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橙花》 送你橙花 第1节 《送你橙花》作者:折冬 文案: 离经叛道(伪)浪子vs循规蹈矩乖乖女 贺京遂那样的人,随性浪荡肆意不羁,身边从不缺女生喜欢,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而陈盏安静得容易让人忽略,却在背后偷偷喜欢了他很多年。 她会抱着书故意经过他的教室,有时候会看见三四个女生围在他身边,漂亮的公主头,性感的超短裙,笑盈盈的跟他聊天,而他嘴角也时常挂着漫不经心的笑,一双眼看谁都深情。 有女孩儿大胆问他喜欢什么样的,他就那么随意一眼朝这边看来,跟那几个女生开玩笑,唇角轻佻,“那样的。” 那天,陈盏落荒而逃。 她偷偷给他写过情书,却落在了他朋友手里,朋友拆开信封告诉他又是一封告白信,但不同的是听见了他说喜欢自己,朋友问他还记得吗。 陈盏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看见他勾着唇在笑,却格外敷衍,那天的太阳明明很大,她却感觉置身冰窖。 那句“不记得,你帮我扔了吧”将她对接下来的期盼打碎,她拼尽全力想要挤进他的世界,却恍然发现,她对他来说,连路人都不是。 那些相恋的日子里,贺京遂宠她宠到让所有人都羡慕,在某天下午,陈盏却向他提出了分手。 暴雨天,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不清情绪,只有那道无所谓的声音钻进陈盏的耳朵里。 “行啊,分就分。” 重逢在五年后,昏暗难辨的包厢里,他将人困到了墙角。 他一点一点掰开她的手,拿走她手心里的素戒指环,步步紧逼,“你说不喜欢了,留着我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眼尾泛红,声音又狠又哑:“陈盏,你真狠心。” 他破碎得像个丢了糖果的小孩儿,“五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 内容标签: 都市破镜重圆 天之骄子 甜文 暗恋 主角:贺京遂 陈盏 其它:下本开《雪融时》一句话简介:正文完/伪浪子的千层套路 立意:你永远是我的终点 第1章“没办法啊,人就这样儿。”…… “像是百花撞了春风” “见万物时,万物是杯弓” “见你时,你是惊鸿” …… 九月的京北依旧酷暑难耐,气温还未转凉,蝉鸣躲在树枝里拉长声音沙哑的嘶叫。 热意盎然的季节,京北美术学院迎来开学。 来报道的新生们大多都有家长陪同,昂贵的豪车一辆接着一辆,那些重到无法提起的行李压在父母们的肩膀,从陈盏身旁徐徐路过。 唯独她形单影只,手里仅一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 高考结束后,陈盏做了十八年来第二件疯狂的事情,背着楼颜偷偷改了志愿,因为这件事,母女俩差点反目成仇断绝关系,陈盏被罚跪了一晚上,地板坚硬,膝盖破皮双腿发麻,但她却完全没有做错事的悔改,甚至还生出一丝窃喜。只是那之后,楼颜管她更紧,一整个暑假,她都被关在家里画画。 她还记得拿到通知书的第二天早上,楼颜冷漠的站在她的房间门口,用没有情绪的眼睛看着她,每个字都像是坚冰一样向她砸来,“不是想画画吗,那你就在家给我画个够。” 那个暑假,她被禁止了一切户外活动,好在并不枯燥乏味。 楼颜不喜欢她画画,为了让她对其产生厌恶,就把她关在房间里一直画画,想着一个暑假,她应该会重新思考选择放弃,但是陈盏没有,甚至越画越上瘾。 提着行李出门的那天,陈盏对着黑脸的楼颜道了一声再见。 当她搭乘地铁来到那所梦寐以求的院校门口时,她才如释重负的露出笑容。 报完道,陈盏拉着行李箱到宿舍楼,她住304宿舍,她到门口时,宿舍里已经有人在了。 空荡的宿舍里,女孩儿一身清凉的打扮,露脐的彩虹条纹上衣,浅蓝色短裤,脑后一颗清清爽爽丸子头,一张白皙又俏皮的脸。 她坐在一张凳子上,翘着脚丫在打电话,“我都到宿舍了才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哥,你有没有良心?” 明明是埋怨的话语,陈盏却听出了一丝娇嗔。 她下意识放轻了脚步,推着行李箱走进去。 房间里很安静,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也很微小,让那通电话里的声音也传进陈盏的耳朵里。 是懒懒的笑音,“没良心还给你打电话?” 这声音有点熟悉。 没深想,陈盏尽量不发出声音的挪动脚步,但还是被她发现。 不好出声打扰她,陈盏只是对她微微一笑,女孩儿也回以微笑,抬手挥了挥,算作两人打招呼。 “先不跟你说了,我漂亮室友来了。”女孩儿冲电话里头的人说了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她很自来熟,热情大方的跟她做自我介绍,“我叫贺时宜,顺颂时宜的那个时宜。” “你好,我叫陈盏。” 贺时宜帮着陈盏整理内务,又陪同她去学校外面的长街商铺里买了棉絮被褥,两人用箱子抬回去。 太阳很大,晒的人晕晕乎乎,粘腻的细汗贴在皮肤上,呼进嘴里的空气滚热。 两人抬着箱子刚走到美院门口,贺时宜就跟忍不了似的松手,用手扇着风,“这天儿太热了,盏盏,我们歇一会儿吧。” 陈盏也有同样的感触,白皙的一张脸也被晒得薄红,点头答应。 两人找了个树荫的地方站着歇气,不多时,贺时宜的电话响起,陈盏扭头看了她一眼,瞧她用手挡着太阳,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后弯起眉眼笑了下。 想起她还在宿舍里时跟她哥哥打电话的模样,脸上也是这样娇俏的笑容。 果然,下一秒,响起贺时宜甜甜的声音,“妈妈——” 她看起来就是从小在幸福里长大的孩子,陈盏想起楼颜,想起离开家时,她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心里有点失落。 陈盏挪开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到路边的一块儿路标上。 这里是京北的大学城,聚集了几所京北市的知名大学,那块儿路标上就写着临近此处的几所大学以及方向。 眼睛向上抬时会被阳光刺得酸涩,她眨了眨,有湿湿的雾覆盖。 但她还是看清了“京北体育大学”这几个字,粗粗的黑体,旁边跟着一个向右的箭头:2km。 脑海里浮现一个肆意张扬的身影,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身旁的贺时宜出声打断,“盏盏,我们走吧。” 陈盏收回视线,转身跟她点头,两人抬着箱子混入新生的人群,朝学校里走去。 她们回到宿舍后才发现屋里多了两个人,是新舍友。经她们自己介绍,一个叫季淼淼,一个叫陶以然,两个性格爽朗的女孩儿都是外地人。 四人一起打扫屋子,没多久就放下了初见的矜持与距离感闹作一团。 陈盏在阳台洗着抹布,听见里面传来的笑闹声,光线落进屋里,照得她们的身影鲜活明亮。 弯了弯唇角,陈盏将洗净的抹布挂在铁钩上。 中午十二点,贺时宜被一通电话叫走,陈盏跟季淼淼还有陶以然一起去食堂吃饭。 三层的食堂大楼,各色菜肴随意挑选,还有各个地方的特色菜,叫人眼花缭乱,垂涎欲滴。三人从一楼逛到三楼,最后选了一家淮扬菜。 季淼淼大方的拍了拍胸脯告诉陈盏和陶以然今天这顿她请客,但被她们俩谢绝。 陶以然:“那怎么行,要请也是我请。” 陈盏笑着附和。 季淼淼无奈的笑她们,“你俩也太客气了吧,吃个饭还争抢着买单,就这么喜欢当冤大头啊。” “冤大头倒不至于,”陶以然摆摆手,一副我了解颇熟的样子,“我早在还没开学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美院的菜肴是一等一的绝,花钱也觉得值。” 三人争来争去,最后还是选择了aa。 食堂里的人多,氛围热闹。等菜的间隙,三人聊天。 说来说去扯到高考上,季淼淼问陶以然:“你高考多少分啊?” “我们那儿分数线低,560的线,我刚刚561。” “你呢,盏盏,”季淼淼扭头看向坐在自己右边的陈盏,她知道她是京北本地人,猜想道:“京北的分数线应该很高吧?” 确实如此,今年高考分数线确实不低,考完之后,陈盏有对美院失去了信心,甚至有重新复读一年的打算。 好在老天看她三年来着实辛苦,查到考试成绩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的成绩远超美院分数线,甚至超过了京北的重本线。 “681。” 季淼淼和陶以然咂舌惊叹。 “盏盏,你这么学霸啊——” 季淼淼开始好奇,“你高中上的哪所中学啊,这么厉害。” 陈盏告诉她,“京北一中。” 京北一中是京北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只有十分优秀的学生才有资格踏进这所学校的门槛。 送你橙花 第2节 陈盏的母亲是一名高中教师,或许是工作性质养成了她古板严肃的性格,陈盏从小就在她的严格教育下长大,每门功课成绩都是第一。 十分优秀这个词语形容她太过贴切,完全符合京北一中的招生要求。 难怪啊。 季淼淼恍然大悟,京北一中的苗子,能不学霸么。 她忽然想起一个人。 “那你知道贺京遂吗?”季淼淼说:“就是参加过射击锦标赛的那个,我之前听说他也是京北一中的诶。” 只是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心里就泛起浅浅涟漪。 陈盏眸光一顿。 没等她反应,一旁的陶以然激动的接话:“我知道!去年锦标赛上的那个天才射击手!那不是隔壁体育大学校草?” “对对对!就是他!” “……” 身旁激动的声音混在一起灌进了陈盏的耳朵里,早在贺京遂三个字,就已经模糊不清。 暌违已久,却依旧能牵住她所有的情绪。 陈盏微阖下眼皮,在脑海里搜寻着有关于他的踪迹,屈指可数的那些“偶遇”,成了她不舍忘掉的记忆。 她单方面认识他,从他的肆意难驯开始,是存在于他生活里的某个不起眼的甲乙丙丁。 陈盏抠着手指,安静的听着她们五花八门的吹捧与夸赞,“他真的好帅好妖孽啊,随便一笑就能迷死我。” 她曾经见过那张妖孽的脸是如何迷死那些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只需要简单的勾勾手指,又或者抬抬眉梢,就会立马有女生凑上去。 那样坏的笑,漆黑眼底又总是装满浪荡,明明她不是他的目标人物,在见到他对别的女孩儿那样笑时,却也像是感同身受那般酥麻神经。 就连他朋友也曾揶揄的打趣过他,“妖孽,你看你残害了多少单纯少女。” 偏偏这人还特别有自知之明,十分不谦虚,声音好懒,“没办法啊,人就这样儿。” 作者有话说: ---------------------- “像是百花撞了春风,见万物时,万物是杯弓,见你时,你是惊鸿”来自网络,侵删。 …… 第2章“你的?” 食堂里声音嘈杂,季淼淼和陶以然也越聊越欢,陈盏便跟着坠进这片文字海洋里,微醺似的晕晕乎乎。 她们从他去年的全国射击锦标赛开始讲起,讲他干净利落的执枪射击,靶靶十环;又讲他本就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长身鹤立的站于喧闹的人群里,到哪儿都是焦点中心。 “一想到咱们和体育大学这么近,以后说不定有机会见到真人!我简直快要激动死了!”陶以然捂着怦怦跳的小心脏,满眼都冒着小星星,她拉着季淼淼的手,“二淼!你激动不!” “嗯嗯嗯嗯嗯!”季淼淼是颜控,一想到贺京遂那张玩世不恭的脸,她激动死了! 她们激动得手拉着手,让一旁微微失神的陈盏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陈盏也是激动的,只是她已经习惯隐藏情绪,若世上真有可窥视内心的宝物,那她早已完败。 抿唇,她将那份如她们一样的欣喜压在了心底。 她垂眸,脑海里浮现碎片记忆,零零散散,全是那个人。 “盏盏?” 就在她失神片刻,身旁传来季淼淼的声音。 她抬眼看去,纤长眼睫下那双乌黑的眼睛平静如水。 “怎么了?”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季淼淼对她笑了下,随即又问她,“贺京遂比你大一届,你应该知道他吧?” 何止是知道。 高中三年,他就占了三年。 她刚想要说话,陶以然就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贺京遂的名声很响的,世家公子哥,家里有钱就算了,人长的也不错,去年的射击锦标赛你们应该都知道吧,轻装上阵靶靶十环,记者近距离采访他的那段简直没给我帅死!” “盏盏,你肯定知道。”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去年的那场射击锦标赛,贺京遂靶靶十环的成绩轰动一时,有记者报道说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射击手,那些溢美之词吹得天花乱坠,他担得起这样的赞美,所有人也都信了。 当时陈盏是偷摸用手机看的重播,寂静的夜晚,她躲在被窝里,悄摸着给手机插上耳机。 小小的空间,只有手机屏幕折射出的暗光,她认真看着手机里的人,用缱绻的目光描摹着他的锋利脸廓,或许是被子里缺氧,轻轻的呼吸在一点一点变得沉重。 手机里的少年长身鹤立,一身黑色运动服,侧身插兜站着。他单手拿着一把短.枪,笔直的抬向空中,手臂与肩齐平。透明护目镜下的那双眼睛漆黑锐利,像盯猎物那般,是侵略的野性,棱角分明的脸在镜头下硬朗又立体。 缓缓勾唇的那一秒,手指扣动扳机,几乎就在刹那片刻,对面的枪靶中心破洞。 那双黑眸里,是对败者的嚣张睥睨。 无数人喝彩的瞬间,裁判组给出打分结果:10分。 每一个靶都中心空洞,每一个靶都是满分。 陈盏的心脏怦怦跳着,呼吸的热气将屏幕蒙了层雾,她赶紧用手指擦干,却发现连手指也湿了汗。 领奖时他站在最高处,手里抱着鲜花和奖杯,无数夸赞与尖叫将他簇拥。那样热烈又恣意的少年,像一股莽撞的春风,将那层情窦初开的涟漪吹皱。 那天晚上,她熬夜到凌晨两点才看完所有,最后的个人采访,他被好多记者围着,有记者向他提问,这次夺得冠军的感想是什么。 少年眉目漆黑,勾唇时眼梢轻微上扬,野性难驯。 “感想啊——”他啧了声,似乎有些难办的皱了下眉,“暂时还没有。” “等我想好了下次告诉你?” 他朝着那个记者笑,笑容有几分邪性。 他是真有本事做到只是让人回忆就能心跳漏一拍。 陈盏颤了颤眼睫,惊觉惶恐自己是否暴露太多被她们察觉,不过陶以然正说到兴头上,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心思放在她身上。 但围绕着贺京遂的话题直转急下,“不过嘛,这人厉害归厉害,但我听说了好多关于他的事,他们说贺京遂离经叛道浪荡得很,换了好多任女朋友了,就是没对谁用心过。” 可尽管如此,也还是有很多女孩子往他怀里凑,每个人都摸着心思,想要让浪子回头。 就像他高中时,总有巧笑嫣然的漂亮女生围在他身边跟他笑盈盈的聊天,而他嘴角也时常挂着漫不经心的笑,那双多情的眼睛看谁都是深情。 有女生送他礼物,他接过当着她面儿打开,里面是国外进口的零食,又或者是某款高级定制的手办玩具,用心程度不亚于备战高考的认真。 偏偏他还要点一句,“挺用心啊。” 音调是懒散那样的侃,让那女生红了脸。 所以对于这种人,陶以然给出的建议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不然最后受伤的是自己。 最后和她们三个当中的陈盏尤其强调,“特别是你,盏盏,你要离他更远一点。” 话题矛头立马就指向了她,她还沉浸在漏掉节拍的心跳声中,顿滞半刻后,陈盏抿抿唇,不解的看向她,“为什么?” 陶以然说:“你太乖了,不是他的对手。” 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以后会有联系,毕竟他的目光从来就不在她身上,但此刻听陶以然这样说,心里的落差感还是很大。 点好的菜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上来,松鼠桂鱼、八宝葫芦鸭、清炒虾仁、文思豆腐,每一道菜都色泽鲜美,醇香浓郁。 心思被牵住,陶以然和季淼淼没再继续聊关于贺京遂的话题,从旁边的筷子筒里抽出筷子,招呼着彼此动筷。 陈盏心不在焉的吃着米饭,直到季淼淼往她碗里夹了一只鸭腿。 “盏盏,吃饭想什么呢,你再不动筷等会儿可就没了。” 陈盏对她笑了笑,说好。 三人吃过饭后便离开,一出食堂热气便扑面而来,金灿灿的光线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晒蔫儿的绿叶在风里无力的晃动着。 晃不走热烈的燥热。 京北的盛夏,每年都是如此。 季淼淼和陶以然第一次感受这样热的夏天,还没走几步脸颊就开始淌汗。 脸颊蒙上一层湿润的薄红。 陶以然用手扇着风,忍不住哀叹,“这么热,京北的夏天每年都这样吗?” 陈盏点点头,“是的。” “不是吧,那我们军训怎么办?” 三天后,学院会组织大一新生集体军训,届时,所有新生都必须参加,不得无故旷课。 “还能怎么办,顶着太阳训呗。”季淼淼也拿手扇着风,仰头眯眼看这破天,虽也不情不愿,但她知道逃不过,“难道你还想逃?” 陶以然哭丧,“在这太阳底下军训半个月,那我不得成黑煤球?” 陈盏安慰她,“也没你说得这么严重啦,而且我买了防晒霜,到时候给你用。” 陶以然有被安慰到,露出一副止住哭泣的表情,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陈盏,感谢她,“盏盏,你真好。” 陈盏摸了摸她的头。 一旁的季淼淼也同样安慰,“军训晒是晒了一点,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你想啊,来带我们军训的那些人可都是教官,胸肌腹肌人鱼线,宽肩窄腰大长腿,还有整齐的制服诱惑,视觉盛宴啊!!” “而且我还听说了,咱们学院这次军训,隔壁体大会派几个志愿者过来,体大的男生颜值都不差,被帅哥带着军训,就算是晒死我也心甘情愿!” 季淼淼做着梦,“说不定,贺京遂也会来,等我快晒死了,我就倒在他怀里,让他对我负责。” “……”陶以然十分无语,敲碎她的白日梦,“做梦呢吧你。” …… 三天后的军训接踵而至,九月的京北,气温突破新高,烈日炎炎下,大一学子身穿军训服来到操场,像一片墨绿色的海洋。 送你橙花 第3节 方阵队列是头一天就安排好的,陈盏她们宿舍四个人被分散打乱。太阳晒得人脸颊发烫,陈盏压低帽檐,在散乱的人群里穿梭。 找到所属连队,陈盏挨着两三个女生站好,自顾自的整理着装。她身材纤瘦,墨绿短袖并不贴身,松了下腰带,她将那些被风鼓起来的褶皱压平。 风里是滚烫的温度,烧灼着她难以平复的心情。 或许是季淼淼的话让她也存了一丝期待,从三天前开始,她就一直期待着今天。 期待着贺京遂出现的可能。 湿润手心按在胸口,她感受着自己的心跳声,那样肆意的跳动着。帽檐遮住了些许光亮,同时也藏住了那双装满急切的眼睛。 随心而定,她忙着寻人。 远处的树影晃动,一股热风刮来,掀翻了她头顶的军帽。她下意识抬手去捂,却错过了时机。 陈盏扭头看着它被风吹得很远很远,时间临近,她顾不得寻人,转身去捡帽子。 帽子最后停在一双迷彩鞋前面。 她蹲下身去捡,另一只手却比她更快,骨节分明,每一根手指都似无形力量的强劲。 他捡起她的帽子,她抬眼向上看。 阳光刺眼,眼前模糊一片,像是被堆叠出的重影,叫陈盏眨了眨眼。额角的发丝被风吹得乱飞,贴在她被太阳晒得湿红的脸上,那双干净的眼眸里,在看清面前人时,出现了惊讶与错愕。 他的眉眼在她眼睛里越来越清晰,那样黑,那样深,那样野性锋利。 心跳得很快,就像这滚烫的风,久久不能停歇。 是梦吗? 她第一次离他这么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被太阳暴晒过的干燥气味。浓烈又强势的灌进她的鼻尖,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贺京遂看着眼前明显呆住的女生,失笑的勾了下唇角。 低沉的声音里有几分被太阳晒过的沙哑。 “你的?” 作者有话说: ---------------------- 贺京遂:给老婆捡帽子嘻嘻 第3章罪恶感 她原本以为,再次见到贺京遂的那一刻,她会丢失掉原来那份心悸的感觉。但当他又真的出现在自己眼前时,她好像发现,那份对他的喜欢依旧没有变。 心跳声还是那样快,仿佛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陈盏先错开与他对上的视线,手快的从他手里抓过帽子,磕巴的跟他说了声谢谢,她起身,手忙脚乱的将帽子扣到了脑袋上,然后僵硬的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散乱的人群里,贺京遂收了视线,插兜正要往前走时,身后传来蒋谦南的声音。 贺京遂扭头,看着同样一身军训服的蒋谦南向他跑来。到他面前,把手里的帽子递给他,“你的帽子,不要了?” 和刚才捡到的帽子一模一样。 贺京遂接过,利落的往头上一盖。他剃了板寸,帽子型号刚好合适,帽檐遮住了他眼前的大片光亮,那双眸子在阴影里更加深刻。 眼尾向上翘着,他抬手拍了拍蒋谦南的肩膀,“谢了。” 蒋谦南轻笑,拂着手赶他,“得了吧,赶紧训你的兵去,中午一起约饭啊。” “好。” “对了,记得叫上你妹。”蒋谦南搓搓手,“我这个当哥的已经好久没见到过她了。” 贺京遂踹了他一脚,笑着嫌弃他,“要叫你自己叫啊。” 他那一脚力道不轻,蒋谦南完全没有准备,膝盖窝弯了一下。这人比较欠揍,蒋谦南不跟他一般见识,用眼睛剜他,跟赌气似的,“自己叫就自己叫。” 然后手一挥,转身走了。 …… 过快的心跳声掩盖了周围一切的声音,陈盏回到自己的方队。 她乖乖站好,帽沿下的那双眼睛黝黑明亮,和贺京遂对视的那点紧张还未完全散去,手心里出汗,她贴着裤边擦了擦。 若是刚刚和贺京遂的遇见只是偶然,她已经心满意足绝不敢再奢求些其他什么。 可能就是有那么巧吧。 方队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主席台前的总教官吹哨,命令教官们就位自己的连队。 烈日炎炎下,刺眼光线里,她就那样再一次的看见贺京遂跑进她的眼睛里。 少年一身墨绿迷彩服,身姿挺拔,宽肩窄腰,头上一顶迷彩军帽,帽沿下的那双眼睛深邃锐利。灿烂的阳光落在他肩膀上,切割着他的侧脸线条,轮廓硬朗立体。 不止是陈盏,连队里的其他同学在此刻见到他时,都没忍住发出了小声的惊叹。 “居然是——贺京遂……” “……” “……” 队伍里传来一阵小小骚动的声音。 陈盏就站在队伍里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此刻的她,正与贺京遂面对着面。 他们之间,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紧张与激动,甚至是喜悦的心情交织在一起,眼睛在帽沿下偷偷看他。 周围有哄闹的声音,她在这些同样惊讶窃喜的声音里浅浅弯了下嘴角。 心脏热烈的跳动着,她用视线小心翼翼的丈量着他们之间的距离。 已经好近了。 下一秒,贺京遂的声音传来,字正腔圆,气势十足,将她飞远的心思扯回。 “全体都有,立正!” 方队里的声音立马安静下来,每个同学都将腰杆挺得笔直,大部分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贺京遂抬手,将帽檐往上抬了抬,露出那双过分漆黑的眼睛,被阳光浸润着,削弱了几分锐利,却盖不住野性。 视线从她们一个两个惊讶得绷住的脸上逡巡而过。 他勾唇低笑,“见到我这么惊讶?” 不只是惊讶。 “你……你真的是贺京遂吗?”方队里有激动万分的声音响起。 “怎么,”他语调散漫,懒懒的勾着唇角,弧度明显带着一贯的坏劲儿,“我看起来不像吗?” 他脚尖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地,悠闲自在的将双手背在身后。 其他连队的教官已经开始带领着学生们开始各种训练,响破天际的口号声似巨浪般层层袭来。 偏偏贺京遂处事不惊,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在那儿。站得笔直的学生们更是一动不敢动,手心紧紧贴着裤缝。 陈盏站在第一排,就在他面前,她本来就挺紧张。 但此刻贺京遂却掀起眼皮朝她看了眼,漆黑瞳孔,似深渊那般。 单薄肩膀瑟缩了一下,指腹紧紧贴着军裤面料,她感受着手指尖的粗粝。 视线错开,她垂睫看着地面。 听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不算太正经,但也收敛了吊儿郎当的语气,“开训之前先说几件正事儿,不准迟到不准早退,有事儿打报告没事儿多闭嘴,半个月的军训时间不长,我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好好对待。” “是!!!”方队里精神抖擞的齐声吼。 贺京遂眼梢带笑,还算满意。 “报告教官!我有事儿!”方队最后一排的某个男生忽然出声。 “说。” “您为什么来我们学院当教官啊?” 贺京遂的名声早已经从隔壁的体育大学里传至了大学城里的每个角落,大家都知道他是天之骄子,射击天才,无数奖杯在怀,从他大一进校开始,就为自己为学校争夺了不少荣誉。 他这样的人,不该跑来这里,在烈日炎炎下受罪。 谁知他却说:“觉得有趣,就过来看看。” 只是觉得有趣,多云淡风轻的一句话。 倒是符合他的性格,自由随性,肆意不羁。 原来他一直未变,想做什么就做了,以前的他也是如此,从不受任何束缚,全凭心而定。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贺京遂问那个男生。 “没……没有了。” “好,既然如此,那咱们开始吧,”贺京遂的声音铿锵有力,“所有人听口令。” 脖子上挂着的口哨被他含在嘴里吹响。 “哔——” 所有人打起精神,挺直腰背,像军人那般等待着命令。 但她们终究比不上军人,还没站多久,方队里就有同学忍受不了因为长久站立带来的的僵硬小幅度的活动身子。 只是微小的风吹草动,贺京遂甚至都没怎么看两眼。 他出声懒懒提醒,“都别动啊,动一下,一分钟。” “……” 陈盏更不敢乱动,她面前就站着贺京遂,屏息凝神,咬着牙坚持。尽管她此刻,双手双脚都开始有些泛麻。 她微垂着眼睫,盯着地面上从自己面前缓缓移动的影子转移注意力。 送你橙花 第4节 两三个来回后,那影子却向她逼来,将她笼罩。 干燥清爽的味道灌进鼻尖时,她的视线里出现了贺京遂的双腿,他脚上穿着和她一样的迷彩鞋。 下一秒,有手将她的帽沿往上抬了抬。 她也顺势抬眼,掉进了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滚烫灼热,仿佛在她心里点燃了一场漫天大火。 风吹不尽,水灭不息。 贴着裤边的手指瑟缩着弯曲,她慌乱的眨了眨眼,视线漫无目的的乱扫着掩盖情绪。 直到他的声音在自己头顶响起,“帽沿齐眉,下次别戴错了。” 她才惊觉,他们之间有多近。 “……是。” 军训是项体力活动,对于他们这些不怎么爱运动的大一新生来说,堪比酷刑。 气喘吁吁,累死累活,每张小脸都被太阳晒得通红,细密的汗液遍布额头。 偏偏贺京遂又是个狠心的主。 口哨一吹,他声音洪亮,“全体都有,俯卧撑准备。” 眼前一片哀嚎,大家不情不愿的弯下腰,俯身撑地。 拖拖拉拉的身影被他尽收眼底,贺京遂翘着脚尖,口哨被挂在指尖一圈一圈悠闲自在的旋转着,最后被他掌心一收。 他漫不经心的催促着:“动作快点啊——” 见所有人都趴好,他才将手心里的口哨重新咬进嘴里。 他吹一声,他们就做一个。 中午十二点,军训结束,各个连队依次解散。 脚酸腿软,陈盏感觉自己快没了力气,她难受的抿了抿泛白的嘴唇,缓慢弯下腰,双手稳着右腿很轻的活动一下,脚心是真疼,贺京遂让他们站了好久的军姿。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只是陈盏抬眼寻人时,人群里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周围都是同个连队的同学,与好友相伴着搀扶而行,嘴里低低议论着,“贺京遂也太不怜香惜玉了吧,这才一个上午,我脚就好疼了。” “他这人又帅又狠,怎么办,好像更迷人了。” “……” “可拉倒吧,比起垂涎他的美色,还是想想这后面的军训日子怎么度过吧,我想我会死,难道这就是近距离欣赏帅哥的惨重代价吗?” “……” 她从这些议论声里离开,刚走出操场,就看见了坐在旁边休息椅上的贺时宜。 她同样看见了她,手里拿着手机跟她挥了挥。 陈盏走过去。 “盏盏!” “你怎么还不去食堂?”陈盏走到她跟前,看她同样微微湿润的脸颊,唇瓣干涩得像是快要裂开,她把手里的半瓶水递过去,“先喝点水吧。” 贺时宜接过,说了声谢谢,她用手抵住瓶口,仰头隔空灌了小口。 等嗓子变得湿润,贺时宜才回答她的问题,“我在这儿等我哥呢。” 陈盏顿了下,觉得有些颇感冒昧的,她打算先离开,“那……我先去食堂了,你慢慢等……” “你陪我一起等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时宜生生截断。 陈盏眨了眨眼,微张着唇,“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贺时宜站起身来到她身边挽住她胳膊,歪着脑袋跟她说:“他很快就来了,我带你蹭饭。” 这样的行为实属不好,陈盏想一想还是觉得算了,就要开口拒绝时,贺时宜的视线却越过她向她身后的方向看去。 她踮着脚尖和那边的人抬手打招呼,声音惊喜娇俏,“哥!” 燥热的风吹动着头顶绿荫晃动,叶片沙沙作响。陈盏转身扭头,看见贺京遂正朝着她们的方向走来。 看清是他,陈盏有些惊讶。 他这会儿摘了军帽,廉价的墨绿色短袖在他身上倒是多了几分昂贵的味道,衣摆被扎进裤腰里用腰带紧紧束着,圈出劲瘦的腰。他身旁的男生与他勾肩搭背,两人的步调闲适弛缓,大概说了点令他觉得有趣的事情,他唇角勾着淡弧,几分玩世不恭的懒散神情。 那弧度像是也把她的心勾去了,心脏跳的很快。 待他们走近,贺时宜揉着肚子抱怨,“等你们好久了,怎么这么慢,我肚子都饿了。” “等他。”贺京遂的视线向身旁的蒋谦南淡淡瞥去。 蒋谦南笑嘻嘻的跟贺时宜抱歉,“不好意思啊时宜妹妹,人有三急。” “……” 贺时宜也朝他淡淡瞥去一眼,双手环胸,俨然一副大小姐姿态,几分俏皮的声音,“口头道歉多没意思,谦南哥,要不今天中午这顿,你请了吧。” 蒋谦南愤愤咬牙,也没真的生气,抬手轻轻的弹了下她的脑门,“还得是你啊小鬼,不放过任何敲诈我的机会。” 知道她拿自己没办法,贺时宜歪头,嘴角牵出一丝笑,大方承认。 蒋谦南也就认了。 她并不是单独来的,蒋谦南看向了她身旁的女生,问她,“这位是?” 贺时宜挽着陈盏的手臂,热情的跟他们介绍,“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室友,陈盏。” 像老师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陈盏略微失焦的瞳孔怔忪了下,胡乱抬眼的瞬间,她飞快且准确的抓住了贺京遂看向她的视线。 那样深的眸子,被阳光照得漆黑润亮。 只简单触碰,便逃离似的躲开。 她突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像丧失了语言系统,大脑空白一片。 好在那位叫蒋谦南的男生顺着就将话接了过去,主动跟她打招呼,“你好啊同学,认识一下,我叫蒋谦南。” 是和贺时宜那样自来熟的性子,他朝她伸出手。 陈盏也伸出手,跟他短暂且友好的握了一下,“你好,我叫陈盏。” 她梳着两条小辫,这会儿有些松散,软软的自耳后搭在肩膀,橡皮筋儿是粉色的蝴蝶结,刚刚军训锻炼的时候,贺京遂就已经注意到。 懒懒的动了动眉梢,他撩起眼皮,视线落在她脸上。 白皙温润的一张脸,泛着淡淡的粉色,和那双清秀眉目映衬,倒是有几分乖巧。 上午军训时各种强度的运动倒流进他的记忆里,方队里哀嚎声一片,他敏感的抓取其中的某道纤瘦身影。 她不吭声且坚持的做完了所有。 那道身影与此刻站在面前安静乖巧的她对上。 啧。 还挺有罪恶感。 作者有话说: ---------------------- 折某:你最好是 第4章能吸引他的,永远不会是乖巧。…… 身旁的那道视线存在感太深,陈盏无法忽视,甚至能用余光瞥见他漫不经心的那副懒散模样。 她扭过头去,对上他的漆黑视线,故作坦然淡定的也跟他问好,“你好。” 贺京遂看着眼前的女生,眉眼温秀,唇红肤白,与军训队伍里那张咬牙坚持的小脸重叠。 他看着她,声音依旧低沉,正式的跟她做自我介绍。 “你好,贺京遂。” 他眼睛里有极深的意味,令人捉摸不透,那样滚烫的感觉,令陈盏率先挪开视线。 最后是贺时宜出声打断了这让陈盏感到略微拘束与紧张的局面,她挽着她的手臂,对两个大男生说:“赶紧走啦,我都快饿死了!” 穿过林荫小道一路走到食堂,中午的这个点儿,路上的同学很多,花花绿绿的颜色里混杂着大一军训的迷彩服。 四个人走在一起,本就容易吸引旁人视线,偏偏贺京遂身在其中,只是这一小段路,就有不少好奇与艳羡的目光向他们投来。 第一次感受这么大规模的视线注视,陈盏有几分不自在,贺京遂就在她身旁,她本就紧张,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很多。 好在贺时宜和蒋谦南一路斗嘴,没少添些笑话。 贺时宜提到自己连队的教官,说他一点也不通情达理,让她们顶着太阳训练,几个小时下来皮肤都变黑了不少。 蒋谦南故意逗她说本来就黑,两人一路上打打闹闹,吸引了不少路人目光。 直到贺京遂出声,懒懒的音调里有几分嫌弃,“够了啊。” 贺时宜收手,一边俏皮的朝蒋谦南吐吐舌头,一边去挽陈盏的手臂。她扭头问陈盏,“盏盏,你们教官怎么样?” 话题突然抛向她,陈盏心脏咯噔一跳,眼里有几分无措的紧张,“啊?” 她教官就在她旁边,这要她怎么说。 没想好说辞,贺时宜又问:“长得帅吗?” 骑虎难下,她逼问得紧,陈盏只好顶着那道炙热得快要将她心脏烧出洞的视线点点头,脸蛋很红,声音很小,“嗯……” 被她夸长得帅的教官心情颇好的勾了勾唇角,眉目懒散的漾出一丝笑,双手抱着胸,就连步子也是轻快愉悦的闲庭信步。 贺京遂的视线轻飘飘的落在身旁人的身上,只看得见她部分脸颊,白皙中带着淡粉,被太阳晒的。 贺时宜还在问:“那你们训练的时候是不是特别来劲!帅哥教官,想想都觉得很幸福!” 帅哥教官眼皮子底下的两个女孩儿一个激动一个羞涩,他忍不住低低的笑了声。陈盏却因此红了耳尖,手指偷偷攥着贺时宜的衣角,几分难为情的让她别说了。 以为是贺京遂的笑声让人很不好意思,贺时宜扭头奇怪的看他哥,她还被蒙在鼓里,不知道这笑声的原因。 送你橙花 第5节 不理解的问贺京遂,“你笑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 贺京遂只是一如既往的笑,声音低沉荡人心弦。 蒋谦南也不理解,抬手搭在贺时宜的肩膀上,“别理你哥,估计疯了。” 后来在食堂吃饭时,贺时宜才得知,贺京遂就是陈盏的教官,她夸了一路的帅哥教官就是她哥。 这多没劲。 她撂下筷子,无语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贺京遂,“哥,你怎么不早说。” “早说了这狗东西能听见咱们陈同学夸他帅哥的声音吗?”蒋谦南毫不留情的戳穿他的目的,甚至还评价一句:“心机颇深啊贺教官。” 贺京遂唇角勾得很深,意味不明,他理所当然的接受来自损友的评价。 但这话让陈盏脸颊发烫,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回答贺时宜的那句话,她故作镇定的埋头吃饭。 可不停轻颤的眼睫却出卖了她。 贺京遂一抬眼就看见女孩儿像只鸵鸟一样,脑袋越埋越低。 伸脚在桌下踹了他一下,“吃饭都堵不上你嘴了?” “我说的是实话——” 贺京遂又踹。 “……” 蒋谦南很服,“行,我不跟你说话了。” 他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贺时宜,夹了个大鸡腿放进她碗里,笑眯眯的跟她说:“还是我们时宜妹妹好,来,多吃点。” 贺时宜眼睛弯弯的,跟他道谢,“谢谢谦南哥。” 然后抓起那只鸡腿就往嘴里塞,嘴里被塞得鼓鼓当当,像一只小金鱼。 蒋谦南怕她噎着,让她慢点吃。 贺京遂正巧撩起眼皮看过来一眼,贺时宜脸上是不值钱的傻笑。 贺京遂立马嫌弃,很轻的哼笑着,“瞧你那出息。” 左耳进右耳出,贺时宜将这话当耳旁风,鸡腿消灭了一半,她抬眼正要冲贺京遂耀武扬威的得意,却看见一个女生朝他们这边走来。 女生很美,及脚踝的白色吊带裙,黑色细腰带勾勒纤纤细腰,长卷发温柔的披落在肩膀上,眉目传神,顾盼生辉。 亭亭玉立的一具身体,同时也钻进了陈盏的眼里。 她看着她走过来,脸上掩不住的羞涩与激动。这样的表情,她熟悉得很,高中时就见过千百遍了。 毕竟有贺京遂在的地方,这种事情就无可避免。 果然,下一秒,那女生就开口,叫了他的名字,“贺京遂。” 周围听见动静的都扭头看过来。 贺京遂也抬眼看向她,神色坦然,语气淡淡的一句:“有事?” 那女生害羞的点了点头,矜持姿态,笑容婉约,“这里人太多了,我们能出去说吗?” 贺京遂起身,跟她离开。 他们没走多远,就选了个人少的地方。男帅女美,面对面站着,有好多人看过去,这里面也包括陈盏。 人声鼎沸的这些瞬间里,她抬着眼看向他们,女孩儿面容羞涩的说着话,眼睛里装了些许爱慕。男生插着兜站着,姿态有几分漫不经心,闲散的懒调,就已经足够拿捏人。 大概是她说了什么好听有趣的话,贺京遂扯了扯唇角,眼里也多了些许懒懒笑意。 明知道这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但陈盏还是止不住的失落,她微垂眼睫盖住视线,心里五味杂陈。周围有不少声音在议论,大家都在猜测那个女生会不会是要跟贺京遂告白,风言风语纷纷扬扬,陈盏嚼着快要冷掉的米饭,有些食之无味。 “我哥这魅力,还真是不减当年啊——”贺时宜手撑着脸,一边看一边感叹。 “何止是不减当年啊,”蒋谦南附和,“这家伙从高中开始,身边的桃花都没断过,那些女生就跟飞蛾扑火似的,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你这形容的……”贺时宜嫌弃的瞥了他一眼,贺京遂到底还是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关键时刻还是护短,“都快把我哥形容成渣男了,哪有你说的那样。” “本来就是,”蒋谦南毫不让步,“在一中,你哥有个头衔,叫芳心纵火犯。” “……” 贺时宜无语的跟他翻了个白眼,评价一句:“什么破头衔,真老土。” “……” 大概是话题又扯到这儿来了,蒋谦南又好奇的多问了一句,但这次是问的陈盏,“诶对了,陈同学,你是哪所学校毕业的?” 陈盏还在为贺京遂和那个女生的事情走神,听见蒋谦南喊她,有些迟钝的回过神来,回答他的问题,“我吗?我是京北一中毕业的。” 就像是找到了证明贺京遂是“芳心纵火犯”的证据,蒋谦南眼睛瞬亮,“你是京北一中的?那咱们是校友啊!” 他有些激动的盯着陈盏,迫不及待的问她,“那你高中的时候知道贺京遂吗?” “你应该知道的吧,这家伙在一中可太出名了。” 他自问自答,就像打包票陈盏肯定认识一样。 但如果自己说认识,那之前自己故作的陌生又该如何解释,会不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心机的坏女孩儿。 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她没说一定认识,撒了一点小谎,折中了说:“我只听说过,但并不了解。” “芳心纵火犯”的证据不足,但蒋谦南却肯定她高中是个认真学习的三好学生。 “这还用说吗,盏盏看起来就是好学生,”贺时宜说着,转头看向她,窃喜的弯着眼睛,“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也在京北一中,这兜兜转转的,也是缘分。” 陈盏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后来贺京遂回来了,蒋谦南打趣他,“又是来追求你的?” 贺京遂冷不丁的看他一眼,没搭理他。 蒋谦南却跟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似的,捏有十成把握的肯定哼笑了声,跟贺时宜证明,“我说了吧,你哥受欢迎的很,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女的喜欢。” “但你还别说,”蒋谦南“嘶”了声,手指摩挲着下巴似在考量,“刚刚那女生长得还挺不错,打扮也温温柔柔的,乖巧类型的,阿遂,你喜欢这款吗?” 他有点好奇,但等来的不是贺京遂的答案,而是他的一记眼刀,“你话太多了。” 蒋谦南瞬间噤声,埋头扒饭。 贺时宜也对这个问题起了好奇心思,她双手托着脸颊,跟凑个乐呵似的,“哥,说真的,刚刚那个学姐还挺漂亮的,跟以前围在你身旁的女孩子都不一样,你到底喜不喜欢?” 她对八卦天生充满好奇,贺京遂无聊的哼笑一声,他撂了筷子,身子向后懒懒一靠,手臂交叉着绕在胸前。 眉眼在灯光下格外醒目,漆黑得锐利,不咸不淡的盯着她看。 作为兄长,贺时宜觉得他时时刻刻都带了种压迫性的气质,特别是在跟她说话的时候,倒让她多了几分紧张与小怯。 每逢这个时候,她就受不住了,眼神轻飘飘的乱晃,但又是真的想知道这么多年来,贺京遂喜欢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类型的。 空有一番勇气,她问:“你就说说嘛,你喜不喜欢她,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不喜欢。” 他哥懒散的一句话,让贺时宜毫无防备的大跌眼镜,“啊?” “为……什么?” 贺京遂轻飘飘的说:“太乖了。” 有点敷衍的语气,但也足以表明他的立场。 就着他的话,陈盏的心也跟着莫名的揪了一下。 可是尽管是敷衍,他也并没有说错。 能吸引他的,永远不会是乖巧。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她曾经不敢靠近的人,现在却靠她…… 高一那年,春意盎然的季节,她见到贺京遂。 阳光普照晴空万里,薄荷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不知名的鸟雀婉转啼叫,在树上扑棱翅膀晃掉几片树叶。 陈盏喜欢这样的天气,喜欢懒洋洋的午后里,有清爽芳香的气味作伴。 她拿着本书,到小花园的一张休息椅上坐下。温暖和煦的风拂过,卷起书页,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在上面。 刚准备塞上耳机,一道懒散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手顿在半空中。 “找我什么事儿?” 这声音她有点熟悉,她下意识抬眼,在一片花枝掩映的缝隙里,看见了贺京遂的身影。 他身高腿长,手插着兜站着,面前有一个娇小甜美的女生,穿着一中特制的校服。 她明眸善睐的眼睛里有情窦初开的害羞,声音甜美的问他:“贺京遂,你有女朋友吗?” 这句话敲得陈盏头脑跟着发热,她身子僵坐着,也不敢动。 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在贺京遂的回答里沉重的落下去。 “没有。”他说。 女生眼里有害羞的喜悦,甚至勇敢大胆的用手指去拽他的衣角,跟撒娇似的扯了扯,“那我……有机会吗?” 贺京遂也不动,任由她拽着,视线坦然地落在她快要熟透了的小脸上,像是在欣赏打量。 他就那样直勾勾的看着,故意没挑明,坏笑着明知故问:“什么机会?” 被他赤.裸裸盯着,整颗心脏像是都在发烧,女孩儿终于受不住,娇羞的双手捂脸,嗓音捏得娇嗔,“讨厌,你明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贺京遂低笑一声,唇角懒散勾着。 “就是……当你女朋友的意思啦。”她又重新伸手拽住他的衣角,继续撒娇,“好不好嘛~” “不好。”贺京遂直白的说:“我不喜欢嗲精。” “……” 送你橙花 第6节 女孩儿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但又很快调整过来,丝毫不觉得气馁,眨眨眼继续说:“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喜欢什么类型跟你没关系,”贺京遂懒散的轻笑两声,视线露骨的打量着她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反正,不是你这个类型的。” 说完,他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被贺京遂毫不犹豫的拒绝两次,女孩儿脸红透了,看着贺京遂的背影消失在这片花园里,她有些不死心的跺了跺脚,最后也红着眼跑开。 她亲眼目睹的告白场景,就算只是简单的回忆起来,也依旧历历在目。 走神太久,贺时宜奇怪的碰她手臂问她怎么了,陈盏颤颤眼睫说没事,她摁下那些反复上涌的酸涩,对她笑了一下。 那笑并不发自内心,更多的是无力。 贺时宜瞬间凭直觉找到无力的原因,扭头看向对面的贺京遂,替朋友主持公道,“哥,你训练的时候能不能温柔一点,盏盏都没胃口吃饭了。” “……” 这口锅盖得连陈盏也觉得莫名其妙,她急得连忙摆手要解释说不是这样,贺时宜却堵住她的话,“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 陈盏有口难辩,她偷偷抬眼小心翼翼的看坐在自己对面的男生,他靠坐在椅子上,眉眼间有几分,漫不经心。 落过来的目光也淡淡的,没什么分量。 手指别扭的绞在一起,耳尖一点点变得通红。 下一秒,她便听见对面的人轻轻低笑一声,几分揶揄语气,“贺时宜,没想到你还挺护短啊。” 这话好像也在揶揄自己,陈盏感觉自己的脸颊也在开始发烫。 “护短怎么了,”大小姐头一次在他面前嚣张跋扈,萌凶萌凶的警告,“我告诉你啊,你别欺负她,不然我就跟你绝交!” 贺京遂送了她两个字,“幼稚。” “……”贺时宜微哽,顿了一下,“你……” 陈盏却及时拉住她,摇头让她别再继续。 贺时宜偃旗息鼓,大发慈悲的单方面结束这场无意义的斗嘴之争,“算了,好女不跟男斗。” 说着,也扭头安慰陈盏,“盏盏,你别跟我哥一般见识,他人就这样,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啊。” “……” 陈盏很想说是她小题大做了,她小声的帮贺京遂说话,“他没有欺负我。” 贺京遂和她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用欺负这个词,显得太过亲近。 他们现在,顶多也就教官和学员的关系,半个月之后,又会回到熟悉的陌生人状态。 心里的酸涩似乎比刚刚还重了一点,她珍惜此刻,却又无比害怕未来。 …… 仅一天时间,贺京遂凭借着教官身份迅速在美院论坛走红,当天晚上,论坛里出现许许多多有关贺京遂的词条。 有人拍了他很多照片,甚至还为他做了个合集,那些照片里定格的瞬间和画面足够令人春心荡漾,关于他的每条帖子,点赞评论转发都恰到好处的破了新高。 季淼淼和陶以然捧着手机疯狂的花痴舔屏,抱住贺时宜一顿羡慕,“时宜,你跟贺京遂居然是兄妹!好羡慕你啊,你哥哥好帅啊——” 陈盏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三个小姑娘捧着手机围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讨论贺京遂,灯光照着她们激动的身影,季淼淼和陶以然的眼睛尤为明亮。 耳边全是关于贺京遂的声音,陈盏分了些心神来听,她把换下来的衣服装进脏衣篓,正要拿去洗衣房清洗,季淼淼就忽然扭过身看向她,眼睛里按捺不住的激动尤为更甚。 “盏盏!贺京遂居然是你教官?!” 这一嗓子让陶以然也跟着惊讶看来。 陈盏手里还抓着脏衣篓,对上她们好奇的视线,她刚洗完澡,面颊水润透粉,像饱满蜜桃淋上水汁。 面上一怔,露出疑惑:“你怎么知道贺京遂是我的教官?” 季淼淼将手机递给她看,上面正展示着一段视频,“有人拍了视频!” 视频只有短短十几秒,里面的贺京遂身高腿长的站着,嘴里松松咬着口哨,正在训练她们做俯卧撑,晴光灿烂,他带着墨绿色军帽,一双漆黑的眸子隐匿在暗处,只露出下半张脸,鼻梁高挺,下颌锋利。 一连队的学生跟随着他的口哨声起起伏伏的撑着地面。 陈盏就撑在他跟前,他的影子里。 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倔强与紧张,她生怕自己做不好,所以咬着牙一直坚持,哪怕到最后手臂酸软,腰肢酸痛,她也没塌腰停下。 原来都被人拍下来了。 季淼淼和陶以然格外激动,羡慕完贺时宜又开始羡慕陈盏,两个人抱住她不松手,“好羡慕你啊盏盏,贺京遂竟然是你教官!” “见到真人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帅啊啊啊啊……” “你俩先松开我。”她们抱得好紧,陈盏刚洗完澡还湿漉着,有点喘不过来气,她湿漉漉的一双眼睛求救似的看向一旁的贺时宜,后者走过来将像树袋熊的两个人无情扒拉开。 “你俩够了,不就一个贺京遂,至于这么激动吗?” 陶以然满眼肯定的点头,“当然至于了!” “时宜,你不懂,贺京遂在我们这些美院学子里的位置有多高。”她埋头滑了滑手机,然后展示给她看,“你看,论坛上有关他的帖子都条条爆红了!” “我敢肯定,咱们学校有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季淼淼闭上眼美好的幻想着他的脸,“毕竟,他长得那么帅。” 她们还在继续讨论着贺京遂,陈盏端着脏衣篓去了洗衣房,衣服一件一件的被她扔进洗衣机里,按下启动,机器嗡嗡的开始转动。 她等在一旁,在这声响不断的环境里,想起贺京遂。 美院论坛是供校内学生相互交流学习的地方,刚进校的第一天,她就被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女孩子拉着注册了账号。 手指点开,她一眼就看见了刚刚陶以然展示给她看的那个视频。 视频自动播放,画面很清晰,她甚至就着无声画面看清了贺京遂咬口哨的那一瞬间,上勾的嘴角。 他总是这样,会不动声色的拨乱她的心跳。 将手机调成静音,她才将那个视频点开,长按保存进手机相册。 评论区的留言已经盖起了99+的高楼大厦,陈盏很随意的翻看了几眼,跟季淼淼说的那样,有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 她看见了其中一条评论,视线一顿: [卷心菜和马铃薯:今天中午,我看见了贺京遂和秦雨瑶在食堂呢,秦雨瑶还专门化了妆,不会是要跟他告白吧!] [111:回楼上,我也看见了!好多人都看见了!贺京遂还对秦雨瑶笑了,感觉有戏!] [噜啦噜啦内:别吧,贺京遂那样的,怎么能看上秦雨瑶?] 下面还有好多条评论,陈盏没什么耐心继续看下去,但她也回想起中午在食堂的那一幕,男俊女美,是那么合眼。 这些文字在此刻变得无比刺眼,她退出论坛,微哽着嗓努力压下那些层层翻涌的酸涩。 洗衣房里有其他同学进来,陈盏往旁边挪了挪,跟害怕被她们察觉似的,做贼心虚的将手机揣进兜里,眼睛木然的盯着洗衣机上显示的倒计时。 她们也在聊论坛上的贺京遂,那么艳羡和爱慕的语气,全都落进陈盏的耳朵里。 于是她后知后觉。 无论在哪个年纪,贺京遂永远拥有致命的吸引力。 军训才刚刚开始,翌日一早从床上爬起,陈盏就或多或少感知到全身上下袭来的酸痛。 宿舍里的其他三个女孩子也如出一辙,欲哭无泪的控诉这简直要人命的军训。 陈盏安慰她们:“忍过这半个月就好了。” 口头宽慰的话并不能成为安抚的良药,于是只能拖着身体的酸痛,与这场严格的军训负隅顽抗。 可是下午的军训才是最要命的。 天气热,温度高,就连偶尔吹来的风都是滚烫的,像一股烘烘的火,扑面而来的将皮肤灼烧。 在各连队开训之前,总教官组织所有人进行半小时军姿训练。 一排排方阵像整齐的墨绿色方块儿,学生们有模有样的挺直了腰杆,手指紧贴裤缝,站在太阳底下暴晒。 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总教官的命令严肃,每一道声音通过话筒传进耳朵里,都有十足的威慑力。 陈盏在方队第一排的位置,视野开阔,每每视线扫过来时,她的身体都十分紧张僵硬,偏偏贺京遂还在她面前晃来晃去,她就更紧张了,大气都不敢乱出。 他身上只穿一件墨绿色短袖,挺拔落拓的身形将这件廉价的衣服衬得价值不菲,风刮着衣摆,衣服与身服帖,勾勒出轮廓浅浅的肌肉。 方队里有好多女生都看见了,她们想惊呼着叫出声来,却又碍于总教官的威严,死死压住心底的激动。 陈盏也看见了,脸颊本来都被太阳照得发烧,羞意缓慢的发酵似穿透四肢百骸,下垂的手指微动,她感觉自己整个人跟浸泡在温泉池里脱了水的那样,脚底发软。 就连响在她耳边的懒懒声音也开始变得模糊。 “都别动啊——” 脑袋嗡嗡的乱响,热意的蔓延让她全身都开始发软,她听话的稳住身子,却发现无计可施,她感觉自己像只木偶,若玉山之将崩。 当时贺京遂正从她身旁路过,头晕目眩的片刻,猛地就朝前面栽去。 好在贺京遂眼疾手快,伸手拉了她一把。 陈盏往旁边趔趄两步,被他宽大的掌心按住了肩膀。他身上有被太阳暴晒过后的干燥气味,是一种能让人着迷的清冽。 双腿发软,她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贺京遂宽大掌心控着她的肩膀,也跟着单膝蹲地。 被汗湿透的发丝黏在脸上,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到眼前的贺京遂。 还有他关切的声音落在耳朵里。 “陈盏?” 他的五官在自己的眼睛里放大,漆黑的眉,深邃的眼,都是那么的清晰。甚至是他叫自己名字时,那温温热热的气息,都是那么的真实。 她曾经不敢靠近的人,现在却靠她这么近。 作者有话说: ---------------------- 贺京遂:老婆晕了,我抱! 陈盏:占我便宜。哭唧唧.jpg 送你橙花 第7节 第6章贺京遂朝自己靠来 陈盏醒来是在半个小时之后。 光线在睁开眼的那瞬间悉数涌进,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纤细的手臂撑着床面起身。 视线环顾四周,她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校医务室里。 恰逢此刻,穿白大褂的女校医走了进来。她脸上蒙了口罩,遮到鼻梁上。 “醒了?”笑着问她,“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陈盏慢半拍的摇头,小声的询问:“我……怎么了?” 女校医从柜子里拿出一只纸杯,给她兑了葡萄糖,“你军训晕倒了,低血糖,不碍事儿,缓缓就好了。” 她把纸杯递过去,“把这个喝了。” “谢谢。”陈盏乖乖接过,纸杯覆着温热,她捧着喝了一小口。 嘴唇被湿润,舌苔也卷了一丝苦涩的甜,脑海里浮现晕厥前的浅浅记忆,她记得自己确实是晕了,但贺京遂好像拉了自己一把,才没有摔得难看。 是他送自己来的医务室吗? 正这么想着,房间里传来细微的金属磕碰声,她扭头看见女校医在整理医用工具,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她身形高挑纤瘦。 注意到身后的视线,女校医回头看来,与她对上视线,“怎么了?” 坐在床上的女孩儿身姿纤纤,薄薄的肩膀衬得她看起来也没几两肉,双手捧着纸杯,正愣愣的看着她。 “噢……没事,”陈盏问她,“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女校医逗她,“刚醒就要走啊。” “嗯……还要军训。”她声音似蚊呐,眼睫低垂着,很乖。 女校医弯着眉眼笑了声,不再逗她,“把手里的葡萄糖喝完,然后再坐五分钟,觉得身体没什么大碍后便可以离开。” “好,谢谢医生。” 陈盏把杯子里的最后一点糖水喝完,然后按照女校医说的话静坐五分钟后,起身离开。 这会儿已过下午四点,太阳不再那么毒辣。陈盏回到操场,绕过散乱的连队队伍,走到了自己的队伍跟前。 贺京遂正吹着口哨带着他们一起训练,他身影挺拔,同色系的工装裤衬得那两条长腿笔直,腰间用皮带系着,衣衫下摆被他扎进了裤腰里,隐隐约约勾勒着腹部的腹肌轮廓,比风吹的还明显,结实有力的双臂青筋清晰明了,盘根错节的延伸,有着独属于男性荷尔蒙的肌肉力量。 很快就被他注意,唇一松,口哨无力的掉落下去,又因为挂在他脖子上,那枚很小的口哨在半空中晃了两下。 他停止了训练,扭头看她,目光逡巡的将她上下打量,“醒了?” 阳光很浅,笼罩在他身上,将他漆黑深邃的视线融化了色调。 却依旧滚烫灼人。 陈盏点点头,随即就要往队伍里面走。 却被他叫住,“等等。” 陈盏脚步一顿,心跳声也悄然变得虚浮。 她转过身,对上他眼睛里的那几分探究意味。 “好了?” “嗯……好了。”她语速很慢,音调也落得轻。 但这样的语速落进贺京遂的耳朵里却变成了犹豫逞强的意思,于是他朝休息区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命令她,“去那边坐着,等会儿我来找你。” “啊?” 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快去。” 陈盏乖巧照做。 她转身朝着休息区的方向走,刚走出一步,就听见身后的贺京遂吹着响亮的哨音,低沉的嗓音响在之后,“来,我们继续。” 休息区设在主席台右边的位置,那儿坐着稀稀疏疏的学生,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全是因身体情况而不得不免训的人。 找了个位置坐下,还没坐上几分钟,她就听见后排的两个女生在聊天。 “真羡慕她们,和帅哥教官一起军训,那感觉应该很好吧。” “我也是啊,一水儿的帅哥,都是香饽饽呢。” “都怪我这破身体,要不是因为它,姐现在就开始释放魅力尽情勾搭男人了,哪还用在这儿坐着望梅止渴望眼欲穿。” “你望梅止渴谁呢?” 那个女生害羞的声音捏得很娇,“当然是贺京遂呀。” “以前我就知道他了,长得真帅,太对我胃口了,”女生双手撑在膝盖上,手掌捧着脸,“我之前就特别喜欢看他的比赛,知道他在体育大学我才选了这所学校,就是想离他近一点。” 另外那个女生在笑她。 这些话落进陈盏的耳朵里,手心捏出了汗。 那个女生的话何尝不是她的写照,选择这所美术学院,不就是想离他近一点吗? 陈盏下意识放远视线看去。 薄薄的阳光下,男生背对着她,双手叉腰撑着结实的手臂,肩膀宽阔,腰肢劲瘦,往下是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 他身形懒懒,似乎也有几丝怠倦。 侧着头,他在跟她们说话。 陈盏清晰的看见前排的几个女生看着他时脸上露出的害羞笑容。 她怔忪的看着那道身影,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那个喜欢他却害怕露出马脚的女孩儿,就如同现在这样,小心翼翼的藏在他身后很远的地方,看着他与别的女生谈笑风生。 贺京遂比陈盏大一届,她到京北一中读高一的时候,贺京遂的花边新闻就已经满天飞了,班里有好多女生都在议论他。 她们说他长得帅,成绩好,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学校里好多女生都偷偷暗恋他,有大胆的女生跟他表过白,不过被他拒了,后来才听说,原来人家有女朋友。 女朋友是谁没有人知道,只是有人传曾经见过贺京遂和一群少年少女打野球,漆黑的夜晚,只有零星几盏路灯将球场照得昏暗,贺京遂一记漂亮上篮赢得欢呼喝彩,他额上绑了三指宽的黑色发带,被汗水浸湿的发一缕一缕的垂着,肆意张扬的眼眸里也淌着湿漉漉的汗。 他围着球场边奔跑,与他们击掌。被汗水湿润的眉眼里,是叛逆感十足的痞劲,意气风发的笑缀在唇边,格外勾人。 昏暗的夜晚里画面模糊,他的身影像从相机低像素的帧节里浸透过,影影绰绰,扑朔迷离。 可仅仅是这样,也让旁人忍不住的抓眼球。 他从球场下来,接过了人群里一只纤纤素手递上的水,拧开瓶盖仰头灌水,没喝完又递了回去,然后重回球场继续奔跑。 在充满酸涩的青春期时光,一点点细枝末节的动静都能被人放大无数倍,那些偷偷爱慕着贺京遂的女孩儿们黯然神伤的难过,同时也有难以置信的,甚至靠自己说服自己,贺京遂女朋友那事儿只是传言,她们并没有在他身边发现什么可疑的对象。 于是这件事又被她们抛之脑后。 陈盏也无法确定这件事情的真实性,毕竟她也亲眼见过,贺京遂接过女生递来的水。 那是个被燥热灌满的黄昏。 他笑着拧开瓶盖,仰头猛灌,喉结滚动。 半点没有要避嫌的意思。 女孩儿踮起脚尖跟他说着话,看着他的眼睛里含羞带怯,而他十分照顾的微佝偻着腰身偏头,嘴角的笑邪性的很。 他与她谈笑风生,落在别人的眼里,完全就是妖孽一个。 而那个时候的她,与他完全没有任何交集。 话筒掉在地上发出的巨大响声将她走远的神思瞬间拉回,陈盏被吓了一跳,颤着眼睫回神,晴光灿烂下,军训的队伍依旧没有松懈。 身后的那两个女生也被吓了一跳,其中一个拉着对方的手,说要去小卖部买饮料压压惊。 她们很快就离开。 只有陈盏一个人坐在那儿。 贺京遂不让她回队伍训练,她就乖乖的坐在这里等,但又害怕拖队伍进度,所以这一整个下午,她心不在焉,脑袋里总爱想东想西,一直到贺京遂的靠近。 视线里多出来一双鞋,她下意识抬眼,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贺京遂。 他背着光而站,眉眼在阴影里描摹得深刻。那种侵略的野性笼罩在他身上,压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带来无形的压迫,显得十分有攻击性。 陈盏愣了一秒,缓慢的站起身。 局促不安的在他面前。 贺京遂看着她,女孩儿脸颊粉嫩,纤细的眼睫不安的扑闪,低着视线。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那目光像是无声温火,滚烫的往她脸上逡巡而过,手指抠着裤缝,她感受到那股越来越强烈的热,像一株从脚底疯狂生长的藤蔓,将她的身体用力缠住,灼烧心口。 唇线绷得很直,连带着她整个身子都僵硬的很。 本以为这些细枝末节被她掩饰得很好,可她小看了贺京遂洞察人心的本领。 懒懒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带着微乎其微的低笑,“陈盏,你紧张什么?” “没有。”陈盏下意识反驳。 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像受了惊扰的蝶翅,每扇一下,那种触人心弦的心虚就油然而生。 落进贺京遂的眼里,他用无声笑意为她遮掩早已暴露的慌乱。 也不再逗她,贺京遂走去主席台的角落,弯腰从一个塑料箱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陈盏。 这是教官才有资格喝的水。 陈盏没接。 “拿着啊。” 似大梦初醒那般,陈盏眼疾手快的接过他手里的水,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她垂着脸拧瓶盖,像是刻意想要将脸上的灼烧藏起来。 可她依旧没得逞,太过紧张了,手心里全是汗。 贺京遂见她拧了三次都没拧开,索性伸手,一把从她手里拿过。 陈盏这才抬眼看向他。 他的掌心宽大,衬得矿泉水瓶似乎都小了一圈,手指拧动着瓶盖,轻而易举,毫不费力的拧开。 送你橙花 第8节 与她对上视线,贺京遂将那瓶打开的水重新塞回她的手里。 跟他说了谢谢,陈盏仰头喝了一口,温凉的水涌入口腔,嘴唇喉咙都被湿润,她眯着眼,舒服得不行。 这只是军训队伍中场休息的时间,陈盏看清了远处的队伍里,学生们规规矩矩的坐在地上。 视线的余光不由自主的往身旁的人身上瞟了眼。 他比她高了好多,不敢仔细看,她在心里估算,自己的身高应该只够得到他的肩膀。黑色皮带束着他的腰,勾勒出劲瘦的线条,往下的一双长腿笔直锋利,在她的视线里十分有存在感。 大概训练人也是件很累的事儿,他手里也拿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仰头灌,喉结缓慢的滚动着,那瓶水便咕咚咕咚被他喝了一大半。 陈盏轻飘飘的收回余光,手指不断摩挲着透明瓶身,手心里全是汗,不知道为什么,和贺京遂单独待在一起时,她会不受控制的紧张。 他就在自己身边,那种不容忽视的感觉像蜜蜂尾端软绵绵的刺,让她时刻都处在紧绷的状态。 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陈盏抿唇深思那些可能的话题,但又得装的和他不太熟的样子,自知自己没那个掩饰的本事,她索性就一直沉默着。 没必要表现出一副好像很了解他的样子,因为她知道,贺京遂不是傻子,是人是鬼,或傻或蠢,他一眼就能看明白。 在他眼皮子底下,当个听话的学员是最好的了。 主席台上的总教官拿着话筒在喊各教官继续开始训练,视线里,已经有不少教官开始陆陆续续的吹起口哨来,紧接着是学生们响彻云端的口号声。 陈盏其实在医务室里就休息得差不多了,到操场后又被贺京遂叫来这休息区坐了很久,她现在精神抖擞,完全可以回到队伍里和同学们一起训练。 扭头就要跟他说这件事儿,却见他忽然侧着身朝自己靠来,气息逼近的那一刻,陈盏身子僵硬。 时间的流动似乎被拨慢了几帧,她微怔着一双水亮目色,在心如鼓擂的世界里,感受着这铺天盖地将她包围的悸动。 手里的矿泉水瓶快要被她的手指捏扁,瓶身不再冰凉,贴着手心,全是温热。 他擦身错过,侧着身弯腰,将手里的水放在台阶上,然后直身,与陈盏对上视线。 并没有注意到她眼睛里那些微乎其微的神色,他只是落下一句话,“就在这儿等着,一个小时后,请你吃饭。”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长腿快速交叠着,到后面直接小跑起来,淹没在墨绿色的人潮里。 悸动的余温还残留在胸口,陈盏站在他身后,像无数个曾经默默的看着他远去,光线笼罩着他的身影,叫她有些恍惚。 微燥的风像涟漪惊扰这无声的画面,与曾经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听见了自己磅礴无声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又或者说,陈盏,你想要吗?”…… 军训晕倒这件事,陈盏没有告诉贺时宜。 下了晚训,两人手挽手回宿舍,所有疲惫重压在肩膀上,叫贺时宜恨不得立刻现在马上倒向她软绵绵的床。 她皱着眉头跟陈盏抱怨教官有多心狠手辣,训他们就跟训军队里的兵似的,一点都不留活路,说完她又问她,“你呢,贺京遂没把你怎么样吧?” 陈盏莫名想到在她站军姿晕倒后,贺京遂让她休息了一下午,她完全没有和她一样的疲惫之感。 可这话听起来也怪怪的,她敏感的抓取到那个句子里的谓语部分,是单单指向的她。 但陈盏有足够的自知之明,眼睫很轻的颤了下,她在心里默默的把“你”换成了“你们”,然后对贺时宜笑了笑说:“没有。” “算他有点良心。” 两人回到宿舍稍作休息,贺时宜拿了睡衣去卫生间里洗澡,季淼淼和陶以然还没回来,宿舍里只有陈盏一个人。 从卫生间里传来的花洒水声衬得宿舍里格外安静,陈盏孤坐桌前,亮着的手机屏幕里正显示着今日美院论坛新活跃的帖子。 又多了好些条,全都是关于贺京遂的。 陈盏挨个点进去看,除了有好多抓拍的照片之外,也有很多人发帖感叹。 [楼主:突然有点羡慕第五连队了,每天都能见到贺京遂,还被他亲自指导教学,想想都觉得好幸福tvt] [1l:幸福+1,同等羡慕!] [2l:他真的很帅啊,我就在他们隔壁连队,一扭头就能看见呜呜,真的超级幸福!] [3l:不过有个问题啊,贺京遂为什么会来咱们学校当教官啊,这天气这么热,在宿舍里吹空调睡大觉不是更香?] 这个问题让陈盏想起了军训第一天,贺京遂那句十分随性的话。 “觉得有趣,过来看看。” 楼里有人回复,[3-1:回楼上,我有体大认识的学长,他说贺京遂是帮别人来的。] 那个人是贺京遂室友,因为临时有事耽搁来不了,所以才拜托了贺京遂顶替他的位置。 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陈盏因这份真正的际遇的缘窃喜十分,唇角才刚翘上舒展的弧度,宿舍门就被大力撞开,过大的动静吓了陈盏一跳,她手忙脚乱的熄了手机屏,扭头看。 季淼淼和陶以然回来了。 两人的脸上是和贺时宜同样的疲惫。 她们看起来好累的样子,陈盏给她们一人倒了一杯水。 一人一句谢谢盏盏。 陈盏看着那两张没有生气的脸,开始有些揪心的同情。 这些教官都这么严格的吗? 她尚未体验她们这种难受,倒是成为军训观众享受了大半个下午的惬意时光。 果然,她完好无损的脸色让季淼淼发现了她们之间的不同之处,“盏盏,你都不累吗?” 她的声音也透着十分的疲倦。 陶以然也跟着抬眼间看向她,十分赞同了陈盏看起来不累的观点,“嗯,盏盏一看就是没怎么受苦的。” “……” “贺京遂对你们这么好?”季淼淼惊讶的语气里夹杂着三分羡慕,跟陈盏诉苦,“我们教官太讨厌了,让我们下蹲蛙跳俯卧撑,你知道吗,我差点以为今天我就要交代在操场了。” “谁不是呢,”陶以然跟她一唱一和的开演双簧,欲哭无泪,“我们教官更过分呜呜呜呜” 陈盏很想安慰她们,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做,总不能告诉他们自己下午晕倒了被贺京遂送进医务室了然后一下午没练吧,她有种预感,如果自己这样告诉她们,他们会哭的更惨。 于是也只能说说那些万能安慰语句,“再坚持一下,军训很快就过去了。” 两人知道哭也没用,咬着牙忍下酸楚,愤愤的掏出手机,一前一后的点进美院论坛。 “算了,心灵鸡汤喝多了没用,还是用帅哥弥补恢复得更快!” 陈盏最后一个洗澡,她拿好换洗的睡衣进了卫生间,脑后的发被她全部扎起来,开了花洒,待水汽灌满整个空间,她才一件件脱去身上的衣服。 灯光被缭绕雾气朦胧成暖色调,她整个人都浸在那薄薄的雾气里,纤瘦的脊背被倾泻而下的热水打湿,白皙的肌肤被水汽蒸得泛粉。 肩颈线条柔软,往下是盈盈一握的腰身,后背的蝴蝶骨在花洒的冲刷下若隐若现,似要展翅欲飞,优雅迷人。 洗完澡,陈盏拿着毛巾擦拭着湿发从卫生间里出来,听见她们三个还在继续聊美院论坛上关于贺京遂的话题。 越聊越激烈,和刚刚的无精打采完全是两个模样。 陈盏无奈的弯了弯唇角。 很快就到了熄灯时间,陈盏躺进床铺,用手机继续浏览着意犹未尽的美院论坛,四方的床帘将她的床铺笼罩,包围出一小块儿独属于她的私密空间。 屏幕亮光映照着她的脸,陈盏眉眼微垂着认真浏览,瘦白指尖滑动着,不错过任何一条有关他的信息。 一直到百无聊赖,翻无可翻,陈盏才退了论坛。 舍友们都睡了,室内安静至极。 唯独陈盏毫无睡意,双手扣着手机靠在胸前,手机壁身微微发热,贴着皮肤,她感受到胸腔里那阵沉默的心跳。 在耳边逐渐放大。 相册里的照片被她好好的放进了私密空间,就像她默默喜欢他这么多年一样,不对外露任何马脚。 半个月的军训很快就进入了尾声,最后一天是阅兵仪式,上午九点整准时开始,但所有连队却在八点就到了操场早早准备。 临到快要分别,让这些天的短暂相处,有种轻盈的不真实感。 可脑海里回忆的画面,论坛里讨论的话题,以及身边的众说纷纭,种种痕迹又在告诉她,这段日子里,确实是由贺京遂陪伴他们走过的。 一连队的学生都舍不得,陈盏也被包括在其中。 终于还是有人忍不住了,率先打破方队的安静,“贺教官,以后,你还能来我们学校当教官吗?” “听你这语气,”贺京遂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随意的懒散侃笑,“舍不得我走啊?” 提问题的是个男生,被贺京遂一反问戳中心里话,竟有些腼腆的红了脸。 队伍里的女生们却争先恐后的替他回答了话,“当然了!” “我们超级舍不得你的!” “……” 陈盏混在那些异口同声的人中间,用舍不得的目光看着他,她比她们任何一个人更舍不得,这大概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了,今天结束后,又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再次等到相交。 心里面充盈着巨大的失落感,时间一点点流失,那种失落的感觉就越来越明显。 贺京遂被她们直白的表达逗得低笑出声,双肩轻抖,他抬手抚额,骨感分明的手指遮住沾染笑意的眉眼。 薄薄的唇角肆意勾着,陈盏知道,他是被这些女生的话取悦到了。 他察觉不到陈盏的目光,也感知不了她的失落。 陈盏移开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微微阖下眼皮,她默不作声的站在方队里,耳边传来的是无数道盈盈笑声,嗡嗡作响的声音绕在耳边,像一团怎么也扯不开的毛线。 直到下一秒,似天光劈开阴霾,有道声音从她头顶落下来。 字字清晰。 “陈盏。” 陈盏惊得抬眼。 她不舍得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 最后一天,他穿上军装,身姿挺拔,帽檐下的那双眼睛漆黑黝亮,几味锋利的视线刮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送你橙花 第9节 下垂的手蜷缩着虚握成拳,陈盏紧张得咽了咽嗓,“…怎么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他笑问。 似乎什么都逃不过他的法眼,紧绷的身子在这一瞬间更加紧绷。 她生怕被看出些什么端倪来,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他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逼回肚子里。 以为是马上的阅兵仪式让她紧张,散漫疏疏的笑意里灌满了无所谓,唇角轻勾藏匿戏谑,跟她开起玩笑,“怎么,想给我争个优秀教官?” 如果可以,她倒是会全力争取。 不过一人之力尚不可让他获得这份殊荣,正好,贺京遂也打消了她的念头。 他是真的不在乎,“优秀教官这种称号,多没意思。” 他从来都这样,能很随意的和身旁的男男女女侃上几句,也从不遮遮掩掩自己的想法,坦荡的不参杂任何情感。 不像她,那句“我也舍不得”在嘴里绕了好几圈,最后还是被她狼狈的吞回了肚子里。 那种难堪,让她觉得在他面前微小得像是空气里的一粒尘埃。 可他的那束光,却又实实在在的照在了她的身上。 他朝她伸手,手心里躺着一颗糖。 “别紧张了,吃颗糖?” 橙色的透明糖纸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陈盏眼睫很轻的颤了下。 与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感知到那片快要枯竭至死的心海正在起死回生。 心跳像翻涌的猛浪,铺天盖地的袭向她的四肢百骸。 手指微动,她眼里有像是即刻簇放微弱火苗那般惊喜的明亮。 他手心里的那颗糖对她来说太有诱惑力了。 很想要。 可是…… “其他人,也有吗?” 她听见自己这样问他,话毕,后者与她皆是一愣。 随即,他低低轻笑出声,好似在回应她那份欲盖弥彰的心思。 感觉就快要被他发现了。 落在她脸上的那道黑灼视线存在感极深,一点点撕扯下那张快要戴不稳的面具。 心里头有只担惊受怕的小鹿在乱撞。 就在她以为,在贺京遂面前,她果然不是一个好演员。 他或许已经猜到她在想什么。 可是她还是小看了贺京遂,他亲手将那张面具扶正,递她最后一颗棋。 “你想要其他人也有?” 阳光肆无忌惮的洒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锋利的轮廓。唇角的那抹从容不迫的弧度,让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游刃有余。 心跳颤个不停,她甚至感觉神经发麻,又在下一刻,放缓的呼吸瞬间滞住。 他在低低的笑意里,又将她的心跳声尽数托向空中。 “又或者说,陈盏,你想要吗?” 作者有话说: ---------------------- 贺京遂就是老狐狸! 第8章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空气静滞片刻,绷紧的弦忽然断开,她感觉有什么东西开始不受掌控,似晨间缓缓的清风,拂过她脸庞时,留下心有余悸的温热。 她快要在他那双灌满散漫笑意的眼睛里妥协投降。 不远处的主席台上却在此刻传来总教官命令所有连队集合的声音。 时间紧迫,贺京遂也不再跟她你来我往的逗趣,擅自为她做了决定。 “拿着吧,马上集合了。” 她听话的用手指轻抓起那颗糖,指尖不小心刮到他的手心。短暂的触碰,酥酥麻麻,却在她心底无声掀起惊涛骇浪。 慌乱抬眼,她小心翼翼的看过去,却没发现他眼睛里的任何在意。 阅兵仪式圆满结束,所有队伍彻底解散,教官收队。 一操场的学生瞬间如同散沙那般向四周散开,陈盏被挤在人潮里,磕磕绊绊的往前走。阳光刺眼,人影散乱,她有点看不清贺京遂到底在哪儿。 视线寻找着,她开始有些急切。 还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可视线里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就像他们在人潮里重逢,又在人潮里别离。 忽的,胳膊被人从后面拽住,陈盏扭回头,看见贺时宜。 以为她东张西望的,是在找自己,贺时宜先入为主的笑着说:“不用找啦,我在这呢。” 她快步走上前,双臂挽住她的胳膊,“走吧,一起回宿舍。” 等她回到宿舍,听见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尽情欢呼的声音时,她才反应过来,军训是真的结束了。 和贺京遂的短暂相处到此为止,陈盏有些开心不起来,但为了不破坏气氛,她还是努力提着嘴角。 军训结束后,他们便开启了正式的大一生活。 学艺术的,不仅要技术高超,更讲究一个艺品,在开始遨游绘画世界之前,学校专门请了绘画界的著名教授来学校开讲座,内容枯燥乏味,听得贺时宜连连打着哈欠。 她摸出手机来看信息,无趣的骚扰了蒋谦南几句,在感觉到更无聊后,她退出微信点进了美院论坛。 距离军训结束已经过去两三天,论坛上关于贺京遂的帖子依旧热度不减,甚至有人开始给他组cp。 贺时宜看着她表哥被不同的女孩儿组成不同的cp,竟也和吃瓜群众有趣的欣赏起来。 那些双人照被一张张p出来,摆成了九宫格,最上面的标题写着: “快来选择你认为的最佳cp吧!” 这是在给她众筹选表嫂吗? 贺时宜觉得好笑,很轻的笑出声来,她分享给身旁的陈盏,在教授的眼皮子底下开小差和她咬耳朵。 “盏盏,你快看,我快要被这条帖子笑死了。” 陈盏正认真听着教授高谈阔论的绘画见解,被贺时宜这突如其来的一打搅,她下意识扭头过来看。 亮着屏的手机就摆在她眼前,陈盏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些字眼。 最佳cp、贺京遂、完美情侣…… 戳得她的心脏钝痛。 可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学校里那些无聊的学生消遣的小把戏罢了,不当真的。 会议大厅里的舞台上,教授还在分享他的经验和绘画历程。她把贺时宜的手机推回去,小声的告诉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说完,也不看那手机一眼,继续去听教授分享的经验了。 只不过,她好像很难再集中所有注意力。 …… 和其他大学一样,京北美术学院为拓展学生素质,开设了许多社团,每一年都会面向大一新生进行招新,扩大社团规模。 学校里各大社团准备近日招新的活动,是贺时宜刷论坛时看见的。 她觉得有趣,就硬拉着陈盏上去凑热闹。 文化广场摆满了社团招新的蓝色小棚,有些社团为吸引目光甚至做了易拉宝,拉了横幅,排场极大。 有好多学长学姐站在自己的社团棚子前拿着扩音喇叭大声吆喝,一排走过去,陈盏的手里被硬塞了好多传单。 “……” 她没什么兴趣参加这些社团,只是陪同贺时宜过来看看。 人声嘈杂,她一边跟着贺时宜往前走,一边将手里的那些传单叠整齐。刚叠好的下一秒,手臂就被人很轻的拉了拉。 贺时宜的声音在耳旁响起,“盏盏,那边有绘画社诶,我们去看看?” 陈盏抬眼,随着贺时宜手指的方向看去。 同样的蓝色小棚,里面只零散坐了几个人,那几个人没有其他社团那么卖力的吆喝,同样的,为他们驻足的学生也很少。 唯一的宣传,或许就是蓝色小棚旁边的简易易拉宝,顶端是“绘画社”三个大字,富有艺术感的毛笔黑字,以及下面展出的绘画社的获奖画作。 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陈盏陪着贺时宜过去,两人刚往蓝色小棚面前一站,小棚里面坐着的一个男生就立马站起来,脸上露着温柔笑意,朝她们抛出橄榄枝,“同学,要了解一下绘画社吗?” 他热情地跟她们作自我介绍,“我叫陆维,是绘画社的社长。” 陈盏和贺时宜笑着跟他打招呼,“学长你好。” 前面也不乏有同学停留驻足,不过大多都只是看两眼,并没有想要加入的想法。陆维也学不来其他社团的花枝招展,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把绘画社近些年来所获得的荣誉画作展示出来,办法是个笨办法,但却能更大概率吸引真正热爱绘画的学生。 不过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社团确实看着简陋了些,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颈,跟她们说:“你们别介意啊,和其他社团比起来,我们绘画社的介绍确实清冷了很多,不过大家都是十分热爱画画的同学,在我们绘画社,你们或许能结交新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大家一起做喜欢的事,一起产出好作品为学校争夺荣誉,是一件很开心的事,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就来我们绘画社吧!” 贺时宜的心思有些动摇,她看了眼身旁的陈盏,又扭过头瞥见易拉宝上的画作,抬手一指,对陆维说:“来绘画社的话,我们也能拿奖吗?” 一听她这口气,陆维就知道有戏,他眼睛一亮,竭尽全力的推销着:“当然了!咱们社的每个人,都是拿奖的希望!” 这话听着舒服,贺时宜完全动摇,她回头看陈盏,扯她衣摆商量,“盏盏,要不我们报一个玩玩儿?” 送你橙花 第10节 陈盏凑近她,小声问:“你想去?” 贺时宜点头,“反正不都是画画,况且多参加一点活动也有助于拓展自己嘛。” 说得挺有道理。 陈盏答应她,随后,两人就当场填了信息表。 绘画社只纳新了十个人,周五下午,陈盏和贺时宜准时参加了新成员入社欢迎仪式。 绘画社社团规模不算太大但也不小,正如陆维说的那样,聚在这里的所有人全都对绘画有种莫名的执念和热爱。 陈盏被他们热爱的氛围打动,逐渐放松主动融入这个小团体。 她几乎快要向他们袒露自己也十分热爱画画,如果不是在她抬眼的瞬间,看见那张熟悉的脸。 分享欲戛然而止。 那天在食堂里,贺京遂和秦雨瑶的事情在论坛上传的沸沸扬扬,晚上下训后她疲惫的躺在床上,翻看了每条帖子,下面有好多人都在说,秦雨瑶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贺京遂,经常去隔壁体育大学做客,默默喜欢了他一年多,终于等到机会告白,两人郎才女貌,应该是能成。 以及那天听讲座时,贺时宜给她看的那条配对cp的贴,秦雨瑶的照片也在其中,温柔小意的女孩子和肆意张扬的少年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养眼。 她后来还是躲进被窝里忍不住翻看了那条贴子,评论区七嘴八舌的留言让她酸涩得手抖。 此时再次见到她,那些酸涩又再度涌来,让陈盏有些措手不及。 有些待不下去,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水龙头被拧开,白色水柱刷啦啦向下冲伏,陈盏弯腰洗手。 抬眼的瞬间,她看见面前镜子里的秦雨瑶,下意识一怔。 两人在镜子里对上视线,后者朝她弯了弯唇角,然后自然大方的走过来。 她走到她旁边,陈盏无法忽视,便跟她打了招呼。 “见到我,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秦雨瑶拧开了面前的水龙头,也弯腰冲了冲手。 她利落的动作让陈盏察觉到,跟上次在食堂里看见的穿白裙乖巧温柔的她似乎有些不同了,下意识拧了下眉,总觉得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样子。 回想起上次,她似乎显得有些刻意的矫揉造作。 是为了吸引贺京遂的注意力才故意那样做的吗? 陈盏的语气不咸不淡,显得生分,“学姐为什么这么讲?” 她没有告诉陈盏为什么,只是两手一摊,声音里有种懒散的无奈。 “好吧,”她似乎放弃了某种打算,轻叹一声,“还以为你见到我会很惊讶,看来是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她关了水龙头,哗哗的水声渐止。 安静的过分,陈盏甚至能从很远的外面听见有笑声传过来。 秦雨瑶朝她伸手,友好的做自我介绍,“正式介绍一下,我叫秦雨瑶,绘画社副社长。” 她突然的热情让陈盏毫无头绪,但还是跟她握手,简单的回应,“我叫陈盏。” “很高兴认识你,欢迎你的加入。” “谢谢学姐。” “谢就不用了,”秦雨瑶抬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唇角的笑容颇有深意,“但就是……想请你帮个忙。” 陈盏不明白,直到她说:“之前看你跟贺京遂在一起,你们认识?” 像是有所预感,心一顿,又听她十分期待的问:“你能把他微信推给我吗?” 错愕片刻,她几乎有十分的庆幸在心底无限蔓延,她没有贺京遂的任何联系方式,以至于拒绝秦雨瑶的请求时,能心安理得。 “抱歉,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怎么可能,”秦雨瑶显然不信,“我都看见你们在一起吃饭了,你们不是朋友吗?” 应该还不算朋友吧。 陈盏踌躇的在脑袋里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但这犹豫却被秦雨瑶理解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再次开口时,她的声音里显然没了刚刚那么多的好脾气,脸色微变,“你是不是就是不想给我?” 陈盏赶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磨磨蹭蹭的干嘛,不是这意思就给我啊。”她没了耐心,连装都懒得装,双手环胸,与刚刚与她握手友好欢迎的样子判若两人。 是真的没有贺京遂的微信,陈盏又这么说了一遍。 得来的是秦雨瑶不屑的轻哼,“嘁,不想给就算了。” 她生气的转身离开了那里。 陈盏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心情五味杂陈得厉害。 没有贺京遂的联系方式,此刻她既开心,却又失落。她开心自己能以合理的理由拒绝那些想要通过她靠近他的女生,却又失落他们之间,好像除了那场军训以外,就再也找不到合适的交点。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那你加我个微信” 可是慢慢的她开始发现,好像失落的情绪更多一点。 那种没由头就冒出来的失落情绪像海水浸湿她的整颗心脏。 倏地,电话铃声响起。 陈盏从兜里摸出手机,看清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妈。 她手一顿,随后按了接听。 声音平静,“喂……妈妈。” 电话里传来楼颜的声音,语调很淡,“上学这么久了,也不给家里打个电话?” “陈盏,我是这样教你的吗?” 她的语气并不柔软,甚至有训斥的意思。陈盏眼睫轻颤,喉间漫上酸涩。 回想起来美院报道的那天,她拖着行李箱出门,转身跟坐在沙发上的楼颜挥手说再见时,楼颜只黑着脸冷漠的看她几眼。 当时的她已经抬起了手,可雀跃开心的那句“妈妈再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么久不给她打电话,是她觉得自己也挺委屈的,况且,楼颜应该暂时也不想见到她。 他们都需要冷静一下。 可冷静了这么久,楼颜似乎依旧没有妥协。 “我没有……”陈盏莫名低落,手指用力的抠着手机壳边缘,她闷声说心里话,“我是觉得,您应该还在生我的气,还不想见到我……” 电话里传来楼颜的轻哼,“你要有这份自知之明,就不会瞒着我放弃京大了。” 她果然还在耿耿于怀这件事。 陈盏咬着唇,“妈……” “对不起,放弃京大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能为这个决定负责的。” “负责?”大概是这个词刺激到她,电话里的声音高了一个度,楼颜逼问:“你能为你的未来负责吗?” 若继续往下说,或许母女俩又要避不可免的吵架。楼颜及时停止了这个话题,“算了,今天先不跟你说这个。” “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你江遇哥国庆会回国内,记得回来一起吃个饭。” “江遇哥回来了?”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被提起,再次出现在耳朵里时,陈盏有一瞬的惊讶。 “嗯,你江遇哥工作繁忙,这次回国来也是为了工作,”楼颜说着说着,声音里不知觉就透露出许多羡慕,“要是你之前听我的报京大该多好,京北大学怎么说也是江遇待过的母校,让他帮衬帮衬,学校领导对你重视有加,说不定,你也能和他一样,出国留学。”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 陈盏蹙着眉头,打断她的话,“妈,说好了不说这个的,况且,我没有要出国留学的打算,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 “胡闹!”楼颜的声音在电话里有些激动,“陈盏,你已经犯过一次错了,难道还要继续错下去?!” 她忽然觉得有些心烦意乱,像无数只蚂蚁啃噬神经。反骨的情绪在此刻疯狂上涌,她冲动的挂断了电话。 身上好似背着一把沉重的枷锁,从她出生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已经死死的把她锁住了。 脊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她重重的粗喘着气,陈盏闭眼冷静。 楼颜总是这样,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就被她安排的妥妥贴贴,穿什么样的衣服,说什么样的话,上什么样的学校,交什么样的朋友,甚至是有什么样的兴趣爱好。 她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随着慢慢长大,她发现自己像是一台执行命令的机器,做什么事都让她觉得无聊。 直到后来,她开始对绘画感兴趣,可是楼颜却告诉她,画画不是她应该追求的东西,并且直言让她放弃。 如果当时,没有遇见贺京遂,她或许就真的放弃了。 手心里的手机“嗡嗡”的振动两声。 是贺时宜给她发来的信息。 [贺时宜:盏盏,你去哪儿啦?社长要开始点名啦。] 陈盏打字回复,[陈盏:在卫生间,马上回来。] 会议结束后,陈盏便和贺时宜离开了那栋大楼,半路上,贺时宜跟她提起秦雨瑶,“那个秦雨瑶居然是副社长。” 贺时宜扭头问她,“盏盏,你还记得她吗?就上次在食堂里跟我哥表白的那个。” 陈盏有些心不在焉的,慢半拍接上她的话,“有点印象……” 她不想承认自己记得比她还清楚。 “她上次穿白裙子好漂亮,人也温温柔柔的,我还以为她就是温柔学姐呢,”贺时宜还能回想起刚刚在绘画社里再次见到秦雨瑶的反应,简直让她大跌眼镜。 和上次在食堂里见到她时温柔小意的装扮不同,她今天的打扮更轻熟风一些,整个人透着干净利落。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让贺时宜觉得,她们完全是两个人。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过我觉得,今天的她更好看一点,上次感觉有点太端着,你觉得呢?”她认真分析,“估计是为了跟我哥表白故意那么打扮的吧,也算她有心了,不过,我哥的心思比女孩子还难猜,一般人还真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那你呢?”陈盏忽然问她,“你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吗?” 送你橙花 第11节 贺时宜耸肩,“我当然也不知道啦,况且,他也不会让我知道的。” 关于贺京遂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儿这件事尚未有任何定论,陈盏不敢乱猜,只是夜半躺在被窝里,她总能回想起与这件事相关的一星半点。 还是在美院食堂里,她记得那时的他说: “不喜欢,太乖了。” 陈盏很认真的思考这句话的意思,甚至还将它重新还原到当时的语境里。她矛盾的猜测着,他到底是不喜欢乖巧的女生,还是不喜欢乖巧的秦雨瑶。 还没思考出一个令自己满意的答案,陈盏忽然听见从隔壁床传来的忍痛低呼声。 “嘶——” 那种难受的喘气声持续了很久,陈盏意识到不对劲。 她下床去掀贺时宜的床帘,借着从窗外透进屋里的微弱的光,看清了蜷缩成一团,面色苍白的贺时宜。 “时宜?你怎么了?” 动静不算太小,惊动了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小伙伴,季淼淼下床去开了灯,屋里瞬间亮堂。 “怎么了怎么了?” 贺时宜的额头上出了薄薄的汗,她忍着剧痛,声音像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肚子疼……” 陶以然也下了床围过来,脸上还有被吵醒后的迷迷糊糊,“是不是来姨妈了?” 贺时宜摇头。 她一直在冒虚汗,见势不对,陈盏伸手去探她的额头,触及到不正常的滚烫,面色闪过几丝恐慌,她努力保持镇定,微蹙眉头,对季淼淼和陶以然说:“不行,她在发烧,得赶紧送医院。” 说时迟那时快,季淼淼连忙去拿手机打120,陶以然帮着陈盏将贺时宜扶下床,穿衣服穿鞋,三人将她合力扶下楼,跟宿管阿姨汇报了这件事。 120到时已是深夜,为了学生安全,宿管阿姨只允许一人陪同去医院,陈盏自告奋勇,让季淼淼和陶以然回宿舍休息。 一到医院,贺时宜就被两三个医生护士推进了手术室,“手术中”的灯亮起,陈盏被隔绝在门外。 深夜的医院走廊,灯光昏暗寂静,悄无声息的透着不安。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清洁剂的味道。 陈盏孤零零等在手术室外,觉得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她来回踱步,心生焦躁和不安。 不知道贺时宜的情况严重不严重。 不多时,一名年轻的女护士走过来,她看向陈盏,问她,“是病人家属吗?过来填一下病人信息。” “我不是,”陈盏走过去,有些为难,“我是她朋友。” “能联系到她的家属吗,住院需要家属知情同意。” 家属…… 陈盏此刻只能想到一个人。 “我……试试吧。” 她紧张得有点手抖,最后还是用贺时宜的手机给贺京遂打了电话。 二十分钟不到,贺京遂就赶来了医院。 走廊的灯朦胧得像蒙了层雾,少年跑向她的身影却逐渐清晰。 急促的脚步声像是踩在她心跳上,陈盏猛一抬眼,看见他。 连忙从旁边的椅子上站起了身,“你来了……” 贺京遂一身风尘仆仆,大概是因为走的急,他身上只套了件十分简单的白t,黑色牛仔裤,衬得他双腿笔直修长。 一下车就跑着进来,此时他微微喘气,胸前上下起伏。 他没管那么多,双眉凝着,问陈盏:“时宜呢?” “还在手术。” “进去多久了?” 陈盏看了看手机,估算时间,“快半个小时。” 贺京遂肃着眉,脸色沉重。 她有些不忍心看着他这个样子,出声安慰他,“她应该没什么事的,你别担心。” 温和的声音抚慰着他此刻的浮躁,贺京遂这才缓动视线看她,眼神一滞,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脸上。 走廊的灯光清冷,几缕光线薄薄的映照出女孩儿白皙素净的面庞,肌肤细腻雪白,像是上等羊脂玉的质地,柔和眉眼,长睫轻扑,大概是出来的急,乌黑的长发乱糟糟的披在脑后,发尾稍弯的逗留着月牙似的锁骨上。 那一双黝黑的眼睛里,让他看清了一些细微情绪。 贺京遂一怔,收敛焦躁。 就在这时,“手术中”红灯熄灭,手术室的门被打开,医生和护士推着做完手术的贺时宜出来。 听见动静,贺京遂和陈盏一同上前。 贺时宜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悄无声息的沉睡着。 “医生,她情况怎么样?”贺京遂问旁边的医生。 主治医生取下口罩,“已无大碍,阑尾切除的很成功,麻药劲还没过,可能再等半个小时病人就会醒来了。” 手术结束已是后半夜,将贺时宜送去病房安顿好,陈盏才松了一口气,她站在病床边,温和眉眼里不知觉就流露出心疼。 贺京遂站在病床的另一边,淡淡扫过去的视线正好捕捉到了这一点。这间病房里只有贺时宜一个病人,床头两边的仪器滴滴滴的响,窗外是漫长的夜。 已经很晚了。 贺京遂毕竟是贺时宜的哥哥,有他在这儿,陈盏认为自己应该要离开,她打算回学校。 “现在?” 陈盏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贺京遂跟她说,也准备跟她一起走。 却被陈盏喊住,“还是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可以的,你还是留下来照顾时宜吧。” 他周围倒是少见这样懂事的女生,贺京遂双眸盯她,眸色是极致深沉的黑,似想要戳破她伪装的面具,看穿她最深处的不轨心思。 可是他除了看清她脸上的些许细微紧张之外,没发现任何异样。 他在考量她的真心,却也妥协于她的真心。 是真的妥协了。 贺京遂轻轻低笑,拿她没办法,“那我送你出去。” 两人肩并肩出了医院,凌晨的夜晚寂冷空肃,街道寥落,漆黑的夜空稀疏的缀着几颗微弱的星,显得那么遥远。 陈盏出来得急,连外套都没披,两只手臂光溜溜的露在外面,风一吹,有几分凉意。 她拨了拨被风吹乱的发,对贺京遂说:“就送到这儿吧,我刚刚打了车,很快就来了。” “今天谢谢你。”他站在灯下,跟她道谢。 陈盏弯唇,摇了摇头,“没事儿。” 他们站在医院门口道着分别。 灯光明亮,将他随意从容的姿态勾勒得很放松。 陈盏发现自己的心跳又乱了起来,密密匝匝的频率像不规律的鼓点,她摁住那些慌乱的情绪,跟他说再见。 却在转身的下一秒,被他的声音喊住。 “等等。” 陈盏脚步一顿,听见身后的人跟上来到她面前。 他身姿高大挺拔,落下来的垂影几乎将她笼罩。 还有他的声音。 “真要一个人回去?” 陈盏愣愣点头,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何用意。 直到贺京遂的下一句,她才后知后觉,自己好像被砸中惊喜。 “那你加我个微信,”他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手机来,调出微信二维码给她,说:“把车牌号发给我,要是路上遇到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到学校了给我发信息。” 周遭安静的过分,她呼吸微滞,清晰的听见自己的心脏深刻强烈的跳动。 在那道不容她拒绝的视线下,她微阖眸光,遮住那些快要拦不住跑出来的真心,手机屏幕显示的二维码像是甜蜜的陷阱,引诱着她深深下陷。 她最后,也还是没有放过自己,拿出手机扫描二维码,“嘀”的一声。 坠入贺京遂的世界。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你拿我打火机干什么?”…… 陪她在马路边等到车,送她上车后他才离开,陈盏坐在车后座,摇下车窗跟他挥手说再见。 贺京遂回应式挥了挥手,跟前面驾驶座上的司机说:“师傅,路上慢点啊。” “得嘞!”司机回头看他,“小伙子,你放心吧,保证把你女朋友安全送回学校。” 陈盏迟钝一怔,看看贺京遂又看看前面的司机,还没来得及解释,司机就开着车离开了那儿。 “……” “女朋友”这三个字,像冬日里的温火,烤得陈盏脸颊滚烫,外面扑进来的蕴凉疾风也无法将那股热意消退。 陈盏紧绷着身子,手指不停的抠着手机壳边缘,忍不住在脑海里胡思乱想。 刚刚发生得太突然了,她根本就来不及解释,贺京遂会不会多想? 要不给他发个信息解释一下? 送你橙花 第12节 可是这样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在意了? 那种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的情绪在心里横冲直撞,陈盏有些为难的咬唇。 犹豫了一路,她最终也没勇气打开微信。 陈盏回到学校已是后半夜,打开宿舍门,她发现屋里还亮着灯。屋里的两个小伙伴还没睡觉,听见动静,从床帘里探出头来。 “盏盏,你回来啦?” 季淼淼和陶以然陆续下床,关切的问贺时宜的情况,“时宜没事吧?” 陈盏摇头,让她们安心,“她没事儿,刚做完手术,估计最近这几天都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没事儿就好。”两人松口气。 但这口气没松长,陶以然好奇地问:“时宜是怎么了?医生有说吗?” “急性阑尾炎。” “那她一个人住医院,行吗?”季淼淼关心,“这得要人照顾的吧?” “我给她哥哥打了电话。”陈盏规矩的坐在板凳上,手指抠着手机壳,解释说:“做手术需要家属签同意书,我没办法,就只好给她哥哥打电话了。” “贺京遂?” 陈盏点头,“嗯。” 提起贺京遂,从回宿舍到现在,她还没给他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回到学校,可是她又想到离开时那令她窘迫又社死的场面。 她有点不敢,心里正煎熬着。 季淼淼和陶以然自是不知道她现在正处于两难的境地,只关心着贺时宜。 季淼淼说:“那还好,有贺京遂在她身边,咱们也就可以放心了。” “嗯嗯。”陶以然点头,后又努力张大嘴打了个哈欠,看看时间,对她们说:“既然现在都没事儿了,那咱赶紧睡觉吧,时间可不多了。” “你说得对,”季淼淼也跟着打了个哈欠,“赶紧睡吧,我好困。” 说着,她回头看看陈盏,也对她说:“盏盏,快睡觉吧,明天早八呢,再不睡就起不来了。” 陈盏点头说好。 关灯睡觉,陈盏钻进了被窝里。 “叮咚。”手机传来新消息进来的提示音。 陈盏打开微信,看清因新消息而排在第一位的头像是谁后,整颗心脏都跟着重重一颤。 微信加的很仓促,甚至连备注都还没来得及改,她手忙脚乱的点进去,忙回复着贺京遂发过来的信息。 【h:到学校了没?】 【陈盏:到了。】 【h:刚到?】 【陈盏:…嗯。】 【h:好,知道了。】 时间已过凌晨,季淼淼和陶以然已经沉沉睡去,断断续续的鼾声衬得屋内安静至极,陈盏躺在被窝里,手心捧着发烫的手机,她感觉自己的整颗心脏也跟着发烫。 心跳声在耳边放大,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她盯着贺京遂发来的信息,有几分恍惚这是不是在梦里,可只是简单的几个字,却又让她感觉无比的真实。 难以言喻的喜悦占据着她的大脑,多巴胺开始疯狂分泌,让她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那三条简短得不能再简短的信息,陈盏看了又看。她从未想过现在,想过能靠一部手机就把她和贺京遂连接起来。 有点不舍得结束,她还想和他说说话。 她也这么做了。 手指噼里啪啦的打字,在聊天框里编辑好文字,凭着一股子劲儿的冲动,将信息发了过去。 她找了个借口。 【陈盏:时宜……她现在怎么样了?】 【h:没事了,刚醒。】 【h:你还没睡?】 他突然主动问起自己,心脏毫无准备的跳得厉害,陈盏看着他新发来的那条信息,竟感觉他们就像是朋友,和他的距离被拉近了好多。 夜晚静谧,唯有属于她的小空间里,被光点得明亮。 她陷落在这份美好里。 【陈盏:有点睡不着。】 【h:担心时宜?】 陈盏只说了一半真心话,【陈盏:嗯。】 【h:她好好的,你放心。】 【h:时候不早了,赶紧睡吧。】 他好像在哄自己睡觉,陈盏偷偷的把他这话就当这意思了。 喜悦情不自禁,心跳也不由自主,陈盏嘴唇弯得很深,像是在经历一场旷日弥久的甜梦,【陈盏:好,那我有空了就过来看她。】 【陈盏:晚安。】 【h:晚安。】 放下手机,她将薄被微拢抱在怀里,唇角止不住的笑意依旧明显。酝酿了几分钟的睡意,却发现到头来根本就是徒劳。 她压根睡不着! 现在是凌晨三点,陈盏依依不舍的再次点进微信里,翻看着她和贺京遂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手机屏幕散出来的弱光映照着她白皙的面孔,眸色清亮,睫毛纤密。 她精神饱满,脸上丝毫不显现倦意。 陈盏很有精力去研究和考古他的微信,没有q.q来访记录的设置,这很方便她化身福尔摩斯去探索这向她展示出的与他有关的一星半点的世界。 从他的头像开始。 陈盏点进去放大,认真的目光像一台精密的扫描仪。 那张图片其实也没什么好研究的,只是一张很简单的落日大道,应该是他自己随手拍的,橘红色的圆日悬挂在空中,下面的街道车水马龙,黄昏时刻,余晖映照。 陈盏放过了那张图,手指挪动,点进了他的朋友圈里。 依旧没有任何所得,贺京遂的朋友圈里也是空的,上面只有一行灰色的小字。 “仅对朋友展示最近三天的内容。” 心里的期待落空,陈盏彻底放弃,关上手机闭了眼。或许是心有所想所念,那些落空的瞬间交织成一枕香甜美梦。 她梦见了贺京遂,在那个医院门口,没有反驳司机的话。 昏黄的路灯照得他影影绰绰,他嘴角勾着惬意放松的笑,抬手对那司机挥了挥手,像是默认了她就是他女朋友的那般。 跟他说:“谢了啊师傅。” …… 贺时宜的阑尾炎只是轻症,手术做的很成功。第二天醒来,她就感知伤口处的疼痛,蹙眉低声微呼,吸引了坐在一旁仔细看管她的蒋谦南。 “时宜?”蒋谦南的声音很轻,温柔得像湖面惊不起的涟漪,“你醒啦?怎么样,感觉还疼不疼啊?” 贺时宜费力睁眼,在灿烂日光里,费了好大劲才看清蒋谦南的脸,干涩唇瓣微动,她声音微哑,“谦南哥……” “诶诶诶,我在呢,”蒋谦南疼惜的替她拨了拨耳边乱糟糟的碎发,看向她的目光像微风那样轻盈。 他一大早就接到了贺京遂的电话,以为这小子故意坏他美梦,结果在电话里听见贺时宜住院的消息,他心疼得紧,马不停蹄就往医院赶了。 赶来才知道,贺时宜昨晚入院,是因为急性阑尾炎。 “我哥呢?” “给你买早饭去了。” 虽然只是小手术,可到底是动了刀子的,这会儿伤口隐隐作痛,她频频皱眉。 蒋谦南关心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整张脸都皱巴巴成一团,也跟着揪心,“伤口又疼啦?” “嗯。”贺时宜说:“有点。” 这可怎么办呢…… 蒋谦南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 他就差原地团团转了。 贺时宜躺在病床上,看他抓耳捞腮手足无措的样子,有点想笑。 “谦南哥……” “要不我让医生过来……” 两人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分不清你我。 早晨的阳光明媚灿烂,微风缓缓拂动轻盈的窗帘。 彼此看向彼此。 贺时宜正想跟他说“不用了,我忍忍就好”,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贺京遂提着早餐走了进来,他昨晚在这儿陪了一夜,没怎么睡好,脸上还有未消散的疲倦,以及双眼下方很明显的两团乌青。衣服也皱皱巴巴,有些不修边幅。 肆意少年秒变颓废大汉。 要换作以前,贺时宜绝对会嘲笑他这样的邋遢,但这次是因为她,她无话可嘲。 贺京遂朝这边走来,将刚从外面打包回来的小米粥放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往她脸上睇一眼。 “醒了?” “感觉怎么样?” 送你橙花 第13节 “刚还疼着呢,”一旁的蒋谦南替她接话,十分真心实意的,“可心疼死我了……” 贺京遂往他脸上也睇一眼,看他这没事儿人比有事儿人还有事儿的痛苦表情,忍不住调侃,“你这么心疼……去帮她疼啊……” “……” “用得着你说,”蒋谦南好像还真有这种想法,“要真可以,我还就真乐意了!” 然后换来贺京遂一句嗤笑,“傻.逼。” “……” 照料贺时宜吃完早餐,贺京遂就派蒋谦南去倒垃圾了。 他又去请了主治医师过来为贺时宜检查身体,一顿检查后,医生告诉贺京遂,“一切都已无大碍,只需等切口愈合,就可以出院了。” “好,谢谢医生。” 贺时宜看着贺京遂为自己忙前忙后,心里触动,她跟贺京遂道谢,“哥,昨晚真的麻烦你了。” 害他一晚上都没睡好觉,贺时宜还是有些愧疚的。 但贺京遂从未这么想过,似是对她这生分的话感到无奈,他轻低笑,并未责怪她,“小丫头片子,我是你哥,你不麻烦我要去麻烦谁?麻烦蒋谦南吗?” 贺时宜有些难以言喻的高兴,甚至感觉伤口都不疼了,她幸福的眯着眼,一脸灿烂的笑,“那倒没有,蒋谦南虽然也是我哥哥,但哪有你好。” 知道她从小就嘴甜,贺京遂已经习惯了,自然也就对她不加掩饰的夸奖免疫。不过比起这份夸奖,他此刻更关注的是她的身体。 于是对她说:“这些天还是专心养伤吧,别一天到晚想些有的没的,手术虽不大,但也动了真刀子,要多注意自己的伤口听见没?” “嗯嗯。”贺时宜乖乖点头。 “刚你也听医生说了,要伤口愈合才能出院,所以这些天你就好好待在这儿,有空我和蒋谦南会来看你。”贺京遂说得有些苦口婆心,刚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昨晚有个人跟他发信息也这么说过,于是说:“你那个室友,有空也会来看你的。” “你是说陈盏吗?” “嗯。” 她想起来,昨晚好像是她先发现自己情况不对,然后及时送她来医院的。 胸腔里有份沉重的情感在油然而生。 她问贺京遂,“昨天她……” “她送你来医院的,但你手术需要家属签字,所以才联系的我。”贺京遂看向她,似是读懂了她眼里追问的意思,继续说:“她是等你手术结束后才走的。” 贺时宜微怔,面色微讶。 贺京遂一眼就瞧出她的端倪来,提了提眼梢,“看你这表情,怎么,还想让她熬夜在这儿陪你?” “不是……”她只是惊讶陈盏的细心与关照,双眼微阖,她红唇轻动,“我只是觉得,应该要跟她说一声谢谢。” 贺京遂没否定,“你知道就好。” 蒋谦南倒垃圾回来了,贺京遂却被一通电话叫走了,病房里换了个照顾她的人,不过气氛没换,甚至还更加闹腾。 蒋谦南不是空手回来的,他倒完垃圾后特意去附近的水果店买了各种各样的水果。 病房里就他们两个人,蒋谦南坐在病床边剥荔枝,个大皮红的荔枝去掉外壳,露出白玉果肉,被他一颗颗摆好装在小盘里,像小珍珠。 那是她最喜欢吃的水果,颗颗果肉饱满的荔枝晶莹剔透,贺时宜坐靠着,看着他不由分说的将小盘递进她的怀里。 “吃吧。” 贺时宜看他,脸上是受宠若惊,她愣着没动,倒是把蒋谦南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她不舒服了,连忙问:“怎么了?又不舒服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摇头。 “那就吃啊,”蒋谦南对她笑着,“我问了医生,医生说你这伤口要愈合得快,就得多吃有营养的东西补补,这荔枝可是我精心挑选的啊,那老板也说了,荔枝新鲜,营养价值高,多吃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他为她想了好多。 但刚刚为了拍贺京遂马屁,她降低了蒋谦南在她心中的高度,回想起来那番说辞,在面对他时,竟也怀揣一丝心虚。 她迫不及待的将蒋谦南的地位在她心目中不断升高,和贺京遂齐平,塞一颗他剥好的荔枝进嘴里,就是她对他的认可。 汁水香甜,满溢口腔。 她笑着与他道谢,“谢谢谦南哥。” “傻丫头,跟我还这么客气,把哥哥当外人?”蒋谦南双目满溢宠溺,看她的眼波温柔。 “才没有。”贺时宜嘴里含糊,吃的那叫一个幸福。 盘里很快就没剩下多少。 就在这时,半掩的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陈盏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贺时宜眼尖,一下就看到她,荔枝也不吃了,只顾着高兴喊她,“盏盏。” 蒋谦南扭头看去,看到了陈盏。 在他们两人的视线下,陈盏走了进来,略显局促的对蒋谦南笑了笑,然后就快步走到贺时宜的床边。 十分关心的问她,“时宜,你怎么样?” 贺时宜笑着摇头,“我已经没事啦,你不用担心。” “那就好。”陈盏松口气,瞥见病床另一边的蒋谦南,感谢的话又脱口而出,“麻烦蒋学长照顾时宜了。” “一点儿都不麻烦,照顾我们时宜妹妹,我是相当乐意的。”蒋谦南说:“倒是你,昨晚送时宜来医院,肯定累坏了吧,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军训的时候咱们就应该留个联系方式的。” “不过现在也不晚,陈盏,咱加个好友?” 他说着,就主动掏手机奔她来了。 这来得突然,陈盏毫无准备,不过在贺时宜的眼皮子底下,她也得卖个人情,于是也掏出了手机,和他加上了好友。 正要给他打上“蒋学长”三个字的备注时,蒋谦南又突然跟她说:“你以后就跟着贺时宜叫我谦南哥吧,别老是蒋学长蒋学长的叫,怪老气的,还是叫哥哥帅一点。” “……” 手指微顿,或许是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她动手删了备注上的“蒋”,只留了个“学长”,点确定的同时,她点头跟蒋谦南说:“好。” 两人加过好友之后,蒋谦南就拿着一袋儿荔枝壳和被贺时宜吃得只剩下黑籽的盘子短暂的离开了那儿。 他主动腾了空间给两位女生。 没蒋谦南后,陈盏身上的那点拘束才一点点的消散,她坐在病床边,拉着贺时宜的手,眼睛里有细微的心疼。 问她,“手术一定很疼吧?” 贺时宜也卸下盔甲,不再装坚强,向她展现出自己的柔弱,“有点。” “很快就会好起来的,”陈盏安慰她,“再忍忍。” “好。”贺时宜也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说:“盏盏,谢谢你。” 陈盏笑着摇头,“你之前也照顾我很多,这次你生病,我也应当多照顾你。” “不过麻烦的是要等到伤口愈合才能出院,恐怕这个国庆之前,你都要待在这儿了。” “没关系,有空多来看看我就好了。” “放心吧。”陈盏说:“本来淼淼和然然也打算来看你的,但他们今天临时有事耽搁了,等下次我们一起过来看你,你就在这儿好好养伤,知道吗?” “知道啦。”贺时宜皱皱小翘鼻,嘟嘟囔囔道:“怎么感觉你跟我哥似的……” 她声音挺小,但陈盏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涉及到贺京遂,她心脏一悸,死死摁住那些反复无常的情绪,面上装模作样的平静,心机颇深的故意借这个话题问起她格外在意的那个人。 “你哥……怎么了?” 贺时宜跟她诉苦,“刚刚你还没来的时候,我哥就老是念叨我,还好他走了,不然他还得念叨我。” “他走了……”陈盏很云淡风轻的带过一句,“是有什么事情吗?” “估计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还以为今天早点来有遇见的可能性,昨晚因为聊天记录她几乎失眠,睡得晚醒的也早,一早起来脸色憔悴得很,为了能来医院见他,她特地向季淼淼借了遮瑕和粉底,掩盖那些疲惫的痕迹。 平日里的她几乎不化妆,季淼淼问起原因,她差点露了馅,唇舌打结,她顿了一下,“去看时宜,总要精神一点,不然她也会担心的。” 好在季淼淼信了,没再继续问下去。 她忙活了一早上,将自己打扮得和平日里没什么区别,甚至气色红润,面红桃腮,上完早八就往这边赶,可惜她扑了个空,到的时候,贺京遂已经走了。 心底难掩失落。 后来说什么也都兴致缺缺了,陈盏陪在贺时宜身边,一直到她沉沉睡去,轻缓匀长的呼吸声响起,她后知后觉见不到贺京遂的失落感还停留在心口。 就快要被卷进低落情绪的漩涡中,陈盏猛地站起,无声的大口喘气,像是喉咙被扼住呼吸将停,她走到窗边,去感受阳光淋湿她整张面孔。 风里拂过了热意,贴上她的脸颊,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好受一点。 就在这时,一道亮光忽闪,刺到了她的眼。 陈盏忍不住颤了颤眼睫,那道光摇摇晃晃的,她抬手遮了遮,是从她右斜方射过来的。 她扭过头去看,病房里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张木桌,上面乱糟糟摆了几样东西,风缓缓吹着桌上的白色塑料袋晃来晃去,那道光也跟着晃荡。 陈盏眯眼,看见塑料袋下方似乎有一块银质物品,她走过去,发现那是一个打火机。 机身呈长方形,很小一块儿,样式简约。陈盏将它拿在手心,冰冰凉凉的滑腻触感,像是被人抚摸过很多次。 她一眼就能猜到,这种东西,应该是贺京遂的。 正出神想着,这种贴身物品怎么会被他遗忘在这儿时,余光忽瞥见一只搭上桌边的手,骨节分明,青筋虬结。 她被吓了一跳,手一松,那枚打火机失了重量般掉下去,却在下一秒,被人用手接住。 转过身去,她看见个比她还高的人影。 大半个身子都被泡在温热的阳光里,刺眼的光束叫她视线模糊,瞳孔定格了许多秒,她才看清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贺京遂。 他一只手撑在桌上,一只手里握着打火机,半困她在桌边的姿势,叫她脸红心跳。 连阳光也融化不了他眉宇间的锋利,几分耐人寻味的目光给他添上点轻佻,深勾唇角,像某人要做坏事却被他抓了个正着那样坦荡,“你拿我打火机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 你们猜,盏盏想干什么?[坏笑] 送你橙花 第14节 第11章“打火机这种东西,是坏学生才有…… 心跳像密集鼓点那样激烈的颤动着,攀着桌沿的手指微缩,她几乎快要在他的眼睛里溺毙。 陈盏躲闪着挪开视线。 察觉到她的不淡定,贺京遂低低轻笑着勾唇,打火机被他把玩着,骨骼分明的手指捏着旋转,散漫又游刃有余。 那打火机的样式就在她眼角余光里飘来飘去,虽垂落视线,但陈盏却能感知头顶的那束灼热目光,烧得她头皮发麻。 “不敢回答?”就连质问的声音也是很轻的,但轻得太过,就变得浮薄,“心虚了?” “没有。”陈盏机械的摇着脑袋,那样子有些木,“我没有要拿你的打火机。” 贺京遂微挑动眉梢,黑眸灼灼,似乎饶有兴趣听她接下来的解释。 但……这要怎么解释。 陈盏紧绷着脑袋里的弦,咽了咽嗓,胡乱找了个理由,“只是刚刚看到了,有点好奇。” “好奇心害死猫,陈同学,有些东西,你应该和它保持距离。” 比如他手里的打火机。 贺京遂熟稔的用拇指拨开打火机的盖子,“咔嚓”一声,一簇蓝色火焰亮起。 映进她的瞳孔里,美丽,却又危险。 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但贺京遂也说了和他们同样意思的话,他明明最是张扬,骨子里野劲儿十足,就算是危险得如同刀尖上的绯血,他也会想要去尝一尝,就更别提劝别人了,他甚至压根不在意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 “为……为什么?” “因为你是好学生啊,”贺京遂“啪嗒”一声,火光熄灭,蓝色焰体在空中消散,他将打火机放进兜里,直接摁灭了陈盏的好奇心,“打火机这种东西,是坏学生才有的。” 恍然从这场酣甜的梦里醒来,陈盏顿悟。 是啊。 就像好学生与坏学生。 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 因为楼颜的那通电话,国庆七天长假,陈盏不得不回家里一趟。 她本打算假期第一天再回去,一是想在医院里多照顾照顾贺时宜,二是她想尽可能的减少和楼颜相处的时间,毕竟她们母女俩,从来没有过促膝长谈,三五两句话不好,就把天聊死了。 可这一切的计划却被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断。 是江遇打来的。 接到他的电话时,陈盏正坐在病床边给贺时宜剥橘子。 她走到窗边接电话,看见温温的燥风将树梢吹得摇摇晃晃,电话里传来江遇柔和润朗的声音,带着笑意,“盏盏。” “江遇哥。”陈盏面上不惊,唇角有喜,“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不能给你打电话吗?”江遇在电话那头笑着逗她,“还是说,我们盏盏已经快要把哥哥忘了。” “没有,”陈盏笑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只是有些意外。 江遇和她是邻居,大她几岁,大三的时候作为交换生去国外留学,这一走就是这么多年,听说他在国外做研究,平日里工作很忙,他们这些年也都没怎么联系,若不是这次他突然回国,她可能还真跟他说的那样,快忘记他了。 “算了,不逗你了,你最近怎么样?” 陈盏说:“生活顺利,心情愉快。” “看来你比我想象得要好很多。” 陈盏没理解这句话。 直到江遇又说:“我听我妈说,你高考志愿改报了美院,楼姨因为这个跟你发了火。” 这话怎么传进他们家耳朵里,陈盏是知道的,她微微皱眉,只简单解释,“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江遇哥,你别再多问了。” 她的声音不似刚刚雀跃轻快,低低沉沉的。 “我不问,只是担心你,暑假那两个多月没少受苦吧?” 陈盏垂眸默认。 高考之后的两个月暑假,陈盏确实很不好过,楼颜整天罚她骂她,把她关在家里没有一个好脸色。 她也知道这样不对,也知道不应该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可是她就是想试试,想试着走走没有被楼颜安排过的人生。 “这都过去了。” “不过楼姨也是为了你,盏盏,我不过问你的选择,但是背着楼姨临时修改志愿这种事儿确实是你做错了,”电话里的声音逐渐语重心长,“楼姨从小管你管得紧,是因为家里就你一个孩子,她心疼你,才对你这么严格,你别怪她。” “我没怪过她。”陈盏嗫嚅着声音,冒着委屈,“我也知道她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好。” 可是方式不对,只会一遍又一遍的伤她的心。 “既然这样,那就早点回家吧。” “还是不了,江遇哥。”陈盏想也没想就拒绝,“我明早再回去。” 那通电话之后,和楼颜之间的气氛还尚未缓和,她回去也是坐冷板凳,说不定又要被她唠唠叨叨的教育一顿。 如果是这样,她还不如晚点回去。 她做的这番打算,江遇听一句话就明白过来,在电话那头笑笑,真心劝道:“我知道你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楼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盏盏,你也不想一直和她就保持这种你不来我不往的关系吧。” 确实也不想,陈盏有一丝丝松动,但又怕是自己一厢情愿,叛逆劲儿上头,破罐子破摔道:“是她一直耿耿于怀跟我生气,这明明就是她自己的问题。” 还是第一次听见她用这样的口气跟他说话,江遇被逗笑,迎合着她的脾气,接着她的话往下说:“所以啊,我们盏盏宽宏大量一点,不跟她计较好吗?” 她本来也没有多计较什么,只是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楼颜能理解她的心情,不要再逼迫她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话都说到这个层面上,陈盏也不好不答应下来。 江遇跟她说来接她,两人说好了碰面的地点,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跟贺时宜说明情况,她大发慈悲的放人,“那你赶紧回家吧,你不用担心我这儿。” “好,那我走啦,你要有什么事就跟我打电话。” 陈盏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她挥手说再见,然后离开病房。 病房里少一个人,便安静很多,贺时宜靠坐在病床上,双手环胸,故作深沉的出神思考着刚刚陈盏打的那通电话,她不小心听见了他们的对话,虽然不是很多,但也听清了一二。 陈盏给电话里的那个人喊哥。 是个男的。 听刚刚她说话的语气,还挺亲密。 这是……有情况啊。 贺时宜簇得一下亮了眼眸,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 但下一秒,额头被人屈指敲了下。 “啊。”思路被打断,她回神抬手去捂,也抬眼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贺京遂,“哥?你怎么来了?” 她微皱眉头可怜吧唧的小表情倒是挺丰富的,贺京遂缓缓地勾了一下唇角,逗她,“怎么,打扰你和帅哥做白日梦了?” 床头立着的玻璃瓶里的桔梗被他换下来,装上新的,晶莹剔透的水珠还残留在花瓣上。 贺时宜看着那花笑了,她最喜欢的就是桔梗,没回答他的打趣,恍然大悟他来此的目的,“你原来给我送花来了。” 她眼睛笑得弯弯的,灿烂又生动的一张脸。 就要跟他说“谢谢哥”时,贺京遂一句话又将这份感谢堵了回去,“蒋谦南给你买的。” “蒋谦南?”贺时宜惊讶得没反应过来,她愣愣的眨了眨眼。 贺京遂扭过头来,视线对上她那快要傻掉的眼睛,“这下不叫哥了?” 重点不是这个,贺时宜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怎么还给我买花了。” “估计是钱多没地儿花吧。” “……” 贺时宜不深想蒋谦南为什么给她买花,比起这个,她现在八卦欲很重,也不分对象是谁,拉着贺京遂就一顿分享。 “哥,我发现一个情况。” 贺京遂坐在靠床边的那张板凳上,手机“叮咚”响了下,他掏出来回信息。不知道她在卖什么关子,贺京遂分出三分心思挺配合的问了句:“什么情况?” “盏盏好像在偷偷谈恋爱。” 打字的手一顿,贺京遂抬眼看向她,锋利的眼神似乎在考究她话里的真实性,却又不出半刻有所收敛。 后又垂下眼,继续打字回复手机里的信息,一副事不关己的闲散模样,“别人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当然跟我有关系啦,”贺时宜说:“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她看着贺京遂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有所改变,甚至无动于衷,八卦的心思偃旗息鼓,欲望缩减了一大半,她没了心情,“算了,你应该也不喜欢听这些,我还是找别人吧。” 贺时宜说着,就从枕边摸出手机,笑着跟别人打字聊天。 她聊得认真,一点也没察觉贺京遂朝她抛去的视线。 …… 陈盏和江遇说好在医院附近见面,她人到那儿时,江遇已经先到了。 还东张西望着四处找人时,江遇就率先看到她,跟她挥手,“盏盏!” 闻声看去,陈盏看见路边的某辆黑色轿车里的男人,对江遇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少年长身玉立,温润明朗,笑起来总是如沐春风,而现在的他,褪去了一身青涩,被成熟装点,是稳重的大人。 她笑着走过去,跟他打了招呼,“江遇哥。” 江遇下车,迎上去,他穿寻常质地的白衬衫,袖口凌乱卷到手肘,衣领松两颗扣子,露出锁骨。 还是记忆里的翩翩少年郎。 “好久不见。” 江遇笑着,那双温和的眼睛注满和煦的阳光,落在她眼睛里。 送你橙花 第15节 陈盏跟他打趣,“确实很久没见了。” “小没良心,”江遇抬手刮刮她的鼻子,故意说给她听,“这么多年,也不见你给哥哥打个电话,给你发邮件你也已读不回。” 陈盏抬手摸摸鼻子,解释道:“这不是怕你忙嘛,更何况你走的时候我刚好学业紧张,我本来也想给你回邮件的,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每天严格把控我玩电子产品。” 说得有些小委屈,江遇低声笑了笑。 随后,两人就上了车。 路上,江遇问了些她的大学生活,以及刚上大学习不习惯,陈盏都一一回答。 想到他们碰面的地点,江遇又问:“怎么约在医院附近见面?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盏说:“不是我,是我室友,她得了急性阑尾炎,本来打算明天回家,今天再多陪陪她的。” “没有家属在这边吗?”他随口问。 陈盏怔了一下,没隐瞒,“…有的,有个哥哥。” “那就不用再担心了,盏盏,”江遇扭头看她,“你室友有哥哥在,你在那儿待着也不方便。” 言外之意,她是外人。 有些黯然神伤,陈盏微垂眼睫,情绪低落。 江遇说得没错,若不是因为室友这份际缘,她跟这对兄妹没有任何关系。 车子驶进一别墅园区,江遇送陈盏到了家门口,她下车,跟江遇挥手说再见。 “快进去吧,和楼姨好好聊。” “嗯。” 车窗缓缓摇上隔绝视线,车子启动开走。 看着那辆车驶远后,陈盏才收回视线转身看向她的家,站在原地,她有些踌躇不安。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她才抬脚走了进去。 楼颜是高中数学老师,下午没她的课,所以很早就回了家。 闲暇的午后,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教案,听见门口动静,下意识抬眼看去。 陈盏从玄关走进来。 大概没料到她在家,和她那双淡如水的眼睛对上时,陈盏身子明显一怔,小声开口喊她,“妈……”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楼颜翻了一页手里的教案,她推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声音淡淡的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顺口问一句。 他们之间的交流一直都是这样。 很少掺杂情感,陈盏也早已经习惯。 按照往常那般,她回答:“江遇哥给我打电话了,让我早点回来,让我跟你好好聊聊。” 他们彼此都很清楚要聊什么。 但楼颜直接拒绝了这个请求,“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聊的,你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读完这个大学,之后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出国。” 她还没放弃让她出国留学的打算。 陈盏皱眉,感到不悦,气急攻心,连调高的语气都着急了半分,“妈,我说了我不出国,您怎么每次都喜欢擅自替我做决定。” “从小到大,你都管着我,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陈盏越说越急,“我明白您的苦心,但是我现在长大了,我可以为自己负责,为我的未来……” “啪!” 被合上的书猛地被她甩到茶几上,发出一声巨响,直接打断了陈盏的声音。 那颗想冲破被她束缚的心脏滚热的跳动着,她看着脸色极差的楼颜,眼里有恨铁不成钢的悲怆,听着她说:“所以我管你这么多年,还是我的错了?” 陈盏张唇想解释,却又听见她说:“我这么努力的培养你,想让你变得优秀,就是希望以后出了社会别人能高看你一眼,这难道也错了?” “没有,我不是……”陈盏摇头,“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步步把你教好,可是你呢,你怎么报答我的,背着我临时改报艺术学院,我是不是很早就跟你说过,艺术不是你要走的路。”她越说越觉得火大,甚至有些崩溃,“京北大学有什么不好,那可是顶尖学府!比你那个什么艺术学院好了不止百倍千倍,真不知道你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都坚持了那么多年了陈盏,最后一步,你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放弃!” 比以往哪一次都委屈,她眼睛泛酸,喉头也哽塞的很。 即便难过到快要说不出话来,陈盏也还是倔强的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声音微颤的告诉她,“因为我想自己做一次选择。” 哪怕最后的结果并不如她所愿,她也想为自己做一次选择。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在我口袋里,自己过来拿。”…… 母女俩争吵的结果让本就难以维持的关系再一次降到冰点,陈盏心底难受,她仰躺在床望向天花板,无声的轻叹闭眼。 眼前和耳旁都是关于楼颜,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那些一遍又一遍堪比洗脑的声音,像一张张书页被风翩翩吹起,唰啦啦的痕迹一迭送一迭地麻木她的神经。 陈盏下意识蹙眉,眉间隐忍着难受与受伤。 关于选择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主动权,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楼颜从来都没给过她机会。 就连她喜欢做的事,楼颜也试图将它从她的世界里铲除,甚至不许她留下一点妄念。 她从来都没有过自由。 心里的酸涩与苦楚渐渐的堆积很多,手指发紧的攥着身下的被面,纤细浓密的眼睫轻颤,那些难过,像是巨大的浪花要将她吞噬。 可是近乎崩溃之际,她却想起了一个人。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值意气风发。 热血沸腾的年纪,被光偏爱,被风爱抚。 于是后来,他也成了一束光,照亮她苦涩的青春。 也告诉她,她应该成为自己。 手指紧绷的力道渐缓着松了弧度,她侧躺蜷曲身体,十分没有安全感的抱住自己。 头顶盈盈灯光将她笼罩,她闭着眼,回到那个夏天。 高一下册,陈盏陷入了一个怪圈,她开始对学习产生排斥情绪,这样状况的持续导致中期考试成绩十分不理想,让她从有史以来的蝉联第一跌出了年级前三。 中期考试过后就是家长会,她记得非常清楚,那天的天气特别不好,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天空特别低,风里有股呛喉刺鼻的泥土腥味,是风雨欲来的架势。 楼颜开完家长会后,脸色特别不好,回家的路上下了雨,她开着车,雨刷器一遍一遍的刮掉前方车玻璃上的水渍,街道堵塞,水泄不通,她们被困在车流里。 前方有穿荧光绿的交警叔叔拿着指挥旗疏通马路,行人匆匆,雨衣和雨伞混在一起,密密麻麻的从陈盏的眼前经过。 车内除了秒表的滴答声,只剩下了沉默。 陈盏偷偷用余光看了眼楼颜,她心虚的抠着手指,想到不久前在班主任办公室里,老师叫上她们母女俩谈话。 其实只有楼颜在和班主任谈,陈盏只是待在旁边,看她们如何从她的学习习惯开始分析这次考试失利的原因。 最后以楼颜的话作为结尾: “我回去一定好好再跟她沟通沟通,感谢老师对陈盏的重视和悉心栽培,辜负您的期望,真是对不住。” 所有的话,礼貌,恭敬,却又在只言片语里,将错误的矛头对向她。 考试失利是她没做好,但这样的楼颜也令她难过。 回到家,母女俩依旧没讲话,吃过晚饭后,陈盏就乖乖的回了房间做作业,还未沉浸认真专注太久,楼颜就从外面进来,直奔她的书桌,手臂越过桌面,拿走她桌上的画笔。 起初她云里雾里,直到楼颜又将手伸向了她的画册,陈盏才意识到了不妥。 她停笔,看着她收走所有的绘画工具,出声打断,“妈,你这是干什么……” 楼颜冷着声音,像是在通知她,“以后这些东西,都不许再碰了。” 原来是她认为,画画影响了她的成绩。 她几乎一瞬间反应过来,拉住楼颜的手臂,站起身,跟她强行解释,“不是的,这次考试是我自己的问题,跟我的爱好没关系。” 楼颜根本不听她的解释,也没看她一眼,扯开她的手,就要转身离开。陈盏却突然冲了过去,跟她抢手里的东西。 但她哪是她的对手,手忙脚乱的撕扯里,楼颜火冒三丈,猛地将陈盏推倒在床,怒气冲冲的语气变急,语调高扬,“什么没关系!我看就是这段时间太放松你了,让你忘记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委屈劲儿一下就冒了上来,刺激得陈盏鼻尖泛酸,灯光下,她的眼睛里逐渐起了一层水色,摇头,连声音也哽塞得不行,“我没有……” “你还说没有!陈盏,你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陈盏紧闭着颤抖的双唇,手指紧绷蜷曲陷进被面,她听着来自头顶的训斥。 “年级第一下降到年级第七,你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照你这样下降的速度,以后还怎么考进京北大学!”她的声音冷得像块儿冰,砸向陈盏时,几乎用了所有力道,“所有眼睛都盯着你,他们都盼着你掉下去,下降这么严重,考这么差,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滚热的泪水掉落在薄薄的被面,洇湿一块儿小斑点。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把心思给我放在学习上,反思这段时间的错误行为,在下一次月考时给我把第一考回来,”她翻了翻手里的画册,纸页唰啦啦的响,上面每一页都有陈盏的作品,写了日期,几乎是一天一页,这代表她每一天都画了一幅画。 楼颜狠心的剥夺了她画画的权利,“至于绘画,它不适合你,我劝你早点放弃。” 陈盏怔愣抬眼,眼角挂着泪水,睫毛湿了一片。她眼睛里有漉漉的亮光,委屈的紧,却也倔强的抬眼质问,声泪俱下:“凭什么……你凭什么说它不适合我…” “凭我是你妈,我就要对你负责!”楼颜视线居高临下,落在陈盏那张如雨洗过的脸上,忽视她的难过,甚至严格要求她,“陈盏,我只跟你说一遍,京北大学,你必须给我考进去!” 画具和画册全被她收走了,那些天的日子,陈盏郁郁寡欢。她承受着肩膀上的重压,以及堆积心里的难过,艰难的往前走。 绘画是她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涯里,唯一的解闷调味剂,失去这个兴趣爱好,她就像是被抽干灵魂。 楼颜的话一遍遍的萦绕在她耳边,导致她偶尔也同样认为,或许,画画这件事真的不适合她。 那天她站在学校教学楼的天台上想了很久,燥意的风吹热她的面颊,阳光灿烂热烈,她心里却像一片枯寂的海。 她就快要放弃了。 可下一秒,一道突兀的声音从天台的另一边传来,打断了她放弃的想法。 是一道男声。 “你认真的?” 陈盏被吓了一跳,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张望着四周。 却又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相比之下,这道声音有点懒。 漫不经心的,“就是去参加个比赛。” 送你橙花 第16节 “参加个比赛?”蒋谦南吃惊的重复这几个字,更吃惊的问他,“遂啊,你知道你要参加的是什么比赛吗?那可是射击比赛!”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贺京遂淡声说:“况且,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晴光灿烂,陈盏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静悄悄挪动脚步。 她躲在一堵隔开空间的石墙后面,谨小慎微的探头,看向那边。 天台的另一边有两个少年,其中一个身姿挺拔修长,白t黑裤的简单着装十分抓人眼球,他半倚在墙边,双手环胸,慵懒劲儿十足,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光线勾勒凌厉的脸廓线条,额前黑发微遮眉眼,嘴唇菲薄,缓缓上勾时,有股懒散的坏劲儿。 她认得,那是贺京遂。 另一个黑t男生她也认得,是他的朋友蒋谦南。 他也在这儿? 陈盏无声的在心里面问自己,心跳声不由自主的响起来,似乎要震破心房。 “你就不怕被你爸知道了?” “他知道就知道呗,”贺京遂不以为意,“正好,我也想跟他打个赌。” “赌什么?” 陈盏也有同样的疑问,她扒靠在墙边,悄无声息的看着那个少年,心跳怦怦。 天光晴好,燥热的风吹乱他额前的黑发,也鼓起他白t恤的一角,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肆意难驯,眼梢微挑,那神色里有一种“不信我们就试试看”的从容自信。 “赌我可以掌握自己的未来。” 也就他敢这么自信。 陈盏远远的看着,心里有所触动,同样是追求自己喜欢做的事,贺京遂从不遮遮掩掩,他似乎能淡定从容的应付追求道路上的各种困难重重,所以他无论什么时候总是那么游刃有余 和她不一样,她对自己喜欢做的事,一点都不坚定。甚至在遇到艰难险阻时,从脑袋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不是走下去。 陈盏有些羞愧难当,她缩了脖子回头转身靠上墙,像一个小丑般将自己藏起来,垂眼看向自己的脚尖,耳边密密麻麻全是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后来,她在体育新闻频道里听到了贺京遂的名字,青少年射击比赛第一名获奖者。 无数个记者拿话筒围着他争先恐后的要他发表获奖感言。 贺京遂脖子上挂着金牌,对着镜头,只说了一句话。 年少轻狂的少年嚣张至极,脸上挂着漫不经心,漆黑的眼睛对上镜头,微微上挑,是胜利者的姿态。 “来到这儿的目的,不是为了冠军,而是为了告诉世界,能够掌握自己命运的,才是胜者。” “而我,刚好在今天成为了——" 他的唇微张,那样肆意的两个字从他喉咙里吐出“一一胜者。" 那一瞬间,伴随着心脏的震颤,陈盏有史以来第一次大彻大悟,恍然上次在天台偷听到的少年的那句话。 即便力量微小,也要告诉世界,只有自己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有自己应该成为自己。 这是贺京遂告诉她的道理。 胸腔里似乎有千万只蝴蝶在翩然飞舞,那些她藏不住的心动,在那个她以为的永无止境的深渊里乍现反复。 他像一束光,照亮她灰暗又麻木的青春。 陈盏看着电视机里手捧奖杯的少年,弯唇轻轻笑了。 “贺京遂,谢谢你。” 谢谢你告诉我,应该成为自己。 无论未来有多艰难,我们都应该成为胜者,掌握自己的命运。 手机嗡嗡的响了两声,陈盏怔然回神,点开手机,屏幕的亮光映照着陈盏白皙的脸颊,肌肤吹弹可破,甚至连毛孔都很小,眼睫轻扑,她看见江遇发来的信息。 【江遇:和楼姨聊得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是根本聊不下去。 陈盏略微有些头疼,她烦躁的揉了揉脑袋,一头秀发凌乱不堪,耳旁的碎发贴在她的脸上,她没什么心情回复。 【陈盏:还是老样子。】 【江遇:没关系,你别多想,楼姨会明白你的选择的。】 楼颜永远不会明白她的选择。 陈盏并不想过多和江遇解释什么,她现在只想静一静。 于是给他发信息,【陈盏:嗯,我知道的。】 江遇看着冒出来的那条信息,唇角浅浅弯起弧度,正打字告诉她明天两家人一起吃饭,陈盏的信息就又冒了出来。 【陈盏:时间不早了,我先睡觉了,江遇哥,晚安。】 聊天框里的字只打了一半,无可奈何下,江遇删除文字,另发了一条过去。 【江遇:好,晚安。】 第二天就是和江家聚餐的日子,一大早,楼颜就带着陈盏上门拜访。 两家人是邻居,关系甚好。 要一同去做客,陈盏暂时将和楼颜的那点不愉快抛到了脑后,她乖巧的紧跟在楼颜身旁。 两人到了江家别墅门口,有保姆相迎。 陈盏认得江遇家的保姆,笑着跟她打了招呼。 “林妈。” 被叫林妈的中年妇女“诶”了一声,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陈夫人,盏盏,”她高兴得眼角堆起皱纹,连忙将他们往屋里带,“快请进,夫人正等你们呢。” 楼颜和陈盏进了屋,迎面便看见朝这边走来的江遇和江母。 陈盏面带微笑跟他们打了招呼。 “江阿姨,江遇哥。” “盏盏,”江母一身朴素温柔,拉过陈盏的手,左瞧右看,上下打量,眼里装满了心疼,“瘦了。” “哪有,是您总觉得我胖。”陈盏笑着回答她的话。 江母亲昵的替她拨了拨耳边的发,扭头看向楼颜,温柔的斥她,“你也真是的,别对盏盏太严格,平日在学校里受苦就够让人心疼的了。” “是她自己选择吃这份苦,怪不了别人,”楼颜说:“当初要是听我的,哪有这么多罪受。” 她家里那档子事儿,江母也是知道的,这个节骨眼儿上,这话题不适合多聊。 顿了下,江母生硬的转话题,让江遇把他们往客厅里引。 到大厅坐下,林妈从厨房端来了沏好的茶。 楼颜和江母刚坐下就开始聊天,两个人很久没见面,有说不完的话。 面前的热茶蒸腾着缭绕的烟雾,陈盏端起捧在手心,小口抿着。她身旁就坐着江遇,休闲的白t配黑裤,显得他清爽家居。 他还惦记着昨晚陈盏的信息,侧过头来小声的问她,“盏盏,昨晚你跟楼姨真的没事?” “没事。” 事情已经发生且过去,无力追溯只会增添负担。 陈盏并不想再次陷入令她头脑发麻的境地,她推了江遇再次询问的可能性。 “今天来你家做客,我很开心。”陈盏笑着,“又要麻烦你和江阿姨招待了。” “这算什么话,听说你国庆要回来,我妈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是麻烦?” “是啊,盏盏,在这儿就当自己家一样,别跟我客气。”江母笑着看向她,眼里对她的疼爱满得快要溢出来。 陈盏也欢喜,她下意识看了眼江母身旁的楼颜,并未察觉她有任何需要她小心谨慎的情绪,这才舒心一笑,应下江母的话,“好。” 夜幕降临,璀璨灯光将整座城市照亮。车水马龙的长长街道点着路灯,蜿蜿蜒蜒的伸远,像一条绚烂长河。 两家人一起吃饭,包厢里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陈盏安分守己的坐在楼颜身边吃着饭,听他们聊天。 江母问起了陈瑾年,问他是不是还跟以前一样忙,楼颜回答:“可不是,他这一忙起来,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人影,不过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 陈盏的父亲陈瑾年是一名科学家,常年在外工作,平日里和楼颜陈盏联系甚少,也很少回家,明明他们是最亲密的关系,却好像隔着最疏远的距离。 “这人啊,一忙起来工作就是这样,”江母笑着跟楼颜说:“江遇他爸也一个德行,工作忙起来经常不着家,也就这小子没跟他爸一个样,在国外待久了也还知道回来。” 这话题一下就从他们父亲扯到了江遇的身上,后者有几分措手不及,慢半拍的哭笑不得,“妈,你说爸就说爸,怎么又把话题往我身上扯。” “怎么,还说不得你了?”江母婉约的质问他。 “说得说得,”江遇笑着给她夹菜,“来,儿子孝敬你的。” 坐她身旁的楼颜也跟着笑,她看着江遇起身夹好菜放进江母碗里,眼里流露着赞许目光,和平常的古板肃目完全是两个模样。 她的视线追随着江遇,赞许满意的点着头,“小遇从小到大都懂事听话,现在更是今非昔比。” 这番夸赞来得太突然,江遇谦虚的笑说:“楼姨,您谬赞了。” “这怎么能是谬赞,”楼颜十分有耐心的一一跟他细数这些年来的优秀,“你从小到大学习成绩都是第一,年年拿奖学金,高考考进了京北大学甚至出了国,到现在事业有成,这可比谬赞真实多了。” 言语无法表达楼颜对江遇的喜欢,陈盏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眼睛里装满了许多她从来没见过的神色,落寞罩住了她的兴致,让她无法与她共情这一刻,她嘴里夸赞江遇的那份优秀。 她阖着眼皮用筷子戳着米饭,耳边的声音逐渐模糊,形成一道屏障,将她与他们的世界隔离起来。 可是未曾有过片刻安静,就有人费力的将她拉出来。 “盏盏。” 声音是江母的。 陈盏一怔,抬眼看向坐她对面的江母。 江母笑眯眯的问她,“想好了毕业之后打算做什么吗?” 她现在才大一,陈盏并没有想这么远,就要张唇告诉她说自己还没想好,身旁的楼颜就先抢了她的话。 “我准备在她毕业后,送她出国留学。” 谁都没意料到是这个决定,连江母都愣了一下,她扭头看向楼颜,有些惊讶的问:“是吗?” 楼颜淡定从容的点头,“盏盏进艺术学院上学是个意外,是我这个当妈的没监督好,况且她最后本来就是要出国的,在国内上哪所大学都一样。” 送你橙花 第17节 几句话让陈盏脑子懵掉,楼颜的这些话并不是她的真实想法,她想反驳,却在下一秒,被江遇抓住了手腕。 她扭头去看他,读懂他无声眼神里的意思。 他让她别说话。 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腕,温温热热。陈盏有意识的挣脱开,扑扇眼睫告知,他们应该保持距离。 江遇的手还顿在半空中,那截细腕的存在感逐渐在空气里消失殆尽,手指微蜷要去抓住,却发现到头来一场空。 略显局促的将手收回,他低声轻笑,目光里也有几分落寞。 楼颜自行安排了陈盏的所有,她跟江母说着规划,眼睛里有神有色,甚至连说话的语气都扬高了几个音调。 再加上陈盏并未直言反驳,让她瞬间来了精神,像是说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可陈盏却难以忍受这样的她,甚至对她的打算和安排感到有些厌恶,她讨厌楼颜的自作主张。 碗里的米饭冷却下来生硬的很,吞进肚子里连胃都感觉到疼。 她有点吃不下饭,于是放下筷子,起身。 被身旁的楼颜察觉,她扭头看向她,“你要去哪儿?” “外面吹吹风。” 这让楼颜觉得不妥,刚还眉飞色舞的表情立马就沉了下去,觉得她自作主张的离席不礼貌,“大家都还在吃饭,你去外面吹什么风,给我在这儿老实坐着。” 陈盏抿唇,她微阖着眼皮就是不肯坐下。 气氛一度僵持不下,剑拔弩张,仿佛下一秒,楼颜的冷淡神色就要化作锋利的弓箭将她整个人都射穿。 江母察觉到不妥,跟江遇使了个眼色。 江遇忙站起来救场,“楼姨,这里面挺闷的,我也想出去吹吹风,我跟盏盏一起去。” 他说着,手掌握上陈盏的肩头,跟她说:“您跟我妈慢慢聊啊。” 陈盏被江遇带出了包厢,外面的嘈杂笑闹扑面而来,舒缓她身体的僵硬。 “没事吧,盏盏?”江遇低下头询问。 陈盏回以淡淡的笑容,却很疲惫,“我没事,谢谢你,江遇哥。” “楼姨一贯这样,你要是不想听,就不听。” “好,”陈盏实在没什么力气再去争论出不出国留不留学的事了,对上江遇那双十分担忧的眼睛,她也忽视般错开目光,说:“我想自己一个人走走,你别跟着我了。” 夜晚的温度其实还是有些高,漆黑的夜空里没有星星,车水马龙的街道上,璀璨折射,点亮这座奢华的城市。 陈盏慢吞吞沿着街道走,脑海里不受控制的回忆起楼颜的话。 本以为阴差阳错进了理想院校,楼颜就会因此罢手不再强迫她,可是直到刚才她才明白,楼颜从来没有放弃。 没有放弃安排她的人生。 不说难过是假的。 她甚至略微感到烦躁,无处发泄的烦躁,快要将她的淡定平静消磨。 就在她马上踏破极度崩溃的边缘时,一抬眼的瞬间,她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一件与夜色同样漆黑的t恤,支着长腿坐在便利店门口的阶梯上,他唇间松松叼着一根烟,正偏头摁打火机。 “啪嗒”一声脆响,明蓝色火光簇的亮起。 是上次在医院里,她发现的那个银色打火机。 有风路过,火光扑烁,他用手挡着。 烟头就要够到那簇火焰,他眼角的余光却率先一步敏锐察觉到不远处她的存在。 微侧头,他朝她看来。 漆黑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最终停在她的脸上。 她穿着十分合身的连衣裙,掐腰设计,衬得身材窈窕纤细,站在光下,裙摆晃动。可是那张脸有种说不出来的落寞,感觉像受了点委屈。 连他都莫名其妙的皱了下眉。 那根烟最终还是没被他点燃,他熄了打火机,站起身,朝她的方向走去。地面的影子拖拖曳曳,和他一样懒散随意,贺京遂到她跟前,跟她寒暄,“你怎么在这儿?” 路灯的光有种朦胧旖旎的黯黄,影影绰绰勾勒他的身形,漆黑眉眼藏匿暗处,迸射出更叫人不敢忽视的耐人寻味。 陈盏颤了下眼睫,将那些令自己心烦的情绪摁在了心底。 淡淡的回应,“路过。” 他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脸上,盯了一半天,让她十分不好意思的心生局促,垂下眼帘。 耳旁传来他极轻的笑声,“怎么这副表情,有人欺负你了?” “没有。”她注意到他指尖夹着的那支细长的烟,眼睫轻颤,“你刚刚是在抽烟吗?” 贺京遂颇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到了指尖的那根烟。 曾经也听说过,男生都喜欢抽烟是因为能释放压力,麻痹神经。 她现在压力也挺大的,也需要麻痹被楼颜绷紧的神经。 或许也能有一样的功效,于是陈盏头一次在他面前这么大胆,有些发怔的问:“抽烟,是什么感觉?” “又好奇啊?”他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带几分熟稔的调笑,极不正经。 慵懒又漫不经心,他就是故意的。 这语气让她不偏不倚的想起上次在医院里,她拿他的打火机被发现的场景。当时的他说她是好学生,不应该碰坏学生的东西。 或许是被楼颜掌控得太久,她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是好学生。 她也想变坏,今晚特别想。 所以,她这次很肯定,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是。” 她问他,声音是故作平静的紧绷,“我能抽吗?”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陈盏看清了贺京遂眼底的调笑收敛。瞠目结舌的震惊灌满漆黑的眼睛,他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你说什么?” 那四个字,她并没有勇气再重复一遍,七上八下的心跳声毫无节奏和规律,陈盏用拇指摁住虎口,似乎想凭借这个,摁住她无端生起的慌乱。 可是这一切并没有逃脱贺京遂的法眼,她脸上的那点小慌张正好被他抓了个正着,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他舒展开惊讶多余的眉眼,薄唇勾着,几分玩味的顺着她。 “你想抽烟?” 她本来打算就此罢休,可这话题又被贺京遂重新提起,于是硬着头皮往他铺好的阶梯下,“…对。” 他扫了眼她空空的两只手,陈盏下意识将手背在身后。 明明就乖得不行,贺京遂笑了下,明知故问的继续逗她,“会抽吗?” 她不说话。 贺京遂梅开二度,“是想骗我的烟啊?” 夹着烟的手指蜷了蜷,那双玩味的眸紧盯着她。 盯得让她发虚,那张脸强撑的平静像是在一寸寸破裂出痕迹。 “没有……”她紧张得脚底都有些开始发软,舌头在口齿之间打结。 骑虎难下,她晕晕乎乎的急着让他相信,“你能……借我一支吗?” 不太称职的坏学生。 贺京遂被她一句接着一句逗得低低发笑。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是比陈盏更有趣的了。 他忽然来了兴致,想看看她到底还能有多大胆。 浪荡的一双眼睛里装满了顽劣,故意用“可以借她一支烟”去勾她,“在我口袋里,自己过来拿。” 第13章给别的男人加油,男朋友不吃醋?…… 这让她怎么敢?! 夜风缠绵温热, 陈盏几乎快要窒息,她不可置信的看向他,那双灌着多情的眼睛里浸着玩趣。 和以前她作为第三视角看到的一模一样。 心跳怦怦响, 背在身后的手指蜷了蜷, 陈盏没那胆子敢真的从他口袋里拿烟。她缓缓阖下眼, 掩盖那些因为不在状态说出口的虚诞离奇的话。 可贺京遂却不给她机会撤回,他扯了扯唇角轻笑, 继续给她二选一的机会,“或者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买。” 她僵着没动。 就当她是同意了,贺京遂步态从容的走进身后的那家便利店, 明亮的光淋满他一身,照亮他戏谑的眉眼。 来回走了两个货架,他从其中拿了个烟盒,然后走去收银台结账。 一去一来两分钟。 他还真去给她买烟了。 陈盏目瞪口呆,惊讶他的行动力, 同时又略微感到头疼。 她根本就不会抽烟啊。 贺京遂去而复返, 高大的身影最后重新停在她的面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包烟。 陈盏一时脑热, 她忽然有些后悔在他面前释放压力了。 眼睁睁看他熟稔的打开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 骨节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的把玩,游刃有余,一把好手。 她抿唇紧张, 心虚又慌乱。视线上移,她看向他的脸。 神情散漫, 随意从容。路边的灯朦胧昏黄,落在他精致的眉眼,晚风拂过, 陈盏的心跳滚烫炽热。 送你橙花 第18节 他唇角勾着薄薄的笑,不达眼底,裹藏坏意。 这才恍然,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坑是自己挖的,陈盏有些悔不当初,手心里全是汗。 玩不过他,陈盏刚张唇想要跟他解释清楚,殊不知他却直接抬手,将那支烟塞进了她的嘴里。 陈盏震惊得瞳孔放大,却又在下一秒,尝到唇间的丝丝甜味。 这不是烟。 是糖。 她抬手取下,拿在手里打量,那是香烟形状的糖果。 “这不是烟,”陈盏抬眼看向面前的贺京遂,连她自己都没发觉的情况下,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劫后余生的微微惊喜,“是糖。” 她的眼睛被灯光照得澄澈透亮,也没了刚刚那样的局促紧张。 鲜活了不少。 还算满意“捉弄”她的效果。 贺京遂舒展眉眼,那一身懒散被光泡得劲头十足,笑着故意问她:“烟好吃吗?” 光影里,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炽热的。 知道他这话是用来打趣她的,陈盏心虚的抿了抿唇角,腼腆的笑被唇线压得很紧,脸颊透着薄红。 手指捏着那支烟糖,她声音很小,“糖比较好吃。” “知道还骗我烟?”他继续笑,有问责的意思。 陈盏脸红心跳,一时半会儿也无法跟他解释自己情绪上头的真正原因。 他似乎也没有想听的意思。 跟她教育起来,“烟这个东西,也是坏学生才有的。” “好学生不能碰。” “那你呢,打火机和烟你都碰了,你是坏学生吗?”她真心发问,眼里求知若渴,覆一层水雾那样温软。 贺京遂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忽的躬身弯下腰。 他的气息逼近,往她鼻子里钻。 陈盏眼睫一颤,在他落下阴影笼罩的那片昏暗里,精确了角度对上他黝黑的视线。 怔愣的同时,她听见他低低的声音落在她耳边。 “你想知道吗?” 心跳加速冲刺,像是要一鼓作气冲上云端。 打断这种刺激感受的,是不合时宜响起的电话。 陈盏从那种轻飘飘的心情里清醒过来,她后退一步,主动拉开距离,手忙脚乱的去翻薄肩挎包里的手机。 是江遇打来的电话。 她走到一边去接电话,低着声音,“喂?江遇哥?” 江遇问她在哪儿,陈盏没有如实回答。 贺京遂就在离她不远的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女孩儿薄瘦的背影,听她光明正大的在他面前撒谎。 他抱着胸,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轻点着,掀起眼皮往她背影打量。 纤薄的肩背,盈盈一握的细腰,乌黑的长发顺在脑后。 一看就是老师同学家长口中常夸的乖巧典范。 乖巧典范也有叛逆期的时候,语出惊人想抽烟也就算了,面不改色的撒谎也能驾轻就熟。 “啧。” 叛逆的乖乖女。 这是贺京遂对陈盏的第二印象。 电话里的江遇在催她赶紧回去,陈盏也知道出来的时间不能太久以免让人担心,于是挂断了电话,转身重新回到贺京遂的面前,跟他说再见。 “我要走了……” 贺京遂表示了解,“送你?” 陈盏摇头拒绝,“还是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那再见。”贺京遂抬手挥两下,灯光笼罩他的眉眼,张扬难驯的五官散漫的很。 陈盏按捺住悸动与依依不舍,弯唇也跟他说再见。 跟他道过别,她转身离开。 可身后那道存在感依旧强烈的身影牵着她的脚步,她还是转过了身来面向他。 漆黑夜,朦胧光。 耳边是连绵不断的车流汽笛。 灯火阑珊的街道,他的身影在光下影影绰绰。 周遭一切都是声响,她的世界也被震耳欲聋的心跳占据。 她看着他,盈盈目光满是炽热。 陈盏想起,她还有话没回答。 “贺京遂。”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我想知道的答案,是好学生。” 包里的手机在继续震动,江遇给她发了信息。 这下她不得不离开了。 陈盏转身,忙回着江遇的信息,一边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裙摆飘飘荡荡,那抹白色最后消失在贺京遂湛黑的眼底。他品味着陈盏说的话,低低轻笑。 自言自语的好笑问她,“那你呢,” 他咬牙切齿,意味十足,“骗子。” 陈盏没走几步路,就在转角路口看见了江遇的身影,她朝他走去。 “江遇哥。” 江遇也朝她招了招手,“盏盏。” 裙摆随着步伐的频率飘飘荡荡,陈盏在他面前停下,“你怎么在这儿?” “怕你一个人不安全,出来找你。”他眼眸温和,笑意柔软,像春风拂过细腻的雨。 他一直把她当小孩子照顾。 陈盏有些无奈,跟他解释,“江遇哥,我已经成年了,自己会照顾好自己。” “是我太担心我们盏盏。”江遇伸手,下意识想摸她的头。 却被陈盏巧妙的躲开,跟他说道:“那个……我们赶紧回去吧,别让她们等太久。” 并没有得逞,江遇蜷了蜷手指,尴尬的收回去,弯唇答应她,“好。” 他眼底有泛滥的涟漪,可陈盏垂着眼眸却未曾看见。 失落情绪转瞬即逝,江遇忽然扭头,看向不远处灯光下的颀长身影。 光线昏暗,距离稍远,他看不真切,可却又能感觉出他并非普通人,五官优越,身姿卓绝,甚至连他身上那种无形存在的散漫气质,都在提醒他。 他们不是一路人。 江遇眼神里情绪缓动,回忆起刚刚看到的刺眼的那一幕,温和的眼眸沉了色度,却又在陈盏看过来时的细微之间,包装柔软的色彩。 吃完饭,陈盏和楼颜就回了家。 母女俩的关系并没有因为这顿饭缓和,楼颜一直保持不让步的状态,陈盏也是。 针尖对麦芒。 这样的氛围让偌大的房屋更加冷清。 陈盏并不想要这样的,好几次她抬眼看向她,试图从她的眼色里看到好转的柔和,可现实总是在打她的脸。 楼颜从来不会给予她柔和。 国庆七天假,陈盏只在家待了三天,第四天贺时宜出院,她去医院接她。 她到医院的时候,只有蒋谦南陪着他,后来听他们聊天才知道,贺京遂最近为了参加某个比赛,在忙着训练。 特地拜托了蒋谦南,来医院给贺时宜办理出院手续。所有手续办理完毕,蒋谦南打车送贺时宜和陈盏回学校,三人在校门口告别。 和贺时宜回到宿舍时,季淼淼和陶以然没在,宿舍里安安静静。陈盏卸下行李,去饮水机前接了两杯水,递给贺时宜一杯。 两姐妹坐在板凳上稍作休息。 一口温水下肚,贺时宜精神饱满,迫不及待的开始好奇陈盏回家发生的趣事。 没什么好隐瞒的,陈盏跟她分享:“没什么有趣的,就是和家人朋友一起吃了顿饭。” 和有趣沾不上边。 “那上次那个什么哥呢?”贺时宜最好奇的在这里,睁着一双饱满的大眼睛看着她。 什么哥? 陈盏皱了皱眉,没反应过来贺时宜说的是谁。 直到她又提醒,“就是上次在医院里,你接电话被我不小心听见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跟陈盏抱歉,“我不是要故意偷听你接电话的。” 这样解释,陈盏就明白过来。 正要跟她说那个哥是谁时,贺时宜又匆匆急切的问起来,“他是不是你男朋友?!” 送你橙花 第19节 陈盏惊得连忙摆手,脸颊微红,“不是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男朋友。” “那你是不是喜欢他?”贺时宜随便乱猜,“暗恋?!” 更不是了。 陈盏皱着眉摇头,抬手去推她,“时宜,你别乱猜了。” 她着急忙慌的解释,“他跟我没任何关系的,跟我家也只是邻居,只是从小一起长大,受过他许多照顾,我把他当哥哥看,他也把我当妹妹看,我们之间没有男女感情的关系。” 那双眼睛里充盈诚恳,甚至还有模有样的抬手比手势发誓,十分认真的看着贺时宜,“真的,你相信我,我只把他当哥哥看,不喜欢他的。” 只是逗逗她而已,却没想到她这般在意。 贺时宜没想到这点,不过自己的猜测错误,倒是多了些没必要的误会。她沮丧的跟她道歉,“对不起啊盏盏,我不应该乱猜的。” “没关系,解释清楚就好了。” 她没觉得这误会有多严重,甚至认为是情有可原,贺时宜是因为关心她,并不是因为有其他什么目的。 但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她直接从陆地跌进了海底。 “我还跟我哥提了一嘴,早知道我就该忍住了!” “……” 陈盏脑子有点懵,像是停止了思考。好一会儿,她思维才活跃起来,去想贺京遂听见贺时宜无意的分享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会惊讶吗? 还是会,装作无视。 陈盏有点不敢想,她和贺京遂的交集并不深,按照正常的思维,估计只会当听个乐呵处理。 只是猜想他会这样,陈盏的心脏就沉闷了一片,像浸在密集海水里,让她有点喘不过来气。 七天假期转瞬即逝,陈盏每天都忙着去教室上课和画室画画,把时间安排得很紧。 绘画社又组织了一次会议,社长陆维在会议上通知所有社员,绘画社将在下个月中旬举办本学期以来第一个画展活动。 画展活动深受学校领导重视,届时会邀请画界名师以及大学城各大学校学生老师前来莅临观赏,这也是艺术学院的学子展现自己,为自己与未来搭桥的好机会。 主办方由绘画社主办,但参加画展的却不止是绘画社里的同学才能参加,所有人都可以提供自己的画作,最后由绘画社整理筛选,各校领导评审,评审通过的作品将由绘画社社长陆维和副社长秦雨瑶负责安排画展展出。 陈盏也打算参加这个活动,拉着贺时宜一起去陆维那儿领取报名表。 填好信息,两人一同上交。 收报名表的是秦雨瑶,她看了眼面前的陈盏,面无表情的收走,甚至直接无视她,呼喊着陈盏身后的下一位。 贺时宜就排在陈盏后面,她上前递交表格,却换来秦雨瑶的微笑鼓励,和陈盏不一样的态度。 她回以笑容,跟秦雨瑶挥手说完再见,然后离开,去追陈盏。 陈盏倒是没想太多,递交完报名表后,她就开始琢磨起自己的画展作品,还没琢磨个明白,肩膀就被人从后面轻快的拍了拍。 她扭头往回看,一张明媚笑脸撞入她眼底。 顿时,陈盏也弯起唇角。 贺时宜无比娴熟的挽上她的手臂,声音轻快,“盏盏,你打算画什么参加画展?” “没想好,”陈盏认真的说:“你呢?” “我就随便画画呗,”贺时宜没她想得那么多,参加画展也只是图个开心。 但陈盏不一样,关于绘画,她从来都没有用随便的心态对待。 “不过刚刚秦雨瑶学姐居然还跟我说加油诶,她人还怪好的。” 因为这话,陈盏想起了刚刚递交表格时,秦雨瑶看她时的表情,冷冷淡淡,仿佛把她当作空气。 这已经让她察觉出秦雨瑶对她和对别人的不同,并不打算告知贺时宜这件事,她只是一笑而过,“那很好呀,我也给你加油。” 贺时宜绽放笑颜,拉着陈盏往宿舍的方向快步走。 之后的那些天,陈盏一有空闲时间就往画室里钻。 阳光穿透明净玻璃落进房间里,陈盏从纸袋里抽出一张素描纸用木夹夹住,手指捏着铅笔,手腕轻盈晃动。 唰啦啦几声,几道细细线条跃然纸上。 她眼睫微颤,眼底柔和认真。 画纸上的线条轮廓粗略,能大致辨认那是一个学校天台的形状。 正要捏着笔继续往下修饰时,兜里的手机“叮咚”一声进了信息。 【贺时宜:盏盏,还在画室吗?】 以为是贺时宜找她有事,陈盏赶紧回复:【陈盏:在,怎么了?】 贺时宜直接发了一条语音过来:“刚刚蒋谦南给我发信息让我出去跟他们一起吃饭,说是我哥马上要去比赛了,大家一起聚一下,你陪我一起去吧。” 心里蠢蠢欲动,陈盏为之动容,却又心思缜密,小心翼翼掩盖自己那份想要答应的冲动。 【陈盏:这不太好吧……】 贺时宜:“这有什么不好,哎呀去嘛去嘛,有我哥和蒋谦南在,没什么不好的,况且跟他们一群男生吃饭,这多尴尬,你就当陪我去好了。” 陪她去吃饭是借口,想见贺京遂是事实。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陈盏没想真的拒绝,答应贺时宜后,就撤了画纸从画室里离开。 美院外有一条商街,和体育大学也隔的不远,各种各样的商铺,总类林立,从娱乐到美食,从小摊小贩到装潢华丽的商橱,应有尽有,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贺时宜看着手机里蒋谦南发过来的定位,拉着陈盏一边走一边找。 快要近午时,商街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靠近路边搭好的蓝棚下,烟雾缭绕,香气蒸腾,无法让人拒绝的煎炒烹炸挑动着过路人的味蕾。 吃饭的地方是一家露天烧烤店,头顶撑着蓝蓝的篷布,遮挡灿烂的晴光。篷布下张罗着一张张小矮桌,烟熏缭绕,雾气蒸腾,桌角旁杂乱不堪的摆着啤酒,闹哄哄全是人。 隔着一条道的距离,陈盏从这乱糟糟的画面里看见了贺京遂的身影。 他穿着圆领白t,整个人懒懒散散的靠坐在木椅上,微偏着脑袋,在听旁边的男生说话。 侧脸轮廓被光线勾勒,硬朗凌厉。黝黑眉眼浅浅舒展,唇角勾着从容笑弧,那样漫不经心。 心脏“咚”的一下似被人敲击。 他忽然侧头朝这边看来,被蓝色小棚遮挡的晴光阴翳里,他的瞳孔漆黑而锋利。 与她对上视线的那一刻,陈盏喉头一紧,答应和贺时宜来这儿本来就抱有不纯目的,陈盏有几分心虚,躲闪着错开他深刻的目光。 恰好此刻,贺时宜也看见了贺京遂,朝那边的一堆人挥了挥手,然后扭过头来对陈盏高兴的说:“盏盏,我看见我哥了,他们就在对面,我们赶紧过去吧!” 陈盏就这样被她拉着走了过去,心脏紧张的跳动着,陈盏抿着唇角,小心翼翼的跟在她身旁。 可越是走近,那束炙亮的目光就越是清晰。 烤得她脚底发软。 几乎和贺时宜说得那样,那一桌全是男生,除了贺京遂和蒋谦南,还有几个脸生的年轻面孔。 她们一走过去就吸引了注意,几人挤眉弄眼的来回好奇。 陈盏是第一次见到除了贺京遂和蒋谦南以外的体育大学的男生,被他们这么好奇一盯,反倒多了拘束。她站在贺时宜身旁,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好在蒋谦南及时起身,招呼贺时宜和陈盏。 本以为就贺时宜一个人来,蒋谦南也就只留了一个空位,现在多了陈盏,他回头又朝着里屋喊老板再加一把椅子。 老板爽朗应声,很快就从里面拖了把椅子出来,蒋谦南接过,直接把椅子放在了贺京遂边儿上,让陈盏坐下。 “谢谢。”陈盏跟他道谢。 这反倒让蒋谦南不好意思起来,他先前没考虑太多,只留下的一个空位还挺让他多尴尬的,扯了扯唇干笑,“谢什么,大家都是朋友。” 陈盏随后也就坐下了,她身旁是贺时宜,另一边是贺京遂。 他依旧那样懒散靠着,余光里能察觉他撇来的视线。 寡淡的,却又深刻得能在她心上烙下印记。 紧张充盈整颗心脏,坐在他身旁,陈盏绷着身子很难放松下来。 “蒋谦南,你叫来的妹妹,不跟我们介绍一下?” 等待烧烤上桌的间隙,这堆男生里忽然有人好奇的起哄。 其他人也就跟着凑热闹。 不习惯这样的场面,陈盏安静的坐着,一声没吭,可放在膝盖上不停互抠的手指却出卖了她脸上维持的淡定。 这样细小的动作,被她身旁的贺京遂尽数收入眼底。 眼皮半掀着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密密疏疏的纤睫像蝶翅那般扑闪,他看出她这是在紧张。 蒋谦南跟他们简单介绍贺时宜和陈盏,桌上的几个男生也自报家门的跟她们交换了自己的名字。 烧烤陆陆续续被服务员端上来摆满了一桌,蒋谦南招呼着大家动筷,有男生在帮忙倒酒,到贺时宜这里时被蒋谦南抬手拒绝。 “她不喝酒。” 那男生起哄蒋谦南管的太多,还笑着怂恿贺时宜,“时宜妹妹别听他的,这人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可惜贺时宜也还是拒绝,她摆手跟他解释,“对不起我是真的喝不了,之前做过一次小手术,医生叮嘱我不可以沾酒。” 那男生恍然大悟,跟贺时宜说完抱歉后就看向陈盏,依旧友好的询问她,“那陈盏妹妹喝点?” “我……”陈盏没喝过酒,楼颜从来不允许她沾这些东西。 没等她的拒绝说出口,那男生就自告奋勇的拿起了她面前的空玻璃杯,往里面倒了些酒液。 然后重新放回她面前。 给她倒完酒,那男生就继续给贺京遂倒去了。陈盏看着立在她面前的那杯满当当的酒液,有几分无措的头疼。 接下来就是尽情的吃喝玩乐,一桌子的男生都在喝酒吹牛,杯子里的酒喝完了又倒,唯独陈盏杯里的酒,滴水未减。 她东西也吃得不多,一串羊肉被她小口的嚼,别人都拿了三五串她才结束。 “咳咳咳……”辣椒一不小心被她呛进了喉咙里,陈盏颤抖着肩膀,手掌捂着胸口,皱眉咳嗽。 贺时宜就坐在她旁边,听见细细的咳嗽声,她扭头看来,“盏盏,你没事吧?” 送你橙花 第20节 喉咙被辣得有点疼,陈盏摇头,艰难的咽声,“我没事……” 与此同时,面前伸来了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只干净的小酒杯,里面盛了白水。 “喝水。” 随着声音落下的同时,她看见那只手拿走了原先摆在她面前的那杯酒。视线随同那只手蔓延过去,她看见贺京遂仰头,将那杯酒灌进了嘴里。 锋利的喉结滚动,陈盏脸颊发烧的挪开视线。 那是她的酒。 贺京遂喝了她的酒,赔了她一杯水。 心脏酥酥麻麻的发软,陈盏看着那杯被他换下的水,某种情绪溢于言表的在心里疯狂扎根,藤蔓一般肆意疯长。 她捧着那杯他递来的水,小口轻嘬,只觉得甘甜。 “谢谢。”她很小声的跟他道谢。 却换来贺京遂低低的两声笑,薄薄的眼皮懒洋洋的撩开,他的眼尾上扬,故意问她,“谢我什么?” 陈盏指了指手里装满水的玻璃杯。 就跟上次的糖一样。 他总是救她于水火。 唇角的弧更深了,散漫随性,又一次故意点她,“好学生,酒也不能碰。” 明明也不是什么好学生,被他这么一点,陈盏有些脸热。 好在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话题的中心就被这桌上的某个男生扯了过去,他们在说贺京遂马上就要去比赛的事情。 比赛在隔壁m市举行,规模不算太大,含金量也不算太高,贺京遂能参加纯属是闲着没事干凑凑热闹。不过大家依旧期盼他这次又能不负众望的一举夺冠,身边的这群兄弟更是如此。 “咱阿遂出马,就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有人胸有成竹的拍拍胸脯,“以我的人格做担保。” “人格?你有屁人格,”有人笑骂闹作一团,“老鼠屎的人格,我替阿遂嫌弃。” 招来一堆人的笑,贺京遂的笑声也混在其中,懒懒的低沉声线,灌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痒。 “……” “滚吧你,臭不要脸。” “……” 一堆男生都在,平常也都大大咧咧习惯了,说起话来也毫无顾忌。 陈盏也只是默默地听,自动屏蔽那些听起来不舒服的字眼,只是偶尔提到关于贺京遂的事情时,她安静清透的瞳孔才会滞顿一下,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恢复原样。 而贺京遂笑归笑,却也格外注意身旁女孩儿的任何动向,他懒懒的靠坐着,视线散漫地落在她的身上。 他偏着脑袋,骨节分明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眼里噙着饶有兴趣的浅浅笑意,看她小口鼓动腮帮,细嚼慢咽着手里的食物。 干净的侧脸,白皙的皮肤,柔和的眉眼,以及沾上辣椒粉末的唇瓣。 倒是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轻扯了下唇角,忽觉喉间干涩。桌边就有酒,他伸长手去拿,冰凉的液体浸过唇舌,下喉的那瞬间,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 也懂了那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心痒。 饭局结束,贺时宜和陈盏下午都有课要急着赶回去,蒋谦南自告奋勇的护送她们回校。临走前,陈盏没见着贺京遂的人影,倒是被一起吃饭的某个男生喊住。 “陈盏妹妹。” 那声音响在耳边,陈盏只好先收回找寻的目光,扭头去看。 那人喝得有点多,脸颊微微泛红,嘴角的笑有些腼腆。 陈盏看他,“有什么事吗?” “刚刚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关注你,”男生似乎是第一次说这样的话,有几分不好意思,讪讪的笑,又忙手忙脚的挠头,“我挺喜欢你的,我们加个好友行吗?” 陈盏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干净清澈的瞳孔里闪过一丝错愕,却又很快淡定下来,她深感抱歉的拒绝了他。 她心不在焉的想找贺京遂,眼角余光都分心。 男生或许早已料到是这样的结局,无奈一笑,随后就和伙伴一起一溜烟离开了。 那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就连贺时宜也开始问蒋谦南,“我哥呢?” 蒋谦南说:“你哥结账呢,不管他,走吧,先送你俩回学校。” 本以为能靠贺时宜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至少等到贺京遂再走。哪知贺时宜完全没有要等自己哥哥出来的意思,附和着蒋谦南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陈盏就这样依依不舍的被他俩拉走,她三步一回头,紧盯着烧烤店门口,总是无比期待下一秒就能见到那个身影。 可是没有。 无论她怎么期待,店门口始终没有出现她想见的那个人。 将两个女孩儿安全送回了美院,蒋谦南就回了体校,他跟贺京遂一个宿舍,一进门就看见他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悠闲自在的翘着二郎腿,在刷手机。 他走过去,从他身后绕过时轻拍了他的肩膀,然后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 跟他聊起去m市比赛的事。 “你多久走?” “明天,”贺京遂将注意力从手机上分出来一些,掀起眼皮看向他,“怎么?” “就问问。” 贺京遂低低嗤笑一声,嘴唇轻扯,他黝黑的目光重新放在手机上,手机屏幕里向他展示的,正是这次比赛的资料。 蒋谦南也凑近了看,正巧看见了公布的参赛名单上的某个刺眼的名字。 他眉头一拧,“孟高远?” 没意料到的惊讶,“他怎么也跟着参加了?” 贺京遂倒是没有蒋谦南这样的一惊一乍,他挑挑眉梢,面不改色的认为在这上面看见孟高远的名字是一件十分常见的事。 不过他倒是也没想到,孟高远会参加这次比赛,毕竟他从前眼高手低,从来看不上这类小型赛事。 但也能琢磨出来这人的心思,他一直都喜欢和他一较高下。 学校里有很多人都知道孟高远和贺京遂的暗中较量,前者顾虑重重,每一步都瞻前顾后,所行之举都是为了和贺京遂作比较,他的最大愿望就是在未来的某场比赛里,能够击败贺京遂;后者倒是比他随心所欲得多,心里从来都没有过包袱和负担。 对他的这种幼稚行为感到无趣,贺京遂无聊的扯了下唇,丝毫不放在眼里。 以前是,现在也是。 他将手机熄屏,抬手扔到桌上,“别人的事,你管不着。” 确实管不着,但蒋谦南却能吐槽,满语气都是不屑,“嘁,傻逼一个,跟你参加一个比赛纯属找虐,这逼不会还想着要打败你吧。” 贺京遂懒散着一身劲儿,眼皮子底里全是轻蔑。 薄唇一勾,多是嘲讽。 “想法而已,又不会实现。” 蒋谦南十分赞同,愤愤地说:“最好别又耍什么阴招。” 一提这人,两人心情坏了不是一星半点,蒋谦南觉得太晦气,毕竟贺京遂马上就要去比赛了,应该跟他聊一些放松心情的愉快事情,即便他并不需要这些。 但蒋谦南还是想跟贺京遂八卦一下。 “对了,告诉你一件事情。”蒋谦南迫不及待的跟他说:“还真没想到,张泰那小子居然喜欢陈盏那样的。” 漆黑的眸光一动,贺京遂定定的看向他,那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是说真的,你还别不信,就你去结账那会儿,人张泰都跟陈盏表白要联系方式了。”蒋谦南信誓旦旦的说:“大家都看到了,你妹也看到了。” “不过陈盏好像没答应,”蒋谦南猜测,“估计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事儿,她还挺害羞的。” 没答应才不会是害羞。 贺京遂莫名想起之前的某一天,他去医院的病房里给贺时宜送最喜欢的桔梗,贺时宜跟他说过的。 他将那句话告诉蒋谦南,也打消他胡乱猜测别人的念头。 “人家有男朋友,别乱说。” 这令蒋谦南很大吃一惊,“what?陈盏有男朋友?你听谁说的?” “你妹。” 我妹? 蒋谦南差一点没反应过来,眨眨眼,“你说时宜啊?” 贺京遂不置可否。 “她那小丫头片子的鬼话你也信?” “不信。”贺京遂顿了一下,“但也不是没可能。” 他想起陈盏的那张脸,白皙温润,柔和清秀。那双澄澈明亮的眼睛注视着人时尤为生动,顾盼生辉,明眸善睐。 受人喜欢,也挺正常。 “我反正不信,”蒋谦南摇头,坚定的说:“陈盏一看就是乖乖听话的好学生,她家里应该也管的严吧,谈恋爱这种事儿感觉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你肯定是误会人家了。”蒋谦南喋喋不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贺京遂认同他的肯定,“她那样的好学生,平日里肯定只热爱学习,其他闲杂事等在她眼里就是过往云烟。” 话音刚落,桌上的手机忽然“叮咚”一声。 二郎腿收回,他直身去够手机,仅食指与拇指捏住机身,稍一用力,手机松松在指间旋转一周。 他重新靠回椅背,摁亮手机屏幕。 一条微信消息横亘在屏幕中央,来自他们上一秒还在谈论的平日里只热爱学习的女孩儿。 【陈盏:比赛加油。】 闲杂事等,过往云烟。 蒋谦南说的好像也不对。 送你橙花 第21节 唇角缓缓上勾,漫不经心又慵懒的眉目舒展自如。 他很轻的笑了下。 手指摁动键盘,他坏劣的逗她。 【h:给别的男人加油,男朋友不吃醋?】 第14章“说说,都了解我什么?”…… 陈盏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 才手抖着发过去鼓励贺京遂的那样一条信息。 仅仅只有四个字而已。 是她刚刚想对他说的,但是却来不及的话。 发过去没多久,她就收到了贺京遂的回复。滚烫的机身在手心里轻微震动, “嗡嗡”碾磨着细腻皮肤。 本以为他会回复“好的”, 又或者是“知道了”, 她甚至已经做足了准备弯起安心的笑容,可信息弹出来的那一刹那, 唇角凝固般僵住,不上不下的位置,惹得她心惊肉跳。 那串文字不长,却有十足的存在感, 映在她漆黑的眸底,令她想入非非,脑子一片乱麻。 贺京遂的这条信息是什么意思? 来不及去想,因为她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急着向他解释,指尖像是在键盘上跳舞, 噼里啪啦的动静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见。 【陈盏:我没有男朋友。】 他没回信息过来, 这很让陈盏有种自己在他面前狡辩的感觉。 又或者, 他根本不信她的话。 【陈盏:真的。】 太想让他相信,陈盏慌乱的发过去,试图向他证明自己。 脸颊热热的,她有几分难为情的咬着唇等着贺京遂的回复, 一秒两秒的时间都在此刻变得格外漫长,像是凌迟着她的心脏。 手心捧着手机, 她一直在期待他的回复。 可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是在意什么,就越是得不到什么。 陈盏得不到贺京遂的回答。 心底空落落一样的沉闷, 陈盏颤了颤眼睫,掩盖那些难过与失落。 这样的沉默延续到了夜晚,夜深人静的时刻,那种难掩失落的情绪在逐渐在她的胸口放大。 陈盏盯着那两条发过去就石沉大海的消息,唇角轻撇。她想不通贺京遂逗趣之后的沉默,也想不通自己一牵就上钩的主动。 难道是被他发现了吗? 应该不会吧…… 可是越往这方面想,这种感觉就越是强烈。 陈盏在小床上翻来覆去,思考着这种可能性的概率。 “叮咚”一声,手机轻响。 她点开,并不是她所期待的信息。 贺京遂第二天就出发去隔壁m市比赛了,听贺时宜说体育大学有两个人参加比赛,除了贺京遂,还有一个男生。 “我听蒋谦南说那男生在体校口碑极差,傲慢无礼,平日里不好好训练就算了,还处处喜欢跟我哥作对,在我哥眼皮子底下耍花样,也就我哥跟没事儿人似的满不在乎。”贺时宜跟陈盏学校里的小超市,两人推着小车穿梭在货架之间,闲来无事的跟陈盏聊天,“听说这次比赛,也是他盯着我哥才去报名的。” “他们是竞争对手?”陈盏认真的得出疑惑结论。 “从那个男生的角度来看,应该是的。”贺时宜跟陈盏八卦着从蒋谦南那儿听来的消息,“那个男生手很脏,蒋谦南说之前有次校内考核,他故意给我哥使绊子,让我哥考核失误被教练狠批,因为这个,我哥被教练罚跑了整整十圈!” 真没想到贺京遂身上也会发生这种事。 她一直认为,像他这种无比耀眼的少年,身边应该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陈盏听着莫名有些心疼,秀眉轻揪。 “不过你不用担心啦,”看她一脸担心的表情,贺时宜赶忙说:“我哥可不是吃素的人,睚眦必报,手段可比他狠得多。” 贺京遂从来都不是喜欢挑事儿的主,但也不代表他就可以忍受别人五次三番的挑战他的底线。 那次的考核,贺京遂失大误拿了最低分,他是教练最青睐的学员,是最有机会冲刺全国射击锦标赛的预备役选手,不允许出现一分一毫的错误。 教练狠批了他一顿,批他心思不沉稳,批他身上有了光环就开始忘记来时路,批他不是一名合格的射击手。 他没和教练叫板,做错事一样垂着脑袋懒懒应着,余光里却瞥见一张趾高气扬又挑衅的面孔,贺京遂当场明白这事儿缘由。 还以为真是自己失误。 轻扯了扯唇角,嘲讽一样的语气,低低笑出声。 面前批评他的教练更加严肃,厉声斥道:“你还笑!贺京遂,你到底有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嗯……”他唇角一勾,讳莫如深的某种情绪掩藏在深深的眸底,像蛰伏的利箭,他轻飘飘的将这个错误自行揽下。 教练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着,“我看你就是最近太放松了!现在就去给我跑十圈,没跑完不准吃饭!” 明明是惩罚,他却还能漫不经心的应下,“得嘞。” 在教练即将怒发冲冠时,贺京遂冲他挑眉,然后动身,顶着烈阳跑向操场跑道。 十圈。 贺京遂一圈没落,跑完出了一身的汗。 他回宿舍冲了个澡,然后直奔孟高远的宿舍,找到孟高远。 没揍他,只是提着他衣领将人从凳子上拽了起来,居高临下的视线里带着压迫,那种危险的感觉令人警铃大作。 那只手像捏着他的喉咙,孟高远有些心虚,即使身处被空调冷风灌满的宿舍,额头也还是密密麻麻冒了些细汗。 脚底发软的瞬间,贺京遂突然松了手上的力,他就跟失了重心一样坐回凳子上。 贺京遂看着他像跳梁小丑一样慌张的躲闪掉他的视线,一直到他脚步慌乱的离开,左脚踩右脚的不稳差点绊倒,紧绷的背影拆穿他内心的可笑。 喉咙里溢出低低轻嘲,视线扫过他刚坐过的那张凳子,他抬脚漫不经心一踹,“啪”的一声,凳子倒地,在安静的房间里,发出巨大的响声。 回到宿舍是半个小时后,孟高远还是很心虚,他看向那张倒地的凳子,恍惚看到的是那面被他插好的冲贺京遂耀武扬威的旗帜,被贺京遂亲手折断。 并告诉他:你不够资格。 本以为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可后来孟高远才发现,这事儿压根就没完,贺京遂手段比他高,锱铢必较,睚眦必报,让他不仅得了批评受了惩罚,还在所有人面前失了脸面。 他气不过,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攥着拳头将愤怒往肚子里吞。 自那之后,他俩这梁子就算是结下了。 但也只是孟高远单方面,因为贺京遂压根都不在乎。 又或者说,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听贺时宜提起这些,陈盏有些微微出神。 今天他们比赛,两个人是肯定会在赛场上遇见的。 能从贺时宜的嘴里听出来那个男生有多强的胜负欲,陈盏不免隐隐有些担心。 小比赛,网上并没有铺天盖地的大肆宣扬,但陈盏还是搜索到微乎其微的消息,有志愿者录了视频,大概是因为激动而导致画面微抖,宽敞空旷的场地,一道熟悉的身影钻进她的眼睛里。 贺京遂一身黑,衣领立着微遮锋利下颌,鼻梁上架着透明护目镜,他侧身而站,在试手里的枪。 黑眸沉着,掩藏在镜片之下,像锐利的刃。 手指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对面的靶心破洞。 大概是手感不太好,他看着手里的那把枪,轻啧着摇头,黑邃眉眼都写着让他难办的意思。 这段视频发布在几个小时前,算一算时间,这场比赛应该结束了。 陈盏习惯性的将视频保存进本地相机里,然后退出界面,将后台清理干干净净。她神使鬼差的点进了微信里贺京遂的头像,聊天界面还停留在上次她跟他解释那儿。 这几天,他们都没有聊天。 还是不要打扰他好了。 陈盏像一只蜗牛一样,缩回勇敢伸长的触角,退出了和他聊天的机会。 和贺时宜一起去食堂吃饭的傍晚,她才得知贺京遂的比赛结果,他又拿了第一。贺时宜从蒋谦南那儿听来的消息,说贺京遂决赛对上孟高远,轻轻松松几枪就赢下了比赛,孟高远脸色很难看,完全没了以前的嚣张做派。 陈盏也为他感到高兴,她知道他一定会是冠军。 “等我哥回来,我一定要让他请客吃饭。”贺时宜搓着手打好小算盘。 可明明动身出发去比赛前的那一顿也是他请的。 陈盏轻轻笑出声,笑她作为妹妹,一点也不珍惜哥哥的钱包。 “这有什么,我哥比赛的奖金都多得花不完,”提起这个,贺时宜颇为骄傲,“我这个妹妹,不得多帮他消灭一点。” 说得很有道理,陈盏笑着点头附和。 “不过不得不肯定一点,”贺时宜随后又感叹,“我哥还真适合吃射击这碗饭。” 他太优秀了,优秀到在同他一般大的男生堆里,一骑绝尘。 就像很久以前的那篇报道里写过的那样。 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射击手。 忽然有些好奇,射击到底是什么样的体育运动,能叫他这么热爱。 “这多简单,”贺时宜完全没有任何思考,大大方方的跟她说:“明天我哥回来,咱们去看看不就行了?” 陈盏迟钝片刻才反应过来,贺时宜说的是去体育大学。 她其实没那个胆子,正想着借口要拒绝,贺时宜却用明天没课这四个字将她即将出口的借口堵回了喉咙。 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好,想到贺京遂这两天的来回奔波,为他着想,“你哥比赛回来肯定很累,还是让他多休息休息吧。” 就不去给他添麻烦了。 “他身体素质好着呢,休不休息无所谓。” 送你橙花 第22节 “……” 陈盏闭嘴,最终还是妥协般答应下来。 第二天,贺京遂从m市回来,带回来冠军的荣誉,身边的一堆朋友都在为他欢呼喝彩,他被他们包围着,众星捧月,耀眼璀璨。 陈盏站在人群之外,用小心翼翼又掩藏喜欢的目光注视着他。 唇角浮现淡淡的笑意,眼睛明亮。 她在为他骄傲。 将那堆人遣散,贺京遂才看见人群之外的贺时宜,以及她身旁的陈盏。 她今天穿着浅蓝短袖,袖口衣摆都是荷叶边的设计,略微宽大一些的圆领,露出细窄锁骨。同色系的高腰牛仔裤,衬得那双腿笔直修长。 乌黑的长发被她低低的在脑后绾成一个髻,只余耳旁浅浅的弯曲碎发,衬得脖颈线条柔美。那张脸白净温润,蛾眉皓齿,和以前看见的每个瞬间一样。 视线从她脸上扫过,短暂停留,他朝他们走去。 “你们怎么过来了?” “我带她们俩过来的。”蒋谦南走到他身旁,抬手搭在他肩膀上,“你妹听你拿了冠军,硬要过来给你庆祝。” 贺京遂下车刚回到学校,肩上的运动挎包都还没来得及放就被人围了起来。 他身上还是比赛时的那身黑,锋利野性,落向贺时宜的视线里半信半疑。 像是在问“真的假的?” 贺时宜心脏“咯噔”一跳,绷着张认真脸,音调莫名心虚的提高,“当然是真的。” 真假。 贺京遂没信她这句话,视线又缓慢的挪到她旁边那人的脸上。 倒是能信她的。 漆黑的眉眼,被阳光偏爱笼罩。 却还是有种不可忽视的深刻。 那视线里有无声的问题。 陈盏呼吸一滞,从喉咙里拼命挤出的声音分量太重。 “嗯……” 她点头加以肯定,并祝贺他,“恭喜你。” 贺京遂低笑出声,带着某种炽热的温度,一点点灼烧她的呼吸。唇角勾起的浅薄弧度在陈盏的那片海里荡起浅浅涟漪。 心跳个不停,视线躲闪着错开他的。 直到贺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俏丽灵动。 “哥,你这次又拿了冠军,请我们吃饭呗——” 陈盏得以渐渐放松,她缓了一口气,平静温淡的面孔并未有太多明显的情绪。 蒋谦南一般都听贺时宜,跟着附和:“就是就是,得请吃饭!” “拿了冠军怎么也得请我们吃大餐!”蒋谦南还在起哄,随便还带上陈盏一起拱火,“你说是不是,陈盏。” 刚放松的心情又在此刻鼓胀起来,她脸微热,一抬眼睫就对上贺京遂的视线。 那样赤.裸的直视,害她心脏跟着狂跳。 她跟着内心真实想法,小幅度的点了下头,像小鸡啄米那样轻。 换来贺京遂愈勾愈深的唇角。 大餐就安排在学校食堂,蒋谦南轻车熟路的在前面带路,一边跟身旁的贺时宜介绍,两人说说笑笑个不停。 他们走的太快,落下陈盏和贺京遂在后面。 两人并排着走。 灿烂的阳光穿透绿叶,他们的身影一高一低的投落在地面上,时而亲密的贴在一起。 有路过的同学投来好奇的目光,大多都在看陈盏,她有点紧张。 她知道贺京遂在体育大学里很受欢迎,无论走到哪儿都有追逐他身影的目光。 好奇,惊讶,羡慕,嫉妒。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有点承受不住。 心跳像是悬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轻飘感,让她有些不安。 于是她试图寻找话题,缓解这样的情绪。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他侧脸轮廓硬朗,一半被泡在日光里,勾勒的线条都是那样柔软。 “比赛会紧张吗?” 身旁响起声音,贺京遂扭头,对上一双玻璃似的乌黑眼睛,她很认真的在问他,澄澈分明的瞳孔在阳光下像是透明底色。 “还行,”他一身轻松,包括他说话时的语气,很懒,又很轻描淡写,“没什么紧张的。” 后来又觉得轻了,视线打量着她,像是在说此刻:“比你放松。” 陈盏愣了一下,找补道:“那你还……挺厉害的。” 但他厉害是人尽皆知的事,随后又补充,“你好像一直都很厉害。” 喜欢他,陈盏感觉到有种前所未有的骄傲自豪感,她昨天在网络上看见他了,从他脸上的表情来看,他比赛时使用的器械并不顺手,可他还是凭实力夺得了第一名。 “一直?”贺京遂不动声色的挑了挑眉梢,漆黑的眸底有熠亮的光,神色散漫的抓住那句话里最关键的意思,“你很关注我?” “没有……”陈盏紧张得差一点咬到自己的舌根,可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似乎又觉得很不妥,仓促改口,“不是……” 好像越描越黑,她脸颊微烫。 贺京遂又那样大大方方的看着她,视线从容的贴在她脸上,细致扫过她的每一寸皮肤。 心脏像是蹦到了嗓子眼。 她抿唇,长睫轻颤,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出声解释,“是我之前听别人说的,你很厉害。” 军训结束后,到处都能听到贺京遂的名字,她想闭上耳朵都难。 “之前?”贺京遂轻笑出声,“多久以前?” 他是真的很会抓关键,陈盏脸颊红扑扑的,像被太阳晒的,又不像。 心虚的撒谎,声音很小,“军训的时候……” 可是却被贺京遂一眼看穿,“陈盏,你说谎了。” 他声音笃定,就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说:“在一中,你了解过我。” 那种语气,就好像他一直知道一样。 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棉花砰砰的炸开,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她的声音也跟着慌乱,只想着解释,“没有,那只是……” 被轻笑声打断。 陈盏微张着唇,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眼浮上点点笑意,“陈盏,你还真了解过我啊。” 她忽然明白过来,贺京遂在诓她。 他眼里闪烁的熠亮的光直逼陈盏心口,眼底的慌乱更加明显。 贺京遂就从容淡定的翘着唇角看着她,看她眼睫如蝶翅慌乱的轻颤,就像猎人静静的看着掉进陷阱里的猎物无声挣扎。 很满意她的反应,像是挖到了什么宝贝,梅开二度:“说说,都了解我什么?”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坏死了! 第15章“我教你。” 陈盏十分后悔主动跟他搭话, 如果像以前一样保持沉默,就不会有被他诓骗的机会,也不会将自己陷进像此刻这般, 不上不下的境地。 那束炽热的目光还贴在她脸上未曾移动过半分, 似乎等着她回答。 没有催促的意思, 将时间漫长,令人难熬。 半颗心脏都像是被吊在空中, 陈盏抿唇,嘴角平直又紧绷的线条在他的注视下变得格外僵硬,她并没有打算向他袒露心扉,向他袒露这些年她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脚步。 视线胡乱扫到前面已经离他们很远的身影, 陈盏僵硬的岔开话题,“时宜他们都走那么远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 “你是不是……”贺京遂看着她,低笑着慢悠悠出声,眼角眉梢也都还簇着笑意,让人难以忽视。 不过那句话并没有说完, 就被陈盏无情打断。她一点也不想再听贺京遂的鬼话。 “我饿了……” 说完也不等他, 她低着脑袋, 小碎步交替着快步往前。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那一瞬间,贺京遂瞥见她藏在乌黑发丝里盈润的小耳,红透似能滴血。 害羞了。 “啧。” 贺京遂扯了扯唇角,视线下意识追随她向前跑开的身影。 纤细清瘦, 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兔子。 唇角勾起有趣的弧度,他慢悠悠的跟上去, 漫不经心的步子,像是游刃有余的猎人。 第一次进体大的食堂,贺时宜整张脸都写满了好奇与新鲜, 面对食堂里干净整洁的装修,琳琅满目各色美食的窗口,以及到处都是体格挺拔帅气的男大,还没来得及感叹,就被蒋谦南无情拉走。 他们径直上了三楼。 三楼的食堂,开业的店铺并没有多少,显得有些冷清。蒋谦南说这上面的店铺都是个体营业,基本和外面的饭店一样,因为经营规模大,这层楼就开了这几家,但是味道一绝,非常受欢迎。 贺时宜第一个被美食俘获芳心,发誓以后要经常来。她让服务员拿了两打气泡酒,大家其乐融融的举杯,庆祝贺京遂拿到冠军凯旋归来。 气泡酒被冰镇过,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陈盏捧着轻啄小口,凉爽的碳酸刺激舌苔,她舒服的闭眼又睁开。 视线的余光里忽瞥见贺京遂松弛愉悦的眉眼,他靠在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勾着易拉罐铁环,指尖沾了冰雾。 送你橙花 第23节 陈盏忽然觉得自己也像那些轻盈的气泡,咕嘟咕嘟,下一秒就快要炸开。 她极力抿紧嘴角的浅浅笑意,轻颤眼睫的那瞬间,视线飘飘忽忽的落到住在余光里的那人身上,却不经意与他投来的散漫视线相撞,零星点缀的笑意,还清晰的浮现在他眉眼之间。 只是蜻蜓点水的触碰,却好像是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吃过饭后,一行四人离开闹哄哄的食堂。 午后的阳光惬意慵懒,心满意足的饱腹感让贺时宜伸了伸懒腰,她提议去逛逛校园,拉着陈盏,“第一次来,怎么也得逛逛嘛。” “让蒋谦南给我们当导游,”她说着就忽然凑近她,偷着乐跟她说悄悄话,“况且,这里这么多帅哥,你真的忍心错过这个好机会吗?” “……” 她对看帅哥不感兴趣。 蒋谦南也没这个兴趣,他耳朵灵,听见贺时宜的小算盘,抬手揪住她的衣领,将她往自己怀里扯。 后背猝不及防的就抵上他的肩窝,贺时宜还没分清楚是什么情况,抬眼就对上蒋谦南那道幽怨的眼神。 “看帅哥?”蒋谦南的声音里带了点不服气的质问,“这么大两个帅哥摆你面前,你看不见?” “你?”那语气里,有种不可置信的意思。 怎么,他不属于帅哥吗? 贺时宜视线落在他脸上,认真打量过后摇头,“不算。” “……” 两个字,逗笑贺京遂。 陈盏也极力抿住唇角,表情忍俊不禁。 蒋谦南又气又恼,他松开贺时宜的后衣领,正要跟她理论为什么胳膊肘非要往外拐的事,贺时宜就抢先扭头看向某个正看好戏的人。 用求知若渴的语气问他,“哥,你觉得蒋谦南帅吗?” 贺京遂十分配合的摇头,懒懒散散的添油加醋,“差点意思。” 直接换来蒋谦南的骂声:“不要脸!” 无伤大雅的打闹并不会惹来矛盾,最终蒋谦南还是认命的带着她们俩百无聊赖的逛了逛体大校园。 贺京遂被教练的一通电话叫走,暂且离开。 体育大学比美院还宽,道路两旁是茂盛绿植,遮天蔽日,浸透凉爽。沿着宽阔主路往前是操场,空旷的跑道上,有人顶着炎炎烈日在奔跑,旁边就是篮球场,几个男生正热火朝天的打着篮球,他们穿着统一的篮球队服,浑身都是青春热血的气息。 贺时宜停下来驻足观看,在其中某个人进球后,她激动的鼓掌,即便与那边距离隔得很远,也依旧挡不住想要为他们加油的热情。 “盏盏,你快看!那边那个帅哥进球了!” 陈盏捧场的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又看了眼在她身旁全程黑脸的蒋谦南,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干笑着随同她一起鼓掌。 在太阳底下晒久了就会觉得热,那场篮球赛他们并没有看完。路过商店,两人去冰柜里挑了两只冰淇淋,然后坐下休息。 贺时宜靠在陈盏的肩膀上直呼累死了。 蒋谦南轻哼一声,语气很酸,“刚刚看帅哥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累死了。” “……”贺时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狠咬冰淇淋被冰了一嘴,吃他的挺理亏,她打算不理他。 他太阴阳怪气,贺时宜忍了很久都没忍出个名堂,她干脆破罐子破摔,跟故意似的,抬起头来,很大声的问陈盏,“盏盏,刚刚那几个帅哥,你觉得哪个最好看?” 生怕蒋谦南听不见。 于是,陈盏就在两道不同视线的水深火热中,慢吞吞的挣扎,秉持着不得罪人不白看的心态,她保持中立的观点,“都……还好吧…” “我觉得刚刚投三分球的那个帅哥最好看,身体矫健,长腿欧巴!”贺时宜感叹说:“简直就是小说里的男主角!” 她说得津津有味,言语激动,生动形象的表达了自己对他们的喜欢。 陈盏很小心的观察着他们两人之间胶着的氛围,下意识暗道不好,贺时宜是故意说这话给蒋谦南听的。 “说不定,他还有八块腹肌呢!” 陈盏看着蒋谦南那张脸越变越黑,她简直太想捂住贺时宜的嘴了。 就在蒋谦南快要爆发的那一刻,陈盏霎时出声止住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场面,“那个……” “蒋……谦南,我可以去你们学校的射击馆看看吗?” 话说得太仓促,在蒋谦南看过来的这瞬间,陈盏心虚得心跳“咯噔”一下,她巧妙的掩盖了自己的心思,试图缓和他与贺时宜之间的僵持氛围,“我和时宜还挺好奇射击馆的……她都好奇好久好久了,你……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这话缺少可信度,蒋谦南狐疑的朝贺时宜的方向看了一眼。 陈盏想尽办法打消他的可疑,“真的!在来的路上她还跟我说呢……” 并跟贺时宜挤眉弄眼。 后者傲娇的撇头,没对此否认。 于是蒋谦南就顺着台阶下,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松口:“既然你们这么想看,那行吧,带你们开开眼。” 两人跟着蒋谦南到了学校里的运动场馆,场馆很大,按运动项目分很多个区域,宽敞明亮。 射击区域在场馆三楼。 宽大空旷的场地,光源冷白而明亮,射击器械被整齐的摆放,错落有致。 里面有不少人在练习。 他们插兜站立,手持□□,鼻梁架着透明眼镜,双目犀利盯着前面距离稍远的靶心。手指抠动扳机,半秒的瞬间,环靶表面出现圆点。 陈盏看清了那个圆点的位置。 在第九环。 好厉害。 脑海里不约而同浮现贺京遂射击的模样,陈盏嘴角浅弯。 与此同时,贺时宜鼓掌轻叹:“好厉害啊,九环诶——” 陈盏点头赞同。 “可是我哥更厉害,他随随便便都能正中靶心。”提起贺京遂,贺时宜很骄傲。 “随随便便?”蒋谦南听她这不足轻重的口气,轻笑了声,“贺时宜,你这话说得也太轻了吧。” “我说的是事实啊。”贺时宜说:“我哥本来就可以做到。” 蒋谦南哼笑,似乎对她的话存在质疑。 贺时宜却不服气,双手叉腰,扬着下巴问他,“怎么,你不服气?” “我有什么不服气的?”蒋谦南觉得好笑。 “当然是你没我哥厉害咯……”她故意说话气他。 蒋谦南被噎了一口,万分震惊,“我没你哥厉害??” “那不然呢?” 四个字立马激起了蒋谦南作为男人的胜负欲,咬牙切齿道:“小鬼,过来给我看着!接下来我会让你知道,我跟你哥,不分伯仲!” 正好,贺时宜也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厉害,娇气的哼一声,“看就看!” 随后又扭头跟陈盏说道:“盏盏,我去去就回!” 也不等陈盏点头,她就风风火火的跟着蒋谦南去了。 陈盏一个人落单,她站在那儿,左瞧瞧右看看,环境的陌生让她颇有些局促。 路过的学生来来往往,时而有人投来淡淡的视线,会让她觉得很心虚。 她时而看向正在练习射击的他们,时而又将视线落在蒋谦南和贺时宜的身上。他们各自还在据理力争,陈盏看着蒋谦南举枪射击,正中靶心的结果瞬间就让蒋谦南有了底气,但贺时宜并不想承认他厉害,嘴巴抿得很紧,扭着脑袋,就是不承认自己看走了眼。 蒋谦南也不是非要跟她挣个是非黑白,对于贺时宜他有极好的耐心,见好就收,他笑着问她,“怎么样,哥哥厉不厉害?” 贺时宜也懒得跟他继续拌嘴,鼓着掌回答得格外敷衍,“厉害厉害。” “那下次别再质疑哥哥了。”他笑说:“哥哥比你想的要厉害。” 能上京体,资质再差也有个优秀的底。蒋谦南也偶尔会出去比赛,夺回一些大大小小的荣誉。 贺时宜也不是真的质疑他,但在他面前,又娇气惯了,“那你以后不许跟我发脾气了。” 大小姐开了金口主动缓和这段关系,蒋谦南顺着台阶向下,但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哪有跟你发脾气?” “就刚刚啊,你那么凶。” “……”只是让她别看帅哥而已,但他也承认刚刚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声音低下来跟她道歉,“是哥哥不对,对不起嘛。” 两人几句话又很快和好,说说笑笑着,蒋谦南甚至邀请贺时宜试玩射击,贺时宜摆手说自己不会,蒋谦南大大方方的笑着,说我教你。 还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他们之间的氛围有所缓和,陈盏早些就注意到,她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松完,从身旁忽然走来一个男生,高高帅帅的清爽男大,穿宽松polo衫,遮膝盖的宽大短裤,露出一截矫健有力的小腿。 “同学?” 陈盏一扭头就对上了他的视线,陌生面孔,眼里有礼貌的笑容。 目光浅浅的扫了他一眼。 “看你面生的很,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不……不用,”陈盏摆手。 “来这儿练习射击的吗?”男生友好的搭话。 “不是……”陈盏短暂的将目光投到很远的蒋谦南和贺时宜身上又飞快收回,磕巴的找着借口,“我……等人。” “你不是我们学校的?”虽是怀疑的语气,声音里却肯定十分。 陈盏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对上他目光时,她有几分心虚。 默认就是承认。 那男生并没有为难她,也没有继续往下多问,只是说:“来者是客,这里对外开放,你如果对射击运动感兴趣,也可以去体验体验,只是射击并不是一项简单的运动,你可以找人教教你。” 她并没有想去体验射击的打算。 但对方这样友好的提醒,让她也无法忽视,陈盏浅浅的弯唇,跟他道谢。 送你橙花 第24节 谁知那男生却主动提起,“要试试吗?” 陈盏错愕,目光愣住。 那男生笑着说:“你用不怕,我是射击运动员,刚出去参加过比赛,我可以教你。” 有点热情过头了,陈盏有些不适应,委婉拒绝,“还是不用了吧……” “你别害羞嘛——” 他说着就要上前,陈盏下意识退后。 与此同时,一道冷沉的声音忽然响起,“陈盏。” 太过熟悉,陈盏扭头,看见了不远处的贺京遂,他换了身衣服,黑色的宽松短袖,下面是同色系的短裤,应该是洗过澡,整个人都透着清爽。 他眉眼耷拉着,有点冷,很不好惹的样子,漆黑视线紧盯着这边,有一种无声的危险压迫。 陈盏心脏“咯噔”一跳。 紧接着,她听见他的声音传来,凉凉的,不容拒绝的语气。 “过来。” 脚步不受控制的听话,她怀揣着快要震破胸腔的心跳声,像是如同着迷般走到他身旁,靠他很近时,她能闻到他身上好闻的气息,无声侵蚀她的鼻息,让她快要沉溺。 她抬眼看向他,视线触及他锋利的下颌,菲薄的嘴唇,高挺立体的鼻梁,以及此刻那双黑浓中带着凉意的眼睛,眉间隐匿着燥意。 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是因为刚刚那个男生吗? 陈盏不敢乱想,下意识屏住呼吸,捏住那颗鲜活跳动的心脏,只是问:“你怎么过来了?” 面前的这道温和声音太有治愈的能力,似乎能瞬间抚平他心口郁结的躁意,视线从孟高远身上收回,淡薄目光落在面前女孩儿的脸上。 他怔了一瞬。 那双眼睛依旧清澈明亮,不含任何杂质的纯,坦诚的,简单的。 和他以前看见过的许多双眼睛不一样。 刚刚她和孟高远站在一起,也用这双眼睛看着他。 有点莫名其妙的不爽。 没把这种不爽的情绪表现在面对她时,贺京遂缓和了神色,跟她说:“过来找你们。” 陈盏猜想应该是蒋谦南告诉他他们在这儿的,于是点点头,干瘪的“哦”了声。 “你刚刚在这儿干嘛?”他突然问。 陈盏有些措手不及,眼眸睁大,有几分无措,“没干嘛。” 确实没干嘛,她只是站在那儿等蒋谦南和贺时宜之间诡异的气氛慢慢转好,却无奈中途遇上个搭讪的男生。 贺京遂动了下眉梢,是显然不信的意思。 陈盏想着,简言而之的跟他说明了贺时宜和蒋谦南之间发生的小矛盾,并告诉他自己站在那儿的目的,想给他们留足够多余的空间,让他们之间的关系重回以前。 “所以刚刚那个男生,是在趁机搭讪你?” 话题跳跃的太过厉害,陈盏并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个。 脸上的神色明显一愣。 随后,她听见他说:“他不是好人,离他远点。”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可是站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也挺害怕他误会,于是急着解释,“那个人没跟我说什么的,他只是问我要不要试试体验射击,他说他是射击运动员可以教我,我拒绝了。” 陈盏用义正言辞的语气,撇清了和那个男生的瓜葛。 了解情况,贺京遂讽刺的轻嗤一声,“老套。” 视线重新落在她那张白皙温润的脸上,明亮的光线将她脸上的每一寸皮肤照得清楚,吹弹可破,细腻无瑕。 下垂的手指动了下,神使鬼差的,他忽然说:“你想试试吗?” “什么?” 陈盏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射击。” “我教你。” ----------------------- 作者有话说:折某:允了。 第16章“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这份邀请太具有诱惑力, 陈盏很想答应却又少了点勇气。 手心里的细汗擦干了又有,心跳的轰鸣声响在耳边,她看向他, 那种恍惚得不太清醒的飘飘欲坠让她整个人都跟着变轻, 像被风吹起来的羽毛, 无所方向的飘在空中。 灯光下,他的视线漆黑温灼, 一寸一寸灼烧她的脸颊。 陈盏颤了颤眼睫,正要出声时,不远处传来贺时宜的声音。 “哥!盏盏!” 扭头,陈盏看见贺时宜正朝着他们跑来, 她身后跟着蒋谦南,他手插着兜,视线落在贺时宜的身上,唇角有宠溺的笑。 一阵香风扑近,贺时宜笑盈盈的挽上陈盏的手臂, 拉着她, “盏盏, 射击还挺好玩儿的,你要不要过去试一试?我让蒋谦南教你。” 陈盏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贺京遂,他人高马大,站在她身旁太有存在感, 明明他什么也没做,却轻而易举牵动她的心脏。 “不……不用了。”她委婉的拒绝, “我不会。” “不会没关系啊,”贺时宜大大咧咧,完全没觉察陈盏的小心思, 跟她说:“我哥不是还在这儿嘛,要是蒋谦南教不动你,我哥教你也成。” “……” 还真是横竖都躲不过。 陈盏纠结的抿着唇,淡粉的颜色被唇瓣来回按压,浓了个色度,纤长的眼睫遮盖漆黑的眸底。 她似乎还在犹豫。 贺京遂压下眼皮往旁边一瞥,目光落在女孩儿轻抿的唇瓣上,眉梢轻佻,眼底微妙,他从容的挪开视线,看向贺时宜身旁的蒋谦南,轻笑着调侃,“蒋谦南,你会教人吗?” “他会啊,”贺时宜帮蒋谦南说话,回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对贺京遂说:“他刚刚都把我教会了,教盏盏肯定没问题的。” 有贺时宜为自己说话,蒋谦南忽然就膨胀了起来,抬手亲昵的搭着贺时宜的肩膀,故作十分谦虚的姿态,“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为了证明蒋谦南的能力,贺时宜激动的说:“我刚刚还打出了九环呢!” 说到兴头上,贺时宜又再次询问了一遍陈盏,“要不,试试?” 陈盏点头答应,“好。” 他们没在那儿玩儿,贺京遂带他们去了一个安静的房间,那是学校为他提供的单独练习射击的地方,只有贺京遂能进得去。 门打开,按下墙上的灯光开关,整个房间被照得亮堂。 这间房也很宽敞,25米远的射击区域,对面竖着环靶。紧挨着墙面有一个放置护具的架子,上面的物品摆放整齐,不同的射击枪械,由大到小的排列着,甚至是护目眼镜,都有条不紊。 该有的东西都有。 这间房只供贺京遂一个人使用,连蒋谦南都很少来。 贺时宜更是惊叹,东瞅瞅西看看,眼里全都是对这间房的新奇,“哥,你们学校对你也太好了吧。” “那是当然,你哥现在可是体大的香饽饽。” “好棒棒哦。”贺时宜小幅度的鼓掌。 贺京遂懒懒牵唇,不置可否,他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后背靠上墙,摸出手机跷二郎腿,很随意的跟他们说:“你们玩儿吧。” 他看上去并没有要和他们一起玩儿的意思。 那他刚刚说的教她玩儿射击的事呢? 贺时宜已经和蒋谦南叽叽喳喳的去架子面前挑选枪械器具了,陈盏还站在原地,脑子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她下意识朝贺京遂的方向看去,少年身高腿长,即使坐着也挡不住高大挺骏的身材比例,他这会儿应该没什么空,下垂的视线落在掌心的手机上,手指轻点。 即便如此,陈盏还是不由自主的涌起一片失落,错失了和贺京遂接触的机会。 可是他不经意的一个抬眼,她怔愣的目光与他对上。 短暂的一秒,陈盏心跳砰砰。 她慌张错开视线的同时,听见贺时宜在那边喊:“盏盏,快过来!” “…哦……” 贺京遂看着她转身,纤瘦背影略显僵硬,勾唇低笑。 蒋谦南带着贺时宜和陈盏各自挑选了一把趁手的枪械,然后带着两个姑娘到射击区域耐心的手把手教学。 “枪柄要抵进虎口,食指落在扳机上,手臂打直与肩齐平,双脚分开与肩同宽,侧身……” 陈盏完全没经验,即便都只是很简单的动作,照做时也还是磕磕巴巴。 “看着啊,盯着对面那个枪靶,瞄准——砰——” 对面的枪靶中央瞬间多了一个小黑点,在靠近靶心的地方。与此同时,挂在墙上的电子显示屏“嘀”的一声,上面出现刚刚蒋谦南射击的结果。 【001:9.5环】 “好厉害!!!”贺时宜忍不住鼓掌。 陈盏也跟着鼓掌,看向蒋谦南的眼睛里装满了赞许与崇拜。 两人的吹捧顿时让蒋谦南心花怒放,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颈,死命压住心底的膨胀,嘴上谦虚,“这算啥的,我们射击系平均环数都在9.0以上……” “那就更厉害了!!”贺时宜惊讶,扭头看向身旁的陈盏,问她,“你说是吧,盏盏?” 陈盏点头,“嗯。” 三言两语的欢笑声其乐融融,传进贺京遂的耳朵里。 送你橙花 第25节 回完手机里的信息,他懒懒的抬眼去看,视线里的女孩儿嘴角弯着浅笑,眉眼舒展。 手指轻点了点手机,眼角轻佻,他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陈盏并没有察觉贺京遂的靠近,她正按照刚刚蒋谦南的教学,一比一复刻动作。 手臂抬起,她单闭上一只眼睛,通过枪械的瞄准小口,努力的去和对面的靶心对齐,只是她还太过生疏,手臂举得不稳,枪械微微晃动。 就要抠动扳机的那一刹那,忽然从身后伸来一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利落。 那只手掌覆着她的手背,手心的冰凉钻进她的皮肤毛孔,一点点汇聚温热,肆意烘烤着她的心脏。 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放弃了所有思考。 只剩下那阵鲜活的心跳。 与此同时,她感觉到手指被一道外力迫使按下。 扳机抠动。 对面的枪靶中心出现小黑点。 “嘀——” 头顶显示屏大大亮起结果。 【002:9.9环】 心脏阵阵悸动,陈盏扭头,与近在咫尺的贺京遂对上目光。 “哇靠!!”贺时宜的惊讶声打断了此刻的旖旎,“盏盏!9.9环!!!” 几乎就在刹那间,陈盏“噌”的一下,和贺京遂拉开好长一段距离。 漆黑的眸光微动,他错开视线,那只刚抚过她手背的那只手捏了捏眉心,略显几分无所事事。 眼角的余光还能瞥见她的身影,轻抬眼皮,他看过去。 “盏盏!你好厉害啊!!” 女孩儿的笑容略显僵硬,“还…行吧,运气好……”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贺时宜笑着说,说完还拉上一旁的贺京遂,“你说是吧,哥。” 看向陈盏的那双眼睛被贺时宜抓包,贺京遂顿了下,将视线挪到贺时宜的脸上,点了点头。 后来贺时宜提议四个人比赛,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算作奖励,不能拒绝。 蒋谦南一听,胜负欲立马蹿上心口,作势撸撸袖子,劲头十足,“行啊,输了你别后悔。” 大小姐没在怕的,双手环胸,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要后悔也是你后悔。” 行。 贺时宜没再怕,作为男人,蒋谦南就更不用怕了。 他走到贺京遂的身旁,与他勾肩搭背,笑着打趣,“你俩还真不愧是兄妹。” 都一样嚣张。 贺京遂低笑一声,故意激他,低沉的声音像含了砂砾那般哑,“怎么,你怕了?” “开玩笑。”蒋谦南说:“我会怕你这个?” “行。”贺京遂偏了下头,落在他脸上的目光里莫名多了道强烈的挑衅意味,朝着射击区域的方向,“那来。” 这间射击室很大,射击区域也不止一个,四人排成排依次站着。贺京遂和蒋谦南站在中间,陈盏和贺时宜站在他们各自的两边。 四人同时将枪械拿在手里,比起陈盏和贺时宜的生疏,贺京遂和蒋谦南要熟练的很多。 陈盏小心翼翼的看向身旁的人,他熟稔的握着枪械,骨节分明的手掌青筋分明,枪柄就像是完美的镶嵌进他的掌心。 他握上去的那一刻,会让人觉得完美到不能再合适。 盯着他握枪的那只手有些久,久到陈盏微微出神,他不经意的转眼看来时,她都无所察觉。 “怎么了?” 唤她回神的是他突然响起的声音。 陈盏眼睫轻颤,视线上抬,这才发现自己又被他抓了包,那双漆黑的眼睛正平静的与她对视。 目光漆黑深刻,她到现在也还是不敢看他太久。 “没事……” “要比赛了。”他提醒,“不要分心。” “好……” 虽然只是玩乐之间的比赛,但认真专注却是对对手的尊重。 陈盏强行按压心乱的情绪,双手握好枪柄,抬臂,缓慢的闭上左眼。因为紧张,嘴唇抿成一条僵硬的线。 扳机扣动的那一瞬间,她索性两只眼都闭上。 “嘀——” 电子显示屏立马跳出结果。 【001:9.9环】 【002:9.8环】 【003:9.8环】 【004:9.6环】 001是陈盏。 她依旧是9.9环。 贺时宜无比惊讶,嘴巴张大能放下一颗鸡蛋,激动的蹦蹦跳跳到陈盏身旁,“盏盏!你赢了!!!” 她为她欢呼。 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陈盏睁眼看向那个显示屏,被上面的数字惊讶。 怎么可能。 可那串数字不会作假,她真的赢了。 “我去,陈盏,牛啊——”蒋谦南也惊讶,“这才学多久啊,都9.9了。” 接着,又不可思议的看向贺京遂,调笑他,“哥们儿,发挥失常还是故意的?” 贺京遂懒得跟他解释,他将手里的枪械放下,扭头看向身旁的女生,白炽光线将她惊讶的表情照得很清楚,一双眼睛睁圆,呆呆的。 莫名其妙的,他笑了下。 视线触及到他唇角勾起的浅浅弧度,陈盏脸上的惊讶表情慢慢消失,但她还是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赢。 “你赢了。” 陈盏很想说,这不算。 明明是他故意放水,才给了她可能赢下的机会。她能赢下,也纯属是运气好,跟实力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但贺京遂始终弧度浅浅,似乎已经认下这场并不规范的比赛结果,他压根没多在意最终谁赢谁输。 目光紧紧盯着她,眼角懒散,笑意里流露一丝纵容。 “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 作者有话说:盏:说了你会帮我实现吗? 第17章“陈盏,过来” 与其说是奖励, 倒不如说是藏有私心的心怀别意。 陈盏心脏发抖,顶着或许下一秒就能被他看穿的目光,小心翼翼又无比期待的跟他提要求, “我们学院最近会开办画展, 你……你们能来吗?” 话是对贺京遂一个人说的, 话里的主语却是包括他在内的你们。 她不敢展露得太过明显。 目光怯怯,落在他的脸上。 “画展?”贺京遂饶有兴趣的勾了下唇角, 视线在她脸上流转,“有你的画吗?” 陈盏点头,随后又补充:“也有时宜的……” 很小心的,她抬起眼睫看向他, 对上那束滚烫深刻的目光,咬咬牙,跟豁出去的勇敢似的,再次跟他确认,“你要来看吗?” 将她那张孤勇尚缺到快要露馅的脸看在眼里, 贺京遂轻声低笑。决定再帮她一把, 声音懒懒, 透着几分漫不经心的逗趣,“比赛最重要的就是遵守游戏规则,愿赌服输。” 这意思那就是答应了。 眼底忽生明亮,隐隐像是簇了雀跃。 贺京遂将这双眼睛看在眼里, 唇角的浅浅弧度泄露了他此刻心情不错,眼底里的她有一颦一笑, 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但贺京遂看得懂。 一直到傍晚一起吃过晚饭,陈盏和贺时宜才一起回了学校。 贺京遂答应了到时候会过来看画展, 这让陈盏心里又种下了一颗期待的种子,之后的这些日子里,她不是在教室里上课,就是在画室里画画,就连回了宿舍,她也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似的,拿着铅笔“唰唰唰”的在素描本上画个不停。 季淼淼和陶以然见这情况不对,拉过刚从她们身旁路过的贺时宜,轻声的用眼神询问。 “盏盏最近是怎么了?” 贺时宜耸了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陶以然探过头看了眼背对着他们而坐,脊背挺直画画的陈盏,她几乎用气音说话,“她看着不对啊,哪有人一天到晚都拿着笔画画的?” “盏盏参加了画展,估计是想要在画展上拔得头筹吧。”贺时宜说。 “你是忘了咱们学校有多少大神了吗?”季淼淼觉得这个想法有些天方夜谭,同时又觉得这个想法发生在陈盏身上又很合理,但作为她的室友兼朋友将她的努力默默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这一天到晚都在画,盏盏真的受得了吗?” 送你橙花 第26节 陈盏早受得了这种枯燥,开学前的那一个暑假,她被楼颜关在房间里从早到晚的画画,刚开始是觉得挺委屈,觉得楼颜不应该用她的爱好来作为对她的惩罚;可之后又觉得挺幸运,她喜欢画画,所以也不觉得那是惩罚,反而会觉得,楼颜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有更多的时间来接触画画。 她乐此不疲,以前是,现在也是。 因为心里有期待,她做什么都是愿意的。 可是季淼淼却看不下去了,她起身走过去,探头探脑的从陈盏身后,看见了画册上被她正在描摹的一朵小花。 花朵热烈的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娇嫩清雅。 光线暗了几个色调,陈盏停笔,正要扭头去看时,肩膀上就搭上来一只手,与此同时,一道好奇的声音也跟着落下来。 “盏盏,你这画的是什么花呀?还挺好看的。” 陈盏弯唇,跟她解答:“橙花。” “这是什么花?”季淼淼没听说过,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陶以然和贺时宜,用眼神询问她们,她们也摇摇脑袋,表示对这种花没印象。 “就是苦橙花,芸香科柑橘属。”陈盏说:“以前我们高中的小花园里种了很多这种花,花开的时候整个校园都是橙花的香味,很舒服的。” 橙花的香气是淡淡的甜鲜味道,带有轻扬的柑橘果香,浓郁醇厚,却又在消退之际残留浅浅甘苦。 这种香气可舒缓神经,解焦解躁,同时还有助眠的效果。 她曾经就偷偷给贺京遂送过一小袋橙花,是她亲手摘的,放进她去商场挑选了好久的香包里,阴差阳错的送给了他。 他不知道那个香包里装的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她送的。 过了这么久,她依旧能想起那时候的自己,因为阴差阳错能送他礼物的机会而开心,同时也失落惶恐,他会瞧不上这份没有昂贵价格的小玩意。 “听你说的,我也好想闻一闻哦。”季淼淼羡慕的声音打断了陈盏稍稍飘远的神思,“我们学校只知道种什么桂花菊花,难看死了。” 她嫌弃的表情逗笑了陈盏,陈盏抓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以后要是有机会,我送给你。” “真的吗?”季淼淼喜出望外,“那真是太好了!” 陈盏点头。 …… 最终确定提交的作品就是这幅橙花,层层叠叠的白色花瓣,纤细的绿色根茎以及绿油油沾着水露的叶子,浅黄色的花蕊,柑橘调的清香仿佛能透过这张薄薄的纸钻进每个人的鼻腔,让人跟着心旷神怡。 这幅画也算是陈盏的私心,她想让贺京遂看见,想让他能依稀想起来,在过去不被他在意的那些时日里,曾经也有这道香气钻进过他的生活里。 可这画刚到秦雨瑶手里时,就狠狠的落了个嘲讽。 “就一朵花,陈盏,你当画展是幼稚园吗?”秦雨瑶嫌弃的将她提交的作品丢到一边,“赶紧拿回去,这样的作品怎么能上画展。” 画作被遗弃在一旁,孤零零的无人问津。 陈盏伸手拿了回来,爱惜的拍了拍上面沾上的浅灰。她抬眼,和秦雨瑶不怎么耐烦的眉眼对上视线。 之前的种种,让她知道秦雨瑶的性格并不如传闻那样的好,特别是上次她们二人相互对峙后,秦雨瑶似乎格外针对她。 她也没有热屁股贴冷板凳的习惯,但也始终保持温和,面对她故意的讽刺与刁难,陈盏并没有变脸色生气,而是冷静的就事论事,“学姐,我不认为一朵花上不了画展,也不认同你说的,我把画展当幼稚园的观点。” “那你这话就是在质疑我咯?”秦雨瑶没多少耐心,直接摊开了跟她讲:“就这么跟你说吧,你这幅画就算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都能画,你觉得这种水平低下的画放进画展里,那些莅临欣赏画展的领导和企业家会怎么看我们绘画社?”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就把画拿回去啊,”秦雨瑶赶着人,压根不给她任何机会,“正好也别提交了,省得碍眼。” 陈盏是真没想到她对自己的偏见竟然有这么深,就要同她所说的那样将画拿走时,一道声音由远而近的传了过来。 “怎么了?” 陈盏和秦雨瑶同时回头,看见陆维正朝着这边走过来。 压根没给陈盏说话的机会,秦雨瑶直接招呼他,“你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 陆维走过来,路过陈盏时跟她点了点头算过打招呼,然后到秦雨瑶的身边,和她一同看着手边的那些资料。 “画展要用到的作品展览我差不多都整理好了,包括画架工具,场景布置,所有需要的我都列了清单表格,到时候多安排点人,别出现什么岔子。” “嗯……可以,”陆维点头满意,跟她交接下一步的工作,“这些我来安排。” “那就交给你啦,陆社长。”秦雨瑶俏皮的露出笑容。 陆维比了个“ok”,拍拍胸脯,“放心吧。” 他一抬眼还看见陈盏在那儿,顿了一下,问她,“陈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秦雨瑶警觉的抬起眼皮看了过来,那目光里有某种审视与犀利的味道,传达的不是什么好的意思。 陈盏并未理睬她这束专门向她投来的视线,跟陆维说:“我来提交画展作品的。” “那你放这儿吧。” “学姐不收。” “……” 陆维扭头看了眼身旁的秦雨瑶,眼神里多有疑惑意味。 秦雨瑶翻了个白眼,朝着陈盏就是一顿吼:“你是听不明白我的意思是吗?” “我没有不明白。”比起秦雨瑶的暴躁脾气,陈盏显得格外冷静,“我只是觉得,这幅画,你们应该再仔细斟酌斟酌,而不是因为学姐的一句幼稚,就剥夺了它展出的机会。” 这几句话的每个字,她都没使什么力气,可就是有一种底气,让秦雨瑶脸上出现了方寸大乱的错愕。 她愣住的瞬间,身旁的陆维已经抬手向陈盏索要她手里的那幅作品。 陈盏递给他。 片刻,她听见陆维说:“这花,画的挺好的啊,秦副社,你为什么不收?” 秦雨瑶不敢说是因为两人之间的私人矛盾,她梗着脖子,生硬的找着借口,“就一朵花,太单调了,我欣赏不来这种风格。” “也还好吧,”陆维发自内心的赞同,“别看只是一朵花,细看你才会发现,陈同学这是下了狠功夫。” 他抬眼看向陈盏,问她,“这花肯定没少画吧。” 陈盏点头。 “画的很好。”陆维不吝赞赏。 “那……你们还收吗?”陈盏问。 秦雨瑶看向她,眼里有某种无声的愤意。 陆维笑着说:“收的,你把画放这儿。” “好,谢谢社长,您辛苦了。” “没事。” 陈盏当着秦雨瑶的面把画交给了陆维并且得到了夸奖,这让秦雨瑶心里不好想。 陈盏离开后,她的脸色也没好太多,阴沉沉的,极其难看。然而陆维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的那些事儿,只是单纯以为秦雨瑶心情不好,他一边把这副画收好,一边安慰秦雨瑶:“别苦着脸了,还有这么多活没干呢。” 画展开始的那天,美院的大门大大敞开,绘画社的所有成员都穿上了志愿者的红色马甲,在学校门口接待前来观赏的重要人物。 阳光清透的洒向大地,人来人往的校园里欢声笑语。 陈盏和贺时宜等在校门口,期待着能从这密密麻麻的人群里看见熟悉的那道身影。 这是她第二次这么期待。 他说过会来,就一定会来。 陈盏很有耐心的等着。 “他们怎么这么磨蹭!”身旁的贺时宜最先等不及,灿烂的阳光落在她们身上,很刺眼,她抬手挡在眉上面,抱怨着天气,“这太阳也太刺眼了……” 陈盏扭头看向她,贺时宜眯着眼睛,眉心皱着舒展不开。 她跟她商量,“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他们就好?” “那怎么能行。”贺时宜说:“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在这儿等。” “我没事的呀。”陈盏弯唇说:“我不怕晒。” 这让贺时宜有几分动容,因为她是真不喜欢晒太阳,晒黑一个色她又要养很多很多天才能白回来。 “那我回去在画展广场那边等你?”贺时宜试探着说。 那小心翼翼的样子,挺害怕她不答应。 但陈盏觉得没什么,反正,她也要等他的。 于是弯着唇点点头,“好。” “我走啦?” “嗯。” “我真走啦?” 陈盏失笑,挥手赶人,“走吧走吧,我等会儿来找你。” 送走了贺时宜,陈盏一个人站在校门口。 此时来往的人流依旧不减,陈盏站在很边缘的位置,摸出手机看时间。 已经快十点半了。 陈盏微阖下眼皮,细密的睫毛盖住眼底的欣喜,却从浅浅弯起弧度的嘴角泄露所有秘密。 微微浅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轻软的发丝贴在脸上。 金色的阳光将她笼罩,发丝都镀上一层光,有些毛茸茸。 她抬手整理,将碎发撩至耳后。 也正是这不经意的抬眼瞬间,让她在一秒之内就捕捉到贺京遂的身影。 他今天穿了黑衬衫,衣袖被挽到手肘露出小臂,领口松着两颗扣子,露出两根精致的锁骨。下身是同色系的黑裤,黑色衬得他整个人身高腿长,腰间系着皮带,衣摆扎进去,勾勒着精瘦腰线。 只有他一个人,蒋谦南没在他旁边。 心脏被人拿着小锤子敲了一下,这场声势浩大的心跳声,被人群隔在很远距离之外,无法传到贺京遂的耳朵旁。 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而已。 下垂的手指紧紧抠着,陈盏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一道雀跃的女声。 送你橙花 第27节 “贺京遂!” 心脏跳动的节奏漏掉了一拍。 陈盏再次抬眼看去,一袭靓丽裙摆从自己眼前经过。 明媚的阳光将丝绸质地的衣裙照得很柔软,连同那个奔向他的人。 眼睫微颤,她在明亮的光线里恍惚。 “你怎么也来啦!”秦雨瑶很惊喜,声音里是难掩的开心,“是不是过来看画展的呀?” 对于突然跑到他面前的女生,贺京遂只是觉得眼熟,好一会儿才将这身衣服与这张脸对上号,他嫌恶的动了动眉梢。 他并不喜欢这种善于伪装又将自己的目的明明白白展现出来的人。 这只会让他觉得很假很作。 并不想搭理她,贺京遂只淡淡撂下两个字,“找人。” 秦雨瑶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手也开始不安分的往贺京遂的手臂上攀,“来找我吗?” 贺京遂耐心告罄,“啧”声扯开自己的手,与她拉开距离,“不是。” “那你找谁呀?” 她故意捏着嗓子说话,娇娇嗲嗲的声线让他难以忍受。 与此同时,他看见与他距离不远的陈盏。 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儿,身上套着并不好看的红色马甲,捏着手机,略显局部。 视线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身旁的这女生吊着自己让他心生厌烦,神使鬼差的,他忽然出声,朝陈盏的方向喊:“陈盏。” 陈盏一怔,抬眼去看。 视线越过重重人影直直撞入贺京遂的眼睛里,浓得像墨汁一样的深瞳被阳光削薄了几片深邃。 心海涤荡,她感觉自己像渺小的浮萍摇摇欲坠。 那一瞬间,她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只有他的声音,被温热的风吹过来,烘烤她的心跳,也麻痹她的神经。 “过来。” 第18章“嗯,在一起”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胸口溢出来, 将她包围裹紧。她忽然不是很想上前,特别是在她看见他身旁的秦雨瑶,朝她露出某种嫌恶以及愤恨的表情。 她怔怔的垂下眼, 错开他投来的目光。 见她没动, 贺京遂也没再等下去, 丢下秦雨瑶就朝那边走,他腿长, 两三步就走到了她面前。 阴影兜头而落,眼前的光跟着变暗。 鼻尖里窜进来他的气息,像被烈日曝晒过,干爽清冽。 陈盏动了动眼皮, 纤细的睫毛也跟着轻颤。 轻盈脆弱。 贺京遂盯着那片睫毛看了几秒,见她并没有抬起眼皮的想法。 忽的又出声:“陈盏。” 两个字,却让陈盏心脏一震,极力克制的那阵心跳声又咚咚咚的跳起来。 声音就在头顶,一字一顿的咬着她的名字, 她无法忽视。 视线缓慢的向上抬, 逆着光的阴影里, 他的轮廓并不是很清晰。 却依旧让她心尖滚烫。 “刚刚为什么不过来?”他懒洋洋的问,眼底盛了浅浅笑意。 陈盏更紧张了,她抿了抿唇,微红着脸找借口:“我在……工作。” 视线往她身上的小马甲一扫, 贺京遂低笑,“志愿者?” 她默认, 却依旧微低着眉眼。额头白皙的皮肤黏上一层湿汗,被阳光一晒,晶莹剔透。 “不是说画展有你的画吗?”贺京遂朝她身后的校园抬了抬下巴, “带路?” 陈盏眼皮抬起,眼里闪过惊异。 她完全怔住,瞳孔睁圆,令人失笑。 贺京遂低低的嗓音轻快的溢出,眼角眉梢都染上从容淡笑。 薄唇弧度向上挑,懒洋洋的,“反悔了?” 他说的是上次在射击馆里,她让他答应的事。 陈盏听懂了他的话,连忙摇头,“没有。” “那就带路。”他嘴角还缀着笑。 明明就四个普通的字,却莫名让陈盏心头一喜,那种欢快的情绪像汹涌的海水倒灌着袭来,让她没有呼吸的空间。 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陈盏点头答应他,“好。” 画展开放日,学校里迎来送往,宽敞的绿荫大道,人流接踵而至。 青绿的树叶被温热的风吹得摇摇晃晃,灿烂的光线闪烁,照亮着每个鲜活的身影。 陈盏和贺京遂并肩而行,埋没在不算拥挤的人群里。 他存在感太强,太过出挑的颜值和身材吸引了不少女生的视线,有人认出是他,那种看向他的爱慕眼神越来越深,几乎快黏在他身上。 陈盏小心翼翼的瞥他一眼,余光里模糊的他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些外界因素受到什么影响,她尽量去忽视,却发现自己有些难以适应。 她抬手,将鸭舌帽往下压了压,眼前的阴凉多了几分。 却又在下一秒,帽沿又被人用手抬起。 大片光亮拢向她的眼睛。 陈盏下意识扭头,看向身旁比自己高出好多的贺京遂,少年眉眼低着,那双如墨浓稠的眼睛看着她。 心悸得厉害。 “帽檐不要压那么低。”他出声提醒,说:“遮挡视线,摔跤了怎么办?” 只是想隔离那些她不适应的视线和目光,她并没有想到这些方面上。 简单的一句话,像壁炉里的温火,烘得陈盏心里很暖。 微微呆滞着,她迟钝的点了点头,说好。 只是下一秒,贺时宜给她突然打了个电话,打破了这令她心脏跳得厉害的氛围。 贺时宜问她,贺京遂和蒋谦南来了吗。 陈盏握着手机在耳旁,轻声说:“他来了,但是没和蒋谦南一起。” 手机里传来贺时宜的声音:“你跟我哥在一起啊?” 只是随口一说,却让陈盏差点拿不稳手机,但贺京遂就在自己身边,她也只能平静的应着,“嗯,在一起。” 贺京遂瞥了她一眼。 “那行,”电话里弄清楚情况的贺时宜安排着,“那你就先跟我哥在一起,我去找蒋谦南,找到了一起来找你们。” “好。” 这段通话结束,陈盏就挂断了手机。 “时宜打来的?” 陈盏扭头,半怔着点头,“他问你们来了吗。” “蒋谦南临时有事,所以就我先来了。”贺京遂跟她说。 “哦。”陈盏点点脑袋。 和路上结伴而行欢声笑语的学生们相比,他们两个人显得过于安静。 陈盏走在前面带路,每两三步便回头看看身后的少年,确认他在她身后跟着,陈盏才会放心的扭回头,继续往前走。 被她这略显笨拙的一举一动逗乐,在她扭回头后,贺京遂无奈的低眉轻笑。 唇角弧度满是懒散,却莫名有种纵容的味道。 画展展区空间很大,按照各区域划分绘画风格,各区域又用薄薄的屏障隔开,干净整洁的摆放设计令人赏心悦目,而区域里的每幅画,也都各有特殊意义。 陈盏带着他弯弯绕绕,就快要到展览她画作的区域,临门一脚时却心生紧张,她不敢设想贺京遂看到她的那幅画后会有怎样的感想。 他会记得吗? 他会想起来吗? 心跳节奏密集得像是在打鼓,陈盏紧张得抿了抿唇,回头看向身后的他,抬手朝里面一指,“就在里面……” 贺京遂点了点头,就要朝里面走进去时,一通猝不及防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脚步。 他去旁边接电话,跟陈盏说了声抱歉。 看着他走远的身影,陈盏紧张到绷紧的情绪稍稍放松。视线落在他宽阔的背影以及他的一小半张侧脸上,嘴角翘起清浅的弧度。 她站在远处静静等待,盈盈目光几乎贴在他脸上。 只是还没几秒钟,远处的少年眉眼逐渐低沉,他似乎被卷进了低气压中心,冷淡里藏匿一丝愠怒。 陈盏忽然意识到不妥。 接着,贺京遂就挂断了电话,然后朝她走了过来。 他脸色很差,在看见陈盏的那一刻,他极力想要收回那些令他烦躁的情绪,可他此刻太不平静。 “你……怎么了?”她声音温和,充斥着担心。 送你橙花 第28节 贺京遂却来不及体会,冷着声音跟她说:“今天不看画了,我有急事要处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陈盏还来不及关心他到底怎么了,那道清隽又引人注目的身影就已经在她眼前消失。 心思落空的那一刻,陈盏难堪的垂下了眼。 她紧咬着唇,觉得自己很像小丑。 …… 贺京遂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果然在家门口看见了贺靳洲的车。 还真回来了。 贺京遂轻讽的低笑一声,目光变冷,脸色极差的走进去。 还没到玄关,贺京遂就听见客厅里的声音。 “靳洲,你觉得这个怎么样?”纤细俏丽的女音银铃动人,“你说我拿回去送给爸,他会喜欢吗?” 贺靳洲的声音随后响起,“你买的,都喜欢。” “那这个护腕和手套呢,阿遂射击这么辛苦,你说我把这个送给他,他会不会高兴?” “当然。” “可是以前他似乎都不太喜欢我,你说他能接受我吗?” “你别想那么多了,”贺靳洲拍了拍他身边的沙发空位,安慰道:“这小子就是以前太不懂事了,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慢慢就会接受的。” 陶玲还是心生不安,将手里的东西放到茶几上,然后走过去环住贺靳洲的腰,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胸口,楚楚可怜的撒娇,“可是人家还是会多想嘛,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想和他好好相处……” “我都知道。” 客厅里一唱一和,贺京遂站在玄关,黑沉阴冷的脸颊显露一丝恶心与嘲讽。 他大跨步走进去,视线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两个在沙发上相互依偎的人。 脚步声惊动贺靳洲和陶玲,视线不约而同的落过去,与贺京遂对上视线。 有旁人在,陶玲不好再缠在贺靳洲的身上,她松开他站起身,笑盈盈的走过去,态度亲切诚恳,“阿遂,你怎么回来了?” 刺鼻的香风扑近,贺京遂嫌恶的深皱着眉。 “快进来坐。”陶玲像这栋房子的主人那般熟稔的叫着他,热情的笑意堆满了整张脸,“快进来看看,我给你买了礼物,看看你喜不喜欢。” 她作势就要去拉他,却被贺京遂嫌弃的躲开。 陶玲愣住,这才注意到面前这个不知道比她高多少的少年脸色极差。 她承认这张脸精致到太有辨识度,即便是此刻,少年眉眼冷戾,那种从眼神里就透露出的不爽让她心生不安。 陶玲收回落空的手,嘴角的笑从轻松热情逐渐变得生硬。 “阿遂……” “别他.妈叫我的名字。”贺京遂声音冷硬的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的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你不配。” 这话让人太难堪,陶玲整张脸青一阵红一阵。 “贺京遂!”贺靳洲眉眼愠怒,拍案而起,用浑厚的嗓音狠斥他,“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 “长辈?”贺京遂并没有退让,甚至不屑的嘲讽,“她一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算什么长辈?” “你住口!”贺靳洲走过去护住陶玲,瞪着他,“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你陶姨一听说要回来,就说一定要过来看你,知道你射击训练辛苦,还特地专门去为你定制了一副手套和护腕,你不但不领情就算了,还说出这样难听的话,贺京遂,你这些年都学了些什么!天天跟着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看你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子了!简直目无尊长!” 贺京遂冷笑,咬碎了牙也要说出十分难听的话,丝毫不退步,与贺靳洲对峙,“说得挺好啊,贺靳洲,现在在你眼睛里,小三比儿子重要,既然是这样,那你们还回来干什么?” “你别忘了,这栋房子是我妈的,她有什么资格站在这儿。” “你……”贺靳洲被他的话气极,胸膛上下起伏,抬起的手指发抖着指着他,“你简直无法无天了你!” “靳洲,算了……”靠在他怀里的陶玲忽然出声,试图打断这次不愉快的见面,“当初,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不怪阿遂,要不是我……阿遂他妈妈也不会……” “你别提我妈!”贺京遂发狠的红着眼,他咬着后槽牙强忍着怒意,语气生硬的“请”他们离开,“拿着你们的东西,赶紧走。” 自知这段关系依旧无法缓和,陶玲无奈的撇下眉眼,她有些难过,难过贺京遂依旧困在回忆里耿耿于怀。 她一直想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也很难不承认,给贺京遂造成最大伤害的,是她。 贺京遂冷眼目送他们离开,一直到只剩下他一人。 房间里立马陷入沉静,一直到陶玲带来的最后一丝香水味道消失。 他丧失力气似的跌坐在沙发上,仰头闭眼皱眉。 锋利的喉线慢吞吞的滚动,他抬手,掌心盖住眉眼,那些陈旧的记忆在此刻喷涌而出,他想起母亲叶清翡最后可怜的死在病床上,想起贺靳洲满心欢喜的与陶玲举办盛世婚礼,想起叶清翡到最后一刻,即便难受到很难发出声音来,也拼尽全力的告诉他,不要恨贺靳洲。 抓着沙发的手掌不受控的攥紧,骨节分明的手指“咯吱”轻响。 他不可能不恨贺靳洲。 第19章灵动的兔子,瑟缩的蜗牛 一直到画展结束, 陈盏也没见到贺京遂再次回来的身影,他走得急,她来不及询问为什么要离开, 只是觉得完美的安排与计划就这么被硬生生的打乱, 心里空落落的难过。 为了带他欣赏自己的那副画, 她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可一切都是徒劳。 画作被撤下, 她收好自己的作品,独自一个人回了宿舍。 这次的画展办得很顺利,绘画社的出色表现得到了学校领导的肯定,社长陆维跟着沾光, 愉悦的心情跟着膨胀,在群里宣布这周五晚八点,绘画社组织团建,所有人务必参加团建活动,庆祝绘画社本学期以来第一次活动圆满成功。 群里不停的刷着“收到”, 就连贺时宜也“收到”了, 陈盏没理由不去, 跟着发送了一条收到消息后,她无趣的关掉手机放到一边,然后拿过旁边折叠起来的那幅画。 展开。 是那朵橙花。 含苞待放,纯洁无暇。 陈盏用手指轻轻触碰, 脑海里闪过一些记忆。 也是关于他。 那是陈盏高二的时候,教育局在那年给各校下达了紧急政策, 要求各学校重视学生全面发展,督促学生提高自身素质健康成长,提倡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学习战略方针, 关注学生身心健康。 阳春三月的晴朗天气,学校组织了一场春游活动,这对每位同学来说,都新鲜味十足。 早上八点,所有学生准时到校乘坐大巴前往目的地,陈盏因为临时闹肚子错过了接送本班的车。 接送高二的大巴已经离开,她落单的站在操场,有些茫然无措。 操场上只剩下高三学生,他们正有序排队上车,陈盏孤零零的站在高二区域,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有老师很快注意到她,得知她错过大巴,一边安抚她的慌乱,一边善意邀请她,“不如就先和我们班一起过去吧,到时候再跟你们班班主任说一下情况。” 目前也只有这种办法。 陈盏点头说好,“谢谢老师。” 她被老师带去了高三区域,跟在某列队伍末尾,慢吞吞的上车。 身边都是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没人注意到她,那种感觉就像是误闯了别人的领地,让陈盏有些不习惯。 上了车,老师让她随便找个位置坐下。 环视一周,陈盏注意到大巴最后面的两个位置,手指攥了攥书包带,朝着那边走去。 角落的位置,不会引人注意,也不会被人发现。 坐那儿刚刚好。 陈盏坐了最里面的那个位置,金湛湛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户晒得座位有点热,几乎整个人都泡在阳光里,刺得她有些睁不开眼。 好在她从家里带了一顶遮阳帽,从书包里拿出来,戴在头上。 视线被遮盖的同时,她感觉到身边落坐了一个人。 眼角余光瞥见他黑色的衣角,薄款的运动装,上面还有两条白色的细杠。 两条长腿挺受委屈的曲着。 “阿遂,干嘛去了,现在才来。”有声音忽然冲着这边喊。 “管我?”那声音就在自己身边响起,懒洋洋的语调。 简直不要太熟悉。 认出来这道声音是属于谁,陈盏怔在原地,她紧绷着身子,甚至不敢抬头。 纤细的手指发抖着攥住座位垫,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正在被温热的充盈着。 他的气息混着阳光的味道漫过来,停留在她的鼻尖。 干燥,温热。 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占领她的感官。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还在闹着,陈盏却没心思听他们再说些什么。 她的世界里现在只装的下一个人。 学生到齐,大巴发车,轰鸣声响起,感觉那发动机就在自己屁股下面,座位微抖。 窗外的风景渐缓着倒退。 陈盏扭头看向窗外,看着大巴驶出一中校园。 他们这次要去的是地质博物馆,离一中有很长一段路程。 陈盏坐不了长途汽车,还没坐太久就开始身体不适,两眼发黑,脑袋晕得厉害。她跟脱了水似的靠在座位上,泛白的嘴唇发干。 这一路上,车里的欢声笑语未停,那些声音像一根根细针一样钻进她的耳朵里,难以忍受。 她闭着眼,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吐出来。 距离目的地还需要一些时间,陈盏难以忍受这种痛苦。 她手指没力气的扒拉着书包拉链,打开,从里面抓了个类似香包一样的东西握在手心里。 送你橙花 第29节 香包是她在学校小卖部买的,那个老板说里面装的是橙花的花瓣,可以有效缓解眩晕。 放鼻尖轻嗅,淡淡的幽香舒缓着陈盏的神经。 可也治标不治本,她甚至开始打嗝,陈盏预感大事不妙,抬手捂着嘴,帽檐遮盖她的脸颊,她将自己努力缩成一小团,肩膀颤抖。 捏着香包的手心里出了一层的汗,她紧靠着窗边窝着,不敢靠贺京遂很近。 身旁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就引起了贺京遂的动静。 刚上车的时候他完全没注意身旁坐着的是谁,后来听他们说,车里有个落单的高二同学。 视线落在她身上,她身上穿着一中的校服,脑袋上扣着一顶帽子,帽檐有些宽,他这个视角只能看见一小节下巴。 没在她身上停留太久,可就在他挪开视线的下一秒,身旁的高二同学忽然打了个隔。 很清脆的一声。 他重新扭回头时,正看见她抬手捂嘴。她整个人都缩着身子,恨不得缩进座位的角落。 视线又重新落在她身上,他这次注意到她手心里攥着的那个东西。 和他临上车前去小卖部看到的一模一样,小卖部的老板说这东西能缓解坐车时头晕,说就知道他们要去春游坐大巴所以特意去进的货。 当时他正从货架上拿薄荷糖,就听见老板在和两个女同学说:“姑娘,你信我,这香包味道好着呢,就你们学校种的那个花,闻着多舒服,我这个也一样,也是那种花的味道,保证你不晕车……” 所以她这是晕车了? 贺京遂盯了她两秒,看着她将香包送到鼻子前面,轻嗅又拿开,挑眉。 反反复复的动作,让他对老板那句“保证你不晕车”存在质疑。 车后座颠得厉害,偶尔的刹车和转弯让陈盏真的难受,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颠出来,胃里一阵阵恶心得泛酸,耳边还充斥着密密麻麻的声音。 像是快要崩溃,她感觉自己快要拉不住那根线。 直到怀里忽然被扔过来一颗糖。绿色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着光。 以及耳边落下来的一道声音。 “吃这个,解晕的。” 她微微抬头,帽檐也跟着往上掀了一点,视线从并不宽裕的缝隙里落到身旁人的脸上。 少年眉眼深邃,鼻挺唇薄,那双眼睛漆黑如墨。 她不敢多看,只瞟了一眼就挪开了视线,声音很闷的跟他说了谢谢。 那颗糖被她撕开塞进了嘴里,薄荷的清凉味道在口腔蔓延。 身旁也有糖果被人扔进嘴里的声响,被牙齿嚼得嘎嘣响。 他的存在感太深,陈盏心脏不受控的狂跳。 后来下车,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逃窜得匆忙,等她跑得离那辆车很远之后,才发现手里的那个香包已经弄丢了。 新鲜的空气重新灌进鼻尖,她吸了一口气,口腔里的清凉还黏在舌苔味蕾。 是贺京遂的味道,她意外的得到,小心翼翼的拥有,又不舍得的任由它消散。 那个香包就掉在贺京遂的座位上,回程坐大巴离开的时候,才被他发现。 手指穿进那根细细的绳子里,他坐在座位上,看着那个丑不拉几的东西在半空中摇摇晃晃。 他散漫着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正要将这小玩意儿收好,蒋谦南就忽然靠了过来,注意到他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好奇的打量,“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香包。” “啥?”蒋谦南看着这丑不拉几的东西,注意到上面绣着的一个黄.色的香字,忍俊不禁的笑出声,“这又是哪个喜欢你的女生给你送的?这另辟蹊径的思维有点厉害啊,不过就是有点土哈哈哈哈哈哈……” “别人的,”贺京遂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东西,暗含警告意味的纠正他的话,“不是送我的。” “那怎么在你手上。” “捡到了。” 蒋谦南显然不信,以为他是因为这东西老土不承认,“这车上这么多人,就你捡到了?” “这车上都是咱班同学,你吼一嗓子,物归原主。”他说着,就要过来抢,“别不好意思,让我们看看到底是谁,都高三了还打你主意……” 却被贺京遂一记眼光硬生生制住。 贺京遂声音里有些许不悦,“别瞎搞,这东西不是咱班里人的。” “那是谁的?”蒋谦南抓了抓头发,然后猛地顿住,不可思议的看向他,“是那个落单的高二同学的?” 贺京遂送给了他一个无语的眼神。 谁知蒋谦南依旧异想天开,在他身旁鼓掌,“哥们儿,这姑娘追人手段挺高明的啊。” 他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他耳边响起。 贺京遂懒得搭理他,将那个土土的香包揣进口袋后,双手环胸,闭眼小憩。 或许是身旁的这道声音吵得让人无法平静,又或许是口袋里的那个香包散发出来的幽香清淡的气息。 脑子里忽然闪过那个高二同学,她微抬头时帽檐掀起,与她短暂对视的瞬间。 明亮漆黑的眼睛,被窗外的阳光照映,像盛了一汪水雾,清凌凌的柔和。 恍然想到某种相似的小动物。 灵动的兔子,瑟缩的蜗牛。 第20章“就这么想变坏啊?” 那天之后, 陈盏就跟贺京遂断了联系,她每天都看着手机发呆,看着他们之间那些屈指可数的聊天记录。 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消失得悄无声息。 这些事还没能想明白, 周五的社团团建就先一步来了。 晚上八点, 陈盏和贺时宜准时赶到陆维组织团建活动的地方。 是京北市的某家高档会所,私密性极好。 从小被楼颜管的严, 陈盏从来没有来过这些地方。倒是贺时宜对这种地方熟稔许多,看到这家会所的招牌,她忍不住感叹:“没想到社长居然还是个大款……” “这地方你知道?”闻声,陈盏扭头看向身旁的贺时宜。 贺时宜点头, “对啊,以前我哥,还有蒋谦南,我们经常来,我哥还是这儿的vip客户呢。” 没想到是因为这样。 贺时宜也没给她多想的时间, 拉着她朝里面走, “走啦, 我们赶紧进去。” 被贺时宜带着左拐右拐,来到陆维订的包厢门口。 重金属的门隔绝了里面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推开门的那一刻,音乐声铺天盖地的往外泄, 震得陈盏头皮发麻。 包厢里已经来了很多人,大家凌乱的坐在围着大理石茶几的沙发上, 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 头顶的镭射灯在疯狂的频闪,暗蓝色的灯光填充整个房间。 酒杯清脆的相撞, 欢声笑语一片。 和陆维打过招呼,贺时宜就拉着陈盏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周围坐的都是女孩子,她们喝着酒在聊天。 贺时宜俯身从茶几上拿过两杯,递一杯给身旁的陈盏,然后加入她们的话题。 她自来熟,没过多久就和那几个女孩子聊得火热,唯独陈盏规矩的坐在她身边,手里捧着那杯颜色鲜艳的酒,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大多数时间里,她扮演的是沉默的听众。 不过贺时宜并没有完全忽略掉陈盏,她偶尔也会回过头来跟陈盏搭上几句话,几个女生聊得欢快,碰杯喝酒。 陈盏第一次喝酒,颜色鲜艳的酒液在昏暗的气氛灯光里格外令人着迷,酒的味道很浓郁,滑过舌苔,遍布在口腔的各个地方。 不适应这种味道,陈盏几乎是皱着眉头将那杯酒喝完。 酒杯空掉的下一秒,贺时宜又从茶几上拿了新的一杯,笑嘻嘻的跟她说:“尝尝这个。” 陈盏小幅度的推阻,靠贺时宜很近,说道:“时宜,我不喝了。” “喝嘛。”贺时宜正玩儿到兴头上,说道:“就一小杯,没事的。” “可是我不会喝酒,等会儿喝多了怎么办?” “放心。”贺时宜拍拍她的肩膀,用一种让人十分有安全感的语气跟她保证,“就算喝多了,姐妹我也会把你安安全全送回学校的。” 推阻失败,陈盏没办法的接过贺时宜跟她递来的那杯酒,视线下垂,她看着杯口里那微微摇晃的酒液,有几分出神。 贺时宜跟她碰了碰酒杯,然后仰头一口喝尽,她脸上已经开始冒小红云,温温热热,很难看出她到底还有几分清醒。 那杯酒她没碰,被她重新放回了茶几上。 就在她盘算着等会儿到底该怎么将贺时宜带回学校时,一道俏丽的人影从另一边的男生堆里走过来,秦雨瑶身材好,腰肢纤细体态匀称,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肉,男生看了眼馋,女生看了羡慕。 今天团建,她特地打扮,灰色一字肩露脐短上衣,高腰阔腿牛仔,披肩的长发被拉直,两边耳垂各挂一只银圈耳环,潮流酷飒,穿梭在这种令人上头着迷的昏暗环境里,有种扑朔迷离的吸引。 她走到这边,从桌上拿起一杯酒和那群小女生碰了杯,然后丝滑的坐到她们身边,语气熟稔到压根没有任何插话进来的异样感,“你们在聊些什么?” 几个小女生十分有礼貌的跟她问了声“副社好”,秦雨瑶靠着沙发,翘着二郎腿跟她们举杯喝酒。 有女生神采奕奕的跟她分享着她们的聊天话题,“我们刚刚在聊画展呢,这次的画展办得真好,吸引了好多人来我们学校。” “画展办得好,大家都有功劳。” 秦雨瑶平等的将这份奖赏分给了在场的所有人,雨露均沾的表扬让所有女生都开心。 有人就顺势拍上马屁,“那也是学姐和社长带领的好,没有学姐和社长,我们哪会这些,这段时间,辛苦的应该是你们。” “来,学姐,我敬你。” 秦雨瑶跟她碰杯,弯唇说谢谢。 “我也要碰!我也要碰!” 几个女生轮流碰杯,贺时宜也在列,她已经喝醉了,陈盏偷偷的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少喝点,殊不知被她拍走,她扭过头来再三跟她保证,“盏盏,真没事的,这酒不醉~” 包厢里的暗光一帧一帧的从她脸上闪过,在这些闪过的瞬间里,陈盏看清她明显酒意醉人的眼睛,脸颊上两片红晕,连耳朵都是红的。 这哪是不醉,简直醉到顶了。 送你橙花 第30节 陈盏莫名有些难办,但就在此刻,秦雨瑶忽然出声喊她,“陈盏。” 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陈盏看见朝她偏头的秦雨瑶,她手里拿着一杯酒,正慢条斯理的摇晃着。 陈盏礼貌的朝她点头,“学姐。” 秦雨瑶朝她举了举酒杯,“我们喝一个?” 陈盏委婉的拒绝,“对不起啊学姐,我不能喝太多酒。” “酒精过敏?” “没有。”陈盏摇头。 “那为什么不喝?”秦雨瑶晃着手里的那杯酒,像是匍匐在这昏暗空间里的蛇蝎美人,她朝她看过来,眼里暗含的故意意味只有她能看懂,“不给我面子?” “我没有这个意思。” 陈盏反驳她的话,却招来那几个小女生的恶意揣测。 “陈盏,你是不是存心的啊?” “没有,我不是。”陈盏好脾气的回话。 “那你怎么不喝?你也太不合群了吧?” “……” “……” 激烈的言语噼里啪啦的朝陈盏砸来,贺时宜喝醉了酒晕晕乎乎,一时间分不清状况,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 陈盏孤单只影的坐在那儿,握在一起的手不停的抠着手指。 “你也太不懂事了吧,今天这么大好日子,别煞风景好吗?” “就是。” 有口难辩,也没了贺时宜帮忙,陈盏只好重新拿上刚刚被她放回茶几的那杯酒,跟秦雨瑶抱歉,“学姐,我没有不给你面子的意思。” “那谁知道。”秦雨瑶会心一笑,她依旧是懒懒靠着的姿势,似细柳的眉梢轻挑,“除非你喝两杯。” 这话被她说得格外轻松,却像是从天而降的两块压在她肩膀上的巨石。 她犹豫的咬唇。 殊不知有女生小声嫌弃,“喝个酒还犹犹豫豫,嘁,真矫情。” 她说这话时,包厢里的音乐声正好过渡到轻缓片段,每个字都清清楚楚的钻进陈盏的耳朵里。 也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叛逆,看向秦雨瑶的那双眼睛里装满了固执,“好,两杯就两杯。” 眼睁睁看她喝完两杯后,秦雨瑶才勾了勾唇,那是胜利者的姿态,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后,她重新看向那边的陈盏。 她白皙的脸颊也泛上一层绯红,薄薄的唇瓣鲜艳欲滴,光影闪过的瞬间,照清楚了上面残留的酒渍水光。她似乎有点微醺,眼睫很轻很柔软的垂着,时不时扑动,像某种幼鸟的翅膀。 那样子倒惹人怜爱。 莫名其妙的,她忽然想到那天画展,贺京遂无视她的存在朝着她走去的画面,心里冒着不甘与气愤,捏着酒杯的手不受控的收紧,盯她的视线里变了味道。 她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就应该多灌她两杯酒。 包厢里空间闭塞,让人发闷难受,陈盏起身出去透气。 她没醉太深,意识还在。 推开厚重的包厢门,脚踩上松软的地毯,她才慢慢的松了口气,当包厢里的那种滞闷感渐渐散去去,她身上的那两块儿巨石也缓慢的减轻了重量。 她靠在墙边呼吸着新鲜空气,闭上眼,她感觉到有些晕晕乎乎,那种双脚像踩在棉花上的轻盈让她不敢大步迈前。 陈盏贴靠着墙,脸颊发烧,像簇了团火。 没有经验,她傻傻的靠在这儿等待那团火熄灭,却发现徒劳无获,甚至有越来越烫的架势。 酒劲儿上头,脑袋也愈发恍惚起来。她眨眼甩头,想要努力保持清醒。 她贴着墙,双脚小心翼翼的往前迈了一小步,脚底却突然松力,陈盏猝不及防的朝地面跌去。 尽管地面铺了层松软的地毯,陈盏还是磕到了膝盖,痛感让她倒吸一口凉气。手掌撑地,她咬着唇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力气。 眼前的光也散成一片,甚至出现了重影。 坐在原地挣扎了几秒,眼前那片散成碎片的浅色光点里忽然出现一道黑色,顿了好久,她才看清那是两条腿。 停在她面前,白色运动鞋钻进她涣散的眼睛里。 陈盏抬眼,视线从下而上的扫过面前这个人,黑色的休闲裤,黑色的polo短袖,他插着兜站着,正俯着视线,就等着她往上的目光与他相撞。 坐在地上几乎要仰头才能看见他,他太高了。光散在他身后,背光的阴影里,他的轮廓更加立体分明。 她呆怔着看他,看清他唇角弯上一点浅弧,才木讷的活动眼珠,不敢确信的认面前的这个人,“贺京遂……” 以为是梦,她声音都很轻。 面前的人慢慢蹲了下来,他们的距离在这一瞬间被拉近。她睁着一双圆眼愣愣的看着他,鼻息间混了他的一点气息,令她有些神志不清。 抬手,她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脸颊,手指的触感真实,让她迷迷糊糊的明白,这不是梦,是真的贺京遂。 她的举动温吞又反常,贺京遂一怔,抬手握住她的这根手指,纤细如葱,皮肤细腻。唇角的那点浅弧逐渐消失,他看清陈盏脸颊上那点不正常的红晕,眉心浅皱,低沉着声音问她,“喝酒了?” 陈盏乖乖点头,“嗯。” “喝了多少?” 陈盏挣脱开他的手,先比了个“二”,后来又竖起一根手指比了个“三”。 贺京遂失笑,“到底多少?” 陈盏皱着眉打了个酒嗝,“三……杯。” “三杯就醉成这样?” 她不说话。 贺京遂没心思和一个醉鬼计较,他伸手拽住她的胳膊,将人从地上提起来,扶着她的肩膀让人靠在墙上,他双手稳着她让她站好,问她,“你一个人来的?” 陈盏摇头,眼瞳清澈,“时宜也来了。” “贺时宜?” 陈盏点头,还顺便抬手跟他指了个方向,含糊不清的说:“在包厢里……” “为什么喝酒?”贺京遂看着眼前醉醺醺的人,使坏似的哪壶不提开哪壶道:“和男朋友分手了?” 话音刚落,便换来陈盏吓死0个人的一记眼刀,她没力气的往贺京遂的肚子上锤了一拳,“都跟你说了我没有男朋友。” 语气有几分娇蛮,贺京遂低笑,胸腔都在轻震。 他看过陈盏太多不为人知的一面,从她的故作乖巧到露出马脚,几乎次次都刷新他的眼球。 好有意思的一只“乖巧”兔子。 “那为什么要喝酒?”他唇角勾着意味不明的浅笑,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拂面,混着他的低音缱绻,“就这么想变坏啊?” ----------------------- 作者有话说:折某:到底是谁想变坏呢? 第21章“陈盏同学,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陈盏摇头, 几乎是他问什么答什么,脸颊上的两朵小红云颜色越来越深,熟透得像是小番茄, “不是想要变坏, 是大家庆祝画展顺利举办……才喝酒的。” 她说着, 身体又不受控制的向下滑。 贺京遂双手稳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直,他眼皮微垂, 视线稳稳落在她泛着驼红的脸蛋上,声音低沉似磨过砂砾那般轻缓,“站好。” 陈盏木讷的点头,然后乖巧照做, 走廊顶端的小圆灯并不明亮,加上她喝醉酒,视线有些涣散,她低着脑袋盯着贺京遂的衣角看,抬手抓住, 像抓住一只暂时停在她身旁栖息的鸟雀。 贺京遂正从兜里摸手机, 注意到自己的衣角被人抓了去, 轻低笑一声,便任由她去了。他一手按着她的肩膀,一手划着手机给蒋谦南打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通,“喂?打电话干嘛?上厕所没带纸啊……” 无视蒋谦南的调侃, 他吩咐人,“过来走廊。” 蒋谦南在电话那边一头雾水, “来走廊干嘛?” 贺京遂看着面前完全醉掉的女孩儿,她半垂着脸,脸颊粉扑扑, 睫毛也显得格外纤长,温吞的模样像一颗小石子砸进了他波澜不惊的心湖。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抓人。” 蒋谦南还是没搞清状况,莫名其妙的赶来走廊,看见贺京遂摁着一个女生在墙边,忍不住惊呼,“卧槽贺京遂,你这个死变态,调戏妇女就算了,居然还想给我现场直播!” “……” 贺京遂无语,藏在半掀眼皮的黑眸里是无尽的嫌弃,他声音冷冷的,“你脑袋里的脏水是不是没拍干净,你踏马看清楚这是谁?” 视线半挪,蒋谦南定睛看了看被贺京遂摁在墙边的那个女孩儿,凭借着女生的侧脸,他眯着眼依稀辨清,“陈盏?” 看清她粉扑扑的脸颊,不算很清醒的醉态,蒋谦南这才搞清楚状况,“不是……” 他问贺京遂,“她怎么喝成这样?” 贺京遂懒懒解释,“学校社团聚会,喝多了。” “噢……”蒋谦南恍然大悟,不过这里似乎没他什么事,贺京遂一个人就能搞定,于是当起甩手掌柜,“不过她一个人,身板这么小,也不需要我了吧,阿遂,你一个人就能搞定。” “谁跟你说只有她一个人了?” 蒋谦南:“?” 贺京遂说:“还有一个贺时宜,在包厢里。” 他抬抬下巴吩咐他,“你去把人弄出来。” 贺时宜最后是被蒋谦南扛出来的,他将她挂在自己的肩膀上,手掌很小心的箍着她的腰肢,从包厢里出来。 肩膀上的女孩儿醉醺醺的支支吾吾,“放我回去,蒋谦南你这个大坏蛋……” 蒋谦南一张黑脸,将人很轻的在肩膀上掂了掂,凶巴巴的教训她,“谁允许你喝这么多酒的,贺时宜,知道女孩子不能在外面喝太多酒吗?” “要你管……”贺时宜哼哼唧唧两声,声线含糊不清,“蒋谦南你这个大坏蛋……” 蒋谦南气愤的拍了下她的屁股,情绪都挂在脸上,手掌却没使什么力,“等你酒醒了再找你算账。” 送你橙花 第31节 “行了——”一旁的贺京遂拖着嗓懒懒出声,“别跟你妹打情骂俏了。” “先送她们回去。” 说着,贺京遂拽住陈盏的手腕,就要拉着她走。殊不知才刚迈脚,身后的女孩儿就踉跄一步,差点又摔跤到地面。 好在贺京遂反应快,转身扶住她的肩膀,重心朝他偏移,陈盏差一点就贴进他的怀里。 他曲了膝盖,配合着陈盏快要摔到的身子,一点一点的将人扶起来,手掌捏着她两只纤细的胳膊,跟哄小孩子似的,声音没脾气的低沉轻缓,“陈盏,站好了。” 陈盏却摇摇头,皱着眉,像受了欺负似的委屈,“站不稳了,我膝盖疼。” 贺京遂低眉看向她的膝盖,这才隐隐发现她膝盖好像受伤了,应该是刚刚那一跤摔的。 拢了拢眉心,他轻啧一声。 伺候醉鬼还真是麻烦。 蒋谦南身上的那个也不安分,吵着闹着喊他坏蛋,他本来就烦,见贺京遂又磨磨唧唧,他就更烦了,“还磨蹭什么呀,把人扛肩上带走完事儿了。” 贺京遂看向他,以及他肩膀上的贺时宜,微压了压眼皮,几分可笑的问他,“像你这样?” “我这样咋啦?”蒋谦南没觉得他把贺时宜扛肩膀上有任何不妥,甚至还觉得,“省时又省力,她再闹腾也不耽误我带她走。” 谁知贺京遂嗤笑着回了他两个字,“粗鲁。” “……” 然后蒋谦南就眼睁睁的看着这哥们儿单膝背对着那个说“站不稳了,我膝盖疼”,摇摇晃晃的女孩儿蹲下。 他脑袋朝后偏,影影绰绰的光线勾勒着他脸颊凌厉的轮廓。 声音清沉,“陈盏,上来。” 陈盏慢半拍的木讷点头,然后听话的爬上了贺京遂的背,她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他身上的气息好香。 跟小猫似的轻嗅,又贪恋不舍的任由那阵气息在自己的鼻尖消散。 轻缓的呼吸里充盈热意,一丝一毫刮在敏感的脖颈深处,贺京遂搂过她膝盖窝的手一顿,他整个人都十分的僵硬,喉结很重的滚动。 他感受着从脖颈传来的那阵痒正渗入他的皮肤穿过五脏六腑,撼动着他的心脏。 …… 陈盏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醉酒后留下的后遗症明显,陈盏难忍头疼,胳膊撑着床面坐了起来。 脑袋一片混沌,她皱着眉揉了揉太阳穴,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这是在宿舍,她自己的床上。 可是昨天晚上,她跟贺时宜出去团建来着,还喝了点酒。脑袋里的记忆被切成了无数个小碎片,一帧一帧的画面闪过。 灯红酒绿,欢声笑语。 贺时宜喝醉了,她被秦雨瑶多灌了两杯酒,也晕乎乎的醉了。 频闪的画面在脑海里不断反复,那一些些碎片里,她好像看见了贺京遂。 掀被子下床,扯到膝盖,蹿上来一阵疼痛。陈盏这才发现自己的膝盖磨破了皮,有点红肿,应该是受了伤。 忍着痛下床,去拿桌上的水杯接水,水杯旁边有一个塑料袋,里面装了一盒止疼喷雾。 她刚拿起来看了两眼,宿舍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 进来的是季淼淼和陶以然。 见她已经醒了,两人惊讶,快步走到她身边来,“盏盏,你醒了啊?” 陶以然关心她,“他们说宿醉后脑袋会疼,你感觉怎么样,脑袋疼吗?” “有一点,”陈盏用手指按了按太阳穴,不打紧的说:“我缓缓就好了。” 俩姐妹出去买早餐去了,今天周六,食堂里的人不算很多。也给她跟贺时宜带了早餐回来,季淼淼将吃的放在桌上,还热乎乎的冒着气。她又去给陈盏接了点热水,跟她说道:“先喝口水吧。” 陈盏接过:“谢谢。” 温热的水滋润泛干的嘴唇,干涩的喉管也一并得到缓解,喝了少许,陈盏将水杯放在桌上,看着就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忽的又问她们,“时宜呢?” 季淼淼拍了拍身后的那张床,笑着说:“还睡着觉呢。” 陈盏放心下来,刚舒一口气,陶以然就迫不及待的递上早餐,“先吃早餐吧,你最爱吃的,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噢。”她这语气着实有些古怪,可对上她那张笑盈盈的脸,陈盏又不知是怪在哪里。她接过,又说了句谢谢,然后慢吞吞的吃起来。 可是吃着吃着她就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一抬眼,便对上了两束意味不明的目光。 “……” 那两束目光令陈盏浑身不自在,嘴里还有食物,她含糊不清的问她们:“你们……干嘛?” 一个话题的提起往往只需要一丁点的小火苗,陈盏的自投罗网让陶以然和季淼淼瞬间抓住了风口。 两人不怀好意的嘿嘿笑着,朝她逼近。 季淼淼碰了碰她的胳膊,把话说得雾里看花,“你昨晚……跟谁喝酒呢?” “绘画社的人啊。”陈盏问:“怎么了?” 陶以然接着问:“就只是绘画社?” 陈盏点头。 “那你怎么跟贺京遂勾搭上的?”季淼淼实在忍不住,说话的语气都格外暧昧又缱绻,“人家昨晚可是背着你回来的。” 一句话,撞开了那些模糊的画面,临时拼凑起来的记忆不受控的往脑袋里冒。 ——“喝酒了?” ——“嗯。” ——“为什么喝酒?和男朋友分手了?” ——“都跟你说了我没有男朋友。”(打他一拳) ——“陈盏,站好。” ——“站不稳了,我膝盖疼。” ——“陈盏,上来。” ——爬上他的背。 “……” 陈盏石化般僵硬在原地,轰鸣的心跳似巨大的海啸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密不透风的包裹着她的四肢百骸。 她甚至还想起了她趴在他的背上,不安分的轻嗅他身上的气息。 都说喝醉酒后,人的行为很难受大脑控制。 醉酒失态,但她这也太失态了吧。 手指下意识揪紧,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起来,昨晚褪下去的小红云又重新浮上了她的脸颊,像爆炸的番茄。 陈盏慌张的垂下视线,不安分的四处乱飘。 季淼淼抓住她这微妙的害羞小动作,意味十足的笑她,“这就害羞了?” “我知道你很不好意思,但是你昨天趴在贺京遂肩膀上睡得可香了,贺京遂要放你下来你还不肯。” “……” “我和然然可都看到了……”季淼淼说着,拉上身旁的陶以然煽风点火,“是吧,然然。” 陶以然一句脆生生的“嗯!”,让陈盏窘迫的抿唇,觉得自己快没脸见人。 她抬手捂住发烫的脸,难为情的打断她们,“别说了……” 是真觉得没脸见人了,喝醉酒遇到他,还对他做了这么多无理取闹的事,以后还怎么面对他…… 想想都觉得糟心。 她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tvt “不过贺京遂对你还挺好的。” 耳边又传来季淼淼的声音,她放下手露出脸,抬眼看向她,听见她说:“他说你膝盖受伤了,还专门去附近的药店给你买了药才离开,不仅如此还嘱托我跟然然提醒你别忘了给你受伤的膝盖擦药。” 朝她身后书桌上的塑料口袋抬了抬下巴,季淼淼说:“喏,那药我给你放桌上了。” 原来是他买的。 心潮澎湃的激荡着,像浪花拍岸,也像礁石沉海。 悸动的情绪难防,陈盏颤了颤眼睫。 “没想到贺京遂居然也能这么贴心,”陶以然感叹着问季淼淼,“诶,你说他不会是看上我们盏盏了吧?” 季淼淼托腮凝思,好半会儿缓慢点头,跟陶以然挤眉弄眼,“有可能哦——” 猜测得到小姐妹的肯定,陶以然难以压制嘴角不受控翘起的弧度,甚至还调侃她一句:“哇呜,盏盏,你好幸福哦。” “……” 这话越来越离谱,陈盏不好意思到想直接打个地洞钻进去,难为情的纠正她的话,“你们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贺京遂怎么可能会看上她。 她又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怎么没有,我看这架势非常有,”季淼淼摸着下巴分析,“要是贺京遂真的看上你的话,这就叫——浪子回头!” “我同意!”陶以然直接脑补几十万字浪子回头小说,一张花痴脸的鼓着掌,“好浪漫哦——” “……” “之前还觉得,贺京遂那样帅得离经叛道又浪荡的男人碰不得,现在想想,浪子回头也好好磕,”陶以然看向陈盏,十分的郑重其事,“盏盏,我收回之前让你离他远一点的话,要是他真的对你有意思,你就收了他这个浪子吧!” “……” 这她哪敢,给她一百二十个胆子她也不敢。 就要张唇告诉她们恐怕没这机会,另一边的床铺里,贺时宜哼哼唧唧的苏醒,惺忪的声音里有几分娇俏的不满,“你们在干嘛——好吵……” 紧接着,一只纤纤玉手从床帘里探出来,无力的挥了两下,又缩回去。 似乎在控诉着她们的吵闹。 她还要继续睡。 送你橙花 第32节 从昨晚到现在,季淼淼和陶以然将好奇的八卦欲望一直忍到现在,见人已经苏醒,哪能放过机会。 于是两人“呲溜”一下,闪到贺时宜的床边,拉开她的床帘将人直接摇醒。 “醒醒,别睡了,都太阳晒屁股了还睡。”季淼淼用一点也不温柔的声音充当贺时宜的闹钟。 昨晚她喝了挺多酒,这会儿口干舌燥,头疼欲裂,她抓着被子往上盖住脑袋,声音懒懒,“再让我睡一会儿。” “别睡了时宜,你赶紧起来,我和二淼有问题想问你。”陶以然不像季淼淼那么直接,好声好气的哄着。 贺时宜睡不着了,又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头往这边一偏,不算太清明的视线对上陶以然那双好奇的眼睛,张了张干涩的嘴唇,“问什么啊——” 陶以然的小心思全部暴露在眼睛里,两颗漆黑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他问:“昨晚把你公主抱回来的那个帅哥是谁啊?” 啥玩意儿? 公主抱? 帅哥? 与此同时,脑海里冒出与公主抱和帅哥息息相关的那个人。 贺时宜大跌眼镜。 蒋谦南吗?? 嗯……也算是个帅哥吧。 不过她想起了一些另外的东西。 比如蒋谦南是怎么推门而进走到她面前,又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扛到肩上把她带走,又或者她是怎么胡搅蛮缠的骂他坏蛋。 咦—— 那画面太美,贺时宜不敢想象。 可是太美的画面不止这么几个,她似乎依稀想起来,她被蒋谦南扛到包厢外后,嘴里哼哼唧唧的骂他,然后他给了她屁股一巴掌。 “……” 贞洁难保,骂娘的心都有了。 床边的陶以然还等待着她的回答,贺时宜对上她那双无比期待的眼睛,撇下眼角,欲哭无泪。 她重新将被子遮到头顶,盖住她无端生起的难堪与窘然。 声音跟蒙了一层塑料膜似的闷,带着哭丧,“我没脸见人了——” 贺京遂买的止疼喷雾很有效,陈盏喷了三天就见效,膝盖好了很多,没了疼痛和难受。剩下的被她装进医药箱里好好保存,她打算以后一定注意小心,一定不能再摔跤,然后保存这瓶止疼喷雾很久很久。 她弯唇,感受此刻的满足感充盈全身,脑海里不禁回想起陶以然和季淼淼的话,只是回想,都令她脸颊发烫。 双手贴着脸颊,她难为情的揉了两下。 桌上的手机忽的“叮咚”一声,陈盏拿过,打开发现是陆维发来的信息。 【陆维:学妹,在吗?】 【陈盏:在。】 【陆维:下午有空吗,能来一趟绘画社吗?】 【陆维:有件事想拜托你帮忙一下。】 下午没课,且时间充足,陈盏答应:【陈盏:好。】 答应好陆维,陈盏就结束了和他的聊天,退出和他的聊天界面后,陈盏并没有离开微信,她百无聊赖的翻了翻聊天列表,视线最后定格在置顶的落日大道头像上。 距离他们上次聊天已经过了很久,在这期间,他们谁都没打扰对方,就连三天前,在会所团建喝醉酒被他送回学校,他们都没能正经的对上一次话。 陈盏觉得可惜。 可是心里又隐隐升起一丝歉疚,她应该要跟他说声谢谢的。 谢谢他送自己回学校,也谢谢他替自己买止疼喷雾。 行动比思考还来得快,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点进了和他的聊天框。 勇气像燃烧的火把,欲燃愈烈,烘烤得一整颗心脏都在怦怦直跳。 行动没有半途而废。 她点开对话框,手指打字。 最后犹犹豫豫的发送过去。 【陈盏:在吗?】 她咬着唇静静等待,双脚并拢的坐在板凳上,无比期待的捧着手机。 直到手机在手心里震动。 聊天界面弹出了一段来自贺京遂的语音。 她点开,凑近自己的耳朵边。 少年轻喘带笑的声音慢悠悠的播放在她耳边,“陈盏同学,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 作者有话说:折某:贺京遂同学,你喘什么? 本章四人小分队内心os: 贺时宜:杀了蒋谦南!摸我屁股! 蒋谦南:敢喝酒,逮捕你! 陈盏:oh,要了我的老命。脸红害羞.jpg 贺京遂:oh,也要了我的老命。脸不红心不跳.jpg 第22章“别看了,我在你后边” 收到陈盏信息时, 贺京遂正在学校的健身房里做体能训练,他平躺着,双手用力的推举着面前的黑色杠铃, 结实有力的双臂青筋暴起。硬朗的眉宇湿润, 像看不见深处的黑色潭底, 后槽牙咬紧,额头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豆大的汗珠, 顺着麦色皮肤滑落。 这组训练完毕,贺京遂从运动器材上起身,到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他顺手拿过地面上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仰头大灌,湿润的喉结滚动,像是子弹上膛。 被汗液打湿的黑色无袖运动背心贴在他身上,那种黏腻的感觉惹人心烦,他轻啧一声, 扯着领口不停扇动灌风, 胸膛上下起伏。 口袋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叮咚”一声, 他摸出来看。 映入眼帘的,便是陈盏发来的信息。 【陈盏:在吗?】 这么久不联系,就发来两个字。 贺京遂拿着手机,对着陈盏发来的那两个字勾唇轻笑出声, 薄薄的嘴唇勾出一抹使坏的弧度,他不安好心的, 手指切换着聊天框,换做语音。 手指摁住,将手机送到嘴边, 声音懒懒着带笑,“陈盏同学,终于舍得联系我了?” 这句话播放在耳朵边,酥酥麻麻的勾得她心脏也跟着痒,那阵轻喘的气音似乎也顺着音线鼓震着她的耳膜,叫她在那一瞬间,快要窒息。 好在宿舍里没有人,她不用遮掩快要熟透的脸颊。睫毛轻扑扑的扇动,却难遮她眼里无声的缱绻,唇角的弧度微翘。 心跳的节奏一点点变快,陈盏双手捧着手机,用紧张到发着抖的手指打字,【陈盏:上次的事情谢谢你,谢谢你送我回学校,也谢谢你给我买药。】 信息弹出来,贺京遂看着手机里那么长一串的文字,脑海里浮现女孩儿那张恬静的面容,舌尖轻抵上颚,他挑着眼梢笑。 那种微惬的懒散,正悄无声息的暴露着他此刻的愉悦和满足。 蒋谦南过来时正好看见这一幕,语气惊怪的“哟”了声。 贺京遂掀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并没有将手机收起来的意思,反而从容淡定的往嘴边一递,继续他的逗趣。 “一句谢谢就完了?”他故意的,“这么没诚意?” 蒋谦南朝他古怪的看了眼,接着扔了个毛巾给他,一屁股坐到他身边。他也才刚运动完,脖子上还挂着毛巾,整个人都被汗水打湿得光亮。 他翘着二郎腿,听见身旁的人低低的传来轻笑,扭过头好奇的问:“跟谁聊天呢,笑这么春心荡漾。” 贺京遂唇角勾笑,他心情愉悦得不想把一分一秒的时间浪费在蒋谦南身上,满含惬意的眼睛盯着手里的手机,守株待兔。 “嗡嗡。” 陈盏发过来一条消息。 【陈盏:那你想要我做什么吗?】 他似乎已经看见这只兔子主动的朝他伸出被手铐拷住的双手,接下来的行动,是由他将这只兔子带走。 贺京遂随便想了想,朝她抛出被动橄榄枝,“请我吃饭。” 对面很快发来陈盏的回答,【陈盏:好。】 贺京遂笑了下,手指一摁,熄灭了手机揣进兜里。一扭头,对上蒋谦南那张好奇又意味不明的脸。 忽然想起他刚刚问自己的话。 他出声回答他,“要你管。” “……” 蒋谦南也像个无赖,硬不要他管他还偏要管,翘着二郎腿的脚尖翘了翘,大咧咧的调侃,“怎么,遇到心动女嘉宾了?” 他不说话,他就开始乱猜,“你俩还有联系方式,看来发展挺久了啊。” 毕竟以前没有哪个女的能要到贺京遂的联系方式,但看他这情况,都在手机上当着他面光明正大的调上情了。 这心动女嘉宾,挺不一般。 好奇的心思蠢蠢欲动,蒋谦南有点想知道心动女嘉宾的庐山真面目。 朝他坐近了点,胳膊肘碰了碰他,“阿遂,你手机里面的女生到底是谁呀?” 他眼里有迫切想知道的新鲜情绪,贺京遂吊足了他胃口,最后将他的期待从山顶摔到山脚,“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 真是一口闷气憋在了喉咙口不上不下,那感觉非常不好受,蒋谦南耍赖,“你就告诉我一下怎么了!” “咱俩兄弟这么多年,还不能拥有一个知情权吗?!” 送你橙花 第33节 他表情浮夸,贺京遂淡着一张脸低声嗤笑,顺着他的台阶下,“不能。” “……” 说完,他就起身离开。 蒋谦南愣愣的看着他一点也不顾他死活的走掉,双眼麻木的黏在他决绝的背影上,拍着手掌,“你真是我的好哥们儿。” 遮那么严实,有了爱情忘了友情啊。 …… 陈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答应了贺京遂请他吃饭,一直到两人聊天结束,她的心绪也依旧不能平静。 心脏鼓胀到像是充了气的气球,轻盈的漂浮在胸口。她轻舒一口气,平静着自己乱如麻的心跳。 自她发过去的那个“好”后,贺京遂没再给她发来信息。 她垂着眼看着聊天界面,贺京遂发来的全是语音。 他的声音好好听。 陈盏仍有几分回味,她抿着唇,又重新点了点他发过来的语音条,凑近耳朵边,任由他的声音摩挲她的耳膜,揉捏她的心脏。 和陆维约在下午三点见,陈盏准时到达绘画社和他见面。 赶到那儿时,陆维已经到了,见她来,很高兴的露出笑容,“学妹。” 陈盏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学长好。” 陆维先是向她表达了抱歉,“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过来一趟,耽误你时间了。” 这并没有什么,陈盏不在意,跟他说今天本来也没什么事,也告诉他并没有耽误自己的时间。 陆维平时待人接物都很有礼貌,在接触的过程中也帮助了他们不少,给陈盏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 所以陈盏很乐意走这一趟,也很乐意帮他分担工作,“你找我过来有什么事吗?” 他刚还一脸笑意满满,这句话之后,陆维就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且焦虑的表情,十分沉重的叹了口气。 