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节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作者:锦宴 简介 锦瑟怎么都没想到, 她堂堂侯府主母夫人,竟重生成了通房丫鬟, 那人还是她上辈子过继的嗣子, 她还没来得及羞耻,就被跋扈的表姑娘欺凌, 老夫人还以性命威胁,叫她哄他破戒,推翻守孝借口娶妻生子, 对他情根深种的前世侄女儿,将她视为眼中钉, 锦瑟处境艰难,小命难保,只有依附他一条路可走…… 第1章 重生成嗣子的通房丫鬟 屋中烛火昏黄,暗香缭绕。 身上被什么东西压着,强烈的不适感和重压感袭来。 锦瑟恍惚睁开眼,发现自己此时正躺在男子的床上。 一滴汗珠带着灼人的温度,滴在锦瑟脸上,她瑟缩了下,男人察觉到什么,疑惑抬眼。 当鹰隼一般凌厉的眼眸对上锦瑟的视线,她心头骇然,瞳孔紧缩。 “放肆!” 慌乱之下使出全身力气将他推开,同时翻身扯过被子遮住自己。 乌黑莹润的眼眸瞪得滚圆。 除了震惊,锦瑟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女子的娇斥声,也让高灿恍惚了下。 旋即眸色沉下,跨步向前,大掌扣住女子纤细脖颈。 “找死。” 冰冷的眼神仿佛裹着刀锋,杀意迸现,手上力道几乎要将锦瑟的脖子拧断。 这触感和眩晕感是真的,锦瑟确定自己活过来了。 但高灿不认得她,还和她… 看高灿的外表,他已经长大。 她死之时,他只有十六岁,如今瞧着已经过了弱冠之年。 对这匪夷所思之事的困惑以及求生的意志,让锦瑟艰难挤出几个字:“你…先放开我。” 高灿收紧手中力道,犀利眼底裹着冰冷杀意:“你既有胆量爬我的床,就该想到下场。” 锦瑟羞愤欲死,躲避他的目光,“此等罔顾人伦之事,我怎么会做!” “高灿,你快放开我!” 又是熟悉的娇斥,高灿心一颤,手下一松。 锦瑟立马将他推开,躲在床尾,大口大口喘气。 高灿渐渐冷静下来,眉头蹙起,起身拿了茶壶浇在香炉里。 这么浓烈的催情香,不是一个小丫鬟可以得到,此女子,应当是老夫人送来的。 想清楚后,高灿转头叱道:“趁我还没改主意,滚出去!” 锦瑟惊疑不定,难堪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裳,草草将自己包裹住便退了出来。 门外等待的婆子在她略有些凌乱的衣裳上扫了眼,似笑非笑,“果然有些手段。” 锦瑟认出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惊吓得说不出话。 夜已深,婆子将锦瑟带去一旁的厢房安置,转身便要离开。 锦瑟急忙拉住她,“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婆子不耐烦,“算你走运,以前老夫人送给侯爷的人,没一个能近侯爷的身。” “侯爷今晚既要了你,日后你就是侯爷的通房丫鬟,只要你将侯爷侍候好,老夫人那里,少不了你的好处。” 婆子最后一个尾音落下,人已经走至门外。 锦瑟脑中嗡的一片空白,心中羞愤又骇然。 她重生成嗣子的通房丫鬟,还和他做了那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她虽只比高灿大五岁,但自从老夫人做主,将他过继到她那早逝的夫君名下,到她病重去世,她统共当了高灿一年名义上的母亲。 如今虽然顶着别人的身体,可她的内里,是宣平侯夫人,尚书杨家大房嫡长女杨瑟瑟! 是高灿的嗣母! 如此违背天理的事,竟发生在她身上! 锦瑟羞愤震惊到无法入眠,整晚辗转反侧,直到天边泛白才疲惫闭眼。 还没睡多久,朦胧间,房中冲进来几个小丫鬟,不由分说将她从被子里拉出来。 紧接着一个巴掌劈下,她白皙的脸颊立时浮现清晰的指印。 “下贱的东西!” 锦瑟被打懵,定睛一看,认出打她的是老夫人的侄孙女儿李静仪。 她死的时候,李静仪才十二三岁的年龄,如今一看,已过了及笄之年。 老夫人有意将李静仪许配给高灿,按理她及笄之后就应该嫁给高灿才对。 如今却还是未嫁姑娘的装扮。 “李姑娘,我…” 锦瑟才想张口解释,李静仪眼神一冷,扬手又是一巴掌狠狠朝她左脸甩来。 “贱婢,你是什么东西,不过侍候了灿哥哥一回,就敢踩到本姑娘头上!” 锦瑟被打得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记得李静仪小时候乖巧明礼。 自从高灿过继到大房名下,李静仪每次来侯府,都会去汀兰苑给她请安。 为何如今长大了,性子如此跋扈? 李静仪见锦瑟皮肤生得白皙细腻,身材丰腴,一副狐媚子相,心中更是嫉妒得发疯。 灿哥哥守母孝这几年,从未让女子近身,昨晚却与这贱婢行了好事! 她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将锦瑟活活打死。 “来人,把她衣服扒了,给我狠狠的打!” 丫鬟们应是,按住锦瑟,又是狠狠几巴掌,兜头朝锦瑟白皙细嫩的脸颊扇来。 锦瑟被打得脸颊肿胀,晕头转向,嘴角也沁出鲜血。 她上辈子虽没有子嗣,但为人宽和,一直受人敬重,从未被人如此折辱。 如今被几个下人扒了衣裳羞辱,锦瑟又羞又怒,愤然抬眼。 “你们放肆!这里是宣平侯府,我好歹是老夫人的人,你们这么做,就不怕老夫人责罚吗?” “呸!一个爬床的贱婢,我就是将你活活打死,姑祖母也不会罚我。” 李静仪又恼又恨,两步上前,扬手想狠狠将锦瑟的脸打花。 “一大早,吵吵闹闹做什么?” 便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 李静仪扬起的手顿住,收起对锦瑟时的阴狠表情,转身欢快扑过去,娇憨的嗓音含着喜色:“灿哥哥!” 是高灿。 锦瑟眼眸蓦然睁大,脸颊烫得几乎要烧起来,连身上的皮肤都泛着难堪羞耻的红。 让他看见自己被小丫鬟脱光了欺凌,日后她的脸要往哪儿搁? 然而高灿的眼睛从始至终都未曾落在她身上,只淡淡看着李静仪。 “我才不在一会儿,怎么闹哄哄的?” 灿哥哥向来不喜欢欺凌弱小,李静仪担心惹他厌烦,朝贴身丫鬟使眼色。 丫鬟会意,忙站出来,“回侯爷,都是这贱婢的错,是她躲在屋里偷懒,我家姑娘不过说她两句,她便不知天高地厚,不将我家姑娘放在眼里。” 简直颠倒黑白,胡说八道! 锦瑟气愤难当。 是她们不分青红皂白打人,如今却想将一切过错推到她身上。 她咽不下这口气。 何况李静仪一个外四路未嫁的表姑娘,哪来的脸面在侯府教训下人? 愤然冷笑:“这里是宣平侯府,我…奴婢便是犯了错,自有老夫人管教,何时轮到外人来指手画脚?” 高灿皱眉,凌厉的目光直直朝锦瑟刺去。 明明只是个丫鬟,身上为何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节 锦瑟话音刚落,便后悔自己逞这一时之强。 想起自己被扒光了衣服,身上蓦地升腾起热气,映照得脸颊滚烫赤红。 她几乎难堪得想咬舌自尽,羞愧地别过脸。 这副模样落在李静仪眼里,认定她故意勾引高灿,气得咬牙,跺脚挡住高灿的目光,娇嗔道: “灿哥哥,你看看她,光天白日,衣衫不整,如此不知羞耻之人,就该乱棍打死,免得败坏侯府名声。” 高灿眼前挥之不去她方才呵斥下人的气势,心中莫名烦躁,眼底戾气升腾,脸上却无任何表情。 “掌嘴。” 一声无情的命令,让锦瑟脸色骤然发白。 第2章 为母守孝,一守六年 李静仪愣了下,旋即绽开笑容,摇着高灿的手娇声道:“我就知道灿哥哥最疼我。” 生怕高灿改变主意,忙指挥小丫鬟:“还不快将这贱婢拉下去掌嘴,免得污了灿哥哥的眼。” 锦瑟脸上青白交加,羞愤地紧咬着唇。 当初她虽和高灿接触的不多,到底也曾当了他一年的长辈。 那时他每月初一十五都会来请安,陪她用饭。 她卧病那几个月,他也曾衣不解带在床前侍奉汤药。 那时的他,还是个谦和守礼的翩翩少年。 怎么才几年过去,就成了是非不分,昏庸霸道的糊涂之人? 几个丫鬟见锦瑟直勾勾盯着侯爷,讥讽道:“呸!就凭你这轻浮卑贱的狐媚子样,以为能迷惑侯爷?也不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简直将自己的主子,当成了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高灿素来厌烦后宅这些争风吃醋的手段,眸光沉下,“段嬷嬷,还愣着做什么?” 哼!贱蹄子敢不将她放在眼里,看灿哥哥怎么收拾她! 李静仪勾起唇角,得意地瞟着锦瑟,“对,段嬷嬷,不要放过她!” “是。” 段嬷嬷站出来,指挥着松涛苑的丫鬟:“将这几个不知轻重的东西扣起来,每人掌嘴二十。” “是。” 丫鬟应声,上来便将李静仪的丫鬟扣住,抬手就掌嘴。 锦瑟怔怔看向高灿,没想到方才误会他了。 还有段嬷嬷。 她暗自惊讶,段嬷嬷是她当初给高灿的,没想到几年过去,他还留着她。 趁没人注意,她忙捡起衣衫,转过身穿好。 李静仪的丫鬟们都被打傻了,哪里还顾得上锦瑟,哭喊着求道:“姑娘,救救奴婢。” 是啊,怎么打她的人? 李静仪脸色一变,指着段嬷嬷呵斥:“嬷嬷,你在做什么?” 明明灿哥哥要罚的人,是那不要脸的通房丫鬟! 段嬷嬷神色恭敬,“回李姑娘,这几个丫鬟冒犯了老夫人,奴婢听从侯爷的吩咐,惩罚这些没有尊卑的婢子。” 这怎么可能?她定是被那贱婢收买。 李静仪心中恼怒,到底不敢当着高灿的面惩治段嬷嬷,只得摇着高灿,“灿哥哥,你看这老奴,为了个下贱的丫鬟,竟敢违背您的意思。” 高灿冰冷的目光淡淡扫过锦瑟,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下,才缓缓收回。 “打狗还需看主人,她再如何,也是老夫人的人,这几个不知轻重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便是骂老夫人。” 锦瑟难堪得脸颊羞红,心情复杂。 他竟将她比作狗。 转念一想,她如今顶着这具身子,谁又知道是她? 便是说出去,也没人信。 李静仪不满高灿护着锦瑟,嘟着嘴眼圈都红了,“她一个下贱的通房丫鬟,怎能和姑祖母相提并论?” 高灿眸色一沉,“刁奴以下犯上,若不教训,日后传出去,让人误以为你不敬长辈,坏的是你的名声。” 原来灿哥哥是为了她。 李静仪怔了瞬,转怒为喜,“是我思虑不周,还是灿哥哥想得周全。” 她摇着高灿的手撒娇,“但是这个贱婢,她不敬我在先,灿哥哥可要为我做主。” 高灿瞥了眼锦瑟,突然想看她是不是真的有骨气。 唇角微动,噙着一丝冰冷的戏谑,“不过一个丫鬟,随你怎么处置。” “我就知道灿哥哥最疼我。” 李静仪笑容灿烂,看向锦瑟的眼神却是怨毒,“那灿哥哥便将她交给我吧。” 锦瑟恼怒。 李静仪如此跋扈,气量狭小不容人,怎能当宣平侯府主母? 高灿到底怎么想的? 她愤怒之下忘了身份,不自觉便带了几分严厉,“长辈赐,不可辞。奴婢是老夫人送来的,侯爷转手将奴婢送出去,难免辜负了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贱婢,你不知羞耻!” 李静仪见她居然敢教训高灿,还用老夫人来威胁,气得眼睛冒火,扬手便要打人。 高灿抬起手背拦住她,漆黑凌厉的眼眸裹着寒芒,只盯着锦瑟,语气愠怒:“你好大的胆子。” 好像闯祸了。 锦瑟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犀利眼眸,心口突然一紧。 虽已经很小心,但上辈子活了二十一年,为人处事的态度,一时还难以改过来。 不知不觉中,说话做事还是带了上辈子的一些习性。 作为一个丫鬟,她此番言辞属实僭越了。 忙垂下眼,“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实话实说。” 李静仪气得眼睛都红了,越发不依不饶,“灿哥哥,你看她这轻狂样,她还敢狡辩!” 高灿却是充耳未闻,冷冽的目光只盯着锦瑟,“你叫什么名字?” 锦瑟一时闹不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恭敬一点总是没错,微垂眼柔声道:“奴婢叫锦瑟。” 锦瑟。 高灿看着眼前容貌娇美的丫鬟,最近他总是能从这丫鬟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深吸了口气,心中也觉得荒唐。 她已死,世上无人能代替她。 至于这丫鬟,他冷冷道:“既然不可辞,日后便留在松涛苑。” 到底是真的像还是假的像,一看便知。 若是装出来的…… 高灿眼底闪过一丝杀意,转身离开。 “你别高兴得太早!” 李静仪狠狠瞪着锦瑟警告,这才追着高灿,“灿哥哥,你等我呀。” 等人走远,段嬷嬷拿来膏药,“姑娘擦擦吧。” “多谢嬷嬷。” 锦瑟感激她的好心,行礼收下。 昨夜发生的事,以及方才李静仪一通胡闹,让锦瑟隐隐感觉到高灿身上定是发生了什么。 否则他该在十七岁,也就是她死后一年和李静仪成亲。 “嬷嬷,能否问您些事?” 段嬷嬷倒也和气,笑道:“姑娘请说。” 以她如今的身份,这种事怎么问都会让人误会,锦瑟干脆也不遮掩,“侯爷年龄也不小,为何还不娶李姑娘进门?” 段嬷嬷诧异她的直白,不过看她不像是有心计的人,便如实答道: “侯爷身上还守着母孝,不想耽误李姑娘,早就回明了老夫人,奈何李姑娘…” 母孝? 锦瑟震惊,“请问府中夫人去世多久了?” 说起曾经的主子,段嬷嬷也有些伤感,“夫人去世六年了。” 原来她已死了六年。 还有,高灿竟如此孝顺? 过继他一年后,她就死了。 那时除了初一十五请安,她几乎没怎么见他,何至于让他这般为她守孝,连婚事都拖了这么多年? 她不知道自己重生来到高灿身边,有什么玄机。 但他为她一守就是六年,属实让她震惊。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节 浑浑噩噩过了一天,锦瑟已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早起的她坐在床上出神,就见那天的婆子找过来,“锦瑟,随我去见老夫人。” 锦瑟不知老夫人见她有什么事,只得跟着婆子去老夫人的慈心苑。 老夫人李氏正在用早饭,李静仪在一旁伺候。 六年了,她苍老了许多。 锦瑟面对这位上辈子的婆母,感情有点复杂。 上辈子高家隐瞒夫君病重的消息,从她嫁进侯府到夫君去世,他都不曾离过床,更别说圆房。 李氏一心想让儿子留下血脉,见她一直未孕,对她多有抱怨。 她默默忍受,全当是自己的命。 后来夫君过世,李氏提议将十五岁的高灿过继到她名下,她想也没想便同意。 “贱婢!见了老夫人还不下跪问安。” 锦瑟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就被李静仪兜头一顿臭骂。 李静仪当她是仗着侍候了高灿,恃宠而骄。 新仇旧恨,她再也压不住火气,腾地站起身,一掌朝锦瑟的脸扇下。 第3章 我生来天煞孤星命 幸亏锦瑟回神快,侧身躲过李静仪的巴掌。 心中厌烦至极,忍不住皱眉,“老夫人还在,李姑娘如此咋咋呼呼,就不怕人笑话吗?” 李静仪在家被骄纵惯了,平日来侯府,老夫人也疼爱她,更无人敢得罪她。 锦瑟一个卑贱的婢女,胆敢躲开她的巴掌,还当着屋中婆子丫鬟的面教训她! “好你个贱婢!” 她胸腔翻涌怒火,面目狰狞,喝令丫鬟:“来人!按住她,给我狠狠地打!” 这具身体身份低微,可锦瑟也不想被李静仪折辱。 她上辈子对人宽厚,从未打骂过下人,府中众人都敬重她。 老夫人虽因为她没有子嗣对她多有不满,却也认同她治家的手段。 很早就将侯府交给她打理。 她不信,老夫人会眼睁睁看着李静仪这般蛮横胡闹。 双膝跪下,她平静目视李静仪,眼中未见半分怯意。 “宣平侯府向来以宽和仁善被百姓称赞,老夫人和先夫人待下宽和,从未打骂。奴婢不知错在何处,让李姑娘如此愤怒?” 轻柔的声音一字一句,句句有理有节,让老夫人也不禁也多看了她两眼。 先是搬出侯府名声,又奉承了自己和过世的那位。 若自己再不说话,就成了包庇侄孙女儿,不顾侯府名声的老糊涂。 如此聪慧,怪不得能成为灿哥儿唯一留下的女子。 老夫人心中赞许,放下汤匙,拦住李静仪,“好了,多大点事,值得你放在心上?你眼下该好好准备成亲的事才是。” 李静仪本来对锦瑟气愤到了极点,突然听老夫人说起婚事,顿时脸色一喜。 锦瑟一个贱婢,什么时候都可以对付。 但她和灿哥哥的婚事,断然不能耽误。 她一脸娇羞,跺了跺脚嗔道:“姑祖母。” 锦瑟虽有胆识,也有理有节,但到底落了李静仪的面子。 老夫人虽不责罚她,却也没说让她起来。 锦瑟明白自己的处境,不再多言,安静跪在一旁。 没跪多久,高灿走了进来。 老夫人见是他,脸上未见多少喜色,淡声吩咐:“给侯爷备一副碗筷。” “灿哥哥,你来啦。” 倒是李静仪,方才还没退去红晕的脸颊,此时泛着更加俏丽的嫣红,一脸喜色迎上来,将高灿拉到身边的位置。 高灿给老夫人见了礼,便安静喝着碗中的肉羹。 两人客套犹如陌生人,根本不像一家人。 锦瑟有点儿诧异。 当初,是老夫人选中高灿,主动提出过继高灿到大房名下。 宣平侯府爵位在大房,这么做,便是确定让高灿袭爵。 还以为老夫人是因为喜欢高灿才会选他,如今看来,不是这样的。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便听老夫人对高灿道: “再过些日子,便是你母亲的忌日。你为她守孝六年,也全了这一段母子情分。” “你如今也不小,等忌日一过,该将婚事提上议程了。” 从别人口中听到死去的自己,锦瑟心情复杂。 抬眼看向高灿,见他眉头紧锁,瞧着并不高兴。 她对高灿了解不多,但记忆中,他是个恭谦守礼的人,也不知为何用这种态度对老夫人? 高灿将碗中最后的肉羹吃完,放下碗,用帕子压了压嘴角,这才道: “那日孙儿去扶风观,遇上青云大师,道是孙儿命中带煞,克死了亲长。” “母亲与孙儿的情分虽浅,却是被孙儿连累才去世,孙儿若不为她尽孝,便是娶妻生子,也逃不过天煞孤星的命。” 他…在胡说什么? 锦瑟饶是猜想了许多,却怎么都没想到,高灿竟是因为她的死感到自责? 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没想到竟是自己耽误了他。 老夫人脸色有点青,显然是没想到高灿狠起来,连自己都咒。 什么克死亲长的话,她不信。 若和尚道士的话能信,前些年她求神拜佛,怎么不见将她儿子的命给求回来? “荒唐!” 手中白瓷碗重重落在桌面,老夫人难见的威严。 “这种鬼话日后不许再说,你的婚事不是你一人的事,我宣平侯府绝不能无后!” 高灿神色淡淡,脸上未见惶恐,仍是恭敬道:“此事孙儿日后会给老夫人交代。” “灿哥哥,我才不在意什么天煞孤星,我只想嫁给灿哥哥。” 李静仪方才还一脸娇羞,听了高灿这般狠心的话,眼眶通红,怨恨又委屈。 那短命鬼是灿哥哥什么狗屁母亲? 不过当了灿哥哥一年名义上的母亲,凭什么要让灿哥哥为她守孝,耽误了灿哥哥的婚事? 高灿心意已决,见李静仪伤心,语气和缓了些, “你不必如此牺牲,我会和你父亲说清楚,京城好儿郎多的是,相信你父亲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李静仪傻眼了。 明明姑祖母找她来,是想让她和灿哥哥亲近些,再趁机提婚期的事,如今怎会变成这样? 她摇头不肯接受,“不….我不同意。” 高灿言尽于此,起身给老夫人行了一礼,“祖母慢用,孙儿告退。” 老夫人脸色铁青,却没等她说话,高灿已抬脚走出去。 似乎全然没有看到跪在一旁的锦瑟。 老夫人等高灿身影消失,才抬眼朝锦瑟看去,冷冷道:“去吧,好生侍候侯爷。” 锦瑟没想到,老夫人和高灿的关系如此不睦。 不禁扪心自问,自己当初似乎也提点过他,要尊敬长辈。 如今他长成这样,应该不能算她教导无方。 她想着心事,应了声,起身跟上高灿。 “姑祖母,您怎么还让那贱婢跟着灿哥哥?” 李静仪眼见老夫人还让锦瑟那贱婢跟去,气得就差没将手中的茶杯扔出去。 老夫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你就这点气量,怎么让他甘心情愿娶你?” 李静仪怔愣住。 老夫人耐心提点:“有功夫在这儿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让他回心转意。那位的忌日要到了,你也该有些表示,让他看到你的孝心。” 李静仪有些不屑。 一个死人,又不是灿哥哥的亲娘,何须她讨好? 不过在老夫人面前,她还是乖巧应下:“是,侄孙女儿记下了。” 至于锦瑟那个贱婢,定不会饶她! 锦瑟默默跟在高灿身后,看着前面身量颀长挺拔的男子,心情有点复杂。 她无需他为自己守这么多年的孝。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节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他早日寻个良人成亲。 “京城中还有许多名门闺秀,侯爷若不喜欢李姑娘,不妨多看看其他人。” 一个小丫鬟,谁给她胆子,管他的事? 高灿厌烦,转过身冷冷警告:“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第4章 忌日,不能说的秘密 他这些年,倒是越发威严,有一家之主的气势了,就是脾气有点不好。 锦瑟无奈叹气,低低应了声,“奴婢不敢。” 看来亲事的事,只得日后寻到机会再劝他了。 高灿扔下话,人已走远。 锦瑟无处可去,独自回松涛苑。 到了夜里,高灿回府,锦瑟紧张得不行,生怕高灿叫她去跟前侍候。 好在他一回来就去了书房,直到半夜才回去歇下。 锦瑟能避就避,几天过去,倒没再和高灿打过照面。 这天锦瑟才刚起,便见李静仪领着丫鬟婆子朝这边来。 李静仪眼神轻蔑,像招呼猫儿狗儿一般呼喝她:“你,过来。” 锦瑟无奈,谁让自己现在是侍候人的丫鬟? 曲膝行了一礼,“李姑娘,有何吩咐?” 李静仪看到她这张脸就恨得咬牙,可一想到今日过后,她就再也没机会待在灿哥哥身边,心中就痛快。 “我还要陪着姑祖母,这几样东西,你替我送去汀兰苑。” 这些…是祭祀的东西。 锦瑟怔愣住,汀兰苑是她上辈子住的院子,送去汀兰苑的话,岂不是给她的? 李静仪冷冷警告:“这是我为灿哥哥嗣母准备的祭礼,你可要小心,若是损坏,我扒了你的皮。” 锦瑟没想到,有一天,还要自己给自己送祭祀用品。 心中突然涌起哀伤,她无声接过,转身便往汀兰苑去。 看着锦瑟远去的背影,李静仪得意勾起嘴角,“贱蹄子,看你能得意到几时。” 丫鬟奉承道:“还是姑娘聪明,侯爷明令禁止任何人进汀兰苑,她贸然闯进去,侯爷定不会轻饶她。” 灿哥哥最重孝道,每逢初一十五去汀兰苑,都不许人跟着,更何况今天这样的日子。 “走。”李静仪冷笑,心满意足带着丫鬟离开。 汀兰苑门前,蔷薇开得正艳。 几株蔷薇树,还是她当年嫁入侯府时亲手种的,如今已经长成手臂粗细的枝干。 看着曾经熟悉的一幕,锦瑟鼻子有点发酸。 上辈子孤零零一人,重生后,这一身的秘密也无法与人说。 以后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守在门口的婆子见有人来,沉着脸拦住:“站住!侯爷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汀兰苑。” 锦瑟认出她是上辈子在汀兰苑洒扫的王婆子。 收敛情绪,好脾气笑道:“嬷嬷,李姑娘准备了祭祀礼,派我送来。” 李静仪是老夫人选中的孙媳妇,王婆子不敢得罪,迟疑了下,“那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通报? 锦瑟诧异,她死后,汀兰苑里还有谁? 然而没等她问清楚,王婆子已经转身走了。 看着曾经住了三年的地方,锦瑟心中说不出的惆怅,不知不觉便从花树下进了内院。 院中除了没人,其他的一切如初。 就连小院里她最喜欢的荷塘,都还在。 也不知是谁,为她保留这些东西? 老夫人应该是不会这么做的。 见正房的门虚掩着,锦瑟熟练推门进去。 等进到屋里,她被眼前一幕震惊。 屋中摆设不变,窗纱还是她当年住时的颜色。 连她最爱的那副《莲池戏水》的丹青,都还挂在原来的位置。 只是,摆设虽然不变,可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叹了声,将手中的祭礼放在一旁,坐到书桌前。 摩挲着曾经熟悉的桌案,上辈子无数个清冷孤寂的日夜,从她眼前闪过。 “谁准许你进来?” 锦瑟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突然被一道冷肃的声音拉回现实。 抬眼,便见高灿居高临下,眼神冰冷注视着她。 锦瑟恍惚了瞬,脑中闪过一个惊人的想法。 难道是高灿将汀兰苑的所有布置保留下来? 好像只有他了。 老夫人断然不会为她保留任何东西。 想到此,锦瑟心情有点复杂,忙起身,“李姑娘吩咐奴婢送祭礼来。” 高灿看也不看一旁的祭礼,冰冷的眼眸隐隐裹藏着杀气,紧盯着锦瑟。 “你难道不知道,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可以进来吗?” 锦瑟疑惑,抬眼看他。 他既如此敬重她这位死去的嗣母,那多一人祭祀不好吗?为何如此抵触? 目光触及,是他染了血丝的眼眸,以及眼下一圈淡淡的乌青,她愣了下,似乎明白过来。 方才在书桌上看到一摞厚厚的经文,联想他最近总是三更过后才回松涛苑。 难不成,他夜夜晚归,是在这儿熬夜为她抄写经文? 锦瑟突然有些动容。 虽然上辈子母子情分浅,但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已经足够了。 看向他的眼神,便蕴染了几分温柔怜爱,“侯爷一片孝心,相信杨夫人泉下有知,一定很欣慰。” 高灿隔空撞上她过分担忧的眼神,心中有些厌烦。 一个小丫鬟而已,装模作样,还真当有老夫人撑腰,便妄想以他身边人的身份自居? 眸色一冷,“我劝你最好收起你那自以为是的想法,从这里滚出去。” 锦瑟被他无情斥责,心中也有些受伤,毕竟她对他没有恶意。 转念一想,自己如今顶着丫鬟的身份,太过关心的话,的确容易让他误会。 无声叹了下,垂下眼柔声解释:“奴婢没有恶意,只是方才看到书桌上摞着厚厚的经文,想来是侯爷亲手抄写。” “奴婢娘亲去世得早,每逢忌日,我也会提前一月为娘亲抄经祈福。” 说起娘亲,锦瑟心口发酸,眼眶忍不住泛红。 高灿见她悲伤的神色不似伪装,想起那人也曾提前为生母抄经祈福,心有些触动,神色和缓了些。 瞟一眼她带来的祭礼,淡淡吩咐:“既如此,便将这些东西拿去外面烧了。” 锦瑟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谁能想到有一天,她还要给自己烧纸? 不过她多少也摸清了高灿对她这位嗣母的情意。 上辈子她为自己母亲抄经祈福,闭门不见客,他得知后,曾亲手抄写经文送来。 方才她故意提起抄经的事,他便心软了,可见是个孝顺的。 “是。” 顺从应了声,她将祭礼带去外间的祭堂,一股脑扔进炭盆里烧了。 高灿将自己关在房中,没再出来。 王婆子生怕侯爷怪罪她将锦瑟放进来,看她的眼神带着敌意,“侯爷吩咐,烧完了祭礼就赶紧离开。” “我知道了。” 锦瑟也不想去屋中讨高灿不痛快,答应一声便走了。 见她好手好脚从汀兰苑出来,躲在大树后的人忙转身跑走。 锦瑟白天总有些心神不宁,夜里本想早早睡下,却有小丫鬟在门外找她:“锦瑟姐姐,侯爷请你去汀兰苑。” 锦瑟诧异,这么晚,高灿叫她去汀兰苑做什么? 小丫鬟见她没回应,催促道:“还请姐姐快些,去晚了,侯爷责怪,我可担当不起。” “就来。” 锦瑟只得起身穿衣,跟着小丫鬟穿过侯府后花园。 只是越走她便越觉得奇怪。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节 她对侯府的路可谓熟悉,即便夜里看不清五指,她也能依稀辨认出这不是去汀兰苑的路,忙停住脚步:“你要带我去哪儿?” 第5章 去死,贱婢也敢跟我抢灿哥哥 “这不是去汀兰苑的路。” 锦瑟认出这里是侯府偏僻的西北角,过了那道小门,便可以直通侯府二房的院子。 老夫人不喜欢二房,这些年除非必要,极少见他们。 因此这里鲜少人烟,周围荒草树木繁茂。 小丫鬟何故带她来这儿? “这是近路,快走吧,侯爷还等着呢。”小丫鬟在前头催促。 这小丫鬟面生得很,她并未在松涛苑见过。 这里也不是去汀兰苑的近路。 几乎是出于本能,锦瑟转身便快步往回走。 “哼!想走?” 草丛中早就埋伏的婆子冲出来,一把将锦瑟扑倒。 锦瑟大惊失色:“你们要做什么?” “送你上路。” 婆子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条脏布,塞进锦瑟口中,恶狠狠骂道:“凭你一个卑贱的通房丫鬟,也敢勾引侯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唔唔唔……” 她这是…在杀人! 锦瑟睁大眼睛,拼命挣扎,却哪里抵得过身强体壮的婆子? 被那婆子和丫鬟合力绑了手脚,装在麻袋里,扔进一旁的水塘。 麻袋迅速下沉,水灌进锦瑟胸腔。 起初她拼命想解开绳索,可她越动,绳子便越紧。 空气越来越稀薄,胸腔仿佛被什么重物压着,呼吸不过来,意识也越来越迷糊。 锦瑟绝望,难道今晚真的要死在这儿? 便在这时,突然有一双手将麻袋提了起来。 紧接着一阵激烈的晃动,很快那人将她扔到岸上。 恍惚间,耳畔响起一道女子的询问:“她怎么样?” 有人探了探她的鼻息,答道:“还有呼吸。” 丫鬟不解:“姑娘为何要救她?” 女子冷冷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可惜没等锦瑟确认,便陷入了昏迷。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被微凉的夜风吹醒。 绑住她手脚的绳索已经被人解开,但救她的人并未将她送回松涛苑,而是任由她昏睡在水塘边。 四周一片黑暗,锦瑟也不知如今是几时,担心害她的人返回,连忙起身,跌跌撞撞跑回松涛苑。 却不巧在院门口遇上晚归的高灿。 锦瑟如今狼狈,不想被高灿看到自己这副模样,忙侧身躲在墙角。 本想等他离开了再出来,却如何能躲得过警觉的高灿? 他停住脚步,凌厉的目光朝锦瑟藏身的地方刺来:“小贼,还不滚出来!” 锦瑟只觉得他那眼神仿佛裹着寒气的刀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硬着头皮出来,“见过侯爷。” 高灿认出是她,微皱眉,下意识退后两步捂住鼻子,冷声问:“在这儿鬼鬼祟祟做什么?” 锦瑟看到他嫌弃的动作,愣了下,旋即闻到自己身上泥土混杂着淤泥腐烂的气味,脸颊蓦地有些烫,垂下头恭敬道: “奴婢方才不小心跌进荷塘,一身脏污恐冲撞了侯爷。” 回松涛苑这一路上,就没有池塘,也不知她在哪儿失足? 真的失足便罢,若是像那些试图爬床的丫鬟一样使的苦肉计… 高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若想待在松涛苑,就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小聪明。” 锦瑟意识到他以为自己故意在这儿等他,想博得他的同情。 一时又羞又恼。 她若对他抱有一丝不该有的念头,就让天上劈下一道雷,将她劈死。 然而没等她解释,高灿已转身离开。 锦瑟不愿被他如此误会,忙追上来:“方才有个小丫鬟来传话,说是侯爷传奴婢去汀兰苑,奴婢不敢耽搁,谁知她将奴婢带去西北角的水塘那儿。” 她的意思,有人故意引她去那废弃的荷塘? 高灿脚步顿了下,却并未言语,也不知信了没有。 锦瑟刚经历九死一生,还要被他如此误会,心中不免有些丧气。 回想方才那小丫鬟瞧着面生,可那婆子她上辈子见过,是老夫人院中的粗使婆子。 老夫人掌管侯府多年,根基深厚,若想杀她,犯不着用这样的手段。 能使唤得动老夫人院里的人,只有李静仪。 今晚的事,只怕和李静仪脱不了干系。 锦瑟没想到李静仪如此心狠手辣,竟敢在侯府杀人。 还有那暗中救她的年轻女子。 宣平侯府两房人丁凋零,她死时,大房和二房都未有女儿出生。 这女子将李静仪视作敌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 锦瑟只觉得往后的日子一片黑暗,心中不好受,躺回床上到后半夜才睡去。 第二天一早,老夫人就派人来请她去慈心苑。 看到锦瑟全须全尾出现,李静仪手中勺子“嘭”的落在碗中,瞪大双眼:“贱婢,你怎么会在这儿?” 老夫人皱眉,对她将喜怒都挂在脸上的反应很不满,“是我叫她来,我有话和锦瑟说,你先退下吧。” “姑祖母…” 李静仪又惊又怒,不愿离开,刚想撒娇,就见老夫人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她知道昨晚的事瞒不过姑祖母,心一慌,不敢再多言,起身退了出去。 锦瑟安静候在一旁,等老夫人问话。 老夫人吃完了碗中的羹汤,等丫鬟捧茶漱口后,才淡淡开口:“我听说,昨天侯爷留你在汀兰苑帮忙?” 府中这点小事瞒不过老夫人,锦瑟恭敬应道:“是。” 老夫人很满意她恭顺的态度,脸色也和缓了些,“你可知道,我为何送你去松涛苑?” 锦瑟一怔,想起那晚刚醒来发生的事,顿时脸颊臊红,垂下头没脸见人。 老夫人只当她脸皮薄,倒不在意,“你如今是他房里人,好生侍奉着,若需要那晚的香,我会吩咐人给你准备。” “只有一条,你需哄得他离不开你。” 只要他还在宠幸这丫鬟,守孝一说便不攻自破,到那时再与他谈婚事,他便没有了旁的借口。 天雷滚滚,锦瑟紧咬着唇,脸颊几乎要烧起来,只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就地掩埋。 她没想到,老夫人竟会教她用这种手段迷惑高灿! 老夫人见她久久没有回话,只当她想要更大的好处,淡淡抛出条件,“只要你听话,日后我保你生下一儿半女,自有你的好日子。” 她顿了下,寒凉目光直逼锦瑟,“否则一个小丫鬟,死了便死了,没人会在意,听明白了吗?” 第6章 你是哪位姐姐 锦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老夫人院里出来的,半路遇上气急败坏的李静仪,拦住她去路,冷冷叱问,“你是人是鬼?” 明明昨晚,她的人已将这贱婢扔进水塘。 深更半夜,那里没有人烟,她如何逃脱? 锦瑟此时没心思应付她,淡淡道:“李姑娘说笑,光天白日,侯府没有鬼。” 李静仪见她这态度,差点压不住脾气,可方才姑祖母已经敲打过她。 眼下,她和灿哥哥的婚事才是最要紧的。 等她和灿哥哥成亲后,定让这贱婢死无葬身之地! 她忍下想将锦瑟掐死的冲动,恶狠狠骂道: “贱婢!不要以为姑祖母现在需要你,你就可以嚣张。你记住,我杀你,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说得没错,不然也不会有昨晚的事。 锦瑟明白自己的处境,没打算与她纠缠,见了礼便要离开。 “一大早,谁又惹静仪姐姐不高兴了?” 便在这时,一道温柔含笑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 锦瑟浑身一震。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节 这声音,是昨夜救她的那位女子! 转过身,便见一位温婉端庄的美人款款走来,在她身侧站定,似笑非笑看着李静仪。 竟是她。 锦瑟看清女子容貌,既惊讶,又有些欣喜。 怪不得昨晚觉得她的声音熟悉,原来是上辈子娘家的侄女儿杨菁菁! 最后一次见杨菁菁,是在她十二岁生辰宴上,一晃六年过去,如今倒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只是不知她为何出现在侯府? “乱攀什么亲戚,谁是你姐姐?” 李静仪看到杨菁菁,脸色比看到锦瑟还难看,扬着下巴没好气地骂了声“晦气”,就带着丫鬟扬长而去。 杨菁菁并未放在心上,含笑朝锦瑟微微颔首。 锦瑟有些激动,本想谢她昨夜的救命之恩,可杨菁菁却像是不认识她,带着丫便朝老夫人的院中去。 锦瑟有些伤感。 虽说以前杨菁菁和她不是很亲厚,但到底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奈何她如今顶着这具身子,无法与家人相认,更无法回去杨家拜见父亲。 她失魂落魄返回松涛苑,才刚踏进院门,便遇上从外头回来的高灿。 想起方才老夫人说的那番话,锦瑟脸颊霎时通红,忙垂下眼退到一旁。 本以为高灿不会在意她,谁知道他却停住脚步。 看着有些战战兢兢的小丫鬟,高灿咳了声。 晨起护卫便来报过了,这丫鬟昨晚倒没有说谎。 他不似那人温厚,家中下人但凡有歪心思的,绝不留在府中。 这几年众人都怕他,无人敢在府中生事。 昨晚那两人不顾府中禁令,敢在他眼皮底下乱了规矩,他已让人处置。 “过来侍候笔墨。” 他脸色和缓了些,扔下话,转身往书房去。 锦瑟眼见避不过,只得拖着沉重的步子随他进了书房。 高灿倒不再理她,一坐在书桌旁便埋首查看卷宗,一会儿又在纸上写写画画。 锦瑟是第一次见到成年后伏案疾书的高灿,他全神贯注,眉目沉着,便是不说话,也自带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五官硬挺俊朗,不怪李静仪非他不嫁。 “好看吗?” 锦绣兀自想着心事,一时出神,突然听到他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她猛然回神,抬眼便遇上他凌厉的目光,夹杂着一丝嫌恶。 锦瑟脸颊微烫,有种做了错事被人当面说穿的难堪,张口想要解释,却听门外响起杨菁菁欢快的声音:“表兄。” 锦瑟诧异,杨菁菁何时和高灿这般亲厚? 就在她惊讶之时,杨菁菁推门而入,看到锦瑟也在书房中,不由得愣了下,旋即脸上恢复如常。 走到书桌前,歉疚行礼:“姑母忌日那天,菁菁在家陪着祖父,未曾来祭拜,还望表兄见谅。” 高灿微皱眉,倒没有责备她突然闯进来,只温声问道:“无妨,杨尚书身体可好?” 听他提起父亲,锦瑟心头一惊,拉长耳朵也想听一听。 杨菁菁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高灿看向她,“下去吧。” 锦瑟太想知道父亲的消息,忙道:“书房中无人侍奉,奴婢留下来侍奉侯爷和杨姑娘。” 杨菁菁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胆敢忤逆高灿。 瞧了高灿一眼,见他只是沉着脸,并未呵斥。 她这才正眼瞧向锦瑟,柔声道:“我记得表兄的书房从不允许小丫鬟进来,你是哪位姐姐?” 锦瑟撞上她打量的眼神,无端想起昨晚那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话,心中更加疑惑。 她为何装作不认识自己?昨晚还是她救的自己。 杨菁菁还在含笑看着她,锦瑟掩去猜测,正欲解释,却被高灿出声打断,“一个丫鬟罢了。” 高灿看她的眼神严厉,有别于对杨菁菁时的温和,冷冷道:“这里不需要侍候,下去。” 锦瑟不是没看出他眼中的不耐,只是错过这一次,以她如今的身份,想要打听父亲的消息,只怕是难上加难。 便恳求道:“侯爷,便让奴婢留下来侍候吧,奴婢保证不会打扰您和杨姑娘。” 高灿皱眉,他向来说一不二,还从未有人如此无视他的命令。 因为昨晚误解她,方才还有点愧疚,如今见她这般胆大妄为,那点浅淡的愧疚瞬间荡然无存。 杨菁菁眼见气氛有点剑拔弩张,上前笑着挽起锦瑟胳膊,“我猜,你就是老夫人送给表兄的锦瑟姐姐,对不对?” 锦瑟撞上她有些意味深长的目光,霎时老脸一红。 杨菁菁善解人意,没有继续打趣,倒是替她向高灿求道:“也罢,锦瑟姐姐关心表兄,便让她留下吧。” 高灿虽不悦,倒也没有再将她赶出去。 锦瑟松了口气,忙转身去一旁的炉子温水煮茶。 杨菁菁敛了方才的笑意,神情有些低落。 “祖父年纪大了,又想念姑母和叔父,近日总是卧床,郎中说若祖父自己不宽心,只怕…难挨过今年冬天。” “哐当!” 锦瑟手中的茶盏砸在炉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引得高灿皱眉,两双眼睛齐齐朝她看来。 第7章 今晚就把这香用了 锦瑟心一慌,含泪将那瓷片捡起来,却不小心被瓷片割了一道口子。 “呀,锦瑟姐姐,你受伤了。” 杨菁菁眼尖,看到她手上的一抹红,起身过来扶她。 待看到锦瑟眼泪汪汪的模样,不禁愣住。 手上的伤口不过出了一点血珠子,她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死了爹娘。 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话里却是满满的关怀:“锦瑟姐姐伤成这样,一定很疼吧?” “一点小伤不碍事的。” 锦瑟担心父亲,情急之下忘了掩饰,拉着杨菁菁的手一脸急切:“你方才说杨….” 话说了一半,她才猛然记起自己如今的身份,硬生生收住了声。 惹得杨菁菁一脸狐疑看她。 高灿还没见过如此娇气的丫鬟。 不过一个小伤口,就哭成这样。 那眼泪看了让人无端心烦,他突然有些不耐烦看她这装模作样的做派,沉着脸叱道:“笨手笨脚的,还不滚出去。” 上辈子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她重生了,却无法以女儿的身份关心父亲,连过问他的消息都没法说出口。 锦瑟心中难过,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忍不住。 唯恐失态,也担心引起两人怀疑,匆匆行礼退出书房。 高灿皱眉,眼前无端浮现她离开时那一滴滚落的泪珠。 将手中茶杯放下,神色淡淡:“我会寻个时间去探望杨尚书。你许久不来府中,杨夫人只怕也想念你。” 杨菁菁一怔,嘴角有些苦涩,却还是顺从起身告退:“是,姑母还在等我,菁菁便不打扰表兄了。” 高灿吩咐婆子将她送出去,也无心再看桌上的卷宗。 朝外提声:“明扬,挑一份好礼送去杨家。” 明扬常年跟在他身边,知道他脾气,不免好奇:“侯爷不是不喜欢杨尚书吗?这会子怎么还主动送礼?” 高灿扫他一眼,嫌他啰嗦,“叫你送便送。” 到底是那人的父亲,那人若在,想必比谁都着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明扬得了一记眼刀,人已老实,忙取钥匙去开库房。 锦瑟回去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到傍晚都不曾出来。 直到陈婆子找来,将一盒香塞给她,凶巴巴训斥:“到手的荣华富贵你不珍惜,整日在房中躲懒,能让侯爷多看你几眼吗?” 锦瑟看一眼手中的东西,有些疑惑:“这是?” “那晚的香。” 陈婆子见她犹豫,一把按住她的手警告:“老夫人吩咐,侯爷的亲事不能拖。” “别忘了你如今是侯爷的通房丫鬟。快去吧,今晚就把这香用了。” 锦瑟羞得无地自容,只觉得手中的香仿佛火炭,烫得她差点想将它扔了。 可陈婆子以老夫人的吩咐为由,赶鸭子上架将她送去高灿门前,示意她进屋。 “你来做什么?”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7节 高灿正靠在榻上看书,见来人是她,不禁皱眉。 他刚沐浴完,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长发披散自然垂落。 剪裁合身的昂贵布料,也让他多了一份世家公子的温和矜贵,少了白天的冷漠威严。 锦瑟眼睛不知往哪儿放,只得垂首:“奴婢侍候侯爷就寝。” 高灿眸色一冷,拒绝得干脆,“不需要。你若觉得待在松涛苑无趣,就回老夫人那儿去。” 锦瑟听出他在赶人,心中也是无奈。 老夫人前不久还威胁要她性命,她能去哪儿? 白天从杨菁菁口中听到父亲和弟弟的消息,也让她思考了将来的路。 自己如今身份尴尬,留在侯府不是长久之计。 父亲年纪已大了,将来若有万一,幼时被劫的弟弟只怕彻底没人再寻他。 同父异母的兄长指望不上,继母更是不能指望。 她只有成功劝高灿娶亲,才能求老夫人放她出去。 到那时,她再以别的身份去探望父亲,寻找弟弟。 眼下要先取得高灿信任,度过这一关再说。 根据这几天的观察,她知道高灿讨厌什么,抬眼对上他冷漠的眼神,诚恳道: “请侯爷相信,奴婢没有别的居心,只是老夫人的吩咐,奴婢不敢不从。相信侯爷也不忍拂了老夫人心意,伤了祖孙和气。” 高灿冷哼:“自作聪明。” 老夫人只想将爵位紧紧握在大房手里,有几分真心为他,他心中清楚得很。 锦瑟没有退缩,忙说:“侯爷将奴婢留在松涛苑,想来也是为了安老夫人的心,免得老夫人日后还要送别的丫鬟来。” 她倒是敢说。 高灿挑眉,终于肯正眼瞧她。 锦瑟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道:“请侯爷允许奴婢留在房中侍候您起居,如此一来,老夫人放心,侯爷也免了后顾之忧。” 生怕高灿误会,她举起手发誓:“奴婢保证,若敢对侯爷有半分龌龊心思,便让奴婢五雷轰顶,永世不得超生。” 对上她清润坦荡的眼眸,高灿怔了瞬。 那人看人时,也是这般温柔坦然。 旋即一笑,小丫鬟胆子大了点,倒不算太笨。 锦瑟见他终于不再绷着脸,心跟着一松,“奴婢这就给侯爷铺床。” 生怕他拒绝,忙转身去到床边,将被子铺好。 高灿瞟了眼,只觉得她铺床的动作不算熟练,倒也没多说什么。 锦瑟想起婆子还在外头,便过来问他:“侯爷房中可还有别的铺盖?” 高灿一愣,“如今还未入秋,这一床够了。” 锦瑟压低声音道:“婆子还在外头守着,奴婢不好回去,跟侯爷借一床铺盖,今晚奴婢睡地铺,天一亮奴婢便离开。” 倒是个机灵的。 高灿目光收回,继续看书,“柜子里,自己拿。” 锦瑟很快取出铺盖铺好,眼看时辰也不早,便劝道:“侯爷,时候不早,早些歇下吧。” 高灿不悦,眼刀子扫来:“别得寸进尺。” 锦瑟只得识趣闭嘴,等到他去安歇,才起身将灯灭了。 一连几天,锦瑟如法炮制,都宿在高灿房中。 消息传到老夫人跟前,她暂时松了口气,却也不小心染上风寒。 李静仪咽不下这口气,借机发作,叫丫鬟将锦瑟带来慈心苑。 锦瑟前脚刚踏进来,李静仪便冷脸呵斥:“姑祖母卧病几日,你这懒骨头,也不来跟前侍奉汤药!” 锦瑟看到屋中的人,不由得一怔。 第8章 贱婢!是你害了姑祖母 老夫下首的位置,分别坐着高灿和侯府庶出的二房高适和他的夫人。 锦瑟终于明白杨菁菁为何能随时出入侯府。 因为杨菁菁身边的华美妇人,是她上辈子同父异母的妹妹杨钿儿。 她和这个妹妹关系并不好。 杨钿儿处处想压她一头,她嫁给宣平侯府,杨钿儿转身就让父亲给她定了国公府的亲。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如今竟嫁给高适? 李静仪见锦瑟只顾盯着二房的夫人瞧,乐意看她出丑,讥讽道:“贱婢就是贱婢,一点礼数都没有。” 锦瑟心中懊恼。 她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该闯进来,只怪自己不小心,着了李静仪的道。 看一眼高灿,见他神色漠然,似乎并不在意,她这才稍稍安心,朝屋中的高家人一一见礼。 屋中无人说话,杨钿儿没话找话,打量着锦瑟,皮笑肉不笑道:“模样倒是齐整,怪不得侯爷喜爱。” 高灿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静静喝茶。 “去灿哥儿身边吧。” 老夫人不知道锦瑟和高灿之间的官司,只当高灿真被她迷住,自然愿意给锦瑟台阶下。 锦瑟不想成为李静仪的靶子,答应一声,顺从走到高灿身后。 李静仪今日将锦瑟叫来,自然不只是看她出丑这么简单。 央求高灿道:“灿哥哥,姑祖母养病这些日子,身边没人说话,便让这丫鬟留下,与我一起侍奉姑祖母,好不好?” 说起来,这丫鬟还是老夫人的人。 高灿眼前闪过锦瑟方才对老夫人言听计从的模样,心中不快,淡淡扫她一眼,“那你便留下来侍奉。” “是。”锦瑟苦笑,除了答应,她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高灿将茶杯放下便起身,“孙儿还要去上值,老夫人好生休养。” 他能来,已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老夫人也不强留,含笑颔首:“去吧。” 高灿一走,高适一家也坐不住,寻了个由头便也离开。 李静仪等人都走了,将几包药塞到锦瑟怀里,恶声恶气警告:“你负责给姑祖母煎药,若是偷懒耽误了姑祖母喝药的时辰,我拿你是问!” 看一眼老夫人,见她没有制止,锦瑟只得接下。 丫鬟婆子得了李静仪的吩咐,早就跑得远远的,没人帮她。 锦瑟好不容易找到炉子和木炭,可上辈子没做过这些活儿,忙活半天,愣是没法儿将炭点燃。 有位婆子看她实在笨拙,好心提醒:“这炭已经湿了,姑娘怎么点都点不着的。” 锦瑟傻眼,“那…嬷嬷可知道哪里有干的木炭?” 婆子倒是好心,“随我来柴房取吧。” “多谢嬷嬷。” 锦瑟跟随婆子去柴房取了干的炭来,又央婆子帮她点燃木炭。 一通忙下来,已是满头大汗,脸上手上都沾了碳灰。 药罐子里的水滚过第二遍,李静仪准时出现,看着狼狈的锦瑟,心中只觉得畅快。 不过看着滚烫的药汁,李静仪又不痛快了,冷冷呵斥: “都是你,磨磨蹭蹭半天,姑祖母喝药的时辰都过了,还不快点拿扇子来将药吹凉了。” 锦瑟已认清自己的处境,对李静仪的呼喝忍了,取来扇子默不作声将药吹凉,才端过来喂给老夫人。 半碗下去,老夫人不想再喝,含笑道:“辛苦你…” “了”字还没说出口,她突然一翻白眼,全身抽搐起来。 锦瑟吓了一跳,着急唤道:“老夫人!老夫人!” “贱婢!是你害了姑祖母!” 李静仪见此情景,气汹汹一巴掌就甩在锦瑟脸上。 锦瑟一心放在老夫人身上,不防她突然发疯,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锦瑟忍下了。比起挨巴掌,她更不愿被人污蔑。 更何况如今人命关天。 她没理李静仪,朝外喊人:“老夫人晕过去了,快去请郎中来!” 门外丫鬟婆子听到老夫人晕了,哪里还敢耽搁,忙跑出去。 李静仪见她这时候还摆出一副主子的架势,心中被愤怒和嫉妒冲昏了头,当即呵道:“贱婢害了老夫人,来人!将这贱婢拉下去打死!” 锦瑟已经忍了她许久,见她此时还在胡闹,登时也失了耐心,眼神严厉呵斥: “你疯了吗?事情还没搞清楚,老夫人如今情况不明,你的私心比老夫人的命还重要吗?” 李静仪又气又怒,却也一时被她训得哑口无言。 锦瑟没工夫理她,冷静指挥老夫人房中的丫鬟婆子: “邢嬷嬷,你快去将今日的药渣收起来。” “荷香,你去将窗户打开,让新风透进来。”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8节 婆子和丫鬟不知不觉中便觉得该听她的话,连忙应声,各人分头去做事。 屋中由刚开始的忙乱到有条不紊,直到郎中来了,李静仪才回过神,“郎中,快救我姑祖母!” 郎中看老夫人这情况,也不敢耽搁,忙上前把脉。 “郎中,姑祖母如何了?” 李静仪沉不住气,着急问道。 锦瑟也是一脸焦急看着郎中。 郎中沉吟片刻,问道:“老夫人今日吃了什么药?” 果然是她! 李静仪心中堵着一口气,方才为了老夫人,忍着没发,如今听了郎中问话,更加认定是锦瑟,厉声质问:“贱婢,你给姑祖母喝了什么药?” “老夫人的药,是包好了给我的,我…” 锦瑟紧蹙眉,她今日第一天侍奉汤药,并不知老夫人用的是什么药。 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忙问房中婆子:“邢嬷嬷,方才让你收的药渣可还在?” “在的。” 这种时候,邢嬷嬷不敢拿乔,忙将药渣取来。 郎中反复确认,最后一脸严肃看着众人:“这里面的钩藤多加了两倍的量,药效相冲才导致老夫人抽搐昏迷。” “贱婢!还说不是你!来人,将她拉出去打死!” 李静仪怒气冲天,借机发作,要打死锦瑟。 锦瑟没做过,怎可受这种污蔑?坚决否认:“不是我做的。” 还是邢嬷嬷觉得事有蹊跷,忙劝道:“表姑娘,老夫人还没醒,一切等侯爷回来再定夺。” 也好,让灿哥哥看清这贱婢的真面目,看她还要如何狡辩! 李静仪不想见到锦瑟,命令婆子:“赶她去外面跪着,等灿哥哥回来处置。” “锦瑟姑娘,对不住。” 老夫人还没醒,李静仪的话就是命令,邢嬷嬷叫来婆子,将锦瑟押去外头。 高灿回来时,便见锦瑟一身狼狈跪在太阳底下。 他眉心微皱,脚步顿住,“怎么回事?” 没等锦瑟说话,李静仪从屋里跑出来,指着锦瑟恨恨道:“灿哥哥,是这毒丫头害了姑祖母!” 第9章 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正午的太阳照下,锦瑟额上布满细汗,唇色发白,视线已有些模糊。 可不是她做的,她就不会承认。 认真看着高灿,“我没有。” 高灿这些年经手的案件,没有千起,也有几百起。 什么样的嫌疑人,都别想在他眼皮底下掩藏。 她脸上、手上都沾染了碳灰,脏兮兮的,更显得一双乌黑的眼眸清润澄澈。 微皱眉,沉声命令:“让她进来说。” 屋里,老夫人已经醒了,郎中候在一旁。 见高灿进来,郎中忙见礼。 高灿问他:“老夫人的身体如何?” 郎中道:“回侯爷,幸好不是害人性命的药,老夫人休息半月便可恢复。” 听到老夫人没事,锦瑟也默默松了口气。 李静仪不满高灿将锦瑟叫进屋。 她就该在太阳底下暴晒! “灿哥哥,是这毒丫头怀恨在心,才会在熬药时多加了药量害姑祖母!” 锦瑟不做的事,不会认,“我没有。除了今日的药包,我没有别的机会接触到其他药,又从何处得来多余的药加进去?” 这话倒是不假。 老夫人脸色难看。 高灿目光落在锦瑟沾满碳灰的手,“是你熬的药?” 李静仪抢了锦瑟的话,气愤道:“只有她一人熬药,丫鬟婆子都不在。” “是这样吗?”高灿淡淡看向锦瑟。 锦瑟仔细回想,炭火燃起来后,她就没再离开,但是… 猛然,她想起了一个关键,“先前炭湿了点不着,我曾随婆子去柴房取炭。” 高灿眸光一沉,“药包可曾离过你的视线?” 锦瑟脸色一变。 她离开时没将药包带在身边。 不过回来时她确认过药包完好,才放心煎药。 高灿一看她的脸色,便知道问题出现在哪儿了,冷冷追问:“可有人证明,那药包离开你的视线后,没有被人调换过?” 锦瑟唇色有些惨白,轻轻摇头,“没有。” 李静仪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呵斥道:“贱婢,那药包我给你时分明还是完好的,之后只有你一人经手,你还有什么好说!” 锦瑟吃了哑巴亏,但她没做过的事,便是杀了她,她也不认。 她抬眼看着高灿,“药是我煎的,若出事,第一嫌疑便是我,我与老夫人无冤无仇,何必冒着暴露的风险,害她老人家?” 这是个好问题。 高灿若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他这个皇城司副使岂不是白当? 眸色沉下,朝外命令:“将慈心苑所有人叫到前院来,我一一审问。” 慈心苑发生的事,就算最终查出什么,也是慈心苑丢人。 老夫人丢不起这人,摆摆手:“罢了,锦瑟丫鬟第一天煎药,也不知我常用的药是哪些,定是哪个小丫鬟马虎,将药拿错给她了。” 明明就是这贱丫头的错! 李静仪撅着嘴不服气,“姑祖母,她害了您,您怎么还为她说话呢?” 老夫人不悦,若不是为了她的名声,何须如此忍气吞声? 真当高灿看不出今日这一出,是有人针对锦瑟? 李静仪是她的侄孙女儿,她知道李静仪有几个心眼。 今日二房的人一来,慈心苑就出了这么大的事。 这蠢丫头成了别人的棋子,还不自知。 老夫人见她此时还咋咋呼呼,顿时觉得头疼,皱眉呵斥:“你如今也到了成亲的年龄,遇事要冷静些,莫要任着性子。” 李静仪别的听不进去,成亲有关的话,她倒是听得清楚,人也扭捏起来。 偷偷瞟了眼高灿,一脸羞怯,乖乖垂眼认错:“是,侄孙女儿知错了。” 老夫人敲打了李静仪,这才看向锦瑟,一脸温和道:“可怜见的,我知道你受了委屈。” 叫来邢嬷嬷吩咐:“带锦瑟丫鬟去换身干净的衣裳,顺便叫郎中给她瞧瞧。” 老夫人不愿意他插手慈心苑的事,高灿便不多问,淡淡看向锦瑟:“去吧。” 这不是锦瑟希望的结果,事情不查清楚,她便仍有嫌疑。 可她人微言轻,老夫人一句话便将大事化无,高灿似乎也不在意。 她只得谢过老夫人,和邢嬷嬷去换衣服。 今日的事,老夫人不想再提。为了安抚高灿,她屏退其他人,只留高灿在房中。 “先前我的人无意中遇上一个丫鬟,认出是你生母当年跟前侍奉的,我已命人将她带回京城。” 高灿向来冷静的眼底闪过一丝波动,抬眼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神色淡淡,“就在城中,你可以去问她。” “多谢老夫人。” 高灿声音难掩激动,他寻找多年毫无线索,没想到还有人认识母亲跟前的人。 “一家人,何须言谢。” 老夫人淡淡一笑:“我听闻杨尚书身体欠安。说到底,咱们两家如今还有来往,你若得空,不妨去探望,也全了我侯府礼数。” “是,孙儿知道了。” 高灿应下,眼看时辰也不早,便起身告退,“老夫人好好休养,若有事,尽管派人去通知孙儿。” 老夫人摆摆手,脸上已现疲态,“去吧。” 换好衣服的锦瑟,打算来探望老夫人,却在门外听到两人谈话。 当初高灿孤身一人,她以为他父母早亡,如今听来,似乎他母亲还在世。 她幽幽一叹,说起来,高灿也是个可怜人。 这些年,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也难为他了。 高灿推门出来,就见小丫鬟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他恍惚以为看到了那人,眸色微暗,“怎么?”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9节 锦瑟按住心中紧张,一脸期盼道:“侯爷出门探望杨大人时,可否带奴婢同行?” 高灿皱眉:“不行。” 他去杨家拜访,带一个小丫鬟,算什么回事? “唉…” 意料中被拒绝,锦瑟心中失望又难过,不小心叹息出声。 这幅模样落在高灿眼里,以为她今日受人污蔑,心中委屈。 他已问过老夫人屋里的人。 作为一个小丫鬟,她遇事不乱,顾全大局。 在被污蔑的情况下,能摒弃个人恩怨,冷静安排人去请郎中,还记得将药渣收起来,以供郎中做后续判断,做得很好。 想起她大中午在太阳底下跪了一个时辰,高灿第一次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不讲情面了? 第10章 你是为了她来责怪我? 沉吟片刻,高灿略有些不自在道:“你若想出去,找明扬支些银子,带上小丫鬟上街就是。” “真的?” 锦瑟本以为没有希望,突然听他同意自己出去,激动得睁大眼睛。 “嗯。” 高灿见她如此惊喜,一时也想不明白,不就上个街,有这么高兴吗? 只要能出去,她就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去杨家附近打听。 “多谢侯爷。” 锦瑟一刻都等不了,走起路来脚下生风,巴不得现在就出去。 高灿看她走路的架势,不免狐疑,“膝盖不疼?” 没有人比他细微的观察力,方才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小丫鬟,听到可以出去,如今腿也不疼了。 “不疼。” 锦瑟认真点头,对她来说,只要能打听到父亲的消息,这点疼就不算什么。 高灿难见的弯起唇角,“收拾好了就去门房,明扬会在那儿等你。” 锦瑟诧异,可没等她问明白,高灿已经走了。 她没多想,回去换了自己的衣裳,就迫不及待出门。 到了门房,高灿身边的明扬果真等着她。 侯府等级森严,以她如今的身份,出门不会有马车。 高灿既然已经做了安排,她便不会拒绝。 到了街上,锦瑟请明扬将马车赶到离杨家比较近的一条街,又以买女子脂粉首饰为由,请明扬在马车上等她。 明扬一个还没成亲的小伙,自然不好意思跟着姑娘家去脂粉店,百般乐意,“那锦瑟姑娘买好了,便吩咐我去帮你提。” 锦瑟自然没有不应的,避开明扬,买了几串糖葫芦,请街边的孩子帮她去杨家打听。 此时的杨菁菁,听闻高灿要去家里探望祖父,忙辞别姑母,从侯府回来。 紧赶慢赶,终于在家门口遇上高灿。 她整理好衣裳,下了马车来,一脸惊喜道:“表兄,可是来看望祖父?” “杨姑娘。” 高灿微微颔首,“杨大人身体欠安,作为小辈理应来探望。” 杨菁菁笑容温婉,“有表兄挂念,祖父一定很快好起来。” 出来迎接的杨家长子杨文昌,看到女儿和高灿在家门口有说有笑,不由眸色一沉,“菁菁,离家几日,你娘一直念着你,去拜见你娘吧。” 杨菁菁瞥一眼高灿,柔声应了,这才带着小丫鬟回去后院。 杨文昌生怕高灿看低了女儿,忙笑道:“小女无状,还望侯爷莫要怪罪。” 高灿淡淡道:“我与杨姑娘只是正好在门口遇见。” 杨文昌显然松了口气,将高灿请到父亲屋里。 杨父杨兴是当朝尚书,膝下有三男二女,嫡长子多年前被劫匪劫走下落不明,嫡次子今年才十岁。 如今掌家的,是庶出的大儿子杨文昌。 因着女儿的关系,他将高灿当成小辈,招呼他坐下,一阵咳嗽过后,自嘲道:“人老了就是不中用,还累你们时常来探望。” 高灿见了礼,客气道:“杨大人正当年,何须妄自菲薄。” 杨兴并未将高灿的话放在心上,笑着打趣:“有侯爷这句话,老夫再努力一点,活过明年应该没问题。” 屋里几人在说话,就见杨菁菁提着食盒走进来,柔声道:“暑气刚过,孙女儿做了凉汤,送来给祖父、父亲招待贵客。” 杨文昌皱眉,看向女儿的眼神带着警告。 杨菁菁避开父亲的视线,盛了一碗凉汤送到杨兴面前,笑道:“祖父尝尝,看看孙女儿的手艺可有进步?” “好。” 杨兴倒不像儿子那般严厉,含笑点头,很给面子尝了一口。 “表兄,你也尝尝。” 杨菁菁盛了第二碗,送到高灿面前,笑眼弯弯。 “多谢。” 高灿客气道谢,却没动。 杨菁菁眼中笑意凝结,一丝委屈爬上心头。 杨文昌看在眼里,脸色有些难看,沉着脸起身,“菁菁,你祖父书房还有些书需要整理,你随我来。” 杨菁菁见高灿目光不曾落在自己身上,神色黯然,只得退出去。 去书房只是托词,杨文昌一出来便将女儿送回后院。 一路上忍不住数落:“你娘平日里教你的礼数,你是全都没放在心上。祖父屋里有客人,你闯进去,丢的是谁的脸面?” 杨菁菁被高灿无视,心情不快,父亲非但不理解,还要斥责,委屈得眼眶都红了。 “女儿坦坦荡荡,为祖父接待贵客,何错之有?” “你那点心思,当你祖父瞧不出来?” 杨文昌苦心劝道:“你是家中长女,你祖父定会帮你寻一门好亲事,何必去肖想不属于你的?” “女儿不知父亲在说什么。” 杨菁菁赌气,撇下父亲一人离开。 屋里只剩下两人,高灿便也不客气:“晚辈有事想请教杨大人。” 杨兴诧异,“哦?什么事?” 高灿抬眼注视着他:“当年贵府公子身边小厮临死前,曾托人送信回来,晚辈斗胆请大人借给我一观。” 这等私密的事,他怎会知道? 杨兴神色一冷,原本温和的眼神变得凌厉,“皇城司何时还管起朝臣家事?” 高灿语带讥讽:“说句不好听的,杨大人年事已高,您在的时候都没用心找他,将来您有个万一,杨家上下还有谁会找他?” 杨兴冷笑:“作为杨家人都不找,你和他非亲非故,又为何找他?” 高灿沉默,片刻后,缓缓道:“她临死前,还念着被劫的弟弟。” 杨兴有些震惊地打量眼前话语不多的年轻人。 “你是,为了她来责怪我?” 高灿坦然回视,“她幼时失去母亲,后来相依为命的弟弟也下落不明。” “大人娶了继室,夫人孩子热炕头,可曾想过,没有母亲庇护的她,如何在这偌大的杨家生存?” “你放肆!” 杨兴难以承受他太过赤诚坦荡的眼神,愤然呵斥。 高灿却是冷笑:“大人生气,无非是因为我说对了。您作为父亲,午夜梦回,可曾觉得愧对自己的儿女?” 杨兴瞳孔震动,沉默许久,突然间仿佛老了十岁,一脸颓然:“你说得对,我对不起他们。” 高灿冷嗤,没有接话。 杨家门外小巷子里,锦瑟终于等来几个小童。 从他们口中得知父亲暂时没有大碍,锦瑟眼眶一红,也终于放下心。 将手中新买的糖葫芦分出去,对孩子道:“多谢你们,拿去吃吧。” 孩子们得了糖葫芦,道了谢,高高兴兴跑走。 杨家门庭还是那般华丽体面,高灿却喜欢不起来。 那人当初在家里没过一天舒心的日子,去了侯府也无人怜惜。 他心绪难平,出来本想上马离开,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贿赂孩子。 通常,只有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用美食财帛诱惑他人。 高灿微一挑眉,缓缓走来,“你在这儿做什么?” 第11章 他心仪的人是杨菁菁?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0节 怎么偏巧在这儿遇上他? 对上他凌厉打量的眼神,锦瑟有些慌张,却不能让他看出来,只得勉强扯出一抹笑。 “回侯爷,奴婢正好在附近买胭脂。” “你说谎。” 高灿脸色沉郁,并未相信。 “离这儿最近的胭脂铺子在一条街外,你出来已有些时候,如今手上空空,该如何解释?” 锦瑟暗暗叫苦,杨家府邸占地极大,这儿是杨府门前街,最近的商铺也要出了巷子才看到。 除了走街串巷的商贩以及玩闹的孩童,附近当真没有别的铺子。 若她说迷路,不知高灿能信几分? 微垂下眼眸,她只得硬着头皮道:“奴婢见街上喧闹,一时流连忘返,不知不觉便走到这儿。” 高灿冷嗤。 他审讯过太多自以为是,信口雌黄之人。 素来讨厌睁着眼睛说瞎话。 原还当她比别的丫鬟有分寸,却不想是装模作样故意接近,如今还要跟踪他! 他突然厌恶,眼里戾气横生,“一旦我将方才的小童叫来问话,你可知道你的下场?” 万万不可。 锦瑟心提了起来,紧张地捏着手心。 若叫小童来问话,她无缘无故打听父亲的消息,更无法解释。 只得红着脸,违心道:“奴婢…奴婢想在这儿等侯爷。” 果然与他猜的不差。 高灿微眯了眼眸,恼怒的眼神逼视着垂首的小丫鬟,声音冰冷,“看来是我对你太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 锦瑟上辈子是以大家闺秀的标准来教养,端庄识礼,从未说过这般露骨的话。 第一次违心说讨好的话,高灿却不领情,她羞红了脸,难堪得无地自容。 高灿见她这般扭捏作态,更加厌烦,眸色一冷,“我看你也不必坐马车了,自己走路回去!” 看着高灿厌恶的神色,锦瑟脸色有些惨白,心中生出一丝淡淡的屈辱。 话是她说的,也不怪他恼怒。 可他每次都这般误解与她,难道她看起来真的像为了往上爬而不择手段的人吗? “表兄。” 然而没等她为自己辩解,就见杨菁菁从府里出来,脚步有些匆忙,“表兄难得来一趟,祖父很欢喜,怎么不多坐一会儿再走呢?” 高灿微一勾唇角,杨尚书只怕是后悔今天见了他。 想归想,他客气道:“杨大人还需静养,我若再叨扰,只怕他老人家厌烦。” 杨菁菁笑容天真,声音温柔:“不会的,祖父病中也念着大姑母,看到表兄,他老人家别提有多高兴,笑容都多了呢。” 是吗? 生前眼睁睁看着她在宣平侯府的烂泥潭里挣扎,如今这廉价的惦念有何用? 高灿神色淡淡,未置可否,唇角甚至勾出一抹嘲讽,“杨大人心胸豁达,相信静养些时日,身体便能恢复如前。” 锦瑟却是眼眶泛红,激动得捏红了双手。 父亲当真念着她吗? 小的时候,父亲喜欢在书房教她和弟弟读书识字。 若教得严厉了,他们就去母亲跟前告状。 每每这时,母亲就会护着他们,责备父亲。 可惜,一切在母亲去世后,就变了。 高灿并未在意锦瑟在想什么。 他来到那人生活过的地方,心中一股难言的低落情绪,不愿久留在杨家,朝杨菁菁微一颔首: “替我和你父亲说一声,我便不进去叨扰了。” “是。” 杨菁菁本想与他多说一会儿话,眼角余光瞥见一旁的锦瑟,眼睛红红的,一副泫然欲泣模样。 她心中警铃大作,狐疑地打量着锦瑟:“锦瑟姐姐怎会在此?” “我…” 锦瑟猛一回神,正不知如何解释。 