了新的一波关注。 ——由此不断扩大影响。 正在森鸥外准备进一步思考时,他听到了不远处的破碎声音—— 像是被巨型的动物踹了一爪,坚硬无比的钢化玻璃在此刻破碎,发出了片片碎裂的清脆声响。无数碎片在此刻飞扬,呼啸的气流从大开的洞口疯狂涌入。 在阳光下泛光的纷飞碎片之中,划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森鸥外刚才正在深究的小陵。 “我来找你合作啦!”这个孩子和往常一样不按套路出牌,此时直接对他举起了一张血画。 那赤红的画面奇诡无比,甚至看不懂画的是什么,但是每一根线条下面都隐隐露出了祂肆意张扬又充满战意的灵魂—— “可以帮我宣传我的漫画吗?” ——横滨只是祂的跳板。 ——而祂终将名动四方。 第57章 第五十七只小陵 港口mafia大楼的走廊上 中原中也完成并向森鸥外汇报完了一天的工作, 正准备走出大楼,回寝室休息,刚好听到了不远处其他职员传来的交谈声—— “你看了那部首领也推荐的漫畫了吗?” “哦哦哦!你是在说小陵老师的漫畫《梦境》吧——那真的是傑作!虽然完全看不懂, 但是很解压!” 这已经不是中原中也第一次听到小陵漫畫的交谈了,而像这样的对话这几天时不时能在各处听到。 在小陵辞职不久后, 森鸥外首领便在全体员工会议上推荐了小陵的漫畫。往年也有辞职之人,但大多都死于非命,更不可能像小陵这样被森鸥外如此关照。 中原中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因,但也知道首领这样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老实说他对小陵的漫画不感兴趣,说到底他完全不觉得那个老是问他要任务麻烦,又莫名其妙辞职的麻烦小鬼——能画出来什么有趣的东西。既然组织没有强制要求阅读,那他也没准备看。 但是这几天的评价听下来竟是一致好评—— 或许这部漫画真的非常不错? 中原中也终于摒弃了对麻烦小陵的偏见, 对这部漫画产生了几分好奇。 刚好下班有时间,回到寝室后他便上網查了查,然后进入了網站点击了阅读—— 夸张的血色,离奇的画风,没有的剧情。 一切都毫无章法,但是又充满奇异的畅快。 他继續往下翻,没想到看到第一话的第二頁就不给看了——需要注册账号才能继續阅读,并且从第三頁起就要收费。 中原中也:…… 这都是网站的惯常套路。虽然只看两张圖就需要收费有些离谱, 但是毕竟是小陵的网站,怎么奇怪都不奇怪。 在注册完并氪金之后, 中原中也继續往后看。等翻到最后一頁, 发现已经没有后续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又一口气地氪金追到了最新话。 中原中也:…… 他拉到了评论區,准备看看像自己这样奇怪的情况是不是很常见,结果发现竟然连看评论區的留言都需要付钱。 这绝对是太宰那家伙想出来的圈钱设计……中原中也在啧了一声后付了钱。下一秒便有评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 【无拘无束的飛鳥:您对自由的诠释熠熠生辉!这才是脱离重力的极致——您便是飛鳥!这一次请不要再拒接我的电话了!赞美小陵老师!】 异能是重力的中原中也:……哈?重力又怎么招惹你了?这精神状态被拒接电话不是活该吗? 他无语地继续往下看—— 【在下必将斩杀你:不可饶恕!竟敢将太宰先生拐走!第四话的扉页还敢作弊——这根本就是原模原样照搬照抄了港口mafia的大楼!第一页大楼内部布置画得马马虎虎, 但是第二页在下实在无法忍受——为什么要多画那么多腦子……【展开剩下1000+字】】 这條评论被作者加精。 中原中也:……这绝对是芥川吧?话说第四话那不可名状的圖案竟然是我每天来回进出的港口mafia大楼?第二页的图里又哪里有什么腦子?他都是怎么看出来——又分析出1000多字的? 他突然感觉自己和别人看的似乎不是同一本漫画,心累地继续往下翻—— 【禅院直哉:啧,都说了多画点美女,怎么说了这么多遍还不听?【附加:打賞100萬】】 很少有人在网上直接用真名,没想到还真看到了一个。虽然对咒术界了解并不太多,但中原中也还是知道禅院这个姓氏属于御三家之一。 而下一秒,中原中也就发现这條评论已经消失—— 被作者直接删除。 这种大家族的人心高气傲,碰到这种情况很多都会进行报复。毕竟小陵也曾是自己的部下,中原中也点进禅院直哉的主页,想截图提醒小陵注意这人,没想到便看见了下面的字—— 【累计评论次数:50次】 【累计被删评次数:50次】 中原中也:……这人是次次发不当言论,又次次被删评——还继续这样干吗?!这图什么?是想被小陵骂吗? 接着他又看到—— 【累计打賞次数:50次】 【累计打赏金额:5000萬】 中原中也:…… 他嫌弃地关上了禅院直哉的主页。 仅仅看了三条评论,便令中原中也身心俱疲,他不打算继续看评论区。而这时他突然发现了旁边有一个名为【论坛】的按键,于是点了进去。 结果出现了提示—— 【您的打赏金额不足,开启论坛需打赏金额达到10万。】 中原中也:……? 他又无语地打赏了十万。 由于是不知名的新网站,又是由漫画板块拓展出来的论坛功能,还需要氪金,所以发帖的人不多,基本都是死忠粉。 【论证小陵老师即飞鸟的一百个理由——帖主:无拘无束的飞鳥】 看到帖主名后,中原中也果断跳过了这个帖子。 【送给小陵的画——帖主:丧尸帝国】 没想到竟然还有二创。中原中也点了进去,结果发现是一堆更为抽象的血画。 而每一幅上都用血淋淋的字标注着—— 【小陵,我爬上去后一定会去找你玩的哦!】 中原中也:……这是被在关牢里的恶灵吗? 他默默地退了出去,试图寻找正常的帖子,总算找到一个—— 【有没有人发现【猴子不存在的新世界】永远都是每一话的评论区一楼——帖主:会说话的熊猫】 帖主表示自己对于动物相关的昵称很敏感,于是观察了一番,发现此人的评论时间不仅是最快的,甚至几乎和稿件的首发时间重合——显然不是作者现实认识的人,便是狂热粉。 接着又有人留言:有没有可能,这位猴子大哥是现实认识老师的狂热粉,就像是【无拘无束的飞鸟】那样——我也好想莫名其妙拥有老师的手机号啊。 下面的人开始复读,然后就开始歪楼。 中原中也飞速往下翻,终于翻到了有用信息。 【想见老师直接过去就行,老师很喜欢别人过去暗杀祂,不过打输后会被老师送去坐牢,并需要在牢里写一万字好评长评。这些事属实,我听隔壁牢房的兄弟说,他就是这样被老师送进来的。】 【在橫濱隨便走走就能碰到小陵老师。祂真的很希望有人找祂打架,天天在橫濱显眼的地方到处晃悠。】 【确实,上次我领着人和对面火.拼,没想到刚好小陵老师在那里!祂以为我们两方都是过来暗杀祂的,快乐地冲上来给每个人一拳,直接结束了火.拼。ps.虽然现在被送进去拘留,但是我获得了亲笔签名!这一波不亏!】 附上的签名不是文字,而是一张中原中也完全看不懂的画。 ……所以这几天横滨这么平静,他都不需要加班,是因为人都被小陵给送进去了吗? * 我此时趴在青鸟上,单手拿着手机,看着漫画评论区时不时增加的评论,并用文字转语音功能,将它们播放出来,令我能听懂。 这个功能是太宰治推荐给我的。自从用上了之后,便不需要再麻烦傑帮我读评,隨时随地都能听评论。 此时我听到—— 【本来我在工地吃饭来着,看见老师的作品就像打了兴奋剂一样,饭也不吃了,徒手盖起了一幢楼,把工友们的活都干了。工友们看我的眼神疑惑又悲愤,直到我把您的作品掏出来,于是一夜之间,我们造出了一座城。】 这是什么?我开始迷茫。 由于我用不了一点脑子,经常有像现在这样听懂了评论里的每一个字,合起来却搞不懂的情况,于是我问靠谱的杰:“哪座城?是昨晚造的吗?造在哪里了?话说我怎么没看到?” 第86章 “还有——”我坐起身又激动地举起了拳头,“造城是想和我打团战吗?这是一次对我的宣战吗?” 长期在我背手上长嘴说话的杰:“……还记得昨晚我讲的《皇帝的新装》吗?就是那种皇帝的看不见新城。这个读者完全没有想和小陵打架,这段评论只是一种夸你画得好的抽象艺术。” “怎么如此……”我怏怏不乐地重新躺回青鸟身上,然后在上面滚来滚去,连带着另一手上抓着的红色大锦旗都卷到了我身上。 青鸟扬起大翅膀,把差点滚下来的我捞回上面,然后把缠我身上的大锦旗拨到旁边。 这锦旗是政府在今天下午颁发给我的——说是我这几天协助政府整顿了横滨,抓住了不少当地的不法之徒。 我一直以为我打的是从东京过来的暗杀者,获得锦旗时才知道原来最近打的都是横滨本地人。 那么东京的来人呢? “等了这么久了——怎么都没有几个人从东京过来暗杀我?”我有气无力地趴在青鸟上,难过地吸了两口,“都好几天了——在东京的总监部开完会,再来横滨暗杀我不应该很快吗?难道他们迷路了?” 我微微偏转脑袋的方向,望向了外边——与这里并不遥远的东京。 “杰,不如我们现在直接去东京找人打架吧?” 第58章 第五十八只小陵 我兴致勃勃提出去東京的提议后, 杰表示现在已经是我睡覺的时间,他督促我去睡覺。 “好叭,”我悲伤地又吸了两口青鸟。 杰顿了顿又问:“明天早点起床然后让青鸟帶你过去——这样可以吗?” “我没问题, 不过要问问它,”我回答完后, 又俯下身子问青鸟,“你愿意陪我们去東京吗?” 青鸟点点头。 灯光从头顶倾洒而下,不远处传来了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織田作之助此时正坐在电脑桌前打字,而旁边摆着一叠编程类的书籍。自从网站搭建好后,他便开始自学编程,担任了日常维护与优化工作。 我看不懂这些,只覺得好难, 但是織田作之助表示这比调查婚外情或是调解夫妻关系的工作轻松。再加上编程語言也算是一种語言,他覺得这对他的写作也有帮助。 太宰治此时安详地躺在沙发上,下午我和政府的交头是他一手安排的,他在这些方面很擅长。照理说今晚应该轮到他燒饭,但是我早在前几天就禁止他再去厨房。 前几天他看了我的画后,就像是被打了几瓶鸡血,自告奋勇地去燒饭。 我以为他这么勇一定拥有一身厨艺,没想到等我闻到奇怪的焦味时, 太宰治已经差点把厨房给炸了。他看着锅上的火焰一点点升高,嘴角上揚看起来很高兴, 嘴里还嘟囔着“好耶!一氧化碳中毒身亡也很好!” 我那时赶紧跳下青鸟, 关上煤气灶,给了太宰治一拳。等我把他丢到沙发上,重新回到厨房时,发现青鸟已经站在灶头前, 用翅膀卷住了锅子的手柄,娴熟地燒着咖喱饭。 青鸟燒得非常安静。斜阳就那样透过窗户,安静地穿过了它,没有一丝落到它的身上,于是整只咒靈看起来都仿佛与世界隔着一層厚厚的玻璃。 我从没见过能做饭的鸟,此时快乐地跑过去,飞快地挂到了青鸟的身上:“好好好——是咖喱饭!好吃爱吃我要吃!” 它瞥了我一眼,没有把我放下去,而是转回去继續烧咖喱饭,似乎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 斜阳打在了我的身上,暖洋洋。我觉得这个温度能顺着我环着它脖子的手传过去,因为它似乎摸起来比刚才暖和了一点。 看它烧咖喱饭没什么意思,我盯着盯着就无聊了。见它还在沉迷烧咖喱,应该不会注意我的举动,于是干脆在它背上乱晃了起来。 等我晃得快掉下去时,它又用另一只翅膀扶了我一把,将我托回原位重新挂好。这个时候咖喱饭也已经烧好了,在我拿好了筷子后,它又将饭和碗一同端了出去。 那时在沙发上被迫挺尸的太宰治,此时还戴着咒力眼镜。在看到青鸟手上端着的咖喱饭后,太宰治眨了眨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虽然不知道織田作之助的牢饭咖喱饭到底什么味道,总之我觉得青鸟烧的咖喱饭真的非常美味。 就这样青鸟代替了太宰治的烧饭轮班,和織田作之助轮流烧饭——今晚的饭也是它烧的。 它真的是非常靠谱的小鸟。在杰催我睡觉后,我期待地问它道:“我今天也可以抱着你睡觉吗?” 青鸟像往常那样点了点头。 于是我快乐地从它身上跳下,跑到不远处的柜子旁,拿出了一条毛绒绒的小毯子。 在路过织田作之助的时候,他从电脑桌前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我,用着平稳的话语对我说道—— “小陵,不知道你明天什么时候出发,但是就这样骑上你的青鸟——飞往任何你想飞往的地方吧。” “这里有我们。” 他最近除了工作外,还有大把时间花在写作上。此时似乎还没有从他笔下绮丽又美好的小说世界中走出来,于是就连说话方式都与之前有些区别,变得有些梦幻。 但我知道,织田作之助依然是织田作之助。他现在只是将他沉在现实之下的内心世界微微展露,露出了轻微理想主义的一角。 而一旁的太宰治不知何时也坐起身注视着我,像是期待着新剧幕的观众,嘴角上揚成趣味盎然的愉悦幅度—— “小陵首領,在東京要打得开心哦。” * ……所以真的不能现在去东京吗? 听到他们的话后,我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动身飞到东京:“杰——我们现在去东京!” 杰见我去意已决,此时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地和我商量:“先把住宿的旅馆定好,然后我们再过去吧?今晚也别打架,明天找时间再打——可以吗?” “好好好好,”我快乐地爬上青鸟,然后把小毯子叠好。刚准备把毯子递给太宰治,让他帮忙放进柜子里,没想到青鸟大翅膀一扬,又把小毯子给卷了回来,刚好落在我膝上。 什么情况?我迷茫地看向青鸟。 它不会说话,而杰仿佛吞了一个鸟语翻译器那样,直接给出了解释:“夜晚天冷,飞过去时又速度比较快,小陵你盖张毯子不容易着凉。” 我这些年来从来没有着凉过,不过既然青鸟这样觉得,那我也没有推却,直接裹上了毯子。 在拉开了窗户后,窗外的冷風吹入室内。在飞速定好旅馆后,我向织田作之助与太宰治挥挥手告别,自我感觉非常領导地对他们说道—— “我出门啦,你们这几天要好好工作。” 织田作之助不知何时已经把我落在椅子上的那个小背包拿了过来——这是我日常背的那个包,里面还放着我的画纸和其他物件。 他将小背包放到青鸟身上,然后点点头:“注意安全。” “好!”我乖巧回复。 太宰治看完织田作之助的举动后眨眨眼,他往口袋里掏了掏,慢吞吞地拿出了一卷绷帶,也学着织田作之助有模有样地放了上去,并塞进了我的小背包里面:“小陵首领,这是我最后的绷帶了——你拿好吧,想绑在哪里就绑哪里。” 我觉得太宰治的本体还是他自己拿着比较好,不过这总归是部下的一片心意,合格的首领就算再嫌弃也应该客气地收下。 于是我客气地说道:“谢谢,等我回来时,一定会原模原样地把它还给你!” 在结束对话后,我拍了拍咒靈青鸟,示意它可以离开。 青鸟大翅膀一扬,直接从窗口飞出。風在我的周围喧嚣,而它又是双脚一蹬,随后展翅高飞,瞬间来到高处。 我能跳到更高的地方,但是始终长不出翅膀,飞不起来,也没有谁愿意带我去高空——这还是我第一次在空中飞翔。 夜间凉爽的风划过我的肌肤,将我本来就没有多少的思绪吹得更散。 上方群星璀璨,下方灯火通明。 我趴在看不见的青鸟之上,直接畅快地笑出了声—— “再高一点!” 于是青鸟又是一扬翅膀,再度朝上方冲去,瞬间来到千米高空。 杰建议我裹上保暖的毯子,但我其实并不冷。下方青鸟的体温依然很冰冷,于是我干脆把小毯子认真地裹到它的身上。 原本杰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话刚说出口,就在此时顿住。 他不再出声——于是刚落入空气里的那段细微残音,与我裹好毯子后重新开始的笑声一同落下。它们落入宁静的夜色之中,又被晚风吹到更远的地方。 ——横滨渐渐离我远去。 ——我已在远方的上空。 * 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夜幕之下是暗潮涌动。 几只漆黑的乌鴉隐于云層之中,它们轻巧地翱翔,睁着猩红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青鸟咒灵和坐在它身上的小孩。 第87章 一级咒術师冥冥正操作乌鴉,并借用它们的视野观察情况。 如今这个孩子的赏金再度上涨,此时已经达到三十五亿的高额,这令她开始心动。 乌鴉能成为冥冥的眼线,于是她的情报收集能力极强,自然能得知小陵杰出的地面作戰能力。 ——那么天空呢? ——这个孩子有经历过空戰吗? 冥冥抬头望向天际—— 在那孩子兴奋地坐在鸟类咒灵身上欢笑,仿佛第一次被带上天空时,漆黑的乌鴉们正在他们后边悄无声息地肆意滑翔。 ——天空是乌鸦的领域。 几只乌鸦瞬间加速,往小孩的身上疯狂地砸去,但是就在这时——祂身下的青鸟翅膀一扬,于是瞬间划出数只羽毛刺中了它们,于是那些乌鸦炸彈全部爆破在空中,发出了震荡。 与此同时爆破产生的烟雾笼罩了青鸟和小孩。 那只咒灵是个麻烦……看来不可能得手了。正当冥冥偏移视线准备放弃这次行动时,她看到小孩此时竟然已从青鸟身上掉落,在高空中陨落。 此时青鸟还没来得及捞起祂,而祂下坠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无助,显然还没能适应高空。 ——难道是被爆破的余波所波及? 她不知道具体情况,但也知道没有比现在更好的出手时机了—— 隐于夜空中的其他乌鸦们齐刷刷地露出了猩红的眼眸,注视着那落下的小孩,下一秒往那个方向冲去。 又有无数的乌鸦从树间探出头,竟黑压压地汇成了一大片。它们一齐展翅高飞,往小孩陨落的方向极速袭去。 【黑鸟操術】 无数的乌鸦化为炸彈,砸向落下的小孩。 即将入手的三十五亿赏金在冥冥的脑中盘旋,而就在这时—— 她通过乌鸦的听觉,听到了一声轻笑。 ——竟然是小陵。 气流在身侧喧嚣。明明从高空坠落,又身处险境,但是祂的脸上却是畅快的笑意。 冥冥突然有一种奇怪的错觉—— 那个孩子并不是被爆炸的余波冲击到陨落,祂分明是自己故意从青鸟上跳下。 ——为的便是诱导她在此刻用尽全力。 比乌鸦还要擅长作饵诱敌,比乌鸦还要善于审时度势。没有翅膀却像极了乌鸦的孩子,在祂获得的战场上欢笑。 鸦群炸弹朝祂袭去,下一秒却像是被什么锋利的物件切割了一般,碎裂成两半,随后又爆破在空中。火光将夜色染成血色,而爆鸣声在空中出现,带来一次又一次震荡。 没有一只乌鸦能到达祂的身侧,只有气流将祂的头发微微吹动。 在祂举起手时,冥冥终于注意到有什么东西仿佛回旋镖那样,不偏不倚正好地转回了祂的指缝之中,而刚刚破局的正是它们—— 那是祂在最初的偷袭时,从乌鸦身上薅下来的四根羽毛。 这四根柔软又不含咒力的羽毛,在祂的极速投掷之下,竟然成为了制敌的利刃。 下一波更为壮观的乌鸦炸弹已至,而这孩子像是热身完毕那样,用着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比刚才更刁钻的角度,再度投出那四根羽毛—— 投掷又切割,断裂再收回。 比刚才更大的爆炸在此地不断炸开,一层又一层将云层染成赤红,就连气流都被震荡—— 但是那些波动始终被斩断在半空中,不能靠近祂丝毫。 以鸦羽为利刃,用攻击作防守。 在冥冥弹尽粮绝的那一刻,那个孩子已经毫发无损地重新坐回到青鸟之上,手中只拿着一根鸦羽—— 其他三根不是被冥冥的爆破摧毁,单纯是祂觉得用四根打起来战斗结束太快,于是干脆只用一根。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审时夺度的冥冥决定撤离现场,但是还没等她转身,她已经看到那个孩子转向了她的方向—— 隔着千米多远,祂却在漆黑到不见五指的夜幕中,不偏不倚又笔直地望向她。 那个小孩对她笑道—— “你好。” ——逃不掉了。 * 被惊动的飞鸟从这里的天空一路飞向横滨。 坂口安吾揉了揉太阳穴,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每次小陵打完人都会给他的科室打电话,就这样陆陆續续抓了不少不法之徒。 “坂口长官,”部下似乎有些难以开口,“小陵如果打败的是其他地方的咒術师,那么……” “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内是吗?”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那就和当地的政府联系——任何选择暗杀他人之人,都不能以任何理由躲掉属于他们的刑罚。” 大部分咒术师不在意人命,明明是以祓除咒灵为任务的职业,但是相互之间的残杀反而更加激烈。 咒术师拥有强大实力,又持有巨额的金钱,所以在很多时候都是特权阶级,比异能者还难以管理。再加上负责管理的总监部本身腐败,没有合理的刑罚体制,如今咒术界内在秩序混乱,只能暂时让政府帮忙进行过渡时期的管理。 ——需要有人去规范咒术界的秩序。 “不知道那个孩子能给那边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坂口安吾望向了窗外的明月。 * 夜幕之下—— “老规矩——写一万字好评长评,”青鸟身上的小孩举起了一张血画,然后对着冥冥笑道—— “牢要坐!罚金也要支付!如果我发现你未满刑期就出来,会把你继续送进牢里的哦!” 第59章 第五十九只小陵 这里是监狱。 几位狱守在四周走动地巡逻, 路过了一间间牢房。 冥冥此时正坐在其中一间牢房的床上,算着自己现在的资产。 不久前武装部队过来,当面让她付了罚金, 并将她关押进了监狱。她到了监狱时,才从失去钱财的肉痛中走出。不过除了钱财外, 她覺得这次并没多大损失。 这次坐牢是因为暗杀小陵。这种程度的暗杀未遂一般需要坐多年牢,但是当事人小陵表示没什么大事,只需要待一个月。 ——真是有趣的小孩。 就在她轻笑出声之时,突然听到了翅膀扇动的巨大响声。她微微抬头,往出声的地方望去—— 一只漆黑的咒灵大鸟停在不遠處,正用着锐利的目光注视着她。 正是小陵身下的那一只咒灵。 周围的狱守看不见它,就算从附近走过时完全发现不了它, 只是下意識绕过了它。 唯一的咒灵操使已经死亡——这只大概率是拥有独立思考能力的咒灵。而咒灵的思绪和人类存在差异,小陵放过了她,不代表它也如此—— 如今它过来是准备斩草除根嗎? 冥冥眼中闪过几分警惕。 没想到那咒灵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只是操作咒力在空气凝聚成了一行文字——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冥冥的人脉很广,不少人找她做过交易,但是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碰到。没等冥冥理解这是什么发展,那咒灵鸟直接一扬爪子,飛快地将一个小物件甩到她面前的地面上—— 那是一张银行卡。 【一百亿——你用什么方式去處理都可以, 我只要总监部不再对小陵进行暗杀,同时他们也不再追捕盘星教残党。】 咒灵鸟的眼睛仿佛黑夜一般看不出里面的深浅, 而悬在它旁边的文字依然沉稳。这时它看起来不像是一只咒灵, 更像是习惯于谈判的政客。 冥冥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覺,或许她在剛才那次戰斗前感到的不协调感是真实的,戰斗的开端并不是她发现了小陵,其实是—— 这只咒灵鸟故意飛到了她的视野内, 诱使她进行攻击。 它用这样的方式令小陵和她合理接触,令她了解小陵的同时又通过不杀的手段施恩,建立能进行交易的前置条件。 最后顺理成章地来监狱见她,提出了这场目的清晰的交易。 一切都是那么碰巧,看不出多少策划的痕迹,但是冥冥知道自己作为咒术师的第六感不会欺骗自己—— 这是咒灵鸟设的局。 目的便是护住小陵和盘星教残党。 冥冥一直在想小陵为何能以这样的年岁拥有这样的实力,又为什么如今才在世上显露头角。 这件事在小陵和盘星教残党这两个词汇一齐摆在她面前时,她覺得自己終于想通了—— 小陵便是盘星教残党中的一员。 祂和菜菜子美美子一样,都是夏油杰收养的孩子。但是和她们不同,夏油杰将祂藏得很深,专门让拥有灵智的咒灵鸟照顾祂。 ——但是为什么要这样做? 在冥冥头脑风暴之时,她发现咒灵鸟依然平静地审视她,冷静而沉着。就像是永遠无尽耐心的猎者—— 【用束缚答應我不将这场交易告訴任何事物,否则我现在便杀死你。】 第88章 她突然意識到—— 夏油杰选择让这只咒灵鸟照顾小陵,或许不仅仅是简单的照顾小陵。 ——更是辅佐。 这种才华横溢的小孩,自然不可能只是泛泛之辈。 小陵显然是夏油杰的繼承人,但祂性格跳脱,往往由着自己的性子做事,这时需要更为沉稳且能权衡利弊的存在去平衡。 ——就像是相辅相成的躯干和头脑。 冥冥不在意盘星教的发展,不在意总监会的未来,不在意咒术界的走向—— 但她想在更为混乱的时局中,捞到更多钱财。 冥冥扬起了嘴角—— 她收下了这张银行卡。 “我同意你的束缚,也同意你的提议。” 气流涌动。几乎是下一瞬,面前的咒灵鸟已经消失,唯有开启的窗口和手中的银行卡证明这一切不是一场梦。 冥冥望向窗口——皎洁的月光洒下,落在监狱外的大地上。 咒灵鸟带小陵来到的其实不是咒术师横行的东京,而是—— 大阪。 ——那是远离咒术界之地。 咒灵鸟不希望小陵前往东京,反而想把小陵护到自己的羽翼之下,为祂的未来布路,就像是夏油杰对待盘星教那样。 但冥冥在月色之中,想起了那个孩子在战斗时望向她的那个眼神—— 锐利又带着兴奋的戰意。 比在乱葬岗生存的乌鸦还要习惯戰场,还要渴望争斗。 那是自己便能在战场上展翅高飛,审时度势地咬下他人身上之肉的生物——才能持有的眼神。 和需要指引的盘星教截然相反。 ——那是无需他人庇护者的眼神。 她饶有兴致地轻笑道—— “那么那孩子接下来又会怎么做呢……” * 时间回到一小时前—— 我其实不太懂那位自称冥冥的女性,在被武装部队带走时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像什么“总监部又提高了您的悬赏金,接下来会有更多咒术师对您出手——您准备像这样一个个对其进行惩戒与制裁嗎?” 又像是什么“我知道像对待横滨那样,您对于咒术界也有自己的规划蓝图。不过力量有时并不能彻底改变一切,当您还需要别的助力时,欢迎联系我。” 我只是迷茫地看着冥冥被带走,没有说出一个字。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 我重新爬到旁边青鸟身上,然后凑到它左脸旁边和它贴贴交流:“真的好好玩啊!我还没试过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过——这是我第一次空战!” “还有羽毛——我之前都没有试过用羽毛打架!你是怎么想到这么有趣的打架方式的?好厉害!” 青鸟瞥了我一眼,然后直接偏过头不看我。 我眨眨眼,也相應地换了个方向,直接凑到它的右脸旁,和它再次贴贴。 它此时終于转向了我,在我期待的目光下—— 用嘴叼起我的后领,将我从它身上拎了起来,直接放到了地面上,随后又将它的脑袋转了回去。 做完这些事后,青鸟伸出翅膀往前面扬了扬,示意我老老实实自己走路,然后它直接往前走了。 我震惊地看着青鸟,再震惊地看看脚下的地面,最后赶紧跟上青鸟:【杰杰杰杰!这是怎么回事啊?它为什么不让我骑了?!怎么会这样——我好想繼續飛上天!】 【……所以明明看到青鸟已经在对敌了——小陵却依然想脱离保护范围,打一场自己不擅长的空战,甚至不惜跳下去。】不知道为什么,杰沉默了很久才出声。他的语气明明温和,但是我莫名覺得这和旁边青鸟的态度没有什么区别—— 【是这样的嗎?】 咦?就是杰说得这样啊?难道还有什么嗎?我很努力地想了想,終于明白了情况:【原来是这样!是我不对!】 杰叹了一口气:【哪儿不对?】 这时青鸟停下了脚步,转向了我。而我跑到青鸟旁边:“謝謝你接住了我!你真的好厉害!” 我非常自信地告訴杰:【是这里不对——我忘记道謝啦!】 【……】 【杰?】我眨眨眼。 杰没回應我,于是我繼續试图和他聊天。 【话说杰你看我这次打架——】没等我和杰聊完,剛才一动不动的青鸟转头就走,明明我有认真在道謝,但它反而走得更加快。 难道是我道谢的态度还不够认真吗?我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青鸟,然后直视着它:“我很感谢你——真的非常感谢你接住了我。无论你希望我说多少次谢谢,我都会说的——谢谢!” 【……问题不在这里……】杰又叹了一口气,【其实剛才你就算不参战……】 青鸟似乎也很想叹气的样子,它此时停了下来,用翅膀示意我可以重新爬它身上,于是我重新快乐地跳到它身上,热情地对它说道—— “谢谢!现在我们飞到天上去吧!还有——我再这样战斗时,也拜托你繼續接住我啦!” 没想到话音剛落,青鸟又停了下来,冷漠地把我从它背上叼回了地面。它用大翅膀敲了我手心一次,然后重新指向前面。 杰此时语气温和但用词严格,并且极其應景地帮它配音—— 【没得飞了,你自己走。】 ……怎么又不让我飞了? 我搞不清楚情况,就这样迷茫地跟着青鸟走到了旅馆,迷茫地做好了入住登记,迷茫地被杰赶上床睡觉。 等又从血水的上方出现并直接坠落时,我都还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直到我掉到了一只咒灵的身上。 这只咒灵像是好多大蟒的汇合体,又仿佛是拥有无数树枝的巨木。它不知何时从血水里出来,将我托起在高空。 我坐起身往下望了望,发现夏油此时在遠處坐着。他此时偏过头没有看这里,柔顺的黑发散在肩上,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注意我。 于是我又重新趴了下去。 这只咒灵的枝干像是滑梯,我干脆像是在床上翻滾那样,就这样从顶部滾了下去。 我还在思考青鸟的事情。 我迷茫地滾动着。 滚着滚着越滚越快,等快滚到下面的血水里时,我也懒得刹车。这时我听到有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他伸出手接住了我。 ——是夏油。 我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发现我,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总之等反应过来时,我已经落到了他的怀里。 夏油面无表情地准备把我放下。 电光火石之间,我突然理解了刚才一直想不通的情况,激动地飞快抓住他的袈裟晃了晃:“我知道青鸟为什么不愿意带我飞了!我没有和它打过招呼,却希望它接住我——这样做很不礼貌!所以后来它就不开心地把我放下了!” “……不是,”夏油语气温和,但是我注意到他的咬字比刚才更加清晰,并且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带着几分微妙的咬牙切齿,“这和礼貌没有任何关系——青鸟在意的不是这事。” 我觉得夏油想把我丢出去。 我开始思考被抛出去后的落地方式,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先退后一步比较好。正当我准备往后退步时,夏油用着不轻不重的力道把我按回了怀里。 我搞不懂这又是什么情况,不过夏油看起来好像很懂青鸟的样子,我就继續和他讨论,“那它在意什么?难道是我的道谢还需要更加认真?不过想想也是,如果青鸟没有接住我,我这样直接从高空掉到底,很可能就会没命——” 没想到还没等我说完,夏油的手便微微收紧,他直接打断了我的话语:“所以就算是小陵的身体素质,这样摔到地上也会有事——是吗?” 他注视着我的眼眸照理说应该是漆黑的,但是在此刻,我却看到了里面汹涌的赤红火光。就像是往日平静的火山终于压抑不住自己,于是在此刻露出了在体内一直没有平息的滚烫岩浆—— “就算有这样大的风险,你还是要执意去插入别人擅长,并且已经在处理的对战。” “是这样的吗?” 那赤红的岩浆似乎顺着他的目光,一直燃到我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原本能轻易说出口的话,此时竟变得很难出口,于是硬着头皮努力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对的,既然战斗就在眼前,那我就想要参加。我没有从这种高度掉下来过,但是应该很可能会摔死——不过没关系,青鸟接住了我。” 夏油没有说话。血水上不断泛起波澜,扬起的水花拍到了我的小腿上,带来了微微的凉意,于是我下意識缩了缩脚。 “……小陵,我知道你见过无穷无尽的死亡,”在沉默了几秒后,夏油缓慢地伸出了手,环握在我的脖子上,他没有用力,只有手上冰凉的温度染到我的脖子上—— “但是你亲自体会过死亡的感觉吗?你体会过试图揽下一切,但是战斗失败——最终获得的死亡吗?” 第89章 夏油此时敛去了所有的表情。那些像极了汹涌岩浆的火光,似乎又重新在他眼中沉寂了下去,而寒意顺着他的手传到我的身上。 他不带着一丝情绪地注视着我,漆黑的眼眸透不进一点光,却像是高居上方俯视众生的神佛,眼眸中映出了他所望见的世态万千。 夏油的声音沉稳又带着娓娓道来的故事感,一字一字地将我带到另一个世界。 “你以为自己什么都能办到,但是你什么都办不到。你的视线会一点点模糊,血液会占据你的视野,然后意识会逐漸消散。” 手上的冰冷温度似乎构成了寒冰,而此时那寒冰似乎又随着他的话语扩散。我感觉体内的血液似乎漸漸走向静止,就连在旁边闪烁的火光中,连面前的夏油都看起来不真切,似乎一切真的开始模糊。 “无论想说什么都不再有人回应,他们都觉得你可以面对这些,于是离你远去。你甚至无法顺利出声,然后就这样渐渐无法呼吸。” 他依然没有用力,但是莫名地——我感觉那寒冰似乎在我的脖子上凝结,于是将我想要发出的声音都冻僵。我发现我在此刻竟无法说出一句话,而就连呼吸都仿佛被冻在他的话语中,渐渐变得有些吃力。 “你什么都抓不住。” 就在他说这话的同时,我已经下意识伸手往外一抓,但是指尖只是触到了冰凉的血水。触及手指的血水一滴滴落下,最终我的手中空无一物。 夏油没有看我的动作,他只是继续用那双洞察人心的眼眸注视着我,继续缓慢又清晰地引导着我的思绪—— “接下来你会发现——你的逞强会令你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将不复存在。” “你会失去你想要的脑子,你会无法再继续绘制你的漫画,你会再也无法进行你热爱的战斗。” 他的话语听起来并不严厉,但是与脖子上的温度那样一齐将我冻在原地。我感觉我所拥有的事物一件又一件离我远去,于是我的前方一片漆黑,什么没再剩下。 “你便成了棺材中永远无声无息的尸体,像你曾经见过的那么多尸体那样,只剩下那断裂的残响与痛苦的面容。” 恍惚间,我从他的眼中望见我老家的乱葬岗,万千尸体在我的眼前排布,脸上里里外外映出的全是死亡时的苦难。 “小陵,你完全可以把这场没有意义的空战交给别人处理。如果你冲动参战,又没有被接住,从高空坠地的你就会感受到的——就是这样失去一切的死亡。” 夏油眼中的漆黑仿佛浓墨般染开,一点点笼罩了我周围,最终又攀上我的身躯,与手上的冰冷一同环绕在我的脖子上。仿佛黑夜的寒风那般,刺到我有些说不出话—— “既然你说第一次尝试空战,那就规避风险,对别人多一些信任,把这样的作战交给别人处理——” “如何?” * 我说不出一句话。 夏油的手很冰。 他的话语也与他的手一样,带我前往了一个沉寂的世界。我想起了——我发现羂索永远地离开我,再也找不到的那一天。 那时的我感觉自己失去了一切,面前一片模糊,整个世界都坠入漆黑。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冰冻住,就连思绪都被吞噬。 而那时的感觉与现在一模一样。 ——原来死亡也是这种感觉。 血水又拍打到我的小腿上,除了带来与刚才如出一辙的凉意之外,我还有被什么小物体撞到的异物感。 我微微低头,发现那是夏油落在血水里的脑子碎块。今晚我没有帮夏油捡脑子,更没有帮他拼脑子,于是他的脑子就这样碎在血水里,在里面浮浮沉沉—— 和之前每天我过来这里时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其实不太理解夏油想表达什么——他说这些是难道是觉得我关于死亡的知识太少,想要帮忙拓展常识吗? 我搞不懂这些。 但我又感觉自己好像理解了一些—— 我觉得夏油在看到自己的脑子落在血水里,碎成七零八落的模样时,一定也和我发现羂索离开时那样,感觉自己像是死掉了一样,所以才能在我面前说出这样深入的理解。 ——他也曾经一个人扛下所有,但是被抛弃吗? 他当时的心情,一定就像羂索离开我时那样。 ——既然他将自己的心情告訴了我,那我也应该我的想法告訴他。 我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环握我脖子的那只冰冷手上。而在触碰的那一刻,他的手微微一僵,但是他没有将手抽出。 温热的温度顺着我的手心染上了他的手,将他冰冷的手弄得暖了一点。 ——但是仅仅这样是不够的。 我抬起了头,并朝着他的方向缓慢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夏油没有躲闪,于是我的手顺利地放上了他的头顶。 我看到他下意识眨了眨眼,像是有些诧异,又带着一些我读不懂一闪而过的情绪,最后他只是微微低下了头,配合着我的动作。 我学着记忆里那无数的其他人的父母那样,揉揉他的脑袋。 手掌上的温热染上被触碰的头发,于是暖意从相触之处开始扩散。 我觉得他的脑袋似乎也暖了一点。 夏油此时瞳孔微微睁大,他似乎想要说什么,于是微微张开了嘴。但是下一秒他又闭上了嘴,只是注视着我,没有再说一个字。 我还是第一次揉别人脑袋,不知道应该怎么揉,不过我虽然把夏油的头发揉得一团乱,但他也没说什么——应该就是这样揉的吧? 老实说我很想像夏油刚刚对我说的那些,说出些听起来很厉害的话语,于是我很努力思考。但我发现我实在是文盲,想不出一点高大上话语。 就这样吧——我直接放弃了思考,然后对他说着最普通的话语——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继续揉着夏油的脑袋,而这位黑发的男性用着漆黑到不见光的眼眸注视着我,火光映在他的眼中,于是涟出了更加明艳的闪烁星火。 就像我曾经为了羂索上刀山下火海那样,我觉得夏油也一定为了他的重要之物做了很多很多,一定也全力以赴。 “我知道你在过去已经尽力了。” 他下意识微微握紧了手,但是像是怕掐到我那样,下一秒又松开。我没有在意这些,我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在现在也在尽力,我知道你在未来也会尽力。” “你一直都在努力地把事情做好,你已经做得很好——” 我一向不擅长说话,于是我坚定地看向了夏油,一直看向他的眼底。我相信他这样聪明的人一定能看懂我的表情,理解我想表达什么—— “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你都会做得很好。” 明明我好认真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读懂我的意思,但是夏油偏偏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到那样,微微偏移了目光。 唯有原本握在我脖子上的手悄无声息地偏转,与我指尖相触,带来几分凉意。 我一片迷茫。 难道是刚刚搭他手的姿势不太对,令他不舒服准备换个姿势?我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正准备把手抽出来,就听到夏油出声道:“……不用关注别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回归青鸟的事情吧?这件事才是最重要的吧?” 夏油对我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看起来更温暖。而他的声音褪去了刚才的严厉,此时又重新变得柔和,令我像是踩在棉花糖做的白云上。 我听得迷迷糊糊的,只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就没再继续抽出手:“确实——而且就像夏油愿意告诉我这么多那样,我也应该把我的想法告诉青鸟。” 说起来夏油在这里,我完全可以让他帮我听听接下来的话语有没有问题。于是我开口道—— “我要告诉它——我相信它能把所有我来不及打的敌人打掉!” “我要告诉它——我跳下来是因为我觉得它一定能接住我!” 我本以为夏油会帮我修改遣词用句,没想到他像是得到了一个截然相反的答案那样,先是微愣地看着我,随后立刻敛起眼眸—— “……所以你那样做是出于信任?” “当然,”我相信青鸟能稳住混乱的局面,于是我才会像那样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跳下去,做出我想做的事情—— “我相信——青鸟能办到!” “……如果他来不及击敌呢?”夏油的手此时又缓缓上攀,几乎握住了我的大半只手,然后微微收紧,像是在汲取热度,“如果他没有接到呢?” “来不及击敌……”我没想到还有这种被我忽略的可能性,“夏油你真的好聪明啊!我到时候和它说一声,如果有这种情况让青鸟告诉我一声,这样我就注意到——然后自己打掉啦!” “接不到的话……其实不可能想接我却接不到,”我自信满满地地告诉他,“我观察过了——就算第一次失败了,从那个高度掉下来,它也还能接我好多次,总有一次能接住我。” 第90章 “它可以尝试很多次,所以我觉得我跳了也没有关系——” “所以下一次我也一定会跳!” 我凑了过来,与他四目相对,然后认真地问他道—— “你觉得我把想法这样告诉青鸟,它会愿意再带我飞上高空,会愿意我继续从它身上跳下去,就这样再一次进行空战,然后又一次接住我吗?” 这次夏油终于没有躲开我的视线,而我看到他眼中若有若无的坚冰似乎微微碎开,于是变成了柔和的溪水—— “……会。” 然后那一片溪水又开始流淌,于是解冻了万物。 他整个人看起来温暖至极,唯有大手依然冰凉,此时刚好以一种不轻不重的力度,将我整只手彻底裹住。 夏油扬起嘴角,又对着我强调了一遍—— “他会那样做。” 第60章 第六十只小陵 听见夏油的坚定回答后, 我对于之后和青鸟的对话充满了信心——我觉得我一定能沟通顺利! 正当我开始畅想未来时,脖子上的微涼触感又将我的注意力拉回。 不知道何时夏油又鬆开了我的手,重新将他的手放回了我的脖子上, 仿佛之前的相握只是我的错觉。 就算捂了他的手有好一段时间,他的手依然泛着絲絲寒意。如今微微一动, 于是指尖划过我的皮肤,涼意便这样泛开—— 走神的我下意识縮了縮脖子,重新看向了夏油。 老实说我其实还没搞懂——他为什么老是要来握住我的脖子。是想掐我嗎?是想和我打架嗎?我真的很希望他表示战斗意願地掐我一次,这样我就可以直接上拳去和他打一架。 所以当时在他把手放我脖子上后,我干脆就伸手按住了他的手不让走,等着他掐我——可是就算等到了现在,夏油手部的姿势都换了几轮, 他也一直都没掐我。 ——这是不准备打了嗎? ——真的真的不打了嗎? 我紧紧地盯着夏油,试图用眼神打动他。 而夏油注意到了我的视线,轻笑了一声,随后问我道:“怎么了?” 他的语气比之前更加柔和,像是柔软又微凉的泉水,与笑声一齐落到我的耳邊,带来了丝丝轻柔的痒意。 我下意识地移动被他鬆开的那只手,准备揉揉自己的耳朵。没想到剛收回到一半, 夏油便轻轻地用手缠住了我的手腕。 他用敛着笑意的黑眸注视着我,而微凉的指尖就这样绕过我的手腕, 缓慢地滑入我的手心, 最后牽住了我的手,将我的手重新固定回了原位。 他的力道非常轻,只要我轻微移动,就能将手轻易地挣出来。 这比剛才裹着我手时动作还要轻柔了。 这让我想起上次他牽着我的手, 拉着我往前走时——明明那时他的手还挺有劲的啊?怎么现在会变得这样没力气? ——難、難道他现在已经虚到这种程度了? 羂索说直接询问这种事情很伤害对方的自尊心,我其实不太懂为什么,但我不打算伤害夏油的自尊心。 我此时没有抽回手,而是乖巧地一动不动,非常隐晦地问他:“夏油,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夏油微微敛起了漆黑眼眸,于是再也分辨不出里面的情绪,只有笑意露在外邊。而嘴角又弯成了更加柔和的幅度,在閃烁的火光看起来有些朦胧。 “谢谢小陵的关心。” 不知道为何,他说这些话时莫名其妙令我想到把獠牙暂时缩进去,通过这种方式迷惑猎物的毒蛇。 但是夏油说话好听,願意给我讲故事,愿意听我讲画的事情,还愿意帮我与青鸟和好,这和毒蛇也没有一丝相似,所以果然是他看起来太虚弱了——都令我产生这种奇怪的错觉了吧? 话说一直这么虚显然不是好事吧?而且夏油好像也没发现自己真的好虚——那该怎么劝说他去处理身体虚弱的问题? 就当我迷茫之时,我又想起当初夏油被我一个手刀强制睡觉,睡好了醒来后给我的那一击——那叫一个精神有力! ——所以直接让他再睡一觉不就可以了吗?! 我觉得我已经彻底理解了情況,自信满满地移动原本放在夏油头上的手。 和上次不太一样,夏油这次只是微笑地看着我,没有做出任何阻止的动作。 于是我很顺利地—— 在他的脖子上来了一次足以昏迷的重重手刀。 并且快乐地解释道—— “夏油你该睡啦——好好休息!晚安啦!” 照理说被手刀后大部分人都会直接反击,但是夏油却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一连眨了几下眼,似乎是对这种情況感到有些诧异,但因为逐渐开始适应,總体又不是非常诧异。 即使是被我敲晕前还清醒,可以进行反击的那一秒,夏油也只是叹了一口气—— “……晚安。” 他还是没有掐住我,只是仿佛恶作剧地将指尖上移,于是微凉的触感划过了我的面颊,痒得我下意识又缩了缩脑袋。 随后传来的是他低沉的轻笑。 夏油最终睡了过去。 打晕夏油也不是第一次了。在娴熟地放倒夏油后,我将他的身体横放在温暖的火光旁。 他连昏迷前的那一秒都只碰了碰我而没掐我,这个虚弱度可想而知。真希望他醒来后能有些力气,然后和我打架。 本来我是这样想的,结果发现他牵住我的手竟然缠得很紧,我废了好大劲才在不吵醒他的情况下顺利抽回。 难道睡觉真的特别有用,只要一睡着就会立刻恢复力气?我搞不懂情况,總之又从旁边拿了一只毛绒绒咒灵蓋到他身上。 蓋完后,我又想到在这里活动很容易吵到夏油,于是在蹑手蹑脚地摆了一会儿血水里的骨头后,接着便蹑手蹑脚地离开了这里。 自从上次夏油把我丢出去对敌后,我学会了怎么从这里退出。而在睁开眼之后,我发现窗外依然是繁星点点。 ——还是夜晚。 青鸟此时安静地被我抱着,躺在我旁边。它先前不愿意理我,但不仅被我抱上床时没有挣扎,就连在我抱它睡觉时也同样如此。 我还闻到了祂身上微微的铁锈味道,知道它在我睡觉时出去过一趟。 “青鸟,你现在还醒着吗?”我小声地凑到青鸟眼前询问它。 我本来想和它把事情说开,没想到它此时木讷地睁着无神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显然睁着眼也已经睡着了。 我想了想,用手把它的眼睛合上,然后松开了它,把被子全盖到它身上。 夜晚依然很安静。 而到现在为止,今晚依然没有人过来暗杀我。 这是正常的情况—— 毕竟这里不是東京,而是大阪。 我搞不懂傑和青鸟为什么要带我来大阪,还非要说这里是東京。 难道——他们都是超级大路痴? 为了不伤害到他们的自尊心,我假装这里就是东京,准备到时候自己偷偷跑去东京。 ——就像是青鸟偷偷出门那样。 【傑?】 杰没有回应我,显然已经睡着。 夏油睡了,青鸟睡了,杰也睡了,我现在很清醒。 现在便是行动之时。我直接起身下了床,望向了窗外—— 外边皓月当空,清冷的月光倾洒世间,但是不足以照亮一切。还有很多人隐藏在夜幕之下行动,他们或许身经百战,或许只是刚拿起武器,但是我现在还找不到他们。 ——真想早点见面啊。 ——真想快点交手啊。 虎牙上传来了微微的痒意。我打开了窗户,于是跃动的气流从窗口划入,带来了一阵凛冽的清凉。 ——那么该去东京的哪里呢? 黑夜笼罩了一切,于是远方变得模糊不清,但是我却遥遥地望见了曾经去过两趟的东京咒术界總监部。 ——暗杀者们曾在那里汇聚一堂。 血液在体内翻滚然后沸腾,没有任何犹豫与停顿,我直接从窗口一跃而下。 * 烛火在微微閃动,露出了细碎的诡异火光。 这里是总监部。 潮湿又阴冷的气息覆盖了每一寸空气。里面的环境比黑夜还要幽深。绕过前台,路过会议室,最终前往的是一条漆黑到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走廊。 最深处是几扇立起的巨大纸窗,而纸窗后面坐着咒术界中的高层们。 有人正跪在此地汇报情报:“……冥冥暗杀失败,其他人开始观望。” 纸窗后面传来了不同音色的声音,但是带着相同的居高临下—— “废物!全是废物!” “其他人呢?一群贪生怕死的鼠辈——区区两人暗杀失败就不敢继续了?!要他们有何用!” “那个多次愚弄总监部的小鬼——罪该万死!” 就像是一颗石头落入水中泛起巨大波澜,与之一起响起的是咒骂声与瓶罐被摔碎的声响。其中有一块碎片在落地后弹起,一直刺向报告者的脑部。 第91章 碎片砸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报告者来不及躲闪,正当她下意识闭眼时—— 前方有一只小手轻松地抓住了碎片。 “为什么要观望我啊?”稚嫩又迷茫的声音在此时出现,显得格格不入。微微晃动的烛火后面,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小孩,而碎片就在祂的手中—— “直接来找我打架不好吗?”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刚才的混乱如同潮水般散去,一时间这里安静到只剩下烛火微微摇曳的声音。 自从上次祂悄无声息地潜入总监部后,高层便花费重金引进了最先进的监控装置,但是到现在依然无一人发现祂的入侵。 “我本以为是这里又开了其他的会议,硬生生拖了他们好几天,导致他们不能过来暗杀我——没想到会议室里一个人都没有,”烛火在小孩的眼中跃动,于是染上了几分凌冽的战意,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夜间猎食的野兽。 “我找不到人,只能进来问你们啦!”祂扬起嘴角,然后娴熟地转着瓷器的碎片,就像是在转刀那样—— “可以把暗杀者的名单和地址都告诉我吗?” 仿佛一柄利剑在眼前出鞘,报告者发现自己的目光无法从祂身上抽离。 ——这只是一次单纯的索要情报吗? 火光在祂的眼中越燃越亮,而那手中碎片也停止了转动,于是锋利的尖端带着刺破那些纸窗的气势,笔直地指向了前方—— “我打算一个个找上门。” ——这分明是对总监部的一次警告。 第61章 第六十一只小陵 我现在坐在会议室里。 總监部的人们似乎有些社恐, 我剛才认真地对他们解释了情況,但是纸窗后面却没有哪怕一句的回应。 我想了想后和他们说慢慢讨论,然后自己直接往外面的会议室走去, 準備等待他们的名单。 和上次来这里一样,路过仓库时我发现门又是开着的, 看起来就是希望我再拿点東西。 盛情难却,我又进去拿了点東西。 对方那么客气,我这次也没好意思拿大的物件,拿了一个眼熟又体积小的物件,就重新出了仓库。 剛才在里面进行报告的报告員,此时也和我一起待在会议室。她在我逛了一圈仓库后便追了上来,幫我引了去会议室的路。还在看出我无聊时, 非常热心地递给了我一本小说。 我看不懂一个字,翻着翻着迷茫至极,而她似乎发现这件事,于是又给我换了一本繪本。 这本繪本是她包里翻出的,还包了精致的书皮。 我快乐地翻开了绘本,发现上面有小孩的涂鸦,甚至还有怕孩子读不懂而进行的细致图画批注,而这时又听到她语气真挚地出声:“謝謝您。” 什么情況?我迷茫地抬起头。这时想起剛才挡住了刺向她的碎片的事情:“不用謝!” 正当我準備低下头继续看绘本时, 有人在敲门后开门而进,将一叠钉好的纸递给了这位报告員, 并且凑到她耳边, 用非常小但是以我的听力依然能听到的声音耳语道—— “上面让你引导这孩子立刻出发前往禅院家。” 听到这话后,报告員的瞳孔一收缩。 禅院家?这是什么?还没等我发问,拿文件来的那人又離开了这里,于是这里又只剩下我和报告員。 她深吸了一口气, 像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那样,对我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我来幫您读吧。” 我大字不识一个,听到她愿意幫我读自然不会拒绝:“谢谢你——读一遍就可以啦!我都能记住!” 她点点头,一页一页帮我读下去,但是我发现她一开始就跳过了第一页,直到读完最后一页,都没有再回读这一页。 然后她合上了这一叠文件,将它递给了我,然后认真又郑重地看向了我:“在去找这些人之前,请務必先前往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简称高专——去找一个人。” “谁?”我眨眨眼。 “夜蛾正道,他是这所学校的校长。您还未成年,只要您将自己的情況告訴他,他一定会提供帮助。” 我搞不懂情况,此时开始迷茫:“……什么帮助?那么禅院家呢?刚才那个人不是说要让我先去禅院家吗?” 报告员睁大眼眸:“您、您都听到了?” “听见啦——所以禅院家是什么?”我将她刚刚偷偷藏好,没递给我的第一页抽了出来,重新递给了她,“这一页的信息也可以帮我读一下吗?” 报告员看着这张纸,沉默了好几秒,叹了一口气:“禅院家是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除了咒术的历史底蕴深厚外,也人才辈出。” “那里是總监部用来暗殺的一柄利刃,充满了体术上的强者。您能顺利潜入總监部,能顺利对付其他人的暗殺,但不代表能打败他们。” “上层希望你先去禅院家,这说明他们已与禅院家取得联系,”报告员注视着我,语气郑重其事,“禅院家族所有空闲的戰力都会汇聚一堂,在他们最熟悉的庭院里,最适应的地形中,等待你的前去——” “然后一齐出手,直接殺死您。” 她的语气有些晦涩—— “您……理解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吗?” “我明白了!”我点点头。 报告员松了一口气:“那些上层已经撤離了这里,会议室和外边的监控也已经被我关掉——现在请您尽快动身。这次就算是被辞职,我也已经不想再看到像您这样会热心帮助别人的未成年孩子——” “不错——是时候離开这里啦!”我赞同地点头,“我这就去禅院家!这就是我所期待的团戰!现在告訴我禅院家的地址吧!” 我以为我们达成了共识,没想到报告员愣愣地看着我,像是我说出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 等了好几秒,但她还是没告诉我地址——难道是她借了我绘本,但是我没有任何表示的原因吗? 于是我拿出了画,举到了她的面前。 “礼尚往来——我也把我的画给你看!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网上看更多哦!” 下一秒,我看到她的瞳孔微缩。 * 那是一张看不清具体内容的画,赤红的线条肆意地在纸面上飞扬,唯有里边的战意是如此清晰。 ——这是属于战场的孩子。 “可是您也还是孩子啊……”她喃喃道。 “我觉得你好像误解了什么,”看起来没多高的孩子眨了眨眼,随后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个笑容没有一开始闯入总监部那样张扬又肆意,也不是阅读绘本或者听她讲话时那样活泼又好奇,反而像是含着过尽千帆的万千时光,在此刻又变成了讲诉岁月的安稳湖水—— “我的实际年龄,比你的年龄后面加一个零,还要再大一些——我可以对自己的死亡负责。” 在她愣神之时,那一片宁静的湖面又在下一秒被打破,宛若被冉冉升起的红日所蒸发,于是那些沉稳的事物一点也不剩。 “没有关系,打架前我会认真热身的!”面前之人重新变回了兴致勃勃又處處乱来的小孩,此时眨眨眼期待地看着她—— “所以现在——你愿意告诉我禅院家的地址了吗?” 明明这孩子的话语如此荒谬,但是报告员却感觉自己莫名其妙平静了下来。她舒了一口气,随后拿起了那第一页名单—— “……在京都。” 在决定开口之后,接下来描述具体地址也不再有困难。说是名单,其实也只有姓名和地址,没有其他有效信息。她对禅院家也只有粗略的了解,把姓名读给小陵听过一遍后,就无法再给出更多信息了。 “谢谢——话说禅院直哉这个名字好常见啊!”小孩听完后眨眨眼,“我在新干线上揍过叫这个名字的人,也在我的漫画评论区底下禁言过好多次叫这个名字的人诶!” 禅院直哉这个名字应该不常见,照理说应该只有禅院家的大少爷是这个名字。但禅院家的人多数高傲至极,根本不可能乘新干线,而评论区……现在这个年代怎么可能还有人昵称用真名的呢? 报告员想了想,觉得或许是读音相近,但是写出来的汉字不同的情况,便没有再在意。 她把这页名单郑重地重新递给小陵—— “祝您武运昌隆。” 小孩在接过了名单后,直接快乐地打开了窗户。气流从窗外涌入,没等她出声说什么,这孩子便直接跳了出去,下一秒便跑得不见人影。 只有风中留下了话语—— “我会认真热身——像跑过来这样,就那样跑过去哒!” “再见啦!” ——跑过去? 她迷茫地往小陵消失的方向望去—— 小陵之前就和她说过会认真热身。她当时只以为是做好简单的松展,现在她发现这个热身竟然是指—— 直接跑去距离东京370多公里的京都……?等等祂之前又是哪里跑过来的……? 第92章 报告员沉默了好几秒,最终离开了会议室,準備继续工作。 走到走廊深处时,她发现旁边仓库的门此时没有关上,于是走过去帮忙关上,这时目光刚好瞥见了其中一个架子上空空如也的一格。 这一格上面原来没有放任何东西吗?可她明明记得好像是有的……难道被某个高层拿走了吗?她有些不太确定,此时看向了架子那一格上的标签。 ——两面宿傩的手指。 * 明月高悬。 晚风一路吹拂,一直吹到了京都。 禅院真依此时正守在禅院家的大院里。 她听说总监部刚打电话过来,下达了一个暗殺任務,命令禅院家族全体戒备,杀死不久后到来的小孩——小陵。 这个任務还是禅院真依准备从家族大院的走廊回房,路过其他家族成员时碰巧听到的。 禅院真依参加不了家族的高层会议,家族中也没有与她亲近的人,就连她的父亲禅院扇并没有将这种全员戒备的任务告知她。 禅院扇从来都看不起自己的女儿禅院真依,这次显然也和往常一样,觉得她知晓后会拖后腿,干脆没有将情况告知。 禅院真依一想到这里,不禁感到不快地啧了一声。 晚风带来了几分凉意,又将她的思绪重新拉回。 总监部对暗杀任务的定义是全员任务,但是事实上准备出手的人并不多—— 一是没觉得这小孩能有多少危险,二是禅院直哉手下的暗杀部队炳组织已经出动。他们在暗杀上极其专业,在大院的各个角落埋伏,准备将那个名为小陵的孩子杀死,根本不需要其他人再插手。 不过禅院真依还有其他的想法。 ——如果这次能比炳组织更先一步找到小陵,并将其杀死,家族的人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从而认可她吧? ——到时候就连她的姐姐禅院真希,也一定会后悔当初抛弃了她,自己离开禅院家了吧? 禅院真依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又擦了擦手中的枪。 那个小孩从东京出发,就算是坐新干线也需要两个多小时。如今距离总监部打来电话还没过多久,禅院真依决定继续在此处静心等待,争取成为第一个击敌之人。 但就在此时,她听到气流的涌动声,随后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禅院真依瞬间起身,她举起枪,对准了出声的方向。 穿着黑衣的炳组织暗杀者,此时已经倒了一地,而在那些昏迷者中间—— 正站着一位小孩。 在她举起枪的那一刻,那孩子也同样望向了她。 “我是小陵,”这位瞬间击败数人的小孩突兀地自我介绍道,然后掀开了头盖,指了指脑袋的里面—— “这是我的脑子杰。” 然后祂又飞快地合上头盖,扬起嘴角,露出了张扬又肆意的笑容,仿佛在战场上高歌的兽类——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 在这一刻禅院真依又明白了,总监部为什么要针对一个小孩,发布这种全员戒备的高规格任务。 ——因为那不仅是一位小孩。 ——那还是一只怪物。 第62章 第六十二只小陵 月光此时倾洒大地, 落在禅院家的地面上,为被击昏倒地的数位暗殺部队成员打上柔光。 晚风拂过他们的身侧,却不能唤醒任何一人。 一切似乎被黑夜吞噬, 此时只有树木沙沙作响。 禅院真依还记得其他家族成员在走廊里聊起这小孩的事情时,提及祂那时的地理位置——东京。就算是立刻动身, 从东京前往京都,也不可能这么快到达。 所以祂到底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还是说—— 总监部情报出现了错误? 甚至这件事本身就只是总监部的一次阴谋? 禅院真依依然持枪对准小孩。她此时思绪纷飞,但是下一秒便来不及她多想—— 没等她扣下扳机,那个孩子此时直接消失在原地,涌动的气流直接揚向她。狂风像是利剑一般迅疾刺来,在风声之中,一拳瞬间出现在眼前, 直接从右侧砸向她。 ——好快! 禅院真依持枪往右邊一挡。巨大的撞击声响起,枪坚硬的外壳勉强拦住了小孩打来的第一道攻击。 与此同时,巨大的力量瞬间将禅院真依向下方重重压去,地上立即尘土飞揚。不仅是握住枪的虎口都被震到发麻,整个人都快被砸到跪下。 ——好重! 禅院真依一咬牙,用力轉动手中的枪。尖锐的摩擦声在此时响起,与此同时她飞快后退了一步,直接用巧劲挑开小孩的手。 枪口对准小孩, 禅院真依直接发出第一顆子彈。这一击以勢如破竹之勢,席卷着气流冲向小孩。就在快要砸到的时候, 那小孩往旁邊一跳, 轻松地躲过了这一击。 子彈打入地面,撞出了細碎但是充满力度的声响,尘土飞揚。这一击模糊了双方的視野,给禅院真依带来了一丝喘息。 多年的戰鬥经验, 令禅语真依此时能迅速判断局势。仅仅这一次交手,她便理解到了他们之间的速度差距。 明明只有这点岁数,但是这孩子在戰鬥上的理解却遠超她。 ——这就是天纵奇才吗? 禅院真依其实已经见过很多的天才。 她想到了在她这个年纪就已经大放异彩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想到了凭借投影咒術在家族戰力中位居前列的禅院直哉,想到了她才华横溢的前辈们,想到了轻而易举到达她怎么努力都到达不了高度的家族同龄人。 最后她还想到了—— 抛下自己独自离开禅院家,活得自在还比自己成长得更快的,她的姐姐禅院真希。 在勤奋戰胜不了天资,始终无法取得重大进步,被他人抛在后面的日日夜夜,在拥有的才能不被所有人认可,甚至被父親永遠憎恶的每一天,她总在思考—— ——为什么这世界上天才总有那么多? ——为什么这世界上的天才不能多她一人? 面前的小孩不过八九岁的模样,但论天资说不定能与那些天才齐肩,甚至高于他们。 禅院真依下意识啧了一声。而那邊飞扬尘土后的小孩似乎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于是一边用着与刚才相同的速度冲到她面前,一边畅快地高呼道—— “如果感到不甘,那就去思考吧!” “如果感到不满,那就去前进吧!” 这是什么令人反胃的说教话语——天才又怎么能理解普通人的困局?她当然有在思考,也一直都想要前进的啊! 禅院真依听着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话语,极其不爽地又啧了一声,接着又厉声道:“闭嘴!” 气流飞速流轉,此时小孩的下一拳已至。 禅院真依这次早已有所准备,在小孩出手时便侧身迅速闪避,躲过了这风驰电掣的一击。 与此同时,她迅速开出了一枪。撕裂气流的声音响起,子彈仿佛利箭般飞速刺向小孩。而小孩反應极快,又在即将被击中的那一刻,以与刚才相同的速度,闪过这一发子彈。 ——祂果然没有提速。 禅院真依后跳两步,直接拉开了距离。 正常人不会在子弹擦脸之时依然选择控制速度,于是她判断如今这小孩展现出来的,便是这小孩的最快速度——初见时觉得很快,事实上只比她的子弹速高上没多少的速度。 ——如果是这样的速度,那她加把劲也其实能够到。 虽然两击未中,但禅院真依却感觉自己抓住了胜利的一线曙光。血液在此刻开始沸腾,她握紧了手中的枪,用着前所未有过的速度开始思考。 ——用她的咒術制造出更加尖利的子弹显然没用……那么应该在什么地方改进…… 正当她思绪万千时,对面又传来了激动昂扬的声音—— “你的躯体就是你的武器!” “你的枪就是你的延伸!” “来吧来吧来吧——就这样与我一战!” 真是够了——怎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小孩?禅院真依感觉愤怒的火焰在胸口燃起,但是与此同时,她的大脑又是前所未有的清晰。 子弹倾泻而出,直接射向小孩,而她趁着对方躲闪之时往前跃进,瞬间拉近距离—— 下一秒【构筑术式】发动。 这是禅院真依的術式,能以自身咒力为基础,从零开始构筑物质。以往都是用来构建用于击敌的子弹,但是此时不一样,这位小孩恼人的话语,竟令她又有了新的设想。 ——为什么不能将咒术的效果,施加在自己的身上呢? 把躯体作为武器,以枪口作为延伸。 咒术的波动在指尖扬起,禅院真依以超越躯体极限的态势,更快地按下了扳机。 子弹本身的速度没有任何变化,但是发射前的时间像是被截去一般瞬间消失—— 第93章 撕裂气流的声响瞬间乍起。 禅院真依清晰地看见那个孩子微微睁大了眼眸。祂未做出任何其他反應,像是来不及反应那样,而祂的眼中映出了那顆愈来愈近的子弹。 ——以这小孩现在的速度,是不可能躲过的。 ——她的速度更快。 禅院真依的嘴角下意识上扬,她看着那颗子弹不断靠近祂的心脏。她看见那子弹那飞速旋转着的侧面上,映出了父親憎恶的表情,映出了家族中同辈的嘲笑,映出了姐姐抛下她一人离开的身影。 ——这一次,她会赶在禅院直哉之前解决对手。 所以—— ——父亲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一定能认可她了吧? ——姐姐一定会后悔离开了她,一定能认可她了吧? ——其他人一定不会再看扁她,一定能认可她了吧? 但是没有血液涌出的声音,甚至没有子弹入体的声响。 禅院真依的笑容在此刻凝固—— 那个小孩在最后一刻伸出了手指,以比她更快的速度,游刃有余地夹住了飞驰而来的子弹。 ——原来祂的速度还可以继续提升。 禅院真依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速度的错误判断,但是用咒术构建的子弹已经用完,此时也没有余力发动下一次咒术。 那些原本在脑中回荡的美好畅想,此时像是被敲碎的玻璃那般零落一地,再也拼不回来。 然后那个天赋异禀的孩子此时正注視着她,似乎想要对着她再度开口出声。 这个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小孩,或许会像禅院直哉那样嘲讽她的弱小,会像家族同辈那样讥笑她的无能,会像她的父亲那样贬低她的判断—— 不管是哪种结果,她都早已习惯。 但是下一秒她却听到那个孩子激动地在说—— “哇——你在战斗中成长啦!” ——像是夸赞她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握着枪的手微微一松,禅院真依这才注意小孩此时面上的竟是欣喜的笑容,而祂说着这话像是在说着某种常理。 恍惚间,她想起在她第一次拿起枪开始战斗并顺利祓除咒灵之时,父亲带着憎恶望着她的眼神。想起在她成功施展出咒术,制造出第一颗子弹的时候,母亲依然面无表情的注视。想起姐姐抛下她离开再也没有回头的那一天,想起家族同辈永远将她视为弱小的每一刻。 然而——明明只是不到半秒的增速,明明实力比她强大很多,明明对她一无所知,明明她射出的每一颗子弹都含着殺意—— 这个孩子却在真诚地夸赞她的进步,真心地为此感到高兴。 然后再次肯定了她—— “我知道你还可以变得更强。” 月光落在祂的眼眸中,伴着眼角弯弯,直接扬出細碎的柔色。这时候祂看起来不像是小孩,也不像是怪物——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再战。” 原本感到烦人的话语却不再令人生厌。就像是石头投进了水面,于是泛起了层层涟漪。怒气与愤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平息。 禅院真依发现自己在此刻,面对着这个孩子,已经无法再燃起任何杀意,甚至连战意都被抚平。 ——就这样吧。 禅院真依放弃了与之相杀。 正当她准备一边收枪,一边试图撤离现场之时,突然感到身后的气流飞速涌动—— 撕裂狂风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背后快速偷袭。 禅院真依来不及躲闪,而面前的小孩已经飞快地靠近了她,直接伸手抓住她的后领,将她往外用力一甩。 在飞速翻转的视角中,她看到了从背后捅来的那一柄锋利长刃—— 以及持刃进行偷袭的禅院直哉。 来不及做出反应,此时已经斗转星移。禅院真依瞬间被丢出了战局的范围。她从地面上艰难起身,望向了远处的二人。 在月光的照射下,禅院真依清晰地看到,有血液从小孩手臂上缓缓流下—— 那是因救她而被利刃擦到的一条细小划傷。 禅院真依的瞳孔微缩。 * 细微的血味散入空气中。 “真是没有魅力的废女人,”禅院直哉一甩长刃,将上面的血液甩去,随后嗤笑一声,“我本想在刺穿她心脏的基础上,就这样顺势刺穿你的心脏——没想到她连掩饰我的动作这种小事都办不到。” “不过——划出一道傷也已经足够了,”禅院直哉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孩手上的伤口,露出了讥讽的嚣张笑容—— “小鬼,我的这柄武器可是淬着剧毒。” 血液从细小的划伤中溢出,理应是轻伤,但是那赤红的液体却逐渐泛黑。 “上次在列车上的账还没还清呢,”趁人之危的禅院直哉扬起嘴角—— “现在我们继续战斗吧?” ——就算实力再怎么强大,显然也不可能在剧毒的状态下打赢他。 