陈盏感觉到他身上的压力,略感大事不妙,“到底怎么了?” “学妹,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陆维双眼真诚的看着她,跟她道出事情缘由:“我刚接到通知,今年咱们学校要和体大举行校篮球联谊赛,咱们绘画社主要负责两校联谊广告牌的事,联谊赛就定在下月初,上面催得紧,时间紧任务重,秦雨瑶最近又生病请假,咱绘画社里除了她就你画工最好,我在想,你最近能不能挤一挤时间,过来帮帮我?” 这事儿来得突然,陈盏也完全没准备。 以为是她不乐意,陆维紧接着说:“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的,每天半个小时就行。” 他实在没有办法。 之前的画展顺利举办让学校领导都开始对他另眼相看,所以才有了这次做广告牌的机会,他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 毕竟他还打算着,要将绘画社越做越好,但现在光靠他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他需要借助陈盏的力量。 陈盏并没有不想帮他的意思,只是觉得,这么重要的校级任务,她唯恐办不好。不过看着陆维那张诚恳无比的脸,到嘴边委婉拒绝的话又硬生生跟堵住了似的。 她答应下来,“好,我帮你。” 令陆维头疼的难题在陈盏的同意下得到解决,他脸上的愁云散去,换来惊喜,双手合十着连连跟她道谢。 “太感谢你了,学妹。” “不客气,”陈盏弯唇淡淡的笑,“我也是绘画社的一份子,有忙也要帮的。” 和陆维商量着每天下午花半个小时来绘画社设计广告牌,两人平时就在微信里互相分享彼此的灵感。 陈盏几乎整天都抱着手机跟陆维聊天。 这频率太高,很难不让她身边的小姐妹贺时宜生疑。于是在某天陈盏毫无防备的状态下,贺时宜猛地从她身后抱住她,“在跟哪个小哥哥聊天呢?!” 吓了她一跳,条件反射的手一抖,陈盏关掉手机,扭头看见贺时宜那张笑嘻嘻的脸,有些微恼,“时宜!你吓死我了!” 贺时宜嘿嘿嘿的笑着,她朝她的手机使了个眼色,依旧抱着她,声音暧昧不清,“快如实招来,跟哪个小哥哥聊天呢?” “没有跟小哥哥聊天。” 这话让贺时宜觉得敷衍,她十分没有威慑力的威胁,娇俏的仰着下巴,“快说!不然我就挠你痒痒——” 说着,她的手就不安分的在陈盏的腰上动了起来。 太痒了,陈盏受不了,她笑着推开她,“你别跟我闹了。” “那你快说,你手机里的小哥哥是谁?我刚刚都看到他头像了。” 那头像还有些眼熟。 陈盏跟她说:“我手机里真没有小哥哥,跟我聊天的是陆学长。” 贺时宜反应了两三秒,凭借着那眼熟的头像,认出人来,“陆维?” 陈盏点头。 “你怎么跟他聊上天了?”贺时宜有些惊讶。 陈盏跟她说了和体大两校联谊做广告牌的事情,“陆学长让我帮忙,我这些天在跟他商量做广告牌的事情。” 所以她真的想多了。 陈盏并没有和男生偷偷发展恋情的想法,这几天抱着手机,完全是在“工作”。 也对,就她这装满画画的脑子。 靠她自己主动谈恋爱简直天方夜谭。 狗都谈恋爱了,盏盏也不会谈的!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一张脸。 贺时宜脑子里的想法噗呲噗呲的往外冒,她扭头看向她,视线落在她温和恬静的脸上,蛾眉皓齿,肌肤白皙,澄澈分明的一双眼睛,睫毛一扑一闪,皆是风情。 她忍不住感慨,“还真想不出来,你这张耐看又漂亮的脸蛋,要什么样的人来相配。” “盏盏,怎么办,我感觉所有人都配不上你。” 没想到贺时宜会跟她说这个,陈盏一怔,脑海里却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张脸。 坏坏的,痞痞的。 眼角眉梢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懒散笑意。 心脏像是被小锤轻轻的敲了一下,她很想告诉贺时宜,其实有一个人可以配的。 其实是她,想和他相配。 和陆维分享灵感很顺利,这天下午得了空,两人约定好在绘画社碰头,打算把广告牌的想法汇个总。 陈盏有空,陆维就更加乐意,在绘画社等着她来。 两人的想法磨合得非常不错,陆维越来越发觉和陈盏越聊越投机,甚至比和秦雨瑶商量还要愉快,最后两人统一了广告牌的想法。 “那我们目前就按照这个想法往下做吧。”陈盏一边从绘画社里出来,一边跟身后的陆维说:“我回去找找灵感,尽量在两天之内把草稿发给你。” “好。” 没其他的事,陈盏就打算先离开了。 招呼的话还没说出口,陆维就突然跟她道谢:“这些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现在估计一个头两个大。” 陈盏笑着摇头,“不客气。” 虽是这样回答,可陆维还是觉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思考着该怎么补偿。 忽然,他灵机一动,对陈盏发出邀请,“我请你喝奶茶吧,我听朋友说学校的奶茶店出了新品,很受女孩子欢迎,你要不要尝一尝?” 他这几天谢谢都挂在嘴边,知道他这是太想感谢的意思,陈盏笑着没拒绝,“好。” 奶茶店就在校门口附近,因为推出了新品,这些天店门口的人流量都爆满,今天不是周末,店门口幸运的只有几个人。 陆维热情的扫了码在线下单,和陈盏等在旁边。 没多久奶茶就做好,店里的服务员叫号,陆维过去取。 陈盏一个人等在那里,面前时不时有同学路过,她将手背在身后,裙摆被路过的风轻盈的吹起,她仰头看向被树枝掩映的湛蓝的天空。 时间过得好快,已经开始有秋天的味道了。 脚边有风吹来的枯败的树叶,京北市的夏天,似乎在悄无声息的褪色。 取奶茶也没花太多时间,陈盏还在感叹夏天终要离场之时,陆维就端着两杯奶茶到了她身边。 他给自己也买了一杯。 陆维贴心的给她插上了吸管才递给她,陈盏接过,跟他说了谢谢。 和她进一步接触了这么些天,陆维觉得,陈盏是一个柔和的人,在他的眼里已经把她当做朋友,于是笑着说:“别跟我客气。” 陈盏也笑着,语气格外轻松,“那我就不客气啦。” “快尝尝,你喜不喜欢这个口味?” 陈盏咬住吸管吸了一口,香甜的果香满溢口腔,出乎意料的好喝。那双澄澈分明的眼睛下意识的睁大,明净又漂亮,对着陆维笑。 笑得眼梢都快弯成一条线。 他们无比放松的品尝着同一口味的奶茶,却并未注意到奶茶店对面,一道颀长的身影正盯着他们的方向,准确来讲,是盯着陈盏那张笑靥如花的脸。 今天他刚好有空,正好过来兑换吃饭的“谢礼”,才刚走到校门口,一抬眼就看见了他要找的人。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蓝色碎花裙,棉麻布料,圆领泡泡袖,衬得她整个人都纤细单薄,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裙摆轻盈的被风扬起。 微风中,她脸上的笑格外灿烂,灿烂的有些刺眼。 贺京遂看见她身旁的那个男生,一身简单衣着,从里到外都透着朴素,他的眼睛快要黏在陈盏的身上。 喉结滚动,他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燥郁的闷火。 摸出手机,他一眼不眨的盯着那边的人,给她打电话。 他看着她接通,紧接着,耳边传来她温和的声音。 “喂?” 她的声音像冰莹的露水,在给他一点点降温。 没有和她浪费时间,贺京遂直奔主题,“有空吗?出来吃饭。” 送你橙花 第34节 电话里传来她的疑问,配上她笑容消散,微怔的脸。 “现在吗?” 贺京遂眼睁睁看着那刺眼的笑消散,他满意的勾了勾唇角。 跟她说:“嗯,我已经到你学校了。” 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陈盏就在校门口,下意识扭头看了看四周,粗略的扫过,她并没有看见贺京遂的身影。 直到听筒里传来低低的笑。 “别看了,我在你后边。” ----------------------- 作者有话说:折某:贺京遂水灵灵的向大家展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 第23章一字一句,都是赤诚的真心。 几乎是下意识扭头转身, 陈盏看向身后。 今天的阳光很柔和,微风晃动着树叶沙沙作响,三三两两的学生结伴从陈盏面前路过, 稀稀散散的人影像是走马幻灯片, 从她眼前一帧一帧的闪过。 柔软的光轻贴着婆娑的绿叶摇晃。 从穿梭的人影缝隙里, 陈盏一眼就看见了贺京遂。 不怪她目光那么准确,只怪他太过惹眼, 尽管他穿着最普通的白t黑裤,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她还是会一眼抓住他的身影。 她还保持着接听手机的姿势,怔怔的看着他从一片绿荫走进阳光里, 心跳的潮水声随着他走向自己的脚步一声声沉重,心悸的余韵一圈圈将她缠绕。 周围有好多人都注意到他,好奇爱慕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一直到他来到自己的面前。 这段时间有些忙,若是他不出现, 陈盏差点忘了还要请他吃饭这件事。 与他对上视线, 陈盏看清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从容淡定的笑意, 让她莫名心愧。 “陈盏同学,现在有空吗?” 通话并没有挂断,他的声音穿过电流微震手心,混合着面前的人声钻进耳朵里。 于心头一震。 陈盏半怔着回神, 匆忙挂断了电话。 纤长柔软的睫毛轻轻扑动,陈盏抿了抿唇, 有种被天降馅饼砸中后晕晕乎乎的感觉,难以拒绝的点头。 “有空的。” 陆维本就和陈盏站在一起,可是从这个男生来后,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在慢慢缩小。 忍不住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却不曾想,男生忽地撇过头来,抓住他打量的视线。 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陆维看清了他漆黑瞳孔里,那些不耐甚至是轻屑的情绪。他本就比他矮,微压眼皮时,他感受到朝他落过来的视线里,悄无声息的睥睨,令他额头生汗。 心头猛地一顿,陆维慌乱心虚的收回目光。 随后,他听见他出声对身旁的陈盏说:“不介绍一下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一句话,陆维却硬生生听出了些微妙的亲昵,那种边界分明的熟悉,一点不令人生厌。 于是,陈盏热情的给他们互相介绍。 她先是对那个男生说:“这是我们绘画社的社长陆维,上次的画展就是由他主办的。” 被他刚刚的那个眼神吓到汗毛微立,陆维不敢再将眼睛长时间放在他身上,只短暂抬眼粗略的扫过他的脸,陆维嘴角弯起稍有些生硬的笑容,跟他笑着说你好。 贺京遂没让陈盏介绍,大大方方坦然又从容的朝他伸出手,“贺京遂,隔壁体育大学射击手。” 眼睛里突然出现他伸过来的手,陆维僵硬的顿了一下,顺着那只手抬眼看去。 贺京遂的脸精致又硬朗,骨骼立体分明,薄薄的眼皮下,一双漆黑深邃的眼。 他身上有股很强大的气场,不容人忽视。 陆维迟缓的伸出手去跟他的手握上,嘴里又重复了两遍“你好你好”。 贺京遂弯了弯唇角,不辞吝啬的在他面前夸赞上次的画展,“上次的画展办的很不错,就是可惜只欣赏了一半。” “以后应该还会有机会的。”陆维笑容有些干,但依旧邀请他,“欢迎你来我们学校观览。” 两人松手。 贺京遂轻笑,“谢谢。” 陆维完全被他牵着鼻子走,摇头说“不客气”。 他感觉贺京遂的气场有些不对劲,像密不透风的乌云紧紧将他裹住无法呼吸,和他礼貌的寒暄过后,陆维便找借口离开。 他走得很快,很快就没了影子。 这在贺京遂的视线里却略显狼狈,轻低嗤一声,他收回目光,看向面前的陈盏。 女孩儿生了张眉清目秀的脸,杏眼桃腮,明眸皓齿,轻柔的风吹起她耳边的碎发,难以形容这一瞬间的感觉。 贺京遂只觉得,枯涩的胸口里像是被灌进来一阵春风。 心痒难揉。 将视线从她脸上撤开,贺京遂滚了滚喉结,丝毫不在意的提起刚才,“你们社长好像很怕我。” 陈盏并没有这种感觉,她刚刚满门心思都扑在了他身上,眨了眨眼睛问他,“有吗?” 贺京遂只觉得她可爱,也不管到底有不有了。 唇弯的弧度里有纵容的味道,他没有给陈盏答案,而是问她,“想去哪儿吃饭?” 明明请客的是她,这话却让她听出来颠倒的意思,她打算将选择权交给他,“你想去哪儿?” 两人去了美院外面的那条美食街。 那时已临近黄昏,路边亮起灯,照亮街道的繁华,陈盏和贺京遂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踩碎满地璀璨。 她跟在他身后,看见少年宽阔的肩膀。 美食街的夜晚,人群熙攘,热闹得一眼望不到头,头顶有半空悬挂的小灯,像是星星点点的灯火。 他走得比她快,为了不落下,陈盏追得有些吃力,周围都是人,她侧身借过,尽量与他保持统一频率。他高高的个头在她前面。 “借过一下……” 她不停地让身旁与她摩肩擦踵的路人让路,纤瘦的身板见缝插针似的往前靠,去追前面的那道影子。 可下一秒,有人在人群里抓住了她的手。 向前一扯,她整个人都往前倾去,靠近了他的身旁。鼻尖撞到了他的胳膊,隔着布料,她闻到了他身上那股干燥的气息,像盛夏里的太阳曝晒青绿的草。 几乎“噌”的一下,她弹开,也挣脱他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对不起。” 他手心的温度纠缠着她的皮肤。 陈盏脸颊悄然浮现淡淡的粉,被灯光照着。 却有局促。 贺京遂扫过,眼角聚着笑意,他重新拉上她的手腕,宽大掌心包裹上来的那一刻,陈盏抬眼,触碰到他眼底的笑。 “先别道歉了,” 他说。 “跟我走。” 附近有家火锅店口碑很不错,门前挂着两盏红灯笼,内芯蜡烛燃烧着,照亮门前几阶石梯。 到里面坐下点了菜,在一片热闹声里,陈盏和贺京遂安静的面对着面。 谁都没先打破这个氛围。 直到服务生端来热腾腾的火锅,座位上的餐桌里也有火,一锅热辣辣的汤架在上面,咕嘟咕嘟的冒着泡。 食物在锅里翻腾。 贺京遂吃得不多,这让陈盏很是惶恐这顿饭是否让他尽兴,吃饭的心思全跑他身上,她几乎隔两秒就朝他看一眼。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看。 贺京遂朝她落去目光,精确抓攫她的视线。 那双漆黑的眼睛被灯光照得澄澈分明,有点呆呼呼的圆。 “不吃了?”他问她。 陈盏也吃得差不多,小肚微饱,默认了这个问题。随后,她又再次跟他道谢了那天被他送回学校的事。 “上次的事情谢谢你。” 贺京遂懒散的靠着座椅,唇角有笑,“不客气。” 他没吃很饱,却无比满足,跟陈盏说:“以后有困难随时找我。” “只是……以后别喝酒了。” 喝酒这两个字,让陈盏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无理取闹”,她有些难堪的红了脸,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垂下眼睛,不敢再看贺京遂。 对面传来他很轻的笑声,低低缓缓的,“没有怪你,只是女孩子很晚在外面不安全,要懂得保护自己。” 只是一句简单的关心,让陈盏心底蓦地一软,抬起眼来看他的这一瞬间,眼里的光被映得闪烁,笑着说好。 “吃好了吗?” 陈盏点头。 贺京遂就要起身,“走吧,送你回去……” “其实……” 陈盏率先出声打断,“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贺京遂顿了下,看向她,“你说。” 送你橙花 第35节 女孩儿的脸颊还是粉粉的,踌躇了片刻,她说:“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上次画展的时候,你突然走掉,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一直都很想问他这个问题。 陈盏在意了很久。 这个问题来得意外,贺京遂没料到,几乎是一同时间,脑海里闪过那些令他生厌的画面。 他眼色淡下去,冷淡的声音十分排斥这个问题。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并没有打算告诉她,起身说送她回学校。 一路上,陈盏明显感觉到贺京遂心情降到低压。 她忽然有些后悔问他那个问题,因为她不想看见他不开心。 出了美食街还要沿着柏油马路走一段距离,行人少了很多,路灯笼罩着他们的身影,一高一矮,在地面拉出灰色的痕迹。 “贺京遂……” 陈盏忍不住突然喊他。 她的声音低低柔柔,像这夜晚里的风。 “你是不是心情不好?” 贺京遂扭头看向她,静谧的夜晚,灯光暗淡,灯光影影绰绰映照着女孩儿的脸。 白皙,温润。 皮肤清透。 他挪开了视线,声音很淡:“没有。” 陈盏没相信,但也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情不开心,于是跟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事,但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开心心的。” 像是捏了他的心脏一把,揉出汁液。 贺京遂从未有这种感觉。 两人在美院门口分别,贺京遂站在夜风里,朝里面抬了抬下巴,对她说:“赶紧回去吧。” “好。” 陈盏挥手跟他说再见,然后转身。 裙摆被缠绵的夜风吹得晃动,他的视线落在她纤瘦的背影,一直到再也看不清。 耳边回放着女孩儿认真又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都是赤诚的真心。 贺京遂低笑出声,眼角眉梢都爬上笑意。 回味够了。 他转身离开。 ----------------------- 作者有话说:谁能get这章暗戳戳的甜!我就问你们甜不甜!! 第24章“今晚去我家吗?” 很快, 校联谊篮球赛如约而至。 比赛在体育大学体育场进行,贺时宜通过蒋谦南提前知道观赛地点,风风火火的告诉了宿舍里的小姐妹们, 并告诉她们观赛座位她都叫人占好了, 前排视角最好的四个座位。 季淼淼趁机调侃:“背后有人就是不一样啊, 干什么都能走后门。” 自从上次醉酒事件后,贺时宜就成了季淼淼和陶以然无聊时候的逗乐子, 两人跟唱二人转似的将贺时宜围得死死的。 好奇这儿好奇那儿,逗得贺时宜脸颊通红。 就比如现在。 陶以然负责添油加醋,“时宜,我们算是沾了你的光, 谦南哥哥肯定是为了你……” “你俩一唱一和的,干脆去剧院搭个舞台唱曲儿吧,”贺时宜被他们逗得起了一手臂的鸡皮疙瘩,特别是陶以然捏着嗓子喊的那声“谦南哥哥”,她感觉像是有只毛毛虫从自己的手臂上爬过, “什么啊真的是, 就知道笑我!” 季淼淼和陶以然捂着嘴笑。 “诶对了。”季淼淼收住嘴边的笑容, 正经的问:“这次篮球赛,贺京遂会参加吗?” “会啊,他可是他们学校篮球赛主力军。” 谁都可以不参加,就他不行。 “那你的谦南哥哥呢?”陶以然继续好奇的梅开二度。 “……” 过头了, 招来贺时宜一巴掌,手没用多少力气, 拍在她的胳膊上,她黑着脸提醒陶以然,“然然, 你今天有点欠打。” 陶以然并没有生气,甚至还笑嘻嘻的跟她吐了吐舌头。 陈盏坐在旁边看着她们闹,她手里捧了本讲宏观色彩理论学的书,没翻多少页。 视线在他们吵闹的身影上流转,陈盏弯唇轻笑,无奈的摇头,就打算垂下视线继续看书。 眼睛刚往下挪,贺时宜就突然朝她靠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可怜巴巴的跟她告状,“盏盏,你看他们俩,就知道欺负我!” 陈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哄着安慰,“没事,我们不跟她们俩一般见识。” 这俩明显抱团,季淼淼和陶以然感受到了分界线,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然后如出一辙的抱起手臂,跟俩大姐大似的站在她们面前。 贺时宜有了依靠,就算受她们调侃也不怕,双手叉腰挺挺胸脯,下巴仰得老高。 逗得季淼淼和陶以然乐呵呵的笑。 从一周前开始,美院和体大的篮球联谊赛就已经在贴吧里传的沸沸扬扬了,受人关注的还是莫过于贺京遂。 陈盏进过贴吧,在一条条闹哄哄的贴子里捡过几条有用的信息。 【在看暴雨里,勿扰:这种活动,贺京遂肯定要上的吧!】 【1110:回楼上,贺京遂是体大篮球队的核心,他肯定要上的啊!】 【在看暴雨里,勿扰[回复]:啊啊啊太好了!又可以看见帅哥了!!比心.jpg】 【酸菜泡鱼:新来的不懂就要问,贺京遂是不是打球超厉害啊啊啊啊!】 【5201314[回复]:当然啦,贺京遂可是篮球队的主力,你们这些大一新生今年可以大饱眼福啦,男神在篮球场上的样子真的很帅,全能选手简直不要帅死!!!不过今年咱们学校的篮球队实力也同样不容小觑哦,总感觉今年的篮球赛会比去年的更加激烈!】 【酸菜泡鱼[回复]:呜呜呜好期待!!】 贺京遂的在他们学校的受欢迎程度依旧很高,通过那些字里行间,陈盏了解到贺京遂除了射击厉害,打篮球也厉害。 不过她并不了解篮球这类运动。 上百度搜索后才明白,贴吧里的那个学生说的主力,在一个完整的篮球队伍里,位置是一号位,叫做控球后卫,被称为球队的“大脑”,承担战术组织和节奏掌控,通过精准传球创造进攻机会。 陈盏看不懂这些,只觉得真的很厉害。 比赛当天,宿舍四人起了个大早,季淼淼和陶以然美曰其名不能懒床,实则是起来化妆。 化妆用品铺了一桌,散粉隔离,口红遮瑕,装备要多齐全有多齐全。 贺时宜也化妆,但看着季淼淼和陶以然桌上的那一滩,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你俩这也太夸张了吧!” 季淼淼正眯着眼睛往脸上扑粉,回贺时宜的话:“夸张什么呀,等会儿咱们去的可是体育大学诶,里面多少朝气蓬勃的小哥哥。” 她都来不及宠幸呢! 陶以然也在化,“上次的军训展露了我最丑的一面,这次有这么好的机会,姐一定要狠狠美死他们!” “……” 贺时宜看着这俩几乎快要魔怔的姐妹,无可救药的摇了摇头。 陈盏洗漱好正从卫生间里出来。 她今天穿的很简单,浅蓝圆领泡泡袖上衣,衣摆有些宽,荷叶边的款式。下面是一条水蓝色牛仔裤,包裹着纤瘦的长腿,高腰紧身,收束着她的臀部。 脑后的长发被她束起来扎成低丸子头,有种慵懒的优雅。她脸上刚被水洗过,白白净净的皮肤,清秀透亮的眉眼,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的污迹。 她没化妆,就已经好看到不行。 贺时宜挪不开眼,小声惊呼,“盏盏,你今天好好看。” 陈盏没怎么多想,只认为是好友的一句无厘头的夸赞,她弯了弯唇角,跟她说了谢谢。 季淼淼也从面前的化妆镜里看见了陈盏,十分认同贺时宜的话,她涂完口红,扭过头也看向她,并笑着大方邀请,“盏盏,你要化妆吗,让你的好看升个级!” “不用了,谢谢。”陈盏平时并不爱化妆,礼貌客气的拒绝了她。 陶以然这会儿也化完了,扭过头来磨她,“来嘛,咱们一起画!等会儿去体育大学,回头率超高的!” “就是就是!”季淼淼连连点头,开始幻想:“说不定还有人递情书给我呢。” 贺时宜也加入了她们,三个人对着她一个人磨,陈盏受不了,被她们硬拉生拽的摁在了板凳上。 三位化妆师捏着她的下巴,摆弄她的脑袋,开始给她往脸上涂涂抹抹。 季淼淼手里拿着一盘眼影,一边化一边跟陈盏说:“我们现在给你画的叫做白开水妆,今天保证让你艳压群芳。” “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肯定有不少女生蠢蠢欲动,想要在她们中间脱颖而出,那就必须做到无懈可击。” “……” 陈盏并没有想在一群女生中艳压群芳的意思,她只想好好看个球赛,刚想出声,却又被陶以然喊住。 “盏盏,你先别说话,我给你涂个口红。” “……” 化妆完毕,好看的脸因为妆容更加的耐看,季淼淼手里拿着镜子给她展示。 “怎么样?是不是不错吧?” 镜子里的自己差点让陈盏看呆,她脸上扑了一层薄薄的粉,淡得几乎没有,可却又能感觉出那一份精致。 只是,她有些不习惯,脸上黏糊糊的。 她抬起头来看向季淼淼,浅皱着眉梢问她,“这样真的好吗?” 送你橙花 第36节 季淼淼直接给她竖了个大拇指:“简直完美。” “……” 八点,四人赶到体育大学,跟随路标指引到体育馆,门口有陆陆续续的学生正排着队等待进入,贺时宜他们跟在后面。 进了馆场,贺时宜拉着陈盏找到了蒋谦南给他们占的座。 不得不说,这座位视线极好,能在不被遮挡的最大范围看见篮球场。四周的学生越来越多,没过多久,基本虚无坐席。 “人真的好多啊——” 季淼淼视线环绕了一圈,忍不住惊叹。 而且大多数都是女生,冲着谁来的一眼分明。 “诶,你们说,这次的比赛到底谁输谁赢啊?”季淼淼突然好奇起来,问他们。 “肯定是体育大学啊,他们学校的篮球队实力都不差的,况且还有贺京遂兜底,十拿九稳。”陶以然接话。 而作为贺京遂的妹妹贺时宜同学并不这么认为,一个贺京遂就让她们胳膊肘往外拐,她听不下去,打算把风向掰回来,“咱们学校实力也不差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贺时宜拉上陈盏,“你说是吧,盏盏!” 从进到这个体育馆开始,陈盏的心思就不受控制的飘远,她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入场口,一直希望下一秒就能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个身影。 所以在贺时宜突然的声音响起时,她被吓了一跳,有些不淡定的回神,视线从远处挪到她的脸上,慢半拍的点头,“嗯是……” 她的心思明显不在这儿,贺时宜眨眨眼,以为她是在走神,问她昨晚是不是没睡好觉。 “没有……” 只是因为单纯想见某个人。 贺时宜跟她说:“那你等会儿得打起精神来,我听他们说今年咱们学校来了个高手,这场篮球赛很精彩的。” 陈盏对她笑了笑,点头说好。 周围的声音不小,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有人已经在开始打赌,赌这次的篮球赛到底谁会赢。 “这还用问吗?有贺京遂在,冠军肯定属于体育大学。” 有人摇着手指发表不同观点,“这次的比赛真不好说,美院的篮球队来了个高手,实力和贺京遂不分伯仲,不容小觑哦。” 陈盏听见他们说的话。 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来说,陈盏和那个反驳观点的女生一样,她是美院的一份子,她希望美院赢。 可是她也有私心,站在个人的角度,她只希望贺京遂赢。 时间越是临近,观众席上的人就越是骚动,陈盏摁亮了手机看时间,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两分钟。 她垂眼盯着时间,心脏也忍不住在此刻收缩。 忽然,尖叫声四起,陈盏听见了四周有人在疯狂尖叫喊着贺京遂的名字,下意识抬眼,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她看见贺京遂正和五六个男生走进篮球场。 他穿着黑色的篮球服,在一堆人里很是出挑,光着膀子露在外面,手臂的肌肉线条十分具有野性。 懒懒的,从容又淡定。 浅浅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像是提前赐予了他冠军金辉。 他一出现,几乎全场欢呼。 陈盏也在那堆欢呼声里,听见心跳的震颤。 两队人员到齐,比赛很快就要开始,看台上拉了不少的加油横幅,青春靓丽的啦啦队跳舞助兴。 所有人都在期待。 “啊啊啊啊啊看见了吗!贺京遂也太帅了吧!!他把黑色穿出了一种禁欲的感觉,怎么办呜呜疯狂沦陷!狠狠沦陷!” “呜呜呜呜太帅了我好爱……” “……” 陈盏的心思被她们牵着跑,她的视线追随着球场边候场的少年,看他拧开一瓶水仰头灌,修长的脖颈喉结滚动。 漆黑的那双眼睛藏在薄薄的眼皮下,半阖半睨,莫名有种压迫。 今天温度不高的,可陈盏却感觉脸颊浮起一片热,口干舌燥。 “哔——” 篮球场里,裁判吹哨。 比赛开始。 两支队伍进入场地,贺京遂作为主攻选手争夺第一次进攻球权,美院这边则是派上了那位传说中能与之相媲美的空降选手。 两人蓄势待发,在口哨声清脆响起时,同时起跳争夺。 贺京遂先一步抢到球,在对方反应过来的前一秒,他找准机会将球传给了右后方的蒋谦南,蒋谦南拿到球,凭借着自己骚包的走位来到篮筐下,起跳投篮,球进了! 体育大学稳稳拿下两分,全场欢呼。 陈盏也忍不住的鼓掌,耳边充斥着太多人的尖叫声,快要震破她的耳膜。 比赛还在继续,几乎毫无悬念的,贺京遂控下全场,掌握全局节奏,拦截,进攻,为队员创造了无数得分的条件。 控球后卫。 他是一整支球队的大脑。 陈盏想起百度上的解释,深刻的在此时理解。 上半场很快结束,体育大学以六分的差距领先。 蒋谦南乐呵的搭上贺京遂的肩膀,“还得是你啊哥们儿。” 贺京遂手里拿着矿泉水,唇角有弧,懒懒的笑,“怎么?” 蒋谦南竖了个大拇指给他,“打的还是这么凶。” 贺京遂轻呵一声,仰头灌水。 喉结缓慢的滚动。 “不过今年他们美院换了人,打起来是要舒服一点。”贺京遂在说那个新来的,“听你妹说,实力不容小觑哦。” “她说什么你都信?” “当然了,我用四个前排座位换来的,她能不跟我说点让我相信的。” 话说得理所应当。 说着,他往那四个前排座位看去,果然看到了贺时宜的身影。 他看着那边正嘻嘻哈哈笑着的人,忽然轻笑出声。 贺京遂瞥他一眼,随后,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比看到贺时宜先一步看到的,是她身旁的陈盏。 她正看着他,所以当他看过去时,不偏不倚的对上了她的视线。 清浅的阳光下,她那张漂亮的脸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察觉到她今天的有所不同,他眼睛一亮。 眼稍微弯,他看着她,唇角勾起松懒的弧度。 接收到他明晃晃的笑意,陈盏明显一怔,视线有几分仓促的挪开。 已经有人注意到他朝这边看来了,贺时宜也注意到,开心的跟他招了招手。 可是贺京遂的眼睛里,暂时只装得下那道僵硬的身影。 下半场很快开始。 体大篮球队依旧派出贺京遂作为第一球权争夺人,只是这次略有差错,篮球被对手抢到。 激烈的尖叫与加油声铺天盖地似要震破天际。 空降选手运球躲过防守,他速度敏捷,丝滑的转身令体大队员防不胜防,三分线外,他起跳腾空,橘色的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哐!” 球进了!三分! “我靠我靠我靠!居然进了三分球!!” “啊啊啊啊啊好帅啊!” “那可是美院的空降选手诶,今年的篮球赛这么如火如荼的嘛!好刺激啊!!” “贺京遂总算遇到对手了!以前老是他赢,我都看腻了!看好这位新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 迟钝的震惊后,观众台才有人开始高呼。 陈盏宿舍四人也看呆了,季淼淼甚至觉得是自己花了眼,直到计分器上的数字跳动,美院追回三分,缩小了和体大的差距。 “不是,我没看错吧,刚刚咱们学校进三分球了?” 陶以然又惊讶又激动,连连跟季淼淼点头,“二淼!你没看错!三分球!好帅!” 陈盏也为此开心。 只有贺时宜,依旧傲娇的抬起下巴,跟身旁两个快要疯掉的人说:“看,我说的吧,咱们学校篮球队今年来了个大人物,不比贺京遂差的!” 之后的比赛越来越激烈,空降选手的得分增长了队内的士气,所有人重整旗鼓,开始完美配合,这场篮球赛快要结束时,得分居然比体大高。 49:50 体大篮球队落后一分。 这场比赛到尾声时,体大篮球队才真正感受到了有对手的滋味,贺京遂满身淌汗,阳光照得他手臂发亮,胸口上下起伏,嘴唇微张着喘着粗气,他目光警觉的注意着场上的一举一动。 局势不太妙,就连季淼淼也不敢打包票的相信贺京遂能赢下这场比赛了。 “贺京遂不会真的要输了吧?” 陈盏紧张的看着球场里的那抹身影,手指紧攥在一起,她抿唇,眉间有隐隐担忧。 好希望他能赢。 送你橙花 第37节 她在心里默默地为他加油。 美院篮球队似乎越打越默契,传球,过人,防守,拦截,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 “阿遂,这怎么办啊——”蒋谦南红着张脸,汗水遍布,他抬手抹了一把,有些崩溃,“没想到这小子这么能打。” 他轻敌了! 贺京遂没他那么焦躁,他蛰伏在静处,沉稳淡定的注意着球场上的风向,一双漆黑的眼被水光映得湿润,像沉寂许久的潭,仿佛下一秒,便要从里面放出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时间一秒一秒在后退,鲜红的数字刺激着蒋谦南的双眼。 他朝着贺京遂喊:“时间不多了!” 贺京遂却找准时机,跟他说:“抢球,传给我!” 蒋谦南几乎豁出了自己的所有,奋力抢球,视线抓到前方很远处的贺京遂的身影,用力朝他一扔,“阿遂!接着!” 篮球从空中划过,贺京遂起跳稳稳接住。 可却无济于事,时间只有最后三秒。 体大这次输定了! 但谁都没想到,抢到球的贺京遂并没有直接放弃,最后一秒的关头,他咬着后槽牙,几乎使出了所有力气,朝着离他超远的对面的篮球框毫无保留的惊天一掷。 0.9秒。 压哨进球! 超绝反杀!!! “哐当”一声,震得篮球框都轻微的晃动。 “哔——” 比赛结束。 京北体育大学进球有效,反超美院两分! 全场惊呼。 “啊啊啊啊” “卧槽啊!贺京遂!帅炸了啊啊啊啊啊啊” “这球太他妈牛逼了,贯穿全场压哨超绝反杀!小说都不敢这么写吧!!” “啊啊啊啊啊啊” 不能用言语来形容此刻的震撼,陈盏坐在一堆尖叫声里,心潮澎湃得厉害。 眼里的他,是胜利的王者,他站在球场中央,张开手臂,迎接着来自冠军的洗礼。 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肆意又张扬。 陈盏情不自禁的弯唇。 他的队友都涌上来与他勾肩搭背,有人握住他的肩头激动的晃,眼里是崇拜,是亢奋。 贺京遂勾着薄薄的唇,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嘴唇一张一合与他说着什么。他微侧着脸颊,阳光勾勒着他硬朗的轮廓,下颌锋利。 大概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上,惹得周围的人都露出了笑颜。 衬得他在一堆人里就特懒散。 陈盏无法不对他心动。 搭在腿上的手指蜷了蜷,清亮的目光里,少年突然回头看来。 像一滴清澈的泉水滴落心海,溅起无边无栏的涟漪。 对上视线。 他眼里弯着笑。 微风拂过,陈盏忽然想到了一句话。 “再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 比赛结束后,两边队员陆续下场,贺京遂刚走到球场边,迎面就跑来了一堆女生,蜂拥而上,几乎将他围得水泄不通。 她们手里拿着不同牌子的水和饮料,纷纷递上前去。 贺京遂脖子上挂着一截毛巾,偏头,用毛巾擦汗,他没接任何一个女生的水。 即便如此,陈盏心底还是落空了一瞬。她轻叹了口气,将视线从他身上挪开。 观众席有陆陆续续的人开始离场,人太多了,陈盏他们四个打算等会儿再走。季淼淼和陶以然趁这个时间跑去了卫生间,只留下陈盏和贺时宜在那儿。 这会儿的阳光挺晒,刺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陈盏和贺时宜走下看台,在阶梯角落的阴影里躲太阳。 周围的人不断经过他们,三五成群,四六结伴,人影一晃一晃的闪过。 贺时宜正噼里啪啦的回着蒋谦南信息,从比赛结束后,那家伙的信息就没断过。 什么刚刚看见哥哥没,哥哥投篮帅不帅…… 贺时宜看着那满屏风骚味十足的信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无语到直接收了手机去他身旁,想剁他两根手指。 贺时宜气冲冲的去剁他了,只留下陈盏一个人在那儿。 她也在看手机,耳旁欢声笑语的嘈杂,唯独她安静又沉默,正如手机屏幕上贺京遂的聊天界面。她挺想给他发一条祝贺比赛胜利的消息,可犹犹豫豫,好半天没下去手。 就在她重整旗鼓,手指打字时,刚摁下“贺京遂”三个字,身旁似乎有人靠近。 她下意识抬眼,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孟高远热情的跟她打招呼,“没想到你也来看比赛了啊?” 陈盏微愣,一双澄澈分明的眼睛水灵灵的透亮,她今天又化了妆,那双眼睛秋水盈盈的动人。 孟高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主动跟她介绍自己,“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孟高远。” 她想起他来,上次在射击馆的时候见过。 出于礼貌,陈盏点头跟他问了个好,不过她表现得并不热切。 孟高远只当她害羞,主动跟她聊起天,“你一个人来看比赛的吗?” 不好不回答,陈盏只简单的说:“和朋友一起来的。” “你觉得比赛怎么样?” “挺好看的。” “你们美院的学生球打的不错。” 陈盏想到了贺京遂,真心实意的夸赞,“你们的篮球队也很不错。” 对话干干瘪瘪,陈盏并不想和他继续聊下去,她还记得上次贺京遂叫她离他远一点,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后退了一步。 微妙的动作被孟高远看在眼里,他神情微愣了下,打算将陈盏对自己的疏远忽视,正要邀请她要不要一起去学校里逛逛。 他一抬眼,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贺京遂,插着兜不疾不徐的缓步,脸上的情绪冷淡。 刚比赛完,他身上的球服还没来得及换,衣领口有被汗水湿润过的痕迹,两根精致的锁骨骨骼突兀。 他正眼睁睁的盯着这边,或者说是盯着孟高远。像某种野生猛兽,下一秒就要朝他扑来,将他生吞活剥。 孟高远怵他,可在令自己心动的女孩子面前,他强装镇定的对上他的视线。 瞳孔震烁,他那点胆子被贺京遂看得明明白白。 贺京遂低低嗤笑了声,似在嘲笑他的无能。 孟高远负气的捏紧拳头,看着他微仰下巴,薄薄的眼皮半掀半阖,嚣张至极的嘲讽。 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 甚至挑衅的薄唇一勾,他喊陈盏的名字。 陈盏一顿,扭头看向他。 他朝她偏头看来,就当着孟高远的面,从容淡定的开口。 “今晚去我家吗?”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 …… “初见少年拉满弓,不惧岁月不惧风”来自网络,侵删。 文中篮球比赛灵感来自网络,侵删。 控球后卫的解释来自百度,侵删。 第25章她被贺京遂揽进了怀里。…… 这话似有若无的暧昧。 陈盏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以为是自己幻听。 这话好亲密,她下意识红了耳根。垂下眼睫,她没注意贺京遂和孟高远之间无声的硝烟气味。 头顶的那道视线炽热浓烈, 她感觉自己头皮发麻, 让心脏也跟着痒。陈盏感觉心里有股无厘头的冲动, 心甘情愿的踏进有贺京遂的漩涡。 神使鬼差的,她点点头, 伴随着心跳声轰鸣。 她答应他的邀请,“好。” 贺京遂眉梢微挑,唇角勾起懒懒的笑,孟高远接收到他投来的挑衅目光, 他知道,那是胜利者的笑容。 …… “干杯!!!” 四只玻璃杯清脆的碰撞在一起,盛满的饮料微洒,摇摇晃晃的倒映在夜晚朦胧的灯光里。 送你橙花 第38节 蒋谦南举着杯子高声呼喊,“让我们高声欢呼篮球赛圆满成功!!!” 二楼的露天台, 蒋谦南从一张小木椅上站起身来, 端着酒杯冲着其他三人喊:“赶紧的啊, 还愣着干嘛……” 这里是贺京遂家,京北市西郊区里的某栋小别墅,两层楼的复式别墅,占地空间很大。 今天是周末, 学校对学生是否在校不做任何硬性要求,加上篮球比赛顺利结束, 虽然最后的胜利还是属于体育大学的,但蒋谦南却觉得,今年的这个第一来之不易, 跟他们提议要好好庆祝一下。 贺时宜建议把庆祝的地方直接选在贺京遂家里,一是地方大玩儿的开,二是如果玩儿嗨了还可以直接倒头就睡,也不用担心露宿街头。 蒋谦南十分认可贺时宜的想法,问贺京遂意见。 这人更没什么意见了,刚赢下比赛他心情好,仰头喝水,一边说“你们随意。” 贺时宜鼓掌欢呼,跟他们说:“那等会儿我们叫上盏盏,直接去外面买东西!” 捏着瓶身的手一顿,贺京遂扭头看了贺时宜一眼,心下沉思。 他在想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倒不是觉得陈盏是外人不好,是他觉得她可能会很拘束。 结果一过来就看见了陈盏面前的孟高远。 他脸上灿烂爽朗的笑让贺京遂下意识轻“啧”了声,胸腔里的那股闷燥感一寸接一寸的直往上涌。 真踏马癞皮狗。 贺京遂看见陈盏颇有距离的往后退了一小步,但孟高远并没有放过她。 他看不下去了,走过去,见到陈盏那张漂亮的脸时,他漆黑的瞳孔微扩,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里燃烧。 然后他为她考虑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对着孟高远挑衅,主动邀请她去他家。 陈盏确实很拘束,她第一次到贺京遂的家里来,小心翼翼到差点连路都不会走,好在身旁有贺时宜叽叽喳喳的陪着。 贺京遂家里真的很大,欧式风格的简装低调大气。这栋房子又只有他一个人住,家里物件少,所以又有几分冷清。 旋转复古式的楼梯连接二楼,四人就把庆祝的地方选在了二楼的露天台。 大包小包的零食饮料铺了一桌,晚风掀起窗帘晃动,静待夕阳在天边消散褪减的那一刻,夜幕降临。 “你们到底懂不懂什么叫做仪式感!” 蒋谦南举着杯子等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接茬,有些忍不住的催促,“赶紧的啊,磨磨唧唧……” 紧接着,他又用脚轻轻的踹了踹身旁人的椅子,“贺京遂,说你呢。” 贺京遂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里面的酒液也随之晃动。他手指沾了冰凉的湿雾,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懒懒的喝了一口,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蒋谦南,一动没动。 那眼神就跟故意似的,扫蒋谦南的兴。 蒋谦南无语的撇了撇唇角,随后又换了个人磨,嬉皮笑脸的喊着,“时宜妹妹,咱俩……” “别——” 贺时宜出声拦住他的话,“我跟你们可不是一个大学的人,要庆祝你们自己庆祝,我只是来蹭吃蹭喝的。” “……” 真是日了狗了。 蒋谦南汗颜,身旁的贺京遂又不合时宜的轻笑,这让他多没有面子。 没有法子的法子,他最后走到陈盏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口气很怕她拒绝,“陈盏,给个面子,帮帮我……” 他实在太可怜了。 陈盏不忍心再伤害他,端着饮料跟他清脆的碰了一声,笑着祝贺他,“恭喜你们。” 还是她最给自己面子,蒋谦南心里的那点尴尬很快就烟消云散,弯着唇跟她说谢谢。 仰头一口喝尽杯里的酒,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瞧你那出息,”贺时宜吃着薯片打趣他,“蒋谦南,你笑得也太不值钱了吧。” “怎么,小爷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贺时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然后扭头跟陈盏聊天。 “对了盏盏,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陈盏也吃着薯片,听见贺时宜的声音,她扭过头来,露天台的灯光昏昧,照着她干净白皙的脸蛋,添了一抹柔软。 “什么呀?” “就是刚刚篮球比赛结束了呀,站在你面前的那个男生是谁啊?”她十分好奇,“看起来还挺帅的。” 陈盏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闻言一顿。 乱晃的视线下意识去寻找贺京遂的身影,余光依稀瞥见他懒懒的靠着椅,两条长腿大咧咧的敞着,被他喝光的酒杯立在他面前的桌上。 他双肘悠闲的搭在椅把手上,手里握着手机在刷。 压根没注意这边。 收回余光,陈盏回答贺时宜的问题,“体大的一个学生。” “哇呜。”贺时宜惊讶,一双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捧着脸猜测,“他不会是喜欢你想追你吧。” “没有,不是。”陈盏跟她说:“你别乱猜。” “我可没有乱猜,我是真觉得他可能对你有意思,不然他怎么……” “贺时宜。” 贺京遂懒懒的声音响起打断她的话。 贺时宜扭头看向身旁的人,“干嘛?” “把可乐递给我。” “你跟蒋谦南不是要喝酒嘛,抢我可乐什么意思?”贺时宜语气护得要命。 贺京遂慢条斯理的掀起眼皮看向她,“这可乐你买的?” “……” 贺时宜瞬间熄灭了抗争的气势,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是还是开口,“好吧,你买的。” 她乖巧的为她亲爱的哥哥递上一大瓶可乐。 然后又扭回头去,继续跟陈盏好奇的八卦,可是她才刚张开嘴,一个字都还没说出来,贺京遂就又喊她。 到底有完没完,就非得在她八卦的兴头上打断她吗! 贺时宜虽不情愿,却也好声好气的再问,谁让她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又怎么了,我亲爱的哥哥?” 贺京遂懒懒的朝可乐抬了抬下巴,跟大少爷似的差使她,“帮我倒上。” “……” 贺时宜无语,一边倒一边咕哝,“自己没手啊!” 贺京遂笑了声,短短的气音从鼻腔里溢出,跟逗闷子似的,他说:“没手。” “……” 行。 算他厉害。 贺时宜给他倒了满满一大杯可乐。 刚满上,头顶的灯“啪”的一下,灭了。 别墅四周的也灭了。 “……” 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卧槽,停电了?”蒋谦南有些意外。 “我靠我怕黑啊啊啊……”贺时宜有些凌乱。 “跳闸了。” 他们之间,只有贺京遂十分淡定。他点开手机里的电筒,只照亮这一小块儿天地,起身,“我去看看电闸,你们呆在这儿。” 少年的身影在光里影影绰绰。 借着还未远去的光,陈盏看向了身旁蜷缩着膝盖将自己抱作一团的贺时宜,她放下手里的薯片包装袋,也像贺京遂那样,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放在贺时宜的面前。 灯光照亮她紧皱的眉头。 她出声安慰她,“时宜,别怕。” 蒋谦南是知道贺时宜怕黑的,贺京遂一走,他就坐到他座位上,靠她近了些,“没事儿,哥哥不还在这儿吗?” 他轻柔的拍着她的肩膀,哄着,“哥哥陪你。” 蒋谦南的轻哄安慰暂时消除了贺时宜对黑暗的恐惧,手机的光照得不远,只有他们这方寸之间。 见贺时宜松缓了恐惧的神经,陈盏松了口气,对蒋谦南说:“你好好看着她,我先去趟卫生间。” “好。”蒋谦南朝她点了点头。 黑灯瞎火,陈盏拿了自己的手机当手电筒,绕过那张长桌走进里屋。 屋里也是漆黑一片,陈盏拿着手机只照亮了面前的路,这栋别墅太大,大得有些发空,没灯亮着,倒是有几分贺时宜说的那种害怕。 卫生间在楼下。 陈盏摸索着走下楼梯,上完卫生间,她拿着手机打开门。 回程上楼。 突然。 “哐!”的一声。 吓了陈盏一跳,手掌哆嗦。 送你橙花 第39节 手机掉在了地上。 屏幕朝上,光被压在了地面上。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猝不及防的传来,“谁在那儿?” 辨认出这道声音的主人,陈盏下意识朝声音的方向扭头,她声音微抖着回答,“是我……” 紧接着,一束弱光朝她的方向照来,刺得让陈盏颤了颤眼睫。 她在光里睁开眼,然后看见光源外,那道颀长立挺的身影。 贺京遂还站在楼梯口的总电闸前检查线路,注意到动静,举着手机朝这边看来,眯着眼看清了陈盏那张惊慌的脸。 他问她,“你怎么在这儿?” 陈盏回答:“去了趟卫生间。” 她蹲下身捡起亮着电筒的手机,眼前明亮清晰了许多。两束的光交织在了一起,她看清了他们之间,那几步阶梯。 光影晃了晃。 陈盏抬眼看向他,贺京遂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正拿着工具检查供电线路。 他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吃力,大概是单手不太好操作。 于是她走上去,一边说:“我过来帮你吧……” 到贺京遂跟前,她接过了他手里的手机,用两部手机给他照亮。 光源充足,视线里错综复杂的电线变得清晰,行动也方便很多。 贺京遂扭头看她一眼,跟她说了声谢谢。 捣鼓了一小会儿,贺京遂发现是配电箱里的总断路器松动,接线端子发黑导致的供电不足。 这没办法修,只能等明天喊维修师傅来。 一切作罢,贺京遂将电闸小门关上,“啪”的一声。 陈盏将他的手机还给他,他接过的同时,手指不小心擦过她的手心皮肤,凉凉的,却又莫名温热。 惊起陈盏心里的一片涟漪。 下楼的时候,她有些心不在焉。 阶梯没踩稳,脚底一松,她猛地就要滑倒。纤细的身影踉跄,她恐惧的睁大了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手臂伸来,像一株强劲的藤蔓缠绕她的腰肢,用力往后一勾。 陈盏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勾了回去。她手里还握着手机,光影错综紊乱的晃。 直到后背贴上温热的胸膛,属于贺京遂的气息朝她涌来。 浓烈又不容忽视。 时间静止的这一刻,她被贺京遂揽进了怀里。 咚咚咚。 她似乎听见了心跳的声音。 是她的。 好像也是他的。 ----------------------- 作者有话说:解答上一章的问题!来贺京遂家里当然是来抱抱的[害羞] 第26章“陈盏,你想吃我豆腐啊?”…… 电路的突然中断像是兜头泼来的冷水, 浇灭了四人准备狂嗨的劲头。 灯光熄灭后的黑暗让贺时宜顿时没了兴致,拉着陈盏回屋睡觉。 陈盏有些猝不及防,“等等。” 她问:“我们今晚不回学校吗?就在这里睡?” “对啊, ”贺时宜跟她说:“现在都好晚了, 回去也不方便, 干脆就在这儿睡得了。” “你放心啦,贺京遂家里有多余的客房, 咱俩今晚一起睡。” 陈盏实在没想到她会留在这儿过夜,躺在床上,心里那阵密密匝匝的紧张感也没完全褪下。 床是软的,枕头也是软的。 躺着特别的舒服, 可陈盏却失了眠。 她安静的躺着,漆黑的环境里看不见一丝光亮,像身处于宇宙间某个坍塌黑洞。 身旁的贺时宜已沉沉睡去,她蜷缩着,睡得香甜。 唯有她, 在这静谧的黑夜里, 一遍又一遍的回想少年怀里的温度, 和聆听那早已错乱的心跳。 …… 第二天,贺京遂将她们俩送回了学校。 三人在校门口告别。 入秋后的温度总算没有夏日那般热烈,道路两边的银杏树叶渐黄,风里有一丝丝凉意。 陈盏跟贺时宜并肩走在校园的道路上, 冰凉拂面时,她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贺时宜扭头看她, 她脸上有憔悴,“盏盏,你脸色看起来好差, 昨晚没睡好吗?” 不是没睡好。 是她压根就没怎么睡。 躺在贺京遂家里,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的进入梦乡。 只要一闭眼,她就能想到那个楼梯间,贺京遂搂她入怀时,那无法忽视的温热气息。 还有他折颈靠近她耳边时,低低沉沉的那句话,“你没事吧。” 她很庆幸当时没有灯,不然,贺京遂就会发现她红得快熟的耳尖。 现在想起来,她依旧感觉到热。 不好说出口。 陈盏找了个借口:“可能我有点认床,不过没事,我缓缓就好了。” 贺时宜赞同认床失眠的这个说法,“我以前来他家睡觉的时候,也跟你一样认床,不过后来我习惯了,就不那么认床了。我现在还觉得,我哥家里的床比我自己家里的床还要舒服。” 她以前太喜欢来他家里住,是因为贺京遂家里非常大,他家里还有一个小花园,每到春天的时候,花园里的花全部都会开,香气四溢,招来好多蜜蜂和蝴蝶,贺时宜就喜欢在花园里追着蝴蝶乱跑,不过自从他妈妈叶清翡去世离开后,那花园长时间没人打理,到现在杂草丛生,只剩下一片荒凉。 这些都是过去里很美好的记忆,只可惜现在,美好的记忆只存在于过去里了。 从她的这番话里,陈盏能感受到贺时宜对贺京遂家的喜欢。 可是她回想起他家,冷清,安静,像是好久都没人住的样子,没有温度,空旷得让人有些害怕。 她忍不住好奇,“你哥他……都是一个人住吗?” 贺时宜没想太多,点头,“对啊。” “他家还挺大的,怎么不跟他爸妈一起住?” 贺时宜愣了下,好半天才组织语言对她说:“我哥他家里情况有点复杂……” 陈盏有些没听懂。 贺时宜淡淡撇眉,声音里有些遗憾,“不瞒你说,他妈妈在他高中的时候去世了,他爸现在也有了新的家庭,已经定居国外了。” 所以呢,他现在无依无靠,只有一个人对吗? 所以,那栋房子才会那么冷清对吗? 好半天没反应过来,陈盏只感觉心脏钝钝生疼,像被锋利的刀尖硬生生剖开,鲜血汩汩往外涌。 她没想到众星捧月的他居然也会身在一个破败的家庭。 心里五味杂陈得厉害,她突然好心疼他。 入秋后降温很快,一天一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冬天。 京北的冬天刺骨的寒冷,天气预报播报了风雪来袭的新闻,提醒各位居民做好添衣防寒的工作。 那时候临近期末,校园里一片银装素裹,无叶的枯枝被风雪洗得黑亮。白雪皑皑的地面,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作响。 一整个考试周,陈盏不是窝在图书馆就是窝在画室。任窗外风雪如何飘摇,陈盏日日几乎雷打不动。 堪称她们宿舍里的好学生典范。 比起考试,宿舍里的两个外地女孩儿更在乎回家的车票,她们已经迫不及待的为回家做准备。 整天都抱着手机刷车票软件。 贺时宜和陈盏都是京北本地人,她们并不用担心回家的问题。 季淼淼羡慕他们,“住得近就是好,回家连车票钱都省了。” 还不用担心车票买不到。 陶以然和季淼淼同病相怜,因为车票不好买,她这会儿气急败坏狠狠吐槽:“我真的是受够了,这车票也太难买了吧,合适的时间全都被抢光了,剩下的要么太早要么太晚。” 贺时宜急中生智,“要是买不到合适的车票,然然,你干脆今年就留在京北,去我家过年。” 她热情大方的邀请,陶以然却不敢轻易应下,她还是想要回去的,离开了父母这么久,她就等着回家的这一刻,跟他们团圆。 这理所应当。 在外漂泊的赤子,家就是他的终点和归宿。 陶以然委婉拒绝了贺时宜,并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最后聊着聊着,她们相互分享着只有在家才能体验到的快乐。 我家的猫偷吃奶奶熏好的腊肉,他家的狗衔走了妈妈的高跟鞋,团圆夜里和小朋友们在雪地里玩儿炮仗,贴窗花写倒福,置办年货。 被她们说出来的每一件事情里,似乎都有开心和快乐。 送你橙花 第40节 陈盏从未体会过这些快乐。她家的新年,从来和热闹沾不上边。她作为一个旁观者,站在边缘地带听着那些让她无比羡慕的事情,居然也会有一丝期待。 期待今年的新年,她家会怎么过。 期末考试很快就结束,宿舍里四人很快就此分别。 回家的那天在下雪,陈盏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打车回家,簌簌的雪花从空中飞落,贴在车窗上,很快融化成水,顺着玻璃滑下。 道路拥堵,陈盏被堵在了半路上。 放假回家这件事,陈盏有跟楼颜知会过一声,对方只是发来一个冷冰冰的好字。 一点也不像季淼淼和陶以然的父母,在电话那头关心这儿关心那儿,甚至是和她一样住在本地的贺时宜,打电话通知家里时,她听见她的妈妈在那头声音温柔的关心。 看着手机里,楼颜发来的那个字,陈盏心底隐隐有些失落。 虽然这么多年她早就已经习惯,可是当看到别人的妈妈关心女儿时,她心里还是会有淡淡的落差感。 回到家已经很晚。 陈盏一进屋,就看见了沙发上那道久违的身影。 “爸?” 陈瑾年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听见声音抬起眼看来,看清玄关处的陈盏。 他弯唇,喊她,“盏盏。” 陈盏脸上闪过几分意外的惊喜,将行李箱靠到墙角,连忙走过去。 “你怎么回来了?你们研究所舍得给你放假了?” 陈瑾年是搞科研的,常年都住在研究所很少回家,去年他甚至根本没回家,因为这件事,楼颜难过伤心了很久。 他把手里的书合上放到茶几,看着迎面向他走来的陈盏,笑着回答,“这次是我主动申请,想回来看看。” 大概是常年做研究的原因,陈瑾年有一副温和面相,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四十出头的年纪,那种温润如玉风光霁月的特质却没被岁月卷走。 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一名知识渊博的科学家。 陈盏对他笑了笑,环顾客厅一周,问他,“我妈呢,她去哪儿了?” “买菜去了。”陈瑾年眼前闪过楼颜见到他时那道惊讶又因为高兴而慌乱的身影,下意识笑了笑,“回来没跟她说,她好像有些意外。” 一直和楼颜住在一起,陈盏是知道这些年楼颜是有多想他的。 她时常能看见楼颜拿着陈瑾年的照片静静的坐在沙发上一遍又一遍的看,身影孤单伶仃。 心里也有过心疼。 陈瑾年的回家暂时打破了母女之间的那些不愉快。 一家三口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晚餐时间。 吃过晚餐后,陈盏就回了房间。将行李箱里的衣服整理归纳好放进衣柜里,她刚歇脚,手机就“嗡嗡嗡”的振动个不停。 陈盏倒在床上,乌黑的长发披散开,她换了睡衣,毛茸茸的粉色衬得她此刻就像是一颗水蜜桃,拿过手机打开。 是贺时宜给她发来的信息。 她发了一些视频,是她家里养的一条小狗,西高地品种,皮毛雪白,脖子上系了一颗铃铛。 【贺时宜:盏盏快看!这是我养的小狗,可不可爱?】 陈盏弯唇笑了笑,打字回:【陈盏:可爱。】 贺时宜又发了一条视频。 她点进去,视频里的小狗摇着尾巴冲着领头的方向仰头看,两只小眼珠漆黑透亮。贺时宜手里拿着狗粮,在逗它,“铃铛,坐下。” 铃铛乖巧照做。 贺时宜将手心伸过去,一边喂它一边夸奖,“铃铛真乖。” 好有爱的画面,陈盏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贺时宜家里的幸福。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起了贺京遂,想到那栋空寂的大房子只有他一个人住。 马上就要过年了,他也一个人住吗? 千万思绪全往他那儿飞,陈盏打字问贺时宜。 “时宜,你哥今年一个人过年……” 手指点着删除键,又将那一行字删除。 陈盏将手机扔到旁边,抿唇,心里五味杂陈得厉害。 半夜,陈盏口渴起来喝水,路过陈瑾年和楼颜的房门口,听见他们似乎在争吵。 “你女儿简直跟你一个德行,为了一个兴趣爱好连京北大学都能放弃,京北大学到底有什么不好。” “阿颜,这不是好不好的问题,盏盏喜欢画画,我们做父母的就应该支持她的选择。” “喜欢就应该支持吗?陈瑾年,你有没有想过,这关系到她的未来。现在这个社会残酷又冷漠,如果自己能力不够,以后受苦的只能是自己,出国有什么不好,国外那么多精英,跟他们学习打交道,这才是对她最有利的事。” 陈瑾年不赞同楼颜的说法,帮着陈盏说话。 谁知楼颜借势又将这个话题扯到他身上,声音疲惫又后悔。 “我已经很后悔当初让你去做研究的决定了,我不想让盏盏也跟你一样,靠什么兴趣爱好过完后半辈子。” “……” “这件事没得商量,等盏盏这边大学结束,我会给她安排出国。” 陈盏站在门口听着屋内争执不下的声音,巨大的失落感像蜘蛛网向她罩来,裹得她快要窒息。 她垂下眼皮,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在陈瑾年试图跟她讲道理的声音里,重新回了房间。 年三十儿除夕夜,到处都是烟花爆竹的声响。 一家三口吃了圆满的团圆饭。 楼颜高兴,还跟陈瑾年喝了红酒庆祝,灯光明亮温暖,却照得她脸颊绯红。 “少喝点。”陈瑾年不让她喝太多。 “没事,红酒又不会醉人。”楼颜让他放心,一边倒酒,“这马上又是新的一年了,喝点酒庆祝一下不碍事。” “来,庆祝我们一家人团团圆圆。”楼颜举杯,对他们说:“以后越来越好。” 难得她那么高兴,陈盏没扫她的兴,举杯跟她碰上,“新年快乐!” 陈瑾年随后,三个杯子碰撞在一起,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来!新年快乐!” 一杯酒难得畅快饮尽。 酒杯还没放在桌上,陈瑾年口袋里的手机就“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在楼颜和陈盏疑惑的视线里,他摸出来看了一眼。 起身,跟她们说要接个电话,然后走向了阳台。 一直到陈瑾年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陈盏才收了视线。 她扭头看向身旁的楼颜,她脸上已没了刚刚那样雀跃的笑容。 陈盏于心不忍,抬手过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一直到陈瑾年回来,身影急匆匆,连语速也变快了,“阿颜,盏盏,我现在可能……需要回去一趟……” 明明已经预知到会是这样的一种可能,可听见他亲口说时,楼颜还是没忍住语气激动。 “现在吗……”楼颜的声音里有自欺欺人的担忧:“可是现在已经晚上了,而且……今天是团圆的日子……明天再走……” “明天走来不及了,我今天必须要回去。”陈瑾年拿过客厅沙发上搭着的大衣穿在身上,一边跟他们说:“对不起啊阿颜盏盏,研究院那边对我来说很重要,等下次,我一定好好在家陪你们过年……” 说着,没等他们说话,陈瑾年就迅速的上楼拖下行李箱,朝着风雪肆虐的黑夜走去。 家里又只剩下她们母女二人。 陈盏看向身旁像失了自我意识呆滞的楼颜,眼里闪过一丝心疼。 “妈……” 楼颜反应慢半拍的抬起眼来看向她,随后挤了一个僵硬的笑容,语气状似毫不在意,“没事,他走就走,咱俩吃……” 食物被她塞进嘴里,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走了好,走了好……” 圆满的团圆饭就这样因为一通电话忘记画上句号,过年的气氛瞬间消失。 家里似乎又恢复平日里那样冷清。 电视机里正播放着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却换不来楼颜的一张笑脸。 她静静的坐在沙发上,瞳孔涣散又呆滞,像一樽灰色的石膏像。 陈瑾年的匆忙离开让楼颜原本高抛至天边的心情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那种难受,堪比创伤。 陈盏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即便母女俩心里还卡着同一个疙瘩,可母女连心,陈盏还是很心疼她的。 她乖巧的靠在她肩膀上,双手环住她的腰,就这么安静的陪着她。 希望她的心情可以好一点。 春节联欢晚会还没有放完,楼颜就回了卧室睡觉,陈盏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窗外还下着雪,大雪肆虐的纷飞着,被路灯照亮,像一片片鹅毛。 她有些担心赶路的陈瑾年,站在窗前给他发信息。 【陈盏:爸,到研究所了记得跟家里报个平安,路上注意安全。】 好一会儿才收到陈瑾年的回复。 【陈瑾年:好。】 【陈瑾年:今天是爸爸对不起你们,让你跟你妈伤心了,对不起盏盏。】 【陈盏:我没事,只是妈妈很伤心。】 【陈瑾年:替我跟她说一声对不起。】 【陈瑾年:新年快乐。】 送你橙花 第41节 【陈盏:新年快乐。】 结束了和陈瑾年的聊天,陈盏关了手机看向窗外,玻璃窗户倒映着她的满脸愁容,紧接着,她沉重的叹了口气。 还有半个小时就要到零点,窗外的远处已经有稀稀疏疏的烟花在炸开。 陈盏脱了衣服躺进温暖的被窝里,手机里的宿舍四人小群已经聊的炸开了锅。 其他三人在群里疯狂艾特陈盏。 手机叮咚叮咚一阵乱想,陈盏点进去,回复她们。 【贺时宜:在干嘛呢,叫你老半天都不出来?二淼和小然然都想死你了。】 【季淼淼:想死盏盏的应该是你才对吧,刚刚是谁说再不出来就打电话轰炸的。】 “……” 【陶以然:二淼说得对,盏盏,你可以往上翻聊天记录,贺时宜想你想得可凶了。】 “……” 真服了她们。 陈盏在电话这头轻轻笑出声来,她心情逐渐转好。 【陈盏:叫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贺时宜:当然是跟我们一起跨年呀,这可是我们宿舍四人组第一次跨年,可不许有人不在。】 满屏文字都能看得出来贺时宜的少女傲娇。 陈盏弯唇,配合着她的小傲娇,【贺时宜:好。】 四人开心又疯狂的在群里聊天,零点钟声敲响的那一刻,窗外有无数烟花绽放,点亮漆黑的夜空,大家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贺时宜还大方的在群里发了小红包。 【季淼淼:呜呜呜时宜真好!!谢谢时宜!】 【陶以然:时宜是我们宿舍里的小富婆,不接受反驳。】 陈盏同样也领走一个小红包,数额不大,心意满满。 她跟她说了谢谢。 贺时宜戳小窗口单独回她,【贺时宜:盏盏,你不用跟我说谢谢,应该是我跟你说谢谢,这学期受了你太多照顾,已经很不好意思了,这个小红包只是我的一点点小心意,希望我们以后还能一直做好朋友。】 【陈盏:你是我的朋友,照顾你是应该的。】 贺时宜发来一个“温暖抱抱”的表情包。 感受到这份温暖,陈盏忽然又逗她,【陈盏:只是……你把小红包都给我们了,你自己怎么办?】 【贺时宜:这很好办啊,我再找我哥要就好了,反正这些都是他给我的。】 随着这段文字进入眼眶,陈盏脑海里浮现贺京遂的身影。 再三思酌,陈盏旁敲侧击的问贺时宜:【贺时宜:你哥会给你发小红包?】 贺时宜完全没察觉,只当陈盏好奇,【贺时宜:对啊,他每年都会给我发的,比我爸妈给的红包还大。】 【贺时宜:你知道的嘛,我哥参加过很多比赛,这些年赢下的奖金多得不得了,他兜里有超多钱!】 【陈盏:所以他一直用他的奖金给你发红包?】 【贺时宜:对啊,自从我姑妈去世之后,就没人给他发过红包了。】 【贺时宜:不过他也不需要。】 云淡风轻的文字,陈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 这一刻,她很想问那个困了她好久的问题,怀揣着一腔孤勇,【陈盏:你哥……他一个人过年吗?】 【贺时宜:嗯,怎么了?】 陈盏不敢再问下去,只觉得胸口一片酸涩,【陈盏:没事,我就问问。】 结束了这个话题,贺时宜又拉着陈盏聊了些其他的,一会儿说她的小狗铃铛,一会儿跟她说她在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看见了一个唱歌巨好听的帅歌手打算要追他。 陈盏提不起来兴趣,只简单跟她聊了两句。 放下手机睡觉是凌晨之后,她关了灯,房间里陷入安静的黑暗,被窗帘拉上的黑夜里还有星星点点的烟花在绽放。 陈盏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在被窝里滚了两圈,她最终还是服软的从床上坐了起来。 拿过手机点开,手机屏幕亮起有些刺眼的光。 眯着眼适应了一阵,她点开微信,那个置顶头像的聊天框。 她还没跟他说新年快乐。 安静又漆黑的空间里,她捧着手机,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沸腾的跳动,鼓胀心房,像是快要跳出胸腔。 今晚明明喝的是果汁,她却感觉自己醉了,按捺不住内心的那股冲动, 陈盏手指颤抖的在键盘上打着字,新年快乐四个字,似乎根本不够表达她此刻酸涩难过的情感。 她给他发了一个红包,和“新年快乐”一起。 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陈盏看见顶部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闪。 “嗡嗡”两声,贺京遂发来一个问号。 陈盏解释:【陈盏:每个人都有的,祝你新年快乐。】 他这才收了她发过去的小红包,也发来一句新年快乐。 陈盏舒心的弯了弯唇角,可笑容还未减下去,贺京遂就发过来一句话,让她的笑容直接僵在脸上。 【贺京遂:520是什么意思?】 他逗她。 【贺京遂:陈盏,你想吃我豆腐啊?】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 虽迟但到,希望你们可以喜欢[加油] 第27章陈盏喜欢的男孩子。 脑子空白的那一刻, 陈盏脸颊浮起一片绯红温热。她连忙点开那个发过去的红包,里面的金额大大显示着“520”三个数字。 “……” 陈盏看着那个数字,微张着嘴。 她刚刚是有些恍恍惚惚, 听见贺时宜说贺京遂过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心脏酸涩泛疼;听见贺时宜说他妈妈去世后就没人再给他发过新年红包, 明明他以前也是一个幸福的孩子,可现在她才发现, 他的世界似乎并没有她知道的那样光鲜亮丽。 走近他才知道,他的世界,其实满目疮痍。 所以她会心疼,会在那一刻任由自己的冲动疯狂作祟, 她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可就是这股不太清醒的冲劲儿,在此刻给她捅了这么大一个娄子。 陈盏有些头疼,绷着神经打字跟他解释,【陈盏:对不起, 我发错了tvt。】 贺京遂懒散的坐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客厅里, 茶几上摆了几听易拉罐, 他双脚漫不经心的搭在茶几上,身子向后靠着沙发。 手机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他看着陈盏发过来的信息,轻轻的勾了勾唇角。 将烟塞进嘴里松松咬着, 唇角的笑意愈来愈深,眼梢轻佻, 颇有声色场所里的纨绔风情,他腾出手打字,继续逗她, 【贺京遂:陈同学,你知不知道欲擒故纵这几个字怎么写?】 胸腔里的那颗心脏激烈的跳动着,“咚咚咚”像是在打鼓。 脸颊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 她感觉自己的神经中枢在这一瞬间变得尤为敏感,敏感到只要用力一扯,那根弦就会四分五裂的断开。 不敢再看他发过来的信息,陈盏似扔烫手山芋一样,将手里的手机扔的远远的。 她屈膝坐着,双手捂着脸颊,感受着那阵滚烫一寸一寸的灼烧她的手心。 呜呜。 真的太丢脸了。 她钻进被窝里,用被子将整个人都盖住,严丝合缝,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暂时躲避贺京遂的那条信息带给她的难为情。 自那条信息发过去后,贺京遂就一直在等,对方一直都没有动静。他悠闲自在的将唇间的烟拿走,从茶几上开了罐啤酒,优哉游哉的喝着,喉结缓动,脑海里就这样莫名浮现女孩儿脸红的样子。 他颇似回味的弯唇轻笑,笑得他心房颤动。 陈盏一晚上没再碰手机,倒是做了个梦,她梦见她还是给贺京遂发了个520的红包,贺京遂依旧坏着逗她是不是想吃他豆腐。 梦里的陈盏很是大胆,点头告诉他心里话。 贺京遂一把扯过她的衣领,俯身靠近她,鼻尖亲昵的碰了碰,他的一呼一吸都滚烫温热,没有再多逾距地行为,他只是问她。 “那你呢?”低沉的嗓音震得她耳朵发麻,“你的豆腐什么时候给我吃?” 陈盏是被吓醒的。 她揭开蒙住脑袋的被子,光亮涌来的那一瞬间,她眯了眯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睁开。呼吸急促得胸脯一起一伏,她缓慢的用手心抚摸上心跳,感受着她持久不息的震颤。 那个梦太真实了。 真实到让她感觉像是掉进了贺京遂的世界,他的一颦一笑,一呼一吸,与她抵死纠缠。 看时间是早上八点,陈盏胡乱的点着手机,注意到微信里,贺京遂昨晚就将那个520红包退回。 陈盏撇了撇嘴,一觉睡醒后多了些清醒,她有些后悔昨晚那义无反顾一腔孤勇的冲动,在他面前闹了个大笑话,也让自己挣扎在那份水深火热之中。 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打了几个滚,直到一头秀发乱糟糟的盖住自己的脸颊才停下。手机好巧不巧的又在此刻“叮咚”一声,就炸在她耳朵旁。 陈盏翻身仰躺,抬手胡乱的将脸上的头发撩开,拿过耳边的手机看。 是江遇发来的。 【江遇:盏盏,起了吗?】 送你橙花 第42节 【江遇:你喜欢的电影今天重新上映,要不要一起去看?】 随后,他发来了两张电影票。 陈盏眼睛一亮,满口答应,“好。” 江遇是除夕夜回来的,听他自己说这次刚好有空,就想着回来看江母了。 春节档电影院人流量爆满,但依旧挡不住陈盏奔赴自己喜欢的电影。 《怦然心动》这部电影是她初中时看的了,当时年纪青涩不懂爱情,却被主人公之间的羁绊深深吸引。 当时电影播完后,学校里到处都是这部电影的话题,大家都被朱莉和布莱斯之间的感情震撼,那句“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在一小段时间里火遍了社交软件,就连陈盏也将这句话记录了下来。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当遇到如彩虹般绚丽的人时,才会真正理解这种美好存在的意义。 当时的陈盏年纪青涩,看到这句话时也忍不住撑着脑袋在想。 那个她生命里彩虹般绚丽的人到底何时会出现。 陈盏赶到电影院时,江遇已经买好了爆米花和可乐,就站在电影检票入口。她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快步走向她,奶白色长款风衣,里面搭配同色系的毛衣裙,松软的长发微卷,懒懒的披在脑后,随她的步伐轻轻晃动。 她整个人就像是温暖冬日里的一朵柔软棉花。 江遇看着她跑向自己,一袭温暖香甜的风扑至鼻尖,淡淡的香气缠绕他的神经,视线落在面前的女孩儿身上。 那双温柔和煦的眼睛里,溢出某些纵容和宠溺。 “不好意思啊江遇哥,我来晚了。” 江遇并没有在意这个,只是对她说:“电影快开场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陈盏满心都是电影,连连点头。她接过了江遇手里的爆米花和可乐,然后两人并肩,在摩肩擦踵的人群里排队检票。 “你怎么知道今天这部电影重映了?”陈盏和他一边并肩走,一边闲聊。 “朋友告诉我的。”江遇帮陈盏分担手里的零食,拿走两杯可乐,说:“记得你一直喜欢这部电影,告诉你这个消息,你应该会很高兴。” 通往电影厅的走廊灯光昏暗,陈盏一双眼睛亮晶晶,唇角有笑容,“已经好久没看过这部电影了,它能在大陆这边重映,我确实很开心,期待很久了。” “那今天好好看。” 陈盏点头,“嗯。” 进了影厅,陈盏找位置坐下,江遇坐到她身旁,将手里的可乐递给她。 影厅里陆陆续续进了很多人,大多都是手牵手的情侣或者是夫妻,没一会儿就坐满了人,宽敞的空间里,嗡嗡嘈杂的声音就显得特别辽远。 到放映时间,影厅里的所有灯光全都暗下,正片正式播放。 陈盏聚精会神,所有注意力全都在电影身上。 电影一帧一帧的播放着,陈盏发现,当年吸引她的画面现在重新展现在她的面前依旧很吸引人,比如朱莉在见到布莱斯的第一眼时,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情不自禁流露出的心动,又比如布莱克当着所有同学的面想要亲吻她,布莱克亲手为她种下无花果树。 陈盏看得入神,已经全然忘记了身边还有个陪同她来的江遇,她嘴里咬着可乐吸管,目不转睛的像是贴在了大荧屏上,时不时会因为电影里的主人公弯弯唇角。 她看着电影,江遇却看着她,大荧幕的光勾勒着她姣好的脸颊,从眉眼到鼻尖再到嘴唇,她恬静脸颊上时而露出的笑像是在昏暗处悄然绽放的花。 江遇发现,她似乎越来越迷人。 九十分钟过去,电影落幕,影厅的灯陆陆续续的亮起,照亮每一个人不舍得离开的脸颊。 陈盏也同样舍不得,她恋恋不舍的跟着人群离开,到门口了也还留恋的回望一眼。 江遇一直跟在她身旁,见她这副表情,温柔的笑她,“舍不得了?” 陈盏点头,说心里话,“其实我还想看一遍。” “那就看,”江遇说着就要走去售票处,“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票……” “诶。” 还没走两步就被陈盏拉住了衣角,“我开玩笑的,你还真信啊。” “嗯。”江遇点点头,笑着跟她说:“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他双眸温柔又认真,注视着她时,涟漪泛滥。 这气氛有些许不对了,陈盏错开与他的视线,松开他的衣角,怀里的爆米花还没吃完,陈盏抓了两颗塞进嘴里。 知道是她不好意思起来,江遇没戳穿她,友好提议打破尴尬,“出去走走?” 陈盏顺着台阶下,点头。 电影院里有些闷热,刚出来,一股刺冷的风就向他们扑来。陈盏出门的时候没戴围巾,寒风顺着她的脖子灌进身体里,让她没忍住打了个哆嗦。 江遇注意到她发抖,“很冷吗?”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几分乱,陈盏抬手捋了几下,说有点。 电影院旁边就是一家卖纺织品的小商店,江遇走进去问老板要了围巾,白色的羊毛围巾很保暖,他买给陈盏。 陈盏没想到他会去给自己买围巾。 江遇说:“这几天温度都很低,不要冻感冒了。” 说着,他就展开了那条围巾,就要亲手为她戴上。陈盏回神,后撤了一小步打断他上前的举动,反应迅速的喊他名字,“江遇哥。” 江遇的脚步一顿,视线与她躲避的目光对上,颇有种保持距离的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把手里的爆米花桶递给他,腾出手去拿他手里的围巾,一圈一圈的围在脖子上,很保暖。 陈盏跟他说了声谢谢,并问他,“这条围巾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 江遇说不用。 陈盏不同意,“要用的,我不能花你的钱。” “是我想给你花钱。”江遇没让她还钱,说:“哥哥给妹妹花钱,心甘情愿的。” 这钱到最后也没还上。 到处逛逛,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大年初一,街上到处都挂着红灯笼,喜气洋洋,昨晚落下的雪化得快差不多,街道两边的绿化都一片湿漉漉的。 江遇跟她闲聊刚才的电影,陈盏适当发表自己的观点,她眉飞色舞的阐述,让江遇能十分闲下心来当她的听众。 “不过,这辈子能有一个自己很喜欢的人,确实会感到很幸福,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陈盏忽然好奇的问他,“江遇哥,你有喜欢的人吗?” 江遇微愣,随后又露出笑容来,“你问我这种问题做什么?” “这不聊到这儿,我好奇嘛,”陈盏没允许他无视这个话题,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追问他,“到底有没有?” “你猜?”江遇逗她。 陈盏就真的猜起来了,几乎没怎么多想,“你肯定有。” “看出来了?” “嗯,”陈盏分析,“你这么优秀,身后肯定有大把的女孩子喜欢你。” 江遇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可是我都不喜欢她们。” “那你喜欢谁呀?” 她漂亮的眼睛认真的注视着他,在这寂寥寒冷的冬天里,像一团温火,烘烤着他的心脏。 他很想告诉她,住在他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可是他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某个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他依稀辨认出他是谁。 上次国庆节,聚会中途他出去找陈盏时,在她旁边的,就是这个人。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当初他还给她递烟来着。 不怪他能认出他来,是因为他实在太过特别,明明就一眼,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明明都过了这么久,他也依旧没有忘记他的样子。 他们的视线在半空中相撞,然后擦出一些微妙的火花,无声的短暂对视,他们却了解了彼此的一切。 江遇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柔软的落在面前的人脸上,他抬手为她整理围巾,撩她的发,举止之间,尽显亲密。 他唇角弯起温柔的弧度,可却在看向不远处的那个人时,那抹弧度却又像是藏了锋刃,一刀一刀的将他生剐。 陈盏背对着贺京遂,完全不知道他就在自己的身后。下意识要推拒江遇的这番让她觉得有些越界的行为,却被他提前出声制止,“还是我给你弄比较好,你自己不好弄。” 可她还是想要拒绝。 江遇却按住她的肩膀,“马上就好了。” 他帮她整理围巾,一直到不远处的贺京遂离开,他才说整理好。 陈盏实在不能忍受他们之间的这种亲密,毕竟他们都已经成年,男女有别,想了很久还是打算跟他说:“江遇哥,以后这种事,还是我自己来就好。” “怎么,嫌弃哥哥了?”江遇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她开玩笑。 陈盏不喜欢这样的亲密,皱着眉说:“我不是嫌弃你,是觉得我们现在都长大了,男女之间,需要距离和分寸。” 她一脸认真,声音一本正经。真是看不惯她这副样子,江遇无奈妥协,由着她,“好,以后哥哥不这样了。” “不过哥哥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我们盏盏现在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他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看着她,“那哥哥能不能知道,我们盏盏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问题来得猝不及防,陈盏怔了一下,脑子里浮现贺京遂的身影。 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眼睛心虚的躲闪着。 江遇时刻关注她脸上的微表情,瞧她这样心虚,猜道:“有?” 陈盏没反驳。 “我能知道他是谁吗?” 陈盏有些挣扎,拧巴了一小会儿,她问江遇:“那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吗?” 江遇说好。 那一刻,陈盏弯起嘴唇,像无数害羞甜蜜的女孩子。 她眼睛里装满了爱意,告诉江遇,她喜欢的男孩子有多优秀。 可江遇却告诉她,“他这么优秀,会看得见你吗?” “盏盏,一份好的爱情,是需要势均力敌的。” 送你橙花 第43节 是啊。 只有势均力敌才没有落差,只有势均力敌爱情才会和想象那样美满。 所以。 江遇劝她,“所以,我劝你还是放弃吧。” “人都是往前看的,他看不见身后的你,也不会喜欢身后的你。” ----------------------- 作者有话说:助攻一下! ……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来自电影《怦然心动》,侵删。 第28章情妹妹 新年过去, 寒假也跟着结束,京北美术学院正式开学。 陈盏拖着行李箱回了学校。 暮冬早春,气温还是一如既往的低, 提着行李到宿舍时, 里面已经有人在了。 季淼淼是第一个到宿舍的, 陈盏推开门时,她正从自己的行李箱里拿从家乡带过来的特产零食。 怀里捧了一兜, 宿舍门从外面被别人推开,她下意识抬眼。 “盏盏?!”见是她,季淼淼的眼睛里有许多惊喜,“你来啦?” 陈盏笑着跟她打招呼, “淼淼,好久不见。” 季淼淼将怀里的那兜零食一股脑放到自己桌上,然后绕过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走过来一把抱住陈盏。 “一个寒假没见,我可真是想死你了!!!” 陈盏笑着用手温柔的拍着她的背, 也跟她说:“我也很想你们。” 姐妹俩在门口抱了一小会儿, 季淼淼就拉着她进去, “我给你们带了点好东西,快跟我过来。” 季淼淼拉着陈盏到她的桌前,跟她说:“这些都是我们家乡那边好吃的零食,我可是专门去买的, 你快尝尝。”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陈盏怀里塞东西。 塞了挺多, 陈盏手都快拿不下,出声阻止她,“好了好了, 我够了。” “这哪儿够啊……”季淼淼不听她劝,只往她怀里塞,“我这次可是带了一行李箱的零食。” “……” “你真是……想把家乡的超市搬过来吧?” 季淼淼想了想,似乎还觉得这份提议很不错,“如果可以,也不是不行。” “……” 随后,陶以然和贺时宜也陆续返校,受到了和陈盏同样的对待。 陶以然看着自己桌上堆成山的小零食,忍不住摇头跟季淼淼点赞,“二淼,你这是把自己家粮仓搬过来了?” “上学期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吃呢?” “……” 知道陶以然这是在损她,季淼淼挺了挺胸脯,微抬着下巴赚足气势,“我妈说了能吃是福。” “那你这也……”陶以然颇有暗示意味的扫了一圈宿舍里四人都堆成小山的桌子,侃她,“太有福气了吧……” “噗——”一旁的贺时宜没忍住笑出了声,她弯着眼睛笑着,笑声将她的声音切得很碎,“然然……你这碎嘴……快别说了……” “二……二淼……然然说你是猪呢哈哈哈哈哈” “……” “陶以然,我要杀了你!!!” 宿舍里的欢腾打闹似乎就从贺时宜的这句话开始,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陈盏并不参与她们的打闹,一边笑着,一边整理自己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她也给她们带了礼物,是她在家闲来无事时亲手缝制的香包。 她在家种了一盆观赏橘树,寒假在家的这段时间,橘树开了星星点点的白色小花,她将那些白色小花摘下来,晾干雨露,装进香包里。 还亲手在香包外面缝了吉利的小字—— “岁岁年年,如意平安。” 陈盏缝了五个,宿舍四人一人一个,剩下的那一个,是她想送给贺京遂的。她不知道这个香包他会不会喜欢,只是想到他的时候,她就缝了。 陈盏将香包分给她们,“希望你们能喜欢。” “超喜欢的!!”贺时宜捧着手心里的那个小香包,手指摩挲着上面的小字,对陈盏说:“盏盏,你手真巧,还会刺绣,以后要是谁娶了你,他家里肯定烧高香拜高佛,幸福一辈子呢!” 真不知道她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学来的,陈盏轻笑出声来,也逗她,“你这马屁也拍得太高太远了吧。” “我说真的,”贺时宜轻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你这颗小白菜最后会被哪头猪拱走,我这当你姐妹的,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哎,都怪我妈给我生错了性别,要我是男的,我一定会把你娶回家给我当老婆!” 陈盏还是笑,接她台词,“那我下辈子在这儿等你,你一定要来娶我哦。” 贺时宜跟她俏皮的“wink”,手比“ok”的手势:“ok!” 开学第一个月几乎满课,陈盏腾不出什么空闲时间,他们这学期的课表上又新添加了两门课程,不只是要上绘画理论与技能课程,还有其他一些与绘画学科完全不相关的理论学科。 有些很难的知识,她一时半会儿弄不明白,所以这些天她不是在画室里画画,就是在图书馆里抱着又臭又长的理论书籍埋头狠啃。 贺时宜没她那么操心,上完课就回了宿舍,她今天要去体大找贺京遂拿个东西,正好,她妈妈从国外给她寄了一些零食,也打算给他带几袋。 零食是昨晚陈盏帮忙打包好的,被全部装进白色塑料袋子里,还有些沉。 将那袋子零食装进书包后,贺时宜就离开了宿舍。 到体育大学是半个小时后,蒋谦南和贺京遂一起到门口来接她。 贺时宜先看见贺京遂,踮起脚尖跟他挥手,“哥!” 随后,她开心的跑过去,笑脸灿烂得像一朵花。到他们跟前,贺时宜的笑也没有降下去。 贺京遂单手懒懒的插着兜,一只手提着个牛皮质地的手提袋,见到她人,将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贺时宜接过朝袋子里看了眼,里面是她忘在贺京遂家里的东西没错,仰起脸对他笑了笑,说:“谢啦。” “在家找了好久,果然是落在你家里了。” 寒假期间,贺时宜去贺京遂家里玩了几天,害怕自己会无聊所以就从家里带了两本书过去,后来回家得很匆忙,把书落在了他家。最近几天才想起来,她就过来取。 “下次再这么丢三落四,我可不管你了。” 知道贺京遂做得出来这种事儿,贺时宜没跟他耍嘴皮子,嬉皮笑脸的软着声音撒娇:“知道啦哥哥,下次我肯定不会了。” 她黏糊糊的声音听得面前的两个大男人连连皱眉,一旁的蒋谦南嫌弃的抬手在自己眼前挥了挥,“贺时宜,你嗓子里有痰吗?说话怎么这么黏糊。” “……” 那明明叫撒娇! 可恶的蒋谦南,你懂什么! 贺时宜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并不想搭理他。 但蒋谦南并不这么想,跟她没话找话的问道:“就你一个人来的吗?陈盏呢?” “她最近忙,没空过来。”贺时宜敷衍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可下一秒,她又警觉的嗅到一丝不对劲,扭头看向蒋谦南。 因为这样,她错过了贺京遂朝她投来的目光。 没人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问这个干嘛?” 蒋谦南逗她:“以前看你俩形影不离,这次看你一个人形单影只,还以为你抛弃她了呢。” “……” 贺时宜不禁逗,甚至一逗就炸毛,“胡说什么呢!你别想离间我俩的关系,感情好着呢!” 就是这种炸毛的样子,会让蒋谦南觉得十分可爱,就连贺京遂也低低笑了。 他适时懒懒出声:“行了。” 贺京遂看着贺时宜,“还有事儿没,没事就早点回学校。” 不说有事她又差点忘了。 贺时宜赶忙将书包松下背在面前,拉开拉链,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递给贺京遂,一通手忙脚乱的,她并没有发现香包也被顺便带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对了,这是我妈从国外给我寄的零食,我一个人吃不完,拿过来给你也分点。” 视线落在她递过来的那袋鼓鼓囊囊的袋子上,贺京遂没忍住扯了扯唇角,觉得有些好笑,“都多大了,还吃零食啊?” “这可不一样,”贺时宜说:“可好吃了。” “呐!你拿着吧。” 还真是拿这小鬼没办法,贺京遂抬手接过那一袋子零食,跟她说了声谢谢。 蒋谦南并没有认真听他们说话,地上的那枚香包吸引了他的视线,他蹲下身去捡,手指一翻,看见了香包上那赫赫显眼的八个祝福大字。他用手指勾住香包上面系着的细绳,任由它晃动着,伸到贺时宜跟前,“这玩意儿你哪儿来的,还挺有年代感。” 年代感? 把话说这么好听,不就变着花样说它土吗? 蒋谦南拿着凑拢鼻子闻了闻,自言自语的说:“还挺好闻,不过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 只是隐隐有些感觉,还没怎么确定,贺时宜就一把将他手里的香包抢过,十分珍爱的摸了摸,“你别乱动,这东西是盏盏送给我的,她在家亲手给们做的,碰坏了要你赔!” “陈盏还会做这个?”蒋谦南惊讶。 “当然啦,”贺时宜这会儿像是一只骄傲的小孔雀,像是这东西是她本人做的一样,十分亲昵的吹捧道:“我们家盏盏心灵手巧什么都会,哪跟你们这些大老爷们似的。” 蒋谦南轻笑着抱胸,“这才一学期,陈盏就成你家的了?” “怎么,难不成还是你家的啊?” 送你橙花 第44节 他们完全没听贺京遂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不相上下,而贺京遂的注意力,完全被那枚香包占据。 零食被他带回了宿舍里,很快就被宿舍里的其他三位室友察觉,有人不怀好意的走过来与他勾肩搭背着“哟哟哟”了几声,“阿遂,这才开学多久,又收礼物啦?这次还带回了宿舍,看来不简单哦——” 贺京遂拿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抬脚勾了个椅子到自己面前,大咧咧坐下,一边看手机里的信息,一边漫不经心地解释:“我妹带给我的。” 男生对他这话有些狐疑,脑子宕机了一秒,随后又恍然大悟,“情妹妹?” “……” “不是我说阿遂,你这私下里玩挺花啊,还哥哥妹妹,不过还挺适合你,刺激。” “……” 他越说越离谱,贺京遂懒懒的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无声,却又压迫和警告。 男生适时闭嘴,看他眼色然后离开。 耳根终于清净。 他翘着二郎腿回完信息,一抬眼,目光便落在桌上的那个袋子上。 无奈的嗤笑一声,伸手,他将那个袋子拿过放在自己的怀里,手指扯开上面漂亮的蝴蝶结,他将里面的零食一袋一袋跟清点似的拿出来堆在桌上。 直到袋子里剩下的最后一个小物件。 枣红色的布绸,有绒绒的毛,正对他眼睛的这一面,用金色丝线绣着八个簪花小字,“岁岁年年,如意平安。” 脑海里猝不及防的浮现贺时宜的声音。 “这东西是盏盏在家亲手给我做的。” 他将它从袋子里拿出来,摊在掌心。忽地,他轻声笑开来,原来也给他做了一份。 “诶?”刚刚被贺京遂一个眼神唬走的男生又贴了过来,看见他手里的小小香包,忍不住侃他,“阿遂,你还说不是情妹妹送给你的,” 他看着那个香包,念上面的字,“岁、岁、年、年、如、意、平、安,你妹哪会送你这种东西……” “我看,就是哪个小姑娘送你的。” 贺京遂完全没有被他调侃的样子,他只是漫不经心的看着那个香包,在脑海里寻找陈盏的身影。 能想起来的,是她面对自己时不动声色绷紧身子的局促和易露出马脚的小心思,又或者是在面对其他男人时一举一动的放松自如。 他想起那天在街角看见的那一幕,手指回握,将那个香包用力的攥进了手心。 香包被他放在了枕旁,淡淡的香气陪伴着他进入了梦乡。 他做了个梦。 梦见高三那年跟着学校的大巴去春游,他曾在自己的座位上捡到过一个和枕头边一模一样的香包,连梦里都是熟悉的味道,他看不清那位失主的脸,能想起来的,只有她仓皇失措跑开的身影。 第29章这些是她不曾了解过他的过去。…… 香包是陈盏偷塞进零食袋的, 她承认自己的这些小心思有够拙劣,可是当机会摆在眼前时,想送给他的那份心意和祝福, 即便淋满风雪, 她也依旧想呈现在他眼前。 所以在那天晚上, 陈盏就收到了贺京遂兴师问罪的信息。 【贺京遂:[图片]】 【贺京遂:你做的?】 贺时宜并不知道她在袋子里放了香包,陈盏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 兜头淋来他的质问, 陈盏有些不淡定的心跳怦怦,【陈盏:你怎么知道的?】 【贺京遂:字绣得不错。】 所以只是靠那几个字猜出是她吗? 陈盏心底泛起一阵甜蜜的涟漪,她坐在用床帘罩住的小小温床里,手指不停的打字, 【陈盏:谢谢,那个香包里装的是可以安神的东西,你睡觉的时候可以放在枕头边,这样晚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跟陈盏聊天这会儿,贺京遂刚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穿干净的白色老头衫, 两只肌肉结实的手臂赤条条的露在外面, 他肩膀宽且薄,两根深刻的锁骨更是漂亮,下身黑色短裤,露着劲瘦的小腿。他的头发长长了一些, 湿漉漉的向下塌着,一双深邃的眼睛里更是覆着温热的湿润, 无故多情又藏匿浅浅戏谑。 悄无声息的散发着荷尔蒙的野性。 他靠坐在椅背上,看着陈盏发来的那串文字,视线定格在最后的那几个字上, 闷闷的轻笑了声。 宿舍里有人在打游戏,他的世界却一片静谧,静谧到只能听见自己轻轻浅浅的呼吸声。这想和她聊天的兴致,大概就是从她藏匿在文字里鲜少流露出来的纯真开始。 【贺京遂:过年期间,你都干嘛了?】 【陈盏:在家画画,看书,做香包,陪爸爸妈妈。】 【贺京遂:没出去玩过?】 陈盏想了一下,想到了和江遇大年初一去看了自己喜欢的电影,【陈盏:大年初一和朋友去看了最喜欢的电影。】 朋友? 贺京遂压了压眼皮微眯眼看这这两个字,扯唇轻“啧”了声,脑海里浮现那天,男人亲昵的为她整理脖间的围巾以及他朝他看过来时,那眼神里无声的挑衅与得意。 他没问她这个朋友是谁。 【贺京遂:看的什么电影。】 【陈盏:怦然心动!】 爱情片? 贺京遂笑了,他胸口莫名堵塞了一口气,看到这个名字时,他脑子里想的第一句话是:爱情片,他们居然一起看爱情片。 怕他不了解这部影片,陈盏贴心的给他介绍:【陈盏:这是一部美国的电影,讲述的是女主朱莉和男主布莱克之间懵懂而纯粹的感情。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的时候是在初中,当时虽然还看不太懂,但他们确实很吸引我。】 【陈盏:时隔这么久再看一遍,我好像比以前更容易触动。】 【贺京遂:触动什么?】 陈盏不敢告诉他,是因为自己心里也住了一个人,所以她感同身受电影里朱莉的那份喜欢。 也不敢告诉他,那天她看这部电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全是他。 她只敢围着电影里的剧情讲,【陈盏:当然是男女主的感情呀。】 朱莉的一眼钟情,布莱克的后知后觉。 每一个瞬间,似乎都在向观众诉说着美好。 【贺京遂:那你有过吗?】 【陈盏:什么?】 【贺京遂:怦然心动。】 那一瞬间,陈盏的心跳随着这四个字震颤,山崩海啸,日月潮汐,仅围绕着一个名字。 她有。 那瞬间或许在一中天台;在她故意经过他的教室时,他漫不经心的朝她的方向投来的一眼;在她快要晕车时无心递她的一枚薄荷糖;在她与他大学重逢时,他捡到她的帽子。 每一个瞬间,都有他的存在。 消息石沉大海,那条消息,她并没有回。 贺京遂看着毫无动静的聊天界面,没忍住又是一顿短促的笑,他抬手一把抓起桌上的那只小小香包,揉捏在手心里。 凑近了鼻尖,他果然闻到她说的那阵安神的香气,清新淡雅,还掺着一丝苦涩。他微仰着头滚了滚喉结,忽然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像是存在他久远的记忆里。 后来上床时,他真跟她说的那样,将香包放在枕旁。 熄灯后,宿舍里的声音就被打鼾声代替,而他鼻尖始终萦绕着那股淡淡香气,并没有很快入睡。 他躺在床上,感受着那阵香气渐渐将他包围,侵袭,最后溃不成军。 后半夜才睡着,但也睡得不安稳,他第一次做梦梦见高中,梦见那个在大巴车上总戴着鸭舌帽遮住自己面孔的女生。 那次他本来就没有看清她长什么样子,只依稀记得她有一双清澈澄净的眼,时隔这么几年,他更记不得了。 连梦里,都只是她模糊到完全看不清的身影。 …… 陈盏这些天忙碌得脚不沾地,贺京遂也忙着训练,两人除了上次的香包事件后,并没有空闲时间和彼此聊天。 等她再一次听见贺京遂的名字时,那已经隔了快一个多月的时间,春暖花开,草长莺飞,校园里不再一片枯寂漠败。 这天她正拿着画板坐在学校的大草坪上写生,铅笔被她松松的捏在手心,手腕柔软的轻动,一条条细腻的线条跃然纸上。为了让写生更加真实,她时不时举起手里的铅笔,同现实参照物进行粗略丈量。 微风缓缓地拂过,吹起她耳边的碎发。 “盏盏!” 声音从旁边传来。 陈盏停下手里的画笔,扭头朝那边看,一道甜美的声音朝着自己跑来。 “你原来在这儿啊。”贺时宜跑到她跟前,气喘吁吁。脸颊微热,她抬手胡乱的扇了两下,“到处找你。” “有事吗?” 贺时宜先是冲着她笑了笑,然后从兜里掏出来两张门票,伸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陈盏拿过她手里的门票,定睛一看,惊讶的抬起眼来,“射击比赛?” “你从哪里弄来的?” “蒋谦南给我的啊。”贺时宜碰碰她的肩膀,暗含深意的问:“他们这学期第一次参加比赛,怎么样,咱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陈盏有些犹豫,想到上次的香包事件,贺京遂最后问她的那个问题,她没有回答,却又心跳砰砰的在心里说了一次答案。 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他,将手里的门票还给她,“我……还是不去了,最近还挺忙的,教授的写生作业还没做完,绘画社也还有工作没做……” “不行!”贺时宜跟她撒娇,挽着她手臂晃了晃,“你得陪我去。” “你看,蒋谦南给了我两张票,不是一张票,这说明他们也想邀请你去的。” 陈盏推辞,“那你也可以找其他人……” “那怎么行,其他人他们又不认识,我拉着过去多尴尬啊。”贺时宜说:“我哥和蒋谦南都认识你,你跟他俩也熟啊。” “可是……” 送你橙花 第45节 “哎呀,别可是了,”贺时宜直接打断她的声音,“就听我的,咱俩一起去,这次可是现场观看他们射击比赛,现场肯定很震撼!” 陈盏说也说不过她,撒娇也撒不过她,无可奈何之下只能答应。 比赛进行在一个十分平常的周末,京北市中心体育馆,从早上八点开始,馆场里便已经座无虚席。 陈盏和贺时宜坐在观众席上的某个位置上,周围全都是人。他们这次并没有从蒋谦南的手里拿到体育馆里最好的座位票,好在场馆里的座位设计是呈阶梯状,即便坐在人群里,观赛视线也依旧清晰。 周围人声鼎沸,嘈杂声音不断。 在来之前,她跟贺时宜在门口一人领了一个拉拉棒,拉拉棒是为这次比赛专门设计的,分红蓝两个颜色,京北体育大学是红色,所以他们领了红色的拉拉棒。 每个人的手里都有,红色和蓝色零零散散的遍布着,有的人甚至激动的挥起来。 贺时宜也很激动,凑近陈盏跟她说话,“我听蒋谦南说,这次的射击比赛是由他们学校和其他学校的体育生比,大概就是团体赛那种意思吧,听他说对面的选手还挺厉害,不过遇上贺京遂,他们再厉害也没用咯。” 她脸上有种无比自信的骄傲感。 陈盏轻声笑笑,手指捏着那个红色的拉拉棒,“你对你哥这么自信啊?” “当然啦,”贺时宜歪着脑袋,眼睛向上着望天,“我从小就知道,他天生吃这碗饭。” “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射击了吗?” 贺时宜点头,“嗯。” 她一边回忆着,说:“那可得有好久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他妈妈也还在。他妈妈最喜欢看他射击拿奖,在领奖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我哥也是因为他妈妈,才想走上射击的这条路。” 原来是这样。 这些是她不曾了解过他的过去。 陈盏抿唇淡淡的笑了下。 距离比赛时间越近,观众席上的声音就越躁动,有不少人开始挥舞着手里的拉拉棒,陈盏也随意的挥了两下。 正式比赛有裁判和解说,广播声音响起的同时,观众席一片热烈的欢呼似海浪般疯狂涌来。 尖叫声热烈,像是要将整个场馆都震破。 陈盏下意识闭眼揉了揉耳朵。 就连贺时宜也被这凶猛的阵仗吓得捂了捂胸口。 红蓝两色的拉拉棒交相挥舞着,在这片人生沸腾里,她放远视线,看见了从运动员通道口出来的贺京遂。 京北体育大学一共有五名学生参加比赛,贺京遂排在第一位,他身上穿着和她手里拉拉棒一样颜色的运动服,身高腿长,肩宽腰瘦。他不再是上学期的寸头模样,头发长长了许多,一些快要微盖住眉眼。 那张脸依旧精致,硬朗深邃的眉眼,挺鼻薄唇,不笑的时候给人冷淡和疏离。 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今天是第一面。 心里空缺的那一块儿似乎在慢慢填满,她紧握着手里的拉拉棒,听着身边起起伏伏喊着“贺京遂加油”的声音,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唇角不受控的向上扬,在这短暂的瞬间里,她感受着心里有烟花绽放。 “砰”的那一下,震得她的心跳激荡。 她默念着他的名字。 可在下一秒,那个站在远处的人,像是借着微风拂过,听见她无声的呼喊。 他抬起眼来,对上她望向他时,那炙热明亮的目光。 ----------------------- 作者有话说:虽晚必到! 谁懂,已经在舍不得这个故事了tvt 贺京遂:无论lp在哪,我都能找到! 第30章“赛比完了,送你玩玩。”…… 漆黑深邃的眼神似凝视着落过来, 陈盏心跳重重一跳,捏着拉拉棒的手下意识缩紧。 她颤了颤眼睫,生硬的将视线慌乱的移开。 这边的观众席上坐了这么多人, 他不一定是看向自己的吧, 可能……可能是视角原因, 又或者……他其实是在看身旁的贺时宜。 反正……应该不是她。 陈盏有几分局促的僵着身子,她将脑袋埋得有些低, 像是一只快要埋进地里的鸵鸟。 反倒是身旁的几个女生,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贺京遂朝这边看过来的视线,心花怒放的尖叫着。 “啊啊啊啊贺京遂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啊?” “好像是哦,他好帅啊……” “他就是在看我们这边!啊啊啊是不是在看我!” “胡说八道!他明明就是在看我!” “……” “他还笑了!!!啊啊啊啊啊好苏好帅好痞啊” “……” 陈盏完全不敢跟他们一起共享此刻贺京遂的笑容, 她垂着眼,只能从她们的话语里掌握贺京遂此刻的状态。 他在看着这边。 不仅看着,还在笑,笑得还挺有魅力。 那一刻,她将手里的拉拉棒攥紧, 似乎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 来减少心跳的频率。 场中有解说的声音响起, 在宣布比赛即将开始,请各位参赛选手就位。 陈盏这才敢抬眼看去。 偌大的场馆里,一排摆满了十个枪靶,双方队员交替站着, 贺京遂在靠近观众席这边的第一位。 他长身鹤立的站着,一只手闲散插兜, 一只手握枪,在“比赛开始”这四个字响起时,他缓缓抬手, 将那把枪握紧在了空中,手背有青筋突起。微侧身而站,黑色双眸沉稳且犀利的紧盯着前方的红色靶心,像是盯紧他早已想要果腹入肚的猎物。 “比赛开始”的声音响起。 场馆里“砰砰砰”传来开枪的声音,电子大屏上陆陆续续的显现选手们的得分。 只有一人,沉稳安静的站着,保持着执枪姿势。 微风吹动他额前的发丝,依旧没影响他任何。时间在一点一点倒退着,解说激烈的声音响彻全馆。 场馆里的大屏幕上切了他的个人视角,那张在电子大屏上放大了的脸依旧帅的无懈可击。 观众席上有好多人都在尖叫。 陈盏充耳不闻,她看着屏幕上的那张脸,心里似乎也生起一分名为紧张不安的情绪。 枪靶中心的红点在他的视线里模糊了又清晰,只见他微压了压眉,手指扣动扳.机。 “砰!!” 子弹上膛,破口而出,直直的朝对面的靶心冲出去。 “嘀——” hejingsui得分:10.0分 全场唯一一个10.0分。 几乎只是瞬间与刹那,全场观众疯狂挥舞手里的加油棒,尖叫与欢呼纷至沓来。 陈盏看清电子大屏上的得分,也松口气的弯了弯唇角,几乎凭着本能冲动,她也开心的挥起了手里的加油棒。 “我哥也太帅了吧!!!” 全场的尖叫声几乎将贺时宜的声音淹没,她扭头跟陈盏喊:“盏盏!你看见了吗!我哥好厉害!!10分耶!” 陈盏在这一刻解放天性,笑着大声回答她,“我看到啦!!” “他是不是超帅的!!” “嗯嗯嗯!!!很帅很帅很帅!” 团体比赛很快结束,后来又进行了个人赛,贺京遂依旧稳扎不大的第一名,直通冠军。蒋谦南也参加了个人赛,比贺京遂稍次那么一点,他获得了比赛的第二名,兄弟二人站在领奖台上与主办方拍照留念。 在所有比赛都结束后,他们一起接受了记着的采访。 观众席上的人纷纷离场。 贺时宜牵着陈盏绕过那些依依不舍三步三回头的观众,快步走到他们面前。 那个时候,他们的采访刚刚结束。 “你俩简直太厉害了!京北体育大学神射手啊!”贺时宜无比钦佩的竖了个大拇指给他们俩,“这场比赛看得我也太爽了!” “特别是你啊哥,你更神,”贺时宜尽情的吹捧着,“我感觉你可以打出11分!” 这个比赛是有上限的,但是贺京遂没有上限。 夸赞的言语轻得像羽毛快飘到天上去,贺京遂低低笑了下,唇角轻扯着一抹松懒弧度,“小鬼,今天嘴这么甜,吃糖了?” 说得好像平日里没夸过你似的。 贺时宜心底这么想,脸上却一副十分崇拜的表情,“我这那是吃糖了,这分明就是对你实力的认可。” 虽然胡说八道,好像也确实是这个理。 贺京遂有些拿她没办法,也就随她去了。 可是和贺京遂一样拿到奖的蒋谦南不服气,吵着闹着找贺时宜要夸夸,最后像个树袋熊似的,贴在她的手臂上。 贺时宜拿他也没办法,夸他两句:“哎呀好啦,谦南哥你也很厉害!” 蒋谦南把头一别,戏精十足,“哼!真敷衍。” “……” 他们两人就跟小孩子似的,幼稚得有来有回。 陈盏在他们吵吵闹闹的声音里,将视线不动声色的挪向了贺京遂,却不期然与他撞上了目光。 送你橙花 第46节 就跟开赛前撞上的那束目光一样。 炙热明亮。 这是他们这学期的第一次面对面见到彼此,陈盏慌乱移开的视线暴露了她的小紧张,她手里还拿着那只红色的拉拉棒,和他身上的衣服是一个颜色。 就像是,特地为他而来,特地为他加油的。 在陈盏看不见的视线里,贺京遂很轻的勾了勾唇,他主动出击问她,“比赛好看吗?” 声音就这么猝不及防的朝她砸来,砸得她心跳都跟着震震荡荡,那些荡出来的涟漪,都是她为之心动的证据。 眼皮抬起,她的视线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脸上。 她点点头,微笑着说:“很好看,恭喜你得了冠军。” 贺京遂弯了弯唇,眼眸肆意明亮,“不客气。” 身旁的那两个人还在打打闹闹,最后依旧是蒋谦南败下阵来,长臂搭在贺时宜的肩膀上,往自己怀里一勾,贺时宜整个人都向他靠去。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来,哥哥送你个东西。” “什么?” 蒋谦南在口袋里掏呀掏,掏呀掏,最后从兜里掏出来一枚金色的小印章,往贺时宜手里一递,十分大方豪情,“喏,这个送给你。” 贺时宜拿起手心里的小印章,“这是什么呀?” 小印章只有银币大小,金色的,印章面是一只枪械的图案,代表着射击。 “比赛前教练给我们发的,”蒋谦南说:“说给我们添点运气。” “现在比赛完了,给你玩儿。” 贺时宜被他揽在怀里嘿嘿嘿的笑着,手里握着那个小印章,异想天开的问:“那能给我增添点运气吗?” “你想要什么样的运气?” “就是开挂的运气……”贺时宜歪着脑袋想了想,跟蒋谦南具体明示,“最好是能中彩票,一个亿的那种!” 被她几句话逗得哈哈大笑,蒋谦南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小鬼,你也太狮子大开口了吧,中彩票中一个亿,你也太不把钱当钱了。” “这怎么了?”贺时宜一脸娇俏的看着他,“说不定你这印章还真有这功效,帮我实现了呢。” 蒋谦南笑着说:“那我祝你成功,到时候记得分我一半。” “哈哈哈哈你才做梦呢哈……” 还真是两个有趣的人。 陈盏也在一旁笑着,她弯着唇角沐浴在阳光里,笑意浅浅。 跟蒋谦南打闹完,贺时宜就蹦蹦跳跳的到了陈盏身边,给她看手里的那枚小印章,“好看吗?” 金色的印章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陈盏点点头,“好看。” 贺时宜爱不释手的收起来,天真的对陈盏说:“那不如这样,我让这枚小印章给我俩都添点运气好了,你一半我一半。” 被她天真的发言逗得轻弯了唇角,陈盏很想告诉她,运气哪还有给别人分一半的道理。 话才刚到嘴边,一旁的贺京遂打断了她即将从嗓子眼里冒出来的声音。 “这多麻烦。” 他将手伸进自己的衣兜里,也拿出一枚和蒋谦南一模一样的印章,摊在手心里,伸向陈盏的面前。 “我这里有。” 金色跃然眼中,陈盏有一丝不可置信的抬起眼皮,撞进他那双似深潭般漆黑黝亮的眼睛里。 他似乎感应不到她敏感的心跳声。 只是很随意的说:“赛比完了,送你玩玩。”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lp的运气当然我给!谁都不能跟我抢! 大家觉得甜甜的吗?很害怕自己写得很无聊呜呜呜呜 第31章情侣装 那枚印章灼烧着陈盏的手心, 她十分珍惜的将它从体育馆里带回宿舍,小心翼翼的放在枕旁。 每晚睡觉前,她总要将印章拿在手心里玩儿上一会儿。 一直到印章表面变得温热, 甚至手心出汗, 她才依依不舍的放下, 然后闭眼进入梦乡。 今天是周末,陈盏起床的时候宿舍里的其他三个人还没醒, 她轻手轻脚的下床洗漱,然后背上白色小包离开宿舍,她习惯早晨早起到校园里逛一圈呼吸新鲜空气,绿树葱茏, 杨柳依依,晨风清爽的吹过,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 有学生戴着耳机晨跑,也有三五个少年骑着自行车欢笑,陈盏一边走一边用手机给沿途的风景拍照, 就这样走到食堂。 牛奶鸡蛋和油条是她早餐的第一首选, 在那儿解决完后, 她又去窗口重新买了三份,打算给宿舍里的姐妹们带回去。 到宿舍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他们都起了,陶以然和季淼淼在交替着洗漱, 贺时宜坐在自己的板凳上,双手虔诚的合十摇摇晃晃, 嘴皮不停的翻动着,像是在说着什么。 陈盏提着早餐进去,走近了才发现, 她的桌上摆着笔记本电脑,上面正显示着一个抢票购票的界面。 “时宜,你在干什么呢?” 贺时宜听见陈盏的声音,扭头朝身后看来,对上陈盏那双疑惑的眼睛。她松开合十的那双手,陈盏这才发现她的掌心里贴着蒋谦南送给她的小印章。 她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 陈盏将早餐分给她们,然后到贺时宜的身旁坐下。 听她说:“盏盏,我告诉你哦,边承哥哥的个人演唱会马上就要开始抢票了,我刚刚那是在热身呢。” 自从贺时宜看了春节联欢晚会之后,就对这个歌手十分感兴趣,用贺时宜本人的话来说,就是一听钟情,二听沉沦,三听迷恋,到现在,她根本无法自拔。 正好这次,边承的巡回演出开在京北市,就在上次那个体育馆,知道这个消息的前一个月,贺时宜开心得不得了,并很多次告诉陈盏近水楼台先得月,她这次一定要看上边承的演唱会! 陈盏就笑她,“你对他这样犯花痴,就不怕蒋谦南会吃醋吗?” “他?”贺时宜一时半会儿没明白过来,一心只扑在演唱会上,“他吃醋干什么?” 陈盏看破没说破,只是笑着摇摇头。 边承很火,一个人抢票着实有些困难,于是贺时宜动员全宿舍的人帮她一起抢票,甚至也让蒋谦南帮自己抢。 距离开抢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她风风火火的跟蒋谦南打了一通电话,两三分钟的时间,通话结束。 陈盏看着贺时宜淡定的挂断电话,然后把注意力全部集中的电脑屏幕上,一点任何异样情绪都没有。 直到贺时宜扭头朝她看来,“盏盏,你还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打开电脑帮我抢票啊!!还有十分钟了!!!” 陈盏完全忽视了时间,她连忙将桌上的电脑开机,手忙脚乱的登上网址,然后再次扭头看向她,欲言又止。 “你……有话说啊?” 贺时宜看她表情。 “你刚刚跟蒋谦南通完电话了?” 贺时宜点点头,“对啊,怎么了?” “他答应帮你抢票?” “嗯。”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嘛?”贺时宜说:“他还跟我说,要是抢到了还让我带他去呢。” 不吃醋吗? 陈盏回忆起上学期去他们学校玩射击那次,那次他就很吃醋啊。 想不通。 陈盏根本没想通。 “不是,你到底咋啦?”贺时宜还是没懂陈盏问这一通的目的。 陈盏只是摇摇头,说没事,让她专注抢票。 时间在即,目光一刻都不容忽视。 贺时宜凝聚了视线,明亮如炬的目光汇聚在倒计时的抢票按钮上,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老鹰,只等信号一出,它立马出手抓捕猎物。 “还有十秒了姐妹们!” 个位数的倒计时整得陈盏都跟着紧张,她集中了全部的注意力。 “三。” “二。” “…一!” “抢!!!” 号令下达的一瞬间,宿舍里噼里啪啦的响起鼠标快点的清脆声响。 尽管他们反应已经如此迅速了,演唱会门票基本一秒清空,四人的电脑界面上都显示着同一个画面。 “抢票失败” “……” 作为边承的新粉,贺时宜感到天理难容,仰天长叹,欲哭无泪,“不是吧,这门票这么难抢的吗——” “我一秒都没磨蹭,结果一秒就没了???” 她甚至怪起蒋谦南送给她的那枚运气小印章,拿手里皱着眉吐槽:“蒋谦南不是说这印章能带来好运吗,怎么抢个演唱会门票都不行?” 季淼淼扭过头来接她的话,安慰贺时宜,“这只能说明,你追的那个歌手粉丝太多了,演唱会门票就那么几张,这么大一个粉丝群体,肯定很难抢啊。” 一票难求,贺时宜快给边承庞大的粉丝团体跪了。 精神支柱没了,她就跟被抽了精气似的,塌着肩膀,耷拉着眉眼,“哎——好难过呜呜呜呜……” 送你橙花 第47节 陈盏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的时宜,演唱会下次还会有。” 虽然也懂这个理,可是贺时宜这会儿还是很难过,呜呜呜的靠在陈盏的肩膀上假哭两声。 “嗡嗡——” 桌上的手机响起。 陈盏帮着贺时宜拿过来,告诉她是蒋谦南来电。 正好,她要抨击他送给自己的小印章!完全没什么好运气好不好!连演唱会门票都不能保佑我抢到,以后还怎么保佑我买彩票中一个亿! 她气势汹汹的点了接通,放在耳旁,语气不善的“喂”了声。 紧接着,那头的声音闲闲的传来,“小鬼,票我给你抢到了。” 刚冒出头的怒火瞬间熄灭,周遭空气仿佛都凝固住,“什……么?” “我说,演唱会门票我给你抢到了,还抢到了四张哦。”蒋谦南在电话那头逗她,“怎么样?哥哥厉不厉害?” 她准备了一肚子向他抱怨的话,结果在蒋谦南说完后直接卡死在了喉咙里。 “诶,贺时宜,问你话呢?哥哥厉害不厉害?”电话那头的声音在催促着。 贺时宜从来没觉得蒋谦南的声音有这么好听,几乎就在刹那间,她心花怒放,“厉害!!蒋谦南,你太厉害啦!!” 那头的人听着夸赞,满意的低声笑,甚至还从善如流的装了一下,“我们时宜妹妹说的话,哥哥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一定努力做到。” “蒋谦南,你少来,”贺时宜笑着跟他打闹,“还上刀山下火海,那你能帮我实现中奖一个亿吗?” 对面似是没想到会被贺时宜这样说,轻“啧”了一下,“这你可就难为哥哥我了,我上哪儿给你变现去?” “噗——”贺时宜没忍住猝不及防的笑出声来,“我逗你的。” “小鬼,是不是皮痒了??” “痒了又如何,你来打我?” “你就拿捏我不敢动你是吧。” “本来就是。” 和蒋谦南在电话里打了几句嘴仗,两人挂断电话。 贺时宜满脸掩不住的开心,对宿舍里的其他三姐妹说:“不用等下一次啦!已经抢到票了!” “知道啦——”陶以然笑着拆她的台,“你刚刚打电话我们都听见了,谦南哥哥帮忙抢的。” “……” 抢到演唱会门票,贺时宜十分高兴,她暂时不跟陶以然生气,甚至是嬉皮笑脸着帮蒋谦南脸上贴金,“那也是我们谦南哥哥手法好呀。” 季淼淼也笑她,“你现在照照镜子吧,脸都快笑烂了。” 贺时宜无法控制唇角弯起的弧度,她抬手揉了揉脸,扭头看向陈盏,似乎是在向她求证,“真的吗?” “嗯。”陈盏点点头,笑着说:“淼淼说得没错,是快烂了。” “……” 演唱会时间在下个月,那时候学业刚好不是很紧张,贺时宜拉上陈盏,陈盏欣然答应。 那时候的天气温度已经有所升高,为了奔赴演唱会,贺时宜特地收拾打扮了一下自己。红色的瘦身短t,腰腹一半截都露在外面,因为之前做过阑尾手术,她巧妙的用小贴纸将那些难看的伤疤遮了起来,下身是牛仔短裤,衬得两条腿纤细又修长。她还将所有头发绑了起来,各分一半扎成低低的小丸子垂在耳后,头顶一只白色鸭舌帽,看起来青春又有活力。 陈盏就穿得随便很多了,浅蓝色的及膝连衣裙,只有腰间有蝴蝶结设计,简单又朴素。 和蒋谦南约好在体育馆门口见面。傍晚六点,陈盏和贺时宜准时到达体育馆。 夜幕降临,街道上亮起璀璨的灯光,体育馆门前更是,一群群来观看演唱会的粉丝们手里举着应援棒和应援牌,有些甚至戴了会发光的发箍,就那么扎堆等在演唱会门口。 远远看去,就像一片躁动的荧光海。 贺时宜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大场面,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她这才第一次认识到边承有多么的受欢迎。 “他好厉害啊——”贺时宜眼里全是崇拜,拉着陈盏说:“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盏盏,你相信我,等你听完他唱的歌,你也会喜欢上他的。” 不忍败坏她高兴的兴致,陈盏点头说好。 没一会儿,蒋谦南就过来了,他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贺京遂。 见到他,陈盏明显一愣。 没想到他也会来。 蒋谦南刚找到她俩,脸立马就黑了下来,他看着贺时宜那一身清凉得不能再清凉的打扮,皱眉,声音肃了几分,“贺时宜,你怎么穿成这样?” “怎么样?”贺时宜并没有察觉到蒋谦南的生气,甚至还张开手在他面前转了个圈,“好看吗?” “……” “我今天特意打扮的。” “……” 蒋谦南忍不住毒舌:“难看。” “……” “难看死了。” “……” 贺时宜现在心情无比的好,没心思跟他撒火,下巴一抬,拿捏上公主范儿,“那是刁民你不懂欣赏。” “……” 蒋谦南无奈哼一声,傲娇的扭过头,突然有些反悔帮她抢票了。 但贺时宜不一样,她现在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听见边承唱歌,心情美滋滋。 视线从蒋谦南身上落到了贺京遂的身上。 他今天穿了一件浅蓝色的polo衫,十分清爽。 几乎妥妥的青春男大。 就这一小会儿,已经有不少女生将视线黏在了他身上。 偏偏他自己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丝毫不关注那些向他抛来的目光。 他懒散的插着兜,也看向贺时宜,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不偏不倚的撞到了一起。 周围光影霓虹闪烁着,他的视线却不紧不慢的在她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贺时宜最受不了贺京遂这样刻意的视线,她立马怂掉,躲进陈盏的身后,只露出一个脑袋来。 “贺京遂,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贺时宜无情控诉,“真害怕你下一秒就变成妖怪把我给吃了。” 她身影躲掉,贺京遂的视线自然就落在了陈盏的身上。 比贺时宜穿得规矩多了。 他的视线没在她身上停留很久,却是看向贺时宜,轻哼一声,“怎么?你还害怕了?” “谁说我害怕了?” “那你躲什么?” “……” 血脉压制,贺时宜不得不服软。她低着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手指对手指的磨蹭了一会儿,然后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然后发现贺京遂还盯着她。 “……” 她僵硬的扯了扯唇角,嘿嘿嘿的笑了两声。 诡异又安静的氛围在他们身边一圈一圈的荡漾开。 忽的,她灵机一动。 没话找话的打破这尴尬的氛围。 “哥,你有没有发现,你跟盏盏穿同色系的衣服,好像情侣装哦。” 话题就这么没头没尾的扯到了陈盏身上。 陈盏怔了一下,视线下意识撞上贺京遂朝这边看来的眼睛。 漆黑,深邃。 在黑夜里黝亮得像是黑宝石。 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两人都有些不自在。 陈盏更是觉得,整个人都像是在被火烤一样。 贺时宜是不尴尬了,现在尴尬的,是她自己。 ----------------------- 作者有话说:折某:时宜妹妹!会说多说[亲亲]你哥超爱听。 第32章“陈盏,你躲什么?” 演唱会很快就开始, 四人在体育馆门口排队检票。来看演唱会的人大多都是女生,他们来自五湖四海,一身都精心打扮过, 嘴里哥哥长哥哥短, 一双眼睛里冒的全是小爱心。 漂亮的应援灯被她们拿在手里, 一闪一闪像是夜晚的霓虹。 贺时宜和蒋谦南就算是排队也不安分的打打闹闹,两人嘻嘻哈哈的吵着闹着, 陈盏跟在他们身后,见这场面也习惯性不打扰。看了眼时间,距离演唱会开始还有半个小时,检票也快要轮到他们了。 “你好呀帅哥。” 身后却猝不及防的传来一道娇俏甜美的声音, 下意识的,陈盏怔了一下。紧接着,她听见那道声音再次响起,“你好帅啊,可以加个微信吗?” “不可以。”贺京遂冷淡的声音响起。 “……” 女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拒绝了, 吃瘪的抿了抿嘴唇, 什么话都不说了, 甚至还和后面的姐妹换了个位置,躲他远远的。 送你橙花 第48节 贺京遂并没有将这件小插曲放在眼里,甚至颇有几分无聊的扯了扯唇角,他排着队有些漫不经心的等, 视线却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女孩儿背影纤瘦,脑后的长发被随意的绑成了丸子, 露出一小截玉颈,灯光落在她身上,柔和的勾勒她身体的线条。 贺京遂滚了滚喉结, 不动声色的挪开了视线。 而陈盏并不知道身后的这些,她依旧紧张兮兮的绷着身子,跟随着队伍慢慢挪动脚步。 蒋谦南抢到的是站台票,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站着观看一整场演出。到指定地点,贺时宜依旧心怀小雀跃,手搭着栏杆看向前面的大舞台。 白色镭射灯一闪一闪的掠过舞台下粉丝的脸庞。 两块儿超级大屏立在中心舞台的两边,贺时宜虽然追星没多久,但也知道那是用来切单人画面的。 一想到等会儿可以从那两个大屏幕上看见他们家边承哥哥那张帅脸,贺时宜想想都觉得心里在冒粉红泡泡。 她激动的拉着身旁的陈盏,跟她说:“盏盏,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怎么办,好期待今晚的边承哥哥!!” “那你等会儿好好看。”陈盏笑着说。 “当然啦,你等着瞧吧,边承哥哥今晚肯定超帅的!”贺时宜一边说一边跟陈盏指,“这两个大屏幕都装不下他的盛世美颜!” 贺时宜心情喜滋滋,如果不是被蒋谦南接下来的一句话哽住喉咙,她今晚一定是最开心的那个人。 “不就一破唱歌的么……”蒋谦南漫不经心的双手环胸,“有你说的这么帅吗?” “……” 破唱歌。 破……唱歌。 贺时宜愉快的心情瞬间就被他这兜头泼下来的水浇灭了。 她没忍住,手抬起就给了蒋谦南一锤,瞬间炸毛,“蒋谦南,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破唱歌的!边承才不是破唱歌的!” “……” 陈盏就站在贺时宜旁边,看着他俩不由分说的又开始打闹起来,无奈的往旁边挪了挪,她并没有注意到贺京遂就靠在她旁边儿站着。 脚下没注意分寸,往旁边一靠,和贺京遂的距离瞬间就被拉近。 两只光秃秃的手臂严丝合缝的贴到了一起。 感受到手臂皮肤间传来的温热,陈盏愣了下,下意识扭头朝旁边的少年看去。 影影绰绰的光线落在他的身上,漆黑的眉眼,凌厉的脸颊轮廓,一半泡在光影里。 心跳的鼓点还未密集的落下,不远处的舞台却“簇”的几声。舞台前接二连三的白色烟火从下往上的蹿起。炙亮的白色,照亮了整个舞台,也照亮了陈盏的眼前。 少年双臂懒散的搭在面前的栏杆,微耷着眉眼,兴致缺缺,他似乎对这些并没什么兴趣,走这一趟似乎也跟蒋谦南说的那样,只是来凑人数消耗门票的。 光线够亮,足够她看清他脸上的所有神情。 寡淡,倦懒。 和这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 周围尖叫声响起,漂亮的应援灯被她们拿在手心里肆意挥舞。 没有一个人不为之疯狂。 “啊啊啊啊啊边承哥哥我们爱你!!!” “啊啊啊啊啊啊” “……” 排山倒海的声音像巨浪涌来,重金属音乐声似乎要贯穿耳膜,与心跳共鸣。 舞台上的边承从舞台中央的升降台弹着吉他出场,当他的脸出现在身后大屏幕的那一刻,全场的欢呼与尖叫似乎都拥有了温度。 似霓虹的灯光还在慢悠悠乱晃,捕捉舞台下每一张笑脸。 陈盏不动声色的挪开视线看向前面的大屏,那阵不可抑制的心跳声还在歇斯底里的燃烧着,似乎要将她的躯体烧出个洞。 身旁的贺时宜已经疯掉,她和其他粉丝一起随着边承的歌声挥舞着荧光棒,肆意放飞自我。 一首歌很快结束,舞台边缘又有炽亮烟花被点燃。 众人欢呼尖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舞台上闪闪发光的他感受到粉丝的热情与喜爱。 陈盏只是鼓了鼓掌。 “盏盏!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确实还可以。 陈盏没说假话,点点头,“嗯,好听的!” “我就跟你说了,你要是认真听边承唱歌,你也会爱上他的!!”贺时宜的眼睛里满是自信与明亮。 可陈盏却凑近她耳旁,大声的跟他说:“我不会爱上他的!” 这声音挺响亮,响亮得站在她身旁的贺京遂也听见只言片语,他下意识朝身旁斜了眼过去。 眼稍轻佻,比起演唱会,他似乎更乐于听一些有的没的的八卦。 “为什么呀!!”比陈盏更响的声音响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 陈盏没有贺时宜喜欢边承的那种感觉。 “因为我可能只喜欢他的声音。” 贺时宜瞬间就懂了,“噢,盏盏,你是声控!” 声控? 嗯…… 也不是不行。 反正不是人控就行了。 陈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把身后的贺京遂逗笑了,他微扯着唇角,视线随意又懒散的落在陈盏的后脑勺,就那么盯着看她往前点了点。 不说她是兔子还真对不起这么生动形象的比喻。 温凉的夜风拂过,摇晃着这片漂亮的荧光海。 边承的第二首歌节奏缓慢,由他继续弹奏吉他演唱。 前奏由钢琴合奏,单调的琴音率先响起,像是将听众拉进一个潮湿多雨的黑夜。 “the blush appears upon her skin like an autumn sky” (她脸上泛起红晕如秋日天幕低垂) “when i tell her that our love is like a wish i once had” (我告诉她我们的爱是我曾经的心之所向) “a lonely world that makes me turn away from it all” (这孤寂世界常令我想要转身逃离) “she reaches out and takes my hand and makes it all gold” (她却张开双臂紧握我手 将一切变得无比美好) 无数次的心动似乎在此刻幻化成触手可得,那些一帧帧美好,也在此刻被摁下按钮,在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放。 温热的心跳还在歇斯底里的震颤,陈盏想起无数个和贺京遂有关的心动瞬间。 似乎也如同边承的歌。 她望向他的眼睛,试图去发现那份他藏起来的美好。 “my love has fallen like a winter snow” (我的爱飘飘洒洒如冬日初雪) “it covers all and brings me home” (它遍布角落引我归家)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a better world” (有一方更美的世界) “a better life” (更美好的生活)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oh i was wrong but turned out right” (我曾迷途 今已重回正轨)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a loving hand” (有一只温柔的手) “a peaceful mind” (一颗安宁的心)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it can't be wrong” (不会出错) 送你橙花 第49节 “it feels so right” (这感觉如此美好) 音乐声平缓渐停,她这才发现,她看着贺京遂的同时,贺京遂也在看着她。 两束目光几乎交织在一起,说不清的是非黑白,也说不清的缠绵悱恻。 心跳的轰鸣声快要盖过音乐声,一顿一顿,快要蹦出嗓子眼。 在就快达到顶峰的那瞬间,陈盏缴械投降,她试图不慌不乱的挪开视线,一张脸几乎平静得没有任何起伏。 安静舒缓的间奏声里,却传来一声低低的笑,有些懒,也有些淡然从容的坏笑试问。 “陈盏,你躲什么?” ----------------------- 作者有话说:文中歌词来源于歌曲《somewherein your eyes》由paperswans演唱,翻译为“在你眼中的某个地方”,侵删。 选这首歌是因为我觉得歌词真的很美好,而且翻译的中文意思也很浪漫,也很贴切盏盏和阿遂他们两人之间的感情。 阿遂是一个不知道该如何去爱的人,陈盏的出现让他明白什么是爱,怎么去爱。 盏盏是一个被“铁笼”困住的人,因为母亲从小到大对她的严格教育,让她几乎快要丧失去发现新事物的勇气,但阿遂的出现让她明白,在某个角落,会有属于她的美好在等着她去寻找。 他们几乎彼此温暖着彼此,也彼此拯救着彼此。 第33章“贺京遂,我喜欢你。”…… 被勾得心尖泛痒的那瞬间, 却没给她回答的机会。 周围都是人,大家肆意挥舞着手里的荧光棒,高兴激动的推推搡搡。陈盏被围在人群里, 漂亮的灯光糜烂的在她眼前晃动着, 轻盈又朦胧。 受不住他那样坏的笑, 陈盏脸颊微红,感觉呼吸都重了几分。 舞台上的边承还在深情的演奏着, 她似乎也被他温柔悲伤的声音吸引,也就在此刻,靠近陈盏身后的某个粉丝忽然激动起来,手臂很不小心的一晃一推, 陈盏没站稳,猛地向旁边踉跄而去。 下一秒,宽厚的温热胸膛将她稳稳接住。从天而降的彩色纸条落在他们身上,整个场馆里,像是下起了一片五颜六色的雨。 伴随阵阵似鼓敲的惊悸心跳, 歌曲迎来高潮。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a better world” (有一方更美的世界) “a better life” (更美好的生活)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oh i was wrong but turned out right” (我曾迷途 今已重回正轨)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a loving hand” (有一只温柔的手) “a peaceful mind” (一颗安宁的心)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流转的眼波间) “it can't be wrong” (不会出错) “it feels so right” (这感觉如此美好) 陈盏靠在他的怀里, 隔着衣料, 她听见除了音乐之外的声音。 一下,两下,是很结实的声音。 温热灼烧着她的耳郭,她几乎完全嵌进了他的怀抱。在这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上, 他们聆听着彼此的心跳。 那样炽烈的跳动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边承身上,就算有人看见他们彼此亲密的相互拥抱, 也只会认为这只是小情侣之间的打打闹闹。 贺京遂扶着陈盏的肩膀将人站好,他宽厚的手掌还握着她的肩头,微低着脑袋, 看向她沉浸在迷幻灯光里的那张脸。 “没事儿吧?” 陈盏不敢看他,眼睫像小蝴蝶的翅膀那样快速扑动了几下,哽着声音,“没事……” 脸红的快要烧起来。 “谢谢……” 灯光虽暗,贺京遂却能精准捕捉到她脸上那些细微表情。 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了,贺京遂低低的笑了声,眉梢轻挑,黑如岩石的眼睛就那样从容随意的盯着她。 等这首歌正式结束后,周围爆发出激烈的尖叫与吼声,握住她肩头的手才松了力道。 声音懒散似提醒,“下次站稳点儿。” 脸颊的温度似乎更高了不少,陈盏有几分窘迫浮于眉间,她想起上次在贺京遂家楼梯间差点踩空,也是他将自己揽进怀里的。 当时她后背贴上他温热胸膛,和刚才一样的亲密无间。 她抿唇,害羞得想捂脸。 演唱会的后半场陈盏并没怎么认真听,比起贺时宜的放松,她感觉自己更多地有些煎熬。 一直到歌手谢幕,整场演唱会结束,陈盏内心的那份煎熬才轻松了不少。 粉丝朋友们依依不舍的摇晃着手里的荧光棒跟舞台上的边承说再见,一些甚至红了眼眶痛哭流涕。 陈盏无法体会到他们这么深厚的感情,她此时此刻只想赶紧回到学校,可是一转身,她看见贺时宜也似乎抽抽噎噎的。 她身旁的蒋谦南甚至害怕她真会哭出来,手里已经备好了纸巾。 “边承哥哥我舍不得你!!” “下次再见啦!!” “……” “……” 场馆里人头攒动,还有陆陆续续的声音响起,尽管那个宽大的舞台上已经没了边承的身影,她们喜欢的声音似乎依旧从未停歇。 陈盏到贺时宜身旁,见她一副抽抽噎噎小委屈的模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她一些温柔的安抚。 最后四人随着人群离开。 场馆外依旧还有很多人停留在那儿,已是深夜,月明星疏,温凉的风拂过。 贺时宜穿得最凉爽,此刻吹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抱着手臂搓了搓。 “你现在知道冷了,早干嘛去了?”蒋谦南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取笑她,“就为了来听个演唱会,穿这么清凉,你看看你附近的人,大家穿得有你这么露吗?” “那我还不是想尽情嗨皮一下啊,我都没看过演唱会……”贺时宜有些心虚的辩驳着,最后还是向寒冷缴械投降,“况且……我又不知道晚上这么冷……” “还有,你为什么要笑我?” “因为你……”蒋谦南抬手在她额头上敲了声,“蠢呗。” “……” “蒋谦南你!” “我怎么了?” 贺时宜咬牙切齿着,最后将身旁陈盏一搂,脸颊气呼呼,“算了,好女不跟你这个恶男斗!哼!” 说着,她扭头看向陈盏:“盏盏,我们走!” 然后也不等陈盏反应,拉着她就离开了那儿。 蒋谦南看着贺时宜娇蛮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也挺不是滋味。 他欲言又止,想喊住她时,贺时宜和陈盏已经走远。 无奈的“唉”一声。 他扭头看向贺京遂,跟他吐槽:“你妹真是被惯坏了。” “……” 贺京遂看他一眼,反问:“不是你自己惯的?” “……” 好吧,是他没错。 蒋谦南没任何借口,只得无奈跟上前。 这下换贺京遂笑了,也挺无奈的。 他双手插兜,也闲闲的跟了上去。 贺时宜拉着陈盏到了体育馆旁边的一个小摊位面前,两人好奇过来看看,被摊位上摆放着的小玩意儿吸引了视线。 都是这次演唱会,关于边承的周边。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围在那儿在挑选。 送你橙花 第50节 作为边承的忠实头号粉丝,入手周边是必须的,贺时宜挤在那些人中间挑挑选选,一会儿拿起用边承头像做成的扇子,一会儿拿起以边承为形象的卡通玩偶,问陈盏到底哪个好看。 她犹犹豫豫,拿起又放下,最后选了边承的卡通玩偶。 这个摊位上并不只卖关于边承的东西,还有一些七零八落的小玩意儿,在贺时宜挑挑选选的那些时间里,陈盏也垂下视线轻扫摊位上的东西。 目光最后落到摊位角落上的某只兔子玩偶上,她弯下腰,伸长手臂捏着兔耳朵轻轻拿起。 贺时宜注意到她手里的玩偶,“盏盏,你喜欢这个啊?” 陈盏没说喜欢与不喜欢,只是浅浅的抿了抿唇。 贺时宜一眼就看明白,大方豪爽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手掌朝她伸去,“喜欢就买,要是你舍不得,那我给你买。” 陈盏有一瞬的怔愣。 直到贺时宜的声音再次响起,“给我呀。” “快点。” “……” 不等她磨蹭,贺时宜就已经扯着嗓子喊:“老板,结账!” 两个玩偶共七十元。 贺时宜点头摸手机,发现手机竟然不见了。 “……” 大惊失色的一瞬间,她忽然想起来,刚刚看演唱会在正嗨的兴头上时,她把手机放在了蒋谦南那儿。 演唱会结束只顾着舍不得边承,忘记手机这回事了。 怎么这么抓马。 老板还等着她付钱呢! 陈盏看她半天没摸出来手机,“怎么了?” “手机不见了?” “不是,”贺时宜微皱着眉,挺难办的跟她说:“我刚刚想起来,我手机在蒋谦南那儿,口袋里也没现金。” “要不我来……” “贺时宜!” 蒋谦南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他插着兜慢悠悠的走上前到他们身边,“你俩在这买东西呢?” 他身后还跟着慢悠悠的贺京遂,两个帅气小伙子往摊前一站,吸引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 “你来得正好,我手机呢?”贺时宜朝他摊出手。 蒋谦南看见她怀里的两只玩偶,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什么意思,勾着唇故意逗她,“没了。” “……” 贺时宜直接赏他两拳。 两人还在叽叽喳喳的时候,贺京遂就已经率先一步出手,问那老板多少钱了。 这会儿买东西的人很多,老板忙碌得脸颊涨红,乐呵呵的过来跟贺京遂说:“七十,小伙子,你女朋友都在这儿站好久了,就等着你过来付款呢。” 他说着,用眼神示意旁边的陈盏。 注意到他的视线,陈盏顿时脸红心跳,恰好这个时候,贺京遂又朝她扭头看过来,两人不偏不倚的对上视线。 想要跟他解释不是老板说的那样,可才刚张唇,就被贺京遂低低一声笑打断。 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扫了摊位上摆放着的二维码,成功支付。 “好了,老板。”他颔首淡笑。 老板笑眯眯点头,看看他,又看看他身旁怀里抱着兔子玩偶的女孩子。 还真是一对璧人,郎才女貌。 被老板这样误会,陈盏实在太不好意思,灯光微弱,怀里的兔子玩偶被她手臂紧张的收紧,她红着脸跟贺京遂说:“刚刚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话?” 陈盏愣了一下,她睁圆杏眸看着他,灯光下,少年的眉眼舒展,光影的痕迹勾勒着他的脸颊轮廓,深刻硬朗。 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仿佛那三个字,只是随意脱口的话。 但陈盏总觉得他这是在不懂装懂。 害怕一脚踩进他的陷阱,陈盏也没有再提,“没事……” “刚刚……我可以自己付钱的,”陈盏并不想欠他人情,说:“我等会儿把钱转给你。” “不用。”他淡淡一声,然后拉过陈盏的胳膊,“走了。” “诶……”陈盏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贺京遂拉出了人群,她忙着回头看还在摊位前的贺时宜和蒋谦南,“时宜……” “不用管她,有蒋谦南在。” “……” 她比贺时宜先回宿舍,洗完澡将头发吹半干后,陈盏就上了床。温暖的灯光点亮她床铺这一小小的空间,她背靠着床头,手里拿着那只兔子玩偶,小小的一只兔子,只比他手掌心大一点点。 陈盏弯着唇角捏捏它可爱的耳朵,捏捏它的脸,手里的动作不停歇,脑海里的回忆也不停歇。 他的体温,他的心跳,他的声音,他的气味。 明明浅尝辄止,却又在此刻放肆回味。 陈盏不知道自己这算是什么回事,只知道,在演唱会上扑进他怀里的那一瞬间,她好像听见了那阵稳健又乱了节奏的心跳。 是他的。 心里像是被装满了蜂蜜,被温热的心脏煮沸,冒着甜滋滋的气泡。 隔着毛茸茸的布料,手指忽的在不经意之间触碰到玩偶肚皮里的某个小小按钮,陈盏愣了下,用指腹去摸索它的形状,大概是圆的,凸起的形状。 她试探的往下轻轻一摁。 玩偶忽然“滋滋——”两声,紧接着传来声音。 是他们在摊位前的对话。 ——“刚刚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话?” 这才陈盏的意料之外,小玩偶居然可以录音。 她将它凑近耳边,又听了两遍。 心脏软塌塌湿了一片。 少年的声音通过不稳定的电流传进她的耳朵里,低低哑哑。 陈盏反复摁动那个按钮,贺京遂的声音就在她耳边重复播放。 他一直在说:“什么话?” 就这一刻,她情不自禁的很想告诉他。 这么想了,陈盏也这么做了。 她摁住那个按钮,在他说完“什么话?”后,她声音轻轻甜甜,像是偷偷告诉他秘密。 “贺京遂,我喜欢你。” ----------------------- 作者有话说:唔!你们最爱的甜甜~ 甜死我了!!!! 第34章“偷看我啊?” 这只兔子玩偶被她带在身上, 偶尔画画很累的时候,她会摁下按钮,听一听他们这完全不成逻辑的对话。 ——“刚刚的话, 你不要放在心上。” ——“什么话?” ——“贺京遂, 我喜欢你。” 有点像借着玩笑说出的真心话。 陈盏甚至在脑海里设想这个画面, 如果她真有这么大本事在他面前说这句话,他应该先是惊讶, 再是低笑,之后……可能委婉的拒绝她。 毕竟她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出贺京遂接受的样子。 时间像齿轮一样不停歇的溜走,这一晃就到了夏天,烈日炎炎下, 暑气蒸腾,明晃晃的日光穿透绿色的树叶落在地面上,明亮的斑驳是夏日的痕迹。 “今年夏天又这么热,大一的弟弟妹妹看来有得熬咯。”季淼淼一边吃着冰一边给自己扇风,尽管这样, 她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也丝毫不减。 “这不还有两个月才能见到他们吗?你着什么急啊。”贺时宜下意识接话, 手里的雪糕被她啃了一大半, 只剩个小尾巴。 “诶,你们说,他们军训那些体育生还会来当教官吗?”陶以然说:“贺京遂会不会又来咱们学校当教官啊?” 她说着,眼神朝着贺时宜的方向使。 贺时宜顿了下, 摇摇头,“我还不知道呢, 我哥又没跟我说。” 陶以然撇了撇嘴,打消了这个话题。 “先不说他们了,这马上就要放暑假了, 你们想好这个暑假怎么过了吗?”季淼淼岔开这个话题,提起有关于他们自己的。 “我可能要出国吧,”贺时宜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我打算去我爸妈那边旅游旅游。” “我要回家。”陶以然说:“我妈已经给我找好暑假工了,说暑假的这两个月,我得好好在外体验生活。” “你呢盏盏?”季淼淼偏头看向最右边的陈盏。 陈盏小口咬着雪糕,也同样的不确定道:“我还不知道呢。” 可能会被楼颜逼着看一些她十分不感兴趣的书籍,也可能会被楼颜逼着学一些她怎么也学不进去的东西。 送你橙花 第51节 反正,她不会乐意她在她眼皮子底下画画。 离暑假也还有好一些日子,陈盏不急不躁,一有空就去画室里画画,她很享受画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时,素描铅笔擦过画纸发出的轻微沙沙声,那样安静却又动听。 “嗡嗡——” 手机忽然进来电话,陈盏看清来电人是楼颜,她放下画笔,拿起手机接电话,“喂?妈?” 电话里传来的并不是楼颜的声音,陌生女音开口的那瞬间,她顷刻就变了脸色。 京北市人民医院。 陈盏步履匆匆的赶到医院里,通过咨询台前的女护士得知楼颜此刻在急诊手术室里。 半个小时前她接到那通电话,说楼颜突然在路边晕倒被送进了医院里,她着急忙慌的往这边赶,到医院时,楼颜还在手术室里抢救。 那个给她打电话的陌生女人还没离开,见她风尘仆仆的跑来,乱糟糟又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赶紧走上前去跟陈盏说明了情况。 陈盏接过楼颜的手机,跟那个女人说了谢谢。 那个女人离开时,手术室的灯还没熄灭。 陈盏孤零零的坐在外面的等候椅上,记得上一次来这儿是贺时宜突发急性阑尾炎,当时有贺京遂陪着她,她并没有感觉到害怕。 可偏偏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等在这儿,里面的楼颜生死未卜。 她感觉到有一些害怕。 安静的走廊里漂浮着冷气,惨白的灯光落在她身上,陈盏双手环着胳膊,微微躬身,小心翼翼的将自己卷起来。 等了好半天,手术才结束。 陈盏咨询了主治医生情况,医生说:“你母亲是因为脑补短暂性缺血导致供血不足晕倒的,不过还算送来的及时,医治得很顺利。不过这种病是需要长期养护的,切记不能让患者情绪激动,等她醒了后带她去做个小检查……” “好,谢谢医生。” 陈盏整个人都发虚,听完医生的话她才松了一口气。 到病房里,陈盏拖了把小椅子到床边坐下,麻药还没过,楼颜还没醒,她脸色苍白的躺在病床上,安静的闭着眼。 耳边“嘀嘀”是医用仪器的声音,节奏平缓,却扰乱陈盏此刻所有的心绪,她心疼的看着病床上的楼颜,抬手握住她有些冰凉的手。 一直到感受到眼周的干涩,陈盏才恍然自己红了眼。 陈盏没回学校,她用手机给贺时宜发了信息,贺时宜在手机上关心了她几句,最后让她好好照顾自己。 陈盏回了“好”。 楼颜是半夜醒来的,刚睁开眼时视线很模糊,她无力的颤了颤眼睫,一直到自己的身体恢复知觉,她才一点点知道自己这是在医院。 脑海里涌进晕倒前的记忆,零零碎碎,杂乱不堪,楼颜皱了皱眉,感知到自己的一只手被人拽握着。 一扭头,她看见了趴在她病床边沉睡的陈盏。 她握着她的手,朝她床头这边侧着脸颊,安静的眉目柔和,大概是躬着身子睡得有些不舒服,陈盏浅浅皱了下眉,脑袋轻蹭着。 乖巧,却又惹人心疼。 楼颜静静地看着她并未打搅,只是淡淡弯唇,眼里流露出对她鲜少表露的爱意。她眼眶微红,想起晕倒前,她给陈瑾年打电话却遭到他无情斥责与挂断,那种情感撕裂的痕迹明显,让她顿时有些无法接受。 她闭上眼,脑海里不断涌来他的斥责声。 “你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我说了我这段时间没空回来,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我现在真的没空跟你说这些,我真的很忙,你别来添乱了行吗……” “……”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安静的夜晚里,难过放大了她所有的痛楚。 第二天早晨,陈盏醒来时感知到双臂发麻像失去了知觉,她皱眉咬牙,很小声的“嘶——” “疼吗?” 她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先听见楼颜有些沙哑的声音。陈盏下意识扭头,看见了已经苏醒的她。 “妈——” 连手臂的麻也不管了。 她站起身来,“你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楼颜摇头。 陈盏去叫来了医生,再次给楼颜检查并无大碍后,陈盏才完全松口气,那颗心脏也踏实的落回了心底。 坐在床前照顾她,陈盏问她怎么会晕倒。 楼颜想到陈瑾年,下意识扯开话题,“手臂还疼吗?” 陈盏用手掌搓了搓,“不疼,就是还有点麻。” “昨晚怎么不回学校?” “您刚做完手术,我怎么放心留您一个人在这儿。”陈盏握着楼颜的手,眉间隐隐藏着关切,“妈,医生说您是因为脑供血不足才晕倒的,您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 楼颜这学期带高三生,时间紧任务重,她几乎没什么可以休息喘气的机会,偏偏还遇上陈瑾年,晕倒的那瞬间,她确实感觉到气急攻心,脑袋犯晕,一口气提不上来。 怕陈盏会多想,她并没有说真实原因,只是点点头,“可能吧。” 陈盏自然以为是因为她太过劳累导致的,让她这段时间就待在医院里好好休息。 这段时间,陈盏几乎两头跑,白天去学校上课,一下课就往医院跑,就连贺时宜都能体味她的辛苦。 但陈盏并不觉得辛苦,因为她已经好久没和楼颜这么亲密过,她反而还沉溺其中。 从小到大,楼颜总爱用一副严肃的面孔面对着她,用那些高标准的要求来约束她,让她很少能感知母爱是什么,可相反的是,陈瑾年虽然很少回来,但每次回来都会把她抱在怀里,又或者从外面给她带小礼物回来,所以从小到大,她喜欢爸爸比喜欢妈妈多。 可一直到她长大懂事后,她发现爸爸其实也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好,他总是说自己很忙,总是说等忙完这一阵儿一定回来好好陪伴。但他们在家等了一年又一年,陈瑾年始终没回来。 甚至是在后来的某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习惯楼颜的严格更多一点,对偶尔回家的陈瑾年显露出来的关心与柔和,倒多了几分别扭的不适应。 趁着楼颜睡觉休息的空档,陈盏回了一趟学校,宿舍里的三个女生都格外关心她。 贺时宜:“盏盏,你妈妈怎么样?” “没事,放心吧,医生说再观察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季淼淼:“阿姨怎么会突然就晕倒了呀?是不是这大夏天的晒中暑了?” 陈盏摇摇头,跟她说不是,“医生说是脑供血不足,可能她最近压力太大了吧。” 宿舍的其他三个女孩子都知道陈盏的母亲是一名高三教师,作为曾经的高三生,她们也曾亲自感受过高三的痛苦。 没在学校多待,陈盏洗了个澡就又去了医院,这会儿快接近晚上,陈盏直接在外面给楼颜买了晚饭顺便带上去。 伺候她吃完饭后,陈盏收拾着残羹,将所有垃圾都扔进垃圾桶后,她又回到病房。 楼颜让她走,陈盏却说:“医生说了不行的,要家属陪同。” “我不用你陪。”楼颜赶她,“你走吧。” 再三催促她离开,陈盏就是不走,直到楼颜黑脸,平日里那股冷漠劲儿又遍布在她脸上,陈展害怕她情绪激动,也就只好答应她离开。 黄昏薄暮,夜幕还未完全降临。 陈盏形单影只的走出医院,身影略显一丝疲惫。 滴水未沾,一食微进,还被楼颜赶了出来,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手掌贴着肚皮按了按,打算先去这附近的轻食店解决饥饿问题。 可当她抬眼,视线落到不远处的某个身影上时,她瞬间就愣在了原地。 贺京遂也看见了她,他懒懒的靠在医院大门口的某根石柱上,骨节分明的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脸上情绪淡淡。 眼睛里出现了她的身影,他将手里的那根烟塞进了兜里,挺身,朝她走过去。 黄昏的夕阳勾勒着他的身形轮廓,在她的眼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陈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没看错人。 他身量极高,到她面前时几乎挡住了薄暮里的霞光。 在她眼里投落下一片阴影。 视线往上,她对上那双漆黑如岩石的眼睛,心跳怦怦作响,“你怎么来了……” “时宜告诉我的。” 陈盏理所应当的将他这句答复作为朋友间的关心,可能是因为上次贺时宜生病她有所照顾,这次算是还她的。 “阿姨怎么样?” “已经没什么大碍了,”陈盏说:“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嗯。” 贺京遂看着她,说:“送你回去?” 正想说“好”时。 陈盏的肚子十分不争气的“咕咕咕”了几声。 她下意识就将肚皮摁住,却还是让贺京遂听见。 面露难堪与窘迫,陈盏恨不得此时此刻立马凿个洞钻进去。 她耳根有些红,估计是害羞了。 贺京遂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她的耳朵上收回来,低低的笑了声,勾唇,“先去吃饭?” 两人在路边随便找了个店面。 两碗阳春面上桌,陈盏迫不及待就拿着筷子开吃起来。 她垂着眼,一小口一小口,腮帮子鼓鼓,有点像仓鼠进食。 贺京遂就坐在她对面,一抬眼看见的,就是她这副样子。 他兀自弯了弯唇角,没打扰面前的仓鼠小姐。 被食物填满肚子的满足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陈盏用纸巾擦了擦嘴,感受着肚皮被热滚滚的食物撑起来的感觉。 “吃饱了?” 陈盏点头,“嗯。” 送你橙花 第52节 “等着,”贺京遂站起身,朝外走,“我去结账。” “诶……”她喊住他。 贺京遂侧过头来。 陈盏说:“还是我来吧,这顿我请你。” 贺京遂没给她机会,“我没有让女孩儿买单的习惯。” 说完没等陈盏回答,他就走向了前台去买单。 他的身影明晃晃的映在陈盏的眼睛里,那不只是简单的满足感,而是一种像是从天而降被砸中的喜悦。 收拾好东西,她起身走向他。 他们坐公交回学校的。 最后一班公交车,车里稀稀疏疏只坐了零星几人。 陈盏靠窗坐,贺京遂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她的旁边。 夜晚的霓虹璀璨闪烁,耀眼夺目的光落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轻柔温凉的夜风缓慢的吹拂,撩起陈盏耳边的碎发。 她扭头看向窗外,却又从反光的玻璃窗户里看见贺京遂的影子。 他懒散的靠着椅背,微垂着眼在看手机,额前的碎发微遮他眉眼,薄唇抿着,未有一丝弧度。 陈盏辨不清此刻他眼里的情绪,却又不受控制的,通过窗户多看他两眼。 谁知下一秒,他忽然抬眼,也透过玻璃窗户看来,两人正好对上视线。 陈盏心里“咯噔”一跳。 贺京遂懒懒又掺着几分坏的声音传了过来,“偷看我啊?”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偷看我啊? 陈盏:没有。 贺京遂(傲娇脸):还不承认。 陈盏:…… 第35章“我只会……喜欢你” 被他抓包, 陈盏急匆匆挪开眼,口不对心的不承认,“谁……偷看你了……” “你啊。”他把这两个字说得十分的理所当然。 “……” 她绷着身子别开脸颊, 似乎想以这样的方式来减弱内心里的燥热。可当温凉的风扑来时, 她并没有多几分轻松。 之后的这一路, 她虽一言未发,心跳的悸动却难以掩饰她此刻的不平静。 贺京遂将人送到校门口才离开, 离开前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指点了点陈盏的额头,唇角轻勾着懒懒散散的笑。 夜风缠绵,所有温热似乎都凝聚在额头。 陈盏看着他转身插兜慢慢走远, 抬手朝她散漫的挥了两挥,颀长高挺的身影最终与黑夜融为一体。她反复回味着刚刚他动作的意思,并不能参透得大彻大悟。 楼颜的病情很快得到了好转,再次到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她以后要好好调养身子, 切记情绪激动。 将人送回家, 陈盏没多待就回了学校, 这段时间她一有空就往医院这边跑,落下了很多功课。陈盏打算回学校后拿一周的时间将所有功课都补回来。 这些时日她都忘我沉浸在画室里,等她停下脚步喘口气时,才得知一些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那天闲暇午后, 贺时宜闲来无事跟着陈盏去画室画画,中途接到蒋谦南来电问有没有看见贺京遂。 贺时宜一手握着手机, 一手捏着画笔从调色盘里沾了点蓝色颜料给面前的画作上色,面对电话里稍有些急切的声音,贺时宜十分淡定的回答:“没有啊, 你俩每天都跟穿了连体裤一样,你连他去哪儿了都不知道?” “我知道了我还打电话给你吗?”蒋谦南的声音里有十万般火急,“我是真的不知道他在哪儿,他已经消失两天了,刚刚训练教练问人,都发火了,要是下次训练他还没回来,他可就要受惩罚了!” 意识到蒋谦南这话里的认真,贺时宜也跟着急了起来,“那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啊,我们最近又没有聊天。” 贺时宜急得心脏七上八下的跳,一时半会儿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视线撇过陈盏朝这边看来的脸,似乎在无声的问她出了什么事,贺时宜抿抿唇,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她拿开了手机问她,“盏盏,我哥最近跟你联系了吗?” “没有,”陈盏问她,“怎么了?” “蒋谦南给我打电话说我哥最近都联系不上,他已经有两天没去学校训练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陈盏听她这么说,心下一沉,也跟着担忧起来。 “我……我不知道啊。” 无法确定的答案,让陈盏有些心不在焉。 贺时宜还在和蒋谦南讨论贺京遂可能会去的地方,陈盏却像是一刻都等不了,她从书包里翻出手机,给贺京遂发信息。 【陈盏:在吗?】 信息发送成功,宛如石沉大海。 【陈盏:我找你有点事,看到信息能回复一下吗?】 对方依旧死寂沉沉。 发信息不行改打电话,得到的也是同样的无法接通。 贺京遂就像是和外界断联了一样。 “他家呢?”陈盏忽然想到,扭头问贺时宜,“去他家找过吗?” 贺时宜同样问电话里的蒋谦南,蒋谦南说没有,“最近忙着训练都忙飞起来了,每天时间都被排满,我哪有时间出去。” 电话里的蒋谦南焦头烂额。 他们的对话就在自己耳边,陈盏听了三言两语,跟贺时宜说:“要不我们去他家看看?” 贺时宜说好,可是转头又被专业课的教授绊住了脚步。 “……” “要不我去?”陈盏让她忙自己的事。 “这样会不会很麻烦你?” 陈盏摇头说不麻烦,“因为我也很想找到他。” …… 陈盏还记得贺京遂家在哪个地方,她独自一人坐公交赶到附近,午后的太阳晒得人脸上火辣辣的疼,阳光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额头上没一会儿就起了汗,陈盏抬起手背擦了擦,撑着一把太阳伞朝着贺京遂家的方向走去。 这一路上,陈盏心里并不平静,她提前想到等会儿有可能会见到他的场景,会面对他问自己为什么来这边,她害怕自己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回答。 可是当她赶到贺京遂家门前口,那些在她心里波涛汹涌的不平静渐渐沉入了海底。 门半掩着,她推开,往里面走向客厅。 没有灯光照亮,这栋别墅显得更加冷清,运动鞋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脚步声都落得很轻。没走多远,她就依稀闻到刺鼻的烟味,甚至还有酒的味道。 陈盏捂着胸口,下意识咳嗽了两声,咽了咽嗓,她继续往里面走,可是里面的一切叫她瞬间顿在了原地。 屋里没开灯,窗帘也拉得紧实,偌大的客厅里几乎没什么光亮,浓烈的酒的味道和刺鼻的烟的味道混在一起。 影影绰绰间,她依稀看清了那个靠坐在地上的人,他的身影几乎全淹没在昏暗里,陈盏看不清他的脸,可她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难受与煎熬。 心脏也跟着隐隐作痛,她朝着他那边走去,却不小心踩到地面上的易拉罐,易拉罐在安静的密闭空间里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又有十足的警惕与危险劲儿,“谁在那儿。” 陈盏没管那么多,快步走过去,双膝跪向地板,靠在他身边。 “贺京遂……”她声音里有心疼。 意料之外的声音此刻就响在耳边,贺京遂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他偏头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目光却失神的怔住,似乎想要透过这层昏暗看清女孩儿的脸。 可是他看不清。 “你怎么了?” 只有那道声音响在耳边,生拉硬拽的将他从颓靡的边缘扯回来。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里喝这么多酒?还弄成这样?” 陈盏想要将他从地板上拉起来,可是他太沉了,力气使了一半,就被人拽了回去。 身子趔趄的要往他怀里倒,昏暗里,她不知道自己离他有多近,直到他偏头跟她说话,混着酒意的热气扑面而来时,她才粗略的估计,他们现在只剩下咫尺距离,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对方。 喝过酒,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你怎么来了?” 陈盏被他的气息包围,温温热气让她不敢动弹,很轻幅度的扇了扇眼睫,僵直着身子,她绷着唇线,“来……找你。” 拽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下去,陈盏后撤与他拉开了距离,她还是以跪在他身旁的姿势,在这样昏暗的空间里,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直觉告诉她,他心情很不好。 陈盏将跪改成了坐,她环着膝盖坐到他旁边,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怎么了?” 或许是昏暗的空间放大了内心的倾诉欲,又或许是他从未有过被别人关心。 自嘲的轻笑了声,他仰头,眼神空洞的盯着昏暗里的某一处,沙哑着嗓,将陈盏当做唯一能倾诉的依靠。 “昨天是我妈的忌日,他来了,还带着那个女人。”贺京遂觉得可笑,“那个女人还怀上了他的孩子。” “陈盏,你说是不是很可笑。” 叶清翡是一个很平凡的女人,没有家缠万贯,也没有金枝玉叶,完全靠自己的努力从小地方走进了大城市,贺靳洲很欣赏她身上的这股韧劲,久而久之的相处中,两人互生爱意,就算双方父母不同意也要拼命在一起。结婚后没多久,叶清翡就生下了贺京遂,为了抚养贺京遂好好长大,她甘愿放弃了自己的前途在家做贤妻良母。 可是幸福并不持久,在贺京遂十八岁那年,她突患恶疾病死在医院里,当时的贺京遂正好去外面参加射击竞标赛,他拿了人生当中的第一个冠军,等他回到家里时,迎接他的并不是母亲温柔的笑脸,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他跪在叶清翡的床边,看着叶清翡留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一遍一遍承受着锥心之痛。 甚至连叶清翡的葬礼都还未来得及办,贺京遂就从别人的嘴巴里听见了他爸贺靳洲要三书六聘迎娶陶家千金的喜事。 送你橙花 第53节 那天他发了疯似的找到贺靳洲,红着眼拎着他的衣领,质问他这件事。 换来的是贺靳洲一巴掌,“贺京遂!你眼里还有没有长辈!!” 那一巴掌下手挺重,贺京遂嘴角噙了丝血,半张脸都麻麻的,就跟他的心一样。 十分可笑的,他冷冷的看着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两人都在气头上,贺靳洲看着他,“是又怎么了,我和陶家的婚事,那是你爷爷定下的,没得商量。” “那我妈呢?”贺京遂攥着拳头,骨节咯得直响,他红着眼逼问他,“你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妈!” 贺靳洲没说话。 他默认心虚的样子,让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个笑话。 贺京遂觉得可笑,“所以你是觉得我妈死了,没人能帮你了是吗?” “贺靳洲,你怎么能干出这么畜生的事儿,”贺京遂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用最狠的话往他心里扎,“不觉得人渣吗?” “啪!”贺靳洲被他气得脸红脖子粗,反手又是一巴掌,他让贺京遂滚。 “行,我滚。” 贺京遂冷声道:“以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所以这么些年,他从来不回贺家,他只想待在曾经有叶清翡的地方。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慢慢的看不见叶清翡的温柔身影,能看见的,也只是那一片狼藉。 忌日那天,他特地起了个大早,将自己这段时间获得的奖牌全都装进兜里,又去买了叶清翡生前最喜欢的点心和花,在路边拦了车就往墓地赶。 刚和叶清翡说完话,他就看见了两抹他这辈子永远不想见到的人。 贺靳洲带着陶玲来了他妈妈的墓地。 他唰得一下变了脸色,甚至连周围的气压都跟着变低。站在墓前没动,他声音格外疏离,只看着贺靳洲,“你来干什么?” 贺靳洲没说话,是他身旁的陶玲先开的口,她亲切的喊他阿遂,“我们是想来看看你母亲……” “你谁啊?”贺京遂散漫又灌着冷的三个字瞬间让陶玲卡住了嗓,他神情轻蔑的撇过她那张精致的脸,那眼神像看垃圾一样。 他这样的无礼简直就是在贺靳洲心里点火,贺靳洲沉着声音批评他,“贺京遂!你有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简直太无法无天了!” “那你要我跟她怎么说话?”贺京遂冷笑,一脸的无所谓,“难道像你一样吗?” “你!” 他身边的陶玲似乎很伤心,微蹙着眉头扮着脆弱,甚至还一手捂着肚子。 贺京遂扯唇轻笑一声,然后看见他爹也伸过手去,“没事吧?” 陶玲故作坚强的摇了摇头。 她最终抬起眼看过来,一副十分楚楚可怜的模样,告诉他,“其实我们这次过来,也是想告诉你妈妈一个消息的。” “我跟靳洲,有孩子了……” “阿遂,以后你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了。” 陈盏没想到会是这样,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快要碎掉了。酸涩蔓延到眼周,仿佛下一刻,她就能落下眼泪来。 “陈盏,其实我很羡慕你。” 贺京遂说:“你有妈妈,还有爸爸,有一个完完整整的家。” “可是我啊,最亲近的人背叛我,离开我……”他说着又笑起来,昏暗的光线里,陈盏看见有一滴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她也跟着掉下眼泪,安静的,无声的。 颤抖的手指去抓他的手,陈盏紧绷着声线,尝试着从地上捡起着有关于他的一片片碎掉的灵魂。 “贺京遂,我不会背叛你的,也不会离开你。”她好难受,紧绷着的声线还是忍不住颤抖,一个字一个字的告诉他,“我只会……” 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那三个字,也颤抖得不成样子的从她嘴里吐出来。 “喜欢你……” 声音落下的与此同时,肩膀一重,身旁的少年脑袋靠了上来。 他嘴唇缓缓地动,模糊不清的呓语。 “我也是……” ----------------------- 作者有话说:知道我为什么要写阿遂去接医院的盏盏回学校了吗?就是想让他羡慕一下,为后面的这个情节做个小铺垫。 其实这个故事的铺垫,我自我感觉做的挺好的,比其他故事的铺垫做得很多,就看你们能不能发现了! 别哭,再忍忍,还有几章我们就要谈恋爱了! 第36章“想亲吗” 肩膀上的重量不容忽视, 心跳轰鸣的那瞬间,陈盏扭头,借着微弱光亮看见贺京遂那颗毛茸茸的头顶。 少年的发丝有些硬, 一些不小心碰到她脖颈间的皮肤, 感官在此刻被无限放大, 有点痒,纤细的手指下意识蜷紧。 她并没有听见贺京遂呓语的那句话。 陈盏不敢随便乱动, 她绷着着身子,像一个供贺京遂倚靠的木桩。 没一会儿,安静又偌大的空间里,传来贺京遂平稳的呼吸声。 “……” 陈盏抿抿唇, 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京遂……?”她试探地声音很轻的喊。 “贺京遂?” “……” 少年匀长的呼吸有些温热,陈盏抬手轻轻的托住他的脑袋,抽出自己的肩膀。 她站起来,抬起贺京遂的一只手臂将它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咬牙用力, 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让他躺到沙发上。 两人放倒在沙发上时, 她并没有注意脚下的某只易拉罐。 脚踩上去时猛地一滑,她也就跟着猝不及防的倒下去了。 “……” 倒下去的这一瞬间,陈盏的嘴唇不偏不倚的落到了贺京遂的喉结上。 “……” 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沉沉的闷哼一声,他滚了滚喉结。 那缓慢的起伏惹得陈盏心头一惊, 从他的身上退开。 肩膀上的手臂并没有因此松开,甚至无意识的将她往怀里揽了一下。 她几乎紧紧贴着他, 在这黯淡无光的安静世界里,他们心脏贴着心脏。 只隔着夏天的薄薄衣料,陈盏甚至能感受到衣料之下的胸膛温热的缓缓起伏。那阵不紧不慢的心跳声像闹钟嘀嗒一样往她耳朵里钻。 脸颊滚烫,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煮沸的水里,软的发麻。 她感觉自己那道筑起来的城墙就快要崩塌了。 从他身上张皇失措的离开,陈盏坐到离她很远的地方平息静气。 心跳像是快要到嗓子眼。 她用手紧紧捂着。 陈盏不敢再扭头看他,闭上眼,她很难从刚刚的“意外”抽离出来。 怎么会…… 就亲到了。 “……” 唇边属于他的温度似乎还在,陈盏抿了抿唇。 她甚至还能回想起唇瓣贴上去的那一刻,那道难抑的闷哼声从他嘴里溢出,以及喉结滚动时那缓慢的起伏略过她的唇瓣。 “……” 陈盏崩溃的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脸。 缓了很久很久,陈盏才重新建立好自己那颗快要因贺京遂崩裂的心。 她扭头看向沙发上睡得很死的少年,有些无奈的心疼。 帮他脱了鞋子,陈盏将他的两只脚都抬上了沙发。 然后她开了客厅里的小灯,灯光柔和,照亮了客厅里沙发一角的一片狼藉。她找来扫帚打扫干净,又清理了一部分垃圾用垃圾袋装好。 躺在沙发上的人一动未动,陈盏收拾好这一切后,微喘着气扭头看去,少年闭着眼,身上的衣服乱糟糟的有些凌乱,领口的扣子没扣上,露出一小块儿温热胸膛,两根锁骨大喇喇暴露在视线里,精致漂亮。 沙发上没枕头,贺京遂的下巴微仰着,喉结突出明显。缓缓滚动时,陈盏想到刚才因为失误才有的亲密接触,脸颊又一次浮上绯红。 跟有些受不了似的,她跑开。 担心他就那样躺着会睡不好,陈盏上了二楼打算去他房间里拿被子和枕头,可当她走到他卧室门前时,她又开始有些犹豫。 卧室代表着私人空间,就这样莽撞的开门进去,实属有些不太好,手掌搭上门把手又放开,就这样来来回回反复了几次,楼下忽然传来贺京遂低低咳嗽的声音。 算了。 不礼貌就不礼貌吧。 陈盏眼一闭心一横,手掌用力下压,打开了那道房间门。 她起初闭着眼,门被推开的那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了属于贺京遂的那股气息朝自己扑来,淡淡的,却又不容忽视。 像他的呼吸一样悄无声息的将她缠住包围。 睁开眼,卧室里的所有悉数涌进她的眼睛里,房间里没什么多余的摆设,一张大床一张书桌外加一个衣柜,整体呈灰调颜色,看起来是那么的单调孤独。 送你橙花 第54节 陈盏并没有过于打量他的房间,走到床边扯过他的被子和枕头,正准备抱着离开。可视线一晃,她看见了书桌上立着的一个相框。她放下怀里的被子和枕头,走过去将那个相框拿起,是一个女人的照片,她穿着漂亮的裙子,领口系着白色的蝴蝶结,眉眼温柔的看着镜头笑。 那笑容和贺京遂有三分像,陈盏猜想这应该是他妈妈。 关于他妈妈的遭遇,陈盏这是第一次听他说,她不知道该以哪种表情来安慰他,能做的,似乎也就只有陪伴了。 将那个相框放桌上摆回原处,陈盏看着相框里的女人,即便嘴里不说心疼,但这份牵动她心绪的情感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我会好好陪着他的。” 陈盏将杯子和枕头抱下了楼,她将枕头垫在贺京遂的脑袋底下,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的脸。 好烫。 她这才发现他的脸红的有些不正常。 掌心往他额头一探,滚烫的温度叫陈盏心下一沉。 他发烧了。 将被子给他盖好,陈盏又忙忙碌碌的去了卫生间打水,毛巾拧干了水,她依旧双膝跪地,小心翼翼的给他擦脸。 他嘴唇有些干涩,一张一合的呓语,像是被拖进了某个梦魇。 拧干的毛巾搭在他额头上,陈盏又去找来了面前和水杯,用棉签沾了些温水,她一点一点的给他擦着嘴唇。 倾身离得近了,她终于听清他嘴里的声音。 “妈,别离开我……” 被噩梦缠住意识,贺京遂紧皱着眉没松,额头冒着虚汗,他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陈盏心疼,小心翼翼的去抓他的手,却被他无意识拖去了胸口十指相扣,被他抓得很紧,掌心与掌心紧紧相贴,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别离开我……” 他低低的声音脆弱无助。 陈盏不忍心的卸下心防,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很轻很轻的回应他,“好。” …… 等贺京遂醒来后,客厅里已经没了陈盏的身影。 头疼欲裂,他感觉脑子像是快要炸开,皱着眉缓了一阵儿,他动了动身子,额头上的毛巾滑下来,他用手抓起看了两眼,又被他扔到了一边,一些零零碎碎的记忆从他脑海里飞快的闪过,模糊不清且抓不住。 手臂撑着沙发坐起来,他掀开被子下地踩上拖鞋,距离自己十分近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水和几粒药,水杯下面还压了张便利贴。 贺京遂倾身拿过,两根手指夹住那张便利贴看了两眼,上面的字迹清秀。 [你发烧了,记得吃药。 厨房里有粥,记得吃。 下次,别再这样了,大家都很担心你。] 他忽然想起了那些零碎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人是谁。 手机显示着现在是晚上九点。 贺京遂将茶几上的药乖乖服下,又去厨房里舀了一碗粥,软糯香甜的米饭很好下口,他一口气喝了两碗。 饱腹感让胃里变得很暖,将碗简单的唰了唰,贺京遂重新走到沙发坐下,他懒懒的靠着,解锁了手机。 手机里躺着很多个未接来电和消息。 忌日那天,贺靳洲和陶玲出现在叶清翡的墓前让他十分难以忍受,特别是当他听见陶玲说她已经怀孕了的那一刻,他感觉他的世界似乎又崩塌了一次。 他无法忍受贺靳洲带着陶玲来他妈妈的墓前,那张脸上惺惺作态的和善与温柔,只会让他觉得作呕。 那些记忆卷土重来的冲击着他的大脑,贺京遂捏着手机的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他几乎快要咬碎后槽牙,眼里发冷。 “嗡嗡嗡……” 手机震动,进来蒋谦南的电话。 贺京遂翻面看了眼,随手点了接通,沙哑的声音里,那颇为不爽的情绪还未消退。 “喂?” “我靠,哥们儿,你终于接电话了!”蒋谦南的声音咋咋呼呼的传过来,震得贺京遂耳朵有些疼,他下意识眯了眯眼,皱着眉头“啧”一声。 “有事儿说事儿。”被他这样咋咋呼呼一吵,贺京遂有点烦躁,他皱着眉,模样有些不耐。 “你还知道有事儿啊,哥,都消失两天了,你这两天干嘛去了,我踏马找你都快找疯了!”蒋谦南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最近正在关键时期,请假出去就算了,你还玩消失,等你回来,教练第一个批的就是你!” 他噼里啪啦的一顿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声音的不对劲,“不对,你声音咋了。” “没事,”贺京遂轻笑着懒懒出声,他似乎根本没把这当回事儿,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蒋谦南,“出了点意外不是什么大事,明天我就回来,等着吧。” 瞎聊了两句,贺京遂就挂断了电话。 偌大的客厅里又立马陷入了安静,他并没有立刻就把手机放下,手指七点八点点进了微信界面里。 他一眼就锁定那个头像。 挑了挑眉梢,他点进去,上面还躺着对方急切寻找的信息。 记忆模糊,但他能想起来那道在自己身边忙忙碌碌的身影,眼里的那抹不耐缓慢的褪去。 他给她发信息。 【贺京遂:醒了。】 这会儿已经快九点半,陈盏靠着床头在看书,温暖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小巧白皙。 手机就在她身边,她拿过翻开看。 贺京遂的两个字,足以让她心脏咯噔一跳。 紧接着又来了信息,“嗡嗡”两声。 【贺京遂:谢谢你的药,还有粥。】 陈盏这才鼓起勇气回复。 【陈盏:不用谢。】 消息发过去宛如石沉大海,陈盏也没跟以前那样抱着手机等着贺京遂的来信,她将手机放到一边,沉沉的呼了口气。 跟不受控似的,那些在他家里的记忆排山倒海的涌来。 脸红红的。 陈盏希望贺京遂不要记得。 但贺京遂还是让她失望了。 【贺京遂:你什么时候走的?】 【陈盏:傍晚。】 其实她很早就想走了,只是当时她的手被他很用力的拽着,她挣脱不开。 他的话似乎就像是一个个简单的提醒词,她总能回想起当时的场景。 宽大的掌心,温热的胸膛。 手心手背都是他的温度。 心跳声紧锣密鼓的敲打着,陈盏有些不平静。 这样的不平静一直延续到了她的梦里。 依旧是在贺京遂的家里,那个昏暗无光的客厅。 少年灼热的体温几乎快要融化她的心脏,摇摇欲坠的沙发,他们亲密的接吻。 他双手撑在她肩膀两侧,微躬的身影里,她模模糊糊的看见他缓慢滚动的喉结。 她大胆的用手指去拨了拨,指腹沾湿了他皮肤上的汗液。 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时,她感受到他的凑近。 贺京遂抓住了她的手,用一种满是欲念的声音勾引她。 “想亲吗?” ----------------------- 作者有话说:折某:虽然只是做了个梦,但这也算给大家提前吃口饭,谈恋爱的贺京遂,我只能说一句,稳如老狗。 第37章“他敢动一个试试。” 这对陈盏来说, 几乎是一种慢性凌迟。 梦里的她大胆的迎了上去,就在她快要触碰到那喉结时,她猛地睁开眼从床上坐起来, 胸脯上下起伏, 那存在于梦里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她身上。 灼烧着她的心跳, 似乎要将她融化。 “盏盏,快点!早八要迟到啦!” 床帘布被人拉着晃了晃, 扇进来一些微凉的风。扑向温热的脸颊,陈盏回神,出声回应:“…噢。” 她抬手拍了拍脸让自己保持清醒,然后下床离开。 双脚刚踩上拖鞋, 一旁的贺时宜就咬着牙刷走了过来,嘴边还有许多泡沫,用眼睛认真的打量她,“盏盏,你昨晚失眠了?脸色好差。” “啊?”陈盏眨了眨眼, 下意识抬手摸脸, “没……没有吧。” 贺时宜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了许久, 点点头,“有。” “你憔悴好多。” 陈盏不敢告诉她是因为她做了一个不可描述的梦,心虚的说着没事。 与此同时的京北体育大学已经早早开始进行体能训练,贺京遂前两天不见踪影, 来学校他特地赶了个早。 他懒洋洋的坐在操场边的阶梯上等着,黑t黑裤, 头戴一顶鸭舌帽,早晨的浅浅阳光落在他身上。 身体并没有回复完全,闷声一道咳, 震得他喉咙口发痒,他虚虚握拳抵住嘴唇。 双肘撑着后背依靠着的阶梯,贺京遂抬了抬帽檐,他悠闲自在的翘上二郎腿,视线落到很远的天边,金灿灿的光线射过来,他下意识眯了眯眼,唇角懒懒的勾着一道弧。 送你橙花 第55节 享受着早晨带给他的轻松惬意,贺京遂并没有注意到从自己身后不远处有三四个男生靠近,他们同样也没注意贺京遂,专心的聊着天。 对于他们聊天的内容,贺京遂并没分出多少心思认真听,他也不敢兴趣。 直到他从他们的聊天对话里听见了那个关键名字。 “高远,你真喜欢上那个美院的女孩儿了?” “怎么,不行吗?”孟高远轻笑着,“她有名字,叫陈盏。” 熟悉的名字在耳后响起来的那一刹那,贺京遂猛地一顿,脚尖也不翘了,眼底的轻松惬意也散了不少。 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贺京遂在。 有人大胆追问:“你要追她?” 孟高远十分自信的点头,“嗯。” “那哥们儿我就祝你成功!到时候记得请我们吃大餐啊!” 三个男生起哄着笑成一团。 贺京遂惬意的眉眼逐渐收敛,眼底漂浮着一抹连他自己都看不明白的在意情绪,凉凉的轻嗤一声。 有够嘲讽。 这情绪没存留太久,就被蒋谦南的声音打断。 “阿遂!” 这声音不止贺京遂一个人听见,孟高远和那两个一起说笑的男生也听见了,贺京遂扭头时,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也在。 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他也在这儿后,孟高远就十分容易的想起了上次篮球赛时,那气氛微妙的场景。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他也依旧记得他那双黑沉锐利的眼睛,特别是向他盯来时,那眼睛里散漫翻涌的无声警告,似乎在提醒他,你动一个试试。 刚刚和朋友放大话要追陈盏,尽管是真的喜欢,他竟也会有些底气不足的心虚。 贺京遂并没多在意孟高远,他扭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视线里,蒋谦南手插着兜两三步朝他走来。 “你踏马的,现在才回来,等会儿等着挨批吧!”蒋谦南一屁股坐到他边上,手掌一挥,拍向他的肩膀。 “怎么,”贺京遂懒懒的哼笑一声,并没有多在意他话里的挨批,跟他侃,“就两天没见,想我了?” 他声音还有点哑,沉沉的。 蒋谦南一听就炸锅,嫌弃的推他,“我想你大爷!滚吧你。” “……” 贺京遂轻笑着勾勾唇角。 蒋谦南跟他说起这两天发生的事儿,“这两天你不在,教练都急得冒火了,最近训练这么紧,能放你出去一天已经算不错的了,结果你倒好,直接玩失踪,老子全世界找疯你了。” “去看我妈那天,我遇见贺靳洲了。” 贺京遂轻飘飘一句话瞬间熄灭了蒋谦南这两天郁积在心里的怨火。 他有些惊讶,“你爸?” 贺京遂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告诉他说:“准确来说,是他们一家三口。” 这话并不难猜,但蒋谦南也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爸他……” 贺京遂只是笑没说话。 这就好比默认了他脑子里的那个猜想,蒋谦南坐正身子,似乎被这突然砸下来的消息弄得晕头转向。 缓了好一会儿。 他又扭回头去,看他那副无所谓懒笑的样子。 “诶,你真没事儿?”蒋谦南将话拉回重点。 “我能有什么事儿,”贺京遂笑着踹他一脚:“少操心了你。” “……” 蒋谦南白他一眼,还了他一脚,“行,你老大,你说了算。” 晨间体能训练很快就开始了,教练来时很快就发现了贺京遂,他挨了一顿批,又被惩罚跑十圈,训练项目还要比他们多做一倍。 身为他的哥们儿,蒋谦南自然是想教练手下留情的,他跟教练求情,“教练,阿遂生病了身体还没好,这么练受不住的吧。” “受不住最好!”教练铁公无私的肃着一张脸,狠狠的盯着贺京遂,“正好给我长长记性!” 贺京遂自个儿倒是没什么意见,就连被惩罚了也还是一脸轻松劲儿,他勾了勾唇,甚至还有心情跟教练侃上两句,“行,长长记性,下次一定还给您破纪录。” 惩罚并不是那么好受的,贺京遂顶着烈阳在操场上跑了一圈又一圈,汗水打湿了他的额发,挂在前面一绺一绺,漆黑的眉眼被打湿得清亮,他胸前的衣衫湿了一大片。 训练完后,大家都坐在台阶上休息,跑道上就只有贺京遂这么一道身影。 孟高远依旧和刚刚那两个男生坐在一堆,做完体能训练后他也脱了相,一张脸红得像是煮熟的虾子,汗水顺着额头滑落。 他用手臂抹了两把,仰头灌了几口水,视线放远时,便看见了那道黑色的身影。 刚刚教练恶劣批评的话语还言犹在耳,他勾了勾唇角,捏着一副得意者志气高昂的姿态。很快,他身边的朋友也看见了跑道上的贺京遂,嘀嘀咕咕就着他聊起天来。 “你们说贺京遂消失这两天是去干什么了啊?” “最近训练这么紧,他胆子也是够大的。” “……” “……” 就这么嘀嘀咕咕的聊了两句,忽然有人想起来上次篮球赛的事儿,问孟高远,“高远啊,上次你怎么就没参加比赛呢,你篮球打得这么好,要是跟贺京遂打配合,简直都没美院那个空降选手秀场的事儿。” “我去干什么?”孟高远笑着说:“我都懒得打。” 有人趁机搭上他的肩膀调侃,意有所指的挑眉,“我们高远现在不想打篮球,只想钓妹子。” 一群人装糊涂的起哄着,孟高远笑骂着让他们赶紧滚。 但他的哥们儿们却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问他,“诶,说真的,你打算怎么追那个陈盏啊?” “要不要咱们大伙给你支个招啊——” 有人自作主张的开始为他筹划,“哥们儿,你干脆去她宿舍门口撒钱算了,现在的女生嘛,哪个不是见钱眼开,更何况是美院的女生,说不定她拜金,见你钱多,立马就答应了!” “或者送花送包,实在不行你就在操场撒点玫瑰花瓣,单膝下跪让她做你女朋友——” “哈哈哈哈哈哈……” 蒋谦南坐得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但依旧能听见他们叽叽喳喳的声音。 吵死了。 他扭头朝着孟高远的方向看,几个男生侃侃而谈,一嘴的话里毫无对女生的尊重,也毫无对感情的真诚。 他有些忍不了。 等贺京遂跑完那十圈,孟高远和那群男生早已消失不见。 胸膛里的心脏跳得像是在打鼓,贺京遂重重的喘着粗气,一抬手,接过蒋谦南朝他扔来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儿,他仰头猛灌一口,喉结上下滑动。 贺京遂用手指抓了抓额发,顺着往上捋,头发被他抓得有些乱,不过露出饱满精致的额头,让他帅得更有几分凌厉。 这人是真一点没有受罚的自觉。 蒋谦南慢条斯理的朝他走过来,又扔他一条毛巾,贫嘴调侃他,“行了,别耍帅了。” 兜头盖来的毛巾让他视线变黑了一瞬,他扯开,两只清亮漆黑的眼珠盯着他,嘴上依旧不饶人,“你嫉妒了?” “……” 蒋谦南送他一个白眼,“有病吧你。” 贺京遂拿毛巾自顾擦着汗,脸颊,下巴,脖颈,那些被阳光晒过的地方黏着一层亮晶晶的汗。 他微偏着脑袋擦干。 擦干他就递还给他。 蒋谦南还没反应过来,贺京遂人就走了。 “……” 他追上去,和他并肩走。 “说你两句,你还跟我较上真儿了?” 贺京遂淡淡的瞥他一眼,“有吗?” 并不是想真的跟他较真,蒋谦南搭上他的肩膀,满嘴跟他跑火车,“不过你胆子是挺大的。” 不知这话从何而来,贺京遂扭头疑惑的看他一眼。 蒋谦南随即补充,“孟高远他们说的啊,说你胆子挺大的。” 贺京遂嗤笑一声,语气凉凉,“你没事儿提他干嘛?” “这不心里积了口怨气嘛!”蒋谦南恶狠狠的跟贺京遂告状,“你是不知道,这小子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他说他要去美院追陈盏,他身边的那几个小子还净他妈出馊主意,什么撒钱送花买包……” “他敢动一个试试。” 噼里啪啦的一大堆话还没说完,就被贺京遂凉凉的语气硬生生截住。 他没反应过来,“啊?” 贺京遂并没有解释那句话,他只留下嘲讽的嗤笑,然后便懒懒散散的离开。 他的背影里,浑身上下写满了不爽。 ----------------------- 作者有话说:嗯,必须先刺激一下 第38章“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孟高远的出现, 像一场突然袭击,让陈盏意外又惊讶。 送你橙花 第56节 那天她刚上完课,准备跟贺时宜约着一起去学校的生活超市进点货, 才刚走出教学大楼, 她就看见了朝他一脸微笑走来的孟高远。 大概是特意做过造型,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里,看起来无比清爽。 周围有好多女生男生都好奇的看了过来, 就连身旁的贺时宜也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挤眉弄眼的看向陈盏。 她碰碰她的手臂,小声跟她说:“盏盏,有帅哥来找你……” 语调稍扬, 有八卦看好戏的味道。 陈盏扭头正想跟她说不是。 孟高远就已经走到了她面前,“陈盏。” “……” 还和她挨着的贺时宜自动往旁边移了两步。 在他们没发现的瞬间,她扭身从挎包里拿出手机,噼里啪啦的发着信息。 就只剩下陈盏和他面对面,“……” 陈盏不失尴尬又礼貌的对他笑了笑。 孟高远没谈过恋爱, 这是他第一次追人, 有几分腼腆。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小心翼翼的抬眼问她,“你……还记得我吗?” 陈盏对他有印象的,但也仅仅只停留在印象上。 她点了点头,并不想跟他继续纠缠下去, “你……找我有事吗?” 没恋爱经验,孟高远的脑子有些混乱, 他甚至还有些紧张。 “没……”他全然不像一个追求者,声音磕巴,话也没有逻辑, “就是……来看看你……我先走了……” “……” 他的背影慌张,绷直的肩线与脊背透露着他的惊慌失措。 陈盏顿在原地,反应过来后并没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那些围着想要看好戏的学生也都散乱离开。 只有贺时宜,往她身旁收了一脚的距离,贴过来。 眉飞色舞费在她耳边忍笑打趣她,“盏盏,你这是……什么情况?” “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陈盏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不过她打消了贺时宜的猜想,“不是。” “我才不信,”贺时宜忍着唇边的笑意,十分中肯的跟陈盏分析,“那个男生一看就对你有意思,他刚刚都脸红了!” “才没有。”陈盏说:“你看错了。” 她说完,就抬脚往前走。 贺时宜追上去,依旧坚信自己的猜想,“诶,你说他会不会是想要来追你?” “……” “他好像和我哥一个学校,你说他会不会是专门过来看你的吧?” “……” “他长的还挺帅的。” “……” “没准儿,他早就注意到你了!” “……” 一路上,陈盏耳边都是贺时宜叽叽喳喳的声音。她想解释,却又发现解释对贺时宜来说并不管用,即便她说了对孟高远没那个想法也没那个意思,贺时宜还是会将他们两个硬生生的凑在一起。 没办法,毕竟贺时宜觉得,陈盏能在大学谈恋爱实在太难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现个可疑目标,她一点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不过一个人实在太孤独寂寞,贺时宜一点也忍不住,终于在某天晚上,她把这件事告诉了蒋谦南。 那个时候,蒋谦南他们刚好下夜训。 身上的白色背心被汗水打湿,衣料紧紧贴着身体,若隐若现腹部轮廓与腹肌。 脖颈上挂着一条毛巾,他走到一旁的休息椅上坐下,捏着毛巾擦汗,一手拿着手机翻信息。 看到贺时宜的那条信息时,贺京遂也正好过来,一身汗同样打湿了衣服,腰腹背肌都十分明显。 他走过来懒懒的坐在蒋谦南身旁,手指抓了抓同样湿润的头发。 刚拿过地上的矿泉水喝一口,身旁就传来蒋谦南一惊一乍的声音。 “卧槽!” 就在贺京遂的耳边炸开。 他浅皱了下眉,抬脚十分不友好的小踹了他一下,“有病啊?” “不是,哥们儿,”蒋谦南一张脸挂满了意想不到的表情,扭过头来看向贺京遂,“你妹刚跟我说,孟高远今天还真去她们学校了。” 贺京遂顿了一下,本就不耐的表情更加浓郁,薄薄的眼皮缓慢的抬了一下,露出锋利的眼稍,“你说什么?” “孟高远真去追陈盏了。” 因为这句话,贺京遂的心情瞬间降低到谷底。 一晚上都在谷底。 半夜他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听着同宿舍的舍友打游戏大吼乱叫。 吵得他神经疼。 烦躁不安的皱了皱眉,他狠狠压着心里那股莫名的不爽。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是这种状态。 蒋谦南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射击训练馆里。 蒋谦南看着他拿着qiang对着靶心噼里啪啦一顿乱射,没一个射到位的,甚至有许多脱了靶。 “……” 他在旁边实在看不下去了。 收了动作,蒋谦南看向他,“遂啊,你最近是怎么了?” 贺京遂淡淡朝他瞥来一眼,声音冷淡,“没事。” 手里的qiang依旧被他紧握着,上膛拉栓,他重新抬起手臂,枪口对准二十米开外的枪靶中心。 漆黑如岩石的双眸冷沉藏戾,那一瞬间里,他眉弓压低,与此同时,手指扣动扳机。 “砰!” 靶心破洞。 电子显示屏立刻显示他此刻的分数。 【10.0环】 蒋谦南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那仿真的qiang.声震得他整个人一抖。 转眼一看,那靶子中央,已经凸显着一个黑漆漆的小点。 唇角一勾,蒋谦南扭回头看向身旁的人。 真不愧是贺京遂。 他心怀着饱满感情为他鼓掌,嘴边一箩筐吹捧的话。 “那些记者夸你夸得一点没错,京体神枪手,未来的体育之星。” “……”贺京遂冷冷的横他一眼,“少拍我马屁。” 他走到一边将手里的qiang放下。 蒋谦南屁颠屁颠的追上去,“我这哪叫拍马屁呢,阿遂,就你这样的,硬件本就拉别人几条街,实力还这么强,就那什么孟高远还想跟你一较高下,我看他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这段时间里,贺京遂脑袋总是突突的疼,孟高远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快占据了他生活里的一部分。 所以当他再一次从蒋谦南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直接甩了张冷脸过去,眉弓压低,眼神冷沉,咬牙切齿的灵感,“你踏马别跟我提这个名字。” 吓得蒋谦南一哆嗦,“……” …… 陈盏这边同样不好受,似乎从那天开始之后,她的生活里就逃不开孟高远这个名字。 他每天都会拜托人给她送礼物。 花束,零食,又或者是一些心灵手巧的小玩意。 每次都会托不同的人送来,总会惹得周围人的目光与注意。 陈盏没办法与之僵持,只好先硬着头皮收下。 宿舍里的三个舍友总是会围在一起笑闹着调侃她几句。 季淼淼大致看了看她收下的那些礼物,从内心深处坚定这个人是个不错人选,跟贺时宜一起撮合。 “盏盏,要不你就答应了吧?你看看,他这么有心,又是送花又是送零食的……” “就是就是!而且他也挺帅的,虽然赶贺京遂还差了很大一截,但他也算帅哥中的一员啦。” “我对他没那个意思……”陈盏有些苦恼的看着那些孟高远送来的东西,想到他们刚刚话里的某个人,眼睫微颤,“我不喜欢他的。” 这些东西,她都没有碰。 她会找机会把这些全都还给他。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你现在不喜欢,说不定以后就喜欢了……”陶以然在旁边跟她吹耳旁风。 还没吹完,就被陈盏打断。 “不会。”陈盏看向她,目光清亮又坚决。 她抬手抚着自己的心脏,告诉他们说:“我这里太小了,只装得下一个人。” 送你橙花 第57节 “你们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她说完就拿了桌上的挎包,绕过她们离开。 等陈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三人才似有若无的反应过来。 季淼淼第一个开口:“刚刚盏盏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只装得下一个人……” 她说着说着,就立马恍然大悟的睁大了眼睛,告诉她们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盏盏不会有喜欢的人了吧……” 陈盏心里很烦躁,抓着包就往宿舍楼外面跑。 可当她走出宿舍,见到孟高远的那一瞬间,她停了脚步。 眉头皱了下。 她现在并不想看见他。 但孟高远并没有这种自觉,看见她时,他就换上一张温和阳光的笑脸迎了上来。 陈盏语气不耐,甚至对他很反感,“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件事,”孟高远依旧没有很放松,下垂的手指有些紧张的搓了搓,他看向面前的女生,心跳声紧锣密鼓的在耳边疯狂跳动,像是快要震破他的耳膜,“陈盏,我……我喜欢你……” “喜欢你很久了,你……能不能做我女朋友……” 女生宿舍门口人来人往的,一男一女本就十分吸引旁人的注意,没一会儿,他们周围就围满了人。 孟高远的突然告白让周围人都跟着惊呼。 陈盏不喜欢这样的行为,甚至很反感。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开口:“你真的喜欢我?” “嗯。”孟高远连连点头,脸上的喜悦快呼之欲出,“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那你了解我吗?” 孟高远愣了一下。 陈盏抓到缝隙,“你并不了解我。” “就像我并不了解你一样,这怎么能叫喜欢呢。” 陈盏的声音淡淡,“我知道你为了追我花了很多小心思,也托很多人送了我很多礼物,可是我并不喜欢这些,孟高远,我不喜欢你。” 听见她的回答,孟高远面上一愣,下垂的手指蜷了蜷。 他并没有因此退缩,对陈盏说:“喜欢……是可以慢慢来的,你只是还不了解我,我相信等你了解我之后也会喜欢……” “不会。”陈盏打断他,并且再一次告诉他,“我不喜欢你。” “你送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会全部都还给你,”陈盏态度坚决,甚至没给他留一点缓冲时间,“麻烦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她说完就绕过他身旁准备离开。 孟高远却猛地转身,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陈盏回头,看着那只拽住她手腕的手,皱眉,视线往上移到他的脸上。 “你放开我。”陈盏并不想跟他多浪费时间,她想挣脱却没他那么大力气。 “我不放,陈盏,我们好好聊聊……”孟高远紧紧的抓着她没松。 男生的力气大,她手腕被他拽得很疼。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孟高远依旧没松手半分。 可就在此时,陈盏的另外一只手也被人拽了去,带着不容挣脱的力道。 陈盏扭头,看见了身后的贺京遂。 他脸色很淡,总显着几分懒洋洋,漫不经心的神情里,却又夹杂着几丝绵里藏针的冷。 黑眸冷沉,他盯着陈盏手腕上那只刺眼的手,抬起眼皮看向孟高远,声音压低的咬牙切齿,“松手。” 孟高远畏惧,可此刻在陈盏面前,他也挺直了腰杆执拗的与他对峙,“不松。” 在他们两人中间的陈盏第一次感受到了水深火热的煎熬。 余光注意到女孩儿脸上的难受,贺京遂握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视线从孟高远的脸上收回落向陈盏时,那种冷冷的沉色似乎又收敛了几分。 贺京遂的出现让周围的骚动更大。 他并未在意那些骚动,只是看着她说: “跟他走还是跟我走?” ----------------------- 作者有话说:[坏笑][坏笑][坏笑] 折某:看戏中…… 第39章“说不定我就上钩了。”…… 贺京遂的声音一出, 周围的骚动声响变得更大,陈盏的视线撞进他深邃的眼睛里,鼻尖莫名一酸。 声音颤抖着委屈, “跟你走。” 下一秒, 贺京遂手用力将陈盏往怀里一扯, 孟高远松手,她差点踉跄着摔跤。好在他宽阔温热的掌心扶住她的肩头, 她撞进她怀里时被他稳住了身子。 干燥温热的气息钻进鼻尖,将她整个人都包围。 十分有安全感。 贺京遂拉着她手腕在一片闹哄哄围观的人群里离开。 她被他拉在身后,微风吹拂着她发烧的面颊,被他拽着的那截手腕皮肤很烫, 心跳声震耳欲聋的那个瞬间,她抬起眼看向前面的少年,灿烂的光线勾勒着他的肩线,头顶茂密的发丝也沾上金色的光。 脚步踩着心脏跳动的节拍,她双眼里只装下他一个人的身影。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 她终于肆意弯唇, 将那些爱意无声的诉之于眼睛。 贺时宜和季淼淼还有陶以然追出来时, 宿舍外的人群还没散完,被陈盏丢下的孟高远也还在那儿。 三个小姐妹你看看我又我看看你。 “这什么情况啊……”季淼淼小声的问身旁的贺时宜,贺时宜摇头,扭头回看她, “不知道啊,他怎么在这儿?” 贺时宜跟季淼淼使眼神。 季淼淼耸肩示意她自己也不知道。 直到陶以然随便拉个人问了两句, 才知道她们刚刚错过了一场精彩纷呈的表白。 “你知道最精彩的是什么吗!”那个路人学生回想起刚刚最精彩的一幕,用手背挡着嘴跟陶以然说:“贺京遂来了。” “贺京遂?”陶以然有些没反应过来,有些怔的顺口问了句, “他来干什么?” “劫人。” “……” “重点是,女生还心甘情愿的跟着他跑了。” “……” 这一口大瓜塞得陶以然快吃不下,她独自一个人慢慢消化,忽然想起陈盏在宿舍里说的没头没尾的那句话,结合季淼淼当时的猜测…… 而此刻,那个猜测在她心里逐渐加深。 一脸不可思议的,她拽拽身旁贺时宜的衣角,脸上挂着惊讶的不敢相信的表情,对她说:“时宜,盏盏不会喜欢你哥吧。” …… 陈盏被贺京遂拽走了很远,穿过操场,穿过林荫小道,穿过湖面的栈桥,路上的学生人影越来越稀少。 这会儿太阳毒辣,找了个树荫下,贺京遂才松开陈盏的手。 他转过身来面向她,女孩儿默默不语的垂着脑袋,垂眼看去,他只能瞧见她纤长的眼睫,挺翘的鼻尖,还有似花瓣一样的嘴唇,白皙细腻的皮肤被阳光晒得有些反光。 贺京遂挪了挪脚步,替她挡住一小部分太阳。 暗灰的阴影从侧面投落下来,陈盏眼睫轻颤了两下,像蝴蝶的翅膀抖落翅粉。她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睫看向他,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她下意识想要挪眼逃走。 可贺京遂的眼睛太过深邃黑暗,那里面像是有一张巨大的吸引磁盘,无形的勾着她的眼睛。 脸颊热烘烘的烧了起来,手心也有了汗。 “他缠你多久了?” 恍惚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陈盏眨了眨眼,贺京遂神色有些不耐,浅皱着眉,薄薄的唇冷硬的抿着。 陈盏声音有些发虚,“半个月……” 半个月。 十五天。 贺京遂哼笑,连温热的气息都似乎在嘲笑孟高远的不自量力。 但这一声笑落在陈盏的耳朵里就又是另外一层意思。 脸颊滚烫,她甚至有些紧张,跟他解释,“这段时间,我一直没有理他的,是他一直缠着我,每天都让不同的人当着好多人的面送我东西,本来想拒绝的,可是又很难堪。” 陈盏难受的抠着手指,“他送的那些东西,我都没有碰,本来刚刚,是说好要还给他的。” 心跳灼热的跳动着,陈盏有些语无伦次,“我不喜欢他,从第一次见面我就不喜欢……” 紧皱的眉心在她语无伦次又微抖的声音里逐渐舒展,他眼里有了些不易察觉的温度,视线像是黏了胶水一样紧紧贴在她脸上。 倏地,他又笑了。 很淡的轻笑。 陈盏的声音就在他的轻笑声中戛然而止。她怔怔的看着他,这才发现他脸上神情的好转。 “不用跟我解释这么多,”他抬起手来,屈起食指很轻的刮了刮陈盏的鼻子,说:“我信你。” 有簇烟花在心头疯狂盛开,被他指腹刮过的鼻尖还有些麻。他勾着唇角,肆意懒散的笑着,像这个夏天里,热烈烂漫的另一种晴天。 送你橙花 第58节 陈盏也淡淡的弯起唇角,那种令人心脏发麻的悸动窜遍了她的整个身体。 是一种名为心动的情愫。 这件事到这儿就算是告一段落,陈盏收敛了嘴角,两人一直往前慢悠悠的散着步,她忽然问他,“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学校?” “是来找时宜的吗?” 很难跟她解释他来这边其实就是因为孟高远,自从他从蒋谦南那儿听见消息之后,他几乎每天都抽空过来了一趟。 这段时间孟高远追求美院学生也闹得沸沸扬扬,他每待一个地方,几乎都能听见。 贺京遂与她并肩,没怎么在意的“…嗯”了声。 陈盏猜想也应该如此。 她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他,跟他说:“那你去找时宜吧。” 阳光浅浅的落在她身上,那双眼睛明亮又澄净。 贺京遂顶着一张懒散的脸就这样看着她的眼睛,那道漆黑的视线悄无声息的探进那双眼睛的内里,他什么也没窥见。 倒是陈盏,绷着身子一动不敢动的顶着他那道炙热的目光。 明明紧张得要死,却也倔强的不肯挪动半分。 眼前的人忽然轻笑一声,又换上平日里那股懒散,嘴里也没个正形儿,“这么快就赶我走了?” “我没有……”陈盏有些冤枉,她只是不想耽搁他的时间。 “既然没有,那带我逛逛?” 陈盏顿了下,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可是时宜……” “让她等着。” “……” 陈盏无法再反驳,只好点头答应。 美院的环境都特别富有艺术特色,漂亮的石膏雕塑,用五颜六色的玻璃碎片拼成的艺术画像,立在文化广场上的古老的大笨钟,每一处角落都十分完美。 她一边带她逛一边跟她介绍美院的历史。 话刚说一半,那人就笑了。 他撩起眼皮,漆黑的眼睛里有浅浅笑意,笑她,“陈盏,你是导游吗?” 陈盏顿了下,怔怔的回话,“不是……” “那你这么正经干什么?” 被看穿了…… 陈盏有些紧张的抿抿唇,还在想该怎么回答他的话,那人忽然又开口:“带我去你们画室看看。” 这会儿快接近傍晚,余晖似泼墨般渲染在天边,金澄澄的光线里依旧挥散着余热,头顶的树叶似镶着金边,风一吹,带来一片温凉。 在这片温凉里,他的眉眼被光勾勒,那点懒洋洋的漫不经心,也像是灌进了夕阳余晖里,剩余的那点柔和。 那样浓浓的视线就贴在她脸上,似乎透过她薄薄的皮肤,温炖她那颗柔软的心脏。 像是被他控制的提线木偶,陈盏无法拒绝。 黄昏里的画室空无一人,夕阳斜斜的从窗外照进来,衬得整个画室美好又安静。有未来得及收拾的画板还立在窗边,光落在上面,照亮上面明媚的颜料。 是一幅还没有完成的画作。 贺京遂走过去垂眼看,视线在上面停了两秒,他忽然扭头跟身旁的陈盏说:“这是你画的?” 惊讶从睁大的眼睛里溢了出来,陈盏不可思议的问他,“你怎么知道?” 贺京遂勾了勾唇角,轻笑出声,“猜的。” “画的不错。”他小小点评了一下她的画。 他还不知道,刚刚的那两句话在她心里掀起了多大的海浪巨啸,陈盏愣愣的跟他说了声谢谢。 这个画室里没多少东西,角落有一个木柜,上面放了很多颜料和画具,紧挨着木柜整整齐齐的放了一排木架。 贺京遂随意的坐在那幅半成品的面前,视线淡淡的落在那上面,明明看起来并没有认真的欣赏,可陈盏此刻却有些紧张。 他看着那幅画,就像是看着她一样。 手指很轻的蜷了下。 心虚的时候总会让人显得无事可做,陈盏有点受不了这种感觉,她将肩上的挎包随意的放到距离贺京遂较近的某个板凳上,略微僵硬的转身朝着角落的木柜走去,背影略显仓皇。 贺京遂听见动静,懒懒的抬起眼皮朝她的方向看了眼,女孩儿站在那个木柜前,将上面的颜料画具拿起又放下。 他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兜里的手机“嗡嗡”一震,他拿出来看,是蒋谦南的消息。 【蒋谦南:阿遂,你去美院了?】 【贺京遂:嗯。】 【蒋谦南:好啊你,找时宜都不带我!】 【贺京遂:没找她。】 【蒋谦南:那你找谁?】 “找陈盏”三个字才刚打进对话框,一道细微的响声突然响起。 点发送的手指顿住,贺京遂抬眼去看,一个很小的玩偶从放在板凳上的包里掉了出来。 贺京遂将手机重新揣回兜里,起身过去将那个小玩偶从地上捡了起来,只有他巴掌大的小不点看起来有些熟悉,他打量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来这是上次去看演唱会时,在体育馆门外的某个小摊上买的。 她居然把它带在了身边。 贺京遂心情愉悦的弯了弯唇角,抬手拍了拍小玩偶身上的灰尘,他并没有注意手上的力道,一捏玩偶的肚子。 “滋滋滋”的电流音突然传来。 响遍这个藏匿进安静一隅的画室里。 “贺京遂,我喜欢你。” 声音轻轻又悄悄的,像是在跟谁诉说着秘密。 立在木柜前的某道身影瞬间僵硬,像一条绷得很直的竖线。 直到电流声又重新“滋滋”的响了一遍,她在那句“贺京遂,我喜欢你”的声音里猛地转身,用紧张又惊恐的表情看向他。 她不知道那个玩偶是怎么到他手里去的,也不知道他听见这句话会有什么感想。脑袋里混乱不堪,好像有人燃放了一场熊熊大火,烧得她脚底发软,一动也不敢动。 比起她的慌乱,贺京遂却显得淡定十分,那只玩偶在他手里十分小巧,他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手里的东西,也没说话。 陈盏却在这异常安静的氛围里无比紧张,心脏七上八下的肆意跳窜着,没轻没重的节奏让她无法找到平衡点。 余晖的颜色浓郁的落在少年的肩膀上,那种柔和的温度在此刻与他并不排斥。 他懒懒的抬眼看向她,连眼里似乎都融合了那抹色泽。 他喊她,“陈盏,过来。” 脚步不受控的走到他面前,僵硬迟钝,像个机器。 她看着他抬起那只拿着玩偶的手,眉梢微挑,懒洋洋的声音里掺杂着一丝她无法察觉的笑意,“解释一下?” “我……” 陈盏的声音虚的不成样子,现在的她,好像连说话都很难。 所以贺京遂就帮她说了,“你喜欢我?” “嗯?” 那声“嗯?”音调加重,荡进心里有点痒,陈盏脸颊有点红,心虚的狡辩,“不是……” 贺京遂使坏的又摁了一遍手里的东西,“贺京遂,我喜欢你。” “……” 女孩儿的声音清清甜甜,那种喜欢一个人的音调发自内心的雀跃害羞,压低声音后的悄悄,像是在背着所有人告诉全世界她最宝贵的秘密。 “那这是谁说的?”贺京遂手里捏着“证据”,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的秘密。 “没谁……”陈盏嘴硬不承认,她抬手就要去抢他手里的东西,“你还给我……” 贺京遂反应快,手抬高没让她抢到,陈盏就踮脚尖。 “你还给我……” 贺京遂走开,陈盏就追上去。 到最后贺京遂身子贴墙,他抬着手臂将那个玩偶高高举起,下垂的视线却落在面前涨红的脸上。 她轻蹙着眉头,眼角也撇着,好像下一秒就要急哭,整张脸像爆红的番茄,白里透红。 从没有过此刻最强烈的冲动,贺京遂咬了咬后槽牙,突然伸手抓住了陈盏的胳膊,猛地将人反困在了墙。 他俯身靠近,像一只蛰伏的猛兽,那双漆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陈盏,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声音被压得很低,“招了又不承认是什么意思?” “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陈盏慌乱的闪躲,他的气息却紧密的包裹住她的身体。 “嗯?”他声音低沉又温柔,磨她的耐心,“说话。” 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的眼睛,让她没有逃脱的机会。 紧紧捏着裙布的指尖泛了白,陈盏别开脸,声线微抖,“其实,有好多人都喜欢你的。” 她只是那其中的小小一员,她的喜欢也只是那其中的小小一点,就像大海里的水,宇宙里的星。 微观得不能再微观,她无法用自己渺小的喜欢与别人相提并论。 “那你怎么不试试?” 心跳漏了一拍,她扭回头,少年好看的眉眼在她眼里放大,他眼角勾着笑,唇角也扯着一抹弧度。 那样柔软的直逼胸口。 送你橙花 第59节 他宠溺的坏笑着,只看着她,“你胆子不是挺大的?” “说不定我就上钩了。”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到想写的地方了!!!! 有感觉吗铁子们!!!!! 第40章“我如果不喜欢你,还跟你在这儿…… 被他圈起来的这个小小空间里几乎沾满了他温热浓烈的气息, 心跳声震耳欲聋的炸着耳膜。 他样子太坏了。 心脏被搅得酥酥麻麻一片,陈盏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在他的眼睛里融化。她颤了颤眼睫,呼吸微屏, 喉咙像是被人捏住, 说不出来一个字。 偏偏这人选择看不见她此刻的慌乱紧张, 坏笑着继续逗她,“要不然咱俩再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 “换个位置。”他的话直白又赤.裸, 沉沉压低的声线,慢悠悠的一点一点挑拨着陈盏的神经,“我钓你,你上钩?” “……” 陈盏最后红着脸落荒而逃的跑了。 贺京遂手掌还撑着墙壁, 看她一溜烟就不见的身影,得逞的弯了弯唇角。 低笑一声,他喃喃的声音捻着三个字,“胆小鬼。” 无奈的轻啧着摇头,唇角的宠溺未散。 真没意思, 逗一下就跑。 陈盏一口气跑出那栋令她水深火热的大楼, 她死死的摁住胸口, 还能感受到藏于皮肤之下的强烈心跳。 玩偶被她从贺京遂的手里夺了回来,明明小小一个,此刻却成为她在贺京遂面前难堪的“赃物”。 她赌气似的狠狠捏了捏玩偶的肚子。 属于她的声音清清甜甜的响起。 “贺京遂,我喜欢你。” 那样害羞, 那样甜蜜。 “……” 可是贺京遂那样与她对峙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刚散下去的绯红又爬上来, 陈盏头疼的闭眼,果断的将那只玩偶塞进了包里。 她打算回宿舍后就把它锁紧抽屉里! 这段时间都不要再见了!!! “嗡嗡嗡——”手机忽然震动。 陈盏极不情愿的将手再次伸向包里,摸出手机, 接通贺时宜的电话。 “盏盏,你在哪儿呢?” “我在外面。”陈盏深呼吸,尽量的稳住声线。 “我哥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呀?”贺时宜的声音娇俏生悦。 陈盏没觉察出这语气有多端倪,她脑袋还有些乱,只粗略的回答:“没有。” 想到之前她问贺京遂,贺京遂跟她说自己是过来找贺时宜的,头脑清醒了两秒,她跟贺时宜说:“你哥……应该等下就过来找你了。” 这话倒让贺时宜一懵,“他找我干啥呀?” “说……有事。” “他肯定是骗你的,”贺时宜十分了解贺京遂这个人,跟陈盏说:“贺京遂有事从来没主动找过我。” “……” 她狠狠的在电话里吐槽,“他懒死了,要么拜托蒋谦南找我,要我让我去找他。” “……” 可是他刚刚明明…… 她忽然想到点什么,脸颊一红。 才刚清醒两秒,陈盏感觉自己的脑袋又混乱不堪了。 说不出来其他的话了,她忽然感觉有点累。 跟贺时宜挂断电话,她在外面坐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美院校园里的路灯纷纷点亮,她才回了宿舍。 宿舍里的三人也没放过她。 陈盏刚回到宿舍,就被三具身体堵到板凳上坐下。 “……” “盏盏,老实交代,发展到哪一步了?!”季淼淼手叉腰,一张脸用力挤成严肃的表情。 陶以然跟上,“居然还瞒着我们!哼哼!” “他追你还是你追他的?”贺时宜的眼睛里有对答案的渴望。 “……” 她们的问题像浪花一茬一茬的拍过来打在陈盏的额头上,晕头转向的那一刻,贺时宜迫不及待的从一旁搬了个板凳过来坐在她身旁,抓着她手臂晃了晃。 “盏盏,你什么时候跟我哥开始的!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俩都瞒着我???” “……” 这一切都乱成了一锅粥。 陈盏拂开她的手,思绪混乱不堪。 不知道她们又是从哪儿知道的。 陈盏用单调的声线,“我没和你哥在一起……” “孟高远跟你表白那会儿,贺京遂不是过来把你拉走了?”陶以然亲耳听见吃瓜人群里的某个同学说的。 “难道是他对你有意思?” “……” 陈盏想起傍晚的画室里,贺京遂温柔却又强势的逼近,即便只是回想,他的呼吸,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似乎依旧能重蹈覆辙的贴近她的心脏。 脸太烫了。 也被她们折腾的太不好意思了。 陈盏拨开他们就往卫生间里冲,门“咔哒”一声关紧,声响震得在场三人都跟着一顿。 季淼淼率先反应过来,挤眉弄眼的朝着陶以然和贺时宜笑,手指着卫生间的方向,无声张唇的跟她们说道:“她这是害羞了。” 陈盏一整晚都没睡着,夜半躺在床上,她脑袋里总能自动的想起那些令她心跳不停的画面。 亦或是宿舍外被孟高远纠缠时贺京遂的出现,又或者是画室里自己藏了多年的秘密被他清晰的听见。 陈盏头疼的闭上眼,沉重的叹了口气。 忽然手机“嗡嗡”一声。 陈盏翻身拿过,目光一顿,贺时宜的信息横在信息栏里。 【贺时宜:盏盏,你是不是喜欢我哥?】 这件事能瞒住别人,但不能瞒住贺时宜,她承认,【陈盏:时宜,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 【贺时宜:你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呀,喜欢一个人,这是多么常见的事情,即使那个人是我哥,也都避免不了的。】 她的话太温暖,陈盏心里头温暖一片。 【陈盏:谢谢你,时宜。】 【贺时宜:我们是朋友,跟我还这么客气干什么!!!(ps:说不定未来某一天咱俩就是表嫂与表妹的关系了嘿嘿嘿)】 刚平稳下去的心跳声又“突突突”的跳了起来。 她心里有几分刚冒出来的小窃喜,手机屏幕散出的淡淡的光填满这个小小的空间,陈盏的眉梢眼角都是弯的。 手心里的手机又是一震,“嗡嗡” 陈盏颤了颤眼睫,看清贺时宜继续发来的消息。 【贺时宜:盏盏,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贺京遂的?】 【陈盏:以前。】 贺时宜根据这两个字猜测,【贺时宜:大一军训?】 毕竟,在贺时宜的认知范围里,大一军训是他们见面的第一面。 陈盏很轻的笑了声,将自己心底的秘密告诉她,【陈盏:很久以前。】 那天晚上,陈盏第一次将自己喜欢的秘密向别人全盘托出,她告诉贺时宜高中正处于青春期的她有多压抑和难受,每天面对严厉的母亲,寄予厚望的老师,羡慕万分的同学,她每一天都活得特别累,她想停下脚步休息,可是母亲只会批评,老师只会担忧,就连那些同学也只会漠不关心。 可是在那样贫瘠难熬的生活里,她也找到了能照亮她前路的光,她跟随了那道身影很多年,跟着他的脚步,似乎就不觉得累,跟着他的脚步,耳边就只有向前奔跑时,疾风刮过耳边的声音。 那道光教会她要摈弃杂念,要做自己,要和命运对抗,要一往无前的冲向未来。 她都记得。 记得回忆里有关于他的一切。 她失眠了一整晚,接近凌晨才睡觉,好在第二天是周末不用上课,陈盏躺在床上赖到十一点才起。 “唰——”她抬手拉开帘子。 然后对上眼巴巴望着她的两双眼睛。 “……” 送你橙花 第60节 “唰——” 在她们热切的目光里,陈盏又将帘子拉了回去。 “……” 季淼淼和陶以然没吃上热乎的瓜,心里像是有猫爪子在挠,一人拽着陈盏的一只手臂,撒娇的晃着。 “盏盏——” “盏盏——” “我的好盏盏——” “……” “贺京遂是不是喜欢你——” “……” 陈盏头疼的闭眼,实在受不了她们的缓慢折磨,跟她们说也好像在跟自己说:“我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我?” 她没有正式的表白,他也没有正式的接受。有的好像也只是那画室里,黄昏一角的“荒唐”。她不知道那能代表什么。 “那你呢?”陶以然十分急切的问:“你喜不喜欢他?” 喜欢。 好像无论过了多久,都还是好喜欢。 “你要是喜欢他的话,就去追吧!” 陈盏扭头看向她们,那双眼睛里,是出乎意料。 大概是看懂了陈盏眼睛里的情绪,陶以然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说:“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能有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存在,就已经十分来之不易了,我们应该要珍惜才对。” 她忽然觉得心口很酸,却又暖烘烘的。 季淼淼甚至握着拳跟她晃了晃,给她加油打气,笑着说:“盏盏,我们都会站在你身后的。” 宿舍里的其他三人无条件支持带给了陈盏自信和勇气,心里踏实一片,这种感觉陈盏从未有过。 她无法用言语跟她们表达心里的感激。 身后有了朋友的支持,就好像是背靠一座大山,陈盏打算去体育大学找贺京遂说清楚,说清楚那个黄昏,也说清楚自己长达四年的暗恋。 去之前,她并没有给贺京遂发信息,仅凭心里的那股一腔热血的勇气。 可等她走到体育大学大门口时,那点微不足道的勇气似乎又要快被拂面而来的热风吹散,明明人还没见到,话也还没说,心脏却先一步怦怦作响。 抿紧的唇线暴露着她此刻无法平静的紧张,陈盏闭眼,心跳的震耳欲聋声快要戳穿她的耳膜。 下垂的双手紧捏成拳后又松开,手心一股潮热的湿汗。 牙一咬心一横,陈盏抬脚朝里面走去。 刚走一段路,陈盏就被突然出现的孟高远拦住。孟高远身旁还跟着两三个人,应该是他朋友。 估计是在体育大学看见陈盏的身影,他略微有些意外,眼底也有些微妙的惊喜,“你怎么来这儿了?” 他以为她是来找他的,那眼睛里的笑意一点一点的向外扩散。 “我不是来找你的。” 陈盏一句话将他眼睛里的那些笑凝固。 她也不打算在那儿跟他多浪费时间,很礼貌很疏离的对他淡淡一笑,“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说这话时也不看他,说完就绕过他身旁。 “你是去找贺京遂吗?” 没走多远的脚步一顿。 孟高远继续在她身后说:“原来你跟她们那些女生没什么两样。” “这似乎跟你没什么关系。”陈盏转过身看他,像看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但孟高远并不作罢,他双手懒散的插进兜里,歪着脑袋跟他笑着说:“你了解他吗?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跟你想的不太一样。” “然后呢?”陈盏并没有因为他抛出来的几个问题心生疑虑,她安安静静的看着他,与他对峙,“你这是什么意思?是想用疑问的方式让我对他产生不好的印象远离他从而接受你吗?” 陈盏字字珠玑,一阵见血的戳破孟高远心里所想。对方并未料到她有这般伶牙俐齿,唇角僵了一下。 她脸色一如往常的平静,嘴却像是渗了毒的狠,“你别做梦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做朋友,都没兴趣。” “所以你真的喜欢贺京遂?”孟高远紧绷着的一张笑脸被陈盏用“刀”割得稀碎,咬牙切齿,他眼里有发疯的崩溃,“他到底有什么好!” 陈盏告诉他,“他哪里都好。” 她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讨厌贺京遂,但她却告诉他,“他在我这里,什么都好。” “还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实在没有想跟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陈盏转身就要走,可下一秒,肩膀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臂。 熟悉的气息钻进她鼻尖的那一刻,陈盏下意识扭头,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他身上套着件宽松的黑色运动背心,一只手懒懒散散的插进兜里。 感应到她的视线,贺京遂偏头,看清她目光里盛满的惊讶,扯了扯唇,低低轻笑一声。 他亲昵的揽着她的肩膀往自己怀里靠,就这么大张旗鼓的站在孟高远甚至是所有朝这边投来的好奇视线里。 “孟高远,你就这么喜欢扣我的人?”他有空甚至盯着他嘲讽一句:“我有什么你就抢什么,从大一开始,你就偷偷盯着我不放,怎么,名次抢不过我现在改抢人了?” 这轻描淡写的声音传进了每个路过停下看好戏的人的耳朵里,孟高远顿时觉得面子挂不住,手指不受控制的攥成拳。 贺京遂并未把他的愤怒放在眼里,嘴唇一扯,轻嗤一声,凉飕飕的,“尽早松手吧,人你也抢不过我。” “你没资格。” “……” 说完这话,贺京遂甚至都懒得看他,手臂松开陈盏的肩膀,往下去牵她的手,然后拉着她离开了。 被他牵着走,陈盏整个人都是懵的,他手掌很宽,手心却很凉。 陈盏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个提线木偶,没有了思考,也没有了灵魂,有的只是心口深处,被贺京遂装进来的那一股温温余热,风一吹,余热就变成了火。 一直到来往学生不是很多的一段路,贺京遂才松开了她的手。 他转过身来看向一直在出神的她。 白皙的脸蛋,粉色的嘴唇,秀气又挺翘的鼻尖,纤长的眼睫下是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明明这样子也算不上有多好看的那类人,可是刚才在她身后听见她声线清脆的与孟高远对峙,他就能在脑海里想象她的这张脸。 恬静,淡然,却又藏着力量。 不输任何人。 她说在她这儿,他什么都好。 那掺着电流,甜甜的表白声音似乎又浮现在耳旁。 舒展眉眼,贺京遂低笑一声。 突然有些回味。 陈盏却因此回神,眼睫一颤,对上他懒懒的目光。 心尖一跳,下意识的,陈盏后退半步。 这动作微小,却尽收贺京遂眼底,漆黑眼眸里多了些浓浓趣意,他还跟以前一样,语气轻松的笑着逗她,“陈盏,哪有你这样的?” 陈盏不解,阳光迎面,她眯着眼睛看他。 “刚刚我可是帮你说话,”贺京遂抬了抬下巴丈量他们之间的距离,“你呢?” 陈盏红脸,站在他面前,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谢……谢谢。” 没兴趣听她道谢,贺京遂直接问她,“来这儿找我的?” 陈盏点头。 “找我干嘛?”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柄铡刀,悬于头顶,将落未落。 陈盏突然紧张起来,抿唇做了下心理建设,她才说话,“我来是想跟你说那天在画室里的事。” 贺京遂眉梢微挑,似乎就等着她这句话,十分不意外的松松弯唇,“哦,你说。” 陈盏垂着视线,并没有看见贺京遂唇角的笑意,她只能通过声音去辨认他此刻的情绪。 好像挺冷淡的。 是因为觉得那件事不应该再被她提起吗? 陈盏心里有点乱,她甚至已经能看见自己向他坦白心意后的结局。 她有点难受。 “对不起……” 没想到她会道歉。 贺京遂问:“说对不起干什么?” “我不是故意要说那句话的,这些天,它应该给你带来了许多困扰,我以后一定管好我自己,不会再乱说话了。” 将她歉疚的表情尽收眼底,贺京遂没料到对不起后面的话是这种回答。 “那你喜欢我这件事,怎么说?” 陈盏心头一震,她抬眼看向他。 看见他眼里那样坏的笑。 贺京遂俯身凑近,近到鼻尖快要碰上,“想赖账啊?” 低沉的声线酥得陈盏全身发麻,她几乎条件反射的摇了摇头,“不是……” “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陈盏并没有想,“我不知道……” 送你橙花 第61节 “……” 贺京遂被她这硬邦邦的四个字气笑了,他直起身,继续诱导,“你看啊,那个孟高远对你死缠烂打了这么久都还没放过你,你要是不给他来点猛药,他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女孩儿脸上的情绪,那种浅浅的失落与无助被她抿进嘴唇里。 木鱼脑袋。 贺京遂有点看不下去了,一把扯过她的胳膊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距离一瞬间又被强制拉近,陈盏被吓了一跳,她抬起无措又惊慌的眼睛,与贺京遂眼睛里的那点势在必得对上。 他直接戳破那张纸,“既然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找我谈个恋爱?我等了你这么久,等来的却是一句道歉。” 因为她不敢去猜他的心思。 她猜不准,也没那个资格。 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跟你喜不喜欢我没关系。 但陈盏还是想问:“那你……喜欢我吗?” 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贺京遂眼底浮笑,“干嘛把自己搞得这么卑微?嗯?” 他宽大的掌心去搂她的腰,掌心贴着她腰窝一摁,女孩儿单薄纤瘦的身子就往他怀里靠。 他声音就浮在她耳边,“我如果不喜欢你,还跟你在这儿耗干什么?” 心跳得太快,陈盏凭着本能向贺京遂的怀里埋了埋发烫的脸,她闭着眼睛,感受滚烫的喜欢在她心里迅速扩散。 这简直要老命了。 还在想哪有他这样的,未经她允许就在她心底擅自燃放了一场热烈的烟花,贺京遂就已经双手将她的脸捧出怀里。 在这场盛大的灿夏里,他们看着彼此,那些无声的喜欢歇斯底里的纠缠在一起。 温凉的掌心贴上发烫的脸颊,贺京遂滚了滚喉结,跟她说:“听清楚了,我只说一遍。” “我也喜欢你。”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钓了一半天给自己气笑了,算了,自己来。 折某:遂,你是真的狗。 (ps:这下我们是真的要开始谈恋爱啦!!!) 第41章“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女朋友?”…… 陈盏最后是被贺京遂亲自送回学校的, 她整个人还恍惚着,耳边似乎还能浮现那句“我也喜欢你”,久久挥散不去。 直到下垂的手心里传来温凉的触感。陈盏颤着眼睫回神, 下意识缩手。 贺京遂并没有允许她将手从自己的手心里缩回去, 他温柔又不失力道的攥着, 指腹亲昵的搓揉她的指尖。 她的手指纤细白嫩,垂下眼静静地看着, 缱绻温柔的目光里有几分爱不释手和缠绵悱恻。 手指被他揉搓得发麻,甚至牵连着心脏。 这样亲昵又酥酥麻麻的感觉让陈盏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过来,指尖在他手心里轻轻颤了两下。 贺京遂抬眼,朝她看来。 她面颊微垂, 乖巧又恬静的站在自己面前。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多了些平日里从未有过的淡淡柔和,他静静打量,那束炙热目光像是要穿过她阖下的眼皮看透她此刻眼里的情绪。 温热的风吹起她耳旁的小碎发,贴在她白皙泛红的脸颊上,贺京遂抬手将那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拨到她耳朵后面。 忽地, 他轻笑了下。 “害羞了?”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稍沉的音线里有不易察觉的笑意。 陈盏心尖一颤, 她抬起眼皮,视线撞进他淡淡笑意的眼睛里,眉梢舒懒,瞳孔黑漆深邃。 她缩回手小心翼翼的背在身后,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手指互拧着, 像是在拧着自己的那颗早已发麻的心脏,“没有……” 贺京遂将她的小心思都看在了眼里,唇角牵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并没有将它戳穿。 将手插进兜里,他朝着校园里面抬了抬下巴,跟她说:“好了,赶紧进去吧。” 陈盏愣愣点头,“好。” 让她走她真就走了,转身一点不带依依不舍。 贺京遂看着她略显僵硬的身影,越来越快的步伐,不忍轻声一笑。他就站在那儿,歪着脑袋看着他刚认定的女朋友镇定又略显慌张的走进校园,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他沐浴在阳光里,任由唇角的笑意肆无忌惮的放大。 甚至无奈摇头,似乎在说:“还说没害羞。” …… 陈盏迈着僵硬的步子回了宿舍,一路上心脏跟小鹿乱撞似的,毫无规律和节奏。她小心翼翼的捂着,生怕它下一秒就从里面蹦出来。 宿舍里好在没人在,陈盏走进去坐到自己的书桌前,手心摁着胸口的那块儿皮肤,平复着那阵强烈的心跳。 “嗡嗡。” 包里的手机响了两声,有信息进来。 陈盏摸出来点开,是贺京遂发来的。 【贺京遂:我到了。】 三个简单的字,陈盏却听出报备的意思,心里甜滋滋的,没忍住唇边的笑意,她面露腼腆,弯着眼睛回复他的信息。 【陈盏:好。】 她双手捧着手机,看他发来的这条信息,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 脑海里不合时宜的又响起他的声音,在体育大学的那个场景,她好像这辈子都忘不了了。 陈盏放下手机,双手捂着脸。 她想起她害羞将脸埋进贺京遂的怀里,想起他捧着自己的脸说喜欢你。 她想起他那双被阳光映得灼亮的眼睛,那种温柔的坏,好像更难让她稳住自己的心。 天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还没从那点害羞里挣脱开来,宿舍门“咔哒”一声就被人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贺时宜。 “盏盏,你回来啦?”贺时宜看见宿舍里的陈盏,眼里有几分惊喜。 陈盏还捂着自己因害羞而红扑扑的脸,还未点头,贺时宜就小碎步的朝她跑过来,她从旁边拉了把椅子到她身边,坐下,双手乖乖的托着脸颊,一脸吃瓜的表情望着她。 “快跟我说说,我哥都跟你说些什么啦?”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盏就心尖发软。 她垂下视线静静回味,好害羞的,可是又好开心,眼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跟贺时宜说:“他说……我也喜欢你。” “啊啊啊啊啊啊,”贺时宜十分激动,“他真这么说的?!!” 陈盏笑容绽放,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亮亮的,重重的点头,“嗯。” “那你们现在是男女朋友咯?” 陈盏努力压制着唇角的笑意,害羞的点了点头。 因为知道陈盏喜欢贺京遂的秘密,贺时宜为她高兴终于得偿所愿,她狠狠的抱住她,“盏盏,我太为你高兴啦。” 陈盏也抱住她,“谢谢时宜。” “以后要是贺京遂欺负你,就跟我说,”贺时宜松开她,在她面前佯装凶恶的攥了攥拳头,“姐妹我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好。”陈盏笑着,跟她说笑着玩闹,“那你以后可不能心慈手软哦。” 这件事很快就被宿舍里的另外两个小姐妹知道,季淼淼和陶以然甚至比谈到贺京遂的本人还激动。 宿舍里充满了她们的尖叫声,场面太闹,陈盏有些害怕他们会因此招来宿管阿姨又或者是隔壁寝室的“投诉”,她眉间隐匿着一丝担忧去拉她们。 但姐妹两人根本不管,依旧吵着闹着,那阵仗像是要掀掉宿舍屋顶。 “……” “我没听错吧,盏盏,你真的跟贺京遂谈上恋爱了?!”即便很激动,季淼淼脸上依旧有几分不可置信。 “当然是真的啦,”贺时宜拿着手机晃了晃,俏皮的说:“我已经跟我哥证实过了,以后盏盏就是我嫂子了。” “……” 亲昵的称呼让陈盏脸颊又禁不住一红,她跟她嗔怪,“时宜,你不要乱说。” 谈个恋爱哪能到嫂子的程度。 又不是结婚。 “没乱说啊,盏盏,你现在本来就是我嫂子。”贺时宜笑着说:“而且,我只认你这一个嫂子。” “……” “是哦,唯一的嫂子。”季淼淼和陶以然附和。 这闹的陈盏心乱如麻,脸颊更红了。 当晚,陈盏被她们吵着闹着很久都没睡着觉,夜半无声,从窗外泄进来的光照亮一室的寂静,陈盏平躺在床,听自己缓慢的呼吸声。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能和自己喜欢的男生有一段关系,他们之间,相差太多。可是现在,这种不可能偏偏又来到了她生命里,逃不开又赶不走。 她无声的弯了弯唇角,拿起枕旁的手机,点进自己的私密相册里。 这个相册里装的全是贺京遂的照片又或者是视频,是她之前从学校贴吧又或者是其他渠道下载保存下来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也算有很多个了。 她一个一个的点开,滑动照片慢慢欣赏,寂静无声的空间里,只有她的目光最炙热明亮。 送你橙花 第62节 第二天一早,陈盏接到贺京遂电话时正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看清是他来电,陈盏还有一些愣。 但也摁下接听键,放在耳朵旁,“喂?” 她的声音有一种柔和的好听,通过电流传进贺京遂的耳朵里,声线摩擦着耳膜,有种意外的舒适。 此刻的贺京遂正靠在美院宿舍楼下的某棵树旁,无视向他身上投来的一茬接一茬的目光,拿着手机跟她女朋友打电话。 声音依旧懒洋洋的,带着点笑意问她,“起了没?” “起了。” 他闲闲的跟她聊天,“那现在准备干嘛?” “…上课。” 问一句答一句的模式太令人尴尬了。 陈盏也问他,“你呢?” “什么?” “你准备干嘛?” “找女朋友啊。”贺京遂一点也不藏着掖着,他甚至告诉陈盏他此刻就在她们宿舍楼下,声音委屈的逗她,“女朋友,你要是再不出来,你男朋友恐怕就要被你们学校的这些可怕的女同学盯出窟窿来了。” “……” 陈盏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你在我们学校?” 电话里的人“嗯”一声,告诉她,“宿舍楼下。” 陈盏惊讶,连忙拉开通往阳台的滑动玻璃门,她跑到阳台扒着栏杆往下望,果然在宿舍楼下的某棵树旁看到了神似贺京遂的身影。 “你怎么来我们学校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焦急。 对面的人却仍旧不紧不慢,“不是说了,我来找我女朋友。” “……” 被“女朋友”这三个字烘得脸颊有点烫,陈盏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 电话那头却笑着催她,“女朋友,我还要等你多久啊?” 搭在栏杆上的手紧了紧,陈盏站在阳台上盯着被树叶掩映的模糊身影,她心里有点小雀跃,“再等一会儿。” “行啊,”他大大方方的答应,一点不觉得肉麻,“那你快点啊,我有点想你了。” 他声音很轻,音线也沉,通过电流传进陈盏耳朵里时,有点像是在跟她说悄悄话。就这么一句话,撩得陈盏全身都在发麻,心跳的频率变得好快,那种没有节奏,却很有力量的砸在胸口的感觉,让她一刻也不能忽视。 还在想该怎么跟宿舍里的其他三人说这件事时,贺时宜就已经抢在她的前面回答了她的话,脸上一副过来人的笑容,“我懂,盏盏,你去吧。” “……” 陈盏还想跟她们解释点什么,季淼淼就直接走过去,帮她拿起椅子上的包,将她往外面推,一边推一边嘱托,“你俩这才刚开始谈恋爱,小情侣就是要如胶似漆才甜蜜,人家就在下面等着呢,你可得把他看好啊,咱们学校里不知道还有多少女生觊觎这块儿唐僧肉呢,你呢下去就拉他的手抱他的腰,宣誓主权!可别被别人给抢了去了。” “……” 陈盏手里拿着包转身,刚张嘴,就对上季淼淼笑着跟自己挥手,“去吧去吧,好好谈恋爱!!” “……” 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被他们轰出来了。 时间也差不多了,陈盏下楼去见贺京遂,这下楼的一路上都能听见有女生在窸窸窣窣的聊着天。 “贺京遂在我们楼下耶!” “他不会是在等他女朋友吧?” “他有女朋友了?我们学校的?我怎么不知道???” “……” 女朋友本人默默地从她们身旁路过,她甚至害怕被她们认出来,心虚的垂着脑袋。 “你说会不会是秦雨瑶啊,之前不是都在传他们嘛,你说秦雨瑶会不会偷偷摸摸就把贺京遂给拿下了?” “话虽如此,可是我觉得贺京遂并不喜欢秦雨瑶啊。” “……” 陈盏错过他们,但没错过他们的声音,那两个女生已经开始猜测起那个未知女友。 “我觉得,贺京遂的女朋友肯定另有其人。” 陈盏紧张,害怕被发现端倪,加快了脚上的步伐。 临到宿舍楼门口,那种紧张感才越加重,害怕自己的形象乱糟糟,她抬手整理了两下耳边的碎发。 早晨的这段时间是宿舍楼门前人流来往的高峰期,因为不远处就有一个十分显眼的人,他懒洋洋的靠在那儿,手指漫不经心的把玩着一支打火机。站在那儿耐心等着人,懒懒的眼皮微耷着,忽略无数道向他投来的视线与目光,神色恹恹。 陈盏一眼就从人群缭乱的缝隙里捕捉到他的身影,夏日的灿烂清晨,空气里弥漫着清新芬芳,他穿一身洁白的休闲衬衫,被绿叶乱枝掩映。硬朗深刻的侧脸线条被浅浅的碎光勾勒,那淡淡的眉眼里,是收敛坏意后柔和的耐心。 心里面的那番紧张得以慰藉,陈盏咽了咽嗓,朝他走过去。 还没走近,就被他扫来的视线发现。 贺京遂见自己等的人终于出来,直起身,将手里的那枚银质打火机塞进兜里,也朝她走来。 陈盏能感觉到周围的视线与目光正好奇的往他们的这个方向聚来,被刻意的打量又或者是盯着,她还是会忍不住紧张的。 脚步僵硬的走到他面前,陈盏嘴唇抿出一点淡笑。 她脸颊有点红扑扑的。 就连声音也有未能察觉出的一丝抖,“等很久了吧……” 贺京遂没按常理出牌,一点没收着的点了个头,“嗯。” “……” “也就你能让我这么等。” 他轻而易举就能用一句话惊起她内心湖面的涟漪,像是温温热水在煮沸她的心脏,让她快要滞住呼吸。 好在贺京遂并没有跟她多耗时间,走到她身边主动去牵她的手,把她的手攥紧自己的手心。 他身上的那阵浅淡气息靠近,手掌传来温度,陈盏下意识抬眼看去。 沙沙拂动的树叶将坠下来的阳光切得稀碎,淋漓他一身的柔和。他漆黑的眸子里也缀着光亮,看向她时,有种散漫的柔软。 扯了下唇角,他说:“时间不多了,带你去吃东西。” 他似乎比她还要熟悉食堂,甚至知道她喜欢吃的早餐,看着面前他去食堂窗口买来的东西,陈盏有一瞬惊讶。 “你……” 贺京遂就坐在她对面,挑着眉梢欣赏她脸上因惊讶而生动的表情,唇角染着淡淡笑意,“怎么?”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的?” 贺京遂不告诉她,说这是秘密,还让她快些吃,马上就要上课了。 重重疑惑,忍不住让陈盏深想,可时间又迫在眉睫,她只好先放下,安安静静的吃起早餐。 今天的早八只是一堂公开课,美术鉴赏,凭个人意愿选修。因为学习氛围好,主讲老师有趣幽默,这堂课很受美院学子欢迎,甚至还有其他院系的学生过来蹭课上的。 陈盏赶到上课最后一刻钟走进教室找到空座位坐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贺京遂也跟着进来了,他走的后门,并没有多少人注意。陈盏几乎也在他坐到自己身旁时才注意到他。 讲台上的老师正在调试小蜜蜂准备讲课,教室里有窸窸窣窣闹话的声音。贺京遂的出现让陈盏开始慌乱无措的紧张起来,她一边注意着讲台上老师的动向,一边压低声音问他,“你怎么跟着进来了?” 贺京遂没有她反应那么大的情绪,身子闲懒的靠着,双手环胸,悠闲自在的挑了挑眉梢,“跟你一起上课啊。” 周围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他,窸窸窣窣的动静变得大了些。 最后就连老师也看了过来,他已经别好了麦克风,开机调试音量,他幽默风趣的笑着朝他们这边说:“我说今天怎么上座率这么高,原来帅哥也来听我的课了啊。” 惹得一教室人哄笑。 这下教室里所有人都注意到贺京遂了。 但本人却八风不动,就算面对老师的幽默调侃也不输任何气势,他在桌子底下牵住陈盏的手,任凭她怎么挣脱,他也依旧不放。 甚至还耐心满满的用手指在她手心里勾了勾。 “同学,以后欢迎你来听我的课。” 这句话得到了教室里众多学生的认可,她们甚至有兴奋的情绪挂在脸上,那点花花肠子坦然的暴露在空气里。 贺京遂一边在桌子底下勾着陈盏的手,从只是牵手到十指交握的扣住。 他散漫的勾了下唇角,很礼貌的回答了老师,“还是不了老师,我怕您教室里这几十双眼睛盯着我太久了,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一语惊起万千浪。 一教室的人都惊讶的“哦——”了声。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贺京遂真的有女朋友,女朋友还在这个教室,他今天是来陪女朋友上课的! 那一声“哦——”也让陈盏心脏跟着提了提。 他也太招摇了点吧。 陈盏在他身旁有些如坐针毡,她难为情的垂着脑袋,像只鸵鸟似的,快要埋进书里。 直到他淡定从容的扭头朝她看来,又惹得教室里的人一顿轻呼,这次连讲台上的老师也跟着在列。 老师甚至也幽默风趣的打趣她,“同学,你男朋友长太帅了,可得管好他啊。” 脸颊红扑扑得很明显,陈盏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偏偏自己的余光里,是他好心满意足又志在必得的灿烂笑意。 一直到这堂课结束,陈盏脸颊的红也依旧没有退散下去。贺京遂光明正大的牵着陈盏从闹哄哄的教室里出去。 他们手牵着手,出了教学楼也没有松开。 陈盏脸红心跳的跟在他身旁。 注意到她频频朝他投来的视线,贺京遂扭头看去,抓住她躲闪的目光。 “有话想说?” 贺京遂松开她的手,转过身来面向她。 送你橙花 第63节 头顶高大茂密的树梢里有鸟雀在清脆的鸣唱,陈盏的那颗心脏并不平静。 她看着他,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有早八课的?” 他还是说这是个秘密。 “那你刚刚为什么要在课堂上抓我的手,还跟老师那样说……”她一回想起刚刚的那个场景就忍不住难为情。 偏偏他还要在她面前装不明白,明知故问:“哪样?” “……” 陈盏的脸涨红,急起来的眉眼像一只快要咬人的兔子。 贺京遂不逗她了,散漫着的眉眼宠溺的看着她,抬手,食指弯曲刮了刮她的鼻子,他弯腰凑近她,坏劣十足,“宣誓主权懂不懂” 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在自己眼里放大,陈盏微愣。 谁知他伸手一搂,她整个人靠近他怀里,猝不及防被缩短的距离让她差一点亲到他衬衫领口微敞的锁骨。 陈盏心脏颤栗的一跳,她微仰头抬眼,对上贺京遂眼底浓烈情绪的目光,那像看猎物被标记的眼神,充斥着某种占有欲。 “我可记得上次你那个什么社长,他看你的眼神挺不对劲,”他松散着眉眼,淡淡的声音里却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万一以后你们学校也蹦出来个孟高远对你死缠烂打怎么办?到时候人跑了,我找谁说理去?” 心里甜滋滋的冒着泡,陈盏抬着眼看他,小声说:“我不会跟他们跑的。” 贺京遂当然知道她不会跑,只是逗逗她而已。 陈盏从他的怀里挣脱开,后退了两步跟他拉开距离,她知道他最近也很忙,估计也没什么多余的空闲时间。 能在这样忙碌的日子里抽空过来陪她,陈盏心里很暖,她似乎也能看见他对她的喜欢。 她看着他笑,眉眼弯弯的笑容澄澈明净。 这下换贺京遂怔了怔。 知道她出声的下一句,“好啦,你赶紧回去吧。” 赶他走。 还笑着赶他走。 贺京遂也笑了,“当初是谁说要一直陪着我的?这么快就赶我走了?” 这句话有点熟悉,陈盏很迟钝的想起来,这是那天去他家找他时,陈盏不忍心看着发烧的他陷入那样痛苦的低谷,跟他说的话。 但没想到被他听见了。 “你听见了?”陈盏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贺京遂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嗯。” 陈盏脸有些红扑扑的。 贺京遂手痒,没忍住轻捏了一下。 “算了,不逗你了。”贺京遂收回手,他最近确实没什么空闲时间,翘掉了今早的晨间训练,他还得回去补起来。 于是跟她说:“我走了。” 陈盏点点头,抬手跟他说再见。 “真舍得我走?”贺京遂撤回一小步,扭回头来双眸盯她。 陈盏没想那么多,面对他的疑问也只是眨巴眨巴眼睛。 可是一门心思只在女朋友身上的贺京遂想法可就多了,他眉梢微挑,直白的告诉她,坏的劲劲儿的,“我舍不得你怎么办,女朋友?” 心跳擂鼓的瞬间,陈盏红着脸。 她小心翼翼的跟他说:“那抱一下?” ----------------------- 作者有话说:来晚了!!是因为自己觉得写的太甜啦,有点停不下来tvt 折某:谈恋爱之后的贺京遂谁看了不说一句恋爱脑。 第42章我说喜欢你,就一定喜欢你。…… 当天, 美院贴吧被贺京遂谈恋爱的消息填满,有图有真相,有人拍到贺京遂在女生宿舍楼下等女朋友, 有人拍到贺京遂陪女朋友吃早餐, 有人拍到贺京遂陪女朋友上课, 甚至在桌底下手牵手,贺京遂眉眼舒展着懒懒的笑, 身旁的女孩儿脸颊红扑扑的害羞,两人暗戳戳的互动简直不要太甜。 【1111:啊啊啊啊啊谁也没告诉我过贺京遂谈恋爱是这样子的呀,呜呜呜呜羡慕了】 【222222:贺京遂真谈恋爱了啊这不会是p图恶搞的吧……】 【酸辣胡萝卜[回复楼上]:真谈了!他和他女朋友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谈的!啊啊啊啊啊他真的好喜欢他女朋友啊。】 【卡哇伊:这照片上的女孩子是谁呀,怎么没见过?】 【谁的小可爱[回复楼上]:我认识!这个女孩子是绘画系的陈盏!性格超好的女孩子!】 【卡哇伊:哇哇哇。】 【333:歪个楼, 贺京遂居然真的不喜欢秦雨瑶,不过这位小姐姐的颜值好耐看哦,贺京遂眼光真不错。】 霎时间,贴吧里对这件事的讨论度居高不下,陈盏一天之内在贴吧里晋升成为了美院里比秦雨瑶更受欢迎的话题人物。 “没想到跟贺京遂谈恋爱能闹得这么沸沸扬扬, 盏盏, 你男朋友在我们学校的影响力好大哦。”宿舍里, 季淼淼嘴里咬着根棒棒糖,一边悠闲的翻着贴吧里的帖子,一边跟陈盏调侃,“连带着你也开始备受关注了, 这贴吧上面好多人都在问你的名字呢。” “这架势不得比秦雨瑶还受欢迎?”陶以然也咬着根糖,她同样翻着帖子, 十分认可的把话接下去,“你这样算不算是在咱们学校出名啦?好羡慕你哦盏盏。” 当事人只觉得郁闷,贴吧上的帖子她也看过了, 对她各种各样情绪的都有,有些言论不好,尖锐的文字像细细的针戳进她的心脏里。 陈盏头疼的抬手捂脸,她并没有想到会变成这样。 明明,谈恋爱只是她跟贺京遂之间的事情。 “诶,这贴吧上有人在问你跟贺京遂谈恋爱是什么感觉,”季淼淼走到陈盏的身旁,凑近她,同样也好奇,“是什么感觉啊?” “二淼,你这问题不是废话吗?”陶以然在她们俩身后说:“肯定很甜的啦。” “那可是贺京遂诶。” 好多女生都喜欢的贺京遂。 陈盏有些头疼的将脸埋进膝盖里,她并没有回答季淼淼的问题。 “诶,你说贺京遂会不会是故意的?” 贺时宜去外面洗完衣服刚回宿舍,一进门就听见陶以然的这句话,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似的,她顺便问了一句:“什么故意的?” “就是来学校找咱们盏盏宣誓主权啊,”陶以然说:“省得咱们学校一些不死心的女的天天往他们体院跑。” 这句话勾起很多不好的记忆。 经陶以然这么一提醒,季淼淼猛地反应过来,觉得陶以然的这个猜测很有道理,“对哦,然然,你也太聪明了点吧。” 大一刚进校的那段时间他们就曾听说过,美院的学生总爱往旁边的体育大学跑,秦雨瑶就是个非常好的例子,他们说刚知道体育大学里有贺京遂这么一号人物在时,秦雨瑶几乎天天往那边跑,就是为了追贺京遂。 不过贺京遂也挺难追,秦雨瑶追到现在都还没追上,以前总以为这是贺京遂钓人的把戏,但现在看来,只是单纯的觉得她没意思不喜欢她而已。 “以前我总认为,贺京遂的性格就跟他那张脸一样,是很会玩儿的那挂,”陶以然自我反省的叹了口气,“原来是我误会他了,他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海王浪子,只是长得浪而已。” “……” 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觉得,毕竟他从来随心所欲,想做什么就做了,洒脱自在。 “说不定,人家还是一根深情种呢。” “……” 这话莫名其妙的逗笑了贺时宜,她手里还端着个洗衣盆,没忍住干笑了两声,替贺京遂跟陶以然道谢。 “然然,我替我哥谢谢你啊。” “得了吧,我只是为了盏盏把贺京遂这号人物重新分析一遍。”陶以然轻咳一声,收敛脸上的那几分些许不自然,“谢谢用不着……” “不过盏盏啊,”陶以然跟贺时宜说完又跟陈盏说:“你现在就是贺京遂的女朋友了,我还是得跟你说,你得把人看好啊,就这大学城里,觊觎你男朋友的女妖精多了去了,你可得随时擦亮眼睛,千万别让别的女生把他给拐走了。” “不会。” 她相信贺京遂。 他说他喜欢她,那就一定喜欢她。 “那可不一定,你可别小瞧人,还有,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男人的自制力。” “……” 陶以然说了一大堆,一直到宿舍熄灯才停。 没有灯光照亮的宿舍逐渐陷入安静,陈盏上床躺下,漆黑一片的小小空间能让她放松神经,在黑暗里眨巴眨巴眼,她很轻的翻了个身。 “嗡嗡——” 枕旁的手机忽响。 陈盏拿过打开,看清手机屏幕上横着的来自贺京遂的信息,无声的弯了弯唇角,她解锁。 【贺京遂:睡了吗?】 【陈盏:还没,你呢?】 【贺京遂:一样。】 “嗡嗡”的震动声贴着手心,陈盏看着那两条来自贺京遂的信息,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悸动。 以前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好像和以前不一样。 陈盏收敛着不受控制向上翘的唇角。 【贺京遂:明早过来跟你一起吃早餐。】 有信息进来,陈盏去看,唇角僵住。 【陈盏:不用了,你别过来。】 【贺京遂:怎么?】 两所大学隔得也不算近,来回折腾多麻烦。 【陈盏:太远了。】 送你橙花 第64节 【贺京遂:不远,就当晨练了。】 他这就是要来的意思。 陈盏绞尽脑汁的找借口拒绝他,但贺京遂的信息总是比她先快一步。 【贺京遂:况且,来见女朋友,多远都不算远。】 心脏像是被滚烫的沸水焐热,那鲜活的心跳声强烈又明显,她承认在这一刻,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贺京遂。 第二天贺京遂还是来了,他依旧那副样子,闲情逸致的走到陈盏的宿舍楼下,光明正大的一点也不怕别人看见似的手插兜慢慢等着。 没在那儿等太久,陈盏就出来了,不过她步履匆匆,从出现到小碎步跑到他面前都垂着脑袋,在他还没出声问她这是怎么了,他就被她飞快的拉走了。 “……” 一直跑到食堂。 陈盏这次选了个偏角落的位置,躲避好些人的目光和打量。 依旧是贺京遂去买的早餐,他买了玉米和豆浆,和昨天的不重样。玉米有些烫,他用纸巾盒塑料袋包了好几层才递给对面的她,同时也给豆浆插上了吸管,推到陈盏的面前。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松弛的翘上二郎腿,跟对面的她说:“吃吧。” 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目光灼亮,陈盏不动声色的与他错开视线,埋头开始啃玉米。她进食幅度很小,嚼碎食物的时候脸皮会随着一鼓一鼓。 有点可爱。 贺京遂就那样看着,视线没从陈盏的身上挪开。他甚至还嫌不够,趁她不注意时摸出手机,对着她拍了两张照片。 照片里,陈盏吃东西的样子格外认真,纤长的眼睫像两把小刷子一样密密垂落。 贺京遂唇角舒展,更可爱了。 吃完就走,两人没在那儿多待,他们并肩走一路,一路上收到无数惊讶目光与打量。 陈盏已经能想象接下来自己要处于多水深火热的生活中了。 贺京遂并不知道贴吧里的腥风血雨,他一路都牵着陈盏的手没松,但很快就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自在。 他扭头看向她,同时也注意到不少向他们这边投来的目光与打量。 “你怎么了?” 头顶落下来贺京遂的声音。 陈盏神色一顿,慌忙抬眼,“啊?” 与他的那双眼睛对上,陈盏又无措的挪开,心不在焉的敷衍,“没事。” “真没事还是假没事?”贺京遂没放过她,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甚至还逗她,“女朋友,骗人鼻子是会变长的。” 她能感觉到贺京遂的视线正缓慢的向下移到她的鼻尖上。 “好像真的变长了。” “……” 是真的瞒不过他。 陈盏只好把贴吧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听完之后,贺京遂就笑了,“所以,这就是你昨晚发信息不让我过来的原因?” 陈盏闷闷的点头,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让你过来的。” 她第一次谈恋爱,又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她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 谁知,贺京遂却偏了话题里的思想中心。 他低头凑近她,压低声音,气息沉沉,“所以,这是受委屈了?” 以为他的意思是跟他谈恋爱受了委屈,陈盏猛地反应过来,双手拽住他的衣角,手指紧巴巴的攥紧不放。 “不是,没有。” 她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像蝴蝶缓慢扑动翅膀,在他的心脏深处掀起一阵狂风骇浪。 “我好高兴的。”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明亮澄澈,装满了对他的在意。 她说:“我只是不喜欢他们对你议论纷纷的声音。” “但那些声音没你重要。”贺京遂抬手去捧她的脸,手指捏了捏她的耳垂,双眼认真的看着她,说:“陈盏,我不在意那些声音或者是目光,你只要记住,我说喜欢你,就一定喜欢你。” 第43章“flipped” 陈盏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头彩, 好难确认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实的。但他掌心的温度那般炙热,一寸一寸灼烧她的心跳,却又告诉她, 此刻他在她眼前。 贴吧风波势头依旧不小, 但陈盏却没有了再担心的顾虑, 贺京遂说得很对,那些声音其实没那么重要。 她依旧该学习学习, 该生活生活。 新学期的画展展览活动又紧锣密鼓的筹办起来,作为绘画社的一份子,陈盏和贺时宜准时到场参加会议。 可还没走进会议室,陈盏就收获了来自秦雨瑶不友好的眼神。 最近这几天的贴吧里, 有很多言论围绕着贺京遂和陈盏谈恋爱展开,当然这也少不了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吃瓜群众添油加醋,有人提起秦雨瑶,说她追了贺京遂几个学期都没追到,不是因为她不够漂亮, 是因为贺京遂压根不喜欢她这款, 说她的努力在他面前不值一提。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非那功夫也没用。” “你看那个陈盏,这才来多久,硬是给贺京遂吃得死死的。” “……” “……” 这怎能让秦雨瑶心里平衡。 但陈盏也不管她,她忽略秦雨瑶恶狠狠的目光走进会议室里, 等待着社长陆维进行会议。 绘画社这两个学期添了不少新成员进来,周围都闹哄哄的。 贺时宜跟在陈盏的身旁坐下, 跟她聊天,“盏盏,你刚刚看见秦雨瑶没?她好像对你意见挺大。” “看见了。”陈盏正翻着手里的一沓画册。 “我猜她就是嫉妒你。” 陈盏扭过头对她笑了笑, “嫉妒我什么?” “嫉妒你比她好啊。”贺时宜靠近她,悄悄说:“还有,她嫉妒你跟贺京遂谈恋爱。” 捻着画页的手指一顿,想想也还真是。 陈盏心里窃喜,手指继续捻动画册看起来,不顾她死活,用轻飘飘的语气跟贺时宜说:“她也可以去找贺京遂谈恋爱啊。” 只要她办得到。 但贺时宜却听着变了味道,她目光认真的上下打量着身旁的女孩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画册薄薄的纸页被她唰拉拉的翻过,陈盏无声的弯了弯唇角,扭过头来看她,暗含深意的说:“字面意思。” 贺时宜逐渐反应过来,挤眉弄眼的跟她碰了碰肩膀,“可以啊,陈盏,现在都这么大本事了?” “还学会挤兑人了?” 那是因为她有靠山,陈盏抿了抿唇笑,“可我说的也是事实呀。” 秦雨瑶确实办不到。 会议结束后,陈盏没有和贺时宜一起回宿舍,她拐弯出了学校,打算去体育大学找贺京遂。 跟他谈恋爱这么久,她好像还没主动去找过他,一直以来都是他来找自己。陈盏总觉得这样不好,她心疼贺京遂的单方面付出,同时也歉疚自己好像不够关心他。 所以她决定去他学校跟他见个面,但也没将这个想法告诉他。 就算……给他个惊喜。 陈盏不算是第一次来体育大学,但当她一个人站在体育大学的校门口时,她的心情却堪比第一次来那样紧张。 她看向里面那座立在校门口最具标志性的雕塑,连续深呼吸了三次,才抬脚走进去。 快正午的这个点,阳光正烈,炽热明亮的从葳蕤树叶间的缝隙穿透下来,在地面上映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风吹过,树叶和光斑都随之晃动。 陈盏走在树荫下,那些光斑晃动在脸上,温温热热的,她抬手挡了挡。 还不知道贺京遂会在哪儿,她打算先去前面的射击馆看看,可是才刚放下挡光亮的手,她就看见了前面不远处的某个熟悉身影。 害怕认错人,陈盏甚至眯了眼睛去瞧。 认清那就是贺京遂没错。 他面前站着个女生,那女生一看就精心打扮过,手里捏着封情书害羞的递到他面前,看向他的那双眼睛里藏了爱慕的星星。 而贺京遂始终懒懒的,他唇角勾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并没有接过那封情书。 有那么一瞬间,她恍然看到了过去,那个笨拙的女生在放学后的黄昏教室里一字一句的在纸上写满她的爱意,又笨拙紧张的将那份沉甸甸的情书错塞进了他朋友的书包里,朋友将情书递给他,却换来他的一句,“你帮我扔了吧。” 那天,晚霞将天边染红,她就在他们身后。 时过境迁,她以为自己已经将这件事放下,可当她想起来才发现,原来并不是,它依旧存在她的记忆深处。 “哐当!!” 不远处有男生在打篮球,篮球“哐当”一声砸到篮板发出的巨大响声拉扯回陈盏的思绪。 她颤了颤眼睫,将视线再次聚焦于前面不远处的少年时,那个站在他面前的女生已经离开了。 而他仿佛跟她心有灵犀那般,在她抬眼看过来时,那双黑亮的眼睛紧紧攥住了她的视线。 心里“咯噔”一跳,陈盏看着贺京遂朝她走来。 他走的那几步路,陈盏心跳怦怦,她干脆也抬脚朝他走了去。 到距离足够近才停下。 “你怎么来了?”贺京遂先问她,他今天穿了件款式简单的t恤,眉梢轻挑着,似乎对陈盏的到来感到惊喜和意外。 陈盏怔了怔,她说不来“我想你了”“我想来看看你”类似这样肉麻的话。 送你橙花 第65节 抿了抿唇,她只是说:“过来看看。” 贺京遂走过去到她身旁,熟稔的去牵她的手。 陈盏扭头看向他。 他唇线牵着弧度,“不是来看我的?” 心思被他拆穿,陈盏不敢反驳,只闷闷的回答:“也可以这么理解。” 她看起来好像并不是很开心,贺京遂先入为主的认为是她刚刚看见有女生给他送情书吃醋了。 但他居然挺高兴,贺京遂松开她的手,手臂去搭她的肩膀。 手掌箍着她的肩膀,两人用力往自己怀里一带,他微垂着面颊,视线在她脸上来回流转,试图想看清些什么。 “刚刚看见了?” 陈盏没矫情,点点头,很平静的说:“嗯,看见了。” “吃醋了?” 陈盏摇头,“没有。” “你又不喜欢她,我吃什么醋。” 她只是突然想起以前,她也曾给他写过一封情书。 有点难受而已。 “那你怎么见到我也不笑一下?”贺京遂揽着她,一边用手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陈盏拍开他的手,扭头抬眼看向他,俏皮的眨了眨眼,跟他说:“因为我饿了。” 这不符合对话逻辑的回答让贺京遂忍俊不禁。 手又泛痒,最后还是没忍住捏了捏她的脸。 无奈又宠溺的揽着她往前走,“行,男朋友请你吃大餐。” 贺京遂带着陈盏去了平日里经常和蒋谦南去的那家店。 午时,店里正热闹。 找了个空位坐下,贺京遂拿了桌上的菜单递给陈盏,“看看想吃什么?” 陈盏接过看了看,就点了两个菜,一荤一素。 她递回去。 贺京遂扫了两眼,看清她点的菜,笑了两下,“就吃这点?” “别给你男朋友省钱啊……” “我没有,”陈盏害羞解释,“吃不了那么多。” 一荤一素实在太寡淡了,贺京遂又加了两道菜后递给服务员。 服务员拿好菜单后离开。 贺京遂将碗都烫过一遍才递到陈盏面前,陈盏跟他说谢谢。 贺京遂撩起眼皮看她,没话找话似的逗趣,“女朋友,这么见外?” “啊?” 陈盏在走神,听见贺京遂的声音猛地抬起眼。 对面的少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目不转睛的视线像在她心里放了把火。 炙热滚烫的温度窜遍她全身。 她反应过来,瞥开视线,“…没有。” “是真没有还是假没有?”他故意这样说:“我怎么感觉这么没有信服力呢。” “……” 最后非要逗得陈盏脸颊通红他才作罢。 那个时候也十分凑巧的,服务员过来上菜。 她在脸颊通红的女孩儿和坏意得逞的少年身上来回扫了两圈,唇角抿着“磕到了”的笑意,上完菜就离开。 离开前,她特意祝福了他们用餐愉快。 吃饱喝足后,贺京遂去收银台结账,然后牵着陈盏离开。 两人走出饭店,贺京遂用手指挠了挠陈盏的掌心。 他跟她说:“有时间吗?带你去玩儿?” “你下午不训练的吗?”知道他们体育生平时训练什么都挺紧的,陈盏不想耽搁他的时间。 本想说,“如果没时间就算了”,但贺京遂抢先了她的话。 “不训练。” 陈盏心里一喜,可是又担心:“你不怕被教练知道吗?万一被教练知道了,惩罚你怎么办?” “怎么?”贺京遂懒洋洋的笑,“担心我?” 陈盏默认没点头。 “放心。” “比起惩罚,我更想和你一起去做一件事。” 陈盏疑惑,“什么事?” 贺京遂牵着她往前走,一边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一路上都云里雾里,直到贺京遂拉着她去了他的个人训练室。 他让陈盏在沙发上坐好,然后转身朝着角落的柜子走去。 贺京遂从抽屉里拿了一盘光碟,一个dvd和一台投影仪,走到陈盏的身旁,他将光碟放进dvd盒里。 机器“嗡嗡”的震动了两下。 贺京遂走到窗边将厚厚的窗帘拉过,白色墙面上,投影仪投放的光影愈加明显。 直到墙面上出现一行字。 “flipped” 《怦然心动》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终于和老婆看上电影了,情敌能和老婆看,我也要看!!! 大家还记得吗这个电影,过新年的时候,盏盏和江遇一起看的! 第44章“不还,先欠着” 记得上次看这场电影, 还是在过年的时候,江遇带她去电影院看的。她还记得她曾经跟贺京遂说过,这是她喜欢了很久的一部电影, 看不腻的那种。所以当这部电影此刻再次呈现在她眼前时, 陈盏有那么一瞬的惊讶与意外之喜。 贺京遂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 整间训练室的光亮都来自播放着电影的大屏幕。光线随着电影里的场景人物切换而切换,忽明忽暗。他走到陈盏身旁坐下, 紧挨着她。昏暗的房间里,陈盏感受到他靠近的温热气息,有些不太自在的捏了捏手指。 放映开始,熟悉的电影片头响起。 察觉到身旁人的动静, 贺京遂在一片昏暗的光影里扭头看向她。影影绰绰的光照不清他的脸,即便这样,她也依旧能感受到他朝她望过来时,那双眼睛里的炙热。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低沉沉的响起,问她, “不想看?” “不是, ”视线在昏暗的光影里描摹他的轮廓, 模模糊糊的让她看不清贺京遂脸上的表情。 电影已经开场,画面里是1957年的夏天,一年级的布莱斯跟着家人搬家,住在了朱莉家的对面, 朱莉坐在马路边,见到从自己面前驶过的车里的布莱斯, 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她便爱上了他。 那样热切的眼神,就像此刻的她看向贺京遂那样。 她忍不住问他, “你怎么会有这个电影的?” “托人弄的。” 贺京遂就坐在她身旁,身子懒懒的向后靠在沙发上,手臂也向后搭着,那姿势很像是把陈盏虚虚揽在怀里。 他笑着问她,“你不是说喜欢这个?” 原来他还记得。 这好像是陈盏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在乎的滋味,“你……还记得啊。” 贺京遂懒懒的“嗯”了声,搭在沙发上的手臂下滑着落到她的肩膀上,他轻轻用力将人勾进自己的怀里,“以后想看就直接过来找我,我陪你一起看。” 她靠在他肩窝,鼻尖到处都是他的温热气息,陈盏将唇瓣抿成一条细细上扬的线条,她就这样靠在他的怀里,跟他一起看自己喜欢的电影。 贺京遂并没有把心思全放在面前的电影上,他对电影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女朋友在身旁,他倒是愿意拿出点耐心跟她一起观赏。 他百无聊赖的玩着陈盏的手指,一会儿捏一捏,一会儿又不安分的在她手心里挠挠痒,也可以玩的不亦乐乎。 陈盏专心致志的看着电影,忽明忽暗的光线映照着她的脸,时不时弯唇笑一下,那双在昏暗空间里的眼睛澄澈而明亮,像是随时能从里面迸射出星光。 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的时间太久,贺京遂滚了滚喉结,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瞥开。 他跟她一起看那个电影。 刚讲到朱莉以为自己不喜欢布莱斯,但当她再次看见布莱斯的身影时,她总不受控制的将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这似乎也是陈盏的写照。 陈盏想起自己。 本以为自己早已忘掉贺京遂,但当她在大学里重新遇见他的那一刻,她发现自己还是和当初一样喜欢他。 一想到这里,陈盏下意识的往贺京遂怀里缩了缩。 但她并没有将整个影片都看完,即便贺京遂为了营造看电影的氛围将窗帘拉的严严实实,午时的困倦依然袭遍陈盏全身。 从一开始的犯困到强撑精神再到阖上眼皮沉沉睡去,没有半个小时。 她靠在贺京遂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轻轻的蹭了蹭。 送你橙花 第66节 注意到怀里的动静,贺京遂扭头看去,女孩儿靠着他睡得安稳,纤长细密的睫毛像一把小刷子,轻轻颤动时,也扫过他的心脏。 贺京遂无声的勾了勾唇角。 影片中变幻莫测的光落在他的身上,也映照他眼底的那些许不易被人察觉的柔和与纵容。 他俯身,那样珍视的亲了亲陈盏的发顶。 可是他并不知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陈盏眼皮轻颤,紧张的蜷了蜷手指。 是真的怦然心动了。 …… 下周六是季淼淼生日,宿舍四人提前一周就开始想关于庆祝生日的事。 “要不咱们去游乐园玩吧?”贺时宜提议。 “幼稚。”陶以然觉得游乐园很没意思,“那都是些小孩儿玩儿的,太没新意了。” “那……密室?”贺时宜想到不那么幼稚的项目,跟他们说:“密室逃脱总行了吧?” “不行,”季淼淼冷酷无情的pass掉这个建议,“我害怕。” “……” “那你自己说想去哪儿,”贺时宜没辙,也想不出来什么好点子,对季淼淼说:“我们三个陪你。” “真的?”季淼淼的视线在他们三人的脸上来回扫过。 贺时宜豪爽,“当然啦。” “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咱们三个也舍命陪君子!” 这气魄感动得季淼淼差点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看向另外两个人,用无声的视线询问她们是否也愿意和贺时宜这样。 陈盏和陶以然都没有意见。 她出声:“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我们就去学校外面的那家清吧吧!” 学校外面最近新开了家清吧,受好多学生欢迎,听她们这栋宿舍楼里去过的学生说,这家清吧新开业没多久,里面的酒水不仅味道好还打折,最重要的一点是里面清一色全是帅哥,连酒保服务生都是帅的。 季淼淼本来就是颜控,有帅哥在的地方,她当然想去一睹风采。 于是冒着星星眼征询姐妹们的意见,“你们觉得怎么样?” “你这……”陶以然一眼就看穿她的内心活动,“全奔着里面的帅哥去的吧?” 季淼淼也不遮遮掩掩,拍着手激动的说:“当然了!!!我听他们说里面有好多帅哥的!!那里面的调酒师也很厉害,调的酒相当的好喝!!” “……” “去嘛去嘛,咱们一起去嘛。” 她撒娇功夫太厉害,最后谁都没跑掉。 周六当天,四人按照约定一起去了学校外面的那家清吧,和从别人嘴里听来的一点没差,环境清幽,轻音乐舒缓,一进门就有帅哥服务生上前微笑服务。 快接近傍晚的时间,清吧里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三五个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喝酒聊天,氛围松弛又放松。 与纸醉金迷的酒吧大庭相径,这家清吧风格舒适又温柔,甚至连头顶的灯光也十分的柔和温暖。 调酒师垂着眼安静调酒,小舞台上的驻唱歌手抱着吉他轻柔的弹,余音绕梁的一把好嗓唱着歌词。 陈盏下意识朝那边看了眼。 服务生将客人引到座位上就离开,有帅哥酒保上前问她们需不需要点酒水和点心。 季淼淼接过他手里的酒水单,七七八八的点了一桌。小吃和酒水堆在一起,挤挤攘攘的没有再放下其他物品的空间。 “二淼,你点这么多吃得完吗?”贺时宜盯着那一桌有些傻眼。 “当然能吃完!”季淼淼信誓旦旦,跟她们说:“我点的这些都是这家清吧里必点的酒水和点心,超级好吃!不信你们尝尝?” 陈盏和贺时宜小试牛刀的拿了个薯条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声音清脆。 “还真挺不错。”贺时宜被薯条的味道硬控,夸赞道:“好好吃哦。” 她说着又接二连三的拿了些。 “别光顾着吃点心呀。”季淼淼热情的给他们倒酒,“来!咱们来喝酒!” 她一边倒一边跟她们介绍:“我跟你们说,这里的酒才堪称一绝,她们这品牌做的老好了。” 陶以然斜她一眼,“你之前又没来过,你怎么知道绝不绝的?” “我听隔壁宿舍社长说的呀。” 陶以然笑着拆她的台,“别人说什么你就信?” “那也不全是……”倒完酒,季淼淼催促他们赶紧尝一尝,四人一起举杯相碰。 庆祝季淼淼生日快乐。 “干杯!!” “生日快乐!!!” “谢谢我的宝贝们。”季淼淼心满意足的嘿嘿笑了两声。 那个弹吉他唱歌的人已经没在小舞台上,清吧里播放着一首轻音乐,不足以掩盖年轻男女的欢声笑语。 杯里的酒又被季淼淼满上,她眉飞色舞的跟他们欢笑闹腾着,这片刻的放松调动着全身多巴胺。 激素疯狂的分泌,在今天的这个夜晚,带来了许多快乐。 然而这样的快乐带来的结果就是,醉的醉,睡的睡,四个人没一个头脑清醒。 桌上的就被她们四个干了差不多一半,季淼淼整张脸红得像猴屁股,摇摇晃晃的起身,她说她要去调戏这家清吧里最帅的那个调酒师。 陶以然比她清醒一点,在她迈出腿前就拉住她的手,死死拽住,“二淼,你给我回来!你喝醉了,还调戏什么调戏!” “我不管,我就要去。”季淼淼想挥开她的手,“你放开我。” “不放。” “……” 陈盏也没好到哪去,她被季淼淼逼着喝了好多杯酒,此时脑袋闷胀,眼前也一片缭乱。手指摁了摁太阳穴,她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好热。 “还好吗盏盏?” 身旁的贺时宜比她清醒得多,询问她是否还能走路。 陈盏红着脸垂头,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这情况不是很妙,贺时宜一时有些头疼,她皱着眉难办的叹了口气,一扭头,看见醉酒发疯的季淼淼和陶以然,脑袋就更疼了。 没办法,她只好打电话叫来贺京遂和蒋谦南。 两个大男人身高腿长的出现在清吧门口时,便吸引了不少目光。并未搭理,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贺时宜发来的位置。 贺京遂一眼就看见他要找的人。 他走过去到她身边,抓着她的手臂轻晃了两下,“陈盏?” 听见声音,陈盏缓慢的扭头看过来,眼里的光涣散又朦胧,她好半天才看清贺京遂的那张脸。 声音也十分呆滞,“贺京遂……” 还认得,看来也没醉的很深。 陈盏抬手想去摸摸他的脸,才刚朝他伸去,手就被人拽住。清吧里的柔和光线也依旧暗淡,他皱着眉心的表情隐匿在那些光里。 “你这是喝了多少?” 陈盏摇头,“数不清了。” “不能喝就别喝。” 陈盏还是摇头,“不行的,今天淼淼过生日,一定要喝。” “……” 她脸颊很烫。 贺京遂将她从座位上拽起来,手臂搂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扭头跟贺时宜和蒋谦南说:“你俩先收拾着,我先带她走了。” 说完,也不等贺时宜和蒋谦南反应,贺京遂就将陈盏打横抱起,离开了清吧。 剩下贺时宜和蒋谦南大眼瞪小眼。 “……” 因为经常跟蒋谦南和贺京遂一起玩儿,贺时宜的酒量还算可以,今天他们点的酒水度数都不高,贺时宜只是有些微醺,但没醉多少。 她和蒋谦南一人扶着一个醉鬼,一前一后的走出去。 蒋谦南就在她身后,看着身子单薄的她扶着人摇摇晃晃,不免也有些担心,“你行吗小鬼?” “别小看我,”贺时宜气喘吁吁的扭回头看他一眼,为自己正名,“我怎么就不可以了,管好你自己。” 好倔的一张嘴。 蒋谦南没忍住轻笑一声,他提醒她,“那你慢点啊。” “放心吧你就。” 贺京遂抱着陈盏出了清吧。 夜里霓虹闪烁,亮堂的街市人声吆喝,温凉的风轻缓着拂过。 陈盏靠在贺京遂的怀里缓慢的睁开眼睛,璀璨的灯光映照在她酣醉的目光里。 “贺京遂……”她声音轻得没几分力气。 贺京遂扭头看向她。 怀里的人通红着一张脸,呆呆愣愣的目光懵懂纯涩。 她大概并不知道此刻她的这双眼睛有多勾引人。滚了滚喉结,贺京遂无声的压下刚冲破壳的那些难以抑制的冲动。 他声音很沉,“怎么了?” “你放我下来,我想要自己走。” 贺京遂将她放下来,双手握着她的肩头让她站稳。 送你橙花 第67节 街头的闹市车水马龙,夜晚并不安静,他此刻的心也不安静。 “站稳了?” 陈盏迷蒙着一双眼睛点点头。 可贺京遂才刚放手,陈盏整个人没有预兆的朝他扑来。 “……”吓得贺京遂赶忙张开手将人稳住。 她热扑扑的脸隔着薄薄衣料贴在他的胸前,他甚至能感受到她脸颊的温度。 贺京遂重新稳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子,这次他没轻易松手。可是她却忽然睁开了眼,那双眼里有水淋淋的湿雾,灯光照耀,像一粒粒碎掉的星子。 她忽然弯唇喊他,声音清甜,“贺京遂。” “嗯。”贺京遂唇角弯着点弧度,懒懒的应。 她啧吧啧吧嘴,抬起手用食指朝他勾了勾,“你过来点。” 贺京遂十分配合的挪了挪脚步,离她更近。 她再次招手,“低头。” 他继续照做。 陈盏心满意足,踮起脚尖双手搂住他脖子,夜风缠绵,她靠近他的耳边,像跟他在说小秘密,“上次看电影的时候,我知道你偷亲了我一下。” 她的声音很软,磨得贺京遂耳根酥酥麻麻。 属于女孩子身上的清甜香气混着酒精,在这个旖旎的夜晚一点点放大名为馋欲的情愫。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时,唇角就先尝到一抹酒精的甘甜。 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贺京遂看着面前这个喝醉后肆无忌惮的惹事还冲他一脸笑开了花的女孩儿,眼睛黑得发沉。 心里的某种欲念似乎疯长着快要冲破牢笼。 “还给你。”她说。 并不想让她还,贺京遂滚了滚喉结,揽她腰肢的手掌往自己怀里一摁,他俯身偏头,吻她的唇。 “不还,先欠着。” ----------------------- 作者有话说:好看吗各位[坏笑] 精彩吗各位[坏笑] 满意吗各位[坏笑] 第45章“女朋友想亲男朋友,这过分吗?…… 混沌涣散的大脑在他温凉的唇瓣贴上来的那一刻立马清醒。 某根紧绷的线在此刻猛烈的断开, 大脑宕机,什么都是空白。 按着她腰窝的手掌收紧,她感受到唇瓣上那滚烫的温度。 贺京遂并没有浅尝辄止, 他亲了一下又一下, 一会儿轻一会儿重。 被他亲得双腿发软, 陈盏手臂紧紧的勾住他的肩膀。 她有些呼吸不过来。 察觉到怀里的人不对劲,贺京遂松开她, 视线从她嫣红的嘴唇上移到她迷离得眼角发红的双眼。 贺京遂笑她,“接吻不是这么接的。” 陈盏被他亲懵了,一双迷离的眼睛被水雾灌满,脑袋不做任何思考, “那……怎么……” 贺京遂满意的用手指按了按她微红的眼角,像猎人一步步引导,“张嘴。” 他泛着滚烫情欲的双眼里似乎快要滴出水般,锁定她就像锁定自己的专属猎物。 声音低沉,欲望在这个缠绵悱恻的夜晚里肆意滋长, “我教你。” 人醉得厉害, 贺京遂没法把她送回学校, 现在又太晚,于是只好先把她带回自己家。 出租开到家门口,贺京遂扶着陈盏下车,她双腿发软站不稳, 刚踩到地面上,人就猝不及防的往下滑去。 好在贺京遂眼疾手快, 结实有力的手臂及时揽住她的腰。 陈盏脑袋发懵的靠在他的怀里,脸颊浮着酡红。 “陈盏,还能走吗?”他微垂着面颊, 下颌抵在她太阳穴的位置,声音低沉轻柔。 怀里的女孩儿砸吧砸吧嘴。 视线落在她湿润的唇瓣上,贺京遂无声笑了下。 都醉成这样了,那还有能自己走的样子。 贺京遂拦腰将她抱起往里面走,她好轻,轻得像是纸片,他甚至都没用多少力。院子里亮着几盏微弱的路灯,昏暗的光将他们的身影照得影影绰绰。 贺京遂就这那几分不太明亮的光低眉看着怀里睡着的女孩儿,她皮肤白,醉酒后还未被风吹散的酡红明显,像番茄那样的颜色,鼻尖也是红的。 他突然想起半个小时前,女孩儿用一双像是被水洗过的湿润眼睛看着他,在这璀璨霓虹的夜晚里,三番五次的勾起他压下去的欲念。 所以他才没忍住想亲亲她的。 她口腔里的甘甜混着酒精,令他着迷又上瘾,他肆无忌惮的索取,发了狠用了劲,无论哪种方式似乎都无法餍足。 滚了滚喉结,贺京遂没再想其他的,打开门,他抱着陈盏进了屋。 将人放到沙发上坐好,贺京遂去卫生间里打了盆水,回到客厅时陈盏已经歪七扭八的倒下。 他走过去,看见她皱着眉正扒拉着自己的衣服。 她今天穿的衬衫和半身裙,衬衫领口一排扣子往下,已经被她解开了两颗。 “好热……真难受……” 她还要往下解。 贺京遂一个箭步过去,将手里的那盆水放到一边,然后按住她正解着扣子的手。 好险。 差点就让她解开了。 看来以后是真的不能让她再喝酒了。 贺京遂甩了甩脑袋,莫名其妙的松了好大一口气。 等她安定下来他才松手,用打湿的毛巾给她擦脸擦手臂,脱掉她的鞋子给她洗脚,把她伺候得妥妥贴贴。 “水……”女孩儿哼哼唧唧,“我要喝水……” 贺京遂去厨房给她倒水,将她从沙发上扶起来,小心翼翼的喂她喝。 他坐在她旁边,让人靠着自己,一手拿着水杯喂,一手掌心向上靠近她的下巴,防止杯里的水流下来打湿她的衣服。 伺候她洗漱完毕,贺京遂抱着人去了他自己的房间。掀开被子,他将人轻轻的放在床上,又扯过被子给她盖好。 女孩儿安静沉睡,匀长的呼吸声轻缓。 贺京遂就坐在床边,抬手拨了拨她耳边有些凌乱的碎发。 指腹摩挲着她的眼角,他扯唇,低低轻笑了声。 俯身,他亲了下她的额头。 然后离开。 陈盏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灿烂的光线连厚重的窗帘也挡不住,明晃晃的照进房间里。 宿醉之后头疼欲裂,陈盏皱眉睁眼,周围的一切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她撑着床面坐起来,环顾四周,这间房的陈设让她熟悉,直到她看见书桌上的那个相框,相框里的女人依旧笑容温柔,陈盏才确定她真的在贺京遂的卧室里。 昨天…… 季淼淼过生日,她好像喝得有点多。 后来…… 后来怎么了? 陈盏揉了揉太阳穴,她好像想不起后来了。 手机就放在床头柜上,她摸过来解锁,里面躺了七七八八的几条信息,是贺时宜发来的。 【贺时宜:盏盏,醒了没?】 【贺时宜:醒了记得回个信息。】 【贺时宜:我哥带你去哪儿了?不会带你去开房了吧?】 【贺时宜:要是他欺负你你一定要跟我说。】 “……” 陈盏抿了抿唇,给她回信息,【陈盏:没开房,在他家。】 消息刚发送成功,房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 做贼心虚似的,陈盏被吓了一跳,她猛地抬头朝那边看去,贺京遂的身影立在门边。 他斜倚着门边,双臂懒懒抱胸,眼梢舒展带着笑意,视线笔直的朝她落过来,“醒了?” 刚醒还未来得及梳洗,脑袋后的头发乱糟糟,脸色也不是很好,喉咙干涩得像是快要裂开,声音也直接哑掉。 睡眼惺忪,面容邋遢。 