高灿就仿佛当她没存在,背对着她,朝杨菁菁道:“她是你哪门子的姐姐?不过是个卑贱的丫鬟,何须你自降身份。” 杨菁菁眼眸眨了下,唇角微扬。 原来在表兄心中,她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瞟了眼锦瑟,又看着高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试探道:“可她到底是表兄房里的,身份和别的丫鬟不同,菁菁担心冒犯了她。” 她说这番话时,眼眸微垂,含羞带怯,脸颊绯红。 锦瑟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杨菁菁一个未嫁的姑娘家,如此打探高灿房里的事,未免太过大胆。 只怕会让高灿看低了她。 她有些担心地看向高灿,谁知高灿却只是冷冷扫她一眼,冷嗤了声:“都是侍候人的丫鬟,有什么不同?” 锦瑟脸颊有些发烫。 在高灿眼里,她是老夫人硬塞给他的通房丫鬟,她自然也不奢求他能对自己有好脸色。 可当着自己前世侄女儿的面,她脸上还是火辣辣的,比被人当众扇巴掌还难堪。 可惜她的难堪,无人在意。 高灿上马,绝尘而去。 “表兄向来是这样的性子,你也别太难过。” 杨菁菁淡淡看了锦瑟一眼,声音依然温柔,却隐隐一副高灿身边人身份自居。 锦瑟又是一惊。 高灿到底是还未成亲的外男,杨菁菁这般熟稔的语气,若被人听了去,还不知如何想她。 父亲当初那般严厉要求她,如今对子孙辈的教养,倒是宽松了许多。 高灿已离开,杨菁菁自然不会留下来应付锦瑟,也不会费心猜想她此时在想什么,朝她微微一笑,转身回去府里。 锦瑟朝杨府里看了看,眼中波光涌动。 下次再来,已不知是何时。 最后再看一眼杨家的门庭,她才依依不舍转身离开。 回到方才和明扬约好的地方,果然已经不见马车。 她苦笑,没想到高灿还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靠着脚力回到侯府,太阳已经落山。 府中过了晚饭时辰,饭菜已经凉了,她草草吃了点,便收拾去高灿房中。 高灿正靠在罗汉榻上看书,看到她来,神色一冷。 还有胆子来? 他眼神冰冷犀利,毫不留情呵斥:“出去。” 锦瑟讷讷站在房中,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明明先前已经说好,这些日子,他也没反对她在房中打地铺。 为何突然这样? 是因为杨菁菁的话吗? 今日杨菁菁试探了他房中的事,他并未露出任何不满的情绪。 如今突然翻脸赶她出去。 难道…锦瑟眼眸微微睁大,他心仪的人是杨菁菁? 第12章 谁准许你猜测我的事 又露出这副无辜的表情。 自从这丫鬟来到松涛苑,他已经不止一次从她身上看到那人的影子。 想必她是从府中老人那儿打听到那人的事迹,知道他敬重那人。 为了往上爬,她如此耗费心机。 东施效颦,矫揉造作! 见锦瑟还不走,高灿神色不由一冷,不耐烦叱道:“还不滚?” 他寒凉的眼神就好像冰刃,将锦瑟刺得体无完肤。 可婆子还在外头,她若这么出去,让老夫人知道了,以后要怎么办? 左右都是死路,锦瑟没有更好的法子,只得试探他的想法,“侯爷突然反悔,可是因为今日杨姑娘的话?” 她不敢确定这个猜想,但他若心仪杨菁菁,何不去杨家提亲呢?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1节 胡说八道什么? 高灿恼怒,沉眉冷声道:“谁准许你胡乱猜测我的事?”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点,不等锦瑟解释,提声朝外命令:“来人,将她拉出去!” 难道猜错了? 锦瑟实在不知他为何突然如此盛怒,还想继续问清楚,就被段嬷嬷拦住,小声劝道:“姑娘,先回去吧。” 高灿沉着脸转身去帐中,已不想再见她。 锦瑟只得跟着段嬷嬷退了出去。 一连几天过去,高灿都未松口让她去房中。 这点事自然瞒不过老夫人。 这天锦瑟才刚起,就见陈婆子找来,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老夫人请你去一趟慈心苑。” 锦瑟知道躲不过,只得硬着头皮去见老夫人。 那天过后,她就没来过慈心苑,老夫人脸色仍有些憔悴,看起来比先前还苍老。 “见过老夫人。” 她垂首恭敬行礼。 老夫人眸色沉下,厉声命令,“跪下!” 锦瑟心提了起来,依言双膝跪在地上。 见她跪得一点都不犹豫,老夫人微眯了眼眸,冷冷问道:“你可知错?” 若只是因为近几天不去高灿房中,老夫人想必不会如此生气。 锦瑟低垂着头,“奴婢不知。” 老夫人将一盒香扔到她脚下,“你看看这是什么?你好大的胆子!” 锦瑟看到被泥土裹着的香盒,脸色霎时白了。 那是先前老夫人给的催情香,特意吩咐去高灿房中就点上。 她自然是打死都不会用的,放在身边又担心哪天被人翻出来,便悄悄在屋后挖个洞藏了起来。 谁知道被人挖出来。 老夫人目光如炬,冷冷盯着锦瑟,声音威严逼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锦瑟羞愧得无地自容。 谁能想到,她有天还要为自己不肯在高灿身上用催情香做辩护? 可老夫人眼里分明染了几分杀意,她情急之下只得说道:“侯爷生性骄傲,若知道奴婢对他用香,必定极度愤恨。” “奴婢死了不要紧,可老夫人一片真心为侯府,为侯爷,若因此事与侯爷生了嫌隙,伤了祖孙情分,难免得不偿失。” 老夫人微挑眉梢,冷笑道:“如此说来,你还是为了我?” 如果说老夫人真心为高灿只是场面话,那她一心为了侯府后继有人,为此操碎心,却是不假。 对高灿成亲这件事,她和老夫人的目的不同,结果却是一样。 她也希望高灿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锦瑟声音温柔,目光诚恳:“老夫人这些年呕心沥血为侯府筹谋,奴婢看在眼里,还请老夫人相信奴婢,奴婢定会劝侯爷寻个良人成亲。” 老夫人见她目光澄亮,眼神温柔坚定,神色不禁和缓下来。 不得不说,锦瑟这番话,的确说到她的心坎里。 为了不让侯府爵位旁落,她费心筹谋。 如果威逼对高灿有用,她也不必用这种手段。 只是锦瑟一个丫鬟的话,又叫她如何相信? 老夫人才缓和的脸色突又变得凌厉,“可我听闻,他已几日没叫你去房中侍候。” 锦瑟也不知自己哪里惹恼了高灿,这件事总要问清楚。 低声道:“是奴婢惹恼了侯爷,回去就去侯爷跟前认错。” 老夫人见她聪慧又听话,这才冷哼:“你一个丫鬟,他不见你,你难道还要摆着架子,让他求你?” 高灿那样的人,为了她动私库,这些年来还是头一遭。 这就罢,还吩咐明扬送她上街,可见对这丫鬟不是全然无心。 若非如此,老夫人今日也不会轻易饶过锦瑟。 老夫人也不担心锦瑟有别的心思,一个丫鬟而已,身契都捏在她手里,不信她能翻出天来。 锦瑟哪里知老夫人心中所想,毕恭毕敬应道:“是,老夫人教训的是。” 此时邢嬷嬷从外头进来,表情有些欲言又止。 老夫人微皱眉,叫锦瑟起来,“回去好生侍奉,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最后一句,她压低声音,语气里裹含着森冷的警告。 锦瑟恭敬应是,起身退出来。 见是高适和杨钿儿来给老夫人请安。 依稀记得从前高适一年到头没几次来慈心苑请安,如今短短不过半月,他已来了两次。 他自来和老夫人不和,不知为何突然改了脾气? 锦瑟揣着疑惑,在园中徘徊了会儿,便打算回去松涛苑。 却见方才去请安的两人朝这边走来。 她不想与两人遇上,慌忙之下躲到假山后。 “你真是一点儿出息都没有,就不能为了你的将来,多说些好话哄老夫人开心吗?” 外头两人的对话传来,杨钿儿在责备高适,高适语气有些懒散:“你说什么呢,老夫人哪里需要我哄。” 他只要不去老夫人面前晃悠,老夫人就很高兴了。 杨钿儿道:“那从现在开始,你时常去老夫人跟前请安,讨她欢心。” 高适没明白,“我为何要这么做?” 杨钿儿压低声音道:“大房若还没有子嗣,你猜这爵位最终会落在谁身上?” 高适瞪眼,声音不自觉抬高:“怎会没有子嗣?灿哥儿那么年轻。” “你小声点儿。” 杨钿儿皱眉捂住他的嘴巴,声音更低了,“你难道就不觉得,高灿这些年一直不娶亲很可疑吗?” 有什么可疑? 高适没懂,也懒得猜。 杨钿儿气得捏了他一把,冷冷道:“我不管,你想个法子,让他娶我兄长的侄女儿,侯府必定要握在咱们的手里才行!” 锦瑟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年过去,杨钿儿觊觎别人东西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竟还打起宣平侯府,打起高灿的主意! 她一气之下不小心踩到身后的枯树枝,发出轻响。 外头说话的杨钿儿脸色一变,沉声厉喝:“谁在那儿?” 第13章 我没工夫听你满口胡言 坏了。 若让二人发现她躲在假山后偷听,日后别想有安生日子。 锦瑟紧紧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响。 “那儿有人!” 杨钿儿眸光突然沉下,便要过去看。 “疑神疑鬼做什么?许是什么猫儿狗儿跑过。” 高适不耐烦见杨钿儿这般草木皆兵。 他自知能力不如高灿,对侯府爵位不敢妄想。 摆摆手,懒得理会杨钿儿,转身便要离开。 锦瑟刚松了口气,就听外头传来杨钿儿恼怒的声音:“若今日的话被人听去,告到老夫人那儿,你觉得她会饶你吗?” 肯定不会。 老夫人最恨他娘,若知道他觊觎爵位,绝对不会放过他! 高适哭丧着脸,怒道:“你可害苦了我!” “苦什么苦!你我分头把那人揪出来打死,死人是不会透露秘密的。” 杨钿儿懒得看他那不上进的嘴脸,小声命令他从另外一头拦人。 锦瑟紧张得心砰砰直跳。 假山只有一条路通行,若他二人从两头围堵,怕是将她抓个正着。 得在他二人发现之前离开! 好在她对侯府后院一山一石都熟悉,抄近路赶在二人挡路之前跑出假山。 出来后她不敢回头,选了条人少的路匆匆逃离。 “站住!”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2节 本以为可以躲过他们,谁知道在拐角的时候还是被高适发现。 这时候若是停下来,当真就百口莫辩了。 锦瑟干脆豁出去,拔腿就跑。 耳边的风呼呼而过,她不敢回头看,只管没命的往前跑。 一直快到松涛苑的月洞门,她实在跑不动,才停下扶着墙角大口喘气。 谁知没等她喘上两口气,就见高灿和杨菁菁也过了月洞门,和她打了照面。 她方才跑起来,额头冒细汗,本来白皙的肤色如今红扑扑的,看起来明艳动人。 高灿见她这副模样,眉心微皱。 “锦瑟姐姐,你怎么累成这样?” 杨菁菁将高灿的表情看在眼里,不禁也蹙了蹙眉,旋即掩去眼中情绪,一脸关切上前来柔声问道。 想起高适和杨钿儿那番话,锦瑟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杨菁菁。 她知道杨钿儿觊觎侯府爵位,打着掌控侯府的算盘,计划将她嫁给高灿的事吗? 她又朝高灿看去,他如今变得如此沉稳冷静,能看出来二房的算计吗? 杨菁菁见锦瑟不说话只顾盯着高灿,脸上笑容顿时淡了几分,掩着唇打趣:“瞧锦瑟姐姐,看到表兄眼睛都移不开了。” 锦瑟老脸一红。 她又不是那些小娘子,怎会看着高灿就移不开眼睛? 连忙否认:“杨姑娘说笑,不是这样的。” 高灿神色淡漠,看不出情绪。 目光落在她沾了露水的绣鞋,再看她因为喘气起伏的胸口,眸色微沉。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一副逃命的样子,府中是有洪水猛兽? 虽说如今身份已不同,但她心底深处还是习惯把高灿当成小辈。 如今他当着杨菁菁的面训斥,锦瑟心中委屈又难堪,脸颊越发滚烫。 杨菁菁看她这副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脸上笑容却是娇憨温柔, “我猜锦瑟姐姐定是知道表兄从这儿经过,特意来此等候,对不对?” 经她一说,就好像锦瑟故意在这儿等着高灿似的。 高灿讨厌别有目的的丫鬟,前些天不理她,多数也是因为她在杨家巷子外的一番话。 锦瑟蓦然抬眼,有些担忧地看向高灿,果不其然就见他漆黑眼底闪过一抹厌恶,冷嗤了声:“自作聪明。” 锦瑟越发忍不住心中委屈,不过是杨菁菁打趣,他竟也信了。 她坦坦荡荡,从未对他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不希望被他这般误解。 抬眼认真地看着他,“不是的,奴婢从老夫人院里回来,一时走得有些急,并不知道侯爷和杨姑娘经过此地。” 高灿漠然注视着她温柔坚定的眼眸,无端想起那人,心有些震动,冷冷盯着眼前有些倔强的小丫鬟,没有说话。 “是我忘了,锦瑟姐姐温柔可人,善解人意。别说老夫人和表兄喜欢,我也喜欢。” 杨菁菁皱了皱鼻子,一脸歉疚模样,上前挽住锦瑟手腕,出声打破沉默。 她的话总是莫名其妙,瞧着笑脸盈盈,可笑意却并未让人觉得舒服。 锦瑟不喜,微微退开,欠身道:“奴婢若得主子赏识,是奴婢的福气,不敢僭越。” 杨菁菁碰了个软钉子,笑容凝固在嘴角,这才正眼打量锦瑟。 锦瑟不想留下来让她品头论足,微垂眼:“奴婢告退。” 没等高灿说话,她已转身离开。 杨菁菁错愕,看了眼高灿,见他并未动怒,不由警惕起来,面上却只笑道:“锦瑟姐姐是个性情中人。” 高灿神色淡淡,并未接话,朝她微一颔首,“我还要上值,嬷嬷会带你去老夫人院里。” 杨菁菁愣了下,他已转身离开,只得跟着婆子去慈心苑给老夫人请安。 锦瑟回到松涛苑,思来想去都觉得要提醒高灿。 她素来知道杨钿儿的性子。 但凡杨钿儿想要的东西,定会想方设法得到。 如今她觊觎侯府爵位,就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杨钿儿算计高灿。 打定主意后,夜里她趁着高灿门前小厮不注意,钻进他的房中。 “你来做什么?” 高灿见她鬼鬼祟祟,眼神一冷。 又是这般恼怒的模样。 锦瑟心中无奈,可若叫她看着高灿被杨钿儿算计,她也做不到。 思考片刻,她上前来曲膝:“奴婢有事和侯爷说。” 一个小丫鬟能有什么事? 故作姿态,装神弄鬼。 高灿眼神冷漠,眼底已现不耐,“滚出去!我没功夫听你满口胡言。” 锦瑟见着他这般抵触,心中说不出的沮丧。 可他怒归怒,到底没像先前那样将她赶出去。 她心中燃起一线希望,正要开口,就听门外响起明扬有些着急的声音:“侯爷,不好了!” 第14章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高灿皱眉,“什么事?” 明扬道:“老夫人院中的邢嬷嬷来报,说老夫人傍晚起了热,喝的药全吐了,如今郎中已经赶过去。” 高灿眸色微沉,抬脚朝慈心苑去。 锦瑟有些诧异,忙追上他,“奴婢跟侯爷去。” 高灿只是漠然瞟了她眼,并未拒绝。 不过那略带讥讽的眼神,让锦瑟有些受伤。 他将自己当成阿谀逢迎的小人,以为她着急跟去是为了在老夫人面前讨一分好呢。 知道高灿不喜她,锦瑟便也自觉闭嘴,一路上都没再说话。 两人进到屋里,郎中忙起身见礼,高灿摆手,“老夫人怎么样了?” 郎中道:“方才给老夫人施了针,病情已经稳定,喝了一些安神的药睡下了。” 邢嬷嬷上前来曲膝道:“老夫人近日常说年纪大了,还不知能活到什么时候。” 她瞟了眼高灿,以老夫人的口吻道:“老夫人说:我这一辈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本已如枯木,好在杨氏是个明事理的,愿意过继灿哥儿,让大房有后。” “他日我去了九泉之下,也不算愧对高家列祖列宗。” “也许是我贪心想在人世多留一会,看到侯爷娶妻生子,这才被老天爷惩罚,叫我老了缠绵病榻,不得善终。” 邢嬷嬷说完,矮身朝高灿赔罪:“老奴多有冒犯,还请侯爷恕罪。” 高灿虚扶一把,淡淡吩咐,“好好照顾老夫人。” 他并未松口答应是否成亲,邢嬷嬷有些失望。 老夫人还要休息,吩咐了房中人好生照看,高灿便出了慈心苑。 想到老夫人一片苦心,锦瑟看着走在前头一言不发的人,试着劝道: “当初过继侯爷,也是征得了杨夫人同意,若她还在,想必也和老夫人一样,希望侯爷娶妻生子。” 征得她同意? 她不同意,老夫人有的是法子逼她。 高灿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问过上苍,是不是因为自己天煞孤星的命,才克死了她? 若没有过继,她或许能活到老吧? 他陷入自责,心绪烦乱,偏偏身边小丫鬟呱噪,转身红着眼眶冷叱:“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提她?” 锦瑟怔愣住,一边因为他的愤怒而感到难堪,一边又因为他维护自己感到无措。 她自认不介意被人提,横竖人已死,一切已烟消云散。 可他眼里有自责,为什么啊? 她微微睁大眼眸,百思不解,可高灿已经离开。 在夜色下呆呆站了会儿,锦瑟觉得无趣,抬脚回了松涛苑。 早起段嬷嬷便找来,有些不好意思道:“侯爷今早吩咐将这百年人参送去慈心苑,可我手头还有事,能否请姑娘走一趟?” 段嬷嬷平日里对她多有照顾,锦瑟自然没有不应的,接过人参便朝慈心苑去。 老夫人房中,高适和杨钿儿正陪在床前嘘寒问暖,杨菁菁乖巧陪在一旁。 想起昨日高适曾见过她的背影,锦瑟心中紧张,不知他会不会认出自己。 硬着头皮将人参送进去。 当着二房的面,老夫人自然愿意表现出祖孙和睦。笑容慈祥看着锦瑟:“难为灿哥儿一片孝心。”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3节 锦瑟送了人参,行了礼就想退出去,杨菁菁却笑着叫住她:“锦瑟姐姐等我。” 高适本是为了避嫌,眼睛一直未曾落在锦瑟身上,杨菁菁一出声,他下意识便抬眼看来。 这一看,却让他咦了声。 杨钿儿狐疑看了他眼,高适清咳掩饰。 这段小插曲并未引起房中人的注意,杨钿儿满眼关怀,陪着老夫人说话。 杨菁菁也没说叫住锦瑟做什么,只亲热挽着她的手,朝园子里走去。 到了人少的地方,才笑道:“锦瑟姐姐许是来得急,鞋子上都踩了不少露珠呢。” 锦瑟这才看到自己鞋子已经沾湿了一片,有些不好意思道:“多谢杨姑娘提醒。” “没什么,快回去换吧,我也要回去了。” 杨菁菁掩唇笑了笑,带着小丫鬟穿过月洞门离开。 眼下差事已完成,锦瑟打算回松涛苑换鞋子。 刚穿过一片荷花池,就听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笑道:“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锦瑟脚步顿住,顿时觉得脊背发麻。 是高适。 难道他认出自己? 她心中警惕,真想拔腿就跑。 可惜高适已经到她身侧,一双风流多情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连,随后挑眉,“你叫锦瑟?” 此人风流成性,是出了名的纨绔。 上辈子她对高适没好印象,总觉得他言语轻浮,一双桃花眼不怀好意。 如今这双眼睛正赤裸裸打量自己,锦瑟心中恼怒,却因为身份不好发作,只得忍着回道:“是,奴婢是松涛苑的。” 要脸的人听到她搬出松涛苑,就该知难而退。 可高适在见到锦瑟之后,就被她的容貌吸引,特别是一双莹润扑闪的眼睛,如皓月般明亮,甚是灵动。 他微一挑眉,只当听不出她话里的提醒,朝前一步, “听闻老夫人送了一位貌若天仙的丫鬟给灿哥儿,想来便是锦瑟姑娘吧?” 锦瑟心中厌烦,不想与他纠缠,皱眉退开,“侯爷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奴婢先行告退。” 高适微挑眉,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姑娘怕我?” 锦瑟这才看到他眼中的试探,心提了起来。 他莫不是已经怀疑那天的人是她? 此地不算偏僻,却不知为何从方才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 锦瑟来不及深想,只想快点离开,按下心头紧张,强作镇定道:“二爷说笑,您是主子,奴婢敬您是应该的。” 高适道:“我昨日远远遇上一位丫鬟,和姑娘长得很像,我方才瞧着姑娘的背影,还以为是她。” “府中丫鬟众多,许是二爷看错了,奴婢还有事,先行告退。” 锦瑟眼见他越逼越近,已不想再忍,侧身退开,想快步走到外头人多的地方。 高适神色沉下,声音慵懒中带着一股冷意,拉长尾音,“站住。” 他本来只是想试探,见锦瑟长得貌美,便有些心猿意马,越不想放过,抬脚追上,“跑什么?爷叫你,没听见?” 锦瑟紧张得手心冒汗,只想快步离开此地,不防拐角里突然走来个人。 她来不及收住脚步,猛地撞上人,身体受不住力向后倒。 就在她惊恐之际,一只有力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拉起,熟悉的声音低沉不悦,“慌慌张张做什么?” 第15章 野心不小 是高灿! 看到是他,锦瑟眼眶一红,惊喜得快要哭出来,嘴唇抖着,喃喃道:“救…救我…” 看着受惊的小丫鬟,高灿眸光微沉,抬眼目光森冷注视着追来的高适,“光天化日,你这是在做什么?” 眼神仿佛冰刃,叫高适不自觉顿住脚步,只觉得周身都包围着寒气。 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勉强笑道:“灿…灿哥儿,你不是去上值了吗?” 高灿眼神轻蔑,冷嗤了声:“所以你就壮了狗胆,把侯府当成你家后院?” 高灿就算身上有爵位,在朝中有官职,可在家里,他就是小辈。 当着锦瑟一个丫鬟的面,高适老脸挂不住,脸色沉下,斥道:“灿哥儿,怎能如此说话?我好歹也是你二叔。” 看到高灿以后,锦瑟心中渐渐平复,没那么害怕了。 也有些惊讶高灿的态度。 无论是对老夫人,还是高适,他都表现冷淡,从没有一个小辈的自觉。 她暗自吃惊,就听高灿冷冷嘲讽:“人模狗样,你也配?” “你!” 高适怒急攻心,一时有些口不择言,“年纪轻轻就色令智昏,不敬长辈,我侯府怎会落入你这种不孝之人手中!” 什么色令智昏?胡说八道。 锦瑟脸颊通红,刚想反驳,就见高灿眼神鄙夷,唇角讥讽更甚,“总比落入你这种无耻之徒手中强。” 高适脸都气绿了。 “都是一家人,何必闹成这样,让人看笑话呢?” 就在这时,杨钿儿赶来。 看到高灿如此不将自己丈夫放在眼里,心中暗恨,面上却是一副笑脸打圆场。 高灿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只看着高适冷声道:“滚!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在府里胡作非为,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高适平时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今天也是一时精虫上脑才敢正面和高灿叫板。 如今冷静下来,哪里还敢顶嘴,拉着杨钿儿灰溜溜走了。 锦瑟才发现高灿还搂着自己的腰,顿时老脸一红,忙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温软的触感也让高灿有些心猿意马,咳了声将两手收到背后。 “方才多谢你,若没有你,我只怕难以脱身。” 锦瑟想起来仍觉得后怕,看到高灿的那一刻,仿佛看到天神。 她心中感激高灿救了自己,更不愿看到他蒙在鼓里,被二房算计。 便试探着道:“侯爷可有想过,二爷近日为何频频来给老夫人请安?” 想起小丫鬟方才被吓成那样,高灿神色和缓了些:“你想说什么?” 锦瑟认真看着他,“昨日奴婢在假山不小心听到下人议论,说侯爷没有子嗣,日后侯府爵位会落到二房手里,侯爷…还需小心。” 小心什么? 高灿微挑眉,他还怕高适那酒囊饭袋不成? 不过看小丫鬟眼中浓浓的担忧,想起昨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狼狈模样,还有方才高适那气急败坏的样子,突然有些明白。 唇角露出一抹冷意,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还有这小丫鬟,高灿想起一事,“昨晚你找我,是想说这件事?” 他终于不再误解自己。 被理解的喜悦,让锦瑟声音都有些轻快,唇角露出一抹笑,郑重点头:“嗯。” 高灿眸光一时有些迟滞。 “咳咳…” 片刻后咳了两声,语气难见的温和,“你口中的‘下人’就是高适,他担心秘密泄露,方才想要试探你,对吗?” 锦瑟睁大眼睛,“侯爷看出来了?” 何止,他还见色起意。 高灿唇角划过讥嘲,眼神骤然冷冽,“别忘了,我在皇城司任职。” 高适是什么货色,他比谁都清楚。 “侯爷,马已备好,是否现在走?” 明扬眼见时辰不早,只得现身提醒。 “回去吧,以后看到他躲远点。” 她一个小丫鬟,高适若是混起来,她也不是对手。 高灿叮嘱了声,便带明扬出府去。 将二房的算计告诉他,锦瑟心中也松了口气,有前两次经历,她再也不敢去府中人少的地方。 这天听闻有贵客来探望老夫人,本没有锦瑟什么事,却有慈心苑的丫鬟来请她。 锦瑟认得她是慈心苑的荷香。 荷香带了一套新衣裳来,笑盈盈道:“老夫人请姑娘到跟前说话呢,这是老夫人赏给姑娘的,姑娘换了随我来吧。” “这颜色会不会太鲜艳了?” 锦瑟有些诧异,老夫人为何平白送她衣裳? 如此明艳的颜色,她如今的身份也穿不起啊。 荷香笑道:“今日有贵客,老夫人说姑娘是侯爷跟前的,总不好穿得太朴素,让客人看了笑话。”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4节 锦瑟是知道老夫人喜欢艳丽的,上辈子自己曾因为总穿白衣惹她不喜。 想到如今她正在病中,自己这身半旧的月白衣裳,恐怕会惹她不满,便只得换了衣裳,跟荷香去了慈心苑。 正屋外头廊下,守着几个面生的体面婆子。 锦瑟正有些狐疑,就听前头荷香在门外道了声:“锦瑟姑娘来了。” 门从里打开,开门的是邢嬷嬷,看到锦瑟这一身打扮,不由微皱眉,“进来吧。” 锦瑟跟荷香进了屋里,却不见老夫人。 “这位就是灿哥儿跟前的?” 一位头发花白,眼神却是犀利的富贵妇人打量着锦瑟,声音里裹着冷意。 锦瑟认出她,正要回话,李静仪就抢着替她回了,“回老太妃,她就是锦瑟。” 老太妃见锦瑟穿着一身明艳鲜亮的衣裳,冷哼道:“果然野心不小,一个小小的通房丫鬟,竟敢穿这般光鲜艳丽。” 这位老太妃,是老侯爷同母的姐姐,因为辈分大,身份尊贵,老夫人都要敬着她三分。 因她年轻生产时,当年的老王爷陪着爱妾,对她不闻不问。 导致老太妃特别痛恨围在男子身边,没名没分的娇艳女子。 李静仪在一旁添油加醋,“老太妃您可要好好管教她,免得灿哥哥被她教坏了。” 锦瑟什么都还没说,就让李静仪把话都说尽了,再让她说下去,只怕黑的都让她说成白的。 便想要解释,却被老太妃骂道:“贱蹄子就该好好辖制,免得三天两头勾得爷们不干正事,误了前程。” 越说越觉得不解恨,当即唤来婆子:“来人!将她这张脸刮花,免得祸害了灿哥儿。” 第16章 催情香 锦瑟看到几个眼生的婆子冷着脸走来,心陡然下沉。 老太妃身份尊贵,即便是在慈心苑,她的话也是命令。 又有李静仪在一旁煽风点火,如今气在头上,誓要教训她。 她暗暗叫苦,自己身份低微,该如何自救? 眼看婆子已经到了跟前,锦瑟只得辩解道:“奴婢一直本分,从不敢生别的心思,还请老太妃明鉴。” 李静仪冷笑,“满口胡言,你当老太妃老糊涂不成?姑祖母喝了药还在歇息,何时送你衣裳?” “分明是你仗着有几分美貌,就想妖媚惑主,忘了身份。” 老太妃活了一把年纪,最忌讳别人说她老糊涂。 方才郎中说过,老夫人刚喝了药睡下,她便没让人叫醒。 如今听了锦瑟的话,只当她嘴里没一句是真的,更是厌恶至极,“还愣着干什么?将这张脸毁了,看她还如何勾引爷们。” “是!” 几个婆子齐声应了,过来就按住锦瑟。 锦瑟脸色发白,挣扎着想退开。 可几个婆子混迹后宅多年,最是知道如何惩罚人。 一名婆子狠狠掐了锦瑟脸颊。 也不知使的哪种巧力,锦瑟只感觉一阵剧痛传来,下一瞬她半边脸就疼得失去知觉,白皙的脸颊顿时乌青一片。 她不愿受这么侮辱,忍着疼痛道:“请老太妃明察,老夫人将奴婢送去侯爷院中,是因为侯爷身边没有侍奉的丫鬟,奴婢谨守本分,从不敢僭越。” 老太妃是知道高灿身边没有女子的,听她提起老夫人,不禁有些怀疑。 李静仪生怕老太妃就这样算了,连忙叱道:“灿哥哥洁身自好,从不近女色,若不是因为你蓄意勾引,他又怎会宠幸于你?” “分明就是你使了手段,当我不知你在灿哥哥房中用了…用了催情香?” 此话一出,老太妃变了脸色,呸的一声,怒骂道:“贱婢!不要脸!” 锦瑟的脸唰地失了血色,又因为难堪羞愤而涨红,由白转红转青紫。 她怎会用这种东西? 除了刚醒过来那晚她不知情,过后就没再用过。 她甚至藏到土里,还因此遭了老夫人责罚。 可这种事,她要如何解释? 这件事触到了老太妃容忍的极限,无论锦瑟说不说都没用,命令婆子:“这种贱丫头就不该留,将她拉出去处理了,等灿哥儿回来,我自会与他说明白。” 这分明就是要杀了她! 锦瑟脸色煞白,她不想背着这样屈辱的罪名死去。 她使了全力,挣脱开婆子,朝老太妃跪下:“您是侯府贵客,若插手侯爷房中事传出去,外人如何看待您,又将侯爷脸面置于何地?” 老太妃恼怒,“你放肆!灿哥儿难道还会因为一个心术不正的贱婢,责怪老身?” 高灿会不会为了她和老太妃翻脸,锦瑟心中没底。 但此时若不能拦住老太妃,自己今日必死无疑。 她只有赌一把,磕头道:“奴婢是老夫人送给侯爷的,便是侯爷的人,求老太妃给二位主子脸面,给侯府脸面。” “贱婢嚣张!” 老太妃气得唇色都白了,一掌拍在茶几,发出巨响。 屋中丫鬟婆子吓得垂下头,不敢出声。 只有李静仪越发推波助澜,“若不好好惩治,她还不得翻天。” 老太妃柳眉倒竖,命令婆子:“还不拉下去处理干净!” 婆子力气大得出奇,将锦瑟像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就要拖出去。 “谁如此大胆,惹老太妃动怒?” 便在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人,声音不疾不徐却威严冷冽,几名婆子停住脚步,一时不敢放肆。 锦瑟此时已经头重脚轻,视线有些模糊,先是隐约看到一双绣祥云掐金丝的靴子,再往上,就看到高灿挺拔颀长的身影。 眼睛突然有些模糊。 又觉得自己这般模样定然很是狼狈,忙转过脸去。 高灿神色漠然,从她身边经过时,并未看她一眼。 “灿哥哥,你来啦!” 李静仪先前被老夫人罚回去闭门思过,已好些天没见高灿。 如今他突然出现,喜得眼睛一亮,忙迎上来,挽住他手臂。 老太妃气还没消,“灿哥儿,你来了正好,本来你房中的事我老太婆不该管,可这贱婢竟敢对你用催情香。” “后宅中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可千万不能助长。” 当着高灿的面将这件事捅出来,锦瑟脸上升腾起热气,本就被打得乌青的脸颊,此时青紫交加,别提有多狼狈。 她几乎难堪得想一头碰死。 为了将锦瑟赶尽杀绝,李静仪不顾羞臊,摇着高灿道:“灿哥哥,我…我也是无意中得知,方才让人去她房中搜,果真在包袱里找到。” 她不等高灿说话,朝人群中命令:“荷香,拿包袱来。” 荷香,就是方才送衣服给她的那个小丫鬟。 锦瑟看着她拿出自己的包袱,从中翻出那盒熟悉的香,顿时羞得头皮发麻,脸色苍白中透着紫气,窘迫得无地自容。 她知道高灿不是不讲理之人。 若是别的指控,她或许以理据争,能为自己争得一条活路。 可这件事,只怕是触了高灿逆鳞。 那晚他得知自己被算计,分明想杀了她。 如今她若为自己辩解,他会听吗? 李静仪迫切想落实锦瑟罪名,忘了矜持,“灿哥哥,你看,这是从她包袱里搜出来的。” 高灿并未看那香盒,只是素来寒凉压迫的目光盯着锦瑟,声音压抑着怒火,“你还想说什么?” 一开口就像是已经定了她的罪。 两辈子加起来,锦瑟头一次觉得解释的话语,是如此的苍白无力,却不得不强迫自己说出来。 “我发誓,我从未想过对你用这种东西,如果我有半句谎言,就让我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老太妃有些意外,她当真如此大胆发此重誓? 莫非,真的冤枉了她? 高灿神色淡漠,盯着锦瑟白皙脸颊上的乌青,淡淡问道:“脸上怎么回事?” 他目光漠然寒凉,并没有关心的情绪,只是问询的话。 锦瑟愣愣看着他,心一点一点下沉。 李静仪勾了勾唇角,暗自得意,抢着告状:“灿哥哥,是她不服管教,当众顶撞老太妃,嬷嬷是在教她规矩。” 老太妃神色有些不自然。 这丫鬟到底是高灿房中人,自己私下用刑,传出去也不好听。 正想解释,就听高灿冷冷道:“跪下,给老太妃道歉。” 第17章 认错委屈你了吗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5节 屋中丫鬟婆子此时看她的眼神,含着轻蔑、嘲笑,幸灾乐祸。 锦瑟呆立在屋中央,眼泪无声滚下。 本就白皙的脸颊,此时惨白惨白的,一点血色也无。 自从醒来后,即便被李静仪当众脱了衣服羞辱,她都从未像现在这般难受。 是老太妃受人蛊惑在先,根本不愿给她辩解的机会,就要定她的生死。 她如今身份低微没错,可她也有尊严。 可高灿和他们一样,不分青红皂白,便定了她的罪。 锦瑟心中悲凉,抬眼对上他冷然的目光,想最后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还请侯爷告知,奴婢何错之有?” 老太妃见她如此倔强,越发认定她是祸害根源,劝着高灿: “灿哥儿,这样的妖艳贱货是乱家的根本,万万留不得,你若不舍,就交给老身替你了结。” 高灿眸色暗下,并未接话,只定定看着锦瑟,眼中不见任何情绪,声音冷冽压迫。 “老太妃身份尊贵,便是我,也要尊称一句姑祖母,让你给她老人家认错,委屈你了? 锦瑟看到他眼中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威严,心中失望到了极点。 老太妃是长者,身份尊贵,她若错了,认错不委屈。 但今日分明是有人故意挑拨。 高灿看她还执拗地站着,皱眉冷冷呵斥:“跪下。” 李静仪一脸得意,冷哼了声。 锦瑟迫于他的威压,忍着泪意咽下委屈,垂眼双膝跪地:“奴婢错了,不该冲撞老太妃,还请老太妃饶了奴婢。” “饶了你?你不敬老太妃,你还将灿哥哥玩弄于股掌之间!” 李静仪眼神愤懑怨毒,“此等妖女,灿哥哥千万不能饶了她!” 高灿目光冷沉,额上隐隐有青筋凸起,“房中的催情香,你要如何解释?” 冲撞老太妃的罪,锦瑟已经认了,但催情香,是老夫人给的,她若供出老夫人,只怕死得更快。 锦瑟苦笑,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强忍着羞耻,抬眼也定定看着高灿:“那夜过后,奴婢就没再用过那香。奴婢日日在侯爷房中,侯爷应该清楚。” 她一番话说出来,本来白皙的脸颊红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更显得分外娇艳。 高灿却是眸色沉着,无动于衷。 “剩下的香,奴婢在屋后挖了个洞埋了。侯爷可派人去屋后寻找。” 高灿抬眼看向屋外,“明扬。” 明扬应声去了。 锦瑟脸色苍白,更显得一边脸颊的乌青清晰可怖。 没一会儿,明扬便返回禀报:“的确是早就挖过的土,大小和这香盒吻合,只是里头没东西。” 这又能证明什么? 李静仪冷笑:“分明是她死性不改,夜深人静的时候又挖了出来。” 的确是个狡诈的丫鬟。 老太妃本来讨厌锦瑟,但见高灿冷静断案,便也压下脾气。 高灿并未理会李静仪,看向荷香:“你是如何发现的?” 荷香也没想到还有埋香这一出,忙低下头:“奴婢去请她时,见她包袱里有奇怪的东西,好奇之下打开,才…发现的。” 锦瑟抹去眼角泪意,冷声道:“埋在土里的东西,即便拭擦过,多少也会留有痕迹,侯爷慧眼识珠,想必能辨认。” 这便是她明知道土里没东西,也要让高灿派人去查看的原因。 高灿瞟了她一眼,一边把玩手中的香盒,半晌确定道: “这香盒成色崭新,没有被细沙摩擦的痕迹,可断定不是从泥土里挖出来。” 他抬眼看着荷香,“你知道的,我审讯过不少囚徒,你若不说实话,我有的是法子让你张口。” 锦瑟蓦地抬眼看他,眼眸中隐有光芒闪动。 他信了? 荷香吓得身子颤抖,不敢看高灿。 “灿哥哥,这香盒的确从她包袱中搜出来,你为何还要偏袒她?” 李静仪着急,噘着嘴很是不满。 高灿置若罔闻,朝外提声:“明扬,上夹板。” “奴婢说,奴婢说!” 荷香听到要上刑,吓得身子瘫软,“扑通”跪下,哭着道。 李静仪见荷香如此没用,心里慌乱,“你…你可想好了再说!” “真是家门不幸。” 没等荷香招供,老夫人就在邢嬷嬷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出来,深深叹息了声。 “姑…姑祖母,您醒了!” 李静仪看到老夫人,仿佛看到救星,眼睛一亮,忙过去搀扶。 锦瑟的心再次沉下。 那香是老夫人给她的,她埋香事发后,老夫人就收回去了。 荷香是慈心苑的丫鬟,又以老夫人的名义送衣服给她,才导致了今日祸事。 她相信这件事不是出自老夫人之手,但方才她被李静仪诬陷,老太妃差点要治她死罪,老夫人都没有出面。 如今只要审问荷香,这件事便能水落石出,老夫人却偏巧在这时候醒来。 她醒的时间也未免太巧。 老夫人一脸歉疚对老太妃道:“家中这些污糟事,让你见笑了。” 老太妃摆摆手表示没关系,好言劝道:“你安心养着,身体要紧。” 事儿都闹到她跟前了,哪里能让她安心? 老夫人无声一叹,看了眼高灿,“说起来,都是我的错,是我病急乱投医,才做了糊涂事。” “我想着让你房中添个一儿半女,等有了子嗣,你想何时成亲都可以,我也不逼你。” 锦瑟有些意外。 老夫人竟认了这事。 老夫人看了眼锦瑟,语气温和,“锦瑟丫鬟起来吧,这事不怪你。” 她是府中地位最高的长辈,豁出去脸面认下这事,高灿作为小辈,总不好治祖母的罪。 锦瑟心中说不出的沮丧,她是低微的丫鬟,谁会在意她的尊严? 高灿见她还敢露出这副表情,心中恼怒。 这次她是被陷害,可那夜的催情香,她也洗不清。 当着众人的面冷冷叱道:“怎么,你还有什么不满?” 锦瑟对上他嫌恶的眼神,心中百口莫辩,只得忍着憋屈,起身行礼退了出去。 有老夫人自毁脸面认领,这件事便只能到此为止。 锦瑟回到松涛苑,段嬷嬷见她这般模样,吓了一跳,“我给姑娘打盆洗脸水来,姑娘先洗了,再涂膏药。” 放下铜盆后,段嬷嬷忙去找药。 锦瑟谢过她,忍着疼将脸洗干净,正要将今日这引起祸端的衣服换下,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 “嬷嬷,膏药先放着,等我换了衣裳再用。” 锦瑟以为是段嬷嬷回来了,背对着她柔声提醒。 身后一阵死寂的沉默,锦瑟狐疑,转过身,就见高灿站在门口。 阳光从门外照进来,倒映他颀长的身影,兜头朝她覆来。 锦瑟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抓紧衣襟,“高…高…你…怎…怎…” “咳咳…” 高灿略移开目光,咳了两声:“换好衣服就过来。” 他…他要做什么? 第18章 不想要就扔了 锦瑟的房间只比一般的丫鬟好点儿,房中放着一张床,一个衣柜,便没多少地方。 高灿只得在她的床上坐下。 锦瑟羞红了脸,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闯进来,急忙整理好衣服。 他高大的身子将她的床坐了一半,锦瑟心中七上八下,过来问:“侯爷有何事?” “坐。” 高灿拍拍床边的位置,示意她坐。 锦瑟长睫一闪,疑惑地打量他。 平白为何突然来她房中? “怎么,我旁边有什么洪水猛兽?”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6节 高灿见她扭捏,哼了声,攒眉斜睨着她。 “不是的。” 锦瑟只得硬着头皮坐下。 高灿拿出膏药,骨节分明的长指捻了些在手上,抬眼命令:“把脸转过来。” “侯爷想做…做什么?” 锦瑟眼睫闪了下,呆呆看着他手上的膏药。 他不会是想帮她涂药吧? 才刚这么想,他便靠近了认真为她涂药。 他身上的男子气息太过强烈,让人想忽略都难,呼吸喷洒在她脸上,锦瑟僵直着背,不敢乱动。 脸上升腾起热气,一团红晕不知不觉染红了脸颊。 高灿手下是温软的触感,那一夜的记忆忽然清晰起来,呼吸顿时有些狼狈。 可当看到她触目惊心的侧脸,眸光不觉沉下,语气有些寒气森森,“脸不疼吗?” 这种后宅惩治人的手段,和他们在狱中用的审讯手段不相上下,也难为她能忍到现在。 锦瑟受宠若惊的同时,一丝委屈爬上心头,鼻尖有些发酸。 “侯爷相信奴婢的话了吗?” 高灿唇角勾出抹冷意,“你指的是哪一件?” 他神色虽冷,动作也有些笨拙,好在下手还算轻,锦瑟只觉药膏清凉,脸颊没那么疼了。 “那香….” 她有些难以启齿,话还没出口,脸颊早就滚烫。 可这件事,关乎她的脸面尊严,她不希望被他误解。 便忍着羞臊道:“那香早就不在我这儿,我发誓,我从未想过对你用那香。” 若非如此,她早就在他这儿死了不知道几回了。 但今日这事也赤裸裸地提醒了他,自己是如何被人算计。 如今她又不知好歹提起,高灿像是报复一般,抹药的手突然加了些许力道。 “啊…” 锦瑟痛呼出声,眼中霎时泛起生理性眼泪。 “知道疼就好。” 高灿没好气嗤了声。 话虽如此,见她眼中滚下泪来,倒是自觉放轻了力道,冷冷道:“老太妃身份尊贵,你也胆敢冲撞,当真嫌活得命长。” 连皇帝老儿都要给老太妃三分薄面,今日便是真的将她打杀,她一个小丫鬟还能反抗不成? 锦瑟知道老太妃年轻时,曾短暂教养过皇帝,皇帝也念着这份恩情,给她尊荣体面。 今日老太妃便是真的杀了自己,也不会有人为了她一个小丫鬟得罪老太妃。 那他今日逼自己认错,无论出于何种考虑,也算是救了她。 锦瑟心软下来,也有些欣慰,总归他也不是真的是非不分,见死不救。 抬起眼看他,“你当时逼我认错,是为了救我,是吗?” 哼… 高灿喉咙里滚出个不屑的音节,不接话,没好气责备:“有这点聪明劲儿,怎么不睁开眼睛看看,凭人家说什么你也信?” 锦瑟活了两世,被他这般不留情面数落,窘迫得耳根子都红了。 这件事的确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经不起推敲。 她上当,完全是因为上辈子和老夫人相处过,知道她的脾气。 可这话她也不能说出来,只得自己吞了这哑巴亏。 “这药膏极好,两三天应该就能消肿。” 高灿涂了药,将剩下的药膏瓶子放在锦瑟手里。 手中药膏还带有他的余温,锦瑟突然觉得烫手,差点就要握不住。 旋即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自己这是在想什么? 高灿起身快到门边时停下脚步问道:“这件事是侯府对不住你,你想要什么补偿?” 嗯? 锦瑟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算了,当我没说。” 高灿见她一脸懵懂,突然觉得没趣,抬脚出了门。 留下锦瑟呆呆坐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他的意思。 今日为了老夫人脸面没有继续追查,他许是觉得牺牲她有些不厚道。 想明白后,锦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倒是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冷漠。 方才的样子,分明是个极少花心思讨姑娘家欢心的,一股别扭劲儿。 也不怪这般年纪了,还未成亲。 她不再纠结,将药膏收了起来。 书房里,明扬看到侯爷自从锦瑟房中出来后,就一直沉眉不知在想什么,不禁好奇,“侯爷,可是遇上什么难事?” “你说,女子一般喜欢什么东西?” “啪嗒” 明扬嘴巴张得仿佛能吞下一个小孩,手中的书落在地上。 遇上高灿警告的眼神,他赶紧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惊涛骇浪,“小的不知,小的这就去问段嬷嬷。” 没等高灿拦人,他转身一溜烟朝段嬷嬷住的偏院跑去。 高灿揉了揉太阳穴,不禁有些后悔。 没一会儿明扬跑回来,“侯爷,段嬷嬷说,女子一般喜欢胭脂水粉,钗环首饰。” ….好,知道了。 有了高灿给的药,脸上的乌青第二天就消散了许多,锦瑟睡前又涂了一遍,正打算要歇下,便见高灿推门进来。 她铺床的手一顿,忙站起身,“侯爷…有何吩咐?” 高灿将一个檀木盒子扔到她手中,语气有些别扭,“拿着吧,侯府欠你的。” 锦瑟眼眸眨了两下,才稍稍平复心中惊讶,“这是什么?” 高灿也觉得自己这行为属实匪夷所思。 或许是因为在皇城司看过太多冤案错案,如今自己竟然默许这种事在府中发生。 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声音一如往常冷冰冰,“你若不喜欢,扔了就是。” 锦瑟捧着古朴的檀木盒子,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给自己送东西。 打开盒子,里头赫然躺着一支掐金丝珠钗。 珠子圆润,有拇指那般大。 “这太贵重了,奴婢不能收。” 锦瑟下意识便拒绝,想将珠钗还给他。 高灿第一次送女子东西,没想到对方不知好歹,胆敢推拒,脸上有些挂不住,气得抬脚出门,“不想要就扔了。” 锦瑟一时有些无措,又有些欢喜。 他到底长大了,愿意花心思讨女子欢心,如此一来,下次再劝他成亲,应该就不会那么抵触了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老夫人身子好了起来,恰逢她六十八岁寿辰到了,老太妃便出面为她办一场风光的寿宴。 老夫人身子刚恢复,不宜操劳,她又不喜二房的,便叫了锦瑟去花厅招待一些不是很重要的女眷。 锦瑟自然只得尽心陪着女眷们说话。 众人本来说说笑笑,一团和气,却被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冷冷打断。 “一个贱婢,也敢在这种地方抛头露面。” 第19章 在侯府,我就是规矩 锦瑟见到说话的妇人,心绪有些起伏。 这位夫人,是她上辈子的继母段氏。 那时段氏不喜她,她也极少在段氏面前出现,没想到再次相见,还是这般不愉快。 如今身份一变,她也不好无礼,屈膝道:“奴婢不敢,今日府中事多,二夫人忙不过来,老夫人这才吩咐奴婢在此帮忙。” 按理以段氏的身份,是不会出现在偏厅的。 是因为老夫人宁愿让一个通房丫鬟接待宾客,都不愿让她的女儿主理寿宴的事。 她不好找老夫人的不是,自然要来找丫鬟的不是。 见锦瑟恭谨有礼,说话得体,心中恼怒。 又见她腕间露出一只通体莹润的玉镯,沉下脸怒道:“你一个小丫鬟,从何处得来这般贵重的镯子?说!是不是偷的?”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7节 她也是有身份地位的夫人,突然翻脸,锦瑟多少有点意外,“杨夫人误会了,这是老太妃赏的,不是奴婢偷的。” 段氏不信,“一派胡言,老太妃什么身份,你也配?” 今早老太妃特意叫她去,套在她手上的。 别说段氏,锦瑟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明白过来。 段氏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不容分说,命令婆子将锦瑟押去厅中。 老夫人看到段氏,眼里闪过不喜,“亲家夫人,这是怎么回事?” 段氏客气行了礼,这才道:“不是我要冒犯老夫人和侯爷,实在是这贱婢贼胆包天。” 在坐的,都是京城中有头有脸的女眷,年纪大些的,上辈子锦瑟都见过。 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当作小偷,锦瑟尴尬得脸都红了。 老夫人微眯了眼眸,“亲家夫人此话何意?” “老夫人请看。” 段氏撩起锦瑟的衣袖,露出莹白细腻的手腕,腕上赫然别着一只通体莹润的玉镯。 她睨着锦瑟一脸轻蔑,“这丫鬟也不知从哪里偷来如此贵重的东西,竟还敢带出来显摆。” 又一副看笑话的眼神看向老夫人,“按理我不该管,只是方才路过,见她和一群命妇有说有笑,实在有失体统。我思来想去,觉得应让老夫人和侯爷知道。” 老太妃皱眉,看向锦瑟的眼神有些歉疚,“那玉镯,是老身送给锦瑟丫头的。” 这怎么可能? 段氏愣住,张着嘴,半天没接上话。 她本想给老夫人没脸,为女儿出口恶气。 没想到一通酝酿,到头来竟真是老太妃送的! “锦瑟聪慧伶俐,深得灿哥儿和老夫人疼爱,如今啊连老太妃都宠爱她三分。” 杨钿儿来得晚,并不知道老太妃赏玉镯的事。 本也想看老夫人笑话,却没想到没脸的竟是自己母亲,只得强笑着将段氏请入座。 “没长眼的东西,我侯府的人也是你们能冒犯的?” 一直不说话的高灿淡淡开口,眼神凌厉看向押着锦瑟的两名婆子,叱道:“滚出去!” 婆子吓得不敢吱声,忙松开锦瑟退出去。 这一声呵斥,无论明里暗里,都是在骂段氏。 段氏闹了笑话,又被高灿一个小辈不留情面呵斥,脸上青一阵紫一阵,却偏偏还发作不得,忍得脸都快绿了。 锦瑟隔空看向高灿,瞳孔里闪着难以置信的光芒。 瞥了眼脸色铁青的段氏和杨钿儿,心中惶恐的同时,隐隐升起一丝畅快。 这两人上辈子处处对她使绊,在杨家的日子,没一天是安生的。 高灿见小丫鬟还傻站在厅中,皱眉看她,“还不过来?” 叫她过去? 锦瑟眼睫无措地眨了下,就见他拿一双徽睇的神情看她。 她回过神,忙到他身后。 “倒茶。” 高灿瞥了眼桌上的茶壶,命令道。 锦瑟弯下腰,将凉了的茶换了,给他重新倒一杯温的递过去。 高灿只是瞟了眼,没接,“你喝。” 锦瑟微皱眉,抬眼看他,见他也在斜睨着自己,眼神中浮现一丝警告。 他到底想做什么? “坐下,慢慢喝。” 高灿微挑眉,示意她在身边的位置坐下。 厅中宾客都看着,锦瑟不想惹事,小声拒绝:“侯爷,这不合规矩。” 以她如今的身份,厅中哪有她坐的位置? 高灿冷声,“在侯府,我就是规矩。” 见她扭扭捏捏就是不坐,他不耐烦,“怎么,坐我身边委屈你?” 锦瑟怔怔看着他。 直到高灿有些不自在地撇过脸,冷哼:“不喜欢就像方才那样去厅中站着!” 锦瑟愣了下,突然瞥见他有些发红的耳根子,瞬间明白过来。 他好像在为自己撑腰。 突然很窝心,唇边划过一抹浅笑,微微靠近他轻声解释:“奴婢知道侯爷是为了我好,只是贵客在,若失了礼数,难免让人看轻。” 随着她靠近,一股馨香沁入鼻端,高灿咳了声,默默坐直了身子,也没再勉强她。 这段小插曲大家很快就抛之脑后。没一会儿,婆子来报可以入席了。 老夫人领众女眷去前头的正厅。 锦瑟身上还有老夫人分派的任务,便往一旁的偏厅去。 还没到地方,便见迎面走来高适,笑着拦住她:“锦瑟姑娘,真巧。” 巧什么巧? 今日老夫人寿宴,除了早些时候过来请安的,如今男宾和女宾都分开入席了。 他这时候出现在这儿,怎么看都不是巧合。 锦瑟心中警惕,匆匆见了礼便要离开。 高适那天被高灿训斥了一顿后,安分了几天。 今天仗着喝了几杯酒,就将高灿的话抛在脑后,笑着伸出手拦住锦瑟,“姑娘如此着急做什么?我还有话要和姑娘说呢。” 锦瑟厌烦,刚想退开,他动作比锦瑟还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锦瑟惊得挣扎起来,可高适力气大,稍微使了力,她便无法挣开。 “放开我!” 锦瑟厌恶,愤然怒斥。 “我不放呢?” 高适仗着喝了几杯酒,酒壮人胆,笑吟吟盯着锦瑟气红的脸颊,疑惑地咦了一声,“我怎么瞧着你这双眼睛,好似在哪儿见过?” 他欺身过来,靠近了打量锦瑟的眼睛,一股酒气喷在锦瑟鼻尖。 锦瑟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滚,恶心得差点要吐出来,使了全力想挣脱。 却听身后一道尖锐的声音娇斥:“你们在干什么!” “高适,放肆!” 紧接着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老夫人熟悉的声音灌入锦瑟耳中。 她浑身一僵,转过身,便见李静仪搀扶着老夫人,身后还跟着高灿,杨钿儿、段氏等几名宾客。 高适吓得酒都醒了,忙松开锦瑟的手,过来赔罪:“老夫人息怒,孩儿一时酒气上涌,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二爷醉了,她可没醉。” 李静仪目光落在垂首站在一旁的锦瑟脸上,鄙夷道:“老夫人的寿宴,你竟敢勾引二爷,简直无耻!” 锦瑟蓦然抬眼,羞愤又震惊。 明明是高适无礼,她怎可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静仪看她这模样就来气,越发鄙夷,“灿哥哥,你如今总该看清她的面目了吧?” 高灿不喜高适,见锦瑟和他拉拉扯扯,眼底一股戾气,脸色阴沉盯着她,冷冷道:“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 第20章 你不配提她 今日厅中,段氏被高灿下了脸面,一口恶气还没消。 如今看到又是锦瑟,勾搭的还是她的女婿, 顿时没好脸,“我就说这丫头不是个安分的,侯爷可要擦亮眼睛,别被这些个一心想往上爬的蹄子蛊惑。” 高灿微拧眉,不动声色紧盯着锦瑟,“你就没什么可说的?” 锦瑟见他从方才就沉着一张脸,心中七上八下,也不知他是否会相信自己。 掩下心中后怕,抬起眼看着他,“奴婢经过此地,偏巧二爷喝多了,只说在哪里见过奴婢,不肯放奴婢离开。” 杨钿儿素来知道老夫人不喜欢自己的丈夫,若是坐实了他调戏府中丫鬟,日后就更别想在老夫人面前讨到好。 冷冷瞪着锦瑟道:“一个丫鬟,夜里和爷们拉拉扯扯,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高适这人风流,看到美人就怜惜。 见几人都巴不得锦瑟脱一层皮,不由得有些心疼,仗着未消的酒胆,嚷道: “是我喝多了胡来,何苦为难个小丫鬟,大不了我收到房里,大家清净。” 此话一出,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高适再怎么不是人,也不能对侄儿房中人起心思啊。 锦瑟因为气愤,脸色煞白,紧握成拳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他这番话,说得好像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8节 叫她如何解释得清楚? 小丫鬟眼中羞愤,不堪受辱的气愤模样,让高灿想起那人。 那人当时曾被高适调戏,也是如小丫鬟这般愤怒,却碍于侯府体面,没有追究。 他那时羽翼未丰,眼睁睁看她受辱,过后便暗暗发誓,日后定要护她。 奈何他等不到那一天了。 高灿想起旧事,眼中戾气起,身形一闪,扣住高适脖颈,一股猛力将他逼到一旁的廊柱,“我警告过你,不要来侯府撒野!” 高适根本不是高灿的对手,被他浑厚的力量震得吐出一口鲜血。 “二爷!二爷你没事吧?” 杨钿儿见此情景,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跑过去。 “高灿,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 高适一脸狼狈,瞪着高灿怒骂。 段氏生怕高适有什么好歹,忙出声训斥:“侯爷为了个卑贱的丫鬟,责打长辈,成何体统?” 高灿冷笑:“夫人如此义愤填膺,怎么不规劝这狗东西,少让他出来丢人现眼。” “高灿,你放肆!” 自己岳母好心为他伸张正义,却被高灿不留情面下脸子,高适气得脸都绿了,怒喝道: “你别忘了杨夫人是她母亲,你如此无礼,就不怕她在地底下都不安生吗?” 高灿听他还有脸提起那人,眼中顿时染了阴鸷寒光,用力扣住他脖颈,咬着后槽牙狠狠警告:“不准提她,你不配!” 眼前是高灿充满杀气的可怖眼神,仿佛要将他脖子拧断。 高适鼓着一双眼睛,痛苦又恐惧地拍打着高灿,“放…放开我…老夫人,快救我…” 高灿,他在说什么? 他是因为高适提了前世的自己,才如此失控? 锦瑟吓傻了,耳边一直萦绕着他警告高适的话,一时心绪震颤,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场的众人吓得噤声。 高适长得像他那不安分的娘,老夫人每次看了都不喜,巴不得高灿能将他打得满地找牙。 可惜今日在场众多宾客,不能让他继续下去。 老夫人掩去心底遗憾,朝高灿和蔼道:“灿哥儿,他到底是你二叔,下次不可用如此过激的法子,去祠堂面壁思过吧。” 高灿嗤笑,松开手,应得干脆,“是。” 又朝在场的宾客微微颔首:“家事让诸位见笑了。” 高灿在皇城司任职,京城都知道他的名声,众人谁敢说什么,客套回礼,表示没关系。 高灿安排婆子帮老夫人招待宾客,便转身去祠堂。 老夫人瞥一眼狼狈的高适,淡淡吩咐:“扶二爷回去,给他请个郎中。” “你也受惊了,回去吧。” 至于锦瑟,老夫人也不想见到她,摆摆手,让她回松涛苑。 锦瑟心潮起伏,也无心留下,行了礼便回去松涛苑。 众人入席,没人再提这件事。 夜里宾客散去,高灿还没回来。 锦瑟做了几道菜,提着去看他。 说是面壁思过,可高灿是侯府主人,哪个不要命的敢罚他? 祠堂里灯火通明,一方小几上放着两盘点心和一盏清茶。 高灿盘腿坐着闭目养神,察觉到有人靠近,睁开眼,见是她,微微一愣,“你来做什么?” 锦瑟道:“夜已深,奴婢带了些热饭菜来给侯爷。” “你见过谁在祠堂里用食?” 那倒也是,锦瑟看一眼没动过的点心,没有继续劝他。 见他眼底还有淡淡血丝,眼前突然浮现他方才失控的模样。 心中疑问越深,不禁想要试探,“侯爷不喜欢二爷?” 高灿眉心微皱,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冷芒,“你喜欢?” 锦瑟脚底一阵恶寒,怎么可能? 白着脸摇头。 见小丫鬟吓得小脸惨白,高灿唇角微扬起一道浅弧。 不过这表情很快就被他掩去,旋即板起脸斥问:“我不是警告过你,见到他就躲吗?” 锦瑟受屈般垂下眼睫。 她也想啊,可侯府就那么大,今日又是人来人往的时候,如何躲得掉? 高灿也不是真的想责怪她,想到她今日也受了惊吓,方才提起高适那狗东西,小丫鬟脸都变了。 那人当初被高适冒犯,也是这般害怕吧? 可那时府里无人护她,她又是个顾全大局的,只得自己躲起来哭。 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越是忆起当年的事,心便像是让人拿刀绞着一般钝痛。 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半晌才睁眼睨着小丫鬟道:“不提他了,你带了什么来?” “夜已深,不宜吃得太荤腥,奴婢做了些清淡的。” 见他终于肯问,锦瑟很快将今日不快之事抛在脑后,笑着打开食盒。 看着眼前突然露出明媚笑容的女子,高灿眸光凝了瞬。 “有酒酿汤圆、粉蒸鲜虾,也不知侯爷如今是否还喜欢。” 她凭着记忆,做了几样他当初吃得比较多的菜,也不知是不是他喜欢的。 将食盒推到他面前,一时也没察觉到自己话中的破绽。 好在高灿短暂失神,也没注意。 “去隔壁厢房吧。” 高灿回过神,清咳了声,站起身来。 锦瑟提着食盒跟上,到了隔壁,将饭菜摆在桌上。 高灿起初只想随意吃两口,谁知尝了一口便顿住。 这个味道,和那人的手艺很像!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锦瑟见他不动筷,一双期盼的眼眸略有些着急,不放心地追问。 “没有,很好吃,我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了。” 高灿回神,激动得眼眶都有些热。 担心被她看出异样,颤着手端起碗,垂下头风卷云残般将几盘菜都吃了。 锦瑟看着看着,不知为何,突然有点儿心疼。 当初他来侯府时,总是一副谨小慎微,沉默寡言的模样。 看到他,总会让她不自觉想起被劫的弟弟。 她不忍去深思弟弟这些年会面临什么,是否还活在世上,会不会被人凌虐,会不会受苦。 因此,她不太想见他。 若不是为了安老夫人的心,她连初一十五的请安都想免。 如今想来,那一年的时间里,他其实一直都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她。 她叹息一声,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歉疚,“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以后我给你做。” 高灿此时已经冷静下来,微眯了眼眸注视着眼前突然伤感的女子,眼里浮现一丝危险寒芒。 “你这手艺,是从哪里学来的?” 第21章 那人为他做的 锦瑟笑容里有丝苦涩。 “我娘去世得早,我想她就去厨房,起初是看着厨娘做,后来自己做,不知不觉就学会了。” 在杨家,她自己院里有小灶。 侯府三年,她日子过得孤寂,最喜欢的也是下厨。 后来他来了,她虽不怎么见他,但每次他来请安,她都会亲手准备饭菜,留他一起用饭。 高灿看她用淡淡的语气说起过往,眼神由起初的温和一点点裹染冷意。 那人去世后,他把侯府奴仆遣散。除了老夫人院里的,府中仆妇几乎都是后面买来的。 决定留下她后,他就让明扬去查了她的身籍。 她十四岁入府,而她娘,两年前才去世。 锦瑟察觉周围突然冷下来,抬眼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就听他冷冷道:“两年前,你娘去世,府中给过丧仪。” 坏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19节 她一时忘记,这具身体如今虽孤身一人,但也曾有过亲人。 长睫轻闪了下,她心虚地撇开目光。 高灿看着她闪烁不定的眼眸,一种被欺骗的愤怒充斥着胸腔。 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声音寒凉,唇角满含讥讽,“你当真是煞费苦心。” 锦瑟知道他误会了,忙想要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 看着还在极力否认的女子,高灿眼中杀气升腾,怒斥道:“出去。” 他是谁都可以算计的人吗?! 对上他寒气森森的目光,锦瑟心尖一颤,僵立在当场。 “不是的,我从未想过…”欺骗你。 “够了。” 高灿看着她急急想要解释的慌乱眼神,心中更是厌烦,不愿再听,提声朝外命令:“来人,将她赶出去!” 锦瑟脸色略有些惨白,急得绞着手,他怎么不肯听人解释呢? 门外小厮进来,道一句“得罪”,便不等她说话就左右架着拉出去。 在门口遇上提着食盒的杨菁菁,锦瑟没来得及难堪,小厮提着她过了门槛,朝外走去。 高灿连看都不看一眼。 她突然有点沮丧。 他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急躁的性子?连给人解释的机会都不肯。 小厮将她拉到祠堂外才放开,如门神一般挡在路中央,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又回去惹侯爷不高兴。 锦瑟垂头丧气返回松涛苑,半路上才发现自己两手空空,食盒还在祠堂里,只得无奈返回去取。 祠堂中,高灿看着杨菁菁带来的汤,一时心绪起伏。 “我不知表兄喜欢吃什么,便做了我爱吃的红枣山药汤。” 杨菁菁抬眼悄悄打量高灿,腼腆笑了笑:“说起来,这汤还是小时候大姑母教我的。我学艺不精,只学了点皮毛,表兄千万不要嫌弃。” “辛苦你了。” 高灿回神,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懊恼。 却盯着汤,久久没有动作。 杨菁菁试探道:“表兄不喜欢吗?” 高灿思绪飘回那年,那时她留他用饭,桌上常备的,就是这汤。 他不爱吃甜,可她亲手为他做,他别无所求,便是毒药,也会毫无怨言喝干净。 后来她去世,他念着这口汤,却再也喝不到。 “没有。” 他无声一叹,搅动着碗中的汤勺,尝了第一口。 比起记忆中的味道,还差点意思。 可这是和那人有关的,那人教过自己侄女儿,如今他喝了,能不能也算作是她为他做的? 他微暗的眼底荡开一丝波澜,微垂眼二话不说端着碗喝了个底朝天。 多年猜测在逐步印证,杨菁菁心咚咚咚地快速跳着,眼中闪动着隐秘兴奋的光芒。 紧紧握住衣袖下的手,半晌才极力压住紧张的情绪,柔声道:“表兄喜欢,菁菁下次多做给你喝。” 说完眼中浮起一丝淡淡遗憾,“可惜我没学到大姑母多少厨艺,辜负了姑母的教导。” 听她提起那人,高灿眸色和缓下来,语气也温和了不少,“不必特意为我做,今日多谢你的汤。” “表兄不必与我客气。说起来,今日也是二姑父对…” 是二姑父对大姑母不敬在先。 她似是突然意识到不该这么说,止住话,仔细打量高灿的脸色,见他眼神骤然冷沉,忙住了嘴。 心却是因为他的反应而突突跳着,因为她的猜测似乎已经得到印证。 门外返回来取食盒的锦瑟,听着杨菁菁方才的话,心中一股怪异的感觉。 杨菁菁小时候和她不是很亲厚,别说教她厨艺,话都难说上几回,不知如今为何要撒谎。 高灿对杨菁菁倒是比李静仪温和,想来应该喜欢杨菁菁多一点。 她不禁有些担忧。 杨菁菁和杨钿儿亲近,若被杨钿儿利用,成了算计高灿的帮凶,高灿岂不是很可怜? 可这事,她若提醒高灿,会不会被他当成坏他姻缘的心机女子? 看着房中相处融洽的两人,锦瑟进退两难。 等了一会儿杨菁菁还没出来,她也不好一直等在门外,便只得敲门进去。 她又想使什么手段? 看到去而复返的小丫鬟,高灿眼神不善,心中厌烦,冷冷斥问:“你来做什么?出去。” 杨菁菁似乎被他突然盛怒的模样吓了一跳,眼神轻轻瞟了眼锦瑟,却沉默着不作声。 锦瑟有些窘迫,又恼怒他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他如今大了,脾气也跟着大了。 亏方才她还为他担心,如今只怕是多余的了! 气归气,她到底还没糊涂,屈膝行礼,“奴婢不是有意打扰,取了食盒就走。” 她也不多留,取了食盒转身便出了房门。 高灿皱眉,看着怒气冲冲离去的背影,心底突然冒起一股邪火。 果真是对她太宽容,如今都敢给他甩脸子! 被她这么一气,他也没了心情,朝杨菁菁道:“夜已深,我让明扬送你回去。” 杨菁菁脸色微微一变,但明扬已经进来,不得已只得起身离开。 离开前,她看着松涛苑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先前是她看轻了这丫鬟。 锦瑟一回到松涛苑,就去找段嬷嬷。 她总觉得,高灿对高适的恨意太强烈,有点不太寻常。 这些年,他和高适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第22章 一声声李公子叫得亲热 段嬷嬷还没歇下,见锦瑟来,忙起身披了衣服,请她坐到床上。 锦瑟有些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嬷嬷。” 这些日子的相处,段嬷嬷已经将锦瑟当成自己人,笑着倒杯水给她,“姑娘有什么事? 锦瑟开门见山问道:“我想问嬷嬷,侯爷和二爷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今日高灿当着宾客的面打了高适,府中谁都知道。 段嬷嬷也有些疑惑:“倒没有,两房早就分开住,平日里侯爷和二爷几乎很少碰面。” 这就奇了。 高灿的态度,就像是对高适积怨已久。 