禅院直哉觉得自己现在胜券在握。 第63章 第六十三只小陵 禅院直哉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小陵的面容。 他身为禅院家家主的儿子, 又天赋卓越地拥有【投射咒法】,从小养尊处优,还没有谁敢在他面前放肆, 更别说在大庭广众之下直接上手揍他——还整整揍了几站路。 每想到那一天的耻辱时,禅院直哉都咬牙切齿地想——總有一天他定要将这该死的小鬼折磨至死。 而反殺之时终于来临—— 禅院直哉看着从小孩手上一点点泛黑的血液, 还有已经无法正常聚焦的瞳孔,完全压不下嘴角上揚的幅度。 他深知趁人之危的道理,此时立即发动【投射咒法】。 这个技能可以将事先设计好的24个单独动作组成的行动组合放进一秒中,进行动作投影。 气流呼啸,已是一帧过去。 禅院直哉整个人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下一个动作直接到达了小孩面前。他这次没有用刀,而是飛速伸出了手, 试图触碰小孩。 这是他咒術的另一个特性—— 被他手掌所触碰到的人,也必须以二十四分之一秒为单位做出动作,办不到就会动作紊乱被冻结1秒。 这小鬼正常时的速度确实快到离谱,但现在处于中毒状态,此时远不及之前。祂只能操控身子向旁边细微地一偏,最终以咫尺之遥的距离,躲过了这一擊。 禅院直哉不爽地啧了一声。 ——要不是他想赶着回去重刷最近让他上头的漫畫,这一秒投影的这套动作设计得简陋了一些。这小鬼又怎么可能躲得过? 说起来也是巧合, 这小鬼的姓名竟和他追的漫畫的作者名相同。 不会吧?禅院直哉下意识瞥向小陵。 祂看起来没有多高,面容也是非常稚嫩, 显然确实是小孩, 而那种写意的笔触与乱中有序的血线,那样充满暴力美学的巨作,只有数年戰斗经验的积累与沉淀才能畫出—— 乳臭未干的小鬼又怎么可能驾驭得了? ——这绝对是巧合。 禅院直哉将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集中注意力建构下一秒的攻擊动作。 下一瞬狂风呼啸, 他像是截掉了空间那般瞬间拉近距离,对着小陵极速地打出一套组合連擊。 利刃快速出擊,但这身中剧毒的小鬼就像是光滑的泥鳅—— 祂總在差一点点就被攻击到的那一瞬,微微偏移身躯,用最小的幅度,险之又险地躲避了他风驰电掣的下一击。 禅院直哉在此刻知晓—— 刚才的闪避也不是碰巧。 ——那是足以弥补身体中毒劣勢的稳定戰斗技巧。 风声喧嚣,转眼便是交手数招。 小陵的每一帧都是这般最低消耗的闪避,而动作与动作之间越来越連贯,等最后一帧时—— 祂不仅熟练闪避,更是顺勢一拳砸在禅院直哉的肚子上。气流涌动,这一拳直接将其砸向远方。 禅院直哉发出一道闷声,下一秒在几米开外重新站稳,望向不远处的小孩—— 黑血依然从小陵的手臂上不断滴下。月光倾洒而下,落入祂重新回归清澈的眼中,映出了宛若野兽的狩猎色彩。 仅仅用了两秒,祂已彻底适应了在毒素下的戰斗。 所有击不跨祂的困境,都变成了祂成长的食粮。小陵此时揚起嘴角,像极了吞噬一切的兽类——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戰!” 而除了对毒素的高强抗性,在战斗上的高超技巧之外,禅院直哉还看到了更多深层又更为宝贵的天赋—— 宛若天赐的悟性与成长性。 在大多数人为此而恐惧之时,禅院直哉只感觉愤怒。 ——开什么玩笑?! ——就祂这样的平民出身,凭什么拥有这种才能?! 暴怒的火焰从心底燃起,不快像是深藏的炸弹桶那样,在此刻被一个个点燃。明明已经被怒火吞噬,但是禅院直哉感觉自己的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第94章 ——他要比那小鬼进化得更快! ——他要在那小鬼彻底成长起来之前扼殺祂! 那些赤红的滚烫火焰落在他的脑海里,在最后一瞬化为了更加鲜红的血线,一条又一条地构成了猩红又凌乱的图案—— 那是他看过的那部漫畫的其中一页。 禅院直哉当初看的时候只感觉畅快,但此时却有了更深的感触。那些血线似乎在流动,就像是划过纸面的刀痕。 像是有个看不清面容的人,以画为载体,把血作刀刃,将自己对战斗的理解迅疾地斩到了他的面前。 ——他在这一刻顿悟。 “原来领悟领域也没多難……”禅院直哉肆意地笑出声,他双手合起—— “你的天赋在我的天赋面前,根本一无是处!” “领域展开——时胞月宫殿!” * 夏油杰醒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禅院直哉的这句领域展开。 ——这什么情况?! 他没管脖子上传来轻微的痛感,此时飛速起身,赶紧查看小陵那边的情况。 然后他看到小孩此时处在密闭空间内,腳踩在诡异的浮空地面上,而不远处是一只眼睛—— 和狰笑的禅院直哉。 ——显然已经被拉进了对方的领域里。 夏油杰:……?! 【……现在——趁他还没彻底展开赶紧跳出去!】夏油杰一边给出指示,一边尽心尽力地进行基础知识的拓展,试图告诉小陵问题的严重性,【对方的攻击在领域中有必中效果,彻底被关进去会很麻烦!】 【哦哦哦哦!】小孩试图往外跳,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此时领域彻底封闭起来。 夏油杰:…… 他刚醒就开始感到心累。 夏油杰用力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次,令自己的思绪因疼痛更加清晰。 他并没有领悟到领域,但是也了解过不少领域的信息。 为了更大范围地对咒術师和咒灵造成伤害,根据等价交换原则,大部分领域都不会对建筑物之类没有咒力的对象主动进行攻击,甚至有些还不能攻击。 而小陵作为无咒力之人,照理说也属于这种范围,但是禅院直哉却对其施展了领域。難道他的领域比较特殊? ——不对。 夏油杰突然发现现在的小陵身上竟有咒力。 这不是祂本身拥有。而是有什么东西不断溢出咒力,包裹住祂全身,形成了拥有咒力的假象。 ——如果禅院直哉没有注意到…… 他当机立断—— 【……小陵,现在把你在我睡觉时拿到手的东西——立刻丢出去!】 【好好好!】小陵迷茫但快速地从裙子底下一掏,把东西拿出后迅速丢了出去—— 一根两面宿傩手指瞬间落地。 “不能动了吧?”来不及夏油杰想出这又是从哪里来的,禅院直哉嘲讽出声,他如今又发动了咒術一次,准备给小陵致命一击。 没想到再次被小陵躲过。 “……你还能动?必中效果怎么还没发动?”禅院直哉突然发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祂一番,终于注意到了咒力的变化,“難道你这小鬼——真的就没咒力啊?!你这家伙——怎么可以这么好运?!” 显然无咒力的小陵克制他的领域,很可能对方的领域效果会减半,甚至无法对小陵发动。 ——只要不再捡起这根手指,那小陵就占据绝对的优勢。 危机不再是危机,夏油杰舒了一口气:【他自掘坟墓发动了咒力消耗巨大的领域,坚持不了几秒。过不了几秒他就会自己耗尽体力和咒力,小陵现在其实只要躲避就行。】 但是小孩只是眨了眨眼:【谢谢杰刚才的帮忙,让我刚才有时间观察这个领域的速度,现在我已经了解了情况。不过——他的大招没法发动,还是有点可惜。】 夏油杰:……?! ——難道说?! 他发现小孩不知何时已经捡起了那根两面宿傩的手指。溢出的咒力瞬间顺着指尖,攀上祂的身体,将祂重新包裹成了一个有咒力的人。 ——就这样成为了被领域效果命中的活靶子。 【如果是連我都不能笑出来,连对手都无法释怀的战斗,那更无法给别人帶来快乐——我不想要这样的战斗!】 乱来的小孩此时畅快地笑道。隨着祂的手臂上的最后一滴黑血滴下,此时只剩下一条红痕,微微露出里面健康又鲜红的血液—— 【现在——我已经准备好啦!】 夏油杰不知道小陵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荒谬的选择,直到听到小陵的下一句话—— 【我这次会打出杰看到后也会感到高兴的战斗!】 仿佛被当头一棒,一切都变得清晰。 他突然明白了——小陵当初为什么要冒着死亡的风险,那样毅然决然地从青鸟上跳下,只为开启一场战役。 他突然明白了——小陵为什么要招惹總監部,如今甚至与禅院家对上,却还为了一场在祂看来有趣的战斗放弃优势。 夏油杰想起在忙于找家人们之时,那个孩子也曾对他说过几乎一模一样的话语—— 【我会打出你看到后也会感到高兴的战斗!】 而他当时只是隨意地回答—— 【……隨便你。】 于是之后每一次小陵觉得有趣的战斗總会叫上他,于是就算招惹了总監部也乐在其中,于是祂想要去打更多的战斗,更多乱来的战斗。 ——因为他的那一句话。 曾经的漫不经心最终凝结成了恶果,现在业火终于燃到了他。 那个孩子就像那时那样对他笑道—— 【杰——来看我的战斗吧!】 祂就这样拿着两面宿傩的手指,笔直地站在领域之中。 时时刻刻记着他当初那样一个随意的约定,去打一场绝对的劣势战。 那一刻—— 夏油杰想要直接回到过去,殺死那个不知好歹的他自己。 * 在小陵拿起手指的下一刻,领域时胞月宫殿便自动锁定了祂,直接发动了必中的攻击。 ——已经无路可逃。 过去的事情无法更改,夏油杰很早便知道了这个道理,能改变的只有现在。 他知道小陵不会打没有一丝胜利可能性的战役,但是如果这孩子—— 如果这孩子就这样万劫不复呢? ——就这样因为想让他看到一场快乐的战斗,在这样本该轻松获胜的战局里,被这种愚蠢的对手殺死。 ——这是他想要看到的发展吗? 一道口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小陵手上張开,露出了里面咒灵的身影—— 无数的爪子已经碰到了那根手指。 ——来得及吗? 正当夏油杰准备利用咒灵,彻底封印两面宿傩手指溢出的咒力时,他听到了剧烈的风声。 小孩已经腳底蹬地,地面直接被祂踏出裂痕。尘土飛揚,祂以肉眼都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在领域里飞速跃进。 必中的攻击被祂甩在后方,而前方是小孩碎在风中的畅快笑声。 ——必中攻击确实必中,但那是在未来。 夏油杰意识到——在小陵丢出手指的那一秒,祂就已经感受到了必中攻击袭来的波动,祂就算出了攻击的速度。 只要比必中攻击,比必中效果到达的速度更快—— 小陵就可以做到——永远不到达被击中的未来。 完全不是运气,没有使用任何技巧,只是单纯的速度。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小孩已经来到禅院直哉的身侧。祂提腿就是重重一腳。风驰电掣,这一脚直接踏在他的身上,硬生生将踏进了土里。 重力下压,碎石横飞,地面直接压出深坑。气流从祂的脚下开始扩散,散到旁边的树木上,打出剧烈的摇摆声,扬到旁边的庭院和楼宇上,最终帶来了宛若余震的波动。 这一脚直接废掉了禅院直哉的全部战力,不仅没有任何体力战斗,就连领域时胞月宫殿——都因他的逐渐意识模糊而破碎。 战局的逆转的仅是一瞬,而在战局结束的那一刻,夏油杰刚好利用复数的咒灵将两面宿傩手指封印完毕。 小陵此时一脚踩在禅院直哉的身上,微微低头看向了他,然后扬起了嘴角—— “下次再来与我一战吧?” 夏油杰松了一口气。然后他注意到,禅院直哉沉默了几秒,随后不爽地啧了一声,再也没口出狂言。 但小陵没有管这些,祂在收脚后直接转向了被他们的打斗动静吸引,于是汇聚在这里围观的禅院家众人。 就像是正在觅食又饥肠辘辘的野兽,小陵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張扬的笑容—— “谁都可以——来与我一战吧?” 此时无人再言语,而站在最前面的老者摇了摇手中的酒葫芦,一连喝了几口酒,然后笑着举起了手,做出了弃权的手势。 第95章 那是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 ——禅院家直接投降。 * 飞鸟从京都一直飞往东京,一直落到总監部的屋顶上。 总監部的深处传来了欢快的交谈声。 “那个小鬼已经到达了禅院家,这下好了——直接下黄泉了吧?”一位的杀马特发型老头坐在纸窗后面,显然是总监部的高层,他一边说着一边发出畅快的笑声。 此时总监部的众人又再次汇聚一堂,在此地等待属下们传来的禅院家最新战况。 “哼,”旁边的纸窗里传来了另一苍老的声音,“那小鬼也只有现在能狂妄了——祂必然会被大卸八块!” 都是隔着纸窗对话的人,杀马特老头听声音便知道对方是谁——有着他嗤之于鼻的地中海发型的老头。那人平时总是与他相悖,如今难得意见一致。 “没错,”杀马特老头嘴角上扬,于是脸皮叠起,折成了褶子,“禅院家从未让我们失望过。” 咒术界的一切都由总监部管辖,禅院家族也不例外。禅院家作为咒术界的御三家,除了咒术的历史底蕴深厚外,也人才辈出,充满了体术上的强者。 杀马特老头自信满满地断言道—— “没有任何问题——禅院家一定会将那小鬼解决。” 而就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然后开口道—— “报、报告——禅院家投降了!” “……什么?!” “小陵还将他们全部送进了监狱!” “……?!” 这件事在总监部里炸出了轩然大波,最终在混乱中凝聚了一个共同的意见—— “快——快去通知加茂家族!” “这一次一定要杀死小陵!” * 这里是监狱。 浩浩荡荡的禅院家一波人此时被武装部队带进了监狱,前面便是一个又一个牢房。 禅院甚一看着手上的手铐,这玩意对于普通人来说极难挣脱,但对修炼体术多年的他而言稍微一拉即可挣断。而旁边带他们进狱的武装部队虽持枪,但也挺好对付。 越狱是如此容易。禅院甚一知道对于很多族人来说也是如此,但是没有一人选择这样做,他们全部随着武装部队进了监狱。 ——明明简简单单就能出狱,为什么……? 就连平日里嚣张至极的禅院直哉此时都非常安静,他手上拿着一本看起来是自印画册的东西。禅院甚一看到画册就想起小陵提到了一万字漫画评论,这位平时没写过这么多字的武者立刻感到牙酸。 照理说禅院直哉也不是那种愿意写这么多字的人。但在那小鬼把祂的血画拿出来并要求评论后,禅院直哉没有怼人,只是说了一句在禅院甚一听来很莫名其妙的话语——“什么?!这竟然是你画的?!” 而此时,禅院直哉注意到了他的视线,直接嗤笑了一声,露出了挑衅的笑容,嚣张地做着口型—— 【万字评论对叔父这种莽夫来说还是太难了吧?看在你这么愚蠢的份上,我这次发发慈悲,都不收你额外的价格,只要你跪下来求我三次——我就帮你写完,如何?】 这是什么恶心人的小鬼?!禅院甚一深呼吸了几次,重新看向了自己的手铐。 ——真是够了! 他一刻都不想继续待这里了,此时准备直接挣开手铐,然后打败狱守,离开这监狱。 没想到前面传来了声音—— “甚一,如果你这样做,我就直接敲晕你,再把你丢进牢房。” 他一抬头,发现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此时正注视着他。明明是天天喝着酒的人,身上也带着酒气,但是眼神却极其清明锐利。 “哈?我们根本没必要听那小鬼的摆布,明明是家主——难道你还忘了身为禅院的骄傲了吗?就算那小鬼再强又能如何,能强于权势吗?” 禅院直毘人挑眉:“所以刚才和直哉的那一战,你只是看到那孩子实力上的强度?” ——难道还有什么吗? “在身陷他人领域又有更轻松的胜利方式时,你能像祂那样选择放弃优势,给予对手尽上全力的机会吗?” “在对手时常口出狂言,甚至以卑劣的手法抢夺先机的情况下,你能像祂那样能依然不卑不亢对局,予以败者体面的失败,还邀请对方下次对局吗?” “在孤身一人单刀直入深入敌营时,你能像祂那样每一招都选择正面攻击,甚至在最后对着所有人约战吗?” “那是那孩子的气魄。” 禅院甚一沉默了几秒,然后他开口道:“但这些都是虚的——唯有拳头和权势才是硬道理。” “哈哈哈,”禅院直毘人像是听到了荒谬的言论,直接笑出声,“那来问问战败者吧——直哉,你现在还憎恶那孩子,想要杀死祂吗?” 这有什么好问的?禅院甚一了解禅院直哉,按照他那种难搞的性格,就连稍微让他吃一次瘪都会十倍地来找场子,现在打了败仗更不用说…… 没想到禅院直哉沉默了几秒,然后暴躁出声——“闭嘴吧!臭老头子!” 竟然……禅院甚一震惊地看向回避了正面回答的禅院直哉,而这时禅院直毘人又是哈哈一笑,转而问了别人:“真依,你呢?” 禅院甚一没有看禅院真依和小陵的对战,但他知道禅院真依——这个少女实力普通,碰到小陵显然是被碾压的局面,估计没什么好说的。 没想到,禅院真依的脚步在此时顿了顿:“受益匪浅,不胜感激。” 什么……?禅院甚一完全不理解这个结论是怎么出来的,而禅院直毘人已经重新看向了他,眼神锐利仿佛能看到他的眼底—— “甚一,你还不明白吗?以你的性格,早该在套上手铐的那一刻,就开始试图反击,但你一直到了监狱才想着挣开。” “你真的只是在忌惮那孩子的实力吗?” 禅院甚一此时不再出声。 “真正的强者能用气魄令对手折服,祂的战斗不是树敌而是结友。你且看吧——那孩子必将踏于青云之上,重塑咒术界。” 禅院直毘人稳步地走在前方,像是禅院家的一道引路标,带着他们走向新的未来—— “我们禅院家——不必与之争锋。” * 飞鸟从监狱的窗口路过,一直飞向禅院家的院子里。 把禅院家送进监狱后,我便躺在他们家的走廊上,像极了一条失去活力的咸鱼。 本来我的计划是在众人围观下打完禅院直哉,通过这样的方式鼓舞其他人和我打架,这样就可以给杰看打架看个够! 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人愿意和我打。 一想到我刚才还自信满满地说着什么“杰——来看我的战斗吧!”我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我趴在走廊上没敢抬头。 【……小陵,其实打架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不用特意打出令我也高兴的战斗。】 可是我打架一直都很开心呀?老实说,我也没有特意去想这样打,就算杰不在场我也会这样打。 我其实不太懂杰到底在说什么,总之因为心虚而只是有气无力地回复了一个:【……嗯。】 杰沉默了几秒,然后又出声道:【……其实特意这样打也没事,但是我觉得还是需要把握分寸。】 啊?分寸又是什么?我只觉得迷茫至极,然后继续因心虚而有气无力地回复道:【……嗯。】 我其实很想问杰,我这一架下去,他觉得是否高兴。但我没觉得自己打得很好,我没敢问,只敢继续在走廊上挺尸。 过了好几秒后,我听到杰似乎是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是羽翼击打空气的声音。 我微微地抬起头。 青鸟此时已经落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弯下了身子,然后像是当初我蹭它那样,有些不太熟练地,用它的脸蹭了蹭我。 【好了好了——不难过了。】 划过脸颊的触感微凉又柔和,而杰的声音也变得更加温柔。 【小陵,我们再去找别人打架,好吗?】 第64章 第六十四只小陵 冰凉的温度落在我的脸颊旁, 带来了几分寒意,我眨了眨眼。 青鳥看起来已经不再在意我当初从它身上跳下,更不再生我的气。 “其实……”我刚想把那些想说的话都告诉它, 没想到它就扬起了大翅膀,揉了揉我的脑袋, 似乎在告诉我——它都知道。 于是我没有繼续出声,而是试探性地爬到它的身上。 青鳥见我坐稳,便又是一甩翅膀,飞上了高空,而我的心情也如同掠过我的清風那般,重新好了起来:【杰——你快看!这里看下去好漂亮!】 可能是好看的風景戳中了杰,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过了几秒又问我:【小陵,那根两面宿傩的手指,你是从哪里拿到手的?】 两面宿傩的手指……我恍然大悟道:【原来那根也是他的手指。我说怎么好像也有股死活都不想和我打架的味道。他说过傻子才愿意和我打架被我偷学技能。】 第96章 【……?】杰頓了頓,【一千多年前的往事我不想听。我只想知道——在我睡着时,小陵都做了什么。小陵愿意都告诉我吗?】 杰的語气温和,似乎只是对我做的事情感到好奇。 于是我就毫不保留地把事情全说了。 【我去找總監部要了暗杀名单——他们客气地给了我,并让我先来禅院家。我发现那边的仓库门开着,这一定是他们想送我东西!实在是太客气了, 我就顺手拿了一根手指,跑到了禅院家——然后就是你看到的那样啦!】 【……】 不知道为什么, 杰叹了一口气:【……去都去了, 打也打了……】 【对——去了都去了!打了都打了!】我覺得他總结得非常到位,顺便拿出刚才在禅院家打斗时顺到的几把武器,自豪地又补充了一句—— 【拿了都拿了!】 杰:【……唉。】 【五条家大概率不会参与这种事情,接下来总監部会派加茂家来擊杀你。事到如今, 避免交战已经不可能了——你已经彻底和总监部对上。】 杰的語气带着几分半死不活的疲惫,但是下一秒他又调节好了自己,于是语气重新沉稳了起来—— 【那就去打吧。】 在注意到情况的变化后,杰似乎以極強的适应速度,迅速转变了策略—— 【既然要打,不如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现在直接突袭加茂家。】 最后他问我道—— 【如何?】 我赞同地举起了大拇指—— 【正门正面突袭!】 于是下一秒,青鳥翅膀一扬,瞬间飞至远方。 * 破晓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倾洒大地,又有无数的飞鳥晃过监獄的窗口。 禅院家的家主禅院直毘人正坐在牢房的地上,悠闲地数着路过的飞鸟。 就在这时,獄守突然从门外递来了一只手机:“加茂长老的電话。” 和家主拥有实权的禅院家不同,加茂家的家主是长老们的傀儡,长老们分割实权——现在打来電话的顯然是其中的一位。 禅院直毘人接过了手机,而电话那头直接嗤笑出声,看起来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家主:“没想到禅院家的家主终于被酒精模糊了意志,直接选擇最没骨气的投降,带着全族走向灭亡。” 他不气不恼,对着那头的人笑道:“既然已经知道了这些,那还找我一个入狱的大忙人聊什么?” “入狱又有什么可忙的?” “忙着观察飞鸟感悟速度,”禅院直毘人坦然地说道,“我覺得这比你们忙于内斗,以及对我说这些没有营养的话语有意义得多。” 被哽住的加茂家长老顿了顿,然后又话锋一转:“哼,等着看吧。刚才总监部已经把任务交给了我们,只要稍微花点时间安排好人手——加茂家必然会杀死那个小鬼。” “而你们禅院家,就这样拿着连小孩都杀不死的败绩,成为咒術界的耻辱吧。” 就在对方放出狠话之时,禅院直毘人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了慌乱的声音。 “报、报长老!已经来不及了——小陵已经到门口了!” “什——?!” 那边只剩下一片兵荒马乱,电话瞬间被挂断。禅院直毘人直接大笑出声。 “啊——吵死了!你这老头都半只脚迈入棺材了——还在鬼叫什么?!”他的儿子禅院直哉在对面牢房,此时直接骂了过去。 “臭小子,告诉你一个好玩的消息吧,”禅院直毘人扬起嘴角—— “那孩子火速去攻打了加茂家。” 禅院直哉看起来兴致缺缺,只是翻书的动作一顿。而在停顿了两秒后,他露出了一个扭曲的表情:“要是那小鬼敢在战斗中乱来,浪得过火直接输给加茂家那群废物……那我绝对要杀了祂。” “得了吧——”禅院直毘人直接拆了儿子的台,“你就算拼尽全力也打不过祂。” “什——” 禅院直毘人无视禅院直哉的无能狂怒,繼续说道—— “而且那孩子也不是一个人。” 他在小陵与禅院直哉的战斗中,发现了别人察觉不到的细微咒力异动——两面宿傩手指被悄无声息地封印。 这到底是什么原理禅院直毘人还没弄清楚,不过顯然不是小陵的手笔,而是有人在暗中用咒力进行操作,目的是保障小陵的安全。 如今突袭加茂家显然也不是小陵自己能想到的事情,必然有人给了小陵这样的建议,然后小陵选擇采纳—— 两者大抵都是同一人。 “还有人在细致地辅助祂。” * 气流極速流转,没有任何预兆,一只巨大的咒灵黑鸟从高空极速降落,瞬间落到加茂家的大门口。 猛烈的风压从黑鸟的降落点为中心扩散,树木开始剧烈晃动,就连房屋都开始被狂风吹到震荡。 黑鸟扬起了翅膀,于是露出了外侧的锋利羽毛,与此同时传来的是它身上的小孩肆意的话语——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一战吧!” 那个孩子并没有多大,而眼神却像极了狩猎的野兽。祂扬起了嘴角,此时面对加茂家的众人露出了张扬的笑容。 刚结束电话,火急火燎出来查看情况的加茂长老,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祂身下的黑鸟的羽翼攻擊已经蓄势待发,看起来下一秒就要展开战局。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加茂长老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直接出声阻拦道—— “等、等一下,我们加茂家有加茂家的规矩——既然这是咒術师的战局,那咒灵便不能参与。” “原来是这样!”小孩眨了眨眼,将手按在咒灵黑鸟的脑袋上拍了拍,阻止了黑鸟的攻击行为,然后从它身上跳了下来,“那青鸟——拜托了!我自己去打啦,你等我打完可以吗?” 黑鸟瞥了加茂长老一眼,锐利的眼神吓得他后退了一步。随后它后退了一步,显然是做出了妥协的选择。 没想到对方如此没有脑子好糊弄,又把这凶狠的強大咒灵排除在了战场上,这下子不少加茂家的族人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好几位眼中划过了轻视。 加茂长老此时又有了更多的勇气,他清了清喉咙,振振有词地继续说道—— “我们加茂家以赤血操術为祖传咒术,也就是用血液进行攻击,辅助的武器为弓箭。既然你打算和我们交战,那么用的武器也只能是弓箭,如果没有——那就赤手空拳。” 虽然之前嘲讽了禅院家,但他知道禅院家不是泛泛之辈。这小孩必有什么过人之处——或许是那只黑鸟,或许是强大的武器。 加茂长老早就观察过了——无论是这个孩子身上,还是那只咒灵黑鸟身上,都没有携带弓箭。这一举措自然是要逼这小孩放弃武器,用羸弱的躯体对战。 “好啊!”小孩毫不犹豫地答应,甚至嘴角的幅度进一步上扬,看起来就像是做出抉择时完全没有过脑子。 不少加茂家族人望向了祂,他们开始蠢蠢欲动,从眼神中已看出他们把祂当成了猎物。 然后祂做出了更不带脑子的发言—— “我还没尝试用血液打过架呢——那我这次也学学怎么用血液打架吧!” 寻常人的血液只是普通的液体,没有任何攻击性,更不能用于打架。 看起来这没有咒力的小孩,甚至不知道赤血操术才是血液能产生攻击力的基础——鲁莽又带着不合时宜的探索精神,还对咒术一无所知。 “我也要用血液打架!” 听到这话后,不少拥有赤血操术的族人嗤笑出声,用着更加轻视的目光看向这个说出荒谬言论的孩子。 而加茂长老见小孩如此好忽悠,继续将卑鄙的规则说得理所当然—— “那既然你孤身一人前来加茂家,自然是一个人对抗一个家族,并且在森林主场里所有人打你一人。” 森林的地貌最利于加茂家的远程技能发挥,加茂长老不仅打算以多胜少,更是打算将地形圈定在他们擅长的地方。 “所有人……”小孩眨眨眼,而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那就这样和我说好了——” “所有人都参加,中途不能投降哦。” 第65章 第六十五只小陵 ……中途不能投降? 现场的加茂宪紀听到这话后, 脑海里闪过了一絲疑惑。 而在他望见小陵微微亮起的眼神时,一种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他的脊梁,像是在警告他什么。 正当加茂宪紀準備深思时, 旁边的一位加茂族人已发出了一声细小的嗤笑。他的思路被打斷,下意识微微偏移视线, 便看到其他族人極其相似的表情—— 不屑与輕视。 显然没有人覺得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所以剛才那种奇怪的危险感,或许真的只是他的错覺? 加茂宪紀重新看向小孩—— 第97章 这孩子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会死亡,只觉得打架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完全不知道祂现在说每一句话,都在将祂自己推向更深的深渊。 不远处的加茂长老自然不愿意放过这种好机会,直接同意了提议:“当然没有问题。” 没有任何人对此有异议,甚至不少都暗中拿出了弓箭,準備抢占先机, 加茂宪紀也是如此。 而加茂长老此时已经迫不及待地一声令下—— “那么现在就开始吧。” 在小孩转身前往森林的那一刻,加茂家族的人也开始行动。这里是他们最熟悉的地形,只是寥寥之秒,他们便娴熟地进入了森林,并在其中悄无声息地穿梭。 加茂宪纪自小陵进入森林后,就一直关注小陵的动向。 若是此次杀人成功,得到了总监部的认同,那么势必会得到长老会的支持, 更利于他获得下一任的家主之位。 他是年輕一代的翘楚,如今也抢占先机, 先人一步找到了小陵。 小孩并没有躲藏, 此时大大方方地站在显眼的地方。加茂宪纪迅速拉弓,正准备一箭直接刺去,没想到小孩像是察觉了那样,瞬间转头往他的方向望去, 露出了一个笑容—— 剛才那种莫名其妙又毛骨悚然的感觉,再一次顺着他的脊柱上爬。 加茂宪纪的动作在此刻下意识一顿,弓箭未能成功射出。而就在此时,赶在他之后到达的下一位加茂族人已经发动了祖传咒術—— 赤血操術。 下一秒,鲜紅的血液横飞。它们仿佛有生命一般在空中飞舞,直接宛若血蛇那样迅疾咬向不远处的小孩。 小孩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血液长蛇,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物。就连侧身試图闪避时,祂也没有移开一絲目光。 气流撕裂空气传出剧烈的声响,而这一擊没有徹底躲过。血蛇擦过了祂的手掌,最终划出了一长条血痕。 汹涌的血液砸入地中,瞬间将地面划出一道裂痕,而那小孩此时微微偏头,沉默地看着这道巨大的裂痕。 血液从祂刚划在手上的伤口滴下。 小陵此时刚好背对着加茂宪纪,于是他看不见小陵的表情。 ——是在震惊吗?是在恐惧吗? “怎么?不試试用血液战斗了吗?”同样看不清小孩表情的加茂族人,对着小孩嗤笑道—— “诶呀——你的血液只会一滴一滴留下,根本就无法用来攻擊呢。” 还从未有人敢在拥有赤血操术的加茂家面前,说要试着用血液和他们战斗,这就好比班门弄斧。 加茂宪纪和这位同族不一样,他不准备多言,趁小孩没有行动之际,直接用赤血操术提高血液活度。 下一秒,他以雷霆之速拉弓绷弦,飞快地一箭朝小孩射去。 而与箭一同飞出的是同族紧随其后的血液攻击,以及小孩的话语—— “原来如此。” 像是在此时想通了什么那样,小孩此时终于重新看向了战局。 加茂宪纪注意到祂的眼睛微微亮起,就和当初说着“所有人都参加,中途不能投降哦”一模一样。 明明利箭离刺中祂的心脏只剩下最后一丝距离,但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又重新出现,比之前的那两次都还要强烈。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 加茂宪纪看到小孩揚起祂受伤的那只手—— 没有感受到任何一丝咒力,没有感到到使用任何咒术的迹象。 除了上面有一条流着血的伤口。 那小孩已经以肉眼都快辨别不到的速度挥动完了一次手,撕裂空气的声音在此刻响徹。 赤紅的液体从祂伤口处划出,飞速落入空中。 照理说这些血液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是在超越音速的速度加持下,却像極了利刃,斩向了前方—— 利箭被它撕裂,血箭被它切斷。 然后一击斩落了加茂族人。 沉重的倒地声之后,加茂宪纪没有任何犹豫,转头就撤离。 ——怎么有人能仅凭极致的速度,硬生生将挥血的物理动作,打出强力的攻击效果? 可是那只怪物就在这里。 就在他的身后。 他听到背后的风声,他听到了那只怪物在放声大笑—— “来吧来吧来吧——就这样用血液与我一战!” 加茂宪纪没有回头,他用左手压住了微微颤抖的右手,终于又重新镇定了下来。 祂的才能确实出众,但祂还不了解血液作战的局限性—— 失血过多。 ——那将是祂的败因。 * 血液横飞,不断有人被我击倒,而落在地上的血液渐渐染红了森林。 【……小陵,你知道再这样使用血液下去,你会失血过多,甚至因此休克身亡吗?】 【你的产血功能已经无法跟不上你的失血速度了。】 指尖传来了凉意,我注意到血液的快速流失已经令体温逐渐下降。 【看来确实是这样,】我明白了情况,但依然没有犹豫地再次摆手,更多的血液从伤口里涌出,最终又成为了下一柄利刃,赤血又凌冽。 我揚起了嘴角—— 【但只要失血到极致,我必将再度成长。】 被鲨鱼追赶后我学会了游泳,从此不再畏惧海洋。被乌鸦啄到濒死后我学会了伺机反杀,从此不再畏惧天空。 【我将学会更快速地产血。】 【我将在产血与失血中达到平衡。】 用自己娴熟的能力去战胜对手很轻松,可是这样的战斗不有趣。 我要体会他人的技巧,我想感受他人的能力—— 【死亡不可怕,无趣才是地狱。】 喧嚣的气流在身边呼啸,我看到血液顺着我挥动手臂的动作斩出—— 宛若赤蛇在空中飞舞。 【飞舞的血液很漂亮吧?明明是那么轻盈又柔软,却也能变成战斗中的武器。】 那些血液在重创他人后,又不断落地,最后变成了赤红的图案。 【它们最后又会点滴落上地面,和其他人的血液一同化为我全新的画作。】 失血产生的凉意一点点从指尖扩散,逐渐蔓延到手掌上,像是进一步的警告。 但是我没有一丝恐惧,我甚至压不住上揚的嘴角—— 【所以杰——】 【就这样看着那些血液尽情从我躯体流出吧!】 【看着吧——我将向死而生地打出一场有趣的战斗!我将向死而生地完成一幅灑满加茂家的血画!】 杰沉默了好几秒,这才叹了一口气,带着几分无奈:【可我不想看。】 我的动作下意识一顿,那失血的凉意似乎在此刻飞速蔓延,就连心也微微泛寒。 原本怎么也压不下来的嘴角,突然怎么也扬不起来。明明是战场,但是我在此时却停下了脚步。我看着地上的血液,突然开始迷茫—— 【这样啊……】 我这时想起羂索那时对这些也不感兴趣。它不关注我的战斗,只希望我能在战斗后拿到野兽或者其他生物的尸骸,作为它的实验品。 羂索表示它有正事要做,没时间看我打架。 所以就像当时那样说就行,我已经非常熟练了。 我扬起了嘴角,伸出手重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知道了,那我不烦你啦——接下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 【……抱歉,刚才说得有些歧义,我不是这个意思,】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想要让自己的语气和平常没有区别。但还是没忍住,最后又叹出了声—— 【我想说——我不想只是看着。】 【小陵,我可以直接用反转术式给你不断供血。】 在他的话音落下后,我感觉手掌莫名其妙重新暖和了起来,像是血液重新回来了那样。 【就这样——】 他的语气没有一丝激昂,反而像是彻底破罐子破摔于是碎了一地,于是自暴自弃又无奈至极—— 【尽情战斗尽情作画吧。】 【我会看着的。】 血液源源不断地再生,这是就算血液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挥灑,我也再也不会感觉指尖泛寒。 血液在空中舞蹈,风在我的耳边轻笑,而气流似乎在鼓掌。在下一个对手出现后,我下意识又扬起嘴角:“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 这时我突然意识有什么事情已经和从前不太一样,和羂索在的那个时候不同。 红日在天际洒下了温暖的日光,而我的嘴角此时不禁再度上扬。我一边将血液飞速斩向前方,一边对着面前的下一个对手说道—— “来与我们一战吧!” 第66章 第六十六只小陵 小陵那部名为《梦境》的漫畫, 内容非常抽象,并且更新时间也极其不固定—— 什么时间更新,都是有可能的。 而中原中也在下午时, 发现出现了新的章节。 第98章 这次不是像是之前那样,拥有三十多張图的一章节, 而是只有一張血畫,或者说是一張照片的小更新—— 无数粘稠血液在畫面纵横,它们将树叶片片相连,染紅了整个森林。 赤紅土地蜿蜒,炙热紅日高升。 一笔一劃全在描绘張扬的锐意,一纵一横皆是书写纯粹的战意。 每一寸都像是被战火笼罩,而最后传来的是—— 融在血液里, 滴入图案中的歡笑声。 在意识到的时候,中原中也发现自己也已经随之笑出了声。他赶紧咳嗽了一声,重新稳重了回去。 ——这小鬼……又是去哪里高高興興地打架了? 漫画评论区人才辈出,中原中也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往下拉到了评论区。 他看到更新时已经比较迟,已经有不少读者留言评论。最上面的那一条热评的评论者id是一串数字,显然是刚注册没多久的读者号,内容也莫名其妙—— 【请您撤下这张画。【附加:打赏100万】】 ——哈?这是什么情况? 这条评论已经堆起了话题楼, 吃瓜群众中原中也看向了下面其他人的回复—— 【禅院直哉:哟哟哟!这不是加茂家的森林吗?楼上绝对是废物加茂。败得这么惨烈啊……你们加茂还放出豪言说什么要殺死那小鬼,没想到现在被对方挂这里公开處刑, 还低声下去毕恭毕敬地求着对方撤回——真是令人笑掉大牙!】 【禅院直哉:还有——只给区区一百万的打赏就想撤回, 这是在打发乞丐啊?就算是犬吠,你们加茂家也要吠得好听一点吧?【附加:打赏500万】】 显然咒術界御三家之一的加茂家已被小陵击败,甚至这一战被祂打到了—— 就算把战场拍下来传到漫画上,对方也只敢在漫画评论区留言, 用金钱试图请祂撤画的地步。 在小陵不再是自己的闹心部下后,中原中也终于获得了吃瓜群众拥有的快乐。 他微微抬头,望向了窗外,不远處的东京。那里有个地方称为咒術界的总监部——折损了好几位港口mafia异能者,令中原中也不喜之地。 他扬起了嘴角。 ——没人能在那小鬼手上占到便宜。 ——那个鬼地方有得苦头吃了。 * 飞鸟从横滨一直飞往东京,一直落到总监部的屋顶上。 总监部的深处再度传来了歡快的交谈声。 “禅院家实在是不成气候,但是加茂家不一样了——这次一定能殺死那小鬼!” “自然!禅院家不过是乌合之众!加茂家才是关键时候靠得住的棋子!” 而就在这时,有人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梅开二度地开口道—— “报、报告——加茂家也战败了!” “……什么?!” “小陵……小陵还将他们全部送进了医院!而战败的消息是其中一位加茂家族成员在医院清醒后传过来的……所以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 仿佛一颗石头落入湖面,瞬间扬出一圈又一圈的波澜。那波澜逐步扩散,于是更加动荡。 “那……五、五条家……”“没错……现在赶紧给我去通知——” 但是—— 燭火在此刻微微晃动。 气流涌动,有什么东西飞速劃入。 不远处的大门不知道何时大开,以门口为伊始,那个物件像是一支利箭那样,极速劃向前方。 席卷着气流,于是燭火纷纷弯下腰,迎接它的到来。就连刚才的话語似乎也被它刺穿,于是此地只剩下无声。 它一路向前飞驰,划过一座又一座的烛台,路过一扇又一扇立起的紙窗。在紙窗后方一双又一双愕然的目光的注视下,不偏不倚地落在——正中间那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上。 那是一份文件。 不久前刚从总监部打印出来的暗杀名单。 清脆的落桌声响起,它四周摇曳的烛光映出了这份暗杀名单上面的文字,还有文字旁边一个又一个用血液打出的勾。 “上面的人我全部都打过了一遍——还有吗?” 不远处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没有惊动任何人,小陵已经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跃动的烛火映入了祂的眼眸中,直接燃出战火般的猩红—— 那是比前两次到来都更加赤红又张扬的色彩。 祂一步步朝里面走来,而途经的烛火像是发现了同类那样,一座又一座地为祂让路,于是这团战火最终站到了方桌前。 “无论谁都可以!” 披着小孩外壳的怪物扬起了嘴角,祂张开了双臂,在此时此刻,对着在场的所有人宣战道——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们一战!” 像是一颗颗炸弹轰轰烈烈炸开,又像是战火飞速蔓延燃到远方,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祂眼眸中的不灭焰火。 这令人忌惮的小孩,就这样用着更加令人忌惮的語气,说出了更加令人忌惮的话語。 ——“我们”? 一簇非常不起眼小火苗,在此刻从祂的话语落下,就这样一直落入了名为恐惧的广阔森林,于是火勢一点点扩大。 ——难道祂背后还有勢力的存在? ——那究竟是怎样的势力?小陵究竟在其中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难道说前段时间夏油杰进行的百鬼夜行,其实也是只他们计划的其中一环? 那火苗以恐惧的树木为食,不斷地向外吞噬。一棵又一棵树木被它所燃尽,但是它依然没有停歇,向着下一棵进发。 ——那个势力究竟在计划什么? ——这次事件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 ——那个势力究竟想要对总监部做什么?究竟想对他们做什么?会想要杀死他们吗? “就这样——不斷不断思考吧!” 像是知道他们在猜测什么,那激昂又欢愉的话语再度响起,将那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点得更加热烈。 披着小孩外壳的怪物,此时看起来比旁边灼热的烛火还像烈火,祂欢快地大声笑道—— “诸君——来与我们一战吧!” ——战火就这样燃到总监部的高層面前。 所有人纷乱的思绪在此刻产生了交点,他们在这一秒产生了一个共识—— 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不息的火焰在这一刻燃尽了那片代表恐惧的森林,似乎都有赤红的色彩不断溢出,染红了他们的视野。 ——去牽制。 ——必须舍弃利益去牽制。 ——接下来必须通过给予祂权力去牵制祂。 在场所有人的想法,都在此刻达到了彻底的统一。 “……这里已经没有战场,请您自行寻找下一个战场。”纸窗后终于有人出声,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隐约含着几分试探—— “为了表达歉意,我们将赠予您权力。” 将这话说出口后,接下来话语的出口,便容易了不少—— “窗是我们总监部最重要的咒灵观测人员。只有他们观测到了咒灵,我们才能进行后续的工作。无论是派遣咒术师,还是祓除咒灵工作,都以窗为基石。可以说没有窗,便没有现在的总监部。”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我们将窗的管理权赠予您。” “请您收下我们最真挚的诚意。” “祝您武运昌隆。” 现场一片宁静,没有人提出任何的异议。 ——因为这其实只是分出蛋糕中最小的那一块。 在场的其他人都知道,事实上窗并没有那位高層说得那样的厉害。 窗不过是能看到咒灵的非术师普通人群体,他们没有战斗力,于是只能担任咒灵检测工作。他们的判断也不是一直准确,而是时不时存在失误。 ——不过是一群处于咒术界最底层的边缘之辈。 “诶?没架可以打啦……”小孩瞬间垂头丧气,那骇人的气势全部消失,仿佛刚刚只是错觉,而下一秒祂又高高兴兴地回复他们—— “谢谢你们送我的管理权!我一直对于检测咒灵很感兴趣呢!” 这个时候祂不再像是一只怪物,而更像是一位普通的小孩。 ——纵使容易实力强大,但是依然容易被骗的孩童。 纸窗后面的所有高层,此时都在心里松了一口气,每一个人都觉得这是一次最佳的牵制——用着最小的损失,牵制了最棘手的对象。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 那其实是来自乱葬岗的乌鸦。 ——异端之鸟。 而就在那位高层结束话语的那一刻,这只乌鸦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总监部的地面上。 现在祂对他们笑着说道—— “我会好好管理的!” 对这种遵从大自然准则生活的生物来说,无论什么地方都是祂的天空。 第99章 ——只要拥有一块空间,无论是多么微小,祂都能笔直上飞。 这只异端之鸟,将率领一群边缘之辈—— 飞跃顶端。 第67章 第六十七只小陵 我此时坐在总監部的会議室内, 安静地等待着协議的纸质稿。 没过一会儿,门便打开了。进来的还是之前那位报告員小姐姐。 我朝她挥挥手,笑着对她打招呼:“按照约定, 我平安回来啦!” 报告員小姐姐此时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她轻笑了一声, 温声细语地开始帮我讀协議。 【话说回来,总監部真的是一个充满温暖的地方啊!他们竟然为了安慰我,直接送了我窗的管理權!他们人可真好啊!】我不禁感慨道。 【嗯嗯嗯,都是好到——现在就应该躺在棺材里永眠的大好人,】杰语气非常温和地应着我的话,然后在报告員讀完后,他又让我把文件快速翻阅了一遍。 最后杰告诉了我:【她给你读的信息都是对的, 也没有故意增加或缺失,显然她对你没有恶意,待会有什么想修正的地方直接和她沟通就行。】 【而协議上的条目很正常,不存在文字陷阱。想必他们也斟酌过,至少明面上不会做得过分。】 我假装我听懂了:【原来如此。】 【这份协议的主要内容其实很简单。总監部会赠予小陵窗的管理權,但是与此同时,小陵你以及你背后的集团不能以任何方式,傷害这一届总监部高层。】 我继續假装我听懂了, 甚至为了加强可信度,还看起来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但是杰显然看出了我完全没懂, 他叹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 他们以为你身后有别的势力。而只要簽下这份协议,小陵你虽然能获得窗的管理权,但是之后再也不能以任何方式对他们的躯体造成傷害。顺便一提,拉他们下台也不行。】 【所以——小陵你要簽下这份协议吗?】杰又问我道。 【诶?可是我为什么要傷害他们啊?】我感到了迷茫, 【他们都是好心人呀——我又为什么要拉他们下台?】 杰沉默了几秒,然后叹了一口气:【……也对,小陵想签就签吧。不过在签协议之前,先修正一下协议里的傷害范围——改为不包含心理伤害和因心理伤害导致的躯体伤害。】 【也就是说,小陵对他们造成的心灵创伤以及因此产生的各种負面效果,你概不負責。】 心理伤害?心灵创伤?怎么听起来这么高级?话说我也没准备对他们的心灵重拳出击啊? 我更加搞不懂情况,于是最后干脆放弃了思考。 我和报告员小姐姐提了这个修正意见。 她点点头,接过了需要修改的协议,然后她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了几秒,最后才出声道—— “……其他的条目,您真的不需要更改了吗?您这样的条件,只選择拥有窗的管理权实在可惜。您其实完全可以通过交涉,将其换成更上层部门的管理权。” “为什么要更改呢?”我眨眨眼。 “他们说得天花乱坠,其实并非如此,”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我面前揭开了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样,语气都带着几分沉重,“窗几乎可以算是整个咒術体系内最末端的存在。” “窗能看到咒灵,但是本身却没有咒力。他们是在咒術体系中无法担任祓除工作,只能进行日常咒灵检测工作的普通人。而率领这样的一群人,您在咒术师中的评价也会变得很微妙。” 而杰此时也出声表示赞同:【她说的是事实。他们只是一群经常失误的猴子。】 这听起来真的好复杂……不过我飞快地抓到了这些话里的重点,恍然大悟道:“果然他们是侦查咒灵的专业人士——那没问题了!” “可是……这里是咒术界,而他们是如果没有咒具,就根本无法攻击到咒灵……这样无能的普通人,”她艰难地继續对我说道,似乎是在压抑什么,不仅话语更加沉重,就连言语都变得断断续续。 明明是在说窗,但莫名其妙地我覺得她说的,似乎不仅仅是窗。 “那么只要给他们一人一把咒具就可以了吧?”我拿出了绑在腿侧的咒具小刀,然后递到了她的手上—— “就像现在这样。” 她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小刀。 明明我覺得我只是做了一个非常普通的举动,但她此时却像是看到了某种不可思议的事情那样,最終握緊了小刀。 “那么……如果还有人,连咒灵都无法看不到……那又该怎么办呢?” “也就是说和我一样吗?”我想了想,从背包里掏了掏,拿出了当初太宰偷偷放在他送给我的那卷绷带里的——半副咒力眼镜。 “那么给他们一人一副咒力眼镜就可以了吧?”我拿起了眼镜,将其戴在了她的脸上—— “就像这样。” 接下来,我在她微愣的注视下笑着总结道—— “现在你也是咒术师啦。” 【胡来……】杰的语气似乎依然温和,但是我却觉得周围莫名冷了几分,【猴子不管戴上什么都还是猴子,这些都只是拙劣的伪装,永远变不成真货。】 【如果猴子信以为真,真以为自己能办到这些,之后自大地去迎戰咒灵,就这样愚昧地走向了死亡。那么小陵——你准备怎么为她的死亡負責?】 而还没等我回答这个问题,面前的报告员便笑出了声。 那是非常轻快的笑声,像是卸下了什么负担,又像是决定了什么。最后她看向了我,一边将咒力眼镜和咒具小刀推回给我,一边郑重其事地对我说道—— “我去交涉这份协议的修正信息,还请您在这里稍微等我几分钟。” 于是我点了点头。 门在我面前合上,她离开了这里,这时我終于有时间回复杰。 【为什么我要对她的死亡负責?】我一直没有想通这件事,【这是她在思考后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選择,她有能力为自己选择的行为负责——】 【就像我也能对我的死亡负责那样。】 【……小陵,你还是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杰叹了一口气,用经历了很多的过来人语气对我说道,【她只是普通人,是在咒灵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普通人。】 【就算是给予能看到咒灵的眼镜,就算给予能伤害到咒灵的小刀,婴儿也无法熟练使用——将无法掌握的力量给予弱小之辈只会令他们产生自己强大的错觉,这种错觉会令他们产生错误判断,最终酿成后果。】 杰顿了顿,又说道:【她的选择不是出于对自己能力的正确判断,而是你引导出来的谬论。若是产生恶果,那将是你的过错。】 【你终有一日会因这种过错而自责,而这样的自责感就像是锁链,会一直緊紧缠绕你直至终结。】 杰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老实说我其实没怎么听懂。 但是想起她刚才坚定的眼神,听着她渐渐走远却坚定的脚步声,我又确定了一件事—— 【她现在拿起了属于她的武器,就这样迈上了属于她的戰场,与总监部的其他人开始戰斗。】 杰似乎经历了很多,那些我都不太了解。我只是在战斗上有自己的看法—— 【只要拿起武器,那么便没有男女老少的区别,就算是婴儿,当选择拿起武器的那一刻也成为了战士,也可以去战斗。】 【每个人都拥有战斗的权利,我不会干涉她的战斗。】 我没有起身,而是继续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我们就在这里等待她的战斗结束吧。】 杰:【……】 杰:【……不,小陵你不要莫名其妙燃起来。她现在只是去找总监部高层修正一个能简单沟通的条目,而且我刚刚在说的是以后。】 杰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而此时门重新打开,这位报告员重新回到了会议室。 她朝着我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诚挚的语气开口道:“正式向您介绍:我是咒术界御三家加茂家的耻辱——看不见咒灵,也没有一丝咒力的普通人,原总监部的工作人员,加茂彩子。” “我希望能追随您。” 杰叹了一口气:【……小陵,你给了弱小之辈虚假的希望,让她以为自己不再无能为力,之后也能像你这样强大。】 就在这时,她挺直背脊,把协议重新递向我,然后指向了最后的一条—— “请您看向这里。” 虽然我完全看不懂,但也记得之前的文字还没到这里。这显然是新增的条目。 “我根据您展露出来的筹码,除了修改之前您想修正的条目外,又不增加附加其他条件地——” 她扬起了嘴角。 “为您谈下来了五亿。” 能在总监部这种地方担任多年要务的人,不可能没有一技之长。本来言语便是这种人的强项,在会议室里又主持着一次又一次的谈判。那些听到的技巧全都化为她的血肉,而每一次对接交涉和报告都是她的土壤—— 第100章 就这样创造了五分钟争到五亿的奇迹。 “这就是我的投名状。” 第68章 第六十八只小陵 新上任的助理加茂彩子带我前往窗总負責人的办公室。 其中一位总負責人因压力过大离职, 再加上如今管理权落到了我的手上——我便成为了这里的总負責人之一。 此时我坐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看着亮着的电脑屏幕,听着加茂彩子的介绍。 “每一位基層的窗負责一个区域, 平时他们正常生活,遇到特殊情况直接上報。他们都是有本职工作, 拿着补贴的兼职群众。” 我假装自己懂了。 杰总结道:【也就是基本上是下班后在区域中稍微逛一逛的志愿者。平时就这样看看有没有咒灵,也没多少专业。】 “而几个区域归于一位片区负责人管理,他们是全职的更高層窗。基层的窗所上報的情報首先经过他们。片区负责人需要对情报进行核实。在进入现场調查,并全部調查清楚后,这些情报才能上报给总监部。” “这些都是他们的汇报。” 加茂彩子伸出收益,指向了电脑屏幕。 在我来到这里前,电脑屏幕上其实一直挂着一个页面, 似乎是一个聊天室,上面有着文字。 我看不懂一点具体内容,但是我能看得懂头像,也看得出文字的长短,于是努力地发表了评论:“这个人汇报得很简洁。” 我指向了其中一位发出的信息。别人都是发了一条后顿了一会儿再加了好几条,但是这位只有一条。 然后再也没有回复。 难道说此人用了一条短短的话语,就把所有信息涵盖了?我觉得这个话术实在是了不得。 没想到加茂彩子看到我指的那一条,沉默了几秒后, 读出了那句话:“【横滨二号片区负责人山本健太,此刻前往横滨第五医院旧址调查。】” “每一位片区负责人在开始调查前, 都会发送一条这样的信息。这样如果遇到不测, 自己的死亡和死亡之地便会记录下来,成为新的情报。” 我看着那短短的一条没有下文的信息,突然意識到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条生命的流逝。 那是死亡。 我用鼠标将页面不斷往上翻,在纷杂的文字群中, 看到了无數夹杂在其中的,像这样的不长又没有下文的一句话。 那是无數的死亡。 恍惚间,我似乎望见了屏幕里堆起的一座一座墓碑。 一道消息音打斷了我的思绪。 我重新翻到页面的最底,此时多了一条讯息,和刚才那些话一样不长—— 【东京五号片区负责人白马龍三,此刻前往东京第二医院旧址调查。】 * 白马龍三觉得今天自己要死在这里了。 这里是医院。 基层的窗和他联系时,说估约是三级咒灵,但是如今他潜入一看,发现事实上不止如此。 一只一级咒灵此时追在他的身后,而他疯狂逃窜。 “接住!” 在稚嫩的话语响起的那一刻,刺破空气的声音出现,有什么东西飛向了白马龙三。 他下意識伸手接住,发现竟然是一把特级咒具三节棍。 “打它!” ——这样的话,就算是他说不定也能…… 白马龙三转身面向咒灵—— 它长相可怖扭曲,身躯庞大肥重,每一次移动都会造成巨大的塌陷。 无数碎石横飛,不断有裂塊从上方落下。 白马龙三准备挥打的动作一顿,最终他也没有挥出一击,而这时咒灵抓住了时间,飞速拉近了距离,张开了血盆大口—— 死亡近在咫尺。 * 我本以为他能这样打下去,于是刚才除了把武器丢给男人外,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此时我离那边还有五十米远。 没有任何犹豫,我这次朝着咒灵飞速投掷咒具,但是咒灵经过刚才一遭,早已对我有防备,直接在中间路段浮起黑泥,挡下了这一击。 我当机立断,此时脚底发力,瞬间冲向前方的戰场。风在我的旁边迅速呼啸,被我绕过的黑泥在喧嚣。 ——还要更快。 身边风声更加迅猛,但是咒灵的大口已经笼罩了不远处的男性,黏液不断往下滴。 ——还要更快。 我还差五米。 【所以说即使把咒具交给这群猴子,他们也完全用不了,还会浪费时机——过高的期待只会造成更深的失望。】 撕裂空气的声音在此刻迅速逼近,一支羽毛击中了对后方毫无防备的咒灵,直接将其刺穿。最终那只咒灵化为尘埃中的一份子,再也无法吞噬他人。 【不如一开始就不抱希望,直接击敌。】 我微微偏头,发现青鳥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几步远的地方。它出手的时刻和我相同,只是它选择了直接祓除咒灵,而我选择了将武器丢给窗。 加速到超负荷的身体在发现危机解除后,开始放松下来。我此时竟有有些脚软,但在差点摔倒时—— 不知何时来到我身侧的青鳥,用冰凉又毛绒绒的巨大羽翼环住了我。 【小陵,你也看到了——就算能看到咒灵,就算给予了咒具,普通人依然是普通人,他们始终是无力的。】 【如果没有青鳥,这男人现在已经死在了你的面前。到了那时,你真的不会有一分一毫觉得是自己的选择害死了他吗?】 身体因加速到超出上限而过载,此时变得有些发烫,我觉得思考开始变得困难。 我的手微微收紧。 我无法反驳。 【猴子永远都是猴子,这是他们的本质。是只会产出咒灵,又派不上用场的废物。】 【你看到这只猴子现在的眼神嗎?明明你想要救他,但是他现在却对着你投来了忌憚的目光。他以为你是异類,是和咒灵交好的人類阵营背叛者。你真的觉得这样也无所谓嗎?你真的不会难过吗?】 热意不断膨胀,但紧贴着我的冰凉羽毛又缓解了几分这种热浪。在青鳥充满腐朽气息的怀抱里,我感觉意识有些迷迷糊糊。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乱葬岗,我看到了纷飞的戰火,而透过战火,我又看到别人对我投来的警惕目光,以及对着我扬起的刀刃。 【小陵,人类的脑子也分三六九等。普通人的脑子最为低等,就算给予工具也无法使用,就算你帮忙了还会被忌憚,还会产生对别人有害的咒灵。】 杰的声音像是棉花般温和,又带着几分哄人的耐心色彩,而此时青鸟的羽翼也轻柔地揉着我的脑袋—— 【放弃他们好不好?】 放弃……脑子……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模糊,但是与此同时回忆开始清晰—— 我看到了无数赴死的战士,然后是无数的尸体,无数落在乱葬岗的脑子。 他们全都已经死去,随后变成一塊块立起的墓碑。 记忆的长河在我的面前流淌,最后流淌到那电脑屏幕前。一条又一条没有下文的短句,一颗又一颗被咒灵吞噬的脑子,一位又一位前仆后继的普通人,于是又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立起的墓碑。 千年前的人类是那样,千年后的人类依然如此。 ——要我放弃这样的脑子吗? ——要我放弃这样的思想吗? 记忆的长河令我的思绪渐渐清晰,答案在此刻显而易见—— 【我不要。】 青鸟沉默地看着我,而我继续说道—— 【若是要忌惮,那就让他们来忌惮我吧,若是要刀刃相交,那就让他们来与我开战吧。】 一想到有人要主动与我打架,我就感到热血沸腾。 我说道:【是我太肤浅了——仅是把咒灵眼镜交给他们,仅是把咒具抛给他们,这样是不够的。】 杰嗤笑了一声:【那你觉得还缺什么?】 【我不知道,】我抓住了青鸟的翅膀,然后一点点爬到它的身上,【我完全不知道。】 【既然什么都想不到,那小陵又准备做什么?又打算做什么?如果只凭一股冲劲,可是什么都办不到的。】 青鸟的目光似乎也和杰的语气那样,带着几分看着无理取闹孩童的无奈。 【我知道,我知道我完全想不出来,】我蹭了蹭青鸟的面颊,然后在它身上撑起身,期待地直视它的眼睛—— “所以——拜托啦!” 明明刚才用翅膀笼住我时,它的动作自然极了,但是此刻它的身躯却微微僵硬。 “帮我想想吧——超级厉害的青鸟!” 它身上的僵硬感渐渐蔓延,似乎对于这种发展非常不适应,此时下意识想要后退。但是我直接抓住了它的大翅膀,在阻止了它的所有退路的同时,再次凑近,期待地注视着它的眼睛—— “帮我想想办法——可以吗?” 青鸟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伸出它的大翅膀,试图严严实实地遮在我的眼睛上面。它似乎忘了我完全看不见咒灵,这样遮完全遮不住什么。 第101章 我搞不懂情况,但是隐约觉得它似乎想要缓缓。于是我转而和杰对话—— 【还有——超级厉害的杰也帮我想想吧?】 【拜托啦!】 话说真的很奇怪,明明我在和杰内心对话,但是原来只是有点僵硬的青鸟,仿佛电池出了问题的机械鸟那样—— 彻底不动了。 第69章 第六十九只小陵 我轻轻松松地拨开它的大翅膀, 然后摇晃着它的翅膀,試图引起它的注意—— “拜托啦!” 青鸟在被我晃了晃后,终于像是回过神那样, 微微低头看我。 它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用翅膀揉揉我的腦袋。 【……在普通人的事情上, 我有我的立場,】杰委婉地拒絕了我—— 【抱歉。】 还没等我开口—— “非常感谢援助,我是白马龙三,请问您是……?”此时那位脱险的男性将游云还给我,然后又转向青鸟,“这只咒灵又是……?” “我是新上任的窗總负责人小陵——皇陵的陵,”我接过游云, 然后拍了拍青鸟的大翅膀,“这是我养的咒灵——青鸟。我刚上任,不太懂窗的事情,總之在电腦上看到了你的消息,就过来看看情况。” 这时我又想起了电脑上的那些文字—— 还有窗可能像他一样即将遇险。 “好了——这里没有问题啦!那现在我要去下一个片区负责人那里,看看那边的情况——再见!”我飛速爬上青鸟,并再次拍拍它的大翅膀—— “我们走吧!” “等——”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青鸟已经扇动翅膀。下一秒气流疯狂涌动, 直接飛至高空。 风在我的身旁活跃地拂过,而我在上去后一动不动安靜地趴在青鸟上, 像极了一条死鱼。 【……不用难过, 那只是立場问题。】 我迷茫了几秒,才意识到杰在说我被他拒絕的事情。 其实我被拒绝是特别常见的事情,羂索一天能拒绝我八百个提議,所以我其实没有一丝难过。 我只是在安靜地思考——该怎么组织话术软磨硬泡, 让杰和青鸟稍微帮帮我。 羂索经常拒绝我的各种请求,但是最终他还是在我的软磨硬泡讨价还价和各种送礼下陪我通宵看日出,陪我去乱葬岗一颗一颗地看别的脑子等等。 所以我根据以往的经验,覺得杰和青鸟的这个态度显然还留有一些回旋余地。 但是还没等我想出合适的话术,杰又继续出声—— 【……小陵,虽然在普通人的事情上我不会帮你想辦法,但我可以在窗的管理上给你一点小建議。你愿意听我说说吗?】 ……?怎么回事?难道我刚刚其实说了什么吗?怎么杰突然开始帮我了……? 我迷茫,但点头。 【小陵现在处于新上任的状态,同时你的存在大概率没有被總監部公开,基本上你的下属们都不认识你,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这种情况下想要宣扬你的主張,推行你的政策,显然不可能辦到。】 宣扬主張……推行政策……听起来好高级啊,话说我真的有这种東西吗?我更加迷茫,但继续点头。 【而只有主張和政策也不够,小陵你还需手持一件利器,它能令他人听从你的话語。那或是令人敬佩的道义,或是远超他人的智谋,或是令人向往的理想,还有其他的种种能服眾的才能。】 道义……智谋……理想……? 完了……这都是什么……怎么听起来更加高级了……我感覺自己快要宕机,總之僵硬地点头。 【听不懂也没事,毕竟若是对待那群普通人,若是对待那群猴子,】杰轻笑了一声—— 【小陵只要使用最擅长的武力,便已经绰绰有余。】 我总算有一句话能听懂了,在思考了几秒后試探性回复:【也、也就是说,我要找每个人打一架,并且打赢?】 【不用这么麻烦。待会直接找总監部,进行实力定级,登记为特级咒术师就行。你之前的戰绩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而这个称号将成为你的武力凭证。】 杰轻描淡写地说道—— 【接下来就可以在窗的全员大会上,作为新上任的领导兼特级咒术师进行演讲——宣扬你的主张,推行你的政策。】 【等、等等……我要去演讲?就是那种需要讲很多厉害话的演讲……?!】我整个人僵硬得不成样子,【我们要不还是和每个人打一架吧?】 为何要让一个没有一丝文化的文盲上台讲话?打架它难道不香吗? 【以打架的方式一个一个来达成共识,就和小陵现在想一个一个地点调查过去那样,都是没有效率的行为。而演讲能用最快的速度令你出现在眾人面前,并且也方便之后的主张实行和人员调配。】杰的語气非常平淡—— 【小陵的实力是你能随意说话的资本,所以只要说出你想说的话就行。】 【可是……】 ——可是我没有读过书还是文盲,理解不了很多東西,还不太会组织語言。 ——可是我真的能把想说的东西表达清楚吗? 我有些紧张。 青鸟似乎察觉了我的心情,用翅膀揉了揉我的脑袋,与此同时杰也出声道—— 【如果是小陵的话,那就不会有问题的。】 毛绒绒又冰凉的羽翼揉在我的头上,令我的心情又平静了下来,最后我扬起了嘴角—— 【那我就试试看吧。】 * 加茂彩子早在我出门前,就高效地帮我在手机上装好了相关的app,用于同步那台电脑上的信息。我看了看页面,如今除了白马龙三传来的新侦查报告外,没有其他消息。 显然现在并没有片区负责人在探索咒灵出现場所。 我干脆再次前往总監部。 在我绕过不知为何升级的守卫和監控跑进总监部深处并推开门后,他们再一次从七嘴八舌变得极其安静,每一个都在聚精会神地听我讲话。 其实我总是过来麻烦他们也挺不好意思的,但在我提出想要定级的提议后,他们社恐又热心地派人飛速帮我辦理好了特级咒术师的证件,随后派人飛速将我送出了总监部。 【这就是专业的力量吗?】我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三分钟免费□□极速流程,此时大为震惊。 杰沉默了三秒:【……这是恐惧的力量。】 我喜滋滋地拿着特级咒术师的证明卡,坐在青鸟身上飞回了办公室。 加茂彩子此时正在整理办公室,听到了风声后看向了我——以及我手上的证明卡。 她眨了眨眼,然后像是瞬间理解了情况那样,露出了笑容:“恭喜,那么接下来您打算做什么?需要我做什么吗?” 她的语气似乎笃定我要去干大事。 我回答:“接下来我准备去窗的全员大会进行上位演讲。” 她出声:“由于您的身份特殊,总监部对您并没有会议上的要求。我以为您打算先深入群众一段时间,之后再选择露面。擅自揣摩您的意图,并做出了错误的判断,这是我的失职。” 随后加茂彩子又告诉我:“前几任总负责人的发言稿大概率还有留档。若是您需要参考,我可以试试能否将其调出来。” 【拒绝她吧,参考他人的言语只会令你失去自身话语中的灵魂,】特别有文化的杰不赞同地说反驳,【既然是演讲,那么自由发挥才是最好的。而且你的武力够格,只要出示特级咒术师凭证,就足够威慑到他人,令他们听你讲话。】 而完全没文化的我已经彻底听不进他的话语,只觉得面前的加茂彩子整个人都在发光,此时疯狂地点头:“我要我要!多来点多来点!” 加茂彩子飞速给我打印了几份稿子,钉好后递给了我:“之前我一直都在总监部办事,并不了解窗的相关事务安排。之后我会及时关注,现在还请您稍等几分钟。” 她开始业务娴熟地查看相关的日程。 我快乐地拿着稿子。虽然看不懂一点,但我感觉心里彻底有了底。 接下来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别人的演讲内容,那么就算是没有文化的我,也能东拼西凑搞出一篇来了! 杰:【……这上面全是没有营养,又没有意义的場面话,这样的言语没有任何值得参考的价值。你只要亮出特级咒术师身份,无论讲什么那些猴子都会听,根本不需要这些虚伪的稿子。】 【好好好!】我快乐地抱着稿子转了一个圈。 杰:【……小陵,你有在听吗?】 【好好好!】我快乐地抱着稿子又转了一个圈,【杰你快看——我有好多好多稿子啦!】 杰:【……】 “接下来刚好是窗的年度汇报总结大会,地点是总监部附属二号办公大楼八楼的会议室,”不远处的加茂彩子迅速查到了信息,“总监部会有几位高层出席,其他总负责人和作为片区负责人的中层窗全部会在场,而能来的基层也都会到场。” 第102章 “好好好!” “但是这场大会在五分钟后开始。” “好好好——啊?”我懵了。 青鸟直接叼起我,把对这个发展感到茫然的我甩到了它的背上。 狂风乍起,我终于意识到它要做什么,于是尝试出声阻止:“等等,我稿子还一点都没——” 但它就像我刚才假装没听到杰的话那样,此时直接腾空飞起,载着我冲向会议现场。 