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诈影帝[重生]》 第1章 《反诈影帝[重生]》作者：晒豆酱【完结】 简介： 二线明星林凡星参演的电影上映在即，爆红就在眼前，他却车祸身亡。 再次睁眼，时间竟是两年前，此时他还是十八线小糊咖，凭脸混圈，和20岁影帝秦昕谈地下情。 但这个影帝男友会冷暴力、pua、劈腿，借钱不还。 林凡星最终提见面分手，对方：不必，和你谈恋爱是我的耻辱。 再活一遍，林凡星本想绕着狗男人走，没想到阴差阳错接了个广告。 既然天不绝我，被伤得体无完肤的林凡星决定让秦昕耻辱到底。 经纪人：“快去和秦昕混个脸熟！” 林凡星直接走到秦昕面前，冷冷一笑：“喂，椅子是我的，你闪开。” 经纪人：？？？ 不料秦昕抬头一看，笑出小虎牙：“凡星哥？” 经纪人：！！！ 从此，林凡星尽显作精本色，影帝夹菜他转桌，影帝倒水他不喝，影帝唱k他切歌。就连影帝投资的电影他都要求空降，喜提男二。 镜头中，林凡星抱住秦昕，两人耳鬓厮磨，动情流泪。 饰演弟弟的秦昕：“哥，我在。” 林凡星表面感动，内心狞笑，对影帝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心想：臭弟弟，这还不耻辱死你？ 不料，半年后一名伪装秦昕骗钱的犯人落网，受害人公布聊天记录、ai视频和音频，林凡星觉得很眼熟。 嗯，和自己当年一模一样。 自己认错人，还报错仇了。 明天退圈是不是可以保平安？林凡星瞳孔颤抖，看向蹲在家里正擦地的影帝弟弟。 秦昕像是察觉到什么，坐过来双手箍住他的腕口：“凡星哥，你想去哪里？” 攻视角： 秦昕18岁患上精神疾病，18岁爱上了林凡星。 别人眼里的凡星，他眼里的繁星。 反而凡星从未看过他一眼，只知道看手机。 得知林凡星死讯那天，秦昕从35层一跃而下。 等到他再睁开眼，繁星闪烁。 他不想再错过，他要像毒蛇一样，缠到凡星“窒息”。 提示： *秦昕白切黑，人前人后差别很大 *无原型，全架空，请大家不要在评论区代入 *不太会写娱乐圈，请勿太较真 内容标签：年下 娱乐圈 重生 腹黑 美强惨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昕，林凡星 ┃ 配角：林繁星，方飞宇 ┃ 其它：重生，娱乐圈，白切黑 一句话简介：我重生了，我报复对象也重生了？ 立意：网恋有风险，务必下载反诈app 第1章 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映入林凡星眼帘，照片中心，一个年轻人的鼻孔下方沾着可疑的白色粉末。 是偷拍，地点是商务ktv的尊贵包间。昏暗的环境都没能淹没那年轻男人的漂亮，无论是修长后颈还是清冷疏离的侧脸，都被灯光勾勒得淋漓尽致。 那一双眼睛格外好看，不宽的眼褶前平，后飞扬，瞥出的神情带有一抹不经意，游戏人生不走心。可唇珠偏偏凸出微翘，让这张脸充满脆弱和堕落。 林凡星定定地看着照片，在车里缓缓地掐灭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一直飞扑到他的眉眼。后视镜反射着他的上半脸，和照片里的主人公八分像。不仔细看的话，几乎难分。要是他也像照片里的人那样戴一顶白色鸭舌帽，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林凡星平时很爱惜他的脸，也很喜欢照镜子，但现在他恨上反射出的这张脸，恨不得将它毁掉。 手机放在副驾驶，迟迟不响。曾经它响得多么欢，如今它的沉默就多么瘆人。林凡星已经不记得这是多少次了，发出去的消息杳无音信，石沉大海。 [不管是不是分手，你能不能给我回复一条？] 林凡星又发了一条。 他在车里等了10分钟，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手机上，心情跌落谷底，他总得找点东西当救命稻草，好把自己拽上来。只是无穷无尽的沉默像一场旷日持久的凌迟，切割着他掌管痛觉的那部分神经。 秦昕已经失联3天。 这是一场地下情，只关于他们两个人。一个是14岁就获得国际电影节最佳男演员奖的年少有为，一个是奋斗了很多年还未有起色的镶边艺人。林凡星也不知道秦昕当年为什么会找他，他只知道，在秦昕发来好友邀请的那天，原本已经累到极致、连续拍戏10小时的他，一夜未眠。 幸运的悸动，堪比被一颗绝佳耀眼的流星砸中。 加入这行之后，林凡星幻想过很多事。成名后的光环、数不清的剧本、人前人后的荣耀……这都是他幻想过的美景。只是他从未幻想过……一个平凡人会被一个天神垂爱。 在那些抱着手机联系的日日夜夜，林凡星献祭一样剖开了他的思想和回忆，众星捧月般捧着手机。他爱秦昕。他爱了秦昕好多年，考艺术院校表演系也是看了秦昕当年的电影。 说他犯傻也好，一头热也好，林凡星明知道他们的关系永远见不得人，还是义无反顾地深扎。 秦昕说“我们见面要装作不认识”，林凡星说“好”。他说“我现在不能承认恋情，你会理解我吧”，林凡星说“我理解”。他说“等再过一阵子我们就可以约会”，林凡星幸福得整夜失眠。 就连他上次被私生的车撞上，第一时间也是检查手机有没有摔坏。因为他没有别的，他和秦昕的爱情只有一部手机作证，这是他们唯一的听众，也是他们唯一的证人。 现在连这个证人也哑了，林凡星不太明白他的“不重要”到底要卑微到什么程度。但秦昕只要给他发一个表情包，他就能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继续在黑暗里当情绪垃圾桶，当最狂热的粉丝。 现在他连这个机会都没有了。 林凡星又抽了一根烟，抬手就把后视镜掰了过去。 [秦昕，你能不能给我回一下？求求你，好不好？] [我知道你怕我纠缠，我不纠缠，我只想问一个明白，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不影响你，我只想再听听你的声音……] [小昕，我好想你，特别想你。钱不用你还，给你花钱我高兴，我的都是你的，我愿意让你高兴。] [但你能不能理理我，别这样对我。] 一条又一条的信息发出去，每一条都石沉大海。林凡星的烟一直抽，抽到他脑子疼，都没等来手机的一次震动。曾经聊得滚烫的手机也冷成砖头，林凡星坐在车里抱了手机一会儿，幼稚极了，试图把它捂热。 其实他早就预料到结局，只是想听秦昕亲口告诉他。 秦昕也会给他发语音，每一条都被他收藏，来回来去听。可现在林凡星却不敢听，期待越大，迎接失望时的痛苦就压得他无法喘气。 等一包烟抽完，林凡星的手机终于震动起来！ 是他吗？林凡星真是被思念折磨得糊涂了，看到来电人姓名是“林栋”时居然还幻想是秦昕。现实的巴掌抽在他的面颊上，他不知道是哪里疼，只能先把电话接起来：“喂，爸，有事吗？” “你在哪儿呢？”林栋问。 “在工作。”林凡星右手搭住方向盘，额头压在手臂上，“爸，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和妈。” “你先说。”林栋的语气很直白。 林凡星看着手机屏幕，还在等新消息的降临。“我在外头喝酒被人拍了照片，有点麻烦。” “喝酒怎么会麻烦？你都成年人了，出去和朋友喝喝酒，很正常。”林栋说。 “但是喝酒的时候，我沾了点儿粉，就是……让人高兴的致幻剂。现在有个法子，那张照片不是很清楚，我和我弟长得像，能以假乱真。我马上有电影上映，不能出这种事，所以我想让他替我挡一下。”林凡星在心里倒计时，如果再过10分钟秦昕不回复，他就彻底死心。 “那怎么行！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电话那边的人换成了周芙，“我看你是真疯了！你自己抽烟吸粉这种事，居然还想赖在你弟弟头上？” “反正他现在还没混出头，以后也不一定能拍戏，我马上要火了，当然是保我。如果我真混出名堂，我能亏待他吗？”林凡星感觉每说一个字都在咳血，“我……” “别做梦了！你自己找死别带上你弟！你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活该让人拍照！”周芙恨不得现在就和他划清界限，“你弟有你这么个大哥真倒霉！你……” “你们真不打算让他替我？”林凡星却不经意地笑了一下。 林栋抢过了手机：“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该自首该坐牢都是你自己作的，和你弟没关系！当年你拍电影我就和陈导说过，你根本不是那块料，不如考虑你弟弟，他非不听！这回好了，违约金你自己搞定，和我们这个家没关系！” “好，既然你和妈都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没想到林凡星语气一换，“被偷拍的是我弟，现在人家要4000万买断，我拿不出来。今天晚上他的照片就会公布。” 第2章 手机那边只剩下一片紧张绝望的死寂。 林凡星却熟悉这片死寂，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倒霉，不管是恋爱还是事业，每次有点起色就出大问题。他也想保林繁星，弟弟出这种丑闻，他怎么可能全身而退？只是林凡星真的拿不出那么多钱。 就算他给那些人磕头，人家也不会给他照片。 “既然你们刚才都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一回，你们别再劝我替他顶包。”林凡星如释重负，出窍般笑起来，灵魂变成了轻巧的纸飞机，从他太阳穴飞出去，他嘀嘀咕咕，都快要听不到嘴里说什么。 但是，他知道爸妈会说什么。 你再帮你弟弟一次吧！既然你以前都帮他一次了，再一次，最后一次！ “凡星，凡星！”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动静，就和林凡星预料得一模一样，沙哑绝望的哀嚎出现，他却笑不出来。他浑身疼，也说不出哪里疼，就这样听着他们乞求。 “你就再救你弟弟一次吧！他还小呢，这种照片流出去他以后怎么做人？你是当哥哥的，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我不懂事？我为什么要那么懂事？”林凡星不知道在回应谁，嘴唇每动一下，太阳穴抽痛紧跟而上，“我也是你们的儿子，我也是！为什么你们从来不替我想想！” “凡星，你听爸妈说，你弟弟他……” “我知道，你们就是爱他，你们就是偏心他，我不求你们爱我，行了吗？我不求！”林凡星从来不当着他们哭泣，太丢人，他花费许多时间修建起的自尊心不允许。然而在他们又一次开口瞬间，滚烫而透明的泪珠飞速坠落，砸在他胸膛的布料里。 他骨头缝都疼。 “我不求你们爱我，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不爱我。小时候你们出去工作，把我一个人丢在老家，你们说没时间带我，所以我是留守的。可是……等我上初中时你们把我接到身边，为什么弟弟是你们随身带着的？为什么？你们没时间带我为什么有时间带他！他是繁星，我是凡星，我就活该吗？” “两年前他惹了事，我出面顶了，肋骨被踹断了两根，被灌酒灌到胃出血，我现在左眼还是义眼！我为他还钱，借高利贷，被追债半年不敢出面，赚的钱都在填窟窿！现在我好不容易有机会，他又出这种事……”林凡星笑得脸色惨白，胸口震动像拉开了的风箱。 一拉开，里面满目疮痍，遍身毒疮。 他完了，他知道。他没有4000万。没有人能救他，一旦林繁星爆雷，他这个亲哥紧跟着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原来承认自己不被爱，就这么难受啊？ 林凡星按下了通话结束，爸妈马不停蹄地打进来。他想看秦昕有没有回复，索性把爸妈拉入黑名单。可是秦昕的冷暴力比爸妈的热暴力还要可怕，让他火山沸腾般的怒气急速降到了冰点。 林凡星又想抽烟，可是烟抽完了。他发动车子，准备找个最近的小超市买上几条，在车里一口气抽光了算。 车子开上了高架桥，林凡星已经抹掉泪水。虽然明知道这事无解，可他仍旧不想放弃。电影快要上映，海报都往院线送了，他不能倒在上映之前。 可那是4000万啊！他把这条命卖给谁，谁能给他4000万？ 如果有人买，他这回真可以卖！ 前方拐弯，林凡星在心烦意乱中打着方向盘，丢在副驾的手机猝不及防震动了一下。明知道这是危险驾驶，林凡星还是没能抵抗诱惑，朝着手机伸出了手。 是秦昕！ 小昕：[不必见面了，和你谈恋爱是我的耻辱。] 一句话让林凡星重燃的心气再次覆灭，情急之下他单手打了个“？”，结果却跳出了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秦昕把他拉黑了。 冥冥当中像是一只手压在他的手上，打乱他方向盘的操控。等林凡星反应过来，车头已经撞上高架桥的外侧围栏。紧跟着是后脑勺钝痛，像有人在身后猛踹一脚，踹在他后脑勺上。眼前的车玻璃从正常距离到了眼前，身体又在安全带的守护下弹回来！ 巨大撞击声压住了林凡星的听力，他只能听到车子飞出围栏的死亡绝唱！ 他记得下面是河。 真好，死得干净，不伤害别人。 林凡星头一次在现实生活里看到慢动作，见证他的车坠落入土。苦夏如火，他到了夏天就不爱吃饭，他记得秦昕给他发的第一条信息：[凡星哥，你今天没吃饭吧？] 算了，下辈子不做恋爱脑。林凡星在撞击之前闭上疲惫的双眼，从他脑海飞出去的纸飞机再也飞不回来。 6个小时后。 屋里没开灯，秦昕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他的日记本。本子厚且结实，他买了5年用本，到现在还没用完。他以为自己迟早有一天可以用完。 手机也放在面前，灯光扫着他面无表情的脸，那双被誉为女娲神迹的丹凤眼蒙着灰尘似的，瞳孔里是迷茫的万丈深渊。 手机屏幕定格在热搜榜，第2位——[林凡星车祸正在抢救] 笔记本电脑的桌面，是林凡星几年前的定妆照。 热搜榜的第1位——[林凡星弟弟吸食可疑粉末已调查] 秦昕依稀记得凡星是有一个弟弟，但是，那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想看那一颗星星。 眼前是数不清的药瓶和药片，卧室像暗房，挂满了林凡星的照片。他合上笔记本，带着它走到阳台，看着天上数不清的星星。 窗外是夜幕四合，车水马龙。房子地段很好，不远处就是林凡星车祸现场，那一段堪称建筑界炫技的高架桥。秦昕静静地看着那里，像要研究出桥梁的哪一段不合格。 一定是桥的问题，不然怎么能让凡星坠落？ 忽然间，身后书桌上的台灯灯泡爆掉，从明亮走向了黑暗。卧室进入彻底漆黑，挤光了最后的生机，秦昕就像有心有灵犀似的，手指抽动了一下。 星星，是不是坠落了？ 他打开手机，新的一条热搜已经上榜——[林凡星确认死亡] 秦昕看着那行字，准备要研究透彻，一笔一划研究着。他认识每个字，凑起来就读不顺句子，仿佛患上失语症。他紧盯不放，从来不看评论区的他这一次点进去，急迫地想要了解一些什么。 [会不会是畏罪自杀？] [他弟弟那样，说不定和他也有关系，俩人都吸了吧？] 秦昕骤然笑了，又退了出来。他再次看向高架桥，很意外的，他居然觉得这景色好看。 原来出车祸的最后一刻，他们这么近。也算是他们的结局吧，只不过这个结局太过糟糕，糟糕到……他来不及和林凡星认识，好好地说说话。 下一秒，秦昕踩上阳台的折凳，抱着他的日记本义无反顾一跃而下。 35层的高度，不知道和高架桥比起来谁更高？摔下去会不会和他一样疼？ 秦昕在失重中睁不开眼睛，唯一想到的就是那一年。他一个人坐在排演室，正因为变声期而烦恼，鼻梁骨上贴着创口贴的林凡星走到旁边蹲下，用桌上的废纸折了个纸飞机。 “我叫林凡星，双木林，平凡的凡。最平凡的那一颗星星。” 那一年秦昕没有接住他的纸飞机。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鞠躬！ 重生前凡星和秦昕没谈上恋爱，他俩接触都很少，凡星是遇上了高科技杀猪盘。 第2章 “啊……” 秦昕醒在一个深呼吸之后，肋骨上压迫感很明显，下一口气几乎跟不上来。 眼前是一整片星空，繁星闪烁，明灭间断。只是天边又飘来一片预示不详的乌云，加重了空气里的潮湿。 “……凡星。”秦昕不由自主叫了一声。 无人回应，只有星星对他眨眼。乌云翻滚而来，云间裹挟着摩擦而生的超大静电，将云层内部分区点亮，好似立誓要和天上星争一个高低上下。 “凡星？”秦昕缓缓坐直，胸口压着的是那本五年用笔记本。怪不得喘不上气，它摊开后的重量堪比一本词典。 轰隆声不绝于耳，压迫天际，乌云用特殊的方式回应他，方才只是电闪雷鸣，这会儿疾风迅来，将院子里的梧桐吹得败下阵来。空气里充斥着水和土的混杂气味，电离子和水分子在周围你争我夺。 “凡星！”秦昕在第3声雷鸣之后，被来自身心两层的疼痛全方位绞杀了一遍。 林凡星死了。他死了！ 可眼下又怎么回事？自己不是跳楼了么？怎么回事？秦昕慌忙中看向手和脚，完好无损不见血迹。要是梦境一场不会如此真实，下坠后的失重感还停留在他身体内，如捉迷藏的盗贼冒出头来。 不是梦境，那自己怎么会……秦昕摸向肋骨，身体猛砸到柏油路面的过程还在他脑海里过走马灯。他清晰地记得自己怎么摔在地上，全身粉碎性骨折的剧痛怎么让他转瞬失去了意识。而这一刻，他的骨头架子就是刚刚拼好的一副。 第3章 如果是真的……秦昕手里的笔记本仿佛提醒着他，他随意一翻，骇人惊闻都不能形容他此刻的心情。笔记本里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往后两年的日子，那字迹太过好认，就是他亲手一笔一划写上去的！ 没错，是重生了，回到了他的20岁。 秦昕来不及多想，只想知道今天是几月几日。 他下意识看向手表，表盘显示今日是6月6日。光是这样一瞥，秦昕干净的眼白刹那间要迸裂几十条毛细血管，将白色染成血红才罢休。他翻身下床，这是家里的顶层露台，每天晚上他都躺在这里观星，然而刚一翻身又是一阵眩晕。 这是他20岁的身体，差点忘记两年前的自己虚弱成何种境地！ 大梦一场，命运又给他开了好大的玩笑。重生是重生，结果活到了他最为虚弱无助的阶段。这时候的他比两年后足足少了20斤，黑衣黑裤的他清瘦好似一根黑色的晨光圆珠笔。 顶着两眼疯冒的金星，秦昕气喘如风箱，两手抖个不停，不等视线里的金星悉数灭掉就强迫自己快走。他能等眼前的金星消失，可凡星等不了太久了！凡星今天会出事！ 孱弱的身体勉强支撑着走下楼去，秦昕在匆忙中不忘重要大事，先把他的日记本锁进了卧室保险箱。密码锁转了又转，秦昕已经满额大汗、手脚冰凉，心里只有一件事撞击着他的意识深处—— 找到林凡星！ 如果，如果自己真的回来了，那么还有很多事情来得及……秦昕胸口的震撼转瞬间被狂喜代替，用力掐了一把大腿。疼痛再次验证了眼前不科学的境地，他还活着。从两年后回来了，35层一跃而下没有让他死去，反而把他送回了命运的节点。 “秦少爷，您该吃药了。” 一道温和的男中音直抵秦昕耳边，推门而入的人正是秦家的私人家庭医生，方博。他已经年过50，时光在他脸上沉淀着学识和修养，白色大褂是他的医者仁心。如今秦昕正在喝中药调养身体，他手捧一碗清苦的药汁，刚好和奋力冲出的年轻人撞在了一起。 虽然体虚身弱，可秦昕高过他半头，一阵风似的撞了个人仰马翻。方博的肩膀磕在门上，药自然也洒了一手一身。 “秦少爷您去哪儿！外头马上要下雨！您不能乱跑！”方博的手被药汁烫了一下，他尽职尽责地拉住秦昕的一只手，不允许他随意外出。 秦昕从小身体就不行，14岁之后更是每况日下，腕口瘦得一把攥满。只不过这一次秦昕没有听家庭医生的话，右手一甩，将方医生猝不及防地甩在了身后。 方博也不是追不上他，其实快跑两步就可以办到，但最终还是停下脚步来，目视那摇摇晃晃的背影冲进了雨帘当中。心里倒是荡起了异样的察觉，怎么今天的秦昕这么……奇怪？往常这时候他喝了药就要睡觉，恨不得昏睡过去，一睡不醒。 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外面暴雨滂沱，豆大的雨点砸落地面。闪电将夜幕彻底撕开，都不用白炽灯，已经足够照亮林凡星的那张脸。 他站在门的里侧，左侧就是穿衣镜。镜子刚好映出他的面孔，该怎么形容那张脸？绝望、凄惨、惊恐……每一种情绪都在脸上，惨白如纸。 他浑身战栗，明明身上没有沾上一滴雨水，t恤后背却已经完全被冷汗湿透。 这条命可真是惨绝人寰！为什么明明已经重生了，却回到了这个时候！ 林凡星从未想过人生还能重来，只是他对死亡的记忆太清晰，才会相信此刻的自己是重活了一回。他明明已经躺在重症icu里，浑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耳边是滴滴答答的设备声。护士在他身边来来回回走动，他想说话，然而喉咙好像被切开了，气管插着东西。 对于世界的最后印象是头疼，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以及冰冷。他的车子从高架桥跌落入水，头部遭遇重击，躺在急救车上时林凡星已经失去了视力，什么都看不到了。冰冷的水泡着他的身体，看不见的他逐渐往下沉。 应该是挡风玻璃的碎渣扎进了他的眼球，他那双明亮如星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 他还记得心跳停止前的最后一刻，都说人的听力是最后消失的，林凡星坚信不疑。他浑身的力气在消散，意志力断断续续，可是听力异常清晰，将周围一切动静都牢牢记在濒死一瞬。 “真可怜啊，眼球结构全坏了，我原本还挺喜欢他的呢。” “有什么可惜的，他弟弟都被抓了！听说抓的时候还在吸，和一堆二代光着身子混在一起，吸得意识不清。谁知道兄弟俩吸不吸？” “怎么可能啊，他看着多干净。” “他弟弟看着不干净？我告诉你吧，干他们这行就没有干净的人，他和他弟弟一样，都是溜冰仔，给那帮二代吸完泻火用的。” 不！我没有！林凡星想对着那些人吼叫，繁星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怎么样那是他弟弟啊，比他小5岁，今年才21岁。他小时候会怯怯地看着自己，把全家最好的东西双手捧给他，爸妈给他买生日蛋糕，繁星从来都是先让哥哥吃第一口。 爸妈想要动手打他的时候，繁星张开纤细的手臂，甚至喊出过“你们打我哥就先打死我”这种话。 就连……就连自己的大学学费，都是繁星攒下来的压岁钱和零花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繁星被谁带坏了？林凡星在最后时刻怎么都想不清楚，就如同他想不明白秦昕对他的赶尽杀绝。 他居然……觉得和自己有过一段地下情是耻辱。 不甘和悔恨成为林凡星最后时刻的唯一感受，双目失明的他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流了眼泪。他的灵魂开始漂浮，逐渐抽离了他撞得支离破碎的身体。早知道这场地下情是这样收场，当初，他就不该给那孩子叠纸飞机。 那孩子那么漂亮，光是坐在那里就可以发光，惊艳堪比神雕塑出来的艺术品。没想到内心这么歹毒，狠得连一丝人性都没有。 当灵魂完全离开身体后，林凡星从上方看着他那具已经变成尸体的身体，看到自己的眼尾有两道血泪。泪水染红了他眼睛上层层包裹的白色纱布，洇成两块可笑的深红。 眼球全毁，只留下了泪腺，就是为了让他临死之前好好哭一场？ 林凡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了，只知道等到他再睁眼，面前就是这扇熟悉的门。他的右手捏在金属门把手上，朝右旋转着，门缝已开，门已经关不上了。门外的感应灯灭掉，只留下漆黑，然而外头一个白闪划过，照亮了一张张可怕的催账脸！ 居然回到6月6日！ 这是林凡星绝对忘不掉的日子！两年前的6月6日，他瞎掉了一只眼睛！ 林凡星转身就跑，他太久没有享受过双眼视觉，已经习惯了只有右眼睛。左眼视线范围内的一切功能都让他陌生，连掌控平衡都成了困难。但他必须跑，哪怕屋里没有开灯，林凡星还是逃命一般朝着卧室跑去！ 门外的人根本不是电工，而是他惹不起的打手！两年前繁星不知道惹了谁，那边的来头很大，林凡星兜里没有多少钱就借了贷，差了一天没还上利息就被人找上了门。 那是一帮凶狠毒辣的打手，毫无人性可言。林凡星深深记得自己是怎么被压在地上磕头，又百般屈辱被录下求饶的视频。 惨烈的求饶一声高过了一声。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伤了我的脸，不要伤了我的脸，我是靠脸赚钱的，不要……” “我会还钱，我出去拍戏赚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不要！不要！” 在他凄厉的哭求中，林凡星被他们按跪在地上，被捏着下巴强迫抬起脸。那是他记忆里最后关于双眼都有视觉的画面，紧跟着血淋淋的左眼眶就丧失了全部的功能，他人生的左半边就这样灭掉了。 他们放肆地毁了林凡星的左眼球。 跑！林凡星浑身颤动。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今天掉落两章，从明天开始日更！欢迎收藏，我坑品很好！顺便求一求白白的营养液，鞠躬！ 秦昕：糟糕，回到了最虚弱的时候，老婆不喜欢我怎么办？ 凡星：被人追杀谁管你啊！！！ 第3章 现在，林凡星的左眼明明没有受伤，但他忘不掉的痛感已经缠上了他。 快跑！这一次林凡星没有犹豫。他来不及思考为什么复活重生，可能是狗老天也觉得他死得太冤，于心不忍，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也可能是他怨气太重，牛头马面带不走他，哪怕给他强行押到孟婆面前，他也不肯喝那口汤！ 他才26岁，人生正要好起来。 现在时光退回两年，24岁的林凡星不能再错！ 脚下一个打滑，林凡星借着窗外骇人的闪电亮度跑回了卧室，追他的脚步声和咒骂声仿佛抓住了他的脚踝，在他反锁卧室门的一瞬间留在了门外。他脱力一般靠在门上，眼前是简易的家具。 第4章 一张床，一个大衣柜。 “你以为你能跑哪儿去？开开门咱们还好说！不开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妈的，那小婊子锁门了！” “狗娘养的……” 咒骂声和林凡星记忆里的一模一样！两年前的林凡星必然没有相信他们的诱惑。怎么可能开门好好说？开门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那时候林凡星不仅没有开门，情急之下还躲进了大衣柜里。 只是当年的他没想到……这是一条更为悲惨的分叉路。这一扇木头制作的卧室门只是风雨中的蜉蝣，根本抵抗不了太久，几分钟后就会被那些彪形大汉踹开！他们会在屋里找人，把他活生生拽出来，从卧室拖到客厅，把他的惨叫声当作助兴剂。 为什么已经重生还这么惨？林凡星绝望地往前踉跄两步，床底下不能躲，衣柜里不能躲，他还有其他的路吗？ 门开始猛烈晃动，被人踹了一脚又一脚，震得林凡星后心直疼。脸上冷汗密布，他擦过一把后将目光转移到窗口。 窗外电闪雷鸣，玻璃爆哭过一样，汩汩淌下数不清的水痕。林凡星顾不上别的，赤着双脚奔向这唯一的出路。 他慌不择路地打开玻璃窗的锁，下面是3层楼的高度。身后哐哐两声巨响，熟悉的裂震直达耳边，当年就是这两声之后，那些人进了屋。 林凡星不敢回头，生怕剧情重演，然而左眼的余光把门那边的状况全部看清，门板被人踹歪，已经掀起了一角！一只粗大的手从门缝伸进来，手腕反拧着攥住了卧室这边的门把手！ 狰狞的面孔露出三分之一，就是那个让林凡星做噩梦的男人。他把手指戳进了自己的眼窝。 恐惧之下没有犹豫了，林凡星亲手撕开他刚刚花钱做好的封窗，抬腿跪上了光滑的窗台。半边身子已经探到窗外，雨滴里夹杂着的小冰雹砸在他鼻梁骨上，疼痛提醒他此刻并不是做梦。 “抓住他！别让这兔崽子跑了！” “长这么漂亮！跑了怪可惜的！” 林凡星在抓他的咒骂里打了个哆嗦，当年他没看到这些人怎么冲进屋，现在看了个一清二楚。上一秒那只开门的巨手还在门框边，这一秒就压在了他的脚踝上，林凡星用尽全力踹向那人的腹部，身体重心有意识地偏向窗外。 3层楼的高度，摔下去也有可能要了他好不容易重活一次的性命。 可是他宁愿赌一把，也不能再落在这些人手里。 失重感在下坠中突显，林凡星毫不犹豫地将自己“丢”了出去，像丢垃圾那么果断。他后背朝向地面，面朝着那扇窗，黑漆漆的窗口挤出好几双手来，争先恐后在空气里乱抓，试图抓住逃走的他。 林凡星看着那些手离自己越来越远，就在他以为可以逃过一劫时，一张可怕的脸又探了出来。紧跟着是高大男人的臂膀和上半身，显然他也要跳下来，今天必须要抓住林凡星，不死不休！ 霎时间，林凡星的后背落到地面，后脑勺在惯性作用下也和泊油路来了个亲密接触。他可能摔懵了两三秒，又迅速地恢复了意识，雨水令他清醒，冲刷着他全身的疼痛。 等到他抹了一把脸，窗口那人居然跳到了2层的空调外体机上，就差一步，就可以落到地面，再次扼杀林凡星重生后的生路。 林凡星不甘心地爬起来，摔得他浑身无力，走两三步都是勉强。他几乎是以跪倒的姿势往前扑跑，狗老天，上辈子你嫌我死得不够惨，这辈子还是赶尽杀绝？ 狗老天！你他妈要整到我什么时候！ 雨水根本不给他清晰的路面，整个城市被一场下白的灾难性雷暴雨罩住。 直到一束远光打入雨帘，将杂乱无章的细长雨柱照出了真身，也照亮了这条无人的小路。 林凡星来不及回头，腰上被勒了一把，勒得他差点吐出胃液，横膈膜断裂。身体飘忽起来，双腿离地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是被人甩了起来，等到他再回神，屁股下面已经坐上了后座。 面前那人犹如从天而降，捞着他的腰将他甩上了摩托车的后座，再一步跨上，拧动车把一骑绝尘！ 震耳欲聋的雷声和雨声交杂，实际上又多了另外一种动听的音色——摩托车的引擎声。林凡星没有头盔，慌乱之下他拧过半边身子朝后看，刚才还在2层外体机上的彪形大汉已经跳到了地面上。 “快！快点儿！”林凡星用力拍着前方陌生人的后背。 引擎声骤然变大，车轮卷起雨帘打在林凡星的脚踝上。身后那人穷追不舍，然而又没法敌过摩托车的加速，在一个拐弯之后终于彻底消失不见。 林凡星呼出一口气，成功逃过的他这才浑身泄力，如梦初醒。 他没有力气去问陌生人你是谁，你从哪儿来，你为什么救我，只有急促的呼吸和劫后余生的仓惶。林凡星完全感觉不到暴雨带来的失温，重生带给他的震撼远远高过于任何外界刺激。 黑色的摩托车带着他在城市里穿行，像是一个gps在重新规划人生路径。 突然间，前头的陌生人腾出左手来，捞住林凡星勉强搭在他后背上的左手。林凡星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触，恍恍惚惚地看着那只陌生的手。他的情绪还停留在被追杀的阴影里，十分抗拒别人的接触。 他甩开了那只手，哪怕这是救命恩人，林凡星也不想和任何人过度亲热。况且他脑子还乱着，这次跑了以后怎么办？我上哪儿找几百万还钱？繁星那小王八蛋躲哪儿去了？ 还有一个特别可怕的结果导向，林凡星重生前能拍上那部电影是因为电影里一个重要配角是佩戴义眼的人，刚好他的条件完全吻合。现在他保住了两只眼睛，蝴蝶效应也开始了煽动，两年后那部电影再次开机，林凡星这种咖位是不可能再入导演的眼。 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条条大路不通车。 然而就在林凡星胡思乱想的时候，那只手又拽了一把他的左手。这一次的力道远远重于上一次，不容置疑地将他的左手往腰上放。 林凡星这一次没有甩开，而是轻轻地放住了。理智开始回笼，他接纳了救命恩人的好意，这是要他抓紧。 只是那只手仍旧不肯放松，与其说攥住，不如说牢牢扼住，仿佛下一秒车后的人就能凭空消失，再也不见。林凡星甚至感觉到了疼，那细瘦的手指像针一样往他皮肤里扎。 一个闪电过来，那人的皮肤比他还要惨白。 “抓紧。”陌生人终于开口说话，他戴着黑色的摩托头盔，声音闷闷地压在头盔里，沉稳淡定，好似他已经预见今天一定会撞上林凡星。 看不见他的脸，反而给林凡星压迫感。 林凡星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抓着他的衣服不行，压着他的腰也不行，最后只能采取规范的后座姿势，将上身往前趴伏，以完全信任的姿态把全身交托给陌生人，再牢牢地捞住他的腰。 姿势正确了，那只一直紧扼他不放的手终于松开，再一次回到了车把上。 林凡星惊魂未定，又在惊魂未定中察觉到了前方人的瘦和他骨骼的坚硬。像抱住了一把铁。雨水将他们的体表温度带走，林凡星怀里这把硬铁只有温热。 又骑了十几分钟，摩托车终于停下来，选了个非常安全的地方。今天是6月6日，城市早就发布了灾难性雷暴雨预警，所以路上早就没有人了。摩托车停在废弃的车棚里，前后左右都没有活人，只有两个“半死不活”的人。 林凡星下了车，狼狈不堪地一屁股坐下，短裤和短袖自然全部湿透，黏住他的胸口和大腿根部。借着外面的路灯，他打着冷颤看向陌生人，那人没有转过身来，只有一个清瘦的背影。 黑色的短袖和黑色的长裤像长在他的身上，头盔也不肯摘下。黑色的摩托车成为了林凡星的诺亚方舟，透明雨水在车座上缓缓滑落。 “谢谢，谢谢你。”林凡星缓了缓。 陌生人还是一动未动，仿佛断电的机械人。 “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吧。”林凡星是吓怕了，语无伦次地说起来。人家救了他一条命，现在是不是就等着他开口提呢？ 陌生人听到这句话终于有了反应，扶着车把转向了林凡星。 果然是要钱。林凡星往后缩了缩，不停地靠向墙根：“大恩大德无以回报，你……你让我缓一缓，留手机号码给我。等我……等我赚到钱，给你……两万块？” 外面又是一个闪电，闪在那人的黑色头盔上，他动作有点僵硬，看不出头盔下面是什么情绪。 林凡星一退再退，湿淋淋地靠在灰尘遍布的石灰墙上。这是觉得自己给的钱少了？ 当陌生人走向他时，林凡星连后脑勺都靠住了墙面，显得脖子有一些不自然的硬直：“那……三万块？” 陌生人没有点头，反而是存在感极强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身后的灯光被挡住，林凡星完全在他的阴影里，昂头对视，那人的影子轮廓强势地压在林凡星的脸上。 第5章 “四万块？”林凡星惨兮兮地笑了笑，“再多，我拿不出来。” 陌生人用小腿分开林凡星屈起的双腿。 林凡星想要并拢双腿，将腿合了合。 陌生人再次将他哆嗦的湿淋淋的双腿分开，黑色球鞋蹭了蹭林凡星的脚踝窝，蹲在他两腿当中。哪怕这人蹲着，都有让人难以忽视的身高。黑色的t恤完全贴在他身上，勾勒出高中男生抽条般的身材，每一根骨头都在疯狂吸收养分而疯长。 “你是什么人？”林凡星看着他的手朝自己的脸伸过来，被活生生毁掉眼球的痛苦再次袭来，然而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跑。 这个人的手指比那些催账的手指要长要细很多，他会不会是另外一批催账的？林凡星在重生和后怕中胡思乱想，以至于想到……这双手的手指要是戳进他眼窝里，是不是能直接挖出他的眼球？ “五万，不要……不要伤害我。”林凡星咽了咽唾液。他惊恐地反应过来这个人未必是好人，因为为了躲债，他租下的房屋住址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能找到他的只有债主。 那只手确实是朝着他的眼睛而来，只不过是压在了他的右半脸上，盖住了他泛红的右眼。 林凡星呼吸停滞。 陌生人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林凡星的左眼前，比出了一根没有血色的食指。 “说，这是几？”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凡星：你谁啊！ 陌生人：不告诉你…… 第4章 声音仍旧透过头盔，听不出情绪，只能看出陌生人尖且明显的喉结不断滑动。林凡星上一次是被人强掰着下巴抬头，这一次被人轻轻地压着右眼睛，眨眼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遇上了疯子。 “是……什么？”林凡星只能这样回答。 他又不是傻子，刚才说话还非常清晰，只不过从3楼摔下又疲于奔命，暂时失去了反抗的能力才身居下风。 我刚才和你说话，说得挺明白的吧？你干嘛这么问我？你是觉得我脑袋不清楚吗？ 林凡星不信他只是想问“这是几”，逃离了危险的彪形大汉，他好像掉入了另外一个更危险的陷阱。没想到话音一落，陌生人更近一步，那根手指几乎要触及他的睫毛尖。 “这是几？”陌生人强硬地问。 林凡星刚出虎穴，又进狼窝，狗老天终归还是没放过他。他咬咬牙，伪装冷静地回答：“这是1，我认识。” 那陌生人的肩膀松了一下。但也就是一刹那。 “这是几？”陌生人又问。 林凡星看着眼前那两根瘦长的手指头，还抱有一丝希望，可能这人不是个疯子：“这是2，我认识。” “这是几？”陌生人继续追问。 林凡星彻底认命：“这是3……” 三根手指就在眼前，林凡星着实搞不懂他在干什么。只是压在脸上的那只手太过冰冷，距离他的鼻子过近，林凡星闻到了苦苦的药味。 陌生人的肩膀如释重负地松懈下来，两只手也缓缓放下了。 林凡星就这样不尴不尬地坐着，那人就那样不尴不尬地蹲着。他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但是也没有要放他走的意思，雨声还在加大，棚子里两人落汤鸡似的，定格在这一秒。 最后还是林凡星先开了口：“你是谁？留个名字给我吧。我叫林凡星，双木林，凡是……” “然后呢？”想不到那人动作缓慢，说话倒是快，刹那间打断了林凡星的自我介绍。 这个声音让林凡星的耳朵动了动，有些熟悉似的，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也有可能是他听错，从3层楼摔下来谁知道摔没摔坏脑袋。 “然后，我去赚钱，把这份人情还上。”林凡星暂时没法归化他重来一次的人生，可既然回来了，他也算是手握一点金手指。 没想到那人却回答：“我不需要。” 林凡星像看一个怪胎，还是一个无法顺利交流的怪胎：“为什么？你不要钱？” 你不要钱的话……那可真是太好了，我都要口若悬河地赞美你为人正直、大公无私。林凡星嘴唇动动，正要开口，只听那陌生人回答：“因为你没钱。” “……你。”林凡星的话卡在喉咙里，一瞬间从落汤鸡变成了落水狗。这人是未卜先知还是开了透视，他凭什么觉得我没钱？ “你也没地方住。”陌生人不等林凡星再开口，这回倒是站了起来。 他骤然的站起又拉回了林凡星的理智，是的，没错，现在自己欠了一屁股债，出租屋肯定也回不去了。手机没拿、衣服没拿，说是身无分文也不为过。更别说住处，现在的林凡星就是丧门星，不会有人收留。 “不劳费心，我自己会想办法。刚才的事情多谢你，你愿意留下手机号和姓名就留一个，日后等我飞黄腾达，一定想法设法找你。”林凡星扶墙而起，挺拔的后背已经起了一片浅红，估计明天就是一片淤青。 “日后？”陌生人又忽然转了过来。 他太奇怪了，黑色头盔完全不透光，让林凡星没法想象这里面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只能凭借他声音判断……这个人应该年龄不大，和自己差不多。再看他的身型、骨架和皮肤的细腻程度，林凡星又觉得他比自己小。 高中生，大概率是18岁的高中生。 “对，日后报答。”林凡星点了点头，头还有些晕晕的，“你怎么称呼？” 陌生人又安静了。 林凡星猜测这是防备着自己呢，也是，两人萍水相逢，自己的处境一看就是水火之中，被人催债催到跳窗而逃。如果换成自己也不会相信一个欠债逃命的人，不可能告之真实姓名和联系方式。 万一自己走投无路，偏偏赖上他了呢？林凡星分析了一通，目光投向陌生人时还有几分怜悯，对不起，我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陌生人的胸口起伏很快，看不出是情绪跌宕还是体力不支，快得不太正常。 林凡星也不催他说话，低头检查流血的右脚踝，试着活动了一下。 就在他开始活动左脚的时候，陌生人说：“你可以叫我‘飞哥’。” “飞鸽？鸽子？”林凡星猛地抬起头。 “不是鸽子，是哥弟的‘哥’。就这样。”陌生人替林凡星拿了注意，转身走向了他的摩托车。 “等等……你没有我大吧？你看着就没有我大。我都……”林凡星一步一晃地走过去，开始算年龄。上辈子自己嗝屁的时候是26岁，现在就是24岁，繁星那时候是21岁，现在才19岁…… 而那个该死的秦昕，现在才20岁！呵呵，好年轻，20岁就开始祸害别人的一生，不愧是红颜祸水！ “我都24岁了，我肯定比你大吧，所以你应该叫我一声凡星哥。”林凡星从小就给人当哥哥，从来没做过弟弟。 他被留在老家的那些年，周围的孩子都比他年龄小，林凡星又因为从小长得漂亮，不像男娃娃，一直被男孩子排斥，只能和一群比自己年龄小的小妹妹玩。导致他从小就擅于操心，从来没有经历过打打闹闹、肆意任性的童年。 一个缺爱的讨好型人格就这样发育了。 等到爸妈终于接他到身边，好嘛，开始给繁星当哥。 然后和秦昕谈地下情，那阴暗玩意儿比自己小4岁，林凡星又是开始哄弟弟，一直都是照顾人的角色。 习惯成自然，林凡星的惯性还在身体里作祟。现在他无比确认这个陌生人就是小孩儿，百分百当不成什么飞哥。 “所以你到底怎么称呼？”林凡星扶着他的摩托车问，“你上大学了吗？不会还是高三生吧？如果你是高三，我可以给你送锦旗，好人好事、见义勇为的话学校有加分吗？“ 陌生人看都不看他，低头擦着车座：“跟我走，有地方可以住。” 林凡星立马站直了：“谢谢哥。” 连“飞”字都不要了。 不是他狗腿子，而是林凡星这辈子开局不利，败给了“走投无路”4个字。他现在浑身疼，必须找个地方休息几天，才能从长计议。能当狗皮膏药就当吧，大不了以后拍戏赚钱，给这陌生小孩儿买个摩托车。 高中生的心思，应该坏不到哪里去。他这个体格看上去也不是打架高手，如果真要害自己，林凡星认为自己有胜算。俩人无冤无仇的，这人不可能谋财害命，更不可能是见色起意。 林凡星破罐子破摔，在雨势变小之后又一次坐上了摩托车，殷勤谄媚地说：“哥你这车真棒，你给我找地方住，我月结还是日结？能赊账吗？我没钱能给你做饭抵账吗？” 陌生人一言不发，重新发动摩托车引擎，带着身后碎嘴子老妈子一样的林凡星再次冲进了雨里。 雨势明显温柔许多，林凡星这一次紧紧地搂住陌生小孩儿，将额头抵在他明显的脊椎骨上。还说不是高中生，林凡星上高中蹿个儿的时期就和他一模一样，后背那层肌肉被抻拉成薄纸，后颈和后背一个包一个包的，全是骨头。 第6章 但也得益于此，高中男生才有一种特定时期的单薄，穿上校服非常白月光，那是专属于那个阶段的生长痛。一旦过了，男人的身体在雄性激素控制下就会宽阔、硬朗，再也回不去。 林凡星就是高中抽条时被经纪人看上，拍摄了他的第一支小广告。 现在他闭上眼睛，一边休息一边回忆上辈子的重要节点，想想哪些节点能拎出来对自己有利。但不知道是不是当哥哥当太久，他脑海里第一个想法还是……找到林繁星。 从他的19岁到21岁，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自己这回能看住他，是不是就能让弟弟走上正途？ 林凡星记得他们还小的时候遇上了算命人，算命人是盲人，只会摸他们的手骨推断。那人说林凡星注定大富大贵，但也大悲大喜。俗称“人前喜、人后泪”的命。 当时林凡星还不懂，后来当了糊咖艺人他懂了，“人前喜、人后泪”这不就是戏子？ 算命人又摸弟弟的手，说他是兄弟的福星。那回可给繁星高兴坏了，一路说着他是哥哥的幸运星。所以他们兄弟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上辈子怎么落得那种下场，一个身死，一个生不如死？ 如果不查出来，林凡星有不详的预感，这辈子他们兄弟俩还是会遭殃。 “抓紧。”就在林凡星走神的时候，陌生人又一次提醒他，似乎感觉到林凡星因为神游而松开的手臂。 “好，好，我抓紧。”林凡星连忙紧了紧手臂，在圈住陌生人腰部时他又无法控制思绪，想到了那个把他逼到崩溃的秦昕。 不知道现在秦昕对自己是什么感觉？上个月两人才加上联系方式，刚刚开始他们的地下情。那阴暗玩意儿一定很得意吧？把另外一个人的真心耍得团团转，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等着，这辈子我一定不放过你，我不止要把你的感情玩弄于股掌，我还要把你的身体玩弄于股掌，让你清楚谁是大小王！ 林凡星越想越解气，严丝合缝地搂着陌生人的腰，心里一句接一句地骂着那个影帝秦昕。阴暗玩意儿你给我等着，这辈子轮到我当渣男，骗你财、骗你身、骗你感情，睡醒就跑，穿上裤子我就不认账！ 半小时后，摩托车停了。 入目是一片老小区，林凡星无数次路过这里，却没有进来过。“哥，你住这里？” 陌生人锁好摩托车，点了下头，指了下2单元，意思是进去。 “好。”林凡星紧跟其后，光着脚啪嗒啪嗒走着，又觉得自己占人便宜，便主动说，“你头盔沉不沉？摘了我帮你拿着吧？” 陌生人摆摆手，上了楼梯。 这一上就上了6层，停在了602门口。 林凡星觉得他很怪，比如他那个“飞哥”称呼是怎么来的，比如他为什么不摘头盔。头盔下头的脸是什么样？越想越好奇，是毁容了还是通缉犯？ 他看着陌生人在密码锁上按了一串数字，门就开了。 “不好意思，打扰。”林凡星有礼貌，进屋前先鞠了一躬。屋里的摆设非常陈旧，也杂乱无章，看起来很久很久没人回来住。窗外还下着雨，屋子透出了发霉的气味。 “房子挺好，谢谢哥。”林凡星不挑，“拖鞋呢？我去拿拖鞋……” 还未说完，余光里那清瘦的陌生人一把扶住了餐桌，身子晃动几下，胸口起伏比方才还要明显。 林凡星这回可以肯定，他是真的不舒服。“你是不是喘不上气？先把头盔摘了吧……” 不等林凡星伸手扶他，陌生人往后一倒，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凡星：日后报答！ 秦昕：光听见“日后”了…… 第5章 林凡星顾不上自己的伤，连忙伸手接住了他。 只是陌生人比他高，下坠时显然已经没有意识，接在怀中不仅不轻松反而将林凡星带倒。林凡星又是下意识地往前垫了一步，这才没让两人一起狼狈地砸向桌角。 “嘶……”只是他的垫步最终害苦了他的腰，林凡星的后腰刚好顶到桌角。 顾不上疼，他怀里的人已经以摇摇欲坠的势头掉到脚边，发出一声闷响。林凡星顾不上揉一下后腰，赶紧弯腰去捞，救命恩人已经躺在地上。 这样一摸，手里热得吓人！ 这是发着高烧呢？该说不说林凡星太有照顾人的经验，还没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身体已经自动进入了下一个程序——开始左右环视寻找这屋子里的药箱。 看屋里的摆设和家具，林凡星推断这里的居住者大概率是一个老人，而且还是一位老年女性。窗帘和桌布都有淡雅的碎花，瓶子里还插着一束枯萎的向日葵，显然主人翁活得非常认真，并没有亏待自己。 所以一定会有急救的药物，老人的家里不可能不存药。林凡星立即看向玄关的竹编桌斗，这里最显眼，说不定就在这个地方！他两三步走过去，拉开了抽屉，心里不断祈祷这里面一定有药，不然恩人就交代在这里了！ 他手机还落在出租房，也没法叫人送药上门！ 天灵灵地灵灵，是药是药是药……林凡星将许久未动过的抽屉拉开，目光却模糊了一刹那，看什么都雾里看花。 两三秒之后，林凡星眼前那一层模糊的滤镜消失，他揉了揉眼睛，奇怪，为什么忽然看不清楚？但看清之后，命运还是给他一条生路，抽屉里是无数个白色的小药盒和小药瓶。 太好了！有救！林凡星凌乱地翻翻找找，抽出一盒感冒药又抽出了一盒特效退烧药，拿着药盒跑回恩人身边时他眼前又花了几秒。 等等！怎么回事？林凡星甩了甩脑袋，等着视线恢复清晰。这一次他等了将近半分钟才好，林凡星想不出所以然只能先救人，第一步就是摘掉陌生人的头盔。 发着烧还戴着头盔，不烧死也要憋死了。林凡星自言自语着：“多亏有这个头盔，你摔地上才没磕着脑袋。” 原本他就好奇这位陌生人的模样，但人家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林凡星也不能强人所难。现在这就不是我的错了，我得摘了头盔让你吃药。 林凡星毫无心理负担地将黑色头盔往上一提，首先看到的是一个轮廓线分明的下颚缘。光是从下颚线推断，林凡星基本上能想象出这人的脸多大，肯定是一张巴掌脸。 清瘦，脆皮，高中生身材。全身上下只有骨头和嘴最硬。还“飞哥”呢，你成年了没有？ 来吧，看看你的真容。林凡星再用力，将头盔完全拿下来，然而方才已经出现过两次的眼花又袭击了他的视觉，他只看到救命恩人两片没了血色的薄唇，眼前就陷入了一片漆黑！ 怎么回事？林凡星手里的头盔掉在地上，同时也坐在了地上。他将两只手放在眼前乱晃，试图晃出模糊的影子，可这次不止是眼花那么简单，是彻头彻尾的失明！ 林凡星在他重生逃出生天之后，又陷入了失明的命运里。 有那么几秒钟，林凡星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求生意志，连动一动的意志都没了，三魂六魄留了一半给上辈子，这辈子浑浑噩噩算了。等到焦急和惊恐开始发散，林凡星呆呆地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有一种“老子认命”的摆烂心态。 到底要折腾他到什么时候？林凡星居然笑了。 确确实实是看不见了，但林凡星却不陌生这处境。当年他左眼球不行了，被紧急送进医院，医生检查之后立即安排手术，要摘除他的眼球。他苦苦哀求，多希望医生给他一条生路，哪怕是保留眼球，也别让他的眼睛瘪下去。 “不行，大脑无法识别眼球，但是当眼睛出事的时候它会启动排斥机制，左眼球坏了就必须立马摘除，等到大脑开始攻击右眼球就晚了！” 医生用浅显易懂的话给他讲，当晚就拿掉了他的左眼。但右眼也有损伤，于是林凡星两只眼睛一起蒙上了纱布，度过了1个月的“盲人”生活。 现在，这盲人生活是不是又回来了？林凡星刚准备放弃思考，左脚不经意间碰到了那一具高烧不退的身体。 不行，不能摆烂，还有人要照顾。林凡星苦笑着站起来，总不能丢下恩人不管。好在刚才已经拿出了药盒，林凡星先回忆了一下屋里的布置，再伸直手臂，踉踉跄跄去找餐桌。 餐桌找到了，他顺着墙，去找厨房。 好在这是一居室，使用面积不大，找什么都方便。林凡星像上辈子一样摸索着一切，在厨房摸出了一个碗。他又摸到了水龙头，拧开后听到了水声。 外头的雨好像停了，林凡星歪着头听了两三秒，端着一碗自来水回到了客厅。 一路上全靠摸，双手就变成了他的眼睛。他巧妙地躲开尖角，清楚如何不让双脚和双手受伤，现在同样复制经验。等到他的脚碰到地上的人，林凡星还知道扶着餐桌蹲下去，真是一个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小瞎子。 第7章 两个药盒不一样大，林凡星摸小的，那是强效退烧药。一片够不够？林凡星将两只手放在救命恩人的身上，开始丈量他的身高和体重。 这样全身一摸，林凡星几乎惊呼一声，这也太瘦了吧！身高倒是不矮，比自己高，目测和手测都有187、188左右，但他身上就像长期遭受虐待而营养不良的状态，肯定不正常。 不知道是怎么撑了一路，要不是撑不下去了也不至于昏迷不醒。林凡星顿时心酸不已，之前他还在心里调侃这人年龄不大，原来他不止是年龄不大，也是个苦命人。 没关系，吃了药就好了。林凡星的手继续往上滑，忽然间，他手一顿，脸一红。 好像摸到了不该碰到的地方……林凡星红着脸偏过去，都说胖子挂辣椒、瘦子挂大树，恩人不愧是恩人，天赋异禀，真、真大，你这方面确实是哥。 但是再大有什么用，体力这么差劲。林凡星摸到了他的面庞，不出所料，手指触碰后判断真是一张巴掌脸。他甚至摸到了恩人脸上的凹凸起伏，想用想象力还原陌生人的模样。山根挺拔、人中清晰、嘴唇薄、下巴尖，这是标准的建模脸吧？ 啧啧，这要是在高中校园里能迷死多少人？得是多少人的白月光？ 再往上摸了摸，林凡星摸到他扫人指尖的睫毛和眼窝，还有发烫的额头。 先喂药吧，林凡星赶紧干正事，这个身高和体重最起码要吃一颗半的退烧药才够。他用牙咬掉半颗，又拿出一颗完整的，最后用手指勾着陌生人的嘴唇和齿列，挑开一条缝隙。 药塞进去，林凡星摸着放在身边的碗，像盲人摸象那般给他喂水。 水碗刚刚一歪，自来水顺着陌生人的嘴角流到林凡星的手背上，显然一点都没灌进去，他的嘴巴会自动合上。让一个看不见的人给别人喂水，太难了，林凡星怀疑自己这一碗都倒完也不一定能灌进几口。 特殊情况当然可以特殊处理。林凡星摸着恩人的脸叹气：“这不怪我，不是我要占你便宜，对不住对不住。” 说完他昂头自己含了一口水，低头贴上了陌生人的嘴唇。 嘴对嘴灌进去，这回再也没有水流出来。林凡星刚刚放下心来，然而下一个难关又让他提起心——这人昏迷了根本没有吞咽意识。 唉，拼了吧，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计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再说人家先救了自己，要学会感恩和报答。林凡星沉了沉心思，大恩无以回报，只能如此。 就这样，从来没有接过吻的林凡星伸了舌头。 太奇怪了，感觉像偷偷亲别人，占别人便宜。林凡星浑身不适应，甚至手不是手、脚不是脚，不知道怎么摆姿势。当舌尖触碰到陌生人舌尖时他又有一刹那的抵触和战栗，好奇怪，原来人的舌头是这种触感，比想象中硬。 犹豫几秒之后，林凡星硬着头皮开始动舌头，舌尖在陌生人口腔里滑过，耐心寻找着小药丸。要不容易找了一圈，上颚、齿列、舌面……该碰的不该碰的他都碰了，终于用舌尖将药丸顶进了恩人的嗓子眼。 林凡星抓紧机会，连忙松口，再含一口，低头再把水过给他。 皇天不负有心人，两次之后药丸已经不见踪影，顺着那两口水进入了食道。林凡星大功告成，气喘吁吁地将剩下的自来水一饮而尽。没想到啊没想到，上辈子他没送出去的初吻，这辈子一回来就送了出去。 上辈子还幻想着留给秦昕，这辈子也不知道给了谁。 药也喂好了，让一个病人躺在地上太不像话。林凡星又开始照顾人，晃悠悠地拖着恩人往沙发上搬，好几次自己磕上了茶几。费了九牛二五之力他终于将人弄了上去，试了试体温，还是热得烫手。 不行，得给他擦一擦身上的水，他衣服全湿了，这么穿着不行。林凡星自己湿透也顾不上歇着，两只手摸到陌生人的t恤下摆，顺着他的腹部卷起了布料。往上卷到胸口，林凡星抱着恩人的脑袋，把这件t恤拽离了人的身体。 一拧都能拧出水，他将t恤拧干，甩甩，搭在了旁边的沙发上。再转回来，林凡星开始解救命恩人的裤子。 脱鞋和脱裤子就好办很多，瞎了眼的林凡星将人扒光，连湿透的内裤都没给恩人留下。而后他再次摸着墙去找东西，从洗手间摸出了浴巾，从卧室摸出了被子，将陌生人的身体擦了又擦，严严实实裹进干燥的棉被中。 这下好了吧？林凡星终于有时间自己歇歇，如释重负地倒进了同一个沙发。 好累。林凡星真不想动了，只剩下一点理智用来思考为什么会失明。这辈子眼睛没问题，那么原因就只能往上辈子想……难道说，是因为上辈子咽气前就已经看不见了，所以遗留下一些后遗症？ 重生之后，他会偶尔失明？ 要是这样还算不错，偶尔失明不要紧，能恢复就好。林凡星最后的理智耗尽，身体和大脑同时断电，最后一个动作就是钻进了陌生人的被子里。 淋了雨好冷，后背好疼，要死了要死了。 林凡星苦兮兮地抱着恩人，原本身上就疼，一想起上辈子秦昕还骗了自己的感情，冷暴力、pua、借钱不还、始乱终弃，更是气上加气。 一个不小心，林凡星把自己气晕了，倒头就睡。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秦昕：重生后被老婆扒光。 凡星：重生后我气晕了。 第6章 好热。 秦昕很少感觉到热，从小他被父母要求洗冷水澡、冬泳、冬天穿着短袖短裤晨练，寒风刺骨才是他的熟悉区。当泼天的暴雨倾泻在身上时，他也不觉得那是冷，只是一种冰雹和雨珠带来的疼。 但是现在他好热。 全身都热起来了，仿佛有一把火在蒸他，将他从无边无际的寒冷里揪了出来。身边的温暖让秦昕不敢相信，哪怕他有“正在昏迷”的意识，也觉得这其实是一场梦境，对吧？ 梦一旦醒来，他身边还是一无所有。 真不想睁眼，这个梦很好。 但秦昕只是享受了几秒安稳梦境就不得不睁开眼睛，因为……他半边身子都麻了。起初他还以为这是他吃药的副作用，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些药到底治疗什么，家里从小让他服药，他就吃下。 他们说他身体不好，他也愿意配合检查，想要赶紧好起来。 但是秦昕从来没有被好好地照顾过，要不是上辈子意外发现了不对，他还是吃着药，耐心等待身体康复，根本不知道人生已经偏离了正常的轨道，更不会知道他的精神世界早就岌岌可危，经不起任何的风吹雨打。 几个深呼吸之后，秦昕终于睁开沉重的眼皮。被摔碎骨头的痛感还未褪去，仿佛是上辈子的副作用，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想要动一动麻痹的右手臂，奇怪的是他好似经历了一场鬼压床，什么东西压着他，手臂和肩膀根本不能动弹。 不止是肩膀，连右胸口和右腿都动不了。 糟糕！自己是不是偏瘫了！ 秦昕连忙再动，右边身体仍旧不为所动，没有任何反应！就在秦昕万念俱灰时，一个圆滚滚又毛茸茸的东西在他右胸口不停拱动，他才发现自己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一丝不漏。 那这是……秦昕低头，看到一个完美的圆脑袋，后脑勺的头发翘着，还有一个向右边旋转的发旋？ 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抱着一个人！ 原来不是偏瘫，还好还好。秦昕松了一口气。 但这是谁！秦昕又喘不上气了。他烧得反应慢了半拍，一时之间想不出发生过什么，只剩下底层逻辑的自我保护机制，那就是身为一个演员他不能在外头过夜，更不能随随便便晕在别人床上。 演艺圈有着肮脏污秽那一面，就算他洁身自好，也能被无中生有。所以秦昕第一反应是赶紧推开，万一被人留下证据拍了照片，他…… 他…… 他……抱着的人为什么是林凡星啊？ 秦昕的动作顿时就停了，再左右环视，上辈子和这辈子重叠的记忆刹那间涌入头脑，像是给记忆打补丁，修复了他方才没想起来的那一段空白。 还是热，秦昕真真实实感觉到了温暖，林凡星的身体像一个小太阳，就这样亲密无间地贴着他，还紧紧搂着他的腰。秦昕小心翼翼试着动了动右腿，算了，动不了，林凡星的一条腿压在他腿上，像缠住了他。 那就……秦昕没想着占他便宜，但他主动抱着自己，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将人推开，那就继续抱着吧。 呼吸打在他的胸口，秦昕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这一场突如其来的高烧烧得他手指关节明显发粉，犹如经历了一场蒸馏。他再低下头，奇异的触感让他陌生，为什么凡星的鼻子和他贴这么近，这是正确的姿势么？ 秦昕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就掀开了被子。 好奇杀死猫，也能杀死他。 第8章 嗯，全国最年轻影帝被人扒了个精光。 秦昕连忙将被子捂上，怎么都复盘不好发生过的细节，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他救了凡星。这一次他终于把凡星救下来，保住了那双绝无仅有的漂亮眼睛。全世界恐怕只有他和催债的人知道林凡星的住址。 上辈子林凡星出事之后就上了法制新闻，据说是债务欠款导致的行凶，秦昕无从得知为什么那些人要伤他，却牢牢记住了案发地点。他无数次在梦境里去了那个地方，想要计划一条拯救凡星的路。可是为时已晚，哪怕他把那个住址背得滚瓜烂熟，林凡星已经少了一只眼睛。 还好，这辈子他用上了复盘的经验。 但是接下来呢？秦昕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胸口。衣服肯定是凡星给他脱的，被子也是他拿来。秦昕再看向餐桌和地面，两个药盒和一个空碗静静地留在那里，解释了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一切。 凡星给他找了药，然后脱掉了他湿透的衣服，又从卧室拿出了被子。 秦昕眨了眨眼睛，享受着陌生的照顾。又有一刹那的沮丧，现在的自己太瘦太虚弱，一会儿凡星醒来，他该怎么解释自己的状况？ 刚刚这样一想，秦昕怀里的脑袋又一次开始拱动，仿佛非常不喜欢这个姿势，在睡梦中挑剔不停。秦昕不敢乱动，这回真是活在了梦里，他喜欢的人居然照顾了他，还窝在他臂膀里。 尽管他现在的臂膀还不够强壮。 林凡星又扭了扭屁股，从侧卧改成了平趴。刚刚露在外头的一只脚也缩进被里，冰冷的脚寻找着热源，贴在了秦昕的小腿上。 秦昕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下一刻林凡星贴着他的胸膛，趴到了他的身上。 秦昕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从未经历过亲密接触的人一下子手足无措，浑身僵硬。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正常的触碰，从有记忆以来，秦昕就知道他的母亲乔莲非常憎恶他。连嫌弃都没有，是明晃晃的憎恶，有时候她会痛恨地拧青秦昕的手臂和脸蛋，在他肩膀咬出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伤口，有时候又会疯狂地摇晃着他，将他丢在一边。 她用针扎他，用打火机烧过他的手，用皮带抽打过他的后背。她歇斯底里，哭嚎不停，把毫无反抗能力的秦昕关到阳台暴晒。 然后她会叫来秦昕的保姆杨素，让杨素把秦昕带走，这几天都不要让她看到。看不到母亲的日子于秦昕而言反而是好日子，保姆杨阿姨会抱着他落泪，又不能反抗女主人。 在最需要母亲的那几年，秦昕只有一个巨大的玩具熊和一条狗陪着他。他将玩具熊当作妈妈，试图找到被母亲拥抱的感觉，有时候也会自己抱着自己，幻想妈妈突然间变好了。 但是乔莲仍旧会虐待他，只是不伤害他的脸。只要秦昕一生病，她就好受些了，会停止虐待，精心地照顾孩子一阵。 秦昕慢慢长大，“希望母亲变好”的幻想一直持续到他12岁。父亲秦光泽，那个著名的大导演，为了拍他呕心沥血的电影，决定献祭一样培养他的独生子，也就是秦昕。 而他干的第一件事就是烧了秦昕精神上的母亲，那个从秦昕4岁起就陪在身边的巨大玩具熊。他还说这是艺术家之路，只有在“本我”发育之前造成重大打击，人的“超我”才会飞速发育，从而精准地演绎出各样情绪。 他干的第二件事，就是逼着秦昕看着他杀了那条狗。那是一条年老的杜宾犬，当秦光泽走向它的时候，它还以为主人想要摸摸它，从未想过伤害家庭里的任何一员。它明明可以跑，在秦光泽用铁棍打伤它脑袋的时候它明明已经跑出了院子，可是人类是多么狡猾啊…… 秦光泽开始播放音频，音频里是秦昕的声音，叫着它的名字，让它回来。 它满头是血，摇摇晃晃地跑了回来，寻找它唯一的小主人。然后就再也没有跑出去，最后也被埋在院子里。 两年后，秦昕14岁荣登最年轻影帝宝座，演技精湛横空出世。别人说他是大导演秦光泽和女明星乔莲的独生子，这是他理应继承的天赋。 现在，22岁的秦昕重新回到了20岁，看着24岁的林凡星。他陷入迷茫，原来这就是肌肤之亲？暖暖的，很舒服，他很喜欢。 不够，仅仅是趴在自己身上睡觉还远远不够，他还想要。 秦昕皱着眉头，开始适应他渴望又陌生、甚至半带推却、婉拒又恐惧的零接触。这真的太陌生了，林凡星的鼻息就在他颈窝里，热乎乎喷上去，断断续续很有节奏。窗外明明已经是天亮，可秦昕多希望还是黑夜，这样他们就能重新再睡一觉。 他的身上好像也没有多少肉，比镜头里看着瘦。 秦昕忍不住将手搭在他后背上，自己是上过大荧幕的人，自然了解什么叫“上镜胖10斤”。林凡星的肩胛骨平铺后背两侧，中间是背沟一道凹陷，t恤不知不觉卷到胸口，皮肤大面积露着。 他硌着秦昕的肋骨。 秦昕想要换个姿势，手往左侧撑了撑。林凡星不仅没有睡醒，反而继续更换最舒服的睡姿，一条腿往上弯曲，搭在了秦昕的胯骨上。 秦昕更热了，人生中从来没有这么热过。 他真的不想占便宜，但这个姿势就把林凡星的便宜占尽了。他想要挪开他，然而一伸手就是林凡星的臀部。 这里倒是很有肉……秦昕飞速地眨着眼睛，等等，这不对。 简直是煎熬，秦昕只能变成一个被下了定身咒的人，定格在这个姿势上，否则任何细微移动都会变成摩擦。为了不发散思维，秦昕强迫自己去想点别的，短时间规划好了这辈子的重生道路，也就在这时，身上的人终于醒了。 林凡星是被硌醒的，什么东西这么硬？ 秦昕的呼吸顿时暂停，刚才还压在他颈窝里的那张脸抬了起来。 “嗯？”林凡星睡得迷迷糊糊。 秦昕大气都不敢出，他会不会认出自己是谁？应该会吧？14岁那年他们见过，林凡星一直在娱乐圈，一定不会忘记他的模样。况且自己还是最年轻影帝…… “你好了吗？”林凡星双目无焦地问。 秦昕的鼻梁骨上都是细密的汗珠，还未开口，一滴汗从他的喉结斜滑而过，炙热的胸口被林凡星压住。 “我现在看不见，你是不是醒了？”林凡星还未恢复视力，他觉得陌生人醒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说话。 看不见了？秦昕的脑袋里轰隆一声，昨天是不是磕到他脑袋了？ “你昨天发烧，我给你喂了药，把你弄沙发上来了。哦对，衣服是我脱的，不好意思。”林凡星摸到了那人的胸口，这才知道自己是趴在他身上，连忙滑下来变成了侧躺，“你不用担心我，我眼睛过一会儿就好。” “什么？”秦昕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等等，这个声音……林凡星忽然歪了歪头：“咱们……以前是不是见过？为什么我听你说话这么耳熟？” 他又习惯性地伸手触碰一切，右手顺着陌生人的胸口往上摸索，不知道最后要干嘛。 在身体和心灵双重虐待下长大的秦昕连如何动都忘记了，第一次被人摸到了嘴唇。 作者有话说： 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秦昕：不能占便宜。 也是秦昕：他屁股有肉。 第7章 林凡星的手指很热。 像他的身体一样温暖。 但同时也是秦昕最为陌生的那一种温暖。 他立即往后躲了一下，狐疑地猜测着这个举动代表什么。对曾经的秦昕而言，接触只有一个用处，就是唤起他的痛苦和敏感。他的母亲用接触告诉他什么叫疼，他的父亲告诉他如何演绎，让他毫无表演痕迹地展示疼痛。 林凡星的触碰没有疼痛，林凡星很好。 秦昕看着凡星算不上干净的手指，还沾了一些泥土。但他的手很漂亮，像从小弹钢琴的艺术生。尽管秦昕知道林凡星是什么乐器都不会，最厉害的音乐天赋是吹流氓哨，他仍旧这样认为。 当凡星摸到他嘴唇时秦昕很明显一抖，脑子短路了一刹那，他想起了一个“小猴子”实验。 曾经有科学家从母猴身边夺走小猴子，然后用一个钢铁和棉花制作的假猴子代替同类，试图观察小猴子会不会放弃这个假同类，奔向食物。 结果令人大跌眼镜，还不懂事的小猴子宁愿蜷伏在假猴子的身上，也不愿意吃人类提供的食物。它放弃了生存，也要换取同类的触碰。 头一次感受充满善意触碰的秦昕忽然间就理解了小猴子的选择，原来亲密接触是有必要的，真正的亲密接触……不疼。 “喂，你到底多大了？”而林凡星毫无察觉地摸着他，“你别怕啊，我这人本身就自来熟，手也欠欠的，我好奇你长什么样。” 这不就是手欠嘛，和人家萍水相逢，林凡星都能趴在陌生人身上睡一大觉，醒来后还赖在被窝不走。他完全没感觉到陌生人的僵硬，只觉得这人还没清醒，就大胆地摸下去，非要摸出他的五官轮廓才罢休。 第9章 “你是不是没成年？”林凡星半信半疑，“我上高中的时候可没你这么瘦。我有个弟弟，你比我弟弟还瘦。” 秦昕说不出话来，只是浅浅地回应他：“成年了。” 弟弟，林繁星。秦昕不想提这个人，如果有机会见到林繁星，秦昕恨不得亲手掐死他。就是因为他，上辈子凡星去世前还在被人羞辱责骂。 “你别管你弟弟，先管好自己。”秦昕忍不住又说。 现在的声音才是货真价实，秦昕从小就被安排学习播音腔和台词，他太知道如何拿捏声带，在观众面前说出好听的音色。他更知道观众喜欢听什么样的少年音，那种清澈又年轻、朝气又生机的音色绝对占据着主流。 有时候，秦昕还能控制嗓子里的气流，伪装出因为太过激动而分叉的音，引来影迷阵阵笑声。他们笑他年龄小，笑他没城府，笑他纯天然演技。 然而只有他本人才知晓，自己真实的音色根本没有那么青涩，听起来就像下过雨的小巷，潮湿阴郁，还有一些些的忍耐。 嘶，这声音，自己是不是听过啊？林凡星再一次怀疑起来：“那你是干什么的？你是演员吗？” 什么！居然听出来了！秦昕又往后躲了躲：“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我觉得你声音有些耳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可能是我听错了吧……”林凡星一想，也是，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演员又不是满大街都是。他的手已经摸到了陌生人的耳朵，耳骨薄且尖，感觉是一对儿非常叛逆的反骨耳。 林凡星虽然没学过面相学，但好歹从小独身走南闯北，见过大数据。有这种耳朵的人，这辈子都是犟种，不听话，很叛逆，一意孤行。哪怕他们再如何装都装不了一辈子，迟早会露馅儿的。 秦昕的耳朵已经完全热红，连带着脖子也一起红。他不自觉地往林凡星那只手的方向偏了偏头，眼睛却瞪得大大的，不肯错过任何一秒的接触。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其实我是一个演员。”林凡星猜他说不定已经认出来了，否则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只不过现在我还是一个十八线小糊咖，但是网上能查到我，我叫林凡星。” “哦。”秦昕的心口一疼，想到他上辈子的悲惨结局，“你们这份工作，很不容易。” “就是啊，混出头可难了！”林凡星心酸地说，“哪有人能一飞冲天，都是摸爬滚打吃尽苦头。当然也有一飞冲天的资源咖，一出道就在罗马，人生大道已经被家世铺好，名利双收的天之骄子。” 秦昕观察着林凡星的鼻子和嘴巴，心里又是一阵悸动。林凡星长得很漂亮，但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好看的人和努力的人，不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谁？”他顺着林凡星问，想要多聊聊天。秦昕从未想过他会和真正的林凡星相识，根本没想到凡星的性格这样好接触。从前他们只是很偶尔很偶尔才能碰到，秦昕身份是年轻影帝，他们注定擦身而过。 无数次，秦昕向十八线的林凡星投去腼腆的一瞥。 林凡星都在低头刷手机，没有一次和他的目光交汇过。 现在秦昕如饥似渴地观察他，恨不得把林凡星拴在身边算了，每天抽出20个小时盯着他。他忽然发现林凡星的脸和他偷偷存起来的照片还是不太一样，剧照都有修图的成分，工作人员把他原生态的脸修得过分精致，忽略了他更可爱的细节。 杂乱又不听话的野生眉，双眼皮前面比较平，后面有一个飞扬的灵动弧度。而且再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左眼的眼皮比右眼宽那么一点点。鼻头没有精修片里那么尖锐，偏圆，鼻翼上藏着一颗小痦子，颜色很浅。 嘴唇上方有颜色更浅的软毛，像小动物的胎毛。秦昕目不转睛，狂热地吸收着新的发现，以至于忽略了林凡星说出的一串人名，直到……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还有那个秦昕，秦昕你听过吧？最年轻的影帝，好几年前他就拿国际大奖了。”林凡星换算了一下，这时候秦昕20岁，“6年前人家就是影帝了。他妈妈是风华绝代的女演员，他爸爸是大导演，也是那部电影的一把手。他姥爷可是电影协会的创办人之一，这样的家庭他还缺什么？” 说着，林凡星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是啊，这样的家庭起点，你还缺什么呢？是不是就缺一个可以肆意玩弄的人，缺一个狂热的爱慕者，缺一个愿意捧出真心给你践踏的傻子？ “你，不喜欢他？”秦昕太敏感了，一下子发现了林凡星的微表情变化。 “对，我讨厌他，特别讨厌他。”林凡星又一次苦笑，人真是贱得慌，上辈子被秦昕玩弄成狗都不如，现在再提起来……林凡星还是难受，还是心里酸疼，还是想发疯一样找回去要一个答案。 人就是贱。 但林凡星禁止自己再犯贱，摇了摇头说：“我真的很讨厌他……”话音刚落，林凡星的眼前出现了模模糊糊的人影，光线也开始朝他的视线范围里挤，仿佛全世界都给他开了灯。 他惊喜地坐了起来：“等等，我眼睛好像能看见了……好像要好了。” 这算是重生后的第二件大好事，眼睛的失明果然是上辈子的后遗症。林凡星就这样坐在沙发边，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生怕惊动了他正在恢复的视力。亮度越来越强，渐渐地，林凡星看出了窗口的光影，看到了碎花图案的窗帘，以及…… 沙发上躺着的……戴着头盔的陌生人？ 陌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头盔，靠在沙发背上，被子盖住腰部以下，说不出的诡异和奇怪。 林凡星眯着眼睛，看了他十几秒钟，终于等到视线全面复原，看了个清清楚楚，顿时充满佩服地说：“哥，你好白啊。” 惨白的秦昕拼命压着急促的呼吸，不想承认方才的他多么局促。林凡星刚说完讨厌自己，视力就回来了，吓得他这位天才影帝不够一切伸直胳膊去够茶几上的头盔，赶在最后一秒钟戴在了脑袋上。 头盔才是他的本体，是吧？ 这张脸还是别见人了，好不容易林凡星愿意摸摸他，要是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秦昕想不出还有什么和解的可能。 但是，凡星他什么这么讨厌自己？他是不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负面新闻或者不实消息？明明两个人连直接接触都少得可怜。 “不过你怎么又戴上了？”林凡星戳着他的肋骨问。 唉，上辈子手欠，这辈子改不掉。林凡星盘着腿坐在恩人面前，他的影子落在头盔表面，仿佛在自言自语。 “戴上比较随意，我很喜欢。”秦昕撒了个弥天大谎。 “好吧，那就……随意吧。”林凡星也不好说别的，重生后的第一天已经顺利度过，接下来他还有的忙呢。 不等林凡星再开口，秦昕主动问：“你今后打算怎么办？” “先找我弟弟吧。”林凡星如实地说。先找林繁星，然后把林繁星打到爹妈不认，再带着林繁星去打爹妈，把爹妈打到林繁星不认。上辈子没有的亲情他不要了，这辈子谁也别想站在道德高点对他指指点点。 命运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他要活得肆意潇洒，快快乐乐，享受人生。 又是弟弟，那个林繁星有什么可找的。秦昕半晌开口：“那你身上有钱么？” 林凡星挠着膝盖说：“没有。而且……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就是……哥，你能不能回去一趟，帮我找找手机？” “好。”秦昕同意了，“但我有要求。” 林凡星坐直了：“多少钱，你说吧。我肯定还钱。” “你要在这里住下，不能乱跑。我陪你去找弟弟，你要跟我去医院做检查。生活费暂时我提供，每天我会叫外卖送来必需品，你不能出门。”秦昕说，这里头有一句违心的，就是“找弟弟”。 “可以。”林凡星又不傻，这种饭来张口的好日子……终于轮到他了！ “现在你休息，我要离开一阵。”秦昕算了算时间，天都亮了，他必须回家了。林凡星有他的事情要处理，秦昕也有他的烂摊子。 上辈子活得糊里糊涂，这一次秦昕要搞清楚的事情太多，最重要的是……他必须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 反正肯定不会是秦光泽，生理学父亲另有其人。 “好，你去办你的事，我肯定不乱跑。”林凡星求之不得呢，举手发誓，“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日后必定报答！” “好。”陌生人的头盔明显地往下点了两下，“我等日后。” 作者有话说： 秦昕：谁懂啊，刚重生就被老婆讨厌了。 凡星：陌生人好奇怪，头盔救过他的命吧。 第8章 这是什么好日子？林凡星终于相信这回狗老天不欺负他了。 恩人终于退烧，休息了一会儿之后就开始点外卖。林凡星早就腹中空空，仍旧盘着两条腿，坐在沙发边上，大有非要当这个金丝雀的思想觉悟。 第10章 秦昕看了看他盘腿的姿势，原来真实的凡星和他幻想中的凡星不太一样。以前他只能从采访或者粉丝拍的小视频里了解他，他当着镜头没有这样随意，偏向于冷漠疏离。 现在冷漠疏离的林凡星不修边幅地撩起t恤挠了挠浅浅的腹肌，轻声询问：“咱们吃什么啊？” “你想吃什么？”秦昕很高兴，有一种……当了金主的错觉。 哪怕是出租屋文学的那种金主，也不错。秦昕看了看这屋子，确实是破旧了一些。在这屋子里的双男主绝对不应该是年轻影帝和明星，从传统文学上来分析，应该是辍学的哥、逃学的弟，不要他们的爸和莫名消失的妈。 “我想吃清淡的。”林凡星不想狮子大开口。 “你现在应该多吃肉。”秦昕又看了看他的小腿。 没关系，他有头盔，林凡星看不出他在看他小腿。 “你是不是看我腿呢？”没想到林凡星下一秒就问。 只见那陌生人低头看向了手机：“没有。” “唉，看就看呗，我腿是挺好看的，出道的时候还被评选为‘美腿模子哥’呢，好多人以为我商k出身。”林凡星把腿伸直了，翘着脚丫子搭在茶几上。 秦昕顺着他的膝盖扫视小腿，又看了看脚踝。 又看了看脚心。 “可以吃烧烤吗？”林凡星没招了，他真的想吃那个。最主要的是他已经两天两夜没吃饭了，手机里那点零钱都填了窟窿。 金主秦昕点了点头：“好，但是你现在不要吃太辣。” “我听你的。不过你要怎么吃？”林凡星站了起来，手指敲了敲他的头盔。 头盔里回荡着咚咚咚的闷响，在秦昕两耳当中不停盘旋，犹如山谷回音。“我回去再吃。” “那你把药带上，别空腹吃药。你应该是体质太差引起的风寒发烧，之后可能还会感冒……”林凡星屁颠屁颠地跑向药盒，拿起来又跑回来，一股脑儿塞进恩人裤兜，“知道怎么吃药吧？” 这话问的，秦昕反而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会看说明书。” “谢谢你的贴心辩解，不然我真不知道你识字呢。”林凡星回以无奈的目光，谁问你这个了，“我的意思是……比方说，吃感冒药之后不能喝酒，这种知识你懂吧？” 瘦高的陌生人居然答不上来。林凡星顶着一头怒发冲冠的软毛，脸上无奈之情更浓一层：“我还以为你很会吃药呢，脆皮高中生。” 我是吃过很多药，但并不擅长。秦昕没法和他解释太多，只是纠正：“我是……大学生，成年人。” “好好好，脆皮男大。记住了，吃药前别空腹，吃药后别喝酒，回家洗热水澡就睡觉，被子盖厚些，省得一发汗踢开了，你还得受凉。”林凡星特意强调，“你家里人会照顾你吗？” 耳根子清净了二十多年的秦昕第一次觉得人生这么热闹，但无奈地说：“我和父母关系很疏远。” “哦……”那就是和我差不多了，林凡星不愿意恩人也走同样的路，自以为毫无表演痕迹地拱火，“虽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损伤，但是咱们不能白白受气。你听得懂我话外之音吧？” 秦昕更无奈了：“谢谢，我听得懂。” “大学生就是聪明。”林凡星放心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时间有限，秦昕抓紧时间给他养的叽叽喳喳金丝雀点餐。但是他从没吃过烧烤，点开之后也不知道选什么。身边忽然一热，那个近乎完美形态的圆脑袋凑过来，发旋挡住了秦昕的视线。 几缕不听话的头发扫过秦昕的脖子。很痒痒。 这感觉，让他想起小时候养的杜宾犬。不同的是杜宾犬没有他的话这么多。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林凡星在屏幕上点点点，秉承着被“包养”的顺从态度，抬头又问，“你要个清凉补路上喝吧，下过雨会很闷，我怕你又中暑了。” 唉，恩人就是脆皮，林凡星可操碎了心。 从没点过清凉补的秦昕压低了声音：“那你帮我点。” 就这样，十几分钟后外卖小哥上门，送上还热乎的小烧烤和一瓶椰汁清凉补。秦昕临走之前检查门窗，再三叮嘱不允许林凡星乱走。林凡星点头如捣蒜，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走出一步，出去就被人砍死。 “放心吧，谁来我也不走！”林凡星举起3根手指发誓，就算这时候秦昕站在门口，他也不会迈出一步！ 站在门口的秦昕点了点头，这才下楼。 到了楼下他先去取摩托车，车身多了不少划痕，一看就是昨晚太过着急，不知道磕在了什么地方。上车之前他忽然想要抬头看看，并没有抱什么希望。 回过头之后，小小的长方形窗口后面，叼着竹签子的林凡星朝他挥了挥手。 秦昕很意外，也不确定自己要不要挥手，最后还是选择拧动车把，酷酷地骑走了。 目送背影消失的林凡星轻笑了一声，这人呐，死要面子活受罪，就算是成年人也年龄不大。那么，现在自己干点什么呢？ 他看向餐桌，除了烧烤和矿泉水，还有一个旧旧的笔记本，应该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东西，本子上还夹着一支圆珠笔。于是林凡星一边叼着鱿鱼腿一边翻开小本，准备理一理思路，顺一顺之后两年他能用上的人脉。 还是要努力搞事业啊，恩人又不能养他一辈子。 市南的洞湖别墅区，一个年轻人徘徊在05号院的门外，看上去焦急万分。直到熟悉的摩托声由远及近，他脸上才绽放出舒心的笑容。 “你怎么自己跑出去了？还彻夜未归？真是胆子大了。”他拦住黑色摩托车，“我爸都要急死了！” 秦昕只能停车，终于摘下头盔好好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车把上还挂着一杯没喝的椰汁。“我在外面有急事。” 再次见到方飞宇，秦昕深深地打量了他许久。这算得上他唯一信任的朋友，从小陪着他一起长大，是家庭医生方博的独生子。他的胆量比秦昕大，不止偷偷买了摩托车，还偷偷教会了秦昕。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方飞宇会在两周后出一场意外。而那场意外，也改变了上辈子秦昕的人生。 “能有什么急事？连我摩托车都骑走了……我靠！你给我车划了！我老婆破相了！”方飞宇还没察觉到秦昕的目光有所不同，爱车如命的他光顾得心疼摩托，“这是什么？你给我买的补偿？” 他指了下车把挂着的饮料，然后把手伸了过去，要拿。 “这个不是。”秦昕率先一步将清凉补夺了过来，“这个是……是我自己买来喝的。” “开什么玩笑？你喝冰饮？你不怕喝完了拉一周肚子？”方飞宇的话不无道理，秦昕是家里出了名的病秧子，真是从学会吃饭就开始吃药，“我爸说了，你最近身体越来越差，他得给你换药。” 一听到“换药”，秦昕不露痕迹地变了变脸色，但随后又是一笑：“方叔对我真是上心。” “咱俩别在这里聊，一会儿让我爸看见，让你妈看见，咱俩吃不了兜着走！”方飞宇帮着秦昕推摩托车，不住地打量着他，“喂，你说咱俩关系铁不铁？” 秦昕正在抚摸清凉补的瓶身，白色的椰汁、半透明的马蹄爆珠还有正方形的冰块，每一样都那么新鲜。“铁，所以我有事和你商量。” 摩托车推回私家车房，秦家请的园丁正在院落里清理被暴雨打落的树叶，方飞宇用他高大的身体挡住秦昕，悄悄地问：“什么事啊？” 秦昕顿了顿，实在囊中羞涩：“借我一点钱。” “早说啊，我昨天刚来了一个涨停板。”方飞宇浓眉飞扬，“要多少？” 秦昕大大方方地说：“500万。” 方飞宇的眉毛顿时耷拉下去：“你在外头欠钱了？” 秦昕摇了摇头。 “你在外头养小情人了？”方飞宇的思路只能往另外一个方向疾驰而去。秦昕再如何深入浅出，他仍旧是娱乐圈的人。当初他爸差点打断他半条腿，就是不允许他也跟着秦昕考艺术院校，怕他沾染圈内的恶习。 但是秦昕不应该吧，他洁身自好。方飞宇刚这样想完，只见秦昕点了点头。 “我靠……真养了啊？”方飞宇彻底震惊了，果然他爸的话没错，娱乐圈是大染缸，再干净的人进去转两年，也坏了。 “养了。”秦昕自认为现在他和林凡星是包养关系，而他确确实实没有大钱。虽然他是影帝，可出名太早，他的成名作和后面两部作品都是18岁之前拍完，片酬都是直接打到他监护人卡里。 也就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知名导演秦光泽。 18岁后他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处于半息影状态。 方飞宇哑口无言，大概是没想到他承认得如此痛快：“养谁了啊？我认识吗？哪个女明星？你忽然要这么多钱，不会她那边还欠着钱吧？” 第11章 并非空穴来风，当艺人欠钱再正常不过，有时候一个艺人忙忙碌碌一整年，年终盘点倒欠公司几十万。但方飞宇也就是这样一问，秦昕应该没那么傻，包养金丝雀也会挑选没有后顾之忧的。 “嗯，欠着不少，我得想办法。”秦昕又点头了。 方飞宇气炸了。 “你把她名字告诉我，快点儿！我找私家侦探查查，到底什么人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夜不归宿，还自愿替她还钱？再说了……你小心点儿，你现在这身子骨……再让人家给榨干了。”方飞宇生怕明天他爸就告诉他，秦昕肾虚了。 肾虚，总在放纵之后。 “我不仅要还钱，我还要复出。”秦昕在脑海中规划他的复出之路，“你先帮我买股票吧，买哪一支股我一会儿告诉你。还有，你手头的那几支赶紧抛出去，下午就抛。” “等等……为什么啊？你懂股票吗？”方飞宇百思不得其解，但哪怕他再了解秦昕的为人也不敢冒然听他指挥。现在他持有的可是形势大好的股，下午还想着加仓呢！ 奇怪，怎么秦昕变了个人似的，还要复出？方飞宇看着他清瘦的背景进了门，想不出所以然。 等秦昕回到他的卧室，最后一点力气用空，他直接倒在了床上。 两秒后他又挣扎起身，不行，他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保险柜的密码锁被他亲手转开，秦昕拿出了他的日记本。 [6月6日天气：暴雨 晚间看到法制新闻，有一男演员因为财务纠纷被伤了眼睛，已经紧急送至医院抢救。医院漏出消息，受伤男演员叫林凡星，左眼难保。 居然是林凡星……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从此之后，他只有一只眼睛了，他的生活要怎么办？他的财务纠纷又是怎么回事？ 真想问问他，但我和他根本不认识。真想去医院看看他，哪怕偷偷看一眼。 究竟是谁伤了他！] 这是秦昕亲手写的，底下洋洋洒洒还有好几段。上辈子他发疯一样试图剖析事情的真相，后悔什么都做不了。哪怕现在秦昕已经成功救回了凡星，再回看当年的日记仍旧心有余悸。 再往后翻，就是关于方飞宇的那件大事，那小子经历了史无前例的一场灾难，股灾。 不行，得让他赶紧抛了股票。秦昕不能让他悲剧重演…… 铛铛铛，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门外是保洁阿姨的声音：“秦少爷，夫人让你去一趟她的房间。” “好，我这就去。”秦昕收好笔记本，打开衣橱，选出一套干净的居家服换上。 就算母亲不找他，秦昕也会主动去，这是和他命运紧紧关联的另外一个当事人。 10分钟后，秦昕站在乔莲的房门口，轻轻敲了3下：“母亲，是我。” “进来吧。”是乔莲的声音。 秦昕这回推开门，却没有直接迈步进去，而是留在原地等了几秒钟。忽然间一个烟灰缸横空飞过，刚好砸在了木门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凹痕。 上辈子就是这样，6月7日他被母亲叫到房间谈话，一进屋，没躲开玻璃烟灰缸，砸了一个乌眼青。 “我来了。”这一次，秦昕弯腰捡起那个烟灰缸，攥着它进了屋。 作者有话说： 凡星：这好日子终于让我过上了。 影帝：居然有人话这么多…… 第9章 在秦昕的记忆里，母亲的房间总是不开窗帘，她仿佛怕光。 “母亲。”秦昕像无事发生一样，将玻璃烟灰缸放在了她的化妆台上。 乔莲背向着儿子，光一个背阴处的背影就足够动人。时光仿佛也不舍得给她留下遗憾的痕迹，她总是美得那么不费力气。 “你昨晚出去了？”乔莲并没有回头看秦昕。 秦昕在开口前先斟酌了一下：“是的。您就是问我这件事么？” “为什么出去？”乔莲非常快速地转了过来，而她这一个小动作，带给秦昕的连锁反应居然是下意识地闪避。他不知道乔莲什么时候会发作，上一秒还是一个平静的母亲，下一秒就变成歇斯底里。 但这毕竟是自己的母亲，秦昕的长相大部分遗传了妈妈的优点，特别是那一双被誉为“娱乐圈无代餐”的眼睛。母亲年轻的时候别人说“乔莲之后再无乔莲”，他14岁获奖时，这句话变成了“乔莲之后还有秦昕”。 完美复制的丹凤眼，是他们母子无法抵赖的血缘。 “因为我朋友出事了，所以彻夜未归。请问这有什么问题么？”现在，秦昕选择不骗她。 “朋友？你有什么朋友？你还有朋友吗？除了方家那个小子，你这种人居然还能交到朋友？你也配有朋友？”乔莲甚至不用动手，光是这样动一动嘴皮子，每个字都能变成冰冷的刺刀扎进秦昕的身体里。 秦昕的心头涌动着异样，卷动着无法否认的恨意。 他注视着那双一模一样的眼睛，却从未在她的瞳孔里看到一个快乐的自己。上辈子他很想拯救不幸福的母亲，最起码，他想找出母亲狂躁的原因，或许找到了就能挽救这个家。所以他习惯性地检讨自己，怀疑是不是自己不够出色，怀疑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断了母亲的演员之路。 很多人是这样说的！ “我当然有朋友。”秦昕想起了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林凡星的面孔在眼前晃动，他叽叽喳喳的唠叨在耳边响，“方飞宇是我的朋友，我也有除了他之外的朋友。” “哈哈哈哈……”乔莲发出一串冷笑，太漂亮的人连阴冷发笑都那么动人，每一个角度拿到大屏幕上都可以过关。然而她的变脸也充满了戏剧性，犹如原形毕露的女鬼，一刹那狰狞万分，目露凶光。 “你能有什么朋友！你不配！”乔莲两三步走到秦昕面前，两只手捏住了儿子的肩膀，“你就是一个孽种！你根本不配活着！要不是你……” 身体虚弱的秦昕想要挣开，然而现在的他根本不是乔莲的对手，几次三番才掰开母亲的手指。他从未真正意义的反抗过，总觉得母亲是精神不好，她是一个病人。直到最后他成了病人，在吞下精神药物浑浑噩噩之后，他从母亲脸上看到了他从未见过的表情。 那是一种快乐又放松的笑。她在庆祝儿子终于倒下了。 “放开！”秦昕这次将她一推，明明是想推开她，自己也靠在了墙上。 乔莲也撞在了化妆台上，那些被保洁阿姨收拾好的护肤品全部掉在了地上。肩膀磕在镜子上，她的呼吸像拉破的手风琴，破音中透着不可置信。20年一晃而过，母子终于走到了动手对峙的对立面，她反而没有痛心，而是流露出“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轻视。 “好，好，你终于藏不住了，对吧？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流着肮脏的血，你就该去死！”乔莲扶着化妆台重新站直，发丝粘在她出汗的颈侧，青色血管藏在她牛奶白的肤色里。 秦昕的状况比她还不好，光是一个猛然发力就站不住了，脸色比乔莲还要难看。“是我藏不住了么？你们对我做过什么，你们……心里不知道么？” 乔莲轻视的目光瞬间消散，换成了惊讶：“你知道了？” 秦昕冷冰冰地看着她：“难道我不该知道么？” “不，你该知道，你该知道我和你父亲对你是什么心态，你只是我们的艺术品。我给于你外貌，没有这张脸你以为多少人会看你的电影？秦光泽给了你才华，他自己都说过，你的演技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你……” “不，不是你和他。”秦昕捂着心口的位置，将她的话打断。 乔莲又一次停顿下来，再开口的时候，出现了秦昕从未见过的局促。“你在说什么？” “不是你和秦光泽，你知道的，我说的不是你们两个。”秦昕意有所指，“除了你们，还有另外一个人对我做过什么。而这件事是你默许的，对吧？” 乔莲恍惚中转过去，摆了摆手：“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快滚！” “你心虚了？因为我戳穿了你的丑事？戳穿了你和秦光泽这场婚姻的真相？”秦昕也不知道是什么撑着他，疲惫双眼仅剩下一簇光芒。他也想抓住父母对他疼爱的证据，只是那一簇火苗终归要熄灭。 “我知道你恨我。”秦昕将上辈子没说出来的话倾泻而出，“他们说，你是因为怀孕，错过了档期，失去了《人生夏谣》的女一号资格，对么？” 乔莲的手紧紧揪住厚重的窗帘，纤细的手腕仿佛不堪一击。“滚出去！” “看来我猜对了。”秦昕咳出了几声残破的音节。他的出生，就是母亲事业走下坡路的开端。 《人生夏谣》是邵永瑞大导演的得意之作，21年前的选角之争也是如火如荼，竞争激烈。他的母亲乔莲自然是热门人选，最后也不负众望，得到了邵永瑞的点头。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不出意外，女一号就是乔莲的了。 可是偏偏出了意外，乔莲怀孕了。查出身孕的时候，已经5个月。 第12章 乔莲本身过瘦，常年控制饮食导致胎儿过小，经期一直不准，所以从来没往怀孕这个方向想过。而医生的话更是给了她致命一击……当胎儿察觉到母亲不想要孩子的时候，就会想方设法躲过去，伪装成没有怀孕的假象。 这5个月里，乔莲不是没有经历过生理周期，这就是胎儿伪造的假性出血。更可怕的是，胎儿并不是蜷缩状态，而是将身体拉直，站在她体内，想尽一切办法不被发现。 这就是秦昕，等乔莲想要再采取措施，已经为时已晚。《人生夏谣》开机在即，女一号紧急换人，5个月后，秦昕出生，《人生夏谣》杀青。 等秦昕周岁时，《人生夏谣》在海外得奖，乔莲当年的竞争对手赵以唯靠女一号一角捧起了“最佳女主”的双翅奖杯，一战成名。在致谢宴会上，赵以唯当着记者的面感谢剧组和影迷，还特别强调了一个人。 她感谢了秦昕，感谢这个孩子的到来让她拥有了女一号，拥有了今天的一切。 “你一直恨我，我都知道。”秦昕终于肯直面这个创伤。《人生夏谣》也好，赵以唯也好，都是他们母子断裂的帮凶。 “对，我就是恨你，你知道还不快滚！”令人意外的是乔莲也不隐藏，她的点点滴滴变成了血泪控诉，要悉数泼洒在儿子的身上，“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你吸光了我的运气，吸走了我的灵气，你生长在我的牺牲之上！你还要干什么！你出生之后我就再也没演过女一号，我的盆骨被你撑裂，我的身体像重新拼起来的木偶，再没有人夸过我眼神灵动。现在你满意了吗？你就该去死！” 心底的疑问得到验证，秦昕心如刀割，也不得不选择转身而去。他不想和乔莲吵架了，争辩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 “满意了。不过我会好好活着，我不会死。”秦昕苦笑着点了点头，他也不用做什么，命运会把他们每个人送到结局，轮不到他再出手。 离开母亲的卧室之后，秦昕感觉自己的体温又热了起来，真是一点情绪波动都不能有。回到自己房间，秦昕先把他的日记本打开，翻到了几周后。 那时候，在股市赔得倾家荡产的方飞宇已经开始买醉，朝着他的不归路走去。而秦昕刚好是一个事无巨细的记录者，擅于做手账的他还打印了那几天的大盘线图，贴在了纸上。 正在外头洗车的方飞宇忽然收到了秦昕的消息。 秦昕：[把你手头的股票抛出去，买这几支。] 怎么还是买股票啊？方飞宇往窗口看了看，以前没听说秦昕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秦昕也不敢让他多买，万一这辈子的股票大盘有所出入，岂不是毁于一旦？当他把那几支股票的名字给方飞宇发过去之后，房门再一次被人敲响，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方飞宇的父亲，方博。 “秦少爷，该喝药了。”方博在门外说。 “请进吧。”秦昕收好了笔记本。 方博端着一碗中药进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耐心嘱咐：“药是我亲手熬好的，比外面代煎的浓稠一些，所以喝下去比较苦。我给您准备了蜂蜜水，可以润润喉。” “谢谢您，方叔叔。”秦昕疲倦地点了点头，“最近吃了您的药，我觉得精神好多了。”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方博尽职尽责，又说了一些最近的注意事项，这才离开。 然而等到他关上门，秦昕疲倦的神情立即变成了清醒。桌上那一碗黑色的药汁散发着浓稠的苦味，秦昕不带犹豫地端起碗，连同那一杯让他润喉的蜂蜜水，一起倒进了洗手间的下水道。 这就是他质问乔莲时说的“那个人”。他从小最为信任的家庭医生，方叔叔，就是导致他身体孱弱的最大帮凶。 假装喝完中药，秦昕又说他喝完药饿了，请阿姨给他熬了粥和清汤。尽管没有食欲可秦昕还是尽力去吃，他必须尽快恢复体力。 吃完饭，秦昕又开始昏昏欲睡，从前吃药吃得太多，副作用一时半会儿不会消失。等到他再次睁眼，窗外是一片火烧云，已经到了傍晚。 糟糕！忘记给金丝雀点晚饭了！饿死了怎么办？ 第一次包养，实在没有经验。 秦昕一个起身，一阵眩晕，强忍住眩晕开始手机点餐。餐品他不会选，直接“再来一份”，又怕林凡星吃不饱，额外点了两份中式点心。搞定之后，秦昕看了看时间，时间刚好，他要帮林凡星找手机去了。 正在小屋子里饥肠辘辘的林凡星听到了外卖的敲门声，那声音悦耳动听，简直天籁！等外卖员走后，林凡星观察了猫眼才打开防盗门，还以为恩人把他给忘记了呢。 大大的保温袋香气喷喷，摸着还热。口袋上别着出餐单，备注是：[等我，今晚过去。] 林凡星顿时一愣，这话……真的很像金主和金丝雀！ 怎么着，我吃完你的烧烤还要洗个澡，等你？ 作者有话说： 影帝：感觉当金主的感觉不错。 凡星：v我50，看看实力。 第10章 离开家的时候，秦昕点开外卖软件，那边刚好签收了。 要是能时时刻刻和凡星联系就好了……念头一旦生成就控制不住，秦昕发现自己的忍耐度岌岌可危。曾经的他可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月，他不需要和外人说话，也不需要任何肢体接触。 但林凡星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确切地说，是真实的林凡星改变了他。 秦昕再骑上摩托车，双手居然开始发热，想到一会儿可以再见面，摩托车都变得格外好骑。下过雨的城市异常干净，清新，树叶都要变成半透明了，仔细看还能看出脉络。 路灯下的小商贩都那么有意思。 秦昕骑着骑着，慢慢停了下来，看向了小商贩。 林凡星在屋里吃了个肚儿歪，躺在沙发上起不来。其实他胃口不大，当明星一定要控制体重，今天中午是饿疯了才点那么多。窗外已经没了雨声，林凡星到阳台去换换气，这种老式小区的阳台一般都没人封窗，一抬头就是月亮。 月光照在脸上，林凡星第一次认认真真地看向星空。 其实星空并没有什么好看的，波澜壮阔的星海注定肉眼观测不到，能被发现的都是零零星星的平凡的小星星。现在他用手遮住右眼，左眼看着闪烁成片的夜幕，头一次发觉平凡的星星也有平凡的可爱。 原来能看到左半边是这种感觉。他几乎全忘了。 林凡星的左手在左太阳穴旁边晃晃，自言自语声如蚊呐：“有你真好，左眼。” 现在的义眼技术虽然足够发达，义眼的制作也接近于逼真，每一枚都可以定做。但肉眼观测不出真假不代表镜头观测不出，特别是在高清画面之下，眼睛是演员表达情绪的窗口，真假一看便知。 而损失了一只眼睛，无异于切断了林凡星的演戏生涯。要不是那部电影刚好需要那么一个义眼特型演员，林凡星这辈子只能当十八线龙套，拍流水线广告，然后为了一些有可能胜任的工作疯狂应酬。 他的酒量就是这样练大的，最后胃出血，这才开始惜命。但是没办法，娱乐圈就是“不红即原罪”，你不红，你吃的苦、受过的罪都是活该，哪怕已经进组，开机之前都可以随意换掉。 不红就没有尊严，连做人的基本自尊都无法满足。 一想到这里，林凡星眼前又出现了秦昕的脸。他不知道这算不算由爱生恨，真的有点恨他。不光是恨他欺骗感情，更是嫉妒他那么好的人生开局和事业基础。 羡慕嫉妒恨，林凡星算是走完了全部流程。 真是的，明明这么好的人生路，偏偏不做人。还好自己上辈子看清了他的本质，这辈子逃离苦海。林凡星正好回屋，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铛铛铛，铛铛铛，和外卖员的急促敲法很不一样，平静中带有规律，像是知道家里肯定有人，而且肯定会给开门。 但有过前车之鉴，林凡星不敢吭声，只是放轻脚步来到猫眼面前窥视。猫眼外头是一片漆黑，难道是有人故意挡住了？ 是仇家？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林凡星不由自主加快呼吸，鼻子贴在门上不敢挪开，生怕他一动就被外面的人发现。就在他手足无措时，黑色如退潮般撤下去，楼梯里微弱的灯光从猫眼四周挤入。 那黑色再退一步，原来是黑色的头盔靠猫眼太近，占满了观察范围。 “呼……”林凡星松了口气，开了门，“哥辛苦了，快进快进！” 他也不管恩人手里拿着多少东西，一把攥住手腕就是往屋里拉的大动作。刚好他的恩人脚下不稳，还没反应过来就进了屋，身后是干脆利落的关门声。 进屋太快，秦昕连准备一路的开场白都没用上，只能酷酷地干站着。 “发烧好了没有？”林凡星根本没注意到恩人的沉默，还记挂着他临走时发烧，伸手就摸他的脖子。 第13章 秦昕呆站在原地，低头看了看他的手。两个人又有肢体接触了，真好。 “还好，不烧了，但是你也要注意。”林凡星在唠叨中戳了戳他的肚子，“你得多吃饭，挑食可不行。” 秦昕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挑食……” “不挑食你这么瘦？别闹，一看你就是吃饭困难户。”林凡星接过他手里的大口袋，“我见过很多不爱吃饭的小孩儿，特别是夏天，要想身体壮就要先嘴壮。” 秦昕还站在门口，视线扫过林凡星的手，紧抓重点：“你见过很多？你见过很多人？什么人？” “很多啊，都是小孩儿。”林凡星把口袋打开，一眼看到了救星，“我的手机！太好了！” “你在哪儿见过那么多小孩儿……”没想到背后的人还不依不饶，仍旧追问。 口袋里不止是手机，还有新买的衣服和充电器。林凡星拿着充电线去找插线板，不经意间就把身世说了个彻底：“小时候我不在市里住，我在小县城，是个留守儿童。我们吃饭都是抢着吃，一眼看不住饭碗就没了。” 小县城？秦昕想象了一下，居然想不出来那是什么样。他没有出去旅游的经验，唯一出外景还都是在导演和执导的允许范围内活动。 正常的剧组采风，他从来没有参与过。 “我上了中学才进城，那时候我像个土包子，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土。”林凡星夸张地说。充电线接通手机，然而手机仍旧黑屏，十几秒之后才出现充电标识。 看来手机没坏，林凡星松了一口气，又问：“出租屋……是不是已经惨不忍睹了？” 秦昕用点头表示肯定。他没见过出租屋之前什么样，但他去的时候已经被洗劫一空。