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世老婆养得白白嫩嫩》 第1章 《厌世老婆养得白白嫩嫩！！》作者：小绥【完结】 作品简介 【双男主/先婚后爱/双洁/引导型恋人/救赎/互宠】 慕煦（攻）x林烬（受）【先婚后爱】【温柔缺乏安全感攻vs厌世长发美人受】 林烬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在选择自毁的那个晚上，遇见了高中的同学慕煦。和他假结婚了。 胆小鬼慕煦有个暗恋了许多年的人，再次重逢，他在桥上选择自尽。于是他扯了谎，把人骗到了自己手上。 一点点把人养了起来。养出笑容，养得白白嫩嫩。——林烬不知道，慕煦动不动给他打视频，不是黏人，只是想每时每刻都盯着他。 很怕很怕他消失了而已。※全程节奏很慢很慢，会有些小误会。 温馨向，酸甜混杂，不疯批。养媳妇小日常。年下，互宠。日更，但是字少。以前的文，情节会有点淡。 第1章 要不我们结婚吧 林烬为了找合适的地方了结自己，花了整整一周。 要人少的，不会砸到人的，也不会影响到别人生活和做生意的。然后翻了好多资料和案件，找到了这座桥。 夕阳落尽的拱桥上，人影寥寥。 林烬的长发随着夜风撩动，隐藏在阴郁里的眼睛厌倦无神，整个人高瘦阴郁，让人看不出一点活人的气息。 反观旁边的慕煦，云淡风轻。 慕煦是半路出现的，出现时似乎说了句什么，耳畔的风声太大，带走了不少他的声音。 林烬太久没跟人交流，脑子要转很久，才能将慕煦刚刚的那句话连成一串，然后反应过来。 慕煦。 他这位高中同学，也是来跳桥的。 林烬轻声问：“你为什么要自杀啊？” 慕煦高中时那么耀眼，家庭还那么幸福，几乎是在光环中长大的人，不应该会做出这种事。 夜风掠过桥面，带着湖水的气息。 潮湿而混着尘土。 慕煦漆黑的眸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笑了一声，应了他的话。 说母亲催婚催到吐血住院，说没人要他，不知道怎么办好。 干脆来跳了。 林烬不知道，慕煦一本正经说的都是谎。 都是为了挽留面前这位，自己暗恋多年的人儿所扯的谎。 高中时不曾开口的情愫。 在此时，成了他撒谎的动力。 林烬不知道慕煦的谎，听得认真，又听得沉默。 他没经历过催婚，不明白催婚的威力，但是想了想，可能慕煦真的很痛苦吧，不然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但跳了，很可惜。 他轻声道：“要不你别跳吧。” 慕煦看着他，反问：“可以吗？” 林烬说：“可以吧。” “可是。”慕煦说，“没人要我。” 林烬闻言抬眸，看着面前剑眉星目的男人，总觉得这话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毕竟当年在高中，单是因为他这个长相，就有很多人追。 他欲言又止一番，说：“应该不会吧。” 林烬紧张地看着慕煦漫不经心地把手搭在扶手上，一副随时准备翻过去的模样。 精神瞬间绷紧：“你，要不我帮你找找，我身边好像有女生是单身的。” 慕煦“哦？”了声，有些为难地说：“可是我喜欢男生啊。” 林烬闻言蓦然怔住。 倒不是他对同性恋有什么歧视，前年同性恋结婚就合法了，只是他没想到慕煦会喜欢男生。 于是林烬有些发愁了，他不认识喜欢同性还靠谱的男生。 林烬唔了声，没有底气地说：“要不你再找找？应该会找到的。” “没时间了。”慕煦说，“我妈昨晚又气得吐血，今天发了高烧，现在要不就是这几天拿结婚证给她看，要不就是我在这跳下去。” 林烬没应，因为他现在正陷入纠结中。 慕煦的妈妈他认识，高三他父母去世之后的一场强制性参加的家长会，便是慕煦妈妈帮他参加的。虽然那只是慕阿姨阴差阳错中帮他开了家长会，但是就那段时间里，只有那天对于他来说，是相对轻松而格外重要的。 因此当听到慕阿姨生病后，他其实很难过。 可能是无法接受当时那么幸福开朗的人需要住院，还气到吐血，他不禁有些着急。 如今满腔心绪都是想要让慕阿姨保持好心情和养好身体，以及让慕煦别做傻事。 “如果。”慕煦出声吸引住他的注意力，“我是说如果，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帮我一下吗？跟我领下证，先敷衍一下我妈。” 林烬刚想说的话被慕煦抢先提了出来，他轻轻啊了声，就听见慕煦又重复了一遍。 “我的意思是，林烬，要不我们结婚吧。” 只要慕煦想开点，自然可以。 只是还有东西需要问清楚。 “好。” 林烬迟疑片刻问，“但是假结婚之后，你大概需要多久才能找到真正的结婚对象？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他不能保证自己不会又在半睡半醒中，梦到那些人，然后迷迷糊糊地就摔死了，从而搅乱了慕煦的计划。 林烬看着慕煦挪开和他对视的眼睛，看着他偏过头，眉宇间藏不住的痛苦，声音干涩：“一个月，一个月可以吗？” 林烬眨了下眼睛，轻声应了声，安慰：“你别难过。” 领证的决定明明草率又突然，可林烬看到慕煦朝他伸来的手时，却又觉得值得。 次日。 林烬刚醒，慕煦就到了林烬家门前。 林烬胡乱趿着拖鞋下去把人带上来，给他倒了杯热水，这才去洗漱。 他怎么也没想到慕煦这么急着领证。 但转念一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关掉水龙头，疾步出到客厅，任由脸上的水珠顺着下颚流到喉结，再消失在锁骨。 他声音紧绷：“阿姨身体还好吗？” 林烬能想到慕煦这么急着要结婚的理由，只能是慕阿姨身体出了什么事。 慕煦坐在沙发上，握着纸杯的手蓦然顿住，深邃的眼眸就这么看着他。半晌才撇开视线，说：“还好，能吃能喝。天冷，先把水擦干净，别冷到了。” 林烬这才松了口气，哦了声，转身进浴室。 两人去领证时，队伍并不长，很快便搞定了一切。林烬本来想着领完证，给阿姨看一看结婚证，偶尔再吃一顿饭就行，却没想慕煦说慕阿姨经常会去他的住处看他，问能不能一块住。 “要是发现就我一个人住，她们肯定会多想的。”慕煦道。 林烬坐在副驾驶，有些犹豫了。 倒不是觉得一块住有什么问题，毕竟都是男人。但是，他自己不算正常，时不时会在梦到家人时，一不小心就爬到阳台或者窗上。 虽然现在很少会这样了，但还是担心会吓到慕煦。 他就曾经有几次是因为这样而摔到膝盖手臂的。 欲言又止一番，林烬觉得还是要说清楚。 于是他说：“我有点不正常，睡着了会爬阳台窗户，可能会吓到你。” 林烬本想让慕煦再考虑考虑，或者想着慕煦可能会追问他为什么会这么不正常，却没想到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眼底情绪复杂。 车停在楼下，路边的树上花繁茂艳丽，不过片刻，就有几瓣落在了玻璃窗上。 见慕煦不说话，林烬想着是不是自己说得太直白了，或者慕煦后悔了。 他问：“吓到你了吗？” “嗯。” 慕煦应得果断。 速度快到林烬有些没反应过来，他原先还想说些其他话，被这么打断，瞬间咽回了肚子里。 说不在意那是假的。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跟别人坦白自己这些事情。 虽然只是因为出于对同居前应该要坦白的责任，但依旧让他有些难过和无措。 林烬没再开口，垂眸靠着靠背，整个人又缩回了阴影里。 须臾，身边响起解安全带的声音，然后在稀疏声响里，一道热源伴着好闻的洗衣液香味将他笼罩住。 慕煦撑住他身侧，漫不经心地拨弄着他的刘海，近在咫尺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看得人莫名心痒。 林烬不禁屏住呼吸。 慕煦轻声道：“还好我们小林同学厉害，把自己照顾得这么好，不然要是有点伤疤，我会被吓哭的。” 第2章 知足到记得便好 虽然知道慕煦是在开玩笑，但林烬还是蓦然松了口气，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开心。 连带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都久违的有些弧度。 他说：“我最近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了。” “这么棒。”慕煦柔声道，“那要给个奖励才行吧？” 没等林烬出声，他便道：“奖励我们小林同学一个抱抱吧。” 第2章 说着解开呆滞人儿的安全带，把人轻轻搂进了怀里，接触的肌肤瞬间驱赶了天气的寒冷，徒留温暖舒适。 林烬本不应该只为一个简单的拥抱而动容的。 但或许是他太久没和人相处，更没和人接触，所以不禁想起许多年前的那次陌生的，几乎把他从泥潭中拯救出来的陌生拥抱。 像是久违般，林烬不可否认他有些眷恋。 他无声抬手，抓住了慕煦的衣摆，安安静静地靠在他肩膀上。 乖乖地接受了这个奖励。 林烬最终还是答应了同居。虽然慕煦说家里东西都有，带些衣服就够了，但他还是跟着林烬上去收拾了起来。 收拾期间还去阳台拨了通电话，看样子挺忙。 屋里隔音不好，时不时传来几个词语。林烬一边收拾一边被迫听着零碎几个词语。其中最多的就是“现在”、“加急”、“可以，搞定后发账单给我就行”。 听着像是工作上有什么急事需要在短时间内必须解决。 但是在刚刚回来的路上，他偶然间听到慕煦提到他在大学教书，教书的话好像也没什么地方需要用到这些对话。 如此想着，林烬思维便涣散起来，脑海里思维跨度渐渐变大。 慕煦刚进房间，他便开口问：“你在哪个学校上课？” 慕煦帮他把外套叠好，道：“a大。” 这下林烬愣住了。 他应：“我在a大读的大学。” “我知道。”慕煦道，“我本科和读研都在a大，那几年见过你。” 林烬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半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说“是吗？我没见过你欸。”显得太冷漠无情，说见过又假。 于是他只能转移话题道：“那你是毕业后直接在学校入职吗？” 慕煦嗯了声，道：“昨天在桥上跟你搭话的时候，我还以为你都不记我了。” 林烬应：“没有，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他顿了顿，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但是只是记得高中时见过面，抱歉啊，慕老师。” 慕煦笑了下，没忍住摸了下他的脑袋，然后立马松开，道：“能记得我就够了。” 他说：“林烬，谢谢你记得我。” 他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闲来无事提上一嘴般，可细嚼，却像是得了什么宝藏般满足。 收拾完东西，刚准备出发，慕煦便顿住脚步。 他看向林烬，逗人玩似的问：“林老师，冰箱有什么吃的吗？” 林烬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他们都还没吃过东西，但想了想道：“......只有泡面，要不点外卖吧。” 他问得认真。 根本没发现慕煦手上的手机一直亮屏，也没意识到他并不是饿了。 而是在拖延时间。 两人等到外卖，吃完收拾，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夕阳下山的时候。等到慕煦家里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林烬跟在慕煦身后进屋，一阵夜风从四面八方扑面而来。 他被吹得眼睛有些睁不开，适应片刻，才发现屋里的阳台以及每一扇窗都开着，风胡乱吹，将窗帘和各种布料撩得哗哗作响。 再入目。 便是阳台和窗户上夸张而泛着冷光的防盗网。 林烬看着冰冷的铁丝。 无声地咽了下。 这套房子，似乎除了他身后的那扇门。 再也无处可逃。 夜风夹杂了些许新安装的味道。 林烬眨了下眼睛，再睁眼，那阵味儿便没了，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他接过慕煦手中的拖鞋，没动，而是看着屋内的布置，又望了望格格不入的窗户和阳台。 屋内的家具肉眼可见的低调奢侈，审美都格外的好，但窗户和阳台的防盗网。 怎么看怎么突兀和廉价。 他怔完回神，问：“这边很多贼吗？” 慕煦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解释道：“没有，用来防鸟的，这边的鸟多，经常飞进来，沙发已经换了好几套了。” 他话音刚落，屋外就有几只鸟扑哧着翅膀，不怕疼似地撞着防盗网，吱吱作响。 林烬看了看，觉得确实需要安装一个。 不然每次开灯，这屋内恐怕装满愤怒小鸟。 换好拖鞋，跟着慕煦进到一间空出来的客房里。如他所说那般，客房还真的什么都有，基本不用带什么。被单什么的都是崭新的，洗漱用品也都备着。 林烬有些惊讶：“你提前准备了？” 慕煦嗯了声：“昨晚收拾了下。” 他把林烬的行李箱放到一旁，道：“你慢慢收拾，有其他需要跟我说，我先去关下其他窗。今早拖了地，怎么也不见干，开窗通风后就忘了关了。” 说着他先把客卧的窗户关小了点，这才出去，便再也没见踪影。 这反倒让林烬松了口气。 毕竟住在别人家里，对于他来说是第一次，也是第一天。 说不会不自在那是假的，多多少少会有些尴尬和拘谨。他对慕煦的了解本就不多，仅有的印象也只是高中时班上那些人经常提起的八卦和那偶然遇见时的相处。 这么多年来，他们交谈拢共都不知道有没有十句。 现在一夜之间成了假夫妻，还要住在一套房子下，和寄宿他人屋檐下没什么区别。 好在慕煦不怎么打扰他，让他有时间缓冲，不然他今晚恐怕要因为没适应新环境，而失眠了。 林烬不由庆幸。 他纤瘦的身躯有些撑不住身上的衣服，显得松松垮垮。两三年前，这套衣服还是刚好合身的，只是这些年里，他长时间不吃东西和光顾着睡觉，作息乱得一塌糊涂，渐渐就瘦得有些夸张。 洗漱完吹干头发，直到准备入睡，慕煦才敲了敲他的门。 林烬打开门，慕煦献宝似的给他递了个眼罩，道：“林老师，跟你分享一个好东西。” 似乎是没想到慕煦会用这么可爱的东西，林烬不由愣了下，然后微微莞尔，接过道谢。 慕煦道：“全新，洗过的。” 他话音落完，林烬还真闻到了眼罩传来淡淡的阳光晒过的味道和洗衣液的香味。 林烬突然想起高中班上的人在八卦慕煦时，说的那些话，说他虽然少言寡语，但是其实很细心，很会照顾人。 当时他还没什么感触，只是觉得她们好像很喜欢用那些很美好的词汇去形容慕煦。哪怕她们只是见过他那张脸，话都没说过一句，就可以开始脑补他的体贴痴情。 现在，林烬忽然有些认同她们的观点。 虽然不见得慕煦话少，但是在和他相处中，基本每一个瞬间都很舒服自在。哪怕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假结婚对象，都能得到这般尊重和关心。 林烬想，要是慕煦真碰上喜欢的，恐怕会很幸福吧。 那慕煦得开心成什么样子啊。 第3章 似闲聊似故意 牛半年不动，一下子大口嚼草腮帮子都会酸。 一整天来来回回跑，对常年没怎么动过的林烬来说，更是劳累过度。 当晚几乎是沾床就睡。 次日醒来时，屋外还有鸟鸣，清晨的阳光都还是温和的。 简单洗漱完出到客厅，刚好碰到慕煦准备出门。他揉了揉眼睛，问：“去上班了？” 慕煦闻言身躯一顿，转身看了他一眼，轻轻嗯了声，朝他走来。他似乎想抬手碰点什么，最终还是放下，提醒道：“领口有线条。” 林烬闻言低头，宽大的衣服领口处，一根因为衣服使用得太久，而断开的线条安安静静垂在那。 他唔了声，随手拂了拂，便没再理。 而后跟着慕煦进厨房，又空手跟着他出了厨房，看着他把早餐一一摆在桌面，这才出声问：“还没吃早餐吗？” 慕煦拉开椅子，示意他坐过来，道：“吃了，这是你的。” 应完又问:“今天有什么想做的吗？” 林烬坐下道谢，拿了份面包，想了想如实说：“没有。” 慕煦应了声好，轻声商量：“那要是出门，跟我说声好不好？” 话落，他垂眸看到林烬颔首，这才出门。 慕煦的家很敞亮，除了阳台，还有一面落地窗。也许是慕煦早上起来的时候拉过遮帘，每边都只拉了一半，没有遮挡的地方放任阳光照射进来。 不会过暗也不会太亮。 暖洋洋的。 和他那套长时间拉紧窗帘的房子截然不同。 林烬边吃早餐边出神看着被阳光照着的那片沙发区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那里应该会很舒服。于是他囫囵吃完早餐，收拾干净，便安静地坐到了那片区域里。 跟猫晒太阳一样，窝在那儿，舒服地眯着眼睛。 这块区域，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温煦的阳光照到他皮肤上，像整个人浸泡在暖阳的河流里般，连带着骨头都舒软。 第3章 林烬眨巴眨巴眼睛，浓长的睫毛被光照着，漂亮而精致。他在久违的舒服中，眼皮轻轻耷拉着，困意似有若无。 但他没睡过去，而是一边发呆，一边犯困地想着东西。 现在结婚证拿到了，接下来最需要的就是去见一见慕阿姨。想办法把她哄开心点，让她别那么生气。其次，就是让慕煦尽量去找对象，然后放弃轻生的念头。 虽然领了结婚证后，慕煦没有主动提起去看阿姨的事情，但是他总还是要去的。 因为只有尽快把阿姨哄开心点，和让慕煦找到对象。 他才能重新回到那座桥上。 林烬刚想着慕煦，后者就给他打了个视频。突兀的铃声瞬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林烬不知道为什么慕煦不发消息而是直接拨视频，但他还是接了。 接通的瞬间，慕煦俊朗的五官出现在屏幕上，他静静地看了手机里的林烬好一会，才说：“林老师，你是向日葵吗？身上都长阳光了。” 林烬看了看照射在自己身上的阳光，因为原先皮肤就白，现在更是有些透白。 他眨了眨眼睛，认真解释：“我在晒太阳。” 慕煦笑了下，道：“嗯，很好看。” 林烬发现慕煦这个人，总是在别人来不及反应时开始嘴甜。但哪怕是一些可能会让人觉得油嘴滑舌或者骚扰的话，被他轻轻说出来，带着淡然温和的腔调，反而显得宠溺暧昧。 他本来就被被阳光照得暖洋洋，这么被夸，更热了，脸颊瞬间白里透粉。 林烬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却又只是纵容地说：“你啊。” 慕煦见人已经不好意思了，生怕下一秒被挂，便没再逗，而是将镜头反转。 他此时正在准备过斑马线，到对面的教学楼。 教学楼两道种了紫叶李，恰逢季节，紫叶李的落叶落了一地，崭新的斑马线上零零碎碎歇着几片，随着慕煦走到教学楼下面，便是满地橙红的落叶。 带着秋天独有的萧瑟。 镜头晃动。 须臾，教学楼下面简陋的便利店窜出一只肥硕的橘猫，它穿过好几个人，直接奔到慕煦脚下，喵喵叫着，粘人地蹭着他，慕煦动一下，它就跟着挪几步。 慕煦低沉好听的嗓音悠悠传来：“林老师，它好像不想我去上课。” 林烬没立马应他。 从橘猫出现在镜头的那刻起，他的眼睛瞬间就亮了。这间便利店早些年还是在他们学院下的时候，林烬就很喜欢跟这只猫玩。 那时候的他兴致低，社交范围少，长期接触的东西基本只有这只猫和学校外的小吃街。 后来毕业，他便没再见过这只猫。 他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叹道：“她长大了好多。” “是吗？”慕煦摸它的动作顿了顿，张开手掌比划了下，道：“还真是。” 林烬看得入迷，他就这么静静看着橘猫在慕煦的抚摸下舒服地眯着眼睛，时不时蹭一蹭他。 慕煦也没再出声，一边摸一边拍，就这么垂眸地看着林烬精致的脸颊。 直到有学生经过，跟慕煦打了声招呼，林烬的思绪才飞回来。 他看了下钟，说：“快上课了。” 慕煦这才起身，慢悠悠往教室走去，却还不忘逗林烬：“林老师，好像要迟到了，怎么办。” 林烬一听他这语调便知道他在开玩笑，无声勾起嘴角。 慕煦笑了下，低低沉沉的嗓音格外蛊惑人，周围经过的一些学生不由得心尖都颤了下。 慕煦看了眼走廊尾端的教室，放慢脚步，问：“林老师，你想听我上课吗？”没等林烬拒绝，他便继续道，“我第一次上课的时候，紧张得手都是抖的，连ppt都要点好几次才点开。” 他鬼扯得自然，却又夸张。 得亏此时没认识他的老师经过，不然要是给他们听到这狗扯的屁话，多半要怀疑自己精神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到不食人间烟火，寡言少语的慕老师在大庭广众之下讲相声呢。 不是他们疯了，就是这个世界要毁灭了。 好在没其他人听到这瞎扯的鬼话。而唯一听到的人儿虽然对此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但还是信了。不仅信了，还绞尽脑汁地试探去安慰瞎扯的慕煦。 “还好顺利讲完，现在不怕了就很棒了。” 第4章 一颦一笑 “怕。” 慕煦顺着竿子控诉，“林老师，这届专业课的学生喜欢问问题。林老师，你帮帮我。” 因为慕老师人虽然冷淡，但是思想开明，人英俊而格外喜欢上课，每节课都格外配合的学生：“......” 林烬哪知道他又在鬼扯，只是一听就不忍心了，但还是有心无力：“可是......我也不会。” 他一个纯文的，上次碰他们这些什么定理公式的，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林烬诚实道：“我听到你们那些计算原理就想睡。” 慕煦笑了下，说：“那刚好可以补午觉。等会我讲得催眠点，让你睡得舒服点。” 听慕煦这么一提，林烬还真的心动了。这种课堂催眠对于他来说确实是一种很大的诱惑，于是，他没有犹豫地看了下沙发四周。 慕煦见他离开镜头，连忙挽留：“林老师，别挂我。” 林烬知道他误会了，应：“没挂，我找枕头。” 说完，扯过沙发角落的靠枕放到旁边，就这么躺在沙发上，沐浴在阳光下，一边躺着一边看手机。 低声说：“你上课吧。” * 距离上课铃响已经过了二十多分钟，外面的阳光照进教室里，加上这个狭小的空间因为人多，二氧化碳浓度加大，此时格外温热。 坐在教室里的这帮学生总觉得哪里不对。 好像往常应该冷淡的嗓音，今天格外温柔，像是在对爱人轻吟般。 似乎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里，有什么宝贝的人儿正在浅眠，为了让他睡得舒服点，语气甚至不舍得冷上一点。 又好像原本应该会下来逛上一两圈的慕老师，不仅没下来过，就连对着黑板书写，都只是集中在那个小范围里。 虽然慕老师的讲课内容依旧丰富，质量依旧那么高。 但是他们总觉得，今天不仅是天气，就连氛围都过于温和了。 他们的慕老师，有点ooc了。 有人没忍住发帖子，说：【谁再说我们慕老师棺材脸，我就把谁埋进土里！！！今天起，我是慕老师的铁粉！！！】 【谁？你们院那个副教授吗？他就是棺材脸啊，他教了这么多年，谁敢无缘无故跟他搭话，还没靠近就被冷死了。】 【放屁！你就是嫉妒，嫉妒！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嗷嗷今天超有耐心。】 有人道：【虽然有点ooc，但是真的好温柔！！！谁懂，更香了！！！】 【+1，人夫感好浓。】 这帮崽子可能是受虐久了，偶尔看到他们慕老师像个人，就激动不已，跟领了n+1一样，把自己哄成开心蛋。 而被讨论的主角此时只是想将知识点解释得清楚一点，把公式来源讲得易懂一些。 顺便在让他们做题的时候，偷偷看一眼屏幕上熟睡的人儿。 看他沐浴在阳光下，令人惊艳的容颜。 看他平缓地呼吸，舒服的神情。 看他，依旧存在的生命迹象。 虽然他知道他家信守承诺的林老师答应了会给他一个月的时间，那他就肯定不会回到那座桥；但或许是那晚涌生的害怕过胜，让他无时无刻都想看着他。 让林烬在他的眼底下一颦一笑。 让他用真实的画面告诉他。 没事，还活着。 慕煦本来就不喜欢拖堂，现在心系天快黑了，家里的阳台还开着，夜风偏冷。 生怕还在熟睡的人儿着凉。 因此一打铃他便踩点下课，不过他没直接回家，而是去商场挑了件蓝色羊绒的空调毯，直接去洗衣店，让店里的人加急清洗干净，这才提回家。 秋季昼短夜长，等慕煦回到家里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外面霓虹点点，车水马龙。 慕煦关上门，放轻脚步，见只有阳台外的一些光线照进客厅，林烬正在沙发上睡得沉沉。慕煦把还有些温热的空调毯轻轻盖在他身上。 夜风依旧有些凉。 慕煦看着熟睡的人，把手放进口袋暖了暖，这才小心翼翼地摸了下林烬的额头。 见温度没异常，悄悄松了口气。 随后起身走进厨房，边拉上厨房的门边开灯。 好在蔬菜水果基本都放在厨房的冰箱里，备菜用不着走到客厅去拿。他把菜拿出来，刚装满水，门就被推开了。 林烬揉着惺忪的眼睛，有些不适地闭了闭眼睛，等适应了光线，这才睁开。 慕煦不动声色地把最大的那盏灯关掉，只留下靠近灶台的那盏灯泡，轻声问：“吵醒你了吗？” 第4章 林烬朝慕煦走近，摇头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煦将一颗圣女果洗干净，擦干，递了过去，道：“刚回来不久，今晚还睡得着吗？” 林烬抬手接过，塞进嘴里，道：“应该可以。” 事实上他的生物钟很乱，向来都是困了就睡，也不管是几点，是白天还是黑夜。 有时候他可以一整个白天都在睡，然后一整个晚上都在发呆；有时候有24小时都睡不着。但是这种东西解释起来麻烦，林烬也懒得提，干脆直接说了个大概的回应。 慕煦将切好的鸡肉洗干净，配着汤料放进炖盅，说：“睡不着来房间找我，我唱儿歌很好，哄睡效果应该还不错。” 林烬只当慕煦在开玩笑。 他从小便不怎么喜欢卡通，基本不看动画片，也不怎么了解儿歌。 从他记事起，他便是自己一个人睡，很少在睡前有人待在他旁边。就算是他爸妈和奶奶，经常幼稚地吵着要跟他一块睡。 林烬也像小大人一样，有些无奈地把他们推到门口，说：“你们长大了，要学会自己睡觉。” 现在想来，他不应该把他们赶出去的。 这样，他就不用那么难过了。 林烬垂着眼眸，刚下意识陷入回忆里，嘴角就被轻轻碰了下。 他抬眸。 慕煦将圣女果递到他嘴边，道：“再来一颗？” 水果都递到了嘴边，林烬再伸手拿就有点刻意了。 他张开红润的嘴唇，咬住了圣女果。 可还没来得及嚼，林烬便颤了下身子。 倒不是夜风过凉，或者身体不舒服，而是慕煦喂完他，却没收手，而是用指腹很轻地蹭了下他的耳垂。 冰凉的触感和微微的痒意惹得他心尖发颤。 连带着身体都颤了起来。 林烬就这么看着慕煦，还没来得及出声，慕煦却像是突然清醒般，蓦然收了手，解释：“有蚊子。” 林烬垂眸看着他摩挲的指腹。 半晌很轻地嗯了声。 第5章 慕太公钓小林鱼 慕煦没有刻意学过做饭，没有什么很炫酷的厨艺，做的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 但是在整桌热气腾腾的饭菜中，有林烬很喜欢的家的味道。 慕煦从厨房里拿碗筷的身影，和他拿着饭勺，准备盛饭的动作，以及桌面上清淡香甜的汤，都是家独有的温馨。 家常菜，很常见的东西。 人人都有。 唯独户口本上只剩下自己的林烬。 什么都没。 他有些出神地看着慕煦的身影，忽然觉得这次帮忙假结婚，或许帮的人不只是慕煦，还有他自己。 譬如跟他絮絮叨叨，讲些日常小事的人。又譬如他以为自己直到死去，都再也不会拥有的家。 尽管这个家是假的。 但是他其实还是很满足。 林烬眉眼弯了弯，接过慕煦递过来的碗，盛饭。 他果然还是抵不住诱惑的。比如现在他为了这一瞬间家的感觉，为了自己的私心，就决定把提出去见一见慕煦爸妈的事情暂时搁置下来。 晚点吧，就一两天。林烬想，让他多吃几顿饭。 林烬将盛好饭的碗递给慕煦，自己又盛了一碗，边想边夹菜。刚动筷子，碗里就多了块排骨。 林烬掀眸探去，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面前俊朗温柔的人。 慕煦见他不动筷，扬了扬眉，解释完又哄：“筷子干净的，第一块夹的就是这块排骨。林老师，你别嫌弃，在意的话下次我不夹了。这次就吃着先，好吗？” 林烬闻言便知道他是误会了。 默然片刻，他夹起排骨吃了起来，等吃的干干净净，这才出声打破寂静。 “没有嫌弃，我只是有些开心，很好吃。” 说完，想要礼尚往来给慕煦夹一块，却发现自己的筷子刚用过。 于是他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说：“你也吃。” 一顿饭吃得惬意安逸，慕煦和林烬吃饭慢条斯理，尤其是林烬，太久没正常入食，只能一点点地吃。 有时吃的菜太大块，甚至还要缓一缓才能继续。 好在慕煦吃饭也慢，等林烬吃饱停筷，他这才随着结束晚餐。 慕煦伸手轻轻拦住林烬准备收拾碗筷的手，道：“我来吧。林老师，客厅的毯子和枕头麻烦你放到沙发拐角那。” 林烬还没把手收好，慕煦便把任务分配好了。 他应了声好，转身去了客厅。 毯子枕头在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叠好，因此只需要把他们挪下位置。林烬很喜欢慕煦家里的这套沙发，宽度长度都很合适，柔软适度，最重要的是，放毯子枕头的地方距离长沙发处只有一只手的距离。 他只需要在躺下的时候轻轻抬手，就可以把它们都揽过来。 对于懒人来说，是很好的午休福利。 林烬认认真真把东西放好，又看了看厨房，见慕煦正在把碗放进洗碗机，其他的都收拾好了，没他的事情。 于是他转身，顺着阳台那缕光走了过去。 客厅的灯没开，一片漆黑中只有阳台和厨房是泛着光的。 林烬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屈指可数，但不管数哪个，都不是什么好习惯。 乱七八糟的生物钟，家里窗帘拉死，以及不分场合的发呆。 起初他还会为了吃的出门。 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这个坏习惯也改了，他开始网购成箱成箱的泡面，不饿死都不吃一碗。 林烬倚着栏杆，撑着下巴，垂眸看着下面车水马龙，又发起呆了。 他的发呆总是不受控制的，大多时候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直到慕煦走到他身旁，扯了扯他的袖子：“看什么呢？” 林烬头一回在发呆的时候被人打断。 他侧头抬眸，看着慕煦的脸庞，轻道：“没看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慕煦有些不开心，于是他轻声问：“怎么了？” 慕煦道：“林老师，我明天三节课。” 林烬察觉他语气不对，集中心神听了起来。 慕煦接着道：“今天一直在板书，写得手掌都是酸的，明天还有三节课。林老师，我的手好像要废了。” 林烬今天通视频的时候，虽然很快就睡着了，但是确实是看到慕煦在黑板上写过不少字。如此想着，他当真信了，根本没怀疑面前这人为了撒娇而瞎说了多少话。 写了几年黑板不见喊疼，连续上一天课不见喊疼，下课还能流利玩网球，甚至可以抽空把喊累的同事当傻子多看几眼的慕老师，现在区区两节课，就说自己手要废了。 得亏没熟人在，不然他们能当场重金求神婆做法。 林烬看了看慕煦的掌心，不免有些心疼。 他想了想，说：“要不明天把公式都换成ppt吧？” “不了吧。”慕煦说，“书写一点点分析的话，学生们会听得更容易点。” 说完，慕煦皱眉揉了揉掌心。 林烬垂眸看着他的手掌，犹豫片刻，呆呆上钩：“要不......我帮你按按手吧？如果你不嫌弃我技术差的话。” 别人姜太公钓鱼，在林烬这，慕煦都不用工具，站那披着张正人君子的皮囊，稍微“林黛玉”一下。 单纯好骗还经常脑子卡顿的林鱼儿就会自己凑了上去。 “怎么会。”正人君子慕煦将人带到沙发坐下，摊手，道，“辛苦林老师了。” 慕煦手掌静静摊着，骨节分明，修长劲瘦，青筋性感而张力十足。 林烬看着看着突然不想按了。 男人都希望自己的手筋骨分明，宽大劲瘦，可他的手，虽然修长纤细，但指尖粉得跟指甲盖一样。 性张力一点都没。 但林烬还是握住了慕煦的手，把自己白皙的手指放在他掌心上瞎按。 慕煦的手很大，林烬不过是握住半边，便觉得这个手掌要是收紧，便能很轻易地把他的手笼罩住。 明明自己也够高啊。 林烬默默想着，然后勉强接受事实，继而专心地按着慕煦的掌心。 他不会按摩，因此只能凭着本能，从他的掌心一点点用力，往外按，碰到肌肉略微紧绷的地方，便加点力度，让他稍微舒展一点。 林烬看着两人接触的皮肤白了又粉，粉了又红，心想自己应该没有按的很差吧。 慕煦似乎读懂了他的想法，道：“林老师怎么这么厉害，我感觉自己都能连着写一天的字了。” 林烬道：“没...我都还没按十分钟。” 第6章 指尖更缠绵 他现在反应本就迟钝，慕煦还经常说一些让他猝不及防的话。 慕煦笑道：“是吗？我怎么感觉在外面按一个小时，效果都没现在好啊。我还以为自己找到专业的按摩大师了。林老师，我可以办卡吗？” 作为慕煦死忠粉.现任同事.师弟的郑数措不及防打了个喷嚏，然后一句“卧槽”怒道：“......谁骂我！” 第5章 谁骂他自然是不知道为好。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斥巨资开了家按摩店，特邀慕煦去免费体验一下，为了让他体验感达到最佳，甚至不惜让自家店里最牛逼的按摩师推掉全部的预约，专心给慕煦服务。 最后还比不上从一个新手。 他哭倒长城的时间应该比孟姜女要快。 林烬说：“不用办卡。” 慕煦挑眉看着他。 林烬垂着眼眸，顿了顿，道：“你喜欢的话，不用办卡，随时可以来找我按。” 林烬知道自己命短，所以很少跟别人约定以后的事情。他知道，他会随时在任何一个时间点断气。 可能是下一秒，也可能是明天。 但是他想了想，如果只是按摩的话，其实也没什么。就算按不了几年几十年，几次还是可以的。 更何况慕煦这么辛苦，每天频繁写字，回来还要炒菜做饭，他自己能帮一点是一点。 林烬话音落完，慕煦缄默片刻，嗓音微哑：“嗯。” 他指尖微微蜷起，有些亲昵地蹭了蹭林烬的掌心，声音轻轻：“谢谢林老师。” * 林烬这一夜还真如慕煦担心的那般，睡不着。 他下午那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沉，导致这一夜的脑袋都是出奇的清醒。 林烬在床上躺了半天，又连续发了好久的呆，最终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 凌晨三点多。 林烬眨巴眼睛，忽然想盖客厅沙发上的空调毯。那张毯子带着薰衣草的余香，毛茸茸的，盖着很舒服。 或许那张毯子更容易入睡点。 林烬想着，起身出了客厅。 刚走到连廊尽头，就看到客厅里亮着的小夜灯。 林烬顿了下，放轻脚步出去，垂眸便看到慕煦睡在沙发上，工作时专用的眼镜依旧戴着，眉头紧锁，丝绸的睡衣松着两个扣子，领口微微敞着。 那条柔软的空调毯此时正随意地盖在他腰上，被角轻轻抵在他脸侧，靠着鼻尖。 林烬看了眼茶几上的书籍和资料，以及记满了笔记的草稿纸，便知道慕煦多半是在这备课和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大概是弄得太晚，懒得进屋，就这么在这睡下了。 他走过去，俯身想要帮他摘掉眼镜，指尖刚碰到，慕煦就睁开了眼睛。 他眼底还带着点余惊，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又或者是用眼过度，眼尾泛着红。 “林烬？” 慕煦怔怔看着林烬，眼睛眨也不肯眨。 他指尖动了下，似乎想要碰一碰他，但在即将碰到的那刻，蓦然收了回去。 他终于肯收回视线，眨了眨眼，眼里的混沌瞬间散去，余下的尽是清醒。 慕煦柔声道：“睡不着吗？” 林烬嗯了声，伸手拿掉他的眼镜，轻轻搁置在一旁，问：“怎么不回房间睡，不是有早八的课吗？” 他记得晚上在按摩时，慕煦提过那三节课里，早上两节，下午一节。 慕煦背手虚虚掩了下眼睛，然后松开，应：“沙发也挺好睡的。” 没等林烬继续问，他边摸过手机看钟边轻声道：“睡不着吗？下次睡不着直接叫醒我。” 林烬嗯了声。 慕煦起身，伸手握住他白净纤细的手腕，将人往卧室带去，道：“睡不着很难受吧，辛苦了，慕老师唱歌给你听。” 