陈盏仓促的躲过他的视线,只闷闷的点了个头。 靠在门边的那道身影朝这边走来,陈盏心里有些慌,低垂的视线扫过他靠来的衣角。 他坐到床边,朝她倾身。宽大的掌心揉了揉她略显毛躁的脑袋。 “脑袋还疼吗?” 送你橙花 第68节 陈盏朝他抬眼,一双乌黑的眼睛怯懦又干净,干涩的嗓音很哑,“有点……” “你昨晚喝酒了。” 她记得。 “喝醉了。” 嗯,她也记得。 喝醉之后她好像就慢慢有些不记得了。 能想起来的,是贺时宜打电话的身影,以及在她意识快要完全丧失时,她好像出现幻觉看见了贺京遂。 陈盏握住他的手,先发制人的猜测,“时宜打电话让你来接我的?” “嗯。” 看来不是幻觉。 陈盏又小心翼翼的问:“那我……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贺京遂想起那个吻,眼底闪过满足,一本正经的瞒下她的罪证,“没有。” 那就好。 陈盏松了口气。 看来她什么都没做,没在贺京遂面前发酒疯丢脸。 悬在空中的那颗心终于可以稳稳落下。 她松口气的样子全然被贺京遂看在眼里,意味十足的勾了勾唇角,贺京遂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起来吃点东西?”贺京遂说:“吃完送你回学校。” 陈盏抿唇淡笑,点头说好。 贺京遂给她煮了醒酒汤,温度适宜的甜汤润过喉咙很舒服,她一口气喝完一大碗。 宿醉后的食欲并没有多好,贺京遂去外面买了些粥,小米粥熬得软糯香甜,又烤了点面包片。 陈盏胃口不大,一碗粥一片面包就足够让她饱腹。 她放下筷,坐她对面的贺京遂抬眼,视线在她脸上打量了两圈,“不吃了” 陈盏点头,“吃饱了。” “就吃这么点?” 贺京遂的视线扫过她面前盘子里剩下的两片面包。 “吃不下了……”陈盏面露难办的表情。 难怪抱着她也没感觉到有几两肉,原来吃的本就不多。 贺京遂敛下目光,也放下筷,从一旁扯了张纸巾擦嘴,起身跟她说:“走吧,送你回去。” 送陈盏到了美院,两人就在校门口道别。 金灿灿的阳光淋满一身,陈盏跟他挥手说再见,“你赶紧回学校吧,我先进去了。” “再见。”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 “诶。” 贺京遂却突然出声叫住了她。 陈盏在灿烂的光线里扭过头来看向他,太刺眼了,她眯了眯眼睛,少年的身影被勾勒成虚虚的轮廓,手插着兜朝她走来。 到她面前,替她挡住了一小部分光线。 陈盏抬眼去追寻他落下来的视线,乌玻璃似的眼睛里装满了茫然不解。 直到他的声音也跟着落下来,逗趣的语气里有几分坏笑,“你是真忘了啊?” “什么?”陈盏感觉不妙,脑袋里警铃大作。 贺京遂还就偏偏不给她答案,抬抬下巴让她自己猜,唇角的笑宠溺又纵容,“自己想。” 自己想。 她该自己想些什么? 陈盏的大脑一片空白,她揪着眉心,看着贺京遂唇角的那点笑容肆无忌惮的慢慢放大。 心脏颤抖,脸颊微红。 她下意识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就在这样的想法刚被自己再三肯定,面前的人忽然俯身朝她靠来。 他身上的气息淡淡的包围住她,强势的逼近。 猝不及防的在她唇角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坏劲儿十足的暗示,“想起来了吗?” 这句话堪比晴天霹雳砸中陈盏的头顶,她惊恐的睁大双眼,零零碎碎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像幻灯片一样被拉扯着闪过。 她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耳根红了一片,脸颊也烫,眼睛里只有贺京遂那种坏劲儿十足却又得逞的脸。 “你这样让我还挺委屈的。”他的声音再次轻飘飘的落进她耳朵里,有点故意的装可怜,“陈盏,你要对我负责。” “……” 陈盏脑子里乱了套,她张唇想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发现好像说什么都是徒劳。 她昨晚确实亲了他。 酒精麻痹了她的神经,她似乎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可是。 他骗了她啊。 下垂的手心攥成拳头,她想说好多话,最终却也变成了一句没底气的质问:“可你为什么说我没做过过分的事。” 他轻笑着反问她,游刃有余的拿捏她所有,“女朋友想亲男朋友,这过分吗?” ----------------------- 作者有话说:又把某位暗爽哥爽到了。 第46章她一个人的宝藏 直白的话一点也不遮遮掩掩, 陈盏噎了下嗓,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 她对上他那双意味深长的眼睛,脸颊泛红的害羞起来。 眼睫轻颤, 她躲开他的目光。 她脸皮向来薄, 知道她这是不好意思害羞了, 贺京遂低笑,两道灼热的视线抓住她的脸。 还偏要明知故问:“怎么?害羞了?” “……” 陈盏有些微恼, 用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睛瞪他。 在贺京遂眼里,那双眼睛只是睁大变得更可爱了些,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他反而抬手,指腹捏住她的下巴, 宠溺的揉捏了两下。 “生气就生气,跟我装可爱干什么?” “……” 他凑近,故作凶巴巴的“警告”她,“下次再用这个表情对着我,可就不止亲一下了。” “……” 可是还未来得及思考下次会是什么时候, 暑期便悄然来临。 陈盏收拾好行李跟宿舍里的其他三人说再见, 到校门口拦了辆出租坐车回家。 大学放假比高中早, 陈盏到家的时候楼颜还在学校,给她发了到家信息,陈盏就提着行李上了楼。 她们宿舍里除了她和贺时宜,季淼淼和陶以然都是外地孩子, 贺时宜在群里高兴的发了条到家信息,惹来两位外地姑娘的狠狠羡慕。 【贺时宜:everybody!我到家啦!】 【季淼淼:还在赶飞机tvt。】 【陶以然:+1】 【贺时宜:不急不急哦, 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季淼淼:羡慕死我了时宜!呜呜呜上学离家近就是好tvt】 【贺时宜:坐飞机也快啦。】 包里的手机“嗡嗡”响,陈盏点开微信,原来是有人在群里艾特她。 【贺时宜:@陈盏盏盏, 到家了吗?】 陈盏弯了弯唇角,给她们回信息,【陈盏:刚到家。】 【季淼淼:呜呜呜呜更羡慕了。】 【陶以然:呜呜呜呜呜。】 脑海里浮现两张欲哭无泪的脸,陈盏发信息安慰她们,【陈盏:路上注意安全,别玩手机啦。】 收拾好行李,陈盏拿着睡衣去卫生间里简单的洗了个澡。 楼颜还在学校上课,她这学期带高二的学生,要上晚自习,很晚才到家。 家里只有陈盏一个人在,她感觉放松不少。 一直到晚上,母女俩才见面。 送你橙花 第69节 门口传来动静时,陈盏正在和贺京遂通电话,她被吓了一跳,迅速的反应过来后连忙捂着手机,小声的跟对面的人说:“先就这样吧,我妈妈回来了。” 她语气急匆匆,又刻意的被压低了许多。 听起来很轻很柔和。 贺京遂低低的笑,又逗她,“陈盏,我就这么见不得人?” “不是,你误会了。”陈盏害怕他会因为这个生气,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件事说来话长,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好不好?” “行。”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勉强,他故意的,“那我等你的解释啊…” “啊”这个字的音节刚出来一半,陈盏就飞速的挂掉了电话。 猛地一转身,楼颜就在她身后不远处,她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脑后被挽成髻的头发也有些乱。 “妈。” 陈盏喊她。 楼颜朝她看来一眼,随后到沙发边,将手提包放下。她没有多说话,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在陈盏看来,自己和母亲的相处并不是很好,她虽然一手一脚的被她拉扯大,但她们似乎只有教育和被教育的关系。楼颜虽然是她妈妈,但很多时候更像一个老师。 她似乎很疲倦,手捏眉心,并没有什么说话欲望。 陈盏抿了抿唇,主动上前,坐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问她,“您吃晚饭了吗?要不要我给您做点吃的?” “不用。”她语气淡淡,声音轻飘飘的拒绝。 被她拒绝,陈盏并不意外,但心里还是闪过一丝失落,原本以为上次亲自去医院照顾她那么多天,她们之间的关系或许会稍微缓和一点点,没想到的是依旧一成不变。 她早该想到的,楼颜对她就像对她的学生那样严格。 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但看她一脸倦容,陈盏又有些不忍心,想说的话在嘴边绕了好多圈,最后化成一句:“那您好好休息。” 不再打扰楼颜,陈盏上楼回了自己房间,她趴在床上,抱了个枕头在怀里,有些闷闷不乐。 心里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陈盏叹了口气,才慢慢将这点情绪消化。 掀开被子准备睡觉,但在睡觉前,她特地给贺京遂发了信息解释自己刚刚为什么要急匆匆挂断电话。 谈恋爱这件事,楼颜是绝对不允许的,大概是当老师太久了已经形成的固定思维,让她觉得学生时代的爱情并不成熟,浪费时间还浪费精力,反正就是吃力不讨好的事,甚至会影响未来事业的发展。 楼颜决不允许陈盏出现这样的情况。 收到陈盏一大段的文字解释时,贺京遂正靠着床头看射击比赛的视频,他洗完澡,头发被吹得半干,软塌塌的搭在额头,微遮他漆黑的眉眼。 床头只点了盏昏黄的台灯,照得他身影朦胧。 信息弹出来时,贺京遂就切掉了视频点进去看,三言两语看完,他轻哼笑了下。 手指摁动键盘打字,【贺京遂:暗度陈仓?】 对面的人摇摆不定,聊天框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闪,信息弹出来,【陈盏:算是吧…】 唇角肆意的向上扬了扬,贺京遂问她,【贺京遂:要是被你妈妈发现了怎么办?】 她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也不敢去想这个问题,跟贺京遂做保证,【陈盏:你放心吧,我会把你藏好的。】 “嗡嗡。” 陈盏这条类似保证的文字跳进贺京遂的眼里。 这下他是真没忍住笑出了声,贺京遂甚至能在脑海里想象,女孩儿一脸认真的看着他,手掌拍拍胸脯的正经模样。 跟他保证,“贺京遂,我会把你藏起来,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的。” 跟宝藏一样。 是她一个人的宝藏。 这句话太能拿捏他,贺京遂将手机扔到床上,抬手扶额,嘴角肆无忌惮的弧度是他被取悦的结果。 他无奈的摇头,“啧啧”两声。 在心里感叹。 这姑娘。 太可爱了。 真的很难不喜欢。 这个暑假楼颜被学校安排给高二学生补课,早出晚归,很少时间在家。陈盏一个人在家逍遥自在,偶尔画画看书,偶尔和朋友煲煲电话粥,日子过得轻松又自在。 可是在之后的某天半夜,她口渴起来去客厅喝水,路过楼颜卧室门口时,听见她近乎崩溃的质问,那语气近乎绝望。 “陈瑾年!你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她的声音很痛苦,“你为什么不回来!工作难道比家人还重要吗!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家!”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陈盏听不清楚。 她只听得见母亲略带哭腔的声音:“你是不是不要我跟盏盏了……” 那天过后,楼颜的身体似乎一天不如一天,在某天下午,陈盏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告诉她说楼颜晕倒了。 陈盏心脏一沉,连衣裳都顾不上换,拿起手机就赶往了医院。 赶到医院的时候,楼颜已经从急救室里出来被推去病房,送她来医院的是学校的两个主任,陈盏跟他们道谢,“谢谢主任,给你们添麻烦了。” 楼颜急救的这段时间,两个主任等在急救室外面提心吊胆,从医生口中得知暂无大碍后才松口气。 “没事,应该的。” 他们安慰陈盏别担心,猜想可能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的晕倒。 说这话时,两个主任的脸上都浮了层心虚,楼颜是他们学校的特级骨干教师,经验丰富教学优秀,他们也正是看到楼颜的这层能力,才让她暑假到学校给孩子们补课。 只是没想到,课还没补多少,人倒是累趴下了。 不过陈盏也并没有责怪他们,她明白楼颜的,比起待在家做母亲,她更喜欢待在学校当老师。 送走两位主任后,陈盏忧心忡忡的回到病房,刚走到门口,就遇见朝这边走来的主治医生。 他出声喊住她,“你是楼颜女士的家属吗?” 陈盏点头,“是的医生。” “正好,过来我办公室一趟。” 医生办公室里。 陈盏拘谨的坐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的这位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的中年医生滑动着鼠标又或者敲打键盘。 她安静等待着,紧张的拧手指。 终于,他在电脑里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视线从电脑移到陈盏的脸上,“您是楼颜女士的女儿?” 陈盏点头。 他开门见山,“您母亲的情况,似乎有点不太理想。” “医生,您这是什么意思?”陈盏心脏下沉,皱了下眉。 “您母亲这次晕倒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导致供血不足,据我们了解,您母亲近段时间似乎一直在吃抗抑郁焦虑方面的药。” 陈盏惊恐,有些不敢相信,“您说什么?” “您不知道吗?”医生反问,“您母亲有抑郁症。” “抑郁症”三个字像一道无形的雷直直的劈在了陈盏的头顶,她甚至无法接受。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过走廊,陈盏有些失魂落魄,耳边全是刚刚那个医生的话,“据检查结果显示,您母亲的用药剂量每一天都在增加,精神压力过重会影响身体的各个机能,你们家属平时应该多关心关心她的生活状态,尽量别再让她受刺激。” 明明就一段路,却好像花了她好多力气。 陈盏走到病房门口,视线落向里面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楼颜,莫名的鼻子发酸。 她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一点也不关心她,明明上次已经晕倒过一次,为什么她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眼眶微微湿润,喉间也哽得有些发涩。 她不敢再去看她,手指抠着门框,慢慢整理情绪。 “嗡嗡——” 但是手机声响,听见电话里那道熟悉的声音时。 她终于还是没崩住。 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角滑落,微颤的哭腔却直接暴露她此刻的情绪崩溃。 “贺京遂……” ----------------------- 作者有话说:走个剧情!但也在努力见缝插针的搞点小甜甜! 再坚持一下,距离大家想看的已经快了! 我知道你们在期待什么,到时候我会好好写的!!!(懂的都懂) 第47章“我还没亲够呢。” 这是贺京遂第二次风尘仆仆赶往医院, 是为了他心爱的姑娘眼角的眼泪。 赶到医院的时候,他一眼就看见了走廊尽头的陈盏,她一个人坐在病房门口旁边的休息椅上, 单薄纤瘦的身子看着有几分羸弱, 发丝凌乱, 她垂着脑袋,无助又难过。 贺京遂跑过去, 单膝蹲在她面前,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 陈盏扭头,朝他抬眼看来。 在看清那张熟悉的脸时, 心里的那些委屈与害怕一股劲儿的冒出来,陈盏抿唇,无声的掉着眼泪。 一见人哭了,贺京遂就心疼得不得了,他双手捧住她的脸, 温热的指腹连忙去擦那一滴两滴的眼泪。 他卸下所有, 眼里全是面前这个委屈巴巴的女孩儿。 “怎么还越哭越凶了?” 她的眼泪越擦越多, 贺京遂头一次手无足措,走得太急也没带纸,他只好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声音低柔的轻哄, “好了,不哭了……” 可陈盏此刻却像是找到了情绪发泄的支点, 她紧紧地抱住他,身体止不住的在他怀里颤抖。 送你橙花 第70节 温热的眼泪浸透他的衣服,灼伤他的皮肤。 她哭得一颤一颤, 贺京遂心里也不好受。 “盏盏,别哭了,”手掌揉了揉她的后脑勺,贺京遂哄她就跟哄小孩儿一样,“我在这呢,别怕……” 贺京遂在那儿陪了她很久,等人情绪稳定下来,才从她嘴里了解情况。 她坐在他身旁,自责的拧着手指,那股哭劲儿还没缓够,声音里还带着难受的腔调,“都怪我,要是我多关心关心她,多注意注意她的身体,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伤心难过的样子很让人心疼,贺京遂握住她的手,捏着她手指安慰她,“阿姨一定会没事的,你别太担心。” 陈盏点点头,她像一只疲倦的鸟儿靠在他肩头,闭眼依赖,撒娇的蹭了蹭,“还好你来了,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喊我来,我总要来的。”贺京遂笑着直接将人搂进了怀里,手指捏了捏她的鼻尖,说道:“你倒是哭够了,最后心疼的人是我。” 楼颜是第二天早上醒的,陈盏高兴得差点又红了眼眶,她握住楼颜的手,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上。 “妈,你感觉怎么样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围一片白,模糊了又清晰,清晰了又模糊。脑袋也好晕,眼前的一切似乎在她眼睛里不停的转动。 楼颜皱眉,虚弱的发出声音,“这是哪儿?” “这里是医院,您昨天在学校上课晕倒了,是学校主任送您来医院的。” 这声音柔和又焦急的响起,楼颜这才看清陈盏的脸。她心疼的看着她,眉眼也揪着,那张温和素丽的脸庞,也可窥见几分苍白的憔悴。 在她的印象里,陈盏从来没有对她露出过这样心疼的表情。 今天倒是第一次见。 楼颜抿了抿苍白的唇,唇角淡淡的弧度很浅。 并没有被陈盏发现。 她只是握着楼颜的手,难过又自责,“您怎么都不告诉我您生病了……” 楼颜静静地看着她,淡淡的说:“小毛病。” 陈盏瞬间红了眼眶,声音颤抖得快要哭出来,“那可是抑郁症,什么小毛病,要是您这次没进医院,是不是打算瞒我一辈子。” 楼颜没打算瞒的,她自认为自己对情绪管理这方面做的还算是不错,但这段时间,她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她给陈瑾年打电话,陈瑾年不是敷衍就是说他在忙,到最后直接无法接通甚至是关机。楼颜真的很难过,难过陈瑾年为什么要这样,为了他的事业,一年到头都见不上面,甚至是本该一家团圆的除夕夜,也被他放在了工作之后。 她搞不懂陈瑾年为什么就不能像普通男人一样,和妻子儿女快乐的在一起,每晚她一个人睡在床上,旁边的位置永远都是冷冰冰的,她难以忍受这样的孤独,终于情绪爆发。 她不停地打电话过去,打到陈瑾年厌烦,她情绪崩溃的跟他在电话里吵架,质问他这些年为什么一点都不关心这个家庭。 或许是犯病,她甚至开始臆想,颤抖的声线拧着最后一点希望,她问他,“陈瑾年,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陈瑾年没有给她答案,冷冰冰的挂断了电话。 这仿佛是压死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那天以后,楼颜似乎就没法像一个正常人,她总爱在闲暇时间想起这些事来,猜忌,惊慌,无助,失措,所有的情绪一拥而上的将她包围试图吞噬,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只能不断地用忙碌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就像是一个永动机器,不舍昼夜的工作,可是她还是失算了,机器也有报废的那一天,精神长时间的高度集中让她身体开始疲惫,终于,她熬不下去晕倒在地。 这些都是陈盏不知道的事情。 楼颜也不打算告诉她。 但看见她眼里泛滥的情绪,对她严格心硬这么多年,在这一瞬间里,却也忍不住鼻酸。 她用力攥了攥她的手,告诉她自己没事。 陈盏真的很想哭,她不知道楼颜到底在坚持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折腾自己。吸了吸鼻子,她将想掉眼泪的劲儿憋回去,坐在楼颜的病床边,跟她道歉,“对不起妈妈,要是我平日里多关心关心您,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我真的……对不起您。” “这件事跟你无关,”楼颜说:“这是我自己的问题。” 她红着眼睛看着脸色苍白的她,握着她的手往自己脸上贴了贴,说:“您放心,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陪陪您。” “我们一起把这个病治好。” 这段时间,陈盏几乎每天都待在医院陪伴着楼颜,坐在床边给她削水果,陪伴她去楼下的小花园里散心,又或者给她播放一些能缓解精神疲劳的轻音乐。 母女俩彼此陪伴着彼此,过了一段温馨日子。 只是,陈盏还是能看出来来,楼颜很多时候还是郁郁寡欢的,她知道她在想陈瑾年,所以趁她午休睡着后,陈盏走到窗边给陈瑾年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多声,对面才接。 “喂——”害怕吵醒楼颜,陈盏压低了声音,还用手捂了捂听筒,扭过头看病床上的人并未因此转醒,才放下心的松口气,跟陈瑾年通电话,“爸。” “盏盏,你今天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电话里的陈瑾年这会儿并不忙,看见女儿的来电,他格外的惊喜。 陈盏没告诉他楼颜生病住院的事,只是旁敲侧击的问他有没有回来看看的时间,“我有点想你了,爸,您能不能抽个时间回来看看?” “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一样跟爸爸撒娇?”陈瑾年叹气,也有些苦恼,“盏盏,不是爸爸不回来,是这边真的走不开,我走了,群龙无首,所有的项目都得暂停,爸爸耽搁不起这样的损失。” “可是…我和妈妈都很想你,她都……”陈盏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的陈瑾年却没什么心思听,生硬的打断她的话,“好了,盏盏,你是大姑娘了,该懂事点。你这段时间放暑假,好好在家陪陪你妈妈。”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陈瑾年就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的挂断声冰冷的在耳边响起,陈盏难受的叹了口气。 经过陈盏连续一周的陪伴,楼颜积极配合医生进行治疗,状态和精神都好了许多,昨晚下了一场雨,气温湿润了许多,太阳也柔和,陈盏陪着她去楼下花园散步,顺便也晒晒太阳。 去附近的花店买了一束康乃馨,陈盏把它送给楼颜。 那束花沉甸甸的,楼颜看见陈盏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害羞,“我好像……没送过您花,刚刚路过的时候看到了,觉得还挺漂亮的。” 楼颜看穿她那点小心思,对她淡淡的笑了笑,“谢谢。” “您……喜欢吗?”陈盏试探的问,眼里期待。 楼颜不善表露自己,嘴上也只是说:“还算凑合。” 陈盏弯唇轻笑,眉眼弯弯。 没被她拒绝,那便是喜欢了。 她第一次在楼颜面前笑得这么开心,说话的声音也轻快,“那我明天再给您买一束。” 这段时间在医院里照顾楼颜忙得不可开交,陈盏几乎没什么时间和贺京遂见面,害怕楼颜起疑心,她甚至连电话都没怎么跟他打。 忙里忙外都是她一个人。 这天她依旧带着楼颜在小花园里散步,风和日丽天朗气清,清新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陈盏挽着楼颜的胳膊,沿着蜿蜒的鹅卵石小路慢慢走,来花园散步的人还挺多,有老人有小孩儿。 “妈,你今天感觉怎么样?”陈盏问她,“感觉心情有没有开心点?” “嗯。”楼颜点头。 “那就好。”陈盏放心下来。 她刚说完话,包里的手机就响起来,是医生打来的电话,通知陈盏要带着楼颜去进行新一轮的身体检查和心理疏导。 没耽搁太久,陈盏就带着楼颜回了病房。 身体检查和心理疏导需要花的时间太久,陈盏将人送进屋就被人遣了出去,待在那儿又实在无聊,陈盏一个人重新回了小花园。 随便找了个空的休息椅坐下,陈盏懒懒的靠着仰头看天,薄荷蓝的颜色,上面飘着几丝棉絮状的云。 她拿着手机对着天空拍了张照片,又冲着四周拍了拍,然后选了几张,发了个朋友圈。 没一会儿,底下一片留言。 贺时宜问她怎么在医院,季淼淼问她是生病了吗,甚至连跨洋那边的江遇,也给她留了言。 陈盏一一回复。 温热的风缓缓拂过耳边,陈盏回完信息就关了手机,闭眼让自己沉静下来。 这些天为了楼颜忙前忙后都没怎么休息,晒着温温的太阳,竟也在此刻生出一分疲倦,没有再抬起眼皮的力气,她就这样任由自己睡过去。 醒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她缓缓睁开眼,先是感觉到自己好像是靠着某个人,以为是别人,她猛地清醒过来,转过身张嘴就跟他道歉,“对不起啊不好意思,我……” 可当她看见身旁的人是贺京遂时,她声音戛然而止。 他坐在她身旁,懒懒的向后靠着,唇角噙着悠然自得的坏笑,目光锁定她那张发怔惊讶的脸。 轻笑着出声:“醒了?” “你怎么过来了?” “想你了。”他漫不经心的回答。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贺京遂意有所指的朝她手里的手机抬抬下巴,“朋友圈。” 经他这么一提醒,陈盏想起来一个小时前她发的那个朋友圈,只是很随便几张照片,他竟然就能找到这儿。 陈盏心中有几分不平静。 就在自己胡思乱想的这些瞬间里,贺京遂朝她靠了过来,他的气息逼近,陈盏下意识扭头,两个人差一点就撞上。 分毫的距离,近在咫尺。 脑子宕机了一秒,周围有不少谈笑和欢闹声,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离得很近,陈盏有些不好意思的害羞起来。 她猛地将他推开,力道决绝,倒是让贺京遂愣了下。 反应过来,贺京遂猝不及防的笑开,他勾着唇,懒懒的靠着,甚至还翘上二郎腿,那双被阳光照得炙亮的眼睛饶有兴趣的盯着她。 明明无声无息,却像锁链。 捆住她,让她不得不感受他的存在。 “害羞了?” 陈盏没回答他的话,她只是抬眼看看四周,视线里有穿着病号服的老人和小孩儿,也有陪伴着他们的家人。 这闷骚性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贺京遂意味深长的翘了翘唇角,放下腿,长臂一勾,将人猝不及防的揽进自己的怀里。手臂将她桎梏,环着她脖颈。 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陈盏整个人窝在他怀里,举止亲昵,卿卿我我。 这么多外人还在呢!! 陈盏红了脸,想推开他,“你干嘛贺京遂,这是在外面呢!” 送你橙花 第71节 贺京遂没皮没脸,坏笑着问她,“外面怎么了?” 他贴着靠近她耳根那有些敏感的位置,恶劣的吹气。热气拂耳,酥酥麻麻了一片,蹿得陈盏浑身一激灵。 她有些忍不住这样的肉麻,“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能不能规矩点…” 贺京遂才不管,跟她脸颊贴脸颊,反倒还质问她,“这么久没见面,你也不想我?” “没有……” “那你怎么都不给我打电话?”他声音很低,近乎与她耳鬓厮磨,却又温柔得厉害,特别是那声低低沉沉的“嗯?”像是荡进她心海,溅起一圈一圈泛滥的涟漪。 陈盏是真的受不了他这样。 再次开口的声音有些颤抖,“我……” “我……”陈盏有些心虚,“事情太忙,我忘了…” 害怕他会生气,陈盏连忙补充说道:“但我有认真在想你的。” 贺京遂松开她,掰过她的身子,倾身靠近,“是吗?” “怎么认真的?” 想他的时候,就翻翻相册里他的照片,每一张都翻完,来来回回的看。 但她不能告诉他这个秘密。 “就是……想啊,”陈盏说:“想你现在在干什么,想你……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有没有……” “在想我”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唇角就猝不及防被凑过来的人蜻蜓点水般的亲了一下。 他凑过来亲她时动作很快,点到为止又退开。 陈盏被吓了一跳,连忙抬手捂着嘴,手挡着,声音闷闷的从里面传出来,“你干嘛……” 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有宠溺和纵容,眉梢一扬。 他云淡风轻的告诉她,就像是在跟她分享再平淡不过的生活,“告诉你啊,你想我的时候我在想什么。” 后知后觉他在想什么,陈盏的脸颊烫的不像话。 哪有人想这些的…… 整颗心脏都毛躁的跳了起来,陈盏觉得,她现在得离他远一点。 可是才刚刚往旁边挪了点位置,身旁的人就跟追踪器似的追了上来,他手臂霸道的缠住她的腰,用力往他怀里一勾。 “离我那么远干嘛?”他的气息温热的拂来她的面庞,屏住呼吸的那一刻,她看着他偏头朝这边压过来,唇瓣再次相贴的那一刻,她听见他压抑又难耐的声音,“我还没亲够呢。” 第48章“你只对我有非分之想。”…… 偏头扭身, 他几乎将她整个人都挡住,手掌捏住她脖颈,手指不安分的摩挲着她的后颈皮肤。 他一点也没收着力道, 陈盏的唇齿被他撬开, 濡湿又温热的舌尖肆无忌惮的滑进来与她勾缠。 攥紧他衣角的手指泛白, 陈盏脸红心跳的被迫仰着脑袋跟他接吻。 她有点喘不过来气,闭着眼, 小脸憋得通红。 贺京遂松开她,笑着挑了挑她的下巴,逗她,“不是教过你, 接吻的时候要换气?” “上次没学会?” “……” 陈盏脸颊滚烫,撇过眼,她在心里想为什么贺京遂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样的话。 接吻的时候,就只顾着和他接吻了…… 哪还顾着学习…… 刚被他狠狠蹂躏过的唇红得鲜艳,陈盏抿了抿, 唇边似乎还有他温热的气息。 “你能别说话了吗……”她低低的声音里有几分微恼。 跟她在一起这么久, 贺京遂早已拿捏逗人的张弛有度, 他见好就收,将人大喇喇的搂进怀里。 “行了,不逗你玩儿了。” 换来陈盏一记眼刀,没什么威慑力的凶狠, 让他心口一颤。 连忙手掌拍背的哄人。 贺京遂没在那儿待太久,他送陈盏回了病房门口就离开了, 也恰好这时,楼颜的心理疏导也结束,医生将病房门打开, 刚好撞见陈盏的身影。 “医生,我妈妈怎么样?” 医生摘下口罩,说:“目前来说,情况都在好转,陈小姐您不必担心。” 陈盏松口气,温笑着跟医生道谢:“谢谢您医生。” “没事。”医生也为楼颜的日渐恢复感到高兴,对陈盏说:“既然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有什么情况随时找我沟通。” “好。” 目送医生离开后,陈盏才走进了病房。 楼颜靠坐在病床上,这些天陈盏在医院里精心养护陪伴,她的气色和精神看上去都好了很多,见到门口的陈盏时,她缓缓的弯了弯唇角。 陈盏快步走过去坐到她床边,笑着握住她的手。 她跟她说:“妈,医生说您恢复的很好。” “嗯。”楼颜点点头。 陈盏笑得很开心,“我就说您可以战胜它的。” 夸她,“您真厉害。” 自从这次生病有了陈盏在自己身边精心陪伴后,楼颜才逐渐认识到自己前二十几年到底错过了什么。 面前的女孩儿笑容明媚,弯着眼睛冲着她笑的这一刻她才恍然,原来自己也不是孤单的。 她起码还有陈盏。 回看过去,她凭着年轻气盛的热情一头扎进自己的工作里,因为自己是一名老师,她肩上担负着责任。 责任二字贯穿她的生活,所以她从小就严格要求陈盏,就像一个老师要求学生。 看着她一点一点的达到自己的要求,楼颜就会十分有成就感。 久而久之,她们母女不像母女,更像是师生。可那时的楼颜并不在意,她一心只想将陈盏托举成为更厉害的人,无论有多困难。 可是现在,看着陈盏脸上灿烂的笑容,她有些后悔了。 反握住她的手,楼颜喊她,“盏盏。” “嗯?” “以前是我不对,妈妈跟你说声抱歉。”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陈盏目光一愣。 “以前的我,总觉得等你长大成人,变得比同龄人优秀时,你才会真正的感到开心,所以在你成长的这些年,我总逼你努力学习,让你从任何方面都比别人强,甚至不惜剥夺你的爱好。”楼颜惭愧的叹了口气,跟她抱歉,“对不起啊盏盏,这些……是妈妈考虑不周。” 这些话让陈盏鼻子有些酸,她忍着微微发红的眼眶摇了摇头。 楼颜安慰似的捏了捏她的手指,宽和的笑,“以后……妈妈不逼你了,你要是不想出国,那就不出国了。” 眼睛一亮,眼眶里有酸涩的湿雾,在灯光下很闪。 陈盏坐到床边,忍着微微颤抖的声线问:“您说真的吗妈妈?您……真的同意了?” “嗯。”楼颜见她这副激动的快要哭泣的表情,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跟她说:“妈妈在想,你以后要是成为一个优秀的画家应该也不错。” 陈盏猛地扑过去抱住她,睫毛湿润,眼睛却笑着扬了起来。 “谢谢妈妈。” 这是她们母女俩第一次拥抱。 楼颜恍然,抬手环住她纤瘦的身体,手掌轻柔的拍她的背。 她贴近她,与她惺惺相惜。 又一周过去。 楼颜的各项检查指标都达到合格,在目前来说,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到医生办公室听完医嘱后,陈盏回到病房,开心的跟楼颜说结果:“医生说再观察一周,要是身体指标都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好。”楼颜笑着点头。 陪着楼颜聊了会儿天,陈盏伺候她午休睡觉,楼颜睡得安稳,手却紧紧的握着她,陈盏看着她们相握的那两只手,唇角缓缓扬起舒心的笑容。 她拿出手机悄咪咪的拍了个照,正打算把这张照片发给贺京遂看时,手机里进来了一通电话。 害怕把楼颜吵醒,陈盏轻手轻脚的松开了楼颜,拿着手机去了病房外。 接通电话,她率先开口:“喂?江遇哥。” 傍晚。 天边被晚霞染红,暮色将至,外面的街道也亮起一盏盏路灯。 江遇和江母一起赶到医院。 “你说说你也是,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告诉我!” 病房里,江母坐在病床边,那张漂亮的脸上满是愁容,她拉着楼颜的手,嗔怪的埋怨,“要不是小遇告诉我,我都还不知道!” “我又没什么事儿,就不让你跟着操心了,”楼颜出声安慰她,随后又看向一旁的陈盏,说:“更何况,我还有盏盏。” 接受到楼颜的视线,陈盏连忙开口,对江母说:“是啊,江阿姨,这边有我在,没事的。” 更何况现在病情好转,只需要再观察。 已经轻松一大半了。 “你这丫头……” 江母看向她,也心疼。 送你橙花 第72节 陈盏脸上笑意轻松。 之后,两个年轻人就离开了病房,把空间腾给了这对姐妹。 暮色将至,已经过了医院的下班时间,走廊安静。 廊顶的白炽灯光明亮,锃亮的地板甚至能清晰的倒映人影。 陈盏和江遇并肩走着。 “这段时间一个人照顾伯母,肯定不容易吧?” 江遇的声音很温和。 陈盏扭头朝他看,他还是和她认知里那样清风朗月一般的存在,眉眼柔和,温暖治愈。 她对他笑了下,摇头说:“没什么辛苦的,她是我妈妈,我总得照顾的。” “江遇哥,你怎么有空回国来?” 江遇说:“看到你朋友圈了,回来看看伯母。” 陈盏没想到他是专门回来的,不禁有些担心起他的工作,“那你工作……” “放心,没耽误工作。”江遇说:“这些年我都很少给自己放假,趁现在正好,我申请了年休假,顺便也给自己放松放松。” 原来如此。 陈盏安心点头。 窗外天色渐暗,街市也次第亮起霓虹。 察觉到时候不早,江遇主动说:“时候不早了,我请你吃饭吧?” 声音刚落下,陈盏的肚子就不合时宜的“咕咕咕”了两声。 “……” 她猛地抬手捂着肚子,扭头看向江遇,两人相视一笑。 之后的这些天,江遇经常来,照顾楼颜几乎寸步不离。因为有江遇的帮衬,陈盏也总算有松口气的间隙。 两人在楼下花园里散步,江遇递过来一瓶水。 陈盏接过,跟他说了声谢谢。 瓶盖是被拧开后再拧紧的,陈盏的手微微一顿。 忽视掉那些江遇从细枝末节都十分照顾她的细心,将瓶盖儿拧开,她仰头喝了口。 两人坐到旁边的休息椅上。 江遇也仰头喝了口水,视线环顾一周,最后落到陈盏的脸上。 他温润的目光流转,最后弯唇一笑,“最近照顾伯母,看起来都瘦了。” 陈盏一怔,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目光下撇,躲闪开他的视线,“也没有……” “最近我在这儿照顾伯母,你回去休息一下吧。”江遇跟她说:“在医院这么久都没休息好。” “不用麻烦的,江遇哥。”陈盏本意并不想这样。 “麻烦?”江遇轻笑,“这就算麻烦了?” “不是,我……”陈盏想要辩解。 江遇打断她,“行了,就按我说的,明天在家休息一天,后天再过来照顾妈妈。” 怕她有心理包袱,江遇继续说:“你别把这当还不清的人情,我现在在国外工作一年到头都回不来一趟,还得拜托你多照顾照顾我家人,以后需要麻烦你的地方还有很多,现在就当是还你人情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陈盏连忙说:“江阿姨和江叔叔平时对我也很好,我照顾他们是应该的。” “那我也一样。”江遇笑着看她,说:“我照顾伯母,也是应该的。” 陈盏最后还是答应了江遇的提议,在家休息一天,给自己放个假。她又一次睡到日上三竿才醒,灿烂的光线穿透窗帘落进屋里,她不适应的眯了眯眼从床上爬起来。 枕旁的手机显示着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二。 屏幕上横着江遇发来的两条信息,她解锁点进微信看,江遇给她发了楼颜的照片,楼颜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错,这些天她一直在调养生息,身上没了那股严肃古板的教条气质,倒显得柔和许多。 陈盏弯了弯唇,给江遇回了信息。 两人简单的聊了两句,陈盏就掀被下床离开了卧室,这些天她很少待在家,冰箱里也没什么可以吃的。 用手机点了个外卖,陈盏坐到沙发上,往怀里塞了个抱枕,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慢慢等。 家里就她一个人,安静又显得空旷,明明以前楼颜在的时候,家里也是安静的,但现在感觉就是不一样。 陈盏撇了撇嘴角,无聊的拿起沙发上的手机刷刷视频,大数据特别喜欢给她推一些体育竞技类视频,热烈又响亮的欢呼声从手机里传来,参赛选手在那些鼓舞与尖叫里扬起肆意的笑容,那一瞬间,她突然想到贺京遂。 他们有好几天都没见面了。 她有点想。 于是陈盏给他发了信息。 【陈盏:在吗?】 他很快就回:【贺京遂:怎么,想我了?】 只言片语就能透出他的格外不正经。 陈盏轻轻的笑了下,打字回复:【陈盏:你猜的真准。】 【贺京遂:那见个面?我来医院找你。】 【陈盏:见面可以,医院不行。】 【贺京遂:?】 【陈盏:约会怎么能选在医院。】 “约会”这两个字果然很受用,下一秒,贺京遂就发了条语音过来。 他的声音里浅浅的掺着纵容的笑,混着电流播放,漫不经心的勾人心尖儿,“那你说,我们去哪儿约会,女朋友。” 下午两点,陈盏出门跟贺京遂见面,她提前五分钟到达和他约定好的地方,到那儿才发现,人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他身上就一件随性的白色短袖,除此之外身上没有任何配饰,明明普普通通,却也被他穿出难以挪开眼的质感。 他双手懒懒的插在兜里,看见她时,偏着脑袋勾唇,那双灼亮的眼睛,直勾勾的锁定她。 阳光热烈,那些被树叶缝隙切碎的明亮光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 肆意热烈。 是真的已经很久没见过他了。 心里的那份难掩思念在此刻冲破束缚,攀附着心脏野蛮生长。 对面的人朝她张开手,这一刻,陈盏朝他跑过去,然后被他稳稳地接在怀里。 他的怀里永远能让她感受到温暖和安心,陈盏双手环住他的腰,脸颊贴着他的胸口,缱绻又缠绵的蹭了两下。 “贺京遂,我有点想你了。” 这话像是说给他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 轻喃细柔的声音仿佛化作一股无形力量挑逗他的心弦,贺京遂轻笑了声,抬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现在还想吗?”他笑着问她。 陈盏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狠狠点头,“想。” “无论什么时候都在想。” 贺京遂笑得胸腔都跟着颤了颤,低头在她发顶亲了下,手指漫不经心的勾起她耳边的几缕发丝把玩着。 他嗓音低沉悠悠,“这么黏人呢?” 陈盏不理他,嘴角却扬起甜蜜的弧度,“再让我抱一会儿。” “行,今天让你抱个够。” 一下午,贺京遂陪着陈盏走遍了她所有想去的地方,两人一直在外面玩儿到天黑,吃过晚饭已经是晚上八点,热闹的街市霓虹闪烁,沿街的路灯盏盏明亮。 两人吃过晚饭手拉着手散步,车水马龙,人潮如织,他们十指相扣在这人海里。 世俗又简单的甜蜜。 “你妈妈怎么样?”贺京遂看向她,问:“好些了吗?” 陈盏点头,“好多了,医生说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各项指标正常就没事出院了。” “你今天出来,她同意了?” 陈盏没跟她说这件事,出来跟他见面也是临时起意,只是得感谢江遇给她提供这样的机会。 陈盏跟他说:“我没跟她说这件事。” 贺京遂只是点头,没说什么话。他脸上也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陈盏知道这样做对他有些不太好,但她不想骗他。 说道:“今天我能有空出来,还是江遇哥的主意。” 江遇哥? 贺京遂警觉这个名字,下意识眯了眯眼,“你那个邻居哥哥?” 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江遇跟她是邻居的,但陈盏也能想到,这八成是贺时宜跟他说的,所以也就没问,点点头,“他最近回国了,知道我妈住院,所以就过来看看。” “哦。”他的声音里有几分不情不愿,淡淡的,甚至连情绪都没了,“所以今天是他在照顾你妈妈?” 陈盏点头,对上贺京遂的目光时微愣,赶紧解释,“他说……让我回家休息一下。” “因为从小到大,我们两家都还挺交好……但他说不是白照顾的,他在海外工作平时也不能随时回家,所以他这样做也是想让我多照顾照顾他的家人,没有别的意思的……”她声音越说越急,双眼认真诚恳,好像生怕他会误会。 贺京遂弯了弯唇角,抬手捏捏她的脸,“我知道。” 既然话都说到这儿了,陈盏害怕贺京遂可能会误会些什么,她索性一口气把所有都讲明白。 她跟他说:“贺京遂,你一定要信我,我只把他当做哥哥,对他没有非分之想的。” “嗯,信你。”贺京遂牵着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口,他扭头看向她,“你只对我有非分之想。” 缠绵的夜风吹皱心房的涟漪,陈盏的心脏一顿一顿的跳。 被他戳中心事,陈盏弯唇笑,她撇过头不看他。 送你橙花 第73节 害羞的嘀咕,“才没有……” 照顾好楼颜睡下,江遇就离开了,但他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开车去了附近的商场给楼颜买了些东西,刚从商场出来,他就接到远在美国那边的同事的电话,工作上的事。 江遇站在路边跟对方沟通,他嗓音清润,好听的英文在他唇齿间流转。 只是刚说到一半,江遇的视线就在人群里抓住了某个熟悉的身影,说话的语速减慢,他眯着眼看过去确认。 在那个身影侧过脸看向身旁的少年时,他声音戛然而止。 “jason,are you listening?”(你在听吗?) 电话里传来同事的声音。 江遇回神,“sorry, i walked away for a moment. can you say it again.”(抱歉,走了一下神,能再说一遍吗?) 电话里紧接着传来同事汇报工作的声音,可江遇依旧没几分心思在这上面,他抬起眼朝刚刚那个方向看去,陈盏的身影已经不见。 ----------------------- 作者有话说:来了铁汁们!小情侣谈恋爱甜甜的我很安心!!! 第49章“想欺负你。” 贺京遂送陈盏回了家, 并跟她约定好明天早上送她去医院。 两人在家门口依依不舍的告别。 第二天一早,贺京遂如约而至的出现在陈盏家门口,晴朗的早晨, 微风习习, 他们家院子里种了很多花, 花香弥漫在微风里,沁人心脾。 贺京遂懒散的靠着墙, 百无聊赖的欣赏着那些不知名的小花,耐心的等着陈盏出现。 以前从来都是别人等他,哪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大太阳底下屈尊纡贵的等一个人。 也就陈盏能让他做到这份儿上。 贺京遂懒懒的双手环胸,抬头看了眼不见白云的湛蓝天空。 阳光刺得他迷了眼睛。 他却享受这份等人的乐趣, 缓缓的勾了勾唇角。 陈盏没一会儿就出来了,她今天穿了件简单的白色长裙,黑色腰带被她系成蝴蝶结,更衬得腰肢纤瘦。 一出门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人,陈盏有几分惊讶, 整理了几下肩膀上挎着的包带, 她快步朝贺京遂跑过去。 微风阵阵, 吹动裙摆。 她整个人都泡在清晨的阳光里,清丽婀娜。 贺京遂用视线盯住她,一直到她站在自己面前。 “你来多久了?”太阳挺大,陈盏抬手挡在眉上, 仰着脑袋眯眼看他,“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第一时间回应她的不是贺京遂的声音, 头顶忽然遮来一片阴影,陈盏顿了下。 贺京遂往她头顶盖了一顶鸭舌帽,帽檐挺宽, 挡住了部分光线,也让他的脸在她的眼睛里变得清晰起来。 他并没有跟她说到底多久来的,只是牵住她的手,偏头一笑,“走吧,送你去医院。” 早晨八点的医院门口门庭若市,贺京遂送她到门口,没急着松开她手,扭头问她,“送你上去?” 陈盏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刚要张嘴,一道突兀的声音就突然插了进来。 “盏盏。” 陈盏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然后就见到了江遇。 他今天穿了件细条纹衬衫,领口松松的解两颗扣子,清贵儒雅。袖口被挽了几道褶,手腕上的名表衬得他矜贵低调。 江遇不疾不徐的朝他们这边走来,视线却慢悠悠的晃到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 他的目光很轻。 像羽毛一样落在那儿。 陈盏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下意识想要松手,却被贺京遂反握住。 她挣脱不开。 脸颊微红,陈盏垂了垂眼。 好在江遇并没有任由这样的气氛无限蔓延,他云淡风轻的挪开视线,对陈盏温和的笑了笑,亲昵的关心着,“这么早就过来了?不再多睡一会儿?” 陈盏抬眼看见的,就是他脸上温朗的笑。 松了口气,陈盏下意识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贺京遂,他脸上神情淡淡,看不出多少情绪。 陈盏轻轻的用手指刮了刮他的手心。 随后才对江遇说:“不了,我妈妈还是由我自己照顾比较好。” 她说完没等他开口,又主动跟他介绍身旁的这个人,“江遇哥,这个……是我的男朋友。” “你好,幸会。”陈盏话音刚落,贺京遂就朝他伸出手去。 他淡淡的勾着唇角,那道无声的视线里夹杂了许多似乎只有他们彼此才能看懂的敌意。 江遇眉眼淡淡轻敛,忽略掉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无声的挑衅,也伸出手去,跟他简单的握了一下。 “你好,江遇。” 他的举手投足都彬彬有礼,甚至是他的长相,温和谦逊,成熟稳重。 很受长辈喜欢的那一款。 两家交好,还能照顾别人的母亲。看来这长辈满意得不是一点半点。 贺京遂多了几分坏心思,抬手握住陈盏的肩膀,将人往怀里一揽。 指腹漫不经心的摩挲她的肩头。 眼稍轻佻的看向江遇,“听我们家盏盏说,以前受了江遇哥很多照顾,那倒是谢谢江遇哥替我照顾人了。” 他一口一个盏盏叫的亲昵,又一口一个江遇哥喊得生疏。 无需再多言其他,江遇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他始终一副清风朗月的温笑,跟他来回博弈。 “除了父母,盏盏是我最亲近的人,我这个做哥哥的,多照顾点是应该的。” 陈盏能感受到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在不断的收紧。 像铁链一样栓住她。 陈盏挣了挣,抬手拽了拽贺京遂的衣角,那人才偏了偏脑袋,与她对上视线。 箍着她手臂的力道松了些。 他听见怀里的女孩儿小声地说:“贺京遂,我得走了。” 他这才仿佛意识回笼的松开她,任由她朝着对面的男人走去。 医院门口也人来人往,贺京遂站在原地,看着陈盏走过去与江遇并肩离开,害怕她被人撞到,旁边矜贵清雅的男人抬手拉住她的胳膊,两人的距离靠得很近。 贺京遂就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发狠,后槽牙几乎快被咬碎。 无名冒出来的一股欲.火冲破他刻意的伪装,他轻嘲一笑,脸色差到极致。 他抬脚跟上去。 陈盏跟着江遇坐电梯到了楼颜住院的楼层,这边的人没有门诊大楼人多,光滑干净的走廊安静,只偶尔有推着小车的护士路过。 跟贺京遂谈恋爱的这件事,陈盏本意并不想告诉江遇的。 但刚才情况特殊,他们亲昵的牵着手被他看到。 已经暴露了。 “怎么走神了?”身旁的人忽然出声。 陈盏回神,慢半拍的“啊”,后知后觉江遇是在说她。 抿唇垂眼。 她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连眉眼都跟着没什么精神的耷拉着。 江遇能猜到她是因为什么事,问她,“什么时候谈恋爱的?” “上学期……” “怎么都不告诉哥哥?” “我……”陈盏嗫嚅:“还没有准备好……” “那伯母呢?” 陈盏猛地紧张起来,摇头,眼里焦急,“不能告诉我妈妈……” “为什么?” 陈盏说:“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件事,她现在病才好,我不敢冒险让她受刺激。” 她恳求道:“所以江遇哥,你能帮我保密吗?等找到合适的机会,我会告诉她的。” 大概也是考虑到楼颜的病情,江遇没怎么犹豫就点头答应了。 他温笑着抬手为她理了理耳边微凌乱的碎发,点头说:“你放心吧,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你,江遇哥。” 陈盏眉眼舒展笑开。 江遇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走吧,先去病房。” “嗯。” 两人并肩朝前面走。 但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走廊的拐角的某道身影,那双眼睛里压抑着暗自潮生的怒火。 明明那样刺眼,他却像找罪受似的,紧紧的盯住他们。 送你橙花 第74节 直到他们的身影在走廊消失。 陈盏和江遇到病房时,楼颜正靠坐着,手里拿了本杂志。 听见门口的动静,她抬眼看来。 陈盏走过去到她床边坐下,“妈。” 她伸手握住楼颜的手。 “这么早就过来了?不在家里多休息一会儿?”楼颜笑。 陈盏摇了摇头,“睡不着了,想早点过来陪你。” “有小遇在这儿,怎么,你还怕我出什么意外啊?” “伯母,您这话可不对。”江遇去给陈盏倒了杯水,走过来递给她,边接上楼颜的话,“我在这儿那自然还是不如盏盏在这儿的好。” “都好都好,”楼颜开心,连精气神都提了起来,“小遇在这儿也好,伯母喜欢。” 陪着楼颜在病房里简单的唠了会儿磕,江遇提议让楼颜下床走走活动身体。陈盏自然是愿意的,楼颜也高兴身旁有两个年轻人的陪伴,点头同意。 不过刚走到走廊拐角,陈盏就离开他们去了趟卫生间。 上完厕所,她认真的在盥洗池前洗了手,抬头又照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耳旁凌乱的发。 按照原路返回去找他们,还没转过走廊的拐角。 旁边就突然伸过来一只手,猛地拽住她的胳膊。 还没来得及惊呼,陈盏整个人就被困进一个熟悉的怀抱。 抬头,她看见眼前的贺京遂。 “贺京遂?”她惊讶,“你没走?” “你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整个人就俯身吻下来。不给她任何反抗的机会,濡湿的舌尖滑进她的口腔里,肆无忌惮的索求着她的香甜。 他像一头饿狼,在她唇间流转的力道一下比一下重。 尽管陈盏被他逼到墙角靠着,她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近乎重欲的贪恋。 他的手不安分的在她腰间摩挲,那只她系得漂亮的蝴蝶结被他扯开缠绕在指尖。 狭窄的楼梯口,灯光暗淡。 没有很多人路过的地方,像一道口子撕扯开那些想要肆意妄为的欲望。 他们意乱情迷的吻在一起,安静的空间里,唇舌碰撞出羞耻的声音清晰。 陈盏感觉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抬手推他,却也一点力都使不上。 贺京遂亲得她整个人都发软,他咬她的唇,亲她的嘴角,咬她的耳垂,又亲她的下巴。 脑袋里反反复复的浮现她和江遇在一起的身影。 他那样摸她的头,她那样温柔的笑。 刺眼。 太刺眼了。 她是他的。 也只能是他的。 交缠在一起的气息滚烫,贺京遂轻抵着她额头重重的喘气。 借着昏暗的光,贺京遂视线下撇,看见女孩儿那张被他蹂躏到泛红的唇,上面还有细细的水光。 欲念深重,他滚了滚喉结。 又亲了几下。 “贺京遂,你干什么……”陈盏被他亲得连声音都发软。 她抬起一双潋滟水色的眼睛去看他,少年背着光,脸上的情绪都掩在阴影里,让陈盏有些捉摸不透。 腰间的蝴蝶结被他扯散,贺京遂松开她,退了点距离出来,低头,亲手重新为她系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与黑色的腰带缠绕在一起,在这昏暗的光线里,有种抓人眼球的心痒。 重新为她系好腰间的蝴蝶结,贺京遂才抬眼看向她,女孩儿水灵灵的眼睛里有种涉世未深的纯,洁白干净。 想欺负她的那点欲望又冲了上来,他忍着,手却不安分的揽过她的腰,让她贴自己更近一点。 他眼里的那点情绪似乎还没散开,懒懒散散的垂着视线看她。 她越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贺京遂就越是心痒痒。他挑唇低低的轻笑,俯身靠近她耳朵。 低沉的嗓音里捏着坏劲儿。 “想欺负你。” ----------------------- 作者有话说:别问,问就是他醋了。 折某:遂,你轻点,你老婆快要喘不过来气了。 被我们遂解腰带的手蛊到了啊啊啊啊啊啊大家一起想象一下那个画面,黑色的腰带,骨节分明的手指缠绕在一起啊啊啊啊啊,他是真会!!!亲完还给她系上了。 贺京遂:钓老婆的手段罢了。 大家请放心,小情侣谈恋爱阶段会甜到顶的! 折某:也是钓人的手段罢了。[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50章“就这么不心疼你男人” 就这么一小会儿, 陈盏确实被他欺负得够够的,她想推开他,他却不让。 陈盏微恼着着急, “我真得走了, 我妈妈还在等我, 等会儿他们就该怀疑了。” “怀疑什么?”他故意拖腔带调,一点都不正经的, 嗓音低沉得磨她耳朵,“怀疑你在医院里私会男人?” “……” “贺京遂,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你在这儿,我怎么正经?” 陈盏像只炸毛的兔子, 睁着圆眼狠狠瞪他,第一次骂他,“你真混蛋。” 不怒反笑,贺京遂感觉自己被骂爽了,他慢条斯理的用手去挑她的下巴, 灼热视线落在那张饱满欲滴的唇瓣上, 声音悠悠, “你这张嘴原来还会骂人啊。”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那你怎么不咬我?”贺京遂勾引她。 下一秒,陈盏就抓住他的手,一口咬了上去。 “……” 她湿湿漉漉的唇齿贴着他手背,牙齿狠咬下去, 他却不觉得疼。 贺京遂眼皮都不眨一下,轻“嘶”一声, 盯着她的眼睛里纵容到过分,明明心里有意外的愉悦,但为了逗人, 故意装作很疼的样子,心口不一道:“让你咬还真咬?” “就这么不心疼你男人?” “……” 说不心疼是假的。 但陈盏也还是狠狠瞪了他一眼,“谁让你招我,让你长长记性。” 贺京遂环住她的腰,死皮赖脸的冲她笑,“喜欢你才招你。” 再待下去真就该起疑了。 “我真得走了。”她推他。 “那再让我亲一下,”贺京遂俯身凑上来,又狠又深的嘬她的唇。 声音在唇间缠绵,“亲完就放你走……” 陈盏受不住他这样浓烈的亲吻,但人被他箍着也动弹不了。 等他真的亲够了,她才挣开。 嘴唇酥酥麻麻,陈盏抿了抿,眉目微撇,“你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贺京遂明知故问:“怎样?” “……” 他很乐意看她这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但也知道张弛有度。 懒散的声线里还有未消散的欲.气,低沉得抓人耳朵。 “行了,你要是再不走,我就不让你走了。” “……” 害怕他真会干出这样的事儿,陈盏一秒钟都没多待。 溜得比兔子还快,背影干脆果断。 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似乎还蔓延在这昏暗的空间里。 手背上被她咬过的痕迹明显,贺京遂就着昏暗的光线,看清那一排细细的牙印。 舔了舔唇角,他似在回味,随后低低的笑了。 陈盏从那儿离开后就返回路线去找楼颜和江遇,他们还在原地等。 她赶紧小跑着过去,“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江遇看向她,一眼就发现了她的唇色变淡的痕迹。 不着痕迹的顿了顿目光。 “怎么去卫生间这么久?”楼颜问。 送你橙花 第75节 陈盏找了个合理的理由,“有点闹肚子。” “早上吃坏东西了?” 陈盏含糊的回答,“可能吧……” 她牵强的扯了扯唇角,转眼朝江遇的方向看去,猛地对上他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的目光总是那样温温淡淡,就像一缕柔和的风。 明明应该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可此刻的陈盏却无比心虚。 她很害怕江遇看出些什么。 都怪贺京遂。 “…江遇哥?”她喊他。 “嗯?”江遇回神。 “你怎么了?” 江遇顿了一下,他身旁的楼颜也在看他。 对她温笑,“没什么,走了下神。” 原来是这样。 陈盏点头,松了口气。 她走到楼颜身旁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跟他们说:“那我们走吧。” 两个年轻人陪在楼颜身边,跟她聊天散步一起欢笑,楼颜心情愉悦。 散步累了,他们就在路边的休息椅上坐下。 灿烂的阳光穿透树叶在地面上洒下一片光斑。 楼颜抬眼,眯着眼看这晴朗的天气。 虽然躲着太阳,但这夏天还是有些热的。虽然是早晨上午这段初升时间,但也不妨碍热意兜头扑来。 江遇想得周到,起身跟她们说去给她们买水。 陈盏挽着楼颜的胳膊,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这附近就有超市,江遇走进去买了三瓶矿泉水,结账离开,刚走出门口,迎面就看见一个并不想见到的人。 贺京遂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朝他走过来。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眼睛里却是冷的。 眉梢微抬,开门见山,“聊聊?” 江遇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遇到像贺京遂这样的硬茬也没后退半步,“我好像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贺京遂轻讽的扯了扯唇角,“确实没什么好聊的。” 他眉弓压低,那双寡淡的眼睛里警告意味十足。 “不过你纠缠我女朋友不是一次两次了,江先生,你不觉得你的这种行为,有点可耻。” “我跟盏盏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一直都这么交好,哪来纠缠一说。” 江遇冷笑,那双温和的眸子被阳光照得冰冷。 他并不输气势,勾唇嘲讽,“倒是你,未免也太入戏太深了吧。” 他说完,就擦着他的肩膀走过。 贺京遂后槽牙被咬的“嘎嘣”响,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是发狠的寒意。 身后的人却突然停下,转过身,看向他。 像很随意的那样提起,“对了,忘了告诉你。” “盏盏的妈妈不会允许她谈恋爱,也不会允许她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她一个小姑娘见的世面太少,遇见新鲜的人和事难免会一时上头,你们这场恋爱也只是暂时的,所以趁现在时间还早,你们还是赶紧分了吧。” 说要,江遇就离开了。 只留贺京遂一个人站在灿烂的阳光下,太阳很大,他却感觉满身寒意。 一周后,楼颜顺利出院,江遇和江母都来医院接她。 楼颜觉得这太兴师动众,“不用你们来接,等盏盏办好出院手续,我跟她一起回去就好了,哪非得让你们来趟医院,多浪费时间。” “阿颜,你这样说就太不拿我当朋友了,”江母挽着她手臂,姐妹俩一起聊天,“出院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就不能来医院接你了。” “还有,这么多天盏盏一直在你身边照顾你,都快给孩子累趴下了,我这个当阿姨的过来帮衬帮衬怎么了。” 陈盏和江遇走在前面,她手里拿着刚办好的出院手续,听见这话回过头来冲江母一笑。 江母随即找到机会,“你看看,都给孩子熬憔悴了。” 这话题一下就引到了自己身上来,陈盏有些懵,不过又笑起来,跟江母说:“江阿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看看,还是盏盏懂事。”江母跟身旁的楼颜夸她,语气羡慕,“你啊,享福的命。” 四人走到医院门口,江遇去开车,陈盏他们三人走到路边等他。 今天的温度有些高,明晃晃的太阳晒得树梢的绿叶都软趴趴的卷了边,吹来的风也被热气灌满。 江母怕热,抬手扇风,“这天也太热了……就咱京北这地儿,也真的一年比一年热,都快住不了人了。” 她自顾自的嘀咕着,忽然灵光一闪,对身旁的楼颜说:“阿颜,要不咱俩去旅游吧?” 江母性格活泼,经常想一出是一出。不过她这次也认真起来,对上楼颜微讶的目光,笑着说:“咱俩还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这次趁这个机会,咱俩也好好出去玩一次,顺便带你出去放松放松心情。” 这主意得到了陈盏的认可。 但楼颜还在犹豫,她对出去玩没什么兴趣。 江母却挽着她的胳膊跟小姑娘似的撒娇,“去嘛,我们盏盏都同意了。” “是啊,妈妈,”陈盏劝说:“您可以跟江阿姨一起出去玩的,您辛苦工作这么久,也该给自己放放假了。” 还没答应下来,江遇的车就率先开了过来。 三人上车。 在车上的时候,江母又一次提起出去旅游的事,也被江遇赞同,他一边开着车,一边对楼颜说:“伯母,您就跟着我妈一起去吧。” “就是就是……”陈盏就坐在楼颜身旁晃她的胳膊拱火。 江遇从车内的后视镜看见陈盏,眼睛柔和的弯了弯,继续跟她说:“您不会是在担心盏盏一个人在家吧?” “您就放心好了,我最近这些天也不走,我会在家里好好照顾盏盏的。” 受不住三人的劝解,楼颜最终点头答应。 江母瞬间来了精神,扭身跟楼颜商量,“那咱是去马尔代夫还是普吉岛?” 无奈她这点跟小孩儿似的幼稚性格,楼颜笑:“随你。” 当晚就订票,第二天就走。 江遇和陈盏送她们去飞机场。 两个年轻人并肩站在一起,看着各自的母亲进站检票,江母一身花枝招展格外艳丽,红色的波点裙,宽檐遮阳帽,鼻梁上一副快要遮住整张脸的大墨镜,在人群里十分引人注目。好像有永远用不完的活力,跟一旁穿着简单的楼颜比起来,她倒是真像去度假的。 她拉着楼颜的胳膊,回过头来跟陈盏和江遇挥手说再见。 陈盏也笑着挥挥手,看着她们的身影渐渐消失在眼前。 送完人,江遇转过身跟身旁的陈盏说:“我们也走吧。” “好。” “去喝杯咖啡?”江遇提议。 陈盏点点头,眼睛笑得弯弯的,“那你请我。” 被她的这点小机灵逗笑,江遇弯着唇,“好,请你。” 两人回了市区,随便在某个街角选了家咖啡店,一前一后的走进去。 咖啡店的装潢很复古风,一进店门就被空气里浓郁的咖啡香灌满了鼻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有服务员上前递上菜单。 江遇绅士的让陈盏先点。 陈盏没喝过咖啡没什么经验,大致浏览了一遍菜单上的咖啡种类,有些拿不定主意,她抬眼询问江遇,“有什么推荐吗?” 江遇给她点了杯焦糖玛奇朵,自己则是点了杯美式。 他跟她说:“怕你第一次喝不惯,先喝点甜的。” “好。”陈盏点头。 没一会儿,两杯咖啡就端了上来。 焦糖玛奇朵被推到了陈盏面前,她看着那只白色的椭圆杯里形状漂亮的咖啡,焦糖酱被拉花针在奶泡表面绘制"七横七竖两个圈"的焦糖酱网格图案,绵密的奶泡散发出醇香,与咖啡的苦涩,焦糖的香甜融合在一起。 陈盏双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三种复合口感灌入口腔。 很奇妙的味道。 “怎么样?好喝吗?” 江遇坐在她对面看着她像偷腥的小猫一点点品尝。 陈盏抬起眼来,对上他温和的目光。 她点点头,“好喝的,谢谢你请我喝咖啡。” 正经的道谢逗得江遇轻笑,他熟稔的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美式喝一口,视线依旧摇摇晃晃的落到对面的女孩儿身上。 她今天穿了件浅蓝色泡泡袖短上衣,高腰牛仔裤包裹着她纤瘦的细腰,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扎成丸子绑在脑后。 皮肤白皙,眉眼温润,一颦一笑都是柔和甜美。 她总是这样,在不经意之间让他的心脏变得柔软。 “跟我还这么客气。” 陈盏却觉得这声谢谢是应该的,“你这些天照顾我妈妈也很辛苦的,这声谢谢,我应该对你说。” 她郑重的跟他说了句谢谢,“谢谢你,江遇哥。” 送你橙花 第76节 话音刚落,挎包里的手机就“嗡嗡”响了声。 害怕错过什么重要信息,陈盏冲江遇抱歉一笑,打开包拿出手机看。江遇也就随她去了,他懒懒的喝着咖啡,百无聊赖的欣赏着窗外街道车水马龙的景色。 只是视线随意的往回一瞥,他看见陈盏嘴角腼腆的笑。 目光一顿,他猜到了些什么。 突然喊她,“盏盏。” 陈盏抬头,眼角的笑意还未消散。 “你跟贺京遂谈恋爱这件事,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伯母?” 眼角的笑意僵住,陈盏手机里还躺着贺京遂发过来的信息。 气氛陷入沉寂。 陈盏抿了抿唇,垂下眼睫,声音有些闷,“我……还没想好。” “你们分手吧。”他直接开门见山。 这句话像是一颗地雷直接在陈盏的脑袋里引爆,她惊讶的抬起眼,看向对面那个一向沉稳又温和的男人。 她眼里有不可置信。 可是他却一如既往的狠心,直接将她不想面对的那一页翻开,摊在她眼前,“伯母不会同意你跟他在一起的。” 心脏瞬间就沉入了海底,有些窒息。 五指蜷缩攥成拳头,陈盏想到楼颜,心口有些慌,她摇头,无比抗拒江遇的这条建议。 “但你们迟早会分手的。” “不会的。”陈盏打断他,“我们不会分手……不会分手的……” 她逐渐涣散的目光里没了底气,喃喃细语也不知是安慰自己还是说给他听。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迟早会分开。”她露出难过的表情,江遇也有些不忍心,他知道她喜欢他,可是他没办法看着她去喜欢别人。 心如刀绞的那个瞬间,他说:“盏盏,放手吧,回到你的世界。” 咖啡的醇厚香甜渐渐在嘴里消散,只留下丝丝淡淡的苦涩。 她垂眼看着那半杯咖啡,好久才恍然,咖啡本来就是苦的,哪会一直甜呢。 陈盏没有和江遇一起回家,她像是灵魂出窍那般徘徊在街角,耳边想起的全是在咖啡店里的对话。 江遇说的很对,楼颜不会允许她谈恋爱的,她和贺京遂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那样闪耀,又那样的万众瞩目,众星捧月着长大;而她呢,从来都不是什么勇敢的人,甚至保护不了自己的梦想,这样的她在他的世界里太渺小了。 她自私的借助了他身上的光,才被他看到。 如果那次,她没在天台听见他的话,没有选择坚持下来,她就没有和他重逢的机会。 在他的星辰大海里,她只会是一颗暗淡行星。 鼻尖酸,眼睛涩。 她感觉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陈盏吸了吸鼻子,忍住那股酸涩的感觉。 在外面待了一下午,等天边的落日余晖填满整座城市,夕阳的橙色光影朦胧又浪漫。 陈盏才打算回家。 她失魂落魄的往家里走,等到那栋熟悉的房子出现在自己的眼里时,才恍然清醒。这里不是她家,是贺京遂家。 晚霞将周围茂密的树叶染上一层浓郁的颜色,傍晚温凉的风一吹,吹翻了陈盏心底对贺京遂的思念。 突然涌起的冲动让她大步流星的朝里面走。 可是到那堵大门前,她抬起的要敲门的手却失了勇气般停在了半空中。 江遇那些劝她分手的话又猝不及防的浮现在她耳边。 几乎是同一时间,面前的那道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面前时,陈盏鼻尖蓦地一酸。 她猛地向前,不顾一切的扑进他的怀里抱住他。 耳朵贴近他胸口,听见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她掉下一滴眼泪来,滚烫的砸在了贺京遂的手臂上。 ----------------------- 作者有话说:虽晚必到!!! 一直都想跟大家说声谢谢,谢谢大家每天都给我送营养液!其实很早就想跟大家说谢谢了,只是我每天都忘记tvt 今天终于记住了!谢谢大家支持我们橙花儿!你们的评论我都有看的!好多id我都眼熟啦!! 因为是新题材,真的很害怕自己写不好拿不准那个度,但你们的评论呜呜呜每天都在治愈我,在我觉得写不下去的时候又觉得很有力量让我能继续写下去了。 橙花儿在慢慢长大,在未来的某一天肯定会开出很漂亮的花!谢谢大家每天耐心的施肥tvt 希望大家能看得开心[加油] 第51章娇气包 怀里的女孩儿肩膀轻轻颤抖, 小声呜咽的声音让人心口也跟着一颤,那滴砸在他手臂上的眼泪仿佛像是一场温热的雨,逐渐潮湿他的心脏。 贺京遂有些猝不及防, 他心疼的抱住她, 宽大的掌心托着她的后脑勺, 往自己怀里按。 “怎么了?”他声音低哑温柔,垂眼看怀里的人, “受委屈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陈盏就绷不住,眼泪簌簌的往外流。 打湿贺京遂的胸口。 但他也不在意,手指捏了捏陈盏的后颈, 将人的脸从自己的怀里捧出来。 指腹温柔的去擦她眼角的泪。 “别哭了……” 贺京遂小心翼翼的捧住她被泪水打湿的脸,他站在黄昏傍晚的晚霞里,眉眼被光影浸得温柔。 他的眼里有格外的疼惜。 陈盏朦胧着一双哭红的泪眼,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的抱住他。 这一整天, 她都觉得无比的冷。 只有此刻, 窝进贺京遂的怀里, 她才感觉到了温暖。 把人哄好,贺京遂才牵着她进屋。将人按到沙发上坐下,他去厨房里给她倒了一杯水。 玻璃杯不隔热,陈盏捧在手心里感觉到那股温暖。 她红着眼跟贺京遂说谢谢。 贺京遂弯唇轻笑, 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身旁坐下。 等人喝完水, 他才开口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 他拉过她的手揉进自己的掌心里,那双漆黑的眼睛被客厅里的灯光照得柔软。 陈盏还红着双眼, 鼻子也是红的,她颤了颤湿漉漉的眼睫,转过头来对上他的视线。 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难过了。” 贺京遂揽过她的肩膀将人搂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脑袋,“为什么难过?” 这句话让她想到楼颜和江遇,想到江遇在咖啡厅里咄咄逼人的劝说。 她一想到这些心脏就疼。 “我不想说……” 贺京遂也没逼她,只是抱她更紧几分,“不想说那就不说。” “嗯……”她声音闷闷的,伸过手来也环住他。 脑袋贴在他怀里,甚至还蹭了蹭。 那些不安分的发丝蹭到他的脖颈与锁骨,有些痒。 贺京遂滚了滚喉结,抬手将她不安分蹭来蹭去的脑袋摁住。 垂眼,跟她商量,“那先别哭了啊……” 陈盏乖乖点头,凭这股娇劲儿跟他讨价还价,“那你让我抱一会儿。” 贺京遂眉梢舒展,勾着唇轻笑,无比纵容,“行,你想抱多久抱多久。”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缠在他腰间的那两条纤细手臂紧了几分力道。 “今天怎么这么娇气?”贺京遂跟她贫嘴。 手指不安分的陷进她乌黑的发里,力道柔和的抓她的头皮。 被他指腹温柔的揉搓,酥酥麻麻的痒窜进神经遍及全身。 陈盏仰头抬眼看他,那双湿漉漉的杏眼在柔和的灯光里干净澄澈。 “你不喜欢吗?” 就这样看着他时就特显无辜,那种懵懂的纯,让贺京遂特别想欺负她。 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手指去捏她的耳垂缓解心里涌起的那股冲动。 他说:“喜欢。” “你怎样我都喜欢。” “真的?” “嗯。”贺京遂环住她的腰,手臂收紧,禁锢在他怀里,懒懒的挑逗她:“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了?娇气包。” 送你橙花 第77节 “那你……以后不能离开我。”陈盏靠在他的怀里。 他胸膛温热,因为呼吸而缓缓上下起伏。陈盏轻嗅他身上的浅淡气息,抱着他,黏着他,像是一刻也分开不了。 就没遇到过她这样黏的。 不过贺京遂也不恼,他喜欢她黏着他的这股娇劲儿。 笑着出声反问她,“我为什么要离开你?” 鼻尖又算起来,她感觉自己在贺京遂这儿得到了好多偏爱。 “离开你了,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可爱的娇气包?”他说这话时,整个人都俯身下来,亲昵的与她鼻尖蹭鼻尖。 “……” 娇气包缩了缩脖子,在他怀里破涕而笑,一双眼睛闪闪的,“你别笑我了……” 贺京遂也跟着笑,“难道不是吗?” “不是。” 他饶有兴趣的跟她唱反调,“明明就是。” “……” 这样被他折腾,陈盏心里的那点不愉快一会儿就被风给吹散了,她窝在贺京遂的怀里尽情的跟他打闹。 但她闹不过他,陈盏双手推着他想要凑近的脸颊,脑袋枕在他的腿上,“贺京遂,你别跟我闹了……” 贺京遂却抓住她的手腕,低头凑上来,十分响亮的嘬她一口,懒懒的眉眼里笑意满满,“那刚刚是谁先跟我闹?” “就负责点火不负责灭火是吧?” 陈盏把头扭到一边,故意不理他。 贺京遂眼神宠溺的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姑娘,愉悦的挑了下眉梢,手指戳她的脸颊。 她一动不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暗藏着些许笑意,抿住的唇角也是。 就是故意的。 但贺京遂才不管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手掌钳住她的下巴掰回来。 下巴被他微微的晃了晃,陈盏看见他的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坏劲儿十足,“陈盏,故意玩儿我呢。” 没等她开口说话,贺京遂就低头亲了下去,他温柔的碾磨着她的唇,伸出舌尖细细的描摹它的轮廓。 他这样温柔的攻势根本不输强劲,唇舌相碰的颤栗窜遍了她全身。贺京遂咬了她一口,她吃痛的张唇给了他机会,亲得更深。 她几乎沉浸在这样的吻里,手臂不受控制的勾住他的脖子,浅浅的回应。 呼吸完全错乱,陈盏感觉自己快要溺毙。 但她现在,也不想松开他。 “咕咕——” 肚子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诡异的饥饿声,打破这缠绵暧昧的氛围。 “……” “……” 两人默契十足的停下。 贺京遂松开她,视线从她绯红的脸颊移向她扁平的肚子,灼灼如火的目光,像是要透过单薄的衣料看清她腹部皮肤细腻的纹理。 陈盏立马就害羞了,脸上的那点绯红烧起来。 “饿了?”贺京遂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她。 “……” 两人大眼对小眼,脸都快成爆炸番茄红了,陈盏觉得自己在贺京遂面前太丢脸了,委屈巴巴的撇了下唇角,缓慢的抬手挡住他的视线。 被她这可爱劲儿拿捏的死死的,贺京遂忍不住失笑,眼里的宠溺都快收不住溢出来。 他捏了捏她被凌乱的发丝遮住的通红的耳垂,哄她,“想吃什么?” 陈盏这会儿想直接遁地消失在他眼前,尴尬两个字罩住她,哪还顾得上想吃什么。 “嗯?”他声音里有浅浅的笑意,“怎么不说话?” 她两只手挡住自己的脸隔绝掉他的视线。 贺京遂直接伸手,将这道“屏障”掀开,顺势把她从自己身上拉起来。 两个人刚刚闹得也挺凶,陈盏脑后的头发乱糟糟一片,贺京遂抬手帮她理了理,修长的五指捏着她的后颈又问了她一遍。 陈盏对吃的没什么想法,她马马虎虎的说了个随便。 贺京遂了然,倾身从茶几上拿过手机,打开外卖软件,他靠着沙发慢条斯理的滑动手机,用筛选按钮筛选出好评最多的店,他慢慢的往下翻。 身旁的女孩儿安静的坐着,背挺得很直,两只手不安的搅动着。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贺京遂勾唇,散漫的声音大大方方的散在这安静的空间里,“害羞什么啊,又不是没这么亲过。” “……” 陈盏的脸更红了。 她真的很想让贺京遂闭嘴。 但她发现自己真的不是他的对手,不给他任何一次再逗她的机会,陈盏抿着唇角没出声,只是因为他的这句话,陈盏的心脏怦怦的跳个不停。 贺京遂并没有再继续逗她,他一边点着外卖一边时不时掀起眼皮朝这边看一眼。 她僵直的身躯跟雕塑那样硬。 有被她取悦到,贺京遂无声的勾了勾唇。 等她独自消化掉这点情绪,贺京遂就已经将外卖点好。 夜色渐晚,窗外的小院里已经亮起了灯。贺京遂家这边离喧嚣的城市区有一段距离,外卖员送来晚餐,时间已过晚上八点。 贺京遂将袋子里的食物一盒一盒的拿出来摆好,他点了很多,能从装食物的盒上看出,他点的这每一道菜价格都不便宜。 去厨房里拿了只碗,贺京遂给陈盏舀了碗米饭,见她还没过来,扭头喊她,“过来吃饭。” “……噢。” 她起身,朝那边走过去。 餐桌上摆了六个盒子,五菜一汤,饭菜的香味瞬间勾起陈盏的饥饿,肚子又“咕咕咕”的叫了声。 她下意识抬手去捂,害怕贺京遂会听见。 坐到桌旁,贺京遂递来满满一碗饭,“多吃点。” 只有一碗饭。 陈盏仰头看他,“你不吃吗?” 灯光倾泻而下,照得陈盏那双眼睛柔软干净,干净到一点杂质也看不出。 他就那样看着那双干净纯粹的瞳孔,忽地浅浅勾唇,意味深长一笑,“我刚刚已经吃饱了。” 云里雾里的话并不能叫陈盏立马理解到他的意思。 等她反应过来,想到贺京遂说的是刚刚他们在沙发上肆无忌惮接吻的事情。 脸颊又不可抑制的烧了起来。 她垂下脸不再看他。 “……” 他女朋友是真的不禁逗。 贺京遂笑着收敛,让她先吃饭。 “吃完我送你回家。” 但陈盏似乎有点不想回家。 手里捏着的两根筷子迟迟未动。 注意到她情绪分离,“怎么了?” “饭菜不合胃口?” 陈盏摇头。 在贺京遂疑惑的目光里,她再次抬起头。 在一阵如擂鼓怦怦直响的心跳声中,她颤抖着张开唇,第一次这样直白的主动,“贺京遂,我今晚可以不回家吗?” ----------------------- 作者有话说:虚晃大家一枪!暂时不会分手哒不要担心,等我再写几章小情侣谈恋爱!!! 贺京遂:娇气包。 折某:我也是娇气包,需要评论哄我一下[托腮] 甜吗甜吗甜吗甜吗!!! 第52章“你今晚就睡这儿” 这句话说完, 她就后悔了。 因为她捕捉到贺京遂那双被灯光照得柔和的漆黑眼睛里闪过的细微惊讶,“你说什么?” 陈盏有些紧张,那些心惊肉跳的慌张像小球一样在心口蹦来蹦去, 她抿了抿唇, “我……今晚不想一个人在家。” 楼颜去旅游这件事, 贺京遂是知道的。 他盯着陈盏,视线悄无声息的在她脸上游走。 心里的那点慌张慢慢膨胀, 充盈进整颗心脏,陈盏心虚的颤了颤眼睫,那点心思就差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眉梢微动,贺京遂低低轻笑, 他抬手,宽大掌心落在她的头顶,亲昵的揉了揉。 送你橙花 第78节 她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从他嘴里大大方方的脱口而出,“行,那就待这儿, 我陪你。” 陈盏看向他, 那双懒洋洋的眉目在灯光下荡漾着笑意, 她从未有过像此刻一样的心安,干净的眼睛里也逐渐堆起几分开心。 胸口被小鹿乱撞得厉害。 直到贺京遂朝她抬抬下巴,示意她继续吃饭,她才扭回头, 安安静静的品尝起这一桌他为她准备的菜肴。 不过五菜一汤,她实在吃不完, 又重新问了他一遍,“你真的不吃吗?” “嗯。”贺京遂一边回答她的话,一边往客厅的方向走, “你自己慢慢吃。” 陈盏看着他走到沙发那边坐下玩手机,少年懒懒的窝在沙发里,精致帅气的侧脸在灯光下轮廓柔和。 客厅里很快就陷入一片沉寂。 她兀自收回目光,安静的继续吃饭。 这顿饭吃得陈盏大饱果腹,将桌上的残羹冷炙收拾干净,陈盏就开始有些坐立难安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在贺京遂家借宿,刚刚脑热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吃晚饭收拾好桌子,冷静下来之后她才认为自己今天有点不清醒。 她怎么能说出“今晚可以不回家吗”这种话啊。 他会不会多想,觉得她是一个很没有分寸和边界感的人。 陈盏后悔得肠子都开始有些泛青,在玄关踌躇了许久都没过去,直到贺京遂突然抬眼看过来,她被吓了一跳,脸上表情呆愣。 “站那儿干嘛?”坐在沙发上的人出声,“过来坐啊。” “…噢。” 陈盏慢吞吞的走过去,坐到离贺京遂很远的那个沙发上。 没了刚刚闹腾的活泼,她安静又乖巧的双腿并拢着坐,那姿态小心翼翼,就像第一次去别人家做客那样拘谨。 就在他眼皮子底下。 贺京遂关了手机,饶有兴趣的盯着她看,唇角笑意浅浅,“坐那么远干什么?” 他拍了拍身旁的那个位置,示意她,“过来坐这儿。” 陈盏起身坐过去。 她靠近时,身上的香气也瞬间扑鼻,有些扰乱贺京遂的心智。他掩饰的滚了滚喉结,没话找话的跟她聊天。 “你妈妈一个人去旅游了?” “没有,”陈盏说:“有一个阿姨陪着。” “她的病好了?” “嗯,医生说接下来好好休息调整调整心情就好了。” “那就好。” “嗯。” 僵硬的一问一答让两人之间的氛围更加死板沉寂,陈盏坐着,手指不停的扣动着手指,甚至连呼吸都变得轻了许多。 贺京遂倒没她那么多小心思,他依旧那副散漫的姿态,不过他时时刻刻都注意着她,余光瞥着她装作镇定却漏洞百出的脸。 他知道她是因为什么而紧张,他看穿她所有的伪装。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唇角,心脏被那点暗爽的劲儿填满。 放下手机,他主动朝她挪了挪位置,距离被拉近,陈盏被他揽进怀里。 两颗心脏猝不及防的贴近,心跳的频率是他们互通的密语。他身上的气息铺天盖地的朝她笼罩而来,与她的呼吸混在一起。 贺京遂百无聊赖的玩她的手指,一会儿揉一会儿捏的。他浅浅的呼吸就在她耳旁,那样的耳鬓厮磨,不经意的让她耳根发软。 陈盏有点受不了,用力的挣开他的怀抱。 贺京遂微讶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像是在无声追问她怎么了。 “我……”陈盏无意间被他撩拨的耳根通红,猛地站起身,声音结巴的说着,“我想去洗澡了……” 说完,也不等贺京遂的任何反应,她转身,灰溜溜的就朝着卫生间里跑去。 那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思。 贺京遂勾唇轻笑,慢条斯理的将视线收回来。被倒扣在沙发上的手机“嗡嗡嗡”的响个不停,是蒋谦南发来的消息。 【蒋谦南:你居然拒绝我来你家???】 【蒋谦南:兄弟,你很不对劲。】 【蒋谦南:家里是不是藏人了。[阴险.jpg]】 贺京遂大大方方的承认,【贺京遂:嗯,藏了。】 对面发来一个“666”,好奇的跟着一句:【蒋谦南:谁啊?我能知道吗?】 【贺京遂:不能。】 两个字将蒋谦南的好奇心拍碎。 与此同时,卫生间里传来了一阵轻响,贺京遂下意识扭头朝那边看。 手机又“嗡嗡”的传来消息。 【蒋谦南:你不会背着陈盏脚踏两条船吧?】 快被他这令人无语的逆天思维气笑了,但他有点担心卫生间里的陈盏,没时间跟他聊天,他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 “嗯,踏了。” “两条船都是陈盏的名字,所以你以后晚上少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女朋友会吃醋的。” “……” 他说完就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然后快步朝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蒋谦南懵懵地,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贺京遂家里藏着的人是陈盏! “我靠。”蒋谦南瞬间反应过来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摁着语音键骂他,“贺京遂,你真不是个人!” 贺京遂才不管手机里的骂声,他两三步就走到卫生间门口。 卫生间的门上有一块儿雾化玻璃,映着里面亮起的灯光。 他抬手敲了敲,询问里面的人有没有事。 女孩儿的声音是慌张之后的镇定,“没事……” 他听见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响起,脑袋里甚至开始不受控制的构想里面的场景。 “……” 随后是花洒的声音。 氤氲缭绕的水雾里,女孩儿纤薄曼妙的身体白皙。 湿漉漉的头发搭在她肩头,温热的水从她头顶滑落脸颊,最后滴进她的锁骨,顺着往下流去更深的地方。 她仰着脖子,热水打湿她的睫毛,鲜艳欲滴的嘴唇一张一合。 “……” 不敢再继续深想,贺京遂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他有些头疼的抬手扶额,再往下想可能会出事。 没一直在那儿待,贺京遂打算去做做其他事分散分散注意力。 他回了自己房间,从衣柜里拿了一整床被子去了旁边客房铺床。 铺完又回了自己房间,他将桌面上摆得乱糟糟的书籍物件都收好,还扯了扯床上略有褶皱的被子。 做完这一切,他从衣柜里拿了件自己的t恤,折起来,用袋子装好。 然后下楼。 他把袋子挂在卫生间的门把手上,清了下嗓,敲敲门对里面的人说:“给你拿了件干净的衣服,我挂在门把手上了,自己取。” 卫生间里花洒停了,没了动静。半晌才从里面传出陈盏的声音,“……好,谢谢。” 贺京遂从那儿走开,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平复了一会儿心里的燥,他现在冷静了下来。 捞过沙发上的手机,解锁点开蒋谦南的语音,慢悠悠的往耳旁递。 迎面的破口大骂音量大得快要震破他的耳膜。 “贺京遂,你真不是个人!” 贺京遂在这句话里皱眉轻啧一声,他懒着嗓气定神闲的骂回去,“你就算人了?大半夜往别人家里跑,上赶着当人电灯泡?” “……” “嗤。” 他被气笑了。 “贺京遂——” 卫生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只掀了个缝。 听见声音,贺京遂起身走过去。 小小的门缝里,女孩儿白皙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粉,清新淡雅,像一株露滴未干的浅粉百合。 那双干净的眼睛被水洗过更加纯澈。 她身上穿着他的大码t恤,衣摆只到大腿中部。身材纤瘦,她看起来像一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 脸上那种无辜的表情,让他恶毒的在心里涌起不轨的情绪。 蠢蠢欲动的撞击他的心里防线。 她的声音也像浸过水一样的柔软,“你家的吹风机在哪儿?” 勾着他回神。 贺京遂滚了滚喉结,这才注意到她搭在肩上湿漉漉的头发。 “你先出来,我给你拿。” 送你橙花 第79节 陈盏打开门,慢吞吞的从里面走出来。她身上穿着他的衣服,被他这样大大方方的看着时,她有些不自在的往下拽了拽衣摆。 她抿了抿唇,睁着一双杏眼看他。 贺京遂让她去沙发那边坐下。她乖乖的点头,从他身旁经过。 她洗澡用的是他的沐浴露,干冽清爽的气味混着她身体的芳香。 说不出来的感觉,令他有些着迷上瘾。 下垂的手捏成拳,他等着那阵芳香飘过,进卫生间,从里面的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她刚洗过澡,卫生间里的朦朦雾气还未散。 那阵香似有若无的浮在湿漉漉的空气里。 呼吸渐沉,他手里拿着吹风机,看着镜子里差点失去分寸的自己。 重重的呼了口气,他走出去。 偌大的客厅里,陈盏乖乖的坐在沙发上,那两条纤长的腿暴露在他的眼睛里。 贺京遂视线扫过,他走过去。 有脚步声不疾不徐的传来,陈盏扭头,看见贺京遂。 身子紧绷又僵硬着,看着他走到自己跟前,陈盏心脏怦怦跳,下意识去拿他手里的吹风机,却被贺京遂躲开。 他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稳,“我给你吹。” 吹风机呼啦啦的响起来,用手试探到有热风吹出,贺京遂才将吹风口对着陈盏的脑袋。 刚从吹风机里出来的热风吹到头皮有些痒,陈盏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怎么了?” 头顶传来贺京遂的声音。 陈盏顿了一下,“没事……” “那你别动。” “好。”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的陷进她的长发里,摩挲她的头皮,也摩挲她的心脏。 酥酥麻麻,也像是被这温暖的风烘暖。 陈盏垂眼看着衣摆,手指抠着手指,偷偷的弯了弯唇角。她白皙的脸颊还有未褪散的浅浅绯红,害羞又幸福的窃喜。 头发只吹了个半干,贺京遂带她去了自己的卧室。 他站在门口,跟她说:“今晚你睡这儿。” 陈盏先是惊讶,随后摆手,“我睡客房就好了,你睡这儿吧。” 贺京遂没给她商量的余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诶。”陈盏猝不及防的被吓了一跳,双手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贺京遂,你干嘛……” “睡觉。” 他话音落下时,她刚好被他放到床上。 两个字太过简言意骇,意思太过宽泛,陈盏脑袋靠着床头,目光惊觉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他还保持着俯身的姿势,靠她很近。 近得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有点开始慌起来,手指蜷缩起攥着身下的被子。 “贺京遂……” 已经没了后退的路,她紧张的抿唇咽嗓,她眼睛里的他眉眼深邃,眼眸漆黑,像深潭,沉得似乎见不到底。近在咫尺的那张唇菲薄性感,陈盏颤了颤眼睫,她感受到狂跳的心脏,那样失了频率掉了节奏。 在他靠来的那个瞬间,她下意识闭眼。 脑子里想的那些都没有发生,贺京遂伸长手,扯过一旁的枕头,然后起身。 什么动静都没有。 陈盏缓缓的睁开眼,看见抱着枕头的贺京遂。 他站在床边,下撇着视线看她,轻飘飘的虚晃了两下。 “你今晚就睡这儿。”贺京遂说:“我睡客房。” 说完,没等陈盏出声,他就抱着枕头离开了。 房门“咔哒”一声被关上。 那点暧昧的气氛逐渐消失在空气里,整个房间都变得静悄悄的。 意识到因为贺京遂的那两个字,是自己想歪,陈盏又窘迫的红了脸颊。 他刚刚……明明只是想拿个枕头。 她却以为…… 陈盏难堪的捂着脸。 太丢人了tvt 啊啊啊 陈盏掀开被子躲了进去,她将被子盖住了头顶,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直到快要无法呼吸,她才从被子里冒出头来。 头发乱糟糟的贴了一脸,她胡乱的撩开,等自己呼吸到一口清新氧气时,她才缓缓的安定下来。 其实,也没安定多少。 脚丫在被子里动了动,陈盏猝不及防的眯着眼睛抿唇笑。 她感觉贺京遂对她真的超级超级好。 就快要爱死他啦。 穿着他的衣服,还霸占了他的床。 陈盏幸福的在他柔软的大床上滚了两圈。她趴着,脸颊贴上枕面,她闻到了他的味道。 那味道陪伴着她进入了梦乡。 梦里延续了睡前的画面,甚至继续了陈盏脑子里想的那一切,细细算来比那一切还多。 灯光被揉得细碎,朦胧的晃在她的眼底。 她像绷紧的琴弦此刻被细细弹奏,一勾一扯的琴音清脆,涟漪似的一荡一漾。 清冷的月光被窗帘挡在外面。 呼吸轻扑,如飞蛾扑火前的振翅。 滚烫与燥热将气息揉碎,那样惊心动魄的瞬间,他的声音像被细绳勒紧,禁锢似的挣扎,却又一点点的勾引她。 “宝宝别紧张,放松。” 第53章任由爱意疯狂滋长 一觉醒来, 身上全是汗。 梦里的那些画面太过真实,真实到她甚至能清晰的身同感受过程里的疼痛与欢愉,他们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好羞耻。 陈盏捞过被子盖在自己的头顶, 脸颊几乎红到像是熟透, 自己怎么又梦到这种东西了。 在床上无能狂怒的蹬了蹬腿, 陈盏才掀开被子,深深地叹了口气。 想到昨天晚上睡觉前那一瞬间的尴尬, 以及在梦里他们那样热情的向彼此奉献自己。 她头疼的闭眼,在想等会儿该怎么面对贺京遂。 慢吞吞的磨蹭起身,她换好衣服,穿鞋下楼。 早晨的阳光灿烂明亮, 透过窗户照进客厅。 陈盏顺着旋转楼梯走下去,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餐桌旁摆早餐的贺京遂。 他身上依旧是最简单的着装,t恤从白色换到了黑色,浅浅光线给他身影镀上一层金色。 听见身后的动静,他扭头看过来, 视线在她身上简单一扫, “醒了?” “昂……”陈盏顿了下才出声,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点背着他干坏事的心虚。 “过来吃早餐。” 好在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摆弄着桌上的东西。 陈盏走过去。 他连早餐都准备的那么丰富,牛奶, 面包,鸡蛋, 三明治,像是快要把所有能当做早餐吃的食物都买了一遍。 “你怎么买这么多?”陈盏看着那一桌子的早餐,微有些惊讶。 贺京遂没回答她的话, 只是扭头看她,眼里有淡淡浅笑。 不过只一秒,他眼角的那点浅笑就消散,抬手去触碰她的脸。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不仅差,还有点红。 “是不是昨晚感冒……” 他手指冰凉的温度刚碰上她的脸,陈盏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迅速的弹开。 贺京遂奇怪的看着她。 被他两只眼睛刻意的盯着,陈盏心里有些发慌,抿了抿唇,胡乱的摸了两下脸,跟他说:“我没事,可能……有点认床,没睡好。” 静静的打量她一番,贺京遂将视线挪开,让她坐下吃饭。 送你橙花 第80节 “吃完我送你回家。” “……好。” 吃完早餐,两人并肩出门。 早晨的空气里是清新的味道,鸟雀在树林间婉转的啼叫。 贺京遂家有个小院,院里有一块儿花圃,不过已经很多年没再种过花,现在那里杂草丛生,枯枝败叶堆得乱糟糟一片。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贺时宜跟她说过,以前贺京遂家的院子里会种好多漂亮的花,春天来临的时候,花朵竞相开放,还会招来很多漂亮的蝴蝶。 只是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十分美好。 “贺京遂。”她转过头看向身旁的人,问他,“你家怎么都不种花了?” 这个问题出现得突兀,令贺京遂一顿。 陈盏捕捉到他停留在自己脸上疑惑的目光,赶忙解释,“我是之前听时宜说的,她说你家以前会种很多花,挺漂亮的。” 不知道她的那句“挺漂亮的”出自哪里。贺京遂牵住她的手,轻笑一声,“你又没见过。” 怎么知道花漂亮。 “但我可以想象啊。”女孩儿漂亮的眉眼簇起笑容,“她说你妈妈……” 话音戛然截止。 陈盏意识到自己提到不该提起的人,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她害怕贺京遂因为这个想到以前的那些伤心事。 浅浅的微风拂过,晃动树梢,也吹乱她耳边的一缕发丝。 贺京遂手指勾了勾她的相信,又抬手将她脸上的那一缕头发勾到耳后。 在陈盏面前,他并没有将这件事隐瞒,视线很轻的落到不远处杂草丛生的那个花圃里,主动跟她说:“我妈在的时候,院子里确实种了很多花,她很喜欢那些花花草草,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走后我也没再种,一是没那么多时间,二是觉得也没什么意义了。” 他的语气轻飘飘,陈盏却从中听出些失落难过。 这怎么就没意义了…… 陈盏看向那边,眼里充盈着可惜,不过她很快就被贺京遂拉走,那个小花圃就离自己越来越远。 把人送到了家门口他才离开,不过在这中途,他们遇见了江遇。 江遇一直保持着晨间运动这个习惯,他穿着灰色的运动服,耳朵里塞着蓝牙耳机听早间新闻,一边跑一边匀速呼吸。 这周边有认识他的邻居,他跑着经过时热情的跟他打招呼,江遇礼貌的颔首点头回应。 浅浅的阳光照着他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射出灰色的影子。 连影子都是温和的。 跑完一整个路程,他停在自家门口,从旁边收信件的铁箱上拿过矿泉水,拧开,他仰头灌了几口。 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正打算进屋,可视线无意间胡乱一撇,他看见陈盏那抹熟悉的身影。 她跟贺京遂十指相扣的牵着手,灿烂阳光下,他们相视一笑。 要多甜蜜有多甜蜜。 他从未看见过她那样放松开心,眼睛里还有爱的样子。 怔了许久,大概是视线朝他们那边停留了很久。 陈盏下意识分过来一眼,那双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消散,但看见他的那一刻,她明显也微讶的顿住了。 紧接着,贺京遂也看了过来。 江遇将视线挪到他脸上,最后定格在他们紧密的十指相扣里。 根根手指卡在彼此指缝的最深处,是热恋期最隐晦表达爱意的方式。 看见他,陈盏想到昨天他逼自己分手的那些话。 那些情绪像火苗一样,风经过时被生生不息的点燃,陈盏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牵着贺京遂的手力道不受控制的加深,感受到身旁女孩儿情绪的不对劲,贺京遂下意识看向她。 “盏盏。” 对面的男人声音温润的喊她。 陈盏垂下视线,站着没动,也没理。 那张白皙柔和的脸上情绪有些低落,贺京遂虽然猜不透她所有的心思,但也能把握她是因为什么。 在江遇再次出声喊她“盏盏”时,贺京遂松开了她的手,亲昵的揽上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前走,与江遇错过。 地面上,他们的影子覆盖又分离,江遇的视线追寻着陈盏的身影。 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她一点一点的离开自己。 他们并肩在一起的身影很养眼,江遇下垂的手不受控制的捏成拳,那双温柔的眼波也浸上一层冷。 殊不知,有人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通电话,铃声在耳机里响起,拉扯他微怒的情绪。 “喂?”他的声线冷淡,疏离淡漠到像是濒临大气低压。 电话那头是他的工作伙伴jack,第一次听见他这样冷的音调,惊讶得以为自己打错了电话。 jack:“what's wrong with you your voice doesn't sound right.” [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不对劲。] 江遇:“it's nothing,call me what for?” [没事,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jack:“i'm in big trouble, jason. can you come back early i need your help.” [我遇到了大麻烦,杰森,你能提前回来吗,我需要你的帮助。] 他声音里带着哭腔,听起来很可怜。这是jack的惯用伎俩,他经常对江遇这种好脾气人使。 刚刚那些泛滥情绪因为jack的一句话缓慢褪减,江遇轻笑,问他,语气有些无奈,“what's going on?” [出什么事了?] jack:“work-related matters are too troublesome. the boss asked me to find someone to help solve them, and the first person i thought of was you.” [工作上的事,老板让我找人帮忙解决,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你。] jack:“so, could you come back early for me, please” [所以,你能不能为了我提前回来?求你了。] 江遇笑着说:“jack, what's the benefit of me doing this” [杰克,我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jack一听有戏,激动的声音传来:“you can have any benefit you want! as long as i can do it.” [你想要什么好处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 能舍得做到这个份儿上,看来篓子捅得挺大。 江遇最后答应了他的请求,跟他说明天就回来。 jack在电话里喜极而泣,连连感谢。 两人挂断电话,江遇扭头看向陈盏家的方向。 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最后收回视线,回了自己家。 贺京遂这是第一次来陈盏家,她家没有他家别墅那么大,客厅里四方规矩的摆着沙发和茶几,整洁又干净。 他被陈盏带去那边的沙发上坐下,视线简单的环视四周一圈,最后落在朝他走来的陈盏身上,她手里拿着一杯水。 贺京遂抬手接过放在茶几上,雾气缭绕的往空气里蔓延。 他没急着喝水,倒是急着问她其他事。 那双看向她的漆黑眼睛淡定又从容,仿佛这句话只是他无心提起来的一个话题,“你跟江遇,是不是闹矛盾了?” 这个名字就像是一根带刺的木棍,此时却被握在贺京遂的手上,挑拨着她的神经。 陈盏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她被贺京遂拉到身旁坐下,脸色依旧未见转好。 “真有事儿?”贺京遂的注意力十分全都放在了她身上,视线黏着她,“不想告诉我?” “不是。”陈盏闷闷的摇头,她抿了抿唇,眉眼间浮上苦恼,跟他说:“我告诉你,那你不许生气?” “嗯。”贺京遂弯了弯唇角,耐心道:“你说。” 陈盏这才娓娓道来,“其实就是昨天,我来找你之前跟他一起去咖啡店喝咖啡,他想劝我跟你分手。” 最后这几个字,陈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但贺京遂还是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了。 毕竟之前江遇也劝过他的。 贺京遂嗤笑,有些嘲讽。嘴唇勾起锋利的弧度,他想起之前在医院里的那个超市门口,那个看起来温和的男人第一次向他单独展示他的城府。 他无视那个人这么低劣的手段,一手搭上了陈盏的肩膀,掌心揉她的肩头,只问她,“那你想跟我分手吗?” “不想的。”陈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听见贺京遂这样说她几乎胆战心惊,连忙抓着他的手,侧着身,眼里有着急,“我一点也不想。” “贺京遂,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不要跟我分开……”那语气,甚至是祈求。 她是真的很害怕,害怕和他在一起的美好只是她做的一场梦,所以她恳求,如果这是梦,她希望永远都不要有醒过来的那一天。 她这个样子,贺京遂有点心疼。将人揽进怀里抱住,他像哄小孩儿那样托着她的后脑勺,揉揉她柔软的发。 “不离开。” “也不会和你分开的。” 陈盏安心的靠在他怀里,双手也环住他的腰,下巴抵着他的肩头,闭上眼。 贺京遂没有一直待在陈盏家里,他很快就离开了,本来想送他一段路,但却被他拒绝,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不用你送,外面太阳太大了,晒。” “我不怕晒的。”其实是她想再多跟他待久一点,因为不知道下一次见面又是多久。 贺京遂却逗她,“那晒黑了怎么办?” 送你橙花 第81节 陈盏认真的想了想,“那你……” 她眼睛瞬亮,“你就得到了一个黑黑的女朋友!” 被她搞怪的说法逗得直发笑,手臂一把勾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揽,贺京遂唇角微翘着靠近她的耳朵,与她耳鬓厮磨。 声音低哑,打情骂俏,“黑黑的女朋友,那我也喜欢。” 温热的气息挑拨着她耳根最敏感的那块儿地方,陈盏受不了他这样,心脏都跟着酥酥麻麻的痒。 一直到他离开,她的世界才清净下来。 楼颜和江母去了临海的一座城市度假,阳光晒在金黄的沙滩上,蔚蓝色的大海一览无遗。江母穿着性感的比基尼躺在太阳椅上喝着椰汁,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大墨镜。 陈盏在她发过来的视频里找到楼颜,她就坐在她旁边,手里也捧着椰汁在喝,比起江母的外放,楼颜就收敛许多。 但她脸上也有开心的笑容,看着镜头,那双平日里严厉十足的眼睛也弯起了温柔。 陈盏笑着给江母回了信息,让他们好好玩。 江母发来一串语音,“盏盏,你就放心吧,我们打算在这边玩到暑假结束,我会照顾好你妈妈的。” 【陈盏:那你们注意安全。】 【陈盏:谢谢你,江阿姨。】 百无聊赖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陈盏起身上楼回卧室,她待在房间里画了一下午的画,等火红的晚霞逐渐将天边渲染,那样璀璨浓郁的颜色蔓延铺开,颇有种“美人既醉,朱颜酡些”的既视感。 她喜欢在这样漂亮浪漫的晚霞里散步,黄昏温凉的风温柔的拂过她的皮肤,也吹动头顶的树叶轻晃。 压马路没有目的地,走到哪儿算到哪儿。 不过她没想到,自己最后停脚驻足的地方,竟然是一家卖花卉种子的店铺。 临近夜幕,店铺里点了明亮的灯,地面上一排排盆栽里鲜花盛开得正艳,陈盏忽然想到在贺京遂家里看见的那个早已荒废的花圃。 也想起他的话。 “没有什么意义了。”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 心里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她朝着店里喊,“老板,这花怎么卖?” 陈盏出去散步一趟,从外面带回来了很多东西。 各种各样的花苗和花种,培育花苗的化肥,栽花用的工具,浇花用的水壶,什么装备都买了。 她打算明天一早带着这些东西去贺京遂家里,替他把花重新种起来。 不过这件事她并没有告诉他,是想给他个惊喜。 晚上睡觉前,她躺在床上搜索着各种栽种培育的视频,五花八门的方法让陈盏怎么学都来不及,她最后在这些视频里逐渐睡去。 第二天她起了个大早,拿上东西就往贺京遂的家里赶,她出门的时候天边正好泛鱼肚白,晨风凉丝丝的。 整座城市都还将醒未醒。 到贺京遂家里时,时间也还早,陈盏将手里的工具和花种都放到地上,抬眼看向贺京遂卧室的那个窗户。 手机显示的时间不过七点。 他现在应该还在睡觉吧。 翻新他家的花圃,陈盏很有动力和激情,她甚至在脑海里设想贺京遂起床后出门看见花圃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的反应。 到底是惊讶还是开心。 没耽搁时间,她拿着工具朝着花圃的方向走去。 这么多年没打理过这花圃,里面已经杂草丛生到看不见泥土。陈盏拿着一把小锄头,双脚跨过矮矮的栅栏,试图除草。 各种各样的杂草堆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哪根是哪根,她从最边缘的开始除起,这些天没下雨,泥土被晒得很干,她力气又太小,除草很费劲。 没折腾几分钟,她额头上就开始冒细汗,抬手擦了擦,她咬着牙,一鼓作气的将那些杂草一点一点的除掉。难免会遇到一些带刺的草本植物,陈盏没注意不小心刮到了手,她白皙的手背很快显出一道红口子,难看的横在中间。 只微微有些刺疼,陈盏只停下看了两眼,就继续卖力的除草了。 除干净草,还要翻新土地,最后才是播种施肥的环节。她几乎没干过这样的体力活,除完草就已经累得不成样子。 但为了让贺京遂重新看见花圃里的花,陈盏拿着小锄头一点一点的将土地挖松,握着锄头的手被磨了两个泡,她也忍着那点疼痛继续干。 等贺京遂走出门发现她时,陈盏已经将花苗种进土里,她用水壶在给每一枝花浇水。 夏日的清晨微燥,浅淡灿烂的阳光穿透青绿的树叶缝隙落在女孩儿身上。 她穿着灰白短袖上衣和宽松的阔腿牛仔裤,在清晨这样一幅清新的画里闯入了贺京遂的眼球。 微风浮动,花香四溢。 她眉眼舒展着柔和的笑,手里拿着浇花的水壶,在她周围还有很多工具,铁锹、锄头、小水桶。 七零八落的摆了一地。 很多年以后,他依旧能清晰的想起来这一天。 有个傻姑娘替他重新把花种了起来,不嫌脏不嫌累,只是为了让他的世界重新生机勃勃。 贺京遂朝那边走过去。 陈盏背对着他,此刻也专心致志的培育花苗,根本没察觉他的靠近,她也不知道背后有人,起身又转身,她猝不及防的撞上他的胸膛,踉跄着后退两步,脚踩到地面上的黑色树枝一滑,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向后面倒去。 贺京遂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臂捞过她纤瘦的细腰,稳稳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肆意的阳光灿烂耀眼,陈盏眼睛里的他朦胧又影影绰绰,他被光影笼罩,像是光的本身。 额头撞上他的胸膛,他们几乎紧贴在一起。 陈盏心脏狂跳,呼吸滞住。 他的手搭在她的腰间,陈盏整个人像是陷在他的怀里,显得无比娇小。她抬眼,在一层层晃眼的光晕里看清贺京遂的眉眼。 那双眼睛像被水洗过的黑岩石。 直直的盯着她,像是要盯进她的心里。 陈盏有些害羞,撇开视线拍他的胳膊示意让他放开自己。 贺京遂照做。 视线越过她的脸庞看向她身后种了许多花的花圃。 “你在种花?”他明知故问。 她像一个十分想要得到夸奖的小朋友,眼睛里因为藏了惊喜而明亮。 “怎么样?好看吗?” 贺京遂没说话,因为他注意到她被泥土溅得有些脏兮兮的脸颊,还有那双有很多小伤口的手。 他不知道那些花好不好看,只是盯着她的手。 那些伤口也无形的变成了他的伤口。 他满眼心疼,“疼吗?” 伤口虽然多,但都很小。 陈盏知道他这是心疼了,连忙缩回手往自己身后背,笑着跟他说:“不疼的,这些伤口很小,可能明天就痊愈了。” 可是贺京遂还是心疼的不得了。 陈盏为了让他高兴一点,随机转移他的注意力,“贺京遂。” “你快看我种的花。” 她高兴的抬手跟他指。 好多不一样的花,都是陈盏一个人种的。 浇完水施完肥,它们精神抖擞的在阳光下绽放自己的美丽。 陈盏跟他介绍这是哪种花,那又是哪种花。 还跟他说起昨天傍晚出去散步买花种,“我买了好多,那个老板心真好,送了我一袋小化肥,噢!还有这个小桶……也是他送……” 一句话还没说完,陈盏就被贺京遂拉住手臂重新揽回了怀里。 “的”字硬生生的被卡在了喉咙口,她感受到他的手臂在逐渐收紧。 他心疼的抱住面前这个女孩儿。 “陈盏,你是傻瓜吗?” “手都受伤了,还种什么花?” 陈盏靠在他怀里,认真的聆听着他的心跳声,“我真的不疼的。” 刚刚在种花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想,他的那句没什么意义背后,到底藏了多少难以愈合的伤疤。 她重新把花种回来,不是想要揭开那层伤疤,她是想要治愈它,让他重新感受到爱的美好。 所以,她跟他说:“贺京遂,比起我手上的这些伤,我更心疼你心里的那些伤疤。” “而且……这些花真的很漂亮的,”她在贺京遂的怀里仰起头,去捕捉他的眼睛,弯弯一笑,“等明年春天,这些花都开了,满院子都是蝴蝶,肯定很漂亮。” 她灿烂的眉眼比阳光还灼热,穿透进他的心脏里。 那个破败不堪的花圃因为她而变得美丽漂亮,正如他狭窄昏暗的世界里,照进来一束以她为名的光。 心脏的那个地方早已因为她而塌陷。 贺京遂忍不住低头亲她。 只浅浅亲了几下他就松开,额头抵上她的额头。 呼吸还纠缠在一起。 他认命的向她服输,任由爱意在内心疯狂滋长。 可是这个世界上,怎么有这么傻的好姑娘啊。 宁愿受伤也要爱他。 “陈盏,你就是傻。” 他十分珍惜的抱住她,像是要将她镶嵌进自己的心脏里。 送你橙花 第82节 低声在她耳边说:“谢谢。” 谢谢你重新让我的世界开满花。 ----------------------- 作者有话说:盏盏这个好姑娘,她在一点一点的治愈我们遂啊tvt 第54章“打算怎么陪我?” 手上都是一些很小的伤口, 看着吓人,其实一点也不疼。 但贺京遂还是将人拉进了屋里,拿了医药箱, 半蹲在她面前给她上药。 用酒精消完毒, 他用棉签沾了药酒, 给她涂药之前,他抬起眼看向她, 声音低柔:“可能会有一点疼,忍着点啊。” 陈盏点点头,“没事,我不怕疼的。” 尽管如此, 贺京遂涂药的动作依旧小心翼翼,棉签轻轻的刮动着伤口边缘,他轻缓的朝着伤口处温柔的吹气。 是真的不疼,反倒有些痒。 陈盏的手指下意识蜷了下。 “弄疼了?”他抬眼问她。 那眼睛里的小心翼翼让陈盏怔了一下,“…没有。” “我再轻一点, 很快就好了。” 说完这句话, 贺京遂就垂下眼继续给她手上的伤口涂药, 然后用创口贴贴上。 他像一个医生一样耐心嘱咐道:“这两天不要沾水。” “嗯。” 他终于放过她,两三下就将桌上的东西捡进了医药箱。 然后起身,坐到她身旁。 将人揽进怀里,他心疼的握住她那只满目疮痍的手。 他朝下微微偏头, 靠着她脑袋,下垂的眼皮遮住他眼睛里心疼的情绪, “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行吗?” 他将人紧紧的揽进自己的怀里,难舍难分的跟她依偎在一起。 他声音无奈, “我见不得你受伤。” 连一点小伤也见不得。 陈盏靠在他怀里闷笑,她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是。 她在他怀里仰起头看他,认真的说:“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贺京遂,你还记得你第一次邀请我来你家的那天吗?” “记得。” 陈盏又重新靠回他怀里,继续说:“那是我第一次发现,你其实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 在外人眼睛里的贺京遂,是众星捧月的天之骄子,耀眼夺目,张扬肆意,随心所欲到想做什么就做了,这样潇洒豁达的人,很难不让人喜欢。 可走进他的世界后,陈盏才慢慢知道,他内心的那片孤独其实已经满目疮痍。 “我不想你这样,那个花圃可能真的不算什么,但我想让你明白,有我在你身边,你就不孤单。” 她一脸认真的跟他说情话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可爱,贺京遂弯了弯唇角,珍视又爱惜的吻她的额头。 陈盏脸颊滚烫。 跟他说起花圃里的花,“不过,以后就要麻烦你多照顾它们一点了。” 她闭着眼睛在脑海里幻想,甜蜜的笑着,“等到来年春天,我们就一起去看花。” “行。”贺京遂用手指抓了抓她脑后的发,笑着宠溺的说道:“你说了算。” 两人在沙发上黏了一会儿,一道手机铃声清脆的响起。但他们并没有分开,陈盏依旧窝在他怀里。 贺京遂一手揽着人的肩膀,一手伸进兜里摸手机。 视线简单的扫过手机屏幕,来电人显示着贺靳洲的名字。 目光顿了一下。 铃声响个不停,清脆的声音扰得人不安定。 陈盏抬眼看向贺京遂,因为仰视的角度,她有些看不清他眼里此刻变冷的情绪,只一味的问他,“怎么不接电话?” 她的声音柔和的将他拉扯回现实,贺京遂手指按动挂断键,“骚扰电话。” “哦。” 可是没过几秒,那通“骚扰电话”又打了过来。 贺京遂忍无可忍,松开陈盏拿着手机去了窗边。他嫌恶的盯着来电人的姓名看了两秒,按下接听键放在耳旁,声音很冷,“有事儿说事儿。” 语气很不礼貌,直接让电话那头的贺靳洲噎了一嗓,“贺京遂,你怎么跟我说话呢!” “不说挂了。” “……” 贺京遂的态度让贺靳洲十分生气,可父子俩并不在一个地方,他生气也没有,只能窝火的憋住,硬着声音,“爷爷明天过生日,你回来一趟。” 贺京遂的爷爷叫贺弘良,已是耄耋之年,却精神矍铄。贺家以商业发家,就是从贺弘良开始,年轻的时候,贺弘良是商业帝国里最雷厉风行的一位,不仅有聪明头脑,更是有手段和魄力。贺家的产业在他的手里越做越大,为了让贺家站稳脚跟,他从小就开始培养贺靳洲,随着他年纪增长退居幕后,贺家的产业由贺靳洲全盘接手,直到现在。 他眉眼里的那份威严一直延续到现在,说一不二的性格刚硬,家里人除了贺弘良的妻子,没人敢反驳他做的决定。 这次生日宴,让贺京遂也回老宅的事情,就是他逼着贺靳洲打的电话。 但贺京遂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专门和他对着干,冷哼一声,“你让我回去就回去?” “……” 他爹在电话那头气得跳脚,也没给他什么好语气,“你以为是我想让你回去的吗,我告诉你贺京遂,爷爷过生日,我压根就没期待你能回去。” 贺靳洲的每一个字都硬得像是冰冷的石头,握着手机的手心颤抖,贺京遂咬牙切齿的忍受着他的绝情。 “是为了你的种是吗?”他声音低沉,裹挟着一种骇人的压迫,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他,“贺靳洲,你就是这么在我面前做人的?” 他能猜到这通电话是贺弘良让他给自己打的,心里的最后那丝念想也灰飞烟灭。 那些冰冷的字眼砸得他支离破碎。 他失望的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掌紧捏着手机,微微的颤抖像是要直接将它捏碎。那双目眦欲裂的双眼像是猛兽出笼,冰冷又有恨意。 接电话的声音并不小,陈盏坐在沙发上能听见,她听出了贺京遂的情绪不对,也听见了他是在跟他爸爸打电话。 百无聊赖的抠着手指,陈盏下意识扭头朝窗户的方向看去。 他们已经结束了通话,贺京遂站在窗边,沉默的身影像是一堵灰色的墙,明明身上有阳光的影子,此刻她却觉得他被黑暗笼罩,那样漆黑的世界,原来一直存在他的心底。 她起身走过去,从他身后抱住他。 双手紧紧的环住。 腰间缠上来一双手,贺京遂侧头,看见从他身后冒出头来的陈盏。 她柔和的眉眼是他治愈痛苦的最有效的一剂良药,眼底的那点冰冷尽数褪去,他转过身,将她纤瘦的身子揉进怀里。 刚刚的对话,她听得不是很多,但能从只言片语当中听出他的难过。 陈盏紧紧的环住他,耳朵靠近他心脏的那个地方,聆听他沉稳且强有力的心跳,“贺京遂,你没事吧?” “没事。”他手指揉捏她的后颈,语气有些心不在焉的轻飘飘。 陈盏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试图寻找这句“没事”背后的真相。与他对上视线,他却反而笑了一下,牵住她的手,带她去沙发那边。 这种反常的镇定更能说明事情的严重性,陈盏靠着他,静静地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开口,“你刚刚……是在跟你爸爸打电话吗?” 贺京遂扭头。 “对不起,我刚刚不小心听见的。”她先是跟他道歉,紧接着又说:“你跟你爸爸的关系,好像有点不太好……” 贺京遂纠正她说不是好像,是这些年一直都不好。 自从叶清翡去世后,贺京遂和贺靳洲的关系就直接降到了冰点,这些年两人很少通电话,因为谁都不会好好说话。 你捅我一刀,我还你一个巴掌。 这倒是让陶玲占了便宜,在贺靳洲面前扮演着宽容的角色,说理解贺京遂的痛苦,也体会贺靳洲的不易。 贤妻良母,陶玲扮了个十乘十,这样知书达理又温柔懂事的性格,巩固了自己在贺家的地位。 他告诉陈盏,贺靳洲给他打电话并不是出自他内心,是因为贺弘良的生日,他才给他打的电话。 父子俩的通话并不愉快。 陈盏问他,“那你爷爷的生日,你打算怎么办?” 贺京遂罕见的沉默。 “贺京遂,要不你回去吧。”怀里的人忽然轻声开口。 贺京遂对上她那双清澈的眼睛。 “你是贺家的孩子,生日宴也是你爷爷的生日宴,跟你爸爸没关系的,”她柔软的声线像一阵春风抚平他内心的伤口,“你如果不开心,就不用在意他的话。” 她眼里有踌躇,纤细的眼睫轻颤两下,“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今天就不走了……” 在他面前,陈盏其实还是没什么胆子说出这样的话。 果然,在他漆黑深邃的眼睛朝她望过来时,陈盏那颗勇敢的心瞬间就软成了一摊泥。 她仓皇失措的躲开他那道深刻的视线。 在这个节骨眼上,贺京遂却还有点兴趣逗逗她,他勾着唇角一脸的坏笑,自我主张的开始曲解她那句话的意思。 “所以,我们盏盏是打算陪我?” 是这个意思的。 送你橙花 第83节 但陈盏看着贺京遂那一脸不正经的样子,难免会想到一些其他的画面。 心脏激烈的跳动着。 她从贺京遂的怀里挣脱出,甚至往旁边轻轻的挪了个位置。 “我是害怕你一个人会不开心。” 毕竟他刚刚看起来就十分的不开心。 “那你想好了吗?”他突然伸手扯过她胳膊,陈盏整个人猝不及防,几乎是以“趴”这个姿势被他搂进了怀里。 他那张脸坏意明显,眉梢都懒懒的。 老神在在的样子,就等着她这条鱼上钩,“打算怎么陪我?” ----------------------- 作者有话说:又是甜甜的一章呢! 第55章“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他温热的浅浅呼吸就扑在她脸上, 烧得她心脏也跟着蜷缩起来。 陈盏颤了两下眼睫,抬起视线看向他,认真的说:“就是……” “你难过的时候, 我可以抱抱你。”她趴在他的胸膛, 双手去环他的背, “就像现在这样。” 她毛茸茸的脑袋就靠在自己胸前,细软的发丝蹭到他的脖颈。 贺京遂被她哄得心情愉悦, 他抬手按住她的脑袋,一只手臂还紧紧的箍着她的腰。 他稳着她,两个人都朝沙发里倒。陈盏在上,贺京遂在下。 这样的姿势或许有些暧昧。 他柔软的掌心滚烫的贴着她的腰, 不让她动弹,也不让她离开。 两人亲密无间的贴在一起。 贺京遂视线下垂,低眼看着怀里女孩儿的头顶,声音依旧那样懒洋洋的,“就只是抱抱我?” “陈盏, 你就这么哄我的?” 在陈盏看来, 拥抱是这个世界上最能让人感到安心的举动。 这是她想到的, 觉得哄人最有效的方法。 “那要怎么哄?”她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那双眼睛里有最干净的清澈。 那种干净,让贺京遂冒出一种很可耻的破坏欲。 手指挑着她的下巴,他挑着眉梢坏坏的对她说了一句话, 陈盏的脸蛋儿瞬间熟透。 …… 贺弘良的生日宴在贺家老宅举办,排场很大。 贺老爷子在外的名声威望高, 除了与贺家有关系的那些旁支干系,圈子里的许多名门望族也同赴贺家庆贺老爷子的生日。 大家热热闹闹的来,聚在一起聊天。 “老爷子, 生日快乐!祝您健康长寿,长命百岁!” 贺弘良脸上的笑容几乎都堆在了眼角,跟人道过谢,让人吃好喝好。 贺靳洲和陶玲都陪在他身边。 家里来了很多客人,老爷子心情好,贺靳洲也就一改平日里的状态,放松起来。 他语气轻松的跟他聊天,“爸,您看,好多人都来庆贺您的生日,外面多热闹,我们要不要出去走走?” 贺弘良虽然精神矍铄,但人一但上了年纪腿脚就不怎么方便,他拒绝了贺靳洲的提议,问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我让你给我孙子打电话,你打了没?” 贺靳洲想起昨天那通不太愉快的电话,眼神闪躲,有些敷衍,“打了……” “你少蒙我,”贺弘良盯着他看了两眼,立马拆穿他,“一看你这样子就没打。” “……” “我真打了,”贺靳洲跟他说:“是您孙子他不给我面子,难请得很。” 贺弘良冷哼一声。 父子俩之间的氛围似乎越来越凝固,站在贺靳洲身旁的陶玲着一身淡粉旗袍,她怀着孕,才头几个月,腹部只有些微微显怀。 今天为了给贺弘良庆生,她打扮的很隆重,胭脂水粉都往脸上抹,就连她这一身旗袍,也都是精心挑选着穿的。 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陶玲连忙温柔的插话,喊贺弘良一声“爸”。 贺弘良扭头看去。 陶玲笑盈盈的从旁边走过来,递上一个小木盒,上好檀木所制,表面光滑,手感像是羊脂玉那样的润和。能看出价格不菲。 “这是我送给您的礼物,我听靳洲说您爱好书法,所以我找了人给您打了一支毛笔。”她说话温温柔柔,实在让人讨厌不起来,“祝您生日快乐。” 贺弘良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女人,忽然想到了以前的那些错事。 说起来,这一切的一切,错误归根究底是从他开始。 和陶家的婚约是他定下的,那个时候他压根就不知道贺靳洲和叶清翡的事情。贺靳洲也年轻气盛过,那个时候他喜欢叶清翡喜欢得疯狂,宁愿和他断绝父子关系也要娶她为妻,叶清翡是个好姑娘,但和他们贺家门不当户不对,贺家要想站稳脚跟,就必须和陶家联姻。 更何况,他们贺家所处的这个圈子里,财狼虎豹太多,个个都是人精,叶清翡嫁进他们贺家,外人的闲言碎语只会多不会少。很难想象那个场面,那样难听的话落进叶清翡的耳朵里,他不知道她会不会受得了。 他曾经劝解过叶清翡,这姑娘也温温秀秀,很耐心的听他说完话,他当时说了那样狠心的话,但她一滴眼泪都没流。 她眼里只有想跟贺靳洲一起生活下去的美好期待,微笑着跟他说:“贺先生,我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靳洲,是为了整个贺家,我和靳洲真心相爱,我曾经也讨厌过我自己的出身普通,甚至想过,如果我的家世再好一点,是不是就能和靳洲永远在一起了。” “可是靳洲告诉我,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我,和我们即将未出生的孩子……” 那个时候的他惊讶他们的感情已经浓烈到了这个地步。 未出生的孩子让他心软,可就是这份心软,让后来的一切都翻天覆地的改变。 随着贺家的产业在贺靳洲的手里越做越大,残忍厮杀的商业场里,他的利欲熏心被养的足够大,那个时候的他忽然明白了贺弘良跟他说过的“联姻”。 命运的轮回也逐渐回归到了原点。 贺家最后,还是和陶家联了姻。 “爸?” 陶玲的声音响起。 贺弘良回了神,那双慈祥的眼睛里,陶玲的面容从模糊到清晰。 他抬手接过那个木盒,与她淡淡一笑,“你有心了。”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贺弘良接过陶玲的礼盒后并没有直接打开,而是把东西交给了身旁的佣人,让她帮忙拿去书房。 本以为被这插曲打断,贺弘良就不记得那通电话的事情了。 不料他又看向贺靳洲,把话题扯回来,他一脸肃目的催他,“你,赶紧给我孙子打个电话!就算是求也要把他给我求回来!” “……” “听见了吗?”贺弘良一脸严肃,他双手握着拐杖,语气不容忤逆。 贺靳洲更不敢忤逆,只得连连点头答应。 心里虽万般个不情愿,也依旧咬牙切齿,“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把人给您请回来……” 可话音刚落,从外面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老头子这么盼我回来呢。” 那不紧不慢的悠悠腔调,让屋里的所有人都一同扭头看了去。 贺京遂双手插兜的走进来,脸上笑意浅浅,目中无人的忽略了除贺弘良以外的其他在场的人。 他站在贺弘良的面前,身姿高挑,轮廓劲瘦。 贺弘良杵着拐杖站起来,浑厚灼亮的眼睛在他脸上扫了一圈。 露出慈祥的笑容来。 “你小子,都有多久没回来看过爷爷了……” “这不是忙嘛,”贺京遂笑着,“您瞧,我这不大老远回来就为了给您过生日。” 贺弘良是真的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孙子,因为贺靳洲和陶玲结婚这件事,他本就觉得很愧对贺京遂和叶清翡。 但贺京遂依旧把他当作爷爷。 眼里不知怎的就有了泪花,他连连点头,“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对了,知道您喜欢在家写毛笔字,我给您带了笔墨纸砚,东西太多,我就交给张妈了。” “好好好,这礼物好,这礼物好,等生日宴结束,爷爷啊,就用你的笔和纸写一手好字,到时候你拿回去。” 爷孙俩聊天正到兴头,这就让送了跟贺京遂一样东西的陶玲有些难受。 碰巧这时候又有吃瓜不嫌事大的某个亲戚,意味深长的跟贺弘良笑着打趣。 “老爷子,你看你这命好的哟,孙子儿子媳妇都个个对你好,礼物一个接一个送。”她笑着,“这我就有点开始好奇了,老爷子,你们家阿玲和阿遂都送了一样的礼物,您到底喜欢谁送的?” 这番话随便听听就能明白。 贺京遂看了看面前的贺弘良,又随意的撩起一眼看向贺靳洲身旁的陶玲。 她今天打扮的很漂亮,站在贺靳洲身旁,两人还真是一对璧人。她肚子有些显怀,贺京遂想到那天在叶清翡的墓前,她那副惺惺作态的样子。 贺京遂冷淡的挪开眼,将视线往那个亲戚脸上扯。 他的眼神里有无形的压迫,冷淡睨着她的样子,令她后背发凉,像是有一双无形的手扼制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 那个亲戚心虚的闭了嘴,也不敢再随意的把事情闹得不愉快。 气氛一度僵硬。 送你橙花 第84节 贺老爷子情绪都写在脸上,拐杖在地面一杵,一点也不给对方留情面,“礼物就是礼物,比什么比。” “就是,”贺京遂轻飘飘的插话开口,他轻哼一声,跟故意似的点她,让她下不来台面,“这大好的日子,全被您这话搅和完了,您是不是存心想让我爷爷下不来台面?” “……” 最后那个亲戚脸色一阵红一阵青,被一旁的人拉走。 贺家的亲戚很多,宴席也摆的相当丰富。 他们都围着贺弘良和贺靳洲说着漂亮话,一些是为了求合作,一些是为了混脸熟,总之,都是有目的的。 贺京遂坐在离他们稍远的位置上,他懒懒的靠着椅,手里摇晃着一杯酒。孤独又寂寥。 夜幕降临,老宅的花园里亮起灯,远处的人声依旧喧嚣,他看着那些蜂拥而上想从贺家捞好处的人,夸了贺弘良夸贺靳洲,夸了贺靳洲又夸陶玲。 “阿玲今天这么漂亮,贺靳洲,你可真有福气。” “这肚子得多矜贵啊,贺靳洲,你得保护好你老婆听见没,贺家添人丁这事儿还得靠阿玲呢,你得对她好……” “……” “……” “嗤。”贺京遂讽刺的扯了扯唇,夜风徐徐的吹来,贺京遂收回视线,仰头将酒杯里的酒全部喝光。 他不再去看他们那副丑恶的嘴脸。 温凉的夜风吹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他眉眼深邃又清润。 被浸在这层被利益点亮的光里,他忽然想起了有叶清翡在的那些日子。 那样的光才算温暖。 又捞过一旁的酒灌了一杯,贺京遂起身,从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 香烟被他松松的咬进嘴里,他手指按动打火机,偏头挡风点烟。 他其实烟瘾很小,和陈盏在一起之后就更没沾过了。 这是他这么久以来,抽的第一根烟。 烟雾从他的唇间缓缓喷出,尼.古.丁的味道灌进他的鼻尖。 他静静的站着,漆黑目光融进黑夜里。在他的身后,是璀璨灯光交织的欢声笑语。 原本灰色的世界,似乎也一点点在变暗。 他突然有点想念陈盏了。 想念她用一双干净纯澈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他,说不开心了可以哄你。 光想到她的那张脸,贺京遂心脏深处就一片柔软。 他低低的笑了,唇角弯的很深。摸出手机,他想给她打个电话。 刚摸出来,贺弘良就走到了他身旁。 贺京遂只好断了跟她通话的念头,顺手将只抽了几口的烟熄灭,丢进附近的草堆里。 他转过身来,礼貌的喊了声爷爷。 “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进去?” 贺京遂说:“吹吹风,看看风景。” 灯光明亮,笼罩着他的身影。 他扭头看向身旁的老人,轻笑着扯了下嘴唇,“外面风大,您还是进屋吧。” 贺弘良并没有听他的话离开,他就站在贺京遂身旁陪着他,跟他聊天。 今夜的天空没有星星,天黑得探不着边。 像是深渊。 贺弘良喊他,“阿遂。” “嗯?” “这么多年来,爷爷心里憋着一些话,”他沉重的叹了口气,声音十分沧桑,“你爸,是我没教好。” “让他娶陶家姑娘是我定下的,但松口让你爸和你妈结婚也是我定下的,你妈妈是个好姑娘,是我害了你妈妈。” 叶清翡去世后的这几年里,每日每夜他都在痛苦里醒来,防不胜防的路线直接打破他预先制定的计划,最后闹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 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但每当有人一提起叶清翡,贺京遂的那颗心脏依旧不受控制的疼,他情绪在眼底无声的翻涌,无声的沉默着。 “是我们贺家对不起她。” 贺京遂没在那儿多待,他打车回了家。 家里的灯还亮着,客厅里暖暖的灯光微弱的泄了出来,他站在门外,那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回到了小时候,无论他从外面回来的多晚,叶清翡总是会在客厅里点满灯,坐在沙发上等他。 被那光亮触得心脏发软,贺京遂抬脚走了进去,穿过玄关,来到客厅。 他被客厅里的那一幕刺得眼眶发酸。 女孩儿歪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只纤细的手臂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闭眼小憩。她脑后的头发有一些乱,有些甚至不听话的遮住了她的脸。 贺京遂放轻了脚步走过去,他屈膝蹲在她面前,抬手将那些挡住她脸颊的碎发撩开。她纤细的眼睫像蝴蝶的翅膀在他心脏上抖落一地翅粉,手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眉眼。 陈盏却在此刻醒来,她迷蒙的睁开眼睛,看见出现在自己眼前的贺京遂。 微怔,然后笑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手臂勾着他的脖颈,她眼睛里有亮晶晶的喜悦,声音里也有意外的惊喜,“你回来了!” 怀里的暖香扑鼻,他终于才有了一点真实的感觉。 贺京遂双手勾住她的腿窝,人站起来,陈盏就顺势用腿盘住他的腰,像一只树袋熊那样挂在了他身上。 就这个姿势,贺京遂抱着陈盏坐在沙发上。 陈盏坐在他腿上。 他手臂环住她的腰,“想睡觉为什么不回房间睡?” “因为想等你回来。”陈盏双手环着他的脖子,与他拉开些距离,那张柔软的脸在灯光下笑靥如花,她眉眼弯弯的。 箍着她腰的手紧了几分,手背浮现几根青筋。 他勾着唇角,那双充盈着爱意的眼睛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视线,那眼神里有明知故问的爽感,微仰着下巴,“等我回来干什么?” 陈盏一点没察觉朝她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十分自然的回答:“陪你啊。” “怕你一个人会不开心。” 贺京遂故作恍然大悟的点头,“噢。” “那你今天开心吗?” 贺京遂的戏是真的很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他闷着声音对陈盏说:“不太开心。” “不太开心”四个字似乎成了陈盏感情宣泄的那个支点,贺京遂就是那根棍子,撬动着她心里的心疼。 她抱紧他。 狠狠的抱紧他。 她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决定哄他一下。 像做了好久的决定才打算说出来,她沉重的呼了口气。 看着他,声音很紧张,“贺京遂,我想告诉你我的一个秘密。” 他近在咫尺,那双眼睛漆黑如墨。 那一刻,陈盏安静的世界里只剩下剧烈的心跳声。 “其实,我高中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你了。” ----------------------- 作者有话说:有奖竞猜! 问题:贺京遂到底说了什么让陈盏红了脸? 答案下一章揭晓,大家都可以参与一下,猜对有奖励哦! [坏笑][坏笑][坏笑] 第56章“陈盏,要验货吗?”……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意他的了, 好像是第一次从同学口中听见他的名字,又或者是经过篮球场时,那道总是令许多女生疯狂尖叫的身影。 等她恍然大悟过来时, 她心里就已经多了一个牵绊。 那样枯燥乏味的学习生活里, 他就像昼夜交错间太阳照向地球的第一道明亮刺眼的光线。 强势的落进了她的世界里。 “贺京遂真的太帅了!!!” “他下午打篮球你们看见没!他的腹肌!啊啊啊真的好撩啊!!” “……” “……” 以前, 陈盏对这些话从来都不感兴趣,但在某个时刻,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也没那么坚定。 从“贺京遂”三个字出现开始,她的心思就已经不在学习上了。 那些日子,陈盏从班里同学的八卦里知道了关于贺京遂好多好多的事。 她们说他家里巨有钱, 爸爸是商业大佬,家里有大别墅,他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和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 因为家境富裕,所以他从小就培养了很多兴趣爱好, 不过他最喜欢的是射击, 未来还特别想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手为国争光。 不过令陈盏羡慕的, 并不是这一点。 而是来自家人的支持。 送你橙花 第85节 她也有喜欢的事情想做,可是楼颜从来不会支持她。 她羡慕贺京遂有来自家人的底气,也羡慕贺京遂可以那样无拘无束随心所欲的肆意成长。 陈盏本不是一个喜欢去羡慕别人的人,可当贺京遂出现后, 她第一次出现这样奇怪的心理。 可是,当这种“羡慕”变质成“喜欢”后, 那股渺小的力量也能拥有破茧成蝶的勇气。 那天傍晚放学,陈盏走路回家。 火烧云铺在天际,黄昏被浪漫浓郁的颜色笼罩。 树梢蝉鸣里有风拂过。 陈盏从学校里出来, 她耳朵里塞着耳机在听听力,标准流畅的美式英语掩盖了校门口的喧闹。 周五晚放学她喜欢一个人走路回家,因为那样能让她感受到愉快和轻松。 身后有清脆的自行车车铃响起,她并没有听见。 直到一阵风轻轻的刮来。 下一秒,那道身影就从自己身旁路过。 傍晚晚霞柔和的光被头顶的绿叶缝隙切割成光点。 少年骑着自行车远去,身影肆意张扬。温凉的风吹起他的衣角,他削薄的脊背向前匍匐,衣衫紧贴,勾勒出劲瘦的线条。 那样轻快的一道风掠过她耳边,吹乱她的碎发,也吹乱她的心跳。她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少年侧过头看身旁的男生,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她知道那是他。 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陈盏看着那个人影变得越来越小,最后成为一个看不清晰的小黑点。 耳机里还播放着美式英语,可她的注意力却全被那个人的身影攫取。 抬手跟那个小黑点挥了挥手,她在心里跟他说再见。 喜欢上贺京遂,似乎是一件潜移默化的事情,她逐渐习惯去接收有关于他的消息,也逐渐去在意他的任何举动。 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似乎也能成为她情绪泛滥的理由。 她忽然想每天都见到他,所以故意抱着书经过他的教室,哪怕他们并不在同一栋楼学习。 他很帅,也很出众。 人缘也好。 有时候陈盏路过他们教室的时候,会看见三四个女生围在他身边。他们打扮的很时髦漂亮,笑盈盈的跟他聊天。而他嘴角也经常挂着漫不经心的笑,眼稍微挑,一双漆黑的眼睛看谁都是深情。 那一次她路过的时候,听见有人在问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陈盏也好奇。 她怀里抱着书,就站在窗外偷偷的看。 那种小心翼翼偷听别人讲话的样子真的很像小丑,以至于当他随意一眼朝着陈盏的这个方向看来,跟那几个人开玩笑,唇角轻佻,“那样的。” 陈盏就自作主张的以为他是在看自己,她像受了惊吓一样的落荒而逃。 一连几天,她都有种晕乎乎的感觉。 她试着去否认他的话。 可是他的视线就是朝着她这个方向看来的。 靠窗的那个位置,没有女生。 只有她了。 心脏像是快要跳出身体,陈盏抬手按住它,将这份贺京遂带给她的悸动自私的埋藏在了心里。 这份自作主张很快就让她丢了脸。 贺京遂的玩笑话并没有开在她身上,他甚至都没看见她。 在她递出情书之前,她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件事。 学校里有很多女孩儿都给他写过情书,陈盏意外自己也会加入这个行列。 