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林凡星跑掉了，那些人必定恼羞成怒，连防盗门都踹出一个包。 还好林凡星的手机掉在了床垫夹层，不然也难逃一劫。只是不太好找，秦昕差点没找到。 “有多土？”但秦昕忽略这个问题，而是回到了上一个问题。 “你这人……”林凡星将脚丫搭在了椅子上，那段岁月是他自认的黑历史，“你能想象……上学的时候班上其他男生都穿球鞋，我穿着拖鞋吗？” 秦昕想了一下，他想不出来。 “在乡下穿拖鞋穿习惯了，没人告诉过我大城市的学校不允许拖鞋入校。哈哈，不过都过去了，不提了。”林凡星沉默了半分钟，不知道在想什么。 “当时要是知道就好了。”半晌他又笑着摇摇头，“我去洗个澡，你要不要摘了头盔休息一下？” “不用，这样我很舒服。”秦昕敲了敲头盔，指了下浴室的方向，“你放心洗，我不会偷看。” “咱俩都是男的，我怕你看什么啊？”林凡星又是一笑，重生之后尽管活得不如意，但他仍旧很喜欢笑，比起上辈子已经是天胡开局。等到他进了浴室，秦昕也进了卧室，掀开头盔的护目镜透透气。 确实有点憋气。可是秦昕不想冒着被凡星讨厌的风险。 房间还是老样子，秦昕也是许久没来。这里是杨素留下来的老屋，那个女人，是秦昕目前生命中最温暖的光。从记事起杨素就在他身边了，是保姆，是月嫂，是阿姨，也是他心里对温柔和母爱的具象化。 只是好人不长命，杨素半年前死于癌症。在杨素去世之前，秦昕作为她病榻前的唯一亲人，犹豫再三，问出了他心底从来不敢正视的问题。 “杨妈妈，您能不能告诉我，我到底……是谁的孩子？” 怀疑的种子早在心间发芽，秦昕本能地相信杨素一定知道什么。然而杨素恋恋不舍地看着她亲手带大的孩子，眼泪顺着眼尾流到了枕头上。 “小昕，你记住，不管你是谁的孩子，你都是一个好孩子。还有，别怪夫人。” 秦昕记住了她的遗言，也是她下葬那天唯一到场的人。她把这房子留给了他，像未卜先知，给他留下了一个藏身之处，可以暂时藏着一颗星星。 林凡星可算洗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洗掉了这一身雨水留下的气味。换上干净衣服，他擦着头发回到客厅，刚好看到恩人进屋，手里拎着刚刚外卖小哥送上门的生活用品。 这感觉真奇怪，真成了出租屋金丝雀了。林凡星再看手机，已经能开机了！ 有了手机他就能联系一切，第一件事，林凡星联系了赵小白。 小白：“我靠哥们儿你怎么了，找你也找不到，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林凡星发文字过去：[说来话长，总之我现在没事了。对了，最近有什么好工作吗？帮我介绍介绍！] 按照原本的时间线，赵小白要在一年之后才正式成为他的助理，那时候林凡星也签约了盛玺文娱。现在林凡星动动小手，把时间线往前拨一拨。经历了娱乐圈的沉沉浮浮，林凡星遭遇了好几个吃里扒外的助理，赵小白是个例外。 上辈子走弯路，他还和赵小白吵了几次，对不起了兄弟。 小白：[你不是说最近你都不接活儿了吗？] 林凡星一开始准备躲着债主，不敢出面，现在他必须得赚钱，能还上一些就还一些。 林凡星：[改主意了，接！什么都接！特别是《u然星刊》的那个内页。] 小白：[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个刊吗？] 是，上辈子是不喜欢，还顶看不上。但谁能想到下一期《u然星刊》的大封面是赵殷昂呢。那可是上一代著名大青衣赵以唯的独生子！赵殷昂直接带火了那一期u然的发行量，冲破了天际！ 而那一期没人看得上的内页，自然成为了u然发刊历史上的含金量之最。 小白：[好，u然的那个编辑是我同学，我一约就能给你约上。不过他们这个刊真的够倒霉，每次都差点运气，请不到一线。先说好，这个内页可不值钱，最多最多能给你两三千的救火费。] 林凡星：[我给他们两三万都行，给我约上！] 工作安排搞定，接下来林凡星就开始思考他那个找抽弟弟的藏身之处了…… 而不远处的秦昕也在联系方飞宇。 方飞宇：[股票我没抛啊，你不懂股票我怎么敢听你的。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个事我觉得不靠谱，u然一直不行，你去了会掉咖位。] 秦昕只想摘了头盔猛按人中，这小子就是不听劝，不割肉不知道疼。 秦昕：[你帮我约吧，我挺看好这个刊。] 方飞宇：[也行……反正u然的编辑是我朋友，你说你去，他们都得痛哭流涕。但是给你的价肯定不会太高，达不到10这个数。] 秦昕：[帮我约。] 约完之后，秦昕一抬头就看到正对着手机发愁的林凡星。 他冷酷地走了过去，冷酷地坐在了对面。 “我找不到我弟了。”林凡星没辙的时候什么都往外抖落，反正对面这位也不是圈内人，说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弟弟是谁。 秦昕想了想，装作不经意地提议：“在父母家？” “不会。”林凡星上辈子就回家找过，没有。 秦昕又说：“离家出走的人一般不会走太远，有可能在同学家里。” “同学……同学？”林凡星忽然站了起来。对，同学，繁星他好几个同学都在本市，有没有可能他躲人家那里去了？ “如果要找你弟弟，我可以帮忙，跟着你一起去。”秦昕不经意地直了直上半身。 “可以啊，多个人帮忙肯定是好，哥你别着急，我之后拍了广告就能拿几千，到时候给你几百。”林凡星话音刚落，手机开始疯狂地震动。 新消息人是……小昕。 差点忘了！现在自己和秦昕还网聊着呢！林凡星拿过手机，点开了秦昕那王八蛋的聊天页面。 小昕：[凡星哥，前天和昨天你为什么不理我了？是我哪里做错了么……] 秦昕看他拿手机拿那么快，明显不悦地问：“谁找你？” 作者有话说： 凡星：和“秦昕”偷偷网聊。 也是凡星：和秦昕正在见面。 第11章 “一个朋友。我先处理一下。”林凡星脱口而出。 王八蛋你还有脸找我？你要是不找我，我都快忘记咱俩这时候正暧昧期呢！林凡星拿着手机进了厨房，平复过的心情再次掀起惊涛骇浪。他靠在冰箱门上，老式冰箱的制冷震动给后背带来一片麻痹。 心口针扎一样。 还是会难过。毕竟是他付出过两年真心的人。人的爱有滞后性，其实恨也有，但最复杂的还是爱恨交织。如果感情能收放自如，那么世间哪有那么多痴男怨女。 林凡星喝了一杯水，刚才那心悸的错觉才过去，动动手指回复：[因为忙。] 以前他可不是这样给秦昕回消息的，秦昕那边问一句，他恨不得把今天都做了什么全盘托出，分享他每一分钟的喜怒哀乐。他的爱意太明显，太浓烈，才会让秦昕觉得唾手可得，不止不珍惜，最终还踩进了泥巴里。 第14章 要不是他突然发来的那条消息，林凡星不一定会飞出高架桥。 但命运决定一切，回来了更好。 或许是林凡星的回应出乎意料，态度也异常冰冷，秦昕那边秒回了一条：[凡星哥在忙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嚯，还“可以告诉我吗”？以前你这样问过我吗？林凡星先是自嘲地笑了一声，凡星啊凡星，记住，以后现实中离秦昕远一点。 [可以啊，v我500看看实力，我就告诉你。] 这是林凡星第一次开口和秦昕要钱，放在从前绝无可能！他怎么能和偶像要钱呢，提钱不就污染了他们的感情吗？他以前生怕秦昕误会自己是看上他的名气和资源，从不敢提一句物质，别说要钱，林凡星还主动给秦昕发红包。 天气太热，发一个买饮料。天气太冷，发一个买蛋糕。天气不冷不热，发一个，祝你今天开心。 现在别说是要钱了，就算秦昕站在面前说他要拍电影，林凡星也敢叉着腰要求：“让我当男一号，否则我在网上挂你！” 小昕：[？] 秦昕那边先是回了一个问号，林凡星懒得回复，不想再做主动挑起话题的那个人。然而下一刻手机就震动起来，一个红包发了过来。 小昕：[我只希望你开心。] 苍天啊！这是什么？秦昕给他发红包了？这孙子居然还会爆金币？林凡星看着手机屏幕仿佛见了鬼！但震惊他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手机再次震动，一段小视频发了过来。 “凡星哥，收下吧，别不理我。” 小视频中的秦昕应该是在家，身穿舒适的家居服，刚刚洗干净的头发吹得乱糟糟。那双没有代餐的丹凤眼就是他最大的标志，在大屏幕上大放异彩。 比起他母亲乔莲的眼波流转，秦昕的视线是青春的，还不懂如何用眼神勾人心魄，但偏偏就是这样不太熟练的对视容易让人卸下心防，降低警惕，一不留神就掉入他的陷阱。 以前林凡星会认真保存他的每一条视频，现在他不再为他费心思。 林凡星没有回复，转手领了红包，虽然只是500块，但这也算是自己第一次从秦昕这个铁公鸡手里薅到小金币了！ “什么朋友？哪个朋友啊？”不等林凡星放下手机，戴着头盔的恩人径直走进厨房。当他问完这句话，林凡星很明显关上了屏幕，将手机揣进了兜里。 秦昕看着他存放手机的裤兜，凭什么？凭什么凡星的其他朋友可以和他发消息？ “就是一个助理，我让他帮我找找工作。我想好了，出去工作的时候都是公开场合，那些人不敢明目张胆找我。再说，他们的目标也是还钱，不是杀了我。”林凡星挠了挠后脑勺，忽然绽放出笑容，“哥，你想不想吃冰棒？” 冰棒？秦昕有些跟不上凡星的思路：“不吃，我肠胃弱。” “那好吧，唉，我想想你有什么能吃的……”林凡星就是这么个性格，谁对他好，他就想着报答。两人回到客厅，这名叫“飞哥”的恩人又从口袋拿出一个小风车，犹豫着站在桌边。 “给我买的？”林凡星眼睛一亮。 “嗯。”秦昕将风车递给他，“来的路上，在小商贩那里买的。金鱼风车能转运，送你……” 红色的小金鱼是纸糊的，做工也较为粗糙，身价5块。林凡星却欢欢喜喜地接过来，举着它转了一圈：“就是这个！我以前在乡下还会自己做呢！” 秦昕的手指动了动，想说一句“你喜欢就好”，然而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因为体质虚弱的关系，秦昕不能久留，赶在10点半之前就回了家。方博仍旧给他送来了药，秦昕还是倒得一滴不剩，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病。 他的病，是家庭医生和母亲一手制造的假象，是他们一直让他坚信自己病了。 临睡之前，秦昕犹豫再三才给林凡星发了他们的第一条消息：[我要睡了，晚安。] 凡星：[快睡快睡，现在你最需要好好休息！] 秦昕的微信号没有朋友圈，始终关闭着，头像就是他小时候养过的杜宾犬，它的名字叫嘟嘟。看起来是一个非常无聊的人吧……秦昕第一次这样觉得，别人的朋友圈都多姿多彩，自己这么枯燥，怎么能吸引一颗星星的注意？ 思来想去，秦昕破天荒地开了朋友圈。14岁就知道怎么演戏的人却不知道怎么发表他的第一条，这可把他给困住了。发自己的照片肯定不行，凡星最讨厌的人就是他了，那么发一句话？ 会不会显得太文艺、太矫情？ 辗转反侧，秦昕陷入了一阵漩涡，漩涡名叫“为情所困”。从前他只当林凡星是心头的执念，是他为数不多的快乐，也是对他伸出友好小手的陌生人。现在接触之后秦昕的执念成为了更为可怕的东西…… 欲.望。 林凡星为什么不能只是他的？ 执念升级速度太快，连秦昕都始料未及。真实的林凡星好有趣，好有意思，哪怕目前生活困顿他都是喜欢笑的人。一串烤鱿鱼就足够他眯眼品尝，他吃饭的时候喜欢把脚踩在凳子腿上，在沙发上的时候又喜欢盘着腿。 他不会嫌弃5块钱的小风车，他知道清凉补多么好喝，他还要给一个陌生人买冰棒……从小到大一直半死微活的秦昕哪里见过生命力这么旺盛的人类，他都怀疑林凡星是外星来的，明明都是人类，为什么他有那么大的心气儿？ 想要林凡星，想把他变成自己的，不想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找到他，分享他的笑容。秦昕忽然翻身下床，从小背包里翻出一件短袖黑t恤。 这是他从林凡星出租房拿出来的衣服，那些人把林凡星的衣柜洗劫一空，唯独这一件不值钱的上衣逃过一劫。秦昕将它叠好，放在了枕边，摸着t恤卷成的黑色长方块儿，把它当成了凡星。 “晚安。”秦昕还拍了拍它，最后用手机拍摄了一张照片，忐忑不安地发了朋友圈。 林凡星刚翻出一个金属饼干桶，一开始他还以为这里存放的肯定是过期饼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开，里面是几十个花花绿绿的线卷。 看来没猜错，这里的屋主绝对是一位老年女性，热爱生活喜欢养花，会囤药，还会囤针线盒。林凡星虽然没见过人家，但好似隔空和她打了个招呼，谢谢您的房子啊，我短暂住住就走。 临睡前再刷刷朋友圈吧……林凡星打开手机，朋友圈刚好有人更新，就是顶着杜宾犬头像的飞哥。飞什么哥啊，林凡星改了他的备注。 小飞：[晚安，会有好梦。] 附图是枕头，白色的床品四件套倒是和恩人一身黑的第一印象不太相同。但白色的枕头旁边有一个黑色的……毛巾卷？ 林凡星将照片放大瞧瞧，一时半会儿没瞧出那到底是什么。他先点了个赞，给恩人一颗小红心，又按耐住旺盛的好奇心。算了，不用问，那一定是小飞的阿贝贝！ 真是小孩儿，睡觉还要阿贝贝陪着。林凡星想了想他的阿贝贝，真想抱着一笔天降巨款入眠啊。 第二天傍晚，方飞宇又看到秦昕推他摩托车要出去。 “等等！”方飞宇不想看着兄弟堕落，“你又去找金丝雀？她到底是谁啊？” 秦昕不止戴好了头盔，手里还拎着一个：“你抛了么？” “你最近干嘛总催我抛，我在网上研究大盘了，专家说还能再涨2000点。”方飞宇一把拉住他，“不准去！” 秦昕叹了一声，看来飞宇不割肉出血是不会听话，也好，让他先小亏一笔，这样他就老实了。“为什么不准我去？” “我怕外头那个金丝雀把你榨干，万一我爸给你诊脉诊出肾虚，多丢人……”方飞宇摇摇头，“再说就算你这两年半息影，好歹也是最年轻影帝，说出去也是响当当人物，u然的老板特意给我打电话，说让我谢谢你‘光临寒舍’。万一你让人拍下照片、留下证据，以后你还怎么拍戏？” “我倒是希望留下证据呢，人家不拍我。”秦昕冷不丁地抱了一把方飞宇，“飞宇，你信不信我？” 方飞宇一怔，异样感涌上心头：“信啊……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信我就听我的吧，我……我不会害你。”秦昕用头盔撞了下他的额头。 如果自己的推测没有问题，他和方飞宇……其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没错，他怀疑自己的亲生父亲其实是方博。 方博很早就离了婚，上辈子母亲去世之前他看到方博和乔莲紧紧相拥。真可笑，真讽刺，亲生母亲不喜欢自己，亲生父亲就可以从小给他们的孩子下药，药到他身体虚弱，很长一段时间必须卧床修养。 “我出去了，你一定记得我的话。”秦昕又拥抱了一把飞宇，这辈子我绝对不让你再出事，我好好的，你也得好好的。 林凡星在家列出了弟弟的好同学列表，其中有3个人是重点怀疑对象，还都是他认识的，一会儿就挨个找。等到门被敲响，他像等了金主一整天的金丝雀欢快地奔去，看一眼猫眼，立马开门。 第15章 “你吃饭了么？”秦昕今天在路上买了零食。 “吃过了，我自己买了点心。”林凡星拉人进屋，关门，“特意给你买了一份好消化的桂花糯米糕！” “给……我？”秦昕愣了一下，“你哪来的钱？” “我朋友给的生活费。”林凡星当然不能告诉他是从秦昕手里要来的红包，“你昨天说你肠胃弱，那个就很适合你。对了，我还做了一个小玩意儿……” 他拽起恩人的右手腕，快速地套上一个小东西。 秦昕好奇地抬腕注视，喜悦之余还有震惊：“你做的？” 那是一个手编的手链，用了红色和金色两种线。细线被拧成粗线，红金交织，活扣还可以调解松紧。林凡星得意地拍拍胸口：“当然，我以前在乡下学的，每个小妹妹都收过。这个活扣的样式叫平安扣，是八股线，我现在又没什么东西送你，只能凑合了。” 秦昕将手链摸了好几圈：“真给我了？” “对啊，晚上你回家记得带上桂花糕，可好吃了。”林凡星叉着腰笑了笑。 没想到啊，拿着秦昕的钱给别的男人买糕点，真爽。这辈子可千万不能再给秦昕花钱了！ “你还想喝清凉补吗？咱们路上喝？”刚这样想完，林凡星又给恩人买了个饮料。 作者有话说： 凡星：拿秦昕的钱养恩人，爽！ 秦昕：想让凡星当我的阿贝贝…… 第12章 再次坐上摩托车，林凡星有了一模一样的头盔。 “等一下等一下，你的清凉补我给你拿着。”林凡星还不忘记拎着饮料。 “那你怎么搂我？”秦昕现在觉得饮料很碍事。早知道刚刚喝完它。 “嘿嘿嘿，我揣怀里。”林凡星找到了最优解，他的声音也困在头盔中，失去了几分真实。这么热的天，最近还总是雷暴雨极端天气，他很担心小飞一不小心中暑昏倒。 万一他真的晕了，林凡星就决定惦着脸去威胁秦昕，让那位影帝多出点血，要出钱来救恩人。 真是绝佳的计划，这辈子他要用秦昕的钱养别的男人。在这种心情下林凡星再次搂住小飞，上一次坐摩托是生死时速逃难，这一次是轻装上阵。 摩托慢慢开动，林凡星忍不住侧过头，用头盔的右侧方贴靠在小飞并不强壮的后背上。 两个人都弓着腰，收着双腿，身体的弯曲程度如出一辙，是完美的复制。林凡星不知道这算新生还是逃难，就这样住在一个陌生人的房子里，让他载着自己东跑西窜。 比任何电影都刺激，都离谱。 车速不快，秦昕这次也没有特意加速超车，只想把他们独处的时间拉长。他居然载着一颗星星，全世界谁能相信这个幸运儿会是自己？林凡星真的在后面，还给他带着一会儿喝的饮料。 右手腕上，象征着“出入平安吉祥如意”的手编手链箍着他的腕口，成为了秦昕身体之外的血管。从此形影不离。 绿灯行，红灯停，等红灯的时候，秦昕活动着右手腕，忽然明白那些青春校园小说里的男主角为什么会喜欢戴女朋友的小皮筋了。 确实好看，确实应该戴着。小皮筋的位置不可动摇。 “飞哥，咱们一会儿能不能快一点？”林凡星掐了掐他的肩膀。 有事“飞哥”，没事“小飞”，区别对待这一块算是让林凡星玩明白了。 单单是这样一掐，秦昕整面后背仿佛有微电流滑过去，扫过一片颤栗。他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不稳重，只是摸了肩膀就这么激动，也为这种不稳重而无措。 “你想多快？”秦昕的手捏紧了车把。 “也不用太快，就是比刚才快一丢丢就好。我想吹吹风！”林凡星开心地掀起护目镜，“这是我第二次坐摩托车！你车技又这么棒！” 隔着一层护目镜，秦昕和他的双眼打了个近距离的招呼。林凡星笑眼弯弯，有些长的刘海儿挡住了他的眼尾，可是哪怕秦昕和他隔着护目镜仍旧能看出他眼里的光芒。 “那你抱紧我。”最后秦昕不自觉地挑起嘴角，压也压不下去，“要很紧，很紧，才行。” “好耶！呦吼！”林凡星两手搂紧，紧到他开始担心清凉补会不会被他们的双面夹击挤碎。前方红灯一闪，变成绿灯，他的探险穿梭正式开始，身下摩托堪比星船。 在安全的大前提下，秦昕将车速提到了最快，带着星星风驰电掣，开始圆他们的梦。 现在林凡星相信他们真的在“逃亡”了，上衣被空气灌满，留下了风的形状。林凡星兴奋地大喘气，手臂不知不觉中就将前面的人当成了依靠，拐弯时林凡星甚至闭上了眼睛，深刻体会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刺激。 好玩儿，真好玩儿。一直都是给别人当哥哥的林凡星头一次被人宠了一把，心想事成。 车速也不是一直这么快，毕竟秦昕可不想出任何差池。当他们抵达第一位同学的家庭住址时，秦昕忽然很痛恨林繁星，为什么你不跑远一点呢？ 要么让你哥哥永远找不到，要么就路途遥远足够我和凡星单独相处十天十夜。现在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你会不会藏？ “先去林晓家里找吧。”林凡星还没坐够，意犹未尽地下了车，“我去找他，你在这里等我，把饮料喝了。” “我跟你一起。”秦昕接过了饮料，也牢牢跟上了他。 好吧，林凡星是想让他歇一会儿，毕竟林晓家不一定藏着人，一会儿还要再跑两家。目之所及也是一片老城区，恩人又是一身黑色，走在光线不足的地方直接隐形了。 林凡星的衣服不太合身，都是临时买的。米色的九分裤在他身上就是七分吊脚裤，露着小腿、脚踝和普通帆布鞋。上衣则是大了一码，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走在灯下，布料被灯光穿过变成半透明，林凡星的轮廓也一览无余。 很瘦。秦昕又看到了，马上微微垂下了头。 下次就知道给凡星买什么样的衣服好看，什么号码合身。 “喂！干什么的！” 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两道不善的人影，摆明是早早等在这里，守株待兔。林凡星下意识一震，只当催债的已经杀到眼前，但看清之后紧绷的双肩不由自主松懈下来。 “你们干嘛的？”林凡星反其道而行，丝毫不怵。只是给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别过来”！ 秦昕所站的地方刚好是阴影，将他藏了个九成，只有护目镜表面反射着乌光。林凡星又往左侧移了一小步，刚好将这一闪的乌光也挡住了。 “呦呵，胆子挺大啊，有烟给烟来一根儿，有钱给点儿花花？”出来的两个人都是瘦子，径直朝着开口说话的人走去。林凡星将他们上下打量了几遍，从体型到身高都看了个遍，大概就明白他们是什么人了。 小地痞流氓，还冒着酒气，想找他们要过路费。 “没钱，闪开！”要是自己一个人走，林凡星大可以拔腿就跑，不选择硬碰硬。可是身后还带着一个，林凡星不得不重新做打算，小飞肯定是跑不快那一类，真打起来他也帮不上忙。 何止帮不上忙，这些人只要看到他，就清楚他可比自己好欺负得多。 “嘴这么硬？哪儿跑出来的？我警告你，今天你……”另外一个瘦子打了个酒嗝，左手捂了捂嘴，右手朝眼前的愣头青肩膀一搭。这愣头青和他们差不多高，也没有多壮，白白净净的小脸蛋儿不像个脾气爆的人。 怎么看都是个软柿子，还是生面孔，不是附近的人。都说酒壮怂人胆，借着酒劲儿，瘦子的手往愣头青的后脖子移动，想要震慑他，来一个捏脖子的姿势。 秦昕控制不住地往前移了半步，松弛的右拳开始蠢蠢欲动。然而不等他动，下一秒那瘦子整个人飞了起来，在天空中画了个半圆形！ 林凡星先是捏住他的肘内侧，顺着他的小臂往下捋，虎口刚好紧扣住他的腕口。大拇指生生往下抠，按住他腕口最为柔软的位置，几乎要按下去一指的深度。手腕吃不住这么大的力气和酸疼，仿佛被卸掉主心骨，林凡星迅疾有力地撤了右脚，紧致的侧腰也跟着朝后拧动，右手冷不丁地将瘦子拽向肩头。 他最后一弯腰，用后背顶起那人的身体。 等瘦子反应过来，过肩摔已经快要落地了！ 一声闷响，他被人足足甩了半圈又灰败地抡到地上，泊油路接住了他，从后背到尾巴骨一整条都没有落下，将他磕得全身麻痹酸疼，只能蜷在地上哀嚎。 林凡星这才松开手，抬头朝着另外一个瘦子瞪去，那人反而退后两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就这点本事……”林凡星嗤笑一声，站起来后掸了掸裤子，朝着身后深渊一般的黑暗喊道：“好啦！咱们走吧！” 躺在地上的瘦子还在痛苦万分地扭动，也是听到这句话才看向角落。那边的人像浮冰一样森然冷漠地冒出来，走到他旁边时蹲下，显然是在看他。 第16章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瘦子都被抡懵了，直到现在眼前都在飘金星。 “走啦走啦，没什么可看的。”林凡星上手拉起恩人，还不忘记叮嘱，“这种人最怂，一般都是灌完酒出来闹事。以后你在路上遇到他们可要绕道走，你家小区里没有吧？” 秦昕的拳头到现在才彻底松开，他家小区别说是小流氓了，路面上都见不到多少人。“我家小区……挺危险，每天都战战兢兢。” “啊？那你骑车别让他们盯上。”林凡星担心地拍拍他，原来小飞也是水深火热里的同命相连。 秦昕跟着他继续往前走，有很多的事情想要问他，比如你为什么非要找林繁星。但话到嘴边，秦昕忍不住好奇：“你的身手怎么这么好？” 林凡星哈哈一笑，半隐瞒半笼统地告诉他：“在剧组里学的，干我们这一行什么都要学。” 那是上辈子的事了，电影开拍之前林凡星档期很空，而他出演的那个角色刚好有动作戏。索性他什么都没干，跟着剧组的武行练了几个月。只不过他的付出没有得到应有的收获，电影成片他看过，他的打戏被剪到只剩下3个镜头。 练了几个月，拍摄期间每天摔得鼻青脸肿，浑身瘀紫，无论是车上戏还是追逐戏都是他亲力亲为完成。但是没有办法，电影肯定要力捧主力，要吸引票房，别说打戏被剪掉，就算他的戏份拍完了被全部剪掉，林凡星都只能说一句“其实也挺走运”。 毕竟他拿到片酬了呢。 “走吧。”不想提那些事了，林凡星现在专注眼前。 秦昕能听出他的失落，也就不再多问。 林晓的家在3层，是林凡星亲自敲门。开门之后林晓也非常意外：“凡星哥？你怎么来了？” “我弟在不在你家里？”林凡星往里张望。 “啊？你说小星啊？”林晓干脆让开门口的位置，“凡星哥你自己进来找吧，他不在我家。” 这兄弟俩的名字是同音，为了在聊天的时候区分他们，大家都习惯叫“大星”和“小星”。只是林晓最近真没见过林繁星，这人跟人间蒸发一样，别说凡星哥找，他都想找。 林凡星也很不客气，既然让他进了他就去找，翻了一圈后确定没有。 “凡星哥，你要是找到他了，让他给我们回个电话。”临走的时候林晓还不忘加了一句。 “放心，等我找到他就先揍死他。”林凡星有几分大义灭亲的架势。 林晓点了点头，只要凡星哥一句话他们就放心了。也就是这一刻，他才发现楼道远端还站着一个人，静默地看着他们这边。 那人虽然戴着头盔，可林晓相信自己的预感，他一直紧盯自己不放，目光像蛇一样紧紧跟随，让他不寒而栗。 奇怪，这人是谁啊？林晓赶紧关上了门。 这个同学家里没有，就去另外两家。下一家仍旧一无所获，同学也表示好一阵子没见到小星了，都希望凡星哥赶紧找到那小王八蛋。林凡星的表情则越来越凝重，也不再抱什么希望。 大概率最后一个同学家里也是一样。 最后一个同学叫孔跃，开门之后脱口而出：“凡星哥？你怎么来了？” “我弟在不在你这里？”林凡星开门见山。 意外的是，孔跃的眼珠子往左边偏了偏：“啊……他啊，他……” 嗯，确定了，就是这里！林凡星大有尘埃落定的心理，却没有半分高兴，他推开孔跃，径直往里面走，孔跃还想拦着，却被跟着林凡星进来的陌生人拦在了一旁。 “咦？你是谁？”孔跃双手一推，完了完了，这回小星是完蛋了，他哥还带着保镖来的！ 林凡星哪里听得到别人的话，全身血液沸腾一样往头顶冲。一切都是那小子惹出来的事，现在不知道惹了谁，两年后还学会吸粉！让人拍下照片，人家拿着照片直接找上门，问他要4000万！ 你哥赚钱很容易吗？你哥在外头累死累活，你在该读书的年龄，跑外面和什么人鬼混？ 林凡星一把推开了卧室门。 一个比他还清瘦苍白的少年闻声转头。 凡星和繁星的视线交汇，一个大，一个小。小的那个简直就是翻版，连发型都差不多。 “哥？”林繁星猛地打了个激灵，冲过来要抱住他。 在林繁星眼里，他和哥哥只是一周没见。然而在林凡星眼里，他和弟弟已经两年没见了。自从他眼睛受伤，他就再也没见过、没管过繁星，现在他只觉得时间成为了定格。 在弟弟抱住他的前一秒，林凡星挥动手臂，打出了两年前就该给他的这一拳！ 作者有话说： 秦昕：还是大的好，我要大的。 林繁星：不要跟我抢哥…… 第13章 “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这是林凡星第一次对弟弟动手，有上辈子的恩怨也有这辈子的恨铁不成钢。拳头落在林繁星的颧骨上，林凡星的五脏六腑都被愤怒撕裂，仿佛手里还捏着那张照片！ 林凡星被捶得往后倒退两步，一下子靠住了墙。 这是要打起来了，孔跃哪里敢管，况且这还是兄弟俩的家务事。 “你……”林凡星原本是满腹草稿，做梦都是找到弟弟然后大卸十八块。他想劈头盖脸痛骂他，一切都从头说起，骂他在外头惹上什么人了，骂他最后和白粉扯上关系，不止是断送前程，可能连命都要没了！ 但真到了这时候，气火攻心的结果就是一个字都懒得说。 林凡星一屁股坐在床上，怔愣地瞪着弟弟。打了一拳根本不够解气，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脱了鞋，将右脚的帆布鞋朝林繁星脑袋上扔。 林繁星不敢动，更不敢躲，啪叽被打了个正着。 林凡星又脱掉左鞋，又朝弟弟的脑袋用力一丢。 这下砸到林繁星的眉骨，他立即捂住了眼睛。 “你还嫌疼？你还敢嫌疼！”林凡星转身抄起床上的一切，什么枕头、手机、耳机，能拿到的东西全部都可以丢。林繁星头上跟落雨了一样，劈头盖脸砸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只能双手捂住脑袋蹲在墙边。 “好了。”等林凡星发泄得差不多了，秦昕上前拦住了他。 “好了？好个屁！你别劝我！”林凡星暴跳如雷。 “打死他不要紧，你还要负刑事责任。”秦昕淡定地说。 他怎么可能劝凡星不生气，凡星上一世的悲剧基本上全是林繁星一手造成。别说凡星暴怒，他但凡还有剩余体力，现在抡起胳膊打人的那一位都不会是凡星，而是他本人。 但是天不遂人愿，秦昕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他已经没体力了。 所有的体力都用在了骑摩托上，别说打林繁星，现在凡星给他一拳，他也只有捂住胸口安然倒地的结果，没有其他。 林凡星显然体力充沛，这时候谁劝他都没用。他径直走到弟弟面前，一把将弟弟拎起来：“你瞧瞧你干得好事！你知不知道……你哥差点瞎了！” 林繁星的眉骨上一片红：“瞎……瞎了？哥你为什么差点瞎了？怎么回事？现在要不要紧？” 他朝着哥哥的脸上伸手，想要摸摸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林凡星不堪重负地拨开他的手，指着左眼说：“怎么回事？你欠了人家那么多钱，倒是躲起来清闲了，你哥我为你借贷，换不上就让人堵门，差点让人打死！” “为我借贷……”林繁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仓促地摸着哥哥的眼眶，“为什么啊！” “为什么？”林凡星一把拎起弟弟的t恤领口，现在的他还比繁星高半头，“因为你跑了！爸妈说让我再帮你一次，因为你是我弟弟，所以我就要牺牲一切，为你挡枪，为你想办法，为你搭进去前途！” “不是，不是啊……”林繁星被他晃得摇摇欲坠，整个人重心不稳，“我给钱了！我把钱给他们了！” 林凡星手中一停。 秦昕原本刚刚坐下，又蹭一下站了起来。 孔跃原本一声不吭，到这时候才敢上前：“有话好好说，咱们先别动手……大星小星，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遭一片怔愣，林繁星见哥哥神情不对，急吼吼地问他：“钱了？” “什么钱？”林凡星哪儿知道什么钱，“你欠了120万，我还想问你呢，到底怎么就欠钱了？” “我拿回家120万，准备等人上门催账就还钱，爸妈没告诉你？”林繁星轻声反问。 “你什么时候拿回家钱了？”林凡星忽然一个冷颤。难道说眼前是一本烂账？现在他和繁星对不上账目了？ “我一出事就带着钱回家了，他们说这件事会影响我的安全，所以让我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等那人上门的时候他们就把钱给他，等所有事情结束再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林繁星看看哥哥，又看了看孔跃，“不信……不信你问孔跃，那天他也在呢！” 第17章 “对，我在，我可以作证。”孔跃快速地点点头，“叔叔阿姨是这么说的，所以繁星就跟我回家了……怎么，他们……他们没和你说？” 刚刚站起来没多久的林凡星忽然一笑。 那是一种疲惫暴怒之后彻底没招了的惨笑，而后全身脱力朝后倒退，差一点要坐在地上。 一双不算有力的手臂再一次捞住了他的腰，扶稳了他。 “小心。”秦昕的手臂微微颤抖着，一方面是骑摩托车捏把太久，一方面是他也听明白了这里面的家务事。撕开血缘关系的窗户纸，里面密密麻麻全是凡星的伤痕和痛苦。 林凡星连生气的力气都没了，那年他失去了左眼，在辗转反侧时无比痛恨给他造成伤害的弟弟。他的恨意根本没有被时间消磨，反而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兄弟俩也彻底变成了陌生人，他只有一腔浓烈的恨意支撑着自己。 回过头来一瞧，哈哈哈，恨错啦！ “你一五一十地说。”林凡星靠在恩人的手臂上，上辈子没搞清楚的事，这辈子一定不能再错。 林繁星被孔跃扶了起来：“哥，爸妈是不是没告诉你？” “你别管那个，你先说怎么欠的钱，到底惹上什么人！”林凡星又想扔东西砸他，无奈床上的东西都丢完了，还能投掷的物品只剩下他给小飞买的清凉补。 但是他刚有抓饮料的趋势，清凉补的袋子就被小飞拎开了。 这个不行，这是你给我买的。秦昕赶紧收好。 林繁星缓了一会儿，才说：“前阵子……我接了个拍广告的工作，日薪3000，我想赚钱就去了……” “你赚什么钱？我给你的生活费不够了是不是？”林凡星想揍他的手蠢蠢欲动。 “我想……赚点钱，这样哥你也不用这么累。然后……在片场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坏了甲方的拍摄道具。”林繁星的声音越来越小。 “什么道具？”这回是秦昕问的。 林繁星闷声说：“一个翡翠玉盘。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盘子到我手里就碎了，我光碰了一下。” “你怎么会接到这种广告？”林凡星逐渐冷静下来，这事不对。 繁星才19岁，在艺术院校表演系上大二，除了圈内那一小撮人知道他是自己的弟弟，偶尔给他一些游乐园npc的工作，谁会找他拍广告？还是翡翠珠宝？ “就是在校园里碰上的，他说我形象不错。当时孔跃也在，我们两个一起去试镜，最后定下了我。然后拍摄过程中道具损坏，我拍摄前也没签保险合同，就……就要赔偿全额。”林繁星说。 孔跃连连点头：“对，我也跟着试镜去了，没选上我。” “一共是120万。”林繁星也点点头。 “你怎么会有120万？”林凡星闭了闭眼睛，繁星这是入局了，让人坑死。 “当时他们押着我不让走，现场有一个老大哥说先借我，而且不要利息。还说等事情结束之后想和我签约，去他公司当艺人。我没得选……”林繁星揉了揉眼睛。 “那你签约了没有？”林凡星最担心这个。一旦签约，别说是他了，这回真是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他。要么拼命给人家赚钱，一分不拿，要么就背天价违约金。 林繁星果断地摇摇头：“没！” 林凡星的肩膀松懈了一瞬间，不幸中的万幸，只要没签约就有一线生机。那些人一定是看繁星年轻没经验，所以设了局。这时候再有一个大哥出来慷慨借钱，繁星想着反正以后也要签约，还真敢答应。 然后就是整件事情的最后一环，爸妈瞒着弟弟也瞒着自己，把这笔钱扣下了。林凡星为了保弟弟，跑去借钱，还不上了东躲西藏。林繁星躲在同学家，以后拿不出这笔钱，只能和那位老大哥签约。 “哥，你……你要还人家多少？”半分钟后，林繁星怯怯地问。 林凡星目光麻木：“180万。” “走，咱们回家，找爸妈要钱！”林繁星率先站起来，走向他，拉起他的胳膊，“咱们回家要钱去，先把你这边的钱还上。” 他这样一拉，居然没有拉起来。 林凡星的腰上还落着另外一只手，来自于他不认识的那一位陌生人。林繁星这才分出注意力去打量他，好奇怪，他为什么一直戴着头盔？ “你是……”林繁星莫名地有些怕他。 “我是他朋友。”秦昕当然不会让凡星跟着他回家，回去那个家，凡星要受多少委屈？ 虽然之前秦昕从林凡星的只言片语中推断他的父母可能不怎么在意这个儿子，但残忍的真相揭露在眼前，秦昕还是替他心寒了。这哪里是偏心，根本就是把大儿子往死里逼迫，他们留着那笔钱无非就是心疼小儿子。 等到这件事情一过，他俩再把钱拿出来，还给林繁星。或者根本就不还了，替小儿子存起来，留着他以后用。 里里外外都是算计，夫妻俩没有一个人惦记着凡星，没有体谅过他的处境。在他们眼中这就是一颗平凡的星星，可以抛弃可以放弃，不值一提。 秦昕又看向了林繁星的手腕，纤细的腕口晃着一圈手编的彩绳。 “走，咱们回家去要钱！”林繁星脑袋里也乱哄哄一片，爸妈居然骗了他，还骗了哥哥！ “唉……”林凡星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明天再说吧。” 就这样吧，他烦了累了，根本不想和他们见面。原先他还以为爸妈是直到照片时间才偏心爆发，原来一切有迹可循，只是他们藏得好。 “那好！明天咱们一早就回家！我和他们要钱他们不会不给！”林繁星看了看室内，“哥，今晚你就别走了，咱们现在孔跃家里住住，明天……” “他有地方住。”秦昕冷不丁地说。 “什么？”林繁星没听清。 “现在他和我一起住。”秦昕松开林凡星的腰，从坐姿变成了站姿。 他长得太高，林繁星不自觉地退后几步，注视着陌生人。 陌生人冰冷的手一把掐住他的腕口，没有伤害他，只是将那条手编的彩绳捋了下来。对不起，我不希望凡星给过我的东西也给过别人，哪怕你们是亲生兄弟。 搞清楚一切之后，秦昕替林凡星和弟弟约了时间，明天中午12点来找他，然后他们一起回家找林栋和周芙要那笔钱。离开孔跃的家，林凡星始终一言不发，再也没有几个小时之前骑摩托车的兴奋。 秦昕也歇得差不多了，但这一路回去他骑很慢。 体力槽和油箱存量一起往下降，不是他故意骑这么慢，而是实在没力气加快。好在凡星也没有催促他，反而是静默地搂着他的腰，像风吹雨打之后的流浪小狗没了力气，只能贴住一个人。 没关系，林凡星闭着眼睛，没关系，这辈子还来得及。 没关系，秦昕观察着路况，不断告诉自己这辈子还来得及。 第二天一早，秦昕被方飞宇摇醒。 梦里他带着林凡星回了家，看着林繁星和他们爸妈吵架，紧接着方飞宇的哀嚎就冲进耳朵，震感十足！ “秦昕，秦昕。”方飞宇晃晃他的肩，哭丧着脸说，“我有一支股票跌停了！” 作者有话说： 秦昕：开始琢磨怎么防范凡星的爹妈。 凡星：你先把你爹妈的事整明白吧…… 第14章 秦昕第一时间是护着他的阿贝贝。 黑色的t恤卷静静地趴在他的枕边，给他送来一整夜的安宁。 “你说什么？”秦昕刚睡醒，头脑还不清楚。 方飞宇趴在他旁边哀嚎：“你瞧你瞧，就是这个……网上的大神说不用怕，说这是技术性调整！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之前已经告诉你了，抛。”秦昕支着胳膊起身，无奈之情溢于言表。他能理解方飞宇为什么不信他的话，一个从来不炒股的人忽然告诉别人股灾要来了，谁会信？ 就算真有他这样的穿越者提前告之股民，也不会有人相信的。敢持股的人只会相信他们自己的判断，或者网上那些专家的话。 “可是，可是……”方飞宇心疼坏了，看着手机，仿佛不认识他天天见面的大盘，“可是我之前一直都赚着呢。” “你这就是幸存者自信。”秦昕看着镜子里的两个人，他和方飞宇的脸并不像，身型也不像。飞宇像方博，身材也是偏向于人高马大，自己本身就虚弱，乍一眼看去比他薄一半。 22岁的方飞宇，即将逃过他人生中最大的劫难。 秦昕抽丝剥茧地解释：“你之前能赚钱，不是因为你会玩股票，而是因为大盘环境好。这种涨势谁不赚钱？” 方飞宇将手机丢在了床上：“可是……” “你看得懂什么线？那些专家怎么讲的，你听得懂么？飞宇，你就相信我吧，现在已经到了收网的时候，你再不跑肯定要被套牢。除非……”秦昕的话锋一转。 方飞宇抓住救命稻草：“除非什么？” 第18章 “除非你全部抛掉，然后买我让你买的那几支。”秦昕给他指了一条明路。 “你又不懂。”方飞宇仍旧对自己的持股理念抱有最后一次坚信，“我先看看吧，万一明天又涨了呢。技术性调整，不怕。” “那你慢慢观望吧。对了，你可千万别听那些专家的话，不要妄想抄底和反弹，这场灾难已经开始了，两年后都没缓过来。”秦昕也不再多劝，让他亏点钱吧。 总归有自己在，他不至于再亏得血本无归，倾家荡产，最后意志消沉离开本市，远走他乡。 而方飞宇的那次意外，间接性导致了秦昕的觉醒。方博为了儿子的事情痛心疾首，喝了个叮咛大醉，无意间泄露了秦昕的药有问题。 秦昕也是从那天开始断断续续服药，不再把方叔叔的话当医嘱。可身体的亏空太难补回，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没法承受这么大的打击。从小对他静心呵护的人，居然就是自己患病的罪魁祸首。 一环扣一环，不用秦昕发问，命运就开始揭晓一切。 现在他的任务是……先把凡星家的一笔烂账解决。 不喝中药之后，秦昕的胃口开始转好，每天都觉得很饿。曾经他早饭吃一口吐司就饱了，现在他怀疑能吃掉10片黄油吐司，再吃5个荷包蛋。这还不够，曾经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饥饿的秦昕现在换了胃口，特别想吃肉。 当然，这些都不能在家吃，最起码目前不行。在没确保自己的处境稳定无忧之前，秦昕还需要蛰伏，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他选择在外面偷吃。 全国最年轻影帝惨到这个程度，影迷们也一定想不到吧？秦昕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路边摊，他的身体像一株岌岌可危的枯死植物急需水分。喝着皮蛋瘦肉粥，他也开始梳理凡星家的事。 林繁星在外面遇上诈骗经纪公司，被人做局。他父母偏疼小儿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说动了林凡星替弟弟还债顶包。惨剧发生，凡星失去了一只眼睛，从此兄弟反目成仇。 在之后的采访中，凡星也确确实实说过和弟弟很久不联系了。 问题就在这里，凡星是在恨意的趋势下断绝了兄弟情，林繁星为什么不主动解释？他只要联系一次哥哥，他们之间这沟壑一样的误会就能说清楚。但是他没有，他哥不找他，他也远离了这个哥哥，从林凡星的角度看，弟弟简直就是一个白眼狼，吸血鬼。 等到兄弟俩的名字再有关联，就是出事当天。 这中间肯定还有自己预料不到的事，只是作为重生者，秦昕无从探知这一块的缺失。但是他依稀记得……林繁星的出圈和《u然星刊》有着莫大关系，u然在赵殷昂的带动下一跃成为一线杂志，1个月后林繁星就上了封面。 而那时候的凡星……还在医院里。 粥和火腿面包吃完了，秦昕也结束了他的推测。要不是因为凡星，他根本不想管林繁星的事，可昨天兄弟的重逢显然昭示一切，凡星他还是在意弟弟的。 而这时候的林凡星看着一桌子的早餐，食之无味。 一夜都没睡，躺下辗转反侧，坐起味同嚼蜡。 哇塞，原来爸妈他们这么早就开始坑自己了呢。林凡星特别想好好劝劝自己，没关系嘛，你瞧，早看清楚了早断联，他们又不爱你。 但是话又说回来，禁止苦难娱乐化哈。 算了，就按照丧事喜办吧，这是大喜啊！林凡星经历了一晚上的“涅槃”，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 手机又震动，被他冷落着的秦昕又来找他。 小昕：[凡星哥你在做什么？] 林凡星敷衍地回复：[工作。] 小昕：[怎么总有工作……都不陪我聊天了……] 林凡星：[我不工作谁养家啊？你养我啊？] 小昕：[好啊，等我拍了下部电影就能拿到自己的片酬了，我养你！] 林凡星：[你又不是没拍过电影，没钱？] 小昕：[我的片酬都在爸妈手里，未成年都是监护人收着。] 林凡星：[抱一丝，不喜欢经济不独立的男性，除非v我500展示实力。] 开口就要钱，林凡星再也不信他的鬼话。上辈子就是信了男人的鬼话，以为他这个影帝手里真没流动资金。你都拍那么多作品了，你手里能没有吗？ 心疼男人就是倒霉的开始，给男人花钱就是不幸的开端！他林凡星，要当捞男！ 小昕：[我这里还有几百块，先给你，我的就是你的。] 那边的秦昕这次发了个520红包，要是以前的林凡星，别说是520了，52块他都不好意思收，不配得感拿捏得死死的。现在干嘛不收？他收了，还要当绿茶捞男！ 林凡星：[我就知道小昕最好了，娱乐圈的其他男人都好肮脏，只有小昕不一样。] 小昕：[凡星哥，我哪里不一样啊？] 林凡星：[就是……你表面非常温和，实际上内心非常孤独吧，也很想有人理解你，走近你，看穿你的逞强……] 发完之后林凡星痛快喝光一整瓶牛奶，虽然话术不算精湛，但男人都吃这一套。这辈子你就给我花钱吧，休想占我便宜。 说完，林凡星点开外卖软件，给一会儿来接自己的小飞哥买了夏季散热贴。 秦昕赶到的时候，林凡星已经准备好了。外面烈日流火，热蒸汽将地面那一层蒸变了形，秦昕虽然穿上了短袖，可头盔里的他已经汗流满面。 “小飞你也太瘦了吧？”林凡星上车后搂了一把他的腰，两人彻底熟悉之后他的小欠手再次上线，这戳戳、那掐掐，“你瞧你的胳膊，像竹节虫似的……” “竹……”竹节虫？秦昕忽然间不想活了，躺地上算了。 “没关系，我给你买点蛋白粉，我养人特别有经验。”林凡星说。 不想活的秦昕又觉得自己可以了：“养人？你以前养过谁？” “我以前在乡下养猪的。”林凡星诚恳回答。 “养猪……”秦昕两眼一黑，算了，还是不活了吧。 就在他纠结到反复死去活来时，后颈忽然冰冰凉凉一激，激得猛然回头一瞧，右手也摸到了脖子。有一块胶布黏在他皮肤上，很凉，像他以前发烧用过的退热贴。 “薄荷降温贴，我买了一口袋呢，放心用！”林凡星拍拍他的后背。 好吧，那自己还是活着吧。秦昕结束了脑海中的生死大战，再一次骑上了他们的小摩托。 哦，也不对，是方飞宇那个倒霉蛋的小摩托。 为了节约时间，林凡星和弟弟约好在家楼下见面。两个人又一次产生了不同的心路历程，林繁星只是一周没回来，林凡星站在楼下，仰望着那栋熟悉的楼，两年没回去了。 “哥！”林繁星冲过来抱他。 这一次林凡星没有闪避，接纳了弟弟的拥抱。但可能是昨天打弟弟打太狠，他刚准备抬手擦擦汗，林繁星就吓得缩起脖子。 “哥你还生气吗？”林繁星小声问，漂亮的脸蛋变成了乌眼青，被林凡星砸过的眉骨和眼眶青青紫紫。 “我不该生气吗？”林凡星现在的气已经换了方向，这么拙劣的诈骗手段，他林繁星为什么看不出来！ 但话再一次说回来，上辈子秦昕骗他感情、骗他钱，他不也没看出来吗？说到底还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林繁星不缺爱，被家里保护太好没有社会经验。他缺爱，从小混社会见惯了人心狡诈，唯独在感情上吃亏。 果然，没被骗只是因为没有遇到专门针对自己的骗局。 他们兄弟俩真应该在脑子里下载反诈app！唉！这世道！唉！这诈骗横行的大环境！反诈意识就应该烙印在人民群众的意识深处！ 孔跃也跟了来，4个人一起上楼，电梯停在了10层，林繁星先下去。按响了门铃之后，林凡星很快就听到了父亲的声音。 “来了来了！”林栋来开门，但门一开他就愣住了。 怎么门口是4个人，怎么兄弟俩一起回来了？ “谁啊？”周芙刚好经过客厅，探头一瞧，也愣住了。 “爸！”林繁星一步迈了进去，“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哥？那笔钱我不是拿回来了吗？” 周芙的反应比较快，当看到兄弟俩一起站门口的这一刻，她就意识到这件事露馅儿了。“唉，你说什么呢？什么钱不钱的，先进来……等等！你脸上怎么回事？” 她这样一喊，离林繁星更近的林栋才发现儿子的眼眶淤青，连忙着急大吼：“怎么回事！谁在外头打你了！” “凡星！你怎么不看住了你弟弟！是不是你找人打他了！”周芙更是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林繁星拉到了身边。一定是了，凡星肯定知道他弟弟带回了钱，现在怂恿他小弟来要钱了！ 林凡星刚刚抬腿要进屋，一瞬间，又不想进了。 玄关处有一个斗柜，斗柜上放着一个大花瓶。林凡星回身对小飞说：“去，把我家砸了！” 第19章 作者有话说： 凡星：我要当绿茶捞男！ 秦昕：我就喜欢看你表演。 第15章 这不对吧？孔跃作为一个外人，他心里的第一决策是“劝”。 总不能让他们吵崩了，总不能让他们撕得天崩地裂，难道以后“双星星”都不回家了吗？过年过节的，总得回来和父母吃顿饭。所以闹崩了不好…… 但他没想到，大星星今天就是奔着闹崩来的！ 何止是闹崩！他是奔着抄家来的！ “别别别……”孔跃还想拦住，“大家有话好好说嘛。” 他也不知道这位戴头盔的陌生人是何方神圣，看着弱不禁风，这时候动作倒是快得很！就像他骑摩托车一样，风驰电掣，在孔跃面前残影一晃！ 玄关上的花瓶从静态变成了动态，打破了林栋和周芙还未开始策划的一场家庭审判。 林凡星听到了碎裂响声，从咽喉到胃部那一条管子忽然间通畅彻底，从未有过这样舒服。憋狠的淤堵终于开始拆解，这一声杂碎的还有他说不出摸不着的委屈。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小飞手里还拎着一个头盔，当他把头盔抡向玄关玻璃门时，林凡星根本不想喊停，只想无休无止地听下去。他全身通了气，气流从两侧穿过，贯通了他的后背，这是只有正在撒气的人才懂的“痛快”！ “林凡星！”林栋被飞溅的玻璃渣打到了手，“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 “我瞧你是疯了……你……你……你这个扫把星！”周芙气得浑身哆嗦，她新买的玄关柜！精心挑选的花瓶！都砸了！而那个莫名其妙闯进家里的男人还不肯停手，要对着她的鞋柜下手！ 咣当一声，鞋柜被推倒在地，柜门都砸歪了。周芙不顾一切地冲向大儿子，恨不得用10根指甲掐进他脸里：“好你个林凡星！我们就不该养你！就不该把你接到身边来！就该……” 又是哗啦啦几声，客厅里的水晶吊灯被砸了个七零八落。短短半分钟这个家已经一片狼藉，再无安宁之日。 林栋一把拽开周芙，抡着手臂朝门口的林凡星就是一掌。孔跃拉不住别人只能挡着，这时候他到希望林凡星赶紧跑！ 你傻乎乎愣着干嘛呢？还不跑？你爸妈都是疯子吧！ 刚才还打算好好劝和的“老好人”角色孔跃也没了立场，这好歹也是你们的儿子，怎么就把他往死里整？可是林凡星也是一个倔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啊，你站着等挨打干什么！ 孔跃已经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这一下子肯定是自己挨上！算了算了，双星星对自己这么好，就当帮他们兄弟俩一把！ 啪叽！清脆的抽打声响在耳边，力气大到仿佛抽出了破空声，光是听一听就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打在人的脸上又是什么样的惨剧。可奇怪的是……孔跃却没等到随即而来的疼痛，反而全世界都安静了。 除了客厅里掀桌子的动静。秦昕还觉得这屋里不够精彩，将面前的餐桌彻底掀翻。这个家不让凡星上桌，那以后你们谁也别想上桌了。 林栋吓呆了一样，看着刚刚抡了一掌的手。 屋里落针可闻，直到周芙惨烈的尖叫再次划破大家的耳膜：“繁星！你……你干什么！” 这一回林繁星站在了父亲的面前，脑袋都被抽偏了。不止是左脸疼，他整个脑袋的左边都疼，连同左颈侧都快受不了了。眼前有无数金星在飘，林繁星被打得站不稳当，晃了两下后左脸乍然出现被打过的苍白。 是那种血液都被抽飞了的白。 几秒后血液迅猛回流，他的左边脸开始变红，红得瘆人。 “这就是……”林繁星的舌头都麻了，说话时找不到舌尖的存在感，听上去有些大舌头，“你以前打我哥的力气？” 林凡星还站在门口，强忍着咬住牙根，犟到一声都不愿意吭。但他很想吐，胃里好似有冰冷的胃液在翻滚。 “快让爸爸看看！”林栋怎么能想到会打错人，刚刚小儿子忽然间冲出来……不等他伸手，周芙伤心欲绝般撞开了他，牢牢地抱住林繁星。 “你怎么这么傻啊？你这孩子！”周芙难受得要死，想要摸他淤青的眼圈，“你哥在外头打你，回家你还替他挨打！我就说你从小没有他心眼多！你哥每次都把你当枪使！” 林凡星还是不肯吱声，自虐般立在原地，像“割骨疗法”。他越疼，就醒得越快。 “妈，我问你们，你们是不是瞒着他那笔钱了？”林繁星厉声问。 周芙哪里顾得上，脸上挂满了泪珠：“你爸是不是给你打坏了？走，咱们去医院！” “我不去医院！你们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林繁星消瘦的肩膀不自觉颤抖，“我明明给你们钱了！我在外面惹了事！我借了钱回来！你们为什么瞒着他！” “是不是他逼你了？”林栋应声瞪向林凡星，“你……你要把你弟弟逼死是不是？” 话音刚落，一个茶杯砸到林栋的脑袋上，力气虽然不重但精准有效。 秦昕在屋里都砸累了，靠着墙休息的空挡还寻摸着有什么东西可以砸。再一听林栋的鬼话，就砸你吧。 放在平时林栋肯定暴怒而起，谁敢打老子？但这时候他只顾得上眼前事，大儿子又窜登小儿子找家里要钱，这个家快要被他拆散了！ “林凡星！你滚出去！”林栋用眼神拧着他，“从此以后你不要再进这个门！” “好啊，好啊。”林凡星终于开了口，笑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我走可以，但是我要把所有的事情和你们说清楚，免得你们以后翻旧账。” “哥你别和他们废话，我来说！”林繁星语气前所未有的硬，嗓子喊哑，“你们干嘛要这么欺负我哥？他是我哥，他也是你们的儿子，你们为什么这样！” “你是不是被你哥给洗脑了！”周芙真后悔当年将大儿子接到身边。早知道……早知道就留他在老家算了，不接他来，他们一家三口还过得好好的，可当年就是一时的心善酿成大祸。 “要不是你哥，咱们这个家好好的！”周芙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她就是不喜欢老大，这碗水，就是端不平！ 生老大的时候他们太年轻，根本不知道育儿意味着什么，所以那段日子夫妻俩也总是吵架。他们一致认为感情的不合就是因为多了个孩子，如果能把孩子塞回去…… 他们当时绝对不会那么困顿，让人看不起！等他们将凡星留在老家到了城市寻找工作机会，一切都验证了，他们甩掉了一个包袱。 等到他们有了经济基础，做好准备，迎来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这个孩子是他们期望的，从孕期开始就充满期待，两个人都不想再走弯路，每一步都是照着书来养。 上天对他们很好，给了他们一个漂亮的小儿子。他从来不让他们操心，学习好、性格好，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他越长越像老大！ 他们每年都回老家看一次的老大，那个连说话都胆怯的老大。实在没办法了，大儿子在老家留不住，两人才勉为其难把他接回来，而林栋很快又因为这个儿子备受老师的冷眼。 老师找到他说，林凡星的基础知识差很多，跟不上，而且他不懂学校的校规，你们夫妻俩是怎么教育的？ 一入校就是成绩垫底，不合群，经常搞不懂校规。林栋和周芙多次被单独请家长，每一次都丢尽了颜面。直到老大居然靠脸混了不错的工作，他们才意识到这个儿子可以养家了。 他只是他们粗劣的大号，是一个平凡的星星。他们还有一个精心养育的小号，孰轻孰重当然分得清楚！ 但不知道是不是血缘关系的缘故，他们的小号居然从第一次见面起就非常喜欢这个大号，甚至很听哥哥的话。林栋和周芙错过了林凡星的成长，关系也始终亲密不起来，他们从骨子里认定繁星的问题都是凡星在怂恿。 “繁星你先让开，这里面没有你的事！”周芙将小儿子往身边拽。 林栋也用站姿表示了自己的态度，这个家从前是四口之家，现在起是三口之家！ “没有他的事？那我是替谁还的钱？你们要是想轰我出门，可以，把钱还给我，我绝对不和你们废话一句！”林凡星一改从前的犹豫不决，从前他就是太自以为是，以为父母总会掉过头看看他，才活那么窝囊！ “这是我们的家务事。”林栋可不会还钱，那可是一百多万，繁星拿回钱来不容易，小儿子哪有这么多钱。 “钱钱钱！我当初就不该生了你，就知道钱！”周芙刚要往前一步，忽然间有个什么东西朝她飞来！ 她反应还算不错，紧急一躲，飞过来的椅子立即就撞碎了家里那一整面穿衣镜。她顿时浑身发凉，这才想到屋里还有一个，最可怕的是刚刚他不是要砸穿衣镜，而是奔着她去。 只不过她躲开了，如果没躲开…… 林繁星这时候走了出来，拉着林凡星的手说：“哥，家里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了，我来。你们下去找个地方歇歇，等我的好消息。” 第20章 林凡星到现在还不太信任他。什么好消息？万一爸妈用尽浑身解数将你哄好了…… “等我！”不料从小到大都没什么大主意的林繁星朝着他用力一点头，松开手之后义无反顾地奔向了阳台！ “繁星！你要干什么！”周芙朝着他跑过去。 “你们别过来！”林繁星几乎将一条腿迈了出去，“你们要是不把今天的事情给我讲清楚，我就不想活了！” 林栋的脸色像缺氧一样，又想过去拽人又不敢：“繁星你先下来，那边危险！” “我不下！你们不把钱还给我哥，今天我就死在你们面前！我说到做到！”林繁星纵着身子往下张望，“有你们这样的父母，我也不想活了！” 一时间情况急转而下，刚刚都在门口的夫妻俩跑到了阳台，几乎要给宝贝儿子跪下。林凡星笑着看他们自食恶果，笑着看这个家终于分崩离析，他也终于解脱。 “小飞，回来吧。”林凡星朝着屋里招了招手。 秦昕刚刚一秒钟都不想多留，现在看着林繁星要跳楼了，这倒是激起了他的兴趣。如果你为了你哥真敢“威胁”父母，那还算有救，这辈子也救你一次。 如果你只是做做样子，那你现在就下去吧。 当然，秦昕不可能让林凡星听到他的想法。他陪着凡星离开这里，孔跃留下和林繁星唱双簧，两人再次回到楼下，互相看了看，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 “抱歉，刚才让你当打手了。”林凡星很过意不去。 秦昕其实根本没砸够，他都恨不得在他们屋里纵火了。“没关系，反正我是竹节虫，打不动人。” “哈哈……竹节虫怎么了？竹节虫多可爱，我喜欢。”林凡星没料到自己还能被逗笑，“抱歉……让你看到我家这么不堪的状况。” “没关系，我学学经验，以后说不定用得上。”秦昕刚说完，手机就震动起来。 飞宇：[完了，你爸下午要回来！怎么办怎么办！你快跑吧！] 哦，对，今天下午秦光泽就回家了，然后他会利用身边的关系，干一件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而那时候的自己孤立无援，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 好在这一回他已经找好了靠山。秦昕化被动为主动，回复道：[没事，下午我就回家。] 作者有话说： 凡星：抱歉，让你看到我这么不堪的家庭。 秦昕：没事，因为你还没看到我家…… 第16章 楼上的“战况”出于意料得严重。 林凡星站在楼下，都听得到楼上的哭喊声。时不时还能看到弟弟冲到阳台的身影。 有好几次，林凡星害怕地捏了一把汗，繁星这演戏也演太真了吧？半个身子探出阳台，多亏了身边还有一个孔跃。否则就林栋和周芙的反应能力真不一定能救下来！ “你是不是还有事情啊？”林凡星看到小飞时不时看手机。 秦昕原本还想隐瞒，但今天的事情显然不能走错一步。“嗯……家里有些事。” “那你快回去吧！”已经麻烦人家很久了，林凡星不好意思再耽误他时间，“我在楼下等等，要是等不来我就先回……”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个小屋子，到现在为止，林凡星也不清楚这几天自己住了谁的房子，而那个房子的主人和小飞又是什么关系。或许是小飞的奶奶、姥姥？应该是一位年长的女性长辈。 但只是这么几天，林凡星已经将它当成了安全屋，它甚至更像自己的家。 现在楼上那个地方，不是他的家。 “等不来我就先回去，你要是放心就把密码告诉我。”林凡星忽然萌生出不舍。繁星回去要钱，这意味着自己这段背债的日子即将结束，那么他就没有理由再住人家的地方了。一旦他离开，其实……他和小飞也只是萍水相逢。 以后他和小飞会再见面吗？林凡星不确定。他不知道小飞的名字，长相，只知道他是一个男的。 “屋子都让你住了，我有什么不放心。密码我发给你。”秦昕不愿意走，谁知道林栋和周芙杀疯了会不会再次迁怒，“要不然……我把你送回去吧，你可以把住址告诉你弟弟，让他找你。” 林凡星张开嘴巴，说不出一个字。 “别这么惊讶，我虽然不喜欢你弟弟优柔寡断的性格，但是我不能不帮你。这么热的天气，我不希望你跑来跑去，你照顾他这么久，也该换他为了你跑来跑去了。”秦昕拍了下车座，“走吧，咱们先回去。” “哦，那好，辛苦你了。”林凡星何止是惊讶，简直是不适应。从来都是他考虑别人的感受，猛然间被别人换位思考，他居然说不出一个“谢谢”。 等到他再次抱住小飞的腰，林凡星将遍布划痕的头盔重新戴上，这才缓过来：“谢谢，小飞，谢谢你。” “那就抱紧我吧。”秦昕在头盔里说，还好现在凡星看不到他的脸，不然一定会觉得他的笑有几分傻气。 他酷酷地将车骑走了，原本还想耍帅骑快些，但无奈体力有限，最后只能四平八稳地龟速回去。送凡星回去之后秦昕才往家赶，一进院子就看到方飞宇。 方飞宇最近总往这里跑，都快变成秦家的门卫了：“你怎么才回来？你爸……” “他下午才到呢。”秦昕有把握。 “……你还真沉得住气。”方飞宇顿了顿，“你打算怎么办？”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尽管方飞宇知道自己不是太监。整个秦家和他家都知道秦光泽对儿子只有“培养之情”，看不出什么父爱如山，方飞宇是怕他再刺激秦昕。 从很小开始，方飞宇就发现他爸特别喜欢刺激他。 他和秦昕在一起玩拼图，秦叔叔会无缘无故地频繁打断秦昕的注意力，好似从小就在进行反应实验，或者服从性测试。只要他在家，秦昕的衣食住行都必须由他控制，也只有杨妈妈还在的时候，秦昕还有一个贴心的长辈疼爱他。 杨素阿姨离开了，方飞宇就立即激活了老妈子属性，决定给这个空位补上。不然秦昕也太可怜了…… “你赶紧想想你最近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方飞宇替他回忆，没养狗，很好，没养猫，很好，没表现出对任何物品的过度沉迷，太好了。 秦光泽有个怪癖，就是会毁掉他儿子的心爱之物。秦昕最喜欢的书他当着面烧掉，喜欢玩电脑，电脑就当着面砸毁，更别说嘟嘟……方飞宇到现在都忘不掉嘟嘟的模样。 “你快想想啊，别等你爸自己发现，喜欢什么就藏好了！”方飞宇开动脑筋，“摩托车你就说是我的，等等，摩托车本来就是我的……” “好啦，你别这么激动。”秦昕在卧室门口停住脚步。 方飞宇双眼皮一耷拉：“我是操心你。” “我知道。”秦昕额头的汗珠都是戴头盔闷的，狭长的眼型像泡在汗水里，“我现在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你也换身正经一点的衣服，要不然直接穿我的。” “你的衣服我穿不了。”方飞宇忽然抓住重点，“你要出门？干嘛去？” “找个靠山。”秦昕拧动门把手，“跟我来！” 秦光泽不经常在家，秦昕不确定他在外头有没有外室，但肯定对“内室”不怎么样。他和母亲的婚姻非常诡异又错位，有一种秦昕形容不出来的阴森，一旦深究就让他毛骨悚然。 他们在22年前结婚，20年前有了自己，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秦昕无从得知。可是秦昕很清晰地确定，一旦他开始追查，不管能否查到真相，背后都是连他自己都接受不了的真相。 母亲憎恶他，父亲给他下药，秦光泽恨不得整死他。秦昕一出生就是死局，唯一的靠山……就只有母系血缘。他不是秦光泽的儿子，可他是乔莲实打实的儿子。 一小时之后，秦昕带着方飞宇离开了秦家，离开之前他再次假装吃了方博的药。 “我得好好看住你，我爸说了，你那个药吃完了容易犯困。”方飞宇打了网约车。 “好的，我上车睡一会儿。”秦昕没有让飞宇开车，因为方博在儿子车里放了定位器。多亏了这辈子手拿剧本，才能避开这一层又一层的难关。 方飞宇给他拉开车门，问：“可是你要去哪儿啊……不会是！你要带我去见金丝雀？你要把她介绍给朋友认识？” “你省省吧……”秦昕一阵头疼，金丝雀哪能那么容易让你见到？ 网约车朝着目标地点开动，秦昕还真补了一觉。等到车子抵达目的地，方飞宇先下车，再把病恹恹的秦昕扶了出来。 咯噔，先下车的，却是一支木质拐杖。 拐杖是杨妈妈两年前特意找人订制送给秦昕的礼物，也只有她敢当着秦昕的面说他体质差。秦昕那时候刚刚确诊心理疾病，焦虑到不愿意见人，还有一些躯体化的症状，就是一旦开始焦虑就左腿颤抖。 第21章 秦昕去检查过腿神经，医生说没有受损，完全是心理因素导致，可以多多散步缓解。但秦昕那时候哪有心情散步，在床上躺到小腿肌肉都快萎缩了，最后还是杨素带他一步步走出了房间。 拐杖是一整根木料，下端做了包边处理，裹上了一层金属。扶手位置是方便抓握的波浪现，打磨圆润的顶端向下延伸，要做了包边。从前秦昕也只在卧室里用它，从不让别人看出他必须依靠什么才能走路。 咯噔，咯噔，咯噔。现在他一步一停地走到并不陌生的院门口，按响了可视化门铃。 叮咚，叮咚，叮咚。和他拐杖敲地的声音交相呼应。 小屏幕亮起来，那边的人问：“请问是哪位？” “我是秦昕。”秦昕有气无力地说。 那边的人忽然不说话了。 “我来看姥爷。”秦昕的左腿又开始颤抖。 骑摩托和砸东西，已经榨干了他的体能，现在的秦昕就是一只濒死的枯叶蝶，只要这口气喘不上来，他随时随地可以变成被风扫落的真正枯叶，再也飞不回来。 “你……你姥爷？”方飞宇小声地问，“你怎么敢啊？” 秦昕的姥爷，乔莲的父亲，乔曜，这大名鼎鼎的名字圈内人如雷贯耳，不仅是全国电影协会的创始人之一，还是国内电影大奖铁打不动的总评委之一。所有人都知道秦昕是他的亲外孙，但是他4年前曾经在电影节上对秦昕的主演作品放话：演技不精，缺乏灵魂，只是拙劣的模仿，根本不像个人。 这话要是别人说，结果肯定是腥风血雨。偏偏是秦昕的姥爷来说，大家只当做是“老人家对隔辈的期望过高”。 但并不是，秦昕知道他不是期望过高，他是真的对自己非常失望。在他眼中，自己在大屏幕里就是一个“伪人”。 “请稍等。”屏幕那边的人只留下一句话，就消失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吧？让你爸妈知道可怎么办？”方飞宇牢牢地扶着他。在秦家有一个名字是绝对不能提，那就是乔曜！虽然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他不是亲眼旁观，当年乔阿姨结婚时他父母都没有来。 显然两位老人家都不喜欢秦光泽这个女婿。当年的秦光泽还只是一个刚刚冒头的新锐导演，很多人都说夫妻俩是看不上女婿的身份和知名度，觉得女儿是下嫁了。 令人遗憾的是，乔曜的夫人就在女儿婚后第二年早早去世，而乔莲并未现身葬礼现场。又过一年，秦光泽的第一部代表作《余生谈命》上映，好评如潮，甚至国内多位著名影评人为其“平反”，明里暗里指责乔曜和余卿卿两位长辈看人下菜碟。 你们当初看不上的女婿，已经今非昔比。至此，乔曜就成为了秦家不能提的禁区，只要提及，秦光泽和乔莲就会变了脸色。 “方妈妈，你也太操心了吧？”这些事秦昕比方飞宇了解得更多，“我只是忽然想起他老人家了。” “可是人家不想你啊，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看过你。”方飞宇搞不懂一家人为什么这么大的仇恨。 面前就是可视化门铃的小屏幕，尽管屏幕漆黑，可那蓝色的工作灯还闪着，一下一下，好似人的呼吸。秦昕像一只举步维艰的困兽，还未长出丰满羽翼，只能站在门外寻求庇护。 “姥爷他不想见我，是他的事，但是我到底是晚辈，应该是我来见他。这些年要不是我身体不好，出不了门，早就应该过来了。”秦昕汗如雨下，呼吸声急促又混乱，杵着拐杖的那只手不停颤抖着。 额头凸起了青筋，手背上血管凸棱。秦昕尽量保持着端正笔直的站姿，只是微微低垂的脸暴露出他的脖子撑得多么勉强。 “唉，你这是何必呢，万一他再骂你怎么办？”方飞宇简直不忍心看下去，“奇怪，怎么还没人开门。” 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开门，秦昕已经预料到会等，也下定了决心要等。以前他也认为乔曜痛恨父亲的崛起，对母亲的婚姻选择持有刻板印象，甚至将怨恨发泄在自己身上。 可直到他22岁生日那天，秦昕收到了一份匿名礼物，是一个生日蛋糕。 蛋糕上只有4个字，生日快乐。秦昕后来去查了小区监控，认出了姥爷的背影。 时间分秒而去，骄阳炙烤着两人面庞，毫不留情地射下紫外线，大有烘烤蒸干之意。方飞宇倒是无所谓，他身强体壮，再晒几小时最多是晒黑。可秦昕眼瞧着是不行了。 “要不然咱们回去吧？”方飞宇看了一眼手表，都等了半小时了。乔老头现在还不开门，恐怕是一辈子不想见外孙。 “再等等吧，大概是因为我第一次来，姥爷生气了。”秦昕怀疑自己已经中暑，哪怕戳着拐杖都站不稳，身体重心左摇右摆。 又过去一刻钟，方飞宇将手挡在秦昕的额头上，替他遮蔽日光：“唉，要不然你靠着等等，我去买个冰饮，我觉得你中暑了。” 嗯，肯定是中暑了。秦昕费劲地睁开眼睛，方飞宇的脸在他眼中开始褪色，变成了黑白灰。 咔哒一声，秦昕右侧的院门开了。 作者有话说： 秦昕：呜呜呜呜呜呜呜…… 乔曜：哼！（傲娇老头） 方妈妈：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17章 秦昕应该是晕过去几秒。 脚下坚硬的路面变成了沼泽，泊油都被晒化了，紧紧吸附他的双腿，让他不能动弹。他只能靠住飞宇，积攒力量才能再次睁眼。 “秦昕！秦昕！”方飞宇搂住他，一动都不敢动。 “……没事，让我歇一歇，没事。”等秦昕终于可以说话了，他执意看向院门，“走吧，我们先进去。” 这明显就是刁难，可好歹门是打开了，方飞宇将院门推开，一只手扶稳秦昕，帮助秦昕尽量维持着“看上去没事”的站姿，带着他一步一步走向陌生的姥爷家。 乔曜的这栋小别墅非常有年头了。 这应该是最早的那一批别墅小区，从地砖的裂痕到园林的布置，处处显露出“过时”感。四十多年前这样的设计应该非常盛行吧，院子里还有一个中式小凉亭。亭子后面就是一小座假山，长满爬山虎。 拐杖戳在泥土里，陷进去，留下一个一个小圆点。 “慢点，走这边。”方飞宇挑选好走的石板路。 秦昕粗喘着气，都不用飞鱼提醒他慢一点，他根本快不起来。最近这几天他就像“回光返照”，身体全靠重生后的肾上腺素支撑。现在才是把他打回原形，不怪凡星笑话他是“竹节虫”。 不知道凡星那边的事情怎么样了。在进入别墅正门之前，秦昕恍恍惚惚走了神。 门口有人给他们开门，看上去像是管家，年龄应该是五十多岁吧，头发半白。“秦少爷，请跟我这边走。” “谢谢您。”秦昕对这个人完全没有印象。 姥爷的家和他想象中差不多，书香门第又是圈内人士，书架、收藏和电影相关才是这屋里的主角。秦昕甚至看到了最早期的摄影机，它像一尊雕塑站在花瓶的旁边。 这就是电影的开端？秦昕很想去看看、默默，可这会儿只能依附性地攥住拐杖，听着他用“三条腿”走路的动静。 管家这时候回过了头，只是看了一眼这孩子，就想起了那个孩子。 乔莲，乔莲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母子俩的眼睛居然像到这种程度，连他都颇为震惊。在大屏幕上就已经很像了，现实中像得让人害怕，好似他母亲挖了眼睛，直接安在了他的脸上。可两个孩子的性格真不一样，乔莲是活泼骄傲的小姑娘，这孩子…… 感觉活下去都很艰难啊。 “请两位在这里等待。”管家将他们引到了客厅的主沙发一侧，“老爷今天还有客人，现在客人还没离开，所以暂时不能过来。” “没关系，是我太心急了，我没考虑到这些问题，我也没有方式提前预约。”秦昕并没有坐下，“请问您贵姓？” 管家原本站姿松弛，自我介绍时微微站直，两只手交叉放在身前：“免贵姓白，秦少爷可以叫我白管家。这位是……” “这位是我最为亲密的朋友，方飞宇。”秦昕说。 白泓伸手过去：“方少爷，您好。” “哪里哪里，您好。”方飞宇赶快接住，“白管家，您快给我们一杯冰水吧，秦昕他……” “我知道，你们先坐。”白泓又看向沙发，“请坐。” 非常客气，根本不像外孙回姥爷的家，完全是陌生的门客突然闯入。秦昕扶着方飞宇坐下，将拐杖斜放一旁，撑着眼皮再次打量起来。 这里是母亲长大的地方。母系血统的链接就是这样奇妙，哪怕秦昕自知身份成谜，可他、乔莲、乔曜，永远有着血缘关系，而且是密不可分的父、女、子，没人能拆开他们的基因链。哪怕他痛恨母亲对他的折磨，可一旦回到这个地方，秦昕就觉得身边有一个小小的影子在晃。 第22章 小时候的乔莲就在这里，躲在某个地方，怯怯地打量着他。 不一会儿，白泓送来了两杯水，温水给秦昕，半杯都是冰块的给了方飞宇。 秦昕喝了一口，这水里应该是去暑的药物。尽管已经很淡很淡了，可秦昕的舌头对药味敏感。 “这里是一些小点心和水果，不用客气，请随便用。”白泓又端上了果盘。 秦昕没有胃口吃，只能点头道谢，左腿不由自主地颤抖着。白泓弯腰收了他们的水杯，默默地瞥向他的左膝盖，但什么都没有问。 再送上来的温水就是蜂蜜水了，热气也从秦昕的身体里褪去，还给他体力和清凉。左边是一个巨大的挂钟，秦昕努力辨认了一下时针和分针的方向，眼皮就自动合上了。 等他猛地睁眼，时间已经过去半小时。 “我睡着了？”秦昕问。 方飞宇轻声说：“是，我没看叫你。你感觉好些了吗？” “好多了。”秦昕话音刚落，深褐色的雕花挂钟敲响了整点报时，震在表面也震在秦昕心间。整个房间仿佛都是钟的一部分，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和钟声共鸣。就在这富有情感的共鸣当中，秦昕像被谁指引，徐徐看向了2层。 一位老人就站在那里，低头注视着他。 铛，铛，铛……声音回荡，秦昕眯了下眼睛，确定自己当下不是中暑眼花。 乔曜就站在那里，已经看了有一会儿了。 尽管他早就听说过这位年轻影帝身体不好，可“百闻不如一见”，居然差得这么离谱。所有的疑惑都凝结在这一眼的对视中，乔曜看着他攥住一支拐杖才能站起来，右手边还要扶着另外一个人，尽管他在2层，都好像听得到这个20岁年轻人的肺叶在费劲扩张。 怎么会弱成这样？ 乔曜顺着楼梯走下去，他这个年龄都用不上拐杖，走路还算硬朗。等他走到沙发正前方，白泓也从偏厅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他的身后。他面前的年轻人全无一点活力，或者这个年轻应该具有的气盛。 秦昕鬓角的汗水往下流：“乔先生，您好。” “乔先生？”乔曜开口是铁石般的嗓音。 与白泓的头发对比鲜明，乔曜已经找不到一根乌发，全部都是银丝，鼻梁骨架着一副无边老花镜，站姿比秦昕还要硬朗。今天是见客人，乔曜身上是改良版的新中式三件套，像一位世外高人，深居浅出，不问外界。 但是他的眼神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近乎观察一般打量着秦昕，眼神有热度。 秦昕最知道如何表演脆弱，故意快速眨动着眼皮：“姥爷。” “呵。”乔曜既没有让他坐下，也没有让他继续站着，反而自己走到左边沙发先坐了。 当秦昕特意转过去看向他时，他一直注视秦昕的目光便偏向了另外一边。 太像了，母子俩实在是太像了。乔曜原本不想提及女儿的事，可秦昕的存在就像一把钥匙，毫不费劲儿地拧开了他封存记忆的那扇门。 方飞宇也跟着尴尬住了，现在怎么办？他们两个人是吵一架还是叙家常？ “你来干什么？”乔曜掸了下膝盖，“你母亲已经公开说过没有我这个父亲，你这声‘姥爷’我也承担不起。” 秦昕的身体却在这时突如其来地歪了一下。 “小心！”方飞宇脱口而出。 白泓连忙看向乔曜老爷，乔曜纹丝不动地坐着，不像关心外孙的神情，也并未流露出一丝一毫的动摇。这是被伤太深了，白泓心知肚明，当年乔小姐一意孤行的婚姻并不是老爷最不能接受的，主要还是余夫人的葬礼……他没有等到女儿出现。 “没事，没事……”秦昕也是故意试探，只不过试探中是真没站住。他再次看向乔曜，如今唯一的“武器”就是他的面孔，乔曜并没有养育过自己，也没有产生太多的情感，但他为什么还会送生日蛋糕？ 因为他是他女儿的孩子。他和姥姥一样养大的孩子是乔莲，从呱呱坠地到长大成人，自己是她生命的延续。 “姥爷，我这次来是想请您帮帮我。”秦昕开口便是祈求。 乔曜像听错了什么，高大的身躯在沙发上一颤：“你倒是不客气，和你那个父亲学得一模一样，真是虎父无犬子。” 秦昕并不气馁，反而说：“不是我不客气，而是我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也知道自己从未和您接触过，开口请您帮忙太过唐突，可是，如果我还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也不会直接走到您面前，让您看到我这幅样子。” 目光扫视着他的面孔，乔曜暂时没有开口。 落针可闻的客厅只有秦昕的呼吸声，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请求您……”秦昕再次和老人注视，“让我和您一起居住。” 不止是白泓瞪大了眼睛，暴露了他稍稍不专业的一角，方飞宇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秦昕这样做是彻底分家了吗？ 乔曜心里有一本账，也在预测这个从来不曾见过面的外孙准备求他帮什么忙。无非就是自己手里的资源，平步青云的路，再现实一些，莫非是替他找医生？去国外治疗？ 结果统统不是，而是要搬来一起住。 “你倒是敢说。先不说你我有没有这个情分在，你父母恐怕不会同意吧？”乔曜恨不得把秦昕拆成两半，只留下女儿的二分之一。 “我已经20岁，有自己的选择，他们无权干涉我。”秦昕回答。 “你在你家里住得衣食无忧，父母双全，名利双收，为什么要找我一个老头子？我已经老了，手里捏住的东西不一定比你父亲要多。如果你是问他要资源要不出来而转向我，请回吧！”乔曜猜测大概是这样。 秦昕丝毫不意外，他的突然造访实在可疑：“不，不是这样。我不要那些，我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养病。” “怎么，他们不给你找医生？”乔曜不相信，虎度尚且不食子。 “他们……给我安排了家庭医生，很负责。”当中方飞宇的面，秦昕还是先瞒下来，“只是我父亲……他……” 当着乔曜的面，秦昕也决定先把乔莲的事情瞒下来。既然他不喜欢秦光泽，刚好，秦昕就不用客气。 “他怎么了？”要不是秦昕提起，乔曜根本不愿意说那个人。他应该对独生子宠爱有加吧，不仅给他投资拍了电影，还亲手铺路碰上影帝之位。对外接受采访，秦光泽也是赞不绝口，亲口认定“儿子一定是他的接班人”。 “他……在精神和身体上，虐待我。”秦昕的膝盖颤得更明显了。 乔曜的眼尾抽搐了几下，因为有眼尾纹路，这抽动异常明显。 “他经常打我，还试图掐死过我。夏天让我去暴晒，冬天让我在院子里感受寒冷。有时候他会把我的脸按进盘子里，逼着我吃光所有的东西……”这些都是乔莲干的，但秦昕给秦光泽扣了黑锅。 白泓看向乔曜老爷，只等着吩咐一声，然后他就上楼去给秦少爷收拾房间。 “他说，要培养我当演员，要让我……痛苦。他杀了我的狗，那条狗叫嘟嘟，他当着我的面杀了它。”秦昕看向右侧，“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我的朋友，他也在现场。” “是……是，是这样。”方飞宇说。可是他从来不知道秦光泽会打秦昕。 “我觉得，再在那个家住下去，我会被他打死。”秦昕扶稳拐杖。 乔曜没有回应，只是盯着他的拐杖看。 “我一度不能走路，这是曾经的保姆杨妈妈送给我的。我请求您收留我，给我一个住的地方，生活费这方面……我可以自己赚。”秦昕微微侧身，掩饰住他的左腿。 老房子总是那么沉闷，连安静的这几秒都格外冗长。像一栋房子完全被爬山虎遮盖，摸不透里面的人在不在。 “对不起，当年你父母都说过和我断绝关系的话，所以我没有理由接你过来。”乔曜看向了左下方，右手无力地挥了挥，“你回去吧，去找你的父母。” 啊？果然这么无情？方飞宇也希望秦昕找个安稳的地方住，免得他爸发疯又伤害他。要不然咱们再求求？方飞宇用眼神询问秦昕，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声嘶力竭地求这个老头。 “……好吧，谢谢您，是我打扰了。”不料秦昕没有继续，只是无奈地接受了一切，“那我们就告辞了。” 但转过身去之后，秦昕露出了一个尽在掌握的浅笑。 作者有话说： 白泓：老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秦昕：白管家你是不是小说看多了？ 第18章 离开乔曜的家时，方飞宇忍不住长吁一口气：“唉……其实你和你姥爷挺像的。” “像什么？”秦昕反问。他摸了摸裤兜，已经将最重要的东西留下了。 “这脾气啊。俩人都是硬骨头，但凡你说一句软话呢，说‘我和母亲都很想您’，我不信他不留你吃饭。”方飞宇虽然不了解乔曜，但看他不像胡搅蛮缠的老头。 第23章 问题就在于秦昕，听着就像逃难投奔的，一点都不知道提爷孙情。 秦昕反而摇头：“我和我姥爷从未见过，突然之间我到他面前说想他，你觉得他会相信么？还不如实话实说。再有……我母亲想不想他，你以为他不知道？” “这倒是。”方飞宇承认自己方才武断了。 “母亲要是想他，大可以自己来。姥爷的地址一直没变过，她自己不愿意来，我强行说她想父亲了，姥爷只会觉得我撒谎。”秦昕解释。 “唉，反正……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咱们明天再来试试。”方飞宇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叫个网约车。 网约车很快就到了，秦昕上车之后先给凡星发了消息：[你弟弟来了么？] 凡星：[他说晚上过来，要带给我好消息。] 秦昕：[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告诉我。] 凡星：[你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我倒是担心你的身体。今天有高温预警，你记得喝水。] 秦昕摸着“喝水”这两个字，几乎将它看进瞳仁当中。一想到林繁星已经享受了哥哥这么多年的照顾，嫉妒之心就像没法控制的流浪狗，闻着肉的香气找上了他。 哪怕秦昕将这条流浪狗轰走，也于事无补。流浪狗尝过了滋味，兜兜转转还是会回来，会无孔不入渗透到他的思想里，直到他完全确定自己在凡星心中的份量远远高过那个弟弟。 人为什么要有兄弟呢？秦昕不懂。 回家的途中秦昕又睡了一下，醒来时已经到家门口。时间正好，秦光泽的车也到了，两辆车一起停下，最先紧张的却是方飞宇。 “完了完了你爸回来了！”方飞宇哪里知道这是秦昕专门策划的撞上，他只知道秦光泽不允许秦昕无事外出，每次都要大吵一架。 “没事，你先下去。我不顶撞他，他也不会拿我怎么样。”秦昕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可不是我爸，你爸是我爸的可能性都比他大得多。 方飞宇镇定地点了下头：“好，你一会儿态度好一些。” 他下车时，前面的秦光泽也刚好下车。方飞宇对他一直都是敬而远之，特别是他杀了嘟嘟之后。而秦光泽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后面的那辆轿车：“飞宇？怎么会这么巧？” “啊，我……出去了一趟。”方飞宇干巴巴地说。 秦光泽朝他走过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就觉得秦昕一定也在车上。 秦昕正杵着拐杖往外挪，司机也没有催促，显而易见乘客的腿脚不方便。秦昕故意挪得很慢，等秦光泽都走到后车门外了，他两条腿还在车里。 等秦光泽站到他面前时，秦昕没有抬头。 “你怎么出来了？”秦光泽碍于身边还有司机、飞宇这些外人，所以语气没有那么冲。 “你的身体不适合出门，我说了那么多遍，你怎么总是记不住？”秦光泽伸出一只手，像是一位慈祥的父亲，要亲手把体质虚弱、不便出行的儿子搀扶出来。 但这一招也就是骗一骗其他人，秦昕不仅没有伸手，反而将刚刚准备迈出来的右腿又收了回去。 “我不下。”秦昕坐回车里。 秦光泽那张尽管上了年龄也不失优雅气度的面孔如凝固了一层面具，定在了这一秒。 “听话，下来。”秦光泽再次开口，尽管他是笑着，可却冒出了面无表情和毛骨悚然的诡异。 “我说过了，我不下。”秦昕和他对视，眼神中充满不信任和轻视。 方飞宇额头冒出一层汗珠，说不好是被晒的还是担忧。哥们儿你刚才不是说“不顶撞他”吗？现在你姥爷那边还没准备收留你，你不要闹这么僵！ “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秦光泽还是笑着的，从一开始到现在，他的表情就没有改变过，像一个写好了的程序始终运行。 “也不要让我再重复一次。”秦昕就像长在了后座上，而且面向正前方，只留给秦光泽侧脸。 司机原本不想管这种家务事，但现在好像惹上麻烦了？他回过头，劝道：“不好意思，我还有下一单……” “我说了，下车，不要用你的脾气挑战我的忍耐。”秦光泽无意识打断司机，因为此刻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有司机这个人，只剩下这个不听话又试图反抗的儿子。 他对他的耐心用尽，还没攥紧秦昕右手臂的时候就开始发力，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将人从车里拖出来。秦昕的身体只能跟着他的力道往外歪，坐姿开始变形，比断线风筝还轻，就这样被秦光泽生生拖出了车厢！ “秦昕！”方飞宇冲向了他们。 秦光泽也没听到方飞宇的声音，恼羞成怒已经让他失去理智。特别是秦昕看向他的目光，和他母亲一模一样，充满了嫌弃、愤恨和轻蔑，戳得他坐立难安，很不得将这个孩子直接拖进院子，再也不让他见天日！ 右掌心在泊油路面上摩擦，擦出了丝丝血痕。秦昕的左手还攥着他的拐杖，可普通木料的它怎么能硬碰硬。在拖拽的力量下，木质拐杖不堪重负折在了路面上，秦昕连忙伸手去抓，却更为狼狈被拖了两米远。 杨妈妈送给他的拐杖！ 这是秦昕计划外的变故，杨素亲手送给他的礼物断在了秦光泽的手里。秦昕忽然间不再挣动，方飞宇已经冲了过来，蹲在旁边想要扶起他，司机也推门下车，不知道这会儿走还是不走。 耳边仍旧是秦光泽的声音：“秦昕，你真是翅膀硬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秦昕一只手撑着路面，余光中别墅2层的某一扇小窗晃过一个人影，那是乔莲。 “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影帝？你别忘了你的一切都是谁给的！”秦光泽这回是装也不装了，比起发泄情绪，他更有把握秦昕是个没地方去的人。他甚至连一张银行卡都没有，需要长期服药，在社会上又没有朋友，唯一熟悉的方飞宇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他。 “滚回去！永远不要再出来！”秦光泽指了下别墅的门，要不是秦昕身体不好，他倒是愿意看他滚着进去。 “我说了，我不回去。”秦昕擦了一把掌心的血珠，心脏咚咚如鼓，喉头腥甜一片。抬腕的时候右手腕还有一串彩绳。 “我也说过，我不会留在家里，我要出去工作。”秦昕太清楚自己回去是什么下场。 在那一条命里，秦光泽就是这个时间彻底控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以“身体不佳”为由让他息影。再加上方博给的药，秦昕在下半年一病不起，别说他想要反抗，他每天清醒思考的事件都不多。 “我已经安排好接下来的工作了，我不会任你摆布。秦光泽，我看不起你。”秦昕投以鄙视的目光，你不是最讨厌我这样看你么？我偏要这样，让你明白你根本配不上那么高的荣誉。 “你找死！”秦光泽对外的伪装彻底撕开，抬腿就要踹向秦昕。 方飞宇立即用身体压住秦昕，这可不行啊，秦昕这个身子骨一脚就踹死了！危急关头，一声鸣笛犹如天降，将在场每个人都定住。秦光泽和方飞宇同时看向声源，只见一辆老式的老爷车在10米开外。 司机先下车，绕了半圈到后车门，扶出了一位秦光泽怎么都想不到的人。 下车的人是乔曜。 紧跟着下车的人是白泓。 方飞宇又惊又喜，他们是怎么来的？ “这就是被称作‘五代导演领军人物’的做派吗？光天化日，在公众场合对自己的孩子施以暴力？”乔曜缓缓走到了秦家的门口，“秦光泽，你不配为人。” “您……”秦光泽尽管不服，但乔曜目前还是他惹不动的人，他没有能力和电影圈半壁江山抗衡，“您怎么来了？” “我来接我外孙回去住住，怎么，不可以吗？”乔曜手里也杵着一支拐杖，心头之气堪比熊熊烈火，燃过地面的温度。 秦昕也在方飞宇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乖乖地低着头：“姥爷。” “白管家。”乔曜没有接他这一句，只是偏过头对白泓说，“跟他进屋收拾行李，只拿重要的。” “是。”白泓走到了秦昕身边。 “这就太麻烦了，秦昕现在需要服药，身体不好，和您一起住实在不方便。要不然等他养好身体吧，我亲自送他过去。”秦光泽也许久没见乔曜，他的突然出现给了秦光泽当头一击。 这些年他过得太顺，又把秦昕捏得太紧，差点忘了秦昕背后还有个靠山。 这一座靠山，还是搬不走的泰山。 “而且他也在家住习惯了。”秦光泽瞥向秦昕，“对吧？” “你不要和你对话，他不管多大，在我眼里都是孩子，有什么事你和我对话。”乔曜看出他在威胁秦昕，“秦昕已经成年，他有选择的权利。现在你让他自己选择，是留在家里还是跟我走。” 秦昕看了看脸色气得煞白的秦光泽：“我不留在家里。” “白管家，上去收拾东西。”乔曜也没有废话。 第24章 秦光泽再也没有阻拦的权力，秦昕的长辈要接他走，他夹在当中没有任何立场，只是想不通乔曜为什么今天这样凑巧。按理说，爷孙俩应该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忽然间熟悉起来？ 秦昕却知晓一切，他留在姥爷家客厅茶几上的东西，是他家小区的通行卡。光是说几句话并不能让乔曜心软，他要让姥爷亲眼看到。 别墅2层那扇小窗后头已经没了人影。 终于能离开这里了，秦昕在方飞宇和白泓的帮助下上楼，简单收拾了一个行李箱。他没有贵重物品，最放不下的就是笔记本、凡星的衣服，还有他和杨妈妈的合影。 都放进行李箱，秦昕又拿了一些换洗衣服。 “秦少爷，衣服不用拿，可以买新的。”白泓简单地翻了下衣柜，幻视整个卧室，就知道这孩子过得真不怎么样。 “我只拿几套。”秦昕又从书架上取了相册，随后拎起没装满的行李箱，离开了这个困住他的卧室。 方博刚好来送药，就看到了这一幕。 “你们去哪儿？”方博拉住了儿子。 “秦昕他搬出去了。”方飞宇说。 方博的脸色一变，秦昕一旦搬出去，那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给他的药动手脚。过不了多久秦昕就会发现不吃药比吃药还健康。然而秦昕的离开已经成为了事实，谁也无法改变。 “谢谢方叔叔一直以来的照顾。”走到方博面前，秦昕特意说了这么一句。 “唉，以后你出去住要小心啊，如果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可以把药送到你的住处。”方博还没放弃。 “好，到时候我把地址发给您。”秦昕只是一笑，下了楼。 等到秦昕走到楼下，他原本应该径直走向院门，然而动身前他又停下来，看向了右数第3棵梧桐树。那棵树下面埋着他的嘟嘟，再等一等，他一定会把嘟嘟的尸骨挖出来，带它离开。 走过秦光泽面前时，秦昕也停了一下。这不止是换个地方住那么简单，秦昕在借力。如果姥爷不出面，自己不可能复出，秦光泽会给他安排经纪人掌控一切，没有他的点头，自己找不到任何工作。 “再见。”秦昕说，他相信他们还会再见，他和这个家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另外一边，林凡星也刚刚接到弟弟的电话。 林繁星肿着眼皮说：“哥，钱我要回来了，我还多要了一笔，咱们明天去还钱。” 作者有话说： 凡星：解决债务！ 秦昕：解决生存问题！ 繁星：解决爸妈！ 第19章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林凡星刚点开秦昕的消息 小昕：[凡星哥，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漠？] 林凡星确实冷漠了很多，他觉得他目前的状态是非常稳定且正常。回想秦昕会在之后两年对自己做的混蛋事，他没把这位年轻影帝约出来并且当众开瓢，已经算是非常有素质！ 林凡星回复：[最近太忙。] 小昕：[忙就顾不上我了吗……] 真忙起来谁搭理你啊！我现在没宰了你只能证明我的仁慈！ 其实这两天不光是林凡星冷漠，他能感觉到秦昕也冷漠了许多。秦昕今年也是20岁的正常成年人，成年人的世界不用多说，谁看没看上谁，那都是心照不宣的。就好比那条命里他和秦昕也是莫名其妙在一起，没有正式表白，两个人就成为了彼此的男朋友。 察觉到自己这条鱼不好钓，人家这位甩钩的海王自然就会去养其他的鱼。林凡星忽然觉得他和秦昕目前的关系特别没劲，彼此都躺在手机联系人里，半死不活。 而且也很无趣。林凡星说不上他们算不算暧昧，比起暧昧，更像是试探和拉扯，秦昕一直在试探他会不会往前一步。 林凡星很肯定，他要是往前踏一步，秦昕就会立马将他们的关系发展成暧昧。 这样一想更烦了，这不就是上辈子的运行轨迹？俗话说，要想得到不一样的结局，就必须作出不一样的选择，所以这辈子的林凡星打算勇敢一回。 他转手就把秦昕给删了。 确实删除联系人的那一瞬间，他不得不承认，心脏还是隐隐抽痛了一下。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是在感情里吃过大亏、大彻大悟之后才能理解的不释怀。 他不是铁石心肠，只能说拿得起、放得下，面对爱情里面的问题，林凡星唯一的手段就是“我放弃”。 至于放弃后的难过，他可以忍受，时间会治愈他。 删除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有心里那一块，真的空了一块。以至于林凡星呆坐在沙发里不能动，保持着静止状态去缓，像暖机一样将心口的窟窿暂时堵上。就这样等了几分钟，林凡星终于积攒了重新再动的力气，才把电话给弟弟打回去。 “喂。”林凡星调整呼吸，打过去视频，“你在哪儿呢？” “我在孔跃这里，哥，以后你带着我住吧！”林繁星鼻青脸肿。 这样的伤，林凡星都吓着了：“你你你……你让他们打了？” 视频里的那张脸哪里是清秀的林繁星，面颊都肿了，再加上林凡星砸出来的淤青，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变脸。林繁星还挺骄傲：“也有我自己打的。我如果不动手，他们不会心疼……” 正在煮鸡蛋打算给他做热敷的孔跃整个大无语。以死相逼也就算了，繁星还敢当着他爸妈的面猛猛撞墙。 但是别说，恶人就要恶人磨，林繁星不下定决心使出苦肉计，林栋和周芙怎么会给钱？ “哥，我把你的那笔钱也要出来了，咱们把钱还上，然后……一起打工赚钱吧。”林繁星想得还是简单，他和哥哥都可以当艺人，一定会赚到钱的。 林凡星对弟弟的怨恨，直到这一秒，全部瓦解了。 “你……服了你，你干嘛把自己打成这样？”林凡星从不晓得弟弟这么极端。 林繁星从孔跃手里接过一个鸡蛋：“整个过程略过不提，反正钱我是要回来了。哥，以前我还总纳闷，为什么你和他们不亲……现在我终于理解你的苦衷了。” 林凡星咬住口腔内壁的肉，喉结里面哽了哽。 “哥，往后咱俩一起住，好不好？”林繁星是彻底寒了心，爸妈的面目可憎让他感到陌生。更可怕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是侥幸的那个宠儿，只是他们现在更喜欢自己而已。 他们的爱一旦收回，或者一旦涉及到更大的利益，林繁星怀疑他们也会做一样的事情。凡星和繁星并没有区别。 “哥，你生我气了？”林繁星嗓子哑得可怕。 林凡星猛地抽了下鼻子：“是，气你长这么大还不知道长心眼，气你在外头惹事还敢找人乱借钱。气你……” 说着说着他失去了声音，悲伤悔恨从他舌面滚过一圈，变成了他长长吐出的声音。 “气你不懂事。”林凡星用力按住眉心，“这两天咱们先把钱的事情解决，其余的之后再说。” 等这笔乱账平息，林凡星才会有这辈子没白重生的感觉。 等到他和弟弟结束通话，林凡星又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一旦他和繁星的困境过去，他再也没有理由住在这里。这个家是小飞的地方，赖在人家家里算什么？再说了，小飞家里条件也不好，这个地方租出去也是一笔收入。 唉，人就是会有情感惯性，林凡星已经提前为他们的告别难过上了。 说救命恩人没错，说吊桥效应也对，经历了这么大的事情，林凡星已经没法将小飞划定为普通朋友，他是一个不露脸的特殊朋友，远远高于普通朋友。林凡星静下来就会好奇，为什么他不露脸？ 难道说……小飞的脸毁容了？ 这是个人隐私，林凡星也不能强行要求他露脸，或者趁他不备摘他头盔。他从来没问过自己为什么混这么惨，怎么能恩将仇报？ 林凡星决定把旺盛的好奇心压下去，只要小飞不说，他就永远不问。 可是等到他搬出这里，他和小飞还有再见面的理由吗？林凡星在这温馨又老旧的客厅里环视一周，没有，他们算不上熟悉，生活也没有交集。一旦搬走，他们恐怕再也不会见面了。 等到晚上10点之后，小飞才和他联系上。 而这时候的林凡星刚刚完成了一件大事，他还清了180万。 钱是林繁星要出来的，又因为林凡星拖延时间，一共还了190万。这笔钱一还，林凡星彻底变成了无债一身轻的自由人！ 小飞：[晚上你吃饭了么？对不起，家里出了事，刚忙完。] 秦昕不是刚忙完，而是回到姥爷家之后……他晕了。 身子真是不能劳累，白管家精通简单医术，说他是中暑反应。一睁眼就是现在，秦昕睡在陌生却舒适的房间里，床头柜上的托盘里是他的晚餐。 凡星：[我吃过了！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弟要来的钱还上了！我现在不是赤字人生了！] 第25章 这么快？秦昕坐了起来。也对，林繁星是家里的掌中宝，他寻死觅活的，林栋和周芙可不是立即送上银行卡嘛。这笔钱就应该他们给，秦昕还觉得他们割肉割少了。。 凡星：[明天上午我先陪弟弟，把正事办好。] 又是陪弟弟，你弟弟怎么这么多事？他都19岁了，完全是一个成年人，我才20岁，为什么不陪我？ 秦昕马上发过去一条：[那好，你们时间地点定好了，告诉我，我陪着你们一起。那个人肯定有阴谋，咱们多个人多个帮手。] 凡星：[那又麻烦你了。] 秦昕：[不麻烦，下午我要你跟我去医院，检查你的眼睛。] 别看这几天解决了这么多的烂事，可秦昕还惦记着凡星的眼睛。他刚刚放下手机，卧室门忽然被人推开，长时间生活在高压和监视下的秦昕马上下意识将手机藏到了枕下。 “谁！”秦昕问。 “是我。”推门而入的人是白泓，“我以为你还睡着，抱歉，是我唐突。” 说完白泓退后一步，关上了门。而后敲门声响起，只听白泓问：“秦少爷，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请，请进吧。”秦昕有些局促。 毕竟他是一个刚刚住进来的“外人”，白泓更像是这个家的一员。白泓也看得出他的不安，进屋后先把水和药放在托盘当中，再温声说：“你已经安全了。” 秦昕很默契地点了点头。 白泓从年轻时候就是乔曜的左膀右臂，秦昕这点小计谋，他和乔曜怎么会不明白？所以秦昕一离开，他们立即请司机开车追上，果不其然就看到了秦光泽的暴行。 “秦少爷，你很聪明。”白泓说。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秦昕听得懂话外之音。白泓是想告诉他，你想让我们看到的，我们已经看过了。 “所以你应该能感觉到你姥爷的抵触，他不是一个无情的人，但正因为他不是，才更加难以缓和相处。如果你想拉近爷孙关系，恐怕不是说几句好话、软话那么简单。”白泓解释。 “这个我也明白。”秦昕听话地点点头。 “明后天我会把你需要的生活用品补全，顺便量一下身体尺码，方便给你做衣，如有需要，我们可以给你更换家庭医生。”白泓说。 “医生先不用换吧，方医生已经照顾我十几年了，我还想吃他的药。”秦昕并没有直接断掉这条线，他还留着有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秦昕特意说了下明天的外出计划，免得打白泓一个措手不及。第二天9点整，秦昕换好便服便出了门，在约定地点和方飞宇碰头。 “唉。”方飞宇一见面就叹气，“再过一天，让我再过一天，明天再拉不起来我就抛！” “随你，只要你别继续添钱就行。”秦昕又借了摩托车，方飞宇可是他未来的钱袋子，“抛掉之后马上告诉我。” 这话说的，方飞宇其实早上已经抛了一半，他还妄想自己做仓呢，什么先抛一半，然后等转折，然后低价持入，最后如何如何，把这个仓做好才有最大收益。现在他一亏钱才懂，秦昕没说错，他就是凭运气，运气一过，他什么都不懂。 只是他真不明白，秦昕去找金丝雀为什么非要骑摩托车，难道说，金丝雀是个机车狂热爱好者？还是说金丝雀家里是修车的？ 林凡星带着弟弟、孔跃，已经提前到了。他们要见的人就是借钱给繁星的那位经纪人，也是整件事最可疑的那个。 “哥，如果他不要钱，非要签约，我怎么办？咱们报警吗？”林繁星现在才觉得事态严重。 “不可能，他非要签约这就是强迫了。而且你俩之前只有借条，有没有什么公正协议，说你必须以身抵债。就算有也不作数，现代社会咱们不签卖身契。但是……咱们别报警，有话好好说。”林凡星不是怂，而是以后他和弟弟都要混圈的，哪能惹人家？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经纪人背后是什么人。 “哥，他发消息说他到咖啡厅了！”林繁星看了一眼手机。 “他提前了？”林凡星还想等小飞，但今天这事不能让人等着，“那好，咱们……” 话音未落，林凡星清晰的视觉忽然闪过一片模糊。 糟了！早不来，晚不来，上辈子的死亡副作用偏偏这时候出现！林凡星一把抓住繁星的手臂，下一刻就失去了全部的视觉！ “哥？哥！”林繁星顿时慌了。 林凡星也慌，他不知道即将面对什么人，可显然不是什么好人。让人等也不是，等着视力回归也不是，就在他两难之际，熟悉的摩托引擎声又一次来到了他的身边。 就像那天大雨中，小飞开到了他的身后。 “怎么了？”秦昕按时赶到。 作者有话说： 秦昕：怎么才能把林繁星弄走呢……（盯） 繁星：瑟瑟发抖，感觉背后有凉风。 第20章 “哥你怎么样？”林繁星感觉到抓他的手很紧。 林凡星还未开口，抓着弟弟手腕的那只手就被人“抠”开了。 “是不是又看不见了？”秦昕一下车就发现了不对劲，凡星灵动的眼神瞬间变得很直，像没有灵魂的木偶。林凡星没有说话，秦昕就更加确定，连忙将林凡星的两只手都放在自己的右小臂上。 “走，咱们去医院吧。”秦昕脱口而出。 “没事啦，没事。”林凡星压着情绪，这时候他怎么能去医院？都火烧眉毛了。 孔跃和林繁星还没搞清状况，特别是林繁星：“怎么会这样？我哥眼睛怎么了！” “你说他能怎么了？他看不见了。”秦昕对这位弟弟毫不客气，“你惹的祸，你爸妈不给钱，你哥为了救你去借钱，还不上就让人伤了眼睛。” 这是上一世的事，可秦昕说得那么顺口，可见这事留下多大的阴影。然而林凡星听来就是另外一种心情…… 要不是他和小飞素不相识，他还以为小飞看过他上辈子的剧本呢！ “没有，没受伤。”林凡星摆摆手，试图稳定弟弟的情绪。可林繁星却不干，两手将他往陌生头盔男那边推：“哥你先去医院，这边我自己能行！” “对，他都19岁了他能行。”秦昕也是这样想。 林凡星顿时又产生了方才的异样感，小飞不仅像看过他的命运，怎么还知道繁星19岁？自己说过吗？ “你们别劝我了，这边的事情搞不定我不放心。孔跃，你一会儿陪我弟坐镇，那个人你俩见过，我弟要是怯场你就拿气势压他。”林凡星像个现场调度，“小飞哥……” 秦昕一听这三个字，就顿感不秒。“你别叫我。” “求求你了，先让我放下心，然后我立即跟你去医院。”林凡星说。 秦昕的手就掐在他的腕口，跟随着他急促的呼吸松一下，紧一下，又逐渐收紧。