走廊的灯光没开，只有卧室那点冷白的光线漫了出来，给昏暗的空间添了点亮度，让人看得到点点朦胧的轮廓。 空间静谧安逸，只有细细簌簌的脚步声。 林烬落后慕煦半步，他垂眸静静看了半晌手腕上的手，思绪莫名。 或许是这段时间里，慕煦在与他相处时，都太过绅士和礼貌，像是刻意保持般。 虽然慕煦经常说着些好听的话，但是每当需要肢体接触时，都把接触减到最少。 到目前为止，他们最亲密的接触便是领证后那个所谓的抱抱。 逗猫都会摸上几次的人，就连他领口有线条，都只会口头提醒。 有时林烬思绪没那么卡顿了，他便会想，慕煦是因为不想碰他，还是只是出于礼貌。 不可否认的是，他有些怀念那个温暖的拥抱。 于是他趁着夜色，借胆，轻轻挣开慕煦的手，然后伸出食指虚虚勾住了他的无名指。 在慕煦顿住的瞬间。 伸了伸手，牢牢握住他的掌心。 两人的体温借着仅有的途径相互传递，汇到对方的身体里，如细水长流般蔓遍全身，又痒又麻。 慕煦转身，喉结在黑暗中上下滚动，嗓音微哑：“怎么了？” 林烬眨了眨眼睛，思绪突然清醒，那涌生的诡异念头被瞬间按了下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 他腹诽完自己有些奇怪的心跳，又抬眸在黑夜中跟慕煦对视。 胡乱找着借口：“下次吧，你现在比较需要睡眠，我睡不着还可以在这待着，你还有不到五个小时就要上班了。” 说完，立马松开手，催道：“快去睡觉吧。” 目送完慕煦回房，林烬这下也没心思拿毯子，他直接回房间把自己塞进被窝里。 可能是刚刚自己的莫名其妙，累到了心脏，这次三两下便睡着了。 睡得沉沉，根本没发现，主卧的灯很晚才关。 次日醒来，慕煦已经去了学校。 林烬一摸过手机，便看到了慕煦发来的消息。 信息好几条，大多都是一些聊家常般的内容，不是让他吃早餐，就是让他睡醒了记得回消息，反正，没有一句是关于重要的事。 林烬回了句【刚醒，等会去吃】，便起身洗漱。 慕煦那边大概是在上课没看手机，直到林烬坐下吃早餐，慕煦这才回了消息。他发了张照片，照片很简单，只是一朵艳红张扬的花。 花朵巴掌大，正被慕煦轻轻拎着，照片有些模糊，大概是随手一拍。 林烬刚点开图片就弹出了新消息。 【林老师，这朵花欺负我】 第7章 含糊由暧昧 可能这段时间慕煦撒娇比较频繁，现在林烬连看到他这句话，都觉得字字句句都在撒娇。 甚至连慕煦那独有的语调都能联想的出来。 林烬不禁觉得好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高中时听周围的人说多了，连他自己都觉得慕煦这人又冷又沉着，导致刻板印象太深，现在有时候看到慕煦撒娇，都会想自己碰到的会不会不是慕煦。 但一想，人的性格毕竟是动态的，就连他自己，也跟换了个人似的。 而且，现在的慕煦也挺可爱的。 林烬刚回神，慕煦又发了条信息：【西区湖边的花全开了，很多校友在这边拍照。林老师，下次等你来学校，我们一起来这边赏花吧。】 西区树叶通红茂密，地上堆了很多艳红的落叶和姹紫嫣红的花瓣。 慕煦就站在树荫下发着消息，然后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穿着西装婚纱，站在花海中拍写真的新人。 转身去了教学楼。 学校的西区以湖为中心，湖名为情人湖，花海名为情人海，往右侧处有个坡，坡上栽种了一棵不知种植多少年的树，树冠极大，枝叶茂密得夸张。 因为这颗老树自然形成的心形，因此也被命名为情人树。 西区以浪漫出名。 但对此，大学四年只经过西区一次的林烬自然不知，他很少在学校闲逛。仅有一次经过那边，还是因为买了本二手书，要到那边的宿舍下拿。 而他经过情人湖时，是仲夏，那时花早就败落，只有葱葱郁郁的树叶和草地，除了生机勃勃，根本看不出一点烂漫的色彩。 就连所谓的情人湖，倒影的也只有绿海。 林烬看了看消息，应：【好。】 发完又回慕煦的那句被花欺负的撒娇。 得到林烬回复时，慕煦刚好到了新的教室。 他把书本放好，拷好ppt，就打开了聊天界面。 彼时讲台上还有一个尚在收拾东西的女老师。 女老师姓李，年近四十，但人不服岁月，依旧全身粉嫩，人也把网络玩得花，上课一个梗接着一个梗。 每天上班，除了把学生当家里的宝贝狗狗逗，就是靠听八卦滋润自个，养颜。 她性格开朗，凭借活泼外向的性子和慕煦建立了还算不错的关系。 在慕煦的交际圈中，李老师便是玩在其中的一个。 因此，她这也不急着离开，而是抱着电脑包，把脖子杵成长颈鹿，八卦低语：“慕老师，最近都在传你不对劲，有新情况哦。” 她本想着随口调侃，就没期待过这个一字千金的寡言少爷能理自己。 却没想对方非但没把她当空气，还纡尊降贵地投来了一个目光，一开口就把她炸在原地。 “嗯，改天介绍你们认识。” 第6章 李老师饶是听过很多八卦，也没今天这个带劲。 这谁啊，慕煦欸，面对上司好话都不吐一个字的人！ 震惊过度，李老师险些摔了自己的电脑，她连忙抱紧。 把脖子抻得比长颈鹿还夸张：“真有情况？！谁啊这么牛逼！” 这下她连老师的身份都抛掉了，开口就是屏蔽词。 得亏不是条艳丽的女蛇，不然这蛇信子都要吐到慕煦脸上了。 慕煦也不管李老师跳了近四十年的心脏能不能承受的住，好心情道：“刚领证没多久。” 电脑还是没救成功。 掉了。 还好死不死砸了李女士娇嫩宝贵的脚趾。 李女士被这么一砸，五官皱成一团，可算有了点四十岁的模样。她疼得直飙泪，跺着高跟痛苦地石化在原地。 直到慕煦捡起电脑塞到她怀里，李女士痛苦地挪出教室，都没能缓过来。 没办法，铁树不开花则已，一开花就是直奔领证。 一个过度都不给他们。 李女士边红着眼睛边利用信息差牟利，为自己的小脚回本。 她连忙打开被慕煦屏蔽的小群，开始忽悠。 【上次谁说赌慕老师什么时候开花的，出来！我下赌。】 她是一点也不怕慕煦会看群，毕竟慕老师又上课又把群屏蔽的，能看个屁。 群里那几个狐朋狗友连忙跳了出来，纷纷附和，但都不约而同站在李女士的对立面。 ——慕煦，谈恋爱，下辈子。 不多时，李女士看着自己即将到手一笔钱，笑得像个恶毒女配。 等慕煦上完课，打开手机时，微信已经没眼看了。 消息私人的群聊的，刷新的频率一个比一个快。 【李珠说你结婚了？谁这么牛逼能追到你啊？？？！】 【我倒是好奇了，哪位天仙？？？】 【我靠，你这棺材脸也有人要？！谁这么受虐狂？】 【什么时候带出来见见？】 【你这张嘴，真的能表白成功吗？谁这么遭罪啊，跟你这种一点甜言蜜语都不会说的人领证。不过，还是新婚快乐啊。】 【背叛组织，说好的孤寡到老呢？好了，现在我们是孤寡青蛙了，你倒好，和天鹅共枕了！】 惊讶的，损人的，嘴毒的。 慕煦挑眉，挑了个最热闹的群发了句【好不容易费尽苦心追到的，等你们什么时候不吃人，再考虑见面的事。】 发完觉得缺了点什么，又道：【@单身万岁，他不仅要我，还会按摩，你们写了一天的粉笔字，手不累？】 发完，不顾群里的一连串问号，甩了郑数按摩店的微信名片过去。 退出，直接到置顶找到林烬。 【林老师，我下课了，午餐想吃什么，我回去做。】 林烬此时正无聊，秒回：【下午不是2点的课吗？就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还是在学校好好休息吧。来回跑，累，我点外卖就好。】 【不累，一个小时也回。回去见见你，充点电。】 慕煦回得含糊不清。 像是在说我充电器忘带了，要回去给手机或者电脑充点电。 又像是在给爱人撒娇说亲爱的，我上了一个上午的课好累，想回家抱抱你，给自己充电。 未曾经历过情情爱爱，感情干净得像张白纸的林烬时常对这些暧昧的东西过敏，加上因为长时间没和人沟通过，有些迟钝。 第8章 花似林老师 他静静看着那句话，只觉得这话前后逻辑似乎有些不对。 但也没多想，只道：【那开车小心点，中午我来点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嗯，你点你想吃的，顺便给我也点一份就行。】 【好。】 林烬回完消息，点了两份麻辣烫。想着慕煦还有课要上，便给他那份多加了好几份肉和蛋。 虽然a大和慕煦家都在延安区，但是车程少也要十几分钟，若是碰到塞车，二十多分钟是基本。 好在今天周三，不像周五那般车多。慕煦只用了十几分钟，就到了家里。 彼时外卖还没到。 他在玄关换好鞋子，到洗手间洗干净手，直接进林烬的卧室找人。 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脚步声。 林烬开了门，有些意外地看着慕煦：“今天回来的很快。” 慕煦嗯了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打开。 艳红漂亮的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被送人，枯也不见枯，就这么饱满娇嫩地朝林烬盛开。 慕煦笑着温声道：“想家了就开快了点。但是有开得很小心。林老师，给你花。” 林烬几乎是瞬间便认出这朵花。 这是慕煦给他发的照片里的，说砸到他的那朵。就连花瓣折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他莞尔接过，问：“怎么把它带回来了？” 慕煦道：“第一次见到跟我们林老师一样好看的花，想跟你分享，但是手机拍不出，就带回来了。” 林烬确实好看，就算是现在瘦了很多，也依旧唇红齿白，留到肩的长发微微垂着，几缕轻轻搭在白皙好看的锁骨上，顺着衣领，落到若隐若现的胸口下面，薄薄的眼皮懒洋洋掀起时，显得阴郁而美艳。 慵懒，漂亮。 却蕴含着无尽的生命力。 就像这朵久久不枯的花一样。 慕煦几乎要沦陷在那双生来就多情纯净的眼眸里。 直到林烬垂眸认认真真地赏了他的花，转身将花小心翼翼用纸巾垫着，放到桌面，他这才回神。 林烬诚挚地夸了好几句这朵花。 他对于别人的心意总能给予最真诚温柔的回应。 却也总把自己放在次要的位置。 慕煦想着。 林烬夸一句他应一句，然后在看到林烬视线四扫时，问：“在找什么吗？” 林烬嗯了声，有些苦恼道：“我电话卡不见了。” 他刚刚在卫生间洗手，手机不小心掉到了水里，以至于手机里里外外都泡了个透。 等他连忙拿起来，把电话卡拆了，用风筒吹了下手机后，发现电话卡不见了。 怎么找也找不到。 林烬有些担心是刚刚在洗手间吹手机的时候，吹风筒的线不小心把电话卡划到了洗手池里，然后顺着管道掉了下去。 不然不可能怎么找也找不到。 慕煦没听林烬让他去午休的话，跟着将几个可能的地方也找了个遍，没找着，直到外卖到了也没有结果。 慕煦拿到外卖，将人哄到客厅，道：“明天跟你一块去营业厅补办。别急，明天就能补办回来了。” 林烬想了想也是，干脆补办一张好了。 他看着慕煦把外卖拎到他身边，道：“我自己去吧，你上课要紧。” 尽管他根本就不想自己一个人外出。 慕煦边掂了掂两份外卖，边道：“明天没课，有一天的休息时间，睡到自然醒我们再去补办。” 林烬：“好。” 慕煦看着两份外卖，疑惑问：“怎么重量差了这么多？” 林烬哦了声，取过比较轻的那一份说：“有一份多加了点肉和蛋。你今天课多，所以得多吃点，补充体力。” 他话音刚落，慕煦便低笑一声，语调轻扬，彰显着愉悦。 林烬看着慕煦拆筷子，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道：“不是说回来充电吗？手机现在拿去充多点吧，不然下午会不会不够用？或者直接带充电器去学校吧。” 慕煦看着丰富的麻辣烫，应：“充满了。” 林烬轻啊一声，须臾埋头继续吃。 他虽然不知道慕煦什么时候充的手机，但一想，可能是刚刚自己忙着找电话卡，没注意，便也把这件事弃之脑后。 次日出门，尽管是特地挑的正午，林烬依旧有些不自在。 哪怕一路过来，只有寥寥几人。 从副驾驶出来，刚下车，慕煦便走到了他旁边，见他下车，自然而然地伸手牵住他，然后把准备好的鸭舌帽戴到他脑袋上。 视线被鸭舌帽遮了不少，手还被牵着，林烬瞬间松懈了不少。 慕煦关好车门，便全程带着林烬走进营业厅。 这个时间段，营业厅除了工作人员，再无其他人。 林烬握紧慕煦的手，无声松了口气。 补办卡的程序走得很快，不到十分钟，工作人员就已经把卡插进他的手机里，递给了他。 林烬道了声谢，起身。 慕煦伸手过去，林烬自然而然地递过自己的手，跟着慕煦出了营业厅。 在他们身后，几个恶狼般发着吃瓜眸光的少女一脸姨妈笑地目送他俩出去。 阳光是灿烂的。 工作是没的。 瓜是甜的。 出到营业厅，林烬紧绷的背脊瞬间松懈下来。 他出门前其实还在为外面的这些人而烦恼，担心人太多太密集，又担心自己还是一融进人群就紧张。但是好在有慕煦在。 第7章 在接触外界的全程里，从他下车到回车，那双温暖的手始终向他伸来。 不得不说，慕煦是一个很好的人。 林烬想，要是他自己也喜欢男生的话，应该也会喜欢慕煦这种的。只是，按照他爸爸妈妈的性取向，他应该喜欢女的。 慕煦不知道林烬的心路历程，只是打开车门，让林烬坐好，轻声道：“林老师，拉好安全带。” 这才关好门，到驾驶座。 林烬从思绪中回神，一路上从慕煦是个好男人想到慕煦是个好老师，发现不管从哪个身份去思考慕煦，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毕竟本身就是个好人的话，其实不管在哪，都是好的。 如此想完，他掀眸看向窗外，看了片刻途经的店铺和景点，忽然发现这不是回去的路。 他问道：“不回去吗？” 第9章 字字有意 慕煦应：“回去，但换条路。这里离学校近，绕个道，我带你看一下西区的花。这个点，那些学生刚好去上课，人多，我们不进去，就绕一下西区的围墙看一下，好吗？” 听到不进去，林烬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应道：“好。” 随着驱车时间增加，周围的环境越来越熟悉。 先是熟悉的学校远景，再是围墙，最后到开满花的小径。 林烬随着看到熟悉的东西越来越多，久远的记忆慢慢唤醒。 大学城里白天总是空荡荡的，但是随着夕阳的落下，每个大学附近就会出现许多摊位。 那些一辆接着一辆的小吃车，是大学城里公认的银河护胃队。 a大的小吃街就在校门口外五十米处。 从路口一路蔓延到下一个十字路口，小吃种类应有尽有，物价低分量足，老板还热情。 他们每天定点定时出现，学校的学生也定点定时成群结队或者孤身出来觅食。 林烬不怎么喜欢热闹，但他也是觅食小队的一员。 因为那个夜市里，有他很喜欢的鸭腿。 鸭腿不仅美味，还承载了他很多的记忆。 林烬看着校内撑伞赶去教室，骑着共享单车，跟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人群，轻声道：“我之前很喜欢陈姐卖的烤鸭腿，有时候洗完澡馋了，也忍不住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门去买，然后回去再洗一次澡。” 或许觉得好笑，他说着说着就弯了嘴角。 慕煦也轻笑了声，念出口味：“嗯，微辣，多加蜂蜜吧。” 林烬闻言微怔，略微意外地道：“对，你也喜欢这样吃啊？” 说完林烬便反应过来。这个吃法其实格外普遍。 烤鸭腿基本遍布每一所大学，其他学校的常见口味他不了解，但是在a大，微辣多加蜂蜜那是最多人点的。 每次他到陈姐的摊位，碰到有人在那，准是要微辣多加蜂蜜。 林烬笑道：“这样很好吃。陈姐现在还卖鸭腿吗？” 学校附近的摊位老板经常换着干，可能炒粉干的不好了，就会去试试凉拌之类的。 慕煦嗯了声，轻道：“下次我们来吃。” 车绕到西区，一入目便是鲜艳到有些让人挪不开视线的色调，粉似仙境，黄如月光，红胜火，紫而典雅。 慕煦轻轻蹭了蹭林烬的手背，示意他往那儿看去：“到了。” 林烬闻声探去，学校的围墙只是栏杆，而且还是因为前些年的特殊情况建的。 那之前a大还是开放式高校，其他学校的人可以随便窜进学校，社会上的人也可以随便进来听课。 围栏建起后，虽然有了点限制，但是依旧是靠身份证便可以进去参观。 因此那些简陋的围栏并没有把里面遮死，一眼望去，便可以把里面的风景尽数揽入眼中。 绚烂繁密，生机勃勃的花树，以及澄澈剔透，闪着亮光的湖面。 湖面周围建了座桥，和四五个亭子。围绕湖周的是以木制的阶梯。 恰逢两点多的时间，露天的阶梯没有人影，但是亭子里坐了好几对小情侣。 耳鬓厮磨，惬意悠然。 慕煦顺口一提般说：“里面那些树叶都红透了，地上堆满了树叶，有时间没来得及处理的，甚至可以将脚盖住，下次我们去踩踩树叶吧。” a大的树林有条落叶道，因为落叶堆积壮观烂漫，为此很多小情侣也去那儿玩。 此外也有踩树叶，去晦气，谋幸福的说法。 林烬不太了解西区，他大学的一切活动基本都在东区，就连平时团建的都聚集在东区那边的操场和体育馆。 因此他只以为慕煦真的很喜欢那儿，想也没想道：“嗯。” 应完忽然发现近来和慕煦约好的下次，粗略一数都快五次了。 按往常来说，他该拒绝的，但他仔细想了想，好像每次慕煦提的，他都答应了。 可能他提的事情都是不过分的吧。 一个月，足够完成这些。 林烬思绪涣散，部分注意力还被湖边的景点吸引了过去。 他根本没发现驾驶座上的人，在说出那段邀请后，握住方向盘的手指在悄无声息地紧绷着。 然后在听到他的回答时，又慢慢泄力，恢复常态。 顺带把原先准备脱口而出的“林老师如果不想来的话，我们就不来了，你别嫌我烦。”在无人察觉的瞬间，一点点咽了回去。 驱车绕了学校一圈，然后直接回家。 慕煦刚到家里，便收到了郑数的信息。 【表哥夫，你结婚的话......我表哥怎么办？】 第10章 梨花带雨 说实话，郑数还是有些怕慕煦。 可能是当年在学校给他当师弟当惯了，尽管现在成为同事和好友，每次发消息也会需要一些勇气。 但为了他那位表哥，他还是硬着头皮，发出了这条消息。 按理来说，他应该早收到这个消息的。 毕竟李老师那天说的那个群里就有他，只不过好巧不巧，这段时间他追妻去了。 提到追妻，还要说起前段时间的某个夜晚。 他和媳妇睡得好好的，结果半夜做梦，梦到媳妇为了一个比他高0.5cm的倒三角男人把他丢在了家里。 高跟鞋一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世界末日般的噩梦直接把他吓醒，在黑夜中看着熟睡的媳妇啪嗒啪嗒掉眼泪。 结果一看自己哭得这么惨，她还睡得这么香，郑数就生闷气了。 但他不敢发脾气，只敢发窝囊气。 于是郑某很有骨气地决定冷落媳妇半天。 在上完课后，他终于迫不及待开网，而后看到了自家媳妇给他发了整整五条信息。 郑数心里受宠若惊，一点开人都要碎了。 【早餐不等我？】 【没网？】 【手机坏了？给你重新买一台。】 【死了回个消息】 【牛逼，有出息了】 郑数哪能不知道这几句话的含量，心道玩大了，连忙发消息道歉。 结果一发。 ……已拉黑。 各种软件翻转。 嘿嘿，都拉黑啦。 郑某吓得连忙打电话联系己方的军师，让他联系自家媳妇的军师，问问他媳妇去哪了。 那边效率很快，甩了张截图过来。 女方军师说：【莫袅说就没见过一个男人这么扭扭捏捏的，看着就心烦，就跑去云南散心了。先冷落他一番，等他反省完了再说。】 郑数哪能再说，连忙买机票飞云南。但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他刚落地，没等他约好网约车，肚子就叫了。 于是郑数想着追媳妇肯定要花枝招展，精神抖擞地出现在她面前，那才帅气。 于是决定缓一缓，先去附近的一家店吃点蘑菇再出发也不迟。 结果，这一吃就出事了。 人家服务员贴心得汤勺筷子碗等餐具都收起来了，想着这样总能安全了吧。 没想到在他们转身的瞬间，这位奇男子从自己的包里偷偷掏出了莫袅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全手工陶瓷汤勺及碗。 于是，奇男子喝得晕乎乎的，一抬头就是成堆顶着青蛙脑袋的人形玩意咿咿呀呀地围着他。 郑大聪明看面前一蛙人跟他挥了挥手，嘿嘿一笑，抢答：“我知道！5！我没喝醉，我又不是傻子！问点高智商的！！” 高智商的没人问。 反正蘑菇中毒的郑数，脸丢大了。 一顿折腾，等郑数醒来时，妻已经不用追了。 因为，妻自己来了。 莫袅正黑着脸坐在病床旁，浑身气压低得几近让郑数以为天要塌了。 如此折腾，等郑数被妻子养好，带回家里时，他才有精力打开微信。 一打开天又塌了。 ——慕煦结婚了。 郑数以为自己又中毒了。他抓耳挠腮好一会，还是不敢相信。 第8章 在李老师再三跟他保证慕煦确实结婚后，他痛苦地嗷了好一会，才斗胆发了消息。 【表哥夫，你结婚的话......我表哥怎么办？】 其实他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讲道理。 因为慕煦没跟他说过自己喜欢他表哥，只是他自己觉得而已，后来玩熟了，他斗胆喊了句表哥夫，见慕煦没有阻止他，反倒看起来心情不错。 于是便自己也默认慕煦喜欢他表哥了。 更何况，自家表哥都消失这么多年了，就算是真的喜欢过，现在和别人结婚也不奇怪啊。 发完消息，郑数不敢看消息，连忙把手机丢到一旁，抱住莫袅哭哭啼啼：“媳妇，表哥夫变心了.....” 这娇夫哭得梨花带雨，就是不肯看一看慕煦的回信，要是早点看到，眼睛也不至于这么肿。 毕竟落在沙发一角的手机屏幕亮着，打开的聊天框最后一句很简单。 表哥夫：【不出意外的话，你表哥应该跟我领了一样的结婚证吧。】 第11章 藕断丝连 郑数是林烬表弟这一事，在这座城市里，除了慕煦和莫袅，基本没人知道。 郑数和林烬现在没有来往，但是其实初一那年玩得还算不错。 他们的妈妈是双胞胎，郑数的妈妈是姐姐，林烬的大姨。 两姐妹从小扶持长大，姐姐温柔善良，对妹妹百般包容，因此尽管妹妹行事果断，爱恨分明，一水一火，两人也几乎没有红脸的时候。 姐妹情深二十多年没变。 直到姐姐结了婚。 妹妹每天在下班后都会收到姐姐的来电，基本都是带着哭腔的，聊来聊去无非都是夫妻那点事。 家暴，出轨。 妹妹多次劝离，姐姐终究说：“算了吧。” 于是，两姐妹在这些话题中，渐渐开始产生分歧。 后来妹妹也结了婚，听姐姐哭诉的从妹妹一个人，变成了妹妹和妹夫两人，再之后，便又多了小林烬。 一次姐姐被打进了医院，被妹妹发现。 妹妹气得直接闯进姐姐家里，把那栋房子砸成废墟，又把姐夫那个混蛋从肉体到精神都折磨一通。 妹妹彪悍，发起火来谁也不让，谁跟她狠，她能跟对方玩命。 因此姐夫一家看着荒废的家庭和猪头儿子，没一个人敢出来阻止。 战战兢兢缩着脑袋，求妹妹消气，又说都打了这么多年了，身体不也是没事嘛。 这一说，妹妹又炸了。 因为她听出来，这不是第一次，在这之前，还有四五六次。 妹妹又大闹了一番，而后连夜到医院要姐姐必须立马离婚，把小郑数也带走。 可是妹妹气得几乎晕倒，姐姐也耷拉着脑袋，小声说：“要不，算了吧，嫁夫随夫嘛。” 妹妹终究还是晕了，失望积攒到一定地步，她恨铁不成钢。 于是说：“随你。” 说完，连夜带着丈夫和小林烬坐飞机离开了那个落后的地方。 姐姐自知妹妹生气，因为自己的全部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 她哭了很久，让双方都认识的亲戚帮她劝一下妹妹。 可谁来劝，妹妹就拉黑谁，那之后，姐姐再也没敢联系过妹妹。 所有人都以为两姐妹再也没联系，可是只有小林烬知道，他的那个大姨每年都会攒钱坐火车、高铁，跋涉千里，来偷偷看他。 有时被小林烬看到了，她也不躲，只是哭着说：“跟你妈妈越来越像了。” 小林烬看着面前这个憔悴的女人，不知作何反应，妈妈说气她软弱封建，却又总会想她。 而大姨，怕妈妈生气，却又总控制不住过来，用微薄的钱财给他买好吃的，在他生日时，给他买大蛋糕，礼物，在过年时，千里迢迢过来给他塞红包。 这一千里跋涉从他初中坚持到他高三，没缺过一次。 后来妈妈知道，也佯装不知。 只说:“红包要掉了，放好点。” 可大人之间的矛盾，郑数和林烬还是被迫分开，此后再也没有联系。 直到大学，郑数因为欠慕煦恩情，大半夜被揪去照顾林烬，这才重新有了联系。 后来郑数大四准备去实习，林烬突然搬走。 他们的联系这才再次断了，一直到现在。 大学时郑数看着慕煦跟在林烬身后做了一件又一件事情，他自认为自己还算细心，但绝对做不到这般细致。 直到后来林烬消失，慕煦依旧不间断地寻找。 因此他总以为慕煦这辈子非他表哥不可。 当听到慕煦结婚的消息时，郑数怎么也不敢相信。 在他看来，慕煦早已经是他的家人了。 在一段哭哭啼啼中好不容易勉强接受这个现实，郑数拿到手机一看到慕煦的消息，怔了下，又哭了。 他抱着媳妇嗷嗷大哭，含糊不清：“媳、媳妇，你说表哥夫这是什么意思哇？” 这边还在推理慕煦信息的意思，慕煦那边早已经吃完晚饭，坐在茶几前歇息了。 他们两人坐在毛毯上，一人处理工作，一人玩着手机。 慕煦工作起来格外认真，除了偶尔给林烬拉一下盖在身上的空调毯，其余时间不是在做ppt就是写东西。 相反，林烬玩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点了点屏幕，最终还是选择暂停，伸出食指戳了戳慕煦。 慕煦停下动作，侧头看着他，扬眉询问。 林烬捋了下，说：“我们要不要去看一下你爸爸妈妈？” 慕煦“嗯？”了声，问：“想见他们了？” 林烬想见倒是想的，毕竟他们曾经帮过他，但紧张还是有的，因此他也纠结了一段时间。 最终犹豫后，还是觉得慕阿姨的健康是首要的。 于是，他道：“早点见一见慕阿姨，哄一哄她吧，别气坏身体了。还有——” 他顿了顿，欲言又止，其实不是很想说，但最终还是提了：“你要不早点找下对象，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是尽快找到尽快解决，后面就可以避免很多事情了。” 他眨巴眼睛，翘而长的睫毛扑闪。纯粹干净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慕煦。 慕煦没应，默然半晌，抬手虚虚掩住了他的眼睛。 睫毛扑闪，掌心微痒。 第12章 连哄带问 林烬没挣脱，任由温热的掌心贴着，视线一片漆黑，听力却好了不少。 他听到慕煦叹了一声，然后倾身过来，顿了顿，松开手，抱住了他。 林烬瞬间看到了光线。 “林烬。”慕煦少见的正经，他轻轻靠在林烬肩上，问，“你觉得我找得到吗？” 林烬想也没想，说：“找得到的。” 慕煦轻笑：“为什么？” 林烬应：“因为你很好。” 慕煦问：“你是在给我发好人卡吗？” 林烬不知道好人卡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他从字面意思想了想，觉得没错，于是道：“嗯，你人很好。” 慕煦默然片刻，商量：“我这么好，不用怕找不到对象吧，不急着找好不好？” 这么一想，林烬也觉得有道理。 其实他觉得慕煦这样的人，不管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都应该不缺对象才对。 只是之前慕煦却说没男生要他，林烬这才想着他应该早点找对象。 但是现在听慕煦这意思，大概是现在不缺对象了，而且感觉他现在不想找。 于是林烬嗯了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对不起，是不是给你压力了？我没催你的意思，就是担心你后面会被这些繁琐事缠着。” 慕煦闭眼，悄无声息地嗅着独属于林烬的体香。 他低低应了声，说：“林老师，别把我推给别人。” 林烬想说自己没有，但是一想自己刚刚确实让他找对象，其实也跟把他交给别人没什么区别。 “林老师，你别不要我。” 慕煦没等林烬开口，又哼哼唧唧道，嗓音里带着些难过和悲伤。 像只担心被主人遗弃的小狗般。 林烬这下再也没心思去捋什么逻辑，只想着哄人。 他摸着慕煦的脑袋，轻声道：“不会不要你的。” 林烬这么多年来，安慰过无数人，但是像这般又抱又哄的，还真少。 除了家人，还有高中时家门口那个少年，几乎就没了。 可能是领证那天那个拥抱让他想起家门口那个少年，正午时那个少年，又或者是因为高中时慕煦一家曾帮过他，林烬对慕煦的纵容程度前所未有。 客厅宁静。 慕煦抱着人儿不放，轻轻把玩着他肩上的长发，温热的气息喷打在林烬秀气白净的脖颈间：“林老师，下次把头发扎起来吧。” 林烬问:“为什么？” 慕煦道：“好看。” 林烬大二时开始留的长发。那时他刚开始有些害怕人群，可因为他们总是凑上来，不管是问他要微信还是说他长得好看，态度好的坏的，都在无形中给他添加了一些压力。 第9章 于是他便留了长发。 长发可以把他的眼睛挡住，也可以把他的视线遮住不少。 留了长发后，基本没人缠着他。 他们开始说他阴郁孤僻，很多负面的词，但是林烬却是很开心的。 只要没人缠着他，说他什么都可以。 这一留就到了现在。 大学时郑数住在他家里，曾提过几次他剪短发的建议，但林烬都只觉得他话唠，向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现在，慕煦也提了差不多的建议。 只是他没说让他剪短，而是说：“扎起来吧。” 慕煦将他耳侧的碎发捋到耳后，说：“林老师，在家里的时候，把头发挽起来吧，好不好？” 林烬想着自己也没喝酒，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就有些混沌。 他轻声应：“嗯。” 慕煦轻笑，温热的气息似有若无地落在他的胸口。 他说：“林老师，改天再见乔女士和慕先生吧，他们最近工作有事，在外出差。” 林烬像个人机一样又嗯了声。 他现在这样，恐怕慕煦说什么他都只会嗯。 因为慕煦的手不太规矩，原先还在玩着他头发的，现在又在轻轻捏着他的后脖颈，而另一只手正似有若无地扶着他的腰。 领口处因为温热的气息掠过，已经有些泛红。 林烬头皮发麻，浑身哪哪不对劲。 他不久前还希望慕煦可以别那么生疏，可现在慕煦如他愿接触。 他却只觉得身上的血液都被撩拨了起来，连带着血管都痒。 庆幸慕煦做人，逗了林烬片刻便做了绅士。他直起身，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林老师，洗个澡早点睡吧，晚安。” 说完，自个转身先进了屋。 林烬任由从阳台掠进客厅的微风把血液安抚静了下来，这才木讷地起身进去。 他想去敲敲慕煦的房门，却听见室内朦胧的水声。想着慕煦在洗澡，他放下手，转身进了屋。 第13章 屋破更漏雨 慕煦恋家。 只要不是迫不得已回不来，其余时间不是往家里赶就是在家里待着。 有时候明明一整天满课，慕煦中午也要回家里一趟。 哪怕前一天他因为塞车，只在家里待了不到十五分钟，第二天也还是不顾林烬让他在学校好好休息的建议，一下课便往家里赶。 有时候林烬问起乔女士和慕先生什么时候出完差回来，刚说出口，慕煦便自然而然地转移了话题，直接把林烬的注意力转移到别处去。 等他反应过来，想要继续问的时候，慕煦已经去上班了。 慕煦去上班的时候，林烬有时候会和他通视频，有时候会比较无聊。 可能是受慕煦的影响，前段时间每次他一发呆，慕煦就会打断他，导致他现在发呆总是发不下去。 于是林烬格外无聊，手机也玩得有点腻了。 他想了想，决定清理一下家里，一顿操作后，他提着垃圾下楼。 可能是近段时间小区的草地刚被清理过，林烬经过转角处时，一阵草的清香扑鼻而来。 他丢完垃圾，步行五米左右，便在那片草地中发现了一棵生命力格外顽强的含羞草。 偌大的草地里野草凌乱堆着，有的甚至枯萎，唯独这棵含羞草，根茎完整，挽着泥土，长得葱郁。 林烬蹲下身来，伸出白净的指尖蹭了蹭它。 含羞草瞬间跟羞涩的小家伙一样，一点点缩起自己的叶子。 林烬觉得好玩，对含羞草轻声说：“要不跟我回家吧。” 说完，捧着棵草便回了家里。无聊许久的林烬突然找到这么个玩伴，玩得格外尽兴。 先是给他找盆栽，再是给他找浇水的工具，又谨慎地给他挑合适的地方，有没有足够的阳光，他的衣服够不够他根茎长大等等。 这一折腾，就是一整个下午。 而被他放到一旁的手机，来电、通话、视频、信息一条接着一条，频率越来越高。 无不显示着来电人的着急。 慕煦第一次碰到打电话给林烬，他不接的情况。 起初他还以为是林烬睡着了，但是直到后来视频，电话等等，长时间没收到回复，慕煦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他下午满课，一下课赶回去，却遇上前方交通事故，一连堵了四十多分钟。 等回到家时，慕煦手心已经出了汗。 七点多钟，天彻底黑了下来。 慕煦迅速开门，鞋也没换就进了屋，一抬眸便看见林烬正背着他，赤脚站在阳台的最里面。 再往外一点，是无尽的深渊。 慕煦眼睛蓦然红了，他声音发颤：“林烬！” 林烬转身，嘴角的淡笑在看到慕煦的神情时瞬间僵住，他不知道为何慕煦看起来会这么紧张和后怕。 但心脏瞬间跟被手抓紧般，酸得可怕。 林烬连忙松开含羞草的叶子，疾步走到他面前：“怎么了？” 慕煦这才看见阳台上多出的植物，恍然明白自己误会了什么。 但后怕还是强势地将他吞噬。 慕煦红着眼尾，委屈巴巴地抱住林烬，蓦然用力，像是要把他刻入骨子里般。 林烬心疼得紧，抬手抚摸他脑袋，柔声问：“谁欺负我们慕老师了？” “手机。”慕煦埋到他脖颈，道，“你不回我消息，还不接我电话。我以为你出事了。” 林烬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坏蛋是自个。 他一向嫌吵，手机设备都是静音，只是前段时间一直无聊，手机基本都带在手里，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现在这事一出，林烬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生活里，多了个人。 手机，或许也应该关掉静音了。 林烬抱歉地摸了摸慕煦的背，说：“对不起啊，吓到了吧。” “不要对不起。”慕煦将人抱紧，“抱抱我就好。” “嗯。” 体温纠缠。 林烬被抱得腰有些勒，胸脯只能贴着慕煦的胸膛上下起伏。 他微微踮着脚尖，让他抱着舒服点：“今天塞车了？” 第14章 情不自禁 慕煦鼻尖蹭着他的脖颈，闷闷地嗯了声，说：“碰到一起交通事故，导致后面一直塞。不然六点多就可以到家了。” 林烬道：“辛苦了。” 后怕渐渐散去，慕煦的心律慢慢恢复正常，但随之便又乱了。 因为林烬的头发此时正被随意挽着，只有几缕凌乱的碎发轻轻垂着，白净敏感的脖颈在他的磨蹭下一点点泛红，漂亮得像颗完美的桃子。 慕煦眸光渐渐沉了下去，等反应过来时，唇瓣已经轻轻贴住了那抹红。 慕煦在轻吻中回过神来，险些没忍住顺着脖子，一路往上，不受控制地含住他如玉般的耳垂。 林烬也僵住了身躯，他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脆弱的脖子被人亲昵地吻着。 两个a大的高材生，此时却像个懵懂无措的小孩。 一个不知为何自己不躲，一个不知为何对方不躲。 或许是一路赶回来，消耗了大半体力，导致慕煦现在思绪不清。 他总觉得林烬在毫无底线地纵容他。 哪怕他现在就算做出再过分一点的事情，林烬也会尽数依他。 但他又觉得是自己暗恋多年，暗恋出错觉了。 他们不过是相处了几天时间，林烬凭什么要纵容他。 再说林烬向来就以大局为重，懒得跟人计较，不把他推开，说不定只是不想让他难看。 若是摊开了说，林烬躲他的话，怎么办？谁还能把他养好，让他放弃轻生的念头？ 于是慕煦眸光黯淡，若无其事地扯了扯。 他直起身，拉开了点距离，手却依旧搭在他腰上，移开话题：“含羞草？” 隔膜终究没人点破。 一个装傻地开口，一个顺着杆子，跟着话题走。 林烬啊了声，回神，红着耳朵手忙脚乱转身道：“对！” 说着他转身朝阳台走去，边走边说含羞草的来源。 他本来只是想着多说点，把刚刚那暧昧的瞬间掩下去，但随着夜风吹散，以及对含羞草的喜爱，还真的越说越兴奋。 林烬边展示含羞草边道：“我今天下午下去扔垃圾，然后在楼下那片草地那里见到了它。那块草地好像是昨天除的，很多都枯了，只有它还活着，我碰一片它的叶子，他就缩一片，特别有意思。” 林烬对含羞草的喜爱毫不遮掩。 慕煦等他说完，才道：“今天下去扔垃圾了？我们林老师怎么这么棒？” 林烬被他这么一夸，刚刚好不容易消散的热气又有了涌上来的预兆。 他嗯了声，连忙转移话题：“你摸一摸它，它真的会害羞。” 慕煦虽然是理科男，但没像郑数那帮人那样总做一些扰兴的事。 第10章 说什么不是害羞，是因为叶柄基部有叶枕巴拉巴拉的。 他抬手碰了碰小草，看着叶子缩起来。 轻笑一声，道：“看来这棵含羞草是个乖孩子。” 林烬被逗笑，问：“你怎么看得出来它乖的？” 慕煦扭头看他，说：“能让我们林老师开心的，都是乖孩子。” 