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那个男人》 第1章 《楼下那个男人》作者:海牙牙【cp完结】 简介: 美强惨攻x痞帅直男小狗受 文案: 陈宇发现楼下那个男人出轨了。 恰好,他对他老婆有点意思。 柳纯x陈宇 标签:狗血女装攻痴情受强强he男扮女装情节 第1章 骚货。 酒吧里的人被这一声咒骂吸引,无数目光瞬间汇聚到驻唱舞台。柳纯微抬着脸,冷眼垂着,身后深蜜色灯光恰好照亮了眼影的上挑末端。 “就是你勾引我老公!” 话落的同时,易拉罐啤酒瓶划过柳纯的大腿,在他的衣服上浸下一片不规则的痕迹。 钉在深麦色墙壁上的相框吱呀吱呀响了一声,一起掉落了。 相框墙上是驻唱们最美的时刻,老板把这里命名为“天堂”,其中柳纯最多。 相框旁边那个位置,是陈宇的。这里没有光,很暗,他喜欢在这里窥视,花钱买下了常驻。相框玻璃一看就很次,碎在陈宇脚边,他看了一眼,是她在柏林酒店出名的那张照片,在天堂中心,现在空了一块,天堂缺了心眼。 “可惜。”陈宇撇嘴笑了笑,混在了现场的嘈杂里。 音乐伴奏还在继续,柳纯没理会,微弯下腰,脖子前那个镂空的扣子,显出若隐若现的纹身。 她把旗袍侧边的污渍擦了擦,摘掉了蕾丝手套,丢到一旁,继续拿起话筒,扭腰晃着胯部,顾影弄姿。 “你他妈给他下药了是不是,他把钱都花给你了,相册里都是你的照片,你恶不恶心!家里有男人的注意了,她就专门骗男人钱!” ——他说我是世上最美的女人。 柳纯唱着歌,眼睛微微眯着。头上戴着白色蕾丝礼貌,格子影在她的侧脸晃啊晃。和这首被她改编过节奏的歌一样,荡荡悠悠,缱绻朦胧。 陈宇翘着腿,闭着眼听她悠唱。柳纯嗓音很特别,唱起歌来浓浓的胭脂粉味儿。 因为看过太多遍,已经能想象到她舞弄的姿势,唱到哪去胳膊抬起、唱到哪句会笑。 倒是没怎么听过她认真说话的腔调。 闹事的人已经被酒吧的人赶了出去。这里没什么女宾客,男人较多。柳纯是大红人,刚刚有人骂她,实际上里面的男人都心知肚明,因为每个人都忍不住去搭过讪,但没获得反馈,所以借着女人的嘴图了个痛快。但是真要柳纯出什么事,自然是不乐意的。 营业凌晨两点才结束,柳纯陪一些贵客喝了几杯酒,去了更衣室。陈宇跟在不远处,叼着根烟,看着柳纯扭扭晃晃离开客人的怀抱,走到拐角又变回正常的姿态。 陈宇轻笑,颤着呼出一口白烟。 柳纯有自己单独的更衣室,不像其他人是混在一起的。走到门口,她停了一会,转身和陈宇对视。 陈宇站在背光处,他似乎一直都在暗面。 他丝毫不胆怯,没有躲闪,仿佛就在说“对,我在看你”。陈宇是单眼皮细眼型,看人时会带着一丝审视和玩弄的意味。每个五官单看都不特别,合在一起却意外地有股劲劲儿的张力。再加上后剃发,身上那股痞气又很凸出。 “灯光这么暗,”柳纯抬起胳膊,指尖垂到肩颈,“看得清我吗?” 柳纯勾勾手指。 陈宇表情很淡,但还是跟进去了。 她今天穿的紫色旗袍,黑色正装外套披在肩上,眼影也是紫色,挑得十分张扬。 胸前的纹身是一条蛇和几根藤蔓。柳纯低着头在换高跟鞋,演出时她穿的是平底的。 陈宇眯着眼看她,从肩颈一直到收束紧实的腰身,她腰这么细。 旗袍是侧开襟,裙摆一直落到脚踝上方,露出的脚踝白皙又具有骨感,旗袍的叉口一直开到了大腿。 柳纯把高跟鞋往脚后一提,抬眼,勾勒的眼尾也一起扬起来:“看够了没有啊。” 陈宇往右边的衣柜靠着,俯视看他,“你很美。” 柳纯站起身,肩背很挺,一步步向陈宇靠近,但没有攻击性,是缓慢的。陈宇没躲,站在原地,吸了口烟,垂手的瞬间把烟蒂掐灭了。 陈宇皱眉,面前的那张脸被模糊了更有韵味。 柳纯咳了几声,用手挑陈宇的下巴。 朝别人吐烟是在调情,你知道吗? 陈宇配合着抬起,香水的腻味和呛鼻的烟草味揉在了一起。 柳纯。 你男人出轨了,你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柳纯(攻)x陈宇(受) 角色三观不代表作者三观。 第2章 陈宇楼下住着一个男人。 楼房是瘦弱的独栋,两层,老房子,顶部多年前的红瓦已经褪成猪肝色。墙身是青砖,有些粉化,下雨的时候像墨染开。 窗户是木质边,玻璃窗。没有阳台,楼前有大片的枯树,常年不结叶,树枝长、乱,错杂展开,抬头望去直指天空。 这是陈宇找了有一会的房子,住进来的时候一楼已经被租出去了,陈宇原本想找一个空的,房东说,那个男人不常过来。 陈宇这才住下了。 那个男人就是柳纯的老公。 陈宇知道她老公出轨大约在一个月前,他见到男人在车里与另一位异性亲密,抚腰热吻,陈宇能肯定,那个女人不是柳纯。 半年前,那个从未露面的男人出现在家里。陈宇在外面和兄弟聚完餐回家,看到一楼的灯是亮着的。 当时他喝了点酒,头痛,没太在意,下意识以为是自己的房间亮着灯。酒真糟糕,他明明住二楼,这也能搞错。 他进了那个男人的房间。 男人是个高挑的个子,当时是夏夜,背对着月光,陈宇看见他背心下那截腰,有薄肌,整体是清瘦感,轮廓又很性感。 你在我房间做什么。陈宇问。 对方很轻地笑了下,没有答应。