尽管看不到头盔里的表情，可孔跃还是能从这位摩托哥的肢体语言看出信息，他是真不愿意大星管小星。 要是他不撒口，林凡星一个看不见的人，肯定拗不过他。 这位哥到底是何方神圣？ “好吧，你可以去。”最后秦昕还是退了一步，但不是为了林繁星。他不能让凡星有遗憾，如果林繁星之后因为这件事处理不当再出问题，凡星会永无宁日，后悔这一天他没跟去。 干脆就一劳永逸，以后兄弟间互不相欠。秦昕想通之后又说：“孔跃你跟着去，我和凡星找个地方观察。” “但是……”林凡星下意识反驳。 “你就算坐在那个人对面，能干什么？”秦昕反而问，“你能看到他什么样？” 这话确实有点伤人，可实实在在是实话。无奈之下，林凡星只能同意，最后决定让孔跃跟着一起进咖啡厅，他和小飞在外面找个方便动手的地方。 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如果那边动手，最起码他们还能…… 林凡星坐下后又打消了念头。得了吧，一个瞎子一个竹节虫，那边真动起手来，繁星和他对打的赢面都比他俩加起来还高。 “他们坐下了吗？”林凡星背向着那桌。 秦昕是侧坐，戴头盔的好处就是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看谁。“坐下了，对面是一个微胖的男人，看起来和颜悦色。” “就一个人？”林凡星摸着刚刚点的饮品。 天气炎热，难免口干舌燥，林凡星记得刚刚吸管放在右手边了，就动手去摸。忽然间有人抓住他的右手指，将那根吸管塞进食指和中指当中了，随后自己的左手被他抓住，按在了饮品杯上。 右手在那只手的控制下，成功插上了吸管。最后还像不放心似的，那只手牵引他的手指往上滑动，摸到了吸管顶端。 “谢谢。”林凡星再次感叹于小飞的细心，也惊讶于他的末梢循环如此差劲，手指冰凉。 秦昕缓缓松开他的手，指尖好像还沾着另一种温度。捻过两次指尖之后他再次开口：“看样子谈得还行。” 第26章 “你不是这个圈子里的人，你永远不要相信面上温和的人。”林凡星不是不信他，而是吃过的亏太多。 摩托头盔明显低了低：“也是，我不太了解你们这个圈。” “越是温和的人，背后可能越是可怕。相反，有些看上去不行的人，实际上可能会帮你。”林凡星想起他的助理赵小白，起初就是他吊儿郎当的打扮和暴脾气，林凡星左防右防，差点错失好友。 “嗯。”秦昕笑了笑，“我记住了。” “对了，你找个角度，偷偷拍一张那个男人，别让他发现。”林凡星又说，“拍清楚点，然后发给我。” 秦昕照做了，肯定是凡星还不放心，等视力恢复要看。而不管因为什么，秦昕都希望那边的事赶紧解决。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过太惨，这辈子拥有了好运buff，大概20分钟之后，秦昕踢了下凡星的右脚：“他们起来了。” 一直歪坐着的林凡星马上坐正了。 “在握手，应该是告别环节。”秦昕按住林凡星的肩膀，“你别这么明显。” 太明显了，林凡星就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秦昕保持着坐姿，尽量详细地转述：“他给了你弟一张纸，你弟也拿出了一张纸，两个人在交换。” “借条？”林凡星问。 “应该是。你弟现在把卡给他了。”秦昕又说。 “那张卡很有可能原本就是他的，还好我弟原封不动给他了。”林凡星松了一口气。 “孔跃在录像。”秦昕没想到他还挺精明，留下了视频记录。 “对，必须录像。”林凡星虽然看不到，但大概能想象他们的一举一动。眼前的漆黑让他度日如年，也坐立不安，而小飞的手又在他最焦躁的时候拍了拍他的手背。 “他们要走了，放心。”秦昕说。 确实是准备走了，那个微胖的男人穿着黄色夹克、棕色长裤，身上有一个黑色腰包。别看他身上微胖，脸却瘦，笑起来有些收腮，实在是不匹配他的身材。 “他离开咖啡厅了。”秦昕看着那人上了门口的车，才说。 林凡星像坐在刑具上，只坐了椅子面的前三分之一，两只手非常端着，手臂僵硬弯曲。听到这一句话他肩膀有一个明显塌下去的幅度，胸口也像往外放气，肉眼可见地收了进去。 可见，林凡星这一口气吐得多长。 为了安全起见，他们没有立即过去，而是又等了10分钟。弟弟和孔跃先离开，他起身准备跟上，小飞像拎塑料袋一样拎住他的右手，虎口卡住虎口。 “小心地滑。”秦昕带他躲开了刚刚擦过的那一块。 林凡星连忙收腿，可是一想到前面带着他走的人是谁，这腿又没收回去。真奇怪啊，小飞就像照顾过盲人，他家里有看不见的人？ 不等他问明白，一股风冲到他面前，紧随其后就是一个拥抱。林繁星的声音直达耳边，他略微哽咽：“哥，你现在能看见了吗？” 秦昕一听他喊“哥”就头疼，全世界就你有哥？他想要揉揉太阳穴，结果伸出的手指直接戳在了头盔上。 孔跃斜眼看着摩托哥，你怎么卖萌？ 秦昕默默将手放了下来，随后将几乎挂在林凡星身上的弟弟揭下来：“先说正事。” 林繁星的脸肿得非常滑稽：“我把那张卡还给他了，谢谢了他的好意。他也没为难我什么，就说特别遗憾没有签约。还说以后要是想找工作就找他，他认识好多导演和剧组，可以安排我从小角色做起。” “没别的了？”林凡星追问。 林繁星摇摇头：“没了。我们互相交换了借条，同时给撕掉了，孔跃拍了我们的对话，应该没问题吧？” “这倒是保险。”林凡星摸了摸心口。 直到这一秒，他才觉得重生了。 糟糕的地狱开局彻底更改，眼睛没受伤，弟弟没出事。偏心到极致的爸妈他断联，原生家庭他不要，网恋对象秦昕也删除了。所有能影响他走向负面结局的因素通通解决，再也没什么能阻挡他。 “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去医院了？”秦昕打断了兄弟对话。 林凡星摸了摸眉骨：“好，我跟你去，走吧。” 弟弟先跟着孔跃回去，林凡星再一次坐上了摩托车，抱住小飞的腰。医院应该是小飞昨天安排好了，整个流程非常顺利。从眼睛到神经到脑补检查，林凡星就像一个做体检的人，被带着转圈。 “谢谢，我们就在医院等结果。”最后一项是脑部核磁，检查结束后已经过了午餐时间，秦昕谢过医生，带林凡星在医院旁边的快餐店就餐。 “辛苦你了啊，这顿我请吧……”小瞎子林凡星掏手机。 “算了吧，你也没有多少钱。”秦昕一想到钱就想起方飞宇，钱袋子你加把劲吧，别让你的影帝兄弟饿死。 两个穷穷的人买了套餐，找了相对清净的地方。秦昕又说；“刚刚咱们去的是私人医院，我朋友帮我安排好的。吃过饭咱们到医院vip室去等，你还可以睡一觉。” “太麻烦你和你朋友了，等我好了请你们吃饭。”林凡星又看不到吸管了。 “你的钱还是好好留着吧，不着急。”秦昕照样帮他插好，请吃饭就不用了吧，到时候他戴头盔，旁边坐着白泓，场面怪诡异的。 林凡星喝了一口可乐，绽放了一个轻松到底的笑：“你别忘了我是干嘛的，我可是十八线小艺人。就算是十八线，我也能赚点钱。我跟你说……我的助理已经帮我约好了，你知道那个《u然》吗？就是很多艺人都上过的杂志？我要去拍内页啦！” “啊？”秦昕刚拿起汉堡，又放下了。 放下汉堡之后他拿起手机，点开上午方飞宇发来的消息：[u然约好了啊，赵殷昂也去，还有几个不知名的小艺人，不重要。] 摘了头盔换成戴口罩的秦昕看着“不重要”3个字，这里面……还有林凡星！ 两人要以真实身份相见了！ 作者有话说： 秦昕：完蛋啦，他最讨厌我了！ 凡星：呵呵，开始羞辱影帝！ 第21章 林凡星第一次觉得薯条如此美味。 什么叫放下重担一身轻？现在就是！ “那个杂志现在可能名气还不大……”林凡星知道小飞是圈外人，所以特意多多介绍两句，“但我觉得它会火，我有预感。” 是的，你的预感非常准确，《u然星刊》马上就会因为赵殷昂而爆火。秦昕紧张得吃不下去，他能够计划一切，唯独没算到林凡星也看上了那本杂志。 这算是重生后的现实事件打乱？肯定是。 上条命里凡星这时候还在医院，就算是他的助理接到u然的邀请也没法子替他接。这辈子不一样了，很多事情都会因为“凡星没有受伤”展开新篇章。 上辈子是林繁星上了u然，这回换成了他哥哥。 “等等，我不是封面啦，你先别激动！”林凡星发现小飞不吭声了，还以为他是因为太高兴而聚精会神，“只是一个内页的小广告……没办法，我只是一个小糊咖。” “你……你别这样说自己，都会好的。”秦昕不经意将手里的纸巾攥成了一团。 等到拍摄那天，凡星看到他最讨厌的影帝秦昕，会不会掉头就走？ “内页虽然没有太多的钱，多多少少也是几千块，我已经很满足了。”林凡星笑了笑，“小飞，你知道艺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吗？” 秦昕只能装傻：“不知道。” “大概就是……天与地的差距吧。”林凡星用手比划了一下高低，“像影帝影后那种级别，一部电影就有几千万片酬，但他们号召力大，能够给电影带来几个亿、几十亿的票房。像我们这种……给几万、十几万，就烧高香了。” 秦昕吞咽苦水一般喝着可乐，他根本没拿到过片酬，都在秦光泽账目上。 “有些小公司的艺人，辛辛苦苦打工几年，结算时还倒欠公司钱呢。要想解约只能赔付高额违约金，全都是圈套，所以我到现在都没签公司，我也不敢让我弟签。”林凡星露出如履薄冰的神情。 这个圈哪有那么好混，混出头的都是剥了几层皮。这时候他又想起那个该死的渣男，语气一转：“当然了，像秦昕那种级别，永远都没有这种烦恼。” 没烦恼的秦昕投去无奈的目光，满脑子都是烦恼。 “所以啊，我要一步一步来，只要我遵纪守法，不乱签约，总能赚点小钱。如果将来再有那个好运气……说不定我也能拍拍电影，哈哈哈。”林凡星用自嘲的笑声结束了他的话。 心里却清清楚楚，没有那个机会咯！人家大导演不需要没有义眼的林凡星。 秦昕的头却缓缓抬了起来，平视着凡星。“不要这样说，万一呢。” “好吧，万一呢。”林凡星只当是小飞安慰他。 这顿饭吃完，林凡星又一次跟着他的“导盲犬”回到了医院，他们在休息室等待。休息室有按摩椅，林凡星坐在上面睡了一个多小时，醒来之后先试了试眼前晃手，视力还没恢复。 第27章 秦昕见他醒来了，先给了一杯温水：“报告结果都出来了，专家刚刚来过。” “怎么说？”林凡星缓缓坐直。 秦昕先松了一口气：“检查一切正常。” 林凡星反而没有太意外，重生副作用而已。 “我还担心你脑袋里有血块呢。”秦昕放下心口的巨石，“专家推断你是心理性的暂时失明，和难以招架的精神压力有关。” 这个病因刚好给林凡星一个完美的借口：“那就对了，前阵子我着急那笔钱，又还不上，又差点让人打死。” 秦昕也觉得没错：“你别想太多，慢慢就会好起来。我刚才想好了，你以后可以住在我那里。” “这个不太方便吧……我可以回出租屋去住。”林凡星也在考虑住处问题，他不能总赖在人家那里不走。 秦昕像是早有预料，凡星住在他那里是因为困境，困境没了，凡星就该走了。 “况且我以后还得带着弟弟，我们两个人怎么好意思一起住你那里。”林凡星感觉此刻有些卸磨杀驴，“当然了，我不是说咱俩以后形同陌路，你是我这辈子的大恩人，我会报答你。” “我不用你报答。”秦昕明白此刻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林繁星还在读大学，凡星不会不管。 “以后……我们还可以经常见面的吧？”林凡星已经计划好怎么报答，等到他攒够一笔大的，就送小飞一辆崭新的摩托车。 “当然可以，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出现。只要你回到那个屋子里，就能找到我”秦昕已经心满意足，其实这样也好。两个人最起码留了一条退路，哪怕凡星再讨厌秦昕，他总归不讨厌“小飞”。 只要他一辈子不知道小飞是谁，自己就有了一个身份，能永远陪着他。 两人将这件事说开，林凡星下午5点恢复了视力，这一夜仍旧在救命的小屋子里留宿。第二天中午他先给小飞打了电话，下午小飞过来帮他搬家。 说是搬家，其实没有什么行李。 再次回到出租房，林繁星和孔跃都在。 走进去还是花费了一番心理建设，门锁都是新的。林凡星也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住，只是当作中转站，而林繁星算是彻底跟着他了，从孔跃家搬了出来。 屋子里非常乱，林繁星和孔跃都不用猜想就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卧室门还没换，上面有一个一米长的破洞，家里值钱的东西全部不翼而飞，连一口锅都没剩下。 还好，林繁星手里有钱，不然兄弟俩的日子可是一贫如洗。 而秦昕在晚上7点之前离开了，并不是他不想陪凡星，而是他要赶回去陪着姥爷吃饭。 这应该是乔家传统，晚上7点雷打不动开饭。白泓已经是家人，跟着一起吃，吃饭的时候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反而在这时候，乔曜很好沟通。 “睡得怎么样？”乔曜问话的时候并未抬头。 可秦昕马上放下了筷子：“睡得很好，房间里很舒服。” 乔曜倒是点了下头。白泓则是看戏一样看着爷孙俩支支吾吾，这俩人啊，其实谁都不会好好说话。 但他心里明白，乔曜这两天很开心。先不说家里有没有人气，秦昕毕竟是他的亲人，隔辈亲可不是闹着玩。而眼下的这桌晚饭也是乔曜“不经意”提醒了做饭的王姐，否则一个从来不吃甜的老人怎么会想到松鼠鳜鱼、话梅小排骨？ 连饭后的甜汤都是椰汁西米露呢。 这可都是乔莲小姐爱吃的。 秦昕自然也知道这都是母亲爱吃的菜，因为从前杨妈妈也爱做。刚好，他除了继承母亲的眉眼，也继承了她的饮食口味。 “最近有什么打算？”吃到最后乔曜像例行公事一样询问。 秦昕也板板正正地回答：“现在飞鱼是我的助理，过几天他陪我去《u然星刊》拍摄。我这两年沉寂太久，要慢慢回归观众的视野。” “什么刊？”乔曜都没听说过。 白泓立即解释：“现在年轻人的一种刊物，和咱们年轻时候的电影周刊一样，主要都是介绍明星。” “哦，那很好。”乔曜点了点头，再看向秦昕，“这段时间你好好休息，我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有一个这样弱不禁风的外孙。” “我已经在努力加餐了。”秦昕在桌下捏了捏手腕，这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补回来的。 接下来几天他和凡星都没有见面，两边都在调整，适应着全新的生活节奏。时间很快来到了u然拍摄这天，秦昕在上午8点出发，由方飞宇陪同。 “兄弟啊，我全部身家都在你身上了，你说的股票可千万别跌。”经历了连续几天的“技术性调整”，现在方飞宇已经彻底放弃，一切听从秦昕安排。 “只要你别乱动，这几支稳赚不赔，你每个月给我分红就行。”秦昕看了一眼手表，“拍摄时间你确定没搞错吧？” 方飞宇现在哪里敢动股票，全指着秦昕给他的涨停板。“没搞错。编辑张妍和我特别熟，今天上午是封面拍摄，只有你。那些小艺人陆陆续续到，你放心吧，不冲突。” 方飞宇以为秦昕是太久没出山所以不愿意见人。可实际上秦昕是想错开林凡星。听飞鱼这样说他完全放心了，太好了，碰不上。 “赵殷昂什么时候来？”秦昕又问。 “应该是中午，咱们那时候都拍完了。”方飞宇说。 “好。”秦昕也很久没见那位了。虽然两人目前没有利益冲突，但他们母亲的关系就注定了两人不可能和睦。秦昕至今不懂赵以唯为什么在答谢晚宴上特意提了一下自己的名字，只是为了嘲讽那么简单？ 另外一边，林凡星快被赵小白骂死了。 “让你早点出门，你看看几点了！”赵小白嘴上从来不饶人。 今天他穿的是嘻哈风，又突如其来染了头发。脑袋顶上最起码7种颜色，要不是林凡星清楚他的为人，这类就属于走在大街上多瞧一眼都会立马绕道。 “不是下午吗？”林凡星急急忙忙跟着。 “张妍是我好不容易给你拉来的关系，你就应该早点到，和人家好好沟通。像你现在还什么都不是呢，人脉大于实力，明白吗？先让粉丝看到你的人，才有机会看到你的实力。”赵小白噼里啪啦地骂着。 奇怪的是，一向很能和他吵架的林凡星，居然不反驳？ 像换了个人。赵小白开车带他赶到拍摄现场，都快9点了，周围的工作人员来来往往。赵小白又说：“一会儿你见到张妍要好好说话，对摄影师态度也要好。” “明白明白。”林凡星疯狂点头。 “看到咖位比你大的人，主动些！”赵小白恨不得亲自上手。 前面就是休息室了，林凡星已经握住门把手：“小白，你放心吧，现在的我没有以前那么清高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人要向现实低头，我懂。” “真的？”赵小白怀疑。 林凡星再次点头，我可是死过一次的人啊。“真的，不管见到谁我都好好说话，打通关系，正确留下好印象。” “儿子，你果然成长了，爸爸很骄傲。”赵小白诚恳地说。 “人都要成长的。”林凡星说完拧开了休息室的门。 正在椅子上休息的秦昕刚把新拐杖放好。这一根是纯金属打造，通体银色，姥爷特意让白泓送给他。 听到门响，秦昕看了过去。 打开门的林凡星看了过来。 目光对视的一刹那，两人心里都响起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 完了。 咣当一声，林凡星把门又关上了，徒留他盯着门上“休息室”3个字大喘气。 秦昕怎么会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本文将于下周一，7月21日，上午9点从23章入v，掉落三章！也会掉落评论区小包包！鞠躬感谢！！！ 小白：态度要好点！ 凡星：放心吧，我一定……我靠渣男！！！ 第22章 秦昕犹如石化坐在原位，心口咚咚咚敲着警钟！不是说好了错峰拍摄么？为什么两个人还能撞上？ 这几天秦昕终于抽出时间思考，反复斟酌他对凡星的感情到底源自何处。上辈子凡星是在他最脆弱时期给过温暖的人，在他心里留下了一颗懵懂的种子。 见到凡星那天，秦昕正处于变声期，身体也不舒服。秦光泽当着他的面杀了嘟嘟，秦昕的整个情感世界都在动荡，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候，林凡星耐心地陪了他一下午，还给他折纸飞机，苦瓜一样长大的秦昕哪里见过这种人，从此欲罢不能。 可再活一次，他也发觉自己对真实的凡星并不了解。他不了解凡星，正如凡星不了解他，所以才产生了很大的误会，让凡星那么讨厌他。于是秦昕做了一系列的计划，准备用真实的身份慢慢接近，逐步了解，打破刻板印象，争取拉近关系。 只要他和凡星有了接触，秦昕相信两个人不会形同陌路。 第28章 结果倒好，他的计划全部化为泡影，在最毫无准备的时刻他们遇上了。现在秦昕看着那扇门，只能快速思考着怎么补救形象。 而门外的林凡星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要么就是产生幻觉。眼前这扇门此刻就是一道次元墙，只要穿过去，就要进入他上一条命的领域。 秦昕，真是秦昕！那个把自己伤到体无完肤的渣男！两个人眼神对上那一刹，林凡星想要忘记的一切都自动回潮，重新在眼前走了一遍。 手心不自觉冒汗，对于秦昕而言这是微不足道的一次见面，对于林凡星而言，其实是惨烈的故人重逢。 “怎么了？”赵小白顶着七彩斑斓的鹦鹉头凑过来，“脸色这么差？” 林凡星只觉得脸上每块肌肉都麻了，心脏抽抽得疼。“没，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一会儿可要拍摄呢。”赵小白伸手就摸他的额头，还好，体温正常。 这就奇怪了，脸色煞白绝对有情况，索性赵小白也不再多问，而是以身入局推门看看。门这样一推开，他五彩斑斓的身体在门缝当中一顿，下一刻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举动。 咣当，门又关上了。 “我操……”赵小白拍了拍脸，“没做梦吧？” 怪不得林凡星不敢动，换成他，他也要石化在此！原本以为今天来一个赵殷昂就已经是上上签，没想到还有特等签！ 从来都是神龙见头不见尾的最年轻影帝，秦昕，他为什么在里头坐着？ 赵小白在心里默念“哈利路亚”，结结巴巴地说：“这这这是什么好日子啊，凡星，你要发达了！” 可是林凡星就像没听见他的话，目光很直地看向正前方。 “你小子吓傻了？醒醒，醒醒！”赵小白干脆直接上手，啪啪啪打了3下林凡星的小脸蛋，“宝贝儿，你发达了！” 这年头谁能请得动电影咖？赵小白可太知道大屏幕、小屏幕的差距，况且秦昕背后可是秦光泽和乔莲，这算是电影世家强强联手的影二代！赵殷昂虽然是赵以唯的儿子，可赵以唯是20年前的影后，放在现在，并不是每个人都买账。 可秦光泽是什么人？是导演啊，是资本！ 秦昕的姥爷是谁啊？是圈内元老，是资本！ 今天到底是撞什么大运了？赵小白甚至开始做梦，凡星要是能和影帝当上朋友，以后会不会蹭一把运气，在大荧幕里当个小角色？只要能登上大荧幕，凡星从此水涨船高，喝酒吃肉！ “别发呆了，赶紧进去打招呼啊！”赵小白连忙给自家小糊咖拾掇发型，嘴里碎碎念叨，“快去和秦昕混个脸熟！” 脸熟？我对他的脸可太熟了，你知道他以前给我发过多少个小视频吗？林凡星那满头被打散的意识终于重新凝结，他真想现在就告诉赵小白，我前几天刚把秦昕的联系方式删掉。 他还v我500，展示了一把实力。 嘻嘻，年轻影帝想钓我，想不到吧？可能是前一世太恨了，林凡星这回想到的不是秦昕在情感上的渣，而是…… 他丫的！他欠钱不还！ 年轻影帝骗我钱财！令人发指！无法无天！你连我身子都不骗你骗我钱？人性呢？道德底线呢？ 那可都是自己辛辛苦苦的血汗钱呐！林凡星顿时来气了，这辈子原本想绕着狗男人走，但既然老天让我碰上你，你小子就别怪我抽风！ 想着，林凡星终于亲手推开了那扇门，迈步走了进去。 “好样的，你没问题……”赵小白还在他身后加油，这一步，是林凡星自己的一小步，却是他事业上的一大步！是具有历史性意义的伟大时刻！他看着凡星的背影，仿佛已经看到一颗明星冉冉升起，好风凭借力，凡星从此大放异彩！ 去吧，皮卡星！用你的智慧与秦昕相伴，只要你和他当上圈内好友，从此你就可以横着走！ “喂！椅子是我的。”林凡星的身影停在了秦昕的面前。 还在幻想的赵小白嘎嘣一下，差点死了。 不止是他差点死了，休息室里其余的人也差点死了。 有些人根本不认识林凡星，但没有人不认识秦昕。秦昕身边虽然只有一个助理，但大家都刻意保持着礼貌距离，不去打扰，不去合影。每个人都自然而然地认定他们和秦昕有壁。 换成一个爱豆或者电视剧演员，他们早就扑上去合影了，但对着14岁出名的秦昕，这些人就不敢，生怕给唐突了。 谁能想到林凡星异军突起，直接杀死了比赛，一句话给秦昕突突了。每个人都不自觉地停下手里的工作，从偷看变成了光明正大注视，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收场。 方飞宇心里也是“我操”了一句，这人谁？感觉挺虎。 但长得真好看，一双眼睛水灵灵的，红唇齿白。但长得好看就可以这么虎吗？难道这几年娱乐圈大换血，他不认识秦昕？ 赵小白已经冲了上来，他多希望时间倒流，自己不仅没有鼓励凡星进屋，甚至不应该带他上午就来试妆。明明是下午的通告，都怪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内卷之心。 果然，卷是卷不出什么好结果。 要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也就算了，林凡星刚才说话时那抹非常浓重的冷笑是什么意思？仿佛现场要是没外人在场，他的大逼斗已经甩在秦昕脸上。不行，得赶紧道歉带人走，u然可不能拍了。 就在赵小白冷汗密布上前的一刹，一道带有一丝兴奋和喜悦的少年音响在面前，每个字都透着生命力。 “凡星哥？”秦昕抬头看着他早就熟悉的林凡星，这一次露出了他自己的笑容。 既然遇上了，那就……见招拆招吧。 除了声音是伪装，其余的都是真的。没有头盔，他不是小飞，而是秦昕。一会儿他要拍摄封面，为了搭配宽大的外套，秦昕的上衣内搭是黑色高领，衬得他皮肤冷白，整张脸没有半分杂质感。 没错，林凡星也很熟悉这张脸，就是这种脸最上镜，最不公平！还有那恼人的虎牙！ 林凡星多想忘记秦昕的虎牙，很多影迷都说他的虎牙打破了完美，可林凡星曾经爱到不行，甚至晚上偷偷想象舌吻会不会硌到舌头。现在……他只想亲手给它掰断。 “啊？你们认识？”惊讶的人换成方飞宇，“早说啊！” 怪不得大眼睛这么虎，敢情是好朋友。方飞宇点了点头，秦昕圈内朋友不多，可能就这一个吧。 “啊？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赵小白却战战兢兢，林凡星有这么大的咖位吗？ “不是，不认识，或者说是我单方面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秦昕扶着金属拐杖起身，“我看过凡星哥的采访和客串，非常喜欢。” 装，继续装，你可不是看我采访和客串，你是要我联系方式，想把我当美人鱼养。林凡星气血上涌，影帝就是影帝，前几天你还能和我搞暧昧，今天就道貌岸然上了？ 是我以前小瞧你了。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秦昕，很高兴认识你。”秦昕伸出右手。 林凡星看着他枯瘦的手，在伸手之前恍惚了一下。等等，秦昕有这么瘦吗？ 可能是上辈子他没怎么接触过真实的秦昕，所以林凡星对这个人的身体细节一概不知。但管你身体不身体，做尽坏事的人可是你吧？林凡星不仅没有伸手，两只手还插进了外套兜兜。 “不好意思，我感冒了，不便握手。” 林凡星从未想过自己能摆这么大的谱儿，但摆起来真爽。现在他还要工作赚钱，自然不能闹翻天，所以便给小渣男一个台阶：“多谢影帝欣赏，我可实在承受不起。” 秦昕的手悬在半空中。 赵小白真想按着林凡星的头给人家道歉。 “没关系，等你病好了咱们再握。”秦昕略微一怔，手也收了回去，“凡星哥今天来拍杂志么？” “对啊，只不过我只有一个内页广告。”林凡星眼前多出一张座椅，既然秦昕都给他让出来了，他也毫不客气，一屁股就坐下了。 影帝秦昕可怜兮兮地靠着墙，居然也没有生气。 他当然不生气，周围全是工作人员，他脾气越好，显得他越有气度。但是大家不要被骗，和他谈两年，他就会说“和你在一起是我的耻辱”。这些都是林凡星经历过的。 林凡星又想起他坠桥的瞬间，上辈子真是被秦昕耍得团团转。 “咳咳……”赵小白先用眼神用秦昕的助理道歉，不好意思，林凡星可能吃错药了，“秦昕先生，您是拍封面吗？” 这话问得好没营养，一听就是赵小白实在没话说了。但秦昕温温地说：“是，这位是我暂时的助理方飞宇。” “您好您好。”赵小白连忙握手。 “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秦昕看着坐下出神的林凡星，仿佛看着一个压力锅，“凡星哥，拍摄结束之后咱们一起吃饭？” 林凡星目不斜视，眼珠子却转了过来：“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第29章 赵小白转过身用额头撞了撞墙，方飞宇你要不然打晕他吧。 秦昕笑而不语，却点了点头。 “你这么有诚意，能不能换我今天拍封面？”林凡星狮子大开口，你不是说最不喜欢贪图你资源和名气的人吗？ 不好意思，我是捞男。 第23章 事情的走向已经走到了每个人都无法控制的阶段。 赵小白只想把林凡星打晕了带走。 方飞宇感觉这世道真的疯了，大盘疯了，林凡星也疯了。 疯，都疯，疯点儿好啊。 刚好u然的主办团队也到了，原本一次普通拍摄他们不用到场，工作讲究效率，不用大费周章、劳师动众，摄影棚又不需要啦啦队加油助威。但这每个人小心思都摆在脸上，就为了看一眼秦昕。 结果这一刻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根本不熟的小糊咖对秦昕大放厥词？ u然的编辑张妍也到场，扫了一眼赵小白，恨不得掐着他的脖子把人拎起来甩甩。 “怎么样，我刚刚的提议你要不要考虑？”林凡星坐在秦昕的位置上问。 呵呵，你不是说只要我高兴你就高兴吗？我现在上封面就最高兴。林凡星翘着二郎腿，这一口气出得爽啊，而且他也不怕秦昕当场和他翻脸，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他秦昕有身份包袱，自己要是真把他惹急了，都算蹭他热度。 更何况林凡星拿准了秦昕不翻脸，因为秦昕肯定拿不准他删没删聊天记录。那些记录要是曝光，林凡星最多是被人骂上热搜，但“秦昕前男友”这个tag可是坐实了，吃红利的怎么都是他啊。 越想越爽，上辈子自己就该这么来，狠狠收割一波。和影帝谈恋爱简直是下下策，影帝就是人生如演戏，他能演坠入情海，都是假的。 此刻的林凡星抵达了逻辑自洽的巅峰。 秦昕则是靠着身后的墙面，很腼腆地摇了摇头：“这个恐怕我做不了主。” 装，再装。林凡星曾经爱死了他的腼腆，现在只想让他原形毕露：“哦，那就是没有诚意了。没事，我明白了，我什么都懂。” “凡星哥，你明白什么了，能不能和我仔细说说？”秦昕一反常态，还将一只手搭在了林凡星的肩膀上。 林凡星看着那只手，不是，你的人设是这种平易近人的路线吗？忽然间就搭上了？ “仔细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林凡星也朝他眨了眨眼睛，咱们心照不宣，只要你给我一路开绿灯，咱们的事情我就能瞒到死。 “好吧，如果你听不懂我的话，我现在开始解释。”秦昕的手指动了动，低头商量时的模样让人无法拒绝，笑起来虎牙若隐若现。 林凡星你何德何能，秦昕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像个毒唯。赵小白用绝望的眼神回视张妍，姐们儿对不起，我实在没料到，林凡星他脑子不对劲。 “好啊，那你解释吧。”如果不是林凡星清楚他的真面目和人格底色，这时候肯定心软。但此刻的他已经是升级版林凡星，林凡星2.0绝对不会再为了小恩小惠和小小情绪价值而感动。 他脾气还挺大呢，秦昕不仅没生气，反而还挺想笑。 在“小飞”面前林凡星是个会照顾人的兄长，偶尔迷糊但事事习惯操心，甚至会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换取别人的高兴。哪怕他们接触不多，秦昕都能闻出他惯于讨好别人的气息。 怎么到了真正的自己面前，凡星哥这么嚣张？ 真有意思，秦昕仿佛看着一只两面派的家猫，在家的时候他呼噜呼噜顺毛，在外面就装老大，能打遍天下无敌手。 “是这样的，拍摄内容是飞宇和张编辑在沟通，服装赞助也是早早谈好了，所以今天不能更改。如果出尔反尔，实在对不起u然的工作人员。”秦昕认真地解释，等着凡星下一次亮爪子的时机。 林凡星表面还是挑衅的模样，心里却咯噔一下。 糟糕，刚才光顾得装老大，忘了这一茬了。那确实是不能随便改，自己也是底层打工人走到今天，大家都不容易。 “好吧，我勉勉强强相信你的诚意。”林凡星摆了摆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椅子，“秦影帝，你怎么不坐？” “你没让我坐，如果我擅自坐在你旁边，我怕你会赶我走……”秦昕好脾气地说。 又来了又来了，又装乖巧弟弟。林凡星还没来得及开口，休息室的门再一开，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凝固，仿佛秦昕入场时的盛况再次上演。 上一秒秦昕的目光还热切真诚地黏在林凡星这边，下一秒余光冷冷一瞥，真是冤家路窄，两代恩怨的当事人到场。 “呦，人这么齐全？”赵殷昂来了。 作为正当红的正剧演员，他比秦昕大3岁，是另外一种不同风格的英俊，举手投足都更为沉稳些。而秦昕在旁边一比，不止是人瘦弱，气势也低了一头。 来了，赵以唯的独生子，当年让u然大放异彩的赵殷昂！他比照片和采访中还要高大，林凡星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态度更是谦逊有礼：“赵老师，您好。” 现在他是24岁，按理说比赵殷昂大，可圈内哪里管你真实年龄，咖位才是第一评判标准。在不确定怎么称呼对方时，一律喊“老师”，又稳妥又亲切。 “您好。”赵殷昂刚才那句话显然不包括眼前这位陌生人，“您是……” “免称您，我叫林凡星，今天来拍内页广告。”林凡星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大腿，还是一条剑眉星目的金大腿。 “繁星？满天繁星的那个繁星吗？”赵殷昂爽朗地笑了笑。 “不是。”林凡星熟练地回答着这个问题，“是平凡的凡，很荣幸认识您，久仰大名。” 赵殷昂怔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会猜错名字。正因为他猜错了，才朝着这位完全没印象的内页广告艺人伸出右手，按理说他们身份悬殊又素不相识，完全不用走这个流程。 “抱歉，凡星这个名字也很好。”赵殷昂说。 “没关系没关系，我也觉得自己这个名字很好。”林凡星现在已经释然，对于两人的握手倒是意外之喜。这可是赵以唯的儿子，很荣幸的。 两只手慢慢靠近，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林凡星的情绪跌宕起伏，每一秒都是意想不到的新展开。然而就在他和赵殷昂的手即将交握的前一秒，一根冰冷的金属拐杖不小心歪倒过来，就那么刚刚好，歪在他们握手的交汇点。 林凡星的反应速度很快，突发状况肯定先于既定状况，打乱了他准备握手的步骤。右手腕微微一拧，林凡星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握住了那根拐杖，这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惊，好像在哪里摸过似的。 赵殷昂的手则悬在了空气当中，什么都没握到。他的目光从林凡星的手指转移到秦昕的拐杖上，又看向林凡星的脸，最后笑着问秦昕：“你什么时候用上拐了？” “不好意思，打断你们了。”秦昕咳嗽了两声，手伸向右侧，“凡星哥，谢谢你帮我接住，还给我吧，我现在离开这个不行。” 林凡星肯定不可能举起拐杖抡他一顿，只不过心里很想就是了。“给你，不谢。” 但心里也存了一个疑问，他真的不记得秦昕的身体弱成这样。这家伙是不是装病？什么叫“离开这个不行”？他的腿瘸了吗？ “抱歉，我身体一直不好，已经两年多了。”秦昕重新拄拐，开始回答赵殷昂的问题，“不过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多谢关心。” “哦？”赵殷昂颇有兴趣地听着，怪不得这两年他没什么水花，“有没有找医生？” 秦昕皱眉的幅度显得很虚弱：“找了，但医生说我的病只能慢慢修养，不能生气。情绪动荡太激烈会加重病情，不能冻着也不能热着。” “你这是富贵病，简直就是让你享福呢。”赵殷昂简单一笑，并未放在心上。因为在他心里这就是秦昕复出的话题罢了，应该是没病。 一个趁机两年的演员想要复出，在流量为王的娱乐时代必须自带话题，否则复出没有水花，扑得悄声无息。秦昕很聪明，找到了最能虐粉也最能博得路人好感的路径——装病。 一旦他公布这两年半息影是因为健康问题，大家都会投上同情票。 “享什么福啊，刚刚坐得好好的，有人还不让我坐呢。”秦昕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这语调听在赵殷昂的耳朵里，不像是抱怨，怎么还有些撒娇的意味。 其实林凡星也听出来了，秦昕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撒娇高手，他无数次败在这上面。现在他只能把脸偏向右侧，用不看本人的方式切断自己的过分关注。然而他能够不看，却不能不闻，秦昕身上飘着似有若无的清苦，不知道是药感后调的香水还是他真的在服药。 等等，他服不服药，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林凡星，这名字真脱俗，以后我可以直呼凡星吗？”忽然间，赵殷昂挑起了本来已经沉寂的对话。 第30章 林凡星有些受宠若惊：“当然，当然。” 秦昕的眼睫毛迅速垂了下去。 “我觉得和你非常有缘分，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今天合作吧？”赵殷昂直接抛出了橄榄枝，“我今天拍摄10张，还有大内页，在不需要采访的造型页里我们一起啊？” 10张，还有大内页，这种规模已经是林凡星可望不可求的待遇了。大内页是从左到右一整面，一张照片铺全，赵殷昂上辈子是封面，这辈子虽然被挤到书里了，可待遇仍旧顶格。 而清苦的气味也在靠近，萦绕不散似的，进入了林凡星的嗅觉范围。 “凡星哥，我刚刚还没解释完。”秦昕用拐杖头碰了碰林凡星的帆布鞋，“封面虽然不能换人，但商量一下可以加人，我们要不要一起拍？”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第24章 待遇一下提升太快，林凡星着实愣了一下。 “封面还可以改吗？”但赵殷昂马上给于反击，尽管他保持着礼貌微笑，可敌意已经在眉心写得一清二楚。 首先，他很讨厌别人和他争。 其次，他最讨厌秦昕和他争。 秦昕是谁？是他母亲对家的儿子，20年前两个女人就已经争得水火不容。而母亲总是棋差一着，单单因为她的背后没有一位背景深厚的父亲。乔莲总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一切，出生的光环、良好的教育以及出道的托举，偏偏她还有美貌，足以让同一代的女演员羡慕眼红。 最怕的是她的基因还得到了延续，她的独生子有一双如出一辙的美目，还有与生俱来的演技，仿佛上天非要给她十全十美。 “张妍应该不允许你随便加人吧？”赵殷昂又问，“但是内页不一样，我有选择话语权。拍好了就算被人问起我也可以说是正在推的新人，或者工作搭档。” “如果我想拍，就能拍。”秦昕根本没有找张妍求证，现在u然都快撑不下去了，谁有功夫计较这个？ “好啊。”赵殷昂再次微笑点头，将暗涌流转的场面竖在三个人当中，“不过……一切都要以凡星为准，不管选了谁，我本人完全尊重凡星的个人意见。” 秦昕没有跟着他说话，而是调整姿势，正面转向了林凡星。他抬眼的速度很慢，眼皮肌肉完美操控着眨眼的频率和抬眼的幅度，两眼透着咳嗽过后的红。 “选我。”秦昕又咳嗽了两声。 林凡星快速压下视线，快速地说：“我选赵殷昂老师。” 方飞宇恨不得把林凡星丢进大盘里去，大眼睛你真的很勇。 “那我可真是荣幸呢。”赵殷昂明明应该对着林凡星说话，可是却不经意看向了秦昕。 “咳……没关系，就当我没有这个好运气吧。”秦昕作出了“请”的动作，也没再坚持。 这简直就是杀出来的必选题，赵小白恨不得亲手掐死凡星，赵殷昂再如何，怎么能和秦昕相比？你在人家面前当什么作精？ “喂……”他像炸羽的金刚鹦鹉把凡星拉了过来，“你疯了吗？” 林凡星心里也很忐忑，头一次被两个大咖夹在当中，反而问：“我哪里疯了啊？” “你惹秦昕干什么？”赵小白不愿意说这么直白，但林凡星现在就是自不量力，显然各种不给秦昕好脸色。秦昕已经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态度又好，你算哪根葱啊你和人家这么矫情？ “你是不是看小说看多了？”赵小白那张嘴从来不好惹，也经常祸从口出，“小说里吸引上位者的方式是打翻咖啡、故意顶撞、商局点小孩菜，增加自己的存在感，让上位者过目不忘。现实里你这么干就等死吧！” 林凡星就像听不进去一样：“我从来不看小说。小说哪里现实精彩？” “你……算了，我不说了，今天是死是活你自己把握，愿你精彩。”赵小白最后留下一句，走向最远拐角的那张椅子，生怕别人看出他和林凡星是认识的。 林凡星目视前方，用态度屏蔽掉两侧的打量，这辈子已经决定好了，就走发疯路线。他不是不知道刚才的选择缺少考量，和赵殷昂上大内页肯定不如和秦昕上封面。 但他就是想和秦昕对着干，你让我选你，我偏偏不选了。只有看到秦昕失望的表情，林凡星才会获得报复成功的快感， 刚好赵殷昂的助理过来，请他过去商量拍摄用的服装，林凡星的余光从秦昕脸上一滑，毫不犹豫地站了起来：“好，我现在就去。” 秦昕的手指在拐杖表层上下滑动，用指尖感受凹凸花纹，安静地研究了几秒。方飞宇忽然弯下腰，在他耳边问：“别生气啊，这个圈子就是拜高踩低。” “你这话说的，难道我现在比赵殷昂低么？”秦昕明明是笑着问，可是语气没有半分笑意。刚刚还青春上扬的语调一压再压，声音也变成了他自己的原声。 方飞宇顿了顿：“实话实说，你这两年的出镜率太低。” “我知道。”秦昕闭了下眼睛，看向方才林凡星背影消失的那扇门，“你能不能帮我查件事？” 方飞宇为兄弟两肋插刀：“说。” “查查林凡星为什么这么讨厌我。”秦昕收起全部的笑意，“是不是以前看到什么不实新闻了？” “这我怎么查？总不能当面问吧。”方飞宇有些犯难，“等等，你为什么这么在意他？” 秦昕已经想好了调查路线，人际关系就是最大的情报网：“从他弟弟身上下手。我在意他……大概因为我有一个角色很适合他。” “他弟弟？他还有个弟弟？”方飞宇不可思议地皱皱眉，“你连人家的家底都调查清楚了？我是去堵门问吗？” 秦昕无奈地瞥向他：“咱们是好人，用点正常手段。他有个弟弟叫林繁星，现在正在上大学。” “两人重名吗？难不成你知道人家的学校？”方飞宇再次不可思议。 “他是满天繁星的那个繁星，两个人同音不同名。我之所以知道他的学校，是因为他和我同校，比我低一届的表演系。”秦昕当然知道，因为林繁星考上的艺术学院就是他的母校，全国最好的艺术院校之一。 两人都是表演系，只不过秦昕目前的状态是休学。 “你……你简直给人家查了个干净。”方飞宇无奈地接下任务，“好吧，下周我去找找。先说好，我不是很喜欢林凡星，所以我对他弟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大眼睛再好看也比不上兄弟重要，孰轻孰重方飞宇分得很清楚。不说了，还是看看大盘吧。方飞宇打开手机扫了一眼，嗯，大盘也疯了！ 今天的u然星刊显然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天。 两个拍摄大棚同时开工，这边是秦昕，那边是赵殷昂带一个林凡星。没人知道林凡星是谁，但赵殷昂说带他那就带吧，总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先把杂志卖出去，不管是网络电子版还是实体版，有粉丝买就行！ 赵殷昂的服装是牛仔主题，林凡星也分到了同系列的赞助。拍摄空档时赵殷昂坐到他旁边休息，林凡星立即站起来，赵殷昂连忙说：“坐，不用起来。” “谢谢赵老师。”林凡星点点头，只要不在秦昕面前，他永远能保持最完美的稳定。 “不谢。”赵殷昂怀着探究的心情，“你和秦昕怎么认识的？” 这能说吗？必然不能。林凡星自然不敢乱说，只是模糊界限：“曾经遇上过几次，说过话。” “单单这样吗？”赵殷昂看向对面的摄影棚。 林凡星也看过去，那边的工作氛围可比他们这边紧张得多，毕竟那是秦昕，还是封面，大家都不敢马虎。电脑里一张张过着方才拍摄的成品，哪怕没有放大，林凡星都能随意挑出几张满意的作品。 总编和策划的满意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秦昕这人品不行，但脸是真能打。林凡星看着正在补妆的他，好看的人连羸弱都那么动人，坐在一个箱子上都是故事。现在秦昕的眼睛还画了下眼线，化妆师非常专业，找到了最符合他目前状态的妆容。 虚弱病娇妆。搭配上没有血色的嘴唇、无意间露出的虎牙尖尖，林凡星觉得他很像一只吸血鬼。 “秦昕……他很会拍。”赵殷昂说，像是倾诉。 林凡星收回目光，笑着说：“赵老师也很不错啊，我不觉得你比他差！” “哈哈哈，那我就先谢谢了！”赵殷昂的笑声很有穿透力，从这个棚到了那个棚。 秦昕闭着眼睛，在等化妆师补妆。高热憋气的环境让他浑身出虚汗，所以脸上的妆容一再融化。左右两侧都是人造光源，高亮白炽灯要把他身体里的水分都蒸干，到这会儿回忆起来，秦昕再次肯定前几天他还能骑摩托车纯粹是肾上腺素的作用。 现在肾上腺素没了，他一个病秧子被打回原形。 只是凡星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呢？ 秦昕能忍得了工作中的苦，他拍电影时几乎不睡觉，没日没夜地寻找入戏的感觉。有时候秦昕也会惊觉最了解他的人还是家人，比方说，那个从来不肯定他成就的姥爷。 第31章 乔曜说他的演技方式像伪人，只是在模仿演技，从未真正进入过角色。 秦昕自己也觉得他就是一个“卑劣”的欺诈者，他骗影迷，让他们认为他已经入戏了，实际上只是他会骗。 但是他现在忍受不了林凡星的冷落，和不选择。 秦昕不知不觉地睁开眼睛，渴求般看向对面。那个会给他买清凉补、会玩风车、会编手绳的凡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在乎他的凡星。只是几天接触，秦昕已经不能接受这当中的落差，他的胜负心和独占欲比两旁的灯还要可怕，非要烧融什么才肯罢休。 他期待林凡星这时候能回头看他一眼，只是凡星和上辈子一样，从未看过他的注视。 整个拍摄过程耗费4小时，其中休息了40分钟。 等秦昕完成最后一张定点，全身体力被看不到的手抽空，只剩下意志力在撑。“飞宇……” “我在我在！”方飞宇冲过来扶他。 秦昕汗如雨下：“给各位老师买咖啡了么？” 买饮料这是必须的，方飞宇当然没忘：“都买了，每个人都有。连林凡星和赵殷昂都有呢。” “那就好。”秦昕撑着他的手臂往外走，既然绝对复出就必须面面俱到。 可是凡星呢？他们结束快，两个人干嘛去了？ 秦昕往化妆室走，拐杖落地的声音和脚步声掺杂，一听便知腿脚不便。忽然间，他听到赵殷昂叫他。 “秦昕！”赵殷昂站在楼梯口。 秦昕在方飞宇的搀扶下看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赵殷昂旁边的林凡星。 他调转脚步方向，走两步，歇一步，就这样走过去了。 林凡星原本是准备跟着赵殷昂去吃饭，没想到他临走的时候忽然叫住了秦昕。秦昕每一步都走得很勉强，方飞宇帮他披好大衣，他整个人被裹在里面，只露出精致动容的脸。 银色的拐杖每一次落地，声音都非常清脆。 林凡星看着他不断靠近，手里还捏着他请杂志组喝的冰咖啡。咖啡里的冰块儿在林凡星不断变化的握杯中摇晃，不断互相碰撞，像某人不停明灭的恻隐之心。 别相信他。林凡星立即偏过身，用恨意不断提醒自己。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凡星：面对渣男，绝不心软！ 第25章 “凡星哥，你们怎么这么快？”秦昕艰难地走到他们面前。 赵殷昂眯了下眼睛，好啦，现在就咱们3个人，做戏也不用做这么足吧？ “拍得快啊，小昂他非常熟练，又有经验，又很会带人，所以我们这边挺顺利。”林凡星调整好情绪。 人的行为和感情绝对有惯性，不可能一刹那彻底大变样。如果不是秦昕伤他伤得太彻底，林凡星的同情心还是会拐着弯生出来。 可是他说过，和自己交往是他最大的耻辱。 只要这句话一想起来，林凡星的同情心和负罪感就彻底烟消云散。别搞笑了，想想他上辈子怎么对你吧！他冷暴力你的时候，你难不难受？这一切都是秦昕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小昂？”秦昕的头微微一偏，“你们关系可真亲密，已经从‘赵老师’变成‘小昂’了。” “我比凡星小1岁，自然是小昂。”赵殷昂原本还以为自己比林凡星大，没想到居然小他1岁。林凡星身高大概180，是很容易搭配别人拍摄的黄金身高，骨骼偏向于秀气，一双眼睛很有灵气。 “哦，原来是这样。”秦昕的笑容越来越明显，但却给人感觉越来越假，笑得太过完美，“那……你们的双人拍摄顺利么？” 林凡星还是没接话，仍旧是赵殷昂代言：“顺利。凡星一看就非常有当专业模特的经验。” “过奖过奖，以前总当车模，每天赚点零花钱。”林凡星可不敢说大话。他哪有专业模特经验，只是当车模的资历足够写一本。 “不过奖，我说真的。”赵殷昂拍了拍林凡星的肩膀，用十分欣赏的语气，“摄影师说凡星的眼睛很有灵气，还总是水汪汪的，眉目含情。” “过奖，过奖。”林凡星揉了揉眼睛，疲惫已经爬上了他的眼尾，没有刚刚那么精神。 今天的拍摄强度并不大，几个小时就完工了。以前林凡星为了赶工多赚钱，经常一拍就是十几个小时，赶上做服装模特更是辛苦，高强度、反季节拍摄，一天换一百多套衣服。 可刚刚的工作属于心理压力大，他头一次和一线明星合作，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不敢出错。现在忽然轻松下来，林凡星全靠这杯黑咖啡吊着精神，否则必定哈欠连天。 刚打完这个哈欠，林凡星的手机响起：“不好意思，我去旁边接一下电话。” “随意。”赵殷昂点了下头。 林凡星便去安全通道门口接电话，秦昕这时将手轻轻松开，对方飞宇说：“飞宇，你帮我去买杯热饮吧。” 这是要自己先回避，方飞宇又不是不懂：“那好，你们先聊。老先生我先走了。” “有缘再见。”赵殷昂觉得他面生，大概率不是专业助理或经纪人出身，只是秦昕身边的好友。 一个影帝，怎么能落魄到这种程度？今天的接触打破了赵殷昂的固有印象：“你这两年都在干什么？” 秦昕不待思索地回答：“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在休息。” “现在周围没人，你在我面前不用假装这一套。”赵殷昂打量着他的拐杖，“病弱人设还挺劳师动众，必须带一个显眼的道具吗？” 秦昕笑而不答。 一位抽着烟的工作人员走过他们身旁，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袋子滴滴答答落下水滴，在地上淋了一串。 “你笑什么？”赵殷昂往后撤退半步，避免秦昕忽然倒在他身上碰瓷。 “你怕我陷害你？”秦昕一眼看破他的动作，还把动作挑明，“放心，我不会笨到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毕竟生命宝贵，每个人只有一次。” “你知道就好。如果身体真的不好就多休息，不用做出勉强的样子来，非要让所有人看到你的辛苦。”赵殷昂也挑明了态度，这是两代的恩怨，假惺惺的表面友好不如开门见山。 “怎么会辛苦？这就是我的本职工作。公众人物永远要拿出态度，现场每一位工作人员其实都比咱们辛苦，对吧？”秦昕方才挑起了他们的情绪对立，这一秒又撤得干干净净。 赵殷昂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马上又试探了一句：“你母亲最近怎么样？好些日子没听到她的消息了。” “她还好，在家偶尔画画，弹琴，发展了不少兴趣爱好。”秦昕自然听得出他的试探，但还是选择将谈话气氛松一松，因为林凡星快要回来了。 赵殷昂提起乔莲，无非就是试探他们母与子的关系。这些年也有乔莲和秦昕母子不和的传闻，但无人坐实，也只能是一个传闻而已。 只是赵殷昂不知道的是，秦昕对这个话题有精神反应，在他忽然挑起的一刹那，秦昕全身上下卷起了一股无来由的幻痛，一把火将他从头烧到脚，每一寸皮肤都疯狂疼着。 停留在他记忆里的折磨并未褪去，乔莲尖锐的指甲和叫声一起在他身上扎根。但秦昕必须将恨意压下去，特别是在赵殷昂面前，因为他和乔莲对外是利益共同体。 再有，他没有傻到在赵殷昂面前羞辱自己的母亲。 赵殷昂漫不经心地观察着秦昕的反应，看不出他哪句话是真。莫非传闻有假？ “不好意思，我可能没法一起吃饭了。”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林凡星卷着一股风走到他们面前：“对不起小昂，我得回家去一趟。” “不要紧，反正咱们已经加了联系方式，改天再约。”赵殷昂收起对秦昕隐形咄咄逼人那套，对不知情的林凡星展示春风般的态度。 “外面下雨了，不如我送你回去吧？”秦昕的话又见缝插针地插进来。 林凡星“啊”了一下：“下雨了？” 秦昕乖巧地点了点头，用拐杖指了指地上那串水迹：“刚刚有人装着雨伞走过去，我推测雨势不小。路面一定堵车了，这时候也不好打车，不如一起走吧。” “我送你吧。”赵殷昂也顺着说了一句，但他这句话只是出于礼貌，并不是真情实意。再有，他只是很喜欢和秦昕争罢了。 摄影棚两面不通风，距离窗口又远，林凡星确确实实不清楚外面的天气状况，只是依稀记得今天有下雨预警。奇怪的是，刚刚还义无反顾选择和赵殷昂一起工作的他这次转向了秦昕，笑着说：“那就劳烦咱们影帝了。” “不劳烦，应该的。”秦昕笑了笑。 虽然没搞懂林凡星对自己的厌恶来自何方，和秦昕基本上掌握了林凡星的行动轨迹。好事肯定不选他，脏活累活一定会麻烦他，所以刚刚秦昕才特意强调外面堵车。 林凡星和赵殷昂刚刚认识半天，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开车相送，而且还是大堵车的状况。但是，他一定舍得麻烦自己。 第32章 林凡星还真是这样想，与其在雨里等网约车，还不如蹭车。临走之前他先去找赵小白，赵小白还在和张妍沟通，应该是临时开会，准备为了林凡星争一争，再多争取两张全身照。 “小白，我先走了啊，今天麻烦你了。”林凡星以前可不这样，会直接把小白丢在工作现场。 “嘶……我说你今天怎么转了性子？对我这么体贴？莫非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赵小白已经意外了好几回。 “我不体贴你，难道还体贴别人？等我将来发达了还请你当助理。”林凡星还顺手摸了下他的七彩炫发。 “你绝对有问题。”赵小白躲开他的肉麻举动，忽然问，“外头下暴雨呢，你先叫车再下楼。” 林凡星灵活地动了动手腕：“我蹭影帝的车回去。” 刚活过来的赵小白又嘎嘣一下死了：“你……你蹭谁的车？” “秦昕啊，他主动邀请，我干嘛不去？”林凡星觉得这套逻辑没有问题。 “好吧，那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上了车之后你好好说话。”赵小白不求别的，不求秦昕和凡星交上朋友，只求人家别记仇。 林凡星点了点头，实则一点都没答应。我还能好好说话？我没把他气死就算我今天仁慈。 停车场里，方飞宇和秦昕已经在车里等着了。空调开到舒适的26度，这也是秦昕能承受的冷风温度。 “我刚才还担心你和赵殷昂吵起来呢。”方飞宇的手指敲着方向盘，等着那位“大明星”下来。 “怎么会？”秦昕在兄弟面前不装了，“你觉得他吵得过我么？” “这倒是。”方飞宇别的不敢说，这点打包票。秦昕从小生活在一个不好好说话的家庭环境里，狠毒的交流方式也是学了个十成十。有时候方飞宇都怀疑秦光泽和乔莲在拿秦昕做实验，试图验证在阴毒的教育方式下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孩子。 说着说着话，地下停车场的电梯门一开，他们等的人出来了。 林凡星下了电梯之后才忽然想起没问车牌号，眼下这么多车，总不能一辆一辆找过去。他一边往前走，一边慢腾腾地拿出手机，刚想和秦昕联系，又想起已经把人家删除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到他面前。 车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林凡星从低视角往上看，先看到的还是那一根银色拐杖。 秦昕已经换了自己的衣服，黑色的衬衫和休闲裤，坐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犹如被墨色吞没，只剩下一张卸过妆的脸。 “凡星哥，我等你好久。”秦昕再次绽放出标准的虎牙笑，头调皮地一偏，“快上车。” 哇塞，这车……好几百万啊。林凡星贪财的属性藏不住了，绕着他的车走了一圈。 方飞宇听到秦昕轻轻的笑声。 “你往里面挪挪。”等上车的时候林凡星也没有客气，不仅让“瘸子”往里面挪挪，还一不小心压住了“瘸子”那条好腿。 顺便还在秦昕的大腿上顺了一把。你不是说咱们交往是耻辱吗？嘻嘻嘻，让我好好羞辱你。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凡星：羞辱你！ 秦昕脸红：他摸我…… 第26章 触摸到秦昕的时候，林凡星明显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局促。 刚刚还开朗活泼地邀请他上车，这会儿就露馅儿了吧？林凡星忽然灵感闪现，脑海中点燃了一盏明灯…… 秦昕，他不会根本就不喜欢男人吧？ 车子开动了，方飞宇很想密切注视车后的细节，然而路况不允许他分心。林凡星终于放过了瘸子那条好腿，装作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抱歉，实在是没注意到才碰到你的腿，不疼吧？” 秦昕像脆弱的玻璃画，一举一动都比别人慢两拍：“不疼，还好，我能忍。” 那就是疼了？疼就对了。林凡星没有丝毫的愧疚，比起腿上的疼，他更想让秦昕尝尝心理上的疼痛、被抛弃的绝望以及得不到回应的抓狂。冷暴力能把人逼疯，林凡星已经是疯过一次的疯男人了，而他面前的影帝，本质上是一位“煤气灯效应”操控大师。 他把自己逼到绝境，再转回头指责为什么生气吵架。 这辈子，我让你试试。林凡星忽然裹了裹外套，说：“车里的温度你觉得合适吗？” 秦昕的面颊在不知不觉发热：“还好。” “如果觉得还好的话，能再降低几度吗？我平时习惯18度的冷风，现在车外下雨，车厢里太闷热了。”林凡星摸了摸足够保温的防风衣，再看了看秦昕身上中看不中用的外套。 什么“不能热着也不能冻着”，他才不信。林凡星也不记得他身体这么差劲。 “好啊，没问题。”秦昕想都没想就同意了，“飞宇，咱们把空调温度降一降吧？” 方飞宇透过后视镜扫视他的眼睛，嘿兄弟，你悠着点啊！ “没关系的。”秦昕点了点头，又对林凡星来了一个虎牙笑，“凡星哥，你还没有说你家的住址呢，咱们去哪儿？” 方飞宇只能调整车内温度，但肯定不会降低到18度，那不给秦昕吹死了啊。只听身后那位多事的林凡星又开口了：“要是方便的话，先送我去一趟超市吧，我买点生活用品。” 提出的要求一再升级，林凡星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貔貅，什么都敢往下吃。早发疯早快乐，人生不过三万天，他要调戏秦昕一万天。而且这也是一个试探，林凡星在摸索秦昕的底线，看他到底什么时候翻脸，露出他无情的真面目。 “很方便，咱们就去超市。”让林凡星意外的是，秦昕又同意了。 还不生气吗？难道自己的要求在他眼里只是“狮子小开口”？林凡星不经意流露出满意的笑容，行，这个是你纵容，那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得寸进尺。 原本他还想在路上再出几个难题，只是现在家里的问题更为严重，必须先赶回去。车内的温度在制冷作用下开始下滑，秦昕闭着眼睛像是在补觉，身上小薄片一样的外衣一紧再紧，仿佛要变成他抵抗外界伤害的茧。 快到超市的时候，连林凡星都觉得有些太冷了。车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朦胧的水雾，林凡星用手涂抹开，露出外面清晰的街道，到了。 “你们在车里等一下。”林凡星推门下车。 “带伞……”秦昕的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还没说完，林凡星已经一脚迈下车门，砰一声关上了，连个清晰的背影都没给他。 方飞宇第一时间将冷气关掉：“兄弟，你是欠他钱了吗？” 秦昕搓了搓冰冷的掌心，全身变成了大冰坨，封闭的车厢变成了他的冰窟窿。他疑惑地摇了摇头：“你觉得我和他谁像有钱人？” “也是，你俩全部家当加起来，都不如我。”方飞宇诚恳地说，又问，“那他是不是攥着你什么巨大的把柄？一旦曝光就能身败名裂那种？他不会拍着你深夜私会金丝雀了吧？” 当然没有，因为他就是金丝雀本雀。秦昕只能再摇摇头：“快把暖风开开，我快不行了。” 等到林凡星再上车，车里的温度明显上升，而车床内层的水雾也变成了小水珠，像哭了一样往下掉。他一猜就知道是方飞宇调高了温度，只不过自己也快冻死了，所以就没再提这事。 “行了，回家吧。”林凡星毫不客气地带水进来，“啊，真不好意思，我把你的车踩湿了……不要紧吧？” 要是别人的几百万豪车，林凡星绝对战战兢兢，但秦昕的嘛，无所谓。 “没关系，车内可以清洁。”秦昕其实已经顾不上什么水了，骨缝里像塞了制冷剂，呼呼冒着寒气。 “真有钱呐，我要是有这种车，我都不舍得开出来。”林凡星感叹了一下，这车肯定只是他十分之一片酬。所以他才能满不在乎在暴雨天开出来，一点都不担心损耗。 方飞宇又调高了几度，唉，这车哪里是秦昕的，还不是他姥爷的车。乔老爷嘴上说不会有任何行为上的支持，不会给秦昕开绿灯，更不会给他介绍圈内人，可行动上还是很诚实，特意让白泓给了车钥匙。 这个圈子除了看咖位，还看配套物质。要不然那么多明星要租高档商务车或者房车呢，你不先把自己供起来，别人就看不起你。 “车是家里的，平时我也不怎么用。”秦昕扫了一眼他的塑料袋，买的都是生活用品。可是一想到这些生活用品的分享对象是林繁星，秦昕又不是很开心了。 不就是占了一个血缘关系，凭什么林繁星这么幸运？ 可如果自己是林繁星，林凡星成了自己的亲哥哥，那两个人这辈子就只能是兄弟了。 也不对，就算自己和林凡星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秦昕也不会遵守这道伦理道德。别人爱怎么遵守怎么遵守，他没道德。 “麻烦你了小方，咱们去这个地方。”而林凡星并不知晓身边的影帝正在突破道德，转手把住址发给了方飞宇。 第33章 他并不担心地址暴露，反正再过两三个月出租房的合同到期，他就带着弟弟换地方住。一刻钟之后这辆昂贵的车停在了地面停车场，在暴雨滂沱中显得格外尊贵。 “你要上去坐坐吗？”安静了好一会儿的林凡星，一开口就是一个大的！ “我么？”秦昕一路上都在休息，好不容易才把身体暖过来。凡星，你真的很会折腾我。 “对啊，你要不要上去坐坐，喝一杯热茶？”林凡星故意说得很暧昧。 司机小方反应过来了，怪不得他觉得林凡星怪怪的，原来是以退为进，想要潜规则影帝？哈哈，你别想了，秦昕他不喜欢男的，就算娱乐圈玩得再花，他也没有开放到那个程度。想要走他的路子，你还是省省吧。 “有柠檬热茶么？”秦昕却已经准备下车了。 “你干嘛去？坐着。”方飞宇连忙回头看他，用眼神和他交流。这是个陷阱你知不知道？万一你上楼了，他到时候干点什么、拍点什么，以后你还要不要继续工作？ “柠檬热茶没有，姜丝可乐倒是有。”林凡星自然也看懂了方飞宇的眼神内容，别搞笑了，他不潜规则我就烧高香了，我对他没有任何私欲。 “那也可以，咱们上楼吧。”秦昕兴致勃勃，“飞宇，你要不要也上去喝一杯？” “可以，一起去。”方飞宇松了一口气，原来秦昕的脑子还没坏，他也是防范着林凡星的，才拉上自己。 又过了一刻钟，方飞宇扶着秦昕，秦昕拄着拐杖，林凡星打开了新防盗门，3个人一起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 “刚刚物业给我打过电话，家里的管道漏水了，不好意思。”林凡星露出了小狐狸般的笑容，没错，他让影帝来就是帮他干活的。 “这……地上这么多水？”秦昕上次来还戴着头盔，这回是真真正正打量着全屋。才几天的功夫，兄弟俩还真把这里收拾出来了，像个温馨的小家。 “是啊，家里的管道太老旧，就这样了。”林凡星先进去，“来来来，大家别客气，就当自己家啊……” 当什么自己家？我家可不这样。方飞宇想带着秦昕走，可秦昕却一步迈了进去，还挺熟练，仿佛已经见过这个户型很多次。还好地面的积水不算太多，不会湿了鞋面，秦昕缓缓走到客厅中间，第一眼就看到茶几上的合影。 是兄弟俩的合影，前几天还没有呢，怎么现在就放在这里了？林繁星的动作也太快了吧。 “你们先坐一下。”林凡星从洗手间出来，话是这样说，可手上的拖把很有存在感，“这些水得擦一擦，木地板不禁泡，要是泡坏了搬家的时候还要赔钱。唉，可是我一个人劳动力有限，又擦不过来……” “刚好，我和飞宇算两个劳动力，我们一起帮忙吧。”秦昕怎么会听不懂，一只手伸向了拖把。林凡星立即不演了，眼瞧着拖把就要塞到秦昕的手心里，方飞宇先一步接过来，把这辈子所有的无奈都压在嗓音里：“我来吧。” “这多不好意思。”林凡星又想把拖把拿回来，冤有头债有主，对不起他的人是秦昕，又不是司机。 只是这话音未落，站在他们面前的秦昕非常明显地晃动了一下，哪怕有人扶着，最终还是不堪重负般坐进了沙发里。 “你怎么了？”林凡星看到他额角的冷汗，不会吧，这人身体这么虚？ “我，我好像，发烧了。”秦昕摸了摸额头，方才冻得煞白的脸这会儿出现了一层不健康的红色。 “发烧了？怎么会……”林凡星下意识地伸手，碰到他额头又心里一凉，糟糕，还真给人家弄发烧了！ 秦昕顺势靠在沙发扶手上，脆弱无依地看着他：“凡星哥，我能不能找个地方躺一躺，坐着头晕。”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小飞：能帮你找到弟弟真是太好了。 秦昕：林繁星消失…… 第27章 脚下都是水，林凡星一低头就看到秦昕的金属拐杖。 细细的一根，落在地上会有清脆的响声，无论是声音还是模样都提醒着周遭每一个人，秦昕的腿脚并不是很方便。 然后，他现在还让自己给弄发烧了？ 是自己弄的吗？不应该吧，这身体差成这样还能在网上钓鱼，秦昕可真是一个时间管理大师。 “要不然咱们先走吧？”方飞宇怀疑林凡星给秦昕下蛊，先把兄弟扶稳。不料秦昕已经顺着沙发坐下，难受到身体要团成一团，尽量缩小着存在感。 “屋里有点冷，我歇歇在走。”秦昕拍了拍方飞宇的手背，“没关系，我自己坚持得住……你忘了么，以前我一个人就这样挺过来的，早就……习惯了。” “习惯了也不行啊，用不用去医院？”方飞宇摸了下他的额头，真是吹冷气吹坏了。 秦昕冷汗密布的脸越来越白：“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凡星哥，我能躺下歇歇么？” “这……”这都算得上乞求了，林凡星就算再想报复，也没有那个心情以欺负病人为乐。最起码，他得等秦昕好起来，那时候欺负起来才更有报复的快感。 “你躺着吧，我去给你拿一条毯子。”林凡星说完也挺想给自己一个嘴巴，照顾人成习惯了，小飞不舒服就给小飞喂药，秦昕不舒服就给他找毛毯！但这俩人能一样吗？ 先不说他俩不是一个人，这俩人的性格秉性就是天差地别。林凡星越想越气，愤怒地抱了一条毛毯回来，直接扔给了方飞宇：“让他躺着休息休息，给他盖上！” “你这么凶干嘛？”方飞宇心说这人不是你冻坏的？ “我哪凶了？”林凡星是不可能承认他是始作俑者，又拿空调遥控器出来，开启了制暖出气功能。转身后他继续威胁方飞宇：“只让他在沙发上躺着，你过来帮我干活。” “我还得干活啊？”方飞宇怀疑林凡星就是一个活阎王！ “不然这么多水怎么办？你擦地，我去……”林凡星苦恼地挠了一把头发。下午拍摄的时候他做了新发型，发丝喷着定型喷雾，现在都被他挠成了百草生，一根压一根趴下了。 “我去给他找找药。”真要命了，林凡星又一次照顾一个发烧的人。 秦昕已经熟练躺好，脑袋下方刚好枕着一个抱枕。立式空调就在他左侧，吹出来的暖风就那么凑巧，将他从头扫到脚，暖烘烘吹着他。毛毯很厚，也很大，盖在身上像陷入云端。他偷偷闻了一下，居然闻出了薰衣草的香气。 这肯定是林繁星搬进来之后新买的，刚刚洗过。一想到林繁星住进来了，秦昕就非常不高兴。但一想到凡星准备买给弟弟用的毛毯被他抢占先机，秦昕又非常高兴。 只是身体反应不会骗人的，发烧很难受。秦昕明显感觉到眼皮在发沉，看了好几个小时的强光源，现在眼眶里都是酸胀感，只想着闭闭眼睛。方飞宇应该开始擦地了，他哪怕不睁双眼都能听到擦地的水声。 林凡星就没有那么安逸，正在门口蹲着等送药上门。 门口有一个鞋架子，不能坐，上面倒是放了一盆小雏菊，是繁星买的，说给他们的小家添添喜气。这有什么喜气可添？又不是他们自己的房子，等以后兄弟俩赚了大钱，一起买了房，那才是乔迁之喜。 林凡星很苦恼，干脆揪下一朵小雏菊，叼在嘴里发呆。 苦恼的主要原因是，他为什么要照顾生病的秦昕啊？ 况且秦昕上辈子还惦记过他的小雏菊呢！ 好，这没想可能有些黄色，但秦昕钓他肯定不止是网恋，也有身体吸引这一部分吧？上辈子他迟迟不出手，林凡星最开始还以为他腼腆，这辈子找到答案了，他病弱！ 何止是病弱，感觉他不像自己这种纯弯。上车时林凡星摸了他的腿，他反应很僵硬，感觉整个人都要木了。所以林凡星推断——秦昕要么是双偏女，要么就是他根本无法确定喜不喜欢男的，只是好奇。 好嘛，不止是钓鱼，还拿自己当试纸了，想要试试他自己的性向？试着试着出结果了，应该不喜欢。 “您好，请问是不是您买的药？” “哦，是我的，谢谢。”就在林凡星下诊断书的这一秒，药来了。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听可乐。林凡星拎着小纸袋进了厨房，方飞宇已经将客厅收拾出来了，动作还挺快。家里有做饭用的生姜，林凡星翻出一块老姜，搓搓洗洗后就剁成了姜丝。 开火！煮可乐！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就算秦昕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管！林凡星看着火苗，等可乐煮到咕嘟咕嘟冒泡时下姜丝，用筷子在里面搅和。 秦昕应该是睡着了，头疼欲裂，太阳穴外头被人钉了钉子似的。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只不算细腻的手摸了下他额头，秦昕下意识地嘀咕：“杨妈妈……” “谁是你妈妈啊？我是林凡星！”林凡星可不想当他妈妈，而是想当他爹啊！ 第34章 秦昕再次眯了眯眼睛，识别出人脸后失望地笑了一下。他很思念杨妈妈，可是杨妈妈从来不到他梦里看一眼。 然而他这一秒的脆弱和真情流露在林凡星眼中都是演技：“退烧药我放茶几上了，你自己吃。” 退烧药？秦昕撑着小臂看过去：“给我买的么？” “不是，是家里翻出来的，大概率过期，你放心，吃不死人。”林凡星不明白自己和他解释什么劲儿，“这个是你要喝的那个……什么破玩意儿。” 竖长条的玻璃杯里盛着深色液体，杯口冒着热气。秦昕第一反应以为是中药，像方博端给他的那些死的。 “姜丝可乐，喝完了你赶紧起来，起来之后赶紧滚。”林凡星丢下一句就走了，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卧室。 居然还有姜丝可乐。秦昕自己缓缓坐起来，要说退烧药是翻找出的过期药，可这可乐总不会是预制快乐水，还挺烫。秦昕以前发烧就喝这个，杨素每次都煮一大杯，让他咕咚咕咚灌下去。 秦昕吹吹瓶口，把药片放进嘴里。 最终，整个房间的地面漏水全是方飞宇一个人擦的。窗外的雨还没停，屋里散发着湿淋淋的潮气，秦昕吃过药又睡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那杯可乐的心理作用，再醒来居然不头疼了。 “没事吧？要是难受咱们直接去医院。”方飞宇也坐着休息了一下。 “好多了，没事。咱们再坐坐就走，回家还要陪姥爷吃饭呢。”秦昕摸了摸脉搏，跳得虽然不算强壮，但比上辈子好得多。 方飞宇又说：“你是不是欠林凡星钱啊，要是真欠钱你说话，我取出一部分来先还上？” “没有，不欠钱，就是……唉，很复杂的，我以后慢慢告诉你。”秦昕笑了笑，看向紧闭的卧室门。 林凡星一个人在屋里，大脑已经理不出这辈子的发展线。他拼命想要绕着走的男人，现在就躺在客厅里。明明前阵子才拉黑，现在又要装作若无其事，从头开始介绍。 怎么会把人带进家门呢？自己这脑子真是有病啊！难道不怕秦昕再次骗心骗身吗？ 林凡星进行了简单的自我检讨，而后得出一个结论——就算他秦昕想要骗，被骗心骗身的那个人也只能是他，不会是自己。按照两个人的体能对比，林凡星绝对有把握将他的小雏菊一举拿下。 想多了，回来回来。林凡星连忙收回理智，也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的是秦昕，时间不早，他们也该走了。林凡星固然是慢走不送，也是时候开始做饭，弟弟一会儿该到家了。等秦昕和方飞宇离开，林凡星开始收拾茶几的杯子和药盒，不经意间觉得视野范围内空落落的，很明显少了什么…… 咦？奇怪了？ 他和他弟的合影呢？ 林凡星记得明明就放在这里，但现在就是没了，怎么都找不到！莫非是繁星换了地方又没说？只有这个可能性，林凡星放下这事，继续收拾，打算一会儿好好问问他。 而后他又开始觉得空落落了，很明显又少了什么…… 我新买的毛毯呢！上面带小恐龙的那条毛毯！林凡星这才反应过来，全国最年轻影帝顺走了他的毯子！ 车上，秦昕裹着顺手拿出来的毛毯，看着手里的相框，一脸意犹未尽。 路况已经变好，他回家的时候刚好赶上开饭，方飞宇顺便跟着一起吃。刚刚坐下没多久，乔曜像是要从秦昕的脸上找答案，很直白地问道：“你脸色这么差劲，到底是病了多久？” 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秦昕总能发现姥爷观察他的病色：“从很小就病了。” “到底是什么病，你知道不知道？”乔曜眉头紧锁，慢慢地看向了白泓。 白泓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看来乔曜姥爷已经开始怀疑他外孙的病有问题。不光是他怀疑，白泓也持保持态度，那天看秦光泽那么对待秦昕，秦昕的病因实在成谜。 “都是家庭医生方叔叔给我看，大概……应该……是胎里不足吧。”秦昕故意模棱两可地回答。 “呵，你还真是心大，有个病都搞不清楚怎么来的，大概、应该，这是什么诊断？”乔曜放下了筷子，看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久久都没有开口。 秦昕也没有多话，只是带着方飞宇好好吃饭。姥爷这是想他女儿了。 20年前，这个家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足以让母女、父女反目成仇，秦昕也很想搞清楚。 他必须搞清楚。 作者有话说：评论区掉落100小包包。 凡星：呵呵，先下手为强，不如我惦记他的小雏菊！ 秦昕：……（害羞脸） 第28章 到了晚上9点，雨彻底停下来了。 林凡星在家做了两个菜，一荤一素，又蒸了一锅米饭，等着他弟回家。 真是意想不到，重生回来之后他唯一的亲人只剩下这个弟弟，让他还有个家。 哦不对，还有他珍贵的赵小白。林凡星赶紧拿起手机，给小白发了个200块的红包，当作今天的辛苦费。这一下可不得了，直接给赵小白炸得电话打过来，一开口就问：“你要死啊！” “你别咒我！”林凡星现在死不死的，很敏感。 “那你给我发红包干嘛？我以为你明天不活了呢！”赵小白永远在嘴上吃亏。 但是好在林凡星已经见过了他的破解版，上辈子为他费心费力找商务的人是赵小白，为他据理力争和甲方掰持撕毁条约的人也是赵小白。跟着自己没赚多少钱，倒是吃了不少苦头。 “给你车马费，今天不是下雨了嘛，辛苦辛苦。”林凡星说。 “你真有病……”赵小白已经确定林凡星被人夺舍，今天他俩不仅没吵架，还知道发红包，“跟你说个好消息，我给你争夺出一张全身照！” 全身篇幅大，轮不到林凡星找位置，但u然的策划看人下菜碟，一瞧林凡星和赵殷昂、秦翎都说上话了，在争夺的过程中就没有那么强势。赵小白很期待：“坐稳了等升咖吧。不过我得先问问你，你没有什么感情爆雷点吧？” “干嘛？”林凡星盛出米饭。 “以后你要是红了，别有前女友、前男友捶你。”赵小白说得再明白不过。 “没有。”林凡星斩钉截铁，还捶他？他不捶别人就不错了！ “那就行，当明星最重要的是管好□□，勒紧裤腰带，有需求用手。”赵小白说得很粗糙，“明天有个拍摄，我一会儿把时间地点给你。” “没问题，我现在什么活儿都干，不挑。”林凡星爽快地答应。 一刻钟之后，他弟弟回来了。 “好香啊。”林繁星今天下午是排演，一练就练到现在，“哥，你做饭了？” “洗洗手准备吃饭吧。”林凡星张罗着。 林繁星脸上有伤，现在正是淤青爆发期，顶着一张红黄蓝紫的脸从洗手间出来，坐在桌边一个劲儿地闻。“好久没吃你做的饭了！” “以后你也学着下厨，你也给你哥做几桌。”林凡星也坐下了，“排演怎么样？” 林繁星小幅度地点点头：“还行，哥，我……” “你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别再想找兼职了。”林凡星一语道破。林栋和周芙现在不一定再养着林繁星，他肯定又动脑筋。 “不是，我不找圈内相关的兼职了，我去摇奶茶行吗？”林繁星也吃一堑长一智。 “不行，先把学业弄好。你哥在外头赚钱就行。”林凡星心想就你这脑子瓜子还是老老实实吧，咱俩刚过上安稳日子，别被你给整没咯。 林繁星特别听话，又点了点头，刚给他哥夹完菜，忽然想起大事：“对了，哥，我又看见那个朱锋了！” 朱锋就是上次被小飞拍照的微胖人士，愿意“仗义执言”借钱给林繁星的那位。林凡星放下了筷子，紧张问道：“他去学校找你？” “不是找我，是选群演。最近有几个短剧正要开拍，他去我们学校挑演员，认出我了，他没和我说话。我一溜烟就跑了。”林繁星可不想和他再有关系。 “哦……他本身就是圈内人，招演员也没什么，你别搭理他就行。”林凡星松了半口气。那天他恢复视力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照片，一眼就认出了朱锋。 上辈子，林繁星的经纪人就是他！ 林凡星大概能拼凑出一些命运路线，繁星从朱锋手里拿了钱，不知道那笔钱比爸妈私吞，自己也和他彻底断了联系。而后他就彻底签约在朱锋手里，u然说不定就是朱锋让他上的。 “这个人你离他远点。”林凡星又叮嘱了一次，都串上了。 “哥，你放心吧，我听你的话。”林繁星再次用力点头，“但是他那个群演把我们班的班长宋灵灵招走了，我用不用提醒她一下啊？” 这小子是好心，怕班长出事。可林凡星不敢放他开口，万一人家朱锋是个好人，上辈子你走歪路和朱锋没关系，这不等于破坏了宋灵灵的前程？ 第35章 “再说吧，先吃饭。”最后林凡星只能这样说。 吃完饭都是林繁星洗碗，厨房收拾完他又来收拾客厅，忽然间发现不对：“咦？咱俩的合影呢？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哦……那照片我收起来了，等咱们换了好点的房子我再摆出来。”林凡星揉揉鼻子，奇怪，自己为什么要心虚啊！ “那沙发靠枕下面为什么还有200块钱？”林繁星又把钱翻了出来。 钱？一定是秦昕了。更奇怪了，为什么这辈子的他忽然良心发现，被自己照顾了一下还知道给小费？林凡星收得心安理得：“因为下午有个人在这里休息，我照顾了一下，这是买可乐和药的钱。” 轮到林繁星好奇，心里又有点小酸，不太喜欢他哥去照顾别人。“谁？” “你校友，秦昕。”林凡星光明正大公布。 林繁星怔愣了两三秒，马上笑起来：“哥，你好幽默。人家影帝怎么可能来咱们家，更何况……我在学校就没见过他，他只比我高一届，可是已经休学了。据说他是入戏太深走不出来。” “嗯，那下次说不定你们就碰上了呢。”林凡星拍了拍繁星的小脑袋瓜，你哥本事大着呢，他很快就会被你哥玩弄得团团转。 到了睡觉的时间，林凡星和弟弟睡在一张床上，思索着今后如何搞钱。手机震动了两次，一次是赵小白把今天的拍摄费用结付，u然给了5000块，比他想象中多一点。 另一次震动是一个新联系人加他，纯黑色的头像，加好友备注是：你好，我是秦昕。 怎么回事？这是换了新号再加吗？这人还真是勇往直前。林凡星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就通过了申请，刚加上的第2秒，秦昕的消息就过来了。 秦昕：[凡星哥晚上好（笑脸表情包）] 怎么还是一模一样的套路？你就不能换换词吗？林凡星已经没有第一次加他那么亢奋、激动、不可思议，反而很镇定地回复他：[晚上好。] 秦昕躺在床上，临睡前又吃了一顿宵夜，现在举着他的工作手机开始胡思乱想，为什么凡星这么淡定？ 淡定得就好像……他们曾经聊过好久好久。但只要没有拉黑，就说明自己还有挽回的机会，秦昕摸了摸身上盖着的毛毯，回复：[谢谢你的药和煮可乐，我感觉好多了。] 凡星哥：[不谢。] 好冷漠。秦昕揉一揉太阳穴，这时候还能做点什么呢？总不能和林凡星聊天气和星座吧？ 林凡星已经开始酝酿睡意，曾经他为了等秦昕的消息和视频通话能一口气把夜熬穿，现在爱谁谁吧，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他睡觉。等到他迷迷糊糊睡了几秒钟之后，手掌的震动将他吵醒，他眯着眼睛看向光源…… 秦昕：[凡星哥明天有空么？我知道一家咖啡厅很棒，想请你喝东西，当作今天的感谢。] 林凡星揉着眼睛，他发现秦昕和上辈子也不一样了。上个版本的秦昕是网上聊得火热，但一直拒绝线下见面，原因无非就是那两样，他工作忙，或者怕人发现。新版本的秦昕为什么这么喜欢面基？ 但是明天确实可以见面。 秦昕睡不着，他的身体还没适应不靠药物入睡，睡眠质量忽好忽坏。床头柜上放着一个相框，林繁星那边被他用纸片挡住了，只露出右边的人。 手机再次震动，林凡星回复：[我明天去工作，你接送方便吗？] 果然，用得上自己的地方，他开口很痛快。秦昕就喜欢他这样痛快，马上回：[地址和时间发给我吧。] 林凡星毫不客气地发过去，又发了一条他要睡了。秦昕也没有再回复，估计他是真睡觉，不像自己，根本睡不着。在床上躺了一小时之后，与其辗转反侧，不如出去走走，秦昕起身披上毛毯，这次没有用拐杖。 在家里他走得慢，还可以扶着墙。 他睡在2层的卧室，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卧室以前就是母亲的房间吧。姥爷应该睡下了，白泓睡没睡他不确定，现在秦昕的心情就像探宝，在这座老宅子里面探索。 地毯的花纹有些过时，秦昕猜这是那位素未谋面的姥姥所选。他顺着墙拐了个弯，走到了楼梯口，上面是他没有去过的3层，3层上面还有一个小阁楼。 要不要去看看？ 秦昕不带犹豫地迈上了台阶。木质台阶虽然每年都有保养，但踩上去还是会响，扶手的木料像是出了油，在岁月长河的抚摸下泛着特有的光泽。秦昕仿佛进入了一家博物馆，刚上3层就看到了封存在相框里的胶片，恐怕现在已经放不出来了。 感应灯在他走过的瞬间亮起，一张合照又吸引了秦昕全部的注意力。 合影的中间是姥爷乔曜，他拥着一位女士，肯定是姥姥了。姥姥的右手侧是少女时期的母亲乔莲，她热爱芭蕾、古典音乐，是一个学习竖琴的轻灵少女。 可是为什么……这张照片里还有秦光泽、邵永瑞和赵以唯？他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他们其实都是你姥爷和姥姥的学生。”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秦昕吓了一跳，魂儿都要飞了。白泓神出鬼没就站在他身后，那表情，仿佛早就预料到会在这里看到他。 秦昕定了定神，问：“那……为什么姥爷不同意母亲的婚事？” “你想知道吗？跟我来。”白泓偏了下头，是时候告诉他了。 作者有话说：凡星：想见我可以，当司机吧。 秦昕：只要你别和你弟说话就行。 第29章 这感觉像带着金手指重新打了一回游戏。 每一次选择的不同，秦昕都能预见新的结局。 上辈子他没有和姥爷这边接触过，甚至没见过姥姥余卿卿的样子。他被禁锢在那具不怎么能移动的身体里，眼前只有乔莲和秦光泽的喜怒哀乐。他的世界和视野从未打开，现在新地图忽然亮起来。 跟着白泓往前走，秦昕不知不觉加快脚步。“他们怎么认识的？” “如果我告诉你，赵以唯和你母亲是青梅，你信不信？”白泓停下来，打开了一扇门。 秦昕跟他进去，这里面像书房，藏着数不清的尘封许久。白泓从里面抽出一本相册，先吹了吹灰尘，再递给了他：“你姥姥是学声乐的，会弹钢琴、竖琴，会拉手风琴，会吹长笛。赵以唯从小就跟着她学习声乐，和乔小姐一起长大。” 惊天动地的大消息！秦昕从来不会把她们联系在一起，最多也就是……对家。 她们年轻时候是事业劲敌，所有媒体都是这样说的。每个导演好像都要在她们当中做选择，决定花落谁家。可真实的状况是，母亲和赵以唯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她们小时候，感情很好。我那时候和你一样大，给乔老爷开车，她们经常求我偷偷开车带她们逛一圈。两个人年龄都差不多，只不过赵以唯的家里管得严，不会给她买零食，买好看的裙子，生怕她好吃懒做似的。你母亲带着她偷偷吃，把新裙子当作不要的裙子，送给她。”白泓提起往事格外温柔。 “我母亲……是这样的人么？”秦昕完全对不上号。 这么可爱、善良、友好的女孩子，居然是乔莲？他并非狠毒地揣测母亲，只是乔莲的所作所为实在差得太远。 “她是。”没想到白泓特别肯定，“她们一直长到了17岁，快要考大学的时候，你姥爷的编剧班来了两个男学生。一个就是你未来的父亲秦光泽，一个是邵永瑞，把赵以唯送上影后的未来大导演。” 秦昕不愿意听这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虐待他的名义上的父亲，一个是当年影后之争的始作俑者。也是到这一刻，秦昕才惊觉他居然是想和乔莲站在一边的。 “姥爷应该很看不上秦光泽吧？”秦昕问。秦光泽那时候就是一个毫无根基的小编剧。 “不。”而白泓的话又是一个急转弯，“当年邵永瑞和秦光泽同时追求乔小姐，老爷和夫人看上的小伙子，反而是秦光泽。” 又是和外界说法完全颠倒的事实！秦昕动了动嘴唇：“不是说，姥爷他嫌弃秦光泽没有成就，所以一直反对他们的婚姻么？” “老爷和夫人绝对不是那种人，如果他们真是拜高踩低，又怎么会创立编剧班，又怎么会亲自提拔新一代导演？邵永瑞确实背景强大，家境丰厚，17岁的时候已经有两部短片出名，确确实实是可造之材。但夫人觉得他脾气有些急躁，两人将来处不好。”白泓摇摇头，外界传闻，十有九假。 秦昕见过邵永瑞好几次，都是在工作场合。大概是因为年龄上来了，邵永瑞已经变成了沉稳大度的中年男人，对他也是格外照顾。 “那后来呢？为什么又不同意秦光泽了？”秦昕猜，这里头有大事。 “他偷盗！”白泓居然狠狠地捶了下书桌。 咚！闷响穿过秦昕的耳朵：“他偷东西？钱？” “要是金钱，那只能说明他见钱眼开，是个愚蠢的恶棍。但他偷的……是你姥爷的剧本和大纲，他偷的是你姥爷脑袋里的东西。他是个十足的小人。”白泓压抑着气急败坏的神态，“对不起，秦少爷，刚刚是我失礼了。” 第36章 确实是，秦昕一直以为白泓和这栋屋子一样，四平八稳，比他姥爷还要淡定。这人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炮仗脾气。 “没关系……让我缓一缓。”秦昕也没好到哪里去，手上的相册差点掉在地上。 秦光泽，居然偷过他姥爷的作品？虽然偷钱和偷作品都属于盗窃罪，但这其中的差别很大，性质也是不一样的恶劣。文化剽窃是这个圈子最大的犯罪，甚至超过了偷钱。 一个人的作品就是心血，是精心打磨的精华，是创作者的“孩子”。秦光泽这是自断前程，也是自甘堕落。 “那姥爷为什么不揭发他？”秦昕反过来问。 白泓惨笑：“你以为老爷不想吗？还不是因为乔小姐苦苦哀求，说再给他一次机会。” 果然，根源还是在母亲身上，年轻的她或许过于迷恋文学作品中的情爱，做了为爱情赴汤蹈火的飞蛾。姥爷和姥姥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女，怎么舍得让她难过？ “后来，差不多就是你知道的事情了。老爷和夫人极力反对他们的婚姻，但乔小姐一意孤行。再后来就是影后之争，乔小姐虽然已经成婚，但邵永瑞仍旧对她抱有好感，愿意第一个接触她当女主角。你父亲大概是不想让乔小姐再和当年的情敌有接触，所有急忙让她有了你。”后面这半句，就是白泓的个人猜测。 不，不是的，我不是秦光泽的孩子，我父亲应该是方博。这些话秦昕没有说，只是问：“你的意思是……尽管母亲结婚了，邵永瑞还想和她在一起？” “在这个圈子里，在一些人的眼里，未婚和已婚没有本质差别。”白泓言尽于此，“今天说得差不多了，你该睡觉了。” 睡什么觉？秦昕本身就没有困意，现在知道了这么多的陈年秘密，心里更是翻江倒海，困意全无。他被白泓送回房间，却只能躺在床上发呆，二十多年前的腥风血雨历历在目。 看来，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秦昕在凌晨三四点时才升起困意，等到他再睁眼，已经过了上午11点，他直接睡过了早饭。 手机里全是方飞宇的新消息：[义父，我们要发财了。] 从“兄弟”到“义父”，只需要几个涨停板。 另外一边，林凡星也是刚刚睡醒。繁星去上课了，桌上有一个三明治，他胡乱塞了两口，看了看窗外，下过雨之后居然是一个暴晒天，太阳发誓要把每一粒水分子烤干。 但为了防晒，林凡星还是选择了长袖、长裤。这是艺人基本素养，如果角色需要他们可以美黑，但如果角色需要他们白，那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的努力。 下午1点半，他应该准时下楼，不过林凡星昨晚和海王秦昕留了个心眼，把见面时间提前了半小时，所以林凡星足足让秦昕多等了30分钟。 放秦昕鸽子的时候，他给小飞发了个消息：[啦啦啦，昨天赚钱啦，给你发红包去买清凉补吧！] 二话不说就给小飞发了200块钱，没关系，昨天秦昕给了200块，他全给恩人。 小飞：[我不要钱，你现在在干什么？] 林凡星回复：[在耍猴哈哈。收吧，我这是正经工作赚的钱，今天天气热，你记得多喝水。] 小飞一开始是不要，但是林凡星会磨人，软磨硬泡，甚至拿绝交当作威胁，威逼利诱之下就让小飞收下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林凡星不慌不忙地出了门，完全没有让人等待的愧疚。 “不好意思，我家里有点事。”到了楼下，林凡星自动锁定了影帝的车，熟练上车后坐在了秦昕旁边，“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秦昕看上去心情很好：“不生气，我就怕你迟到。” “怎么会呢，我工作向来准时。”林凡星往前看了一眼，还是昨天的司机方飞宇，“咱们现在走吧？” 方飞宇也没跟林凡星多计较，赚了钱的人心情就是好，看作精都觉得没那么生气。 但是在半路上，林凡星就有本事让人生气了。他先是让方飞宇去找小超市，说自己中午出来着急，没吃饭。找到超市之后，在明知道没有停车位的情况下非要下车，害得方飞宇不停转圈，一刻都不敢停。 终于要上车了，林凡星拎着两个大口袋，一口袋是零食，饼干、面包那类，另外一口袋是新开的榴莲。 几百万的豪车里，弥漫着榴莲的香气。方飞宇的脸都要黑了，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全由涨停板支撑着。 “刚才在超市遇上开榴莲，没忍住，一会儿我先把榴莲放后车厢。”林凡星翘着二郎腿，滋溜滋溜地喝着小饮料，“方师傅，这是我给你买的冰饮。” “谢谢啊。”方飞宇秒变方师傅。 “我的呢？”秦昕发现自己什么都没有。 “刚刚结账的时候是想给你买，但是……一不小心把钱花光了，对不起啊。”林凡星有一种明知故犯的坏劲儿。 秦昕看着家养猫虚张声势，尽管压着嘴角，可笑意又从眼睛里泄露。“没关系，下次记得给我买就好了。” 下次我也不记得给你买。林凡星笑眯眯地点点头，又哗啦哗啦开始翻塑料袋，拿出了一盒草莓味的手指饼干。他并不是爱吃，只是习惯性叼着点什么。 小时候没什么零食吃，饿习惯了，长大了买得起，又要控制体重。林凡星就一直活在矛盾里，只能在秦昕的身上找乐趣。不一会儿他们到了工作地点，林凡星的乐趣又来了，对秦昕说：“我可能要工作3个小时，你能在车里等我吗？” 要求一再升级，一开始他可没这样说。林凡星注视着影帝那双冒着深情的眼睛，真好看啊，要是秦昕真是这么好，就好了。 “可以啊，反正我们也没事做。”秦昕第一次陪凡星上下班，还挺有新鲜感。 方飞宇回过头，情绪上产生了错位。秦昕，你那只金丝雀不养了吗？为什么我感觉林凡星比你那只金丝雀还重要？ “那太好了，一会儿我赚了钱给你买清凉补。”林凡星先给他画了个大饼，管他呢，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只不过以前秦昕是鬼。可不知道是不是边界效应，昨天欺负欺负秦昕还挺爽，今天林凡星就觉得没那么爽了。 光是语言上的挤压已经不能满足林凡星的心。 “这个我吃不了了，给你吧。”林凡星随手将吃到一半的手指饼干塞进了秦昕的口中。 手指饼干表层有一层草莓奶油硬壳，靠近嘴唇的那一边已经融化，一咬就咬得出来，是湿润的。而这湿润的一头刚好就落在秦昕口中，他没法区分这甜蜜是草莓味还是林凡星味，来得非常突然。 就是因为太突然了，秦昕愣住了，第一次在林凡星面前愣得如此彻底！ “乖，等我啊。”林凡星的舒爽冲破了边界效应，欺负秦昕是一件上瘾的事。他心满意足地下了车，哈哈，羞辱死你了吧！以后还往你嘴里塞！ 这还只是间接接吻，要是真接吻了，秦昕会不会羞愤到磕头？林凡星只要这样一想，就爽得头皮发麻。找机会真得试一试！ 车上，秦昕缓缓将半根手指饼干拿出来，摸向因为过于激动而滚烫的嘴唇。心跳在肋骨之内咚咚咚打鼓，下丘脑操控着多巴胺的分泌，让他尝到了精神世界的甜头。 好开心。 作者有话说：凡星：开始羞辱计划！ 秦昕：很期待……永远期待…… 第30章 赵小白一直等着林凡星，发现他是笑着过来的。 “这么高兴？”他先给林凡星一杯冰美式。 “我不喝了，你喝吧。”林凡星反而退给了他，“出来赚钱当然高兴，你也别总是给我买东西，自己留着钱吧。” “最近你是不是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对我也太体贴了吧！”赵小白揽住林凡星的肩膀，“我发现你这人……接触下来特别不一样。之前我还说你敏感、多疑、抠门，现在我推翻。” 林凡星穿的很简单，头发也是艺人中最常见的黑色。远远一瞧像是被鹦鹉搂着，这鹦鹉还喋喋不休。 “那我还是喝吧，跟你就不能太客气。”林凡星笑着接过咖啡，诶呀，一想到又能工作又能欺负秦昕，这日子真是快活。 今天的工作非常简单，也是林凡星最擅长的平面广告拍摄。但主题不是很好，是一个油漆广告。 而这些广告最终都是投放在社会的边边角角，基本上就是给路人看，不是请代言人。林凡星坐了一会儿就等到发型师了，前去换衣服。 “穿什么？”林凡星正式换装之前还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小飞。 林凡星确实很敏感，留守儿童习惯看人脸色吃饭，所以也特别注意不给别人造成伤害。他现在和小飞的生活没有交集，就怕恩人误以为他过河拆桥。 小飞的回复也非常及时：[这个背带裤有些大。] [确实是有些大，不是我的尺码。但我的咖位能有工作就已经烧高香啦！等我赚钱请你吃大餐！]林凡星发过去，刚要去换，小飞的消息又来了。 第37章 小飞：[这是什么工作？为什么穿背带裤？] 哈哈，因为我要扮演粉刷匠啊。林凡星给他回了一个：[油漆。] 接下来就没有时间闲聊了，林凡星先去洗头、吹头，要把柔顺的刘海儿变成稍稍背头的模样，这样显得他比较成熟。而这个造型也刚好体现了他脸上的优势，那就是眼睛。 他和他弟能小火出圈，都是靠眼睛。天生眼睛就能聚光，非常明亮，还是很秀气的小开扇双眼皮，眼神流露得很含蓄。林凡星挺喜欢这双眼睛，也不知道是像林栋还是周芙，反正……唯一感谢他俩的，就是把他和弟弟捏得非常好看。 背带裤是牛仔蓝，搭配一件鹅黄色的短袖t，手里还要拿一个刷墙用的滚筒。赵小白在外面等他，林凡星出去一瞧，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哈……你这什么造型？” 赵小白苦不堪言：“不行，现场那味儿太大了，我受不了。” 赵小白比林凡星高大威猛，像一拳能把他打飞20米的精神小伙。精神小伙都忍受不了的工作环境是什么样？林凡星看着他塞进鼻孔里的两团纸，大概率可以猜出端倪。 恐怕……化工味非常明显。 等一进入封闭拍摄空间，林凡星屏住呼吸，明白了什么叫“味儿太大”。 不光是油漆的味道，这屋里还有人抽二手烟。这在工作场合几乎是在所难免的状况，林凡星人微言轻，更不可能让某个人掐掉香烟。而且这味道显然不是刚刚抽，像是十几个工作人员都抽，每个人身上都是烟油味。 “现场通风怎么这么差劲？不行啊，我们合同上没写这个。你们经理呢？”赵小白和上辈子一样，属于事多的那一类。只要现场和合同对不上，他就要闹了。 林凡星刚想劝他“算了算了”，转念一想，还是让他去问吧，小白的脾气就这样。 不一会儿，现场的灯光师驾到，将6个大灯抬进棚内。林凡星在他旁边站了几秒，几乎可以肯定，这二手烟大群体里就有他。 “去那边试试。”灯光师开始吆喝。 林凡星拎着新开的油漆桶，按照他的吩咐到了角落：“是不是要拍刷墙的特写？” “你先把光对上吧，光在你脸上太短了！”灯光师很不客气。 太短了就是没照到，但没照到怪我吗？当然怪不到林凡星。可林凡星知道他发什么脾气呢，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孝敬”？ 这都是业内惯出来的习惯，进组要给组里的工作人员买水，才算是有效进组。但那是因为跟组的务工人员着实辛苦，工资低、时间长，还需要熬夜，特别考验灯光师的手法。 像这种平面拍摄，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这一条规则。 不买。林凡星刚开始赚钱，手头不富裕，眼前最起码20多个人呢，要买肯定是全买，少了一个才是惹大祸。他估摸着拍摄大概1个小时就能结束，摄影师都是单次合作，以后不会再对接，就想着忍忍算了。 这钱省下来，他宁愿给小飞买个昂贵的冰淇淋！ “光线不对，往右边走走！”果真，灯光师等了一会儿，见林凡星没有一丝半毫要动手机点外卖的趋势，嗓门就大了一个八度。 “好嘞！”林凡星像滚刀肉一样，你骂就骂吧，我都死过一次了我怕谁？ 大概就是他爱谁谁的无所谓态度更容易激怒，不光是灯光师，连道具师的态度都硬了起来。林凡星抱着一个满怀的油漆桶，里面是一整桶艳粉色油漆，刚刚摆好一个姿势，专门等摄影师喊“别动”…… “灯光不对，重来，校正。”就听到灯光师喊了一声。 拍摄小作坊根本不着急，他们这一整天就这一个工作，没有流水线紧迫感，折磨一个小模特还不容易？林凡星好不容易找到角度和状态，全部重来，再次被打断，只能等他们下达新的指令。 赵小白还在找经理掰持，林凡星已经开始重新思考，要不然上供算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动摇了。 造型师走了过来，要拿小刷子给林凡星脸上涂两条油漆，林凡星立即警觉：“这不行，我没做过敏皮试！” “我们这都是无公害的产品，做什么皮试？怎么就你的事这么多！”造型师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开干。 林凡星原本可以躲开，只是怀里的油漆桶限制了他动作的幅度，往后躲也没有躲开。刺鼻的气味直抵鼻腔，再怎么无公害也是油漆味，特别是林凡星还是一个容易过敏的肤质。 “赶紧拍完赶紧结束，怎么就你这么麻烦？”造型师确确实实不当回事。他们每天要应对的小模特数都数不过来，谁真把这些人当人？都是耗材罢了。今天你过敏了，拍不了，明天就有10个年轻模特顶上来。 林凡星只觉得全身都要烧起来，脸上已经有了灼热的感觉。烟味、油漆味，两种气味搅和在一起，成为了头晕目眩的源头。造型师的行为又成为了增幅器，打压住他原本动摇的决心。 成吧，来劲是吧？今天老子就不买了！ 泥人还有三分硬气，林凡星脾气上头也是倔强要命，昂着头对准大灯继续开拍。刚才他还有犹豫，现在怎么摆弄都无所谓，拍完了拿钱就走，谁也别想让我花一分钱！ “上木梯，动作换一换，全身这么僵硬，你是死了多长时间了？”灯光师又开骂了。 林凡星走上木梯，头顶有3盏大灯。全市的电量应该都在灯泡里，让他看什么都自带一层白圈。这是已经晃花眼睛了，但林凡星只是眨了眨眼睛，继续瞄准机位，说什么就是不肯低头。 墙壁上挂着电子钟，每跳一秒，林凡星的心脏就难受一缩。一刻钟之后，他脑袋里只剩下一个想法——抽二手烟的人都去死吧。 也就是这个时候，忽然间，他觉得全场开始凉快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清风，他左右找了找，都没看到窗口。可这风不是假的吧？还是自己中暑了，出现了幻觉？林凡星百思不得其解，只知道摆姿势，左手拎着大桶，右手高举滚轮，仿佛他这辈子非常热爱粉刷行业。 “下来歇会儿吧，喝口水。” 不知道是谁，拽了下林凡星的裤脚。林凡星还在找镜头呢，沉重的油漆桶率先被人接走。刚才还在他脸上随意涂画的造型师甚至朝他伸出了一只手，要把他从木梯接下去。 “我自己来吧。”林凡星像踩棉花那样踩下来，生怕他是虚情假意。 “咱们开空调了，去，空调下面吹吹吧。”造型师又说，“已经捏了130张了，再有70张咱们完成任务。” 平面广告都是量大管饱，一次拍到撑，然后存入资料库慢慢用，都是一次性的使用权。林凡星已经习惯这么大的工作量，但不习惯他们忽然的友好，灯光师还给他拿了个小凳子，就放在冷气下面。 赵小白刚和产品经理掰持完，一出来，天又塌了。 “谁给你画东西了！”赵小白像炸毛的鹦鹉，“合同上可没写‘脸部彩绘’这一项！不行！我得找他们掰持！” 这就是赵小白，林凡星哭笑不得：“你坐下省省吧。” “省什么省？你等着，一会儿我就把彩绘的违约金要出来，最起码得要出500，万一你过敏了，医药费也要他们出。不然你这出来工作一次，还要给他们上供，什么时候能收支平衡？”赵小白算了一笔账，诶呀，亏死了。 “我什么时候上供了？”林凡星懵了。 “不是你给他们买的烟吗？”赵小白悄声说。 “我都快被他们的烟熏死了，我还买烟？”林凡星心惊肉跳，这可不是他的功劳，不会是下一组拍摄的人吧？到时候这帮人认错了，好处给了他，下一组怎么办？ 赵小白却指了指出口：“我刚从那边回来，听见他们聊你呢，都说你是财神爷。你也是，每个人买一杯柠檬水就行了，买什么烟？” “我……我没买啊！”林凡星一脸无辜，好人好事他认领，这事可真不是他！ “不是？那就奇怪了……谁啊？”赵小白也陷入疑惑，总不会是那些人瞎说。不然林凡星哪有吹空调和中场休息的待遇？等下半场开拍，恐怕林凡星就要被他们哄成胚胎了，连他换个姿势，摄影师都要夸夸。 会是谁？林凡星大汗淋漓，直到电梯门口出现一抹细高条。 真是又高又瘦，这人怎么和小飞似的？林凡星一眼认出了他是谁，而赵小白……也战战兢兢地认了出来。 “哥们儿你别吓我……秦昕吧？那是秦昕吧？”赵小白碰了碰林凡星的手肘。 林凡星很惊慌，他摸不透秦昕来干什么，很明显秦昕也不想让别人认出他是谁，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但他的金属拐杖实在太好认，就是他，不会错。 “他……咳咳，他……”林凡星也不知如何解释。 秦昕已经慢悠悠走到他们面前，这地方人多手杂，谁也顾不上深究忽然多了一个谁。“凡星哥，你脸上怎么了？” 第38章 林凡星摸了下已经干到扒脸的油漆：“你怎么来了？你给他们买烟了？” “你怎么说话呢！我赵小白，不允许你忤逆影帝。”赵小白狗腿子似的撞了下林凡星，回身伸臂，摆出了极为绅士的模样，“秦先生您好，我是林凡星的助理兼经济人，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赵先生，您好，认识您很高兴。”秦昕握住他的右手，超绝不经意地透露，“刚刚我送凡星哥过来工作，顺便就想过来看看。哦，因为我准备筹划一部短片，所以过来实地考察下，增加社会经验。” 我操？电影？ 我操？短片？ 我操？影帝？ 赵小白的脸肉眼可见地火热起来，连忙看向旁边的林凡星，这要是能搭上，这这这…… 而刚刚被他撞开的林凡星，正顺势躺在地上，闭上眼睛睡觉了。 呵呵，渣男别来骗我，我不入局，我不上当。 作者有话说：凡星：秦昕的信任值很低，我不信。 秦昕：好无辜…… 第31章 林凡星一眼识别出这就是一个骗局。 和那些骗演员的导演一样，“我要拍电影”永远都是最大的借口。光鲜亮丽的大饼一画，多少人前仆后继，为之争得头破血流。不管男的还是女的，都是导演手里的可得资源。 上辈子秦昕也说过他想拍电影啊，那时候林凡星傻傻相信。 