或许是风声一直在我耳边剧烈呼啸,令我有了奇怪的错觉,我竟然听到了杰声音中含上了促狭的笑意—— 【那么就以小陵最擅长的乱来方式参戰吧?】 青鸟一路飞速疾行,此时已经来到会场窗外。它直接一脚踹碎了窗户—— 然后把我丢了进去。 【小陵你想怎么说都行。】 在纷飞的玻璃碎片之中,我看见那些稿子又随着我微微松开的手,全部飞出窗外,仿佛一只只白鸽,欢腾地飞向上空。 受惊的主持人后退了一步,而她因慌乱而下意识丢出的话筒也划过空中。 于是在我不偏不倚地落在演讲台的前方时,那话筒也不偏不倚地落入我的手中。 上方是打向我的灯光,前方是看向我的万千群众。 照理说我应该感到紧张,照理说我应该不知所措,但是—— 每一处灯光都似乎是在质疑我那样,此时在头顶微微闪动。而那一双又一双的眼睛中充满了警惕与忌惮,甚至有人拿起了武器。 ——这就像是战场。 ——这分明也是战场。 我突然感觉血液开始沸腾,于是一掌将面前对我来说过高的演讲台拍成粉尘,令我整个人完全进入大众的视野中。 我扬起了嘴角,直接掀开了头盖,然后说出了开场白—— “诸君,我热爱战争!” 第70章 第七十只小陵 白马龙三在提交了报告后, 匆匆忙忙赶到了会场。 这次窗的大会和以往的大会一样,都是年度總结大会。每一位中层的片区负责人向上級汇报一年的调查成果,并且汇报伤亡人數。 白马龙三一直觉得这种大会并没有意义。他年轻时还妄想高层在听到那些伤亡时会有所动容, 然后拨下更多的资金,为窗提供更强有力的咒具, 如今已经不做任何感想。 此时距離开场还有五分钟,会场里黑压压坐着的全是人。他还记得之前那毫不犹豫借他特級咒具的孩子,自称是窗新上任的负责人。 ——祂会在这里嗎? ——祂会给这宛若死水的现状带来转机嗎? 但是他張望了好久,前排除了那些不作为的總监部高层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看来不会出现了。 正当他感到遗憾时,听到了窗口那边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夹杂着在燈光下閃光的玻璃碎片, 伴随着气流飞向远方的纸張—— 那个孩子从窗口之间落了进来。 精致的容貌令祂像极了误入仙境的愛丽絲。 可是当祂落地,拿起了话筒之时,却变成了猩红又锐利的戰火。那戰意顺着祂的目光,随着祂張扬又肆意的笑容,直接在整个会场引爆—— “诸君,我热愛戰爭!” 头盖被祂掀开,于是露出了里面的大脑,令对方看起来更加奇诡。 平靜的湖面仿佛被丢入了一颗巨石, 在场所有人用更加忌惮的眼神望向他们,不少人暗中拿出了武器。 气流涌动, 狂风大作。强大又漆黑的咒灵鸟直接飞进会场, 停在祂的身后,用锐利的目光望向他们。 ——戰局一触即发。 就算是曾经被他们救助过的白马龙三,在此刻也忍不住。他此时不熟练地拿出了四级咒具。 非人又宛若锐利战火的小孩,在此时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 “诸君, 我热爱战爭!” 那是比刚才还要激昂的語气,比刚才还要张扬的姿态。像极了想要将战火洒向一切,最终吞噬世间的极端战争狂徒。 然后祂看向了在场的所有人。这个身上没有一絲赤红色彩的孩子,眼里却閃烁不灭的赤色火焰。 ——是准备享受杀戮嗎? ——是想要血液染红会场吗? 无數忌惮的视线望向祂,无数刀刃的尖端指向了祂,但是祂却对着在场所有人说道,用前所未有的狂气姿态笑道—— “我热爱在与咒灵的斗争中——” “没有一人死亡的战争!” * 燈光倾洒在我的头顶。 整个会场里此时没有一丝声音,那些原先将要刺向我的刀枪,不知道为何顿在空中。 ——似乎都在等待我继续发言。 这一刻这里和战场又有些不太相似了。 沸腾的热血重新回归平靜,我瞬间从刚才的打架状态中回神过来,有些紧张地攥紧了话筒。 此时青鸟拍了拍我的后背—— 【头盖……算了,小陵想说什么就继续说吧。】 它的翅膀冰冰凉凉,但是我却觉得很温暖,和傑温和又有力的語调那样,重新给了我力量。 于是我深呼吸了一口气。 然后继续不打一丝草稿地开口道—— “我不想坐在窗總负责人的座位上,看着电脑上发我的一条条潜入侦查咒灵的消息,然后看到那些信息都没有了下文。” “我不想人被咒灵吞噬,就连脑子也不剩下。” “我不想挺身而出的人被辜负,我不想看到曾经的死亡毫无意义。” 我看到不少人沉默了几秒,然后缓慢地将出鞘的武器安静地收好,重新看向了我。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可我完全看不懂。 总之现在这里更不像我熟悉的战场了。 但是我发现就算和战场有些不同,不知道为何我也依然能继续说下去—— “我想要所有愿意侦查的人都能平安回归!” “我想要脑子和思想依然存活在人类的体内!” “我想要人类不再受咒灵所苦!” 我看到在闪烁的灯光中,有人的眼中似乎晃过了几分晶莹,似乎也有人露出了笑容——是苦笑还是欣慰还是其他……我完全分不清。 ——但我知道他们有在听。 ——所以我能继续说下去。 我意识到他们这里或许也是战场,他们或许不是我的敌方,而是我的战友。我感觉思维逐渐清晰,这时想起傑说要展现武力,于是举起特级咒术师的证明卡,向所有人介绍道—— “我是新上任的窗总负责人——特级咒术师小陵!这是我的脑子杰!” 然后我合上了头盖—— “我能祓除能领域展开的特级咒灵,我能一夜连胜禅院家与加茂家,我的战力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强。” “但是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我的学识比诸位中最弱之人还弱得多!” “我有文字阅读障碍,完全看不懂文字。我理解不了很深入的理论。就算把知识告诉我,我也完全听不明白!” “没错——我就是这样一个笨蛋!” 灯光在我的头顶闪烁,他们的视线定格在我的身上。而我的脊梁一直挺得很直,刚才是如此,现在也是如此—— “我目光短浅!我愚昧又无知!我无能至极!” “我没有能推行的主张!我没有能实行的政策!我除了会打架和画画外一无是处!” “我一个人什么也办不到!” 我此时张开了双臂,没有再借助话筒,直接让自己的原声在会场上回荡—— “可是我希望能找到更好的侦查咒灵方式!” “可是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拥有辅助战斗的更高级咒具!” “可是我希望所有人都有机会学习怎么和咒灵对战!” 我顿了顿,看向了所有人,然后微微颔首—— “所以——” “恳请诸君助我一臂之力!” “请将经验、技术、才能和思想借于我!” “我以束缚向诸君发誓,我以特级咒术师之名向诸君许诺——我将竭力实行诸君托付于我的合理提案!” 灯光依然在头顶闪动,我终于觉得自己有点适应在这里讲话了,此时我重新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和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 “我要达成我的私心,我的野望,我的一己之欲——” “我希望在与咒灵的斗争中——” “没有一人死亡!” “每个人都能露出笑容!” * 整个会场里一片寂静。 坐在第一排的总监部高层对此嗤之以鼻,他早就预料到无人会响应。 ——畢竟是这样一个能掀开大脑的怪物的言论。 ——畢竟是这样完全出于一己之欲的自我主张。 ——毕竟是由这样的孩童说出口的颠三倒四的话语。 ——毕竟那个小鬼身边甚至还站着与人类对立的咒灵。 第103章 ——毕竟是这样不切实际的理想主义发言。 无数的不利因素叠加,最终造成会场中此时静寂无声的悲惨现状。 这不是活该吗?如果这小鬼正常地入场,伪装正常人,不掀开头盖,再正常地讲正常的话语,又怎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总监部高层想到刚才小陵嚣张地冲入现场,不仅吓到他还肆意妄为一直讲到现在的情景,不禁为现在的发展感到快意—— 这就对了——怎么有人会赞同祂? 但是没等这位高层嘴角上扬,下一秒便听到了第一声鼓掌声。 ——怎么可能?那明明是怪物啊? 正当他震惊地转过头,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家伙竟然背叛了群众,给那种離经叛道者鼓掌。没想到第二道掌声响起。 随后是第三道、第四道……无数的水滴往下落,于是构成了此起彼伏的掌声长河。 他想要记下到底是哪些人在鼓掌,但是鼓掌的窗越来越多,于是离经叛道又格格不入的人似乎变成了他。 这如长河的掌声最后汇成了大海,渐渐持续了整整半分钟依然不停息。 那不是对待领导讲话而下意识给予的礼貌鼓掌,而是在场每个人在认真思考后才绝不敷衍地给出的答案—— 真实的心声。 总监部高层转向了旁边的另一位高层,发现对方眼中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震惊与不解。 ——那是高高在上的人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那是看到咒灵却无能为力之人才能产生的共鸣。 窗只是能看得见咒灵的普通人。他们是咒术界随处可见的齿轮,是咒术界中的最弱之人。 ——他们工资不高又很容易被看不起。 那么基层的窗又为何放着其他更加安全的兼职不做,拿着那低微的补贴,在下班后去可能存在咒灵的危险之地闯荡? 那么中层的窗又为何不选择更加发挥自己的才能的领域,非要领着一份不高的工资,为了咒灵的事情,进入各种上报上来的危险地区探索,以至于时常殒命? 只有一种可能性—— 深藏于内心的理想。 ——那是能看见咒灵者却无法成为咒术师者,想要为人类阵营做出点什么的纯粹想法。 窗不是最强的群体,但他们必然是咒术界最为理想主义的一群人。 他们自己便是咒术界的异端,而现在—— 他们看到了另一个异端。 祂离经叛道地显露自己的异常,又堂堂正正说出自己的理想,最后大大方方地向他们求助。 非人的战火将他们心中本就未完全熄灭的理想,点燃得更加明亮。 于是他们选择为这样的战火献上自己的敬意。 掌声雷鸣,仿佛海浪般最终拍打到那一片血水之上,黑发男性的耳边。连带着那不灭战火,似乎都燃到了他的地盘。 夏油杰在距离小陵最近的地方,看到了小陵做出的每一个动作,听到了小陵说的每一句话语。那个孩子的做法与他的做法背道而驰,那个孩子的理念与他的理念格格不入—— 那是比他更为坦诚的姿态。 那是比他更为理想主义,比他更加不切实际的理念。 ——那么要去抨击这样的坦率吗? ——那么要去折断这样的理想吗? 夏油杰没有说出任何话语,只是那持续一分三十五秒才停息的掌声海洋中—— 也加入了他的一次掌声。 ——那是向同为理想主义者所献上的尊重与祝福。 而在会议结束之时,一份由近百页纸所钉成的文件传到了小陵手上—— 那是一份众筹意见的提案。 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一条又一条不同笔迹的不同的提议。 每一句话都像是零星的火苗,顺着每个人的笔尖落于纸页上,并在上面摇曳,最后汇聚为了闪动火苗的火炬。 这是由在场的一千三百二十一位窗共同书写的建议汇总,而他们探讨的主题也清楚又详细地第一页上,与那些建议一同构成了—— 与咒术师合作大规模制造咒具的提案。 第71章 第七十一只小陵 现在这份提案又落到了加茂彩子手中。 “现在——帮我解读吧?”不識字的年轻首领看向了她。 加茂彩子并不清楚会场中发生了什么, 也不知道小陵是从哪里获得的这份文件,总之她看向了这递到她手中的近百頁文件。 这是一份完全手写的材料,封面上的文字就表明了提案核心—— 与咒术师合作大规模製造咒具。 加茂彩子这么多年阅览了无數提案, 如今一看标题便能推测出——这一份提案大概率拥有一定的可取性。 咒具是一种能对咒灵造成伤害的特殊武器,它们的數量极其稀少。毕竟普通的刀剑等武器需要经过长年累月的咒力浸没后, 才能变成能用于祓除咒灵的咒具——这就需要咒术师输出极多咒力。 但是武器吸纳咒力的能力普遍极低,再加上傳递咒力所造成的高能量流失,就算是最末級的四級咒具,也需要一位二級咒术师持续输出十天半个月的咒力,才有可能成功转化。 而咒术师数量稀少,平时忙于祓除咒灵,没有时间製造咒具。咒力更是用在祓除咒灵上都来不及, 他们自然不可能花费大量咒力去製造咒具。 所以这份方案大概率也存在很大的局限性,加茂彩子的目光又在标题上停留了一瞬——就算拥有近百頁,用手写也太不正式了吧? 思绪的纷飞只是寥寥几秒。在飞速的判断后,加茂彩子翻开了第一頁。最上面用着与封面相同的字跡意气风发地写着—— 【我認为需要与咒术师合作。】 正当加茂彩子以为提议人就以此为重点这样阐述下去时,第二行的字跡便开始存在区别,显然是另一人的手笔,看起来比前一人更加沉稳—— 【那么诸君——在此之前,首先就是要探讨的是如何提高咒力在咒具製造中的利用率, 令咒术师在更短的时间里使用更少的咒力,制造出等级更高的咒具。】 加茂彩子翻页的手一顿。 她看到这个人在这里端端正正地留下了好几行对咒力的见解, 从而阐述自己对于咒力运用在咒具锻造中的看法。随后第三种字跡出现, 这第三人将自己所知晓的咒具制造经历详尽地写在了上面,并详细地分析了咒力在咒具中的流动轨迹。 然后第四种字迹出现,随后是第五种……… 透过紙页上不同人的不同字迹,加茂彩子仿佛来到了会场, 看到这份提案在会场中的每一位窗手中傳递,然后每一个人都写下了他们所拥有的情报。 紙页一页又一页翻动—— 有人书写了古籍上看到的制造情报,有人分享了自己所了解的所有咒具的数据,有人列举了更容易吸纳咒力的材质,有人补充了前面书写者的见解,有人提出了新的思路…… 在这一刻,加茂彩子明白了自己不是一个人——还有很多普通人和她一样出身世家。他们只能看见咒灵,但是他们从小在这种环境中成长,获得了不低于咒术师的情报,甚至在很多方面还拥有了独到的见解。 没有人去听这种身份卑微者的声音—— 但现在他们的声音全部落在这份众筹提案中。 仿佛是拿着一块块拼图的碎片,每个人将自己所拥有的零碎信息拼了上去,最終宛若奇迹般地合成了—— 一套以最低限度咒力制造高等级咒具的省时组合方案。 情报就在此处汇聚,信息就在此地交融—— 【接下来,请允许我们向您介绍其他的咒术师,并阐述我们的看法与合作建议。】 在世家之后,那些没有背景的窗,也没有任何保留地将自己平日接触到的,他们所了解到的咒术师情报写在纸面上,并给出了相應的沟通和协商建议—— 汇聚成了比总監部所收集到的咒术师情报,还要更为完善的海量情报合集。 思维在字间交错,思想在纸面交织。 而加茂彩子看到了那些文字背后的,更为本质的事情—— 所有人都在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是一份所有人都愿意发声的提案。 坐在座椅上的小首领完全没有意識到这份提案代表着什么,祂此时甚至不知道这些纸页上写了什么。 小陵只是见她迟迟不说话,緊张地抱緊了旁边的空气——加茂彩子猜测祂抱紧的大概率是那只咒灵的大翅膀。 然后小陵露出了“救命救命救命——竟然要思考这么久吗待会我要听不懂了”的文盲绝望表情,最后宛若一条死鱼地说道—— “你说吧——我在听。” 虽然看起来已经蔫了,但是祂的眼睛依然明亮,似乎有不灭的火焰在其中燃烧—— “不用跳过任何建议——我都要听。” 加茂彩子没有前去会场,但她在此刻理解了这份充满无数人字迹的提案为何会出现—— 第104章 因为祂愿意倾听任何一个人的声音。 于是在此地,在此刻—— 她也发出了自己的声音。 “明白了——我将不做任何删减。” ——就这样将声音全部传达。 * 獄卒的腳步声在走廊里回荡。 禅院真依正坐在牢房的床上。她下意识伸手准备拿出枪擦拭,但是腰间空空如也——已经在入獄检查时全部被没收。 如今她已经入狱一天。 隔壁牢房传来了同族们的交流声音。她们刚刚从外面回来,于是带来了新的情报—— “……家主大人竟然同意了制造咒具的荒谬提议……” “……禅院全族竟都要做整整二十天如此下贱的工作……” 禅院真依一向是被孤立的一员。她不受父亲待见,姐姐又独自离家,如今没有人告诉她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靠着别人的话语了解信息。 “小声点……旁边还有那个家族耻辱的妹妹禅院真依……她大概率又在偷听吧……” 禅院真依的手下意识微微收紧。 而此时声音不断变小变得有些含糊,最終禅院真依什么都无法听清。 ——是谁在和家主谈合作?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禅院真依不知道的细节还有很多。可她也知道就算出声,也没人会回應她。 ——就像是父亲忽视她,姐姐抛弃她独自离开那样。 禅院真依这时感觉到了丝丝疼痛,往手上一看,发现竟是自己掐得太用力,指甲直接压出了血痕。 但她最终也没有说出任何话,只是平复呼吸,闭上眼睛,继续卑劣地偷听下去。那边的人似乎说到了什么惊爆的事情,于是下意识提高了音量—— “……那边还说要专门找一个人……准备邀请其专门做咒具制造的长期项目……” “……长期……这谁要去啊……” “……千万别选到我……” 在这一点上,禅院真依和她们的想法相同。只要是尝试做过咒具的咒术师都知道,咒具的制作就像是一个无底洞,就算投入了大量的时间和咒力,最后很可能只制作出一柄最末级的四级咒具。 ——这显然是最没有效益的事情。 大概率又是总監部某个高层不切实际的离谱想法。若是长期做这种事情,必将葬送作为祓除咒灵的咒术师的前途。 如果这个被选中倒霉蛋刚好是自己,那么禅院真依便准备据理力争,竭力将这件事推掉。 就在她这样想时—— 隔壁牢房的交谈声在此刻消失,她听到了一阵渐渐靠近的腳步声。 与狱卒沉重的步伐声截然不同,这道声音轻盈又轻快,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禅院真依下意识出声之地望过去—— 陽光透过监狱的窗口洒下,落到了那个小孩的发间。 那个曾真诚地夸赞她的进步,并真心地为此感到高兴的孩子,就这样走到了她的牢房门口。 ——然后祂就这样停下了脚步。 “又见面啦——禅院真依。” 禅院真依恍惚间看到,外边的灿烂陽光落到了祂的眼眸中,伴着眼角弯弯,竟化为了冉冉升起的红日—— “我想要大规模制造咒具,可是我缺少在这方面拥有才能的可用之人。” 火焰在小陵的眼中燃烧,与那天的夜晚中,祂眼中所闪耀的如出一辙。然后小陵继续对禅院真依说道—— “我需要你用独有的构筑咒术,去创造我想要的更多可能。” ——那是从未获得过的認可。 “我需要你用独特的天资才能,去完成我想要的全新蓝图。” ——那是从未获得过的期待。 红日似乎越过了监狱的窗口,燃烧在了祂身上。这位认可又期待着她的强者朝她诚挚地伸出了手—— “我需要你——禅院真依。” 那炙热的温度,似乎顺着祂的目光一直燃烧进她的心中。明明知道制作咒具是一条毫无意义的道路,但是那些原本想说的拒绝话语,却在此时却像是被阳光燃尽那样,最后被微风一吹,不再剩下哪怕一句。 她知道她应该拒绝这一份没有前途的邀请,知道她不应该选择一个身份不知深浅之人,但是她也知道—— 之后不可能再有哪怕一人,去认可这份就连她自己都认为不值一提的才能。 于是禅院真依伸出了手,回握住了小孩的手。 不要说热度最高的手心,这个孩子就连指尖都泛着宛若阳光的暖意。而祂的笑容更是如同燃烧的红日,最里面灼起的是不灭火焰。 禅院真依握紧了这一轮红日。将自己的声音,那不被他人在意的声响,在小陵的注视下传达给了祂—— “我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第72章 第七十二只小陵 咒力波动不斷在空气里展开, 又进入一把又一把的武器之中。 这里是位于京都的咒具生产车间。 众筹意见很有用,我按照加茂彩子读给我听的操作,分别与禪院家以及加茂家沟通——将他们暗殺未遂的一个月刑期, 换成二十天的咒具制造作业时间。 两家都很爽快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带他们来到了这里——加茂彩子联系当地的窗,最终提供的超大生产车場空場地。 一张张长桌摆在这里, 上面全是未经过咒力加工的武器,还有一些我不认识总之是窗的协助人員。他们见我看向了他们,对我微笑地点头示意。 我眨眨眼,也微笑着点了点头。 随后加茂彩子告知咒术师们注意事项,并向他们发放那些我看不懂的资料。而咒术师们对资料的内容恍然大悟,随后一个接一个开始高端操作,并时不时相互探讨一些我听不懂的咒术理论。 我想了想—— 然后我宣布加茂家由加茂彩子负责管理, 禪院家由禪院真依负责管理,而在場的窗进行辅助管理。 最后很有自知自明地坐到了不知道是谁搬给我的小椅子上。 乖巧又安靜。 只有在有人偷懒或者和他人产生矛盾时,伸出拳头把人揍一顿,从物理上解决问題。 ——特指揍禪院直哉。 我也搞不懂他为什么不好好幹活,还总是想和我聊天,工作态度比梦野久作还差。 一开始他问我“不会吧不会吧怎么全是橡胶类软材质啊——你这小鬼其实根本不想制造咒具,而是想制造玩具吧”的时候我还能好好回答他—— “这种材料咒力轉化率高,而且我觉得如果采用不伤害人的材质, 可以最大程度地阻止人类使用咒具自相残殺。” 到后来,他的话越来越多, 还时不时摆烂不幹活。我幹脆不再回答, 只要他讲话我就直接上手揍他。 而在他消停时,我就继续安靜地坐椅子上,乖巧又茫然地看着大家忙忙碌碌,维持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迷茫状态。 傑实在看不下去:【在有协议交涉的基础上, 管理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把禅院直哉交给他父亲管理,而加茂彩子和禅院真依已经差不多上手,剩下的交给她们和窗。】 【小陵,没有必要这样陪着他们——去做你感兴趣的事情吧?】 老实说我其实也很想去打咒灵:【可是这样脑子就没有了!】 傑:【……?】 我看着那邊忙忙碌碌的人们—— 【左邊第一排第三位禅院家的男性和右邊第二排第二位加茂家的男性有矛盾,他们試图在我看不见的角度用手势对骂,甚至試图拿出武器。】 【右邊第五排到第八排有两位女性和两位男性極其不服加茂彩子的处理,左边第二排到第五排有一位女性和三位男性对禅院真依的管理非常有异议。】 【还有其他一些人也蠢蠢欲动。】 【如果不是我坐在这里一直注视着他们,他们肯定就直接动手了——这里将会变成下一个戰场。】 我痛心疾首—— 【到时候自相残殺起来,戰局不斷扩大——整个屋里就没活脑子了!连一颗活脑子都没有了!】 傑:【……】 傑:【……我认为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分不清时局。】 我指了指又一次挑衅他人的禅院直哉,然后我再冲过去揍了他一顿。 杰:【……】 杰:【……那这样吧,小陵你干脆废物利用,让禅院直哉负责维持现场秩序。】 【这每分每秒和他人起冲突的摸鱼狂魔真的可以吗?】我不敢置信地抖了抖拎手上的禅院直哉,然后毫不留情地丢在地上—— 【他从刚刚到现在就没有一秒有个人样,梦野久作都比他行!他连干活都摸鱼,我让他去维持秩序——他真的能行吗?】 【没问題,】杰的声音非常平静,【虽然这玩意行为令人迷惑,但他其实是禅院家暗杀组织炳的首領。由于領悟了领域展开,如今在这里的实力也比除你外的其他人都高。】 第105章 【可是摸鱼……】 杰平静地继续补充道—— 【不用担心他的工作效率。他其实是你漫画的榜二,断更对他将是绝杀。】 榜二?断更绝杀?这是什么情况?我感到迷茫。而此时被我丢到地上的禅院直哉“嘶”了一声:“该死的小鬼。” 我打了他一拳,然后继续说道:“我需要你帮忙管理这里的秩序。” “哈?这种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才不要做,”明明已经被我打了好几顿,但禅院直哉此时露出了看起来还想被我打一顿的笑容,“小鬼——你能给出什么好处?” “没好处。但只要这里的人相互之间打起来,我就漫画断更,一次肢体冲突漫画断更十天。” 禅院直哉不笑了。 他冷哼了一声,直接面无表情地起身,然后露出了反派的笑容,对着全场说道:“谁敢打架我就杀了谁——有谁要来试试吗?” 整个生产车间在此刻安静了一瞬。 老实说我很怕他真的把人干掉,也怕这人维持不好秩序。于是我又重新坐在椅子上,观察了整整一个小时情况—— 禅院直哉一上手就嫌弃我的管理模式,直呼实在是垃圾中的垃圾,被我打了一击重拳后,骂骂咧咧说着不想干了地将这两家的族人细分成数个小组。 接着他一边说着这样管起来烦死了,一边将在场的窗也进行了类似的人员划分,安排他们对相应组别的咒术师进行监督,并命令他们出现工作上的问题去报告禅院真依和加茂彩子,秩序上的问题报告他。 随后他就和我一样坐椅子上,并时不时在车间的各处轉一轉,附加几句嘲讽。 最后不仅没有人企图闹事,甚至大部分的人还提高了工作效率。 我震惊地看向禅院直哉,而他注意到了视线,哼了一声:“这有什么问题吗?” 老实说我觉得这种发展挺好,完全没有问题,但他似乎非常希望我有问题,于是我想了想回他:“你一天能祓除多少咒灵?” “哈?”禅院直哉看起来并没有想到我会询问他这件事,露出了明显的诧异,但是下一秒他像是理解了什么我理解不了的事情,甚至笑得更加欠揍,“看来你现在终于意识到——让我做这种维持秩序的事情,明显是在大材小用。” “没错,在咒灵祓除方面我可是行家,”他的笑容更加嚣张,“我一天多的时候可是能祓除十多只咒灵的哦?” 我一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两把已经被咒力转化为咒具的枪,一边折算数量:“那这样算下来,加起来的数量有点多。” “没错——就是这样,”禅院直哉嘴角上扬,“经过这样的长年累月,我祓除的咒灵数已经到达了一个可怕的数字。” 杰开始拆台:【……他模糊了咒灵等級,最多的那一次其实说的是最弱的四級咒灵。这人是享乐主义,非必要情况不会努力工作,几天接一个任务最多了——你可以当他几天最多祓除两三只二級或一級咒灵,这也没什么厉害的。】 我其实对于咒灵等级的划分还是挺迷茫,也不知道祓除咒灵上厉害不厉害的标准是什么,总之假装自己理解了情况:【原来如此。】 我一边回复杰,一边将配套的弹夹放入口袋。这咒具枪用橡胶类材质做成,看起来像是玩具枪,而放在弹夹里的子弹更是又小又圆的球状,于是更像是在商场里卖的玩具。 但是我知道—— 这是可以祓除咒灵的二级咒具。 我数了数桌上了弹夹,然后一个又一个将它们放入口袋。 “小鬼,你应该不擅长用枪吧?”禅院直哉出声。 “是的,这是我第二次用枪,”我将其中的一个弹夹装入枪中,“但是加起来的数量有点多,不用远程武器我很难赶在睡觉前祓除完毕。” “哈?你到底在说什么?” 晚霞从窗口落入,落到了我的身上。而此时我按下了扳机,进行了一次试枪。 杰这时出声:【……小陵,你说的“加起来的数量”,其实不是指禅院直哉这些年的总祓除数吧?】 【当然不是啊,】我迷茫地眨眨眼,【我只是以禅院直哉的武力为标准,折算了在场各位咒术师加起来的每日咒灵祓除总数。】 【我想了想——既然大家为了帮忙制作咒具,都没有时间和精力祓除咒灵,那么大家每天本来应该祓除的这些咒灵,都由我来处理吧。】 在我扣下扳机后,玩具弹从枪□□出,飞速在空中划过一条笔直的长线,敲上了一件未加工的材料,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虽然手感和上次不太一样,但是同样也能命中我想要的位置。 在满意地点点头后,我转向了被突如其来的枪声吸引了注意力,从而看向我的众人。 “这二十天里,我每日都会代替诸君祓除咒灵。” “所以不用担心任务,不用担心民众——” 我扬起了嘴角—— “请暂且忘却咒术师的责任,在此地安心地——” “毫无保留地,竭尽全力地制作咒具吧!” * 小首领就这样前往了下一个战局,而窗外的飞鸟划过窗口,在墙上的日历上留下影子。 日历在纷飞。 制作咒具的第二天,禅院直哉不爽小陵出尽风头,暴言说要监督这群人制造出比小陵干掉的咒灵还多得多的咒具。他选择以近乎毁灭自己名声的手段进行魔鬼管理,直接将生产效率翻倍。 制作咒具的第四天,一位窗将自己录下来的小陵会议演讲视频上传到了咒术界的内网上,获得了極高点击。极少数咒术师,比如伏黑惠钉崎野蔷薇等人不请自来,志愿加入本次制作咒具。 制作咒具的第五天,加茂彩子将咒具制造的高质量成果展示给咒术界的技术部,最终和技术部的部长在制作咒具谈妥了合作。至此制作咒具拥有了科学的加入。 制作咒具的第八天,禅院真依在其他咒术师和技术部帮助和指导下,成功用构筑术式构造出能将电力转化为咒力的功能性咒具。这初步实现了普通人用已有能源生产咒力,从而用这些咒力量产咒具的构想。 制作咒具的第十天,技术部的部长代表整个技术部,向小陵提交了自荐书。她表示他们在这次企划上看到了科技的意义,看到了科学的星火,因此全員愿意再进行下一步尝试,去参与祂的下一份企划。 制作咒具的第十三天,窗第一次成功利用电力转咒力咒具,在电力支持下制作出了能投入实战的二级咒具。至此制作咒具的效率再次加倍,进入了普通人也能利用科技制造咒具的新时代。 制作咒具的第十七天,以禅院真依为首并由窗为成员的制造队伍组建完成。他们归于小陵旗下,此后专门制作咒具,成为了咒术界的一个崭新的部门——制造部。 制作咒具的第二十天,除了功能性的咒具外,制造出来的大量咒具全部免费发放给窗和全体咒术师—— 正式实现了人手一把二级咒具的构想。 越过日历的飞鸟划过窗口,笔直地飞行远方,此时又在叠满提案的办公桌上落下影子。 在这段时间祓除数以千计咒灵的小首领,此时正坐在椅子上。祂的视线越过高高的提案堆,望向了正在祂面前读着提案的加茂彩子—— “我喜欢这个提案。” 那是一个难度极高的技术提案—— 制作一款类似于地图导航那样的,可以实时显示咒灵等级和位置的软件。 这除了需要专业的科技人员编程人员,需要少见的技术型的咒术师外,还需要采集咒灵在不同状态下的咒力样本,也就是一个几乎不可能办到的匪夷所思条件—— 愿意配合研究人员实验的——大量不同种类的咒灵。 最后一个条件唯有已经身亡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才能达成,但就算不死亡结果不会有任何区别。 加茂彩子想——毕竟夏油杰认为普通人不应该存活于世,不可能给就连首领也没有咒力的组织提供帮助。 ——若是夏油杰还活着,他和小陵必然对立。 ——这其实是不可能实现的提案。 第73章 第七十三只小陵 加茂彩子的彙报声在办公室里回荡, 而漆黑的咒灵鳥,此时正安静地趴在小陵所在的椅子旁。 夏油杰并没有仔细听报告,他的思绪已经飞到了几天前—— 早已被冥冥伪造好的盘星教诅咒师残党尸体, 在前几天的夜晚,被巡逻的窗所发现, 而从伤痕可以推断出死因是被咒灵殺害。 总监部的众人并没有发现异常,在收到报告后直接确認了他们的死亡,此后他们便不再关注在他们看来只剩下普通人的盘星教。 ——接下来只要祓除真人,以及给小陵找一颗合适的脑子,就可以重回盘星教了。 真人是他未解决的历史问题。夏油杰在外的马甲用着真人的躯体,就算回到盘星教后被同伴们接受,萬一被不知道藏在何处的真人发现——那家伙指不定什么时候變换成他的模样, 对他的部下们来一次暗刀。倒不如他先下手为强,解决掉麻烦。 第106章 于是他这段时间一边挖坟找脑,一边到处找真人。但是就算如今他已经把国境内的所有墓地全部都挖了一遍,沿路的咒灵也都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真人。 ——真人到底藏在哪里? 这时旁边的小陵摇着青鳥的翅膀并找他搭话—— 【杰,这个提议好有趣——我好期待呀!如果能实时显示咒灵的位置,到时候找咒灵就很方便了!】 【确实是这样呢,】夏油杰其实并没有细听加茂彩子说了什么。他一边操作着青鳥像往常一样回拍了小孩的手, 一边又重新想事情—— 找真人是一个问题,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该怎么幫小陵找到一颗合适的脑子。 国内的墓园和墓地都已经翻过了, 没有一颗好脑子。无为转變也试过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不能让小陵自行长出脑子…… 正当夏油杰的想法逐渐飘远时,他听到小陵出声—— 【活人的活脑子果然都好厉害——竟然能想出这样厉害的提案!】 ……活人?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了脑海,夏油杰突然想起还有殺人夺脑的做法。这个世界的活人千千萬万,完全可以找一个合适的人, 将那人杀死然后取出脑子,进行无为转变抹去记忆,然后送给小陵…… 就在这时,夏油杰感覺青鳥的翅膀突然被小陵的手攥紧,然后那个孩子问道:“……真的不能实现嗎?我很想大家的脑子……都活在脑袋里。” 夏油杰:…… 夏油杰放弃了用活人制作脑子的想法。 他从思绪中彻底脱离,看向了正在和小陵交流的加茂彩子,开始关注他们的对话—— “是的,唯一可能令这项提案达成的夏油杰如今已经确認死亡一个月多,这项提案根本不可能实现。” 夏油杰:…… 夏油杰:……等等,他们剛才在聊些什么? * 我注意到被我抓住的青鸟不知为何僵硬了几秒,然后它伸出了空闲的大翅膀,开始飞速翻阅桌上的那份提案。 “死亡时间距离现在也不长嘛,”我真的很馋这种能定位咒灵的软件,一边把脸埋进青鸟毛绒绒的身上,一边怏怏不乐地试图反驳道—— “万、万一夏油杰他願意幫忙呢?” “他的脑子应该没完全腐烂,我们可以去墓地问问夏油杰的脑子嘛。” 然后我发现青鸟翻提案的速度不知道为何变得更快,整个室内只剩下飞速的沙沙声。 加茂彩子没有出声回应,而青鸟冰凉的体温让我整具身体都冷静了下来。羂索每次见我无理取闹时,也会沉默非常久,然后和我说绝对不能在别人这样做。 我偷偷地望向加茂彩子,发现她此时不知为何捂住了心口——这难道是气到心脏都出现问题了嗎? 心脏坏了人就差不多死了,人死了脑子也活不了——天哪!难道一颗脑子就要这样毁在我的面前? 我不同意。 “还是算了吧——我其实也没有很期待用这个定位咒灵的超厉害软件打咒灵,”我从青鸟身上爬起来,认真地对她强调道—— “真的没有——完全没有,一点也没有。” “好的好的,我知道您完全放下了,”加茂彩子对我说话的語气不知道变得特别特别柔和,听起来还带着几分微妙的慈爱,“那我继续给您读下一份提案吧?” 我见她的手重新从心口放下,然后又见她调整好状态并拿起了下一份提案,此时欣慰地点点头:“没错!我现在完全不在意那个听起来就超棒并且超好用的软件——你继续讲吧,我不在意!” 青鸟此时已经翻完了那份设计软件的提案,而在我说完后杰叹了一口气:【……小陵,你这不还是很想要的吗?】 什——?我大为震惊:【没、没有啊。】 我试图打消杰的想法:【你想啊——虽然只有他能操控很多咒灵,但如果我前去夏油杰的墓地,把夏油杰挖出来问他的脑子願不願意幫我——这……请人幫忙时这样做不太好吧?】 【……你在说的是可行性,而不是自身的意愿。】 我假装没听见,继续输出:【而且我和他要沟通并请他帮忙的话,很可能就需要把他一直在我的脑袋里——】 【但那里是杰的位置——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杰沉默了几秒,然后冷不丁出口道:【……无论小陵说了什么,我都不会在普通人的事情上帮助你。】 【我知道,】杰之前就提过立场问题,老实说我并不是很理解,但是我并覺得不帮我有什么不对——话说什么叫无论我说了什么?我说了什么了吗?而且杰要怎么帮我?他准备帮我挖夏油杰吗?我迷茫总之回答—— 【就像我会做出我的选择那样,杰也只要做出你想要做出的选择就没问题。】 杰又不说话了。 说起来我发现大家的名字很相似,巧合到了我觉得有趣的地步,于是我想了想对杰补充说道—— 【我不需要能帮我完成提案的夏油杰,我有愿意听我讲话的夏油和杰就足够啦。】 杰还是没说话。当加茂彩子翻到了下一份提案的第一页,正准备出声时,他才出声道:【……在普通人相关的事情上,我依然不可能帮你。】 我知道这件事,杰剛刚也已经说过了:【我知道,所以……】 还没等我说完,我便听到了从窗外传来了许许多多羽翼扇动的声音,还有什么东西在地面上前行的声响—— 我下意识望向了窗外。 红日之下,无數咒灵彙聚在此地。它们數量众多,形态各异,在将地面占据的同时,又将天空占领。 【但青鸟说它刚好能帮你——它把愿意帮忙的咒灵们都召了过来。它用束缚向你承诺,这些咒灵们都愿意配合研究。】 我微微睁大了眼眸。 窗外的咒灵们一齐望向了我,它们一只又一只地向我颔首示意。恍惚间我竟像是重新回到了那个会场,看见那些响起掌声的手掌一人又一人地合上,最终汇聚成了一條长河。 而现在—— 新的长河又在此地汇聚。 【我只会作为交流的桥梁,翻译青鸟的话語,令你能理解。】 窗外是无数静候的咒灵,莫名竟令我产生了它们在等待我发号施令的错觉。而我也感受不到它们身上的哪怕一丝杀气,就像我身旁的青鸟那样。 青鸟用翅膀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 【它现在是在问你——】 【那个你想要达成的提案,除此之外还遇到了什么其他的困难?】 * 飞鸟从清晨一直飞入黄昏。 如今夜幕已至。 这里是一个昏暗的房间,正中间是一个庞大的容器。而无数插管在容器上方,它们一齐向下,最后插入容器中央那位瘦骨嶙峋的男性身上。 他的状态似乎和将死之人没有太大区别,看起来羸弱至極,但是知晓他身份之人不会小觑他。 此人正是拥有“天与咒缚”,以身体为代价获得的能力,从而拥有極远術式范围与高强咒力输出的咒術师——与幸吉。 与幸吉所操作的咒骸都由他独立制作,虽然只是学生,但技术能力在咒术师行列里中首屈一指。 在另一批管子的尖端,是无数专业的修复工具。它们都被他用咒力操作着在空中飞舞,最后落在咒骸之上。如今他正在改良他常用的咒骸究极机械丸,看起来认真至极,但其实正在走神思考—— 完成总监部交易后获得的那十亿,可以给他喜欢的女孩三轮霞买什么礼物。 就在此时,他听到了迅疾的风声与羽翼扇动的声音—— 一只巨大又漆黑的咒灵鸟此时落在他的不远处。 咒力构成的话语在空中浮现—— 【这副姿态真是凄惨呢——就算找遍了医生也修复不了吧?就算是从总监部那边获得了巨款也毫无办法吧?】 瘦骨嶙峋的身体上,代表愤怒的青筋暴出。与幸吉操纵究极机械丸瞬间移动,直接向前打出了一击。但是黑鸟闪避的速度更快。它没有反击,只是在空中用咒力写出了下一行字—— 【但是我可以彻彻底底地,没有任何副作用地消除天与咒缚的副作用,将你的身体彻底修复。】 究极机械丸的动作一顿,而黑鸟模样的恶魔还在说着蛊惑人心的话语—— 【不再受到身体的限制,不需要借助咒骸便能行走于世——你可以与同伴们在这一片旷野上一起奔跑,一同欢笑。】 【不用再独自一人待在这个阴暗的地方——你可以站到你喜欢的女孩面前,面对面地对她告白。】 【我用束缚承诺,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 【我将予你这样的未来。】 明明不远处站着的那是一只咒灵,但是恍惚间与幸吉竟觉得那更像是洞察人心的政客—— 【这样的未来和那办不到任何事情的十亿相比,你更想要什么?】 第107章 与幸吉的手微微收紧,他知道前方很可能是地狱,面前的只是恶魔,但是他依然用着嘶哑的声音问道—— “……你想要什么?” 【你应该清楚不向任何存在暴露我们的这次交易,这一條是交易的前提。而既然没有书面文件也没有定下束缚,那就直接与总监部毁约,返还他们那十亿。】 【然后只需要再满足一个条件,唯一的条件。】 【我需要你发挥你在技术方面的才能——】 而这只黑鸟,此时又丢过来了一份企划。 【主动上门去协助小陵完成这份祂所期待的提案。】 第74章 第七十四只小陵 “报、报告——与幸吉大人将十亿退还……” 烛火在摇曳, 但是那微小的火光无法将室内点亮,只能隐约看见八扇高大的紙窗分别耸立在八个方位。 “已经确认里面剛好是十亿……具体原因未明……”有人跪在紙窗的正中间,将手上的银行卡呈上, “不过他也前往了窗总负责人的辦公室……” 愤怒的声音在东面的紙窗后响起,直接打断了来者的报告—— “岂有此理!” 而西面的纸窗后面传来了贵重酒杯砸地的巨大声音, 下一秒无数碎片飞溅。 “这已经是第六个了!” 东南方向传来另一人的惊诧又不悦的声音:“这些脑子不灵清的咒術师到底在想什么——竟敢毁约还钱?!那个小鬼到底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还有年迈的声音在西北方向冷笑道:“早就说了那群人不可靠,要定下束缚和协议,你们都不听,现在看吧——被他们钻了空子。” “你——!” 于是话题就在这里走偏,从两方对骂起步,又逐渐发展为多方吵架。 北面纸窗后的人一直没有出言。 那是一位戴着眼镜的老头,他只是冷漠地推了推眼镜, 用嫌弃的目光望向了外边吵闹的眾人,然后收回了视线。 之前提议用金钱去贿赂咒術师之人便是他,如今在思考的也还是他。 理想和理念确实很容易令愿意为此奋斗的人汇聚,但是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从他看到上传到咒術师内网的会议演讲视频时,就已经明白小陵的劣势与优势一样明显—— 理想主义者毕竟只是少数,忠于利益的大部分人不可能追随小陵。 但是现在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是什么导致那些钱全被退了回来? 这种行为无异于落了总监部的面子,他清楚那些退钱的咒術师都知晓这一点,但是他们依然选择这样做。 ——是那小鬼的理想触动了他们? ——是那小鬼的理念打动了他们? 怎么可能……戴眼镜的老头在心里嗤笑一声, 然后这时他听到有人喊人他名字的声音—— “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吧?你準备怎么处理?如果想不出辦法——你可要付全责。” 整个会場一片寂靜,其他高层都在等待他的回答。此时吵架已经停止, 就像之前无数的争吵与停止那样。他想——人们总是会为了自己的利益争论不休, 也会为了更大的利益合作…… ——更大的利益……?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海,他的瞳孔下意識收缩。 ——那小鬼确实只有理想与理念,但是不代表祂汇集的人没有其他的特质。 ——如果那小鬼还召集到了能敏锐洞察他人的需求,按需给出更大利益的人才…… 不, 人才远远不止这种。 他想到了愿意提出提案的窗,想到了擅长谈判的加茂彩子,想到了在制造业上大放异彩的禅院真依,想到了武力前端的加茂家与禅院家,想到了充满科研人員的技术部。 甚至五条悟—— 在总监部告诉他,小陵窃取了他寄放在总监部里,已故挚友夏油傑的武器游云后,他只是一笑置之,甚至看起来心情不错。 “尽快……不对,现在就要压制住那小鬼的势力!” 他没能控制住情緒,直接站起身。 “必须要赶在那小鬼汇聚到更多不同的人才,在祂在咒术界的势力完全成长起来之前——令祂下台!令祂永无翻身之地!” “不然——” 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要让自己平靜下来,但是依然无法办到,于是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 “我们的咒术界将被祂彻底夺走!” * 晚风吹过我的面颊。 青鸟表示要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其他的咒灵小伙伴,已经出门两三小时了。我此时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听着面前名为与幸吉的咒术师做自我介绍——他听说了我打算做的新项目,过来帮忙。 “像你这样的咒术师,剛才来了五位——你也是和别人一样,觉得这份提案很有趣才来的吗?”我激动地问面前黑发的少年。 他听到这话不知为何沉默了几秒,然后对我点点头:“……嗯。” 加茂彩子和我说过,我也转述给青鸟过——我们需要招募的技术型咒术师,已经被总监部用一人十亿提早招募,根本没办法招募这类咒术师。 没想到他们现在一个个都主动过来,一个个也都和我一样觉得这份提案很棒——我现在充满了信心! 我继续情緒高昂:“好好好好——那你也先去技术部吧,我先等青鸟过来,然后和它一起带着咒灵们过去。” 与幸吉听到“青鸟”这个词后,就和前五个咒术师那样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然后听到“咒灵们”这个词后,也和他们一样——下意識望向了窗外的眾多咒灵。 与幸吉:“……” 我第六遍介绍:“这些是愿意帮忙的咒灵们。听青鸟说只要过来帮忙,之后如果不幸被我路上碰到,会被放过一次——都很积极地参加了。” “果然是代表幸福的希望青鸟呢,连这种事情也能办到。” 与幸吉:“……” 与幸吉:“……好的,您慢慢来——我先过去了。” 在与幸吉走后的几分钟后,不知道去哪里找咒灵小伙伴的青鸟飞了回来,落到了我的旁边。 “哪些咒灵是你新找过来的呀?”我问青鸟。 青鸟听到这话眨了眨眼,然后像是生怕我記住那样,用翅膀飞快地给我指了一堆。 咦——这些不是刚刚就在的吗?我迷茫地眨了眨眼。 由于路上万一碰到这些咒灵,我需要放过对方一次,所以我就把在場咒灵的模样全都記住了,而青鸟指的这些刚才就在场。 我想了想——同是咒灵,青鸟总不会记错。这些应该确实都是后来过来的,只是我在几分钟前又全部扫了一遍记了记,不小心把它们都记住了吧? “原来如此,”理解了一切的我点点头,然后爬到了青鸟背上,“那我们走吧!” 下一秒狂风乍起,青鸟直接扇动翅膀带着我飞至高空,随后那一众靜候的咒灵跟上了我们,与我们一同飞往技术部。 傑一路上都在強调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下子面对如此数量的咒灵——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他表示就算提案上写着需要技术部研究咒灵。但也不代表技术部的那些普通人,愿意去冒着生命危险研究这些在他们看来极其危险的咒灵,因此我需要做好拉锯的心理準备。 听起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我鄭重其事地点点头,决定到了那里后就把除了青鸟外的其他咒灵们全揍一顿,证明我能彻底镇压它们。 快到技术部时,我本想从窗口飞入。没想到一众穿着白大褂的科研人員,此时站在技术部大楼外的巨大草坪,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他们人数众多,密密麻麻地像是一面墙,而为首的是技术部的部长。他们安静沉默又眼睛一眨不眨地瞥过我和青鸟,然后落在我身后的一众咒灵身上,至此再也没有移开目光。 等青鸟和咒灵们落地后,他们又仿佛约定好了那样,分别来到了一只咒灵面前,开始安静地观察,看起来特别有研究人員的感觉。 只不过我看见大部分人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甚至有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 傑出声提醒:【他们在隐瞒自己对咒灵的真实想法,事实上谁都可以轻易看出,他们内心还是存在对咒灵的巨大恐惧——说到底本质还是猴子呢。】 我觉得如果感到恐惧,那么还是发泄出来比较好,于是拉了拉身旁小哥的袖子:“不用压抑情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研究員小哥眨了眨眼。 然后他半蹲下身子,鄭重其事地对我说道:“请答应我,待会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和您的这次合作都不会解除——可以吗?” 他看起来异常冷静,像极了一位科研精英。 我也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于是他试探性地伸出那颤抖的手,放到了咒灵的身上。 “太美妙了——简直是伟大的奇迹!”他语气激动地用手在咒灵身上光速摩擦,“这富有光泽的表面……这想要下意識反击但是克制住的动作……” 第108章 “有趣——实在是有趣!明明只是是由大脑产生的各种负面情绪,但是汇集在一起却构成了有意识的个体!这就是由人脑所开启,由人的意识引导的——人类身体自发进行的大创造!” 站在不远处的与幸吉,以及其他自愿加入的技术型咒术师,此时用着“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的眼神看着这位技术人员。 我激动地感慨:【他提到了脑子!他真的很有品!】 傑没回我。 而我已经抑制不住情绪,像之前吃了两千个剧毒蘑菇那样,激动地补充道:“没错,脑子是奇迹!从额叶到颞叶,经过顶叶、枕叶,最后前去脑岛,每一寸都是那样的恰到好处!” 这时所有研究人员都望向了我。而咒术师们的那种微妙的“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眼神,无缝衔接地转移到了我身上。 此时我继续激动地说道:“而脑子里面的意识——更是无价的瑰宝!不仅能够诞生咒灵的负面情绪,更是能引导我们拿稳武器祓除咒灵!每一个抉择都是一种可能性——太美妙了!” 全场安静了几秒。 【怎、怎么了?】我见大家陷入了沉默,有点慌张。 杰此时终于出声。他像是理解了某种他其实很不想理解的事情那样,感觉一切都已经无所谓了地说道—— 【……没事,我现在已经看透了他们的精神状态。而小陵你——也已经完美地融入了进去。】 ……什么意思? 我还在迷茫,但是下一秒每一位研究人员都像是卸下了包袱那样,直接丢掉了高冷的精英外壳。他们一边对着咒灵上下其手,一边激动地发出了灵魂深处的声音—— “活的咒灵!天哪是活的咒灵!活的——活生生的——可以研究的!嘿嘿嘿落到我的手里——你已经逃不掉了!” “这一只真的太有趣了!让我研究——我要研究——但是浮于表面的研究没有任何意义——啊啊啊啊果然还是想研究内部!咒灵的内部到底是什么样——好想亲眼看一看!” “太不可思议了!这辈子我竟然能研究到这种现在还没攻击我的咒灵——这难道是通宵做实驗三天后产生清醒梦吗?算了我已经死而无憾了——就让我死在海量的数据中吧!” “抱歉,”这时技术部的部长走了过来,她带着歉意地对我说道,“之前说过让他们收敛一点。明明在别人面前都装得好好的,没想到这次竟然变成了这样——实在是失礼。” 她看起来依然干练且稳重,只是左手上抓着一只不知为何看上去被薅秃的小型咒灵,而右手上拿着笔和纸,纸上的数据也已经写了整整八行。 ——分明是已经研究过了一轮。 在技术人员发表完各自的过激言论后,他们热情地带我前往研究所。 许许多多我没有见过的仪器摆放在各处,明明和过去不一样,但是我却仿佛回到了千年前—— 协助羂索做实驗的岁月。 身旁的那些研究者收敛了刚才的狂热表情,唯有眼中的星火依然在燃烧。 空气中在这一刻冷凝了下来,就像是风雨前的平静。 ——看来无论过了多少年,有些东西似乎依然未变。 “接下来就是战场了。帮我转告其他的咒灵——” 我郑重其事地对青鸟说道—— “如果吃不消之后的強度,请务必及时告知我。” * ……强度? 夏油杰下意识望了一圈周围的研究人员——他们不仅没有一个人是健壮的,甚至大部分人都比较消瘦,还有着浓浓的黑眼圈,看起来就体虚。 ……就凭这些羸弱的普通人? 正当他準备反驳时,小陵已经跑到桌子旁,从上面拿起纸和笔,然后露出了笑容,看起来已经兴致勃勃地想要参与研究,“约定的研究时间是七天——我们现在开始吧?” 夏油杰想——看来最要提防的是,正是乱来的小陵。 但事实相反,小陵没有像往常那样乱来,祂只是帮忙打下手,没有做多余的事情。 而那些技术人员,宛若从深渊爬上人间的恶鬼,或男或女一张张截然不同的面容,但是如出一辙的黑眼圈上边,闪动着无比相似的火焰。 然后他们用着不同的语调不同的音量,对着他们面前的一只只咒灵说着相似的话语—— “根据刚才的算法,你的咒力输出还能更加精准——再来一次吧。” “按照你的咒灵种类,你的咒力瞬间放出速度还能更快——再尝试一次吧。” “新的数据出来了,你所持有的术式还有优化的空间——再进一步思考吧。” ——明明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那些咒灵,但是却能比夏油杰更加精准地把握住咒灵的上限。 ——这当然不是天才,这只是专业。 咖啡之后是更加强力的咖啡,无数次的实验与测量在这里累加,但是他们依然不停不休。他们没有说出与此相关的哪怕一句话,但是每一双眼眸,每一次实验都在呐喊着—— 【我要更加精准地,完全无误地测出这种类型咒灵的上下限!我要收集更多的数据——】 【为了更加精准地派出合适的咒术师去祓除!】 ……这群猴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油杰厌恶被普通人摆布,厌恶被他人发号施令,但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不知为何依然选择配合这几乎要把他榨干的高强度实验。 ——果然还是之前答应过小陵要帮忙的原因吧。 ——果然是想要帮忙帮到底的原因吧。 夏油杰就这样说服了自己。 就这样——无休止的高精度地输出咒力,日夜不休无止境地高强度放出术式,最终汇聚而成了一叠叠完善且精准的数据。 而这位拥有咒灵操术之人,飞速地提高了咒灵操作的熟练度,并将在场的每一只咒灵都几乎开发到了所能到达的上限。 ——被他吞噬的那一只真人分身也正是如此。 夏油杰就这样突破了自我,直接感知到了真人如今的具体位置。 ----------------------- 作者有话说:我决定了,我接下来真的要放弃脑子,要写一本小甜文轻松一下,感兴趣可以收藏一下。 《于是猫养大了诅咒之王》 文案: 猫在垃圾堆旁被弃婴砸醒,还被砸出了一点前世的人类记忆。 弃婴四手四眼,没人愿意收养,废物小猫下定决心自己将他养大。 或许是因为翻不到牛奶,猫只能把自己的血喂给弃婴喝的缘故,他的常识从一开始就有点奇怪。 猫花了好大的劲,教会了他不能掐着别人脖子和别人交流,撕下别人手臂后需要帮忙修复好,杀了人后还需要用复活技能把对方复原…… 猫总算把弃婴拉扯大。 等对方长成少年时,猫又想到自己寿命不长,很快就会死亡。 可猫担心少年。 而被称为诅咒之王的少年,正随意地坐在王座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猫给他做的生日小蛋糕,一边随意把玩手中的王冠。 他用猩红的眼眸,瞥了一眼趴他绒毛披肩上的猫,瞬间明白了猫的烦恼,然后意气风发又肆意张扬地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等等,你又要做什么? 猫想—— 我最担心这个。 阅读指南: 1.故事从婴儿时期开始,猫一点点养大诅咒之王。 2.亲情日常向,互宠小甜饼。 第75章 第七十五只小陵 真人正以隐藏着咒力的姿态, 在街道上行走着。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外界游荡。原因正是头上有缝合线的夏油杰。对方是他的咒靈伙伴漏瑚介绍过来的合作者。但是自从察觉上次他分身在横滨出事那事,很可能和对方有关系后——他便远離了对方, 并且进行了调查。 而这段时间,还有强大的咒靈在四处游荡。真人觉得这是头上有缝合线的夏油杰在操纵咒靈, 試图寻找自己,于是更不打算暴露行踪。 由于不准备因改造人暴露行踪,他在此期间没有对人类使用无为转变,更没有杀人。 烦死了……正当真人看到前面挡路的密集人群,恨不得杀死他们时,突然感觉危机感顺着脊柱上爬。 但是还来不及反应,一柄长刀已经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膛。无数鲜红的血液划出。 真人此时转过头, 看到了穿着袈裟的黑发黑眸男性咒靈。月光洒在他身上,没有落下一丝影子,而他此时帶着温和的笑容,语气柔和地说道—— “抱歉,我赶时间。” 他毫不留情地在真人体内转刀,于是碾出更多血液,然后飞速抽離再幹脆利落地一捅。 竟然被找到了……真人伸出手,試图对其进行无为转变, 但是来不及了——在他注意力被刀吸引之时,头顶上不知何时又蹲上了一只精神类的小咒灵, 就这样直接对他来了一次精神震荡。 第109章 巨大的精神波动炸开, 激起一阵阵余波,意識在此刻彻底涣散。 真人的手停在半空,再也不能往前伸一步。而夏油杰的手已经悬空放在了他的上方,构造咒灵球的波动在此刻炸开。 就在这结局已定之际, 真人却露出了孩童般天真又残忍的笑容—— “夏油杰,就算你操纵着咒灵,我也知道你依然是人类。” “你确实聪明,名字是虚假的,身体也是虚假的,但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查到了你的真面目——你并非毫无破绽。” 什么意思……?夏油杰听到这话,試图停下构造咒灵球的动作,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真人的存在已经消失,只剩下帶着污浊光泽的咒灵球,以及最后的恶意残响—— “和其他试图高高在上的人类一样,你也终将覆水难收。”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从剛剛开始夏油杰就觉得真人似乎认错了人,但是咒灵球的转换不可逆,他只好一边吞下无法复原的咒灵球,一边整理真人透露的信息—— 显然有人盗用了他的姓名,伪装成了他的模样,就这样行走于世。 ……到底是谁? 像是一场阴谋露出了冰山一角,夏油杰如今愈发觉得剛才吞真人吞得早了,应该等问到更多情报再吞……正当他准备深入思考时,听到小陵那边的对话声—— “天哪!怎么一转头输数据的功夫,我这边的咒灵就不见了——是跑你们那边去了吗?”一位技术人員问旁边的人。 “剛刚从窗台爬出去了,”小陵回答道,“也不用再去找,估计是强度太大体力跟不上——总之已经不行了。” 夏油杰:【……】 夏油杰:【只是出去透了透气,没有不行。】 * 经过咒灵出窗透气又回归事件后,接下来再也没有咒灵跑出去,时间就这样一点点流逝—— 转眼七天已至。 我也有七天没睡觉了。 事实上在杰和织田作之助的监督下,我维持着天天睡觉的好习惯。但是织田作之助不在这里,杰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也没有管我的睡觉—— 于是我快乐地和研究人員一起工作,连續熬了七个通宵。 在七天之后,咒灵们成群结队地从窗口飞出了研究所,正式为这一次研究活动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我望着它们一只只離开后,回头望向了研究人員—— “那我们继續幹活吧!” 没想到没有人回应我——他们刚刚还一个个生龙活虎,现在全都直接在工位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就连技术部的部长也是如此。 明明七天前刚开始实验时我还询问——他们当时每一个都笑着说等咒灵走后还要继續整理资料,一直一直幹活到天明…… ……怎么可以全都睡着了?说好的一起干活呢? 我整具身体都委屈得不得了。 我委屈巴巴地盯着他们,试图用视线把他们盯醒—— 有人手中握紧咖啡杯不放,像是下意識的动作,又像是某种执念,而里面的咖啡似乎是刚泡的,还热腾腾冒着热气。 有人抱紧了一叠打印着很多数据纸质稿,像是在抱着舒适的枕头,脸上还露出奇怪的笑容。 有人干脆直接睡在了地上,他表情极其安详,像是完成了任务后的全然放松,任凭自己的头发和白大褂被地面弄脏,松开的手中还留着一只笔。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睡姿,明明每个人的睡姿都那么奇怪,但是他们就是睡得很香。 研究所陷入了彻底的宁静,唯有舒缓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此起彼伏—— 只有我还精神特别好,甚至还能出门去暴打几百只咒灵。 我难过地收回视线,但转念一想——我还有青鳥! 我重新高兴了起来,没想到下一秒感觉有什么重物压上了我的右肩膀,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青鳥。 刚刚它还很有精神地站在我旁边,没想到现在也目光空洞,整只鳥失去了力气,一动不动。 ——怎会如此? 我大为震惊地一边用手帮青鳥合上眼睛,一边对着杰感慨道——【可恶——连青鸟也睡着了!】 杰也没有回复我。 明明杰也说好了到时候陪我加班,但连他也睡着了。 ——这偌大的研究所里,除了我之外就没人醒着吗? 我闷闷不乐地从柜子里拿出了毯子。先给青鸟裹上,接着一条又一条地拿出,将它们盖在每一位技术人员身上。 最后我回到了青鸟旁边,把新毯子盖在自己身上,然后靠住墙又贴着青鸟—— 他们都太过分了——我要找夏油! 我内心碎碎念地闭上了眼睛。 本想着要把这几天的事情分享给夏油,但来到那一片血水之上后,却发现这里非常安静。 由于我时常来这里,所以夏油找到我的速度越来越快。基本上只要我一出现,他就能立刻发现我,然后露出温和的微笑,和我打招呼。 但是这次他没有出声,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咒灵之间相互缠绕所构成的座椅之上。他微微低着头,用手撑着腦袋,而漆黑的头发柔顺的下垂,遮住了表情。 我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发现他此时合上了眼睛,呼吸平缓,显然也睡着了。 ——怎么连夏油也……?! 我不高兴地抓住了他的袈裟,准备把他摇醒。但是我看到了他的表情—— 他这次没有再皱眉。 就好像是融入了那群研究人员中,又仿佛是受他们影响融入了什么温暖的东西,于是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夏油维持着不太舒服的坐姿睡了过去,但是我莫名觉得——这应该会是他睡得最安心的一觉。 于是我松开了手,没有弄醒他,也没有移动他的位置。 话说这样不会着凉吗?我现在想给他盖上毯子了——但是这里并没有这种东西……正当我感到遗憾时,手中直接出现了毛绒绒的毯子,还是研究所柜子里的同款毯子。 这是什么情况?我迷茫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毯子,然后放弃了思考。我将毛绒绒的毯子盖在了他身上,去血水里捞他的腦子塞他怀里,然后继續摆弄着尸骸。 做完一切后还是不想睡觉的我,重新醒了过来。 青鸟还在我旁边沉睡,研究人员趴桌的趴桌,躺地的躺地,一切都和刚才没有什么区别。而我睡不了一点觉,此时安静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好像没什么事情好做。 这时晚風从我的身旁吹过,我起身去关窗户。没想到从窗口望到了不远处亮着的房间里,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织田作之助。 他此时背对着我,看不清面容。 没想到他竟然还醒着——我要找他玩!我瞬间恢复了活力,直接从研究所里跳了下去,往那间屋子那边飞快跑去—— “织田——我来找你玩啦!” 風在我的耳边呼啸,而我几个跳跃,直接越过了街道,靠近了那间屋子—— 首先入眼的是亮着温暖的燈光,然后在暖黄色的燈光之下,有小孩戴着纸质的生日帽。外边站着送我西餐厅的店老板和织田作之助。 现在我终于看到了织田作之助的面容。 我看到他此时没有露出笑容,但是眼神非常柔和,望着那些孩子,像是童话故事里看到了自己宝物的巨龙。 我的脚步不知不觉放缓了不少,而離得更近之后,我看到他们又熄灭了燈—— 蛋糕上的蜡烛摇曳着跃动的火光,一句又一句“祝你生日”的生日歌从餐桌旁其他的小孩口中欢快地流出,变成了暖心的祝福。 蜡烛的微光印在织田作之助的侧脸上,划出了温馨的幅度,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揚。 我停下了脚步,这次没有再喊他的名字。 在欢腾的生日歌中,正中间的小孩开始兴致勃勃地许愿,然后吹灭了蜡烛。我看见织田作之助又打开了燈,于是那暖黄色的灯光重新从头顶落下,整个房间都变得明亮。 但是没有一丝落到我头上。 ……原来织田在忙。 这时我想起了羂索走的那一天,万家灯火通明,而他们都在屋里笑着,忙着自己的事情,完全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我。 我转身离开了这里,重新往回跑。跑着跑着发现我手下是柔软的触感。原来我不知何时已经打开了头盖骨,把手放在了杰的上面。 我想起了我又重新拥有了腦子—— 我并不是一个人。 那是即使合不上步调,也可以一直拥有的。即使没有家,也可以相互陪伴的。即使无法相互理解,也会相互缠绕,即使我到处乱跑甚至立场不同,依然能在此时此刻留在我身旁。 ——这便是腦子和身体的关系。 杰和羂索不一样,他还没长出脚,现在正熟睡,也没办法像羂索那样跑走。 第110章 我又把手往里伸,于是摸到了旁边的纸面。 自从杰复原于是可以洗澡了之后,我就又去神社抽了神签,趁他不注意,偷偷放在了放在他旁边。 我用手指夹起长长的签,然后缓慢又细致地裹在杰的表面,像是给他卷上一条属于我的带子。 ——和终会离开我的织田还有其他人不一样,只要我能一直关着杰,那么他便永远都不能离开我。 我重新关上了头盖骨。 ——我没有一无所有,就算没有人愿意选择我,我也还能关住杰。 原本微冷的晚風,不知何时被万家灯火熨烫成温暖的模样,然后就这样将那些星火一直将吹到我的周围。 我感觉暖和了起来。 然后我又望见——那些在夜间出没的咒灵,也隐于夜幕之下,融入了那人间的星火之中。 这时就连血液都开始微微沸腾。 于是我拿起了游云,转变了前进方向,和平时一样揚起嘴角—— “来吧来吧来吧——来与我们一战!” * 像是吹到了冷风那样,夏油杰被莫名其妙冻醒来时,首先看到的是一片漆黑的室内,以及乱七八糟到处躺着还盖着小毯子的研究人员们。 他愣了两秒才想起—— 研究结束后他不小心睡了过去。 青鸟站起身,身上的小毯子就这样滑了下去。 那个孩子不在研究所里,于是他没有任何理由待在这普通人云集之地。正当夏油杰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看到了落在地上的小毯子。 夏油杰本来不想管这研究所专用毯子,但是他望着这群为了研究而七天七夜没睡觉的普通人们,沉默了几秒,最后把小毯子叠好放进了柜子。 他操控青鸟跳上了天台。 微冷的晚风从漆黑的咒灵鸟身旁吹过。 从天台往下望,是被黑夜笼罩的寂寥街道。房屋仿佛一个个格子般,将街道分成一片片孤岛。偶尔看见了亮灯的屋子,却都拉上了窗帘,于是大部分星火又被留在了看不见的里侧。 若有若无的争吵声呼喊声与哭闹声交错,与负面情绪一起一点点流出,然后又慢慢汇聚成一只只咒灵。 ——又是这样……所以说这些只会产生咒灵的普通人…… 夏油杰眼神一暗。 而就在这时,划破空气的风声响起,一位拿着三节棍的孩子在到处奔跑,祂一边喊着乱七八糟的宣战语,一边又在到处打咒灵玩。 ——小陵。 路灯的光落在祂的身上,似乎打上了一层温暖的柔光。 小陵追着咒灵上蹿下跳,路过了旁边和妈妈吵架的哭闹小孩,然后一个高超的跳跃,直接惊得小孩忘記了哭闹,抓着旁边妈妈的衣服大呼好酷。 小陵追着咒灵跑来跑去,不小心从闹别扭的情侣中间穿过,于是他们望着小陵远去的身影,然后相视一笑最后重新十指相扣。 夏油杰看着小陵面带笑容地打着咒灵,看着祂欢快地从他人的世界路过。而那些暗潮涌动的想法,又像是被阳光熨烫,渐渐开始消散。 这时他又听到了在争吵声哭泣声之下,那些藏在夜色中的欢快笑声,睡觉者平稳的呼吸声,还有平和的交谈声。 那些声音混入了微凉的晚风中,传到夏油杰这边时似乎也带上了几分暖意,就像是落在小陵身上柔和的灯光。 于是夏油杰最终什么都没做。 他只是看着在远方到处跑的小陵,像是巨龙看着宝石那样安静又执着地望着。如果没有任何事情阻止,他似乎能这样一直望下去。 但是一只普通的錄音笔落了下来。 似乎是设定了定时播放,于是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夏油大人……” 美美子的声音……? 夏油杰瞳孔微缩。 他听到那个总是抱着玩偶,总之试图装得很成熟,看起来一脸冷淡,就连声音都平静的孩子,此时却压不住话语中的哽咽,像是被淋了倾盆大雨又找不到回家的路,那样无助—— “请不要抛下我们。” ……这到底是……?夏油杰试图用有些混乱的思绪分析情况,但还没等他想清楚,他又听到了菜菜子的声音。 那个平时拿着手机到处乱跑,拍着自己喜欢景物然后向他炫耀,总是笑着的孩子,此时却用含着哭腔又有些克制,像是碎了一地的镜子的声音说道—— “我希望您还活着,我希望继续那段在盘星教的日子。” 美美子和菜菜子断断续续的话语声陆续从錄音笔中传出,夹杂着哭泣声,她们的声音有些失真但是情绪绝不失真。 思绪在此彻底失控,时光的画卷直接在夏油杰面前展开,一直展开到他处理好前盘星教残留势力,带着菜菜子美美子来到整洁又宽敞的大厅的那一天。他又再次望见了記忆中自己告诉她们这就是她们将来的家时,那两个孩子脸上露出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而现在——那两个曾经笑着的孩子却在哭泣。 ……盘星教那边究竟……? 音频已经播放结束,夏油杰花了好几秒,才重新令思维正常运作。他深吸一口气,看向了这支錄像笔—— 这是常见的型号,价格低廉到声音有些失真。上面没有咒力残留的痕迹,也没有指纹。 录音的内容听起来只是养女菜菜子和美美子想念他的一些话语,但问题是——这是谁录下来的?为什么要将录音笔抛给他?对方又是怎么知道这只咒灵鸟就是他操控的? 一切都是谜团,但夏油杰知道这是针对他的一场阴谋。 如果他回盘星教,他可以独自抗下风险。