段嬷嬷想起一桩旧事,“倒是六年前,杨夫人的丧礼上,侯爷和二爷起了好大的冲突。” 什么? 耳边回想起他打高适时,嘶吼着说出那句“你不配提她”时的狠厉表情,锦瑟心都漏了半拍。 他不会真的是为了当年的她,而记恨高适吧? 她忍着慌乱问段嬷嬷,“当时发生了什么?” 段嬷嬷道:“侯爷拒绝让二爷参加杨夫人的丧礼,二爷生气,就打了起来,后来还是老夫人将两人训斥一顿,事情才平息。” 锦瑟震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是不讲理的人,想来不会无缘无故恨一个人。 难道…他瞧见高适当年冒犯她了? 她突然有些无措起来,满怀心事从段嬷嬷房中出来,就见高灿也从祠堂回来。 有那么一瞬,她真的想开口问,他这些年,是不是因为她而记恨高适? 可高灿因为她方才的谎言,心中怒气还没消。 见她如今又用这莫名的眼神看他,心有些躁,更是恼怒,不耐烦地训斥:“收起你那装模作样的表情,看着恶心。” “你…” 锦瑟睁大眼眸,又羞又恼,方才还触动的心,被他的态度兜头浇了个凉。 高灿越过她回了屋,又叫小厮守在门口,不准她靠近半步。 这简直将她想成什么人了? 锦瑟脸有点热,委屈又气恼,回屋坐了一会儿,才和衣躺下。 许是被昨日寿宴的事气的,老夫人一早起来就觉得不舒服,便派人请郎中。 杨钿儿生怕老夫人厌烦二房,听到消息,忙忙的过来请安探望。 却被老夫人当着一众丫鬟婆子的面,好一通数落高适的不是,她脸都丢尽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0节 气冲冲从慈心苑出来,路上遇到锦瑟,顿时觉得都是因为她。 眼中划过冷意,快步上前,大力一推。 “呀!” 锦瑟、哪曾想杨钿儿一个有身份地位的夫人,竟当着府中丫鬟的面,做出这种不顾体面的事来? 她本是退让到一旁,就这么被杨钿儿大力推进花丛里。 花丛里地不平,还有一些碎石子,锦瑟脚踝一阵剧痛,一时爬不起来。 丫鬟瞪着她狠狠叱骂:“没长眼的东西,好好的挡什么道?没看到二夫人吗?” 杨钿儿冷哼,连眼神都不想给她,带着丫鬟风风火火走了。 此地没人经过,锦瑟只得忍着疼爬起来,却因为扯到扭伤的地方,疼得眼泪滚下来。 她一瘸一拐挪着想回松涛苑找药膏,却因为太疼一个没站稳,眼看身子就要向前倾倒。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将她扶住,却好像担心被人误会,忙又松开。 锦瑟本就站不稳,这一扶一松的,差点又要摔,情急之下只想抓住可以依靠的东西。 等发现自己抓的是个穿着锦衣公子的手腕,顿时老脸一红,慌忙松开。 来人见她能站稳了,眼中担忧褪去,温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多谢李公子。” 锦瑟认出他是老夫人的侄孙儿,李静仪的兄长李云澈,微微一笑朝他道谢。 当年她就觉得这孩子一副书卷气,如今大了,果然温润如玉,一表人才。 李云澈见她走路不稳,有些担心,“姑娘能自己走吗?” “可以的。” 这里没有别人,她只能自己走回去。 锦瑟才刚这么想,抬眼就见高灿和李静仪从一旁走来。 瞧他们的方向,应是一起从老夫人院中出来。 高灿眼前挥之不去她方才对李云澈笑容灿烂的模样,脸色难看,冷冷叱道:“客人面前失礼,成何体统?” 锦瑟也不想失礼,只是方才脚踝疼得厉害。 不过这也没什么好解释的,毕竟李云澈的确是侯府客人,便曲膝赔罪:“是奴婢不好,冲撞了李公子,还请公子见谅。” 李云澈温和笑道:“我没关系。” 见她一瘸一拐的,有些不放心,看向高灿:“明熠,我瞧她伤得不轻,要不叫个人来送她回去?” 明熠是高灿的字。 锦瑟瞥一眼高灿,见他脸色阴沉,想来昨夜的气还没消,便也不想自讨没趣。 浅浅朝李云澈笑道:“李公子有心了,奴婢不碍事的,可以自己走回去。” 高灿听她那一声声李公子叫得亲热,顿时一股邪火往上冒。 “一点小伤而已,装模作样,我看只有兄长才会上当。” 李静仪见自己兄长对这丫鬟嘘寒问暖,顿时气从中来,鄙夷哼道。 锦瑟有些羞恼,她怎可随意污蔑人呢? “静仪,不许胡说。” 李云澈见自己妹妹无礼,沉下眉轻声呵斥。 李静仪恼羞成怒,“她是什么人?昨晚和二爷不清不楚,今天又来招惹兄长。” “兄长不过才见她一面,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为个外人指责我的不是!” 这是什么鬼话? 锦瑟脸上有些发烫,看向高灿,希望他能说句话。 谁知道高灿眼神冰冷,脸色阴沉,冷冷看着,没打算插手。 她心中失望。 李云澈见妹妹无礼,一脸羞愧朝锦瑟道:“小妹骄纵,在下替妹妹向姑娘赔个不是。” 李云澈倒是个识礼的。 锦瑟知道自己如今身份低微,哪有让客人赔不是的道理?连忙曲膝回礼:“李公子客气,是奴婢冲撞您在先。” 她也不想留下来惹高灿不痛快,更不想让李静仪针对,见礼后便要离开。 李静仪被兄长训斥,心中不痛快,见她想走,厉声喝道:“你站住!” 锦瑟诧异回头,就见李静仪冷冷一笑,趾高气扬吩咐: “姑祖母今日想吃陈家铺子的蜜饯,你速去买来,一会儿姑祖母喝药前必要吃到。” “静仪!” 李云澈见她当着高灿的面就敢对锦瑟呼来喝去,不禁沉下脸呵斥。 又担心高灿不高兴,忙向他解释:“明熠,小妹无礼,锦瑟姑娘受伤,这时候也不宜上街。” 锦瑟的伤处没有得到及时处理,此时脚踝处传来一阵一阵钻心的疼,只怕是已经肿起来。 别说上街买东西,走回松涛苑都成问题。 可高灿从方才起就觉得她装模作样,又怎会帮她说话? 第23章 她不是我的人 高灿神色漠然,“你问我做甚?她又不是我的人,她是老夫人的人。” 他说这话时,眼睛冷冷睨着锦瑟,将“老夫人的人”几字咬得异常的重,听着就知道他不悦。 锦瑟心中无奈又苦涩。 他到现在还认为她是别有用心接近他。 可她该解释的已经解释,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他相信。 看她那欲言又止,仿佛委屈一般的眼神,高灿心中越发烦乱。 不是和李云澈拉拉扯扯,相谈甚欢吗?求他啊,指不定他乐意呢。 他挑眉没好脸色瞥了眼李云澈,“何况她一个丫鬟,这些都是她该做的。你若不放心,大不了做个好人,陪她一趟。” “明熠说笑了。” 李云澈有些抱歉地看向锦瑟,他虽和高灿交好,可毕竟是客,也不好插手侯府的事。 李静仪见高灿默许,心中得意,冷冷朝锦瑟斥道,“还不快去!” 高灿目光垂下,扫了眼锦瑟有些肿的脚踝,以为她会向往常一样胆大包天拒绝,谁知却听到一声顺从的“是”,眼底蓦地闪过一道冷芒。 锦瑟如今疼得厉害,只想快点办完事交差, 没等高灿说话,她便转身离开。 高灿微眯了眼眸,一言不发看着一瘸一拐走远的小丫鬟,脸色阴沉。 “你真是胡闹。” 李云澈皱眉呵斥,李静仪无所谓地扬着脸,她才不信兄长舍得罚她。 “明熠,我就先告辞了。” 李云澈和高灿道了一声,又叮嘱李静仪多陪着老夫人,便出了侯府。 锦瑟忍着疼走到门房,想请门房派一辆马车。 管事的刘长昉得了李静仪的好处,见锦瑟来便故意为难:“马车是留给主子的,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坐马车?” 侯府的马车虽然只有主子才能坐,但若是为主子办事,是可以请门房安排的。 锦瑟见他态度轻蔑,只得好声请求:“老夫人想吃蜜饯,若去晚了恐怕来不及,还请管事通融。” 刘长昉不耐烦,将她推出去,“走走走,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要求坐马车?怕来不及就跑去。” 锦瑟脚上本就扭伤,被他如此一推,踉跄了下差点又要摔。 出来的李云澈看到她被门房为难,于心不忍。 “在下正好要回去,锦瑟姑娘若是不介意,在下可以捎带姑娘一程。” 锦瑟迟疑了下,便决定顺路坐他的马车去,“那便多谢李公子。” 凭自己受伤的脚是极难走着去街上的,没在规定的时间回来,还不知李静仪要如何为难。 李云澈有些惭愧,“是小妹胡闹,该是我跟姑娘赔罪才是。” 他见锦瑟走路艰难,忙伸出手中折扇,让她抓着折扇上马车。 锦瑟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如此细心。 李云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在下一个男子倒没什么,只怕姑娘会让人说闲话。” “我明白。” 锦瑟暗道两兄妹真是截然不同的性子,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忍着疼上了马车。 侯府门口,看着她又对李云澈笑得灿烂,还不避嫌一起坐进马车,高灿气得呵道:“明扬,牵马来!” 刚套好车的明扬一头雾水。 几乎每天都骑马,今天也不知抽的什么疯要坐马车,这好不容易套好车,他又要骑马了。 可谁让主子发话? 明扬见主子脸色不好看,可不想这时候去碰一鼻子灰,利落将马牵过来。 高灿夺过缰绳,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1节 不知不觉便跟在了马车后面。 看着行驶的马车,高灿脸色越发阴沉,只觉得自己今日这行为莫名其妙。 一个老夫人放在他身边的棋子,处心积虑算计着往上爬的心机丫鬟,哪儿来的脸配得到他的关注,为她生气? 他为自己跟着马车的行为感到荒谬,一怒之下拉住缰绳,拐往旁边的道。 “咦,那好像是明熠,何事走得这么急?” 李云澈从飘飞的车帘一角看到熟悉的背影快速消失在路尽头,不禁有些疑惑。 锦瑟脚踝处隐隐发疼,也无心猜高灿去哪儿。 许是去上值也说不定呢。 “我已吩咐车夫在这儿等着,姑娘买好了便让他送你回去。” 到了陈记铺子,李云澈还有事,留下车夫便匆匆离开。 锦瑟谢过李云澈,不好意思让车夫久等,忍着疼快步去到铺子里,让掌柜拿了两罐蜜饯。 可等她回来的时候却不见李家马车。 她等了一会儿,仍不见马车来,眼看时辰不早,只得忍着脚踝针扎的疼痛走回侯府。 当她将蜜饯送到老夫人房中,看到高灿也在。 见她准时回来,李静仪无话可说,不过看她走路一瘸一拐,很是得意。 瞥一眼高灿,见他并未在意,便更加得寸进尺,指挥着锦瑟,“你去端茶来,姑祖母一会儿喝了药需要漱口。” 老夫人身边常用的丫鬟都在,锦瑟脚上疼得厉害,正想告罪,却被李静仪打断。 她跟高灿撒娇,“灿哥哥你看这懒丫鬟,叫她给姑祖母端点茶她都不肯。” 高灿淡淡扫了锦瑟一眼,没说话。 事到如今,锦瑟也没奢望他能帮自己,只得忍着疼去到一旁倒茶。 “荷香,端药来。” 等锦瑟来了,李静仪就像没看到她一般,让她冷站着,直接唤了荷香端药。 锦瑟听到荷香的名字,心中气愤。因为愤怒,捧着茶的双手紧紧攥着,骨节有些泛白。 那天便是因为荷香假借老夫人之口,送衣裳给她,才惹出那么大的事。 老夫人既然知道事情经过,不罚荷香便罢,还将她留在身边侍奉! 还有高灿,他竟默许这种事在府中发生! 她看向高灿,眼中裹染了一丝恼怒。 高灿唇角划过抹冷意,属实没想到老夫人如此糊涂。 对上锦瑟的视线,却不发一言,只淡淡喝着茶。 那头荷香应了声,很快就端了药来,经过锦瑟身边时,还故意撞上锦瑟。 锦瑟脚踝有伤,被她如此大力一撞,没支撑住,向一侧扑倒,茶杯也因此掉落,摔成碎片。 锦瑟情急之下用双手撑着地,碎瓷片便就这样扎进她手掌。 她疼得脸色都白了。 李静仪瞥一眼高灿,见他眉眼冷冽,却不说话,分明就是不在意这贱蹄子! 不由得心花怒放,软着声音撒娇,“灿哥哥你看她,笨手笨脚的,一点事都做不好,快让人将她拉出去!” 荷香她分明就是故意的! 锦瑟气愤,想爬起来,却不小心扯到受伤的脚踝,钻心剧痛让她眼前都变得有些模糊。 高灿没多说什么,看也没看锦瑟,缓缓抿了一口茶才冷声命令:“来人。” 锦瑟浑身一震,脸色惨白的同时,眼中露出失望。 他当真就这么糊涂吗? 第24章 床都敢爬,扭捏什么 李静仪欢喜得差点笑出声,挑衅地看向地上狼狈的锦瑟,唇角向上扬起得意的弧,命令婆子,“快点将她拉出去!” 两名婆子得了令,走过去便要抓起锦瑟。 锦瑟心中失望至极,眼泪滚下,一时也不知道是因为脚踝和手上的伤口疼,还是心中对高灿深深的失望。 高灿看在眼里,心有些烦,“哐”的放下茶杯,抬眼凌厉的目光注视着婆子,冷冷斥道:“没长眼吗?” 婆子愣住,不知是什么意思。 “她站着不动,还能自己摔吗?还是你们当我瞎了,连我都敢糊弄?” “奴婢不敢。” 婆子腿一软慌忙跪下。 锦瑟眼睫轻颤了下,抬眼怔怔看向他。 他…不是听了李静仪的话,想让人将她赶出去? 高灿却不看她,淡淡扫一眼肇事者荷香和两名婆子,“我看你们很敢啊,当着我的面,将我松涛苑的人撞了,如今还想做什么?” 荷香吓得面如土色,端着药的手止不住颤抖。 李静仪也是被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求救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却是脸色阴沉,没有看她。 高灿漠然盯着荷香,“那天你假借老夫人之口,害老太妃差点丢了脸面,最后不得不送出贵重的玉镯表达歉意,还好心的没有追究你的责任。” “你倒好,不知悔改,还越发蹬鼻子上脸,当着我的面就敢这么放肆,是没将我和老夫人放在眼里,还是当我侯府没人了?” “侯爷饶命,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一番话吓得荷香慌忙跪下,不住地磕头求饶。 锦瑟有些难以相信,原来老太妃那天送她玉镯,是这个意思? 还有高灿,他竟是为她说话。 “我已给过你机会,可你越发嚣张不知悔改,我若轻饶你,传出去,我侯府脸面何在?” “奴婢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侯爷饶命…” 高灿懒得看地上求饶的丫鬟,提声命令:“来人,拉出去杖二十,叫人牙来发卖。日后若有人再犯,和她一样的下场。” 荷香吓得瘫软在地,爬着向老夫人求救:“求老夫人救救奴婢…” 高灿那番话已经说得很清楚,老夫人脸色铁青,却也知道高灿已是顾及了祖孙脸面。 昏黄的眼中闪过一丝冷芒,却没有开口保下荷香。 荷香见老夫人没发话,忙又求李静仪:“李姑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听从您的吩…” “贱婢!你做出这种事来,还有脸求饶!” 李静仪脸色一变,没等荷香将下面的话说出口,冲上前一巴掌狠狠落下,将荷香没说出口的话打了回去。 又急急吩咐屋中丫鬟婆子:“还不快将她拉出去,免得她不知悔改,胡言乱语!” 婆子见高灿发怒,早就吓得不轻,哪里敢耽搁,忙将荷香拉出去。 高灿懒得理会这一屋子的嘈乱,沉着脸径直朝锦瑟走去。 他…要做什么? 锦瑟见他脸色不善向自己走来,慌得心咚咚咚乱跳。 他不会治理了荷香,还想责罚她吧? 可没等她深想,高灿就蹲下来,手臂穿过她的后腰和膝弯,将她抱了起来。 锦瑟蓦地睁大眼睛,身体僵直,一双手慌乱得不知往哪儿放。 身侧是坚实的肉墙,还有高灿烫人的体温,锦瑟老脸一红,身子僵硬,顿时不敢乱动。 高灿并未看她,朝老夫人道:“她伤得不轻,孙儿带她回去上药,老夫人好生养病,如有事,便让丫鬟去松涛苑报一声。” 他不是和她商量,而是在知会她。 老夫人眼皮微动,最终什么都没说,淡淡道:“去吧。” 高灿不费力地抱着锦瑟迈步出房门。 “灿…灿哥哥…” 李静仪满眼通红,小跑着跟上去。 老夫人朝邢嬷嬷使眼色,邢嬷嬷会意,忙追上来拦住,“姑娘沉住气,侯爷气头上,还是不要惹怒他为好。” 李静仪气红了眼,“他怎能为了个贱婢,如此下姑祖母脸面?” 若不是她连个小丫鬟都不放过,又怎会闹出这么多事? 还敢当着高灿的面,玩这些不上台面的小把戏。 真当高灿可以任人随意耍弄? 不过高灿对这小丫鬟属实维护,老夫人不禁在想,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错了? 高灿抱着锦瑟径直回了松涛苑,段嬷嬷见锦瑟手上满是血,脸色一变,忙跟进来:“奴婢给姑娘擦药。” 高灿没让她来,将锦瑟放到床上,回头吩咐:“去我房里将那几瓶跌打损伤消肿止血的药都拿来。” “是。” 段嬷嬷只愣了一下,忙转身去他房中找药。 高灿将她放下后便握住她的小腿,想将鞋袜脱下。 锦瑟还有些晕乎乎的,方才被他抱着离他那么近,已让她提着一颗心不敢呼吸,如今见他竟要去脱她的鞋袜!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2节 这…这怎么行呢? 虽说他们之间已经有过深入的关系,但…那时她不知情,稀里糊涂的,如今她完全清醒,怎…怎可与他这般亲密? 锦瑟臊得脸颊滚烫,慌忙躲开。 高灿眸色骤然沉下,抬眼看来,没好气冷哼:“躲什么?” 当初不惜用催情香都要爬他的床,如今伤成这样,倒一副扭捏做派,没得让人恼火。 锦瑟脸颊染了红晕,不敢看他的眼睛,磕磕巴巴道:“奴…奴婢自己会擦药,还…还请侯爷先出去。” 高灿见她推拒,眼前不自觉浮现她毫不犹豫上李云澈马车的画面,只觉得心底那股邪火蹭蹭的往上冒。 “怎么的,你连李云澈一个陌生男子的马车都敢坐,如今却在我面前扭捏?你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费尽心机爬上我的床。” 这,这是什么话? 他,他,放肆…… 锦瑟脸上升腾起热气,只觉得浑身都臊得烧了起来,咬着唇又羞又恼,一双眼睛却躲闪着,更加不敢看他。 “侯爷,药拿来了。” 段嬷嬷担心锦瑟,也没注意屋里的情况,拿着药就匆匆进来。 高灿看着眼前扭捏作态却掩不住脸上清丽姣美的女子,眸色微暗,冷冷吩咐段嬷嬷:“出去,把门关上。” 他,要…要做什么? 锦瑟蓦地僵直了身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无措地看向他,又羞愧地移开。 第25章 棋子而已,他怎会在意 他,要…要做什么? 锦瑟蓦地僵直了身子,犹如惊弓之鸟一般,慌乱无措地看向他,又羞愧地移开。 高灿一掌扣住她小腿,锦瑟小腿一颤,只觉得被他握住的地方仿佛烫着了一样,羞得无地自容,忙别过脸。 长这么大,他给谁涂过药? 区区一个丫鬟,床都敢爬,如今竟敢推拒他! 高灿见她如此抗拒他的触碰,眼底瞬间翻腾起怒火。 可当他看到小丫鬟肿得仿佛粽子一般的脚踝,手不禁顿住。 伤得这么重,亏她能忍这么久。 他眸光有些瘆人,冷声问:“李云澈带你去医馆?” 嗯? “李公子为何要带奴婢去医馆?他顺路捎带奴婢上街,已是极为麻烦他,奴婢怎有脸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锦瑟惊讶,忍着羞臊忙解释。 高灿抬眼撞上她仍有些躲闪却很是认真的眼眸,眸光凝了瞬,心中那股莫名其妙的邪火消了不少。 “算你还知道礼数,不然我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锦瑟忙道:“侯爷放心,奴婢断然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她如今虽只是身份低微的丫鬟,可也不是不知分寸的人。 高灿见她甚至举起了三根手指发誓,眼尾挑了下,唇角微动,弯出一道浅弧。 声音却还是如往常那般疏冷,“知道你是侯府的人,代表着侯府就好。” 锦瑟见他笑,一时有些惊讶,“你…笑了?” 醒来后,她还是第一次见他笑。 高灿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声,温和褪去,板起脸道:“这时候不躲了?” 这下轮到锦瑟不好意思了,回想他方才恼怒的样子,便也有些明白。 他好歹是宣平侯的身份,放下身段为个丫鬟涂药,却被拒绝,换做是谁,脸上也不好看的,是自己心中别扭,才会多想。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可她自己是知道的。 怎可因为他的好心,就胡思乱想起来? 锦瑟心中暗骂自己不该,小声解释:“侯爷身份尊贵,亲手为奴婢涂药,奴婢深感惶恐,所以才想自己涂。” 高灿也不想这时候跟受伤的小丫鬟计较,取了药膏,一点一点涂在她肿起来的脚踝。 掌心之下,是如凝脂一般白腻的肌肤,柔滑的触感清晰传来。 他涂着涂着便觉得掌心裹住的脚踝有些烫人,那晚的记忆明晰跃然于眼前。 锦瑟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练过剑,掌心带有薄茧,涂药的时候,温热粗粝的触感让她想忽略都难。 脸颊一寸一寸烧了起来,越发显得一张白皙脸庞如娇花一般明艳。 高灿不经意抬眼,这副模样便落入了他的眼。 眸光凝滞了瞬,一时连呼吸都有些滚烫起来。 四目相对,屋中骤然安静。 锦瑟受不住这异样又羞耻难熬的寂静,慌忙移开目光打破沉默:“还…还是奴婢自己来吧。” 高灿有些狼狈地起身,取了一旁的帕子擦干净手,声音有些干哑:“手上的伤等一会儿段嬷嬷来帮你包扎。” 说完扔下帕子,脚步仓促地出了房门。 出来看到段嬷嬷守在不远处,冷淡吩咐:“去帮她包扎。” 段嬷嬷诧异侯爷今日神色与往日不同,却也不敢多问,应了声便进屋去。 高灿一路沉着脸回到书房,一路上已想明白。 他今天是因为担心她在外丢了侯府脸面,才想要跟过去提醒。 处罚慈心苑那个丫鬟,是因为她心术不正,侯府绝对不会留这样的人。 他梳理了一遍自己今日的反常行为,归根结底是为了侯府,不是因为这丫鬟。 他已不是少年,即便没有经历男女情事,可查案需要,他去过不少风月场所,见得比谁都多。 这些年看谁都觉得寡淡,没可能一个丫鬟就能挑动他,只怕是因为有了那晚初次的缘故。 这丫鬟是老夫人的棋子,工于心计曲意讨好,他不会再碰。 “明扬,备马!” 为着她特意回府,将今日重要的事都给耽误了,他不禁有些懊恼。 明扬见他脸色不豫,哪里还敢多问,应了声很快跑去马房。 高灿走后,段嬷嬷忙取了干净的帕子来为锦瑟清理伤口。 看她掌心扎着的碎瓷片,有些心惊肉跳,“姑娘且忍着,把碎片挑出来,上了药就没那么疼了。” 锦瑟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外,恍惚中听见段嬷嬷的话才回神。 没看错的话,方才高灿几乎是逃似的出了门。 他是害羞了吗? 脚踝处还隐隐传来他触碰时的温热触感,她脸上也有点烫。 细想了下,高灿如今也不小,的确该要劝他尽快成亲。 锦瑟两天都待在房里养伤,同时苦恼用什么法子来劝高灿,就见杨菁菁和李静仪一同朝松涛苑来。 杨菁菁一进来便关切问道:“听闻锦瑟姐姐受伤了,严不严重?” 那天在祠堂,杨菁菁看她像看个陌生人。 如今又这般热络,锦瑟属实有点闹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得客气道:“不是很严重,多谢杨姑娘关心。” “哼,果真都是装模作样的货色。”李静仪轻蔑冷哼。 杨菁菁只当没听见她的嘲讽,掩唇打趣:“我听闻表兄为了姐姐大发雷霆,发卖了慈心苑的丫鬟。” “姐姐命真好,能得表兄如此爱护,连擦的膏药都是宫里的。” 一提起荷香的事,李静仪就恼怒,膏药的事更是火上浇油,她气得失去理智,箭步上前将锦瑟推开, 嘴里不干不净骂道:“贱婢,只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狐媚子手段勾引灿哥哥!” 锦瑟一个脚踝受了伤的人,能自己站稳已经很不易,如今被她大力一推,直直朝一旁的桌角扑去。 情急之中忙抓住一旁的杨菁菁,却听到一声脆响。 杨菁菁腕上的玉镯被她拉了出来,落在地上,碎裂成两截。 “我…我的玉镯…” 杨菁菁看着碎裂的镯子,伤心得滚下泪来,喃喃道:“那是大姑母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你…你怎么将它打碎了?” 一道人影走进来,盯着那碎镯子,眼底涌起莫名哀色。 杨菁菁见是高灿,抬起一双泪光莹莹的眼眸看他,“表兄,那是大姑母唯一留给我的镯子,如今被她打碎了…” 锦瑟看到曾经属于自己的旧物,心中泛起伤感,但杨菁菁说的话,却让她诧异。 这个玉镯,是她五岁生辰时,母亲送给她的,她一直带着,临终之前,曾吩咐当时侍奉的丫鬟将玉镯随她一起下葬。 也不知为何到了杨菁菁手中。 许是后来杨家人清理她的遗物,杨菁菁喜欢便将它拿走了? 锦瑟有些歉疚地看向高灿,却见他眼底裹着一丝厉色,愤怒地紧盯着她,赤红着眼斥问:“你赔得起吗?”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3节 第26章 那也是她的心爱之物 “我…” 锦瑟嘴唇蠕动,有些羞窘,以她如今的身份,的确赔不起。 杨菁菁哭得伤心,“那是姑母生前最爱之物,你却将它打碎了。” 这话不知戳了高灿哪里的痛处,盯着锦瑟的眼神越发凌厉瘆人。 锦瑟心中也很难过,这是她心爱之物,也是母亲留给她的最后一件生辰礼。 她忍着心痛跪下求道:“奴婢定会想法子赔一只新的给杨姑娘,求杨姑娘宽恕奴婢。” 杨菁菁没有看求饶的她,一双泪眼朦胧只看着高灿,“表兄…” 高灿对她时,早就没有对锦瑟的凌厉愤怒,将她扶了起来,温声安慰:“别哭了,我会送你一只新的。” 杨菁菁擦泪的手一顿,泪珠滚下的同时,唇角的弯弧微扬。 “装模作样。” 李静仪看在眼里,冷哼了声,不想再看,恼怒转身离开。 屋中无人在意她,高灿蹲下,将碎裂的两截镯子收了起来。 锦瑟见杨菁菁哭得伤心,又见高灿小心翼翼捡着玉镯的模样,仿佛像是心爱之物一般,便有些歉疚,垂着眼朝两人道:“对不起。” 杨菁菁似乎陷在悲伤的情绪里,也不理锦瑟,只顾小声啜泣,“那是姑母心爱之物,对我来说,是世上无价之宝。” 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呢? 锦瑟目光眷恋地追随着玉镯,见高灿将玉镯放在怀里,不禁愣了一下。 他竟如此喜欢杨菁菁,连她带过的东西都这般细心珍藏? 高灿转身,就见她又用这副奇怪的眼神看他,不禁有些厌烦,冷冷斥道:“今日起,罚你禁足十日。” 锦瑟也知道自己闯下祸,她认罚,只是他既然打算送新的给杨菁菁,这碎玉镯他留着也没用,便试着求道: “奴婢认罚,只是那碎裂的玉镯,侯爷可否给奴婢?” 这怎么可能? 高灿看她的眼神越发厌恶,冷冷斥道:“贪心不足。” 他吩咐杨菁菁的丫鬟送她们的主子回去,便转身出门,不再理会锦瑟。 锦瑟脚踝上的伤因为今日一摔,更严重,便是不禁足,她也无法出去走动。 在房中养了两天,倒是好了一些,她正想去窗边透气,便听到一道不善的声音在院中响起。 “灿哥儿,都是一家人,你何必把事做绝,一点情面都不顾?” 杨钿儿怒气冲冲的模样,和往日见到高灿的讨好态度截然不同。 眼看她要往书房去,明扬拦住她,态度恭敬道:“二夫人,侯爷说了,若段大人没有做,皇城司审问过后,自会放人。” 杨钿儿恼怒,推开明扬,朝书房的方向怒道:“灿哥儿,都是一家人,你何必赶尽杀绝?” 高灿从书房出来,站在台阶,背手而立,眼神淡漠看着杨钿儿,“你对我皇城司办案有意见?” 杨钿儿有些怵他,却一想到方才母亲来哭诉,说舅舅被高灿抄家下狱,她便怒从胸中起, 愤然斥道:“灿哥儿,算起来,他是你舅父,你怎可对他下此狠手?” 高灿眸色疏冷,声音有丝嘲讽,“段乌德买官卖官,罪证确凿,你若有意见,可上告到万岁跟前,为他申冤。” 那怎么能?若有法子,也不会找到高灿面前。 杨钿儿被他的话一激,有些口不择言,“你一个外室子,若没有那人,你也入不了侯府,如今倒忘恩负义,拿起刀就斩向自家人!” 自家人? 若不是这段乌德处处插手,这些年或许已经找到那人弟弟。 她如今也有脸提,他们何时将那人当成家人? 高灿眼眸中怒火翻涌,冷笑:“谁跟你们是自家人,回去照照镜子,你们也配?” 杨钿儿见他狂妄,顿时气得脸色涨红,“灿哥儿,你出身不正,不孝不悌,就不怕我杨家和段家在万岁面前弹劾你吗?” 高灿无动于衷,连眼皮都懒得动一下,“尽管去,我还怕你们不去。” 这是什么话? 锦瑟听着杨钿儿口中的“外室子”,震惊的同时,有些心疼高灿。 怪不得他初入侯府时沉默寡言,小心谨慎,原来是在这样的谩骂声中长大。 她是知道杨钿儿性子的,若今日不能从高灿这儿得到满意答复,只怕不死不休,更加拿外室子的事来为难高灿。 可高灿的态度,显然是不会有杨钿儿想要的答案的。 她担心杨钿儿利用外室子的事,不依不饶的给高灿难堪,坏他官途,便忍着疼走出来,朝杨钿儿恭敬道: “还请二夫人息怒,侯爷如今身袭一等宣平侯,乃万岁亲封,您这番话,若是让有心之人听了去,恐怕有损万岁威严。” 她这是做什么? 高灿微皱眉,朝她看来。 锦瑟见他神色不悦,眉头紧锁,担心他将“外室子”的话放在心上,朝他露出抹善意的笑。 她自知身份低微,如今出头肯定会惹杨钿儿记恨,可她也看不得高灿被杨钿儿这般贬低。 便双膝跪了下来,越发恭敬,“为了侯府和二夫人的名声,奴婢斗胆劝二夫人有话与侯爷私下里商议,公务上的事,相信侯爷会秉公处理。”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来教训我?” 杨钿儿正有气没处发,见锦瑟为高灿出头,眼神一冷,一个箭步冲上来,扬手就往她脸上甩去。 锦瑟心口一紧,却也知道自己今日这么做,必定是躲不过的。 然而意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杨钿儿高高举起的手被高灿挡开。 锦瑟抬眼,看着高灿的眼神不自然便染了抹温柔怜意,心中也有丝欣慰。 他到底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高灿高大身影居高临下,目光淡漠掠过她,看向杨钿儿,启唇缓缓一字一句冷冷道:“松涛苑何时轮到你来撒野?” 第27章 我的人,轮得到你贬低? 杨钿儿心中恼恨,“灿哥儿,为了个贱婢,你如此下我脸面,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长辈? 拿他身世来威胁的时候,可有当自己是长辈? 高灿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勾唇:“我的人,轮得到你贬低?滚回去,若觉得日子过得太舒坦,我不介意让你们体验一下人间疾苦。” “你!” 一句噎得杨钿儿无话反驳,恶狠狠道:“灿哥儿,你若把事做绝,别怪我今日不提醒你!” 高灿嗤笑一声,懒得理她,转身看了眼锦瑟,见她脚踝没前两天那么肿,微皱眉,弯下身将她抱起来去屋里。 杨钿儿被他无视,气得脸都扭曲了,却不敢拿高灿怎么样,只得气冲冲走了。 锦瑟虽不是第一次被高灿抱着,可两人离得如此近,身侧就是他温热坚实的胸膛,隔着布料与她相贴。 锦瑟克制不住心中羞耻和紧张,僵直着身子不敢乱动。 高灿将她放回床上,漠然看着她,声音倒是没那么冷漠,“伤还没好,为何要乱走?” 锦瑟有些愧疚,后悔自己当初没有给他多一点关心。 想到他来侯府之前过的都是被人冷眼谩骂的日子,心中就难过得呼吸不上来,红着眼眶道:“她嘴里不干不净骂你。” “外室子吗?” 高灿眼底泛起冷意,他已不是当初的少年,听得多了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倒是她的表现,属实有点出乎他的意料。 微眯了眼眸打量眼中泛着水雾的小丫鬟,见她眼神温柔,眼前无端闪过记忆中那双温柔的眼睛。 他莫名的心烦意乱起来,板起脸冷冷问道:“你可怜我?” 锦瑟对上他有些恼怒又别扭的表情,有些不忍,便也放柔了声音, “是否外室子又不是你能选的,这不是你的错。” 高灿心微微一震,眼神越发冷冽,一双如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眸就这样静静打量她。 锦瑟不怕他打量。 在她眼里,他性子沉稳,有一家之主的威严,便是在官场上,想来也游刃有余。 他早已不是当初谨小慎微的少年,她从未轻视过他,也不会看不起他。 温柔回视:“你如今身份尊贵,又有一份不错的差事,奴婢对侯爷只有敬佩,岂会可怜?” 她说完有些怨念地瞥了他眼,“若说可怜,如今奴婢的处境才叫可怜吧。” 低人一等的丫鬟,无人在意她的尊严体面。 是上辈子她从未体验过的人生。 高灿微挑了眉,心中好受了许多,见小丫鬟还算有自知之明,便试探道: “那方才为何冲出来顶撞二房那位,她是主子,你就不怕她发起怒责罚你?” 若在上辈子,她绝对不会怕杨钿儿。 但如今身份地位悬殊,方才如此冲动,的确欠缺考虑。 只是看杨钿儿如此贬低他,她就忍不了。 当然,这些也不能跟高灿说,只得对他笑道:“奴婢相信侯爷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 心底深处,她还是相信他不会见死不救的。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4节 事实证明,高灿没有让她失望。 高灿心中阴霾被她的笑容冲散,唇角浅弧一闪而逝,“只要你安分,我自会护你周全。” 这是他的承诺。 只要她不为了老夫人背叛他,他定保她安然无虞。 锦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抬眼一脸郑重看着他:“请侯爷相信,奴婢永远都不会做出伤害侯爷的事。” 高灿看她莹润眼眸中无比认真的神情,眸光不由得凝了瞬,旋即错开,语气难见的温和:“脚上的伤还要再养两日,等两日后再下地吧。” 说着没等锦瑟答应,人已经走出去。 高灿没有因为杨钿儿一闹,就对所谓的舅姥爷段乌德网开一面,使出雷霆手段收集证据,连夜提审涉案官员,很快就定了段乌的秋后问斩的罪。 当天高灿收到杨兴送来的帖子,嗤笑着将请帖扔到一旁,出来叫明扬备马。 杨兴见到高灿来,客气请他入座。 看着他一天比一天好的气色,高灿轻笑:“看来杨大人最近过得比较舒坦。” 杨兴无奈,“不曾,家事就有操不完的心。” 高灿不想和他客套,落座后便开门见山的问:“杨大人可是为了您的舅兄请晚辈来?” 杨兴倒茶的手顿住,旋即叹了声,“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侯爷。” 高灿挑眉,“段乌德罪证确凿,杨大人是想让晚辈徇私?” 杨兴沉默了瞬,抬眼目光犀利注视着他,“侯爷能扪心自问,不是为了私仇?” 高灿目光扫过他书桌前一个精致的方形盒,盒上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眸光停顿了瞬,才淡淡道:“晚辈为万岁办事,与他有什么私仇?” 杨兴沉默半晌,还是决定开口,“家和万事兴,侯爷能否…” 高灿冷笑,眼中闪过讥讽,将他的话打断,“不能。” 似乎是意料中的结果,杨兴不再坚持,抬眼看向窗外。 树叶已渐渐有了萧瑟的败象,又是一年秋天到了。 他的声音苍老荒芜,似是从远处传来,“一切都是阴差阳错,这么多年过去,彦儿只怕已经凶多吉少。” 高灿不由得冷笑,“大人是不敢去找,还是怕一旦找出来,毁了杨家表面上的团圆和睦?” 杨兴皱眉,眼神骤然变得犀利,“高灿,你放肆。” 高灿一脸漠然,起身客气道:“晚辈向来说话直接,若有冒犯,还请大人见谅,告退。” “今日是她的生辰。” 身后,传来杨兴似在自言自语的话。 高灿脚步顿住,片刻后却是头也不回离开。 杨家这个地方,他再也不想踏足半步。 没有继续受伤,锦瑟脚踝的伤势快速恢复,轻点走路已不成问题。 今日九月初一,是她醒来后第一个生辰。 她突然很想吃面,便在松涛苑的小厨房为自己煮了一碗长寿面。 看着热气腾腾的面,她想起自己的家人。 母亲在她六岁生辰前就去世了,第二年,弟弟被劫匪劫走,从那以后,她就没再过生辰。 莫名其妙醒来,换了个身份,她心中说不害怕是假的,却也庆幸还能活着。 等以后出去,就去寻弟弟下落,不让他孤单一人流落在外。 她深吸一口气,低下头刚想吃一口面,便见一双玄色绣金线祥云纹的靴子停在面前。 她愣了下,抬起眼,便对上高灿略有些沉郁的目光。 第28章 今日是她的生辰 高灿看着小丫鬟眼眶通红,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锦瑟眼眸眨了眨,一抹笑意掠过唇角,“侯爷,要吃面吗?” 若他留下陪自己吃面,这个生辰她便不算孤单一人。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眼中带泪,又有些讨好,瞧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高灿眸色微暗,迟疑了一下,便在她对面坐下。 他难得的顺从,锦瑟笑了起来,吩咐婆子去取干净的碗。 “奴婢煮的不多,碗里的还没动过,分一半给侯爷可好?” “随你。” 高灿不介意这点小事,见她眼眶湿润,皱眉道:“侯府在吃食上苛待你了?” 不然怎么委屈成这样? “没有。” 锦瑟嘴快的应了声,见他盯着她的眼神带着抹若有所思的意味,旋即反应过来。 忙转过脸抹了一把泪,解释道:“奴婢是因为想念家人,不是别的原因。” 经过上次祠堂的事,她如今不敢透露太多。 好在高灿没有继续追问。 婆子很快拿了干净的碗来,锦瑟分了大半给他,眼中带着笑意,瞧着比方才欢喜,“多谢侯爷陪我吃面。” 今日是那人的生辰,吃了面,便当做是陪了她吧。 高灿从杨家回来,心中堵得慌,没有说话,低下头便安静的吃着。 也不知是否心境使然,今晚的面,味道格外像那人当初做的。 他很快便吃见了底。 锦瑟见他比任何时候都好说话,便尝试着请求:“侯爷,那只碎了的玉镯,您可否送给奴婢?” 横竖他已送一只新的给杨菁菁,那碎掉的玉镯,留着也没用。 那是母亲送给她的,仿佛是有预料自己会去世一般,母亲当年是照着她十五岁及笄的尺寸去做的。 后来她便是嫁了人,都一直带着。 若能拿回来就好了。 高灿眼中闪过一丝冷芒,缓缓朝她看来,“那玉镯已碎,你要它做什么?” 玉镯是那人的,好不容易回到他手中,怎会轻易送人? 何况她要一只碎裂的玉镯做什么? 锦瑟见他这样,就知道他误会了,忙解释:“奴婢小时候也有过一只,后来丢了。看到那玉镯便想起自己曾经的那只,看它碎了可惜,这才想拿去找人修补。” 高灿听她说起缘由,想来那只镯子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神色便也和缓下来。 “你若想要,我明日让明扬带你上街去买,随你挑。” 松涛苑又不是买不起玉镯,她想要就买,但这个不行。 锦瑟没想到他如此豪爽,只不过买来的哪有母亲送她的珍贵? 可从他的语气中,便知这件事没有商量,她有些沮丧,又不免好奇,“侯爷可是因为那是杨姑娘心爱之物,才想留着?” 不然她属实想不明白,他留一只碎掉的玉镯做什么。 高灿听她提起“杨姑娘”,心无端颤动了下。 显然她口中所说的,不是他所想的,但这三个字,莫名让他心绪难平。 他沉默着没有答她,锦瑟以为他害羞不好意思承认。 若他喜欢杨菁菁,或许可以请老夫人去杨家提亲。 如此一来,他不再孤单一人,她的使命也完成,岂不两全其美? 锦瑟思及此,便壮着胆子试探,“侯爷心仪的人,可是杨姑娘?” 高灿心中装着事,猛不丁听她提起“心仪的人是杨姑娘”,好像心底某处的隐秘被人窥探。 他眸色一冷,神情有些激动,沉眉呵斥:“胡说什么!” 锦瑟见他突然发怒,眼睫眨了下,不是杨菁菁吗? 那他为何如此珍藏杨菁菁带过的玉镯? 高灿稳住心神后,看小丫鬟正一脸疑惑打量他。 心中恼火,她还真是忠心,都答应护她了,还为老夫人来试探他! 眼神冷了下来,心中翻腾起怒火,“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要随意猜测我的事?” 锦瑟本是一心为他着想,无端被他训斥,心中也有些委屈,却也知道自己如今无从反驳,只得垂下眼,“…奴婢错了。” 三番两次试探他的底线,她还真是老夫人忠心的棋子! 高灿厌恶她不知悔改,眼中已不见方才温和,腾地站了起来,“不想待在松涛苑,就给我滚回慈心苑去!” 说完没等锦瑟解释,甩袖走了。 锦瑟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只觉得心中苦涩。 她的生辰,果然没有什么好事发生。 垂下眼忍着泪意将碗里的面一点一点吃完,再洗干净放回原处,她这才木然走回房里,和衣躺下。 高灿出了松涛苑,便往汀兰苑去。 王婆子看到他这时候出现,暗暗吃惊,忙垂首行礼。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5节 “回去吧,今晚这里不用守。” 高灿摆手,将王婆子赶走。 落下锁,汀兰苑里只有他一人。 去到书房,他从怀中取出那碎了的玉镯,小心翼翼,一点一点修补。 高灿一夜未归,晨起回来换了衣裳就去上值了。 锦瑟早晨醒来,忐忑等着段嬷嬷来赶她走。 不过没等来段嬷嬷,却等来了邢嬷嬷。 邢嬷嬷身后跟着几名婆子,一来便不由分说命令:“把你的东西收拾好,跟我走。” 锦瑟心提了起来,难道高灿今早去慈心苑,和老夫人提出让她回慈心苑了? “嬷嬷,是不是侯爷跟老夫人说了什么?” 邢嬷嬷微皱眉,没回答她的话,只冷冷道:“快去,不然就什么都别带。” 锦瑟心中不安,可任她如何追问,邢嬷嬷都不肯说,只让她快点收拾。 她对侯府虽然熟悉,可如今侯府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也不知邢嬷嬷要将她带去哪儿。 锦瑟醒来后没添过衣服,只收了两件半旧的。 邢嬷嬷见她才带一点东西,迟疑了下,终是没有多嘴,带着她出了慈心苑,一直朝侯府后院走去。 锦瑟见她不是带自己去慈心苑,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忙问:“嬷嬷要带我去哪儿?” 然而她没等到答案,几名婆子捂住她的嘴,将她抬出去,塞进早就等在外头的马车。 第29章 被迫 “邢嬷嬷,这是什么意思?” 锦瑟慌忙回头去找邢嬷嬷,然而邢嬷嬷只吩咐婆子好生将她送走,便转身离开。 两名婆子都是面生的,锦瑟不认得,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老夫人起初既然将她送去松涛苑,只要她没大错,还有利用价值,老夫人就不会动她。 除非她没有利用价值了。 锦瑟心突然刺了下,高灿真的将她送回慈心苑,由着老夫人处置吗? 她不敢再往下深想。 婆子见她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勾唇冷冷嘲讽:“别对我们做出这副贱模样,我们不是男人,不吃你那套。” “以为凭着有几分姿色就想勾引侯爷?也不看自己的身份,除了那点勾人的手段,哪一样能上得了台面?” 锦瑟无端被两个粗俗不堪的婆子辱骂,心中羞恼。 可她上辈子没遇过这种人,除了狠狠瞪她俩,她几乎做不出任何反击。 婆子见她这样,越发轻蔑奚落:“整个侯府都是侯爷做主,若没有侯爷点头,谁敢动松涛苑的人?” “不怕告诉你,当初那些想爬侯爷床的,没一个能留在府中,都是侯爷吩咐送走的,你也不例外!” 锦瑟脸唰地白了,眼中泛起水雾。 不会的,高灿不是不讲道理之人,即便讨厌她,也…也不会不容她辩解,就草率送她离开。 锦瑟一遍一遍在心底安慰自己,直到马车出了城门,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往下沉。 马车一直行驶到太阳西斜,终于到了地方。 婆子粗暴将她拖下马车,就见一名皮肤黝黑,脸上有条疤痕,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中年男人迎上来。 和婆子见礼后,男人目光落在锦瑟身上,直勾勾盯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段就移不开眼睛,“这位是?” 婆子道:“陈二,这是府中犯了事的,主子吩咐送来庄子上,交给你来安排。” 男人眼中闪过一抹淫邪,咧开嘴道:“既是主子交代,我定会妥帖安排。” 锦瑟怕得双腿打颤。 她上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去城外的寺里烧香。 这里看起来荒山野岭,男人的目光令她不安。 眼见婆子的马车就要走,她急忙追上去,“求嬷嬷带我回去,回去后我定会去侯爷和老夫人跟前认错。” “侯爷和老夫人既送你来这儿,就没打算让你回去,好好在这儿待着吧!” 婆子撂下话,吩咐车夫快马离开。 不,高灿他不是狠心的人。 锦瑟不信,还想追上去,却被陈二扣住手腕。 手掌之下是滑腻柔软的肌肤,陈二心神一荡,看她的眼神越发放肆。 “你放开!” 锦瑟害怕,慌忙甩开他的手。 见他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吓得腿都软了。 却知道不能留在这儿,强忍着恐惧,拔腿朝方才来的方向跑。 心底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离开这儿! 可惜她终究气力不如陈二,没多久陈二就追上她,一把将她抗在肩上。 锦瑟眼中溢满恐惧,惊慌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只要你让我走,我回去定会给你钱。” 可惜对于陈二来说,钱哪儿有到手的美人诱惑? 嘿嘿笑道:“咱们今晚先圆了房,以后就是一家人,你和钱都是老子的。” 他将锦瑟扛回去扔在床上,便扑上来。 锦瑟惊慌之下向一旁躲开,叱道:“我是侯爷跟前的,你这么做,就不怕日后侯爷治罪吗?” 陈二一点儿都不怕,咧开嘴笑她天真:“你还做梦呢?侯爷若真的喜欢你,怎会舍得将你送到这荒山野岭的鬼地方?” 锦瑟眼泪差点滚下来。 她自然是知道高灿不喜欢她,她对高灿也没有男女情爱的期盼。 只是人心是肉长的,她在松涛苑这些日子,自问没有对不起他,他怎么能这么狠心,将她送到这虎狼窝来? 陈二彻底没了耐心,扑过来,“侯爷不疼你,老子疼。” 锦瑟为了稳住他,只得求道:“既然如此,我想先洗漱。” 陈二皱眉,有些不耐烦。 锦瑟忍着恶心放柔了声音道:“夜还长,咱们先洗漱再…” 脸已经红透,后面的话她说不出口。 陈二看她这副模样,整个身子都酥麻了,想到今夜她也跑不掉,好事不怕晚,便同意了。 “你等着,我这就去准备。” 转身急急忙忙跑出去。 与其留在这儿被陈二侮辱,不如拼死逃出去,便是死,也不能被凌辱死。 锦瑟咬牙,颤着身子从窗户爬出去。 她对此地不熟,跳下地后只敢往阴影的地方跑。 黑暗中她只管没命的跑,也不知跑了多远,直到天边泛白,她已经整整跑了一夜。 也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她太累了,似乎看到前方有人向她走来。 会是高灿来救她吗? 她身上狼狈,衣服被灌木勾破,鞋子也跑掉了,却不顾疼痛,拼命朝着虚幻的人影跑去。 “找到你了。” 当被人扣住手腕,她才清楚看清,前方没有人,是陈二追来了! 绝望之下,她身子一软,彻底瘫在地上 在手下的起哄声中,陈二将她扛回昨晚的房间。 锦瑟到了这地步,宁愿死,也不愿被人凌辱。 眼看陈二扑过来,她拔出头上唯一的发簪,朝自己脖颈一侧狠狠刺下去。 她这模样越发勾起陈二的征服欲,手一扬扣住她手腕,轻松就将发簪抢了去。 咧着嘴笑得淫邪,“倒是个烈性的,一会儿你可别求我。” “你要做什么?” 锦瑟死也死不了,跑也跑不了,见他这副急色的模样,心跌到了谷底。 陈二吩咐手下送了一套嫁衣进来,知道锦瑟肯定不会服从,便派两名妇人来帮她换。 “不要过来!” 锦瑟一身疲惫,身子也软绵绵的,不知是不是昨晚跑得太累,消耗了她所有的力气。 看到妇人要来脱她衣服,抗拒地向床边躲。 陈二是道上混的,有几个手下,平日里没少干偷鸡摸狗,奸淫辱掠之事。 两名妇人收钱办事,上来合力将锦瑟身上衣服脱去,给她换了一身嫁衣。 这衣服不是给锦瑟做的,不合身,紧得将她玲珑身段清晰勾勒。 陈二一进来便看到这幅美景,眼冒绿光,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扑过来,嘴里不干不净道:“娘子,为夫来了。” “混…蛋!”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6节 锦瑟忍着眩晕,向一旁躲去。 奈何她浑身绵软,哪能躲得过陈二孔武有力的步子,很快就被他搂住腰,按在怀里。 锦瑟胃中翻滚,身上却越发热了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放开我!” 肯定是这陈二给她喂了什么东西,锦瑟不愿被辱,咬破舌头,强迫自己清醒。 “今日过后,老子也是睡过侯爷女人的人,说出去够老子吹一辈子。” 陈二看她这副模样,早就酥了半边身子,一张猪嘴便凑了过来。 锦瑟躲不开他的挟制,转过脸拼命躲,“住…住手!” 可绵软脱力的手哪里推得动一个彪形大汉,落在陈二身上,越发抓心挠肝,誓要将她吃干抹净。 眼见他要脱去自己的衣服,锦瑟绝望得眼中滚下泪来。 高灿,他怎可如此狠心? 她不想这样被人凌辱! 锦瑟狠狠咬破舌头,疼痛让她短暂清醒,找准了陈二脖颈,毫不犹豫地咬了下去。 “啊!” 杀猪一般的嚎叫从陈二嘴里喊出来,紧接着一股重力将房门踢开。 “狗东西,我的人你也敢染指!” 高灿眼底蕴染猩红戾气,一脚将陈二踢开,手中的剑同时凌厉刺出,生生将陈二搂着锦瑟的一条胳膊削断。 “啊!!!” 又是一阵哀嚎声响彻这寂静的庄子。 一定又是错觉吧? 锦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直到倒下之前被高灿接住。 当身子落入男人坚实滚烫的怀中,她眼中露出恐惧,奋力挣扎,“放…放开我…” 第30章 我做你的解药 高灿眼眸冰冷得吓人,脱了外衣将她包裹后抱了起来,声音里还裹染着一丝戾气,“别怕,我来救你了。” 因为他的靠近,身体里升腾起一股热气。 锦瑟难受,却越发控制不住想靠近身边的热源,但仅存的一丝理智却呢喃道:“别…别碰我,我…我…杀了你…” 高灿见她这副模样,眼眸一暗,将这里交给明扬,转身抱上马,飞奔回侯府。 回到自己房中,他吩咐段嬷嬷在浴桶里加满冷水。 将所有人赶出去后,他将锦瑟扔进浴桶里。 锦瑟一路回来,靠着意志支撑着,此时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冷水无法将她唤醒。 一手拉着高灿的手,一手将自己衣服扯开,嘴里声音软得像一滩水,一双眸子氤氲着水雾,娇滴滴的,委屈地求着,“救…我…” 高灿眼中翻涌着杀气。 如果他没猜错,陈二那狗东西给她喂了烈性的催情药。 一路上,他目睹小丫鬟拼命地自救,她甚至将自己的舌头都咬得千疮百孔,如今唇上还染着红艳艳的鲜血。 锦瑟此时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一手将不合身的嫁衣扯至肩膀,露出白里透红的姣美身段,极力用仅存的理智呢喃道:“出…出去…” 高灿眼眸一暗,按住她还要继续的手,本意是想阻止她,却被她如获至宝一般,拉至身前, 借着他的手使力,从浴桶里站起来,绵软的双手便去拉扯他的衣服,甚至欺身上前,吻上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软绵绵地求道:“帮帮…我…” 高灿只觉得浑身也烧了起来,拦住她无意识的动作,喉咙忍不住滚了下,却冷冷问道:“可知道我是谁?” 娇憨的声音软软道:“高…高灿…” 一阵天旋地转袭来,锦瑟被高灿抱着朝床边走去。 她甚至忍不到床上便将身上的嫁衣脱去,手攀上他的肩,越发贴近了他,想得到更多。 屋中呼吸滚烫交缠,灼热了窗外的秋色。 从日头高悬,一直到夜幕降临,帐幔之后才归于安静… 夜已深,慈心苑里灯火通明,却从未像今夜这般低压凝重。 看到高灿迈着稳健的步子走来,老夫人眼底掠过一丝疲意。 不等高灿开口,她便先问:“灿哥儿可是为了锦瑟丫鬟来?” 昨日锦瑟失踪,他将邢嬷嬷抓起来拷问,一点都不顾邢嬷嬷是她身边跟了多年的老人。 如今邢嬷嬷还奄奄一息躺在柴房。 高灿眉眼冷冽,眼中怒意翻腾,“一个小丫鬟,何至于让老夫人下此狠手?” 生辰宴过后,老夫人断断续续喝药,身子并未有起色。 一阵咳嗽过后,她缓了口气,道:“当年老侯爷瞒着我,偷偷在外头养人,生下你的父亲,我虽生气,却从未想过害他。” “后来得知有你,我让你认祖归宗,你的责任,便是保我大房子孙延绵,爵位不落入他人之手。” 高灿眼神冰冷,并未因为她的话而有任何的松动,“我日后会从老侯爷兄弟的子孙中,挑一个好的来承袭大房爵位,不会让爵位落入二房之手。” 老夫人有些震惊,他明明正值青年,为何要多此一举? 成亲对他来说,是什么难事吗? 高灿并未解释,目光扫过屏风,隔着屏风,冷冷警告:“我可以不追究昨日之事,也请老夫人告诫李家姑娘,让她尽早寻一门好亲事,才是正经。” 灿哥哥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他怎可为了个贱婢不娶她? 屏风后的李静仪,气红了眼,便想要出来当面质问,却被婆子拦住。 高灿看着屏风后焦灼的背影眼底掠过冷意,漠然收回目光。 “娶妻生子,人之大事,侯爷为何如此抵触?何况她一个低贱的丫鬟,难道在你眼里,静仪还比不过她吗?” 老夫人震怒,但他怎可为了个丫鬟,这般威胁她,这般轻视静仪? 丫鬟而已,影响不了他的决定。 他只是现在不想娶妻,无论对方是谁。 高灿不想做这些无意义的解释,他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便不会再留。 起身行礼,“我言尽于此,下次再有这种事发生,我不会手下留情。还请老夫人好生养病,莫要为了别的事费心劳神。” 他不等老夫人说话,便已转身离开。 老夫人有些浑黄的双眼此时散发出凌厉,朝他背影看去,“我当初送锦瑟去你身边,是希望她能教导你。” “我也答应过她,等你娶妻后,允她生下一儿半女,如今看来,她倒是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高灿脚步顿了下,却没说什么。 等到高灿走了,李静仪挣脱嬷嬷,跑出来,眼里含泪,“姑祖母…灿哥哥怎能如此狠心?” 老夫人为了保她,差点和高灿撕破脸,见她如今还不知悔改,顿时有些气闷。 按了按起伏的胸口,吩咐婆子:“给李家送信,叫阿澈来接她回去。” 松涛苑里,锦瑟惊醒,看着熟悉的床榻,她眼神有一瞬的迷茫。 片刻后反应过来,她在侯府,在自己的房中。 好像是…高灿救了她。 她得救了! 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她差点滚下泪来,掀开被子她就想下地。 脚一踏在地上,她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身上一阵疼痛,仿佛被马车碾压过,散架了般。 为什么会这样? 锦瑟震惊的同时,突然昨日的一幕幕从眼前闪过。 高灿…帮帮我…救我… 那一声声娇软的呼唤,不安分的双手主动攀附他的自己,以及滚烫的记忆,在她脑中“嗡”的一声炸裂开来。 锦瑟忆起那些荒唐事,事后还泛着潮红的脸颊霎时失去血色,惨白一片。 她,竟然,主动对高灿寻欢… 日后,她有何脸面面对他? 第31章 你是我的人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锦瑟先是听到声音,身上一颤,抬眼便撞上高灿略有些清冷的眼眸,正站在门边看她。 昨日一幕幕闪过,锦瑟脸上腾地烧了起来,羞得无地自容,慌乱转过身背对着他。 高灿微皱眉,目光落在她白里透红的脚踝,如今上面布满细小的伤痕,眼眸不禁有些沉,“还有哪里不舒服?” 这…这是什么鬼话? 锦瑟心中装着事,这话听在耳里,太过亲密,只觉得一股热气直冲她的天灵盖,白皙的脸颊霎时爆红,原本打颤的腿此时支撑不住,晃了一下。 高灿上来直接打横将她抱起,放回床上,神色一如往常冷淡,只是语气温和了许多,“若还觉得不适,一会让段嬷嬷请郎中来瞧。” 她脚掌上的伤,段嬷嬷已经清理过,催情药应该已经解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7节 但舌上的伤,恐怕近两日都会影响说话和进食。 他离得近,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就喷洒在她脸颊。 锦瑟瞪大眼睛,身子僵直,羞耻得好想此时天上劈下一道雷,将她劈死算了。 高灿见她神色有异,又不说话,眸色微沉,命令道:“张嘴。” 做…做什么? 锦瑟眼睫颤了下,一时没反应,高灿没耐心,手掌捏住她下巴将她嘴巴打开。 当触目惊心的伤口展现在他眼前,高灿眸光不禁闪了下。 昨日她必定受了很多苦,轻轻松开手,他温声道:“我已砍断陈二的胳膊,昨日的事也不会传出去,你放心。” “还有,” 他咳了声,“那陈二给你下了烈性催情药,没有解药你会被药性折磨死。我不是趁人之危之人,昨日一切皆是权宜。” 昨日她不清醒,但他不是。 本可以一走了之,让她独自承受,是生是死就看她的命。 鬼使神差,他留了下来。 高灿不想去深究自己当时的想法,横竖她本就是他的通房丫鬟,“你既是我的人,日后松涛苑也会有你一席之地。” “想要什么,就去跟明扬说,他如今管着松涛苑的库房,你可以找他支取银子买任何东西。” 这不对,她和他,怎可是这种关系? 锦瑟慌乱得不知说什么好,脸颊因为羞耻越发白里透红,红艳艳的,娇媚无比。 高灿看在眼里,不由得移开目光。话已说完,他起身便要往外走。 锦瑟情急之下拉住他的手,当掌心触到他有些温热的手掌,却又触电一般慌忙松开。 高灿停住脚步,有些不解地看向她。 锦瑟羞红了脸,却是要和他说清楚的,“昨…昨日一切只是意外,药性使然,不是我本意,还请侯爷…忘了吧。” 高灿脸色有些不好看。 分明就是老夫人送给他的通房丫鬟,用尽了手段爬床,还贪图着日后有一儿半女傍身,如今又做出这副极不情愿的模样。 到底哪副面孔才是她? “随便你。” 他已给她体面,既然不想要,以后就不要耍别的手段。 冷冷扔下话,他头也不回去了书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锦瑟捂着脸,将自己埋进被子里,真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没发生过。 却偏偏天不遂人愿。 没多久,段嬷嬷便来请她,“李公子和李姑娘来看望姑娘,侯爷请姑娘去书房呢。” 锦瑟现在没脸见高灿,只想装死,拜托段嬷嬷,“麻烦嬷嬷回侯爷一声,就说我身上不好,多谢李公子和李姑娘的好意。” 段嬷嬷应了声,回去报给高灿。 没一会儿,李云澈便拉着李静仪过来,在她门外作揖, “小妹刁蛮,差点酿成大祸,云澈带着小妹给姑娘赔不是,希望能得到姑娘原谅。” 高灿对外只说锦瑟去庄子上遇贼了。 李云澈知道是妹妹闯下的祸,心中过意不去,押着妹妹来给锦瑟赔罪。 他没有因为她是丫鬟就看轻她,以她如今丫鬟的身份,李云澈能做到这样,已是极为难得。 到底是侯府客人,锦瑟想了下,开门出来还礼。 “我只是个丫鬟,担不得李公子如此大礼。” 怎么担不得?为了维护妹妹的名声,这件事不能声张,受委屈的只有她。 终究是李家欠她一个公道。 李云澈一脸惭愧,“庆幸姑娘没事,日后姑娘若有难处,就来找我,我定会尽力帮忙。” 这让锦瑟有点儿意外。 她如今的身份,便是猜到背后之人是李静仪,也无法为自己讨公道。 在主子眼里,她一个丫鬟的尊严和生死,无足轻重,便是李云澈不来道歉,这件事也会轻飘飘揭过。 他如今来,便是他的心意,锦瑟想通了,朝他笑道:“李公子客气,多谢你来看我。” 李静仪看锦瑟没缺胳膊没缺腿,不满地嘟囔,“不是好好的吗?只会装可怜迷惑兄长和灿哥哥。” “静仪,住口。” 李云澈看到妹妹这不知悔改的模样,有些头疼,呵斥一声,警告她不要无礼。 她死里逃生,始作俑者却还这般毫无歉意,锦瑟恼怒,看李静仪只觉得厌烦, 不想应付她,冷冷道:“奉劝李姑娘一句,人在做,天在看。” 小小年纪心思如狠毒,也不怕遭报应。 说完她朝李云澈微微欠身,反身关上门。 “你看那她张狂样儿!” 李静仪气炸了,若不是有兄长拦着,只怕真要冲进屋里将锦瑟扭起来打。 李云澈只觉得头疼,吩咐嬷嬷将她送回慈心苑,转去找高灿。 “舍得回来了?” 高灿看李云澈春风得意的模样,脸色不由得沉下来。 “我来给明熠辞行。” 李云澈何时见过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一时有些诧异,片刻后回过神来,忍不住调侃:“没想到明熠如此在意锦瑟姑娘。” 高灿不悦皱眉,“胡说八道什么。” 一个心思不正的通房丫鬟而已,何至于让他在意? 李云澈笑笑,没有继续深究,反倒是为他担忧,“那陈二虽有诨名在外,但到底没有酿成大错。” “你砍了他胳膊,又将他关进死牢,几乎是宣判了他的死罪,这么做,只怕你的仇家会利用这件事弹劾你。” 高灿不屑,“我会怕他们?” 他还怕那些人不去皇帝老儿面前弹劾他,不这样的话,他怎么抓出池底的鱼? 李云澈见他有计较,便也不再劝,告辞他出来。 在拐角遇上锦瑟,见她慌张,便关切问道:“姑娘怎么了?” “没…没有。” 锦瑟不知如何面对高灿,生怕在园子里遇上他,见是李云澈,心中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欠身离开。 谁知道没走多久,抬头就见高灿正站在前方,眼神幽幽,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锦瑟心陡然漏了半拍,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第32章 跑什么,他是豺狼虎豹吗? 高灿看一眼李云澈离开的方向,眼神一冷。 今早迫不及待和他撇清关系,却在园子里和李云澈眉来眼去,有说有笑。 当真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高灿脚步比思绪先一步做出反应,朝锦瑟逃跑的方向走去。 他腿长,锦瑟本来脚底上有伤,没跑多远便被他挡住去路。 急急收住脚步,双手还是免不了撞上他的胸膛,锦衣之下是温热坚硬的触感,她仿佛烫手一般缩了回来,急忙跳开。 心咚咚咚地跳着,目光无措乱瞟,始终不敢看他的眼睛。 “跑什么?” 高灿背手而立,看她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心里恼火得很。 “不是的,我…奴婢只是想早点回去。” 锦瑟不善说谎,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话,听在高灿耳朵里,越发觉得刺耳,眸色一沉,冷冷道:“方才怎么不跑?” “什么?” 锦瑟有些茫然,抬眼便撞上他幽幽的眼神,心咚地跳了下,慌忙错开。 “身上不好就回去好好待着,以后还怕没有你的机会?” 高灿觉得自己跟个小丫鬟讨论跑不跑属实有点蠢,扔下一番阴阳怪气的话,沉着脸转身回了书房。 面对他已经让锦瑟心焦力疲,无心再去深想他方才那一番话的意思,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中,再也不敢出门。 下午的时候,杨菁菁来找高灿,顺路看望锦瑟。 她带了点心来,用小篮子装着,在锦瑟面前放下,露出腕上的玉镯。 锦瑟目光却被她身上的衣服吸引。 她今日穿一身天水碧色花罗裙,裙边用细线绣了荷花,走起路来若隐若现,瞧着甚是清雅。 倒是巧了,这颜色和料子也是她上辈子极爱用的。 她那时喜欢让绣娘在袖口和裙边绣上荷花,今日瞧杨菁菁这一身,便觉得亲切,忍不住夸道:“杨姑娘今日的衣裳真好看。” 这衣裙她花了不少心思,没想到让锦瑟看了出来,杨菁菁笑着谢过锦瑟,便拉着她的手叹道: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8节 “听闻姐姐被歹人掳了去,在外流落一天一夜,一定很害怕吧?” 她将“在外流落一天一夜”说得意味深长,锦瑟起初以为自己多想,却听她幽幽道: “姐姐与歹人困了一夜,还不知被那歹人如何羞辱,邢嬷嬷倒好,只是关了几天柴房就放出来,真是便宜了她。” 杨菁菁看似天真的眼中盈了泪光,看她的眼神充满同情,锦瑟突然觉得恶心。 什么与歹人困了一夜,没有的事如此说出来,好像她已经和歹人有了不清不楚的关系。 她心中恼怒,从未想过,上辈子的侄女儿,竟是第一个如此侮辱她的人。 眼见锦瑟脸色有异,杨菁菁只当自己说到了她的痛处,唇角微扬,擦了泪,有些不好意思, “瞧我,姐姐经历这样的事,心中必定难过,我还在姐姐面前提起,真该死。” 锦瑟不喜她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也敛了笑容,“杨姑娘想来听错了,我没被歹徒困一夜,是侯爷…赶到救了我。” 提起高灿,那羞耻的画面便在眼前浮现,她脸上一热,悔得差点想咬掉自己舌头。 “是吗?那真好。” 杨菁菁没想到她一个丫鬟,敢将喜怒摆在脸上,笑容不免淡了几分。 她本就只是想让锦瑟看看她手腕上的玉镯,见她不上道,便也没必要留下来和个丫鬟说话。 寻了个由头离开。 锦瑟送她出门,才刚走出来,就见高灿正从外头回来。 猛然撞上他清冷的目光,锦瑟心中慌乱无措,下意识转身。 她想逃。 她也这么做了,几乎是用跑的,回屋关上门后,她蹲在地上,连带捂住脸的双手都泛着羞臊的红。 高灿目光落在那道紧闭的门上,眼底已隐隐压抑不住怒意。 一整天了,见他就躲! 他是什么豺狼虎豹吗?还是那天委屈她了? 恰逢这时,老夫人院里的丫鬟送来几味补身的药,说是老夫人赏给锦瑟的。 见高灿也在,小丫鬟慌忙过来见礼并禀报给高灿。 高灿心中憋着一股气,冷冷道:“你们慈心苑的事,给我说做甚?” 说完甩袖回了书房,留下吓得不轻的丫鬟,和有些意外的杨菁菁。 他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承认锦瑟是松涛苑的人? 如此说来,他并未相信锦瑟。 一个丫鬟罢了。 杨菁菁想明白后,轻笑了声,朝书房去找高灿。 高灿方才只顾生气,如今目光落在她的衣服上,一时有些迟滞。 杨菁菁看在眼里,唇角扬了起来,柔声道:“老夫人真疼锦瑟姐姐,自己都病着,还想着姐姐。” 忆起那晚老夫人的话,高灿眼眸一冷,没有接话。 杨菁菁好不容来一趟,自然不愿意一直提别人。 瞥了高灿一眼,有些担忧道:“听闻近日有人弹劾表兄,说…表兄为了女子,公报私仇,有损皇城司公正。” “祖父担忧表兄被万岁责罚,吩咐我来劝劝表兄,行事莫要大意。” 高灿只是微一挑眉,并不在意,“那便替我向杨大人道一声谢。” 他还有事要做,杨菁菁不好打扰,说了一会儿话便带着丫鬟离开。 锦瑟一连两天都不敢出门,生怕会在园子里遇上高灿。 这天她特意等他去上值,才打算出门去找段嬷嬷。 却见几名小厮抬着高灿匆匆朝房里去。 高灿身上衣裳还染了鲜红的血迹。 她吓了一跳,拉住后头进来的明扬问:“侯爷怎么了?” “侯爷被万岁责罚,伤势不妙。” 明扬还要赶着去请郎中,担心段嬷嬷一人忙不过,忙请了锦瑟:“麻麻烦姑娘先将侯爷外衣脱去,免得一会儿血干了,剪不下来。” 他说完便转身跑出去。 锦瑟想起方才看到高灿被鲜血染红的后背,哪里还顾得上先前的别扭和羞臊,慌忙抬脚进屋。 他背上的衣服都被打烂,布料扎进肉里,已经分不出是肉还是布。 高灿正想骂那行刑的宦官下手太狠,抬眼就见小丫鬟盯着他的背,泪眼朦胧,一副被吓坏的模样。 他脸一沉,“你进来做什么?” 第33章 那天委屈你了? “你伤得很重。” 锦瑟见他伤势严重,想起方才明扬的话,忙吩咐段嬷嬷:“麻烦嬷嬷去准备一盆干净的热水和纱布来。” 段嬷嬷见她沉稳,应了声,忙跑出去准备。 这只是外伤,还不知内伤如何。 锦瑟能做的不多,得先趁着血迹未干先将布料挑出来,一会儿他也少受点罪。 此时也顾不上害臊了,过来便要脱高灿的衣服。 “住手。” 明明方才还是一副惊慌的模样。 