陈宇记不太清了,只觉得当时好像被他的目光摸了一遍,他在打量、观察自己。是怀有目的,完全利益化的。 他随手拿起凳子上的毛巾,走到陈宇旁边,说,我去洗澡,你走错房间了。他声音很温柔,有点哑。身上有烟草味,烟瘾大的表现。 陈宇这时抬起头看了对方的侧脸,右眼下有颗黑痣,睫毛很长,眨眼的时候,好像能把那颗痣遮住,若隐若现。 第二天陈宇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忘记那个男人的一切,他原本想下楼去找人道个歉的。一天,两天,三天,他都没有再回来。 陈宇一直试图想起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的烟草味就很好闻,甚至有些让人迷恋。 他的睫毛为什么这么长。陈宇想的有点心烦,想一个男人算怎么回事。他抽了根烟,趴在窗前,望着门前那棵树出神,直到一段高跟鞋声音将他拉回。树枝不再模糊,知了恢复叫嚣,世界慢慢具象化。陈宇回了神,走出房间,看见一个女人从一楼卧室走了出来。 女人穿着紫色旗袍,红底高跟鞋,脚踝后根腱细长,凹出两竖阴影。一小截小腿露出,旗袍是长的,那个位置刚好把肌肉部分遮住,显得女人的腿格外细。 她指尖夹着根细烟枪,嘴里唱着歌,大红色的唇轻轻张开又合上。她嘴角边有痣。 曾被破碎过的心 让你今天轻轻贴近 情难自禁 我却其实属于 极度容易受伤的女人 不要不要 不要骤来骤去 …… 高跟鞋的声音混着她的嗓音,陈宇垂着眼,盯着她的脚踝,长吸了一口烟,在喉腔闷了一会,慢慢地吐出。烟雾散去,那张脸清晰起来。 哒,哒,哒,哒。 柳纯摆了摆手,退后几步,嘴角痣扬起来:“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陈宇往前挺直了身。 柳纯听完,没继续问,反而笑着问起陈宇:“你几岁呢?” 二十五。 二十五呀。 柳纯两只手扯了扯搭在背上的外套,她是标准的混血感,艳、魅,眉压眼的骨相,她弯着眼角,拍了拍陈宇的脸:“谢谢你告诉姐姐啊。” 【作者有话说】 歌——王菲曾经受伤的女人 第3章 陈宇原以为自己的戳穿会让柳纯伤心,但她该哄男人哄男人,歌唱得越来越亮。 一个在酒吧哄男人花钱,一个在外面勾搭女人。 原来是烂锅配烂盖。 烦。陈宇在座位点了根烟,在黑暗处火光像只突然飞来的萤火虫。柳纯是完完全全长在陈宇理想型的女人,身材、长相,连说话的调调他都喜欢。陈宇也完全能理解柳纯在酒吧是红人,她想要勾走谁的心,真是太容易了。 但陈宇不会对谁念念不忘,更不想主动追谁。 三分钟热度过去了就好了。一个柳纯而已。十包烟还过去不了么。 今天柳纯唱得不知道哪个地方的语言,陈宇一句都没听懂。有人来小心翼翼提醒他,实在对不住陈老板,这里不能抽烟,会呛着姑娘们。陈宇心躁得很,说知道了,拿上打火机往外走。 第2章 陈宇是标准的纨绔少爷,家里最小的弟弟。 他的叛逆期一直从十五岁来到了二十五岁,从小就不知道“哄”字怎么写,经常和父亲对着干。这是他数不清第几次离家出走,为了躲家里安排的联姻。 能让他这么有底气还是因为他靠自己闯出了一道路,他人脉广,在码头卖货,他做中间商,不说养活谁,养活花钱大手大脚的自己是可以了。 他爱美人,爱向上的生命力,爱倔强的从底层里开出的花朵。那些温室里的大小姐,不是他的菜。柳纯恰好是这种人,那水是浑的,脏的,不堪的,她也能长出来。酒吧她能闯得风生水起,别的地方也能。 一根烟凑到陈宇唇前,付晨光背着光,“还不打算回家啊?” “不回。” “不回也好,你家好像被查了,不过暂时没什么事。” 陈宇清楚他爸赚得都是什么钱,他听听过去了,问:“有没有介绍。” 哈哈哈,早跟你说柳纯那女人不好追吧。 我没追。 她啊,吴老板几万买不到一个吻。另一个富二代小公子说给她一套房要睡一觉,她也不要。 那她在赚什么钱。 欲擒故纵,她野心不小。你啊,小心别被玩咯。 我爸给我的钱我一分没要,比起以前现在相当于穷小子。一套房都满足不了她,那我能给她什么。 你长得还是挺帅的哦。 图色,那不知道是谁图谁呢。男人能有女人吃亏么? 付晨光摆了摆手,回屋看美女了。 陈宇下个月要去进一批货,柳纯不来主动找他,他也懒得等了,总之他不想做被动的人,洒脱一点才酷,为爱情哭的人都是蠢货,陈宇心想。 现在的晚风很舒服,吹在脸上都是凉的,蝉鸣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声音,嗡嗡地在路边独奏着。 人生几何 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这不是柳纯的声音,陈宇盯着酒吧招牌,看了眼时间,今天倒是休息得早,不知道又去哄哪个老板开心。 走了算了。没什么好想的。陈宇又点燃了一根烟。走到另一个拐角,却戏剧性地看见了朝思暮想的女人。 她今天穿墨绿色,旗袍紧贴着身体曲线,即便坐在长椅上也没看见肚腹上有一点赘肉。