林烬被他灼灼注视，总觉得今天这不自在的次数越来越多。 他抬手摸着耳垂，礼尚往来：“那这么说，你也是乖孩子。” 慕煦轻轻笑了声，始终没忍住，捏了下他的脸蛋，道：“想吃什么？慕老师给你做。” 这段时间里，两人默契地将三餐交给慕煦来做。 倒不是林烬不喜欢做饭或者什么，而是他从小便只用过电磁炉，厨房里其余东西，他都不会用，就连煤气都不知道怎么开。 林烬本来还想坦白自己不会做饭的，结果慕煦像是知道般，每次都揽下做饭的任务，偶尔见他也想干活，分配给他的也只是洗菜之类的简单活。 后来林烬想了想，可能是不会做饭的人有什么特征，可以让人一眼看出，所以慕煦一早就知道他不会做饭。 林烬跟着慕煦进厨房，自然而然地接过生菜，摘了起来。 边摘边说：“慕煦，等有空的时候教我用煤气和微波炉吧。” 他不是没想过自己按照手机上的教程学习做饭，但是这毕竟是慕煦家里的厨房。 要是自己随便操作，一不小心出什么意外，烧个微波炉，或者煤气什么的，就糟了。 因此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慕煦在的时候，再学。 慕煦应了声好，问：“想做什么菜？”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停不下来。 晚餐过后，两人纷纷去洗漱。 林烬先进，因此洗的较快些。 等他出到客厅时，慕煦还在浴室里，他刚坐下，搁置在桌面的手机便响了。 林烬不用看，单听铃声便知道是慕煦的手机。 他拿起，去敲了敲公用浴室的门。 慕煦家里除了每个房间都有各自的浴室外，还有一个公用的。 慕煦不知为何，不怎么喜欢在主卧的浴室里洗澡，基本每次都要到公共这间。 起初林烬还以为是主卧没洗漱间，后来偶然进去看看，洗漱间和衣帽间皆有。 林烬琢磨了下，想着可能是慕煦个人习惯。 敲响浴室门。 慕煦关掉花洒，水声骤然消失，随后低沉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林烬道：“有个叫李老师的打电话给你。” 慕煦大概不方便，道：“林老师，帮忙接一下吗？说我暂时没空。” 林烬应了声好，边接边往客厅走去。 接通的瞬间，那边嘈杂的声音骤然响起，醉酒声，碰杯声。 林烬推测下，大概是在餐厅里。 没等林烬开口，那边就传来了一道女声：“喂，慕老师，听得到吗来不来聚餐，大家都在。” 随后响起好几道附和的声音，男男女女，皆有。 林烬下意识便将这道女声代入李老师。 他礼貌道：“抱歉，慕煦现在在忙，我等会让他回一下你们。” 林烬声音刚出，那边瞬间陷入诡异的寂静，而后一道失控的女声尖叫，分贝高得险些把林烬的骨头都给戳破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您是不是就是传说中貌美如花，慕煦暗恋了十几年才追到的心上人吧？！” 不怪他们反应这么大。 自从上次慕煦说结婚了后，他们就缠着慕煦八卦。 本来慕煦就不怎么理人，这么多年来，最有耐心理他们的，还是那天在群里说他媳妇那次，后来他们打人数战，一个套不出什么话，便一群来。 一个缠完下一个缠。 团结！ 就是力量！ 一顿操作后，他们总算收集了不少消息。 男性，貌美如花，温柔善良，怕生。 第15章 再次重现 暗恋许久。 这帮人对这位神秘的慕煦媳妇很感兴趣，其中排在前面的两条好奇点就是： ——他究竟有多漂亮和多有魅力，能让慕煦追了十几年还念念不忘。 ——他究竟多受虐，才能忍受得了慕煦这种情话都不会说一个字，还不会搞浪漫的棺材理科男。 林烬被他们这夸张的语调和形容臊得耳尖发红。 他轻声道：“慕煦怎么......” 没等他说完，那边一道雄厚的男音突然打断他：“我说慕老师怎么天天一下课就往家里跑，合着争分夺秒找老婆贴贴了。慕煦媳妇，你别太宠着他，他老是欺负我们这些单身狗，我们老委屈了。” 林烬：“......” 林烬自从领证以来，很多时候都因为相处太过自然和平淡，都忘了自己和慕煦在法律上是爱人关系。 现在一连听到媳妇、老婆的，他瞬间对这个身份有了实感。 应吧，那他就是慕煦爱人。 不应吧，又不礼貌。 林烬左右为难。正出神，慕煦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来，身上还带着洗澡水的温度和沐浴露的香味。 他大概只是随手擦了下头发，脑袋依旧湿漉漉的。 性感而温柔。 他一手轻轻抵着林烬的细腰，一手绕过他身侧接过手机。 整个人微微俯身，把林烬圈在怀里，胸膛虚虚贴着他纤瘦的背，偏高的体温渐渐传递到他背上。 林烬蓦然僵住身体。 慕煦就着这个姿势，把手机点开免提，淡声道：“说什么呢。” 他话音一出，手机那头瞬间寂静，好半晌才有人结结巴巴道：“我......我们安分守己，能说什么？！夸你老婆呢。” 慕煦冷笑：“最好是。” “骗你干嘛。”那边女声道，“出来聚餐吗？带你爱人一块。” 慕煦没应，低垂头看着林烬，低声问：“想去吗？” 林烬似乎这才回神，啊了下，昂头，后脑勺轻轻抵着他的喉结和下巴。 不知所措地打了个嗝。 这一打就停不下来，一个接着一个。 慕煦瞬间没了跟那些人打趣的兴致，黑着脸说“下次”，挂断，把手机丢到一旁。 随后紧张地看着林烬，问：“哪不舒服？” 林烬耳尖泛红，道：“没......可能是刚刚吃的太快了，现在好多了。” 说着抬手稍稍拨开慕煦安抚般捏着他后脖颈的手，道：“去把头发吹干先吧。” 慕煦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发还湿着，他看了会林烬，见他确实不再打嗝了，这才松了口气，嗯了声，进浴室吹起头发。 林烬只觉得浑身燥热，顺拐到阳台，逗起含羞草，顺便吹个风。 慕煦明天早上第二节的课，虽然不用太早起，但还是被林烬赶去了睡觉。 林烬关好灯，进到卧室。 本来想着玩一玩手机就睡的，但还没等他打开，信息栏就亮了。 ——那是一条短信。 林烬还没点开，脊髓瞬间就寒了。 秋季的冷似乎都聚到了此处般，尽数钻进他的骨头缝里，弄得他情不自禁地发颤。 那是从骨子里传出来的恐惧。 林烬以为这条短信不会再出现，因为他明明已经拉黑了。 可同样的照片，同样的话语。 还是出现了。 【[照片][照片]小烬，今天也要记得想爸爸妈妈，大姨爱你。】 第16章 无声思念 林烬根本不敢点开那些照片，因为在这个简单的聊天框里，陌生的号码，却是一样的图片。 图片里，两具畸形的躯体，男女各一，被压在车下，血淋淋，面容怪异。 那是他的父母。 那年林烬高三，拿了个国奖，彼时他父母都在省外开会。 在得知林烬拿奖后，他们问他想要什么礼物。 其实林烬没什么想要的。 但恰逢奶奶那时坐在他旁边，随口说了句：“都半年没回过家了，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 所以他回了消息：【回来吃顿饭吧。】 林父林母次日便买了机票赶回来，两人同时间同机场落地，一块打车到了附近的商场便下了车，买了菜，打算做一顿家常菜一家人吃。 然后在绿灯过马路时，被碾压在了车下。 直直拖了十几米。 男人残存的衣服口袋里，还有张认认真真手写的菜单。 而林烬最爱吃的那几样菜。 特地用红笔打了星号。 葬礼那天，大姨大姨夫也赶了过来，大姨哭得缺氧，趴在地上，怎么也不肯起，最后被120拉走。 林烬想要跟去，大姨丈拦住了他，说：“别去吧，你大姨不想见到你。” 林烬最终也没能跟去，不知道大姨怎么样了，拨过去的电话，也尽数被挂断。 第11章 直到他回到学校开始上学不久，他收到了大姨的短信，说：【小烬，大姨还是很难接受，我养大的妹妹，就因为你那句话没了。如果不是你让他们回来，他们还可以笑叫我姐姐吧。】 彼时林烬陷入黑暗中，再次沦陷。 因为在这条短信发来之前，他已经也听过同样的看法。 那是他刚回学校时，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同学.傅一顾把他拉到人少的地方。 他的察觉力总是很强，所以也快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 空荡荡的连廊里，他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跟我说说看。” 林烬不想说，可傅一顾又拽住他的手腕追问了几句，说：“我很担心你。” 林烬终究还是说了，说父母回来的时候车祸去世了。 他以为傅一顾会像老师那样表达伤心和可怜，可傅一顾没有。 他只说：“你爸妈这么久没回来了，现在突然一起回来，是给你庆祝吗？” 林烬心沉了点，沉默片刻还是应了声。 傅一顾说：“那你会自责吗？你不会以为是因为你要庆祝，所以才害死他们的吧？” 林烬闻言睫毛颤了颤，竟不知怎么回答。 他怔了许久，然后捂住脸。 “没事，说不定不是你的...”傅一顾的“错”字还没说出来，便被人打断。 林烬不知道是谁，只听到那个微冷的声音说：“傅一顾，杨老师找你。” 傅一顾顿了下，走了。 林烬慢慢蹲了下去，无助自责。 余光里前来叫傅一顾的人没走，而是慢慢地走在他身边站着，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直到他恢复情绪，午后的阳光洒落在他们身上。 那人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说：“傅一顾纯傻逼，别听他的话。” 林烬问:“是吗？” “嗯。” 林烬蹲得腿麻，思绪却渐渐被面前这少年牵着走出谜团，最后他说：“谢谢你。” “不用。”那少年嗓音温柔，“等会起身的时候，慢点，缓一缓再回教室，知道吗？” 林烬嗯了声，抬眸想看一看这少年，却见他已经往反方向走去。 他眨巴眼睛，只能看到一道挺拔板正的身影。 好像。林烬想，和前几天在他家门前，肠胃不舒服的身影好像。 他又想起了父母焚烧骨灰那天，家门前那个抱他的陌生少年。 他在就好了。 那个周末回家，林烬依旧没能入睡，他这几天入睡总是很困难。 因此手机亮时，他很快便看到了消息。 凌晨2点多，信息备注【大姨】 她说：【小烬，大姨还是很难接受，我养大的妹妹，就因为你那句话没了。】 黑夜几乎要将他生撕着吞噬。 17岁的少年本就因为失去父母而痛苦，而迷茫无措。 如今他看着来自从小就偷偷给他塞礼物的大姨发的话，原先被那个不知名少年安抚好的心情，再次茫然恐惧起来。 他孤立无援，只能朝她求问。 他问：【大姨，真的是因为我吗？你身体好点了吗？】 【是啊，小烬，你对得起你爸爸妈妈，对得起奶奶，对得起大姨吗？】 对得起吗？ 屋内漆黑，本该寂静阴森。 可室外却传来幽幽压抑的啜泣，林烬知道，那是他奶奶为了不让他担心，硬是捂着嘴的哭声。 林烬静了许久，然后道了歉。 他的世界组成很简单，而这个世界里，50%以上的人都问他该不该自责。 林烬也不知道，他很茫然，但是他觉得那些人好像也没说错。 所以，他需要自责吧。 室内漆黑，他说:【对不起】 【没事，你记得忏悔就行。】手机那的人说完，又给她发了两张车祸时的照片，说，【小烬，大姨陪你一起，对着爸爸妈妈忏悔好不好。】 林烬其实不想看到这两张照片，因为他的爸爸妈妈从没这么狼狈过，血淋淋。 明明他们向来衣冠整洁，叱咤风云，雷厉风行。 可林烬还是在大姨每天的短信中，从自我怀疑到坚信自己的罪恶，之后噩梦开始一轮接一轮。 第17章 少年名谁 后来，奶奶也去世了。大姨说：【你没把奶奶照顾好吗？之前奶奶的身体这么硬朗，为什么这么早就去世了？】 林烬没应。 其实在爸爸妈妈那件事里，他曾在某个家长会后，想过如果爸爸妈妈还在，他们肯定不会怨他。 他们只会像慕煦的爸妈那样，心疼他吃得少，为他成绩而骄傲。 他知道自己被大姨牵着鼻子走，可是他走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救一下自己，可是他连一个拉他一把的东西都没。 声音也好，拥抱也罢。 林烬很想找到那个少年，那个在他痛苦时抱着他，任由他发泄的少年，又或者那个摸他脑袋，说不是他过错的少年。 可是他连他们的脸都没见过。 在学校里，他多次看到过相似的身影，他想上前问一问那人有没有见过他，又或者想把自己的疑惑尽数拿出来，向他求救。 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他都在看清那身影的脸庞时，或者要开口时。 都被傅一顾揽住肩膀，往别的地方带去。 而那个身影的主人，总会顿一顿，便脏了眼睛般，扭头往反方向走去。 偶然几次，林烬没忍住问傅一顾：“刚刚那个是谁？” 傅一顾起初说是慕煦，后来便说，你离他远点。 林烬问：“为什么？” 傅一顾嘁了声道：“瞧不起我们文科呗，动不动骂我们文科贱。” 林烬有些不信，他拂了拂傅一顾搭在他肩上的手，没拨掉，傅一顾又揽了回去。 他说：“不会吧。” 傅一顾道：“他刚刚还说我不配碰他，痴心妄想，你信他还是信我，我能骗你？反正离他远点。” 其实不用傅一顾强调，林烬也知道自己的圈子里不会有慕煦这种人在。 他太明亮了，明亮到稍微靠近一点，就会让他不由地在意自己的阴暗。 所以，他开始避着那个发光的少年，窝在自己看不到一点光线的房间里，看着大姨给他发的图片，听她诉说自己的不满。 尽管他知道大姨在试图把他往黑洞里推，他依旧没挣脱出来，反而越陷越深。 奶奶去世后，久违的痛苦像荆棘般缠着心脏，疼得喘不过气。 那时郑数刚好住在他家里，他好几次想推开郑数的房门，让他救一救自己。 可是每次准备碰到那个门，屋内外放着许多人聊天的声音，让他蓦然顿住。 郑数，靠谱吗？ 他听着郑数的脏话、甜言蜜语，忽然就不想说了。 于是他收回指尖，退回了黑暗中。 他开始在反复的噩梦中爬上阳台，爬上窗户，每次疼醒时，看到身上的血迹，他摸了一把。 然后指腹，尽是鲜红。 林烬突然有些讨厌阳台外的光线，没有光，他就不会将手上的红迹看得这么清楚。 他不再出门，看着郑数无忧无虑地在家里盯着他吃一日三餐，想方设法说一些段子逗他笑。 尽管段子他并不喜欢听。 说来也搞笑，大姨和郑数。 一对母子，母亲一边把他拉进泥潭，儿子一边拽着他的手，想尽办法把他拉到彼岸。 可是林烬还是将他和他妈妈分开。 后来，郑数在他的家里待到即将毕业。林烬听到郑数说准备搬走，要实习时，瞬间松了口气。 他有些厌倦了。 所以他把大姨拉黑，也换了房子。 然后很幸运地，遇见了慕煦。 时隔多年的今天，大姨换了新的号码，给他发着那两张照片，一如既往地说：【[照片][照片]小烬，今天也要记得想爸爸妈妈，大姨爱你。】 也许是太久没收到她的信息，照片也被他删了个干净，而他近来站在慕煦身边，见过太多温暖的东西。 如今竟然浑身犯凉。 心里的恐惧比第一次看到这张照片时，还甚。 久违的窒息感再次扯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漆黑中，让他狼狈，让他干呕。 林烬吐得眼睛溢泪。 他明知道隔音好，但还是压抑着声音，生怕吵到隔壁人儿的休息。 心脏蓦然抽疼，林烬轻叫一声，捂着胸口，陷在床里。 手机又弹出信息：【[图片][图片]你搬到哪去了？之前突然搬走就算了，可是最近怎么又搬走了，拉黑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玩消失？来，告诉大姨，你是过上新生活了吗？不想爸爸妈妈了？】 滚。 够了。 林烬将手机丢到一旁，扯过被子，连着脚和脑袋都尽数盖住，身躯依旧发颤。 他强迫自己在恐惧中睡去。 第12章 入睡的瞬间，他以为自己胜利了，可是他忘了，自己会做噩梦。 梦里爸爸妈妈扭曲得可怕，和佝偻的奶奶，齐齐朝他招手。 声音空荡得找不到来源：“宝宝，来，爸爸妈妈来接你了。奶奶都叨了你好久了，怎么不过来，不想爸爸妈妈了吗？” 林烬看着倒影里自己童稚的模样，又看着那三个熟悉却诡异的身影。 瞬间红了眼。 第18章 此次有人 他没再颤抖，而是在一声声“宝宝”的呼唤中，委屈极了。 诉说：“爸爸妈妈，奶奶，宝宝累。” 他踉跄着，朝他们走去。 可是他们太远了，他只能一点点走，明明周围很空旷，可他还是碰到了很多东西。 磕到了膝盖，碰到了额头。 林烬好难过，哭道：“宝宝疼。” 妈妈招呼的手瞬间顿住了，她红着眼睛，茫然片刻，又招呼起来：“乖。宝宝过来，妈妈呼呼。” 于是林烬又走了过去。 他一路磕磕绊绊，最后摸到一堵墙，他知道，爬过去就可以抱到他们了。 这条路他像是走过无数次般，知道应该怎么爬，知道怎么可以碰到他们。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立马爬上去，而是微微回首，似乎想起了什么。 身后，好像有人在等他？ 回首瞬间。 他木讷地，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次，好像有人救他了。 * 慕煦睡眠通常很浅，隔壁房门打开时，他便醒了。 推门出去，慕煦还以为自家林老师饿了渴了，还想逗一逗人。 可垂眸便见他双眼失焦，鼻尖红透，满脸泪水。 嘴里不断地喊着“爸爸妈妈，奶奶，宝宝累。” “宝宝疼。” “宝宝好想你们。” 声音哼哼唧唧，委屈巴巴，让人恨不得当即把全世界最能逗他开心的东西都聚齐到这，任由他挥霍着玩。 一路磕磕碰碰，磕到客厅。 慕煦心都要碎了，只想现场就把烂成泥垢的心脏收拾出来，把林烬捧进去。 让他不管往哪逛，都是温热软绵的壁。 慕煦不知道可不可以叫醒他，只能一边试图轻轻扯着他，让他别磕到手脚，一边给他擦着眼泪。 那滚烫的泪水几乎要将他烫穿。 慕煦知道，林烬这是梦到家里人了。 于是他护着他，尽可能给他清醒的时间，可是林烬非但没醒，还要爬阳台。 慕煦眼眶瞬间布满血丝。 他哽咽轻唤:“林烬。” 伸过手去。 刚准备触到，那个脆弱到随时准备瓦解的漂亮人儿就侧了头，茫然的神色似乎有些清醒。 像是在找谁，又像是想撤下来。 慕煦看着那双涣散而漂亮的眼睛，终究还是落了泪。 他怜爱地把人揽腰抱住，边哄着人边把他抱到沙发上。 “没事了，没事了。” 他扯过空调毯，将人盖住，用最安全的姿势抱着他，说：“没事了，慕老师给你唱儿歌听好不好？” 慕煦嗓音微哑，哼着哼着便像对着爱人轻吟。 林烬不吵不闹，半梦半醒地窝在他怀里，像个没有灵魂而漂亮的玩偶。 他似乎真的在很认真听着慕煦的歌声，乖巧安静。 紧锁的眉头也越来越舒展。 可慕煦话音刚停，林烬便蹙眉，默默掉泪。 双手揪着心脏，开始哼哼唧唧，像是心脏被无数只蚂蚁啃咬，又麻又痛。 他难受得轻哼，眼角尽是泪水：“难受......” 慕煦心疼得低头，用脸颊蹭着他的额头，哽咽问：“哪儿疼？” 林烬迷迷糊糊地抓着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膛，泣不成声，可怜巴巴：“这......抓，咬，疼......疼。” 他长发凌乱地散在身上，额间冒着几滴晶透的泪水，白皙的脖颈因为脑袋昂着而线条格外流利。 眼神迷离，翘而长的睫毛沾着水珠，湿漉脆弱，鼻尖因为难过而白里透粉。 红润的嘴唇时不时因为痛苦难以忍耐而咬紧。 整个人脆弱地窝在慕煦身上，漂亮得似梦似幻。 最是常人不能挪开视线的漂亮模样，可慕煦却像没注意般，只是红着眼睛，手足无措地轻轻按着他的心口，哑声问：“好点了吗？” 他的眼里只有林烬的痛苦和难受。 怎么帮他舒缓，怎么让他舒服点。 慕煦生来第一次恨自己不是医生。他为什么要当老师，为什么这么帮不上忙。 慕煦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可是担心扇了，又把面前这人儿吓到了，又担心手一抬，就不能给他揉揉心脏了。 他呼吸停滞，小心翼翼地给他按着胸口。 眼泪啪嗒，不争气地掉了下去，落在林烬白里透粉的鼻尖，顺着鼻尖滑落到光滑的脸颊。 一连揉了一个多小时，林烬才缓缓睡去。 慕煦没敢把人放下，小心翼翼拉开近在咫尺的抽屉，取出棉签酒精等东西，小心翼翼地处理林烬身上的磕痕。 膝盖一道，带着血迹，额头一道，乌青。 额头处理完，林烬还算可以，没有被疼醒或者冷醒。 等到膝盖时，碰到伤口，他便难受得哼哼，眉头紧锁。 慕煦顿时停了动作，奖励般亲了亲他蹙起的秀眉，夸道：“不痛了。宝宝最乖。” 林烬在温柔的低语中舒展眉头，最终沉沉睡去。 慕煦见膝盖消毒得差不多，将人抱进了房间。 刚捻好被子，就见被丢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一条又一条信息明晃晃。 第19章 亲一亲我吧 慕煦看完一条，脸便黑了一个度。 直到最后，房间里的气压低得恐怖。 慕煦扫了眼号码，记了下来，把手机放到了桌面。 与此同时，林烬低哼了一声，手四处抓着。 慕煦连忙俯身，把手递了过去。 林烬呢喃：“...抱。” 慕煦给他擦了擦汗，掀开被窝，把人搂住，轻声唱着儿歌。 次日一早，林烬醒来时，眼眶干涩，喉咙干疼。 他眨巴眼睛，便见慕煦睡衣凌乱，一副刚醒的模样，就这么坐在床边，给他的膝盖上药。 他不确定道：“慕煦？”说完，便发现自己喉咙疼得很，声音又哑又涩。 慕煦闻言便抬了头，边应边将手上的东西搁置到一旁，取过床头柜的温热的水杯递到林烬嘴边，扶着他起床。 “哪儿不舒服？” 林烬一点点捋：“眼睛，喉咙，脑袋，脚。” 他不解地问：“我怎么了？”问完话便想起了睡前的事以及那个梦。他迟疑片刻，问：“我......有没有干什么恐怖的事情？” 虽然是这么问着，但是他已经知道答案了。而且根据身上的伤，他也能推出自己应该是半路就被慕煦拦住了。不然按以往的经历来说，应该不止破这点伤。 他顿了顿道：“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吗？” 空气寂静。 须臾，慕煦道:“亲一亲我吧。” 他说:“林老师，我好像要窒息了。” 林烬想过慕煦可能说吓到了，也可能说没有。 就是没想到会收到这个回答。他瞪大眼睛，愣成石块。 “亲亲我吧。” 慕煦道：“怎么办啊，林老师，我好害怕。” 他坐在床边，心脏发酸，肿胀得似乎下一秒就要爆炸了般。 他从没试过一整个晚上都这么清醒，这么提心吊胆，这么惭悔。 他想，要是这些年他不做所谓的礼貌，要是在林烬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用点暴力手段去找出他的住处。 林烬是不是就会没那么痛苦。 他明明见过他那么难过的模样，究竟是怎么忍心把他交给别人的。 一整个晚上，慕煦都不敢闭眼。 他生怕一闭上眼睛，身边这人就从他指缝流逝了。 他不知道可以做点什么缓解这一夜的不安。 于是，他在听到自己心爱的人抱歉时，失控地朝他讨吻。 宠一下他吧，就一下。 慕煦想。 他知道自己是过分的，无理的。 可是他心爱的人，还是纵容了他，轻轻地吻住了他的额头，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的。 林烬撤开，抿了抿唇，轻声问：“好点了吗？” 慕煦已经愣在了那儿，受宠若惊几乎将他埋没，身上的血液尽数沸腾翻滚，可莫名的，让他静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膨胀的胸腔作为舒缓的桥梁。 慕煦既没往常的生理反应，也没有追上去继续的念头，就这么轻易满足了。 他缓了缓，轻轻嗯了声，说：“谢谢林老师。” 林烬摸着耳垂，问：“几点了，是不是该上课了？” 第13章 慕煦沉默片刻，才出声：“林老师，我不想去上班。” 林烬轻笑一声，问：“是担心我吗？” “嗯。” 林烬说：“去吧，我跟你通视频好不好？” 说完他似乎想到什么似的，突然问：“慕煦，你之前经常给我通视频，是因为担心我吗？” 慕煦演也不演，阖上眼睛，轻轻靠在他肩上：“嗯。” 林烬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这么多次。” 慕煦道：“担心我的话，就摸一摸我吧。林老师，我永远为你低头。” “嗯。” 慕煦最终还是去上班。他刚下电梯，林烬便给他打来了视频。 那一瞬间，慕煦低沉的气压连带着不安瞬间烟消云散。 他接通，轻声道：“林老师，好久不见。” 一夜的插曲，像是薄膜般自然而然地横在两人之间。 似有似无的变质情感，欲摊未摊的往事。 林烬不曾跟别人说过自己家里的事情，高中时曾险些跟傅一顾说过，但只是开了个头，他便被老师叫了过去。 那之后他便没再开过口。 往事埋久了，想要再提，却也艰难，因为太久太多，根本不知道从哪开口。 并且不管从哪个角度去开口，往事就像身上的肉般，说一个字撕裂一次。 但慕煦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跟他住，会害怕吧。 谁不怕家里出人命啊。 林烬几欲开口，每次刚鼓起勇气启唇便被慕煦出声绕了过去，等人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引进了慕煦的话题里。 次数多了，林烬便隐约觉得，慕煦不想听他说，因此每次都打断他。 也是，别人也不是垃圾桶。 林烬想着，咽下了几次都想开口的话。 罢了，慕煦自己想知道会问他的。 想罢，他回神看向屏幕。 慕煦刚下课，要去开会，两人简单交代一下便挂了电话。 然而刚挂，慕煦便抬眸。 冷冷看向了前方的人。 第20章 以毒攻毒 寸头，高个，戴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精明而斯文。 这是和慕煦同时入校任教的老师，又是林烬从小到大的玩伴，傅一顾。 傅一顾从入职起就和慕煦向来不对付。 学校的老师也不知道慕煦为什么这么讨厌傅一顾，更不知道傅一顾为什么这么怕慕煦。 反正似乎能避免见到对方就避着。 有人问傅一顾，他也只是说关系很好，大家想多了。 但是慕煦这边，就从没跟他装过假惺惺，似乎连多看他一眼眼睛都脏了一般。 旁人喊去聚餐，也只是冷声说：“有他别喊我。” 反正见面或者提起，慕煦对他一点好脸色也没。 偶尔傅一顾为了在领导面前装，凑上去装熟，慕煦也只是冷声将关系撇清，徒留傅一顾尴尬在原地。 久而久之，大家也会尽量避着让他们处在一个空间。 只是虽然平时慕煦对他冷脸，却向来懒得施舍一个眼神给他，但是此时，却是在他出现的那刻，沉沉的眼眸就一眨不眨地看向他。 气压低得连远处会议室内来参会的各位老师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傅一顾脊髓发寒，身体本能地对慕煦害怕起来。 他也不明所以，想着自己最近能躲着他就躲着，也不知道哪又惹到他了。 但脚步刚抬，就蓦地一顿，像是想到什么般。 眼镜下的眼睛慢慢眯起，狭长而阴森。 他破天荒地低沉着嗓音，凑到慕煦面前，轻哈一声，低声道：“你知道他在哪？” 他指的林烬。 傅一顾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慕煦找到了。 慕煦道：“有时间的话，把两老安顿好。” 像是没看到傅一顾沉下来的神色，他好心提醒：“最好五年里，确保有人照顾他们。” 傅一顾脸彻底没了血色。 是，他是假扮林烬的大姨给他发照片！ 可关慕煦这个外人什么事？！ 他没想过让别人参与他和林烬的事情，并且他这么多年都在这忍着，没硬闯没强制。 他那么爱他，就算林烬每次都冷落他，拒绝他，他也不舍得对他动手。 他不过是在听到林烬说到父母去世时，想要借此毁掉他身上那优秀的光环。 他不过一时没忍住花了大价钱，去找林烬的大姨夫，买了他那个因为伤心过度，许久没醒大姨的号码，然后偷偷地，以他大姨的名义，说一些话让林烬颓废一点。 让他把自己缩回小圈子里，最好只窝在家里，让谁也看不到他，让谁也碰不到他。 他有什么错。 这么多年来，他从来都只是在林烬楼下等他，只为了看他一眼。 就算气急了，也都是只想过动他身边的人。 从小时候到现在，他甚至都不曾舍得在他身上留下一点伤痕。 他只是希望，林烬身上的光环可以少一点，好让那些缠着他的人都消失干净，他也只是希望，林烬的世界里可以只有自己。 他不动粗，更这般爱他，他有什么错。 而慕煦一个外人，凭什么总是在掺和他们的事。 高中时起便是，那时林烬父母去世，他好不容易引诱林烬开口，主动跟他说心事，慕煦便闯了出来，骗他说老师叫他。 那次打断后，林烬便不肯再跟他说自己的事情。 他知道是慕煦搞的鬼后，特地去找了他一次，结果发现这人居然也喜欢林烬。 傅一顾觉得这人也是好笑，他戳着他的肩膀，冷笑道：“就凭你？你有没有想过，我和林烬从小一块长大，经历了这么多。有我在，你凭什么觉得林烬会看你一眼？哈，就你，也配意淫他？” “高中这么多年，每次我和你待在一块的时候，林烬是不是都只会看到我？只会让我靠近？也是可笑，慕煦，你哪来的自信？” 包括后来大学，自己在人多的地方表白，被林烬拒绝后，想着林烬害羞，想趁夜色正浓的时候，把林烬捆到人少的情人树下表白。 结果还没接近林烬，慕煦又来掺和！ 不仅把他专门给林烬准备的绳子用到他身上，还把自己捆在情人树下，晾了整整一个晚上。 他被捆多久，慕煦就守着他多久。 还把他手机翻了个遍，把能找到的关于林烬的照片全删了，全部！除了隐私相册里的，全都没了，他四处收藏的!偷拍的！花大价格ai的！！ 傅一顾气得骂了慕煦祖宗八代，可慕煦都一副你敢动我就当场把你这个垃圾弄死，再解决自己的淡然模样。 那云淡风轻的神色和那晚阴森森的、几乎要将他当场生撕的行为举止让他头脑发麻。 直到后来，他脚下溜过一条肥硕的蛇，吓得他当场尿了裤子。 慕煦这变态见状非但没放开他，反而嗤笑一声，俯身抓住那蛇捧到了他面前。 对它说：“记住这张脸，以后他就是你的好朋友，饿了就找他，够你吃的。” 有病！ 有病！ 他妈的就是有病！疯子！ 他就没见过这么疯的！ 天生害怕爬行动物的傅一顾那晚尿尽裤子，在解放后吐出黄水，直直在宿舍里高烧躺了一周。 他从没见过这种疯子，一副只要能把你弄死，我奉陪到底的疯态。 傅一顾那场病里，梦里都是被慕煦折腾的人不人鬼不鬼。病好后，他便是听到有人提到慕煦的名字，骨头就不禁发抖。 这种生理反应直到在入职a大后，才勉强好点。 要不是为了林烬，他早就能滚多远滚多远。但没想到的是，他以为自己发短信，不当着慕煦的面就能不招惹慕煦。 却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到了。 第21章 都随你 傅一顾是慌张的，因为他知道但凡是林烬知道这事，他都有挽回的余地。 但是慕煦这个什么都不管的疯子知道，他就只有死路一条。 他按捺着发抖的手，蓦然想到什么似的，冷冷勾起嘴角。 轻啊一声说：“林烬知道有个变态跟踪他跟踪了十几年吗？还趁他喝醉酒，强吻了他。要是被他知道身边有这种变态，还是个男的，林烬会恶心得当场反胃吧？毕竟他说过，他不喜欢男的来着。” 慕煦瞬间顿住脚步。 傅一顾冷笑着边往会议室走去，边道：“多恐怖啊，天天躲在角落里盯着别人。” …… 一场会议开得诡异而窒息，好不容易结束，众人却纷纷被突然出现的老师拦了下来。 校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师退休，这位老师率先提出聚一聚。 这便拦了各位，邀完，还特地对慕煦道：“特地点到你，你也知道教授向来什么都想着你，别跑啊。” 这突如其来的聚餐打断了慕煦回家的计划，一直沉默到包间，跟教授打了声招呼，这才出去准备给林烬打了通电话。 第14章 可刚点开通讯录，他便犹豫了，害怕不安几乎要将他吞噬。 要是林烬发现他表里不一，发现他的固执。 林烬...会觉得他恶心吗？ 如果他知道自己那样跟着他，林烬还愿意理他吗？ 还会要他吗？ 慕煦站在阳台的阴影里，静默许久，然后指尖微动，退出了通讯录界面。 他就这么盯着手机界面，闭了下眼睛。 刚想锁屏，睁眼就看到了林烬发过来的消息。 慕煦忙不迭点开。 那是一张照片，照片里简单的两荤一素一汤。 虽然清淡，但是看得出来做菜的人努力程度。 简单的饭菜是林烬亲自做的。 本来他想着等慕煦在家的时候再学的，但是今天挂断视频后，刷帖子突然刷到一个配文叫: 【新手100%上手：简单安全还好吃的家常菜！谁不想在工作一天后回到家里，可以吃上这么热乎乎香喷喷的菜啊！！！】的视频。 他翻了翻评论区，看到很多人都在说：【辛苦一天，真的很想吃这种家常菜，吃了感觉一天的疲惫都少了。】 林烬不由想到了慕煦。 于是他便将视频看了好几遍，确保对厨具的操作熟悉后，这才下厨。 好在他不是厨房杀手，很快便上手了。 第一次做成这样，林烬还是有些骄傲的。 他等也不等，拍照直接分享给慕煦：【[图片]慕煦，我做的。】 慕煦沉沉的心情看到这骄傲的语气和照片渐渐松了点，拨了电话过去，林烬瞬间接通。 慕煦道：“林老师，给我留点。” 他想回家了。 很想。 想那桌子的饭菜。 更想系着围裙的人儿。 林烬还是听了出来，他睫毛颤了颤，说：“碰到什么事吗？” 尽管慕煦刻意将语调装得自然，但依旧没平时那般松弛。 慕煦嗯了声，说：“林老师，我今晚有个聚餐，需要晚点才能回去，饭菜留点给我。” 林烬拿着两份碗筷的手一顿，道：“好，热着等你回来当夜宵。” 慕煦应了声，虽然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了，但就是不想挂断，他继续说：“林老师，今晚要喝酒，今晚回去身上可能会有酒味，你别嫌弃我。” 林烬轻笑：“不会。” 他声音温柔而宠溺，像一把漂亮而毛绒绒的扇，把慕煦心底的阴沉一点点拂掉。 慕煦将手机贴近了点，说：“我尽量少喝点，他们还有人抽烟，我身上等会也会有点烟味。” 林烬越听越觉得慕煦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去洗澡，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于是哄道：“都不嫌弃。” “嗯。” 林烬想了想，说：“要是喝多了，没人开车，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慕煦眸光亮了亮，喉咙有些干涩：“可以吗？” “嗯。” “要是我想让你来接我是带着小心思的，也可以吗？” “嗯，都可以。”不知道是不是听出慕煦的试探，林烬再度纵容他，轻声道，“想什么都可以，都由你。” 都随你。 简单的三个字，将慕煦会议前听到那番话后的不安，渐渐化成了灰烬。 第22章 老婆，结婚 包厢里，叽叽喳喳一团。 圆桌按着主客位置坐满了十来个人，大家有来有往地聊着，一搭接着一搭。 而看似正常的桌上，每个人都留着心眼放到某个角落里。 这帮人纷纷用余光看着慕煦，皆觉得慕老师自从打完电话回来后，就有点不对劲。 向来能不喝酒就不喝酒的人此时是有人递就喝。 虽然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他并不喜欢这酒，但无论是敬的、递的尽数收下。 然后在一阵嘈杂声中，撑着有些晕的脑袋，摸出手机拨了通电话。 那边瞬间接通，一道温柔好听的男声响起：“吃完饭了吗？” 几乎是在声音出的那瞬间，人群中的一人捏着酒杯的手瞬间顿住。 包厢蓦地安静，倒不是他们有多八卦，或者要在这个时候展示自己多有礼貌。 而是平时在学校少言寡语又极少谈论自己事情的慕老师。 本来就突然有个宝贝得谁也不给看的结婚对象，他们好奇得心都痒了。 如今又是任由他们递酒，又是首次在桌上醉酒，又是在餐桌上直接打电话的。 罕见的事一件接一件，就算圣人来了，也忍不住竖起耳朵啊。 于是，在全场熊熊燃起的八卦氛围下，一心只想着林烬那句来接他的慕煦在听到林烬的声音后，瞬间卸下平时的冷漠。 他启唇。 轻道：“老婆，我醉了。” 此话一出，不仅是在场的人僵住了，就连林烬都愣了半秒。 他摸着耳朵，想着慕煦这是真醉了，话都乱说。 于是软着声音哄道：“聚餐散了吗？散了的话我去接你。” 慕煦揉了揉太阳穴，扫视众人。 坐在主桌的老教授忙不迭点头，拔高音量抵着手机那头说：“散了散了，慕老师确实喝多了。” 林烬一怔，然后道：“好的，谢谢。” 应完，想了想又麻烦大家照顾一下慕煦，尽量别让他喝太多。 得到众人回应，这才拿起钥匙、驾驶座和外套，边出门边对慕煦道：“乖，我现在过去。” 慕煦嗯了声，交代：“老婆你打车过来，不要等公交，记得穿外套，带钥匙，别穿拖鞋，外面冷。” 门关上的声音随着他的声音落地，慕煦听到脚步声顿了顿。 立马问：“没换鞋吗？等会脚冷了。” 林烬确实没换鞋，一出到外面，脚瞬间跟结冰一样。 他原先想回去换一下的，但看到电梯开了，慕煦又不喜欢待在那烟酒地方，便也懒得换，直接进了电梯。 