更早的时候,还避着不见他。 这时候又是一副无畏的样子。 高灿扣住她手腕,幽深锐利的眼眸紧紧打量眼前女子。 因为他的碰触,锦瑟手腕处传来一阵热流,烫得她的手忍不住抖了下。 掩下心中羞耻,她柔声道:“你后背的衣服和血肉黏连,得尽快处理,奴婢会轻一点的。” 她眼神虽然还是躲避着他,但眼中却是染着水雾,红通通的。 猛一瞧还以为是担心他才哭成这样。 高灿没有说话,默默松开手。 锦瑟将他的外衣和中衣脱去,便只剩一层薄薄的里衣。 里衣之下,是他坚实健美的肩胛骨和肌肉,充满着力量。 她手一颤,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脸比起煮熟的虾子还要红透。 “怎么?” 高灿见她没有动作,转头瞟了眼。 “你忍一忍。” 锦瑟稳住心神,将他最后一层里衣剥去,随手拉过被子,盖住他腰腹以下矫健的长腿。 净了手,靠近了小心一点一点将他伤口上碎布料挑了去,又用干净的纱布将后背的血迹清理干净。 “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整个背都快烂了。 锦瑟看着眼眶忍不住又红了,打成这样,也不知是犯了什么错。 以他的身份,还有谁敢这么打他? 没等高灿答她,明扬领着郎中匆匆赶来。 幸亏有锦瑟先将碎布挑了去,郎中连连称赞,将伤口处理了,吩咐好生照顾,尤其是注意夜里别发起高热。 郎中走后,明扬去抓药,段嬷嬷将高灿染了血迹的衣裳拿出去清洗,屋中便只剩下锦瑟。 高灿见她从方才起就没离开过,将她叫到跟前,眼神幽幽:“前几天为何躲着我?可是觉得那天委屈你?” 锦瑟眼睫一闪,脸唰地热了起来,下意识便想向后退开。 高灿已经料准她会这么做,扣住她手腕,深邃的眼眸一寸一寸变得锐利。 锦瑟慌乱,忙解释:“不…不是的,不是委屈…” 不委屈,那便是欢愉? 话一说出口,锦瑟脸上就烧了起来,恨不得咬了舌头钻进地缝里去。 高灿却觉得无趣。 嘴里说着不委屈,表情却是如此抗拒。 洁身自爱二十多年,他如今活脱脱成了强迫柔弱女子的风流纨绔。 他气恼,松开手冷冷问:“以前照顾过生病的人?” 如此沉稳,一点都不惊慌,还知道吩咐段嬷嬷准备热水和干净的纱布。 “奴婢…见过。” 锦瑟有些心虚地别开目光。 上辈子她的确照顾过生病的夫君,但这具身子的主人,在老夫人院里只是个三等丫鬟。 老夫人便是生病,也轮不到她照顾。 高灿一看就知道她撒谎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29节 就像方才嘴里说着不委屈,脸上一副视他如洪水猛兽的表情。 这副模样让他看了心烦,脸色沉下,“出去!” 锦瑟也想逃离他身边,垂着眼,转身忙忙出了门。 高灿看她这逃命似的步子,心里一股邪火猛往上窜。 锦瑟才刚从屋里出来,就见杨钿儿一脸怒气从外头走来,见到她,眼神一冷,“贱婢,若不是为了你,灿哥儿何至于惹怒万岁,连累我侯府?” 原来高灿的伤是被万岁打的,但怎么是因为她? 她如今只是一个内宅身份低微的小丫鬟,何至于会让高灿为了她惹怒万岁? 锦瑟蹙眉,“二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钿儿只当她装傻,眼神更是严厉,“如今外头都在传灿哥儿为了你,罔顾人命,不顾皇城司公正,这才惹恼万岁。” “你这祸家乱家的贱婢,留着也是祸害,来人,将她押去柴房,等灿哥儿好了叫人牙子来发卖。” 锦瑟惊讶,高灿那天说过已经砍了那陈二的胳膊,如果只是这样,不至于惹怒万岁。 眼见她的丫鬟便要上来,锦瑟眼眸一冷呵止:“站住,这里是松涛苑,侯爷在,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杨钿儿怎会将一个丫鬟放在眼里? 何况今日她就是来给高灿不痛快的,见锦瑟不服管教,越发将这事闹大,“贱婢!你害了侯爷,害了我侯府,便是老夫人来了,也不会保你。” 说着命令丫鬟上来扣住锦瑟。 锦瑟看一眼屋里,高灿还没睡,屋外如此吵闹,他不会听不到,却没发话。 他是在气恼她吗? 她叹一声,收回目光。 如今以她一个丫鬟的身份,是无法对付杨钿儿的。 但她也不想让杨钿儿捏扁搓圆拿捏。 杨钿儿看起来是在打压她,可句句都在说高灿害了侯府,这背后的心思,昭然若揭。 高灿不会听不出来。 她心思一定,看向从外头走进来的明扬,神情突然染了几分严厉,“明扬,将这几人赶出去,免得吵闹扰了侯爷养伤。” 明扬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转头朝几个准备扣住锦瑟的丫鬟冷冷道:“这里是松涛苑,还轮不到你们来放肆。” 杨钿儿恼怒,“明扬,就是这丫鬟害了灿哥儿,害了侯府,我今日是一定要带走的。” 打归打,万岁怎会为了一点小事,就废了侯爷爵位不成? 明扬一副笑脸,只管恭敬道:“锦瑟姑娘的错处,自有侯爷说话,万岁便是再如何生气,侯府还是侯爷做主,二夫人您说是不是?” 杨钿儿听出他话里的警告,心中气恼,却也明白他说的没错。 沉默了瞬,缓和了脸色,“既如此,灿哥儿好好养伤,日后谨言慎行,免得让人抓了错处。” “我们走。” 说罢领着丫鬟大摇大摆走了。 “方才多谢你。” 锦瑟松了口气,朝明扬笑了笑。 “应该的,锦瑟姑娘别放在心上。” 明扬摆手笑笑,这才推门进去。 一进来,就觉得侯爷看他的眼神莫名的带着股凉意,明扬摸一摸脖颈,立即反应过来,赶忙认错:“小的知错,不该多管闲事。” “关上你的嘴。” 人长得不周正,笑起来更是有碍观瞻。 “是。” 明扬立马端正了脸色,收起笑脸,“地牢那边传来消息,陈二招了,他当年只是个喽啰,参与了劫持但没见过杨家公子。” “据他招供,杨家公子被头目带走,这些年杳无音讯,他也不知道下落。” 高灿命令:“让他描述那头目的模样,找画师画出来分发下去,吩咐下面的人注意。” 明扬应了声,转身出去安排。 高灿伤势严重,夜里需要有人守夜。 他身边向来不留照顾的丫鬟,如今明扬又被他派出去办事。 锦瑟只得和段嬷嬷轮流守夜,段嬷嬷守上半夜,她守下半夜。 如此一来,也可以避免见面尴尬。 夜里锦瑟换下段嬷嬷,搬了个小杌子在床边守着。 没一会儿,便听到床上传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锦瑟吓了一个激灵,忙起身去摸他的额头,果然是发起了高热。 她慌了起来,正想要叫段嬷嬷,却被高灿有力的手紧紧握住,沙哑的声音染了几分痛苦,低喃着:“…我以后护你,不让那混蛋欺负你…” 第34章 他要保护谁? 保护谁? 虽然知道他现在说的是呓语,锦瑟还是有一种窥探了他人私隐的羞愧。 似乎是将她当成了那个需要他保护的人,他紧紧握着不肯松开。 锦瑟只得试着唤道:“侯爷,醒醒。” 高灿不依,越发用力握着她的手,迷糊中还与她十指紧扣,生怕她离开一般。 锦瑟羞窘,不能任他这样下去,忙压低声音,“高灿,醒醒。” “….别走。” 谁知道高灿听到了有人唤他的声音,越发扣紧了她的手。 手心的滚烫提醒着锦瑟,他起热,要快点叫郎中来。 她顾不上羞臊,柔声哄道:“你放心,我不走,我只是去请郎中来。” 说了两遍,高灿终于不再呢喃,却突然睁开眼睛。 锦瑟方才为了哄他,俯着身子靠近了他的脸,突然撞上他深邃锐利的眼眸,心陡然漏了半拍。 不过这种紧张被他醒来的喜悦所覆盖,她惊喜道:“你醒了,我马上去叫段嬷嬷请郎中来。” 高灿微皱眉,松开手看着她跑出去的背影,再瞥一眼还残留着余温的手,眼底掠过一丝茫然。 郎中就在松涛苑,段嬷嬷很快就将他请来,经过一番努力,天快亮的时候,高灿终于是降了热睡过去。 锦瑟累了一夜,趴在他的床边也睡了过去。 迷糊中听到屋外有人说话便醒了过来。 她一醒,便先去试探高灿的体温,手刚触上他额头,便见他睁开眼。 四目相对,锦瑟心一紧,手也无措地颤了下。 好在他已经彻底退热,她慌忙收回手,听到外头杨钿儿的声音响起,才稳住心神柔声问他:“需要让明扬将二夫人请回去吗?” 高灿声音冷冽,“不用,让她进来。” 锦瑟起身开门,看到杨钿儿身后站着的人,脸色微微一变。 杨钿儿身后跟着的,是她上辈子的丫鬟青黛。 她生病时,就察觉青黛心思有异,只是那时她病着,没有心力去求证。 如今她跟着杨钿儿,似乎印证了猜测。 杨钿儿没留意锦瑟的神色,呵斥道:“锦瑟!你好大的胆子,昨夜灿哥儿起热这么严重的事,竟无人来报,若是灿哥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担得起吗?” 大房和二房向来各过各的,也不知杨钿儿一清早发什么威风。 锦瑟曲膝行礼后,便说:“我已派人报给老夫人,二夫人今早去请安,想来老夫人应该告诉二夫人了。” 杨钿儿脸色不好看。 她根本就见不到老夫人。 她近日频繁往大房这边来,老夫人不喜高适,自然懒得搭理她。 锦瑟知道其中缘由,几句话就说中杨钿儿痛处。 眼见杨钿儿要发怒,不想被她羞辱,她转身前客气提醒:“侯爷已经醒了,请二夫人进去。” 听到高灿醒了,杨钿儿这才恶狠狠瞪了眼锦瑟,带着青黛进屋。 一进来便端了笑脸,拿捏长辈的架子,“这是青黛,灿哥儿想来不陌生,是姐姐当初跟前侍候的,对姐姐一片忠心。” “得知灿哥儿的松涛苑没有主母,青黛放心不下,求我将她带来。” 青黛忙跪下:“夫人当初最放心不下的人便是侯爷,奴婢愿留在松涛苑,替夫人照顾侯爷,直到松涛苑添了主母。” 哪有这回事? 锦瑟有些恼,她当初也没说放心不下高灿呀。 青黛怎可胡编乱造? 一道冷冽的目光扫过伏在地上的青黛,高灿沉郁的眼底似有波澜涌动,却没有多问什么,淡声道:“既如此,你便留下。” 锦瑟更是吃惊,高灿不喜欢别人往松涛苑塞人,如今竟因为青黛几句话,就决定留下她? 她好奇地看向高灿,本想打量他今日为何这么好说话,就见他也抬眼,淡淡看向她。 锦瑟愣住,慌乱错开目光。 她实在做不到冷静面对他。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0节 高灿眼底不悦,哼了声。 杨钿儿看在眼里,和青黛交换了个眼神,寒暄了几句,临走前吩咐青黛:“你身上可是代表杨家,代表姐姐,日后好好照顾灿哥儿。” 青黛恭敬应是。 锦瑟只觉得两人这番话听起来像在密谋什么,莫名不喜。 杨钿儿走后,高灿喝了药便又睡过去。 青黛自告奋勇,笑着道:“嬷嬷和姑娘昨晚守了侯爷一夜也累了,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呢。” “你跟段嬷嬷先去看住的地方吧。” 锦瑟知道杨钿儿觊觎高灿的爵位,如今青黛跟着杨钿儿,是否忠心还不清楚,怎可放心让她一人留在房中照顾高灿?便笑着拒绝。 青黛脸色有些不好看,却因为刚来,不好发作,只得跟着段嬷嬷出去。 锦瑟累得很,守着守着便趴在高灿床边睡了过去。 高灿期间起来过一次,锦瑟侍候他喝了药,便又睡下。 他睡,锦瑟便也忍不住困意跟着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锦瑟被青黛推醒。 青黛对锦瑟一直睡着很不满,眼神轻蔑道:“姑娘是照顾侯爷,还是想在侯爷房里睡?” 锦瑟岂有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又羞又恼,眼神不自觉严厉起来,“侯爷还没醒,轮得到你在此放肆?” 高灿孝顺是出了名的,青黛自持曾是汀兰苑侍候的,如今又有杨钿儿撑腰,根本没将锦瑟放在眼里,冷冷道: “姑娘也知道侯爷在养伤,你衣衫不整趴在侯爷床前,让侯爷如何能安心养伤?” 说这话的人,是她上辈子的丫鬟,怎么不让锦瑟气恼。 她若是忠心,就不会在高灿养伤的时候,还在房里闹成这样。 锦瑟眸色一冷,叫来明扬,“将她送回去二房,侯爷醒了,我来承担。” 明扬第一次见她如此恼怒,有些惊讶,瞥一眼已经睁开眼的高灿,咳了声提醒,“姑娘,侯爷醒了。” 第35章 被珍藏的香囊 高灿醒了? 那方才青黛说的话,他是不是也听到了? 锦瑟突然紧张,担心自己真的衣衫不整,忙转过身理了理衣裳。 “吵什么?” 高灿目光漠然掠过她慌乱的动作,声音冷淡威严。 青黛忙跪下认错:“侯爷恕罪。您如今养伤,跟前离不得人,奴婢担心您醒了身边没有趁手的人,这才想和姑娘换一下。”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她无端发难,而青黛自己一点错都没有。 以前的青黛话少,性子也软,可方才训斥她的模样,哪里像个软性子的人? 当初她和杨钿儿的姐妹情谊早就消磨光,青黛作为她的丫鬟,十分清楚。 她若是念着主仆情谊,就不会投靠杨钿儿。 如今突然出现,指不定是杨钿儿用来对付高灿的棋子,松涛苑不能留她。 高灿目光淡淡扫过来。 锦瑟一时还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目光轻轻避开他的,垂首解释:“青黛没照顾过侯爷,不知道侯爷习性,奴婢想着侯爷喜静,便让她先回去二夫人那儿,等侯爷康复,再将她请回来。” 只要送走她就好,高灿也不会刻意将一个丫鬟请回来。 青黛冷笑,“奴婢当初在汀兰苑照顾侯爷时,姑娘还不知在哪儿。” 这话锦瑟竟不能反驳,论起来,她当初的确让青黛给高灿做过衣服。 而这具身体的主人,来松涛苑还不足两个月。 高灿会念着当初做衣服的情谊吗? 锦瑟有些不确定地看向高灿,就见他沉郁的目光也盯着她,冷冷道:“松涛苑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出去。” 锦瑟脸一白,他难道看不出来,青黛如今已经投靠杨钿儿了吗? 青黛唇角扬起一抹得意的弧,神色也变得严厉,俨然松涛苑的老人一般,呵斥道: “还不出去?还是你想辜负侯爷和老夫人信任,在松涛苑耀武扬威?” 锦瑟心里憋得慌,却见高灿眼皮动都没动一下,并未出言阻止,那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她气恼又失望,只得转身出来。 夜里她放心不下高灿的伤,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他。 谁知才到门口就被青黛拦下,“侯爷已经歇下,姑娘请回吧。” 高灿屋里分明还亮着灯。 锦瑟恼怒,声音不自觉便染了几分严厉,“郎中说侯爷夜里怕是还会起高热,我要进去看他。” 青黛并未将她放在眼里,冷着脸呵斥:“侯爷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 灯影映照下,一道端正挺拔的身影坐在桌案翻着文书,对一墙之隔的门外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他伤得那么重,昨夜才发高热,这时候不好好养着,还在灯下忙什么? 锦瑟始终不放心,隔着门劝道,“侯爷,有什么重要的事,等伤好了再处理也不迟,如今还是以养伤为重,早些歇息吧。” 高灿翻着文书的手一顿,眼底染了丝恼怒。 那天给她名份不要,如今巴巴来做什么? 玩欲擒故纵吗? 他厌烦地按上文书,冷嗤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锦瑟脸上失了血色,呆呆立在门外。 她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担心他罢了,他怎会误会她至此? 青黛见她被训斥,心中得意,冷嘲一声:“没听到的侯爷的话吗?还不快滚!” 锦瑟嘴唇动了动,心中说不上羞恼还是难过,看一眼屋里无动于衷的背影,无奈转身回去。 经历了这事,青黛俨然将自己当成了松涛苑的管事嬷嬷。 找各种理由不让锦瑟接近高灿,而高灿对此视而不见,任由她在松涛苑颐指气使。 这天早晨,锦瑟才刚起,青黛将便高灿换下的衣服塞进她手里,“段嬷嬷有事出去了,侯爷换下的衣服,你来洗。” 锦瑟来松涛苑这么久,段嬷嬷从未安排她做事,高灿更是不会管这些小事。 正想拒绝,却瞥见他衣服上染了不少血迹。 郎中说他虽是皮外伤,但到底皮肉都打烂了,这几天是最难熬的时候。 昨夜他房里的灯到下半夜才熄,只怕是又起热了。 她心一软,将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我洗便是。” 在青黛得意的目光中,她将衣服拿出去。 她还是杨瑟瑟的时候,从未做过这些活儿,拿着衣服不知从何下手。 愣了半天,打算先一件一件洗,正翻着衣服,夹层里有个什么东西露了出来。 她赶紧拿出来,免得沾了水。 拿在手里,却有些意外,没想到高灿这样外表冷漠的人,还会带香囊。 刚想帮他收起来,就见里头露出磨损的一角,竟还藏着一个。 这外头的香囊,是他用来装里头香囊的,瞧里头磨损的程度,他应该是时常拿出来看的。 锦瑟瞥了眼,瞧着针脚有些熟悉。 想起那天他高热呓语说的话,她莫名觉得送他香囊的,恐怕就是那晚他念着的人。 她无意中窥探了他的私隐,手一抖忙忙掩住,不敢再看。 “锦瑟姐姐,你怎么做这些活儿?” 锦瑟正有些心慌,就见杨菁菁笑着走来,见她竟洗起高灿的衣服,有些诧异。 “回姑娘,段嬷嬷有事出去,侯爷的衣服没人洗,奴婢这才安排锦瑟姑娘来洗。” 青黛突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过来低着头解释。 杨菁菁将锦瑟拉起来,呵斥青黛:“你胆子真大,侯爷从未让锦瑟姐姐做这些,你倒好,敢安排起锦瑟姐姐。” “是,奴婢错了。” 青黛被杨菁菁一番训斥,垂着头认错,丝毫没有对锦瑟时的凌厉。 “锦瑟姐姐快放下,这些交给她来做便是。” 杨菁菁将衣服从她手中拿出来,扔给青黛,“以后这些小事,你自己安排,莫要为难锦瑟姐姐。” 在青黛恭敬的应是声中,锦瑟被杨菁菁拉着离开。 捏着手中的香囊,锦瑟迟疑了下,决定收好,等晚点再给高灿。 杨菁菁是来看望高灿的,陪着锦瑟坐了一会儿,听说高灿醒了,便进去探望。 锦瑟从昨日到现在就没见过高灿,不放心他的伤势,便跟杨菁菁一起去。 进来先看高灿的脸色,见他脸上除了有些疲惫,已恢复了气色,心默默放下,安静退到一旁。 高灿是被万岁下令责罚,宫里的宦官行刑后抬出来的,这事轰动朝野,稍稍打听就知道。 杨菁菁红着眼眶,不满地指责那些行刑的宦官,“表兄往常为圣上办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些人怎可下此狠手,将表兄打成这样。”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1节 一提起这事,锦瑟就有点心虚。 她知道高灿不是冲动的人,那天杨钿儿指责,说高灿是因为她才对陈二下狠手。 她如今只是个丫鬟,高灿并不知她真正是谁,怎会为了她冲动成这样? 这事只怕是另有缘由,却一直没找到机会问高灿。 瞥了他眼,本想看他是何反应,却见他眼神阴郁,盯着衣架子沉声喝问:“谁动了架子上的衣服?” 杨菁菁眼睫微动了下,没有说话,轻轻抬眼朝外看去。 不会是方才青黛让她洗的那些衣服吧? 锦瑟心底咯噔,突然冒出个不祥的预感。 第36章 他何时脆弱至此? 青黛跪在地上,神色有些紧张。 “谁准许你乱动屋里的东西?” 高灿眼神冷森森的,额上青筋隐隐凸起,显见的愤怒。 青黛没想到他会如此生气,吓得脸色有些白,忙忙解释: “侯爷息怒,段嬷嬷今日有事出去,奴婢瞧侯爷衣服上有血迹,便拿出来给锦瑟姑娘,请她帮忙洗。” 高灿看向锦瑟,眼神幽冷,声音寒凉,“衣服在哪儿?” 锦瑟没想到他如此激动,突然忆起那个衣服夹层下的香囊,语气莫名有些虚,“许是晾在外头。” 话音刚落,高灿就快步走了出去,小丫鬟婆子见到他,纷纷垂首退到一旁。 杨菁菁看了眼青黛,青黛忙起身跟上去。 锦瑟担心他如此大的动作拉到背后的伤,忙上前,“你身上还有伤,想找什么跟奴婢说,奴婢来帮你找。” 高灿佛没听见她的话,着急地一遍一遍翻找被洗过的衣服。 杨菁菁微皱眉看向青黛,“青黛,你拿表兄衣服的时候,可看到衣服里的东西?” “未曾看过。” 青黛看向锦瑟,“锦瑟姑娘,我将侯爷衣服拿出来,第一个便给了你,衣服是你放进木桶的,可有看到?” 高灿翻找的动作停下来,凌厉的目光朝锦瑟扫来。 对上他的幽冷锐利的眼眸,锦瑟眼睫心虚地闪了下。 那是他的私隐,她无意窥探,本想私下给他,如今看来是不行了,只得小声问他,“是不是一个香囊?” 高灿眼神深幽幽的,声音冷得有些瘆人,“在哪儿?” 锦瑟从袖中拿出来,“方才我…” 没等她解释,高灿几乎是一把夺了过去,如获至宝一般。 “你动过?” 锦瑟本以为给他就完了,谁知道他突然目光扫来,一双凌厉的眼眸冷冷逼视着她。 锦瑟愣住,张了张嘴,“我…” 她不是有意的,看到里头的东西后,她就不敢打开了。 “我问你是不是动过?” 他眼底泛着猩红戾气,裹染着森森杀意,似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 锦瑟从未见过如此愤怒的他,一时呆住,抬眼朝他手上看去。 当看到他手中被剪烂的香囊时,心中一震,这不是… 没等她平复心中震惊,青黛便沉着脸,满眼不可置信斥道:“锦瑟姑娘,你为何要擅动侯爷的东西?” 高灿握着香囊的手,骨节泛白,眼眶通红,冷冷看向锦瑟,似在等她一个解释。 锦瑟心一紧,她没有,是青黛胡编乱造。 然而没等她说话,杨菁菁便训斥青黛:“松涛苑有的是洗衣服的丫鬟婆子,你怎可不知轻重,让锦瑟姐姐洗衣服?” 一番话意有所指,锦瑟听着便觉得心沉了下来。 青黛忙跪下,“奴婢从前便知侯爷不喜人擅动他的东西,便是因为锦瑟姑娘是侯爷身边人,才斗胆请锦瑟姑娘洗的。” 洗衣服的丫鬟婆子慌忙跪下,都说她们洗衣服时,没发现有任何东西。 那是那人唯一亲手为他做的,这些年他小心翼翼带在身边,层层包裹生怕损坏一丁半点,如今被毁成这样,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高灿本就阴沉通红的眼眸,此时更是晦暗幽冷盈满怒火,呵道:“来人,将她关去柴房!” 锦瑟心中惊诧无比,若说是他梦里念的意中人送他的尚且说得过去。 然而这不过是她当初随手做的,用料也极其普通。 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可他的表情,像是丢失了珍爱之物。 她心有点慌,忙解释:“奴婢没有,请侯爷相信,我没理由这么做。” 高灿杀人一般的眼神紧紧盯着锦瑟。 那天给她名分,她不要,原来是还有更大的心思。 他身边没有女子,她是唯一的通房丫鬟,那晚他梦呓,只怕是说了什么,让她听了去。 最有理由嫉妒的,只有她。 高灿的声音冷如寒霜毫无一丝温情,厌恶地盯着锦瑟,“除了你有理由这么做,还有谁?” 锦瑟怔愣住,没有理由,她怎会剪掉自己做过的香囊? 她想解释,却发现自己无从证明。 “带她走!” 高灿不耐烦再见她这副模样,将香囊紧紧握在手中,转过身厉声命令。 明扬早已赶到,过来小声劝锦瑟,“锦瑟姑娘,侯爷气头上,有什么话,不妨过后再说。” 锦瑟听明白了明扬是想帮她,她如今也无法为自己解释,便顺从跟明扬去了柴房。 杨静静也被请了回去,高灿不见任何人。 明扬有些歉疚地将锦瑟锁在柴房,便要离开。 锦瑟眼前浮现高灿方才眼眶通红,一副要哭了的脆弱模样,心莫名有些难受。 便是那天他被人抬回来,后背没有一块好肉,都没见过他露出这般表情。 那香囊是当初她见他读书被蚊虫叮咬,便随手做了个,装了些驱蚊的药给他的。 若早知他如此珍视她给的香囊,当初她会给他用好一点的料子,多做几个也无妨。 锦瑟叮嘱明扬:“侯爷的伤还没好,我担心夜里会再起高热,你让段嬷嬷夜里注意着些。” “我知道,今晚就委屈姑娘了。” 比起刚来的青黛,明扬觉得锦瑟看着和善些,至少他能看出来,锦瑟姑娘对侯爷没有坏心。 点头答应,道了一声抱歉便离开。 锦瑟寻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细细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眼神突然凌厉起来。 从一开始,青黛就是带着目的让她去洗衣服的。 里头的香囊,只怕早就让青黛发现并故意毁坏,为的就是让高灿误会她,厌恶她。 锦瑟有些气恼,从未想过,竟是自己曾经的丫鬟对付自己。 无论她认或是不认,如今府里都一致将她当成了高灿的通房丫鬟。 青黛这么做,或许跟杨菁菁有关。 她不是看不出杨菁菁对高灿的心思,起初她以为高灿也喜欢杨菁菁,如今来看,高灿的意中人或许不是她。 杨菁菁将心计用在她一个丫鬟身上,也用错了地方。 她和高灿,不会有杨菁菁想的那种结果,她也不会是杨菁菁的阻碍。 通过这件事,也让她明白,杨钿儿在算计高灿,杨菁菁也不遑多让。 锦瑟眼神坚决,只要她在一天,即便她如今身份低微,能力有限,也不能看着他们算计高灿。 第37章 温柔与冰冷的对抗 “啪嗒!” 不知什么东西从房顶落下,砸在锦瑟肩头,她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外头天色已黑。 她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柴房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外头…有人! 锦瑟警惕起来,摸黑抓了柴房中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握在手中,悄悄退到门后。 片刻后,门被人从外打开,蹑手蹑脚钻进来一道熟悉的身影。 锦瑟很快就辨认出是青黛。 握了握手中的木棍,她声音严厉,“青黛,做什么鬼鬼祟祟?” “啊!鬼啊!” 青黛猛然听到熟悉的说话语气,吓得在黑暗中惊叫出声。 锦瑟冷笑,“心怀鬼胎,活见鬼了吧?”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2节 青黛方才听到曾经熟悉的呵斥,以为自己撞鬼,吓得魂都飞了,此时也有些慌,急急解释:“你胡说,我不过是来瞧你是否逃跑了。” 这是她曾经的丫鬟,她还是杨瑟瑟的时候,对青黛不薄,也了解她。 如今面对青黛,锦瑟不自觉带了几分凌厉,“我为何要逃?我还要留下来揭露你的真面目。” 青黛脸色一变,“你做梦!你毁了侯爷意中人的香囊,侯爷只会杀了你,你凭什么以为,还有机会到侯爷跟前搬弄是非?” 原来青黛并不知道那个香囊是她做的。 也是,当初她用料寻常,针法也寻常,也难怪青黛认不出来。 虽然青黛胡说八道,锦瑟还是抓住了重点。 若高灿真的想罚她,青黛就不会费此心机,趁天黑偷偷摸摸来这儿。 锦瑟一想起她如今已经投靠杨钿儿,还要利用曾经的身份来欺骗高灿,就觉得恼怒,“是你做梦,心怀鬼胎,居心不良的东西。” 她也懒得跟青黛在这耍嘴皮子。 青黛有所图,早晚会露出马脚,高灿不是糊涂的人,总有一天会看出来。 越过她就想要离开,却被青黛一个箭步挡在门口,态度蛮横:“站住!没有侯爷的命令,我看你敢离开这里半步!” 锦瑟掂量了下手中的木棍,心有点虚。 她没打过人,一棍应该是没法将她打晕顺利逃脱的,只得冷声道:“你不是来了吗?我出去就告诉侯爷,是你放我出来。” 青黛被她的话气得半死,却拿锦瑟没办法。 她拿不准高灿的态度,不好惹怒高灿,打算暂时不跟锦瑟起冲突。 冷哼了声,转身将门锁上。 锦瑟长舒了口气,扔掉木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二房给松涛苑送当初汀兰苑的丫鬟,这事让老夫人警惕。 她是打死都不会让二房在侯府作妖的,奈何如今老了,心有余力不足。松涛苑又没有主母,思来想去,只有锦瑟可用。 当即叫来身边婆子去松涛苑传话。 如今已入秋,柴房没有被子,锦瑟被冻了一夜,早晨起来有些头重脚轻。 香囊的事,高灿若查,定能发现纰漏。 可一晚上过去,他既不叫人来审问她,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她。 她心中说不出是气恼还是埋怨。 高灿将香囊视为珍宝,却将送香囊的她关在柴房受一夜的冻。 她都快搞不清楚,这事还能简单吗?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陈婆子走进来,仍是那副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备, “你是侯爷跟前最受宠的,人家做套将你关在柴房,你就默默受着了?” 陈婆子虽然说话刻薄,倒是没有害过她,锦瑟被她一番话闹得脸热。 陈婆子训斥道:“你是老夫人派来照顾侯爷的,昨夜侯爷高热不退,如今还昏迷着,你还不快回去侍奉,若侯爷有个好歹,看老夫人不扒了你的皮。” 锦瑟脸色一变,高灿昨夜高热昏迷了? “我这就去照顾他。” 她担心高灿,转身快步出门,却被陈婆子拉住,一脸严肃提醒:“你记着,老夫人和侯爷都不喜欢二房,你要看紧二房那几个,别让她们在松涛苑嚣张。” 这一点,她和高灿、老夫人目标一致。 锦瑟点头答应,快步朝高灿的正屋走去。 “好大的胆子!没有侯爷命令,你竟敢从柴房跑出来。” 青黛守在门外,见锦瑟要冲进去,忙拦住她。 锦瑟担心高灿,又气青黛昨夜去柴房,没将高灿起热昏迷的事告诉她,眸色一沉,冷冷道:“我要进去看望侯爷。” 青黛一时被她脸上的厉色唬住,才迟疑了片刻功夫,锦瑟已经越过她推开门。 她反应过来恼怒,上前一把拉住锦瑟,“你不能进去!” 锦瑟听到高灿从昨夜发高热到现在还在昏迷,担心得用跑的回来,谁知道到了门口还要被青黛耀武扬威阻拦。 愤怒席卷而来,她扬手一掌精准拍在青黛脸颊,凌厉叱道:“松涛苑来轮不到你说话!” 青黛看她突然严厉的眼神,顿时呆住。 有那么一瞬,她仿佛看到她的前主子。 不,前主子极少这般疾言厉色,她既像,又不像。 锦瑟没功夫关心青黛怎么想,脚步匆匆走去高灿床边。 高灿在半个时辰前就从昏迷中醒来,喝了药如今精神也恢复过来。 他不聋,方才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他听得明白。 看着满眼担忧焦急的小丫鬟,他心中就有一股气,眼底蕴染了愤怒,冷冷道:“你来做什么?滚出去!” 锦瑟见他已醒,精气神瞧着不算太差,心中顿时松了口气,露了抹浅浅笑容,柔声道:“方才婆子说得不清不楚,我不放心,好在侯爷醒了。” 她一番话没头没尾,高灿却从那双温柔的眼眸中,窥出她的急切和担忧。 他微暗的眼眸紧盯着她,闪过犀利刺探。 到底哪一副面孔才是她? 四目相对,温柔与冰冷的对抗。 锦瑟一改前几日的躲避,温柔坚定地,没有回避他的目光。 他幽暗的眼眸冷森森的,却掩盖不住眼底的伤怀。 锦瑟心突然一软,直到此刻都还有些难以相信。 不过一个普通的香囊,竟让他心绪波动这么大,累得连夜发起高热。 心疼和愧疚同时爬上心头,她一时无措,只得柔了声音道:“香囊的事,我可以解释的。” 香囊已毁,她的解释有何用? 高灿眼神骤然冷冽,漠然启唇,毫不留情叱道:“滚出去!” 第38章 我看你更像居心不纯 锦瑟叹息了声,终是顾虑他的身体,柔声道:“你现在身体要紧,我不惹你生气,但我说过,我会解释的。” 说罢,转身出去。 高灿眼波微动,却没有出言呵止。 青黛看到锦瑟出来,就知道她必定是被赶出来的,得意骂道:“呸!贱婢而已,真以为自己是主子,还不是被赶出来。” 锦瑟看她的眼神有些难以言喻。 从未想过,她手底下还会有这样的人。 锦瑟昨夜受了冷,身上有些不适,懒得应付青黛,回房后托段嬷嬷帮她熬一碗药。 段嬷嬷担心她染上风寒,忙说:“要不,我去跟侯爷说,请郎中来给姑娘瞧?” 锦瑟忙拦住:“不用,让他好好养伤吧。” 这时候,高灿只怕不想听到关于她的事。 段嬷嬷有些愧疚,“昨夜本该想到姑娘的,奈何侯爷昨夜凶险,屋里手忙脚乱的,忽略了姑娘。” 昨夜段嬷嬷和明扬只怕也没有好好歇息,锦瑟岂会不明白。 “不碍事,我喝药睡一觉就好了,晚上我来换嬷嬷和明扬去休息。” 段嬷嬷没有多说,忙转身出去帮她熬了一碗药进来。 锦瑟喝了药便躺回床上,盖了厚被子让自己发汗。 夜里她不放心青黛守着高灿,忍着头重脚轻爬起来去看他。 青黛似乎就等着这一刻拦她。 见她来,一把挡在门口,“站住,侯爷说了,你不能进去。” 锦瑟脸色一沉,“让开。” 高灿拒绝,她也要听高灿亲口说,而不是她传话。 青黛被她眼中厉色震慑,心一抖差点要退缩。 突然想起自己曾是汀兰苑的,侯爷念着这个情分,光凭这个身份,锦瑟就比不过。 这个念头给了她底气,眼神倏然一冷,扬手狠狠打了锦瑟一巴掌。 这一掌她用了十成十的力,打得锦瑟身子晃了下,嘴里却振振有词:“胆敢不听侯爷命令,你眼里还有没有侯爷?” 锦瑟身上本来就有些不好,被她这一巴掌打得有些眼前一黑,缓过神来想反击,门却突然打开。 明扬走了出来,一板一眼道:“侯爷说了,谁都不见,门外也不留人,再敢吵闹,就滚出松涛苑。” 屋外这么大的动静,青黛拦她的时候,高灿肯定听到了,却不发声。 锦瑟方才被青黛打都没觉得委屈,此时心底难受得慌,他还是恼她,不肯相信她。 幽幽叹了声,问明扬:“侯爷退热了吗?” 明扬还以为她会逮着机会向侯爷解释,没想到她一开口就关心侯爷,有点意外, 但还是如实道:“已经退热了,郎中说过两日就好差不多好了。姑娘放心,侯爷底子好,恢复快。” 锦瑟松了口气,“今晚好好照顾侯爷,辛苦你们了。” 明扬眼皮滚了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从柴房回来,锦瑟姑娘就不一样了。 客气应了声,反身关上门。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3节 进来瞥一眼脸色阴郁的侯爷,“锦瑟姑娘瞧着是真的关心侯爷。” 高灿冷冷一个眼刀扫来,“要你多管闲事?” 明扬默默噤声,不敢多言。 郎中果然没有打诳语,高灿不再发热后,伤口快速恢复。 不过他还是拒绝让锦瑟进去他房中。 青黛白天对锦瑟冷嘲热讽,锦瑟权当听不见,暗中却注意起她的一举一动。 夜里,她还没睡下,果然见青黛偷偷摸摸出了松涛苑。 锦瑟赶紧起身,蹑手蹑脚跟在身后,见她从蔷薇花树爬过院墙,进了汀兰苑,心中诧异无比。 青黛去汀兰苑做什么? 汀兰苑的大门已经落锁,锦瑟不会爬墙,只能碰运气。 她悄悄靠近花树,在土里摸了一把,瞬时眼中便染了一抹亮光。 没想到她当初种花用的小花锄还在,忙取出来撬门,不费力便将里头的门栓撬开。 她侧身进去,轻车熟路朝后院走去。 也许是知道汀兰苑如今没人,青黛并未掩藏自己的行踪,锦瑟轻易就凭着动静找到她。 她去的是当初下人们住的屋里,在里头翻翻找找,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锦瑟从窗户缝看去,见她翻的是当初青岚的柜子。 青岚和青黛一样,是她身边的丫鬟。 青岚办事利落,她最看重青岚,后事也是交代青岚的,也不知青岚如今是否回老家去了? 就在她晃神的功夫,青黛突然神色慌张关上柜门,匆匆跑出来,朝前院跑去。 锦瑟正想跟去看她做什么,却在莲池旁看到一个挺拔颀长的身影。 她脚步一顿,突然慌乱起来。 是高灿。 怎么办,现在躲还来得及吗? “你在这儿做什么?” 高灿视线比一般人敏锐,在锦瑟跟出来的时候,他就认出了她。 站在这儿,更像是守株待兔。 没等锦瑟想好对策,冷冽的声音便在暗夜里响起,让她的心无措下坠。 他不会将她当成小偷吧? 她一点底气都没有,深吸了口气问:“如果我说,我是跟着人来的,侯爷会信我吗?” 高灿眼神比这夜色还凉,冷哼:“我为何要信?” “你的伤好了吗?” 锦瑟想起他的伤,柔声问道。 今天一天他都没让她进去看他,她突然担心,伤还没好,为何夜里还要出来? 高灿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冷芒,这又是什么把戏? 欲擒故纵,卖乖讨好? 他阴沉的脸色掩映在夜色之下,瞧不真切,更显得压迫。 在她两步之外停下,居高临下睇视着她,声音寒凉威慑:“你可知道,但凡擅闯这儿的,无论是谁,一律杖责二十,发卖出去。” 锦瑟直到此刻才发现他身量不是一般的高,她只堪堪到他下巴。 “还不说实话!” 还在想着如何编理由说谎? 高灿见她不说话,眼神越发阴沉森冷,一声凌厉的呵斥,也让锦瑟的心莫名一抖。 “我…” 锦瑟嗫嚅着嘴唇,不知该不该跟他说实话。 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但方才她和青黛只是前后脚经过这儿,他却独独拦下她。 难道他当真念着当初青黛为他做衣服的情分,不追究,反而来逼问她? 明明青黛看起来心思不正,意有所图,他如此警觉的人,就看不出来吗? 锦瑟突然有些气恼,语气不免染了两分埋怨,“二房突然往松涛苑塞人,敏锐如侯爷,当真看不出他们鬼鬼祟祟的居心吗?” 高灿微挑眉,冷嗤道:“我看你更像居心不纯。” 第39章 哪怕他相信她一次呢? 锦瑟见他又怀疑自己,心中不好受,但青黛偷摸来汀兰院的事,得让他知道。 斟酌了下,还是选择直接和他说,“奴婢是跟青黛来的。” 高灿眸色森森,声音寒凉,“这院里除了王婆子,就只有你。” 锦瑟脸色一变。 青黛呢? 也就一会儿的功夫,难道她还能飞檐走壁不成? 高灿见她沉默,也不知在绞尽脑汁编什么理由,心中恼火,冷冷呵斥:“我说过了,若想留在松涛苑,就收起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 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锦瑟羞恼,他每次总是这么误解她。 却不得不试图解释:“侯爷,青黛原先是汀兰苑的人,如今却跟了二房的,二房又一门心思算计侯爷,你…” 高灿冷笑,没等她说完便不耐烦打断:“你又何尝不是慈心苑的?” 锦瑟未说出口的话便被他这话硬生生给哽住。 是了,她如今身份只是个丫鬟,还是老夫人派来的。 在他眼里,她甚至比不过青黛。 锦瑟有些沮丧,但该说的话,她要说,她不愿被他看低,被他误会。 抬眼看向他,“无论侯爷信或是不信,我对侯爷没有企图。” “香囊的事,我…” 她不提香囊还好,一提起香囊,高灿原本就没什么温度的眼底,越发冷森森,恼怒朝黑暗中提声:“赶她走!” “锦瑟姑娘,走吧。” 明扬无声一叹,从黑暗中现身,好心提醒锦瑟。 府中哪个人敢不将侯爷的话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还没人敢擅闯汀兰苑。 胆敢三番四次惹怒侯爷的,也只有锦瑟了。 高灿已经转身去了屋里,她根本没机会解释。 锦瑟无声叹了口气,只得离开汀兰苑。 皇帝打了高灿,又派人送了药来,让他养好伤再去上值。 高灿这几天便都留在府里。 那夜过后,他并未怀疑青黛,仍是将青黛留在松涛苑。 除了段嬷嬷,青黛俨然已经是松涛苑地位最高的嬷嬷。 这日恰逢杨菁菁来看望高灿,他还有事,吩咐青黛将杨菁菁请去一旁的偏厅候着。 青黛不想见锦瑟闲着,见她走过,阴阳怪气地呵斥:“姑娘拿什么款儿?杨姑娘是侯爷的客人,姑娘见了也不过来侍奉。” 杨菁菁皱眉,“青黛,不得无礼,怎可这么跟锦瑟姐姐说话?” 青黛脸色微变,恭敬垂下眼,低声下气认错,和对锦瑟时候的趾高气扬不同。 锦瑟有些难以言喻地看了眼青黛。 她死时,已经将身边几个丫鬟的身契都还给她们,没想到兜兜转转,她还是杨家的下人。 锦瑟有些心不在焉地陪着杨菁菁说话。 青黛不想让她闲着,冷冷呵斥:“杨姑娘是客,还不快给杨姑娘端茶来。” 杨菁菁到底是高灿的客人,锦瑟不想在客人面前与青黛计较,起身去炉子边泡茶。 青黛不喜锦瑟没将自己放在眼里,见锦瑟返回,唇角勾出一抹冷意,将脚边的圆凳往前踢了出去。 锦瑟不防突然滚出个圆凳,忙向一旁躲避。 她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滚水,如此大的动作,水溅了出来。 滚烫的茶水浇在她手上,她手一抖,茶水顺势洒在一旁的桌上。 杨菁菁脸色一变,惊呼道:“不好了,那是祖父的书。” 书? 锦瑟愣了一下,低头便见桌上放着几本熟悉的书,被她打翻的茶水淋湿了。 那是… 她认出那是父亲的书,脸上霎时一白。 这些都是父亲喜爱的书,上辈子她未嫁前,也曾看过,那上面还有她亲手写下的批注。 怎会在这儿?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4节 “笨手笨脚的!” 青黛眼中骤然染了厉色,一把将她推开,嘴里骂道:“你怎可如此粗心大意?这是杨大人最喜欢的书,毁坏了你让侯爷如何跟杨大人交代?” 锦瑟被她推了一个踉跄,撞向一旁的书桌,额头上立时起了个大包。 当她对上青黛恶狠狠的视线,突然明白过来。 好好的,突然一个圆凳滚过来。 天下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联想青黛这两天处处针对她,只怕那个突然滚过来的圆凳是她搞的鬼。 她心疼那些书,又愤怒青黛为了陷害她不惜损坏父亲的书,气得爬起来用力一掌打在青黛脸颊,“是你。” “啪”的一声清脆巴掌声,引得杨菁菁皱眉朝锦瑟看去。 “你打我?” 青黛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恼怒道:“分明是你打翻了茶盏!是你嫉妒杨姑娘,这才故意毁坏杨姑娘的书!” 这是什么鬼话? 锦瑟皱眉,她为何要嫉妒杨菁菁? 杨菁菁还是第一次看到锦瑟露出这般严厉的表情,眼底微闪过一道冷芒, 眼眶却是一红,蹙着眉声音带着哭腔无措地问道:“怎么办?这可是祖父最喜欢的书。” 锦瑟看着被淋湿了大半的书,心疼得要命。 上辈子在父亲书房的时光,是她在杨家最舒心的时刻。 那是父亲珍爱的书,也是她珍爱的书,上面留有她和父亲的批注,都是满满回忆。 青黛不满锦瑟打她,恶狠狠骂道:“贱婢!都是因为你!你可知道杨大人的书,文人千金万金都买不到,你一个贱婢,杀了你都赔不起!” 她骂人的声音尖锐刻薄,远远都能听到,高灿沉眉走进来,目光轻轻掠过那几本书。 看到高灿来,青黛忙过来行礼,问道:“侯爷,锦瑟这丫鬟将杨大人的书毁坏了,可如何是好?” 杨菁菁眼眶红红,带着哭腔的声音染了几分遗憾,“祖父之所以喜欢,是因为上面有大姑母当年未出阁时留下的批注,他老人家想姑母了,便拿出来温读。” 父亲,当真会时时想她吗? 锦瑟眼眶突地有些热,心中泛起伤感。 上辈子她弥留之际,父亲来看她,向来不苟言笑的父亲,老泪纵横,说白发人送黑法人。 因为杨菁菁的话,高灿原本无动于衷的眼底,倏地闪过一抹波澜,两步上前,将那些书打开,果然发现扉页里写满熟悉娟秀的字体。 他握着书的手颤了下,冰冷的眼神朝锦瑟看来,“为什么不小心一点?” 锦瑟心中已经很难过了,见他一来就质问,一时也有些委屈,“你也觉得我是故意的吗?” 高灿看她这副模样,脸色一沉。 “想来锦瑟姐姐也不是故意的,只是那茶水太烫了,我看姐姐的手也烫伤了。” 杨菁菁看在眼里,淡淡瞟一眼锦瑟被烫得有些通红的手,柔声为她说话。 她虽如此说,愧疚的眼泪还是一滴一滴落下来,声音带着哭腔无助道: “我本来是想带来给表兄解闷的,如今毁了,日后祖父想大姑母了,拿什么寄托?叫我如何与祖父交代?” 高灿看到锦瑟被烫得起了水泡的手,眼底微暗,冷冷叱道:“笨手笨脚的,还不出去!” 锦瑟只觉得眼中有些刺,差点要忍不住眼泪。 被青黛嫁祸,污蔑,她都没觉得委屈,可高灿,为何屡次都看不清青黛的诡计? 哪怕他相信她一次呢? 杨菁菁眼中泪光莹莹,心疼道:“这些都是陈年旧书,被茶水淋湿,几乎无法修复。” 高灿眸光微闪了下,看向锦瑟的目光裹着冷意与责备。 锦瑟心里憋得慌,不想留下来看他这幅脸色,也不想看杨菁菁和青黛一唱一和,抱起被淋湿的书,转身便走。 高灿看着那抹负气离开的背影,眼底染了抹厉色。 青黛看在眼里,用一种不重不轻的语气,淡淡说道:“锦瑟姑娘气性真大。” 锦瑟回来,顾不上难过,忙取出干净的帕子,小心清理上面的水渍。 高灿来的时候,就见小丫鬟正埋头认真地清理书页。 白皙的手上已经起了水泡,红肿一片,瞧着触目惊心,她却毫无察觉一般,只顾着那些书。 他眸光一沉,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说出口的话染了几分责怪,“手上有伤,为什么不涂药?” 锦瑟手一顿,他怎么来了? 第40章 情怯 锦瑟看到父亲和自己当初留下的批注,心中百感交集。 是边忍着心疼边清理的。 又记着他方才听信了青黛的话,当着杨菁菁和青黛的面呵斥她,说话不自觉便带了股恼意,“杨大人的书,价值千金,若不修补好,奴婢不敢涂药。” 高灿微挑眉,眼底染了抹厉色,“你一个丫鬟,何时学会修补书?” 锦瑟眼皮一跳,暗道自己大意。 垂下眼有些底气不足,“奴婢不会,但都已经湿成这样,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高灿一噎,见她还要继续,上来按住她手腕。 锦瑟手颤了下,只觉得被他握住的地方,烫得有点让她不知所措。 “手伤成这样,不疼?” 高灿皱眉,将她手中的湿帕子扔去一旁。 也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药来,取了便要帮她涂。 锦瑟愣住,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想躲。 高灿抬眼,皱着眉眼底有些严厉,冷嗤了声,“躲什么?方才不是很大胆的吗?” 他握得坚决,锦瑟挣脱不开,只得讷讷地任着他涂。 药膏清清凉凉,被烫伤的地方很快就不疼了,锦瑟不知他想什么,瞟了他一眼,试探着问:“侯爷不生我的气了吗?” 高灿眸色暗沉,抬眼冷冷看着她,“对于擅耍手段,心思不正的,要么打杀,要么发卖。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为一个丫鬟生气?” 锦瑟有些受伤,眼底染了几分委屈。 在他眼里,她还是一个擅耍手酸,心思不正的丫鬟。 可她图他什么呢? “手上有伤,就好好歇着。” 高灿不耐烦看到她这个眼神,将药膏留下,起身将书带走。 锦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茫然。 他来,是为了拿走书的吧? 然而他只留给她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高灿抱着被淋湿的书去了汀兰苑,小心翼翼将有那人点评的书页清理干净,拿到院子里晒。 一直忙到太阳落山,终于是将书页都晒干。 收回来后,他将几本书妥帖收进箱子里,这才踏着夜色回到松涛苑。 早晨起来,他便去了书房,明扬拿着帖子进来问:“杨大人今日寿辰,侯爷要去吗?” 高灿批阅文书的手顿住,想起昨日扉页里那些娟秀的字迹,他眼底闪过一抹微澜,吩咐明扬:“去,你准备一份厚礼,一会儿带去。” 明扬应了声,很快就将礼备好。 青黛是从杨家出来的,见明扬备礼,便猜到高灿要去杨家,忙进来求高灿: “夫人去后,奴婢就没再回去过,斗胆求侯爷让奴婢跟着回一趟杨家。” 高灿神色淡淡,只迟疑了片刻便答应。 青黛喜得谢了恩,出来时面带喜色。 这一幕被锦瑟瞧见,心中仿佛有预感一般,拉了明扬便问,“你给谁备的礼?” 明扬不疑有他,笑道:“杨大人寿辰,一会儿侯爷要去杨家贺寿。” 锦瑟有些激动,打听之下,得知一会儿青黛也会去杨家。 她心思一动,青黛去,同是松涛苑的丫鬟,她若是坚持,高灿顶多不快,想来不会拒绝。 她太想见父亲了!便是远远看着,也可以。 在书房外斟酌了一番,她敲开高灿的书房门。 “什么事?”高灿微皱眉,她极少主动来书房。 “侯爷,我昨日见了杨大人的书,心中敬佩,得知今日是杨大人的寿辰,奴婢斗胆求侯爷,允许奴婢去杨家。” 一个小丫鬟,因为几本书,主动要求去杨家? 这番话若是别人或许信了,可对方是高灿。 锦瑟对上他犀利的眼神,心中一叹,只得垂着眼,做出一副不服气的模样:“侯爷能带青黛去,为何不能带奴婢去?” 高灿冷嗤了声,还以为她能有多出息。 锦瑟见他久久没有答应,心中着急,只得抬眼求道:“奴婢保证不给侯爷惹麻烦,只远远看着杨大人的威仪就成,好吗?”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高灿突然想看她要做什么,微眯了眼眸,淡淡道:“你想去就去。” 锦瑟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多谢侯爷。”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5节 高灿眸光凝了瞬,看着欢喜跑出去的小丫鬟,半响才嗤笑了声。 杨兴是朝中重臣,门生众多,生辰又逢他病愈,杨家便大操大办,京中有头有脸的都来祝贺。 杨家门前热热闹闹的,一派喜庆。 当锦瑟走近曾经熟悉的大门时,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情怯,竟站着走不动。 “怎么?” 高灿见小丫鬟呆呆傻傻站在路中央,有些疑惑地抬眼看来。 “没有。” 锦瑟慌乱地扯出一抹笑,忙垂眼跟上他的脚步。 “这位是?” 高灿几乎没带过丫鬟出门,青黛是杨家出来的,一回来杨家便寻了认识的去说话了。 锦瑟一人在杨家园子中发呆,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41章 我的人也敢动? 高灿在这儿做什么? 锦瑟正想上前去,突然看到一个匆匆的背影,朝以前杨瑟瑟的院子里走去。 鬼鬼祟祟作什么? 她认出是青黛,迟疑了一下,转身跟着青黛。 眼看快要跟上她,拐角却见一位儒雅男子,将她当成了杨家的丫鬟,笑着打听:“姑娘得罪了,请问去杨大人的致远堂要走哪条路?” 锦瑟认出他是安康伯府家的五爷杜衡,当年还曾向父亲求娶过她,是出了名的路盲,便笑着给他指了。 送走杜衡,锦瑟落后了青黛一段来到院子。 院子久无人居住,稍显破败。 不过正屋的几间屋子还算新,想来杨家偶尔会派人来打扫。 一旁的库房里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不知青黛在翻什么。 锦瑟放轻脚步,悄悄靠近,见她从库房里拉出一个箱子。 她认出那是当初用来存放母亲书画的。 母亲留下很多书画,她当时挑了一些带去侯府,剩下的放在杨家,打算留给弟弟的。 谁知道她死在侯府,这么多年过去,父亲还未找到弟弟下落。 青黛翻出这东西做什么? 就在她疑惑的功夫,就见青黛关上箱子,从一旁抱起个花梨木的盒子出来,小心锁上门,匆忙离开。 锦瑟正要跟上去,后脑勺却突然被人一记重击。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身子便软软倒了下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锦瑟是被一股冲天的热气给灼烧醒的。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听外头响起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人从外头撞开。 “五爷,五爷!” 一位夫人领着丫鬟婆子冲进来,将她身边的男子抬出去。 锦瑟此时才看清,她如今所处的位置,是方才青黛翻东西的库房。 而那昏迷的男子,是杜衡杜五爷。她认出冲进来的妇人,是杜衡的夫人。 她没功夫细想到底怎么回事,因为库房着火了! 母亲的书画不能被烧了! 她顾不得身上的伤,起身打算先抢救箱子。 去突然被杜夫人拉起来,狠狠一个巴掌兜头打来,怒骂道:“贱婢!你对我家五爷做了什么?” 锦瑟被她打得脸颊火辣辣的疼,却也明白她误会了,忙解释: “请夫人明察,我方才被人打晕,才醒来就见夫人冲进来。我也不知道五爷在这儿。” 屋里火势蔓延,若不灭火,书画只怕要被烧毁。 锦瑟也来不及解释更多,转身便去抢救书画。 却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黛拉住,恶狠狠骂道:“贱婢,我方才分明看见你和杜五爷在园子里说说笑笑,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杨府做这种没脸没皮的事。” 锦瑟见青黛眼神仿佛毒蛇一般,方才本来想跟上她,却突然被人打晕,如今她又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这事只怕与她脱不了干系。 她思及此,眼神一冷,呵斥道:“你胡说!方才杜五爷找我问路,我不过给他指路罢了。” 眼见屋里火势越来越大,锦瑟没功夫跟青黛解释,一把甩开她的手,“你放开我!库房要烧起来,还不救火!” 她不顾里头熊熊燃烧的烈火,便冲了进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她将一箱子书画拉了出来。 锦瑟拉出书画箱,还想再冲进去,却见杨钿儿带着杨家婆子赶来,恼怒道:“简直丢侯府的脸面,拉人,将她给我抓起来!” 无人在意起火的库房,几名婆子一来便要抓她,锦瑟恼怒,“快救火!你们没看见烧起来了吗?” “这里头只是一些破字画,烧了就烧了。” 杨钿儿冷笑,她并不在意这些东西。 她还记着那天在松涛苑被锦瑟赶走的仇,如今到了杨家,锦瑟就别想脱身。 锦瑟眼见杨家这么多人,竟无一人救火,心中失望又气愤。 是了,她和母亲都死了,杨家无人在意母亲的东西。 她不忍见母亲之物被火烧毁,没等杨家婆子拦她,她便转身冲了进去。 众人都看傻了眼。 她不要命了? 杨菁菁才刚踏进院门,就见锦瑟无畏冲进火海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是柔声朝里唤:“锦瑟姐姐,火势太大了,快出来。” 话落,她将锦瑟搬出来的几箱书画推到离火势远些的地方。 “你们,快来帮忙啊。“ 她一人推不动,唤了杨家婆子帮忙。 青黛立刻提声,“快过来帮姑娘抢救书画。” 杨家的婆子仿佛这时候才有眼睛一般,一股脑冲过来帮着杨菁菁将箱子抬走。 杨菁菁瞧一眼屋里奋力拉着箱子的锦瑟,淡淡吩咐青黛:“你还不快去帮锦瑟姐姐,若是锦瑟姐姐有个好歹,表兄定饶不了你。” 杨钿儿皱眉,一脸轻蔑道:“一个爬床的贱婢,和府中爷们勾勾搭搭不够,来了杨家还要勾搭杜五爷,简直丢侯府脸面。” 这番话成功点燃了杜夫人的怒火,恶狠狠骂道:“不安分的贱蹄子!” “杜夫人放心,我会给杜夫人交代。” 杨钿儿勾了勾嘴角命令:“还愣着干什么?将她拉到院子里,给我打!今日我要给灿哥儿清理门户!” 锦瑟冒着危险,好不容易将一箱书画抢救出来,没等喘口气,就被杨家婆子按住。 她脸色一变,呵斥道:“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杨钿儿冷笑,“你还有脸问,你将杜五爷迷晕,还将我杨家库房烧了,丢人现眼的东西,留着也是连累我侯府名声。” 她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锦瑟脸色一白,这里除了杜夫人和几个婆子,剩下的都是杨家人。 杜夫人误会她勾引杜衡,便是知道杨钿儿说谎,也不会揭穿。 如今杨钿儿便是将罪名都推到她身上,也无人为她作证。 她心沉下,看向那杜衡,希望他能醒过来。 却见杜衡昏得死死的,根本没有苏醒的迹象。 眼见婆子要将她按在凳子上,她奋力挣扎,斥道:“住手!便是我有错,也是侯爷来定我的罪,何时轮到你们杨家人?” “你做出这种事,我就可以将你打杀,想来灿哥儿也不会护着你,” 杨钿儿眼神一冷,狠狠命令:“给我打!” 婆子身强体壮,死命按着锦瑟,下了重手往死了打。 锦瑟方才为了抢救书画,吸入不少的浓烟,手上也被火燎伤。 如今又被婆子下了狠手打,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院子这边的烟火终于引起前头的注意,杨兴和宾客们匆忙赶来,见杨钿儿在院中处罚丫鬟,不禁皱眉责备:“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打打杀杀做什么?” 是父亲! 锦瑟听到熟悉的声音,顾不上疼痛,抬眼朝杨兴看去。 一见到父亲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泪便委屈地滚了下来。 可她换了身份,这辈子都无法再与父亲相认了。 她只顾看着杨兴,并未注意到高灿也跟在杨兴身后。 看到她被人按着打,高灿眼底闪过一丝森森寒意,“杨家真是出息了,连我的人也敢动。” 当着杨家这么多人的面,锦瑟脸有些热,却忍不住抬眼看他。 高灿对上她被泪水氤氲的双眸,眸色微暗,气势越发的瘆人。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6节 第42章 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启禀侯爷,是锦瑟,她…” 青黛忙上前来,她垂着头,瞥一眼还在昏迷的杜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高灿眼底隐约有杀意涌动,箭步上前将打锦瑟的那婆子踢了出去,这才冷冷看着青黛:“有话就说。” 锦瑟愣愣看着他挺直的背影,心尖泛起欢喜。 好在,这次他没有听信了青黛的话。 众人也被高灿这般狠厉的眼神震慑,一时无人吱声。 青黛眼皮一跳,心跟着抖了下,硬着头皮道:“是锦瑟将杜五爷迷晕拉进库房,也不知做了什么,将杨老夫人存放书画的仓库给烧了。” 高灿眸光微动,皱眉朝那些书画箱看去。 一直没有吱声的杨菁菁咳嗽了声,柔声提醒青黛:“锦瑟姐姐不是这样的人,如今事情还没查清楚,青黛不要胡说。” 青黛道:“杜夫人方才破门而入时,奴婢看到了,里头只有锦瑟和杜五爷,也不知她要对杜五爷做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她如此污蔑,锦瑟难堪又气恼,羞愤地斥道: “满口胡言,我被人打晕,若不是杜夫人赶来,只怕就死在里头了。我后脑勺上还有伤,侯爷只需查看过,便可明白。” 高灿眼底冷意越发瘆人,却看着那些书画箱子没有说话。 突然被拉出来的杜夫人敏锐地察觉到事情蹊跷,聪明的没有接话。 “不过是你的猜测,这事表兄会查清楚的。” 杨菁菁看在眼里,淡淡斥了青黛一句,目光瞟向那些箱子,眼中染了几分遗憾,“可惜了库房里的字画,这是祖母多年的心血,只抢救出这一点。” 青黛不忍心见她这般难过,安慰道:“姑娘已经尽力,若不是姑娘及时将这些字画搬出来,只怕烧得更多。” 她说着抬眼看向高灿:“侯爷,这是夫人当初说要留给彦公子的,如今烧成这样,夫人泉下有知,该有多难过。” 高灿眸光一闪,眼底冷芒骤染。 原来青黛也知道这些是她要留给文彦的,方才却眼睁睁看着大火烧起来,还拦着不让她抢救。 锦瑟气得紧紧握着双拳,向来温柔的目光染了厉色:“你既知道这些东西重要,方才为何百般阻拦我抢救?” 杨兴有些意外,朝锦瑟看来,“是你将这些书画抢出来的?” 锦瑟怔了瞬,眼底倏然蕴染了一层水雾。 她终于有机会和父亲说话了。 她只觉得眼眶有些刺热,眼泪便要滚下来,极力克制着心中激动,语气带着几分歉疚,“我醒来时,房中已经失火。对不起,只抢救出这一点。” 她身上都是烟尘,衣服已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只有一双眼睛是干净的。 杨兴见她澄澈乌亮的眼中溢满悲伤,说话的语气带着浓浓委屈,这让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喜欢跟他撒娇的小姑娘。 看她的眼神不禁柔和下来,“多亏了你,辛苦你了。” 旋即看向那几名婆子,呵斥道:“还不退下。” 婆子不敢说话,慌忙垂首退开。 杨钿儿皱眉,不满杨兴维护锦瑟,“父亲,这丫鬟一张巧嘴,惯会说谎骗人,父亲可别被她骗了。” 高灿冷笑,“真没想到,杨大人官场沉浮四十载,老了还需要女儿来教导识人之术。” 杨钿儿脸色一变,恼怒道:“灿哥儿,这丫鬟今日把侯府的脸面都丢尽了,你还要继续被她迷惑吗?” 高灿连眼神都懒得给她,只漠然看着杨兴道:“丢脸的是杨家,关我侯府什么事?如今你们杨家都敢监守自盗,连纵火行凶都干得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你!” 杨钿儿听他话中有话,脸色也是一变。 在场那么多人,除了小丫鬟被烟熏火燎,其他人身上都是光鲜干净的。 他只是老了,不是糊涂了。 杨兴轻叹了一声,有些歉然:“让侯爷见笑了。” “杨大人折煞晚辈。” 高灿眼底染了丝嘲讽,寒凉的目光扫向那几个婆子,“我的人也敢动手,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杨大人说要如何处置?” 婆子听了高灿这话,脸都吓白了,纷纷退下求饶。 几个婆子,错了罚就是,杨兴没有犹豫,“就让她们去庄子上吧。” 高灿冷嗤了声,倒是没说不可以。 杨兴看向锦瑟,“是杨家对不起你,你想要什么?只要你开口,我都答应你。” 锦瑟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要滚下来,强忍着笑了笑,“听闻杨大人博学多才,为人宽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高灿皱眉看向她,见她用一种几乎是孺慕的眼神看着杨兴,漆冷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锦瑟并未察觉,她眼中只有父亲,柔声道:“今日是杨大人寿辰,奴婢希望大人身体康健,无忧无愁,长命百岁。” 杨兴见她说得诚恳,笑了笑:“多谢,你还没说你想要什么?” 锦瑟瞧了眼那几箱书,缓缓道:“奴婢想要几幅字画,可以吗?” 此话一出,高灿眼神凌厉扫向她。 杨菁菁也微皱了眉,警惕地看着她。 锦瑟全然不顾,满眼期盼地看着杨兴。 杨兴没多想,点头答应:“既然姑娘喜欢,等整理出来,我派人送去侯府。” “多谢大人。” 锦瑟含泪谢了礼。 高灿转身,缓缓朝她走来,冷冽的眼底带着几分审视,居高临下看着她。 锦瑟眼睫颤了下,突然有点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索取书画的事,只怕难以搪塞过去。 但杨家无人爱护母亲的书画,她能带走一点是一点。 本以为高灿会继续追问,谁知他只是脱下外衣盖住她将她抱起来。 锦瑟身体蓦地紧绷,不敢乱动。 当着杨家人和宾客的面,他就这样大摇大摆抱着她离开杨家。 一路上高灿没再言语,锦瑟以为今日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谁知马车停在侯府门前时,他没有下车,而是盯着她,犀利眼神带着几分危险的光芒,“你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第43章 当初不是我本意 锦瑟心有点虚,避开他的视线,“我找不到侯爷,在后院看到青黛,便跟了过去。” 高灿眼中神色漠然,也没说不信,只是语气莫名有些冷,“是吗?我瞧你和杜衡在园子里有说有笑,怎么,你认识他?” 他看到杜衡问路了? 锦瑟有些诧异地抬眼,见他冷冷盯着自己,眼底似有怒意,忙解释:“不认识,是杜五爷不识路,将我当成了杨家丫鬟了。” 高灿神色这才和缓,看她的眼神冰冷中染了几分疑惑,“杨家人都没想救火,你一个侯府的丫鬟,何须这般卖命?” “我…” 锦瑟心一抖,在他凌厉的逼视下,心突然有点慌,垂着眼小声道:“奴婢差点死在里头,又莫名背了纵火的锅,事情没清楚之前,总要做点什么补救吧?” 高灿眉目沉冷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锦瑟虽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目的,却不知为何,对上他锐利眼眸时,心中就慌得厉害。 双手紧张地绞着,却不小心扯到手上被火燎伤的地方,疼得她微蹙了眉。 高灿看在眼里,眸色微微一变。 她原本白皙的双手如今被灼伤了一片,有些地方已经脱皮,她却一路忍到现在都不提。 他没在继续追问,便要抱她下马车。 “我…我可以自己走。” 锦瑟以为他会生气,却见他是要打算抱她回去,顿时脸热,想也不想便拒绝。 高灿却是不耐烦她这般推拒,沉着脸二话不说将她抱起来直接回了松涛苑,吩咐段嬷嬷:“准备热水。” 段嬷嬷见锦瑟一身狼狈,不敢多问,赶忙去准备。 锦瑟住的屋子很小,根本没有沐浴的地方,高灿直接将她抱回自己的房中。 那天的画面清晰跃然于眼前,锦瑟脸颊霎时红透,慌得眼睛都不知往哪儿放,急忙请求:“请…请侯爷放下,我…奴婢去外头的净房沐浴。” 高灿眼底闪过不耐烦,紧盯着眼前慌乱的小丫鬟,毫不掩饰语气里的森森冷意, “你可知道,多少人费尽心机就为了进来。便是你,当初也是不惜用了催情香。怎么,如今这般扭捏给谁看?” 不是这样的… 锦瑟脸颊霎时羞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忙解释:“当初不是我本意,我…” 不是本意? 既然被迫,为何还妄想留下一儿半女? 高灿眼前闪过那天她也是这般说辞,心中就恼火。 他不是强人所难之人,既然不愿意,那就随她去。 他眸色沉下,将锦瑟扔到榻上,冷声吩咐:“段嬷嬷,带她走!” “啊…” 锦瑟方才在杨家被打板子,伤口还没处理,被他重力扔到榻上,碰到伤口,疼得低呼出声。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7节 高灿愣住,一时有些后悔,见段嬷嬷进来,不耐烦地转身出去。 段嬷嬷进来,看到锦瑟受伤的手,不禁有些心疼,“不是去杨家吗,怎会伤成这样?” “出了点状况。” 锦瑟忍着疼,朝段嬷嬷露出抹浅笑,拜托她扶自己出去。 方才一回来,侯爷就吩咐将热水送进房里,如今又生气出去,段嬷嬷不知两人发生了什么,忙劝锦瑟: “外头的浴房哪儿有侯爷屋里的好,侯爷也是担心姑娘,才想让姑娘留在房中,姑娘…” 上次事出有因,这次她人好好的,怎可在高灿房中沐浴? 锦瑟光想就觉得脸上热得慌,忙打断段嬷嬷:“我岂能在侯爷房中沐浴。” 这话让段嬷嬷不解,不过见锦瑟狼狈,便也没再多说。 锦瑟洗净一身烟尘,换了干净的衣服,郎中也来了。 她背上的伤,郎中哪里敢给她看,只处理了手上的烫伤,叮嘱了一些注意的地方,又留一些有利伤口恢复的膏药便走了。 高灿出来便去了书房,处理皇城司送来的公文。 明扬进来问:“侯爷,那些书画要怎么处理?” 杨家那边已经有人去皇城司招了,说是秋日天干物燥,婆子不小心点燃了里头存放的书,才导致火势加重。 至于杜衡和锦瑟被人迷晕的事,是误会。 “找几个干活细致的,将箱子里的书清理出来,仔细晒好后封起来。” 意思是不还回去了? 明扬有点儿担忧,“侯爷,杨大人若是问起…” 高灿下笔的手顿了下,淡淡道:“无需担心。” 到时,他自会和杨尚书说明白。 等他将手头的文书处理完出来,已是入夜。 锦瑟房里头还亮着灯,见段嬷嬷拿着药脚步匆匆要进去,他眼前闪过白天小丫鬟疼得脸色苍白的模样,鬼使神差拦住,“给我吧。” “是。”段嬷嬷神色一喜,将药交给他,行礼退下。 锦瑟白天虽然挨的棍子不多,可那婆子用了狠劲,为数不多的几条棍伤皮开肉绽,疼得根本无法躺下,只得趴着。 听到开门的声音她有些歉疚道:“又要麻烦嬷嬷了。” 高灿并未说话,在她床边坐下,看着手中的药一时不知如何下手。 锦瑟察觉有异,疑惑地转过脸,见是他,心都漏了半拍,慌得忙去拉被子。 谁知道动作太大,将背上的伤口撕裂,白色中衣骤然染上血迹。 高灿看在眼里,眸光一冷,按住她的手,“背上有伤,就不要乱动。” 锦瑟僵直着身子,只觉得整个后背都滚烫了起来,顾不得疼,急忙道:“侯爷…先出去。” 高灿没有像白天那样生气甩手而去,只漠然道:“段嬷嬷还有事,你让我走,谁帮你涂药?难不成你还指望明扬帮你涂?” 