一相信，就把自己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钱都“上供”了。可那时候的“上供”是心理上的满足，是所谓爱情的润滑剂。今天林凡星为了一口气不给拍摄组买饮料，是硬骨头，有骨气，他对秦昕可不这样。 只要能帮着小昕完成心里的梦想，林凡星甘之如饴。爱昏了头的他根本没想到秦昕为什么会缺钱拍电影，这位爷理应是最不缺的那种人。 那时候太傻了，早知道秦昕是什么样的人，林凡星在得知他要拍电影的第一时间不是给他钱，而是要个角色。 可是这个大饼让赵小白相信了。 接下来的拍摄过程非常顺利，顺利到林凡星难以想象。他不用爬梯子了，手里的油漆桶也换成了崭新的空桶，去了刺鼻的气味。 “对，就刚才那个角度，非常好！”摄影师也会夸人了。 空调一直开着，吹走的不仅是闷气。林凡星身处一个光怪陆离的圈子，就是这样现实，不给别人好处，任何能往上爬的路都是困难险阻。 而赵小白那边就是另外一幅光景，他找个窗口，放下两把椅子，从来没谈成什么大合作的他第一次体会到真正的经纪人的实力。居然能和影帝一起谈工作，简直不可思议。 “您真要拍电影么？”他问的问题都不怎么专业，让惊喜砸懵了。 “真的。”秦昕一直都有这个想法。只不过曾经困于现实，想法只能是想法。 赵小白搓搓手，兴奋得浑身发抖：“我能不能问问您，这部电影是什么题材？当然您不想说也没关系，哈哈哈我随便问问……” “大概就是亲情吧，亲情是我非常关注的部分。”秦昕说话时看向粉刷匠，话题也就拐了弯，“凡星哥的工作环境一直都是这样么？” 他不太了解普通艺人的酬劳和待遇，偶有听说，也只是两三句话的事情。赵小白尴尬地笑了笑：“有时候也不这样，这回是他们太过分了！我们凡星一直都是优秀合作人，工作快准稳。” 话外之音，我们凡星也是有一点咖位的，合作态度也好，特别适合和您拍电影。 赵小白的脑袋是转着圈给林凡星找上升通道，不光是为了凡星也为了自己。一个经纪人能带出多少大明星？其实只要有一个就够了。 “哦……我也觉得凡星哥工作的时候，很迷人。”秦昕忍不住笑了下，“我很喜欢他的专注。” 赵小白一个屏息，影帝您说话别大喘气，前半句话我还以为您看上凡星了呢。“对对对，他特别专注，不管是拍摄还是客串，他都是性价比高的那种艺人。” “哈哈，你真有意思，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秦昕像个围猎的老猎手，开始全方位的缩圈，要把凡星哥身边的人“一网打尽”。凡事和林凡星有关系的人都必须和他有点关系。 受宠若惊的赵小白连忙拿出手机，手心出汗的他一不小心还没拿稳。 林凡星刚好这时投来休息间的一瞥，唉，小白，别上他的当，那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就像蘑菇一样，越有毒的蘑菇越漂亮，秦昕就是社会森林里最有毒的那一株，吃下之后还不会立即毒发身亡。 他是致幻菇，无论开车接送还是替自己买烟，都是障眼法。等到美好的幻觉日渐加深，人就会难以自拔，日渐成瘾。 还好这辈子自己脱离了致幻菇的剧本！你个诈骗影帝！林凡星的注视焦点一开始还停留在秦昕的脸上，但或许是思路开了小差，看着看着……就挪到了不该看的地方。 别看这人瘦，瘦子真藏货。 是不是太瘦了所以显大啊？ 林凡星收回视线，该死的，致幻菇的杏鲍菇为什么如此有存在感？是不是穿了那种内带硬邦邦模具的内裤啊？一定是了，他肯定是怕别人看不起他，呵呵，男人的虚荣心作祟，无屌装大这一块…… “林老师，咱们可以继续了吗？”摄影师这时问。 “啊，可以，继续吧。”林老师连忙走过去了。 最后几十张拍得顺，林凡星完美收工。不同以往的是，刚刚给他脸上画油漆的造型师现在坐不住了，非常客气地拿来了酒精帮他擦。然而林凡星的皮肤还是有了过敏的症状，被涂过颜料的那两条明显地红着。 赵小白心疼得嘬牙床，冲过去找他们经理，给林凡星要出了800块的皮肤损失费。 “太抠门了。”拿到了钱，赵小白不甘心地说，“凡星，你一定要红，你知道那些大咖的脸值多少钱吗？” “我知道我知道，我这两天好好休息休息，回家敷个不刺激的面膜。”林凡星想要赶紧离开这里，身上的烟味都藏不住了，“那个……” 等了他一整个流程的秦昕看了过来。 糟糕，是眼神攻击。林凡星看着那双自带忧郁的明眸，这才说：“谢谢你帮我。” “别这样说，这不止是帮你，也算我了解市场吧。”秦昕每走一步都要依靠拐杖。 赵小白在疯狂点头：“是是是，了解市场这方面您可以找凡星。凡星算是草根，他对于这个圈子里的怪相、乱相感触颇深，一定能对您的电影取材产生帮助。” “你少说两句……”林凡星快受不了他了，听着就好像自己非要舔他秦昕这块饼。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没想到秦昕借坡就下，没有一点逆反的情绪，“以后我遇到问题可以随时随地联系凡星哥么？” “可以可以可以。”赵小白嗖嗖嗖地点头。 林凡星能理解他的狂喜，但是目前他真不想和秦昕产生工作接触，风险太大了。“对了，一会儿你怎么回去？你的车呢？” 秦昕像是恍然大悟，吃惊地说：“诶呀，差点忘了告诉你，飞宇他学校还有事情，所以提前走了。” 方飞宇确实还在上大学，不过他那个大学……可上可不上的，他自己也不是很在意。秦昕给他安排了其他的工作，自然就没有了司机，现在时间也刚好，他得寸进尺地要求：“小白，我觉得自己和你们很有缘分。” 不好！致幻菇开始往外发散致幻孢子！林凡星已经对他免疫。 但赵小白没有免疫：“可不是嘛，上次u然咱们就撞上了，这回又是。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这话让赵小白自己说出来，林凡星就不会有太大的反感，秦昕再将话题收回，温和又大方地表明了立场：“不，应该是我请你们吃饭。这附近有一家餐厅，听说很不错，一起？” 影帝邀约，谁敢不从？赵小白几乎是伸着右手，按着林凡星的脑袋答应下来。 秦昕没有骗人，这附近确实有一家创意菜，门庭爆满。不过在等待林凡星收工的时候，他已经提前用手机下单，所以他们一来就被请进了包间。 “不用客气，你们想吃什么就点吧，我吃什么都可以。”坐下之后，秦昕占了付账的主位，意思非常明确这顿就是他请，你们不要抢着付账。 赵小白只是透明经纪人，自然不点，便把餐单递给了左侧：“凡星来点吧。咱们凡星……” 刚刚还是“我们凡星”，这么一会儿就变成了“咱们凡星”？林凡星诧异地看过去，赵小白，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 “咱们凡星特别会点菜！每次点菜都很成功！”赵小白纯属不知道夸什么了，从他们开始交谈到坐下，他已经把林凡星夸成了绝无仅有。 “哈哈，也很不错啊，这是他的天赋。”意料之外的是秦昕还真的跟着笑。 赵小白热泪盈眶，果然影帝就是素质高，同理心强。“他天赋挺多的，而且运气一直爆棚。” 第39章 林凡星翻餐单的手一停，他没有看到秦昕摸拐杖的手指也是一停。夸他什么都无所谓，但真的不能夸运气。 “是，运气其实也是天赋的一部分，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摸不到运气的边。凡星哥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到现在，我希望他能一直这样走运。”秦昕心里也是翻江倒海，想到林凡星曾经失去的眼睛和前途，“咱们点菜吧。” 赵小白心领神会，影帝这是饿了，于是转过头，给凡星一个“你懂我”的眼神：“选好了吧？” “选好了啊。”林凡星将精品餐单往桌上一摊，渴望地看向精品菜里其中一道，用上了恳求的语气，“咱们能吃这个吗？没吃过，很想吃，不知道什么滋味。” 仗着和林凡星心有灵犀，赵小白投去信任的一瞥，相信他必定不会点太过昂贵的饭菜。然而看完之后赵小白变成了赵小黑，两眼每次都被他气得冒黑屏。 “大热天的，咱们就不吃和牛火锅和象拔蚌了吧……” 有人在桌下踢自己的右脚，林凡星却假装感受不到：“啊？天热不能吃吗？那好吧，我换个家常菜。” “不用换，就吃这个吧，刚好我也非常想吃。”秦昕准备按铃叫服务生，却被赵小白给拦下来。 “不行，这个真的不行，太破费了。咱们吃家常菜就行，我们平时上工都吃盒饭，不碍事。”赵小白一个劲儿摇头。 “就是因为平时总是凑合，今天才要吃一顿好的，对吧？”秦昕越过他，看向了对和牛火锅无限向往的凡星，“凡星哥？” 林凡星是无所谓的，花大尾巴狼的钱他正乐意：“对，偶尔放纵一下。” “那我是不是也能放纵下？”秦昕再扳回一城，继续加大谋福利的力度，“今天我请客，下次见面我想吃凡星哥亲手做的饭菜。” 林凡星两眼一瞪，这感觉怪怪的，明明是自己作天作地，怎么还让秦昕捞着好处了？ 同一时刻，方飞宇走进了陌生的校园里，按照秦昕的吩咐去找一个叫林繁星的男生。他没见过林繁星什么样，但大概……不会难看。能读艺术院校表演系，当秦昕的学弟，又有一个眼睛闪亮的哥，这林繁星怎么着都不会很难看。 没想到刚刚走到篮球场边上，就听到前面有人打起来了。 “你松手！松开她啊！”有男生在喊。 怎么回事？方飞宇是个高个子，蹦着往前看。不看不要紧，那个闹事的男生不是别人，肯定是林繁星！ 这……长得也太像了吧！好认！ 作者有话说：凡星：他肯定是穿了伪装内裤！ 秦昕：我真材实料！ 第32章 像得离谱！ 以至于方飞宇都不用过脑子，径直跑到那小孩儿身边，先把产生纠纷的几个人扯开：“干嘛呢干嘛呢！光天化日欺负人？” 这是学校，无论是当事人还是看热闹的，都应该是方飞宇的同龄人才对。可没想到林繁星以单薄之力揪住不放的那个，是一个微胖、缩腮的中年人，一时间难以分辨他是不是老师。 林繁星没工夫和陌生人说话，手指仍旧勾着宋灵灵的背包带：“你别去！我跟你说……你先别去！” “那你倒是说啊，到底怎么了？我不是不让你说，你又不说。”宋灵灵哭笑不得，也不知道该不该推开，“繁星你先松手。” “等等！”方飞宇原本还以为自己的出现是天降正义，没想到谁都把他忽视，“林繁星！” 林繁星胆小，下意识将手一收，还以为这人是朱锋的打手：“你要干什么？我……我警告你，我们现在是校园环境，你要是……不客气，我可以叫警卫。” “警卫什么？你先跟我走，我……”方飞宇脑子一转，这时候的他也不能说时候，总不能说我是秦昕派来卧底，就是为了搞清楚你哥为什么这么烦他。 “我是你哥的朋友，找你有点事。”最后方飞宇模棱两可地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一把就将风筝一样轻飘的林繁星拉走了。 “我哥的朋友？你谁啊？”林繁星又想挣脱又挣脱不开，只能抻着脖子，用最后的力量对宋灵灵喊，“别去！小心！” 宋灵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双标致的杏仁眼露出不解。 这时候，朱锋非常客气地走了过来：“小宋，你还去不去了？不去的话我也不逼你，咱们这个角色本身就可以换人。拍摄地点不在郊区，就在市中心的影棚，很多群演都在。如果你觉得不放心可以先去看看，不行就走。” “去，我去。”宋灵灵身材娇小，绷着一张不服输的脸蛋，但又多看了林繁星离开的方向几秒。 方飞宇把林繁星拽到了林荫处，头顶是杨树，树下是学校的休息横椅。将人一把按下之后，方飞宇才开始自报家门：“我叫方飞宇，你好。” “你不是我哥的朋友吧？”林繁星用一个反问打回了他的自我介绍。 方飞宇桀桀桀地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哥有什么朋友，我大概都知道。”林繁星没有闲聊的心思，却重重地叹了一声，懊恼刚刚没有将宋灵灵拉回来。 “嚯，你还挺聪明。”方飞宇的接近林繁星a计划大失败，只好采用了迂回的路线，“我其实是你哥一个朋友的朋友，这个朋友他很关心你，所以托我来看看，顺便问一些事情。” 林繁星面无表情：“拒绝回答。” 防备心还挺强，方飞宇只好换话题：“刚才你非要拉着人家小姑娘干什么？你女朋友？” “你别瞎说，宋灵灵是单身，别给人家造谣。”林繁星不怎么会骂人，要是有他哥的口才就好了，这时候能不带重样输出。 “唉，早说啊，我以为感情纠纷呢，以为是你女朋友看上了那个胖子，转手把你甩了。”这段是方飞宇故意编的，也是为了激怒他。不把这颗小星星激怒，套不出话啊！ 果然，林繁星被激怒了：“你这是造黄谣你知道吗？宋灵灵是我同学！那个胖子是剧组招人的牵线，你才感情纠纷！你浑身都是纠纷！” “好好好，我浑身都是纠纷……”这不就套出来了嘛，小星星没有大星星聪明啊，方飞宇迂回再问，“那我就更不理解了，她要去剧组工作，你干嘛不让？你嫉妒？” 这事说来话长，林繁星刚才不说也是因为他没证据。朱锋只是涉嫌给他下套，具体是不是朱锋的圈套，他和他哥都拿不准。而身处艺术院校，如果他再拦得凶一些，就会有人说他是为了和宋灵灵抢资源。 再难听些，他林繁星没选上，干扰宋灵灵工作，导致她也去不了。 各种各样难听的话全来了，林繁星摇了摇头，对着并不熟悉的方飞宇下逐客令：“我要回去上课了。” 说完，林繁星头也不回地走掉了，独留方飞宇一个人风中凌乱。唉，防备心这么强，秦昕交给他的任务该怎么完成？当务之急是获取林繁星的信任。 林繁星在上课，林凡星吃了个酒足饭饱，恨不得化身貔貅。 和牛肉质鲜美，一吃就是最高级别的肉，和普通牛肉完全不一样。普通牛肉林凡星可以吃一大盘，顶级的和牛他吃两三片居然被腻住了，饱满的脂肪口感充斥在唇齿间，这钱花得不冤！ 更高兴的是，这钱还是花了秦昕的！ 爽上加爽！林凡星不光吃牛肉，还大大方方要了鲍鱼和龙虾仔。没要太昂贵的酒是怕把秦昕这个长线饭票吓跑了，这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以后吃他的机会多得是。 “凡星哥你多吃点。”秦昕还生怕他吃不饱一样。 赵小白一整顿饭都没怎么动筷：“秦先生，您赶紧顾着您自己吧，他再吃，您就没得吃了……” “我平时饭量不大，今天吃的已经算很多了。”秦昕正震惊于凡星的饭量，看来拍平面广告之前他没有吃饭。刚才吃肉吃得有些腻，秦昕看准了果盘当中的一小片西瓜，刚准备去拿西瓜上的小叉子…… 滋溜，桌面的转盘就这样华丽地转跑了。 果盘变成了一个浮动的坐标，十分淘气，在三人眼前逃窜。这和林凡星的计划有些偏离，原本是吃饱了的他玩心四起，想要把果盘转到自己面前。结果手劲儿太大，直接把果盘转成了轮盘。 赵小白已经数不清今天经历了多少次的绝望，影帝吃饭你转桌，凡星以后你就是我的哥。 果盘仍旧没有停下，仿佛故意和秦昕开玩笑，两圈之后停在了距离秦昕最远的那一边。林凡星这次没有再看水果，反观秦昕，脑海里还是那个想法——自己都闹得这么过分了，他什么时候才会原形毕露？ 应该暴跳如雷了吧？为什么秦昕还是这样乖？乖得让他怀疑秦昕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 “秦先生，我帮您拿吧。”赵小白慢腾腾地将果盘再转回来，把干净的小叉子率先放在秦昕的果碟中央。他也不管林凡星还吃不吃了，索性两手一端，把果盘完完整整地端到了秦昕的旁边。 第40章 “谢谢，我吃两口就好。”秦昕再去拿西瓜，顺便让包间里的服务生准备结账。 究竟结了多少钱，林凡星没有过问，饭后他的情绪显而易见地开始低落，连话都不爱说了。赵小白一个劲儿地解释，说他这是食困，每次他吃饱了就不爱说话，并不是闹情绪。 秦昕也没有追问什么：“那还需要我送你们吗？” “不用不用，我给您叫网约车吧。”赵小白连忙拿手机。 “不了，我自己叫吧，回去也方便。今天和你们一起吃饭很高兴，希望下次还有机会。”秦昕微笑着拿出了手机。 网约车总是很快，赵小白扶着秦昕上了车，再回到原位，那吃饱了的林凡星像刻意躲避什么，不仅没有说“再见”的意思，连脸蛋都扭了过去。过敏的脸还红着，眼角也红了，林凡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很多事情，越想越难受。 “你是不是抽风呢？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嫌弃秦昕啊？”赵小白捶了下他的肩膀。这已经非常明白了，林凡星不是不会来事儿，单纯就是讨厌他。 林凡星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说：“你了解他吗？” “不管我了不了解，最起码现阶段人家有合作意向，咱们就要接住。”赵小白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 “现阶段有意向，万一我付出一切之后他又没意向了呢？到时候我上头了，他来一句，对不起凡星哥，一切都是你们误会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到时候我能说什么？”林凡星咬了下舌尖，真疼啊。 赵小白愣了下：“你这是串剧本了吧？你和秦昕连合作都没碰上呢。” “是啊，我手里有剧本。”林凡星说话的节奏慢下来，重新在回忆里走了一圈，在猛然间露出万分排斥的神色：“我真的受不了他。” 不知内情的赵小白自然是不高兴，所以也没有送林凡星回家。 林凡星也乐得逍遥，坐进网约车就开始闭目养神，神在在的，进入了“众人皆醉我独醒”的状态。但方向错了，他以为自己对秦昕的捉弄可以带来充足的快感，可实际上他还是满腔的怒火。 因为他根本没有对秦昕造成实质上的伤害和打击，无非就是花了点他的钱。他在赵小白眼里，在其他的人眼里，仍旧是年少有为的影帝。他的礼貌可以蒙蔽每个人的眼睛，反而造成了我林凡星不懂事的假象。 伪君子，惺惺作态，道貌岸然，那才是秦昕。他凭什么不被人看穿？ 林凡星的无力感又变成了愤恨，愤恨迎来了血液里的骚动。他没有证据，上辈子那些足以让秦昕身败名裂的证据都消失了，一样都没有带回来，只带回了记忆有个屁用？ “算你走运。”林凡星低声嘀咕了两句，察觉到自己非常被动。 回家之后弟弟还没放学，林凡星还是习惯下厨，简简单单弄了个蛋炒饭。脸上的过敏一时半会也下不去，林凡星取来冰袋进行冰敷，无聊的时候索性开始列计划，自我取证一下。 秦昕的缺点：骗人，花心，pua，骗钱，冷暴力。 秦昕的优点：有钱，会装，有资源。 林凡星写完之后看了又看，不准备给秦昕加上“外表好看”这条优点。 安静的卧室像睡着了，发生了一段漫长的鸦雀无声。林凡星一开始还垂头丧气，转瞬间又变成了活力四射，把怒火攻心合理转化为上上策。 自己没法揭露秦昕，是因为和他接触不够多。一个人可以伪装，但不能伪装太久。按照他对秦昕的了解，真实接触一周后这位影帝就该绷不住了。他会暴躁，会发脾气，会忍不住撩骚，说不定还会对自己动手动脚？ 那时候自己一定要录像、取证、截图，把全部有利于自己的证据搜罗起来，叠成一座足以压死他的大山。 想到这里，林凡星掏出兜里的手机，把电话打了出去。 刚刚到家的秦昕正在休息，连2层都没走上去呢。“喂？凡星哥你找我？” “对，找你。”林凡星大言不惭地说，“你今天说，你想拍电影，是不是真的？” 秦昕缓缓坐直，收起了漫不经心的笑容：“是真的，而且是以亲情为题材。不过是短片，20分钟那种。我的实力有限，不管是体力还是经验都不足以制作院线电影。但我相信以后我……” “好，我要加入。”林凡星听到自己的心跳。 上辈子缺了一只眼睛才碰来了一个机会，这辈子他脸皮厚，他开口要。 林凡星咬字清晰地重复着：“我要拍你的电影，如果你要想让我加入，就让我演男主。” 作者有话说：凡星：脸皮厚吃爆肚，脸皮薄吃不着。 秦昕：嘻嘻嘻，开心。 第33章 说出来之后，林凡星的情绪像拨乱反正一样，找到了正确的出口。 对，就这么要，直接要资源嘛。林凡星仿佛能看到秦昕在那边皱着眉头的模样，那种纠结、无奈和意料不到都在此刻完美诠释。 秦昕会怎么样想呢？林凡星先假设了一下。 要投资一部电影需要钱，需要人脉，需要时间去打磨剧本。我秦昕原本只是随便说说，只是为了画个大饼骗这个叫林凡星的傻子，结果林凡星真开始要资源了，我现在整个骑虎难下。 秦昕现在一定很后悔吧？林凡星越想越开心，声音飘起来像唱歌：“就是你今天和赵小白说的那部电影。是真的吧？” 秦昕那边是一个暂时沉默的状态。 呼吸声成了林凡星耳朵里的节拍器，他再次代入秦昕的身份，哈哈哈，这位影帝肯定苦恼得受不了了，满脑子都在计划如何金蝉脱壳。果然啊，这辈子手拿剧本的林凡星就是过得很爽。 “可以。”没想到秦昕的答案如此石破天惊！ “什么，你说什么？”林凡星还在他诧异的美梦中翱翔。秦昕的回答像点石成金的手指安在了他身上，摸到哪里，哪里就变成了一座金山。什么什么，秦昕是气疯了吧？ “我说，可以。”秦昕的回答有笑意。 林凡星磕巴地问道：“可、可以什么啊？” “就是凡星哥你刚刚的要求，我说，可以。”秦昕说得很慢，但是每个咬字都超级清晰。无声宣告他的台词多么规范优越，哪怕别人不用看字幕都能知道他说什么。 林凡星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当年为了拍小角色，上了一个月的台词课，凭什么秦昕天生条件就这么好？ “那部电影本来就是双男主，我一直在物色和我搭戏的人。如果凡星哥有兴趣，那对我而言简直是好事一桩。”秦昕还是那么平稳。 装的吧！装情绪稳定？林凡星仿佛看到一个气急败坏的秦昕，已经火烧眉毛了还在伪装淡然。这是不是也是他演技的一部分？ “剧本是我亲自写的，我很有信心。”秦昕的声音再次传来，还是听不出情绪波动。林凡星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立体成像，秦昕仿佛真不难受，他就这样轻松自如地接受了自己的无理要求，还觉得赚了。 几秒钟之后，秦昕的声音再次直达耳边：“唯一不方便的就是……” 哈哈！林凡星踩住了他的小尾巴：“你说，我听着。” 刚刚把话说得太满，现在开始委委屈屈后撤。这是秦昕的管用方式，林凡星深有体会，看着他故技重施。 “不方便的就是，这一部是短片，就算送出去评奖也是小众奖项，和咱们国内的经典大奖没得比。就算我们一起拍完也不会上各地院线，对知名度这一块没有太大的提升。但我会努力争取流媒体上映。”秦昕说完了。 林凡星好似亲眼看到秦昕坐在面前说话，这一长串说完，秦昕还骄傲地眨了眨眼睛。 “哦……可以，可以啊。”被踩住尾巴的人又换成了林凡星，他以为秦昕会说，唯一不方便的地方是资金受困，需要凡星哥提供一些，缓解当务之急。谁能预料到这小子已经在考虑评奖的事了！ “那咱们先口头商定一下，具体的细节明后天见面再说。” 秦昕的话每次都是一击重磅，像抡棍子一样抡过来。林凡星的狮子大开口莫名其妙变成了“口头商定”，现在是骑虎难下：“好吧……这个剧本，剧本是什么？” 说了这么多，林凡星对此一无所知。就算是狮子大开口，其实也没有他这样鲁莽、轻率、幼稚的。这个人物是好的坏的，人物关系构成如何，电影时代背景在哪里，他通通不知道。 唯一知道的……就是他又可以拍电影了。比上辈子还早两年？ “那好，我一会儿和赵小白约一下，然后见面再说。”秦昕好似一个无情的推进度机器。 林凡星只觉得他好陌生，他认识的秦昕是推三阻四的人，哪有这么痛快。“好，我现在……还没有正式的经纪人，我也没签公司，都是小白在带我。所以……拍电影的话，我丑话说在前头，我没有任何宣传费用和运营通道，全都要靠你。” 第41章 “没问题的。”秦昕笑了。 这次的笑声非常明显，区别于他平时的清亮音调，林凡星听出了一点沉稳和从来不属于秦昕的坏笑。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秦昕马上又说：“凡星哥，我好期待啊。” “我也好期待。”林凡星只能这样说，仓促地结束了通话。 手机屏幕黑了，林凡星也不知道在愣什么，一直坐着没起来。他真答应了？就这么容易？真的假的？会不会又是杀猪盘？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真怕秦昕忽然又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开门声打乱了他的思路，林凡星听着弟弟说“我回来了”，喊了一声“饭在厨房”。紧接着是林繁星洗手的声音，又是开冰箱又是掀锅盖，每一种小动静都那么轻巧又温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其实你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样的生活，已经是你林凡星的上限。脱离了可怕的吸血爸妈，弟弟听话又上进，除了过于单纯这点不好，繁星算得上一个很可爱的弟弟，将来也是兄弟俩相依为命。 和秦昕拍电影？那可是影帝啊，这份运气能落到他头上吗？ “哥，今天的蛋炒饭有点咸。”林繁星特别开心。别的同学只能吃食堂，住宿舍，他不仅可以天天回家，还有家常菜吃。 “下次我放盐放少些。”今天林凡星光顾得考虑秦昕的事，下手没谱儿。 “没事啦，我就是这样说说，我会全吃光。”林繁星说到做到，拿起勺子就往嘴里塞。他哥一直在发呆，捏着手机一副进退两难的样子，原本林繁星还想和他说方飞宇的事，想了想，算了，等过两天再说吧。 这一夜过去，林凡星彻夜未眠。 他得承认自己的私心，先不管秦昕是真是假，拍电影这个大梦想放在面前，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艺人会不心动。更不要说搭戏的人是年轻影帝，剧本还是影帝自己写的，说不定还是他自己执导！ 这个大项目一旦和秦昕挂钩，那么双男主的另外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会成为风口上的猪，腾空起飞。别说是林凡星这种有一丢丢粉丝量的小糊咖了，哪怕是纯素人，也会在一夜之间登上热搜，从无人知晓变成耳熟能详的名字。 该死啊，自己还是被蛊惑了。 弟弟9点出门，林凡星给他做了两个三明治带着，又回屋补了两个小时的睡眠。等到他睡醒，昨天过敏的脸蛋已经褪去七八成，只留下浅浅的粉色印痕。林凡星不太饿，只是冲了一杯咖啡，但这杯咖啡还没来得及享受，赵小白的通话就叽哩哇啦地冲进来。 “喂……”林凡星困困地接起。 “你抽风啊，这么大事不告诉我？”赵小白变身癫狂的鹦鹉，“不行不行，一会儿我就把头发染黑，再买几套正经八百的西服……” “你才是抽风吧？你不是最讨厌黑头发和西服吗？”林凡星一语道破。 可赵小白有话说：“秦昕已经联系我了，说昨天你们订好了口头商定，这部电影你打算出演另外一个男主。林凡星你干得好啊！我以为昨天你是故意的，没想到是欲擒故纵！厉害，男人心海底针，这根针算是被你玩出花来……” “这都什么对什么，我没玩秦昕的针……不是，秦昕的心。”林凡星说完回味了一下，等等，好像怎么说都不对，“唉，这事咱们见面细说。” “双男主，你知道双男主的含金量吗？双男主就是平番，不是他男一、你男二，是你们都是男一号。你的第一部电影不仅是男一号，还是秦昕平番，以后你出席活动我也跟着沾光，必须好好打扮。”赵小白絮絮叨叨喊了一长串，终于累了，“赶紧休息，下午3点我去接你，然后咱们去咖啡厅谈剧本！林凡星，咱俩必须起飞！” 通话突然来又突然挂断，林凡星端着咖啡杯还在客厅站着，唉，怎么感觉有种把自己卖掉的心情？ 但虽然是这样想，可林凡星还是认真对待了他的第一次剧本商谈。不管能不能拍，这都是他无形的财富经验，以后也是他的谈资。其实上辈子谈剧本就是赵小白带他去的，只不过那会儿两个人闹很僵。 除了工作，一概不谈，两人维持着冷淡的客套和疏离的礼貌。 3点一眨眼就到，林凡星下了楼，一眼看到黑头发、黑衣服的赵小白：“小黑你干嘛呢？” “等您吩咐。”赵小白今天开车来，亲自拉开副驾驶的门，“您请进。” “好好说话！”林凡星看他这么正经已经不太习惯了。 赵小白上车之后又给他普及了一遍拍电影的重要性，他的意思非常明显，不管剧本如何，林凡星你也给我点头同意下来！ 见面地点是一家咖啡厅，秦昕今天是低调出行，鸭舌帽、黑口罩、大外套，一个人坐在卡座的最里面。林凡星远远走到面前，说一千道一万遍他还是觉得秦昕不该是这样的。 最起码身体别这么差劲吧，不然……他欺负一个一碰就倒的人，有点不太道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黑色的赵小白先鞠躬道歉，“秦先生您久等。” 秦昕这才缓缓抬起帽檐，刚睡醒一样的目光和林凡星的注视一碰。 林凡星忽然又是卡顿，怪只怪秦昕的目光太有故事感和复杂性。光是这样一眼看来，他居然怀疑秦昕已经入戏了，呈现出“好久不见”的久违深刻。 “没关系，我也是刚刚到。”秦昕没有摘下口罩，“以后我们还要继续合作，不用叫我秦先生。” “那叫您……”赵小白问。 “就叫我小秦吧。”秦昕将情绪归正，刚刚他确确实实有些入戏。轻快的笑声跟随他的情绪回归，秦昕拍了拍旁边的座位：“凡星哥，你可以坐我旁边么？” 不等当事人回答，赵小白像个黑心经纪人，把林凡星按在了秦昕旁边。林凡星咣当就坐下了，要不是了解小白的为人，他真怀疑这人要把自己卖掉！ “坐我旁边有助于了解剧本，培养感情。”秦昕的手指在餐单上敲了敲，“咱们先点喝的吧，边喝边聊？” “你嗓子哑了？”林凡星猝不及防地问。 怎么他连嗓音都变了一些呢？林凡星可是听了他两年语音的人，对于秦昕的阴阳顿挫可以说倒背如流。秦昕的声音应该是很轻巧的，有时候还会破音，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秦昕还在变声期，嗓子漏风一样。 那时候，自己给他折了个纸飞机。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了。 “有一些。”秦昕捂着口罩，赶快咳嗽两下。他只是放出了一部分真实音色，没想到就被林凡星听出了不一样。 “哦……那你喝点热水。”林凡星不想去深想他为什么哑了，身体弱的人总是容易感冒，“你刚才说……了解剧本，培养感情？剧本你带来了？” “没有带，因为还没成型。但我可以透露人设。”秦昕的两只手都放在桌上，十指交叉着，桌边还是音色的拐杖，“这是一部有关兄弟情的短片。” 林凡星点了点头，行，这个他熟，因为他真有一个弟弟。 “是伪骨科的兄弟。”秦昕话锋一转，“凡星哥，你知道什么叫伪骨科吧？” 作者有话说：凡星：好家伙！怎么回事？ 秦昕：嘻嘻，就这么拍，咱俩演。 第34章 伪骨科？ 骨科？林凡星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脑海里还是断线一刹那，没跟上这混蛋的节奏。 今天秦昕的脸色应该比昨天好些，口罩下仍旧是一张瓷白的面孔，也看不出他到底笑了还是没笑。林凡星茫然地看着他的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丹凤眼藏在睫毛下面，只让人觉得他一会儿要碎掉了，一会儿又恢复如新。 “伪骨科？”赵小白却没听懂。 但他马上追问：“您给我讲讲，这伪骨科是什么科？” 必须要问清楚，他为了合作都“黑”了，任何疑问都不能成为凡星和影帝的合作阻拦。秦昕微微地点了点头，瘦削的五指压在餐单上，开口先说：“咱们点喝的吧，边说边聊。” 服务生也刚好走到桌边，温声询问需不需要服务。秦昕并没有询问他们的喜好，要两杯咖啡，给赵小白和凡星一人安排一杯。他自己则要了一杯姜丝煮可乐。 整个点餐环节，林凡星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脑海里都是“伪骨科”3个字，被塞得满满的。他时不时看看桌面，时不时扫一眼秦昕的侧脸，秦昕的存在不再是一个任他宰割的冤大头了，反而像隐藏起来的刀刃，准备对他开刀？ 他这么讨厌男性的触碰，还以他们的恋爱当作耻辱，为什么会有“伪骨科”这个剧本？ 要是他们真在电影里做点什么，秦昕能忍得下去？ “凡星哥，这个给你。”秦昕将米色的咖啡杯推向林凡星，他懵懵的样子特别可爱。之前林凡星总是一副很精明的模样，明亮的眼睛滴溜溜打转，这会儿像个小孩子解不出高数题。 第42章 “哦……谢谢。”林凡星两只手握住咖啡杯，液体温温地暖着他的手，“你这个电影……” “伪骨科就是一起长大的无血缘关系亲人产生爱情。”秦昕的直白出乎意料，目光滑过桌面，直达林凡星的手指，“在这一部短片里我需要有一个人扮演我的哥哥。” 赵小白眉心紧皱，他想让自己的目光显得深刻、凝重些，仿佛可以一起探讨这个未曾接触的话题。反而他表现出来的却是疑惑、惊讶和我靠！ 影帝就是影帝啊，路子这么野？ 一个人执导的第一部电影不管好不好、长不长、上不上院线，绝对是这个人一生中的浓墨重彩。不管秦昕以后有没有成就，这部短片都是他事业的开端，命运的起点。 只要有一点点的偏差，第一部电影就会被观众时不时拉出来“鞭尸”。所以大部分电影人都很谨慎，哪怕不出圈，第一步踏出去要稳。 秦昕上来就挑战大尺度，没想到他孱弱的身体下隐藏着狂野的灵魂。 “好！”赵小白居然忍不住给他叫了声好，“怎么会这么有想法？” 林凡星正喝咖啡呢，差点被这声音震得噗出来。赵小白接着刚刚的话说：“同性，禁忌，伦理，秦先生您真的很会抓眼球，还没开拍我都想看了。” 这马屁拍的呦……林凡星的白眼都要翻到天花板上。 赵小白当然也接收到了这个白眼，可仍旧厚着脸皮说：“实不相瞒，我觉得林凡星很适合这个角色！” “哦？为什么？”秦昕喝了一口自己点的饮料，但也就是一口就放下了。味道好淡，可乐也不够热，姜丝切得太豪放，定睛一瞧，里面还飘着一片薄薄的姜片。 这算是诈骗吗？明明是姜丝。秦昕喝过林凡星给他准备的姜丝可乐，此刻化身一位反诈斗士，将咖啡厅的这一杯推远了。 “因为他很会谈恋爱啊。”赵小白说。 “噗——”林凡星这一口终归还是喷了出来，还好他提前调转了方向，没有喷在赵小白新染的黑发上。不然他真怕小白聊着聊着，发根处开始流黑水。 “真的么？”没想到秦昕还真顺着这个无厘头的理由往下问，口罩下藏着隐隐的笑声。 林凡星仓促地抽出纸巾来擦桌子，没好气地说：“小白你别瞎说，我一直都单身来着……” “有些人虽然一直单身，但是我火眼金睛，能看出这人是不是恋爱的料。”赵小白一口气就把咖啡喝掉半杯，“凡星是一个细腻的人，只要和他在一起，他会很耐心，把每一个细节都做足。” “你又没和我恋爱过。”林凡星心想你可拉倒吧，就是因为上辈子我把所有细节都做足，结果我旁边坐着的这个狗东西把我甩了。 “哈哈，要不然咱俩先谈一下，感受一回？我可是男女通吃哦。”赵小白当然是开玩笑。 忽然间，他发现眼前这位动作缓慢的影帝有一个过于急促的抬眸，目光沉沉地压过来，很有威慑性。但赵小白首先怀疑自己理解错了，大概因为秦昕处于阴影中，眼里没光就显得有些情绪。 “男女通吃……”秦昕自言自语，上辈子他不认识赵小白，不了解他的为人，更不知道他的性向。原来凡星哥身边有这样的人么？ “开玩笑开玩笑，我的事无关紧要。”赵小白赶紧把这档子事绕过去，“而且我们凡星他有个弟弟，他很会当兄长。我确定他对这个角色有他自己的了解，肯定能演出其中的深度！” 这话也是高大上的高帽，林凡星一个影视经验为零的菜鸟去哪里找什么“了解”和“深度”。但他还是将身体转向了秦昕，笑着问道：“你为什么想拍伪骨科？你不怕封杀吗？” “不怕。特殊题材自然有特殊题材的存在价值，而且我不觉得伪骨科有什么可封杀的。”秦昕特意强调了伪骨科，他发现一个更有意思的地方。 凡星哥好像有点怂了？ 这个怂当然不是针对拍电影，而是针对于题材。他有弟弟，大概率也能理解兄长角色，但无论是他特意强调的“封杀”还是虚张声势的笑声，都写满了他此刻的望而却步。 他……不敢和自己拍恋爱题材啊？ 秦昕只能压住所有的情绪，尽量不让自己往那个方向去想。不然他怕自己的小癖好露出来，再给剧本里添加一些更不容易过审的元素。 剧本是上辈子写好的，就在那个跟他一起重生回来的日记本里。当年的他行动不便，只能依靠执念求生，无数个深夜连成一串失眠，秦昕手写了一个剧本，里面的哥哥原型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发疯一样嫉妒林繁星，上辈子就开始嫉妒。 凭什么你能有一个好哥哥？你哥哥会给你折纸飞机么？他会在里变声期的时候给你倒热水么？他会陪你玩一个下午么？ 于是秦昕动笔了，在虚构的精神世界里清除了林繁星这个人，把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弟弟换成了自己。他满屋子贴满了林凡星的照片，占据了这个“弟弟”的位置，他要的不止是陪伴关爱，他要的是他爱他。 哥哥爱弟弟。 林凡星爱秦昕。 秦昕压抑着变快的呼吸，再次装模作样地重申，掩盖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必须把林凡星带入他的世界和镜头才算完事。“而且，凡星哥你不想挑战一下高难度么？拍出来会很好看的呢！” 阴暗的想法藏在血肉里，藏在皮肤下的心脏里。秦昕很天真地问：“你是不是……不敢和男角色拍亲密戏？” “哈哈哈哈，我？我不敢？”林凡星不知道秦昕刚刚那几秒里再想什么，别搞笑了，渣男，到时候咱俩亲密起来，是你不敢还是我不敢？ 我碰你大腿根那么一下，你都要恼羞成怒、满脸涨红，我要是真把你给亲了，你是不是尖叫着跑走然后立即用水冲嘴？ “他敢的。”赵小白也说，“演员要有信念，凡星在这方面，信念很足。” “对，我是一个豁得出去的人，只要剧本吸引我，当然，还有酬劳合理，我愿意突破。”林凡星点了点头，“不信的话，咱俩可以试试戏？” 仗着有上辈子的电影培训基础，林凡星跳过剧本围读，开口就是试戏。 秦昕的目光再次从桌面一滑，心如肋骨，又如撞钟，空气里都是他们即将接触的涟漪。“我们可以试着碰一下手？” 说完他伸出左手，但表情仍旧是公事公办。“在这个剧本里我们有很多牵手戏，而且哥哥很喜欢弟弟的手。所以你……” “这有什么难？”林凡星直接将自己的手压在了秦昕的手上。 心跳不算加速，但是猛然一停，林凡星都听到血液嚎叫的动静了，一直在他耳道里环绕。这是秦昕的手啊，你小子，上辈子从来不让我碰的，这辈子我还不是摸到了？ 曾经有多么酸楚，现在就多么爽快，林凡星很是嚣张地抚摸着他的手背，像缱绻的初恋小情侣第一次出来约会，对手拉手这个流程并不熟悉。他的指腹描绘着秦昕的骨骼，不得不说，这家伙的手即便瘦了还是美的，明明两个人的手掌差不多大，但手指长度有别。 他的手指……为什么比自己多出一个指肚的长度？ 林凡星很不解，但不妨碍他继续把玩影帝的手：“在戏里咱们是怎么握手？是五指交叉的握法，还是虎口对虎口？” 他一边说一边变化手形，大拇指又在秦昕的拳峰上乱滑。这种摸法没有任何的技巧，单纯就是吃豆腐呢，要把这个人吓跑似的，就差摸着摸着忽然来一句“你好香”。 “嗯，我知道了，可以了凡星哥。”秦昕低着头说。 果然受不了了吧？林凡星真不理解秦昕为什么挑战高难度，拉个手就难受成这样么？ 那如果，更加非分的呢？ 林凡星仗着现在的自己是最大关系户，以下犯上的心思越发强烈。他猝不及防地靠近了秦昕，右手扯下他脸上的口罩。弹性绳被他抻开，秦昕的皮肤大面积露出来，眼神一刹那全是惊慌。 “凡星哥？”秦昕有一个往后躲的姿势。 “那要是这样呢？你能接受吗？”林凡星往前一压，柔软湿润的嘴唇压在了秦昕的颧骨上，自己的心跳先不顾一切地爆开了。 哈哈，亲到了！现在耻辱的人换成你了。 作者有话说：凡星：他往后退，肯定是受不了了。 秦昕：缓缓，缓缓，别太激动…… 第35章 距离好近好近，以至于林凡星都有些眩晕了。 他怀疑这是晕美色的后遗症，当一个人的五官优势被无限放大之后，就可以产生炮弹般的强烈炸裂效应。能上大屏幕的脸，绝对是没有死角的脸，林凡星看过自己的片段，他是需要导演去找角度拍摄的那种演员。 但秦昕不一样，秦昕是完美的。 呸呸呸！都什么时候了，为什么还会这样想？自己的目的可不是爱他、称赞他，而是羞辱他！林凡星的左手马上跟上，按住了秦昕试图抽离的左手，严丝合缝地卡在自己掌心和桌面当中。 第43章 秦昕的手总是这样冷。这让林凡星莫名其妙就想到了小飞。 小飞也是凉，那是一种仓皇的苍凉感，不太符合他年龄似的，骨头缝里长出来一把冰渣，侵染着皮肤骨骼。秦昕也是同一个调调，林凡星甚至怀疑再摸下去就要发现大问题了，生怕秦昕有什么无力回天的病症。 然而与之相反的是，秦昕这张无可挑剔、挑无可挑的俊美面容，好烫。 不对，怎么越烫就越容易让自己想到小飞呢？小飞那孩子也是……发烧的时候额头和面颊滚烫成片。 但不管因为什么，林凡星这一口算是彻底亲下去了。对面坐着的黑色赵小白变成了一尊石雕，不断在脑海中上演100种小糊咖的“死法”。秦昕应该是有通天本事的人，林凡星明天会不会被软封杀？ u然那一刊还能顺顺利利卖出去吗？ 以后还会有甲方找林凡星吗？ 就算不考虑事业上的发展，秦昕会不会下一秒给他一巴掌？不对，秦昕旁边还有一根拐杖呢，那是冷兵器，他会不会使用冷兵器给林凡星抡两下子？ 还好只是亲了下脸。这已经是赵小白巨大绝望里的唯一指望，既然秦昕要拍伪骨科，提前脱敏也是说得过去。 “怎么，这就害怕了？还是说你不敢？”然而林凡星又又又开始说话了。 赵小白眼睁睁看着他们朝绝望的悬崖一路滑坡。 “光是这样亲一下你就躲，秦影帝啊，你以后还怎么拍亲密戏和伪骨科？”林凡星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态，松开他的左手，照准秦昕苍白的下巴而去。 “凡星哥你……”秦昕的嘴角明显在动，看不出是往上翘还是拼命往下压。 林凡星当然理解成后者。 他没有给秦昕说话的机会，而是亲密地摘掉了妨碍他办事的小口罩。20岁的秦昕显然被他吓坏了，一个劲儿往后躲着，林凡星的手乘胜追击，大拇指压在他下颚线清晰的下半张脸上。 “弟弟，哥不会离开你的。”林凡星笑了笑，小开扇的双眼皮多了几分神采飞扬的得意，像小狐狸一样，勾人且自知。 秦昕的喉结非常明显地动了动，太阳穴的青筋一刹那绷出形状，从光滑平整的皮肤下凸起。他呼吸非常快，从胸口起伏的频率就能推测心跳多么夸张，放在桌上的手无意识地攥成了拳头。 林凡星甚至听到他吞咽唾液的声音了。 他的大拇指继续上移，从下巴往嘴唇去。秦昕有一张薄唇，但冲突性很强的是他的嘴唇并不瘪。上天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和角度给这张脸上增添光彩，让他的五官发疯一样向“俊美”靠拢。 林凡星自然不会错过这种珍馐，大拇指压在他下唇的中间，像抚平伤口那样，摸了摸。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赵小白不等两位当事人反应过来，率先低下头去。不过凡星什么时候学会演戏了？ 一开始他只是想“舔饼”，带凡星碰碰运气。要是真能谈下来再马不停蹄带凡星学习拍戏，给他找最好的老师，从演技、情绪到台词样样不落地学上。但眼前的凡星已经那个那个……无师自通了！ 这家伙会演男同啊？ “嘴唇很漂亮，我很喜欢。”林凡星摸够了，手指尖似乎已经触碰到嘴唇的内侧，能感应到近距离的湿润。自己可真行啊，一个小小的推拉和靠近就把秦昕给吓坏了，吓得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收放自如。 哈哈，一个拿过奖的影帝，在自己不算专业的演技面前呆如木鸡，林凡星都不知道该笑话秦昕的奖杯拿得太水，还是笑话他既然这么恐同就别蹭小众热度了好吗？ 奔着拿奖去的短片，除非是超级大佬的文艺片，一般都要蹭的小众tag的，不然外国人不看。秦昕这一招算是精明，片子的热度全在内容里。但他的肢体反应骗不了林凡星，秦昕害怕自己的靠近，他根本不喜欢自己的靠近。 自己就偏要靠近。 “不逗你了。”林凡星闹得差不多了，再闹下去他怕秦昕那可怜的小心脏爆裂。但他的夸奖还是有几分真心，秦昕的嘴唇确实很漂亮，他上辈子就很喜欢。 喜欢到……会暗自想象舌吻的感觉。他幻想过，秦昕的双手热情拥抱着他的身体，舌尖在自己口中长驱直入，放肆搜刮掠夺氧气，把自己亲得喘不上气，用亲吻的深度完全堵住他的喉咙。 现在林凡星更加关注的是秦昕已经缩得几乎看不见的瞳孔。 牛逼，刚亲上的时候他觉得秦昕的瞳孔像点了散瞳眼药水，现在又缩得快看不见。自己真是大仇得报。 “咳咳，先喝咖啡吧。”赵小白提醒他，也在桌下踹了林凡星一脚。 “好啊，我尝尝这里的咖啡。”林凡星收了手，但动作的侵入感还在持续。他用尾指勾住口罩的弹力绳，漫不经心地挂在了秦昕的左耳上，可不敢让这位大影帝被人认出来。 秦昕是桌上唯一一个没动的人，整个人陷入了可疑的僵硬中。戴着口罩都难掩他赤红的脸，姜汁可乐也不喝了，扶着桌沿缓缓站起，开口有些低哑：“不好意思，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陪您去吧！”赵小白也站了起来。 “不，不用，我自己可以。”秦昕微微地摆摆手，戳着拐杖朝洗手间标识走过去。等到他身影一闪，赵小白马上质问：“林凡星你疯了？你知道刚才干什么呢吗？” 林凡星是爽疯了：“入戏嘛。” “万一秦昕他说你性骚扰怎么办？以他的人力财力物力，你会被彻底封杀，会被他整死，会变成影视圈权力体系下的一抹芳魂！”赵小白比他更清楚圈内的水深。 “不会的，秦昕他不会。”换成别人还有可能，林凡星相信秦昕不敢，因为他不确定自己手里有没有聊天记录。 不过秦昕会去洗手间做什么呢？不会是被自己的亲密举动恶心到了，现在一边泪奔一边疯狂洗手吧？ 而此时此刻的秦昕几乎以踉跄且急促的脚步走进了洗手间的隔间，金属拐杖差点没撑住他的身体。压抑许久的强烈冲动朝他的腹部以下席卷，让他瞬间汗如雨下，没时间去考虑把凡星和赵小白丢在咖啡厅里礼不礼貌。 刚刚是不是碰到嘴唇了？ 秦昕摸着下嘴唇，试图重现方才的接触。手指带着高热伸过来，扫荡了那一秒的全部理智。秦昕紧紧地闭着眼睛，他已经不太熟悉这专属于成年男人的身体反应了，虚弱和吃药打断了他对性的全部向往，只留给他一具万念皆空的身体。 但是，断药和林凡星，唤醒了他。 在这个时间点唤醒他，完全是残忍的不负责任行为。秦昕无奈地笑了一下，只是一根手指就让自己反应这么强烈，凡星哥这么辣…… 一刻钟之后，林凡星亲眼看着影帝摇摇晃晃的回来，像一只帝企鹅。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秦昕重新回到座位。 “没关系，只不过我们的咖啡都喝完了，我请你吃个蛋糕？”林凡星怕他被自己气晕过去，“你喜欢吃巧克力还是抹茶？” “可以吃草莓的么？”秦昕也不客气，他需要补充体力。刚刚消耗了太多体力，万一晕过去就丢死人了。 但不管怎么样，他在解决生理反应这方面确实欠缺一些经验，放在同龄人身上横向对比也算是丢人。这种事属于无师自通，每个男性在青春发育期都能明白怎么弄，但弄不弄得好，就是另外一回事。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的亏损，秦昕久久都弄不好，直到他闭上眼睛回忆那一幕，林凡星贴在他的脸上，笑着叫了他一声“弟弟”。 “可以。”林凡星又看向赵小白，“小白你对杏仁过敏，不能吃杏仁碎，我给你要巧克力的吧。” “好啊，多谢了啊。”赵小白松了一口气，擦擦汗。但猛然一愣，等等，我对杏仁过敏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什么时候过敏了？”他马上问林凡星。 林凡星也是一愣，糟糕，提前说出剧本了。按照旧时间线，不爱吃坚果的赵小白是一年后参加活动，一不小心喝了一杯杏仁茶，导致严重过敏，呼吸衰竭，还送去医院抢救。 “因为……因为你以前告诉我的啊！你忘啦？”先不管了，林凡星敷衍过去。 “有吗？我妈都没告诉过我……”赵小白茫然地挠了挠后脑勺。 林凡星则低头看向秦昕的手，呵呵，果然是湿润的，刚才这家伙一定去洗手了！ 就这样，3人吃了个下午茶，顺带也听了听秦昕的进展。目前短片只是雏形，接下来还需要找投资、导演、编剧等等，以及其他的演员和布景组。这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所以林凡星也不着急。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剧本，最起码得看看吧。 剧本这个东西不算保密项目，很多时候试戏的小演员都能拿到大制作的剧本。秦昕的短片是他自己的项目，更不涉及什么保密协议，于是林凡星一回家就给秦昕打了电话。 第44章 “喂，凡星哥？”秦昕那边很开心似的。 还开心呢，等开机之后我狠狠羞辱你！林凡星假装不懂就问：“是我，哈哈，我就是想问问，咱们剧组的剧本现在完工了吗？不是边拍边给吧？” “当然不是，剧本在我手里。”秦昕说。 “那……能不能给我提前看看？我做做准备也好。你放心，我知道你肯定不让我签保密协议，我也没有那么无聊，会拿出去显摆。”林凡星占领了道德制高点。 “可以啊，不过现在我没有整理好，看片段可以么？”秦昕那边问。 林凡星快速地点点头说：“可以可以，我现在给你发邮箱！” 邮箱听起来非常公事公办，林凡星在工作对接上还是习惯走邮箱。但秦昕就像一个没参加过工作的应届毕业生，直接丢到聊天记录里了，仿佛这不是珍贵的剧本，而是他给林凡星写的小说。 林凡星也不客气，打开就看，第一眼就看到“陈启含住陈逸星的嘴唇，终于突破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这是他的弟弟，也是他的爱人，他愿意用自己的身体教会他一切，甚至包括饱含爱意的上床”。 林凡星看完就炸了！ 不是！真有吻戏吗？ 还是舌吻？ 怎么还有上床？还有床戏吗？秦昕你这个色鬼，20分钟短片你要安排多少东西？你是拍电影还是拍gv？ 林凡星立即把电话打过去：“影帝，我说你这就不对了！你今天在咖啡厅为什么不说还有吻戏？你这是诈骗！你是不是欺负我们没有安装反诈app？” “啊？我以为……凡星哥你都亲我了，所以你是能接受的。”秦昕在手机那边非常无辜。 林凡星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又问：“那有床戏吗？” “……有的。”秦昕回答得好乖。 “你……”林凡星忍了又忍，最后迸发出全部的疑惑和决心，“陈启是哥哥，他是1号还是0号？” 作者有话说：凡星：在电影里我必须当1！ 秦昕：……不是哦。 第36章 陈启和陈逸星，哥哥和弟弟。 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在林凡星眼里只剩下一种关系——0，和，1。 “凡星哥。”秦昕的声音在那边停下来，而且停得非常意外。 林凡星在两三秒后才开口：“怎么了？” “你怎么会懂这么多？”秦昕在试探。 林凡星会喜欢男人么？他不知道。他只能确定自己的性向，又不能直接去问别人。但是当林凡星拿这个问题来问他，秦昕的心情就像今天被猛然间亲了一口，拨开云雾，看到了远方的大陆。 如果是直男，会如此介意这个问题么？秦昕的心里像长了草，他没法不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想。重生后他接受的刺激太多了，母亲那边的，姥爷那边的，全部加起来都不如一个林凡星。 他所谓的爱情，建立在他荒唐的理想之上，如果林凡星是个直男，那么如何直掰弯还是一大步。 如果林凡星不是，秦昕的世界就开了加速器，没了后顾之忧。 “这个……叫‘懂得多’吗？”林凡星听不懂这话的背后含义，只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这个问题不算懂得多吧？ 他对自己的性向没有太多的纠结，林凡星将此归结到他从小没人管的根源上。林栋和周芙根本不管他，也从来没有灌输过成家立业、早生贵子的理念。退一万步说，就算林凡星站在他们面前，公布自己喜欢男人，是一个同性恋，他俩也不会多么惊讶。 不重要的人，谈什么惊讶？更别说排斥了。自己就算喜欢一头猪，他们都不管。 “还好吧，这不是挺正常的知识吗？”所以林凡星早就探寻过这方面的知识，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言之隐。 要说唯一的难言之隐，就是他没想到身为陈启的他，怎么拍床戏！ “哦……”秦昕听上去像松了一口气，也像略略失望，“原来是这样。” “什么叫‘原来是这样’，陈启和陈逸星总要有一个1号吧？难道说他俩还是互攻？”林凡星对这方面了解可太多了。 “互攻？”秦昕那边又是一停，显然和刚才的停顿性质一模一样，“凡星哥，你还知道互攻？” “切，我怎么不知道了？这有什么难的？”林凡星还有些洋洋得意，臭直男，吓着你了吧？我告诉你吧，同性恋不止是纯1号或者纯0号！ “陈启和陈逸星不会都是0.5吧？”林凡星坏笑着，故意丢下一枚重磅炸.弹。臭小子，0.5不得把你吓死了？ 秦昕那边第3次在电话里沉默。只能听到他的呼吸声，林凡星将他仓促不安和无处声张的羞耻感当作了自己的游乐场。光是聊一下这种话题，秦昕这个小王八蛋都不敢说话了，丢给他一部gv他就吓哭了吧？ “不是，他俩不是0.5，剧本里没有这个概念。”秦昕终于开口了，擦了擦额头的汗。 这些他早就懂了的知识，凡星哥为什么如数家珍？莫非他真是一样的人？秦昕愣是缓了半分钟才敢开口，生怕呼吸和语调泄露兴奋。“陈启是哥哥，大两岁，但他是0号。陈启行是弟弟，是1号。两个人从小相依为命长大，成年后才开始爆发式的爱情萌芽。” “哦……那还挺健康，未成年不允许谈恋爱哈。”林凡星哈哈大笑，秦昕的脸色应该涨成紫茄子了吧？ “现在我们要认真谈人设么？还是明天继续当面说？”秦昕的脸确实涨红了，今天红了太多次。凡星哥好有本事…… “别说太详细，因为电话里说不清楚，还是当面吧。但是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些，我也好提前知道知道，入入戏？”林凡星近一步提要求，再见面还可以吃饭，再宰他一笔。 秦昕答应得非常痛快：“没问题，我们当面说。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下个月就能开拍。稍稍透露的话……就是陈启的人设和凡星哥你本人有些出入。” “什么出入？”林凡星霸道地问，“你好好说。” 秦昕轻声笑道：“陈启……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哥哥，他不怎么会拒绝，很人夫。” 你大爷。林凡星笑眯眯地暗暗痛骂，并且对着手机比了个中指。“那确实，对我非常有挑战。” “因为凡星哥你本人很聪明，很懂得变通，但陈启就不是了，陈启是一个死脑筋的哥哥，他甚至和陈逸星上了床都不知道那是爱情。”秦昕自己去说反而不脸红，因为这就是他写的人物。 之所以性格不同，是因为他以前不了解真正的林凡星嘛。 林凡星又是一个中指伸出去：“什么叫，上了床都不知道那是爱情？陈启是傻子吗？” “当然不是了，陈启是……非常好的哥哥，只不过他太老实了，被弟弟吃光抹净都不懂。他身上有一种光辉……咱们还是见面聊吧，明天下午可以么？”秦昕已经不能再说了，越说越激动。 “好，明天下午5点，我要吃晚饭，你请。”林凡星下定决心，一会儿就搜搜全城有没有昂贵的餐厅！ 毕竟，自己的荧幕处子秀，就要献出屁股了！ 结束通话后他揉了揉屁股蛋，嗯，天生翘臀，臀肌很饱满，上镜之后确实不会难看。但秦昕不会真打算两个人真空上阵拍吧？尺度要不要这么大？到时候是借位还是怎么着？ 林凡星觉得自己为了出名，牺牲得非常大！ 到时候……两个人的关键部位是不是还要贴上小纸片？拍摄之前是不是要清场？万一拍到一半起反应了怎么办？两个人就互相顶着对方？ 林凡星脑海里越来越乱，鬼知道秦昕到底写了什么剧情。如果只是一个黄色的烂剧本，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再说，世界上怎么会有陈启这么笨的人？都让人吃了，还不知道跑？ 深陷爱情而不自知？陈逸星是把你凿傻了吧？ 不等林凡星反应过来，门开了，他真正的弟弟回来了。 有秦昕和陈逸星作对比，现在林繁星在他心目中就是最可爱的弟弟。每天乖乖上学，不捣乱，不乱花钱，在原生家庭之争中站在自己这边，睡觉的时候还会贴贴。 更何况两个人还长得像，林凡星每次看到弟弟都心情大好。狗屁陈逸星你靠边站吧，你居然敢惦记你哥的屁股？ 林凡星在心里骂骂咧咧，准备先去厨房穿围裙，给弟弟炒两个菜。没想到客厅里站着的可不止是林繁星一个，怎么还有一个女生？ 女生娇小可人，但浑身湿透，最起码头发都是湿的。浑身颤抖不说，眼神发直，全身上下好像只有手能动，其余的部分都僵化了！林凡星心里警铃大作，刚夸完林繁星，你给我掉链子是不是？ 自己这辈子怎么就这么惨，遇上这么多不靠谱的弟弟！ “怎么回事！”林凡星看着弟弟的脸，“你闯什么祸了！” 这样带回家，肯定是有大问题，莫非是弟弟在外头乱搞男女关系让正牌女朋友抓到了？林凡星将他一把揪过来，颜色凝重地警告他：“繁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才多大……” 第45章 “哥，这不关我的事，这是，这是……”林繁星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大的事，人都吓傻了，“这是我们班宋灵灵！” “谁？”林凡星听着名字，觉得耳熟。 “宋灵灵，我们班的班长。上次朱锋去校园里校招，说有短剧急需群演和五号以内的演员，我没有理会他，他就把宋灵灵招走了。”林繁星战战兢兢，看上去没有比宋灵灵好到哪里去。 朱锋？又是他？林凡星警觉地问：“她宇未岩出什么事了？” “先给她弄杯热水吧，她吓坏了。”林繁星于心不忍，多亏了那个方飞宇，要不然真是没法挽回的大事。 林凡星挠了挠鼻梁骨，也是，自己真是一碰到弟弟的事情就着急上火，忘记了其他。他对着宋灵灵说：“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热水，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 宋灵灵僵硬地点点头，眼睛明显还处于应激状态，瞳孔都要缩不回正常值。林凡星瞬间汗毛起立，连忙把她拉到沙发上，摸着她的额头说：“你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什么？嗯？”宋灵灵摇了摇头。 “你吃什么了？你……抱歉，得罪一下！”林凡星说完之后手都是颤的，不止是害怕，而是四肢百骸的血液都缩回了心脏，手指尖因为继续降温的幻觉而哆嗦。只因为他见过类似的眼神！ 上辈子的那张照片！ 林繁星的目光就是这么飘忽茫然，看上去全无焦点。但林凡星还是抱有一线希望，说不定是自己想错了呢，万一人家只是吓着了。等到他掰开宋灵灵的嘴巴，后槽牙上的一点粉红色又让他如坠冰窟。 “繁星，快去倒水。”林凡星首先想到的是稀释一下血液，宋灵灵明显是吃过什么，“你吃什么了？还能记起来吗？” “软糖。”宋灵灵一把揪住林凡星的腕口，她的手也是颤抖的。 “软糖……”林凡星率先想到的就是反诈广告上的标识，最近市内出现了一批致幻药物，不是软糖就是果汁，所以警方希望经常去夜店的群众保持警惕。 现在他来不及多想，抱起宋灵灵就往洗手间去，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将人按在盥洗台，拿起了他的牙刷。 牙刷柄塞到宋灵灵口中，林凡星笨拙地压住她的舌根，不断乞求她赶紧吐出来，不管吸收了多少都先吐出来。宋灵灵只觉得舌根一麻，反胃的冲劲儿从腹部升起，以不可阻挡的趋势冲上了口腔。 哇一声，宋灵灵吐出了几口粉色的水，那都是软糖融化的痕迹。 “很好，做得很好，再试试能不能吐。”林凡星打开水龙头，冲着池子也擦着宋灵灵的脸。他根本不认识她，但一个可怕的想法正在脑海里生成，仿佛他抱着的人根本不是宋灵灵，而是上辈子的林繁星。 上辈子跟着朱锋出去工作的人，可是他啊，根本没有宋灵灵的事！是这辈子林繁星和朱锋断了联系，阴错阳差地换成了她。 那么……上辈子的林繁星，也是这样的吗？ 另外一边，秦昕正准备给方飞宇打电话，要钱。 明天要请凡星哥吃饭，手里不能小气。没想到方飞宇却火急火燎给他打了过来，颠三倒四地说：“你说得没错……出事了，有大事！” 作者有话说：凡星：怀疑陈启笨笨的。 影帝：嗯，凡星哥最聪明了！ 第37章 秦昕坐直了，劳累一天后明显疲惫的眼睛顿时睁开了些，攥住手机的骨节也在明显发白。胸口突然遭遇重压似的，前世今生的画面反复上演，他比方飞宇更清楚这件事多么可怕。 “你仔细说。”秦昕心有感知。 “你不是让我帮忙盯一下宋灵灵嘛。”方飞宇那边喝了一大口水。 那天他去找林繁星，吃了个闭门羹。林繁星那孩子现在的警惕心强到可怕，别说是约出来吃顿饭了，在学校多聊两句，他都要报警。方飞宇没有任何进度，但是留了个心眼，回来之后就把宋灵灵的事情和秦昕说了。 秦昕当时毅然地说道，明天最好去学校跟一下宋灵灵！看看朱锋那个群演的工作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说林繁星遭遇的是娱乐圈最简单的杀猪盘，那么朱锋就绝对不是一个清白的人。圈内这种黑手段一直存在，骗人签约，骗人欠钱。只要被这些人盯上就会莫名其妙开始欠钱，最后背负着无法偿还的债务进入公司，再背一笔违约金。 “你不是说，朱锋很有可能故技重施吗？这回他好像没那么做。”方飞宇也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哪里见过这种事。现在一个股灾就吓得他哈利路亚，只庆幸自己当初听秦昕的话了，跑得快。 “我开车一直跟着他们，后来他们确确实实去了一个室内拍摄影棚，是‘映资’旗下的产业。你息影两年多，一定没听说过吧，其实这个影棚还真是正经场所，不少连续剧都借用过。特别是古风片，它里面有现成的绿幕，直接搭内景就行。” “我到了楼下，他们先上楼的。停车位又少，我转来转去还没停好，宋灵灵就下来了！”方飞宇的语气一面，仿佛亲身经历，如临大敌，“她的脸色看起来特别不好，走路都很勉强，我刚准备下车，你猜怎么着……” 秦昕不带犹豫地说：“林繁星也去了？我说的是那个小星星。” “对！他冲出来了！”方飞宇一拍大腿，“那孩子从马路边冲出去，拉着宋灵灵就跑，身后倒是没有人追。我连忙下车把他俩弄进来，宋灵灵浑身打摆子，可能是吓坏了。接下来我就开车跑了，想把他俩送回学校，或者直接报警，但宋灵灵不让报警，她也不敢回学校，就……我把他俩送回家了，林凡星那个出租屋。” “打摆子……”秦昕听完了整段话，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这3个字上面。 打摆子？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她根本就不是害怕！她是不小心吃了什么吧？ “你说这朱锋真是有毛病。在车上宋灵灵说了一部分，她说她已经拍摄了3场，一开始都非常正常，还是按天结算。但是今天一上去那边就扣住她，说资方说了不用没签约的艺人，逼着她签短期约才能继续拍。”方飞宇说。 “这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短期约？”秦昕虽然久不拍戏，可动脑子想想都知道签约是越长越好，对经纪公司是一本万利的事情。短期约那才是做梦，哪有资方大发善心，给艺人白打工的？ 那些公司，不从艺人身上扒层皮下来，怎么可能放过这口肉？经纪公司恨不得一口气签10年、20年，把一个人牢牢地捏在掌心里。从20岁到40岁，只要这个艺人还有剩余价值，就要压榨出最后一滴血。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演员“翅膀硬了”之后就立马和第一个公司解约。 “宋灵灵肯定也知道，而且她反应过来这肯定不对劲，所以连钱和三倍押金都不要了，玩命跑下楼。她说有人追她，只不过我和林繁星出现打断了他们的计划。现在……咱们怎么办？”方飞宇反问。 “这事，还真没得办。”秦昕叹了一口气。 报警怎么说？合同没签，宋灵灵所说的一切都是零证据。他们也没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再者说，宋灵灵只是一个表演系的学生，她能有什么力气和这些背靠资本的公司掰手腕？ 一旦她报警，在这个古怪的圈子里，宋灵灵就是“高危签约对象”，大家都知道她会报警，谁也不找她拍戏了。 因为拍戏过程里，能报警的状况数不胜数。这还是相对好的结果，坏结果是她被上面冷处理，传出去的舆论也不好听。 一个还没毕业的女生，表演系，想要演戏最后报警，舆论一旦被煽动起来，大家只会骂宋灵灵是“价格没谈好”。 “也是，唉，这件事真是麻烦。诶，对了，你怎么这么料事如神？我发现你太神了！”方飞宇当真佩服，两条浓黑的眉毛深深皱着，“从股市到u然，从小星星到宋灵灵，兄弟你真的太强了。” “我这也是……碰巧。这件事多谢你，以后恐怕还要继续麻烦你呢。先休息吧，我实在撑不住了。”秦昕又聊了两句便放下手机，头脑里出现了千万条线索。 但是这千万条线索又是千万条的乱麻，在他眼前变成了一个毛线团。他像一只明明拿着名为“人生剧本”剪刀的猫，但愣是找不到最重要的那一根毛线，所以无从下手。 但是他可以肯定一点，宋灵灵就是上辈子的林繁星！ 这也是为什么他怀疑宋灵灵误食了什么的原因。上辈子凡星去世，林繁星可是被人揪出正在陪几个二代吸粉。至于那几个二代是谁，秦昕还没看到真正的通告就坠落身亡。原本他以为林繁星是混蛋小孩，是拿着哥哥的钱去花天酒地的人，是他自己三观不正才会走向绝路…… 可是和真正的林繁星接触后，才发觉根本不对。就林繁星那个脑子，要是没有人拐带他，他想要走弯路都找不到弯路。 第46章 一条时间线被秦昕捋清，上辈子的林凡星被人挖掉眼睛入院，从此和弟弟断了亲情。林繁星不知道爸妈没有替他还钱，所以以还钱为目的，和朱锋签约。 朱锋立即用药物控制了他，林繁星误入歧途的时间根本不在凡星受伤两年后，他是整整吸了两年。而这一切凡星都不知道，还当弟弟变成了顶替他的那颗明星，谁也没联系过谁。 直到林凡星的电影上演…… 那么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秦昕越想越后怕。怎么会这么凑巧，林凡星的事业马上要有起色，他弟弟的事情就曝光了，那张照片被拎到人们面前。凡星的车祸到底是他不小心，还是人为？ 真的很不对劲。 原本洗漱完毕的秦昕已经躺好，可是这些事绕着他，他没法好好休息。一闭上眼睛他就想到曾经的惨剧，就觉得那片阴影始终没有离开，仍旧盘旋在凡星的头顶。 索性，秦昕也不睡了，再次拿起金属拐杖离开了卧室。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去楼上的书房，在那里他或许还能够静一静。 咯噔，咯噔，咯噔。拐杖触碰地面的声响压过了他轻之又轻的脚步声，秦昕一边走一边掐大腿，有些惊讶，因为大腿上居然有肉了？ 这才好好吃饭、按时休息多久啊？秦昕从小生病，潜意识里认定他这辈子不会好。可是现实告诉他这不一定，他会健康地站在林凡星面前，丢掉拐杖。 “咳咳。”咳嗽的声响从他面前的门缝钻出来。秦昕松开大腿，看向了那一束光源。 书房有人？秦昕毅然决然地走进去。 他不怕什么鬼，能从方博、乔莲、秦光泽3个人手里活着逃出来，在秦昕的心里，人可比鬼魂可怕多了。当然，他推开书房那扇门的时候，可怖的阴魂并没有扑面而来，只有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 “姥爷？”秦昕下意识脱口而出。 “嗯？”乔曜迅速回过头，有些愤怒，“几点了？还不睡觉！” “我……我睡不着，所以想上来坐坐。哦，我来过这里，是白泓叔叔带我来的。”秦昕在姥爷面前格外乖巧，乔曜有一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秦昕不敢玩太多的心机。 “我就知道他会让你来。来吧，看看你姥姥的照片。”乔曜将一张全家福放在书架高处，用湿纸巾擦了擦。严厉的目光顿时被打散，只剩下一片静谧温和。 年迈的他和照片里正值中年的他不一样，秦昕看向照片，原来母亲几岁的时候，乔曜也是一个英俊非凡的人。 但仔细一想，肯定是。姥姥余卿卿是那般绝代芳华，知书达理又冰雪聪明，姥爷没点真本事怎么讨老婆？ “你姥姥要是看到你，一定很高兴啊。你和你妈妈长得很像，但如果非要说基因，其实你们都很像卿卿。”乔曜摸了一把照片中的妻女的脸，忽然问道，“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秦昕暂时没回答，他过得不好，而且姥爷已经知道了。那么他这样问是在问谁？ 当然是在问那个他不敢问的人。 “母亲她……时好时坏，我说不上来。”秦昕根本不敢提方博这个人，他不愿意姥爷了解真相，原来他面前的外孙不是秦光泽的孩子，是另外一个心狠毒辣的医生的私生子。 “为什么？”乔曜非常疑惑，“秦光泽对她不好？” “我对他们了解甚少，他们的婚姻我根本没有提问的资格。我只知道……从我记事以来，他们很少好好沟通。”秦昕只能这样说。 “难道他会动手吗？欺负妻儿？”乔曜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老年人的皮肤很薄，他太阳穴的血管一刹那就凸了出来。 “他不打母亲，相反，母亲会对他动手。但是他从不反抗，都是他挨打。”秦昕老老实实回答。 “哦……”乔曜先是松了一口气，“他活该，当年也是我看走眼，居然让他进门学习。那时候你母亲对写剧本非常感兴趣，还自己写了很多小故事，我和你姥姥还以为她将来不会当演员，而是当一名导演，或者编剧。” 秦昕顿感惊讶，吃惊地看向这一整面书架：“母亲也喜欢这些？” “这都是她的作品。”乔曜从桌上拿起鸡毛掸子，用1米长的蓬松掸子在书架表层左擦擦、右擦擦，“你要不要看看？” “我以为这些都是您写的，因为我在家的时候从来没见过母亲拿笔，或者阅读。可能我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会看吧。”秦昕完全对不上号，从他见到乔莲和赵以唯的合影时，母亲的形象就在疯狂逆转。 “姥爷，其实……我有件事想要请您帮忙。”秦昕干脆也趁热打铁，“9个月后的伯邓电影节……听说专门设立了一个短片奖项，很多新人演员和导演都想冲击。我……” “你是想试试？”乔曜并不意外，仿佛他家的孩子本该如此。况且他身上还有女儿一半的基因。 “嗯，我想试试，可是我只有一个空壳名号，没有自己的班底。投资这方面我可以自己找，其余的人脉……您能不能借我用用？”秦昕垂着眼睫毛，像一个请求家长多给100块零花钱的小孩。 “难道你有剧本吗？不要小看伯邓电影节，更不要小看任何奖项！”乔曜仍旧语气很冲。 “有一个，但是写得很粗糙。内容也非常新锐，是一个禁忌题材。如果您想看，我现在可以拿过来。”秦昕不想错过机会。 乔曜毫不犹豫地命令道：“去拿。” 祖孙没有太多的废话，一个请求帮忙，一个去拿。秦昕带着拐杖快步回屋，从笔记本中撕下那几十页，再回来，迫不及待将手写的剧本递给了姥爷。 书房没有开大灯，只是书桌前的复古台灯工作着，散发着一圈光晕。墨绿色的灯罩从内而外打亮，空气里弥漫着烧灰尘的古旧气味，而乔曜坐在书桌前，一页页翻阅着，时不时皱一下眉毛。 就和他多年前一样，看着女儿那稚嫩的文笔，书写着梦幻、易碎且带有滤镜的爱情故事。 “你这个叫剧本？”看完后，乔曜放下纸张，“这不就是一本黄色书籍吗？” “不是，这是思想的碰撞。”秦昕淡定地回答。 一滴汗水流过他的后颈，居然被姥爷看出来了。 作者有话说：乔曜：感觉我外孙写得怪怪的，不确定，再看看。 秦昕：咳咳，别看了别看了…… 第38章 “思想的碰撞？你说说，到底怎么碰撞了？” 乔曜能看出这些纸张是临时撕下来的，但老道的他也能看出纸张上的涂涂改改。这样老派的写作方式让他不禁心头触动，现在这个时代，居然还会有年轻人愿意用钢笔写东西？ 字迹清秀偏瘦长，顿笔深刻，即便弄上了墨水污点，这也是一份非常漂亮的考卷。 这真是我家的孩子。乔曜也在慢慢收回自己的偏见，叹气地说道：“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不行。在创作这方面你有你的天赋，但是演技方面差点意思。评委说你演得好，不见得是真的好。影迷对你的追捧也不见得关于演技，而是你俊美非凡的相貌。” “您这是夸我好看么？”秦昕笑了笑。这老头真是一个别扭的拧巴人。 “你有那么漂亮的姥姥和母亲，难道你不应该好看吗？再退一万步，秦光泽年轻时候也称得上俊美，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当年他与你母亲的婚姻也被夸赞‘才子佳人’。”乔曜深深凝视着秦昕的面庞，第一次在隔代的脸上察觉到遗传的威力，“还好，你长得并不像你父亲。儿子随母亲的地方比较多。” 那是因为我父亲不是秦光泽。秦昕在心中说。 “但是，我总觉得你长得有些面熟，很奇怪的感觉。”乔曜又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说完之后他自己都笑了，是一种对自己花眼的自嘲，“我们是爷孙，我本应该对你面熟。不聊这个，聊聊你的‘思想碰撞’。” 秦昕深吸一口气，其实刚才他也在赌。剧本的问题很多，大框架只是一个故事，而且确实有黄色成分。但他就是赌一把姥爷的阅读量，或许在他海纳百川的阅读当中，这个小故事根本算不上离经叛道。 他又赢了一次，姥爷的内心并没有极度排斥，相反，他好像没觉得小小的剧本上不来台。 “古往今来，爱和欲始终相伴相生，不可分割。思想的碰撞不止是心灵上，也有身体上。首先，我并不认为‘色欲’有什么不对，只要在法律规定之内，色欲是情感的增幅器和表现形式，并不如洪水猛兽，让人闻风丧胆。”秦昕说。 乔曜微微抬头看着他，静静地等着他往下说。 “我不想绕开这种表现形式，但也不想拘泥于黄色文学的桎梏，所以这只是我自己的碰撞，属于我思想境界上的革新。”秦昕正式地介绍，“这个剧本我很想试试。” “革新？你才多大，懂什么革新？我问你，你一直阐述‘欲’的伴生性，那么你懂什么叫‘爱’吗？一旦超越了爱的讨论范围，欲就成为了控制不住的凶器。”乔曜的语气比较重，但语调上扬，能听出他是微微吃惊的。 第47章 秦昕的声调却往下压：“您说得对，其实我不懂真正的爱情。” “我没有拥有过爱情，只能从文学创作中窥见一斑，手里没有足够多的恋爱经验作为量化的样品，也无法为我背书。”秦昕乖乖地说了前一半话。 后一半话，才是他的真实想法。正因为他没拥有过，拥有的想法才格外强烈。他的执念和欲是剔除不掉的重头戏，甚至有些过于变态疯狂。但秦昕轻而易举就原谅了自己的不对劲，一个连正常亲情都没感受过的人，怎么能有正确的爱情观呢？ 他是婚内私生子，母亲和父亲都没有给他开好这个头。他没有爱情标杆榜样，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这条河叫作“占有欲”，这块石头叫做“林凡星”。 “如果您觉得我的剧本过于低俗，我可以改改。”秦昕这才正式看向乔曜。 乔曜摸了摸外兜，像是在找烟斗。“别这样看着我，你太像你的母亲了。至于低俗……我什么没见过，比这低俗的创作比比皆是，但低俗文学就和黄色文学一样，有其存在的价值和道理。况且你这也不是全然低俗，情感是真挚动人的，只是剧本太乱。” 秦昕胸口燃起一团烈火：“您……” “你需要一个专业的团队，最起码要有一个好编剧和一个好导演。但是你不要期望我给你找名导和名笔，乳臭未干，你不知天高地厚，我只能从新人里面帮你挑选，给你弄一个3分的班底。” “咳咳，谢谢姥爷。”这已经很好了，秦昕不敢奢求他直接给自己一个5分班底，“满分，满分是多少……” “100分。”乔曜铿锵有力。 “……哦。”秦昕悄悄地应了声。 今夜无眠的人何止是秦昕，还有林凡星。宋灵灵将整个经过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他们，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又现实无比。她不敢回家，不舍得让爸妈看出她的经历，也不敢回学校，怕朱锋带人去学校找她麻烦，最后还是好闺蜜接走了，临时在闺蜜家住着。 至于那颗软糖的成分是什么，他们心照不宣。 宋灵灵说，她吃完了就觉得很快乐，很躁动，坐都坐不住了。在方飞宇的车上时她一直摇晃，每一块肌肉都在“跳舞”，必须干点什么才能发泄精力。她很想笑，头脑里闪现着很多人的面孔，耳边还有笑声。 “哥，你怎么还不睡？”已经凌晨3点20分，林繁星看到旁边人的眼睛还睁着。 “你怎么还没睡？”林凡星转了过去。 林繁星也转了过来，相差无几的兄弟俩都没有困意，明明眼皮酸涩沉重，但一闭上眼睛就是宋灵灵的痛苦模样。他们都想帮她，但两个人也清楚这就是哑巴亏，哪怕他们报警，两个人都愿意当人证，又提取了软糖消化液当作物证，他们能怎么办呢？ “哥，我真害怕。”林繁星被后怕的压力裹住身体，“我真是笨，之前还以为朱锋是好人。” 林凡星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这就是林栋和周芙过度保护的后果。“不关你的事，你才多大啊。” “我感觉这事都是我引起的，如果不是我，朱锋应该不会找上学校吧？”林繁星抱紧了被子，悔恨变成侵蚀他的小虫，在他的皮肤上乱爬。直到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容纳，林繁星一个深呼吸，率先感受到他哥身上的沐浴液味。 “不怪你，都说了不怪你。”林凡星弓着后背，并不强壮的他裹住了另外一个更不强壮的人。弟弟从小到大就这样，性格不硬，容易被骗，哪怕长得再像也总是比自己小一号。 “别想那么多，天塌下来，有哥哥呢。”林凡星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瓜，放任弟弟往他的怀里钻，亲兄弟血脉相连，悔恨的怎么会只有林繁星，没有他呢？ 林凡星开始后悔为什么那天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弟弟给揍了。 砸在他脸上，该多疼啊，都给砸青了。上辈子的他以为自己受苦受难，弟弟吃香喝辣，踩着他的血肉往上爬，其实他们都是黑暗洞察后的牺牲品，只不过一个早一点，一个晚一点爆发。 他现在完全相信，就在自己因为眼睛而住院的时候，朱锋就用那笔钱骗繁星签约，而后又用药物控制了他。繁星不是两年后突然吸上了粉，他大概率是吸了两年。 所以他不敢和自己联系。自己有怨气，也没有找他。朱锋用一笔钱、一个骗局，害惨了他们两兄弟。 “哥，这个圈子就这么乱吗？”林繁星可能是困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鼻音特别重。 林凡星拍着他的后背，深深凹陷的锁骨窝刚好装下弟弟的鼻梁骨：“乱，但是哥会特别小心，特别特别小心。哥先去赚钱铺路，你好好读书，先把本科读完。” 最起码，自己手里还有命运的剧本，总比繁星两眼一抹黑要好。如果能和秦昕拍成短片，自己也就成了，三年后繁星毕业，自己也算是小有名气。 “嗯，我都听你的。”林繁星困起来也非常快，一转眼就睡着了。 怀里响起打呼噜的动静，像一只小猫。林凡星却产生了难以平复的恨意，上辈子自己死得太早，根本来不及知道那几个王八蛋二代的名字。可是转念一想，就算知道了能怎么样？ 林凡星在犯困之际又产生了一个疑惑，那些人……为什么要在自己电影上映之前发照片过来？他们怎么就敢狮子大开口要4000万？如果只想要钱，400万还算比较合理，自己东拼西凑去借钱，说不定能凑出来。 4000万，这不是买他的命吗。 第二天，林凡星没让弟弟上学，请假一天就请吧。他在家给繁星做好了饭，又给宋灵灵打过电话，确定她的安全和身体无恙，这才有心情去联系秦昕。 呵，一个高高在上的影帝，一定不知道他们这种小糊咖的生死危机吧？ “喂，凡星哥你在做什么？”秦昕正在改剧本，很意外的，“怎么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哦……我想跟你说，你那个短片是不是真的？没有在驴我吧？”林凡星甚至打开了通话录音功能，万一这是个诈骗影帝，他就反诈。 “当然是真的，我现在就在搞剧本。周末我带你去见导演和编剧，只不过……”秦昕的话一顿。 林凡星都快要应激了，以炸毛的心态站了起来：“我不签约，你休想用这个条件逼我参演。我身上没有合同，是自由身，工作签字方就是我本人！” 秦昕的话刚到舌根处，愣住了，一个字都没说出来。但他马上联想到宋灵灵的事，于是开口道：“不签，实不相瞒我身上都没有合同，我怎么会逼你签公司呢？” “真，真的吗？”林凡星又坐下了，但马上又站起来，“你能不能给我立个字据！” 秦昕那边明显笑了：“可以。今天下午咱们见面说吧，我当年给你立字据，带上红印泥盖指纹。我不会逼你签约，分账由专业人士操作，后期的宣传需要你如何配合也会写清楚。片酬和后期的分红直接打到你的账户。” “分红？还给我分红？”林凡星怎么听怎么像杀猪盘，唉，要是能在手机里下载互动性的反诈app就好了。 “咱们见面说吧，电话里说不清楚。”秦昕的私心就是想见他，“这次可以不用带赵小白，我们单独聊聊剧本也好。只不过这次的班底非常年轻，刚刚大学毕业。作为你履历上的第一部电影可能不够漂亮。” “这没关系，能拍就好。丑话说在前头，你不要以为我有个弟弟就很会当哥哥。”林凡星想象不出抱着他流泪是什么模样。 自己抱着秦昕的时候，恐怕脸上只有狰狞的窃喜和笑容吧！ 你会不会当哥哥我能不知道么？林繁星让你照顾得多好，他凭什么那么走运？他就是占了个先机，拥有和你一套的dna链，他以亲兄弟之名霸占了你的时间和身边的位置。 “没关系，我们慢慢谈。”秦昕压抑着对林繁星的羡慕和嫉妒，好想把那颗小星星打包扔到地球另外一面。 “那好吧，等等……有人给我发消息。”林凡星无意间点开，“赵殷昂？哇靠，他找我干嘛？他想约我中午喝咖啡？” “哦。”秦昕淡淡地笑了笑，眼睛眯起来后睫毛都在抖动，手里的圆珠笔居然不知不觉掰折了，断在他的掌中，“没关系啊，凡星哥你去吧，多个朋友多条路呢，真好。” “没关系，你去吧。” 作者有话说：秦昕：在姥爷面前一通胡吹！ 繁星：保护我哥！ 秦昕：我连你一起收拾。 第39章 赵殷昂找自己干什么呢？ 林凡星不觉得他们会有什么话题，只是一次简短拍摄，他们的生活和人生并不交集。 “凡星哥，你还在么？”秦昕那边还在问。 “在。”林凡星想了想，“这样吧，中午我先和小昂喝咖啡，下午再去找你看剧本，这样两不耽误。” “好啊，你去找小昂吧，小昂是个很认真负责又敬业的艺人呢。”秦昕把撅断的圆珠笔收起来，掌心留下一个深深的划痕，“你和小昂约在哪里？” 第48章 “没想好呢。”林凡星哪里想得到这么多。 “这样吧，我给你选一家比较近的咖啡厅，你们中午就在那边见面。等他走了，你也不用换地方，我过去找你。如何？”秦昕非常热心地建议，还能听到他轻快明亮的笑声。 林凡星看了一眼身后乖乖复习功课的弟弟，下定决心：“也好，最好离我家近一点。我弟今天不太舒服，我不想走太远，晚上还要回家做饭。” 刚刚还笑着的手机对面，即刻变成了安静。 “秦昕？”林凡星还以为他挂断了。 “哦，没事，刚刚信号不好。”秦昕像刚刚连接上网络，重新恢复上线，“弟弟不舒服，确实很让人着急难受。当哥哥就是操心……” “就这样吧，我现在先去做家务，你把时间和地点发过来，咱们下午见。”林凡星也没有多聊，今天的行程还挺满的呢。谁能想到他一个人微言轻的小透明能够一天见两个大明星？ 放在上辈子，想都不敢想！ 几分钟后，秦昕的消息发过来，选定了咖啡厅，同时也订好了时间。林凡星和赵殷昂商量了见面，下午1点半咖啡厅见面，而秦昕的见面时间定在了下午4点。 谈两个小时，6点回家照顾繁星，应该来得及。 “哥，你一会儿出去？”林繁星看到哥哥在厨房忙碌，偷偷探了个脑袋进来。 “对，哥出去谈工作。中午饭给你做好，你吃完了不用刷碗，直接放水池里，晚上我回来刷。晚饭你别叫外卖，我应该来得及回家。”林凡星裹着一条淡蓝色格纹围裙，从冰箱里拿出了两个鸡蛋。 “那你出去安全吗？”林繁星现在听到“工作”两个字就如临大敌。 “安全，在公开场合，离家不远。”林凡星晃了晃食用油，快没了，“回家路上哥顺便买油，你自己在家写作业，哪都别去。有人敲门也别开，就说大人不在家。” “哦，我知道。”林繁星认真地点了点头。 中午饭林凡星简单吃了两口，没吃多，因为他想着一会儿要见赵殷昂总不能不请客。哪怕重生回来他还是欠缺一部分经验，比方说他不知道该如何正确和大咖交流。 秦昕那种交流不算，秦昕是诈骗犯。 可赵殷昂是实打实的大明星，人家还是主动邀约。林凡星按照秦昕给他的地址作为导航目的地，提前半小时抵达，咖啡厅里冷冷清清的，可能因为今天有暴雨预警，没什么客人。 “您好，我想要一个靠窗的卡座。”林凡星找到了经理。 顺带着，他拿起前台的餐单瞄一眼价格表，我天，秦昕你可真会找地方，这里一杯咖啡的消费是68元，一角黑森林蛋糕是88元，你真以为普通人的消费观能和你画等号？ “请跟我来，这边。”经理彬彬有礼带路。林凡星说了“谢谢”，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被引到了最里面的卡座。 两侧都是朱红色真皮沙发，扶手是实木带花纹。桌面是正经八百不掺假的大理石，连喝免费柠檬薄荷水的杯子都是什么水晶的。林凡星没有点咖啡，而是默默地喝着水，思索一会儿还有没有剩下的钱买一桶油回家。 “凡星？”忽然间，耳边响起了温厚的男中音。 林凡星一个猛子站了起来，薄荷水飞溅到桌面上，他回神道：“您好，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到，在外面停车的时候就看到你了，这位置靠窗，我喜欢。”赵殷昂将手机放在桌上，“称呼怎么又变了？叫我小昂就好。实在不行，小赵也行。” 赵殷昂慢慢地坐在了林凡星对面，背后是一片暖光，将他勾勒得高大且迷人。林凡星曾经仰视着那些电视、电影明星，不知道他们线下会好看成什么样，因为镜头是可以将人变丑的，碰上大荧幕鱼眼效应，那真是没地方喊冤。 现在他有了实体感，线下他们就这样好看。 赵殷昂没有秦昕那么立体，但是他偏向于大气，浓眉下的双目黑沉有力，盯着一个人看的时候，很容易让人误会什么。“点喝的没有？” “没有，没有。”林凡星非常拘束，“您……不是，你……” “我来点吧，先说好，今天我请客。”赵殷昂叫来经理，耐心翻阅两页后询问，“凡星你喝冰的还是热的？” “冰的吧，谢谢。”林凡星扯开了衬衫领口，感觉有些闷。 窗外已经黑云压城，重生这年正是雨水最多的一年。如果林凡星没记错，这年的雨水超过了往年的三倍，一直下到了10月底。低气压隔着玻璃窗都能影响他，玻璃上已经落了小雨滴，林凡星在桌下搓了搓手，忽然间苦笑了一下。 其实，这才是正常状态下的他。 面对赵殷昂，他是下位者，就算他今天有重要事情也会推掉，应邀而来，不能错过任何机会。他也不知道能和人家聊什么，兴趣爱好一概不知，聊工作也聊不上。 和秦昕接触久了，他就以为自己有了和影帝、视帝们平等交流的水平。 “你很紧张吗？”赵殷昂点完了，看向面前的林凡星。 咖啡厅有冷气，温度不高不低，湿度也适中。可林凡星显然已经出汗了，而且出得还不少。勃颈上的汗珠仿佛蜿蜒而下，顺着血管进入他的衬衫领口。赵殷昂看多了高定和贵价服装，一眼看出这件普通的衬衫已经穿了好多回。 女人的裙子能穿10年，但男人的衬衫经不起这么穿。 “还好，还好。”林凡星笑了两下，暖光将他一半脸打暖，一半脸对外还是冷的。 “不用这么紧张，我就是找你聊聊天而已，咱们正常聊。”赵殷昂都是很轻松。刚好，服务生送来了他们的咖啡，冰咖啡给了林凡星，热咖啡给了另外一边，两份小蛋糕和一份水果塔摆在中间。 林凡星居然下意识地计算起这顿多少钱，猛喝了一口咖啡才开口：“我怕我聊不好，毕竟我也不知道能聊什么。上次拍摄……” “哈哈，有什么不能聊的？上次拍摄我很开心，这不就说明咱们磁场很合吗？”赵殷昂用金色小勺搅动咖啡，余光中，一男一女两位服务生在远处犹豫不前。他带着善意看过去，那边才小碎步跑过来，将本子和工牌放在了桌上。 林凡星不用猜就知道他们干什么，这是认出赵殷昂了。 赵殷昂给他们签了字，还拍照合了影，再回来的时候都忘了刚刚聊到哪儿：“咱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咱们磁场很合。”林凡星又冒汗了。 “对，人和人的第一眼非常重要，我第一眼就觉得你很舒服。实不相瞒，我在圈内没什么朋友的。”赵殷昂喝了一口温度刚好的咖啡，将覆盆子草莓水果塔推给了对面，“你尝尝这个。中午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我在家吃的。”林凡星不敢拒绝，用小叉子插了一口。 覆盆子和草莓明显用糖水泡过，有一种不属于自然水果的甜蜜，但很好吃。他忽然好奇起来：“你在圈内没朋友？怎么可能……” “真的，我没有好朋友，孤家寡人一个。”赵殷昂生怕吓到他一样，说话都很轻，“你觉得我出身怎么样？” 一个重磅问题，砸得林凡星差点将水果塔吐出来：“啊？出身……好啊，很不错。应该是超级好了吧！” “哈哈哈，我就说你很天然吧，果然没看错。也只有你这么评价我。”赵殷昂笑得揉了揉眼睛，一不小心揉下了一根眼睫毛，“圈内人可不是这样想。一部分人是嫉妒，嫉妒我有母亲的光环和铺路，走到哪里我都是赵以唯的独生子。一部分人是痛恨，他们认为我什么都不行，都是母亲砸资源砸出来的成绩。” “不是，我觉得你演技挺好。”林凡星看过他的作品，客观地说，赵殷昂是努力但没有灵气那一挂。 而秦昕那个王八蛋，就是灵气多到盛不住那一挂。要说被人嫉妒和痛恨，也应该是秦昕！ “我演技好是因为我努力，不是我有天赋。但如果非要论天赋，我皮囊尚佳，多谢妈妈把我生这么好看。”赵殷昂开着玩笑，两人的谈话氛围也在逐步破冰，他看着林凡星受伤的手指，换成好奇的语气，“你的手怎么了？” 林凡星扫了一眼掌根，笑着说：“没大碍，中午给我弟做饭的时候弄伤的。” “小时候我总是一个人玩，就特别想有兄弟姐妹。你弟长什么样，和你像吗？”赵殷昂露出苦恼的表情，“唉，我家当时为什么只生了我一个……” “有弟弟……也好，也不好。要操心的事情多，生怕他走我走过的弯路。”林凡星从手机里找出照片，递过去，“这个就是。” 照片是合影，拍摄于林繁星高三毕业典礼。那天林凡星代替父母去参加，穿正装的他和穿校服的弟弟一起站在高中礼堂里。两人都很清瘦，干干净净地立在人堆里，非常好认。穿校服的装成熟，试图靠近成年人的世界。穿正装的也没多成熟，只是刚刚学会将青涩藏起来，唯独那个打得不是很好的领带泄露了痕迹。 第49章 两双一模一样的小开扇双眼皮，像复制粘贴。 “你们长得真像。”赵殷昂看了将近两分钟，像在玩找不同游戏，“他叫什么？” “他叫……”林凡星刚要回答，余光里忽然出现了一把黑色大伞，站在雨帘中像孤独的渡鸦。被人强烈注视的感觉席卷全身，林凡星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窗外，雨伞的外沿遮住了那人的面孔，但他戳着拐杖的身姿一眼便知身份。 “秦昕？”林凡星脱口而出。 “谁？”赵殷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刚刚下车的秦昕也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微微点头以示友好。雨势渐大，他却走不快，到了咖啡厅门口才被经理迎进去。黑色长柄雨伞交给了前台，身上还停留着一点水汽，等到他走到卡座旁边，林凡星仿佛闻到了下雨的味道。 他一下子想起了小飞，那个在暴雨天从天而降，骑摩托车，瘦得不成样的恩人。 “你怎么来了？”但他立即清醒过来，秦昕不是小飞。 “我怕下雨迟到就提前出来了，但是没想到不堵车，一路畅通，所以提前了两个多小时。凡星哥你不会怪我吧？”秦昕非常自觉地选择了林凡星旁边的座位，很自然地问，“你们聊得怎么样？” “你……你们也约好了吗？”赵殷昂对此一无所知。 “啊？凡星哥没有告诉你么？不好意思，凡星哥可能给忘记了，怪我，我该提醒他的。”秦昕扫了一眼桌上这些约会标配漂亮饭，“我和他约好下午在这里谈工作。” 赵殷昂又一次搅动起咖啡：“你们又有什么工作了？说来听听。” 林凡星又一次夹在了两个人当中，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都是神仙打架凡人受伤？ “我们要拍电影，主演就我和他。”秦昕原本是绷着冰霜脸进来的，见到林凡星才暖了些，说到这里特意笑了笑，“爱情向，感情戏。” 作者有话说：凡星：又打起来了，求放过。 秦昕：就是因为你打的，还没看出来么？？？ 第40章 赵殷昂听到“电影”两个字，第一秒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拍电影是大工程，你知道一部电影需要多少工作人员和哪些部门吗？”他问。 秦昕微微一笑：“我拍过电影，我知道的。” 他和赵殷昂的最大区别就是上没上过大荧幕，如果赵殷昂不说。秦昕也不至于提出这事来刺他。林凡星低头闷了一口冰咖啡，一个18线夹在两个超1线当中，中间那17线谁给他补啊？ 好可怕，你俩阴阳怪气不要带上我。咱们可别误伤啊…… “是这样的，我下午确实约了秦昕。”于是乎，林凡星主动开口，因为他真的很怕这俩人打起来。 打起来的话，他怕秦昕被赵殷昂打死……哪怕秦昕比赵殷昂高那么一丢丢，但他显然没有任何攻击力，赵殷昂一拳过来，秦昕就死翘翘了。 “凡星哥，你说。”秦昕顺手将一整本精美的餐单往他面前推了推，“哦对，我记得你不爱吃甜食，我看看有什么你爱吃的。” 赵殷昂马上问：“凡星，你不爱吃甜食？” 林凡星恨不得自己变成咖啡杯，安安静静蹲在桌上，谁都别理他。“还行，还行。” “不爱吃甜食你可以早点说嘛，没关系，咱们点别的。”赵殷昂倒是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笑道，“凡星，你在我面前太紧张了。” “他在我面前就不紧张，如果我给他点这么多甜食，现在这盘水果塔已经糊在我脸上了。”秦昕悠然自在地翻着餐单，叫来了服务生，“您好，一杯薄荷牛奶，一份胡萝卜蛋糕，谢谢。” 薄荷牛奶……林凡星的手指动了动。 他深深记得秦昕的古怪口味，喜欢薄荷的一切，导致林凡星有一阵超级爱吃薄荷糖。有薄荷牛奶的咖啡厅很少见，两种口味混在一起也不搭，林凡星实在搞不懂那牙膏味的牛奶怎么喝得下去。 但是他怎么知道自己不爱吃甜食？怎么知道自己爱吃胡萝卜蛋糕？ 林凡星平时吃饭的时候可能带点甜，但是到真正吃甜品时就现了原形，很容易被齁到。他推测可能是小时候吃不惯，长大了身体也就不接受了，唯独喜爱胡萝卜的味道。 胡萝卜细细嚼，其实有一点专属于植物根茎的甜。在老家那些日子林凡星就把小胡萝卜当水果吃，反正自己种也不要什么钱。 一客胡萝卜蛋糕，进了城，上了桌，摇身一变，98块。 “凡星哥，你尝尝这个。”秦昕把热腾腾的蛋糕推过去，右手握住了牛奶杯。他看向赵殷昂，两人散发的气质好似阴阳相抵，就是不能相容，一个背后的光都是暖的，笑容温润，一个冒着冷津津的水汽，嘴唇微微发白。 “你喜欢吃这个啊？”赵殷昂忽略掉秦昕的注视，问林凡星。 林凡星不敢动勺，小声地说：“还行。” “凡星哥，你可以大点声说话的，没关系。”秦昕心里冒火，不喜欢林凡星在赵殷昂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 “咳咳，还行。”林凡星在他的“鼓励”下提高了声量，“我小时候总吃胡萝卜，吃不太习惯巧克力这些。” 赵殷昂看着秦昕和他的肢体动作，若有所思了一刹那。秦昕刚刚一来就坐到了林凡星身边，而林凡星虽然并未放松可是也没有拒绝。两个人的坐姿最能让别人看出问题…… 秦昕的左手臂往后方，将大面积的正面朝向左侧的人，说话时照顾着林凡星的身高，微微低了低头：“你们刚才聊到哪里了？” 林凡星都给忘记了，来之前的思维草稿被秦昕完全打乱。“我们……” “聊到凡星的弟弟了，我看过照片，兄弟俩非常像，真是一对儿不可多得的双子星。”赵殷昂及时地插话。 “对，我们聊到弟弟了。”林凡星想起来了，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心虚啊？自己又没有做什么对不起秦昕的事。 “哦，弟弟啊，我见过，特别乖巧。”秦昕接住这个话题，“而且我和凡星哥的弟弟还是同校，这算是不可多得的缘分。等过阵子我身体好些就继续读书去，每天都能帮凡星哥照顾照顾弟弟。” “你还会照顾人啊？”赵殷昂转瞬急问，言外之意，你身体差成这样，说出去到底是谁照顾谁？ 秦昕又喝了几口薄荷牛奶：“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学习。人都是在学习中成长，总有一天我会学会。凡星哥，你说是不是？” 林凡星刚刚把金属小勺压在胡萝卜蛋糕上，你问话是真不会挑时间啊。“是，人总是要吃一堑长一智，曾经犯过的错不能再犯。” 这种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显然说明林凡星根本没听秦昕说什么，或者听了也敢答非所问。赵殷昂再次打量他们的坐姿，林凡星的肩膀呈现放松状态，自然下垂着。 一切不言而喻，他认定秦昕准备“吃”掉林凡星，或者说已经吃过了。 没发生关系的人，不可能自然成这样。赵殷昂的表情开始微妙，他不觉得秦昕像动作这么快的人，上次拍摄杂志林凡星很明显对他非常反感。他也不觉得秦昕能吃得了别人，这个身子骨，不怕在床上猝死吗？ 有了秦昕的突然加塞儿，赵殷昂和林凡星的约会算是提前作罢，实在聊不下去了。赵殷昂礼貌地坐到咖啡喝完，起身结账，还顺带把薄荷牛奶和胡萝卜蛋糕的账结掉。回来拿车钥匙的时候，赵殷昂笑着看向林凡星：“今天虽然有些不愉快，但见到你我还是很愉快的。下次咱们再约吧，叫上弟弟一起，我请你们兄弟俩吃饭。” “太客气了，下次我来请客。”林凡星哪儿敢答应，自己只是和赵殷昂喝个咖啡，秦昕就鬼一样杀过来了。要是再单独请吃饭，他真怕秦昕喊着什么哥哥啊弟弟啊就开始掀桌。 “那一言为定，下次你和弟弟一起请我吧。”赵殷昂朝他挤了挤眼睛，转身离去。离开之前都没有喝秦昕说“再见”，可见摆明了意见有多大。 秦昕悠哉悠哉地喝着温牛奶，状似不理解地问：“凡星哥，他是不是不喜欢我？” 这不是明摆着的？人家就差把答案贴你脸上了。林凡星扑通一屁股坐下，揉了揉右肩膀：“昨天落枕了，给我揉揉。” 秦昕眯眯眼睛，声音明显雀跃：“我还是喜欢你这个样子。你在赵殷昂面前好不自然，其实我也不自然，他那么优秀，我在他面前自愧不如……” “人家又没有看不起你？谁敢看不起你？”林凡星大口大口地挖着胡萝卜蛋糕，身体也在秦昕的按摩下前后摇晃，他还是好奇，“你怎么提前来了？” 秦昕的手按着他的锁骨，但指腹并未深入锁骨窝：“不是都和你说了嘛，我怕今天市内大堵车。没想到一下子来找了，打扰你和赵殷昂约会。他显然也不想和我做朋友，最后走的时候连一句‘再见’都不和我说，唉。” 说完，秦昕的手故意顿了顿：“还真是挺伤心呢。” 第50章 “你伤心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林凡星仔细阅读着他的瞳孔，从这双眼睛形状堪称完美的双目中只搜索到了笑意。 “你笑什么？”林凡星看着他的笑容，就像看到一名猎人持枪对准了他的猎物，扣动扳机只在他谈笑之间。他怀疑秦昕是个特别早熟的人，说话也很高明，总能让人误解。 “我说出来你别笑就成。”果然，秦昕又开始出乎意料作答。 林凡星点点头：“你放心吧，要是好笑的话我一定笑死你。” “真伤人啊，你对着赵殷昂那么乖，对着我这么锋利。”秦昕也很想看看凡星哥只对他乖的一面，“其实我这是入戏了。” 林凡星倒是一愣，像第一次见他那样：“入什么戏？” “剧本。我这两天深度阅读剧本，为了能拍出最原始的状态所以提前入了戏。现在我眼前的人是林凡星也是陈启，我是秦昕也是陈逸星。”秦昕不开玩笑了，收回了手，“下午咱们去看看导演？” “……看，导，演？”惊喜一浪高过一浪，林凡星转眼间就把赵殷昂抛到九霄云外，“咱们这个电影的导演？” 咱们。秦昕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种词汇，明显感觉到手心滋溜一下过电的幻觉，像是抓住了一簇电火花。“对。我才不像赵殷昂，请你吃饭就是单纯喝东西，我有自己实质性的计划。导演和编剧我都找好了，咱们作为主演，见一见不是很应该么？” 见导演，还有编剧？林凡星看着他喝完的那杯牛奶，恨不得亲自去养牛场给他挤一杯。就算牛没有，他立即变成牛给他挤一杯！这算是每个演员的梦想！不是纸上谈兵，而是实打实地见工作组！ “先别高兴太早，导演和编剧都很年轻，都是今年的应届毕业生。”秦昕看得出他的狂喜。 “应届毕业生有什么不好？应届最吃香了！咱们什么时候动身？你早说今天见导演和编剧啊，我提前换衣服去！”林凡星摸了摸衬衫领口，这件衣服已经穿了很多次，不知道导演会不会嫌弃他寒酸。 看着他高兴的模样，秦昕总算找到些重生后的成就感，没忍住就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导演和编剧都是女生，是我和你弟弟的校友，都是姥爷帮我找的新人。不用动身，我已经和她们通过话了，就在这间咖啡厅。你要不要提前看看剧本？” 就在这里啊？林凡星的心飘忽不定，刚才还觉得这也贵、那也贵，现在又担心招待不好。“看看。是完整的剧本吗？” “我昨天改了些，算是故事大纲兼剧本。”秦昕又从兜里拿出一沓子纸。 这是什么大衣？跟百宝箱差不多。林凡星双手接过那些纸，他很尊重工作机会。一张一张的纸几乎写满，不可否认的是秦昕的字非常漂亮，偏瘦长，真是见字如见人了。 看了两三分钟后，林凡星满头问号地转过来：“这不就是小黄书吗？” 秦昕慢慢看向窗外，红着脸否认：“哪有。你看错了吧……” “那怎么接吻这么多？”林凡星看着他形状漂亮的嘴唇，狐疑地问道，“你会接吻吗就写这么多吻戏？到时候你怯场我可不管你。” 秦昕一听，红着脸又转回来：“我不会接吻，难道你会？” “我……肯定会啊！我各种会，睁眼亲、闭眼亲、浅浅亲、深入亲，花样百出亲，不带重样亲。”林凡星撒大谎。 “那你教我？”秦昕指了指洗手间，“不教我，我就不相信。凡星哥你是不是骗我？” 作者有话说：凡星：发展好快…… 秦昕：我还觉得发展慢呢。 第41章 胡萝卜蛋糕的香甜还在林凡星嘴角回转。 他很快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他不敢，或者怕露馅儿。对于亲吻和亲密接触，林凡星都是零经验的新兵蛋子一个，他短短的人生目前只找到了一点欢愉，还是因为重生找到的。 在别的小孩子享受父母宠爱的时候，他在种胡萝卜。每天蹲在小小的田地旁边，盼望着下雨，希望他的“水果”快长出来，让他吃一点甜。 在别的男生都在攀比球鞋、女生的情书或者篮球的战绩时，林凡星埋头追击功课。他的人生没有容错率，如果他成绩不好，林栋和周芙会把他送回老家。 好看的脸蛋也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福利，因为演艺圈好看的人太多了，成不成名，也从来不与好看无关。他没有品尝过爱情，所以对秦昕的网恋用情至深，现在好不容易挣扎出来，他几乎忘记了秦昕有多危险。 他会用各种方式让人上钩！他是个妖精！ “不了吧。”林凡星摆摆手，“咱俩也没有熟到那个程度上。” 外面的雨骤然变大，秦昕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但是你这个牛奶……还想喝一杯吗？如果你想，我可以请你。”林凡星还是想表达一些感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辈子的秦昕是真刀真枪给资源了。林凡星很熟悉圈内规则，对一个新人来说，资源都是换来的。 只要你没背景，资源都轮不到你抢，而是用你拥有的东西去换。当然，能不能换来也不一定。 “我刚刚看过餐单，68一杯的价格，我请得起。”林凡星又说了一些，坐实了他真的想请客。 秦昕冰冷的指尖敲了敲玻璃杯壁：“你很想请我么？” “总要报答一下，真心的，哪怕后台的牛挤不出牛奶，我变成牛给你挤。”林凡星开着玩笑，“在老家我养过牛，不过是黄牛。” “你……给我挤？”秦昕晃了晃喝空的玻璃杯。 虽然喝空，但杯壁上多多少少还有些残留，挂着一层半透明的白。秦昕忽然笑了一下，从万能兜兜里拿出一支钢笔，在玻璃杯上留下非常清淡的一笔：“那最起码要挤到这里。” 基本上是三分之二杯。