他道：“没事，还好。” 慕煦静了须臾，应：“那等会回家给你捂捂。” 林烬实在有些招架不住醉酒后的慕煦。 他耳尖发烫，轻轻嗯了声，心跳在寒冷的夜里，一清二楚，节奏全然乱了。 听到林烬上了车，慕煦交代了句：“老婆，注意安全。” 这才幽幽挂了电话。 见电话挂断，有人笑着打趣慕煦：“慕老师好幸福啊，还有爱人来接。我们就不一样了，不是媳妇不管就是没对象。” 慕煦揉了揉有些疼的太阳穴，道：“外面是不是很冷？” 说着想到什么似的，找服务员要了点清新的喷剂，往身上喷了下。 直到身上的酒味和烟味淡了些，这才松开紧皱的眉。 林烬以为自己独自出这么远的门，会有些不自在。 但是下车后，他瞬间没了这个顾虑。 可能是担心慕煦在那待久了不舒服，所以只想着快点接到人。 这一担心起来，他便也没心思关注人群，只是点开聊天框，找到慕煦给他发的饭店和包厢号，一路上到六楼。 没等他敲门，服务员便帮他打开了大门。 门开的瞬间，餐桌上的人不约而同朝这看来。 林烬囫囵看了下十来张陌生的脸，没等仔细看，便瞬间找到了慕煦。 他礼貌地朝大家打了声招呼，说：“我是来接慕煦回家的。” 说着直接朝慕煦走去，他视线专注地落在慕煦身上，根本没发现餐桌上的这帮人在看到他时，眼底尽是藏不住的纯粹欣赏和惊艳。 甚至有的没忍住，无声夸赞一通：“好俊美的人儿。” 而混杂其中的傅一顾，眼神阴沉至极。 起初在听到电话里的声音时，他便觉得熟悉。 直到刚刚看到人从房间进来，蓦然诧异，然后是遏制不住的动情，再是嫉妒。 他想过慕煦会知道林烬在哪，却完全没想过他们两个会真的在一起。 他的规划里，林烬应该只是他的。 老婆，结婚。 哈。 傅一顾恍悟，怪不得林烬会突然搬家，而慕煦又会知道他给林烬发消息的事情。 原来如此。他还以为慕煦这么喜欢默默保护林烬，是当君子当上瘾了。 没想到，原来那心思，比他还要肮脏，尽想着睡他。 第23章 极度偏爱 傅一顾咬牙切齿，思绪不受控制地往其他蔓延而去。 睡了吧？ 做到哪了？ 睡了多少次？ 这么缺男人，他当时就不应该放过他的。 并且，慕煦拿到了林烬什么把柄，可以让他这么听话。 傅一顾直勾勾看着林烬。 这么久不见，林烬倒是越来越令人挪不开视线了。 他抖了抖烟灰，无声咽了口气。然后一低眸，就看到慕煦似有若无的、冷冷刮过来的视线。 被压制多年，他对慕煦的害怕可以说是本能的。 第15章 就像是现在，他情不自禁抖了抖身子，燃着的烟灰一不留神烫到了他的手臂。 林烬从小的习惯便是，注意力可以完全的、彻底的放到自己在意的东西身上，只要他不想，就可以一丝一毫都不分给多余的人。 就像是现在，十几双难以挪开的视线黏在他身上，而他仍能毫无察觉，满眼装满慕煦。 他捧着慕煦有些醉意的脸颊，声音温润柔和：“还能走吗？” 慕煦半阖着眼皮，带着醉意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家林老师。 然后伸手，将人轻轻拉到身前，摸着他的细腰环住他，问：“老婆，脚冷不冷？” 林烬低挽着黑长发，几缕碎发落在漂亮的脖颈间。 他原先只是随意套着件宽松的外套，被慕煦这么一搂，纤细的腰身瞬间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配着他白皙嫩滑的肌肤，和慵懒温柔的气质，格外美艳。 傅一顾的眼睛几乎是瞬间就盯住他的腰，不动声色地咽了口唾沫。 慕煦似乎察觉到他的反应般，眸光沉沉。 松开手，悄无声息地捋直他的衣摆，见外套松松垮垮，这才满意起来。 他像是要把自家宝贝藏起来般，哪儿被人惦记了就把哪儿藏着。 外人在这，林烬也不好摸他脑袋，只是说：“不冷，我们先回家好不好？” 慕煦嗯了声，起身和他并肩。 虽然还醉着，却不忘跟大家道别，这才跟林烬并肩出去。 门关的瞬间，慕煦道：“宝宝，冷。” 林烬嗯了声，牵住他的手问：“手冷吗？” 慕煦乖乖地嗯了声，这才跟满足似的，安安静静走着。 两人刚走到下都负一楼停车处，跟了一路的傅一顾出声喊住了林烬：“林烬，好久不见。” 他话音一出，慕煦和林烬双双顿住，然后同时转身。 傅一顾看了眼慕煦阴沉警告的眼神。 蓦地笑了。 这是怕了？ 他平时喜欢缩头乌龟，可碰上和林烬有关的事情，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譬如现在，他只想把林烬抢过来。 或者让慕煦知道他这个发小对于林烬而言，是多么重要。 傅一顾启唇：“小...” “等会。” “烬”字还没脱口，林烬却突然撇开了视线，把他先晾到一旁。 而后踮起脚尖摸了摸慕煦的脑袋，问：“头还晕吗？要不要进车里坐着先，我聊完就进去。” “晕。” 慕煦微微俯身，任由林烬摸着，只应了个“晕”，便没再开口，没说进车还是不进车。 就这么干站着。 林烬说：“那先不进去，不舒服记得跟我说。” “好。” 安顿好慕煦，林烬这才看向傅一顾，道：“有什么事吗？” 林烬对人向来温和，在小学认识傅一顾起，他们便经常待在一块。 林烬欣赏傅一顾的学习精神和执着精神。但是也仅限于学习。 他以为他们的感情可以持续到大学、工作。 直到大学时，傅一顾号召几十个人在教学楼下给他打气，在众目睽睽下朝他表白。 强制的，冒然的，无礼的。 在乱七八糟的“在一起！”的欢呼声中，林烬忽然发现，他们走不下去。 因为感情不对，性格也不对。 林烬本来想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好好说的，但是那帮人像是收到指令般，怎么也不肯让他出去。 一个劲地让他答应，一副他不答应那就别想离开的模样。 林烬首次冷脸，问傅一顾：“你跟不跟我走？” 傅一顾笑道：“你还没答应我呢。” 林烬耐心耗尽，当众拒绝了。 拒绝完，甚至不顾傅一顾沉下来的脸，把关系断得彻底：“我的意思是，情侣不行，朋友也做不成，以后不管什么事情，都别来找我。” 那刻，傅一顾发现，林烬其实不是他以为的那般好拿捏。 他只是有很多事情懒得计较，性格比较温和，但是当他彻底不认可一件事时，他会毫不留情面地把事情拒绝得一干二净。 一点余地都不给。 傅一顾脸挂不住：“真这么狠？” 林烬应：“我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 说完再也没回头，硬生生盯着众人，盯得他们骇然让出一条道，就这么离开。 傅一顾捧着花，黯然失色。 有人好心劝道：“别伤心，或许他只是因为觉得阵仗太大，不好意思了呢。” 那人本来只是觉得这人可怜，好心安慰，却没想到他真的听了进去，双眸烁烁，笑着对他道：“你说得对。” 第24章 抢吧 此后的事情林烬不知道，只是在那次拒绝后便再没见过傅一顾。 他人生中收到的表白太多，如果不是傅一顾跟他曾经认识，他甚至都可以把他那件事给忘了。 但再见到傅一顾，他还是想起了那天被困在人群中，被强制剥夺选择权的表白。 因此他兴致不算高，甚至其实都不算很想跟傅一顾聊。 但人都在这了，他只能淡声道：“有什么事吗？” 傅一顾笑的僵硬：“你们睡了吗？” 此话一出，林烬眼眸彻底冷了。 果断把他晾在一旁，牵过一旁的慕煦，轻声道：“我们回家。” 说着就要拉开副驾驶的门，傅一顾却道：“我和慕煦在一个学校上班。” 林烬几乎是瞬间便读懂了他的意思。 ——我和他是同事，早不见晚见，你也不想我们闹这么僵吧。 他拉着门把的手一顿，刚想扭头问他想干什么，下巴就被慕煦捏住，轻轻带了回去。 慕煦没等林烬反应过来，便像是宣示主权般低头吻住了他。 蜻蜓点水般，亲了亲，刚撤开，没忍住又吻了一遍。 这才拉开了点距离，说：“老婆，头疼，回家。” 趁着林烬羞得低头的瞬间，他微微掀眸。 冰冷的视线直勾勾瞥着傅一顾。 警告的意味明显。 傅一顾蓦然打了个冷颤。 慕煦这才收回视线，轻柔地摸着林烬的脑袋，说：“老婆，我不和傻逼共事，你尽管骂。” 林烬只觉得嘴唇发烫，浑浑噩噩地应了声。 浓长的睫毛扑了又扑，每扑一下，脸颊就红一点。 蓦然，打了个轻嗝。 慕煦看他手足无措得可爱，不禁笑了下。 逗他：“老婆，头疼。” 说着还自然而然地低下头。 林烬蓦然抬眸，干净的眼睛里尽是担忧，他抬手帮他揉了揉太阳穴，道：“现在回家。” 见他们真要离开，傅一顾急了。 他音量拔高，喊：“林烬，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不能给我点时间聊聊吗？我们从小学就开始一块长大的啊。” 慕煦指尖一顿。 依稀间似乎回到了高中那个下午。 傅一顾趾高气昂说：“你觉得你能和我比吗？我单是小学陪他的时间，就远比你长，你拿什么跟我比，你吃过他给你买的零食吗？他允许你搭他的肩膀吗？慕煦，只有我对林烬来说是特殊的。” 说完，他连忙敛下那狰狞的面容。 脸上瞬间浮现阳光至极的笑容，朝他身后的人笑说：“小烬，我在这，过来。” 然后伸手，将从他身边经过的林烬一把揽过，消失在了尽头。 那个漂亮的人儿，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跟完全没发现他的存在一般。 傅一顾说的没错。 他连得到林烬一个目光的机会都没，更别说像傅一顾那般，揽住那个漂亮的肩膀。 慕煦几乎要被记忆中的那个背影缠住心脏，连带着呼吸都要停滞。 傅一顾总是喜欢用这招，可是现在还要站在原地看着他把林烬拉走吗？ 不吧。 抢吗？ 抢吧。慕煦想。 他呼吸有些困难，刚想抬手扯住林烬，就听见他说： “不了。” 林烬声音冷淡。 不留余地的拒绝把慕煦的思绪揽了回去。 林烬道：“没必要。” 他的视线甚至都没施舍给傅一顾一个，全程放在慕煦身上。 说着摸了摸慕煦的脑袋，轻声问：“怎么发呆了？回家了。” 第25章 失控遇见借口 慕煦低沉地应了声，刚想动，傅一顾却怒不可遏道:“林烬，慕煦有什么值得你这么护着他的？！你知不知道他多恶心，他跟着…” “傅一顾。”林烬厉声打断他的发疯。 慕煦手顿住。 傅一顾浑身发颤地看着林烬。 林烬严肃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不喜欢慕煦，但是不管怎么样，他都是我的爱人，我们领了结婚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我既然选择了他，和他领证，就会相信他，由不着你来帮我考虑价值，还有，别评价他，你话多了。” 第16章 说完也再没心思理身后的傅一顾，将慕煦塞进副驾驶，自己便进驾驶座开车，独留傅一顾站在原地，面容扭曲。 车内安静。 一个气鼓鼓，一个心脏酸涩。 不管是林烬纵容他无礼的吻，还是为他辩驳的那句话。 对于慕煦来说，都从未想过自己会得到这般待遇。 十几年来，他从来只希望林烬可以记住他。 记住他就好。 他总是很容易满足的。 后来他的需求慢慢就成了无底洞，领证、同居、抱抱，以及日夜想着的更进一步。 到现在似乎精神上的需求，也有了无底洞的趋势，为林烬的偏爱而满足而开心，然后又开始幻想更多。 时隔多年，慕煦被傅一顾戳碎的心脏被林烬一点点缝补，幸福好像要溢了出来，让他不知怎么般好。 于是他说：“林老师，靠边停一下车吧。” 林烬看了看他，停了下来。 侧头探去，刚想问“晕车吗？” 嘴唇便被慕煦轻轻含住，他瞳孔微颤，手脚瞬间无措。 慕煦醉酒了，醉得很严重。 “慕煦...” 林烬的声音被慕煦咽了下去，他宽热的手掌抚着林烬后脑勺，把人抵在玻璃上，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林烬觉得自己也醉了，他甚至想张开嘴迎上去。 车外人影寥寥，许久也不见一个人地踪影，可或许是缘分，他在迷离中掀眸，便见车后镜里一道熟悉的身影。 傅一顾在开车跟着他们。 似乎是看他们车停得过久，便下了车直勾勾盯着他们的车。 林烬后背不知为何有些发寒。 他就这么看着傅一顾朝他们走来。 “慕煦，傅一...唔”林烬想提醒慕煦，却不知为何慕煦把他的脑袋掰了回去，又吻了下来，手就这么顺着衣摆摸了进去。 傅一顾走到车旁时，林烬早已经软在了慕煦怀里，脑袋、腰都被爱惜地抚着。 尽管他只看得到林烬的后脑勺，可很显然，林烬在情不自禁地发颤。 身体甚至不由自主地朝慕煦怀里贴去。 “闭眼，林老师。”慕煦抬手擦了擦他嘴角的水迹。 林烬思绪混沌，仅剩的最后一点理智也在慕煦吻下来时彻底丢失，此时只能本能地顺着慕煦的话去做。 于是他在亲昵中阖上眼睛，乖乖地昂着脑袋。 慕煦见状勾了下嘴角，然后道：“宝宝，真棒。” 夸完又亲了下去。 见林烬闭着眼睛，他这才掀起眼眸。 宣示主权般，冷冷盯着窗外脸色早已经阴沉的人。 傅一顾气得发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扇窗砸了，把门打开，把人就这么拽出来扛走锁起来。 想着，他便抬起了手，企图赤手砸开这扇玻璃。 可他刚握紧拳头，就见慕煦冷笑着看着他，往后撤了撤，说了些什么。 傅一顾瞬间顿住了，尽管他听不到声音，他依然能读懂那唇语：“宝宝，亲我。” 不行！ 痴心妄想！ 傅一顾快要疯了。 他急得眼冒血丝，通红得可怕，他连忙去掰门把手。 可等他刚握紧，就见林烬抬手环住慕煦的胳膊，昂首乖乖吻了上去。 甚至还张嘴咬住了慕煦的唇，亲昵而自然。 傅一顾愣在了原地，血液似乎在倒流，他觉得这个世界都疯了。 又或者林烬疯了。 他从小学起就陪着林烬，了解他的家庭，了解他的爱好，知道他的成长。 可是这么多年来，林烬基本不肯给他碰。 他第一次试着搂他腰时，林烬便躲开了。 甚至把椅子都拉到半米远的地方。 温柔地说着伤人的话：“傅一顾，你这样很不礼貌，在这之前，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别人随便碰我，所以不要这样。” 那是他认识林烬的第六年，腰上的衣摆都不许他碰一次。 可现在。 慕煦又是为什么？ 探进去的手，脑袋上的手，主动的吻，这又是为什么？ 第26章 老婆，手疼 傅一顾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他松开门把手，倏然觉得这个世界是假的，他应该是做了噩梦，才会梦到这些。 于是他害怕了，害怕这个是现实，害怕就算他把车砸了，把林烬抢过来，林烬也会甩开他的手，朝慕煦走去。 于是他木讷地，踉踉跄跄回到自己车上，忙不迭驱车消失在街边。 而他消失那刻，慕煦也撤开了些。 他看着林烬漂亮的模样，手指插入他的长发里轻轻抚摸着，喉结滚动，又亲了亲，说：“林老师，傅一顾走了。” 林烬怔了怔，眼神迷离。 片刻这才缓过神来，声音沙哑：“嗯。” 应完垂眸，落在阴影里的眼睛有些失落。 刚刚慕煦在他们纠缠时小声说：“林老师，傅一顾又缠了过来，所以麻烦你演一演好不好？” 林烬闻言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开心。 可能是在沦陷中听到慕煦的话后，发现慕煦是在为了把傅一顾赶走，而特地为了扮演亲密吻得他，至始至终慕煦都在演戏。 只有他当真动了情。 所以倏然不开心，可他还是贴着慕煦的唇，无声说：“好。” 而后慕煦便往后撤了，开始演戏说：“宝宝，亲我。” 傅一顾离开，演戏便也结束。 吻也就没了。 慕煦抬手想要擦掉他嘴唇上的水迹，还没碰到就被林烬躲开了，自己擦掉了。 慕煦手顿住，静静看着林烬。 他知道，林烬生气了。 车内倏然寂静。 慕煦坐回座位，酒精作祟，因此明知道林烬在生气，他应该专心去道歉。 可他做不到，他现在只想把驾驶座上的人儿压在车内从里到外折腾一顿。 慕煦甚至连看都不敢看林烬。 生怕余光瞥见那张面红耳赤的脸蛋，便又失控。 刚刚他突然吻上去便是因为理智断线，后来清醒便后悔了。 好在傅一顾出现在这，让他找了个借口。 不然要是说自己故意的，林烬会恶心他吧？ 毕竟林烬又不喜欢男生，他又只是一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 慕煦身心皆难受得要死。 他开了点窗，任由冷风吹散一点情/欲，解开两个扣子，挥掉脑海里林烬羞涩的面容和那段话，这才将部分燥热散去。 曾经他们宿舍那个4号床在第n个对象过来砸床位时，曾说过：“情到浓时，这正人君子，谁做爱做。” 那时他只觉得这人够能扯，明明是有着对象，却为自己的错误说得这么坦然。 但此时，他不可否认后面那句话对他来说确实有点道理。 这个正人君子，他恐怕坚持不了。 慕煦敛了敛神，这才出声：“林老师，对不起。” 林烬不是很想听到这句话，但他还是示意慕煦继续说。 慕煦道：“因为感觉傅一顾对你图谋不轨，所以没忍住亲了你。感觉不装一下亲密，他就会一直缠着你。” 林烬默然片刻，不置可否。 傅一顾确实是一副准备纠缠到底的模样，但是为了这个才亲的话。 林烬眸光暗淡，连带着刚刚乱跳的心脏都缓了下来。 他抿了抿唇，原先发烫的嘴唇也在道歉和解释中冷却。 他怔了怔，回神扯开话题道：“他刚刚也在包间吗？” 慕煦应了声，说：“在我隔壁两个座位，但是我跟他不熟，不同院，没有要一起干的工作。” 林烬知道他是在让他别顾及他们是同事的事情，尽管骂，尽管把他当空气。 他还想说着什么，慕煦隐藏在昏暗中的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看着林烬的脚，说：“林老师，对不起，害你冷到脚了。” 外面车水马龙，林烬和慕煦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倒是有几分安逸。 片刻，林烬摸着耳垂，抿唇问：“...你还行吗？” 不怪他提这个话题，主要是慕煦胯间太明显，明明聊了这么久，他自己都已经下去了，慕煦的非但没有一点下去的趋势，反倒越来越明显。 他还以为慕煦无动于衷。 结果刚刚不小心一瞥，却比他还夸张。 慕煦喉结微动，嗓音低沉磁性：“林老师。” 那语气有些慌，似乎林烬再提一句，慕煦就要忍不住把他就地解决一般。 林烬没敢再开口，连忙加快速度回到家里，林烬这才道：“...去解决一下吧。” 慕煦：“...” 林烬不知道他的体香本来就一直扑进慕煦鼻尖，又香又诱人，偏偏人还离他这么近。 慕煦别说缓下来，就是理智那条线，都随时可能断。 本来他还忍着的，可林烬再三出声，这跟勾引他有什么区别。 第17章 慕煦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他喉结滚动了好几下，最终还是失去了自制力，说：“老婆，手疼。” 第27章 老婆是谁 林烬应：“今天又写了很多字...” “吗”字还没吐清，他便明白了慕煦的意思，脸瞬间燥热，通红一片：“那...洗冷，冷水澡吧。” 他话落，慕煦蓦地打了个喷嚏。 林烬瞬间急了：“感冒了？” 慕煦答非所问，固执而委屈巴巴：“老婆，手好疼。” 林烬脸红得都可以炒菜了，他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慕煦慢慢俯身抱住他，轻轻抓着林烬的手，说:“难受。” 他很难受，可还是给了他拒绝的余地。 他握着林烬的手只是轻轻捏着，只要林烬不喜欢，只要动一动手，就可以挣脱开来。 玄关气温上升。 林烬静了须臾，直到慕煦后悔得都要道歉后退了。 林烬却叹说：“慕煦，我们进浴室好不好？” 林烬的技术很烂。 他本来就寡欲，加上情绪不佳，二十多年自己解决的次数少之又少。 …… 慕煦边呼吸乱得一塌糊涂边夸着叫他：“怎么这么厉害呀我们宝宝。” 林烬被夸得浑身燥热，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火锅里的虾，泡在滚烫的锅里，浑身红透。 …… 略高的男人眼神危险，就这么盯着近在咫尺粉透修长白皙的脖颈，他舔了舔虎牙。 然后张嘴，咬了下去。 “唔...慕煦，有点疼。” 意料之中的，惹得怀中的人打了个颤栗。 慕煦闻言安抚地舔了下被他咬出的伤口，很懂得礼尚往来地说：“老婆，我也帮帮你好不好？” …… “不，不用。”林烬拒绝。 没等他开口，林烬便将人推了出去，锁门：“洗澡去先吧。” 慕煦难得在主卧的浴室洗澡，等他出来时，林烬还在公共浴室里，没有水声，看样子是解决完还洗完了澡，但久久不肯出来。 慕煦担心人出了什么事，敲了敲门。 林烬好几秒后才不好意思开口：“...没带衣服。” 慕煦轻笑，收拾了一套林烬的睡衣递了进去，人这才出来。不知道是在浴室闷太久还是燥的，脸和耳尖依旧又红又粉。 眼皮轻轻掀起时，依旧能让慕煦喉咙干涩。 他连忙撇开视线，便径直进屋准备了热水，让林烬去泡脚。 见林烬把脚放进桶里，这才在他旁边坐下，给他的手一点点按摩。 林烬刚刚费的劲多，此时就算是被慕煦握紧，手依旧有些抖。 慕煦能屈能伸，心疼地按着他的手，说：“老婆，对不起。” 这一晚听多了这个称呼，林烬也听习惯了。他嗯了声，就这么任由慕煦叫着。 林烬无奈道：“慕煦，以后不要喝酒了。” “嗯。” 林烬也没想到平时那么有分寸有礼貌的慕煦喝起酒来会这么失控，又亲又咬的，好在他是个男生，要是是个女孩子，他这都是可以叫猥亵了。 林烬教训道：“以后不管是男是女，都不可以随便做这些行为，知道吗？” “嗯嗯，我知道了老婆。” 林烬叹道：“慕煦。” 慕煦抬眸看他。 林烬提议：“你是不是憋太久了？会不会去找个对象稳妥点？总不能一直找别人帮忙呀。” 他刚刚想了蛮久，觉得慕煦现在这失控的因素虽然有醉酒，但是总不至于平时这么冷静的人可以失控成这样。 他洗澡的时候一直在捋，总觉得是慕煦单身太久了，所以忍了太久才失控。 因此这才提着建议，但是一说出口，就后悔了。 他看着掌心的青筋暴起的手掌，似乎一想到这双手在给别人按，他心里又不开心了。 就跟在车上听到慕煦让他演戏一样。 闷闷不乐。 可他不知道为什么，他平时也不是很有占有欲的人，就连跟他从儿童时期走到大学的傅一顾，他都不会这么霸道。 白纸般的林烬觉得自己更不正常了。 他被自己的困惑缠住，却没发现在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慕煦眼底瞬间溢出难过。 他看着林烬脖颈间的牙痕，闭了下眼睛，睁开，恳求般问：“我可以不找吗？” “为什么不找呢？” “要是我找到了，你还会要我吗？” 林烬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很清楚自己会怎么做。 所以他摇头说“要是你找到了，我们需要离婚的。慕煦，纠缠不清对另一半来说是很过分的，不可以做这种事情，知道吗？包括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也应该在追别人之前，跟别人说清楚来。” 他说了很多，可是慕煦只听到了“离婚”二字。 他按着林烬的手瞬间不动了，眼泪啪嗒啪嗒掉，直接掉在林烬手腕上。 吓得林烬话都不敢说了，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脸颊问：“怎么哭了呀？我不催你了好不好？对不起啊，明明知道你不喜欢别人催婚我还管你感情的事情。” 慕煦抱住他，问：“老婆，如果我喜欢你，我们也要离婚吗？” 林烬蓦然僵住。 他哑然，心跳乱得奇怪，他脑袋似乎装满了浆糊，乱糟糟的。 他呢喃：“慕煦，老婆是谁？” “老婆是你。” “慕煦，说名字。” “我说了你还会要我吗？” 林烬轻声说：“我不知道，你可以试试看。” 他自己真的不知道，他没想过这些，按以往的经历来说，他绝对会直接拒绝的。 可是他在慕煦这做的奇怪事太多了，所以哪怕他自己读不清自己的感情。 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像之前那样，按着本能去接受他。 慕煦问：“你会拒绝我吗？” 林烬如实道：“可能会。” 他知道自己在感情上有些迟钝，包括之前傅一顾对他的感情，他也只在傅一顾跟他表白时才发现，才知道自己不喜欢傅一顾。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对慕煦的感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能等慕煦说了，他才会知道吧。 可能会接受。 也可能会像拒绝傅一顾那样，拒绝了他，但是概率应该挺小。 “老婆。”慕煦突然道，“我逗你玩的。” “...是吗？” 林烬眨巴眼睛，不知道哪里空了一块。 “嗯。”慕煦道，“因为你让我找对象，太伤心了，就想逗一逗你，让你别再说这个话题。” 林烬恍悟。 是的，慕煦当时在桥上轻生，就是因为他被催婚，自己这样催他找对象，其实跟在伤口上撒盐没什么区别。 他撤开一点，轻轻擦掉他眼角的眼泪，说：“对不起啊，以后不会了。” 慕煦任由他擦着，应了声说：“我以后不表白了，不那么自信了，老婆你别不要我。” 林烬轻笑：“要自信才行，还很醉吗？” 说话都没逻辑了。 “嗯。” “把头发吹干再喝点醒酒的好不好？” 慕煦洗完澡随手擦了几下头发就出了来，头发虽然没滴水，却依旧弄得林烬耳朵和脖颈湿漉漉一片。 他应了声，轻声问：“老婆，脚舒服点了吗？” “嗯。” 慕煦听到回应，看着林烬的白皙的脚不动。 林烬见人发呆，又道：“把头发吹干先。” 慕煦又应了声，朝浴室走去，没半会又出了来，他蹲在林烬身边，拿着毛巾把他的脚拿出来擦干净，这才端着盆进浴室。 洗好手，拿着吹风筒插上，然后看着手中的东西半晌，松开就要打开开关的手指，抬手拔掉吹风机。 出到客厅，顿在原地，似乎醉懵了：“老婆，吹风机怎么用？” 林烬被他这一问话逗笑，叹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呀？” 说着起身把人带到浴室，拉过椅子让他坐下，自己插好吹风筒想帮他吹。 慕煦抬手握在他手上，要自己来：”老婆，手酸不酸？“ 林烬把他手拿下：“不酸，我来就行。” 慕煦闻言放下手，任由那双纤细漂亮的手轻柔地捋着自己的头发，舒服地眯起眼睛。 他看着镜子里的两人，突然很想说点什么，但他还是忍住了。 就只是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林烬，时不时嗅一嗅自己的自己的衣服。 林烬笑了下。 林烬俯身凑到慕煦肩膀处闻了闻，道：“嗯，没有烟味，也没有酒味，香香的。” 一顿夸夸。 慕煦骤然耳红，道：“我洗得很干净，连头发都洗了两遍。” “嗯。” 慕煦顿了顿又说：“我还刷了牙。” 这林烬倒是没注意。 第18章 他愣了下，忽然想起了自己做的饭菜，慕煦下午的时候说是要当夜宵来着，便问：“那夜宵还吃吗？” 慕煦似乎对这个反应不是很满意，但还是颔首：“吃，我的。” 说完闷了好一会儿，说话的频率也直线下降，不知道是哪让他不开心了。 整个晚上只是在吃饭时候夸饭菜做的不错时多说了几句，以及睡前道了句晚安。 林烬起初还以为是慕煦累着了，所以话少。 但是躺着躺着又觉得不对，毕竟慕煦就算累着了，语调也不会这么平缓低沉，而是柔和的。 次日一早，捋不清楚的林烬早早起床，拦住了要去上班的慕煦。 认真问：“慕煦，你昨晚说完刷了牙后似乎就不开心了。” 慕煦蓦然一顿，视线似有若无地从他红润的嘴唇上扫过，喉结动了动，说：“没有，累了想睡觉。” ———————— 无尽的省略号和删除代表我的沉默 第28章 很想 没等林烬追问，他出声转移话题：“昨晚睡得好吗？” 林烬颔首：“没不开心就好。” 慕煦嗯了声，说：“那我去上课了，记得吃早餐。” 他刚走到玄关，又撤了回来，默然片刻，道：“林老师，下次我不乱喝酒了。要是我再做什么不好的事情，你直接扇我吧。” 一周过后又半周。 傅一顾没见闹事，慕煦和林烬两人也把那晚的事情当醉酒闹事，没再提起。 过得平平淡淡，分开时通视频，待在一块便各干各的。 慕煦或许是被那晚的自己吓坏了，连带着平日里说话都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乱说话被抛弃似的。 林烬起初还觉得没什么，毕竟这才是正常的相处方式嘛。 后来按摩不给他按了，说是现在上课写字不多，手不酸；通视频时眼睛也不敢看他了，眼神闪躲，飘忽不定。 要不是每次他有点不舒服他都要紧张上半天，林烬还以为自己要成为洪水猛兽了。 这日，慕煦下课后又通了视频。 慕煦已经直视前方，半天没看屏幕，林烬叹道：“慕煦，究竟怎么了？” 慕煦闻言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没事。” “说实话。” “真没事。” “慕煦。” 慕煦眼神蓦然晦暗不明，求饶般道：“林老师，别叫我。” 林烬不解：“为什么？” 慕煦不说话了。 林烬罕见的小脾气也跟着上来，道：“你不说清楚的话，我不知道怎么解决我们的事情，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不会再跟你通视频的。” “不行！”慕煦急了，忙说，“我忍不住。” “嗯？” 慕煦叹道：“林老师，我虽然不算是开荤的男人，但是也算半个。” 林烬虽然不看情情爱爱的东西，但是高中时，傅一顾就跟他说过这个词。 他说：“林烬，等上大学，你别乱开荤，等我一起。” 那时他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舍友提到这个词，他又问了一次，这才知道这词的意思。 在知道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傅一顾这话说得比他当时要搂他的腰还要让人恶心。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连这种事情都要跟别人约好时间的。 于是他那之后便没再主动找过傅一顾，冷脸也冷了大半年。 时隔多年，再听到这词，林烬却意外地没觉得恶心，只是心跳似乎有点快，和一种奇怪的感觉。 慕煦道：“林烬，我也是个男人。” 他根本说不出自己每次听到林烬拖着调子叫他名字，或者那张脸又或者那双手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就会有反应。 以前起码会在亲密接触时会有，现在基本是看到他人，呼吸就乱了。 林烬：“...” 他这下也燥了。 半晌他说：“可是我叫你名字很正常。” 慕煦道：“我听你声音就能想到那晚的事。” 他甚至都不敢说想的不是那晚的事，而是林烬那张迷离的脸，和殷红的唇。 以及那个温润好听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地叫着他。 现实中，梦里。 睁眼，闭眼。 说完又担心林烬害怕，忙解释：“可能真的是忍太久了，我缓缓就好。” 林烬想着也是，于是红着耳朵颔首道：“好。” 慕煦这个缓缓其实没缓多久，因为他刚到教室，就收到了找人查的消息。 傅一顾和林烬大姨夫的巨额交易，以及聊天记录。 傅一顾花了几十万，通过林烬大姨夫买了他大姨的电话卡。 聊天记录最后，收了钱的男人说：【很期待和您的下次合作，我24小时都在线。】 慕煦看着那句话，眸光又冷又沉。 一下课，他便赶回家里，将温暖又软的人儿搂进怀里，安抚般一下又一下地摸着他的后脑勺。 林烬任由他抱着，轻声问：“怎么了？” 没等慕煦开口，他便察觉到慕煦情绪的不对，不然不会一个多小时前他还在为那些事情困扰，现在便鞋都不换就进来抱他。 慕煦将他搂紧，半晌说：“想我们林老师了。” 他说：“很想。” 第29章 抬眸便可 日复一日。 直到延安区即将迎来台风。 林烬待在沙发上，看着天气预报，电视上显示三天后预计台风来袭。 林烬沉默片刻，又看了看阳台，外面阳光灿烂，却不耀眼，能让人感觉的在温暖的时候被微风徐徐掠过的舒服。 他像是做出什么决定般，起身收拾，给慕煦发了条消息，便出门坐上了公交。 慕煦大概在忙，等回他消息时，林烬已经坐上了公交车，入目便是大学城的远景。 慕煦：【我回去接你。】 林烬连忙对着大学城拍了张照片，道：【[图片]准备到了。】 慕煦没再回消息。 公交车上人不多，只有两三对情侣和好几个长相乖乖的大学生。 很普通的公交车内饰，可是被这些大学生参与，瞬间多了很多青春洋溢的感觉。 不知为何，林烬突然想到这公交车上的孩子们要是都是大学时阴沉的自己，恐怕还真不能给人这种感觉。 他笑了笑。 抬眸看着面前的铁块，铁块映着自己朦胧的身影。 白净的皮肤，随意低挽的头发，纯白宽松的上衣，以及前段时间慕煦给他戴上的，红绳挂着的翠玉。 玉是块佛玉，上边串着个小小的金珠。 大概是红色衬林烬，玉也养人。 戴上后，慕煦每每见到他都要缓好久才肯挪开视线。 后来玉总磕到身前的物品，他便将它塞进了衣服里，徒留红色的绳子在脖颈间露着。 林烬又扫了眼面前的铁块，忽然觉得，脖颈间的这抹红，确实夺目，似乎不管再看几遍，入目的都是这抹红。 然后再是干净的整体。 林烬想了想，自己好像比大学时要阳光不少。 大概是从在那座桥看到慕煦时开始，从他的头发慢慢挽了起来起，视野渐渐可以看到更多的人，笑起来的频率也越来越高。 公交车到站停下，林烬随着那些学生后面下车。 脚刚落到地上，掀起眼眸。 漂亮如星海般的眼睛便倒映出挺拔精悍的熟悉腰身。 慕煦呼吸微乱，站在他身前。 似乎是冲冲赶到这儿，呼吸微乱，他就这么看着林烬，嘴角扬起。 轻道：“接到了。” 周围公交车门起起落落，围着不少的学生。 其中不乏慕煦带过的。他们纷纷捂着难以压制的嘴角，一双双八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偷瞄慕煦，又直勾勾看着林烬。 怎么看怎么一副好配、磕到了的模样。 林烬被盯得耳尖发烫，明明刚刚还觉得这天气好得很，不冷不热，适合出门闲逛。 此时他却觉得好像也不是，明明燥得很。 他想着自己果然还是不适合人群。 慕煦见人已经手脚都不知道怎么动了，眉眼微弯，上前将人轻轻牵住，把他往校外小径带去。 身后依旧八卦喜悦的惊呼细细簌簌，可是林烬牵着身旁这人的手，忽然又觉得。 这人群不过如此。 他说：“其实我自己拿身份证进去就行。” 慕煦应：“我想接你。” 他轻轻捏了捏林烬白嫩的指尖，把一颗糖果塞到他手心，问：“怎么想着来学校了？” 林烬握紧糖果，怔了怔，垂眸就这么看着掌心的东西。 须臾，他眉眼弯起，如实道：“我看天气预报说过几天有台风，担心西区的花在台风过后会掉光，就想着过来看看。” 曾经和慕煦约过的好几次一起去西区赏花踩叶，总还是担心没法实现的。 第19章 慕煦低低笑了下：“好台风。” 他问：“林老师，我等会有节课，你来听吗？” 闻言林烬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听到台风的时候，只想着若是花落尽自己也没能跟慕煦赏花后，慕煦会多失望，然后便匆匆出了门。 竟没想过慕煦会有上课，而自己可能要在人群中等他一个多小时。 他被自己的着急气得轻笑，道：“嗯。” 他早知道自己拒绝不了慕煦。 慕煦上课的教室偏西区，那是林烬从没踏入过的教学楼。 但是其实每栋的结构都差不多。 林烬不会当着慕煦学生的面，一道进教室，毕竟他只是个旁听的，而且这还是个小班。 一堆学生谁都认识谁，随便一个看上他一眼，就知道这个是外来的。 林烬了解大学的教室。 小班。 这些学生除了觉得坐最后一排太危险，随时可能被叫去坐第一排，其他靠后的位置基本都抢着坐。 因此他便挑了最后一排坐下。 但林烬知道喜欢往后坐是大学生的习惯，却不了解慕煦的课堂。 这帮大学生们，虽然觉得慕煦有些严肃。 但是因为本人帅的惨绝人寰，尽管慕老师为了避免老师和学生的不正当关系之类的事情，尽可能把自己弄得普通点，但那张脸，披麻袋都是香的。 其次，他们的慕老师不仅课堂管得宽松，在学习上也是尽可能减少他们的作业。帅气而开明。 再次，他们慕老师还不允许男女学生私下独自去找他。 因此，除了少言，很少跟他们提起私事，其他对于这帮学生来说，可以说是开明而尽职尽责的好老师。 所以慕煦的课堂，通常都是前面坐满，后面基本空着的。 但今天除外。 因为这帮崽子们发现，今天的教室多了个大美人。 美人低挽着头发，白的发光，脖子戴着红色的项链，白色卫衣松松散散，什么东西都没带，就着一台手机，像个安静的美人一样，坐在最后一排最不起眼的地方。 光就这么踱在他身上，跟美人进行光合作用似的。 于是，刚进教室的那帮崽子纷纷以为自己走错了教室，但是往讲台一看，没得走错。 还是他们帅气逼人的慕老师。 这帮人想了想，开始觉得这位可能是挂科的学长来听课了，也可能是社会人士来听课的。 但是赞同第一个猜测的多点。 因为这位大美人，一眼就像纯粹的大学生，阳光宁静。 于是，其中最颜狗的几位男男女女首次没抢着坐前面的座位，而是不约而同坐到了最后两排，越坐靠得林烬越近。 