白色薄披肩挂着,很宽大,一直垂到后背臀部,两只手绕着,盖在大腿前侧。 和刚刚在台上的状态不同,她现在似乎很疲惫。 陈宇不受控制地走近,闻到她身上的脂粉味,不腻人。 她的发型有些散了,是旗袍相配的手推波纹,她最常做的发型。 柳纯抬起头,一侧发鬓斜戴着网纱,在她的脸上留下一格格的阴影。 她脸上有一道巴掌印。 陈宇紧皱着眉:“谁打你了。” 柳纯微张开唇,无声地“啊”了声,她抬起手,抚摸自己的侧脸,“没事。” 谁打的?陈宇又问了一遍。 我男人。 陈宇没再继续问原因,蹲下身:“很痛?” “没有。”柳纯笑了下,“但我脚好像扭了,能不能帮下姐姐?” “把我当弟弟,你又大我几岁?” “三十了啊,在我眼里你跟小孩一样。” 陈宇笑了一声,感觉自己这么多天的窥视像个笑话,他像个变态一样,还能被人当小孩,草了。 “脚扭了找医生。”陈宇掐灭了手心的烟,转身吐了口烟,离开了。 柳纯高跟鞋的声音真是刺耳。陈宇觉得自己走了很远,还是能听见。 他停住脚步,咬了咬牙,转身。 不过十几米。 柳纯走得不顺,但背是挺的,走了几步又扶着树休息。 陈宇几步就赶上了,捏住她的胳膊:“不许把我当弟弟。” “那把你当什么啊?”柳纯顺势靠在他怀里,闭上眼睛,“姐姐有点重哦。” 陈宇笑了声,把她打横抱起:“你觉得我为什么要跟你说你男人出轨了。” 你想当我男人啊。 陈宇没说话,抱得很稳,一点也不觉得晃。柳纯笑了,然后稍微使了点力气,亲了下陈宇肩前的衣服。 第4章 柳纯。 纯在哪了。 她躺在床上,一遍一遍地摸着陈宇的下巴,她这个人不会主动去吻,倒是会一直勾着对方去。 柳纯微眯着眼,睫毛垂着,她看人的时候很容易让对视的人痴痴地陷进去。比如现在她这样看陈宇的时候,陈宇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这些问题。 哄客人的时候也是这样?对谁都是这样吗? 这张嘴和多少男人亲过? 她的腰又被多少男人摸过。 她和多少人上过? 抽十包烟也过不了了。 陈宇两只手撑在柳纯的肩侧,距离很近,每当胸口快要贴着柳纯的胸,柳纯就会娇魅地笑两声,说你亲疼我了。 陈宇也笑着看她,手不老实地从旗袍侧边摸上去,柳纯的腿很有线条感,陈宇摸得出来。 “应了没啊?” 柳纯揉了揉眼睛,用膝盖顶>了一下陈宇腹部下方。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陈宇用那只屈着的腿,膝盖把柳纯的腿挪开。 柳纯无名指的戒指硌在陈宇的脖颈,没有应。她说:“我摸到你的心跳。” “你流汗了,”柳纯拿出纸巾帮他擦掉,“忍得很辛苦吗?” 柳纯,我在很认真地问你。 这很重要吗。 我要当你最特别的男人,不是纯粹的利益关系。 柳纯笑了一声,每个男人都这么跟我说。 我要和你结婚。 啊你说这种话,好可爱。 陈宇受不了她这种语气,轻飘飘地留着勾子,不完全放开你,又不让你完全自由。 不把你当狗,把你当风筝。陈宇心想,还不如把他当狗。 “想抽烟吗?”柳纯摸到他的口袋,陈宇抽细支烟,她抽出一根,递到他嘴里叼着,自己也拿了一根。 她给陈宇点烟,自己又躬起一点身,借了他的火。 “这样好像有点呛,”柳纯说,“能不能让我起来?” 陈宇一只手揽过她的肩,把她扶起来,并夺走了她的烟:“女人不要抽烟,伤肺。” 柳纯笑说,男人也伤肺,在你这只有女人不能抽吗? 只有你。 刚刚借火的时候不拒绝,现在倒是扔了,闷骚。 那是我以为你要亲我,草。 柳纯在他怀里颤颤地笑。 陈宇把自己的烟也灭了,毕竟二手烟伤害更大。他去冰箱里拿了冰块,帮柳纯敷脸,“他为什么打你。” 柳纯歪着脸,舒服地闭上眼,“看到别的男人搂我。” “你没问他出轨的事情?” “我没有亲眼看见,他不会承认的。”柳纯“嘶”了声。 陈宇力度轻了一点:“还动手打女人,你看上他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他啊,穷,家里有个好吃懒做的爹,弟弟在牢里,妹妹生重病。” 柳纯越是这么说陈宇越是烦,穷是其次,他打女人。这样的人都能当娶到柳纯。他“嘁”了声,“那你还喜欢他,他很帅吗?” “没有你帅。” 陈宇挑了挑眉:“哦,什么时候离婚?” “我怕他打我。” “有我在你怕什么。” 柳纯又亲了他一口。 陈宇被亲美了:“刚刚抱你的时候也不算太轻,怎么腰这么细啊。” 柳纯回:“不细怎么扭啊?” 陈宇听到这,眼神暗下来:“我喜欢你,我现在完全接受不了你和别的男人有接触,别在那上班了,成不?” “我说我没有和他们上过床,你信不信?” “......”陈宇沉默了。 “不上班姐姐怎么赚钱呢?” “我养你,”陈宇把她无名指戒指摘了,“离婚吧,跟我去台北,我创业,我养你。” 【作者有话说】 有错别字和多余的标点是为了过审 第5章 天气温度又降了一轮。 陈宇这几天都没有见到柳纯,听酒吧的人说,柳纯没抗住流感,病倒了。 陈宇跑了几次都没见着人,消息也不回,真是要疯了。 “喂?陈宇。”电话总算接通。 “你谁?”陈宇说完笑了一声,不是开心的笑,是被她气笑了。