林凡星心想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啊，我也就是说说，我能挤出一滴牛奶算我输。 雨一直在下，不知道是不是见面的人换成了秦昕，林凡星自在许多，连带着看咖啡厅都顺眼不少。原本他和秦昕约在下午4点，3点半时秦昕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说：“咱们换个地方吧，下大雨，她们过不来。” “也对，咱们应该怜香惜玉。”林凡星已经起了身，在脑海中不断组织着一会儿要说的话，“咱们用不用买点礼物？” “礼物？”秦昕挺好奇。 “对啊，人家是女生，你是无所谓，身份地位在呢，我空着手不合适吧？”林凡星不敢居功，他能拍电影还是蹭影帝的热度。 秦昕沉默着，不知道是思考他习惯性怜香惜玉，还是思考他喜欢给女生买礼物的习惯，最后摆了下手：“不用，你跟着我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林凡星第一次觉得……工作真容易啊。 “你记住，跟着我就简单。”秦昕又强硬地强调了一次。 林凡星不确定这话是不是针对赵殷昂，不过人家赵殷昂也没干嘛。就算退一万步，赵殷昂看上什么了，人家一个视帝完全没必要找自己。娱乐圈多得是男女通吃的人，这不奇怪。 他们等了20分钟才看到方飞宇开车过来，林凡星上车前微微淋湿：“多谢多谢！” “不用谢，没什么。”方飞宇一扭头，看到秦昕几乎湿透了的左肩膀，便把暖风调高了两度，“那女孩儿怎么样了？” 林凡星一怔，才想到方飞宇也是其中一员猛将，连忙说：“她在闺蜜家住几天，学校请过假。这事多谢你了！” 方飞宇通过后视镜扫了一眼秦昕，见秦昕没有深聊这事的意思，很轻松地略过去：“小事一桩。” 暴雨如注，整个城市都在洗澡。林凡星在温暖的车厢内有些发困，闭上眼之前觉得事情很奇怪。秦昕明明是他应该防范的人，可是他在他车里，居然感觉娱乐圈没有那么危机重重、人心叵测、暗影重生、如履薄冰。 秦昕的车仿佛是一片领空，进来了就很安全。唯独是那个人不安全。 他要是小飞那样的人就好了。 小飞到底长什么样子啊？ 林凡星睡着之前最后这样一想，额头靠着玻璃沉入无梦的休息中。不一会儿，一半干燥的大衣搭在他肩膀上。 方飞宇察觉到秦昕脱掉了大衣，又调高了两度暖风：“见到赵殷昂了？” 秦昕的声音并不实，怕吵到睡觉的人，用了一半气音：“见到了。” “他找他……什么意思？”方飞宇早就想问。 秦昕看向窗外，一棵树在暴雨中左右摇摆，树冠摇摇欲坠：“想吃他。” 半小时后，方飞宇缓缓停好了车，秦昕把林凡星叫了起来。林凡星猛一下惊醒，昨晚几乎没怎么睡，刚刚他居然进入了深度睡眠。 “到了吗？”他急着要开车门。 “咱们到了，但她们没到。”秦昕笑着拉住他，“凡星哥你别着急，咱们一起坐着等等好不好？” 第51章 林凡星肯定着急，第一次见工作组哪有迟到的道理。但是一想到她们没来，林凡星又坐了回来，裹着秦昕的外衣开始醒盹。秦昕的外衣很大，超级厚，根本不像这个季节的衣着单品，反倒像初春或者深秋的衣服。 林凡星裹着它，像一枚松果，露出一个小脑袋。 秦昕像看着一株冒芽的胡萝卜，平凡又不平凡。 餐厅包间里，两个女生正在嘀嘀咕咕说小话，两个人都非常年轻，一脸朝气。一个短头发一个长头发，眼神略显青涩，毕竟还是22岁刚刚毕业的年龄。 刚刚走出学校就能拍电影，和影帝合作，这是任何一个应届毕业生都不敢想的事。兴奋让她们忽略了另外一方的迟到，等了一刻钟之后才听到脚步声。 “来了来了，他们来了！”长头发的女生捏着短头发的肩膀摇了摇。 确实是来了，包间门开之后第一个进来的人就是秦昕。秦昕后面跟着两个男人，一个高大健壮，看样子像保镖一类，另外一个清瘦些，目光有些迷蒙，头发还有点乱，像没睡醒。 “张导演，王编剧，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久等。”秦昕自己拉开了椅子，“请坐吧，咱们以后是一个团队，不用拘束。” 长头发的叫张扶摇，短头发的叫王敏，秦昕已经看过她们的资料，都是今年大学生电影节上的新锐获胜者。两人刚刚毕业，比这辈子的秦昕大两岁，对电影特别着迷。 至于姥爷为什么选她们，秦昕归结于……她俩胆子大。 “不好意思。”秦昕做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兼生活助理，方飞宇。这位是，电影的另外一位主演，林凡星。” 林凡星的鼻头有点湿润，像淋了雨的小狗一样，睡足觉的他反而眼睛格外亮，起身和她们握手：“导演好，编剧好，我叫林凡星。” “眼睛可真亮啊，怪不得叫繁星。”张扶摇先说。 林凡星一听就知道她误会了，于是第无数次解释：“不是满天繁星的那个繁星，我是平凡的凡，凡星。” “……哦，也是很好的名字啊。凡尘总有星必露，出尘璀璨坠光芒。”王敏和林凡星握手，她本人比张扶摇沉稳些，因为她从19岁就开始给剧组打白工。 说好听了就是“无薪实习”。经验是积累了，钱是一毛钱没赚到，剧组总是能扣就扣。只是她和张扶摇同样一头雾水，林凡星，你听说过吗？ 两人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字。能在大学生电影节获奖，她们能接触的圈内人已经不少了，扫射百分之八十的娱乐圈差不多。但林凡星这3个字无疑是陌生的，真是一颗星星，从天而降。 林凡星尴尬地笑了笑，活到现在，他还是不太适应聊起自己的名字。 “吃饭了没有？咱们边吃边谈吧。”秦昕意外地截了话题，生硬地掰了过来，“咱们别拘束，当朋友相处就好。姥爷向我推荐你们二位，我全心全意信任。” 张扶摇和王敏的不真实感再次来袭，乔曜老先生找到她们的时候已经如梦一场了。 “在专业问题上，是你们做主。无论是导演专业还是编剧范畴，我相信你们都比我专业。”秦昕的态度很明确，既然要用她们，自己就不能自大狂妄。除了演戏，他确实甘拜下风。 “您能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王敏先松了一口气，“我们干编剧的，最害怕剧本魔改，也很害怕资方提出无理要求，最后让我们写出面目全非的东西。” “这个您放心。”秦昕点点头，又看向张扶摇，“在拍摄环节中，您不用考虑我那些虚无缥缈的光环，就把我当作您的演员同学好了。该怎么让我重拍就怎么用我。” “我也是，我也一样。”林凡星说不出这种大段大段的漂亮话，他也没有资格说，“张导演，我……以前有一点点拍摄电影的经验，所以不算完全小白。咱们沟通起来不会很麻烦，我很听话。” 秦昕忽然皱了皱眉。林凡星什么时候有拍摄经验了？ 他是上辈子才有的经验，会拍打斗戏、车戏，这辈子哪有？ 秦昕细想了想，确实没有，于是便把林凡星这番话当作了自我吹捧，他怕导演看不起他，在吹牛。 “那就太好了，等于您和秦先生都拍过电影，对吧？”张扶摇太高兴，一时间还没坐下。 “都拍过。而且我看过剧本，剧本里我有一些打斗的场面，咱们这个短片如果节省开支可以不用请武行的师傅，我以前学过。”林凡星又说。 秦昕刚松开的眉头又一次骤然紧蹙，浓重的疑惑挤满眼球。不对吧，林凡星你上哪里学过打斗戏！ “天啊，那可太棒了。实不相瞒，我不喜欢和武行的人打交道，他们太难伺候了。”张扶摇显然吃过亏，她还没有看过简易剧本，“咱们在成本控制这方面。” 不需要控制。秦昕刚准备开口…… “应该控制得不错，室内夜戏比较多，大外景搭不了多少。就是灯光师要特别注意，很多场都要下雨，别淋坏了设备。”林凡星脱口而出。 秦昕第三次皱眉头，再次看向了林凡星。 他懂，他好像真的拍过电影。 作者有话说：凡星：好歹我也是小小电影咖。 秦昕：拿出杯子，标好剂量。 第42章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 秦昕将林凡星的工作经历打包，全部发送到自己脑海里。他怎么可能会这些呢？ 好，就算外景搭建和灯光设备是他自学，或许他曾经无意间接触了电视剧的拍摄，武行的事他怎么会懂？ “其实我也不喜欢武行……”林凡星心情不错，和张扶摇也有的聊。 换成大导演，林凡星不可能这么自如。“武行的人比较霸道，对吧？” 张扶摇显然也是被武行“收拾”过的，看了看王敏。 王敏不太敢和影帝聊天，但是和林凡星一起的时候真像同学聚会：“我第一次进组，就被摄影师用摇臂轮了个大‘比斗’。” “那太可恶了，这种欺负新人的老人简直无法无天。”林凡星看了看王敏的脸蛋，还好，没留下疤痕。 王敏注视林凡星的双眼，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大双眼皮，更不是什么欧式平行双。它很内敛，很古典，眼角的宽度窄一些，越往后越宽。 “没办法嘛，剧组就是这样，新人最没地位，新人中的女人最最没地位。好在……都熬过来了。”王敏的工作属性激活，将林凡星的眼睛往角色上套，“我……” “抱歉，我打断一下，大比斗是什么意思？”秦昕还在思考，差点插不上话。 他再次看到了林凡星的多面性，越了解他，就发现越不了解他。他的执念千千万万，而林凡星也是星光闪闪。不管是面对赵殷昂的怯懦还是面对自己的放肆，都是这颗星的一面。 也是到了这一刻，秦昕才发现一个不争事实——林凡星，他很讨女孩子的喜欢。 “大比斗就是巴掌。”张扶摇解释，还身临其境般在自己脸上演示，只是没用力，“编剧中地位最低的是跟组小编，时时刻刻要改剧本。王敏第一次进组，不知道和其他部分的老男人打好关系，第二天拍远景就被一个摄影师故意用摇臂抡了一脸。” 秦昕刚准备点餐，放在餐单上的手一攥：“还有这样的事？” “我靠，真的假的？”方飞宇也是不信。 “说出来很多人不相信，但工作环境就是这样。”王敏并不生气，也不意外，秦昕的工作环境和她没法比，“小星星，你以前也被欺负过吧？” 小星星……秦昕按了按眉心，不能再皱眉头了，再皱容易有川字纹。 “我不是小星星，我是大星星，还有一个弟弟。”林凡星好像到哪里都要介绍一下，“我弟弟……” “咱们先点餐吧，别干坐着了。”秦昕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弟弟的事情没说下去，林凡星也没觉得怎么不对，还自我反省了一下自己是不是人来疯，差点把家底说完。这时间不是正经饭点，张扶摇和王敏也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大吃二喝，便把主动权给了影帝。 秦昕没有客气，点了全套英式下午茶。 推过来两大车，林凡星都看愣了。 这得多少钱？林凡星的脑瓜子又开始噼里啪啦打算盘，每个车上都有一个四层珐琅餐盘，从最上层就开始盛满，一直到最下层。茶包更是琳琅满目，比咖啡厅的冰咖啡看起来高档。 “这才是请人的基本标准。”秦昕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 什么基本标准？这是基本，那超额标准是什么样？林凡星刚要伸手拿茶包，旁边的服务生就帮他拿了，问他要不要加糖。 “不要，谢谢了。”林凡星其实挺想要，难得吃一次好的，什么都想尝尝。 甜点很小，很精致，林凡星像扫描机一样偷偷瞄着，生怕别人看出来他想吃哪个。这种下午茶为什么还会有香蕉？林凡星见那个香蕉没人吃，便伸手拿了过来。 第52章 刚开始剥皮，戴着手套的服务生又把他的心选香蕉拿走了。 “我还没吃……”林凡星连忙说。 “帮您处理。”服务生很平静，仿佛已经见怪不怪。林凡星还在想一根香蕉要怎么处理，难道把香蕉扔了，把皮给我吗？只见服务生在身后的操作餐车上快速扒掉了香蕉皮，特别利索。 林凡星连忙说：“把香蕉本人留给我吧。” 秦昕抿了下嘴唇，看向那根香蕉本人。服务生将它放在盘子里，淋上了一些炼乳，而后用精致的菜刀切成了一块一块。 啊？这么操作吗？林凡星看着香蕉本人被切，忽然有些……莫名的肢体疼痛，看了看两腿中间。等到他抬起头，餐盘已经放到他面前，处理好的香蕉飘着甜蜜的气味。 他的茶也好了，没放糖，有些苦。林凡星小口咽下，装作非常从容，听着王敏和张扶摇聊专业话题。 “这家的水果塔是现场制作，比咖啡厅的预制甜品要好。”秦昕给林凡星挑了几个小三明治，“这个不甜。” “三明治有什么可吃的，你能不能帮我拿点贵贵的？”林凡星用手指在桌下捅他大腿，咬了一口之后，仿佛舌头得到了净化，“怎么这么好吃？” “因为三明治里夹的不是一般牛肉。”秦昕给他拿了两张餐巾纸，悄悄试探他，“凡星哥，你真的会武戏？” 林凡星已经干掉了两个三明治，这东西很小，一口就能吃掉。“还行，会一点。怎么了？” “就是好奇，你怎么会这么多，好崇拜你。”秦昕喝了一口红茶，“是不是跟谁学过？” “我看视频自学成才，刚刚有些吹嘘的成分在。”林凡星往嘴里放了一小块香蕉，忽然想起什么，“咱们是不是要聊好晚？” 秦昕点了点头，并未全信。武行的功夫不可能自学成才，因为电视上的武术和现实中的武术不一样，多了一层审美属性。“对，会聊很晚，晚上我送你回家。” “那我弟怎么办啊？”林凡星担心弟弟没得吃。 秦昕又沉默下来，半晌才开口：“他又不是小孩子。” 林凡星没有表态，看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专心致志地吃起香蕉本人。秦昕捏着小勺，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他觉得林凡星在和他任性，因为自己说了两句他弟弟。 林凡星不和赵殷昂任性，不和张扶摇、王敏任性，他偏偏对自己那么特殊。他把孩子气的一面展示给自己看呢。 “一会儿我让飞宇过去。”秦昕两三秒就达成了逻辑自洽，为了奖励凡星的任性，他可以大度一些。毕竟将来他和凡星在一起之后，那个林繁星还是一家人。 “真的？”林凡星闪着眼睛问。 “当然了，你好好吃你的。”秦昕点了下头。任性这种情绪非常私人化，一般只出现在安全、值得信赖的对象身上。他不能辜负凡星的依赖。 林凡星松了一口气，刚才就想着给弟弟点个外卖，现在不用操心了。 不用操心之后，林凡星专心致志聆听桌上的谈话，不怎么打断他们。他很怕露怯，毕竟比起演技他不如秦昕，其他方面他只是粗糙的门外汉。当秦昕和她们谈论问题和直指核心时，林凡星听得格外认真。 如果能忽略诈骗影帝的人品，其实秦昕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白长了一双神情的眼睛，上辈子吃软饭。可林凡星又没法抗拒他对电影理解的通透，一般这种对话只有在电影上映后的路演才能听到，还需要和黄牛抢票。 “如果想要申请伯邓电影节，咱们动作要快。提前半年报名，提前三个月送审，不包括咱们这边的宣传和剪辑……最迟最迟，下周开始。”张扶摇了解流程。 秦昕看向林凡星：“我没有问题，凡星哥你呢？” “下周就进组吗？”林凡星着实没想到。 “我希望咱们下周就能开始。”张扶摇算了算时间，“这一周王敏可以把剧本搞出来，分镜方面我们还有同学。灯光和道具这方面……” “我们也有同学。”王敏不好意思地说。 言外之意，她们这个班子都是应届毕业生，同学带同学。张扶摇可能是觉得太过意不去，才补充：“请您放心，虽然我们都是毕业生但工作经验非常多，因为干我们这行从大一就跑剧组，相当于每个人从业4年。我们会很珍惜这次机会。” “我们不要钱。”王敏带着重音强调。 “你们放心，姥爷是今年大学生电影节的主裁判之一，他的眼光一定具有独特性，我相信你们。我这边的时间可以配合，凡星哥，你呢？”秦昕心情不错，又问了一次。 “我也没问题。”林凡星其实特别有问题，但重要工作面前他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那好，我回去写一份正式的文件起草，咱们商量着来。完全是正规流程。”张扶摇的手指蠢蠢欲动，仿佛已经等到了开机那天。 林凡星点头，拍电影的时间比上辈子提前，但是和秦昕一起拍，不知道是福还是祸。这时候方飞宇起身，把车钥匙给了秦昕，耳语两句之后就转身离开了。 秦昕解释：“他把车留给咱们，让咱们散会之后就去车里等他，他会回来。现在他打车去给你弟弟送饭。” “哦，多谢多谢。”林凡星对方飞宇有了无限的好感值，这人真仗义。 敲定了大约的开机时间，费用和片酬这方面就需要乔曜的参与了，不是几个人在桌上能订下的事。林凡星在谈话中走了神，他不确定这部短片要拍多久。 一个月，还是两个月？这期间繁星的生活安排怎么办？ 万一朱锋在找他怎么办？ 聊到七点钟的时候，秦昕点了晚饭，大约吃到九点就散了。林凡星连忙给繁星发消息过去，问：[方飞宇给你送饭了吗？他把饭放在家门口了吧？你开门的时候一定注意安全，在猫眼里确定外面没人再拿。] 两分钟后，弟弟给他发了一张照片。 方飞宇坐在他家客厅里，两个人正一起吃饭。 “真是的，怎么这么没有防范心，居然让人进屋了。”林凡星倒不是不相信方飞宇，而是不知道拿弟弟的傻气怎么办。万一真拍两个月…… “凡星？你怎么没走？”张扶摇刚好从洗手间出来，看到了犹犹豫豫的林凡星。 再开口之前，她再次心里惊叹了一声，林凡星很漂亮，是那种坐在某处就会引人注意的漂亮。他不是现在很流行的攻击性帅哥，他的美非常古典，引人入胜。 就是没名气，真惨。 “张导你也没走？”林凡星收好手机，“我吃得太多了，在这里站一站。” “不多，你是吃得慢。不过等咱们真正开机之后可要限制食量了，你也懂得……不是我残忍，而是越紧越上镜，脸上不能有水肿，皮下脂肪最好要消掉。”张扶摇开始揣摩，这张脸不拍电影，有些可惜了。 林凡星是一种……很容易引起别人摧毁欲的气质。 “还有，以后不用这么紧张，咱们都是自己人。”张扶摇很看好他，一转身又看到林凡星的领口有一根碎发，顺手就帮他摘了下来。 “谢谢张导。”林凡星也没当回事，点头笑了笑。 买完单的秦昕从前头回来找人，刚好看到这一幕，脚步和拐杖一起停下。 作者有话说：方飞宇：林凡星你弟是小傻子。 凡星：滚！ 第43章 雨停了。 张扶摇和王敏意犹未尽地离开，拿走了秦昕的初始剧本。在经费这方面她们已经压到了最低，除非不能避免的硬性消费，整个剧组其实都在给秦昕白做工，只拿基础工资。 “凡星哥，你在想什么？”秦昕已经上了车，见林凡星沉默不语。 林凡星开了些车窗，很老实地说：“我在想，要不我不要片酬了吧，给工作人员发工资。” 他们还没谈到片酬这方面的细节，可林凡星动动手指头也能猜到他不会“太贵”。 “我本身就是一个很便宜的艺人，和你有本质上的不一样。与其给我拿万八千的，不如给他们。”林凡星是穷过来的人，事实上他到现在都不算宽松。然而一场电影涉及的人太多了，大家都不拿钱…… “你怕他们把情绪代入到工作里？”秦昕注视着他的眼睫毛，尖端那一块，在路灯下闪闪发光似的。 林凡星不曾对他打开的另一面又敞开了，他花自己的钱时大手大脚，却知道给工作人员省钱。这一秒，秦昕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假傻，是肺腑之言，还是在自己面前做做戏。 只不过就算做戏，秦昕也会把林凡星的这份“虚假”划定成“可爱”。人有点心眼是好的。 “对，我怕。”林凡星并不知道秦昕的心里怎么想，“人没钱的时候，就不会好好干活。赚钱才是动力。” 秦昕用默认表示同意，梦想是一回事，但盈利也必不可少。 第53章 “我觉得张导好年轻啊，小姑娘一个，和我心里的导演都不太一样。”林凡星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王敏偏向沉稳，张扶摇蹦跳起来像大一新生。一想到那样的女孩子导出了今年大学生电影节的最佳新锐奖，林凡星就深感敬佩。 “第7代导演这算是冒头了。”林凡星并不是说第6代不好，而是后浪显然已经追了上来。 说完之后他又愣住，才想起来……秦昕的父亲秦光泽不就是6代嘛。糟糕了，自己这样说会不会引起误会？他可不是嫌弃秦光泽不好。老实讲，他一直以为秦昕的电影会是他父亲亲自指导。 “那个……都挺好。”于是林凡星开始往后找补。 余光偷偷瞥向沉默的秦昕，林凡星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能发现秦昕比刚刚重逢时胖了些，可能胖了七八斤呢。但这七八斤长在他身上还是不显山露水，只能说没有那么病态了。 秦昕如果再壮一些，他将来也是很高大的人。林凡星走了神，看向他攥紧拐杖的那只手。 大概自己是真戳到他心窝里了，林凡星不喜欢拿别人的父母开玩笑，为了表示歉意，他放轻声音，听起来有些宠：“晚上你吃饱了没有？我看你一直没怎么动筷。” 秦昕慢慢地看向他，有了情绪上的反馈：“饱了，因为我并不是很饿。你刚刚那么说，是不是很喜欢张导？” 张扶摇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女生，秦昕不否认。她充满活力，为人友善，满脑子都是电影和热爱。秦昕刚刚根本没想到什么第几代导演，脑海里反复上演的是张扶摇伸向林凡星的那只手。 “喜欢啊。”林凡星匪夷所思地回答，“谁不喜欢导演？” “哦。”秦昕低了下头，“你的意思是，是个导演你就会喜欢么？” “那怎么可能？”林凡星听不懂他的话外之音，只觉得秦昕忽然古怪起来。 “所以，你是只喜欢张扶摇这一个导演？”秦昕的身体往直了坐坐。 迎接他的回答是林凡星的一只手，直接摸到他的额头去。林凡星第一次担心秦昕是发烧把脑袋烧坏了，于是摸了又摸：“体温挺正常的，怎么说胡话了呢。” 秦昕刚想开口，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这样说。但大概是林凡星的抚摸太过舒适，舒适到足以让他压下心里不断滋生的想法，所以他选择了不回答。他也不敢回答，他好不容易在凡星面前撑起了正常人的模型，怎么能轻易自曝？ 难道要直接说，我不喜欢你和张扶摇那么亲近？我只想你看我？ 算了吧，说出来会吓坏他的。秦昕微笑着一动不动：“我就是问问……说正事吧，下周一或者周二咱们进组，你要提前和你弟弟说。还有，咱们得提前入戏了。” “……入戏啊，用这么快吗？”林凡星揉了下眼睛。 “不要装可怜，装可怜也必须入戏。”秦昕立即说。 “谁装了？你好逗。”林凡星不懂得秦昕对自己的歪曲解读，“陈启和陈逸星他俩是伪骨科，也就是说异父异母。那咱们先围读一下，你觉得陈启一直不承认这段感情的矛盾点在哪里？” 故事都是秦昕写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因为他不敢。” “不，他不是不敢，你瞧，咱俩在人物理解上出现了分歧。我认为陈启他不是不敢迈出这一步，而是他不会。爱情对于一些人来说过于沉重，所以切掉了他的爱情神经。他很茫然，又有些笨笨的，直到他走到了最后一步，掀开爱情的纸牌，谜底是‘爱情’。” 林凡星说完就安静了，等待着秦昕的回答。 秦昕像是听进去了，又像完全没听进去。因为他太过关注林凡星的眼睛，反而让人觉得他走神了，只是在研究凡星的虹膜。 “你以前是不是参加过剧本围读？”秦昕问得很突然。 林凡星的安静多了一层怔愣的惊愕。 “凡星哥，你以前拍过电影或者连续剧么？”这感觉特别强烈，林凡星的各种反应都异常丝滑，秦昕那异样的感觉又复燃。 “没有啊。”林凡星再次摇了摇头，“连续剧的话……以前也有参加过初试啦，读过剧本，然后被人刷掉了。那个什么……咱们怎么入戏？” 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林凡星脑海里炸开了一个烟花，就好似这一刻坐在他面前的秦昕也是重生的，两个人收捏剧本的复活玩家看着彼此刷副本。可是不对啊，如果秦昕也是重生回来，他就会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不同。 反诈意识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脑袋，他骗不到钱，还一直给自己搭钱。他图什么？而且自己是死了一次才复活，他又是怎么回事？林凡星想破脑袋也不相信秦昕会给自己殉情。 “先亲一下？”林凡星索性不想了，快速推翻了以上想法。 “演员‘破冰’那种亲法么？”秦昕忽然兴致缺缺，因为他能察觉到，林凡星现在是在敷衍他。 “也可以啊，或者是剧本里的那种亲亲。”林凡星不带犹豫地捏住了他的手。比起之前的温度，秦昕的体温好像回来了一些，不再那么“活人微死”。 秦昕盯着那双眼睛，张扶摇今天不止一次夸过，还很期待这双眼睛上大屏幕。她说林凡星的脸是上镜脸，帅得不咄咄逼人，帅得只想让人拥有。 林凡星轻轻地回视着秦昕，上辈子自己一直期待这一天，其实到了现在，他心跳还是加速的。 也好，反正都是为了拍电影，自己占便宜也不算什么吧？反正秦昕又不在意自己，只是玩弄，那自己主动亲一下，就当是收点小费。 全想明白之后，林凡星下定决心，这辈子不能再有遗憾。手指顺着秦昕的手背和血管摸到他小臂，在这价格不菲的豪车里，林凡星像个被包养的小明星，准备干一些讨好金主的事。 “我不逼你。”秦昕却没有动，一下都没有动。 他有一些沮丧，心情一落再落很不舒服。不管是林凡星对女性的示好还是对自己的敷衍，秦昕心里就是酸酸的。这股酸意里有不满足，有期待，有情绪化。他很怕林凡星只是为了拍戏才这样。 林凡星坐在他左侧，发丝有些凌乱，没有上午那么整齐。他很懂事地靠近过来，在秦昕的左颧骨上亲了亲。 轻轻一下，嘴唇柔软且温暖。秦昕的耳朵开始变红，像是一瓶红酒在发酵。他微微低下头，下巴藏进衬衫领口，余光瞥着林凡星压住他的那只手。林凡星开始动了，可能是觉得没有挑起秦昕的意愿，于是用手指勾住秦昕的指尖，一点点往自己的掌心里勾。 很暖的掌心。秦昕没敢用力，在心口酸意的牵扯下摊开手指。 他没有回拉，林凡星忽然间变得很急，将距离从“彬彬有礼”拉近到“近在咫尺”。他的左手马上摸住秦昕的脖子，这样近，喘息的时候就能闻到彼此的气味。 秦昕身上的气味改变了，以前有药味，现在是非常好闻的橙花香。林凡星将嘴唇贴在他的耳边，上半身俯在他的左肩膀上，呼唤他：“弟弟。” 秦昕左半边身体全部麻痹了。 他微微皱起眉头，开始思考这是林凡星的意外之举还是经验之谈。但他皱着眉头的模样在林凡星眼中就十足可爱，仿佛不敢、不愿意碰一个男人还必须勉强。于是林凡星再近一步，双腿分跨，坐在了秦昕的大腿上。 他们没有退路了吧。 但林凡星很快就发现他想错了，秦昕用一种想要把他占为己有的方式掐住了他的腰，箍住他的身体。林凡星在他的动作下变得很迟钝，徒然地起了起，又活生生被他按回去。 “坐着。”秦昕的脸红透了，但仍旧坚持。 坐什么啊，我怕把你的腿坐折了。林凡星刚刚这样一想，秦昕的手臂重重收紧，一只手摸到了他的肩胛骨上。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动作，林凡星怎么可能服输，他明目张胆地侧过脖子，含住了秦昕的左耳垂。 两个人像比赛，看谁先喊停！ 林凡星的手也不怎么老实，顺着秦昕的衬衫左右横移，上下竖滑。秦昕起不来，身体都是被他掌控着，只有手指能动。他分掐在林凡星的侧腰上，左右各一只，想用指尖丈量他身上的尺寸。 “你……还挺厉害。”事已至此，林凡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住了秦昕的上唇。他用了些力气，能猜到秦昕这一刻肯定是疼的，而秦昕突然间用力地掐了他一下。 林凡星像是被鞭子抽到，一刹那后背打直了。从侧腰滚起一通电流，钻进他的腰杆当中，成为了全新的骨髓。 “我要来真的了。”林凡星松开了一秒钟。 就一秒钟，林凡星再压低身体就是亲住了秦昕的嘴。他浑身都很紧绷，从手指到最小的脚趾没有一处放松。两个人可能都在颤抖，秦昕把他掐得太紧，太疼了，所以后腰始终在颤。慢慢地，这颤抖就变成了摇摆。 舌头碰到了一起，舌尖和舌尖打了招呼。 “凡星哥……哥。”秦昕说出梦呓一样的声音，吸吮着林凡星的嘴唇和舌头，比梦境里还甜。他用两条手臂全方位地箍住这个人，可能有点吓人但并不打算认错，喘息着休息了一下。 第54章 两人松开彼此，但下一刻又激烈地亲在一起。 林凡星的手指插进秦昕的发丝间，指尖和黑色纠缠在一起，他在秦昕的腿上忘情起伏。 几百米外，一台黑色的大炮照相机轻轻按下了快门。 作者有话说：秦昕：亲到了！嘻嘻！ 凡星：奇怪，好像没羞辱到他！ 第44章 秦昕的嘴唇是冰的，但舌尖是热的诶。 林凡星的心在狂跳，小飞那次算是救人，这次是接吻。 他脑袋有些懵，有些乱，这算是入戏。林凡星开始分不清楚了，上辈子的秦昕和这辈子的秦昕开始在他脑袋里分开。 分开了，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两个人。 像是一张纸，在极致力量下生生撕开了两面，a面和b面明明上一秒还是同一张纸，下一秒就变成了独立的两张。他不能说a和b毫无关系，但又确确实实找不到它们的联系。 混乱是唯一的线索。林凡星对于上辈子的秦昕一直是旁观视角，这辈子成为了参与者。但他绝对不能深陷，假的，都是假的而已。他很投入地去亲秦昕，心里酸酸涨涨地发着誓言…… 等电影结束，他就分开。他这辈子都不见秦昕。 爱过的人放在身边很危险，人在问心有愧的时候很容易干出惊天动地的傻事。等电影杀青，也就是他和秦昕的联系杀青。陈启最后跟着陈逸星走了，林凡星不会跟着秦昕一起走。 所以现在呢？林凡星承认他放任了感情，放纵了身体。他微微睁开双眼，近距离之下秦昕的眼睫毛贴在他的皮肤上，精美得那么让人不安。 而秦昕还是能明显感觉到林凡星的走神。哪怕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接吻，林凡星仍旧在敷衍。他的手很僵硬，手臂维持在不尴不尬的位置上，达成了林凡星目前非常具有冲突性的肢体语言。 他的下半身虽然分跨在自己腿上，然而上半身仍旧是推却。徘徊亲密和不亲密之间，两人的胸膛并没有紧贴。 秦昕从小就跟着秦光泽学习镜头语言，虽然秦光泽对他只是“产品的打磨”，可秦昕实实在在学到了东西。他怎么会看不懂，林凡星在这一刻的逃离念头已经抵达了峰值。 所以他为什么会这样？他心里还有别人么？秦昕亲得也非常心不在焉，甚至忘记了很多细节。 一个亲吻用不了多久，林凡星主动结束了它。手臂搭在秦昕的肩膀上，林凡星的理智收得太慢。“感觉……怎么样？” “还好。”秦昕评价得中规中矩，剔除了感情，这个吻如果上了镜头会非常不好看。观众希望看到的也不会是这样的接触，别说让观众入戏，演员都置身事外。 “那要不要再试试？”林凡星压抑着心跳。 秦昕没有说话，他就以为这是“默认”的前兆。然而等到他的嘴唇再次靠近，秦昕却意外地偏过头躲开了。 “算了，我累了。”秦昕低声说，“凡星哥，我累了。” “好，那……下次再说。”林凡星的心头再次酸胀了一下，其实他大意了，不应该过早和秦昕产生亲密接触。接触过后，秦昕可能会很快对自己失去兴趣。 林凡星从秦昕的腿上翻过去，重新坐回原位，两个心事重重的人没有再过多说话，而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回应着，等待方飞宇回来。 方飞宇回来得很晚，看上去心情很不错。他先把林凡星送回去，再送秦昕，路上见秦昕闷闷不乐，问道：“你俩吵架了？刚才一上车就觉得你们气氛不对，闷闷的。” 秦昕那感觉说不上来，便问：“飞宇，你谈过恋爱么？” “怎么了？”方飞宇将车停在边上。 “我总觉得林凡星的心里有个别人。”耗费了几个小时，秦昕终于捋清心头的困惑，“他看我的时候，我觉得他在看别人。他亲我的时候，我也觉得他在亲别人。” “什么！”方飞宇差点跳起来，“亲、亲、亲……你俩在车上干嘛了！” 秦昕很平静且很正常地点头：“接了一下吻。” 方飞宇哑口无言。 “是为了入戏。”秦昕补充。 方飞宇看着他那自欺欺人的面孔，怀疑秦昕从前的演技都是爆发性的，否则现在怎么会这么假？ “真是为了入戏，只不过……”秦昕卡顿了一下，“不说这个了，你帮我问出来什么了么？” 方飞宇揉了下太阳穴，用非常慎重地语气问：“兄弟，你说我们关系怎么样？” “很好。”秦昕就差说出“咱们是同父异母”了。 “那我就要提醒一下，你是不是忘记你在外头还养了一个金丝雀呢？”方飞宇语调上扬，用不明显的质疑来提醒秦昕。演艺圈多得是男女通吃，方飞宇怎么会看不透，但他今天才敢确定男女通吃发生在他好兄弟身上了。 “外头那个，不介意？”问完之后方飞宇也迟疑了。金丝雀不是女朋友，应该没有介意的理由。挺奇怪的心态，如果秦昕单纯地养金丝雀，他不反对，单纯地好上林凡星，他也不反对。 但一边包养金丝雀、一边好上了林凡星，他那么一丢丢……显而易见的排斥。 “就说咱们这个感情……可以很多种，性别不用卡那么死。但是咱们能不能单一一点？”方飞宇挑了下眉毛，你懂我意思吧？ 秦昕最初没听明白，听到这里才懂，哭笑不得地摆摆手。“我没有那么多精力一次应对两个人，放心。” “哦……这可是你说的哦。”方飞宇小松了一口气，“小星星是个傻孩子，他爸妈应该没让他接触过社会，他哥呢，也没舍得磨炼他，他眼里的世界特别简单。但是他完全不知道他哥特别讨厌你这件事。” 什么？林繁星居然不知道？ “我也觉得很纳闷，兄弟俩那么亲密，大星星又是一个憋不住话的人。但是小星星完全没有这个意识，更别提问出他哥为什么讨厌你了。你放心，我看人还是挺准的，小星星撒个谎都要圆半天。”方飞宇笑着说。 秦昕揉着太阳穴，心里很难平衡。凭什么飞宇这么快就和林繁星混熟了，自己连林凡星的身边都没走近。 “他一开始还不想给我开门。这兄弟俩啊，差别这么大，一个太早熟，一个一点都不熟。要是放在十几年前，赶上组团出道特别容易火的年代，他俩真能组一个双胞胎男团。”方飞宇深度肯定了他俩的颜值，“就是我怀疑他弟这脑子闯娱乐圈不够用……” 双胞胎男团？秦昕倒是不觉得有那么像。看来从林繁星这边下手不太可能，算了，暂时先不想了。 林凡星到家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作祟，他总觉得嘴唇麻麻的。秦昕叼住他下嘴唇的感觉仍旧未散，浅浅的吸吮没留下太过深刻的印象，倒是保质期很长。 手机的震动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林凡星正在失控的边缘。 “兄弟，你是不是把什么重要大事给忘了！”赵小白一接电话就是一声哀嚎。 “啊？怎么了！”林凡星吓得站在床上。 “明天u然发刊啊！你倒是……你社交平台能不能说一下！我真服了你，自己的账号不知道运营，又不交给我，专门等着老天爷赏流量，然后你张着大嘴在下面啊呜啊呜吃，是吧！”赵小白气得半炸。 还以为林凡星是低调转深刻，打算晚上掐点发一通，结果整点一个都没掐到。就那么一丢丢粉丝也不知道维护。 啊！还有这事呢！林凡星忘了个一干二净，连忙对赵小白说：“我今天和秦昕去见导演和编剧了，所以才忘，我马上……” “等等，你干嘛去了？导演？编剧？”赵小白的语气拐了弯，像在应急车道上掉头。 林凡星诚实汇报：“是，而且初步定下周就进组了。秦昕想申请伯邓电影节的短片奖项，我们……” “兄弟你早说啊，你早说我就不催你了。”赵小白分得清杂志和电影哪个更重要，“这样吧，你那个小小个人账号给我吧，我帮你运营，不收你运营费用。前提是你没拿那个账号撩过网红吧？” “没有！我连密码都快忘了！”林凡星好想打人。 “成，一会儿你把密码告诉我，我以后帮你操作。还有你现在已经属于‘待爆’了，出门要注意形象，懂吗？”赵小白苦口婆心。 “你别说‘待爆’，懂吗？这次不好，咱们不‘贷款营销’。”林凡星可服了他。 打完电话，林凡星就把密码发给了赵小白，从此之后他就算社交面活人了，账号肯定要更新。然后发消息给赵殷昂，谢谢他今天的咖啡，以后有机会回请。而后发消息给秦昕，谢谢他今晚的晚饭，有机会回请。最后发消息给小飞，告诉他自己要拍电影去了。 一通操作下来，同时联系4个男人，林凡星都觉得自己很像海王，每个人都有专线回复。 小飞的消息第一个发过来：[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没问题！拍电影很辛苦，行李收拾好了么？] 第55章 林凡星回：[一会儿就开始准备，我要好好珍惜这次机会。虽然我很讨厌秦昕吧，但是他毕竟是金主。] 小飞半天都没给他回。 倒是秦昕的消息来了：[不用谢，时间不早了，凡星哥早点休息，晚安。] 林凡星原本还想问问他自己都需要收拾什么行李，见秦昕准备睡了，也只能简简单单回复一个[晚安]。看着黑下去的屏幕，林凡星的内心再次涌动起不安，他觉得他是不希望秦昕走太近，但是突然一下失去联系，心口还是会胀一下。 小飞后来也没有给他回复。 林凡星抽出时间开始列清单，打着预备，最起码要去两个月，所以弟弟这边也要安排好。他的衣服不多，但行李箱被讨债的人摔坏了，明天要去买一个，林繁星帮着他列清单，一口气列上了十几种药。 “干嘛，盼着你哥生病？”林凡星笑了笑。 “那自然不是，只是我听别人说剧组可黑暗了，我怕没人管你。”林繁星也不知是真是假，只是特别担忧，“我听说，剧组都会整新人，哥……” “这点你放心，我们剧组全是新人。”林凡星揉了揉弟弟的脑袋，“倒是你，我不在的这两个月里你乖乖上课，如果觉得回家不方便就住宿，和同学搞好关系。别不舍得花钱，没事请同学吃个饭，大家慢慢就熟悉了……” “还有，别人给你找工作，你不许去，这是哥唯一的硬性要求。”林凡星很少态度这样强硬，他怀疑重生之后就有预测危险系统了，总觉得有些事情还没完。 “知道，哥你放心！”林繁星用力地点头。 第二天一早，林凡星是被赵小白的电话吵醒，因为u然被卖爆了。 赵殷昂加上沉寂两年的秦昕，随便丢出去一个都是爆点。u然从昨天晚上开始造势，今早9点正式开拍，这会儿的购买次数已经超过了上半年的总额。而夹在其中的林凡星自然是最强喝汤人。 别人是蹭一口汤，林凡星是汤达人，喝了一整碗肉汤。 接下来的两天林凡星退掉了十几个邀约，人红就是如此，有了流量就有了变现的一切。但这些在林凡星看来都不是长久之计，他的目标还是演好陈启。 又过了两天，最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哥，有个叫张妍的编辑给我手机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兴趣拍u然的下月刊。”弟弟回家后就告诉他了。 林凡星正在做晚饭，就如同所有连续剧的套路，他没能拿住手里的碗，愣是掉在地上碎了。他的不安开始挤压他的呼吸空间，危险预知系统不停拉响警报。 这不应该！ 上辈子是赵殷昂先拍了u然，u然爆火，然后刚刚和朱锋签约的林繁星也拍了u然，小爆了一下。这辈子没有朱锋了，林繁星没有签约，他不曾在公众面前露面，只是一个学生，谁会认识他？ 那为什么上辈子的覆辙还是重蹈了？ 为什么他能改变命运，弟弟的命运没有被改变？ 还是说，只有重生的人能改，其余的人都是命定好了一切？ 林凡星来不及摘下围裙，似乎要以一己之力挑战不可能任务，让弟弟不能回头的生命发生正确的偏转。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到底是哪个细节没有注意到？ 作者有话说：秦昕：难受受，不回了。 方飞宇：只要你不是脚踏两只船，是男是女不重要！ 第45章 “我给拒绝了，我又不认识她。”林繁星轻轻说。 他也不知道u然的编辑从哪里拿到他的手机号，接到之后他更是不知如何应对，仓促之下直接拒绝并挂断了。 回到家当然要告诉哥哥，只不过林繁星以为的小插曲，却让哥哥的脸色像大失血那么白。 “哥？”林繁星叫了一声。 林凡星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怎么就逃不开了呢？命运为什么还在往那个方向推进？ 林凡星的手都颤抖，就像恐怖片的主角好不容易熬到大结局，结果发现一路好转都是鬼魂设下的幻觉。然而他只有自己的剧本，没有弟弟的剧本，林凡星不知道以后会有谁带他误入歧途。 “哥，你怎么了？我没答应她，我不去拍。”林繁星在此之前甚至不知道u然这个刊物，应该是比较边缘的明星曝光产品。但是哥哥那一刊他花钱买了10本，还在朋友圈摇人，欢迎大家支持。 他的同学都买了，但并不是为了支持他哥，而是赵殷昂和秦昕。 “别去，千万别去。”林凡星调整好心情，对着弟弟笑了笑。 刚刚是不是太紧张了？不要自己吓自己！现在林凡星就后悔，后悔自己当时没有晚死一会儿，不知道强迫弟弟陪吸的那几个二代都是谁！可是……人家要是有权有势，名字会公布吗？ 最后被揪出来顶包的，也就是他弟弟一个人。 “你现在还小，好好读书。”林凡星再次强扯出一个笑容。 电影即将开拍，秦昕这几天也没顾得上和林凡星见面，他还要见组里各种各样的大学生。说来好笑，他和林凡星并没有因为那个亲吻而破冰，反而反应古怪了起来。 林凡星躲着他，秦昕也有些躲着他。尽管事实上他就是林凡星的投资方，是在这个艺人身上押注的人，可亲耳听到还是难以接受。每次一想到林凡星亲吻时的目光，秦昕明显察觉到他们当中其实还有一个人。 太郁闷了，重生之后我拿了替身剧本是吧？ 叮铃，叮铃，叮铃。手机响起，来电人是方飞宇。 “怎么了？”秦昕心情稍稍平复了些，“最近赚了不少吧，记得给我几口饭吃。” “你放心，我赚钱都靠你，我的就是你的！”方飞宇自然大方，他也就是秦昕这么一个过命的兄弟，“我跟你说个奇怪的事情吧！你猜u然联系谁了？” 秦昕并未把u然当回事，这是一块试金石，他的本意就是看看自己的影响力和知名度还在不在线，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就没在管。 “谁？”他淡淡地问。 太阳穴里滋一声，秦昕从椅子上站起来，一只手僵硬地压住书桌边缘，以极快的速度问：“他弟弟！” “你怎么知道？嘿，我发现你现在真是料事如神了啊！就是林凡星的弟弟。”方飞宇怀疑此刻的秦昕已经打通了任督二脉，看什么都比别人高一层，“小星星放学的时候告诉我了，说张妍打电话，邀请他去拍摄下一期的内页，给他哥哥一样的数量和质量。” “张妍就是你那个朋友？”秦昕隐隐不安。 林繁星的命运为什么没有更改？他怎么又顺着“误入歧途”的起始点去了？ “不是，但是我也认识她，挺好的一个大姐，人很仗义。我就打电话过去问问，还真有这么回事。你说奇怪不奇怪，u然因为你和赵殷昂死里复生，现在正是热度高涨的顶峰，内部人员应该接电话接到手软了吧，一大堆明星等着喝汤。他们怎么就联系上小星星？” 这是最不合理的地方。没有人引荐，没有知名度，林繁星为什么还被盯上了？ “是张妍执意让他上么？”秦昕再次面对这个毛线团。 “不是，她说也是上头的意思，其实她根本不认识林繁星。”方飞宇回答。 “这也太奇怪了……”秦昕想要解谜。林繁星就像被人盯上一样，每一步都有人算计他。没签约，没有朱锋，谁非要他上u然不放？ 这个u然背后，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秦昕一阵不寒而栗，他又想起了宋灵灵，于是对方飞宇说：“你去盯一下，问问张妍，下一期的拍摄嘉宾还有谁。” “这个没问题，我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帮你盯着。你啊，别想那么多，先把电影拍出来。”方飞宇自然帮忙。 “多谢了。”秦昕也只有这一个完全靠得住的兄弟。 结束通话之后，秦昕又和剧组联系了一小时，他的第一个工作班子即将搭建，不可能不紧张。第二天，秦昕在早上8点准时起床，脑海里还转着林凡星和他弟弟的事情，只听白泓来敲门。 “秦少爷，有一位贵客来访，你有兴趣吗？” 秦昕一骨碌起来，首先立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咦？ 他怎么没有起床头晕呢？以前不是这样的吧？ 曾经体质太差，起床后会眼前黑、冒金星、头晕目眩、天旋地转，刚才自己起身那么快，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秦昕又试着在屋里走了两步，像个刚刚恢复了身体机能的傻瓜，正在熟悉自己的四肢。 “秦少爷？”白泓又敲了敲门。他猜测秦昕可能没睡醒，但是这位贵客太难得，从电影工作者的角度来看，他很希望秦昕能去见一见。 “来了！”秦昕在床边小跑了两步，确定身体正在稳步恢复。他拿出体重秤，比刚刚重生时整整重了10斤，这10斤足够支撑他完成辛苦的电影拍摄。 不过他暂时不想让别人知道实情，所以离开房间时还是用上了拐杖。刚好，这小棍棍他也用着顺手，以后还能当防身武器。 第56章 贵客就在姥爷的会客室，白泓先给秦昕一杯温热的牛奶：“让你空腹见客实在抱歉，但这个人对你帮助很大。” “白管家您不用道歉，我都明白。”秦昕咕嘟咕嘟喝完了牛奶，现在他一睡醒就饿。身体像沙漠里的仙人掌，只要有营养和水分就疯狂吸收。 到了会客室的门前，秦昕还是忍不住问：“能否透露一下？” “你见过他的照片。”白泓微微一笑。 照片？秦昕快速回忆，等到他想出答案，那扇门已经被人拉开了。站在他面前的人身穿偏向于休闲的浅棕色正装，绅士一般温文尔雅。他和秦昕差不多高，男人的中年发福期没有在他身上显现。 “您好，邵先生。”秦昕呼吸急促。 邵永瑞，就是母亲年轻时大合影里的另外一位男士，也是姥爷和姥姥的关门弟子之一。现在是电影圈内响当当的导演兼制片人，这两年逐渐转移工作重心，从幕前到幕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好像比年轻时候还帅。当然，这句话秦昕是不会说，太没礼貌。但有些人就是这样奇怪，20多岁时不觉得有味道，非要岁月成就。秦昕甚至开始替他可怜的母亲后悔！ 为什么，你当初看上的偏偏是秦光泽？邵永瑞也在追求你，只不过邵永瑞那时候没有秦光泽清秀英俊。选错人，进入了错误的婚姻，母亲你会不会很后悔？ 但是，秦昕又无话可说，作为同样为情所困的人，他也品尝到了爱情的酸楚和无能为力。不爱就是不爱，不爱是没有办法结婚的吧？ “邵先生，您好，我是秦昕。”秦昕又说了一次自我介绍。 “小邵，来，我给你介绍我的外孙。”乔曜正在泡茶，听到门口有声音就赶紧出来，“刚好，咱们加上白泓一起喝。” “我就不打扰了，我去厨房盯一下少爷的早餐。”白泓急流勇退，这种场合最好不要有外人，因为老爷摆明了要把邵永瑞当作桥梁，引荐给外孙。他离开时顺手关上门，秦昕进入会客室，难掩这个年龄特有的紧张。 “果然，很像你的妈妈。”邵永瑞第一句说了这个。 秦昕也打量着他：“姥爷也这样说。感谢母亲，赐我一张好皮囊。” “哈哈哈，你这脾气和你妈妈真像！她小时候说话总是稀奇古怪，特别有意思。”邵永瑞大笑，“老师，您为什么不早把孩子带出来？一直藏在身边不给我们看看？” 乔曜只是泡茶，笑着点点头，顺便把解答问题的事丢给了秦昕。哪里是他不给别人看看，爷孙俩也是最近才相认，从来都没见过。 “因为……我身体不好。”所以秦昕认下来，“之前在父亲母亲那边修养，后来姥爷说让我过来养，别给他们找麻烦了。” 邵永瑞没再求证，也不可能深问。秦昕猜测他早就看出自己说谎，只是客套一下。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邵永瑞用非常欣赏的目光看向秦昕：“你妈妈是个天才，你爸爸是个奇才。” “是，他们……都很棒。”秦昕实在没法把他们和“天才奇才”联系上。 “你妈妈搞编剧很厉害，只不过后来她结了婚就回归家庭了，只喜欢演戏。你父亲的创作能力一直在我之上，我很佩服他源源不断的灵感。实不相瞒，你的电影我也看过，算得上……我看着你长大。”邵永瑞的手放在了秦昕的肩膀上，“真好。” “……谢谢。”秦昕说不出什么来，邵永瑞嘴上说着“真好”，可眼神里写满了“遗憾”。想必当年的他也是情根深种吧，而他对自己的各种照顾和褒奖，都源自于他对母亲乔莲的怜惜和热爱。 唉，秦昕再次感叹，妈你嫁错了人，婚前必须擦亮眼。 “这孩子啊，和乔莲一模一样，写东西很深刻，角度也很新奇！”乔曜是装都不装了，“他最近打算拍电影，冲击伯邓电影节的最佳短片奖。” “哦？这么厉害？”邵永瑞眼前再一亮。 “只是一个小剧本，还是姥爷帮我找了班底才能成型。”秦昕低调谦虚地低着头，其实这话已经非常不一般了。普通人根本没有拍电影的资源，这些对姥爷来说只不过是一句话。 “不算太好的班底，就是咱们上次评论过的那个新锐小导演。”乔曜说的是张扶摇，“她很有意思，年轻人在一起一定会有火花。” “说得我好心动啊，我已经好久没有和年轻人一起合作过。”邵永瑞很懂事地走下了老师给的台阶，“小昕，你我加一个联系方式吧，等电影开拍我去看看，好吗？？ 又是姥爷的一句话，圈内其他电影人怎么约都约不到的邵永瑞，主动要去自己的小剧组。秦昕自然领情，双手奉上自己的二维码：“您加我，就是这几天了。我们都是新人，非常期待像您这样的大导现场指导。” “太谦虚了，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管是什么产业，最后能赢的一定都是年轻人。我看好你，等着你获奖的消息。”邵永瑞加上了秦昕。 等秦昕中午将这个特大好消息告诉张扶摇和王敏，两个女生在手机那边尖叫不已。 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了正式进组的日子。 林凡星的忧心仍在，所以弟弟送他的这一路他都没有笑容，嘴角往下压着。小成本的短电影就在本市内拍摄，大部分都是室内戏，林凡星抵达下塌酒店的大堂，第一眼就揪出了人群里的秦昕。 秦昕站在一辆房车前，看样子，那就是他的保姆车了。 差点忘记人家是影帝，就算他们是双男主，秦昕的待遇也非同一般。林凡星整了整衣领，带着弟弟走过去打招呼，好几天不尴不尬地相处下来，再面对秦昕，他甚至有些生疏和紧张。 “嗨……”林凡星打了个招呼。 “早上好。”秦昕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笑着邀请他，“凡星哥，要不要到我车里看看？先休息一下吧，弟弟跟着一起？” “我就……不去了。”林繁星连连摆手，他和影帝不熟的。 “一起吧，本身我在这部电影里就扮演你哥哥的弟弟，加上我本身也很喜欢弟弟，所以见到你就特别投缘。来，上车给我讲讲你哥都怎么当哥的，我很期待呢。”秦昕的动作不是很大，作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作者有话说：影帝：呵呵，替身是吧，替身，替身…… 凡星：感觉有人要变身了。 第46章 这不仅是林繁星第一次上艺人的保姆车，对林凡星而言同样如此。 真去过片场聚集地的人才会深刻体验到一部保姆车意味着什么，也是艺人咖位高低的可视化证明。休息时间就那么短，有的艺人可以去保姆车里吹空调，换衣服洗个澡，有些艺人换衣服就是在片场拉一块布。 不怪谁都想当大明星，尝试过几年苦日子，再纯真的人在娱乐圈里都会变。 “哇，好大。”林繁星一上车就惊呼。 从外面看还不觉得，进来参观就发现别有洞天。这里面不止有浴室、舒服的大床、电视，还有小水吧和开放式的厨房。林繁星马上想到，要是我哥哥也有这样的待遇就好了。 “还好吧，不算最大的车。”秦昕在最后上来。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靠拐杖了，但杵着杵着还真有些依赖。现在他将银色棍棍放在一旁，在墙上的控制台上按了按。 车头方向有一个下沉式的设计，像电影里机关重重的密室，对着他们敞开。秦昕解释：“这辆车其实是两层，还可以将车顶当作露台。等工作结束，我和你哥可以上去喝一杯。” “你和我哥？”林繁星回头看了看哥哥。 “对啊，不然我弄来这么大的房车，只给自己使用岂不是太可惜？也太自私了吧？”秦昕歪着头看向正在厨房研究的林凡星，“凡星哥，你说呢？” 林凡星什么都没听清：“啊？这个厨房是摆设还是可以做饭的？” 秦昕缓缓走过去，看来弄这个房车真是弄对了：“当然可以使用。如果时间允许，我们每天都可以自己下厨。” “我们？”林凡星问，伴随着秦昕的靠近，他再一次惊叹于这个人的脸色变化，越来越红润了。 如今的秦昕和精修照片里的他越来越贴近，面部少了对称的凹陷，眼下也没有瘆人的乌青。唇色开始恢复，曾经林凡星一直以为他是个淡唇，唇纹还挺深，现在彻底改观，秦昕的唇色包含了自然的红润，唇纹也浅了不少。 “你不和我一起使用么？”秦昕一个反问。 “我哥也可以吗？”林繁星上前两步，用没见过世面的单纯目光向影帝投去崇拜的注视。 秦昕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特别是身体力行地将那个亲生弟弟给比下去，这种事他乐此不疲。“当然。在休息的时候我们一起上车，可以洗澡、喝东西、做饭。如果想要睡觉，睡衣也可以带过来。” “哇……真好，真好。”林繁星的手抚摸着盥洗台，“哥，那你有功夫的话一定要给秦昕哥做几顿好吃的，让他大饱口福。” 第57章 “知道。”林凡星点了点头，心情复杂地看向秦昕，“多谢。我会好好配合，一定把这个戏拍好。” 见秦昕的态度如此自然，林凡星也跟着缓和了不少。所以说嘛，有些事情自己就不需要太认真。这几天林凡星纠结来、纠结去，不知轻重地衡量着他对影帝的感情，结果一见了面…… 秦昕无事发生。他没有因为他们的亲吻而动摇，抹掉了那段记忆似的。这无疑也在提醒林凡星，对此人不必上头。深情可能存在，但秦昕并不持久。 “哥，你们的第一场戏是什么？明天你们是不是要办开机仪式？”林繁星像个实习的小工，什么都好奇。 秦昕抢先回答：“明天我们的第一场戏就是亲热戏。” “……亲，亲热戏？”林繁星顿时傻眼，那些好奇啊憧憬啊全部烟消云散。他哥没告诉他，这部戏里面两个人……亲热。 两个男人的亲热戏？林繁星看向凡星，眼神是求证。林凡星笑了笑，一只手搭在了秦昕的胸口，拍了几下后说：“对，浴室亲热戏。别惊讶了，你哥这算不上为戏献身！” “可是……”林繁星果然还是太青涩了，目光在两人当中来回盘旋，“你们？你们……怎么亲热？” “就是恋人那样亲热。”秦昕心想，你要是再多问，我就当着你的面和你哥亲热了哦。 “不会走光的，放心吧！”林凡星又拍了拍秦昕的屁股。别说，屁股都有肉了！ 这么大一个影帝，谁敢不用心伺候？拍摄现场肯定层层叠叠都是保密设备，到时候还会全场清人，只留下导演一个。林凡星摸着秦昕的屁股软软的，使坏地再拍两下，来吧，我倒是要看看你如何屈辱。 “凡星哥，当着小孩儿你别欺负我。”秦昕低头一笑，脸色一红，倒是坐实了他容易害羞的事实。 这是开始屈辱了。林凡星深有感触，他又带着弟弟在车上绕了两圈，下车的时候刚好撞见了方飞宇。尽管把人交给方飞宇也不是非常放心，但林凡星能托付的人实在有限。 赵小白要跟组，他又不能时时刻刻看着弟弟。无奈之下，林凡星作出了一个大胆的壮举。 他把弟弟托付给了方飞宇。 “麻烦你了，我拍戏这段日子一定帮我好好照顾他，包括但不限于接送他上下学，帮他弄口饭吃，盯着他完成作业，以及阻止他出去打工。摇奶茶都不行。”林凡星掷地有声，又补充，“等我拿到片酬，第一件事就是把照顾费用补上。” “不用，我直接找秦昕要吧。”方飞宇倒是没有推却。 由于剧组的工作还有很多，弟弟不能久留，林凡星拉着他到安静的地方，原本很多叮嘱的话，结果真要分开了，他脑海里一个字都不剩。 上辈子的回忆闪现，这辈子弟弟为了他去找父母要钱，鼻青脸肿的林繁星已经重新变回漂漂亮亮了，可是新一轮的危险又来。林凡星不知道弟弟哪天在街上走着走着就被上辈子那几个混蛋发现，如果不找出他们来，这辈子是不是都要提心吊胆。 “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听飞宇哥的话。”林繁星揪着哥哥的衣服不放，“你在剧组要照顾好自己。” “哥不会有事，倒是你……爸妈最近找你了吗？”林凡星也怕林栋和周芙为了钱把儿子卖了。他甚至怀疑过，他俩能卖自己，会不会也能卖弟弟？只不过他们更心疼弟弟，卖的时候会找更好的买家，自己是贱卖的。 林繁星点了点头：“打过电话，我没接。” “不要理，你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拿主意。将来和爸妈接触以及赡养，这些都是哥的事，轮不到你操心。”林凡星什么都考虑到了，他俩是林栋、周芙的儿子，肯定要给他们赡养费。 林凡星也没想过省这笔钱，就当用钱消灾。 在分别的时候，林凡星紧紧地搂了弟弟一下，在弟弟脑门上用力啵儿了一口，这是他们小时候的游戏。林繁星这才露出这几天最为舒心的笑容。殊不知，对面的落地窗边，一只黑洞洞的镜头已经对准了他们。 林繁星最后坐着方飞宇的车离开片场，林凡星在外面抽了一支烟，才重回秦昕的房车。一上车秦昕就闻出他身上的烟味了，很意外地问：“凡星哥你抽烟么？” “非常偶尔，很少。”林凡星都记不清上一次抽烟是什么时候，就是太发愁了，才忍不住。 “以后还是少抽吧，对嗓子不好。”秦昕观察着林凡星的表情。 刚刚兄弟俩分别的细节他历历在目，秦昕虽然吃醋，但总不至于非要和林繁星争个高下。只是他很嫉妒林繁星能让凡星哥这么操心，操心到……仿佛林繁星随时随地会出大事。 唉，拍个戏跟生离死别似的，还亲一口。当然秦昕是不觉得自己在吃醋，他又不是神经病，连亲弟弟的醋都不放过。 林凡星一直到傍晚都没再下车，而且认真阅读新剧本。王敏的专业性再次令他蛰伏，小姑娘可可爱爱的，笔下非常锋利、锐气，像一把削骨刀，割开了秦昕那个简单剧本里隐藏的精髓。阅读起来也非常方便，没有那么磕磕绊绊。 晚上剧组的主要人员凑在一起吃饭，果然是一桌子大学生。林凡星就是全场最大的那个，每个人都叫他一声“凡星哥”。 这待遇，林凡星第一次品尝到，很上瘾。不止是有钱赚、有戏拍，林凡星还品尝到了小糊咖最稀缺的体验——尊重。 10点半时全体剧组人员入住酒店，林凡星拿到了他的房卡，803。酒店不是五星级，而是一家四星级的，秦昕居然和大家一起入住，这倒是让林凡星倍感惊讶。他听过很多很多新闻，其实很多剧组的主演都是单独住，因为他们一旦和剧组一起住就是自降身价。 身价降下来，以后他们的片酬就不好谈了，这就是他们拼老命打造的人设。大明星就是要不一样，这样别人才会高看你一等。 “凡星哥，我就住在805，在你隔壁，有什么事情你找我。如果想要一起看剧本直接敲门就好，咱俩没那么生分。”秦昕在分开的时候特意强调。 “好，你放心吧，我肯定不和你客气！”林凡星大咧咧地搭了搭他的肩膀，刷开了803的房门。这是大床房，收拾得还挺干净整洁，唯一让林凡星不太满意的是又要下雨了。 秦昕也刚刚进入房间，余光扫到窗外的闪电。 他先去洗了个澡，而后和姥爷汇报今天的进度。乔曜算得上剧组的投资人之一，不管有没有这层血缘关系，秦昕秉承着专业态度都应当这样做。结束通话之后，秦昕又把视频电话打给了方飞宇。 方飞宇那边一接，秦昕皱眉：“你的背景为什么在林凡星家？” “因为下雨了啊。”方飞宇哭笑不得，“小星星是真想他哥，可能从来没有分开过这么久吧，回家就一直哭。我又不敢走，又怕他饿死，一起吃完晚饭就开始下雨。” “哦，这样啊……也是，他们兄弟情深。”秦昕狠狠地咬了下后槽牙，“不开玩笑了，我也想叮嘱你看好他，u然那边也要继续跟。” “知道知道。对了，你最近身体怎么样？我爸刚才打电话问我呢，用不用给你送点什么药去？”方飞宇说。 药？秦昕已经开始抵触：“暂时不需要，有需要的时候我会给方叔打电话。” 铛铛铛，敲门声来了。 秦昕不记得自己叫了客房服务：“先不说了，可能是剧组的人找我。”结束通话后，秦昕到门上猫眼看了看，外头站着的不是别人，而是穿着浴袍的林凡星。 秦昕将门打开，重新挂上笑容：“是不是下大雨，睡不着了？” “不是，是想和你谈谈咱俩明天的亲热戏。”林凡星顺着门缝钻进来，这场景真的很像他爬了影帝的床，“我发现了王敏的漏洞。” “什么漏洞？”秦昕低着头看他，闻到他脖子上的沐浴露气味，是很化工很商业的花香，应该是酒店标配。 “这里。”林凡星在剧本上指了指，“明天咱俩是一场‘性的启蒙’，陈启和陈逸星在浴室里亲。但是王敏她不了解男人……男人如果能把嘴亲秃噜皮儿，手一定不会老实。” 秦昕的目光暗了下，其实只是垂了下眼睫毛：“哇，你好懂哦……” “你瞧，王敏设计的动作是——陈启和陈逸星搂住彼此的肩膀。这个真不现实，男人到了这个程度，手一定往下摸了。”林凡星很有经验地说。 当然了，他可是阅片无数，gv就没有这么老实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繁星：我想哥哥。 秦昕：你哥哥他不要里咯~~~ 第47章 说完之后，林凡星觉得秦昕在笑他。 嘴角那一抹奇怪的笑意，让林凡星看不明白：“你笑什么？真的，这是真的。” “我就是笑你……懂好多哦。”秦昕缓缓将人拉进屋，为了让凡星安心，秦昕主动汇报，“刚刚我给飞宇打过视频，今天他应该是陪着你弟一起住了。” 第58章 林凡星眨了眨眼睛，猛然间放松着坐下：“那就好。” “我听飞宇说过，u然的编辑联系过他，希望他能去拍封面。”秦昕忽然间很想试探他。 “他和飞宇关系还真好，这都说了。”林凡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飞宇帮着他和宋灵灵，人品过关。 秦昕走到小冰箱前蹲下来，拿出一瓶苹果汁，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其实可以让小星星试试，u然现在也火了，他是表演系学生，增加曝光度对他很有好处。” 林凡星只是低头摆弄剧本，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 但是他摆弄剧本的方式出现了焦虑反应，林凡星没有再正常翻页，而是用手指尖卷纸，一点点往上卷。他的目光还停留在字上面，可思维已经飞走，机械性地翻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想。” “为什么不想呢？凡星哥，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秦昕干脆坐到他的旁边，这样更能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 一个强烈到令秦昕不敢呼吸的念头出现了，顺着他的躯干直击灵魂，像敲钟一样敲击他的小脑！秦昕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前的静物都在倒退，只有这个人还留在原本的图层里。 林凡星是不是也是重生者？ 从上一个轮回里挣脱出的悲惨命运，回到这一个轮回里，想尽办法让身边人走向幸福结局？不然秦昕实在解释不通为什么他这样抗拒让弟弟去u然拍摄，也解释不通为什么此时此刻的林凡星已经学会了武行功夫。 去找林繁星的那个晚上，路边的小混混被他一招放倒。那时候秦昕就该怀疑的。 连时间的流逝都没有那么明显了，秦昕并不确定他这样盯了多久。“如果有心事，可不可以和我说说？我虽然比你年龄小，但圈内经验比较多。如果你想让小星星出名，我可以帮你……” “不！不用！”林凡星应激性地弹了下膝盖。 秦昕的话像锤子一样击中他，让他浑身起了膝跳反应，一秒钟都坐不住。秦昕像个拥有上帝视角的恶棍，非要挤压他为数不多的氧气，用童真的语气开着恐怖的玩笑：“是怕麻烦我么？其实不麻烦。u然的编辑张妍是飞宇的朋友，让小星星上封面就是咱们的一句话。除此之外我还可以给他安排更多的拍摄工作，让他在毕业前小有名气。” “不用，他现在不用。”林凡星浑身起粒，尽管知道秦昕是一片好心，但仍旧毛骨悚然。 “为什么呢？当哥哥的难道不应该给弟弟规划前程？”秦昕的语气变了变。他真的好坏，只能根据林凡星的痛苦程度去辨别。 “这个……不着急，再说吧。他现在还小。”林凡星仓促地结束这个话题，“咱们还是讨论一下剧本吧？” 秦昕想了想，尽管今天的调查进度不佳，但万事不能太急：“好。刚刚咱们讨论到哪里了？” 雨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怪有恐怖片的氛围。林凡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就是这里……手上如果没有动作，会不会太过僵硬？” “我……我也不知道啊。”秦昕的目光有所偏移，“我也没有那种亲秃噜皮儿的经验。” “诶呀，你平时不看片儿吗？”林凡星戳了戳他的脑门。 秦昕露出很罕见的茫然感，为了凸显他的“正直”还特意直了直腰身：“平时没看过。以前身体太差……看那种东西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这个思维方式一定要更改，不要把‘性’当作洪水猛兽，一旦你心里排斥，肢体就会不自然。”林凡星神神秘秘地靠近他，“一会儿我发给你几部小视频，你好好学习一下。” “你怎么会有小视频？”秦昕坐得更直了。 林凡星很大方地分享：“以前朋友发我的。” 秦昕看了林凡星两三秒，似乎在界定这个朋友的威胁性质。最后无奈地说：“好吧，你可以发给我，我……研究一下姿势什么的。当然我只是为了研究拍戏，并不是非常想看。” “好啦好啦，如果每个男人都像你的嘴这么硬就好了。”林凡星又在他脑门上戳戳，起身的样子像是要走了。然而他刚刚起身，就给秦昕杀了一个回马枪，抱住秦昕的脑袋亲了一口。 就亲在他脑门上。 秦昕面庞火热，浑身滚烫！ “晚安吻，别多想。”临走之前，林凡星又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然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他的卧室。门关上之后，秦昕先是在自己的屁股上摸了一把，好奇怪，凡星哥的爱好是摸屁股么？ 难道自己身上就没有别的可取之处，比屁股更值得摸？ 嗡嗡嗡，新消息来袭，秦昕像受了传染，一边摸着屁股一边拿起手机，大方的林凡星已经把小视频分享过来了，封面就是一只手掐着一个男人的屁股。 好的，秦昕百分百确定了。 点开之后，首先让秦昕震撼的是震耳欲聋、连绵不绝、越演越烈的动静，夹杂着水声、喘息声，完成了立体式环绕音效，将影帝瞬间拉入情景当中，仿佛他就站在小视频里面，亲眼看着那两个人。 咳咳，两个男人。秦昕将目光移开了一秒钟。 然后又快速移动回来，开始学习。其中一个人被抱着顶在浴室墙上，就是明天陈启和陈逸星那个场景。 热爱学习的影帝秦昕看了半小时，并且做了深入的功课。 第二天一早，林凡星的手机在7点准时叫响，提醒他必须赶紧起床了。今天是第一天，也是开机日，剧组的人算了黄道吉时，按时烧香。林凡星也没有化妆的步骤，清水洗了一把脸就下来，酒店大堂汇聚了不少人，秦昕还没出现。 奇怪，他怎么迟到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林凡星刚准备去叫他，电梯门一开，最重要的主角来了。只不过今天的秦昕没有带拐杖，走路速度没有那么快，脸色嘛，还行。 开机仪式就在拍摄现场，而拍摄现场离酒店并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了。一下车，林凡星首先感受到滚滚热浪，昨晚的暴雨并没有带来一丝清凉，反而将天气调控成剧本里的模式。 在剧本里，陈启和陈逸星出身在一个虚构的南方城市，那个城市多雨、潮湿、闷热，水分子藏着陈启和陈逸星的荷尔蒙异动，将他们困在“野兽”的身体里。 赵小白也来了，今天他仍旧是一身黑的look，见面就发红包。红包很小，每一个就200块，略表心意，表示支持他家艺人的工作。 吉时一到，所有剧组人员在长桌前站成一横排，每个人手里都是三炷香。林凡星捏着香，看向供台上的贡品，忽然间肩膀被秦昕拍了一下。 他立马回头：“嘘，这时候别说话！” “为什么啊？”秦昕很小声地问。 赵小白欲言又止，他很想阻挠影帝的沟通意图，但是又不敢。好在林凡星敢，进过组的他已然知晓一切规则：“这时候别说话，容易冲撞！” “哦，好的好的。”秦昕连忙点点头，作出惊慌失措的模样，心里却跟拼拼图一样，收集点点滴滴的线索。 开机仪式并不复杂，上香之后的环节是拍合影。因为这是大学生剧组，张扶摇难掩兴奋，跑过来问秦昕：“小昕，咱们能不能拍拍花絮？” 经过一阵子的接触，她们也在刷新秦昕的初始印象，传闻中冷漠的伪人影帝并不高冷，相反还挺邻家。秦昕自然是愿意：“好啊，等花絮拍摄完毕，你们一定要整理一份发给我。” 话音刚落，秦昕就被林凡星抓了过去。林凡星特别紧张地问：“刚才你上香的时候没有左顾右盼吧？” “没有啊，怎么了？”秦昕明知故问。 “主演要是左顾右盼，电影很容易扑街！”林凡星生怕他们哪里没做好，让掌管电影的命运之神降下怒火，“奇怪，你又不是没拍过电影，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秦昕用笑容掩饰一切：“因为我以前进的组都是背靠父亲，就算我哪里做得不对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久而久之，我养成了不好的习惯，他们就更不敢说了。” “那可不成，我跟你说啊……”林凡星垫着脚说，“宁可信其有，这东西很灵验的！” “不管灵不灵验，咱们还是先去看看拍摄场地吧，据说道具组和场景组已经忙了两天。”秦昕在心里打对钩，虽然念头的震撼程度不如昨晚那么强烈，但他仍旧感到手指发麻。 如果林凡星也是重生者，他的节点在哪里？上辈子他们也没有接触过，为什么他那么憎恶自己？ 说着话的功夫，两人在赵小白的陪伴下到了今天下午的拍摄地点——陈家浴室。 这个浴室从一周前开始搭建，不光是要模拟出采光度不好的折角窗口，还要在窗台上制造青苔。张扶摇对细节的要求特别高，道具组原本打算买青苔来铺，愣是被她一口回绝。 “买来的青苔太强壮，给人感觉太阳光了。咱们要的青苔是委委屈屈的，是畸形的，发育不良最好，所以咱们自己种。” 第59章 现在窗台四角都长满了青苔，道具组的工作人员正拿小喷雾往上喷水。白色的瓷砖墙就是他们的背景，林凡星用手抚摸瓷砖，不由地说了一句台词：“好凉。” “下午开拍之前，可以让她们开一下暖风。”秦昕说。 “不，不用。开暖风就太不真实了。”林凡星摸着瓷砖上凝结而成的水珠，很有经验地解释，“电影不能不真实，不然太容易穿帮。如果提前开了暖风这层水雾就没了，一旦被观众挑刺，电影的口碑会持续下降。” 赵小白欣慰地点点头，凡星啊你真是出息了，晚上做了不少功课吧！ “好，那我不让她们开。”秦昕脑海里又一个主意，拿出手机，打算把高架桥的照片找出来。 就是林凡星上辈子出事的高架桥，如果自己猜测得对，他应该会对这座桥有反应。 反而不等秦昕找出照片，方飞宇的消息先冲进手机：[不好了！不好了！] 秦昕立即回复：[出什么事了！] 发完之后，秦昕第一反应会不会是林繁星出事了？ 方飞宇：[林凡星怎么和赵殷昂出绯闻了？天啊！他俩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和赵殷昂出绯闻？秦昕想过无数种娱乐圈陷阱，唯独没想过这一招！他点开热度正在直线攀升的绯闻八卦，照片是林凡星和赵殷昂在咖啡厅吃饭。 由于角度的关系，他俩看上去非常亲密，已经突破了普通朋友的身体距离。 作者有话说：隔壁竞技文《我家二传，以打服人》已经开了，有喜欢排球的朋友欢迎收藏！ 影帝：行行行，要开拍了给我整这出。 凡星：人在家中坐…… 第48章 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绯闻，倒是让秦昕看不懂了。 但不管怎么说，秦昕不能任由事态发酵。赵殷昂他是大明星，他出来只需要解释一句，说他们是“正常朋友聚会，非常抱歉占用了过多的公共资源”，他的粉丝就会高呼“不要紧”。 然后屎盆子从天而降，全招呼到林凡星身上。 林凡星到时候就是孤立无助、求告无门的状态，不会有人相信他一个小明星是赵殷昂主动约出去的。 想到这里，秦昕先给白泓打了个电话。而白泓也是经验老道的半圈内人，接通之后便问：“秦少爷有什么吩咐吗？” “白管家，您应该和不少公关公司都打过交道吧？”秦昕问。 眼前的拍摄现场已经进入最后的准备程序，灯光组开始验光，收音组的设备也搬了过来。林凡星站在浴室的一角，和化妆师商讨脸上的粉底色调，以便和灯光配合。 秦昕不允许有人打扰他们步入正轨。 “是不是林凡星的事？”白泓问。 “是的，希望您帮我找个公司处理一下，删、压、堵，先把热度降一降。如果有必要，再多发一些林凡星本人的正面消息。”秦昕说。 “那赵殷昂那边？”白泓担心这个。 “他肯定会澄清。”秦昕深谙其道，“一旦赵殷昂发了澄清公告，林凡星这边也会发布，别让营销号乱说。” “明白。这件事很好操作，交给我。”白泓结束通话。 确实是，如果有人脉和经济能力，公关非常好做、简易，由专业人士打理就好。而且营销号的最终目的都是赚钱，无论它们发布的是八卦还是洗白，每个字都是要收钱的。 现在秦昕想不明白的是……这么做谁有好处？ 任何事情都由利益驱动，这事再怎么说都是绯闻，还是“男男”绯闻。国内不必国外，同性之前的亲密必须藏匿隐身，就算圈内人都知道哪个人喜欢同性也只能装不知道。 赵殷昂他图什么？ 秦昕又看了一眼手机，网络上的舆论发酵和他的预测方向差不多，不是骂林凡星自己曝光照片，就是骂林凡星为了热度硬蹭赵殷昂。两人之前一起拍了u然，更成为了林凡星“蹭上”赵殷昂的重要证据。 还有一个问题……照片到底是谁拍的？这个人到底是搞赵还是搞林？如果拍摄者拍到了赵殷昂和林凡星，那么会不会也拍到了之后的自己？ 肯定会拍到，那为什么不曝光？自己和林凡星的接触可比赵殷昂亲密得多。 好像每个点都有问题，找不到头绪。秦昕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先让场务收了林凡星的手机。 上交手机时，林凡星还很新奇：“怎么，咱们剧组连这个都要收？” “晚上拍摄结束后会归还，不然片场太乱，怕大家手机乱丢。”场务回答。 也是。林凡星在交手机之前只给弟弟发了个[开工咯]，然后什么都没多想。他接下来的任务是剪头发，服装设计组有一个小姑娘会理发，给他头发扫了个边儿。 根据之前张扶摇和秦昕的沟通，陈启的发型和林凡星没有太大出入，就是鬓角和后脑勺打薄一些。 “你怎么不剪头发？”林凡星还问了一下影帝。 影帝一副走神中又被生拉硬扯拽回来的神情：“啊？哦，那是因为我和陈逸星就是这个发型。” “以权谋私啊你。”林凡星笑了笑。 秦昕也跟着笑了笑，但笑容很短暂。林凡星那边还在忙，他抽空找了下赵小白。赵小白现在变成了“赵小红”，急了个脸红脖子粗，手里拿着3部手机同时操作，也寻不出任何头绪。 “小白，凡星哥的个人账号在你手里，接下你按照我说的做。”秦昕看向六神无主的他。 赵小白真是没了主意，林凡星没签约公司，也就没有公关能力，也没钱。好不容易刚有起色，又惹了这么大的事情。“秦先生您说吧……这事我们凡星真是无辜的！” 他怕秦昕一怒之下换人！ “我知道他无辜，那天其实我也在场，他们什么事都没有。”秦昕按部就班地吩咐，“你先准备好一份澄清声明，不用太正式。凡星哥目前没公司，太正式了容易让人怀疑。准备好之后先别发，等赵殷昂的反应，他工作室一发，你就发。” “好！”赵小白直呼影帝高深莫测。 “不用转发他的声明，不要让他的任何文字出现在凡星哥的主页。就当没这个人。”秦昕这里有个人恩怨的成分，“评论区开放，不用关，关上显得心虚。营销号那边我去操作，u然那边你找张妍要拍摄花絮，拍摄的时候凡星哥和他还不熟悉，肯定不会有太多互动。得到允许之后，发出来。” “好！”赵小白变成了赵小粉。 “如果还有人谩骂，去找咖啡厅，地址我发给你，问问他们还有没有那天的监控视频。那天的服务生也可以作证，凡星哥和他没有肢体接触。如果都不行，你就不用管了，我会找律师起诉。”秦昕说。 赵小白彻底恢复了脸色，好久没有见到如此阳间的操作。“没问题，我就按照您的意思去办。” “再有，如果赵殷昂找你了，你让他直接找我。”秦昕有强烈的直觉，赵殷昂肯定会干。 这边交代完毕，秦昕又给方飞宇打过电话，让他好好安慰一下林繁星，凡事都不用着急。 而这背后所有的操作，林凡星都不知道，他只看到秦昕很忙，一会儿一个电话得接。距离真正开机还有半小时，林凡星开始上妆，均匀肤色。 拍摄场地的布置进度抵达百分百，小小的浴室变成了陈启和陈逸星养出爱情的温床。林凡星最后是穿浴袍抵达现场，原本他还有一丝羞涩…… 就那么一丢丢的羞涩，毕竟他之前拍电影可没有脱。 但是他在看到现场如火如荼的工作氛围后，那一丝羞涩也湮灭了。每个人都按部就班要把细节做满，实际上，根本没人看他。 而他的“弟弟”陈逸星，也穿着浴袍来了。 “你是不是胖了？”到了这一刻，林凡星终于有了最精准的定论。 “还好，其实没胖多少。”秦昕还假装，实际上刚刚对着镜子检查上镜效果时，他发现自己的身材已经抵达了上镜舒适区。 那些上镜身材很好的男明星一旦到了线下，粉丝都会惊呼他们真人好薄，和健壮毫不沾边。秦昕这种上了镜就是薄肌，哪怕现实里偏瘦。 “你们去花洒下站着，我调一下最后的光。”灯光师过来说。 穿着白色浴袍的两人老老实实站到花洒下面，再过20分钟他们便要“坦诚相见”百分之五十。暖黄色的灯光里面掺杂着一点橘色，这打光既温暖又暧昧。 “凡星哥，你是不是紧张了？”秦昕见他的眼尾有些抽动。 “还好。”林凡星将他的紧张压下去，用很自然的语调问，“一会儿你千万别把水珠往我脸上泼，拍出来不太美观。” 秦昕不假思索地回答：“我们不求美观，只求自然和真实。” 是，你是不求美观，因为你的脸本身就是美观本体。林凡星找不到合适的话去回应，无死角上镜脸很难理解他这种带死角的脸。光线在他们的浴袍上飘来荡去，直到灯光组给出“搞定”的通知。 第60章 现场开始清场。 机位上的镜头安安静静地看着他们。 林凡星深吸一口气，走到那张贴着“林凡星”3个字的折叠椅旁，脱掉了身上的白色浴袍。浴袍里面是光着的上身和三角裤，三角裤的两侧都做了防走光处理。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脱，林凡星很难平衡，但他看到秦昕也脱了的那一刻，心里何止是平衡了，天秤还在给秦昕不知不觉加码。因为秦昕这种咖位……其实他可以不脱。 他完全可以写“陈逸星大部分时间都穿着裤子”，或者要求借位。一想到秦昕有可能没那么弯，林凡星不禁感叹……他为了拍摄电影牺牲好大啊。 6-1 浴室日景内景 人物：陈启陈逸星 有些年头的花洒喷出断断续续的水珠，陈启站在花洒之下，两只手接满了一捧水。他还没有来得及冲澡，只是将上半身简单冲洗一番，水珠顺着他的锁骨流向肩膀，左肩膀上有一处非常明显的旧伤。 他小心翼翼将一捧水举到窗边，淋淋洒洒地落在他精心养育的青苔上。 随着胸口明显的起伏，他发出一声微不足道的叹息。他用手拨弄着青苔，刚好花洒的出水量骤然增加，热气灌满了小小的浴室。 越来越多的水在他身上汇聚，从水珠变成了河流。一道道河流顺着他笔直的双腿流向下水道，陈启的手伸向水温调节器，往“冷水”那边转了转。 一阵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响在外头，没有惊动陈启。 高高瘦瘦的人影落在浴室的门上，紧跟着是脱衣服的声音。陈逸星也想洗澡，但看到浴室有人时也没有离开，反而专注地脱了t恤。他怪异的举动包裹着浓郁的目光，眼神追随着浴室里的那个人，像一头刚刚长大的野狼，第一次遇上了猎物又不知道如何下口。 他的手压在浴室门上，苍白的五指压出了白色雾气所画的轮廓。他不自觉地贴住那扇门，就仿佛有什么东西渴求着他，吸引着他，牵扯着他，让陈逸星无法抗拒朝他而去。 陈逸星的脸被雾气扑湿，精致的面孔只剩下唯一的情绪，居然是忧愁。 “逸星？”陈启忽然转过身，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陈逸星这才如梦初醒，睁开被情绪覆盖的眼皮，低着头叫了一声：“哥。” “你回来了你不说话？”陈启往旁边站了站，“过来，一起洗。” “你自己洗吧。”陈逸星虽然口上拒绝，可双脚像钉在了地面上，必须原地不动站着。 “赶紧，一会儿热水没了。”陈启朝他招了招手，忽然一笑，“真是长大了，小时候天天一起洗澡不害羞，现在你知道防着人。” “我没防着人。”陈逸星这才进去。 他的脚踩在热水里，每一下都那么不真实。他的视线终于拨开了水雾的阻挡，抵达了热源。白色的瓷砖变成了一张温床，滋养了陈逸星的胆量，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摸了下陈启的后颈。 陈启正要去拿香皂，不经意地回了下头。 “哥。”陈逸星这次没有拿开自己的手，右手掌顺着陈启的背沟滑到了他的后腰。 陈启忽然间觉得腹上一热，当他低头时，陈逸星的左手已经盖住了他的小腹。 “哥。”陈逸星的上半身全方位贴了上来，冲动、放肆又克制，但也没想再松手。 作者有话说：凡星：他牺牲好大！ 秦昕：吃了个饱，嗝。 第49章 拥抱也不是一上来就这么紧。 陈逸星的手颤得像水珠一样，只要陈启有一个拒绝的小动作，他全身仿佛就烟消云散。 雾气蒸腾，陈启的瞳孔在不知不觉中放大了。他温热湿润的后背接触到了他最不敢接触的人，浑身忍不住一震。 “你怎么了？外头谁给你气受了？”陈启很明显有一个顿挫的动作。 他的目光停顿在弟弟的手背上，又很习惯地盖上了自己的手。但这个动作和抚摸、牵手无关，只是陈启在做一件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的动作。 他在和弟弟的手比大小。 “你瞧，你的手都长这么大了。以前我一只手可以包住你两只手，还记得吧？”陈启在比较的时候说。 陈逸星还是一言不发，像见到了神像的信徒，虔诚至极，将侧脸压在哥哥的颈侧。水珠顺着他的额头流到了鼻尖，又从他的鼻尖流到陈启的下巴，勾勒出一条“弯路”。 “你最近怎么了？回家也不爱说话，是不是在外头受欺负了？”陈启借着这个动作拍了拍弟弟的脸。 陈逸星的手在他浅浅的腹肌上滑动，绕着圈，顺时针。但陈启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相反还笑了出来：“我肚子又不痛……” “哥，你饿了么？”陈逸星忽然没头没脑来了这样一句。 “什么？”陈启话音刚落，他整个人都被弟弟扳住了，在花洒下轻而易举地翻了过来。潮湿的身体碰撞着潮湿的瓷砖墙，陈启和陈逸星同时沉溺在漩涡里，两双眼睛紧盯对方，也算不出是谁先走了这一步。 然而始终有声音能打断他们，不光是水声、心跳声、喘息声，还有外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苍老的咳声像一把利刃，要隔着浴室的门割断他们的链接，割断他们皮肤上的沾黏。陈启显然是听到了，身体朝着门的方向偏转，目光也从弟弟的脸庞移开。而这不经意的动作和目光仿佛惹怒了陈逸星，激活了他这个年龄最不能忍受的一种情绪。 忽视。 陈启的忽视让他快速眨了几次眼睛，他的脸即刻追寻着陈启的目光，要用自己的身躯和炙热升起一面墙壁，隔绝外面和里面。 这样的改变，陈启怎么会注意不到，只是他更着急，笑着说：“你先洗吧，哥出去看看是不是爸起来了。” “他起来了又能怎么样？”陈逸星只是咕哝了一声，神情像是给哥哥服软，可弓起的后背并不是这样说。 陈逸星借着这个姿势，把陈启抱了起来。 身体的上升带动后背摩擦，陈启的眼睛陡然瞪大，明亮的瞳孔忽然间充斥着不明白。浴室地面湿滑，他的脚心逐渐有了离地的趋势，惊慌茫乱中只能用脚尖接触地面，试图挽回岌岌可危的平衡感。 “咔！” 张扶摇的一句话，把陈启和陈逸星变成了林凡星和秦昕。 赵小白和秦昕的临时生活助理就在旁边，两人都是第一时间冲过去给演员递上浴袍。只穿一条做过防走光处理的三角底裤，又淋了水，几场戏拍下来人都要冻透了。 因为他们用的不是舒适温度的热水，而是偏向于温凉的水。 水温太高，就会升腾起不好控制的热气，不止影响演员的发挥，还会给拍摄增加难度，让好好的场景“变脏”，出现一层毛玻璃的油污感。泡澡戏的水从来不能热，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规则，而演员不止要扛住，还要演出水很热。 林凡星现在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秦昕的身体也没有好到那个程度，嘴唇微微发白。“我的，刚才那个镜头是我的错。” “发展一直很不错。”张扶摇在盯回放，“其实你失误之前，所有的画面都是有效拍摄，咱们都能用。” “对不起，凡星哥，怪我。”秦昕又看林凡星。 林凡星摇了摇头，脑袋上盖着一条干燥的白毛巾：“哪有的事……主要是水在身上太滑了。” 刚刚是秦昕的失误，原本的动作是“陈逸星将陈启抱起，顶在瓷砖上”，但秦昕在抱起的一刹那把林凡星给掉下来了…… “不是，主要是我……没那么大的力气。”秦昕检讨。 “可能咱们那个动作要改。”林凡星干脆坐到他旁边来，两个人对着剧本，像玩什么找不同的游戏，“你能捞我的腿吗？” 张扶摇也过来了，听他们说说戏。秦昕作为一个影帝，演技没得说，她没有什么挑剔的地方。秦昕是已经打磨好的钻石，放在镜头里他就知道怎么去反射光芒。 让她真正感到意外的人，是林凡星。 林凡星算得上璞玉，表演痕迹有一丢丢，但不多，算得上可圈可点。更难得的是他的眼睛戏非常好，张扶摇大胆猜测，林凡星在现实世界里很习惯照顾别人，很习惯为了别人而退步。 陈逸星的动作明明拉满了侵略性和占有欲，陈启还能给弟弟留出空间，一退再退。张扶摇看完剧本，不知道该说陈逸星太疯狂，还是陈启太纵容弟弟了。 而秦昕的表情堪比十级地震：“捞……捞你的腿？” “对啊，就是……”林凡星湿漉漉的脑袋靠近他，为了演戏，他豁出去了。他对秦昕耳语：“就是昨天晚上那个片儿啊……” 秦昕的脸色刹那间很红：“可是我没看啊。” “你怎么能不看呢？到时候你这一点经验没有……咱俩的床戏你怎么演？你打算累死我吗？”林凡星怀疑到了床戏的部分全靠自己主导，秦昕一瞧就是那种床上僵。 第61章 只希望他们的床戏不要那么多“咔”，最好能一条过！然而根据目前秦昕的表现来看，他们必定咔咔咔。 “我真没看，怪不好意思的……”秦昕的手揪着浴袍带子，见赵小白在那边打电话，“凡星哥你先歇歇，我去喝口水。” 说完，秦昕拿着自己的保温杯去接热水，实际上绕了个弯去找赵小白。赵小白转身遇上他，连忙汇报：“赵殷昂发澄清声明了！说是私下朋友聚会，会追究造谣者的法律责任。” “好，现在你也发声明。切记，咱们不是工作室，所以凡星哥的声明不需要白纸黑字发图片，文字即可。”秦昕指点他，又问，“舆论怎么样？” “就是您预估的那样……”赵小白擦了擦汗，“凡星的评论区已经被赵殷昂的粉丝冲爆了。说他从u然就开始贴赵殷昂，蹭了一把热度之后又私下约会，这照片一定是凡星买通狗仔队拍下，又买通狗仔和营销发布。” “我就知道……”秦昕冷笑了声，“你先发声明吧，其余的事情不用管，我管。” “诶，好，谢谢！您辛苦了！”赵小白只剩下后怕，也有庆幸掺杂其中。后怕是他们凡星兢兢业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庆幸的是凡星出门遇上贵人。 能和视帝抗衡的，也就是影帝了吧？ 赵小白把秦昕送回片场，刚送到位，林凡星偷偷摸摸又鬼鬼祟祟将秦昕拉到一边，塞给他一张a4纸：“快看！” “这是什么啊？”秦昕这回不装作懵懂，他真是没懂凡星给他看什么。 a4纸折叠了两次，秦昕慢慢打开，一副小黄图呈现在他面前。 “就是这样捞我的腿，你学会了吗？”林凡星尽职尽责地教他怎么顶自己，“捞膝盖窝，小臂，咔嚓一下，捞起来，压上去。” 秦昕的小红脸瞬间就“黄”了，连忙把a4还回去：“这不好吧，万一你走光了怎么办？” “不会的，我检查过内裤，三角的边边和我皮肤黏上了，贴得特别紧。而且里面还有一层呢。再说了，咱们又不是小黄片，旁边的布景和道具会遮住关键部位，不然……”林凡星像不知道秦昕多瘦，好奇地戳了下他的肋骨，“我真怕你抱不动我。” “怎么可能……我也有一些肌肉。”秦昕面无表情地说。 实际上他也怕。 道具组重新上线，灯光组重新调整，两名演员按照要求又一次站在了花洒之下，造型组上前恢复他们的造型。张扶摇也回到了导演位，通过对讲机一一通知各组注意。 “咱们这次争取一条过啊，上一条的走位非常好。”张扶摇看向旁边的助理。 助理拿着黑白条纹相间的板子，在镜头前进行“clapperboard”。 打板，继续开拍。 6-1 浴室日景内景 人物：陈启陈逸星 陈逸星弓起后背，气喘声压过了耳边一切。水彻底淋在他的后背上，像不能沾身的欲，从只沾染鼻梁骨到沾染手臂，而后全身都是，再也无法压抑。他用力地将陈启顶在墙上，右手掐住了哥哥的侧腰，爱不释手地上下滑动着。 左手顺着另一边的腰线往下方滑动，苍白的指腹压在陈启的皮肤上，压出了一个一个吸引人的肉坑。忽然间，陈逸星的身体往下微微一蹲，修长的左臂顺着陈启的肌肉线条滑入了右腿的膝窝。 陈启的右腿被他轻而易举地捞了起来。 这一次，陈逸星将哥哥的身体彻底控制在手臂之内，整个人冒着热气腾腾的冲动压了上去。两人不止能看到对方平坦的胸口，还能看到对方的喉结，所有的特征都意味着他们是同性。 不止是同性，他们还是一起长大的兄弟。 陈启的目光像搅不明白的粘稠的糖浆，很奇怪并不意外地问：“你要干什么啊？” 他太习惯弟弟的触碰，也不知道从何拒绝，只是莫名感到了不安。接下来陈逸星将笔挺的鼻梁骨压在他的鼻梁骨上，胸口的起伏再也掩饰不住意图。 他要亲他。 而镜头之外，张扶摇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屏幕，一切都在她掌控之下。色，却不下流。 接下来是今天的重头戏，是陈逸星第一次亲吻陈启，剧本里写的是“两人拥吻”。 所有人都做好了演员拥吻的准备。 却见秦昕的鼻梁骨往下一滑，嘴唇的落点完全改变。 他亲在了林凡星的喉结上，将压抑、纠结和亲密、珍惜，挪到了一个点上，而不是发散的一个面。镜头盯住这一点，所有的张力忽然凝聚，画面里塞满了矛盾和未知。 王敏从折叠椅上坐起来，开拍第一天，影帝开始改剧本了。 但……改得不错。 作者有话说：凡星：手把手教会影帝拍床戏。 秦昕：学得很精通！ 第50章 喉结的温热在冷水里更显突兀。 林凡星原本做好了准备，接下来就是他的荧幕初吻了。 陈逸星蓄谋已久，陈启又不知道拒绝。包括那个揉肚子的动作，陈启从来没看出弟弟的欲念，只把它当成一个单纯的小动作。这个激烈的拥吻也多多少少带着发疯的性质。 具体多么激烈呢？ 激烈到……林凡星都想着改改剧本，要两个人的手往下探去。可是秦昕又在最后一刻将所有情绪都收了回来，不亚于给他身体里塞了一个高射炮，明明还没开枪，林凡星却觉得体内的张力要爆了。 他都不用刻意去看头顶的光源，瞳孔就开始收缩。 瞳孔大小的改变被近机位捕捉，林凡星在陈启的世界里沉沉浮浮，无法自拔。他觉得还不如拥吻吧，太折磨人了，陈逸星的情爱像一把火烧着他，折磨着他，要把他身上每一滴液体都烧干。 蓄谋已久也好，肆意妄为也好，陈逸星逼迫他开始正视，没法在爱情里当缩头乌龟。 “卡。” 打板的声音和张扶摇的声音同时响起，秦昕第一时间扶稳了林凡星，将他的右腿稳稳放下来：“没事吧？” 林凡星气喘吁吁，从前他拍电影从来不会忘记时长，时间会在脑海里滴滴答答走。这回他完全记不清被秦昕嘬了多久的喉结，只知道脑海里一团浆糊。 “啊？”林凡星靠着墙问。 “腿酸不酸？不好意思，我实在是抱不起来……凡星哥，你说得对，我太弱小了。”秦昕低着头，却伸手给林凡星理了理湿头发。 你太弱小？你哪门子弱小？你从哪方面推理出自己弱小？林凡星还没从陈启的精神世界回来。 赵小白再次上来给他披浴巾，带林凡星下去休息，同时给他递了一杯热热的红糖姜茶。林凡星这才意识到刚刚是凉水戏，在秦昕的加持下他居然不觉得水冷。 “小白，这个茶……你买了几杯？”林凡星裹着浴袍，开始觉得冷了。 “放心吧，也给秦昕准备了！”赵小白弹了下他的脑门，“奇怪，你这么神经大条的人居然还想得起来拍影帝的马屁。” “我何止拍他的马屁，我连他真实的人屁都敢拍。”林凡星还没从那个喉结吻里抽离。 半杯红糖姜茶下肚，腹部流窜的暖意让他意识到另外一件大事……他好像……起生理反应了？ 我天！林凡星连忙将厚厚的浴袍裹紧，又拿来赵小白的背包压在腿上，假装要找东西。这何止是尴尬，简直是事业上的重大危机！周围这么多女同事，自己这……自己…… “凡星哥，我刚才和张导交流了一下，咱们刚刚那条过了，很通顺。”更让林凡星措手不及的，秦昕回来了。 “哦，那太好了。”林凡星现在都不敢看他的脸。 多要命，亲的时候直接给自己脑袋亲懵，事后一回忆，还起了反应。林凡星目光挪向远处，只希望秦昕这会儿赶紧离开，自己也能默念几十遍九九乘法表，然后回归平静的贤者时间。 赵小白却更来添乱，端着一杯姜茶，亲自送到了秦昕的手里：“秦先生您喝。” “叫我小秦就行，我只是经验多，但是年龄小。谢谢，我刚好有些冷呢。”秦昕谢人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和刚刚行云流水、雷厉风行指挥赵小白的神情全然不同。 赵小白都怀疑影帝是不是精分了。 “凡星哥？凡星？”秦昕忽然发现林凡星在走神。 林凡星还在做最后的抵抗，好想给下面压个秤砣！ “哥？”秦昕干脆不叫名字了，学陈逸星，直接开口叫哥。 林凡星感觉到存在的幻肢跳了一下。 “张导说，一会儿让咱们补拍镜头呢。”秦昕微微皱眉头，这样呼唤林凡星，都没把这人的正脸呼唤过来？ “补什么？”林凡星又跳了一下。 “近景和特写。我刚刚和张导、王编讨论过了，她们也同意改成喉结更好。但是喉结这个动作太细，不像‘拥吻’那么明显，所以要补拍。”秦昕的目光似乎要把凡星罩起来。 第62章 林凡星头顶刚好就是一束侧面光源，这束光的作用是给场景里的绿植补光，打出绿色和青苔交相呼应，制造出“四处潮湿”的颜色氛围。而光线照过林凡星的耳朵，通红的耳廓无所遁形，毛茸茸得露在秦昕的眼前。 连红血丝都看明白了。秦昕又看向林凡星不太正常的脸红，又看向他的坐姿和背包，只是笑着侧过身去，什么都没问。 林凡星一动不敢动，直到硬生生熬过去，熬得小腹都要涨爆了。秦昕倒是很随意，一边喝姜茶，一边和赵小白嘀嘀咕咕聊天，也听不清他们聊什么。这时候如果有手机就好了…… 林凡星很想要回手机，但这是入组的第一天，大家都在忙，他坐着玩手机不像话。 又过了20分钟，副导演通知他们可以去拍特写和近景了。两人脱掉浴袍，再一次进入熟悉的小浴室，这回他们没有赤脚，穿着人字拖，也不用在捞什么小腿和膝窝。 “小心地滑。”秦昕扶稳了他的腰。 “我知道我知道。”林凡星很自觉地靠住瓷砖墙，忽然有个想法冲进大脑——秦昕他把“激烈拥吻”改成“喉结”，是不是他不愿意亲嘴？ “陈逸星在稍微低一点，往下走。”张扶摇在对镜头高度，争取还原。林凡星来不及多想，连忙踮起脚后跟，制造出他和秦昕的高低差。 “没事，我可以稍稍往下。”秦昕弯了弯腿。 林凡星点了点头，一会儿的主要拍摄焦点就是他的喉结和秦昕的嘴唇，因为他的五官已经被近距离拍完了。等张导宣布开始，秦昕的嘴再一次覆上林凡星凸起的喉结，像含一颗小小的话梅糖，完全含了进去。 这里是男人很脆弱的地方，像被狩猎者一口咬住命门，再无挣扎的可能。林凡星为了方便秦昕拍摄，特意昂起下巴，像献祭一样把喉结顶出去，这样拍下来才好看。 一开始是热，然后是痒。林凡星闭上眼睛，秦昕不止是含，还吸吮，还舔舐，而不管是哪一种方式他都很细致。 他是一个好演员，但不是一个慈悲的狩猎者。他把折磨猎物的时间无限拉长。 舌尖无形中的挑逗又在攻击林凡星的理智，他没有拍摄亲密戏的经验，零经验的他刚刚走出新手村就遭遇了满级大佬。他真不明白，只是一颗喉结！一颗普通的喉结而已！ 秦昕他干嘛变着花嘬？ 又不是嗦芒果核！ 差不多得了？ 时间概念再次消失，林凡星又一次听不到滴滴答答，等到他听到打板的清脆咔响，生理反应已经卷土重来。这次他连躲都没地方躲着，直接被秦昕抓了个现行！ “哥？”秦昕歪了歪头。 林凡星浑身僵直。 秦昕抿了下嘴唇，笑了。 林凡星杵着他，只觉得自己完蛋了。开拍第一天这叫什么？怎么面对女同事？赵小白的浴袍能不能立即送过来？他都不知道。比起害羞，更多的是恐惧，林凡星不敢让别人发现。 “好了，可以休息一下了。”张扶摇站了起来，等待秦昕过来看一眼原片。虽然她是导演，但秦昕显然才是股东，他如果不满意，那就重新来。 已经被墙壁和秦昕挤压成三明治的林凡星抓了下秦昕的肩膀，戳着秦昕的关键部位已经不算什么囧事，大不了就是一个拼刺刀。秦昕这样一走，自己只能找地缝去钻！ “不好意思，劳烦大家等我一下。我再休息休息。”没想到秦昕却和张扶摇摆了摆手。 然后像大型挂饰一样，挂在了林凡星的身上，后背全是水。 他只是这样一说，每个人都懂得了，便继续去忙手里的事情。张扶摇和王敏完全不惊讶，对着秦昕比了个ok的手势，等着这位年轻气盛的影帝自己缓缓。 她们已经见过太多次，演员的亲密戏中间出现反应很常见，身体本能无法克服。不过秦昕这样坦荡的承认还是打破了她们对影帝的认知，这个影帝是半分架子都没有，也没有把尴尬推给林凡星。 林凡星还戳着，还听到秦昕在他耳边笑。他当然明白秦昕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越来越迷惑了，为什么这辈子的秦昕是这样的？难不成上辈子那个是个假的？还是他精神分裂了？ “不用着急，咱们慢慢休息。凡星哥，你可真经不住撩拨。”秦昕还在笑呢，笑声偷偷摸摸又窃喜。 林凡星板着一张冷脸，嗯，你经得起，你等着吧，拍床戏的时候老子要在你身上大摆腰肌三百回合。 等林凡星的二次反应过去，两人分开，各自披上浴袍。下一个镜头是居家，场地不变但服装和时间变了，林凡星和秦昕便上了保姆车，洗了真正的热水澡，等候消息。 驱逐了身上的寒冷，林凡星脸上飘红，搓着吹干的头发说：“唉，有保姆车真好。” “是不是很方便？”秦昕忽然坐直，察觉到信息外泄。 “是啊，多方便，洗完澡还能睡觉，饿了还能做饭。要不然只能在片场换衣服，还要出去找地方冲水。你知道吗，影视基地的冲水场所多少钱一次？”林凡星想考考他。 大影帝拍摄，肯定和他们待遇不一样。 “嗯……100块一次？”秦昕反问。 “那么贵就没人了，10块一次，但是只能冲，冲干净就走人，才不是让你洗澡。”林凡星摸了摸兜，“等下，我找小白要手机去，我问问我弟干嘛呢。” 秦昕看着他下了车，现在赵小白肯定瞒不住事，只能全盘托出。他亲眼目睹赵小白和林凡星的对话过程，凡星从不可置信到大为惊讶，到最后抢过手机上网搜索，完全都在秦昕的意料之中。 现在秦昕有百分之五十的信心，相信林凡星也是重生回来的人。 可是，这也和讨厌自己没关系吧？上辈子他们都不认识。 秦昕拿出片场备忘录，列出了时间线。已知线索已经非常清晰，林凡星如果是重生者，那么从他们重逢的第一天，就已经是林凡星用力达成的最好结局！ 上辈子他在屋里被挖了眼睛，这辈子他直接跳楼，逃跑，遇上了前去救人的“小飞”。他马上去找林繁星，还钱，改变林繁星的命运，等于说林凡星他已知两年后的惨案，林繁星被卷入了毒色风波！ 林凡星在车祸之前，一定知道了弟弟的事。是谁告诉他？还是林繁星走投无路求助他？ 不可能是林繁星主动说！ 秦昕立即在这个想法上打了个叉，从这辈子的相处来看，林繁星非常崇拜哥哥，他肯定知道哥哥的电影即将上映，怎么舍得在哥哥成名之前毁掉他？ 排除错误选项……别人在林凡星电影上映之前，把林繁星的事情告诉了凡星。 那这个“别人”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秦昕越想越激动，他好像已经开始拆毛线球了，在无序的线头里找到了起点。现在他要善用“小飞”这个身份，看看能不能从凡星口中问出什么来。 咔哒，房车的门又开了，林凡星捏着手机上来，脸色比刚才还红。 是气的，也是着急，林凡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人会搞他，他还是个糊咖啊！ “刚才……小白都告诉我了，谢谢你。”林凡星站到了秦昕身边，算了，看在秦昕帮自己如此巨大忙的缘故上，他把自己当芒果核嗦就嗦吧！ “不用谢，我说过咱们之间不用谢。凡星哥你坐，我还想问问你关于片场的问题，除了不合理的冲水服务，影视基地还有什么……”秦昕开始套话。 只是他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 林凡星的手机屏幕上，来电人是——赵殷昂。 “这……我得接吧？我好歹得道个歉。”林凡星要接。 “你别接。”秦昕一把拿过来，“我来。” 作者有话说：凡星：苍天啊，嘬我这么久。 秦昕：使出我的十八般武艺。 第51章 “喂。”秦昕按下接通。 赵殷昂的通话明明已经接起来，可那边没有声音。 “是我。”秦昕嘴角都翘起来了。 “怎么会是你？”赵殷昂终于开了口。 “因为我和凡星哥在一起拍电影。”秦昕平静地说，“请问有什么事么？” “没想到你们开机那么快……没什么，主要是为了今天的绯闻。”赵殷昂轻轻地笑起来，“凡星是不是在旁边？” “绯闻的事我已经看到你那边的操作，挺好的，是非常标准的流程。凡星哥因为没有公关公司，一切流程都由我把控监督，一切解释权都在我手里，有什么要谈的，你和我说。”秦昕不给他机会。 赵殷昂又沉默了两三秒。“你是不是控制欲太强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秦昕稍稍流露了一丝尴尬的意味。 听不到赵殷昂说话的林凡星只能从他们的语气、语调推断，从而判断出两个人聊得如何。听完秦昕这句，林凡星的心忍不住一揪，赵殷昂是不是说秦昕什么了？ 第63章 “难道不是吗？上一次你敢说只是偶然？秦昕，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上一次你是跟踪林凡星到咖啡厅吧，只为了故意打断我们的约会。”赵殷昂终于说出。 “怎么会呢，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秦昕有一身演技傍身，不愁找不到发挥点。偏偏赵殷昂要送上门，他也有一肚子的火气呢。 “算了，你怎么想我都无所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现在我们讨论的问题是绯闻，你那么神通广大，查出来是谁拍的了？”秦昕倒是很想知道呢。 赵殷昂听得出秦昕话里话外的用心：“凡星在你旁边，你在装可怜吧？” “什么？你也不知道？这就奇怪了……你别这样说我，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秦昕点了点头。 林凡星越听越着急，赵殷昂是说他什么了？ 一着急，林凡星就将手伸向秦昕，想要从他手里拿手机。他用口型对秦昕说：“给我，我来说。” 秦昕却将他的手扫回去，只听赵殷昂在那边冷笑：“秦昕，没想到你这么能演，我服你。你把手机给凡星，事情是我和他之前的，和你没有多少关系。” “怎么会和我没关系呢？当时我也在咖啡厅，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谁干的，居然把重要的我给截掉了。如果我也在场，那你们‘私下约会’的说法就不成立了，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也是为了你们好。”秦昕放慢语速，“啊？你要和凡星哥说……好，那你慢慢说，语气好一点，别吓着我的演员。” 把前期铺垫好，秦昕将手机还给了凡星。 他能挡得住一时，也挡不住一世。现在凡星哥已经先入为主，认定了赵殷昂刁难他。 “喂？”林凡星终于拿到手机，但一直在想刚刚赵殷昂和秦昕聊什么了？听秦昕的语气，赵殷昂应该不太高兴，像直接逮住秦昕撒气呢。 “是我。”赵殷昂无奈地吃了个哑巴亏，没有手机录音，谁也不能证明秦昕刚刚两面派，“今天的事情非常抱歉。” “不不不，你也是受害者。”所以你刚才和秦昕聊什么了？林凡星好想问问。 赵殷昂说：“从结果导向看，我确实也是受害者，但是从过程来看，我也无形中促成了你的困局。” “哦……没事，我能理解。”林凡星猜测他的意思是……他粉丝把自己骂出了祖宗十八代。 不止是谩骂，有些极端粉丝甚至进行了“开盒”，把林凡星的过往扒了个一干二净，恨不得扒出他是一个依靠桃色新闻上位的小糊咖，他们喜欢的赵殷昂只是不小心黏上屎了。 结果扒来扒去，只把林栋和周芙的相关信息扒出来了。林凡星的信息少得可怜，不是赵小白曾经的保密工作多么好，而是……他太糊了。 “对不起，还是对你造成了很大的影响，等你忙完这个电影，我一定好好赔罪。”赵殷昂说。 “赵先生，我知道你是好心，但这件事不需要你赔罪，咱们应该一起揪出幕后散播谣言的人。”林凡星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能跟着他们偷拍一次，肯定还能偷拍第二次。本身他俩就绯闻漫天，再见面，岂不是说不清楚？自己名声臭了，不光是影响秦昕的电影，将来也会影响繁星。 繁星如果想要出道，别人都会说，他就是那个林凡星的弟弟啊，啧啧。 “这一点你放心，我正在查，绝不姑息。我还让工作室调查了对你进行‘开盒’的人，他们根本不是我的粉丝，只是一些黑粉和营销号，专门在网上挑起对立。后续我会跟进。”赵殷昂说。 “后续我也会让小白跟进，谢谢你，咱们都是无妄之灾。”林凡星也没有完全相信他，“赵先生，我这边还在工作，先挂。