但是如果不去,已经被不怀好意之人拿到录音的菜菜子和美美子,显然不可能避开危机。 该回去了——该离开这里,前往盘星教了……明明夏油杰刚苏醒时就发誓一定要回去的,但是他此时下意識却望向了小陵的方向—— 可是小陵要怎么办…… 墓地的脑子没一颗好用,活人的脑子小陵也不愿使用,当前的条件下根本不可能找到合适的脑子。如果自己直接离开,那么这个因为羂索的离开一睡千年,之前死活不睡觉就怕他离开的孩子—— 这次真的不会崩溃吗? 他想起那时自己脑部的伤势还没愈合,然后又谎称自己睡觉不理小陵时,那个孩子最后摆出的,就是如同舔舐伤口般的,自我拥抱姿势。 夏油杰下意识操控青鸟扬起了翅膀,想要像往常一样飞往小陵的所在地。 但是有人比他先到达了小陵旁边—— 那是被小陵的打咒灵动静吸引过来的几位兼职的窗。 他们过来感谢小陵提供帮助,并感谢对方发放给所有咒术相关人士的咒具,然后又给小陵系上了新买的毛绒绒可爱保暖围巾,还赠送了其他保暖物品和一袋子的小礼物。 小陵快快乐乐地抱着一堆东西在街上蹦跳,这时楼上的窗户里探出了织田作之助的脑袋,他望向下方的小陵,眼神柔和地说这里有一场生日会,邀请小陵参加。 夏油杰看到小陵快乐地跳到了织田作之助的背上,就这样进入了房间里—— 暖色系的灯光落在小陵的身上,把那个原本就看起来暖阳阳孩子,映成更加温暖的模样。窗边是庆祝生日的可爱横幅挂饰,地上和桌面上到处可见小孩们的玩具,而小陵很快便和孩子打成一片,完美地融入了其中。 ——原来那个孩子在没有他的世界里也能生活得很好。 夏油杰微微攥紧了手。 楼下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闹钟声。那些研究人员陆续醒来,嘴里还嘟囔着诶呀睡过头了继续干活继续干活,给小陵首领道个歉再留个言吧——问问祂之后来不来。 不远处的房间里,那个沐浴在温暖灯光下的孩子,发现了手机里来自部下的新讯息。小陵看不懂上面的文字,夏油杰下意识想帮祂读,没想到下一秒祂已经将手机屏幕展示给织田作之助看,不需要多言,对方直接娴熟地读出了内容。 ——原来没有他真的完全没有关系。 执着于脑子的身体,终有一天会意识到脑子不是一切,祂会不断成长,会拥有一个更大辽阔的世界。 ——这其实是最好的发展。 血从他攥紧的手中落下。 夏油杰沉默了几秒,然后轻笑了一声:“真是太不像话。” 他松开了自己攥紧的手,像是松开了原本死活不愿放手的东西。夏油杰像是重新找回理智了那样,此时望向了小陵的方向,露出了像是看到小孩一点点长大的欣慰笑容—— “这样就很好。” 然后他拿起了那支录音笔。 “我不会让你像她们那样哭泣,我会让你忘記大脑的存在,从此以后再也不需要大脑。” 他嘴角上扬成温和的幅度—— “小陵——你就这样在越来越广阔的世界里慢慢长大吧。” 第111章 * 等我吃完织田作之助那边的小蛋糕,回到研究所又工作了几小时,完成今日份的加班之后,我听到了杰温和的声音—— 【小陵,你已经七天没有睡觉了。】 杰用着比之前还要柔和很多的语气对我说道—— 【现在——稍微睡一会儿吧?】 于是我就这样睡了过去,回到了血水之上,刚好落在了穿着袈裟的黑发黑眸男性旁边。 他像往常一样望向了我的方向,然后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陵,你来了。” ——这显然是夏油。 说起来,杰完全不知道我在这里的情况,所以我完全可以不睡觉,然后和夏油疯狂聊天…… “不可以哦,”对方嘴角的幅度未变,这时我才发现我刚刚一不小心把话说出口。 ——被、被抓包了! 他看着僵硬的我沉默了好几秒,漆黑眼眸中的情绪复杂到我分不清,最后他敛起了眼中一切,然后嘴角上扬—— “其实我是杰。” 我还记得之前夏油说过他不是杰,所以结论只有一个—— “果然是双胞胎!你和夏油长得真像!”我上下打量了几番,愣是没有发现一丝不同,“真的看起来完全一样诶!” 杰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他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解释什么:“……是的,很难分清。” 那有没有什么可以东西可以做一个标记?我这时瞥见手腕上织田家小朋友送我的可爱手链,如果杰也能有一条就好了…… 在我这样想的时候,像是之前小毯子出现那样,我手中突然出现了一条同款手链。 杰微微睁大了眼睛。 而我快乐地挥动手链:“送给杰的小礼物——这样就不会弄混了!” 他眨了眨眼,随后注意到了我的打算,任由我给他系上动作,然后嘴角上扬:“谢谢小陵——我会一直戴着的。” 明明只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手链而已,但是这话听起来却郑重得像是一生的承诺。 我眨眨眼,试探性地抱住了杰。 他没有露出任何拒绝的表现,只是安静地注视着我的动作,于是我把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假装自己就这样睡着了。 隔着袈裟,我听到杰轻笑了一声。 我抱得更紧了一点,但他没有把我捞下来,甚至一动不动任我这样挂着。我本来只是想抱得久一点,没想到杰身上的味道和老家太像——我真的就这样睡了过去。 在迷迷糊糊中,我隐约感觉杰的手似乎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意识更加混沌,然后传来了他若有若无的声音—— “三天后……你会忘记我……” 他的手似乎附加了什么能力,于是我感觉意识开始断开,而有一些新的东西涌进来,最后他用手缓慢地合上了我的眼睛—— “忘记脑子……去迎接更广阔的世界……” 虽然情况不太一样,但是之前我也碰到过类似的事情,这种事情好像叫做——催眠或者心理暗示。 我不知道杰想做什么,但我记得我之前被催眠的经历,此时努力地朝杰的手的方向伸手。 但是伸到一半时,我的手又重新垂下,最终只抓住了他的衣角——我彻底睡了过去。 这就导致我没能及时告诉杰—— 我本身就超高的抗精神类技能的能力,在羂索的千锤百炼下,早已涨得比我的抗毒能力还要高得多。 ——他催眠不了我。 第76章 第七十六只小陵 ……这样就可以了。 夏油杰把怀里的小孩放下, 然后叹了一口气。 他的咒靈种类众多,自然含有精神类的咒靈。这次他对小陵做的就是一次心理暗示,暗示的内容主要是“身体不需要大腦也能独立生活”以及“逐渐淡化杰相关的事情直至逻辑自洽地彻底清除”。 由于不打算伤害到小陵, 夏油杰采取的是比较和缓的模式。心理暗示会在小陵沉睡期间不断发挥作用,以温和地方式改變思维, 等三天后暗示完成的那一刻,小陵便会重新醒来。 这具躯体的主导权在小陵沉睡之后,落入了他的手中。而身体也隨之變成了他的模样。夏油杰料到了可能会出现这样的发展,但他已经决心直接离开,没有打算使用这具躯体。 他准備把自己的腦子拿出,用无为轉變进行拉伸与變化,直接轉化为人类夏油杰的模样, 然后自己回盘星教。 但起身时,他却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小陵拉住。 那个孩子就算是睡着了,也依然没有放手。 ——是察觉到了情况,不希望他离开吗? 夏油杰本以为自己能办到直接离去,但是他又发现自己连果断掰开小孩抓住自己的手也办不到。 他重新坐了下来。 他看着小陵起初在想——他必须离开小陵。 他看着小陵又继续想——虽然他确实打算离开小陵,但是在这个孩子沉睡的这三天里,安全是一个大问题。与其交给别人,倒不如由他来看着。 他看着小陵最后在想——虽然他确实打算离开小陵, 但用小陵的身体回盘星教,也完全不妨碍他办事, 等孩子快要醒来时再离开这孩子也不迟。 于是夏油杰摸了摸小孩的腦袋—— “现在我不会拿出脑子的, 再陪你最后三天吧——这次真的不可能再多了。” 他没有掰开小孩的手,没有扯出衣角,而是撕下了衣角,将残片就这样留在了小陵的手中, 然后把孩子放到了毛绒绒的咒靈背上,盖上毯子后离开了这里,重新回到现实。 虽然是第一次使用小陵的身体,但是夏油杰却感觉像是使用自己身体一样方便。这时翅膀划破空气的声音響起—— 与青鳥不同的另一只咒靈鳥出现。 羽翼扑朔,阳光倾洒。夏油杰骑上了咒灵鸟,转眼便是几里之外。他看着那代表盘星教本部的高大建筑物,不断离他越来越近。 他望见了正准備走进大楼的部下菅田真奈美。这位在盘星教中掌管财务的女性此时干练地往前走,没有注意到背后上空中的他。 夏油杰本来准备直接打招呼,但他此时此刻莫名其妙想起自己作为咒灵时,菅田真奈美望向他的警惕目光。 他的话语莫名卡在了喉咙中。 咒灵鸟的翅膀停滞了一瞬,可能是心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于是夏油杰产生了连身体都似乎沉重起来的错觉。 就在这时,他突然发现—— 不是错觉。身体确实是沉重了起来。 夏油杰:……? 等他意識这具身体的质量也和性别年龄外表一样,也可以产生薛定谔的变化时,夏油杰已经重到从咒灵鸟身上划下,整个人就这样开始下坠—— 上方是灼灼红日,暖风从身旁吹拂而过。 仿佛是小陵的意識还残存在这里,这具莫名其妙变得很重的身体,就这样乱来地拉着他坠入盘星教。 无数的咒灵倾巢而出,在下方构成了王座的长河,而夏油杰最終踏在了青鸟的上方。 喧嚣的气流之后,面前是菅田真奈美含着几分犹豫,但是又带着一丝期待的声音:“夏油大人……?” ——算了,就这样吧…… 平稳落地的夏油杰叹了一口气,然后扬起嘴角—— “是的——我回来了。” * 我感觉自己在做一个奇怪的夢,夢里有什么东西在叫嚣着让我脱离脑子过上独立的身体生活,被我一拳打掉。然后梦里还有东西呼喊着让我忘记杰,又被我一拳打掉。 我对它们重拳出击,快樂地打了一批又打一批,等全部打完后我便醒了过来,发现手中抓着一片袈裟残片。 这是什么情况?我迷茫地望向四周周围还是一片血水,但是杰不在这里,夏油也没有出现。 此时血水上连一道涟漪都没有泛起,整个区域里安静极了。唯有一具具屍骸,在血水上微微浮动。 ——这不是摆尸骸的好时机吗? 我激动地望向了遠处的屍骸。它们被我每天多摆一点地一具具向外摆开,以夏油为起点向外延伸,而夏油似乎没有发现这件事,始終没有破坏他们的队形。 夏油似乎不在乎很多事情,但我知道他还在等待他的部下们来接他。 我重新来到了摆得最遠的那一具尸骸旁,快樂地继续向外摆—— 我要将这里的尸骸一具又一具摆起来,往每个方向都摆,摆得越来越遠,最终变成一条路,一个路标。它们会指引夏油的部下们找到他。 这样等夏油的部下们找到夏油的那一天,夏油一定会觉得那是一个惊喜,一定会很高兴——这样他也一定会开怀大笑的吧? 一想到我做的事情将那么有意义,我就自豪极了。 等哐哐哐摆得老远之后,我终于从激动中恢复过来,想起杰刚才不知为何总之催眠了我一次。 第112章 没想到杰竟然还有这样的技能,而且和梦野的不太一样,感觉不到杀气也并不锋利——我打算想要找杰再来一次,继续去梦中快乐打怪。 话说我应该去哪里找杰……? 正在我迷茫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屏幕,而此时上面出现了画面—— 似乎是在一座大楼的走廊中,有两个人在往前走着。右侧一位是看起来很干练的女性:“没想到您还活着!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刚好大家现在都在——请您隨我来!” 她似乎很高兴,同时我还注意到她的右手此时下垂,看似随意地垂到距离腰部的小刀非常近的位置,除了肌肉有些紧绷外其他都掩饰地很自然。 结合她的对话……我恍然大悟—— 原来她也和我一样,见到人还活着就跃跃欲试想要打架。 而她对话的对象便是左侧穿着袈裟的眼熟黑发男性。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态度,此时只是含笑点头。 这是……杰还是夏油? 我其实一眼就认出对方在用的是我的身体,但我分不清这是杰还是夏油,直到我瞥见了他手腕上被我系上的手链。 ——原来是杰。 就像身体用脑子那样,脑子用身体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我没想到杰竟然能在不令我崩溃的情况下,办到这种连羂索都办不到的事情,再想到他还能催眠,我此时不禁鼓掌道—— 【杰——你好厉害啊!】 但是我的声音没能传过去,仿佛是被壁垒隔绝那样断在了半路。还没等我搞懂运作原理,就听到不远处传来跌跌撞撞的脚步声—— “等等——快帮我祓除咒灵!我是出了資的股东!” 男性气喘吁吁地跑来后,直接脱力地跪在了地上。我注意到他背上有一只咒灵,正准备直接打上去,突然想起我的身体还在被杰使用,于是又收了手—— 杰看起来就很能打,和夏油一样能打。 杰对着这位跪在地上的男性,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然后问旁邊的女性:“真奈美,他出了多少钱?” “只有一亿,”被称为真奈美的女性回答道。 我注意到在杰找她搭话时,她的肌肉紧绷了一瞬,并且下意识摸上了一次刀柄。随后真奈美立刻反应了过来,又把手放回了原位,并用另一只手推了一次眼镜:“并且最近也没有再捐款。” 我现在被真奈美的动作弄迷茫了——这又是摸刀又是不拔刀的,她是要找杰打架还是不要打架? 我放弃了思考,而当事人的杰似乎还是没注意到她的动作,此时自顾自地转向了那位男性:“那有些少呢……” 而就在他们对话之时,咒灵瞬间离开了男性的背部,扑向了杰的方向,看起来是想要吞噬他。 我刚才就比较过杰和这只咒灵的战力,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我突然想起杰这才刚刚开始使用我的身体,就算他很能打,会不会还不太会用…… 我生怕杰仗着自己原先很能打,没有任何调试就直接上了结果阴沟翻船:【等等——羂索说过我身体的上手难度极高!杰你在正式和咒灵打之前先试个手!】 但是杰依然没有听见我的声音,维持着笑容看着咒灵朝他扑过去,甚至还一动也不动,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 ——五条悟被我打脸前也是这样站着的! 我紧张了起来。 * 从刚才不慎坠落开始,夏油杰就知道小陵的身体并没有想象那么容易操控。他直接朝咒灵伸出手,下一秒那只咒灵就仿佛被一股强力的吸力所吸引,变成了一个颜色混沌的咒灵球,落入夏油杰的手中。 “喂——你听到了吗?”不远处看不见咒灵的投資人男性还在叫嚣,“等等,我的状态好像好了……是你祓除了咒灵了吗?” “不错,”夏油杰望向了这位话很多的男性。之前碰到这种情况时,他从来都是将对方杀死,但现在他在小陵的身体里——他不打算用小陵的躯体做出这种事。 那么这次怎么处理呢……夏油杰维持着笑容,一邊吞下了咒灵球,一边趁着这个空闲想着接下来的处理方式。 他还记得小陵说过咒灵是祂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他觉得小陵的味觉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或许咒灵在祂的味觉里是糖那样甜甜的味道。 但是在咒灵球入口的那一刻,夏油杰的动作彻底顿住了—— 似乎有无数亡灵在他的耳边呓语。他们苦痛的声音缠绕又粘稠,如同深海里的水鬼拉着上面的过路人一点点下沉,最终一同沉溺于死寂的海底。 ……怎么可能? 他的脑海只剩下一片空白。 小陵的味觉感知远比正常人强上很多,于是那就变成了比之前的感知还要强烈一百倍的绝望味道—— 前面似乎有无数尸骸层层叠叠,扭曲的痛苦落在他们已经僵硬的面容上。还未干涸的血液向远处蔓延,一点点将地面染红。 带着血味的风穿进尸体,于是令他们微微颤动,传来了怪异的声音。而已经饱餐的乌鸦在天空划过,发出刺耳的吟叫。 夏油杰在此刻意识到——自己当初让小陵吃下去的咒灵球,原来对小陵来说,根本一点也不好吃,甚至比他平时品尝到的还要恶心一百倍。 他想起自己当初怀着恶意骗小陵吃咒灵的情景—— 他想起那个孩子刚入口时也像第一次吃咒灵球那样愣住,他想起那个孩子笑着对他谎称这是最好吃的食物,然后就这样吞下了整整一屋子的咒灵。 咒灵球已经顺着他的食道咽下,但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感觉依然没有消失。小陵当初也是这样的感觉吧……夏油杰知道自己应该先去处理对面的男人,但是在这一刻——他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似乎受到心情影響,他的身体再一次变沉。夏油杰下意识往旁边的窗台上一撑,结果没有控制好力道,直接把整面墙拆了下来。 就这样露出了外面的蓝天白云花草树木,还有各种建筑物和吃瓜过路人。阳光毫无遮拦地落入走廊上,微风吹来的几粒碎石在走廊上滚动发出了声响。 男性:…… 夏油杰:…… 菅田真奈美:…… 男性瞥了一眼被拆得很彻底的墙面,抖了抖后不敢作妖,直接转身就跑:“打、打扰了!我之后也会老实交钱的!” “原……原来这次是打算像当初上任那样,对投资人进行武力威慑,”菅田真奈美顿了顿,“那个投资人没有交多少钱,但是和其他投资人关系紧密,活着反而好处更多——” “不愧是夏油大人呢。” 夏油杰:“……” 第77章 第七十七只小陵 投资人的事情就此结束, 我看着真奈美领着杰往里走,一直走到了一间巨大的会议室门口才停下。 打开门之后,我看到一对双胞胎少女率先和杰打招呼, 似乎是許久不见对方,话語里还带着几分紧张:“夏油大人。” 我愣了两秒, 才发现她们叫的是杰。 难道杰的姓也是夏油?不过兄弟一个姓才是正常现象,我理解了一切,不再思考。 在杰微笑点头后,她们似乎想跑过来扑上去。 其中黑发的那位少女,被旁邊的黑发并戴着单眼眼罩的男性拉住。他朝杰点头示意:“抱歉,美美子太久不见您,有些失礼了。” 棕黄色头发的少女, 则被胸口有爱心的男性按住了肩膀。他出声道:“小杰,这段时间你还好吗?我和小米试图找你,但是始终找不到你——我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亡。” “抱歉,稍微出了一些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拖到现在才能回到这里,”杰露出了带着歉意的笑容,“让大家久等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似乎从同伴动作里意识到了什么, 此时没有再上前。 而剛才站在杰旁邊的真奈美,如今站到了一位皮肤黝黑的男性旁邊。她出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不过您剛回来, 多休息休息。这里先交给我们吧。” 我注意到她此时的狀态, 比在杰面前放松很多。 说起来这些人似乎和我一样是战斗狂,除了那一对双胞胎外,其他人见杰回来,便一个个想要和他打架。 虽然他们藏得很好, 但是逃不过我的視线——我能看到他们的肌肉都紧绷,并且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狀态,进入了下一秒就可以立即战斗的状态。 老实说,如果我在这里,看到对方这么想打架,绝对已经快乐地和对方打起来了。 但是杰却不一样。 我看到杰像是没看到他们的战意一样,嘴角微微上扬,用着溫和的語调说道:“不用了——我已经休息了一个多月。家人们都在忙,我又怎么能歇着?剛好我这边有正事要说。” 他拉出了一把椅子,直接坦然地在会议桌旁坐了下来,没有一丝想打架的意思。 会场一片寂静,无人言语。 第113章 诶——这么好的群架都不打吗?我痛心疾首,生怕自己在这片寂静中一个不小心登上身体,直接帮杰进行代打,正準備关上屏幕,眼不见为净时,就听见—— “就按杰说的那样做吧。”皮肤黝黑的男性一边这样说着,一边也像杰那样坐了下来—— “杰想说什么?” 随后其他人也围着会议桌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们一个个坐下,又开始迷茫——他们这到底是想打还是不想打?就在迷茫到极点时,我感覺身体有什么东西涌动,刚才夢里的那种感覺出现了。 没想到杰的催眠效果竟然是分批次来的!我快乐地关上了无聊的会议直播,果斷选择闭上了眼睛。 在睡着前的那一秒,準備继续夢里快乐打咒靈的我在想—— 希望杰也能和他们聊得开心。 * 熟悉的砖瓦,熟悉的地板,熟悉的摆设,熟悉的部下。 这里確实是盘星教本部。 但是这又不是夏油杰所熟悉的那个盘星教。 菅田真奈美一路上对他防备,最后以休息为由试图将他排除在外。祢木利久警惕地拉住了美美子。拉鲁则按住了菜菜子,并试探他这段时间的情况。菜菜子和美美子更加信任同伴们的判斷,不再试图亲近他。而米格尔向他投来了忌惮的眼神…… ——他的部下们都不同程度地怀疑他不是真正的夏油杰。 这是正常的判断。只要稍微想想,都会知道夏油杰能顺利存活,基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如果不选择提防,夏油杰反而觉得这才是令他担心的——没有警戒心表现。 夏油杰本以为自己看到这样的提防,会像之前咒靈姿态与他们见面时那样动摇。但是恰恰相反,也許是做好了准备,也许是放平了心态——他现在为他们的谨慎感到自豪。 ——这才是他值得托付的家人们。 都是已经相处多年的家人们,夏油杰相信只需要自己主动出击,构建沟通的桥梁,不断展露自我,他们一定会信任他。不过比起获得信任,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夏油杰直接拿出了錄音筆—— “这是我昨晚收到的东西。” 在其他人的注視下,夏油杰点开了錄音,于是菜菜子和美美子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怎么会……被录下了……?”菜菜子微微睁大了眼睛。 夏油杰笑着看向了菜菜子:“菜菜子,你还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吗?” 菜菜子顿了顿,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微微偏转了視线:“我……不记得了。” “是吗……”夏油杰笑容不变,他看向了其他人,“我怀疑盘星教里有内鬼。对方錄下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声音,然后将其以录音筆的形式发给了我。” “那么杰——你是在哪里获得这只录音笔的?”皮肤黝黑的米格尔出声,然后隔着眼镜用探究的视线看向他,“我们之前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你的任何风声,你前段时间去了哪里?又在做什么?” ……这录音笔是在与盘星教对立的总监部旗下的研究所天台获得的,而前段时间变成了脑子被小陵捡到,刚开始在试图迫害小陵,然后看小陵发展咒术界最后直接上手帮忙。 “抱歉,这些牵涉到很多东西,我无法说明,”夏油杰的笑容无懈可击,他用目光溫和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然后在所有人的视线下微微颔首—— “但是我能用束缚向大家承诺——我確实是夏油杰。” “我不会伤害大家。” “只是希望大家能对盘星教的内部人员进行盘查。” “还请诸位信任我。” * ……果然就算是家人,一上来想要在隐藏过去的情况下,获得他们的信任,还是比较困难。 夏油杰眼神有些复杂地看向了面前的屋子—— 那是来宾住的卧室。 “杰,教主的那间屋子还需要整理,你先住在这里吧,”带他过来的米格尔注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反应。 夏油杰眨眨眼,掩去了情绪,然后微笑道:“多谢。” 等米格尔离开后,夏油杰便走进了这间房间。 他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在提出了最初的录音笔问题之后,菅田真奈美便表示这种事情不需要他亲力亲为,他们会去处理。言下之意就是排除他干涉内务。 随后交流继续,围绕盘星教的发展,米格尔和拉鲁向他提出了一些看似普通的问题,表面上是在试图探讨发展,本质是通过这些问题了解他的想法和态度,试图从各个角度进行他的身份推断。 菅田真奈美和祢木利久的话术更加圆滑且不说,而变化更大的是原本经常不太能沉得住气的菜菜子和美美子。她们此时也在认真听着对话,然后学着其他人的模样进行稚嫩的试探。 夏油杰假装没听出来她们的话中之意,一边微笑着注视着她们,一边逐个作答问题。 ——已经越来越能干了呢。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 以往他在房间的时候,总有部下会来串门,正当他以为是美美子和菜菜子过来,下意识往门的方向露出笑容时,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 原来是风推开了他没有关上的门。 确实……在这种情况下不过来才是正确的做法,他们做得其实很对,夏油杰走过去关紧了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比铁制的门把手还要冰冷。 在关上门后,夏油杰又坐回了椅子上。 既然他们想要处理,那么先放手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处理这事吧……夏油杰本来准备思考事情,没想到之前整整七天没有睡觉的高强度输出咒力后只睡了一小时不到,再加上从精神的高度紧绷状况放下来的些许松弛—— 他就这样睡着。 然后出现在了血水之上。 夏油杰刚想重新回到现实,就望见小陵此时趴在尸骸上,此时安静地在睡觉。 他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血水一片宁静,仿佛是远离纷争的一方净土。明明外面还有看不见的危机,但是夏油杰看着那个孩子,突然想到—— 如果他说他就是夏油杰,这个孩子也绝对会相信的吧? 如果他说夏油和杰其实就是一个人,这个孩子也绝对会相信的吧? 等夏油杰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小陵旁边。 他记得之前小陵的位置不在这里,大概是睡姿不好,于是滚到了尸骸上。而似乎是催眠效果很好,小孩此时睡得很香甜。 夏油杰想着自己很快就要走了,此时干脆蹲了下来,伸出了手指,做出了自己觉得幼稚于是一直没做的动作—— 他轻轻地戳了戳小孩的酒窝。 温热的温度就这样顺着相触的指尖,传到了夏油杰的身上。他没有戳第二下,而是抱起了小陵。 夏油杰本想把小陵抱到毛绒绒的咒灵身上,然后再操作咒灵裹住祂当被子用,没想到小孩被他抱起来后,直接迷迷糊糊地紧紧回抱住了他。 他不打算强硬地把孩子扯下来,于是想了想干脆坐了下来。 这里的环境有些阴冷,但是夏油杰却没有感到寒冷。这个小孩的体质很好,所以任何时候都是暖的,抱在怀里就像是一颗温暖的小火球。 似乎是终于放松了下来了,等意识到的时候,夏油杰发现自己竟像是想要把所有烦心事丢出去那样——在这里下意识叹出了一口气。 小陵也不知道在梦里梦到了什么,此时抱他抱得更紧了一些,而小孩的声音隔着袈裟含含糊糊地传出来—— “……别难过……” 夏油杰很想反驳自己已经和部下们重逢,看到他们如此谨慎其实很自豪,根本没有任何难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话语却卡在喉咙里没能顺利说出口。只能听着小孩继续含含糊糊地说话—— “……来看我打架吧……你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第78章 第七十八只小陵(含2.4w营养液加更)^…… 我睡得迷迷糊糊, 突然闻到了杰的味道,于是直接抱了上去。这时突然听到一声叹气,很像是杰的声音——他似乎不太开心。 我试图邀请他过来看我梦里打架, 但是他没有过来,于是我很努力地醒了过来—— 结果我发现了自己在杰的怀里。 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思考, 我就这样维持着抱住杰的状態,直接开始装睡。 杰摸着我的额头似乎在感知什么,不过我很坦然。 羂索告诉过我,我的抗催眠能力本质是抗性,相当于能顺利抗过催眠周期,而不是破解催眠。所以在催眠持续的周期里,就算杰查看我的状態, 也会误以为我还在被催眠状态。 这个时候,我听到杰喃喃自语:“如果这是能对外界做出反应的梦话……” 他询问我道—— 第114章 “待会儿的中飯,小陵希望自己的身体进食什么?” 啊?什么叫希望自己的身体进食什么? 我想了想,才意識到杰在说他用我的身体吃什么好。这时我想起杰已经好久没有自己吃飯了——这不得让他好好吃一顿大的! 我速答—— “一只白斩鸡两只烤鸭一条红烧鲈鱼一碗河虾三只蘸醋螃蟹一碗水煮青菜两盘番茄炒蛋一盆焖黄鳝五块黄油吐司四份桂花糕三份薯条两杯提拉米苏一杯可乐三杯热可可。” 杰:“……” 杰:“……行。” 伴随杰有些无奈的声音,一齐传到我身旁的是他身上冷然的气息。仿佛是我老家冰凉的墓碑,又像是我沉睡了千年的腐朽棺材。于是抱住杰的我,刚醒过来没多久又开始犯困。 在勉勉强强地又回答了杰今天晚飯和明天早饭吃什么之后,我就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我又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迷迷糊糊中, 很多的事情变得模糊—— 我只知道我没有鬆开杰。 * 小孩依然緊緊地抱住他。 夏油杰伸出手打算把小陵从怀里拿出,但是他的动作在空中停顿, 最后还没碰到小陵, 又重新收回了手。 算了……总归他很快就要走了……就让这孩子再抱一会儿吧……夏油杰没有再试图扯下小陵。 血水一片平静。 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夏油杰坐了一会儿后,维持着抱住小陵的状态,起身走向不远处的屍骸旁—— 一具具屍骸整齐地排布在血水之上, 构成了一条条长线。 也不知道小陵在做什么,最近一直在摆着屍骸。他覺得小陵就像是画画那样,是在做一些行为艺术,也就没有再管。 如今将要离开了,他打算欣赏一下孩子的尸骸大作,便从尸骸的末尾开始,沿着尸骸往回走—— 走着走着,他发现这路的終点是他经常坐着的地方。 这些四面八方的尸骸像是一个个路标,构成了通往他常驻点的道路。 ……这是……? 夏油杰停下了脚步。 他突然意識到这或许不是行为艺术,这只是小陵做出来的引路标,为自称夏油的他做出的引路标。想要引导谁过来,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他曾经和小陵说过部下们的事情。 ——小陵其实想是造出道路,引导部下们过来找到他。 夏油杰微微抱緊了小陵,然后在几秒后深吸了一口气—— “……谢谢,托小陵的福——我已经和部下们团聚。” 就在夏油杰轻声说出这句话之后,原本紧紧抱住他的小孩,突然就鬆开了手。就算夏油杰换一个姿势抱,小陵的手也依然没有再搭上来。 夏油杰搞不懂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他说错话了嗎?刚才的话语对小陵来说……难道有什么问题嗎? 他又重新看向了小陵—— 那个孩子像是做了什么美梦,嘴角不知何时已经微微上扬,于是露出了一个任谁看都覺得很高兴的笑容。 原来只是巧合……夏油杰在内心里松了一口气。由于小陵松开了手,他很顺利地将对方放在了一只毛绒绒的咒靈上,然后道出了离别的话语—— “好梦。” 出了意識空间之后,夏油杰重新回到卧室。 这里明明和刚才没有任何区别,依然冷冷清清,但是夏油杰感覺小孩身上的溫热溫度还残留在自己身上,此时依然传来着不散的暖意。 疲倦莫名消散了不少,夏油杰离开房间准备前去不远处的餐馆吃饭,没想到刚出门就碰到结伴而行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夏油大人!”菜菜子对他露出了大大的笑容,然后摆了摆手。而旁边内向一些的美美子微微颔首,像是过去那样轻声打招呼:“夏油大人,中午好。” 之前的那次会议到最后时,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态度已经软化了不少,看起来像是相信了他的大部分话语。只是碍于其他人,所以当时没有接近。 夏油杰扬起嘴角,试图走过去像往常一样挨个摸摸孩子的脑袋,没想到就听到米格爾的声音—— “菜菜子,美美子——真奈美找你们有急事。” 于是夏油杰停步并收回了手,对着两个孩子露出了笑容:“那么等我吃完饭回来,我们再聊吧?” 菜菜子和美美子点点头,一同离开了这里。而待他们走后,米格爾的视线含着几分探究,显然对他还抱有一定的怀疑。夏油杰干脆笑道:“叫上空闲的其他人,一起去吃个饭吧?” “其他人都有事要忙,”米格爾笑道,“不如我们先去吧。” ……看来米格爾是不打算让他接触其他人了……夏油杰想,不过单独沟通或许更有效率…… ——所以这样的发展反而是好事。 夏油杰相信只要时间足够,米格尔終将能认出他—— 毕竟早已相識多年,对方显然很了解他。 * 飞鸟在宁静小憩,而日光倾洒在街道上,落在夏油杰和米格尔的话语声与笑声之中。 他们此时一齐走在前往餐馆的路上。 由于只有一个多月未见,重新开始交流显然很容易。从卧室出发,还没走出大门几步,夏油杰和米格尔便已经相谈甚欢。 而等走到了餐厅之时,隔阂似乎已经消失殆尽。 时光的画卷似乎重新回到了和米格尔初次见面的时候,夏油杰还记得他们最初的交谈——在兴趣相投的闲聊后,他告诉对方自己想要殺死普通人,创造一个咒术师的理想社会,而米格尔表示愿意协助他,愿意助他成王。 他们就这样一拍即合。 这次米格尔也是受他邀请,特意从海外来到这里,协助他的百鬼夜行,就连失败后也掩护其他部下摆脱总监部的追捕。 “抱歉,”在靠窗的位置上点完菜之后,夏油杰郑重其事地说道,“这次百鬼夜行的失败全是因为我错误的判斷——给你添麻烦了。” 米格尔听到这句话一顿,他刚想说些什么,没想到此时传来一声巨响,余波令地面直接剧烈晃动。 尖叫声出现,人群疯狂逃窜。 夏油杰往出声地望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看见了隔壁街道上倒塌的房屋,从里面爬出的高大扭曲三级咒靈—— 以及拿着二级咒具,试图与之对战的窗。 ——那是小陵所管理部门的旗下一员。 在研究所的那七天里,小陵还与对项目感兴趣于是免费过来帮忙了两天的东京高专校长夜蛾正道对接,商讨出了在高专实行窗的战斗培訓的初步方案。这个企划被行动力超强的校长,飞速地落实了下去。 东京这里有了培訓点,京都那边也不例外。 在夏油杰的建议下,小陵以画和禅院直哉作为交易。通过赠予自画的对方领域展开成长轨迹设计图,让他去和京都高专的校长谈妥窗的战斗培訓的相关事项。 培训就这样从两地开启。 由于两所高专都是实践派,培训过程中自然需要上手打咒靈,存在生命危险。夏油杰本以为普通人不愿意去参与这样的培训,没想到几乎全部有空的窗都报了名,甚至很多兼职的窗直接请了年假,参加了培训。 如今已经一周培训过去,时间已悠悠流转到此刻—— 远方的刀剑与利爪相交。 这位普通人拿着咒具,有些艰难地应对着三级咒靈,但是夏油杰看得出对方有在使用努力使用战斗技巧,试图延长战局。 而另一位窗在疏散人群,并且在人群撤离后立刻用禅院真依那边新研制的功能性咒具,直接对着战场的方向展开了帐。 慌乱的人群因为帐的作用,下意识忘掉了此处的灾难,并且不再靠近这里,于是不远处又重新回归平静。 这是夏油杰第一次亲眼目睹窗单独处理咒灵。他望着这样的一幕,莫名其妙地感覺自己窥见了未来美好社会的一角。 明明小陵已经不在这里,但是他感觉似乎暖和了起来。 似乎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就在窗觉得自己拖住对方,正准备松一口气时,那只咒灵的动作加快,飞速的一爪子直接砸向窗的胸膛。 窗试图躲开,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死亡即将降临之际—— 有一只更加庞大的咒灵直接从旁边冲了过来,将它一口吞下,最后在窗愕然的眼神中,又于粉尘之中消失不见。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看——这些普通人都还是不行呢,临场的判斷实在是太差,”操作咒灵结束战局的夏油杰,此时收回了视线。他抿了一口热可可,重新对米格尔露出了笑容—— “米格尔,你刚才是想说什么嗎?” 可能是灯光的缘故,米格尔此时的表情竟看起来有些微妙:“……没什么。” * 明明点了啤酒,但是直到吃完饭,米格尔也没有喝。 第115章 ——就这样全程保持着清醒。 于是夏油杰明白了——米格尔依然不信任他,即使在餐桌上交流了那么多,直到最后也还是在防备他。 ……是哪里出现了差错了吗?夏油杰正准备深思,就看见了在门口等他的菜菜子和美美子。 “好慢啊,夏油大人,”菜菜子抱怨道,但是在看到他递给她们的可丽饼时,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开始微微泛红。 她接过了食物,即将有下一步动作,就被站在旁边的米格尔不着痕迹地拍了一下,她略微一怔,最終微带不服气地撅起嘴,把即将举到嘴边的可丽饼收进纸袋。 她一边跑到距离夏油杰几步远的地方带着他往前走,一边转移了话题:“说起来,夏油大人当时的嘱咐,我们在一个多月前的百鬼夜行里完美地执行了呢!” “哦?”夏油杰笑道。虽然他知道菜菜子和美美子还有顾虑,但是时光似乎悠悠流转,回到了过去——一个多月前他死亡的那场战役前夕,他和部下们和谐相处的战前。 “【看到普通人就殺!】”菜菜子将夏油杰一个月前说出的话语模仿得淋漓尽致,不仅语气相似,就连其中的果斷与殺意都彻底表现了出来。这个孩子张开了双臂,自豪地告诉他—— “所以我们按照夏油大人的话语,就像是夏油大人当年屠殺了那群虐待了我们的该死猴子村民那样——我们杀死了战场上所有见到的普通人!” “果然他们就像夏油大人之前总说的那样——都是一群弱小又无能,只会生产咒灵破坏社会的猴子!全部杀掉才是大义!” 那是他曾经反反复复说过无数遍的话语,从过去一直说到现在。 可是他穿过菜菜子的话语,又望见了刚才协助疏散人群的普通人,看见在引导下重新恢复冷静于是有序退场的普通人,看到了明知打不过但是奋力抗击咒灵的普通人。他望见了那电脑桌前,透过小陵的眼眸,望见的那无数为了探索咒灵而死亡的普通人…… “夏油大人,怎么了?”美美子出声,有些迷惑地看向了他。 这时夏油杰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停下了脚步。 正当他准备笑着像往常一样夸她们不仅听话还做得好时,他发现话语卡在喉咙中说不出一句话,于是只是露出了笑容,然后微微点头。 “虽然这段时间没有上课,但是我们也没有荒废学业,”美美子拿出了自己的一叠试卷,展开给夏油杰看——都是九十五分及以上的分数。从笔迹来看,是祢木利久给她批的分数,而菅田真奈美对错题进行了讲解和标注。 “真是厉害,这段时间很努力了,”夏油杰夸奖道,而菜菜子也凑了过来,把她的试卷展开给他看——“我的我的!” 和美美子一样,也每一张都是高分。 虽然穿着看起来是不爱学习的辣妹风格,但是事实上菜菜子也很好学。或许是小时候装在笼中被虐待过,这两个孩子像是海绵一样不断汲取外界的营养,让自己不断成长。 夏油杰也欣慰地夸奖了一番。 两个孩子繼续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自己近期的情况,她们看起来瘦了不少,但是眼神是亮的。时间仿佛回到了他给她们读着睡前故事的夜晚—— 她们也是用着这样闪亮的眼神望着他的。 米格尔没有阻止这样的发展,只是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夏油杰的心情不禁轻松了几分,他认真听着孩子们的话语,时不时夸奖着她们,惹得她们笑得更加高兴。 岁月似乎不断往前翻,翻到了过去溫馨的那一页。 而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他当时没控制住力道,于是破坏掉的墙面。此时已经修复了一些,而旁边是正在干活的普通人建筑工。 这场景莫名其妙地令他想起了小陵之前的日常下基层工作视察——那些咒术师造成的破坏,都是由这些普通人一点点修复,最后不剩下任何损坏的痕迹。 小陵似乎觉得这个工作非常了不起,于是蹦蹦跳跳地凑到建筑工人旁边,给每人都来了一句“辛苦啦——你真的好厉害!” 夏油杰想到这里不禁失笑。 又往前走了一步,夏油杰突然发现菜菜子和美美子,不知何时竟没有了声音。他下意识朝她们的方向望去,没想到两人此时愕然地望着他。 “啊……我有点事情,”菜菜子像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样,艰难地出声,“美美子,你也是一样吧?” 美美子像是从恍惚中回神那样,此时点了点头:“那么失礼了——我们先走了。” ……这是什么情况?夏油杰敏锐地感觉到二人的态度似乎有点不太对劲,不过还没等他想清楚——她们像是在躲避洪水野兽那样,直接就抛下了他,转身跑走了。 米格尔重新带他回了来宾室。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夏油杰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 ——但是没有关系。只需要有时间,他们一定会相信他。 又一次的饭后,夏油杰顺便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爱吃的甜食,然后一齐送给了那两个孩子。 没想到她们刚开始微微睁大眼眸,下一刻她们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那样,最终神情变得冷淡,一边礼貌地收下了甜品,一边微微颔首告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而在回卧室的路上碰到拉鲁和祢木利久时,夏油杰也试图进行交流,但是没说上几句,对方就表示自己有其他事情,不再与他交谈。最终在他的微笑中朝他点头示意,离开了这里。 夏油杰的手微微收紧。 ——但是没有关系。只需要有时间,他们一定会相信他。 时间一点点从指缝里溜走,于是日落又升起。 夏油杰路过菜菜子和美美子恰好打开的房间时,瞥见了他送给她们的甜食。它们像是被抛弃了那样,此时放在桌上依然没动过。 菅田真奈美表示现在还不需要他出面处理事情,于是让他繼续在客房休息。 他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沉默地攥紧了手,而这次血液流了下来。 ——但是没有关系。只需要有时间,他们一定会相信他。 新的一天到来。 夏油杰出门后遇到了米格尔,这次他闲谈询问了一句录制录音的笔叛徒是否被抓住,又是否需要他帮忙。米格尔告诉他事情已经彻底处理好,不用他担心。 正当夏油杰为这样的高效率感到欣慰之时,他又看到经过的菅田真奈美听到这话后—— 眼神闪避地微微偏转了视线。 在那一刻,夏油杰意识到米格尔的这话只是一句场面话,实际上由于不信任他的言语,所以根本就没有处理。 极致的冷意从心脏开始,一直传导到四肢,夏油杰感觉自己整个人坠入了冰河之中,只有攥紧手的痛意才能令他在这里站稳。 ——到底需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才愿意重新相信他就是夏油杰? 夏油杰不知道米格尔是何时离开这里的,等他清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靠在围栏旁,此时正望向了下方—— “我会繼承夏油大人的理想。” 他望见此时看到教主的位置上站着其他人,那人此时穿着袈裟,挂着与他相似的温和笑容,然后对着信徒们说道—— “我会带着大家继续前进。” 明明他已经回到了这里,但是教主已经更新换代,如今也没能换回他。明明他还站在这里,但是与这里的别人相触时,却像是隔着一层玻璃。 他知道他的那些部下们对盘星教并没有什么感情,如今只不过是希望继承者,以夏油杰的名义将盘星教发展下去。 他明明什么都知道,但是莫名而来的刺骨寒冷却反而更深地占据了他的全身,这时夏油杰又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们真的会重新相信他就是夏油杰吗? 菜菜子不知何时走到他的旁边,夏油杰刚准备扬起嘴角,露出笑容,就听到她开口—— “不要再用夏油大人的脸,摆出这样的表情!” 像是压不住情绪那样,她在结束这话后顿了顿,才接着出口道—— “我们大家都知道你想潜入盘星教,但是你的打算落空了!” “你根本不是夏油大人!” 他刚想问大家是指所有人吗,但是还没等他出声,就感觉自己身上落下了很多视线——美美子站在菜菜子旁边,用手抓紧了咒术用的武器玩偶。不远处是拉鲁和祢木利久警惕的注视,另一侧是一直没有走开,始终关注他动态的米格尔和菅田真奈美。 夏油杰没有再询问,因为他们的行动已经证明了他们的答案。那些视线明明没有力度,却比任何利刃都令他感到疼痛。 “所以说——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了!” 夏油杰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但菜菜子似乎是对此非常不满意,她剁了跺脚—— “不要再露出那么像夏油大人的表情了!拉鲁说你的指纹根本不对!祢木说你能弄塌墙壁的力道也不对劲!真奈美说你召出的咒灵里其中有一只是窗那边的青鸟!还有那么多事情……那么多解释不通的事情!” 第116章 夏油杰想要再次开口去证明自己,但是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无法拿出任何证据。他本以为曾经过往会令他们通过行为举止认出他,但是这似乎只是徒劳。 那些面对教徒们的能言善辩,在菜菜子的哭腔面前只剩下了彻底的沉默,然后他出声:“抱歉,请相信我——我会证明的。” 但是菜菜子反而情绪更加激动:“不可能!你已经露出了最大的破绽——我看见了你看向普通人的眼神!” “夏油大人明明经常对我们说他最讨厌这些无能的普通人了!他还说希望世界上没有普通人!” 菜菜子嘶吼地对他喊道—— “所以他根本不会温和地望向战斗中的窗,不可能温和地看着建筑工!” “他根本不可能用那种温和的眼神看向普通人!” 寒冷渗入了灵魂,夏油杰瞳孔剧烈收缩。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碎裂:“什么……” 夏油杰这时想起了自己望向窗后,米格尔微妙的表情,想起了自己望向建筑工后,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惊愕。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夏油大人告诉我们普通人没有成长性还一无是处——而你分明在期待他们的成长!你根本就没有觉得他们一无是处!” 他刚反驳着说着怎么可能,但是在那冰冷之中,他望见了那些各显神通用自己的异能杀死咒灵的异能者们,他望见了提交提案的窗们,他望见了技术部中疯狂的研究者们。 他望见了小陵带着他一路碰到的许许多多的普通人。 ……他们真的一无是处吗? 夏油杰发现自己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竟然无法说出一声否认,而菜菜子还在继续出声—— “夏油大人能为我们屠杀一村子普通人,还告诉我们普通人都是这种和那虐待我们的村民一样的猴子!他怎么可能像你一样——站在普通人的那边背叛我们!” 菜菜子坚定又自豪地说道—— “他的每一句教导我们都记得很清楚,他说他的理想是杀死那群只会产生咒灵的普通人,建立一个只有咒术师的理想社会!” 夏油杰瞳孔再次收缩,仿佛最后一块遮掩布被拉开,就像是发现其实镜子早已落了一地—— 他在此刻又望见了血海中起起伏伏的一具又一具尸骸。那些全是他为了大义杀死的普通人。 恍惚间他听到了菜菜子模仿着自己当初的语气与语调,大义凛然地说着他自己说了无数次的话语—— “【普通人根本不是人类,他们只是猴子,没有任何期待的价值。】” 可是如果普通人不是彻底一无是处……如果普通人也存在可以期待的可能性…… ——那他杀死他们所造成的死亡到底是什么? 裂横越来越多,于是发出了刺耳的破碎声。 而菜菜子的话语还在继续,还在用着他当年的语气语调说着他斩钉截铁的话语,那是第一个答案—— “【普通人的死亡是为了大义的必要牺牲。】” 可是现在他却发现——不杀死所有普通人,或许也能创造一个美好的社会。 如果那是真的——如果只是他曾经没有看到他们的可能性…… 那么他十年以来一直杀死全部普通人的决策,还有什么坚持的必要?那么他所认为的大义……真的是大义吗? 锐利的破裂声越来越响,然后夏油杰听到什么东西彻底破碎的声音,他反应了整整三秒才意识到—— 那是他苦苦坚持十年的那一个理想,那是他坚持到现在不放弃的信念—— 就这样碎在地上再也拼不起来的声音。 那一刻仿佛失去了所有锚点,于是眼前世界在此刻失去了颜色。殉道者终于发现自己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其他的可能性,他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早已回头望向来时路,于是那片无尽的血海毫无遮掩地露在他的眼前—— 那不再是大义的必要牺牲,而是他永世不灭的罪孽。 ——普通人的死亡如今已经变成他创造的原罪。 夏油杰在恍惚之中,下意识伸出手,握住了他自己的脖子,然后像是想要杀死自己那样,不断地用力。 ——就这样下地狱吧? 而在一切都快破碎得连不成样子之时,他又听到了尖锐的警报声—— 那是来自总监部的敌袭。 第79章 第七十九只小陵 菜菜子看向面前的黑发男性。 对方的表情像是落到地上的镜子, 碎成了一片又一片,于是和菜菜子之前的每一次路过他时,瞥到他这种表情的那一刻都一样, 她的心又开始有些钝痛。 明明面前的人和夏油大人不一样。指纹根本不对,弄塌墙壁的力道也不对劲, 召出的咒靈里其中有一只是窗那边的青鸟……就连理念都和夏油大人截然不同—— 可是露出的神态又极其相似。 明明她知道这是间谍,但菜菜子內心里的那个一直存在的声音,此时又像这几次无数次出声那样,再次出声道—— 万一他真的是夏油大人呢? 菜菜子微微张开嘴,下意识打算说些什么。但是尖锐的警报声響起,把她的思绪拉回现实。 ——为什么总监部在之前都没有动静,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来袭? ——偏偏在这个身份成迷的男性到来之后, 才开始来袭? “你竟然……”怒火一点点从心里燃起,瞬间占据了菜菜子的內心,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机,对準对方按下了拍照键,于是冷風呼啸,划破空气的斩击瞬间砍向面前的黑发男性—— “你这赝品竟敢去给他们……竟然敢给总监部通風报信!!!” 黑发男性的瞳孔在此刻剧烈收缩,而气流迅猛流转产生斩击已在他的身侧。与此同时照相的咔嚓声接续響起,几道斩击从四面八方朝他压去。 明明攻击还未到達, 但是黑发男性像是已经被刺伤那样,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作。 风刃在嘶吼, 气流在咆哮。它们仿佛一座流动的牢笼, 将他锁得无处可遁,而将要到来的极刑已在咫尺之遙。 这时黑发男性终于回过神。 明明刚才那一瞬的失神足以致命,明明现在几乎已经是死局,但菜菜子看到他此时只是微微揚起手臂, 于是另一道更加猛烈的风声响起—— 一只咒靈飛速环绕在他的身侧,仿佛觅食的強大鲨鱼,张开血盆大口,瞬间吞噬了那即将斩断他的无数风刃。 最终那气流只是微微揚起他的发丝,没有伤害到他丝毫。 ——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攻击……这个冒牌货实力很強,说不定比在场其他任何人都要強…… “……这是一场误会,”与此同时,黑发男性的声音传了过来,“总监部不是我引来的。” 菜菜子的理智渐渐回归,她意识到了这里存在的蹊跷。 ——如果对方想要对他们动手,那么根本不需要大费周章地召集总监部,甚至也不需要卧底。 想到这里,菜菜子一手攥紧了手中的手机,警惕地对着黑发男性,但是没有像刚才那样直接动手,而她的另一手搂住了美美子的肩膀,準备待会若是发生情况异變,直接带其撤离:“那你接近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黑发男性在挡住攻击后便收回了咒靈,做出了休战的态度:“盤星教里有内鬼,这就是我拿着录音笔后便来找大家的原因。” 他微微扬起嘴角,似乎是想要露出温和的笑容,但是却仿佛已经破碎到拼不好的镜子,于是连微笑都變得七零八落—— “我会幫助你们击敌。” * 没有关系,因为是家人……夏油杰看着面前的菜菜子,混乱的思绪在脑中纷飛—— 所以只要好好解释了,那么就算有误会也一定…… “不行,你不可以出手。” 但是几乎在夏油杰话音落下的那一秒,菜菜子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个提议。她的手机依然被她举在他们之间,遙遥地对着夏油杰,于是连同她的声音,一同划出了一道道明显的界线。 夏油杰知道自己的身份存疑,不信任他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知道这是再合理不过的推断。 ——可是她们是被他养大的孩子吗,是与他朝夕相处了十年的家人。所以只要再解释…… 夏油杰正准备出声,而这时他望见了菜菜子眼眸中映出的—— 他所露出的破碎表情。 岁月的卷轴在他眼前缓缓展开。于是他透过自己的回忆,望见了他十六岁杀死自己父母的那一刻—— 父亲与母亲当时所露出的破碎表情,与如今他的彻底重合。 掐住脖子的手早已放下,可是那种窒息感更加强烈。仿佛被锁链紧锁,又好像被血海吞噬,他发现自己无法再为自己辩解什么。 一切仿佛往事重演,菜菜子此时一步步已经朝着他的方向走来。在朦胧的阳光之中,他恍惚间再一次望见了过去。 第117章 最初的菜菜子还是被他带出牢笼的胆怯小孩,瘦弱又什么都不懂,还需要手把手地引導着接受这个世界,然后她一步步长大,开始有自己的想法,慢慢变得有些独立,而现在不知不觉已经长得更高的菜菜子在他的面前停步。 她的背挺得特别直,而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烧,仿佛展翅高飞的幼鹰,一如他当年持着大义的坚定,然后带着与他相同的自信与张扬—— “不许你这冒牌货插手我们的战场!就这样老老实实看着吧——胜利会落在我们手中!” 封尘的记忆被掀开了曾被遗忘一角,夏油杰终于望见了一步步长大的自己。 他想起了自己当年捅了对自己的理念毫不知情的父母,然后对他们像这样坚定又大义凛然地说出了自己的理想之后—— 将他养大又与他朝夕相处十多年的父母,他们的表情又发生了变化。 那是由于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于是被他误以为是错觉的表情。 ——他们没有一丝怨恨,没有一丝憎恨。明明被他杀死,但是最后的那一刻,他们又从被伤害的破碎中走出,然后微微扬起了嘴角,带着无法带他回到正途的无奈,无法陪他继续走下去的遗憾,却又露出了对孩子拥抱他们所走不进的那新理想的祝福。 十年中被他所无视的人性光辉,在这一秒终于被他看到。 ——但那些光辉早已折在他的手中。 十年前无法传達到的伟大情感,在这一刻终于成功传达。 ——但与其他千千万万的荣光一样,许许多多的闪耀之物早就被看不到这些的他所摧毁。 夏油杰试图对着菜菜子露出自然的笑容,但是他在这一刻发现自己完全办不到。在恍惚之中,他只是听到了自己依然破碎,此时又变得更加模糊的轻喃—— “……好。” 他总以为咒術師比普通人更加强大,但是他发现自己竟做不到像自己那普普通通的父母那样,在这种时刻露出那样坦然又释然的表情。 ——他以为自己早已长大,但此时突然发现自己或许只是一个任性固执己见又不坚强的孩子。 夏油杰没能再说出任何话语,而菜菜子见他没有其他动作,此时从他旁边路过。 灿烂的阳光从敞开的大门落入,一直倾洒在菜菜子背对着他的身上。她背挺得很直,就这样毫无停顿地向前,一步步没有回头地向前,一直走向战场。 恍惚间,夏油杰望见了十年前像她这样往前走,也没有回头的自己。 名为罪孽的血水似乎又一点点攀上了他,然后将他再一次淹没,于是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如果在那之前就回头,那该有多好啊。 * 飞鸟翱翔在天际,然后路过了遥远之地偏僻的一角。 一位穿着袈裟的黑发男性此时坐在桌旁,他看起来和夏油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缝合线。 而就在此时,他的手像是被什么所影响,开始剧烈颤抖,于是原本拿手上的东西,直接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断裂声—— 那是一支录音笔,此时恰好摔坏。 如果夏油杰在这里,就能看出这竟是与他所收到的,那只录有菜菜子和美美子声音之物,型号完全相同的录音笔。 明明这位黑发男性的手还在不自控地颤抖,看起来整个人的身体状态很不对劲,但是一旁的漏瑚却发现,对方看到这状况后饶有兴致扬起了嘴角,然后笑着转向了他,示意他看向自己的手部—— “这就是需要你们幫忙杀死那位夏油杰的原因——你们总不希望我在帮你们封印五条悟的过程中,受到他的强烈情绪波动影响,莫名其妙掉链子吧?” 漏瑚当然不希望计划失败。他是一只拥有靈智的特级咒灵,而作为咒灵的一份子,他的行动目标是令所有咒灵不再被咒術師祓除,能够肆意存活于世。 不久之前,面前这位头上有缝合线,又自称“夏油杰”的男性找上了他,宣称可以封印对咒灵方威胁最大的咒術師五条悟,于是他们就这样达成了合作。 “但是你通过总监部召集的那些咒术师,现在不都已经攻过去了吗?还需要我们出手?”漏瑚出声。倒不是信任那些咒术师的实力,他只是不想和那些咒术师站在相同的立场配合杀敌。 “当然需要,那些只是牵制,只凭总监部的力量,还不足以对付盤星教。”黑发男性没有在意漏瑚的语气,他笑着继续补充道—— “因为除了特级咒术师夏油杰以外,他体内还有一个特级咒术师灵魂。” “两个特级吗?”漏瑚理解了情况,“怪不得需要出动我们。” “如果祂拿回身体主導权,你们三个一起也未必是祂的对手,”明明局势听起来反而对他们不利,但黑发男性只是轻笑一声,又拿出了另一支录音笔递给了旁边的植物咒灵花御—— “不过也没关系——只要把我的这两句话录音带给祂,那个脆弱的灵魂便会陷入崩溃。” 以录音笔为启诱导夏油杰背刺小陵回到盘星教,随后将夏油杰回教的情报透露给总监部,与其私通招募人手攻打盘星教,现在——又与众多咒灵合作,准备对盘星教进行第二波强力攻击。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将局势引导至此的黑发男性,又笑着捡起了坏损的录音笔,他把里面的电池拿出,随后将其随意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帮我把里面的大脑彻底摧毁——我还要回收那具身体。” 第80章 第八十只小陵(含2.6营养液加更) 阳光穿过云层落下, 落在喧嚣战场上。 夏油杰的耳畔又重现了菜菜子的声音—— 【胜利会落在我们手中!】 他想起菜菜子说这话时,有坚定的火焰在她的眼中燃烧,而笑容带着自信与张揚, 没有一丝畏惧。最后那个孩子维持着挺直背脊的姿势,和美美子一起就这样越过了他, 迈入了刀刃相接的战场。 在他已经不是她们的夏油大人的如今,他終于看到了她们当初没有显露在他面前的自我意願。 ——就和所有的幼鹰一样,她们现在想要依靠自己展翅高飞。 菜菜子的声音继续回荡—— 【就这样老老实实看着吧!】 夏油杰突然发现自己之前一直都只是在想怎么帮她们打赢,其实从来没有好好看过她们的战局。 而现在他看到了—— 在菜菜子勉强招架住对方攻擊的时刻,旁邊的美美子找准空隙,用吊绳勒住对方,直接将其弄晕, 随后带着菜菜子闪到几步之外。 在利刃斩向美美子的时候,旁邊的菜菜子及时发现,直接用手机发动术式,带着美美子一个瞬移退后几步,而这时美美子吊绳恰到好处地落入了那人的颈部,又是勒晕一人。 她们二人配合默契,就算偶有失误也能相互弥补。而耳邊重新响起了菜菜子自信又张揚的话語—— 【就这样老老实实看着吧——胜利会落在我们手中!】 在恍惚之中,夏油杰开始觉得这样的发展或许真的能成立, 她们或许真的能独当一面,这里或许真的不需要自己。 而下一秒—— 风声响起, 无数的蔓藤从远方飞速蔓延, 这些由咒力构成的枝条交叉又缠绕,像是一张巨大的嘴那样朝菜菜子和美美子的方向袭来。 整个过程非常快速,当她们望向袭擊之处时,蔓藤几乎来到了眼前, 根本来不及躲闪。 夏油杰当机立断,此时直接揚起手。 “你这家伙……竟然用咒靈偷袭我们!”而就在这一刻,他听到一道熟悉又愤怒的声音——是菜菜子。 ——她竟以为这蔓藤是他所驱使的咒靈,她竟以为他要攻擊她。 恍惚间,一切似乎回到了当初从笼中救出她们的那一天—— 他将她们小心地抱出笼子,但是她们却以为自己要伤害她们。 幼年的菜菜子露出了恐惧的表情,直接甩开了他的手,于是那尖锐的指甲便划伤了他,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明明那是遥远的过去,但是又清晰地仿佛只是昨日。 与她们相处的那十年岁月似乎变成了被海浪吞噬的流沙,夏油杰张开口想要解释,但是思绪已经断成了碎片,无法連成一句话。 菜菜子没有再管他,这时夏油杰終于注意到她其实已经将手机对准了那邊的蔓藤,而旁边的美美子则拉紧了吊绳。 ——原来她们根本不是对那边的偷袭毫无预料,原来她们早已做好了对蔓藤的防御与攻擊准备。 等夏油杰意识到这一点意味着什么时,他早就像是帮助她们无数那样的肌肉记忆那样,此时直接召唤出了真人。这只咒靈在无为轉变下化为了巨鲨,在蔓藤吞噬她们之前,在她们的攻击打到蔓藤前,一口咬下了那些植物的枝蔓。 尘土飞揚,碎石不断,就連不远处的敌方也被波及到,直接扬飞周围一圈人,但是攻击在这里被終止,没能伤到她们丝毫。 第118章 ——他明明看到了她们娴熟的应敌姿态,却依然自以为是地出手。 待尘土散去后,不远处露出了一只头顶的长着角的植物型咒靈,蔓藤在它周围环绕。但是夏油杰已经无心关注菜菜子和美美子对他的误会是否解除,他只是对她们笑道—— “……抱歉,是我破坏了你们的战局。” 他看见菜菜子在此刻瞳孔微缩。 此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像是发现了什么那样眼眶突然开始泛红,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落下来,他还听到美美子小声的啜泣声。 ——看来是自己的贸然出手,令她们受到了惊吓。 “……抱歉,这也是我的錯。” 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表情微变,似乎是内疚似乎是着急,还似乎说了什么,但是他此时已经开始分不清,似乎又有风声响起,他也无法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这时,从不知何时被长角咒灵拿在手中的录音笔中,传出来了一道男性的声音,由于电子设备播放的录音,所以声音有些失真,唯有語调中的平安京韵味依然无损—— 【还沉浸在美梦里嗎?】 似乎是在恶意地嘲讽他,这次也用着当初掉在他面前同款的录音笔。 哪有什么美梦?夏油杰简直想要自嘲地笑出声。他知道这大概就是幕后黑手,但他已经没有心思猜测说话之人是谁。而明明内容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又令人摸不着头腦,但是他发现身体从这一瞬开始变得沉重。 与之前他所经历的任何一次沉重都不一样,就像是石雕那样迅速一寸一寸僵住,而就連咒力的运行都开始停滞。 恍惚之中,他看到菜菜子和美美子再次做好了防备的姿态,娴熟地去面对下一波攻击。 ——她们并不需要他。 ——之后她们也一定能处理好幕后黑手。 ——是他自以为是,以为她们无法離开他,实际上盘星教也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盘星教的羁绊離他远去之后,另外的事情重新在他的腦中回荡。他的意识似乎重新回到了血水之中,于是虚幻的血水再次吞噬了他,他又在恍惚中望见了无尽的罪恶。 ——是他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在进行大义,事实上造成了无尽的杀戮。 夏油杰觉得自己已经和这具躯体一样,坠入了深渊之中。他没有力气再思考别的事情,而这时他听到那个带着平安京韵味的声音,又用着风雅的語调说道—— 【你明明知道这一顆腦子也不願意为你永远停留。】 混乱的思绪一扫而空,夏油杰瞳孔微缩。他終于意识到对方不是在和他对话,而是在与陷入沉睡的小陵对话。 他已经没有足够的思绪去思考对方为何了解小陵。在这句话落下之时,夏油杰感觉就連听觉开始变得混乱,而视觉一步步抽離,眼前逐渐走向漆黑。体内的咒力像是被禁锢了那般,彻底无法运行,身体彻底无法动弹。 他在这一刻终于重新想起了看似一直不在的小陵。 ——那个孩子被他催眠,想要抓住的手那一刻,到底在想什么? ——如果只是被他人误解就如此痛苦,那么被他所背叛的小陵呢? ——这到底是一种怎么样的絕望,才能在意识未恢复只是身体听到话語时,依然造成几乎崩溃的效果? 夏油杰在这一刻终于在这一刻意识到—— 自己给小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你究竟对真人做了什么?”他在恍惚中听到了另一只咒灵的声音,那是一只火山头的咒灵,他的语气极度暴躁,像是彻底爆发了的岩漿—— “领域展开——盖棺铁围山!” 四面八方的岩壁从夏油杰的脚下地面开始延伸,接着飞速向上升高,最终在最上方合上,将他关在了里面。 阳光无法落入里面,岩石附近翻滚又涌动的炙热岩漿将这内侧彻底照亮,与此同时热浪从一波又一波扬起,连空气都像是被火焰吞噬,变得稀薄又扭曲。 “你这虚伪又恶心的人类——你根本不配存活,现在就给我去死吧!” 明明那是充满恶意的话语,夏油杰此时却觉得,这话说得很对。 ——不如就这样消亡吧。 感知逐渐涣散,无数的火焰与熔岩从四面八方飞速朝夏油杰涌去。他本来打算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等待自己的终局,但是热浪打到了他的脸上。 他终于重新想起了—— 这是小陵的身体,小陵也在体内沉睡。 ——可是一切都太迟了。 火焰已是咫尺之遥,而身体无法动弹,视觉和听觉几乎无法使用,体内咒力和咒灵断开联系,最多只能操作真人进行一次无为轉变。也就是攻击只有一次,如果没办法杀敌,那么结局便是死亡。 夏油杰从以前开始不擅长对付絕境,更何况现在的境况实在糟糕,翻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全部是他的錯。 ——如果他刚刚再清醒一点……如果他现在再清醒一点…… 他看着眼前排山倒海的火焰,恍惚之中觉得自己还见过比这更加更加张扬又热烈的火焰。 透过火光,他望见了那个孩子像战火那样在总监部肆意燃烧的模样,望见了那个孩子像战火那样在演讲台上那般熠熠闪光的姿态。 ——他理解了战火。 ——他望见了翻盘的可能性。 ——通过絕望地,再一次利用了小陵的方式。 * 面前黑发男性的眼眸中透不出一丝亮光,似乎完全遁入了黑暗,但是在火焰吞噬夏油杰的这一刻,漏瑚却莫名感觉危机感顺着脊柱不断上爬。 漏瑚察觉到在刚才夏油杰操作真人使用了无为轉变,但是不管轉变成什么模样,就算把皮肤变为最耐高温的材料,最终依然会被他的高热度岩漿燃尽。 更何况无为转变需要理解,夏油杰更不可能将真人转变为他无法理解的抽象事物。 ……他不可能还活着。 可是万千岩浆开始炸开,露出下方的夏油杰,而他的上方是一团火焰。 ——夏油杰用无为转变将真人转化为了火焰,就这样硬生生抗住了朝他袭来的千万岩浆。 而那火焰是是与漏瑚的岩浆截然不同的火焰,像是跨越了千年的距離,就这样伴随着岁月,热烈又张扬地燃到了他的面前。 透过那一片火光,漏瑚听到来自千年的剧烈战鼓之声,看到了高举又飞扬的战旗,望见了乌鸦之下那火焰不断的乱葬岗。 这是以战斗为核心,衍生出的其中一种最为抽象的火焰—— 战火。 ——只要战局不停息,火便永远不熄灭。 那火焰愉悦地跃动着,就连火光声都带着轻快,可是没有一丝染到夏油杰身上,他没有看漏瑚哪怕一眼,只是用着终于能动弹的身体,自言自语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抱歉,我又利用了你。” 就仿佛镜子七零八落碎落在了地上,夏油杰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的翻盘而露出半分欣喜,话语里的情绪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什么情况? 就在漏瑚搞不懂情况时,那团战火已经朝他袭来。领域自带的命中效果发动——无数火焰和岩浆再一次瞬间淹没了那团火焰。 