给柳纯打那么多电话都不接,对方一个电话打过来自己就屁颠接了,可笑的是前一秒他还发消息说分了算了。 “我下午在睡觉。” “你在谁那睡觉?”陈宇问。 “这么敏感呢,我在朋友这,白白。” “拜你妹?”陈宇说,“别挂。”怕柳纯这性格动真了,他又补充,“你真要和我分手?我说的气话看不出吗?” 柳纯笑了声,把电话递给另一个人,对方说了句“你好”,嗓音比起柳纯要稚嫩很多。 第3章 “我朋友叫白白,白色的白。别生气,你说分手我也不会同意的。” 柳纯一句话又把陈宇哄好了,他听见柳纯有点哑的嗓子心疼坏了:“你难不难受,现在烧退了吗?” “退了,就是困啊,几年不生一次病。” 陈宇听老板说过,柳纯这一年就没请过假,估计是突然一放松,身体就垮了。陈宇叹了口气:“我见见你行吗。” “过几天吧,我现在实在没力气收拾。” “你收拾什么啊,你很美。” “因为我喜欢你啊,我要是不喜欢你,不会这么在意。” 陈宇扬起唇角,努力憋着笑:“好吧,你好好休息,干什么都可以给我发短信,不要舍不得短信钱,我给你充了很多。” “啊……我看到了,但是不如多给我买两件裙子。” “收到了,”陈宇笑着说,“我知道你的尺码,下次见面带给你。” “男人还是花钱的样子帅。”柳纯夸了他一句,伴随着咳嗽声,陈宇也不想她说话了,又腻歪几句挂了电话。 趁这几天陈宇又跑了趟外地谈生意,进了几批货,谈了好久的价,能让柳纯买一辈子的裙子。 好友付晨光还和他说这几天干脆别回来了,避避风头,上头正在查陈家。陈宇倒不在意,他对那个家没什么留恋的。 这几天没沾过床,一回家倒头就睡。陈宇再醒来的时候是深夜,他有点懵了,这是睡了一天。 他准备去厨房倒杯水,刚从楼梯上下来,就听见水流声。 陈宇蹙了蹙眉,放弃开灯,径直走过去,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 穿着黑色正装,但估计不是高定,不太贴他的身材。男人喝完水,扯了扯领带,把外套脱了。 窗子外的光照透他,从背影看过去他腿很长,肩宽窄腰,留了狼尾。 他转过来,陈宇看不太清他的脸。 “这次没有走错房间了?” 一句话点醒了陈宇。 他的室友。 柳纯的前夫。 陈宇眼神一下变了,他靠着冰箱门,想到柳纯脸上的红印。 “你和我老婆搞到一起了?”他两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笑笑。 “谁是你老婆?你们已经离婚了,她现在是我女朋友。” “柳纯长得很正啊,对不对?” 陈宇已经不想说话了。 “你们做过了没?你知不知道柳纯在上面……”他欲言又止,把耳廓那夹着的烟取下来,点燃后才说,“很性感。” 到底和你有什么关系?陈宇觉得这男人单纯是在炫耀,“她不提我不会做。” 柳纯咽得下这口气陈宇咽不下,“你那天用哪只手打她的?” “要帮她打回来啊,柳纯说不准会心疼我。”他轻佻地笑了声。 陈宇差点要骂脏话,他大步走过去,男人吐着烟圈,越近陈宇反而越看不清他的脸,快要贴近了时候,对方又朝他吐了口烟。 / 朝别人吐烟是在调情,你知道吗?陈宇忽然想到柳纯说的这句话。 陈宇走神之际,对方弯下腰凑近,拿起陈宇的右手贴着自己的右脸,轻轻拍了拍自己,声音荡荡悠悠的:“这只手打的。” 这烟吹得陈宇头晕。 打啊。 好热。 不是要给你心爱的女人报仇吗? 好晕。 你怎么了? 陈宇努力眨了眨眼,抬起头,烟雾已经散了,他看到男人嘴角的痣,不受控制地叫了声:“柳纯……” 柳纯? “柳纯。”陈宇看清了对方的脸,揪住男人的领子,把对方一直逼得退后、退后,直到男人的腰抵住灶台边缘,陈宇吻了上去,解开对方的扣子,看到他胸前大片的藤蔓纹身。 第6章 一夜贪欢。 陈宇一觉醒来已是黄昏,屋里挺干净,床上也很整洁,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柳纯昨晚给他打了几个电话陈宇都没接,他都不记得有铃声响起。 ——爽吗。 ——为什么要叫? ——知不知道你是谁?知道啊,陈家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小少爷。 ——我身上很香吗? ——你流汗了,我帮你擦一下。 ——姐姐当然喜欢你,喜欢你啊。 脑海里有两道声音,一个是柳纯的,另一个是那个男人的。陈宇头痛得快要炸裂,昨晚那些不堪的记忆全都涌了回来。 身上的感觉不会说谎,陈宇缓过神来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被下药了。 他跟柳纯那个出轨的前夫睡了。 “我操你大爷的。”陈宇只想说这一句话,锤了一下身后的枕头。 这男人是在报复。陈宇心想,他在报复自己抢走了他的女人。真他妈豁的出去,这算哪门子报复,想报复直接打一架行吗?用这么下作的方式要干什么? 陈宇现在就想去打人。 但他试图回想起男人的脸,发现印象里的他总是模糊的,不具象的,像个不真实的梦。