谢谢你百忙中的抽空。” “好，我这边也继续忙。不过……作为不太熟悉的好友，我还是要提醒一句，小心秦昕。他没有看上去那么良善，干咱们这个工作要时时刻刻警醒。” 赵殷昂说完这句就主动结束了通话。 林凡星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猜不出绯闻事件最终会如何解决。只是这一切发生的太凑巧，像一片沉重的疑云压在他的心头，挥之不去。 两人又在车上休息了半小时，这30分钟里林凡星的热度一直在往下降，负面新闻逐渐淡出视野。有秦昕的后援支持，赵小白腰杆子也硬起来了，不止是赵殷昂要告，在他的操控下，林凡星这边也要告。 两边施压，营销号开始大规模删除消息，像突然爆起的一阵蝗灾，来得快，去得也快。 但不管外面再多纷扰，剧组的推进必须有条不紊。林凡星和秦昕重新上妆，换上了故意做旧的家居服，补拍了两组居家镜头。 一组镜头是两人的记忆闪回，陈启在厨房做饭，陈逸星在客厅写作业。那时候的陈启也是刚刚上大学，在厨房切切洗洗，时不时探头出来，问一问弟弟的高中功课。 但陈启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的，已经上了大学的他看不懂弟弟那些明显难度更大的题目，只能回以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的情绪表达过于含蓄，什么都藏在行动里。他会给陈逸星拿冰红茶，给他熬汤，但作为一个情感过于迟钝的人，陈启从来看不懂陈逸星“虎视眈眈”的目光，和神色里的越来越坚定。 另外一组镜头，两个人都没有台词。 陈逸星睡着了，陈启往手上搓了药油，用顺时针的方式在弟弟肚子上按揉。 两组画面都非常温馨，如果不是秦昕的眼睛里总有一团灭不掉的火，张扶摇和王敏都会以为这两组是简单的兄弟相处。她们也说不清楚这团火究竟是秦昕的演技爆发还是什么，作为工作人员，她们也只是不问，先把工作做好。 到了晚上，大家一起在剧组吃盒饭。 林凡星拿到自己那盒，吃之前先给弟弟拍照发过去。 弟弟：[感觉蔬菜有点少，哥你能不能自己点餐？] [大家都吃这个，已经很好了，自己点餐太特殊，不合适。] 林凡星给弟弟发过去，笑他不懂人情世故，也希望他能保持这份幼稚。自己本身就是秦昕“钦点”的男主，又和他一辆保姆车，再特殊化就不合适了。 只不过他又一个没想到，秦昕居然也跟着他们吃盒饭。 “这是组餐，不合适。”连赵小白都不乐意，把秦昕的饭盒盖起来，准备自掏腰包。 “组餐又怎么了？我又不是没吃过。以前我拍戏也吃，没关系。”秦昕已经掰开了一次性筷子。 林凡星蹭了过去，动着筷子问：“你以前在你父亲剧组，他给你吃这个？” “嗯。”秦昕只是简单回答了一个字。 越来越奇怪，林凡星看不透他，也看不透他和秦光泽的关系。秦昕出名那时候非常小，按理说，父亲母亲肯定会跟组，把他当宝贝疙瘩一样供起来。 组餐可不是演员餐，组餐是场务人员盒饭。在稍微讲究一点的电视剧剧组里，小演员都不吃这个。演员的待遇和场务一定会分开，林凡星愿意吃是他不想搞特殊，秦昕没有这个必要。 “你父亲……这么严厉吗？”林凡星推测出秦光泽和秦昕之间……可能没有媒体形容的那么好。 “他很严厉，非常……非常难以形容。”秦昕也在慢慢往外露，“我小时候有一条狗，很喜欢，后来……小狗去世，我父亲说，让我记住那份悲伤和痛苦，让我把自己变成情绪的储存箱。” “什么？”林凡星明明很饿，又没有胃口。 上辈子秦昕没讲过这些啊……林凡星也不是没和秦昕进行过演技方面的交流，自己封闭准备那两个月，林凡星每天晚上都要问的。 秦昕那时候说，他对电影和演技的理解全部来自于父亲和母亲，是天赋，只能感受。这条狗又是哪儿跑出来的？ 秦昕自然也没有说全，连狗的品种都没有泄露。“演技是需要磨练的本事，我在这方面做得不够好。姥爷总说我像个伪人，他说他能看出我在演。” “是吗？”林凡星停下吃饭的动作，“那我问你，全世界你最喜欢的演员是谁？国内国外都可以。” 秦昕想了想，像一个演技空洞人物，摇了摇头：“没有。” “为什么？”林凡星对不上暗号了，以前秦昕说他最喜欢的演员是乔莲，就是他的母亲。 他现在连他母亲都不喜欢了？ “不为什么，只是没遇上。说不定哪天就遇上了，到时候我第一个告诉凡星哥。”秦昕其实还真犹豫了一下，要不要骗他。乔莲就是演员，自己崇拜母亲无论如何都说得过去。 可话到嘴边，秦昕又改变了主意，他迟早要说明一切，迟早要让凡星知道他家里不能言说的秘密。再有，秦昕也不愿意违背自己的喜好，他无数次要被乔莲的疯癫吓死，怎么可能喜欢。 接下来林凡星没有再问问题，而是安安静静把组餐吃光。他一看就是饿过肚子的人，一粒米都不剩下，吃完饭帮着场务收饭盒，统一处理掉。 第64章 秦昕现在身体还不算太好，晚上10点结束工作，跟随剧组回了酒店。进屋之后他没有着急洗漱，反而打开了另外一部手机。 手机果然收到了林凡星的新消息。 凡星：[小飞！你瞧！这是我的剧组饭盒！我在拍电影！] 吃个盒饭就这么高兴……秦昕笑了笑，回复过去：[不好意思，我今天一直在上课。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和秦昕合作的电影么？] 凡星：[对呀！我刚回酒店！] 秦昕回复：[真是辛苦了。面对一个不喜欢的人，你心情还好么？] 凡星：[其实……还好。他好像有点不一样。] 秦昕的嘴角控制不住高高翘起：[哪里不一样？你为什么那么讨厌他？] 凡星：[唉，说来话长，以为他以前骗过我。] “啊？”秦昕脱口而出，“我们都不认识，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作者有话说：秦昕：感觉林凡星不对劲。 凡星：感觉秦昕不对劲。 第52章 秦昕觉得这事不对劲。 [他骗你什么了？] 发出去之后，秦昕挠了挠后脑勺。 想破了脑袋，秦昕也没想到自己什么时候骗过他。别说欺骗，上辈子秦昕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唯一骗过的人就是医生。 每次心理医生找他做心理辅导，秦昕都会用一种麻木的心情告诉他，自己感觉到了某种平和，内心非常平静。但那不是真正的平和平静，而是对外界丧失反应的开始，不是秦昕不想提起精神来，而是他不能。 他发现自己失去了“开心”这种能力。以至于偷偷收集林凡星的照片也没有那么快乐了。 现在秦昕当然没有走上那条老路，但新的问题如约而至——他好像莫名其妙被林凡星讨厌记恨。 凡星：[哈哈哈，他骗我的地方可太多了，我都说不清楚。你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吗？最近多雨，千万别再淋雨了！] 这样关心“小飞”，也不知道关心关心“秦昕”，秦昕心头浮起酸意。 林凡星这个人，记性也挺不好的。你就不动动你那颗脑袋，想想为什么会有一个神奇的人从天而降？怎么就那么凑巧，把跳楼的你捞走了？ 秦昕一想到那天还是很后怕，凡星肯定是吸取了上辈子的所有经验，知道躲起来没用，才不顾危险跳下来。 [我很好，没有再生病。你安心拍电影，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 秦昕发送完毕，又补充了一条：[秦昕如果再骗你，你也可以和我说，别自己憋着。] [好的，我这边都很好，剧组非常专业。不过……秦昕骗我归骗我，他的演技真不错，不愧是年轻影帝！] 看完这一句，秦昕才稍稍淡了淡酸意，不然真要和“小飞”争个高低了。重活一世他不仅走了替身剧本，还要走“身份分裂”剧本，秦昕也是没招了。 不知道林凡星什么时候才能发现自己和小飞就是一个人…… 这一晚上，失眠的不止是秦昕，还有这一世第一次拍戏的林凡星。 剧组开机所带给他的震撼还在体内运行，烧香、上供、揭开红布，镜头对准自己，灯光调试，收声装备打开……每一个环节他都熟悉，仿佛又走了一遍旧剧本。 不同的是，旧剧本里没有人在意他这个小演员，化完妆等主演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今天能不能拍上也是捉摸不定。新剧本里他是双男主之一，还能蹭上影帝的房车。 新剧本里，还有视帝赵殷昂和自己的绯闻？ 这都是什么啊……林凡星翻来覆去睡不着，就好像一口气喝了一吨咖啡。到底是谁非要搞赵殷昂，居然拉自己这个小趴菜出来，给他增添黑料？ 不是林凡星妄自菲薄，而是现实如此。这绯闻多多少少给自己增添热度，对赵殷昂是百害而无一利！幕后黑手肯定是搞他，绝对不是搞自己。 好不容易酝酿出零星困意，林凡星怀疑秦昕在自己脑袋里下了蛊……朦胧睡梦中他又看到了“陈逸星”的脸。 陈逸星无论从声音上还是眼神上都和秦昕不一样，声音低沉，但又不是年长者的低沉，有一种一击就破的单薄。如果非要类比，林凡星会把陈逸星的声音和小飞归到一类去。 一闭上眼睛，他的“弟弟”陈逸星就开始嗦芒果核一样嗦他，可怕得很！ 被嗦来嗦去，林凡星像一个刚刚发育到青春期的愣头小子，被身体反应拿捏得反复煎熬。等到清晨被身体反应逼醒，林凡星无奈地走向洗手间去解决，将所有的不对劲都怪在…… “自己没有经验”这个理由上。 才不是因为喜欢秦昕，或者对“陈逸星”心生怜悯！ 等等，林凡星马上又想到另外一面，为什么秦昕没有在现场有反应呢？难道说……秦昕的性经验非常充足，导致身体非常不敏感，简简单单的身体触碰完全不能满足他？ 很有可能啊！他成名那么早，谁知道以前找过多少个……林凡星胡思乱想了一阵，最终在热水澡的淋浴中自己解决掉！ 再见到秦昕是早饭时，林凡星刷着手机文娱热搜，他和赵殷昂的事已经被完全压下去了。 娱乐圈的热点真真假假，大部分人都是吃瓜。除了粉丝百分百在意，纯路人才不管你们到底是不是真的，只在意这个瓜能否带来工作中摸鱼的爽点。 赵殷昂有强大的公关，所以他那边压得快。自己的强大公关就是秦昕的背景，也多亏了他，否则一个新人会被打到万劫不复之地。林凡星为了谢谢秦昕的大力支持，亲自去盛了一碗白米粥。 “早。”林凡星坐在秦昕身边。 “早上好。”秦昕放下手机，露出了标志性的腼腆笑容，“睡好了么？” “睡得……非常一般，我太兴奋了。”林凡星又站了起来，“你别动了，我去拿早餐。” 酒店提供免费早餐，虽然种类不多，但好歹也是一顿正经饭。秦昕是特意等林凡星一起吃，所以什么都没拿，现在他也算是拿到了“林繁星体验卡”，知道有凡星这样的哥哥会多幸福。 几分钟后，秦昕面前的餐桌已经放不下了，他也终于发现了林凡星的重大缺点——眼大肚子小。 “这么多，我吃不完啊。”秦昕怀疑林凡星是按照林繁星的饭量给他拿的。 “不碍事，咱俩一起吃，吃不完带回去，不浪费。”林凡星瞄了一眼秦昕的手腕，“……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吧，不要多想了。”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秦昕刚拿起一个鸡蛋，又放下来。“什么？” “哦，我说你以前那条小狗。”林凡星现在确定秦昕给他下了蛊，脑海里刚把陈逸星赶出去，秦昕失去的那条狗又冒出来。 “那件事是你父亲太过分了，他不仅没有安慰你，还错误地引导你。伤心就是伤心，痛苦就是痛苦。伤心和痛苦绝对不是艺术的出产地，你不要听他的。”林凡星也不知道自己说没说到点子上，只是一想到秦光泽的教育方式就浑身难受。 “小狗已经回了汪星，它一定希望你能走出难过。从它的角度来看，它一定也不认同你父亲的教育观念，对吧？有时候家长太过自大是毁灭性灾难，你和小狗都很无辜。” 哪有那样的父亲，一点都不负责任。林凡星给秦昕剥了个鸡蛋，轻轻放在他碟子里：“还好你妈妈不这样。” 秦昕看着那颗白色的蛋，缓缓地点了点头。 吃完饭是最后的休息时间，秦昕先回了卧室，打开小冰箱，把那颗鸡蛋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嘟嘟，等着我去接你。”秦昕一直没有忘记这件事。 今天的拍摄场地是小巷，但只有短短一截儿小巷。 为了不打扰居民，剧组特意选择了一段死胡同来拍摄，白天场和夜场都在这里。王敏明明可以不跟组，但她还是来了。秦昕的车和她前后脚到，谁都没有迟到。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秦昕的房车刚刚停稳，又来了一辆黑色商务车，刚好就停在秦昕的车后面。 “早上好啊！”王敏过去打招呼，“两位主演，昨天睡得怎么样？” “我还好，凡星哥可能需要化妆老师多多注意，帮他遮一遮黑眼圈了。”秦昕下了车，指了指戴墨镜的林凡星。 林凡星摘下墨镜，露出乌青的眼圈。 “妈啊，你熬大夜了？”张扶摇路过，震惊了。 “对不起，我第一次拍戏太兴奋了，昨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林凡星半鞠躬道歉。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没有大特写，而且咱们晚上是重头打戏，灯光可以弥补。化妆的时候给你扑后点就行……不过今后要注意了，演员要保证脸部状态稳定。”张扶摇把着林凡星的脸检查，“还好没有长痘痘！” “长痘痘的话就惨咯，特写对不上，还要多花钱请人修图。修图的钱嘛……就从你的片酬里扣。”王敏笑着和林凡星开玩笑，丝毫没注意后面走过来的人。等到秦昕开始打招呼，王敏和张扶摇才同时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邵永瑞这位大人物。 第65章 “邵叔叔，您过来怎么不和我说一下，我好安排中午吃饭。”秦昕也是刚看到，原来那年黑色商务车是邵永瑞的。 “邵先生您好！”张扶摇连忙拽了下王敏。 王敏如梦初醒：“邵先生，您好，有失远迎。” 只有林凡星不觉得惊奇，但并不是他眼高于顶，而是对于一个影视圈外人，林凡星本人对邵永瑞的意义和价值没有任何观念。他只是知道这个人很厉害，可究竟厉害成什么样，林凡星并不知情。 “邵先生。”但林凡星马上低头打了招呼。 “大家别这么拘谨，我是特意来看你们拍摄的。你们这样一闹，我也不好意思了。不如……我们上车聊？”邵永瑞看向秦昕。 林凡星不懂邵永瑞，但他懂人类的基本情感。邵永瑞看向秦昕的目光是赞赏的，带有非常明显的骄傲。果然，演技好的人到哪里都会被认可。 “好，上我的车聊吧。”秦昕也很高兴。 刚刚下车的人又下了车，只不过这次车里是4个人。秦昕先给大家拿饮料，又安排每个人坐下，如果他不安排，张扶摇和王敏肯定不好意思坐。 应届毕业生算是见到了目前的圈内天花板，张扶摇迫不及待地说：“邵先生……” “叫我邵老师吧，这样亲切一些。”邵永瑞点了点头，“别这么紧张，你们非常优秀。我独立拍摄第一部电影时已经28岁了，而且你们还是女导演、女班底，比我更艰难。” 他一语道破当前的困境，女导演简直难上加难。 张扶摇一下子说不出话，眼眶多了一圈热意。 “谢谢邵老师，我们的机会不多，一直都在尝试，摸索。”王敏深有感触，“今天您一整天都在吗？要是在的话，我这就安排餐食……” “不用麻烦，我今天一天都在，和你们一起吃组餐。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久没吃了，以前我也是跟着剧组一起。”邵永瑞没有架子，温和地看向秦昕和林凡星，“今天你们拍什么？可以让我提前看看剧本吗？” “可以，我这里有。”林凡星随身携带，都在他包里。 包不大，剧本却有足足3本。林凡星密密麻麻写满了自我理解和心理发散，贴满小纸条。 “好认真啊，我喜欢你这样的演员。”邵永瑞接过来感叹了一句，“咦？后面这是……人物小传？” “对，我自己瞎写的，分析一下陈启。”林凡星低着头笑了笑。 “真是不错，现在很多演员都不写这个了。但在我年轻的时候，这可是基本功。”邵永瑞翻开剧本，“晚上有打戏？” 秦昕马上说：“对，晚上是陈启的打戏，但不是很激烈。” 这是秦昕的第二个突破口，今天他就要近距离观察林凡星的打戏，给“林凡星是否为重生者”一锤定音。而就在这时候，方飞宇的电话打了进来。 “抱歉，我去接一下。”秦昕说。 他走到车头去接电话，只听方飞宇开门见山地说：“u然的下一个拍摄艺人定了，你听说过苏恩吗？” “苏恩？没有啊。”秦昕觉得这事不对。u然星刊都火成这样了，怎么突然捧新人？ “我也没听过，但照片里肯定觉得眼熟。”方飞宇说完，一张照片就发了过来。 秦昕没挂电话，点进去查看照片。 一看到照片，他就理解方飞宇为什么那么说了！ 苏恩的长相有几分林繁星的味道。u然是按照林繁星的脸在找下一个。 一股寒意忽然包裹了秦昕，他忽然有个奇怪的想法，自己是不是想错了？ 林繁星是林凡星的代替，苏恩又是林繁星的代替。u然想要的人，会不会一直都是林凡星？ 作者有话说：凡星：为什么秦昕没有生理反应呢？ 影帝：因为身体太虚…… 第53章 林凡星第一次接触邵永瑞这种级别的大导，站在他旁边很老实。 张扶摇只是老实了一瞬间，然后就开始“原形毕露”，拿着她的拍摄镜头讨教。 王敏也只是比她多安静了几分钟，最后也不由自主地摸出了剧本和备忘录。在真正的学习机会面前，哪有什么脸皮薄，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 只有林凡星束手束脚。他没有高校毕业背景，说什么都怕说不到点子上。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脾气真好。林凡星没有和这种人接触的机会，这个圈子里多得是中不溜的人。而中不溜的人最喜欢欺压下面的人，一层一层欺负下去。 “凡星，你有什么想问的吗？”邵永瑞解答了导演和编剧的问题，看到林凡星还没有走。 “我，我也不知道该问什么。”林凡星干巴巴地笑了笑，“您脾气真好。” “我脾气好吗？哈哈哈，可能是年龄大了吧。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也很急躁，办事容易着急，做过很多错事。现在折腾不动了，自然沉稳一些。”邵永瑞环视半圈，“年轻人就是有干劲，我很喜欢你们这个组的气氛。” 林凡星如沐春风一般，忽然间从兜里拿出手机，很腼腆地问：“您能给我签个名吗？我想带回去送给弟弟。签手机壳上可以吗？” “当然可以，这有什么难？”邵永瑞接过了林凡星的手机。 手机壳是一个普通的白色橡胶软壳，刚好，用黑色或者金色的马克笔签名都很好看。可邵永瑞没有用车上准备的签名笔，相反，他从上衣内兜抽出了备忘录，小本子上夹着一杆灰色的钢笔。 钢笔的笔帽顶端，有一个华丽的天秤图案。 “这杆钢笔是您专门订做的吧？”林凡星猜测。 “不是我专门订做，是我们。”邵永瑞牵上自己的名字，“这是我们电影俱乐部的徽章，天秤图案象征着‘公正’，提醒我们这些人拍电影是为了什么，绝对不是为了造星或者捞钱。” “是的是的！我们系的刘教授也有一杆一样的钢笔，他也这样说。”张扶摇点点头，“真希望以后我们也有机会进入这样的殿堂级大师课。” “哈哈哈，听你们年轻人说话真是太有意思了。唉，哪是什么殿堂级大师课，不过是我们唠唠叨叨，你们别嫌弃我们语无伦次就好。”邵永瑞把手机还给林凡星，又严肃起来，“不过，我相信只要你们肯努力，能吃得下拍电影的苦，将来我们会在俱乐部见面。唉，拍电影是太苦了，很多有天赋、有条件的孩子宁愿当演员赚钱，也不愿意干导演。加油吧！” “谢谢邵老师的鼓励！”张扶摇说完看向秦昕，“大影帝，咱们今天可以开工了吗？” “当然可以了。”秦昕那边也安排好了，走过来拍了下林凡星的肩膀，“凡星哥，走吧。” 天气闷热，方飞宇坐在车里都不觉得凉快，因为他的车停在地下室。 冷风从出风口吹出，扫在他脸上并不清爽。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等了3个小时，苏恩还没有离开u然的拍摄现场。 他无奈地瞥了一眼副驾驶座位，好像给林繁星踹下去。 “你非要跟着我过来干嘛？”方飞宇怀疑自己惹了个大麻烦。 “我怕有人上当。”林繁星说。 刚刚他听见方飞宇和别人打电话，什么“万一他们使坏”、“会不会又是朱锋”、“和林凡星有没有关系”这些句子，他听了个一清二楚。尽管方飞宇没有解释他谈话里的星星到底是哪一个，但林繁星就是觉得他们在说他哥。 “这是u然，是正经刊物，你哥就是靠它发家，怎么会再有人上当？”方飞宇还是想把他轰回去。 林繁星不吭声了，开始消极对抗。 “我发现你这小孩儿特别逗，真是被你爸妈和你哥惯坏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方飞宇说。正常人躲事还来不及呢。 “我不是逗，我是担心，万一又变成宋灵灵那样怎么办？宋灵灵到现在都没复课呢。如果他们真有这个本事，那就是团队作案。”林凡星平时和宋灵灵关系不错，可是她吃了这么大的哑巴亏，自己毫无办法，没有任何手段帮她伸冤。 “啧，真服你。”方飞宇不想评价他的幼稚和热血，想替别人出头是正确的，但你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话间，前方a座出口的电梯打开了，出来了几个人。一个人拎包，应该是助理，一个人低头往前快走，脸上戴着一个大墨镜，半张脸都看不清楚了。最后一个人左顾右盼，很明显是在找车。 林繁星立马趴下去，怂得不敢坐直。隔着这么远他都能认出左顾右盼的男人是朱锋！ 还真是他？方飞宇没想到u然星刊和朱锋还有大关系，张妍也没告诉他。娱乐圈的人脉关系一直都是丝丝缕缕，剪不断理还乱，谁也说不准背后都有谁。 但朱锋的出现显然就是一个坏信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林繁星趴着问。 “你现在知道害怕了？早干嘛去了？当然是跟车了，不然咱们等这么久？”方飞宇拿出手机，点开了照相功能，又调节了镜头的远近。虽然是第一次和苏恩正式见面，但他百分百不会认错人。 第66章 小脸蛋啊，一看就是林凡星、林繁星同款帅哥。今天苏恩的衣服还是牛仔背带裤，白色短款t恤，怎么看都觉得他比林繁星还乖一点。 咔嚓，咔嚓，咔嚓。几张照片拍好，方飞宇先给秦昕发了过去。但秦昕这时候肯定不回，他下午全是戏，一直要到晚间场才有功夫看手机。 也就在这时候，一辆银色的商务车开到那3人面前，流畅型车门缓缓一滑。朱锋先上车，随后是苏恩，最后是他的小助理。 等车门关上，银色的商务车顺着直行通道的标识往前开去，方飞宇攥着方向盘，像是没有要追的意思。 这时候没法追车，要是他们的车一动，有经验的司机就会发现他们这辆车早就有人，专门等着他们呢。 最前面是一个转弯，银色商务车开始打灯，准备右转。时间分秒而过，当它的车尾部完全消失，方飞宇瞬间启动车子，缓缓驶离了原有的停车位，跟上去。 天色已暗，张扶摇的那声“咔”来得非常不易。 “辛苦了秦老师。”男配角连忙将他搀扶起来，不住地道歉，“刚刚是我失误太多，总是配合不好，怪我怪我。” 秦昕摆摆手，擦了下脸上的人造血浆：“下次可不要再把我当大人物了，就当角色，该怎么揍就怎么揍。” “是是是，我一定注意。您先去休息吧，我去和凡星哥对对戏。”配角鞠了一躬连忙跑走。 秦昕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刚刚不算正式走剧情，而是先补拍几个特写，都是自己走在小巷里挨打的画面。但配角太紧张，一直不敢真打，可能也是怕真打就把自己打死了，所以怎么打都不过。 秦昕侧躺在地上，抱着脑袋，被几个配角又踹又推搡，心里想的是……你们就按部就班地打吧！ 再这么束手束脚，我真的要扛不住了！ 快吐血了喂！ 明明一条过就好，秦昕愣是撑到了第九条。一会儿他还要和林凡星正式搭晚间戏，现在必须抓紧时间休息，于是秦昕一个人揉着腰走回房车，一上车，就奔向正在充电的手机。 全是方飞宇给他发的消息！ 秦昕一条接一条往上翻，从“银色商务车”开始。这一看就知道是飞宇在跟踪，拍摄角度都那么偷偷摸摸。秦昕继续往上翻，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直到……他翻到苏恩的全身照。 别人可能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但秦昕亲眼见过林凡星拍摄油漆广告。 苏恩身上那套浅蓝色牛仔背带裤和白色短款t恤，和林凡星拍摄广告时穿的衣服有七八分像。 这会是巧合么？秦昕很想劝说自己，别那么敏感，说不定苏恩只是觉得这种衣服好看。但已经死了一次的秦昕做不到那么单纯，他没法说服自己全是碰巧。 为什么林凡星穿过的衣服，苏恩就有类似款式，是他特意模仿，还是有人让他特意模仿？ 又是朱锋？朱锋就非要找一个林凡星同款是吧？ 会不会……是有人问他要？ 秦昕忽然间不寒而栗，圈内的黑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这样说太恶心，但在朱锋的手里，林凡星这样的小明星就是商品。如果他上头还有大老板，希望得到一个林凡星这样的“娃娃”…… “秦老师，那边请您过去配戏！” 灯光师特意让人过来叫他，站在车门口的秦昕没时间多想，装上手机就跑进小巷。 小巷里面热闹非凡，林凡星和3个武行的人在“切磋”，商量着怎么打比较好看。 “灯光在那边，一会儿我尽量全脸对光，我要曝光的。您的脸最好给一个测光，这样显得更凶狠。”林凡星整条右臂伸向配角，手腕搭在他的锁骨上，“我胳膊肘抬起来，对着您的脸凿过去，您一定记得抬下巴，千万别真碰到。” “哈哈哈哈，就你那个力气，碰到了就碰到了，不碍事！”配角根本不在意，摆了摆手。 “好。等我揍完您，还会这样踹您一脚，然后就转身去揍别人了。”林凡星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武术世界里不能自拔，回过身，发现秦昕已经到场，“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没，没事。”秦昕看着林凡星熟练的武打动作，猝不及防地，将人一把抱住了。 他以为回来填补遗憾的人一直都是自己一个，其实命运和他开了大玩笑，是传送回两个人。 林凡星，你知道你死了之后我做了什么傻事么？不过你最好不要知道。 秦昕像好久没见，胸口被心跳震得好难受。“没什么事……可能太入戏了，觉得你太辛苦。一个人撑着家，养着弟弟，为了弟弟受伤，自己还要躲出去养伤。哥，你太辛苦了。” 更何况现在外头还有一个不知道躲在哪里的人，到处搜罗你的替代品。 作者有话说：配角：这可是影帝啊，怎么敢打？ 秦昕：你们还是……赶紧打吧……我快要不行了…… 第54章 9-1 小巷内夜景外景 人物：陈启陈逸星，配角若干 灯光昏暗，小巷里正在发生不为人知的惨案。 殴打声响个不停，又像闷在一个罩子里，怎么都传不出来。牛毛细雨成为了这场雨的帮凶，将少年伤口上的红色晕开，湿润了一片。 三四个高大的男人围住陈逸星，三拳四脚地招呼着他。原本就不算强壮的陈逸星早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别给他打死了！” “放心，兄弟们下手，心里有数！” 雨点般的拳头再次落在陈逸星的脑袋上，他双手护头，颈椎明显地凸了出来，笔直地藏入衬衫内侧。猛然间一只手揪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疲惫不堪的脸扳了起来。 一张苍白无力的面孔，眼神涣散，并不是没有力气抵抗，而是不想反抗了。 “臭小子，现在开始跟我们装死了？你……” “你们有本事就打死我。”陈逸星半死不活地吐出一句话来。 小巷的尽头再拐一个弯就是他家了，只是陈逸星现在不想回去，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年龄的人太容易被爱恨操控，一句简单的拒绝都能浇灭他们的活力。陈逸星并不觉得身上疼，或许是疼太久了，只有身体上的麻木。 但心灵上的麻木更让他无所适从。 可能上次的亲密做得太出格，陈逸星明显察觉到他哥再躲着他。回家的时候看不到陈启的身影，陈逸星去他平时打工的地方去找，老板也说陈启已经辞职。 陈逸星并不了解他的热情给陈启多大的压力和麻烦，只是本能地察觉到一件恐怖的事实。那个从小就把他当做亲弟弟的男人，正在远离他。 耳边很吵闹，陈逸星分不清他听到的声音究竟是什么。可能是他父亲的咳声，那声音就像断不了的线，勒在他和他哥的脖子上，让他们今生今世无法自由，没法走出那个家门。也可能是耳边的骂声，争先恐后地朝他袭来。 雷声正在接近，雨再过一会儿也要大了，陈逸星想不明白为什么陈启会推开他，就如同他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喜欢男人。贪恋至始至终都在他的眼神里，陈逸星只想笼罩一个人。 这阵杂乱在陈逸星的耳边不断叠加，忽然间，有另外一种声音挑破了他的痛苦。 陈逸星不用抬头去看，仅仅根据那个无章的脚步声就听出了来人是谁。 砰！紧跟着是拳头落在人脸上的击打。 陈启不太爱说话，很多人都说他嘴笨。比起弟弟，他确实是嘴笨，只是所有的言语都凝缩在动作里。灯光下他和那些男人动了手，同样也不强壮的他却懂得灵活和避险。他的身体像黑暗中的花豹，每一次出击都拼尽力气和运气，才能换来一点点的胜算。 当然，这胜算也并不总是站在他这边。 一只拳头击中了陈启的后背，似乎是后心的地方。陈启疼痛之下即刻转过身去，两只手捞过那人的腋下，往自己身前一拽，一捞，同时提起右膝盖来，在那人的肋下制造猛烈撞击。 坚硬的膝盖骨和肋骨来了个硬碰硬，显然还是膝盖更胜一筹。灯影之下那人流露出痛苦的表情，陈启再退后一步，刚刚松开的两只手顺着他的胳膊滑向了手腕。 当机立断，陈启脚下站稳，腰部发力，肩膀拧动。 那人整个身体被陈启甩了起来，倒在过肩摔的威力里。 其他的人见打不过了，便丢下地上的陈逸星落荒而逃。陈启追了两步，又迅猛急停，硬生生地站在原地。 这是一种非常古怪的站姿，显然他赶过来就是为了陈逸星。但他全身心都在拒绝承认这个事实，哪怕明知道弟弟受伤了，被人打倒在地不能站起，他也不敢回头安慰。 一旦他回头，陈启不确定会做出什么。他的心就像一个水瓶，里面装满了透明的水，已经被一眼看到了底，没有什么能力故弄玄虚。唯一能在弟弟面前有所保留的途径就是不要打开这个瓶子。 第67章 他不能打开这个“盖子”。 他只敢看着灯下的影子，用偷窥的心态去看陈逸星的影子站起来。每朝他走一步，陈启的五脏六腑就跟着震颤一步。 “哥。”陈逸星停在他身后。 陈启没有回头。 陈逸星擦了一把鼻血，原本是白色但现在已经污浊的袖口再次染上一层鲜红。他如饥似渴地听着陈启的喘气声，像忏悔一样，右手往前虚虚一抓，差一点抓住陈启的手。 “哥，你还记得我小时候……说过的话么？” “我说，你爸是个累赘，还好他不是我爸。” 陈启浑身颤抖了一下，他似乎回忆起来了，他的父亲和陈逸星的母亲刚刚结婚的时候，他们这对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感情并不好。但那时候他们都太小了，陈启记不住很多事情，只知道弟弟什么都喜欢抢。 一旦学校有什么出去玩的机会，陈逸星就会抢走名额。有什么补习班，也是弟弟抢走机会。因为家里的钱只供得起一个人。 因为陈乌是他的亲生父亲，家里是陈逸星的妈妈赚钱养家。陈启自知没有争取的权利，他什么都该让给弟弟。就这样让着让着，连上大学的机会都要让出去了，最后还是申请了助学贷款。 “我后悔了，你走吧。”陈逸星低着头说。 刚刚和别人动过手，陈启并没有感觉到痛快。 “我以前说过的话是气话，我说你活该养他一辈子，活该照顾他一辈子。你走吧，走，离这个家越远越好，离我也……越远越好。”陈逸星晃了两下，无力地靠住墙壁。 “走啊！你回来干什么！谁规定亲生儿子就必须养老子的！谁规定了？我让你走！”陈逸星朝他怒吼，只是这吼声中的怒气并不真实，“我抢了你那么多的东西，我再抢一次又怎么了！我非要抢着给他养老送终！你以为我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你？” 陈启用掌根抹了下眼窝。 “别做梦了……你照顾他这么多年，再给他养老送终，你就是大孝子。我不愿意，这个孝子我要当。”陈逸星吸了下鼻子，终于笑了出来。 “卡！” 伴随着打板的声音，张扶摇终于板上钉钉，说出了意义重大的一个字。说完这个字，她一屁股坐在导演折叠椅上，两只眼睛仿佛失去了生机。 和她同样疲惫的还有王敏，还有许许多多的工作人员。 林凡星同样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条手臂都没有抬起来的力气了。秦昕擦着脸上的人工血浆，迈着沉重步伐走向小屏幕，问：“张导，这一条你觉得怎么样？” 张扶摇已经不再说话，只是用手比了个ok！ 终于过了！秦昕从赵小白手里接过一杯水，这是4个小时之中他喝到的第一口水。现在已经临近午夜，这一条拍了多少次已经数不清了，秦昕只知道他们总是有情绪对不上，不是凡星哥出问题，就是他出问题。 不远处，终于完成任务的配角也“奄奄一息”，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嘻嘻哈哈的张扶摇工作起来居然挑剔异常。 刚开始的时候，能上戏的配角都充满干劲，都在这部电影里看到了无限可能。但是人的耐心和体力有限，时间的流逝和细节的重复都在消磨热情，他们连“殴打”秦昕都打出了公式化。 秦昕就这样被他们踹来踹去的，回去脱衣服肯定一身青紫。 “过了，这一条太棒了！”王敏站起来，猝不及防地鼓起掌。 不光是她在鼓掌，灯光师、收音师、化妆师和服装师，副导演、后勤组、摄影师……几乎所有人都在鼓掌，庆祝吹毛求疵下的张导终于满意了。 “真不错，你们剧组的氛围真好。”而一直没有离开的邵永瑞也走上前来，“大家都辛苦了，我请大家喝东西！” “不，我请吧，今天主要是赖我。”秦昕伸手问赵小白要手机。 “你是小辈，难道这点风头也要和我一个长辈抢吗？”邵永瑞用一句玩笑话就挡了回去，“今晚我来请，明天你再破费。最后一条你和凡星的状态太饱满了，我很期待看全片。” 既然他这样说，秦昕也不好意思再抢，大前辈果然就是大前辈，刚刚秦昕就看到他一直在指导张扶摇。当然，这里面可能也有姥爷的安排，但秦昕更愿意相信邵永瑞惜才，张扶摇是一个超级有天赋的女孩子。 所有人都累坏了，没过多久都拿到了邵永瑞请的饮料，有人选咖啡，有人选奶茶。秦昕选了两杯热巧，一人一杯，给林凡星递了过去。 “凡星哥，今天我是不是表现不好？”秦昕很内疚。 确实就怪他。和方飞宇通过电话之后秦昕就开始胡思乱想，总觉得黑暗处有一双眼睛看着林凡星。方飞宇跟车跟到了时萃别墅，那可是名人云集的住宅区，苏恩的家庭条件应该不符合业主标准，不然他也不会一直没有动静。 他那个长相，但凡家里有条件，砸钱都砸火了。别人也不会骂他，最多说他是资本家的好看孩子。 那朱锋送他去时萃别墅干什么？答案已经不言而喻。恐怕上辈子的林繁星就是这条路…… 胡思乱想之下，秦昕入戏的速度慢了很多，连张扶摇都无奈了，怎么导他都导不动。不然他们可能提前两小时就搞定一切，这时候剧组所有人都睡觉了。 “抱歉，今天都怪我。”秦昕喝了一口热巧，偷偷地看了一眼凡星。 “哈哈哈，你太逗了，这有什么怪不怪的？”林凡星急需要补充体力，因为他今天全是打戏。秦昕是躺在地上挨打，他来来回回打了几十次吧，每次都是全力以赴。 “你可能是压力太大了，没关系，咱们慢慢来。”林凡星也觉得很奇怪，开拍前的秦昕就像魔怔了一样，不管眼神还是肢体动作都非常混沌。 林凡星推测，他肯定是影帝包袱太重。 “今天晚上回去你洗个热水澡，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吧。”林凡星明知道不应该心疼他，但看着他鼻青脸肿的妆容，他心里的那个“盖子”也快要按不住似的。 不对不对不对，这不是陈逸星，这是秦昕啊。林凡星不断提醒自己。 “年轻人，干得真不错，我真羡慕你们的体力啊。”邵永瑞意外地来到他们旁边，选了一张椅子坐下了，“20岁出头，真好啊，也就是这个年龄能连续拍4个小时的打戏，换成我，一刻钟就不行了。” “邵老师您过奖，我那个哪算打戏，只是三脚猫功夫罢了。”林凡星刚要站起来。 邵永瑞连忙按住他：“坐着聊吧，不要在意身份。秦昕，你下午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缓慢？这不像你啊。” “可能是……包袱太重，我太害怕让剧组失望。”秦昕撒了个谎。 果然！林凡星心里一跳，诶呦，这个影帝也挺有让人心酸的时候。 “唉，我猜也是。不过我也听说过……你父亲有些手段太过了，让你留下不好的记忆。”邵永瑞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在我身边长大就好了，我一定不会那么培养你。” 秦昕只能淡淡一笑，过去的事情他无力改变：“谢谢您。” “我可不是光因为你的姥爷而留在这里，事实上，我考虑一直留在你们剧组，亲眼见证你的成功，见证你走出自己人生的第一步。”邵永瑞说。 林凡星猛喝了一大口热巧，怪不得别人都说老一辈艺术家是德艺双馨，邵老师这样的人太少见了，真好。 秦昕也非常意外：“真的么？您愿意？” “当然是真的，也算是弥补当年我的遗憾吧。当年你母亲其实不想当演员，她想当导演和编剧，她喜欢看别人演戏。我们一起执导，有一部尝试性的小短片，不过……很遗憾，还没有拍完，你的母亲就爱上了你的父亲，片子就中断了。”邵永瑞叹息一声，“可惜了她的才华。” 这算是秦昕的家事，林凡星知道自己不应该听，便站了起来。 这次拉住他的人换成了秦昕：“不用走，我家的事没什么可隐瞒。邵老师曾经和我母亲、父亲和赵以唯一起做过我姥爷和姥姥的学生，他们是互相认识的。” “啊？啊？哦……这么巧！”林凡星只能坐回来，这算是电影圈的大秘密，从没听人说过。 “是啊，那是我们的青葱岁月，青春年华。其实……我到现在都非常欣赏你的母亲，我多年未婚，也是为了她。”邵永瑞半开玩笑地问，“秦昕，你母亲和你父亲离婚的概率有多少？你说……我还有机会吗？” “啊？”轮到秦昕“啊”了，原来邵永瑞他……还想继续追求乔莲？ “有机会，我完全支持您破坏他们的婚姻，哪怕以婚外情的方式。”秦昕马上说。 作者有话说：秦昕：我和凡星哥的爱情神圣不可侵犯，谁破坏谁死。 也是秦昕：快去破坏我爸妈的婚姻！ 第55章 林凡星自认为自己已经见过了不少奇事。 第68章 他能重生回来，本身也是奇事一桩，像神秘学一样无解。但是这……鼓励别人拆散自己父母婚姻的，林凡星是第一次听到。 而且秦昕说得如此轻松，没有半分留恋。 乔莲和秦光泽的婚姻关系是不是早出问题了？林凡星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答案。 要是父母关系很好，怎么可能会是秦昕这番举动？林凡星承认秦昕在爱情里是个大渣男，但他并没有拜高踩低的毛病和理由。 论“高”，邵永瑞不如他姥爷乔曜，所以秦昕没有理由为了攀关系而牺牲父母的爱情。 “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邵永瑞的脸嗖一下就红了。 光是这一个表情，秦昕就看出他对自己母亲余情未了。乔莲对于他，应该就是年少成名前的白月光，可望而不可得。 “其实，我母亲过得也不快乐。”秦昕微微叹息着。 邵永瑞和林凡星一时间都没了声音，一个表情是心疼，一个表情是惊讶。半晌后邵永瑞用一种并不意外的语气说：“我早该想到……我早就该知道啊。” 秦昕揉了下鼻子，见周围的工作人员都已经在收摊了，便说：“邵老师，您能来我们剧组指导真是万分荣幸，今天已经很晚了，有什么话我们明天再聊？” “好，好，我们明天再聊，反正我这段时间没事情做，就‘赖’在你们剧组了。”邵永瑞也看了一眼手表，又对林凡星说，“小伙子的打戏真好，谁教你的？” 糟了，话题转到自己这边。林凡星心虚地笑了笑：“网上自学，自学成才。” “哈哈哈哈，真是幽默的孩子啊！”邵永瑞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快回去休息吧，明天你们的戏是……一场事后戏？” “啊……对。”刚刚是邵永瑞脸红，这会儿轮到林凡星了！ 他应该习惯剧组的专业词汇，什么“吻戏”、“床戏”的，如果是张扶摇和王敏来说，林凡星可能还没有这样大的反应。可这话从一个他满心敬重的长辈口中说出，林凡星的羞耻程度陡然加倍！ 感觉就像是……他偷偷摸摸背着长辈做了坏事，偷食了禁果，结果又被抓了个正着！ 脸红得像西红柿，林凡星在片场还是脸皮太薄。 而秦昕则没有任何的不适应，什么事前事后的，完全激不起他的羞耻。“对，明天是挺重要的对手戏，咱们先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脸快要爆.炸的林凡星又上了秦昕的房车，口渴了一晚上的他疲惫地坐在单人沙发里，眼神从清澈慢慢朝发呆靠拢。 和邵永瑞说话是他撑着最后一点体力，现在体力槽完全见底，林凡星连手指都不愿意动弹。秦昕给他拿了一瓶温热的牛奶，林凡星只是盯着桌前看，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真是累坏了，秦昕很庆幸自己有房车，可以让林凡星抽空休息。 趁着林凡星发呆的功夫，秦昕又给方飞宇打了电话：“喂，你回家了么？” “没。”方飞宇简短回答。 “那你在……”秦昕问。 “在林凡星家里。”方飞宇回答。 “……你……”秦昕哑口无言。 “我睡客厅，你别瞎想好吗？出这么大的事我敢走吗？他们的车进了时萃别墅就没出来！”尽管秦昕没有和方飞宇说太详细，但方飞宇也察觉到疑云。 “那你也不能天天陪着他，你住人家家里也不方便。”秦昕想了一下，“要不……搬家吧？” “搬家？”方飞宇看了一眼卧室方向，小声地问，“你和我老实交代，这兄弟俩是让什么大人物看上了吗？是看一眼就情根深种了吗？” “能有什么情根深种？不过就是……喜欢这个类型，没骗到手，所以再找一个代替一下。这样吧，你明天和林繁星说搬家的事，我这边劝他哥哥。我怕这个住处已经被朱锋摸清楚了，咱们防患于未然。”秦昕说。 方飞宇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等电话打完，秦昕再看向林凡星。 那人坐在车玻璃旁边，两只手把着牛奶瓶，平时总是很明亮的眼睛这时候开始犯困了，是另一种情致的好看。林凡星本人并不像打星，几小时“对打戏”下来，拳峰和手肘已经红成一片，不像打了人的，倒像是挨了打。 上辈子演电影，你也是这样下班的么？秦昕不由地细想。 上辈子演电影，要是有这么好的待遇就太好了。林凡星喝了一杯牛奶，两条腿发沉，困得大脑都要停止思考了。那时候他拍完夜戏只能自己走回酒店，片场的摆渡车早跑完最后一班。 有时候运气好，能搭上场务老师的电动车。 有时候运气太差，林凡星被人吊树上，被全场遗忘。第二天凌晨6点清洁工收拾片场才发现他。 坐在车里回去，真舒服。林凡星昏昏欲睡，直到被人碰了下肩膀，抬头见是“鼻青脸肿”的秦昕。 “凡星哥，我们到了，上去休息吧。”秦昕不忍叫醒他。 回到酒店之后林凡星也没有精力再聊什么，在走廊告别，约定好“明天见”就进了房间。秦昕回去先卸妆，把一整面的战损妆洗干净，倒是躺在床上睡不着了。 才开机两天，所有的事情都奔着林凡星来了。 仿佛这辈子开了什么加速器。 睡不着干脆起来，秦昕又拿出备忘录开始拉对比表格。如果想要找出“加速器”开启的原因，首先要找出变量。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点，现在是林凡星刚刚出院的那一段日子。他失去了一只宝贵的眼球，找不到工作，欠了债。因为被挖掉眼球，高利贷公司愿意放宽时间，给了他一年多的喘息时间。 根据秦昕的回忆，那一年多里林凡星确确实实一直在工作，什么烂工作都接，甚至连夜店开场都去捧过场。而林繁星已经小有名气，成为了冉冉新星。 这是表面，那内里呢？ 秦昕先是画了一个问号，但紧跟着他脑海里就滚出了一个想法，这个加速器，不会就是林繁星吧？ 因为这辈子林繁星也改命了，没有被朱锋签约带走。如果他的思路没错，背后真有一个人一直想要林凡星，那上辈子能让他暂时停手的两个条件只能是……林凡星失去一只眼睛，算破相，和他暂时得到了相似的繁星。 这辈子他连林繁星都没碰，于是急了？ 那也不对啊……秦昕又在纸上画叉子，最后挠了挠头发。现在他只能靠猜，还有很重要的一块拼图没拼上，林凡星的车祸到底是人为还是意外？ “要不然问问他？”秦昕自言自语两句。 但他又马上摇头，不行，林凡星不知道为什么对自己抱有很大的敌意，得先搞清楚自己什么时候骗了他。 就在秦昕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来电人是“邵永瑞老师”。 “喂，邵老师您还没睡？”秦昕立即接起来。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了，我是不是吵到你？”邵永瑞的声音听起来像喝了酒。 “没有没有，我这边也刚刚洗完，正准备休息。您……有什么事么？是不是拍摄方面的建议？”秦昕问。 “不是，是我单方面的私事，和你母亲的私事。”邵永瑞停顿了几秒，“秦昕，这么多年了，你母亲有没有提起过我？” 秦昕原本就不困，听到这话立即更为精神，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但真相是万分残酷，秦昕从未从乔莲的口中听到过邵永瑞3个字。秦光泽也没有说过。 所以他在姥爷家看到那张合影才会震惊万分，年轻时候的友人变成了闭口不提的人。 “可能有吧，或许我没注意到。”秦昕说得没有那么残忍。 “她一定没有提过，她肯定是怪我。”邵永瑞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秦昕察觉异样，难不成他们是三人恋？姥爷一直以为邵永瑞是单相思。 “其实……我们曾经短暂在一起过，这是谁都不知道的事情，连你的姥爷和姥姥都不知情。这可能就是有缘无分吧，只能说世事无常，当年我们一起筹划的剧本也没有拍成，原稿还在我手里。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你母亲的原稿还给里，也算是物归原主。”邵永瑞因为喝了酒，每个字都咬得特别用力。 “您在哪儿呢？我过去找您吧。”秦昕走到衣橱前，拎出了他的薄风衣。 “我过去找你吧，原稿我给你带过去，不然这事一直是我心里的未完成。”邵永瑞说完就结束了通话。 这么晚了，邵永瑞的电话彻底终结了秦昕今晚的睡眠，零星困意骤然消散。秦昕在屋里走走停停，一会儿想到乔莲，一会儿想到秦光泽，你们这些人年轻的时候到底在搞什么，恋爱都谈不明白么？ 喜欢一个人就是一直喜欢这个人，怎么你们谈这么乱？ 一刻钟之后，秦昕的房门终于被人敲响，外头站着的人就是微醺的邵永瑞。他痛苦的模样简直不像个功成名就的导演，秦昕甚至不敢认，这可是导出了《人生夏谣》的人。 第69章 这样的人也要吃爱情的苦头么？ “这个，就是我和你母亲的原稿，今日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也是还给她。”邵永瑞扶着墙说，眼角处充斥着微红的血丝。 “您……您该休息了。”秦昕不知如何安慰，如果自己失去了林凡星，任何人的安慰都是徒劳。 “好，你也早点休息。”邵永瑞点了点头，朝着背后的方向走了两步，但即刻又转回来，用爱屋及乌的神色看着秦昕，“你和你母亲很像，眼睛一模一样。好好干，别气馁，我一定会帮你。” 说完这句话，邵永瑞终于走了。 然而留给秦昕的，却是十足的震撼。 他再次回到房间，不经意间瞥见了这些社会成功人士的年轻片段，每个人都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眼前这个笔记本更是破旧不堪，它是正方形的本子，用金属环固定纸张。现在纸张发黄，变脆，金属环也锈迹斑斑。 不难看出，二十多年前这是一个很精致的本子，而且很像编剧、导演会用的手册，里面没有横线，可以写写画画。 时间已经不早了，秦昕也没有去翻，而是满怀心事倒头就睡。 第二天10点，秦昕听到有人敲门。 “秦昕？起床了没？”林凡星站在门口。 “来了……”秦昕晕乎乎地站起来，先去开门。 林凡星已经整装待发，看到他还穿着睡衣，就知道他根本没醒：“赶紧吧，再有半小时下楼集合。” “好，我去洗把脸。”秦昕把他拉进屋，拉得速度很快。 林凡星重心一摇就进来了：“你拉我干什么？外头又没有人追杀我。” 那可不一定。秦昕自然没说出口，只是每秒钟都想盯紧他，寸步不离地拴着凡星。洗过脸之后，秦昕又瞧见了床头的本子，刚好林凡星也注意到了。 “这是什么？怎么这么旧？”林凡星第一反应这肯定不是秦昕的。 “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秦昕已经把邵永瑞当作朋友，最起码也算是忘年交吧。现在脑子清醒了，秦昕也愿意打开翻翻，第一页就写着母亲的名字。 乔莲之书。 底下还画了一朵莲花。 钢笔字非常漂亮，很婉约优雅。秦昕愣了一下，再想起家中疯子一样的母亲，这是……她年轻时候的精神状态？ 完全就是一个平静、娴静、文艺的小姑娘。 钢笔字已经褪色一半，看起来模模糊糊。秦昕仿佛产生了幻听，耳道内充斥着乔莲对自己的咒骂，全身上下产生幻痛，就仿佛她的十根指甲都掐在肉里。 但好奇心促使秦昕冷静下来，往后翻了一页。 他真想看看，那个恨不得用各种酷刑虐待自己的母亲，到底能写出什么样的故事来。 只是往后翻了这样一眼，秦昕整个人木在原地，失去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怎么了？”林凡星也好奇，拽了秦昕一把，“能不能让我也看看？” 没想到他这样一拽，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秦昕双手一松，本子直接掉在了地上。时光流逝中已经不堪重负的纸张脆弱无比，顿时撕出两个口子，林凡星连忙蹲下捡起来，把本子合上，吹了吹上面的灰尘。 “你怎么了？”林凡星用手在秦昕面前晃晃。 秦昕忽然间“苏醒”，一把抓住了林凡星的手，眼球仿佛都在震动！ 为什么他母亲写的故事，和秦光泽的成名代表作《余生谈命》开篇一模一样？这个剧本到底是谁的！ 作者有话说：方飞宇：又搭人又搭钱，我可真是好兄弟。 秦昕：兄弟就是关键时刻的提款机嘛。 第56章 片场正在准备。 3台摄像机对准床，靠近床的窗户外面还有两盏灯，打入橘色和白色两种光。 光源通过颜色调配将屋内改变成温馨的巢穴，林凡星看了一会儿灯光师的工作状态，心思又不经意地飞向秦昕。 从酒店到片场，秦昕的状态显然不太正常，他身上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焦虑和躁动不安的情绪。 不知道是不是一起拍戏、一起入戏的缘故，林凡星对秦昕的情绪感知越来越清晰，仿佛他有一根神经搭在秦昕的脑袋里。而导致秦昕情绪大变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一本破旧的记事本。 林凡星还记得秦昕看完它之后的反应，一开始是完全变成了木头人，等到他缓过来，仿佛他看的根本不是什么笔记本，而是一本人间恐怖片，颠覆了他全部的三观！ 现在秦昕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林凡星反复犹豫着，最后还是坐到了他的旁边。 今天他们都不上妆，都是很自然的脸色。只不过秦昕遮了下黑眼圈，但目光还是稍显疲惫。 “你是不是不舒服？”林凡星给他一杯热水。 好吧，好吧，就算上辈子秦昕是个混蛋，这辈子秦昕暂时没有对自己不利，关心他一下也没什么！林凡星在回忆里反复横跳，不关心他，自己心里过不去，关心他了，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 记吃不记打，别人是吃一堑长一智，自己是吃十堑长一智。可林凡星还是忍不住坐到他旁边去，听听他的心情。秦昕不止给他下蛊，还给他下毒，脑袋都毒傻了吧？ 秦昕的目光缓缓转过来，少了他平日里的调侃和轻松，整个人都被眼尾压下去了。 “没事，我……我可能是累了。”秦昕接过水，两只手捏着一次性水杯。 水杯在他掌心中变了形，心里也有什么在缓缓变形。他身边里好像扎入了一把手术刀，顺着血管一路切割，割到了脑袋里，直接挖掉了一块。那一块可能是乔莲的疯狂、嫉恨、咒骂。 很意外，秦昕以为他恨母亲入骨，恨到她哪怕去世都不难过。可现在他发现这恨意正在颠倒。 “对了，我昨天晚上想过一件事，现在飞宇刚好有时间，不如让他帮忙，给你们搬个家吧？”秦昕勉强笑了笑，轻重缓急都在他脑袋里，先把大事办了。 “搬家？怎么突然搬家了？”林凡星能看出他的笑容是假笑。 “因为……我担心你那个地方不太方便，交通不好，楼也破旧，最主要的是隐私性极差。你想，以后你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人了，住在那个地方很容易被人尾随，稍有不慎就跟进门。平时你工作忙，你弟弟一个人住也不安全。”秦昕说。 这事在林凡星心里早就是一个隐患：“可是我没时间去看房。” “让飞宇去吧，他那个人喜欢帮忙，热心肠，让他跑跑腿也不错。等咱们杀青，你和你弟就直接住新房子里，最起码要找有安保的楼，不能随意上下的那种……不能商住两用。”秦昕什么都考虑到了，再他开口时，脑海里已经有了几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麻烦飞宇了，等我杀青我包一个大红包给他。”林凡星没有纠结太多，考虑到u然目前的危险性，确实应该换地方了。 秦昕算是解决了一件事，心里负担少了三分之一。他不太明白邵永瑞的意图，或许邵永瑞也没有什么意图，就是单纯将旧物归还。不一会儿，灯光师让他们去试光，秦昕和林凡星来到床上，一个趴姿，一个侧卧。 床单是最为普通的纯棉料，为了营造出使用感，道具组的同事连夜揉搓，可算是揉薄、揉软了一层。淡蓝色的床单、被子，枕套却是白色的，两种颜色对撞出冷调，光线却是暖调。 “把暖风开大一些吧，谢谢。”秦昕将左手压在林凡星的后腰上，不管怎么说，先拍戏吧。 12-2 卧室内夜景内景 人物：陈启陈逸星 陈启还在睡，但陈逸星已经醒来了。 初经温存的他有着一脸的欣喜和好奇，修长的五指压在哥哥的左手上，手指长度已经超越了那么多。脸上的伤痕未愈，可陈逸星还是扯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他用五指紧扣的方式从手背方向抓住了陈启的手，用手指做了一个牢笼似的，要把陈启的手禁锢在自己掌中。但他又不忍心，马上将手收了回来，压在哥哥那遍布掐痕的后腰上。 年轻茂盛的欲念让他把力气都凿在了哥哥身上，嘴上说着“爱”，身体上一点都没手软。 陈逸星往下滑了滑，顺着陈启的背沟一路往下亲。 他吻过了汗水，甚至卷着舌尖舔进口中几滴，试图用这种方式把哥哥的气味吞进去。他吻过后腰的抓痕，一只手情不自禁地压在陈启的侧腰上，丈量着他能掐住多少肌肤。 陈启并不壮，他有一具非常好看的身体。 陈逸星的眼神里都是对“好看”的认可，赤身的他们剥离了身份和性格，只剩下最原始的身体相处。他们不是兄弟也是兄弟，陈逸星不再因为这个问题困扰，因为他已经拥有了。 被子裹着他们的关键部位，陈逸星顺着陈启的背脊又吻回来，最终停在哥哥的后颈。 “……热。”陈启就在这时候醒过来了。 第70章 他一开口才能听出嘶哑，对弟弟的纵容成为了他身上的红印和泪水。睁眼之后，陈启先是茫然地看了看正前方，侧脸压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哥，我们走吧？”陈逸星再一次压了上来。 床发出吱呀吱呀声，但显然没有昨夜的频率。一张旧床几乎被他们折腾到散架，最后这几声就是绝唱。随着陈逸星的上前，床头猛然往下一沉，陈启即刻转了过来，胸口上落着大块大块的吻痕。 “走？怎么走？”陈启恐惧地问。 “就是……走啊，不管他了。我们一起走！”陈逸星吻住了哥哥的手腕，含吮着，轻轻咬住了陈启的掌根。陈启的目光再次茫然起来，左手不由自主地伸向陈逸星，朝着他的后脑而去…… “卡！状态不对！” 张扶摇的眉头一直没松开，直截了当地宣布这一条作废。 林凡星和秦昕同时坐起来，这回他们不是一头问号，反而两个人都很清楚犯了什么错。 身上的“吻痕”在秦昕的抚摸下花了一块，一会儿又要重新补妆。林凡星在赵小白的帮助下披上了一层薄薄的毯子，张扶摇叉着腰走过来，头发乱蓬蓬的，语气冲冲的。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张扶摇惊呆了。 “抱歉，我自己状态不对。”秦昕先摇了摇头，“有多少能用的？” “没有一秒钟能用，全部都不行。”张扶摇掌控全局，这时候秦昕就不是影帝了，而是她手里的演员，“你为什么走神？” 秦昕掐了掐眉心，那把锋利的手术刀还在他身体里四处挖坑。他犯了最低级的错误，居然让现实里的情绪影响了演技。 “从第一秒开始你就走神了，这是你刚刚得到陈启的时候，你心里只有他，只能有他，你就是想要他，终于得到了，你这时候很疯狂，也很风光，情绪呢？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张扶摇拍了拍手，她刚刚都怀疑秦昕是犯困呢。 简直要睡在林凡星身上。林凡星还真是他的阿贝贝和摇篮。 “对不起，我在调整调整。”秦昕接过助理递过来的黑咖啡，醒了醒神，“我去找个地方入入戏。” 说完他起身走向另外一个房间。 床上只剩下林凡星，林凡星又把自己裹成了一个粽子：“张导，我……” “你知道自己哪里演错了吗？”张扶摇也没有对他客气。 林凡星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的情绪是出来了，但你的情绪不对。陈启他没有确定心意就放任陈逸星带他上床，教他做.爱，他是懵的，他当哥哥当习惯了，觉得用身体安慰弟弟是一种方式。对吧？”张扶摇说。 这些话放在平时说非常越界，但放在这里只有“准确”。 林凡星低着头，像一个挨批评的小学生。 “你知道我在镜头里看你，像什么吗？”张扶摇坐下来。 林凡星摇头：“不知道。” “你爱他，你爱上他了。”张扶摇说。 林凡星恐惧地睁大了眼睛。 “你不止爱他，你还心疼他，不由自主地要摸他，安慰他。陈启现阶段不是这个状态。”张扶摇细细地讲。 林凡星一声不吭，只有心跳声震耳欲聋。完蛋了！重活了一遍，他怎么又走上了旧的道路？ 另外一个房间里，秦昕在静坐。 如果这部电影是秦光泽执导，那刚刚等待他的就不是讲戏，而是一个耳光。 在演技这方面秦光泽有着吹毛求疵的标准，在导戏上，秦昕也承认他的能力。但别的方面呢？ 《余生谈命》是一部市井刑侦片，其中夹杂着大量的家庭关系、社会人情，写满了4个家庭的分分合合。故事从一位校长被杀说起，校长死在学校门口，背后是“教书育人”4个大字。 秦昕永远记得这一幕，秦光泽对画面的切割和敏感一直在线，拍得震慑力十足，引人入胜。 那为什么这个故事在乔莲的旧笔记里？ 秦昕已经将乔莲的原创故事看完了，一环扣一环的情节掐着他的咽喉，逼迫他放不下那本笔记。每一个字都是一种喊声，从二十多年前穿越而来，扎根眼前。 胸口好像越来越沉了。 秦昕拿起手机，思索之后还是拨通了姥爷的电话：“姥爷。” “怎么了？拍摄遇到瓶颈了？”乔曜对剧组进度没有太多的要求，时间显然很宽裕，拍摄可以慢慢打磨。 “……我。”秦昕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曜像是有心电感应，从书桌前站起来：“发生什么事了？” “您有没有看过我母亲的笔记？我……”秦昕被那把无形的手术刀刺穿心脏，他可能对乔莲有着诸多的误解，“我怀疑，我父亲的成名作是我母亲的作品。” “什么？”乔曜如同五雷轰顶！ “秦光泽的第一部电影不是他原创，他抢了我母亲的故事。”乔曜说完就全明白了。 怪不得乔莲会婚内变心，会投向家庭医生方博的怀抱和安慰。那一部让秦光泽名声大噪的电影是她的“孩子”，一个男人用卑鄙的手段和感情的欺骗夺走了一个女人的无上荣光。 他的母亲乔莲，本应该是和邵永瑞平起平坐的人物！ 作者有话说：凡星：完蛋啦！又爱上了！ 影帝：爱上我是人之常情…… 第57章 电话那边是长达半分钟的沉默。 同时秦昕也在沉默着。 “……我早该想到。”等到乔曜开口，却是这样一句叹息。 “您知道这件事？”秦昕扶着墙，慢慢地坐到了椅子上。这回他不是装，是真需要一根拐杖撑着他。他恨透了的女人居然是这场婚姻的受害者？ 秦昕完全对不上号了。 乔曜那边的叹息一声接着一声：“不是，我并不知道，只是我怀疑过。你父亲当年在我这边学习，他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 现在听到“可造之材”这3个字，秦昕只觉得讽刺可笑。他曾经也认为秦光泽有才华，原来是吸了乔莲的血。 “他很擅长画面，对于布景、灯光有见解，是一个很有想法的年轻人。但他不擅长把控文字，故事到他手里总是脱缰。但那时候我和你姥姥都觉得不用着急，毕竟他还年轻，他对镜头语言有天赋。” “后来，他不负众望成名了，成了首屈一指的新星导演。有机构请我提笔给他的成名作写影评，电影我看了，确实很不错。他的成长速度让前浪生畏，短短几年就弥补上最大的短板。” “您怀疑过么？”秦昕追问。 乔曜像忽然间苍老了许多：“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况且‘怀疑’这两个字太重，那时候他和你妈妈成婚不久，一旦有什么负面评价从我口中说出去，影响的都是一个家庭。” “……好，我明白了。”秦昕在震惊之余也听出了乔曜现在的劝慰，时间过去太多年，他们就算知道也做不了什么。 “我打算把你妈妈接回来。”乔曜原本只是“想”，现在必须“做”，“不管她对我是怨恨还是责怪，我想她都应该回家了。” 最开始，乔曜的这个念头并不清晰。女儿的一意孤行、夫人的离世、外孙的疏离，让他对重新拥有家庭生活这个想法不抱希望。但日子随着秦昕的归来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乔曜开始期待每日三餐。 枯燥的进食活动有了新的意义，让他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想要夺回什么。 “母亲她这些年性格古怪，和她接触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姥爷，您得慢慢来。”秦昕透露了一些。 “她脾气很古怪吗？她小时候的脾气很好。”乔曜带有强烈情绪地说。 这一句秦昕也听懂了，他并不喜欢别人批评他的女儿，哪怕这个批评的人是他的外孙。爷孙又聊了一些话，主要围绕怎样做才能把乔莲接回家，至于秦光泽的抄袭，他们目前只能按兵不动。 但秦昕不着急，一个人一旦抄袭出名就等于尝到了甜头，秦光泽一定会再犯。 结束了这通电话，秦昕坐着调整了好一会儿思绪。他的全部计划都是邵永瑞打乱了。上辈子他哪里认识邵永瑞去，这段尘封的真相已经被带入坟墓。 等到他再拿起手机，电话拨给了他最不想面对的人。“喂，方叔叔，是我。” “好久不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秦少爷忘了我呢？不过也好，不联系就说明秦少爷身体健康，我很高兴。”方博的语气还是听不出情绪，感觉不出他有多高兴，可是也没不高兴。 “我身体还是老样子，经常吃药，夜里睡得也很一般。要不是西医检查说我喝药喝坏了胃，我还要依靠方叔叔照顾呢。”秦昕回以同样的语气。 面对着名为“叔叔”实则为自己生父的人，秦昕已经褪去了慌张和不适：“方叔叔，今天我打电话是想到一件事，母亲已经多年没有体检，今年年初的时候她偶尔提了下身体不舒服。” 第71章 “你想让我带她去体检吗？”方博问。 “她这个年龄，应该每年进行一次全面的体检。”秦昕说。 方博的沉默显得很突兀，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母子关系不和，甚至连那些药都是乔莲授意下他才添加进去。她希望儿子生病，在看到秦昕的心理问题诊断书那天，乔莲高兴得吃了两块蛋糕。 她希望能亲眼看着病死的儿子，居然反过来关心她？方博实在捋不清这里面的前因后果。 “好，我会带她去。放心吧，家里一切都好，方叔叔会照顾好他们。”方博狐疑地结束了通话。 秦昕也算仁至义尽了。 因为自己的降生，导致乔莲错失最佳女主角，所以乔莲一直想悄声无息地杀死他，哪怕以病痛为由。可秦昕的一丝良知又下不去狠心，终究还是提醒了方博。 方博那么爱她，一定会带她去医院体检。一旦去体检，她的癌症就会被提前发现。 秦昕原本是想让她按照上辈子的剧本走，可他心里满存的报复和仇恨又被那本“乔莲之书”打薄。作为自己的母亲，他恨她，自己呱呱坠地那天她就在诅咒自己，但作为一名无辜的创作者，他又可怜她，为20岁清澈的乔莲鸣不平。 太过激烈的矛盾情绪拿捏着这个年轻影帝的情绪，以至于他再次回到片场，张扶摇干脆不让他拍戏了。 “你的状态合不上今天的戏，我先拍一些空镜头，再拍一些凡星。” 张扶摇对工作异常苛刻，不考虑成本、不考虑名声地位，用一句话否决了秦昕今天的工作可能。林凡星坐在床上和他对视，刚才自己也去小屏幕看了回放，好像确实是…… 咳咳，爱得有点明显。 就是说，人真的不能这么恋爱脑。 “喝杯水吧。”林凡星不相信自己恋爱脑，像关心一位普通同事一样给秦昕送水。 “谢谢，凡星哥你别担心我，我很快可以调整好。”秦昕的笑容让他显得很单纯。 林凡星被他的小虎牙晃过，那牙尖亲上去都挺硌人。 场上继续忙碌，剧组一旦开工就停不下来，不会因为一个演员状态不好就空转。秦昕坐在角落里，穿着浴袍，又额外披着一条毯子，赵小白在林凡星的要求下进行陪坐。 但老实讲，赵小白也不确定自己坐在这里能干嘛。显然秦昕心里有大事，别人都帮不了的。 而他们的正对面，内景已经更改成厨房，卸了妆又重新上了妆的林凡星穿上了便装，一边背台词一边熬药。 水洗白的牛仔裤，浅蓝色的t恤，他衣服的颜色就和卧室的配色如出一辙，这时候的“陈启”还能够让人一眼看透。林凡星扮演他，也在走进他，一会儿是一场和父亲陈乌的对手戏。 陈乌是个畜生，林凡星对这个角色深恶痛绝。 他的前半生都在靠老婆养，后半生都在靠陈启这个儿子。陈逸星和他没有血缘关系，所以他倒是不怎么麻烦那个儿子。他不好好工作，赚钱少，年轻时候只是爱喝酒，喜欢干一些小偷小摸的勾当，老了以后居然开始赌博。 作为一个局外人，林凡星完全理解陈逸星小时候为什么会和陈启抢东西，因为陈逸星的妈妈在赚钱养陈启的爸爸，陈逸星自然要在物质上抢一些。 臭小子，小时候抢你哥玩具，抢你哥的晚饭，抢你哥的零花钱，长大了开始抢你哥的贞.操，陈逸星你小子真是连吃带拿！ “凡星老师，这边是和您搭戏的武建成老师。” 化妆师过来介绍。林凡星连忙看向武建成，伸手说道：“老师好。” 剧本围读和开机他们都见过面，包括那天他和秦昕在浴室里嗦芒果，武建成都在一旁敬业地咳嗽着，配出病入膏肓的声音。但私下里，林凡星和武建成没有过多的接触。 因为武建成太内向了！ 剧本围读的时候这位老师就总是内敛害羞，五十六岁的他第一次接这种剧本，似乎还没法接受同性恋加伪骨科的双重暴击。光是聊聊剧本他就能脸色红透，怎么都不像能演绎陈乌的人。 “你好，今天是咱们的第一场对手戏，我很期待。”武建成说完又脸红了。 他很高，头发一般浓密，但实际看上去比真实年龄要年轻。化妆师特意给他加了老年妆造，把他画成了一个久咳不愈的病人。可林凡星还是找不到感觉，陈乌是个市井无赖，他怎么演？ “我也很期待……武老师，一会儿咱们有一场真实的打戏，您千万别手软，咱们好好拍，争取一条过！”林凡星怕他演不好坏人。 “好，那我提前说声对不起，晚上请你喝点当作赔罪。”武建成整条脖子都红透。 5-3 厨房内夜景内景 人物：陈启陈乌 “咳咳，咳……药熬好了吗？”陈乌从昏暗的客厅走到微亮的厨房里。 陈启站在灶台的旁边，老旧的抽油烟机灯泡就是他唯一的光源，也是笼罩他的光。他面前的药炉正在滚滚冒烟，一只手不断翻着药渣，轻声说：“马上。” “小王八蛋，别以为……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想着老子赶紧死是吧？”陈乌忽然暴起，两只手揪住陈启的领口。 陈启并没有他那么高，愣是被他拎了一下，导致脚后跟稍稍离地。如果他全力反抗应该是陈乌的对手，但从小到大留在他心里的旧观念困住了他，陈启并没有还手的意思。 “爸，你的病不能太激动，医生说……”陈启还未说完，一记耳光抡圆了朝他而来。 啪！清脆的响声不仅震动了赵小白，也震醒了如在梦中的秦昕。 他忽然间站了起来，飞走的思绪从家里落到片场，家庭伦理什么的全部被林凡星挤飞了。他忽然想起这场戏有什么内容，应该是陈启挨打的那一场。 在原著中，秦昕根本不舍得虐待陈启，只写了“陈乌猛推陈启”。是王敏觉得矛盾冲击性不够，而且推拉的动作在镜头里不会很好看，改成了特写。 一个巴掌拍完了这场戏的最后一秒，秦昕莽莽撞撞地走到“厨房内景地”，才发现留在原地的演员只有武建成，林凡星已经不知所终。张扶摇以为他是来看镜头的，连忙把小屏幕对准他，秦昕无声地摆摆手，这种他不看。 他实在看不下去。 “拍得特别好，两位老师都很敬业，咱们一条过了！”张扶摇比了个大拇指。 “好。”秦昕点了点头，“人呢？” “去洗手间了。”张扶摇指向男洗手间的位置。 秦昕马上去找，今天他的专业度还不如林凡星的一半，被影响得支离破碎。然而男洗手间里没有人，秦昕转了一圈又出来，明显有些着急了。 失去林凡星的回忆开始作祟，秦昕的鼻尖冒了汗。 “凡星哥？你在哪儿呢！”秦昕在片场不管不顾地找人。 林凡星听到他声音时，脸上还顶着一个火红的大手印。他没想到武建成老师的戏那么好，一开机就像被陈乌灵魂附体，连眼珠子都会演戏。 巴掌拍得他耳朵微微耳鸣，林凡星回头找人，也不太确定秦昕是不是叫他。等秦昕跑到他面前，林凡星高高兴兴地塞给他一样东西，就和很久很久之前没有差别。 “刚才找人要了纸，给。”林凡星塞给他一只纸飞机，半张脸都要肿了。 作者有话说：凡星：我不能爱他。 也是凡星：算了给他叠个纸飞机哄一哄。 第58章 纸飞机还是那个模样，非常普通的样式。 只不过纸没有当年的那一张干净。 “给我的么？”秦昕和当年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那一年他遭受着变声期的折磨，一说话就难受。但外人只听得出他嗓子不舒服，没人看出他衣着之下的沉疴。母亲在前一晚又一次勃然大怒，她尖锐的指甲扎进了秦昕的手臂，留下一个又一个深红色的坑。 这些，秦昕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只能忍着。 纸飞机递给他时，他正在思考一些关于死亡的话题。过早成熟的孩子恐怕都有对生命的探究，秦昕那时候的探究非常幼稚，他只想用自己的死亡换取父母的后悔和道歉。 他理想中的死亡，是人死了但灵魂还在。他的灵魂飘荡在葬礼的上空，看着秦光泽和乔莲痛不欲生，后悔不已，那样的话他的报复才算成功。然而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情可以抵挡死亡，纸飞机嗖地飞过来。 当年的林凡星已经变成了现在的小明星，笑着说：“废话，不给你难道我给别人？” “……谢谢。”秦昕又一次被纸飞机拯救了，但马上改口，“我带你去找后勤！” 他一只手攥着飞机，一只手攥着林凡星的腕口，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穿过剧组人群，非常不顾后果。林凡星被他的突然发疯吓了一跳，他能感觉到今天的秦昕状态不对，只是没想到不对到这个地步。 “你别抓我！我自己走。”林凡星甩了下手腕。 第72章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看他们了，但碍于秦昕是影帝，大家的目光只是一瞬而过，不做过多的停留。对于两个男主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成为了他们话题中的问号。 秦昕的手被甩开了，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他时常搞不懂凡星，一会儿对自己好，一会儿又不对自己好，一会儿要这要那，一会儿又什么都不要。 “好吧，那咱们分开走。”秦昕只好听他的，心里漾起了无边的失落。 后勤有剧组的医生，但主要就是应对一些外伤、中暑，算半个护理人员。林凡星笑呵呵地昂着脸让人家检查，时不时称赞一番：“武建成老师的戏真好！” “嗯。”秦昕已经很不高兴了。林凡星和谁都好，就是和自己忽远忽热。 “他全身都是戏！”林凡星滔滔不绝。 “嗯嗯嗯。”秦昕敷衍着点头。 “他的眼睛瞪过来好可怕，你都不知道，他……”林凡星还没说完，秦昕两只手伸过来，捏住了他的嘴。 “……唔！”林凡星用目光控诉他的霸权主义。 “凡星哥你先别说话了，好好冰敷。”可偏偏秦昕又有一副甜美的笑容，让林凡星很容易就原谅了他的霸权。 冰袋一直压在脸上，半小时后，林凡星脸上的红肿褪去。真实的片场生活和他体验过的不太一样，节奏并不快。比方说现在，他的脸没法继续拍摄，他的戏就能等着他。 他在片场被照顾得很好，哪怕不带赵小白也有很多人在意他的吃喝和冷暖。武建成老师还专门过来看他的脸，确定红肿开始褪下才走。林凡星特别不适应，武建成再怎么说也是正经演员，所以连连鞠躬道谢。 这一切都挺好的，对吧？ 林凡星也觉得挺好，但偏偏他的心不听话，有事没事就开始惦记秦昕。明知道人家是影帝，在片场的待遇只会更好，可林凡星的视线就像开了自瞄的雷达，时不时瞄一眼周围，找一找那个瘦瘦的背影。 不多时，那瘦瘦的背影出来了。 “这回拍得怎么样？”林凡星激动地冲上去。 “还是不行，凡星哥，我觉得自己好差劲啊。”秦昕手里拿着一份低脂三明治，“你肚子饿不饿？” 林凡星不好意思承认：“还成。为什么还不行？你拍几条了？” 他们今天的事后戏被去掉了，换成分开拍摄。两个人状态都不在线，张扶摇也没法捏着他们的耳朵拍摄。不过神奇的事情就在这里，他俩一分开拍摄就没事，林凡星能拍“陈启陈乌父子戏”，秦昕再调整调整，也能拍。 “你先吃东西吧，我再缓缓。”秦昕递给他三明治，很气馁地坐他旁边休息。 林凡星刚刚坐下，不知道还能使出什么浑身解数去哄哄他，但屁股还没坐热就看到邵永瑞正朝这边过来。“邵老师过来了……” 秦昕刚闭上眼，捏捏酸涩的眼角，听到凡星说话便站起来，重新打起精神：“邵老师您好。” “今天你们都辛苦了。我刚刚和你们张导聊了两句，你们别给自己上太大的压力。”邵永瑞语气温和，像看着他自己的孩子，“我在导演《人生夏谣》时也有这种状况，演员无论如何都不能入戏。” “那您那时候怎么办？”林凡星已经开始上压力，开机之后每秒钟都是钱，这么多人等着他们。 “靠时间，等一等，我和赵以唯说不要着急，我们可以等她酝酿。”邵永瑞的话如同一剂良药。 林凡星点点头，天啊，连影后赵以唯都有不入戏的时候。 “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占用秦昕一点时间吗？”邵永瑞又看向另外一个。 秦昕也猜到他来找自己，便说：“那咱们去车上谈吧。” 他们又回到房车里，桌面上放着一只纸飞机。邵永瑞的温和变成了愧疚：“真对不起，我昨天喝多了……” “没关系。”秦昕先请这位大前辈落座。那哪里是喝多，分明是用高度酒精灌醉了自己的神经，麻痹了情绪。不然以邵永瑞的酒量，他怎么可能醉到胡来。 邵永瑞两只手搓了搓，明明他是长辈，却不好意思直视这个晚辈：“那本笔记本你还没看吧？我……我想收回它。收回之后就当做……收藏品，一辈子不会再拿出来。” “邵老师，我想您要失望了。”秦昕给他倒了一杯水，“我已经看完了。” 邵永瑞捏着水杯的手指像被烫了一下。 “……以后你叫我一声邵叔叔吧，邵老师这个词，太疏远了。”邵永瑞无奈地说。 “好。”秦昕坐了下来，就面对着面，“邵叔叔，你好。” 邵永瑞的眼圈一刹那红透。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是你的父亲。”邵永瑞缓了几分钟才用力地开口，“笔记本还是还给我吧，昨天是我喝得太多了。” “邵叔叔，这件事我已经和姥爷说了，就算把笔记还给你，我和姥爷也不能当做无事发生。只是……当年你知晓实情，为什么不开口呢？”秦昕不明白。 邵永瑞摇了摇头说：“当年我和他都是导演，如果我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一切，你父亲会反诉我诬告。那本笔记确确实实是当年你母亲的亲笔之作，可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当一件事只有一个人知道的时候，全世界都会当你撒谎。” “你站在我的立场去思考问题，没有切实证据，舆论会引向我看不得别的导演出名，那时候秦光泽想要脱罪可太简单了。文学作品的抄袭本身就很难界定，这是一个灰色地带。最主要的是……”邵永瑞又搓了搓手，“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母亲的意愿。” “你是觉得……我母亲为了托举我的父亲，特意让出了原创位置？”秦昕想了想，放在外人眼里，邵永瑞这样想也没错。那时候秦光泽和乔莲对外就是天作之合，恩爱夫妻。 “对！我当时气疯了！我以为是乔莲……你母亲的爱胜过了一切，居然让出自己宝贵的心血。但后来我发现……这不会是你母亲的做法。”邵永瑞果断地说。 秦昕逼问似的：“为什么？你这么了解她？” “如果你母亲想要托举秦光泽，为什么这些年秦光泽鲜有佳作？”邵永瑞只问了这么一句。 秦昕往后靠了靠，彻底贴住了椅背。两人想到了一起去。 乔莲要是真想托举秦光泽，一部佳作之后就会有第二部，第三部。可这些年秦光泽的事业并没有如日中天，他的上一个巅峰还是依靠自己拿下年轻影帝。可电影只是影帝奖，并不是最佳故事奖啊。 在导演眼中，影帝奖的含金量比最佳故事奖低太多了。影帝是影帝，故事是他们导演的。 这几乎可以确定，当年乔莲根本不是自愿的。 “我并不想给你找麻烦，也没想让你替你母亲出头。小昕，这件事过去太久了，谁也不能替你母亲‘翻案’。我很抱歉把你牵扯进来……说来说去，还是我们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太乱。”邵永瑞顿了顿，“小昕，作为一个痛失所爱的过来人，你一定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知道吗？” 秦昕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纸飞机。 “无论性别，身份，还是什么，爱就是爱，爱情在这世界上没有代餐，不要像我一样错过了。”邵永瑞追悔莫及。 两人又聊了一些无关话题，秦昕觉得他的情绪稳定多了。等邵永瑞离开房车，秦昕又拿起了那个纸飞机，珍爱地看了看，接下来动手把它撕成碎片。 和凡星哥给他的第一支纸飞机命运一样，结局都是被他吃掉。 吃掉就不会弄丢了，他永远拥有它。吃下去就好了。 12-6 客厅夜景内景 人物：陈逸星 杂乱的客厅里，陈逸星正在四处乱翻。 他和他哥吵了一架，两个人完全说不通。 不知道陈乌那老不死的给陈启下了什么迷魂药，陈启居然不愿意跟他一起走！说要给他养老送终！ 要什么老，送什么终？陈乌只会把陈启拖累死，最后还还不上他的赌债！ 陈逸星像发疯的困兽在客厅里乱翻，抽屉和角柜都是他的翻找对象。他必须要把这个家里最后值钱的东西翻出来，然后拿着钱，把他哥打晕。 打晕了直接带走，管别人怎么说…… “老不死的，把钱藏哪儿了！”陈逸星翻翻打打，连踢带踹。 一个脏旧的牛皮纸袋就这样被他翻了出来。纸袋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像深棕色的口袋，陈逸星动手拆它，刚刚那么一拽……牛皮纸袋上的线居然断了。 藏这么久这么深，难道是值钱的东西？陈逸星干脆把纸袋撕开。 一张一张纸飞落地上，在昏暗的光线下格外醒目。因为有牛皮纸袋的保护，它没有变色，还是雪白的。它的新和周遭的旧形成鲜明的对比，引陈逸星蹲下去捡。 拿起来之后，居然是跨越时间的一份亲子鉴定书。 陈逸星想起年轻时候的陈乌，风流，帅气，肯定有不少女人。他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又不愿意负责任，自然就有这东西，逼着他承认儿子。 第73章 可等陈逸星翻看到最后，看到的是“被鉴定人陈逸星”，称谓“子”。 陈逸星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回事？他和他哥……难道是亲兄弟？ 他上了他亲哥？ 作者有话说：谁懂啊！周六被叫回去加班！结果回家赶上戒严！下车步行刚刚到家！还下雨了…… 邵永瑞：不要错过爱情。 秦昕：我又不是你…… 第59章 陈逸星瘫坐在地上。 他的腿很长，哪怕是坐在这里也能踹一脚角柜，于是便一脚踹了角柜的门。 门板碎裂，整个柜子摇摇欲坠。他也要疯了，真想抱着角柜一起不活算了。他没有说一个字，但千万个字飘在他的上空，不断提醒他几个小时之前发生了什么荒唐事。 可为什么陈乌没有说过自己也是他儿子？ 他为什么隐瞒了？他为什么只承认了陈启？ 惊慌中陈逸星又想到了他的妈妈。那是一个老实本分、不知道反抗的女人，社会的规训让她对周遭发生的一切充满了不必要的宽容和豁达，陈乌是她的二婚对象，全世界都不关心她是不是幸福开心，也不关心她的二婚丈夫对她如何。 全世界只关心她到底有没有嫁出去。在模糊的记忆里，好像是她带着自己，嫁给了陈乌。 邻居都说，陈乌结婚的时候带着一个前妻不要的儿子。两个人一人带一个，算得上二婚配二孩了。 陈逸星的世界再次发生了颠倒。 “陈乌带着陈启，妈妈带着我，妈妈和陈乌……”陈逸星念念自语，难不成妈妈和陈乌早有牵扯，生下了自己。 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妈妈的去世已经掩盖了所有的历史，谁是谁的孩子根本不重要！ “就算我们是亲兄弟又如何。”陈逸星瞪着眼睛，对陈启的爱和对陈乌的恨再次交织。原本他情感里的最后底线就是他们并无血缘关系，这也是他说服自我的借口之一。 我们来自于两个不同的家庭，有不一样的父母。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再婚，走在大街上我们就是陌生人。 但现在这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和陈启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唾骂的父亲也是自己的父亲。 他发生关系的哥哥是真的哥哥。 陈逸星久久地盯着那份亲子鉴定，目光无神。 镜头之外，导演没有喊“卡”，就说明拍摄还未停止。 这一场戏的冲突性非常强烈。林凡星就在旁边认认真真地看着。 这场戏和刚刚那一场是连续戏，也是跌宕起伏高潮里浓墨重彩的一笔。它发生在陈启和陈逸星的第一次上床之后，陈逸星在事后忍不住和陈启大吵了一架！ 他希望陈启能离开这里，跟着他一起跑了算了。 在这里没有好日子过，年轻的生命只能被年老的陈乌消耗殆尽。那个年轻时候靠着老婆生活的男人变成了赌徒，光是债主上门就不知道多少次了！陈乌就像一只吸血蚂蟥，年轻时候从老婆身上源源不断获取生命力和财力，年老了开始吸儿子。 但陈启居然拒绝了他？ 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去，一把火点燃了陈逸星的理智。他偏要带着哥哥走，计划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他从这个家门走出去便再也不回来。于是他回家翻找值钱的东西，不想给陈乌留下一丁点好处，可天意弄人。 他翻出来的第一样值钱的东西，居然是他的亲子鉴定书！ 陈逸星也是在这一天发现他是陈乌的亲生儿子，但陈逸星的思维逻辑也非常出格，完全是一个疯子。他没有在意什么仇恨父亲，也没有纠结将来如何面对陈乌。 他满脑子只有一件事，就是以后还能不能和陈启保持这份暧昧的关系，并且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陈启知道。 哈哈，疯子。林凡星看着镜头里的他摇了摇头。 爱一个人要爱到什么癫狂的程度才会这样，血缘关系都可以忽视了。接下来是陈逸星的爆发戏，林凡星记得剧本上是[陈逸星暴怒撕碎亲子鉴定]。 他挺喜欢看秦昕的爆发戏，会有一种诡谲的冲突性。秦昕长得就是别人家好孩子的类型，白白净净，像模范生，乖得让人心疼。但他14岁的演技就已经可圈可点、张弛有度。 周围也很安静，大家都知道这一场是重头戏，所有眼睛都盯在秦昕身上。 镜头在推进，这一组是现在较为罕见的长镜头，到现在都只是一条。同一个机位专门拍摄这一场，一分多钟不停，很考验演员的功底。秦昕到现在都没跳戏，自己把戏托住了，然后情况立马来了个大急转弯。 “刺啦——” 他飞快将亲子鉴定给撕了。 撕成一小条一小条。小纸条被他撕得粉碎，没撕成的那些被他团起来，转眼间塞进嘴里。干燥的纸被他嚼得乱七八糟，他艰难下咽，眼睛都要用力地瞪出来了，愣是在张扶摇没喊“卡”之前将纸团活吞！ “卡卡卡！”张扶摇慌了，“快快快！找个办法让他吐出来！” 助理和赵小白率先冲到场景中，一个拍打秦昕的后背一个拿着垃圾桶，专门等着他往外吐。秦昕只觉得心头一团火，一团拥堵，全部梗在嗓子眼里不出来。 他拍了拍胸口，那团硬邦邦的拥堵才开始往下走。 林凡星也冲了上来。 秦昕已经能抬头了：“……大家别忙了，我吞了。” “吞了？那可是纸啊！”赵小白从未见过如此敬业的演员。这这这，就算是要吃纸，那也是道具组提前做好准备，用上一些可以消化的食用纸。现在这普通的纸说吃就吃了？ 影帝的真身是山羊吗！ “咳咳……没事，没事，我缓缓就好。”秦昕拍了拍肚子，刚才那个抑郁到阴湿的陈逸星已经从他身上离开，只留下一片阳光，“凡星哥，今天晚上我恐怕没法陪你吃饭了。” 林凡星反应古来，一巴掌拍在他脖子上：“那是能吃的吗！” 这一巴掌不太用力，但无奈秦昕太白了，半分钟一个手印默默浮上来，无声控诉着林凡星的暴行。林凡星气得绕场三周，恨不得气得打鸣，第一次碰上这样不守规矩又乱吃东西的人！ 剧本你乱改就算了，东西你还乱吃！ 最后王敏和整个小组开会讨论，决定留下秦昕擅自更改的部分。但一再提醒如果以后再有这种“鬼上身”的灵感大爆发行为，一定要提前和道具组说。 晚上结束拍摄之前，林凡星和秦昕又分开补拍了一些和武建成老师的零碎回忆杀镜头，然后这天就彻底结束了。 回到酒店后，林凡星强忍住打鸣的怒火，先联系弟弟。 方飞宇不愧是秦昕的好兄弟，居然今天就搬家了！ “房子看完了吗？怎么这么快？”林凡星在屋里溜达。 林繁星吞吞吐吐：“哥，你以前租过房吧？” 林凡星灵光闪现：“你这房子的来路有问题吧？租房哪有这么快的，你到底住哪儿去了？” “飞宇哥说他家大，让我先过来了。”林繁星回答。就算是拎包入住也没有那么快，租房看房不可能一日之间完成，除非……直接住别人家。 林凡星摸了摸额头，这辈子剧本也不怎么样，能不能重新申请读档？再开一次？ “不是，你怎么住进别人家里了？你和他那么熟悉吗？”林凡星无能狂怒，看到面前有一句卫生纸，果断拿过来开撕。 刺啦，刺啦，声音不绝于耳，确实十分减压！ “我和飞宇哥已经熟了，而且我还把u然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也说我不能去。”林繁星倾诉。 林凡星继续撕纸。 “娱乐圈的水太深了，在我有能力之前，我还是好好读书吧！”林繁星突然无比好学。 “行行行，你把手机给方飞宇。”林凡星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比起别的人，方飞宇是可以信赖的人之一。不一会儿方飞宇来接电话，说了下这栋房子的位置。林凡星一听，那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小区，而且离弟弟的学校也近。 从多方面因素考虑，搬家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那就辛苦你了，等我片酬入账我把租金打过去。”林凡星一码事归一码事。 “算了吧，你不如直接说片酬从秦昕的片酬里扣。”方飞宇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不把事情告诉他，于是就没有谈u然和朱锋。等挂断电话，林繁星像个鼹鼠一样坐在沙发上，两只眼睛开始发红。 “你没事吧？”方飞宇第一次面对这种……男生。 “没事，就是突然特别想我哥了，不知道我哥什么时候能拍完电影。”林繁星的眼泪说来就来，“飞宇哥，苏恩的事情咱们先瞒着吧，我怕影响我哥工作！” “就是啊，要是让他知道，这电影也拍不下去了，剧组留不住他。”方飞宇挠了挠后脑勺，唉，他和秦昕这是捅了什么兄弟窝了吧？一个人照顾一个。 林凡星撕了整整一卷纸，等到准备去拿下一卷的时候，门铃响了。 第74章 一开门，门外就是秦昕，模样很讨人喜欢，看样子像是来道歉的。 “呦，这不是我们的吃纸小少年吗？”林凡星拉开链锁，请他进屋，“肠胃舒不舒服？” “我刚刚吐了一次。”秦昕一进屋就说。 林凡星开始打鸣：“你……” “骗你的。”秦昕立马换上笑容，这似乎是他的恶趣味，就喜欢看凡星哥为了他情绪波动，只为了他破坏规矩。 林凡星弯腰抓起地上的碎卷纸，冲到秦昕面前。他一只手拽着秦昕的领口，另外一只手拼命往里塞：“来来来，不是喜欢吃吗？吃个够！” “……好了好了，凡星哥我错了，以后再也不吃。”秦昕享受着这份特殊的“服务”，好奇怪的林凡星啊，对影帝从来不客气，“不说这个了。刚刚我和张导谈了下这几天的安排，她怕咱们过于着急，不能入戏反而拍不出来，索性先拍一些其他人的对手戏，咱们3天后再启动。” “3天？这得花多少钱？”林凡星看了他一眼，不行，还想喂他吃纸。别影帝了，以后你就叫纸帝。纸帝万岁万万岁，恭喜你有强大的胃酸！ 秦昕不好意思地透露：“我姥爷有很多钱……” “嗯，以后让你姥爷给你买最高贵的纸，有一种镶着可食用24k金的，特别适合给你做早饭。”林凡星没好气。 秦昕笑而不语，只是庆幸自己吃了两架飞机这事凡星哥一概不知，不然他肯定误以为自己是异食癖！ 为了配合两位男主，剧组的进度显然慢下来了。 林凡星接下来两天都在和武建成老师以及不提及姓名配角配戏，从方方面面填补着陈启的人生。陈启的人物形象也越来越清晰，有时候林凡星都会恨上陈逸星。 陈逸星小时候太混蛋，抢走他哥哥很多东西不说，还总是说“照顾你爸是你的事”。 长大的陈逸星想要打破的，偏偏是他小时候亲手种下的因果。陈启是破旧牢笼里关押的人质，没法冲破伦理道德，而牢笼是陈逸星打造。 平稳的拍摄日常成为了林凡星的生活，他也不怎么看手机，除了每天按时按点和弟弟联系，基本上不碰。 直到4天后，两则文娱新闻霸占了所有人的手机。 [乔莲入院] [某不知名艺人坠楼，正在调查] 林凡星正在吃早餐，一口吐掉了鸡蛋饼。秦昕的母亲怎么住院了？那不知名的艺人又是谁？ 作者有话说：凡星：秦昕是纸帝。 赵小白：影帝是山羊。 秦昕：什么样的助理带什么样的艺人…… 第60章 秦昕正在和姥爷通话。 乔曜一看到新闻就打来了：“你母亲怎么病成这样！” 秦昕装作着急：“我也不清楚……家里一直有家庭医生，从我有记忆以来方叔叔就照顾我们一家……” “这个方什么的，到底是什么人！”乔曜显然在迁怒了，把女儿入院的怒火迁怒到别人身上。 他是我生理学父亲。秦昕心里一套，嘴上一套：“他是我父亲安排的家庭医生，从我有记忆以来他就在秦家了。母亲很依赖他的医术，也很信任他，连我之前的身体都是他负责。” “胡闹！不去正经医院看病，相信什么家庭医生？”乔曜在暴怒中说，“我看你以前的身体就是他弄坏的！” 秦昕沉默了，也是变相的默认。 “搞坏了我外孙的身体又耽误了我女儿的病情，这种人就该吊销行医执照，根本不配做医生！”乔曜在白泓的搀扶下勉强站住。 秦昕还在沉默，仿佛挑事的坏孩子。 “这个什么方的，我饶不了他。”乔曜顿了顿，豆大汗珠一个劲儿从额头滚落，“我现在要去医院看看你母亲……她这些年身体很不好吗？你父亲是死了吗？为什么不带她去医院？” “我父亲……”还不如死了呢，不管是方博还是秦光泽，秦昕每次一提“父亲”都觉得这个称呼非常可笑，“我父亲确实不顾家，他偏重事业。母亲是一个要强的人，只是很偶尔提一下她胸口疼。” “那只是他的遮羞布！没用的男人只会拿事业当挡箭牌，掩盖他们事业做不起来又顾不上家庭的无能。”乔曜想到了“胸口疼”，“你母亲没有心脏病。” “……有时候她和父亲起争执，争执过后就说胸口疼了。”秦昕继续暗示。 上辈子乔莲不是死于心脏病，而是乳腺癌。那时候的秦昕还沉浸在对母亲的痛恨里，以至于不肯去见她最后一面。后来方博带给他一封信，说是母亲最后留给他的遗笔。 在打开之前，秦昕幼稚地认为这会是母亲的忏悔。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是不是后悔了？ 打开之后只有一句话——你真是我用恨养出来的畜生！ 没错，秦昕到现在都认为这句话完全正确。他没有感受过乔莲的爱，又怎么能回馈爱？他又不是天生受虐狂，越痛越离不开。只是秦昕总是震惊于这份恨意，就算自己害乔莲失去了《人生夏谣》的女主角，也不至于恨到闭眼。 “争执之后说胸口疼？”乔曜安静了片刻，“不瞎想了，我下午会去医院安排你母亲的一切。你在剧组好好拍戏，拍完之后我们一家团圆。” “是，我也期待着，希望母亲一切安好。”秦昕回答。 结束了这通电话，秦昕刚转身就看到林凡星冒冒失失地冲过来，摇着手机说：“你母亲……” “我已经知道了。”秦昕一副沉痛的假象。 林凡星顿时收了声，谁能料到出这种大事？秦昕是不是要请假？ “我刚刚给母亲通过电话，她说希望我能以事业为重，先把电影拍完。还说她发现及时，治疗效果非常乐观。”秦昕拍了拍林凡星的手背，“母亲说，希望我能把电影当作她的出院礼物。” “这……这当然可以，我个人没有任何问题，完全配合！”林凡星摸了摸兜，两只手瞎忙一气，“要不然……你去医院看看她吧？我先拍自己的戏份。” 秦昕流露出想去又不能去的无奈：“再说吧，咱们先去准备吧。” 话题被秦昕强行中断，他已经和姥爷聊了一会儿乔莲，这会儿实在不想再提。两人朝着房车步行，平时这时候邵永瑞早早就在片场了，今天人没有出现。 他肯定去医院了。 秦昕再一次引发了蝴蝶效应，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变换。但无所谓，他们爱怎么变怎么变，林凡星得好好的。 “听说今天还有一个小艺人坠楼，目前正在调查中。”林凡星停了下脚步。 “是啊，希望那个小艺人能平安无事吧。凡星哥，你该去化妆了。”秦昕拍了拍林凡星的肩膀。 等林凡星去化妆，秦昕才打电话给方飞宇。方飞宇简直在那边抓狂：“你问我也没辙，现在消息都封死了，这件事肯定闹得很大，而且背后肯定有不能动的人。” “是不是苏恩？”秦昕的直觉上线。 “我真的不知道，圈内的人脉我都问了，就是问不出这个人的名字。但听说人没死，因为坠楼高度不高，是3层楼跳下来。”方飞宇小声说。 “这话不对，如果运气不好，1层楼跳楼也会死人，没死是因为苏恩的运气好，老天不让他出事。”秦昕叹了一口气，“对了，你爸爸呢？” “在医院，一直没回来。”方飞宇显然和方博打过电话，“你放心吧，我爸说发现得很早，癌细胞没有突破基底膜，属于癌前病变。只要做手术或者放疗就能控制住，不用化疗。” “哦，我知道。”秦昕平静地说，仿佛这事和他无关，“小星星上学去了？” “去了，总不能让人家和你一样办理休学吧，他才大一。”方飞宇颇有意见。 “咳咳，我就是大一休学的，怎么，你偏见这么大？”秦昕终于笑了。 “不和你说了，我今天继续打听吧，争取问出受伤的人叫什么，再花点钱，打点打点狗仔。您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不和娱记打交道，他们啊，实际上什么黑的红的消息都知道，就看他们往不往外曝光。”方飞宇说。 “行，有你办事我放心，咱们要真能把苏恩背后的人弄出来，林凡星和他弟弟才算真正安全。”秦昕看了一眼手表，他也要化妆去了。 今天两位男主仍旧没有拍摄身体接触戏份，而且能明显感觉到剧组每个人都在“哄”秦昕。时不时大家就过来问问秦昕感觉怎么样，怕在年轻影帝的脸上看出悲痛欲绝。 秦昕回以虚假的微笑，让人感觉他在强撑。 到了下午，邵永瑞仍旧没有从医院回来，但新闻上出现了乔曜的身影。 [乔曜现身医院] [父女不合终被打破] [乔莲婚后首次和父亲相见] 照片中只有姥爷入院时的匆忙剪影，白泓用一把黑伞挡住了他的绝大部分身体，偶尔能看到他的银发。但奇怪的是，秦昕翻来覆去地找，都没有在新闻里发现邵永瑞的身影。 第75章 按理说这不应该，母亲本身自带热点，医院蹲守的娱记数不胜数，要拍到邵永瑞易如反掌。要么就是他走了svip通道，提前打过招呼，要么就是他自己花钱买了照片，不允许曝光。 也是，母亲当年差点成了他的御用女主，如果他去了只会再掀波浪。 “秦先生，来了一位贵客。”赵小白这时来叫他。 “谁？”秦昕放下手机。 “赵殷昂。”赵小白非常震惊。 视帝来探影帝的班，平日里都是王不见王，今天这是什么含金量？赵小白反正没见过这种事。秦昕从椅子上起来，整了整衣服问：“他人到了？” “刚到，正给剧组的人签名呢。”赵小白看向车外那一团。 林凡星虽然没有找赵殷昂签名，但莫名其妙就被围在这一团里。他刚刚休息，听到有人叫他，转身一瞧就是这位惹不起的大人物。今天的赵殷昂显然不是便装出行，一看就是做了防偷拍准备，墨镜、鸭舌帽、黑口罩，一样不少。 要不是他开口叫林凡星的名字，林凡星只会以为剧组怎么来了一个这么高的人。 然后他一摘口罩，就被片场的小伙子认了出来。小伙子情不自禁叫了一声“赵殷昂”，瞬间燃爆全场！ “大家不用急，都有，都有。”赵殷昂接过大家的备忘录和工作证件，签名签得熟练自如，又忍不住低下头问，“你刚刚下场？脸怎么这么花？” “刚才排了一场‘家务戏’。”林凡星想先撤，人家大明星在这里，自己站旁边像蹭流量。但是他刚刚要走，赵殷昂一不留神就挂住了他的工作证件，笑着说：“等我一下，马上就签完了。” 周围签名的小伙子们不禁一愣，不会吧？前阵子他们还传绯闻呢？今天这是……难道绯闻是真的？ “我……我先去旁边。”林凡星就是怕别人误会，而且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总觉得周围有人盯着他。 那是一种非常明显的被偷窥感，视线穿过了人群直接贴在林凡星身上，像毒蛇，稍不留神就咬他一口。但林凡星不放心地环视四周，奇怪，又没发现到底是谁在盯他。 可能是最近拍摄太累，想多了吧。 赵殷昂还在签名，声音就晃在林凡星耳边：“凡星哥，你最近怎么不和我联系？闹得我好难过啊。” “啊？我……我们联系本身也不多吧……”林凡星越说越小声，他不能当众不给赵殷昂面子。但机智如他，马上话题转换：“你是不是来找秦昕的？我帮你去叫他。” 不光是转移话题，林凡星也真这样认为。赵殷昂找自己能有什么聊？肯定是找秦昕谈谈合作。 没想到赵殷昂又一次让林凡星哑口无言：“当然不是了，我就不能单独来找你吗？咱们闹出那么大的误会，总要见面说清楚的吧？” 你也知道是误会？是误会就不要见面了啊……林凡星仿佛亲眼看到一口黑锅，直接扣他的脑门上：“真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那天会有那种照片。只是一个普通聚会就让人写成那样。” 这话非常清楚了，就是说给周围的人听。赵殷昂自然也懂，笑着问：“好啦，我像怪你的吗？要是真怪你了，一会儿请我喝个咖啡吧。这次可别带秦昕了，我们秦昕弟弟可惹不起。” “对对对，上次就是咱们三个。”林凡星连忙抛出关键信息，你们可都听见了啊，上次不是我俩单独约会，还有别人。 话音刚落，林凡星又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仿佛角落里阴暗死盯他的目光又近了一步。他再次左右环视，仍旧没有看到是谁。 同一时刻，所有人的手机都看到了最新一条新闻爆点——乔莲在医院跳楼，从4层一跃而下！ 作者有话说：凡星：重活一世！我夹在影帝和视帝当中！ 赵小白：何德何能啊…… 第61章 这应该是林凡星生命里复杂程度仅次于重生的一天。 上午得知秦昕的母亲入院，下午赵殷昂来添乱，不一会儿就知道了乔莲的意外。 整个剧组工作暂停，多多少少有些“提心吊胆”。这算得上影帝的家事，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别太担心”能搞定。 林凡星找到秦昕的时候他还在打电话，应该是他姥爷那边的人。 “怎么会这样呢……”赵殷昂也跟着一起，圈内消息流传很快 ，他也不懂乔莲为什么会跳楼。她现在是癌症早期，好好治疗就行，这一场病又让她和乔曜关系破冰，难不成……是她见到乔曜太过生气？ 秦昕这时刚好结束通话：“这么巧，又来探我们的班？” “怎么能说‘又’？我这是第一次。”赵殷昂没说谎，这本身就是第一次。说来挺好笑，他也没想过因为争夺一个林凡星就和秦昕杠上。 “我只是来找凡星聊聊绯闻的影响，顺便叙叙旧。”赵殷昂很苦恼，“现在的娱乐明星真是瞎写。” “我现在要去医院看我母亲，你们……还要继续叙旧么？”秦昕刚刚接的就是白泓的电话。 一开始，一切都非常正常。 姥爷赶到医院时母亲正在睡觉，她是专属病房，环境很不错，姥爷也十分满意，暂时不考虑转院。母亲醒来之后他们有短暂的尴尬，但乔曜已经不是二三十年前的中年男人，人越老越知道生命有限。 他主动破冰，从母亲小时候的事情说起，一直聊到秦昕这个出色的外孙。 秦昕听白泓说到这里，还以为乔莲是听到乔曜大肆夸奖自己这个“恨意里养大的畜生”时，气得直接跳楼了。 她要跳也应该是这个时机？最起码秦昕这样认为。然而并不是，父女友好又尴尬地聊了半小时，又谈及病情，等到主治医生进屋时，意外才真正发生。 乔莲住在4层，她一秒钟都没有犹豫。vip疗养病房的窗户反而是可以开的，和普通病房不一样。就是这寓言点不一样让乔莲抓住，当着乔曜的面跳了下去。 现在新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各路人马都倾向于“乔莲仍旧无法原谅父亲而跳楼”这种说法。大家都认为这是她被父亲刺激出来的应激反应。 只有秦昕了解这不是，秦昕从小跟着保姆妈妈长大，乔莲是一个足以把别人刺激成应激的女人。 林凡星看着他充满忧虑的面孔，他从来没见过秦昕这么难受，想来母亲的事对他打击重大：“你快去吧，剧组这边先不用管。” 秦昕没有动，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林凡星，仿佛他说错了答案，而秦昕本人是一个严格的老师，非要他当面答对。 这种古怪的对视持续了几秒钟，林凡星第一次在秦昕眼中看到了“无理取闹”的现实版，他特别不满意这个答案似的，但又不说，全身都在较劲，但又表现出松懈的一面，仿佛较劲也只是幻觉。 “好吧，那你们在这里叙旧。我先去医院看看。”秦昕给出了最大的让步，既然凡星不愿意跟他去医院，那他不强人所难。 林凡星有他的考量，首先自己是个绯闻人物，离秦昕太近会“污染”他。其次这真是家事，自己陪着算什么？医院的狗仔巴不得拍到爆点新闻。“快去吧，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 赵殷昂笑着朝秦昕点了点头。 秦昕整个胃很不舒服地收缩了一下，不明白凡星为什么宁愿陪着赵殷昂都不陪他。陈启也是这个毛病，一会儿爱一会儿不爱，天选陈启可算是让自己找到了。但临走之前，秦昕还是叫来了赵小白。 “不要让凡星哥离组，他们吃饭也好，喝茶也好，就在组里。”说完这一句，秦昕第一次意识到什么叫浑身充满酸味。 他酸酸地离开剧组，白泓已经安排了车子来接。上车之后他先和白泓联系，得知医院门口有大批娱记“埋伏”，便知道他没法准时进入医院了。 记者有时候是可以害死人的，尽管他不担心乔莲，但仍旧厌烦毫无底线的偷拍。 秦昕愿意来医院露面，原因无他，只为了一个“孝顺儿子”的人设，方便他和凡星哥的电影申奖。在文娱圈，心可以是完全黑的，但外表一定要刷成白色。 车子在医院附近多转了半小时，秦昕非常焦躁，无数次想问问凡星哥和赵殷昂干什么呢，两个人有什么可聊。