但是以战为火的赤红,只会随着战局的发展越燃越烈。 这一次漏瑚清晰地看到那战火一点点汲取朝祂涌去的火焰与岩浆,然后一步步变得更加庞大更加炎热。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明是发起攻击的人,但是夏油杰却完全不关注战况,此时正喃喃自语,像是在做出一个承诺,又像是在重复着之前的承诺—— “我不会令你的身体受损。” 立场已经彻底颠倒——火海已朝漏瑚压去,热浪已朝他涌来,然后一齐吞噬了他。 庞大的火海碾压了一切,爆破声瞬间至上云霄,不断向外震荡。漏瑚当机立断,直接用火焰凿开地面,迅速建起高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无数层层叠叠叠岩层在建立的那一刻,又被喧嚣的火海摧毁。 夏油杰的视线回到了战局上,他继续喃喃自语。像是在询问谁,但是谁也没有给他回答—— “这样的战斗你会喜欢嗎?” 漏瑚的进化已经到此为止,但是那战火却再度进行了进化,火焰的温度再度上升,在被战火吞噬的前一刻,漏瑚朝着旁边的咒灵嘶吼着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陀艮——快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战火已经喧嚣着燃尽了一切。 在灼目的火光之中,漏瑚看见夏油杰依然没有露出哪怕一丝正面的情绪,明明望着绮丽火海,但他的眼睛里依然透不出一丝光亮。 “我知道你一定不喜欢。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用着你的身体,你一定能打出你更满意的战斗吧?” 明明赢了战斗,但是他却在说—— 第119章 “抱歉,这也是我的錯。” * 火焰的领域消逝,露出了外边的战局。 夏油杰看见米格尔和其他人来到了菜菜子和美美子身边,而在他祓除火焰咒灵之时,这只植物咒灵下意识望向了他的方向,于是破绽被米格尔发现,他直接一拳砸在对方身上,直接造成重大伤害,而菜菜子和美美子也配合着他打了辅助。 咒灵身上的伤势不断加重,而不远处是无数被击晕的咒术师们,夏油杰清楚局势已经向盘星教倒去,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这里已经不需要他了。 ——送给他们最后一份离别礼物吧。 火焰化为了一只咒灵鸟,最终被夏油杰所坐上。他像是想要拥抱这个世界最后一次那样,此时微微张开了双臂。 而此时无数的漆黑咒灵以夏油杰为起始倾巢而出,一只又一只接连不断。它们仿佛盛大的鱼群那样游向了盘星教的众人。宛若漆黑的瀑布,明明看起来遮天蔽日,但是头顶的日光穿过了它们,一览无余地洒在了地上。 远处的微风吹过,上方红日当头。 而无数的咒灵就这样纷纷落下,明明是最为污浊的生物,却在此刻就像是一句又一句叮嘱的话语,就像是一封又一封珍重的来信。它们落在每一位盘星教人的武器上,一点点将那些武器融成了新的特级咒具。 夏油杰用完了几乎全部的咒灵,身上也几乎没有了咒力,他望向咒灵最后一眼,像是在望着他打造的一座又一座墓碑,像是在看着他书写的一封又一封遗书。 ——像他这样的罪人不该存活。 ——现在该离开了。 夏油杰乘着咒灵鸟转身离去,背后似乎传来菜菜子和美美子呼唤他的声音。但是这又怎么可能?夏油杰没有再关注自己的错觉,更没有回头,此时飞往了遥远之地的一处花海。 温暖的日光倾洒而下,落在这一片斑斓的花海之中。凉爽的微风吹过,于是群花摇曳,奏出了温柔的无声乐曲。 ——如果那个孩子醒来看到这样的情景,应该会高兴吧? 夏油杰望向了遥远的天际,那里有着一轮高悬的红日。温暖的日光落在他的身上,将他这么多年的罪孽照入影子之中,一同映在花海之上。 距离催眠结束之时只剩下没几分钟,接下来小陵就会苏醒。受催眠的作用,那个孩子醒来,将再也不记得他的事情,也不会再那么重视腦子。 夏油杰缓慢地伸出了手,打开了这具身体的头盖。他本来打算自毁大脑,但是那只咒灵的话语又一次在他的耳边回荡—— 【你明明知道这一顆脑子也不願意为你永远停留。】 他已经不想思考那只咒灵怎么知道小陵或者其他事情,他只知道小陵希望脑子能留在祂的脑袋里。 ——那么不如在最后一刻,送给那个孩子最后一个礼物吧。 他不再准备摧毁自己的脑子,而是打算用无为转变杀死自己的意识。从此世间再无夏油杰,只剩下一顆没有自我意识也不会言语,只是维持着存活状态的脑子。 ——就算那个孩子不再执着于脑子,发现自己没有脑子和别人不太一样时,也会有点难过吧? ——他要赠予那个没有脑子的孩子,一顆存活着却又絕对不可能背叛的脑子。 夏油杰将手放入脑部,但是在快要碰到脑子时,却无法前进哪怕一步,就这样顿在了空中。 ——是小陵不希望他死亡嗎? 但是他是世界的罪人,没有任何事能阻止他的死亡。 于是他用着不知何时变得有些疲倦的声音,柔和地对那个孩子说道—— “小陵,永别了。” 小陵一直是很尊重他人意願的孩子,所以就算是残留的潜意识还留存在身体里,也依然会尊重他人的选择,所以夏油杰知道接下来小陵的身体大概率不会再阻止他。 但是他没有想到,主导权依然没有回到他的手上,那只手就像是听到了他的回答,于是小心地拿出了他的脑子,然后将他的脑子放到了袈裟上。然后这具没有任何人使用的身体,就这样像是失去线的风筝那样,躺在了花海之上—— ——这是……? 由于出乎意料发展,夏油杰此时比刚才清醒了一些。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一个人潜意识就算再怎么强大,应该也无法办到仅凭潜意识把脑子拿出来,准确放在袈裟上的这种精细操作吧? ——那么假设一种可能性……如果小陵其实一直没有被催眠…… 夏油杰没敢违背小陵的意愿,于是没把脑子重新放回小陵的体内。而如今他们身体和脑子已经分开,却因为他使用过这孩子的身体,联系加深——双方的意识此时依然缠绕。 他将脑子无为转变成自己的模样,然后直接前往去意识空间找小陵。这里依然是一片血海,看起来一片平静,唯有从远方传过来的欢快小曲,证明这里有人醒着。 ——如果小陵一直都在看着他的行动…… 那么这个孩子就会知道他背叛了自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另一边,这个孩子会注视到他对待盘星教众人的友好与善意,这个孩子也会永远记得他将手伸入脑部…… ——如果小陵一直都可以拿回身体的主导权……如果他的行动全部都是因为小陵的许可才能达成…… ——那么小陵到底默默承受了多么大的痛苦? 他望向了出声的方向,看到了那个孩子—— 小陵此时晃着脚,一边在那边哼着小曲,一边摆着尸骸。 夏油杰下意识在小陵的脸上找泪痕,但是发现完全没有那样的痕迹,他试图从那个孩子脸上找出负面情绪,但是却找到哪怕一丝,就连哼着小曲的曲调都是轻快又惬意,就连摆着尸骸的动作也悠闲至极。 明明这个孩子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反而变成了最大的异常,某种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出现。 而这时小陵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于是停下了动作望向了他。小曲停止,尸骸静止,一切又回归平静,夏油杰一时间整个人都僵住,但是那个孩子却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杰,又见面啦——没想到在你走后还能梦到你。” “谢谢你在离开我之前,还愿意陪伴我的那五十三天。” ——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才能令这个孩子觉得现在的他是幻觉? 夏油杰好不容易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其实并没有离开。” “你在说什么呀,”小陵嘴角上扬,用着欢快的语气对他说道,“没有关系,我知道——我面前的你也是幻觉。” ——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才能会令祂把现实当做幻境? “不说这个了,你看我捡到了一颗新脑子,”这个孩子抱给他看怀里的东西—— “看——这就是我的新脑子。” 就像是告诉他情况其实还能更糟糕一样,那种可怕的预感,在此刻像是红色警报声那样,在夏油杰心中变得越来越响。 他下意识往那个孩子的怀里望去—— 没有任何脑子,那个孩子的怀里空空如也。 ——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才能令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产生幻觉,又把幻觉当做真实? 还没等夏油杰找回声音,他就听到小孩歉意的声音—— “我认错人啦——抱歉,夏油。你是没有找到部下们嗎?那我来帮你一起找吧。还有——我这几天都没有找到你的任何脑子碎片,夏油你是一不小心把自己脑子弄丢了吗?” 夏油杰看到小陵一步步走到他的身旁,捧着空无一物的东西,郑重其事地递给了他,然后笑着对他说—— “我的这颗新脑子说它更想要跟和你走,你把它带走吧。” ——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绝望,才会令这个孩子觉得连幻觉也不会选择自己? 他没有接过小陵想要递给他的东西,而是颤抖着手,抱住了小陵。这个孩子的身体依然暖和至极—— “……抱歉,这全部都是我的错。” 夏油杰深呼吸了一口气,于是手渐渐不再颤抖。 明明罪孽的锁链已经锁到他的脖颈,但是抱着这碎得一塌糊涂却不自知的孩子,他反而清醒了不少。 无论是消沉道歉,还是绝望死亡都无法解决小陵的问题。这个满嘴谎言的男人决定从坦白开始—— “我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我其实就是杰——夏油杰。夏油和杰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口中的杰其实一直没有离开。” 他正准备继续说下去,没想到小陵此时眨了眨眼—— “夏油,我刚刚好像幻听了,我没有听清楚。你愿意再说一遍吗?” 夏油杰感觉喉咙被什么所卡住,这一切似乎陷入了死局,用杰的身份会被当做幻觉,无法证明自己未离开,而就算他以夏油的身份承认自己自己是杰,也会被小陵当作幻听处理,更无法证明自己没有离开。 第120章 ——小陵始终无法相信杰没有离开。 这种说法现在的小陵不愿意听。夏油杰的手微微收紧,他郑重其事把小陵递给他的空气脑子接住,然后重新开口道—— “我在说——谢谢你送我的新脑子。” “我想成为你的下一颗脑子,就这样一直陪着你,可以吗?” 小陵当初从墓地捡起他只是机缘巧合,所有脑子对祂来说应该都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这个孩子同意,并接下来一直拥有脑子,那么这种症状迟早会慢慢减轻。 小陵扬起了嘴角,用着与平时一样乐观与开朗的语气,对他继续笑道—— “不用陪我,夏油继续去找部下们吧。” 夏油杰以为这是一个小陵一定会接受的提议,但是小陵却拒绝了他。他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那么熟悉小陵。而小陵又继续说道—— “我接下来又要去睡长长的一觉啦。” ……什么? 这时夏油杰又想起,小陵在捡到他之前,被羂索抛下所以难过到棺材里沉睡了千年之久。 他一直把小陵当做一个乐观至极的人,可是乐观的人会做出这种事情吗?就算是再消极的人,可能消极几年也会缓过来,但是小陵却沉睡到了至今,并且这次也想要沉睡。 夏油杰发现自己之前了解的或许只是表面上的小陵。 ——而直到现在,他终于窥见了小陵深处的冰山一角。 小陵又道:“我其实说了谎话。我其实根本没有问过刚才那颗脑子——它愿不愿意成为我的脑子。它不是我的新脑子,更没有一刻属于我,所以你在和它相处的时候不需要因我而产生隔阂。” 那个孩子的笑容开朗又乐观,无论是谁看到都能会心一笑,宛若一轮升起的红日,然后小陵就这样笑着摆了摆手—— “夏油,永别啦。” 从远方的血水中划来了一具棺材,停在了小陵的前方。而那个孩子转过了身,一边打开了棺材盖子,一边又在欢快地哼歌,这时夏油杰听清楚了乱七八糟语调中的歌词—— “织田需要他的小朋友们,果戈里需要自由,太宰需要朋友,梦野需要玩具……” 似乎是唱着自己熟悉之人的令人会心一笑,就像是玛丽有只小羊羔那样的,没有意义的欢快歌谣。如果是之前的夏油杰,他一定会一笑置之,但是现在他笑不出来。 他想起小陵最喜欢《卖火柴的小女孩》饿到至极之时燃起的那虚幻火焰,他想起小陵说辛德瑞拉是累出幻觉所以才会误以为自己参加了舞会。 夏油杰这时终于听懂了小陵在唱什么。 这个孩子一直在唱—— 【没人需要小陵。】 ——这根本就是一首悲歌。 夏油杰攥紧了手:“不是这样的。” 小孩打开棺材的手一顿,祂停下了动作,望向了夏油杰。 “你替织田战胜纪德,令他如今能安适生活。你用画作启迪果戈里,告诉了他自由的新方向。你给了太宰治新的容身之地,在那里他可以和友人一起度日。你带梦野出了禁闭室,令他看到了另一种未来。” “过去你已经改变了很多人,未来也将会改变更多人,”夏油杰扬起嘴角,对小陵露出了友好又温和的笑容—— “小陵——大家都需要你。” 但是那个孩子只是眨了眨眼,维持着微笑摇了摇头:“不是这样的——以后不会啦,因为杰已经不在了。”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杰的离开对祂来说打击如此大,以至于开始否定一切?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重新落入了冰河之中—— 那全是他的错。 “那……那只是一个自私的渣滓,就算没有杰,就算杰从来没有存在过,你依然会被很多人需要。” 可是小陵依然只是继续维持微笑。那些话语像是被雨伞挡住的雨水,没有一滴落入小陵的心里。 ——为什么会这样?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没等夏油杰想明白,一阵奇怪的风便从不知何处的远方吹来,将所带着的那种近乎致幻的甜腻味道,吹满了此地。又有好多颗泛着诡异紫光的孢子,被这股理应不应该在他意识空间的风带来,一直吹向这里。 有几颗落在了小陵的棺材上,将其装饰成更加迷醉的模样。 而恰好其中有一颗孢子,已经悠悠转转落到了他的手上,像是气泡那样,瞬间安静地破了开来。 视野在这一刻开始扭曲,然后夏油杰听到了无数嘈杂的人声,带着与现在世人不太一样的语调,眼前的一切开始翻转,最终转到了千年之前。 ——那是一段回忆。 他看到了远方穿梭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明他们在欢声笑语,但是夏油杰却感觉到了一种冷彻的孤独。 他看见小陵一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们,安静得仿佛是一座雕塑。他看见他们在快要路过小陵面前时,露出了惊慌的表情,一边叫着是怪物,一边逃离了这一角。 他听那个孩子迷茫的声音—— 【为什么大家要叫我怪物——这是他们给我取的名字吗?为什么都躲着我不愿意和我玩——难道这是我没有脑子的问题吗?】 小陵打开了身旁的棺材,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如果我很努力地好好睡觉,那么就算是我,也能健康地长出脑子吗?】 “等等……”夏油杰下意识想要出声阻止。 但是记忆里的孩子什么也听不见,祂就这样躺了进去,然后闭上了眼睛,于是夏油杰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然后在这一片混沌中,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那个声音用着不缓不慢地语气出声,带着平安京的优雅语调,和之前那只录音笔中传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初次见面,我是羂索。】 听起来就像是刚才那随风飘舞的毒孢子,于是那种微妙的致幻在接下来的话语中变得更加浓烈。夏油杰听到,记忆中的羂索对着记忆中的那个孩子说道—— 【我需要你——作为身体来为我做事吧。】 第81章 第八十一只小陵 ——羂索? 夏油杰知道这个名字——小陵原先脑子的名字。正当他准备继续了解小陵的过去时, 这份回忆没有继续按照时间顺序下去,反而转到了羂索录在录音笔里的那一段话语—— 【还沉浸在美梦里吗?】 依然是平静的语气,和刚才与小陵打招呼时没有任何区别。像极了破裂的毒孢子, 于是每一滴毒液都带着致命的毒素—— 【你明明知道这一顆脑子也不愿意为你永遠停留。】 回忆已逝,一切又翻转回现实。 有光落入了黑暗之中, 夏油杰重新看见了无尽的血水与尸骸,他看到小陵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半蹲着注视着倒在地上的他,然后对他露出了元气的笑容—— “抱歉,周围有太多脑子在说话啦——我其实只听清了一点点刚刚夏油在说什么。” 小陵此时的语气乐观又开朗,笑容里也看不出一丝负面情绪。 “夏油似乎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我覺得重要的话语还是留着去告诉你的部下们吧。” 在出现幻覺的基础上, 幻听影响了听觉,而小陵如今的姿态是全然的拒絕——这是比想象中还要糟糕的情况。 夏油杰想要出声,但是此时发现自己竟完全无法出声。力气似乎在不断消逝,就連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这时他想起了那甜腻的風和自己刚刚碰到的孢子——風的气味显然很不对劲,而孢子上面泛着的奇詭紫光也暗示了高强毒性和致幻效果,而他刚才因为太关注小陵,完全没意識到这一点。 “稍微睡一会吧?” 这个天赋异禀又擅长观察他人的孩子,学着他当初的模样用手缓慢将他的眼睛合上, 夏油杰感觉意識开始断开,然后他又听到这个孩子用着他当初的语气, 说着他当初说过的话语—— “你会忘记我。” “忘记我——去迎接更广阔的世界吧。” 意識逐渐恍惚, 但是夏油杰依然艰難地重新睁开了眼,在逐渐混乱的视野中,他看到小陵一步步走遠。 “夏油——永别啦。” 在几乎只剩下点与线的视野中,他艰難地看到那个孩子打开了布满毒孢子的棺材, 然后躺了进去,说了一句可怕的话语—— “謝謝你们给予我的这场美梦,现在它已经走向終结,而接下来我要前往我的现实了。” 梦境与现实似乎彻底颠倒,合上的棺材载着祂前往梦境的更深处,这个时候夏油杰突然意識到小陵的漫画为何被那个孩子命名为《梦境》。 而他也終于理解了羂索口中的“还沉浸在美梦里吗?”——其实指的便是这个。 ——那个孩子竟以为祂所画的,那段从捡起祂开始的现实,只是一场虚幻又绮丽,終会走向终结的梦境。 第121章 他努力地朝那个孩子遠去的方向伸出手,但是伸到一半时,他的手又像当初小陵试图抓住他那样,重新无力地垂下。 在棺材顺着水流飘走的那一刻,夏油杰的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他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唯有一个想法——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絕对要记得那个孩子。 ——然后重新找到祂。 * 温暖的日光倾洒而下。 “夏油大人,醒一醒——已经早上啦。” 夏油杰睁开了眼睛,面前是叫醒了他的菜菜子。 “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再有那些普通人猴子了,夏油大人你也该好好出去走走了吧?” 什么意思……?夏油杰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但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 只是隐约记得,他好像有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情。 这时一阵头疼袭来,仿佛记忆回笼,他终于想起了如今是百鬼夜行后的第十天——他成功抢走了咒靈里香,并且大杀特杀,现在的世界上只剩下了咒术师。 而他刚刚处理着文件,在办公桌旁睡了过去。 “和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世界吧?”阳光落在菜菜子身上,配合着她的笑容,看起来极其开朗,而她旁边是美美子,此时也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确实……他这几天都埋头于复建中,没有时间看看这个他所一直期待并且还成功塑造出的世界,或许他想做的事就是这件事。 夏油杰同意了这个提议。 他推开门,望见了一片废墟。明明曾经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但是如今只剩下狼藉。与此同时—— 现在的世界上,除了被他吞噬的咒靈外,已经一只咒灵也不存在。 剩下的人类无比安全。 ——咒灵的消逝才是最重要的。 夏油杰望见剩下的咒术师在废墟中穿梭,正在做着复建的工作。看起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现在只是时代的过渡期,接下来世界会越来越好。 但是在紅日之下,他在恍惚之中却又望见了曾经的人声鼎沸欢声笑语,于是下意识喃喃道:“如果没有我的杀戮……” “可这是必要的牺牲,”菜菜子眨眨眼。 夏油杰知道这一点,他也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但是听到这句话后,他莫名地想要反驳。 ——为什么会这样?是有什么篡改过他的思想了吗? 可是看着那一轮紅日,他恍惚间望见了一顆穿越了云层不断往上飞驰的紅宝石,听到了有人的欢快笑声。 ——不,應该是有什么改變了他。 他听到了在那遥远红日的尽头——前往医院的汽车在高速行驶的声音,听见了演讲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望见了来自遥远过去的喧嚣战火。 ——明明绝对不能忘记。 ——可那到底是什么? “抱歉,”夏油杰对着身旁的菜菜子和美美子说道,“我要去寻找一件重要的事物,做一件重要的事情——如果现在不去,我绝对会后悔。” 他骑上了一只漆黑的咒灵,明明这只咒灵的真实名字根本不是这个,但是他却下意识出声—— “青鸟,带我过去。” 風在他的耳边呼啸,夏油杰就这样越过了他所梦想的理想国度,没有回头地一直飞驰到红日的尽头——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家空无一人的店。 微风吹来,吹响了门口的风铃。在清脆的铃铛声之中,他望见被风吹起的一幅又一幅绮丽的血画,它们一张又一张拼凑出未完结的故事,最后拼成了这家店的名字—— 【小陵漫画工作室】 以店名为起点,被压制住的记忆一点点像是墨水一样染开,瞬间绘成了一页又一页完整的图案,从捡起他的那一座充满乌鸦的墓地开始,越过前往医院的汽车,又翻转到演讲上熠熠闪闪的话语—— 最后变成了那个孩子一往直前宛若红日的笑容。 ——夏油杰想起了全部。 在这一刻,仿佛精致的镜子落地,于是裂痕从这家店开始延伸,无數晶莹的碎片落下。这个世界就这样崩塌,而夏油杰在不断下坠的过程中,伸出了手,轻柔地抓住了一片碎片。 那是店名上的两个字—— 【小陵】 夏油杰对着它道谢—— “谢谢你为我的过去,编制了这一场过去的梦。” 在連这【小陵】两字都碎成尘埃,化为空气中的一部分时,梦境彻底消散,视野重新回到了那片赤红血水上。 不像梦境里那般梦幻,这里只有无尽的血水和尸骸,夏油杰的身体甚至还因中毒而依然无力,视野也极其模糊。 ——没有时间了,必须立刻动身找到小陵。 正常人很少会培养自己的抗毒性和抗致幻性,夏油杰也是如此。 而他唯一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是,之前他有几只咒灵拥有一定的毒性和致幻性。在研究所的那七天里,研究员除了研究了相應的咒灵外,也写出了对应的解毒剂文件。 夏油杰开始庆幸当初的他已将这些资料全部看完,于是明白了怎么根据毒素制造解毒剂。他闭上了眼睛,然后深吸一口气,将真人无为转变为相应的解毒剂,然后注射进了自己的体内。 思绪不再混乱,视线重新变得清晰,夏油杰站起身,此时看到了远方的血水上已经没有棺材的踪影。照理说,只要小陵位于他的意识空间里,那么他一定能感知到——但是现在他完全感应不到小陵的位置。 ——那个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这个时候,他突然看到了一颗泛着詭异紫光的毒孢子,此时正在血水上沉浮。 现在他知道——就像是他的血水与尸骸那样,这孢子显然是小陵自我意识的体现。 ——那么会不会就像他拥有意识空间那样,小陵在这里其实也拥有意识空间? ——可是如果一直存在的话,那个孩子的意识空间在哪里?为什么之前从来都看不见? 夏油杰朝四周望去,但是依然什么都没发现。这时他听见那孢子发出了羂索带着风雅的平安京语调声音—— 【你是一个没有用的孩子——你看不懂任何文字,理解不了稍微有点难度的话语,无法学会书写任何一个字,还不擅长与他人沟通。】 【如果不是我捡到了你——你就会一事无成。】 【如果没有我的帮助——你什么也办不到。】 夏油杰瞳孔微缩。 ——羂索到底对这个孩子做了什么? 明明现在寻找小陵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但是他还是没能忍住,直接从血水里拿起了这颗孢子。 毒性染到他的身上,致幻效果又再次袭来,但是夏油杰没有放手,反而紧紧地抱住了那颗孢子—— “别难过。” 明明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但是下一秒宛若奇迹发生,一阵远比刚才甜腻几百倍的风从远方吹来,带着令人精神恍惚的迷醉,一直吹遍夏油杰的整个意识空间。 与此同时,无尽的毒孢子从天际落下,深紫与浅紫交相呼应,粉与白相互融合,共同编织成了一条宏伟的瀑布。无數毒孢子构成的溪流一直往下,毒气不断弥漫,泛入他的血水之中,染出诡异的深紫。 那一个想要给予对方安慰的拥抱,竟连成了单方面联结的通道,孢子开始往此地倾洒,就这样凝成了一条天路。 夏油杰抬头望去—— 那在遥远天际的顶端,无数孢子落下的那瀑布源头处,原本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终于露出了一块未被探索的区域。 那便是小陵的棺材所驶向之地。 ——不需要任何特殊的技巧,只需要真诚的情感。 ——在夏油杰选择连那个孩子的孢子也一并接纳之后,他终于望见了小陵世界的冰山一角。 第82章 第八十二只小陵 周围是无穷无尽的深紫毒孢子。 烈日高悬, 夏油杰站在黄沙之地上。他伸手翻开了一具棺材,于是黏在周围的毒孢子又纷纷落下,落到了他的身上, 发出了清脆的破裂声。 又是一段記忆注入—— 远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们在街道上来来往往, 欢声笑语的声音一直傳到夏油杰的耳畔。但是他没有关注那边,而是下意識望向了旁边—— 小陵所在的方向。 他看到那个孩子扬起嘴角,舉起握着石头的手,热情地朝远方打招呼。小陵看起来很开心,祂笑着连挥了好几次手,连掐碎了拿在手中的石头也没注意。 夏油杰下意識扬起嘴角。 而这时又傳来了羂索的声音—— 【你的力量还需要更加收敛。】 ——羂索关注的只是小陵的失误。 夏油杰笑容一敛,他的心沉了下去。 小陵依然兴高采烈, 带着一往直前的笑容:【羂索,我感覺我在进步!谢谢你!过不了多久我一定能控制住力道——帮上你的忙!】 第122章 但羂索却輕笑了一声:【你把这叫做进步?这就是你浪费了我三天,所拿出来的全部成果吗?】 他的声音依然平靜与和缓,但是夏油杰却听不出任何善意。 小陵在原地愣了好几秒,祂望着手中的碎石,过了好几秒才开口道:【……如果再给我一段时间,只要再过段时间……】 【那么还需要给予你这样毫无成长性的愚昧之辈多少时间?】羂索继續用着平靜的声音说道,【我不打算把时间继續投入在这种事情上。】 小陵微微低着头, 拿着碎石没有再说话,半点没有平日里的意气风发。 但是羂索依然没有放过祂:【没有必要循序漸进了——直接用你的手去拿起面前的这一颗腦子, 不要讓它碎在你的手中。】 只要是对小陵稍微有点了解的人, 都知道腦子对这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夏油杰瞳孔微缩,他看着小陵小心翼翼地靠近这颗腦子:【可是羂索……我现在连石头都握不好,如果把腦子弄碎了呢?】 【那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能长記性,最终以更快的速度成长。】 羂索又是輕笑一声, 恶魔的低语还在回荡—— 【只有我会选择这样无用的你。】 小孩最终颤抖地伸出了手,缓慢地探向了那颗脑子。明明知道这只是回忆,但夏油杰下意识伸手想要阻止小陵。 而他的手最终却穿过了小陵。 ——这确实只是一段过去的回忆。 没有任何篡改的余地,这段記忆远去,下一段记忆又来临,直接将夏油杰吹到一间屋子里。阳光从外边倾洒而下,笔墨的香气在他的周围弥漫,这是一间书屋。 【我需要你将书翻到下一页。】 羂索平静的声音再度响起。 夏油杰望见小陵此时拿着书,舉在面前。听到这话后,对方立刻回过神,赶紧翻了一页。 【我看书的速度基本上是恒定的,所以你只需要以一个固定的频率帮忙翻页就行。但即使简单到连草履虫也能办到的事情,你依然走了五次神。】 羂索叹了一口气—— 【现在——再帮我把书翻到“夢境”的那一节。】 只要认识小陵的人,都了解小陵看不懂文字,羂索不可能不知道——这分明就是刁难。 小陵果然愣愣地看着书面,停在了原地,半晌后才小声回答:【……对不起,我不知道在哪里。】 夏油杰攥紧了手。 羂索虚伪地叹了一口气:【“美好的夢境不过是为了逃避血淋淋的现实,而诞生的虚幻产物。只有愚者才会沉溺于此,找不回现实”——你又怎么看待这段话?】 这个问题明显高于小陵的理解力。小陵说不出任何一句话,发表不了任何一个看法,于是祂在几秒后又出声道:【……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羂索又是一声轻笑—— 【失礼了,我忘记了你不仅看不懂文字,甚至连自己的思想都没有。承认自己的无知也是一种成长,你覺得呢?】 他听到那个孩子在沉默了好几秒后说道—— 【你说得对——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瞬,夏油杰恍惚间听到了晶莹剔透玻璃碎了一地的声音。而这段记忆也在他的眼前碎开,面前的场景再度變换,最终他站在了实验室的地面上。 不远处是一盘又一盘深紫色的孢子状蘑菇,看起来就有剧毒。 难道说这是……夏油杰意识到了什么,此时瞳孔微缩,望向了小陵的方向。 那个孩子此时坐在桌旁,抓着蘑菇就往嘴里塞,于是紫色的中毒纹路就这样浮现在祂身上的各处。 这时羂索出声,夏油杰本以为或许对方是意识到这样的量已经过多,而羂索的声音依然平静—— 【吃好了之后,就去完成今天的任务。我需要你先去雪山摘雪莲,然后再去沼泽猎海妖。】 【我希望你能保质保量完成。】 掌心在这一刻被压出血,于是一滴滴落下。 这段记忆瞬间消逝,日轮依然在上方高悬,他的血液最终滴落在黄沙之上。 被打开的棺材重新出现在眼前,夏油杰看见了原本躺在里面的小陵起身,愣愣地看着他。 夏油杰深呼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对羂索的杀意,对着小陵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好了——已经没事了。” 小陵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询问什么,但是最终却扬起嘴角,露出了笑容:“嗯,我没事的——你慢慢在这里逛吧,我继續睡啦。” 看起来什么事也没有,可是夏油杰已经看过了小陵的记忆。于是他此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抱住了这准备躺下的孩子。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小孩没有任何抵抗,于是夏油杰把小陵温柔地按在了他的懷里——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这里其实就是现实——你已经回到了现实。” 懷里的小孩迟疑又試探性地用手抓住了他。 良久,夏油杰听到怀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然后逐漸變大。小陵这才轻轻地出声道—— “夏油——我好没用啊……我真的好没用啊……” 小孩在此时哽咽了起来—— “这里不是——这里绝对不是现实……” “没有脑子后……我找不到……我已经没用到……哪里都找不到我的现实了……”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衣服逐渐湿了起来,而此时小陵连呼吸都變得有些局促—— “梦境里的大家……无论是织田太宰治他们……还是咒术界的人们……也都是因为我有脑子才暂时跟我在一起的……” 最后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没有人会需要这样一个缺少脑子的没用废物……” * 怀里的小孩依然在颤抖。 夏油杰想到了自己一路走来,通过那无数孢子里看到的回忆碎片。 羂索绝对不是善茬。有时候冷暴力比肢体上的暴力更加可怕,那足以摧毁一个人的自信,带来永无止境的痛苦。 夏油杰语气温和地在小陵的耳畔出声—— “小陵——这里就是现实。” “不用在意羂索怎么评价。就算没有脑子,你也足够优秀。” “大家都需要你。” 照理说这么近的距离,声音应该非常容易传过去,但是小孩却没有任何反应。 那个孩子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语那样,依然在哽咽又断断续续地说着找不到现实的话语。 显然刚才的话语没能产生任何作用,就在夏油杰思考到底怎么样的言语才能打动这个孩子时,他看到小陵像是发现了什么那样,此时松开了手。 ——发生了什么? 他看着那个孩子颤抖地微微举起了手,于是就这样看到了上面的一片殷红。 这时夏油杰才感觉肩膀有点疼痛——这个孩子在情绪波动下,没能控制住力道,于是抓他抓得有些用力,直接将他的肩膀抓伤,用指甲抓出了满手的血迹。 夏油杰与咒灵战斗多年,身上时不时会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刚刚他自己也把自己压出血,所以如今这点小伤也不算什么。 但是那个孩子注视着那染血的手掌,却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那样,此时瞳孔剧烈收缩。 无数的孢子开始发出痛苦的声音,层层叠叠构成了绝望的交响曲—— 【果然——没有脑子的我,什么都做不好。】 精神状态不稳定时,稍微碰到一点小事就会情绪波动很大。夏油杰試图用手将那个孩子的脑袋轉到自己这里:“小陵——看着我。” 但是小孩躲过了他的动作,飞快起身,轉身就跑:“我不应该醒着——我现在就去别处睡觉。” “等等……”夏油杰试图去拉小陵的手腕,但是又被甩开了,随后无数毒孢子拔地而起,变成了一座深紫的墙,直接拦在他们之间,只能看到小陵飞快远去的身影。 如果这次讓小陵离开了,夏油杰有预感自己再也无法找到祂。 ——就这样让祂离开吗? ——就这样让祂伤痕累累地离开吗? 夏油杰原本想想用轻描淡写的话语告诉小陵这伤没有什么。他原本想举例小陵有多么优秀,试图证明小陵并不是一无是处。 他原本想试图向小陵说明没有脑子不是一个缺陷,羂索的话都是谬论,有脑子和没有脑子其实没有任何区别。他原本想企图证明这里其实根本不是梦境,其实这里就是现实。 可是小陵就要走了—— “我需要小陵。” 小陵停住了脚步,但是下一秒准备继续往外跑,而毒孢子继续生长。 而此时夏油杰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一个巨大的决定那样,他最终又开口道—— “我是一个罪人。” 想要将自己的内心话语传达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夏油杰顿了好几秒才能开始说出下一句话—— 第123章 “我曾想要杀死全部普通人,创造一个只有咒术师的世界。我杀死了许许多多普通人。” “我一直以为我是大义,我一直以为这些牺牲是正确的。”那些罪孽的血水似乎又重新一点点上升,下一刻就将夏油杰溺死,但是他这次却不再消沉,而是继续出声道—— “可是我遇见了你——你用你带领的咒术界还有其他一切的一切让我看到我的错误。” 毒气依然在弥漫,毒孢子已经快长到完全遮住那侧的小陵。 知道自己的问题和亲口承认错误又是两回事,但这是夏油杰想要把真实的想法说出口—— “我开始看到我所忽略的普通人的闪光。” “我开始想起我所遗忘的普通人的光辉。” 悠悠转转十多年,夏油杰终于在此刻承认了自己的不足:“我的蓝图已经彻底失败,我不知道该怎么将这个世界变得更好,我已经走到了末路。” 明明一开始是在绝望地寻死,但是现在夏油杰的语气里却含上了几分对未来的期待—— “但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世界会变成更加美好的模样,因为这里还有小陵——你在过去早已改变了很多人,你也将会像改变我那样,改变形形色色的更多人。” 从这一刻开始,原本寂静无声的毒孢子墙开始无穷无尽地低喃,听起来纷乱与可怖—— 【杰已经走了。】 【我已经什么都办不到了。】 “和那些无关。我需要你——你是理想与希望。” “你很重要。” 夏油杰用手触碰了毒孢子。 “你的存在本身对我来说便充满意义。” 毒孢子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道声音都代表一句否定,都代表着一件无能无力的事情,就像是滚雪球那样,将混乱不断升级—— 【你会失望的。】 【才没有任何意义。】 “不是这样的,我不会对小陵失望,”而夏油杰没有管这些,他用手抚摸着毒孢子,像是想要透过毒孢子,一直摸到那个孩子的脑袋,摸到那七零八落的小镜子—— “因为我需要悲伤时想要沉睡的你。” “因为我需要找不到现实所以哭泣的你。” “因为我需要伤害了我的你。” “因为我需要崩溃时难过到无法做出回应的你。” 像是遭到了巨大的重击,于是毒孢子的声音一顿,随后那嘈杂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被压制住了那样。 “因为我需要你——现在失去大脑的你也是你。” 夏油杰一直知道自己需要小陵。但是到了现在,看着怀里的孩子,他终于知道了自己想要的具体是什么。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我需要你——无论你有没有大脑,我都想要看到你往后也能高高兴兴。” 明明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语。但是话音落下后,这个世界逐渐回归平静,唯有孢子从这里落入下方世界血水时的扑通声微微扬起。 毒气似乎少了一点,于是透过由深紫转成淡紫的空气,毒孢子一点点褪去,最终这面墙消失了—— 他看到了小陵还没有离开。 他看见小陵终于看向了他,而此时眼眸微微亮起,在他的视角里像极了一团又重新燃起来的火焰—— “那……那就这一次哦。” 第83章 第八十三只小陵 仿佛镜子碎在眼前, 面前的毒孢子全部消失,梦境的世界在此刻崩塌,取而代之的是现实里的那片花海。 繁花似锦, 万紫千红。 夏油杰看见小陵隔着摇曳的群花,先是对着他笑, 然后起身就是一个冲跳,直接朝他的方向笑着飞扑过来—— “夏油——!” 没有任何停顿,夏油杰伸手就接住了祂。 而小孩落下后,就抱住了夏油杰,还得寸进尺地将脑袋埋他怀里,只露出几撮毛绒绒的头发。 事实上拥抱不是夏油杰平日习惯的親近方式,但在意识空间相处时, 小陵总是时不时抱上来,次数一多他就彻底适应了。 夏油杰像往常那用手圈住小陵,稳稳地回抱对方。 小孩偏高体温的温热,隔着他的袈裟熨到他的体表,带上了几分暖意,像极了头顶洒下灼灼的日光。 与此同时,对方还親昵地用脸蹭了蹭他胸前的漆黑里衣,又吸了几口。 或许因为如今夏油杰实质还是一颗脑子, 就算用无为转变化成了人,身上依然含着几分脑子的味道, 于是小陵在吸完后, 整个人就软趴趴地在夏油杰身上垂挂了下来,只有手还抓着他的衣服。 ……小陵这算是开始缓过来了嗎?夏油杰还无法下定论。他看不到小陵的表情,但见对方状態松弛,内心还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似乎又回到了之前, 在那片血海之上相处的时光中。 他用手揉揉小陵毛绒绒的脑袋:“我们现在找别人去打几架?” 打架对小陵来说,顯然是一种调节状態的好方式。 本来夏油杰准备自己陪小陵打几架,不过小陵似乎对伤害到他的事耿耿于怀,于是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好呀好呀,”小陵的声音隔着他的衣服含含糊糊地传来,稚嫩又带着轻快,听起来和过去没有多少区别。 然后这孩子就从他身上抬起头,注视了他好几秒,似乎是在确認什么,最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夏油想去找谁打架呀?” 明明这个孩子不再跑开,也愿意与他交流,此时也已经在积极回应,但夏油杰还是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不过还来不及夏油杰深思。下一秒,一个漆黑的小物件从小陵口袋里漏出来,砸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那是夏油杰在战局中捡起,最后放进口袋里的那只錄音笔。 夏油杰瞳孔微缩。 越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反而越容易发生。錄音笔翻转落地时,好巧不巧剛好砸到了播放键,羂索有些失真的声音便直接传出—— “还沉浸在美梦里嗎?” “你明明知道这一颗脑子也不愿意为你永远停留。” ——糟糕! 夏油杰拿起錄音笔,快速按下暂停键,迅速转头看向小陵,然后飞快解释道:“羂索只是想刺激你令你崩溃。” “而且我其实就是杰——夏油杰是我的全名。杰一直都没有離开你,所以……” 夏油杰还想继续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在看到小陵表情的那一刻就顿住了。 小陵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安静又平静。而在注意到他没有继续说话后,便笑道:“好哦,謝謝夏油。” 恍惚间,夏油杰望见了小陵意识空间中的那一片毒孢子,望见了那些孢子依然缠绕在祂的身上。 然后这个孩子伸手,从愣神的他手中抽走了錄音笔,又重新按下了播放键—— 羂索的声音再度放出,一遍又一遍地在这里回荡。 由于播放音频是小陵自己做出的决定,夏油杰没有阻止。他压下了砸碎这录音笔的冲动,但是依然眉头皱起。 而小陵却只是晃着脚,就像剛才注视着他那样,安静又平静地注视着录音笔,听着一遍又一遍的回放。 这两句话語令小陵想到了什么? 小陵此时究竟在想什么? 平日里的小陵活蹦乱跳只想着无脑打架。提到思考,夏油杰只能想到小陵两眼空空苦思画作,还有在办公室里蔫了吧唧艰難决策的模样,那些神情都是如此鲜活又一目了然。 可是夏油杰现在,却无法从小陵的平静表情中判断出任何信息。他只知道他透过那些毒孢子看到的每一段记忆,里面装着的全是羂索对小陵的压迫。 夏油杰试图将那些令人不适的画面抛出脑海,但还是下意识攥紧手。 而此时小陵終于开口了:“羂索……” 祂微微低头,此时竟是对着录音笔带着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 ——什么? 夏油杰瞳孔微缩。 那一刻,无数画面从夏油杰的脑海中掠过,他想起了被羂索不停用言語贬低时小陵的无措,想起了小陵被逼吃毒蘑菇时脸上的痛苦…… ——所以……被害者为什么要向加害者道歉? ——怎么会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夏油杰感觉脑中的那根弦,此时直接断掉。 ——羂索到底教了这孩子多少错误的觀念? ——羂索到底对祂做了多少残忍的事情,才潜移默化把祂引导现在的模样? 怒火从夏油杰心里燃起,愈来愈旺,连理智都被烧毁。他将小陵高高举起,就像是将祂放到太阳上那样,于是暖洋洋的阳光就这样全落到了小陵身上。 “你根本就没有错。” “一点也没有。”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成功放缓了语气—— “不管小陵是因为什么而道歉,你都不用这样。” 第124章 阳光将小孩的眼眸染成微微泛闪的模样。顯然是没料到夏油杰会突然将祂举高,更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在手忙脚乱地关闭录音后,祂迷茫地一连眨了好几下眼。 然后小陵又笑了起来,和剛才一样地笑道—— “好哦,谢谢夏油。” 怒火在这一瞬又被冰雪浇灭,夏油杰在此刻突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是本以为已经撬开了的冰山,其实只是水平面上露出的微小一角。 “别難过啦,”小陵伸手放在他头顶揉了揉,似乎是怕弄碎了他,此时动作有些小心翼翼—— “夏油,我们接下来去找谁打架?” 小陵变成这样的导火索是他的離去,而根源则追溯到与羂索相处的那些歲月—— 一定是羂索歲岁年年灌输的谬论令小陵觀念扭曲,磨损了祂的自尊,一定是羂索的若即若离令小陵安全感缺失,自以为没人需要祂,也一定是羂索的最終离去令祂不相信杰还会回来。 夏油杰知道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自尽早已是他给自己定好的结局,但是在这之前,他想看到这个孩子破开阴影,露出真正高兴的开朗笑容。 “……小陵,你有没有和羂索打过?”夏油杰把小陵重新放回怀里。 小陵重新抱住了他,然后摇了摇头:“没有。” 夏油杰扬起嘴角,语气温和—— “那我们去打羂索,试着把他打敗——怎么样?就像是和其他人打架那样,尝试和羂索打架其实也不难。” “而等你打敗了羂索之后,你会发现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我陪你一起,要试试看嗎?” 一般来说,反抗原生家庭阴影总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夏油杰覺得小陵这边的情况也大抵如此。他想了很多理由,试图待会儿用于哄小陵尝试迈出第一步。 但是小陵没有任何应激反应,此时只是注视着他,就这样安静地持续了几秒,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那样,对他笑着点点头—— “好呀。” 于是最终没有一句话派上用场。 竟然就这样爽快地答应了……?夏油杰没想到事情发展如此顺利,此时微愣。 他隐约感覺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而还没等他深思,小陵又眨眨眼:“那等我们打败了羂索之后,还需要打败谁吗?” 明明羂索对小陵态度恶劣,时不时虐待祂,但从刚才到现在,小陵的话语中却始终没有被阴影缠绕的痛楚—— 难道说这种钝痛被小陵压在了心底,就在刚才听录音那样,不在表面显露? 还是说小陵鼓起了勇气尝试面对羂索,此时试图在他面前云淡风轻? ——可是痛苦真的能隐藏得如此好吗? ——小陵究竟在羂索那里经历了什么? 夏油杰一时间竟理不清思绪。在小陵的注视下,他最终回答:“不用勉强,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们现在只考虑打败羂索的事情吧?” 小陵点点头。 “羂索没什么大不了,你看他一直都是背地里布局,还没正面与你争斗过,这说明他其实忌惮你的实力,之前他的那些话只是恶意打压。” “录音笔是羂索的布置,而咒灵也是他所安排,这些布局的成功与否他大概率会关注,现在正是我们距离羂索最近的一刻,所以接下来我们就要行动。” 夏油杰看向小陵—— “我知道这对小陵来说会很艰难,但是我相信你最终还是能出击——你准备好了吗?” 小陵点点头。 夏油杰见小陵没有负面的反应,此时继续出言道:“情况对我们比较有利,羂索以为你陷入了沉睡,而我的情况他应该也注意到了,估计不会觉得我还会活到现在。” “我们接下来悄无声息回到战场,去追踪他在周围观测时留下的痕迹和咒力残骸,然后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小陵眨眨眼。 “小陵觉得哪里不太合适?”夏油杰问道。 “我找不到羂索……呃……我想说的是,如果羂索不希望被找到,那基本上谁也找不到他,就是……” 小陵很努力地试图阐述祂的观点,这里一横那里一竖地在空中比划着,最后发现比划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放弃了说明,直接拉了拉夏油杰的袖子—— “……总之比起我们过去找他,其实还是等他找过来比较快。” 问题是羂索不一定会过来,更不一定会亲自过来,这种想法很明显是比较消极的。 夏油杰知道小陵在羂索离开后找过羂索,却一直都找不到他。 这个提议听起来有点像是找不到羂索的自暴自弃,但夏油杰也知道小陵惯常喜好主动出击,很少会选择被动的局面。 是羂索日复一日的打击令小陵此时不自信……?还是说……?夏油杰思绪万千,这时突然瞥见了小陵手中的录音笔—— 羂索熟悉小陵,于是仅用了那两句话便令小陵崩溃。 那么小陵呢?小陵对羂索的了解又是多少? “……没事的——接下来慢慢说就行。我都会听着,”夏油杰顿了顿,“小陵,你是認为羂索在这种情况下,更倾向于亲自过来查看我们的情况吗?” 小陵瞥了夏油杰一眼,在发现对方还在注视着自己,并等祂说话后,假装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只是嘴角又上扬了几分:“是的。” “羂索总是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就算我和他相处过二十年,也完全搞不懂他。但是他刚好留下了这只录音笔。我刚刚多听了听,隐隐约约猜到一点点他的想法。” 小陵此时对着夏油杰,挥了挥手中的录音笔。 过去的岁月似乎从这录音笔里面,一点一滴地漏了出来,构成了此时的崭新线索。明明里面只有两句曾令小陵心态崩塌的话语,但祂却不知怎么又察觉了里面的其他信息—— “准确来说——这次羂索一定会过来。” 正如羂索以自己对小陵的熟悉坑害小陵,小陵也可以同样办到这一点—— “他会亲自过来确认我已经沉睡。” 第84章 第八十四只小陵 繁花似锦。 正午的阳光从遥遠的天际倾洒而下, 洒在红的紫的花朵上。一阵清风吹来,百花纷纷摇曳,发出细微又清脆的声音, 就像是一串又一串小风铃。 但就算如此近,也没能唤醒躺在群花之中的小孩。 祂此时双眼緊闭, 身体维持着微微蜷缩的模样,就连呼吸都几乎消失,就像是陷入了休眠。 一位穿着袈裟的男性,此时悄无声息地从不遠處出现。狭长的眼睛,嘴角含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只要是咒术界的相关人士,都能认出他是谁——已故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头上有一条长长的缝合線, 几乎环了腦袋一圈。 在望见沉睡的小孩之后,他像是早已料到这种发展那样,此时轻笑一声,朝祂走去—— “好久不见——瑕疵品。” 随着活音的落下,羂索剛好走到小孩身前:“我现在需要你。接下来与我一同——” 话还设说完,他就注意到小陵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危機感顺着羂索的脊髓往上蹿,但是正当他迅速后退躲闪时—— 风声乍起。 一拳已经挥动,重重招呼在他的脸上。 “好久不见, 羂索。” * ……羂索……用的是他的身体? 夏油杰瞳孔微缩。 他想起了墓地里自己没有躯体孤零零落在地上的腦子,他想起了真人在死前说的奇怪话语。在看到羂索的那一刻, 他的腦子掠过了很多事情, 最后變得一片空白。 但是小陵没有受到任何影响,此时已经一拳打上了羂索,在瞬间砸飞对方之后,祂又一个冲刺, 席卷着狂风砸出了第二拳。 夏油杰这时回过神来,正準备出手,没想到羂索附近的空间瞬间扭曲,下一秒狂风呼啸,羂索的身形直接隐没在风暴之中—— 羂索竟是打算进行一个空间跳跃,直接避戰。 小陵虽不了解情况,但是此时已经当機立断,改拳为抓,跳进风暴之中,一把抓住了羂索的衣袖。 两人的身影在风暴中淡去,显然下一秒就要一同被传送到别處。最后遠方的夏油杰只来得及对小陵喊道—— “我马上过来!” 小陵显然听到了夏油杰的声音。因为祂此时已经转向了他,对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最后回复道—— “好——我不会有事的。” 明明小陵说得轻快。但在这一刻,恍惚间夏油杰望见了在高专走廊上对他微笑,最后却来不及被他救助,于是死于咒灵手下的灰原雄,还望见了曾在他面前微笑,却在下一秒被禅院甚尔杀死的天内理子。 ——那些都是他来不及救到的人。 ——而现在,又迟了一步。 第125章 小陵和羂索的身影从此地消失,花海重归一片平静,只有遠处的风吹来,在花上敲出了细微的声响。 夏油杰没有任何犹豫,此时乘上青鸟,直接飞上云霄。 风在他的耳边呼啸,气流在身旁流转。夏油杰循着远方的打斗声,飞快赶往戰场。 ——快一点。 ——再快一点。 明明小陵的实力很强,在与羂索近战时,也将对方死死压制,但是夏油杰始終无法忘记,羂索击溃小陵——仅仅用了录音笔的两句话。 而现在——因为他的疏忽,那两人此时单独战斗。 ——羂索会在战斗中说出更刺伤小陵的话语嗎? ——小陵独自一人又承受着多大的心理压力? ——祂……现在怎么样了? 心跳不断加快,在夏油杰望见小陵的那一刻,最終达到了巅峰。 羂索此时已经不在这里,小孩此时孤零零地坐在略高的石头上,哼着小曲。夏油杰赶緊跳下青鸟,来到小陵旁边。 他一边上下打量着小陵,確认確实没有受伤,一边又有些错乱地出声:“抱歉……是我的疏忽……我没料到他用的会是我的身体……” 没想到,一只小手放在了他的头顶,揉了揉。小陵眨了眨眼,然后露出笑容:“不用道歉,夏油没有做错哦。” “与其说错的是羂索,其实是……”小陵的声音在此时顿住,照理说祂的情绪应该是很容易判断的,但是此时夏油杰却听不出其中的情绪,就像是被糖衣包裹着,露不出一点内侧。 小陵最终只是将嘴角更加上揚,看起来开朗又可爱,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更加璀璨—— “羂索逃走了——我们下次再一起去打羂索吧?” 明明应该是令人安心的笑容,但这个时候,终于冷静下来的夏油杰,他的腦海中晃过了刚才终于见到小陵时的画面—— 那个孩子坐在略高的石头上,一下又一下地晃着脚,然后望着羂索离开方向的遥远天际,嘴角揚起的就是这样看起来非常欢快的完美笑容。 ——正如之前在血水之上,小陵在沉睡前露出的笑容。 心脏在此刻骤停,就像是落进了冰水。 见夏油杰不说话,小陵此时又抱了上来,温热的体温熨在他冰冷的身上,然后微微歪头看着他—— “我们下次再一起去打羂索吧?” “……好,”夏油杰手抱紧了小陵。明明小陵是暖的,他却覺得更加冷。而他也温暖不了小陵,越是抱紧,传过去的越是冰冷。 他试圖让语气變得轻柔,但是尾端依然含上了几分微颤—— “羂索,剛剛对你说了什么?或者说——他做了什么?” 但是小陵只是眨眨眼,然后把埋进他怀里蹭了蹭,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地,用着平静的语气说道—— “不用担心哦,他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有做。” 这是最可怕的答案。是小陵在拒绝沟通嗎?还是真的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还是……没等夏油杰理解清楚情况,就感受到了袈裟上传来的微微拉力。 小陵没有抬头,只是抓了抓他的袈裟:“羂索很容易逃走,所以下次碰到也可能会逃掉……” 祂不再说下去了。 “不用灰心,”夏油杰没有逼问小陵刚才的事情,而是安慰道,“逃掉也没关系,我会陪你一起,直到我们成功打败他。” 他看到小陵的眼神在此刻變亮,但是下一秒又重新淡了下去。那孩子再一次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袈裟,像是对他承诺那样—— “放心吧,夏油。我们会打败羂索的。” ——为什么要对他说放心? 夏油杰突然感覺到了一种荒谬的错乱感,就像是终于窥见了异常的冰山一角:“小陵,你对打败羂索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小陵眨了眨眼:“打败羂索后,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一样吧?我覺得那样挺好。” 这是夏油杰之前说服小陵去打羂索时,说给小陵听的理由。现在被小陵复述也很正常,但是夏油杰总感觉哪里不太对。 ——就像是看到了不带任何个人感情的标準答案。 小陵将食指竖在了夏油杰的嘴上,于是阻止了所有出声的话语—— “不用想太多啦。放心吧,我们会打败羂索的。” 刚才感到的错乱感更加强烈。夏油杰竟觉得打败羂索似乎变成了自己的愿望,而小陵此时正在安慰他,并试圖帮他打败羂索。 “谢谢,”夏油杰最终扬起嘴角,摸了摸祂的脑袋。 “不客气哦。” 夏油杰一顿,然后用与刚才毫无区别的温和语气试探道:“……小陵,你觉得打败羂索对我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小陵又笑了起来—— “我当然知道——我一定会打败羂索,帮夏油把被夺走的身体拿回来。” 恍惚间,夏油杰窥见了落地的一块拼图,看见了毛線团的一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明晰。 ——难道小陵一直以为他夏油杰是为了利用祂打败羂索拿回身体,才将祂拉出那毒孢子之地? ——到底曾经遭遇了多少苦难,才会认为他人需要祂只是为了利用祂? ——小陵……祂的内心该有多痛苦?又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牵上他的手,走出那片毒孢子?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想要利用你……”正当夏油杰抱紧了小陵解释情况时,不远处传来了螺旋桨的声音。 一架直升机此时浮在不远处的空中,机舱开启,露出了站在最外边的人——小陵的部下加茂彩子。 她一向冷静,但是在看到小陵的那一刻依然喊出了声:“首领!” 而此时加茂彩子身后的几位窗举起了枪,齐齐对準了夏油杰,目光充满戒备。 这是意料之中的发展。夏油杰之前曾经邀请过不少咒术师加入盘星教,他知道自己估计被当成了诱拐犯。 照理说小陵也听见了加茂彩子的叫喊声,但是—— 夏油杰却感觉到小陵此时身子一僵,然后直接把头埋进了他的怀中。 ——难道说在窗的那段时光对于小陵来说,实际上也是痛苦的? ——难道在他忙于寻找真人,试图与部下们团聚而没有看向小陵的某一刻,这个不设防的孩子受到了欺负? 怒火从心底燃起,然后直接将夏油杰的理智燃尽。没有任何犹豫,夏油杰操作起咒灵,直接护在小陵的正前方。 无为转变之后,灼目的火光亮起。 正当他准备操作咒灵暴揍对面之时,小陵拉了拉他的衣角,抬起脑袋望向了他,然后笑道:“夏油,你不用帮我打哦——这是我的战斗,我已经准备好啦。” 由于被戒备的是夏油杰,于是这句话听起来突兀又没有任何逻辑,但是夏油杰知道不是这样的—— 小陵只是思路和看问题的角度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祂究竟在想什么? ——祂究竟怎么看待他们的举动的? 可能是因为在仔细揣摩思考,可能是因为在认真探究,于是就像是又找到了几块落到地上的拼图,毛线团又解开了一点点,夏油杰发现自己此时抓到了几分头绪。 不是被欺负了,也不是其他什么事情。夏油杰明白了小陵的意思,他声音微微发涩地问祂—— “小陵,你觉得他们的枪口——对准的是你嗎?” 小陵眨了眨眼:“难道不是吗?” 夏油杰深吸了一口气:“当然不是。你的部下们只是以为我要伤害你,才持枪戒备。只要我停手,他们也会收手。”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收回了咒灵,然后举起了双手,声音提高到对面能听见的地步,看向了站在最前方的加茂彩子—— “我投降。” 对方显然是个聪明人,在因夏油杰的话语迷茫了一瞬之后,示意后面的部下们放下枪。 直升机落在草坪上。 小陵不解地看看夏油杰,又转头更不解地看看加茂彩子那边,重复了三次后,祂重新看回夏油杰,此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如此!你说得对!” 小陵从夏油杰身上跳了下来,直接拉起他的手,然后朝着直升机的方向一路狂奔。 在错愕之中,夏油杰已被小陵拉着跑到了加茂彩子面前。 夏油杰:“……” 加茂彩子:“……?” “这是夏油——现在是我的同伴啦!”小陵激情洋溢地介绍他,然后转头问他,“夏油,你要跟我回窗吗?还是想去别的地方?” 夏油杰回答:“都可以,你去哪我就去哪。” 加茂彩子瞳孔地震,她一下子没能绷住表情,从“天哪原来这几天不是首领遇险,而是出去在拐人吗?”到“盘星教的已故教主这怎么被首领拐到手的?”花了几秒才重归平静。 加茂彩子推了推眼镜,询问道:“那么您的盘星教……” 第126章 “我不会回盘星教,”夏油杰摸摸小陵的脑袋,在注意到不远处的小陵部下们在对小陵招手后,他又表示自己待在这里没事,让小陵随意走动。 小孩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人群之中,被部下们簇拥着,笑着与他们交谈。 加茂彩子不禁失笑,她的目光从那里收回,又重新转向了夏油杰:“那您的大义……” 她知道夏油杰是一位偏激的咒术师至上主义者,对普通人厌恶至极,窗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是加茂彩子注意到了夏油杰还在看着小陵那边,而他此时微微扬起嘴角,看向那边的目光—— 里面没有一分恶意与尖锐,盛满的全是似水的柔和,就这样看着一轮灼目的红日冉冉升起。 于是她在这一刻知道了答案。 夏油杰看到了加茂彩子朝他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眨眨眼,望向了加茂彩子。这位原本一直对他防备的窗二把手,不知何时目光里已经褪去了对他的戒备,反而多出了几分共鸣—— “欢迎来到窗——我们这里全是拥护理想的理想主义者。” 夏油杰明白加茂彩子在说什么,于是他也回握了对方的手。 明明在过去的时候,和非咒术师的任何身体接触都会令他不悦,但是此时他却没有任何反感,反而嘴角上扬。 双方松手后,加茂彩子迟疑了几秒,又问他道:“首领祂……是不是碰到了什么事情?” 夏油杰没想到加茂彩子会问起这个。但是仔细想想,小陵本身就是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只要是在关注小陵的人,很容易就会发现祂的不对劲。 夏油杰有些欣慰,不过知道的人越多,变数越多,于是他只是扬起嘴角:“只是小事……” 而这时,夏油杰看见小陵望向了他。 在注意到小陵的表情的那一刻,他的话语瞬间停住,夏油杰张了张嘴,半晌才重新把声音顺利发出,此时已是改口道—— “……什么事也没有。” 怎么可能?加茂彩子一点也不信夏油杰的说辞,刚准备反驳时,却注意到了夏油杰此时脸上的表情。 ——就好像看到了珍贵之物碎了一地,于是也跟着碎得不成样子。 她愣了愣,最后把所有话都压了下去。 夏油杰没发觉加茂彩子的异常,他也没有再与加茂彩子说话,而是朝小陵那边慢慢地走去。 小陵早已敛起了刚才的表情,重新变成了笑容,但是夏油杰永远忘不了刚才的那一幕——祂的表情就像是误入童话的人,望到了童话的尾声。 ——仿佛只要他说出真相,小陵就会在他面前碎掉。 夏油杰看到小陵明明被人群簇拥着,就算人们以小陵为中心,但是小陵依然下意识将舞台让给别人。 夏油杰看到小陵手里捧着部下递给祂的安神茶水,但祂不知道这茶是他们发现祂情绪不对劲才特意煮的。 拼图一块又一块地落下,毛线团不断解开最后露出了线尾,夏油杰在一刻摸到了小陵的内核—— 他甚至猜到了小陵接下来要对他说什么。 比羂索更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夏油,不要那么难过啦,”小陵爬到他身上,一边安慰他,一边凑到他的耳朵旁小声地问道—— “不要把我没有脑子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对小陵来说,脑子就是童话故事中冬天雪地里小女孩手中的火柴。透过那璀璨的火光,祂能望见绮丽的奇迹。 小陵不知道别人认可祂是因为祂的理想主义思想,不知道别人簇拥祂是因为祂愿意倾听他们的声音,不知道夏油杰在这里只是因为祂小陵。 ——小陵根本不相信有人能接受没有脑子的祂,祂以为夏油杰在利用祂,以为他们不攻击祂,也只是没看出祂已经没了脑子。 ——小陵现在死死地合着头盖,在别人面前假装自己还有脑子。 夏油杰知道如果在这里拒绝小陵,小陵一定会像是之前那样,重新陷入沉睡之中,于是他在此时回复:“……好。” 虽然听不清他们的小声对话,但是夏油杰注意到很多人的视线落在小陵身上,有担忧的,有关心的……在这一刻,夏油杰突然想起了加茂彩子说的那句话—— 【欢迎来到窗——我们这里全是拥护理想的理想主义者】 他突然意识到在小陵的问题上,自己其实不是一个人。于是有一个计划此时在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雏形,然后再也挥之不去。 夏油杰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他们笑道—— “小陵什么事也没有。” 小陵听到这话,心情很好地在他身上晃着脚,祂以为这样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而夏油杰认真地看着他们,又再次强调了一遍—— “不用问小陵,祂没有任何问题。” ——这个孩子还不知道反复强调没问题,就代表肯定有大问题。 这些人还不够,夏油杰想—— 接下来,他要让更多的、所有关心小陵的人,确信这孩子确实状态不对劲。 第85章 第八十五只小陵 螺旋桨不断转动。 直升机很快就开回了总监部不远处, 窗的专属大楼旁。 大家聊着聊着就开始塞我东西,原本我只是手中拿着他们煮的茶,而似乎是从夏油坚定地告诉大家我没问题开始, 塞的东西就更多了—— 像是什么保暖的御寒的圍巾啊,一罐罐的茶叶啊, 闪闪亮亮的玩具啊,还有眼药水眼罩啊总之各种东西都有。 越塞越多,最后我手里也捧不下了,他们就干脆拿了一个大袋子,幫我把这些全部塞了进去,等下直升机时已经鼓鼓囊囊的一大袋。 夏油本想幫我拿拎袋子,但是见我抱着袋子不吭声, 他就只是笑了笑,朝我伸出了手:“走嗎?” 我一手抱着袋子,一手牵住了他的手。 窗这个係统自我运行能力极强,其他人在下直升机后与我告别,去做其他的工作,而加茂彩子领着我和夏油回到了办公室。 似乎是被人打扫过,明明我离开了好几天却没有一丝灰尘。文件整齐地摆在桌面上,这里和我之前离开时, 没有任何區别—— 就像是我没有离开过。 “您在这里先休息休息,如果有需要直接打我电话, ”加茂彩子对我说完这些后, 又朝着夏油点头示意。 夏油也笑着点了头回去,于是她像是得到了某种保证那样松了一口气,最終望了我一眼,随后离开了这里。 我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语, 总之先把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盯着袋子里的东西,盯着盯着不禁出言:“他们……人真好,我一直碰到的都是好人呢。” 夏油剛才一直没出声,只是搬了椅子坐我旁边,看我盯袋子。此时见我喃喃出声,他也转向了这鼓鼓囊囊的袋子,然后嘴角弯起温和的幅度:“不是他们人好才送你东西,只是因为小陵你值得,他们才想对你好。” 