而且他只要往深处想,柳纯的声音就会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陈宇穿好衣服,利落地起身,下楼,再一次打开那个男人房间的门,眼里却是穿着旗袍的女人。 柳纯站在窗台前抽烟,窗外的鸟儿被他的动静惊跑了。她转过身,是干净的素颜。柳纯的皮肤像块瓷一样,很白很嫩,比起往常没那么魅,显出一丝清纯来。 柳纯把他打量了一遍,语音向上扬着:“醒了?” 陈宇嗯了声,嗓子有些哑:“你病还没好,不要站在那里吹风了。” 柳纯笑了下,向他走近,直接问:“你和谁做了啊?” 她的脸凑的这么近,陈宇心乱了,也慌了。 “我给你整理的房间,陈宇,你不要跟我说是你养的狗搞乱的。” 这好像是柳纯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陈宇自己还没从和男人做了的这件事缓过来,他这个人什么都很实,哄姑娘的心思不高明,也学不会说谎,和柳纯谈恋爱的时候把自己的底已经掏得干干净净,心也给得彻底。 所以他现在也知道如果说出事实,柳纯会很崩溃。 她爱我吗,应该是爱的。爱的人和恨的人搞到一起去了,她会疯吧。 柳纯坐到床边,陈宇过去,单膝下跪牵她的手腕:“对不起,我现在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柳纯站着,俯视着他,一直没有开口,但她的表情也不像是在生气,像是在认真看着陈宇下跪的样子,不放过每一处细节地打量。 然后,她又把视线挪到窗外。 这里的树一直都是枯的,像这日子一样,死气沉沉。 “我不是自愿。”陈宇发誓。 “你不觉得男人说这种话很可笑吗。”柳纯蹲下身,笑着摸陈宇的脸:“我们就这样吧,你给了我十几万,不欠我什么。” 陈宇懵了:“什么意思?” “你给我钱了,我不怪你。” “你要和我分手?” “听不懂话可以滚。” “……柳纯,”陈宇抿了抿唇,他很少喊姐姐,他总觉得柳纯不信任他,就是因为年龄,陈宇说,“你为什么要提钱,在你眼里我们的恋爱是金钱交易吗?” “我只是从来都不相信我们会有结果。” “我爱你啊,我一辈子都只喜欢你。” 柳纯歪头,像是听到笑话一样的表情。 她说句走了。 陈宇拉住了她侧边的旗袍,喊她,姐姐。眼里闪着一点泪光,像只被抛弃的小狗。 我不信你只是为了钱。 随你吧。 你来我家,要找我说什么事吗? 柳纯眨了眨眼。她说,我辞了工作,想来找你私奔。 第7章 陈家明被带走了。 家里人给他打的电话,陈宇知道的时候正在谈客户,他被铃声搞烦了,不耐烦地接了,听完整个过程笑了一声:“活该。” 陈家明是他二哥,坏事做尽,他们家那点恶人基因全遗传到他身上了,色字尤其。这次是他开车不小心撞到个小女孩,女孩神经压迫,失明,起先他懒得管。 但最近是关键时期,家里不能有不好的传言,陈家明只好本本分分地带她去医治。 陈宇听到这的时候已经能猜出后续发展。陈家明,是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东西。 果不其然,他把女孩侵>犯了。 “估摸着又是家里给他擦的屁股。”冬天零下几度的天,凌晨五点还是黑的,陈宇睡不着,叫了付晨光来聊天。 付晨光来找他,和他讲八卦:“女孩的哥哥为她报了仇,捅了陈家明一刀,坐牢了,十年,唉,作孽。” 陈宇叹了口气,“可惜没捅死。” 但一命抵一命,抵这种烂人的命还是算了,还好没捅死。 “其实是奔着人命去的,但你哥身边多少人护着,捅了一刀我觉得已经很牛掰了。”付晨光竖了根大拇指。 第4章 “在牢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吧,”陈宇问,“叫什么名?” “以前是不好过,现在应该不会了,这件事上了日报,挺多人同情的。叫……柳东方。” 付晨光欠欠地提了嘴:“不知东方之既白,柳纯的柳。” 陈宇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心绞痛。 他望着窗前的树,前两天下了大雪,前面大片的,沧桑的枯林都变得笨重起来。 “还没忘掉?” “忘掉了。” 他说的语气毫无波澜,付晨光觉着没意思,嗐了声:“也是,总共也没在一起几天。” “是啊。” “你楼下那房间是空的吗?有没有人租啊。” “有人租了。” “男的女的?” “男的。” “没劲,还想问你是不是漂亮妹妹,住这么久都不搬。你不是挺喜欢换地方住的吗?” “觉得麻烦。”陈宇不想聊这个,“你帮我打听一下柳东方在牢里怎么样。” “怎么哦,你同情了?” “这一家挺可怜的,拖个关系看看表现良好能不能减刑。” “行,反正我最近也没事干。” 冬天太冷了,呼吸都像在吸烟,吐出的白气一团团的。陈宇一个人站在那望着远方,想着付晨光的话。 他和柳纯一共在一起四十八天。 柳纯和他拥抱过二十五次,亲吻过十八次。 柳纯对陈宇说过她很拜金,第一次约会的时候陈宇把积蓄花了,送了她五万的黄金。 第一次去看话剧,两个人都没有睡着,陈宇还以为柳纯不爱看,但出来的时候她哭了,一滴眼泪,珍珠一样。