他包里装着一样东西，是林凡星的黑色t恤改造而成的小玩偶，像一个幸运娃娃。 娃娃不说话，林凡星会不会和赵殷昂叽叽喳喳？ 只要离开林凡星一会儿，秦昕就很难受，他想用电影拴住他一辈子，永远让他在自己的“剧组”里。林凡星要是喜欢影帝的可爱人设，秦昕可以当一辈子的领衔主演。 又过了一刻钟，车子终于找到机会，从侧门而入。这边不是没有狗仔，而是实实在在的大狗仔，每张嘴都在网络上有着数一数二的地位。秦昕下车的时候特意没有遮挡，曝光侧脸，好让他们今晚写出“乔莲之子秦昕放下一切工作赶到医院”的报道。 第76章 然而接待秦昕的不是白泓，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同龄女人，超模一样停在他面前：“你好，乔老师让我来接你。” 秦昕警惕地看了她几眼：“你是……” “我叫李思，是你姥爷学生的女儿，过来帮一下忙。”李思第一次见到秦昕，脱口而出，“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样。” “谢谢。”这样的话秦昕听得不能再多，“母亲她如何了？” 姥爷如今是桃李满天下，学生遍布全球。现在他的独生爱女出事，一定有许许多多的学生前来安慰他。 “乔阿姨现在还在icu，希望她能闯过这一关。”李思走到医院的旋转门前。 不知道因为什么，这道旋转门居然没有自传起来，堪比停电。李思也没有伸手臂去推，反而等待着秦昕去推。秦昕出于“女士优先”，伸手将门推动。 进入医院的贵宾接待部，他才勉强把思路收回来：“听白叔叔说，我母亲还误伤了一个人？” “是这样，那人原本就是住院患者，结果被坠楼的乔莲阿姨砸到了肩膀，手臂骨折，现在也在医院里。乔曜老师说那人在医院的一切费用都由他承担，公关和舆论那边也提前打好了招呼。”李思想得很周到。 “多谢了，我先去看姥爷和母亲，然后再去看看他。”秦昕不由地叹了一声，在跳楼这方面，母亲显然没有自己考虑得周到，还拖累了无辜的路人。 两人一起步入电梯，秦昕忽然想到：“我父亲还没来么？” “……没有。”李思放轻了声音回答，“乔老师在这里，你父亲应该……不会出面吧？” “也是，是我想的太简单了。”秦昕只是本能察觉不对劲，秦光泽这么爱惜名声的人，居然不来？他才是最适合在icu门口上演深情戏码的人，他的下一部电影筹划正在启动，这个热度他为什么不要了？ 剧组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林凡星在赵小白的建议下把“叙旧地点”定在房车里，这样就不会被人拍到照片。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叙旧什么，大概就是……道个歉吧，赵殷昂因为绯闻的事件脱了不少粉。 咖啡是麻烦赵小白从咖啡厅买的，林凡星接过之后，发现这位好兄弟非常谨慎，谨慎到好笑的程度，居然要求他们谈话的时候不关门。 “留一条门缝，万一发生什么事我就冲。”赵小白兼职打手了一样。 “哥们儿，我们能发生什么事？”林凡星发现他越来越搞笑。 “万一呢，反正不能关门啊。”赵小白只是重复秦昕的指令，谁是衣食父母他分得清。 好吧，林凡星上车后只关了一半的门，把咖啡递给赵殷昂后先道歉：“对不起，我还没学会用车上的咖啡机。” “没关系，我平时也是喝外卖咖啡。”赵殷昂永远那么温和、平静，仿佛谁都不能惹怒他，“你们这部剧要拍多久？” “一个半月？两个月？我不清楚，秦昕是总负责人。”林凡星摇摇头。 赵殷昂听懂了，点着头喝了一口冰美式：“伯邓电影节的含金量很高，如果这是你的第一步，起点非常高了。秦昕对你真是全心全意，他是不是在追你？” 林凡星也没想到一上来就对话高能，灵活地摇摇脑袋：“当然不是！我们只是合作电影！” “秦昕那个脾气……可不是每个人都相处得来，你瞧他对我，防备心都要冲破臭氧层。”赵殷昂先是耸了耸肩膀，又无奈地摊开手，“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是想和他抢。” 糟糕！赵小白的预言成真！车里正在发生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林凡星很希望赵小白下一秒就冲上来，打断赵殷昂的胡言乱语。 “就是拍摄u然那天吧，我对你第一印象特别好，而且从来没见过你，很想了解你。在看到秦昕认识你的时候……我确实被胜负心迷惑了，我只想赢他。你也知道，我母亲和他母亲当年就水火不容。”赵殷昂没有乱动，保持着优雅的安全距离。 林凡星只想抱头逃窜！他要说什么？ “但后来我发觉自己想错了，如果我是以争夺的心态接触你，实际上非常不负责。你不是秦昕的所属物品，你是自由的人，我应该直接和你接触，而不是抱着什么压过他一头的决心。”赵殷昂进行深刻的反省。 林凡星开始抓耳挠腮，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很忙。 “只是随便聊聊，但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如果你还没爱上秦昕，愿不愿意接触一下其他人？你知道……那天绯闻曝光的时候，我想的是什么吗？”赵殷昂问，语气很柔软。 林凡星再不开口就不礼貌了：“什么？” “我想的是，这个狗仔的眼光真毒，不仅看出了我的性向，还看出了我对你有好感。”赵殷昂朝着林凡星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吧，就当咱们不是靠秦昕认识的。我叫赵殷昂，很高兴认识你。” 话音刚落，林凡星的手机收到了软件热点提醒，刚刚他就是这样看到[乔莲坠楼]新闻的。 [乔莲之子秦昕抵达医院，未婚妻曝光] [最年轻影帝携神秘女友现身医院] [神秘女友家世曝光] 照片是两人一起步入医院，角度拍摄得很好，即便是狗仔镜头也像是什么电影的路透图。 林凡星捏着咖啡杯，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酸苦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秦昕：啥啊这是！轮到我传绯闻？ 第62章 刚好，赵殷昂的手机也叮咚了一声。 两个人同时低头看手机，看的还是同一条新闻。 “李思？”赵殷昂一眼认出她来。 林凡星抬头看向他，一字未说，但专注的目光摆明了很想问。只是无论站在哪个角度，自己的询问立场都不太成立。 “他的母亲和父亲都是秦昕姥爷的学生，乔曜老先生曾经开设过大师课程。我母亲和李思母亲也有交情，她应该是刚刚回国。”赵殷昂详细介绍。 “她……哦，挺好的。”林凡星也发现自己没什么资格评论人家。 “她从小在国外长大，一直读名校，老实讲她的社交层面高过于我。而且她除了戏剧方面的才华还有音乐天分，是一名竖琴演奏者，这次回国她要开小规模的巡回演出。”赵殷昂放下了手机。 林凡星从来没见过竖琴，但他知道名校。“我以为……她也是演员。” “她不是，但她在国外是一名小有名气的模特。有家庭背景给她撑腰，不少奢侈品牌都邀请过她做特邀模特，开场或者压轴走一下。是一个挺大方的姑娘。”赵殷昂实话实说，“你……是在吃醋吗？” “啊？怎么可能，哈哈哈，我吃什么醋？”林凡星立即丢掉了手机，碰都不碰。 赵殷昂默默地看着他，像看着答卷上的标准答案。 “娱记都是瞎写，你不会相信了吧？虽然我不喜欢秦昕，但我敢保证，秦昕和李思绝对不是那种关系。”赵殷昂朝着林凡星笑了笑。 林凡星的味觉还在咖啡杯底下沉着。“真的和我没关系。” “是吗？”赵殷昂无奈地叹了一声，“我真希望……真的和你没关系。凡星，你愿意和我进行一次真正的约会吗？就当是……舒缓你不开心的方式？” 林凡星没有说话，脑海里还在想象竖琴的声音。听说每一台竖琴都是古董收藏品，竖琴比大提琴还贵。 “或者……就当是拿我解个闷儿吧。”赵殷昂自动退后一步，毕竟他是真的很想约林凡星出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赵殷昂也不好意思在剧组里赖着，主动告辞。等他上了自己的车，助理先递给他笔电：“乔莲真是奇怪，怎么就跳楼了呢？” “我倒是觉得秦昕的绯闻更奇怪，好端端的，李思怎么和他扯上关系了？”赵殷昂打开电脑，“我都不知道李思回国。” “你最近还是老实一些吧，林凡星的绯闻刚刚过去。”助理提醒他。 “这件事就更奇怪了，居然敢不经过营销号就放我的绯闻，胆子够大。查到是谁了吗？”赵殷昂为此苦恼了很久，“害得我被林凡星讨厌了……” “还没查出来。”助理也有无奈的时候。 赵殷昂关上电脑，揉了揉太阳穴：“追个人可真难啊……” 林凡星手里的咖啡没有喝完，捏着它慢慢变凉。他一会儿还有一场独角戏，已经开始上妆了。当化妆师开始遮瑕的时候，他鼓起勇气点开了评论区。 [这不是李思吗？上次我在时装秀刚好见到她，她可能有178的身高，完全不输模特。] [郎才女貌。秦昕藏得好深，要不是这次母亲生病，恐怕他也不会直接带未婚妻来吧！] [这回乔曜真是高兴了，女儿也回来了，外孙还拖家带口来。] [乔曜高兴？别搞笑了好吗，控制欲超强又父爱如山的父亲一个，瞧瞧把女儿都逼成什么样了，见一面直接跳楼。] 林凡星的眼睛忽然有点酸涩，想点眼药水缓一缓。他觉得自己挺有毛病，但是又克制不住犯毛病，把秦昕拉黑又忍不住靠近，明知道他有过劣迹可是又过分在意。感情这东西太复杂了，在秦昕记忆里他们没有谈过两年恋爱，全世界只有自己记得。 第77章 他想给秦昕打个电话，哪怕借问一下乔莲和乔曜的状况。 “凡星老师，可以来这边看一下灯光吗？”张扶摇亲自过来问他。 “可以可以，我马上！”林凡星放下手机，连忙走过去。 灯光在室内铺成日光，窗口还有丁达尔效应，林凡星再一次走进了陈启的世界。 3-5 家门口日景半内景铺光 人物：陈启陈逸星以及配角声音出现 陈启从老旧的单车下来，刚好鞋带开了。 他却来不及系上鞋带，先看了看手上老旧的手表。弟弟马上就要回家吃饭了，他还来不及做。慌忙中陈启快步迈上台阶，踩了一脚鞋带，扑一个跟头。塑料袋里的西红柿和黄瓜滚出来，陈启一个一个捡回去装好。 也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弟弟和弟弟同学的谈笑声。 “那道大题你做出来没有？” “哈哈哈，我就写了一个‘解’字，老师能给我2分就好。” “你是不是没好好审题？题面上已经印了‘解’，写了也没用。” “谁管呢，一会儿吃完饭打篮球去啊？” 陈启循声往下看，两个穿着校服的身影正在往上移动，青春朝气充斥在楼道里。他羡慕地看着他们的黑色书包，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塑料袋，第一次他和弟弟同学的差距这么这么大。 陈启顺着台阶继续往上走。 楼下的欢笑声还没追上他，他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屋里是重咳不止的父亲，做不完的家务，陈启的动作中断在开门之前。他再次回忆弟弟同学的动作，学着他同学的模样，将书包斜跨，随着动作在肩膀上甩来甩去。 可塑料袋的哗哗啦啦声又让他停下动作。 陈启歪了歪脑袋，他不懂自己和弟弟的同学在比什么。 恍惚之中他打开了那扇门，陈启先捂了捂鼻子，被家里的药味熏得够呛。他试着潇洒地放下塑料袋，在换鞋之前站在穿衣镜的正前方，对着镜子露出轻松的笑容。 为什么弟弟的同学只是做个数学题都那么高兴？ 陈启陷入困顿的忧愁里，目光挪向领口。弟弟和他同学的笑声越来越近，快要进屋了，陈启摸着旧衣服老派的领口，将卷边的领子翻了进去。 翻好领口之后，陈启对着镜子笑了笑。 “卡。”张扶摇举着一个小电风扇，“情绪很饱满，来来来，咱们聊一下。” 林凡星刚下场就领到了小电风扇，清风吹拂，轻柔扫过他上妆的面颊，但心口的淤堵好像更明显了，怎么吹都吹不开，需要一场很大的暴雨来洗。 “咱们这场戏的情绪特别对，陈启第一次滋生了对比的心态，而对比的人物是陈逸星的同学。这也是他悄悄滋长的私心，整个表演走向没有问题。”张扶摇指着小屏幕问，“只是你最后的动作……这是什么？” 林凡星第一次擅自加戏，刚刚他好像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整理一下领口。” “为什么？”张扶摇问。 王敏在旁边补充：“我们不是不允许演员灵感迸发，事实上我们还挺欢迎。只是……这后面的逻辑呢？” “因为……那是陈启能想到的，最拙劣，最简单，最能模仿他同学的方式。他们的校服t恤是圆领领口，陈启他……我……”林凡星卡顿了两下，没有说完，说不下去了。 林凡星分不清是陈启在他的世界里，还是他和陈启融为一体，原来拍电影这么伤身伤神，他好累。 医院里是一片肃静，秦昕没想到他刚刚抵达icu门口就要面对媒体。 镜头根本不允许他离开，专门来拍摄乔曜和他的狼狈。在娱乐圈的大环境里，娱记希望拍摄到乔曜的崩溃，自己的慌乱，然后就可以大做文章。 好在姥爷没有让他们如愿，即便撑得很辛苦。 “姥爷，我来晚了。”秦昕到icu门口，“母亲她怎么样了？” “还在抢救。”乔曜捏了一把秦昕的手。 秦昕低头看向那双手。曾经姥爷送给他一把拐杖，这一刻他变成了姥爷的拐杖。不管乔曜对外再如何强势，现在站在秦昕面前的只是一个父亲。 “你姥姥要是知道了，要心疼坏了。”乔曜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只说出这一句话。 4层楼，那高度也是让人望而生畏。秦昕没有感受过亲情，但此时此刻他看到了亲情。乔曜高大又孤独的背影和上辈子给他送蛋糕的那个背影重合了。 “会好，一定会好起来，母亲她……生命力很旺盛，她不会放弃。”秦昕这一刻是真的希望乔莲能好。 接下来是等待，乔曜在白泓的陪伴下一直坐等，秦昕表现得焦急万分，一直没有坐下，在icu的门口踱步。李思买了一些简易餐点上来，蹲下询问乔曜要不要吃一点东西，乔曜微微摇头，指了指秦昕：“你问问他。” “好。”李思站起来，走到了秦昕的旁边，“要吃东西吗？我怕你们撑不住。” 秦昕的一只手压住下半脸，悲痛的目光瞬间闪现，闭眼的时候大颗大颗泪珠滚落而出。 “不用，等我母亲平稳了再说。”他努力压抑着哽咽，声音浸满了痛苦。 李思被他的悲伤感染，低头时也微微红了眼皮：“你和你母亲一定非常要好……” “是，要不是我现在拍电影，我们从未分开过。”秦昕恰当自如地控制着呼吸和气流，连哽咽之后的鼻塞音都演得逼真万分。 李思从精致的皮包里翻出纸巾，快速递给了他，生怕送晚了秦昕就会泫然泪下，不能自已：“别太难过，咱们还不至于绝望……对了，你母亲的影迷会刚刚派人问过状况，说大批影迷想要送上祝福，问医院这边能接受什么形式的活动？” “还是不用了。我们已经占用了公共资源，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别人？我母亲最珍惜的就是影迷，她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一定很高兴。”秦昕继续给自己的完美人设添砖加瓦，“我会通过社交平台送上感谢，如果影迷们想要祝福就在网上留言好了。” “也对，这样最好。”李思也同意，“不然我真怕他们到医院门口聚集。你和乔莲阿姨一样，真是一个心肠柔软又替别人考虑的人。听说前两年你身体不好所以半息影，现在好了吗？” “好多了，正在拍摄一部短电影。”秦昕擦了擦泪水。 隔着空中走廊的玻璃，一盏闪光灯亮了一瞬。 李思再一次递过纸巾：“有机会可以去你的剧组看看吗？我是说，等乔莲阿姨情况稳定之后。” “李思，你是不是找娱记在拍我们？”秦昕换了个站位方向，背对走廊。 刚刚悲凉的目光已经非常平静，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作者有话说：秦昕：呜呜呜呜。 也是秦昕：还是我装的。 第63章 医院冷气充足，但气氛好像忽然更冷了。 “没有。”李思很平静地说。 不仅是秦昕的悲痛，她的悲痛也消失了。秦昕反而觉得这才是真实的她，毕竟她和乔莲本身就没有感情，她伤心什么？ “你再演，戏就过了。”秦昕提醒她。 和林凡星比起来，李思的演技多多少少有些拙劣。秦昕推测这是因为她对自己家庭的不了解，她真的相信自己家庭美满幸福。她心里面，这时候的秦昕是脆弱的，有可乘之机。 李思放下了手里的饮料，徘徊在承认和不承认之间。 秦昕再拿起手机，只看了一眼：“这些消息你是想让我亲自澄清，还是我姥爷出面澄清？” 这么一会儿就闹得绯闻满天飞，秦昕上辈子一个绯闻对象都没有，忽然就空降了一个。他先给林凡星发了个消息，凡星哥没有回复，他当着李思的面电话打过去，那边没有人接。 这时候应该在拍戏吧？ “请问你是想收律师函么？我可以满足你。”秦昕准备转身。 “等等，我们合作怎么样？”李思终于开口。 “合作就拿出合作的态度和诚意，你在我面前已经没有信誉。”秦昕又给林凡星打了一个，还是无人接听。 现在他转身就走，一会儿就请白泓帮他发布正式通告，只是无缘无故被李思摆了一道让他怒火中烧。李思这时追上来说：“我承认自己有利用你的成分，但你也可以利用我，我们可以双赢。” “双赢也是建立在友好洽谈的基础上，李小姐，你的赢和我的赢意义不太一样。抱歉，让一下。”秦昕甚至不想在医院做戏。可现实状况又绊住了他的腿，他还不能走。 李思不想错过机会，快速地说：“我正在筹划多场竖琴演奏会，咱们可以互相利用。这个圈子不都是这样？一个人的影响力有限，但多个人实属不同。你可以利用我打开国际市场，在国际宣传方面，我可以为你做很多很多……” “我从来不打女人。”秦昕生硬地打断了她。 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打得过她。 第78章 直到这一刻李思才发觉这位影帝的真面目：“你和传闻中一点都不一样，和你姥爷也不一样。我知道你在拍摄电影试图申奖，我可以帮你规划国际影响力扩张项目，在个人品牌上，我无可挑剔，并且从小做慈善活动，是最完美的宣传。” “所以你想短暂炒作绯闻？”秦昕反问。 “我们只是炒作，大可签订合约来规范彼此，圈内不少人都是如此。我靠你在国内打开市场，你靠我成就热爱慈善、专注环保的电影人身份。天知道这两重身份多么吃香，这可是‘高级’标签。”李思转了转眼睛，“你不亏。” 秦昕安静地思考着。 李思已经开出了筹码，等待他的回复。 “老实讲，你是我最排斥的那类人。我虽然深谙其道，但不喜欢拿感情做幌子，况且我正在一段恋爱关系当中。”秦昕先撤退了一步。 李思一下子语塞。等到她整理好语言：“抱歉，我愿意和你的恋人解释。这一点是我考虑不周。” “别演了，如果你能考虑到这一点，之前就不会那么大胆。”秦昕不买她的账。 李思无奈地点了点头：“我愿意进行经济上的赔偿，作为今天的情绪伤害费用。” “我们确实可以互相利用，但不能利用感情，这点我非常反感。我可以让你借用国内知名度，但你要帮我办一件事。”秦昕就是想到了这件事才留在这里，有些场合确实不适合亲自出面，方飞宇又帮不上太多。 李思还想争取一下：“真的不能是绯闻吗？绯闻的影响力和谈论度更广更高，对你我都好。” 秦昕静默地注视着她，这就已经表明了所有的态度。 半小时后，秦光泽到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秦昕本人的工作账号和李思刚刚开通没多久的国内个人账号一起发布了声明，澄清两人关系并非恋人，而“未婚妻”一说更是子虚乌有。但两人之后可能会有工作上的合作，这次只是第一次见面的同事。 在两人的澄清中，李思的澄清力度显然更大，不止否认了她和秦昕的关系，还直接公布自己在国外已有恋人，感情稳定。如再有造谣将会追究其法律责任。 两边的动作都非常快，完全符合娱乐圈“黄金澄清时间段”规则，双方的态度都很强硬。 刚刚看完李思的澄清声明，秦昕一抬头就见到了多日未见的“父亲”。 他快速地站起来，火速走到秦光泽的面前，动作快到杀秦光泽一个措手不及：“父亲，您可算来了。” 等秦光泽反应过来，秦昕已经抱住了他。尽管两人已经水火不容互相排斥，可秦光泽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推开。 “你母亲怎么样了？”秦光泽还拍了拍秦昕的后背。 “医生说目前还在危险期……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我只是和她几日未见。”秦昕低着头说话。 秦光泽比前些日子要瘦，但精神看上去还不错。秦昕曾经真的崇拜过他，如今只要想到他踩着母亲上位，就觉得他是最为卑劣的一条蚂蟥，只是披着一张道貌岸然的人皮。 “哦……好的，我知道了。”秦光泽又拍了拍秦昕，在众目睽睽下走到乔曜面前。乔曜心里有很多恨，但面对女儿的危急时刻，他只想安安静静地坐着，不想在icu门口吵架。 3个人坐在休息椅上，只有乔曜是真心实意为女儿担心，其他两个人都有演的成分。秦光泽曾经以为秦昕软弱无能，只在演戏上颇有灵性，如今再见已经认不出这个人。 这还是那个病恹恹的秦昕吗？他的身体看起来结实多了，脸色也好了不少，大概是因为长壮了，刚刚拥抱的那一下秦光泽还觉得他长高了不少。 可是除了姓秦，秦光泽实在找不出他和自己哪点一样。不过这也是应该的，他本身就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是一个该死的孽种！ 这时，秦昕就像有心灵感应，目光注视着他。 秦光泽心虚地闪开了脸。 秦昕淡漠地笑了笑，这人一定又在诅咒自己死。在痛恨自己这件事上，秦光泽和乔莲可是非一般的般配啊！ “姥爷，父亲，你们先在这里坐坐，我去问问那名无辜的病人怎么样了。”10分钟后秦昕站了起来，他承认李思有一句话说得很对，要想打开市场特别是国际市场，慈善人设是最好用、直接的敲门砖。 秦光泽没有表态，乔曜点了点头，选择让白泓陪着他去。下楼的时候白泓就把详细信息告诉了他：“是一个年轻人，20岁。” “有生命危险么？”秦昕问。 “骨折，其余的……大概就是他的情绪非常不稳定，一直试图离开医院吧。可能……被砸出应激反应了。”白泓汇报。 “这也是正常的事，他好端端在医院走着……”忽然天降我妈，吓也吓疯了。 秦昕在乘坐电梯上楼的时候又给林凡星打了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 白泓看出他的动作，很巧妙地问：“绯闻的事还继续处理吗？” “谁挑起，谁处理，我不再解释。”秦昕对白泓非常尊重，站直了正面对他，“白叔叔，您是不是一早就看出是李思的小动作？” 一声白叔叔，将白泓和他的关系瞬间拉近，白泓露出一个比较欣慰的笑容：“一开始不知道，等绯闻闹出来了我才知道。如果我预测到了一定会阻止。林先生那边你准备……” 秦昕从来没流露出对情事的不好意思，这会儿多多少少有那个意思了。“……这么明显么？” “你最好慢慢渗透，不要一下子就全告诉你姥爷。”白泓是怕这孩子直接给乔老爷气晕，又补充，“等一下咱们见到那名年轻人一定要重谢！乔莲小姐的命是他捡回来的。如果不是砸在他身上，是一下子砸到地上，恐怕……” “我懂。”秦昕话音刚落，电梯门开了。 普通病房在6层a区，这里的狗仔也不少。区别于大门口的那些明牌娱记，这里的狗仔偏向于偷拍，恨不得再从医生护士的口中套套话。可是等秦昕一露面，这些人又收起了手机，假惺惺不再拍摄。 “您好，请问我现在可以探视么？我想看看那位……受害者。”秦昕先去找护士长，“顺便给病人安排转病房，我希望给他提供更好的医疗环境，换到疗养病房区。” “请跟我来。”护士长在前面带路。 秦昕回过头看了白泓一眼。白泓点了点头，就这样说，做得很不错。 虽然是普通病房，但这一层的病房都是单间。秦昕和白泓被引到一扇门前，门由护士长推开。床上那个受伤又不肯好好治病的年轻人背向他们，采用了对伤势最不好的躺姿。 “就是他。”护士长说。 “谢谢，请先帮我办理转病房吧。一切费用由我们承担。”秦昕感谢了护士长，放轻脚步朝着那人走过去。随着他的脚步靠近，那人又一次想往床下跳，只不过他腿上有束缚带才没有得逞。 “你好，我是秦昕，我母亲的事……为此我很抱歉，对不起伤到了你。我愿意支付一切医疗费用，并且赔偿你一年的误工费和后续伤病理疗费，一次性付清精神损失费。如果你还有什么难处可以告诉我，我尽量满足。”秦昕怕吓到他。 那人只是摇头，一字不说。 秦昕皱了下眉头，忽然觉得他的背影有些熟悉。 这一下他也不管脚步声会不会吓到病人，两三步走到了床尾。 床上躺着的不是陌生人，而是他们一直在找的苏恩。 怎，怎么会……秦昕怎么都想不到，乔莲跳楼砸中的受害者居然是他！ “苏恩？”秦昕脱口而出。 刚才没有任何反应的病人一瞬间看向了秦昕：“你也是他们的人吗？” “他们？谁是他们？”秦昕看着他那张风格近似林凡星的面孔，终于，他摸到了杂乱毛线团的线头！ 作者有话说：秦昕：受害人真可怜。 也是秦昕：……我妈砸得好准。 第64章 秦昕默默地看了几秒。 要不是这辈子知道的信息太多，他还以为苏恩是特意等在医院里诈骗他的呢，居然这么凑巧。要真是这样，秦昕也不用拍电影了，专注反诈事业，把这些坏人抓起来制裁。 “秦少爷，你认识他？”白泓听出他们关系不浅。最起码不是第一次见面。 苏恩的身体往床被里缩了缩，盖住了脑袋，明显不愿意进行任何沟通。 “……不算认识，但是认识。”秦昕的回答听起来像一句废话。 果然，白泓不解地看向他。 “先帮我给他换个病房吧，要单独vip，安静一些的，让他好好休息。”秦昕说。 “好，我去安排。”白泓也没有多问，苏恩被动地救了乔小姐，就是他们的恩人了。 等白泓带护士离开病房，秦昕没有走。病房收拾得很干净，有医院特有的气味。秦昕等苏恩稳定之后才坐过来：“多谢。” 第79章 苏恩一字不说。 “多谢你不经意间救了我的母亲。而且……我不是‘他们’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对吧？”秦昕对此事还是有把握。苏恩既然是艺人，就不可能不认识自己。 被子还是一动不动，秦昕也很清楚，这时候想要获取苏恩的信任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或许刚刚从一个大人物的手里逃出来，在苏恩眼里，自己这个影帝和大人物是一丘之貉，同类合污。 “你先慢慢养伤，有什么需要就联系我。我会让白管家把联系方式给你。”秦昕看了看墙上的时间，想回剧组了。 电影多灾多难，开机上供和烧香放炮都没能阻挡厄运，事情接踵而来。凡星哥又不接他的电话，秦昕心里有些不安。 “虽然这样说有些唐突和笼统，但我想……我大概知道你身上发生过什么。现在你是安全的。”秦昕将声音放得轻之又轻，“请相信我，我不是那个‘他们’的一员。先好好休息吧。” 离开病房之前，秦昕特意回头看了一眼。 苏恩还是没有转过来，可能是伤得太重，根本不想挪动，也可能是完全不信自己的话。 走到电梯门口时，秦昕给方飞宇打了电话：“苏恩找到了。” “你怎么这么能耐？等等，你不是在医院吗？还有那个李思……”方飞宇一串的问题。 “李思是个聪明利己的女人，没有绯闻，只有合作。我现在就在医院，有些事情的凑巧程度远远超过咱们的预料。”秦昕将苏恩的事情说完，加上了自己的思路，“我猜测苏恩今天在这家医院入院，有人一手遮天，封锁医院和狗仔消息。” “苏恩被砸中的时候是在逃跑？”方飞宇看向旁边写分镜作业的林繁星。 “对，他肯定是想跑。再次受伤之后他被我姥爷的人安排重新入院，那边的人不好操作，他也算因祸得福。只是苏恩现在不信任任何人，这件事恐怕还有的忙。”秦昕说。 方飞宇无形中点了点头，又说：“其实我今天也想去医院，我爸不让。” “你别来添乱了，这边已经忙成一锅粥，我也不打算久留。”秦昕又看了一眼手表。 他一直留到苏恩的病床被推入专属病房才离开住院楼。姥爷那边也安排好，秦昕订了医院旁边的酒店，方便他来回。李思那边的舆论战就彻底交給她，明天她会重新拉拢营销号继续洗她今天的通稿。 秦昕临走前又谢过了医生护士，离开的前一刻，李思正在和秦光泽交流电影配乐。 如果秦昕没记错，秦光泽现在正在筹划他的转型之作《火燃的霎时》。上一世这部电影可以算得上佳作，秦光泽又一次名利双收。他之前的作品一直以剧情引人入胜，终于可以回到舒适区拍摄文艺片了。 在回剧组的路上，秦昕又一次拨给了林凡星。 这一次仍旧是无人接听。 车开得慢，比这一天还要漫长。秦昕都不记得这天是如何过的，恍恍惚惚就到了现在。他只好打给赵小白，几乎马上就接通了，秦昕马上问：“小白，凡星在干什么？” “他？他在和武建成老师对戏啊。”赵小白刚刚给大家安排好宵夜，“医院那边怎么样了？你母亲……一定会醒过来。虽然我知道这样说没什么说服力，但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尽量帮忙，我也认识一两个医生……” 他能找到的医生，秦昕和乔曜怎么会找不到。只是赵小白的一份心意。在娱乐圈真心实意的人不多，赵小白感谢秦昕的真诚。 “谢谢，麻烦你和凡星哥说一下，我马上归组……不用担心我。”秦昕也不确定林凡星到底担不担心他，总之……先这么说吧。 一个下午都在忙，忙到连看手机的时间都没有么？就算去对戏，总能听到自己打电话吧？还是说，赵殷昂的出现改变了什么？ 林凡星和武建成对完戏后一身疲惫，嗓子都要喊哑了。 他还没卸妆，谢过武建成之后才往回走，赶巧遇上了赵小白。“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等你啊。”赵小白专门等他，“秦昕刚刚给我打过电话找你，你俩闹矛盾了？” “……没有啊，我们有什么矛盾可闹？再说现在他家里出事，我就算脾气再不好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和他闹。”林凡星压抑着心里那一抹酸涩，其实他看到澄清声明了，只是自恼这份酸涩没有师出之名，纯属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那你赶紧给他回一个电话吧！安慰安慰他。他母亲出那么大的事，肯定不好受。”赵小白着急。 “好，我这就回。”林凡星先放下个人感受，就算是普通同事这时候也要慰问的。然而等到他上了车，拿起的只是一个没了电的手机。 糟糕，忘记充电，电子设备变板砖。 林凡星连忙去找充电宝，抽空喝了一口饮料润润嗓子。屏幕过了十几秒才有反应，但黑屏没法马上点亮。 刚好车下的场务要撤了，隔着玻璃和他打招呼告别。林凡星放下手机，下车和大家鞠躬感谢，就这样又聊了一些明天拍摄的细节。等到他再上车已经过去将近10分钟，秦昕又打来一通电话，他又没接到。 只是没接到电话嘛，自己这么紧张干嘛？ 林凡星自我反省了一下，然后拨了回去。这回倒好，秦昕那边不接了。 林凡星便发消息：[刚刚和场务告别，没有接到。] 两三分钟后秦昕的消息才来：[哦。] 这个“哦”直接把林凡星打回上辈子，那时候经常是他发几十条，秦昕回一个“哦”。果然是一模一样的配方。 手机又震动，秦昕又发来：[我先回酒店，累了。] 林凡星手里的消息已经打到了一半，看到他的消息之后，便快速删除了“你母亲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这些话，回复了：[好吧。] 回到酒店之后，林凡星没有立即回房间，而是驻足于酒店房间门外，往秦昕那屋的方向看了看。门上已经亮起了“请勿打扰”灯。 看起来，秦昕是真的不需要别人“打扰”他。 林凡星刷了门卡，进了屋，先用一个热水澡冲去全身疲惫。连轴转的工作让他忘记了时间，现在才注意到已经过了午夜，他忙得没吃晚饭，随便从冰箱翻出一根香蕉，放一放再吃。 等香蕉变常温时，林凡星又打开了手机。 今天一整天就是乔家和秦家的专属版面，乔曜和乔莲、秦光泽和秦昕，再加上一个突然出现的李思，5个人足足吊足了所有看客的胃口，成为最大的八卦谈资。 这一家人都是明星，两个导演，两个演员，全部站在电影圈的巅峰。林凡星随意点进任何一个评论区都能感受到大家旺盛的好奇心，似乎非要从这个家庭里挖出什么。 [别逗了，乔曜怎么可能真心认女儿，他就是老了，寂寞了，开始怀念家庭感觉。当年他大力反对这门亲事你们都忘了？] [还是秦光泽自己争气！用行为验证了“莫欺少年穷”！乔莲也是一个好女人，贤惠顾家，生的又是儿子，“贤妻扶我凌云志，我还贤妻万两金”！] [我怎么听说秦昕不是秦光泽的……以前片场的人透露秦光泽对秦昕很差劲……] [李思挺漂亮的，爱了爱了，她和秦昕的孩子颜值一定很高。] [别搞笑了，秦昕和我谈着呢……有些事情我不说也就算了，当影帝背后的男人只能悄悄幸福。] 啊？怎么回事？林凡星看着那行字发呆。 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情绪在降临，好似那句话就是自己发的。不是好似，而是他确确实实这样想过，只是他从来没在网上留过言。那时候秦昕偶有绯闻，他每每去问，秦昕都会用各种在家的视频和语音验证他的清白。 看着文娱新闻上的恋情之说，冒着傻气的林凡星会在心里调侃别人乱说，只有自己是真正的清醒。 鬼使神差之下，林凡星点进了那个头像主页。看样子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号，没有任何照片，只有文字。在那诗情画意的文字记录下能看出这个人正陷入一段甜美的恋情，很有可能是异地恋。 这个人记录相思，也记录甜蜜，上一条抱怨不能天天见到，下一条又擦干眼泪说爱情至上。 林凡星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翻版，他再点开这人的关注，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秦昕，另外一个是个没听过名字的小明星？ 刚刚的困意和饥饿瞬间全无。 林凡星走到洗手间，用冷水冲洗了两把脸，胃部忽然反酸。 也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凡星哥，你睡了么？”秦昕在外头问。刚刚他反省了一下，小脾气不应该乱发。 门里没有应答，好安静。 “凡星哥？”秦昕又敲了两下。 里面还是很安静。秦昕本着事不过三的原则又敲了敲，等待里面的人给他开一下。但敲门声石沉大海，他仿佛在敲一面永远不会回应的墙。 第80章 等了几分钟之后，秦昕还是回去了。 林凡星还站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的自己牵强地扯动嘴角，苦笑了几下。 作者有话说：影帝：把你们这帮骗子都突突了！！！！！！！！！！ 第65章 第二天，赵小白买了提神的黑咖啡来。 一见到林凡星和秦昕，赵小白的第一直觉就是他俩吵架了。但第二直觉是他们凡星不会这么干。林凡星平时是有那么一点恃宠而骄的意思，但真和金主爸爸掀桌他干不出来。 “咖啡。”赵小白先把咖啡给秦昕送过去。 “谢谢。”秦昕点了下头。 “乔女士那边怎么样了？”赵小白轻声问，给影帝顺毛。 “还好，多谢。”秦昕接过了他的咖啡，不经意间看向林凡星。赵殷昂一来，他确确实实和自己疏远了不少。 赵小白又把咖啡送到林凡星面前，低声问：“昨晚是不是没睡好？” 林凡星抬头疲惫地一笑：“没有啊，我一回酒店就睡了呢。” “别骗我了，黑眼圈可不会帮你说话。”赵小白给他揉揉肩膀，“你有问过秦昕家里的事吗？” 这点礼貌林凡星还是有，他点头：“在酒店吃早餐时就问了。” “哦……那就好。他现在家里有事，咱们得多多安慰安慰。”赵小白也怪心疼秦昕。 “放心，我没那么不知好歹。”林凡星揉了揉右眼，也看向了秦昕。 前阵子是太不知好歹了，秦昕的欺骗性太强，才让林凡星又一次掉入隐形陷阱。但是和赵小白说过话，林凡星还是走到秦昕的旁边，装作心情已经不再波澜，稳定地坐下了。 “你父亲和姥爷一大早就去医院了，他们能休息好吗？”林凡星问。 秦昕一睁眼就看到了白泓的消息，母亲今天要转入普通加护病房，但是没有醒来的趋势。医生那边给出的答复是“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但秦昕认为这是一种话术。 不确定什么时候会醒，等于不确定这一场昏迷能不能结束。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甚至永远。 “你只想问他们么？”秦昕原本是想要好好回答，但还是转了个弯。 他语气很平静，林凡星听不出太多情绪上的波动，反而觉得秦昕是不想再回答类似问题了。也对，从昨天开始，所有的娱记都在围着他问，恨不得直接把麦克风戳他脸上。 于是林凡星也找不到问题来问了。 秦昕看了他一会儿，不知道赵殷昂的优势在哪里。难道就是因为他更善于微笑，更懂得如何哄人开心？还是说，他的家庭背景更为简单健康，不像自己家简直一团乱麻？ 两个人又安静下来，各喝各的咖啡。 “你……” “我……” 他们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最后还是林凡星让了步，他总是习惯在感情里让步，成为被取舍的一方。“你先说吧。” “你说。”秦昕这一次也选择了让步。是不是平时自己太强势了？ 林凡星看着他冷漠的面容，一刹那忘记自己要说什么。昨天他熬夜看完了那个小明星的微博和恋爱小号，林凡星确定秦昕又一次故技重施，只不过不是在自己的身上。 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和我说了么？秦昕继续看着林凡星，很想抱抱他。或者让他抱抱自己。 “我……我昨天晚上睡得很早，没听见你敲门。”在这种审视的凝视下，林凡星口不择言了。 秦昕像是一个气球被扎了窟窿，漏气漏得可笑：“凡星哥，睡着的人听不到敲门声。”笨蛋林凡星，连编谎话都编不会。 “哦，不是，我是迷迷糊糊听到，但是太困了，没起来。”林凡星意识到说错了话，立即改口，“我听到声音，实在是太累了。昨天是手机没电。” “没关系，我也没有什么没着急的事情和你说。”秦昕气笑了，还好手机没电会关机，林凡星不知道自己给他打了多少个电话。 “你昨天是不是一直找我？”林凡星想起赵小白说的，秦昕是联系不上他才打给了赵小白。 “当然不是，我只给你打了一通电话，想问问你赵殷昂走没走。”秦昕提起这个名字就一肚子愤怒和醋意，“不过以后记得充电，工作上的事情别耽误。还有，我昨天发消息向你解释了绯闻，你都没有给我回。” 前面是嘴硬，最后一句话是委屈。 “昨天赵殷昂走得很早。”林凡星连忙回答他的第一个问题。 秦昕的委屈再次叠加，谁要知道赵殷昂走没走。 “绯闻的事情……肯定是娱记瞎写，全剧组都没什么人相信。”林凡星点了点头。 “是么？”秦昕又一次很快地反问，堵着气犀利地问，“要是真的，你们也不相信？” 林凡星顿时回答不上来了。又是半分钟的尴尬沉默，两个人的对话僵持在这里，林凡星刚刚准备再次开口，只听秦昕说了一句“算了”，便起身准备去了。 他没搞明白秦昕的那句“算了”是怎么回事，但是看着秦昕的背影，林凡星觉得他长大了似的。可能是他身体壮了些，显得那么高，和记忆中的秦昕那么不一样。但唯一不变的是，秦昕对多段感情同时发展还是那么游刃有余。 今天的戏也非常应景，是陈启和陈逸星的争吵戏份。 12-3 家里（包含卧室到客厅走位）夜景内景 人物：陈启陈逸星 陈启急急忙忙从卧室出来，衬衫领口被陈逸星抻开了。 “哥！你别走！”陈逸星扑上去，像一个饿死鬼。 陈启已经推不动他了，穿着校服的弟弟早已长大，学会在他身上予取予求。他想要伸手推开，陈逸星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将它扣到后腰，用身体压住了他。 像很多次那样，陈逸星用腿分开了哥哥的双腿。他全身心地拱在陈启的身上，又气，又恨，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砸在一个人身上。 “你……起来！”陈启这一次没有让他得逞。 “怎么，哥，你害怕了？”陈逸星恶狠狠地问。 陈启偏过头不看他，嘴唇已经被咬得红肿不堪。“谁怕了？只是……别在这个时候。” “你不怕？好啊。”陈逸星松手放开了他。 压在身上的热源忽然消失了，陈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挽回。然而陈逸星的撤离太快，这种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让第一次跨入感情中的陈启恐惧不已，又迷恋其中。 他和他弟弟上床，上了很多次。 “你既然连和我上床都不怕，为什么怕那个老畜生？为什么？”陈逸星又退了一步。他看向陈启的双手，明知道哥哥想要他，但他就是不给这份温暖。 陈启飞快地偏过头：“……你别说的这么直接。” “直接？上床就是上床，怎么了？你难道不是让我上了么？”陈逸星也产生了一种恐惧，陈启并不愿意承认他们的身体关系，于是口不择言，“上你的时候你不是很舒服么？你不是让我别停么？浴室里、厨房、床上哪个地方没上过你……” 啪！一声脆响！ 一个耳光中止了一切。陈启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右手。 陈逸星不再动弹，不知道是被打傻了，还是打醒了。 卧室门这里只有他们的呼吸声压着彼此，不间断地释放荷尔蒙。陈逸星的裤带还散着，还是刚刚陈启亲手揪开的，陈启将手塞在里面。作为哥哥他羞于承认这份欢愉，像个偷吃的放荡者。 “……对不起，让哥看看。”陈启打了个激灵，如梦初醒。他都干了什么？ 他伸手过去抱陈逸星，陈逸星还是那个脾气，推来推去不让他抱着。只是行动上多么抗拒，表情上就多么痛苦，两人看似拉扯打架，实际上是想要一个畸形的拥抱。 一直拉扯到电冰箱旁边，陈启才真正抱上他。一接触到哥哥的怀抱，陈逸星马上反客为主，好似刚刚那个口出狂言的、不让碰的、想要扒掉哥哥裤子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委屈地弓在陈启的锁骨上，一只眼睛压在颈窝里，一只眼睛流泪。 “你为什么不和我走？咱们别管陈乌了，咱们远走高飞吧。”归根结底，还是因为这个。陈逸星想要带人远离这里，只要他们走了，这世界上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血缘关系。 陈逸星已经爱到无所谓血缘了，亲兄弟又如何？只要他不说，陈启一辈子都不知道！ “……可他毕竟是我爸。他不是你爸，你可以不管他，我不能。”陈启说。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枷锁，枷锁还是弟弟亲口给他上的。从陈启有记忆以来陈逸星就是这样说……你管你爸，我管我妈，我不管陈乌，你管，你花的是我妈赚的钱。 从小到大，陈启的开销好像都是陈逸星的妈妈给。他逃不开这份恩情，所以他来赡养陈乌，让弟弟远走高飞。 “我不管，咱们去一个谁也不认识咱们的地方，让他死吧。”陈逸星呼呼地喘气，他真想这时候就告诉陈启，你瞧，陈乌也是我爸，但我也不管。 第81章 等今天的拍摄结束，已经过了晚上8点。 这是张扶摇和王敏目前最轻松的一天，秦昕和林凡星的情绪太完美了，简直把兄弟俩的别扭和互相关心演绎得淋漓尽致，入骨三分。原本今天还有夜戏，但碍于秦昕家里出事，整个剧组的拍摄时间再次拉长，减轻压力。 只有赵小白知道，他俩哪里是演的，他俩就是闹别扭呢。 9点之后，秦昕再次离开剧组，前往医院。而林凡星也在剧组看到了弟弟，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情绪恢复了快乐值。 “哥，你是不是瘦了？”林繁星一见面就问。 “没有。”林凡星都瘦5斤了。 “你肯定瘦了，我看得出来。”林繁星从包里拿出饭盒，“这是飞宇哥教我做的菜，你尝尝，我会做油焖大虾啦！” “好，哥洗洗手就来。”林凡星刚准备去洗手，一扭头，瞧见了赵殷昂的贴身助理。 秦昕在医院门口见到了方飞宇，气得他一天没好好吃饭。 “你脸上怎么肿了？”方飞宇一见面就问。 “林凡星打的，剧情需要。”秦昕揉了揉红肿的左脸。 方飞宇盯着看了几眼：“是不是他一开始不舍得打，收着力气，结果收着力气总是不过，就打打停停好几条？最后还是一个大耳光才通过？” “呵，他哪有不舍得……”秦昕呼呼地哼气，低头看了看手机，林凡星也没有发消息问他“到没到”。 冷暴力分子林凡星！ “恋爱不顺？”方飞宇又看出来了。 秦昕装作淡定地收好手机，轻描淡写地说：“好着呢。走吧，咱们去看看苏恩。” 作者有话说：凡星：他像变了一个人。 秦昕：气得我演技都掉了！ 第66章 方飞宇什么都没问，但这状况很明显就是吵架嘛。 “有时候该道歉的时候要道歉，不要太高高在上。”虽然方飞宇不明内情，但他完全下意识站在林凡星旁边。 “你怎么知道我高高在上？我一直低低在下。”秦昕又哼了一声，恨不得把自己锋利的下颚线拿下来砍林凡星一刀。 方飞宇盯着他看了半分钟：“不得不说谈恋爱就是养人，你现在越来越像个人了。以前你像无机物，现在你有喜怒哀乐。” 秦昕马上就定住了，生气地问：“我以前怎么无机物了？” “你瞧，你现在都会生气了，会站我面前问这种问题，以前你可不是……”方飞宇学起来也是惟妙惟肖，目光放远后酝酿出哀愁和漠然，每个动作都慢了半拍，“哦，我是无机物。” “……你，你和小星星在一起学坏了。”秦昕不想承认，但方飞宇学得还真像。以前自己就那样么？ “别，你可别怪小星星，人家乖着呢，又乖又萌。住在我家里不是写作业就是看电视，住到第3天才战战兢兢问我wifi密码，问我能不能告诉他，他要玩游戏。”方飞宇赞不绝口。 秦昕斜眼看过去，觉得他有问题。 “我告诉你大影帝，小星星那么好主要是他哥哥教得好，他爸妈对他们的教育完全不作数。鉴于我对他们兄弟的深刻理解，我相信吵架错在你，赶紧回去道歉。你这好不容易养个……金丝雀的，到时候人家不要你。”方飞宇怕林凡星给他甩了。 影帝让金丝雀甩掉，这将会是绝杀八卦！ “越说越邪乎。”秦昕先一步进了电梯，开始认真思考方飞宇的话。 等到他们赶到苏恩病房外，人已经醒来了，但仍旧不愿意交流。白泓也站在外面，面色凝重地递给他们一份血检单。 可能是有上辈子的阴影，秦昕立即将化验单按住了，不希望任何人看到。 “他醒了。”白泓只是这样说。 “母亲她怎么样？”秦昕装作关切。 白泓摇了摇头，显然乔莲还没醒。他再看向病房的方向，却先说了另外一件事：“李思小姐今天陪同秦光泽去采风了。” “母亲还没醒，他就去采风？他心情不错嘛。”秦昕算着时间，之前秦光泽在这段时间就是去采风了。等到他采风回来，一个重磅炸弹扔到了影视圈——秦光泽宣布《火燃的霎时》剧本创作完毕。 全部灵感都来自于采风期间的所见所闻，囚于商业片的导演回归初心，只为自己的心愿开机。 白泓没有表态，显然也很不赞同秦光泽的行为，但他的身份不适合开口。“苏恩的血检报告我建议你们还是好好看一下。如果你们打算和他沟通，我就不进去了……我在门口等待。” 种种迹象都表明这里面有大问题。 秦昕简单地扫过血检报告，又递给了方飞宇。 白泓有一个明显疑惑的表情。 “他真的不是外人。”秦昕再次解释。 方飞宇也是扫了一眼就按下了报告，贴着秦昕的耳朵说：“这事也太大了吧。” 秦昕没吭声，先带方飞宇进入病房。这里比普通病房的环境好太多，甚至像个高档酒店套间。苏恩一个人坐在床上，看着窗外。 背影真像林凡星。秦昕想。 背影真像林繁星。方飞宇也这样想。 “自从我母亲出事之后，这一层的窗户都锁死了。”秦昕先缓缓开口，又怕给苏恩吓到应激，又怕苏恩再次盲目尝试跳楼。无论是那种情况他都不愿意看到，苏恩很无辜。 苏恩转了过来：“那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暂时不能，我和我姥爷还没有好好谢谢你。”秦昕说。今天的苏恩看起来稳定了不少，他便尝试往前走两步。 没想到他刚刚动了腿，苏恩就站了起来：“窗户虽然推不开了，但我可以抄起椅子砸碎它。” 果然，他真的试过从窗户逃跑。秦昕快速伸出手：“好，我们不动，你也别冲动。你别怕，我和姥爷没有别的意思，只想帮你。” “不用帮我，我不需要你们的误工费和精分损失费，你们赶紧让我走。”苏恩不住打量他们，戒备心跃然纸上。好似他面前的两个男人根本不是人，而是圈内地位至高无上的洪水猛兽，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左右别人的生死。 方飞宇这时候说：“是不是朱锋？” 一听到这个名字，苏恩马上去抄椅子。但医院的椅子都做过特殊处理，看起来像是金属，拎起来之后才发觉是塑料。若是拿这样的塑料去砸玻璃，简直是螳螂挡车。 “别过来！”苏恩仇恨地看着他们。 秦昕一阵心绞痛，如果他们不插手，林凡星和林繁星都有可能是这个下场，只会比苏恩更凄惨。 “我们在调查朱锋，我们和朱锋不是一伙人！”方飞宇连忙说，“那天你拍完u然，我就在停车场跟踪你们，看着你们的车进了时萃别墅区。这些我都可以给你作证！” 苏恩的胸口剧烈起伏，高举的双臂还是将椅子砸向窗口。朱锋、u然、时萃别墅，连起来就是地狱。方飞宇见状不妙，一步越过了秦昕奔至苏恩面前，二话不说先把人稳住了。苏恩本身就没有什么力气，挣扎两三下便放弃，被方飞宇放在床边，眼圈通红。 泪水快得吓人！ 苏恩捂住双眼，声音小，哽咽明显：“没人能给我作证，没人！” “我们，我们可以的。”方飞宇说。 “根本没有人，这个圈子没有名气和地位就没有一切，我说话没人信。这个世道就是受害者有罪，懂不懂？他们会说我为什么要上车，为什么要进屋。我以为是和导演吃个饭，是我自己主动上车……”苏恩猛烈地咳嗽。 方飞宇和秦昕对视一样，果然让他们猜对了，朱锋又一次给人下了药。宋灵灵逃了出来，苏恩最起码当时没成功，后来直接跳了楼才跑成。 “就算查监控也是我自愿去的，我不是完美受害人，我就没有拒绝的权利，我什么都没有。”苏恩晃着脑袋。 秦昕的心绞痛变成了淤堵，心肌里仿佛有一块永远堵住了：“这个世界上……就算有‘完美受害人’，罪犯也会想尽办法泼脏水。完美和不完美没有区别，受害者只是受害者。你不要陷入自证的陷阱好么？” 苏恩只是用力地擦了擦脸：“你是影帝，是大导演的儿子，你当然不明白……” “我明白，我非常明白，所以我们愿意帮助你，也算是……帮助其他受害又不敢声张的人。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好么？我的个人影响力加上我姥爷的影响力，难道还不能和那个罪犯抗衡么？”秦昕反问。 “再加上我，虽然我没有什么影响力。”方飞宇仗义这一块没话说。 “你们……让我想想。”这是苏恩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他陷入了仿佛不会结束的沉默。 秦昕和方飞宇也没法子，人在恐惧之下确实不会轻易交付信任，苏恩对他们还是有所防备。接下来秦昕在方飞宇的陪伴下去看了乔莲，并且给乔曜送去了精神支持。 第82章 等到再晚一些，秦昕打开手机，昨天那些调侃“父女不合”的词条已经被洗得干干净净。 这是他昨天委托白泓做的，白泓的动作真快。两人陪乔曜在病房坐了一下就要回剧组了，方飞宇去接林繁星，刚把车开进组里的小影棚就看到两排花篮。 “你们不是已经过了开机仪式吗？为什么还有人送？”方飞宇记得开机的时候他送过。 剧组收花要么是开机，要么是杀青，这叫“有头有尾”。中间送花没什么理由，只能归结为粉丝行为。像严格意义上的大剧组，拍摄期间还会拒绝收大型花庆。 中间送这么多花，有些导演很忌讳的，会认为送花人是暗喻“提前关机”。 秦昕下了车，就瞧见张扶摇一脸无奈地朝他摇头。 “谁送的？”秦昕走过去问，“凡星哥呢？” “林老师在拍摄花絮，他弟弟也在那边。”张扶摇刚刚已经见过了林凡星的弟弟，看真人兄弟俩更像。不同的是他弟弟没有他那么适合大荧幕，更适合拍摄硬照。 等回答完这个问题，张扶摇才说：“花是赵殷昂的助理送来，以‘林老师粉丝’名义送的。剧组不好意思不要。” “我猜就是他。”秦昕顿了顿，又问，“凡星哥高兴吗？” “看不出来，没有特别高兴吧。只是人家送到门口来，没法拒绝。”张扶摇凭借自己观察得出。 林凡星拍完了花絮，正在看弟弟打游戏。两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一起，林凡星时不时指点两句。脚步声走到身后停下，他下意识回过头，那个萦绕在他心头不散的男人就停在那里，瞬间打破了林凡星自以为镇定的心理准备。 “玩什么呢？”秦昕装作很疲惫。 林繁星听到声音，站了起来。“秦先生你们回来了？你母亲怎么样了？” 瞧瞧，瞧瞧人家繁星，当弟弟的都知道如何关心别人。秦昕恨不得拎起林凡星大甩三百回合，给他的理智和脑浆都甩晕了再说。 “花是赵殷昂送的么？送那么多，好有钱啊。”秦昕阴阳怪气。 “他助理送的，我没有要。”林凡星为自己解释。 “那看来你们上次聊得不错。我和赵殷昂也算交情不浅，他怎么不送我花？开机也没见他祝贺。”秦昕接话也快。 林凡星百口莫辩：“真不是我要的。” “那现在我让场务都扔出去？”秦昕确实这样想。 方飞宇只想捂住他的嘴，继续嘴硬吧，凡星变成流星不见了你就高兴了。 这话简直踩在了林凡星的雷点上，倒不是因为花，而是秦昕在外面有一个小明星谈着，他根本没有资格管自己的社交面。林凡星对赵殷昂没有一点非分之想，但此刻非要留住花篮：“不要，我要留到我杀青。” 秦昕自以为不明显地咬了咬牙。 牙别崩了。方飞宇默念。 “万一你杀不了青呢。”秦昕偏过头，给他一个锋利的下颚线。 “拍完剧本上的相应部分我就杀青。”林凡星硬气起来，臭小子你别美。 “好，那你留着那些花吧。不过你们玩游戏别太晚，早早回去睡觉，明天咱们还有两场重头戏要拍呢。”秦昕气得胸口突突，这辈子算来算去没算到赵殷昂这个变量。 “明天是接吻的重头，好好准备一下。”临转身，秦昕又强调了一次，心里只想把林凡星咬晕。 方飞宇听完全程，算了，还是赶紧带林繁星走吧，一会儿大人吵起来再误伤。 作者有话说：繁星：面对影帝战战兢兢。 凡星：面对影帝大鹏展翅！ 第67章 第二天，下雨了。 这是天公作美，今天两场戏都是雨景，省略了一部分的工作。但自然雨景的雨量不太够，所以林凡星一大早来到片场就看到道具组在喷水。 人工降雨淅淅沥沥落下，草丛里的落地灯多了一层水雾的效果。林凡星今天没有上房车，而是往化妆师面前的小椅子一坐，等待上妆。 手里捏着手机，打开的页面还是那个小明星的主页。林凡星眼球酸涩，昨夜着了魔一样翻看全部，觉得每一条记录都那么刺眼。看到他其中一条的时候，他的手指压得发白。 [今天他说准备复出了，为我们的未来好好加油。] 时间线一对上，就是秦昕和自己商量想拍电影的时候。林凡星已经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但忽然来这么一刀，他好像还是亲眼看着鲜血喷出来。 这个小号也有几十个粉丝，可能因为莫名其妙的喃喃自语就关注了。有人好事地问：[你和你男朋友是异地恋吗？他是干什么的？] 小明星回复：[是异地恋，我们离得很远。他是大屏幕演员哦，家喻户晓的那种。] 那人回复了一串“哈哈哈哈哈”，用来表达此刻的心情和不信。林凡星再往上翻，这一回翻到了铁锤——电影开机仪式的照片！ 当然，秦昕不会那么傻，给远在异地的网恋小男友发大场面，只是开机当天的布景照。但林凡星作为当事人还是能一眼看出这就是他们组。更捶的还有别的，林凡星甚至在评论区看到一张青苔照片。 就是他和秦昕的第一场戏——浴室喉结嗦芒果，窗边的青苔。 之所以林凡星对青苔记忆犹新，是因为那天道具组的小姑娘一直在照顾它们。不能太新鲜了，也不能枯萎，要养成半死不活才行。所以秦昕在准备嗦芒果之前还给人家拍了它？ 时间管理大师，精力充沛王者。平时的体弱多病都是装的吧？以前的拐杖根本不是用来扶持走路，是用来打人的武器吧？ 脚步声从右侧而来，林凡星连忙放下手机。他抬头，秦昕刚好走到他面前，松松垮垮的休闲装套在身上像是没睡好。 “早。”林凡星装作很平静。哪怕到了这时候他还得承认秦昕确实有姿色，这个狗东西。 “早。”秦昕听上去也很平静。但平静之下他很想把全剧组的花篮都烧掉。 化妆师也来了，开始给两张精致又干净的面孔上妆。可能是好看的人总有相识的地方，化妆师给林凡星打完粉底，观察着说：“咦，我发现林老师和秦老师你们有像的地方！” “是吗？”林凡星皮笑肉不笑。 秦昕看了他一眼，压着气问：“我俩哪儿像？” “不会是我俩的性别像吧。”林凡星先一步说。 秦昕眼神闪烁着冷冷的光，笑着深吸气：“还是说，我俩的发色像？” 这是什么意思？化妆师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只能尴尬地接话，“可能是吧。” 场面再次安静下来，化妆师的眼中闪烁着“救救我”的光芒，多希望这时候谁能把这两位祖宗拎走一个。为什么气氛这么怪？一会儿他们还能正常拍戏吗？ 一会儿可是吻戏啊！别到时候张导喊了“开机”，他们冲向彼此给对方脸上来几拳！ 化妆师战战兢兢给他们修眉型，就在他以为这两位都不会再开口时，影帝打了个喷嚏：“阿嚏！” 林凡星只是扭过头看了一眼，什么都没问。 于是秦昕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我从小就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 林凡星还是没吭声。 我说我从小身体不好你没听到么？秦昕的脸色变了变，不高兴地继续说：“长大了体质虚弱。” 林凡星心里哼笑一声，是吗？体质虚弱花美男，差点就重新爱上你了呢！ “长大了，花粉过敏。”秦昕模棱两可地揉揉鼻子，“也可能是散粉过敏吧。反正这种带粉的我都不喜欢。” 他们左右两侧各立着两个花篮，其中最为瞩目的就是香水百合。秦昕余光一瞥，着实看不上赵殷昂的审美，居然送百合？你怎么知道林凡星喜欢什么？ 化妆师又不傻，显然听出这话不是冲着自己来，便提议：“那我把花篮拿远一些吧……” “不用。”林凡星制止了他的动作，“我觉得这花篮挺好的。前几天秦老师也打喷嚏，肯定不是鲜花的缘故。我猜可能是没睡好吧，身体抵抗力有所下降。” 可不是嘛，大晚上应付完自己又要应付遥远的小男友，真是难为你了呢。林凡星现在对秦昕的身体素质肃然起敬，连轴拍摄、往返于医院、应付娱记、澄清绯闻……种种工作居然都没有把秦昕压垮？ 果然，成功人士都是天生的高能量高精力人群。林凡星又强调了一次：“这花好香，我喜欢。” “这花好便宜，我不喜欢。”秦昕冷不丁地接话。 “礼物不能以价格评定，不管是便宜的鲜花还是昂贵的花束，都代表一份心意。”林凡星也没有客气。 化妆师躲在他们的唇枪舌战中，静悄悄地扑粉。 秦昕冷静了一下。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和林凡星吵架。 靠，越想越气，冷静不下来，谁爱冷静谁冷静去把！秦昕悠悠地开口：“如果是普通人，凡星哥的这套言论倒是完全立得住脚。可赵殷昂又不是普通人，他为什么不送最好的？这么抠门的么？” 第83章 化妆师想拿棉花球堵住耳朵，自己这是听了什么惊天大八卦吗？ 林凡星的心口堵得慌，你自己在外面野花飘香，还有资格指责赵殷昂？ “心意最重要。”林凡星揉了下太阳穴，“过几天我有一天假期，我要和赵殷昂出去吃顿饭。” “就因为他送你花？”秦昕偏过头。 “对，我喜欢花，就这么简单。”林凡星没有偏头，也不看他。 “对不起，你没有假期，出不去。”秦昕当机立断。 林凡星终于偏了过来，惊诧地看着他：“你要取消我的假期？你这是以权谋私吧？” “剧组都是我的，我就谋。”秦昕顺了顺气，提醒自己不要大动干戈。好不容易重新活，可不能让赵殷昂那臭小子气死了。 但这些花究竟有什么好的？秦昕实在不觉得。要是他送，在财力、物力都拉满的情况下肯定不送这样普通的花朵。礼物是要和送礼人的经济能力挂钩，不能和收礼人的经济状况持平。 两三万的花对林凡星而言或许很珍贵，但在赵殷昂手里就是九牛一毛，连个追求过程的沉没成本都算不上。 化妆完毕后，张扶摇和王敏也到场，开始走位、试戏。一场戏是陈启和陈逸星没上床之前的吻戏，时间线在“浴室嗦芒果”和“第一次”中间。这时候的陈启对弟弟是无限包容，予取予求，有什么给什么。 在演艺圈有一句话，一个演员会和他最为重要的角色进行频率共振，深度共鸣。戏里什么样，戏外就什么样。林凡星怀疑曾经的自己就和陈启共鸣了，对秦昕是毫无保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陈启大笨蛋！你弟要吃你！还不跑？ 换好衣服之后，林凡星又一次进入了镜头。但这一次他觉得是自己在演，陈启反而抽离了这具身体，就在影棚里看着他。 人造降雨开始加大，雨滴都变大了，林凡星骑着自行车在冰凉刺骨的雨中穿行，快要看不出眼前的道路。他抹了一把脸，避免视线被挡，然后车子转了个弯，进入了小巷。 小巷上面有挡雨棚，林凡星下了车，推着自行车慢慢走。 忽然从对面跑来一个淋湿的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车把。林凡星抬头一瞧，这就是天天和他相拥而眠的弟弟“陈逸星”。 “你怎么出来了？”林凡星第一时间脱掉自己的羽衣，披在了秦昕的身上。心里是翻江倒海的怒吼，雨再大些吧，都倾斜在他身上，浇死这个花心贼！ “哥，你早上怎么不等我起床就走了？打手机也不接……”秦昕也和陈逸星深度共鸣，他和陈逸星一起控诉眼前人。今早林凡星就没有在酒店等他，打电话也不接。 “我怕打扰你睡觉，怎么？你没看见早饭？”林凡星看着他无可挑剔的脸，他曾经也幻想过给秦昕做早饭。现在只想把小奶锅扣在他的脑袋上。 “我不要早饭。”秦昕放开了车把。他去酒店自助餐厅找了，林凡星根本没有等他。想来一定是早早到了片场，看着那几大排花篮憧憬和赵殷昂的约会。 车子失去了两边的助力，歪倒在小巷的墙壁上。脚下的水洼铺展成雨水的画布，虽然没有那么干净，但足够倒映出他们的模样。秦昕打湿的发梢蹭着林凡星的额头，轮廓分明的眉骨和眼窝好似也能聚水，泪汪汪湿漉漉地瞧着林凡星，要把他锁在瞳孔里。 “你要干什么？”林凡星开了口。 “哥。”秦昕的声音好像落在了林凡星的肩膀上，同时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他主动发起这个拥抱，林凡星是被动接受的一方，就像曾经的他，还不懂什么叫爱情就急着付出，恨不得抛出满腔热血去换秦昕的一个笑容。陈启也是傻子，他脑子确确实实不怎么样，一个“爱”就压住了他。 林凡星代替陈启抱住了弟弟，比起上次他们在车里的初吻，秦昕莫名其妙地成熟了不少，肩膀也更为结实。离这样近，林凡星从他眼里看出了欲念和深沉，他们的嘴唇开始接触，藏着小心翼翼的电流。 化妆师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两位老师都是非常敬业的艺人，他们亲的时候非常投入，唯美！简直就是恋人之间的氛围！ 只有秦昕知道自己的舌头有多疼！ 疼死了！林凡星你咬我！秦昕又不敢表现出不对劲，又不能单方面结束这个舌吻，以至于他觉得这个法式舌吻是火辣辣的。居然因为自己说了几句赵殷昂送的花就这么生气？ 秦昕偏过头，像是在喘气，实际上是……缓一缓，好疼好疼好疼。 嘿嘿嘿，疼死了吧？林凡星将偷笑压在嘴角，深情注视着秦昕的眼睫毛，好似在欣赏他眉梢挂着的雨滴。他们都在彼此的瞳孔里，试探性地舌吻之后，秦昕紧紧地搂住了他。 “你不许走了。”秦昕怀疑舌头都出血了，林凡星你是什么全新品种的鳄鱼或者鬣狗么？有这么致命的咬合力，你不要命了？ 林凡星无措又温暖地抱着他，完全演活了不知道怎么疼爱弟弟但是先爱了弟弟的陈启。他的胯骨就抵在这位影帝的关键部位上，一想到秦昕其实说过这段感情让他耻辱，林凡星就不自觉地往前贴了贴。 他面上是一种惯于付出的神性美，心里却在狞笑。嘿嘿，还耻辱？现在还耻辱吗？你个臭弟弟！ 没想到秦昕愣住了。 下一刻他猛然将林凡星拉近，扯进了自己的怀抱中，两只手齐齐上阵箍住了林凡星的后腰。林凡星只能往后仰，差一点折过去，胯骨只能再次往前顶一顶，然后又被发疯的秦昕咬住嘴唇。 怎么回事？林凡星偷偷将手伸进他的外套，往下滑动时掐了一把他的屁股。我要让你感受到什么叫深度羞耻！ 没想到秦昕更兴奋了？林凡星差点被他伸进嘴里的舌头捅死。 作者有话说：凡星：怎么感觉他没有很羞耻？ 影帝：凡星哥好热情！ 第68章 秦昕这个影帝，应该是喜怒无常且有病吧。 林凡星的嘴唇都被他叼破了。当血腥味进入喉咙的一刹那，他更加确认了刚刚的想法，秦昕这人记仇到可怕！ 不就是自己给他咬破了吗？他至于在镜头前还回来？ 左侧的光源明显比右边要亮，林凡星拼命要让秦昕感受到男男接吻的耻辱，于是也吻得更加投入。陈启是一个很被动的人，但他隐藏在内心的渴望一点都不少，他活得压抑，艰难，被世俗和孝道绑架了，所以当陈逸星带着强烈的欲展示青春活力，陈启的被动其实就是他的主动。 他的心灵一直都在渴望抵死纠缠，缠绵到难舍难分，你中有我。 而秦昕就是那个疯狂版的陈逸星，要在此时此刻把林凡星吃掉。 林凡星怀疑他变成了接吻的机器，变着法子嘬他的舌头，还从各个角度换着来。当然，他的这份冲动和冒进在林凡星心里是一种变异——秦昕为了掩饰羞辱，用了另外一种方式。他仿佛在告诉全世界，就算我被一个男的！林凡星！亲死！我秦昕也不觉得怎么样！ 很好啊，那就来呗。林凡星听着他们接吻的声音，重新投入到这一场黏糊糊的亲密中。 “卡……”等张扶摇再开口，现场非常安静。 化妆师心满意足地走了，不错不错，两个人亲得非常够劲儿！ 林凡星和秦昕的嘴巴终于分开，不仅被对方嘬得通红，舌尖也品尝到了彼此的血腥气。拍亲密戏都是要“做足”，因为情绪的不同，爆发力和展示方式也不一样，他们必须留给剪辑师足够的素材。 不止是时间够，镜头感和姿势也要足够。一开始是秦昕搂着林凡星，后来变成林凡星捏秦昕的后腰，紧接着是秦昕将林凡星压在门板上，最后林凡星又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人还是他们两个人，来来回回、翻饼烙饼一样，亲得他们嘴巴拉丝。 “够了么？”秦昕对导演发出一声试探，语调上扬，显然心情好多了。 “够了。”张扶摇看了一眼素材时长，“你们感觉怎么样？” “我感觉还不错，凡星哥在接吻这方面非常专业，也很主动。”秦昕看向了旁边。 林凡星靠着墙壁休息，别理我，就把我当成一朵安详的向日葵吧。 “凡星哥，你这是第一次接吻么？”没想到秦昕不依不饶，全身心地靠近过来，非要从他口中听出自己想听的话才能罢休。 我是不是初吻，你应该最清楚的吧？林凡星把脸往旁边转，一个劲儿地喘。真奇怪，秦昕看着病病殃殃的，接吻这么消耗体力的活动他丝毫不累。他好像那种……专门吸食别人精力的男妖，把自己活力都嘬光了。 林凡星看了看身体，还好，没有被秦昕吸瘪。 “我猜凡星哥应该是很擅长接吻的吧，毕竟是这么——受欢迎的人。”秦昕声势浩大地拖了个长音，因为情绪激动导致发红的眼梢多了几分埋怨的神色。 第84章 “啊对对对，我是接吻小能手。”林凡星真想把手指伸进他嗓子眼里，把你的舌头拽出来，仔仔细细地审问一遍。上次在车里是不是你搅拌我的舌头！ 林凡星忍无可忍，想要从秦昕的身边走过去，顺带用肩膀撞一下表达自己的强硬态度。没想到脚下的地板高低不平，他的球鞋一不小心卡在砖石当中，那只脚仿佛踩上了502胶水！ 噗！林凡星又一次扑到了秦昕的怀里。 秦昕面对“投怀送抱”的林凡星，挤出一个他最为标准的明星笑：“这么着急干嘛去？去看别人送你的花篮？” 林凡星气笑了，嘴唇直抽抽：“很着急吗？也不是吧。下午我就把花篮放在拍摄场景里，给我当背景墙。秦先生要是过敏的话……只能说声抱歉。” 秦昕眼睛里的酸意已经浓得比雨水还泛滥：“抱歉，内场布景有专业的道具组，未经允许禁止修改。还是好好打磨一下吻技吧，下午别给我咬破了。” 一整个上午两人就这样怼来怼去，阴阳怪气，生怕怼对方少一句自己就吃了大亏。赵小白听得提心吊胆，他从来不知道林凡星的口才这样高超，早知道您这么能说，我给你发展脱口秀事业啊！ 想着，赵小白直接走到林凡星后头，轻轻地抽了下他的后脑勺：“凡星，咱俩唠唠。” 林凡星正在给嘴唇上药：“快帮我预约一下医生，挂个专家号！” “怎么了？不舒服吗？”赵小白还是心疼他更多，思路跟着拐弯，“哪里不舒服？” “打针！”林凡星一抬下巴。 “打？针？”赵小白一字一顿，全身上下的关节同时卡顿。 林凡星指着嘴唇，仿佛即将感染全球最为致命的浪子病毒，再不好好清醒就会一命呜呼：“帮我约一个狂犬疫苗吧！” “大哥你精神方面没事吧？”赵小白的眉心出现了一丢丢微妙又僵硬的紧蹙，“我感觉秦昕的嘴有毒……” “他就是有毒，所以我要去打狂犬疫苗，万一他有狂犬病怎么办？”林凡星的阴阳怪气再次顶破格。 “不是，我是觉得他可能是通过接吻这种方式，吸走了你大脑里的理智和智商。”赵小白非常隐晦地说。 “你是想说，我让他嘬傻了对吧？”林凡星翻了个白眼。 也就是他眼睛精彩漂亮，翻白眼都不难看，还有点风情。下午开机之前林凡星去找花篮，结果今天上午还在原地盛放的花全部不见了，好似一夕之间腾空消失。 要不是林凡星提前拍了照留念，他还以为那只是一场梦！ 手机也在震动，是最近没怎么联系的小飞。 小飞：[拍戏还顺利么？最近剧组有什么高兴的事情么？] 林凡星刚好想要找人吐槽，直接发了语音：“小飞我跟你说，秦昕就是一个小心眼的自大狂。赵殷昂送了我几排新鲜花篮，结果他都给我扔了！” “我给你看照片！”林凡星不带喘气地说，手指快速滑动屏幕，照片发过去。 小飞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的盟友吧，是一起经历了可怕事件的兄弟，林凡星信心十足，等待小飞在语言上帮自己抱不平，结果事与愿违。 [看着也不是很好看。] [应该是中低档的花吧，他的经济能力完全能买更好的。] [你也值得更好的，我觉得秦昕在这件事上没什么问题。] “……啊？没什么问题？”林凡星惊讶地反问，“小飞哥你再仔细看看呢？” [看过了，确实是不怎么上档次的花。别难过，不值得。] 林凡星捏着手机看了又看，实在不懂小飞是怎么通过几张照片看出档次。 下午的拍摄还是吻戏，只不过两人关系已经改变，这一次陈启的引诱成分居多。 两人换好服装，林凡星的脸上有一些战损妆容，剧本里是陈乌那个人渣动手打的。除却战损，今天的妆还特意突出了黑眼圈，显得林凡星小小的巴掌脸又可怜又可气。 林凡星也摇头叹气，觉得陈启有点太犟了。从剧本上分析，陈启的某些坚持完全没有必要，但是从大局上看，林凡星又不忍怪罪。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剧本，都开上帝视角。 在真正的生活里，每个人都有信息差。 秦昕的发型做得很奔放，平时柔顺的黑发此刻不羁地竖着，一瞧就是刚刚睡醒。这么一头乱毛配上他的精致五官，林凡星瞬间就能理解文学上经久不衰的出租屋爱情。 有一个这样的人在身边，确确实实愿意陪着吃苦。 前提是他品行优良。 林凡星刚刚升腾的爱怜之心又一次扑灭，两个人又一次回到内景地，他听到秦昕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母亲怎么样了？”林凡星咬牙切齿地恨自己，怎么还关心他呢？ “医生说目前还没有清醒的体征，以后的事情……说不准。”秦昕倒是没有装蒜，现在的他明显情绪低落。今天的陈逸星还抽烟，现在他手里就有一盒，得益于沉浸式表演的天赋，秦昕这么一个平时烟酒不沾的人叼着烟，每个人都会觉得他是一个叛逆少年，从小烟不离手。 他已经不想让乔莲死了，他希望乔莲能活下去。可乔莲躲过了癌症，又走上了另外一条绝路。 “那……你姥爷呢？”林凡星想给自己咣咣两拳，算了，问就问吧，乔曜老先生是这部戏的重要投资，自己关心他，不是关心秦昕。 “姥爷也在医院，昨天晚上还住在病房套间的小卧室里。白泓帮忙安排了护工，可是姥爷总不放心。”秦昕咬着一根烟，又熟练地磕出一根烟来。打火机在手里转了又转，最起码今天有个好消息。 苏恩愿意沟通了，目前正在接触白泓。 “那就好……放心吧，一定会好的。”林凡星说。陈启应该就是自己这样的心情，复杂又清醒沉沦，不忍又割舍不下。 拍摄再次开始，机位又一次对准了他们的嘴。 陈启应该是爱上弟弟了，林凡星比任何人都了解他。他看着陈逸星吐出的眼圈，就像此刻的林凡星看着秦昕落寞地吐烟圈，心脏揪紧。陈逸星是偷偷跑回来的，两只手在他脸上一个劲儿地摸，陈启浑身一抖，不知道是被弟弟的目光烫住了，还是被他手上的烟灰烫得无处可逃。 “你怎么回来了？”陈启的眼睛瞪得很大，却装不下他的爱情。 “那老混蛋碰你了？哪只手！”陈逸星从窗户爬进来，破碎的玻璃割伤了他的拳峰。血痕蜿蜒，和外面的雨水融为一体。两人紧紧搂抱，压在沙发上，沙发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抗议。 像他们抗议彼此的人生。 “没有。”陈启的嘴唇主动擦过弟弟的嘴唇，这份火热的疼惜让他上瘾，“他只是让我替他还债。” 陈逸星偏头咬住陈启的脖子，带着恨，裹着爱，充满血腥也充满留念。陈启就不动了，哪怕弟弟这时候将他咬死也是心甘情愿。他双眼紧闭产生了幻觉，仿佛回到了床上。 激烈的性.高潮，窒息的掐痕，疼痛的进出。弟弟用疼唤醒了他的爱情。 接吻声和呼吸声交织，他们又一次把彼此的嘴唇咬出了血。陈逸星的指尖沾着猩红一点，像涂口红，缓缓地涂满哥哥的下唇。他忽然抱紧陈启！掐着陈启的下巴逼迫他只能看着自己！凸起的青筋成为了彼此太阳穴的烙印！ “哥，我杀了他吧！”陈逸星的拇指压在陈启的伤口上，血渍加速了他的仇恨。 陈启吓得惊心动魄：“那是犯法的！” “犯法的……犯法的又能怎么样！”陈逸星已经看出来了，陈乌不死，陈启是不会离开。他会被陈乌的傻逼人生钉死在这里。 再说……法律又能怎么样？法律不允许亲兄弟在一起，他不是也偷偷干了么！ “不行，绝对不行。你听我的，他快病死了，真的……你别冲动。”陈启的声音伴随雨声倾泻而下，他翻身跨坐在弟弟的大腿上，这一次主动解开了纽扣。他按住弟弟的后脑勺，模仿着最为常见的哺育姿势，将陈逸星的脸压向他平坦的胸。 他想要用爱喂饱他。 陈逸星喉结滚动，微微张开嘴，咬住了，含住了。 陈启的头朝后仰去，五指深入陈逸星的发丝。 这一天，林凡星还是低估了影帝的畜生程度，不止咬破了他的嘴，还咬破了其他的凸起。 作者有话说：凡星：我申请增加片酬！ 秦昕：申请驳回。 第69章 晚风明显带上了几分凉意，林凡星面对着半开的玻璃窗，胸口火辣辣。 脑海里像充满了停滞的二氧化碳，气得他思路缓慢。他目视前方，郑重地拿起一个防水透气款创口贴，贴在自己的左胸口。 没事，这都是为了艺术，为了电影，为了事业！ 贴好之后，林凡星紧绷地拿起另外一个，贴在了自己的右胸。 其实真没什么，拍戏不都这样，不用斤斤计较！ 第85章 贴好这个之后，林凡星靠在椅背上，好似心绪飞扬闭目养神。实际上放在大腿上的双拳紧握，恨不得立即给秦昕邦邦两拳。 他以为他能平静，实际上平静个屁！初吻搭进去了，初咪咪也搭进去了！ 房屋里弥漫着林凡星的无声咆哮，他停着红肿的胸脯，想要把这份低气压释放到全世界。他想要告诉所有人，秦昕是鬣狗转世。 铛铛铛，敲门声来了。 “……嘶，来了。”林凡星倒吸一口冷气。 门开了，外面站着的就是鬣狗……不是，就是秦昕。林凡星默默地注视着他，看着他游刃有余地递过来一盒创口贴，心胸情不自禁地开始发闷。 “凡星哥，我是来道歉的。”秦昕垂着眼睛，忽然间看向他。 林凡星承认他这一瞬间好看得吓人，眼睛太精彩。而且秦昕还是知道自己好看的那种臭屁人，他会毫不掩饰释放魅力，把每一分美貌发挥到极致，然后勾引别人上当，让别人变成傻子，寸步不离地跟着他。 “不用了吧。”林凡星直接拒绝了，摆摆手。 买来的东西没有送出去，秦昕正在体验巨大的心理落差，从云端到了阴曹地府。“非要和我这么见外么？” 他的伤心难过很扎眼，要往林凡星的心里扎。林凡星还是没有接受，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已经贴上了，没事。就是破了点皮。” “真的？”秦昕淡淡地笑了一下，抿嘴的瞬间好似回味。 “当然是真的，不然还能怎么着？大家都是男人，碰一下不在话下。过两天咱们还要一起拍床戏呢，都是逢场作戏。”林凡星挺着两点火辣辣，左心口的位置还有一个不算明显的咬痕。 秦昕的心脏冰冰凉凉地一抽，被“逢场作戏”4个字冰得够呛。“那好吧。” 他的手缓缓放下，好似被空气灌了一口苦酒。其实他下午也没有想要咬破，只能说……林凡星的身体诱惑对他而言太强烈，让秦昕一瞬间忘了怎么做人。 含住的一刹那，陈逸星的疯狂完全占据了他的头脑，挤开了最后的理智。王敏说这一段很不错，比原著更有张力。张扶摇反而觉得戏有些过，犹豫着要不要用原片，有可能剪掉。 秦昕不由自主地扫过那片战场，好像……是有点过了，留下了太多的标记。 林凡星连忙捂住胸口：“你还看什么？这么晚了你不休息？” “我想道个歉，对不起，让你疼了。”这句话是秦昕的心里话。 呵呵，你现在知道了？林凡星怀疑全世界的芒果都没有他命苦，简直是被秦昕嘬了个遍，灵魂出窍那种嘬法。“好吧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现在可以回去休息了吗？对了，后天赵殷昂想约我吃饭……” “你答应了？”秦昕的四肢百骸升腾起干巴巴的涩意，没有立场的吃醋才是最苦。 “答应了，刚刚答应的。”林凡星其实真不想去，只是想要找个人换换环境。再说赵殷昂人品不错，没有强行压榨他的空间，时间和地点都是自己定。 秦昕在门口进行了半分钟的固执沉默，不情不愿地开口：“你们去哪里？” “我们去……等等，这个不用汇报吧？我记得我有一天的假期。”林凡星仿佛听到秦昕咬紧牙关的动静。他咬合力这么大，果然是鬣狗。 以后组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绳结、打不开的铁索、拆不开的金属架……再也不用苦兮兮地寻找工具箱，直接交给影帝就好。他一口一个，解决起来也是环保高效。 “是啊，你的假期难能可贵，为什么不回家陪陪弟弟呢？”秦昕装作态度友好，眼睛却笑得弯月如刀。 林凡星的脖子梗出更犟的角度：“我弟有他自己的学业和生活，他是自由的，不必时时刻刻和我捆绑。我只是通知你一声，到时候赵殷昂会来这边接我。” “你只有8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秦昕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倒计时！ “8小时，能做很多事情了。”林凡星拍了拍门板，“晚安。” 门当着两个人的面关上，一个人留在里面，一个人留在了外面。不知道是谁先叹息一声，但声音又越不过门去。 两天后，林凡星终于迎来了他的休息日。 太不容易了，一旦进组就是与世隔绝，要不是现在还有手机玩，林凡星对外面的风向改变一概不知。如今乔家和秦家还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稍有风吹草动，那些人就把当年乔曜如何逼迫女儿拿出来说事。 真真假假，也只有当事人清楚。 “凡星你今天可不能出去太久，你早早回来吧。”赵小白跟着他一路，絮絮叨叨一路，“你俩出去吃饭要找私密场合，走地下停车场。路上遇上可疑的车辆就甩开，有可能是狗仔哦。” “我知道了。”林凡星说完，脚步就顿了顿。 那天是生气，经过两天的沉淀和冷静他已经没有那么想去了，真不如去看看弟弟。弟弟最近和同学们搞合作作业，也要开始接触圈内人，林凡星还想着指导他一下呢。 要怪只能怪自己冲动行事。可事已至此，他又不好放赵殷昂的鸽子。 秦昕今天也是休息，坐在片场的一角等待造型师过来剪头发。忽然一辆车开了过来，车型和车牌都比较陌生，秦昕便知道这是赵殷昂的人。 “林先生，您好。”下车的人就是上次给林凡星送花的那位助理。 秦昕当时并不在场，不清楚他和林凡星是如何交流，想必一定是把赵殷昂说得深情无比，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痴心一片。 “您好，又麻烦您了。”林凡星走过去。 秦昕再次冒出无名火，受不了他们熟稔自如的交流氛围。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一喝就喝了半瓶，方飞宇瞧着还以为他苦酒苦中作乐呢，怎么喝口水都喝出了白酒的苍凉和壮烈？ “苦酒过喉，小心哦。”方飞宇劝了一句。 “他们什么时候认识的？”秦昕心头一丛野火。 方飞宇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也再次感受到了他的活人气息：“好啦好啦，退一万步讲这算是林凡星的自由交友，你能管吗？” “我为什么管不了呢？”秦昕闷闷自问。 这可给方飞宇吓了一跳：“你要是真管了就是限制他人人身自由，是犯法。” 秦昕的胸口阵阵憋气，好似里面有正在膨胀的一个气团，要把他肋骨撑开。对啊，自己为什么不能犯法呢？要怪只能怪自己太守法，是个好人。 而另外那边，林凡星已经上了助理的车。 放在几个月之前，林凡星也不敢想自己能认识赵殷昂，现在他对赵殷昂的助理仍旧保持着礼貌和客气：“今天辛苦您了，我只是和赵先生吃一顿午饭，就让您跑一趟。” “我们助理就是干这个的嘛，不辛苦。”助理调整着后视镜。 到现在他也查不出绯闻源头，只能说发布者是一位连赵殷昂都惹不起的高人。这个高人不止能操控营销号和传播速度，一手遮天，甚至还能隐身。可助理和林凡星几次接触，并不觉得林凡星像营销号写得那么恶劣。 他没有想要蹭谁流量，很朴实的一个小明星，就是长得太好看了。 在这个圈子里，好看就是是非多。 所以他也就理解了为什么赵殷昂会对他产生兴趣，这样的人身上有股子劲儿，特别鲜活，在一起很快乐。助理也挺喜欢他，车子也缓缓启动：“咱们直接去餐厅，就是您说的那个地方。” “您直接叫我名字吧，不敢当。”林凡星保持着一份谦逊。 两人在车上聊得不错，但林凡星也能察觉到一丝商业探听。可能是赵殷昂吩咐过，助理有些打探的意味。他有意无意地绕过重点话题，试着敲敲秦昕这部电影的边角。 林凡星即便和秦昕有过节，口风却严得要命，要保护秦昕的商务机密。 餐厅是林凡星定的位置，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主要是私密性强，可以从地下停车场走专属电梯直达5层。林凡星在包间里见到了赵殷昂，刚想先开口谢谢他的鲜花，却不想让人抢了先。 “凡星，你是不是瘦了？”赵殷昂站了起来。 “我吗？”林凡星指了指自己，“没有吧。哦对，谢谢你的鲜花，我很喜欢。但是那种礼物太贵重了，我以后心领。” “哈哈哈，你这是非要把自己和我区分开吗？我的礼物有那么可怕吗？还是说……”赵殷昂原本走到他旁边，忽然一顿，目光停留在林凡星清瘦的颈侧。 他就是瘦了，赵殷昂深有感触。拍电影或者拍连续剧都可能这样，越拍越瘦。一方面是累，一方面是演员经常能从小屏幕中看到自己的状态，越看越容易不满意。 不是觉得自己肿，就是觉得自己脸上平整度不够。拍戏期间为了保证相貌统一又不能微整，只能狠狠减肥。 但现在他看到的不是林凡星料峭衣品下的体态，而是他脖子上那一枚吻痕。 第86章 “你和秦昕吻戏很多吗？”赵殷昂问完退后一步。 “这个……不好说。”林凡星模棱两可地回答。 赵殷昂马上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我刚刚擅自打探了你们的合作细节，这是绝对不能过界的行为。是我一时冲动。” 林凡星摸了摸颈侧，一下子就猜到他刚刚看出了什么。昨天他和秦昕有一场亲密戏，秦昕又嘬他。 “没关系，你也是无心的，咱们点餐吧。”林凡星笑了笑，“我看网上测评，这家的牛排据说特别好。” “那好，我除了牛排再点一瓶红酒，对于我刚刚的越界，我自罚三杯，你当然不用喝，我给你要饮料。”赵殷昂拉开了主位的位置，“请。” 林凡星哪里敢坐主位：“你坐吧，我坐旁边。” “那怎么行？我请你吃饭，结果我坐主位？我赵殷昂这辈子没有做过这么没品的事。”赵殷昂走向最近的客位，顺滑无比地坐下了，拿起了餐单。 包间之外，把自己裹成粽子的秦昕带着另外一个粽子方飞宇也坐下了。 “喂……”方飞宇怀疑他现在活人过头，“你跟踪人家，合适吗？” “合适。我只是偶然跟上了，我没犯法。”秦昕淡定自如地说。 “那为什么我也要戴口罩？”方飞宇问，你那张脸有知名度，我这张脸可是素人。 “现在咱们是一个团伙的，你有没有团魂？”秦昕无奈地摇摇头。 他实在做不到放任林凡星和别人约会，一不小心就跟上了。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坐在这里了。 秦昕觉得自己没错。 医院里，苏恩也在白泓面前交出了自己的手机：“我有一段录音，但是这段录音一旦公布……将会引起轩然大波。我不敢公布，我怕自己被无公化处理……乔曜先生说想要报答我无意间救下他女儿的恩，能不能向我保证。” 他喘了喘气，说出自己最怕的事情。 “我不渴求绝对的公正，我只希望曝光之后能够平安退圈。” 作者有话说：方飞宇：兄弟你真的很离谱。 秦昕：我不离谱，我没犯法。 第70章 “我们保证。”白泓虽然已经上了年龄，但是他不是没见过舆论伴随镁光灯对小明星的围猎。特别是对女性，每一次舆论裹挟绯闻都是一场厮杀。 苏恩终于肯抬头看他，伪装镇定地说：“希望你们说到做到……如果你们做不到，那你们就是杀死我的帮凶。” 餐厅的包间里，林凡星喝着热饮，但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冰冷，仿佛今天有事情要发生。赵殷昂并没有离太近，相反，他总能保持着克制的边界感。 “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冷？”赵殷昂正在切牛排。 “好像是吧，屋里的空调太冷了，钻到骨缝里似的。”林凡星揉了揉脖子。也有可能是因为剧组多为潮湿温暖的环境，骤然改变，身体没有转变过来。 赵殷昂放下了刀叉，站起来后走向包间的衣架，将自己的正装外套取下来：“如果真的那么冷，可以先披一下。” 林凡星又一次感受到了他的彬彬有礼，但还是拒绝了：“没关系，我一会儿多喝一碗热汤就好。” 赵殷昂略微失望：“还是因为上次的绯闻和我保持距离吗？” “哈哈。”林凡星装作没听懂，不知如何回答。 那次他们在咖啡厅都被人拍成了暧昧不清，明明是光明正大的靠窗卡座，拍出来就像隐秘空间的私人约会，完全突破了正常关系的社交距离。这次两个人像早有准备，中间刻意保持着一定空间，就算有人拍到他们也是堂堂正正的用餐。 “其实你的顾虑是对的。”没想到赵殷昂忽然说，“以前我也被爆过虚假绯闻，都习惯了。” 林凡星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这样。 “那些狗仔的拍摄角度太刁钻，咱们还是隔着桌喝咖啡都拍成了耳鬓厮磨。”赵殷昂看上去不厌其烦。 “那后来你怎么解决的？”林凡星很好奇。 “最后……连朋友的没得做，很可惜。当时我送一个女性朋友回家，下车的时候帮她开车门，她喝得有点多，不小心撞在了我的肩膀上。第二天绯闻写得不堪入目，什么‘酒过三巡女作乐’、‘生扑赵殷昂’……明明人家是一个挺好的女孩子。”赵殷昂放下了刀叉。 一股窒息感油然而来，林凡星被一口气堵在心口，语气也变得沉重：“狗仔只会瞎写。他们就要点击率，永远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所以最后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赵殷昂看向林凡星，“凡星，你知道咱们的照片曝光一刹那，我多害怕吗？我不是害怕自己的事业被摧毁，我已经是视帝了，地位和名声完全撑得起今后的路。但是我真怕你误会我。” 林凡星切了块牛肉下来：“我没有什么误会，这件事我们都太无辜了。” 赵殷昂无奈地摇摇头：“到现在我都没有查出来是谁，要是让我知道……” 嗡嗡嗡，嗡嗡嗡，林凡星的手机在震。 现在是和赵殷昂约饭，林凡星特意开了静音模式，不然中途接电话不太礼貌。但他的热点新闻提醒始终开启，就像上次秦昕的母亲入院也是这样蹦出消息。 [赵殷昂再次绯闻风暴] 同时赵殷昂也看到了新消息的弹出，他充满无奈，语气里挤满了被诬陷的愤怒，态度也是消极抵抗，不去碰手机：“你瞧，我说什么来着？又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当着当事人的面，林凡星也不好意思吃人家的瓜，便劝了两句：“八卦消息是这样的……你现在要不要给助理打个电话？” 突发状况，赵殷昂肯定要和助理联系。林凡星刚才和助理聊得挺好，他忽然替人家操心起来，今晚想必赵殷昂的整个团队都不用睡觉。 “不用，我现在是休息时间。他们要是看到了会处理，我有自己的公关团队。”赵殷昂摇了摇头，“凡星，现在你看到了吧？像我这样的人……注定没有任何隐私。我不能随意发表意见，我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分析，会放在放大镜下曲解。” 林凡星算是安慰他，点了点头说：“我明白。” “再有名气又能怎么样，我在很多眼里终究是一件商品。我的隐私必须摊开给任何人看，任何人和我扯上关系都会变成谈资。我也不敢冒然交朋友，想要蹭热度的人又是那么多，一不小心我就变成任人消费的客体。”赵殷昂彻底放下刀叉，向林凡星大倒苦水。 “我明白，所以干咱们这行最重要的就是坚守，不能让大环境玷污灵魂。”林凡星确确实实这样想。 “没错，我们不能被玷污。”赵殷昂温和地看向林凡星，“凡星，你果然和别人不一样。” 话音刚落，赵殷昂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我接下电话。”赵殷昂拿起手机，走向了包间窗口。 林凡星趁着这个时间也看了一眼手机，手机像是卡顿了，怎么点软件都点不开。毋庸置疑，是赵殷昂的新绯闻直接干废了服务器。 这种“盛景”林凡星简直不敢想象，要是真的，赵殷昂没法抵赖。要是假的，那作假方可不是网络道歉那么简单，一定会进公安局，这是彻头彻尾的栽赃，完全荒唐的捏造。 “怎么可能！”赵殷昂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林凡星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手机也在掌心里震了下。现在所有的矛头都应该指向赵殷昂了吧？可惜软件完全瘫痪，不然他好歹也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证据都是假的，怎么可能……帮我联系王总和刘总！”赵殷昂完全是用嘶吼在交流。 这几秒的赵殷昂让林凡星感觉到了深刻的陌生。 “当时的监控怎么可能……再说了这种事……”赵殷昂放低了声音，“我现在身上压着3部戏，全部都是待播剧！你们先搞清楚我身上的压力……公关那边怎么说？” 诶诶诶？不对？林凡星的心猛然一沉。 这事怎么听都像真的，不然赵殷昂怎么会把待播剧当作砝码？难道说他和自己的绯闻是纯无辜，这次是真谈了一场？ 按理说，赵殷昂不走流量路线，他也不是需要粉丝打投支持的选秀明星，他谈个恋爱不会震动全圈。林凡星回忆了一下前世，赵殷昂根本没有恋爱对象，他的3部待播剧全部爆火，其中第1部在两年后将他捧上了新高度。 完美的演员，静谧的人生，上天眷顾的事业咖。林凡星不禁站了起来：“赵先生，要不然我先走吧，你把他们叫过来安排……” “不用，你不用走，坐下等我。”赵殷昂回头朝他笑了一下，“你听着，这是一个巧妙的陷阱，有人看我不爽，在动用一切能力设计我。” “我……我还是先告辞吧。”林凡星还是抄起了自己的外套。 “不要，凡星你留下。”赵殷昂几乎是冲过来，语气急促，脸色苍白，“你听着，这件事我马上就解决好。有人陷害我只是为了要钱，我会报警。你不会让我陷入无人相信、孤立无援的境地吧？” 第87章 就在他和林凡星拉扯的时候，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蹬开。 当然是方飞宇，团魂让他冲在前面，只因为他担心秦昕蹬完门会虚脱。他们也是刚刚收到消息，社交平台的瘫痪让每个人无从得知细节，秦昕还没有来得及和白泓、乔曜联系，但脸色已经凝重得没法看。 “你们来干什么？”赵殷昂同样凝重，惊讶地问，“你们跟踪我？” “赵殷昂，难道我秦昕在你心里就是那么卑鄙？都需要用跟踪这种手段了？”秦昕完全忽略他们是怎么来的，也不和他多废话。他拉住林凡星的手腕，把人从赵殷昂那一边抢回来，拉到了自己的身后。 林凡星已经看不懂局面了。 赵殷昂闹个绯闻，怎么秦昕和方飞宇还冲进来了？ “跟我走吧，我们回剧组。”秦昕顺势又把人拉了拉，这一刻才叫真正放心，“飞宇，我先带凡星下楼等你。” “ok。”方飞宇拦住想要阻挠的赵殷昂，调笑着说，“赵先生，现在你不该管别人的事，应该好好想想怎么处理自己的公关危机。是冷处理还是模糊处理呢？让我猜猜……现在你的商业价值可是蒸蒸日上，赶紧去想办法吧。” “你们是想落井下石吗？凡星，你真的相信他们？这两个人明显就是在跟踪你！”赵殷昂也不傻，马上开始矛盾转移。 秦昕定了定神，不晓得怎么回事，他眼前出现的是苏恩无助的面孔。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凡星，我们走。”秦昕没有再多话，拉着林凡星离开了包间。 林凡星就这样莫名其妙被拉出来，又莫名其妙上了车。几分钟后方飞宇下了楼，他负责开车，车子缓缓离开停车场，可社交软件还没修复。 绝大部分人都像林凡星一样，只能收到蹦出来的提醒消息。 “赵殷昂他这回怎么了？”林凡星觉得秦昕知道内情。 “怎么，这么关心人家？”秦昕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地问。 方飞宇瞥了一眼，兄弟，这时候就别强硬了，刚才人家大星星进包间，您那巧夺天工的高鼻梁都要气歪了。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争那虚无缥缈的一口气有什么用？ 林凡星果真不知道怎么回复，便安静下来。 “让我猜对了？你担心他？”秦昕忽然坐直。 “我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和担不担心没有直接关系。”林凡星缓了缓，“你跟踪我？” 秦翎摇了摇头：“没有啊，只是偶遇。” 方飞宇震惊了，影帝你别反诈了，你就是最大的诈骗犯。 林凡星深吸一口气，自然不相信。“……好吧，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没有下一次了。” 秦昕固执地偏过头去，仿佛此刻不承认就是不存在。摆明了下次有机会他还会这么干。 方飞宇连忙缓和气氛：“也不知道赵殷昂闹出多大的事情了……秦昕，你觉得他会怎么处理？” 秦昕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果是一般的假绯闻，工作室会立即澄清，然后花钱请营销号帮忙洗一下词条。如果绯闻是真，他们会先分手，再澄清此刻是单身。工作室一定会准备律师函，作出完全清白的模样。” “但如果是他自己都按不住的大事，只能自求多福，然后自己自首，真心忏悔。”秦昕最后的声音冷冷的。 等林凡星回到剧组，社交平台才恢复了正常。正如秦昕预料，赵殷昂工作室的第一份声明已经发了出来。 全网瘫痪是一位陌生人爆料，赵殷昂涉嫌利用身份之便诱.奸、迷.奸多名娱乐圈不知名小艺人。并且非法持有违禁药物，在犯罪过程中使用违禁药物。 澄清一发，刚刚瘫痪的平台差点再次瘫痪。 全网的呼声出奇一致，这绝对是勒索和诬告！ [我不相信，我女神赵以唯的孩子绝对干不出这种事！] [现阶段赵殷昂一直专注事业，欢迎大家关注下个月的待播剧，让我们期待更好的他。] [对家搞鬼，你们信赵殷昂犯罪还是信我是秦始皇？] [请当事人自己现身好吗？不要喊话，不要小作文。赵殷昂今天已经够累的了，每个月都有绯闻，怎么谁都想蹭一把热度？] 可能是赵殷昂平时的形象太好太健康，影迷和粉丝们出现了空前一致的凝结度。林凡星一直木呆呆地看着手机，直到秦昕给他端了一杯热茶过来，他都没有发觉。 “你现在有什么看法吗？”秦昕问，“现在还没有实锤，很多人都在等反转，凡星哥，你不会也是等反转的人吧？” 林凡星像是封闭了自己的全部情绪，目光盯着“违禁品”3个字。 “我相信。”林凡星并不是持观望态度的那一批。 “相信什么？”秦昕明知故问。 林凡星摇了摇头，一个字都没有说，他像是在熬时间，熬着实锤到来。等真正的铁证登陆平台，林凡星心里的可怕预感得到了证实。 实锤铁证是一段录音，显然通过变声器处理。 “u然就是赵殷昂的，你以为你的资源是怎么来的？” “别这么激动，闹大了你猜多少人相信你？吃的那东西不会上瘾，那么多人都吃呢……” 林凡星端起那杯水，手指微微颤抖，水面摇晃，他勉强才喝下去一口。 都串联起来了。 上一世最后和林繁星在一起的那些背景人物，应该就是赵殷昂。朱锋带林繁星去u然拍摄，出圈，顺理成章地认识了赵殷昂。赵殷昂利用药物控制了弟弟，一直到自己死去。 就是他！只不过这辈子他护住了弟弟，受害者变成了别人！ 林凡星将玻璃杯摔在地上！ 作者有话说：秦昕：揪出一个。 凡星：我吃牛排的时候怎么没捅他一刀？ 第71章 玻璃杯碎得彻底，飞溅的玻璃渣反弹回来，掉在了林凡星的手背上。 林凡星丝毫察觉不到疼。 他像拼拼图的人，一直试图避开上辈子的未知节点，今生今世都避得远远的。然而他错得离谱！ 从一开始他就又掉进了这个陷阱，他以为握住了一张入场券，依靠u然打响知名度，没想到是一头栽进了别人的老巢，栽得比前世还早！ “凡星哥，你先坐下，冷静一下。”秦昕怕他伤着自己。 “冷静？我怎么冷静！”林凡星爆发了，他明知道不该对着秦昕爆发情绪，“从一开始我就在犯错，从一开始！这算什么？这算赶尽杀绝吗？哈哈哈，为什么普通人想要成名就这么难？” 秦昕不知道该如何劝他，只好先帮他收拾玻璃碎片：“赵殷昂的事情是个特例。” “特例？不，不是，这在这个圈子里就是常态。”林凡星一把攥住了秦昕的手腕。 秦昕低头看向他，看向他发白的嘴唇和不断抖动的眼睫毛，听他呼吸不均的声音。他能理解林凡星的情绪，不止是愤怒，更多的是绝望和恐惧吧。他从头到尾都没有避开，一直都在原地绕圈。 “那是因为你见不到，所以你觉得是特例！你不知道一个普通的底层的小明星想要混出头要经历什么，你没体验过被人当作废品的工作机会！你们这些人……你也好，赵殷昂也好，你们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就是镜头追捧的对象！”林凡星暴怒至极，眼前站着的仿佛是上辈子害死他弟弟的赵殷昂！ “你们凭什么……凭什么不把人当人？凭什么不把我们当人！你见过宋灵灵吗？她又年轻又漂亮又开朗，只是高高兴兴去拍个群戏就差点折在那些人手上。你知道那些违禁品是什么样子吗？白色的，粉末的，粘在鼻子上，人就不再是人了，而是你们顶流泄.欲的玩具！工具！”林凡星耳边响着的全是赵殷昂那段录音里的对白。 他仍旧没有松开秦昕，如果面前有一把刀，他可能会丧失理智，将刀尖捅到赵殷昂的身体里。 “我们只是想出人头地，我们做错了什么？你们占据着那么大一块蛋糕，你们已经什么都不缺了，哈哈哈，金钱！名声！奖项！粉丝追捧！你们要什么有什么，凭什么不让别人演戏？凭什么要毁掉普通人的梦想？想当演员就必须付出身体上的代价吗？这就是圈子里的硬通货对不对？我们都是性.资源！给你们提供新鲜的肉.体，这就是……” “凡星哥，你太激动了。”秦昕反手将他拉到怀抱中，像抱着一头暴怒又脆弱的野兽。 林凡星全身都在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幻痛。 林繁星那张吸食药物的照片始终在他脑海里萦绕不散，挥之不去，他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听话又胆小的弟弟……从小到大，上学时期连作业都不会落交一次，凭什么一只脚刚刚踏入娱乐圈就被糟蹋成那样？ 泪水夺目而出，林凡星背靠在秦昕的胸口。脑袋里很疼，像是有人钉了一根钉子在里头，不住往外冒血。 “凡星。”秦昕干脆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让屋里的灯光再刺激他。黑暗能让人冷静下来，也希望能暂时让他感觉安全。 第88章 “凡星。”秦昕的鼻梁骨压着他的颈窝。 林凡星开始又笑又哭。 他笑得是自己的幼稚，原来赵殷昂一早就设计好了，他去拍封面给u然增加热度，然后就会有更多的小明星慕名而来。每年有无数表演生毕业，大家都想拍戏，编辑的电话恐怕是他们最大的惊喜，他们恐怕做梦都觉得这是人生转折。 可是谁能想到u然背后是朱锋在帮赵殷昂猎艳。 赵殷昂对自己的接近和示好也是假的，他这辈子没有机会接触林繁星，但是又看上了自己。恐怕和自己吃牛排的时候他心里在冷笑吧，自己肯定不在他的对面，而是在他的盘子里。 就是他那一块三分熟的牛排，一刀见血，可以被随意切成想要的形状，然后大快朵颐。 “凡星，你相信我，不是每个人都像赵殷昂那样。你相信我。”秦昕此刻的心情也是痛彻心扉，不止是感同身受凡星。 上辈子他不认识林繁星，也就算了，这辈子认识了，秦昕不可能把他当做一个陌生人。林凡星出车祸一命呜呼的时候，林繁星的丑闻上了热搜，他背后的那些大人物全部隐身，所有新闻和评论区都没有那些人的名字。 大家只知道林繁星吸毒，被抓到的时候全身衣衫不整陪着几个人一起吸食，显然就是给那些人解决生理问题的陪吸客。没有人关注林繁星背后的事情以及他是不是被迫。 大家争相转发，只求有人能透露一张林繁星被捕时的照片，看看他不穿衣服的狼狈。 不怪苏恩几乎咬死了不开口，背后策划一切又伤害他的人是赵殷昂。从前的林繁星和现在的苏恩哪里惹得起他，真有可能被他灭了口。也就是误打误撞苏恩碰上了可以和赵殷昂掰手腕的乔家。 “凡星你相信我，好么？不全是你想的那样……赵殷昂逃不掉，他会受到法律制裁，他会受到公众的谴责！”秦昕另外一只手拍着林凡星的腹部，像哄一个崩溃的孩子，“你能相信我么？” 林凡星的胃都开始抽筋了。 “这次他一定跑不掉，相信我。”秦昕感觉到他哭了，眼泪都在自己掌心里，“明天我让飞宇把弟弟接过来陪你吧？拍摄时他可以在房车里准备大作业，不会的时候我还能辅导他。他陪你几天怎么样？” “……可以吗？”林凡星这才有了反应。 “当然可以，剧组都是我的，谁来探班我说了算。只要他时间ok，他可以一直陪你拍摄到杀青。”秦昕猜这时候的林凡星最需要弟弟的陪伴。 林凡星微微点了点头，他真的好想弟弟。 发疯之后他感觉到了沉重的疲惫，这场疯是他积攒下来的浓疮沉疴，刚好秦昕撞在了他的枪口上。身体也很累，林凡星干脆不动了，就这样靠着秦昕不算强壮的胸口休息，小口小口喘气。流过泪的眼睛始终未干，带弧度的睫毛一直保持湿润。 “对不起，刚刚是我失态了。”一刻钟后，林凡星的理智才全部回归，“对不起，这件事本身和你没有关系。” “没关系，我理解你的难受。”秦昕不舍得放手。 “不，你不会理解……”因为我见过了另外一个悲惨的结局，林凡星喃喃自语，“所以，这次是有人举报了赵殷昂吗？” 秦昕还搂着他：“是，而且他手里有证据，已经报警。” “真的能赢吗？他将来会不会被封杀？”林凡星生怕小蚂蚁不能撼树。 “爆料人不是一人作战，他背后也不是空无一人，放心吧。”秦昕暂时没透露背后的人就是姥爷。 这一夜，林凡星几乎没睡。 没睡的不止是他，多少人都在熬夜“吃瓜”，赵殷昂的工作室连发3次声明，澄清自身，并且以后使用了法律手段进行维权。林凡星忍不住点进了赵殷昂的超话，简直是哭泣成片又惨不忍睹。 数不清的少男少女彻夜不睡，在这里报团取暖互相打气。他们说赵殷昂只有他们了，背后肯定有人在搞他。 林凡星的心情非常复杂，想叫醒他们。 实锤一个接一个放出来，爆料人背后一看就是有专门的公司在操作指点，每一个实锤都在针对赵殷昂的新声明。林凡星一条一条实锤看下去、听下去，有聊天记录，有录音记录，甚至还有碎片视频。 猖狂。林凡星忽然意识到为什么这个神秘爆料人能有证据。 掌握资源太久的人，早就不拿普通人当人了。爆料人肯定和他们联系过，也挣扎过，但他们视若不见。或许在赵殷昂眼中这根本不算什么，他们早就掌控了舆论通道，一有消息就掐死。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开始有大量营销号攻击神秘爆料人，试图扒出爆料人的真实身份。 “好好吃饭，别看了。”秦昕和他一起吃早餐，酒店提供的自助餐林凡星一口没动，就在旁边坐着刷手机。 “他们说爆料人是没有拿到合适的钱和资源，所以恼羞成怒，所以掀桌了。”林凡星无奈地看向秦昕，“这是公关手段？” 