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而夏油似乎知道我没听懂,于是又接着说了下去:“我剛才稍微和他们聊了聊。” “这是手织的,”夏油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条圍巾,圍巾的下面有一个我的小小q版头像,“她的女儿前段时间被咒靈杀死,而那一天小陵剛好将全新的咒具发放给所有窗。她本来不可能打败三级咒靈的,但最后却在新武器的加持下,成功斩杀了那只咒靈报了仇——” “她很感激你。” 咒具发放……我想起我当初抓了一堆人,一起研究咒具的更新。明明才是不久之前的事情,但似乎已经离我很遥远。 照理说,我的記忆力没有那么差,可为什么会感到有些模糊不清呢? 我重新看向了这条围巾,上面的图案很明显能感受到编织者的心意,但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我感覺心里一片冰凉。 于是我又想起来了—— 她想送的是之前那个傑还在的我,而不是现在的这个没有大脑的我。 我記得很早很早之前,在羂索还在的时候,他引着我去了一个新的村子,我帮村里人除五毒打四害,于是他们热情地送了我很多很多东西。 到后来,羂索离开了之后,我试图证明有脑子的我和没有脑子的我没有什么區别,于是我对着他们打开了羂索限制我开启的头蓋,露出了空空的里侧,然后他们再也没有送过我东西。 ——他们又和之前的人一样,开始称我为怪物。 她会送我东西,只是因为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没了脑子。 我下意识往下壓了壓我的头蓋,令它更加稳当地蓋上,不露出空空的内部。 我扬起嘴角,试图露出和往常一样的笑容:“好哦。” 明明阳光还从窗外落入,但我感覺有一种冷从我空空如也的脑袋里渗出来,渗到我壓着头蓋的手上,然后渗入身体的每个角落。 第127章 我覺得我收手的动作很快,我的笑容也很正常,总之就是掩饰得很好,因为夏油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将毛绒绒的围巾係到了我的脖子上,然后笑着问我:“现在暖和一点了嗎?” 冷意散开了一点,我摸了摸毛绒绒围巾:“暖和了一点。” “那就好,”夏油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其他物件,给我介绍着其他人的故事。 夏油说这人原本不是窗的一员,之前在横滨工作,被我摘了项圈又听闻我在这里,于是加入了窗。 我笑着说好哦。 夏油又开始说下一个人。他说那人赞同我的主张,在我当初演讲后就写了一些方案给我,而我虽然没采用也倾听了这些意见,他覺得我比总监部靠谱得多。 我笑着说好哦。 夏油傑又拿出下一个物件。他告诉我,送我这个的人,之前在侦查报告中咒灵出没的区域中碰到了一级咒灵,是我刚好路过出手相助,最終才顺利活了下来。 我笑着说好哦。 也不知道夏油是怎么问到这些的,总之他将东西一件又一件拿出来,把一个又一个人的故事告诉我,最后那些物件全被他从袋子里拿出。 这时夏油转向了我,用一种非常柔和的目光注视着我,然后笑吟吟地,缓慢又用力地对我重复一开始的话语,就像是希望我能记住这些—— “因为小陵你值得,他们才想对你好。” 阳光此时透过窗口落在他的身上,于是又染出了几分暖意。这话语听起来也变得暖暖的,就像是我脖子上的这条围巾。 恍惚间,我又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羂索刚愿意做我脑子的时候,我还交到了很多朋友,有成人也有小孩,他们都待我很好。孩童的朋友会介绍我很多新奇游戏,帶着我玩耍—— “放心吧,我们一直都会是你的朋友。” 而成年的朋友还会给我讲很多道听途说的故事。她一头银发,身子很虚弱,但是实力很强。她也叫五条。 她在病床上咳着血笑着对我说—— “不用把一切都归功于你的脑子,你本来就很好。” “就算有一天你的脑子不在了,你的朋友也不会因为你没有脑子而离开你。” ——这些曾经的朋友就像是现在送给我禮物的他们,就像是现在给我讲故事的夏油。 但是就当微微的暖意像是流水那样,从心底开始泛开之时,记忆开始流转。 时光又那样匆匆翻转。 我望见了羂索还未出现时,过路人对我惊慌的一瞥,恐惧的眼神,望见了那个被称为怪物,没有人愿意陪我打架陪我玩,曾经一无所有的我。 岁月的画册翻页,我还望见了羂索离开了之后的场景。 我望见了在我在乱葬岗到处挖坟,打开头盖一个个脑子试过去时,路过的孩童朋友们对我露出了惊恐万分的表情,然后他们转身拔腿就跑。 可是我的五条朋友说过,朋友不会因为我没有脑子而离开我。 我相信她。 于是晚上我挨家挨户敲这些朋友的家门,但是无论我敲了多少次,都没有一扇为我打开。 ——我就这样失去了一些朋友。 我一个人站在空旷街头,然后我又想到了我的五条朋友——她说过朋友不会因为我没有脑子离开我。 我相信她。 我从黑夜一直待到黎明,然后在大家纷纷出门时,找到了我的每一个朋友,然后掀开头盖,露出空空的内部,我告诉他们我没了脑子,但是我还是和之前一样。 他们颤抖地身体说着好的,我以为他们信了,但是之后他们再也没有来找我玩耍。 我尝试了很多办法,试图和他们拉近关系,但是全部失败了。 我最后远远望着人群,隐约听到我曾经的朋友说道—— “那是怪物——那个怪物已经疯了。” ——我就这样又失去了更多的朋友。 但是没有关系,我还有我的五条朋友。 我飞快地跑去她家。没想到刚来到她家门口,凄凉的丧歌便响起,一具黑棺被众人抬出。 没有任何人通知我——她已经病死。 我想要参加她的葬禮,于是掀开头盖试图证明我还是我,但是原本对我态度挺好的她的家人们,此时却面露寒霜,然后对我厉声道—— “走开,你没有资格参加家主的葬禮。” 我比他们每一个人都能打,本想要固执地在这里待着,但我又听到人群之中她的孩子们的咬牙切齿交谈声—— “都是祂的错……如果没有祂,母亲分明还能活得更久……” 我的错?错在了哪里?我搞不明白,刚想抓住他们追问,但是下一秒我摸着我空空的脑袋,又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 我错在没有了脑子。 羂索走了,也帶走了她。 那我还能待在她的葬礼上,给她带来晦气嗎?我没敢再停留,离开了这葬礼。只是在她下葬之后,我又偷偷摸摸地来到了她的墓地——我想要给她献花。 无数的墓碑立在我的面前,可我一个文盲什么字也不认识,更不可能认出她的名字。我没敢翻这一片墓地,生怕又给她带来不幸,于是最終在每一座墓前都放上了一束花。 ——我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的朋友。 我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她的墓地,到处去找羂索,可是我什么都找不到,最终恍恍惚惚地重新来到我原先待着的村落。 没想到这次大部分家门全都开启。 我还记着五条朋友的话语,她说过朋友不会在意我有没有脑子—— 我还是相信她。 也许没有羂索也没有关系,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准备再一次上前与他们交谈,告诉他们我虽然没有脑子却还是和之前没有区别,我依然是我时—— 我却发现这些屋里已经全空了。 远方的木质车轮滚在地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我望向了出声的地方,有一位父亲拉着木板车往远方行进,木板上放着各种家具与其他物件,而最上端坐着一位孩童。 那位孩童见我望着他,也没有露出大多数人那样的畏惧眼神。 他不是我的朋友,但是我想要尝试和他交朋友。 我扬起嘴角,对他露出了友善的笑容。 但是他却面露厌恶,拿起石头砸向我:“要不是你……大家根本不用搬家——” “你这个没有脑子的怪物。” ——最后连这个村落都空空如也。 我还是相信我已经死去的五条朋友。 可是我已经不知道,没有脑子的时候该怎么才能留住别人。我哪里都找不到羂索,最终找了一具棺材,就这样睡了下去。 然后我拥有了傑,又失去了他。 我知道——如今送给我礼物的他们,以及给我讲故事的夏油,又会像是朋友们那样,终是离我远去。 一切又会周而复始。 兜兜转转,我知道身边谁都不会留下。 我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壓了压头盖,明明杰在的时候我可喜欢掀开头盖了,千年前那些人离开时我也一直掀开头盖证明自己,但是现在我不再敢掀开。 那种从空洞脑袋里泛出的冷意更加深,我不禁缩了缩身体。 这时我发现夏油此时正在看着我,也不知道注视了多久,我赶緊挺直身体,然后对他露出笑容,回复着他刚才的话语—— “好哦,我知道了——谢谢夏油。” 可夏油还是安静地注视着我,眼神里闪过我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难道是看出什么了吗?我微微收緊手。 “小陵,我感觉有点冷,”夏油露出了带上几分歉意的笑容,然后朝我的方向张开了手,“你看起来比我暖和,愿意抱住我一会儿吗?” 帮别人的事情我最擅长,我见他没发现什么,在松了一口气后,直接抱住了夏油:“没问题!” 抱住之后我发现,他的体温竟然比我高一些。这不是不仅暖到他,还会把对方给冻到吗?我正准备撑起身体,从他身上爬起来,没想到又被夏油发现。 他以一种极其轻柔的力度,把我重新按了回去,然后用温和的声音又一次出声—— “小陵愿意让我再抱一会儿吗?” 可是明明我的体温我明明比他冷……?我搞不懂情况,想了想放弃了思考,于是他抱紧了我。 比我略高的温度熨上我的手臂,一点点传到我的全身,于是我感觉暖和了一点。我很喜欢抱住杰和夏油,他们身上总是阴冷又不知道为何总是环绕着咒灵的味道,就像是我的老家乱葬岗。 现在也和之前一样,我的鼻尖环绕着咒灵的气息,熟悉又怀念,似乎又回到了最初。 我感觉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像是被潺潺的流水冲走,整个人又重新安定了下来。 这时夏油终于松开了我。 我深呼吸一口气,从他身上起来,然后跳下椅子,这一次夏油没有再拉住我。 第128章 每个物件都带着一个与我相关的小故事,而我现在把这些东西一件一件放回了袋子,就像是把回忆放入封存的相册。 最后我解开了夏油系在我脖子上的,别人送我的那条围巾,整齐地折好后放回袋子里。 我给这个袋子打上结,放进了柜子里。 夏油只是安静地看着我做完这些,最后问我道:“小陵不准备用它们吗?” “现在的我不能用,”我解释道。 他们送给的是那个勇往直前的,杰还在时候的我,不是现在的我——所以现在的我不能用。 “好啦,”我合上了柜子。在抱了夏油之后,我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窗外的阳光落在我的身上,又重新暖了起来,“接下来我要工作了——我是窗的首领。” 我重新回到我的座位上,然后拿起桌面上的一份文件,打开准备阅览。 “我已经没了脑子,”我知道没有脑子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我希望大家的脑子至少不要被咒灵摧毁,都好好地活在脑袋中。” 我感觉我理顺了很多东西,可是打开文件,翻到第一页时,那些字依然密密麻麻张牙舞爪地摆在我面前。 我看不懂一个字。 没有脑子的我依然是文盲。 我下意识准备伸出手,再次按一按自己的头盖,但是转念又想到这种动作万一养成习惯很容易被别人发现,到时候就可能会被猜到没有了脑子,于是手又顿住在半空。 没想到这时,有什么东西盖在了我的头上,然后往下压了压。 ——是一顶鸭舌帽。 我微微转头,发现夏油此时含笑地注视着我,笑容看起来多了几分狡黠:“我刚拜托青鸟去买的。这样别人就看不出你在压头盖,更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我眨眨眼,自己试着按着帽檐压了压鸭舌帽,于是帽子往下落,按上了头盖,效果和直接压头盖差不多。 “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小陵可以一直戴着。” 这时我想到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现在脑袋里空空如也,于是又赶紧把帽子摘了下来,递给夏油。 “这是谢礼——感谢小陵愿意陪我打羂索,”夏油没接,他只是眨眨眼,“这是杰离开后的事情了吧?我要感谢的就是现在的小陵——” “你一直在帮助我。即使到了现在,也是如此。” 我沉默了好几秒,抓着帽子的手微微收紧:“那……到时候,就算是后悔也拿不回来了哦。” “嗯。” 我将帽子抓得更紧了:“我还总会弄坏东西,说不定非常快非常快就用坏了哦。” 夏油不知道为何笑意加深,他轻笑一声然后对我说:“你用着吧——用坏了我再送你新的。” 于是我戴上了这顶送给现在的我的帽子。 然后把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微微上扬的嘴角。 第86章 第八十六只小陵 羂索或者傑还在的我收到过很多礼物, 但这还是第一件专门送给没有脑子的我,用于幫助现在的我的礼物。 我压了压帽子,把它压得特别特别低, 然后又举起帽子,把它举得特别特别高, 然后挥了挥抖了抖,将帽子揉着一团再展开,接着重新戴了回去,再高高举起—— 如此循环往复,我乱七八糟玩了一通帽子后,突然想起送我这顶帽子的夏油此时还在旁边,甚至还一直盯着我的动作。 我眨了眨眼, 乖巧地展开了被我揉烂的帽子,认真地将帽子抚平拉直,然后老老实实得重新戴好。 “没事,小陵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夏油失笑。 “咳咳……”我假装夏油没看见我剛剛的操作,压了压新帽子,清了一下喉咙,“我真的要开始工作了。” 然后我的视线重新回到了翻开到第一頁的文件上, 接着就顿住不动了—— 看不懂就是看不懂,不管怎么努力去看, 我都是看不懂。 我把帽子压得更加低了。 “看不懂文字其实很正常, 有很多人没读过书不知字,”夏油出声安慰我道,“你已经很好了——比起没读过几年书,思想行为偏激, 还给社会带来麻烦,不如自尽解放社会资源的废物好得太多。” 这……是在说谁吗?我隱约覺得夏油话里有话,但我没有证据。 此时迷茫地看向了夏油,而他说着说着,开始笑里藏刀,甚至似乎还想要揍人。 不过说完这些后,夏油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不知何时让咒靈拿来了我在办公室隔壁放着的手机,重新恢复了正常的亲切笑容:“手机很方便——可以将照片上的文字转成语音,小陵要試試看吗?” 我眨了眨眼。 夏油示意我看过来,然后他将文件拍了下来,用文字識别提取出了文字,转成了语音,并且还教了我怎么用语音或者照片查询听不懂的東西。 操作都很简单,我自己试着操作几次就学会了。 “这样就算看不懂文字,就算没有任何人在你身旁,就算脑子不在,你也能自己顺利阅读文件,”夏油在这之后,还教了我语音输入,以及怎么把别人发我的消息,也转换成语音,“这样小陵的日常和工作交流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之前我在太宰的指导下,学会了将评论转化为语音,而这些我之前都不知道。 “好神奇,”我摆弄着手机惊叹道,“之前都没有人教我过这些,加茂和织田没有——太宰也没有。” 夏油解释道:“太宰……这不用管,而另外两位是你正常的部下,和上司说这些总归不太妥当,还不如直接给你读了信息。” “……那傑呢?他……難道也当我是上司吗?”我说着说着,下意識又压了压帽子。 “那倒不是,”夏油又笑了,带着几分杀气,“他不告诉你这些,只是因为他是个自私自利的废物人渣。” 看起来,夏油他不僅想要和杰打架,还想要直接干掉对方。 杰和夏油的关系这么差的吗?还没等我从这话里回过神来,夏油又放缓了语气:“好了——别再因那脑子进水的人渣而難过了,他不值得的。这文件可比他好看多了,我们来看看文件开始工作吧?” 我想了想,覺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是我想不出来——我最后放弃了思考,开始工作。 这是我第一次自己阅读文件,我拿着手机对着文字各种拍拍拍。内容是能播放了,但我听起来很吃力,听着听着就出现了好多不懂的地方。 于是我又拿着手机各种查查查。 夏油在一旁陪着我,基本没有幫我,只是在我碰到查了好多遍依然難以理解的问题时,教我怎么用手机将它们语音记录下来,然后再解释给我听。 等我听得昏天黑地,分不清東南西北——总之感覺知识源源不断地进入,脑子都要长出来了时,我发现窗外竟然一片漆黑,太阳已经落了山。 我看了看我手中的文件——花费了整整一个下午,那么的时间,我才成功理解了前两頁。 可是它事实上却有整整三十頁。 我往旁边一瞥,于是又看到了桌上叠起得高高的文件。它们每一份,都比这一份更加厚。 我收回了目光,愣愣地看回我刚理解完的这两页,我突然意识到,这两页其实也只是所有资料的冰山一角。 恍惚间,过去的回忆又朝我涌了过来。 我想起了羂索曾经教我写过一个字,具体是什么我现在已经不太记得。 我只记得我为了学会写那个字,从白天写到黑夜,写了一遍又一遍,转瞬间已是时光流逝,整整半年练習过去—— 可是我却还是记不住那区区一个字。 羂索便不再教我習字,他说我无可救药。 而现在—— 我沉默了几秒,最后把这份文件合上,递向了夏油:“可以帮我看一看后面,然后告诉我内容吗?我覺得这样比我自己理解更快。” 这份文件明明只有三十页,但这时却觉得它有些沉了。 夏油用漆黑的眼眸安静地看着我,在接过文件后,又将文件翻阅了一遍,然后笑着打开,重新递回到我的手里。 我眨眨眼,迷茫地看向他。 “其实大家都知道你识字困难,每次都需要加茂解读文件,所以一开始上交给加茂的文件就已经经过了处理,基本上重要信息都被整合好了放在前面,这样方便她查看。” “而加茂在提交给你之前,她也将同類型的很多文件进行了整合处理,最终一類议题合成一册文件,而最重要的也被放在了最前面,方便之后读给你听。” 夏油似乎知道我听不懂前面那一堆话,此时又笑着补充道—— “简而言之,小陵你看的这两页,就是这类议题最精华的部分,剩下的都是一些次要的补充说明,不看也没有大碍。” 我感觉刚才还感觉有些沉的文件,现在莫名其妙在手中又輕了回去。 第129章 “而且前期速度慢很正常,你只是刚开始学这些,之后就会好起来,”夏油用手輕轻地碰了碰我压得很低的帽子,把它扶了扶正,于是我的视野又变得再无遮掩。 月光落在夏油身上,将他的表情映得更加柔和。此时他似乎只是在说文件,但又好像还在说其他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样,就连他的语气都像是融入了月色,于是变得包容又轻柔—— “慢慢来吧——多尝试就会有更多收获。” 那些隱隐从回忆里冒出的尖刺,似乎也被他这段话语软化,不再那么刺人。 明明当年学写字的时候,我感觉知识怎么都进不来,但是此时我觉得似乎有点不太一样。 文件里的字迹依然密密麻麻张牙舞爪,但我已经知道了每一段的内容,也不会再觉得晦涩。 虽然僅有两页,但我知道这是大家知道我阅读困难所以特意整合的信息,也清楚这是第一次靠我自己学到的理解了的东西。 我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不知为何准备离开位置的夏油。他似乎没有料到我会拉住他衣角,此时顿住了脚步,重新看向了我,微微睁大了眼睛。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此时我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这些,因为我在艰难地思考,我在试图理顺我的想法。 我之前在大会上说过希望所有人都有机会学习怎么和咒靈对战,而这份文件讨论的就是如何引入窗以外的非咒术师。 “……想让完全不知道咒靈的人很快适应和它们的战斗很难,而且他们甚至可能连咒灵的存在都不愿意接受。” 我从这份文件中理解到了这个。 夏油重新坐了下来,然后让咒灵去帮忙倒了一杯水,最后递给我。 我这时才发现我之前语音用手机查了太多东西,此时嘴有些干,于是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接着说话—— “当第一次真的与咒灵对战时,很多人都会恐惧。所以首先需要想出怎么选出心理素质良好,接受能力强的人。这个大家想了很多,但想不好具体应该怎么做。” 我没想到,失去脑子的我经过一下午的研究,竟然还能说出这些看起来很专业的事情,说完后自己都愣住了。 “那小陵是有什么想法了吗?”夏油似乎没觉得这有什么奇怪的,此时请青鸟又给了我的杯子补了一点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只是想起杰说过只有脑子有问题,精神状态有毛病的人才会喜欢我的畫,还说我当时畫的人物图像极了咒灵。” 我不知道为什么夏油现在不仅笑容僵住,整个人都僵硬得不像话,总之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虽然我搞不懂原理,但能看惯我的画的人,应该就算第一次看到咒灵,也会很快习惯的吧?” 我拿起了手机,把界面翻到了我的画的官网上—— “我想要召集他们。” 第87章 第八十七只小陵 话刚说出口, 我便看到了手機屏幕上那张最新上传的血画。 明明是几天前刚发的画,当时上传时还很激动,现在我再看到它时却极其平静, 也不想再像几天前那样興高采烈地去滑到评论区去翻看评论。 赤紅的色彩从画面上溢出,但是却染不到我的心里。 我的画作当初上传时, 被我取名为《夢境》,画的就是我和傑从墓地相遇,再到后来一起经历种种的故事。事实上能画的東西并不多,我以为只要继续相处下去,只要继续共度时光,那么故事一定会变得更加丰富,一定可以被画得更长。 但是我知道我又错了——这终归和这些画的名字一样, 只是一场夢境,一场绮丽的又最终一定会结束的夢境。 我吃过很多不同种类的剧毒蘑菇,于是也看过很多不同的幻境与梦境。我知道在这里,我可以拥有自己本身不可能拥有的東西,而那些终将随着梦境的消散而消失不见。 傑消失了之后,与傑的故事也便消失,那么来看这个故事的讀者,也就会离开。 现在失去傑的我, 无法再延续这段故事的我,还有资格去召集这些讀者嗎? 我下意识伸手压了压帽子, 但是我知道无论向下压多少次, 无论试圖将我的头蓋关得多紧,现在里面依然什么也没有—— 我知道我只是在假装自己有腦子。 现在——我又想要把刚刚说的话收回了。 “小陵,我们来画画吧?”夏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此时突然提出了一个提议, 他笑着看向了我,然后把一张空白的纸放在我的面前,“无论画什么都可以,就像往常那样画就行。” 然后他自己也拿了一张白纸:“我陪你一起画。” 像往常那样……像往常杰还在的时候那样嗎?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张白纸,可是和杰的故事已经到了尾声…… 这时我想起了我还有尾声还能画,于是我想了想开口道:“我懂了——我好像还能画杰的离开。” 夏油本来听到我出声时,嘴角微微上扬,但是听到后面他又是笑容一僵。 “我可以画他用着我的身体回到盘星教,我可以画他用我的身体和同伴汇合,然后为了他们去战斗。” 我越说越是順,之前我在身体里看着杰的画面一点点浮现,而夏油不知为何拿不稳纸,于是空白画纸就这样飘落在地。 这时,我也说出了和杰的最后的画面—— “我还可以画他在花海中打开头蓋,毫无犹豫地将自己从我的腦袋里拿出来,和我笑着道着永别,就这样在我面前消失不见。” 夏油没有去捡他的画纸,此时像是膝盖中了好几枪,明明坐在我的旁邊,却莫名其妙像是要向我跪下直接来个土下座,总之整个人慌乱至极:“……对不起,我错了。” 我迷茫地看向了他,没搞懂他在想什么。 “不过也稍微有点遗憾,”我觉得杰的离开是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是羂索的离开,“我本以为这次杰的离别不像羂索那样突然,我这次终于可以微笑着告别,目送他回到同伴之间。” “可是他不知道为何听不到我的声音,也没有回头看向我,所以想说的话最后还是没能被他听到。” “……会听见的,我会转告他的,”夏油似乎有点缓了过来,他一手撑着桌角,此时声音有些干涩,“小陵当时想对杰说什么?” 我想了想,觉得直接表述不太说得清楚,于是干脆直接还原了当时的场景。 我扬起嘴角,对夏油露出了笑容,然后欢快地挥了挥手—— “【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 “【你的所有选择都有意义。】” 夏油没有做出任何反應,他直接不动了。 而下一秒,我又听到了什么东西嘎吱断裂的声响,仔细一瞧竟是夏油撑在桌上的手,不知何时用力过头,直接压断了桌子。 明明做出这种奇怪举动的是夏油,但他却像是这手不是他的那样,几秒后才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了自己做了什么,然后慌慌张张地用术式修好了桌子,重新帮我摆正。 “这话有什么不对嗎?”我迷茫地看着他。 “说得……”夏油此时像是被卷进了黑白相機,整个人变成了灰色,他顿了顿才艰难地说道—— “说得太好了。” 青鸟帮他捡起了地上的纸,然后重新放到了桌上。 而夏油这时终于活了过来,他叹了一口气,又问我道:“除了这挨千刀又脑子有病的人渣,小陵不如再想想还有什么可以画的吧?” 夏油似乎非常厌恶杰,于是我也就没打算再画杰了。 那可以画什么呢?我看着空白的画纸,又开始迷茫。 纸面白白的,就像是我空空的脑子。 我觉得我和它好像,于是这个时候我什么也不敢画上去了——我只是在看着它出神。 “不用想太多,其实小陵你一开始,在开漫画连载之前,也画过不是杰的画,像是无量空处美术馆,像是剧毒蘑菇圖,”这时夏油出声,然后靠近了我的白纸。 他不知何时已经咬破了他的食指,然后他用赤紅的血液在我的画纸上划出一条长横—— “你看——画下一笔很简单,就算是现在的你也没有问题。只要像现在这样,简单的一笔,再是简单的一笔,小陵你就可以画出一幅画了。” “小陵也试试看吧?” 白白的纸面上出现了一缕赤红,于是看起来不再那么那么空空如也,我眨了眨眼。 这长长的血線就像是打破了某种界限,于是我感觉原本空空的脑袋里好像也多了一点别的东西。 我注視着这张纸。 恍惚间画面竟开始变化,我隐约望见了这条血線不断延伸,然后朝着四面八方蜿蜒,于是构成了一张桌子——我的办公桌。 然后那条血线又开始游走,我望见了这张血桌上也出现了白纸,我望见了给白纸画上血液的夏油,望见了此时坐在桌旁椅子上看着画的我。 第130章 我从那根崭新的血线中,望见了一段崭新的故事。 我突然感觉自己又能画了。 我咬破了食指,将沾血的指尖按在那根血线的尾端,然后向下一滑,新的血液就这样順畅地流出,然后新的故事就这样开启了。 我画上了窗外皎洁的明月,画上了这一张办公桌,画上了如今正在桌旁绘着血画的我,画上了在一旁小憩的青鸟,画上了旁邊安静又含笑注視着我的夏油。 我在前段时间画了好多好多幅画,照理说我现在應该很平静。可当我飞快画完这张画时,我却难以抑制地激动,跳起来直接抱住了旁邊的夏油—— “我又能画出来啦!” 夏油非常娴熟地接住了我,然后在我说完后笑着夸我:“小陵真厉害。” 激动完之后,我又想起了我没有经过夏油同意,就把他直接画了上去,万一他不喜欢这样怎么办,于是我此时把画纸翻转不给他看,又抓着他的袈裟,假装这次没有把他画上去地问他:“我之后可以画夏油吗?” “这……”夏油看起来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问他,此时微微睁大眼睛,漆黑的眼里清晰地映出了我的倒影。 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的眼中晃过了很多情绪,但是还没等我看清,又重新回归黑暗,只剩下一片朦胧的虚无。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笑着对我说:“像我这种人,小陵就不要画上去了吧?你可以画那些美好的东西。” “哦,”我明白了他不想被我画。我从他身上爬了起来,然后怏怏地拿起画,下一秒就要撕掉。 “等等……”夏油飞快地伸手,阻止了我的动作。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难以置信—— “小陵这张画,里面还画了……我?” 我搞不懂夏油在想什么,总之点点头,把画递给了他,然后指了上面的赤红圖案:“对啊——这是你。” 这时我想起了我刚刚其实根本不需要特意遮住我的画,因为基本上没人能看得懂我的画。 像是果戈里看到我的画满脑子都是自由,太宰看着我的画只想着自杀,织田看到后会想到牢饭,梦野根本不在乎我在画什么,其他人则有各种各样的解释,总之评论区的各种评论令我迷茫至极,只有芥川能看懂一点,但是他完全不理解里面的情感。 夏油接过了画,看着上面的图案愣愣地出神,半晌看着画重新笑了起来,只是语气很复杂:“谢谢小陵……可是像我这种人……” 他似乎是有点高興,但是又好像有点不高兴。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不过我记得杰说过有些人看到我的画会有不良反应,我觉得夏油现在就有点精神错乱。 这种和接收不良的电视機一样,拍一拍就能好。 我干脆直接伸出手,直接就给他脸上打一个巴掌,清脆的声响在室内响彻。 夏油下意识捂上了脸,像是没反应过来那样,此时有点茫然地看向我。 我单刀直入地问他:“你如果不喜欢的话,那我就撕掉了它——所以我到底撕不撕?” 照理说,莫名其妙被我打了一巴掌,一般人在反应过来后都会打回来,但是夏油没有。 夏油在被我打完,并且听完我的话后,依然没有任何攻击性。他只是低下头看画,于是漆黑又柔順的头发就这样垂了下来,非常安静地散在他的肩膀上。 他沉默地看着这幅画,就仿佛在注视着一件非常珍贵的东西,最后带着几分请求地出声—— “……别撕。” 随后他拿着这幅画没放手,一直看着上面的图案,于是我也没有把画拿回来。 我现在又回到桌旁,重新看向了我手机屏幕上,官网中我原先最新的那一幅画——现在它已经不是最新,而是我第二新的画了。 我原本想着自己已经不是之前的我,是失去了杰也不再拥有和杰的故事的我,我想着这样的我无法召集到原先的读者,我想着要放弃原先的想法,直接撤回前言,不再召集他们。 但是在新的画被我画了出来之后—— 我突然又觉得好像事情没有那么可怕。 我这时开始思考应该发些什么话,才能顺利召集对打咒灵有兴趣的读者过来。 然后我想着想着又宕机了过去。 我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这时夏油终于从画里回过神,他把画朝我的方向展开,然后指着他的图案旁邊的那个小小的图案,有些迟疑地问我道—— “……这个是小陵吗?” “是的,”我趴在桌上点点头。 然后他的手指微微偏移,指向了更旁边的图案,这次他的话语肯定了一些:“这个是青鸟吗?” “对的,”我趴在桌上点点头,然后我终于从宕机中走出来了一点,此时意识到他发现了什么,于是眨了眨眼,“你竟然看出来了……?” “我看出来了,而且我还知道小陵画的是——你刚刚画画时的情景,”夏油这时语气更加坚定,他以一种几乎确信的语调说道,“你画得很开心,而画中的你也笑得很高兴。” “你只是在画这样纯粹的事情。” 因为大家都看不懂我的画,还有各种各样奇怪的误解,所以我现在老实说也没期待夏油能看懂,可是他说的一点也没有错。 我愣愣地看着血画上的我,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了与上面开心画画的我,一模一样的笑容:“被你看出来了。” 而夏油只是温和地注视着我,此时的表情像是过尽千帆。他似乎只是在说画,但是又好像在说别的事情—— “我终于看懂了。” 还没来得及我细想,就见夏油将我的画重新递还给我,然后指了指我的手机屏幕,笑道:“现在——我们一起来想措辞吧?” 我眨眨眼,然后点了点头:“嗯!” 等夏油陪我理顺措辞,最后把公告发布在漫画的论坛上,夜已经深了。 公告上的约定集合地点其实就在大楼不远处。我本来想着现在就过去,然后坐那边一直等到明天早上他们过来,但是夏油听到我说出这样的想法后,笑容瞬间变得可怕了起来。 他一边语气温和又绘声绘色地给我讲着故事,一边牵着我的手带着我往外走。 等我听着故事,躺到隔壁房间的床上,被夏油盖上被子时,我才突然发现问题——咦?我怎么就过来睡觉了? 正当我掀开了被子,准备下床出门等人时,我听到了旁边夏油虚弱的咳嗽声。 我动作一顿,望向了夏油。 “我没有什么大碍的……”他对我露出了异常虚弱的笑容,非常勉强地说道,“本来我希望你能陪我一起休息一会儿,不过小陵想去等人就去吧——那边更重要。” “不用担心我,我一个人也没事的……”夏油又剧烈地咳了几声,我眼睁睁地看到他竟是直接咳出了血。 “没事没事,”我赶紧拍拍他的背,给他顺顺气,“我陪你吧,我明早去也不迟。” “好,那实在是太谢谢小陵了,”夏油虚弱地笑着,然后娴熟地把被子重新盖在了我身上,“那小陵先睡吧?” “好好好,”等我闭上了眼睛,重新掉到毒孢子堆中间,我突然又意识到了问题—— 咦?需要休息的不是夏油吗?为什么是我在睡觉? 正当我准备离开这里起床时,夏油温和的声音从我旁边响起:“小陵。” 夏油此时嘴角含笑,于是在毒孢子的映照下,显得朦胧而梦幻,恍惚间竟像极了山间的鬼魅。 他对我张开了手,用着低沉又有磁性的声音问我—— “要过来一起休息吗?” 第88章 第八十八只小陵 头顶是一轮炙热的红日, 而带着黄沙的狂风吹过。 深紫与浅白的毒孢子交织相融,与红日以及黄沙一同构成了紛乱的场景—— 这里便是属于小陵的意識空间。 这一顆顆从颜色看就带着迷醉,看起来极其奇诡独特的毒孢子, 不仅在这片土地纵横,甚至也有不少正在空中肆意紛飞—— 而其中有一顆毒孢子, 就这样幽幽地飘下,地落到了夏油杰身旁。 夏油杰伸出了手指,压在了这颗毒孢子的上面。 下一秒,这颗毒孢子无声地破裂。 在产生致幻效果的同时,毒孢子也将一段痛苦的记憶,塞进了夏油杰的脑海里。 岁月不断翻转,记憶片片纷飞。 被记憶冲击的夏油杰, 在这一刻下意識抱紧了怀中的小陵。 虽然夏油杰早已经知道小陵在千年之前,有非常多的痛苦往事。他理应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備,但每次观看小陵的记憶时,夏油杰总是忍不住抱住祂,似乎是想要给予小陵力量。 而照理说小陵应该会对夏油杰的动作有所反应,但是祂在被抱紧时并没有出声,甚至还一动不动。 小陵安静地蜷縮在夏油杰的怀里。 第131章 祂剛剛被夏油杰哄了哄,此时呼吸极其平缓, 双眼紧闭早已经熟睡至今。 很多小孩在睡着时总是到处乱滚,但是小陵和他们不太一样——小陵更多时候安静地縮成一团, 又用手扯着袈裟, 就算睡着了也死死抓着不放手。 夏油杰知道这是小陵经历过太多,因此没有多少安全感的体现,他也知道这显然没有办法很快解决,只能慢慢地进行调理。 小陵不愿意把自己的情況告诉别人, 而根据小陵的外在行为所观察到的东西始終有限,于是夏油杰现在做的就是——查看小陵的记忆,去追溯祂苦痛的根本来源,从而帮助对方更快地脱離痛苦。 翻看他人记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件非常卑鄙的事情,没有人希望他人知晓自己痛苦的过去。 夏油杰覺得,如果有谁没经过他的允许,就翻看他自己的记忆,那么他绝对会杀了对方。 不过现在这种死不死卑鄙不卑鄙的事情,已经變得无关紧要了——反正除了小陵情況的好转,他已经别无所愿,也再无留恋。 夏油杰在想——关键是怎么做,才能让小陵更快地好起来。 正当夏油杰看完这段记忆,给自己打了一针解毒剂,随后伸出了手,准備去碰下一颗毒孢子的时候,小陵直接抱紧了他—— 然后毛绒绒的脑袋就这样蹭到了他脖子旁邊。 这是有了一点安全感还是……?夏油杰任由小陵蹭过来,他实在是没敢动弹一点。 没想到下一秒,夏油杰便感覺肩膀上一阵刺痛朝他袭来。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小陵在紧紧抱住他之后,直接张开嘴,用力咬住了他的肩膀。 像是丛林中的野兽那样死死咬住猎物那样,小陵此时非常咬得力气非常大,这一下直接咬破了夏油杰的肩膀。 鲜红的血液从咬住的地方流出,一直顺着夏油杰的肩膀不断流下。 夏油杰没管自己身上汹涌流下的血液,此时伸手撫了撫小陵的背部,一遍又一遍地柔声安抚小陵道:“没事的,小陵——已经没事了。” 但这样的话,反而却让小陵咬得更用力更紧了——更多的血液从夏油杰被咬出的傷口流下。 而小陵像是一只牢笼中或者走入绝境的困兽那样,一声不吭只是死咬着他不愿意鬆开。 夏油杰不知道小陵为什么要这样咬住他,但他隐约地感覺到了小陵的执拗——那就像是曾经失去了什么,所以此时要紧紧抓住那样。 ——可那又是什么? 夏油杰迄今为止,看到的那些小陵的记忆,基本上都是有关于羂索的——羂索对小陵的言语压迫和欺凌。 难道这是因为羂索離开,所以想要抓住羂索吗?夏油杰觉得似乎也不是这样。 ——那么还有什么? 线索实在太少,夏油杰发现自己想不到答案。 小陵的意识空间里充满了含着痛苦记忆的毒孢子,一颗一颗看过去显然需要很多的时间,而现在已经来不及看那些了。 夏油杰没管肩膀上越来越严重的傷口,见小陵状态不对,此时抚着小陵的背,再次换了一个角度,柔声安抚道—— “小陵,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时,小陵終于慢慢地松开了嘴。正当夏油杰觉得小陵的状态转好,心下鬆了一口气时,他听到小陵以一种似乎是快要哭的声音,很轻很轻地说着支離破碎的梦话—— “……骗子。” 夏油杰瞳孔微缩。 还没等他理解这话的意思,小陵的意识空间里就起了一次动荡—— 含着黄沙的风暴扬起,而无数的毒孢子从空中落下,就像是一场倾盆大雨那样朝地面灌了下来。 夏油杰伸手护住了再次咬他咬出鲜血淋漓的小陵,于是密密麻麻的更多毒孢子全部落到了他的身上,相继无声地破碎。 一段又一段的记忆像是汹涌澎湃的潮水那般,纷纷朝夏油杰涌来。 他望见了小陵曾经的很多孩童模样的朋友,他们欢笑着对小陵坚定地说道—— “放心吧——我们永远是朋友,我们不会離开你。” 一切似乎都非常温馨,可是后来记忆又开始翻转,夏油杰望见了在羂索离开之后,小陵面对他们打开了头盖,露出了里面空空如也的里侧,向他们解释没有脑子的祂和之前的自己毫无区别后—— 那些人却再也没有朝小陵打开自己的家门。 一段记忆是一段痛苦的故事。 夏油杰看见无数人微笑着欢笑着带着善意地朝小陵走来,然后又像是躲着洪水猛兽避着凶神恶煞那样从小陵身邊离去。 ——获得又失去,相遇再离别。 随后又一段记忆开启,夏油杰看到了一位银发蓝眸,看起来和五条悟很像的女性。 这位女性此时躺在雪白的床上,对着小陵露出了虚弱的,但是友善又狡黠的笑容—— “我不会离开你的,你就等着看吧。” 就在夏油杰觉得,这次或许能看到希望的曙光时,他又想起了这些都是小陵痛苦的记忆。 而这位女性剧烈地咳嗽着,不断咳出的鲜红血液染红了洁白的床单—— 最后化成了一口从五条家抬出的黑棺,最后葬入了地下。 夏油杰感觉喉咙一阵干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为了哄小陵睡觉,装虚弱咳血的举动,在小陵看来代表着什么。 ——那是一段悲伤的离别。 ——那是记忆的一口黑棺。 夏油杰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固执咬着他的小陵认真地说道—— “小陵,我向你保证——明天的我不会再咳血,我会健健康康地出现在你面前。” 小陵这时,终于松开了咬夏油杰肩膀的嘴巴,祂重新蜷缩到了夏油杰的怀里。 明明说着别人是骗子的是小陵,但是如今相信了夏油杰的话语,松开嘴了的也还是小陵。 但是夏油杰也看到,小陵此时依然抓着他的袈裟不放,于是他此时又补充道—— “我不会离开你,就算死亡也不会离开你。” 可这与咬住肩膀的时候不一样,小陵的手依然抓着袈裟,没有一丝變化。 夏油杰知道,现在仅靠言语,已经无法令小陵相信有人还会停留在祂的身旁。 于是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抱紧了小陵,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虽然还无法解决小陵的问题,但是这个问题的冰山已经露出了一角—— 夏油杰终于找到了方向。 他继续抱住小陵,只是分出了意识,前去控制自己在外边的身体,准确是脑子无为转变而成的身体—— 夏油杰准备前去一个地方。 * 五条悟感觉最近关于夏油杰的消息变得多了。 首先是小陵的脑部ct图,他本以为那是夏油杰的脑子,没想到是禅院甚尔。听说那个孩子还在演说中还掀开了头盖,五条悟当时在忙没去那次会议,不过既然里面是禅院甚尔,倒也无所谓。 然后是盘星教那里出现了夏油杰的身影,正当他今早做完任务,准备过去找人的时候,只看到了结束的战局,以及与夏油杰非常像,但是有微妙不同的咒力残秽。 仿佛是夏油杰正在使用别人的躯体。 五条悟本来准备晚上再找人调查调查,了解具体情况,没有想到现在—— 悠悠的晚风吹过,吹起了窗帘。而他熟悉的已故挚友夏油杰,此时穿着袈裟,正坐在他的窗口,对他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六眼告诉五条悟——这既是夏油杰,又不是夏油杰。 还没等五条悟理解他的六眼想要对他表示的到底什么意思,夏油杰便微笑着拿起一张五条悟很熟悉的脑部ct图,然后指了指上面——那颗被五条悟认为是禅院甚尔的脑子。 夏油杰微笑且平静地说道—— “这是现在的我。” 五条悟:……? 第89章 第八十九只小陵 五条悟, 他与夏油傑相識多年,早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性格。但凡碰到了问题,夏油傑大概率把事情埋在心理, 然后露出笑容,告诉他什么事也没有。 五条悟摘掉眼罩, 看了看这张脑部ct圖,然后又看了看明明藏得好好的,却突然莫名其妙找他自爆的夏油傑。 他想了想,得出了答案:“……你活过来后,脑子已经不对劲成这样了?” 夏油傑微笑地飞快收回脑部ct圖,就像是给对方看图的事情从未发生过那样:“好了——我的笑话你看完了,也嘲笑完了, 现在該帮我干正事了。” 五条悟:……? 五条悟:“啊不是,你现在这么不拧巴,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變异了。剛剛一个不小心都忘了嘲笑——你等等我再酝酿一下。” “谁管你,”夏油杰继續维持微笑,“好的,你已经理解了我的情况,那么现在的重点是小陵——祂过去的朋友大部分都不是東西,只有一个是真心的……” 第132章 “等等, ”五条悟打断了夏油杰的话,他指了指自己, “所以你找我, 就只是为了小孩的交友问题——这种简单的事情?” “悟,”夏油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似乎很为友人的智力担忧的模样,“这不是简单的交友问题, 那是小陵的交友问题,这是很大的问题。” 五条悟:……? 五条悟觉得夏油杰真的有些不太对劲了。 话说一个人究竟可以不对劲到什么程度? 他想了想,試探性地问夏油杰:“小陵,祂在你眼中是咒術师吗?” 夏油杰听到这句话动作一顿,他知道五条悟在问什么。他此时继續维持微笑:“是不是咒術师这件不重要,这不是重点。好了不要闹了——继續听我说。” 明明被嫌弃了,但五条悟听到这些话后,反而笑出了声。他的笑声轻快,就像是风雨后望见难得的彩虹,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十年前,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里。 他笑着笑着,像是终于找到了这事的笑点,于是一下子直不起腰抱着肚子,直接指着夏油杰嘲笑道:“只剩下了脑子……你也有今天。” “啧,”夏油杰笑容未變,只是轉过了身,准备跳窗離开。 “别别别,”五条悟伸手阻止了夏油杰,但是正当他准备严肃起来时,又和夏油杰四目相对,他重新笑趴下了回去:“一颗脑子……脑子變人了在走路哈哈哈!” 五条悟又笑了整整五秒,等到夏油杰都无语到懒得对他摆表情,他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重新站起身。 这时五条悟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而声音还是沾着几分笑意,只是比起往常的轻佻多了些低沉:“你继续说吧。” “……真心对待小陵的那唯一的朋友,跟小陵说不会離开祂,但最后非要病死,”夏油杰继续维持微笑,只是不知道为何笑容看起来有点可怖—— “真的没用的朋友呢,连疾病这种東西都不能为小陵克服掉,也完全没有想怎么在死后变成咒灵陪小陵。” 五条悟不笑了。 五条悟睁大了眼睛。 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个可怕的事情——他的朋友夏油杰,从来不选折中方案,永遠都只走极端路线。 就算从第一个极端走出来了,也极有可能是因为掉进了第二个极端。之前夏油杰的理想是为咒术师创造一个美好理想世界,而现在—— “你现在想的不会是——怎么创造一个令小陵能快乐生活的理想世界吧?”五条悟艰难发问。 夏油杰只是不语地微笑。 他没有肯定,但可怕的是——夏油杰他也没有否定。 五条悟不动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幼童控三年起步。 夏油杰才不管五条悟怎么想,他保持微笑地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了下去:“然后这没用的朋友,就是你们五条家的。小陵是千年前的人,而对方是千年前的某一任五条家的女性家主,我希望你能帮我查一查。” 五条悟把脑子里的三年起步划掉:“自家人啊……那能查的就多了——你具体想查什么?” 夏油杰用食指轻敲了手掌下压着的窗台,然后嘴角再度上扬:“她说过不会离开小陵,又知道自己会死,那么大概率会给小陵留下什么东西,只是最终没能顺利傳到小陵手中。” “悟,帮我查一查她的遗物,里面很有可能有和小陵相关的物件,”夏油杰继续补充道—— “小陵不识字,所以为了让知道这是送祂的东西,大概率上面会有小陵的图案。并且为了能一直陪伴小陵,物件也会经过术式保护,到了如今大概率依然完整。” “在你家大宅里翻一翻,应該就能够找到。” 五条悟眨眨眼,他没有想到夏油杰会推测出这些信息,并且还说得言之凿凿,就像是……五条悟在这一刻发现了答案。 “……你设想了如果你之后会死亡,那你会做什么——是这样的吗?”五条悟出声。 夏油杰依然只是微笑,他没有肯定,但同时也没有否定,他只是笑道—— “放心吧,悟——我不会变成她那样。” “我不会离开小陵。” * 一轮红日从地平线开始冉冉升起,阳光透过窗户漏了进来。 我一大早就在夏油的懷里醒来。 夏油似乎还在熟睡,我蹑手蹑脚地試图爬出夏油的怀抱,打算不惊动他,没想到他又把我按了回去,在我的耳边笑道:“小陵,早上好。” “夏油,早上好,”我见他也醒了过来,开始上下打量他,然后观察他的状态。 “昨天休息了一晚上,今天已经不会再咳血了呢,”夏油摸摸我的脑袋,“谢谢小陵。” “一定要好好休息哦,”我严肃地叮嘱他,“我曾经有个朋友就是这样,咳着咳着就没有了——我明天也会监督你好好休息的。” 夏油笑着点点头,没有任何异议地同意了我的提议:“那一起休息。”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戴上新帽子,拉起他前往公告里的约定地点——其实就在窗的办公楼不遠处,稍微走两步就能到了。 由于还是清晨,太阳才刚刚出来,地面的温度不高,又有阵阵凉风吹来,连阳光落下来都带着几分冷意。我担忧地看着被我牵着走,到了地点后乖巧站在我旁边的夏油。 “怎么了?”夏油见我轉向了他,眨了眨眼。 他昨天咳出了那么多血,今天似乎好了一些,但是我又想起我的五条朋友的病情循环往复,每次出门都需要披上毛皮大衣御寒。 我的房间里没有这类东西。 我想了想,转身抱住了夏油,试图把热度傳给他。 夏油也没问我理由,就这样熟练地将我抱了起来。 我缩在他的怀里,然后拿出手机翻到了官网,因为是单独的公告,所以这里无法评论也无法点赞。 我完全无法知道有多少人看到了这条公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过来——这一切都是未知。 我只知道我凌晨才发了这条公告,而现在太阳刚刚升起,这之间只隔了没几个小时。 “……或许集合的时间定在明天会更好一点?”我压了压我的新帽子,“会不会昨天大家都在睡觉,然后没有任何人看到这条公告?” “不会的,”夏油坚定地告诉我,“小陵的讀者大部分都是夜猫子,一定会有人过来的。倒不是因为这是第一次实验,所以打算小范围实行,所以才将集合时间定在公告发布没多久的今天早上。” 一开始我身上的温度比夏油高,于是我的体温将他体表的温度熨高了一些,而现在他又重新将身上的温暖傳给了我。 “嗯,”我微微扬起帽子,重新看向了屏幕上面的血画——那还是我几天前更新的画。 昨天晚上,夏油表示如果我在傳公告时,把新画上传会更好,但是在把画编辑了之后,我又想到这幅画是已经失去脑子的我画的。 那一瞬间,我开始想讀者会不会看出这幅画和之前其他画作的不同,会不会从这张画中看出我丢失了脑子,于是我的手就那样顿住了,死活按不了那个上传键。 夏油没帮我按,他只是笑着说没事,然后发新画的事情就这样作罢。 现在——我继续盯着旧画,然后又一次编辑了新画。 我知道我应该上传新画,我应该将现在的真实的我展示给读者看,而不是在读者面前假装自己还有脑子,就像我不该在部下们面前合紧头盖那样—— 可是我掀不开头盖,可是我说不出口,可是我上传不了新画。 我不想当一个骗子,可我现在就是骗子。 夏油握住了我的手,安抚我道:“没事的,慢慢来。” 慢慢来,那会是多慢呢?像之前那样一千年过去,几乎所有我认识的人都进入棺材,埋进坟墓。沧海桑田,曾经熟悉的风景消失不见,街道的布局截然不同,房屋都变成我不认识的高档模样,路上的行人穿着我没见过的服装。 就这样,我开始了新的人生。 ——可是难道只有这样,我才能从之前的我上面离开,然后开启我新的人生吗? 我感觉视野开始模糊,但是那上传键是如此清晰,于是我微微弯曲手指,想要按下这个键。 但是夏油从我的手中,将手机抽走了,然后他擦掉了我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认真地对我说道—— “小陵,我向你保证——那一天不会很远,所以现在不需要这样痛苦地做出决定。” 透过半模糊半清晰的视野,我看到阳光落在夏油的身上,于是绽出了温暖的色彩。 然后他像是发现了什么,笑着伸出手指,往远方指去:“先看那里吧?” 我顺着他指向的方向望去—— 整齐的脚步声从地平线的那一端响起,声势浩大的一群人兀然出现,然后他们的身影从小黑点逐渐变大,最后我看见了有个长相熟悉的小孩,他的头发一半白一半黑,此时坐在最前端的那人肩膀上,手里抱着一只可怖的玩偶—— 第133章 来人正是梦野久作。 “好久不见——小陵!” 他欢快地晃着脚,笑着朝我的方向挥了挥手,“托你的福,我现在学会了职场之道,现在已经成功升职能出来啦!” “我带着部下们来找你啦。你好几天都没上传画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问题?”梦野久作对我举起了大拇指,嘴角再度上扬—— “我来帮你啦!” 第90章 第九十只小陵 帮我……? 我愣愣地望向梦野久作的方向, 感觉心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暖流。 但是梦野久作在看到我此时缩在夏油怀里时,瞬间发出了尖锐爆鸣:“嗚嗚呜呜小陵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背叛我,和外面的野男人在一起!” 我心中的暖流瞬间消失。 我面无表情, 直接从夏油怀中跳下,然后飛快跑到梦野久作旁边, 把他从别人的肩膀上拽了下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自己不是也坐在别人的肩膀上吗?” 梦野久作在我的手碰到他的那一刻,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容,然后新的幻境朝我袭来。 但是我最近感觉到处都是梦境,所以对这种技能直接进化到了免疫,没有任何停顿地给了他一拳。 “什——”梦野倒地不起,委屈巴巴地看着我,“明明我认真钻研了啊?” “因为我最近钻研得更多, ”我接着把夏油拉了过来,介绍给梦野久作,“这是夏油,我之前和你提到过他。” 夏油微笑地朝他挥了挥手:“你好。” 梦野久作伸出食指颤抖地指着他:“你就是那个听小陵约你三百五十一次架,并拒绝了祂三百五十一次,表面上很高冷,其实被问了这么多次依然坐在小陵旁边赖着不走的——诡计多端又穿衣品味有问题的钓係男性?!” 夏油想了想,接着微笑着点点头:“是的呢, 那时小陵受你照顾了——多謝。” 明明夏油態度更友好了,但是梦野久作反而更加尖锐爆鸣:“我不允许!天哪他在展示什么正宫的余裕?!看起来这家伙还是个高級绿茶——我受不了了!” 梦野久作各种乱七八糟的词汇弄得我一愣一愣, 然后就见他拉过了我, 耀武扬威地对夏油说道:“小陵有个叫做傑的脑子,祂和脑子关係最好,你死心吧——你插不进去!” 夏油眨眨眼,然后微笑道:“哦。” 我觉得梦野久作是过来帮倒忙的。 正当我这样想时, 我听到他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就像是抓住猎物的兽类:“果然……是傑出了问题呢。如果是比之前想要治好的那种重伤程度还重的话——” 在这一刻,我突然感觉耳朵嗡嗡作响,于是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没有,”我这时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去打梦野久作了,下意识用手直接壓了壓帽子,又強調了一遍,“没有。” 梦野久作没继续说话。他眨眨眼,凑了过来,然后观察我的表情:“对不起哦,这次是我判断错误了——杰还在。” 我点点头。 接着梦野久作给了我一个拥抱。我本想着在他又一次发动异能力时,直接揍上去,但是意外的是这次什么幻境都没有出现—— 这只是一个单纯的拥抱。 甚至在抱完后,梦野久作也取消了我身上的标记。 “别难过啦——你看这是我的丧尸帝国!”梦野久作指着他的那群部下们,此时他们每个人都目光呆滞,显然是被控製了,但是没有一个人像是之前那样与别人互相残杀—— “之前小陵和我说的理念我又去研究了研究,现在我进化了,可以更精准地进行控人。” 虽然梦野久作有进步从某种意义上是好事情,但是我眨了眨眼,告诉他道—— “我希望他们待会儿能自己打咒靈。” “好吧,”梦野久作撇撇嘴,松开了对他部下们的控製。 这些人在被结束控制之中终于看起来正常了,梦野久作上前和他们大致说明了情况,看起来还真有点上司的模样。 这时我突然想起,普通人看不见咒靈,需要咒力眼鏡辅助,他们打咒靈也需要咒具。 我之前想的都是怎么才能召集到人,把这些基础的事情忘得一幹二净,然后就见夏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堆的咒力眼鏡和二級咒具。 见我迷茫地看他,他笑着解释说道:“昨天我找加茂稍微聊了聊这个提案,而她后面已经和咒具开发的禅院真希联系过了,所以设备的事情不用担心——不够还可以去拿。” 话说这是梦野久作带过来的人,不一定看过我的漫画,不一定拥有那种一下子接受咒靈的精神状態,于是我和梦野久作说想要先用咒灵筛选掉心理素质不佳的人。 梦野久作眨眨眼:“好呀,小陵想怎么弄就怎么弄,把他们弄坏了也没事。” 我看到他的部下们听到这话后抖了抖。他们本来就看起来半死不活,现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更加半死不活。 夏油招来了几只咒灵,就这样给这些部下们进行了当场突击戰斗型面试。 没想到他们戴上咒灵眼镜,被刷新了世界观后,看着一只只可怖的咒灵,并没有任何神态變化,依然维持着半死不活的表情,甚至在咒灵飛速朝他们袭去时,训练有序地躲闪与配合作戰。 这些……都是人才啊!我不知道梦野久作到底从哪里挖来了这么适应咒灵作战的人才们,此时震惊地看向了他。 梦野久作露出了可爱的笑容,对我解释道:“他们被我拖入各种各样的幻境多了,像是什么飞来横祸于是妻离子散最终病死街头的幻境啊,又像是什么不小心欠债没想到利滚利滚出天价然后倾家荡产的幻境啊——” “区区咒灵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可怕了。” 他热情地朝我竖了一个大拇指。 我迷茫地回了一个大拇指。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本来想找的是对打咒灵比较感兴趣的读者。这些人似乎平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虽然适应性良好,但是没有一丝冲劲——我甚至看到有些人开始摸鱼。 正当我艰难地思考这应该怎么办时,夏油已经打完了那群人,然后温和地对他们笑着,直接开始宣讲。 夏油说如果表现好,这份经历对于跳槽咒术界大大有利。他強調我就是从森鸥外那边跳槽出来的,现在已经做大做强,做到了掌管实权的部门首领的地步。最后他还表示这里只需要祓除咒灵,不需要勾心斗角更也不需要杀人。 这饼又大又圆。那些人瞪大眼睛看向了我,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不知道是想通了什么,眼里不仅變得有光,甚至还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于是夏油再用咒灵打他们时,他们开始积极应对,不再存在任何咸鱼行为。 夏油朝我的方向微笑,然后像是梦野那样,也竖起了大拇指。 我更加迷茫地,朝夏油回竖了一个大拇指。 明明这是我组织的活动,为什么我什么都没有幹,事情就已经全部被处理好了? 正当我开始思考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在做什么时,我听到了又一道非常熟悉的声音—— “咦?竟然已经有人了。我还以为一个人都不会来,怕小陵首领没面子,特意拉上了织田作过来撑场子,没想到多此一举呢——早知道就继续睡觉了。” 说话的太宰治随意地打了一个哈欠,看起来特别嘲讽,正当他准备继续说话时,我开口道—— “可你还是过来了,没想到你也变成了好心傲娇——太好了!” 我没想到太宰治在我没和他见面的那些天里,竟发生了超级进化,此时我直接上前抱住了他—— “謝谢太宰你愿意过来,还愿意带织田过来!” 太宰治没来得及躲开我的拥抱,只能被我狠狠抱住。然后他一听我这话,像是被噎住那样,张嘴又闭上,卡壳到一时半会没说出话来,最后想推开我的时候我已经松开他,飞快地退回到了原地。 太宰治幽幽地看着我。 而他旁边的织田作之助,听到我的话后点点头,赞同道:“其实太宰以前也是——他人一直很好。” 太宰治看看我,然后转头看看织田作之助,接着又转了回来,最终总结道:“你们两个天然直球系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此时并没关注他的话,而是转而又抱住了织田作之助。 织田作之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被我抱住,然后在我打算起身的时候,把我捞到了他背上,就这样挂在了上面。 我眨了眨眼,像之前那样晃过来又晃过去,挂了一会儿后才从他身上恋恋不舍地爬下来。 “咳咳咳,”我清了清喉咙,进入工作状态,严肃且正经地给他们开始介绍这里的情况。 “去了趟咒术界,怎么一本正经得连包袱都给端上了?”太宰治挑挑眉,笑了起来。 我瞥了他一眼:“算了你傲娇,我知道你。” 第134章 太宰治:“……?” 织田作之助倒是有在认真听,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告诉了我:“太宰其实也有在听,他只是更关心你的状态。” 太宰治:“……?” 太宰治不说话了,他撇了撇嘴:“真没意思。” 而接下来在我说话的过程中,太宰治就像是有了什么重大新发现那样,饶有兴致地盯着我的帽子。 我下意识压了压帽子,而这时太宰治关注到了这一点,他又眨了眨眼。 第91章 第九十一只小陵 夏油找我过去说是有新人来了, 于是我稍微离开了片刻,而此时太宰治拉着織田作之助跑到远远的别處,似乎在讲悄悄话, 不过我没有关注这些。 我看向了新来的人——有好多个人穿着白大褂,看起来不是很能打, 似乎同属于一个团体。此时他们戴着咒灵眼鏡,合抱着夏油的咒灵哭得稀里哗啦,一邊抱一邊喃喃自語地说着—— “奇迹……果然这种生物是存在的……” “太了不起了……果然是来对了……” 夏油无奈地看着我:“这几位就是这个情况。他们就算咒灵被揍了,还是会扑上来抱住,怎么说也不肯放。” 我覺得这个精神状态有点熟悉,想了想发现和研究所那邊的人极其相似,于是便拨了电话, 和那邊简单沟通了一下。 很快研究所就派来了人,和这几位抓着夏油咒灵不放的人聊了聊。也不知道聊了什么,双方瞬间达成共识。新人们两眼发光地松开了咒灵,在找了我簽名并和我们道别后,随着研究所的人离开了这里。 我相信他们一定会和研究所那边相處愉快。 而就在我对自己的處理结果满意极了之时,剛剛被太宰治拉走的織田作之助朝我走了过来。他平日里脸上没多大表情,但是此时看向我的目光非常复杂,似乎有点難过又带上了几分慈爱。 不过織田作之助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伸出手,有些郑重又带着小心翼翼地就着帽舌, 将我的帽子轻轻地按了下去, 就这样再一次将头盖压住。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我感覺心中暖暖的。 然后他走向了夏油。明明他应该不认识夏油的,但是看向夏油的目光却好像是在看一个自己已经接触过的人:“小陵是个好孩子,祂也一直对你很好。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负祂。” “我知道,”夏油微笑着点点头。 织田作之助注視了他一会儿,似乎是确认可信度,最后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朝着夏油点点头。 我看看织田作之助,又看看夏油,完全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語,此时迷茫了起来。 不过正当我准备发问时,又有新人陆陆续续来了—— 新的这一批人大部分是雇佣兵或者退役军人,还有几个剛从牢里被放出来。他们本身就是习惯战斗的群体,在找我簽名后,就戴上了咒力眼鏡。 他们之前没有见过咒灵,但看到夏油放出的练习咒灵后,基本上都只是哇哦了一声,就拿起咒具开始上前开打。 “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我看着那边已经渐渐能上手打咒灵的梦野久作部下们,再看看这里新加入,但是慢慢也开始娴熟的新人们,“而且还是有战斗经验的人。” 夏油看向那边,又转向了我,笑着回应道:“其实擅长战斗的人愿意过来,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殺怪物比殺人好多了。擅长战斗并以此谋生的人,这次从小陵漫画的公告中,看到了除了殺人之外,能依靠战斗谋生的其他方式。” “他们看出了小陵希望大家都能与咒灵战斗的想法,推测之后咒术师的职业范围会扩大化,所以有远见的人这次会过来先熟悉情况。” 夏油的嘴角微微上扬—— “小陵——这些人都读懂了你的主张,并以此为依据汇集到了这里。” 夏油前面说了很多,我不是很能听懂,但是我听懂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再一次望向了他们。 太阳随着时间流逝已经升起,将比刚才温暖的日光落了下来,于是将我的帽子也照得暖暖的。我压了压我的新帽子,这时帽子上的温热温度也传到了我的头顶,我不禁扬起嘴角笑了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任何战斗经验,完全就是凭着一腔热血过来的人—— 比如面前的这位看起来不是特别开朗,有些阴郁的少年。 他似乎是第一次来到这种打打杀杀的场合,有些拘谨地问我要了簽名。在戴上咒力眼镜看到咒灵后,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似乎是有些被吓到了。 但是过了几秒,他眼里的光越来越强烈,最后指着咒灵兴奋地问我:“小陵老师,把这种名叫咒灵的生物全部干掉,是不是就能拯救全人类了?” 他叫吉野顺平。 我告诉他:“达不到拯救全人类的程度,不过可以防止咒灵吃掉大家的脑子。” 他拯救不了全人类了,但是听到这话还是很高兴。 “你现在这个年纪,这个时间点应该在学校里读书吧?”夏油微笑着问他,“是翘课了吗?人还是要多读点书呢。” 吉野顺平此时像是看到了长辈那样,局促地抓了抓自己衣服的衣角,解释说自己此时正在休学,又用更加小声的声音问我—— “参加这次的活动,需要付多少钱?可以分期付款吗?” 这时,我才想到了钱的事情。 我刚想说免费,没想到夏油先告诉了他答案:“不需要你支付任何金钱。虽然没写在公告上,事实上这次活动还有相应的经费补贴,并且还不低,你可以当做是做了一次高额的兼职。” 吉野顺平更高兴了,喃喃自語道:“太好了……能帮上妈妈忙,多补贴一些家用了……” 而我此时迷茫地看向夏油——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油笑着解释道:“我昨晚带着咒灵去找了总監部,和他们谈了谈。他们都覺得这次活动很有意义,于是给了我们赞助。” 原来如此……话又说回来—— “虽然很感谢,但是昨晚夏油没有在好好休息吗?为什么晚上又是找加茂联系弄来咒力眼镜和咒具,又是去找总監部去拉赞助?”我的表情严肃了起来。 夏油笑容一僵,然后他眨了眨眼:“……抱歉,是我记错了,其实是下午小陵在看文件的时候,我做了这些事情。” 是这样的吗?我感覺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可是我那时研究文件内容,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不太记得夏油有没有做别的事情了…… 正当我准备深思时,夏油指向了远处,示意我看向那边:“又有人来了——从外表来看,和小陵你差不多大呢。我们一起过去看看吧?” 外表和我差不多大? 我眨眨眼,转向了来人的方向。 是一个和我差不多高的小女孩,她此时戴着装饰性的八字胡,见到我和夏油过去后,清了清喉咙,然后压低了声音,试图深沉起来:“其实我已经成年了。” “不对,你没有,”我能看出人的年齡,此时直接拆穿了她。 “可、可恶……”她似乎被打击到了,很不甘心,然后又挣扎道,“我是幸田文……我真的很想杀咒灵,就像是爸爸作为警察抓犯人那样,为大家做出贡献……” 我没搞懂她不甘心的点,此时迷茫道:“这和年齡没有关系,没有成年也能做这些事情呀?” “诶?”小文很震惊,连装饰的八字胡掉了下来都没发现,“小陵老师你難道不只是代言人,難道也参加战斗吗?” 我点点头:“不过我成年了,未成年的在那里。” 我指了指一旁戴着咒力眼镜,微笑注視着部下们的梦野久作。 小文看看梦野久作,又转过来看看我,最后笑着蹦了起来:“太好啦太好啦!” 她也是我漫画的受众,接着又快乐地问我要了签名。 接下来,又是一位新人到场。 那是一位红发的小女孩,看起来和幸田文差不多大,只不过并不是她那种活泼开朗的性格,整个人怯生生的:“我……我是大倉燁子。我没打过架,但是想要帮忙。” “不对,你很能打,”我直接拉出她的手,指了指手掌内侧深深的老茧。 她褪去了怯生生的表情,整个人面无表情,但是下一秒她又扬起可爱的笑容,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这时,不远处摸鱼的太宰治出声了:“你是政府那边的人吧?” 他摸了摸脸上的绷带,然后扬起了嘴角:“这次的行动在政府设立的漫画官网上发布,所以政府那边会第一时间了解。” “明明活动听起来是一次危险的尝试,具体详情也没有在公告告知,但是政府却没有封掉这條公告。这说明这样的发展,某种程度上符合他们的期待——他们也希望能有更多人有能力祓除咒灵。” 第135章 “但符合期待并不代表他们不会派人来了解情况,監視这里的发展。那么最合适的就是,有一定战斗力,又能做到看起来和小陵首领年龄差不多的人了——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没想到被你发现了,”大倉燁子整个人的气场都变得强势了起来,她瞬间发动异能力,从幼女变成了熟女,“没错——这才是我的真实姿态。” 太宰治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我没听懂,但是大倉燁子的话语,我还是能听懂一些。 “不对,你的真实年龄才十二岁,刚刚那个才是你的真实形态,”我指出了她话语中的错误。 