她说台上人的故事很可怜。 …… 柳纯有个弟弟,有个妹妹,妹妹叫白白。纯白纯白,应该是这用意吧。 柳纯不挑食,她没有特别喜欢的。 柳纯好像很抗拒性。这是陈宇自己推测的,他怀疑是柳纯前夫对他做了什么。所以陈宇也不急,对她说你不愿意,我们谈一辈子的恋爱。 …… 是啊,在一起这么短,怎么忘不掉啊。 第8章 你妹妹是柳白吗? 你是谁。 先回答我,我就帮你,你真想在这里待十年? ……是柳白。 好。 陈宇自嘲般地笑了声,又说了一次好。他拿出照片,给柳东方看了张照片,“是她吗。” “你要做什么?”柳东方隐约察觉到不对。 “看来是的。” 陈宇低头沉默了一会,再抬头时红了眼:“跟我说说,你们家里的情况。” “我不想聊了,我有权利结束和你的见面吧?” 陈宇直说:“我是陈家明的弟弟,现在可以聊了吗。” 柳东方站起身骂了脏话,身后两位警察警告他坐下。陈宇翘着腿,垂眼盯着桌面,等周遭不再有咒骂的回声,他才重新看去。 “我早就自己出来挣钱了,可以保证帮你们家的钱都是干净的,但是。”陈宇停顿了会,“我想知道你姐姐和你妹妹现在在哪。” “我只有妹妹。”柳东方说。 “哦,我记错了,是一个哥哥,和一个妹妹,哥哥叫柳纯,对吧?” “不好意思,柳纯这名像女孩,我记错了。”陈宇笑着抱歉。 “你是陈家的人,你会帮我吗?还是想看我更多的笑话。你们随便一句话我们就是做了坏事要下地狱的人。换做是你,你信吗。” 陈宇没理他的话,“他们干的事我不知情,不用赖在我身上。我说帮你就会帮,信不信由你。” “他们干的事……他们……”柳东方嗤笑了一声,瞪圆着眼,“从商几代,靠着贪污老百姓的钱。你是怎么长大的,你是吃陈家的钱长大的,你现在想撇清关系?” “是,你自己出来工作,赚的都是干净的钱。你心里明白,一旦失败,有家里给你兜底。我们没有你这样能选择几百条路的运气,你现在说,你拥有的一切跟陈家没关系吗。”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特别清高,别人都坏着就你一颗干净的米,我放你妈的狗屁,滚,十年而已,我赔得起,我只后悔没有多捅你哥两刀。”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这种人,会更恨你。 陈宇最后听到的是这句话。 他回到家里,试图将自己灌醉。这招没用,他每每闭上眼,就会想到柳纯,柳纯的眼影总是化得很张扬,他从不用闪粉,多用紫色和蓝色,暗色系的。他只涂正红色口红,不贴假睫毛。 醉着的时候,他会暂时忘记柳纯是个男的这件事。忘记柳纯住在他楼下,忘记这一切,都是柳纯的报复。 只记得那个说要和他私奔,却转身就离开的女人。陈宇想恨他,他想忘记,越是想就越是心疼。陈宇总是梦到柳纯,对他说,你这样的人不会懂我。陈宇很想回他,为什么,因为我是陈宇吗,你不能因为我姓陈,就不允许我为你所困。 一直到醒来后,陈宇意识到这一切都是醉梦,醉过去的时候他总以为自己死掉了。 一个结解开了,整根绳子就顺了。就像他在知道柳纯是个男人之后,知道柳纯没有什么前夫,那个坐牢的人是他的弟弟之后,他才明白那天柳纯为什么会出现在家里,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 黄昏是真的,私奔是假的。 爱上他是真的吗。 可柳纯是假的。 第9章 “唉,那楼早就报废了,现在全面改造,你之前租的那个,是危房,等着拆呢。”付晨光输完门锁密码,“密码就是123456,先在这住着吧,你现在应该也不太好找工作,除非你和家里服软。” “谢了。” 陈宇没回后半句话,准备给他转账,被付晨光阻止,“别了,我不缺,你自己留着。” “我不能白住你的房子。” “我们俩谁跟谁啊?” 付晨光真觉得时间太残忍了,太残忍。这座城市,摩天大厦交错参差,霓虹招牌叠着,夜晚的时候就像片浩瀚灯海,永远不会落幕一般。 而此刻的陈宇却显得格格不入。十年,他身上那股少爷劲被磨得一丝不剩,从前付晨光看他,似乎永远都是昂着头,现在明明也没有低头,怎么这么沧桑呢。他好像不属于这里,他可是陈宇。 “你之后打算去做什么?”付晨光问。 “不知道。” “你说你之前,到底为什么啊......” 当初陈家明意外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他是醉酒失足,从顶楼坠落的时候,陈宇自首了。 他交代当晚陈家明喝醉,两个人起了冲突,当时陈家明手里拿着刀,陈宇是正当防卫,然后失手将对方推了下去。 亲兄弟反目成仇,在外人眼里看来,无非就是豪门争夺家产。但警方询问的时候,陈宇说,我愿意自首,但他也有罪。陈宇说出陈家明侵>犯女孩、肇事逃逸的事。 这事本来就是家里收拾的烂摊子,不为儿子也为名誉,陈宇闹了这么一出,陈家损失不少,陈家明被判死刑。 