她靠着那点小小勇气,将对贺京遂的喜欢都写在了纸上。在信件的末尾,她才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可是阴差阳错,她的那封信落到了他朋友手里。 她知道他朋友的名字叫蒋谦南,也知道他们之间情同手足,关系好得像自家兄弟。 那天的太阳很大,她远远地躲在他们身后,蒋谦南手里拿着她的那封情书,当着他的面儿拆开,他一目十行,看一半就笑了,“阿遂,你的追求者还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啊。” “怎么?”他身旁的少年单肩挎着背包,他正看着手机,心不在焉的懒懒问他。 大概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信息,他唇角散漫的勾了勾。 “她说听见你说喜欢她,问你还记不记得。”蒋谦南的声音里有几分匪夷所思,甚至开始笑着调侃,“你什么时候跟人家表白了?” 陈盏在信件上将事情的经过写得很清楚,只是蒋谦南并没有看完全部,甚至好心的帮她提炼了中心思想。那样大段的话,被这样一句粗略的话概括。 贺京遂扭过头来看他一眼,轻扯了扯唇角,那样懒洋洋的笑,却格外的敷衍。 似乎也觉得这个说法挺可笑,视线只简单的扫过那张薄薄的信纸,他并没有多在意,对蒋谦南说:“不记得,你帮我扔了吧。” “这些女生还真是疯狂啊,”蒋谦南有些无语,“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还真是什么话都敢乱编。” “还是扔了好,简直也太不矜持了。” 他说着,就将手里的那张纸揉捏成团,对准垃圾桶扔过去,纸团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 说完,他就勾着贺京遂的肩膀往前走,一边说:“行了,别看你那破手机了,今天去我家打游戏行不?” 少年收起手机,神色依旧散漫,“不去。” “你还是不是我好哥们儿了!” “……” 他们的身影像是要融化在灿烂的夕阳里,那样朦胧的颜色,却让陈盏感觉置身冰窖。 那句“不记得,你帮我扔了吧”将她对接下来的期盼打碎,她拼尽全力想要挤进他的世界,却恍然发现,她对他来说,连路人都不是。 过了这么些年,她似乎依旧能感受到当时的那种难过,陈盏坐在贺京遂的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子,认真的看他。 这是她第一次将自己那样漫长的喜欢告诉他。 “其实……我觉得我当时挺幼稚的,”她声音闷闷的,有些微哽,“想让你注意到我,可是后来我才发现,你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 “高二期中考的那次,我成绩下降,妈妈逼着我放弃我喜欢的绘画,但是在一中的那个天台,是你及时拉住了我即将下坠的梦想。” 还有那个春游大巴,是他无意间的递过来的一颗糖,缓解她当时难受的处境。 所以她才偷偷留下那个香包,以表对他的感谢。 那些酸涩如破土般铺天盖地的涌来,眼睛里似乎蒙了层湿湿的水雾,陈盏颤了颤眼睫,看着他因为惊讶而怔住的眼睛。 她十分认真的跟他说:“贺京遂,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想让你感动,我是想告诉你,你一直都很好。” 是你照亮了我枯寂无波的世界。 也是你让我拥有了那份去争取喜欢的勇气。 贺京遂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也从来不会刻意去记得生活里那些微不足道的事,向他表达爱意的女生太多,但这是他第一次愧疚。 第一次觉得,是他亲手伤害了一个少女最真挚的感情。 心脏像是被人用手狠狠捏紧。 他不知道自己的过去里居然也存在着她的身影。 那样形单影只,那样孤单伶仃。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好像说什么都特别的对不起。 他不知道该怎样才能拼好那颗被他亲手打碎的心脏。 贺京遂眼里装满心疼。 他的道歉似乎更让她酸涩,陈盏抿紧唇摇头,她眼睛里的水花亮晶晶,忍住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她声音哽咽到不行,“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 “那我把我赔给你。” 那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她那样难过的眼睛刺疼贺京遂的双眼,手指替她擦干那颗滚烫的眼泪,他将人往自己怀里按了按,微仰着下巴挑逗的亲了亲她的唇。 低沉沙哑的嗓音温柔,“哭什么?” 陈盏吸了吸鼻子,摇头。 她亲昵的环住他的脖子,抽噎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缓过好一阵儿,她才磕磕巴巴的出声:“贺京遂,我原本以为,我永远都拿不到入场券的。” 女孩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一点一点的为她擦干,“但你现在拿到了。” “陈盏,”箍着她腰的手收紧,他一个字一个字的说:“虽然我的喜欢晚了这么多年,但是,现在我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怀里的女孩儿就猛的亲过来。 唇间生涩的触碰让他微微一怔。 贺京遂猛地反应过来,一手搂紧她的腰,一手向上移去按住她的后颈。 他反客为主的夺回主动权,撬开她的唇齿,与她肆意纠缠。 呼吸凌乱,气息急促。 他吻得很霸道,又好凶,像是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陈盏双手抵在他胸口,却依旧不敌他半分力气。 安静的客厅里,那样浓烈的温热气息包裹着她无限蔓延。 陈盏的衬衫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开了一颗,露出漂亮的锁骨,似天鹅展翅。 他撩开她耳后的发,偏头去亲她的耳根,酥酥麻麻的触感令陈盏心尖一颤,她闭着眼不受控制的仰头,感受着他的唇一点一点的游走。 送你橙花 第86节 她脸上那种放松又享受的表情,痴迷又放纵。 “贺京遂……” 那声音软得似乎能掐出水来。 他温热的气息尽数扑在她脖颈里,滚烫得让人心尖一缩。 听见她的声音,贺京遂克制的停下,他咬了咬她的耳垂,牙齿轻轻碾磨得让陈盏下意识攥住了他的肩头。 她发间的香气令他有些着迷,贺京遂恋恋不舍的松开她,与她额头碰额头。 这样的事,陈盏只在梦里跟他做过。 他的气息太重,扑在她脸上,却令她心尖滚烫。 抿了抿被他亲得有些肿的唇,她抬手去触碰他的脸。 与他拉开一些距离,她抬起眼皮,看见他那双满含情.欲的眼睛。 跟梦里的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他们似乎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气息不稳:“陈盏,要验货吗?” 她毫不犹豫:“要。” 第57章“叫我阿遂” 他们重新吻在一起, 唇瓣那样严丝合缝的贴着,像是一刻也分不开。渍渍水声被缠绕在一起的舌尖摩挲,意乱情迷, 那样暧昧的声音在她耳边炸开。 由浅入深, 陈盏被他吻得有些喘不过气, 她紧紧的勾着他的脖子。贺京遂托着她忽然起身,腾空的感觉让陈盏受了惊吓, 纤长白皙的两条腿缠上他的腰。 他抱着她往楼上走。 温暖的被面成为最后托举她的最后一方天地,光线刺眼,她微眯着视线看着自己眼前的那道朦胧身影。 那样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大山一样笼罩她,滚烫灼热的温度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他微躬着身, 宽大掌心托着她的脑袋往上,太有侵略性的亲吻流转在她的唇齿间,撕咬碾磨,呼吸微沉,强烈的占有欲像是要将她的灵魂直接碾碎。 夜晚里吹起徐徐微风。 他们陷在大片春光里, 那样缠绵悱恻, 又那样的抵死沦陷。 灯光像星子一样破碎的落进陈盏的眼睛里, 那被切碎的光影里,男人的身躯影影绰绰,腹肌线条性感紧致,他躬身跪向她, 脊背宽厚,衣衫里的肩胛骨与人鱼线在朦胧的灯里被描摹出轮廓。 又欲又野的荷尔蒙像火一样燃烧着她湿润的心脏。 她沉沦在此刻的一念荒唐。 “贺京遂……”她的声音软得不成样子, 像早春融化的冰水,滋润着贺京遂着了火的心田。 那像是一道甘泉填补他空寂的心灵。 “阿遂……”他声线低沉沙哑,气息微烫, 唇畔附在她耳边,“叫我阿遂……” “阿遂……” 她像是被摄住了心魄,乖乖的跟着他喊。 陈盏被他折腾得脑袋昏昏涨涨,那双好看的眼睛目光涣散。到最后她红着眼掉出眼泪,贺京遂才恋恋不舍的停下。 吻干她湿润的眼角,贺京遂将她抱进自己的怀里,细密的汗液黏在她的皮肤上,混合着体温和芳香。 他手臂揽着她的腰朝她靠,视线划过她脖颈那些驳痕,那些颠鸾倒凤的画面在他眼睛里重演。 贺京遂疼爱的亲了亲,温凉的唇瓣贴上去的那一刻,他明显的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儿瑟缩了一下。 她身上有股令他着迷的香气,勾着他的魂,迷着他的心。 现在是凌晨两点,窗外夜色浓稠得像是墨汁,房间里只余床头一盏灯亮着。昏暗的光线朦胧,地面上的衣物纠缠不清的混在一起。 空气里的那些暧昧温热似乎还没完全褪尽,贺京遂勾了勾唇,视线落在陈盏那张惨白无力的脸上。 “没事吧?”他故意问她。 陈盏一张脸都是疲惫,她靠在他的怀里,艰难的翻过身,汗津津的手臂搭在他的腰间。 细微的皱了下眉,陈盏说不出话来。 贺京遂笑了一下,“那下次我轻点?” “……” 还有下次…… 陈盏脸颊腾地一红。 “下次——”他似乎对这个词充满期待,脑海里浮现那些意犹未尽的画面和感受,唇角颇有兴致的弯着,他说:“下次该你这样哄我了。” 他在她面前似乎永远这么坦荡,也从来都不遮遮掩掩,陈盏莫名就想到去生日宴之前,他们在沙发上,贺京遂对她说的那句浑话。 那样低低的声音里,灼热气息就扑在她耳朵里,和那句话一起。 “来shui我。” 陈盏白皙的脸颊冒着潮红,“你别说了……” 怀里的女孩儿羞得不行,她脸颊贴着他缓缓起伏的胸膛。 贺京遂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害羞了?” “你这害羞得是不是有点慢,刚刚我们可是什么都做过了。” “……” 陈盏觉得羞耻,整张脸都埋进他的怀里,声音很闷,“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贺京遂拥着怀里的姑娘低低的笑,将她的脸从自己怀里捞出来。 “不逗你了,憋着不闷啊?” 凌晨深夜,时间太晚。 贺京遂将被子往上捞了捞,准备跟她睡觉。 怀里的女孩儿却出声,嗓音轻轻的喊他阿遂。 “嗯?” “我睡不着。”安静的房间里,女孩儿的声音细细软软,“我想听歌。” “大半夜的,你想听什么歌?” 陈盏脑袋枕在他怀里,说:“在我手机里。” 贺京遂好脾气的掀被下床,捡起地上的裤子穿好,下楼去拿她的手机。 拿到手机后,贺京遂就回了房间,重新将人揽进怀里,他点开了她手机里自带的音乐软件。 里面的歌不多,只有一首歌被她听得很频繁。 贺京遂下意识以为那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温柔却又带着一丝忧郁的前奏缓慢的响了起来。 “the blush appears upon her skin like an autumn sky.” [秋日的红晕在她脸上浮现。] “when i tell her that our love is like a wish i once had.” [当我告诉她,我们的爱就像我年少的奢望。] “a lonely world that makes me turn away from it all.” [一个孤独的世界,让我远离这一切。] “she reaches out and takes my hand and makes it all gold.” [她伸出手紧握着我,把一切都变成金子。] “my love has fallen like a winter snow.” [我的爱如一场冬雪般飘落。] “it covers all and brings me home.” [它遮盖了一切,带我回家。] 男歌手声音沙哑温柔,陈盏在这阵舒缓的音乐声里环紧他的腰。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眼中的某处] “a better world.” [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a better life.” [一个更幸福的生活]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眼中的某处] “oh i was wrong but turned out right.” [哦,错误的因但正确的果] 感受到怀里的女孩儿手臂收紧,贺京遂视线下垂着看她,她脑后乌黑的发零零散散得有些乱,微微湿润。 “怎么了?” “你还记得这首歌吗?” 陈盏在他怀里朝他抬起脸,朦胧暗淡的灯光里,女孩儿脸颊还泛滥着潮色的红润,那双乌黑澄澈的眼睛看向他。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起很久以前,他们在漫天荧光的人潮人海里,看的第一场演唱会,第一次听同一首歌。 音乐到了高潮,她在缠绵忧郁的低哑男声里跟他说:“这是我们一起听的第一首歌。” 送你橙花 第87节 “somewhere in your eyes.” [在你眼中的某处] “a loving hand.” [一双慈爱的手] “a peaceful mind.” [一颗平和的心] “somewhere in your eyes.” [在你眼中的某处] “it cant be wrong.” [它不可能是错的] “it feels so right.” [它感觉如此正确] 他说:“我记得。” 贺京遂俯身与她深吻。 那天下了一场五彩斑斓的雨,人潮人海里翻天覆地的尖叫声,周围的荧光棒肆意挥舞,那样闪亮夺目的瞬间,他只记得为她乱了阵脚的心跳。 两人相拥而眠。 快被贺京遂榨干,陈盏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哪哪儿都是酸的,哪哪儿都有点疼,她抬起沉重的眼皮,眼睛里却是昏暗的空间。 厚重的窗帘被拉得紧,昨晚的那些记忆铺天盖地的涌来,清晰的播放在她的脑海里。 “……” 她昨晚…… 她…… 陈盏羞耻的咬了咬唇,她忽然觉得有些头疼。 身旁的那个位置已经空了,陈盏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蜗牛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被子里稀薄的空气很快让她很难呼吸,陈盏缓慢蛄蛹着,抬手想撩开被子,可有人比她更快的掀开它。 薄薄的凉气灌进来,陈盏眼里闪过惊慌。 视线一抬,眼睛里装下的是贺京遂的脸,他看起来与平时别无二致,看向她的那双懒散眉眼里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意明显。 陈盏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贺京遂将她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懒懒的眉梢舒展,他俯身向她靠近,在她眼角亲了亲。 “醒了?” 她白皙的香肩还有些未散的痕迹,陈盏瑟缩了一下,嗓音惺忪微哑,“…嗯……” “起床吃早餐?” 说着,他就将手里的那套干净衣服放在床头,“早上出门给你买的,试试看合不合适。” 扭回头看她,视线正好从她肩上的痕迹扫过,忽然想到什么,他轻勾了勾唇角,问她,“要我帮你穿吗?” 陈盏像受到惊吓那样保持警惕,她甚至抓紧了被子,连连摇头,“不用……” 似乎对她的这句话保持怀疑,贺京遂挑了下眉梢,“你确定你可以?” “……可以。”她一脸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笑着揉了揉陈盏的脑袋,起身往外走,“那我在外面等你。” 直到他高大的身影离开,陈盏才舒缓了自己那颗紧皱的心脏,她暗暗地松了口气,手指攥紧了被子。 视线落在他放在床头的那套衣服,陈盏伸手将它拿过,发现里里外外都被他准备好了。 看见那两件贴身衣物,陈盏脸颊蓦地泛红。 ----------------------- 作者有话说:文中歌词来自于歌曲《somewhere in your eyes》,侵删。 大家还记得吗,就是之前看演唱会的时候,边承唱的那首歌,因为这是盏盏和阿遂一起听的第一首歌,我觉得特别有意义,所以就放这里call back 一下。 第58章恋爱脑 尺码合适, 几乎完全按照她的身材标准买的,陈盏回想起他昨晚掌心里的炙热挑逗,难耐与放纵叫她恋恋不舍, 那股刚摁下去的难堪窘迫又立马冒出了头。 她双手捂住脸颊, 竟然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走出这个房间。 直到门口传来沉闷的敲门声。 “盏盏?” 陈盏身子吓得一抖, 连声音都在打哆嗦,“啊……” “好了没?” “好了……” 陈盏不敢再磨蹭, 她起身朝门口走去,却感觉两条腿还是有些酸疼。 捏着门把手向下一按,她将门打开。 贺京遂懒懒的靠在门边,双手抱胸正耐心等她, 见门打开,他眉梢微挑,视线捕捉到从门后出现的那张脸。 勾了勾唇角,视线漫不经心的往她身上的衣服挪去。 细微打量了一番,他满意的敛了敛眉色。他没逗她, 只是牵过她的手跟他去吃饭。 贺京遂为她准备的菜肴很丰盛, 荤素搭配, 营养丰富,全都是她喜欢吃的。他就坐在她对面,给她碗里夹菜。 “多吃点,补补身子。” 陈盏看着碗里逐渐堆成小山, 她有些难办的开口,“我吃不完这么多的。” 她胃口本来就挺小, 经历昨晚后,她现在就更不想吃东西了。 “吃不完也多吃点,”贺京遂视线淡淡扫过她那张白皙的脸蛋, 云淡风轻的跟她说:“本来就没几两肉。” “……” 明明只是普通的评价,但此刻的陈盏却依旧能通过这句话想起昨晚那些限制性画面,她害羞的埋头吃饭,纤长的眼睫轻颤。 在之后的那些日子里,贺京遂几乎都和陈盏腻歪在一起,两个年轻人过了一段甜甜蜜蜜的小生活。 陈盏从家里搬来了画具,在每天下午的慵懒时光里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画画,贺京遂喜欢从身后抱住她,结实有力的手臂上青筋微微突起,脸颊贴着她的肩窝,轻嗅她体温里的淡淡芳香。 他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脖颈,惹得陈盏肩膀一缩,扭过身与他在沙发上闹作一团,她手指上还沾着颜料,趁机抹在贺京遂的脸上,那双弯弯的眉眼里笑意灿烂。 贺京遂攥着她的手摁在沙发上,指尖的颜料被他们滚烫的掌心融化,他低下头去跟她接吻,光影婆娑的爬上他们的肩头,在这片慵懒的阳光里,他们的爱意像藤蔓交缠着生长,那样浓郁。 陈盏重新画了一次橙花,纯白的色彩衬得那朵花高洁优雅,她窝在贺京遂的怀里,纤薄的脊背贴着他的胸膛,跟他说:“你还记得我大一的时候的那个画展吗?” “嗯,记得。” “我当时画的就是这幅画。”陈盏笑着说:“当时你说要来看我的画的时候,我真的太紧张了,我怕你不记得,又怕你记得,好像无论我怎么想,我都很害怕面对你看到它的时候的反应,不过后来你中途走掉,我松了一口气,却又难过那副画并没有被你看见。” 他在她的声音里攥住她的指尖。 “不过现在好了,”陈盏的眼睛亮晶晶的弯着,“就当弥补一下贺同学的遗憾,也弥补我的遗憾。” 那花朵纯洁无瑕的在纸上盛开着,贺京遂弯了弯唇角,他眼里盛满了对陈盏的爱慕,在她额角狠狠亲了一口。 “我们陈大画家对我这么好?” 陈盏尽情享受的靠在他的怀里,“当然咯,阿遂,你相信我吗,等我以后开个人画展的时候,我就把这幅画展出来给所有人看。” 身后的人问她,“给别人看干嘛?” 陈盏从他的怀里出来,膝盖跪在沙发上转过身,手臂揽着他的脖子,趁他不注意时飞快的亲他一口,说:“让别人看看,我有多爱你啊。” 有被她挑逗到的意思,贺京遂轻笑着出声,怀里的女孩儿笑意璀璨灵动,他手臂轻轻一勾,又将人勾到自己怀里。 距离贴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饶有趣味的坏意。 懒懒的眉梢意味十足,他勾着唇,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让别人看之前,能让我先看看吗?” “看什么?” 还未等陈盏反应过来,贺京遂就直接将她从沙发上抱了起来,他甚至连鞋都懒得穿,抱着她就往房间里走。 被阳光洒满的屋子里,他们被泡进温柔的光影里。 呼吸交缠在唇间,她意识模糊的听见他的声音在说:“看看你有多爱我。” 结束后两人都一身的汗,床头的生计用品盒子里只剩下最后两个,贺京遂将它收进抽屉里,却被抽屉里面小角落的东西吸引了视线,他伸手将它们拿出来。 是一对素戒指环。 从被子里捞出陈盏的手,他将手里的其中一枚给她戴上,冰冰凉凉的指环从指尖滑到手指根部。 陈盏睁开眼看清手指上被他套住的东西,心弦一怔,“这戒指你哪儿来的?” “上次一起去逛夜市,套圈套的,”贺京遂拥着她,低笑着问:“你忘了?” 她记得,不过当时不是没套中吗? 当时她试了好多次都没套中。 贺京遂不会告诉她这个小玩意儿是之后他重新回到那个小地摊,重新付钱买了几个圈才套中的。 她那双迷蒙的眼睛里疑惑太多,大概是被他忽悠懵了,贺京遂笑着哄她,“不记得就不记得了。” “我不介意。” “……” 手指上的戒指在光里闪闪发亮,陈盏已经完全被吸引了注意力,琥珀色的眼瞳澄澈干净,她看着那个戒指,心脏狂跳。 贺京遂的手覆过来与她交缠,两枚戒指相碰。 送你橙花 第88节 他问她,“喜欢吗?” 怀里的女孩儿点头,微哑的声音喃喃,“喜欢,我好喜欢。” 她仰头去看他,眼眶里还有未散开的朦胧水色,说:“阿遂,我会一直带着它的。” 戴在手指上太招摇,陈盏把她取下来用一根绳子穿成项链戴在了脖子上,戒指冰冰凉凉的贴在胸口,没一会儿就被烤得和心脏一样热。 那段时间似乎过得很快,暑假也悄然谢幕,在楼颜回来之前,陈盏也回了自己家。 这一趟出去,楼颜的状态变得很好,她还从海滨城市带了很多特产回来。陈盏帮她把东西拿出行李箱,一点一点搬去厨房,母女俩一起整理。 陈盏提到过两天学校开学的事,又顺便问起楼颜开学什么打算,她给她建议,“妈,要不你跟学校的领导说说,你今年就别带重点班了。” “这怎么行,孩子们都还等着我去给他们上课呢。”楼颜否定她的建议,跟她说:“况且我现在的身体状况很好,你江阿姨带我出去放松,不也是为了让我的身体能尽早好起来嘛。” 她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说:“你不用担心我,盏盏。” 陈盏知道楼颜的性格一直都很要强,特别是在她坚持一件事上,她选择要去做一件事那便会把那件事做到完美。 旁人都是劝不动的。 陈盏没劝,反而理解的点了点头,不过还是嘱咐她,“妈,要是工作压力大你就不要硬撑知道吗?” “嗯。” “要是身体有什么不适,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我。” 楼颜无奈的笑,“知道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啰嗦。” 九月初,各个学校陆续开学。 陈盏回到美院宿舍,和小伙伴们开心重逢。她们还是那样鲜活俏皮,季淼淼被太阳晒得有点黑,陶以然一个暑假之后似乎长胖了不少,只有贺时宜依旧和上个学习没什么区别,她一进宿舍就热情的给她们来了个大大拥抱。 “我真的想死你们了!!!” 在这个暑假能跟楼颜缓和关系,陈盏也十分开心,她紧紧地抱住她,说我也很想你们。 “那今晚我们一起出去吃饭吧!”陶以然提议,期待的搓搓手,“我可好久没吃过京北的好吃的了。” 季淼淼高举双手赞同说好,甚至对贺时宜和陈盏说:“你俩不能拒绝!” “有男朋友也不行!”季淼淼特别的对陈盏说:“今晚是姐妹局,男人只能靠边站!” “……” 好忍俊不禁的一个说法,陈盏笑着答应她,“行,姐妹局,不管男人!” 四个人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嘻嘻哈哈了好一阵,贺时宜突然凑到自己眼前来,放低声音问她,“你这个暑假在贺京遂家?” 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陈盏脸上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张,“你……怎么知道的?” “蒋谦南跟我说的啊。”看她这表情不太对劲,贺时宜惊讶的睁大眼,“你真在她家?” 陈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个暑假其实发生了很多事,贺时宜一直跟着父母在国外什么都不知道,她唯一知道的就是贺爷爷的生日。 就连知道陈盏在贺京遂家里她都是从蒋谦南的嘴里听来的。 没有得到好朋友的亲口告诉,贺时宜娇嗔着怪她,“盏盏,咱俩到底还是不是姐妹啦,这么大的事情你都瞒着我,哼。” “……” “我没有想瞒着你……”陈盏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但也不想让贺时宜生气,她先跟她道歉,“对不起时宜——” “你道什么歉啊,赶紧收回去。” “……” “你要想真觉得对我愧疚,那你不如先告诉我——”她说着就又挨近了几分,小声又暧昧的问她,“你俩亲亲了吗?” “……” 一句话让陈盏红了脸。 他们可不止亲亲。 陈盏想到缠绵悱恻的那些天,脸蛋几乎红得像是爆炸的番茄。好在贺时宜并没有往最深的层次上想,目前肯定的是他们亲了。 她有些激动,就贴在陈盏身旁,“盏盏,我宣布你以后就是我唯一的嫂子!” “……” 与此同时的体大宿舍。 蒋谦南正朝着其他两名舍友公然吐槽贺京遂,“你俩说这东西还是个人吗!有了女朋友就不管兄弟的死活了,以前我们多好,随便串门随便吃吃喝喝玩乐,现在呢?” 他双手响亮的一拍,无奈的摊开,嘴角溢出一声嘲讽,“呵,没了。” 他噼里啪啦的对着懒散靠椅的贺京遂一顿数落,“我以前真是看错你了,以为你是个渣男,其实你是个恋爱脑!” 恋爱脑并没有反驳,他甚至无视了蒋谦南暴躁的数落,抬手摸出桌上的手机,给他的微信置顶联系人发消息。 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贺京遂:晚上出来一起吃饭?我来接你。】 等了一会儿也没等来女朋友的信息,贺京遂这才像无事可做似的抬起眼淡淡的看他,甚至跟他再次强调了一遍,“所以,你以后少来我家,被我女朋友看到不好。” “……” 话音刚落,手机里的信息就“嗡嗡”的传来。 他垂眼看。 【陈盏:今晚不行,和室友有约了。改天好不好?】 贺京遂扯了扯唇角,哼笑。 手机被他重新甩上桌面,他翘上二郎腿,情绪依旧淡淡。兜里的打火机掉了出来,他倾身捡起,拿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动着。 那状态低迷,看起来就很不好。被眼尖的室友发现,嘴臭的问了一句。 但知他者,莫过于蒋谦南。 他勾了勾嘴唇,手掌搭上他的肩膀,对那个室友说:“还能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人家女朋友呗。” 蒋谦南狠狠啐他,“恋爱脑!” 其实不对。 是恋陈盏脑。 ----------------------- 作者有话说:别人都以为贺京遂是个渣男,毕竟长了一张海王脸。 但我们小贺同学其实是个恋爱脑。 贺京遂:被误解的一生。 第59章“陈盏,没有别人,只有你。”…… 过了整整一周, 陈盏和贺京遂才正式见上面。 是陈盏主动去他学校找他的,因为她觉得,他们确实已经有很多天没见面了, 况且之前还拒绝了贺京遂, 虽然他现在是自己的男朋友, 但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 但陈盏没想到,贺时宜也跟着来了。她说她来找蒋谦南, 就跟她顺便一路过来了。 两个女生赶到体大时碰巧遇到学生下课的时间段,大一又来了一批新生,个个身影鲜活气质出众。 贺时宜挽着陈盏的手臂,一边走一边看, 目不转睛的视线里发着光。 她甚至感叹:“这体大就是厉害啊,帅哥质量一年比一年高……” 陈盏在她旁边笑了笑,故意拆她的台,“咱们学校迎新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 贺时宜想了一下,顺其自然的说:“帅哥类型不一样啊。” “……” “你看啊, 咱们学校的帅哥呢, 大多都是文艺类型的帅哥, 体大的帅哥呢,大多都是荷尔蒙爆棚,一看就是身体好那种类型的。” “……” “要我说啊,还是荷尔蒙爆棚的那种好, 多有张力感啊,就说你家贺京遂吧, 你看看他那身架子,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挂体大网站简直就是活招牌。” “……” “诶, ”说到这儿,贺时宜暗示的对她笑了笑,“你俩都谈恋爱这么久了,你找个机会试试手感呗。” “手感?试什么?” “当然是摸你男朋友的腹肌啊。” “……” 陈盏脸颊浮热,别说摸了,她甚至啃过。 上次受不了的时候,她憋足了力道啃,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留下了很深的牙印。 还被他笑着评价了一句:“陈盏,你属小狗的啊。” “……” 陈盏视线虚晃,清了清嗓,她生硬的打断这个话题,“有什么好摸的。” “你摸了就知道了。” “……” 两姐妹一路走一路笑,混在体大的学生堆里。 阳光灿烂而热烈,风晃动树叶洒下一片晃晃悠悠的光影。 贺时宜拿手机给蒋谦南发了个信息,没一会儿,她就跟陈盏说:“盏盏,先不跟你说了,蒋谦南给我回信息了,我先去找他了啊。” “诶——” 送你橙花 第89节 没等陈盏说话,身旁的女孩儿就风一般的朝前面跑去,她的身影被阳光照耀得鲜活明艳,穿梭在人群里,很快就没了影。 陈盏无奈的叹了口气,也朝前面走。 来之前她给贺京遂发过信息,对方让她直接去射击馆找他。去射击馆的路她走过很多次,到现在几乎是轻车熟路。 不过刚走到门口,陈盏就被一个陌生的男生拦住。 那男生一看就是大一新生,长相面容干净,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 陈盏不知道他要干嘛,但也能感觉到这人堵的就是自己。 “你好?”见他就站着也不说话,陈盏主动跟他打招呼,“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好,”他看起来有点腼腆,“请问可不可以……” “不可以。”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打断。 陈盏朝声音的方向看去,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贺京遂一身黑色无袖运动服,双手插兜,不疾不徐的朝这边走来。 到陈盏身旁,他抬起一只手臂搭在她肩膀上,轻轻将人往自己怀里一勾。 他对那个男生说:“学姐已经有男朋友了,学弟,不能打她的主意。” “……” 被他寡淡的眼神轻扫而过,那男生被震慑住,心里轻哆嗦一下,扭头就跑了。 “……” 看着他跑得张皇失措的背影,陈盏抿了抿唇,扭头看向身旁的人。 他松开她,又恢复那身散漫的姿态,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终于舍得来找我了?” 那声音里有浅浅微气的味道,也有委屈的味道。 陈盏转身仰头看着他没什么情绪的那张脸,冲他弯弯唇角笑了笑。 她说话小心翼翼的,“你生气啦?” 贺京遂直言不讳,“我吃醋了。” “……” “这都能醋?”陈盏拽住他的衣摆,纤细手指捻了捻,笑他,“你是醋桶吗?” “知道我是醋桶,”他甚至是承认,贺京遂低头俯下身来,“还不对我好点儿……”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还没完全落下,面前的女孩儿轻垫了垫脚跟,飞快的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贺京遂完全怔住。 陈盏却笑嘻嘻一张脸,弯弯的眼睛像浸在阳光里那么闪亮。 “现在呢?” “还醋吗?” “醋呢!这怎么能不醋呢!” 贺京遂身后忽然传来几道交杂在一起的声音。 “嫂子我告诉你,你家贺京遂醋劲好大,从开学到现在,咱宿舍里全是他的酸臭味。” “可拉倒吧,射击馆里也是。” “……” “嫂子,我跟你说……” 陈盏被突然出现的三四个人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往贺京遂怀里躲。 贺京遂也反应过来,将人揽着。 他扭头看向从射击馆里出来的那几个人,漆黑的眉弓微微压低,暗含警告,“你们有完没完。” 爱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儿当然没完,他们乐呵呵的笑着。 甚至对着贺京遂梅开二度,“没完。” “……” “嫂子,你就该好好管管贺京遂,你是不知道,这人谈个恋爱到处跟我们炫耀……” “……” “这一整个暑假,我都快被他炫耀吐了。” “……” 七嘴八舌的声音堆过来,全是跟陈盏告状的。 陈盏是真没想到贺京遂谈起恋爱来竟然会这样,她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眼睛里藏匿着漂亮的笑。 “闭嘴。” 这群小子就跟故意似的,好像有陈盏在,他们就像是有了靠山那样肆无忌惮。 “真的好羡慕你哦,阿遂。” “……” “赶紧滚吧你们。”贺京遂抬脚想要去踹他,却被男生灵活的躲开。 男生嬉皮笑脸的朝他眨了眨眼,走之前甚至还说一句:“好好跟嫂子玩儿啊。” “……” 好一会儿他们才走,贺京遂一手揽着陈盏,一边亲眼见证他们的身影消失。 陈盏窝在他怀里,唇角抿着淡淡的笑,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直到他转过头来,与她对上视线。 “贺京遂,原来你还有这幅面孔呢?”陈盏先发制人,歪着脑袋看他,“到处炫耀,谈恋爱能让你到处炫耀吗?” “为什么不能?”贺京遂并没有被她抓包后的心虚,他甚至轻哼笑了声,语气傲娇,“谁让他们都没有女朋友的。” “……” 陈盏被他逗笑,笑得眉眼都特别灿烂的那种。 “那你以前都这样吗?”陈盏笑着问。 倒是把贺京遂问懵了,“以前?” 陈盏重重的点了点头,笑着说:“我可是听说你以前女朋友很多的,在一中的时候也听说过,他们说你女朋友一抓一大把,跟换新衣服似的。” 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 “你听谁传的谣言?”贺京遂上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还有,你信了?” 陈盏故意跟他唱反调,“对啊,我信了。” “毕竟,你长得就挺像的。” 像? 像什么? 贺京遂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言外之意是什么。 “……” 看着她那张招人的脸蛋,贺京遂简直快要被气笑了,他挑了挑眉梢,“所以,女朋友这是在怪我咯” 陈盏故意装听不懂,“怪你什么?” “怪我长得太帅,”在她面前,他一点脸面不要,手掌箍着她的腰,俯身贴在她耳边说:“太招人爱了。” 后面这几个字意味深长。 陈盏耳根被他撩得通红,想推开他,却发现被他禁锢得纹丝不动。 “你干嘛,有人呢。” “害羞了?”他的唇得贴太近,热气悉数扑向她莹润的小耳。 他太不按常理出牌了。 玩不过他,陈盏跟他投降,“好了,我不跟你闹了,你放开我。” 视线像藕断的细丝流连在她脸上,像是在无声的将她吞噬,那种要将她拆骨入腹的眼神令陈盏心脏怦怦直跳。 她脸颊微红,突然有些后悔跟他开这种玩笑话。 “贺京遂……” 就爱看她这种大胆撩拨之后又不好意思的劲儿,贺京遂将人抱进怀里,他轻笑着低眉看向她,说:“放开你之前,我得先跟你澄清一下。” 他看着她的眼睛,柔情蜜意似乎都散出来。 “陈盏,没有别人,只有你。” 这句话像一阵强劲的风,刮翻了她心里那片风平浪静的海面,波涛汹涌,浪花涤荡。 那种感觉,像是来自灵魂的震颤。 “大概是我以前太过随心所欲,所以我压根不会太搭理外界对我的声音,我不知道这些谣言都是从哪儿开始传的,又传成了什么样,但我现在必须告诉你。” “陈盏,你是我恋爱的开始。” 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的人。 好让人心动的一句话,陈盏觉得自己像是经历了一场连绵的大雨,那种黏黏糊糊的感觉让心口潮湿。 她也再顾不得别人的眼光,整个人都埋进他的怀里,紧紧地环住他的腰。 “贺京遂,我好喜欢你的。” “我知道,”贺京遂摁住她的脑袋,手指轻抓了抓她的发,他几乎没有犹豫,“我也是。” 好喜欢好喜欢你。 本来打算一起出去吃饭,可贺京遂接到了总教练的电话,说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马上过去一趟。 送你橙花 第90节 这顿饭最后也没吃上。 陈盏没有不开心,她催他赶紧去,“教练给你打电话说明事情很重要,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一起吃饭吧。” 贺京遂也很惋惜,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你自己回学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陈盏点头。 “到学校给我发个信息。” “好,”陈盏朝他摆了摆手,“你赶紧去吧,别让你教练等太久了。” 贺京遂几乎是三步一回头,那看向她的漆黑眼睛里,满是对她恋恋不舍的爱意。 他离开后,陈盏也没再多待,自己一个人打道回府。 贺京遂到教练的办公室,教练给了他一份文件。 “这是什么?” 教练示意他拆开看看。 贺京遂将那个文件袋拆开,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张来自国外训练基地的邀请函,全英文文字,贺京遂一目十行的看下来。 “这什么意思?”他抬眼看面前的教练。 “美国的robert教练对你很感兴趣,特地向我们学校发了邀请函,想让你过去跟他们一起训练。”教练说:“robert教练无论是从经验还是从能力上说都堪称一流,他在射击这个圈子里创造了史无前例的成绩,他只培养有天赋的射击手,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阿遂,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贺京遂问他,“要去多久?” “五年。”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先不着急给我答复,你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或者跟家人商量一下,robert教练很看好你,别辜负他的期望。” 第60章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陈盏回到学校第一时间给贺京遂发了信息, 他没有回,陈盏猜想他现在应该还在跟自己的教练谈事情。 将手机放回包里,她抬脚往宿舍的方向走, 半路上遇见季淼淼。 见是她, 季淼淼惊讶的走上前, 她胳膊上还挂着一袋零食,“盏盏, 还真是你啊,你不是去找贺京遂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陈盏说:“他临时被他教练喊走了,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所以我就先回来了。” “哦哦。”季淼淼不多问,从手臂上的袋子里掏出一袋小零食递给陈盏,开心的跟她分享,“要吃吗?” 陈盏接过,跟她说了谢谢。 “谢谢就不用啦, 咱俩谁跟谁啊, 别这么客气, ”季淼淼笑嘻嘻的挽住她的手臂,说:“走吧,一起回宿舍。” …… 收到robert教练的邀请,这无疑是对贺京遂的一种肯定, 放在以前,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 毕竟这种机会确实来之不易。 但此刻的贺京遂却犹豫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进了蒋谦南的耳朵里,蒋谦南迈着激动的步伐赶到宿舍,惊讶都快从眼睛里溢出来。 “我靠!哥们儿你也太牛逼了吧!”蒋谦南激动得咋咋呼呼, “robert教练!robert教练居然主动给你发了邀请函!” 贺京遂靠在椅子上,他仰着脑袋闭着眼,额前的发微遮眉角,鼻梁高挺,薄薄的唇瓣微抿,他脖颈线条很直,喉结的凸出很明显。 他看起来并没有他那么开心,蒋谦南甚至从他的脸色中看出几分忧郁。 搬了个椅子到他身旁坐下,蒋谦南用拳头锤了捶他的肩膀,“诶,想啥呢。” 他慢条斯理的睁开眼,扭头朝他看来,声音淡淡,“你想啥呢?” “当然是想你请客吃饭啊!”蒋谦南说:“这么大好事,你要是不请兄弟们吃个饭那可就太不够意思了啊。” 贺京遂扯了扯唇角,似乎对他的提议没几分兴致。 蒋谦南发现他的不对劲,“你咋了?” 贺京遂的视线落在桌上的那个邀请函上,他直起身将那张薄薄的纸拿过又看了一遍,好半晌才问蒋谦南,“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你这不废话吗,这么好的机会干嘛不去?” “可是要去五年。” “五年就五年呗,”蒋谦南说:“要是我也有这个机会,让我在那儿待十年我都愿意。” 说完话,蒋谦南看贺京遂依旧不对劲,他这才缓慢反应过来,“等等,你不会是因为陈盏……” 他手指在蒋谦南的声音里攥紧了那张纸,薄薄的纸面留下痕迹。 “还真是因为她啊?”蒋谦南惊讶,“你不会是害怕她不让你去吧?你放心好了,陈盏那个姑娘那么好,她肯定会理解你,肯定会让你去……” “不是。”贺京遂低声打断他的话。 蒋谦南懵了一下,没说完的那个字眼就硬生生的卡在了喉咙里。 听见他说:“是我舍不得。” 舍不得离开她,也舍不得他离开的那五年里,她一个人形单影只。 陈盏和射击,他无法从中做出选择。 因为对他来说,都一样重要。 “那你打算怎么办?” 贺京遂没想怎么打算,他甚至无法去思考这个问题。 脑袋里像是有棉线打结,贺京遂烦躁的皱了皱眉,“你先让我静一静。” “还有,这件事先别跟陈盏说,”贺京遂扭过头来跟他提醒,“时宜也不行。” “行……” 蒋谦南明白他这种内心挣扎,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那你先自个儿好好想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他起身,“我走了。” 说完就朝着门外走去。 宿舍门“咔哒”一声被蒋谦南带着关上,宿舍里陷入安静,将那个邀请函重新放回桌上,贺京遂沉重的叹了口气。 脑子里一片乱麻,他头疼的闭了眼睛。 贺京遂过了很久才整理好自己的矛盾心情,回了陈盏的信息。 收到贺京遂信息时,陈盏在画室里画画。 手机“叮咚”一声。 她伸手拿过一旁桌面上的手机。 温柔的眉眼舒展开。 【贺京遂:知道了。】 陈盏弯了弯唇,打字回复,【陈盏:谈完事请了?】 【贺京遂:嗯。】 【贺京遂:最近可能没时间过来找你了。】 陈盏下意识觉得这跟贺京遂去和教练谈的事情有关。 她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她能肯定是为贺京遂好的。 【陈盏:没关系呀,反正还有电话,你要是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贺京遂:你就不想我?】 陈盏故意说反话,【陈盏:不想。】 两个字换来贺京遂的一条语音,她点开放在耳朵旁,男人熟悉的低哑声音混着电流的摩挲灌进了耳蜗里。 贺京遂:“刚刚我就应该再好好欺负你一下,让你知道,撒谎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陈盏也不甘示弱,笑着用语音回复,“代价?什么代价?” “你明天来我家,你就知道了。” “……” 两个人没聊太久就挂断了电话。 大概是贺京遂真的很忙,忙碌到都忘了跟她说“早安”。 陈盏没空去在意这些小细节,周末放假的两天她抽空回了趟家,她打算带楼颜去医院再复查一下身体情况。 楼颜最近过得也挺烦躁不堪。 一是他们班上有人偷偷谈恋爱被她发现,他们现在是高三,目前最紧要的关头,楼颜杜绝这种事情发生,两个学生被她喊去办公室里狠狠地批评了一顿,她让他们两个分手,两个学生死活不分,楼颜很生气,她一直认为学习阶段谈恋爱就相当于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好处,就算现在处的好,以后上了大学进了社会,也还是会分开。 可那两个孩子根本不听这样的劝解,甚至还天真的跟她保证,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 可是在一起了又能怎样。 她自己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一起了也未必能过得很开心。 二是她最近想明白了,她想跟陈瑾年离婚,过自己的生活,之前长期以往的生活在陈瑾年的冷暴力中,她实在感觉太过窒息,这些时间她想了很多,她打算放过自己,也放过他。 两件事重合在一起,让楼颜心绪起伏,心里的恐慌焦躁又开始涌来。 好在陈盏回来得及时,母女俩去了一趟医院,经过专业的心理医生疏导,楼颜情绪稳定下来,看起来也好了很多。 她们回了家,陈盏去厨房里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手心贴着玻璃,暖洋洋的热意让楼颜心情好很多。 陈盏挨着她坐下陪她。 她似乎有很多话要跟她讲,欲言又止的目光从她身上收回。 “怎么了,妈?”陈盏看她欲言又止的眼神,主动问:“您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楼颜看向她,眼里流露几分愧疚,她拉过陈盏的手,跟她说:“盏盏,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您说。” “我想跟你爸爸离婚了。” 送你橙花 第91节 陈盏神色一顿,眼里有几分不可思议,“为……为什么?” 楼颜从她身上收回视线,她垂着眉眼,想着这么多年,她跟陈瑾年还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 太少了。 几乎屈指可数。 她无力的扯了扯唇角,声音里有些疲惫,“可能……是我累了吧。” 她受不了陈瑾年的冷暴力,受不了陈瑾年把工作看得比家还重要,受不了别人一家团聚时她们家总是冷冷清清,受不了她每次认真告诉他自己的感受与想法时陈瑾年总是不耐烦的打断她。 她受不了陈瑾年的不尊重,也逐渐受不了他这个人。 楼颜握着陈盏的手,眼里起了一层雾,她问她:“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吗?” “那爸爸呢……” “我昨晚跟他打过电话,他同意了。” 像是最后的一道支撑点被狂风折断,陈盏的整颗心脏都在向下坠落。 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里,握着楼颜的手不知觉得攥紧。 “盏盏,妈妈只有你了。”她的声音在抖。 陈盏被她紧紧抱住,麻木的身体感受不到一丝温暖。 因为父母离婚这件事,陈盏这些天心情一直都不怎么好。 她从来都是去画室最积极的那一个,最近这几天她却破天荒一直待在宿舍里。 其他三个小姐妹很快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季淼淼小声地跟贺时宜说:“你去问问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她心情不好我怎么问?要是问完心情更不好了怎么办?”贺时宜几乎用气音说话。 “她可是你嫂子。” “……” 贺时宜也焦灼陈盏现在头顶乌云密布的状态,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说是嫂子也算是最最最要好的朋友。 她不希望自己最最最要好的朋友这样。 就在她两难抉择的时候,脑子里突然想到了贺京遂。 她一边拿出手机给贺京遂发消息开始自己的坑哥行为,一边跟她们俩说:“这种机会,得留给贺京遂。” “盏盏不是说他最近很忙吗?” “再忙能有女朋友重要?” 季淼淼和陶以然恍然大悟,确实女朋友比较重要。 更何况,陈盏从来都是被贺京遂捧在心尖上。 消息发过去没多久,贺京遂就赶来了陈盏宿舍楼下。 他打电话让她下楼。 在宿舍楼下见到他,陈盏有些惊讶,她走到他面前,“你怎么来了?” 他一把就把她捞进了怀里紧紧抱住,嗓音悠悠的传进她耳朵里,“我猜某个人现在很需要我,所以我就来了。” 心脏蓦地一软。 她现在确实很需要他。 鼻尖一酸,她抬手环住他,脸颊紧紧的贴着他胸膛,嗓音闷闷的,莫名委屈:“你怎么猜的这么准。” 她像是有了靠山一样的安全感,难过的情绪立马就释放了出来。 “贺京遂,我爸妈离婚了……” 没想到是这种难过,贺京遂身形一顿,他垂眼看向怀里委屈的女孩儿。 心里也跟着疼。 安慰好她的情绪,贺京遂牵着她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他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怀里。 这才问她,“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陈盏想起那天楼颜那双难过的眼睛,闷闷的难受。 她第一次跟贺京遂说起自己的家里事,“我爸工作在外很少回家,所以我从小到大都跟妈妈一起生活,我们家从来都没有别人家那么快乐,就连除夕夜这样一家团圆的日子,爸爸也总是放弃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去工作,其实这些我都知道,妈妈总是在深夜偷偷的哭,也总是会打电话和爸爸吵架。” 声音越说越抖,她甚至再也扛不住那阵外泄的委屈与难过,扑簌簌的落下眼泪。 “可是他们以前从来不会这样……” 贺京遂细心的给她擦眼泪,将人搂进怀里。 “贺京遂,我真的好害怕。” “没事的,盏盏,”他抱着她,似乎要将她紧紧贴在心脏,“别哭了好不好?” 她在他怀里抽噎,手指紧紧攥着他的衣摆,“贺京遂,是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 那双被水雾灌满的眼睛向上抬,她看向他。 “不是。”他说:“我不会这样。” “那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她委屈得连鼻尖都是红的,贺京遂给她擦眼泪,他定定的看了她两秒,脑子里飞速闪过那张他无法抉择的邀请函。 但眼前安慰她要紧,贺京遂埋下那重重心事,提了提唇角,将人搂进怀里,“不离开。” “我不会离开我们盏盏。” 贺京遂给足了陈盏安慰和安全感,那些天,陈盏就格外黏他,贺京遂也乐意陪着她,手机二十四小时没离手,就连睡觉也打着电话。 只是这样一天天下去,他心里的那杆天秤就摇摇晃晃的越厉害。 贺京遂有些自嘲的轻笑,他以前做事从来随心所欲,心里面也从来只有射击一个目标。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感觉自己的这个目标在悄然发生变化。 心脏的这个位置好像被她全部填满,陈盏,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比那个来之不易的机会重要。 贺京遂迟迟没给教练答复,某天下午他抽空出去一趟。 他去街角的花店买了一束花,又去商店里买了水果和点心,打车去了叶清翡的墓地。上次来看她已经是几个月前,贺京遂将花和点心都放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他一点一点的将墓碑上的灰尘擦干净。 然后坐下来,就这么跟它靠着。 湛蓝的天色干净的像是薄荷糖,白白的云朵漂浮在半空中,光线太强,贺京遂微眯着眼。 像从前那样松弛的跟叶清翡聊天,“很久没来看您了,您还好吗?” “我这边一切都好,您别担心。”贺京遂扯了扯嘴唇轻笑,“对了,一直没来得及告诉您,您有儿媳妇了,很可爱也很漂亮,等她哪天有空了我带她来见您好不好?您一定会喜欢她的。” “还有一件事。”他语速变得轻缓,似乎有些犹疑,“妈,我可能要辜负您的期望了。” 他垂着视线,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贺京遂第一次露出这样愧疚的表情,这些天他心里总是天人交战,他甚至还能回想起当初叶清翡躺在病床前,苍白着一张脸紧紧的拉着他的手,告诉他一定要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射击手,可是每当有这段画面出现的时候,陈盏那张哭泣的脸又会灌进他的眼睛里,她抱着他让他不要离开,那样难过的一张脸,每一次想起,心脏就闷闷的疼。 他不想辜负妈妈的期望,但也不想让陈盏难过。 两全并不能其美,鱼和熊掌也不可兼得。 没了这个机会并不代表他就不能成为最优秀的射击手,他同样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达到这个目标。只是说,这条路可能会变得很难很难。 可是,陈盏的眼泪,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想了很久,他最终还是向陈盏妥协。 也向自己妥协。 “妈,我想清楚了,我不想那么远跑去美国,训练都是一样的,我自己也可以训练,我自己也可以获得我想获得的成就,但我真的不可以离开她。” 他煎熬的用手指抓了抓头发,“我不敢想象五年这个时间,也不敢想象丢下她一个人她会有多难过,五年太长了……” “所以妈,您别怪我好不好,我不去美国了。” 一直以来,贺京遂认为成为一名优秀的射击手,打世界比赛为国家争光是他人生的终点。 可自从陈盏出现在他的生命里之后,他才明白,射击是他的信仰,陈盏才是他人生的终点。 他这辈子,算是栽在她手上了。 ----------------------- 作者有话说:他是真的爱。 虽然已经跟大家说了很多遍啦!但这章也想跟大家说七夕快乐!!! 祝大家看得开心!! 第61章“打算怎么睡我?” 从墓地那儿离开后, 贺京遂就直接回了学校,去宿舍取了那张邀请函,他径直去了教练的办公室。 “教练, 我考虑好了, ”他把那张邀请函还给他, “我不去美国了。” 教练震惊的皱眉,“你说什么?” 贺京遂再次肯定了一遍, “我不去美国,我打算就在国内,就在京体。”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教练惊讶他说出这样的话,也很生气他做的这个决定, 他天赋这么高,能力这么好,最终却要放弃这个机会,这实在令人费解。 教练有些生气。 但面前的人始终平静,那双漆黑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他, 说:“教练, 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简直是胡闹!”教练大发雷霆, 声音急切,“你知道这个机会有多来之不易吗,现在就摆在你面前触手可得,你却想要放弃?!” 送你橙花 第92节 “贺京遂, 别一时犯糊涂,到时候后悔的是你自己。” “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最后的结局是什么我都认,”他将那张邀请函放到办公桌上,“辜负了您的期望, 抱歉。” 他说着,毕恭毕敬的向他鞠了一躬。 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教练:“……” 他的背影决绝的消失在门口,教练憋了一肚子的气,想发火却又觉得无力。 最终也只是叹了口气。 …… “遂,你真不打算去了?” 靠近体大附近的商业街在夜晚里灯火通明,人流喧闹。 摆在路边儿的蓝色小棚底下坐满了人,简单拉起的小灯泡吊在半空中,虫蝇朝那昏暗的灯光扑去,却只能被阻隔在玻璃外。 让本就昏暗的光线更加昏暗了。 贺京遂就和蒋谦南坐在某个灯泡底下的桌旁,木质四方小桌上摆了烧烤和啤酒。 听见蒋谦南犹豫的声音,贺京遂淡淡的扭过头看他。 昏暗的光线照映着少年精致的眉眼,鼻梁高挺,下颌凌厉。那双深邃的眼睛,定定看着人时,总能让人感到些不自在。 比如现在,蒋谦南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嗯。” 他喝下面前那一小杯酒,懒懒一个音节回答他的问题。 “为什么啊,这对你来说是多好的机会。”蒋谦南问:“你选择放弃,不觉得可惜吗?” “机会——”他手指捻着酒杯杯口,上面残留的湿润沾湿他的指尖。 他整个人懒散的靠进椅子里,视线上抬看向那吊在半空中的昏暗的灯泡。 “放在以前,我肯定竭尽全力也会抓住这个机会,但现在我不会了。” 蒋谦南没听太懂他说的话。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成为一名能打世界比赛的优秀射击手,靠的不是那个机会。” 他说。 “是坚持与恒心。” “况且,国内的射击水平并不比国外的差,我自个儿也能训练,用不着费那些心思。” 能从他嘴里听见这种话,蒋谦南倒是意外,抬手从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两粒花生扔嘴里嚼吧嚼吧,他懒懒的靠在椅背上,笑着看他,话中有话,“遂,你现在看得挺通透啊。” “跟你家那位学的?”蒋谦南跟他暗示,嘴角有不怀好意的笑。 贺京遂轻笑着扯唇,他眉眼懒懒散散的陷在灯光里,有几分漫不经心。他也不反驳,甚至顺着他的话接下去,“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蒋谦南看向他,兀自轻笑笑,倒了酒跟他举杯,“行。” “那既然这样,做兄弟的支持你。” 贺京遂也笑,酒杯里的酒也满,他拿起来跟他碰了下。 仰头一口喝尽。 解决了心头最大的难题,贺京遂心情好,在某天晴光灿烂的下午去美院找陈盏。 知道他要过来,陈盏很早就等在了校门口。 一见到他出现的身影,陈盏眉眼弯弯的朝他跑去,风将她柔软的头发向后吹,露出整个干净的脸庞。 她跑过去,猛扑进他的怀里。 猝不及防得让贺京遂后撤了两步稳住重心。 被她的这份热情逗笑,贺京遂抬手抱住她。 低着视线看着她的发顶。 “今天怎么这么热情?” “当然是想你了呀。”陈盏在他怀里仰起脑袋,那双眼睛亮晶晶,笑着说:“你不也想我了吗?” 别的女生都是问“你想我了吗?”,她倒好,一点不按常理出牌。 贺京遂看着她那张柔和的小脸,微挑了挑眉梢,“你怎么知道我想你了?” “因为……”陈盏抬手,用手指点了点他心脏的位置,抬眼跟他说:“我刚刚听见它说的。” 贺京遂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来,他抬手握住她的手,笑得连胸膛都在颤。 他女朋友真的太可爱了。 捏了捏她的脸,贺京遂去牵她的手,灿烂阳光下,他笑着跟她说:“走吧,今天带你出去玩。” 在外面逛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两人一起吃过晚饭后,贺京遂才把人送回了学校。 临到分别,陈盏依依不舍的抱住他靠在他的怀里。 他身上的熟悉味道直往她鼻尖里冒。 “贺京遂,我一点也不想跟你分开。” 她那双眼睛里装满了浓浓夜色,那缱绻目色像是这个夜晚里最温柔的风。 他有些忍不住的折颈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 帮她别了别耳旁被风吹得凌乱的碎发,他跟她说,“这学期学校组织了外出集训,要走一个月。” 今天他过来,不仅仅是想和女朋友亲热一下,另一方面也是想告诉她这件事。 就知道她听见这个消息可能会心情失落,他才选择最后告诉她。 “要去这么久啊……”她先是有些惊讶,虽有脸上隐隐有失落的神色。 贺京遂抬起双手去捧她的脸,手指温柔的抚了抚。 “那你多久走?” “过两天。” 好快…… 脸上的失落情绪更加明显了几分,悉数落进贺京遂的眼底,他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唇,逗她,“这么舍不得我走啊?” “嗯。” 她声音闷闷的,“很舍不得的。” 陈盏重新埋进他的怀里,深深地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贺京遂抱着她,轻笑着揉了揉她的发顶,“陈盏,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爱撒娇啊。” “行了,”他懒着嗓子安慰她,“我走了又不是不回来了,这么难过干什么,在这儿乖乖等我回来,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嗯。”她声音闷在他怀里。 让她抱了好一会儿,贺京遂才扶着她的肩膀轻推开她,说:“时间不早了,赶紧进去。” 他边说着,朝着学校大门里面抬了抬下巴。 “我想……不回去了。” 她声音喃喃,低得几乎听不见。 贺京遂没听清,“你说什么?” 漆黑夜幕,四周只有零星几盏灯影影绰绰的照着,温柔的风轻轻的吹过。 像是也吹皱她的心脏。 她朝面前的人抬起眼,她看着他,第一次这么胆大的喊住他,“贺京遂,今晚我可以和你睡吗?” 他们打车回了家。 刚进家门,陈盏就迫不及待的踮起脚吻了上来,那样横冲直撞的不给贺京遂任何一点反应,唇间生涩的触碰让他愣了两秒,随后反应过来,一手揽着她的纤纤细腰,一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微低头与她认真接吻。 唇舌流转,他们彼此交换着呼吸。 那样缠绵炙热,又那样经久不息。 揽着她腰的手臂不受控制的收紧,陈盏光着脚丫踩上他的脚,她勾着他的脖颈,让他带着自己一点一点的走向沙发那边去。 后背靠上柔软的软垫,他欺身压过来,将她围困在自己的怀里。 她其实一点也不乖,总在他怀里作恶多端,心里的那点火被她勾起来,贺京遂在她面前脱掉上衣,抱着她让她坐进自己的怀里。 他的身材是真的好,薄肌细腰,性感分明,胸肌轮廓紧实饱满,就连腰腹上的肌肉,也都透露出一种蓬勃向上的生命力,那两根漂亮的锁骨线条感很深,连接着宽阔的肩线,性感又迷人。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欣赏他的身材,视线在他身上流转了个遍。 “看够了吗?” 视线落进他的眼睛里,那深邃中带着的欲.念太过灼热,像是永不熄灭的火种。 那点胆子已经没了,陈盏心虚又慌张的挪开脸,下一秒却被他抬手掰了过来,贺京遂贪恋的亲她,从唇瓣亲到耳后,又从耳后往下埋进她的脖颈。 不安分的手指勾着她的裙摆拉链,她就像一颗卷心菜,被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扒开。 他的手心温热,游刃有余的掌控着她的心脏。 陈盏感觉自己像是被扔在火中炙烤,那样敏锐的感官刺激着她的神经,她张唇想要呼吸,却发现连呼吸都很困难。 她说不出“看够了”还是“没看够”的话,只听见他说:“那你想好了吗?” “打算怎么睡我?” 那一晚,陈盏被贺京遂折腾得够狠,她腰间的系带被他用来蒙住眼睛,感官在这瞬间逐渐放大,在这样疯狂的夜晚,她的灵魂被一次次揉碎。 汗液滴在她锁骨上,那样漂亮的一点痕迹,类似残缺画作里的画龙点睛,又类似字字珠玑的文章里最美妙的点睛之笔。 到最后她累的没了力气,手指动了动,她被人搂进了怀里。 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贺京遂……” 送你橙花 第93节 “嗯?”他的声音就落在自己耳旁。 陈盏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只轻颤了颤眼睫,“几点了……” 替她拨开贴在脸上湿润的发,贺京遂说:“凌晨了。” “我想去洗个澡。”她声音懒懒的。 身旁的人低低的笑了笑,“那我帮你?” 他抱着她去卫生间,将她放进浴缸里,温热的水一点点淹没她的身体。帮她洗干净身子,贺京遂又将人重新抱回床。 她身上香香的软软的,贺京遂抱着她没松手。 陈盏也环住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口,听那阵稳健的心跳声。 她陷在他的怀里很轻的弯了弯唇角,懒懒的说:“贺京遂,你真好。” 洗完澡真的很舒服,她闭着眼,困意缓慢的袭来。 但声音喃喃,像是在说梦话,“下次见你,要一个月后了……” 贺京遂低眉看着怀里的女孩儿,很轻的弯了弯唇角,他亲了亲她的额角,跟她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 作者有话说:折某:今晚谁都别想睡[墨镜] 第62章“行啊,分就分。” 集训的时间安排得很紧凑, 就这个礼拜,地点在a市,他们坐学校的大巴过去, 要花大约三个小时。 这次的集训正规又严格, 所以在这一个月里, 他们所有人的电子设备都需要上交至带队教练保管,每天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能使用手机。 搭乘大巴出发的那天, 贺京遂特地给陈盏打了个电话,告诉她这件事。 电话里的声音轻快,“没关系,我等你的电话。” “嗯。”时间点有些紧, 身后有人在催促,贺京遂没时间再和她多说些什么,“那我挂了?” 他正要从耳边拿开,陈盏的声音又在电话里响起,急切的喊住他, “贺京遂。” 重新将手机贴在耳朵旁, 他问:“怎么了?” 那道声音变得很委屈, “我会等你回来的……” 他有点心疼了。 攥着手机的力道加重,他说:“等我回来。”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正要往大巴那边走,手机又嗡嗡的响了起来, 看清来电人的名字,贺京遂无视的挂断, 可下一秒,那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贺京遂眉间有些不耐烦。 “遂,你还没跟你老婆恩爱完啊, 马上要发车了你快点!”大巴车那边,蒋谦南的脑袋从窗户探出来。 电话铃声吵得他烦,贺京遂朝他摆了摆手,说马上。 “赶紧的吧你!” 贺京遂转过身,摁下接听,声音不咸不淡的朝里面“喂”了声。 电话里,贺靳洲冲他怒喝的声音传来,“贺京遂你简直无法无天了你!还敢挂老子电话!” 贺京遂没心情跟他唠嗑,“有屁快放。” “我问你,你为什么放弃去国外训练?你在打什么主意?” “这跟你有关系吗?”贺京遂漫不经心的轻哼笑一声,声音懒洋洋的,明明没用什么语气,却显得格外的刺耳,“怎么,怕我待在国内,夺你儿子家产啊……” “混账东西!” 贺京遂不怒反笑,“我是混账,但哪有你混账。” “你——” 贺京遂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嗤笑一声,“贺靳洲,我以前跟你说过吧,别来管我的事,我出不出国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电话那头的人暴躁的吼道:“我告诉你贺京遂,你只要姓贺一天,你就永远是贺家的人,永远是我儿子!” “是么?”贺京遂的声音很凉,他甚至连自己也没放过,“那我真为自己感到恶心。” “恶心”两个字他甚至是咬牙切齿,仿佛要碾碎,下垂的手攥成拳头用力到发抖,他说:“贺靳洲,从你为了利益娶陶玲过门害死我妈的那天开始,你就从我们这个家出局了,就你以前干的那些破事儿,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 贺京遂走后,陈盏的生活还是跟以前一样,没有一点变化。可能唯一变化的,就是她那颗不受控制思念他的心,白天忙碌的时候还好,最受不了的是晚上,那种思念将她层层包裹,有时候甚至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长久的陷在这样的情绪里。 直到那天,楼颜突然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回家里。 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并没有什么情绪,陈盏有一瞬间的恍惚,感觉楼颜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状态。 预感大事不妙,她之前有过抑郁焦躁等症状,陈盏不敢耽搁时间,她急急忙忙赶回了家。 到家后,陈盏进屋就看到了坐在客厅里的楼颜。她只是安静的坐着,偌大的客厅死寂一片,那种压抑的气氛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 陈盏将肩上的背包放下,走过去挨着她坐,视线落在她那张了无生气的冷淡面孔上,她出声,“妈,您怎么了?” 她抬手去握她的手,“您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 话还没说完,楼颜就将手从她的手里抽了出来。 空落落的手心一顿。 紧接着,她听见她冷淡的声音传来,“陈盏,你在谈恋爱对吗?” 看向她的那双眼睛里闪过几分愕然。 莫名的慌张涌上心口,她不知道楼颜是怎么知道的,“妈……” “回答我的问题。” 那样严肃的语气,让陈盏后怕的咽了咽嗓,手指不受控的攥紧裙摆。 “我……”心脏谁要似乎快要跳到嗓子眼,她垂下眼,跟楼颜坦白,“我确实在谈恋爱……” “之所以没告诉您,是因为我害怕您会生气……” “所以你就打算一直瞒着我?” 那样质问的语气让陈盏一瞬间哑口无言,她愣了几秒,随后摇头,“不是……” “我……我本来是想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告诉您……” 陈盏声音有些急切,“我男朋友他很好,他……” “什么男朋友!” 楼颜像是受了刺激似的,脸上的表情可怖又狰狞,她似乎在强力的忍着什么,忍到面部肌肉都开始瑟缩着抖动。 她一字一顿的跟陈盏说:“陈盏,你没有男朋友。” “妈——” “这事儿没得商量,陈盏,你现在就跟他分手。” “凭什么!”陈盏猛地站起来。 “就凭我是你妈!”楼颜不输她任何架势,也站起身,语气激烈道:“你必须跟他分手!” “我不!”陈盏执拗到眼睛泛酸,激动的声音发抖,“妈,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我有权利选择跟谁在一起,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难道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错的吗!” “那他呢,他喜欢你吗!你能保证他能一直喜欢你吗!”楼颜看着面前掉着眼泪的女孩儿,心里莫名也酸了下,她想到了自己,想到她和陈瑾年当初炙热的爱意最终还是被时间磨平,那样难受的痛感重新席卷她全身,楼颜也红了眼,“陈盏,你看不见吗,你妈我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你爸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是他和爸爸不一样……” 太天真的话,让楼颜讽刺的轻哼了声,她也掉下了眼泪,双目却是空洞。 不知道是在告诉陈盏,还是在告诉她自己。 “男人没什么不一样的。” “盏盏,你听妈妈的话,跟他分手,妈妈不会害你的,”她红着眼,近乎快要疯狂,“会伤害你的,永远都是这些男人……” 母女俩最后也没谈拢,楼颜执意要让她分手,陈盏却红着眼攥着拳,倔犟到要跟她鱼死网破,“反正我是不会和他分手的,您要是看不惯,就当没我这个女儿。” 说完,陈盏就转身上了楼。 回到自己的温暖小窝将门锁上的那一刻,那些堆在胸口的委屈如洪水泄闸般疯狂涌来,她后背靠上门,抬手死死地捂住嘴,任由簌簌眼泪不停的划过脸颊。 她一直以为,楼颜真的变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她从来都不顾她的感受,替她做任何决定。 陈盏难受到快喘不过来气,身体向下滑到地板,她无助的蹲着,双手环抱住自己。 她掉着眼泪给贺京遂打了一通电话,里面并没有她熟悉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候再拨……” 心里的委屈一点点放大,她狠狠地抽噎起来,那张被眼泪打湿的面颊埋进了膝盖里。 她找不到贺京遂…… 贺京遂是晚上才给她回电话的,那个时候他刚刚下夜训,迫不及待的就去教练那儿拿回了自己的手机,给陈盏打电话。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盏的未接来电。 目光一顿,他勾了勾唇角轻笑,将那通电话给她拨了回去。 陈盏没回学校,电话铃声响起时她还在看手机相册里贺京遂的照片。 来电从手机顶部跳出来,陈盏看清那三个字,鼻尖发酸到隐隐想哭。 眼眶也开始红了。 她抿紧唇努力吸了吸鼻子,又调整状态清了清嗓,好一会儿折腾后才摁下了接听键。 手机被她放在耳朵旁。 那道她思念了很久的声音混合着丝丝电流传进她耳朵里。 送你橙花 第94节 “盏盏。” 唇角一撇,她鼻尖又忍不住酸了起来。 那股涩意被呛在了喉咙里,让她很难发出声音。 直到电话里又传来,“盏盏?” 陈盏才硬生生的稳住略微颤抖的声线,回答:“我在呢……” “怎么上午就给我打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悠悠,带着一丝懒散,“想我了?” “嗯……” 她终于忍不住,眼泪又掉了出来。 手指紧紧的攥着被子,陈盏将那些心头的委屈死死地压下去。 也问他,“你……想我了吗?” “嗯。” 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 他说:“很想。” 陈盏将手机拿远了些,她趴在床上无声的啜泣。 眼泪打湿了被面。 她抹了一把脸,重新将手机拿过,对里面的人说:“那你记得快点回来。” “好。” “你声音怎么了?”他问:“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事儿,我最近嗓子有点不舒服,”陈盏瞒他,“可能有点感冒。” “嗯,我不在,你记得去药店开点药,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我知道……” “遂——教练找你——”那边忽然传来蒋谦南的声音。 这代表着他们不得不结束这通电话。 陈盏明白的,她没有多浪费贺京遂的时间,心里的那点委屈和难过也在他的声音里治愈。 她吸了吸鼻子,懂事的说:“你去吧贺京遂。” “好。” 他说:“明晚我再给你打电话。” “嗯。” 就要挂断,陈盏突然又在电话里喊他,“贺京遂。” “嗯?怎么了?” “我好想你。” 这四个字跟告白没什么区别,贺京遂在电话那头轻笑。 她似乎还能听见那笑声里的浅浅气息,“嗯,我也好想你。” “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吧,晚安。” 说要,他就挂断了电话,陈盏的耳边,就只剩下那一阵冰冷得规律的“嘟”声。 这些天因为贺京遂的电话,那些因为楼颜堆积起来的阴霾又一点一点的在陈盏心里散开。 楼颜每天都给她打电话逼她分手,陈盏每次都无动于衷的在她说完后挂断电话。 本以为,这就是糟糕的事情了。 可随后发生了更糟糕的事情,那更像是一个诅咒,直接让陈盏崩溃。 那天她和贺时宜刚上完课,还有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她本来打算待在画室里。 但中途她接了个陌生电话,本地号码。 陈盏犹豫的按下接听键,里面传来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他跟她介绍:“你好,陈小姐,我是贺京遂的父亲,贺靳洲。” “你下午有空吗,出来喝杯咖啡,我想跟你聊聊天。” 陈盏头皮发紧,捏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这你就不必多问了,陈小姐,咖啡馆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我会在那儿等你过来。” 说完,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 与此同时,进来一条短信。 陈盏点开,那确实是学校外面某家咖啡馆的地址。 目光落在上面,她有些犹豫。 之前听贺京遂提起过贺靳洲几言几语,她能从他的话里听出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并不和谐,可是,现在贺靳洲来找她,原因只有跟贺京遂有关。 难道贺靳洲痛改前非了吗? 可这关她什么事,不是应该去找贺京遂吗? 心里有点慌,陈盏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 她下意识就想给贺京遂打电话,可是他的手机并不在他身上,给他打电话也没用。 前前后后犹豫了好久,陈盏打算自己先去看看。 下午两点,陈盏准时赶到咖啡馆,门口有服务生引路,她被带去了咖啡馆里最里面的包厢。 厢门被服务生推开,她告诉陈盏就是这里。 陈盏微笑着跟她说了声谢谢,然后走了进去。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贺京遂的父亲贺靳洲,不愧是父子,眼前的中年男人和贺京遂有几分隐约的像,特别是那双深邃的眉眼,他身着黑色西装,周身气质稳沉,商人气息十分明显。 见到她来,他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表情,视线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微笑着让她坐。 陈盏礼貌的跟他点了点头,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坐下。 咖啡已经被他点好,浓郁的香气里混合着苦涩。 蔓延在这个包厢里。 “不知道陈小姐喜欢喝什么,我就随便点了。” “谢谢。” 陈盏给足了礼貌,但也没忘记过来的目的。 于是主动提起话题,“贺先生,您约我出来见面,是有什么事吗?” 她这样直接,贺靳洲也不打算再跟她绕弯子。 说:“你跟贺京遂在谈恋爱对吗?” 搭在腿上的手指缩了一下,心里有些不安,陈盏看着对面的中年男人,有些心虚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他并没有回答陈盏的问题,而是直言不讳,“你跟他分手吧。” 几天前,楼颜也说过这样的话。 就像是一道快要结痂的伤疤,此刻又被贺靳洲血淋淋的撕开。 那种疼痛的感觉再一次窜遍她的身体。 “为什么……” 贺靳洲说:“因为你们不是一路人。” “陈小姐,你应该还不知道吧,阿遂已经拿到可以出国训练的机会了,美国的robert教练亲自给他发了邀请函,但是他拒绝了,因为你。” 他的话让陈盏的心脏猛的抽疼了一瞬,她有些不敢相信,贺京遂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什么出国什么邀请函。 “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贺靳洲笑了笑,嘴角上扬的弧度似在嘲笑她的天真。 他摸出手机,从相册里点开一个视频,推过去给她看。 里面的人,正是那个robert,他讲了一口流利的英语,每一句话都是对贺京遂放弃机会的遗憾。 陈盏真希望此刻的自己听不懂那么多的英文。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更何况,她耳旁还有一个人语气平和的咄咄逼人,“陈小姐,你应该不知道这个机会对阿遂来说有多重要,成为一名出色的射击运动员为国争光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也是他妈妈的遗愿,但他现在却选择放弃了。”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这种喜欢只会成为绊脚石。” “陈小姐,你懂我的意思吗?” 心脏像是快要裂成两半,陈盏紧紧揪着裙摆。 她眼眶微红,玻璃似的眼珠也蒙蒙起了一层雾。 吸了吸鼻子,陈盏倔犟的抬起头,冲他僵硬的扯了个笑容。 “没事啊,您别担心,就算没了那个机会,我相信他也一定可以完成他的梦想,完成……他妈妈的遗愿。” “那你呢陈小姐,阿遂可以辛苦十年二十年,你能等他十年二十年吗?” “人不能停留在原地,阿遂不能,你也不能。只有你离开他,你们才可以获得各自的幸福。” “您为什么就这么坚信,我离开他后他就能获得幸福。”她声音微涩,轻飘飘的没有力度。 “因为他是贺家的后代,陈小姐,你别怪我说难听的话,贺家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喜欢只是短暂的,你们还太年轻,会把一时兴起的喜欢当做一辈子,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感情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你好好想想吧,”他说完这些话就起身离开,路过她身旁时,他停下,侧头看她,“陈小姐,你不知道阿遂面临的是一个怎样的世界,你也到不了他的世界,你的梦醒了,让一切都回到原点吧。” 说完,他没有再多待,简单整理了一下手腕上昂贵不菲的腕表,然后就离开。 送你橙花 第95节 包厢门合上的那一刹那,陈盏眼眶里的泪扑簌簌的流了出来。 她像是终于支撑不住,小声呜咽,“所以……是我挡了他的路对吗……” 陈盏总是会在夜深人静的夜晚里想起楼颜和贺靳洲的话,两道声音交织在一起,像虫蚁一样啃噬着她的神经。 泪水总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她看着手机里的照片,心脏像是被掰碎了那样疼痛。 “阿遂已经拿到可以出国训练的机会了,但是他拒绝了,因为你。” “我知道你喜欢他,但这种喜欢只会成为绊脚石。” “男人没什么不一样的,会伤害你的永远只会是这些男人。” 陈盏难受得紧紧抱住自己,湿润的面颊埋进膝盖里,她回忆起那么多关于他们的美好,太难割舍。 终于还是没撑住,她放声痛哭。 一个月的集训,终于在盼星星盼月亮的煎熬心情里结束,大巴载着他们驶回学校,车才刚停下,门被司机打开的瞬间,车内的学生一个接一个迫不及待的下车。 晴光灿烂,蒋谦南一下车就猛吸了一口空气,手臂搭在贺京遂的肩膀上,忍不住喟叹,“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还是咱京北的空气好啊,就这样吸两口,人都特精神!” “得了吧,”贺京遂侧头轻笑,将他的手臂从自己的肩膀上捞开,笑着侃他,“你自己慢慢吸,我还有事先走了。” “……” 蒋谦南看着他走向宿舍的着急背影,有些无语,语气还酸酸的,“现在解放了就是不一样,真应该让教练再多关你两天,你这个有了爱情忘了兄弟的狗东西!” “……” 贺京遂很快的回到宿舍洗了个澡还换了身衣服,同宿舍里的舍友才刚到,他手里就已经拿上手机要走。 “阿遂,你要出去啊?” “嗯,有事。” “见你女朋友?” “嗯。”没跟他多聊,贺京遂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赶时间,先走了。”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才一会儿的时间,天就变了,灿烂的晴光被铅灰色的乌云遮住,路上有很多被风吹落的树叶。 这样子看着要下雨,但贺京遂并没有返回宿舍拿伞,他一边走一边给陈盏打电话。 从他离开京北的那天开始,陈盏就知道今天他会回来,本来,她计划去他们学校等着他的,可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贺靳洲的话,让她很愧疚。 她深深自责是不是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贺京遂才无可奈何的放弃了那个机会。 她不知道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绊脚石三个字就像是猛扎在心底的那根刺,只是每每想起,就生生作痛。 这些事情每天都在她的脑袋里跑来跑去,一会儿是楼颜的逼迫,一会儿是贺靳洲的好言劝说。 心脏渐渐变得麻木,她逐渐只剩下一双会流泪的眼睛。 直到,电话铃声清脆的响起。 她麻木的转动眼珠看向手机,看清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贺京遂给她打电话了,可她却没有勇气接听。她知道他会来,所以陈盏直接下了楼。 愁云惨淡,这会儿甚至刮起了阴恻恻的风。 明明还是夏天,陈盏却觉得出奇的冷。 “陈盏!” 那道声音终于真实的响在耳边。 陈盏扭头看去,她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在她眼前。那一瞬间,她眼睛泛酸,她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心情跑向他的怀抱。 可是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贺京遂就已经向她跑了过来,风吹乱了他的额发和衣摆,那张干净的面庞,眉眼依旧那样深邃。 她被他揽进了怀里,那熟悉的温度与气息向她扑来。 鼻尖好酸,她也好想抱住他,可是她没力气了。 “贺京遂。” 她抬起那双无力的手臂将他推开,这会儿的风似乎变得更大了些,树梢群魔乱舞的摇晃着。 陈盏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喉间忽变得哽塞。 她有些说不出来话。 手指蜷缩成拳,被她紧捏的那样颤抖。 “我们分手吧。” 他眼角眉梢的懒笑因为这句话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不可置信的声音。 低沉,又压迫着一丝危险,“你说什么?” 以为是声音太小他没听清,陈盏扬了扬唇角,声音大了些,“我说我们分手。” “为什么?”贺京遂皱眉,攥住她手腕,“给我个理由。” 陈盏仰起头,尽管眼里水濛濛一片,她也依然倔强的看着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拿到去美国训练的机会了?”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不知道陈盏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不过现在并不是刨根问底的时间,他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我已经决定不去了。” “是因为我对吗?” 一部分是,但很大一部分是他认为那只是一个机会,他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没这个机会他一样可以。 就要开口跟她解释,话却被她抢了先,“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贺京遂,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私。” 她眼里水光朦胧,贺京遂上前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头一次这样低声下气的跟她道歉,“好,这件事是我有错在先,我不应该瞒着你私自做决定,是我错了,对不起。” 他紧紧地揽着她纤薄的肩膀,“但是,别拿分手开这种玩笑行吗?”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她用尽力气去推他,却发现他抱得实在是太紧了,她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声音闷在他怀里,“贺京遂,我没有跟你开玩笑。” 头顶响起一阵闷雷,似乎也打碎贺京遂那颗坚硬的心脏。 怔愣的瞬间,他手臂松了些力道,陈盏趁机推开他,后退一步跟他拉开距离,天真的好昏暗,昏暗到她已经看不清楚他的脸。 可是她还是定定的看着他,像下定了决心那般,“我是真的要跟你分手。” 下垂的双手很用力的握紧,她垂下眼睫,“对不起,让你失去那个机会,我真的很抱歉,那是你的梦想,也是你妈妈的遗愿。” 她抬起眼来看向他,深呼吸一口气,眼里亮晶晶,“其实你可以不用害怕告诉我的,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会想让你去,我不想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也不想你因为我失去任何机会,如果你的喜欢需要用这些来换,我宁愿不要你。” 她说得太狠,每个字都扎进了贺京遂的心脏里。 他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 抱歉、愧疚,原来她是这么想的。 “所以之前打电话说想我,都是在想这些?”像是彻底恍然大悟,那些曾经的美好被一点点的粉碎,他几乎咬碎了压根,声音低沉的质问她,“陈盏,你一直都是这么想我的?” 温热的眼睛酸得发胀,指甲用力陷入掌心,“对,我就是这么想你的。” 手指攥成拳,骨节咯咯作响。 从前,他一直觉得她是个柔和温暖的人,可是他忘了,陈盏并不乖。 可尽管这样,他依旧向她妥协,“行,你要这么想我没关系,你怎样想我都没关系,但别闹脾气行吗,陈盏,我们没必要为了这件小事闹分手。” “小事?”陈盏声音微颤,“你觉得这件事情是小事吗?” “所以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贺京遂,我不想看见你变成这个样子。” “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加觉得,”她声音微哽,似乎很难说出那几个字,“我很恶心。” “贺京遂,我不想在愧疚里活一辈子,你放过我行吗?” 头顶的乌云里雷声翻滚,豆大的雨点一颗一颗的砸下来,砸碎两颗冰冷的心脏。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看不清情绪,只有那道无所谓的声音钻进陈盏的耳朵里。 那样的没有温度,“行啊,分就分。” 雨越下越大,雷闪轰鸣,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贺京遂转过身离开,温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她缓慢的蹲下身,在雨里崩溃大哭。 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心脏像是被活生生的撕成了两半,闪电之后的雷声响亮,她痛苦的抱住自己。 那源源不断的愧疚在她的心间盘踞,像一个恶魔逐渐把她吞噬。 “对不起……” 是我把那么耀眼的你弄丢了。 ----------------------- 作者有话说:怕大家看不明白,跟大家简述一下,盏盏为什么要分手 一、第一个点就是妈妈楼颜的原因,楼颜经受过陈瑾年长期的冷暴力,也因此患上了抑郁症,虽然治疗有好转,但陈瑾年的行为已经深深的刻在了楼颜的骨子里,加上楼颜的性格比较传统,所以当她发现陈盏在谈恋爱后,她第一反应其实是想到了她自己的这些经历,认为喜欢太廉价,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喜欢,所以她害怕盏盏最后会像她一样,所以她其实有一点那种被精神折磨的疯感。 二、第二个点就是来自贺京遂的父亲贺靳洲的压力,从文里的内容可以看出,贺靳洲的言语很犀利直接,甚至不惜将我们遂真正放弃机会的原因指向陈盏,让她对其产生误会,认为贺京遂就是因为她才放弃的,但事实并不是(原文有写) 因为他的目的就是想要他们两个分手,是因为贺京遂是贺家的后代,贺家与陈盏家门不当户不对,认为他们谈恋爱只是一时兴起,所以想让他们尽早放手。 三、第三个点就是陈盏对贺京遂放弃出国训练机会的愧疚,因为贺靳洲的话,她也逐渐的认为她就是贺京遂人生道路上的绊脚石,因为从贺靳洲的话里来看,贺京遂放弃那个机会全都是因为她,她本来不信,但当贺靳洲给陈盏看了robert教练发来的视频,她就信了,所以她特别特别的愧疚,虽然贺京遂并没有告诉她这件事,但她在那一刻,就已经认定了,这就是她的原因。所以她觉得自己是在伤害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 层层压力在同一个时间全都堆到她身上,她受不了也扛不住,“绊脚石”那三个字一点一点将她吞噬,她就觉得,自己没脸再面对他。 综上简述,她要跟他分手tvt …… 希望我解释清楚啦,然后到这儿这个故事也就过一半了!我们马上进入都市篇! 真的很感谢一直以来追更的你们,没有你们我也没有连载的动力tvt 有你们是我的福气tvt 送你橙花 第96节 第63章烫在胸口,疼进骨子里。 那天淋了太久的雨, 豆大的雨点接连砸在她的身上,浸透她的皮肤,麻木她的心脏, 双腿像被灌了铅那样沉。 乌云密不透风的将她的心事悉数笼罩, 她站在大雨里, 像一座没有喜怒哀乐的石像。 脸上的水渍已经分不清到底是雨还是眼泪,陈盏闭上眼, 唇角绷紧的隐忍轻轻颤抖,她攥紧手心。 直到贺时宜撑着一把不大的伞赶回来,身上衣服也湿了一片,她一边跑一边责怪这鬼天气乱下大雨, 伞沿微抬,她一眼就看见了陈盏。 “盏盏!”她跑过去,将不算太大的伞举过她头顶,“不是,这么大的雨, 你在这儿站着干嘛呀!” 她拉她进了宿舍楼。 两个女孩儿都被打湿了, 贺时宜身上还好点, 只湿了一部分,陈盏直接被浇成落汤鸡,全身上下没一点干的。 贺时宜从包里抽出卫生纸递给陈盏擦脸上的水,却发现她整个人麻木空洞, 灵魂被抽走,只剩下一具躯壳。 “盏盏?” 贺时宜偏头看她, 担心让她的眉眼下撇,“你怎么了?” 眼泪就这么猝不及防的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 贺时宜被吓了一跳,“你到底怎么了啊, 你别吓我……” 苦苦硬撑的那点情绪最终还是没抵挡住贺时宜的两句话。她哽咽的声音从喉咙里溢出,酸涩和委屈死死操控住她的心。 那样崩溃难受的哭声绽放在贺时宜的耳边,她心疼的抱住她,像哄小孩子那样拍她的背。 “盏盏,你别哭了……” 她的哭声太让人难受心疼,贺时宜抱紧她,“发生什么事了?” 像是终于找到支点,陈盏哭着抱紧贺时宜,她埋在她的脖子里狠狠啜泣,“时宜……” “我把他弄丢了……”陈盏的声音颤抖得听不出来她说的什么话,“我真的很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 等她缓过来,贺时宜才问清楚缘由。 才知道她跟贺京遂分手了。 陈盏太伤心,她跟贺时宜说:“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因为我,他就不可能会失去那个机会……” “我真的很愧疚,我不想让他这个样子的。” 贺时宜大概听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有些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那你……真的打算……” 陈盏抬起水汪汪的眼睛,那样子太破碎,好艰难的说出那句话,“时宜,我已经没资格跟他站在一起了。” 滚烫的眼泪掉下来。 贺时宜抱住她,也难过的红了眼,“没事的盏盏,没事的……” 淋了雨,陈盏第二天起床发现自己嗓子疼得有些不像话,宿舍里的其他三人都知道她跟贺京遂分手的事,怕她情绪低落就格外照顾她,也没提和贺京遂有关的任何一件事。 贺时宜给她倒水,季淼淼给她买药,陈盏看着他们忙前忙后的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你们的照顾也太周到了吧。” “怎么样?”季淼淼笑着问她,语气轻快,“感动吗?” 陈盏也笑嘻嘻的点头,“超级感动。” “盏盏,那你今天要去上课吗?”陶以然随后问:“你要去的话,我帮你整理整理要带的东西。” “要去的。”陈盏点头,不过谢绝她的好意,“我自己来整理吧。” 一切都收拾完,四人结伴下楼,还没出去,他们就听见外面一阵吵吵闹闹的人声。 季淼淼好奇的往前走了两步,“外面怎么闹哄哄的?” 然后她就看见了贺京遂。 “……”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眼底一片乌青,像是一夜没睡。 周围有太多打量的目光,他也不管。 季淼淼暗道大事不妙,正想将身后的三人往里面推,陶以然就先她一步跟上来,天真无邪的朝外面看去,“外面怎么这么吵,不会又有新瓜吃了吧……” “……” “吧”字音节就这样拖着,直接拖到了贺时宜和陈盏也看见了那个站在宿舍外面的人。 “……” “贺京遂,他来干什么……” 那道漆黑的身影看起来是那样的低颓,陈盏顿住脚步,眼眶又微微发酸。她远远的看着他,看他冷淡的眉眼,绷紧的唇线,最后和他的视线对上。 “盏盏,你说他是不是来找你的?”季淼淼转过头来看她,很小心翼翼的问。 她已经没资格了。 目光错开,陈盏摇了摇头,她很难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先走吧,快要上课了。” 可是她没走成,路过他身边时,贺京遂抬手抓住了她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扯。 他压低冷淡的眉眼看向她,声音沙哑,“聊聊?” 陈盏没看他,语气冷漠,“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四周的人太多,贺京遂攥着她的胳膊没松,大家的目光都聚在他们身上,那嗡嗡似蚊蝇的声音让他神经抽疼。 他皱着眉,“你别闹了行吗?” “我承认是我昨天情绪太激动,跟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别生气了好吗陈盏。” 黏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有些疲惫,陈盏心脏狠狠抽疼,她挣脱开他的手,言语依旧决绝,“我没跟你闹,也没有生气。” “贺京遂,我们已经分手了,昨天就已经分手了,你别再缠着我了。” 不顾众人目光,陈盏用力甩开他的手,一眼都没再看他,从他身旁离开。 掌心落空,他再也握不住她的手,贺京遂似乎听见那颗被他竭尽全力拼好的心脏再次碎裂的声音。他怔在原地,等待着她经过时的那一缕香气消散。 周围闹哄哄一片,季淼淼和陶以然互看彼此一眼,两人急匆匆跑上前去追陈盏。贺时宜走到贺京遂身边,她心里也难过,“哥……” 他没发觉自己的眼眶已经微红,明明那样难过,却也紧绷着情绪,朝贺时宜扯了扯唇角,“我没事儿。” 他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照顾好她。”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那样颓靡的背影,也令贺时宜鼻酸。 陈盏还是掉了眼泪,但很快就被她擦干,她脚下生风,走得比谁都快,昨天下过雨,阳光很温和。 白皙的皮肤被照得透亮,那微红的眼眶就变得特别明显。 从树叶缝隙落下来的浅浅光点并不明晰,风一吹,他们就晃动,晃得陈盏眼睛迷蒙。她忽然想起大一军训时第一次见到的贺京遂,那天的阳光也刺眼,但他的脸却无比清晰的映在她眼睛里。 那天的心情像是中了头彩,她错愕又惊讶,连心脏都在滚烫的跳动。 可是,已经永远回不去那天了。 陈盏和贺京遂分手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美院,大家都在讨论他们怎么突然分手了。 [芒果糯米饭:这还用想吗,肯定是被贺京遂甩了呗。] [嘻嘻嘻嘻:看着不像啊,之前还在宿舍楼底下看见贺京遂挽留来着,他们分手好像是陈盏甩的贺京遂。] [什么笑话这么好笑:什么?!!陈盏把贺京遂甩了?贺京遂还死皮赖脸上门求复合???我没听错吧,这是什么新的玩笑话吗?] [嘟嘟嘟嘟:真的,我目睹了全过程,就是陈盏甩的贺京遂。] 到处都有人嚼舌根,贺时宜很害怕陈盏会因为这些话伤心,所以每天都跟着她,她去哪儿她就去哪儿。 但陈盏的心理素质并没有她想的那么差,她充耳不闻那些闲话,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那之后贺京遂来美院偷偷看过她,他站在离她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她一个人单薄的背影,她偶尔会和宿舍好友一起逛学校的生活超市,偶尔会和那个叫陆维的男生讨论绘画社的工作,又或者去那个他们曾经一起待过的那个画室画画,他还记得那个画室,他甚至还记得在那儿戳穿她的秘密时,她脸上害羞又难为情的模样。 贺京遂低低的自嘲一声,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失败。 他第一次这样喜欢一个人,到头来却因为自己的莽撞弄丢了她。 如果,他一早就告诉她,放弃那个出国的机会对他来说真的没有一点影响,结果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可惜的是,如果没有如果。 他们分手很久后,陈盏偶尔还是能听见一些关于贺京遂的事。 他们说他又去打比赛了,还是一如既往的第一;秦雨瑶追他更紧了,使出浑身解数死缠烂打都没让贺京遂动一下凡心。 “贺京遂看着渣,没想到还是个深情种呢。” “好羡慕陈盏跟他谈过恋爱哦呜呜呜,你们说贺京遂是不是忘不掉陈盏啊。” “……” “……” 心脏瑟缩的疼,陈盏用无视刻意的将那些话挤出耳朵,她起身拿起桌上的书离开。 大三那年,陈盏获得去美国做交换生的机会,她毅然决然的答应了教授的建议,打算出国,深造绘画艺术。 这消息像是五雷轰顶一样炸在她们宿舍里的三个人头顶上。 “盏盏,你真的要出国啊?”季淼淼有些不敢相信。 但陈盏点了点头,“嗯,我已经申请好了,等审批下来,我就要走了。” “那你跟……” 陶以然一时嘴快,差点就将那个不能提的名字说了出来。 虽然他们已经分手很久了,但她总觉得他们只是闹了矛盾,很快就又会在一起了。 季淼淼也瞪了她一眼,像是在埋怨她哪壶不提开哪壶,陶以然将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眼里有心虚的歉意,为自己刚才差点说错的话。 但陈盏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她也明白后面的那三个字是贺京遂。 于是十分坦然的跟她说:“跟他没关系。” 去美国留学深造的事儿很快就被楼颜知道,她有点崩溃,“你为什么又要离开,之前不是说好……” 陈盏淡着一张脸,那双看着她的眼睛依旧漆黑,却不似以前明亮,空洞得像是提线木偶,她说:“因为我想离开你。” “妈,以后别再管我的事情了。”她声音疲惫得不想再说一个字。 送你橙花 第97节 楼颜哽咽,喉咙酸涩又发堵,她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单薄的身影,纤瘦的背脊,却拖着一身破碎的灵魂。 出国的事宜江遇也帮了忙,受楼颜嘱托,他在美国帮陈盏在学校附近找好了公寓,甚至扔下工作亲自回来接她离开。 临走的那天,宿舍里的三个姐妹都来机场送她离开,依依不舍的拉住她的手,说到那边了一定要好好的,要经常给我们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陈盏跟她们拥抱,“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以后我们会见面的。” 机场的广播在提示游客登机,陈盏松开她们,跟她们挥挥手,“再见啦。” 她就要走,贺时宜却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通红着一双眼睛,声音哽咽,“你能不能再等等……” “盏盏。” “我哥”两个字被江遇出声打断。 贺时宜听见他温柔的声音响起,“我们得走了。” 陈盏不得不松开她,扭过头看向江遇,跟他说好。 按照票面信息登上机舱,陈盏和江遇找到座位坐下,靠窗的位置视线好,飞机起飞,滚轮快速划过跑道冲上云端,京北市在眼里越变越小,城市里的人也越变越小。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她的手心里,那枚小小的戒指闪闪发光。 她俶地鼻尖发酸,想起很久以前,贺京遂亲手将这枚素戒戴在她手指上,那样美好的幸福时刻,却在此时变成了滚烫的烙印。 想起一次,她就狠狠疼一次。 飞机在天空划过一道靓丽的弧线,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天有一个傻子,通红着眼眶在机场外看了很久很久。 晴空里白色的尾气逐渐消散,他狼狈的掉下一滴眼泪,亦如那滚烫的烙印。 烫在胸口,疼进骨子里。 ----------------------- 作者有话说:上篇在这里结束啦,明天开启下篇!!! …… ps:跟大家说一下,最近我可能要忙起来了tvt,隔壁《偷偷》要开始改稿子啦,我可能做不到更新太勤密但我会尽量保持日更,如果要断更也不会断太久,昨天没更是因为在顺都市篇的大纲啦,顺的很满意!你们应该会喜欢的! 第64章“她不要我了。” 阳春四月, 正是京北市烂漫盎然的季节。 坐落于市中心的美术馆正举行着某位画家的个人画展,展览范围空前盛大,吸引了不少前来观展的游客。 漂亮的画作被挂在墙壁上, 用色鲜艳浪漫的艺术风格让不少人眼前一亮, 甚至有人拿起了相机拍照, 连连赞许。 “这画真不错啊……” “这颜色用得也太好了。” “是啊是啊。” “……” 每幅作品的左下角都有简单的画作介绍,包括画作内容, 画作时间,以及画作人。 有人好奇的凑拢去看,看见上面的英文名字,惊讶的拉了拉同伴的胳膊。 “shirley?是我知道的那个shirley吗?”她跟同伴说:“她居然是中国人, 中文名字叫陈盏。” 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陈盏和多年未见的好友陆维站在一起聊天。 她一个月前从美国飞回来,就是为了这个画展,但画展的顺利举办,是陆维帮的忙。两人曾经是学长学妹的关系, 因为志趣相投便逐渐的发展成了友谊。这么些年, 她一直和他有联系。 回国的这件事, 她也只告诉了他一个人。 “那你还回美国吗?”陆维笑着问她,这些年他变化很大,身上的笔挺西装衬得他帅气又成熟,那张温和的脸庞上逐渐多了自信, 连唇角上扬的弧度都像是在对着外人展示自己的成功。 这件事陈盏心里并没有确定的答案。 “你好像看起来有些犹豫?”陆维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 陈盏点头,跟他实话说:“陆学长, 其实我还没想好。” 关于回国,似乎只是她的一时兴起,可却又像已经做好了很久的准备, 这个画展的举办,也只是为了完成她那埋了好长时间的记忆里对自己的承诺。 那段记忆牵扯出许多陈年往事,陈盏恍惚了片刻,一下想起那个她很久都没再想起的人。 轻颤了颤眼睫,她将那抹忽然爬上来的情绪重新摁下去,对陆维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可能会回去的吧。” “不管你做怎样的决定,我都支持你。” “谢谢。” 来看画展的游客变得越来越多,熙熙攘攘的人群很快就吸引了陆维的视线,视线偏过去一眼又收回,对陈盏笑着夸赞,“你的画挺不错的,这会儿来观展的人多了不少。” 陈盏也朝着观展区扭头看去,舒心一笑。 她对此也十分满意。 邀请陆维,“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 “好啊,能欣赏陈大画家的作品,简直是我的荣幸。” 几乎每幅画的面前都站了好些欣赏的人,陈盏和陆维一幅画一幅画的逛,听见了不少夸赞的话。 陆维笑着扭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这么多年没见,其实她的变化也很大,褪去了青涩与腼腆,漂亮的面颊上是自信与成熟,她看起来更耀眼了许多,精致的脸蛋很吸引异性的目光,尤其是那双漂亮的眼睛,温和明亮里多了些成熟女人的味道,眼角轻轻上挑时有些妩媚。 移开目光,他看向那些画。 陈盏与他一同看去,只是视线不经意抬起的瞬间,她好像看见了人群里的一道熟悉身影,心跳声擂鼓,她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那道身影又在她眼里消失不见,就好像是她出现的幻觉。 扭头又朝四周看了看,视线掠过每一个人。 可最终都无疾而终。 “怎么了?”身旁的陆维注意到她的不对劲,扭头看向她。 心跳还在打鼓,她说不清楚刚刚那一刻好像看见他的心情,陈盏抿了抿唇,跟陆维说没事。 “那我们走?” 陈盏安抚着那颗跳得狂躁的心跳,点头说好。 观展时间为一天,临近黄昏,美术馆里滞留观画的人逐渐变得稀少。夕阳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一些落在画上,添了浓郁的色彩。 贺京遂站在某幅画面前久久未挪动脚步,他的身影也被浸在这浪漫的夕阳里。 他面前的这幅画并不是结构复杂的风景图,也不是立意深刻的印象画,只是一幅简简单单的花草,甚至只有几笔的着墨。 却能让他翻出某段落了灰尘的记忆来。 他记得那个夏天,在慵懒的午后他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画画,阳光婆娑的爬上他们的肩头,笑着闹着亲吻着彼此。 累了,她就靠在他的怀里休息,沾了颜料的手指交错着紧握着。她仰起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说:“阿遂,你相信我吗,等我以后开个人画展的时候,我就把这幅画展出来给所有人看。” 那幅橙花,是他们一起完成的画作。 他问她,“给别人看干嘛?” 他心爱的女孩儿从他的怀里出来,膝盖跪在沙发上转过身,手臂揽着他的脖子,趁他不注意时飞快的亲他一口,说:“让别人看看,我有多爱你啊。” 可是他今天找遍了所有展览区,都没有看见那幅画。 贺京遂很轻的笑了下,笑得有些自嘲。 视线落在那副画的信息介绍上,他看着上面那一行,作画人的名字,脑海里下意识回想起她刚刚和陆维谈笑风生的样子。 她变了好多,变得更漂亮了,也变得不爱他了。 可是当他绕着整个画展不停寻找那幅画时,他才恍然,他居然还在奢望。 奢望她还会爱他。 眼底漫上一层失望,身旁有脚步声响起,负责这个画展的策展人走了过来,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女人,她面带友好的笑容,跟他交谈,“你好先生,我看您在这幅画面前站了很久,您是不是也很喜欢这幅画?” 视线从她的脸上扫过,然后重新落回那幅画上。 尽管那样心碎,贺京遂也还是做不到自欺欺人,“嗯,我很喜欢。” 他轻叹了口气,那像是在怀念,“我有个很喜欢的人,也为我画过类似的画。” 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问:“是你女朋友吗?” “嗯。” “她没跟您一起来看画展吗?” 贺京遂看着“陈盏”那两个字,眼睛里没有光,唇角扯出一个很淡的笑,却很无力。 他说:“她不要我了。” ----------------------- 作者有话说:有点不是很擅长的都市部分,写的有点慢tvt 我会尽量写得好看一点!!! 第65章“我很想你。” 画展结束的第三天, 陈盏接到了贺时宜打来的电话。两人的关系依旧一如既往的好,这些年虽分隔两地,但也有联系。 毕业后, 贺时宜转型在某音当博主, 因为颜值高收获了不少粉丝。 陈盏回国办个人画展, 也是她从某音上刷到了画展视频才知晓的。 “陈盏,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贺时宜在电话那头控诉, “你回国了竟然都不告诉我!!!” 回国后的这段时间其实陈盏很忙,她不仅忙着画展的事儿,还忙着看房。 她不知道之后还要不要回美国,但她想清楚一件事, 如果待在京北,她不会回家和楼颜住在一起。 这些年在美国她参加了各种各样的比赛,拿了不少奖金,手里资金比较宽裕,在京北置办一套房轻而易举。 送你橙花 第98节 等这些忙碌的事情全都尘埃落定时, 也就到了现在。 陈盏没来得及告诉贺时宜。 “对不起啊, 时宜。”陈盏跟她抱歉, “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既然这样,”电话里的贺时宜声音傲娇,“你得拿出你的诚意我才会原谅你。” “什么?” 电话里的女孩儿说:“跟我见个面。” 见面地点约在start,贺时宜说这是近段时间新开的酒吧。 酒吧里的环境干净简约, 暗淡的灯光营造朦胧的蓝调氛围。舒缓的音乐声弥漫在空气里,有种温柔的浪漫情调。 点酒吧台有酒保在调酒, 黑色的马甲,白色的衬衫,麒麟臂上下摆动, 浓稠的酒液被他倒进干净的玻璃杯里,插上吸管,用一小片薄荷叶点缀,旁边有服务生将那杯酒放上托盘,然后离开。 等那个服务生把酒放到客人的桌上,贺时宜就出声叫住了他。 贺时宜也点了两杯酒,不过因为习惯,她下意识给陈盏点了杯低酒精的。 服务生离开,她冲陈盏笑,问她:“怎么样,这里不错吧?” “嗯。”陈盏点点头,扭头四处张望,她好奇的打量着这个酒吧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发现,这个酒吧和她之前待过的都不一样。 这是她们分别这么多年后的第一次见面,好友重逢,应当有很多话要讲,贺时宜跟她说起这些年京北市的发展,又说到当年她离开后,她们宿舍里只剩下三个人冷冷清清,一直说到她们毕业,季淼淼和陶以然去了广州上海这样的大城市工作,每天忙得要死压力巨大,她说她们三个之中只有她生活得最快活,每天窝在家里剪剪视频,又或者是约上几个小姐妹来这儿喝酒。 说到这儿,贺时宜跟她安利:“这家酒吧的酒可好喝了,待会儿你可得好好试试!” “好啊。”陈盏笑着看向她,视线落在贺时宜那张漂亮明媚的脸蛋上,那一瞬间,她恍惚看见了以前鲜活的她们。 恰好这时,酒保端来了她们的酒。 那两杯酒很漂亮,一杯粉色一杯绿色,在光影里晶莹剔透。 贺时宜将那杯粉色的推到陈盏的面前,让她尝尝。 陈盏拿起来喝了一口,蜜桃的香甜混合着酒精与薄荷的清香,在舌尖味蕾炸开。 陈盏给贺时宜反馈,“挺好喝的。” 给她推荐的酒品得到了认可,贺时宜十分满足,对她说:“等会儿你也可以尝尝其他的!” 陈盏十分乐意的说好。 两人很久没见,贺时宜似乎有说不完的话,话题就从这家酒吧开始。 贺时宜应该常来这里,对这家酒吧的了解也足够深,跟陈盏介绍起来滔滔不绝,“这家酒吧其实是我粉丝给我安利的,她们说这里的酒味道特别好,酒吧里还经常有帅哥出没,我一时没忍住就过来了。” 陈盏笑她,“那你是来喝酒的还是来看帅哥的?” “来酒吧当然是来喝酒的啊……”没坚持三秒,贺时宜说:“……帅哥…也顺便一起看。” “……” 就知道这才是真正的贺时宜,陈盏弯了弯唇角,端起酒杯又小小抿了一口。 “不过,我还真在这儿见过一个极品。”话题从酒一下跳到帅哥身上,贺时宜有些激动,对陈盏感叹:“太极品了。” 那大概是上个月的事情了,贺时宜和同做抖音博主的小姐妹一起来这儿喝酒,那天晚上酒吧的场子有些热闹,她们喝到兴头上,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动静。 紧接着,贺时宜就看见一个男人从外面进来,身影挺拔高大,一看就气质不婓。他穿着白衬衫和黑衣裤,领口的扣子松开两颗,微微凌乱。 他抱着个女人,只用单只手臂勾住她的双腿,另外那只手上松松挂着女人的高跟鞋,只用两根手指勾着,高跟鞋随着他的步伐漫不经心的摇摇晃晃。 女人脸上两片绯红,害羞的窝在他怀里,两只手臂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听见有人在笑,她扬起小脸看向他。 她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在男人扭头看向她时,女人忽然眉眼灿笑,灯光闪过的那瞬间,她飞快的凑近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 那些闹哄哄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些。 贺时宜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抱着人走上楼梯,唇角勾着宠溺的弧度。 明明并没有看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但贺时宜就敢肯定,这个男人超级无敌爆炸帅。 后来从圈里的八卦中才知道,那个男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他怀里的那个女人是他老婆,小两口感情特别好,用四个字来形容,大概就是“耳鬓厮磨”。 “他对他老婆真的好宠哦,那么多人都看着他们,他眼里却只有她一个人,真让人羡慕。” “羡慕”这两个字让陈盏又想起一些不该想起的回忆。眼底暗淡的情绪被遮盖在朦胧昏暗的光影里,她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喝光,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后来又上了几杯酒,两姐妹一边聊天一边喝。 灯光迷离,酒吧中央有一个很小的台,一个抱着吉他的男人低沉着沙哑的嗓在轻轻哼唱。 陈盏的脸被酒精熏得红扑扑,她用手掌撑着脑袋,那双漂亮的眼睛空洞又涣散。 灯光太暗,贺时宜并没有注意陈盏有些醉了,手指轻轻摩挲杯口,她小心翼翼的试探喊她,“盏盏……” 陈盏反应慢了半拍才扭头看向贺时宜,昏暗的光线里,她的目光呆滞又轻盈。 “你……还记得贺京遂吗?” 那个她已经多少年不敢提起的名字在此时被贺时宜轻轻提起,就像她心口的那道伤疤被撕开一个角。 心脏隐隐作痛。 她没有回答贺时宜这个问题,拿起手边的酒仰头喝光,热意滚滚浮上面颊,温柔的光影晃动在她的眼睛里。 贺京遂…… 她怎么可能不记得。 可是记得又能怎么样了,他们已经没可能了,早在五年前就没可能了。 她醉倒趴在桌上,借着昏暗的光线,贺时宜看见她眼角的眼泪,就那样顺着脸颊滑下。她鲜红的嘴唇被酒液湿润,那滴泪经过她嘴角,苦涩的味道让她微皱了皱眉头。 贺时宜太心疼她这个样子,有些懊恼自己刚刚提起那个不该提起的人,抬手很轻的推了推她,“盏盏……” 她是真的醉了。 甚至醉得不省人事。 贺时宜弄不动她,她看了眼桌上摆着的空酒杯,那都是陈盏一个人喝光的。都怪自己刚刚在八卦的兴头上,压根没管她喝了多少,现在后知后觉,贺时宜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她没办法,只好打电话搬救兵。 电话“嘟嘟嘟”的响了几声,然后被那头的人接通,贺时宜急切的声音随后,“哥,盏盏喝醉了……” 二十分钟后,贺京遂赶到贺时宜说的酒吧地址,这会儿已是深夜,正是酒吧最热闹的时段,他绕过密密的人群,无视上前搭讪的陌生女人,大步流星的朝着贺时宜的方向走来。 贺时宜老远也看见了他,朝他挥了挥手。 不怪贺时宜眼神好,要怪就怪贺京遂依旧显眼,五年过去,肆意张扬的少年已经成长,他身上的那股青涩蓬勃褪去,与之代替的是属于大人才有的成熟。 身影高大,宽肩窄腰,这样的贺京遂似乎更吸引旁人的目光。 “哥……”他走近后,贺时宜出声喊他,那声音里是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委屈。 贺京遂的视线一直都落在醉倒趴在桌上的女人身上,前些天他见过她,就站在很远的位置,那天的她,眉眼里全是自信漂亮的笑,压根不是现在这副难过的模样。 眼里情绪翻涌,贺京遂硬生生的将自己的视线从她脸上瞥开,桌上的那几个空酒杯正好收入他眼底。 “这些都是她喝的?”贺京遂突然出声。 贺时宜说:“嗯……” “不是跟你说过,”贺京遂有几分不忍心,“别让她喝这么多酒吗?”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那段回忆,很少被她翻开。 贺京遂以前确实跟她说过这句话。 “我……” 贺时宜有种做错事的心虚,她小心翼翼的抬眼去看贺京遂的反应,可是光线太暗,她只看得见他影影绰绰的身影。 她并不知道贺京遂已经见过陈盏,以为这就是他们的第一面,于是跟他说:“哥,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才给你打电话的……” 她不知道贺京遂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能挑好的说:“我刚刚在她面前提你的名字了,你知道吗,盏盏哭了,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后悔当初跟你分手……” “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贺时宜的话被贺京遂出声打断,他说:“以后别再提了。” “噢。” 贺京遂将醉倒的人从桌上扶起来,他宽大的掌心稳着她的肩膀,让人靠在自己的怀里。 招呼贺时宜去买单。 等人走后,贺京遂才收回视线,垂眼看向靠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她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瘦得让他有些心疼。 他温柔的抚摸着她脑后的发,像从前那样。 “不是跟你说过我不在的时候不能喝酒吗?”看向她发顶的柔和眼波里藏匿着一丝贪恋,就那样一点一点的缠绕着她,“陈盏,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他眼睛里有好多思念,都快要溢出来,“我很想你。” 靠在他怀里的女人浅浅的皱眉,她似乎闻见了记忆里的那道熟悉气息,缓缓地睁眼,那双呆滞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只手。 视线涣散的盯着看了几秒,她抬手去抓那只手,从指尖抓到手心,一点一点的摩挲着那只手心里的纹路。 她还记得。 一直都记得。 在他怀里,陈盏一点一点的仰起头,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直到他的视线落过来时,她缓慢的牵了牵唇角,醉醺醺的跟他说:“贺京遂,这是你的手……” “……” 贺京遂笑了,笑她这么多年,是一点没给他省心。 恰好这个时候,贺时宜结完单赶回来。 贺京遂腾出一只手捞过旁边陈盏的包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将人打横抱起,和贺时宜走了出去。 时间太晚,贺京遂让贺时宜自己先回去,他带着陈盏去了附近的酒店。 开了间房,贺京遂抱着陈盏去了房间,将人放到床上,贺京遂去卫生间打了盆水给她擦脸洗脚。 已经很多年没干过这事儿了,现在重新拾起来,竟发现也没怎么生疏。 替她擦洗完,贺京遂捞过被掀开的被子给她盖好。 然后离开。 陈盏第二天醒来时感觉自己头疼脑胀,嘴唇像干掉的玫瑰花瓣,喉咙涩得有些发疼。等她缓过来后才看清眼前的一切,陌生的房间让她“噌”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完好无损的没被别人动过,将被子摁在胸口,她慌张失措的扭头看了看四周。 送你橙花 第99节 这原来是个酒店。 可是,是谁送她来的? 陈盏回想起昨天,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在脑海里连不成片,她只记得跟贺时宜约在京北市新开的酒吧喝酒,贺时宜跟她八卦酒吧老板和酒吧老板娘的事情,后来她就喝醉了,喝醉后她甚至还做了个梦,她梦见了贺京遂,梦见了他怀里那股熟悉的味道。 醒来之后依旧是一场空,在美国这样的状况不少,她经历了日日夜夜,已经习惯落空后怅然若失的感觉。 翻身下床,她忽然看见床头的药盒,陈盏伸手拿过,看清药盒上的名字。 是解酒的。 陈盏想应该是贺时宜昨晚送她来酒店的时候给她买的,但她也没直接动,而是拿手机拍了个照发给她。 【陈盏:时宜,这是你买的?】 消息发过去石沉大海,贺时没及时回复,陈盏也不再多等,起身将那盒药装进包里,然后进卫生间里洗漱。 等她回到家后贺时宜才给她回了信息。 【贺时宜:那不是我买的,应该是我哥买的。】 陈盏目光在那行字顿了一下。 “嗡嗡。”紧接着是贺时宜的第二条信息。 【贺时宜:昨晚你喝醉了,我哥送你去的酒店。】 像是久久紧绷的心弦在此刻猛然断开,那样鲜活的心跳声重新出现在她耳边。 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陈盏脚底发软的靠在墙边,恍然昨天的那一切原来不是梦。她靠在了贺京遂的怀里,抓了他的手心,也闻见了她想念了五年的熟悉气息。 ----------------------- 作者有话说:跟大家安利一下好朋友的文! 文中的star酒吧以及酒吧老板就是她的! 《暴雨里》by岑祈 感兴趣的宝可以去看!!! 哈哈哈哈哈第一次尝试和朋友的书联动,感觉还不错!!! 第66章京北不算大,他们总会再见面的。…… 陈盏不打算回美国了, 她打算就留在京北,成立自己的个人工作室。这件事有陆维帮忙,流程走得很快。 工作室的选址在京北市中心, 虽然不是寸土寸金的地段, 但四周商铺林立也算热闹。正式开业的那天, 贺时宜特地赶来蹭蹭喜气,结果发现工作室里人少的可怜, 除了陈盏和陆维在,就只有陈盏临时招来的助理小桃。 陈盏和陆维在聊天,小桃在整理工作室里的资料。 这哪有开业的样子啊…… 门口连束祝开业大吉的麦穗都没有。 “我不用那些,成立工作室, 也只是想让我自己有个地方发展爱好而已。”陈盏把这些东西都看得很轻,更何况,她刚回国定下来,身边能说的上话的朋友除了陆维也就只有贺时宜了,知道的人本来就少。 陈盏笑着对贺时宜说:“更何况, 你不是来了吗, 这对我来说, 就已经是最好的祝福了。” 贺时宜感动,抱住她,“你办事,我当然要来给你加油啊。” “也不知道当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要一个人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见你一面都好难!” 陈盏也环住她的背, 淡淡的抿了抿唇没说话。 工作室刚开始运转,活并不多,陈盏每天也只是窝在家里画画, 偶尔在线上接一些单子,日子过得还算清闲。她家里有一间空房,她特地腾出来当画室用,从家里搬了些作品到工作室,位置空了些出来,不过陆陆续续的又被填满。 那些都是陈盏画的贺京遂。 刚去美国的那段时间,她一点都不适应,离开家思念的情绪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里,她本来就很难过,看到任何东西都能想起他。 特别是夜深人静,思念的情绪在心底泛滥,可是想一次她胸口就疼一次,因为她已经没有资格了。 贺靳洲的那句“绊脚石”像一把刀狠狠插进了她的胸口,没有人可以将它拔出来,她也不行。 她已经无法坦然的面对他,面对他的爱,面对他的心。 她做不到。 可是她依旧很想他,很可耻的想念着他。 她每天都会待在画室里,用铅笔一点一点的在画纸上勾勒他的轮廓,笔尖流转在他一颦一笑之间,她画了一幅又一幅。 对他的思念有多深,她就画了有多久。 她回国的时候,将贺京遂的画像一同打包带走,然后填满了这整间屋子。 这样清闲的日子只过了一段时间,那天早晨陈盏去工作室上班,刚进门,小桃就激动的跑过来跟她说:“盏盏姐,咱们工作室来大客户了!” 这倒是让陈盏愣了下,她不明就里,“什么大客户?” 小桃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抬手跟陈盏指了个方向,她没把话说得很明白,“人在那边,你自己过去看。” 说着,她声音又降小,一手挡着嘴,跟她悄悄说:“大客户超级帅,性格好还温柔,一看就是优质男,盏盏姐,你见了肯定会超级满意。” “……” 这说的话题有些偏,陈盏对她淡淡的笑了笑,然后离开,朝着小桃手指的方向走去。 见了才知道,小桃嘴里的大客户是江遇。 陈盏有几分惊讶,“江遇哥?” 坐在沙发上的江遇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视线落在女人那张惊讶的脸上,稍顿,他弯了弯唇起身。 他穿了银色的西装,干净简约,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样柔和。 朝她走近。 “你怎么……” 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让陈盏有几分措手不及。 “怎么这个表情?”江遇并没有她那么大的反应,他甚至和以前一样,眼里有温柔的笑,“不认识我了?” 陈盏摇头,看向他,“你怎么回来了?” “公司的决定,调我回国入职。”江遇简单解释,“我们公司打算在京北成立分部,我是京北本地人,他们优先选择了我。” “所以,你以后就留在京北不回去了?” 江遇笑着点头,“嗯。” 看她的表情,他又逗她,“不欢迎我?” 陈盏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办画展、成立工作室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跟我说?” 不跟他说是不想麻烦他,在美国的那几年已经够麻烦他的了,况且,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必要什么都说的。 “我自己能行。”她用五个字回答了江遇的问题。 江遇却很轻的笑了下,他知道她什么心思,也没拆穿,只是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 什么事都爱自己扛。 陈盏闭着嘴没说话。 直到江遇又说:“既然这样,晚上一起吃个饭?” “庆祝你画展顺利开办、工作室顺利成立,还有我回归京北。” 原来是有目的。 陈盏笑出声来,点头答应他,“行,我请你。” 晚上,两人就约在市中心的某家饭店,陈盏请的客,她订了个包厢。 两人面对面而坐。 服务员上完菜就离开,包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略显安静。陈盏这会儿也有些饿了,她专心致志的吃着东西,并没有注意对面的江遇其实一直看着她。 直到。 江遇忽然出声,“盏盏,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回国了?” 夹菜的手一顿,陈盏抬眼,又垂下。 她把话说得很敷衍,“想回来就回来了。” “那你不打算回美国了吗?” “应该吧……” “是因为贺京遂吗?”江遇的声音柔和,却带着猛如水火那般的攻势。 陈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句话。轻颤的眼睫下,她眼睛里藏了许多晦涩的情绪,连她自己也分不清那些情绪来自哪里。 捏着筷子的手不知觉的收紧,她像是被套在一张密不透风的网里,无头苍蝇一样的迷茫,“我不知道……” 五年前他们分手江遇是知道的,他也知道他们分手后陈盏的状态并不好,甚至是去了美国,她也仍像是只剩下丢了灵魂的躯壳。他眼睁睁看着她难受,知道她是被逼的,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比谁都想让他们分开。 “别想他了,盏盏,”江遇给她碗里夹菜,一边说:“你们都已经分手五年了,你们的曾经也已经是过去式,我们要往前看。” 他好言相劝的话却让陈盏胸口隐隐作痛。 收敛起那些难受的情绪,陈盏僵硬的牵了牵唇角,点头回应,“嗯,要向前看。” 只是她不知道,她的回应到底是在回应他,还是在回应自己。 吃完饭已经过九点,夜幕降临,霓虹闪烁,车流如织的街道灯火璀璨,缓缓吹来的风添了抹温凉。 轻扑上陈盏的脸,也吹乱她的头发。 江遇走在她身后,手机铃声的突然响起扰乱他的步伐,他走到一边接听,是关于工作上的事。 和对方联系好就挂断了电话,江遇重新走到陈盏身旁,跟她说抱歉,“盏盏,我有突发事情要回公司一趟,不能送你回家了。” “没事儿,”陈盏对他笑了下,“江遇哥,你有急事儿就先去忙吧,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他看起来真像是有急事儿,一分钟都没浪费,“那你自己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啊,到家了给我打电话。” 送你橙花 第100节 陈盏跟他点头说好,挥手再见。 两人就在饭店门口分别,江遇走后,陈盏一个人也没着急立刻回家,京北的夜晚繁华璀璨,很漂亮,风吹在脸上也很舒服。 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道上,琳琅满目的商铺灯光明亮,熙熙攘攘的人群慵懒又散漫的涌动着,陈盏混在其中,脑海里又不受控制的回想起江遇刚刚说的话。 “你们都已经分手五年了,你们的曾经也已经是过去式,我们要往前看。” 陈盏无力地扯了扯唇角,有几分自嘲。 她都已经向前看五年了,可当她每次想起他时,也还是没那么轻易放下。 路旁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长,那样纤瘦的伶仃身影,却是满身的寂寥。 路过十字路口的便利店,陈盏走进去买东西,绕着里面的货架逛了两圈,她买了些牛奶和小零食。 手臂上挂着的小篮子里稀稀散散的放了点东西,她还在货架上继续挑选饮料和牛奶。 也正是在这时,她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明天真没时间啊?” 起初,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她听见那个熟悉的称呼,“贺京遂,你就这么不给我面子的吗!” 牛奶差点没拿稳掉在地方,她下意识扭头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却在下一秒,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到那人身上时,骤然愣住。 心跳似乎都跟着漏了节拍。 周围的声音似乎在慢慢消逝,她的那双眼睛也只看得见他一个人。 陈盏没想过,五年之后正式见的第一面,居然会在这里,居然会是这样。 他变了好多,身材更加挺拔,气质更加成熟,黑色衬衫与黑色长裤相搭配,依旧好看得让人挪不开眼。 那张脸褪去了学生时代的少年气息,轮廓立体而深邃,只是表情有些冷,也有些漫不经心的慵懒。 沐浴在明亮的灯光下,就显得更加惹眼。 那些记忆卷土重来,一点点吞噬她的心脏,拿着牛奶的手下意识紧了紧,陈盏率先与他错开视线。 贺京遂显然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她,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也藏了几分细微的惊讶。 不过一瞬就消失不见。 因为他早就见过她了,在画展,在酒吧。 但他依旧看着她,看她茫然无措的颤颤眼睫,看她困守原地不知进退,看她还会不会鼓起勇气喊他的名字。 可是她没有。 倒是他身旁的蒋谦南先开了口,嗓音冷冷的,“阿遂,我们走。” 贺京遂较劲儿似的没动,最后是被蒋谦南勾住肩膀拉走的。 地面上的影子晃了晃,在她脚尖消失,陈盏脊背僵直,手指陷进掌心,像是被捏进的心脏一瞬间松了力道缓了呼吸,她轻轻吐气。 下意识朝他们离开的方向扭头看,视线能捕捉的,是他刚好离开的身影。 蒋谦南并不知道贺京遂已经见过陈盏两面,还以为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五年前他们分手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他并不知道他们分手的细节,但知道贺京遂的卑微与妥协,他从来没见过他那么狼狈和颓废。 她的再次出现,无疑是把贺京遂的那些快要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作为他的好兄弟,蒋谦南见不得他再次受委屈和折磨。 心里对陈盏的成见越大,他嘴上的言语就丝毫不留情。 那样冷冰冰的语气,轻视又嘲讽,“她不是去美国留学进修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当初她拍拍屁股就走了,走得比谁都快,现在说回来就回来,还真是洒脱。”蒋谦南拍拍他肩膀,“阿遂,以后我们见到她就绕道走。” 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的他烦躁,贺京遂“啧”一声,一把甩开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皱了下眉心,“说完了吗?” 蒋谦南先入为主的认为是贺京遂并不想再提起这件事,他闭了嘴,甚至还抬手在嘴边做了个拉链的动作。 晚风吹动他头顶的几根发丝,贺京遂稍侧了侧脸,只用余光去描摹那家便利店,灯火通明,白炽明亮,里面并没有人出来。 可笑的轻哼一声,贺京遂沉着张脸离开。 那晚两个人都做了梦,他们梦见了彼此,梦见了那段都舍不得扔掉却又疼痛的记忆。 凌晨三点,陈盏从床上爬起来,她推开阳台的玻璃门走过去靠着栏杆,夜晚冷冷的风吹拂过她纤瘦的身影,凌乱的长发随意的铺在脑后,她远远看着灯火通明的霓虹,心却不受控制的想起便利店里的他。 那个贺京遂等了很久的名字,被她喃喃出声的喊出来,“贺京遂……” 同一时间的贺京遂也没能睡着觉,他心思跟陈盏一样,密不透风的心跳沉沉的撞击着他的胸腔,修长的指尖夹着一支烟,他懒懒的抽一口,嘴唇微张着吞云吐雾。 脑海里能回想起的,是她在便利店里慌乱无措的模样。 久别重逢,她没有任何准备。 贺京遂很轻的笑了下,手指抖了抖烟灰,他将那根烟松松的衔在唇边。朦胧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添了一层落寞,他看向远处像星星一样的灯火,心脏深处泛滥起的情绪将他包围,就那样活生生的将他吞噬,吞噬进有陈盏的那些回忆里。 京北不算大,他们总会再见面的。 第67章他依旧很爱她。 因为遇见贺京遂的这段小插曲, 打破了陈盏生活里的风平浪静,那些天正好也接了一些订单,但她心里很烦, 根本静不下心来。 “盏盏姐, 你要不先休息一下?” 小桃已经眼睁睁看着她扔了第三次画纸了, 她捡起被她揉成团的纸,并没有随手扔进垃圾桶, 而是耐心的将其展开,放在旁边和其他的废稿一起。 小桃是个善良的好姑娘,也总是用无意的举动温暖她的心,陈盏看着那些被她捡起来重新展开的画纸, 那颗烦闷的心似乎也慢慢的舒展开。 她对她弯了弯唇,“我没事儿。” “那我先去忙别的事情啦?”小桃跟她指了指外面,“你有事就叫我。” “嗯,”陈盏说:“去忙吧。” 小桃点点头,出去之前还轻轻的帮陈盏关上了门。 心静了许多, 陈盏拿着笔重新开始画画, 不过一会儿, 小桃敲门从外面进来,卖关子的说道:“盏盏姐,外面有人找你。” 她一脸偷偷窃喜的样子让陈盏稀奇古怪的往她身上看了眼,刚撤走眼神, 小桃就跟忍不住的对她说:“盏盏姐,是上次那个大帅哥, 他又来找你了。” 上次的大帅哥,陈盏立马就想到外面的人是谁。 小桃却开始好奇的八卦起来,“盏盏姐, 他来第二次了,也不跟我们谈合作,就只是来找你,你说他是不是喜欢你?” “……” 陈盏有些无奈的笑出声,“没有,小桃你不要乱猜。” “我可没乱猜,”小桃义正言辞的说道:“我感觉那个大帅哥是真的喜欢你。” “那只是你的感觉,并不是真实的。”为了让谣言终止,陈盏简而言之的跟她解释她和江遇的关系,“我一直把他当做哥哥,他也一直把我当妹妹,我们之间并没有男女之情的。” “只是这样啊——” “嗯,”陈盏说:“只是这样。” 小桃露出可惜的表情。 陈盏嘴唇抿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绕过她走了出去。 对于江遇的到来,她并不惊讶,反而跟他笑着,“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公司里不忙吗?” “过来办点事,”江遇说:“正好路过这儿,就来看看你。” 陈盏给江遇倒了杯茶。 江遇道谢后喝一口,问她最近工作室里的情况,“怎么样?工作室的运转还顺利吗?” “嗯,”陈盏屈身坐在他对面的单人沙发上,“顺利的,刚上线的网络平台上也陆陆续续的出现订单。” “那就好,”江遇说:“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记得跟我说。” “嗯,”陈盏笑了笑,跟他轻快打趣,“放心吧,有困难绝对少不了你。” 江遇也笑起来,柔和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浸在阳光里,好像无论在哪个年纪,他总是这样一副温柔的模样。 “晚上要一起出去吃饭吗?”江遇又忽然开口,“今天我下班早,有很多时间。” 但陈盏今晚没时间。 “恐怕有些不行,”陈盏婉拒江遇的提议,跟他解释,“今晚我有朋友要过生日。” 是贺时宜。 她的生日聚会,陈盏不能拒绝。 江遇似乎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还是宽容的点了点头,像一个哥哥一样问她,“晚上要我来接你吗?” 这样陈盏愣了一下,随即就摇头,“…不用的。” 她反应得很快,几乎毫不犹豫,江遇定定的看了她几秒,那双温柔的视线轻描淡写的打量着她脸上应该暴露出的情绪,可他捕捉不清,也捉摸不透。 微微叹气,他像一个大哥哥一样嘱咐起来,“那你自己注意安全,早点回家,有事记得给我打电话。” “嗯,我知道的。” 茶也喝了,话也说了。 江遇没有理由再在那里多待。 他起身离开,“那我走了,下次再过来看你。” “好,”陈盏起身送他到门口,“再见,江遇哥。” 江遇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阳光撒在他眉眼上,那双温柔的眼睛里有薄薄笑意。 他摆了摆手,让她回去。 陈盏也抬起手小幅度跟他挥了挥。 小桃随时都关注着他们的动静,注意力一直跟随着他们到了门口,她怀里抱了个箱子,就站在陈盏身后乐呵呵的笑着。 陈盏一转身,看见的就是小桃一脸痴笑的样子。 “……” 小桃一边憋住笑,一边跟陈盏说:“盏盏姐,我觉得他真的对你有意思。” 送你橙花 第101节 …… 贺时宜的生日每年都会大办特办一场,之前她缺席了五年,这是她回国之后贺时宜的第一个生日,陈盏不能不去。 下午三点她就从工作室离开,顺便去附近的蛋糕店里订了一款贺时宜爱吃的蛋糕,之后她就回了家,洗澡洗头,将自己收拾得整洁又干净。 吹风机“轰轰轰 ”的吹着湿漉漉的头发,陈盏微偏着脑袋看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那张脸很干净,每一寸肌肤都细腻得吹弹可破,蛾眉皓齿,秀鼻朱唇,那种成熟的感觉在秀气的五官凸显出来,有些漂亮得让人挪不开眼。 头发刚吹干,贺时宜就给她来了电话。 陈盏将手机接通放在桌上,自己则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参加大小姐生日聚会的衣服。 “我亲爱的宝贝,你准备好了吗?”贺时宜搞怪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她开了扩音,致使贺时宜搞怪的语气更加的明显。 “正准备着呢。”陈盏笑着轻快回话。 “你可要好好准备啊,这可是你回国参加的第一个生日聚会,不准忽视!” “放心,我保证艳压群芳!” 电话那头的贺时宜哈哈大笑,不过随后,她又喊她,犹犹豫豫的声音像是有话要对她说:“盏盏……” “嗯?”陈盏还在比较到底是穿哪条裙子好,只有半分心思在贺时宜的声音身上,“怎么了?” “我要跟你说件事。” “嗯,你说啊。” “今天晚上,我哥会过来。”贺时宜的声音小心翼翼。 陈盏微怔,拿着裙子的手顿了下,随后又恢复如常。倒没怎么惊讶,因为她早就猜到这一点。 她没什么情绪的跟电话里的她“嗯”一声。 “你……没事吧?” 关于他们之间的事情,贺时宜实在不好提。 陈盏回答得很坦然,“我没事啊,他是你哥哥,你过生日他肯定会来的。” 有些必须要见的面,她无法躲开。 只是,再见面时,他们只会是陌路人。 胸口突然锥心般疼了一下,牵连着皮肤拉扯到小腹,那种往下坠的感觉让她预感大事不妙,陈盏放下手里的裙子往卫生间里跑。 经期突然造访,刚刚挑选的裙子一件都穿不了,她最后换了短袖和长裤,简单朴素到没有一点力气艳压群芳。 贺时宜的生日聚会办在市中心的某家高档会所,场子很热闹,和以前一样,贺时宜请了很多人。 陈盏把手里的蛋糕递给她,跟她说了句生日快乐。贺时宜脸都快笑烂了,她高兴的抱住陈盏,言语里也是止不住的开心,“你终于来了盏盏!我好开心!” “我也很开心,时宜。” 两姐妹简单的拥抱,随后贺时宜就拉着陈盏往里面走,“走,我带你过去玩儿。” 包厢里的面孔都很生,除了一旁的蒋谦南,她一个都不认识。视线从他身上逡巡而过时,陈盏下意识顿了下,随后又格外不镇定的挪开视线。 于是她错过了蒋谦南轻蔑的表情,蒋谦南翘着二郎腿在给贺京遂发信息,【蒋谦南:你别过来了。】 他伸长手捞过桌上的一杯酒仰头喝尽。 手机一震。 【贺京遂:?】 蒋谦南噼里啪啦的摁着键盘,【蒋谦南:你前女友来了。】 心里面不知怎的就蹭蹭蹭的冒着火气,【蒋谦南:你妹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喜欢胳膊肘往外拐,她又不是不知道当年那件事就是她的错。】 这条消息过去后,贺京遂没再发信息过来,蒋谦南不知道他怎么想,手机被他烦闷的甩到一边,他在昏沉暗淡的光线里情绪难辨。 贺时宜跟陈盏介绍了很多她交的新朋友,她跟她们热情的打招呼。其中有个长发美女从桌上顺了杯酒过来,递给她说要跟她喝一杯。 今天不适合喝酒的,但陈盏也不想扫了他们的兴,更何况这是贺时宜的生日聚会,她想让她开开心心的。 陈盏极其自然的接过她递过来的酒,开心的跟她碰了碰,然后一口喝下。 对方见她这么豪爽,又拉着她喝了三四杯酒。 陈盏一点没拒绝,一杯接一杯的下肚,腹部的疼痛一点接一点的缓缓传来,她也只是浅皱了下眉头。 她们这样喝,倒是让贺时宜慌了起来,趁着陈盏放杯的空档,她凑近她耳边,“盏盏,你少跟她们喝点。” 陈盏自己倒是没什么意见,还跟贺时宜说:“没事呀,今天是你生日,大家聚在一起开心嘛。” “不是……”贺时宜咬着声音跟她说:“我哥上次跟我说了,要是以后再发现我灌你酒,他会骂死我的。” “他等会儿就来了……” “……” 那应该是上次去酒吧的时候跟她说的话。 陈盏没听她的话,甚至主动从大理石桌上拿起一杯新的酒,还安抚她,“没事,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他现在也管不了我。” 说完,陈盏仰头一饮而尽,朦胧的光落在她那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 贺时宜极少看见陈盏这样,但她又无法阻止,闷闷的叹了口气。 蒋谦南就坐在她身旁,淡淡瞥一眼就知道她此刻的愁眉苦脸,他问她,“不开心啊?” “今年场子不够大?” 贺时宜摇头。 “那你怎么了?”蒋谦南还像以前那样笑着打趣她,“又有什么烦心事了?” 贺时宜还是摇头。 “不跟我说?”蒋谦南哼笑一声。 贺时宜嘀咕,“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 “行,你不跟我说,那我跟你说。”蒋谦南不纠结她的烦心事,而是问她,“你怎么把陈盏请过来了?” “她是我朋友,我过生日她当然得来。” 蒋谦南快要郁结,“那你不知道你哥跟她八字反冲吗?” “……” “我才不管他呢,这是我的生日聚会,我想请谁就请谁。”贺时宜拿出寿星最大的姿态,命令他,“还有,今晚你和贺京遂不要招惹她。” 蒋谦南被贺时宜的话气笑了,“要不是给你过生日,我恨不得躲她远远的!” “你哥也是。” “……” “最好是这样。” 他们的声音不大,但也不小,闹哄哄的钻进陈盏的耳朵里,捏着酒杯的手不受控制的攥紧,连带着心脏那一块儿,都泛起了久违的酸涩。 贺京遂很快就来了,他走进包厢的那一刻,陈盏明显的感觉到身旁三四个女孩儿的注意力被完全勾了过去。 光线昏暗的包厢,男人影影绰绰只看得清几分轮廓,偶有一小束灯光划过他的脸庞,照亮深邃的眉眼。他五官都深刻了许多,成熟的男人味呼之欲出。身上的黑色衬衫松了两颗扣,衣领漫不经心的微敞着,露出两根微凸的锁骨。劲瘦的腰被皮带收紧,步调从容带着慵懒,那种松弛的姿态,让包厢里的好多人都挪不开眼球。 “哇塞,好帅……” “好有感觉哦。” “时宜的哥哥长得好带感……” 陈盏在他们细细惊叹的声音里屏住了呼吸,她就坐在他们旁边,手指抠着酒杯,却不敢跟他们一样,大胆的抬头看去。 她希望他看不见她。 陈盏始终垂着脑袋,却能用余光扫见贺京遂在贺时宜的身旁坐下。 他们之间,只隔一个贺时宜。 “哥,你终于来了。”身旁的贺时宜出声,“这个聚会就差你了。” 贺京遂将手里的小盒子递给她,淡淡的声音却钻进了陈盏的耳朵里,“给你的。” 那样熟悉的声音,心脏却揪疼得难忍。 “哇,是我喜欢的项链!”贺时宜开心的笑,“谢谢哥!” 他也笑,浅浅的勾了勾唇,“生日快乐。” 贺时宜开心的收下礼物,贺京遂则是伸手从桌上捞过一杯酒,和身旁的蒋谦南碰杯喝着,他懒懒的窝在沙发里,昏暗难辨的灯光衬得他十分迷人,那种难以捉摸的朦胧更让人上头,起码陈盏身旁的那几个女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陈盏听着他们小声商量着该怎么去吸引他的注意力,那样刺耳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心里闷闷的,她情绪有些低落。 直到贺时宜离开,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阻碍,她的余光能更好的看清他窝在沙发里懒散喝酒的模样,他也可以。 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那个长发美女拿着杯酒,绕过她身边坐在贺时宜的位置上,她听着她捏着嗓音跟他搭讪,“帅哥,我能加你个微信吗?” “看上我了?”贺京遂的声音随后传来,声线带着点低沉的磁,在这样美好的夜晚里莫名的性感。 长发美女一看就搭讪过很多人,她侧身靠着沙发凹出身材曼妙的曲线,游刃有余的接贺京遂的话,“你怎么知道我看上你了?你这么懂我啊……” 陈盏的情绪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开始变得乱起来,小腹的疼痛拉扯着她的神经,她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 起身想走,她胡乱的扒拉了两下包里的东西,可就是这样随意的举动,一枚戒指从她的指间掉了出来。 那滚落的方向,正好是贺京遂那边。 心头一沉,她预感大事不妙。 比她快的,是那个长发美女的手,她被地上银色泛光的小东西吸引了视线,弯腰将那枚戒指捡起来,对准向这边照来的一束微弱的光。 她看清那是枚戒指,甚至得寸进尺,她拿着那枚戒指跟贺京遂开玩笑,“我捡到戒指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可以……” 话还没说完,手里的戒指就被陈盏夺了过去,她将它狠狠的抓进自己的手心里。 对上她扭过头来的疑惑视线,她简单解释,“戒指是我的。” 那样冷的声线,冻得人生寒。 她没看他们,绕过离开。 送你橙花 第102节 长发美女一头雾水的看着陈盏离开时浸在光影里决绝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男人也站起来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陈盏走出包厢也觉得心脏疼,原来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难过,甚至连气都没缓过来,身后一股力道突然出现,抓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 男人挺拔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攥她手腕的力道大得她动弹不了,陈盏被他牵着往前走,尽管她现在一点也不情愿。 “你放开我……” “松手……” “放开……” 松开她时,陈盏已被他拉去了某个墙角。 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可现在的她却顾不了这样的疼,抬眼看向他,他脸上隐匿着几分难耐的情绪,眉心浅皱着。 陈盏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又或者说,五年之后的再次重逢,他们应该跟对方说些什么。 是好久不见吗? 她好像已经没有跟他说好久不见的资格。 收敛好自己的情绪,她打算就这样离开。 可下一秒,她被他摁在了墙上,就像那年她的秘密被他戳破时,那样围困着她。他的身影将她笼罩,四周都是他浅浅的气息,混着酒气,那样微醺得让人心脏发软。 “你还打算跟我装不熟吗?”他的声音寡淡的没有任何温度,甚至轻笑一声,“陈盏,你就这样对我的是吧?” 他的声声逼问太难让她开口,陈盏撇过脸,也用冷淡的声音跟他划清界限,“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没关系。” 他觉得可笑,一个字一个字咬得很轻,就像是咬在陈盏的神经上,疼得她难受。 情绪似洪水那般溃堤,她嘴硬的反抗,“对啊,我们本来就已经没关系了,五年前就没关系了,我也不喜欢你了。” “不喜欢你”几个字生硬的敲进贺京遂的耳朵里,直接冲垮了最后一道防线。 他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手,拿走她手心里的素戒指环,步步紧逼,“你说不喜欢了,留着我的东西是什么意思?” 借着暗淡的光,她看清他泛红的眼尾,声音又狠又哑,那像是在委屈的向她控诉,“陈盏,你真狠心。” 大概是酒劲儿上头,又或者是情绪泛滥,她第一次见到他这种样子,破碎的像个丢了糖果的小孩儿,“五年了,你有没有想过我。” 眼泪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陈盏撇下视线不敢再看他。 她什么话都不说。 “陈盏,你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就像他话里的那般狠心,“因为没有必要。” “贺京遂,我们已经分手了。”她难受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重复,“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她说完就推开他快步离开。 贺京遂愣愣的站在那儿,如遭雷击,耳边是她说的最后两句话,那种生不如此的滋味再一次卷土重来。 可是,那样难听的话,他五年前听一遍就够了。 贺京遂很轻的笑出了声,视线微垂,他看着手心里的戒指,这么多年,她把它保存得很好。 他知道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根本就做不到与以前一干二净。如果真的不喜欢、没必要,她就不会把它带在身上。 唇角的笑意渐深,他现在才发现。 不管是五年前还是现在,他都没办法的完全向她妥协,即便她依旧朝他说出这样难听的话。 可是没有办法。 他依旧很爱她。 五指收拢攥紧那枚戒指,他转身快步追了出去。 可是他在门口看见了江遇,江遇贴心的为她打开车门,贴心的抬手护住她的脑袋让她坐进副驾驶,然后为她关上车门,绕过车门,驱车离开。 手心攥紧,他还是慢了一步。 ----------------------- 作者有话说:折某要给大家点歌了! 小情侣对峙这段请大家在脑袋里配一首《看着我的眼睛说》,“来,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从没爱过我。再看着我的眼睛说,你一点都不难过。” …… 爱,就是一次次的向她妥协。 呜呜呜呜我们阿遂是真的很爱盏盏tvt 第68章“这枚戒指,只会属于你。”…… 距离贺时宜的生日聚会已经过去了很多天, 可贺京遂的那些话时常萦绕在她的耳边,她也常常因为那些话走神。 脑海里频闪似的出现那天的画面,男人泛红的眼尾, 崩溃的情绪, 甚至是他疲惫沙哑的声音, 陈盏几乎能想起所有细节。 抿了抿唇,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他们分开后, 贺京遂过得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样好。 脑子里一团糟,对他的那份愧疚也格外重了一些。 这样的状态根本工作不下去,陈盏拿起桌上的马克杯去茶水间冲咖啡,还没冲好, 小桃又火急火燎的跑来了自己身边。 “盏盏姐!盏盏姐!” “怎么了?” “外面又有一个大帅哥找你!” 陈盏浅皱了下眉。 小桃说:“他说他要找你订画。” 原来是客户。 陈盏让她先带他去休息室,她说她随后就来。 小桃点头说好,临走时也不忘跟她八卦,“这次的大帅哥更帅!” “……” “是和江遇不同类型的帅!他帅得太有张力了呜呜呜……” 陈盏见她这副花痴得快要流下眼泪的样子,没忍住弯了弯唇, 抬手点了点她额头, “小桃, 你能不能把注意力放在订单身上,人家是来合作订画的,不是来跟你耍帅的。” 小桃也想,但她控制不住, 撇撇嘴说下次不会了。 那杯咖啡陈盏没冲成,她放下杯子就赶去了休息室。 高跟鞋清脆的踩着地面, 她唇角扬起淡淡的笑容,就要往休息室里走去。 可当她在门口看见里面的人时,那抹温和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贺京遂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 他穿着简单,白t黑裤的搭配让她有些恍然回到以前。他微垂着视线在翻手里的画册,那是她往年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集。 骨骼立体,线条深邃,即便只是一张侧脸,也好看到了极致。 顿在他脸上的视线晃了晃,不经意间,她看见了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 她认识那枚戒指,是他从地摊买来的小玩意儿,也是她那枚戒指的男款。 陈盏又想起了那天,他句句逼问的言语,心脏像是被人猛扯。 疼得她就怔怔的站在门口,不敢轻举妄动。 直到,他淡淡的视线朝她看来。 陈盏下意识攥紧了手。 “不进来吗?”男人的声音响起,淡淡的音线,仿佛真的只是来找她订画。 陈盏飞快的整理好情绪,僵硬着身子走了过去,她在贺京遂正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他们之间毕竟存在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陈盏无法把他当做普通客户对待,脑子里的思绪乱乱的,她抬眼看向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没把主动开口的机会让给她。翻画册的手没停,他正一幅一幅的耐心欣赏着,似捏着一股耐心的劲儿好好看她的这五年,漫不经心的评价,“画得挺不错的。” 陈盏很小声的跟他说谢谢。 之后又沉入安静了,整个房间里只有他轻缓翻动画册的声响,一直到他看完所有。 将画册合上放到一旁,他抬起眼皮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女人,五年真是一个很漫长的时间,她变了不少,那张青涩的脸变得更加成熟,一眉一眼都那样生动漂亮,比五年前更吸引他的目光。 贺京遂直勾勾的看着她,他日思夜想了五年的人就坐在他对面,可现在却没有任何理由去抱住她。 他忽的勾唇笑了下,“怎么不说话?” 陈盏抿唇,犹豫了几秒才开口,“我听助理说你要订我的画?” “嗯。”他声音懒懒的,视线也停在她的脸上,“怎么?不行?” “我这儿应该没有适合你的画。”陈盏还是想跟他撇清关系。但贺京遂并没有理睬她的撇清,“我刚刚已经看了,我觉得很合适。” “陈小姐,”他一副大款的姿态窝在沙发里,对什么都浑然不在意,“谈谈价?” 陈盏僵着没动。 贺京遂却忽然哼笑一声,“别是担心我支付不起费用吧?” 陈盏确实想用这个借口婉拒他。 但贺京遂总能比她先一步,“价格你随便提,我可以出两倍。” “……” 所有路都被他堵死,陈盏没法不答应。 她无奈的向他妥协,“你想要什么样的画?” 贺京遂跟她说:“装饰画。” “幼稚一点。” 送你橙花 第103节 装饰画陈盏很好理解,但他后面的那句“幼稚一点”,让她脑袋上直接蒙了层雾水。 直到,她被贺京遂带去了需要装饰画的现场,那是一家射击馆,更准确的来说,是一家儿童射击馆。 上午十点,射击馆里有很多小朋友,年龄大概在五岁到十岁左右,他们像模像样的扛着枪,在射击教练的指导下学习射击。 陈盏环顾四周,还看见了很多等在外面的家长。 视线最终移到身旁的贺京遂身上,那双眼睛里,有许多不解和疑惑。 直到贺京遂跟她说:“这射击馆我开的。” 陈盏的眼睛里还是有不解和疑惑,但这次他只是笑笑,没有再继续解释下去,双手插进兜里,偏头对她说:“走吧,带你逛逛。” 射击馆一共有两层,两层射击区域并不一样,陈盏发现二楼的射击区域要比一楼的大,那些孩子的年龄也大一些。 贺京遂这才说,二层是专门为那些需要去比赛的孩子们提供的专业训练场所。 带着她转了一圈,两人回到一楼。 陈盏大概知道他订画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群小孩子,他想让他们都在快乐中学习射击。 首先,轻松的氛围就是一个很大的前提。不得不说,他考虑得很周到,试图改变环境来放松他们的神经。 大概是那些孩子脸上的笑容和小小的身影让陈盏松动了压在胸口上的那座巨石,她答应跟贺京遂合作,并承诺一周以内完成画作。 但贺京遂并没有催促她的意思,“时间不着急,你慢慢画。” 他看向她,话里暗含深意,“我等了你五年,不差这点时间。” 他的这句话让陈盏心里的情绪泛滥成灾,她知道他在暗示些什么,错开他那束炙热的目光,陈盏咽了咽嗓。 跟他说:“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贺京遂喊住她。 贺京遂迈着不疾不徐的步子走过来站在她面前,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和他手上戴着的那款一模一样。 他把那枚戒指还给她,“你的东西,之前落下了。” 戒指被他捂得有些温热,躺在她的手心里,灼伤了四周的皮肤。陈盏颤了颤眼睫,心里的疼痛又开始翻涌。 这枚戒指承载了他们之间好多的回忆。 陈盏深深吸气,像是下定某种决心,声音微抖,“你拿回去。” “什么?” “你把戒指拿回去。”陈盏说:“这是你的,现在它已经不属于我了。” 她是真的很会戳心窝子。 贺京遂并没有按照她说的做,“但我已经把它给你了,给你的东西那就是你的。” “陈盏,”他喊她,“这枚戒指,只会属于你。” “你如果不想要了,就把它扔了吧,不用还给我。” 垃圾桶就在旁边,陈盏最后没扔,她收拢五指将戒指攥进手心里,情绪低落的从那里离开了。 贺京遂就站在原地看着她离开,直到她消失,他才收回视线,落在旁边的那个垃圾桶上。 勾唇轻笑了声,他就知道她舍不得。 正要往里走,忽然跑过来一个小女孩儿,扎着两个羊角辫,双手抱住他的腿仰着脑袋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哥哥,你单身吗?”她忽然这么问。 贺京遂乐了,蹲下身来与小女孩儿视线持平,他唇角勾着淡淡的弧度,懒洋洋的,“怎么?” 小女孩儿眼睛亮晶晶,童言无忌的开心说道:“刚刚那个姐姐好漂亮啊,我想让她当射击馆的老板娘,这样我就能经常看见她啦。” 被她天真的话逗笑,贺京遂笑得肩膀都在抖,他舒展着懒洋洋的眉眼,逗趣似的捏了捏她的脸颊,“小孩儿,你从哪儿学来的?” “电视上呀,”小女孩儿跟他说:“电视上好多漂亮姐姐都当了老板娘,我妈妈告诉我说,老板娘的意思就是老板的老婆,哥哥你是射击馆的老板,那刚刚那个漂亮姐姐以后也会是你老婆。” 贺京遂还在笑,但他跟她说,像是在对着一个树洞说他长达五年的难过,“但是哥哥做错了一件事,惹她生气了。” 小女孩天真的说:“那你去跟她道歉呀,我们老师说做错事并不是坏孩子,改正错误及时道歉就又是好孩子啦,那个姐姐也不会一直生你的气的。” “是吗?” 小女孩儿重重的点头,“嗯。” 贺京遂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跟她道谢,“谢谢你。” 他站起身,又侧头看向陈盏离开的方向,阳光晴朗,灿烂的光线耀眼,陈盏纤细的身影在他脑海里挥散不去。 那颗沉寂了五年甚至快要奄奄一息的心脏,似乎又在此刻,春风吹又生。 …… 其实陈盏还有好多想问他的,她想问他为什么开射击馆,他这个年纪,正是射击运动员的黄金期,他为什么没有待在国家队里。 她问不出口,她害怕面对那些血淋淋的答案,害怕贺京遂提起这些时,那样浑不在意毫不在乎的表情。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甚至不敢去触碰。 可是心里却又蠢蠢欲动,这种感觉在视线落在桌上的那枚戒指时,达到了高潮。 还是没能撑住,她给贺时宜打了个电话。 贺时宜跟她说:“不想干了呗,还能怎样。” 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陈盏心里燃起急切,“他为什么不想干了?” 明明在两年前的某场世界比赛上,他打败了由robert教练亲自带队的某个强大选手,成为了世界冠军。 贺时宜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她很少管贺京遂的事情,“盏盏,这我也不太清楚,他从来都不会跟我们说这些。” “你知道我哥那个人的,他做的决定,谁都改变不了。” 没有确切答案的疑惑笼罩了陈盏的心事,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好觉,这种状态似乎回到了五年前。 有关于他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小小的刺,横在她的喉咙里。 她没法不在意。 陈盏从床上坐起来,捞过枕旁的手机,给贺时宜发了个信息。 【陈盏:时宜,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贺时宜还没睡,消息回的很快,【贺时宜:什么忙?】 陈盏手指颤抖着打下那行字,【陈盏:你能帮我约一下蒋谦南吗?】 心跳像是在打鼓,贺时宜没有回信息。 陈盏屈膝,将整张脸都埋进膝盖里,耳边是强烈的心跳与沉缓的呼吸。 等待很漫长,漫长到她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嗡嗡。”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陈盏看见贺时宜回过来的信息,【贺时宜:约好了,明天下午两点,罗马假日咖啡厅。】 悬在空中的心脏稳稳地落了下去,陈盏轻舒一口气,跟她说谢谢。 时间太晚,姐妹俩没有多聊,放下手机重新躺进被窝里,陈盏侧身看着窗外的沉沉夜色,颤了颤眼睫,她闭上眼睡去。 第二天下午两点,陈盏准时赶到罗马假日咖啡厅,蒋谦南比她来得早,她到那儿的时候,他甚至已经点好了咖啡。 上次他们见面是在贺时宜的生日聚会上,他们并没有说上话,但陈盏知道他有多排斥自己。这次能答应和她见面,应该也是贺时宜施加的压力。 他依旧臭着一张脸,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待见。 陈盏心里清楚他为什么这么不待见自己,也不反对他用这样的情绪跟她见面,这样起码她会好受一点。 坐到他对面,陈盏嘴角挤出一点笑,跟他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蒋谦南。” 他并没有理会她的寒暄,直奔主题,声音凉凉的,“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问问你,关于贺京遂……” 一句话还没说完整,就被蒋谦南讽刺的冷笑打断。 陈盏微怔,看清他脸上的那抹戏谑。 “陈盏,你觉得你自己还适合说这句话吗?” 手指在他的话里揪紧。 蒋谦南咄咄逼人的问她,“你是在关心他吗?还是说单纯的想看他笑话?” “我没有这个意思。”陈盏有些慌,连忙摆手想跟他解释,“我只是……” 话说到一半,她才发现自己没立场说那句话。 她生硬的转了话题,“蒋谦南,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是……” 蒋谦南截住了她的话,没带一点情面,“你知道就好。” “你扪心自问,你们谈恋爱那段时间,阿遂对你有多好,”他说起来也难受,“他那么喜欢你,你受一点委屈他就心疼得不得了,可你是怎么对他的……” 他的每个字都戳疼了陈盏的心扉,伤疤被揭开,流出那样浓的鲜血。 她才知道,五年前的那件事,他们谁都没过去。 后来蒋谦南都离开了,离开之前也不忘留下一句:“以后离贺京遂远点,别再伤害他了。” 那样的酸涩情绪堆积在胸口,在她回家进入那个装满贺京遂画像的房间后,洪水溃堤般喷涌。 她抚摸着画像上贺京遂的眉眼,酸涩的眼泪从眼角滑落。单薄的肩膀轻轻颤抖,蒋谦南的话一遍一遍的反复响在耳边。 愧疚与心疼将她那颗酸涩的心脏填满。 带着哭腔的声音模糊得连不成句子,“贺京遂……” “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一点都不好……” ----------------------- 作者有话说:别着急,他们会和好的!!会超级超级甜的和好!!! 送你橙花 第104节 第69章那样的心疼,似乎比五年前还深…… 贺京遂订的那些画很快就被陈盏画好, 色彩鲜丽,风格浪漫简单,很适合小孩儿的年纪。用画框一幅一幅的裱起来装进箱子里, 陈盏将它们运到贺京遂的射击馆。 今天是周末, 射击馆里来学射击的小朋友很多, 叽叽喳喳的闹个不停。 她才刚走进去,一个穿碎花红裙的小女孩儿突然跑过来抱住她, 陈盏脚步一顿,有些猝不及防。恰好这时,贺京遂从里面走了出来,两人对上视线。 小桃也跟着来了, 她这会儿正招呼着工作人员搬画,走进射击馆她同样见到了贺京遂,跟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样,同样眼前一亮。她笑眯眯的看着他,但很快发现, 贺京遂并没有看自己。 他的注意力, 似乎一直在陈盏身上。 小桃秒懂, 并未出声打破他们之间的氛围,倒是招呼着工作人员搬画小心起来。 陈盏的视线只在贺京遂身上停留半刻就挪开了,她看向自己面前的小不点,温柔的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轻声说:“小朋友,你有什么事吗?” 小女孩儿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仰头灿笑,“姐姐,我觉得你好漂亮, 我好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夸赞让陈盏没什么准备,她像收到了惊喜那般短暂惊讶,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淡淡的弧度,她跟她说谢谢。 “那你能跟我一起玩儿吗?” 没料到她会说这句话,陈盏本来打算松开他去跟贺京遂谈画的事情,可面前的小女孩儿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拉着她的手撒娇,“姐姐,你陪我玩好不好?” 陈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走,她下意识朝贺京遂的方向看了看,男人闲散的双手插兜,唇角轻勾,眼角带着笑意,懒懒偏头看着她,那道视线像是一寸都没挪开过。 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陈盏依旧受不了他那样盯人的样子,目光太灼人,黏在她的脸上,皮肤微烫。 陈盏下意识躲开。 贺京遂的视线一直锁在陈盏的身影上,即便她被那个小女孩儿拉走,也一直没有挪开。 “那个……” 身旁突然传来一道小心翼翼的女声。 贺京遂顿了下,将视线收回扭头去看,这个女孩子他还记得,是陈盏的小助理。 友好的跟她点了点头,贺京遂十分客气,“怎么了?” 进入社会成长为成年男性之后,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包括他的声线,变得低沉磁性,成熟了很多。 小桃害羞的红了脸颊,跟贺京遂说:“你订的画我们给你送过来了,你要不要清点检查一下?” “谢谢,不用。” “啊?”贺京遂回答得干脆,却让小桃懵了一下。 贺京遂笑着解释,“我跟你们陈大画家是旧相识。” 言外之意,他不需要用清点这种方式来证明陈盏的人品,也不需要用清点检查来质疑陈盏的能力。 “旧相识?”三个字挑起了小桃的好奇心,“你们认识?” “嗯。”贺京遂懒洋洋的扯了扯唇角,目光撇向那边的陈盏的身影,明亮的灯光下,她眉眼弯弯。 眼里的爱意快要藏不住,他大大方方的跟她说:“她是我前女友。” 小桃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 陈盏被那个小女孩儿拉去了另外一边的射击区域,这边的射击区域很小,只有两个赛道,这里并不是供他们学习射击的地方,更像是娱乐体验区。 规模都是按照小孩子的比例来设计的,陈盏站在那儿有几分违和感。 “姐姐!我有一个秘密!”小姑娘眨巴着她那双机灵的眼睛,俏皮的跟她卖关子。 陈盏被她逗笑,弯了弯唇角,她觉得她很可爱,于是跟她聊天,“什么秘密?” “我不告诉你。”小姑娘机灵的很,“除非……我们比赛!” “比什么?” 小女孩儿抬手往前一指:“比这个!” “我们看谁先射中,要是我赢了,你就要听我的话,不要跟哥哥生气了,如果你赢了,我就告诉你那个秘密。” 她口中的哥哥让她下意识想到了贺京遂,不过……陈盏疑问:“你怎么知道我跟哥哥生气了?” 小姑娘说:“哥哥亲口告诉我的呀,上次你走了以后,哥哥都好不开心的。” 陈盏下意识扭头去看那边的贺京遂,他依旧那副散漫的样子,在跟小桃聊天。 视线只在他身上短暂的停留了一秒就离开。 “好不好嘛姐姐?”面前的小女孩儿拉着她的手撒娇。 她用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陈盏不忍心拒绝,于是点头:“好。” 一大一小手里都拿着把射击用的qiang。 “砰!” 对面的靶心破洞。 小女孩儿的准确度比陈盏的高,她开心的跳起来,“耶!我赢了!!” “这是哥哥教我的!是不是很厉害!!” “嗯,”陈盏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弯唇对她笑:“你赢了,小朋友。” “那姐姐你要答应我,以后不许和哥哥生气了好不好?”小女孩儿说:“哥哥跟我说他做了一件让你很难过的事情,但他也不是故意的呀,你就原谅他好不好?” 在小孩子的世界里,好像所有的过错都会被“对不起”这三个字原谅。 但,真的什么都可以被原谅吗? 五年前,贺靳洲的话在她胸口的地方狠狠烫了一个难以愈合的伤疤,和贺京遂分开的这五年,她时常想起他时,那道伤疤就会隐隐作痛。 似乎在提醒她,不能再喜欢贺京遂了。 可是疼也没有用。 贺京遂,她没法控制自己不去想。 “好不好嘛姐姐……” 飞走的思绪被拉扯回神,陈盏颤了颤眼睫,淡淡的弯了弯唇。 她轻声说:“好。” 小女孩儿开心得眼里都在闪光,她拉着陈盏继续,“那我们再玩儿一次好不好?这次你赢了我就告诉你那个秘密!” 一大一小又开始比赛起来。 小女孩儿有模有样的举起手机的qiang,俏皮的闭上一只眼,“砰”的一声,对面靶心破洞。 她打中一个很好超越的地方。 陈盏并没打算奔着赢去,况且距离上次触碰这项运动还是在大学的时候,时隔这么多年她早就忘了。 但她也还是尊重这场并不算是比赛的比赛。 举起qiang,她缓缓挪动寻找靶心。 可就在正要扣动扳机的时候,从身后忽然压来一道身影,一只手出现在她眼睛里,覆上她的手。 他的掌心宽大温暖,一如从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摁着她的手扣动扳机,“砰”的一声,正中靶心。 心跳也跟着漏掉了一拍。 陈盏下意识扭头看向身后的人,他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也近在咫尺,以及他身上那股她依旧贪恋的气息,窜进她鼻尖里。 心跟着乱了。 她神色慌张的挣开他。 小女孩儿已经被远处靶心的小黑点惊讶得张大了嘴巴。 “哇——” “姐姐你好厉害——” 她扭头一脸崇拜的样子看着她,也看见了她身旁的贺京遂。 小女孩儿并没有看见这一qiang其实是贺京遂握着陈盏的手一起打出去的。 她兴奋的跟他说:“哥哥,姐姐好厉害!” 贺京遂还故意装不知,配合着小女孩儿的崇拜笑着看向陈盏,“是吗?” “……”陈盏红了脸。 小女孩儿接话,“是呀!!姐姐跟你一样打中圆心了!!!” “那还真挺厉害的。” “……” 他们一唱一和让陈盏的脸颊热了起来,被贺京遂碰过的手背似乎也隐隐发烫。她恍然想起以前上大学的时候,贺京遂也这样握住过她的手教她射击。 那样令她怦然心动的瞬间,却也只存在以前。 她知道,这样的瞬间也只能存在以前了。 小女孩儿开心的为陈盏鼓掌,她招手让她蹲下,说按照约定告诉她秘密。 一旁的贺京遂听见这话,轻笑着挑了挑眉,“还有秘密?” 小女孩儿仰着脑袋对他说:“对呀,我跟姐姐做了约定,要是她赢了就告诉她秘密。” “什么秘密?”贺京遂掺合着笑出声。 小女孩儿却摆手,“我不告诉你,我只告诉姐姐一个人。” “……” 陈盏也在小女孩儿的话里逐渐放松了心情,她配合着蹲下身,侧着一张脸,开心的问她,“那你要告诉姐姐什么秘密呀?” 小女孩儿凑近她的耳朵,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句话。 送你橙花 第105节 却让陈盏愣在原地。 她那样甜甜的声音在她耳边说:“姐姐,其实哥哥好喜欢好喜欢你。” 小女孩儿很快就被自己的家长接走了。 陈盏却依旧陷在刚刚,贺京遂从身后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瞬间。 呼吸微滞,她感受到自己的整颗心脏都在发颤。 她依旧抵抗不了贺京遂带给她的感觉,那样令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可是。 在这之前,他的朋友已经给了她警告,让她以后离他远点。 心情像是被打翻的浆糊黏住,陈盏不合时宜的想起蒋谦南的话,那种严肃的语气,每一个字都赤.裸裸的砸在她本就破碎不堪的心上。 “怎么了?” 身旁突然传来他的声音,“你有心事?” 陈盏扭头看向他。 视线只在他身上简单停留半秒又挪开。 她确实有心事。 忍不住问他,“我听时宜说你退役了,不想做射击运动员了,所以才开了这个射击馆,为什么?” 贺京遂用漫不经心的视线端详着陈盏的脸,他轻笑着微挑眉,“你这是在关心我?” “没有。”陈盏嘴硬,可掐着虎口的手指却暴露了她所有的心思。 就在贺京遂的眼皮子底下,他一目了然。 “是啊,我退役了。”他很坦然,语气里透着轻松,“不想做射击运动员了。” “为什么,”陈盏不解,“可是你明明……” 她差点就说出他两年前卫冕世冠的比赛。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戛然而止的语言更能让人明白其中的含义。 “因为我的终点已经变了。” 他看着她说:“陈盏,我用实力证明了我不用靠那个机会也能拿下世界冠军,我完成了我的梦想,也完成了我妈妈的遗愿,你不用再觉得愧疚了。” “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射击就是我人生的终点,那个时候我想我可能会做一名优秀的射击手一辈子,直到我老去扛不动那把qiang为止。” “但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对未来有了期待,我的人生里并不只是射击这一个东西,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她心脏揪疼,不敢去听他话里的另外一种可能。 今非昔比,她甚至不敢奢想。 “那你也不能……”陈盏声音轻颤,她不知道该如何说那几个字。 但贺京遂明白。 他告诉她说:“因为我已经没有再继续下去的理由了。” 陈盏愣住。 心脏像是被蒙上一层暗淡的灰尘。 那样的心疼,似乎比五年前还深。 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 毕竟,是她先伤害他的。 ----------------------- 作者有话说: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 在盏盏出现在阿遂世界之前,阿遂的世界里,只有射击这么一个他觉得很重要的东西,特别是在他妈妈去世之后,射击对他来说就更重要了。 但盏盏出现在阿遂的世界里之后,阿遂就慢慢发现,其实射击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一个执念,他想要完成世界冠军的梦想,是因为母亲的去世,他没能让母亲看见自己站在那个领奖台上,但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那个东西已经在开始变了。 和盏盏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他体验到了他从来都没体验过的七情六欲,他真的特别特别爱盏盏。 也从他逐渐的醒悟,他知道,他生命里最重要的,是盏盏。 希望大家不要误会成,阿遂故意退役的tvt 第70章“我爱她” 贺京遂就像是出现在她生命里的一道难题, 她解了好多年,却一直没寻找到正确答案。 这个人,嚣张肆意, 散漫自由, 可以随心所欲的去做自己任何想做的事情, 也可以做到全身而退,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陈盏窝在床上看着两年前的那场轰动全世界的比赛。 那是她刚到美国的第二年, 她一早就听到贺京遂要参加世界比赛的消息,于是早早就格外关注射击比赛的消息了。很幸运的是,她获得了一张现场门票,从舍友的手上。 比赛就在美国的洛杉矶, 但陈盏他们学校在华盛顿,两地相距大约三千七百公里,飞机飞行接近六个小时。 那么遥远的距离,可陈盏还是去了。 她有一个舍友特别喜欢贺京遂,听她自己说过, 贺京遂的每场比赛她都没落下, 是他的忠实粉丝。 当时她谈起他的时候, 眉飞色舞,满眼心动。 “i really like him so much, he's so handsome.” (我真的超级喜欢他,他真的好帅。) 她甚至还跟陈盏分享了她到处收集的贺京遂的照片, “isn't he handsome(是不是很帅?)” 陈盏看着舍友手机里的照片,视线微垂着盖住眼底泛滥的情绪, 点点头。 所以那次,她第一次翘课和舍友搭飞机赶去了现场。 比赛的那天全场爆满,她们的位置并不显眼, 陈盏就这样坐在人山人海里,看着大屏幕上的人一点一点的打败所有对手,成为世界冠军。 全场来观赛的观众都在为他欢呼,陈盏看着大屏幕上少年意气风发的笑容,鼻尖酸涩的红了眼睛。 她跟他们一起尽情挥舞着手里的旗帜,一起高声呐喊贺京遂的名字。 她看着她最最喜欢的人手捧奖杯和鲜花高高的站在领奖台上,那样众星捧月,又那样万众瞩目。 这才是他啊,这才是那个她好喜欢好喜欢的他啊。 她一直以为,他会永远站在那个高台上,就像黑夜里,她一直能看见的那颗最璀璨闪烁的星。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退役。 甚至是一点风声不响的退役。 她迟到了这么多年才知道。 陈盏仰头看向天花板,闭眼,脑海里响起贺京遂的声音。 “陈盏,我用实力证明了我不用靠那个机会也能拿下世界冠军,我完成了我的梦想,也完成了我妈妈的遗愿,你不用再觉得愧疚了。” “没遇到你之前,我一直认为射击就是我人生的终点,那个时候我想我可能会做一名优秀的射击手一辈子,直到我老去扛不动那把qiang为止。” “但遇到你之后,我开始对未来有了期待,我的人生里并不只是射击这一个东西,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另外一种可能。 是她吗…… 这个答案陈盏不敢去想,也没来得及去想,枕旁的手机就叮铃铃的响了起来。 是江遇打来的电话。 陈盏接通,“喂?江遇哥?” “睡了吗?” “还没。”陈盏抬手将平板里播放着的视频叉掉熄屏,一边问:“这么晚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江遇在电话那头说:“我有个朋友,想订你的画,明天有空吗,一起见见?” “好啊。”陈盏答应,“明天刚好有空。” “那行,”江遇在电话那头笑,“那我明天直接把她带到你工作室?” “嗯。” 这件事很快就被约定下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陈盏就去了工作室,一是为了等江遇的朋友,二是为了赶赶订单进度,这些天因为贺京遂的事情她总有些力不从心,好在他的订单圆满结束了,陈盏也不会再沉溺在有他的过去。 不过她依然能听见贺京遂的名字。 这次是从小桃的嘴里。 这姑娘平时就特别爱八卦,又总是对任何事物充满好奇心,比如现在,她就十分好奇她和贺京遂的事情。 “盏盏姐,你跟那个贺京遂谈过恋爱啊?” 陈盏手里的笔一顿,她扭过头来看向她,眼里有微微诧异。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好瞒的,陈盏倒是平静。 手里的笔重新动起来,她一边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这意思就是确有此事了。 小桃眼睛一亮,说:“当然是贺京遂告诉我的呗。” 八卦的欲望在眼睛里熊熊燃烧,小桃继续说:“他跟我说,你是他前女友。” “嗯,是前女友没错。” “那你们怎么分手啦?”小桃好奇,“我看他也不像不喜欢你啊,难道你不喜欢他?” 这话将陈盏拉回从前,那段对于她来说算是噩梦的记忆依旧清楚的盘旋在她的脑海里,她没有回答小桃的问题。 而是说:“没有缘分。” 所以是被迫分开。 送你橙花 第106节 “那你们现在又重新遇见了,可以重新在一起啦。” 小桃的思维跳跃的有些快,陈盏差一点跟不上,那副画最终还是没顺利画下去,她停顿半刻。 目光涣散得有些空洞,自言自语的轻声喃喃,“应该不会在一起了……” 没过多久,江遇就带着他说的那个朋友来了陈盏的个人工作室,听她介绍自己叫林珊,是一名作家,来这儿的目的是想找陈盏约新书插画。 两人聊得很投缘,话题被打开,江遇很快就成了他们之间的透明物,他主动为她们让出空间,去茶水厅泡咖啡。 小桃也在那儿,见江遇过来主动给他让位置,江遇微笑着跟她说了谢谢,随后就从旁边的咖啡袋子里拿出一小袋,撕开倒进杯子里。 小桃就站在他身旁,时不时用余光打量,她动作虽悄然无息,撇过去的视线也十分小心翼翼,但很快就被江遇察觉。 他扭过头去看她,面容温和,“请问是有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吗?” 偷瞄被抓包,小桃其实觉得挺不好意思,特别是在她看见江遇脸上如沐春风的笑容后,就更觉得不好意思了。 江遇当她是害羞,“没事儿,有什么话就说。” 然后小桃就真说了,语气依旧小心翼翼,“江先生,我想问你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您不会觉得被打扰吧?” “有多私人?”江遇轻笑出声。 小桃说:“你跟我们盏盏姐真的从小就认识吗?” “嗯。” “那你知不知道她谈过恋爱?” 江遇一顿,“知道,怎么了?” “那你知道他们怎么分手的吗?” “三观不合。”江遇说得很简单。 但小桃并不认可,她跟江遇说自己的观点,“我感觉不像,她明明看上去那么喜欢他,上次我们去她前男友的射击馆里送画的时候,我感觉她前男友也挺喜欢她。” 小桃说了一大堆,但江遇很敏感的只抓住了其中两个字,“送画?” 小桃点点头,“对啊,就昨天。” “他还订了挺多的。” 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江遇收敛了神色,看向面前这个喋喋不休的女孩儿。 “其实我一直觉得盏盏姐挺难过的,我好像没看见她真正开心过。”小桃告诉江遇,“但昨天不一样,特别是去送画的时候。” 那是小桃第一次见到陈盏眼里有那么多生动的情绪。 所以她觉得,贺京遂就是陈盏的心病。 她挺想帮帮他。 本来想动员江遇一起帮忙,但江遇却温和的拒绝了她这个提议,“抱歉小桃,这个忙我帮不了你。” “为什么?” 江遇说:“因为我也喜欢陈盏。” 说完这句话,咖啡刚好泡好,他拿着离开。 小桃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似乎有些难办的小声嘀咕,“可是盏盏姐不喜欢你啊。” 陈盏和林珊聊得很顺利,林珊也跟陈盏表示自己很期待这次合作。 “谢谢您的认可,后续工作可能还得跟您多交流交流……” 林珊笑,跟她提起江遇,“这次能够顺利合作还得谢谢江老师,江老师跟我强烈推荐你,他说你很厉害。” “江老师很欣赏你。” 陈盏淡淡的弯了弯唇角,并没有说话。 江遇回到那儿的时候,陈盏和林珊刚好聊完天。 江遇提议一起去吃饭,两人欣然答应并一同前往。 饭局就安排在这附近,江遇打电话订了个包厢。 三人到达,江遇跟两名女士说自己要先去趟卫生间,让两名女士先去包厢,告诉她们包厢号后,他就离开。 陈盏和林珊一前一后往包厢的方向走。 去卫生间里上完厕所,江遇到洗手台前洗手,手指挑开水龙头,一股冰凉的水哗啦啦的流出来。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凉水下冲洗,冷白的皮肤在灯光下很潮湿。 洗完手,他关掉水龙头,可是一抬眼,他便从镜子里看见了小桃一早在她耳边念叨的那个人。 贺京遂也同样看见了他,一开始只觉得熟悉,可当他微眯眼认真看后,他才发现压根不是什么熟悉,这就是江遇。 这么多年他倒是没变什么,和五年前他见到的没什么区别。 他们本来就是情敌,贺京遂五年前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五年后依旧对他没什么好脸色。 贺京遂走过去到他身旁的那个位置洗手,把他当空气一样忽视。 水龙头里哗啦啦的冲下来一股水。 本以为这短暂的一面对他们彼此来说都已经足够了。 但贺京遂没有料到,江遇出声跟他打了招呼,“好巧,在这儿遇见你。” “你来这儿吃饭吗?” 贺京遂唇角无聊一扯,眼睛都没带瞥一下。 江遇大方的没跟他计较,倒是温和有礼的对他一笑,“我就先走了,盏盏还在等我。” 果然,在贺京遂听见“盏盏”这两个字后才有了反应,他扭过头来,漆黑的视线在他脸上逡巡一圈,“谁?” 他知道这两个字最容易挑起贺京遂的情绪,看起来那样温柔的一双眼睛轻弯着,江遇大大方方的告诉他,“陈盏啊。” “你前女友。” 贺京遂在他那双眼睛里看到了挑衅,不动声色的温柔里藏了一把绵绵的刀。 他脸色变了变,眼睛里的情绪也在肆意翻涌。 但他现在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递来插他心窝的刀,“先走了。” …… 贺京遂误以为是他们两个人的饭局,并不知道还有第三个人在,也不知道这场饭局其实只是为了工作。 他闷了一肚子的气,在胸口郁结,好像做什么事都不顺心。 索性干脆回了家,用被子闷着脑袋睡了一下午的觉。 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八点,黑夜降临,贺京遂没忘记去照顾院子花圃里的花。 以前都嫌这些花花草草麻烦,但在和陈盏分手的这五年时间,他没有一天不记得它们。 拔草除虫松土剪枝浇水,他什么活都干了,每一株花草都被他照顾得生机勃勃。 这些全都是他心爱的女孩儿亲手为他种的,他不舍得让它们枯萎,就像是他不舍得让陈盏从他的世界里离开。 他本以为,他们再次重逢是上天赐予他们重新来过的机会。 可是物是人非,她的身边已经出现了新的人。 脑海里回想起江遇那一副温润却又隐隐挑衅的模样,那一肚子闷气又无处可发。 拳头捏紧到咯吱响。 黄昏里的夕阳将天空渲染成浪漫的色调,光线笼罩着他的身影,却让人觉得冷冰冰。 用手机拨通蒋谦南电话,他在电话里跟他说,酒吧见。 晚上九点,star酒吧。 贺京遂点了一桌子酒,形单影只的坐在一张长沙发上一杯接一杯的喝。 光线昏昧,照得他整个人影影绰绰,动感节奏的音乐声响在耳边,他全当听不见似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酒杯,漫不经心的仰头灌。 酒吧这种地方,无论是哪儿,形单影只都很危险。 没一会儿就有漂亮姑娘过来搭讪,前凸后翘的身材只被凉爽的衣裙堪堪覆盖。 光线太暗,他脸上看不清情绪,只在身旁姑娘出声时淡淡的暼过来一眼。 “帅哥,喝一杯吗?” 她身上有香水味,浓得有些刺鼻。 贺京遂皱眉,根本没理睬,他仰头喝完杯子里的酒,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那人缠了他很久,一直到蒋谦南赶到才悻悻离开。 这让贺京遂很不是滋味,他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嘴里叼了根没点燃的烟。 冷淡沙哑的声音里有几分嫌弃,“干嘛去了,现在才来?” 蒋谦南嘿嘿嘿的笑了两声,“临时有事儿,耽搁了一会儿。” 他很有眼力见儿的向他扔了个打火机过去。 贺京遂接住,摁下火机点了烟,吸了两口,他将拿根烟夹在指间,漫不经心的从嘴里吞云吐雾。 “刚刚又有美女来搭讪你了?” 贺京遂没理他。 蒋谦南就自顾自的说着,“你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你从小帅到大,无论走到哪儿都有妹子追,遂,你这桃花是不是开得有点过于旺盛了?月老都用不着给你牵红线。” 他叽叽喳喳的声音响在耳边有点过于烦了,贺京遂这才漫不经心的看过去一眼。他心里本来就烦,被酒水浸过的声音冷沉,“你废话是不是有点多了?” 蒋谦南这才察觉他的不对劲。 “遂,你咋啦?” 贺京遂仰头灌酒,暗淡的光影下,他喉结缓缓滚动,像蛰伏黑夜里子弹上膛之后蓄势待发的qiang。 性感立体的下颌轮廓硬朗,他眼里映着薄凉的情绪。 送你橙花 第107节 上一次见他这样还是在五年前和陈盏分手之后。 该不会…… “是因为陈盏吗?” 蒋谦南试探的猜测,但他猜得够准。 贺京遂整个人隐在昏暗里,很明显的顿了一下。 “真是因为她?”蒋谦南确定他心中所想,“阿遂,你该不会还对她……有那啥吧?” 贺京遂很不想承认,喝酒掩饰,那张冷淡的面孔却暴露了所有。 但蒋谦南作为他知根知底的朋友,一眼就知道他所有心思。他抬手捞过桌上的酒瓶倒酒,跟他碰了一杯,仰头喝完后,他才对他说:“兄弟,我知道你还对她念念不忘,但你们已经是过去式了,你看人家现在混得多么风生水起,出国留学、办个人画展、还开了工作室,生意还不错,人家已经都在往前走了,你也得向前看。” “不是俗话说得好吗,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好马不吃回头草,再说了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陈盏一个女人,更何况,当年那件事情本来就是她有错在先,是她先伤害的你,你干嘛要这么狠狠折腾自己?” 指间的烟已经燃到了尾端,烟灰掉落灼伤他手指。 贺京遂很随意的弹了弹。 沙哑的声音里有疲倦和无奈,“可是我就是忘不了她。” 其实他也很讨厌这样的自己。 惦念、难过、后悔、沉沦。 他无法从那样美好的回忆里脱身,回到那个只有他一个人的阴暗世界。 他也无法割舍那样的她,那样真诚善良,曾经那么爱他的她。 贺京遂懒懒的靠着沙发,耳边重金属音乐响作一团。 而他似乎只沉浸在他一个人的世界里,漆黑的眼睛里映着朦胧模糊的光,他的心脏也跟着朦胧。 再次出声的声音那么沙哑,是在告诉蒋谦南,又像是在一遍遍告诉自己。 “蒋谦南,我爱她。” 爱到了骨子里,血肉深处。 分不开,也抹不掉。 蒋谦南是真的没想到贺京遂对陈盏的感情深到了这种地步,但看着自己哥们儿这般狼狈颓废的样子,他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你丫就是一恋爱脑吧,舔狗!” 他太气急败坏了。 可贺京遂却还笑,唇角勾着淡淡的弧,漫不经心的跟他干杯。 他自甘堕落的妥协,“我乐意。” 第71章“陈盏,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和林珊的合作顺利定下来, 那些天,陈盏窝在家里看她的小说找灵感,顺便和林珊沟通插画意见。 一天下来, 时间也安排得满满当当。 在画室里待到日落西山, 陈盏放下画笔伸了个懒腰, 此时已是下午六点,傍晚黄昏的时间, 夕阳斜斜的快要落下山头,金黄色的余晖渲染整片天空。 陈盏整理好画具就走出了这间房,她打算先去厨房弄点吃的。 不过贺时宜的电话先打过来截住了她的脚步。 接通了电话,陈盏走去阳台吹风。 “喂?我亲爱的盏盏, 你在干嘛呀?”电话里传来贺时宜俏皮的声音。 逗笑了陈盏,她学着她的语气,“怎么啦?你想我了?” “你怎么猜的这么准。”贺时宜惊讶,“跟我就这么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不好吗?” 两姐妹你来我往的了几个回合,贺时宜率先甘拜下风, 跟陈盏投降, “哎呀好啦好啦, 我说不过你不跟你说这个了行了吧。” 陈盏就在电话这头笑,“那你要跟我说什么?” 贺时宜这才说到正事儿,“我是想问问你明天有空没,陪我去海边录个视频, 况且咱俩好久都没见过面了,我也想跟你聚一聚, 一起散散心?” 确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了,况且她也挺需要放松一下心情寻找插画灵感。 陈盏没有犹豫一口就答应,“好啊, 我陪你。” “那明天早上八点,我们海边见?” “好。” 第二天一早,陈盏遵守约定在八点之前赶到海边,早晨的空气无比清新,海风轻拂,送来一阵又一阵的凉气,金灿灿的阳光也落在金色的沙滩上,浪花一叠送一叠的淹没在沙滩里,裸露出漂亮的小贝壳。 陈盏赶到那儿就跟贺时宜发了个信息。 【贺时宜:我马上就到!】 陈盏让她注意安全,并跟她共享了实时位置。 贺时宜确实马上就到了,但不止是她一个人到。 陈盏愣愣的看着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大男人,脸上闪过几分不易察觉的错愕,这种微妙的表情最后在贺时宜轻快的声音里陡然消失。 “盏盏!!!” 在陈盏还没反应过来时,贺时宜就直接一个熊抱抱了过来,陈盏踉跄着后退两步,抬手环住了她的腰。 “小心点。” 陈盏差点没接住她的热情。 两个人并没有抱很久,因为下一秒贺京遂就提着贺时宜的衣领,将人从陈盏的怀里拉了出来。 “……” “贺时宜,安分点。”男人冷淡的声音里略显警告。 陈盏下意识抬眼看去,不出意外的与贺京遂对上了视线,只短暂相触一瞬,陈盏不动声色的挪开。 她有些不敢再看他。 但贺时宜敢啊,大小姐转过身去勇敢回怼,“我怎么就不安分了?还有,我抱盏盏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自己抱不到别拉上我。” “……” 贺京遂的脸色在贺时宜的最后一句话里慢慢变黑。 “爱吃醋的小气鬼!”贺时宜最后跟他总结,然后拉上一旁的陈盏,两姐妹跑远了。 “……” 贺京遂看着那两抹跑开的身影,一肚子的气没地儿发,轻嗤一声。 倒是让身旁的蒋谦南笑够了。 抬起胳膊搭在贺京遂的肩膀上,蒋谦南半开玩笑的嘲他,“贺京遂,你小子也能有今天。” 贺京遂脸色极差,“笑够了吗?” “没够,”蒋谦南笑得肩膀都在颤,“这点哪够哈哈哈哈哈……” “你这辈子啊,也算是栽人家身上了。” 被贺时宜拉着跑了很远,陈盏小心翼翼的扭头看身后距离他们很远的男人。 扭回头这才问贺时宜,“他们怎么也跟着来了?” 提起这个,贺时宜无语的翻了个白眼,跟她吐槽,“还不都是蒋谦南,他说不放心我,非要过来当我的监护人,我都这么大了还管着我!” 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没有变。 陈盏淡淡的弯了弯唇,提起另外一个人,“那……他呢?” 不好意思再那么大方的提起贺京遂的名字,但贺时宜不用她说也懂,语调稍扬的跟陈盏说:“他……就得另说咯——” “盏盏,我觉得我哥是因为你。”贺时宜跟她分析,“他肯定还喜欢你,想追你。” 陈盏没资格想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敢对贺京遂抱有什么期待。 她抿了抿唇,轻颤眼睫盖住眼里晦涩的情绪,“你别胡说……” 贺时宜挽着她的胳膊,“我没胡说,真的,我觉得贺京遂就是喜欢你。” “盏盏,如果他真的打算重新追你,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暂时无解,但很快也被贺时宜抛之脑后,只有陈盏久久无法回神。 陈盏来海边是答应贺时宜帮忙录视频的,她说到做到,拿着贺时宜的录像设备对着她拍摄。她并不会用贺时宜的录像设备,贺时宜教了她两遍才勉强会用。拍摄技术也不是很强,陈盏每次拍出来的效果都没有贺时宜的好。 总觉得这是在帮她倒忙,陈盏跟她抱歉,“对不起啊时宜,我好像又拍错了……” “没事儿,我再教教你就好了。”贺时宜跟她这么说着,正要从陈盏手上将自己的录像设备拿过,不料旁边却伸来一只手,比贺时宜快。 “我教你。”贺京遂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陈盏下意识扭头看向他,男人一身黑,金灿灿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照亮他深邃的眉眼。他肩膀宽阔,身材高挺,朝她靠过来时就像是一座高大的山,阴影悉数向她笼罩而来。 鼻尖里窜进他浅浅的气息,心弦微颤,陈盏悄无声息的与他拉开些距离,“不用了。” 她轻盈的从他身边走掉,向从海边吹来的咸咸的风,除了苦涩,什么都没留下。 贺京遂看着手里的东西,可笑般的扯了扯唇角。 中午四人在海边吃了烧烤,气氛虽然没有以前那么欢乐,但也没了之前那么紧张,蒋谦南似乎对她的态度有所改变。在陈盏还在深想为什么时,蒋谦南就来到了她的身边。 两人之前的相处并不是很友好,陈盏也还记得上次他给自己的警告。 但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他上次那样咄咄逼人的样子还印在脑子里,陈盏有些慌乱,眼睛里全是抱歉的神色,“我不知道他也来了……” 蒋谦南确实有点后悔上次不应该那样说她,特别是在他知道贺京遂还深深爱着她的时候,他就更后悔了。 “那个……”他眼里也闪过歉意,硬撑着一张冷硬的表情,跟陈盏道歉,“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啊——” 送你橙花 第108节 陈盏有些惊讶的抬眼看他。 “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陈盏明白过来,淡笑着扯了下唇角,声音很平静,“没事儿,我知道你都是为了他。” “况且……你那么说我也是对的,”陈盏揪着手指,她垂下目光像是在自我反省,“确实是我先对不起他。” “但阿遂不这么想。”蒋谦南说:“他还喜欢你。” “陈盏,你还喜欢他吗?” 胸口的那个伤疤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陈盏将视线放得很远,远到海平线的对面。 “喜欢不喜欢,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她已经没资格在他面前谈感情,也无法揭开那样愧疚的伤疤与他重新在一起。 贺京遂,就是她心底最痛的那道疤,曾经鲜血淋漓,如今在她胸口烙下印记,她不敢忘,也忘不了。 可蒋谦南却说:“陈盏,只要你还喜欢他,那就有意义。” 临近黄昏四人才从海边离开,不过贺时宜并没有跟陈盏一起回去,她接了个电话要去处理一件急事,蒋谦南负责送她。 两个人着急忙慌的就离开了,只剩下陈盏和贺京遂。 她疏远了他一天,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跟他相处,有贺时宜在还好,她至少不会觉得很尴尬,但她现在走了。 明明他们曾经是那么亲昵熟悉的人,现在却走到这个地步。 “走吗?送你回去。” 陈盏看向他,他身上的黑衬衫已经没了早上那样平整,袖口被他挽了两截,露出结实的手臂。大概是因为嫌热,领口的扣子也松开两颗,凸起的锁骨骨骼线条凌厉,若隐若现的钻进陈盏的眼睛里。 “我自己打车就好,不麻烦你了。”陈盏依旧下意识拒绝他的靠近。 但贺京遂却不再给她退缩的机会,“行吧,那咱一起。” “正好拼个车。” “……” 最后陈盏还是坐上了贺京遂的车,被他送到了自己家小区门口。 薄暮昏暗,街道两旁已经亮起了路灯。 贺京遂停车,却在陈盏下车之前反锁车门,他懒懒的靠在驾驶座上,漫不经心的偏头对上陈盏扭头看来的疑惑目光。 轻笑,“不请我上去坐坐?” 陈盏没说话。 贺京遂倒是自顾自的演起来,声音不着调的慢慢悠悠,“我还真是可怜啊,这给人当了一路的司机,口干舌燥,连水都不让我喝一口……” 这声音磨得陈盏没了性子,她截住贺京遂的话,“下车,快点。” 贺京遂得逞的挑了挑眉梢,勾唇解锁。 等陈盏一路走到自己家门前,她才恍然大事不妙,反应过来是情绪冲昏了头脑。她身子僵硬的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密码锁上。 就等在她身后的贺京遂见她久久不输密码,他懒懒斜着身子靠在墙上,有些不解,“忘记密码了?” “不是……” 陈盏挪了挪身子将密码挡住。 贺京遂轻笑,“这么防备我?” 还挺有安全意识。 可是他还是看见了,那几个数字模模糊糊的落在他眼睛里时,目光一顿。 “啪嗒。” 门开了。 陈盏推开门,让贺京遂进去,“你去沙发那边……” 可是她还没说完一整句话,贺京遂就直接将人摁在了门上,他攥住她的手腕箍着她的身体不让她动弹。 陈盏被吓了一跳,属于男人浓烈的气息逼近,逐渐将她整个人都紧紧包裹。 “你干嘛!”她声音里有些慌,也有些气急败坏。 贺京遂没时间跟她耗,他闲闲的扯了扯唇角,声音就在她眼前压过来,低低沉沉,“说清楚,这密码怎么回事?” 陈盏用力的想要挣脱,却发现在他的掌控下,她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陈盏微皱眉心,“你放开我,” “跟我装傻?”贺京遂笑得让人难以捉摸,他攥着她的手腕,最后将她两只手都反剪在身后,另外一只手却捏住她的下巴往上抬。 他强迫她跟他对上视线,“你的密码为什么是我的生日?就这么不怕被我知道?” 百密必有一疏,这事儿是她的疏忽,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无法解救。 陈盏整个人都被他控制住,但依旧嘴硬得很,“那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松手!” 贺京遂没松,非逼着她,“那你跟我说说这什么意思?” 陈盏闭上嘴,倔强的瞥开视线。 “陈盏,你是不是还喜欢我?” 那样一句轻描淡写的疑问像春风一样吹开她的心扉,她眼睛里有情绪涌动,“我没有……” 可有些人就是有这么厉害,只用一句话就能试探出她的所有。 “陈盏,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撒谎鼻子是会变长的。”他声音很轻,却十分笃定,带着一层失而复得的珍贵,“你就是喜欢我。” 心跳重重一颤,他捏住了她所有藏起来的小心思不允许她再退缩。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朝她凑过来,偏头想要亲她,隐隐作痛的伤疤却像是被重新撕开一道口子,汩汩的冒着血。 她躲开。 贺京遂愣了下。 他们只隔那么近的距离,甚至能听见彼此的呼吸。他没强迫她,缓慢的推开,也松开了她的手。 他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始终垂着脑袋,心里就已经有了谱。 “没关系,”他淡淡的声音响在此刻安静的氛围里,那种带着轻松释然的音调,让陈盏不得不在意,“我知道你还在想什么,陈盏,我等了你五年,还会一直等你。” “等你到看清自己内心的那一天。” 第72章“我喜欢他就够了。” 贺京遂没在那儿待很久, 甚至没喝上他说想要喝的水就离开了。 门开了又关上,屋子里沉下寂静,陈盏的心跳却因贺京遂的话悸动不已, 她抬手按着不算平静的胸口, 拖着脚步走到沙发上坐下。 心脏疯狂的跳动着, 那种沉闷的震感,几乎快要将她筑起来的高高围墙击垮。陈盏倒了杯水, 咕嘟咕嘟的喝下,她试图用这种方式安抚自己的紧张和心动,可最后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碰上贺京遂,她是真的没什么办法。 和林珊的合作进行得很顺利, 陈盏画了两版样稿发给她,得到了她的满意认可。 两人的合作在八月份结束,正好,再过两天就是中秋节,阖家团圆的日子。那天江遇特地来了她工作室一趟, 问她中秋节的时候要不要回家看看楼颜。 回国这么久, 陈盏还没怎么回去过, 楼颜倒是打电话来喊了她几次,只不过陈盏每次都以工作忙碌推掉。 其实,她是有一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楼颜的,五年前她跟贺京遂分手的那件事也有她的一部分原因, 更何况那之后她决定出国时对她说了挺难受的话。 那空白的五年横亘在中间,有些太难修补, 甚至有时候,陈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姿态跟她相处下去。 但……也应该回去一趟了。 陈盏点头说可以。 “那我到时候来你家楼下接你?”江遇说:“我们一起回去。” “好。”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 中秋节当天,陈盏搭上江遇的车去了江家。 今年的中秋节, 还是他们一起过的,江母一早就去楼颜家里把她接了过来。自从她跟陈瑾年离了婚,这家里就变得越来越清净,加上那段时间她们母女俩又闹矛盾,之后陈盏决定出国留学,楼颜像空巢老人那般一个人住在这个宽敞的房子里,冷冷清清。 江母心疼她,在陈盏离开后的那些日子会经常过来陪伴她,可即使这样,楼颜也很少再露出笑容。一直到今年,他们从江遇的口中得知陈盏回国,楼颜的脸上才看得见那些波动的微妙的情绪。 人还没到,坐在客厅的楼颜就已经开始忍不住期待陈盏的到来。 江母就笑她,“你啊,还真是变了不少,以前盏盏放学回家也没见过你露出这样的表情,现在知道后悔啦” 确实很后悔。 楼颜神色黯淡,扭头看向江母,小心翼翼的问她,“你说她见到我会不会不开心啊?” “盏盏是你女儿,女儿见妈妈怎么会不开心?” “可是我以前……”她太清楚陈盏的性格,也太清楚五年前自己不应该那样逼迫她,可是那个时候,所有事情全都堆了上来,压得她无法喘息。 如果她当时没有情绪上头,冷静地和她坐下来好好聊聊,或许他们母女之间并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可是当她醒悟这一点时,一切都已经晚了。 陈瑾年从她身边离开了,陈盏也离开了。 她一个人,谁都没有了。 江母太知道她在担心什么,这几年,陈盏痛苦,但楼颜也没好受多少,她作为旁边人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放心吧,阿颜,”江母心疼的拉过楼颜的手,弯了弯唇角,“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时间太久,久到大家都放下了,你别担心。” “盏盏始终是你的女儿,你们才是一家人。” 她温柔的声音逐渐抚平楼颜心中的不安。 楼颜放松下来,对她点点头。 送你橙花 第109节 陈盏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她坐在车里一言不发,车窗半开,迅疾扑来的风拍在她的脸上,却拍不走存在她心里的那份慌乱。 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揪得已经泛红,开车的江遇只瞥了眼就挪开,直到车子稳稳地停在家门口才跟她提醒。 陈盏忙不迭将手指收拢蜷成拳头。 江遇很轻的笑了笑,问她,“盏盏,你是不是有些紧张?” “没有……” 将她的嘴硬都看在眼里,江遇也没多说什么,解了车门的锁,提醒她下车,“行,那我就当你不紧张,下车了。” 车门“嗑哒”一声。 陈盏扭头看去,驾驶座上的男人已经打开了车门出去。 无法再拖延,陈盏也只好解开安全带,磨磨蹭蹭的去开车门,但手还没搭上去,车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 和江遇对上视线,陈盏看见他温和的眉眼。 她下车,他关车门,然后上锁。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进去,入玄关,进大厅,江遇看见客厅沙发上的美艳妇人,出声叫了一声“妈”。 江母闻声抬头,楼颜紧随其后,一眼就看见江遇身旁的女人,五年的时间让她褪去外壳的稚嫩与青涩,被成熟层层包裹,她眼里闪过一丝动容,那种很久没见满溢出来的思念在此刻攀上了高峰,氤氲成水雾那般蒙住她的眼睛。 “回来啦——”江母高兴的迎上去,她朝着那边走时下意识看了眼身旁的楼颜,但又很快收回视线,笑着,“这一路上累着了吧,小遇。” 江遇弯着唇角摇头。 陈盏跟在他后面,在江母看向她时,弯唇喊了声“江阿姨”。 江母和楼颜一样,见陈盏见得少,五年的时间将这个小姑娘变得更加知性温柔,无论是气质还是样貌,都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 “盏盏。”江母拉过她的手,眼睛里有笑,“好久都没见你了,你回国这么久也不来看看江阿姨。” 话里虽是数落,语气却是欢喜。 “回国之后工作太忙了,有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亲自处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间,对不起啊江阿姨。” 这声对不起倒让江母觉得有些不合适了,她连忙打住她,“你这孩子也真是,跟我还说什么对不起,你们年轻人工作忙一点挺好。” “就是你妈妈,”她突然凑过来小声说:“你妈啊,都跟我念叨你好久了,盏盏,你妈她挺想你的……” 这话让陈盏下意识扭头看向了那边沙发上的楼颜。 这五年里,楼颜变了很多,她不再跟以前那般干练严肃,更像是多了孤独。实在太久没见了,她好像和记忆中的有些不一样,在这个场面再次见到她时,陈盏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快过去啊……”江母动作很小的推了推她的胳膊,跟她示意道:“快过去跟妈妈说说话。” “去吧,盏盏。”连江遇也这么说。 陈盏走过去,走到她面前,声音淡淡的喊了声“妈”。 那样熟悉的声线,终于不是通过电流落进她耳朵里,酸涩在心里无限蔓延,楼颜的眼睛里有薄薄的水花。 她弯了弯唇角,终于还是忍住那层不断翻涌的情绪,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跟她说:“坐。” 陈盏也笑了笑,说:“好。” 她坐在楼颜的身旁,也仅仅是坐了。 她们并没有很多话要对彼此说,明明是最该亲昵的关系,却变得冷漠疏远。好在他们之间冷淡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被江母一个话题两个话题层层打破。 江母问了陈盏近况,陈盏都一一认真回答。 “我听小遇说,盏盏你在咱京北办画展了?” 陈盏笑着点头,“嗯,回国之后是办了一场。” “真优秀,”江母夸她,顺便也拉上身旁的楼颜,“阿颜,能看见没,你女儿一直都这么优秀,我说什么来着,你这辈子啊,就是享福的命哦。” 楼颜附和,“我知道她优秀。” “她从小到大都优秀。” 这话让江母好生羡慕,跟她开着玩笑,“盏盏这么好,我真想也让她做我的女儿。” “你们家小遇也很优秀啊,”这话题越聊越轻松,也越聊越开,“有个好儿子跟有个好姑娘不是一样的。” “那怎么能一样。” 江母就这么应着,又忽然想到什么,笑眯眯的问陈盏,“盏盏,你回国这么久,有没有想谈恋爱的打算?” 这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了下。 陈盏在楼颜和江遇投来的视线里僵硬的扯了扯唇角,“江阿姨,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这不是替我家这小子着急嘛,”江母很直接的表明了自己的目的,跟陈盏说:“你看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郎才女貌,两个人又都这么优秀,实力相当,咱两家人又互相认识,一起接触谈个恋爱,实在是合适不过了。” 陈盏没想到江母是要说这个。 她知道她是一番好意,但陈盏无法不跟随自己的心,她谢绝,“江阿姨,谢谢你替我着想,但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陈盏以前的喜欢的那个男生,江母也略知一二,不过她也能理解,但还是劝陈盏,“你俩多接触接触也可以啊……” “不……”本打算直接告诉她,江遇在她心里始终只是哥哥,她从未把他当做一个可以发展成恋爱关系的对象来看。 可她才刚开口,话就被江遇截了过去,“妈,盏盏现在事业才刚起步,哪有多余的时间来谈恋爱。” 他笑着说:“您就别跟着瞎掺和了。” 但他并没有拒绝江母口头上的提议。 陈盏垂下视线,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两家人吃了一个氛围还算好的晚餐,吃完晚餐后,陈盏送楼颜回家。不过她并没有想要在家里住。 “盏盏,”楼颜忍不住叫住她,“你真的不在家里住一晚吗……” 温暖的灯光下,楼颜的眉眼被映得清晰,脱去古板严肃的那层外套,终于裸露出最温柔的核心。 可是这一切似乎都晚了点。 陈盏下意识想要拒绝,“还是不了妈,我还有些事情要回去一趟。” 这句话对楼颜来说只是她想走的借口,她没信。 这里是自己家,只有他们两个人,那些发自肺腑后悔的话在她心口憋了两年,楼颜看着陈盏,目光里有歉意和后悔。 “我知道你心里还怨着我,怨我当年阻止你跟那个男生谈恋爱,但妈妈……” “好了您别说了,”陈盏及时出声打断她的话,“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想听。” 其实她根本没过去。 楼颜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心里冒出来一丝心疼。她后悔当初决绝的逼迫,后悔当初忍受不了一点情绪上头,在她看见陈盏和那个男生那样亲密的照片,就擅自主张的认为,她的盏盏也要被别人夺走。 她已经失去陈瑾年了,她不想再失去她的女儿。 可最后她还是失去她了。 她时常能想起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陈盏为她忙前忙后,明明还是个小姑娘,三天两头的往医院跑。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女儿对自己的关怀,也是第一次醒悟,“妈妈”的这层身份,她扮演得有多差。 “您早些休息吧,我之后再回来看您。” 陈盏说完,也不等楼颜再开口,就离开了。 那抹纤细的身影在眼里消失,楼颜心里有说不出来的五味杂陈,宽敞的客厅里,她只身一人坐在沙发上,孤寂的身影,似乎是对她做错事的惩罚。 第二天一早,楼颜没等来陈盏,倒是先等来了江遇。 江遇的登门拜访让楼颜有些惊讶,不过也让人进了屋,楼颜给他倒了杯水。 “小遇,你怎么过来了?” 江遇弯起温柔的笑眼,“我过来看看您。” 随后又环视一周,没看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又问:“伯母,盏盏呢?” “还在楼上睡觉?” 楼颜抿了抿嘴唇,脸上的笑容透着一股淡淡的难过,她跟他说:“她昨晚就回去了。” 江遇怔了怔,有些意想不到。 “那您……” “我没事,”楼颜说:“这是我欠她的。” 江遇放松下来,但还是安慰她一句:“您别多想。” “嗯。”楼颜点头。 可随后江遇又说:“其实我这次过来,是想找您帮我一件事。” “什么?” 江遇看着楼颜,很认真的告诉她,“楼姨,我喜欢盏盏,我想让您帮我劝劝她……” “小遇。”楼颜出声叫住他。 她看着对面谦和英俊的男人,有些不忍心的说:“感情这种事情是不能勉强的。” 昨天陈盏的逃避已经能说明一些事情。 她以前对她做错了很多事,她离开的这五年,楼颜已经很后悔。她也不想再这么错下去。 她跟江遇说:“以前我总是对她很严格,总觉得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她好,从她小时候开始就安排她的一切,上什么大学考什么学校以及将来要变成什么样的人,都是我一步步在为她选择。” “可我总是忽略她的所有感受,总忘记她喜欢什么,她喜欢画画,我却让她放弃,就连她喜欢的男生,我也不顾一切的想让她和他分手。” “我不应该那样逼她,就跟她说的那样,她是个成年人,她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像是在忏悔,“或许,也是我有些嫉妒了吧,你当初发我的那些照片里,她笑得好开心,那样发自肺腑的笑容,我真的有些羡慕。” “小遇,这些年,我很后悔,后悔亲手将盏盏的笑容打碎,也后悔用那样的话,把她推得更远,你明白吗?” 所以,江遇明白了。 楼颜不会帮他。 送你橙花 第110节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突然插进来的声音封住喉咙。 “所以当初那件事情,你也有参与是吗?” 陈盏就站在门口,听完了他们所有的对话,昨晚她离开之后想了很久,五年前的那件事情,也不只是楼颜一个人的错,她当时还有病在身,心理状况也才刚调节好没多久,又和陈瑾年闹离婚,加上和贺京遂谈恋爱这件事本来就是她先瞒着她的。 可即便她知道,即便她没有阻拦他们在一起,她和贺京遂最终也还是会分开。 楼颜的阻拦并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所以第二天她就决定回来,还去附近的商场里给楼颜买了些东西。 可她没想到的是,刚到家就听见了她从不知晓的事。 陈盏从没想过江遇也参与其中。 他给楼颜发了照片,所以楼颜才知道的。 竟然会是这样。 陈盏冷着一张脸看他,看他脸上布满错愕,又添上慌张。 “盏盏……” 放下手里的东西,陈盏连眼神都没给他,转身就朝外面走。 江遇和楼颜都慌了神。 江遇赶忙起身追上去。 “盏盏……” 男人的步子很快,两三步就追上了她,江遇拉住陈盏的手腕。 陈盏用力甩开,她停下脚步,冷冷的看着他。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陈盏这样冷的眼神,他心里浮起一丝后怕。 他喊她,“盏盏……” “你不应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她冷声打断他。 “我……” 他说不出来她想要的解释。 “江遇,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语气激烈,“你从哪儿弄的我和贺京遂的照片?你为什么要把那些照片发给我妈妈?” 她越往下说情绪就波动得越大,最后眼眶竟微微发酸,胸膛上下起伏着,她声音微哽,“你知不知道我妈妈当时……” 她想起那段楼颜很遭罪的日子,手指蜷缩着捏紧。 “盏盏,对不起,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可我不想看见你跟他混在一起……” “所以你就用我妈妈来对付我是吗?”她好艰难的说出这句话,陈盏看着眼前这个总是温和柔软的男人,在这一刻竟也变得陌生,她可笑的扯了扯唇角,“江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了。” “因为我喜欢你,”江遇说:“所以即使这些手段有多让你觉得不堪,我都会去做。” 他从来都是一个温柔的人,优秀,待人谦和,从小到大,老师家长夸他无数,同学朋友对他仰慕。 就好像汇集了所有美好的词汇。 可为什么长大后的他变了,变得这么让陈盏陌生。 陈盏的眼睛里装满了那么多的不敢相信。 她看着他,脚步不由得向后退。 与他拉开距离。 江遇说:“盏盏,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 “可是我不喜欢你。”陈盏冷声砍掉他的期待,“一直都不喜欢你。” 每一个字似乎都像小刀一样扎进江遇的心脏。 他一边承受着她带来的痛苦,一边听她说:“江遇,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一直以来,我只把你当成我的哥哥,你也只能是我哥哥。” 她抚上胸口,“我的这个地方,已经有一个人的存在了。” “是贺京遂对吗?” 陈盏坦然承认,“对。” “你还喜欢他?”江遇觉得可笑,“你们都已经分手五年了!” “那又怎么样,”陈盏歇斯底里的告诉他,“我就是喜欢他!” “那他呢,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你吗?” 陈盏看着他完全没有一点温润如玉的样子,几乎发狂。 她就在他那样发狠的眼神里怔愣。 在他们分开的这五年里,她几乎每日每夜都会梦见他,她梦见那个暴雨天,梦见他完成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世界第一,那样肆意热烈的少年,成了所有人心中的骄傲,他的前途一片光明,而她与他隔着万千丘壑。 她看着他创造无数个奇迹,看着他绽放璀璨又耀眼的光芒。 看着他终于一点一点的把她忘掉,找到陪伴他一生的那个人。 这样美好而幸福的梦,却一次又一次的刺痛她的心脏。 似乎不允许她忘记,那个暴雨天,是她先对不起他。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即便那样痛,她也心甘情愿;就算是惩罚,她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再见他一面。 “他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她回答江遇的话,“我喜欢他就够了。” 第73章“是盏盏挺会拿捏你。” 这场歇斯底里的对峙, 最后以陈盏的一句“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结束。 陈盏离开了,背影决绝。 江遇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消失,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 他双手叉腰沉重的叹了口气, 脸色冰冷得和那个柔和的他大庭相径。 操之过急的举动反而将她推得离自己更远, 他有点后悔。 陈盏很难过,难过五年前楼颜受了江遇那么大的刺激逼迫她跟贺京遂分手, 更难过江遇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去伤害她的妈妈,还让她误会她这么多年。 眼眶发难的酸涩起来,陈盏吸了吸鼻子忍住喉咙里快要冒出头的那股涩意。殊不知下一秒,楼颜给她打来了电话。 来电人“妈妈”两个字横亘在手机屏幕上, 陈盏目光怔了怔,手指微抖着点了接听。 拿起手机放在耳边,她并没有率先开口。 “盏盏?” 两个字,足以击溃陈盏建设了一路的心灵,眼眶的红更深, 她憋住想哭的冲动, 狠狠压住微抖的声线, 保持着平静。 “嗯。” “你……没事吧?”电话里的声音小心翼翼。 陈盏哽着嗓,“我没事,您别担心。” “小遇他……” “妈,以后我跟他没关系了, 他再也不是我的江遇哥了。” “哎——”楼颜有些自责,“盏盏, 当年那件事情也怪我,是我太敏感多疑,情绪激动……” “妈, ”陈盏声音带着酸涩的哭腔,发抖的唇线一张一合,“不怪你……” “是我应该跟您说对不起。” 陈盏心里很难过,她拖着一副沉重的身子回了家,却没想到在家门口看见了贺京遂,还以为是自己出现的幻觉,直到他抬眼注意到她然后朝她走来。 男人高大的身影挡住一些走廊的光亮,像一座大山矗立在她面前。 她抬起眼对上他的视线,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陈盏捕捉到一些类似焦急的情绪。 “你去哪儿了?”他微蹙着眉梢,“给你发了信息为什么不回?” 他的声音一帧一帧的从她头顶劈来。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再不出现我就要夺门而入……”他的声音戛然停止在最后一个字上,是因为他看见了陈盏脸上写满了难过与不开心。 贺京遂换了个问题问她,“你怎么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最能让脆弱的心理防线崩塌,陈盏别开脸摇了摇头。可下一秒,贺京遂却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掰正,抬起。 他们再次对上视线。 这一次,他精准直观地看清了她眼里的那些难过,水濛濛一片。 他下意识认为她受委屈了,皱眉冷脸问:“谁欺负你了?” 他那样问,陈盏就那样酸,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五年前他们在一起时,贺京遂从来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没有……”她声音微哽,“没有人欺负我。” 也抬手,她将他的手松开。 陈盏不想再提起以前的事情,她知道那件事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根刺。 每一次触碰,都隐隐作痛。 她不想让他也跟着难受。 所以她选择什么也没说。 但这落在贺京遂的眼睛里却是别样的意思,眼睫敛下那些微妙的情绪,他重新看向她。 她眼里的那些难过被她隐藏,唇角弯起来的笑容牵强又生硬。 没有令他感到心安,却让他感到心疼。 “你怎么来我家了?” 他就那样看着她,似要撕破她这层伪装起来的薄薄面具,嘴唇一张一合,“找你。” 送你橙花 第111节 “有事吗?” “有,”贺京遂受不了她的难过,拉过她的手腕没给她反悔的机会,“跟我走。” 贺京遂带着她下了楼,陈盏这才发现,他的车就停在路边,刚刚经过的时候,她根本没注意。 贺京遂为她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让她进去。 不知道她要把自己带去哪儿,陈盏有些犹豫,她并没有立刻就按照他说的做,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带着小心翼翼的打量意味。 无声收下这份来自陈盏的打量,贺京遂轻笑着勾了勾唇角,弧度越深,坏意越明显。他抬手搭在车门上,懒懒的看着她。 “怎么,”他漫不经心的问她,“怕我把你给卖了?” “……” 倒不是这个意思。 陈盏飞速的收回自己的视线,那小模样落在贺京遂的眼睛里,就像是干了什么亏心事然后被抓包后的心虚。 “放心,”贺京遂笑着逗她,“别人想买我还舍不得卖呢。” 这话臊得陈盏脸红。 “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陈盏压根不敢抬眼看她,说完这句话,她一屁股坐进了车里。 这种熟悉的语气让他恍然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变近,贺京遂勾着唇角,深深的弧度透着他此刻心满意足的情绪。 关上车门,他绕过车头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副驾驶上的人坐得乖巧,双腿并拢,搭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互拧着,纤细葱白,有些让人挪不开眼球。 他恍然想起过去的某个热烈的夏天,他曾经拉着这双手做尽了令她觉得污秽的事,此刻,他回忆起那些令他沉沦与上头的瞬间,那种抚摸与包裹,滚烫的再次爬上他的心口。 喉结轻滚,他艰难的将自己拔出那段沉溺的记忆。 发动引擎,他将车子开了出去。 贺京遂带着陈盏来到了市中心的一家网红餐厅,刚开业,门口还立着很多祝开业大吉的麦穗与花束,还铺了长长的红地毯,上面还有零零碎碎的散落着彩色的小纸条。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陈盏扭头看向身旁的男人,面露疑惑。 “进去不就知道了。”他看着陈盏,朝餐厅门口的方向偏了下脑袋,缓缓牵起唇角,他跟她说:“走吧,先进去。” 说完,贺京遂就先朝着餐厅过去了,陈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进去后,陈盏一眼就看见了贺时宜。 “盏盏!”贺时宜也同样看见了她,抬手笑弯了眼睛跟她打招呼。 蒋谦南也在那儿,坐在贺时宜身旁。 陈盏跟贺京遂走了过去。 第一句听见的,是来自贺时宜的控诉,“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把盏盏带过来?” “临时有点事儿,耽搁了。”贺京遂没说陈盏的事,用一句话敷衍而过。 然后贴心的拉开一旁的凳子,让陈盏坐下。 这举动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下。 陈盏看向贺京遂,男人似乎还保持着以前的习惯,为她拉开板凳这样的举动,像是自然而然的动作。 她有些恍惚。 直到贺京遂的声音响起,拉回她快要跑向以前的神思,“坐啊,愣着干嘛。” 陈盏慢半拍的反应过来,随后坐下。 贺京遂就坐在她身边。 贺时宜的眼睛在他们俩的身上飘来飘去,唇角微微上扬,暗含些许深意。 不过那视线很快就被贺京遂察觉,他慢条斯理的抬了抬眼皮,视线不动声色的落向贺时宜的脸,两人目光在空中相撞。 明明是那样轻的视线,却让贺时宜满头汗颜。 她装作不经意的将视线收回,也不在看他。 言归正传,贺时宜清清嗓子跟他们说了来这儿的目的,这家餐厅是她的一个朋友开的,今天刚开业,想邀请一些朋友过来试吃,顺便帮她做做评价。 正好,贺时宜也想趁这个机会把大家聚在一起聊聊天,顺便也参与一下她下一支视频的拍摄。 因为是试吃,所以朋友还给他们免了单,让他们一次性吃个够。 “你这哪儿认识的朋友?靠谱吗?”蒋谦南听过她的话后忍不住问道。 “比你靠谱。” “……” “小鬼,”蒋谦南无语的抬手戳了戳她的脑袋,“你一天不跟我呛嘴你心里不舒服是吧?” “对啊,”贺时宜得寸进尺,“我就喜欢跟你呛。” 蒋谦南轻扯唇角,也没生她的气,甚至还顺着她,“是——” “也就我受得了你这公主脾气。” 他跟她开玩笑,“要换成你哥你试试。” “我哥……”贺时宜说着话,眼神又不受控制的朝贺京遂的方向看去,发现那人的注意力全在陈盏身上。 她脑袋灵机一动,顺着楼梯下,“我哥是受不了我这脾气,但他能受盏盏的脾气啊。” 听见自己的名字,陈盏一怔。 贺京遂也看向她。 贺时宜眼里憋着股坏劲儿,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慢悠悠的说:“盏盏说一,我哥不敢说二;盏盏说东,我哥不敢往西。” “……” “哥,你承认吗?” 她话题抛得太顺,在陈盏还没反应过来时,身旁的人就懒洋洋的笑应着,“贺时宜,你挺会拿捏人啊?” 他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那种松弛与漫不经心,让他整个人都看起来无比的放松。 甚至是回答这个问题,都显得他十分自然又游刃有余。 心跳震颤,那种难以忽视的悸动又明显的落在她心房。 陈盏只能忽略他们的话,沉默着没出声。 可偏偏贺时宜却抬起了十指,左右摆动的晃了晃,她一点一点的纠正贺京遂的话。 “no,”她脸上的表情很得逞,就像是狠狠抓住了贺京遂的把柄,那么自信的挑眉,“不是我会拿捏人。” “是盏盏挺会拿捏你。” ----------------------- 作者有话说:时宜妹妹,会说多说! 陈盏:男人,不过是一个易懂的玩意儿,一点儿都不稀奇[无奈][墨镜] 第74章“我只看得见你。” 贺京遂笑得胸膛都在发颤, 但他无法不承认没这回事。 他勾着唇角,默认下来这件事。 漾着笑意的视线不受控的朝身旁的陈盏看去,后者一言不发的微垂着视线, 也不参与他们之间的聊天。 薄薄的灯光落在她纤瘦的肩膀上, 她静静地保持着沉默, 耳根却悄悄爬上一抹绯色。 这说明她也不是没有参与,起码当了一个认真的旁听者。 贺京遂懒洋洋的勾了勾唇, 眼底的满意愈渐愈深。 暗爽得让他有些上头。 恰好这时,有服务员端来贺时宜和蒋谦南点好的食物,一盘一盘盛到桌上,飘香四溢, 让贺时宜瞬间有了饥饿感。 说说笑笑的话题就结束在贺时宜招呼他们动筷的话里,贺时宜拿起了桌上的筷子,蒋谦南紧随其后,就连贺京遂也动了筷。 陈盏本也想跟上,可清脆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即将拿筷的动作。从包里拿出手机, 陈盏看见上面显示的来电联系人名字——“江遇”。 她抿了抿唇, 面色平静的摁了挂断。 将手机就放在桌上, 没过两秒,江遇就给她发了信息,叮咚叮咚的响个不停。 【江遇:盏盏,对不起。】 【江遇:盏盏, 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江遇:盏盏,接电话……】 【江遇:盏盏, 让你生气是我不对……】 手机持续亮屏吸引了贺京遂的视线,他不经意的看过去,看见江遇的信息一条一条的弹出来。 目光一顿, 他顿时明白刚刚在她家门口见到的她那副沮丧的样子。 紧接着,江遇的电话又弹了出来。 是真的招人烦。 比陈盏动作快,他伸手一把将她的手机拿过,摁了接听,放在耳边。 “盏盏——”几乎是在贴近耳边的刹那,电话那头传来江遇温和急切的声音。 “是我。”贺京遂出声。 他声音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起伏,却直接打碎江遇这通电话的所有期望。 “贺京遂?”电话里的江遇有些惊愕,“陈盏的手机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轻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唇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要多嚣张有多嚣张,“你猜啊。” 暗示性太强的三个字,让对方下意识噤了声。 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却让陈盏心跳怦怦,她抬手想过来抢走手机,却一把被贺京遂强势又霸道的握住了手,按在他的腿上,不让她前进,也不让她退缩。 送你橙花 第112节 紧接着,陈盏听见他慢条斯理的出声,“你欺负我们盏盏了?” “你们盏盏?”电话里的江遇觉得他说得可笑,“盏盏什么时候成你们的了。” “怎么,”贺京遂扯了扯嘴唇,轻讽意味十足,“不是我的,难道还是你的了?” 他并没有注意那一字之差的区别。 可落在在场三人的耳朵里,却又有了别样意味。 陈盏手还被他牵着摁着,又听见他这样的一句话,脸颊也不受控制的烧起来,心跳的声音在耳朵里放肆。 她抬眼朝他看去,男人脸上没什么太起伏的情绪,那句话也像是随后一说,自然得像是他们这几年一直在一起过。 或许能察觉出他的一丝微妙情绪,是在他轻扯起弧度的嘴唇上。 陈盏有些恍惚,那种感觉,像又一次回到从前,他们热恋的那段日子。贺京遂总是这样,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 鼻尖慢慢爬起酸涩,她颤了颤眼睫,视线落在那只牵住她的手上。 她没有再挣扎,任由他牵着。 “你的?” “你现在有资格说这两个字吗?你跟她已经分手了,五年前就分手了!” “那又怎么样,”贺京遂又摆出那副能气死人的拽劲儿,死皮赖脸,“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不爱了。” “你……”江遇被他气得不轻。 “别气啊,这才哪儿到哪儿,”贺京遂漫不经心的轻笑着,“等我重新追上人,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贺京遂轻嗤着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脸淡定的,将手机还给了陈盏。 分开了这么些年,陈盏发现他真是越来越能说了,挣脱开他还不想放开的手,她慌张失措的将手机放回包里。 贺京遂的视线从她身上扫过,知道她什么性子,他只是轻勾了勾唇角。 结果一转眼,就对上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的视线,虎视眈眈又别有深意。贺京遂也不是个心虚的主,他刚刚说的一字不掺假,他和陈盏本来就是如此,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不爱了。况且,他是真的很想把她追回来,想跟她重新在一起,然后一辈子不分开。 贺京遂坦然的接受了他们的审视,那道无声的视线掠过蒋谦南的脸,他看见他无声的张了张嘴。 “舔、狗。” 他朝她挑了挑眉,那样子好像在说,“怎么,你也想当?” 那顿饭吃得四个人各有心思。 结束后,贺京遂送陈盏回家,两人车上一路无话,一直到车子停在陈盏的家门口。 自和江遇的那通电话结束后,陈盏的心情就一直很乱,贺京遂的那些话,就像一道横空劈下的雷,令她有些地动山摇。 她甚至有些无法思考。 车停稳,陈盏就立刻解了安全带,甚至连看都没看贺京遂一眼,慌里慌张的就想要去开车门。 “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家……” 可是车门被锁了。 男人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陈盏。” 明明依旧是那样平常的声音和语气,却听得陈盏心口一震。 手指还搭在开车门的把手上,陈盏扭过头来看向他,男人靠着车座椅背,脸廓凌厉,那双漆黑的眼睛里透来的视线认真。 目光灼灼像一簇温火,烘烤着她的心跳。 她感觉自己像是快要在他的视线里融化。 “刚刚已经给你报仇了,别不开心了。” 陈盏知道他说的是江遇的事,他甚至没有问她,她到底在江遇哪里受了什么委屈。 “嗯……” 讷讷的一声,却惹得他一阵轻笑,男人抬手搭在方向盘上,听着车内的秒表“滴答滴答”的响着。 他忽然开口,对她说:“但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只是分手了,又不是不爱了是真的。 重新追她也是真的。 他认真的看着她,也认真的告诉她,“陈盏,我想追你。” 心里乱得像缠了毛线球,陈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微垂视线,表情犹疑。 却抵不过贺京遂一句,“陈盏,你难道就不想和我重新在一起吗?” “我……”陈盏不知道该给他什么样的答案,手指下意识攥紧衣角,“贺京遂,我们现在还不适合谈这个。” “那怎样才适合?”他问:“追到你就适合了吗?” 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在五年前的那个暴雨天就被套上了死结,她无法忘记贺靳洲对她说过的那些话,也无法原谅自己让贺京遂错失那个机会,尽管他后来凭借自己的努力追赶上其他人,但她知道,他那样做很辛苦的,她不想他那么辛苦,她也舍不得他那么辛苦。 她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或许就跟贺靳洲说的那样,她是贺京遂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可是她现在也无法原谅自己,明明他可以不用再看她。 却还是只看她。 心脏隐隐作痛,陈盏忽然出声问他,“贺京遂,我们都分手这么久了,你都没有喜欢上别人吗?” “没有。”贺京遂告诉她,“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哪怕五年前,你非要离开我,我都只喜欢你一个人。” 心脏钝钝的疼,想是用尖利的刀子重新将那个陈年旧疤剖开,她无法接受贺京遂这样。 只看着自己。 情绪翻涌,声音颤抖,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来,“贺京遂,你为什么要这样……” “那么多比我好的人……” “因为我看不见他们。”贺京遂截住她的话,他轻笑着,那种无奈的语气,像是在告诉她,他自己也没有办法。 “陈盏,我看不见他们。” “我只看得见你。”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追老婆真的是不择手段!!! 这个盏很把持不住的! 下一章就重新在一起了!!! 第75章“别再推开我了。” 贺京遂果然说到做到, 对陈盏展开了强势的追求。送上班接下班,陪吃午饭买鲜花,追人那一套, 能用的该用的他全都用了。 就连小桃也忍不住惊呼羡慕, 凑近陈盏耳朵边说:“盏盏姐, 贺京遂也太体贴了吧……” “他都给你送一个月的花了,每天还都是不一样的花, 看来,他是真的很喜欢你,想要把你追回来。” 陈盏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但也还是会忍不住对他心动。她一边沦陷于他带来的那些甜蜜, 又时常想起那根横亘在他们之间还未拔出的刺,她无法坦然面对他的爱。 那些天,她经常能梦见五年前的那个暴雨天,贺靳洲的话不断的反复重现在她的耳边,那似乎就像是一道不能揭开的伤疤, 只要轻轻一碰, 依旧能让她遍体鳞伤。 那就像一个警告, 警告她不该那样贪婪,不该对他再抱有任何的幻想。 她清醒过来,开始无视时刻都出现在自己身边的贺京遂,为了躲他, 她甚至还打算去隔壁市出差,走之前, 陈盏特地吩咐了小桃,不要把自己的行踪告诉给贺京遂。 所以那天贺京遂来工作室找人时,只从小桃的嘴里撬出了“出差”两个字。 “她去哪儿出差了?” 小桃谨记陈盏的话, 故作不知道的摇摇头,“盏盏姐没跟我说。” “去几天?” “不知道。” “……” 贺京遂脸色不好的皱了皱眉。 “那个……”小桃就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你没事吧……” “没事……”陈盏不在这儿,贺京遂也就没了在这儿待下去的理由,他抬步要走时落下最后一句话,“我明天再过来。” “等等。”小桃却叫住他。 贺京遂顿住脚步,扭头看向她,“有事?” 他脸色是真不好,小桃对上他冷沉的视线时甚至被吓了一跳,她忽然有些后悔叫住他的这个举动。 但在他那双视线的狠狠逼迫下,她也还是开口了,“这些天……你不用过来了。” “盏盏姐不会回来的。” 小桃说完最后一个字就垂下了视线不敢看他,于是也没注意到贺京遂唇角牵出的那抹嗤笑。 不知道是在冷讽陈盏的故意躲避,还是在自嘲自己的主动热情。 他离开了,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工作室门口。 小桃松了口气,手掌按了按自己的胸口,赶紧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陈盏发信息。 【小桃:盏盏姐,贺京遂又来找你了……】 【小桃:我让他这几天别来找你,他脸色好难看,眼神好凶qaq】 陈盏出差去隔壁市,一方面是为了躲贺京遂,另一方面是她想来参加最近举办的联展活动,这种大型活动,汇集了界内知名画家的艺术作品。她这次作为观赏者沉浸在这多种多样的艺术中,也算是一次很不错的体验。 收到小桃消息时,她正好拍完一幅她认为很不错的作品。 消息就那样弹出来。 陈盏怔了一下,情绪稍乱了点分寸,她没有给小桃回复。 送你橙花 第113节 之后的那几天,贺京遂依旧来,不过也真的跟小桃说的那样,陈盏没有回来。 给她打电话没接,发短信也不回。 整个人就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 但贺京遂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她在躲他。 晚上十点,start酒吧。 贺京遂坐在软垫卡座里,手里捏着一只空酒杯,四方形状,在昏暗的光线里微闪着光。他目光冷沉空洞,就那样颓的盯着某一处。 他在想陈盏,却又想不明白陈盏。 将杯子搁到桌上,他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将里面剩下的酒水全倒进了杯子里。手指漫不经心的攀上那只酒杯,他送到嘴边,仰头喝尽。 酒吧里到处都是躁动的音乐声,唯有他形单影只的这方圆几里,空气冷得快要冻死人。 他一杯接一杯的灌着自己,没有停顿,也像是忘了时间,甚至没在意周围那对他抛来的蠢蠢欲动又带着情.欲的目光。 “不是吧,你这到底啥情况啊?”蒋谦南赶来的时候,桌上的酒已经被他喝了个大半。他看了眼桌上那些东倒西歪的空酒瓶,有些不忍直视的扭头看他。 卡座里的男人懒懒的窝着,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脸上,影影绰绰的勾勒着他的眉眼轮廓,冷淡得只剩下嘲意。 他轻扯了扯唇角。 蒋谦南见他这副没什么人气儿的样,索性也不管他,一屁股坐在他身旁,拿起桌上的干净酒杯,也给自己倒了杯酒,慢悠悠的喝。 “她跑了。直到贺京遂又突然开口。 正要把酒往嘴边送的手一顿,蒋谦南下意识扭头就问:“谁跑了?” 问完后他才反应过来,贺京遂说的是陈盏。 “……” 那杯酒最后被蒋谦南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他将空酒杯放到桌上,然后扭身问贺京遂,“你没追上吗?” 这无异于是在给贺京遂的伤口上撒盐。 他冷冷的瞥来视线。 蒋谦南却笑了,慢条斯理的调侃他,“贺京遂,没想到你还有这天呢?” “怎么?” “你羡慕?” 蒋谦南哈哈大笑,“我可不羡慕。” “我老婆难追。”贺京遂坐直,给自己倒酒,声音没精打采,“你又不是不知道。” “人还没追到,老婆倒先喊上了,”蒋谦南肆无忌惮的调侃他,“贺京遂,你还要不要脸?” “过过嘴瘾不行?” 蒋谦南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你牛逼。” “……” 蒋谦南陪着贺京遂喝闷酒。 喝到中途,贺京遂用腿碰了碰蒋谦南。 蒋谦南扭过头来看向他。 刚想问他怎么了,就见影影绰绰的光影里,贺京遂的眉头轻皱一下。 “帮我想个办法。” “什么?” “追人。”贺京遂扭头看向一脸懵的蒋谦南,几乎掰碎了脸面,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两个字。 蒋谦南没想到他已经无力到这一步,这说出去谁信,曾经京北体育大学的天才射击手,世界冠军,竟然会为了一个女人,走下神坛,甘愿匍匐,做她的裙下之臣。 “贺京遂,你没救了。” 贺京遂仰头灌酒,在一片灯红酒绿的光影里,想起陈盏的那张脸。 他无奈的扯了扯唇角,有些自嘲的承认。 “是没救了。” …… 陈盏一周后才从a市回来,回来时还给小桃带了礼物。 小桃满眼欢喜的接过,声音轻快的跟她说谢谢,“盏盏姐,我太喜欢了!” 小姑娘笑起来眼睛弯弯,很受人喜欢。 “喜欢就好。” 陈盏走后的这些天,都是小桃在管理工作室,她这一回来,小桃就跟她汇报工作室里的日常工作。 “这些天有买家过来询问订画,个人信息我都记录下来了,盏盏姐,你这几天要是有空,就可以跟他们沟通了。”小桃说:“线上销售的情况也还不错,也有买家过来询问价格。” “嗯,”陈盏点头,下意识问:“还有吗?” 小桃摇头,“没有了,一切运转良好。” “那他呢……” 这句话说出了口,陈盏才开始后悔,因为小桃已经注意到,“他?” “谁啊……” 小桃好久才反应过来,恍然大悟,“噢——盏盏姐,你说的是贺京遂吗?” 陈盏眼神躲闪,也深知无法掩饰,只好承认,“嗯……” “他……应该没有经常来吧?” 小桃说:“你刚走的那两天倒是时常来,后来我让他别来了,他还是来,但他好像昨天没来……” 小桃努力回忆,“昨天好像真的没来,估计是相信了我说的,你不在这儿才不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听小桃这样说,她心里也没有开心起来,反而空落落许多。 她有些失神。 “盏盏姐?”直到小桃的声音再次响起来。 陈盏颤了颤眼睫,“嗯……” “贺京遂对你这般穷追不舍,你都不心动吗?” 怎么会不心动。 陈盏视线下垂,纤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翻涌的浓烈情绪。 微蜷的指尖就是她心思松动的最好证明。 小桃说:“我觉得他对你真的太用心了,而且他还长那么帅……” 从小桃的话里,陈盏大概知道贺京遂应该对她已经死心了,这样也好,他不用再继续想着自己,想着他们的过去,他也终于可以去拥抱自己崭新的生活。 只是,她还是好难过。 陈盏缩进被窝里蜷成一团,她看着手机屏幕上他发来的那么多条的信息,忍不住红了眼眶。 声音难过,“贺京遂,再见了。” 之后的那些天,正如小桃说的那样,贺京遂没有再来陈盏的工作室,花也没再送,午饭也没来陪她吃。 事情发生得太快,这样的变化好像就在一瞬之间,陈盏有些适应不过来。这种极度的落差感让她引起了身体不适,在某天夜里,消化系统紊乱引发了肚子疼,她形单影只的拖着难受的身体去看了医生,又拖着难受的身体回了家休息。 那几天,她都一直窝在家里。 小桃担心她的身体想来照顾她,却被陈盏拒绝,有气无力的声音很虚弱,她跟小桃说:“我没事儿,小桃,吃了医生开的药,已经好多了,你不用来照顾我。” “那就好,盏盏姐,你在家一定要好好休息。”小桃很担心,但又很坚定的跟她说:“你放心吧,工作室这边有我在,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你在家好好养病,什么都不要想。” “知道啦。”陈盏笑着弯了弯唇,声音很温柔。 两人聊了几句就没再多聊,陈盏挂了电话,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她抿了抿发干的嘴唇。身子蜷缩成一团,缓缓闭眼,沉睡过去。 吃了药,她睡得很沉。 甚至又梦见了贺京遂,梦见了他们还在一起,相拥着热吻,肆无忌惮的喜欢着对方。 眼角滑下一滴眼泪,她真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 贺京遂已经很多天没有去陈盏的工作室了,也没给她发信息打电话。他每天都很难熬,但蒋谦南跟他说追人必须得熬。 他一点也抓不到她的信息,打电话问贺时宜也是无果。 “我最近来我爸妈这儿了,忙都忙死啦。”贺时宜身处异国,很无语他哥这火急火燎的一通电话,“你怎么不直接给她打电话?” “人还没追到?” 这事儿是蒋谦南跟她说的,她知道贺京遂在追陈盏,没追到不成,人还跑了。 当时贺时宜都快笑岔气了。 贺京遂此刻的默认,也成了她笑话的好时机,“不是吧哥,你现在怎么都混成这样了?” 她声音略带调侃,“你以前不都随便勾勾手指头的事儿吗,怎么现在不灵啦?” “……” 被蒋谦南调侃完又被贺时宜调侃,贺京遂的面子碎了一地。 没理睬她的话,贺京遂绷着声音,“行了,没你的事儿了,我挂了。” 说完也不等贺时宜出声,贺京遂就径直挂断了电话。他沉重的叹了口气,手机随意的扔在了沙发上,他整个人也坐了下去。 双臂张开,他懒懒的靠着,脑袋稍扬着看向天花板,下颌凌厉,喉结滚动。 他感觉自己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无望的等待。 捞过手机,他就要给她打电话时。一条陌生的手机号码抢先着蹦出来。 本地号码。 送你橙花 第114节 贺京遂不认识。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挂。 贺京遂下意识点了接听,放在耳朵旁,懒懒的朝里面“喂”了声。 下一秒,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贺京遂整个人顿住。 给贺京遂打电话的是陶玲,贺京遂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 声音很冷,“你怎么找到我电话的?” “我托关系找的,”陶玲似乎并不想跟他聊这个,语气有些急迫,“阿遂,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你爸生病了,癌症晚期,已经没几个月可活了……”她声音从平稳到颤抖,甚至带了几分央求,“你能不能……来看看他……” 心里闪过一瞬的怔愣,随即恢复平静,冷声嗤笑,“我为什么要去看他。” “这是你们一家人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冰冰凉凉的每一个字砸得电话里的陶玲心脏稀碎,她没忍住小声啜泣起来,“阿遂,我知道你还在怨你父亲,还在怨我,当初你妈妈病重,是我们没有考虑到你妈妈和你的感受,对不起……” 叶清翡的死,在他心里永远是个结,只是被陶玲浅浅提起,他都受不了。 攥着手机的手指不受控的收紧,贺京遂漆黑的眸色阴冷,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你们没资格提我妈。” “可是你爸爸……” “他配当一个孩子的父亲吗?!”贺京遂歇斯底里的朝电话那头吼道:“他已经不是我爸了,我妈走的那天,他就已经不是了!” “他已经知道错了……”陶玲一边哭一边说:“这些年,他一直很后悔,后悔没有多关心你一点点,甚至是当初,那个小姑娘对你那样死缠烂打,如果当初没赶她走……” “你说什么?”贺京遂语气凝重,“赶谁走?” 陶玲以为贺京遂知道这件事。 她好心的提醒,“五年前的那个小姑娘啊,你爸害怕她会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在某天下午跟她聊了聊,你们后面分手,也是那个小姑娘提的,你难道都忘了吗?” “绊脚石”三个字像一记闷锤横冲直撞的砸向他的心脏,记忆回溯,他想起那天陈盏在雨中哭红的眼睛,也想起她的话。 “我不想成为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所以她才一定要跟自己分手的吗? 那样的剧痛从心脏最深处传来,他抬手捂住胸口,冷沉的眸变得湿红。 他大概明白了当初陈盏为什么那么决绝,兜兜转转,这个答案竟是因为他。她害怕成为他人生路上的绊脚石,害怕挡了他的路,所以她才会说愧疚,所以她才会说宁愿不要他。 复杂的心虚填满了心脏。 那一瞬间,他轻扯嘴唇,觉得有些可笑。 为什么现在才知道。 五年。 他们整整误会了彼此五年。 真的好可笑。 他为什么这么蠢,为什么要让她一个人禹禹独行,整整愧疚五年。 这五年里,她该过得有多么的不好。 心脏撕裂般的疼痛,他已经听不见任何陶玲的声音,挂断了电话,他拿着手机起身跑了出去。 想见她的心情达到了顶峰,他甚至连车都忘了开。 跑到陈盏的工作室已是满头大汗,什么都没管,他抬步跟硬闯似的往里面走,一间房一间房的找人。 小桃拦不住他。 “贺京遂你不用再找了!”小桃说:“盏盏姐不在这儿!” “那她在哪儿?”他压着满腹情绪,扭过头,红着阴冷的眼眶看着小桃。 小桃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说话!” 他声音力道加重得完全猝不及防,小桃肩膀重重一颤,声音微抖:“她……她最近生病了在家休息……我……” 话还没说完,小桃就眼睁睁的看着他转身离开,大步流星,生怕多耽搁了一秒时间。 缓了好一阵,小桃才回过神来,眼里已经没了贺京遂的身影,她从兜里拿出手机赶紧给陈盏打电话,电话响了好一阵儿也没人接听。 “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小桃有些急,一遍又一遍的拨过去,得到的是这一致的答案。 这些天陈盏在家养病,身体也好得快差不多。她闲下心思,扭头看了眼窗外晴好的天气,是一个适合出去走走的好天气。 陈盏打算出去绕一圈就回来,也顺便下楼丢个垃圾,因为外出时间不长,所以她并没有打算带上手机,反正带上手机也没用,因为也没人给她打电话。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干了,陈盏下楼去小区对面的垃圾分类处扔垃圾,她并没有立刻回家,所以也就和赶来她家找她的贺京遂错过了。 贺京遂行色匆匆的赶到了她家门口。 敲门。 没人应。 他又敲。 还是没人应。 贺京遂给她打电话,电话里却传来跟小桃一样的声音:“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他一遍一遍的拨,这样冰冷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传来。 直到—— 他脑海里突然闪现小桃跟他说的话。 “她最近生病了在家休息……” 生病。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盏!”他飞快的拍门。 “陈盏!” 怕她出事,贺京遂心急如焚,那一刻,他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顾了,手指摁动门锁的密码,手指飞速的按着上面的数字键盘。 他的生日。 0820。 “嘀——” 门开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进去,视线从她温馨的客厅里逡巡而过,他绕过玄关,去推除客厅之外的其他房间门。 总共两个房间,一个是她的卧室,一个是她用来摆画的房间。 卧室里没有人。 贺京遂径直走向了旁边的那个房间,手指搭上门把手不带任何犹豫的一拧,他将门推开走进去。 紧接着,他就被眼前的画面愣在了原地。很宽敞的一间房,却摆满了他的自画像,它们都立在画架上,栩栩如生。 最中间的那一幅很大,却被一张白色的布遮了起来。 脚步轻慢的走过去,他抬手,在那阵震耳欲聋的心跳声里,将那张白布掀开。 绚烂的色彩呈现在他的眼睛里,那是他最熟悉的场面。 大二的演唱会,他们在一片摇摇晃晃的荧光海里看向彼此,视线交缠的那一刻,心跳与之共鸣,头顶有五颜六色的彩带落下,她被他稳稳地搂在怀里。 那是他心动的地方。 这里已经不是她放画的房间里,而是她回国以来,掩藏爱意的地方。 原来都还在。 她对他的爱,全都被他找到了。 贺京遂轻笑,松弛的眉眼里,是深深的心疼与蔓延滋长的爱意。 “嘀——” 他听见外面门口传来了声音。 “啪。”紧接着是关门的声音。 陈盏回来了。 脚步再也不受控制的,他朝着外面走去。 在自己家里看到贺京遂的那一刻,陈盏太过意外,她甚至都还没问出来“你怎么在我家”这句话。 贺京遂大步流星的朝她走过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他身上熟悉的气息扑进她鼻尖。 陈盏心跳怦动,下意识想推开他。 却被他抱得更紧。 “贺京遂……” “对不起……” 他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陈盏听见了他的话,愣了一下。 “陈盏,对不起。”他心疼的抱住她,声音像是哽在喉头,说一个字心就如同刀绞,“你没有挡我的路,也从来都不是我的绊脚石。” “你为什么要听贺靳洲的话,为什么不告诉我……”贺京遂告诉她,“那个机会不是因为你放弃的,是我自己的选择。” 那道凝固在她心底的陈年旧伤暴露在他眼睛里。 送你橙花 第115节 陈盏鼻尖酸涩,堆积在心里那些长达五年的难过在此刻全盘崩塌,她在贺京遂的怀里小声啜泣,那样难过委屈的哭声,悉数灌进贺京遂的心脏里,长满碧绿难除的苔藓。 “别哭了,”贺京遂也通红着眼眶,他吻了吻她的发顶,用低沉喑哑的声音哄她,“别哭了……” 陈盏抬手紧紧地抱住他。 五年,她只在梦里这样抱过他。 “贺京遂,”她声音呜咽得断断续续,“贺京遂……” 贺京遂扶着她的肩膀将人从怀里推出来,他抬手捧住她的面庞,手指轻柔的为她擦干脸颊上的湿润。 他眼角也通红,却惊喜一样的弯了弯唇,“我都看见了,那么多幅画,都是我一个人。” “陈盏,你跟我说实话,你还喜欢我对不对?” 陈盏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个人,泪眼朦胧,他的脸也跟着模模糊糊,她哽咽着声音说道:“贺京遂,我爱你……” “就算你爸爸想要把你从我的世界里抹去,我也还是好爱你。” “那你以后,”他劈头盖脸的吻下来,气息滚烫,“别再推开我了。” ----------------------- 作者有话说:哭了没tvt 这章有一个很小的细节!不知道大家还记不记得重逢篇开头的时候,盏盏放在家里的阿遂的画像,当时写那个画面的时候,为的就是今天,阿遂会自己发现盏盏偷偷藏起来的好多好多爱。 第76章“他过得一点都不好” 嘴唇贴来熟悉的触感, 她甚至都还来不及反应,男人一手揽过她的腰,将她紧紧往怀里摁。 近乎粗暴的长驱直入她的唇齿, 陈盏被迫仰头承受, 她脸颊还有泪, 却顾不得擦干,指尖在他衣角抓住褶皱, 整个人都开始发软,如同暴雨中摇摇欲坠的桅杆。 她快要喘不过气来,陈盏下意识往后缩,下一秒, 贺京遂抬手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他像是要攫取她口腔里的所有柔软。 那样热烈,又那样奔放。 眼角滑下一滴眼泪,那样苦涩,像极了他们分开的这五年, 他的嘴唇潮湿, 那样缱绻又缠绵的贴着她的唇瓣,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吸干水分的海绵,沉溺得再也无法清醒。他的气息滚烫,肆无忌惮的来势汹汹,仿佛一股波涛汹涌的潮水, 想要将她彻底淹没。 陈盏攥紧他胸前的衣服,湿润的眼睫轻颤, 她沉溺般浅浅回应,鼻尖相触,他们的气息声交缠在一起, 唇舌恋恋不舍的深深吮吸,在这宽敞又安静的房间里,他们唇齿忘乎所以的交缠。 她被他亲得有些不清醒,湿湿的眼眸迷离涣散,柔软的沙发成了她后背最后能靠上的地方,陈盏仰着脑袋,呼吸有些不稳。 “贺京遂……” 离开她的唇,他视线下撇落在她艳丽水润却又微肿的唇上,指腹抹了抹她的嘴角。 他像着了迷一样又亲了上去。 贺京遂亲了很久才放开她,坐到她身旁,他将人揽进了怀里。 十指交缠的握住,他忽然开口,声音里有几分沙哑,“陈盏。” “嗯?” 靠在他怀里的女孩儿声音没力似的。 贺京遂扭头看向她,她像小猫那样慵懒,乖乖的靠着,也不动弹。他弯唇笑了下,偏头,脑袋也靠着她。 胸膛微微起伏,他很轻的问她,“我们分开的这几年,你想我吗?” “想。” 怀里的那颗脑袋撒娇似的蹭了蹭,他竟然也听出她声音里的几分委屈,“天天都在想。” 他轻笑,将怀里的人抱紧了点。 殊不知也听见她问:“你呢?” “你想我吗?” “嗯,”贺京遂嘴唇贴上她额头,缱绻的亲了亲,他告诉她,“想。” “好想好想好想。” 他一口气说了好多个好想。 陈盏紧紧地抱住他,在他怀里仰头,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在他唇角亲了一下。那双湿漉漉的眼睛还未干涸,她认真的看着他,也认真的跟他说:“对不起……” “当年,我不应该那样说你。” 她说他自私,说他只想着他自己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她都还记得,她用自己做筹码逼他分手,明明她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可贺京遂只是揉了揉她的脑袋,唇角牵一抹轻松的弧度,告诉她,“不怪你,当年的事,真的不怪你。” 他们谁都没做错。 “只是,为什么不告诉我?”贺京遂问她,“贺靳洲的那些话,为什么要憋在心里自己想?” “因为……他是你爸爸。”陈盏说:“贺京遂,无论你和他有多少矛盾,他都始终是你爸爸,你爸爸那天来找我告诉我你放弃出国的事情,我其实很难过,并不是难过你放弃出国,而是难过这么大的事情我却是从别人的嘴里听到的。” “后来,你爸爸说你是因为我才放弃这个机会的,他那样直言不讳的说我是你人生路上的绊脚石,这让我无法面对我自己,也无法面对你。” “那个机会对当时的你来说是那样珍贵,你的梦想,甚至是你妈妈的遗愿,”她看着他说:“贺京遂,我和你在一起,不想你放弃任何东西来换,我和你在一起,就只是在一起,简简单单的在一起就好。” 她瞳孔清澈,水汪汪一样的干净,那样认真虔诚的神色,让贺京遂轻笑着勾了勾唇角,他说:“我知道。” “因为不管是我的梦想,我妈的遗愿,还是你,都一样重要。”贺京遂抬手为她理了理贴在脸上的散乱的发丝,“我不会拿任何一样东西下赌注。” “当初放弃那个机会,是我自己做好的决定,”贺京遂跟她细细说:“是因为我觉得,那个机会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自己心里的那份更坚定的决心,我信我自己。” “但没想到的是,被贺靳洲钻了空子,”他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声音里有宠溺埋怨的语气,“让你白白误会我这么多年。” 这事儿到今天才被他们俩说开。 陈盏也意识到这件事的误会,脸上有几分窘迫的神色,“对不起……” 她还是和以前一样。 熟悉的感觉爬上心头,贺京遂捏了捏她的脸,一脸宠溺的看着她,“都过去五年了,怎么还是只会这三个字?” “那我……应该做什么?” “自己想。” 他从容又淡定的看着她,视线很轻的落在她脸上,明明悄无声息,却又暗含深意。 却又神色正常。 被他那样直勾勾的看着,陈盏白皙的脸颊像簇了一团火一样烧起来,脑袋也不受控制的去想。 抿了抿红唇,她弱声弱气的对他说:“那我……补偿你一下?” 贺京遂的狐狸尾巴就这么轻松的露出来,“怎么补偿?” “给你买个礼物。” 结实的手臂缠上她的腰,将人往怀里一带。 温热的气息相扑,陈盏听见他说:“陈盏,我们分开这么多年,你就买个礼物敷衍我?” 下巴抵在他心脏的位置。 陈盏微仰着脑袋看他,“那你……” 话还没说完,贺京遂就又凑了过来,吻了吻她的唇。 陈盏微怔。 他教她,“以后,每天都亲我一下。” 说着,他又贴上来,和她唇齿交缠时,含糊的告诉她,“像我这样。” 和贺京遂重新在一起,陈盏别提有多开心,两人甚至约定以后心里绝对不藏着对方任何事,出现问题第一时间沟通解决,然后一辈子在一起。 “以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犯傻了,”贺京遂对她说:“关于我们的事,你能相信的只能是我的解释。” “嗯,”陈盏凑上前去蹭蹭他的鼻尖,亮晶晶的眼睛轻弯,“贺京遂,我们以后都不离开了好不好?” “好,”贺京遂说:“不离开。” 两人重新在一起这件事,蒋谦南是第一个知道的,他打电话来恭喜贺京遂,“追这么久,终于追到了?” 蒋谦南快要笑死,“你以前不是挺能耐?随便勾勾手指头就有女生凑上来?” 贺京遂点燃一支烟夹在指尖,没抽,他懒洋洋的靠进沙发里,“我们家盏盏可跟她们不一样。” “哟,”蒋谦南在电话那头调侃,“还你们家盏盏,贺京遂,你现在要不要去照个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什么样?” “什么样?”跟陈盏说清误会重新在一起,贺京遂兴致颇好,也愿意顺着他,唇角的弧度一直未消散。 “看看你自己那副得意忘形的样子啊!”蒋谦南说:“跟花孔雀似的,见人就开屏。” 贺京遂轻笑,似乎很认可他的这种说法,十分不谦虚的应和,“那没办法,毕竟以后我跟你不一样。” 他演都不演了,声音里的幸福像洪水泄闸一样朝电话里的蒋谦南扑去,“我是有老婆的人了。” “像你这种单身狗,是不会理解我的幸福的。” “……” 单身狗蒋谦南在电话那头无能狂怒,扭头就找贺时宜诉苦。 刚好在国外该办的事儿也办完,听完蒋谦南说的消息,她特地订了最早的机票从国外飞了回来。 然后直奔陈盏家。 “盏盏,你真的跟我哥重新在一起了?”姐妹坐在沙发上,贺时宜握着陈盏的手,很认真的问她。 陈盏弯唇点头,“嗯……” 她跟贺时宜说:“五年前的那件事是一场误会,是我误会贺京遂了……” “呜呜呜……”贺时宜猛地扑上来抱住她,心疼得都快要哭出来,声音里有些颤抖,“太好了呜呜呜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么多年你还喜欢他……” “盏盏,你们能重新在一起,我真的太高兴了……” 陈盏抬手环住她的腰,“谢谢你时宜,当年那件事闹得那么难看,你依然没放弃我继续做我的好朋友。” “傻瓜,”贺时宜松开她,抬手揉了揉她的脸颊,“我当然不会放弃你的啊。” “你是我贺时宜这辈子最好的朋友。” 送你橙花 第116节 她说着说着又笑了,“而且,现在也不止是朋友了。” “以后改口,得叫你嫂子。” 这两个字太过幸福,陈盏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抿唇角,她有点害羞,跟她说:“那你还是叫我名字吧,叫嫂子我有点不习惯……” “没事啊,”贺时宜俏皮的弯了弯眼睛,说:“我多叫叫,你就习惯了。” “况且,你以后要是和我哥结婚,那我也还是得叫你嫂子的。” “你现在……就当提前适应了!” “……” 贺时宜回国,特地喊了他们出去聚一聚,顺便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庆祝一下贺京遂和陈盏重新在一起。 star-酒吧vip包厢。 光线被调得昏暗,贺时宜拿着话筒跟着音乐鬼哭狼嚎,贺京遂和蒋谦南两兄弟慢条斯理的喝着酒,陈盏就坐在贺京遂身旁,两人十指交缠,一直没有松开。 蒋谦南太无语贺京遂这黏人的劲儿,在贺时宜鬼哭狼嚎的声音里,他扯着嗓子问他,“兄弟,你另外一只手呢?残废了啊。” 朦胧的光线从他们身上慢条斯理的划过,贺京遂抬起自己的另外一只手,跟撒狗粮似的,“抓着我老婆呢。” “……” 蒋谦南第一次见他这黏糊劲儿,笑出了声,“怎么,还怕你老婆跑了不成?” “是啊,怕她跑了。” 贺京遂一边说,一边扭头看了眼身旁的陈盏,慢条斯理的清点她的罪证,“毕竟有前车之鉴,我不得防着点儿。” “……” 这闹得陈盏也开始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了。 她抬手推了推他,“我哪有……” 放下手里的酒杯,贺京遂抬手搂住陈盏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带。 朦胧昏暗的光影里,他亲昵的凑过去蹭了蹭她的鼻子。 声音里夹着宠溺,“真没有吗?” 这声质问,倒像是一句肯定。 陈盏脸颊发烧,脑袋往后缩跟他拉开距离,“你别这样…还有人……” 她是真受不了贺京遂现在随时随地都跟她调情。 不只是她。 贺时宜也受不了。 唱歌唱到一半,她走过来把陈盏拉走,“哥,大家现在已经知道你有老婆了,但你能不能收着点。” “盏盏都脸红了……”贺时宜用手心贴了贴陈盏的脸颊,感受到她皮肤的温热。 “哪儿红了?”贺京遂却借着光线昏暗看不清陈盏的脸,梅开二度的朝陈盏抬了抬下巴,“过来我看一眼。” “……” 陈盏心跳怦然,无视贺京遂的黏糊劲儿,她没过去,倒是选择跟贺时宜一起去旁边唱歌。 这昏暗的空间里,还是能影影绰绰瞧清她慌张失措的身影。 灯红酒绿的光在他身上划过,贺京遂微眯着眼看着他,嘴角衔着懒懒的笑,他扯扯嘴唇,那种肆无忌惮的宠溺就算是闭着嘴巴也从他眼睛里暴露出来。 一旁的蒋谦南给他倒酒,两兄弟碰杯一饮而尽。 喝之前,蒋谦南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他跟他说:“贺京遂,你现在彻底没救了。” 这话他承认,自从疯狂对她心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彻底没救了。 喝到最后,包厢里一片狼藉,贺京遂有些微醺但不至于醉,他像是没皮没骨那般懒散的靠着沙发,衬衫领口的扣子被他抬手解开了两颗。 薄薄的光里,男人胸膛微微起伏。 陈盏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碰到了蒋谦南,以为他也是去卫生间的,陈盏跟他点点头视作打招呼,随机就要绕开他往前走。 不料却被他叫住。 “陈盏。” 脚步一顿,陈盏扭过头来看向他,视线落在他微醺的那张脸上,“怎么了?” 蒋谦南对她笑了一下,“我们聊聊天吧。” 陈盏点头答应,两人没有回包厢。 他们这层是酒吧里的包厢层,私密性极好。穿过走廊有一处可供人俯瞰的看台,两人去了那儿。 “介意我抽根烟吗?”蒋谦南靠着栏杆,扭头问她。 陈盏摇头,“你随意就好。” “行,”手往裤兜里伸,他摸出一只烟盒,从里面拿了一支烟咬进嘴里,又伸手去摸打火机,偏头手挡,就要点火时,他却停下。 那根烟他没抽,他将烟从嘴里拿掉和打火机一起重新塞进裤兜里,“算了,还是不抽了。” 他忙活一阵,陈盏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他身旁。 没有出声去打搅他。 直到—— “你去国外的那几年怎么样?”蒋谦南突然朝她问来,“还适应吗?” 陈盏摇头,“不适应。” 哪哪儿都不适应。 身边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她一个人待在那样的陌生城市,像一只漂泊无依的浮萍,风将她推向哪儿,她就去哪儿。 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听懂她的思念,听懂她日日夜夜都想念着一个人的心。 “那你也挺厉害的,五年就能取得这么大的成就。” 陈盏跟他弯了弯唇,“谢谢。” 话题打开,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轻松起来,陈盏也问他,“你们呢,这五年怎么样?” 蒋谦南笑着跟她摊摊手,“你不看到了吗,就现在这样。” “那他呢?”陈盏语气小心翼翼,她还记得他们上次聊天的不愉快,试探着问:“他这五年……怎么样?” 这话说完,蒋谦南陷入了沉默。他双目微微有些涣散,空洞的盯着某一个地方,像是在追溯从前。 他对她说真心话,“陈盏,你知道吗,你走后,阿遂过得一点都不好。” “他差点废了。” 蒋谦南的这五个字,让陈盏心口一悸。 像有千万根针扎向她的心脏,那种痛苦与折磨的感觉,又在此刻卷土重来。 ----------------------- 作者有话说:谈恋爱之后,贺京遂秒变亲亲小狗![坏笑] 第77章“罚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比今天更…… 时间回溯到五年前。 贺京遂偷偷去机场送陈盏这事儿没人知道, 机场里到处都是人,他没进去,就靠在机场外的某个墙角。 来来往往都是行色匆匆赶路的人, 那双没有光的眼睛淡漠的扫过他们。 他知道, 陈盏已经到了机场里, 和江遇一起。 兜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个不停,是贺时宜给他发来的信息。 【贺时宜:哥, 你怎么还不来,盏盏马上就要走了。】 【贺时宜:你真的不来见她一面吗?】 【贺时宜:盏盏真的要走了,哥——】 【贺时宜:我知道你还喜欢她,哥, 你赶紧来吧,马上就登机了。】 贺京遂视线一一扫过贺时宜狂轰乱炸的信息,轻扯了扯唇角,他没有回贺时宜的消息,而是关了手机, 塞回了兜里。 很快, 飞机起飞, 轰鸣声响起,在湛蓝的天空上拉出一条长长的白烟。 他通红着眼眶仰头盯着那架飞机看了很久很久,久到飞机尾气消散,他才有所觉察, 那个人是真的离开他了。 垂眼的那一瞬间,他狼狈的掉下一滴眼泪, 滚烫的滴落在他的手背上,那样撕心裂肺,又那样刻骨铭心。 他想起他们的争吵, 想起那个暴雨天里女孩儿通红的眼睛。 心脏像是粉身碎骨一样的炸开,他深呼一口气,抬手捂住通红的眼睛,独自忍受着这场折磨。 可他又怎么会知道,同一时间的飞机场,也有人跟他遭受着同样的慢性凌迟。 那些天,贺京遂活得太没有人样。他那样颓废的把自己泡在酒里,暧昧的光影在他眼里旖旎的闪烁着,舞池里鲜活的身影在律动,舞台上的dj肆无忌惮的摇晃着身子跟随音乐律动,那本该是躁动的世界,可装进他冷沉的那双眼睛里,却冰冷又孤寂。 一杯一杯的烈酒被他往嘴边送,他像是失了魂魄,没有光的视线空洞的盯着前方的某一处,只剩下喝酒这样的单一动作。 “the blush appears upon her skin like an autumn sky.” [秋日的红晕在她脸上浮现。] “when i tell her that our love is like a wish i once had.” [当我告诉她,我们的爱就像我年少的奢望。] “a lonely world that makes me turn away from it all.” [一个孤独的世界,让我远离这一切。] “she reaches out and takes my hand and makes it all gold.” [她伸出手紧握着我,把一切都变成金子。] 送你橙花 第117节 “my love has fallen like a winter snow.” [我的爱如一场冬雪般飘落。] “it covers all and brings me home.” [它遮盖了一切,带我回家。] 节奏躁动的音乐被换下,沙哑悲凉的歌声响起时,捏着酒杯的手狠狠一顿。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眼中的某处] “a better world.” [是一个更美好的世界] “a better life.” [一个更幸福的生活] “somewhere in your eyes” [你眼中的某处] “oh i was wrong but turned out right.” [哦,错误的因但正确的果] 他忽然想起他们抵死缠绵的那段温柔时光,那张温和的笑脸、轻快甜美的喊他“阿遂”的声音一股脑的冲进他脑海里,栩栩如生的盘旋。 她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歌,是因为这首歌是他们两个人一起听的第一首歌。 “贺京遂,你还记得这首歌吗?”他想起女孩儿曾乖巧的窝在他怀里,仰着潮红的小脸跟他说:“这是我们一起听的第一首歌。” 那样的声音,从他的记忆深处冲破千万层束缚再次响在他耳边。 他僵硬的扯了扯唇角轻笑一声,那样自讽的语气,眼眶被烧得通红。 他仰头,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错误的因正确的果。 那他们呢,走到今天这一步,到底错没错。 贺京遂喝了太多的酒,多到不省人事,脸颊和脖子都泛起了红,空酒瓶七零八碎的摆了一桌,什么种类的都有。 蒋谦南赶过来逮人,看到那一桌心里凉了半截,又一转眼,他看见靠着沙发半死不活的人,顿时一肚子气直冒烟。 他皱着眉大步流星的走过去,伸手拽住他的衣领往上提,“贺京遂,你踏马别疯了行不行!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人样吗!!!” “不就踏马分个手吗!你们已经分手一年多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干什么!!!人家现在已经走了!已经抛弃你了!”蒋谦南朝他吼,“你给我清醒一点!!!” 声色犬马,灯红酒绿。 他像是被酒精麻痹。 借着那样朦胧昏暗的光,蒋谦南看见他眼角滑下的眼泪。 攥着他衣领的手一顿,他松开,贺京遂跟没筋没骨似的重新掉进沙发里。 蒋谦南知道他现在很难过。 想安慰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可看他现在这个样子,蒋谦南却又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他坐到他旁边。 那阵悲凉的歌声还在唱,蒋谦南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他知道他喝醉了,所以才这么情绪上头。 “阿遂……” “蒋谦南,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那种自嘲自讽的语气让人心脏一揪,蒋谦南试图安慰他,“阿遂,你别想她了……”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那为什么都分手一年了……”贺京遂轻笑着说:“我还是没过去……” 喜欢她,好像已经成为了他长久的习惯。 他努力戒了一年,也还是失败了。 “我这儿啊……”他一边说,一边抬手跟蒋谦南指了指自己的心脏,声音哽在喉咙,“再也不会好了……” 他喝了很多酒,也醉得不省人事,蒋谦南将他从酒吧里拖出来,还没走得太远,人就蹲墙角哇啦哇啦的吐了起来。 脸跟发了高烧那样的红,四肢也无力,他这个样子回学校是不可能的,蒋谦南费了老大劲儿将人弄去附近的酒店,给他开了一间房,也照顾了他一晚上。 陈盏的决绝和离开无疑是压死贺京遂的最后一颗稻草,从那之后,贺京遂脸上再也没有笑容。他把自己关进了训练室,然后没日没夜的训练,就像是感觉不到疲惫,也像是他故意惩罚自己,那种强度,逐渐超载了他身体的负荷。 “要不是我跟教练当时发现得及时,阿遂恐怕……” 大概是想到那段时间的煎熬,蒋谦南有些不忍心再提起。 可陈盏却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心里就已经疼得快受不了。 她眼里泛起朦胧的温度,眼泪在眼眶周边摇摇欲坠。 她不知道当年的分手会让他承受这么多痛苦。 “陈盏,他对你是认真的。”蒋谦南跟她说:“他真的很喜欢你。” “当年那件事,你们对彼此都有些误会,但现在误会解开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跟他在一起。” “别再伤害他了……” 和蒋谦南的聊天结束,陈盏回到了包厢,她乖乖的坐在贺京遂的身旁也没再去找贺时宜唱歌。 肩膀上传来重量,贺京遂扭头看向她。下一秒,陈盏的手忽然伸了过来,重新与他的手牵在一起。 十指交缠的那样亲密。 贺京遂喜欢她这么依赖自己,唇角轻弯,手指捏了捏她的指尖。 被酒水浸过的嗓子低低哑哑,有种缠绵的温柔,“怎么了?” “困了啊?” 陈盏心里还装着蒋谦南跟她说的那些话,有点难过。 眼睫轻颤,她闷闷的摇头。 贺京遂注意到她兴致不高,估计有些倦了。 时间确实也有些太晚。 于是贺京遂喊停了贺时宜,结束了这场聚会。 蒋谦南喝过酒不能开车,贺时宜便主动当他司机送他回去。走之前,贺时宜看向贺京遂,“哥,那你跟盏盏怎么办?需要我帮你们喊个代驾吗?” “不用。”贺京遂挥手赶他们走。 