大仓烨子后退了一步,然后像是才发现自己反应太大那样,又重新往前一步,站回了原位,神色看似淡然:“年龄怎么样都无所谓,总之由我来负责监视你们的这次活动。” “好的,”我看出她是来的这些我不熟悉的人中,最能打的一位,于是从咒具里翻出了数量不多的一级咒具递给她—— “这个应该适合你。” “这是一级咒具,”她见多识广,此时略迷惑地问我道,“你明明都知道我是政府的人,还看出我的年龄了,为什么还要给我这个?” “什么意思?”我没搞懂她在说什么,总之再次拉过她的手,指着上面很深的老茧,“我只是觉得你在打架上投入了很多精力,非常努力并且还很能打。” 我对她笑道:“和我们一起来打咒灵吧!” “你……你就算这样说,我也不会特意给你好评的,”大仓烨子强调道,“我会实事求是写报告。” 我发现她虽然这样说着,可也没甩开我的手,甚至还又变回了幼女模样。 我懂了——这又是好心的傲娇。 大仓烨子从我这里接过了一级咒具,但是她没有过去尝试打咒灵,而继续待在这里,说是要继续监视我。 夏油从总监部那边拉到了赞助,我觉得我也可以从政府拉到赞助,那么就让大仓烨子看看——我是怎么教导毫无战斗经验的新人,从零开始战斗的吧。 我拿出一把二级咒具刀,以不同的幅度和方向挥动了几下:“就是这样突突突噼噼啪啪乒乒乓乓,然后就会用啦。” 吉野顺平和幸田文:“……?” 他们面面相觑,在达成共识后迷茫地看着我。 我急了,指着那边被夏油操控着,用于训练的咒灵们,用力地比划着:“实在不行的话,就上去砰砰砰卡卡卡唰唰唰嗖——然后你们就会了。” 我觉得我说得非常具体,但是吉野顺平和幸田文看起来反而更像是在听天书,眼睛里全是迷茫。 “看起来他们理解力比较差,不太能听懂小陵你说的解释,”夏油撸起袖子,也拿了一把二级咒具刀,“我来教吧。” “不可以!”我直接双手交叉,比出不行的手势,然后飞快夺走夏油刚拿出的咒具刀,又将他撸起来的袖子拉拉下去,“夏油你昨天都虚到吐血了,今天怎么可以剧烈运动,袖子也不要撩起来,不要着凉了!” “夏油你那——么虚,可一定要好好保重你自己。” 太宰治听到这话,上下打量了夏油一番,然后不知道为何直接笑出声,捂着肚子赖在地上爬不起来。 夏油看着太宰治,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再次上扬。 过了几秒,一把咒具刀直接重重地砸在了太宰治的头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现在我们这边研发的咒具都是用类似橡胶的材质制成,在优化了对咒灵的打击效果的同时,对人体的伤害大大减少,但是这样远远飞过来敲脑袋一下还是疼的。 现在太宰治不捂肚子了,他嗷了一声开始捂住头。 不远处有人跑过来拿脱手的咒具刀。 他是所属港口mafia的梦野久作的部下,在发现砸到的是太宰治后,喃喃自语地说着竟是太宰大人,然后整个人都变得灰白,像是砸到了瘟神那样,拼命鞠躬给太宰治道歉。 太宰治只是微笑:“没事,这不是你的问题。” 然后太宰治看向了夏油,笑容变得极其微妙。 我搞不懂他们在干什么,不过教学显然还开启不起来。于是接下来我又拉来了正在打练习款咒灵热身的织田作之助,想让他来教教这两位新人。 织田作之助无论是战力还是行为都非常靠谱,但是他听完我解释的情况后,反而摇了摇头,平静地告诉我:“战斗和暗杀对我来说,从一开始就是很简单的事情,而我的成长方式也和他们不一样,很遗憾——从零开始我教不了。” 这是靠谱过头了。 而这时梦野久作抱着玩偶凑了过来:“在聊教人?不如把他们交给我,让我来玩玩?” 他对着吉野顺平和幸田文露出了可爱的笑容。 这话和织田作之助的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嫌弃地看着梦野久作,拒绝了他的提议,并让他一边玩去。 接下来熟人里只有一个人能用了,我看向了那唯一的希望。 太宰治本来笑容微妙地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然后注意到了我直直盯着他的视线。 太宰治眨了眨眼,他缓慢地环顾了一圈,发现大家都盯着他,于是又缓慢地指了指自己:“……要我来教?真的假的?” 我点点头:“不能更真了。我们这里已经没别人了——更何况是你已经摸鱼很久了,该你上了太宰治!” 太宰治就这样开始教人了。 他开始教吉野顺平和幸田文怎么在被绑架时解开绳子,怎么在被勒脖子时成功保持呼吸…… “真是够了!”一旁的大仓烨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里就没有一个能教别人的人吗?” “你们两个听好了,我从最基础的持刀方式开始讲起……”她看也不看讲着乱七八糟东西的太宰治,直接走到吉野顺平和幸田文面前,拿出了我刚给她的咒具刀,开始从零开始细细讲解。 天哪——好靠谱!我这下觉得政府也是好心傲娇,明明是想要帮我们忙,非说是想要监视我们。 “之后如果还有这类新人过来,大仓烨子一个人可能教不过来,”夏油再次提议——“多出来的人还是我来教吧?” “不,你虚你不能剧烈运动你真的不行,”我一票否决,“不行就是不行。” 夏油没说话,他只是笑容变得僵硬。 不过夏油说的事情确实是问题,如果待会儿完全没基础的新人多了,应该怎么办呢?最好再来几个能打的咒术师,既了解咒灵的特性,又擅长打斗…… 正当我这样想时,我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交谈声。 “没想到五條老师竟然同意这样荒谬的请假理由——来这里找陵首领签名,难道是在五条老师看来,也很重要的事情吗?”一道爽朗的女声出现—— “不过多亏熊猫你早上在教室这样请假,我们也就都顺着这样模仿了,难得大家一起放了一个假,要完签名待会去哪里玩吧?” 这时一道听起来有些拘谨的男声出现:“但是五条老师听说我们要来这里后,笑容当场就变得很神秘,还说什么会有惊喜……我觉得可能今天来不是特别适合……” “来都来了,走走走!前段时间一直碰不到,这次我定要得到小陵老师的签名!” “鲑鱼鲑鱼!” 然后我看到了两位少年一位少女还有一只熊猫出现在了不远处,看他们的穿着显然是高专的学生,听话语甚至还是五条悟的学生。正当我准备笑着与他们打招呼,顺便抓一下壮丁时,他们非常同调地全部僵住。 扎着高马尾的少女先反应了过来,此时冷嘶了一声,然后直接拿出了武器,并且大惊失色地发出了尖锐爆鸣—— “夏油杰他怎么还活着——这难道我们上次打的只是第一阶段,他还能有第二阶段?!” 像是晚上通宵苦苦刷完了副本,但是记录一觉醒来莫名其妙被清空,于是此时她的声音里颤抖着充满了痛苦—— “难道我们还需要再打一遍吗?!” 第92章 第九十二只小陵 不遠處的俊秀黑发男性穿着袈裟, 嘴角含着温和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教派的领袖。 而禪院真希知道,这位也确实是领袖——盘星教的首领, 特级咒術师之一的夏油杰。 夏油杰秉持着咒術师高于一切,这样在禪院真希看来极其疯狂的荒谬理念。 为了夺取咒灵里香, 最终创造属于咒術师的理想世界,夏油杰在前段时间放出了数量奇多的咒灵,进行了百鬼夜行,同时袭击高专,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照理说他已经被乙骨忧太和里香打败,最终被五条老师解决,但是如今—— 夏油杰好端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现在出现在这里, 又是想要做什么? ——那邊的那些人,会不会是他为了下次作戰,专门培养的人手? 第136章 禪院真希一向不擅长思考这些阴谋诡计,此时感覺头因为思考开始疼了起来。 她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哦?是你们呀,”夏油杰看向了他们,然后微微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之前攻打高专时的教主式笑容,看起来高深莫测—— “我现在有点忙, 要打的话你们一起攻上来吧?” 之前打的时候乙骨忧太那邊还有里香,最终他们获胜。 这次虽然里香解咒, 但乙骨忧太的实力也變强了, 不过不知道夏油杰是不是布了什么陷阱,这段时间又有没有變强,而且对面还有那么多人…… 禪院真希想着想着,感覺原本就开始疼的头更加疼。 她放弃了思考。 但是正当她准备直接打上去时, 有人率先动了。 风起风落,在她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位小孩仿佛游魂野鬼那样,直接站到了夏油杰旁邊—— 祂伸手扯住了夏油杰的袖子。 禅院真希之前没在现实中与这孩子见面,不过对方这段时间在咒術界非常有名,基本上已经无人不晓。 窗新上任的首领兼漫畫家——陵。 小陵的上位演讲視频在咒术界的内网里点击非常高,这段时间一直都高居榜首。 由于總监部的那群人總在内网中发些自己的宣传視频,然后又买流量把自己顶到榜首,导致禅院真希到了现在已经不太认可榜单的真实度,覺得这大抵也是一波营销,于是一直没打开看过。 直到她的同学熊猫,某一天激动地向他们安利它最近沉迷的漫畫《梦境》。而在介绍其作者漫畫家小陵时,熊猫就拿出了这个視频,播放给了它的其他班级同学看。 禅院真希自然也是观看的一员。 一开始看到小陵从窗口突进,直接跳入场,然后掀开了头盖,还張扬肆意地说着诸君,我热爱戰争时—— 禅院发展被这離谱发展弄得一愣,下意识想要拿出武器。可等她握紧了刀柄时,她突然想起这只是一段视频,真正的会议早已结束,真正的小陵早已離开了会场。 然后她看到了视频里,坐在会场中的人们脸上是与她此时相同的忌惮,他们也纷纷拿起了武器,甚至有些人比她更加过激地已经拔刀出鞘,蓄势待发。 此时禅院真希再抬头往旁邊一看,发现除了熊猫很激动外,其他同学的行为也和她差不多—— 狗卷棘已经将上衣高高的领子拉下,露出了嘴角的咒印。此时他微微張开了嘴,似乎下一秒就要发动言灵咒术。 乙骨忧太的手已经握在刀柄上,庞大的咒力波动在他身边涌动,似乎下一秒就直接发出大招。 而他们紧接着注意到了禅院真希的目光,于是终于意识到了这只是一段视频,现在这里并不会有戰斗发生。 “是吧?就算只是看着,也有种身临其境,想要过去和小陵老师打架的冲动吧?”熊猫拍拍大家肩膀,试图达成共识。 乙骨忧太剛脱離战斗状态,被熊猫这样一拍,差点没能站稳:“……这是宣战视频?上位之后要大动刀斧进行内部清洗的那种……?” “哈哈哈才不是呢,”熊猫神秘一笑,“小陵老师人很好的,你们看下去就知道了。” 禅院真希看着画面上掀开头盖露出腦子,说着开战宣言,还露着反派笑的诡异小孩—— 这算哪门子的人很好?! 禅院真希开始怀疑熊猫是不是因为并非人类,所以与他们存在非常大的认知差异。 但是禅院真希还是继续看了下去,她听到小陵在说自己的缺陷说祂自己无能至极,祂说祂自己一个人什么都办不到,祂恳请大家来幫忙—— 祂希望每个人都能资格拥有高级咒具,祂说祂希望所有人都有机会学习怎么和咒灵对战。 小陵的演讲就这样结束了。 而禅院真希这时没有出声,她也和画面里坐在会场中的人们那样沉默了。 她恍惚间望见了自己的孩童时期,自己没有咒力也看不见咒灵,于是被父母和家族嫌弃。 没有任何人支持她,没有任何人站在她背后,但是她咬咬牙戴上了咒力眼镜,拿起了咒具,从零开始成为咒术师。 ——她知道像她这样的人,成为咒术师的不易。 ——她本以为没人会在这种公开场合,为她们这类人发声。 于是在沉默了几秒之后,禅院真希的掌声响起,混入了那一片画面中的掌声海洋中,久久不停息。 以往看到那些總监部自吹自擂,却花钱买流量,最终推到首页高處的视频时,她总是在想——为什么这些人,还能当上总监部的高层。 而现在禅院真希却喃喃自语道—— “这样的人,为什么只是窗的首领?” 就在她话音落下后,剛才还沉默的狗卷棘此时再次拉下了高领,露出有着暗纹的嘴,少见地说出了不是饭团语,也不是言灵的话语—— “我希望祂能升职到总监部的首领。” 而另一侧的乙骨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像是确信了什么那样,此时目光變得坚定了起来。 禅院真希不知道是小陵话语中的哪个点触动了他们。 可能被触动的点和她一样,也可能是祂说每个人都能祂希望在与咒灵的战斗中无一人死亡,可能是祂说要让每个人都能露出笑容,还可能是祂坦荡荡掀开头盖,不回避异常的气魄。 不过理由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总之熊猫人笑着总结道—— “很好——现在和我一起推小陵老师吧!” 然后记忆流逝,一直流到现在—— 小陵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晃到了夏油杰的旁边。 ——难道小陵和夏油杰其实是一伙的? 禅院真希感覺情况比上次打夏油杰的那一场还要糟糕,小陵也拥有特级咒术师的评级,这样就代表她们需要打两位特级。 但是小陵抓住夏油的衣袖,然后微微歪头—— “所以——夏油,你是今天一定要打架。是这样的吗?” 对方的语气非常平静,还带着点孩童特有的稚气,但是禅院真希却莫名感觉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寂静,看似平淡实际上暗潮涌动。 然后夏油杰表情一僵,就像是自知理亏那样不再说话。 这是——被压、压制住了……?禅院真希看看小陵,又看看夏油杰,还没等她理清情况,就听到小陵再次出声—— “夏油,你去梦野那边,和他一起坐着吧?这里我来处理。” 照理说夏油杰是盘星教首领,应该听不得别人这样的安排,没想到对方此时看着小陵沉默了几秒,竟然叹了一口气—— “……抱歉,小陵——刚才是我冲动,让你担心了。待会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吧?” 然后他就来到了一位抱着玩偶的男孩旁,在距离对方好几个位置的地方坐下。 男孩露出了可爱的笑容,然后往遠离夏油杰的方向移了好几格。夏油挑挑眉,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然后也往远离的方向移动几格。 最后他就坐在那里乖巧地不动了。 禅院真希看着这一幕,惊得手里的武器掉了都没意识到。 然后这位压制住夏油杰的窗首领,此时飞速接住她的武器还给了她,并对他们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们一定是过来好心幫忙的吧?” * 他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我想了想,露出了更加友善的笑容。 他们看看我,又看看夏油杰,微妙地迟疑了一下,最后点了点头。 熊猫看我的漫画,在自我介绍后要了我的签名,接着欲言又止地看看不远处的夏油杰,最终问我道:“他……这样放在那里,真的没事吗?” 我看向夏油的方向,发现夏油此时也在看我,于是朝他挥挥手,然后重新转向熊猫:“没事——他身子虚不能剧烈运动,是要好好休息。” “身子虚……”熊猫瞳孔地震,忍了忍没忍住,“他这么壮……还虚啊……?” “对——老虚老虚呢,”我又说道,”说起来你们想要和夏油打架的话,等过段时间他好起来了再打吧?” 禅院真希摇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了不了——能不打我不打。话说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邀请他来看看我的窗,然后他就顺便过来幫忙了,”说着说着我更觉得让夏油去休息的举动太对了,这分明是来看看窗的情况的,可不能把他累着。 熊猫盯着我,然后过了好几秒,恍然大悟地像是理解了一切:“原来如此,这就是感染力ea,都能把敌方首领拐来了——不愧是小陵老师。” 我没太听懂熊猫的意思,但莫名觉得对方有向果戈里发展的趋势,想了想真诚建议道:“你的想法很好,但是不要再思考了,我怕你变异。” 然后这时,已经变异到极致的人,像是能感应到我的思维,哗得一下就在这里现身了—— 第137章 “小陵老师,好久不见!” 果戈里像是魔术师那样突兀地出现在空中,然后一只手压着魔术帽,另一只手朝我热情地挥动—— “我过来帮忙了!” 这是一个比梦野久作看起来更会帮倒忙的家伙。他在落地之后,迅速掏出了一张图让我签名。 我一看——那是一张腦部ct图,更准确的是杰的照片。 “小陵老师,你不需要额外写什么,”果戈里激动在杰的照片上比划着,然后指着正中间的杰,“只需要在这里签一个代表死亡的大叉就可以了。” 我不用腦子思考,都能听出他什么恶毒心思,直接一拳砸了过去:“脑子是好文明!” 果戈里倒地不起。 “我的脑子图照片怎么会在你那里?” 我分明记得只有一张落在了五条悟那里,然后被我收回。 果戈里艰难起身,对我笑道:“上次我们一起去医院时,我自费复印的。” “还有吗?全部给我,”我朝他伸出了手,但是果戈里无辜地眨眨眼。 于是我直接一拳砸晕了他,开始搜身。 等我搜身完毕,捧着六张被扎小人的杰的照片起身时,我发现那几个高专生不知何时跑到了一边,而乙骨忧太对他们叽里咕噜很小声地说着悄悄话。 然后其他人像是理解了一切那样,震惊地看着我手中的杰照片,随后震惊地看着我。 我搞不懂他们理解了什么,刚准备询问,就见又有几位无战斗经验的新人陆陆续续来了这里。 高专这几人平时似乎被五条悟放养惯了,在打斗上都是互相练习,互相教学的模式,因此教起陆陆续续来的无经验新人时,瞬间体现出了靠谱性—— 除了时不时悄悄地,以为我没发现地瞥我几眼。 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话又说回来,夏油昨天盯了我一天,直到现在还一直在远处望着我——我又觉得或许这种注视是很正常的事情。 我想了想,找了个没有人的空地坐下。 当初果戈里找事想对杰出手,被我打了一顿后,我带着他一起去拍脑部ct图——这件事其实距离现在并不遥远,但是莫名其妙地,我却觉得这件事已经开始有些模糊。 我此时看着被果戈里随意涂鸦的照片,然后把一点点将上面的涂抹痕迹擦去,于是这样照片看起来就干净了起来,上面的杰也变得更加清晰。 于是我明白了往事变得模糊的原因——杰已经不在了。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在我一个人待着,但突然想要出声与别人交流时回应我了。 就像是这样—— 【杰?】 我尝试用脑电波呼唤已经离去的人。 我知道没有人会再听到我的声音,我也知道不会有人回应。我下意识压了压帽子,但是此时却听到有人走了过来:“小陵,怎么一个人坐这里了?” 我眨眨眼,抬起了头,发现是夏油。 他在我的旁边坐了下来。 我抱着杰的照片,回答他道:“突然想要一个人待着。” 夏油笑容一僵。他刚准备起身给我留出空间,我就拉住了他的衣角,把他抓了回来:“现在没有那种感觉了。” 他看到了我抱着杰的照片,于是问我道:“要把这些照片放相册里吗?我可以让咒灵去帮你拿。”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 杰已经走了,就算收集了,他也不会再回来看。 可我还是继续抱着照片。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放不开这些照片。 夏油没再说话,他就安静地坐在我的旁边。 我想了想—— “……夏油?” “嗯?”夏油应了我一声,然后看向了我,但我没有继续说话,于是他又转了回去。 “夏油!”我又喊他。 “嗯,”夏油继续应我,他没问我怎么了,也没我想做什么,总之只是应了一声,然后看着我。 “夏油夏油夏油!”我爬到他身上再叫他。 他回抱住我再答:“好。” “夏油夏油夏油!”我继续叫着他的名字,就像是之前反反复复叫着杰的名字那样,而他每一次都会回应我。 我突然感觉自己又有精神起来了—— 我松开了杰的照片,然后笑着递给了他。 “帮我保管一下,我要过去打架了!” 第93章 第九十三只小陵 今天主要还是通过打夏油召出来的咒靈, 讓这些人了解了解咒靈,也熟悉熟悉咒具,这样之后的行程安排中, 真要和野生咒靈对战时,不至于慌神乱打。 为了防止自己不小心祓除了咒靈, 我干脆不拿咒具,直接将右手握拳,砸向咒灵进行战斗。 我和咒灵打得快快乐乐,等打完之后,有人凑到我旁邊来问我,有没有咒具拳套。 这时我意识到,这次给他们发的咒具基本上都是刀剑一類, 其他种類的武器比较少。于是我又打电话联系了禅院真依,她立刻派人将不同類型的武器送了过来。 很多人之前试过刀剑的手感,感觉不错就没有换,拳套瞬间被洗劫而空,此外枪类也大受欢迎,除了那些黑.手.党雇佣兵和退役军人外,幸田文也兴高采烈地拿了一把枪,说是要像爸爸那样也用枪保护大家。 大仓烨子什么武器都会, 见幸田文换了武器没说什么,她只是看着对方在笑的模样, 也露出了笑容。那笑容里带着一种看到民众在成长的欣慰, 然后她又开始从零开始教幸田文怎么用枪。 大部分人都拿到了更加合适的武器,但是吉野顺平并没有。他在武器堆里翻了又翻,最终起身问我:“……小陵老師,有没有那种带着倒刺的长鞭?” 他頓了頓又说:“最好倒刺上面还能附毒。” 之前没有人提出过给武器附毒, 于是我们现在制造出来的新型咒具,都没有额外的属性。 吉野顺平用他丰富的游戏经验告诉我,除了这些还有冰冻火伤麻痹,贮存大招等额外效果。 我觉得他说得很好——这些都可以加在武器中,于是和研究所那邊打了电话。具体怎么做我不知道,总之我就是提出相应的观念。 他们秒懂地表示他们会找出只对咒灵有效果,但是对人体无害的毒素,然后再逐步搞出只针对咒灵有效的冰冻火伤。 随后我又和制造部门的禅院真依联系,提出了这个观念,她表示愿意配合研究所制作新型咒具。 等打完电话,我发现禅院真希此时正看着我,然后喃喃自语道:“……这真的不是总監部的首领吗?” “不是,”我迷茫地看向她,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判断出了这个答案,“我是窗的首领。” “速速上位吧——我真的受够了现在这帮不干实事的废物总監部的人了,”禅院真希啧了一声,杀气溢了出来—— “那帮不讓我进級的腐朽老东西早就該下来了。” “不让你进級?”我眨眨眼。 “哦,这个啊……”禅院真希似乎不想多谈,“总之我现在是四级咒術師,升不上去。” “诶?那肯定是哪里弄错了——你的实力远比四级高,”我过来人那样地拍拍她肩膀,“放心吧,我之前也有过类似的情況,找总監部去说了一声就好了。” “没有那么简单,”禅院真希叹了一口气,“还有禅院家在掺和这事——不用管我。”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禅院家那邊也弄错了,那我之后也和他们说一声,”我点点头,表示了解了情況。 “事情真没有那么简单,不像你说得那样理所当然,”禅院真希很努力地思考該怎么跟我解释,最后她放弃了思考,“总之——那里水深着呢。” “嗯?”我迷茫,“可能弄错的东西去纠正过来,不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你的能力确实远比四级咒術師高,这样的话就应该升上去。” 禅院真希眨了眨眼,她張开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说,总之就这样沉默了几秒,然后扬起嘴角对我说道—— “要是你准备篡位,带上我一个,我也去帮你打。” 不是在聊咒術師等级的事情吗?为什么又跳到了上位……不对,现在她说的是篡位了。我迷茫地看着禅院真希说完離开,还没能理清楚个所以然。 说起这个,除了禅院真希外,我之前也收到了不少人投来的,希望我上位或者篡位总監部提案。话说为什么大家希望我上台? 每次我去总监部,那些好心人总是愿意提供帮助,无论是资金还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提了他们就会哆哆嗦嗦地帮忙办妥——这难道不是很好吗? 我最后放弃了思考。 我准备待会儿搞完这里的事情,就去总监部一趟,于是过去把这事告诉了夏油,希望他待会自己回去先休息。 ——到时候等夏油睡了,我就可以晚上通宵看文件。 但是夏油笑着拒绝了我:“可我也很想为这种声张正义的事情出一份力呢。” 第138章 “这……”我开始思考理由拒绝。 “而且小陵绝对是想晚上偷偷摸摸通宵吧?”夏油在笑。 我思考这还能怎么挣扎。 “说不定就是觉得自己看文件太慢,想要用时间来弥补?”夏油微笑加深—— “是这样的吗?” 我放弃了挣扎:“好吧。” “说实在的,其实这种事情也不需要小陵来处理,晚上我去总监部和禅院家一趟就行,小陵先睡觉好了,”夏油保持微笑,说着特别大气的话语。 “然后夏油也准备像我刚刚准备做的那样,晚上偷偷摸摸不睡觉,通宵背着我开始干活?”我眨了眨眼,扯住了他的衣袖—— “是这样的吗?” 夏油笑容一僵:“也不至于通宵……” 我学着他的笑容,对他微笑道—— “一起去总监部和禅院家,然后再一起回去睡觉吧?” * 月上枝头。 行程结束之后,禅院真希和她的同班同学们,一邊交流着什么,一边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今天的活动还只是预热,之后才会正式让这些刚接触咒灵的人们,尝试与野生咒灵对战。 照理说这个活动应该是他们现在交流的重点,但是事实上他们在谈别的事情。 “那張腦部ct图,我仔细观察过了,确实和五条老师当时拿给家入校医看的一模一样,”乙骨忧太此时出声—— “也就是说陵首领的大腦其实受损,但是在上台演讲的时候,陵首领的大腦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是治疗好了吧?”熊貓发言。 “但是家入校医也说过——这伤势无法用现代医疗手段治疗吧?而且不一定和咒术方面有关,所以很可能是反转术式也修不了的伤势,”乙骨忧太继续推测道。 “有没有可能……演讲的时候其实是大腦回光返照?”禅院真希感觉自己抓住了真相,“不是有那种情況,病得重到即将離世时,反而会出现情况看起来好转,面色看起来红润了起来的现象,陵首领会不会也是这样?” 狗卷棘点点头,他拉下了高领,然后少见地说出了不是饭团语也不是言灵的话语—— “遗照。” “你的意思是……脑子傑的照片,对小陵老师来说,其实已经可以算是遗照了?”熊貓大惊。 狗卷棘平时说话比较少,在他人交流时日常吃瓜,因此比较擅长观察别人,很容易从细节方面发现别人注意不到的事情。 “是从表情看出来的吗?”乙骨忧太回忆了小陵当初看脑部ct图的表情——其实带着几分淡淡的惆怅,而后边小陵抱着照片就安静地去一旁坐了下来,可能也是看到了这张脑部ct图。 同时小陵抱着这照片的抱姿,也像是在抱着一尊遗像,是在抱着一个已经离开的存在。 “还有就是——帽子,”禅院真希这时提出了新的证据,“照理说时不时掀开头盖介绍脑子,甚至连上台演讲都要这样做的人,是不会愿意戴上帽子的。这样很明显增加了掀开头盖的难度。” “但陵首领这次却戴了帽子,还是黑色的。黑色是丧服的颜色,祂戴着这样的黑帽,其实是为了给自己的大脑追悼。更何况我还看到祂经常压下帽子,这可能是一种特别的默哀仪式。” 她艰难地说出了伤感的结论:“陵首领的脑子傑,显然现在已经死亡。” “等等……怎么可能有人脑死亡还存活?”漫画粉的熊貓转念一想,“不对,小陵老师是神——那就没事了。” “之前家入校医看到这张脑部ct图时就说过,拥有这样破损大脑的人无法存活,但是小陵老师却活下来了,这说明祂确实很可能在脑死亡的情况下依然活着,”乙骨忧太理智分析—— “也就是说,祂现在真的脑死亡。” “你们说得很有道理,这样想想也确实,”熊貓显然又找到了蛛丝马迹,“小陵老师的漫画,其实画的是和那颗名为傑的脑子的故事,之前一般来说更新都很迅速,可是最近却不更新了……” “我之前还以为是祂的工作太忙,所以暂时无法更新,可现在想想——小陵老师不会真的是脑子死亡,无法画出后续了吧?”熊猫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 “鲑鱼鲑鱼。”狗卷棘此时已经重新拉上高领,用饭团语表示了赞同。 “好了——脑死亡已经是既定事实,那接下来还有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禅院真希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把后续的话说出来—— “陵首领接下来会因脑死亡而死亡吗?” 脑死亡对于一般人来说,差不多就等于死亡,但是问题是小陵并非一般人。从能掀开头盖就能看出,对方的脑袋异于常人。 于是这件本来理所当然的事情,又变成了需要讨论的话题。 “我觉得这不会,”熊猫非常不希望漫画永久停更,此时握拳,“小陵老师很坚强,就算脑死亡也能□□。” “木鱼花木鱼花!”狗卷棘表示反对。 “怎么了,狗卷?”乙骨忧太问道,“你是发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什么了吗?” 狗卷棘想了想,这次他没有再说话,而是双手比划出了一扇门,然后又比划出小人走出门的动作。 “离开……?”乙骨忧太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或许是他最想表达的意思,“你的意思是,陵首领给你的感觉,像是一个快要离开的人吗?” “鲑鱼鲑鱼,”狗卷棘点点头。 “这样一讲,原本说不通的事情又有了道理,”禅院真希頓了顿,“我之前一直在想陵首领为什么现在还不上位总监部,照理说按照祂的能耐,再往上去是很容易的事情,但是祂似乎到了现在,还是没有这样的上位意向。” “难道说……”乙骨忧太也从中察觉到了什么,此时微微睁大眼睛。 “没错!”禅院真希点点头,“我们都看了陵首领的上位演讲视频,祂的理想很清晰——祂想要借大家的力量去改革去帮助大家。这样肯定是坐到总监部的位置上,更利于政策执行。” “要是我有祂那么能打,我就直接跑去总监部那里,一个个人揍过去,然后逼他们退位,我自己上位,但是陵首领却没有这样做。祂是不想这样做吗?不——祂只是……” 说着说着,禅院真希的表情忧伤了起来。 “陵首领只是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乙骨忧太的表情也忧伤了起来,“祂觉得自己如果现在上位总监部,那么就算祂飞快地将总监部整顿好了,等祂死后那边又会大乱。” “人心叵测。到时候高层又都想多分一块肉,甚至还有其他外界的政客之类,看到上方的空缺,想要进咒术界,一切都会乱得一团糟。如果死的是总监部的领袖,那么比起死亡的是窗的首领,我们基层的人这边反而会更加动荡。” 乙骨忧太以一种敬仰的语气继续说道—— “所以,陵首领才没有选择上位,而是在窗的位置上尽心尽责。祂做出这样的选择,全是为了咒术界的大家啊。” 禅院真希悲伤地感慨道:“上天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这么好的人呐。陵首领觉得我受到了不公,可是祂自己受到的磨难肯定更多吧,现在更是。” “祂很快就要死亡了,明明应该很痛苦,但是除了戴上帽子祭奠脑子外什么都没有做,还笑着和所有人交流,甚至还想帮助我,为我伸张正义……” 禅院真希越说越悲伤—— “可如果我们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入分析,根本想不到竟然是这样的答案。” “等等等等!”熊猫急了,“小陵老师看起来还好端端的,你们怎么能就这样把祂说得好像真的要死了呀?我觉得不是这样的!” 狗卷棘拍拍熊猫肩膀,然后示意熊猫看着他,随后他对着熊猫眯起眼睛,眯得都快要闭上了。 “夏油杰?”熊猫瞬间猜到了对方在说谁,“你现在提他干什么?” “熊猫你也一直关注着夏油杰的吧?”乙骨忧太出声,“虽然这次的夏油杰看起来有些无害,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不是善类。” “对,我注意到夏油杰一直在注视着小陵老师,毒唯都没他这么沉重吧?只要小陵老师这边稍微出现了一点情况,他就会主动过来帮忙,”熊猫一边吐槽一边继续说道,“而他看小陵老师的表情更是……” 熊猫顿了顿,才顺利地把话说了下去—— “像是在注视着半碎不碎的珍贵之物。” “好吧,你们有点说服我了,”熊猫沉默了好几秒,“……所以夏油杰其实知道小陵老师现在的一些具体情况,他希望小陵老师在最后的日子里能过得更好一些。” 熊猫又沉默了几秒,继续补充道:“好吧,其实一开始我觉得你们就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我真的不想承认。毕竟小陵老师的画里面全是战意,像这样的人不去打总监部一顿真的很奇怪。” 第139章 “那现在怎么办?”乙骨忧太出声,“有没有什么我们能做的事情?” “先把给五条老师订的棺材和墓地取消吧,那脑部ct图不是他的,”禅院真希说道。 “然后再给陵首领去订棺材和墓地?”乙骨忧太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已经能熟练地订棺材墓地。 “这次的话,”禅院真希想了想,“虽然陵首领不希望大家知道祂病危的事情,想要一个人默默死亡,但是我觉得这样不行。” 她就这样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然后拨打了妹妹禅院真依的电话—— “我要让大家都知道这件事,然后一起给陵首领办一个轰轰烈烈的离别宴。” 就这样—— 小陵的脑子杰已经死亡,而小陵很快也要逝世的谣言,在咒术界传开了。 第94章 第九十四只小陵 晚风拂过了我的脸颊。 我此时坐在青鳥的身上, 乘着它飛往总监部。而夏油坐在另一只鳥類咒灵身上,此时飛在我身后大概半米的位置。 我往后瞥了夏油一眼,而他迅速发现了我的視线, 回了我一个温和的笑容。 不知道为什么,我发现夏油在很多时候不会和我并肩着走, 一不注意他就落到了我的一两步后面。 夏油总是这样静静地待着,在这个我需要转头才能看到他,但是他抬头就能看着我的位置,从后方安静地注視着我。 或许这就是他的偏好吧?毕竟每个人的习惯不太一样,于是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了我手中的—— 杰的那些腦部ct图照片。 这些照片在之前被我交给夏油暂时保管, 而在剛才出发的时候,我又重新把它们要了回来。 但是把这些照片要了回来,重新抱到了怀里后,我又开始迷茫。 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處理杰的这些照片,是要幫杰存着,好让他之后来回顾吗?可他也已经不需要,更不会过来取这些照片。 那这些照片留着, 又有什么用處呢? 我看着这些杰的照片——上面的杰还是最初的破损模样,一切都还只是开端。 我想起了剛从棺材里爬出, 看见杰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情景, 我想起了我捡起杰然后不断呼唤他,最后他愿意成为我腦子的情景。 我想起了我睡醒来发现杰没有走的情景,我想起了杰陪我一起打咒術界的情景,我想起了杰说着自己不站普通人立场, 但是来幫我忙的情景。 ——最后是杰与我告别的情景。 就像是当年羂索离开那样,我重新变成了一个人。而我现在抱着的終究是一段过去,一段回憶。 我像是当初呼唤羂索或者杰那样,低低地唤出:“夏油。” “怎么了?”他像是之前每一次回應我那样,这一次也回應了我。 于是我感覺突然感覺手中的照片,不再是如此沉重,那段记憶,又不再是那样难以放弃。 就像是我离开了一个村庄前往下一个村庄,就像我失去第一颗腦子后接受了下一颗脑子,我这一次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擇—— 我将手放在照片上,然后微微用力。 “我覺得我应该前进了。” 可是正当我准备撕掉它们时,一只手从我旁边伸了过来,就这样抽走了我手中的照片—— “小陵,可是你的表情不是那样说的。” 夏油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我旁边,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什么表情?我摸了摸我的眼睛,这次和之前想要上传画的那次不一样,现在我的眼角并没有任何泪光:“我这次并没有哭哦,我觉得现在已经没有问題了。” 我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夏油依然没有把照片还给我,他只是沉默地注视着我,然后叹了一口气—— “可你也没有在笑。” 于是我扬起嘴角,对夏油露出了一个笑容,然后又比出了一个大拇指。 可夏油还是没有还我照片,这次压了压我的帽子:“我希望小陵在看到照片时,会想着【现在,杰已经不再重要了】,然后就那样露出心情很好的释然笑容。这样的话,无论小陵想撕多少张都没有问題。” 可是我想到了在年少还打不过乌鸦时,一旦我停止奔跑,它们便会涌上来啄我。我想起了掉到海里时追着我跑的鲨鱼,如果我停滞不前,就会被他们吞噬。 我不应该关注杰,我没有时间停留在这里。 ——我不能停滞,我不能放松,我需要向前了。 夏油注意我到了我神色,轻笑了一声:“我来给小陵讲一个故事吧?” 夏油望向了远方,他似乎在望着一份非常遥远的记忆:“有一个人,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很强,什么都做得到,他想要去拯救所有需要帮助的人,然后他发现世界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需要祓除的咒灵永无止境,像他那样的咒術师们总是被高层压迫,还有更多在任务中阵亡。他不知道接下来该选什么样的路,才可能改变这样的未来。” “然后呢?”我眨了眨眼,又问夏油道。 “他看到了被愚昧村民压迫与虐待的小咒术师们,他最終选擇了一条听起来可以根除这類问题的道路——” 夏油頓了頓。 “他选择杀死所有会产生咒灵的普通人,这样世界上就再也没有咒灵,世界就会变成咒术师们能幸福生活的理想世界。” 夏油说完后,又重新看向了我,他的语气极其平淡—— “他坚持了十年,每次睡着后望见的都是血海,但他以为他能一直坚持下去,他以为这么多死亡都是有意义的。” “但一开始这个无法令他笑起来的选择,最后也无法令他笑起来。现在他后悔了——可是就算后悔也没用,死去的人终究回不来了。” 夏油伸出手摸了摸我的帽子,似乎是在隔着帽子小心翼翼摸着我的脑袋:“所以我不希望小陵像他那样,做出令自己痛苦的选择,那样的选择到了最后,也不会令你高兴。” “……可是万一我就这样停下来了呢?万一我就这样止步不前了呢?”我问道。 “停下来也没什么不好的,那就先休息一下吧?”夏油说道,“你为了治疗杰在森鸥外那边做了很多的工作,你为了打出让杰觉得好看的战斗也一直努力着……可是现在杰不在,羂索也不在,你不需要逼迫自己立刻去面对,立刻去站起来。” 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此时微愣地看着夏油,而他继续语气温和地说道:“不用害怕——我会等着你,等着你慢慢地做出你能笑着做出的任何选择。” “……这样的我会很麻烦,”我压了压帽子,然后恐吓夏油道,“真的真的真的特别麻烦,连羂索都没有见过的超级大麻烦。” 夏油却笑着问我道:“怎么个麻烦法?让我来看看?” “这可是夏油你自己说的,”我直接从青鸟身上跳下,跳到他的鸟类咒灵身上,然后伸出手直接抱住了他,然后又从他手上把杰的照片全部都顺走了,“接下来你就完了。” 我一边抱住夏油,一边把脑袋搁在他肩膀上看着杰的照片。 因为杰已经走了,就像是羂索,就像是村民,就像是我曾经的朋友,所以照理说我应该像之前那样,很正常地接受这件事。 ——我知道没有人会为我而留下。 但是此时抱着夏油,我却收紧了手。 我死死抓住了杰的照片,然后死死地环住了夏油。我感觉视线开始模糊,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去尝试抑制,任凭它们一滴又一滴不断地往下落。 最终我越抱越紧,然后最终哭着问道—— “杰——他为什么要走啊?” 夏油叹了一口气,然后拍了拍我的背。 而我转了转头,更过分地将眼泪蹭在夏油的袈裟上:“羂索也是……” 明明刚才还是委屈着的,但我说着说着就开始生气,于是此时顺着刚才的话语说下去时,语气就开始硬了起来:“羂索也是杰也是——又不是不会说话,怎么一个个都不好好和我说清楚就走了!” 我真的好生气,气得我直接张开了嘴,然后直接气势汹汹地咬住了夏油的肩膀,举起了拳头,一边咬着一边含含糊糊地怒道—— “还有那些村民,那些我的朋友们——” “都相处了那么久了,一个个不都是知道我是很笨吗!为什么一个个都躲着我,不把事情和我说说清楚,我只是没有脑子又不是没有耳朵?” “所以我没有脑子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我越咬越重,甚至我感觉嘴里出现了血腥味,但是我才管不了这些—— “啊——好烦好烦好烦!” “我真想挖出他们的尸体,一个个打开他们的脑袋问个究竟!” 我握紧了拳头,朝上面挥舞了好几下—— “一个个不说人话的家伙,等下次见到杰和羂索——我也一定要狠狠揍他们一顿!” 第140章 “可恶——全部都给我等着吧!” 然后我直接往下重重一拳,狠狠地砸在身下的鸟型咒灵身上,差点一击将对方瞬间祓除。 夏油此时并没有说话,他只是顿了顿后继续拍拍我的背,然后默默地指挥鸟类咒灵,将飞翔的高度不断调低。 总监部很快就飞到了,夏油把愤愤的我抱了下来,然后将我的帽子又扶扶正,小心翼翼地问我道:“小陵,你要不先歇一歇再进去?” “不要!我就要这样进去!”最开始流出的眼泪早已经干了,但我的火气还是没有消,反而是越燃越烈。 我此时直接伸出手臂,恶狠狠地抹去了嘴旁咬夏油咬出来的血液,于是那血液在我的手臂上划出一条长痕。 我一手抓着杰的照片,一手拽着刚给自己治疗完毕的夏油就往前走:“夏油!你也要陪我进去!” 这一次我没有快速潜入,照理说入门和不断进去碰到守卫都需要登记报备。 但是当我瞥向他们时,不知道为何他们全部抖了抖,像是看到了暴怒的洪水野兽那样,飞快地后退了一步,直接放我进去。 我没多想,直接拽着夏油就继续往前走。 最后,我直接一脚踹开了总监部的大门,然后对着里面纸窗后面的高层们说道—— “诸君——好久不见。” 第95章 第九十五只小陵 无论在什么地方, 小道消息都是傳得最快的。小陵腦死亡并且病危的消息,此时已经渐渐傳开。 而风声就这样,传到了总監部高层的耳中。 小陵的名字最近时常被提起, 也经常有报告员向高层们汇报小陵又做了什么改革之事,获得了广泛好评。 总監部每一个高层都对小陵恨得咬牙。 剛开始高层们没有一个人小陵放在眼里。他们顶多就是在黑市里发布通缉令, 找人去暗杀小陵。而他们将窗分给小陵时,想着的则是——这个小鬼腦子真不好使,竟然就被这样简单地给糊弄过去了。 没想到如今,小陵在咒術界的威望不断上升,如今竟然已成为他们的心头大患。 每一位高层都想要杀死小陵,但是小陵的实力实在太强,能打败祂的人寥寥无几, 而更重要的是——去打小陵又需要正当理由。 小陵做事公开透明,待人真诚没有心计,事业上带头加班也不贪图钱财,没有留下任何能被人抨击诟病的地方,总監部也没有找到什么理由可以弹劾祂。 ——弹劾小陵是能掀开头盖的怪物?弹劾祂不像是人类? 可是小陵早就在上任之时掀开头盖,将这件事告诉了大家,而会场上的窗们显然接受了这一点,甚至为小陵的言行鼓掌。 ——弹劾小陵之前和咒灵合作, 在研究所进行咒灵研究? 虽然这种合作也确实是为了发展相應的咒灵侦查技術,但是与咒灵合作这件事本身存在一定的问题——谁能说得準小陵背后没有咒灵的手笔呢? 这确实是他们可以攻击小陵的点。 总監部本想以此去动荡小陵的势力, 昨晚也剛拟好了推文和演讲稿, 但是有一个意外的人来了—— 前段时间已故的,之前又在盘星教出现的,特級咒术师夏油杰。 漆黑长发的男性,轻松地放倒了所有守卫, 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对着他们露出了看起来温和笑容—— “我有事想和你们聊聊,不介意吧?” 他的周围涌出多只张牙舞爪的咒灵,游走又盘旋,最后黑漆漆地占据了整个总监部,连烛火晃动的光线都快被吞噬殆尽。 没人敢介意,生怕自己的腦袋就这样掉了下来,于是一个个默不作声地听着夏油杰一臉微笑地开口了—— “其实我本来已经死亡,但是听闻陵首领的理想抱负后深受感动,直接複活过来帮助祂实现祂的理想——祂的咒灵全都是我给祂的。” 然后夏油杰笑意加深,他周围的咒灵齐刷刷地用狰狞的眼睛注视着他们,一眨也不眨,看起来特别阴森可怖—— “我相信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什么本来死了但是深受感动于是複活,总监部的高层们才不相信夏油杰的鬼扯。 但是这么多的咒灵在他们的旁边,高层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仓皇地点头。 最終他们内心里骂了夏油杰千百万遍,但是表面客客气气地撕去了推文和演讲稿,并保证不会再此事上令小陵被众人误解。 这总监部唯一能对小陵进行的弹劾,就在还未开始之时,被夏油杰给彻底压下去,扼杀在了摇篮里。 总监部的高层们盼着夏油杰早点离开,但是这笑眯眯的恶魔又说道—— “剛才那个只是顺便一提,其实正事还在后头。接下来窗那边要开展活动,总监部作为咒术界名义上的领导人,不提供一些支持,有点不太说得过去吧?” 众人打不过夏油杰,敢怒不敢言,在送了一大笔钱财并允诺了一些其他名义上的支持,把小陵的私人担责活动转成官方担责活动之后,才成功送走了这尊死而复生的大佛。 那應该怎么去对付小陵? 就在总监部的众人愁得头都快要秃了之时,高层们就这样得知了小陵脑死亡并且病危的消息。 在前几分钟,报告员刚向他们汇报这个消息,每个总监部高层臉上都是灿烂的笑容—— 这就是和他们作对的下场! 不同于禪院真希他们的悲伤,总监部的高层直接拍手叫好,甚至还拿出了美酒,準备不醉不归。 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开始讨论,每个人都在提出自己的议案,准备摆布又重新彻底属于他们的咒术界,没想到就在这时—— 有人极其粗暴地一脚踹开了大门。 昨晚夏油杰来了这里后,总监部高层就迅速安排人安装了这种最新钢化材质的大门。照理说这种材质坚固万分,就算是导弹也破不了防御,但是在来人的腳下就像是豆腐渣。 无数碎片扬起又纷飞,这门竟是直接被一腳踹碎。 ——这又是谁? 总监部的高层首先排除了小陵。 虽然小陵时不时跑总监部,但是他们知道小陵总是喜欢像是游魂野鬼那样悄无声息地潜入,然后在他们放松交流时,突然冒出一句活泼天真的—— “咦?你们又在说我吗?” 把他们吓得心脏病都要突发。 久而久之,总监部的高层不敢肆意地说小陵的坏话。 ——难道又是夏油杰? 这时他们終于看清楚了来人—— 被拽着的夏油杰,以及站在他前方,脚抬起来后还没收回去的小陵。 不是之前那种悄无声息游魂野鬼那般的平静,也不是张扬肆意宛若璀璨战火那样的欢愉,小陵此时戴着漆黑帽子,祂面无表情,只有眼里晃动着不灭的怒火,就连声音都带着清晰的怒意—— “诸君——好久不见。” 总监部的高层们下意识抖了抖。 然后他们清楚地看到,血液顺着祂的手臂一滴滴流下,像是和谁打了一架然后对方的血液飞溅上手臂,于是一滴滴落下的全是祂的残暴。 祂舔了舔嘴角不知何时沾上的血液,小陵现在连笑都不笑了,于是烛火的微光落在祂身上,映得祂更加可怖—— “现在——我们来聊一聊禪院真希的事情吧?你们给她的定級弄错了吧?” 这是一个将死之人應该有的表现嗎?病危的消息来自高专,理应是准确的,而且这张图也是证据……总监部的高层们看到了小陵手上的脑部ct图,脑中闪过了很多想法,但是最終落到了小陵的话語上。 ——禪院真希? 这显然是禅院家族的一位族员的名字,但是事实上禅院家的人有很多,他们也没有必要一一记住这些无名小卒的名字。 这些总监部高层想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位记起了禅院真希:“是那个没有咒力也看不见咒灵的四级咒术师吧?” 这下子其他人才恍然大悟,然后纷纷出言—— “不是我们不想修改定级,而是禅院家在作祟。” “对啊,是禅院家不让我们修改。” 小陵依然没有像往常那样笑起来,漆黑鸭舌帽挡住了一些光线,导致落在面部时上半张脸基本落入了黑暗,而祂的眼神在幽幽烛火中变得更加晦暗不明。 “也就是说——你们发现了错误,也是同意修改的,对嗎?” 依然是带着不消散怒气的声音。 总监部的高层抖了抖,他们不知道小陵为何会如此生气,又到底在愤怒什么—— 难道说小陵实在是看不惯这种不公正? 可是之前也有很多不公正的地方,但是小陵却始终没有任何怒气。 小陵一直没有生气过。 这时总监部的高层们突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 真的有人会在遇到觉得不公的事情时,至始至终毫无怒气吗? 第141章 ——不可能有这样的人。 总监部的高层们此时看向小陵的表情,瞬间深沉了起来,他们此时意识到小陵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小陵一定是平时隐藏了自己,把那些愤怒的火焰藏到了心里,平日那大大咧咧的模样全都是假象。 而现在爆发出来,想来是知晓自己时日不多,所以终于要放开手脚,大动干戈了吗? 总监部的高层们感觉自己理解了一切。 他们正想要开口试图打探小陵接下来的意图,就看到了小陵此时舔了舔虎牙。尖锐虎牙上面的血迹在烛光的照耀上,看起来更加奇诡。 也不知道是咬什么将对方咬出了血,于是血液沾到了牙齿上,总监部的高层们不敢细究,总之见状又抖了抖。 ——这绝对是威胁!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说不定就要被吃掉了! 于是千言万語只剩下了—— “……对,您说的没错。” * 总监部的高层们一向非常好说话,而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更是好说话程度直接上了一个台阶。 我踹开门和他们飞速聊完后,又拽着夏油走出了总监部,重新来到了外面。 凉爽的晚风拂过我的面颊,将我吹得清醒了不少,被怒意冲昏的我此时终于缓过了神。 我想起了我刚才紧紧勒着夏油咬着夏油肩膀又哭又叫,然后将夏油拽进总监部又拽了出来。 我僵硬地松开了夏油的袈裟,然后没有看他:“所、所以说我很麻烦的,夏油你完了……” “嗯?”夏油应了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疑惑,像是才反应过来我在和他说话,“哦,小陵聊完了啊。” 这是什么情况?我感到迷惑,正准备转头看他,却见他递给我了一本摊开的冊子,里面全是脑部ct图。 这不是杰的相冊吗?我眨眨眼,这时发现我抓在手上的杰的照片不知何时被拿走,然后抚平后放进了里面。 “我拜托咒灵去帮忙拿了一下你之前的那本相冊,杰的照片先都放在这里吧,到时候小陵想处理可以统一处理,想留着就留着——不用特意为难自己。” 我想了想,抱住了这本相冊,就像是抱住了我过去的回忆。 “然后现在——看这里。” 我下意识抬起头,望向了夏油的方向,就见到他拿着什么东西对着我咔嚓了一声,然后亮光一闪,一张照片就从里面探出头,然后被夏油拿了下来。 “这是拍立得,”夏油一边向我解释,一边将照片面朝我的方向晃了晃,“它能把拍到的照片立刻印出来。” 然后夏油不知从哪里又拿出了另一本相册,然后打开了它,将我的照片放在了第一页上。 “小陵,那是杰的相册,”夏油指了指我手上的相册,最后将他手上的新相册递给了我,对我露出了笑容—— “这是你的相册。” 我看到了刚才那个茫然看镜头的我,就这样被留了下来,成为了相册的开篇,最初的一角。 我伸出手摸上了那个我。 而此时我觉得我现在的表情,说不定也没比刚才那个我好上多少。 夏油指了指照片,又指了指下方的那些空白:“小陵的人生会很长很长,你可以不断拍下新的东西,这样就能把接下来遇到的那些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 “这样它们就会像杰的照片那样,长长久久一直陪伴着你——你拥有的照片会越来越多,你拥有的相册也会越来越多,就像是你拥有的那些越来越多的美好记忆。” 月光轻盈地洒下,我看见夏油柔和了眉眼,然后用着低沉又柔和的声音,向我描绘一幅未来的光明蓝图。 我看看他,再看看我几乎空白的相册,然后我又看看他—— 我知道我接下来的照片是什么了。 我从他的手中顺走了拍立得,学着他的样子对他说道—— “夏油——看这里。” 然后咔嚓一声,我就这样把他也拍了下来。 照片很快就出来了,他的模样看起来并没有比我好,如果说我是迷茫,那么他就是微愣加上微妙的拘谨。 “夏油,你难道也没有拍过拍立得吗?”我疑惑地问他,然后将他的照片放进相册——我的照片的旁边。 夏油没说话,他也没有拿回拍立得,他只是摸了摸他的照片,然后像是被烫到那样,最后又收回了手:“……我拍过。” 他的语气很复杂:“只是没有想过小陵会第一个拍我。” “那多被我拍拍你就适应了,”我趁夏油没反应过来,又是一张照片拍下,然后塞进相册里。 最后我满意地合上了相册—— “好了——接下来我们该去禅院家了!” 第96章 第九十六只小陵 禅院家之前我来过一次, 当时是为了打架,所以活动范围基本都在禅院家的大庭院里。而这次我落到大庭院里只是因为青鸟他们停在这里方便。 正当我準备走去室内找人交谈时,就看到了在大庭院里站着的禅院直哉——他也看见了我, 并和我四目相对。 虽然禅院直哉嘴很毒,平时总是摸鱼看起来很想被打, 但是真以画为报酬让他去干活,他还是能做得好的。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有脑子的我了,再用画去做报酬显然不合适。而如果试图和禅院直哉进行正常沟通的言语交流,我觉得聊着聊着我就会动手打他一顿。 我想了想,拉着夏油直接无视了禅院直哉,假裝没有看到地往里面走。我决定找更靠谱一点的禅院直哉他爸禅院直毘人聊聊。 没想到一柄帶毒的匕首就这样被丢了过来,直直地刺向了我。 我剛準备帶着夏油往旁邊一闪, 就见青鸟直接叼住了匕首,然后一个飞速甩头,直接将匕首丢了回去。 禅院直哉咒術发动,飞快闪过了匕首,于是匕首穿过了他,直接插入了身后走廊的木板里。 他见我躲开了攻击,本来就不怎么开心的表情變得更加不爽。 我剛準备上前给他一拳,就听见寄我刀片的禅院直哉, 直接忽略了我旁邊的夏油,语气恶劣地出声—— “喂——你那漫画都几天没画了?更新呢?” 我准备揍人的动作一顿。 我其实避开禅院直哉, 也是不想和他聊这事。虽然现在可以画画了, 但是我现在的我显然不是以前的我。夏油说我可以在这些事情上緩一緩,于是我决定缓一缓,不再逼迫自己传画。 我最后以一种我自己有难以想象的平静状态对他说道:“我最近不会再上传画了。” “哈?”禅院直哉露出了夸张的表情,他似乎想要对我骂骂咧咧, 但是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最后硬生生忍住了,“那以后呢?” 我眨眨眼:“我不知道。” “你……”禅院直哉青筋爆出。 毕竟这话听起来很像是这漫画要坑了,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情況其实差不多就是这样。 于是我想了想,走过去拍了拍禅院直哉的肩膀:“节哀顺變,但是你的打赏我不退。” “滚——谁稀罕你退的那点钱啊!”禅院直哉仿佛被侮辱到了那样,直接甩开了我的手。 我本来以为他要暴起地和我打一架,于是握紧了拳头,跃跃欲试准备出击。 没想到剛才禅院直哉还像只暴怒狮子,此时却又冷静了下来。他用着尖锐的目光审视着我,最后目光在我的帽子上一顿:“你这死小鬼,难道真的……” 他说话说半句吞半句,我完全搞不懂他想说什么,正准备一拳头砸下去,没想到他又问我:“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找那死老头子?” 禅院直哉说的自然是他爸,我收回拳头,点了点头。 本以为他会又语气不爽地说些有的没的,没想到他转身就给我带路。 这是什么情況?禅院直哉竟然能正常沟通了?我大惊。 而旁邊从剛刚开始一直没说话的夏油,此时像是计划成功了那样,扬起了嘴角,一副心情很好的笑眯眯模样。 但我迷茫地望向夏油,希望他给了解答时,夏油只是笑着壓了壓我的帽子。 禅院直毘人的住所很快就走到了,禅院直哉像是想要对我眼不见为净那样,带我过来后就直接转身离开,瞬间没了人影。 禅院直毘人此时在书房,坐在榻榻米上半靠着桌子,往嘴里倒着酒,整个人显得非常不羁。他的目光先落到我身上,然后在夏油身上停住,微微睁大眼睛。 像是看到了什么神奇的发展,他在哈哈大笑几声之后,又看向了我:“陵首领,这次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单刀直入:“禅院真希的咒術师评级错误,需要修改——她的实力明显不止四级咒术师。” “哦,这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禅院直毘人又喝了一口酒,“她之前脱离了禅院家,独立发展。如果让她继續往上升,族人觉得会显得禅院家无能,无法壓住这种张扬肆意的人。” 第142章 “陵首领,你怎么看?”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此时迷茫道:“这和无能不无能有什么关系吗?就好比打架,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既然禅院真希的评级定错了,那修正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而且为什么要压住?如果觉得她强,那么去和她打架不是可以进步得更快吗?” 我最终放弃了思考,举起了拳头—— “如果他们还是无法和我达成共识的话,那我待会就找他们一个个打架,在战斗中一点点让他们理解。” 禅院直毘人听到这话直接笑出了声,但是因为酒刚刚喝进去还没咽下,于是笑了一声后又呛住,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 缓过来后他又说道:“那这样吧——打也不用打了,就玩个小游戏,你贏了我就代表禅院家同意修正禅院真希的评级,你輸了我就不同意。” “什么小游戏?”我眨眨眼。 “很简单的——石头剪刀布,”禅院直毘人见我好像没玩过,于是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开始给我简单地介绍石头剪刀布—— “双方分别出石头剪刀布中的一种,石头贏剪刀,剪刀赢布,布赢石头,如果一样就是平局,再来一盘。” 禅院直毘人摸了摸胡子,露出了一个饶有兴致的笑容:“然后我会出石头。” 石头……我开始理逻辑。 夏油提醒:“布赢石头。” 我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我出布就可以了!好哦——那么我们开始吧!” 夏油赶紧拉住了我:“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许里面有诈。” 可禅院直毘人说他会出石头呀?这还能诈什么?我搞不懂情况,想了想后放弃了思考,然后出了布。 对面的禅院直毘人则笑眯眯地出了石头。石头赢布,于是我就顺利赢了。 “年轻人,想太多了吧,”禅院直毘人瞥了夏油一眼,啧啧啧了几声,“心眼太多,有时候也不见得都是好事。” 夏油没说话。 老实说禅院直毘人都告诉了我答案,我都不知道我这局还能怎么输:“谢谢你特意输给了我!” “我也没有特意输给你,是你选择相信我的话,所以你赢了,”禅院直毘人笑眯眯地说道,“族里人那边我会处理好——你说得很对,这种事情到时候只要打他们一顿就能解决。” 我听不懂前面什么相信不相信的,我觉得他也是傲娇的好心人。 “对了,再给你演示一遍吧,”禅院直毘人转向刚走到门口的禅院直哉—— “臭小子,过来——来玩一个小游戏。” “哈?”禅院直哉觉得莫名其妙,但见我和夏油都盯着他,于是又啧了一声,“什么小游戏?” “石头剪刀布,我会出石头,”禅院直毘人笑眯眯。 我就眼睁睁地看着禅院直哉出了剪刀,就这样输给了禅院直毘人的石头。 然后禅院直哉还难以置信地嚷嚷道:“不是吧?你还真出石头?” “原来这游戏还能输的吗?”我此时也难以置信,“对方都说了出石头了他怎么还出剪刀?他难道还能比我更没有脑子吗?” 我看向夏油:“夏油你来玩的话,肯定也和我一样,毫不犹豫地出布的吧?” 夏油还是没说话。 这时,又有什么東西朝我的方向抛过来:“接住。” 我伸手一接,发现是一瓶饮料。 夏油看了看:“六个核桃……?” 禅院直哉也没做任何解释,把饮料丢给我后,他就仿佛自己是家主那样,直接嫌弃地给我下了逐客令:“好了好了——拿好了你就该走了。” 然后被禅院直毘人直接一拳砸头顶,直接嗷嗷大叫着该死的混蛋老头。 我没管跳脚的禅院直哉,此时看着之前从未见过的饮料,“六个核桃是……?” 夏油笑眯眯地告诉我—— “一种强身健体的饮料。” * 我没有喝这瓶六个核桃,而是把它放进了柜子,和其他送我的東西放在了一起。 我搞不懂禅院直哉为何要送我这个,不过接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我接着开始普通人的咒灵训练时,好多位陆陆續续窗过来,一人塞了我一瓶六个核桃,然后帮忙教导新人。 禅院真希他们今天没来,不过虎杖悠仁、伏黑惠还有钉崎野蔷薇这次过来了。 虎杖悠仁率先冲到我面前,塞了我一瓶六个核桃,然后拍拍我的肩膀:“昨天有事没能过来,今天我们来帮忙了!” 伏黑惠比较沉默,很沉默地塞了我一瓶六个核桃,最后才说道:“……保重。” 钉崎野蔷薇之前在咒具大制造的期间过来帮过忙,我和她见过面,她面色复杂地看着我的帽子,最后叹了一口气,塞给我一瓶六个核桃:“估计没什么用,就当做祝福吧——多谢您愿意帮助真希学姐。” 就这样,我收到的六个核桃可以裝箱了。 我装了一箱回去。 第三天,我有先见之明地拿了一个大大的空箱子,试图专门放接下来他们给我的六个核桃,没想到塞我六个核桃的人成倍增长。 夏油又给我找了两个箱子,我最后装了三箱回去。 这次的活动还在继续,而我的六个核桃也在继续增加。 最后不仅窗送我,咒术师送我,研究所制造科还有咒术界的其他科室,就连其他参加活动的人,也开始觉得是不是我特别喜欢六个核桃,一人一瓶地送我六个核桃。 我柜子里已经放不下六个核桃,但是多的堆在办公室里也不太好,于是我放在了办公室旁边,那个我用来休息的房间里。 一瓶又是一瓶,一箱又是一箱,最終在我的房间里高高堆起。 我迷茫地抬头看着六个核桃们:“他们到底是希望我能通过饮料强身健体,接下来变得有多壮?” 旁边的夏油却笑着压了压我的帽子:“大家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明明是我收到了这么多六个核桃,我自己还迷茫着,但是夏油看到她们之后,他的嘴角就一直上扬,没有降下来过。 夏油把我的六个核桃们拿出来,一瓶又一瓶數过去,然后又一瓶一瓶装回去,继续數下一箱。 他含笑着數了一箱又一箱,数了一遍又一遍,就仿佛这一瓶瓶的六个核桃不是普普通通的饮料—— 而是一瓶又一瓶弥足珍贵的解药,最終足以救活一位心死之人,令对方能笑着迈向远方;或是一串又一串的火苗,最终可以汇聚成璀璨的火焰,足以温暖一颗被冻住的心。 时光就这样一天天流逝,活动顺利开展了下去,新接触咒灵的人们,最终在与他们配对的窗的带领下,成功祓除了咒灵。 活动圆满结束,没有一人死亡。 我和夏油走在回去的路上,青鸟好心地帮我们驼着新增的几箱六个核桃。夏油从中拿出了一瓶,问我道:“要喝吗?” 我压了压帽子,然后摇摇头。 夏油没有再问,回去后他又在数新增的六个核桃数目——难道他很喜欢六个核桃吗? 我搞不懂情况,不过这个是别人送有脑子的我的六个核桃,现在我没有办法送夏油——我决定明天去给他买一箱。 而当夏油数到一半时,像是察觉了什么,此时突然顿住了。 他愣愣地望向了窗外,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又轻笑了一声:“确实已经差不多了……” 夏油的语气此时非常复杂,似乎夹杂着欣慰,但是又混合着很多很多我分不清的东西,但他只是说了半句,就没再说下去了。 他把六个核桃们重新放了回去,然后对我笑道:“小陵,我们现在出去逛逛吧?” 出去逛逛?我想了想,觉得现在也可以,刚好可以给夏油去买他喜欢的六个核桃。 “好呀,去哪里逛?”我眨眨眼。 “去山里走走,”夏油收拾好这些后,把我放到了青鸟背上。 正当我开始思考山里卖不卖六个核桃时,夏油问我道:“小陵,我现在可以抱住你吗?” 明明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是听夏油的语气,又似乎变成了一件重要的大事。 “当然可以呀,”我刚准备从青鸟身上跳下来扑到他身上时,就被他直接抱住了。 夏油这次抱得很紧,我这个角度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抱紧我的力度渐渐加大,但是最终他叹出一口气,这个拥抱还是松了下来,于是又变成了平时的柔和力度。 这时我抬头看夏油,发现他现在的表情也与平时没有多大区别,依然含着笑。 不过这次他没有再坐到上次那只鸟类咒灵身上,而是也和我一起坐到了青鸟上,甚至依然抱着我没有放手。 夏油很少有这种主动的时候,之前多半是我抱住他不放手。 他指了指我的手腕,这时我感觉到了什么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爬上了手腕,刚想拍掉,就听到他笑着介绍道:“这是青鸟手环。” 第143章 这时我才去按照气流判断它的形状,虽然这手环本质是咒灵,但是中间有着青鸟的图案,看起来非常可爱。 “是代表幸福的青鸟哦。” 我看了看手环,又看了看他。 我觉得他看起来更像是青鸟。 风在我的耳边呼啸,我看到下方的万物离我远去,而到了某一个时间点时,夏油又对我笑道—— “小陵,去吧。” 他最后用他的额头碰了碰我的额头,就像是在送上最后的祝福。 夏油终于松开了手,将我放了下来,在站到这片土地上之后。 我看到远方是蜿蜒的群山,那里云雾缭绕,极其寂静,没有人烟。 我望见了远远的群山之中,站着一位和夏油看起来一模一样,只是头上有着缝合线的男性—— 我就这样望见了羂索。 第97章 第九十七只小陵 明明上次已经看到羂索了, 明明上次的心情很平靜。但是这一次,在看到羂索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覺一股火气从心底冒出, 然后噌地上升。 就像是我当初死抓着杰的照片,抱着夏油嚷嚷时冒出来的那种愤怒。千年前羂索離开的那一天, 从我的记忆中划出,又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想起了他当时哄我睡着但是什么離开的解释都没有说,我想起了我醒来后仿佛什么都没有了的迷茫。 夏油说我可以慢慢来,不需要逼自己向前,于是我望向了我的过去,我发现我这次变得没有之前那样平靜了—— 我突然很想揍羂索一頓。 羂索穿着夏油的身体,似乎没有料到这次会面。他此时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但是在注意到我的表情之后, 他又扬起了嘴角,笑容里带上了几分愉悦—— “你终于学会生气了呢。” 我没有管他这话什么意思,此时握紧拳头,飞快地向前冲刺,直接砸向羂索。 明明上次打架时,我揍上去的时候,羂索都会試图躲闪,但是这次他却莫名其妙地不闪不躲, 只是笑着对我说道—— “好孩子。”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这话后, 感覺更加生气了。 怒火在我的胸膛中咆哮, 正当我准备重重地一拳砸上去时,我又感覺到了背后夏油的視线。 耳邊全是喧嚣的风声,但是里面却不包含一丝夏油的声音。自从羂索出现之后,他就没有再出声过。 ——是像上次那样, 因为羂索使用了他的身体,所以又一次愣住了嗎? ——还是说是他在期待着我的这一拳打出,期待着我打敗羂索? 我没敢回头看夏油的表情。 我知道夏油为什么现在还在我的身邊。因为他希望我能帮他打敗羂索,拿回他被奪走的身体。 那么等我打敗了羂索之后呢?等夏油拿回了被奪走的身体之后呢? ——夏油还会留下来嗎? 我感覺满腔的怒火像是瞬间被冷水浇灭,又重新恢复了理智。原本席卷着狂风砸去的拳头,于是又变得和上次揍羂索那样,重新缓慢了下来。 ——夏油不会留下来,在羂索被打败之后,夏油就会離开。 我知道这一点,所以上次故意放走了羂索。而这一次,接下来——我也打算这样做。 和杰不一样,为了留下夏油,我一定无法打出令他感到快乐的战斗。 而就在即将打中羂索时,一阵熟悉的空间波动展开。一回生二回熟,此时我飞速抓住了羂索。于是下一秒,我又像是上次那样,和羂索一起被传送到了遠方。 这里是群山的深处,一切感觉更加寂静。 我回头看了看,由于突然的空间跳跃,夏油并没及时赶过来,此时已经不在我的身后了。 如果说上次我是打着羂索逼他離开,这次我就什么都不想做了。我幹脆直接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了上面,然后对着羂索笑道:“不好意思,打扰到了你的平静生活。我没心思打你,现在你可以走了。” 羂索没动,他不知何时敛去了剛才的笑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没搞懂他为什么还不走,不过待会儿夏油就要来了。