陈宇还是说“不知道”,或许是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认,他总不能说,他想为柳纯讨个公道,柳纯需要他的公道吗,稀罕他这么做吗。 陈宇有犯罪记录,几乎没有公司要他,他只能去干些打杂的活。但也许是陈家施压,后面那些老板也不需要他帮忙了。其实陈宇只要稍微和家里人服个软,陈家不会这么绝情。就像柳东方说的那句,他有几百路可以选的好命。 陈宇再次得到了“我们这暂时不缺人”的回复,他走在小巷,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栋房子附近。确实变了,陈宇一开始都没意识到自己来了,好像那段时间从没拥有过。还好,还好那片枯树还在。 陈宇回到家,在门口看到了一行联系电话,出于某种期待,陈宇打过去,结果是地下黑拳的活。也是,柳纯不会做这种事。 地下黑拳是满足赌徒欲望的地方,几乎无禁止,赌徒看得就是最原始的暴力。陈宇问打一场能有多少钱,对方说我们这没有只打一场的说法,你需要多少钱? 陈宇说了个数字,他说,一年,你要一直为拳场卖命,有实力最好,不会打也要配合着打,他应下了。 拳场赌对了这棵摇钱树,陈宇看着没那么壮,是精瘦的身材,给观众迷惑性,但力气都是实打实的,技巧也有,这一个月没有败绩。 今天这场是在笼子打的。陈宇对面那位已经倒地,再过十秒钟,他就赢了。台下人倒数的喧嚣在这个密闭的地下场回荡,陈宇眼前发着晕,仍然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对手是连胜的常驻,这次只是因为轻敌。 七,六,五。 陈宇眨了眨眼,再睁开,目光无意识地扫过台下,又定住。 他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他不会认错的眼睛。那个人站在那,肩背挺的很直,气质却是懒懒的,右手夹着一根细支烟,是到肩的不规则短发,前额的头发从两侧散开,自然弯到耳后,两耳的耳钉亮得晃眼。 第5章 他吐出一口烟,胸腔明显地起伏。不算近,陈宇觉得自己好像也闻到了,烟味和口腔的血腥味混在一起。 三、二。 那个人跟着现场的倒数声,慢慢地往后退,眼神垂着,漫不经心。 “姐姐。”陈宇无声地说出,倒数结束,裁判正要举起他的手宣布他是胜利者,眼里的那个人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第10章 柳纯,那个人是柳纯。 陈宇可以肯定。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也打拳吗? 他有没有受伤? 陈宇发现自己真的像被柳纯下了个蛊,否则怎么会做那么多傻事。 柳纯为什么要出现在那里,可以是一个拐角,可以是雨天,可以是商场。 但不要在那里。 不想他过得不好。 陈宇靠打黑拳拿到了一笔资金,他很早就清楚拿着死工资发不了财,高风险高投入回报才高。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执着于钱,普普通通地活着也可以。但见到柳纯那一眼后,他想,起码有一天,能有直接包下一间衣店所有的裙子的钱。哪怕他没有可以送的人。 早些年积攒的一些人脉现在算是全断了,陈宇现在不仅没贵人,还一堆仇人。先不说原先跟他合作的老板们货飞了找不到人不说,这两天打拳风头太过,总有选手看不下去。 陈宇今天想去老房子碰碰运气,能不能找到柳纯的痕迹,柳纯呢,他回去看过吗? 但陈宇很快发现自己被跟踪了,他很敏锐,本想着放松警惕让对方也一起撤下防备,但后面的人只图个痛快,直接冲上来用麻袋套住陈宇的脑袋,陈宇被几个人在地上拖了几米,随即而来的是几记闷棍。 下手的人毫不手软。陈宇依稀听到“弄死他”这样的字眼,但麻袋里施展的空间实在有限,他越挣扎被打得就越狠。 那个弄死他可能不是说说的。 陈宇想要是死前能再见一面柳纯就好了。人快死的时候是不是会回忆一遭?叫什么,走马观花。柳纯,柳纯,他穿的旗袍怎么那么贴身,他扮女人怎么会那么天衣无缝。 陈宇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抱他回家,把家底都跟他说了,柳纯想听什么他就说什么。稀里糊涂把自己银行卡全给了,密码也说了,但柳纯没要。柳纯不要他的钱,陈宇就没安全感,变着法地给他塞钱。 什么报复啊,一直都是自己一厢情愿,估计柳纯也没想到这人这么容易上钩,傻逼透顶。 身上的痛像海水拍打礁石,一点点吞没着他的意识,陈宇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骨折,或者内出血,反正他不想站起来了,想着就这样打死也好,打残还不如打死。 一股烟味从麻袋的缝隙里钻进来,烟真是能飘好远,听声音那几个凑他的人已经走远了,现在还能闻到。 他慢慢把麻袋的死结解开,陈宇以为自己会看到天空悬挂的月亮,但不是,先看到的是柳纯的眼睛。 