然后他们发现，他们家慕老师的脸色好像也越酸。 第30章 青春愈人 但对于达瑟米们来说，只要有美人在，害怕是不存在的。 于是，第一节课还没上完，他们就已经靠着林烬紧紧坐着。 ——接二连三跟他传纸条了。 自从上课铃打响后，林烬便再也没心思看讲台。 因为慕煦教的这些学生们太热情，五颜六色的纸条递给他。 叫学长的，问要微信的，问专业的，无奇不有，好不容易回完一张，下一张就紧接着传来。 但好在他们的目的都很单纯，而且夸人能夸出花来。 林烬这一接触也不慌，后来甚至越来越上手。 期间读到几句很可爱的话，还没忍住笑了下。 刚笑着抬头，便看到慕煦似有若无地朝这边看了眼。 眸光在和他接触的瞬间，竟也含着笑意。 然后在看到其他学生时，又板起了棺材脸。 课间十分钟休息时间，林烬本来还想可以喘口气，结果前面那些学生也凑了不少过来。 直接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一句接着一句。 林烬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想法是错的。 大学的时候他孤僻阴郁，眼尾时常耷拉着，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虽然参与班级团建，但是都不怎么主动参与，经常游走在边缘。 偶尔路上有人想加他微信，邀他去玩，也总被他拒绝或者在看到他的神色时，瞬间吓跑。 他曾以为自己其实不喜欢这些热闹的场合。 可是现在他看着笑容纯粹的一堆可爱脸庞，而自己沉浸其中，似乎连带着血液都青春了起来。 其实是喜欢的。林烬想，还好虽然暂时错过了，但是也在此时弥补了。 林烬笑了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他们。 林烬不知道的是，他这段时间和慕煦待久了，眼底渐渐柔和起来，看人时眼尾轻轻扬着。 嘴角本能地噙着淡笑，总是让人不禁沦陷于他的温柔中。 众人看得入迷，边吸溜边问话，问着问着，这帮学生不知怎的，竟各自呛了起来。 “不是，你怎么就确定他是美院的？” “我就说是！” “这么高，你不允许人家是体育系的？” “放屁，人家这么漂亮！” “凭什么漂亮就不可以是体育系的，你就是歧视。你这么漂亮情商这么高还是学理的呢，要按你这刻板印象，学理的也没这么全能的人啊！” “犯规犯规！得得得！你帅你说了算！” 林烬瞬间不知道他们是在吵架还是在互夸，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可爱。 这一犟一绊，七嘴八舌，十分钟很快便结束。 众人这才纷纷不舍地回了座位，其中还有几位偷偷拿着书本，挪到了后面。 好在他们也乖，虽然躁动，但是上课大多依旧认真听，没认真听跟慕煦搭话的，也尽可能选择安静的方式。 课堂自在而愉悦，很快下课铃便响了。 于此同时，前排的女生像是憋坏了，转过头来红着脸搭话：“同学，你是大几的呀？可以加个微信嘛？加个微信，平时可以一起出去玩玩。” 她话落时，慕煦已经站到了她的身旁。 不知道是不是林烬的错觉，他总感觉在听到女生的话时，慕煦原先还是比较愉悦的眼眸似乎瞬间冷了下来，就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林烬回应的话瞬间没了声音。 慕煦不高兴。 林烬看着慕煦在众目睽睽下牵住他的手，温柔道：“阿烬，走吧。” 教室一片寂静，两人肩抵着肩出了教室。 林烬不知道为什么慕煦不开心，一路从人群中穿过，他把课堂上的事情捋了个遍，都捋不出来。 因为整节课，慕煦其实都是挺开心的。 偶尔看到抬头，还能看到他纵容地看着他和周围胡闹地学生，无奈地笑了下，又继续讲课。 不开心是在下课来到他身边时，突然出现的。 那就只能真的是因为女孩子那句话出了问题。 微信？还是出去玩？ 林烬不知道是哪点，但他还是决定等人少时，先哄人先。 两人并肩远离人群，走到树木红胜火的小径。 人影渐渐稀少。 林烬扯了扯慕煦的手指，刚准备道歉，慕煦便转身将他轻轻抱住，下巴抵着他的肩。 道：“对不起啊，林老师。” 第31章 为你低头 林烬不解。 慕煦自责道：“看到那么多人都喜欢你，我应该开心的，但是我发现自己有点小气，一听到他们要约你出去，就只想让他们离你远点。对不起，林老师你别讨厌我。” 林烬听着听着突然笑了，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说：“慕煦，没事的。还有我们慕老师上课这么好看，我却没认真听你上课。以后我再直接找第一排听你的课，谁来了也不理。把整节课的时间都给你。” 他顿了顿继续道：“你不自私，我讨厌任何人都不会讨厌你的。” 林烬觉得自己这一生虽然过得不算明亮，但也碰到过很多好人，有时他琢磨过，似乎在碰到过的那么多善良的人里，唯独慕煦是不同的。 他像是拿了一张名叫林烬的说明书，把他的心绪和性格都读得透彻。 在每一天里，都用林烬很喜欢的方式，跟他分享日常和喜怒哀乐。 连带着他原先乌云密布的生活，一点点拨云散开，出现了阳光。 不得不承认，林烬觉得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聊。 而他，很享受现在的快乐。 享受到他都些忘了以前那些浑浑噩噩的日子。 因此，他就算讨厌全世界，也不会讨厌这个给予他现在所有的一切的人。 教学楼的三楼某处，两个大窗户糊着几十张脸。 那正是刚刚教室里那帮学生，他们在看到他们班冷冰冰的慕大教授抱着人不肯放，而那个大美人还温柔地哄般拍着他的背。 纷纷不约而同地“哇~~~”出声。 不知谁说：“我之前就听说慕老师结婚了，没想到师母这么漂亮，真的好温柔，我都不敢想我要是能有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对象，我多么不肯上班。” 第20章 有人接话：“所以，慕老师才每天都不拖堂，到点下课吧。” “慕老师本来也不拖堂吧。” 有人恍悟，很聪明地想出了条捷径：“那我们多夸夸师母好话，平时分是不是会高点？” “我靠大聪明！” 而同一栋教学楼的五楼某处窗户也糊着好几张脸。 郑数，李老师以及各个和慕煦玩得较好的老师叫得七零八乱。 李老师杵着望远镜，戳了戳郑数：“真是你表哥啊？那个大美人欸！真是妈生的吗？那嘴、那鼻子、那眼睛啧啧啧。” 郑数骄傲道：“废话，全天下能让我表哥夫这么低头的，只我表哥一人。” 红胜火的树林里，表哥夫被表哥几句话夸得尾巴晃了又晃，险些当场吻了下去。 但好在，还知道这是光天化日的大庭广众之下。 慕煦边牵着林烬闲逛边给他介绍学校的变化。 就连学校多了几颗重金买下的石头，都要生动地介绍一番。 两个一米八多的人，这般散起步来，倒比一米六的小家伙们还慢。 一路悠悠从小径逛到操场，碰上下午放学的时间，刚好是学生大军集体回宿舍和冲饭堂的时间。 林烬混杂其中，倒也有几分学生身份的感觉。 他道：“我大学时没住学校，在外面租房子，和我奶奶一块住的。” 慕煦嗯了声，道：“挺好，起码比我们住宿舍的睡得香。” 林烬不解地看着他。 慕煦道：“我们那时候住四人间，我3号床，剩下三个舍友。一个偏爱给别人戴绿帽子，男的女的都戴，因此我们宿舍经常有男的跑来宿舍砸他床位。后来大家都习惯了。” “有次大半夜有人气不过，窜进来砸，我对面床被吓醒，摘掉眼罩看到是来砸床的，哦了声，交待了句‘砸完记得帮忙把门关好’就睡死了过去。” 林烬不是没住过宿舍，但没见过这么神奇的。 他张了张嘴，竟不知道怎么评价。 慕煦见他听得入迷，又介绍下一位：“还有一位因为打呼有点大声，刚开学没多久，就被隔壁两个宿舍跑去举报说我们宿舍养牛。” 他顿了顿道：“后来发现是我舍友打呼。” 林烬虽然觉得缺德，但还是没忍住笑了，连带肩膀抖着。 途经的两位男生打闹，不小心撞到林烬，直接把他往慕煦身边撞，撞人的那位男生对推人的那位不耐烦地”啧“了声，道：“瞧你闹得，撞到人了吧。” 而后朝林烬礼貌地道歉：“对不起，希望没受伤。” 得到林烬安抚的微笑后，这才放下心，转头捶了一拳愣在原地的高俊男生，道：“傻了？”边嘴毒边和他并肩朝饭堂走去。 林烬也懒得挪开，眉眼弯着靠着慕煦，和他紧靠着走，回到打呼的话题，道：“辛苦你了。” 慕煦把他往旁边带了带，道：“我倒没影响，宿舍就偶尔住几个晚上，平时不在那住。” 林烬看着他：“因为不习惯吗？” 慕煦摇头：“因为我在外面兼职，下班时间晚，经常赶不上门禁。” 林烬有些诧异：“你还兼职呀？” 慕煦笑道：“这么意外？” 林烬摸了下头发，如实道：“有点，我以为你过着大少爷的生活，结果——” “结果什么？” 林烬笑道：“结果你不仅会做饭还兼职，每一件都不像传说中的你。” “哦？还有我的传说？怎么说我？” 第32章 现在如何 “嗯，高中的时候，班上那些人时不时会提到你，说你家境好，学习好，长得好，所以一直以为你有些不食人间烟火。” 慕煦低笑一声，静了片刻说：“谢谢林老师记得我。” 他没忍住撩了下林烬的额前的碎发，道:“我以为我在你的生活里，没留下一点影子呢。” 林烬应：“......我也不是渣男。” 应完发现自己确实挺渣的，自己忘记的人数不胜数，包括曾经一起在饭堂吃饭的，也包括曾经的前后桌，以及就连慕煦跟他一个大学。 他都不曾认出。 慕煦笑道：“那林老师多看看我吧。” 两人并肩走着草坪里的石砖小径，最后顺着操场边沿走到西区的情人湖。 恰逢夕阳落下，橙红的余晖映得整个校园绚烂壮观，湖面倒映着夕阳的壮丽，湖面波光粼粼，橙红粉黄。 好几对肩并肩的小情侣散步其中，怡然自得。 徐风掠过，撂下无尽的花瓣，各色尽有，似雨胜雨，像是在为到来的人做出最有礼数的欢迎。 林烬和慕煦迈步其中，惬意至极。 林烬看着橙光将慕煦的脸颊和发丝染成金黄光晕，心跳瞬间有了存在感。 他忽然笑了下，说：“我算是知道为什么之前东区的人这么喜欢往西区跑了。” 慕煦垂眸专注地看向他。 林烬道：“西区有这么好的地方，不管是情侣、朋友还是同学来到这，恐怕都会留下最难忘的回忆吧。” 他诚实说出自己感触的缘由：“就像我这样，以后不管什么时候，恐怕都会记住此时的你。” 林烬对自己的感情总是坦然的。 或许在不解茫然时，他会不知做出什么反应，但是一旦读懂了自己的心意，他便会如实面对，诚然表达。 就像是曾经明白自己和傅一顾的情感不对，他便果断了解。 更像现在，他知道自己很喜欢此时像一幅画般的慕煦，因此他便说自己会将此时的慕煦记到永远。 慕煦看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里尽是自己的倒影和落日余晖，喉结上下滚动。 理智渐渐消失。 而后在旁边经过的一对小情侣打闹时蓦然清醒。 他无声叹息，抬手揉了下林烬的脑袋，笑问：“好看吗？” 林烬诚实地点头，应道：“很好看，一眼千年的好看。” 慕煦忽然不知道来这散步的提议是好是坏。 他家林老师用着这张精致无辜的脸，温柔诚挚地说着一句又一句让他想做点坏事的话。 偏偏哪都是学生。 他自暴自弃地叹了口气，服输地捏着林烬的后脖颈，道：“林老师，悠着点钓我，我还得为人师表。” 林烬不知道慕煦为什么说这话。 他眨了下眼睛，看着顾慕，一本正经：“你不喜欢我这么夸你吗？” 说完又认真说:“可是我有点想夸。” 慕煦蓦然顿住脚步，眸光沉沉。 余晖落在湖面，绕到他们身上，美艳绝伦。 慕煦就这么和林烬在金黄落日中对视片刻，然后哑声道：“林烬，你高中时说过你不喜欢男的。” 林烬闻言一愣，倒不是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因为他那时候收到过不少男生的表白，为此经常说自己不喜欢男的。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慕煦会知道。 他呢喃：“你怎么知道？” “偶然听到的。” “原来，嗯。” 慕煦看着他问：“那现在呢？现在还是不喜欢男的吗？” 林烬张了张嘴，茫然起来。 他二十多年来，在每一次拒绝别人时，说自己性取向是女的说得果断利落，可是现在他看着慕煦。 半晌都说不出来。 他还是不喜欢男的吗？ 林烬不曾喜欢过别人。 在他的认知里，只觉得自己爸妈都是异性恋，根据他的了解，他爸爸妈妈都不曾喜欢过同性。 因此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异性恋。 包括后面他在一个又一个男生跟他表白时，他都不曾有过感觉，因此更加坚持自己的观点。 但是，他真的不喜欢男生吗？ 不喜欢男生的人。 在被同性又亲又抱时，会是什么感觉？ 会因为一个同性手酸就帮他吗？ 林烬的圈子太小，他想找出一个正确的答案，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出来。 之前傅一顾总是靠着他，总是试图抱他的腰，但都被他明确表态，说自己不喜欢他碰自己的腰和手。 后来傅一顾便放弃了，开始搭他的肩，说：“人家同学之间都搭肩，这我可以搭了吧。” 林烬想了想，觉得这个勉强可以接受，便也由着来。 但是对其他的亲密动作，他都还是抗拒的。 所以在不喜欢男生的人看来，被同性靠近和亲了，会不会根本不会觉得无措。 而是会像他对傅一顾那样，觉得反感不适，然后果断拒绝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每次在慕煦靠近时，会觉得无措，亲密接触后慕煦离开时会觉得有些失落，被亲时会觉得不自在，却没有一点反感。 这又是什么原因。 是他太过欣赏慕煦，所以觉得无所谓，还是他其实对慕煦有点不好的想法？ 第21章 林烬觉得这种找不出答案的问题太复杂了，在他的题库里，根本没有存在过相似的题目和可以参考的答案。 他好像应该是异性恋，可是又好像不是。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对慕煦的纵容，是因为高中时的那点感恩和此时的欣赏，还是因为他心动。 于是林烬抿了抿唇，说：“我不知道。” 第34章 以后的以后 他话落，慕煦蓦然笑了下，牵起他道：“答案比我想的要好很多。” “好了。”慕煦摩挲他的脑袋，说，“想多了脑袋要爆炸了，别想了，以后再想，不急。” 他牵住林烬的手，道:“走吧，夕阳快落尽了，天黑落叶不好踩。” 天边已经一片玫红，映着花草树木和湖面，粉了整个世界，浪漫而壮丽。 林烬刚起步，就被慕煦扯了下。 他道：“林老师，鞋带掉了。” 说着，他单膝跪下，慢条斯理地系着鞋带。 湖面映射世界，清晰可见。 俊朗的男人单膝跪着，站着的捏着指尖，耳尖的粉红比夕阳还甚。 无论是湖中镜面，还是现实中，玫红的世界里，都浪漫温柔。 慕煦系好鞋带，起身，搓了搓手指，重新伸手牵住呆滞的人儿。 林烬跟着慕煦围着湖边逛，经过一棵壮硕的心形树，最后步行一条湖面的小桥，驻足在一片树林前。 树林红叶胜火，染红了方圆几里的半空，以及地面。地上的落叶堆积成团，踩上去软软脆脆。 红叶布满一路，延到树林的尽头，壮观宏大。 林烬站在路的起始点，忽然觉得自己虚无而缥缈。 他叹道：“幸好今天出了来，要是台风天后过来，我可能会留遗憾。” 慕煦道：“不会，台风天后，也还可以看。” 林烬知道他说是明年，以及无数个明年。 他没接话，踩了上去，这才道：“慕煦，我大学的时候状态不怎么好。” “嗯。” 林烬笑道：“你记得挺清楚。” 慕煦道：“自然，然后呢？” 林烬道：“那时候有些消沉，所以没怎么逛过学校。不管是这里的夕阳，还是西区的繁华落叶，其实我都是第一次见。包括今天课堂上的那些快乐，我也是第一次体会。” 他笑说：“谢谢你啊，慕煦。真的很感谢可以遇到你，我这辈子有很多次庆幸的时候，在桥上选择牵你的手，就是其中一件。” 慕煦顿了顿，问：“林烬，你觉得我怎么样？” 林烬毫不犹豫道：“很好。” 慕煦问：“如果我不像你想的那样好呢，要是我做了很变态的事情，可能执拗地做了什么事情，可能趁人不清醒的时候又干了点什么，更或者撒谎骗了对方呢？你还觉得我很好吗？” 林烬沉默片刻，问：“如果你真的做了这些事的话，你会后悔吗？后悔的话，再来一次，你还会这么做吗？” “不后悔。”慕煦道，“会。” 空气瞬间凝固，周遭寂静，树叶碎裂的声音也随着消失。 慕煦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林烬，情绪不明地等着答案。 时间一点点散去，落日彻底消失，小径漆黑一片。 林烬在黑暗中踮起脚尖，抬手环住慕煦的脖颈，把他抱紧，轻轻摸着他的脑袋。 问：“害怕吗？” 慕煦眼睛蓦然睁大。 林烬说：“慕煦，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不管是因为什么你才做出的这些事情，事出有因也好，迫不得已也好。在我看来，如果到现在让你选择一次，你还会再做一遍的话，我想那肯定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他说：“其实很多小事情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放大，然后才会错认为是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所以你别害怕，也别因此不安，有可能其实你做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所以，别怕。而你，在我这里，永远都是最高的评价。” 林间寂静。 慕煦静了很久，然后像个小偷一样小心翼翼地吻上他的发丝，叹道，“林烬，你总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嗯？” “你总让我觉得我可以任性点。” 林烬笑道：“你可以试试，万一呢。” 慕煦阖上眼睛，唇瓣贴着顺滑的发丝，半天不舍得挪开。 他用力将人抱紧，含糊道：“罢了。” 不舍起身，将人往校门口牵去，他道：“下次吧。” 慕煦一生有很多次想过差不多，做饭盐放得差不多得了，上课字写得差不多得了，衣服穿得差不多得了。 唯独在林烬身上，一点险也不敢冒。 生怕没忍住将情感摊出来给他看，然后把人吓得缩回自己的角落，转眼便又回到那座桥上，怎么也牵不回来。 第35章 虚假君子 他问道：“饿了吗？去陈姐那吃鸭腿？” 林烬闻言双眼蓦然亮起：“嗯。” 夜市闹腾，该有的小吃无奇不有。陈姐依旧在出摊，摊前围着一圈又一圈的学生。 她将烤鸭腿涂上蜂蜜，装好袋子，递给学生，刚准备下一个，一抬眸，便看到站在一旁，并肩养颜，嘴角含着淡笑看着她的两位俊秀青年。 健康幸福。 陈姐眼底瞬间红了点，然后嘴角弧度加大，道：“回来啦？” 说着也不由前面的小朋友们，拿出单独放在那烤着的鸭腿，切开，微辣，加上蜂蜜，装好包装，绕过人群递给了他们。 轻声道：“回来好啊，回来好啊，不要钱，阿姨高兴，阿姨请你们吃。” 她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说：“就是要多笑笑嘛，以后还要一起来看阿姨啊。” 台风准时到达，夜里十点，台风肆意，刮得窗户持续作响。 好在玻璃质量不错，没砰砰地吵，也没有要碎的迹象。 林烬躺在床上，玩着平板。 最近他迷上了一个很好玩的小游戏。游戏还是慕煦推给他的。 前天他在沙发上无聊得睡了过去，等睁眼时，慕煦已经回了家，正在给他盖空调毯。 见他醒了，慕煦捏着毯子的指尖一顿，然后轻声问：“怎么不盖着被子睡？天气冷。” 林烬起身，声音还有些沙哑：“发呆发着发着睡着了。” 慕煦见他穿起拖鞋，没有要继续睡的迹象，便将空调毯叠好，放到一边道：“在家很无聊吗？” 没等林烬开口，他又道：“玩小游戏吗？我看学校那些学生都很喜欢玩，你也试试？” 于是他便也玩了起来。 那是一个做饭出餐的小游戏，每开到一个新的餐厅就会让人很有成就感。 起初林烬还是拿手机玩的，后来被慕煦看到几次后，觉得屏幕有点小，便在一次下班的路上，顺便买了个平板。 林烬看着突然出现的平板，愕然片刻，刚想说怎么买平板了。 慕煦却抢先道：“我们林老师是什么幸运神啊？” 林烬疑惑地听着慕煦解释，说他在跟同事提到他最近在玩小游戏后，那个同事突然说他也想玩，想去买个平板玩。 然后慕煦便也跟着去看了看，没想到很巧地遇上搞活动，这个平板直接便宜了两千多。 慕煦果断拿下。 林烬有些惊喜：“这么巧？” 慕煦道：“而且还是最后一天搞活动，再晚点我就占不到这个便宜了。” 林烬也跟着开心，笑道：“恭喜。” 当时说的是恭喜，如今林烬却不知道这话该不该对慕煦说，因为自从平板拆了后，一直都是他在用，慕煦连碰都基本没碰过。 买了跟没买一个样。 但是有一说一，用平板玩这个游戏还是很爽的，13寸的屏幕，流利的反应，每当餐厅忙起来时，设备完全不会拖后腿。 窗外刮风下雨，风呜呜狂叫，乌云压了整座延安城区，街道两旁树木被刮断了好几棵。 幸好今天下午起，外面街道便再也没人出去。 林烬玩得尽兴，又开了一家新餐厅。 刚准备购置器材时，门便被轻轻敲响。 慕煦的声音随后传来：“林老师，睡了吗？” 林烬看了眼门缝下的灯光，应了声，把平板搁置在床上，起身去开门。 慕煦穿着睡衣，神色淡淡，眼眸就这么垂着看着他，眼底有些乌青，兴致不高。 林烬关切问：“怎么了？” 慕煦道：“我房间窗户一直在吵，睡不着。想借你房间睡一晚，可以吗？” 这次的台风确实大，中小学生全都早早放了假，甚至有的高校都放了，可见这次台风的威力多恐怖。 就往常的台风，能让高校停课的，那几乎没有。 不过林烬没想到的是慕煦房间的窗户会这么不牢固。他道：“明天要上课吗？” “嗯。明天第一节的课调到其他时间，早上第二大节有课。” 第22章 林烬连忙将人牵进屋内，生怕他睡眠不足：“那得早点睡。” 关好门，林烬见身后动静不对，转身一瞧，便见慕煦没往床走去，而是朝另一边的沙发走去。 这是要睡沙发。 林烬哑然片刻，道：“要不你睡床吧，都是男生，不用在意这些的。” 说完他这才反应过来慕煦喜欢男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可能也不那么直的事实。 但慕煦人品还是可靠的，就是....... 林烬在心里无声叹气，希望自己不要做什么不君子的事情吧。 第36章 撤回 慕煦听到林烬的话，不着痕迹的顿了下，然后轻轻嗯了声，转身朝床边走去。 屋内只开了床头灯，昏暗朦胧，尽管慕煦在床边停住，也只能看到身侧和脸侧的部分轮廓。 他安安静静站在床边，直勾勾看着林烬不动，也许是灯光原因，总有一种在等爱人先上床的意思。 慕煦道：“林老师，你睡里面吧。” 床一边紧靠着墙，林烬闻言便知道慕煦是担心明早他起床去上班时自己还没醒，如果他睡里面的话，起床会吵到自己，所以让他睡里面。 林烬应了声，率先上床睡了里边，慕煦随后掀被躺下。 床够大，完全足够两个1米8几的青年舒服地躺着。 慕煦没往林烬那边靠，而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让两人之间留着足够放下一整个枕头的空间。 他睡姿标准，躺在床上，给人一种毫无存在感的感觉。 跟林烬说完“晚安”便阖上眼睛一副熟睡过去的模样。 林烬原以为自己会没那么在意的，毕竟平时牵牵抱抱也不少，但是这一躺，总感觉身边有烫手山芋。 就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把他的注意力牵走。 林烬心想得亏慕煦没靠他睡得很紧，不然他真的会睡不着。 小心翼翼把平板放好，他往墙面靠去，阖上眼睛，逼自己入睡。 屋外狂风大作。 明明刚刚还觉得有点吵，现在两人在床上入睡，却有一种屋外喧嚣，屋内惬意温馨的舒适感。 风呼呼，林烬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他睡觉安静，不踢被子也不打呼，睡前什么样睡醒便什么样。 整个人陷入被窝里，绸缎睡衣松松散散，柔软的黑长发披在枕头上，像黑墨一般，脖颈间的红绳衬得皮肤尤为媚，惊艳绝伦。 呼吸轻轻而有节奏。 深夜，距离两人躺下不知过了多久。 床上细簌，慕煦撑起身子，伸出手，轻轻搭在熟睡的人腰上。 眼底的情欲贪恋尽管融入黑暗中，也依旧肉眼可见的浓而重。 被压抑多年的情愫，尽管失控，却又克制。 慕煦直勾勾看着熟睡人的脸庞，睫毛，鼻尖，嘴唇，耳垂。 好半晌，才像是说服自己般，搂着那纤细的腰准备闭眼入睡。 可就在他阖上眼睛的那刻，林烬突然翻了个身，蹭到了他的胸膛。 慕煦蓦然睁大眼睛，看着面前一概不知的人儿。 屋外狂风呼啸，雷雨交加。 慕煦却什么也没听见，耳畔只有自己失律的心跳和林烬似有若无的呼吸声。 他眸光沉沉地看着近在咫尺、红润诱人的嘴唇。 喉结微动。 顷刻，他刚要失控，林烬便埋头窝进了他的怀里，像是找到了温热的来源般，眉头舒展，沉沉睡去。 慕煦在漆黑中无声叹气。 竟不知他趁着台风，撒谎爬床究竟是好是坏。 次日天还没亮，台风便停了。 街道狼藉成团。但起码风止雨停。 与此同时，慕煦也阖上了眼睛。 被怀里的人折磨一晚，他总算平复了心情，舍得闭眼睡过去。 两人相拥入睡，密不可分。 9点刚过1分钟，两人睡得沉沉，玄关的门却被打开了。 门开瞬间，一男一女提着大包小袋进屋。 女的大浪卷，碎花裙，头上还顶着价格不菲的遮阳镜。 男的挺拔儒雅，面容英俊大气，十句里八句逗着女人，情话一句接一句。 郎才女貌。 这正是传说的慕煦父母，乔女士和慕先生。 这两人原先在外游玩，许久没收到自己儿子的信息，突然听到这边将有台风经过，想也没想购了机票，抢在台风前一路到这。 这俩虽然平时很少询问自家儿子的事情，但是关于他课表，还是有留意的（临时上自家儿子的学校官网，查询他的课表）。 因此早早知道自家儿子今天上午满课，早便去了学校。 去了学校正好。 爱搞小惊喜的乔女士和慕先生向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制造惊喜的机会。 他们偷偷到这，又偷偷去买菜，打算在儿子回来前，做一顿盛宴和搞好卫生，好让他happy一下。 于是他们一进屋就把菜放好，开始搞卫生。 结果乔女士扫地扫着扫着，总觉得哪都不对劲。 家里是多了防盗网的，鞋子是两双的，阳台是有盆栽的，地上是有地毯的，人是在公共浴室洗漱的。 乔女士扬眉，她家儿子，可是从不在公共浴室洗澡，莫非主卧的洗漱间坏了？ 她一边在心里“嚯”一边继续扫，然后扫到客卧时，没等她开门，手轻轻一碰，门就开了。 嚯。 客卧门都没关紧。 之前都是基本不开的。 乔女士想着主卧浴室坏了，总不能客卧的门也坏了吧。她疑惑地抬腿进去，一抬眸。 ——看到了相拥入睡的两人。 那个身形偏瘦的小姑娘正被他轻轻拥入怀里，而自家儿子虽然熟睡着，却还是下意识地抚摸着怀中的脑袋。 自然而温馨。 乔女士：“......” 想也没想，乔女士后退出了客卧，撤回了一个自己。 第37章 儿媳妇 疾步出到客厅，把正往冰箱里塞菜的慕先生拉到了客卧，然后双双目瞪口呆，见鬼般看着床上两人。 彼时慕煦已经醒了。 事实上，刚刚乔女士出卧室的时候他就被吵醒了。 但他没急着叫住乔女士，而是把床头灯关了，这才松开虚掩着林烬眼睛的手。 他朝两人嘘了声示意安静，哄了哄林烬，轻轻起身，给他捻好被子，这才把两人推出客卧。 乔女士已经宕机了。 她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儿啊，你这是......放下了？” 乔女士天是塌的。 他的这个儿子，从小便像个小大人一样，虽然偶尔也会顽皮，但是却很少见有东西可以让他烦恼。 直到有了林烬的存在。 从高中起，她便看着自家儿子从为林烬而烦恼，而纠结，然后陷入迷茫，一直持续到现在，她们见过慕煦无数种情绪反复，唯独对林烬的感情，一如既往。 因此，当发现自家儿子喜欢林烬时，她缓了缓神，便把林烬当作了慕煦的对象对待。 因为慕煦一旦认定了某样东西，便永远都只能是他。 乔女士以为自己生的娃儿，自己清楚。 可是直到刚刚，她看着睡在慕煦怀里的长发人儿，忽然觉得哪都不对劲。 她潜意识里认为慕煦的眼里只会有林烬，这一想便想了十几年，可是现在却告诉她：你错了，你以后要认别人当儿媳妇，林烬小乖乖不是你家的。 乔女士觉得有些难接受。 儿子的说明书她没看懂。 认定的儿媳妇没了。 自家儿子好像还霍霍女孩子。 她知道自己应该支持自家儿子做每一个不违法不严重违反道德的举动，但是接受小乖乖以外的人，她想，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适应的。 乔女士感觉自己比失恋还难受。 慕煦却没应，只是问：“你们怎么来了？” 慕先生道：“台风天，担心你，就过来了。你不是今早满课嘛，想着过来给你做顿饭打扫一下卫生，给你个惊喜。” 乔女士道：“结果你倒好，给了我们一顿惊吓。说实话，妈妈这么多年来，一直把林烬当我的儿媳妇对待，你现在这样突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对待新的儿媳。还有，你跟这个小姑娘说清楚你以前喜欢过男孩子没？” 慕煦看着乔女士豌豆射手一样不喘气地一句接一句，冷不丁道：“不是女孩子，里面睡的是林烬。” 乔女士瞪大眼睛：“嗯？” 反应完，又“嗯？”了声。 这话说得没给她一点适应的空间，直接360度急转弯，还稳稳活了下来。乔女士又惊又气。 然后没忍住笑了起来，双眼明亮：“真的？！” 慕煦应道：“嗯。” 乔女士用力拍了拍慕先生，喜上眉梢，小声道：“里面是小烬！！！” 慕先生被她逗笑：“开心了吧。” 第23章 乔女士：“那自然。” 慕煦本来还想着等林烬放弃自尽的念头，接受他了再带去见她们，结果现在突然就出现了。 他看了下钟，九点多，十点多的课。 于是道：“我等会有课。” 说完他囫囵解释了下林烬的情况，从林烬的情绪问题，到自己拿乔女士催婚和生病当借口骗林烬结婚。 每说完一个，听的两位眉毛一跳。 慕煦懒得帮他们把眉毛放下来，直接道：“你们练一下演技，别把他吓跑了，我到时候带林烬回去见你们。” 说完也不管她们，直接回卧室。 室内昏暗，林烬陷入被窝里，睡得正香。 慕煦轻轻玩了玩他的头发，见人因为有些痒而蹙眉，这才松开，转身进主卧的洗漱间洗漱，再将早餐做好，这才出门。 林烬醒来洗漱完，照例先去给含羞草浇水，这才去吃早餐。 但他吃着吃着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比如餐桌上的鸡汤。平时早餐慕煦很少会准备汤，一般都是比较清淡养胃的。 于是他发了张照片过去，问：【今天怎么煮了汤？】 课间休息的慕煦疑惑地点开照片，然后揉了揉太阳穴。 这一看就是他家乔女士一听说是林烬，就趁他出门后又偷偷跑了回去炖汤，再趁大家不注意放在早餐中。 企图蒙混过关，让林烬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下去。 慕煦答非所问：【好喝吗？】 【嗯。】 慕煦截图分享给乔女士，也不管乔女士发消息炸他微信。 直接去逗自家林老师：【好喝多喝点，喝完无聊随时给我打电话和视频林老师，我一直在等你消息。】 第38章 公园 林烬每早给慕煦回消息示意自己醒了，慕煦都会捎上这句话。 但哪怕已经听了这么多次，他也没觉得习惯，还越来越不自在。 起初听到时还能觉得是慕煦本来就嘴甜，后来随着两人的接触越来越多，他自己的想法也越来越歪，总是往一些很不对劲的感情上去拐。 林烬回了消息，习惯性捏了捏自己发烫的耳垂，然后遮掩似的扯过平板玩起游戏，转移注意力。 半晌过后，他蓦然停下玩游戏的动作，捂住脸，忧愁地叹气。 中午的阳光直射下来，透过阳台照到他身上，暖洋洋的。 下课后，慕煦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跟林烬交代了下有事，晚点回去，便直接开往延封区。 延封区聚集各大公司，上市的，刚创业的。 慕煦直接开到往里的那一栋，将车停好，拿着资料便上了公司，直接进入慕先生的办公室。 慕先生日常忙，不是出差就是开会。前段时间还跟乔女士去玩，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人。 他坐在办公桌前，让秘书出去，这才起身坐到沙发上，看着自家儿子将资料一点点摆在桌面。 今早他们离开后，他就收到了自家儿子的信息，说是晚点来找他。那刻他便知道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如今看到桌面的资料和照片，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慕先生好半晌才从照片上挪开视线，道：“林烬那个小娃娃的父母？” 照片上正是林烬父母出车祸时的照片，其实从上面看不出一点人生前的样貌，毕竟人都已经碎成这样了，只是他根据旁边截图里的威胁短信推测的。 他想了想说：“这里的‘我们’其实只有一个人吧。” “嗯。” 自从那晚看到林烬手机的消息后，他便开始开始查了那个号码，证明是用傅一顾的身份证开的后，又收集证据。 但几乎找不到什么，那个号码新开的，学习成绩全部真实，生活更是简单，聚餐几乎不参加，男女不碰，每天不是上班就是回家。 有的只是他骚扰林烬的信息和照片。 慕先生问：“小娃娃情况怎么样？” “现在好点。”慕煦道，“之前不算好，偶尔也会做梦。” “想过让他去做精神类的检查吗？查出精神异常的话，可以让他坐多几年牢。” 慕煦想也没想摇头：“可以，但没必要。我想的是，他的隐私相册应该有东西，找点人去查一查。” 大学时他删掉傅一顾手机上的部分照片，但是那些没私密的就已经不正常了。他前段时间想了想，如果是隐私相册里真的有，那足够了。 慕先生道：“这个的话，我来就行，刚好有几个专业的人可以帮忙。” 他想了想说：“多陪陪他，陈叔那边也会帮忙，别担心。小娃娃那边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另外，别跟你妈妈说这事，不然又得哭了。” 陈叔是慕家专用的律师，也是看着慕煦长大的无血缘关系的叔叔。慕煦长大后，便很少见到他。 “好。” 话题的主人此时正出着门。 自从刚刚心跳乱了后，怎么也静不下来，恰好天气舒服，他便打算下楼，到小公园里玩玩。 小公园铺了很常见的草地，这儿经常会聚集很多小猫小狗，都是住在附近的主人带来玩的。林烬每次在房间的窗户往下看时，经常能看到这些宠物在这撒欢。 于是不知道怎么安静下来的林烬便出了门。 他静静坐在树荫下的休闲石凳上，看着那些小猫小狗跑来跑去，尾巴甩得一个比一个欢。期间时不时还有几只会蹭一蹭他的小腿，然后在主人的呼叫声响起时，蹦跶着四条小腿奔进主人怀里。 林烬的注意力很快便被这些萌翻的小家伙们吸引了过去，看得入迷，心渐渐静了下来。 只是，他没发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个女人。 女人一副做贼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按捺不下去。她葱白的手指用力揉了把自己的脸颊，深呼吸，然后佯装随意搭话：“可爱吗？” 林烬身躯僵住。 他反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跟自己说话。 他今天出门只想着找个小角落安安静静看着小狗小猫，根本没有跟人聊天的计划。 因此这意料之外的打招呼让他有些无措，尤其是慕煦还不在他身边。 林烬愣了愣，半晌才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人：“可...” “爱”字还没说出，他便又怔住了。 第39章 鸡同鸭讲 他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面前这人，尽管他只见过一次，而且还是在他高三时。但那次慕煦妈妈为他开那场家长会，就足以让他牢牢记住她。并且面前这笑盈盈的女人这么多年来，除了笑起来时眼尾多了几道皱褶，和有些苍白的脸色，几乎没什么变化。 林烬眼睛亮了亮，紧张道：“阿，阿姨，好久不见。我是林烬，我高三时，您曾帮我开过家长会。阿姨您身体还好吗？” “身体一般般，阿姨当然没忘我们小烬。” 乔女士心道我就算忘了自家儿子也忘不了小乖乖你啊。 