这是什么话。 锦瑟羞得无地自容,伤在背上,她怎么可能让明扬帮她涂?更不能让高灿涂! 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如今穿着中衣,想坐起来又不敢,一时羞得连耳根子都红了,“我…我自己来涂,不敢劳烦侯爷,还请侯爷先出去。” 高灿见她急急拒绝的模样,就觉得恼火。 她是他的通房丫鬟,两人什么事都做过,如今这般扭捏作态,又是什么道理? 他都不介意给一个丫鬟涂药,她倒越发拿乔起来。 不觉眼神一冷,皱眉问:“伤在背上,你怎么涂?” 锦瑟咬着唇,“我…会自己看着办的。” 自己能怎么办? 方才她挣扎的时候拉扯了伤口,如今衣服上血迹越来越大,高灿眸底一暗,彻底没了耐心,拿起剪刀便将她的衣服剪了。 背后一阵凉意袭来,锦瑟瑟缩了下,等反应过来是他将自己的衣服剪了,她整个人彻底僵住。 如今自己露着背,身无着褛对着他! 第44章 你敢说拒绝我的话试试 “别动。” 原本如凝脂一般白皙光洁的后背,如今爬着几条狰狞的伤疤,高灿眸色一暗,声音里隐隐裹染了怒意。 见她还不怕疼地想去拉被子,他微皱眉,手轻轻按住她不听话的手臂。 温热的触感让锦瑟整个身躯都震了一下,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闭上眼,将自己的脸深深埋进被子里。 “疼就说。” 高灿看不到她的表情,见她紧绷着身子,以为伤口疼,不禁也放柔了语气。 涂药的时候,也自觉放轻了手上力道。 锦瑟咬着唇,只想忽略他的碰触。 可她越是想和忽略,那触感却越清晰,他碰到的地方,她羞耻得快烧了起来。 埋着头几乎不敢呼吸,等高灿察觉到异常时,她已经憋得脸色通红,憋出了满头大汗。 “怎么了?” 高灿察觉到她呼吸不对,停下涂药的动作,便要将她的翻过来察看。 “不…不要…” 锦瑟几乎咬了自己舌头,慌忙扣住他的手阻止。 等反应过来他的手碰到了哪里,霎时像烫手山芋一样将他的手松开,反过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颊。 如果此时有天雷,她希望能滚下来将她劈死。 不然她日后以何脸面见他? 高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方才温软的触感是什么,一时脸上也有些热。 却瞥见她耳垂如血玉一般,粉得晶莹剔透,霎是可爱,他眸色一暗,唇角不自觉扬起了抹弯弧。 她并不是拿捏姿态,而是害羞了? 这个想法让他心中那股郁气散了去,向来冷冽的声音柔和下来,难得的耐心道:“你早就是我的人,身上哪一处我都见过,如今羞什么?” 这话仿佛天雷,让锦瑟浑身一震,连碰死的心都有了,紧紧捂着自己的脸,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高灿看她身上有伤的份上,没有再闹她,清咳了声淡淡警告:“想快点涂完,就躺好了。” 锦瑟深呼吸了口气,不敢再想如果自己不照做的话,他还会说出什么话来。 慌忙躺好,将背露出来。 高灿沉默着将药涂好,这才发现自己将她衣服剪了,总不能让她今晚就这样睡过夜。 可方才已说段嬷嬷有事离开了,只得认命地从架子上拿来一件中衣,“你是起来穿,还是躺着穿?” 什么?他还要帮自己穿衣服? 锦瑟脑中“嗡”地炸开,吓得结巴:“我…我….” 高灿见她又扭捏了,皱眉淡淡警告:“你敢说拒绝我的话试试。” 锦瑟不敢,可自己身上无着褛,怎可面对他? 见她躺着不动,高灿没了耐心,过来一把将她捞了起来,迅速帮她套好衣服。 直到他离开,锦瑟还是脸颊滚烫,脑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呆呆埋着头,心中羞愧又懊恼,这样下去,她日后要如何自处? 一连两天,她无脸见高灿。 只要他来看她,她就装睡。 高灿念着她如今身上有伤,并未拆穿,只吩咐段嬷嬷好生照顾。 好在他如今已经回去皇城司上值,整日早出晚归,锦瑟暗自松了口气。 养伤这几日,锦瑟细细推敲那天在杨家发生的事,愈发觉得青黛可疑。 那库房里除了母亲留下的书画以外,就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了,她何必鬼鬼祟祟将那花梨木盒子偷走呢? 可惜的是,她不会有机会回去杨家弄清楚了。 锦瑟心中遗憾,想着心事,正有些出神,突然看到高灿朝这边走来。 她心一颤,慌得不知如何是好,情急之下赶忙关上窗,将屋里的灯灭了,跑回床上装睡。 高灿一回去皇城司便有忙不完的案子,今天刚好进宫面圣,在皇帝老儿那里讨了一瓶宫里娘娘才有的祛疤生肌膏药,想着早点儿拿回来给她。 谁知道她见了他,就像是见了鬼的模样。 他眼底染了几分恼怒,握着膏药的手一紧,径直上前推开门。 “吱呀”的一声,也让床上的锦瑟身子颤抖了下。 高灿盯着床上卷曲的身子,声音有些冷沉:“我知道你没睡。” 锦瑟紧闭着眼,心中羞愧又慌乱。 这几天他回来都会向段嬷嬷打听她的伤势,他关心她,将她当成女子看待,用他的方式关心着她,不会因为她是丫鬟的身份,就随意践踏。 可…他们不该是这种关系。 锦瑟心中煎熬,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高灿看着床上无动于衷的背影,耐心用尽,胸中怒火翻涌,只觉得她不知好歹。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8节 她最好是言行一致,而不是在玩欲擒故纵! 他气得转身出门,看到段嬷嬷,将手中的膏药丢给她,冷冷吩咐:“扔了。” 锦瑟听着外头他恼怒的声音,越发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一整晚辗转反侧,直到天快亮了才入睡。 早晨锦瑟起来时,高灿已经去上值。 段嬷嬷找到锦瑟,将昨日那瓶药拿给她,“这是昨日侯爷进宫为姑娘讨的。” 原来他昨日是想拿药给她? 锦瑟愣住,突然有些无措。 段嬷嬷见她这样,忍不住劝道:“侯爷这人,外冷内热,姑娘来了以后,侯爷何时为难过姑娘?姑娘有什么事不能与侯爷敞开了来说?” “我瞧着,侯爷昨夜被姑娘气得不轻。” 锦瑟心中苦涩,她的事,如何能敞开了说? 别说她没脸,便是高灿知道了,日后让他如何立足? 锦瑟不敢往下想。 她心中装着事,谢过段嬷嬷的好意后,在园子中走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汀兰苑。 守门的王婆子不知去了哪儿,锦瑟见大门没上锁,便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正屋的门虚掩着,难道是高灿在里头? 锦瑟心一慌,脚步顿住,正想离开,却听到屋中似乎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不对,高灿已经去上值了,这时候不会是他。 那还会是谁? 第45章 汀兰苑是什么禁地? 青黛竟如此大胆,天还没黑就进汀兰苑翻东西。 她究竟想找什么? 总不会是像在杨家库房一样偷东西吧? 锦瑟这次警惕,特意朝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埋伏试图袭击她,这才放下心。 青黛在外间的书房似乎没有翻到她要的东西,急急的进了里屋,就去翻她当初存放嫁妆单子和账册的柜子。 锦瑟蹑手蹑脚靠近了,当看到里屋摆设,瞪大眼,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外间的书房摆设不变就算,里屋的摆设布置也和她当初在的时候一模一样,还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就好像还有人住一般。 若不是如今换了个身份,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没死,还住在这儿。 是高灿让王婆子打扫的吧? 她突然有点无措。 不过是一年的情分,他何至于做到这地步。 翻东西的青黛似乎是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匆忙藏到身上就要出门。 锦瑟认出是一本账册。 她的嫁妆都留给文彦,临死前托青岚送回去给父亲,怎么青黛还能翻出账册来? 锦瑟诧异,眼见青黛要走,忙站出来拦人:“站住,你为何要偷东西?” “是你!” 青黛方才便故意引王婆子离开,才放心进来,没想到竟被锦瑟发现。 她眼底闪过慌乱,恨恨骂道:“怎么哪里都有你?” 锦瑟一边想着如何通知侯府的人,一边想着拖住她,“将东西放下,否则我喊人了。” 她好不容易寻到的东西,怎可能放下? 青黛眼神一冷,眼底染了杀意,迅速拿起架子上的花瓶,狠狠朝锦瑟头上砸来,“去死吧!” 锦瑟身后就是墙,眼看那花瓶飞来,慌忙向一旁避开。 躲避间碰掉了架子底下的宝盒。 她还没来得及看清那里头的东西,突然一道矫健的身影就冲了进来,一把抱住花瓶。 青黛那一砸是想杀人灭口的,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高灿为了避免花瓶碰到墙壁,宁愿用自己的身体当肉垫,阻止了花瓶碎裂,成功拯救花瓶。 锦瑟听到闷哼声,惊讶得瞪大眼睛。 一个花瓶而已,他为何要这般卖命抢救,宁愿让自己受伤? 高灿将花瓶放好,这才朝锦瑟看来,见她摔在地上,眼中有凌厉光芒闪过,却还是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锦瑟担心他的伤,忘了先前自己是如何避着他的,慌忙问:“方才花瓶砸到你,是不是受伤了?” 高灿神色漠然,没有搭理她,只将她拉起来便松开手,抬眼冷冷朝青黛看去,“怎么,有胆子偷到我头上?” 他这话…难道他早就知道青黛目的不纯? 想起那天夜里汀兰苑发生的事,锦瑟有点明白了。 只怕那天他是故意放走青黛,是她误会了他。 青黛慌了,情急之下忙解释:“是…是锦瑟想偷夫人的东西。” 她似乎以为自己找到了完美的脱身借口,指着锦瑟道:“奴婢发现她想逃,情急之下才用花瓶砸她,不是有意损坏夫人花瓶的。” 夫人的花瓶? 锦瑟这才注意到,这个花瓶是她当初从杨家带来的。 不过一个花瓶而已,青黛是不是搞错了重点? 难道她不是应该先解释手里的账本吗? 还有高灿,他竟不顾一切就为了保住花瓶,这个花瓶到底有什么可贵之处? 锦瑟心中不解,疑惑地朝两人看去,想从两人脸上找到自己所不知道的答案。 然而高灿眼神凌厉注视着青黛,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我问你答,否则别怪我用刑。” 没有太多的语言,可他眼中分明染了杀意。 青黛面如土色,紧张得手都抖了。 高灿不耐烦等,冷冷问:“青岚在哪儿?” 青岚? 锦瑟又一次惊讶,青岚不是回老家去了吗?高灿为何要问起她? 难道她死后,几个丫鬟发生了什么? 青黛吓得腿一软,忙跪下来,“青岚她辜负夫人信任,监守自盗,私吞了夫人留给文彦公子的家产,奴婢也不知她在哪儿。” 什么?她留给文彦的家产被青岚私吞了? “不…”锦瑟震惊地摇头,青岚她不是这样的人。 她认识青岚? 高灿见她神色激动,眼底染了一丝疑惑,凌厉朝她看来。 锦瑟此时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得垂下眼,不敢看他。 “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 明扬见青黛到现在还在装傻,忍不住斥道:“你三番两次潜进汀兰苑,毁灭证据,你不会以为侯爷毫无察觉吧?” “一切都是侯爷放出去的消息,就为了引你上钩。” 原来一切都是陷阱。 青黛脸色煞白,身子彻底瘫倒在地上,懊悔莫及。 高灿眼底隐有不耐,声音越来越冷,“我再问你一遍,青岚在哪儿?” 青黛此时哪里还敢隐瞒,磕头求道:“求侯爷饶命,奴婢真的不知,青岚当初连夜跑出去,奴婢这些年也在找她。” 高灿问:“她在京城可还有旧识?” 锦瑟听到这儿,心中诧异又不安,青岚为何要连夜跑出去?她到底怎么了? 还有高灿为何要找青岚? 不过她此时已经不敢将惊讶表现在脸上,只敢噤声垂首站在角落。 低头的瞬间,看到方才撞落的盒子已打开,里头放着的,赫然是那天摔碎的玉镯! 那镯子瞧着已经修复好了。 锦瑟瞪大眼睛,下意识便上前去想将盒子捡起来。 谁知道伸出去的手还没碰到盒子,就被高灿先她一步将盒子收走。 锦瑟抬眼愣愣地看着他,有些意外,“侯爷竟真的将这玉镯修好了?” “明扬,将她们带下去。” 高灿眼眸微冷,并不打算搭理她,冷声吩咐明扬带走她和青黛。 他不会将她当成和青黛一伙的吧? 锦瑟脸色微变,忙解释:“我什么都没做。” 高灿看她的眼神有些阴冷,“我说过,任何人都不准随意踏入汀兰苑,你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吗?” 汀兰苑里一花一木都和原来一样,她房中的布置也没变。 汀兰苑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39节 他为何要将汀兰苑的一切,原封不动保留下来? 锦瑟心中突然泛起一股莫名的惊慌,抬着眼问出心中深藏已久的疑惑,“汀兰苑是什么禁地,侯爷为何不允许府中人进来?” 第46章 你嫌弃我侯府门楣? 高灿眼底浮现冷意,这些年,连老夫人都不会过问的事,她一个丫鬟,胆子不是一般大。 “这不是你该问的事。若再让我发现你擅闯汀兰苑,就发卖出去。” 汀兰苑里一切如初,她每次来都觉得不是滋味,若不是跟着青黛,她也不会来。 锦瑟见他态度不容商量,根本不问青红皂白,心中有些气闷。 她是为了谁呢? 若不是担心青黛做什么坏事害他,她何必还要来这儿? “我早就跟侯爷说过,青黛背主叛主,鬼鬼祟祟目的不纯。侯爷分明知道我是跟着青黛进来的,那晚也是,侯爷却将我当贼一样防着。” “我只是担心侯爷被她算计,若非如此,我何必还要进来这儿?” 她说着心中伤感起来,“汀兰苑早就人去楼空,侯爷何必将这里当禁地一样呢?” 高灿微皱眉,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深深寒意,“你怎会知道她背主叛主?” 因为当初她病中就察觉青黛不安分了,奈何那时她没有心力去追查。 然而这个理由她是万万不能说的。 锦瑟对上他锐利的目光,心虚地避开,慌忙想着对策,在他耐心用尽之前终于开口: “因为那天在杨家,她明知道库房里是杨夫人的遗物,却百般阻拦奴婢去救火,根本不关心那些书画。” 说起那些书画,高灿心底另一疑惑浮上心头,皱眉盯着锦瑟,“那天杨大人问你想要什么,你为何不要金银财宝,而是书画?” 锦瑟眼睫轻颤了下,因为杨家无人在意那些书画,她能要一点是一点,就当留个念想。 自然,这个也是无法说的。 她稳住心神,做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满眼崇敬道: “听闻杨大人和老夫人都是博学多才之人,若能得到他们两位的书画,日后留给子孙后代,也是光耀门楣的事。” 以侯府的门楣,便是没有这些书画,也是众多京城世家无法企及的地位。 她一个通房丫鬟,操这些闲心做什么? 那天她见自己就躲,怎么现在不躲,还想起了子孙后代的事? 高灿冷嗤了声,看她的眼神越发的冷,“你一个丫鬟,哪来的胆子嫌弃我侯府门楣?” “什么?” 锦瑟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愣愣看他。 等看到他眼中意有所指的恼怒表情,顿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不…她只是随意编造的理由,并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样! 锦瑟慌得腾地站起来,下一瞬脸颊霎时红透。 不用高灿赶人,她已经低着头匆匆跑出汀兰苑。 高灿看她逃也似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恼怒,握着盒子的手骨节泛白。 锦瑟不停地走,直到离开了汀兰苑,才敢停下来。 捂着发烫的脸颊,她直到此刻,胸口还是咚咚咚地乱跳着,呼吸也难以平复。 高灿已自然而然的将她当成了他的通房丫鬟。 他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她却不能欺骗自己。 若任关系发展下去,她该如何自处?日后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锦瑟缓缓吐出一口气,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要想法子离开侯府。 不过锦瑟的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没有身契私自离开就是逃奴,日后被抓到是要下狱的。 只有让高灿成亲,她才能求老夫人放她出去。 李静仪和杨菁菁,一个给高灿拒绝,一个心机太深,都不是合适人选。 若是能打听出那天他夜里梦呓的女子,这事或许就好办了。 对,她可以打听。 段嬷嬷跟在他身边多年,或许知道些什么也未可知。 锦瑟思忖间,慌乱的心渐渐平复,回来松涛苑就去找段嬷嬷。 段嬷嬷见她终于不再像前几天那样,整天的窝在屋里,笑道:“姑娘就该多出去走走,对伤势的恢复也好。” 锦瑟笑了笑,“我的伤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心中装着事,也没寒暄,将段嬷嬷拉进屋里,关上门窗,这才说道:“我有事想问段嬷嬷。” 段嬷嬷见她这般谨慎,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姑娘想问什么?” 锦瑟向来不跟段嬷嬷绕弯子,便直接问出来,“嬷嬷跟着侯爷多年,可知道这些年来,他身边有没有出现过其他女子?” “姑娘为何问这个?” 段嬷嬷知道锦瑟不是争风吃醋之人,突然问起肯定有什么缘由,可事关侯爷,她还是要谨慎一点的。 锦瑟见段嬷嬷神色有异,脸一热,忙摆手解释:“嬷嬷别误会,是侯爷拒绝了李姑娘,又不肯看别的姑娘。” “如今侯爷年龄也不小,这么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我只是想打听清楚,如有可能帮侯爷定下那姑娘,好让他尽快成家。” 这话倒是不假,段嬷嬷是信锦瑟的。 只是她跟在侯爷身边几年,从未见过他与别的女子亲近。 她也有些不解,“除了时常来侯府的李姑娘和杨姑娘,侯爷身边就没出现过别的女子。” 锦瑟想起他那天夜里的呓语,不太死心, “嬷嬷再仔细想想,侯爷有没有提起过哪位女子,或者身上还有别的女子之物?” “有倒是有,不过那是….” 段嬷嬷想起那个香囊,忙甩甩头住了嘴。 那怎么可能呢? 锦瑟还想追问,就见高灿踏进汀兰苑。 似是为了惩罚她方才逃跑,他沉着脸,语气不容置喙:“过来侍候笔墨。” 说着人已经转身朝书房走去,根本没给锦瑟拒绝的机会, 段嬷嬷见锦瑟似乎是不愿,还以为她担心高灿生气,便笑着劝,“快去吧,侯爷和从未真的罚过姑娘,姑娘好好和侯爷认个错就过去了。” 这岂是随意认个错就能揭过的? 锦瑟苦笑,没有解释,拖着沉重的步子朝书房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咳嗽声。 好好的,怎么咳嗽起来? 想起先前他被花瓶砸中胸口的闷哼声,锦瑟不放心,推门进来忙问道:“是不是方才受伤了?” 高灿愣了下,眉心紧皱,眼底掠过抹波动。 就在方才一瞬,从她温柔关切的眼中,他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那人。 第47章 来生早点遇见 高灿有些心烦意乱,眸色一沉便呵斥:“你一个丫鬟,进来之前不会敲门吗?” 他说的没错,她现在只是个丫鬟,这般举动属实僭越。 是自己方才失态了。 锦瑟认真反省了自己,若想日后大家都体面,便要保持距离。 从现在起,他是主子,而她需时刻记住,自己只是个丫鬟。 她心思定,垂首顺从道:“是。” 高灿被她这低眉顺眼的态度噎了下,皱着眉撇过脸,声音有些冷硬:“磨墨。” 锦瑟应是,过来往砚台里加了点水,拿起墨条细细研磨。 屋中寂静,身侧就是他专心落笔的沙沙声,锦瑟始终做不到心静如水。 脑中一遍遍盘旋着疑惑。 他为何要设计抓青黛,青岚又为何逃跑没了下落?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时晃神,一滴墨溅了出去,在高灿的文书上晕染出一滩墨迹。 高灿皱眉,握着笔的手一顿。 “对不起。” 锦瑟懊恼,垂着眼道歉。 高灿眼中没有波澜,说话语气却是冷淡,“一点事都做不好,倒是会摆脸子。” 锦瑟心中迟疑着该不该问他青黛的事,倒没将他的话听进去。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明扬在外头禀报:“侯爷,老夫人请您过去。”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0节 高灿放下笔,起身去慈心苑。 上次的事过后,老夫人就将李静仪送回李家,没再找过她,也没再提高灿的亲事。 不知道是否放弃了让高灿成亲的念头? 高灿已不在书房,锦瑟回了自己屋里。 盘算着去哪里打听高灿心仪之人的消息,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老夫人断断续续病了些日子,心态变了许多,如今也不再坚持让高灿娶李静仪。 但为了大房爵位传承,她还是不厌其烦劝高灿成亲。 “你若不喜静仪,我给你办个花宴,请京城适龄女子来,到时你选一个家世好的,趁我如今好着,还能为你操办。” “你也别嫌我老太婆烦,若是你母亲还在,必定也是希望你早日成亲的。” 高灿微垂着眼,剑眉凌厉如刀锋,脸上不见任何表情,看不出喜怒。 骨节分明的长指却是卷曲,微微泛着使力的白。 出卖了他此时表面的平静。 那人若在,只要她开口,他必定不会拒绝。 然而世事难料。 这么多年,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守什么。 依稀记得初见她的那天,高霆新丧。 她一身白衣,身上没有太多饰物,面容素净恬淡,朝他微微颔首。 一双眸子,清润莹亮,犹如夜空中璀璨的星辰,蕴含着无尽的温柔与哀思。 他想,那是他平生所见过的,最动人的眼眸。 在汀兰苑的日子虽然短暂,却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她话不多,有时只是一句轻声的问候,一个温柔的笑容,却如细雨润物,在他心底扎了根。 他敬她爱她,她活着的时候,他从未敢有过亵渎的心思。 只希望她平安顺遂,他亦愿陪着她,敬重她,护她不让二房那色胚觊觎。 谁知道造化弄人。 他还没能为她撑起一片天,便是天人两隔。 他懊悔,自责,为何不是在他羽翼丰满时,遇上她,陪着她? 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双眼眸便入了他的梦。 从此再也看不进去别人。 他不信来生,但却矛盾的希望日后投胎,能换个身份。 早一点出生,早一点遇见。 孤身一人又何妨? 这侯府,当初欺她骗她,让她嫁一个病入膏肓的废人,她却为侯府忍气吞声,一人承担了所有。 “灿哥儿,你觉得如何?” 老夫人见他迟迟未表态,忍不住追问。 高灿回神,眼波微动,唇角掠过抹讥讽的弧,淡声道:“万岁准备去郦山祭祖,这两日就会宣布随行人员,花宴的事日后再说吧。” “老夫人安心养病,少些费心劳神,才是养生上策。” 他是万岁跟前的红人,万岁去祭祖,他必定也不会闲着。 老夫人听他这么说,这才没有坚持,吩咐他好好为万岁分忧,这才让他回去。 青黛的事很快就传到二房。 杨钿儿不放心,青黛知道她太多秘密,就怕她挨不过高灿的严刑逼供。 天刚亮她就借着去慈心苑看老夫人的功夫,顺路来松涛苑,将高灿堵在门口。 “灿哥儿,青黛好歹曾是你母亲跟前的老人,你怎可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她关押?” 高灿漠然看她一副沉不住气的模样,眼中闪过冷色,“你怎么不问她做了什么?” 杨钿儿眼底掠过丝慌张,忙笑了起来,“她是我杨家的人,若是犯错,你将她交给我,我定会严厉处置。” 这世道真是变了,算盘也敢打到他头上来。 高灿唇角噙了抹讥讽,“你急什么?是担心她抖搂出什么秘密吗?” 杨钿儿看他那凌厉的眼神,心中就发怵。 却不能表现出来,勉强笑道:“灿哥儿说的哪里话,我这不是想要教训家奴,不让她给杨家丢脸吗?” 高灿不关心,一副没有商量的语气,“等我查清楚,你若想要,自会给你送回去。” 到那时候,万一青黛挨不住拷问全都招了,她还要来干嘛? 杨钿儿见他油盐不进,顿时恼火,凭什么侯府落入他这样的人手里? 她的丈夫也是老侯爷血脉,虽是庶出,却也是府里头正经抬了身份的姨娘所出,不比高灿这个外室子的后代强百倍? 杨钿儿越想越不甘,怒骂道:“灿哥儿,我就说你不孝不悌,对你母亲的舅爷下狠手便罢,如今越发连我杨家都不放在眼里。” “你别忘了,若没有我杨家人,你也进不了侯府,没有今日的荣耀,你倒好,过河了拆桥,连我杨家的人都敢动了。” 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锦瑟刚醒,就听到院门那儿吵吵嚷嚷。 她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高灿入大房名下,和杨家有什么关系? 何须她时时将这事挂嘴边,给高灿施压? 第48章 骂她就是骂我 高灿若是能被杨钿儿这三言两语吓退,这些年就不会落下张狂的骂名。 看她愈发蹬鼻子上脸,他只觉得像个跳梁小丑。 冷嗤道:“一个丫鬟,犯得着你一大早兴师动众来松涛苑指手画脚?还是说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担心事情败露?” 他在外话少,向来说一不二,一直给人一种威严压迫的强大气场。 如今眼神凌厉,不怒自威,杨钿儿心中慌得很,却不好露怯,仍是一副长辈的训斥口吻: “灿哥儿胡说什么,是你私自关押杨家下人,传出去有损两家亲戚情分,何必要做到这份上?” 锦瑟听到这儿,已经忍不住胸中怒火。 段乌德又是她哪门子的舅爷? 杨钿儿又是辱骂高灿的出身,又是拿孝道压他,不过是为了她那见不得人的目的罢了。 她怎可如此折辱高灿! 锦瑟冷笑着提醒:“我听闻当初汀兰苑那位临死之前,已经丫鬟身契归还,青黛如今是自由身。” “即便她念着旧主的情分,那也是汀兰苑的人,何时攀扯上杨家?” “二夫人何必胡搅蛮缠,又是孝道,又是亲戚情分来欺压一个后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闹分家。” 高灿眉心微皱,看向锦瑟的眼神冷如刀锋,带着凌厉的刺探。 她从何处得知那人当初曾归还丫鬟身契? 那人跟前四个丫鬟,两个已死,青岚下落不明,这么多年来,他都找不到。 她和青黛水火不容,不会是从青黛那儿得来的消息。 难道是老夫人? 锦瑟听了杨钿儿方才那番话,恼怒之下,忘了掩藏,毫不畏惧看着她,冷声道:“你如此不顾体面,可将侯爷放在眼里?” 又是锦瑟! 一个丫鬟,胆敢如此和她说话! 杨钿儿脸都气绿了,眼神一冷,拿出了高门夫人的威严,指着锦瑟冷斥道:“贱婢,这里何时有你说话的份!” 松涛苑,又何时有杨钿儿指手画脚的份? 二房高适一个风流纨绔,读书没本事,这些年连个官都谋不上,若没有侯府支撑,只怕早就喝西北风了。 杨钿儿哪来的脸面,妄想拿杨家那些外四路的亲戚,给高灿施压。 更何况杨钿儿还想拿已经死去的她来做文章。 她不会允许。 锦瑟抬眼对上杨钿儿恼怒的眼神,脸上未见分毫退缩,反而染了几分厉色, “这里是松涛苑,二夫人一早来吵吵闹闹,我作为松涛苑的人,自然不会看你如此折辱侯爷。” 高灿紧皱眉,漆冷的眸底有些波动。 她说是折辱。 她似乎很介意杨钿儿拿外室子的身份来说他。 一个他都已经觉得无所谓的骂名,她凭什么要在意? “来人,将二夫人送走。” 在杨钿儿骂出更难听的话之前,高灿敛了眼底情绪,冷声吩咐明扬。 明杨应了声,领着小厮上前来客气请杨钿儿离开。 杨钿儿被锦瑟一个低微的丫鬟教训,胸中怒火翻涌,偏偏高灿没给她发作的机会,气得脸色铁青,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1节 “灿哥儿,你没看到这贱婢张牙舞爪的样子吗?你当真色令智昏至此?” 色令智昏?形容高适最合适。 高灿根本不当回事,他是什么样的人,何时轮到二房来评判? 淡淡警告:“她是我的人,你骂她就是骂我,以后对她尊重一点,否则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杨钿儿拍着胸口,似乎是被高灿气坏的模样,痛心疾首地训斥: “灿哥儿,你为了个贱婢,连长辈都敢威胁,你就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我们侯府吗?” 高灿不耐烦听,摆摆手,让明扬将人拉走。 锦瑟因为他方才那句“我的人”,心都还在咚咚咚乱跳。 她听不得杨钿儿贬损高灿,不后悔自己今日所做,但高灿的话,让她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明扬已经将杨钿儿请出去,她匆匆行礼,便想离开,却被高灿叫住。 “站住。” 他目光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缓步走近,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却让锦瑟心无端抖了下。 “你是否该给我个解释?” “什么解释?” 锦瑟慌乱的眼眸中闪过诧异,见他眸色沉着,心中更是慌得厉害。 本来昨日已经决定,日后只当自己是丫鬟,不要逾越。 可方才她似乎又让自己置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见他逼近,忍不住就想逃。 高灿居高临下,锐利的目光紧盯着她的眉眼,想从中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 却见她一双眸子晶莹澄澈,温柔如水,长睫扑闪间杂糅了几分无措慌乱。 他眸光迟滞了瞬,眼底冷色越发晕染开来,却是问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你觉得我会在意她那些话?” 锦瑟不知。 他或许已经不会在意,可那也不能让杨钿儿三天两头挂嘴上。 京城最看不上的就是外室养的,他平日还要与人来往,这些话传出去,让外人如何议论他? 谁又知道,他的政敌不会拿身份来做文章,胡乱弹劾他? 她当初忽略了他,如今有机会弥补遗憾,她就不能看着他被人嘲笑议论。 锦瑟抬眼,柔声道:“你不介意,不代表别人可以拿这件事来折辱你。”她不允许。 高灿注视着她乌黑莹亮的眸子,眼神一暗,嗓子发干,声音有些冷,“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何需你一个丫鬟来为我出头?” 她的确可以不用管。 以他如今的身份,不怕对付不了一个杨钿儿。 可杨钿儿不但拿他的身份说事,还想拿她一个死去的人,以孝之名来为难他。 她只是不想看他被杨钿儿为难。 可她嘴唇动了动,却不知如何为自己解释。 高灿看她一副很为难的模样,脸色一沉,“就这么难以回答吗?” 他还没见过哪个小丫鬟,敢像她这样。 是心机深,欲擒故纵,还是真的关心? 她完全没必要出来,惹恼杨钿儿,对她有什么好处? 跟踪青黛,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竟连那人当初还给丫鬟身契的事都知道。 她到底是谁? 锦瑟一想到他方才那番话,关心的话就说不出口,面对他凌厉迫人的目光,不敢直视,垂下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 “奴婢是松涛苑的,二夫人不尊重侯爷,奴婢岂能眼睁睁看着。” 她憋了半天,就憋出这句,高灿也不知自己恼什么,眼神一冷,嘲讽道:“我是不是,还要夸一句你忠心可嘉?” 第49章 她到底是谁 锦瑟垂着眼做乖巧状。 高灿的话,她没法儿接。 高灿见她半天没说一句话,觉得没趣,沉着一张脸走了。 杨钿儿闹过后,府中关于高灿的传闻便渐渐多了起来。 “没想到侯爷是外室子养大的,老夫人竟也同意让他入大房名下,继承侯府爵位。” “谁知道呢?如今侯爷为了个卑贱的通房丫鬟,连老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出身高门的李姑娘也看不上,为了这事,老夫人都气病了。” “外室子就是外室子,一点规矩都没有。” “可怜二爷名正言顺的爷们,如今被排挤成这样,也不知老夫人可有后悔。” “小声点儿,被人听了去,告到侯爷跟前,可是要被发卖出去的。” 三名婆子在园子角落交头接耳,可这声音,哪里有偷摸的自觉? 连走在路上的锦瑟和段嬷嬷都能听到。 段嬷嬷看了眼皱眉的锦瑟,“我这就去将那些嚼舌根的关起来,等侯爷回来处置。” 的确不能助长这样的流言在府中流传。 若不制止,日后只怕越发无法无天,对侯府和高灿不利。 锦瑟略一沉吟,拦住欲要上前的段嬷嬷,“嬷嬷去松涛苑叫几个小厮来,再通知府中下人,让大家到这儿来。” 段嬷嬷诧异,“姑娘想怎么做?” “嬷嬷先准备。” 府中人向来规矩,杨钿儿一闹过后,就突然冒出几个乱嚼舌根的,她不信事情如此巧合。 锦瑟浅浅一笑,她要让这些人记住今日教训。 段嬷嬷见她眼中神韵隐有一家之主的气势,暗暗吃惊,不再多问,转身去松涛苑叫来几个小厮。 段嬷嬷走后,三名婆子见锦瑟一人站在园子里,便有人讥讽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爬床的贱婢。” “勾得侯爷为了你,连老夫人安排的亲事都拒了,呸!狐媚子!” 锦瑟也不上前争辩,只漠然看着几人骂骂咧咧,等到段嬷嬷带来小厮,她这才吩咐:“将她们给我抓起来。” “凭你也敢抓我们?” 几名婆子不服气,正想反驳,却被小厮扣住。 府中的丫鬟小厮都让段嬷嬷派人叫了来,围在附近,不知锦瑟要做什么。 “侯府对你们向来宽和,可你们也不能不守规矩,在背后诋毁侯爷,诋毁老夫人。” 锦瑟眼中褪去往日的和善,眼神凌厉,众人说不出哪里不对,却没人敢吱声。 “今日,我要替侯爷和老夫人,教训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婆子脸色一变,“你敢!我们可是侯爷买进来的,在侯府的日子比你还长,你这猖狂的贱蹄子凭什么教训我们?” 锦瑟并不理会,淡淡吩咐:“每人杖责二十。” 小厮应是,很快就有人搬来凳子,将婆子按在凳子上行刑。 园子中顿时传来鬼哭狼嚎的哭喊声。 锦瑟道:“你们若不服,等侯爷回来,我让你们去侯爷跟前说理去。” 三名婆子一噎,她们今日这番话,哪里敢在侯爷面前提半句? 小厮也不手软,打够了二十板子才停手。 锦瑟当着府中一众丫鬟婆子小厮的面,吩咐段嬷嬷:“关去柴房,等侯爷回来处置。” 段嬷嬷应了声,指挥小厮将人拉走。 锦瑟朝围观的丫鬟小厮婆子微微颔首,“侯爷和老夫人对众人不薄,还需大家记住,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别像这几个一样吃里扒外,坏了府里的规矩。” 众人见她不似传言那般,想起侯爷多次护她,就连老太妃还送镯子给她,哪里还敢多说,笑着答应,纷纷离开。 高灿夜里回来,听到小厮禀报锦瑟今日惩治刁奴的事,瞟一眼紧闭的屋子,眼底眸色更沉。 今早敢和二房那位当面叫板,转头却躲他。 能翻脸为他惩治府中刁奴,却见他回来就闭门灭灯。 他紧皱眉,看着墨迹未干的纸张,眼底泛起冷意。 对汀兰苑了如指掌,能从花树底下掏出那人的花锄,也知道那人当初归还丫鬟身契的事。 对青黛和二房充满敌意。 在杨家奋不顾身冲进火海,就为了抢救与她没什么相干的书画,还大胆向杨兴索要字画。 还有一手与那人不相上下的厨艺。 她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明扬。” 他不自觉就朝外叫人。 眼前浮现她那双温柔关切的眸子,高灿有些心烦意乱,沉默片刻,将墨迹未干的纸张揉成一团,扔进煮茶的炉子。 火苗迅速蹿起,将纸烧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2节 “罢了。” 一个有些手段心计的丫鬟而已,何须他兴师动众去查。 明扬目瞪口呆,他极少看到侯爷这般犹豫不决,不过即便看见,他也不敢问啊。 转身出去,默默关上书房的门。 …… 万岁这次祭祖办得格外隆重,要求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员、列侯人家,需带上家眷前往。 宣平侯府作为世袭的勋贵人家,除了高灿以外,二房的高适也要去。 老夫人反反复复病着,万岁开恩,允许她留在府中养病。 一早,老夫人就派陈婆子来给锦瑟传话,“老夫人说,侯爷身边不能没人,这次你和段嬷嬷跟去,好生照顾侯爷。” “是。” 这是老夫人的吩咐,锦瑟根本无法拒绝。 出发的日子到了,段嬷嬷领着小厮,将收拾好的换洗衣服、铺盖、茶具等装上车。 高灿身有爵位,又是万岁跟前红人,是要随行在万岁左右的,不会跟锦瑟他们一起走。 他骑着马,经过锦瑟时特意停下来叮嘱:“明扬会跟着你们,有什么事就派明扬去找我。” 锦瑟颔首答应,“知道了。” 她还是低垂着眼没有正视他,高灿脸上没多少表情,没再多说,拍马走了。 从京城到郦山,需要一天的路程。 到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 高灿临时住的屋子,被万岁安排在一群宗室子弟旁边,三间房,还带个小院子。 段嬷嬷带着锦瑟和明扬将东西收拾好,高灿还没回来。 隔壁的瑞王家眷送了点心来,段嬷嬷手上还有事,派锦瑟去还礼。 瑞王家的嬷嬷见锦瑟衣着举止都比一般的丫鬟出挑,便猜到她是高灿身边的。 客气请锦瑟进去喝茶。 锦瑟略坐了坐便告辞出来。 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过路上点了宫灯,每隔一段路还有全副武装的京羽营士兵把守。 锦瑟本想快些回去,却见一道身影,从隔壁的院子里走出来。 她初看只觉得有些眼熟,便看了第二眼。 等认出那人,她整个人惊呆在原地。 第50章 不如你跟了本王 那是…当初文彦身边跟着的小厮李二! 即便李二的容貌从当初的少年,变成了如今的中年人,锦瑟还是认出了他。 当年就是他们跟在文彦身边,文彦被劫走时,他们几个也下落不明。 父亲一直在找这几人的下落。 李二既回了京城,为何不去杨家,将当年文彦被劫的情况告诉父亲? 锦瑟心中激动,忙追上去,想问个究竟。 那人察觉到有人跟踪,快步朝宫灯照不到的地方走去。 锦瑟紧追上他的步伐,却眼睁睁看着他走进黑暗,突然就失去了他的踪迹。 就这一段路,他能去哪儿? 锦瑟不死心,朝附近能藏人的角落奔去,却听身后响起一道略带疑惑的声音,“姑娘是哪家的丫鬟?为何跟着在下?” 能住在这儿的,都是身份尊贵的人。 李二见锦瑟衣着体面,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不敢得罪,客气问道。 锦瑟转过身,近距离看到李二,她更加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这附近没有别人,锦瑟紧张得握紧了双手,直接开门见山问道:“你可认识一个叫李二的人?” “不认识。” 李二脸色一变,否认得干脆,没等锦瑟再问,他转身便走,脚步有点仓促。 不,他若不是李二,何须这般匆忙。 锦瑟忙追上去,“你就是李二,我没有恶意,只希望你能将当年文彦公子被劫的事告诉我。” 好不容易找到和文彦有关的人,锦瑟不想放他走,小跑到他面前将人拦住。 李二眼神一冷,他的容貌变了很多,这些年隐姓埋名,几乎没人认出他。 这小丫鬟瞧着年纪轻轻,为何会认得他? 锦瑟还想再问,就听一道慵懒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周管事,你艳福不浅啊,居然偷偷在这儿和小姑娘私会。” 李二忙走过去躬身行礼:“参见齐王,是这位姑娘认错人,将卑职拦下,卑职已经解释清楚。” 齐王? 也就是说,李二不但改了姓,还去了齐王府,怪不得父亲这些年没找到人。 自太子薨逝后,万岁没再立太子,听闻这位齐王在朝中呼声很高,很有可能是将来的东宫之主。 锦瑟有些懊恼,看来今晚不能从李二口中打听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曲膝行了礼,正打算退到一旁,便见一双熟悉的靴子走近自己。 她心一提,就听高灿漠然的声音淡淡责备:“天黑了,不认得路就别乱跑。” 高灿也在。 锦瑟突然紧张起来。 不知道他们来了多久,高灿会不会看到她追李二? 若是他追问,她该如何与他解释? “原来是宣平侯的人。” 齐王有些诧异,目光朝锦瑟看来。 见她容貌妍丽,身段姣美,一时目光凝滞,有些移不开眼睛,勾了勾嘴角笑道: “宣平侯不近女色,听闻近日却频频为个通房丫鬟,拒绝老夫人安排的亲事。” 他走过来,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赤裸裸打量锦瑟,恨不得钉在她身上,“如今一见,本王倒是理解宣平侯了。” 高灿眸色一沉,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 锦瑟不喜欢他的眼神,下意识便退了两步,巧妙站在高灿身后。 高灿不动声色移了两步挡住齐王视线,淡淡开口:“不过一个小丫鬟罢了。” 如果只是一个丫鬟,何至于让宣平侯紧张成这样? 齐王脸上一副玩味的表情,越发起了逗弄的心思,眼神越过高灿,定在锦瑟脸上,含笑道: “如此美人,当丫鬟可惜了,不如你跟了本王,本王给你尊贵体面的身份,如何?” 他看着锦瑟,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却让锦瑟觉得不舒服。 微垂的眼中染了薄怒,堂堂齐王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随意索要朝臣家奴,就不怕传到万岁跟前,斥他一个立身不正吗? 奈何恼怒归恼怒,自己如今只是个低微的丫鬟,若他真的执意带走自己,怎么办? 齐王瞟了眼看起来无动于衷的高灿,眼中笑意愈浓,柔声对锦瑟道:“你别怕,你只管说出心中想法,只要你愿意,相信宣平侯也会成人之美。” 他说着收回目光,定在高灿脸上,挑眉笑道:“是不是,宣平侯?” 这话听起来,更像是挑衅。 齐王和高灿有仇? 锦瑟微皱眉,有些不安地看向高灿。 高灿神情漠然,淡淡对上齐王目光,毫不掩饰眼底嘲弄,“听闻齐王府中的佳人,比万岁的后宫还多,怎么,如今竟还觊觎起朝臣府中的丫鬟?” 齐王脸上那虚假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锦瑟被高灿这大胆的话吓了一跳。 对方可是齐王。 这话,相当是指着齐王的脸骂他荒淫无度,还借机嘲讽了他的野心。 若是传到万岁耳中,不知要闹出多少风波。 锦瑟紧张得双手紧握,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高灿却只是漠然地朝齐王微微躬身,牵起锦瑟头也不回离开。 他就这么走了,惹怒齐王可怎么办? 锦瑟悬着一颗心,等离开齐王视线,忙问:“那是齐王,侯爷得罪了他,日后会不会被他针对?” “你的意思,想去齐王府?” 高灿听了她这话,就觉得胸口处涌起一股无名火,停下脚步紧盯着她,声音如寒霜一般,裹着瘆人冷意。 “不是的,他毕竟位高权重,我是担心你被他记恨。” 锦瑟忙摇头,她便是死,也不会去齐王府。 她只是担心他。 高灿见她着急解释的模样,才觉得心中那股郁气消了许多,敛了神色,冷声道:“这就不是你操心的事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3节 “倒是你,何时认识齐王府的管事?” 如鹰隼一般凌厉的眼底,带了丝疑惑打量着眼前的小丫鬟。 她方才似乎叫齐王府的周管事,李二? 虽然夜色很黑,锦瑟却莫名不敢直视他那凌厉的眼眸,眸光闪了下,微垂了眼,有些心虚道:“我…奴婢认错人了。” 李二,这个人似乎在哪儿听过。 高灿眼神浮现她方才着急追人的样子,眼底神色越冷,狐疑越深。 真的认错人吗? 她一个丫鬟,身上哪来那么多的秘密? 第51章 你这双眼睛像她 高灿本来心中有气,可见她低眉顺目的模样,想来她方才也定吓得不轻,不自觉便放柔了语气安慰:“你且放心,我行得正坐得端,齐王也不奈何不了我。” 他的院子被万岁安排在一众亲王当中,可见万岁对他偏爱。 “嗯。” 锦瑟放心了些,想到他这么晚才回来,还不知是否用过晚饭,便抬眼问他:“你用饭了吗?” 高灿对上她关切的眼眸,眸光凝了瞬。 明明方才还一副羞恼的模样,转眼就关心起他。 暗夜里,那一双眼睛仿佛星辰熠熠生辉,温柔得不像话。 他默默移开目光,唇角却不自觉上扬,难得的打趣道:“你以为,万岁是连一顿饭都不舍得给朝臣准备的人吗?” 好像也是。 今日第一天到达,万岁想来会设宴招待群臣。 是自己见他夜归,先入为主认为他忙到现在。 锦瑟有些羞窘地垂了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终究是关心自己,高灿自认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且她说话总是轻轻柔柔,听起来如沐春风,他并不讨厌。 高灿神色和缓下来,淡淡提醒:“齐王此人昏庸无道,以后出去得带着明扬。” 那个李二,她是还要再去会一会的,带上明扬只怕不方便。 不过这事肯定不能让高灿知道,锦瑟含糊答应,两人一路无话回到小院。 祭祖定在两日后,万岁天一亮就起来,招礼部官员来汇报进度。 高灿虽不是礼部官员,但皇城司负责保卫万岁和众臣的安危,他几乎也是天一亮就跟在万岁跟前。 高灿没有家眷,与附近几家人情往来的事,便落在段嬷嬷和锦瑟头上。 一直忙到午后,锦瑟才有机会出来。 找到齐王暂时入住的院子,她笑着向守门的护卫打听,“请问周管事在吗?” 护卫简单问她是哪家的,确认后便进去告诉李二。 锦瑟忐忑等了半天,听到身后有人走路的声音,以为是李二,忙转过身来。 却见齐王信步走来,见是她,齐王有些诧异,“是你?” 她来之前,最担心的便是遇上齐王。 谁知道这么不凑巧。 锦瑟有些懊恼,微垂了眼行礼,“见过齐王。” 昨夜天黑,看得不太真切,如今她站在日光下,越发显得一张小脸白皙如凝脂,五官清丽柔美,不输京中任何一家高门大户的千金。 齐王眼底闪过惊艳,笑了起来,语气中带有几分轻挑,“姑娘可是在等本王?” 锦瑟暗自叫苦,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奈何自己身份低微不好翻脸,只得垂首做出恭敬状,“奴婢不敢,奴婢有事来寻周管家。” 齐王听了不以为意,“寻他作甚?他一个老头子能有什么意思?不如陪本王进去吃两杯清酒。” 他不喜锦瑟总是低垂着头,扇子挑起锦瑟下巴,唇角微勾起一抹玩味的浅弧。 怪不得高灿如此宝贝,果真是绝色佳人。 昨夜高灿不给他脸面,今日就别怪他下手。 锦瑟见他动作轻挑,心中恼火,却不敢惹怒他,只得双膝跪下求道:“请齐王恕罪,奴婢真的找周管事有事,奴婢也不会喝酒,还请齐王见谅。” 齐王仗着身份,这些年只有别人巴着他,哪有他求着别人。 见锦瑟拒绝,他脸色一沉,敛了方才笑容,声音寒凉:“你一个丫鬟,本王看上你,是你八辈子烧高香,别不知好歹。” 锦瑟急得握紧衣袖下的手掌。 对方是身份尊贵的齐王,若真的强势起来,自己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该怎么办?总不能这时候晕死过去。 就在她寻思着如何脱身的功夫,一旁经过的高适认出锦瑟,担心她给侯府招祸,忙上前陪笑道: “齐王息怒,家中丫鬟卑贱,上不得厅堂,让齐王您见笑了。” 恰逢小厮来报,说是万岁有请,齐王这才罢休。 似笑非笑瞟了眼锦瑟和高适,语气阴森意有所指:“哼,你们宣平侯府真是一个顶一个出息。” 直到齐王带人离开,锦瑟才发现自己后背的衣裳都湿了,忍不住重重呼出一口气。 “你没事吧?” 高适见锦瑟只顾低头,以为她吓坏,便要上来扶起她。 锦瑟方才没被齐王吓死,却被高适突然伸出的手吓得一个激灵。 上辈子不好的经历让她浑身泛起恶寒,连忙起身向后退开两步,“没事,多谢二爷,奴婢还有事,先告退。” 没等高适说话,她就急忙转身离开。 眼见锦瑟恨不得逃离的样子,高适不喜,两步上前,皱眉盯着她:“你就这么怕我?你别忘了,方才还是我替你解的围。” 方才是他为自己解围没错,可锦瑟对高适实在喜欢不起来,微微欠身便想快点离开。 谁知道高适不干,两步便挡住她的去路,脸上已不见方才的耐心,眼底眸光甚至有点危险。 “你站住!” 锦瑟只当听不见,快步朝高灿的小院子走去。 高适皱眉,在她身后不慌不忙地提醒:“别告诉我,你真的认识那李二。” 他知道齐王的管家叫李二! 锦瑟脚步顿住,心中狐疑万分,高适怎会知道李二的真名? “你果真认识李二。” 高适见她终于不再跑,脸上甚至闪过慌张的表情,得意的同时,脸上也有些疑惑, “以他的年龄,当你爹年轻了点。你一个侯府丫鬟,怎会认识齐王府的人?” “不对,李二如今改姓周,李姓是他当初在杨家用的,一直寻找李二的,除了杨尚书以及当年的她…” 他顿住,眼底闪过一抹惊诧,猛地看向锦瑟,“你是杨家人?” 高适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似在自言自语,“不对,她没有妹妹。” 转而抬眼打量锦瑟的眼睛,眼底疑惑:“你这双眼睛,我第一次见时,就觉得像她,你…是她的什么人?” 锦瑟震惊,一来是因为他知道李二。 她听懂他口中的“她”是谁。 她诧异的似乎,他居然如此了解“她”以及“她”的事! 高适眼底疑惑更甚,直直盯着锦瑟的眼眸,不自觉便伸出手,想抚摸她的眼睛。 陌生的触感让锦瑟浑身一抖,突然回过神来,正想向后退去,却突然落入一个温热厚实的怀抱。 第52章 成何体统 “把你的脏手拿开!” 一道冷冷的呵斥从头顶传来。 锦瑟抬眼,便看到高灿线条冷硬的侧脸,紧抿着唇,眼神不善地警告高适。 高灿,他怎么来了? “高灿,你干什么!” 高灿一掌差点卸下高适半条胳膊,疼得他额上冒出细汗,老脸一绿,恼怒地斥道。 “我的人,你也敢碰?” 高灿眼底怒意翻涌,凌厉眼神如刀锋一般,紧逼着高适,仿佛能将高适凌迟。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此时是真的生气。 高适疼得脸都扭曲了,又见他不将自己放在眼里,声音也大了起来,“若没有我,她早就被齐王拉走,轮得到你在这儿对长辈撒野!” 长辈? 高灿眉目冷沉,眼底划过讥讽,“你既还知道自己是长辈,就该自重,若让我再看到你动手动脚,下一次卸掉的就是你的胳膊。” 他眼底的冷意告诉高适,他并不是说说而已。 “你…”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4节 高适气得脸色铁青,憋了半天憋不出半句话,被小厮半劝半抬,将他带离。 突然只剩下高灿和锦瑟。 见她一副失神的模样,高灿胸中便冒起一股邪火。 她是他的人,怎可和高适这般亲密?竟还让高适那脏手摸她的眼睛! 他脸色阴沉,显见的不快,“怎么,是我的出现,坏了你们好事?” 锦瑟此时才回过神,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脸一热便想退开。 这一举动让高灿更是恼火,大掌稍微使力便将她禁锢在胸前。 垂下眼,眼底蕴染森森寒意,“躲什么?方才他碰你时,怎么不躲?” 锦瑟突然跌进他怀中,身前便是他厚实的胸膛,体温透过锦衣,将她的心烫得如同一团乱麻。 脸颊蓦地升腾起热气,本就白里透红的脸上仿佛熟透的苹果。 她已不敢再看他,眼睫颤动,慌忙移开目光,着急为自己解释:“不是…这样的,他突然出手,我反应不及才让他有机可乘。” 打死她都不可能主动让高适有机会碰触她。 若不是他突然提起李二,她也不至于惊讶成那样。 锦瑟此时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已分不出心神去考虑高适为何会认识李二。 两人身体相贴,她只是稍微挣扎,高灿便是眸色一冷,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对她的解释,他沉着脸,不予置评。 锦瑟手足无措,红着脸小声提醒:“你…你先放开我,这儿人来人往,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他做什么,何时轮到别人置喙? 高灿眸色冷沉,并不在意,“我抱我的人,哪个不长眼的敢多嘴?” 瞧他说的是什么鬼话。 锦瑟羞得无地自容,感觉脸颊都快要烧起来了。 不能再让他这么胡闹下去,她抬眼,忍着羞臊怒瞪着他:“不许胡说!” 高灿心一颤,眼底眸光凝住了般,定定望着她白里透红的脸庞。 方才一刻,他仿佛听到那人的声音。 眼前这双温柔眼眸里的懊恼,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 会是错觉吗? 高灿微皱眉,眼底有些茫然,望着眼前慌乱的小丫鬟,抑制不住心底波澜起伏。 锦瑟趁着他失神的功夫,忙推开他,一下跳开两步,与他保持着距离。 交缠的双手无措地绞着,出卖了她此时的故作平静。 高灿心中没来由的烦乱,见她逃也似的躲着自己,更是恼火,敛了神色沉声呵斥,“我是不是提醒过你,出门得带着明扬?” 只有她避着明扬的,哪儿有主动将明扬带在身边的。 锦瑟见他不悦,暗道不好,忙稳住心神,小声地辩解:“奴婢只是随便出来走走,明扬还有事要做,不好麻烦他。” 这里离齐王所住的小院不远,高适虽然不是东西,可方才那番话也让高灿警惕。 齐王与他不合已久,明里暗里使过不少手段,今日若不是高适,她还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 他还有职责在身,无法将她一个小丫鬟带在身边。 若齐王起了什么心思,她如何能应付? 高灿思及此,眸色一沉,神情严肃命令:“从今日起,你不能出离开小院。” “为什么?” 锦瑟见他突然变了脸色,有些惊讶。 这里有士兵把守,又是万岁跟前,难道齐王当真这般无法无天吗? 高灿冷冷道:“没有为什么,你一个丫鬟,只有听命办事,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 可她好不容易遇到李二,若这次不问清楚,等回府了,她出来一趟都不容易,更别说去齐王府找李二。 若李二心虚,回去就向齐王请辞,再次远走他乡,她到时上哪儿去找人? 眼下李二就在跟前,她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锦瑟情急之下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脱口而出便带了几分坚决:“不行,我不能一直待在院子里,我…” 好大胆的丫鬟,她知不知道自己如今处境危险? 高灿眸光沉下,眼底是不容置喙的威严,“由不得你。” 他不容分说,拉着锦瑟便回去小院,将她交给段嬷,“从今日起,看着她,不要让她离开小院半步。” 段嬷嬷吓了一跳,好好的,侯爷怎么突然这般严厉? 她不安地看向锦瑟,见她似是不服的模样,暗暗吃惊。 锦瑟心中怀着秘密,本来面对高灿时,始终觉得愧疚,做不到坦荡。 可李二关乎着文彦,她什么都还没问到,不甘心就这样与文彦失之交臂。 见他这般不容商量的语气,她又急又恼,忘了自己一直躲着他,忙攥紧他衣袖, “奴婢只是个丫鬟,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奴婢保证不会连累侯府。我不能一直待在小院里,还请侯爷收回成命。” 齐王府有什么,值得她这般以下犯上顶撞,就为了能出去? 难不成,她真以为自己能攀上齐王的高枝? 高灿盯着她一双着急期盼的眼眸,胸中的邪火便蹭蹭的往上蹿。 眸光沉下,眼底冷意漫溢,声音越发的寒凉,“痴心妄想。” 第53章 配不配,岂是你说了算 锦瑟看到高灿眼中的讥讽,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他以为她对齐王有什么企图? 她羞恼得皱起眉头,他怎可如此想她?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着急为自己辩解,可话到嘴边,才发现解释的话无法说出口。 难道要告诉他,她真正去找的是李二? 高灿见她无话可说,心中恼怒,沉着脸转身出去。 段嬷嬷不知道两人因何会这样,见锦瑟不高兴,只得劝道: “姑娘,侯爷只是气头上,有什么话,等侯爷气消了,姑娘再与侯爷解释。” 这不是重点,她若无法出去,等祭祖结束,再见李二就难了。 锦瑟怀着心事,勉强朝段嬷嬷笑了笑,坐回床上便犯起愁。 要如何才能再见李二一面? 高灿回到房中,眼前不自觉浮现方才高适抚摸她眼睛,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意便升腾起来。 那是他的人,高适他怎么敢! “侯爷,有消息了。” 明扬推门进来,语气有些激动。 “说。” “咱们的人在追查那头目下落时,发现当年杨公子身边的小厮还有在世的。” 高灿骤然抬眼看来。 明扬道:“他在十年前遇到齐王,隐姓埋名跟着齐王回来京城,如今是齐王府的管事,颇受齐王器重。” 原来如此。 怪不得这些年找不到人,原来躲在齐王府。 高灿眼前浮现昨晚锦瑟追着那名管事的画面,眉头皱得更紧,“那人是不是叫李二?” 明扬有些诧异,忙点头:“是的,如今改名叫周春,这次万岁祭祖,齐王还将他带在身边。” 高灿缓缓收紧手掌,心底流淌过他自己都无法说清的异样情绪。 她怎会认识李二? 虽然离得远,但昨夜他分明听到小丫鬟叫那王府管事“李二”。 他可以很确定,自己没有听错。 锦瑟,瑟瑟。 他的心无端颤了下,不自觉抬手按住胸口。 那人只有一个下落不明的亲弟弟,继夫人段氏所出的兄弟姐妹,与她不亲。 那人的舅家已经没落,杨老夫人去世后,就很少和京城的杨家来往。 难道锦瑟是那人的远房亲戚,在帮她寻找弟弟? “你去,查她母亲那边五代以内的亲戚,可有将孩子送来京城。” “如锦瑟那般大的。” 他心跳得有些急促,眉眼深沉,说话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明扬不太确定自己的猜测,“侯爷想查谁的远房亲戚?” 是锦瑟姑娘,还是…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5节 高灿缓缓吐出心中深藏已久的名字:“杨尚书已故嫡长女,杨瑟瑟。” “是。” 明扬没有多问,答应一声,转身出去安排。 高灿一直坐到明扬提醒了几遍,才熄灯躺下。 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夜。 翌日天还没亮,他便已经起床。 锦瑟一晚上没睡好,听到隔壁动静,忙起身推门进去。 高灿正欲换衣服,见她闯进来,系衣带的手不自觉顿了下,微皱眉,声音有些干哑低沉,“做什么?” 他眼眶之下,泛着一层淡淡乌青。 锦瑟猛然看到他只穿一件薄薄的里衣,柔软的布料勾勒出精壮且充满力量的胸肌,和健美的长腿。 她脸一热,忙垂下眼,一时有些无措,“奴婢…侍奉侯爷宽衣洗漱。” 高灿眸光微沉。 便是在侯府,她也极少主动侍奉。 今日想干什么? 到了这儿,就不能退缩。 锦瑟忍着羞臊,努力稳住狂跳的心脏,低着头过去,拿起他放在衣架上的中衣。 她要说服他收回昨日的命令,她必须要出去见李二。 高灿马上就要离开,一去只怕到夜里才回来。 她只有早晨这一会儿的功夫说服他。 锦瑟计划得挺好,可他不配合,她拿着衣服突然不知从何下手,只得硬着头皮道:“还请侯爷伸手。” 她脸颊绯红,长睫如羽颤动,如水的眼眸扑闪着,强做镇定轻轻瞟着他,对上他视线却又慌乱错开。 圆润小巧的耳垂,如血玉一般一直红到脸颊,白里透红,晶莹剔透。 高灿看得有些喉咙发紧,喉头滑了下,默默移了视线,顺从伸出手去。 锦瑟松了口气,将衣服套上,转身便去取他的外衣。 拿起衣服的瞬间,一个小物件从衣襟里掉落。 她瞧着有些眼熟,弯腰去捡,却在看到东西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 那是,她当初送给他的那个香囊。 锦瑟惊讶,一个被剪坏的香囊,他为何还带着? 将香囊捡起来握在手里,她的心无端慌乱起来,抬起眼,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无措,“已经坏了,你…为何还要…” 带在身边。 高灿认出她手里的东西,脸色倏然变得严肃,没等她说完,一把将香囊抢过去,放在怀中。 眼前突然闪过他当初看到香囊被损坏时,那仿若失去珍宝一般的失落眼神。 宁愿自己受伤也要抢下一个平平无奇的花瓶,和那被修复好的玉镯。 还有,当初在老夫人寿宴上,他差点要将高适打死的冲动,那句嘶吼而出的“你不配提她”。 以及,一直以守孝为名,孤身一人至今。 一年的情分而已,守孝至今已经足够让她震惊。 他还将汀兰苑完整保留下来。 视若珍宝一般,将她送的香囊贴身带着。 他会不会,孝顺过了头? 锦瑟突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忍着咚咚横跳的心脏,声音压抑不住颤抖,试探着问: “侯爷想要什么香囊,吩咐府中绣娘重新做便是,这个已经坏了,何必还带在身上?” 高灿皱眉,眼底已裹了冷意,声音不见温和,甚至染了几分愠怒,“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锦瑟干巴巴道:“奴婢只是觉得,一个又坏又旧的香囊,与侯爷如今的身份不符。” 又坏又旧的香囊? 高灿神情有些激动,冷冷呵斥:“住口!” 锦瑟眼睫颤了下,心口突然一滞,忍着不安继续道:“我说的有错吗?一个普通的香囊,被剪得破烂不堪,侯爷为何还要带着?” “还是说,它对侯爷来说,有什么重要意义?” 她想知道什么? 高灿对上她小心翼翼试探的眼神,微眯了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冷芒。 凌厉的眼神将她的试探逼得无处遁形。 锦瑟抑制不住心脏狂跳,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我…奴婢只是觉得这香囊用料寻常,针法也寻常,配不上侯爷。” 他不介意什么针法,什么用料。 他只知道,这是那人唯一亲手给他做的东西。 当时她说:你夜里读书蚊虫多,我做了个香囊,里头装了些驱蚊的香料,你带在身上可驱赶蚊虫。 他忘不了当时自己雀跃的心情。 从那以后,他夜里读书,便是蚊虫再多,都不觉得辛苦。 后来,他再也听不到这样温柔关切的叮嘱。 高灿眼眶有些泛红,眼底却是一副杀人都有的凶狠,冷声叱道:“配与不配,岂是你说了算!” “你一个丫鬟,费心打听这些做什么?” 第54章 我只想打听当年之事 高灿脚步逼近,锐利的眼眸裹着锋芒,让人不容忽视,“我还想问你,齐王那儿有什么,让你不惜冒着危险也要去?” “我…” 锦瑟今早的确想进来请求他收回成命,却被突然出现的香囊打断了思绪。 如今倒是他先提了齐王。 在他凌厉的注视之下,她突然慌乱,心虚地别过脸,嗫嚅着嘴唇道: “昨日只是偶然,侯爷带的人不多,若将奴婢禁足,段嬷嬷和明扬只怕忙不过来。” 她不是擅长说谎的人,更何况是在高灿面前。 高灿恼怒她的欺骗,冷冷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是我的通房丫鬟,你只需侍奉我,无需为侯府的人情出头。” 锦瑟羞窘地紧咬着唇,就在她愣神的功夫,高灿已经抓了外衣走出去。 等她反应过来追出来,他已经离开。 她没想到,那个被剪坏的香囊,高灿还留在身上。 似乎一问起香囊的事,他就很激动。 理智告诉她,这件事似乎已经超过了某些情分。 锦瑟心很乱,一人留在房中,愣愣发了会儿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方才侯爷沉着脸出去,段嬷嬷不知两人因为什么起争执。 屋里已经许久没有动静,段嬷嬷不放心,在门外道:“侯爷走前吩咐姑娘要用朝食,我端进来给姑娘?” “多谢嬷嬷。” 段嬷嬷将朝食摆在桌上,锦瑟神色恹恹,客气道了一声谢,却不动筷。 段嬷嬷不知道事情始末,不过侯爷方才气成那样,却还记着不能让锦瑟饿肚子,可见对锦瑟与别人不同。 便好心劝道:“侯爷这么安排,定有他的理由,姑娘许是误会了侯爷。” “不是因为这件事。” 锦瑟勉强扯出抹笑容。她没胃口,不是因为不能出去。 但心中这些疑问,不知能不能问段嬷嬷。 她犹豫半晌,终是开不了口。 只得笑道:“拿来吧,辛苦嬷嬷了。” 段嬷嬷见她终于想开,露出笑容:“侯爷让御膳房送了不少朝食来,姑娘想吃什么,我给姑娘端进来。” 他这个人,一点都不如外表那般冷漠。 明明方才还气着出去,却还记着让御膳房的人送吃的来。 锦瑟心里头软软的,说不上来的一股莫名情绪。 或许,他是真的尊敬上辈子的自己,才将她做的香囊和与她有关的东西,都替她保存着吧。 锦瑟找到了安慰自己的理由,心默默松了口气,朝段嬷嬷笑道:“这么多我一人也吃不完,嬷嬷叫上明扬,咱们一起吃吧。” 段嬷嬷应了声,招呼明扬过来,三人围着将朝食吃了。 过了一天,祭祀的日子终于到了。 万岁跟前是三品以上的大员和勋爵,其余品级的官员和家眷依次以祭坛为中心列队,等着吉时叩拜。 一早,明扬便按照高灿的吩咐,护着锦瑟和段嬷嬷,与二房高适一家守在祭坛外。 随着礼部官员唱词,万岁出来敬天地、敬神灵,再敬历代皇室先祖。 众人凝神静气,偌大的祭坛周围,乌泱泱的人,除了万岁敬告神灵的声音,无一人发出声响。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6节 锦瑟目光越过人群,一眼就看到护卫在万岁身边的高灿。 他身姿挺拔,神情庄严肃穆,瞧着比一旁的齐王都要器宇轩昂。 她有些欣慰,即便有那样的出身,他也很好。 似乎是察觉到人群中的目光,高灿淡淡朝锦瑟所站的位置看来。 锦瑟突然一慌,忙垂下眼,等稳住心神,又觉得自己这般属实有点莫名其妙。 祭祀一直到晌午过后才结束,各家内眷依次离开。 锦瑟方才已经确定了李二的位置,离开的时候她顺着人流,故意避开明扬和段嬷嬷,终于在一处人少的地方蹲到李二。 祭祀完了以后,各家就要回京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锦瑟顾不得许多,一把拉住李二就往旁边的灌木丛拖,“李大哥,烦请借一步说话。” “又是你。” 李二认出她,不耐烦地想甩开。 锦瑟神色一冷,语气有些严厉:“李大哥,杨公子和姑娘对你不薄。当年你母亲病重,是姑娘请来名医救治,将你母亲从死神手里拉回来。” 李二有些诧异她竟然知道这些事,皱眉冷冷问:“你是谁?” 