柳纯敞腿蹲着,牛仔裤的膝盖是露的,眼睫垂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宇忽然想到分开的那一幕,柳纯也是这样看自己。 陈宇喊他姐姐,口腔的血腥味一同充斥上来。 柳纯没什么感情:“别这样叫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好像是第一次听他的本音说话,陈宇想,他自己的声音也很好听。 柳纯没回他。 陈宇问,柳纯,你现在还叫柳纯吗? 柳纯反问,你现在三个人都打不过吗? 我是被偷袭的,我在拳场赚了很多钱,可以给你买裙子。 柳纯听到这,大概是听不下去了,不想和他兜兜绕绕,自顾自地吸起烟。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垂下来,他的手指也很细长,没有很明显的凸起的青筋,薄薄一片。陈宇忽然也抬起手,碰了下他的无名指。 第11章 (完) 陈宇头一次不想赴柳纯的约。 他来到柳纯说的酒吧,已经默默喝完一瓶酒。这一个月他和柳纯保持联系,就像重新认识了一次,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以前。但陈宇知道,柳纯这次的约大概是来划清界限的。 他不想和柳纯划清界限,就这样一辈子不好吗? 陈宇再次拿起酒杯,被一双戴着戒指的手拦下,柳纯穿着黑色羊毛大衣,按下陈宇的那双手,指关节被冻得有些发红。 他不穿女装的时候会显得更冷漠,好像看什么都是淡淡的,散漫得迷人,有时候陈宇会恍惚那个在男人怀里扭腰的人是不是柳纯。因为现在的他看上去像是不在乎任何,他应该不屑于谁的怀抱。 “现在就喝酒,喝醉了怎么聊。”柳纯说。 “我酒量很好。” 这段时间更多是陈宇主动去找柳纯,他和以前一样喜欢给柳纯花钱,但现在的柳纯是一分都不收。陈宇刚刚看到他的戒指,心头一紧:“你是谈恋爱了吗。”纯金的,不便宜,他应该也给他对象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情侣款。 柳纯瞥了他一眼,看上去不是很想跟自己讨论这个话题。 陈宇,我们聊聊。 好。 陈宇又给自己灌了口酒。 以后别去打拳了。 好,我不打了。 缺钱的话我给你。 我不要。 那你也别来找我。 ....那你也得花我的钱。 柳纯叹了口气,说,“你把钱都给我了,你自己呢,以后不生活了吗?” 陈宇抿了抿唇,柳纯声音再苏再轻,他发现自己都会怯场,不像以前一样坦率。他回了个听上去算硬气的回答,“我死不了。” “当初把自己搭进去是做什么,觉得你们家对不起我?” 陈宇低下头,他说:“我想这会是轰动全国的新闻。” 所以呢。 所以你也能看到。你会记得我。 我记得你有什么用。 不知道,但你的仇我帮你报了,你就得记得我。 你还是和小孩子一样,那样我只会觉得你在自我感动。 那你为什么现在出现在我面前? 你觉得呢。 陈宇头痛,无论他把问题转到哪去,他是想刁钻点,但柳纯最终会游刃有余地把问题丢给自己。陈宇只好问其他的,“你为什么不直接骗我哥。” “我怕我直接把他杀了,那不值得。”柳纯轻轻扯了下嘴角,“所以你搭进去十年,值么。” “你妹妹,现在还好吗?”你呢,你这些年好不好?陈宇也想问这个,他下个问题就要问。 “我不知道她现在在哪,但没有消息传过来,就是还活得好好的。”柳纯没等他问,“我挺好的。” 柳纯也喝了一杯酒,看了陈宇一眼,作势要起身。 陈宇应激了一样,拉住他的手:“你别走。” “那我们应该怎么样?” 陈宇摸到他手上的戒指,他闷闷地说:“你分手,我们重新在一起。” 柳纯笑了一声,“你就喜欢有家室的,是么。” “是我喜欢的人总是不属于我,我有什么办法?”陈宇眼尾红了,说的话也很没有无理。 “我是男的,不是你印象里什么会唱歌会跳舞的柳纯。” “你就是狗我都要和你在一起。我就非你不可,不行吗?” “不行。” “就行。” “......”柳纯说,“你才是狗。” “你走了我也会找你,谁让你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陈宇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放了句狠话,后面缓过神,“....什么?” 你送了几个姑娘戒指,认不出了吗?柳纯坐回去,把戒指摘了,随手丢到茶几,正好落到了干净的玻璃烟灰缸。 接着柳纯又说,其实我不该恨你。 你也没什么可以报复的。 但是好像不恨你又不行。 陈宇点头,随便你恨不恨,你不要走。你没钱的话我可以养你,我一定可以养得起你。 柳纯笑了,去台北么。 去哪都行。 两个人先去了酒店。 陈宇有说不完的问题,你之前是怎么用女音说话的? 专门练的。 你现在腰还那么细吗? 没量过。 之前为什么那么细。 少吃。 你到底有没有和别的男人上过? 除了报仇,没有骗你的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