我想了想幹脆起身,轉身准备离开这里。 没想到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轻笑。羂索出声道:“你真的觉得夏油杰不知道你在这里嗎?你真的觉得他一无所知吗?” 我脚步一頓。 “你手上的那只咒灵是他给的吧?你知道它有定位的功能,甚至还能将我们现在的对话传过去吗?” 什么?我突然感觉耳邊嗡嗡作响,此时猛得回头看向了羂索。他此时露出了看起来非常优雅的笑容,带着几分居高临下—— “你根本不打算认真对战,只想着一次次放走我,于是夏油杰就拿不到身体,这样他就会留在你身旁。” 夏油杰放在我手上的手环泛出刺骨的寒意,我感觉羂索的话语就这样顺着手环传到了夏油的耳中。正当我握住拳头,准备立马上前给羂索一拳时,我听到他继续说道—— “还记得那些离你而去的人们吗?你觉得你留得下别人吗?” 我的动作直接僵住。 岁月在记忆中翻轉,然后不断向前,最后晃到了千年之前。 我看到了曾经那些孩童朋友们对我微笑,最后却千家万户都关上了门,不向我敞开。我看到了我的五条朋友对我说即使没有脑子也没有关系,但是最后一口黑棺在我的面前,我甚至因为没有脑子无法参加她的葬礼。 我看到了千年之前那个曾经努力过,但是依然无能为力,只能让着所有人离我而去的我。 ——我从来没能成功让别人为我停留。 不要说了……我下意识抱住了我的脑袋,捂住我的耳朵,可是羂索的话语还在继续—— “你觉得当夏油杰发现你的卑劣心思时,他还可能留下吗?” ——都说不要说了! 可是岁月又翻转,它翻过了我沉睡的一页又一页,最后飘到了我重新出棺材的那一刻。 我看到了我和杰的相遇,然后是和他的离别。 我看到了我和夏油的相遇,而现在—— 他也认清了我,也将要离开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四面八方过来,就这样鎖住了我,但是我已经无暇关注。 我只是抱住了我的脑袋,发出了千年前所有人离开我之后,当时忍住了没有发出的声音—— “啊啊啊啊啊——” 在眼泪朦胧模糊不清的視野里,我看到不遠处羂索运筹帷幄地扬起了嘴角—— “狱门疆鎖定了你,你逃不掉了。” “接下来,就在狱门疆里度过虚无的千年——” “千年之后,再相见吧。” 鎖住我的赤红之物就这样一点点闭合,我試图撕开这些锁住的条状物,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它已经张开了大口,几乎将我彻底吞噬。 我知道我将再也见不到这个时代,我知道接下来我睡醒之后又会见到一个我陌生的世界,我所认识的人全部都会如烟而过,而这一次—— 我甚至没能和夏油好好告别。 我没有再尝试去撕狱门疆,而是将手往前伸出,但是无论我多么努力地将手往前伸,我都无法将手探出狱门疆。 我早知道不是所有努力与挣扎都有意义,但是—— 好不甘心啊。 但是在更加模糊的视野中,我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进入了狱门疆,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然后抓住了我的手。 ——是夏油。 下一秒,原本怎么也扯不开的那些赤红条状物有不少松开了我,然后锁住了夏油,而他直接抓着我的手,将我丢出了狱门疆。 我感觉天地在颠倒,最后望到的却是被封的夏油,扬起嘴角露出笑容的表情。 恍惚间我竟然觉得,这是他从与我相识以来,笑得最高兴的一次。 明明被封住,但是夏油在这一刻却像是从枷锁中解脱出来,像是像是活过来了那样,带着几分狡黠与肆意,他笑着对我说道—— “剛好,我也是你的一部分,它们分不出来。” “夏油——”我在落地的那一刻,赶紧起身跑了过去,伸出手,试图将差不多闭合上的狱门疆撕开。 但是我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拉开了一小块缝隙,而夏油擦掉我的眼泪,依然笑着地对我说道—— “你的想法我其实早就知道了。” 在闭合上的最后一刻,我听到夏油最后的温和又欣慰的声音—— “小陵,我觉得你这样就很好。” 狱门疆彻底合上,变成一个四四方方,又长满眼睛的赤色立方体,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我感觉我的心也这样落在了地上,敲出了破碎的声音。 “夏油……?” 我颤抖着手拿起了这立方体,冰冷的触感从手中一直传到心里。 我用着最大的力气撕着立方体。 第144章 “没有用的,你撕不开它,”羂索像是在一场好戏那样出声,“倒不如说还是先反省反省自己吧。都是因为你的任性——夏油杰才会为了救你而被封印哦。” 我的动作一顿。 羂索云淡风轻地笑道—— “我可以帮你把夏油杰放出来——来我这里吧?” 我抬头看向了羂索,我感觉视线更加模糊了,我都快分不清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他好像是:“夏油……?” “也行——你也可以把我当做夏……”羂索剛笑到一半,他的声音就顿住了——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直接伸入他的脑袋里,刺穿里面羂索本体的那颗脑子。 出手之人是咒灵,夏油模样的咒灵,他此时也在笑,只是笑容里全是寒意:“都是鬼话,不用相信。” “你……”被咒灵夏油拿出的羂索脑子艰难出声,但是每说一个字都在吐血。 “你太关注小陵了呢——根本没注意到祂的手环消失,”咒灵夏油又捅了羂索一次,“你也太低估小陵了,你根本没看到祂之前将狱门疆掰开了一条小缝,于是我还能操纵咒灵攻击你。” 夏油一邊这样说着,一边将羂索脑子丢给了我,而我接住了他—— “你的败因全是小陵。” 我看到的羂索从来都是运筹帷幄光鲜亮丽的,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羂索如此狼狈的模样。 咒灵夏油在不远处含笑地看着我,我又想起了当初杰走后刚被夏油拉到现实后,他一边说着我没有错,一边高高地将我举起,于是阳光就那样落在我的背上—— 暖暖的。 “败因还有夏油,”我一边对着手中的羂索补充道,一边把他拎了起来。 那些原本熄灭的怒火重新开始咆哮,但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在夏油的注视下,我感觉它们越燃越烈。 这一次我又握紧了拳头,没有再放缓也没有再犹豫,直接重重的一拳砸出—— “你从以前开始——废话就一直好多!真的很烦!” 在跨越千年的愤怒打出了之后,我又深呼吸了一口气,对着他再次重重出拳,把之前不敢说的话语,大声地喊了出来—— “快把身体还给夏油呀——你这个混蛋!” * 揍晕了羂索之后,我重新看向了咒灵夏油。 他没管落在地上的自己的身体,此时朝我的方向走来,这时我想起羂索刚刚说过他能救夏油出来。 “哦哦哦,我把他弄醒,问问怎么把你弄出来,”我刚准备再一拳把羂索打醒,没想到咒灵夏油直接一手按在了昏迷的羂索上,然后对我笑道:“不,他那都是骗小陵的——他没有办法。” 下一秒羂索漸漸发生变化,上面的牙消失,变得和寻常脑子没多少区别。 “我把他无为转变成了没有思考能力的普通脑子,接下来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我又问道:“那……夏油你总有办法,把你自己放出来吧?” 咒灵夏油的另一手拿起了四四方方的狱门疆。我知道他的本体就在里面,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他所操控的咒灵。 “我也不行,”夏油又笑道,“不过没有关系,我只是被关住了,狱门疆并不会危害我的生命。” 夏油看起来非常坦然,于是我也彻底平静了下来。但这是我又想起夏油的身体正躺在不远处——这也是他需要我帮他打羂索的原因。 现在,夏油操作咒灵拿起了狱门疆。他想从羂索那里夺回的身体到手,而我又害他进入了狱门疆。 无论从那个角度讲,他都已经没有必要再和我待在一起,不过我总算可以和别人好好告别了。 我开始调整我的面部表情,试图露出笑容对他道别。而这一刻,我看到咒灵夏油的身影开始黯淡,然后渐渐开始消散。 “果然咒力只能出来一点点,看来是快要到时间了呢,”明明一点点走向消散,但是咒灵夏油的表情却云淡风轻,他微笑地看向了我—— 然后将狱门疆塞到了我的手中。 “我就在里面。” 我知道这就好像我获得羂索后帮羂索干活,就像是我捡起杰之后送杰去医院,就像是我之前帮夏油打羂索夺回他的身体那样—— 我觉得我知道了夏油的意思。 我此时像是往常那样扬起了嘴角,把事情揽到了自己头上:“……我知道了,接下来交给我吧——我会想办法破坏狱门疆的。” 夏油听到这话后微愣,但是我没有管他,我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明明夏油被关进去我应该悲伤,明明他被关进去是因为我的掉以轻心,照理说我想办法破坏狱门疆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突然觉得有点累。 我感觉我似乎做了很多事,但是又好像什么都没做。就像是当初帮羂索做事,最后只剩下一场空那样——我知道我破坏掉狱门疆后,夏油也会离开我。 我现在真的好想回到棺材里躺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不想,忘掉即将自己一无所有的事实。 但我继续说了下去,就像是自己在做任务:“不用担心,现在我已经帮你夺回了你的身体,我会好好保管的。接下来把你弄出来后,我还会帮你和你的家人们——” “等等,小陵……”咒灵夏油有些慌乱地打断了我的话,“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又令你产生了误解——我的意思是,我没想要出来,也不需要你想办法把我弄出来,更不需要你其他的事情。” 他在说什么?我感觉思绪乱乱的,竟是有些听不懂他在讲什么:“可是,不是我害夏油进的狱门疆吗?” “不是,”咒灵夏油沉默了几秒,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像是对我自首或者忏悔那样说道—— “对不起,其实是我自己人渣。我本来完全可以对咒灵使用无为转变,让狱门疆误以为那是你,然后用咒灵把你拉出来,这样关进去的就只是咒灵了——但是我没有选择那样做。” 夏油认真地看着我:“我被关进去完全是因为,我想这样拉小陵出来,我也想这样被关进去。” 我感觉思绪更加乱糟糟,现在更加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但是夏油好像知道我听不太懂,于是又开始解释—— “我知道小陵一直在害怕别人离开你,也确实有很多人离开了你。你希望有人留下,你做了很多很多事情试图留下别人,但是你知道这样也无法令别人留下。” “但是你不相信有人会留下,更不相信有人会无理由地待在你身边。” 我的手微微收紧。 “所以我想以一种物理上也无法离开你的形式,留在你的身边。” 咒灵夏油指了指狱门疆,然后对我微笑道—— “狱门疆将我锁在了这里,任何人都带不走我,包括我自己——我会在狱门疆里一直陪着你,至少一千年。” 照理说狱门疆应该是冰冷的,但是可能是夏油拿着久了,我竟感觉一种暖意顺着冰凉的外壁传来。 被关进去照理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但是我这时发现,夏油杰觉似乎觉得这样的囚牢更加适合他,甚至连把狱门疆送给我也是一件好事,于是他笑容里没有一丝苦涩。 整个事态的发展都很奇怪,但是我高兴了起来。 如果这也可以的话……我抓住了夏油的袈裟,进一步要求道:“千年之后也要陪我。” 咒灵夏油轻笑了一声,柔声对我说道—— “当然可以,小陵想要处置怎么这个狱门疆都行。” “如果小陵想见我,那等千年之后,狱门疆自然打开的那一刻,我希望看到小陵能无忧无虑在欢笑着。” 袈裟在我的手中渐渐消失,而咒灵夏油也不断消散,最后连笑容都散在空中,只剩下我手中的狱门疆。 变成脑子的羂索躺在地上。我知道羂索不会甘心被变成一颗普通脑子,所以肯定会自尽——果然他现在已经死亡。 照理说,即使是死亡的脑子,我也愿意打开头盖,将其放进去,但是我现在完全不想把羂索放进去。 我现在拿着狱门疆,看到了不远处的积水坑里,映出了我的面容,还有微微上扬的嘴角。 之前我不理解夏油为何说他需要我,我觉得他是需要我帮他打败羂索夺回身体,可是现在,狱门疆落在我的手中,我的思绪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终于发现夏油看着我的目光,竟像是看着将他固定在此世的锚。 我见过很多死亡,我知道将死之人是什么样的,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我知道如果我不再需要夏油,夏油就会自尽在狱门疆里,去迎接属于他的死亡。 在夏油进入狱门疆,落入我的手中之后,我终于发现—— 原来夏油确实需要我。 我压不下嘴角笑意地摘下了帽子。 ——夏油不会死的,因为我也需要他。 第145章 明明我依然没有脑子,但是我莫名不再害怕别人知道我没脑子这件事了。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存放夏油,并告诉夏油我需要他。 于是我终于又一次打开了头盖—— 就像是曾经放脑子那样,我把狱门疆放了进去。 第98章 第九十八只小陵 獄门疆不是脑子, 就算放在脑袋里,我也听不到从獄门疆里傳来的任何声音。 但是奇怪的是——就算什么也听不到,甚至覺得獄门疆和脑袋不匹配, 我竟然依然感到了一片平静。 清凉从狱门疆和我脑袋中相连的地方,不断往外扩散开去,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先是下葬了羂索。 我一直以为羂索死亡的那一刻,我会特别特别难过,但是现在我却发现,我只是像是看到其他脑子死亡那样程度的难过——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羂索对我而言,竟然已经变成了过客。 我熟练地把羂索葬进土地里, 又把夏油的身体找了棺材埋下,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明明是简单的一次站立,只是从蹲下到起立,但是我却覺得——这一次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 我没有再思考羂索的事情,没有再思考傑的事情,没有再思考其他脑子的事情,甚至也没有想着夏油。 我不需要挽留夏油,因为夏油就在这里。 他确实願意陪我。 此时阳光穿过地平线, 暖洋洋地一直洒到我的身上。原先想到都是脑子的我,遥遥望着遠方, 这时竟在想—— 接下来我想要做什么。 我想了想, 先拿出了手机,翻到了我的漫畫官网,上面有着我和夏油一起编辑的公告。 而漫畫的更新还停留在几天前。 我这次又一次在相册里选中了那幅,在傑离开后我脑袋里空空如也时, 所绘出的图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其上傳。 照理说,我应该会畏惧大家发现我没有脑子,畏惧大家覺得我的一切都是因为脑子才获得的,畏惧他们因此从而遠离我,不过我现在—— 又覺得这些好像都无所谓了。 狱门疆安静地待在我的脑袋中,就像是一个承诺,一个约定,于是我感觉那些原本特别介意的事情,一点点淡去,而另一些事情又变得格外清晰。 我现在想到我要做什么了。 * 自从小陵上位窗的总负责人后,咒术界的发展比过去几十年加起来都多,需要窗这边处理的事务也越来越多。 加茂彩子作为小陵的助理,现在还是代理人,在办公室一边处理各种事务,一边担忧着自家首領小陵的病情—— 对方似乎因为脑部损伤,所以大限将至。 这件事最近在咒术界传得沸沸扬扬。刚开始很多人都觉得是空穴来風,但是看小陵脸上各种藏不住的表情,又渐渐觉得这是实情。 就在她思绪纷飞之时,窗户被打开,于是風落了进来。 加茂彩子看到了小陵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此时随意地坐在窗口。 明明前几天还时不时压着帽子,看起来有些怏怏,但如今的小陵却摘掉了帽子,坦然地将其拿在手里。 破晓的日光落下,在祂的眼眸中燃出一片璀璨的赤红。恍惚间,加茂彩子望见了当初兴高采烈要去禅院家大闹一場的小陵。 就像是拨开迷雾,小陵此时眼中没有一丝阴霾,祂笑道—— “加茂,帮我准备一場会议吧。” “我有事想告诉大家。” * 会場的灯光柔和地洒下,一如当初我站在这里,忐忑又激昂地说着上台演讲时的场景。 会场座无虚席,参会者都穿着漆黑的衣服,表情看起来很严肃,比上次多了几分压迫感。 这一次,我又站在台上,却发现我的心情像是一片湖水,很是平静。 我想要说的事情,从一开始就确定。 我在众人的肃穆目光下,掀开了头盖。 “我其实从一开始就没有大脑,”我明明之前戴着帽子不願意摘掉,很害怕掀开头盖,让他们知道我没有了脑子,但是现在竟然能平静地坦白这件事。 狱门疆此时安静地躺在我的脑袋里,而我在打开头盖的下一秒,拿出了它。 我将狱门疆拿在了手上,于是微凉的触感从相触的地方开始泛开——令我的思绪一片清晰。 直到现在,我依然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但是原本无法说出口的话語已经能说出来了。 我以我自己都难以想象的平静声音说道—— “抱歉,我欺騙了大家。我只是之前把杰装了进去,让大家误以为我以为本来就有脑子——我是一个騙子。” 我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对着他们鞠躬。 千年前的记忆朝我涌来,我望见了一位又一位朝我走来,却又离我远去的人,一切都仿佛镜花水月。 我曾经很害怕那些变成镜花水月。 但现在握住手中的狱门疆,我突然觉得这些并不可怕。于是我继續说道—— “接下来我会退位。” 我此时还没有抬头,只能听到整个会场非常安静,很多人似乎屏住了呼吸,显然是难以接受我没有脑子。 而就在这一刻,我听到迅猛的风声朝我袭来。我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闪过了这一击—— 那是一把匕首。 果然有人会很不满于我的欺骗,我抬头望向了匕首投来的方向,发现是禅院直哉。 “哈?”禅院直哉表情扭曲,又指着我的鼻子开怼,“漫画更新了我还以为你这家伙好起来了——你这是想通了什么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没死没病就给我繼續待在上面,我都能当家主了你还不能繼續任职?” “闭嘴吧臭小子,”他爹禅院直毘人直接用拳头重重下砸了一次禅院直哉的脑袋,“且不说我还能没死,就算我死了——家主也不一定輪到你。” “什——”禅院直哉震惊,转而和禅院直毘人吵了起来,吵着吵着还抽空对我吼道,“既然没脑子就别想太多了——听到了没有!” 这样的发展好像和想象中不太一样……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下一秒我又听到禅院真希的声音在会场上响起。 她此时和其他人一样一身黑衣,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了一个话筒,此时豪迈地一脚站在自己座位上,一脚踩在前面人的椅背上—— “好好好,既然不会死那就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我反正没觉得这算什么欺骗,没必要退位。就这样繼续当着窗的首領,然后继续升上去,干翻总监部吧!” 说着大逆不道话語的禅院真希把手中的话筒随意一丢,刚好落到了一位蓝发少女的怀里。 她一愣,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下颤巍巍地拿起了话筒,但是她说不出一句话——我知道,这是因为她和我并没有什么交集。 而这时她旁边坐着的与幸吉叹了一口气,然后接过了话筒,他站了起来,认真地看向我:“小陵首领,多谢您的提案,我因此获得了健康的身体,才敢向三輪告白。” 与幸吉牵住了蓝发少女三轮的手,而对方回握。 什么提案……我怎么不知道?我茫然地看着他,然后三轮也站了起来,对我说道:“谢谢您。” 三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无论是身体有缺陷的与幸吉,还是健康的与幸吉,对我来说都是与幸吉——所以我觉得您也不需要如此在意呃……没有脑子。” 三轮认真地看着我—— “重视您的人更不会在意这些,也不会希望您因这件事选择退位。” 我睁大了眼睛。 他们一边洒着狗粮,一边坐了下去,而与幸吉的话筒此时被别人借了过去。 虎杖悠仁拿着话筒站了起来,他挠了挠头像是在思考措辞,但是他很快就不再斟酌这些,很有精神地笑道—— “我其实一直都以为小陵你的脑子是可以拿下来的。” 旁边的伏黑惠和钉崎野蔷薇都震惊地看着他,但是虎杖悠仁一无所知地继续说道:“所以后来听到大家都说要脑子出了问题,已经病危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刚才大家还说要一起穿黑衣哀悼……不过还好你没有事。” “接下来——小陵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他对我笑着举起了大拇指,然后把话筒热情地递到了伏黑惠面前。 伏黑惠:…… 他无奈地站了起来:“我基本上赞同虎杖的意见,但是个人还是希望您继续在位。” 伏黑惠像是深受其害那样补充了一句:“不靠谱的人实在太多,您……已经很靠谱了。” 在他坐下之后,虎杖悠仁又把话筒递向了钉崎野蔷薇,对方只是很酷地简短说道:“赞同。” 我搞不懂为什么事情会这样发展,但是我感觉有一股暖流划过我的心底。 然后我望见了窗的诸位一齐站起,异口同声地向我请愿继续留任,我收到了来自製作科室送我的特製特级咒具刀,旁边还附着写满祝福话语的信纸,我看到了大屏幕上显示着研究院制作出的那一个能定位咒灵的软件,logo里还有我的剪影。 第146章 一道道暖流落入我的心底,突然我有一种错觉——或许真的就像是我的五条朋友说的那样,有没有脑子真的没有关系。 这件在我看来特别严重,以为会像千年前那样惨痛的事情,就这样莫名其妙又风平浪静地结束了。 我像是踩在白云上那样,飘忽忽地回到了办公室。 这时,我突然想起还有一些人我没有联系,没有告诉他们真相。 我先给织田作之助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我把事情告诉了织田作之助。 他在我说话时没有出声,而在我说完后,语气也和平时没有多少区别,令我摸不着他的想法:“我知道了,不用道歉。我们现在其实在……” 织田作之助还没说完,就被太宰治说着“等等”地捂住了嘴,然后啪得挂了电话。 这……是什么意思?我迷茫地看着手机。 总之我开始思考下一个电话打谁。 果戈里的电话我是绝对不会打的,要是他开心地说什么老师没有脑子真是太好了的话语,我要和他拼命。 于是我拨打了梦野久作的电话。 而他在我说完我没有脑子的事情后,问我道:“小陵,那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我哪里有什么事,但是还没等我出声,梦野久作又说道—— “你稍等一下哦,我马上过来。” 然后他挂了电话。 而就在这时,有人敲门。 没想到梦野久作竟然这么快就来了,我眨眨眼起身去开门。但门外站着的人不是梦野久作—— 而是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 “小陵首领,”太宰治对我露出了嘲讽的笑容,正准备出声说着什么,织田作之助便开口了。 “待会儿太宰说什么都不要信,”织田作之助冷静地拆了太宰治的台,“其实我们上次来了横滨就没回去,太宰觉得你到时候肯定会碰到麻烦,于是我们一直在附近待着。” 在太宰治震惊的表情下,织田作之助上前一步,半蹲下来。他用着澄澈平静的眼睛注视着我,他没有再提到脑子的事情,只是问我道——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第99章 第九十九只小陵 我直接抱住了織田作之助。 但是抱住之后, 我又想到了刚才被挂掉的电话,又想起了織田作之助刚才的平静语气——会不会他其实并没有理解我想表达的意思? 想到这里,我赶紧松开了織田作之助, 然后严肃又认真地指着我的头盖:“我已经没有脑子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其实我原来就是没有脑子的人。” 由于类似这样的话, 最近说的次数有点多,我现在已经说得毫无障碍滚瓜烂熟。 織田作之助听完我的话后点点头,然后欣慰地摸摸我的脑袋,似乎是在欣慰我终于不戴帽子了。 这个反應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不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或许是织田作之助还没看到实情。为了更詳細地向他说明情況,我打开了头盖, 露出了没有脑子,只裝着一个狱门疆的里面。 这下子织田作之助一愣。 从大会开始到现在,大家的反應一个个都和我想象中截然相反,而现在织田作之助沉默了好几秒。正当我覺得这才是我所熟悉的正常反应之时—— 他有些擔忧地问我道:“这么四四方方的东西放在里面,走起路来会不会硌脑袋?要不在这个物件外面,再包上几层软的布料?” 我:……? 太宰治这时,则像是重新找回主场那样,直接心情很好地笑出了声:“小陵首领, 其实你之前掀头盖时,里面的脑子就没有裝正。就算你不解释情況, 有心的人很早就能看出你的脑子不是原装, 那自然就推得出你原来很可能没脑子。” 我:……?? “不过就算你连头盖也没有掀开,其实也会有很多人能轻易接受你的情況,”太宰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露出了恶劣的笑容, “毕竟小陵首领你看起来就像是没脑子的样子呢。” 所以——这种情况其实很容易被接受吗?我感覺到了一切和千年之前不太一样,此时诧异地看向他:“谢谢你的安慰。” 太宰治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他沉默了一瞬,然后张开嘴试图继续说话。 这时织田作之助又平静地开口道:“太宰说的前半段是实话,但是后半段是他感覺到自己刚刚说得太煽情后,强行找的补。” 太宰治听到这里,直接瞪大了眼睛,他哑口无言地看着织田作之助。 而织田作之助此时波澜不惊地还在输出:“太宰说的并没錯,小陵的情况绝大部分人都可以接受,你不用太在意这些。” “就算有些人在你掀开头盖后难以接受,你也不用往心底里去,这就和有人不喜欢吃香菜差不多。” 太宰治原本的表情还是吃瓜看戏的“哇哦织田作你好会哄小孩哦”,然后逐渐像是发现了什么那样,他再一次瞪大了眼睛,表情變成了“啊不是?织田作你竟然是真的这么想的?!” 而我开始思考香菜。 胡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的道理,我是理解的。 或许我之前认识的那些人都是讨厌香菜的人。可能是我之前碰到的那样的人太多了,所以现在我碰到的都是截然相反的人。 “等等——”太宰治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我在织田作之助的这一番话语下,我逐渐拨云见月,此时已经彻底升华。 什么嘛?原来困扰我多年的问题,本质竟然是如此简单。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这其实只是一个偏好的事情。” 织田作之助立刻赞同并欣慰地点点头。 太宰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织田作之助,最后他捂住了脸。 我不知道太宰治在想什么,但是—— 我现在觉得我已经彻底想通了。 * 在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離开之后,我大彻大悟看破红尘地,以比刚上手时快了不少的速度,又批阅了几份文件。 这时有活力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我开口请人进来,对方就直接拉开门,飛快地跑了进来。 来人是梦野久作。 他抱着长相可怖的布偶,直接冲到我的办公桌前,凑过来上下打量我:“小陵,你没事吧?” 我现在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我,而是一个思想进化过的我了。我得意洋洋地告诉他:“没事!我好得很!我现在发现没有脑子也没事!我理解了——这就好比是香菜!” “什么香菜?”梦野久作懵了一瞬。我期待着他询问这件事,不过遗憾的是,梦野久作并没有进一步询问,而是继续上下观察我,最后松了一口气,又拉了一张椅子坐下。 “看小陵前段时间那模样,刚我还以为那是你的遗言,打我电话后你就要想不开自尽,”梦野久作像是到了自己家那样,找了个一次性杯子就开始接水喝,“一路过来连水都没喝几口,渴死我了。诶对了,你的脑袋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打开来让我看看?” 梦野久作眼睛闪闪又好奇地盯着我的脑袋。 这还是到现在,我碰到的第一个,在我脑子没有了之后,主动提出想看我掀头盖的人。 我眨眨眼,然后满足了梦野久作的好奇心,掀开了头盖。 “这是什么?”梦野久作眨眨眼,指了指脑袋里面,此时已经在外邊包了好几层软布料的狱门疆。 我把詳細情况都告诉了梦野久作。 “原来如此,夏油在里面,”梦野久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扬起了可爱的笑容,他伸出手就想要触碰狱门疆。 我一眼就看出梦野久作想做什么,于是直接躲过他的动作,并且嫌弃地又锤了他一拳。 “诶呀,又被发现了,”梦野久作遗憾地捂住脸,然后就像是无事发生那样,语气没有任何變化地询问并建议我,“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把他从狱门疆里面放出来?这个不急的,我觉得不如多关一段时间吧。” 我迷茫地看向了梦野久作:“为什么要把夏油放出来?他被关在里面,就肯定不会走了呀?” 这话我觉得很正常,但是梦野久作却愣住了。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迅速发出了尖锐爆鸣—— “这不是根本就没想通吗?!”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梦野久作就飛速地碰了我一次,然后直接发动异能力脑髓地狱。幻境笼罩了我,但是下一秒又被我熟练挣脱。 我看到了梦野久作已经伸出手,他差一点点就能碰到狱门疆了。 我的眼神凌冽了起来,飞速合上头盖。 梦野久作见一击没有得手,又碰了我一次,然后趁着我被控的一瞬跳窗而出,然后一路狂奔。 而我则以更快地速度跳下,一邊跑一邊伸出拳头准备揍他。 梦野久作没有回头:“小陵——仔细想一想你刚才……在擔忧夏油被我控制的时候,是不是也在担心我破解了狱门疆,把他放出来?” 第147章 我的动作一顿。 梦野久作一边大口喘气一边跑着,他还是没有回头,此时声音有气无力但是努力大声:“你害怕他出来后離开你!” 梦野久作体力不太行,这些话说完时我已经抓到了他。然后我发现他此时竟是閉上眼睛的,于是把他提起来抖了抖:“睁眼。” “不行,到时候一看到你表情,我就又要像上次那样说不下去了——但是问题就是在这里!我这一次必须要指出来!”梦野久作死死閉着眼睛—— “總之你还是不相信他愿意留在没有脑子的你身边!” 我沉默了好几秒,然后没有再动手。我放下了梦野久作,而自己又坐到了地上。 梦野久作掉到地上后,悄咪咪地将眼睛睁开一條缝。也不知道是看到我露出了什么表情,總之他下一秒又瞪大眼睛,凑过来滑跪地抱住了我:“对不起,小陵——我錯了。” 这一次他没有用异能力,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拥抱。 我最终叹了一口气:“你说得没错。” 从杰抛下我走了开始到现在,很多事情都出乎我的意料——好比之前织田作之助对我的态度,还有现在梦野久作对我的态度。 这些事情让我渐渐感觉脑子的离去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但是每当我这样想时,我总是会又想到我的五條友人—— 她明明说着不会离开我,却在我失去了羂索之后,没有留下任何后话地,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还是没有想通。 我依然想不明白。 * 梦野久作是一个体力废,在从禁闭室出来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好好锻炼体力,于是在抱完我之后,他的体力槽就彻底清空。 梦野久作直接倒地不起。他整个人像是泥一样瘫在地上,一点力气也不剩。而我此时虽然体力没有一点磨损,但是也只想着坐下来静静。 总之在我和他都不动了之后,这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道像是棉花糖一样,有些熟悉的轻佻声音在我饿耳边响起—— “小陵,你原来在这里啊。” 我一抬头,发现是对方是我只见过两次的人——五条悟。 ----------------------- 作者有话说:快要完结啦[烟花] 第100章 第一百只小陵 五条悟是如今五条家的家主。由于这个头衔会令我想起一些千年之前的过去, 因此我自从知道这事后,就从没有主动去与他见过面。 对方业务能力精湛,工作一直比较忙, 时常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 我和五条悟其实也没沟通过。 而如今,这位戴着眼罩的男人,像是看着邻家的幼崽那样,极其慈爱又超级自来熟地坐到了我的旁邊,然后递给了我一个物件—— “小陵,这是傑拜托我去家中藏书阁里找到的东西——打开看看说不定有惊喜呢。” 那是一份看起来就很有年代感的卷軸。 傑?明明傑还没有离去多久,但是我却感觉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这和傑有什么关系?话说他又为什么要拜托五条悟? 我感觉思绪里充满了无数问題, 下意识想要张口询问五条悟更多情况,可是声音却卡在了喉咙中。 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我竟不知道我现在能以什么立场进行发问。 最后我沉默了好几秒,接过五条悟递过来的卷軸,然后打开了它。而看到里面的画面时,我原本纷飞的思绪,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上面画的是人物的圖像。 但这圖像并不是静止的一张图,而是把一堆画像组合起来, 變成了一段影像,一段人像的記录—— 无数张我的画像。 我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下意识睁大了眼睛。 透过一张张自动翻轉的画卷, 恍惚中时光似乎开始回溯,一直晃到了千年之前。 我看到了最初在羂索的要求下,以成男姿态拜访五条家的我,然后我看见了因为交涉太差直接和五条家主谈崩的我, 接着我看见了自闭變成小孩模样,躲在角落结果又被五条家主发现的我。 像是有人在仔细又耐心地記录着与我相见时的一点一滴,我看到了许许多多个鲜活的我。就这样在我的愕然目光下,上面的画面不断翻轉,最后落到了—— 在那熟悉五条家病床旁邊笑着的,小孩形态的我。 从初见到最后一次见面,我仿佛望见了千年之前的那一段过往。明明这卷軸上面没有哪怕是一个文字,但是我却知道这是谁制作的东西,也知道作画者想表达的情感。 这卷轴上画着的是一段记憶——那是我的五条朋友所绘制的,她眼中的我。 恍惚间,我終于跨越了那片千年前被所有人抛弃的记憶,想起了她在临死的几天前还说过要送我一份礼物。 虽然我到现在都一直没有收到她的礼物,但是我隐约觉得,这卷轴就是她想要送我的东西。 我在这一刻終于意识到,她其实并没有抛下我。 ——她把她和我的记忆留给了我。 就好像是碎玻璃被重新粘好,又仿佛是焚烧过的旷野遇到了春风,我下意识抱紧了这份卷轴,如同抱紧了沉甸甸的希望。 五条悟见我明白了情况,于是他一邊起身,一边朝我摆了摆手,显然是打算接下来就离开。 如果我还是剛才没有看到这份卷轴,还在地上迷茫的我,肯定会一声不吭地看着五条悟远去,但是抱着这份卷轴后—— 我感觉力量蹭蹭蹭地涌了上来。 没有任何犹豫,我直接上前試图扒拉住五条悟。但是可惜,他身上还开着无下限技能,我完全碰不到他。 五条悟感官极其灵敏,他立刻察觉到了我的动静,此时又转头看向了我:“嗯?” 明明想问的关于杰的问題很多很多,但是我此时盯着五条悟,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五条悟和我四目相对,他大概等了我十几秒,然后无奈地又转回了头,重新往前走去。 见五条悟还是準备离开,虽然我说话还是说不出,但是手上的动作毫不动摇——我继续試图扒拉他。 这次五条悟不再回头了,他似乎以为我是在玩他的无下限,下一秒直接準备瞬移离开。 这怎么可以?我直接从夢野久作的包里,掏出我当时送他的画,然后飞快跑到五条悟面前,高举到他的面前。 直面我的画,直接给五条悟造成了一次僵直。 趁着他思绪混乱之时,我心满意足地成功抓住了他的衣服。 而回过神来的五条悟,拖长了语调对我抱怨道:“真是的,又来这一招嗎?” 我觉得他应该是想起了当初中招时,被我打脸的事情。 老实说听到这话,我还以为五条悟生气了,但仔细观察却发现他脸上还带着笑。 五条悟半蹲下身询问我道:“小陵,你到底怎么了?” 我还是说不出话来,但也依然没有放手,死死抓着五条悟。 而就像是我扒拉住五条悟那样,夢野久作也跑过来扒拉住了我,顺便幫我解释情况:“小陵有很很很重要的事情要说,需要一点时间酝酿。” 五条悟看着我们一串像是一只只小鸡那样,一抓一抓地连着他,不禁笑出声。接着他干脆直接潇洒地坐了下来。 他盘膝单手托腮,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着急,小陵你可以慢慢措辞......老师也不差听你说话的时间。” 五条悟笑眯眯地准备伸手捏我脸,但被我下意识闪避了过去。他被躲过后也没有任何不满,只是遗憾地收回手。 我盯着坐下的五条悟不语,于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表情从【我倒要听听小陵你要问出什么问题】变成了【什么什么?到底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竟然要想这么久】。 而就在五条悟好奇心渐渐升高,最终到达了最高点时,我也终于缓了过来,开口询问他道—— “杰……杰他现在在哪里?” “哈?”五条悟没想到我问的是这个,此时看着我震惊道,“他不是就在你脑袋里嗎?” 五条悟一直都很忙。他没参加剛才的会议,既不知道我要退位,也暂时还不知道其他的事情。 “杰在很多天之前离开了我,而现在我脑袋里的,”我一边说明一边打开了头盖,把脑袋里的狱门疆拿了出来,展现在五条悟面前—— “这是夏油。” 我向五条悟介绍夏油。 五条悟看看我,又看看狱门疆,他再看看我,在看看狱门疆。就算他戴着眼罩,我也能清晰地看出他的表情纠结无比,看起来就像是在说【你们这是在玩什么play怎么连我都看不懂了】。 最后他总结道——“这里面的不就是杰吗?!夏油杰是全名,夏油和杰当然就是一个人啊?!” “不,里面的是夏油,”我严肃强调,“他们不是一个人,夏油说过他不是杰。” 第148章 “那就是杰的脑子当时坏掉了,”五条悟认真地点点头,看起来非常正经。 杰……杰刚被我捡到的时候,他确实遍体鳞伤并且失忆……但是——我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再一次强调:“既然夏油说过他不是杰,所以就算夏油和杰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声音也几乎一模一样,夏油也不会是杰。” “是吗?”五条悟注视了我好几秒,又笑了起来,“算了,那随便小陵怎么称呼吧。” 五条悟笑眯眯用手指向了我手中的狱门疆:“我把刚刚的话说得再准确一点——希望我幫忙去找和你相关的信息,于是最终引导我找到这份卷轴的,就是如今在这里面的人。” 我拿住狱门疆的手一紧,下意识出声道:“夏油……?” 在五条悟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就心中好像有一道锁链断裂,一道暖流缓缓划过——我从来没有期待过别人来了解我的过往。我甚至觉得我的过去一团糟糕,但凡多了解一点就会远离我。但是夏油不仅尝试去了解了,他还试图帮我去和过去的朋友重新粘合。 仿佛被温水所浸泡,于是整个人都变得暖洋洋的,就连脑袋也暖了起来,我这时突然不再那么恐惧打开狱门疆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我在五条悟起身的时候,继续死死扒拉住他,“但是夏油就是夏油,杰就是杰——我想要证明这一点。”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扬起了嘴角,露出了令旁边的梦野久作愕然的轻松笑容,最后向五条悟挥了挥手中的狱门疆。 明明之前还怕梦野久作打开狱门疆,怕夏油跑走,但是我却反而彻底平静了起来。就像是我的五条朋友那样,夏油也是一个很好的人。我不希望夏油被人误解,我还希望他能自由—— “我要打开狱门疆。” “我要把夏油放出来。”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我在说完之后, 就用力地将狱门疆重重地砸向地上。 余波扬起,地面剧烈震荡,但是烟尘之后, 狱门疆连一丝裂横都没有出现。 砸没有用,夏油显然没法砸出来。 “不如我来試試吧, ”夢野久作眨眨眼,看起来非常希望能帮我打开狱门疆,但我總覺得他更想要迫害里面的夏油。 我高高举起狱门疆,不给他碰。 五條悟没有尝试。他用六眼打量了一番狱门疆,然后告诉我:“砸是不可能砸开的,它本质是一种咒术。需要破坏咒术或者将咒术无效化。” “接下来就交给五條老师来想辦法吧,”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五條悟扬起嘴角,趁我不注意,伸手成功摸了摸我的脑袋。正当他准备瞬移离开时,又被我用画僵直,成功抓了回来。 我迷茫:“为什么要交给你来做?夏油是因为我被关进去的,这不是我应该去想辦法解决的事情吗?” 五条悟听到这话一愣,像是好久没听到这种言论,或者几乎就没过这种话语那样, 他在微愣之后又嘴角上扬,看起来心情很好:“那小陵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不过也千万不要勉强哦, 不行的话完全可以交给大人来处理。” “可是我已经一千多岁了, ”我解释说明道。 “我知道,”五条悟点了点头,但是看我的表情依然像是在看邻家的崽。我覺得他可能自己拥有一套逻辑。 在我松开了五条悟后,他便告别了我和夢野久作, 摆摆手笑着离开了这里,继續去加班。 而我也和夢野一起回到了办公室。 老实说,我其实完全不知道怎么破坏咒术,也不知道有什么方法能使咒术无效化。 我想了想,戴上了夏油送我的帽子。 由于前段时间我看文件或者干其他事情都戴着这顶帽子,现在總覺得可能继續戴着会有智商的加持,能协助我更快想出办法。 梦野久作看见我戴上了帽子,眨了眨眼:“是头不太舒服吗?” 这和头不舒服有什么关系?我迷茫地摇摇头。 正当我准备询问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我说了请进之后,加茂彩子便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 在看到我之后,她的目光又落到了我的帽子上,然后错愕道:“您……您的头部,难道……缺乏大脑还是对您造成了影响?” 我更加迷茫:“没有啊,我只是戴上了帽子。” “抱歉,”送文件的加茂彩子松了一口气,“因为夏油之前……我现在一看到帽子就会多想。” 夏油……? “基本上大家都知道您的头部出现了问題,不过都以为那是致死的绝症,”加茂彩子见我迷茫,一边递给我文件,一边解释道—— “夏油一直都在试圖用各种方式,告诉我们你遇到了麻烦。” “嗯?”我眨眨眼。 加茂彩子上下了我一番,最終松了一口气:“您没事就好。” 在加茂彩子离开了这里后,我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夏油为什么要这样做?” 而梦野久作像是明白了什么那样,他不情不願地又出声道:“虽然很不想帮他说话……不过他希望别人会注意到你的问題,然后接受这样的小陵——没有大脑的小陵。” 我微微睁大眼眸。 梦野久作看向了我—— “小陵,我之前是看到你的帽子,注意到了你经常壓帽子的行为,才猜到你的脑子出现了情况——不然我根本无法看出你的问题。” “你说过在会议上其他人接受你的情况很快,这其中也有他做的引导做铺垫。” 我下意识又一次壓了压帽子。 我感覺我现在更想打开狱门疆了。 * 虽然对于将咒术无效化,我完全没有想法,但是破坏咒术我稍微有了点想法。 我拿出了当初製作科室送给我的特级咒具刀。在拔刀之后,蕴藏在刀里咒力波动开始溢出,最終在刀刃上起伏。而我则对着狱门疆用力一斩—— 风声撕裂空气,发出剧烈声响,刀刃直接划过狱门疆。 风止之后,狱门疆依然完好无损,只是室内出现了一些变化——整个室内阴冷了一点。 梦野久作觉察到了这一点,他面露警惕。 而我则愣愣地看着前方,在拔刀并攻击之后,一只熟悉的咒灵被召唤了出来—— 青鸟。 它平静地停在了我的不远处,望向了我。青鸟是夏油的咒灵,在夏油被关进去后,它也一并消失了——我没想过它还能这样出现。 就像是我希望的那样,青鸟像往常那样,凑到了我的旁边,抱住了我。 我这时突然想起,夏油之前和製造科室那边联络过。当时我以为只是订一下那些给无咒力志願者们的咒具,现在看来并不只是如此。 ——他把青鸟留给了我。 青鸟毛绒绒的大翅膀令我整个人暖了起来,于是我的思绪变得格外清晰。就像是朋友的卷轴令我跨过了千年之前的狼狈记忆,如今夏油的青鸟也令我重新回忆起了原本没注意的——夏油这段时间的状态。 我之前总是担忧自己没有脑子的事情,根本没敢深思夏油在想什么,而我现在我终于注意到了—— 夏油不是在进入狱门疆后才想着死亡,从他试圖把我从梦境里拉出来开始,他就一直存着死志。 ——带我见羂索的时候,夏油估计早已经想好了后事。就算没有这个狱门疆,他也会寻找下一个类似狱门疆的物件,把自己关起来送给我。 照理说,我应该觉得开心,也理应会尊重他人的意愿,但是抱着毛绒绒软乎乎的青鸟,我却感觉有一股火气从心底窜出,然后越燃越旺。 我飞快地打电话给织田作之助:“织田,这段时间,我就不回来了,工作室你们继续经营。” “我要把狱门疆打开——狠狠地揍夏油一顿!” 梦野久作眨眨眼,然后直接鼓掌。而由于我喊得大声,织田作之助旁边的太宰治也听见了这事,接着兴致勃勃加入话题:“什么什么?揍夏油?我也来助力。” 太宰治不知道为何和夏油很不对付。 “这个没有办法助力,狱门疆现在还打不开,需要将上面的咒术无效化,或者破坏咒术,”我解释道。 “咒术和異能力也有相通的地方吧?”太宰治看起来真的很想让我揍夏油,飞快地提出了全新思路,“我的異能力具有无效化其他异能力的效果,如果能通过研究,将这种异能力转化成咒术效果,从而令狱门疆无效咒力,那么就能打开狱门疆哦。” 我眨了眨眼。 我觉得他确实成功助力了我揍夏油。 * 接下来的事情很简单—— 我和制作科室那边进行了沟通交流,试图以此作为基础,制造无效咒力的咒具。 虽然这实际上是我的私事,但是禅院真依表示很愿意提供帮助,没过几天就制作出了相关咒具—— 第149章 那是一个拳套。 我戴上后直接砸向了狱门疆。它瞬间破碎,但是从里面掉出来的不是人形的夏油,而是一顆脑子。 这是一顆我非常熟悉的脑子。 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破烂不堪的模样。现在这颗脑子看起来外表完好无损,但我知道那也只是外表。 “你看,夏油就是杰——”旁边站着的正是五条悟。 一开始我确实是为了证明夏油不是杰,才选择打开狱门疆的,但是我已经不关注这些。 我没管他在说什么,直接打开了头盖—— 然后把夏油脑放了进去。 在果断闭上了眼睛之后,我直接掉到了血水之上。 这里最开始没有火很昏暗,我教了夏油怎么造火之后,这里就亮堂了起来。而现在—— 整个區域又重新回归昏暗。 我听不到夏油的声音,逛了几圈也找不到他。如果一个人想躲着一个人静静的时候,他会藏在哪里呢?我知道我会进入棺材,但是这里又没有棺材。 正当我因思考而有些头疼时,我望见了脚下的血水。 我眨了眨眼,然后直接跳了下去。 血水吞噬了我,周围是一片猩红。如果说上面是安静,那么这里便是死寂。我看到了无数的尸骸在血水里浮沉,但是我依然找不到夏油。 这里的血水又深又广,向下望不到尽头,朝远处望也看不到边际。我游过来游过去,但是依然找不到夏油。 恍惚间,我想起了羂索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一觉睡醒后,却怎么也找不到他。但是我又清楚地知道那不一样,严格来说夏油他没有离开我,只是我找不到他。 这次似乎也会和羂索那次结果相同,可也许是因为我开始觉得有无脑子没有多大區别,开始觉得自己没有脑子也没有那么笨,我感觉自己变聪明了一点。 我想到了——既然我找不到他,那不如让他来找我。 如果是夏油的话,他会那样做。 于是我闭上了眼睛,任由血水将我吞噬,就这样不断下沉。就在这时,我感觉自己的手腕被抓住,睁眼一看发现果然是夏油。 他此时很无奈地看着我:“小陵,你来这里做什么?快回去吧。” 水里还能讲话,并且听到声音,这件事就不太符合常理,不过这片区域的出现本身就不在常理之内。 我没有细想这些,我只是看着夏油在想,既然他来找我了。那就没问题了—— 我伸出了手,死死抓住了夏油。 然后另一只手,狠狠地揍了他一拳。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只小陵 我本以为夏油会像是当初我强行揍他入眠, 然后在醒来后愤怒地举起拳头那样,重新反击回来。 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 被我揍了一拳之后,夏油反而偏移了目光, 像是做了错事那样,语气也没有任何锐利:“抱歉。” 然后他試圖挣脱我的手, 重新坠入血水之中。 本来我火气还稍微降下来了一点,结果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就像是上好的柴火,我的火气又蹭蹭蹭得上去,瞬间将我的理智吞噬。 我又给了夏油一拳,在他被打懵的那一刻,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用力将他从血水里拉了出来, 丢在地上。 然后我自己也跳出血水,直接一腳踹向他:“我不想听你道歉!来吧来吧——就这样来与我一战!” 这时夏油总算想起自己还能躲閃,他退后了一步,然后像是对着教堂忏悔那样,“可是……我一直都在欺骗你,我一直都是傑。” “哦,”我说道。 夏油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他愣了一瞬, 似乎想扬起嘴角露出微笑,结果被我抓准了时机, 直接重重一拳砸到老遠。 血液从夏油脸上一滴滴流下。 而我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现在我知道了——所以那又怎么样?” 明明夏油被揍出血还没有一丝负面情绪, 此时听到我说这话反而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是那又怎么样——我做了欺骗你的事情。并且除此之外,我最初说的失忆也是骗你的,我一开始还想要殺死你,夺走你的身体。” “哦, ”我说道,然后乘胜追击。 气流撕裂空气的声音响起,我試圖再朝他重重砸出一拳。 但似乎是为了和我持续对话,这一次夏油閃避得更快,而语速也更快:“我策划过很多次殺死你的事情,我曾试图诱导你杀人,真人和你对打的时候,也是我诱导他攻击我,试图令你绝望。我用你的身体与部下们见面,搞砸了一切后还想把烂摊子留给你。” “所以……”夏油看向了我,语气中帶着难以置信,“为什么我说到这个份上——你还是不厌恶我?” “厌恶你干什么?”我在夏油微愣的表情下,直接一腳飞速踹出,这一次夏油来不及躲闪,直接被我踹上了高空。 这一脚踹得我整个人心情舒畅。 “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揍你一顿——不对,好几顿!” 夏油被我踹到了我的那片毒孢子地的上空,他回过神之后,总算召唤出来了咒灵,此时落到了上面,飞在那片空中。 而我也迅速几个健步,跳到了上邊,然后又是凌冽的一拳砸向夏油。 但是夏油这次没有躲闪,他就像是放弃了治疗那样,甚至还闭上了眼睛。这样特意不躲开等着我揍的打架,真的很没意思——我没有犹豫,直接强行扭转出拳方向,一拳砸到了地面上。 这一拳剛好砸到了几颗毒孢子的上面。 它们瞬间破裂,于是过去的记忆重新笼罩了我。 在陷入记忆的那一刻,我看到夏油的眼眸微微睁大。 这些记忆一片又一片划过,但他们已经不是什么难以跨过的事情了,下一秒我便瞬间清醒。 而夏油此时已经站到了我旁邊,他手上青筋爆出,漆黑的眼眸里似乎有火焰燃起,含着看到我乱来的几分怒意,又帶着令我看到那些回忆的自责:“剛刚为什么不直接打下去?” 虽然他生气了,但是这下子我反而高兴了起来。我对着看起来总算不死气沉沉的夏油,扬起了嘴角,露出了笑容—— “很好——夏油,你看你被揍着揍着,这不就又被我给揍活过来了吗?” “哈?”在夏油愕然的目光下,我又是一拳砸向了他,而他这时下意識接住了这一拳。 “你看,”明明拳头被接住,但是我却得意洋洋,“你明明也是鲜活的,能活得好好的。” 我没有再出拳,而是朝着夏油伸出了手—— “我需要你。” 我看到夏油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闪动,但是下一秒,那里却又只剩下一片烈火燃盡后留下的灰烬。 夏油并没有握上我的手,而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温柔摸了摸我的脑袋:“抱歉,现在已经太迟了,我还做了其他无法挽回的错事,我杀了很多很多的人,这些都是我的罪孽——我没有资格存活于世。” “那我也需要夏油,”我像是他当时对我说的那样,我对他说道—— “我需要想要杀死我,但是最后留给我青鸟的夏油。” “我需要打架都不愿陪我打,有时候我完全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夏油。” “我需要已经做了一大堆错事,还想要死亡的夏油。” 然后我顿了顿,在夏油微微睁大眼眸的注视下继续说道—— “我想要相信自己能成功的夏油。” “我想要重新活过来,重新站起来的夏油。” “我想要最后想到办法,解决了问题的夏油。” 夏油沉默了好久,最后才开口问我道:“可是小陵,如果下一条路也不通怎么办?如果我又错了怎么办?如果我不能弥补我的过错怎么办?” 我不知道夏油在问些什么,但是有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 “那夏油就继续思考下下一条路呀——你可是会思考的脑子啊。” 夏油沉默了好几秒,接着嘴角微微上扬—— “是啊,你说得对。” 他終于笑了。 * 就这样,我把夏油的意識接了出来。他现在离开了狱门疆,以一颗脑子的姿态在我的脑袋里—— 夏油装起来和傑一样,我这时特别清晰地有了夏油就是杰的实感。 夏油本来想询问我如今的现状,不过在注意到面前的事物后,他愣了好几秒:【我的……身体?】 没错——我把夏油的身体重新挖了出来,前段时间是由校医家入硝子帮忙防腐,而如今这具身体躺在我的面前。 我一开始不愿意夏油离开,关在狱门疆里令我安心,但是在收到朋友卷轴,看到夏油留下的青鸟后,我又渐渐开始觉得他应该回到他理应在的地方。 夏油理应回到他自己的軀体里。 【夏油,等回到你的身体里之后,再来和我打架!】正当我一边这样笑着说着,一边准备打开脑袋,把夏油拿出来,再放回到他自己的身体里时,夏油又迅速开口阻止了我—— 第150章 【小陵,等一等。】 我眨了眨眼。 夏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继续对我说道:【小陵,梦境是不可能出现你意外之外的事情的,所以如果我接下来做出的举动出乎你的意料,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也能证明那不是你的梦——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梦。】 我点了点头。 夏油此时用释然的语气说道:【我不需要这具軀体。】 ……诶?不需要?我没搞懂夏油在说什么。 而就在夏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只咒灵爬到了夏油沉睡的身体上,然后炙热的火光从他们相触的地方燃起。 这火焰赤红又灼目,还燃得非常旺,没等我来得及阻止,夏油已经把自己的躯体全部烧完—— 最終我的眼前只剩下一片虚无。 一旁的五条悟一眼就看出这是谁做出的离谱事情,此时他欲言又止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又瞥向了我的脑袋。 而夏油没有关注这些,他像是一开始初次见面的重演那样,开始问我类似的话语,只是语气带上真诚—— 【小陵,我想成为你的脑子。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身体吗?】 我很难想象竟然有脑子会放弃原本的身体而选择我,但是夏油却这样做了。我感觉刚才那炙热的火焰从我的眼眸侵入,一直暖暖地燃到我的心底。 恍惚间,我透过那片火焰,还望见了意识世界里的那一片毒孢子之地。然后看见了无盡混着尸骸的血水从遠方奔腾而来,它们冲走了那些毒孢子,将那些纷乱的记忆也一并吞噬。 那片血水没有流走,而是彻底融入了这片原本长满毒孢子的贫瘠黄沙土地之中,将其混成可以生长萬物的正常土壤。 于是我又听到了萬物生长的声音。 我終于开口道:【好啊。】 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恍惚间我感觉自己又看到夏油意识空间里,那片血水上面的无尽尸骸,也落入无數打开的我世界里的棺材之中。 像是一场盛大的葬礼那样,那无穷无尽的尸骸,随着數以万计最终合上的棺材,一起沉入了这片土地之中,最终无尽沉眠。 它们就像是永远捆绑在夏油身上的不灭罪孽。虽然始终不会消失,但是一点点陷入了沉睡。 无数咒灵在土地上小憩,而那被血水带到远方的毒孢子重新落到了土地,就这样化成了无数的种子,绽出了一朵朵或紫或红的璀璨之花,最终变成了一片浩瀚的花海。 我听到了这一片花海摇曳的声音,还有坐在那片已经复苏了的土地上的夏油杰—— 他放松的笑声。 -----------------------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烟花]接下来就是后日谈和番外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红心] 番外的话大家想要什么可以留言,但是我可能写可能不写,我只挑有灵感的写[比心] 再次安利接档文《于是猫养大了诅咒之王》 猫在垃圾堆旁被弃婴砸醒,还被砸出了一点前世的人类记忆。 弃婴四手四眼,没人愿意收养,废物小猫下定决心自己将他养大。 或许是因为翻不到牛奶,猫只能把自己的血喂给弃婴喝的缘故,他的常识从一开始就有点奇怪。 猫花了好大的劲,教会了他不能掐着别人脖子和别人交流,撕下别人手臂后需要帮忙修复好,杀了人后还需要用复活技能把对方复原…… 猫总算把弃婴拉扯大。 等对方长成少年时,猫又想到自己寿命不长,很快就会死亡。 可猫担心少年。 而被称为诅咒之王的少年,正随意地坐在王座上,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猫给他做的生日小蛋糕,一边把玩手中的王冠。 他用猩红的眼眸,瞥了一眼趴他绒毛披肩上的猫,瞬间明白了猫的烦恼,然后意气风发又肆意张扬地笑道——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等等,你又要做什么? 猫想—— 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阅读指南: 1.故事从婴儿时期开始,猫一点点养大诅咒之王。 2.亲情日常向,互宠小甜饼。 第103章 后日谈 伏黑惠从没想过好运会落到他的头上, 可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小陵所赐。 自从他父亲离开,姐姐莫名其妙陷入沉睡之后,他就被迫一个人成长了起来。 咒术师是一种高薪職业, 伏黑惠赚到了很多钱去试图治疗姐姐,但是有些事情不是钱能解决的。总监部那邊花人力物力去研究这一病症, 多年来伏黑惠已经习惯,而这次他抱着一丝期待将这件事上报给了窗的总负责人小陵。 刚好也有一批人最近陷入了沉睡。于是小陵那邊便和研究所合作,通过研究神奇已故大脑样本羂索,并且在脑部专家梦野久作的加盟帮助下,没过几天便成功地唤醒了他们。 在病床上原本沉睡的姐姐坐起来,朝着他微笑,并对他说“惠, 这几年真的辛苦你了。你最近怎么样?”时—— 伏黑惠紧紧抱住了姐姐——他以为再也苏醒不了的姐姐。 伏黑惠是相对比较寡言的人,但是他这一次写了很长的感謝信给小陵,表示自己的感激。而小陵的回複很简短—— 【不用謝!小事!】 伏黑惠这时想起小陵其实最近一直在处理咒术界各种的事情。虽然对方明面上的權限还只是局限在窗这邊,但是事实上,由于总监部的不作为,现在更多的人选择将文件直接上交给小陵。 大家都推测,很快小陵就将上位。 而这件对伏黑惠来说的大事情,对小陵来说, 也只是很多事情中的其中一件。 然后小陵又发他:【对了——你爸活过来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伏黑惠很迷茫,但也不好意思再打扰对方, 于是并没有多问。而在带着姐姐离开醫院之后, 他便看到了他的父亲伏黑甚尔站在醫院门口—— 高壮又嘴角有疤的男性,揚起了肆意的笑容,向着伏黑惠他们摆摆手:“哟。” 伏黑惠对伏黑甚尔的看法很複杂,他总是搞不懂对方在想什么, 包括现在。 他听着姐姐和伏黑甚尔交流——于是知道了对方是被小陵从羂索那边挖出来的,而夏油傑对其进行无为轉變,成功复活了对方,让其陪小陵打架,顺便处理伏黑他们自家的事情。 不过由于技术原因,只能活一天。 伏黑惠不知道自己算是喜欢还是讨厌父亲,不过他看着上方的天空,只觉得阳光明媚。 他拿起手机,给小陵发了很长的短信,最后又写道—— 【谢谢。】 小陵过了很久都显示未读—— 大抵是在忙。 * 我确实是在忙—— 莫名其妙地在忙着上位。 明明我只是像往常那样处理文件,没想到就发现了和平时的不同—— 咦?为什么需要总监部审批的文件,都送到了我这里? 我迷茫地用身体電波联系正在出差幹活的夏油,而对方一边在和对面商谈,一边又用脑電波回我道—— 【总监部已经被小陵你架空了權力,于是他们自发请辞,投身别的行业,试图在其他行业中成为有实权的高层。由于人都已经离开,只留下了辞職信——现在你是咒术界最高领导了。】 我怎么就把他们架空了?我幹了什么了吗?我怎么變成最高领导了?我还没搞懂情况,加茂彩子便来到了我面前,告诉我——我的上位仪式接下来就要启动。 我迷茫地去了会议现场,然后迷茫地上台,这次甚至因为不知道说什么,而没有发表任何言论—— 但又因为无人反对,整个仪式很快。 我发现我这样走个过场就行。 ——总而言之,我莫名其妙地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咒术界首领。 成为首领之后,我发现一切好像都和平时也没有多大区别。总之就是“批文件——办实事——打咒靈”的无限循环。在羂索还在的时期,我就已经適應了高工作强度,就算事情再多一点,这种无限循环比那时轻松很多—— 我快乐地日常零零七。 五条悟说我是卷王。 但在了解了卷王的定义之后,我又发现了五条悟他不仅拥有零零七的工作时间,还拥有超高的出差强度,觉得五条悟也不见得不是他口中的卷王。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人也很卷,并且这种卷之中,还充满了高度的工作热情—— 夏油傑。 夏油在烧掉他的躯体,成为我的脑子之后,先是用咒灵形态花了一天时间去找到原先的部下们,把实情全部告诉了他们。 我不知道他和他们都说了些什么,总之夏油心情很好地告诉我,说事情已经说开了。 第二天,夏油就正式上班了——刚开始他只是负责文书工作,但是后来我发现我作为咒术界的领头人,竟然还需要和其他各方协商,开那么多的会议,夏油就接过了这类事情,作为明面上的负责人各种出差交涉。 第151章 夏油之前当教主当了挺久,这些交流的事务他特别擅长。而考虑到普通人看不见以咒靈形态出现的他,夏油在阅读了相关书籍后,又将自己无为轉變成了类似于爱丽丝的可视异能。 总之现在能被看见——虽然还是没有影子,不是个活人。 这一举动这大大减轻了我的工作量。 稍微闲了一点的我,打开了当初和研究所合作,研究了很多很多咒靈,最后创造出来的软件——滴滴打咒靈app。这个软件现在已经经过优化升級,变成了可以接单的模式,面对全职咒术师和兼职打咒灵的普通人。 我查找着一級咒灵,然后快乐地出门打了一波咒灵。 可能是错觉,在赶路的时候,我感觉咒灵变少了,而路上用着咒具戴着咒力眼镜打咒灵的普通人变多了。 此时晴空万里—— 我揚起了嘴角。 * 五条悟发现自从小陵上位后,咒术界的发展进度就变得魔幻了起来。 之前总监部的那些高层还在时,他们总是相互之间各种推诿,于是做任何事情的进度都极其缓慢,五条悟已经適應了这种速度,没想到如今却像是坐了火箭蹭蹭蹭地飞升。 首领小陵像是不知道疲倦的超人那样。在每个项目中都能看到祂活跃的身影,看起来完全不用睡觉,直接卷得飞起。 显示咒灵位置的接单的app也在持续升级,这令打咒灵任务的下达与接单更加便捷。 将咒灵的存在潜移默化普及群众的企划在小陵的手下开启,相应的电影也在筹备,还邀请五条悟去出演。甚至连咒灵周边都开始搞起来了。 与医学界一起推出的预防咒灵企划也在实施,治疗咒灵方面的医疗设备也在推进…… 虽然一切都在前进,但是五条悟总觉得长此以往,这小孩会因工作强度太大而吃不消。于是他去找了日渐靠谱的友人夏油傑—— 漆黑长发的男性此时正在看书,他最近一旦有点空闲,就总是在看书阅读。时光似乎在他的身上沉淀,于是整个人看起来变得柔和又包容了不少。见到五条悟过来,他笑道:“悟,怎么了?” “小陵……”五条悟还没说完,夏油杰就合上了书,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那样,直接开口—— “没有问题的,”夏油柔和地笑道,“小陵前面五天没睡觉,我昨晚就敲晕了祂。这样睡了一晚上后,现在祂还精神着。” 五条悟:……? 还没等五条悟来得及说什么,小陵就推门而入冲了进来,直接给夏油杰脖子上来了一次狠狠手刀,敲晕了他并且带走:“你也加班五天没睡觉了,空闲时还看什么书——强制休眠。” 五条悟:……? 五条悟看了看小陵,又看了看夏油杰,他突然什么都不担心了。 时光就这样流逝,转眼就是几个月过去。 这一天,五条悟来到小陵的办公室时,发现里面没有人,而路过旁边的寝室时,他又发现那里的门微微敞开。 透过敞开的大门,五条悟看到了夏油杰此时正躺在床上熟睡——他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整个人看起来睡得很安详。 而小陵此时裹着被子,不知怎么地就滚到了地上,睡姿乱七八糟,毫无顾忌。 照理说夏油杰应该是很容易被惊醒的人,但是小陵都滚下去了,他也依然没有发觉。 再看看小陵——祂也在这些方面极其敏锐,时常非常轻易地就注意到他人的气息,但是小陵也没有发觉五条悟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依然很沉很沉地熟睡着。 窗户此时正打开着一条缝。 窗台上放着小陵最新画完还没上传的几张画,它们上面的图案还没干,正随着吹进来的微风,悠悠地扬起了小角。 如今阳光正好,就那样暖洋洋地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小陵和夏油杰正在安适地午睡。 五条悟想了想,失笑地缓慢关上了门,然后他打开了滴滴打咒灵app,稍微看了看—— “嗯……任务都有人接了,那么我也去睡一会儿吧。” 五条悟知道——接下来这样的日子,将会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