她的年龄,也不像姑娘的女儿。 这些年他的容貌变化了很多,连杨家的人都认不出他,这姑娘也不知是什么来头,竟连当年的事都知道。 李二警惕地看了眼周围,确定附近没人。 他眼神冰冷,恶声恶气警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也不认识你说的人,不要再跟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当年父亲新娶,她和文彦不受段氏待见,她最喜欢就是坐在窗前看几个小厮陪文彦练武,玩耍。 李二早年受过伤,手上有疤痕,方才在拉他的时候,她已经确认过。 他就是李二无疑。 锦瑟按下心中激动,尽量让自己声音诚恳:“杨公子尚无下落,他身边的人,如今只有李大哥在世。” “我没有恶意,只想向你打听当年匪徒劫走杨公子时的一些事,烦请李大哥将知道的告诉我。” “你是谁?” 李二狐疑地打量眼前年轻的女子,她眼中含泪,神情哀切,仿佛杨公子是她的亲人。 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她,脑中回忆了一遍,也不认识与她容貌相似,能做她父母辈的人。 锦瑟见他神色有些松动,心一喜,忙道:“我…我母亲当年受过杨老夫人大恩,叮嘱我日后若有机会,定要追查杨公子下落,以偿还当年恩情。” 生怕他拒绝,锦瑟忙举起三根手指发誓:“我保证,只要你说出当年发生的事,我日后便不会再找你,今日之事也会替你保密。” 许是她眼中流露出来的情意不是假的,且又是一个姑娘家,看起来也没什么威胁。 又或许李二这些年心中始终有愧,迟疑了下,淡淡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你得保证,不向杨家人透露我的下落。” “好!我答应你!” 锦瑟心一喜,来不及深思缘由,赶忙答应下来。 第55章 谁家的小丫鬟如此伶俐 “我只知道,当年劫走杨公子的匪徒,是个占山头的,姓林的,当地叫林老大。” “当时我重伤昏迷,被山里的猎户搭救,将我送去山后的小镇找大夫医治。” 李二略去了自己伤好后,为了报恩娶那猎户女儿为妻的事。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当年他打听到同伴养伤期间,曾托人给杨家送信,但没有下文。 他怕回去被杨大人责罚,干脆入赘改了妻姓。 前些年他也暗中打听过那姓林的,却一点音讯都没有。 “说一句不好听的,杨公子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姑娘能念着恩情,也已经是尽了情分。” 锦瑟听到这儿,已经泪流满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些年别说尸首,连个坟茔都没找到,她不信。 李二见她悲伤,也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想去追问她和文彦公子是什么关系,淡淡提醒:“我言尽于此,还需姑娘记住自己的承诺,今日过后,我只是周春。” 锦瑟答应了他,自己也觉得茫然。 天下姓林的人那么多,要从何处寻找这个人? 可怜文彦当年还那么小,他一定很害怕吧? 她一想起文彦或许遭遇了不测,心就好像被人拿刀绞了一般,疼得呼吸不上来。 段嬷嬷和明扬找到锦瑟时,见她眼眶通红,似乎哭过,段嬷嬷心提了起来,“姑娘,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没有,走吧。” 锦瑟忙转过身擦干眼泪,勉力笑了笑,拉着段嬷嬷回去。 明杨却对着李二远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如果没看错,那个人就是昨日查到之人,当初杨公子身边的小厮之一。 锦瑟姑娘为何偷摸在这里与此人见面? 他敛了思绪,觉得还是等侯爷回来,与他说一下。 祭祀结束后,万岁设宴款待群臣和家眷。 高灿没有成家,本来锦瑟和段嬷嬷可以不用去,却突然被杨钿儿派人来请,说这是万岁开恩,不去是对万岁不敬。 锦瑟和段嬷嬷只得跟二房的人去了宴席。 李静仪跟在李家夫人和哥哥李云澈身后,看到锦瑟,满眼嫌弃地嘟囔:“凭她也能来这种地方?没得给灿哥哥丢人。” “静仪,不得无礼。” 一旁的李云澈沉下脸,小声呵斥,这才朝锦瑟微微颔首。 锦瑟微微一笑回礼,收回目光的同时,看到父亲的背影。 她眼眶泛起水雾,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握着,堪堪压住想要去问父亲的冲动。 这些年,也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没找到文彦,还是文彦已经如李二所说的那般,早已遭遇不测。 “姑娘,怎么了?” 段嬷嬷和她离得近,见她神色有异,不放心地追问。 “我就说宣平侯从小被个外室娘子养大,还能有今日成就,乃是我辈楷模。这一点,高二爷运气就差了点。” 锦瑟还没想好如何还回段嬷嬷,就听到齐王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不禁蹙起眉头。 这个齐王果然气量狭小,在万岁跟前羞辱高灿便罢,还当众挑拨大房和二房的关系。 她有些担忧地看向高灿,就见他神色未变,客气道:“齐王谬赞,在下能有今日,皆因万岁赏识。” “也正是因为万岁慧眼识珠,才能从掖庭那样的地方,找出齐王,带回身边抚养,您说是吗?” 谁都知道,齐王母妃身份低微,他是在掖庭出生的。 如今众多朝臣拥护他,有一半原因是他养在皇后膝下。 太子死后,他便成了朝中最名正言顺继任太子的人选。 只是他这样前途无量的皇子,何必跟高灿一个臣子过不去? 锦瑟有些不安,若此人日后当了太子,会不会报复高灿? 高灿却似乎并不介意,朝齐王微微颔首,连和他说话都懒怠,转身便和认识的同僚相谈甚欢。 齐王一拳打在棉花上,还给自己惹了一身腥,却不好发作,只得干巴巴笑道:“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宣平侯。” 杨钿儿巴不得让高灿下不来台,有意讨好齐王,朝齐王微微曲膝行了一礼,这才捂嘴笑道: “齐王英明,我家二爷虽是庶出,好歹也是府里头正儿八经的姨娘所出,哪像那些来路不明的,都不好说出身。” 齐王眼尾轻轻向上挑,越发推波助澜,“我就说高二爷可惜了。” 锦瑟皱眉,心中恼火。 杨钿儿真是见缝插针的针对高灿。 须不知宣平侯在外就是一体的,高灿没有体面,侯府又哪儿来的体面? 杨钿儿却有自己的打算。 她巴不得让大家都知道高适的出身比高灿清白,这样一来,日后也好回去求父亲上书弹劾高灿。 眼见齐王不喜高灿,乐得嘴角的笑意压不住,拿帕子掩了掩,一副歉疚的模样朝众人微微欠身,“家事让齐王和诸位见笑了。” 周围众人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客气笑笑,并未接她的话。 本以为此事到此就完了,谁知道杨钿儿不甘心,瞥了眼锦瑟,拉长了声音训斥: “侯爷不知道规矩就算了,你一个通房丫鬟,连这种地方都敢来,简直丢我侯府脸面,还不滚回去!”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附近的女眷都能听清。 李静仪轻蔑地哼了声,乐意看锦瑟的笑话。 锦瑟恼得皱起眉头。 杨钿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先是拿高灿的身世说事,很快又将矛头指向她。 下一步,只怕是想利用老夫人的病和高灿的亲事,给高灿扣一个不孝的罪名。 有了这些罪名,不怕高灿的政敌用这个来弹劾他。 就像上次高灿被万岁打板子一样。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7节 锦瑟思及此,眼神一冷,几乎压抑不住心底的怒火。 也不看看二房高适是什么德行,竟痴心妄想觊觎起侯府爵位。 她敛了往日的温和,曲膝行了一礼,而后抬眼目光恭敬:“二夫人,侯爷这些日子早出晚归,尽忠尽责护卫在万岁跟前。” “奴婢知道您关心侯爷,可您也不能因此责怪万岁啊,侯爷能被万岁赏识留在身边,是侯爷自身优秀,也是万岁英明,不拘一格降人才。” “还有今日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万岁开恩,准许众人到场同贺,二夫人却忤逆万岁,此事若是传到万岁跟前,侯府只怕会被二夫人连累。” “你!” 贱蹄子竟敢拿话堵她! 杨钿儿脸色铁青,心也有点慌。 她方才只想着狠狠踩高灿的脸面,却忘了今日是万岁恩准,允许所有人都可以来参加宴席。 指着锦瑟,眼神阴狠,去发作不得。 锦瑟垂眼掩去眼底笑意,微微曲膝退到一旁。 全程让人挑不出一点错处。 高灿朝锦瑟看来,向来冷淡的眼底,有些微澜波动。 一个小丫鬟,如此面不改色奉承万岁,还真是大胆。 这边的小闹剧躲不过万岁的耳目,就见万岁看过来,“谁家的小丫鬟如此伶俐?” 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 第56章 赏赐 杨钿儿幸灾乐祸地瞥了眼锦瑟。 贱婢,让你嚣张! 锦瑟低垂着头,一时也有些懊恼。 也不知方才那番话,会不会给高灿招祸?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那边的高灿淡淡道:“回万岁,是微臣家里的。” 他这话故意没有说明锦瑟的身份,听着有点儿暧昧,万岁犀利的眼底颇有些耐人寻味。 挑了挑眼尾,“哦?这小丫鬟忠心护主,勇气可嘉,你将她带来朕瞧瞧。” 高灿眉心轻蹙,微抬眼瞥万岁一眼,见他眼带笑意,心中更是狐疑。 这皇帝老儿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别说高灿,在场的众臣和家眷都很诧异,纷纷朝锦瑟看来。 锦瑟双手交缠在一起,心中七上八下。 她一个小丫鬟,若只是因为一番话,万岁就将她叫去跟前,无论是治罪还是恩赏,都未免太小题大做。 可偏偏,万岁就叫她去了。 她不安抬眼看向高灿,就见他从人群中向她走来,在她身前站定。 似乎看出她的不安,他唇角微扬,微俯下身,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揶揄道:“方才怎么不怕?” 他说话的呼吸就喷洒在她耳畔,锦瑟只觉得耳廓都发烫起来,慌忙朝一旁微微侧身,想避开。 这样一来,却将自己泛红的耳垂暴露了出来。 高灿看在眼里,目光定住,清咳两声才一本正经道:“跟我来吧,万岁要见你。” “方才那番话,会不会给你惹麻烦?” 锦瑟到底不放心,抬起眼小声向他求证。 却在看到他裹染了笑意的眼眸,目光呆住。 他近来似乎笑的时候比较多。 瞧他如此轻松的神色,想来万岁应当不是生气。 她默默吐出一口气,慌乱错开目光。 高灿见她如今这小心翼翼的模样,眼前便浮现她方才为了维护自己,不惜当众训斥二房的气势。 话语轻柔,却是字字珠玑,气度一点不输京中任一家高门夫人。 有那么一瞬,他差点以为自己见到了她。 他压抑住心中纷乱的思绪,淡淡垂眼看来,“怎么,方才不是挺勇的吗?” 那不一样。 锦瑟说起来仍气恼得皱起眉头,“她当众诋毁侯爷,若不阻止,只怕回去以后,全京城都在议论你。” 杨钿儿诋毁高灿,作为知情人,她怎可任杨钿儿一张嘴乱编排? 只是,她也利用了万岁的天威。 高灿扫了眼她蹙在一起的眉头,眸光凝了瞬,旋即轻轻一笑,声音难见的温和:“放心吧,万岁不是昏庸之辈。” 果然,锦瑟到了万岁跟前,见过礼后,万岁问了几句,便金口赏赐她一百金,让内侍记下,回宫了给她送去。 锦瑟谢了恩,还有些难以置信。 万岁竟如此慈眉善目,对高灿也是极为包容,两人不像君臣,亦师亦友一般,更像忘年之交。 “怎么,高兴傻了?” 高灿见小丫鬟自从谢恩后,就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瞟着她揶揄道。 自然不全是。 不过在万岁跟前失态,若论起来是要治罪的。 锦瑟有些羞窘,微皱眉瞪他一眼,提醒他别在万岁跟前失了礼数。 高灿对上她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眼波微动,心底生出一股怪异的感觉。 她一个小丫鬟,面对万岁时一点不紧张便罢,还敢瞪他。 这般有胆识,为何平日里还要躲着他? 万岁锐利的目光在高灿和锦瑟脸上扫过,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朝高灿道:“近几日你也辛苦,回去好好歇息,明日启程回京。” 这便是不需要高灿留下来护卫的意思。 高灿谢了恩,没耐心留下来看齐王和二房唱戏,转身便离开宴席。 他一走,锦瑟几个自然也不会留。 几人跟在他身后,明扬趁机起哄:“今日要恭喜锦瑟姑娘,得了万岁的赏,回去请我们喝几杯庆贺庆贺,如何?” 段嬷嬷瞪了眼明扬,“你就欺负锦瑟脾气软好说话,万岁的赏还没到锦瑟手中呢。” 锦瑟笑了起来,“没问题,只要侯爷允许,你想喝多少都可以。” 走在前头的高灿放缓了脚步,听着身后几人的说话声,神色比往日温和了许多。 只是这份温和没保持多久,因为前方拐角里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就在他抬眼望去的瞬间,一抹明黄色绣着龙纹的衣摆隐入车帘。 很快,马车驰离。 高灿脚步却顿住,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明扬察觉到他神色有异,忙追上来。 当看到马车前那张陌生中带着熟悉的面容时,也是惊讶得张了张嘴, “那是…” 那是先前老夫人提供给侯爷的,那位曾经侍奉在侯爷生母跟前的丫鬟。 侯爷先前几次拜访,都碰巧她不在家。 明扬眼神有些凝重,“侯爷,会不会因为她是万岁的人,所以咱们几次拜访,都无功而返?” 也许呢? 高灿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怒意,这些年无功而返,他不希望等待自己的,是这样荒唐的结果。 朝明扬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派人暗中跟踪。 明扬会意,什么也不说便转身离开。 锦瑟看着高灿紧绷的背影,心便有些不安。 她能感受到高灿此刻的愤怒。 方才那辆马车,有什么不妥? “怎么了?” 她上前来,有些担忧地问道。 高灿并未回答,只让她和段嬷嬷回去将东西收拾好,明日一早回府。 他房里的灯一直到夜里都不曾熄灭,直到明扬回来。 “对方的人很机灵,几次将咱们的人甩掉。” “既如此,便不要打草惊蛇,吩咐大家都退回来,留两人看着就行。” 明扬点头答应,便要出去,走到门边却停住脚步。 “还有事?” 明扬想起今日锦瑟私下里见那李二,迟疑了下,终是没有提起,只问道:“那李二连夜逃离,被咱们的人抓了,侯爷要现在审问吗?”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8节 第57章 他们不了解我,你了解? 李二将当年的事告诉锦瑟,就不打算留在京城了。 当天就以探望家人为由,向齐王告假回乡,谁知道还是躲不过。 本以为是锦瑟向杨家人出卖了自己,当看到是高灿时,他很惊讶,自然是不敢隐瞒,将当年的事一五一十告诉高灿。 同时也有些感慨,“没到最后还在坚持寻找公子的,都不是杨家人。” 都? 高灿眸色一凛,“还有谁找过你?” “侯爷跟前的丫鬟,原来不是侯爷派她来的?” 李二诧异,他那天能如实相告,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知道杨瑟瑟和侯府的关系。 真的是她?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高灿淡淡扫了眼明扬。 前天才派人出去寻找杨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亲属,只怕不会那么快有消息。 明扬头皮一紧,忙解释:“小的本想等确认了锦瑟姑娘的身份,再禀报给侯爷的。” 高灿关注的不是这个,皱眉道:“你也认为她是杨老夫人母族的亲属?” 是啊,锦瑟姑娘不但知道李二的身份,还如此关心文彦公子的下落。 若不是沾亲带故,谁会做到如此? 明扬如实道:“除了这个,小的实在想不出来,锦瑟姑娘为何如此关心这件事。” 对一个小丫鬟来说,她的确有很多秘密。 高灿心中说不上来的烦乱,总觉得错过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思忖再三,叮嘱道:“多派些人,拿我的令牌去当地县衙,从户籍查起。” “是。” 明扬答应,连夜将消息送出去。 清晨起来,万岁已经启程回京,众臣和家眷也随后跟上。 奇怪的是高灿这次并未跟着万岁,锦瑟担心因为昨日齐王和杨钿儿那一唱一和导致。 见高灿早起便沉着个脸,看到她还皱起眉头。 她不放心,跟上他的步伐,“侯爷是不是遇到什么事?” 她还真敢问。 高灿漠然扫了她眼。 她微扬着脸,清润的眼眸中,除了关切,并没有其他的情绪。 高灿皱眉,疏冷的眼底,有丝淡淡疑惑,“你觉得我会遇上什么事?” 她可知道,那李二已将她昨日的问话和盘托出? 锦瑟哪里知道这些? 担心他是因为昨日的流言被万岁责罚而心情沉郁,便很认真地安慰道:“昨日齐王和二夫人那番话,侯爷不要放在心上。” “他们并不了解你,那样说,无非是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这话是不是太自信了? 高灿眉毛微微向上挑起,语气听着有些莫名的低沉,“他们不了解,你了解?” 她自然不是最了解他的人。 但她信他,她也不允许那些流言中伤他。 锦瑟一脸郑重道:“我知道侯爷从未做错什么,是他们在话说八道。” 齐王针对高灿,或许是政见不合。 但杨钿儿,绝对是有目的在损坏高灿名声。 她似乎很在意别人说他是外室子养大的。 他有时候甚至会有一种错觉,她在用有限的力量,保护他。 一个小丫鬟,可能吗? 高灿犀利的眼眸柔和下来,盯着眼前那双温柔关切的眼眸,陷入沉思。 锦瑟见他只顾看着自己不说话,不放心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你现在很好,千万不要将那些话放在心上。” 高灿目光轻轻落在她拉着自己衣服的手上。 这双手虽然白皙,却还是能看出早年做过粗活的痕迹。 那人舅家已经没落,若她不受重视的是旁支,从小吃苦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微皱眉,思绪有些飘远,抬眼便撞上她乌黑清润的眼眸。 忽而有些怔愣。 这双眼睛温柔清澈,恍惚间以为是记忆中那人的。 或许,她真的和那人有关系。 他无声呼出一口气,心情忽然没那么沉郁了,轻轻一笑,“看,段嬷嬷在等你。” 嗯? 锦瑟看到他嘴角上扬起弧度,不禁愣住。 他笑了。 是不是也说明,那些流言并未影响他? 不得不说,他就应该多笑,笑起来好看多。 整天绷着个脸,怪不得京城没有小姑娘瞧上他。 锦瑟在心底暗暗腹诽,正要回去她和段嬷嬷的马车,就见杨菁菁朝高灿走来。 她今日穿一袭藕荷烟纱散花裙,发顶上别着一支烟粉簪荷花步摇,煞是温婉清丽。 这步摇,锦瑟瞧着便觉得眼熟。 她还是杨瑟瑟的时候,最喜欢用荷花做发饰,像这样的荷花步摇,她有几支。 杨菁菁走到高灿面前,有些歉疚地行了一礼,“要跟表兄说一声抱歉,我的马车坏了,前头的路暂时不通。” “无妨。” 高灿目光在她的步摇上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丝异样的波澜。 杨菁菁看在眼里,有些羞赧地垂下眼,柔声解释:“这是大姑母旧物,当年吩咐青黛送回去给母亲,我瞧着喜欢,便跟母亲讨了来。” 高灿眼神有些飘远,淡淡道:“你带着很好看。” “表兄谬赞。” 杨菁菁脸颊染了两朵红晕,瞧着有些娇羞。 锦瑟却是不喜。 上辈子在杨家时,大嫂和段氏不亲,与她更是保持距离。 她未嫁时,除了逢年过节一家人在一起用饭,其他时间她和大嫂几乎不会走动。 她死前也不会吩咐青岚青黛做这样的事。 这已经是杨菁菁不知几次拿她的旧物欺骗高灿。 杨家不是会缺子女首饰的人家,杨菁菁的父亲如今掌家,想要什么发簪步摇没有,何故带她的旧饰物。 这便罢,为何还要胡编乱造骗人? 不对,她当初那些东西即便送回杨家,也应该是父亲代为保管,怎会到杨菁菁手里? 难道青岚当初真的没将她的嫁妆送回去给父亲? 锦瑟有些狐疑,看来回去得去问问青黛。 就在她晃神的功夫,高灿竟邀请杨菁菁上他的马车。 这怎么可以? 他二人均未定亲,同乘这般亲密的行为,传出去对谁都不好。 何况对方是杨菁菁,还不知怀着怎样的心机! 锦瑟有些恼火,想也不想便上前提醒高灿:“侯爷,明扬已将你的马牵来。” “表兄昨夜偶感风寒,不适宜骑马,今早万岁特意吩咐表兄乘马车,锦瑟姐姐是表兄身边人,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杨菁菁虽是对着锦瑟笑着说话,眼底却未见笑意,声音含着冷意,听着就不舒服。 是这样吗? 方才怎么不说? 锦瑟有些气恼地看向高灿。 亏她方才还担心他是不是受了昨日流言的影响。 第58章 侯爷温顺得不像话 “一点小风寒,不碍事。” 高灿隔空对上小丫鬟略带责备的眼神,不知为何有些不自在,清咳了声,淡淡向她解释。 随后转头吩咐明扬:“牵马来。” 明扬手上正牵着马,麻利答应一声,将缰绳递过来。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49节 “还不回去。” 高灿见锦瑟还站着,瞧着似乎有些不满,眉心微皱,虽是责备的话,语气却是温和。 他既然不是和杨菁菁同乘,锦瑟便也放心,含糊答应一声,回去和段嬷嬷坐在一起。 杨菁菁微敛眉,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昨日宴席上,万岁对锦瑟又是赞许又是赏赐,让一个丫鬟出尽了风头。 她不放心,好不容易寻到个好由头来和表兄说话,却被锦瑟打断。 不仅如此,表兄非但没有责骂她,还真的听了她的话骑马! 高灿已经走了,贴身丫鬟见杨菁菁还没上马车,压低了声音提醒:“姑娘,后头都在等着呢。” 杨菁菁这才掩去眼底冷色,抬脚上了高灿的马车。 “这破东西有何用?” 一上车,她就气恼地将簪花步摇扯下,扔在地上。 心腹丫鬟雨晴忙将步摇捡起来,柔声劝道:“姑娘息怒,方才侯爷看了这步摇来着,奴婢瞧着侯爷是真的喜欢。” 杨菁菁紧抿了唇没接话。 没有人比她还知道高灿的秘密。 那人病重时,祖父命令母亲代表杨家去探望,她也跟着去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高灿。那时的他,眼底溢满悲伤,满脸憔悴守在那人病床前。 她原先以为他孝顺,直到有一次,那人喝药睡去,她看到高灿竟握着那人的手。 那小心翼翼慌乱的模样,哪里像是小辈对长辈的尊敬? 那人死后,她还看到高灿夜里抱着那人牌位,几天不吃不喝。 后来,他将那人的汀兰苑完整保留下来,她就觉得事情不简单。 这么多年,她已经验证了自己的猜测。 她不会嫉妒一个死人。 这些年,她凭着记忆学得那人的一些喜好、为人处世方式。 果然,表兄对她,比对李静仪亲切温柔百倍。 所以,这个秘密会让她事半功倍,她会好好利用。 至于锦瑟,一个卑微的丫鬟,拿什么来和她争? 杨菁菁敛了情绪,脸上已恢复往日的温柔,“帮我别上。” “是。” 雨晴松了口气,忙小心将发簪别上。 锦瑟回到侯府,便想去问青黛,凭着记忆找了几个能关人的地方,都没发现青黛踪迹。 不知道高灿将她关在哪儿,若是直接问,以高灿的警觉,只怕会起疑。 虽然知道高灿绝对查不出自己的秘密,锦瑟还是觉得心虚。 思来想去,这个重任只能落在明扬身上。 将明扬请到离书房比较远的地方,锦瑟小心打探:“明扬,我有件事想问你。” 明扬见她郑重,突然有些摸不着头脑,“锦瑟姑娘想问什么尽管问。” “侯府的下人若是犯错,除了杖责发卖,还会怎么做?” 明扬摇头:“没有了。” 杖责还好,发卖了就和侯府没关系,侯府自然不会对他做什么。 锦瑟追问:“就没有给人改过的机会,先将人关押,等他认识到自己错误再放出来的惩罚?” 以前她掌管侯府的时候,的确有这样的规定,不知道现在是否已经改了。 “没有,侯爷不喜欢拖泥带水。错了就是错了,不是很严重的错杖责就行,严重了也没有留在侯府的必要。” 这就奇了,他将青黛关去哪儿,总不会是皇城司吧? 锦瑟还想再打听,却已经没有机会。 高灿沉着脸走来,漆冷的目光灼灼盯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这般费心打听?” 他不是在书房吗,怎么来了? 锦瑟眼睫一颤,莫名慌张起来。 “我突然想起段嬷嬷吩咐我给老夫人送药,小的告退。” 明扬察觉情况不妙,躬身行礼,一溜烟跑了。 高灿并未搭理明扬,双眼幽幽看着锦瑟。 不久前府中护卫来报,她鬼鬼祟祟在府中无人居住的院子里,不知找什么。 直觉告诉他,她今日反常行为,或许和那个叛主的青黛有关。 他好奇的是,她想从青黛那里打听什么? 回想起李二的话,他眼底疑惑更深。 锦瑟因为心虚,微垂着眼不敢看他。 她不想骗他,因为欺骗越多,心中便越愧疚。 可她若说自己怀疑青黛对杨瑟瑟做了什么,他会相信她的话吗? 他定是不信的。 毕竟这具身体的主人入府晚,年龄上不可能和当初的汀兰苑有任何交集。 高灿耐心用尽,看着有些慌张的小丫鬟,眸色沉下,语气有点儿冷,“没想好怎么说?” 锦瑟稳住心神后,便听出他声音里浓浓的鼻音,顿时将那些心虚紧张的情绪抛在脑后,不放心地抬眼,“你的风寒越来越严重了,可有让郎中来瞧?” 他身体底子虽好,可风寒不是小病,越拖只会越严重。 高灿凌厉眸光撞上她着急关切的眼眸,眼皮微动,眼中有些懊恼。 好狡猾的小丫鬟,想利用关心让他心软? 他眼神一冷,声音不自觉便染了几分寒意,“你觉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不是,但是… 锦瑟顾不上解释,忙拉住他手腕,朝他住的正屋走。 声音不自觉带了几分不容置喙的严厉和急切,“风寒不是小病,有什么事,等你喝了药再说也不迟。” 她的语气坚决,脚步也坚决。 高灿瞥了眼被她握住的手腕。 她的手纤细,握不住他的,红粉的指甲盖因为用力的缘故,有些微微泛白,瞧着别扭,他却鬼使神差的,没有甩开。 锦瑟一时也没想那么多,看到段嬷嬷,忙请她去找郎中。 向来威严冷漠难以接近的侯爷,此时温顺得不像话。 段嬷嬷若不是记着自己年纪大,不好做出与年纪不符的举动,她真想揉揉自己的眼睛。 她怕自己看花眼。 侯爷竟然乖乖让锦瑟牵着! “哎哎,我这就去。” 好在段嬷嬷很快回过神,忙转身小跑出去松涛苑。 高灿练过武,身体底子比常人好,一点风寒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喝了药后,他便带明扬去书房商议事情,都没功夫问锦瑟的罪。 而杨菁菁坐高灿的马车回京的事,突然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大家私下都在议论,觉得杨家和宣平侯府这次恐怕是又要亲上加亲。 锦瑟还不知道这事,正要送药去书房给高灿,就见陈婆子找来。 “锦瑟,老夫人请你去慈心苑一趟。” 老夫人已经许久没有找过她。 经历上次的事,锦瑟如今不敢轻易相信松涛苑以外的人,迟疑了下,委婉向陈婆子打听: “我还要给侯爷送药,若不着急,便等我送了药再去。” 第59章 侯爷觉得这位姑娘如何 陈婆子是个嘴碎的,立时就变了脸,“你是不知道,如今京城都说咱们侯府要和杨家要联姻,老夫人为这事气得药都喝不下。” “你快去给侯爷送药,我在这儿等你。” 果然是居心不良。 只是这样的传言传出去,杨菁菁就不担心自己名声扫地吗? 锦瑟给高灿送药的时候,看他的眼神都有点气恼。 还好那天没同乘,若真同乘,就更加说不清了。 他那么警觉的人,当真看不出杨菁菁的用心?还是他对杨菁菁还是有意的? “有事?” 高灿察觉到小丫鬟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怨念,不禁抬眼,目光淡淡扫来。 罢了,此事还没弄清楚,还是先不提吧。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0节 锦瑟敛了情绪,柔声道:“侯爷还病着,不要太累了。” 高灿有些意外地瞟了她一眼。 明扬还以为他会不悦,没想到片刻后听到高灿淡淡道:“无碍。” 他瞪大眼,一时嘴巴都有点儿合不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侯爷对锦瑟姑娘越来越宽容。 锦瑟见高灿脸上没有病气,这才有些放心。 外头陈婆子还在等,她收了药碗便退出来,随陈婆子去慈心苑。 有些日子没见老夫人,她的脸色瞧着比先前还憔悴。 锦瑟暗暗吃惊。 老夫人这些日子没少喝药,高灿甚至还请了太医来,她的病竟是一点起色都没有。 这么下去,只怕不太好。 不过她如今只是一个小丫鬟的身份,老夫人的事,她也说不上话。 锦瑟敛了情绪,见了礼便站在一旁,等老夫人问话。 “跪下!“ 老夫人眸色一沉,神情严厉呵斥。 就知道不会是好事。 锦瑟无声轻叹,默默双膝下跪。 老夫人叱道:“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锦瑟垂着眼,她当初答应老夫人,会劝高灿成亲。 一个多月过去,这件事并无进展。 “你可知道,外头都在传我宣平侯府要和杨家亲上加亲,哼!痴心妄想!” 老夫人疲倦的病容因为生气,看起来倒像是气色好了许多一般。 她还没死,既然二房当初继娶杨家那位克死未婚夫的二千金,就别怪她将杨家排除在外。 什么亲上加亲,只怕是狼子野心窝里横。 锦瑟比谁都希望高灿早日成亲。 不然为母守孝这样的理由,能让她愧疚一辈子。 面对老夫人的训斥,她一句话都不能为自己辩解。 因为高灿到如今,都没有成亲的念头,这是她的失职。 老夫人见她低眉顺目,哼了声,冷冷警告:“我答应过你的事,一直都算数,可你若是做不到,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锦瑟清楚自己的处境,老夫人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但如今高灿根本不愿意谈这件事,老夫人作为高灿唯一的长辈,若能以赏花为由,请来京城适龄女子,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锦瑟求道:“奴婢斗胆求老夫人为侯爷办一场花宴,请京城适婚女子来参宴。” 京城大户人家这样的花宴不在少数,背后的真正用意,大家心知肚明。 老夫人见她不似那些丫鬟一般眼皮子浅,还能如此大度想出这样的法子,眼中闪过赞许,神色和缓下来,“你以为我没为他想过?” 奈何他不愿。 事到如今,她不会强求灿哥儿娶李静仪。 但杨家,绝对不行! 还没成亲就和二房那边来往甚密,还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老夫人眸色一凛,“来人,将画册拿来。” 很快丫鬟婆子就抬来一筐的画册上来。 锦瑟有些惊讶。 想来老夫人早就有准备。 老夫人道:“这画卷上的,都是京城家世清白的适婚女子,你带回去,让灿哥儿挑一个,只要他选中,我立即派人去提亲。” 无论老夫人先前有什么想法,在维护大房的利益上,从未含糊。 “是。” 锦瑟答应下来。 老夫人方才先是严厉喝问,眼见锦瑟配合,便也不吝啬给好处,“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事情办得好,日后在侯府,你也会有一席之地。” 锦瑟不会留在侯府。见老夫人态度松动,便求道: “奴婢定会不余遗力促成侯爷亲事,奴婢也不要身份地位,等日后侯爷成亲,只求老夫人开恩,放奴婢出府。” “哦?” 老夫人有些惊讶。 对一个寻常的丫鬟来说,能做灿哥儿的姨娘,是一辈子求都求不来的翻身机会。 她当真不想? 老夫人狐疑,“你当真不愿留在灿哥儿身边?” 一个没有野心的丫鬟,就代表不好拿捏,无法操控。 锦瑟明白这个道理。 老夫人浸淫后宅这么多年,并不是心慈手软的人,若无法说出让她信服的理由,自己小命难保。 锦瑟忙解释:“奴婢娘亲在很小的时候为奴婢定下一门亲,入府时已与对方说好,等日后出去就成亲。” 一个丫鬟,若灿哥儿太看重她,对日后进门的夫人来说,并不是好事。 她虽不是高灿亲祖母,但为了侯府将来,一些能预见的麻烦,能在发展之初解决掉更好。 老夫人几乎没怎么考虑就答应了,“既如此,只要你能让灿哥儿成亲,我就依你。” 锦瑟松了口气,“多谢老夫人。” 老夫人还要喝药,并未多留锦瑟,吩咐丫鬟婆子帮锦瑟将画册抬去松涛苑。 “外头做什么吵吵嚷嚷的?” 高灿听到一阵嘈乱的脚步声,皱眉问一旁的明扬。 明扬打开门一看,发现锦瑟领着慈心苑的婆子,不知在抬什么。 “锦瑟姑娘,这是什么?” 锦瑟瞥一眼书房里专心翻看文书的高灿,在心底默默为自己打气,笑道:“这里头,是侯府未来的女主人。” 什么胡话? 高灿皱眉,抬眼看来。 锦瑟有些心虚,生怕他下一瞬就要翻脸,赶忙让丫鬟抬进去。 “是什么?” 没看错的话,这几个丫鬟婆子是慈心苑的。 上次的事,她还没长记性? 似乎是担心高灿责怪,丫鬟婆子放下画,行礼便匆匆离开。 锦瑟随手取出一张画卷打开。 侍郎家的千金,芳龄十八,善诗画,容貌清丽,性情舒柔。 “侯爷觉得这位姑娘如何?” 高灿皱眉,冷厉的目光落在她扬着笑意的脸上,脸色有些阴沉,“什么意思?” 不喜欢侍郎的家的千金? 锦瑟忙放下,重新挑一副打开。 开国伯府千金,芳龄十七,容貌秀丽,性情敦敏,面相瞧着是个和善人。 这个不错。 锦瑟觉得挺好,忙送到高灿面前,“这位千金侯爷觉得如何?” 高灿眸色沉下,看都不看画册,只盯着锦瑟,语气里的冷意让锦瑟有点紧张。 “老夫人跟你说了什么?” 第60章 想要儿女,我给你就是 无论老夫人是出于何种考虑,如今偌大的侯府,也只有老夫人还能为他张罗这些事。 等老夫人百年之后,整个侯府只剩他一人,岂不是寂寥? 锦瑟抬起眼,很认真地劝他:“老夫人年纪大了,总有一天会去该去的地方,侯爷也该为自己考虑,早日娶妻生子,日后儿孙满堂,府中欢声笑语,岂不是好?” 高灿沉眉不语。 这件事,他已承诺过老夫人,何故又要旧事重提? 他不说话,锦瑟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只得将画册送到他面前,柔声劝:“侯爷不妨看看这些画册,说不定有你喜欢的姑娘呢?” 想起上次他梦呓的话,锦瑟忙又加了一句:“若侯爷有心仪的女子,可以告诉老夫人,相信老夫人会愿意为侯爷上门去提亲的。” 不是一门心思爬床,想要一儿半女傍身吗? 如今这般极力劝说,是从老夫人那儿要到了更大的好处了? 是什么,姨娘?还是良妾?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1节 看她这般殷勤,高灿心底无端泛起恼意,冷冷道:“我是不是说过,若想待在松涛苑,就收起你那些心思?” 他甚至连看都不看画册,就断定了她怀有不轨心思。 锦瑟心底突然泛起一丝无力,也为他屡次误解自己感到难过。 她能有什么心思? 她只是希望他身边有人陪着,日后不至于孤身一人。 而且,她也不需要他为自己守孝。 她叹了声,越发柔声劝道:“我没有别的心思,我真心希望侯爷早日成亲,如此一来,世上便有多一人关心你,夜里归家有人等你。” “每逢年节,府中热热闹闹,他日老来,有儿孙绕膝承欢,这样的日子,侯爷不想要吗?” 不想要吗? 高灿微眯了眼眸,思绪飘远。 他出身不好,幼年被伙伴讥笑欺凌,少年读书多受世家子弟排挤,那时的他,从未敢想将来的模样。 直到入了侯府,遇到那人。 那人温婉和善,从未对谁说过重话。 十五岁前的日子,他见识了太多冷眼嘲笑和轻视。 而她,与那些人不同。话不多,却向来都是温声细语,从未因为他的出身而有任何的不满。 他当时就想,日后他的妻也要如那人一般。 可惜… 那人死后,他对这些俗世的念想,越来越淡。 娶妻生子,儿孙绕膝? 他从未想过。 高灿收起思绪,瞟一眼为了自己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卖力游说的小丫鬟,心中恼怒的同时,一个念头也在心底悄然生起。 凌厉的目光落在锦瑟脸上,淡淡问:“你喜欢儿孙绕膝,家中热闹?” 锦瑟想起自己上辈子在侯府三年守寡的日子,便觉得苦涩。 若有可能,谁不喜欢家中热闹,充满欢声笑语? 推己及人,她真心希望高灿能有人陪伴,日后儿孙满堂。 她神色有些惨淡,“谁又不喜欢呢?” 没记错的话,她在老夫人那儿吃过不少亏,如今这番费力劝说,该说她忠心可嘉,还是为了目的用尽手段? 高灿无端生厌,冷嗤了声,目光定定落在小丫鬟脸上,“你想要一儿半女,我给你就是,何必费此心机?” 既然老夫人想要的是子嗣,那谁都可以,何必舍近求远? …什么? 锦瑟怔愣住,旋即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顿时脸上一热,慌得手足无措,“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初用尽手段爬床的是她,在松涛苑处处关心他的是她,胆敢拒绝他的也是她。 这欲擒故纵的手段她玩得如此娴熟,难道不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吗? 高灿恼怒,有时真想撕毁她伪善的面具,看看她的真心是什么。 见她那似乎是为难嫌弃的表情,让他更加恼火,“那你是什么意思?当初爬床,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我已答应给你名分,给你儿女,你还不满足?” 天地良心,她从未敢这么想过。 锦瑟脸颊滚烫,真想捂住他嘴巴,让他不要再说。 可他似乎误会,以为她想为自己谋取更多的好处。 当初愿意爬床的不是她,她只是恰逢在事后醒来,可这事说破天都无法解释。 锦瑟羞得想躲,退到门边才发现明扬不知何时出去,已将门关上。 高灿见她这时候居然还想跑,更是气笑。 怎么,这不是她一心想要的结果吗? 还是说… 他皱眉,两步将她堵在门边,唇边噙着抹嘲讽:“还是说,你妄想要侯府夫人的位置? 这还能说得清吗? 锦瑟腿一软,心底突然生出疲惫,忍着滚烫得要毁灭自己的羞窘,委屈得眼睛都红了,无助地摇头: “我从未这么想过,我已求了老夫人,等侯爷成亲后,我会离开侯府。” 高灿怔了瞬,她想走? 她已是他的通房丫鬟,还想去哪儿? 他被她这极力想逃离自己的模样,激得胸腔起伏。 越发逼近没给她躲的可能,冷冷警告:“不可能,除了侯府,你哪儿都不能去。” 不… 随着他的逼近,锦瑟只要抬眼,就能撞上他下巴,慌得心咚咚咚乱跳,更是被他的话惊得瞪大眼睛,“这又是为什么?侯爷娶妻后,奴婢留下也无用处。” 什么姨娘,什么良妾,更是没有可能。 她但凡有这样的心思,就让天雷劈死! 锦瑟急得想要证明自己,抬起眼郑重地向他保证:“奴婢没有野心,对你更不会怀有别的心思,还请侯爷相…” 信奴婢。 “唔….” 那急切想要撇清与他关系的温柔眼眸,让高灿恍惚,也让他心中生起无名怒火。 他想也没想便俯下身,吻住她张张合合的唇。 世界安静。 锦瑟一双眼睛瞪得滚圆,整个人呆住。 咚…咚…咚… 天地间只剩她跳得如擂鼓的心跳,以及穹庐灭顶一般要将她压垮的羞愧。 “你…你…放肆…” 她伸手想推开他,可一双手绵软无力,他也岿然不动,更是借着她说话的瞬间,越发得寸进尺。 “高…”高灿,你放开。 “唔…” 她就像溺水的人,濒临死亡一般,被他逼得没有退路,只能攀附着他。心中也不知是羞恼还是委屈,一滴泪滚了下来。 高灿尝到了苦涩的咸味,动作顿住。 当看到她竟哭了,终于回神,停了下来。 他突然说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无力,声音低沉暗哑,“跟了我,就这么委屈?” 第61章 噩梦 这不是委不委屈的事。 是不可能。 可锦瑟无法为自己解释。 推开高灿,慌乱跑回自己房中。 书房里,高灿看着再次逃离自己的小丫鬟,恼怒的同时,一股陌生的失落情绪划过心尖。 一个小丫鬟,怎么可能呢? 可左胸快速跳动的心脏,乱,又憋闷得紧。 他这二十三年来,还从未体验过。 他拇指微划过嘴角,脸色有些不自在。 唇畔残留的温软触感提醒着他,方才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为何如此委屈? 当初答应老夫人的条件,接近他的人,是她。 想要一儿半女的人,也是她。 高灿懊恼的同时,疑惑的目光越过树影,远远落在她的窗前。 以后要离开侯府? 哼,休想。 他眸色一冷,朝外提声:“明扬,将这些画册收走。” “是。” 明扬察言观色,见他不悦,觉得还是不要这时候触霉头比较好,爽快将画册合上,收到他看不到的角落。 锦瑟回来便关上房门,在门后呆呆站了许久,慌乱的心仍是无法平息。 他方才,亲了她。 一闭上眼睛,他唇间冰凉却不失柔软的触感便越发清晰。 他入侵的气息,如林间冷冽清爽的雪松,萦绕在鼻端,说不上来的亲密暧昧。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2节 锦瑟捂着脸,只觉得脸颊滚烫得快要烧起来。 越是想忽略,越是挥之不去。 事情怎会发展成这样? 他似乎真心的将她当成了他的通房丫鬟,还许诺会给她孩子。 可这怎么可能? 即使换了一个身份,她和他,也不能是这种关系。 锦瑟捂着仍在咚咚直跳的心脏,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整夜,她做了无数个噩梦。 梦到她的身份被人知晓,高灿受万人唾骂,齐王和二房趁机出手,夺了他爵位。 万岁当着百官的面申饬高灿,至此他不但失去爵位,还失去皇城司的官职,遭受政敌追杀,从此东躲西藏,朝不保夕。 二房的高适成功袭爵,杨钿儿骂她不知廉耻,还对高灿下狠手,将他从高家除名,赶出侯府。 从此他从人上人,成了人人都可以轻视唾骂的过街老鼠。 他怪她,恨她,说她毁了他。 锦瑟吓醒了好几次,出了一身的冷汗,身子仿佛浸在水里一般,湿淋淋的。 昏昏沉沉间,也不知时间过去多久。 “锦瑟姑娘,你起了吗?” “你怎么了?若不说话,我就进去了。” 就在锦瑟以为自己差点溺水死亡之时,门外突然传来段嬷嬷着急的声音。 她恍惚醒来,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只能发出虚弱的音节。 段嬷嬷听不到屋里回应,将门撞开,进来才发现锦瑟额上冷汗涔涔,发丝仿佛沾了水,湿哒哒贴在额头。 她吓了一跳,忙过来探锦瑟的额头。 当手触到她滚烫的肌肤,段嬷嬷脸色大变,忙朝外吩咐小丫鬟:“快,去请郎中来。” 锦瑟心一慌,忙制止段嬷嬷:“不能请郎中。” “这是为什么?姑娘身上烫得厉害。” 段嬷嬷很疑惑,再不请郎中,只怕人都要烧坏了。 昨夜的梦境太过真实,锦瑟惴惴不安,不愿给高灿添麻烦,连忙摇头: “嬷嬷听我的,不能请郎中,求嬷嬷帮忙准备几条浸了凉水的帕子来。” 想起高灿,锦瑟心中又羞又乱,不敢面对他,忙又求段嬷嬷:“不要让侯爷知道,求求嬷嬷了。” 段嬷嬷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可见锦瑟这般模样,也不忍心拒绝她,只得叫那小丫鬟回来,去帮她熬一副退热的药来。 她赶忙出去用铜盆端一盆凉水进来,浸湿帕子敷在锦瑟额上给她去热。 锦瑟这一病就是两日,恰逢高灿手上有案件,整日早出晚归。 她又央求段嬷嬷瞒着,因此高灿并不知道她病了的事。 养了两天,锦瑟病情没多少好转,恰好宫里的人送赏赐来。 万岁派了身边亲信的内侍送来,锦瑟忙换衣服出来谢恩。 宫里的公公和气亲切,笑吟吟道:“万岁很是赞赏姑娘忠心护主,吩咐额外给姑娘赏两匹彩绢做衣裳。” 这和她近几日的噩梦恰恰相反。 锦瑟谢了恩,心中的不安却越积越深。 别看如今万岁信任高灿,可伴君如伴虎,若万一她的身份暴露,高灿遭万人唾弃,万岁到时还会信任他吗? 那时高灿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她光想着便觉得心惊肉跳,她不能害了他。 心中装着事,锦瑟断断续续又病了两日。 老夫人为高灿挑选未婚妻的事,不知怎么被李静仪知晓,她不顾老夫人的禁令,以探病为由来侯府。 一进慈心苑问都不问老夫人的身体,就缠着老夫人撒娇:“姑祖母,您怎能给灿哥哥挑选未婚妻?您当初答应要为静仪谋划的。” 为了李静仪的亲事,老夫人差点和高灿祖孙反目。 见她事到如今一点反思都没有,老夫人心中也觉得厌倦。 为她谋划那么多,结果呢? “你也看到了,灿哥儿连我的话都不听。你当初若听我两句劝,对那丫鬟宽容点儿,何至于闹成如今这地步?” 李静仪心中恼怒,锦瑟一个贱婢,凭什么让她宽容? 她气得脸色一变,恭敬都忘了,冷冷道:“姑祖母怎可为那个贱婢说话?我可是您的亲侄孙女儿。” 老夫人只觉得心中疲惫,她起初是一心为了李静仪的,可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是她一人说了算。 李静仪没得到灿哥儿的喜欢,她能用的法子也用了,还要怎么做? 为李静仪做了这么多,但凡她有点良心,也不该责怪她这个卧病之人。 老夫人脸色也沉了下来,“我不是没帮过你,可你看你都做了什么?这么久以来,灿哥儿对你就像个陌生人,连杨家那个丫头都不如。” 姑祖母为了贱婢责备自己便罢,还说自己不如杨菁菁! 李静仪气哭了,“姑祖母就是胳膊往外拐!” 老夫人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你也累了,让丫鬟带你下去休息吧。” 说着朝身边婆子使眼色,婆子上来,客气将李静仪请了出去。 李静仪回去以后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休息好了以后,便主动到老夫人跟前侍奉。 两天过去,老夫人病情没有起色,反而越来严重。 许是担心自己的病好不了,老夫人让陈婆子带锦瑟来见她。 锦瑟拖着病体,忐忑不安进来见礼。 老夫人脸色憔悴,气色瞧着比先前还差,也没跟锦瑟多说,只问道:“画册上的姑娘,灿哥儿可有看中的?” 锦瑟自从那天后,就没脸见高灿,不知他后来是否看过那些画册。 还有他那天说要给自己一儿半女的话,锦瑟不敢提,只得半真半假道:“侯爷看了几个,没选出来。” 第62章 罪名 老夫人这次没有责备,“我会让人再收集些画册,你想法子让灿哥儿选一人出来。” 锦瑟不敢多说,忙答应下来。 老夫人说几句话就不停的咳嗽,也不像平时那般先要威胁训斥锦瑟一番,难见的好说话,摆手道: “回去吧,好生侍奉灿哥儿。” 才几天功夫,老夫人的病越发严重了。 锦瑟听着她的声音有进气没出气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离开慈心苑前,她下意识看向一旁煎药的炉子,发现负责煎药的,是两个陌生的丫鬟。 见到她,两个丫鬟脸上分明闪过慌张。 好好的,何故这般? 锦瑟心中狐疑,出来看到陈婆子,终是忍不住向她打听:“老夫人院里可是新买了两个丫鬟?” 陈婆子道:“不曾,老夫人近日无心力操持这些事。你看到的恐怕是李姑娘的丫鬟。” “李姑娘不放心老夫人,天天在老夫人床前侍奉汤药,老夫人没白疼她。” 事情或许没那么简单。 锦瑟旁敲侧击向陈婆子打听,才知道李静仪来的那天,和老夫人有过争吵。 从那以后,老夫人的病就越来越严重。 锦瑟始终觉得不妥,高灿给老夫人请过太医,那太医当时说老夫人年纪大了,病好得慢,但只要好好调养,就不会有大碍。 可方才她分明看到老夫人脸上的灰败之气。 她对这种病气太熟悉,上辈子夫君去世之前,脸上就是泛着青气。 高灿这几天早出晚归,只怕还没去看过老夫人。 无论如何,老夫人如今就是他的祖母,若真有什么好歹,二房那边还不知道如何编排他。 万一日后给高灿扣一个不孝的罪名… 锦瑟紧张得握紧双手,那夜的梦境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老夫人病重的事要让高灿知道。 无论她与高灿之间最后变成什么样,她都不能看着高灿背上这样的罪名。 从慈心苑回来,她便一直等着高灿。 夜里高灿回府,她忍下羞臊主动去找他。 “侯爷,我…奴婢有事禀报。” 当看到她推门进来的那一刻,高灿眸光有些凝滞。 近两日,他破天荒的偶尔会想起她。 那日她慌乱又委屈的表情,以及那双温柔眼眸仿佛刻在记忆里一般,时时在眼前浮现,让他心烦意乱。 恼火她的躲避,她的欲擒故纵,却在目光落在她过分苍白的脸颊时,皱了眉头,“你病了?” 他突然的关心让锦瑟有些慌乱,眼神躲闪不敢看他的眼睛。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3节 却见他向自己走来,锦瑟慌得便想向后退,等看到他眼底不悦的冷色,才生生收住脚步。 垂了眼,声音低得只有自己才听得见,“好…好多了。” 这几天衙里有事,他几乎都是深夜才回府,几日不见,她竟憔悴成这样。 高灿眸色微暗,眼底闪过一丝担忧,脸色也和缓了些,“可有请郎中来瞧?” 锦瑟不敢看他,却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不放心。 心中五味杂陈,夹杂着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 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他,还是说正事要紧。 “不碍事,已经好多了。” 她定了定心神,抬起眼道:“今日我去慈心苑,瞧见老夫人脸色越来越不好,我担心…” 她原本红润的唇,如今失了血色,瞧着让他心烦。 高灿紧蹙眉,朝外提声:“明扬,去请郎中来。” 外头的明扬应了声,接着传来脚步离开的声音。 锦瑟愣住,呆呆看着他,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方才分明瞧见他不豫的表情,却还记着给她请郎中。 她心中有些苦涩,却也更加坚定不能让他日后面临那些流言蜚语。 无论梦境里的事是否会成真,她也不会拿他的前程去赌。 离开侯府的事,要尽快了。 “坐下说。” “你担心什么?” 高灿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示意她坐在一旁的矮榻上说。 锦瑟没打算在他房中久留,便也没有坐,“老夫人的病只怕拖不得,侯爷再给老夫人请太医来瞧吧。” 她眼中担忧的神色,让高灿有些恍惚,她是不是对谁都是这般温柔贴心? “我明天会去宫里请太医。” 老夫人只是她的主子,她瞧着比谁都着急,高灿心中突然有些不快。 不过看在她病了的份上,没有训斥,只淡淡道:“在此之前,你还是关心你自己,先让郎中给你瞧吧。” 锦瑟不可否认,这一刻她的心是暖的。 “是,侯爷也累了,早些歇息,奴婢先告退。” 她本想打算回去自己房中等郎中,却在转身准备离开时,听到身后喜怒莫辨的低沉嗓音哼道:“就在这儿等。” 锦瑟慌乱的同时,心底也忍不住疑惑。 那天她甩开他就跑,以他的性子,不生气吗? 她眸光轻轻瞟向他,想确认他在想什么,却毫无预兆对上他那双幽深晦暗的眼睛,正默不作声地打量着她。 她的心咚地撞了下,慌得眼睫乱颤,忙移开目光。 不敢再忤逆他,默默听话坐在一旁的矮榻。 郎中很快就来了,对她能挨到现在也是很惊讶,开了药便一脸凝重叮嘱: “不可多思多虑,若是身上不再乏力昏沉,方能痊愈,反之则会越重,先喝药调养,明日午后我再来。” 高灿没想到她病得这么重,竟无一人来报他,不由得恼火,心中也有些懊悔。 因为那天的事,他的确有意冷着她。 想起自己先前不过一点小风寒,她便如临大敌,时刻为他忧心。 如今她病成这样,自己竟毫无察觉。 思及此,他无声叹了口气,叫来段嬷嬷,吩咐好生照顾她。 段嬷嬷见两人似乎已经和好,心中也为两人高兴,忙不迭答应。 锦瑟喝了药,瞌睡虫便爬了上来,沾床便入睡。 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才刚觉得身上轻松,就见陈婆子找来,神色慌张责备:“你犯事了知道吗?” 陈婆子是府中老人,虽然嘴巴有时候不饶人,心眼还是好的。 锦瑟极少见她这般神色,不禁皱眉:“发生了何事?” 第63章 诬陷 陈婆子道:“你还敢问,你昨日到底做了什么?你回来后,老夫人身体不适喝不下药。” “今早小丫鬟进去的时候,发现老夫人已经晕过去,李姑娘正找你问罪呢,你快跟我去说清楚。” 果然出事了。 锦瑟听闻是李静仪找她,心中警惕起来,“侯爷说今早会给老夫人请太医,请问太医来了吗?” “未见太医,不过李姑娘已经派人回去李家报信。” 这是侯府的事,李家插手性质就不一样了。 锦瑟忙叫来段嬷嬷:“快派人去皇城司通知侯爷。” “是。” 段嬷嬷听了陈婆子的话也不敢掉以轻心,忙叫来松涛苑的小厮骑马去找高灿。 “李姑娘还在等你,你还是先想好怎么说吧。” 陈婆子是老人,心思也活络,见锦瑟如此郑重,隐隐感觉会发生什么事,好心叮嘱道: “我来的时候看到二房的人,如果与你无关,你还是小心一些吧。” “我陪姑娘去。” 锦瑟还病着,段嬷嬷不放心,想起今早侯爷离开时的吩咐,当即叫来两个松涛苑的小厮,陪着去慈心苑。 李静仪带来的丫鬟婆子守在老夫人门外,连老夫人身边亲近的婆子丫鬟都不让进去。 她请的李家郎中已经来,正在屋里看诊。 李家的婆子见锦瑟身边还带小厮,当即沉下脸训斥:“没规矩的东西,内宅里还敢带小厮,你这是在冒犯老夫人。” “老夫人怎么样了?” 锦瑟没有搭理,转身问老夫人身边的崔嬷嬷。 她跟邢嬷嬷一样,都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 上次那件事后,高灿罚了邢嬷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老夫人没再用她,如今身边只留这个崔嬷嬷。 按理崔嬷嬷应该守在老夫人身边才是,却被李静仪赶出来。 “老夫人今早怎么叫都不醒,我们当即就叫了郎中,后来李…” 崔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家婆子狠瞪一眼,“分明是你们疏忽,连老夫人身体如何都不清楚,若不是我家姑娘及时发现,如今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姑娘等着你呢,还不进去。” 那婆子训斥了崔嬷嬷,这才冷着脸命令锦瑟。 见段嬷嬷要跟锦瑟进去,便要拦人:“站住,我家姑娘说了,只让锦瑟一人进去。” “啪!” 一声脆响,段嬷嬷一掌打在那婆子脸上,提着声音骂道:“也不照镜子看你是谁,也敢来我侯府耀武扬威,是欺负我宣平侯府没人,还是没将老夫人和侯爷放在眼里?” 婆子脸色一变,却敢怒不敢言,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不敢接话。 这是这婆子自找的,锦瑟没功夫搭理,和段嬷嬷进到屋里,便李家来的郎中正在给老夫人把脉。 李静仪一见到锦瑟就质问:“锦瑟,那天你和姑祖母说了什么?为何你一回去,姑祖母就被你气这样?” 这真是无中生有。 她在老夫人屋里统共待不到一刻钟,丫鬟婆子都在,何时气了老夫人? 锦瑟皱眉道:“老夫人叮嘱我照顾侯爷,我自是答应,当时崔嬷嬷和丫鬟也在,李姑娘可以叫她们到跟前来问话。” 李静仪自然不会这么做,如今这里她说了算,她说锦瑟害了老夫人,那就只能是锦瑟害了老夫人。 恶狠狠道:“你来之时,老夫人正在喝药,当时我的丫鬟分明听到老夫人被你气咳嗽的声音,你还敢狡辩?” “分明是你嫉妒老夫人给灿哥哥选亲,担心灿哥哥成亲后你的地位受到威胁,才起了歹心害老夫人!” 锦瑟有些气恼,她从未这么想,也不会这么做。 这些话,怎么听都是李静仪更有嫌疑。 “怎么回事?老夫人怎么了?” 就在李静仪一口咬定锦瑟害老夫人之际,杨钿儿和高适来给老夫人请安,看到屋里情形,杨钿儿脸色也是一变。 李静仪指着锦瑟道:“是她!昨日她走了以后,姑祖母就一直高热不退,到现在都还没醒来。” 哦?是吗? 杨钿儿微挑眉,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看向郎中。 就听那李家郎中道:“老夫人本就是病弱之身,怒急攻心之下一病不起,诸位还是准备后事吧。” 怎会这么快? 锦瑟脸色一变,“你胡说!” 这郎中来路不明,说的话怎可信得? 杨钿儿还怕抓不到高灿的错处,这不就来了吗? 朝锦瑟冷冷斥斥道:“贱蹄子,仗着灿哥儿宠爱,如今竟连老夫人都敢害。来人!将她…”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4节 “慢!” 锦瑟眼见杨钿儿这么着急给她定罪,心中便有不好预感。 幸好方才带了小厮来。 听到她呵斥,小厮冲进来,护在她周围不让杨钿儿的丫鬟靠近。 杨钿儿气得脸都绿了。 锦瑟却没功夫搭理她,今早慈心苑发生这么大的事,无一人去报给高灿,她越想便越觉得不对,看向李静仪: “老夫人昏迷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报给侯爷?这郎中又是什么身份,怎可凭他一句话,就断定老夫人的生死?” 李静仪眼底闪过慌乱。 杨钿儿见锦瑟非但敢拒绝她,如今两句话就让李静仪慌了手脚,微皱眉,借机发作: “灿哥儿事忙,李姑娘也是代替灿哥儿在老夫人床前尽孝,你是什么身份,竟敢责备李姑娘?” “对!” 李静仪在杨钿儿一番话的刺激下,回过神来,扬起脸恶狠狠道:“我已经派人去皇城司,这位是我李家的郎中,不是身份不明之人。” 李静仪越说越气,命令道:“将这贱婢捆起来!等灿哥哥回来,我定让他治这贱婢的罪!” 是啊,高灿怎么还不回来? 老夫人如今情况不明,那李家郎中和李静仪是一伙的,黑的白的都是他们说了算。 锦瑟有些不安地望向门外,希望他能快点儿带太医回来。 杨钿儿乐得看热闹,瞟了眼锦瑟,似笑非笑道:“我也想看,侯爷还能不孝到什么地步,会不会纵容害死老夫人的贱丫鬟。” 又是不孝的罪名。 锦瑟因为她的话,心突然一紧。 那天梦境里发生的事,难道真的会以这样的方式成真吗? 不,不会的! 眼见那李家婆子要上来,锦瑟回过神,冷笑道:“我已经让人去皇城司找侯爷,相信侯爷很快就带太医回来。” 带…带太医来? 李静仪顿时慌了手脚,偏偏此时,高灿带着两名太医走了进来。 锦瑟看到高灿的那一刻,彻底松了口气,忙朝高灿道:“快去看老夫人。” 高灿颔首,示意太医上前给老夫人诊脉。 太医探了脉后,脸色凝重,叫高灿将房中众人请出去,他们要给老夫人施针。 李静仪慌得不停地绞着手,“灿哥哥,姑祖母会不会有事?” 高灿只淡淡道:“一切等太医出来就知道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老夫人的房门终于打开,太医走了出来。 第64章 应验 杨钿儿忙迎上去,满眼焦急关切:“太医,老夫人如何?” 太医看了眼高灿,有些遗憾道:“老夫人被人下毒的,发现得太晚,如今…” 李静仪脸色有些惨白,指着锦瑟就说:“是她,是她昨日见过姑祖母后,姑祖母才病成这样的。” 太医皱眉朝她看去。 没等太医说话,杨钿儿就迫不及待将难题甩给高灿:“灿哥儿,这丫鬟害了老夫人,你难道还要护着她?” 高灿冷笑:“这事自然要查。” “来人,将老夫人所用的药材药渣都收集起来,所有慈心苑的丫鬟婆子全部扣押,直到查清楚为止。” 很快,门外很快冲进来几个小厮,将丫鬟婆子都押了下去。 连李静仪和李家婆子也抓了起来。 李静仪顿时慌了,“你们,你们干什么?” 又见锦瑟没事,她不甘心,眼睛都红了,“灿哥哥,明明是她,你为何抓我不抓她?” 高灿对她只有失望,没耐心搭理她,摆手让手下将她押下去。 “灿哥儿,你总不能因为老夫人不是你的亲祖母,就不放在心上。” 杨钿儿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训斥道:“你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为了个贱婢,如此徇私,连孝道都不顾?” 她句句不离孝道,好像有什么证据确认锦瑟害了老夫人一般。 高灿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别急,查了慈心苑,很快就会查到你们。” “高灿,说话注意点儿。” 高适方才一直没有说话,见高灿竟敢怀疑二房,登时恼怒。 “你怎么不叫她嘴巴干净一点儿?” 高灿没功夫和高适浪费唇舌,转头看到李家郎中想溜,眸色一冷:“还有他,送去皇城司。” 郎中还想求饶,皇城司的衙卫却没给他机会,将他扭了出去。 “灿哥哥,你不能关我。” 李静仪气恼又悲伤,灿哥哥怎可这般狠心? 高灿皱眉,眼底有些不耐烦,“你做了什么,心里清楚,等老夫人醒了,你自己去她老人家跟前说。” 什…什么? 李静仪惊恐得瞪大眼,姑祖母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怎么醒来? 方才一直被忽略的太医终于找到机会说话,朝高灿行礼道:“老夫人已醒,暂时没有危险,还请侯爷放心。” 锦瑟暗暗松了口气。 老夫人没事,杨钿儿想用孝道给高灿破脏水的算计,落空了。 杨钿儿听到老夫人没事,变了脸色,赶忙进屋去确认。 老夫人身体还很虚弱,高灿便请两名太医留在府中照顾。 高适和杨钿儿也被高灿赶了回去。 “让你受委屈了。” 看了眼神色有些恍惚的小丫鬟,高灿难得的缓和了脸色,温声安慰。 “我没有受委屈。” 锦瑟庆幸他及时带太医回来,若不然让那李家郎中一通胡乱诊治,老夫人只怕是凶多吉少。 想起杨钿儿方才想用孝道来诋毁高灿,她便有些不放心,“我知道侯爷警觉,但二房一直不安好心,侯爷以后还需小心为好。” 二房图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一个小丫鬟,这话也敢说? 高灿微挑眉,目光淡淡落在她脸上,“你很了解二房?” 二房那两人,两辈子她都绕不过。 若说了解,她应该是比高灿还多一点的。 只是这话锦瑟哪里敢说,只避重就轻道:“二夫人屡屡拿侯爷的出身和孝道说事,当大家都看不出她的居心。” 没记错的话,上次她说听到二房两位密谈。 高灿没有继续追问,只淡淡道:“你放心,他们没几天好日子。” 锦瑟有些诧异,“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怀疑老夫人的事,二房也参与了? 他的人已经找到青岚,这两天就到京城。 只要青岚还能说,当年那些事,或许就有答案了。 至于她… 似乎认识青岚,前几天还满府的找青黛,若知道青岚回京,她会做什么? 高灿眼波微动,目光从她充满疑惑的眼中扫过,终是做了决定。 “青黛的事,也该有个了结。” 青黛! 锦瑟怔住,她那天想和青黛确认一些事的,然而找遍侯府,都没找到关押人的地方。 她忍下向他打听青黛下落的冲动,试探道:“侯爷认为,青黛和二房还有不可告人的事?” 高灿并没打算和她说太多,“你身上还病着,让太医瞧过后就回去歇息吧。” 锦瑟就这样被他打发回来。 不用一天,老夫人被人下药的事便有了眉目。 是李静仪因为老夫人要给高灿挑选未婚妻一事,和老夫人争吵未果,狠心给老夫人下了安神的药。 自然,安神的药不至于让老夫人差点丢了性命。 在幕后真凶还没查清楚的情况下,京城关于高灿忤逆不孝,为了个通房丫鬟拒不成亲的事甚嚣尘上。 甚至还有说,通房丫鬟因为老夫人要给高灿议亲而起了杀心,一怒之下下毒害老夫人。 有人骂高灿色令智昏,有人要求万岁严惩高灿,将心肠歹毒的通房丫鬟抓拿归案,判刑下狱。 本来锦瑟不会听到这些事,是侯府突然来了两名内侍,说要带锦瑟进宫面圣。 锦瑟惊讶,花了点钱向内侍打听:“奴婢不过是内宅普通的丫鬟,敢问公公,万岁因何事见奴婢?”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5节 “姑娘还不知道吗?因为姑娘,侯爷近日遭到御史台弹劾,京中谩骂侯爷的声音不断。” “今日早朝之上,以齐王为首的众臣,纷纷要求陛下罢免侯爷官职,以平民愤。” “万岁有些事想问姑娘,姑娘请随我们走吧。” 怎会这样? 锦瑟脸色煞白,顿时慌了手脚。 那夜噩梦中的事似乎正在逐步应验。 怪不得高灿这两天一直待在书房,一直到很晚才回去歇下。 此去宫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现在见到高灿。 锦瑟忙问一旁的段嬷嬷:“侯爷回来了没有?” 第65章 我自然是担心你 内侍以为锦瑟不想进宫,想拖到高灿回来,其中一人冷声道: “姑娘就别想拖延时间了,这是万岁的意思,便是侯爷在,也不能违抗圣意。” 锦瑟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刚要解释,便见高灿从外头回来。 见是两个陌生的面孔,他眸色一沉,挡在锦瑟身前,“我并未在万岁跟前见过你们,你们是谁?” 锦瑟有些惊讶,不是万岁跟前的内侍官? 谁如此大胆,冒充万岁的人? 两人没想到高灿会这时候回来,有些为难地相视一眼,为首的一名内侍恭敬道: “参见侯爷,卑职是惠妃娘娘跟前的,是惠妃娘娘想见锦瑟姑娘。” 这位惠妃娘娘是万岁新封的妃子,颇受宠爱,不住宫里,万岁另外给她在宫城外建了一座别宫。 京城近日都在议论这件事。 “不见。” 高灿眼神一冷,并未给这位惠妃娘娘脸面,“胆敢冒充万岁跟前的人,你们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来人,将这两人带回皇城司。” “这…” 内侍没想到高灿竟敢抓他们,不想事情闹僵,忙解释:“侯爷,我们好歹也是…” 没等两人说完,明扬就带人将两人拉走了。 锦瑟担心惹怒万岁,忙拉住高灿衣袖,“侯爷,他们好歹是宫里的人,万一万岁追究起来怎么办?” 高灿却是不屑,“他们算哪门子宫里人。” “怎么不算?那可是备受宠爱的惠妃娘娘跟前的,灿哥儿你是真不把我侯府前程放在眼里啊。” 两人正说话,就见杨钿儿气冲冲进来指责高灿:“你便是不顾自己的前程,也要为我侯府考虑,怎可为了个贱婢违背皇命。” “如今还要将惠妃娘娘的人抓起来,我看是灿哥儿你活得不耐烦了。” 杨钿儿怎么偏巧这时候来? 锦瑟想起方才那名内侍官说的话,心中慌乱。 她不希望高灿因为自己惹恼万岁,背上骂名,忙拉着高灿轻声道:“这是万岁命令,奴婢去就是。” 高灿微皱眉,凌厉的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和你没关系。” 而后抬眼,犀利的眼神落在杨钿儿身上,冷嗤了声:“我的事,何时轮到你来指手画脚?” 杨钿儿恼羞成怒,越发的发作起来,“灿哥儿,你纵容通房丫鬟毒害老夫人,惹怒百姓,惹怒齐王和万岁,你这样下去早晚会害了侯府!” 高灿为了护她,被御史弹劾,如今惹恼万岁,下一步,会不会像噩梦里一样,被万岁罢免官职? 锦瑟光想就觉得害怕,忘了身份,拉着高灿的手不自觉握紧。 高灿目光落在她有些泛白的指头,微皱眉没有说话。 杨钿儿眼见高灿无动于衷,越发将怒火发到锦瑟身上,恶狠狠指责锦瑟: “贱婢!如今事发,你就该以死谢罪,免得害了灿哥儿害了侯府。” 她没害老夫人。 但若是这件事不查清楚,日后杨钿儿还会拿来做文章,损坏高灿名声。 