林烬蓦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乔女士恨不得将他搂进怀里跟吸猫一样吸上一番，但又得装什么都不知道，唯一能说自己知道的只是十年前给他开过会，以及自己生了病的身体。 乔女士想见儿媳妇的心虽然急切，但还是没忘记自家儿子让他们先别见林烬以及自己生病的事情，她甚至出门前还给自己涂了一支比较没气色的口红。 至于见小乖乖...... 她又不是刻意的，他们这是偶然遇见，怪不得她。 而且她演技这么好。 乔女士捂嘴咳嗽，有气无力道：“乖乖你也住在这个小区呀，我儿子也住在这。” 她指着某栋楼的某层道：“就在那儿。” 可能这么接触自己心仪的儿媳妇，乔女士没忍住嘴多，悄咪咪道：“我跟你说，那套房子，当年买就是为了拿来跟他暗恋的小娃娃一块住的。” 林烬怔住，呢喃：“暗恋吗？” 他没听慕煦提过。 乔女士以为自家儿子虽然林烬已经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意，在暧昧中了，但就他儿子那张嘴，多半说不出什么会哄人的话，恐怕就连这十几年的暗恋，他恐怕会一直藏在心里。 于是满心只想当助攻，让两人感情更上一层楼，乔女士想拐弯跟林烬说自家大傻子其实暗恋你好多年了，但又不能明说。 只是含糊道：“对啊，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了，喜欢得紧嘞，高中的时候搬出去住就是为了他哟。” 说完她直勾勾看着林烬，心道：乖乖，听到没！我家臭小子喜欢你，所以你就算把他当狗玩也别不要他。 乔女士想着自己真会助攻，却没想到林烬是个感情迟钝的白痴，而且因为之前长时间没跟人高强度聊天，脑子还有些顿。 尤其这人的逻辑总是习惯性先考虑他人，再想自己。 根本没代入自己。 反而往反方向想去，只以为慕煦大学时跟人同居了，并且那么久不结婚也是因为那人。 第24章 林烬眨了眨眼睛：“那个人也是a大的吗？” 乔女士颔首。 林烬又问：“阿姨，他们感情很好吧？”不然也不会因为他不肯结婚，然后把慕阿姨气到吐血。 乔女士却只满心想到今早看到的画面，很肯定地嗯了声，道：“好啊，都一块睡了，抱着都分不开。” 林烬目光瞬间黯淡。 抱一起睡…他们昨晚就连躺在一张床上，都隔着一条河...怪不得每次牵他的时候，都那么有礼貌，原来是为了保持距离，他还以为只是出于礼貌，对谁都这样。原来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是同居又是搂着睡。 那干嘛不找那个人结婚，而是要跟他假结婚，假结婚就算了，还不跟他说，不跟他说就算了，还骗他说让他又亲又用手的。 林烬捋着捋着突然有些不开心了。 乔女士见人反应不对，满心疑惑，可想起今早看到自家儿子把乖乖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没说错话啊。 是啊，乖乖，你们不是睡一张床，还抱得密不可分嘛。 他当年为了可以跟你多待一点，也在你家附近租房子住嘛。 乔女士不解，想了想觉得是不是暗示得不够明白，又道：“对了，我儿子喜欢的是男孩子哟。” 怪不得慕煦这么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林烬垂着眼眸，看不出神色。 但整个人蔫蔫的，像是笼罩在阴影中一般。他自己沉默片刻，心绪更乱，却又不能对着慕阿姨表示，只能礼貌抬头，对她笑了下。 乔女士以为林烬想通，把自己对号入座了。 瞬间开心起来，而后做贼般小声道：“乖乖，你要是碰到我儿子，别说我说的，好吗？他不让我到处说。” 林烬怔住:“…好。” 林烬本想着找慕煦聊聊，结果乔女士这么一说，他的念头戛然而止。 第40章 误会 慕煦觉得自家林老师最近不太对劲。 不仅不让抱，还不让牵。上班发消息也回得很简单。打电话也挂了，然后让他微信聊。问心情为什么不好，也只是说有事情想不明白，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说。 而待在家里的林烬也困惑。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有些抗拒慕煦的那段暗恋，明明自己也只是假结婚，也不应该对他的感情生活有太多的占有欲，但是他就是觉得自己有些芥蒂。 他多次想问慕煦，但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问你有暗恋的人，为什么还要跟他结婚，为什么还要亲自己，还要每天都说想他。他想说慕煦有点像渣男，可是却说不出口。 就像是他潜意识里，就不能把慕煦跟这个词对等般。 而且，问了他们的婚姻还能坚持到一个月吗？ 更重要的是，他自己的反应是不正常的。 昨晚慕煦把他抵在浴室的洗漱台，问他为什么最近在躲着他时，他心跳快得有些夸张。 林烬觉得自己跟着了火一样，然后在晃眼的灯光下，总是情不自禁的去看他的嘴唇，去想如果他们同居了，那有没有亲过？也会像醉酒时那样，让他帮忙吗？ 这么一想，心脏又酸又涩，连带着眼睛都不舒服。 他垂下眼眸，委屈极了。 慕煦抬手蹭了蹭他的脸颊，轻声叫他：“林老师，为什么不开心？” 林烬没躲，欲言又止须臾，问：“你...跟我结婚的到现在，有没有跟其他人在一起？” 他在一堆的疑问中，挑出了最重要的一点。 其他的都是他自己的感情问题，但是如果慕煦同时跟两个人在一起，哪怕他只是一个演戏的存在，那对另外一个人都是很残忍的。 他只是希望，在这些可能存在的复杂情况里，哪怕有不好的，那个无辜的男生可以不被牵扯进来。 其他的，都是次要。 他话音刚落，慕煦眉头骤然蹙起，满脸疑惑。但依旧秒答：“当然没。” 他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道：“林老师，我每天都呆在家里，连梦里都是你，哪有时间去跟其他人在一块。” 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甜言蜜语。 林烬耳尖泛红，沉着脸，把人推了出去，没等慕煦继续追问“为什么这么问”便让人去上班。 这人，总是在油嘴滑舌。 林烬摸着耳尖，松了口气。如果没有一脚踏两船，那慕煦就算有暗恋的人，也可能只是存在暗恋的阶段，没别的人牵扯进来，而他也不是什么小三。 慕煦敲了敲门，交代了句“林老师，别不开心，我先去上班，记得回我消息”，这才离开。 可等他出了门后，林烬便收到了短信。 他呼吸停滞，明明是白天，他却觉得冷。因为又是那个陌生的号码，和血淋淋的照片。 【小烬，大姨来延安了，来见见我吗？】 林烬深呼吸一番，然后回了句【不去。】 那边秒回：【小烬啊，脾气变大了，这个人惯的吗？】 随着短信出现的是一张照片，照片里是慕煦坐在驾驶座的身影。 林烬眼睛蓦然睁大，背脊发寒。 大姨在拿慕煦威胁他。 不等他回复便又发了新的短信。 【[相宜酒店]小烬，大姨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谈一谈这个男人，你爸爸妈妈不在了，大姨想帮你分析一下，好让你别受了委屈。】 慕煦收到林烬来电时，人刚到学校。 他果断接通，道：“林老师。” 低沉的声音传来，林烬竟有些委屈，他轻轻叫了声：“慕煦。” 慕煦被唤得心尖酸而痒，他直接朝最近的咖啡厅走去，担忧问：“怎么了？” 从收到林烬电话的那刻起，他便知道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毕竟林烬能发消息都尽量发消息。能让他主动打电话的，都是有紧急的事情。 因此他也正色起来，没再吊儿郎当。 林烬静了静，道：“我有点事情想跟你说。” “好。” 林烬没再犹豫，道：“我大姨...。” 那晚半梦半醒摔到脚和额头之后两人都没挑明着说的事情，此时在毫无准备下，因为再次的短信而摊开。慕煦听着林烬说着来龙去脉，在听到酒店时，放在桌面的指尖顿了下。 然后想也没想，起身朝停车处走去。 打开车门那瞬间，林烬道：“慕煦，我想告她骚扰。” 多年前他孤立无援，在广袤无垠的宇宙里，可以依赖的，除了他自己，便是奶奶。 而那时的他，年仅17，没人教他可以怎么去面对，也没人给他勇气，说无视便好，我会站在你后面，保护好奶奶的，哪怕全世界都说你无情无义，我也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后来大学奶奶去世，他便在一次又一次的噩梦中清醒时，萌生轻生的念头，对任何事情都产生不起兴致。 那时他早已经习惯了那些短信，想着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管了吧，短信不管了，命也不要算了。 可是现在。 他想再呼吸一会，更想让慕煦可以彻底安全。 林烬顿了顿，说：“慕煦，你会支持我吗？” 我可以依赖你吗？ 林烬眨巴眼睛，听着手机那边的呼吸声，从未觉得以秒为单位的时间原来也这么煎熬。 他不由屏住呼吸。 手机那边的人似乎顿了下，说：“会。” 林烬睫毛微微扬起，阳台的光就这么映在他眼眸里，灿烂生动。 慕煦道：“我现在回去，你在家待着，谁敲门都别开，好吗？” “不用上课吗？” “要。”慕煦道，“我回去接你来学校。” 挂断电话，慕煦给慕先生发了信息，这才驱车出校，明明一路无阻，也基本都是绿灯，可慕煦就是觉得这路太远，限速太麻烦。 把车停好，电梯直上。 他开了家门，抬眸和坐在沙发上的人儿遥遥对视。 沙发上的人儿在看到他的瞬间，紧绷的肩膀松懈下来，连带着手中的手机也在泄力时，轻轻落到了沙发上。 “慕煦。”他轻轻叫。 “嗯。”慕煦站在玄关，朝他伸手，柔声道，“过来。” 林烬脚踩地面，想也没想，起身疾步扑到他怀里，在腰上多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时，踮起脚尖，抱住了他。 慕煦将人往怀里带紧，抬手揉着他的脑袋。 “不穿鞋，脚冷不冷？晚点让人把这块地也铺上地毯。” “不冷。” 慕煦嗯了声，道：“没事，别怕。” 虽然林烬跟他说这些事情时，语气平淡得像是跟在陈述别人的事情时，可他就是想哄一哄面前这人。 哄完也不闲着，又把人逗得满脸通红，这才带着人出门去学校。 路上，慕煦跟林烬坦白发消息的人是傅一顾，在林烬难以置信的注视下，又提起自己和慕先生在查找傅一顾的事情。 第25章 林烬怎么也没想到傅一顾会为了打压他而千里迢迢联系他大姨夫买他大姨的电话卡，更想不到这么多年他都没发现。 林烬扭头，竟不知说些什么。 慕煦也没再开口，任由林烬缓神。 “大姨好点了吗？” “嗯，后来出院，你大姨夫只解释说电话卡丢了，太久没补办，没了。” 简单交代清楚，慕煦道：“本来想查到一些资料再跟你说的，对不起，林老师，私自掺和你的事情。” 林烬知道，虽然他嘴上说着对不起，实际上要是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继续找人查傅一顾的。 “慕煦。”他问：“你不跟我说，是因为不想我知道那人是傅一顾吗？” “差不多。” 林烬闻言探去。 慕煦道：“担心你知道是傅一顾后，会伤心，也担心......你会选择傅一顾。” 尽管在醉酒那晚，林烬曾在傅一顾和他之间选择了他，但慕煦终究是害怕和不安的。 或许那晚的选择是出于爱情的角度，而拒绝傅一顾。 可是，如果是从友情的角度呢。 如果知道他在暗自调查，一心只想把傅一顾往牢里送。那林烬，是会选择陪着他一块长大的傅一顾，还是只相处不到一个月的自己。 慕煦在无数个瞬间退缩过。 他一生骄傲，却总在林烬这，不敢有一点底气。 哪怕林烬已经在无数个瞬间，委婉地给了他明确的勇气；可他依旧担心林烬会像高中时那样，朝傅一顾走去，只留一个背影给他。 他话音落尽，车内一片寂静。 须臾，林烬叫了他一声。 慕煦喉结滚动，“嗯”了声。 林烬静了静道：“其实，我希望，只要是关于我的事你尽管做。不管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 恰逢红灯，慕煦将车停下，埋藏在心底的不安和恐惧随着这句话渐渐消散，他缓了缓，直到眼底的酸涩缓过劲。 这才扭头看他问：“林老师，可以吗？” 林烬只觉那视线灼灼，简直要把他烫穿。他咽了咽口水，应：“可以，对不起，让你这么没安全感。” 说完似乎觉得自己承诺的不够。 错开视线，脸颊微红，又道：“傅一顾不能和你比。他，没你重要。绿灯了。” 车内再度陷入寂静，只是这次，狭隘的空间里，暧昧和压抑得即将膨胀的满足四处乱窜。 许久，慕煦才沙哑着嗓音道：“林老师，我的心脏好像坏了。” 林烬脸颊瞬间红透：“没，没坏。” 驱车进入停车处，慕煦解开安全带，朝他凑去，低声引诱：“没坏吗？林老师，你摸摸看，是坏了吧？” 他抓着林烬纤细白皙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也不管林烬燥得关节都粉透的手，用力按住他的掌背，道：“你看，是不是坏了。” 林烬只觉得掌心随着慕煦的心脏颤动，触摸处胸肌舒服。 他臊着脸：“没坏，就是跳得快了点而，而已。” 说着没忍住打了个嗝，一副被逗坏的模样。 慕煦见状没再逗人，生怕把人逗得漏气了。他轻笑一声，摸了摸他的背，道：“好吧，那听林医生的，没坏。” 说着，刚想往后撤，余光便瞧见躲在石柱后，并排探着脑袋的几人，各个满眼发光。 若按他们脸上的猥琐和吸溜程度来看。 带头的绝对是李老师。 慕煦连忙下车，拉开门让林烬下来，然后侧身，挡住林烬因为满脸泛红而美得惊艳的脸颊。 风徐徐掠过，撩拨他的几缕碎发。 直到林烬脸颊的余温散去大半，他这才牵住林烬的手，朝出口走去。刚走没一会，不远处就响起了几声刻意的咳嗽声和渐渐趋近的脚步声。 慕煦觉得这帮人也是好玩，这样也不走人。 愣是在那等他们出来。 林烬捋着头发的动作一僵，抬眸便见四五个人朝他们走来，至于为什么是四五个人，是因为起初是四个的，后来从后面钻出了一个矮瘦的青年男人。 便成了五个人。 五个人，四个戴眼镜，林烬看着唯一没戴眼镜的女人，刚想说这视力保护得可真好，就见那女人“哎哟卧槽”一声，惊炸道：“我隐形眼镜差点掉了！” 林烬：“...” 第41章 证据 慕煦见他们走近站住了脚步，这才一一跟林烬介绍，然后道：“就是之前打电话让我们出去聚餐那几位。” 林烬在一一打了声招呼。 刚跟最后一位女老师说完“你好”，中间那中年男人便道：“慕老师上辈子是救了谁啊，娶到了这么漂亮的老婆。” 旁边较矮的年轻女老师道：“你咋知道是娶呢，万一是慕煦嫁给美人呢。” 他们拌嘴拌个不停，林烬在一旁安安静静听着话题越来越开放，不由有些害羞。 本来还能忍，结果旁边的慕煦不知怎得也起了玩心，跟着掺和。 他轻笑一声，道：“嗯，我死缠烂打要嫁给林老师的。” 众人瞬间语塞，陷入寂静。 林烬脸颊蓦然红了。 他握住慕煦的手指收力，叹道：“你啊。” 慕煦道：“还好林老师要我，不然我就要单身到老了。” 林烬抬手捂着脸颊，竟不知整张脸哪儿是不红的。 那五人中有人率先回神，道：“我靠，原来你会说人话啊。那之前每次开口都那么冷漠无情。来，你也说句好听的让我听听，我给你干一个月苦力！” 慕煦瞥了他一眼，道：“说不了。” 那人破防：“喂，不带这么无情的吧。” 慕煦道：“还有更无情的，你要听吗？” 那人蓦地往后撤了一步，像是想起什么般，颤颤巍巍：“住嘴！我不听就是了。” 话说这人也惨，经常因为说话不过脑子，曾打扰过慕煦几次，然后没有一次不被慕煦那张嘴毒得三天没缓过来的。 众人边往电梯去边把话题围着林烬开展。 “慕老师你等会不是有课吗？林老师没事干的话，要不要去办公室坐会。” 他们以为林烬真是老师，也跟着这般叫。但同样简单的字眼，他们念起来就是没慕煦那个感觉。 慕煦叫人的时候，语调漫不经心，字连着字间会稍微拖着，然后多少有点黏糊，叫得人心尖发颤。 慕煦：“不用，他一块去教室。” 没等他们打趣，慕煦便将人带到了教室。林烬这次学乖了，直接往第一排靠窗处坐去。 说巧也巧，这次上课的班级还是上次那个。 他们一见到林烬，跟突然在满课的一天收到放假消息般，欢乐成猴，逮着林烬嗷嗷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说完又提心吊胆瞥了眼讲台上的慕老师。 见慕老师神色淡淡，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生气或者开心。这帮崽子甚是没底气，想逮着林烬继续玩，又担心聊多了慕老师生气。 然后不知道哪个大聪明出声拍的马屁：“师母，师母，你也来听慕老师上课吗？我们老想你了。” 众人心里恍悟，对啊，拍马屁那肯定就不会生气。 于是一个接一个喊着“师母”，跟池塘里的青蛙一样，叫得抑扬顿挫，简直要连成一首歌。 事实证明，这帮崽子是精明且高情商的。 因为他们在冷淡已久的慕老师脸上，看到了纵容的笑容和能将人骨头都酥麻的温柔。 林烬只觉得自己一整天的脸颊都是热的。 他有些嗔怪地看着慕煦。 后者笑了下，这才道：“好了，回座位上课。” 众人有些失落，但不敢不停，只好耸着脑袋找位置坐了下来。但依旧挡不住他们胡闹，慕煦上课有时候会提问，但相对部分严苛的规矩来说，慕煦的奖惩比较松。 答对的加一分，答错不加分，也不扣分。 末了，若是被点名的没答出来，他也不为难，而是帮小朋友说出答案，然后问：“是这个答案吧？” 而此时站着的同学只需要忙点头即可。 但今天被点名的同学一站起来便道：“慕老师，我不会，我可以点人帮我回答嘛？” 这孩儿在班上最顽皮和最外向。 慕煦在合理范围内，向来尊重学生，他点头：“你点。” 那男生道：“我想要师母帮我回答。师母，求求你嘛，救救我。” 男生自然知道慕煦不会为难师母，他就是喜欢看慕老师看着师母时那纵容宠溺的神情，比他看得某韩漫画里的还要含情脉脉，还要性感。 被点名的林烬愕然片刻，怎么也没想到上课还有自己的事。 他张了张嘴，刚要起身，就见男生身后一个小女生抢着站起来，抢道：“老师，我知道答案。” 她没等众人反应便说了一堆数字，然后在得到慕煦的肯定后，一巴掌盖到那男生的后脑勺，恶狠狠道：“敢欺负我师娘，老娘下课弄死你，臭小子。” 第26章 男生哭啼啼求饶。 林烬不禁被逗笑，他听着男生求饶求得喉咙沙哑，想了想，拿出手机，联系附近一家连锁奶茶店，按照之前慕煦跟他提过的人数，点了温热和少冰的奶茶以及果茶。 这家店的效率很高，下课前几分钟居然送到了，也不知道店里究竟请了多少个员工。 下课铃一响，慕煦让他们自己去拿。 有人问：“老师，谁请的呀？” 慕煦边下讲台，边道：“你们师母看你们上课累着了，请你们的。” 然后在感谢声中，牵着林烬出了教室。 身后有人声音泼辣：“喝了不许说肚子疼不许说不舒服！谁讹老师我干谁嗷！” 林烬觉得这个班真的是活宝一堆，可爱起来一个接一个。他眉眼弯弯，碰了碰慕煦问：“我这么随便请他们喝东西，会不会影响到你工作？” “不会。”慕煦道，“你放心请就行，我大学的时候，我爸妈给学校捐了点钱，不用担心这些。” 林烬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以前东区那两栋新建的教学楼，牌子上写着‘慕建捐赠’的慕建，是你爸爸吗？” 倒不是他记忆好，而是当年他们学院因为有个风扇掉下来，砸到一位同学，那事闹得很大。不久后，便听到有人点名要给他们学院捐钱建楼。 说是容不得学生在这么危险的教学楼里上课。 那件事后，很多学生都讨论说这慕建真是难得的好商人，而林烬作为在其中上课的学生之一，自然也记得这名。 他话音落下，慕煦轻轻应了声。 林烬突然想起慕阿姨提起的和慕煦同居的暗恋对象，他睫毛颤了颤，没再接话。 直到坐到副驾驶，他才出声：“慕叔叔捐钱，是你跟他提的吗？” 慕煦似乎对他的反应力有些意外，他静默片刻，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林烬这下基本肯定，慕煦曾经的同居对象，也是他学院的人。 他缓了缓，道：“现在去哪？” 慕煦揉了揉他的脑袋，应：“去我爸那。” 慕建一收到慕煦的消息，便找人去酒店守着，顺带让之前的那些人把资料送过来。 林烬进到办公室的时候，便见桌上的资料。他朝慕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这才跟着慕煦坐了下去。 慕建没先说证据的事情，而是朝林烬道：“小娃娃，这些年委屈你了。” 林烬没想到慕叔叔会这么说，他愕然片刻，然后眨巴眨巴瞪大的眼睛，轻声道：“谢谢叔叔。” “应该的。”慕建柔声应，应完拿着那些资料，说，“小娃娃，看到一些不好的照片之类的，不想听跟我说，我停下来。” 见林烬颔首，他这才开始介绍。 本来找资料那帮人想来说的，但是被慕建叫出去了。毕竟都是家事，他们外人在场，不合适。 慕建在外雷厉风行，可此时说桌面上的资料和先前那些聊天记录，以及傅一顾和大姨夫的交易时，却是温柔至极。 而林烬看到那一整沓他的照片，对外公开的，偷拍的，以及陌生的，较为暴露的照片时，汗毛竖起。 他指着一些裸着上半身，做着妩媚神情的照片呢喃：“这些不是我的。” 说完又顿住，他没做过这些事情，可是那张脸是他。 慕建道：“是的，傅一顾找人ai的。” 甚至为了ai得形象点，每一张都花了大价钱。 他把那些照片整理了下，又给他们递了个平板和一份没开封过的文件袋，说：“这些除了收集的人，没其他人看过，都是傅一顾ai的，你们自己看一看。” “其次酒店那边，已经有专业人员去抓傅一顾了，晚点去一块去处理下就行。叔叔先去开会，开完会回来，你们看看怎么解决。” 说完，拿上会议资料出了去。 林烬拿着文件袋和平板，突然有些心慌。他能感觉到里面没什么好东西，但是他想不到还能有什么比这些ai的照片要更见不得人。 慕煦轻声道：“别看了，就拿拆封那些当证据好了。” 林烬看着他问：“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吗？” 慕煦摇头，如实道：“能猜个大概。” 林烬问：“那不要这些，是不是傅一顾就会判得轻一些？” “嗯。” 林烬得到肯定，低头撕开了文件袋。 慕煦手一顿，喉结动了动：“怎么开了？” 林烬道：“判轻了的话，会便宜了他。” 事实上，他原先还是有些不安的，但是在看到慕煦听到傅一顾会判轻时，他感觉慕煦是不开心的。于是，他那点犹豫便散了去。 想也没想，就撕开了。 尽管是做了心理准备，可林烬还是愣住了。全裸的，他的脸，傅一顾的脸，各种姿势，各种表情，以及文字版的，怼脸的，全身的，每一种，都让他反胃。 他不怎么玩手机，知道ai可以干很多事情，却没想到连这些也可以生成。 他浑身发寒，眉头蹙紧。 平板的东西他甚至都不用看，就可以猜到是什么。 视频版的，ai生成的。 第42章 纠结 林烬恶心得脑袋都是麻的，照片从他手中掉落，散在地上。 慕煦连忙将人抱到怀里。 林烬揪紧他的衣摆，有气无力：“慕煦...我恶心。” 慕煦握着平板的手青筋早已经绷紧，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傅一顾。可怀里的人软得跟水似的，脆弱无助，他连忙把平板丢掉，把人抱到大腿上，一点点安抚他。 “慕煦，我没做那些事。” 林烬连声音都在发颤。 慕煦用尽全身力气搂紧他，道：“我知道。” 他生平第一次不知道应该怎么哄人，只能用力将人搂紧，抚摸他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知道”、“我在”、“都是他ai的”。 林烬不哭也不闹，只是睁着眼睛窝在他怀里，目光有些茫然，偶尔出声，都是在诉说自己的清白。 然后闭上眼睛，靠在他肩膀上，声音绷紧：“慕煦，我缓一缓，等我睡一觉，醒来再处理。睡一觉我就能缓过来了。” 慕煦轻轻应了声，说：“睡吧。” 他就这么搂着他，哄着他入睡。直到确保呼吸平缓，林烬熟睡了后，这才释放出自己的脆弱。 他轻轻将脑袋埋到林烬脖颈间，睫毛和他的长发相互交错，最后，只有那缕发丝和睫毛知道慕煦曾不安过。 林烬睡了半个多钟，便醒了。 如他所说的那般，他睡一觉后，情绪便会冷静下来。他睁眼和慕煦对视，然后轻声说：“手麻了吗？” 慕煦也在短短的半个小时内假装恢复了常态。 他嗯了声，道：“肩膀麻。” 林烬边给他揉着肩膀边道：“等会这些也一起拿去当证据吧，找个好点的律师，尽可能多判点，这种人不能让他太早出来祸害别人。” “嗯。” “肩膀好点了吗？” “嗯。” 见慕煦肩膀的肌肉确实松了些，他这才松手，起身收拾掉在地上的照片。边收拾边拦住慕煦：“我来吧，腿麻就坐着好好休息。” 近百张ai照片，整理起来时，甚至需要分了两沓。 他把照片放好，又把平板叠上去，这才轻声叫了声慕煦。 自从林烬醒来后，慕煦就不曾将视线落在那些照片上。就连听到林烬在叫他，他也是略过那些照片，直直看着他。 林烬看着他眼尾的那抹红，道：“这些ai出来的照片都不是我，所以你别难过。” 他捋了捋慕煦额前的碎发，说：“我刚刚就是太突然，所以有些被吓到了，现在想通就好了。他傅一顾就算有再多这些照片，我也是无辜的。脏的有罪的只有他。我是受害者，所以需要害怕和担心的是他才对。” “而且——”可能是想逗慕煦开心，他也学着慕煦平时逗他玩时说的不正经话，凑到他耳畔。 语气正经道：“我身材好点。” 慕煦平时逗他，不是说想他，就是说他腰细腿长，又或者说他好看，尤其是每次慕煦搂他腰时，心情都会很好。 因此，林烬满腔只想让慕煦别被这些事情困扰到，便学着说一些他可能会喜欢听得话。 他一双多情纯粹的眼睛直勾勾看着慕煦，说得坦然：“我皮肤白点，嗯，腰细点。” 可慕煦非但没如他所愿地露出笑意。 反正眸光沉沉，眼睛如狼盯食物般静静看着他。第一次学着这样安慰别人的林烬丝毫不知道自己哪步走错了。 他怔了怔，看着慕煦上下滚动的喉结，莫名觉得后背发凉。 他脚步一顿，连忙往后撤。脚尖刚动，人便被慕煦一把拉了回去，失了重心，落在他身前。 他一手撑着沙发椅，一手撑着慕煦的肩膀，一脚抵在他两腿间，一脚跪在沙发上。 第27章 林烬不禁咽了咽口水，说：“我...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 慕煦喉结滚动：“嗯。” 他视线似有若无地落在林烬唇上，手熟练地抵着他的细腰，轻声引诱：“林烬，亲亲我。” 林烬脑袋瞬间宕机。 他面红耳赤，在灼灼视线下问：“为...为什么？” 慕煦道：“因为我不开心，可能你亲一下我的话，我心情就会好一点吧。别人每次这么哄我的时候，我就会很开心。” 然而根本没什么“别人”。 “哦...”林烬错开视线，宕机许久，才鼓起勇气，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额头。 道：“...你别不开心。” 慕煦突然轻笑，他上前，吻了吻林烬红润的唇角，哑声笑道：“谢谢林老师，这是回礼，你也别不开心好不好？” 林烬哪还有什么开不开心的事情，脑袋都要炸开花了。 没人告诉过他还可以这样回礼。 他坐在沙发上，打了个嗝，就这么任由慕煦揉着他的脑袋，嘴里说着些哄他的话。他整个人已经麻木了，一句都没听进去。 但凡他曾经看过一本霸道总裁爱上我，都不会这么好骗，偏偏只看过鲁智深倒把垂杨柳、桃园三结义，父母还早早离世。 许久，门被推开。 慕建从外进来，身后带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慕煦叫他“陈叔”，林烬也跟着礼貌地叫了声，知道是来谈傅一顾的事情，他也没再无措，而是聚精会神，专注地和他们聊了起来。 慕建对林烬的反应倒是很惊讶。他没想到一个这么小的小孩，可以这么冷静、通透地对待这种事情。从一个客观的角度，去分析这件事情，然后询问陈叔，怎么才能把对傅一顾的惩罚做到最大。 谈及照片时，他甚至没一点常人该有的犹豫，直接道：“要用，最好把这些照片的价值利用到最大。” 聊着，把该谈的都商量好。然后四人驱车去警察局，傅一顾已经被抓了起来。 有陈叔和证据在，一切程序都走得很顺利。傅一顾就这么不可置信地看着林烬。 他红着眼睛，声音沙哑:“林烬，你真这么狠吗？” 他以为林烬看在他们这么多年的关系份上，再不济，也会说一下情，所以其实在被抓的时候，他都还是一点都不担心的。 甚至为可以见到林烬而暗暗开心。 可是，林烬来了后，不仅一句偏袒他的话都不说，甚至再三要求强调能关多久关多久。 为什么？ 他可是傅一顾。 是陪着他一路走到大学的人。 傅一顾悲痛欲绝地看着林烬，问:“林烬，如果…是慕煦的话，你也会这么狠吗？” 也会吧，毕竟要说绝情，谁能比得上你。 傅一顾想，点个头就好，点个头这牢多少年我都甘愿做。 可是林烬非但没颔首，反而笃定道:“他不是你，所以没有如果。” 傅一顾猛地将桌面的东西扫清，朝林烬和慕煦并肩离开的背影，叫得撕心裂肺:“林烬！！！” 嘶喊声越来越远。 公司楼下，慕建和陈叔目送两人离开。 车尾消失的瞬间，慕建拍了拍隔壁的男人，喂了声道：“我儿媳妇。” 陈叔瞥了他一眼：“谁问你了？！” 怼完，想起自己那个千年寡王的儿子，片刻，道：“欸，老慕，你说，我那儿子有机会吗？要是他们俩那啥了，介...” “绍”字还没说出口，嘴就被慕建捂住，往公司大门拖去。 一副随时准备把这人就地解决的模样。 这两人大学时就开始相互争，一个比一个显眼包。绩点争，比赛争，现在连儿媳妇都要争。只不过，当年挣不过可能会约架，现在人到中年，有包袱了，不约架了。 吵不过的，直接捂嘴。 反正，怎么幼稚怎么来。 车上，慕煦和林烬就傅一顾这个案件，捋到大姨夫和大姨大概会怎么处理，有一搭没一搭。 闲聊有时候不用花脑子。林烬一边应着一边回味在办公室上的那个吻。 慕煦不知道的是，林烬此时几乎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前段时间，慕煦问他，他是不是还是不喜欢男生。 现在他可能有答案了。 只是，有些不知道怎么办好。 因为如果他真的喜欢男生，那他对慕煦的感情，可能不太纯。 倘若慕阿姨说得话是真的，那慕煦就是有喜欢的人。这样，他这个感情就是不应该存在的。 因为没结果，还会给他增添烦恼。 所以这份感情，在此时就需要决定断，还是任由它发展。 慕煦见他出神，伸出食指蹭了蹭他的脸颊。 林烬想也没想，抬手轻轻拂掉了他的手。然后在慕煦愕然的注视下，严肃道：“我现在在分析事情，你不可以勾引我，不然我的分析会出差错。” 慕煦配合地嗯了声，说：“还有我的事？” 林烬诚实道：“嗯，所以你乖点，不可以作弊。” 慕煦轻笑：“好，那我乖乖的。” 他应得利落，根本不知道此时林烬的脑子里分析的方向只要稍微有点差错，他就没老婆了。 林烬一捋就是直接半夜。他分别将两种选择都进行好坏两种结果的分析，最后一拍脑袋。 他忘了最重要的事。 也是最简单利落的。 那就是，其实只要弄清楚慕煦是不是有暗恋的人，那他就不用考虑那么多。 于是凌晨一点，林烬看着慕煦的房间，蠢蠢欲动。 先前因为慕阿姨说不可以跟慕煦提她跟他说的事情，他才需要装不知道，但是其实他可以换个方式去问。 他朝门口的方向顿了顿，而后无声叹息，这个点慕煦也该睡了，想了想还是明早再问。 这段感情，实在不行，及时断了就好。 只是断了的话，也就意味着到说好的时间后，他们就要分开了。 也不知道离婚后，结婚证可不可以留下来当纪念。 如此想着。林烬忽然想起自从搬过来后，自己好像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结婚证。之前他放在床头柜里面，可是上次他找电话卡时，拉开后，那里好像就没了。 林烬一个激灵，连忙去翻床头柜。 ... 还真不见了。 第43章 讨厌 他打开房间大灯，把房间里的各个角落都找了个遍，直到找到衣帽间，人气息都乱了。 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出门，看见慕煦房间缝隙依旧亮着灯，果断敲了门。 慕煦很快便开了门，不知为何，他眼尾有些血红，眉头轻轻皱着。 林烬没等他开口，便开门见山：“慕煦，我结婚证不见了。” 慕煦手一顿，不解地看着他：“怎么突然问结婚证？” 林烬着急上头，根本没发现慕煦在听到这个问题时，身躯蓦地僵住了，连带有些疲倦的脸色都有些不开心。 林烬道：“突然想了起来。” 慕煦看了林烬半晌，突然道：“还有半个月。” 林烬微微惊讶：“我知道。” 他说完抬眸，这才发现慕煦的眼底居然有些红。 林烬瞬间慌了，他忙抬手帮他擦眼泪，道：“怎么哭了？” 慕煦闭了闭眼睛，道：“为什么会突然想到结婚证？” 他任由林烬帮他擦着脸颊，声音沙哑：“林烬，你不要我了？” 他以为自己约好的一个月，哪怕最后林烬想离开，他会尊重林烬的想法。 可是现在，一想到林烬若是拿结婚证去离婚，他却不想放手了。 白天里看到傅一顾的那些资料，慕煦以为自己可以假装没有事情。可是晚上闭眼时，入目全是林烬受尽委屈的模样，再睁眼，再闭眼，又是自己没保护好他，林烬站在桥边，转眼就跳下了海里。 再睁眼，再闭眼，便是白天傅一顾对林烬说:“你以为慕煦是君子？你知道他跟了你多少年吗？那双眼睛在黑暗里阴森森地盯了你多久，又馋了你多少年吗？”傅一顾破口大骂，林烬满脸不敢置信，然后转身，对他说:“慕煦，你好恶心。” 他浑身冒着冷汗。 破天荒地，开着大灯入睡。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林烬却敲开了他的门，找起了结婚证。 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这个人，都要消失离开。 林烬此时哪还有什么结不结婚证的，他踮着脚尖，边擦眼泪边道：“没有不要你，就是突然想到好久没见过结婚证了，所以才问的，别哭了好不好？” 慕煦却只当林烬在哄他。 他伸手把人揽住，埋到他脖颈间，道：“不许离婚。” “不离不离。” 慕煦抱紧他，嗅着他睡衣上的薰衣草香味，哑声倾诉：“林烬，我刚刚做了很多个噩梦。” 第28章 林烬心疼坏了，一心只想把人的眼泪哄回去，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道：“所以才开灯睡觉吗？” 慕煦闷闷嗯了声，道：“梦到你不要我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是在那布满黑雾的梦里，林烬先是被人欺负，而后他又站在那个桥上，眼里没有一点光，尽是厌倦，说:“慕煦，我不想跟你演了，我好累。” 然后水花渐起，他没抓住自己的爱人。 “不会不要你。”林烬轻声承诺。 慕煦闷声道：“林烬，不许走。” “不走。”林烬几乎是已经习惯了哄慕煦，他侧头，自然地在慕煦的唇角亲了亲。 他把慕煦的“不许走”理解成今晚不走，留在这睡，想也没想轻声道，“睡吧，我不走。” 慕煦躯体僵住，他几乎要追着刚刚那个吻过去。 林烬却松开他，把人拉到床边，把他塞到床上，关掉灯，屋内一片漆黑，林烬摸黑钻了进去。 轻道：“晚安。” 床下陷，熟悉的气息将慕煦包裹住，他伸手轻轻揽住林烬的腰，将脑袋埋到他脖颈间，道：“晚安，林烬。” 林烬没什么困意，但担心慕煦睡得不安稳，他学着奶奶哄他睡觉时的方式，轻柔地拍着慕煦的背脊，哄孩子般哄着他入睡。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枕头出现了点湿润的痕迹，然后带着男人浓重的惶恐不安慢慢散去。 * 慕煦第一次见到林烬时，其实不太喜欢这个人。 那时虽然刚高一，可是每个人基本都有了自己的圈子。 林烬的班级在二楼，他在三楼，每次林烬去办公室，都要经过他们班。 第一次注意到林烬时，他穿着合身干净的校服，和几个同样善文的同学有来有往地讨论着题目，而傅一顾就是其中一个。 傅一顾这人高调，总把林烬当作他的所有物。 慕煦第一眼看到他时便不喜。 那围着林烬经过的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句“你思维怎么这么牛逼！” 然后啪地一下，傅一顾便格外亲昵地搭在林烬肩上，把他往身边揽了过去，笑道：“那当然，我们家小烬这么优秀。” 彼时，慕煦就站在走廊。 他安安静静地看着傅一顾把手搭在林烬肩上，往旁边一带，然后慢慢的，他和林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而傅一顾耀武扬威地睥睨着每一个人，包括慕煦。 那是挑衅的，炫耀的，把林烬当成自己所有物的。 