贺时宜扶着蒋谦南,跟还在沙发上稳坐的贺京遂道别,“那我们就先走了啊,你跟盏盏回家注意安全。” 两个叽叽喳喳的人离开了,包厢里只剩下他和陈盏两个人。 k歌的音乐也被暂停,只剩下满屋子还亮着的似霓虹一样昏暗的光。 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们陷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很安静。 她没说话,他就把她搂进怀里安静的陪着她。 宽厚温热的掌心很轻的拍着她纤薄的脊背。 怀里的女孩儿忽然仰起头来看他,“贺京遂……” “嗯?”贺京遂落下视线与她对视,“怎么了?” “我们分手的这些年,你是不是过得一点都不好?”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贺京遂虽然意外她提起的话题,但也还是耐心回答:“没有,你别想太多。” 他话音刚落,陈盏眼眶里的眼泪就再也兜不住似的掉落。 点点温烫掉落在他的手心。 贺京遂松开她的手,心疼的去捧她的脸,“怎么哭了?” 眼泪还在一直掉,贺京遂擦不干净。 陈盏微哽着嗓音,“贺京遂,你骗我。” “你明明过得一点都不好。” 那样委屈的声音像是一只大掌用力的攥紧了贺京遂的心脏。 比起回忆那些年的煎熬,他似乎更在意陈盏此刻从眼眶里掉出来的眼泪。 他来不及去细想以前,只想哄好眼前这个伤心的人,用手指去擦她的眼泪,“别哭了盏盏……” “我真的没事的。”贺京遂安慰她,“都过去了。” 陈盏难过的凑上前抱住他,哭得稀里哗啦的一张小脸蹭进他颈窝,她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她哭贺京遂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她哭贺京遂就算分手了也还那么爱她。 她从来也没有得到过这样的爱,任时间岁月如何蹉跎,它依然那样经久不息。 像春风吹又生,也像可以燎原的点点星火。 贺京遂搂着怀里姑娘的腰,掌心轻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的哄她,“陈盏,五年前的那些事儿都已经结束了,你也别再想,只要我们还在一起,那就够了。” “真的就够了,盏盏……” 搂着她腰的手臂收紧,贺京遂微微偏头,疼惜的轻吻她的发丝,她的耳廓。 可是陈盏觉得不够,他们白白浪费了五年。 她松开他,双手捧住他的脸颊,纤长手指细细描摹他的眉眼,他的鼻梁,他的嘴唇。 眼角还挂着泪,她用那样难过的一双眼睛看着他。 “可是我还是好难过。” 送你橙花 第118节 他姑娘爱他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贺京遂突然笑了,手掌勾住她的脖子朝自己靠近。 在咫尺的距离。 他轻微往前,亲昵的蹭了蹭她的鼻尖。 “那我罚你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比今天更爱我。” 那温热带着酒意的气息轻扑在她脸上,借着朦胧的光,她看清眼前那双盛满爱意的漆黑眼睛。 弯唇。 她主动凑上前,在她吻住他的唇时。 她说:“好。” 第78章“来看看,你喜欢哪一款?”…… 那天晚上, 陈盏跟着贺京遂回到了他的家,两人刚进门口,就肆无忌惮的吻在了一起。 爱意来得那么汹涌, 他们无法控制对彼此的感情, 似乎只有亲吻, 才能安抚那五年里彼此共同经历过的难过与创伤。 他的吻横冲直撞的朝她扑来,盛满爱意缱绻, 也盛满旖旎情.欲。 一发不可收拾。 陈盏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脚踩在他的脚背上,任由他将自己带去客厅的沙发,然后被他扑倒。 由浅入深, 她快要被他亲得喘不过来气。 柔和的灯光揉碎一般摇晃在她的眼睛里,她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贺京遂此刻滚烫的气息。 她沉沦一样的往下陷,直到又被贺京遂温热的大掌托起。像一艘静止在海面上的孤帆,需要浪花的汹涌才能遨游大海。 那样宽厚的手掌贴在她心口, 那是距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他紧紧攥住她柔软的心脏, 感受它的跳动。 “贺京遂……”她意乱情迷的喊着他的名字, 一声比一声软。 贺京遂亲着她,从额头到下巴,从耳后到脖颈。似乎每一寸皮肤,他都没有放过。 用那样滚烫的温度贴着她。 他们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缠绵又旖旎,灼热又滚烫。 “贺京遂……”她被他亲得含糊不清, “回房间……” “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这一晚太过放纵,他们都尽情沉浸和享受彼此的满满爱意里。 几乎没怎么睡。 地板上的衣物纸巾还有用掉的生计用品和塑料袋都乱作一团。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旖旎的味道。 陈盏疲倦的靠在贺京遂的怀里睡觉,她身上痕迹斑斑, 全是昨晚肆意放纵的最好证明。贺京遂身上也不例外,抓痕咬痕被灯光映得有些刺眼。 全身上下都汗津津,也依旧不能将他们分开。 早晨九点,鸟雀在树梢枝头鸣叫,陈盏在贺京遂的怀里逐渐转醒。纤长的眼睫轻颤了颤,她感受到搭在她腰间搂紧自己的那只胳膊。 紧接着,铺天盖地的酸疼袭满全身。 她皱眉,小幅度轻动,忍不住“嘶”了声。 身旁的贺京遂听见动静,也逐渐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他的姑娘。那种满满的幸福感重新将他包围,贺京遂不受控制的弯了弯唇角,凑过去和她相互依偎的蹭了蹭脑袋。 很轻的一个吻落在她的额角。 搭在她腰间的手臂收紧,那样惺忪慵懒的声音里有几分沙哑,“早——” 声音就响在她头顶,陈盏仰头抬眼看他的脸。 “阿遂……” “嗯。”贺京遂回应,“我在。” 陈盏弯了弯唇角,她埋进他怀里,昨晚的极致欢愉还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回放。 他俯在她耳边,用那样沉的声音一遍一遍的教她,“盏盏,叫老公……” 气息那样重,又那样饥渴的,“叫我老公……” 她用破碎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乖乖的学。 还给她的,却是一次比一次刻骨铭心的力道和记忆。 那样深刻。 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拆碎。 贺京遂也知自己昨晚有些过了火,他将人从自己怀里推了出来。 视线落在她白皙素净的脸上,还有些红的眼角,微微发干的嘴唇,像被他吸干了水分。 “没事吧?”手指轻捻了捻,他突然有些心疼起来,后悔昨晚没有收住。 “没事……”陈盏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并不想跟他深入探讨这个问题。 但贺京遂却抓着她没放,“真的?” “嗯。”陈盏感觉自己脸有些烧。 “那让我看看。”说着,贺京遂将手伸进了被窝里。 陈盏被吓了一跳,也伸进了被窝里抓住他的手,“不用……” 她跟他急匆匆解释,“我真的没事。” “真的。” 看着陈盏那双漂亮的眼睛,贺京遂心脏软塌塌一片。 他将人重新搂进怀里,像个无赖一样亲了亲她额头,又亲了亲她鼻尖。 陈盏就在他怀里笑,手掌推了推他的胸膛。 脸颊被他亲得很痒。 “贺京遂,你能不能不要再亲我了……”陈盏笑着推他,“好痒——” 贺京遂没听她的话,轻轻的亲她,一下又一下。 就要往她的唇瓣凑近,陈盏反应极快的抬手捂住了他的嘴。 脑袋往后缩,与他隔出一段距离。 陈盏红着一张脸娇嗔的责怪他,“你太没节制了……我不要你再亲我了……” 贺京遂却抬手攥着她的手腕从自己的嘴上挪开,另一只手搂住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摁。 他轻笑,声音懒懒,“都五年没亲过你了,让我多亲亲怎么了?” “……” 两人打情骂俏了好一会儿,又安分的贴在一起。 贺京遂抱着怀里的人,问她,“今天要去工作室吗?” “嗯。” “那晚上下班我来接你?” 陈盏仰头对他甜蜜的笑,“好。” 贺京遂也弯唇,手指在她鼻尖刮了刮。 收拾了好久才把自己收拾干净,衣服有点皱巴巴,也不好挡脖子上一深一浅的印记。 这样上班肯定是不可能的。 陈盏看着镜子里,那些落在她眼里的驳痕,最终打算去工作室之前先回一趟家。 贺京遂说送她回去。 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在捡他们昨晚用过的东西。 纸巾、生计盒、还有用掉的生计用品。 那样污秽的东西被他一个一个捡起来装进垃圾桶。 陈盏脸颊蓦地一红。 她有几分不好意思,眼神乱飘,最后干瘪的跟贺京遂指了指外面,“我……收拾好了,去楼下等你。” “好。” 陈盏马不停蹄的转身就走了。 她消失得够快,贺京遂没忍住弯了弯唇角。 两人很快就一起出门,路过院子里,陈盏下意识扭头看向贺京遂家的花圃,花圃里的花开的正好,枝繁叶茂,跟春天一样。 她知道这五年他有好好栽培他们。 陈盏牵过贺京遂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贺京遂扭头看来,一眼就瞧见陈盏笑意盈盈的那张脸。那双漂亮的眼睛在阳光下澄澈透明。 “怎么了?”他笑。 陈盏抬手指了指花圃,问他,“阿遂,这些年你都有好好种花吗?” “嗯。”他承认。 陈盏却趁机打趣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了?” “你以前不是跟我说,你都懒得打理这些花花草草,觉得麻烦?” “是挺麻烦,”贺京遂轻轻一使力就将人拉进自己的怀里,“但我怕以后某个人回来,要是看见这些花被我虐待,那她不得跟我哭鼻子。” 送你橙花 第119节 这话说的。 陈盏顿时就急了,抬手拍他,“谁哭鼻子了。” 贺京遂却一点不遮掩,“除了你还能有谁。” “……” 贺京遂双手都揽着她的腰,跟她说:“盏盏,那是你给我的一场春天。” “我不会再让它从我的生命里离开。” 贺京遂送陈盏回了家,让人好好的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梳洗装扮,陈盏给脖子上了好厚一层遮瑕才遮住那些印记,她一边遮一边在心里控诉贺京遂太没分寸了,力道重印记深。 在房间里磨磨蹭蹭了好久,久到贺京遂都前来催促。 “盏盏,好了吗?” “…好了马上。”陈盏一边说话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她认真盯着镜子里的那截脖子看,直到印记变浅,她才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了抽屉里,然后出去。 这样磨磨蹭蹭,时间一晃就过,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才分开。 贺京遂开车送她去了工作室,离开的时候跟陈盏说晚上下班来接她,让她在这儿乖乖的等自己。 陈盏点头答应。 松开安全带,陈盏正要扭头跟他说再见,却猝不及防的被他拉了过去。 他们之间的距缩近。 在这样心惊胆跳的一瞬间里,陈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男人的眉眼在眼睛里十分清晰,深邃黝黑,深刻的轮廓那样清晰。 她昨晚也亲过他的眉眼。 陈盏下意识抿了抿唇,小声跟他提醒,“阿遂,我到了……” “我知道。” “那你放开我,”陈盏说:“我要下车。” 贺京遂没松手,微动了动眉梢,“是谁昨天晚上答应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更爱我一点?” 是她没错。 但这似乎跟现在没什么关系。 “我今天确实比昨天更爱你一点啊。”陈盏说。 “不信。”他故意逗她。 “……” 陈盏眼里闪过一丝浅浅的惊讶,不过很快就消失。 她凑上去,在贺京遂的唇上亲了一下。 弯弯的眼睛像天上的月牙。 “那现在呢?” 贺京遂回礼般的也亲了她一口,满足,“信了。” 陈盏下车,一直到她的身影消失贺京遂才离开,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射击馆,而是去了贺靳洲所在的医院。 去护士台前问了信息,贺京遂直奔贺靳洲所在的病房。 病房里有一个护工守着,贺靳洲虚弱的躺在床上,面黄肌瘦,如同枯槁。他身上插满了管子,放在床头的仪器“滴滴滴”的响个不停。 贺京遂捏着门把手往下压,推开门走了进去。 护工听见声响扭头看来。 她没见过贺京遂。 “先生您好,请问您是……” 贺京遂抬手很随意的指了指床上的人,“他儿子。” 护工只见过小的,没见过这么大的,有些惊讶,“贺先生还有……” “他前妻的。”贺京遂说:“算他半个儿子。” 护工恍然的点点头,没再出声。 就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里,病床上的人忽然重重的咳嗽起来,他虚弱的睁开眼,用那样浑浊不堪的眼睛空洞又涣散的看着床尾的贺京遂。 护工就喊他,“贺先生你醒了?你儿子来看你了?” “咳咳咳……” 护工为他顺了顺胸口。 听他沉重的喊出那两个字,“阿遂……” 还认得他,看来还没他想的那么严重。贺京遂扯了扯唇角轻笑了声,将那个护工遣了出去。 她出去后,也顺便带上了病房的门。 房间里很快陷入了安静。 贺京遂双手插兜走了过去,他就那样站在病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贺靳洲。 眼神里的淡漠就如同像看着一只蝼蚁。 贺靳洲缓缓扭头看向他,对上他那道冰冷的视线。 “阿遂……” 贺京遂扯了扯嘴唇,就那样淡淡的看着他,似乎在欣赏他此刻最狼狈的模样,“你还记得我。”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可能不记得你。”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了昔日的中气十足,粗哑难听,呕哑嘲哳。 贺京遂冷哼一声,冷嘲热讽,“我倒不记得,我有这样一个父亲。”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我,怨我当年没好好照顾你妈,辜负你妈妈,这么些年,我看着你一点一点的与我疏远,甚至是现在,你都宁愿没有我这样一个父亲,”他闭眼,沉重的叹了口气,“阿遂,我已经得到惩罚了。” “那陈盏呢?”他声音凉凉的问他,“五年前你擅自主张的把她逼走,心里有没有感到一丝愧疚。” “那个时候我跟你说过的吧,贺靳洲,不要动我身边的人。” “阿遂……” “别叫我阿遂,”贺京遂残忍地与他划清界限,“我担不起你的这声阿遂。” “贺靳洲,你至始至终都是一个样子,不管是我妈,还是我,都比不上你想要的利益与权力。很多次我都在想,为什么你能残忍成这样,先是我妈,又是陈盏,你用你的手段让他们离开我,就因为我姓贺吗?” 贺京遂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后悔被你冠上这个姓氏,也后悔做你的儿子。” “不过你现在应该也不需要我继续做你的儿子了,你还有个儿子。”贺京遂可笑,“那也挺好。”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便离开。 甚至没再看他一眼。 可是刚走到门口,他就碰上了陶玲,还有贺靳洲年幼的小儿子。 “阿遂……” 他只是冷冷一瞥,便绕过她们离开。 …… 这是陈盏从回国有史以来第一次下午才来工作室,小桃都有些惊讶。 “盏盏姐……” “怎么了?” “你今天怎么现在才来?” 陈盏眼神飘忽了两下,找了个理由盖了过去,“哦,上午临时有点事。” 这实在太不符合陈盏平日里的做事风格,如果她有事来不了,她肯定会在微信上发信息告诉她。 小桃有些狐疑的看着她,“真的?” “当然……” 这两个字说得太没有底气,陈盏害怕她会看出些什么,出声打断她的思路,“先别说了,今天工作还有很多,我先去忙了……” “你也先去忙吧。” 说完,陈盏就跟兔子似的灰溜溜的走开。 小桃看着她慌乱无措的背影,总觉得有些猫腻。 这个猫腻的疑惑,很快就在傍晚时贺京遂来工作室找人的时候解开。 那个时候,小桃才知道,陈盏跟贺京遂旧情复燃了。 “盏盏姐,你居然还瞒着我!”小桃一边为她高兴,一边埋怨陈盏没将这事儿第一时间跟她说。 不过她还是鼓着掌为她高兴,“盏盏姐,我真为你高兴。” 陈盏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拉着她的手,“谁让你总喜欢到处八卦的。” 她笑着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小桃。” 小桃笑嘻嘻,“这有什么的,只要你幸福开心就好。” 两人说完话,陈盏就和贺京遂离开了那儿,现在的时节已进入秋天,路边有掉落枯黄的树叶,吹来的风也变得凉凉的,褪去了暑气的燥热只剩下阴凉。 车水马龙的街道,两人手牵着手陷在这份宁静的黄昏暮色里。 “阿嚏!” 贺京遂扭头,看见陈盏正用手指摸着鼻尖。 “感冒了?” 陈盏摇头,“没,就简单打个喷嚏而已。” 贺京遂停下脚步,扳过人的肩膀,两人面对面而站。他手掌握着她纤薄的肩头,“现在入秋了,温度没夏天高,明天记得要多穿点衣服。” 送你橙花 第120节 “我知道。” “我之前听小桃说你生病,在家躺了好几天?”贺京遂问她,“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没有,”陈盏不想让他担心,“上次的事情是个意外,况且我现在已经好了。” “你啊,”贺京遂拿她没办法,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净让我操心。” 陈盏冲他一脸笑嘻嘻,主动去牵他的手。他的手很大,掌心温厚,根根手指骨节分明般修长。 牵上很有安全感。 她跟他说:“阿遂,我们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 “行。”贺京遂握住她的手,勾了勾唇角,“先喂饱你。” “然后再跟我去个地方。” 贺京遂带着她往前走,斜斜的影子落在身后。 陈盏好奇的扭头问他,“去哪儿?” “超市。” “帮我挑东西。” 吃饭去了附近的小吃街,陈盏知道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饭店,说现在正好有机会,带贺京遂去试试。 吃饱喝足,两人手牵着手慢悠悠的散着步。此时夜幕临近,街道上亮起漂亮璀璨的灯,五颜六色的霓虹堆在一起,迸射出华灯初上的光影。 陈盏跟着贺京遂去了超市。 晚上逛超市的人也挺多。 怕等会儿要买的东西很多,陈盏在超市入口拉了辆小推车。她推着小车,跟在贺京遂的身边,问他,“阿遂,你要买什么东西啊?” 贺京遂看了她一眼,只简单答:“生活用品。” 陈盏明白的点点头,甚至还主动寻找起来生活用品的区域,超市很大,不过陈盏还是一眼就看见。 跟贺京遂指,“在那边。” 贺京遂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然后两人就朝着那边走。 一排排货架上摆满了生活用品,他们路过了毛巾牙刷香皂洗衣液,贺京遂也只是看看但不拿。 不知道他到底要买什么。 直到他绕过两三个货架,停在那摆满一个货架各种各样的生计用品面前。 他眼里终于才冒出想要购买的欲望。 “……” 超薄、情趣、夜光、螺纹…… 那每一个字,都看得陈盏脸颊通红。 她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一样,一秒就挪开了视线。 偏偏她身旁的人却没有像她这样害羞的心思,语言表情都大大方方,脸上的那种镇定,仿佛就真的只是来买个东西。 “今天早上打扫卫生才发现家里的已经用完了,”他甚至还询问她的意见,“来看看,你喜欢哪一款?” 陈盏哪一款都不想喜欢。 脸颊红得快发烫。 “你说让我陪你逛超市,就是来买这个?” 贺京遂坦诚点头,“嗯。”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起货架上的其中某一个,视线扫过包装盒上的文字,云淡风轻的说:“想让你好受点。” “……” 他是怎么这么自然的说出这样的话。 她站在旁边,手依旧握着小推车的把手,一动没动。贺京遂就催促她,“快过来啊。” “……” 陈盏勉为其难的朝他那边看了眼,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盒生计用品上时,耳红面赤,她快速的收回了视线,声音里带着拒绝,“我不要买这个……” 以为她说的是手里的这个,贺京遂将它放回货架。 他没再拿,而是问陈盏,“那你喜欢那一个?这里还有别的。” “……” “我都不喜欢!” 刚刚只顾着挑东西了,贺京遂压根没注意到陈盏的情绪变化,现在他才有所察觉,看着她拿背影对着他,贺京遂这才明白过来。 他们家盏盏害羞了。 唇角松松的扬起弧度,他走过去到她身边,手臂揽着她的肩,声音落在她耳边,像是与她低语。 “害羞了?” “……”脸红。 “又不是没用过。” “……”脸更红。 这会儿她真的没办法和他好好说话。 贺京遂想来也是这样的结果。 “行,不让你挑。”贺京遂很轻的笑了声,放弃。 他打算自食其力,“我都买。” “……”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超薄、情趣、夜光、螺纹……老婆喜欢哪一款? 陈盏:我哪一款都不喜欢! 贺京遂:哦,都买。 陈盏:…… 贺京遂:跟老婆重新在一起后,就只想跟老婆酿酿酱酱 …… 别的男主都是自己买,谁懂贺狗拉着老婆一起买[坏笑][坏笑] 贺京遂是一点也藏不住事儿[坏笑][坏笑] …… 说个题外话,你们觉得会很腻吗,会不会写得太甜了啊tvt这一路写来都心惊胆战,生怕自己哪里写的不到位让你们有不好的阅读体验tvt 第79章我给你一个家。 贺京遂是真的买了一口袋, 而且各种类型的都有。 陈盏想死的心都有。 去收银台付款结账,贺京遂一手提着一袋生计用品,一手牵着陈盏的手, 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解锁车门, 他将手里的那袋东西放进后座, 然后给陈盏拉开副驾驶的车门,“走吧, 我送你回家。” 车子平稳的停在陈盏家门口,她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 但却被贺京遂喊住。 陈盏扭回头来看他,对上他的视线,漆黑深黝。 “家里有吗?” 她一时间没明白他的话, “什么?” 直到贺京遂朝后座跟她递了个眼神。 “……” 陈盏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爆红。 “带两盒上去?”贺京遂像是故意,他懒懒的靠着椅座,眉梢轻动 唇角也翘上一抹松松的弧度,他似乎在守株待兔,那双黑沉的眼睛藏满兴趣的睨着她。 这个话题最后以“流氓”两个字结束。 陈盏推开车门下车, 着急忙慌的就朝着大楼入口走去, 背影匆匆忙忙。她身后的那辆车, 贺京遂慢条斯理的将副驾驶的车窗降下,隔绝视线的屏障消失,他精准捕获那道匆忙逃窜的身影,在眼里慢慢消失。 贺京遂忍不住轻笑出声, 胸膛微震。 他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逗一下就脸红, 一点儿没变。把人安全送到家,贺京遂也没在那儿停太久,发动引擎离开。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 陈盏很忙,工作室临时接了个大单子,顾客对画作的要求很高,但承诺支付的报酬也很高。 为了拿下这一单,陈盏几乎每天都往工作室跑。从早忙到晚,几乎都没怎么跟贺京遂联系。 这已经是第三天,陈盏没有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了。 贺京遂待在射击馆的个人休息室,他懒懒的靠着沙发,目不转睛的盯着手里的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和陈盏的聊天界面。他发过去的很多信息,都只被陈盏简单回复,两三个字那样的简单,让贺京遂第一次萌生出一种被忽视的落空感。 他咬了咬后槽牙生闷气。 “别看你那破手机了,”一旁的单人沙发上,蒋谦南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正准备点火,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好哥们儿就跟望夫石一个模样,忍不住出声。他将手里的烟盒扔过去,在他看过来时朝他抬抬下巴,“抽根儿?” 贺京遂这会儿心情正郁闷,没什么抽烟的心思,又将烟盒扔了回去。 他的注意力依旧集中在手机上,心不在焉的跟蒋谦南说:“我答应了陈盏,以后不抽烟。” 这倒是个笑话。 送你橙花 第121节 蒋谦南好笑的扯了扯唇角,侃他,“你现在都这么听话?” 视线睨着,一直往他身上细细打量。还真没见过这么听话的他,蒋谦南轻哼一声,自顾自拿火机点火,又暗暗啐一句:“装逼。” “……” 点点星火在烟头燃起来,烟气氤氲缭绕,蒋谦南放松的吞云吐雾,房间里很快就充满了香烟的味道。 下一秒,贺京遂朝他看来,对他说:“要抽烟去外面。” 蒋谦南:“?” 下意识以为自己幻听了。“噌”的一下,蒋谦南从沙发上直起身来,扭头看向对面的男人,眼里装满了惊讶。 “要抽烟去外面”这种话,太不像从贺京遂的嘴里说出来。 蒋谦南觉得挺乐,他将还未燃尽的香烟夹在指尖,“贺京遂,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贺京遂吗?” “现在倒是这么讲究上了?” “……” 贺京遂浅蹙了下眉,一边给陈盏发信息,一边跟蒋谦南说:“有味儿,我等会儿还要去接陈盏。” “……” 他说这话时,刚好将“下班我去接你”这句话发过去。 又在蒋谦南的一阵冷哼里,他收到了陈盏的回复: 【陈盏:不用了,我晚上还有点事不能回家。】 贺京遂在陈盏的这条回信里怔神。 好久都没缓过来。 甚至蒋谦南还在一旁添油加火,“原来你们家妻管严啊,遂,你这情况有点不太妙哦——” 他拉上声调,就是想故意气气他。 殊不知这人压根就没生气的预兆,反倒盯着手机愈发入神了。 “……” 蒋谦南真想直呼一句,好一款没救的恋爱脑。 虽然很想和陈盏黏在一起,但贺京遂知道这段时间陈盏很忙,所以也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的思念并没有去打扰她。 两人唯一的交际就是在微信上。 “哥哥。”一道稚嫩的孩童声音响了起来。 贺京遂闻声扭头,见又是那个小女孩儿,他弯唇跟她招了招,手掌落在她的头顶揉了两下。 来他这射击馆学射击的小孩子,他只对她最有印象。 “怎么了?”小女孩儿个头不高,跟他说话还得仰着脑袋,贺京遂蹲下身缩小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知道那个姐姐什么时候来吗?” 贺京遂隐隐猜到她说的是陈盏。 “就是那个跟我一起射击的那个姐姐。”小女孩儿说:“她已经好久没来看过我了。” “你很喜欢她吗?”贺京遂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肉脸。 小女孩儿点头,“嗯。” “哥哥,你能不能努力一下,让那个姐姐当老板娘,这样我就可以经常看见她啦。” 人小鬼大。 贺京遂被她逗笑。 他告诉她,“她已经是了。” 小女孩儿的一双眼睛瞬的明亮,“真的吗?” “嗯。”贺京遂说:“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了?” “哇!”小女孩儿鼓掌,“哥哥你好棒!” “等明天,”贺京遂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辫子,跟她约定,“明天哥哥就带她过来跟你见面好不好?” “好啊!!!”小女孩儿开心得就要跳起来,“那我明天一定早点来!!!” 他们没有说很久的话,小女孩儿很快就被她的家长接走。 下午五点,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风吹动树梢,落下一地枯枝败叶。车水马龙的街道依然闹腾,下班的高峰期,行人越来越多。 贺京遂顾着去陈盏的工作室接她下班,将下班锁门的事交给了射击馆里的其他哥们儿。 知道他有老婆,那哥们儿也浑不在意,朝他摆手催他走,顺道侃他,“赶紧去吧,别让你老婆等急了。” 贺京遂匆匆离开。 不过他并没有顺利的接上陈盏,在去工作室的半路上,陶玲突然给他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贺靳洲去世了。 癌症晚期,刚走。 前方刚好是红绿灯,红灯亮起,贺京遂猛地一个急刹。 突如其来的消息像是一颗地雷炸在他脑袋里,空白得只剩下陶玲的哭声,“阿遂,你再回来见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吧……” 贺靳洲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就被圈子里广为流传。 葬礼的那天,贺家老宅来了很多吊唁的人,他们一改之前的光华靓丽,身着黑白肃穆的西装和衣裙。 那天还下了雨,雨滴淅淅沥沥的落在漆黑的伞沿上,潮湿的阴雨天气让整座宅子都蒙上了一层昏暗,亦如大堂里照片上,贺靳洲那张黯淡无光的惨白的脸。 贺京遂还是回了一趟贺家,尽管他有多么的对他这个父亲恨之入骨,他还是心绪复杂的回到了这个他再也不想回到的地方。 亲戚们都眼含泪水的小声啜泣,唯独贺京遂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掉一滴眼泪。 他站在贺靳洲的灵堂前,用那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看着他。仿佛在他眼里,这样的局面是他最好的归宿。 “阿遂……”贺弘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转身,贺京遂看见他,出于礼貌,他喊了声爷爷,不过语气淡漠冰冷,没有任何亲昵。 贺弘良这个时候才心悔,他们贺家的长子,却对贺家没有任何一丝多余的情感,留下的只不过是一些怨恨、无奈,甚至是失望。 是当年自己造的因,所以才结下了这样的果。 他没有理由去谴责面前的这个年轻人,更没有脸面去要求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重新回到贺家。 在自己迟暮之年丧子,这应该也算是因果报应。 那双浑浊的眼睛如同蒙尘的明珠,难以言喻的混沌之色浸透着岁月的沧桑,贺弘良看向他,眼里雾蒙蒙。 他说话瓮声瓮气,“你还能回来参加你爸爸的葬礼,你爸爸这一程,也算走得心安。” 贺京遂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迈老人,很轻的扯了扯嘴唇,他直言不讳的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作为他的儿子,能为他做的事。” 到今日贺靳洲去世,贺京遂也还是无法原谅他生前做过的那些事。那就像是个死结,再也没人能打开。为他送终,不过只是因为他们之间的血缘这层枷锁,至于父子情感,早在这些年里,被岁月磨灭得几乎全无。 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下个不停,堂前昏暗,贺京遂的轮廓隐在不算明亮的阴影里,看不清情绪。 贺弘良却知道,今天过去,贺京遂就再也不会回到贺家,甚至来说,除了贺时宜,他再也不会和贺家的人沾上一点关系。 离开那儿是下午六点,深秋的傍晚黑得早,这雨下了一整天也没停,路上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水洼和树叶。 贺京遂撑着伞从贺家老宅里出来,就要往停车的方向走。殊不知下一秒,他视线不经意的一瞥,看见了站在围墙边上的陈盏。 大概是没料到今天会下雨,她穿得很薄,手里撑着一把伞,身影纤瘦的站在昏黄的路灯下。 伞不大,风吹动着斜斜的雨丝打湿了她身上的衣服。 凉飕飕的,让她忍不住抱上手臂轻轻颤抖。 贺京遂不知道她多久来的,但看她现在的状态,估计已经站在这儿很久了。坚硬的心房就被这样一道柔软的身影狠狠一撞。 雨幕连绵,就在那样昏暗的淅淅沥沥里,他们对上了彼此的视线。 男人高大的身影被雨雾笼罩,他今天穿着西装,肃穆的黑色让他看起来漠然又疏离。不知道为何,在对上他那双眼睛时,陈盏不受控制的鼻尖发酸。 她朝他跑过去,任由地上的泥泞溅湿她的鞋子,扔掉手里的伞,一头栽进了他的怀抱里。 风大雨急,她用身体去温暖他那颗快要冰封的心脏。 双手紧紧的抱住他。 怀里的温软太过清晰,贺京遂只用一只手搂着她。 “你怎么过来了?” 陈盏紧紧地贴着他,声音很闷,“时宜跟我说的……” “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想打扰你。” 贺京遂有些心疼她的懂事,抿了抿唇,他眼睛里终于出现一些不一样的情绪,“来这儿多久了?” 陈盏很早就过来了。 但为了不让贺京遂担心,她浅浅的撒了个小谎,“没来多久……” 知道贺靳洲去世的这个消息,陈盏是从贺时宜的嘴里听来的,当时她十分震惊,随后就想到了贺京遂,冒出心疼。 她去了他的射击馆找他,也去了他家。 最后她才拜托了贺时宜,让她告诉了自己贺家老宅的地址。 贺时宜也是贺家的一份子,她本来想带她一起进去,却被陈盏拒绝,她跟她说:“我还是不进去的好。” 也顺道嘱咐贺时宜,不要把她来贺家老宅的消息告诉贺京遂,那毕竟是他爸爸的葬礼,她不想让他分出些心思还要挂念着自己。 “阿遂……你是不是有些难过。”她声音轻轻的,像是羽毛拂过他的心脏。 贺京遂抱着她,很认真的说:“没有。” 他反而觉得自己解脱不少,很沉重的松了口气,跟怀里的女人说:“今天过后,我就和贺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我挺高兴的。” 贺靳洲的离开,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他的一种解脱。 那把上了年岁的枷锁,终于在今天一刀两断。 送你橙花 第122节 可她越是这样说,陈盏就越是心疼。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贺京遂以后,再也没有家了。 陈盏不想让他这样,她从他的怀里仰起头来,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昏暗的雨幕里格外明亮。 她弯起唇角,衔一抹柔和的笑,很安静的看着他。 对他说:“阿遂,你别怕。” “我们回家。” 我给你一个家。 第80章“老公……” 他似乎很轻易的就被她柔软的话触动。 心尖轻颤, 他牵上她的手。雨幕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蔓延着温柔。 他说:“好,我们回家。” 那天回的是陈盏的家。 雨天露气重, 两人即便撑了伞, 水汽也还是沾湿了他们的衣襟和发丝。陈盏去卫生间取了干毛巾, 让贺京遂坐在沙发上,想给他擦头发, 就像以前他为她擦头发那样。 她跪在贺京遂的身边,认真的一点一点耐心轻柔的擦。 柔软的毛巾蒙住了他的整张脸,鼻尖一呼一吸都是属于她的香气,贺京遂滚了滚喉结, 搭在沙发上的手下意识蜷紧。 “好了。”陈盏擦好了就松开他,将毛巾从他的脑袋上拿开。 可是下一秒,贺京遂就抬起胳膊揽住了她的腰,收力往自己怀里一带,陈盏猝不及防的朝他扑去。 贺京遂就顺势往后一倒, 两人双双倒在沙发上, 男下女上的姿势。 今日的天气阴冷, 温度也低,唯独沙发这小小一角,藏匿着只有他们两人得以共存的温暖。 鼻尖相抵,浅浅的呼吸混合再一次。 心脏跳得有些厉害, 扑通扑通的挑逗着陈盏的神经,她眼睫轻颤, 下意识想从贺京遂的身上起来。 腰却被他箍得紧。 “阿遂……” “别动。”手掌从她的腰间往上游移,最后扣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胸前摁。他说话时, 胸腔浅浅震动,那样温热的气息,就落在她头顶。 那样轻,那样沉。 让她不容拒绝,“让我抱抱你。” 陈盏心软了,她主动抱住他,像一只柔软的小猫,乖巧的依偎在他的怀里。安静的房间里,只剩外面的雨淅淅沥沥。 她想起刚才在贺家老宅门口见到的贺京遂。 宽大的黑色雨伞遮挡了他的脸,光线太暗,影影绰绰的只能依稀瞧见他的轮廓,那样没有表情,也那样没有生气。 陈盏很心疼。 她知道贺京遂和贺靳洲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太好,可贺京遂始终是贺靳洲的儿子,就算两人之间没有感情,却也有血浓于水的羁绊。 “贺京遂……”她靠着他怀里,喃喃出声。 “嗯?” “你……还好吗?” 拍着她后背的手轻轻一顿,他低低的轻笑,胸膛气息微震,“担心我?” “嗯。”她在他怀里点头。 贺京遂心满意足的勾勾唇角。随后听见她说:“我不想你难过,也不想你不开心。” “那你最近这几天,多哄哄我。”贺京遂唇角弧度未减,故意提起之前被冷落的那段时间,“别跟之前那样就好。” 那段时间确实冷落了他不少,陈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认识到是自己没有平衡好工作和谈恋爱的时间。 她抱紧他,跟他道歉,“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他哪会和她生这种气,不过想逗她一下。手指捏捏她的脸,又挠挠她的下巴,就像逗小猫那样。 翻身,他跟她调换了姿势。 变成了他上她下。 与她十指交握,贺京遂将她的手扣在了头顶。他俯下身来一点一点密密的亲她,潮湿黏腻的水汽从窗户缝外冒进房间里。 她被他亲得恍惚,气息滚烫,嘴唇发红。 连呼吸的都变很重。 陈盏感觉自己陷进了一片只有贺京遂的海洋里,脑海里甚至滋生起某些不轨想法,想要拉着他就在下一秒兑现。 “贺京遂……” 贺京遂松开她,手掌撑在沙发,与她拉开些距离。 殊不知,陈盏却朝他抬手,纤细葱白的手指攥住他的领带,指尖缠绕一圈,然后用力一扯。 他靠近,那么的猝不及防,像那些雨滴一样落进她的眼睛里,淋她满身潮湿。 彼此的浅浅呼吸在空气里交缠。 她静静地看着他,对他说:“我不打算放你走了。” 晚饭是点外卖解决的,两人吃饱喝足,陈盏收拾了一桌子残羹冷炙,去楼下扔垃圾,也顺便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两盒生计用品。 和药店店员的交流并不顺利,她红着张脸支支吾吾了半天,甚至还躲避了店员直直朝她投来的视线。 “小姐,您到底要买什么东西?” “就是那方面……”陈盏声音越来越小,“跟男朋友……” “噢——”店员明白过来,恍然大悟,“您是要买生计用品?” “……” 陈盏有些害臊,但又不得不点头,她故作镇定的朝她扯了扯嘴唇,僵硬的一抹笑挂在嘴边,友好的询问:“请问这里有吗?” 店员转身走到某个货架,从上面拿了两盒过来递给她。 “只有这款了。” 陈盏接过,只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就挪开。她不知道这些不同类型的生计用品有什么区别,去收银台付款,她拿着那两盒东西回了家。 客厅里并没有贺京遂的身影。 陈盏先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将手里的东西放进了床头的抽屉里,然后再出来,她听见了旁边房间里的动静。 她走过去,果然看见了贺京遂在里面,他正在认真的欣赏着那一幅又一幅关于他的画。 这是她跟他分手后藏了五年的秘密,现在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他眼睛里。 画纸上的每一个他,都被她画得栩栩如生。 有他射击的样子,有他当教官时的样子,也有他笑的样子。好像自己的每一个瞬间,都被她好好的保存了下来。 心里有千万般的思绪在反复翻涌。 陈盏走过去到他身边,主动挽上他的手臂,轻轻的靠着他,“你觉得我画得怎么样?” 骨节分明的手指触碰着那画的纹路线条,他似乎想通过这个,去感受当时的陈盏。他没有回答陈盏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你画这些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陈盏不瞒他,她微扬起脑袋看向他,“在想你。” 刚去美国的那段时间,陈盏很不适应,人生地不熟,甚至连语言交流都时常让她感到陌生,那个时候她身边唯一熟悉的也就江遇一个人。 可是江遇也不能随时都在自己身边,他工作忙,甚至有些抽不出时间。陈盏一个人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任由自己的思念无限蔓延。 她谁都不想,只想贺京遂。 手机里的照片被她翻来覆去的看,她弄丢了贺京遂,剩下与他有关的,也只有这些。 她每天都想他。 每天都画一遍。 她的那三个字,却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向贺京遂的心脏,他拉住她的胳膊将人扯到自己面前来,手掌勾住她的脖子,指腹轻柔的摩挲她的脸颊。 “为什么要想我?” 陈盏颤了颤眼睫,轻声说:“因为我不想忘记你。” 所以她一遍又一遍的描摹他的轮廓。 想把他一遍又一遍的刻进骨子里。 窗户并没有关严实,风吹进来凉凉的水汽,靠近窗户的那支画架上,少年肆无忌惮的笑鲜活张扬的定格。 他一直认为他们分开的那五年里,陈盏做到了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毫不拖泥带水的决绝,他也一直以为,在这场恋爱里,陈盏够狠也够洒脱。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这五年,她一如既往的这么爱他。 她对他的爱,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原来他们都被那段美好的记忆困住,谁都没有往前走。眼角不受控制的发红,贺京遂有些心疼那过去五年里独自一个人的陈盏。 那样的爱,寂静无声却声势浩大,藏进了他们的过去,直到今天,才被他剖开。 贺京遂将她搂进了自己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身体。 声音从她的头顶落下来,低沉微哽,“陈盏,我可能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你要对我负责。” 风吹动画稿哗啦啦的响,陈盏抬手也抱住他,手掌轻拍他的背,甜蜜的笑着轻哄,“好,这辈子都对你负责。” 那天的雨一直都没有停,淅淅沥沥的下了一整夜。凉凉的水汽并不能浇湿房间里滚烫的温度,被子和衣服都掉在了地上,他们接吻,在这个雨夜肆无忌惮的释放爱意。 房间里的光细细碎碎的摇晃在陈盏的眸底,像荡漾在湖面的涟漪,每一道弯弯的波纹都让她深刻记忆。 灯摇影乱,他们难以自制的陷入这段旖旎风情。 送你橙花 第123节 “抽屉里有……”陈盏气息微乱,她一边回应着贺京遂,一边跟他说。 贺京遂明白她的话,他依旧吻她,手伸过去拉床头的抽屉,声音低沉,“什么时候买的……” 那样沉的声音,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刚刚……扔垃圾……” “为什么要买?” 陈盏胡乱的吻他,告诉他自己的心里话,“我想要……” 他们没有做很久,大概是被他们分开的这五年的情绪牵扯,贺京遂没舍得怎么欺负她,两人相拥而眠,一觉到天亮。 天晴,被水洗过的城市渗透着清凉与爽气,秋高气爽,天朗气清。枯枝败叶掉落进路边的水洼。 贺京遂从陈盏的床上醒来,浅皱眉动了动眉梢,他睁开眼下意识扭头朝旁边看去,胳膊还朝那边伸着没动,睡在他胳膊上的人却没了影。 他旁边空无一人。 贺京遂从床上坐起,抬手薅了把乱糟糟的头发,他掀被下床捡起地上的裤子穿好,然后踩着拖鞋走了出去。 浅浅的阳光穿透玻璃照进屋子里,干净明亮,糖果色的抱枕整齐的放在沙发上,茶几上的果盘里也多了新鲜的水果,阳台的绿植也在灿烂的光里勃勃生机。 而他想要寻找的人,此刻正围着围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的准备着早餐。 锅里炖了米粥,此刻咕嘟咕嘟的冒泡,氤氲缭绕的烟气在半空中消散,淡淡的米香蔓延在整个厨房里。 陈盏打算做两个三明治,再煎两个蛋,刚将三明治里填好蔬菜和培根,腰间就缠来了一双手。 后背靠上男人结实的胸膛,陈盏不用扭头就知道是谁。 手里的动作没停,她正往三明治里挤番茄酱,唇角弯弯浮上笑意,陈盏问他,“醒了?” “嗯——”他抱着她,懒懒的声音里还透着惺忪,俯身将脑袋埋在她的脖颈,任由她身上的馨香填满他的鼻尖。 “没睡醒就去睡。” 贺京遂摇头,抱着她撒娇,“你不在我睡不着。” “……” 真的有够打扰她做早餐的心思。 陈盏放下手里的三明治,转身,双手去捧他的脸。她身着居家睡衣,脑后的头发也被随意的绑成松散的辫子,白皙的脸颊干净温润,莫名的人妻。 她睁着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跟故意似的捏他脸,“贺京遂,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有点得寸进尺?” 他漆黑的目光很亮,趁她不注意,他凑过去亲她的唇角。动作太快,陈盏下意识用手捂嘴,肩膀很轻的颤了一下。 眼睛里装满了惊讶。 贺京遂却坦然的瞧着她,唇角一勾,他将陈盏那只捂嘴的手拿开,往前挤她,直到让她没有再后退的空间。 他一脸坏笑的按住她的后腰将自己怀里带,声音懒懒低低,把无需有的罪名坐实,“这才叫得寸进尺……” 说完,他偏头很深很深的亲她,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唔……” 他力气太大了,陈盏想要挣脱,却被他抓住手,一点也没有用。 锅里的米粥咕嘟咕嘟的响着,其中夹杂着他们亲吻彼此时唇齿交缠的声音。 “锅……唔……贺京遂…锅……” 她用力将他推开,忙不迭去看旁边沸腾的米粥,都来不及生他的气,陈盏用勺子缓慢的搅了搅,将火熄灭,松了一口气,“还好没糊……” 贺京遂就在她身旁偏头看着,视线在她焦急万分又松下来的脸上流转,唇角噙着笑。 好像就算他不说,那股汹涌成海的爱意也从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溢了出来。 他似乎看到了他们结婚后的样子。 平淡,美好,又幸福的样子。 这段时间他们同吃同睡住在一起,贺京遂没有开口说要走,陈盏也没开口赶他离开,好像他们住在一起,是一件很顺其自然的事情。 等陈盏反应过来他们这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同居的时候,算算日子也已经满半个月了。 好像跟他在一起的日子就是过得像这么快。 这件事被蒋谦南第一个知道,然后又被贺时宜知道。那天晚上,她火急火燎的给陈盏打了一通电话,陈盏才刚摁下接通,贺时宜就在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讲,“盏盏,你跟我哥同居了?我靠你怎么就这么轻易的让他得逞了啊……” 她说这话时,贺京遂刚好走来她身旁,挨着她坐下。 “……” 贺时宜的声音很大,尽管陈盏并没有开免提,但也依旧能听得见。 她不确定贺京遂听没听见,用手挡着手机听筒,小声截断她的话,“时宜,你别说了……” 贺时宜情绪正上头,哪是陈盏说停就停的。 注意到她声音变小,贺时宜还十分关切的问她,“你声音怎么了?感冒了?” “不是,我没……” 话还没说完,陈盏就感觉到自己的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臂。 身板僵直,她扭过头看向身旁已经听完所有的贺京遂,眼里欲哭无泪,倒是她们话题中心的他,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梢,眼里还有质问的意思。 “……” 贺时宜还在电话那头噼里啪啦的倒她哥哥的油,“盏盏,我跟你讲,虽然你现在跟我哥正处在热恋期,但我哥那人我清楚的很,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不要被他给骗了……” 她说这话时,贺京遂手臂稍用力,就将人带进了怀里。 距离隔得近了,他替陈盏回答,“那你好好说说,你清楚我什么?” 电话那头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挂断,只剩下匆忙的嘟声。 “……” 贺时宜溜了,只留下被他们俩夹在中间的“夹心”陈盏。 贺京遂讨伐的对象也就成了她。 “……” 暗道不妙,陈盏下意识想逃跑,却被贺京遂整个人按住,她动不了。 两个人在沙发上闹腾,贺京遂一只手箍着她的腰,另外一只手抓着她两只手的手腕往头顶上压。 他将她困在自己身下。 逗趣似的问她,“你每天都跟时宜聊这些?” “没有,”她急着跟他解释,“是时宜自己跟我说的。” “那你会听吗?” 衣服皱巴巴,她有点痒,声音里有控制不住的笑,“你别闹贺京遂……” “叫我什么?”他诱哄,“再叫一遍……” “贺京遂……”她很艰难的开口。 “不对。”他游刃有余的牵引着她,一点一点的两人往圈套里带,“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他一点点掌控她的所有灵魂,让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他自己。 陈盏感觉自己像是飘在半空中的热气球,一会儿轻一会儿重,沉沉浮浮。 她抓着他的手臂,有些羞耻的咬住像是要流血的嘴唇。 贺京遂用那样恨不得将她拆骨入腹的眼神看着她,缠上她的呼吸,直到陈盏泪眼朦胧,楚楚可怜的出声。 声音有些破碎的喊,“老公……” 第81章“那我明天就娶你,反正你是我老…… 那声老公喊得贺京遂心头爽快, 他心满意足的放开她,倾身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擦手,他瞥眼看过去, 正巧看见陈盏整理着被他弄乱的衣摆和裤头。 他轻笑着扯了扯唇。 陈盏却嗔怪的瞪了他一眼, 她脸还红扑扑的, 泛着还未褪下去的潮润。 折腾她倒是舒服了,可陈盏却一点不舒服。她黑着脸, 满脸不高兴,起身穿拖鞋,她将一旁的抱枕往他身上拽,一边往房间走一边跟贺京遂怒气冲冲的说:“贺京遂, 你今晚睡沙发吧,我再也不要跟你一起睡了!” 陈盏生了他好一会儿气,晚上她把卧室门反锁,任由外面的男人怎么敲门都不开。 她铁了心的要贺京遂睡沙发。 可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自己却先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也不见睡意, 陈盏这才明白过来, 这些天她已经养成了习惯,必须得抱着他才能睡。 陈盏无奈的抬手扶额,在心里痛骂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难哄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可又无法不承认,两个人一起睡觉确实比她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要好。 她起身悄声悄息的下床, 只开了床头一盏灯。穿上拖鞋,陈盏小心翼翼的走向门口,将反锁上的门拧开。 很慢的将门推开, 露出小小的缝隙。却没想到,贺京遂就待在门外,他坐在地板上靠着墙闭眼小憩。 她以为他睡在沙发上。 贺京遂本来就没睡,耳边一丁点动静他都能听得很清楚,扭头抬眼,他看见打开门站在门后同样没睡的陈盏。 起身,他们隔一道门对上视线。 “怎么还不睡?” 陈盏手还搭在卧室的门把手上,有些紧张的生了汗,好在贺京遂看不见。她咽了咽嗓,明明是自己睡不着,却胡乱的找借口。 她说:“我口渴,想出来喝杯水。” 这点小把戏压根就瞒不过贺京遂,他撩着眼皮看她,那目光淡定从容的落在她脸上,却又意味深明。 他就喜欢陈盏跟他玩这些小把戏,唇角的弧度很轻的上扬,贺京遂并没有拆穿她,甚至主动去给她倒水,让她在房间里等着自己。 陈盏回到床边坐下,她手指不安的搅动着,在脑海里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办。要让贺京遂回房间跟她一起睡吗?如果自己主动开口,会不会显得刚刚的生气太草率了? 左思右想,一直到贺京遂端着一杯温开水到她身边。 想事情太入神,她反应慢了半拍才接过贺京遂手里的玻璃杯。 送你橙花 第124节 “谢谢。” 温度刚刚好,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温暖了她的整颗心脏。她将那杯水都喝了干净,贺京遂接过她递过来的空杯子,就要往外面走。 “诶……” 脚步顿住,贺京遂扭头看过来,“怎么了?” 陈盏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向他,手指的搅动能看出来她此刻的踌躇与紧张,“你刚刚……是在卧室门口睡觉吗?” “没有。”贺京遂回答她,干净利落,“我今晚不准备睡。” “啊?” “给某个人认错。”贺京遂勾了勾唇角,说:“让她早点原谅我,放我回房间睡。” “不抱着她睡我睡不着。” 心里像是被填满了蜂蜜,甜滋滋的冒着泡。 其实她也没怎么生气,可能就是那一会儿,等时间过去她又恢复如初。就跟她躺上床准备睡觉时,她脑子里想到的并不是贺京遂惹她生气的那些举动,而是每天都抱着她入睡的贺京遂。 她已经养成了和贺京遂一起睡觉的习惯,再看向身旁空空如也的位置时,她竟然也会感觉到孤独,感觉到很不适应。 所以,为了提高自己的睡眠质量,她还是心软,给了贺京遂一个台阶下。 “我其实……没有生你的气。”她为自己的想法找借口,“沙发上睡不好……你要不还是回床上睡吧……” 贺京遂甚至都没出去,他将玻璃杯放在了床头,然后掀被上床,轻车熟路的动作利落干净。 他甚至还拍了拍身旁的空位,招呼还坐着愣住看他的陈盏,催促她,“快过来啊,时间太晚,我们该睡觉了。” 陈盏走过去,上床在他身旁睡下。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盖好被子,身旁的人就蛄蛹蛄蛹的凑过来,手臂搂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 他两只手都抱着她,抱得很紧。 “还是抱着你睡觉比较舒服……” 陈盏也抱住他,往他怀里钻。她闭着眼睛点点头,懒洋洋的“嗯”了声,接他的话,“有你在就是不一样,我马上就要睡着了……” “那就睡吧,老婆。”他放低了声音很轻的哄她。 困意袭来,陈盏睁不开眼,只能撑起最后一份精神,声音娇柔的反驳他,“贺京遂你能不能别乱叫,我们都还没有结婚,我才不是你老婆……” “那我明天就娶你,反正你是我老婆。” 她以为是在做梦,往他怀里蹭蹭,鼻尖嗅着他的气息,欣然答应,“好啊……那你一辈子都不能离开我……” 有贺京遂在自己身边的这些日子,陈盏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他们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热烈的夏天,她会趴在贺京遂的身上睡觉,躺在他的腿上看书,张嘴等待他喂来的水果,乖乖坐着让他给她吹湿漉漉的头发,然后发现,她越来越离不开他。 就连小桃都有些受不了他们这如胶似漆般的甜蜜爱情,还直言他们这撒狗粮跟虐狗有什么区别。 “女人一旦谈起恋爱来,就发狠了,没命了。” 陈盏被她的话调侃的有几分不好意思,脸颊红扑扑的,嘴角的笑容一点也控制不住,“你别取笑我了……” “盏盏姐,我可没取笑你,”小桃笑着说:“我只是根据现象总结客观规律事实,你知道吗,你谈起恋爱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鲜活、明亮、柔软,我感觉这才是你最真实的样子。” 陈盏的这一面,她是第一次见。冥冥之中她也觉得,陈盏就应该像这样活。 所以,小桃祝福她,“希望你能跟贺京遂好好的,一辈子走下去。” 陈盏给了她拥抱,点头答应,“我会和他好好走下去的。” 晚上下班,贺京遂过来接陈盏,他们没有回陈盏家,而是换了一条路,车子驶向了贺京遂家那边。 陈盏看着他越开越远,扭头问他,“我们去哪儿,不回家吗?” 贺京遂开着车,说:“回啊。” “回我家。” 车子开到家门口停下,陈盏解开安全带下车,她朝着院子里跑去,到那个花圃旁边。 已经是秋天了,花圃里的花有很多都谢了,枯枝败叶也很多,有一些甚至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但依旧能看出,它们被人养的很好。 其实她上一次就看见了,看见了花圃里的花枝树影都生机勃勃的泛着绿。不过只是远远的一眼,她就知道,她没在的那五年,贺京遂把它们照顾得很好。 身后的男人慢条斯理的跟上来,他站在她身旁,扭头看向她,秋意浓浓的黄昏里,她唇角的笑只多不减,明媚灵动,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瞬间。 心脏为她颤动不止,贺京遂滚了滚喉结,视线落向面前的花圃里,那些光秃秃的枝干。 “花都谢完了,还笑这么开心。” 陈盏挽住他的胳膊,然后懒懒的靠上去,她说:“但他们都有好好生长呀。阿遂,你把它们照顾的很好。” 身旁的人笑靥如花,贺京遂转过身,双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靠,唇角也衔一抹深深地笑意,那么宠溺的看着她。 他们在黄昏夕阳里温存,凉爽的风拂过,贺京遂搂着陈盏摇摇晃晃的笑着。这样美好的画面,他甚至想暂停时间的流走,就停在这一刻。 “奖励呢?”他问她。 陈盏抱住他的腰,很紧很紧的抱住他,就几秒的时间,她从他的怀里探出脑袋来,“抱你一下。” 贺京遂轻笑,“就这?” “嗯。”陈盏点头。 他又将人重新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够,我还要。” “贺京遂,你怎么这么贪心?” 他顺其自然的接话,“谁让你这么馋我。” “……” 一句话像噎住了他的喉咙,她握紧拳头使力往他腰上狠狠一敲,“谁馋你了。” 被她抱着的男人闷哼一声,好无奈的笑从他唇边溢出来,垂眼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一本正经的跟她说:“知道你刚刚敲的是什么地方吗?” 陈盏才不管,“什么地方。” “男人的肾。” “……” 他逗她,“力气还挺大,敲坏了你负责啊……” “……” 就知道他会像个无赖,跟他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陈盏逐渐也被他影响,一张嘴就是伶牙俐齿,“要是我敲一敲就坏了,那证明也没有多好。” “行啊,那你今晚试试。”陈盏还没反应过来,贺京遂就将她整个人打横抱起往屋里走。 陈盏惊吓得环住他的脖子。 贺京遂唇角扯出一抹坏笑,跟她说:“正好,家里的东西都快要积灰了……” 那天晚上,贺京遂让陈盏见识了一下他的肾到底好不好,之前买的那些生计用品全都被拿了出来,每种类型都用了一遍。 任由陈盏怎么哭着喊疼他都不停,到最后她疲惫的睡过去,力气全无。 跟贺京遂待在一起,总觉得连时间都会快一些,这一转眼就到了冬天,京北的温度持续降低。 气温变化的太快,陈盏在这忽高忽低的天气里生了一场大病,半夜发高烧,小脸像脱了水那样的惨白,贺京遂心疼坏了,直接将人拖到医院。 挂了急诊打了点滴,高烧才勉强褪下去。 贺京遂照顾了她一晚上,自己根本没怎么睡,第二天满脸的疲惫和倦意,甚至是下颌生出许多浅浅胡茬,头发乱糟糟,衣服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苍老了不止十岁。 陈盏还没醒,他压根没心思收拾自己,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放在她身上,手也紧紧握着。直到她醒过来,他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感觉怎么样?”贺京遂脸上满是疲惫,眼底也有乌青,却打起了精神来问她,“好点了吗?” “阿遂……”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陈盏整个人还虚弱着,声音轻得像是阵风。 “我在呢。” “我还难受……”葱白的指尖勾勾他的手心,她在他面前,逐渐学会了卸掉故作坚强的盔甲,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袒露她的脆弱。 可把贺京遂心疼坏了,他亲了亲她的手心,又用脸去贴贴。 “没事啊盏盏,我陪着你。” “嗯……”陈盏弯了弯唇角,看清他眉眼下的乌青,又微微蹙眉,“为了照顾我,你是不是都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是他压根没睡。 他就守在她的病床边,静静地坐了一夜。 “没有,你别担心我。”贺京遂哄她,“先好好呆在这儿把病养好,然后我们回家。” 他倾身,骨节修长的手指去抚平她微蹙的眉。 他们距离拉近,视线交织。 贺京遂俯身,珍惜疼爱的吻了吻她的额头。 下一秒,病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蒋谦南和贺时宜一前一后的赶来,蒋谦南一进门就看见了贺京遂和陈盏正在卿卿我我,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丝滑的转过身,将还没走进房间的贺时宜往外推。 “……” “你干嘛呀蒋谦南……” 门外传来贺时宜的挣扎声,蒋谦南跟随其后,“非礼勿视,等会儿再进去……” “……” 他推着人,还顺带帮他们把门关上。一手牵制着贺时宜,蒋谦南腾出一只手来,跟病房里的两个人比了个“ok”,还顺带扭回头,跟那边甩来视线的贺京遂对上眼。 十分淡定的说:“你们继续。” “……” 最后还是贺京遂走去门口,将门打开,询问正在外面闹作一团的两个人。 “你们怎么现在来了?” “是时宜……”蒋谦南话没说完,就被贺时宜抢了过去,她拿开了捂在自己嘴上的手,问他陈盏的情况,“盏盏现在怎么样?” “没事了,别担心。” 贺时宜才不听贺京遂的一面之词,她绕过他,走进病房里,小碎步飞快的跑向陈盏的病床边,“盏盏……” 陈盏看见朝自己跑来的贺时宜,一张苍白的脸露出笑意,“时宜。” “你怎么样……”贺时宜一脸担心的看着她,“好些了吗?” 送你橙花 第125节 “我没事,已经好很多了,你别担心我。”陈盏安慰她。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贺时宜坐在病床边上的那把椅子上,握住陈盏的手,跟她眉飞色舞的说:“我哥告诉我你生病住院的时候,我都快要被吓死了。” “还好你没事。” 陈盏弯唇,“有你哥在,我怎么可能会有事。” 贺时宜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是在她面前呈呈威风,压低着嗓音跟陈盏说悄悄话,“要是他敢让你出事,我一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那不行,我会心疼的。”陈盏害羞的悄悄说。 贺时宜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喂了一嘴狗粮,她抬起手指戳戳陈盏的的胳膊,凑近她耳朵打趣她,“盏盏,你现在都这么爱啦?” “贺京遂好幸福哦。”她在她耳旁吹风,“我好羡慕哦。” “蒋谦南对你也很好啊。”陈盏完全不怕她,反将一军,“你没感觉到幸福吗?” “……” 贺时宜瞬间脸红,害羞扭捏捂脸,“你好好的提他干嘛——” 有贺时宜在,陈盏的精神好了很多,贺京遂去外面的早点铺给陈盏买了米粥,喝进肚子里暖烘烘。 姐妹俩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的天。 两个大男人为了不打扰她们姐妹叙旧,去了医院的走廊。 这还是蒋谦南第一次见贺京遂这般邋遢样,头发乱糟糟,衣服乱糟糟,黑眼圈重,脸上还有青胡茬。 都是爱情惹的祸。 蒋谦南笑他侃他,抬手帮他理了理身上皱巴巴的衣领,“哥们儿,豁出去了?” 贺京遂瞥他一眼,眉眼懒懒,挡开他的手。 他看起来太疲惫,没精打采。 蒋谦南乐了,关心他的身体,让他回去休息。 “她在这儿,我走不开。” “有什么走不开的,”蒋谦南没想那么多,让他放心,“我跟时宜在这儿呢,保证给你把人照顾得好好的。” “不行。”贺京遂皱眉,“我不放心。” “……” “我要亲眼看着她。”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黏住老婆!! 下集预告: 这样做的后果是让蒋谦南吃了结结实实的一嘴狗粮,但贺京遂自己就尴尬了。 下午两点,楼颜赶来了医院。 他就以一个很邋遢的形象,跟自己的未来丈母娘打了个照面。 “……” 猜猜我们贺小狗会怎么做?[坏笑] 猜对有奖励哦! 第82章“信什么都不如信你男人好。”…… 这样做的后果是让蒋谦南吃了一嘴结结实实的狗粮, 但贺京遂自己就尴尬了。 下午两点,楼颜赶来了医院。 他就以一个很邋遢的形象,跟自己的未来丈母娘打了个照面。 “……” 那是陈盏第一次见到他有些局促, 那多少与他意气风发嚣张肆意的从前不符, 微垂着脑袋, 小心翼翼的跟楼颜打招呼。 “阿姨好。” 这也是楼颜第一次跟他相见,之前她也见过他的样子, 在江遇给她的那些照片上,矜贵恣意,散漫不羁,一看就是豪门大少爷形象。 可现在站在她面前的他, 却出乎她所料。 视线在他身上定格了几秒,楼颜跟他颔首点头视作打过招呼,随即扭头,朝着陈盏走去。 “妈?” 楼颜一脸忧心忡忡的到病床跟前,弯腰握住陈盏的手, 心疼的喊她盏盏。 就在楼颜被对自己往病床那边靠近, 贺京遂几乎眼疾手快的整理起自己的衣襟, 抬手抓了抓可能乱糟糟的头发,甚至眨眼拍脸,让自己看起来更精神一些。 这些动作微小,病房里的母女并没有注意。 自从上次江遇的那件事情之后, 母女俩的关系有所缓和,陈盏原谅了当初楼颜近乎偏执的逼迫, 楼颜也接受了陈盏这么些年对贺京遂执着的喜欢。 但没想到的是,见父母这项流程,会来的这么快。 陈盏也惊讶, 她淡淡的瞥了眼一旁的贺京遂,有些为他担心,“你怎么过来了?” “看见你朋友圈了,”楼颜坐着,微蹙眉担心她,“生病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妈妈?” 陈盏抿了抿唇,“我不想让您担心。” 楼颜看着她,眼里有担心的责怪。 “我没事,现在都已经快好得差不多了。”陈盏说着,视线又不受控制的朝贺京遂挪去,她没说话,楼颜却从她的视线里品出“有人照顾我”的意思。 顺便的事,陈盏跟楼颜介绍,“妈妈,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贺京遂。” 在陈盏的介绍下,贺京遂重新看向面前这个中年女人,礼貌的向她主动伸手,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叫贺京遂,是陈盏的男朋友。” 楼颜伸出手去跟他简单的握了一下,她淡淡的弯唇,视线落在他那张略显倦意的脸上。并没有讽刺,也没有挖苦,她甚至关心他,“照顾盏盏一晚上,一定很累吧?” 这样柔软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两个人都狠狠一怔。 陈盏意外母亲性格的转变,贺京遂意外楼颜并没有对他这幅混乱的模样数落,关心的问候倒是让他想起了叶清翡。 贺京遂笑了笑,跟楼颜说没事。 “给你添麻烦了,小贺。” 两句话让贺京遂那颗本还紧张的心脏放松下来,他摇头,“真的没事,阿姨,我本来就应该照顾好盏盏。” 他礼貌又正经,倒是谴责起自己来,“只是……这次见面太突然,等盏盏好起来,我再好好拜访您。让您看见我这个样子,还挺……不好的。” 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楼颜早就已经看淡,“没事,我知道你是为了盏盏才把自己熬成了这个样子,辛苦你了。” 会面还算和谐,贺京遂将空间留给了母女俩,走出病房外还顺带拉上了门。 他懊恼的抓了把头发,有些后悔没听蒋谦南的话,先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过来,楼颜突然的到来让他措手不及。 原来,他也会有无法控制局势的灰暗时刻。 贺京遂有些崩溃的靠在墙上,眉心微拧,他已经开始想到底该怎样挽救自己在楼颜心中的形象,起码……要让她觉得自己是个正儿八经的人,要让她觉得把陈盏嫁给自己能放心。 就这样思考着,他打算找个机会跟楼颜好好表示一下自己对陈盏的真心。但他没想到的是,楼颜也主动找上了他,两个人就站在走廊的尽头一对一聊天。更令他错愕惊讶的是,楼颜跟他道歉。 “其实,有句话在我心里埋了五年,是要跟你说的。”楼颜说:“对不起啊孩子。” 贺京遂不解,“您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当年你们分手,也有我的原因,那段时间我情绪不太好,波及到盏盏甚至是你,盏盏从小到大都在我身边,她懂事听话,无论我怎么严格的教育她,她都从来不会反驳我,可是当我看到她跟你在一起时,那发自内心的的笑,甚至是眼里的光,让我顿悟这些年原来我一直在扮演一个失败的母亲。” 她觉得可笑,“你知道吗,看见那些照片,我甚至开始嫉妒你,嫉妒你将我的盏盏爱的这么好。” 所以她才会觉得,陈盏正在一点一点的离开,一点一点的脱离她的掌控。 可能到最后,她会跟陈瑾年那样,抛下她,厌恶她。 “所以我逼她跟你分手。” 甚至不惜用陈瑾年这种个例来打破她对爱情的幻想。 贺京遂完全没想到当年他们分手竟然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他不知从何说起,心情五味杂陈。 当年他是知道陈盏的父母闹离婚,他也听陈盏说过,楼颜是因为陈瑾年长期的冷暴力而逐渐在爱人面前丧失了安全感。她失去了陈瑾年,不想再失去陈盏。 “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也知道陈盏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您很爱她,我也很爱她,在遇见她之前,我没有感受过什么是爱。” 想起从前,贺京遂轻扯了扯嘴唇。 叶清翡的去世让他看清贺靳洲的冷血,从那一刻起,他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并没有长久的喜欢和爱。 他一直都这样觉得。 爱是廉价和有利可图。 可直到陈盏的出现,让他知道。 “爱就是爱。” 是不掺任何目的的爱,是不计回报的爱。 真挚、热烈、纯粹又冲动的爱。 陈盏在医院住了两天才回家,她依旧跟贺京遂住在一起,生过这么一场大病,贺京遂对她就更加上心,即便是在家里,也将人捂得严严实实。 大冬天额头出汗,陈盏感觉自己像是回到夏天。 偏偏这人还一点听不进去,只要一见她脱衣服,他就又立马捡起来替她穿上。 “阿遂,我真的很热啊……” 她被贺京遂抱在怀里。 贺京遂不听她狡辩,“不行,你病才刚好,万一又复发怎么办?” 这什么奇怪理由。 陈盏被他逗笑,她靠着他胸口,“我身体素质也没你想的这么差吧?” 送你橙花 第126节 “那可说不定。” “……”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手放出来?”陈盏仰头用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看着他,因为她已经快被贺京遂用羊绒被子裹成丸子。她眨巴眨巴眼睛,跟他撒娇,“我也想抱你……” 她这个样子太让贺京遂心软,真拿她没办法,贺京遂妥协,将她身上的羊绒被松开,放出她的两只手,又将被子严严实实的披在她的肩膀上。 双手如愿以偿的环上他的腰,陈盏心满意足的蹭了蹭他胸口。 她闭上眼,享受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之间的美好,“好想就这样一直抱着你啊。” 贺京遂抬手,掌心贴着她后脑,揉揉她脑后微乱的发。 他垂眼看她,眼角眉梢都是宠溺的笑意,“那你抱,一次性抱个够。” “抱不够……”声音闷在他怀里,陈盏喃喃道:“好像怎么抱都抱不够。” 贺京遂偏头贴着她脑袋,笑她,“爱撒娇的娇气包。” “你不开心吗?”陈盏倏地仰头。 对上她那双漂亮又闪烁着水光的眼睛,贺京遂心脏柔软,他俯身埋头亲了下她的嘴唇,笑着回答她,“开心。” 微怔了下,陈盏看着他,也蓦地绽放了笑颜。 就快要到年末,工作室的订单也完成得差不多,陈盏给小桃放了假,正好又遇上贺时宜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山庄泡温泉。 “最近天气这么冷,正好你工作室的订单又快结束了,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陈盏想想也觉得是,反正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何况她也想跟贺时宜聚一聚聊聊天,于是答应下来。 “那你叫上你老公。”贺时宜说:“我去叫蒋谦南,咱们四个一块去。” 陈盏说好,随后就跟她挂断了电话。 这会儿还没到下班时间,通常这个点,贺京遂一般都还在他的射击馆泡着,陈盏打算提前关门,直接去他的射击馆找人。 下午四点,陈盏到射击馆门口。她之前也来过几次,一来二往的,大家也都互相认识,谁都知道她是老板的老婆。 一见到她,就热情的跟她打招呼,“老板娘好。” 陈盏一开始本来还不习惯,她甚至还上嘴纠正他们别这么喊,可这群人压根不听,依旧回答她,好的老板娘。 久而久之,她就习惯。 甚至还能心平气和的跟他们聊天。 “贺京遂在吗?” “在楼上呢,老板娘,上楼梯左拐就到了。” “谢谢。” 陈盏上楼,轻车熟路的来到贺京遂休息的地方。 门半掩着,屋里没有声。 陈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然后悄声悄气的朝里面探头,视线扫过,最后定格在沙发上。 贺京遂靠着沙发在闭眼小憩。 她放轻了脚步走进去,一点点靠近他。就快要走到他跟前,闭眼小憩的男人就突然睁开了眼,惺忪散漫的眉眼撇过来,淡漠疏离。 吓了陈盏一跳。 贺京遂也没想到来的人是陈盏,眼角的那点冷淡散开,被错愕惊讶替代,“你怎么来了?” 从沙发上直起身,他伸手过去拉陈盏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坐下。手臂揽住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靠。 陈盏跟贺京遂说了去山庄泡温泉的事,贺京遂点头答应,“正好,陪你去放松一下。” “就只是陪我放松吗?”陈盏问他,“你呢?” “有事要做。”贺京遂只跟她说了这四个字,但也没把话说明白,陈盏没听懂,问他,“什么意思啊?” 贺京遂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只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一起去山庄泡温泉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出发当日,陈盏跟贺时宜发信息确定四人汇合地点就在山庄门口。 贺时宜发语音给她,“盏盏,你跟我哥直接过去山庄吧,蒋谦南过来接我,到时候咱们就山庄门口见。” “好。” 跟贺时宜确定完,陈盏扭头朝卧室的方向催促贺京遂,“阿遂,我们得赶紧走啦——” 没一会儿贺京遂就从房间里出来,他手里拿了帽子围巾和手套,走到陈盏的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给她戴上。 “今天外面冷,穿厚点。” 陈盏被他裹得像颗小粽子,厚围巾快要给她整张脸都遮住,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有些忍俊不禁的弯了弯眼梢,陈盏的声音闷在围巾里,“贺京遂,我不冷。” “不冷也戴着。” “……” 和贺京遂重新在一起之后,陈盏时常觉得贺京遂把自己照顾的简直太好了,比如现在,他们要去泡温泉的山庄跟贺时宜和蒋谦南他们集合,路途遥远,为了不让她在车里无聊,贺京遂早已为她准备了很多打发时间的东西,甚至还为她准备好了晕车药。 开车之前,他打开了车里的保温杯,把白色小药丸递给了陈盏让她服下。 陈盏很惊讶,惊讶他居然知道自己晕车,因为她好像记得自己并没有跟他说过自己晕车这回事。 “你怎么知道我晕车的?” “你自己跟我说的,忘了?” “是吗?”陈盏有些不记得,她脑子里并没有这段记忆。 贺京遂提醒她,“五年前,你在我家告诉我你高中暗恋我,想起来了吗?” 她还记得,点头。 “高二去春游的大巴车上,你就坐在我旁边。” 陈盏想起来,更惊讶,“你怎么知道?” “那天你告诉我后,我想起来的。” 其实那段记忆并不好被回想起,如果没有太深刻的事情,贺京遂一定会忘得一干二净,但那天他在车上捡了一个香包,在两年后,陈盏也送给了他一个香包,那种熟悉的味道窜进鼻尖时就像打开记忆大门的钥匙,直到,他在陈盏的身上也闻到了这股熟悉的味道。 他还依稀有些印象的,那天他身旁坐了一个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女生,她整张脸都被宽大的鸭舌帽盖住,贺京遂并不能看清她长什么样,但他却能感受到她此刻很不舒服。 于是,他给了她一颗薄荷糖。 只是希望她能够好受一点。 这段回忆在那次陈盏的坦白后被他完好无损的想起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恍然,原来自己未来会这么这么爱的人,早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 心脏深处似乎嵌进一台温热的熔炉,正不断地燃烧着,暖烘烘的温度包裹住她的身体,陈盏看向贺京遂,唇角不受控制的上扬。 她一直以为像这种小事,贺京遂压根不会记得,或许只会成为他生命中一段不重要的风景,甚至连风景都算不上。但贺京遂并没有让这段记忆流走,他甚至有在好好保存,有关于他们的哪怕只有一丁点的相遇与邂逅。 他该有多爱她啊。 吃过那颗白色颗粒,陈盏晕车的症状减少了不少,但还是有些迷迷糊糊,精神气砍掉了一半。 好在只是稍微疲倦了些。 到达目的地后,贺京遂一路上都牵着她,四人入住山庄,蒋谦南拿着四人的身份证去前台开房。 他定了两间单人房,和一间豪华情侣大床房。将豪华大床房的房卡递给贺京遂后,他在他无声询问的目光里暗含深意的上扬了唇角的弧度。 贺京遂当然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扯着唇角轻笑,他从容不迫的跟他道了个谢。 但贺时宜就不乐意了,从蒋谦南手里拿到自己的单人床房卡,出声问他,“我不是让你订大床房?单人床你让我跟盏盏怎么睡?” 这次出游,贺时宜都已经把自己和陈盏打点好了,大床房,到时候她们爱怎么滚就怎么滚,温泉也泡双人汤,任何人都不能打扰她们。 但这似乎都在被人一点点破坏。 蒋谦南说:“人家现在是有夫之妇,贺时宜,你该懂点道理。” “……” 陈盏有些乏力的靠在贺京遂的怀里,也断断续续的听了许多,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向贺京遂,问他蒋谦南和贺时宜在说什么。 贺京遂却直接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不要听。 “我好困,阿遂。” “那我们回房间。”说着,贺京遂就将陈盏横抱起来,在身后两人不断的争论声里,去了蒋谦南为他们订的房间。 房卡贴上门口的感应器,门把手嗑哒一声打开,贺京遂抱着陈盏走进去,他将她稳稳地放在柔软的大床上,为她贴心的脱掉厚重的棉袄和鞋子,被子盖到她身上,他用温热的掌心探了探她的额头。 他亲了亲,问她有好点吗? 红扑扑的小脸温度未减,陈盏将手伸出被子外拽住他的衣角。 她很轻的点了点头,又问他,“你能不能陪我一起睡……” 贺京遂脱了外套上了床,将清瘦的她搂进了自己的怀里,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 怀里的姑娘却喃喃自语:“贺京遂……” “嗯?” “我好爱你。” 莫名其妙的表白让贺京遂轻弯了弯唇角,他将人抱紧了一点,也告诉她,“我也是。” “快睡吧。” 一觉醒来,陈盏感觉自己精神了许多,甚至是睁眼就看见了近在咫尺的贺京遂,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他们好像还在家。不过意识回笼之后她发现不对劲,这个陌生的房间并不是他们的家。 是在山庄。 其实一早,她就和贺时宜约好两人一起住,不过现在看来,两个人一起住的想法似乎已经破碎了。 “醒了?” 身旁的男人也醒了。 陈盏微怔,她此刻缩在他怀里,还被他抱得挺紧。仰头看去,陈盏对上贺京遂那双宠溺纵容笑意的眼睛。 “感觉好点了吗?”他问。 送你橙花 第127节 “嗯,好多了……”陈盏回答完他的话,问他,“时宜呢?” “在她自己房间啊。” “那你……” “怎么?”他挑了下眉。 “怎么在我房间?”她以为是他们一个人一间房。 贺京遂回答得十分自然,“陪你睡觉啊。” “……” “还有,这是我们的房间。” “……” 贺京遂甚至没给她时间惊讶,他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自己身下,扣住她的手腕,他凑近用鼻尖蹭她的脸。 故意装委屈,“出来玩就不打算要我跟你住一起了吗?” 他的气息微浅又温热,蹭得陈盏很痒,她偏头躲了躲,气息就贴上了她的脖颈与耳朵。 “没有……”是真的很痒,陈盏忍不住笑出声,“你别闹了贺京遂……” 不让他蹭,他就换成亲,又问她,“那我们住一起好不好……” 攻势猛烈,亲到她答应为止。 陈盏只好割了和贺时宜的约定,答应跟贺京遂住一块儿。 贺时宜跟她表示没关系,虽然不能住到一起,但是她们还可以一起泡温泉啊!这次为了不让计划失败,她亲自去前台预定了温泉汤。 当她开始认为这次肯定能跟陈盏一起好好泡个汤时,半路又杀出个蒋谦南打断了她的完美计划。 贺时宜脱完了衣服,身上只围着白色的浴巾,跟她一起的陈盏亦是如此,姐妹花肩薄背瘦,露在外面的腿又细又直,任谁看了都羡慕。 但蒋谦南脸上没有羡慕的表情,他裸着上身,宽肩窄腰,腰腹上劲瘦的腹肌轮廓明显,大步流星的朝她们这边走过来,在贺时宜花痴劲儿还没散时,他就出其不意的拽住她的胳膊,然后弯腰,将人扛在了自己肩膀上,带走。 贺时宜:“……” 都是花痴惹的祸,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蒋谦南扛走,距离她的盏盏越来越远。贺时宜在他肩膀上反抗的蹬腿,“蒋谦南你快放我下来!!!” “不放。”蒋谦南懒懒回答,语气悠闲自在。 “……” “你个坏蛋!我还要和盏盏泡温泉呢!” “那你得排队啊,”蒋谦南逗她,“你哥都还没泡上呢。” 贺时宜恍然大悟,“你俩欺负我!你们故意的是不是!” “诶,”蒋谦南跟她唠着嗑继续逗她,“别给我乱扣帽子啊,要怪就怪你哥,是他让我这么做的。” “坏蛋!!!”贺时宜摇头晃脑拍打他的肩膀,“你们俩都是坏蛋!!” 贺时宜气疯了,在他肩膀上一点都不安分。 为了让她安分点,蒋谦南故意骗她,“诶,再动就走光了。” “……” 贺时宜就真的不敢动了。 为了安慰这个小朋友没有泡上心爱的温泉,蒋谦南哄她:“不就是想泡温泉吗,哥哥今天陪你泡个够好不好?” “谁要跟你一起泡……”贺时宜嫌弃。 蒋谦南接上话,“不是你吗?” “不是。” “哦,那就这么说定了。” “……” 贺时宜就这样被蒋谦南带走后,贺京遂就出现在了陈盏的身边,她正要追上去,身旁的人就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她的胳膊。 陈盏一扭头,就看见了贺京遂。 他身上只穿了一条短裤,上半身光着,宽肩窄腰,两根锁骨轮廓深刻,劲瘦的腰腹镶嵌着麦色的腹肌,优越的人鱼线条顺着脊背下滑延伸至最深处。 明明都已经看过很多遍,可当他依旧这样坦然的站在她面前时,陈盏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贺时宜订的汤就这么为贺京遂做了嫁衣。 两人泡进了汤里,温热适中的水让他们全身心都得到了放松,浅浅的烟雾缭绕着,贺京遂将两只胳膊松松懒懒的向后搭在岸边,尽情享受着和陈盏一起泡温泉的时刻。 可是一抬眼,他发现陈盏却离他很远。大概是水汽蒸腾,熏得她整张脸像是粉团子,她微垂着眼,安静的待在只有自己的一角。 贺京遂起身,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水哗啦哗啦的声响吸引了陈盏的注意,她抬起眼皮就要看过去时,发现贺京遂已经来到了她的身旁。 在这之前,他们做尽了亲密之事,现在泡进同一个温泉池,却也让她如同做了和那般亲密之事一样,脸红心跳。 看着贺京遂到她身边来,陈盏甚至都不敢动,任由他抬手搂过自己的肩膀,将她往怀里靠。 “怎么泡得脸都红了?” 她皮肤生得白皙,粉嫩的颜色太显眼。 心跳得好快,陈盏扭头跟他说:“可能……水有点太热了。” 搂着她肩膀的手漫不经心的移到她的后颈捏了捏,贺京遂看着她,像只是随口一提,“那刚刚为什么离我这么远?” 陈盏微怔,她胸口皮肤下的那颗心脏正鲜活的跳着,早就已经失掉了频率,错乱了节奏。她眼睫轻颤,沉默着没出声,倒是视线微瞥,似乎在逃离这个问题。 贺京遂哪是这么轻易放过一个人的主,捏着她后颈的手用力将人往自己的面前带了带。陈盏很猝不及防的往他身上扑来,湿漉漉的双手都贴到他的胸前,手心下的皮肤也被温泉水打湿,肌理轮廓都被她手指描摹。 他双手将人环住,就把她困在自己的怀里。她耳边的碎发也被水打湿,一双眼睛湿漉漉的明亮。 那样令人眼馋,贺京遂滚了滚喉结,倾身就要去吻她,却被陈盏按住,躲开。 陈盏顶着“为什么不让我亲”的视线压迫,出声问他,“你知道蒋谦南要带时宜去哪儿吗?” 虽然贺京遂想亲她没亲上,但他也并没有就此作罢,藏于水面下的手掌摁住她的腰,顺着波纹荡漾的弧度将人又摁回自己的怀里,他偏头,嘴唇贴上她白嫩的脖子。 他一边亲一边心不在焉的说:“不知道……” 贺时宜订的是私汤,此时除了他们两个人,没人会在这儿。雾气缭绕的汤池,水温适度到让人舒适又愉悦,紧绷的神经一点点被放松,多巴胺的放松让贺京遂无比的肆无忌惮,被水泡过的身子更加的温香软玉,他不舍得松一点力气,那样贪婪迷恋,像个瘾君子般亲她唇齿咬她锁骨。 身上的唯一一片浴巾被他扯开,陈盏被他亲得迷迷糊糊,但也还是想问:“那你知道他们……” “不知道。”他惩罚似的咬了咬她的唇瓣,告诉她做事应该专心点。 陈盏很累,累到腰酸腿疼,她热乎乎的趴在贺京遂的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待在温泉池里很舒服,热气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都不觉得冷,甚至还会出细细的汗,但陈盏知道,外面很冷,因为现在已经是冬天。 等这个冬天过去,就又是新的一年。 “阿遂……”她靠在贺京遂的胸前,声音懒懒。 “嗯?”贺京遂垂下眼睫看怀里的女孩儿,“怎么了?” 陈盏突发奇想的问他,“我听他们说,两个人谈恋爱在一起热恋期最多不超过三个月,这个月正好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三个月,等时间过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烦,然后渐渐地就不这么爱我了。” 她才刚扬起脑袋看向他,脸颊就被他的手捏住,瞳孔微怔,她的脸颊在贺京遂的手里显得有些肉嘟嘟。 手指轻轻的朝里挤压,她的嘴唇也被挤在了一块儿。 贺京遂问她,“你听谁说的?” “很多人都这么说的。” “你信了?” 陈盏没信,是因为她觉得贺京遂对她肯定不会这样,但陈盏这会儿却想逗逗他,很坚定的在他手里点了个头。 “……” 贺京遂浅皱了下眉,“啧”一声,“信什么不好,信这个?” “他们都这么说嘛。” 伶牙俐齿的后果,就是欠亲。 陈盏在水里被他撩拨的喘不过来气,两只湿漉漉的纤纤玉手勾着他脖子,她软着声音跟他说不闹了。 贺京遂放过她,但却告诉她,“信什么都不如信你男人好。” 在汤池里折腾来折腾去,最后是贺京遂将陈盏从水里抱了出来,给她擦干身子穿好衣服,他就抱着她回了房间,将人塞进了被窝里。 他们依偎在一起,彼此温存。 外面似乎在下雪。 陈盏窝在贺京遂的怀里,忽然趁人不注意,她压过去,整个人都挂在他的身上。贺京遂整理了下被角,严严实实的捂住她。 一只手臂枕在脑后,一只手环住她的腰,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唇角勾着纵容的笑,似乎此刻的陈盏无论想干什么他都会答应。 “想干什么?”看着她的眼里噙着笑,他一步步诱导,给她台阶下。 陈盏在他胸前撑起脑袋,手指戳了戳他的脸,“想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贺京遂勾唇,“说来听听。” 陈盏弯唇,明眸善睐。 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喊他,“阿遂,今年过年,你跟我一起回家吧。” ----------------------- 作者有话说:贺京遂一旦爱起人来,发了狠忘了情。 [墨镜][墨镜][墨镜][墨镜][墨镜] 第83章“宝宝,热了吗?” 京北的新年到处都洋溢着喜庆, 红灯笼成串儿似的挂在路灯和树梢上。大雪纷纷扬扬的落满地面,皑皑一片。 今年的除夕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 送你橙花 第128节 陈盏和贺京遂是一起回去跟楼颜过年的,第一次登门, 贺京遂去商场买了很多东西, 几乎堆满了后备箱。 陈盏有些哭笑不得, 让他别买这么多,但贺京遂压根不听, 买完这个买那个,在她面前展现他完美的钞能力。 “把钱用光了,以后娶不到老婆怎么办?”陈盏趁机逗他。 贺京遂眼角噙笑,他手里还拿着那张卡, 唇角一勾,反问她,“担心我?” “才没有。”陈盏将脑袋往旁边一撇,平直的唇线里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贺京遂将她的脸掰过来,与她强制对上视线, 他也逗她, “还是说, 怕我以后不娶你了?” 他的这些话,每一次都说得大胆又炽烈,陈盏的心脏每一次都被他撩拨得跳个不停。 脸颊绯红,她害羞的反应着实可爱, 像十七八岁还青涩懵懂的小姑娘,转过身背对他, “谁说我了……” 贺京遂就顺手从她身后抱住她,宽大的掌心摁着她的小腹,将人摁进自己的怀里。他亲密的贴着她, 薄唇靠近她耳边,声音低沉的告诉她,“你啊——” 低低的音线震得她耳膜酥酥麻麻的蹿上神经,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后,他说:“之前是谁叫我老公的,不认账?” “……” 那是她被他逼的! 脑海里迅速浮现出那些颠鸾倒凤的画面,还有她被他欺负得太狠,几乎被他撞一下就叫一句。 脸红心跳,陈盏颤了颤眼睫,“那些不算……” “那怎样才算?” 他还非得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陈盏才不上他当,从他的怀里出来,娇嗔着一张脸打断这个话题,“时间不早了我们得走了!” 偏偏某个人一点都不及,漆黑的眼睛锁定她,脸上是慢悠悠的闲情逸致,漫不经心的跟她挑眉,“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 “不想回答你的问题。”陈盏留下这句话就从他的身旁离开,转身的那瞬间,甚至狠狠轻喃:“老狐狸,每次都套路我。” “……” 被她逗笑了,贺京遂是真的笑出了声,连胸腔都在颤。但他也从来不会留下她一个人,于是追上去哄人。 这是贺京遂第一次来陈盏家,意义就已经很不一样。 跟贺京遂一起回家过年这件事,陈盏一早就打了电话告诉楼颜,楼颜在电话里很开心,对于贺京遂也表示十分欢迎。 所以他们人还没有到,楼颜就已经去了小院门口等,还算挺冷的温度,楼颜身上裹着披肩站在外面,遥遥看着远处,有没有车驶过来。 住在这一圈的,大家基本都认识,有熟悉的人路过,笑眯眯的打招呼。 “天这么冷,不回屋待着去?” 楼颜笑着说:“我等盏盏,他们马上就到家了。” 邻居便借此话题好奇地问:“听说盏盏都谈男朋友了?” “嗯,是。”楼颜点头。 “这一晃盏盏都成大姑娘了,她对象怎么样?人好不?” 楼颜想起上次在医院里见到的乱糟糟的贺京遂,她抿唇一笑,满意的点头,甚至主动夸起来,“那孩子长得高高大大,很帅,对我们家盏盏也好。” 这方圆几里的人都知道楼颜以前的性格可不经常夸人,这一夸人倒还让她惊讶上。 笑着打趣:“看来你这丈母娘对未来女婿满意得很呐,到时候姑娘结婚可得第一时间告诉我啊,怎么着我也是从小看着盏盏长大的,盏盏的喜酒,我这阿姨喝定了!” 楼颜也笑起来,柔和的笑容挂在嘴边,“行,到时候第一时间告诉你。” 这顿喜酒就这么提前预定上,那个邻居跟她挥了挥手,说自己还有些事儿要去办,让她也别在这大门口等人吹冷风遭罪了。 也没吹多久的冷风,楼颜就看见从道路的尽头开过来一辆漆黑的车,她猜到那是贺京遂的车,果然下一秒,那辆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副驾驶的车窗缓缓被摇下来,露出陈盏那张漂亮精致的脸。 “妈?”陈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赶紧解开了安全带推门下车,“外面这么冷,您怎么出来了?” 贺京遂也下了车,从车头绕过,有礼貌的喊了声“阿姨”。 楼颜点头应下,视线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模样成熟俊朗,长款黑色大衣衬得他身材高大,比例极好,和上次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更让楼颜觉得满意的是,男人自内向外的给人很有安全感的感觉,他不再是那些照片里散漫的矜贵大少爷,他褪去了少年的张扬逐渐变的稳沉,这些年他成长了不少,从少年到男人,他完成了成熟的蜕变。 让她觉得,如果把陈盏完全托付给他,她也能十分的放心。外面风大,这会儿甚至又飘起了雪,楼颜招呼着他俩赶紧进屋。 贺京遂双手提着给楼颜买的礼物,落在他们身后跟着向前。 进屋后,楼颜去厨房给他们倒了热水,挨着陈盏的身旁坐下来,她关切的问贺京遂,“这一路都是雪,开车地滑,应该挺累的吧?” “没有,阿姨。”贺京遂摇头,礼貌的回答完她的问题,说:“倒是辛苦了您,第一次来做客也不知道您喜欢些什么,我随便挑了一些东西,希望您能喜欢。” “谢谢你小贺,有心了。” “应该的。” 这一来二往的聊天氛围融洽,陈盏一路上的担心都在此刻放松,她看向坐在对面的贺京遂,抿唇与他眉目传情,被他抓包后又收回目光,看向身旁的楼颜,她挽着妈妈的手臂,脑袋亲昵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像小朋友那样撒着娇。 这些贺京遂都有看在眼里,眼底浮笑,他并没有拆穿她的娇气,就那样宠溺的纵容,纵容她时不时看向他的勾引。 除夕夜的这顿饭,是他们一起做的,他们家的习俗是除夕夜这天必须要吃饺子和汤圆,象征着一家人团团圆圆,以前都是楼颜和面煮给一家人吃,这次陈盏自告奋勇,让妈妈把这项任务交给自己。 “你会吗?”贺京遂就在她身边问。 “以前没做过,想试试。” “那我陪你?” 陈盏开心,“好呀。” 见他们两个年轻人干劲满满的样子,楼颜主动为他们腾出空间,端着旁边需要择的菜,走出了厨房。 陈盏把面粉倒进干净的小盆里,贺京遂负责加水。 “诶……多了多了,贺京遂多了……”陈盏微蹙着眉,看着小盆里那像是窜稀的玩意儿,“你怎么加这么多水啊……” “那再加点面粉?” “那只加一点点,你别又倒多了……” 贺京遂提着面粉袋小心翼翼的往里面倒面粉,陈盏用手搅拌,她端起小盆来,趁贺京遂不注意时对着面粉朝他脸上吹。 白白的面粉沾到他的脸上鼻子上甚至是眼睫毛,陈盏哈哈大笑,笑他变成小花猫。贺京遂也没放过陈盏,也朝着她的小脸吹面粉,他也笑她,“到底谁才是小花猫?” 他们的欢声笑语清晰的从厨房里传出来散落在客厅里的每个角落,也被楼颜听见,那样欢快的笑声也让她跟着心情愉快。她扭头朝着厨房的方向看去,温暖的灯光下,他看着他们脸上沾着面粉,却掩不住脸上肆无忌惮的幸福的笑容,年轻的男人抬手刮了刮身旁笑得欢快的女孩儿的鼻子,那藏满爱意的眼睛里噙着笑意。 那一瞬间,她感觉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两个人。 陈盏和贺京遂的到来才让这个家变得不再冷清,楼颜有些鼻酸,这么些年,她终于才在这一天有了家人团圆的感觉。 眼周涩涩,眼眶很快就起了一层雾,不想让他们发现,楼颜仰头眨了眨眼,试图逼退那些酸涩。 “妈——” 身后传来陈盏的声音。 楼颜有一瞬失措,她手忙脚乱的整理了一下自己,转过身来对陈盏笑,“怎么了,盏盏?” 陈盏走向她,什么都没说就抱住了她。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楼颜愣掉,反应慢了好几拍她才回神,手掌很小心翼翼的攀上她的腰背,她很害怕这是她的幻觉,“怎……怎么了?” “我没事,”陈盏抱着她,声音轻柔的说:“就是想抱抱你。” 楼颜轻轻的拍着她的腰背,似作安抚。 可陈盏却因为这个动作眼圈通红,她想到以前生病的楼颜,情绪失控的楼颜,被她冷落的楼颜,心里就很不是滋味,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女儿。 “我走的那几年,你是不是很难过啊……”陈盏声音微哽。 楼颜确实很难过,但更多的是害怕,她害怕陈盏像陈瑾年那样,丢下她抛弃她。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笑着安慰陈盏,“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不提了好不好?” “只要你现在还在妈妈身边,妈妈就不难过。” 陈盏是真的快要哭了,她紧紧地抱住她,这才恍然原来妈妈的身子已经单薄得这么厉害,“对不起妈妈……” “没事的盏盏……” 她将人推出来,用那双不再细腻的手去捧她的脸。楼颜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弯了弯唇,温柔的笑话她,“这么大姑娘了,还跟小朋友一样要哭鼻子啦?” 陈盏破涕而笑,“我没有。” “盏盏,”楼颜很认真的喊她,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的跟她说话,“妈妈希望你能幸福,一辈子都幸福,小贺是个靠谱的人,妈妈也知道他的那些心意都是真的,但是妈妈要跟你说一句话,如果哪一天他没有这么喜欢你了,不要自己一个人偷偷流眼泪,也不要一个人躲在被窝里胡思乱想,要赶紧回来找妈妈,妈妈永远是你的后盾,知道吗?” 她是不想看见如果有那么一天的发生,陈盏变成曾经的那个自己。她知道那样的自己有多痛苦,有多孤立无援,她不想让她的女儿去走她走过的路。 根本控制不住热泪的汹涌,陈盏抱住楼颜,微哽着声音跟她保证,“您放心吧妈妈,贺京遂不会让我变成那样。” 晚上的春节联欢晚会是在外面的一声声爆竹声响里结束,漆黑的夜晚没有一颗星星,陈盏站在阳台的栏杆边,看着外面的道路上时不时路过的大人和小孩儿,地面上的雪化不干净,脚踩在上面嘎吱嘎吱的响。 “嘭!” 大胆的小男孩儿点燃了手里的火炮,然后用尽全力扔的远远地,一群小朋友跟着东躲西藏,稚嫩的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陈盏也跟着开心,连吹来的刺骨寒风都不觉得冷。 感觉到暖和的一瞬是有人在她肩膀上搭了个羊毛披肩,厚重的披肩裹上来的那一瞬,浓浓的暖意将她整个人都包围。 陈盏扭头看,发现是贺京遂,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怕你冷。”贺京遂指了指她身上的羊毛披肩。 被他这么一提醒,陈盏倒觉得真有些冷,她钻进贺京遂的大衣里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肆意的笑,“这样就不冷了。” 贺京遂的大衣很大,可以直接将她整个人都包住。他也这么干了,双手环住她纤瘦的腰肢,将人直接锁在自己的怀里。 雪花纷纷扬扬的在下,一些落到他头顶,一些落到他眼睫毛上。 陈盏看着他,“阿遂。” “嗯?” “你今天开心吗?” “嗯,开心。”贺京遂认真的说。 送你橙花 第129节 这是他自从叶清翡去世之后,第一次感受到了有家的感觉,有长辈的关心和疼爱。 但陈盏告诉他说:“贺京遂,你以后不会再一个人了,我的妈妈就是你的妈妈,我是我妈妈的女儿,你是我妈妈的儿子,她会像爱我这样爱你,这里就是我们的家。” 真的很难形容这一刻是什么感觉,像一个人在漆黑无光的夜里走了很久很久,明明都快习惯了那种孤独与寒冷,却在突然有一天,身边出现了一道暖暖的光,只是感受了一次这样的温暖,他便再也不喜欢那样的寒冷,迫切的想要抓住这束光。 幸运的是,他真的抓住了这束光。 也是真的重新拥有了一个家,是他们的家,再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家。 他俯身以吻封缄,与她在这冰冰凉凉的雪天里,接一个炽热滚烫的吻。风从耳边拂过,此时的陈盏,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唇齿都被他封住,那样深又那样急。陈盏闭上眼,一点一点的回应,她抱他很紧,像是要将自己融化进他的怀里。他们唇齿相依呼吸交缠,带着对彼此的试探和渴望。 新年的钟声在开始倒计时。 最后一秒结束。 天空中倏地绽放五颜六色的璀璨花朵,那样绚烂的瞬间,短暂的让人觉得无比美好。 此起彼伏的爆炸声打断了他们之间的旖旎与缠绵,贺京遂下意识松开她,视线落在那张温润白皙的小脸上,泛着水光的唇瓣不动声色的勾引着他的心智。 他抿了抿唇,将视线挪开。 他们一同扭头朝着漆黑的天空看去,那样色彩绚烂的花朵,一朵一朵的接连盛开在黑色的背景板。 那样漂亮。 微弱的光亮映照着她的脸庞,陈盏的眼睛里亮亮闪闪,“好漂亮——” 扭回头,她看着一直抱住自己没松手的贺京遂,唇角深弯。那双眼睛里,爱意满满,看着他时,就好像是看着她的全世界。 “贺京遂。” 陈盏双手环住他的腰,在他怀里摇摇晃晃,唯独那双好看明亮的眼睛黏在他的脸上。她唇角弯起甜蜜的笑,送给他新年里第一个祝福,“新年快乐,以后每天都要快乐。” 那片雪山似乎都开始哗然。 贺京遂看着怀里的女人,他搂着她的腰,纵容的跟着她一起摇晃,唇角的笑没有一刻消减过。 飘飘扬扬的雪花落在他们身上,淋了满头。 他真的好爱她。 “新年快乐,盏盏。”他声音温柔,像浮在她耳边。 他话音刚落,陈盏就忽然踮起脚,双手从他的腰间上移勾住他的脖子,这一次换她率先堵住他的唇。 她动作生涩又小心翼翼,学着他攻城略地,咬他的唇,搅他的舌,他们的呼吸很快就纠缠到一起。 贺京遂懂。 他懂陈盏在告诉她什么。 所以他无法再忍耐她的撩拨,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加深回应这个吻。 他们晚上并没有睡在一起,因为有楼颜在,贺京遂睡在了客房,凌晨两点,他躺在宽大的床面上,一只手臂枕着后脑,一只手翻转着手机,他并没有要睡觉的打算,也没有要玩手机的意思。 他在回味刚刚那个吻。 唇角不受控的上扬,他想起陈盏生涩的吻技,很轻的哼笑了声,自言自语,“学我啊……” 手机震动一声,“嗡嗡——” 贺京遂捞过,扫了一眼,原来隔壁的人跟他一样难以入睡,问他睡了没。 【贺京遂:没有。】 【陈盏:我想跟你一起睡。】 楼颜已经睡下,为了不吵醒她,陈盏光着脚丫蹑手蹑脚的走到了贺京遂的房门口,很轻的巧了两下。 门被打开。 光源被他高大的身影挡了个大半,陈盏竖着食指抵在唇边让他不要出声,贺京遂挑了下眉,眼睁睁看着门外的人悄声悄气的走进来。 视线落在她光秃秃的脚上,她没穿鞋。 所以在重新关上门的那一刻,贺京遂不顾她的低声惊呼,打横就将人抱了起来,塞进被窝里,然后自己也睡了进去。 冬天温度低,但她身上却也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 他心疼她冷,就算冷一分一秒也不可以,将人捂在自己的胸口,低低沉沉的声音灌进被窝里,“怎么不穿鞋就跑过来?还穿这么薄,不冷?” 终于重新回到他的怀里,陈盏抱住他狂蹭,认真回答他的每个问题,“穿鞋有声音,穿这么薄我当然冷了,你帮我暖暖好不好?” “想怎么暖?”贺京遂使坏似的捏了捏她的腰。 吓得陈盏惊呼出声,她还刻意压着声音,“你干嘛啊贺京遂……” “你说干嘛——”他好坏,搂着她腰的手也开始不安分,捏捏这儿又摸摸那儿,“帮你暖身子啊……” “……” 他的手冰冰凉凉,贴着她温热的皮肤,陈盏被刺激得一激灵,“别摸我……” 被窝里窸窸窣窣,她的手很快就被贺京遂挟持住,一个翻身,他将人直接压在身下。贺京遂一只手攥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直接掀开她的衣摆,手指那样灵活又游刃有余的挑动她的心弦,撩拨她的神经。 陈盏感觉自己像是化成了一滩水,被他捏在手掌里。 偏偏贺京遂又追着问她,“宝宝,热了吗?” 换来的是陈盏的哼唧两声,勾着他的魂,扯着他的心,一点一点释放他压在身下的欲.念。 他突然好想对她干点坏事。 又亲又咬,气息急促。 还想继续,却被陈盏紧张又慌张的声音制止,“别在这儿……” 贺京遂停下,问她,“怎么?” 陈盏的声音里带着轻喘,“我妈在……” “那你别叫啊……”贺京遂笑着吻下去。 -----------------------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热了吗[坏笑] 第84章“地摊货,算什么戒指。”…… 两个人在床上没闹腾太久, 却也闹得汗津津,陈盏很喜欢趴在贺京遂的身上睡觉,她抱着他, 脑袋枕在他胸膛感受他呼吸时胸膛的隐隐浮动, 感受他的浅浅气息。 外面灯火通明, 还有人在放烟花。 陈盏耷着眼皮有些困,但也还想跟身下的男人说说话。 “阿遂——”她声音懒懒的。 贺京遂手掌揉了揉她的脑袋, 他回应,“嗯。” “你有什么想要实现的新年愿望吗?”她迷迷糊糊的问。 “有。” 陈盏在他怀里很轻的蹭了蹭,“是什么……” “娶你。” 她在他怀里笑,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喃喃呓语,“好……” 这个新年过得比以往的哪一年都要好,陈盏和楼颜的母女关系再也不似从前那般疏远,贺京遂也得到了未来丈母娘的认可。 …… 阳春三月的季节,万物复苏大地回暖, 在这样美好的天气里, 陈盏以个人工作室的名义向山区里的学校捐赠了一批爱心读物, 这些读物都是由她和小桃以绘画图案和文字的结合形式亲自制作,小桃联系了希望工程实施办公室,向他们表达了捐赠意愿。 随后,她们便跟着希望工程的工作人员, 带着那些书赶到了山区的那所学校。 受赠的对象叫白杨小学,坐落于白杨镇最西端, 背靠大山面临小溪,山路不好走,碎石和软泥让汽车行径困难, 甚至颠簸得厉害。六七个小时的路程让陈盏胃里很难受,嘴唇发白面色极差,好在有贺京遂提前为她准备的晕车药,但颠来颠去也让她整个人都跟着晕晕乎乎。 小桃跟她也没差多少。 白杨镇是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高大巍峨的山被葱茏绿意覆盖,蜿蜒的溪流清澈见底,映着白云蓝天,小鱼轻盈的摆尾俏皮的游动着。 土里的野花野草生机勃勃,时而招来一两只翩飞的蝴蝶。 车子驶到白杨小学大门停下,陈盏听见里面传来清脆的朗读声,小孩子的声音很稚嫩,跟着老师牙牙学语,劲头十足。 跟着小桃和那些工作人员陆续下车,陈盏脚底还发软,她差点摔跤,小桃一把将她扶住,关切的问:“盏盏姐,你没事吧?” 抿了抿发干的嘴唇,陈盏对她摇头,“没事。” 正巧这时有人从学校里出来接待,个头敦厚,身穿黑色西装,经希望工程的负责人介绍,陈盏才知道这个人是这所白杨小学的校长。 陈盏跟他握手打了招呼。对方跟她热情的称自己姓林,陈盏便叫他林先生。 一路人随着校长进了学校。 经林校长主动介绍,白杨小学的总面积不大,学校里也只有几个班,这些孩子都是镇上又或者山里的,他们的生活条件大多艰苦,有些孩子甚至连学费的交不上。 学校里的书也十分有限,甚至不够人手一本。 “条件实在太艰苦,我们也无法给孩子们提供更好的学习环境,现在连学习的书都成问题,可是这些孩子,他们现在太需要知识的灌溉。” 林校长说:“还好有你们这些好心人关注他们的成长与学习,为这些孩子提供一些帮助。” 他双手合十的晃了晃,对陈盏说:“谢谢你陈小姐。” 陈盏摇摇头,“没事,能帮到这些孩子,我也很高兴。” 与他们同行,陈盏从希望工程的负责人和林校长的口中了解到很多关于山区孩童的事情,他们从小就过得十分辛苦,也渴望走出这座大山去看看大山以外的世界。 她感受到他们学习时的认真,感受到他们想要获取知识的渴望。 于是就更加觉得,这次的捐赠活动,她的决定是对的。 清脆的下课铃声敲响,校长将学校仅有的几十名学生全都召集到操场,大家都乖乖的站在飘扬的红旗下,个个挺直腰杆,像风尘里的小白杨。 他们听从老师和校长的发号施令,一个一个排好队,走到陈盏和小桃的面前领取图书和画册,他们珍视的捧住它们,像接过上天馈赠他们的最好的礼物,一双双小眼睛里闪烁着亮光。 “谢谢姐姐!” 陈盏对他们温柔的笑,又摸摸他们的脑袋,“不用谢。” 送你橙花 第130节 陈盏的这份暖心举动,得到了社会记者的特别关注,当天下午,记者团赶到白杨小学,对这场爱心捐赠活动进行了直播报道。 小小的操场上到处都是小孩子的欢声笑语,摄像头扫过他们每一张笑脸,他们怀里抱着的是老师新发的图书和画册。 五星红旗在风里飘扬,这是一个美好的春天。 报道的记者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她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束着马尾戴鸭舌帽,笑容阳光开朗的走到陈盏的面前,邀请她对这次报道进行一个感想分享。 她走过来时,身后还跟着摄像机,话筒递到她面前,陈盏是第一次感受到那种面对镜头的紧张,腼腆又礼貌的笑了笑,她认真回答了抛向她的这个问题。 “能帮助到这些小朋友,我真的非常开心,他们虽然都被困在了这座大山里,但他们的梦想却可以飞出这座大山,我很希望能看见他们用知识的力量让自己走出这座大山,去看见那些只能在书里看见的风景,实现那些他们只敢想一想的梦想。” “那陈小姐是从哪里了解到白杨镇,知道这所小学的呢?” 陈盏接过她递来的话筒,说:“知道这边的情况,是和我的爱人。” 是在某天下午,她和贺京遂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她躺在他的腿上胡乱的摁着遥控器,从电视机里知道了这所小学的存在。 了解到这些孩子们的情况,陈盏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贺京遂往她嘴里喂着水果,一边捏她的脸问她,“叹什么气?” “这些大山里的孩子过得好辛苦。” 贺京遂的注意力全程都在陈盏的身上,对于电视机里播放的内容,他都没怎么看。听她这么说,他才懒懒散散的抬起眼皮很随意的看了两眼。 “阿遂,你说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他们?” 女孩儿认真的眉眼被灯光照得清晰。 贺京遂勾了勾唇,问她,“你认真的?” 陈盏从他的腿上爬起来,冲他点头,“你说要是我能帮帮他们,那该多好,让他们感受大山以外的世界,让他们飞出那座大山!” 她说得眉飞色舞,漆黑的眼睛在灯光下十分明亮。 那感觉就像是在发光。 贺京遂将她搂进怀里,跟逗猫似的挑挑她的下巴,“原来我们盏盏这么喜欢助人为乐呢?” 陈盏趴在他怀里,“没有要助人为乐,只是想帮帮他们而已。” “你说,我以个人工作室的名义向希望工程申请捐赠怎么样?”陈盏想到一个法子,跟贺京遂商量,“就捐赠一些我自己画的画,然后再去购买一些图书,这样的东西或许会受这些小孩子的喜欢,你觉得怎么样?” 她眼睛里闪烁着期待认可的光,贺京遂看着她,心底越发喜欢。她总是像冬日里的火炉那样温暖着需要温暖的每一个人。 将人搂紧,贺京遂亲了亲她的鼻尖,说:“怎样都可以,我都支持你。” 但是陈盏完全没有过这些经历,提出这些也只是自己的一个想法,真要这么去干,她还真觉得有些棘手。 她不忍担心,对贺京遂说:“那万一……我没做好怎么办?捐赠只是初步想法,如果真要做起这件事来,总觉得还需要准备好多好多东西,想一想还挺乱糟糟的。” “有我在,你尽管去做。” 陈盏面向镜头告诉了记者自己和贺京遂的这段经历,同时她也想告诉贺京遂,她是真的有在放手去做,因为他在身边,所以她不用担心任何。 他是她的靠山,也是她的底牌。 “看来陈小姐的男朋友也是一个很好的人。”记者小姐姐忍不住夸道。 陈盏笑着回答:“他一直都是很好的人。” 从高中的那个天台开始,她就一直知道,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记者小姐姐也面带微笑,跟她唠家常一样很随意的聊了聊,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戒指,便多好奇的询问了两句。 “都带上戒指了,看来陈老师离结婚不远了吧?” “这个吗?”她抬起手来面向镜头,笑着说:“这枚戒指,他在大学的时候就买给我了。” 她没有说那其实是贺京遂在夜市的地摊货上买的小玩意,因为在她心里,这枚戒指弥足珍贵。 但离她说的结婚,感觉还有很远,“不过这辈子应该就是他了。” 记者小姐姐祝她幸福,采访也随之结束。 在白杨镇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陈盏就和小桃回了京北市,原路返回,依旧和希望工程的工作人员们一起。 当天下午,贺京遂才接到人。 陈盏依旧有些晕车,不过在看见贺京遂的那一刻,她心里的那些难受又似乎烟消云散。她朝着他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 明明只有一两天没见,但此刻,她却感觉离开了他好久好久。 搂着他腰的手收紧,怀里的脑袋也很轻的蹭了蹭。 “怎么了?”贺京遂摸摸她的脑袋,“一两天没见,想我了?” “嗯。”怀里传来闷闷的声音。 贺京遂低低轻笑,他将人从怀里推出来,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站稳,漆黑的视线细细打量着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 “又晕车了?” 陈盏点头,在他面前,她似乎能卸掉所有伪装,跟他撒娇,“坐了好久的车,我头好晕,也好难受。” “不过……一下车就看见你,”她眉眼簇起灿烂的笑,“我现在就不晕啦。” “那我这功效比晕车药还好使啊。” “嗯,”陈盏点头,说:“所以我挺后悔的,要是把你带上该多好。” 贺京遂笑出声,他双手下移去握住她的手,将那只戴有戒指的手抬起来,眉眼舒展着笑意盈盈,他问她手上的那枚戒指,“什么时候戴上的?” 陈盏微微怔忡,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应该看了记者采访她的直播。 她说:“去白杨镇之前。” “为什么要重新戴上?” 这枚戒指对她来说意义非凡,她选择重新戴上它,是真的已经决定好,她打算和贺京遂结婚,想要跟他过一辈子。 “因为……”她认真的对他说:“贺京遂,我想和你结婚。” “想清楚了?” 陈盏点头,告诉他,“想得很清楚了。” 贺京遂牵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不给她任何反应机会就牵着她走,“那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他们去了婚戒店。 陈盏被他牵着进了店铺,琳琅满目的戒指摆满了橱窗,“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贺京遂一边挑选,一边说:“给你买戒指。” 好好的,买什么戒指。 见她还懵,贺京遂轻笑着刮刮她鼻尖,指了指她手上戴着的那个,“你就想靠它跟我结婚?” “地摊货,算什么戒指。” ----------------------- 作者有话说:贺狗已经等不及了 第85章“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好好爱我。”…… 最后只挑了枚素戒, 跟那枚地摊上的便宜戒指差不多一个样,都是银白色的环,很普通的样式。 但陈盏已经很喜欢了, 素戒圈住她的手指, 她有些爱不释手的看了一晚上。 这次是真的戒指, 花了贺京遂不少钱。可是贺京遂却浑不在意,两只手牵在一起, 男戒和女戒也似交缠。 他对她说:“这个先戴着玩儿,等结婚的时候,再给你买个大的。” “那多浪费钱。”陈盏并不想要贺京遂铺张浪费,如果他们结婚的话, 以后还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 贺京遂捏了捏她的手指,上扬的眉眼里噙着肆意的笑,他告诉她,“你老公我有钱。” 一句话,陈盏的心脏就怦怦跳, 嘴角有不可抑制的笑容。 那枚戒指自从戴进了陈盏的手指, 就再也没被她取下。 她爱不释手的拨弄, 也时不时会因为它出神。 直到腰间缠来结实的手臂,纤薄的脊背靠进温暖的胸膛。那只戴了男戒的手攥住她的手指,懒懒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怎么了?” 陈盏翻过身与他面对面,他们靠得很近, 几乎只微微仰头,她就能碰上他的喉结。 他的淡淡气息将她包围。 陈盏能感受到那只缠在她腰间的手勾着她紧紧的往他怀里贴。 他们几乎无缝隙的靠在一起。 他抱她好紧。 陈盏的手贴在他的胸前, 抬眼对上他的视线。 漆黑,紧锁。 那像是黏在她脸上。 “嗯?” 他沉沉懒懒的声音磨着她耳朵,催她回答。 陈盏颤了颤眼睫, 她靠在贺京遂的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腰。 “阿遂……” “嗯……” “我感觉我好像在做梦一样。”陈盏闭眼,深深的嗅着他身上能令她安心的气息,她说:“我觉得好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贺京遂问。 “我说我想跟你结婚。” 贺京遂轻笑,声音低沉温柔,“怎么,后悔了?” 送你橙花 第131节 “没有……” “后悔也没用,”搂着她腰的手不安分的下移,在她娇俏臀部狠狠一捏,“你跑不了……” 陈盏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肩膀狠狠一缩,她在被子里笑着跟他打打闹闹。 可她怎么敌得过贺京遂的力气。 很快,她就被贺京遂扣住手按在身下,两人气喘吁吁的吻在一起。 身上的薄薄睡衣被他扯的凌乱,热烘烘的气息烤得她整个人都快要融化。 陈盏呼吸急促,优雅柔美的脖颈线条藏进凌乱的衣领里。她躺在贺京遂身下,抬手,指腹一点点描摹他近在咫尺的清晰眉眼。 “贺京遂……” 他俯身低下头,缠绵贪婪的亲她,从额头到眼睛,从眼睛到鼻尖,那样细细密密的轻吻,陈盏闭着眼享受。 嘴唇的碾转,舌尖的挑逗,再到耳根轻咬,他最终埋于她细软的颈间轻咬她锁骨。 攫取她身体的芳香,那样令他上瘾得无法松手。 低声闷哼,声音里也裹挟着欲.念。 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碰过她了。 “你想我吗?” 呼吸凝重,那样欲勾欲引的声音在他身下响起。 他就一步一步踏上她的阶梯,“想。” 气息沉重,他也问她,“那你想我吗?” “想。” “有多想?” 陈盏无法用言语形容对他的那种想念,她迎合着他的亲吻,一点一点的将自己沉溺进去。 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向他证明自己真的很想很想他。 她甚至有够大胆的攀上他的裤腰,用纤细的指尖勾住,一点一点的,勾着往下拽。 这样无限遐想的夜晚里,他们都尽了兴。 他们做到凌晨才结束,陈盏累得靠在贺京遂怀里直接睡过去。 贺京遂抱着她,与她十指相扣,那两枚戒指紧紧靠在一起。 他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然后发了一条朋友圈。 是他们戴着情侣戒十指交缠在一起的手。 大概是觉得此刻的幸福感满到爆棚,他好想向全世界炫耀。 他的全世界就在他的身边。 那条朋友圈炸出了好多人的回复。 【沈修齐:我靠!发朋友圈了???是本人吗????】 【邱瑎:遂?你是贺京遂本人吗?死去的朋友圈突然诈尸了?】 【蒋谦南:???】 【蒋谦南:你好变态,大晚上拉着你老婆跟我们秀恩爱,而且这视角……看起来是在床上吧……(捂住眼睛装傻:我什么都没看懂)】 【贺时宜:?】 【贺时宜:好家伙。】 【贺时宜:呜呜呜大晚上喂我吃狗粮,贺京遂,为了秀恩爱你不要命啦!】 底下还有好多好多人留言,叠起来似乎能盖上一座高楼大厦。 于是第二天早上,陈盏醒来走去楼下,她脸上还残留着惺忪睡意,扶着楼梯,一步一步往下走。 昨晚只顾着尽兴忘了分寸,她现在腰酸脖子疼。 “阿遂……”她一边下楼一边喊人,“我想吃菠萝派——” 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客厅,她脚步狠狠顿住,惺忪的睡意也在顷刻之间消失不见。 她惊讶的对上客厅里贺时宜和蒋谦南的视线,后者两人跟她热情的挥手打招呼。 “……” 有那么一刻,陈盏想转身逃回房间。 可是贺京遂完全没给她机会。 他从厨房里走出来,腰间还系着粉色围裙,一抬眼就看见了僵在楼梯上的陈盏。 喊她,“愣着干嘛,下来吃早餐。” “……” 于是,陈盏就顶着两道灼热视线下了楼,她小碎步似的飞快跑去了贺京遂的身旁,抓住他的手臂,轻声询问:“时宜他们怎么来了?” “说是找你有事。” 他一边说,一边拉着陈盏去餐桌边坐下,桌上放着的正是陈盏想吃的菠萝派。 陈盏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菠萝派的?” 贺京遂俯身,亲昵的刮刮她的鼻子,眉眼都注满温柔,轻笑着回答:“我就是知道。” 陈盏幸福的弯唇,“贺京遂,你对我真好。” “咳咳……” 她话音刚落,沙发那边传来蒋谦南故作生硬的咳嗽声。 陈盏扭头朝沙发那边看,不偏不倚的与蒋谦南对上了视线,后者跟她打趣,“嫂子,你俩平时在家都这么恩爱的吗?” “……” “狗粮都快洒我脸上了。” “……” “我哥和我嫂子当然恩爱啦,”贺时宜笑着接话,“就冲昨晚我哥那朋友圈,他们的生活那叫一个蜜里调油。”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一唱一和,陈盏不禁有些红脸,不过她注意到贺时宜说的朋友圈,云里雾里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贺京遂并没有解答她脸上的疑惑,只是让她先吃早饭。 吃饱喝足后,陈盏才从贺时宜的嘴里得知贺京遂凌晨的时候发了个朋友圈,翻出来给她看,贺时宜也顺便控诉,“盏盏,自从我哥重新跟你在一起后,他就越来越不做人了,而且,他这个人从来都不喜欢发朋友圈的,发的第一条朋友圈居然是为了秀恩爱!” 陈盏睡醒后并没有看手机,况且昨晚她被贺京遂折腾得有些狠,她很快就睡过去,并不知道朋友圈里的情况。 所以当她看见那条朋友圈下面,有好多人的留言时,第一反应是先怔住,然后红了脸。 “不过你这戒指,”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贺时宜又率先一步托起她的手,认真的瞧她手指根部的那枚素戒,“看起来还真不错。” “就是……也太简单了点吧,”贺时宜说:“我哥连一颗钻石都不舍得给你买?” 陈盏连忙摇头,“不是……” “那是什么?” “小丫头片子问那么多做什么?” 陈盏刚要回答,声音就先被贺京遂截住,他已经脱掉了身上的围裙,松垮的黑色家居服衬得他整个人都懒懒散散。 他走到陈盏身旁的位置坐下,将陈盏从贺时宜的手里夺回来,手臂搭在她的肩膀上将人勾进自己的怀里。 贺时宜:“……” 她差点就要翻白眼了,“哥,你现在是不是恋爱脑上头了?” 一旁的蒋谦南接话,“你哥不仅恋爱脑,还是个老婆奴。” “……” “我觉得也是。” “……” “而且已经没救了。” 贺京遂承认这件事,搂着陈盏在怀,他轻哼笑出声,漫不经心的朝蒋谦南抬了抬下巴,“怎么,你羡慕?” “我羡慕这个干什么?”蒋谦南觉得好笑。 贺京遂梅开二度,“羡慕我有老婆啊。” “……” 男人的胜负欲一旦冲向头顶,谁都挡不住。 蒋谦南不服气的挺了挺胸脯,“谁说我羡慕你有老婆的?” 贺京遂挑眉坏笑,像一个狩猎者静静等待他的后话。 蒋谦南下意识朝贺时宜的方向看了两眼,意有所指,“我离我老婆的距离不远了。” “……” 贺京遂嗤笑,故意逗他,“早着呢。” “……” 两个大男人依旧跟以前一样逗来逗去,贺时宜认为他们跟小孩儿一样无聊,将陈盏从贺京遂的怀里拉出来。 两姐妹手挽手朝外面走,“盏盏,他们这些男人太无聊了,咱们走,换一个地方聊天。” 陈盏也很乐意跟贺时宜多说会儿话,她点点头。 春三月的天气,阳光明媚温暖,院子里的花朵开得正艳,浓郁的芳香吸引来很多蜜蜂和蝴蝶。 很漂亮的小院子,贺时宜感觉似乎又回到了有叶清翡在的时候。 “还是这样好看,”贺时宜笑着跟陈盏吐槽,“以前光秃秃的样子,难看死了。” 送你橙花 第132节 陈盏也笑,“这个院子能变成现在这样好看,还得谢谢你哥,如果不是他,这些花苗或许在一开始就死掉了。” “但最应该感谢的应该是你才对。”贺时宜扭头看向陈盏,拉过她的手,跟她说谢谢,“盏盏,你救的不是一个院子里的花,是我哥那颗早已被雪山覆盖的心,如果不是你,我或许根本见不到现在这个样子的哥哥,是你用真诚的爱浇灌,才让他变回他应该成为的样子。” “所以,你一定要跟我哥幸福下去。” 陈盏抱住她,“谢谢你时宜,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他们已经做好了结婚的决定,为了能让楼颜放心将陈盏托付给自己,贺京遂抽空了时间上门亲自拜访了楼颜。他把自己的所有资产整理到一起做成了一份文件。 那份文件交到楼颜的手里,贺京遂对楼颜说:“阿姨,这份文件是我的所有,虽然不多,但我能保证给予盏盏良好的生活物质条件,她跟我在一起不会吃一点苦受一份罪。” 楼颜翻开,看清里面罗列的所有,每一条每一款都是他真诚的证明,她翻到最后一页,看到的却是一份拟好的财产公正协议。 上面写着若男方违背夫妻约定,男方所有财产归属女方。 这行字钻进楼颜的眼睛里,那样的沉甸甸,也令她那样的不可思议。 她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贺京遂,男人面色平静,即便她露出这样惊讶的表情,他也依旧坦然。 楼颜知道,他爱她的盏盏,交出了他的所有,也包括他的真心。 她把那份文件合上,交还于他的手里,看向他时,眼里有认可和欣赏,“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爱我的女儿。” 贺京遂弯唇,对她说:“因为她值得。” 值得他这么去爱。 他告诉楼颜,“您的女儿真的很优秀,她真诚、可爱、善良、勇敢,我很爱她,不只是以前,也不止是现在,还有未来的很久很久,所以,我是真心地请求您能够同意我们以夫妻的身份走下去。” 贺京遂上门拜访楼颜的这件事,陈盏并不知道,她每天忙碌的画画,也尽情享受着和贺京遂待在一起的所有时间。她并未察觉,贺京遂已经帮她把一切都做好。 等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所以我妈妈真的同意了?”陈盏有几分不可置信。 “嗯,”贺京遂说:“同意了。” 陈盏开心到尖叫,直接扑进他怀里,双手勾着他脖子,脸上笑意盈盈,“你什么时候跟她说的?” 贺京遂单手稳住她的腰,另一只手亲昵的点了点她的鼻尖,“在你无从察觉的时候。” 陈盏亲昵的抱住他,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连雀跃的声音里都透着对他的满满喜欢,“贺京遂,我好爱你。” 她高兴得直接坐在他腿上,像一个树袋熊懒懒挂着黏着。贺京遂纵容她这样黏着自己,宽大手掌往她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他抱着她倒在沙发上,手臂箍着她的腰,就让她躺在自己的身上。 “舒服吗?” 陈盏靠着他怀里,耳朵贴近他心房听他结实有力的心跳,她闭上眼,嘴唇弧度很深,“嗯,舒服。” 然后她又听见贺京遂懒懒的声音传来,“是床舒服还是我舒服?” 太能让人遐想的一句话,陈盏怔了下,她从他的怀里抬起脑袋,眼皮微抬,视线对上他意味深明的目光。 她知道,贺京遂又在逗她。 想从他怀里起来,他却箍紧了她的腰。 “又想跑?”贺京遂淡定从容的挑了挑她的下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他不厌其烦的重复了一遍,“床舒服还是我舒服?” 陈盏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发烧,犹豫片刻,她折中选择,“都……都舒服。” “是么?” 她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句话,又或者那不一样的答案会将她带去何方。微微愣神之际,身下的男人微动,他抱着她从沙发上起来。 忽然的腾空吓得陈盏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那双惊异的水亮瞳孔里还装满了不解,直到他抱着她上楼,朝着卧室里走去。 “试试,到底谁更舒服。” 在这方面上,陈盏几乎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她一边享受着贺京遂带给她的欢愉,一边又难受欢愉带来的疼痛,明明已经很多次,她依旧没有习惯这种感觉。 亲吻,抚摸,甚至是更深次的交流。 都让她灵魂震颤。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她舒不舒服,一次又一次的撞击她脆弱的灵魂。陈盏哭得发哑,一遍又一遍咬着声音回答他:“舒…服……” “那再来一次……” 陈盏完全走进了贺京遂的陷阱,尽管她怎样推搡阻挠,贺京遂也没有再停下。他们汗津津的贴在一起,直到晨曦的微光穿透窗帘落进房间里。 房间里的空气闷闷沉沉,是他们的气息融合在一起,潮润黏腻。 窝在他怀里的女孩儿睡得香甜,贺京遂光着臂膀伸出手,手指很轻的去点点她的鼻尖,描摹她清丽的眉眼。 他珍爱的亲吻她的额头。 凉凉的触感落于她额间,陈盏被他亲醒,微微湿润的眼睫轻颤,她缓缓睁开眼。身旁的人从模糊变得清晰。 真好。 一睁眼就能看见自己最爱的人。 陈盏弯了弯唇,朝他怀里凑去,她声音还有点哑,却也很软,“阿遂……” 她昨晚就是用这样的声音哭个不停,那样娇哼的声线让他差点失控。 贺京遂抱住她,将人贴向自己。昨晚确实把人折腾得有点厉害,后知后觉的冒出些心疼,“疼吗?” 几乎跟他们第一次的时候一样。 陈盏可怜巴巴的跟他点了点头,“疼,你下次能不能轻点?” “下次注意。”贺京遂勾着唇跟她说。 “嗯……” 昨晚花了好多精力,即便她现在醒了,也还是感觉好累好酸,她将脑袋埋在贺京遂的胸前,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知道她昨晚有点辛苦,贺京遂并没有催她起床,他陪着她抱着她,手掌轻拍着她光秃秃的脊背,轻声低喃的唱歌,哄她睡觉。 “the blush appears upon her skin like an autumn sky,when i tell her that our love is like a wish i once had,a lonely world that makes me turn away from it all,she reaches out and takes my hand and makes it all gold.” 轻柔低低的声音里,是她最熟悉的歌。 她已经很久没听过这首歌了。 陈盏在他怀里弯唇,“贺京遂,你怎么会唱这首歌的……” 歌声停下,他告诉她,“你走后我经常听这首歌,听得太多就会唱了。” “那你为什么要经常听这首歌啊?”她在他怀里睁开眼,仰头去看他的眼睛,她从他漆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 贺京遂说:“因为听这首歌的时候,我会很想你。” 就跟你画了无数张我的自画像一样,我听了无数遍我们俩第一次听的同一首歌。 她能体会到那种很想念一个人的感觉,鼻尖发涩,她重新埋进贺京遂的怀里,很认真的跟他说:“贺京遂,你跟我结婚,我会好好爱你的。” 像是给他承诺,她十分郑重的说道:“我一定会努力做好一个妻子,好好照顾你,虽然可能,我还不太知道……” 话还没说完,他就吻了下来,温柔的堵住她接下来的所有话。 那样温柔缱绻。 呼吸乱了频率,心跳也乱了节奏。 只是一个很单纯的轻吻,珍惜,疼爱。 贺京遂很快就松开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灌满温柔,悉数都落在她心上。 他看着她的眼睛,对她说:“你只需要在我身边好好爱我。” “就够了。” 第86章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叶清翡的忌日来临, 这一次贺京遂带上了陈盏,两人一起去墓园里看她。前一天晚上下过一场雨,空气清新, 墓园里的树木翠绿, 叶片似水洗过那般干净, 即便是铺了石板路也依旧泥泞。 这一路上,他们手牵着手没放开彼此, 陈盏怀里抱了束花,小心翼翼的跟在贺京遂的身旁。 去见贺京遂的妈妈,陈盏有些紧张,手心都出了汗, 被贺京遂察觉。 他扭过头来看向她,视线落在她微抿的唇瓣上。 留意她的小情绪,贺京遂唇角轻弯,牵着她的手的手指捏了捏她的指尖,“怎么了?” 从那份紧张的情绪里回过神来, 陈盏怔了下, 扭头对上贺京遂的视线, 她下意识就要说:“没……” “去见我妈妈,你很紧张?” 这次陈盏没有说话。 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就知道自己猜得果然没错,贺京遂轻笑出声,安慰她, “有什么好紧张的,我妈妈又不吃人。” 这份安慰并没有起作用, 反倒折腾得陈盏心脏怦怦跳,“你不懂,我就是很紧张。” 虽然他们这样的见面有些特殊, 可对方怎么说也是自己的长辈,陈盏沉重的舒了口气,深深呼吸。 见父母这种事,哪有不紧张的,知道今天要过来,她一早就开始在衣柜面前发难的选择着装,到底简单一点好,还是正式一点好。 那种心情到现在也还没平静下来,即便身旁有贺京遂在,她也依旧按捺不住那颗狂躁的心脏。 “不用紧张,只是带你见见面。”牵住她手的那只手用了几分力气,贺京遂跟她弯了弯唇,竭尽全力的给她安全感,“放心,妈妈会喜欢你的。” 下过雨的石板路并不干净,泥土被雨水冲刷得很湿,黏在陈盏的鞋底,就像那份沉重的小心翼翼黏在她的心上,那样难以挣脱。 陈盏还记得自己以前见过叶清翡,在贺京遂卧室里的书桌上,她见过贺京遂和她的合照,温婉漂亮,亭亭玉立,那样柔美的笑容让人一见很难忘。 就像此刻的墓碑上,叶清翡的笑容一样。 陈盏怀里抱着花,乖巧的站在叶清翡的墓前,她看着那上面照片里的女人,温和的眉眼,笑起来漂亮的脸庞,和身边的男人几分相似。 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还有贺京遂的名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妈,我们来看您了。” 陈盏蹲下身把怀里的花束放在墓碑旁,她站起身来微微一笑,跟照片上的女人做自我介绍,“阿姨您好,我叫陈盏,是贺京遂的未婚妻。” 送你橙花 第133节 她说这话时,两人又很默契的牵住了彼此的手,他们十指紧扣,一点缝隙也没有。 他们牵住了彼此,仿佛牵住了全世界。 “阿姨您放心,以后的日子,我会跟他好好走下去,贺京遂不会再一个人孤孤单单了,他以后有我,我们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她声音温柔,娓娓道来,一字一句都十分自信和清楚。 贺京遂扭头看向她,视线微愣的落在她弯起来的唇边和眼角眉梢。 他们以后会有一个家,会有一个很幸福的家。 是他爱的姑娘,给他的一个家。 贺京遂眉眼舒展,唇角也弯得肆无忌惮,他瞳孔里装满的深情全溺进了有陈盏的那片海域里,不愿再挣扎。 他攥紧她的手,对面前与他们天各一方的女人郑重的说:“五年前本就想带她来见见您,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就没来得及,不过现在也算不晚,妈,以后您不用再担心我了,她很好,也很爱我,如果您还在,一定会像我这样很喜欢很喜欢她,我们会好好在一起,一直到未来的很远很远。” 从墓园里出来,他们没急着回家。 陈盏牵着贺京遂的手,和他百无聊赖的压马路,凉凉的风吹来,晃掉青绿叶片上的水珠,掉进路边的水洼里,漾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们就从那一圈圈涟漪里走过。 想到刚刚在墓园里,贺京遂说过的那些话,陈盏扭头去看他,男人侧脸轮廓硬朗,眉眼情绪淡淡,余光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淡定从容的偏过脑袋去看她,“有话要跟我说?” 确实有话要说。 陈盏抿了抿嘴唇,问他,“你刚刚在阿姨面前说五年前就想带我来见她了?” “嗯。” “我怎么不知道?”陈盏的声音里藏着不太明显的愉悦情绪,故意跟他逗闷子,“你不会编的吧?” “这种想法出现不是很正常?”那意思就是,“我还需要编?” 唇角的笑意是真的很难压,陈盏眨了眨眼睛,整个人都凑过去跟他紧贴着,明知故问:“原来你这么爱我啊?” 贺京遂轻哼一声,“才发现?” “那倒没有。”陈盏学他,“就是想逗逗你。” 我知道你爱我。 被她成功逗笑,贺京遂舒展着眉梢,没让这个话题在她口中偃旗息鼓,“那你得逞了。” 两个人都到谈婚论嫁的地步,陈盏也不需要再装些什么矜持,她把自己的所有行李全都搬进了贺京遂家里,打算两人正式生活在一起,也算是为婚后做准备多习惯习惯。 贺京遂的家也逐渐由清冷变得热闹起来,他的衣柜里添了其他颜色的衣裙,卫生间里也多了一部分洗脸刷牙的东西,就连客厅的沙发上,也多了她毛绒绒的小毯。 她正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世界和他的世界拼凑起来。 晚上她趴在贺京遂的床上和贺时宜打语音电话,她告诉贺时宜这件事,后者惊讶,“真的吗?!” 陈盏身上穿着白色的棉麻睡裙,两只脚丫翘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就跟闲聊似的跟她说:“真的啊。”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呀?”电话里的声音似乎比本人还着急兴奋,并且自告奋勇,“到时候我要当你们的伴娘!” 这事儿…… 他们好像都还没有和对方提过。 就这样被贺时宜无意之中问起来时,陈盏发现自己竟也有几分憧憬,憧憬未来的某一天,她会穿着洁白的婚纱,走向要和她度过余生的那个人。 那种场面,只是想一想,她都幸福的想要流泪。 但电话里的人又在催促。 陈盏回神,跟她说:“还不知道……” “不知道?”贺时宜在电话里说:“贺京遂没跟你商量吗?他怎么这么不行……” 她刚说这句话,贺京遂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贺时宜清脆响亮的声音灌进他耳朵里,视线一顿,他看见陈盏手里的手机。 视线又从那部手机上挪到陈盏的脸上,灯光笼罩,她整张脸白皙温润。 似乎并未料到他过来,陈盏猛地从床上撑起来做好,跟电话里的贺时宜说了句“时间太晚了我们下次再聊”就飞快的挂断,那部手机就像是什么赃物被她飞快的塞进了枕头底下。 她盘着腿,装作很若无其事的样子乖乖的坐着,看着他一点一点的走来床边。 贺京遂并没有听见全部,所以也并不完全知道她们在聊什么。 “和时宜在聊天?” 他掀开被子,搂着陈盏睡进去,温热的怀抱一直都能让她安心。 陈盏伸出手抱住他,在他怀里点头,“嗯。” “在聊什么?” “没什么。” 现在已经快接近十一点。 贺京遂垂眼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这么晚了,还不困?” “困。”在他身边,陈盏有足够的资本可以跟他撒娇。 贺京遂也吃她这一套,勾唇轻笑,“那为什么不睡?” 怀里的人娇气的蹭了蹭,“想跟你一起睡。” “娇气包。”他抱着她,屋里的灯都被他关掉,只剩一盏朦胧的床头灯,微弱暗淡。他拍她的背哄她睡觉,就在她快要跌入梦乡时,贺京遂忽然又喊她,“盏盏。” “嗯……” “等你有空,我们去民政局登记结婚好不好?” 她闭着眼窝在他的怀里,认真听他说话,那像是做了美梦,她甜甜的弯起唇角,声音里透着倦懒,“你就这么想娶我啊……” 被微弱灯光照得昏暗的房间里,贺京遂眸色漆黑温柔,他看着怀里安睡的女人,感觉从未有过这样的安心。 他弯唇,很认真的回答她,“嗯,很想很想。” 他从前一直以为,这辈子除了射击冠军,他再无其他所求的任何东西,射击冠军是他的信仰,亦是他的人生终点;直到陈盏出现,他恍然发现,他的终点变了。 信仰只是信仰,但陈盏才是他人生的终点。 所以他对她说:“盏盏,嫁给我吧。” 怀里的人哼唧两声,又皱皱眉,明明已经很疲倦了,却也支着声音回答:“今天太晚了不行,明天嫁给你好不好……” 被她的可爱逗笑,贺京遂抱着她睡觉,闭上眼弯着唇,“好……我们睡觉……” 次日一早,两人拿着户口薄去了民政局。 结婚证办得十分顺利,印章盖上结婚照一角,由工作人员递给他们,两人一人一本。 “恭喜两位结为夫妻,新婚快乐!” “谢谢。”陈盏笑着接过,幸福很难从眼角眉梢消散,她扭头看向身旁的贺京遂,跟他手牵手,“走吧。” 从民政局里出来,陈盏就被外面灿烂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来,她还拿着那本结婚证,爱不释手的看着上面她和贺京遂的合照。 男俊女美,被给他们拍照的工作人员夸天作之合。 这样一看,好像还真是。 她在看结婚证,身旁牵着她手的男人在看她,笑意挂在眉梢未减,“有那么好看吗?” 陈盏幸福的点头,“有。” 她甚至不舍得挪开视线。 “行了,回家再看,”他松开她的手,换作去揽她的腰,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贺京遂微微低俯,凑到她耳边,声音低柔,“老婆?” 亲昵的称呼让陈盏感到耳热,唇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 她抬起眼皮看向他,在他还未反应时,陈盏挣开了他的怀抱,一股脑的向着前面奔跑。 绿树葱茏,光影细细碎碎的在风里摇晃。 陈盏转过身来,抬手朝贺京遂挥了挥手里的那本结婚证,她的笑容在风里很灿烂。 她站在树荫下的身影纤细,被光描摹得朦胧,那样明媚的笑脸,好似让他恍惚想起,那一帧帧他们彼此相爱的瞬间。 那样美满,那样动人。 他朝她跑去,那身影,也似意气风发的多年前。 眼角漾开笑意,他追上她,从身后抱她在怀。 两人相视一笑。 手里的两本结婚证被阳光晒得滚烫,那是他们爱意的象征。 “邓布利多,你说得对,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邓布利多,你说得对,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