锦瑟不想因为自己害了高灿。 她有些哀求地看着高灿,“老夫人的事,我可以去皇城司,让皇城司来查。” 这贱蹄子真的会去? 杨钿儿有些狐疑,正想刁难,就听高灿漠然的声音响起,“这事与你无关。” 他知道,可京城的人不知道。 若任外头的人乱传,到时该如何收场? 锦瑟正想要劝他,却被杨钿儿恼怒的声音打断:“灿哥儿,你竟徇私至此!” 高灿眼底闪过冷意,不耐烦地斥道:“滚回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话落的功夫,明扬早就领了小厮上前,将她围住。 “你!” 杨钿儿脸色铁青,奈何却敌不过松涛苑小厮,被小厮半拉半请,送出松涛苑。 等杨钿儿离开,锦瑟不放心地追问:“侯爷被御史台弹劾的事,是真的吗?” 朝堂的事,与她无关。 传言的事,是有人故意散播,背后的目的他比谁都清楚。 高灿见小丫鬟眼中担忧,方才她甚至还想为他,去皇城司接受调查。 他心情突然变得清朗起来,唇角的笑意一闪而逝,声音却是淡漠:“我说了,这事与你无关,无需你操心。” “若万岁真的生气责怪你,怎么办?” 还有方才那两个内侍的事,他这么做,万一再让政敌抓住把柄,只怕会愈演愈烈。 许是那天的梦境太过真实,锦瑟始终悬着一颗心,见他无动于衷,急得眼眶都红了。 她竟为自己担忧成这样。 高灿有些晦暗的目光落在她泛红的眼眶,心间抑制不住泛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颤动,让他有些慌。 目光炯炯盯着无措的小丫鬟,他的声音低沉干哑,似在试探:“你担心我?” 怎会不担心? 他为了上辈子的自己做了那么多,若是因为她落成梦里的下场,她不会原谅自己。 锦瑟抬起一双清润的眼眸,郑重地说:“我自然是担心你。” 她一时忘了掩藏,说话不自觉带了几分规劝的口吻:“便是万岁信任,你行事也该收敛些,莫要树敌太多。” 高灿眼睫微动,紧盯着她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眸,有些恍惚。 他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这么温暖听的声音了,还有一双温柔纯粹的眼眸,因为他而溢满担忧。 眼底忽而掠过抹笑意,连带声音都变得柔和,听起来就像是乖乖顺顺向她保证一般。 “你且放宽心,我不会有事。” 他嘴里说没事,可是上次被万岁杖责的事,还没过去多久,锦瑟还想再劝,就见明扬来报。 “侯爷,咱们派去潞州的人回来了。” 听到“潞州”二字,锦瑟眼睫抖了下,只觉得脊背都有些发僵。 没记错的话,青岚的老家在潞州。 那天高灿说过,青黛的事该了结了。 原来是找到青岚! “病还没好,回去歇息吧。” 高灿叮嘱她一句,便带着明扬出了松涛苑。 锦瑟心怦怦直跳,哪里还有心思歇息。 她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交代青岚随她下葬的手镯,会带在杨菁菁手上。 她只迟疑了片刻,便急忙跟上高灿。 高灿去的是汀兰苑,门口留有王婆子看守。 锦瑟进不去,只得碰运气沿着墙角去找当初的狗洞。 等到了地方,惊奇地发现狗洞居然没被堵上! 她顾不得体面,将狗洞旁的杂草扒开,爬了进去。 汀兰苑的每一个角落,她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迅速找到高灿所在的房间。 当看到房中跪着一名衣着朴素,容貌黝黑憔悴的女子,锦瑟震惊得瞪大眼,紧紧捂住唇。 第66章 旧事 那是青岚。 算起来,青岚今年也才三十岁的年龄,怎么变得如此苍老?看起来像是四五十的妇人。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6节 屋里断断续续传来青岚沙哑的声音:“是青黛害了夫人,她负责给夫人煎药,却暗中换了夫人的药,不然夫人也不会那么快就…” 高灿握紧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上青筋凸起,骨节泛白,却在极力隐忍着,眼眶里迸发着骇人的杀意。 屋里传来青黛声嘶力竭地咒骂:“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这个贱蹄子想独吞夫人的嫁妆,才起了歹心,生怕做的事被我揭穿,你才会潜逃。” “我血口喷人?” 青岚气得眼眶充血,黝黑苍老的脸上是一双因为悲愤而瞪得滚圆的眼睛。 “分明是你!得知夫人命我将嫁妆送回杨大人手里,便勾结同伙意图杀人灭口,妄想独吞夫人嫁妆!” “这些年你们杀我家人,我家破人亡了还不肯放过我,因为你们害怕!害怕我活着!害怕有一天我将这些事告诉杨大人!” 得知高灿这些年一直都在查夫人的死因,青岚起初还不信。 可当她回到汀兰苑,看到这里的一花一木都如夫人在的时候一模一样,她便完全信任了高灿。 咬牙对着还想狡辩的青黛恨恨道:“我手中还有夫人当初的嫁妆清单,你害死夫人的罪证我也藏了起来,你这个背主叛主的白眼狼,我要你下地狱!” “在哪儿?” 高灿的声音仿佛是从地狱来,冷得让青黛脊背发凉,身子如抖筛糠一般颤抖起来。 青岚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奴婢在当初睡的床底下挖了个洞,将所有东西都藏在哪儿,求侯爷派人去挖出来。” 青黛听到这儿,身子彻底支不起来,如烂泥一般瘫软在地。 青岚,怪不得她变成如今这样。 原来她受了这么多苦。 傻青岚,那些东西都是身外物,她当初就该交出去,也不至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 锦瑟泪流满面,心被巨大的愧疚侵蚀,疼得她紧紧捂着胸口,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怪不得先前青黛会冒险潜进汀兰苑,原来是想毁灭证据。 当初死之前,她分明给几个丫鬟都留了丰厚的嫁妆,她们只要拿这些钱出去买几个铺子,足够养活一家子。 却没想到青黛如此贪心,还想私吞她的嫁妆。 这就罢了,锦瑟没想到青黛竟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害她。 明扬不用高灿吩咐,领人去屋里找。 锦瑟担心被人发现,忙躲在花丛后面。 很快明扬就挖出一个盒子,带过来给高灿。 青岚伏在地上,泪流满面,“奴婢有愧夫人嘱托,为了逃命,没能将嫁妆送回去给杨大人,本想着等风头过去再回京找杨大人,将当初的事告诉他,谁知道…” 谁知道青黛和同伙担心事情败露,这些年来对她赶尽杀绝。 为了活命,她隐姓埋名,东躲西藏,将自己弄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盒子里是当初的药渣和郎中开的药方,罪证确凿。 高灿抽出护卫手中的剑,在青黛心口一寸远的地方停下,眼中染了猩红戾气,杀意迸现,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你为何要害她?” 青岚有些震惊高灿的反应。 旋即想起他当初也是日日守在夫人床前侍疾,比府中任何人都关心夫人。 如此一想,她心中也有些欣慰。 终于有人为夫人争一口气了。 青黛被高灿脸上的戾气吓得差点背过气去,不敢再隐瞒,颤抖着声音断断续续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都招了。 又怕高灿真的杀了她,慌忙磕头求饶:“侯爷饶命,奴婢是有苦衷的,奴婢家人的身契都在段夫人和二夫人手中,她们用家人性命威胁,奴婢不敢不从啊…” 还真是继夫人! 青岚胸腔因为愤怒而激烈起伏。 没想到继夫人如此贪心! 她心中悲愤,怨青黛,恨恨骂道:“但凡你有点骨气,将这件事告诉杨大人呢?杨大人是夫人的父亲,怎会眼睁睁看着她们害夫人?” 青黛辩解道:“郎中当初说了,夫人身体亏空已经救不回来,我…我只是不忍心看夫人受…” “啊!!” “苦”字还没说出来,就见一道银光闪过,青黛头顶的发髻被高灿一剑削断。 只差半寸,就能连着她的头皮一起削下来。 青黛两眼一翻,彻底晕过去。 窗外偷听的锦瑟也是吓得惊呼出声,人呆在原地。 当悲伤惶恐的眼眸,隔空撞上高灿投来的冷冽目光,她骤然回神,慌忙向一旁躲去。 却不小心脚下踩空,直直朝一旁的草地扑倒。 不好,她落地声音有些大,若是被高灿发现就难以解释了。 锦瑟顾不上疼,忙爬起来。 高灿朝外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危险冷芒,吩咐明扬将青黛带下去,“留她一条命,我还有用。” 明扬应声,派人将青黛拉下去。 青岚这些年东躲西藏,身体已大不如前,高灿吩咐给她请郎中来瞧。 安排好一切,他才走出来,大步朝锦瑟逃离的方向走去。 锦瑟受伤,又担心发出声音引起高灿注意,只敢躲着走。 眼看就要到狗洞了,猛不丁身后传来高灿低沉冷厉的声音:“为何要偷听?” 她后脊背一凉,脚步顿住。 现在不回头,装作看不见马上从狗洞跑出去,到时候可以来一个打死不认吗? “我问你,为何要偷听?” 高灿眼底冷意漫溢,从浑厚低哑的声音中可以听出,他耐心已用尽。 锦瑟苦笑,显然是跑不了了。 “奴婢想知道,青黛当初做了什么叛主的事。” 只是这样吗? 高灿眸光微沉裹着股冷意:“那你哭什么?” 他又没看见她正脸,怎么知道她哭了? 锦瑟疑惑,下意识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才发现自己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她拿出了毁灭罪证的速度,慌忙抹掉。 却不知道在她分神的功夫,高灿已经来到她面前。 一双深邃幽暗的眼眸,居高临下,带着迫人的威压,静静睇视着她。 锦瑟心虚,在他充满威势的注视下,想不到更好的说辞,只得硬着头皮道: “奴婢想知道青黛还做了什么,没想到她如此狠心,害了青岚。” 对于青黛害她的事,她没有多少怨恨。 当初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除了放心不下文彦,她没什么牵挂。 至于段氏和杨钿儿为了贪她那点嫁妆,收买青黛,她属实没多少意外。 这像是段氏和杨钿儿能干出来的事。 不过她在汀兰苑的房中,还看到一部分自己的嫁妆,想来是高灿帮她保留下来。 如此说来,杨钿儿和段氏应该只是从青黛那儿,拿到一部分。 剩下的铺子田庄之类的,因为契书被青岚藏起来,还不到她们手里。 那么青黛一回侯府,就迫不及待来汀兰苑翻东西,便可以说得通了。 高灿见她这时候竟还敢神游,眸色一沉,冷冷问:“你认识青岚?” 锦瑟回过神,心无端提了起来。 青岚当初离开时,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没进侯府。 这些年府中无人敢提及汀兰苑的事,她便是想编理由,都没法儿编。 只得继续硬着头皮往下说:“…不认识,是听青黛说的。” 说谎! 高灿眼底泛起冷意,方才青黛根本没提青岚的名字。 “你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吗?” 第67章 奴婢是锦瑟 “我从未想过欺骗侯爷。” 锦瑟心中难过,可太多话没法儿说出口,这一句辩解的话,显得苍白无力。 只怕高灿没那么容易相信。 不想欺骗,那她心虚什么? 高灿目光落在她被泪水打湿的眼睫,愤怒的同时,心也莫名烦乱,“青岚一个早就离开侯府的丫鬟,你怎么会认识?” 便是他,再次见到青岚也要辨认过才敢确定。 她一个小丫鬟,为何能如此笃定说出青岚的名字? 那人当初身边的几个丫鬟,这几年都已过世,她既不是杨家的人,更没机会认识青岚。 “…奴婢不认识青岚,只是听过她,敬佩她的忠心。”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7节 这个理由,她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拗口。 锦瑟只觉得喉头发干,她不擅长说谎,何况面对的是高灿。 这具身体的主人进来侯府之前,和杨家、青岚都没有任何关系。 今日之前,他都不敢确定青岚的目的,是否真有苦衷。 她未免太笃定。 高灿紧蹙眉,心突然如擂鼓狂跳,他压抑地握紧拳头,喉头滑过,缓缓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锦瑟眼睫颤了下,慌得下意识就想逃,却不小心用力过猛,扯到方才扭到的脚踝。 疼得她忍不住蹙起眉头。 下一瞬,她被一只沉稳有力的大掌扣住,大力将她拉近他。 她便就这样被他圈在方寸之间,没有逃脱的可能。 高灿微垂眼,犀利的眼眸中蕴染了让她慌乱的危险光芒,幽幽地打量着她。 “我问,你是谁?” 他喉头有些发紧,声音低沉暗哑,一寸一寸攥紧了锦瑟紧绷的神经。 他发现了什么,还是她哪里露出了破绽? 锦瑟身体不受控地颤了下,慌得腿脚发软,嗫嚅着唇,却发不出更多的音节,“我…” 那双温热有力的大掌,紧握着她的肩膀,强大的气势压迫而来,锦瑟胸腔起伏,巨大的威压令她差点透不过气, 她用了极大的意志,才强忍着慌乱道:“奴婢是…锦瑟。” 锦瑟。 一个心思不正的爬床丫鬟罢了。 高灿说不清心底的失落情绪因何而来,有些失望地松开手,没再多看她一眼,转身便走。 走了一半脚步顿住,冷冷道:“从大门走。” 锦瑟脸上一热,他知道她打算从狗洞离开。 瞥了眼那被杂草遮盖的洞口,心间泛起一丝疑惑。 方才进来之时,她只是胡乱遮挡一下,如今那里恢复如初,若不是仔细找,还真发现不了。 她来不及思考短时间内是谁将洞口堵住,便见王婆子走来。 因为她擅闯汀兰苑,王婆子没好脸色,板着脸赶人:“还不走?” 锦瑟只得离开。 她脚踝扭伤,走得慢,才刚回到松涛苑,就见外头几个丫鬟朝二房那边跑去。 见段嬷嬷也要去,锦瑟忙问:“发生了什么?” 段嬷嬷道:“是二夫人给老夫人下毒。侯爷吩咐皇城司去二房拿人,那边好像闹起来了。” “不仅如此,二夫人和段夫人当初还撺掇夫人身份的青黛,霸占了夫人嫁妆,侯爷如今正派人查抄呢,” 高灿还没娶妻,府中的老人习惯称呼当初的杨瑟瑟为夫人。 锦瑟没想到,高灿竟为她做到这地步。 杨钿儿再怎么说也是杨家嫡女,这么做,无异于打了杨家的脸。 父亲在朝多年,门生无数,若联合门生一起弹劾他,他如何能应付? 锦瑟心中慌乱不安,顾不上脚踝疼,决定跟杨嬷嬷去二房那边瞧一下。 段嬷嬷见她脚上有伤,想劝她回去等着,锦瑟说不碍事,段嬷嬷没再劝,有些感慨道: “侯爷也算为夫人出了一口恶气,夫人当初没有看错人,若她泉下有知,想来也觉得欣慰。” 锦瑟脸上莫名有些热,没有接话,好在段嬷嬷没发现她的不自在。 两人才刚走到院墙边,就听到杨钿儿不服气的怒骂: “高灿,我早就说你不孝,为了给那贱婢脱罪,竟敢治婶母的罪!你等着!我父亲不会放过你!我要告去御前,让大家来评理!” “带上来。” 高灿坐在院子里,与杨钿儿声嘶力竭的愤怒相比,他显得淡定很多,一声命令,手下很快将一个小丫鬟押过来。 那小丫鬟原本是李静仪身边的,在李静仪的吩咐下给老夫人下了大量安神的药,被杨钿儿暗中派人换了毒药。 本以为可以天衣无缝,即便事情真的发生,也只会落在李静仪身上。 可她还是低估了高灿。 看到丫鬟,杨钿儿心中有些不安。 高灿看在眼里,冷声道:“你买通了丫鬟,调换老夫人的药,人证物证皆在,皇城司可以治你一个徒刑的罪。” “杨大人便是官做得再大,也不能公然徇私。” 听了那丫鬟的供词,杨钿儿心底也忍不住惊慌起来。 却也知道只要不认罪,父亲就有办法救她。 当即翻脸指责高灿:“你胡说八道!是你嫉妒!她无儿无女,嫁妆自然归到杨家。我看你是眼红自己得不到她的财产,才会对我下重手!” 她口中的“她”,高灿知道,锦瑟也知道。 锦瑟没想到的是,杨钿儿竟敢给老夫人下毒,事到如今还在胡说八道。 当初她也留了一份给高灿的,不过看样子高灿并没有用,一直留在汀兰苑里。 高灿懒得跟杨钿儿废话,吩咐带青黛和青岚上来。 看到青黛狼狈的模样,杨钿儿心咚地下坠,脸色都变了,恶狠狠警告:“青黛,你敢胡言乱语,我定不会放过你。” 青黛低着头,比起杨钿儿,高灿才是她惹不起的人。 高灿没有理会声嘶力竭嘶吼的杨钿儿,只朝青黛冷冷道:“她当初交代你做了什么,私吞了多少嫁妆,说出来,我保证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青黛知道自己害了夫人,落入高灿手里必死无疑。 如今他承诺不牵连家人,已是格外开恩,哪里还敢隐瞒,将当初杨钿儿贪夫人的田庄铺子以及珠宝等,列出清单。 高灿叫来手下,“拿我的名牌,将这份清单和青黛的认罪书一起送去给杨大人,请他老人家核对。” 杨钿儿此时才彻底急了,骂道:“高灿,你不给我杨家脸面,我父亲定不会放过你!” 高灿眼底是浓浓的讥嘲:“杨大人若还想要杨家脸面,就该督促你们归还霸占的嫁妆,给逝者一个交代。” 没耐心再听杨钿儿气急败坏的样子,他让手下将钿儿带回皇城司。 给逝者交代。 锦瑟因为他的话,心底划过股暖流,眼中也泛起泪意 他为她做了很多。 感谢的话,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若他因为这件事牵连,当真如杨钿儿说的那般,父亲为了杨家脸面弹劾他,那时他该怎么办? 她突然不安起来。 高灿感觉到人群中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顺着目光看去,就见小丫鬟一双担忧的眼眸正在望着他。 他微皱眉,动作先于思绪做出判断,起身朝她的方向走来。 第68章 秘密 “你…” “她说得没错,侯爷这么做,若是惹怒杨大人,可如何是好?” 高灿还没说话,就见她满脸着急,语气里还带着淡淡的责备。 他微微一怔,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 她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哪个小丫鬟敢这么跟他说话。 高灿目光幽幽,裹染了几分冷意,“杨大人也不能放任子女害人,侵占逝者的嫁妆。” 锦瑟眼眶有些热,心中泛起一股她所不熟悉的异样感觉。 “你会后悔吗?”她问。 “没有什么后悔的。” 他只恨自己当初没有能力保护她。 清冷的目光扫过锦瑟的脚踝,眉心微皱,转身吩咐段嬷嬷:“送她回去,找郎中来给她瞧。” 锦瑟按下心底慌乱,柔声叮嘱:“我没事,侯爷行事小心些。” 高灿没有回应,转身带着手下走了。 因为证据确凿,高灿很快便以背主叛主,投毒杀人之罪,判青黛斩立决。 杨钿儿侵占嫡姐嫁妆,意图谋杀老夫人,被高灿判徒刑,杨父求到万岁跟前,允诺送她去寺庙修行,事情才平息。 锦瑟不想去深思杨父这么做的原因。 两个都是他的女儿,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活着。 他做了自己的选择。 她心中谈不上失望,从死的那一刻起,她与杨家的情分就尽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先前那些关于高灿的传言,都是杨钿儿传出去的,事发之后,便没人再议论这件事。 万岁也没有因此责骂高灿。 锦瑟从明扬那听到消息,彻底松了口气。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8节 青黛受到应有惩罚,她不可惜。 可是青岚如今病成这样,锦瑟不放心,思来想去,便去找段嬷嬷打听:“嬷嬷可知道,侯爷要如何处置那个青岚?” 说起来,青岚青黛都是段嬷嬷的旧识,她今早还去看过青岚。 不过侯爷的决定,段嬷嬷也不好猜,便说自己的知道的,“她这几天都住在汀兰苑,侯爷还让人给她请了郎中。” 如此甚好。 希望她能好起来。 那天被高灿发现以后,锦瑟也不敢贸然去汀兰苑。 只是这天她偶然从那个狗洞经过,发现高灿竟没让人堵上。 她只迟疑了片刻,便趁着四处无人,轻车熟路从狗洞爬进去。 本以为没人发现,谁知道刚爬出来就碰上在园子里打扫的青岚。 看到突然冒出的丫鬟,青岚警惕地举起扫把,“你是哪个院里的?偷偷摸摸做什么?” 锦瑟一时有些尴尬,但更多的是重遇青岚的欢喜。 想起如今自己只是个丫鬟,青岚并不知道她是谁。 便有些不好意识道:“我是松涛苑的,叫锦瑟。” “是你?” 青岚有些诧异,她知道锦瑟。 “你知道我?” 青岚回来侯府后就悄悄找人打听,知道侯爷尚未娶妻,锦瑟是老夫人送给侯爷的通房丫鬟。 她没有回答,警惕地看着锦瑟,“姑娘为何不从正门走?” 锦瑟脸上一热,若不是高灿不让进来,她也不会用这个法子。 她避重就轻,没有回答,朝青岚笑道:“听闻是你保留了证据,揭发了青黛,为杨夫人出了一口恶气,我就想来看看你。” 见她脸上气色比前几天好了些,锦瑟心中欣慰,看她的眼神便染了几分笑意。 青岚怔住,总觉得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气质。 看着青岚如今苍老的面容,锦瑟心中不是滋味。 她曾经也是个伶俐活泼的丫鬟,才六年时间,就变成这样。 这些年,她受苦了。 她光想着,便觉得心疼得厉害,忍不住关心起她的身体:“你还好吗?病可好了些?” 青岚诧异她对自己的关心,一时也不好冷脸对她,“多谢姑娘关心,侯爷已为我请来郎中。” 高灿既然没有将她送走,想来是决定留她在侯府。 这样也好,她老年也能有个安身的地方。 青岚愣住,有些狐疑地打量锦瑟,“姑娘先前见过我?” 锦瑟眼眶有些热,却是笑着摇头。 “不曾。” 这具身体的主人入府时,青岚早就下落不明,府中无人谈起。 所以,作为锦瑟的她,没见过青岚。 青岚叹了口气,怪自己糊涂。 怎么可能呢? 便在这时,明扬领着两名婆子,将几个箱子抬进来。 “你快回去吧。” 青岚叮嘱她一声,转身跑过去帮忙。 这又是什么? 锦瑟迟疑了下,决定去看看。 才刚走到窗边,便见高灿进来。 她吓了一跳,忙躲去屋后。 高灿并未发现她,进去后,命令婆子将几个箱子封存起来。 又叫青岚到跟前吩咐:“你留在汀兰苑,看好这些东西。” 青岚认出箱子,有些诧异,“这是,夫人被侵占的嫁妆?” 明扬道:“这是夫人留个文彦公子的,你好生看着,别再弄丢了。” 什么意思?文彦! 锦瑟震惊得瞪大眼睛。 明扬怎么知道文彦? 不,她很快反应过来,这是高灿的安排。 屋里的青岚和她一样震惊,干涸的眼眶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夫人当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文彦公子。” 她有些激动,“侯爷的意思,您一直在找文彦公子吗?文彦公子是不是还活着?” 高灿眸色晦暗,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淡淡说道:“你只需好生守着,总有一天,这些东西会物归原主。” “是!多谢侯爷。” 青岚听得热泪盈眶,扑通跪下来给高灿磕头。 虽然侯爷没有告诉她答案,但她听出来了,侯爷有文彦公子的消息! 文彦或许还活着! 窗外的锦瑟捂着咚咚咚直跳的心脏,瘫坐在地,脸颊早已被泪水打湿。 太好了! 她激动得差点就跑进去问高灿,好在最后一刻,理智占了上风。 她也终于回过神来。 父亲都找不到的人,高灿找到了。 他一定花了很多心血。 可寻找一个毫无线索的人,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他为何要这么做?这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不过是一年的情分,他完全没必要做到如此。 眼前突然浮现那个被他藏在怀中的香囊,修复好的玉镯,以及这汀兰苑的一花一木。 还有这些年,以守孝为名拒绝娶妻。 他所做之事,都与她有关。 锦瑟脸颊霎时失去血色,心无端慌乱起来。 不顾一切跑进屋里去。 青岚不知去了哪儿,她来到里屋,打开柜,好在里头没有她的衣裳。 屋里虽然还保留着一些摆设,可柜子里,多宝架上,当初存放东西的箱子,都不在了。 也就是说,摆设还在,但真正属于她的东西,已经不在。 锦瑟暗自松了口气。 忙返回书房,试着将书桌下的柜子打开。 当看到自己当初保存的那些小物件,都还安静躺在柜子里。 有一些还用宝盒妥帖收好,盒子上的开扣有些磨损,一看便是经常打开。 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怦怦乱跳起来。 王婆子应该不敢乱动这里的东西。 除了高灿,没人敢进来这儿。 锦瑟的手有些颤抖,默默关上宝盒。 恍惚间瞥见柜子里用绢布包裹着几卷厚厚的书画。 好奇心驱使下,她忍着心中慌乱将绢布打开。 赫然看到熟悉的字体。 那是她当时放心不下文彦,拖着病体抄写的,下笔的力道虚浮无力。 被高灿妥善收了起来。 她没勇气打开其他几卷,默默将东西放回原处。 正想关上柜门,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掐金丝雕荷花红木方形小盒。 这是她当初爱用来装小饰物的盒子。柜子里的所有的东西都没上锁,唯独这个锁了。 她碰运气在盒子底下一摸,找到当初存放钥匙的暗格,忙将钥匙取出来,开了锁。 当看到盒子里存放的东西,她慌得手一抖,盒子差点失手落在地上。 那盒子里躺着的,竟是一幅栩栩如生的画像。 没有落款,没有署名。 但那画像的人,便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那是二十岁时的杨瑟瑟。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59节 第69章 求公子带我离开侯府 纸张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 盒子一尘不染,可见是经常拭擦的,但锁扣的磨损却不多,想来并不常打开。 小像上的人,一颦一笑都如此熟悉。 她一进侯府便在守活寡,何曾这么开心? 作画的人,画工娴熟,将她画成了一个温柔明媚的女子。 锦瑟手止不住颤抖,连带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曾让人画过这样的小像。 王婆子一个做粗活的妇人,更不会画这样的人像。 那便只有一个人——高灿。 他… 怎么可以! 虽说她没比他大多少,可也是名义上的长辈,他怎么敢… 可一想到自己如今这样的身份,与他什么都发生过了,锦瑟更是没脸。 手中的画像无力滑落,她腿一软,跌坐在地,心乱作一团。 他这些年以守孝为由不娶妻,那小心翼翼贴身带着的香囊… 她早就该想到。 不,是她先前不敢相信。 锦瑟心乱如麻,慌张地将东西收好,不敢再留,匆匆跑了出去。 偏偏在门口遇上青岚领着两名婆子,抬着箱子进来。 “姑娘怎么还在这儿?” 见她神色慌张,青岚有些狐疑。 锦瑟却被箱子吸引了目光。 这几个是那天她从杨家仓库里抢救出来,装着母亲书画的箱子! 她本就慌乱的心更加狂跳,连声音都压抑不住颤抖,“这个,为何会在这儿?” 青岚见她眼眶通红,瞧着也不像偷东西的小贼,何况侯爷宠爱她,便没将她当外人,如实道:“这是杨老夫人的书画,侯爷吩咐收好,日后物归原主。” 连他也看出杨家人无人珍惜这些书画,竟连这个也带回来保管。 慌乱无序的心绪,仿佛缠绕的线团,无法理清,锦瑟逃也似的跑回松涛苑。 段嬷嬷见她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有些不放心,“发生什么事了?” 锦瑟下意识看向高灿的书房,见门外守着面生的小厮。 应是有客在。 她心莫名颤了颤,勉强朝段嬷嬷笑道:“没有。” 转身便将自己关在屋里。 高灿书房里接待的是李云澈。 李家为了保住李静仪,李父带着夫人亲自上门给老夫人请罪,求老夫人开恩。 这才有李家火速送李静仪远嫁的事。 李云澈感谢高灿没有公开妹妹,让她得以保全名声。 一进书房便一揖到底:“是我们平日对静仪太过娇惯,这才酿成大错,多谢明熠手下留情,保全了舍妹的名声,请受我一拜。” 高灿却不领情,冷声道:“与我说这些做什么?她最对不起的人,是老夫人。” 是老夫人不忍心追究,求了高灿。 终究没有酿成大祸,既然老夫人这个事主都选择原谅,他没理由穷追不舍。 李云澈一脸羞愧,“我会在老夫人床前侍奉,直到老夫人的病好为止,就当作为舍妹赔罪。” 这便是李云澈,与京城那些世家子弟比起来,算是一股清流。 高灿也是因为他的性情可贵,才将他当成朋友。 对李云澈的决定,他未置一词。 在老夫人眼里,李家的子侄,比他这个半路认祖归宗的孙子亲。 两人谈了家事,临走前,李云澈有些不放心,劝高灿: “不过,明熠当真要和惠妃娘娘置气吗?我瞧着万岁极是宠爱惠妃娘娘,你还是…” 高灿皱眉,眼底掠过冷意,“她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般为她卖力?” 李云澈有些无奈,“明熠误会,我只是不想你与万岁闹僵。” 高灿冷声道:“我与他们的事,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你日后还是不要揽这种差事。” “罢了,你的事,你自己决定。” 李云澈想明白,没有继续再劝,辞别他出来。 经过锦瑟窗前,想到她也因为静仪遭受了不少流言蜚语,心中过意不去。 见她坐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便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姑娘可好?” 知道高灿的心思后,锦瑟便决定不能在留在侯府。 但要如何离开,是个难题。 正在发愁,见到李云澈,突然灵机一动。 若是有他的帮助,事情会简单很多。 她忙起身,“我很好,多谢李公子关心。” 李云澈见她并未因为妹妹的事迁怒与他,心中更是愧疚。 “舍妹闯下祸事,害姑娘无辜受牵连,在下很是过意不去,还请姑娘受在下一拜。”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李静仪是幸运的,李家人很疼爱她。 远嫁对她这样娇惯的贵女来说,日子肯定不如在京城舒坦。她也算得到了惩罚。 李云澈如此明事理,锦瑟也不会因为李静仪的事就怪罪他。 但他上次承诺的话,不知现在还能不能作数? 锦瑟试探道:“我有事,可否求李公子帮忙?” 李云澈愣了下,旋即笑起来,“当然可以,在下承诺过姑娘,只要在下能做到,定在所不辞。” 锦瑟心一喜,想到这里是松涛苑,终究说话不方便。 忙走出来,“奴婢正想去慈心苑看望老夫人,奴婢陪李公子一程。” “姑娘请。” 李云澈只是迟疑了下,便坦荡笑了起来,和她一起离开松涛苑。 等周围没人,李云澈停下脚步,笑着问:“姑娘需要在下做什么?” 他是正人君子,锦瑟不忍心利用他。 但她若想免去日后麻烦,只得求他帮忙。 只有他才能帮自己从老夫人那儿要来身契。 不过她如今的身份终究是高灿的通房丫鬟,他若带自己离开,万一日后走漏风声,对他的名声也不好。 便与他实话实说:“这件事或许会得罪侯爷,李公子愿意吗? 李云澈敛去笑容,脸色变得严肃:“敢问姑娘是什么事?” “我想离开侯府,求李公子带我出府。” 锦瑟提了提裙摆便要跪。 李云澈被她这番话惊得脸色一变,忙伸手去扶,“姑娘快别这样,起来说话。” 将锦瑟扶起来后,他忙缩回手,脸上有些不自在。 听闻明熠为她,不惜得罪杨大人,也要将二房夫人的丑事揭露出来。 他带明熠的爱妾逃离,的确不是小事。 “姑娘为何要离开?” 李云澈疑惑,明熠这些年洁身自好,身边从未有过女子,她是唯一一个。 她在明熠心中,定然是有位置的,便是日后明熠娶妻,她的日子想来也不会差。 其中的原因,锦瑟岂敢说出来。 “此事说来话长,我…” 李云澈见她为难,忙摆手打断她,“罢了。这是姑娘的私事,在下不该过问太多。” “只是姑娘可有想好,你是明熠的人,日后若是明熠发怒,你可有想过后果?” 锦瑟苦笑,与其留在侯府无法面对高灿,她宁愿离开。 自己只是一个丫鬟,跑了便跑了,想来高灿也不会全城搜捕。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件事或许会让李云澈名声受损,锦瑟心中过意不去,“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理,若公子需要权衡厉害,我也理解。” 李云澈迟疑了下,终是笑了起来,“我答应过姑娘,只要我能帮得上,必不会推辞。” 他也想看,明熠是否真的如外界所说的那般,偏宠一个通房丫鬟。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0节 “不知姑娘想何时离开?” 锦瑟以为他还要考虑一番,谁知道他如此仗义,惊喜得便又想一拜,被李云澈拦住。 书房里的高灿从方才起,就有些心不在焉。 明扬还有些疑惑,侯爷做事向来专注,不是容易分神的人。 可从方才起,他不知朝这窗外盯了几回了。 正想打听,就听高灿冷声问:“她回来了吗?” 他? 明扬疑惑,“侯爷说的是…”谁? 没等他问清楚,高灿已经放下手中文书,抬脚大步朝园子里走去。 第70章 方才,她亲了他 高灿远远就看到两道身影,在园子里交谈甚欢。 他眸色一沉,脚步跨得比任何时候都大。 “有什么话在松涛苑说不得,偏要躲在这儿说?” 低沉冷厉的嗓音自一旁响起,锦瑟的心颤了下,紧张得握紧双手。 高灿何时来了这儿? 他会不会听到方才拜托李云澈的话? 李云澈却是诧异。 印象里明熠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可如今生气的模样,他都有点儿不认识了。 难道… 他眼波微动,在两人脸上看了看,唇角微扬,心中已有些了然。 掩下眼底笑意,忙解释:“明熠误会,锦瑟姑娘要去慈心苑看望老夫人,正好我也要回去,这才和锦瑟姑娘一起走。” 方才拉拉扯扯的,当他眼盲? 高灿眼底泛起冷意,并不看他,目光落在垂眼站在一旁的锦瑟脸上,声音寒凉,“是吗?” 去慈心苑只是托辞,以她如今的身份,便去了慈心苑,老夫人都未必肯见她。 锦瑟心虚,哪里敢接他的话。 李云澈瞧两人这光景,便知道自己多余,笑着作揖:“既然明熠还有事和锦瑟姑娘说,那我先告退。” 方才还没商定好何时离开,高灿便来了,锦瑟看着李云澈离开的背影,心中惋惜。 不知他是否能说服老夫人,顺利拿到她的身契。 人都走了,她还在看什么? 小丫鬟依依不舍的模样落入高灿眼里,让他本就有些沉郁的心情突然烦乱起来。 声音越发低压沉冷,“怎么,舍不得?” “胡…胡说什么。” 锦瑟回神,有些羞恼,她为何要舍不得李云澈? 却在抬眼看到他紧蹙的眉心时,不自觉闪过在汀兰苑看到的画像,脸颊顿时滚烫起来,慌得忙移开目光。 既不是,为何慌张成这样? 高灿越想便越觉得心中憋闷,一把将她拉过来,“既不是,为何不敢看我?” 锦瑟不防他如此重的力道,直直扑向他。 眼前是他放大的俊朗五官,来不及躲避,唇瓣便从他略有些冰凉的唇角滑过。 没等她反应过来,便落入了他坚实温热的怀里。 意识到方才自己亲了他,锦瑟瞪大眼,脸颊腾地烧了起来,慌乱之中忙将他推开。 柔软温热的触感,也让高灿有些愣。 那是…她的唇。 方才,她亲了他。 他身子有些僵,耳垂不知何时染了几分暗红色,脸色也透着不自然的红。 察觉到小丫鬟想推开他,下意识便环紧了双臂,将她圈在怀中,微垂眼,她慌乱失措的表情便落入了眼中。 本就白皙的脸颊,如今白里透红,连耳垂都红透了,粉嫩娇俏,瞧着煞是可爱。 他心脏的地方止不住快速跳着,喉头滑了下,声音莫名低沉暗哑,“怎么,还想跟着他去?” 这又是什么鬼话。 锦瑟又羞又恼,他怎么老是冤枉人? “不是的。” 园子里偶尔会有丫鬟婆子走过,他竟就这样抱着她,成何体统? 锦瑟没脸再见人,干脆埋着头,声音不自觉染了几分严厉,“你快放开。” 可她整张脸埋在他胸口,说话时声音闷闷的,一点气势都没有。 高灿只觉得胸口被她碰触的位置痒痒的,连带锦衣之下的心跳都灼热了几分。 只是,放开? 不可能。 他微抿了唇,垂头就看到她乌黑的后脑勺,唇角微扬,声音却还是那般冷厉, “你羞什么?催情香都敢用,儿女都敢肖想,这时候倒没脸了?” 这是什么鬼话! 越发没法儿听了。 锦瑟羞窘得捂住耳朵,轻声呵斥:“你,不许再说!” 高灿眸色微暗,身子顿住。 又是那熟悉的感觉。 他紧蹙眉,目光却被她圆润粉嫩的指头吸引,凝了瞬,忙错开。 咳了声,默默松开手。 禁锢解除,锦瑟想也不想便从他怀里跳开,无脸再见他,忙转过身背对着他。 高灿这次没有将她拉回来,微眯了眼眸淡淡警告:“李云澈已有妻室。 锦瑟霎时明白过来, 他真是,把她当成什么人了? 突然有些羞恼,转过身瞪着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许胡说。” 话落又觉得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不妥,紧咬着唇,终是无脸面对,忙转身快步离开。 高灿望着她匆忙逃开的身影,缓缓抬手捂住左胸狂乱的心跳,眼底暗色越发深沉。 他确定,这不是错觉。 与她接触越深,那种感觉便越强烈。 这么长时间了,他不至于糊涂到现实与梦境都分不清楚。 锦瑟回到自己房中,见他没跟来,才敢松口气。 倚着门,才发现自己心跳如擂鼓,腿也软得厉害。 双手捂着脸,连着她的慌乱和羞赧也一起掩藏。 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尽快离开。 … 派出去的人,也该有消息传来了。 高灿抬头看了眼窗外萧瑟的枯树,第一次觉得时间有点漫长。 就在他分神的功夫,明扬脚步匆忙,推开书房的门。 高灿微皱眉,低沉的嗓音听着有丝若有若无的急切,“拿过来。” “是。” 明扬暗暗吃惊,他跟了侯爷多年,极少见到他这般沉不住气的模样,应了声,忙将信呈上去。 高灿从头到尾细细览阅。 直到看完最后一张,声音有些干哑,“没有了?” “是,锦瑟姑娘的父亲,虽说是杨老夫人母族那边同宗的,但已经出了五代,两家几十年没有来往了。” “锦瑟姑娘的父亲一辈子没来过京城,她娘是在丈夫死后,才带她来京城讨生活。” “来到京城后,也没有和杨家有过任何联系,可见是不知道还有这门亲戚的。” 这就奇了。 她年纪不大,知道李二,知道青岚,还和李二打听杨家嫡公子的下落。 那天在杨家,她甚至奋不顾身抢救杨老夫人留下的字画。 她的所作所为,哪一点像是几十年不来往的亲戚? 若不是知道那人没有亲姐妹,杨尚书也没有偷偷养外室,他差点就以为她是那人的血亲。 他也说不清心中失望的情绪从何而来,默默将信件收起,转身走到窗前。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1节 入冬了,原本茂盛的树木,只剩稀疏的枯叶,视野也越来越空旷。 他也是不久前,才发现从窗口的位置,能看到她的厢房。 抬手抚上唇角,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她温软馥郁的气息。 他唇角微扬,远眺的乌黑眼底,隐有光芒闪动,映现那双温柔的眼眸。 从未有人能让他这般乱了心神。 她,到底是谁? “还有,文彦公子的故人快到京城了,要告诉杨大人吗?” 明扬想起一事,忙问。 窗前那道身影似乎定住了般,许久都没有动。 明扬有些诧异,正要开口提醒,就听高灿低沉的嗓音淡淡道:“先带他们回来,愿不愿意见,由他们决定。” “是。” 明扬识趣,答应一声忙退出去,轻轻带上门。 一连几天,锦瑟都在不安和紧张中度过。 因为李云澈派了小丫鬟来告诉她,已经定了离开的日期。 这天,她终于收好了需要带的东西。 万岁赏赐的金子太重,她无法全部带走,便只带一半,余下的她留了信,让段嬷嬷分一部分给青岚养老。 至于高灿,他为上辈子的自己做了那么多,她无以言谢,熬了几夜给他做了一件外袍。 如今天儿冷,他骑马在外,或许能用得上。 趁着天色还早,她敲响房门,“侯爷,你歇下了吗?” 高灿微皱眉,这真是破天荒,他已记不得,小丫鬟有多久没进他房里。 压抑着心底某个角落的欢喜,他声音冷淡:“有事就进来说。” 锦瑟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推开门。 “什么事?” “奴婢做了一件外袍,不知…” 锦瑟还在斟酌怎么说才显得自然,便见他已经站起来走到她面前。 她眼睫颤了下,心不受控地快速跳动,下意识便想向后退。 好在高灿只是在她面前一丈远的地方便停下来,微微张开双臂,“既如此,便试试。” 第71章 今夜便在这儿安歇吧 上辈子,锦瑟的女红不错,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她如今用的是最寻常的针法。 外袍穿在高灿身上刚刚好。 也许是因为离别在即,想到日后没机会再见,锦瑟心中突然生出几分伤感,柔声劝道:“如今天儿冷,侯爷在外要多穿些,免得着凉。” “太冷的时候,就不要骑马了吧,坐马车也是使得的。” 她叨叨絮絮,话比任何时候都多,温柔的声音如涓涓细流,在他心尖流淌,莫名的让人内心平静。 高灿默不作声瞧着她低垂的眉眼,锦衣之下,心口的位置泛起莫名悸动。 缓缓张口,低沉的声音听起来柔和浑厚,似在安抚,“如今还不是很冷,穿着外袍没事的。” 说的也是,她能做的有限。 希望有一天,他能寻到良人成亲,到那时,他的身边也会有人为他操持这些事。 没能劝他成亲,是她失职。 得知他是因为自己至今未娶后,锦瑟心中羞愧与繁乱交织,五味杂陈。 与他多呆在房里片刻,她的心便越乱,越没脸见他。 锦瑟缓缓吐出一口气,正欲脱下他的外袍。 失神间,有些凉的指尖划过他胸口,高灿微皱眉,握住她的手。 “手这么凉?” 她的手就像从冰窖里捞出来一般,冻得通红。 手心传来温热的触感,锦瑟猛地回神,心一颤,忙抽出来,借着帮他挂外袍的功夫逃开。 “许…许是方才碰了水,不碍事,一会儿就暖和了。” “时候不早,侯爷早些安歇吧。” 她心慌得厉害,不敢留在屋里面对他,寻了个由头便想离开。 没等她走到门边,高灿在身后温声道:“这里点了炭,比你屋里暖和,今夜便在这儿安歇吧。”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祈求。 锦瑟脚下差点绊到门槛,心倏然漏了半拍。 他叫她留下! 可她怎么能留? 锦瑟咽了咽口水,说话支支吾吾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着,“没…没关系…不冷的。奴婢告退。” 他第一次如此低声下气,她竟毫不犹豫就拒绝。 看着她又一次逃离自己,高灿紧握着拳,漆黑眼底闪动着晦暗不明的幽光。 转身回去的时候,看到那件挂在衣架的外袍,碍眼得很,取下扔去一旁的矮榻。 就这还想要一儿半女? 做梦! 灭灯后,帐幔后时不时传来衣物和被褥摩擦的窸窸窣窣声,如这床上的主人一般焦躁。 片刻,床上的人咬牙起身,将那外袍重新挂回去。 这下,床幔后终于归于安静。 晨起,高灿顶着眼下淡淡乌青去上值。 侯府中,丫鬟仆妇井然有序忙碌。 李云澈的马车缓缓离开侯府,一直到城中一处僻静的小院子才停下。 “这处院子我租了三个月,锦瑟姑娘可暂时在此落脚,等找到地方再搬离这儿也不迟。” “会不会太麻烦李公子?” 锦瑟本打算先离开侯府,再寻牙人租一处地方安顿,谁知道李云澈已经安排。 她担心会连累李云澈。 “不麻烦,这里安静,不会有人打扰姑娘。姑娘可以先安顿下来,再慢慢考虑去处。” 李云澈却是不在意,担心她一个女子在外不方便,特意准备了这处地方。 也算是给她和明熠留一个机会。 “那便多谢李公子。” 锦瑟下了马车,郑重行礼道谢。 她毕竟曾是明熠的人,李云澈也不好插手太多,客气道:“田婆子夫妇在这儿看守院子,姑娘若有事,可派他们去李家找我。” 那田婆子夫妇是李云澈新买的,看着憨厚和蔼,锦瑟送李云澈离开,田婆子便带她进去。 院子是一个小两进院,比不上侯府宽敞富贵,但胜在安静,屋里田婆子也已经打扫过,瞧着干净整洁。 帮锦瑟将东西安顿好,田婆子也不多留在房中,笑道:“姑娘有事就吩咐老太婆。” “麻烦嬷嬷了。” 锦瑟客气道了谢,送走田婆子,她坐下来,才发现自己紧张得厉害。 两辈子加起来,她都从未独自一人在外居住,也从未做过逃跑这般大胆的决定。 对即将要开始的生活,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但既然已经决定离开,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李云澈帮她这么多,不能再麻烦他,接下来的路,只有自己走。 锦瑟请田婆子帮她准备沐浴的热水,洗澡过后躺回床上。 这是她在外的第一个夜晚,睡得并不安心。 断断续续的噩梦侵扰,她整夜都睡不好,天快亮的时候,她又被另一个梦惊醒。 屋中没有炭火,初冬的早晨冷冰冰的,她后背的衣裳却被冷汗打湿了一片。 捂着慌乱的心跳,她大口大口喘着气,告诉自己梦是假的。 文彦一定还在某个她不知道的地方,平安地活着。 外头田婆子听到她屋里的动静,隔着紧闭的门笑道:“姑娘可起了?老婆子做了朝食,姑娘洗漱就来喝些热羹汤暖身子吧。” 田婆子的声音很像当初母亲身边的老嬷嬷,听着很是亲切,扫散了一早起来的阴霾。 锦瑟答应,穿好衣服出来,田婆子已经给她准备好洗漱的热水。 田婆子是个明白人,没有问锦瑟的身份,笑吟吟道:“咱们巷子出去拐个弯,就是东市街,街上什么都有。” “姑娘若觉得在屋里闷,老婆子陪姑娘去街上走走。” 锦瑟知道有一种民间的谍报处,只要花钱,可以委托他们做任何事。 上辈子在侯府管家,虽没有亲眼所见,但从手底下的管事那儿也听过,知道城中的顺风楼做这种买卖。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2节 如今她手中有金子,打算先去顺风楼托人找文彦。 见田婆子热情,便答应下来。 两人用了朝食,锦瑟带上帷帽出门。 找人打听到顺风楼,花十两定金,顺风楼答应一个月内给她消息,余下的等消息回来结清。 一个月,说长不长。 锦瑟已经做好长久找下去的准备,上辈子那么久都等过了,不在乎这一个月。 担心侯府的人找她,在顺风楼还没送消息回来之前,决定决定留在院子里,不再出门。 她离开侯府的第五天,侯府一切如常,却没人敢在侯爷面前出错。 因为侯爷这几天瞧着,明显比任何时候都冷肃。 “侯爷,卑职问过慈心苑和锦瑟姑娘相熟的几个丫鬟,都说自从来到松涛苑后,锦瑟姑娘就像变了个人。” 只有苦命的明扬,瞟了眼喜怒莫辨的主子,小心翼翼将打听来的消息禀报。 “哪里变了?” 高灿神色淡淡,语气漠然,手中的笔却是许久都未曾落下。 第72章 他不信鬼神 锦瑟姑娘从前心…心比天高,喜爱艳丽的衣裳,因为长得好看,觉得自己日后定能成为人上人…” 明扬越说便越觉得心虚。 不是他在背后编排锦瑟姑娘的啊,实在是打听来的,没一个是好的。 他苦着脸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不过自从来了松涛苑后,锦瑟姑娘就改了,只穿一些素色的衣裳,也不喜穿花带银,听到往日姐妹调侃还不高兴,作风突然就…正派起来了。” 明扬回想近几日侯爷的反常举动,有些不解,壮着胆子道:“侯爷既然不放心锦瑟姑娘,为何不将她接回来?” 侯爷生闷气派人查锦瑟姑娘,在他看来,也就是骑个马去那梨花巷拿人的事。 侯爷何时这般婆婆妈妈过? 也不知锦瑟姑娘有什么想不开,竟敢撇下侯爷,逃离侯府。 高灿并未搭理他,目光没有焦距地落在桌案上,紧蹙着眉,心绪已经飘远。 从那天起,性情就变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会说变就变? 还是说,真的是他执念太重,将小丫鬟错认成那人? 高灿眸光微闪过一丝嘲讽,他还不至于糊涂至此。 “叩叩叩。” 便在这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久未落笔的纸上氤氲出一滩墨迹,高灿皱眉,放下手中的笔。 “进。” “侯爷,奴婢有事禀报。” 这些天以来,段嬷嬷看出侯爷实际很是担心锦瑟姑娘,每天都会看着锦瑟的窗户出神。 侯爷是她的主子,她不明白锦瑟为何突然离开,念着两人的交情,决定给锦瑟五天时间。 时间一过,她便不能再隐瞒主子。 “奴婢方才整理锦瑟姑娘床铺时,在枕头底下发现这个。” 她将一张写着字的绢帕和一袋金子呈给高灿。 段嬷嬷别的字不认得,但人名她还是勉强能识得,更别提曾经一起侍奉夫人的“青岚”二字。 这也是她感到不解的地方,锦瑟姑娘和青岚并不相熟,为何在这上面提及青岚? 绢帕上是寻常的字体,字迹潦草,像是故意用左手写。 这不重要,一个丫鬟,能识字已经是极为难得。 她还在绢帕上留字,拜托段嬷嬷将一半的金子分给青岚,这事怎么都说不通。 骨肉血亲尚且会为钱财反目成仇,她与青岚没有任何交集,逃跑时却记着给青岚留养老的金子。 青岚既不是她的救命恩人,也不是亲人,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 仅仅只是因为她忠心护主? 高灿冷笑,漆冷眸底翻涌起巨浪,双拳被他用力握紧,手背上浮起青筋,就如他此时的心湖一般,震荡不平,波涛翻滚。 他查过许多悬案疑案,从不信子虚乌有的说辞。 任何悬案的背后,都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为钱为权为情,总有一个理由。 她所做,不会没有目的。 是什么? 高灿提笔,缓缓在纸上写下几个人名。 青岚、青黛,李二,杨文彦。 又在一旁写下“锦瑟”。 这几个人,都和杨家有关。 而她,一个侯府的丫鬟,他已将她查了个底朝天。 与这几人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她为何如此关心这些人? 杨兴那么通天的本领,这些年来都找不到李二。 而她,一个侯府小丫鬟,冒着危险也不惜要去找李二,打听杨文彦的下落,比杨兴还上心。 他曾经知道一个人,比杨兴还关心杨文彦。 高灿闭了闭眼,极力稳住心中惊涛骇浪。 他不信神灵,但此刻,他希望神灵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个侯府丫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按住左胸,想将皮肉之下,那剧烈颤动的心跳安抚,却无济于事。 再睁开眼,漆黑眸底越发晦暗不明,胸口之下,心跳得比任何时候都快。 是故弄玄虚,神鬼志怪,还是确有其事,他都会查清楚。 “去带青岚来见我。” 段嬷嬷答应,忙转身去汀兰苑。 很快,青岚就被带到书房。 “你这些年,可有见过锦瑟?” 青岚忙跪下陈情,她是回到侯府才第一次见锦瑟,她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说谎。 高灿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挥手让她离开。 明扬和段嬷嬷也不敢打扰,悄悄退了出去。 直到天黑,书房里终于有了动静,高灿叫来明扬吩咐:“杨公子的故人,就安排住在梨花巷。” 梨花巷,那不是锦瑟姑娘住的那条巷子吗? “另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他们的身份。” 这又是为何? 明扬不解,但见主子这模样,他哪里还敢多嘴,火速出去安排。 一晃过了半个月,锦瑟最初夜里睡不安稳,不知从哪一天起,她终于不再做噩梦,夜里也能睡个安稳觉。 这天她睡到自然醒,总觉得屋里飘着一股熟悉的香气。 她吸了吸鼻子,却没找到这香味的来源,见田婆子端热水进来,忙问:“嬷嬷可是在房中熏了香?” 田婆子不认得什么香,她只知道用来熏屋子驱蚊赶虫的艾草,可这也不可能啊。 “不久前熏过艾叶,可这味道应该早就淡了的。” 这不是艾叶的香气。 这屋里,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淡淡松木香。 田婆子说完有些不好意思,“老婆子不是很精通香啊粉的,姑娘若喜欢,老婆子这就上街给姑娘买去。” “罢了。” 锦瑟笑了笑,既不是田婆子熏香,可能是她多想了。 “对了,瞧我这记性。” 田婆子突然记起一事,懊悔得一掌拍在脑门。 锦瑟担心她打坏自己的头,笑着拦住,“怎么了?嬷嬷有话慢慢说。” “咱们隔壁近日搬来一位娘子,带着一男一女的孩儿,前日给姑娘送礼来着,我给忘了。” 田婆子转身出去拿来一袋油纸包着的干果,“那位娘子说是第一次来京城,送一些家乡风物给姑娘当做见面礼,那天姑娘还没醒,我便忘了。” 锦瑟前些日子没睡好,近几日好不容易不做噩梦,一般能睡快到正午,田婆子也不敢打扰她。 这才将正事忘了。 打开田婆子递来的油纸,发现里头包着一些干枣,个头圆润饱满,可见是经过精心挑选的。 收了人家的礼,不能不回礼。 听闻那位娘子还带着孩子,锦瑟便让田婆子上街去买了些面粉回来,她亲自下厨,做一些点心送去。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3节 隔壁的院子比锦瑟住的稍大一点,还没走近,便听到里头传来孩子嬉闹的声音。 锦瑟提着食盒上前敲门。 “您是?” 开门的妇人约莫二十六七的年龄,鹅蛋脸,一弯柳叶眉柔婉娴静。肤色虽暗淡,五官却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胚子。 锦瑟瞧着便觉得亲切,柔声道:“我是住隔壁的,小字锦瑟,家人收了娘子的礼,忘了与我说,实在是失礼。” “原来是锦瑟姑娘,我姓姚,家中只有我与两个孩子,锦瑟姑娘若不介意,便进来喝口茶再走。” 姚苒落落大方,热情邀请锦瑟进去。 院子里玩耍的两个孩子,听见娘亲有客,便跑过来,两双乌黑明亮的眼眸,好奇地打量锦瑟。 锦瑟看到孩子的瞬间,握着食盒的手轻轻一颤,差点抓不牢。 那两张粉雕玉琢的稚嫩脸庞,与记忆中的人重合,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你们两个,看到客人还不过来见礼。” 姚苒见孩子莽撞,担心失礼,板了脸训斥。 俩孩子吐吐舌头,过来有模有样地行礼: “思远,见过姐姐。” “思妩,见过姐姐。” 见锦瑟眼眶泛红,不知在想什么,姚苒有些不好意思道:“孩子顽劣,希望不要吓到姑娘。” 锦瑟回神,忙转过身抹去眼泪,“没有,他们很可爱,是我失礼。” 失礼的人是她。 实在是这俩孩子长得太像文彦小时候。 第73章 侯爷要跪了 “我做了一些点心和糖葫芦,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锦瑟知道姚苒有孩子,特意做了孩子们喜欢吃的零嘴,将食盒递过去,有些期待地看着俩孩子。 听到有糖葫芦,两人瞪大眼睛,喜得跳起来,脆声道:“多谢姐姐。” 来京城之前,就听说这儿的人冬天爱吃糖葫芦,思远思妩期待了许久,高兴接过锦瑟的食盒,连忙又是作揖行礼。 锦瑟眼前浮现小时候乖巧知礼的文彦,心中伤感,揉了揉两孩子的额头,柔声道:“长得跟小仙童似的,想来姚姐夫也是一表人才。” “是啊,他们的父亲俊俏温柔,可惜身子不好,半年前就…” 说起逝去的夫君,姚苒忍不住红了眼眶,语带哽咽地转过身抹泪。 “对不起。” 锦瑟见状,心中愧疚,忙道歉。 “不碍事,已经发生的事,活着的人总要往前看。” 姚苒是个洒脱的人,她这次来京城,是想在婆母墓旁给逝去的夫君建一座衣冠冢,完成他的遗愿。 锦瑟不好再打听,以免惹出她的伤心事。 两人话很投机,偶尔孩子们过来陪着,锦瑟不知不觉就坐到晌午才起身告辞。 夜里,她便做起噩梦。 梦里的文彦还是少年模样,却是一身破旧的衣服,浑身是伤被扔在荒山野岭。 一群觅食的野狼闻到血腥气,龇牙咧嘴朝他围过来。 锦瑟眼睁睁看着他被野狼围攻,却如何都奔不过去救他。 突然,狼群猛烈地扑向他,撕咬他,瞬间地上流淌着鲜血。 “文彦!” 睡梦中的锦瑟惊慌地挣扎着,额上的发丝已被汗水打湿,嘴里呢喃着一个让他瞳孔震荡的名字。 高灿只觉得胸腔的震颤让他差点喘不过气,大步走到她床前,还想再细听,然而她眼睫颤动,泪光晶莹浮动,往下的话却再也听不清了。 文彦。 他方才听到了,不会错。 她今日见了隔壁的孩子,回来就做噩梦。 她呼唤的是杨文彦! 他胸口剧烈起伏,连带双手都颤抖起来,向来冷静的眼中,仿佛平静的海面,突然被暴风掀起狂澜,激起巨浪。 他还沉溺在风浪中,突然听到她急促的呼吸,豆大的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双手无措地乱抓。 梦里的她,似是在经历着可怕的事。 他忍着心中惊涛骇浪,有些颤抖的手紧紧握住她慌乱挥动的双手。 梦中的她攀上他手臂,紧紧抱住,仿佛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嘴里痛苦地呢喃,“文彦…文彦…快跑…” 他瞳孔骤然紧缩,二十三年来的冷静和沉稳,顷刻间坍塌,慌得差点想要跪下。 这一次,他听得更清楚。 她嘴里呢喃的是,文彦。 他腿一软,瘫坐在床榻前,眼底霎时弥漫水汽,晕染了他深邃晦暗的眼底,猩红一片。 不知不觉中,握她的手太过用力,床上的人不舒服地想甩开。 她好像要醒了。 高灿回神,脑子瞬间空白,眼神有些凝滞… “姑娘,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锦瑟从睡梦中睁开眼,就见田婆子一张放大不安的脸。 她腾地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气。 “姑娘做恶梦了?” 田婆子忙用干净的帕子帮她擦干额上的冷汗,免得她着凉。 锦瑟捂着狂乱的心跳,好半晌才缓过神来。 梦里发生的事太真实,就好像在眼前一般。 文彦,他到底在哪儿? 田婆子看她衣服被冷汗打湿,忙去一旁柜子拿出一件干净的过来给她换。 “劳烦嬷嬷了,如今外头是什么时辰? 田婆子将她换下的湿衣服挂起来,柔声安慰:“还有两个时辰天才亮,姑娘放心睡吧,老婆子在这儿守着,有事姑娘就唤我。” 锦瑟捂着心口直至它恢复平缓。 许久后,她终于缓过神,才发觉这屋里又弥漫着那股熟悉的香气。 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可闻。 “嬷嬷可有听过,这巷子有入室盗贼?”她有些不安地问道。 田婆子迟疑了片刻,忙说:“姑娘放心,这一处住的多是读书人,从未听过有人家被小贼光顾。” 不是小贼? 锦瑟掩去眼中疑惑,没再追问。 天儿冷,她不好让田婆子守着自己,将田婆子请了回去。 重新躺回被窝,却再也睡不着。 那香气若有若无一直在鼻端萦绕,搅得她心烦意乱,一直到下半夜才再次入睡。 寒风萧萧,家家户户都已经酣甜入梦,一辆马车缓缓驶出小巷。 顺风楼的速度还是挺快的,不到一个月,便已经查到那林老大的下落,一早便派了人给锦瑟送消息。 原来那林老大当初抢了杨文彦,才知道是大官的儿子,担心被问罪,半路将杨文彦转手卖给人牙子,得了钱便远走他乡,隐姓埋名再不敢回来京城。 顺风楼的人找到林老大时,他已经死了,听闻是不久前才被仇家杀死的。 锦瑟的线索便就这样断了。 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文彦的消息,干脆又加钱,让他们打听当初那人牙子的下落。 顺风楼有生意,自然不会不接,约定有消息就会上门找她。 锦瑟只得暂时在梨花巷住下,和邻居姚苒的关系也越来越亲近。 这天她做了一些点心送去给思远和思妩,俩孩子不知为何闹了别扭,思妩生气地扭过脸不理人。 思远为了哄她,掏出衣襟里的半块玉佩递过去,“别生气了,爹爹的玉佩给你。” “哐” 锦瑟看到玉佩时,僵愣在原地,手中食盒掉落,里头的点心洒落四散。 “姐姐,你怎么了?” 思妩本来还生气,见她这样,忙走过来。 她手上还拿着那半块玉佩。 锦瑟眼眶有些热,颤声道:“这个,是你爹爹的玉佩?” 思妩乌黑的眼眸眨了眨,不理解她为何这样,但还是乖巧地点头;“嗯。” 这玉佩,是文彦四岁开蒙时,母亲以她的名义送的。 那上面还刻着文彦的名字。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4节 后来文彦不小心摔碎了玉佩,只剩下这一半的“彦”。 方才思远递给思妩时,刚好露出彦字。 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 锦瑟强忍着泪,半蹲下来,“你的玉佩,可以给我看看吗?” 思妩看了眼思远,见思远点头,便把玉佩送到锦瑟手上。 是他的玉佩无疑,化成灰她都认得。 那这俩孩子… 锦瑟顾不上悲伤,声音压抑不住激动:“你们多大了?” “你们的爹爹…” “六岁了。” “半年前爹爹仙去,我和思妩还有娘亲送爹爹回故乡陪祖母。” 孩子稚嫩的话,将锦瑟最后的隐忍击碎。 这是文彦的儿女! 他有自己的儿女了! 可为什么?她已经醒来,还是无法见文彦一面。 她悲喜交织,泪珠滚下,一把抱住思妩和思远,泣不成声。 俩孩子有些诧异,无措地相视一眼。 许是她哭得太伤心,思妩不忍心,伸出小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姐姐,别哭。” “锦瑟姑娘,你怎么了?” 方才在厨房忙碌的姚苒,出来就看到锦瑟抱着俩孩子,哭得肝肠寸断。 她吓了一跳,以为发生什么事,忙小跑过来。 锦瑟紧紧拥着俩孩子,豆大的泪珠如雨滴一般,源源不断滚落,嘴里已说不出话。 便在此时,门外走进来两人,姚苒愣了下,便要见礼。 明扬轻轻摇头制止。 高灿目光紧紧盯着那道纤柔的背影,幽暗的眼眸如夜色下的深海,看着静谧无波,底下却翻涌着惊涛暗流。 沉稳有力的手掌将哭成泪人的小丫鬟带了起来,将她拥在怀里,低沉的嗓音暗哑,仿佛哽咽了般,“我带你回去。” “不,文…” 泪水模糊了锦瑟的眼睛。 她还来不及思考高灿为何会在这儿,下意识便摇头拒绝。 她找到文彦的后人了,怎舍得离开? 高灿眼眶微微泛红,柔和的声音打断她还没说出口的话,“回去。” 第74章 我侯府没有逃奴 姚苒见两人如此亲密,便明白过来。 “原来锦瑟姑娘是侯爷的人。” 姚苒的话也提醒了锦瑟,她骤然回神,慌忙推开高灿。 高灿有些失望,却不敢像往常一样呵斥她。 锦瑟却是逐渐恢复了理智。 姚苒认识高灿,难道… 她还流着泪的眼眸睁大,倏然抬眼看向高灿。 是他找到姚苒和孩子们! 是他! 除了他与父亲,这世上不会有第四个人寻找文彦。 她呆呆愣愣地看着他,泪珠仿佛止不住一般滚下来。 高灿忍着狂乱的心跳,朝要请他们进屋坐的姚苒微微颔首:“抱歉,打扰姚夫人了。” 言毕缓缓朝锦瑟走来,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我们回去。” 他没发现,从方才开始,他便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恭谨模样。 明扬瞪大眼睛,已经不敢插嘴。 自从跟在侯爷身边,他还没见过这样的侯爷。 “你…” 锦瑟对上他晦暗的眼眸,此时才彻底慌了起来。 她逃跑的事,他一定很生气吧? 高灿喉头滚过,极力稳住繁乱的心绪,鼓起勇气二话不说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回到小院她的房中。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锦瑟心尖颤了颤,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侯爷…为什么会在这儿?” 若不在这儿,怎么能见到今日这令他心神俱颤的一幕? 高灿眼底波澜涌动,面上极力想保持往日镇定,胸腔之下的心却是狂乱震颤着,克制不住抬手抹去她脸颊的泪痕。 锦瑟只觉得被他触碰的地方仿佛烧着了般,浓烈灼人。 她心倏然抖了下,慌乱向后退去。 她又在躲他。 这个发现让高灿失落的同时,眼底也骤然泛起汹涌波涛。 作为被送到他床上的通房丫鬟,她却一直躲着他。 那夜过后,她从未主动献媚勾引。 被老夫人威胁,她宁愿睡地铺,宁愿将那催情香埋了,都不肯与他欢好。 被人下了烈性催情药那次也是,她宁愿咬破自己舌头,都不肯求他帮忙。即便药性凶猛,她也是第一时间推开他,若不是他主动… 那夜醒来后,她见他就躲。 在他给她名分时,坚定拒绝。 他那时只当她在装模作样,欲擒故纵! 还有,她曾说过会提前给过世的母亲抄经祈福,他当时竟没想到,一个丫鬟,怎会识文断字,怎能抄写经文! 她连多年前藏在花树底下的小锄头都能翻出来,他竟从未怀疑她的身份! 高灿懊悔得想给自己一拳头,脚步不知不觉走向她。 他从方才进来就没说话,一双幽深的眼眸晦暗不明。 锦瑟内心慌乱的同时,心也提了起来。 高门大户都是怎么处置逃奴的呢? 心善一点儿的人家,会责打以作惩戒。 若是脾气不好的主子,先是毒打一顿,再送去官府。 作为逃奴,最重会被判徒刑三千里。 李云澈答应会送身契来,可这一个月过去,他从未现身。 锦瑟不知道高灿会怎么惩罚自己。 一个坐着别的男人马车出逃的通房丫鬟,他会觉得脸面无光,想要杀了她吧? 想到自己费尽心力,终究还是逃不掉。 可,她不能留在侯府,更不能留在他身边。 锦瑟羞愧的同时,心一横便跪下:“求侯爷放我离开。” 高灿眼底波澜涌动,转瞬间仿佛寂灭一般归于死寂,生生收住了脚步。 喉咙滚了下,紧紧握住双拳。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选了毫不犹豫离开他。 他不能,也不会允许她再从自己眼前消失! 她现在是锦瑟,他的通房丫鬟。 高灿缓缓突出一口浊气,嗓音暗哑缓沉,“我侯府还没有逃奴,你生是我侯府的人,死也是侯府的鬼魂。” “何况我已经要了你,若万一你肚子里怀有我的孩儿,你觉得我会让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吗?” “嗡” 锦瑟脑中一片空白,仿佛被天雷劈中一般,瞪大眼睛,脸上霎时失去血色,缓缓吐出几个干涩的字,“你…说…什…么?” 可能怀了他的孩子! 她若真的怀了他的孩子,那… 锦瑟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上力气仿佛被抽离,脊背被压弯了般垮下去。 高灿紧握着拳忍住上去搀扶的冲动,冷冷道:“不然呢?你还想去哪儿?” “你是老夫人开了脸送到我床上的通房丫鬟,只有我不要你,厌了你弃了你,没有你私自逃跑的道理。” “你也别肖想李云澈,我借他十个胆,他也不敢抢我的人。更别想着他会来帮你,他敢来,我让他爬着回去。” 不…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5节 他眼底杀气腾腾,锦瑟担心李云澈被自己连累,连忙道:“这件事和李公子无关,是我求他帮忙,你不要迁怒与他。” 高灿冷笑,没有答应,眼底冷意森森:“我房中除了你没有别的女子,你若一心一意留在松涛苑便罢,你偏偏要去攀李云澈。” 锦瑟被他眼中戾气吓了一跳,她已经许久没见他露出这种狠厉的表情。 她突然慌了起来,想要解释:“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 高灿声音暗沉,夹杂着愤怒:“你放着侯府的尊贵体面不要,住在李云澈给你租的小院子里,没名没分地活着,在你眼里,我就这般不如他吗?” “你是你,他是他,我对李公子只有欣赏,我逃跑和李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这时候还要维护李云澈! 