以林烬为首的那帮人讨论题目讨论得十激昂，形成一种令人无法融入进去的无形边界。 而林烬在那个下午，在阳光的沐浴下，显得圣洁而漂亮。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在转角时，无意间扫过慕煦。 但在转瞬即逝的对视间，他那双扑闪的浓翘睫毛甚至都没有一丝动静。 就像是把他当成了空气。 慕煦原先躁动不安的心脏瞬间沉了下去，他抿住唇，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喜欢这个下午。 他想到那个揽住他肩膀的手，想到和他越来越远的距离，想到那个把他当成空气的眼神。 然后在身边的人说“别的不说，5班的林烬确实是好看”时，忽然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他的，不然自己不会这么不开心。 他想，这个人太专注，以及太疏离了。 他的圈子好像已经被锁死般，不是在他圈子里的，他永远都不主动去给予一个眼神。而且那个人明明把他当物品一样四处炫耀，他也依旧任由着他来。 被人骗了还数钱。 那一眼后，慕煦便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留意起林烬。 他发现，虽然他和林烬不在同一个班里，但是身边的人很喜欢把他们放在一块提。 说高一新生里，有两朵令人惊艳的花。 一朵是水里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一朵是悬崖上历经寒霜的珍品，望而不及。 林烬，就是那朵荷花。 可慕煦却很不喜欢这个比喻。 悬崖，池塘。 一个可高耸入云，一个可低于地面；相差不仅仅是十万八千里。 ——你们永远不可能有交集，也永远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慕煦总能从别人的话中提取出这个意思。 他开始在每一个角落遇见林烬，以及那个总是很欠揍的傅一顾。 而林烬，总能让人挪不开视线。 慕煦发现他每次吃饭都是细嚼慢咽的，玉米总是不肯吃的，洗完澡头发每次都不吹干就去教室晚修，回家的时候总会坐19路公交车回家，然后下车时，他奶奶总会在那接他，有时候他爸爸妈妈也会在那等他。 考试的时候他的成绩都很稳定在年级前十，去办公室拿作业的时候，总会带上自己的卷子，顺路去跟老师讨论几道题目。每次弄清一道题，嘴角就会微微上扬，再无声夸夸自己“我真棒！”。 等慕煦反应过来自己的生活不再是学习和父母时，他已经沦陷了。 月考成绩出来时，他下意识起身，越过讲台吵着要看成绩的人群，不动声色地闲逛到5班，听闹哄哄的5班讲台嚷嚷。 “我靠，林烬你牛逼啊，又是年级第三！” “啊啊啊啊，林大神，谢谢你！我就说考前蹭蹭林大神运气是最有效的！你们这帮龟孙子还说我迷信！” “林大神，怎么庆祝怎么庆祝！” “还用说吗？肯定是回去跟爸爸妈妈一块庆祝啊，我们林烬同学只要有爸爸妈妈和奶奶在啊，还能看得到谁呀？” “还能看到谁？看到傅一顾呗，是不是呀，傅某人。” 慕煦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喜欢林烬的，因为每次林烬和那帮人从他身边经过，他都很不开心。 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想融进他们班里的，想听那些人八卦，想跟那些人一样，围着林烬，自然地扯他的衣摆，碰他的肩膀，跟他无拘无束的聊天。 慕煦觉得自己可能学习学得不正常了。 不然不会这么极端。 尤其是现在，班里那帮人拿林烬和傅一顾开玩笑。 傅一顾很配合地搭在林烬肩上。 林烬侧了侧身，但没躲开那个手臂，他语气温和，叹说：“别开这种玩笑，对人家不好，而且我也不喜欢男的，开多了玩笑容易造成误会。” 慕煦莫名地不开心。 他扭头，甚至连余光都不想看一眼教室里面，那个无礼的手臂，傅一顾脸上得逞的笑意，以及林烬的纵容。 “慕煦？你怎么在这？” 杨老师从中经过，诧异地看着应该在楼上的人突然出现在5班面前。 而且这孩子什么也没带，只是撑着栏杆发呆。 她教着三个班，一个是林烬班级，一个便是慕煦的班级，对于她来说，不管是林烬，还是慕煦，都是她放在心尖上的爱徒。 慕煦闻言身躯一僵，然后若无其事道：“这个班前面的花，开得很好看，来赏花。” 说完又道：“老师我先走一步了。”而后顺拐着上了楼。 杨老师“哦”了声，学着慕煦站在那赏了半天的花，然后扯住正准备去办公室的林烬问：“这花开得很好吗？”能让那孩子看得这么入迷。 可能土壤问题，学校栽种了无数棵这种树，唯独这棵开满整棵树，红色如火般蔓延整个顶端，将仅剩的那点绿，都掩了下去。 林烬被她这句话问得一头雾水，跟着赏了半天，说：“很漂亮。” 很适合摘几朵给爸爸妈妈和奶奶，他想。 高二上分班，一向善理的慕煦犹豫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犹豫，只是莫名想要一个可以多关注文科那个圈子的班级，好在每一次和别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可以有一点自己的影子。 乔女士看着自家儿子拿着分科表一动不动，深觉不对。 于是放下爱马仕包包，难得慈母地关心自家放养的儿子：“怎么愁眉苦脸的？” 慕煦瞥了一眼少女般的近四十的女人，欲言又止，然后还是道：“学校有个叫林烬的好学生。” 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开口。 沉思了许久，然后在乔女士八卦的视线下，有些苦恼地说着前言不搭后语的话：“理科班和文科班不在同一层。” 而林烬选了全文。 第44章 没事了 那个文科很好的优秀学生，眼里从没装过他。 在他们擦肩而过时，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装的永远都是题目和跟他勾肩搭背的人。 在小卖部买零食时，哪怕他帮他拿柜顶的东西，他也只会有礼貌地看他一看，笑着道谢，而在那看似专注的视线里，慕煦知道，那双眼睛的主人根本没把他记住。 他的那一暼只是出于礼貌礼节地走个形式。事实上，如果下一秒慕煦跟上抓住他，林烬也只会诧异地觉得这张脸陌生，而这个人有些没边界。 第29章 慕煦认识林烬后的心脏总是有毛病般，上一秒猛跳，下一秒便跟脱干了水般，死寂沉沉，让他提不起兴致。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不是不喜欢林烬吧，下一秒又不开心了。 慕煦觉得自己出毛病了。 乔女士看着愁眉苦脸的小子，忽然觉得自家小子终于有点孩子样了，而不是整天冷冰冰的，像个小大人一样。 她问：“林烬那小姑娘选了文吗？” 慕煦“嗯”了声，说：“林烬是个男孩子。” 乔女士闻言心脏咯噔一声，石化了半秒，然后心道：我嘞个乖乖。 这下到乔女士愁眉苦脸了。 自家小子春心萌动是好事，但是如果是个小男生，那么自家儿子的这份感情，恐怕就不能轻易表达了。倘若随便表达心意，得给人家带来多大的困扰啊。 更何况，现在这个大背景，同性的恋爱，走得很艰难。 要考虑的因素，不只是钱财人品这些。 她苦恼道：“儿啊，喜欢归喜欢，但你悠着点。别吓到人家了。” 慕煦瞬间僵住，惊愕道：“我不......” 没反驳完，他便开始自己开捋，然后越捋越安静，越捋越安静，最后抬手捂脸，恼羞成怒喊：“妈！” 乔女士被喊得直捂胸口：“哎呀，妈在，你吓死我了！多漂亮多优秀的小娃娃啊这是，把我们小慕大人都整得这么面红耳赤的。” 慕煦被逗得耳尖泛红，自暴自弃道：“很漂亮很优秀！” 慕煦最终还是选了全理。 乔女士说喜欢一个人，不是盲目地靠近他，而是跟他一块变得优秀。尤其是林烬这么优秀的人，他更应该努力点才配得上他。 她说：“在现在这个普遍抗拒同性恋的社会里，在你还没能力给他金钱和安全，确保他能够让他安心前，就别让他知道你喜欢他吧。” 她考虑的东西总是很多：“你们都在面临高考，别因为你的事情困扰到他。在你不能保证自己可以完全控制不去打扰他时，也尽量远离点，因为靠得太近，容易发生意外，他现在最需要的是高考，包括以后大学，他最需要的也是前途，而不是爱情。” 可她说得又很有道理：“所以，在你能完全独立和帮他抗住社会的偏见时，再去表达自己的心意吧。” 慕煦听完，说：“他不喜欢男的。” 乔女士顿时语塞，然后安静到晚餐时，她蓦地放下筷子，对慕煦道：“他喜不喜欢男的是他的事，你喜欢人家是你的事，你先变优秀就行，万一呢，万一有机会呢。” 于是，慕煦依旧在三楼，而林烬依旧在二楼。高二升高三，他们之间的交际变得越来越少。 学业加重，竞赛加多。 慕煦有时候学得很累，会没忍住依旧会跑到楼下，假装不经意地路过他们班级，然后在看到坐在考前的俊秀少年身影后，满血复活地回到楼上。 他总能仅靠一眼，便撑了一整周。 高三的教学楼在最外边，他们的走廊再也看不到那些开满鲜花的高树，但是却是观赏夕阳的最佳位置。 有时慕煦会在吃完晚饭后，佯装在连廊赏夕阳，其实余光总是似有若无地偷偷留意被橙黄红粉的壮丽夕阳拥抱住的清瘦少年。 每到此时，慕煦便会觉得自己挺容易满足的。 他控制着自己不合适的念头和欲望，每天只要遥遥看上一眼，便可。 但是事实证明，有时候，就算只是很小的一个愿望，也还是不能实现的。 高三的春末，林烬请了一周的假。 慕煦的小愿望落空的第3天，他没忍住，找到了依旧在教他和林烬两个班的杨老师，假装顺口地一问：“杨老师，这次周测文科班怎么第一名变了？” 杨老师深深叹了口气，满脸心疼道：“那孩子请假了，希望他能好好休息吧。” 说着险些落了泪。 那个周五，慕煦依旧坐了19路公交车，但没等到家里，他便下了站。 他没跟过林烬回家，只是在顺路的时候，会尽量去选择可以跟他一样的方式，因此当他下站后，他看着陌生的商业街，和四周的小区，突然不知道怎么走。 但他还是按照记忆中，林烬跟家里人回家的方向走去。 然后在十字路口等绿灯时，有人闲聊般道：“前几天这儿车祸，死了一对夫妻，只留那个高三的儿子和奶奶相依为命。” “可怜啊。” 其中一中年男人也跟着叹了叹，拍了拍自家孩子的脑袋，道：“听到没，爸爸妈妈教你要看红绿灯，就是为了以防万一出这种事。” 妇人道：“教归教，动什么手。” 她顿了顿道：“不过好像不是因为红绿灯吧，好像是因为有人酒驾来着。” “对。”开启这个话题的那人道，“司机酒驾，闯红灯，撞了那对夫妻。撞得可严重咯。” 他指了指五十米外的医院，道：“就这么近的距离，都没抢救回来。” 慕煦心跳都要停滞了，他木讷地朝医院走去。 这个时间点，明明放学和下班的都蜂拥归家，外面车水马龙，哪都塞满了人，可是慕煦却能在人类活动最密集的时候，一下子就在医院找到了林烬。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不过才几天不见，他那双眼睛就黯然无光。 他双眼无神，眼眶红肿，抱着佝偻的老人家，小大人似地温柔地安抚着她。 明明自己身躯都在发颤，连抬手都需要捏着指尖，缓解颤动频率，可他却依旧强撑着，耐心地跟老人家说：“奶奶，小烬还在。” 慕煦就这么站在人群中，看着林烬把老人家哄睡，让她靠着自己，硬生生撑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老人家醒了，他才不动声色地揉着发麻的手臂，从书包里拿出面包，轻声细语让老人家填填肚子。 见老人家情绪稍微冷静了些，不再撕心裂肺，他这才拿着资料去抱着两个火化的骨灰坛，就这么苍白着脸牵着老人家回家。 慕煦一路跟在身后。 他思绪早已经麻木，就连跟着他们走动都是本能。 慕煦看着林烬安全地回到家里，这才停住脚步。 刚原地驻足，甚至没来得及转身，肠胃便猛地抽疼，疼得他瞬间冒出一身冷汗，就这么扶着墙原地蹲了下去。 他很怕，怕得反胃，怕得浑身都疼。 害怕林烬原本这么幸福的少年，突然面临这种事情，会沦陷在这些痛苦中，抽不出身。 怎么办啊？ 慕煦怎么想也想不出办法。他就这么蹲着，脸庞埋在阴影里，满腔都是害怕，连带着背上都是冷汗。 慕煦肠胃严重绞痛，骨头发软。 汗珠滴答，落在地上，渐渐化开。 与此同时，门吱呀响起。 伴随着垃圾袋掉在地上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林烬沙哑的声音和脚步声趋近：“你......还好吗？” 慕煦不知道是该气他自己都这样了，还要去关心别人，还是应该庆幸，他依旧这么善良。 慕煦低着头，五官隐藏在阴影中，道：“疼......” 林烬见他额间冒着冷汗，不禁眉头蹙紧，慌张地蹲下，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道：“哪儿不舒服？别怕，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要扶他起身。 慕煦却是拉住了他，莫名说了句“对不起”，伸手把他扯过去，一把将人搂紧。 他就这么佯装虚弱无力地靠在林烬肩膀上，有气无力道：“胃病，常有的事，缓一缓就好了，但是需要借你撑一撑，对不起，冒犯了。” 他在林烬最痛苦的时候，选择了做最无礼的流氓。 然后骗到了第一个拥抱。 他演技应该很好，所以林烬甚至都没挣扎，只是愣了下，就松懈了下来。 林烬哑着声音道：“没事，你缓缓。” 说着说着，他声音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抱着他的人在他说话时，突然伸手环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哄孩子般，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脊。 本该冒昧的事情，却被他做出温柔的安抚感。 少年舒服温暖的体温隔着单薄的衣服，慢慢渡过他的胸膛，安抚他的四肢百骸。林烬多日未曾入睡的身躯，似乎在这个怀抱中，渐渐陷入了温暖的被窝。 少年似乎是疼得厉害，脑袋靠在他的脖颈间，偶尔眼角蹭到他皮肤时，会留下一些湿润。 林烬出着神，听少年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会好的，不难受。” 林烬明明知道他是在说他的胃病等会就会好，可是他却把自己代进去了。 他任由少年温柔地抚摸他的背，忍了多日的眼泪，装了多日的震惊，在此时彻底找到了闸口。 没有需要走程序的医院。 没有需要照顾的奶奶。 肩上的东西，很重很重，可是他现在有人跟他一起扛着，而他喘上气了。 第30章 泪水就这么啪嗒啪嗒地掉在慕煦的肩膀上。 最后，紧绷了好几天的精神在啜泣宣泄中松懈下来，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入睡那刻，林烬脸颊抵着少年的肩膀，听到遥远而温柔至极的声音：“乖，好好休息吧。” 第45章 家长会 林烬醒来时，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就着这个姿势发了许久的呆，蓦然有些害怕那个拥抱是梦，那个少年是虚无的。 他看了看四周，一个人也没。 撑着身子起床出门，奶奶此时正在从厨房将饭菜端出去。 林烬上前帮忙端，问：“奶奶，我怎么回来的？” 奶奶道：“有个小同学把你抱回来的，说是你累着了，半路睡了过去。” 她心疼地摸了摸林烬的脸颊，道：“辛苦我们烬儿了。” 尽管那个小同学已经离开了好一会。 她依旧记得他把自家乖孙抱到床上后，红着眼睛，让她好好劝林烬多睡睡的神情。 林老太太忽然发现，好像在儿子和儿媳妇走后，她只顾着自己悲痛，一心地向小烬索取情绪。 却不曾有哪一瞬间，是像那个小同学这样，因为看到小烬累着了，便心疼得泪流满面。 明明小烬也才17，也是失去了双亲啊。 林老太太想着，便又红了眼。 林烬摸了摸她的肩膀，安抚了下，道：“没事，小烬在。那个同学他人呢？他肠胃好点了吗？” 老太太揉了揉眼睛，道：“他肠胃不舒服吗？我看他进来的时候，神色都挺正常的，应该好了吧。话说，他还做了饭才走的。” 说着指了指桌面荤素搭配的饭菜。 热气腾腾的桌面，尽是家常菜。 慕煦再见林烬时，是一周后。 林烬依旧清冷，但瘦了很多，人也沉静了不少，肉眼可见的一夜长大。 好在他们班的老师只是说他生病了，不曾提起家里的事，没给林烬带来太大的压力。 围着他的人依旧吵吵闹闹，男男女女，生龙活虎。 可林烬却似乎没再那么有融入其中，而像是人混在热闹中，神却完完全全脱离在外。 看到人的那刻，慕煦肠胃也不再难受，而是可以稍微多吃一点东西了。 有时候他看到跟他一块吃饭的那帮人听到林烬说吃饱了后，问都不问一句怎么吃只吃三块鸡块，就猛地抢着分他碗里的炸鸡腿，卤鸭肉时。 慕煦恨不得跑上去一把推开他们，骂道：“他都连续三天餐餐只吃这么点，就不能劝他多吃点吗，非要抢！” 尤其是傅一顾那个家伙，平日里装得多在意林烬一样。 此时却道：“吃少点好，吃少点身材好看。” 慕煦险些一巴掌就糊了上去。 他曾庆幸林烬还有傅一顾帮忙，哪怕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个浮躁的人。 可是在林烬回校后，不管是他们一起吃饭时，还是在他把林烬抓到那个连廊问他出了什么事，在得知林烬父母去世后。 他看着林烬捂脸南方的模样，嘴角勾起的笑容时，都让慕煦放心不下。 但是林烬不喜欢暴力做事。 他只能一点点掺和他们之间的事情，打断他们的谈话，给林烬喂吃的。 他想也没想便从语文老师下手。 他开始囤一大堆水果牛奶，每天佯装不经意地都给杨老师分点。 他知道，作为语文课代表的林烬最受杨老师的宠爱，经常会忍不住给他分享点吃的。 而林烬收到那些礼物，不管喜不喜欢，都会出于礼貌全都吃下去。 于是慕煦便拐着弯，每天囤一大堆吃的喝的，然后嘴甜地跟杨老师分享。 傅一顾那帮家伙不靠谱，便由他来。 果不其然，每次林烬去找杨老师问问题或者拿作业，都会被她塞一堆食物，然后乖乖地吃下去。 慕煦就这么间接投食，一投就是好几周。 可投喂容易解决，家长会却又是个大问题。 学校惯例在高考前有个很重要的家长会，而每周默默送着林烬回家，看着林奶奶接到他才放心的慕煦。 发现那天恰巧碰上林奶奶身体不适。 也就是没人给他开会。 慕煦再次听到林烬跟杨老师说今晚家长会自己一个人开时，又慌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乔女士，让她跟慕先生一块过来。 乔女士也不知道自家儿子怎么这么突然，但还是很高兴，毕竟这小大人能主动找他们帮忙可是很罕见的事情。 乔女士连忙推掉麻将，驱车半小时来到一高。 直到和慕先生见到自家儿子，在简单沟通下知道林烬的事后，心疼得眼泪都落了下来。 她抬头看天，呜咽：“怎么这么对小乖乖呜呜呜我的眼妆。” 好不容易保护好眼妆，缓和情绪，她这才踩着恨天高，佯装不经意地走到林烬面前，说：“哎呀，谁家这么可爱的乖乖一个人坐在这呀？” 乔女士自认为演技不赖，但不可否认地，她还是吓到了面前这孩儿。 林烬警惕地看着她，但还是礼貌道：“阿姨，您是找不到教室吗？” 乔女士嗐了声，撇嘴：“哪是找不到教室，我家那小子，慕煦你知道吧，嫌弃我打扮得太张扬，不让我去开家长会，非要让他爸去，把我一个人丢在外面吹冷风。” 她夸张地揪着自己华丽的裙子:“我打扮得辛辛苦苦，单是妆前护肤就护了半个小时，结果把我这么大一位美女丢在这！” 吐槽完。 她似乎这才反应过来，问：“乖乖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林烬迟钝片刻，想起了慕煦的长相，这才乖乖道：“我等大家都坐满再进去。” 乔女士眼睛突然亮了：“乖乖的家长今天没空过来吗？” 本该是让人有些沮丧的话语，此时却被她那雀跃的语调往欢乐的地方带去。 没等林烬开口，她就道：“那可以让阿姨跟你去开家长会吗？阿姨可想参加一次了，偏偏我家那个臭小子总是嫌我打扮得太夸张。” 林烬怔住了，完全不理解为什么慕煦觉得慕阿姨的打扮夸张。 先不说慕阿姨这么好看。 就是正常的女孩子，都不应该这样嫌弃才对。 他在心里腹诽一番，又不敢相信地道：“真......真的吗，阿姨你不夸张，你很漂亮。” 乔女士猛地抱住林烬，哎哟一声：“谢谢我们乖乖给阿姨这个机会，你可比我家那个臭小子可爱多了！” 吐槽完，她又觉得不能让自己家臭小子形象太差，忙道：“不过慕煦可会做饭了，还会洗衣扫地，虽然有时候经常板着脸跟个小大人一样，但是还是个很好的男朋友。” 林烬根本没听见关于慕煦的东西，他满脑子只有慕阿姨给自己开家长会的事情。 慕阿姨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渴望开家长会，不管是在座位上看到他的成绩单，还在听到老师夸他时，她都骄傲地对附近的家长说：“哎呀哎呀，孩子自己争气，孩子自己争气，他就是这么优秀的。” 骄傲完，又悄咪咪和林烬耳语：“宝贝，妈妈可太为你骄傲了！” 一场家长会，开得林烬险些忘了慕阿姨在跟他假扮母子的事实。 会后，林烬第一次近距离看到传说中的慕煦。 五官立体，俊朗沉着。 只是没像传说中那么冷淡，可能是他正被慕阿姨念叨，而他又在旁边看着他被念经。 所以可能觉得丢脸，一直红着耳朵，安安静静地站在那。 林烬朝慕阿姨深深鞠了一躬，刚想离开，便被慕阿姨拉住了手腕。 她热情道：“走，小乖乖你也跟妈妈去吃海鲜自助。” 说着她拍了拍慕叔叔，说：“爸爸快去开车过来，两个宝贝都饿了。” 片刻，车缓缓停在他们面前。 林烬刚想开门，慕煦就不知从哪走了过来，抢先开门，示意他先进去。 副驾驶传来慕阿姨的声音：“煦煦，照顾好哥哥啊。” 林烬顿了顿，道谢，这才上去坐好，慕煦随后，坐在距离他半臂的位置上。 林烬早便听说过慕煦的少言，可是没想到家人在这，他也会这么安静，安静到他都有些拘谨。 他指尖动了动，在心里叹息，然后转头看向窗外。 结果还没等看清窗外的风景，就听见慕煦轻声道：“我比你小一个月。” 林烬啊了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慕煦怎么知道他的出生年月。 而是想这声音好熟悉。 他愣了会，扭头看向慕煦，笑道：“那等会我剥虾给你吃。听说小朋友都喜欢吃不带壳的虾。” 慕煦蓦地挪开视线。 半响道：“我不是小朋友。” 可能是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一顿晚餐下来，慕煦跟要证明自己不是小朋友似的，一个劲地给林烬剥虾。 第31章 剥完还不停，又把鲍鱼等营养品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塞。 直到最后，林烬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搀着慕煦，出的餐厅。 林烬从没见过慕阿姨这么热情的人，开家长会，吃饭就算了，甚至连吃完饭后，都要送他回家。 林烬拒绝不过，报了个医院。 他解释道：“奶奶最近身体不舒服，在住院。” …… 林烬和慕煦再次见面时，是在高考的最后一天。 那天他刚从考场出来，便碰到了慕煦。 与此同时，还有杨老师。 杨老师见他出来，松开抱着慕煦的手，然后朝他张开，道：“你也辛苦了。” 他朝慕煦笑了笑，这才跟杨老师抱了下。抱完才发现杨老师也教慕煦的班。 怪不得出现在这，原来是来见杨老师。 他想。 杨老师不舍地看了看他们两个，然后看似不经意地问：“你们两个打算报什么学校呀？当然，介意的话，不用跟老师说。” 说完，她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烬。 林烬自然不介意，笑了笑，没有犹豫地说了出来。 说完余光便看到自家奶奶站在校门口，他连忙跟杨老师和慕煦道别，转身离开了教学楼，往门口走去。 再次，留了个清瘦的背影给慕煦。 第46章 醉酒 正式从高中毕业后，慕煦经历了他人生最煎熬的三个月。 那三个月里，他的生活彻底和学校脱离，有且仅有的只是时间和考驾照。而他想见到的那个身影，长时间地消失在他的圈子里。 于是慕煦忍了又忍，终于在忍了一个多月时，没能忍住，去林烬家楼下的麦当劳坐了一个下午。 然后人没看到，却发现了傅一顾，他应该知道林烬家里在哪，可是没上去。 而是一边回着什么短信，一边守在小区下面。 慕煦连忙起身，跟在他身后，直到目视傅一顾离开，这才放下心来。 然后又站在小区楼下，看着泛着灯光的阳台，看了许久许久，胸腔里的情愫怎么也散不去，反而越看越浓，膨胀的几乎要爆炸。 夜间回到家里时，慕煦发现，自己确实不是一个能忍的人。 他现在在两人不熟的情况下，光是看不到林烬，就像个变态一样跑到人家楼下守着，恨不得可以在看到他的时候，抱一抱他。 若是他真的享受过可以靠近林烬的日子。林烬想，那他应该会很极端吧，应该会像个恐怖的变态一样，忍不住去24小时缠着他，芥蒂他身边出现的人，会再也回不了没有他的生活。 慕煦，赞同了乔女士的观点。 在这个复杂的，对同性恋存在极大歧视的社会里，他其实更应该保持距离，这才是保护他最好的方法。 不管是从复杂的社会上看。 还是就他这种极端的行为上看。 * 大学报到那天，时隔三个月，慕煦久违地看到了林烬。 他似乎又瘦了些，衣服有些松散，皮肤更为冷白，那双浩瀚星海般的眼眸，也少了几点亮光。 但慕煦依旧挪不开视线。 他视线跨越人海，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远处的身影。 他无声捂着乱跳的心脏，低头对它轻声道：“好了好了，知道你开心了。” 可开心之余，却有很多不好的地方。 譬如他和林烬的学院虽然都在主校区，却隔了很远，想假装擦肩而过碰上一面，都堪比登天。 而进入新环境的林烬安静了很多。其实在高中时就看得出来，只是那时候他身边都是熟悉的人，大家一闹起来，为了不打扰大家的兴致，他也会跟着一块嗨。 但基本都是捧哏的存在。 可他总能在社交中游刃有余，将一切社交都控制在适当的程度，让人觉得舒服而又不会给对方一种我可以和他彻夜喝酒，放肆开对方玩笑的存在。 久而久之，大家都会在有作业要交或者比赛时想起他，提醒他，但是在喝酒，聚餐这种时候，不会去叫他，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林烬不喜欢热闹 林烬确实不喜欢热闹，他每天闲下来，就会回家陪着老太太。老太太近年来身体不好，林烬放心不下，因此在过来报到前，他便在这边租了房子，将奶奶接了过来一块住。 然后每隔几天就会带买两个烤鸭腿拿回家里陪老太太吃。 陈姐那时还满脸胶原蛋白，眉宇间尽是温柔，记忆力也好。林烬来了几次后，她便记住了这个小孩。 后来慢慢交谈，又成了可以聊上几句的熟人。 起初陈姐以为林烬一个人吃两个，还怎么吃也吃不胖，后来问起才知道林烬家里有个70左右的老太太也跟着吃时，脸色不由僵了一下。 从那以后，她每天都会从单独的包装里，拿出现切的两只鸭腿等着林烬，就算那天林烬没到，她也照旧烤着。 如此维持了大半个月，她看到了林烬口中的奶奶。 老人家身体瘦的厉害，脸上几乎没有什么精神气，一副仅剩最后一口气的模样。那背严重佝偻着，看人时，都要昂着头。 陈姐看着老太太朝林烬说了句什么，然后林烬便买了两个鸭腿，就这么拎着鸭腿陪她闲逛。老人家满脸慈祥，笑容满面，只是林烬却红着眼眶，半天不出声。 老人家拍了拍林烬，说：“好不容易让我出来一趟，笑一笑。” 陈姐看着他们闲逛，往闹市尽头走去。不知为何，突然觉得这一幕应该再也见不到了。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再看，便发现他们身后跟着一位高俊的青年。那位青年他认识，姓慕名煦，也是她这的老顾客，只是每次只有在林烬买完没多久，他才会来买一只。 后来她看到慕煦来时，也学会了像对林烬时那般抢答。 “还是老样子，微辣，多加蜂蜜吧？” 青年每次都颔首，说：“嗯。” 今天他没跟着买，只是放慢脚步，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跟着林烬二人，一步一步，消失在转角处。 那天之后的半个月左右，她都没再见过这两位青年。 风卷云舒，路灯逐一亮了起来。 再见时，先是林烬。 短短半个月时间，他瘦了很多很多，脸色憔悴疲倦，眼眶有些肿，长翘的睫毛就这么轻轻垂着，那双漂亮的眼眸安安静静地隐藏在阴影里。 孤寂几乎将他吞噬彻底。 出声时声音沙哑得听不出原来的声音，他说：“陈姐，来一只鸭腿，微辣，多加蜂蜜，谢谢。” 陈姐不知为何，总觉得今天的风有点大，烤炉有些热。 连带着眼眶都干涩。 她眨了眨眼睛，应：“嗯。” 那之后，她再也没听林烬提过那个老太太，也再也没见他一次性买过两只鸭腿。那天的预感终究还是成了真，老人家离去，只把这个乖巧懂事的小孩留在这世上。 让他渐渐习惯一个人吃烤鸭腿。 她的鸭腿，成了感情寄托。 但可能习惯使然，陈姐依旧每天都让市场的人给他留两个新鲜的鸭腿。只是，从那以后，一个卖给了林烬，一个卖给了永远在下一个来买的青年慕煦。 依旧，林烬那天出现后不久，慕煦也出现了。 他人瘦得比林烬那小孩还夸张，似乎在短短的半个月里，他的肠胃因为什么痛苦的事情严重不适反胃，导致长时间不正常入食般。 陈姐突然就恨自己的这两个鸭腿怎么这么小个。 后来，林烬那小孩开始留了长发，神色也淡了起来，只有在接过鸭腿时，会礼貌性地扯出一点笑容，说：“谢谢。” 那天下了点小雨，林烬撑着伞，一身黑，漫在雨中，又来买了鸭腿，然后悄声无息地离开。 隔壁的摊位老板直勾勾盯着他离去的身影，寒颤不止，凑到陈姐耳边嚼闲话，说：“刚刚来买你鸭腿那个青年，阴森森的，跟鬼一样，看得我半夜都得做噩梦。” 他说着，却全然不知半年前，他还因为见林烬长得好看，而给他多送了一个饼。 陈姐看着远去的小孩，驳了回去，语气泼辣而护崽：“您可闭嘴吧，这么乖的小朋友，哪里吓人了？！多大人了，在这叭叭叭叭的。” 骂完又心疼得说不出话。 抬手，在雨棚下擦泪。 明明自己亲眼见过他当年意气风发的温柔模样，他只不过是少了个家人，被逼成这样的。他扛着这么大的压力，已经够难受了，还要这么说他。 这老不死的。 那嚼耳根的老板似乎还想驳嘴，刚转头就见前来买鸭腿的的青年轻轻地睥睨了他一眼，那冷而沉的眸光明明只是蜻蜓点水般扫了一下他，却让他觉得后脑勺凉，连带着反驳的话都卡在喉咙，怎么也不敢再开口。 他忽然觉得前面那个阴森森的青年也没那么骇人了，反倒是现在这个衣冠整洁的青年，让他莫名觉得自己可以去看太奶了。 第32章 慕煦经过他的摊前脚步刻意放慢，似乎在琢磨着要不要放过他，最终看到远处青年的身影，才施恩般离开，跟上已经走到十字路口的那道身影。 * 半个月前，林奶奶去世，林烬一个人操持了全部的事情。 这次他不再需要强撑，也再没人需要依靠他，他也不用再靠睡来缓和情绪。 他可以喝酒，可以放肆。 于是他在便利店前，一瓶接一瓶地喝着酒。 手机依旧在震动，他知道，不过又是大姨在发消息问他今天对爸爸妈妈道歉没，为什么没把奶奶照顾好。 林烬觉得好笑，为什么就不能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发吧，多发点。 林烬发疯似的喝着，喝到烂醉如泥，喝到被好几个人围着都上手了都没意识去推开。 那群男男女女就这么围着他，说：“加个微信吧，小帅哥，加个微信，和我们去玩好不好？” 可没等他们打开他的手机，林烬便被人揽腰抱了起来。 慕煦从没这么庆幸过自己搬到这边住，若是再晚点，他都不敢相信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摸了摸林烬的脸颊，见人没事，这才转身夺过那帮混混手中的手机，怒道：“滚。” 被拦截的那帮人脸色巨变：“哪来的，先来后到不懂？” 他们刚说完，就见醉酒的人儿猛地扑到那青年怀里，就哭了起来，说：“你哄哄我。” 他揪住他衣摆，声音委屈：“我难受。” 第47章 不在时也在 屋内，慕煦坐在沙发上，抱在怀里的人声音越来越小。 慕煦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唱着儿歌哄他，垂眸看见林烬开始入睡，他低声道：“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林烬梦语，声音带着哭腔，含糊可怜：“奶奶......我好累，想你们，死了，去找你们。” 林烬不知道自己的生活还有什么。 从小大家就说他是爸爸妈妈的乖宝宝，对此林烬从来不去反驳，因为他的世界组成部分很简单，爸爸妈妈和奶奶。他的父亲温润儒雅，母亲温柔大气，奶奶开明乐观，林烬的生活里，每天会出现他们的影子。 爸爸会为了他的家长会，特地前一天加班完成任务。 妈妈会为了他的生日，推掉一系列的会议。 奶奶会为了让他开心，每周都会买着大大的棒棒糖提前到他下车的地方，接他回家，然后再依依不舍地，迈着年迈的步伐，送他到公交车站。 起初他刚上高中时，老太太很不适应，看着他上公交车，还偷摸着擦眼泪回家，听到他高三要一个月回一次家时，没忍住又红了眼睛。 林烬知道自己足够幸福了，所以每次生日许愿，他都只希望自己的家人都健健康康就好。 但是，在短短的三年里，他的家人接二连三地离开了他。 他的生活那么简单，简单到一个圆圈，只分成三份，一份叫爸爸，一份叫妈妈，一份叫奶奶。 可是，眨眼间，他的那个圆圈就空了。 林烬突然茫然，他不知道生活的意义还剩下什么，好像活着也行，下一秒没了也可以。 老太太去世前几天，她像是有预兆般，突然说要出去逛逛。 他扶着老太太逛了一路，逛完了整条夜市，老太太其实不太走得动了，但她还是执着地要逛。 他们就这么走到无人的小径。 老太太走着走着突然掉了眼泪，说：“宝宝啊，如果奶奶也走了，你能照顾好自己吗？” 老太太看着自家孙子漂亮的双手，突然后悔不教他下厨了。她想着家里不缺钱，以后小烬长大了，结婚了，可以请阿姨做饭。可是现在，却还是不放心，担心请的阿姨做饭不合他口味，又担心照顾不好他。 林烬沉默片刻，应：“应该吧。” 他其实有许多消极的话想说，但是又想让老太太安稳地度过最后几天，于是一来一往，字字句句都在违心地在哄她。 说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 说他会好好拿毕业证。 说会坚强的。 可是她不知道，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林烬早已经陷入泥潭中了。 老太太被哄得放心，她终于又笑了，拍着林烬的手背，说：“那奶奶就放心了。” 然后在某个阳光明媚地下午，睡着后再也没醒。 * 处理完奶奶葬礼的午后，阳光直直照进屋里，包裹着林烬和旁边的骨灰坛，可他却觉得，冷得骨头都发颤。 这下，真的就只有他自己了 以后，拿到再好的奖杯，也没人为他骄傲。 外出回家，下公交时，再也没人在路边拿着棒棒糖等他。 回家时，再也没人问他想吃什么了。 明明已经预料到奶奶会去世，可是当处理完这一切时，他依旧会崩溃。 他浑浑噩噩地在床上躺着，窗帘拉紧，根本不知道时光的流逝。他只觉得很饿，肠胃很痛，满腔的思绪没处宣泄。 迷迷糊糊中，他突然很想很想高三时，遇见的那两个少年。 很想他们可以再出现一次，像当时那样，抱着他，摸摸他的脑袋，跟他说没事了，不难受了。 林烬觉得难受坏了，心脏、脑袋、眼睛都要爆炸了似的，他思绪混乱地下楼，买酒把自己灌醉。 头疼，肚子疼，眼睛疼，哪都难受。 他觉得酒也不怎么好用，越喝越难受，但是，好像喝酒，他就可以看到他想见到的少年。 他怔怔看着他许久，习惯性忍着的眼泪蓦然流出，他哽咽道：“你哄哄我。” 他乖乖地跟着他走，然后发酒疯，哭着发泄，梦见奶奶，说着胡话。 呢喃中他迷迷糊糊看到那人在亲他，脑袋疼，听力也模糊，他被亲得喘不过气，只是在偶尔分开时，听到那少年恳求般说：“别说这些话好不好，活着吧，求你了，林烬。” 林烬迷迷糊糊想了好久，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刚刚说要去找奶奶。 奶奶。 奶奶没了。 如此想着，他心脏灼烧般异常，肠胃难受，疼得又哭了出来，他流泪侧头：“...恶心”恶心，肚子恶心，难受，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 他蜷缩成团。 