想到她竟然是在侯府求李云澈帮忙,他心中就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一口气上也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来,憋屈得很。 再出声,冷冽的声音已经含着浓浓的警告:“想我不对付他,就跟我回侯府。” 不… 他方才甚至说她怀了他的孩子! 锦瑟无力地瘫坐在地,事情走到这一步,打死她都不能回去。 眼泪无声滚落,她转过脸,“我便是死,也不会跟你回侯府。” 她说死? 高灿眼眸微暗,再也克制不住心底最深处的恐慌,两步上前拉她起来,下一瞬紧紧将她拥在怀里,几乎是咬牙狠狠道:“你敢!” 要死,这一次也要他死在她前面。 锦瑟挣扎,却被他越搂越紧,充满力量的双臂,几乎要将她嵌进身体里,生怕再松开,她就不见了一般。 她胸前便是他坚实的胸膛,与她紧紧相贴,被他勒得差点喘不过气,胸腔起伏间,眼前渐渐有些模糊,听力却愈发的清晰起来。 那一阵阵“咚咚咚”乱撞的心跳声,在她胸前震颤,一声一声钻进她耳中,令她颤栗,心底止不住泛起莫名悸动。 强忍着急促的心跳,她握紧拳头,慌乱无措地砸着他厚实的胸膛。 她愤怒又羞恼,当中还夹杂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助与委屈,“你再不放开,我就呼吸不过来了。” 她几乎用尽了全力。 高灿闷哼一声,骤然回神,忙松开她。 因为方才憋气,她脸颊驼红,眼眶中溢满泪水,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恼怒。 高灿心一慌,垂着手愣愣站着半晌没敢说话。 锦瑟缓了片刻,才觉得呼吸通顺过来。 见他讷讷站着,向来冷漠威严的宣平侯,如今似乎在懊悔,瞧着比任何时候都乖巧。 她的心突然软了下来。 他一定花费了很多心血,才找到文彦的孩儿和妻子。 是她欠他太多太多,哪还有脸面和立场责备,埋怨他? 从始至终,他什么都不知道。 该被世人唾骂,下地狱的人,是她。 她抬起眼,红着眼眶央求:“侯爷请回吧,我发誓,我永远不会做出损坏侯爷和侯府名声的事,就让我留在外头吧,好吗?侯爷就当我死了,我…” 高灿回神,声音有些着急:“别说胡话。” 在接触到她有些错愕的目光,他咽了咽喉咙稳住心神。 不能让她察觉他已经知道她身份的事。 他缓了口气,板起脸道:“你是我的人,住在外头,成何体统?” 锦瑟好不容易恢复如常的脸色霎时滚烫起来,下一瞬脸颊已红透。 “我的人”几个字,他如今脱口便能说出来,若是原身还活着,只怕是高兴的。 可她不是。 她若回去,才是真正的成何体统。 锦瑟无法开口告诉他,面对他仍是不退让地要求她回府,她就觉得好像被人攫住了呼吸。 一丝疲惫爬上心头,她红着眼眶也坚决起来:“侯爷若觉得我留在外头丢侯府脸面,不如把我杀了。” 第75章 求药 杀了她? 高灿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杀她不如先杀了他自己。 向来温柔的人,如今满眼坚决,他不敢逼迫太深。 罢了,便让她先住在这儿,日后再想别的法子。 他心思一定,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冷冷道:“别想着威胁我,你的命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 锦瑟垂下眼,唇角露出苦笑,她自然是清楚的。 一个丫鬟而已,若不是为了侯府脸面,他也不会如此动怒。 高灿看她这颓然的表情,心突然有点慌,忙补说:“我给你时间,你在这儿小住也无妨,但若是肖想李云澈,做出有损侯府颜面的事,别怪我不客气。” 锦瑟松了口气,只要不回侯府,时间久他也就淡了。等他日后娶妻,自然不会再记起自己。 至于肖想李云澈? 她真是百口莫辩,只得发了毒誓保证:“侯爷且放心,我与李公子清清白白,我若有半点别的心思,就让我死无丧身之地!” 高灿不敢再听下去,见屋里连个炭盆都没有,忙说:“我侯府不是连炭都买不起的人家,我会让那婆子去街上买炭,你想要什么,吩咐她去买就是,明扬会给她花销的银子。” 这又是何苦? 她好不容易离开侯府,难道真要一辈子和侯府牵扯不清吗? 锦瑟抬眼便想拒绝,然而高灿已经看出来她的心思,没等她说出口便抢先一步说: “你且好好想清楚,一个侯府女眷住在外头成何体统?等你什么时候想清楚,我让明扬来接你回去。” 一句话将锦瑟还没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罢了,眼下他没有逼着她回去,也没将她送去官府,且先应付过去再说吧。 锦瑟含糊答应下来,高灿这才做罢,也不敢在这儿久留,生怕自己不小心会露出破绽。 出来吩咐田婆子好生照顾她,这才上了马车回府。 连日来发生了太多事,寻到文彦后人的喜悦,得知文彦死讯的悲恸,还有逃也逃不掉的高灿,令锦瑟心中悲喜交织,慌乱自责。 夜里睡不安稳,噩梦不断。 她梦见文彦少时被劫时过得凄惨,又梦见她的身份被人发现连累了高灿,还梦见死去的文彦说想念爹爹和姐姐。 心中的思虑和愧疚如泰山压顶,压得锦瑟喘不过气,她无法放开心胸,终于支撑不住病倒。 早晨田婆子做好朝食,看她房里许久没有动静,不放心过来敲门,半天没人回应,吓得田婆子撞门进来,才发现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忙让田老头去街上请郎中。 可惜街上的郎中医术不精,一天下来都无法让她退热,郎中担心会闹出人命,让田婆子去请更高明的神医。 田婆子和田老头慌了手脚,连忙去侯府告诉高灿。 急得高灿放下手头的事就奔进宫请太医,将医术最好的张太医连拖带拽请了来。 张太医一看人都烧糊涂了,把脉过后脸色也凝重起来,对高灿道:“小夫人病症凶险,需要三钱的千年灵芝做药引,否则难以起死回生,侯爷若有法子快快去寻来。” 别说千年灵芝,就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多说半句话。 高灿知道这千年灵芝哪里有,神色一凛:“劳烦张太医帮我看着,我这就去寻。” “是。” 张太医见他着急,便知这位小夫人是顶重要的人,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用了最好的人参吊着。 高灿出来就打马朝宫城边的别宫奔去。 他知道千年灵芝天下难寻,便是宫中的御药房,也只有两株,是留着给皇帝老儿用的。 如今能帮他的,只有这位惠妃娘娘。 听闻宣平侯求见,正在用晚食的惠妃娘娘放下筷子,匆忙出来大门迎接。 看到高灿的那一刻,她眼眶泛红冲过来便要拉他的手。 高灿却是后退一步恭敬行礼:“臣拜见惠妃娘娘。” 惠妃声音哽咽,“灿哥儿…” 高灿神色恭敬,微垂眼,并未看她。 一旁的宫女柔声提醒惠妃:“这个时辰,侯爷只怕是刚下值还没用晚食。” “快,吩咐下去,让膳房准备侯爷爱吃的五味蒸鸡、椒沫羊肉…” 没等惠妃说完,高灿便打断:“多谢娘娘好意,臣不用晚食,臣有事求惠妃娘娘帮忙。” 他如今长大成才了,这些年是自己亏欠,惠妃没有责怪,抹了泪便也笑起来:“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一进到屋里,惠妃就吩咐宫女将茶点都端上来。 多年不见,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只得将所有东西都摆在他面前,柔声道:“饿了吧?先吃些茶点,膳房很快就做好菜,正好我也还没吃,灿哥儿陪我一起用吧。” “不必劳烦娘娘。” 高灿心急如焚,哪里有心思坐下来吃东西,掀袍便跪下:“臣想要三钱千年灵芝救命,求惠妃娘娘帮忙向万岁讨要。” 他没把握万岁会给他,如今只有这位惠妃娘娘的面子,万岁才舍得给。 惠妃见他行此大礼,心中难过,忙扶住他,“快起来说。” 高灿并未起身,垂首道:“臣知道千年灵芝难得,若不是生死攸关,也不会求到娘娘跟前。”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6节 “灿哥儿,你恨娘,是吗?” 惠妃见他进来就不曾看自己,更是不肯唤她一声娘,明明是世上最亲的骨肉,却疏离得仿佛陌生人,她心如刀割,忍不住滚下泪来。 当年自己离开时,他才八岁,那么小的孩子,一定很想娘亲。 只是人活在世,有很多身不由己,若不是逼到绝处,她也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孩儿。 高灿想起自己当年半夜追着娘亲的马车,赤脚足足追到城门口。 可任他怎么哭着喊着,娘亲都不曾让人停下马车,不曾看他最后一眼。 可她就这样狠心离开,连一句告别都没有。 从此他成了没娘的孩子,人人都嘲笑他轻视他,骂他一句外室子养大的野种。 他眼底有些暗淡,还是那副恭敬守礼模样:“一切都已经过去,臣没有立场恨娘娘。” 他当时还是孩子,便是他不恨,这些年她也日日夜夜念着他。 是她愧对他。 她回京之后便想要见他,他却次次以各种理由推脱。 惠妃泪如雨下,泣声解释:“当年皇后母族势力遍布朝野,万岁为了铲除外戚,只得暂时隐忍,将娘和你留在高鹏那儿。” “后来皇后发现娘,派人暗杀,为了灿哥儿的安危,娘只得暂时离开京城,托高鹏照顾你。” 谁知道高鹏短命,一年后也撒手人寰。 那时万岁一心对付外戚腾不出手,高灿便成了无人问津的孩子。 这些她也是回京之后才知道。 起初高灿也不理解皇帝老儿对他客气,直到那次祭祖看到惠妃身边的丫鬟,才明白这层关系。 也怪不得齐王总是处处针对他。 高灿嘴角划过讥讽,他对皇家的事不感兴趣。 但眼前这位,到底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高灿语气缓和了些,“臣明白娘娘的苦衷,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娘娘好生过自己的日子,臣祈愿娘娘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这些不够。 她想让自己的孩子认祖归宗。 如今东宫之位未定,以灿哥儿的果决和才干,未必不能争上一争。 若他愿意,她便是拼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为儿子铺路。 “灿哥儿,你是他的儿子,娘会让你认祖归宗。” 高灿嗤笑一声,眼底蕴染了几分讥嘲,淡淡提醒:“万岁削弱外戚后,朝政逐渐稳定,若他想,随时都能认回臣。” 这些年来,万岁虽对自己照顾有加,却从未提起这件事。 一个生在外头的孩子,谁能保证他是皇家血脉? 皇帝老儿心中比谁都清楚。 第76章 大病初愈 惠妃脸色微变顿时明白过来。 高灿漠然道:“臣对皇家之事没有兴趣,娘娘还是不要白费力气,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 他虽然不愿意认祖归宗,也不愿意叫她一声娘,但他还愿意关心她。 惠妃心中欣慰,他始终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这个事实谁说什么都改变不了。 想明白了,她也放宽了心,这才问道:“你要千年灵芝给谁救命?” “是对臣来说,最珍贵重要之人。” 惠妃有些讶异,他还未成亲的事,她已有耳闻,正想为他挑个好姑娘,听他这么说,便好奇打探:“是灿哥儿的意中人?” 高灿毫不犹豫道:“是。” “是哪家的姑娘?” “她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那便是一般的出身,惠妃本有些不满,但见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可见是极为珍爱之人。 儿子好不容易来求她,惠妃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会让儿子失望而归。 “你先用饭,等我回来。” 惠妃说着便吩咐丫鬟梳妆打扮,套好马车便进宫去。 满桌的饭菜,高灿却提不起任何胃口。 等到半夜,惠妃的马车终于回来,他起身迎上去。 惠妃让人将灵芝交给他,柔声道:“等她好了,带她来见我。” 高灿双手接过灵芝,恭敬行礼:“臣欠娘娘一个人情,日后娘娘但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惠妃见他如此客套,心中有些难过,忍不住红了眼眶,“灿哥儿,不要与娘见外,只要你有难处,和娘说,娘一定帮你办到。” 少年之前的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娘亲,见她如今安好,他也别无所求。 高灿神色没那么疏离冷硬了,温和劝道:“我很好,娘娘不必为我得罪万岁,保重。” 惠妃见儿子态度软和下来,喜极而泣,柔声道:“好,娘听灿哥儿的。” 高灿行礼退出去,头也不回奔向梨花巷。 张太医见他果然求回千年灵芝,情况紧急也容不得他多问,忙亲自拿去煎药。 没多会便送了药来。 锦瑟喝了药,反反复复起热,她也不知道自己病了多久。 醒来发现高灿居然趴在床边,睡着了还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昏昏沉沉间只觉得心跳都急促起来,忙要起身,身子却绵软使不上力气。 细微的动作惊醒高灿,他立即坐了起来,见她醒了,眸光一亮,刚醒的声音沙哑却带着喜色:“你醒了?” 没等她回答,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发现她没那么烫了,这才似乎是松了一口气。 锦瑟心中羞愧,忙抽出手,“侯爷怎么来了?” 手中突然一空,他的心也跟着空了一般。 高灿微垂眼,有些遗憾地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半晌才语气冷淡道:“你高热不退,田婆子去侯府求救。” 他眼底布满血丝,眼圈泛着淡淡乌青。锦瑟忆起自己高热的时候,有人一直守在床前,握着自己的手安抚。 除了他,应该没有别人会这么做。 她心乱如麻,不知如何面对,强迫自己转过脸去,“多谢侯爷,我已经醒来,侯爷请回吧。” 高灿不接话,在房中站了许久,她也一直不曾转过身。 她这次心绪起伏太大,加上如今外头天冷,她夜里连做噩梦被冷汗打湿几次,这才寒邪入体。 太医说要让她打开心胸,否则内里郁气不散,会对身体造成损伤,是保养大忌。 高灿不愿增加她的负担,思虑再三,终是决定离开,临走叮嘱:“好好养病,有事就吩咐田婆子。” 锦瑟紧咬着唇,不敢转过脸看他。 高灿等了一会儿,不见她回应,眸色一黯,默默退出去。 出来看到田婆子,朝她使了个眼色。 田婆子会意,忙端着药进去,“姑娘,该喝药了。” 锦瑟心中疲惫,有些歉疚地朝田婆子道:“有劳嬷嬷,放着我一会儿再喝。” 田婆子忙赔笑道:“姑娘生病期间,姚娘子和孩子来问姑娘几次,知道姑娘大病初愈定是没什么胃口,还特特送了鲜果来,吩咐等姑娘醒来吃呢。” “要不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方才小郎君还带着妹妹来问姑娘醒了没,姚娘子人好,教的孩子也乖巧懂事。” 那是文彦的孩子,若日后有机会,她还想和姚苒打听文彦的事。 锦瑟思及此,突然不想这样躺下去,便要起身。 田婆子忙上前搀扶,又忙把药端过来。 直到锦瑟喝完药,田婆子端着空碗出来,门外的人才离开,走之前,请张太医留下照顾。 高灿能有法子求到宫中的千年灵芝,说明万岁始终信任他,张太医自然不敢怠慢。 天亮后,姚苒得知锦瑟已经不再起热,便带着俩孩子过来看望。 看到文彦的孩子,锦瑟一扫先前郁郁寡欢的心情,笑容也多了起来。 她放开心胸,这期间高灿没再来过,她心中也松了口气。 加上有张太医尽心照顾,不出五天锦瑟就完全好了。 姚苒见她大病初愈,带上孩子邀她去寺里烧香。 从某种意义来说,姚苒和孩子是她唯一挂念的亲人。 锦瑟求之不得,几乎想也不想就答应。 田老头赶车,锦瑟和姚苒带着俩孩子去百灵寺。 百灵寺是城中香火最旺的寺,但今日不知为何,只有稀稀落落的香客。 几人很快去到大雄宝殿,各自都拜了菩萨。 姚苒要去给杨文彦做功德,便带俩孩子去一旁请师父诵经。 锦瑟原先所求便是找到文彦,如今心愿是希望菩萨保佑思远和思妩平安一生,便暗中以俩孩子的名义添了香油钱。 出来的时候,姚苒和孩子还没好,她便在寺庙里闲逛。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7节 经过后院一处台阶时,一位四十岁上下的和善妇人请她帮忙:“我方才不小心扭伤了脚踝,可否请姑娘扶我去找家人?” 第77章 赐婚,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锦瑟见她着急,心中不忍,忙上去搀扶,“敢问夫人家人在哪儿?” “就在这台阶后的客院。” 锦瑟见她走路艰难,满口答应下来,仔细扶着她慢慢走回去。 才刚到院门口,便见两名衣着华贵的丫鬟慌忙迎上来,朝锦瑟道谢:“多谢姑娘帮助惠妃娘娘。” 惠妃娘娘? 她就是万岁新封的惠妃娘娘? 锦瑟惊讶,忙低头见礼,“民女锦瑟,见过惠妃娘娘。” “原来你叫锦瑟。” 惠妃娘娘满眼笑意,伸手扶起她,“本宫方才瞧着就觉得你这个孩子乖巧,如今一看果然是个好孩子。” 锦瑟总觉得她这话说得怪异,却一时又挑不出哪里怪。 “今日若没有你,本宫只怕要在那儿不知等多久呢,别与本宫客气,随本宫进去坐坐说说话。” 惠妃没等她说话,笑着挽起她的手,将她请到屋里用茶。 丫鬟很快端了茶点上来,惠妃热情招待,又仔细问起锦瑟的家世,家中可有亲人在。 锦瑟有些受宠若惊,自然也不敢隐瞒,忙将原身父亲一族以及曾经在侯府做丫鬟的事一一回禀。 惠妃听了有些意外,笑道:“原来你本家姓裴,算起来还是本宫的同宗,怪道本宫第一次见你这孩子就觉得亲切。” 锦瑟暗自惊讶。 这具身体的父亲虽然姓裴,可也只是一介平民,若当真有这样显赫的宗族,当初原主生母何必将原主送进侯府做丫鬟。 眼前这位是万岁宠妃,无论是客气话还是真心,以她如今的身份,都是高攀。 锦瑟忙起身道:“不敢。” “礼数也周全。” 惠妃颔首笑了笑,显见的喜欢,将她拉在身边坐,“本宫一人住在别宫,日子寂寥,今日见你投缘,仿佛有说不完的话,邀你去别宫住两日,陪本宫说话解闷儿如何?” 一旁的两名宫女笑道:“娘娘见了伶俐的姑娘就厌烦奴婢,求锦瑟姑娘去别宫陪娘娘两日吧,免得我们惹娘娘烦闷。” 惠妃笑骂:“就你一张利嘴。” 又转过来拍了拍锦瑟的手道:“别听她们的,平日里没大没小的。” 这…这位惠妃娘娘会不会太亲切了些? 如此平易近人,一点儿架子都没有,锦瑟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 正为难,就听惠妃道:“你别怕,本宫瞧你气色不好,你且先随本宫回去,待本宫给你请太医调理,等你身上好全了,再回去不迟。” 没等锦瑟拒绝,惠妃就热情邀请她上马车,将她带回别宫。 还请了姚苒和孩子们去别宫小住。 用惠妃的话说,人多热闹。 锦瑟无话可说,只得安心住下,每日尽心陪着惠妃。 她温婉知礼,谈吐不凡,行为举止进退有度,一点儿都不像丫鬟出身。 惠妃与她相处几天,对她是越来越喜欢,连日来脸上笑容都多了起来,越发的容光焕发,连万岁瞧了也欢喜。 得知是锦瑟的功劳,万岁对锦瑟盛赞不已。 惠妃便提出认锦瑟为本家侄女儿,万岁自然没有不应的,为了讨惠妃欢心,还特意下了圣旨,册封锦瑟为河东县主,赐名瑟。 当内侍念完圣旨,锦瑟还以为是在做梦。 “傻孩子,快接旨谢恩啊。” 惠妃见她发愣,笑着上前拍她的手提醒。 “谢万岁。” 锦瑟这才回神,忙跪下谢恩。 “万岁还有一道圣旨,还请河东县主一并接了。” 还有圣旨? 锦瑟晕晕乎乎间,哪里敢不接,便又跪下。 内侍捏着尖细的嗓子念第二道圣旨。 开头无非是夸惠妃性情温婉品德高尚,接着夸锦瑟柔淑纯孝,是民间女子典范,一点都不提她曾是侯府丫鬟的事。 锦瑟正听得云里雾里,接下来的圣旨内容,却让她惊得脸色惨白,僵立在当场。 万岁不但册封她为县主,还为她和宣平侯高灿赐婚,并令他们择日完婚! “河东县主,接旨吧。” 内侍见她似乎是被震惊到,便小声提醒。 万岁为她赐婚的对象是高灿,让她如何接? 锦瑟只觉得造化弄人,怎么偏偏是他? 惠妃见她似是不愿,自然是要维护她,不满地抱怨:“万岁也真是,本宫才有一个贴心的人儿说话,他就急急的将县主嫁出去,安的什么心啊?” 内侍听她竟怪起万岁,吓得脸都白了,忙解释:“宣平侯府老夫人身体欠安,仍放心不下侯爷,拖着病体进宫请求万岁赐一门亲事。” “万岁念她一片苦心,恰逢惠妃身边的县主温柔贤淑,万岁便想成人之美,这是天作之合的好事,还请惠妃娘娘慎言。” 惠妃冷哼,倒是没再说话,有些担忧地看向锦瑟。 内侍见锦瑟还不接旨,脸色一沉,声音也严厉起来:“圣意不可违,若县主拂了万岁美意,只怕惠妃娘娘和侯府会受牵连,还请县主接旨。” 锦瑟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她怎能,嫁给高灿? 惠妃耐心等了一会儿,见她还不接旨,便与她说:“好孩子,你若不愿,本宫拼着被万岁厌弃,也会去万岁跟前为你将这门亲事退了。” “万万使不得啊娘娘,这本是喜事好事,若娘娘抗旨退婚,就变成了坏事丧事啦。” 内侍听惠妃说要退婚,吓得慌了手脚,急忙劝阻:“娘娘今日地位来之不易,万万不能赌上自己的前程和性命啊。” 赌上性命? 锦瑟心头一慌。 是了,抗旨的下场是杀头。 杀她一人不要紧,但若惠妃娘娘因为她遭万岁厌弃,失了宠爱,毁了前程,她又多了一桩罪孽。 内侍见她不接旨,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压低了声音冷冷道:“这是万岁旨意,难道县主想抗旨不遵,连累惠妃娘娘和侯府?” 第78章 昭告天下 可她怎能嫁给高灿? 锦瑟心中羞愧,连忙磕头:“民女出身低微,配不上宣平侯,恳请万岁收回成命。” 惠妃微皱眉。 内侍也有些无措,担忧地看向惠妃。 “放肆!朕已册封你为河东县主,你有品级诰命,何须妄自菲薄?还是说你心高气傲,连朕给你的封号都瞧不上?” 突然一声威严的厉喝,在场的宫女和内侍吓得身子一抖,纷纷跪下。 “惠妃,这就是你认的好侄女儿?” 万岁在位多年,从未有人敢忤逆他,为了惠妃连下两道圣旨,谁知道锦瑟居然敢抗旨,他的脸面自然挂不住。 原本对惠妃和颜悦色,如今板起脸,当着一众宫女内侍的面,毫不留情训斥。 惠妃娘娘连忙跪下请罪:“是臣妾疏忽,万岁莫要气坏身子。” 万岁并不领情,怒气冲冲呵斥:“朕念着旧日情分,允许你住在宫外,给你宗族脸面,你倒好,竟让朕在天下百姓面前抬不起头来!” 惠妃柔声道:“臣妾会劝河东县主,还请万岁息怒。” “哼!朕的颜面都让你们给丢尽了!都给朕跪着,想清楚了再说!” 众人吓得瑟瑟发抖,没人敢说话。 万岁脸色铁青,甩袖便要走。 锦瑟万万没到万岁居然这时候来,天子之怒如雷霆万钧,对着她便罢,如今还连累惠妃娘娘。 她内心愧疚不安,不知道这件事还要如何收场,眼见万岁负气离开,吓得伏底身子告罪: “惠妃娘娘视小女子如己出,细心呵护,是小女子鲁莽无知,求万岁息怒。” 万岁并未因为她的话就停下脚步,锦瑟慌得忙跪行向前两步:“万岁息怒,小女子接旨,叩谢万岁圣恩。” 万岁这才停下脚步,皱眉看来,浑然天成的威压令在场众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你可要想清楚,今日接下这圣旨,便不能反悔,否则欺君和抗旨,哪一样你都承担不起。” 锦瑟苦笑,她的确哪一样都承担不起。 她也不想因为自己,连累更多的人。 “小女子想清楚了,小女子接旨,叩谢万岁,万万岁。” 惠妃看到这儿,默默松了口气。 万岁威严的目光落在内侍身上,“既如此,给她。”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8节 内侍答应,忙双手将圣旨交给锦瑟。 万岁瞥了眼惠妃娘娘,见惠妃娘娘摇头,他嘴角抽了下,终究没有说话,只得板着脸甩袖离开。 也没让惠妃娘娘起来。 惠妃娘娘掩了掩唇,领着众人柔声道:“恭送万岁。” 这才在宫女的搀扶下起身。 过来挽起锦瑟,柔声安慰:“你放心,宣平侯容貌俊朗,性情温和,还洁身自好,是天下至情至善之人,你嫁给他不会吃亏的。” 锦瑟有些惊讶,惠妃娘娘刚回京不久,居然对高灿有如此高的评价。 她脸颊发烫,因为惠妃的调侃,也因为手中这仿佛千斤重的赐婚圣旨。 惠妃以为她害羞了,笑道:“若他欺负你,你尽管来告诉本宫,本宫定会为你出头。” 锦瑟越发听不下去,连耳根子都滚烫起来。 “传令下去,本宫要为河东县主举办花宴。” 锦瑟被万岁册封为县主,是喜事,惠妃有意为她撑腰,宣布举办盛大花宴,昭告天下。 这也是惠妃第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万岁自然要给惠妃脸面,更是派了礼部的官员前去协助。 众高门夫人都想巴结惠妃,这场花宴注定不平凡。 锦瑟一早便穿上赶制的礼服,跟在惠妃身边,接受各家命妇贵女的道贺。 这也是杨菁菁得知高灿赐婚后,第一次见到锦瑟。 若是真正出身尊贵的女子便罢,可偏偏是锦瑟,一个低微的通房丫鬟,让她如何甘心? 紧握着衣袖下的拳头,杨菁菁看着锦瑟皮笑肉不笑问道:“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河东县主?” 锦瑟先前只是一个丫鬟,很少出现在这些贵人面前,如今盛装打扮,便是曾经见过她的杜五夫人也认不出来。 各家夫人对她都很好奇,听杨菁菁这么说,纷纷看来。 没等锦瑟说话,惠妃就瞟了眼杨菁菁,轻哼道:“你是杨尚书府上那个庶长子的女儿?” 杨菁菁脸上有些不好看,却不敢得罪,忙垂首应是。 惠妃道:“说起来,河东县主和你们杨家还有些渊源。” 众人诧异,就听惠妃道:“杨家仙去的老夫人,出自河东裴氏,与本宫和河东县主同宗,许是因着这层关系,杨姑娘才觉得县主面善吧。” 原来如此。 如今惠妃娘娘正得宠,河东县主是惠妃娘娘的侄女儿,万岁亲封的县主,没人吃饱了撑的去质疑。 杨菁菁紧咬着唇,忍下满心不甘,半句话不敢说。 锦瑟全程忙着应付热情的各家贵女,没功夫搭理她。 花宴过后,侯府老夫人以年老病弱,想在临终之前看到孙子娶新妇入门为由,要求侯爷尽快完婚。 高灿不忍让老夫人留遗憾,宣布将亲事定在冬月廿五。 如今已是冬月初五,离亲事只剩下二十天,日子很赶。 万岁得知此事,念高灿一片孝心,责令礼部多派人手,全力协助宣平侯筹备婚事。 锦瑟这些天一直觉得日子仿佛在天上飘,一点都不真实。 直到高灿一身红衣喜服,迈着稳健的步子向她走来的那一刻,她平静了许久的心止不住慌乱起来。 下意识便想往后退。 高灿似早就料到她会退缩,一双深邃眼瞳灼灼如流星,沉稳有力的手掌握住她手腕,没给她退缩的机会。 锦瑟心都跟着颤了颤。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高灿抱起她,大步走向迎亲的马车。 因为她是惠妃的侄女儿,高灿又是万岁跟前的宠臣,又有万岁亲自过问,礼部官员不敢怠慢,这一场婚事办得极为盛大。 拜堂礼严格按照皇室宗亲的礼仪,隆重繁琐,锦瑟已经分不出心思去别扭,木然地跟着礼官的唱词跪拜行礼。 直到被送进洞房,才发现头上的发冠压得脖子仿佛失去知觉。 她刚想趁着屋中无人放松一下,门外便传来脚步声。 接着是众人起哄,说新郎官要来行却扇礼,喝合卺酒。 高灿,他来了。 锦瑟微微睁大眼眸,紧握着手中团扇,彻底慌了起来。 第79章 洞房花烛夜 随着门被打开,高灿身后跟着李云澈、明扬等一众看热闹的亲朋好友。 “我们要看新娘子,侯爷快点却扇。” 众人起哄,将新房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思远和思妩猫着腰穿过重重肉墙,来到锦瑟身边,给她手中塞了一把枣干和花生。 思妩在她耳边小声道:“姐姐别怕,我娘说今晚要吃枣干和花生,叫…” 她挠着头愣是想不起来,思远在一旁抢着说,“早生贵子。” 锦瑟脑中“嗡”的一片空白,脸颊仿佛烧起来一般红透。越发拿团扇遮住整个脸,不敢再面对向她走来的高灿。 高灿自从踏进这婚房,目光就不曾离开她。 也被思远童真的话闹得有些脸热,清咳了声,吩咐道:“明扬,拿喜钱出去发给大家。” “好嘞!” 明扬会意,抱着满满一筐铜钱跑出去。 新妇是新郎官的,多看几眼也不会变成他们的。 但喜钱不一样,抢在口袋里就是自己的。 众人起哄跟在明扬身后,抢喜钱去了。 人群哄然散去,屋里只剩下她和高灿。 当传来高灿关上门的声响时,锦瑟身子一抖,喜袍之下,心不受控地狂跳着,握着团扇的手由红到泛白,仿佛没了知觉一般。 突然阴影罩来,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掌缓缓包裹住她的手。 温热的掌心仿佛带着电流,锦瑟浑身一激灵,手轻轻地颤了颤,身子僵住不敢乱动。 “夫人,这扇子该拿下了。” 一道低沉温润的嗓音,轻轻灌入她耳际,头皮传来一阵酥麻,锦瑟握着团扇的手抖着,越发紧握不敢松。 高灿看着眼前人儿紧张的模样,心中被前所未有的喜悦和温柔灌得胀满。 低低的笑声隔着扇子传来,他温厚的嗓音温柔浓情:“我们还有合卺酒要喝,你今晚就打算这样举着扇子面对我吗?” 锦瑟的心止不住乱撞,紧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见她仍是紧绷着,高灿心里软成一滩泥,越发放柔了声音,“放轻松,别怕。” 顺势便在她左侧的床边坐下来。 这下,便是没有却扇,也能看到她的脸。 锦瑟对着他的一侧脸颊仿佛被灼烧一般,滚烫通红,耳根充了血,越发白里透红,晶莹如玉。 高灿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拥进怀中。 身侧是他散发着热源的肌肤,锦瑟僵着身子,脑中一片空白,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高灿趁着她愣神的功夫,将她手中的团扇拿走,大掌捧起她脸颊,将她带起来,让他能看清她的脸。 一双幽深眼眸眷恋地盯着她,眼眶湿润刺热。 没人知道,他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锦瑟的心,被他眼底炽热的情愫烫得酥麻,怦怦地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滚出来。 随着胸腔震颤带来的灭顶麻意,差点要将她湮灭,大脑迟钝得不知作何反应。 高灿眸色微暗,再也控制不住,俯身贪婪地吻住她的唇。 锦瑟身体颤栗,大脑短暂的空白后,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推着他提醒:“合…合卺酒…” 高灿微微一怔,随之反应过来,唇角扬起弧度,胸腔震颤传来吃吃低笑,“好。” 他嗓音干哑,语气轻快,利落起身去倒酒。 她方才都说了什么? 锦瑟脸颊腾地烧红了起来,捂着脸真想钻进床底,从此再也不见他。 可惜她想的没能成真,高灿很快端着合卺酒来,将一瓢玉做成的斟满酒的瓠瓜杯递到她面前。 压抑着心底深处的颤意,暗哑的嗓音温柔低沉:“喝了这杯合卺酒,你我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永世不离。” 锦瑟面颊滚烫赤热,真想捂住耳朵。 他的手就这样耐心地举着,沉稳坚定,目光灼灼,等她来接。 “我…” 锦瑟想拒绝,想告诉他真相,想说他们不可以。 可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说出口。 这样匪夷所思的事,说出来他会信吗? 他只怕会当她在胡言乱语吧? 高灿耐心等了片刻,见她紧盯着那合卺酒却不肯接。 他无声叹了叹,微垂眼,声音闷闷的,杂糅了几分失落:“还是说,夫人如今当了县主,瞧不上我了?”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69节 这又是什么鬼话呢? 她从未看轻过他。 锦瑟看不得他这般失落模样,心中乱成了一团交织的麻线,嗫嚅着唇试图安慰,“你很好,我没有瞧不上你。” 声音很轻,却如同曼妙的韵律,在他心尖轻敲回荡。 高灿微微俯了身,忍下因为悸动而轻颤的声音,唇角止不住划过一抹浅弧,越发压低声线,几乎是气声在祈求:“那夫人还要我等多久?就疼疼我,接了可好?” 玉瓠瓜杯用一根红绳牵住两端,一端在他手里,一端举到她面前。 今夜喝了这合卺酒,将这瓠瓜杯合二为一,预示着夫妻一体,命运与共。 锦瑟心跟着一软,忍着羞意轻轻接住。 高灿眸光一荡,抬手穿过她手臂与她交缠,举杯一饮而尽。 饮罢,一双幽幽眼瞳热烈地注视着她,等着她。 平生所有的耐心,用在她身上,从未敢有怨言。 罢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已不知前路在哪儿。 锦瑟红着脸错开他的目光,缓缓吐出一口气,闭着眼仰头一饮而尽。 高灿眼底闪过喜色,迫不及待将她手中的玉瓠瓜杯收过来,当着她的面将两瓢合上,装进特制的匣子,小心翼翼置于床底。 锦瑟莫名被他这流畅的动作闹得脸热,便要起身。 “带着这东西,不累吗?” 高灿按住她肩膀,扶住她那比脑袋还大的头冠。 谁说不累? 她的脖子已经快要被压断。 “我正要取下的。” 外头还有宾客,高灿却似乎不打算出去,“我帮你。” 方才明扬已经来提醒过一回,他再不走,一会儿大家该笑话了。 锦瑟忍着羞意瞪他,“成何体统?外头还有宾客等你。” 高灿眼皮微动,唇角止不住上扬,乖乖收住手,顺从应道:“好,等我回来。” 这又是什么羞人的话。 锦瑟脸颊红透,不敢再听,低头忙推他出去。 第80章 夫人不想与我圆房 屋中重新归于安静,锦瑟终于能顺口气,捂着咚咚直跳的心口,坐回床上。 床铺上层层叠叠铺着红色喜被,上面撒满枣干和花生。 眼前喜庆的一切告诉自己,这都是真的,她真的嫁给了高灿。 事情竟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这又是什么天意? “恭喜夫人。” 就在她羞得无法面对自己的时候,段嬷嬷推门进来,笑盈盈上前来见礼。 闹得锦瑟原本泛着红晕的脸颊,越发刺热起来,“嬷嬷快别笑话我。” 对锦瑟摇身一变成了河东县主,又嫁给侯爷,段嬷嬷既惊讶又庆幸,恭敬道:“奴婢不敢,奴婢为侯爷和夫人高兴。” 段嬷嬷贴心,知道她一天没吃东西,让丫鬟送一些清淡的羹汤进来,“夫人先用点,奴婢去准备热水,夫人吃完正好沐浴。” “劳烦嬷嬷了。” 锦瑟脸上都是胭脂,如今恨不得马上就洗干净,奈何丫鬟婆子们方才都去抢喜钱,还没人烧水。 她只得先用了点热汤。 等到热水送进来,她将那碍人的头冠取下,洗掉那厚厚一层胭脂,这才觉得脸上终于透了气。 两名贴身丫鬟晨曦和流光是惠妃给她的,在浴桶里撒了花瓣,便想要侍候她沐浴。 锦瑟如今心中还在乱撞,她们在,她更是觉得脸热。 忙将两人推出去:“你们今日跟着我也累了,这里不需要人侍候,快回去洗洗用些宵夜歇息吧。” 两人只当锦瑟脸皮薄,忍着笑不敢忤逆。 流光临走前找出一套柔软贴身的寝衣,红着脸道:“惠妃娘娘让绣娘按着夫人的尺寸做的,奴婢放在架子上,夫人一会儿记得换上。” 今夜是夫人的洞房花烛夜,马虎不得。 流光心细,来侯府前宫中就有嬷嬷专门教过她们,将该注意的事一一教给锦瑟。 虽说屋中点了银丝炭不至于冷,可那寝衣薄如蝉翼,岂是人能穿的? 锦瑟瞧着脸颊就忍不住腾地烧了起来,一双眼睛都不知往哪里放。 忍着羞意将流光和晨曦赶了出去。 担心夫人一会儿需要人侍候,流光和晨曦也不敢真的回去,去一旁的厢房守着。 锦瑟只觉得挂在架子上的寝衣像一双眼睛,窥探着她内心深处的慌乱,她已没有心思再沐浴,草草洗了一遍就出来。 挑了一件最寻常的衣服,外头还多套一件外衣。 趁着屋中无人,将那寝衣藏在箱笼最底层,这才觉得安心。 锦瑟躺回床上,心中还是忍不住扑通扑通跳着。 她上辈子成过亲,可那时高霆病得起不来,她与高霆并未圆房。 今晚,她要如何面对高灿? 虽说她与高灿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 可那两次不是清醒的,她稀里糊涂的,可今夜不同。 她该怎么办? 锦瑟拿被子盖住自己的脸,没脸再深想。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响起脚步声。 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是高灿回来了! 咿呀的开门声响起,门外踏进来一道高大的身影,沉稳的脚步声径直走到床前,也不知在做什么,半晌没有发出响声。 锦瑟整个后背都僵直,慌得紧紧闭上眼睛。 屋中点着红烛,亮如白昼,高灿定定看着被子下轻轻颤动的身子,墨色眼瞳溢满柔色。 烛光摇曳着热烈的火焰,映照在他漆黑的眸底,倏地升腾起热流。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贸然触碰,生生忍下,温柔的嗓音缓缓响起,带了几分笑意,“这么盖着头不会闷吗?” 锦瑟本想装睡,被他毫不留情拆穿,欲哭无泪,干脆豁出去装死。 床榻一边震动了一下,锦瑟还没反应过来,高灿已经矮下身拉开被子。 她白净姣好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那双莹润温柔的眼眸,慌乱地躲避着他。 高灿眸色一暗,心尖悸动与苦涩交织,却也是欢畅的,温声问:“夫人等很久了吗?” 锦瑟不敢再听他说鬼话,闻到他身上的酒气,不禁皱起眉头:“侯爷喝了很多酒?” 也不是很多。 他今天高兴,差点要敞开了喝,但记着要回来,担心酒气熏了她,已经很克制。 高灿弯唇笑起来,“不多,就半坛吧。” 半坛还不多? 锦瑟瞪大眼,瞧他脸上有些红,不放心,忙起身:“我让嬷嬷给你煮碗醒酒汤来。” 不喝醒酒汤。 高灿想借酒壮胆,喝了醒酒汤他还如何讨她怜惜? 忙拦腰抱住她,头埋在她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不喝,我没醉。” 一股温热的气息洒在锦瑟肩头,她整个身子都战栗起来,僵着不敢乱动。 高灿低低笑了声,唇越发放肆,从她脖颈一路攀蜒到耳垂,轻轻咬了咬,与她耳鬓厮磨。 徒留下温热灼人的余温,烫得锦瑟瞪大眼睛,手足无措乱了方寸。 生怕他还要再继续,急急脱口拒绝:“那…那你也该去…洗一洗,一身的酒气…脏兮兮的。” 她嫌弃? 高灿身体一顿,忙低头闻闻自己身上。 的确有点儿味道。 “我去去就来。” 高灿脸色有些不自然,松开她,忙转身出去叫婆子准备沐浴的热水。 锦瑟如释重负。 方才被他亲过的地方,升腾起热气,她羞得紧咬着唇,越发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高灿很快就洗好,换了身舒适的寝衣回来。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70节 看到她又用被子裹着自己,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她身侧躺下。 床很大,可他就像是故意一般,紧靠着她。 身体不可避免地碰触,从他身上传来的热源扰得她心跳加速。 锦瑟只得悄悄往床边挪。 可她退,他便进。 直到她被堵在墙角。 锦瑟身子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连带呼吸都变得急促。 高灿抬手拉下被子,将她的脸露出来。 突如其来的凉意让锦瑟身子颤抖,眼睫也忍不住轻颤,却转过头不敢看他。 高灿眸色微暗,干脆将她整个抱起来放在身上,让她面对面看着自己。 “夫人怕我,还是不想和我圆房?” 她怎可与他圆房? 前两次迫不得已,可如今她是清醒的,怎可与他做这种事? 锦瑟羞得无地自容,无脸再见他,忙将头埋在他胸口,真想这一场荒唐的大梦就此醒来。 高灿看出她羞窘,并不敢逼她太急,却也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就这样抱着她,在她耳畔柔声道: “咱们已经拜过堂,喝过合卺酒,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你若有什么担忧,便与我说,好吗?” 锦瑟羞赧,她要如何开口? 如今这样的关系,说不说她都无脸面对他。 生怕他一会儿还要抓着她圆房,忙想爬下来。 高灿却不依,一只手扣紧她的腰,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勺,爱不释手地有一下没一下揉着她一头乌黑柔顺的青丝。 虽然自己裹着厚厚的被子,他也没有别的举动,锦瑟却始终不敢抬眼头看他,磕磕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我…累了,今…今晚我想先歇息。” 如今人在自己怀里,高灿那一身的酒胆却没敢逞起来。 认命地叹了叹气,“那你睡吧。” 他不放开自己,要她怎么睡? 她也没有拿肉盾当床铺的习惯。 锦瑟忍了一会儿,发现根本睡不着,便尝试爬下去,却听身下之人语气幽幽警告:“别动了,再动我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来。” 第81章 听说了吗?侯爷不能人道 锦瑟彻底不敢动。 结果两人都睡不好,早起哈欠连天。 侯府虽然只有老夫人一个长辈,但晨起敬茶的礼是免不了的。 锦瑟两辈子当新妇,都是给同一个长辈敬茶,这种压迫的心情,在她踏进慈心苑就如影随形,让她想退缩。 却被身侧的高灿牵起手,柔声道:“放宽心,有我在。” 成何体统?还是在老夫人面前。 锦瑟下意识就想抽出手。 早料到她会拒绝,高灿握紧了她,侧过脸轻声警告:“老夫人还在病中,让她老人家看到咱们夫妻不合,只怕对病情不利。” “夫妻”二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如此的自然缱绻,听在锦瑟耳际,只觉得太过亲密暧昧。 脸上刺热,慌得垂下眼。 “夫…夫人?” 崔嬷嬷看到锦瑟,吃惊地瞪大眼。 昨日她要照顾老夫人,并未去前厅看新妇入门。 没想到新夫人居然是锦瑟! 锦瑟也不好解释,毕竟她到如今也都觉得,自己的遭遇如飘荡在天际的浮云,虚幻得让人心惊。 高灿微皱眉淡淡道:“我带新妇来给老夫人敬茶,老夫人如何了?” 崔嬷嬷收起心中惊讶,忙露出笑容:“老夫人早起喝了药,就在等着侯爷和夫人呢。” 高灿牵着锦瑟进去。 老夫人气色比起先前越发的显出了灰败之色。 看到锦瑟,她显然有些吃惊,不过很快回神,叹息了声。 罢了,她如今便是想管,也没那个心力去管。 何况这是万岁赐婚,她没必要拿侯府的前程和万岁作对。 老夫人想明白利弊,很大方的送出一对碧玉手镯,叮嘱道:“裴氏,日后侯府就交给你,你要相夫教子,为我侯府开枝散叶。” 锦瑟只觉得面颊滚烫,却不得不低头答应。 老夫人叮嘱她,又转过来叮嘱高灿:“灿哥儿,你要记住,你的责任是保我侯府子嗣兴旺,世代都能在京城有一寸立足之地。” 别的不说,老夫人终其一生都在为侯府谋划,这一份心高灿自叹不如。 郑重答应:“老夫人放心,孙儿答应老夫人的事,不会食言。” “好。” 老夫人欣慰点头,当初他不肯成亲,她担心侯府最后会落入二房之手。 如今他花费一番功夫,抬高锦瑟的地位,八抬大轿娶进门,可见是真的宠爱。 他怎么折腾都行,只要保证侯府爵位和荣耀永远都在大房,她心中这口气就算是顺了。 昨日新婚,两人眼下都泛着淡淡乌青,可见蜜里调油。她是过来人,也明白新婚夫妻那点事。 这是好事,老夫人乐见其成,摆摆手:“回去吧,你们也累了。” 锦瑟心中有鬼,听了这话顿时羞红了脸。 “是,多谢老夫人体恤。” 高灿瞥她一眼,将她娇羞的模样尽收眼底,唇角划过笑意,一番话意有所指,想让人不误会都难。 屋中的小丫鬟听出话里的暧昧,红着脸低低笑起来。 锦瑟没脸再待,匆匆行礼,出来不等高灿,只顾闷头朝松涛苑走。 高灿眼底溢满笑意,两步上前牵起她,“今日无事,夫人不必如此着急,陪为夫去园子里走走。” 什么“为夫”? 光天化日,丫鬟婆子还在,他没羞没臊说着这些话,锦瑟心只觉得脸都热了起来。 不敢再听他说下去,红着脸瞪来:“不…不许胡说。” “哪里胡说了?” 高灿眼睫微动,嘴里犟着,语气却是软和了许多。 哪里都胡说。 锦瑟简直不敢看他这柔情蜜意的乖顺模样,转过身,脚步越发的快。 高灿也不逼她,唇角上扬,慢慢跟在她身后。 才刚回到松涛苑,老夫人就派崔嬷嬷送来了管家的钥匙和账册,担心锦瑟不懂,还特意叫那些管事去跟前敲打一番。 但锦瑟上辈子管过侯府,甚至有些管事还是她在的时候提拔。 因此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只用一天的时间就将那些账目捋清楚。 不知不觉的便到了夜里。 昨日躲过圆房,今天还能躲得过吗? 锦瑟提心吊胆,早早上榻就抱着被子缩在床边。 高灿回来的时候,就见一张床被她留了比侯府园子还宽的位置,心中那个委屈,语气幽幽问道:“睡了吗?” 锦瑟闭着眼,装没听见。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最终认命躺下。 窗外寒风呼啸,高灿抱着胳膊,一双乌黑眼眸盯着帐顶,怎么都没有睡意。 身边的人虽然极力克制,杂乱的呼吸还是传到他耳朵里。 他知道,她也没睡。 都已经成亲,她要这样躲着自己到何时? 高灿叹了口气,翻身靠过去,轻轻拉了拉被角,暗哑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响起,“我冷。” 他说话的热气就洒在耳廓,锦瑟浑身一个激灵,只觉得耳廓仿佛被火烧着了般烫人。 顿时想起床上只有一张被子,自己裹了,他只怕会受凉。慌忙便要起身:“我…给你拿。” “不用,我与夫人盖一张。” 高灿将她拉回来,人便靠过来钻进被子里,充满力量的手臂紧紧扣住她的腰,将她拉进怀中。 锦瑟一头撞进他胸膛,瞪大眼,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好在他只是抱着她,并未有别的动作。 “咚咚咚” 锦瑟心脏打鼓似的乱跳着,脸埋在他胸口,他如擂鼓一般的心跳也清晰的钻进她耳际。 两人离得这么近,锦瑟心慌得厉害,灭顶的羞臊差点将她湮灭,提着一颗心,呼吸更是急促起来,烫得高灿一股邪火便往上窜。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71节 只得更加用力地箍紧她的腰与她紧贴,咬着牙,充满怨念的嗓音厚重沙哑,还夹杂着几分无力,“睡吧,你若不愿,我便什么都不做。” 锦瑟听出他在极力压抑自己,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她不是第一次嫁人,虽然母亲早亡,可上辈子有嬷嬷教导,这次有惠妃教导,她知道夫妻房中那点事,圆房也是天经地义。 只是自己身份尴尬,过不了心中的坎。 他也是血气方刚的男子,若是娶别的夫人,昨夜早就圆房,也不必如此辛苦忍着。 可她实在做不到揣着明白装糊涂,与他圆房。 锦瑟闭着眼,心中七上八下,愧疚越来越深。 她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高灿不再说话,想来是睡去了。 先前裹着被子她也觉得冷,如今身边就是一尊滚烫的热源,很是舒服。 锦瑟不知不觉便就这样睡着。 察觉到怀里的人呼吸逐渐平稳,高灿这才睁开眼。 黑夜里,一双幽暗眼眸带着某种怨念,将她整个都圈在怀里,这才安心的睡去。 一连几天过去,两人很有默契的没再提圆房的事。 只是大冷的天,侯爷却上了火,唇上起了个火红刺眼的疹子。 明扬一看就有些担心,侯爷向来威严,如今这样莫名多了几分受气包的意味,怎好审问犯人? 便好心提醒:“侯爷要不叫郎中来瞧瞧?” 高灿知道事出有因,本想拒绝,却突然灵光一现,露出笑意,“去找郎中来。” “是。” 明扬利索跑去请郎中。 郎中看过后,高灿的红疹子是消了,可府中却突然谣言四起。 都在说侯爷不能人道,寻了郎中找滋补的药,叹夫人年轻命苦。 锦瑟这天见完府中管事,想去慈心苑看望老夫人,在路边听到丫鬟婆子们私下议论,惊得僵在当场。 第82章 圆房 晨曦和流光也听到了,两人都有些诧异。 侯爷和夫人成亲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传出这种流言? 流光朝晨曦使眼色,晨曦会意,上前呵斥:“一天天聚在一起胡说什么?没事做的话就回家去。” 几人吓了一跳,忙低头见礼,作鸟兽散。 流光上来劝锦瑟:“夫人千万别放在心上,侯爷正直青年,身体康健,是她们胡说。” 锦瑟当然知道高灿还年轻,不会有丫鬟婆子们说的那种事。 只是这传言未免也太委屈了他。 锦瑟脸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慈心苑的。 她心中装着事,看完老夫人就想离开,老夫人却是难得叫住她,好心劝道: “府中那些传闻不尽信,灿哥儿许是近日太累所致,你要多包容一些。” “是。” 锦瑟心中惊涛骇浪,没想到这事居然传到老夫人这儿,联想方才来的时候听那些丫鬟婆子议论的话,心中越发愧疚。 老夫人叮嘱了她,转头吩咐崔嬷嬷:“拿那幅册子来。” 当崔嬷嬷拿着一本满是各种场所、姿势的彩图给锦瑟时,她脑子“嗡”的闪过一道白光,瞬间不知作何反应。 手一抖,那册子差点就拿不稳。 高灿的身体情况,关乎大房子孙后代,老夫人比谁都着急。 他先前的确不近女色,老夫人做了多种设想,都没料到是这么回事,不免担忧,只得安抚锦瑟: “这画册上的,你回去学着些,夜里主动一些,侯爷还年轻,总有成事的时候。” “还有这滋补的药,你平日多熬些给他喝。” 锦瑟已经不敢再听,含糊答应下来,抱着一本画册和一大袋滋补药材,逃也似的离开慈心苑。 一路上又羞又恼。 婆子丫鬟们怎么这般没规矩?竟敢议论起主子房里的事! 可一想到事情起因多半还是在自己,她就愧得想咬掉自己舌头。 没想到自己躲他,竟会造成这么多的流言蜚语。 他平日在外行走,若这种传言传到那些同僚面前,让他如何见人? 锦瑟越想越愧疚,等高灿下值回来,她看他的眼神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晚饭也用得不多,拿着筷子就出神。 高灿看在眼里,关切问她:“怎么了?” 锦瑟想起那些传言,就有些心虚,试探着打听:“你近日在外还好吗?” 高灿愣了下,半晌后幽幽道:“没什么不好的。” 她用得不多,他也没什么胃口。 夜里洗漱过后,他仍是遵守自己的承诺,只抱着她没有别的动作。 锦瑟背对着他,心中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却始终跨不过。 直到身后之人呼吸渐匀,听着已经入睡。 她才敢转过身,看着他额上新长出来的火红疹子,一丝愧意悄然间爬上心头。 他是爷儿们,她知道他不是不能人道。 只是如今娶了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夫人,他只怕也是苦的。 可要让她克服心中羞耻,与他毫无顾忌没羞没臊,她实在做不到。 抬手轻轻抚上他额上那处疹子,不只额上,唇上先前也长过,如今还有淡淡的印记,还没完全消去。 她越看着,心中的愧意便越来越深,也越发的心烦意乱起来。 就这样带着愧疚和心疼,她一直到半夜才睡去。 她不知道,自己才刚闭眼,头顶上那双眼眸就幽幽睁开,将她搂得更紧。 锦瑟早晨起来高灿已经去上值,她将那天几个丫鬟婆子训斥了一通,才出府去惠妃娘娘的别宫。 惠妃娘娘一见到她,就嘘寒问暖,问她在侯府是否习惯,府中下人有没有人不听管教的。 锦瑟笑道:“托娘娘的福,有娘娘为我撑腰,府中下人不敢轻视,都极为守规矩。” “这就好。” 惠妃欣慰,这桩是放下了,可还有一桩更大的,她怎么都放心不下,拉着锦瑟小声问:“侯爷的身子如何?” 什么? 锦瑟一时没反应过来,惠妃见她呆呆的模样,有些着急,红着眼问:“侯爷当真如外界传闻那般,不能…人道?” 惠妃这些年极少在儿子身边,本就心中愧疚。 好不容易顺着儿子的意,给他娶了珍爱的女子,却听说他不能人道,这让她如何放心? 锦瑟脸颊腾地烧得红透,张了张嘴,不知如何解释。 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传到惠妃这儿! 惠妃见她红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口,顿时明白过来,眼泪霎时滚下。 她可怜的灿哥儿。 “你放心,本宫这就进宫求万岁,寻访能治这症状的名医,定会将侯爷治好。” 本就没有的事,惠妃娘娘去万岁跟前一说,只怕宫中的人都知晓了。 锦瑟慌得赶忙拉住惠妃,红着脸道:“娘娘且留步…” 事关儿子,惠妃娘娘也不敢掉以轻心,“你放心,本宫会叮嘱万岁,暗中寻访即可,不会说出去。” 锦瑟羞红了脸,又不能说是自己远着高灿,更不能真的让她去,那这事就真的不可收拾了。 忙忍着羞意求饶:“侯爷还年轻,也不是真的不…不行。我会和侯爷试试,若实在无法改变,再求娘娘帮忙。” “你是说…侯爷不是真的不能人道?” 这是什么灭天的话,锦瑟羞窘得无地自容,忍着羞意点头。 惠妃心一喜,只要儿子没问题就成。 再看她这样,便有些明白,敢情俩孩子是还没找到诀窍? 当即就叫来嬷嬷,将一些宫中秘法传授给锦瑟。 锦瑟仿佛就像被人架在火上烤,腊月的天,她竟硬生生给热出了一身汗。 回到侯府时高灿已经回来。 见她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蔫蔫的,高灿不禁脸色一变,忙脱下外袍给她披上,“怎么了?可是受了冷?” 又急急的去摸她的手确认她是不是病了,向来严厉冷漠的人,如今眼底溢满忧色,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那脸上的红疹子还未消,如今唇上又新长了一个。 锦瑟心软下来,仿佛被人拧了一般,闷疼得厉害。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府中的传闻,若是听到,会作何感想? 不知不觉眼圈一红,转过身不忍再看他。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72节 高灿突然有点儿慌,忙看向跟着她的晨曦和流光。 流光脸上也有些热,可要将夫人的事告诉侯爷,便委婉道:“夫人担心侯爷…” “流光。” 锦瑟心中还抱有一线希望,觉得高灿或许还没听到。 不想让那些流言困扰他,忙打断流光。 “我没事,今日出去吹了点儿风,不碍事的。” 高灿确认了她身上不冷,这才半信半疑,用饭的时候,给她多盛了一些热汤暖身子。 夜里高灿沐浴出来,便见她已经喝了一小壶的冷酒,不禁脸色一变,忙抢过去:“想喝酒就喝温的,天儿冷,冷酒会伤身。” 锦瑟灌了一小壶的冷酒,如今的确有些晕乎乎。 忍下一个酒嗝,一时眼里便溢出了水光,她全然不知,抬起眼有些歉疚地问他:“成亲这么久,没有圆房,你会不会后悔?” 高灿眼皮滚了下,心也跟着一抖,忙坐下来,漆黑眼眸坚定地注视着她:“我从未后悔。” 锦瑟唇角向下压,越发的愧疚,一副要哭的表情,“没有不圆房的夫妻,你就一点都不怨吗?” 怨,但若是惹她哭,他就该死。 他只要有她,别的都没她重要。 高灿喉咙滚了滚,突然后悔,忙抱住她,柔声安慰:“别胡思乱想,我便是守着你,什么都不做,我也甘之如饴。” 锦瑟心疼得滚下泪来。 上辈子他刚入侯府时,她没有当好一个长辈,没有关心他多一点。 重来一回,她还是一样忽略了他,让他无端被人猜疑,受这窝囊气。 “别哭,好不好?我…” 高灿见她落泪,后悔得要命,差点想要跪下认错。 一股酒气上涌,锦瑟仗着酒胆,红着脸磕磕巴巴打断他的话:“你…想圆房吗?” 想,怎么不想? 他想生米煮成熟饭,想让她怀上他的孩儿。 如此一来,她有了牵挂,他日后在她面前,或许还有活路。 不然,他一颗心仿佛飘在天上,无法安定。 他布下这么大的网,将她娶到手,若将来某一天事发,她一怒之下离他而去,到时他要怎么办? 高灿光顾着紧张,都忘了自己这般自毁名声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锦瑟羞红了脸,脑海中忆起今日在惠妃那儿学到的招式,心一横,闭上眼便亲上他的唇。 忍着羞意柔声道:“我想在床上。” 高灿虎躯一震,眸光凝滞,心漏了半拍。 下一瞬,几乎是本能反应,他颤着手抱起她放到床上,“等…等我一下。” 他喉咙滚了滚,毅然起身,返回桌边,拿起她方才还没喝完的冷酒,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锦瑟见他没有来,突然有些泄气,捂着脸便想往床边躲。 却被去而复返的高灿扣住脚踝将她拉过去,下一瞬,一道阴影覆下,染了几分酒气,略有些冰凉的唇,急切慌乱地吻住了她的… 第83章 前尘旧事终章 “起来用点热汤再睡,好不好?” 身后传来高灿带着笑意的温柔嗓音,锦瑟脸上赤热的同时,气得扔过去一个枕头。 突然后悔自己昨夜那点心疼。 有这份心,她何不多疼疼自己? 哪有人如此不知节制,没脸没皮的,一夜变着花样折腾几次的? 高灿自知理亏,任那枕头砸向自己,越发放低了身段求饶:“我错了,今夜定会听夫人的话。夫人若是疼得起不来,我端来喂你,好不好?” 这是又是什么浑话! 锦瑟气得想咬人,起身却看到他一双漆黑眼眸,正温柔地望着自己。 她眼睫一颤,突然就气不起来。 他如此…重欲的人,先前为了迁就她,忍了那么久,连脸上长红疹子都不曾强迫于她。 昨夜是自己主动,还有什么好说的。 锦瑟无声叹息,不想再去深究。 高灿已经让人备好朝食。 陪她用了饭,见府中管事拿账簿来找她,他瞟了眼,皱眉训斥:“养你们有何用?以后这点小事自己决定。” 管事哪里想到今天会遇上侯爷,大气不敢出,连声应是。 这位管事的确一点小事都不敢做主,事事都要过问,锦瑟正有些头疼,高灿教训他也好,便没出声。 他昨夜闹得太凶,她如今腰都还疼着,锦瑟不自觉便拿手揉腰。 高灿见她这模样,有些后悔昨夜太放浪,忙柔声道:“若累了,便交给段嬷嬷,做不了主的便让她放着,等我下值回来一并处理就是。” 屋中还有丫鬟婆子,锦瑟简直没脸听他胡说,捂着滚烫的脸颊赶人:“不碍事,你快去上值吧。” 高灿笑了笑,脸上春风得意出了门。 锦瑟白天出去巡视侯府的田庄铺子,夜里就想好好睡觉,高灿却仿佛不知疲倦,一夜闹几次,天天都要闹到下半夜才肯安歇。 锦瑟最初无法面对,他却是求着她,哄着她,教她切身体会了何为夫妻一体。 几次下来,她也渐渐克服心中羞意,没那么抗拒。 自然,高灿尝过了滋味,她便是不肯,他也有的是法子让她最后求饶。 转眼便翻年开春了,姚苒终于决定去一趟杨家。 在高灿的帮助下,她见到杨兴,提出想在杨老夫人的墓旁建一座衣冠冢。 杨兴见了俩孩子,立时就明白过来,老泪纵横,哪有不应的。 建了衣冠冢后,姚苒答应日后等孩子长大,由他们自己决定是否回京,杨兴心中有愧,并未阻拦。 夜里高灿将锦瑟吃干抹净,抱着怀里昏昏欲睡的人,柔声道:“我明日会让青岚将汀兰苑那些书画和嫁妆整理出来,等姚娘子和孩子离开时,一并给他们带走。” 锦瑟累得不想动脑子,也没多想便说:“自该如此,当初本就是留给他们的。” 话落,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心猛地一颤。 正慌乱想补救,就听高灿低低应道:“嗯。” 她身躯一震,总觉得哪里怪异。 嫁妆留给文彦的决定,府中除了青岚,无人知道。 没人知道她的底细,在高灿眼里,作为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锦瑟,根本不可能知晓嫁妆的事。 可他竟一点都不怀疑,满口就应下。 这还是那个警觉的高灿吗? 锦瑟突然有些慌,他却抱着她已经入睡。 早起高灿已经去上值,锦瑟记起昨夜他说的话,便想去汀兰苑看青岚准备得如何。 王婆子这次不敢拦她。 院子里,青岚已经将需要带走的东西装箱封好,就等明扬领小厮来拉去梨花巷。 锦瑟推门进去里屋,发现屋中已经重新布置过,那些属于杨瑟瑟的东西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古朴大气的装饰。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见青岚进来,便试探道:“我记得先前屋中有很多书画,都要送去给姚娘子吗?” “夫人有所不知,万岁赐婚后,侯爷就进来将屋中所有东西收拾封存起来。” 他好好的,为何要这么做? 当初原样不动保存了这么多年,为何突然说收就收? 锦瑟心中疑惑,可再多的,青岚就不知道了。 她总有些不安,鬼使神差打开书桌下的柜子,发现那个方形盒子还在。 她颤着手打开盒子,里头那幅画像,不见了! 难道是因为他要娶妻,这些东西不便留下来,所以自觉的将这屋里的东西收起来,连小像也一起收了? 如此一说倒不是没有道理,可锦瑟总觉得哪里不对。 想起昨夜他一点都没有怀疑,今天也并未追问,这属实不像他谨慎的作风。 依稀记得先前她还是丫鬟的时候,他不止一次问过她是谁,为何如今不再问了? 他曾经厌恶她,觉得她一门心思往上爬,为何如今心甘情愿娶她? 他还说过守母孝,六年都不愿娶妻,如今怎么突然就不守了? 锦瑟越想,便觉得事有蹊跷。 他是从何时对自己包容的呢? 连自己跟李云澈逃出侯府,他见了都不曾说过重话。 得知万岁赐婚的对象是她,他似乎也没有表现出不满。 还有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县主身份。 惠妃对她的确照顾有加,可她那所谓和惠妃同宗的姓氏,根本经不起推敲。 她肯定错过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守寡重生,清冷权臣帐中宠 第73节 锦瑟心中慌乱又不安,回去便将自己关在屋里。 对了,那个被剪烂的香囊。 她忙将他的衣服找出来,翻遍了所有都找不到那香囊,傍晚他下值回来,她上来便去翻他的衣襟。 高灿有些受宠若惊,平日羞得半推半就的人,怎的今日这般主动? 不禁有些欢喜,却还记得她喜净,笑道:“我刚从外头回来,夫人别急,等我沐浴了再来陪你。” “你的香囊呢?” 锦瑟却是紧蹙眉,抬眼看他,心跳越来越快。 高灿见她这样,不知为何突然不安,忙说:“香囊我扔了,夫人重新给我做一个,可好?” “好。” 锦瑟爽快答应,这天夜里她心不在焉,任高灿如何取悦都提不起兴致。 高灿见她这样,那些旖旎心思也散了许多,忙抱起来问:“怎么了?可是身上哪里不好?” 锦瑟心中有很多话要问,却不知从何开口,只得转过身背对着他,任他怎么说软话都不肯再搭理。 翌日她就重新做了个一模一样的香囊,里头装了相同的驱蚊草,还在香囊一角绣上一朵荷花。 这天清晨起来,锦瑟给他整理衣冠,顺手拿出香囊给他。 “我女红不是很好,你若是不喜欢,就告诉我,我改过就是。” 当看到熟悉的香囊,高灿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当初那个香囊,他无数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便是化成灰,他都不会认错。 她为何突然做一个相同的? “喜欢吗?” 锦瑟向来温柔的眼眸,此时多了几分严厉,正幽幽地望着他。 高灿眼睫一闪,喉咙不自觉滑了下,心底止不住慌了起来,面上却镇定地道:“喜欢。” 只要是她做的,他都喜欢。 “那就好好带着吧。” 锦瑟眼神一冷,猜测得到印证,她不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他是从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份? 既然知道,为何还娶她进门? 不,他应该是因为知道了她的身份,才娶她进门! 如此说来,突如其来的县主身份,惠妃的照顾就说得通了。 还有姚苒和孩子突然就住到她隔壁,天底下怎么有这么多巧合的事? 分明是他设计一切娶她! 锦瑟也说不出是气愤还是羞愧,亦或是无法面对他,红着眼眶便想夺门而出。 高灿彻底慌了,一把从背后抱住她,低声哀求:“我可以解释。” 他也不去上值了,将丫鬟婆子都赶得远远的,关上门,屋中只剩夫妻二人。 锦瑟心中乱做一团,更多的是无地自容。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高灿怕她生气不理他,坐到她面前,紧握着她的手,哪里还敢有半点隐瞒。 “最后一次确认,是你抱着思远和思妩哭。我从未对外提过他们的身份,你却光凭一个玉佩,就认出他们。” 锦瑟这才想起那次他的确突然出现,见她哭成那样却什么都不问。 “如此说来,你曾暗中确认过很多次?” 高灿眼睫闪了闪,有些心虚道:“你住在梨花巷的小院时,我夜里曾去看过你。你做噩梦,念着文彦的名字。” 怪道她那时总觉得屋中有股熟悉的香气,原来是他来过。 当初她无法面对他,如今知道了一切,更无法面对。 锦瑟羞红了脸,心中自责,怎可明知道不可以,还要结合在一起? 突然觉得心中疲惫,“你可知道,如此罔顾人伦的事,是要天打雷劈的?万一传出去,你的名声还要不要?” “且不说传不传出去的话,便是你我,如何还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没羞没臊地过下去?” 这又是什么胡话? 高灿不允许她如此轻贱自己。 他有自己的娘,清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她还在的时候,他不敢有半分亵渎,她死后,他日夜放不下她,自责后悔一直折磨着他。 如今上苍可怜,好不容易有了新的身份,他怎可允许再一次失去她? 高灿忙抱住她,柔声劝慰:“你别胡说,就算天打雷劈,也是先劈我。” 这哪里是安慰人的话,锦瑟心中乱成一团麻,捂着脸眼泪更是凶狠。 高灿吻去她的泪,一遍一遍劝道:“什么罔顾人伦,这话日后不许再说。你是我哪门子的长辈?我有娘,惠妃才是我的亲娘。” 惠妃? 锦瑟瞪大眼,眼泪也终于止住。 高灿见她终于是不哭了,松了口气,越发抱紧了她,目光灼灼紧盯着她,柔声道: “我敬你,爱你,从未将你当娘,你又何苦给自己枷锁?” 锦瑟被他看得脸热,却也无话可说。 她当初也的确没有将他当成那个身份。 在她眼里,他还没青岚重要。 便是因为这样,再次见到他才觉得愧疚,心疼,想要对他好。 这种心情,她自己都分不清是出自于什么感情。 高灿见她神色松动,心中欢喜,越发的放软了语气耍赖,“你我如今是天子赐下的婚事,有天子威仪挡着,你怕什么?” “有心思去乱想别的,不如多疼疼我,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锦瑟每次总是见不得他这般祈求的眼神,心一软,顿时不知说什么好。 何况他说的没错,如今她与他已是夫妻,什么都做过,再去纠结那些,未免有点自欺欺人。 她不知道将来等着他们的是什么,但眼下,她不忍见他失望。 将头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有些急促却很沉稳有力的心跳,她轻轻点头:“上值快迟了,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