抱着他的人似乎慌了，一直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他听到那人颤着手给他擦眼泪，说，“以后不会了。” * 那天宿醉后，林烬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睁眼，便看到了自己远方的表弟郑数。 青年乖乖坐在远处，拘谨担忧模样。 林烬怔了许久，问：“你怎么在这？” 不怪他惊讶，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他父母葬礼上，甚至一句话都没说过。 虽然他对郑数没什么偏见，也不是因对郑数母亲给他发短信的事情而不爽，就是一觉醒来，房间腾空出现一个人。 他本能警惕。 郑数摸了摸脑袋，道：“我就在这边上大学，昨晚在楼下看到你喝酒被人家缠着，就把你带了回来。你要不喝点醒酒汤先？” 刁蛮跋扈惯的郑数现在是一个字不敢乱说。 毕竟自己被慕煦大半夜抓过来当替身，还要背一堆的台词；自己这个表哥又不是一般的聪明，不管是得罪哪边，都是要命的存在。 郑数觉得天都塌了。 要不当年慕煦在他一场比赛中，为他作证自己没作弊，最后还拿了国奖，就他这暴脾气，大半夜的被揪出来，他还真的会掀翻了这个家。 但是现在，他不光不生气，还责任心满满，只想把自己这个报恩的机会认认真真的尽到。 要说他和慕煦认识，还是因为有次他看到一个比赛公示栏，对同学道：“林烬？喂，我有个表哥也叫林烬，而且长得很俊，成绩也很好，不过好久没联系了，据说高中读的一高，那可是一所很牛的高中，也不知道考到了哪所大学。” 然后他便听到身边一道低沉好听的声音说：“a大。” 后来他想了想，或许那次慕煦愿意帮他作证，可能有他表哥的因素在。 不然慕煦应该很懒得掺和这些事。 郑数收回思绪，端着慕煦准备的醒酒汤，哄着林烬趁热喝，又把慕煦做好的饭菜加热，哄着他吃。 然后在林烬的审视下，假装破罐子乱摔：“是是是，确实不是我做的，我就是觉得自己厨艺太烂，点个外卖装个逼，别揭穿我嘛!” 一个谎要十个百个谎来圆。 直到林烬安安静静吃完，向来最瞧不起撒谎的郑数已经信手拈来了。 他忙把人赶去休息，道：“我来洗我来洗。” 林烬第一次见洗碗还这么热血的，怪异地瞥了他一眼，坐回沙发上。 他纤瘦的背脊靠着沙发背，柔软舒适，刹那间一道画面闪过。 似乎醉酒时，有人在沙发上哄他睡觉，还把他亲得喘不过气。 第33章 林烬抬手摸着唇。 片刻，他叫了声郑数，问：“昨晚有人用沙发吗？” 郑数台词背的滚瓜烂熟，连忙道：“有啊，昨天你一回来就躺在那，一个劲地哭，扒着我的衣服怎么也不肯松。” 郑数添油加醋，将原来的“你回来后就醉倒在沙发上，叫不醒”改成了你在耍酒疯。 林烬被他说的臊，也不再追问，只当自己做梦，连忙让人进去洗碗。 收拾完后，林烬见郑数一副不肯走，准备在这住下的模样，他问：“你不回学校吗？你们几点门禁？” 郑数吊儿郎当地撒娇道：“表哥，我被舍友赶出来了，他们天天在宿舍喝酒发酒疯，你收留一下我呗。” 林烬闻言上下审视他。 郑数道：“你闻闻我这衣服臭不臭，我都已经三天没洗过澡了，我没钱，又不想回宿舍。” 郑数确实没钱。 并且因为上次小姨小姨夫葬礼后，他妈妈住院，花了很大一笔钱，他爸因此怪罪他妈和林烬，没等她病好，就把她带回了家里，让她干重活，不爽了还拳打脚踢。 那之后，郑数成了小姨的替品。 听母亲诉苦、哭泣。 他也走上了小姨的路，让她离婚，然后在一次又一次的“算了吧，老夫老妻的”时，恨铁不成钢。 后来，他父亲骂他教唆母亲离婚，把他揍了一顿。 再之后，郑数便没再跟家里联系，生活费断了，学费也断了。他开始白天兼职，晚上打游戏挣钱，金主哄得开心了，还会有点小费。 但郑数要强，遇事从不喜欢对外说，总是装着吊儿郎当的没心没肺模样，然后浑身长满刺，谁惹毛了，扎谁。 宿舍那帮人知道郑数爱钱，爱搞比赛，但是从不了解他的事情。反正大家疯的时候，他多半也跟着疯。大家闹归闹，学归学。 整个宿舍，相互迁就。 因此郑数这话半真半假，没钱为真，被舍友赶，为假。 若是被宿舍那帮人知道他这么说，多半要被公开处刑，道：“儿子，爹何时对你不好了！等着，上课老子全程帮你举手，等着回答问题吧你！！” 郑数一边卖惨一边在心里给自己宿舍那几个崽子道歉，然后庆幸昨晚跟那帮人在宿舍宿醉，没来得及洗澡和换衣服。 第48章 胆小鬼的勇气 林烬饶是再有礼貌，也被熏得头疼。 他连忙让他洗澡，又担心他身体，道：“你先去洗澡，等会去多买几套衣服，钱我等会转你，胃有没有不舒服？” 郑数庆幸自己平时不正经，卖惨卖的熟练，但一看自家表哥这担心的模样，又舍不得逗他玩了。 他正色道：“不疼，我壮得很，别担心。” 说着进浴室洗澡，靠着撒泼卖惨就这么在这住了下来。但尽管他已经够细心，也终究是个线条大粗的人。 尽管每天按照慕煦的要求，盯他吃饭睡觉，可是却没发现林烬一天比一天消沉。 在他熬夜打游戏的每一个晚上，在他每天哄单主的时候，他的表哥，都在因为他母亲，灯都不敢关，一直到后面对短信麻木，没了脾气。 他也不知道，自家表哥，经常因为半夜做梦梦到家人，然后在爬阳台时，没爬成功，又摔回了地面，然后拖着溢血的手和脚又回到了房间，更没发现，他的表哥不肯出门，是因为有人天天给他发小姨小姨夫去世时的照片。 因为，在这些瞬间，他都只顾着忙自己的事。 所以当他跟林烬说自己准备实习，计划搬走后，他突然收到林烬搬家的消息时，人都是懵的。 因为他以为林烬已经没事了。 明明每次他看到的林烬，都是嘴角噙着淡笑，温润如风，重话都不曾说一句。可是，当林烬搬走时，他突然发现，不是林烬从困境中走出来了，而是林烬为了不让他担心，每次都在强迫自己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他。 让他可以安心地在这儿住下，不用担心食宿的问题。 林烬听进了他那时随口编的理由，以为他的宿舍不好，生怕他在这儿待得不自在，又搬回那个宿舍里去住。 他看着林烬放在桌面给他的一大笔现金，和他房间里没带走的药箱，满满一箱，几乎全是擦伤药和绷带。 郑数此时才反应过来，不是林烬爱穿长袖长裤，那几个被他在夜里撞见手脚的擦伤，也不是不小心的。而是他几乎每天都受了伤，所以才穿长袖长裤遮住，而药箱里的药，因为换了一批又一批，所以日期才会这么新。 郑数看都不敢看那笔钱。 他怔然拿出手机，拨了电话，电话很快接通，那边背景寂静。 林烬声音轻而柔：“喂。” 郑数清了清嗓音，声音干涩道：“表哥，你回来吧，我不实习了。” 林烬有些意外：“工作不好吗？” “嗯，打算再住几个月。” “好。”林烬声音轻柔，“”房子我买下来了，你直接住就行，钱应该够用了吧，刚毕业会不会有压力？” 郑数捂住眼睛，哽咽道：“表哥，我错了。” 林烬默然片刻，安抚说：“我搬走只是因为换个新环境歇歇，你别多想。” 林烬起初并没有考虑给郑数那笔钱，只是后来在郑数不知为何醉酒回来，趴在沙发上，泪流满面说：“...小姨，我要怎么办啊...这个家，我好像处理不好...为什么打人的和被打的，都要骂我？” 林烬听着郑数的醉话，听了很久。 因为那些醉话里面，有他妈妈，那个敢爱敢恨，雷厉风行的女强人，那个曾经教导小郑数不要学他爸爸，给他灌输三观的小姨。 天蒙蒙亮时，郑数盖着被子睡着了。 林烬也久违地出了趟远门，取了笔钱，然后，在一念之间，买下了这套房子。 林烬想，他可能只是希望郑数可以不用在生活所迫下，而屈服于自己不曾赞同的观点。 所以他说：“房子我买下来了，你直接住就行，钱应该够用了吧，刚毕业会不会有压力？” 又说：“我搬走只是因为换个新环境歇歇，你别多想。” 郑数信了，他对他表哥的话总是那么相信，一点怀疑都没，从小到大都是。 他问：“真的吗？” “嗯，我想歇会，最近别联系我好不好？” 搬走后，林烬在黑暗中的待了许久，待得麻木而茫然，某个瞬间，他在阳台上摔下，疼醒，捂着手脚，忽然就觉得，活着好像好无聊。 于是他开始查找合适的结束方式，从浏览器查到案件，最终查到了那座桥。 然后在桥上，看到了慕煦。 他明明和他没什么接触，可在对视的那刻，他突然就有些连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委屈。 可林烬不知道的是，他以为的偶遇，从来都不是巧合。 慕煦在他搬走后不久便收了到郑数的消息，说对不起，说他没照顾好林烬，又不知道林烬搬到了哪，只说想换个环境，让他别打扰就挂了电话。 慕煦沉默了许久，没说没事也没责怪人。 挂断电话，他首次拨通了那个背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那边可能见他来电陌生，挂了。 慕煦又执着地打了一遍，这次接通了。 林烬声音响起时伴着轻轻的呼吸声：“你好，哪位？” 慕煦不知道说什么，问为什么搬走还是问搬去了哪，他静了许久，直到那边又喂了声。 慕煦张了张嘴，说：“林烬，好久不见，结婚吗？“ “啊？” “想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 林烬静了静，他看着陌生的电话，以为是自己以前的同学，他说：“不好意思，我现在没空。” 晚风徐徐。 慕煦道：“没事，是我冒昧了。最近过得怎么样？” 林烬说：“还好。” 他说得有些兴致缺缺，慕煦轻问：“困？” “嗯。” 林烬应得极快，似乎恨不得下一秒就挂机。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语速极快地说了句“我睡觉了”便挂断。 那之后，慕煦就没再打通过林烬的电话。 林烬为了安静，把手机都关机了。 慕煦从来都不知道有人这么能藏，他找了又找，等了又等，一年一年。 春去秋来，花开花落，终于在那个夕阳，看到了久违熟悉的身影。 他二十多年的时光里，那颗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为同一个人，而在这些年里，他看到过他的意气风发，他的失去，茫然，无助，自我放弃。 在桥上看到他的那一刻，慕煦突然后悔了。 林烬难受成这样，他都没发现，甚至连想都没想到。 他真的以为林烬只是想换个环境，安安静静待着。 所以在联系不上人的时候，都以为他需要空间。甚至连找人，都担心若是报警，林烬会不会不开心，会不会没把握好分寸。 第34章 看着林烬往桥上走时，他几乎被后悔恐惧淹没。 如果当年在第一次发现林烬难过时，不去保持所谓的礼貌和边界，而是鲁莽的，措不及防地闯入他的世界里，每天给他一个抱抱，之后的他是不是会不用经历那么多的苦。如果在后面的每一个瞬间，他不管林烬的性取向，当个强盗闯进去，林烬是不是会开心点。 慕煦想，如果他可以早点陪着他，该多好。 于是，他佯装坦然，背着发抖的手，耍了阴招，把人骗了过来，跟他领了一样的结婚证。 他说：“林烬，要不我们结婚吧。” 他说：“好。” 次日一早，天灰蒙蒙。 慕煦从久远的记忆中醒来时，房间还有些昏暗，他揉了揉眼睛，睁眼看着林烬掀被上床。 看见他醒了，林烬也愣了下，然后轻声道：“怎么这么早就醒了，才六点，再睡会？” 慕煦抬手碰了碰他垂在胸口乌黑的头发和摇曳的红绳吊坠，视线上移，看着他有些朦胧的五官，最后落在红润微张的唇上，而后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把把人抱进怀里。 搂得紧而蛮。 像是做了什么噩梦般，拼了命地抓住在失而复得的东西。 他蹭着林烬，半梦半醒问：“去哪了？” 林烬被搂着腰，胸口只能紧紧贴着慕煦，松散的领口此时向下斜着，躺着的那边肩膀早已经没了布料遮着，露出白嫩无瑕的肌肤，乌黑柔软的发丝在落在白净的床单上，皮肤上。 以及慕煦的脸颊上。 他捋了捋慕煦脸上的发丝，摸着他的短发应：“房间灯忘关了，去关了下。” 慕煦嗯了声，呼吸重新平缓起来，就在林烬以为他睡着时，慕煦突然出声，嗓音低沉：“林老师，如果我做了很不礼貌的事情，你还会要我吗？” 林烬手一顿，问：“怎么提这个？” 慕煦不应，只是固执地问：“你还会理我吗？” 他温热地气息扑在林烬锁骨上，如狼似虎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雪白的胸口。 林烬根本不知道，他此时这副模样，对于一个本来心思就不单纯，还是刚起床的男人来说，多诱人。 漂亮的锁骨，若隐若现的红点。 林烬只以为慕煦是在说他有白月光却跟他结婚的事情。 林烬想了想，他觉得自己可能会不开心，但是应该不会不理慕煦。他应该会问慕煦为什么不跟他说，但是可能还是，发不起什么脾气吧。 于是，他鼓励说：“不会吧，你可以试试。” 话音没落，他便感受到慕煦撑起身，说了句对不起，然后把他抵在床上，霸道地吻了下来。 在昏暗中，不顾林烬瞪大的眼睛，一手和他十指相握，一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亲昵而温柔。 林烬感受着他炽热的呼吸，瞬间忘了动作。 他无措，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却又有些雀跃，沦陷。 他险些回应，然后在心跳快要爆炸时，从沦陷中挣扎出来，喘息道：“等......等下，你这样不好。” 说着要起身离开，刚掀被就被结实的手臂揽腰抱了回去。 慕煦把人禁锢在床上，追着那个红润光泽的唇吻了上去，把人亲得节节败退，直到尝尽那点甘甜。 最后，他撑起身，看着眼眶湿润迷离的林烬躺在床上，又俯下身边亲边哑声问：“林老师，哪不好？” 林烬咽了咽口水，呼吸乱得一塌糊涂。 他缓了缓，红唇轻启：“你既然有喜欢的人，就不应该随便亲其他人。” “嗯？”慕煦不解，亲着他耳侧的动作一顿，灼热的呼吸打在他耳尖,“谁跟我们林老师说我喜欢别人的？” 说着顺着耳朵，一路往下，吻到脖颈。 林烬微微昂着脑袋，露出洁白漂亮的脖颈，颤着声音道：“不管是谁，你都不应该这样。” 慕煦喉结微动，“哦？”了声，要碰不碰地蹭着他的嘴角，说：“林老师，你亲我一下好不好，你亲我一下，我跟你说一个我暗恋小故事。” 林烬闻言发软的身躯一顿，鼻尖发酸，声音沙哑：“慕煦，为什么你喜欢别人，还要勾引我？” 他松开揪着慕煦衣摆的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看着他。 委屈不解。 慕煦瞬间认输了。 他主动亲了下去，边亲边道：“我喜欢的人很漂亮，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坚强的人，他永远都能包容一切，从来不会发脾气。” “不管是在高中的时候，还是大学的时候，又或者现在，我都希望他可以学会发泄，去凶一下别人，不要那么善良，不要总是自己扛着一切，然后把自己养得那么瘦。” 他摸着林烬的头发，追着去吻他躲开的脸颊，亲他湿润的眼角，说：“林老师，如果我在高三的时候，跟在出门扔垃圾时，累到靠着我边哭边睡着的小林同学说我喜欢你。” 含他白嫩的耳垂：“如果我在跟当年那个少年说别听傅一顾那个傻逼的话时，选择扶他起来，把他抱进怀里。” 亲吻他的红唇：“如果我在大二的时候，野蛮一点，哪怕在听到已经是大学生的小林同学说我吻他恶心后，依旧死缠烂打地缠着他。如果我在郑数实习前，找到林烬同学，说让我陪陪你吧，那后来的林烬同学，是不是会可以多一点笑容？” 他捧着不知所措的林烬，把脑袋埋在他脖颈间，说：“林老师，我每天都跟自己说要冷静，别吓到你，可是，我忍得都要疯了。” 林烬陷入床中，浑身凌乱而美得诱人，意识模糊却又清晰，就这么呆滞着，久久不出声。 久得让人不安。 慕煦突然有些后悔失了控。 他像抓住岸上的绳索般，抱住他，哑声求道：“林老师，对不起，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林烬只觉得脑袋涨得难受，他像是吃到了年关整捆的桔子，又酸又涩，酸到四肢百骸都发软，酸到心脏涨得难受。 他想到高中的那个家长会和会后的晚餐。 想到家门前的拥抱。 想到阳光下的那个抚摸。 想到蓦然出现的郑数。 想到大二那个晚上，曾经以为是梦的初吻。 想到桥上的那句结婚。 想到他入住后，家里突然装起的防盗网。 曾经以为是巧合的事情，现在连起来，在发现是人为后，居然都意外地连贯合理。 他每一次最需要人的时候，慕煦都在。 林烬眨了下眼睛，轻轻揪住他的衣摆，喃喃：“慕煦，你该早点找我的…对不起，让你担心了这么多次。” 闻言慕煦身躯一僵，他垂眸看着林烬，哑然片刻，道：“...不怪我吗？” “怪什么？” “怪我…强吻你。” 第49章 折回 慕煦连被赶走，死缠烂打的预想都做好了。 林烬浓翘的睫毛扑闪，他难过地抬手用指腹摸了摸慕煦的唇角，问:“慕煦，你为什么会担心这些？” 问完，他回想起车上那次沟通，慕煦也是这样担心他会选择傅一顾，总担心他会在任何时候被推开，所以似乎每一件涉及他们的事情，慕煦总会为自己做上最坏的打算。 他掀眸，直勾勾看着慕煦，道：“慕煦，吻这。” 他指着自己的心脏。 慕煦不解，却依旧听话地在他心口轻轻落下一吻，刚抬头，下巴便被林烬轻轻摸着，温热的指腹粘腻地摩挲。 慕煦不动了。 林烬道：“慕煦，这里都是你的。” 整颗心脏，都是你的。 慕煦眼瞳颤了下，把这句话嚼了又嚼，回味了又回味，回甘竟让他不知所措。 被无视的小狗，突然有了主人，总会被受宠若惊吓懵。 林烬性格像他爸爸，做事像妈妈。当一件事情不确定的时候，他或许会无措，但是当他看清一件事情，或者认定一个人时，那他便会无条件包容他，无条件选择他，心脏也好，身体也罢，随他折腾。 他说：“慕煦，和我有关的事情，你尽管撒手做，我永远选择你。可能你会不信，但是我高中和大学的时候，找过你很多次。我其实，很想你，很想让你救救我。” 林烬让慕煦撒手做时，他只是胸腔酸胀。 可在听到林烬说曾想他过时，他蓦然哭了。 他抱紧林烬，像个17岁的少年般，喊着他心心念念的人。 林烬轻轻摸着他的脑袋，说：“慕煦，我会说到你坚信自己是我第一选择为止的。” 拥抱是公认的良药。 他们就这么相互依偎，直到天彻底泛白，慕煦才从梦似的幸福中缓过神来。 他搂着怀中的人，撑起身子，看了眼窗边的阳光，轻声道：“林烬，早安。” 林烬眨巴眼睛：“早安。” 慕煦垂眸盯着林烬的红唇，又说：“宝宝，早。” 第35章 林烬看着他的视线，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耳尖蓦然红了。 刚刚开导慕煦时，他过于专注，此时想到两人之间的纠缠，却不好意思起来。 慕煦见人羞涩，终究没忍心逗人，可他刚准备低头，脸颊就被一双柔软漂亮的手轻轻捧住。 林烬昂首，生疏地将自己红润好看的唇献了上去，轻轻的，温柔地亲上呆滞的人，应：“宝宝，早。” 慕煦忘了，他家的林老师，只要是认了的事情，就会给予无尽的纵容和宠溺。而此时，他的林老师，在放纵他有些激烈的加深中，探出舌尖，一点点地回应，在温柔的触摸中，无声地告诉他。 你想如何，都随你。 再疯狂的想法，我都会义无反顾地，陪着你做完。 剩下这点时间最终没睡下去，早餐也没赶上时间。 而向来提前半个小时出门的慕老师，在距离上班还有30分钟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撑起身子，最后又没忍住，在那张有些红肿的唇上亲了一口，这才开始收拾。 好不容易缓了缓，换好鞋准备出门，一向冷静的慕老师回首看到满脸红潮的漂亮人儿站在门口，扶着墙，睡衣凌乱，脖颈印着几道暧昧的红印，一脸正经地送他时。 命都快没了。 他喉结顿然上下滚动，然后撇开视线，哑声说：“林老师，别勾引我。” 然后逃也似地出了门。 经过一整节大课的清洗，慕煦的思绪终于不再是那张漂亮的脸蛋。 课后。 他将这几天的事情捋了捋，又结合自家林老师的话，可算磨出了点头绪。 他想也没想便给乔女士发消息：【你跟林烬说了什么？】 他甚至都不用问乔女士是不是偷偷去见林烬了，而是直接问她说了什么。 正打麻将的乔女士一句“哎呦wc”，吓得兴致都没了，她连忙拨电话过去。 慕煦立马接通。 乔女士紧张兮兮，心脏都提到喉咙了：“我家小烬不要你了？！” “......” 慕煦总觉得乔女士搞错亲儿子了，他道：“......没” 按这样发展下去，他都可以开始考虑入赘的事情了。 乔女士瞬间松了口气，拍着胸脯：“突然问话，我还以为你们感情出啥事了。我就在公园偶遇了一下。” 她眨巴着眼睛，说得光明磊落，却不知道她一撒起谎来声音就干涩：“就......就说了下你的暗恋史，我不就是想助攻嘛。” 慕煦：“那你说得多隐晦，林烬才会觉得我一脚踏两船。” 乔女士：得......好心办坏事了 她哈哈开口：“我以为你表过白了，就没说暗恋的是他。那你说清楚了吗？没说清楚就要立马去解决，不要让小烬多想知道吧？小娃娃一看就绕不过这些乱七八糟的感情问题，不跟他说清楚呀，他会难过的。” 慕煦：“嗯。” “嗯什么嗯，别光答应啊，上完课就快点去陪陪他。” 慕煦随口敷衍，挂断电话。 他比狗都想回家。 原先好不容易按捺下来归心似箭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周遭气压瞬间低沉。 慕煦去厕所洗了把脸，继续换教室上课。 这个上午前所未有的煎熬。 班上的崽子们都觉得今天的教室格外的冷，气压格外的低。他们找了半天原因，最终一致觉得是因为讲台上，帅得惨绝人寰的老师，不开心了。 磕cp的崽子们很担心。 担心师母和老师关系出了差错。 煎熬地过完整节课，他们就看到那位原先讲到一半地老师，在下课铃响起时，半秒的堂都不想拖一下，结束念到一半的公式，果断选择了下课。 然后拿起资料，直接出了教室。 班上蓦然松了口气。 没出问题，看样子只是老师黏人罢了。 慕煦回到家时，林烬正在阳台给含羞草浇水。 正午的阳光灿烂，慕煦恍惚间看到高三连廊上的少年 他走过去，将人轻轻搂住，把人抵在玻璃上，俯身吻了下去。 林烬愣了下，而后抬手回应。 风徐徐掠过。 半晌，林烬面红耳赤地昂着脑袋靠着玻璃，阳光照在他脸上，湿润微红的眼尾轻挑，清冷而妩媚。 比慕煦梦里的模样还艳。 美得让人想珍藏起来。 慕煦突然觉得这个阳台太空了，没有一点遮挡物。随便一样东西，都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他这副模样。 于是慕煦眸光晦暗，侧身把人搂紧，一手轻轻抬起，掌心挡住开得灿烂的含羞草，道：“不许看。” 然后低头，含住林烬弯起的嘴唇。 两人从阳台胡闹到沙发上，直到电话铃响，二人才恢复正经的模样。 来电是郑数。 他就自己父亲卖他母亲电话卡的事情来道歉。林烬闻言推开慕煦，示意他去做饭，这才继续和郑数聊天。 郑数的家里比较复杂，林烬了解的不多。 只是猜想大概是郑数父亲让他来求饶。 林烬问：“你是劝我的吗？” 郑数却道：“不是，表哥，我只是来道歉，然后希望你不用顾及太多，放心告就好。” 林烬有些诧异。 郑数道：“表哥，罚完后我妈那边我会安顿好，其他的你不用担心。给你添麻烦了。还有，谢谢。” 郑数三观和他的家人相差很大，在那个三纲五常的封建家庭里，他努力奋进、会爱人、会尊重、会取舍、会做人、会感恩。全然不像他们的孩子。 林烬嗯了声，说：“好。” 当时郑数得知和慕煦结婚的是林烬时，他便试图联系林烬。 然后发现，如今的林烬，是联系的上的。 他想也没想，便朝林烬的银行卡里转了当年那笔现金三倍的金额，然后跟林烬说：【一直担心你的账号不是本人在用，所以现在才转，谢谢你，没你不一定有现在的我。】 当年如果没那笔钱。 他不一定能读研。 也不会有足够的资金开副业。 林烬没拒绝，然后回了消息。 郑数开心得像个猴，一个劲地跟他分享自己的生活，然后说：【表哥，你能和师哥结婚，我真的很高兴。】 那时林烬才知道慕煦和郑数是师兄弟关系。 他从郑数那了解他们认识的原因，又得知慕煦帮他作证的事情，可再多的他没再说。 林烬也没追问。 他巴巴拉拉，话碎的跟碎纸机一样，然后消息发得太快，发完一句：【你和师哥一定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后，消息戛然而止。 撤回，便再也没说话。 直到现在因为他家里的事情，才冒泡。 林烬跟郑数又聊了几句，挂断。 突然想起这件事情，他走到慕煦旁边说：“他发早生贵子的时候我刚好在看聊天框，不过他撤完后，我也假装没看到，不然他得更尴尬了。” 慕煦没说话，就这么搅拌着粥，全然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须臾，他松开长勺，伸手轻轻摸着林烬平坦的肚子。 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忍了忍又没说。 可能觉得话太糙，会吓到林烬。 可他眼神太有冲击性，林烬瞬间便懂了，他红着耳朵，静默片刻，抓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喉结处，一脸正经说：“我是男的，再怎么试，我都生不了。” 汤勺哐当掉进锅里。 慕煦沙哑着嗓音叹道：“林老师，别勾引我。”他看了看时间，说，“我下午有课，还有不到一个小时就要出门了。” 慕煦把他说得像妲己。 可事关正事，林烬很配合。 他应了声好，很乖地到餐桌旁等着。 边等边玩游戏，好在小游戏可以暂停，饭好可以随时停下吃饭。饭后，便到了上班的时间。 林烬跟在慕煦身后，看着他收拾，到玄关。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直到慕煦准备出门时，慕煦看着林烬站在玄关口，喉结动了动，认真说：“林老师，要不你到里面玩手机吧，你站在这我舍不得走。” 林烬头脑简单，闻言生怕耽误到慕煦出门。 连忙进屋玩起平板。 玄关门被打开，慕煦出了门。 林烬没再注意玄关，点击游戏的继续，准备冲刺新店的最后一关。刚开始做披萨，下巴突然被捏住，他昂首探去，慕煦恰好俯身，亲了他一口。 他说：“对不起，我后悔了。” 慕煦出门后，又折了回来。 讨了个吻。 林烬送他去上班，他舍不得出门。 林烬不送他上班，他从林烬身影不见的那刻起，便一直惦记着，心又痒又难受，还没到电梯，心脏似乎就已经成了蚂蚁的王国。 林烬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陪着他到门口，道：“小心点开车。” 第36章 慕煦下午忙，上完课开会，几乎停不下来，下班还遇上塞车。 好不容易到家，他便收到了郑数的消息。 语气复杂，但在一大堆害怕的字眼中他还是找到了重点。 莫袅怀孕了。 对此郑数以为自己早已经做好准备了，在莫袅提出要孩子的时候，他便买了很多新手爸爸的书籍和看了很多视频，他总是担心自己会走上他爸的老路。 所以在备孕的时候，一直学着怎么去当爸爸。 可能是书翻多了，他有好几次都以为自己不会担心这些事情。可在收到莫袅怀孕的消息后，他突然哭了。 害怕莫袅因为怀孕难受。 又害怕他没能给莫袅和宝宝足够的爱。 所以害怕和心疼一度围绕他，让他措手不及，开车回家的时候，他情绪依旧没能恢复，于是他在停车处待了许久，还是给他最信赖的表哥和慕煦发了消息。 慕煦和林烬赶到时，郑数刚缓好情绪，一见到两人蓦然又哭了。 说来神奇，郑数从小要强，如今又是一个独当一面的大男人，可是每次一见到他表哥和表哥夫，他便总会下意识把自己当成长不大的人。 去依赖他们，去说自己的心事。 可能是他家表哥太会爱人，这个温柔的男人从在父母肚子里起，便在爱中出生，在爱中长大，所以他的爱多得几乎可以撒着玩。 他简单到甚至几乎没有嫉妒、自卑这些词语，他从小便学着周围人对他的方式，去接纳每一个朝他走来的人，不计得失地为对方疗伤、给予对方无私的爱。 而他就是受益者之一。 也可能是他表哥夫，在他第一次来到大城市上大学，在他最无助时跑出来为他作证，在他大学甚至工作时，一次又一次拉扯他。 所以他一看到他们，就觉得自己找到了可靠的歇脚处，三两下便又哭了出来。 第50章 全文完 林烬摸了下哭包的脑袋，说：“怎么哭得这么惨啊？” 他声音一出，郑数险些要扑到林烬怀里委屈了，可是一抬眸看到他表哥夫，又缩了回去。 呜哇哇道：“表哥，表哥夫，我只顾着看怎么当新爸爸，忘了看怎么照顾怀孕的人了，要是没照顾好莫袅怎么办？我好怕她怀孕了难受。” “还有宝宝，宝宝会喜欢我吗？” 郑数一路爬滚跌打长大，学着去爱人，学着去做最好的自己。 可还是家人里会患得患失，会不自信。 他甚至不敢回家哭，害怕莫袅难受，又害怕莫袅担心。 “会的。”林烬道。 郑数抬眸看着他。 林烬笑说：“你信我。” 他说得太笃定了，以至于郑数这个表哥宝啜泣很快就停了下来，自己内耗时用了半包纸巾都没他表哥简单的五个字管用。 郑数缓了下情绪，又从车里抱出三本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书本。 都是关于新手爸爸和新手宝宝的书籍。 他把东西拿齐，又拦下准备离开的二人，把他们邀请到了家里。莫袅第一次见林烬真人，饶是看过照片，也不由惊叹。 确实是般配。 有这两神颜缓冲，有了宝宝的激动都缓和了不少。 她刚想开口，视线一转看到郑数，瞬间皱起了眉：“怎么哭了？” 闻言林烬也想看郑数，不由疑惑莫袅哪看出来的，明明郑数现在脸上一点哭过的痕迹都没，就连眼白都是干干净净的。 可她却能下意识发现他哭过。 林烬正疑惑着。 慕煦突然俯身，凑到他耳边用气音道：“睫毛有点湿。” 闻言林烬看去，郑数的睫毛却是有几根凑得比较紧。 他将视线从郑数结结巴巴跟莫袅解释的脸上挪开，有些惊讶地看着慕煦，道：“真的欸，你观察的好仔细。” 慕煦轻笑，没忍住摸了下他的脑袋。 有客人在，莫袅和郑数没深聊，简单说清楚便不约而同地暂时结束话题。 莫袅颜狗，郑数表哥宝，愣是让阿姨做了一大桌才招待，又聊了好一会这才不舍地放人。 他们将人送到电梯，莫袅这才跟郑数深聊刚刚的事情。 电梯关上瞬间，慕煦便牵住了林烬的手。 林烬笑了下，动了动手指，和他十指相扣。 电梯直达停车场，两人十指相牵，并肩朝停车的地方走去，结果刚走一半，林烬便僵住了。 十点多的停车处，本该寂静无声，可此时他们身侧一米远的地方，车身震动，声音不堪入耳。 “老公”、“快点”云云。 声音越来越大。 林烬连片都没看过，第一次接触这些就是现场版，尴尬得耳尖直直发烫。 慕煦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低低笑了一声，听起来还很愉悦。他就这么站着，贴着林烬俯身说：“林老师，你看那有个摄像头刚好在他们车上面，应该不到十分钟就会有人来拦住他们。” 林烬哪敢看，光是听这声音都躁得慌了，更何况慕煦说话时气息总是似有若无地打在他耳朵上。 导致他浑身上下哪都觉得不自在。 “慕煦啊。” 林烬头都不敢抬：“我们快走吧。” 说着他连忙牵着慕煦逃之夭夭，身后保安匆匆赶来的步伐声音越来越小。 好在停车场够大，等他们回到自己车附近时，早已经没了声响，不然林烬真的得被烫熟。 车解了锁，他连忙坐到副驾驶上。 可慕煦却不动，他就这么扶着副驾驶的门要关不关。 林烬以为慕煦不想开车，扬起下巴看着他问：“要不我来开车？” “我来。”慕煦应着，可人却不走。 他扶着车门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车边，就这么神色莫测地看着林烬。 林烬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怎，怎么了？” 须臾，慕煦笑了下，俯身把林烬的安全带扣好，说：“林老师，我们这没有摄像头拍不到。” 说着将人抵在靠背上，吻住那诱人的红唇。 林烬刚缓下去的体温再次涌了上来，他怔了怔，乖乖抬手环住他胳膊迎上去。 亲昵确实可以缓和情绪。 不过片刻，林烬被吓到的无措便消失殆尽，只留下沦陷，他修长的手指不可耐地插入慕煦的头发里，诚实地哼了声。 慕煦蓦然顿住，然后亲了亲笑说：“林老师，很好听。” 林烬昂首无辜地看着他，眼底全是生理性泪水。 那是过于舒服快乐而溢出的。 慕煦喉结滚动，连忙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叹说：“林老师，我们还在外面。” 须臾，两人皆衣冠楚楚地坐在了各自的位置上。 不管是驾驶座上的，还是副驾驶的都担心失控，如此浅尝，便止住。 车窗留了点缝，微风徐徐吹进。 不多时，两人身上的那股热便冷了下来，车内惬意十足。 林烬看着路边的霓虹如星，出了出神。 经过一条夜市时，林烬看着颠锅炒粉的老板，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笑着启唇：“慕煦，我以前和郑数一块住的时候，他经常从外面带饭菜回来。” 慕煦嗯了声，坦白：“我做的。” “你之前说的在外面住，是在我那个出租屋附近吗？” “嗯。” “便利店兼职？” 慕煦轻笑：“这个确实有兼职过，不过就做了不到一周。” “为什么？” “干了一周发现你根本不会去那买东西，老板也抠门。” 林烬眸光微动，他看着车外人山人海，车水马龙，看着人群中那些人的笑容，突然觉得很想牵着慕煦的手，混入其中。 如此想着，他真就做了。 他说：“慕煦，就在这停车吧，我们走走。” 慕煦应了声，想也没想便找到停车场把车停了。 微风徐徐，他们就这么十指相扣，漫步在人群中。人依旧嘈杂，可却格外热闹。 林烬说：“慕煦，你做的饭菜很好吃。” 慕煦说：“可还是没让你长多点肉。” “现在有肉了。” “嗯，再长一点。” 林烬现在确实比两人刚相遇时健康不少，脸颊都饱满了些，慕煦应着，伸手捏了下他的脸，这才放下手继续牵住林烬。 林烬应了声好。 他声音刚落，前方便传来了熟悉久违的声音，他们齐齐看去，只见女人牵着个孩子，看着他们的眼底尽是喜悦。 林烬和慕煦几乎是同时叫的人：“杨老师。” 时隔多年，杨桐早已沧桑了许多，没办法，每天都在学校给那帮孩子天天喊：“高三了，怎么睡得着的你。”天天操心完孩子情绪操心语文成绩，人老得自然快些。 最近难得有的假期，和家人出来玩，随手一挑的城市，却遇见了她最爱的两个孩子。 第37章 千把块钱的机票在此时瞬间回本了。 她看着他们相牵的手，道：“可算在一起了。” 慕煦和林烬纷纷诧异地看着她。 杨桐对慕煦说：“臭小子，你天天给我塞零食，又打听小烬消息的，真以为老师看不出来啊。” 慕煦恍悟，笑了下。 如此想着也是，不然怎么会他每次给杨老师塞的零食，她谁也不给，只给林烬。 他说：“谢谢杨老师。” 林烬站在一旁，想到高三时杨老师隔三岔五给他塞的食物，怔在原地。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知道的东西过多，此时他尽不觉得惊讶。 他眨巴干涩的眼睛，忽然哑声。 他听着杨老师和慕煦一来一往的聊天，听杨老师说知道高考结束那天慕煦傻愣愣待在她旁边就是为了等他，说慕煦把她当情报局使。 林烬喉结动了动。 他回顾自己的高中和大学，居然不知道自己在哪段困难的时候，没有慕煦身影的。 杨桐挖完慕煦的底，笑道：“看到你们两个过得幸福，老师就放心了，真的要走下去啊，这么好的两个小家伙，别走散了，这手啊，牵了就别松了。” 林烬回神，说：“老师，我们领证了，不会散的。” 他话语刚落，握着的手突然用力。 慕煦侧眸看着他，看着林烬认真道：“嗯，他跑了我也会抓回来的。” 目送女人牵着小孩离开。 林烬和慕煦才手牵着手往小巷尽头散去。 越到尾处，人越少，只有梧桐随着夜风细细簌簌。 林烬就在忽明忽暗中，停住了脚步。 抬手抚着慕煦的脖子，吻住他的喉结，声音粘腻：“慕煦，你怎么这么好啊？” 他微微张嘴含住他性感的喉结，说：“慕煦，回去吧。” 慕煦闻言怔住，而后喉结滚动：“嗯。” 深夜的延安区，繁星点点。 高楼大厦中，住宅区几乎没了灯火。林烬就在黑暗中攀着慕煦，背脊绷紧，随着慕煦的走动而痉挛。 他攀紧，闷哼：“不喝了...” 两人都是首次，折腾起来没有节制，凌晨过了许久也不停，林烬实在没忍住，喊了声渴。 刚说完，便被慕煦就着这个姿势抱着出了客厅。 心理和生理上的刺激几乎将他淹没。 慕煦摸着他的脑袋，嗓音沙哑：“喝吧，林老师。” 他哄着说：“林老师，渴了吧？” 林烬茫然：“嗯。” “那喝吧，好不好？” “嗯...” 客厅漆黑，只有微弱的夜灯。 林烬就在昏暗中，背靠着冰箱，灌进嘴里的水，晶莹剔透，顺着嘴角滑落。 慢慢往下滴。 漂亮得像个破碎的珍宝。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