秦昕给他拿了一颗鸡蛋，一点点剥了鸡蛋皮：“当然是了。赵殷昂每一年砸在公关和营销上的钱有五六千万……” “这么多？”林凡星震惊到张大了嘴巴。 秦昕点了点头：“靠营销推广的顶流绝对是这个数字，本身圈内就自成生态系统，干什么都贵。他身后关联的所有关系都在保他，就像你昨天说的，身上还有待播剧呢。他要是倒了，赔偿金就不止一个亿。” “所以他们现在要揪出爆料人？”林凡星一口也吃不下去。 “如果爆料人不是背后有大树，昨天他就已经被他们找到了，今天就没声了。然后他们会操纵舆论，让爆料人承认自己伪造，送进去拘留几天之后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的诬陷。而且……爆料人不是完美受害者，他们找到了就咬死他。” 秦昕歇了一口气，好在乔家也不是普通人。 “但你放心，他很安全。就算赵殷昂进去了，他的身份也会保密，成为一个谜团。”秦昕拍了拍林凡星的肩膀。 “……那就好。”林凡星踏实了两三秒，他希望爆料人能赢，因为曾经他和他弟弟都输得很惨。 “吃瓜”的群众真正反应过来是在中午。 到了午后，剧组的工作人员一开始只把这件事当“瓜”，随着铁证如山不可逆推，这“瓜”也越来越不好吃，明晃晃地犯罪。 连林凡星都受到了波及，他前阵子刚刚和赵殷昂闹过绯闻。 下午林繁星抵达剧组，第一时间奔向了正在对戏的兄长。“哥！” 林凡星和配角商量动作，听到声音连忙和配角们鞠躬致歉，耽误一会儿。他跑到弟弟面前，先是把林繁星从头看到脚，又板着他的肩膀转了好几个圈，来来回回地看着他。 “哥，我要转晕了，晕了晕了。”林繁星头晕目眩，但脸上漾着幸福的笑容。 “让我再好好看看。”林凡星搓了搓他的脸，他手上有泥土，一搓就搓成了小花脸，“放学了？” “嗯，下午是电影历史，一下课就被飞宇哥接过来了。你现在还忙着吧？”林繁星第一次近距离看人拍电影，“我一会儿能观摩吗？” “傻小子，你哥拍戏你当然可以看。”林凡星的整颗心全部踏实下来，完完全全地落进了肚子里。 正在房车里的秦昕看着他们兄弟见面，也接到了姥爷的电话：“您说，我现在在剧组，有事我立即过去。” “你过来一趟，赵以唯来了，她想见你。”乔曜说。 秦昕点了点头：“好，我马上过去。” 作者有话说：秦昕：我把你弟弟接过来。 也是秦昕：你弟弟好粘人哦…… 第72章 临出发之前，秦昕又把林繁星叫了过来。 “你哥晚上还有一场戏。”秦昕像个家长。 林繁星连连点头，忽然有种高中时期被班主任抓包的既视感：“我不打扰。” “不是，我不是不让你打扰，你可以观摩，顺便学习一下现场的流程，留作大作业使用。”秦昕当年也做过大作业，如果没有参拍经验，学分拿不到太高。 “还有，你哥哥心情不是很好，你留在这里好好陪着他吧，晚上和他一起回酒店。有什么不懂的就问张导演和王编剧，副导演和监制让她们帮你引荐。其他不方便的地方就找方飞宇。”秦昕停了停，“我只有一个要求。” 林繁星哪里敢反驳：“您说。” “不要离开剧组，不要离开酒店，能做到么？”秦昕给他划定了活动区域。林繁星要是出事，凡星大半条命都要没了。 “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到！”林繁星立即举手发誓，但语气中掺杂着一丝不解，“可是……这是剧组，我是一个无关人员，我在这里活动……大家不会有意见吗？” 秦昕只用了一秒就明白了他的担忧：“放心，你是我放进来的人，他们就算要怪也只会怪我乱放人，不会怪你的哥哥在剧组胡作非为，不会说他仗着和我关系好就恃宠而骄。” 第89章 “那就太好了，谢谢您！”林繁星甚至给秦昕鞠了个躬，这样他就可以安安心心陪着哥哥工作了。可是等秦昕离开，林繁星又不禁开始发呆，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恃宠而骄”这个词，是这样用的吗？他哥在秦昕面前“恃宠而骄”？这是不是用词不当了？ 秦昕上了车直达医院，在前台休息区等待他的人是白泓。现在再见白泓，秦昕不止是把他当做管家，更像是一个神勇的长辈，志同道合的战友。 “白叔叔，这么晚您还不休息？”秦昕上前抱了一下他。 白泓的表情非常微妙，介于高兴惊讶和不知所措当中。他曾经以为自己对秦昕的好是因为乔莲小姐，乔莲小姐的孩子自然要照顾，没想到秦昕这样有人情味，是个好接触的好孩子。 “辛苦您了。”秦昕松开双臂，“姥爷他怎么样？” “……他今晚吃得还好，一直在陪着小姐。”白泓缓了缓，刚刚的温情全留在了眼底，转瞬变成了正事，“小姐还没有苏醒，赵小姐倒是来了。” 他仍旧称呼赵以唯是“小姐”，当年这些人一起在乔家学习，白泓作为年长于他们的人，一直将他们当小孩子。如今赵小姐的儿子做出这种事，白泓已经猜出她的目的和意图。 “好，我过去。”秦昕整理了一下衣领，准备迎接他和赵以唯的第一次见面。 在前世的短短岁月里，秦昕其实一直没机会和她正事见面。两人是影视圈前后辈的关系，就算安排出场也不会凑堆，先后有别。然而等到他真正见到，“岁月不败美人”让秦昕有了更为精准的认识。 病房套间的小客厅被当作了会客室，赵以唯坐在沙发上，捏着手里的东西喋喋不休。她一开始并没有发现秦昕和白泓进来了，她太过专注，全神贯注在眼前的对话上，试图让乔曜这位曾经的老师点个头。 “您相信我。”赵以唯哭得很可怜。 “姥爷。”秦昕到了旁边乖乖叫人。 赵以唯一开始是看向乔曜，听到秦昕的声音开始转头，盯住秦昕的一刻眼神有几秒钟的涣散。就仿佛她井井有条的思绪被眼前的年轻人打成了鸡蛋黄，一戳就破，再也没法维持稳定的形状。 “赵阿姨，您好。”秦昕再转过去，看向这位20年前在获奖晚宴上向自己致谢的影后。 “小昕，这位是赵阿姨。”但乔曜作为长辈还是给他们进行了一次正式的介绍，这也是正规的流程，“以唯，这是我外孙，秦昕。如今秦昕已经回家跟我住了。” “真好啊，全家团圆。”赵以唯一直盯着秦昕看，忽然间婉约一笑，“乔老师，您能让我和小昕单独聊聊吗？” “以唯，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人必须学会接受现实，也要学会承受代价。你们师娘就是太浪漫了，她是一个浪漫主义者，所以一直不肯让你们迎接社会的拷打。”乔曜如今回想起来，当年他和夫人的教育模式算得上相当失败。 他们太关注这些孩子的灵性和天赋，反而弱化了责任。培养了4个顶尖的人，一个是邵永瑞那样的顶级导演，全面奇才，从小对乔莲爱而不得。一个是对画面敏感到骨子里的秦光泽，用爱情作为陷阱，拐走了他的女儿。再有就是赵以唯，她的演技浑然天成，但身上永远带着一股子天真的残忍。 “你们聊吧。”乔曜站了起来，他相信外孙。和秦昕擦肩而过时，乔曜又轻轻地告诉他：“苏恩已经被保护起来。” “辛苦姥爷，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肯定办不成。”秦昕只需要稍稍一想，就能猜出姥爷今天面对的是什么量级的危机。还好，苏恩没有曝光。 乔曜虽然离开了客厅，但是将他最信任的白泓留下了，好似他早就算到赵以唯要干什么过激的行为。等门关上，方才镇定自若的赵以唯迅疾起来，穿着精致高跟鞋的双脚快速交替前后，踩着噔噔噔的声音而来！ 白泓马上挡在了秦昕的面前，按照他们的体力判断，秦昕未必打得过赵以唯。激动的人最容易发疯。 “白管家，没事，您不用紧张。”秦昕刚刚说完，一阵突发的掌风扑向他的侧脸，他手疾眼快地抬手阻拦，一把抓住了赵以唯的手！ 白泓也在这时候抓住了赵以唯的小臂：“赵小姐！请您自重！” “秦昕，这是你的报复行动，对吧？你是冲着我来，对不对？背后的策划人就是你，我没有猜错，你是在为当年的事情抱不平？”赵以唯抱住双臂，用快速摇头的方式去抵抗现实，每个动作都在抗拒。 白泓还是将秦昕往后拉了拉：“现在她状况不太好。” “没关系的，我听听她想要说什么。”奇怪，秦昕并不仇恨她，相反，在了解了母亲的惨痛过往之后，秦昕也试图从另外一个角度去看待赵以唯。 “你是在报复我，你一定是在报复我！”赵以唯只能这样说，因为这个理由更容易接受。 “我没有想要报复谁，恶有恶报，这句话您可以接受吧。赵殷昂的行为不是您逼迫的，更不是我逼迫的，难道是您告诉他要去□□别人的吗？还是您给他提供了违禁药物？都不是，是他自己狂妄自大，以为身处高位就可以凌辱别人，践踏别人的生命。”秦昕说。 “不！不是！”赵以唯一阵怒吼，两只手痛苦地揪住头发。 秦昕和白泓只听到一声奇异又恐怖的响动，撕拉声响过后，赵以唯在极端痛苦之下拽掉了两缕长发！ 发根还有头皮的鲜血，这场面让秦昕产生了胃部不适。“您这样做干什么？您……” “是我一个人对不起你，我道歉！对不起！当年的话是我说的，和小昂没有任何关系……”赵以唯指的是那场感谢晚宴，“我承认我一直嫉妒你的母亲，我承认，好吗？我不否认了！她什么都完美，星途一片坦荡，要不是因为怀了你……我那天只想气她一下，因为我从来没有赢过她，我只想气气她……” “所以，您感谢了出生不久的我。”秦昕像说着别人的事情。 就是因为您的一句感谢，让我遭受了长达十几年的虐待。秦昕以前是这样想的，但现在看来，即便赵以唯不说，母亲仍旧将他视作死敌。 “是！是我说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过小昂吧。他误入歧途，我发誓……我会赔偿受害人一大笔钱，我会好好管住孩子，再也不让他离开视线。我会……当面和受害人道歉，用我的下半生补偿他，我还能继续赚钱，每一笔钱我都可以给他。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当年是我做错，你怪我就好。”赵以唯生拉硬拽下来的头发掉在了秦昕的小臂上。 秦昕看着她流血的头发，只是说：“赵阿姨，您需要看医生，先处理一下伤口。” 赵以唯忽然不动了。 “既然您可以查到受害人受到乔家的保护，也能猜出这件事有我姥爷的参与。这不是我单方面对您的报复，相反，这或许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让您看清一直捧在手心里的赵殷昂是什么样的人。您现在知道还可以割席，我相信以您的地位，完全可以东山再起。”秦昕给出了一个中肯的建议。 赵以唯的眼球再一次失去了焦点。 当她得知消息时，第一反应也是诬陷。这不是她儿子第一次接受绯闻的拷打，但每次都是无稽之谈。可这一次不一样，这一次不止是绯闻那么简单，她从小培养的孩子已经变成了万劫不复的罪犯。 但她仍旧要把事情赖在秦昕的头上，秦昕是在报仇！ 毕竟接受别人错误比接受自己错误更加容易。她没法面对现实了。 “你就这么恨我吗？”她僵硬又麻木地问，“你母亲她……” “我曾经恨过您，现在，我站在公正的角度，只希望赵殷昂受到他应有的判决。您可以现在就发声明和他断绝母子关系，这是最好的选择。我相信您完全不知情，但我无法原谅您一直以来对他的不约束。”秦昕喘了一口气，“因为他，很多很多人的人生都发生了改变。这不是第一次，受害人也不止这一个。” “我可以和你母亲道歉。我把奖杯和奖项还给她吧。我不要了。”赵以唯只有这一个执念。 “母亲她和您曾经是好朋友，读一样的书，住一个房间，我相信她并不在意奖项。一切等她醒来之后吧。”秦昕轻声地劝。 赵以唯猛地打了个哆嗦，大梦初醒。 她没再求秦昕，而是转向朝门的方向迈步。她的背景甚至让秦昕觉得苍凉，好似这几十年的电影圈沉浮只是赵以唯的大梦一场。多少人渴望上大荧幕，哪怕搭上全部也要触摸一片底片。 这时候，赵以唯又停下来了。 白泓紧跟着警觉起来，怕她又杀回来。 然而赵以唯现在相当冷静，她半回身，像刚刚变成鬼的人又变了回来，短短几分钟就瘦了很多。“你知道吗，其实你的母亲一直都没有输。” “……什么？”秦昕像面对一个谜语人。 第90章 “我到现在，仍旧羡慕着她。哪怕她对你做了这么多惨不忍睹的行为，你还是会在外人面前维护她。当年你的母亲就没有输。”这是赵以唯离开病房前的最后一句话。 秦昕忽然感觉心口很凉，怎么回事？当年还发生什么事了？ 不等他追出去问清楚，病房的门又一次被人敲响。 “请进。”秦昕马上说。 推门而入的人，是消失了好几天的邵永瑞。 “邵老师，您怎么来了？”秦昕刚准备坐下休息，又站了起来。 “听说已经有人查到老师了？这件事我也想帮忙，最起码让我出份力。”邵永瑞抱着一束百合。 秦昕的肩膀松弛下来，脚边就是刚刚赵以唯扯下来的头发。他忽然觉得电影镜头像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不知不觉扼杀了很多人的美梦，又引得无数人前赴后继。 “老师呢？”邵永瑞在找乔曜。 “姥爷休息去了。”秦昕看向他，“刚刚赵以唯来过，她说当年的事情她根本就没有赢。您能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方飞宇：在剧组吃香喝辣。 秦昕：在医院差点挨打…… 第73章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秦昕很累，每一分钟的信息量都在过载。 苏恩、朱锋、赵殷昂、赵以唯……明明每个人都和病床上那个昏迷的乔莲没有关系，但是秦昕又觉得他们冥冥当中有千丝万缕。 但最为关键的核心人物偏偏醒不过来，谁也没有办法。 邵永瑞的表现也非常耐人寻味，他定在原地：“赵以唯都告诉你了？” “所以真的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秦昕也是在套话，他什么都不知道，但邵永瑞这样问，摆明就是有问题。 “唉……都是尘年往事。”邵永瑞缓缓进屋，看向地上的头发，“这……” “是赵以唯的，她太痛快了，赵殷昂在她心目中的份量可能超过了自身。”秦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带血的头发，“白叔叔，麻烦您收一下吧。” “交给我。”白泓很专业，第一时间去找护士要一次性手套。 屋里剩下他们两个，秦昕准备带邵永瑞进入病房。门口是酒精和一次性鞋套，两人套了鞋子又消毒了双手，才进入病房。 虽然不是icu了，但乔莲身边的仪器仍旧不少。屏幕上蹦着她的心跳和血氧，旁边挂瓶里是白色的蛋白。乔曜把一家三口曾经的合影也带了来，就放在床头柜上。 “照片是老师带来的吗？”邵永瑞走向床头柜，手指抚摸着木质相框。 “是，姥爷希望母亲醒来之后就看到。原本姥爷还想让我的照片，我拒绝了，我怕她好不容易醒过来又气过去。”秦昕轻声说。 邵永瑞难受得眉梢抽动：“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秦昕将话锋一转：“醒不过来了。” “什么！”邵永瑞犹如听到晴天霹雳，连续退后五六步！后背直接撞在了墙上！ “医生只告诉了我，他们怕姥爷的身体支撑不住。不止是他们害怕，我也怕，所以我擅自隐瞒下来……”秦昕按住眉心，“姥爷他身体不好，我也怕他出事。” “我想着，如果让姥爷一直抱有一个希望，说不定对他更好。”秦昕又看向邵永瑞，“邵叔叔您说呢？” 邵永瑞的呼吸声比心跳仪的机械音还明显。“不可能……哪个医生说的？” “刚才我上楼的时候，主治医生特意告诉我。赵以唯刚才说‘她赢了’，说我母亲一直没有输，因为我一直维护着她。其实也是因为她再也醒不过来，曾经的仇恨和恩怨我不想计较。谁会和一个……永久的植物人较劲。”秦昕在床边放了一张椅子，“您坐吧，好好陪陪她。我一直在想，母亲当年要是嫁给您就好了。” 邵永瑞呼哧喘气，坐下后心绪未平：“也不能这样说。她的婚姻由她做主……” “母亲她和赵以唯争了半辈子，几乎搭上了我的命，所以您能不能告诉我她们到底在争什么？真的只是一个女主角么？”秦昕忽然弯下腰，“赵以唯喜欢您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邵永瑞无奈地长叹一声。 “哦，那好吧。”秦昕心里一动，行，就是我想的这样。 这是什么混乱的四角恋关系，你们这4个……要是让姥姥知道，她老人家在下面都要气得不能安生。姥爷恐怕现在都蒙在鼓里，不知道这4个掌控了电影圈将近20年的得意门生，居然拥有着同样一段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 赵以唯对邵永瑞爱而不得，邵永瑞对乔莲爱而不得？真的是这样么？ 秦昕在回酒店的路上，一直在思索它。他们是不是太闲了，非要搞这么复杂的四角恋爱，结果每个人都过得乱七八糟。 等到他刚刚回到酒店，文娱最新消息来了——赵殷昂被立案调查。 很好。这就是秦昕要看到的真正结果，受害人肯定不止苏恩一个，只要他立案调查，那些曾经受苦说不出的受害者才有勇气走出来。 只是赵以唯今天为什么那么不甘心？感觉像……她并非对赵殷昂的行为一概不知，但又真心认为赵殷昂是无辜。 随着赵殷昂的倒台，整个娱乐圈都在经历一场大地震。 林凡星吹完头发，从洗浴间走出来，弟弟正在电脑前认认真真看娱乐新闻。“你看什么呢？” “哥！赵殷昂是真的假的？”林繁星还没洗澡，像个弹簧，马上弹到了林凡星的身边，“他刚刚被立案调查了，是蓝底白字的文件，他……” “是真的。”林凡星把干燥的毛巾盖在了他的脑袋上。 林繁星不可置信地摇摇头：“我们班好多人都特别喜欢他……居然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混账。” “是啊，他确确实实是一个人面兽心的人，他利用了很多人，也伤害了很多的人。”林凡星把弟弟的刘海儿往后拨，弹了弹他洁白的额头，“你没事，太好了。” 这句话说得太沉重又太深刻，倒是让林繁星一愣，好像自己距离出事就差一步，或者已经出了事，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但他转念一想，哥哥的担心不是无稽之谈，因为u然的编辑也找过他。 肯定又是朱锋在搞鬼！ “希望这回连朱锋一起抓，如果需要……我也可以提供证词！”林繁星一想到宋灵灵的遭遇就恨不得暴打朱锋。 “应该用不到你。”林凡星疲惫地笑了下，“你就乖乖地在剧组写作业吧……去，先去洗澡。” “万一用得着我呢。”林繁星充满了正义感，满心思都是给宋灵灵报仇，还有那个他并不相识的苏恩。 等弟弟在浴室开始洗澡，林凡星离开了他的房间，走向秦昕那屋。他不确定秦昕有没有回来，只能碰碰运气，没想到刚刚敲了两下门就开了，还挂着链锁。 “找我干什么？”秦昕是猫眼观察到林凡星才特意挂上链锁，我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人。 一道纤细的金色链锁给他们划出了界限，充满井水不犯河水的疏离。林凡星现在却没有心情想情情爱爱，先低了低头：“对不起，我不该和你发脾气。” 秦昕的脑袋贴着门框，像是要从门缝里挤出来。“继续说。” 对，就这样，说些我爱听的。秦昕默念。 “我真不是和你发脾气，我是被赵殷昂气疯了……不光是他对神秘受害人造成的伤害，我还想到我弟弟曾经也接到了u然的电话。我有点……对不起，我就是迁怒了。”林凡星这时候态度好到不行。 “哼。”秦昕快速地卸下了链锁。 门缝变宽，他听到了自己爱听的话，半个身子钻出来：“其实我没怪你。” “那也是我做得不对，有一说一，你对我、对我弟弟，在剧组已经是超出范围照顾。”林凡星知道弟弟能跟组活动也是秦昕点头，“明天是咱们的亲密戏，你知道吧？” “知道，明天是床戏。”秦昕当然记得。 “你放心，我的情绪不会影响入戏状态……早点休息，明天见！”林凡星说完就跑，一刻不停地溜回了他的房间。 秦昕也关上了门，原本是想调查一下林凡星的前世都发生过什么，没想到母亲的意外和苏恩的出现直接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第二天，林凡星起得非常早。 他起床的时候繁星还在赖床，完全就是一个小孩子似的，怎么晃都故意不说话。林凡星靠在床头，眼眶湿润地看了他一会儿，他不敢想弟弟上一世吃了多少苦。 傻小子，你为什么不找我？就算哥不能帮你，哥也能为了你和他们拼命，一命换一命。 等到两人抵达片场已经是上午9点，林凡星要先洗澡，然后去化妆室等待。今天是床戏，镜子里的自己也没有什么太浓重的妆，就是锁骨、关节处要喷粉底喷雾，把纹路细化。 林繁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进来：“哥？” 第91章 林凡星正心不在焉：“你怎么来了？” “我怕你紧张……”林繁星小狗一样蹲在他旁边，“你的腿一直发抖呢。” “是吗？”林凡星牵强地扯了扯嘴角，弟弟不说他都没发现，“不是啦，是我太冷了。” “这个剧组可不冷，这是我参观过的最舒服的剧组。”林繁星实话实说，他目前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大制作，很多小制作剧组都是脏乱差，没有系统管理，各部门也没有充分沟通。 一切问题都是爆发了才解决，显然这里是成熟的。 “哥，你是害怕床戏演不好吗？”林繁星试图哄哄他，便拍拍林凡星的膝盖，“我觉得你完全没问题啊！” “哈哈哈，臭小子你懂什么。”林凡星尽量让自己笑得别那么紧张，“亲密戏没有那么好拍，是人物情感爆发的高潮，有很多触碰的镜头。咱们看电影的时候不觉得，实际上镜头离我们的身体非常近。” 林繁星眼睛一眨不眨地听着。 “上次我们拍摄一个亲吻的片段，镜头都快贴到我喉结上了。”林凡星眼前忽然出现了秦昕的脸，浮现速度太快他都愣了神。那双标志的凤眼染上情欲，眼尾微微上扬，瞳仁里装着满怀笑意。 可是下手、下嘴真狠啊，初吻和初咪咪都栽在他手里。 “哥，说老实话……你要是和别人拍戏，我真担心别人占你便宜。”林繁星惴惴不安，又忽然笑开，“因为你看起来很容易被占便宜。” “怎么说话呢？没大没小！”林凡星拍了下弟弟的脑袋。 林繁星哀嚎一声：“真的。唯独秦昕和你拍戏我不担心。他是一个优秀的演员，他的戏我们都是上赏析课来研究。影帝就是厉害，情绪的递增和动作的细节非常完美。” 呵呵，他就是占我便宜的那个。林凡星苦笑了两下。 “我就是好奇，拍完电影之后，角色会把感情从戏里带到戏外生活里吗？这种情感……很危险。”林繁星把它当成世界难题来钻研。 “是啊，有时候……剧情和人生就是分不开。”林凡星喃喃自语，突然间另外一位男主角进入化妆室，秦昕已经换上了黑色浴袍，喷了水的发型看起来格外不羁。 “洗澡了么？”秦昕一坐下就问。 林凡星不经意地看向他的手，手指关节都是粉色的。“洗好了，你呢？” “我都洗了两遍了。”秦昕温和地说，就仿佛一早上能洗两次是多么值得表演的重要大事，“酒店一次，片场一次。” “哦，那我只有一次。”林凡星努力压住不稳的声线，只是他无意识抓住浴袍带子的小动作出卖了他。 秦昕一偏头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林繁星找准时机采访他：“秦先生，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一会儿清场的话会留下几个工作人员？” 这么幼稚的小问题，秦昕还是耐心地回答了：“如果你哥不喜欢那么多人，我可以清到只剩下一个导演和摄影。” “不，不用，咱们就正常来拍，我不想影响片子的质量。”林凡星谨慎地打断他，“我也想追求高质量的画面。” “我也想，将来咱们再一起回顾，我希望片子的每一秒都是咱们的心血，不是儿戏。”秦昕拍了拍林凡星的手，“放心，不会有太多人。” 该死！林凡星的心跳刹那间就漏掉了几拍，这还只是碰了手。他们的妆没有什么重点，主要是发型，要体现出大汗淋漓的旖旎爱色，又不能显得只有色。 “秦老师，林老师，这边可以过去试光了。”场务人员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林凡星连忙站起来，一不小心就被椅子腿磕到了膝盖。林繁星连忙上前一步去接，结果秦昕的动作更快，先一步将林凡星稳稳接到了怀里。 两个人同时深呼吸，都感觉到了对方皮肤的潮湿和柔软。 “哥，走吧。”秦昕用了陈逸星的语气。 林凡星的胸口快要被心跳冲破：“嗯，走吧。” 他被秦昕拉着走出化妆师，一路上没见到多少工作人员，很明显清场已经开始了。而走廊的尽头就是他们的内场，一张非常凌乱的床，还有象征着暧昧的暖红灯。 灯光把床包在里面，林凡星走到床边，解开了他的浴袍。 同样的，他回身又帮秦昕解开了浴袍。 作者有话说：繁星：我相信秦昕！他对我哥没有意思！ 影帝：你最好不要相信我…… 第74章 秦昕轻轻地碰了下林凡星的面颊。 他们还没有深度接触，可墙面上的影子已经叠加成一个人。林凡星只需要动动鼻子就闻到秦昕身上的沐浴液香气，笨头笨脑地想到……他为了这一场床戏洗了两次澡。 可自己只洗了一次，没有经验，下次也记着洗两次。 还下次呢，这次还没拍，林凡星你怎么就在幻想下一次？他在外面还有一个不清不楚的小明星男朋友呢。 “情绪导入一下啊，饱满一些。”张扶摇看出了林凡星的走神，出口点明。但她也能理解他的走神，别说是床戏了，很多演员在第一次拍摄吻戏都要做心理准备，这不是用“专业”就能横跨一切的技能。 每个人对身体开发的程度都不一样，能接受的过界范围也不一样。 林凡星作为一个演戏经验几乎为零的新人，显然不行。 所以秦昕拉着他的手，帮他熟悉自己的身体。 温热的呼气落在林凡星的鼻梁骨上，热度近在咫尺。林凡星感觉自己快要被秦昕的目光吞没，两个人都完全走进了剧本，又披着自己的理解从剧本里走了出来。 胸腔甚至被里面的心跳撞得发酸，林凡星拼命命令自己放下身外的一切，不去评判、判断秦昕的人品和人格，只把他当作陈逸星。 “凡星哥，你的表情太凝重了，不要这样。”秦昕的手指又在他唇边摩挲。 如果要从林凡星脸上挑出最出彩的地方，一定是眼睛了，如果再挑一样，秦昕选择他的唇。他嘴唇很柔软，也很饱满，咬一口就爆汁似的。为了一会儿镜头好看，化妆师给唇部做过唇膜，摸上去手感更好。 林凡星的嘴唇有一种烧起来的幻觉。 “如果你还是很紧张，可以喝一口酒，需要么？”秦昕板了下他的肩膀。太僵硬了，如果现在自己直接压上去，那镜头里绝对不是两心相悦，而是不情不愿的单方面泄欲。 “好，我喝一口。”林凡星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菜。 还说什么“让秦昕吓一跳”，林凡星后背冷汗一片。整个剧组的进度完全停下来，只为了等他进入状态，这待遇实在太好了。 赵小白没有被清场，按照秦昕的提议给林凡星送了一杯红酒。林凡星生怕酒精不到位，一口气吨吨吨都给喝完，坐在旁边……打了个嗝。 “一会儿开拍之后可不能打嗝啊。”秦昕和他开着玩笑，帮他放松。 “那我再打几个。”林凡星开始做嘴唇放松训练，避免表情僵硬，“你拍戏的时候紧张过吗？” “……以前还没有过，或者说，以前的紧张是针对于演技的雕刻，我也是第一次拍亲密戏。”秦昕就坐在他的旁边，明明比林凡星的年龄小，说话却沉稳异常，但下一刻他又活跃起来，“不行，我也要喝一杯了。” “哈哈哈。”林凡星让赵小白也给他来了一杯。 两人都把嘴唇喝成亮晶晶，像涂了一层唇釉。半小时后，林凡星感觉到手心发热，刚刚还觉得有些微冷的拍摄现场也热了起来，室温变成了生命体，自己升高。 “我状态好多了，来吧。”林凡星的手指还在发抖。 8-3 卧室内床戏内景 人物：陈启陈逸星 陈启并没有放下全部的顾虑，只是他不理解“顾虑”是什么。 陈逸星像饥饿的小兽渴求他的“投喂”，他觉得自己应该“喂”他，无论从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小时候他做饭给弟弟吃，长大了他越来越不懂弟弟要什么。 但身体又告诉他可以怎么做。陈启亲眼瞧着陈逸星越来越近，还没怎么接触，就已经被他的气息压住了。熟悉了亲吻的他现在知道怎么闭眼睛，怎么张开嘴巴，怎么伸舌头，两个人一旦亲上了嘴，那命名为“理智”的东西就会灰飞烟灭，刹那崩塌。 “你……”陈启只说出了这一句。 陈逸星一言不发，左手扣住了陈启的后脑勺，把这个亲吻加深到令陈启害怕的程度。陈启瞪大眼睛，从未有过的深度让他怀疑弟弟要通过食道进入他的身体，两只手下意识地推却着。可身体却倒向了滋养他们见不得光的感情的床，他的力气永远抗争不过陈逸星。 最后只有被扣在床上的下场。 两只手被扣在头顶，陈启和陈逸星都是光着的，显然从浴室一路跌跌撞撞亲到这边，没有任何一片布料夹在他们当中。陈逸星的左手扣着他交叉的手腕，陈启只能通过手指尖的小动作来表示“他喘不过气”。 第92章 当指尖无助地点了很多次之后，陈逸星终于放过了他的嘴。 两人喘着粗气，将对方牢牢地用目光捆住又困住，这辈子都走不出彼此的牢笼。陈逸星的左手在陈启的腕口滑动，下意识抚摸每一寸，等到他再次低下头，亲吻的目标就不是嘴唇，而是喉结、锁骨、胸口……一连串的热吻在陈启的身上开花。 陈启抚摸着弟弟的头发，忽然被分开了大腿。 他慌张地看了下，而后被陈逸星捞着膝窝往床上一搬。床面因为两个赤身的人而明显凹陷，从温床变成了酝酿欲念的巢穴，跟随灯光，把他们的身体也包裹进去。他的脚趾间碰到了陈逸星的侧腰，臀肌，大腿后侧……他的脚在半空中乱晃。 陈启眼神迷离又束手无策，他大概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但他不舍得打断，也觉得自己不该打断。被温暖包裹的感觉……陈启沉溺在陈逸星的掌中，变成了他唾手可得的食物，他意识到他们要连为一体了。 被紧紧封闭的蚌壳，也会为了阳光而启开。 陈逸星只是舔了下自己的手指，当作润滑。陈启的眼睛已经瞪得不能再大，残存的安全感到这一刻飘向了意识之外。心理上的安全防线被破开，好似听了一场虔诚的传教，异物感一般的信息强行进入他的大脑，给他的旧意识洗了个一干二净。 “小逸，小逸。”陈启一个劲地叫他。 陈逸星头顶传来哥哥的声音，他不是没有耐心，而是怕哥哥临时反悔，不给他融为一体的机会。他急急忙忙地冲进去，愣头愣脑地抱住陈启的腰，知道肯定犯了大错所以不敢和陈启对视。 他叫着“哥”，床晃动着回应。 镜头外，张扶摇留在了场内，作为总导演她不能撤离，但能撤的都撤了。镜头里的两个人充满了张力，林凡星的身体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非常漂亮，从女性角度来看，比秦昕好看。 秦昕的肤色偏向于冷白，并不在张扶摇个人偏好之内。但两位老师喝了酒之后都很敬业，放得很开。 放得有……陈启的双腿分开那么开。 林凡星又体验了一次初咪咪沦陷，秦昕压在他的身上没完没了地咬他，他完全确信秦昕在最应满足口欲期的阶段落下了遗憾，每次都拿他过干瘾。他们的皮肤都比刚刚烫很多，男人的身体反应比意识强烈，一碰就有。 他们的关键部位按照剧本要求进行摆位，好在早早做过防走光、防接触的处理。 亲密戏比浴室吻戏还要谨慎，化妆师和道具组一早就来处理，用肉色的肌贴处理了他们的关键部位。贴上肌贴之前是脱毛，类似于“比基尼脱毛”那个项目，不剩下任何残留。 等肌贴一贴，林凡星第一个反应是勒得慌。 为了免除尴尬，这个流程会把人类身体的正常曲线压成非常实在，在紧贴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平坦。林凡星像穿了一条1000压强的紧致内裤，走路的时候怀疑自己已经练就了《葵花宝典》，失去了关键的存在感。 除了这一点，男化妆师还要特别调制粉底液进行肌贴和肤色的链接过渡，肉眼看去争取做到无色差。 这些措施都在保证演员的心理舒适，别看他们搂成这样，下面“你是你、我是我”，井水不犯河水，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林凡星从床边转移到床的正中间，终于变成了剧本里的姿势。 “卡！辛苦两位老师！”张扶摇终于开了口。 呼！林凡星一下子就放松了，张导这样说肯定是一条过，充其量再拍一些细腻的接触细节。秦昕也是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翻了个身到旁边去，接过了赵小白送来的浴袍。 为了让林凡星放松，他连自己的助理都清场了。 “辛苦辛苦，大家都辛苦了，一会儿我请客喝东西！”赵小白十分感谢秦影帝照顾他们凡星，这待遇……林凡星和影帝也没有什么差别。 林凡星像盖被子一样，盖着浴袍的时候忽然想，张扶摇算不算看清了他们的屁股蛋？ 他和秦昕的屁股蛋哪个上镜更好看？ 男性的胜负欲再次燃起，林凡星挣扎着起来，想要走到小屏幕前看看成果。但是他一起来就发现不对劲……1000压强已经变成了10000压强，更紧了！ 压得他下面……完全没有知觉了！ 糟糕！林凡星痛恨身为男人的身体反应，他知道这是假的，但身体以为这是“假戏真做”，开开心心地长大了。于是林凡星只好坐在床边缓一缓，偏头一瞧，秦昕也躺在枕头上，仿佛目空一切。 要不是知道他俩是假的，林凡星都要怀疑影帝进入了贤者时间！ “你……咳咳，感觉怎么样？我说的是……咱俩的演技。”林凡星眼睛里闪着微妙又尴尬又杂乱的光芒，怕他误会。 秦昕还看着天花板，肩膀和后背这一回留下了真实的抓痕。“很好。” “……那就好。”林凡星目光闪过一秒的失落，他觉得自己演得特别好，还想着秦昕多夸两句呢，第一次为艺术“上床”就如此投入，自己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结果秦昕反应迟钝了一样，不仅目空一切，全宇宙他都看得很淡，只说了一句“很好”。 难道说他只是演戏，没有入戏？完完全全没有反应？林凡星想要给他鼓鼓掌，影帝的感染力太强，他刚才以为秦昕真的“长大了”呢。 等休息得差不多，林凡星穿好浴袍，踩着一次性的片场拖鞋走向张扶摇。林繁星也是刚刚进来，一进屋就傻了眼：“哥，你脖子……” “哦，工伤。”林凡星已经习惯了，秦昕给他留个吻痕、咬痕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 林繁星马上看向影帝，他现在的表情什么都藏不住，能看出他很想提醒影帝不要这么用力，但是又不敢说。 秦昕当然也看得明明白白。 “张导，我想看看正片。”林凡星走到张扶摇那边。 “可以，没问题。”张扶摇把镜头时间往前调整，安慰着林凡星，“林老师您放心，咱们有道具遮挡，你们的屁股不会曝光。” 话音刚落，镜头里出现了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身体！远景当中的屁股被绿植和家具遮挡住，保护得非常周到。 林凡星马上捂住了弟弟的眼睛。 林繁星手里的小水壶顿时掉在了地上。他想到亲密戏是床戏，但完全没想过是赤身。 作者有话说：繁星：我哥赚钱真不容易呜呜呜呜。 张导：进行了屁股保护！ 第75章 随着林繁星的水壶落地，摄影大棚里的内景房间忽然出现了空气凝固术。 连林凡星都察觉到了，空气经过灯光组艺术性的高强度灯光照射之后，变得非常粘稠。 “真是辛苦两位老师了，拍得特别好。”张扶摇忍不住捏着对讲机，还是她一鼓作气打破了尴尬的寂静，然后抬起对讲机对场务说，“也特别感谢今天的化妆老师，隐私保护很到位也很逼真，在镜头里的表现可以以假乱真。” 明明是鼓励大家伙的话，但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又不一样了。而爽朗的张扶摇猝不及防提到了“隐私保护”，又给他们刚刚的亲密接触增添了一丝浮想联翩的空间。 林凡星已经管不住弟弟的眼睛了，林繁星的双眼死死盯着屏幕，小屏幕上刚刚好是最后那几秒。张扶摇导演的“卡”终结了所有的一切，秦昕起身的时候……他身体的某个部分还压着他哥的某个部分，特别像走光了。 可即便他们闪电般分开，也没法抵消刚刚的亲密。就算不看小屏幕，他们急促的呼吸声也证明了那一刻的肌肤紧贴，手指都要融化在彼此的身上。 林凡星也在这时候打了个冷颤。刚刚秦昕的身体和拥抱太热，两个人做了一场“没有实质性内容”的活动，现在汗水被自然风这样一激，林凡星整片后背、后腰，加上两条腿的后侧都在发凉，被情感的跌宕起伏带起了细微的战栗。 明明是自己拍的，林凡星又不好意思看了。他想要不留痕迹地别开脸，但手上的动作非常明显，一直拉着浴袍的带子。其实这一场亲密戏里……秦昕的露肤度比他高。 不知道是秦昕刻意安排还是镜头要求，林凡星都是“被隐藏”的那一方。秦昕身为影帝倒是豁得出去，刚刚就是用他的身体给林凡星当“被单”，可即便如此，林凡星还是觉得自己更狼狈。 这不对啊，这不是专业演员的素养和体现！林凡星的上半身肉眼可见开始变红，一直蔓延到耳后。为了体现他的专业性，林凡星清了清嗓子，问道：“张导，这些画面能用得上您就尽量用，不用考虑我。” “哦？此话怎讲？”张扶摇刚刚说完，接收到“工作完成”的场务人员全部回来了，好似几分钟前就是一场捉迷藏游戏。他们开始搬动器械、调整灯光、清理床单，每个人都专业到冷酷，对刚才发生了什么完全无动于衷。 在这样好的剧组里，自己的表现也要对得起大家的努力付出才行。林凡星处于喧闹嘈杂的中间地带，坚定又诚恳，怀揣着对电影的热爱和热忱：“有一些比较……露骨的画面，不用考虑我会不会难为情，只要对这个角色、这一段剧情有必要，您就上原片。” 第93章 张扶摇有些震惊了：“你敢吗？” 林凡星耳边又想起秦昕压抑的低喘和情动的笑声，两个刚刚缠绵到不死不休的人，现在回归了真实的身份：“当然敢。” 林繁星听完偷偷看了一眼秦昕，影帝的演技真好啊，在片段里简直是浑然天成，看他哥哥的时候目光要着火，他差点以为秦昕真的爱上他哥了呢。 “但是我们不会全部都用，会剪辑。”张扶摇清楚他的态度，但正片里哪里放得下这么多，“老师们去休息一下吧，等一会儿补拍细节镜头，辛苦辛苦。” 好吧，看来用不上那么多原片。林凡星跟着秦昕、带着弟弟重新回到房车，赵小白和方飞宇已经等着他们了。暖风给他们开到了适中，林凡星刚刚坐下，就听赵小白轻声问：“勒吗？” “勒死我了。”林凡星小声说。 “再坚持坚持。”赵小白鼓励他。 “放心吧，我很认真的，勒死也不耽误我拍摄。”林凡星拍了拍大腿，可怜的它……努把力，咱们把细节镜头拍完再放松。应该不会血液不流畅造成坏死吧？ “凡星哥，喝水。”秦昕就在这时给他递了矿泉水。 林凡星的脸又一次发烫，拿过矿泉水后都没有喝，而是用它冰了冰面颊：“你说……下面没有坏死的风险吧？” 秦昕视线低垂，看了他一眼。 林凡星立即合拢双腿：“你好好回答问题！” “我在思考。”秦昕的肩膀一直发热，被抓挠的疼痛感好似无声提醒他刚刚做了什么，“应该……不会坏死。细节镜头不多，最慢最慢……半小时肯定拍完。” “这可是你说的，要是坏死了……你就等着赔光家底吧！”林凡星一不小心也扫到了他的关键区域，颧骨一热，他心跳如雷地转了过去。 真是好可怕，刚刚他们的它们……离那么近！ 就隔着两侧薄薄的保护肌贴！那肌贴又不是什么厚实的布料，充其量就是一个富有弹性的贴。所以林凡星算是把“小影帝”感受得那叫一个透彻，比了解它主人更透彻。 但是，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 也就是说，“小凡星”的尺寸、触感、方向什么的，秦昕也知道。 一想到这一点，林凡星又陷入了挣扎的漩涡，喃喃自语地说：“可不能坏死啊，我这可是全新的……” 秦昕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起身进了洗手间。 等到他们补拍镜头的时候，林凡星发现秦昕这个狗东西居然换了肌贴！他一把揪住秦昕的浴袍，无视了两个人中间横冲直撞的荷尔蒙气息，直白且严肃地说：“你是不是坏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换？” “……凡星哥，你就这么盼着我坏死么？”秦昕的声音比刚才低哑，还有些慵懒，“刚才喝咖啡的时候不小心弄脏了，所以我摘下来，重新要了一张。” “真的？”林凡星横眉冷对，“我可是一直贴着呢，这要是以后影响我的生育能力……” “我负责。”秦昕说。 “……你负什么责，你负得起责任吗？”林凡星声如蚊呐，看到秦昕湿润的嘴唇又嗓子干涸，连忙松开他跑了。 接下来的补拍果然非常快。 两人又一次重新压在床上，但这一回他们身边有两个特写机位，一个是陈启视角，一个是陈逸星视角。摄像头跟随演员们的肢体动作而动，演员进入角色，像造物主一样去捏陈启和陈逸星的行为模式，下半身不用那么靠近了，手上的动作却更加卖力。 特写就是要“用力拍”，这是每一个演员的功课。如果要让观众看出“青筋暴起”，那演员必须用十二万分的力气让血管暴得夸张。因为镜头和灯光会吃动作，稍有不慎，观众接收到的情感冲击力就会打折。 林凡星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潮红，但这只是呼吸不畅和太过用力导致的综合结果。他和秦昕的身上都喷着水珠，模拟陈启和陈逸星“耕耘”后流出的汗液。床面再次波动起来，两人的正上方是一个大大的长条状的收音器。 在这种镜头包围的架势下，人永远都想不歪。 而秦昕的眼中，林凡星有一种不屈从命运的倔强，但又像一个脆弱的老实人，永远踏不出去最后一步。 镜头忠诚于剧本，记录着他们身体的每一寸。秦昕额角的青筋、耳垂的汗水、甩开的腰……林凡星颈侧的胸锁乳突肌、抓握的手指、诚实的喘……直到最后，张扶摇准备再喊一次“卡”，因为接下来有一个“陈启在高潮的时候流泪”的特写，她原本想要让林凡星停下来酝酿一下。 结果情绪水到渠成，一滴饱满晶莹的泪水滑出了林凡星的右眼梢。 至此，今天的拍摄圆满结束。 林凡星从没想过拍床戏会这么累人。 那些细节始终在大脑里冲刷，把他的感官界限一再而再地放大，以至于秦昕的靠近都变得特别明显，“敏感”两个字在他身上有了实体表现。正因为秦昕带给他的冲动总是挥之不去，他怀疑以后再想拍一场激烈的床戏是不是需要提前动员。 两人回到酒店，林凡星先去洗澡。 肌贴在房车的洗手间里就取下了，下半身像是从未感受过这种轻松快意。林凡星的心跳依旧失控，试图把秦昕往“公事公办”那个范畴里归类。但他每次都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在水柱的洗礼下，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陈启，也更深刻地理解了陈启的矛盾性。感情这种事……根本不是说一不二的，它太丰富，太复杂，很难立竿见影地斩断。 最后林凡星用凉水冲了一会儿，才把面红耳赤的自己洗好。他准备裹上干燥的浴袍，又一不小心看到侧腰两边都有的红手印，真实的触感顿时又来了，他感觉秦昕的抚摸正在“追杀”他！ 陈启所有的回应都表现在他的身上了，生涩接纳、瞳孔缩小以及轻微的呜咽。林凡星连忙拿出手机，打算看一看八卦新闻分散精力，结果秦昕又好像在他耳边故意喘气，搔刮他的耳道！ 这人是不是有病！他为什么追杀自己！ 林凡星怀疑自己一直没有离开那张凌乱的床。 “哥？”写作业的林繁星这时转了过来，“哥，你是不是太累了，你看上去……特别疲惫。” “没事，小意思。”林凡星的身体不累，今天他没有剧烈的打戏和大幅度的跑位，但精神很累，他一直在和脑海里的欲.望对抗，非常折磨人。他现在只希望这种感触尽快散去，别影响他们拍摄。 然而等到这无所遁形的酷刑完全结束，已经过去两天。 可接下来的酷刑又来了，明天是他们的第二场床戏，还是一场……小巷中的“对手”戏。 秦昕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去写小黄文？林凡星叼着包子刷手机，不敢想明天又要怎么拍摄。他鬼使神差地再次进入那个小明星的小号，忽然间，林凡星坐直了。 “分手啦分手啦，我主动提的！受不了每天都在工作的他，受不了对我稍微冷淡一些的他！你有钱有名有地位，关我屁事啊，傻叉，谈恋爱不给情绪价值也不给经济价值，我就图你一张摸不着的俊脸吗？跑路哈哈，下一个更乖。” “影帝有个屁，影帝在我面前还不如随随便便的一个男大。” “一天不回消息在我这里就视作分手了哈，拉黑，不送。” 什么？他把秦昕给甩了？林凡星忽然很想给这位素不相识的小兄弟鼓鼓掌，上辈子我要是有你这份勇气，也不会让秦昕啃到骨头都不剩。果然，秦昕就怕遇上这种硬骨头。 而另外一边，秦昕正在看刚刚登上热搜的新消息—— [秦光泽涉嫌抄袭] 作者有话说：秦昕：林凡星的脑子还不如陈启。 凡星：秦昕被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爽！ 第76章 等到林凡星也看到了秦光泽的重磅消息，已经是五分钟之后。 可他的思路还在刚才的旧消息里，原来这个世界上真有人选择和自己不一样的路，谈恋爱的时候也不会迷失自己。 人家就会主动说分手，狠得下心结束毒药一样的糟糕爱情。断联1天就视作冷暴力分开，从来不给秦昕的忽视行为找借口。林凡星当年要是有人家一半的清醒和勇气也不会深陷泥潭。 每一段有毒的爱情都有两个始作俑者，一个是实施者，一个是纵容者。林凡星就是那个无底线的纵容者，他当年应该果断结束，及时止损。 手里的咖啡已经降温，林凡星捏着一次性纸杯，视线悄无声息又毫无自觉地飘向了所有人注意力集中的那一边。秦昕正在和别人打电话，看他苦恼的神情大概正在探究他父亲的负面大新闻。 那可是秦光泽啊，不是别人，是大名鼎鼎的秦光泽。 就算给林凡星1000次机会让他猜，他也不会把“抄袭”这两个字和秦光泽扯上关系。这段时间到底是怎么了，乔家出事，秦光泽出事，还都赶在秦昕的电影拍摄中……林凡星感觉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控一切，不然怎么会这么凑巧？ 第94章 几分钟之后，秦昕果断结束了通话，手里的咖啡也凉透了。 “怎么样了？”林凡星轻声询问。 “我可能又要去一次医院。”秦昕的手指富有节奏地敲着纸杯，“母亲那边有了些新进展，姥爷很高兴。” “啊？”林凡星的心里是难以言喻的拧巴。他以为秦昕是在周旋他父亲的新闻，怎么看上去……和他没关系似的？ “你父亲那边……”于是林凡星主动问问，“是诬告吧？” 林凡星的印象先入为主，他认为这肯定是有人趁着秦家、乔家乱套在趁火打劫！没想到秦昕忽然释然一笑，好像早就等着这天，整个人透露出欢天喜地浑身舒爽的松弛感。 “我也不知道，我一会儿去问问。”秦昕高兴地说。 “……啊？”林凡星怀疑那个神秘的秦昕正在消失，怎么回事？秦昕脑袋坏了？ 秦光泽要是倒了，这对秦家可是灭顶之灾，你给我醒一醒啊！林凡星好像攥住他的肩膀摇晃几十下，你和他一个姓氏，你让别人怎么想你？你的大导演父亲抄袭，你又在拍电影，那些不管不顾的路人会把你生吞活剥！ 你会从“秦光泽之子”变成“抄袭者之子”、“知识小偷的孩子”，你到底知不知道轻重！ “啊什么？你这么关心我父亲么？”秦昕摇晃着冷纸杯。 林凡星被他问得直接噎住了。完蛋了，影帝的脑回路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开玩笑的，别当真。”秦昕笑着揉了下林凡星的肩膀，“我马上要走，我把飞鱼给你们留下，你和弟弟有什么事就找他。” “好吧……希望你母亲早点康复。”林凡星看不透秦昕，也只能先关心他的母亲了。还好乔莲不知道这些变故，要是她知道她爱人被人污蔑，恐怕她虚弱的身体扛不住这份打击。 秦昕坐上方飞宇的车时，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不让自己笑出声。 他没想到李思的速度这么快，也佩服李思的手段。极端的精致利己主义确确实实让他刮目相看，为了达到目的不死不休。他现在很庆幸这样的女人不是自己的敌人，而是变成了自己的盟友。 到了医院，秦昕熟练地躲开暗藏的狗仔，第一个见到的人是邵永瑞：“邵叔叔，您怎么没走？” “我听到你父亲的消息就过来了。”邵永瑞走到他旁边来，“医生最近找你了吗？” “没有，医生说母亲的状况不容乐观，基本可以确定……植物人。”秦昕缓了一口气，“咱们先上楼吧。” 到了楼上，他们走vip电梯回到病房，乔曜和白泓已经等在房间里了。一进屋，邵永瑞就给乔曜倒了一杯温茶：“老师，秦光泽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我也很高兴知道。只可惜我女儿看不到。”乔曜恨不得让秦光泽身败名裂，“小昕，这件事你调查清楚了吗？” “问了好几个著名娱记，就是他正在筹划的剧本出了事。他在采风的过程里大肆收购灵感和初级剧本、短篇，手下还有两个皮包公司负责网络收购，专门替他全网搜寻热点、热文。现在他手里有一部剧本，叫作《燃风》，原作者出面实锤他进行了一次性版权全购入。”秦昕慢慢解释。 现在的《燃风》，就是秦光泽之后的转型佳作《火燃的霎时》。 “我就知道……”乔曜闭了闭眼睛。 白泓弯下腰：“您不能生这么大的气，不值得。” “我不是生气，我是失望。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可是他太执着于‘自编自导’这个名号。他想要的太多了，人心贪婪没有好下场，他在原创方面的欠缺一定会往外找寻替补，曾经是乔莲给他提供。”乔曜像出了一口恶气！ “老师，您别自责，这是他咎由自取，也是我当年太过软弱。”邵永瑞深深地垂着头。 “不关你的事。他要是有你的觉悟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身败名裂。多少电影人都想当全才，都恨不得自己就是那个全才，自己写剧本、画风景、抓编剧，甚至连配乐都要参一手。可一个人的精力和天赋有限，这些技能只要有一条路精进到底都算得上天才。”乔曜看向了秦昕，“你也是。” 他看向他们家的第三代电影人，秦昕可千万别走岔路。导演并非无所不能，但人一旦开始执导，站在摄影机的后面就会无限膨胀。能控制全组的进度和张弛，这份虚荣心可以吞噬人的本性。 “姥爷您放心吧，我从来不敢想当个全才，我可能连天才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新人。”秦昕也垂着头。 又过了一会儿，有记者拜托护士长来询问能否进行1分钟的采访，外面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乔曜拒绝之后，秦昕抽空去洗手间接电话，来电人不是别人，就是李思。 “你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秦昕开门就见山。 “按照我们的交易，半年后我的第一场演奏会你要出席给我捧场。”李思更关注她能得到什么。 “没问题，但我也提前说过，我会带着自己的伴侣去。”秦昕什么都说清楚了。 “这个也没问题，你就算带着几个伴侣来我都无所谓，我要的是咱们互相作势，一起打开知名度。下次我的慈善晚会可以邀请你们，欢迎捧场。”李思听到了自己想听的，心情变得很好。 慈善晚会，对自己百利而无一害。秦昕转而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李小姐，我对你的手段很感兴趣。” “你得先回答我的问题，这种事情为什么要找我这么一个外人，你自己不能操作？”李思反问。 “因为他是我父亲，我不能让自己的手上有任何污点，我不能变成主动举报他的那个儿子。哪怕我是义举，可仍旧会有不明真相的人会被煽动，我也要提前为自己的舆论风评考虑。”秦昕说。 “很聪明的做法，你比你的姥爷精明很多。恐怕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吧……一旦秦光泽是你亲手举报，以后和你合作的任何对象都会把你视作风险人物。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经得起考察。”李思深有感触。 秦昕笑而不语，当然有这方面的考量。“现在轮到你回答。” “很好操作，我甚至都没有付出任何实质性的代价。你父亲他太自信了，《燃风》的原创作者只拿到130万就卖了剧本，而且还以为自己赚了一大笔。我顺着秦光泽的线索找到他，告诉他秦光泽名声大噪，你的剧本一旦拍成电影可以赚很多亿，你卖得太早了。”李思娓娓道来。 “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相信？就算他相信，他也没有财力去启动一部电影的开机。”秦光泽自然不相信。《燃风》确确实实是一个好故事，但是，《火燃的霎时》能爆火，也有秦光泽的光环。 原作者难道不知道自己的作品很好么？他当然知道。但他更知道一个普通人拿着好东西赚不到钱！一旦一个东西不能变现，那创作者靠什么吃饭？130万，对他而言真的很多。 “我的说辞当然无法撼动他的决心，他甚至是站在秦光泽那边。秦光泽许诺会长期购买他的原创作品，达成生产链，到时候他不愁吃穿。所以……我给了他钱。”李思话锋一转，“比起虚无缥缈的长期购买，还是实打实的进账数目更打动人心。我只给了他200万，他就同意出面认领《燃风》作者身份，并且把秦光泽其他的皮包公司说了出来。” “很聪明的做法。”秦昕给予高度的评价。 “只能说国内的创作环境太苍凉，我甚至有些同情他了，哈哈，不过你父亲确实名不副实，老实讲我一开始还有些崇拜他呢。”李思说。 “那你不如直接崇拜他的老师，也就是我的姥爷。好了，我先去照顾母亲，这件事谢谢你，你会心想事成。”秦昕笑了笑。 “祝我们心想事成。”李思主动结束了通话，并且保存了这一段电话录音。 她并不是不相信秦昕，而是因为她看不透秦昕，秦昕一定也在录音。 [录音已保存]，秦昕看着这几个字，将手机揣进了裤兜里。盟友可不是单单靠口头契约，互相都有底牌才能保证平衡，这个道理他相信李思也明白。 等到他再次回到病房，姥爷正在吃药，白泓陪在他的身边。秦昕进入病房，坐下来，看着日渐消瘦的乔莲……忽然间，乔莲的手指动了一下。 秦昕看着她的手。 “怎么样了？”邵永瑞换了一盆花进来。 秦昕果断地摇了摇头：“没变化，还是那样。” 而片场当中，林凡星正在休息，无聊的时候点开了一本热门小说。小说的名字叫《你是复仇过程中重新爱上对方的笨蛋》。 林凡星忽然感觉到莫名其妙的指桑骂槐，气愤地关闭了小说。现在这些小说都不好好起名字，真不知道是从哪个网站开始流传的风气！ 作者有话说：秦昕：忍不住捂住嘴巴。 凡星：究竟是从什么网站开始的！ 晒豆酱：不知道啊…… 第95章 第77章 整个剧组也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没法忽视秦光泽的新闻。 林凡星和弟弟偶尔能听到一些，大家和他俩的态度差不多，都觉得这是诬告。 “哥，你说秦光泽那个新闻……真的假的？”吃晚饭的时候，林繁星还是忍不住问了。 林凡星先摸了下他的脑袋。 这一回，弟弟被他保护得很好，和朱锋、赵殷昂、u然都没有扯上关系。他忍不住反问：“你觉得呢？哥想听听你的想法。” 这些年他在外面工作，自从弟弟上高中之后他们就少了很多彻夜畅谈的时间，要不是这次进组，林凡星也总是把他当小孩子，没发现繁星已经悄悄长大。 “我觉得新闻是假。”林繁星果断发表意见，而且特别有信念，“上周我们的剧本课刚刚讲完秦光泽老师的作品，我可喜欢他的《纸上谈命》了，我认为那是目前刑侦、悬疑片中的最高佳作。” “是吗？”林凡星耐心地听着。 “是的，他不光是执导还深入剧本创作，电影里有很多花絮非常珍贵，经常能看到秦光泽老师挑灯夜读，逐字逐句地修改。特别是他对主人公的命运安排……我认为，这世界上就是有人的脑子那么好用，可以一口气挑起剧本里4家人的生命线。他……他在这方面是一个天才。”林繁星给出了自己的最高评价。 方飞宇就在他们旁边，但是没有搭话。在确切消息公布之前，他也没法判断。 林凡星倒是拿不定主意了。 因为秦昕的态度在影响他。秦光泽训练秦昕的演技，使用了特殊的不人道的方式，这点就足够林凡星反感。哪怕他的艺术造诣再高，在做父亲、做人这方面，林凡星都认为他非常不合格。 秦昕对自己的影响力这么大，这也是林凡星目前烦恼的事情之一！ “咱们再等等消息吧。”林凡星又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脑海里忽然闪现赵殷昂的新闻，虽然目前受害人的身份保密，但案件细节还是被曝光了一部分。根据受害者口述和录音，那些强迫他的人不止是同性，还有异性，全部都是他惹不起的…… “哥，你怎么了？”林繁星发觉他哥的目光很呆滞。 “没什么，哥去一趟洗手间。你乖乖写作业，不懂的地方留下来，等邵永瑞老师回来可以问他。”林凡星笑着站起来。 方飞宇觉得他有些不对劲，看着他走进了房车的洗手间。他怀疑林凡星不舒服，便跟过去，想要问问状况，没想到他刚刚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阵阵干呕。 这一下闹的，方飞宇也拿不准该不该打扰他。还是等秦昕回来再说吧。 林凡星眼泪都要呕出来了，但胃里太空，只是吐出来一些水。别人可能把这件事当成桃色八卦，甚至带有猎奇的态度去搜索，可他真真正正一刹那链接了受害者，从他弟弟的视角感同身受。 吐了一回，他起身洗手、洗脸、冲干净，又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回到车厢里，林繁星戴着耳机正在看邵永瑞和另外一位导演的专访，他们年底还有大作业要交上去。 等到他坐下的时候，刚好林繁星换了一个视频，是秦光泽的个人采访。 那时候的秦光泽非常年轻，说起拍摄来滔滔不绝。他手指戴着一枚戒指，说这是他们电影私享会的戒指，上面是一个天秤图案。意思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永远不要不劳而获。 记者又问他其他的问题，关于“身份发生改变，成为了一个爸爸”作何感想？ 秦光泽想了想，回答是：“还不错。” 林凡星忽然很想给那个“还不错”的儿子打个电话。 秦昕这边忙得一团乱麻，姥爷身体不好，刚刚被气得高血压发作，入院观察。他在邵叔叔的帮助下才稳住局面，刚准备离开医院就接到了一通重量级的电话。 是秦光泽打来的。 “喂。”秦昕看了一眼邵叔叔，才接。 邵永瑞猜测那边的人是秦光泽，这是他们的家事，于是邵永瑞离开了病房。 “是你小子买通了他？”很显然秦光泽已经查出有人给了钱。 “爸，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秦昕当然要装傻。他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维持一个干净、清白的外壳，要全身而退，怎么可能牵扯进去？ “除了你小子，还能有谁？”秦光泽听起来像苍老几十岁。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爸，爆料要是真的，我劝你还是承认错误然后退圈吧。退圈之前记得把所有奖项都撤销除名，奖杯也还回去，留在家里不觉得讽刺么？”秦昕带着一点轻松的笑。 “退圈？”秦光泽听到了“死刑”！ 秦昕却很天真地说：“是啊，不然呢？不然你还有什么办法？你在欺骗全国人民，欺骗投资方，欺骗影迷，你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文化剽窃和抄袭虽然不能定罪，只能要求经济赔偿，可你看看……你做的这叫人事么？” “我就知道是你！是你干的！”秦光泽方才被秦昕欺骗了，还以为真不是他，可是等这句话说完，他就知道自己被耍得团团转了。这一刻秦光泽面色铁青、双目眦裂。 “爸，你别傻了，我怎么可能举报你呢，你要相信我。”秦昕眼前都是嘟嘟的模样，当年秦光泽如何让嘟嘟相信他，此刻自己就如何欺骗秦光泽，“娱乐圈一直都有风险，混得好大红大紫吃香喝辣，混不好身败名裂把命搭进去，这句话是你告诉我的，我怎么忍心让你混不好？” “你……你！”秦光泽无话可说。 “就算你道歉退圈，你的生活仍旧是普通人几辈子的梦想，有花不完的钱。不如做做慈善？”秦昕故意这样说。因为他深知让秦光泽退圈就是杀了他的精神。 “……你这是在给你妈妈出气吗？”秦光泽冷不丁抛出一句。 秦昕也冷不丁地笑了一下：“母亲的气，自然要出，你都做过什么事你自己去忏悔。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去我姥姥余卿卿女士的幕前磕破脑袋，你对不起她的教导，也不配当她的学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个傻子，他们骗了你……” 到此为止吧！秦昕将电话挂断，直接将秦光泽拉黑。 从重生到今日，秦昕想要报复的人都得到了应有的下场，看起来已经成功了。唯独他抓不到证据的……就是方博这个家庭医生。 可自己又不能直接提出和方博做亲子鉴定，一旦身世曝光，母亲的婚外情就是纸里包不住的火，姥爷也会备受打击。最关键的是……秦光泽会抓住一切机会给自己洗白。 他会抓住母亲的私德问题，把母亲咬死。本身男人在这个圈子里就很容易洗白，女人一旦出轨就是万劫不复。到时候会有很多稀奇古怪的影迷纷纷心疼上秦光泽，那就完了。 不，不行，自己的身世必须成为永远不能曝光的秘密！ 在离开医院之前，秦昕又去看了一眼苏恩。 苏恩正在加护病房里，要想进入他的病房需要过两道门。他在睡觉，医生说他睡得很差，需要花很长时间进行心理治疗，还要彻底排除药物的成瘾习惯。 现在苏恩的手机已经被警方拿走了，这里是他的一片净土，隔绝了恶意滔天的互联网，苏恩可以好好休息。 等到他再回到剧组，林凡星又一次完成了和武建成老师的对手戏，武建成也刚刚结束了一场微型采访，小记者是林繁星。 “小朋友的问题好犀利啊，现在的孩子真不得了。”武建成对林繁星称赞有加，退后两步打量兄弟俩，“你们将来要是拍电影都不用替身了，兄弟俩齐上阵！” “哈哈哈，您过奖了，我没有我哥的体魄，我比他小一号。肉眼看不明显，镜头里一看可清楚了。”林繁星赶紧摆摆手，跑向了方飞宇，“飞宇哥你帮我挑挑毛病，看我这稿件怎么样。” “我能挑什么毛病，我又不是你专业的人，看什么都好。”方飞宇自然也是夸，抬头和对面的秦昕打了个招呼。大家一瞧，秦昕回来了，刚才小雀跃的气氛顿时打散，连笑都不敢，怕打扰他的忧心。 反而是秦昕打破了这份凝重：“大家不要这么紧张，我父亲的事情还在调查，但如果是真，我绝对不会站在情理一边。大家都是原创工作者，对任何抄袭行为都应当深恶痛绝，绝不姑息，永不解释！” 沉静了一天的王敏第一个带头鼓掌：“没错，说得好！” “我就说嘛，咱们秦昕肯定是就事论事的人！”张扶摇也松了一口气，带领大家一起鼓掌。剧组的氛围再次恢复如常，林凡星这才走过来，悄悄地问：“你母亲怎么样了？” “还好，医生说有希望。”秦昕笑着点点头，“今天倒是很主动问我……” 方飞宇又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哥们儿，别装逼了好吗？ “那太好了，有希望就好。”林凡星抚了抚胸口，兜兜转转想问，最后吞吞吐吐开口，“你父亲的事情……” 第96章 “是真的。”秦昕痛快地说。 林凡星的嘴像吞了一个灯泡，闭不上。 林繁星也听了一耳朵，感觉刚刚建立起来的文学创作世界观开始轰然坍塌，不复存在。只要上剧本课就逃不开秦光泽，没想到二十多年……学生们都在从一个抄袭者身上学东西。 方飞宇其实已经有了感觉，八成是真的。但亲耳听到还是非常震惊！ “人赃俱获，人证物证俱在，他没法抵赖。但是你们放心吧，他的个人行为不会影响我，不会影响咱们剧组。”秦昕给林凡星吃定心丸，“咱们的电影照常拍摄，照常申奖。” “你父亲是不是疯了？”林凡星还没回过劲儿来，那么大的导演，要什么有什么了，哪怕他拍别人的剧本也能自我实现，为什么非要…… “他不是疯，他只是要得太多了。”秦昕没有说出他心里的猜想。 恐怕秦光泽心里一直有一个追赶目标，就是邵永瑞。在爱情上他赢了，可是在事业上、虚荣心上，秦光泽一旦想到邵永瑞，或者两个人放在一起比较，他就会被打回那个20岁。 那个无论家世背景还是能力技巧都不如名门望族邵永瑞的贫瘠青年。 邵永瑞是自编自导的全才，他也要赶上。他没有能力就去买，冒着极大的风险也要让两个人的名声齐平，平起平坐。 落到今天这个下场，算他活该。 秦昕揉了揉眉心，就是他们这些人的烂事让他没时间去处理林凡星重生的问题，耽误他好久。现在那边可算是有些眉目了，秦昕准备将重心再次挪回林凡星这边…… “秦老师！秦老师！有人找你！”赵小白非常慌张地跑过来。 “谁？”秦昕心想不会又是赵以唯吧。 赵以唯刚刚在社交平台上全力支持儿子赵殷昂，表示无论如何都会保留上诉权利，已经被骂到关闭了评论区。 “是一个……来，咱们借一步说话。”赵小白担忧地拉过影帝，一拉就拉了十几米，到无人的地方，“一个小明星，说来找负心汉！” “谁啊？”轮到秦昕没反应过来，“咱们剧组谁当渣男了？” “……你。”赵小白语气复杂。 作者有话说：秦昕：谁是渣男！！！ 凡星：……你呗。 第78章 朝着小茶馆走的时候，秦昕有一种想把全世界都掀翻的冲动。 重生后每天都在刷新三观。 林凡星不肯再往前走一步，我天天各种暗示都没用，到现在正经恋爱一天都没谈上，结果现在赵小白告诉我，我成渣男了？ 这个世界还可信么？是不是四处充斥着谎言？ 秦昕满脑子都是这种疑问，回头瞥了赵小白几眼。赵小白已经不敢多说，如果这事是真，那影帝就是背着所有人在外头沾花惹草呢，而且吃完了也不负责任，人家上门来讨债。 “那人什么样？”秦昕冷冷地问。 完了完了完了，听这个语气说不定还真有这么回事。赵小白连忙回答：“不太高，175左右吧，挺纤瘦白净的一个小男孩儿。” “小男孩儿？”秦昕受不了了，“这种你也找我？你不直接帮我回绝？我像找小男孩儿的人？”我只喜欢比我年龄大一点的。 “回绝了，他一开口我就回绝了。我说他是不是搞错了，还是找错人了，会不会是同名同姓。结果他哭得梨花带雨，还穿着高中校服，非说今天见不到您就不走！奇怪，他怎么知道秦先生您在这里拍戏？”赵小白疑惑。 “还不是那些狗仔透露的……我最近经常跑医院，他们为了流量经常跟我的车，肯定摸清了剧组的位置。”秦昕依旧冷着脸，狗仔始终甩不掉，“他还说什么了？” 要不是秦昕亲口问，赵小白一定不好意思开口：“他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秦昕猛然间停住脚：“我，欠他钱么？” “他是这样说。”赵小白连忙解释，“我怕他的行为对您造成不良影响，这才安排他在茶馆里等待。这一定是一场误会，大家说清楚就好，说清楚就好。” 现在乔家、秦家都是风口浪尖上的家族，偏偏他眼前这位年轻影帝是两个家族的融合体，更是血雨腥风。偏偏这时候有人找上门，赵小白实在没辙了，用建议的语气说道：“秦先生，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你什么意思？”秦昕继续往前走。 “我的意思是，要不然咱们找个高人……给您指点指点？或者作作法什么的，很灵验！我以前有个同行就是出门见衰，找了大师，花了一点点钱，之后就很顺畅。”赵小白又举手发誓，“我和大师不是一伙的，单纯建议。您自己去找大师！” “呵，大师要是真能看出什么，首先看出来的就是我。”看出我是阴魂不散又回来一次，看出我是一条命不够又重开了一局，看出我上辈子跳楼死于全身骨折和大出血。 说着话，两个人来到了小茶楼的2层。 可是靠窗的位置已经没了人影。 “人呢？”秦昕回头看赵小白。 赵小白急急忙忙奔过去，摸着还没冷透的茶壶：“我刚刚给他要了一壶茶，我发誓真让他坐这里了。奇怪，人呢？” 秦昕倒是不担心赵小白欺骗他，这种事有什么好骗的。只是他怀疑这事没这么简单，他怕是赵以唯、赵殷昂给他安排的陷阱，到时候自己也整出一些……关于未成年人的花边新闻。 然后他们就会把自己的桃色事件高高挂起，变成冲淡“赵殷昂事件”罪恶程度的稀释剂。 “帮我去找老板，我要看监控。”秦昕干脆在原位坐下，他摸了一把茶壶，确确实实温热着。 小茶馆里没有什么客人，秦昕很快就被经理带进了监控室。眼前有5个小屏幕，他用其中一个调频，很快便给秦昕和赵小白调出了特殊时段的f机位。 在小小的正方形桌边，确确实实坐过一个清秀的高中生。还是背着书包来的呢。 秦昕忽然一下子更紧张了，如果有人想给他泼脏水，“未成年”这个禁区可太危险了，完全是红线，一触即死。 “就是他。”赵小白指着说。 视频里的高中生并没有抬头，所以也看不出他到底长什么模样，但根据他的身型判断一定不是高大威猛那一种，孤零零坐在那里挺可怜。他也没有喝茶，反而是闷头刷手机，好像有什么紧急联系人似的，断联一秒钟都如坐针毡。 没多久他接了一通电话，就这样走开了。 “他怎么能走了呢？”赵小白顿时就后悔了，“我就不该先结茶水费。” 他不结茶水费，茶馆的经理一定会拦住他，好歹还能纠缠一阵。秦昕则摆摆手：“算了，他是自己走的，估计改天还会自己回来。这两天你多帮我留意留意，说不定他还会在剧组周围出现。” “好。”赵小白点头。 “一旦出现，立即帮我扣下他，不管我当时在不在拍戏都立即告诉我。”秦昕把这件事的优先级提升。 两人从茶馆一无所获地出来，秦昕的脸上又蒙上一层阴云，他初步怀疑这是一场阴谋，一旦他和那个高中生见上面就会爆发不可预知的灾难，所以必须先下手。而赵小白则想得更简单…… 梦男。 那个高中生就是秦昕的梦男！ 梦男的臆想从不真实的幻觉走出来，促使他在现实中也开始寻找秦昕，还给他们编造了一段狗血故事。唉，要不说名气太大也不好，万一粉丝里有这种……还是挺难办。 林凡星倒是不知道秦昕和小白出去干嘛呢，只知道他俩回来后脸色都不怎么样。 当天晚上，文娱新闻发生强烈震动，秦光泽的名下产业正式起底。 而秦昕万万没想到这件事对林繁星的打击几乎是毁灭性的，直接给林繁星打懵了。他天真地崇拜者这个导演，甚至连大作业的小论文都开题了，结果题目塌房。 “好了好了……别哭了，乖，哭坏了眼睛不好。”林凡星只好在旁边劝。 一包一包纸巾递过去，林繁星的泪珠子不听使唤，噼里啪啦往下掉。但周围没有人笑话他，特别是张扶摇和王敏，两个人一直用她们的力量安慰着这个小学弟。 艺术领袖轰然塌房，确确实实是一场心灵层面的震动！ “好了，我快好了，没事。”林繁星哭得差不多了，“谢谢大家劝我，我……我以后一定擦亮眼睛，换一个货真价实的偶像。” “这不是你擦亮眼睛的事，你没有错，是他刻意欺骗。”秦昕也劝了两句。 “是啊，不是你的错。”林凡星看弟弟掉眼泪，心里可不是滋味，“以后你好好搞创作也能有那么高的成就，你努力超过他。” “对，我要努力，我不能倒下。”林繁星在哥哥的鼓励下忽然来劲儿了！站起来宣布：“我的偶像以后就换成……邵永瑞老师，这次小论文重新开题。我也想要加入那个电影私享会，成为他们的一员。” 第97章 “那你要加油哦，最起码要先像我们靠拢，大四那年就要有拿得出手的作品。”王敏以身作则，站起来说，“咱们文学课的刘老师还有咱们系的系主任，都是私享会的成员。徽章是天秤……”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林繁星的眼睛又亮起来。 “好好干，没问题。”林凡星拍了拍弟弟的屁股，邵永瑞老师也有一杆那样的钢笔，恐怕秦昕的姥爷也是私享会的会员。 重磅消息一个接一个，等到第二天林凡星准备化妆拍“对手”戏时，赵殷昂家里出事了。 [赵以唯丈夫申请亲子鉴定] “什么？”林凡星愣住了。 秦昕在旁边化妆，同时也在看手机，脑海里一会儿是秦光泽，一会儿是高中生，总觉得有哪里没对上。昨天晚上他以“小飞”的名义和凡星聊天，凡星也只是聊了工作上的细节。 不过他们倒是约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等这部戏拍完，秦昕打算在林凡星的面前摘下摩托车头盔，将一切说清楚。 “怎么会这样？”林凡星戳了戳秦昕的小臂，“赵殷昂……身世成谜？” “是障眼法，赵殷昂哪有什么身世成谜……”秦昕顿时语塞。身世成谜的人是我是我还是我，请你关心我。 “那为什么……”林凡星摇摇脑袋，“赵以唯全力支持儿子，我以为也是他家里的意思。” “赵殷昂的父亲是商界名流，他肯定和赵以唯产生了重大分歧，不愿意儿子的名声影响自己的优质声誉，现在忙着割席呢。”秦昕才了解这一套。 林凡星“哦”了一下，又问：“他……不会……” “你放心吧，赵殷昂父亲的家族不可能犯傻，赵以唯当年怀孕生子嫁入豪门，肯定是孩子一落地就做过亲子鉴定，他们精明得很。现在就是单纯割席，直接单方面断绝关系，至于继承人……说不定他外面还有孩子，或者从家族里找一个，肥水不流外人田。”秦昕敲了敲林凡星的椅子，“你有功夫关心别人，还是关心一下咱们的戏吧！” 我好奇嘛，闹这么大谁都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林凡星又扫了一眼手机，现在舆论已经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赵殷昂的犯罪行为已经落定。 如果不是实锤，如果不是不能捞人，他家族也不会发布声明澄清血统。这种事情很好操作，他们完全可以买通机构，然后给出一份“非亲生”的鉴定报告。 等到那一步，赵以唯和赵殷昂都是豪门弃子。 秦昕说得没错，他们会重新培养一个继承人，他们不差人。珍贵又美丽的女明星在他们眼中只是生下漂亮后代的工具人，统统可以不要。 林凡星不禁打了个冷战。 这一场戏不是夜戏，但光线布置成傍晚，天将将黑。林凡星穿牛仔裤和宽松t恤，捏着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剧本。接下来的一周全部都是重头戏，有“陈启陈逸星的私奔”，“兄弟俩对陈乌的对峙”、“真相大白”等等。 等到拍完，他需要好好休息休息，从“陈启”的人生中走出来，再一次变成林凡星。 等到拍完，小飞说要给他一个惊喜，不知道会是什么。 “林老师，这边可以试灯光了。”灯光组叫他。 “来啦！”林凡星朝着光跑过去，这辈子的人生一定像此刻的灯光一样，明亮大好。 咔嚓！林凡星眼前光线晃动。 嘎嘣！刚才还明亮大好的光没了。 林凡星已经跑到位置，一只手摸着墙，嘿，早不瞎、晚不瞎，这时候瞎了。老天爷你果然是个抖s，不虐我几遍就浑身难受是吧！ 作者有话说：凡星：人生啊！美好啊！ 也是凡星：人生啊，我的主人啊…… 第79章 眼前一片漆黑，林凡星摸着身后的砖墙，只想把自己变成一片青苔。 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呢？ 林凡星不解地拧着眉头，直到那脚步声开始靠近。林凡星不安地挠了下眉骨，心口仿佛反复灼烧，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秦昕身上有一点古龙水的香味，但林凡星清楚这不是他自己喷的，是他们的那位“关键部位”化妆师喜欢用的牌子。 没错，今天他们的关键部位又被贴了！ 不过还好，今天哪怕被贴也在内裤里面，在镜头里面他俩还是衣裳整齐。没想到不等林凡星开口，秦昕意外又略带不意外地问：“凡星哥，你眼睛不舒服？” “……嗯，有点不舒服。”林凡星琢磨着怎么逃过此劫，“一点点不舒服，刚好这一场戏不需要咱们眼神特写，也不走位。不影响，我歇歇就好。” 按剧本安排，这一场戏确确实实不需要眼神特写，而且灯光特别昏暗，连他们的脸都看不清楚。情欲的传递全靠他们的呼吸声和摩擦，轮廓到了小屏幕里都是侧影。可是林凡星也没法解释他这个忽然失明怎么来的，只好再开口：“大概就是……夜盲症吧。” “不影响拍摄么？”秦昕心里一沉，怎么重生后遗症这么严重？自己为什么没有？自己不仅没有后遗症还活蹦乱跳，身体越来越好。 “不影响，真的不影响！”林凡星再三保证，“你别告诉张导她们，会耽误进度。” 进度已经不能再拖延了，秦昕的家事已经拖延了不少时日，林凡星很怕好好的剧组经不起拖延，拖着拖着就黄了。现在又不是影视上行期，很多小剧组都被拖到散架，他这些日子真心疼秦昕……的钱。 不能心疼男人！心疼男人就是不幸的开始！林凡星始终提醒自己！ 他也看不出秦昕的表情，只能等待人家发落。没想到秦昕只是碰了碰他的眉骨：“你眼睛闭上。” 林凡星听话地闭上了，只要能让他把戏拍完就好。 接下来秦昕像一个专业的眼科医生，指尖在林凡星的眼窝反复抚摸。灯光师在工作，没有了视觉的林凡星反而更加敏感，小臂不知不觉竖起了一层小汗毛。 秦昕的手好可怕，像能打开他身体的开关。 习惯了白炽灯的炙烤，暗灯打在林凡星脸上反而留下微妙的冰冷，反衬出秦昕的手指滚烫。秦昕这个“医生”一点都不专业，只是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憋出来一句：“要不要去看医生？” 以前检查过一次，要不要复查一次？秦昕生怕林凡星以后开车上路也来这么一下子。 “去看过，没事。”林凡星深吸了一口气，秦昕的手指像磁铁，引发了他对接触的极端渴求。所以他忽然不碰了，林凡星就像喝酒喝到兴头上被突如其来收了酒杯，只想再要一滴。 “等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再带你去看看吧，咱们找个全国专家。”秦昕给林凡星的领扣系好，触碰他喉结时，他发现凡星的喉咙好像变成了活物，一直在无意识吞咽。 但秦昕没有说，只是偷笑，趁着林凡星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偷笑。 半小时后，小巷里正式开拍，林凡星和秦昕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从两个人变成了一个人。两人的背景是刚刚在家吵架，陈启跑了出来，陈逸星在后面追着他，拉拉扯扯一直到这里。 “你是不是又替他还钱了？”秦昕一把揪住林凡星。 林凡星靠在墙壁上，小屏幕里是他的全身剪影。按照剧本设定，陈启自从开始正视自己的欲.望就悄悄地换了风格，服饰上的改变衬托出他潜移默化的思想转变。现在的他也穿上了修身的牛仔裤，合身的t恤，一个剪影下来…… 小屏幕里的他身材比例非常惊人。 大家一直关注他的长相，被他风格独特的眼睛吸引。刚好，林凡星平时的穿衣风格也非常朴素，就和他的名字一样，凡星。他习惯将他的优势藏在平凡里，但真正能吃明星饭的人注定建模不平凡。 这一刻连张扶摇都有些惊异，秦昕真的是慧眼识珠，他太会找演员了！ 陈启是“朴实有华”的类型，一旦抛开朴实，他就像被开蚌的珍珠。大小腿的比例属于黄金比例，劲瘦的腰有腹肌还有腰线，小臂肌群紧紧裹着骨头，肤色不是圈内盛行的冷白皮，是非常健康的暖白皮，很东方。 亲切又耐看，张扶摇怀疑秦昕有一双透视眼。 屏幕里的两个人从吵架变成了亲吻，耳鬓厮磨已经成为了他们的常事。秦昕亲口咬开了刚刚自己系上的领扣，用嘴巴来拆林凡星的衣服反而更刺激了，像是开餐前的小甜酒。 没有直接的视觉刺激，只是用影子来表达爱欲，这方面两位老师都是高手。张扶摇实在佩服。 喘息声里夹杂着解皮带的动静，咣当一声，不知道是谁的皮带先落了地，给这一场戏增加了面红耳赤的开场白。林凡星干脆闭上了眼睛，反正也瞧不见，陈启的堕落也加速了他的下行，他将手伸进了秦昕的裤子，率先摸到了化妆老师给他们做的安全保护。 肌贴已经抻到极致。 他只是看上去摸到了，手型做出了“攥”的动作，但实际上只是攥了一把空气。但秦昕的粗喘和弓背瞬间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碰到了，还是说，秦昕的演技已经出神入化。 第98章 秦昕的一只手撑在墙面上，死死地咬着林凡星的领口不动，现在他们只隔着一层肌贴，手温不言而喻。而他的另外一只手也在林凡星的裤子里，怎么说呢…… 秦昕一直以来都能克制自己，但这一秒他走神了。 太近了，这个距离完全要了他的命。秦昕从来没有如此不专业过，但是他脑海里全部都是上一次林凡星的嘀嘀咕咕……全新的，这根可是全新的。 林凡星这个笨蛋，在自己这个“不直”特征如此明显的男人面前嘀咕这种话，该说他是笨到家还是大胆到家？ 秦昕也攥住了根本不存在的东西，掌心里是一把火一样的空气，自己迟早让林凡星气出毛病！ 这一场“对手”戏最后的焦点是秦昕压在墙上的手和林凡星的眼睛。明显一抽一抽收紧的手指和林凡星忽然瞪大的眼睛呈现出他们“同步抵达”的瞬间。两人的下巴压在对方的身体上，肩膀好似还在抽动，把身体里一股一股的热风散掉。 林凡星也看不清楚秦昕什么表情，但是他觉得秦昕好烫。 两人缓了一会儿才分开，秦昕亲手拉着他坐下休息。之后是补拍细节镜头，从领扣怎么用牙齿拆开到皮带怎么掉落，都要记录下来。这回还有他们双手“插袋”的细节，林凡星的手压在秦昕的小腹上，蛇一样往里钻。镜头近在咫尺，秦昕又怀疑林凡星的手是一条笨蛇，钻来钻去找不到地方。 等到换一个人拍摄手部细节，林凡星就吃苦头了。陈逸星代表了力量和蛮横，他的一切动作都有破坏欲的成分在，所以秦昕的手与其说“滑下去”，不如说是“按下去”！ 从电影开机到如今，林凡星不知不觉瘦了5斤，开机前知道今天有腹肌特写，所以一口饭一口水都没咽。这一按，林凡星怀疑自己的肚子直接被按出一个手印形状的坑，掌根压在他肚脐上，仿佛他肚子里有什么结石，秦昕非要给按出来，然后顺着他下面给挤出去。 明显的凹陷代表了陈启今天的顺从和抱歉。 饰演陈启的林凡星也绝无怨言，单手搂住秦昕的肩膀，发出痛苦又沉沦的声音。等到那只手滑下去，林凡星的肚子又重新弹回来，仿佛里面多了什么东西，撑起皮肤。 这一场戏之后，林凡星就回到了房车上。 他怕弟弟担心，装作拍戏太累所以闭目养神。这一次失明的时间比上一次更短，躺了半小时之后林凡星看到了车里的光。 光源开始扩散，半分钟后林凡星回归到清晰的世界。 “我弟呢？”看清楚之后，林凡星马上找他弟弟。秦昕指了指车外：“邵叔叔回来了，你弟弟找他问功课去了。” 邵老师回来了吗？林凡星缓缓坐直，邵永瑞的位置离他们不远，但是比起之前的精神面貌，这会儿的邵永瑞也显得很疲惫。 “繁星也是……应该先让邵老师休息休息。”林凡星说。这明显就是很累了，但弟弟社会经验太少，看不出来。 “没关系，邵叔叔不会在意这些。”秦昕正在看剧本，“明天咱们是爆发戏，武建成老师上午和咱们对一下，中午开始。” “好，武建成老师的戏很厉害，咱俩千万别接不住。”林凡星就担心这个。 秦昕放下剧本，也暂时放下家里乱七八糟的事情，认真地看向他：“你好像从来没有担心接不住我的戏。怎么，我这个影帝在你心里是注水的么？” 林凡星的目光开始默默转移：“邵老师真高啊，他有1米85吧。” 秦昕用剧本拍了下他的脑袋：“林凡星，你不好好回答问题我就要使用剧组最强背景人的手段了。” “什么手段？”林凡星都没发现自己这样子多么嚣张。 秦昕耐着脾气说：“我可以换人，删除你之前的所有镜头，就当你从来没有参演过，把你所有的痕迹一一抹去……” 林凡星一把捂住了他的狗嘴：“你怎么这么残忍！” 秦昕只是鼻腔里轻轻一哼：“哼！” “怎么还发出猪声呢？”林凡星放开手，他怕捂嘴捂久了影帝会变身，在他面前发出猪叫，“其实也不是……我也担心过自己接不住戏，但我这不是……和你关系亲密嘛，对吧。” “继续说。”秦昕听得舒服。 “太亲密的人就会放松。”林凡星连忙拍狗屁。 “继续。”秦昕点了点头。怪不得以前的皇上都喜欢佞臣，佞臣甜言蜜语确实好听。 “松弛下来之后我就不担心了，我觉得咱俩是天生注定的好搭档，你是天选陈逸星，我还是天选陈启。”林凡星说完之后大喘一口气，唉，拍戏还要哄着影帝，影帝还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 一开始那个小甜豆一样的影帝哪去了？ 演着演着秦昕变异了是吧？ 秦昕被哄得很舒服：“那我问你一个问题……拍戏的时候，你觉得肌贴很紧绷么？” “一开始很紧绷，但绷着绷着就习惯了。如果下面一直没反应的话，也还行？”林凡星模棱两可地说，同时观察着影帝的反应。 “你没反应？你今天没有反应？”秦昕立即就坐直了。 林凡星呆呆地点了点头：“嗯，怎么了？” 刚刚还活跃的秦昕又不说话了，默默地看向窗外，用剧本当作扇子开始扇风。半分钟之后，他单方面判断林凡星是阳.痿，不然怎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下次带他看眼睛的时候，顺便带他看看男科，一起治了。 作者有话说：秦昕：宁愿相信凡星是障碍也不相信他没感觉。 凡星：今天就是感觉一般啊…… 第80章 拍剧情高潮戏这几天都是阴天。 随着剧情的深入和揭幕，林凡星的心情也像这阴天一样，提不起精神来。 “林老师，抬一下脑袋。”化妆师托起他的下巴。 “好的。”林凡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对着化妆师笑了一下。 今天的妆容明显见累，甚至画出了眼下两道泪沟，用力嘶吼地告诉观众朋友们“陈启”最近过得多么不好。可实际上林凡星这几天过得还不错，就是每每看到文娱新闻，都心惊胆战。 赵殷昂的作恶，完完全全属实。 这里面没有夸张的成分，蓝底白字的通告一出来只剩下最后不肯醒悟的粉丝做最后的争辩。他们叫嚣着要给赵殷昂筹款找最厉害的律师，要花大价钱挖出究竟是哪个人提供了虚假线索，然后纷纷诅咒那个“价格没谈好”的小明星反水。 这背后一定还有大佬的操作，那名受害人目前只公布了性别，其余的信息一律遮盖，有些词条里使用了化名。朱锋自然而然也涉案其中，连《u然星刊》都封了。 上辈子热度一路走高的u然就这样扑了，林凡星还记得他出车祸之前，u然仍旧霸占着全国网络杂志热销榜单的老大位置。那已然成为了最好的广告位，不管是封面还是内页都是流量。 昨天他们的拍摄进程又一次中断，倒不是因为乔家、秦家的事，是秦昕和林凡星作为拍摄过u然的明星同时接受了传唤。 警方的问题也不是很多，半天就结束了。每一个问题都环绕着他们联系u然的初衷。林凡星自然不能告诉他们真相，要是直接说“因为重活一世我知道这个杂志能火”，警方就要把自己往精神病院送了。 谁能想到呢，他和秦昕的突发奇想直接撞上了赵殷昂邪恶计划启动。 所以林凡星的回答非常中规中矩：“因为我需要钱，拍杂志内页可以赚钱。” 不缺钱的秦昕回答：“我当时正在准备复出，任何宣传渠道都要尝试。” 等警方传唤结束，两人坐同一辆车回到剧组，又看到了赵殷昂父亲委托律师发布的正式声明，宣布亲子鉴定结果为“非亲缘关系”，彻底划清界限，和原配赵以唯的离婚流程正在进行中。 林凡星点进了评论区，居然还有不少人在心疼赵殷昂！ [好可惜哦，这是被家族彻底放弃了吧？] [我怀疑这是他们家族争斗的结果，赵殷昂父亲这一脉应该没斗过其他人，赵殷昂是牺牲品。] [赵氏集团的原始股东们还在呢，恐怕就是有人给赵殷昂做局，为了给他爸使绊子！] 林凡星真相告诉他们实情，没有家族争斗，他不是牺牲品。赵殷昂并不可怜，上辈子他可是顺风顺水欺凌别人的人生，改变了多少人的生命！ “老师们可以挪步走位了！” 副导演喊了一声，林凡星和武建成一起站了起来。秦昕这时候才进化妆间，刚从医院赶回来的他急急忙忙洗脸化妆。剧本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全场只等他一个。 “作业老师，可以降水看看。”副导演拿着大喇叭又喊。 内场下起了一场人工降雨，林凡星闻到了土壤的腥气。这让他回忆起他重生回来的那天晚上，太像了，就好像小飞也在现场，亲手指导作业老师和道具老师，齐心协力进行了一场原景重现。 第99章 14-1 家门口夜景内景兼外景天气状况雨 人物：陈启陈逸星，陈乌 陈启终于决定跟着弟弟走了。 但天空仿佛用这种方式责骂他，用一场瓢泼大雨来宣告他们的“不孝”。 陈启知道他们这样一走了之就是不孝，父亲陈乌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况且他还有一笔笔赌债在身。平时那些人可以堵他，但是当他们一次又一次把弟弟堵在巷口暴打，陈启受不了了。 天都漏了，雨水好吓人。 赌债越来越高就像这一场大雨。一开始只是雨滴，慢慢变成瓢泼，像一整盆的水倾泻而下。屋子里明明没有什么动静，可陈启的耳朵里快要炸了，玻璃上的雨滴声震耳欲聋，把他的勇气捏成稀奇古怪的形状。 真的要走吗？陈启忍不住又想。 和弟弟一起离开这里的念头一旦滋生就无法压抑，每时每刻想要挤进他的内心。屋里只亮着微弱的灯光，陈乌睡着了，他的手机倒是放在大腿上，小小的屏幕忽明忽暗，时不时自动换一个广告。 这是自己的父亲。陈启远远地看着他。 陈乌年轻过，他年轻时候绝对是高大英俊的，所以才有女人愿意养他。他吃女人活到现在，变成了一个枯瘦、一身酒气、面色蜡黄的中年男人，虽然他还没有到古稀之年，可身上已经开始散发霉味。 陈启觉得陈乌很臭。无论他走到哪里都能把新鲜干净的空气污染，变得浑浊油腻。他死死地寄生在陈启和弟弟的生命里。 现在陈启就站在门口，等着陈逸星从屋里出来。陈乌喝醉了，弟弟不甘心一走了之，非要找出家里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再走。陈启说家里早就没有值钱的了，可陈逸星说不行。 “不行，我一分钱都不想给他留！” 陈启又一次煎熬起来，他希望弟弟赶紧出来，两个人远走高飞，否则每一秒钟的延长都是凌迟，都可以改变他的内心。而陈乌这时候翻了个身，踹翻了他脚下的啤酒瓶子，咣当，玻璃瓶里残存的马尿一样颜色的液体流到陈乌的脚上。 陈乌没有行，陈启却已经呼吸不畅。 快点儿，快点儿走。陈启不停地祈祷着，终于，卧室门一闪便闪出了陈逸星的影子，哪怕是阴影也能看出他的清瘦和清爽。他并没有两手空空，而是收拾了一个包，双肩包被他单手拎着，两只眼睛却亮得出奇。 哥，咱们走吧！离开这里！我们走！ 陈逸星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走到这一步已经是破釜沉舟。可是等到他拉住陈启的手时，陈启的腿脚就不像他那么灵活，像生了根，像黏在了地板上，忽然间拽不动。 怎么了？陈逸星一只手压着门把手，一只手拉着他，两人微不可查的呼吸声开始放大。他两只手的温度不一样，门把手是潮湿冰冷，哥哥的手是温暖干燥，陈逸星又拽了一下，只差一步他们就能奔向自由。 陈启又一次动摇了。血脉之情又一次在他身体里作祟。 “你们去哪儿！手里拎着什么呢！兔崽子想跑！咳咳……咳咳！” 比雷声还要可怕的声音咆哮而来，陈启习惯性地打了个哆嗦，方才他听过的雨声都被陈乌呵斥了。陈乌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他身后，一只手拉着他，等到陈启回过头，看到一双暴突的红眼！ 那眼睛里几乎看不出眼白，全是红血丝！ “你跑哪儿去！还敢跑了……咳咳……小王八蛋！”陈乌对陈启动手已经成了习惯，但这一次他的拳头被另外一个儿子拦下。陈逸星冰冷的拳头砸在陈乌的面颊上，再也没有顾及，砸得陈启顿时揪紧了心脏，眼瞧着陈乌的脸凹进去一块似的。 “你再碰他一下我就杀了你！”陈逸星一把将他推开。 就在陈乌重重砸到地面时，厨房的一闪窗户被风雨掀开了。无情的雨水裹挟小冰雹倒灌而入，夏天的风都吹成了寒风刺骨。陈启被陈逸星拽了一个踉跄，耳边是陈乌的吼声，手腕上是陈乌留下的痕迹。 “你……咳咳，你走了，爸爸怎么办？” 陈乌的一只手伸向了半空，半边身子都被雨水淋湿了。 明明陈启站在门口，但被浑身浇透的那个人仿佛变成了他。他顺着回忆深一脚浅一脚地看到了从前，自己是陈乌的儿子，邻里街坊都这样说。 “谁管你怎么办！你怎么不去死！”陈逸星嘶哑地低吼，这一刻他英俊的脸居然因为怒气而狰狞恐怖，“我告诉你，今天我就是要带我哥离开，以后我们也不会回来！” “我要带着我哥远走高飞！你休想找到他！他是我的！你休想！” 陈逸星的情绪比倒灌的暴风雨还要疯狂，像风声夹杂着海啸。他转身又拉了一把陈启，没想到陈乌的那只手却伸向了他的那边：“你也是……” 陈启一下子又停住了，小逸也是？小逸也是什么？ “哥你别管他，咱们快走！”陈逸星抱住哥哥的脑袋亲了一下，心脏在疯狂跳动，大脑里一片空白。陈乌歇斯底里的怒骂和诅咒已经是他们的家常便饭，都说虐待产生忠诚，他虐待陈启，陈启想走都难！ 但他更怕的……是陈乌说出那个秘密！ “你也是我的儿子！”陈乌终于还是喊了出来。 “什么？”陈启觉得全世界一下子安静了，只有这句话冲破了耳膜。 “没什么，他瞎说！哥，咱们不听他的，咱们走！”陈逸星全身肌肉都在紧绷，汗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绝望地揪住哥哥的衣服，走，走啊，不管他说了什么，都别信。 可是陈启已经听到了啊。“你也是我的儿子”？小逸也是陈乌的儿子？那自己和他不就是…… “你早就……知道了吧？哈哈哈，不愧是我的儿子，早就知道了，还撕了亲子鉴定报告，哈哈哈。这么自私的基因怎么可能有错，就算不去……不去抽血，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种！” 陈乌哈哈大笑着：“这么坏，简直太像我了，和我年轻时候一模一样。好看又坏，大把……大把大把的女人抢着给你花钱！” “他说什么？他在说什么？”陈启的泪水控制不住地涌出来，好像全身经历了一场24小时无间断的颠簸，让他的胃毫无节奏、毫无章法地收缩着。他忽然间在精神上变得很虚弱，被陈乌的几句话轻而易举地捅死了，嘴巴里都是血腥味。 小逸早就知道他们是亲兄弟，还撕了唯一的证据，还和自己搞在一起？ 那自己是怎么回事？ 自己和亲弟弟上了床？自己和亲弟弟上了床！ “哥……哥你听我说，不是，不是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陈逸星的上半身往前倾斜，用抓取的方式去拥抱陈启。陈启一动不动，全身冰冷，已经被陈乌的话和这场雨带走了全部的体温。 “你怎么会不知道？翻箱倒柜……这不就是你的专长。”陈乌像看着自己精心养育出来的恶毒作品，“偷钱，偷东西，占便宜……我有的缺点，你全部都有。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家里已经没有我没翻过的地方。” 他指了指斗柜。 “鉴定报告就在那里，你就是我的亲生骨肉。” “我不是！我不是！我说了我不是！”陈逸星松开了陈启，一瞬间靠住了墙，后脑壳一下又一下地用力撞击，牙齿也开始打颤。他从陈启的眼神中看到了失望和厌恶，但陈逸星不觉得自己有错。 只要我们不告诉别人，只要我们不生孩子，谁能知道我们是亲生兄弟！ “哥。”陈逸星的耳蜗深处一直在响，他的两只手伸向了陈启。他知道陈启一定接受不了，不管是自己的刻意隐瞒还是血缘关系，这都是他们关系中断的哀鸣！他痛苦地滑到地上，两只手压住太阳穴，粗重急促的喘气声藏着脑仁里的剧痛。 “我不是！”陈逸星僵硬地抬起头，嘴角被自己咬出了鲜血。 “我不是你的儿子，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我是一个野种！你小时候说过我是野种！我不是！我不是！”陈逸星嘴角的猩红化成一道血丝，对这段感情的后怕和急于撇清关系的疯狂都在逼他发疯。 “我不是……”陈逸星漂亮又布满伤痕的双手压住了眼眶，含着一口铁锈味，“你不是我父亲，不，我们没有关系，我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卡！”张扶摇喊了停。 人工降雨一下子停了，瓢泼大雨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张扶摇和王敏担忧地站了起来，不知道该说这场戏好还是不好，她们都觉得秦昕有些没收住，但奇异的疯狂也把剧情诠释得很到位。 林凡星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看向跪在地上的秦昕。他脱掉了陈启的外皮，以林凡星本人的灵魂到他面前蹲了下来，眼前的秦昕和他14岁时的状态很贴近，明明看着没什么事，但林凡星就是看到了他“满身伤痕”。 他抱住了还没出戏的影帝，抱住了14岁一个人等待的秦昕，抱住了陈逸星。嘴唇是秦昕自己咬破的，不是特效人工血浆。 第100章 秦昕的身体猛然一抖，就停止了震颤。 林凡星切身感受到了他的痛苦，他觉得这一刻的秦昕就是真的，他是一个“野种”，他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作者有话说：凡星：演技真好啊…… 秦昕：呵呵，演技好吗？真实改编。 第81章 连灯光都那么刺眼。 秦昕闭着眼睛，攥紧的拳头放在大腿上，青筋乍然凸起。他的呼吸和汗珠同起同落，鼻口里的气息过得有多快，额头上的汗珠就有多细密。 模仿闪电的白炽灯闪闪发光，3个机位环绕他们。林凡星心惊胆战，这一秒秦昕的演技让人害怕。 张扶摇也从监视器后面走了出来，和王敏对着眼神。这个状态……好像不太对劲。按照接下来的情节她们应该鼓励秦昕保持这份愤怒和伤感，但这份伤感快要把秦昕撕裂了。 脑海里像上辈子跳楼一样过着走马灯，秦昕没法放松他的手臂。他努力地睁开眼睛，努力抽离，努力地洗脑自己，但灰暗的人生底色还是给他的情绪铺了一层滚烫粘稠的沥青。 “凡星哥。”秦昕感觉到了林凡星的怀抱，“我不行，我处理不好。” 林凡星刚才还在折服、叹服秦昕为演戏做出的一切努力，现在又觉得秦昕这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连这声音都像从很远的地方飘回来。 “没事，咱们已经演完了，可以休息一下。”林凡星想把他扶起来。结果就是这样一抱……居然没有抱动。 倒不是秦昕有多沉，而是他显然全身都脱了力，自己根本支撑不住了。就像一个彻底昏迷或者喝醉的人，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吃得住力气的地方，所以别人怎么抱都是往下拽。 刚刚半蹲着的林凡星被秦昕的体重拽了那么一下，砰蹬，俩人变成了面对面的样子。 片场外还有很多工作人员，大家的目光穿过忙忙碌碌的环境落在主演们的背影上。赵小白和方飞宇都想过来，但最终又被张扶摇这位导演给拦了回去。别人关注不到的细微变化，她这个总导演都看不出来吗？ 秦昕现在唯一需要的，只有林凡星这个人，这个活人。其他人怎么去都没有用，林凡星不止能在情绪上安抚他，还能带他出戏。演员入戏是好事，但无法出戏就是大事。 “去去去，大家都散了，别围观。”王敏也这样对其他人说。秦昕的演技爆发力她们看到了，现在得想办法帮帮他。 林老师，现在就靠你了。王敏是文字创作者，她现在怀疑秦昕这个主创、原创在进行剧本创作时杂糅了自己的亲身经历。 林凡星只觉得此刻的秦昕特别无助，用“扑向”他的方式倒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 “我是不是给你拽倒了？”秦昕闭着眼睛问。 秦光泽和方博的面孔交替出现，他一会儿想到秦光泽狰狞地杀死了自己的爱犬，一会儿又想到方博用尽心机给自己下药。那些痛苦的喘不上气的卧病时光并没有给秦昕带来坚强，相反，秦昕在面对病痛时很胆小。 “没关系，没磕着。”林凡星两个膝盖都在火辣辣疼着。刚刚那么一拽，他还以为秦昕要将他从人间拽到地狱里去。 “真的么？”秦昕耳边又响起剧组的打板声。打一下就是开机，打一下就是落幕，他从很小就被秦光泽拎到片场学习，别人眼中的“从业经验丰富”对他本人也是一场噩梦。 要不是后来和林凡星认识，秦昕真想逃离电影！ “真的。”林凡星拍拍他的后背，“我是真的，戏是假的。” “不，戏也是真的。”秦昕执拗地说。 “戏是假的。”林凡星也执拗地重复。 “好吧，我听你的。”秦昕很乖地点了点头。 可刚刚点头一刹那，他又一次陷入了回忆的幻觉里。秦光泽将他训练成为演戏的机器，夺奖的工具，闪光灯背后是对他情绪的剥夺。他又想起自己倒在床上时母亲露出的可疑笑容，还有母亲在病榻上和方博的紧紧拥抱。 方博哭得不能自已，说没有照顾好她。 秦昕很想问问他，给自己的儿子下药是什么心情？你既然知道乔莲那段时间要拍摄电影，你们为什么不能好好加固一下措施？非要把自己作为意外怀孕的生命带到世界上来，然后一个对自己恨之入骨，一个对自己痛下杀手？ “其实，其实我觉得陈启是愿意和弟弟走的。”林凡星觉得他还是不行，秦昕还是没有回来。 秦昕的回忆又一次被林凡星外力中断：“为什么？陈启以为他们是亲兄弟，陈启会怪我，陈启会觉得我很自私。” “不，陈启或许很笨，或许很迟钝，但他知道真情假意。他一直都知道陈乌对他的敷衍关怀只是为了让他留下来，他只是……从小太听话，被打怕了，被驯化了。都说虐待的爱产生忠诚，但虐待就是虐待，那只是一种手段，绝对不是爱。陈启知道。”林凡星代替陈启说话。 秦昕的眼皮变得很沉重，这就和他小时候一模一样。他明知道秦光泽不爱他，也愿意拼尽全力去拿奖。他明知道乔莲也不爱她，却不愿意否认他们的母子关系。 “那他知道陈逸星爱他么？”秦昕觉得自己比陈启还要笨。 “……知道。他明白弟弟的感情不是为了发泄性.欲，不是变态的占有欲。”林凡星又说。 “哪怕他们真是亲兄弟？”秦昕不依不饶地追问，要听确定的答案。 林凡星不想他的目光变得如此空洞，年轻影帝的眼神应该是丰富的，多彩的，蕴含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光芒。 “哪怕他们真的是。”林凡星给出了自己这一版陈启的答案。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真正的角色，在大荧幕面前，每一位观影者都会自我代入。他们都会成为陈启，都会替这个哥哥做决定，去衡量这份爱情的价值，去分析陈逸星的自私和无私。或许他们会觉得不值得，但林凡星还是沦陷了。 周围的白炽灯开始黯淡，新一轮的打光又要开始了。 武建成老师已经站在圈外，准备入场复原刚才的画面。 秦昕靠在林凡星的肩头，又喘了几分钟。他好像飘在一条小船上，飘得他都开始犯困，海风阵阵，头顶又是星光无限。 14-2 家门口夜景内景兼外景天气状况雨 人物：陈启陈逸星，陈乌 陈乌的目光变得格外阴鸷，狰狞地看着他们。他成为了一个老不死的妖怪，嘴角带着狰狞弧度的笑容，用言语撕扯着亲生儿子的心。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留下来。 只要他们还在，就是给自己续命！ “怎么？你不承认？”陈乌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又看向了陈启，“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看你这个好弟弟，这就是你的弟弟。” 陈启已经被抽空了力气，泪水和雨水一样夺眶而出。 他和陈逸星的爱情从来都见不得光。他们不是明媚阳光下成长的花草，而是像这屋里随处可见的幽绿色，湿漉漉的，氤氲的，藏在瓷砖缝隙的凉腻中。他们见光就死，早就被雷阵雨打湿了，原本陈启最后的坚持就是他们没有血缘关系，现在陈乌残忍地告诉他们真相。 陈启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胸膛并没有出血，但他又觉得已经被陈乌开膛破肚！ “你闭嘴，听到没有？听到没有！”陈逸星毛骨悚然地喊着。 “你妈带你回来的那天，我瞧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你和我多像啊，多像啊！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是我陈乌的儿子！”陈乌踉跄地站了起来，浑身钝痛。啤酒瓶已经全部打碎，地上徒留一片碎渣。 陈逸星死死地咬住牙，嘴角的鲜血藏着他最为锋利的伤口。 “你还想带他走？带他走了，谁养我……你养我吗？他是代替里养着我，代替你受罪受苦，代替你忍饥挨饿放弃一切！你还不明白！你骨子里有我的自私，怎么偏偏在他身上犯了糊涂？哈哈。”陈乌一脚踹开脚下的碎片，“你把他留下来，咱们父子两个把他锁住……” 陈启的呼吸也紊乱了，他小时候无数次的退让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是陈乌的儿子，而弟弟不是。他知道陈乌不好，所以代替陈乌受罚。如果自己和陈逸星没有区别，那之前的付出算什么？ 算我笨吗？连大学都没有上完，把钱留给了弟弟，又算什么？ “你在说什么？”陈逸星忽然听不懂陈乌的话，刚才迷失的理智好像找回来一些，告诉他先别急着崩溃。 “你还没看出来吗……”陈乌在酒精和胜利的双重作用下，准备迎接他最伟大的胜利，“你们两个，反了！” 陈启如梦初醒地抬起脑袋。 陈乌的脸色也是惨白，年轻时候的纵.欲无度和中年之后的酗酒劳累已经掏空了他的健康，只剩下最后一层皮。他笑得全身颤抖，像巨大的树叶，血管就是脆弱的脉络，语无伦次地说着：“你是，他不是！他不是！你是！” 第101章 陈启飘忽不定的目光瞬间定在了陈乌的脸上。 “陈芙是他的妈，不是你的妈。他和这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陈乌说出了惊人的事实，“老子真是个人物，用其他女人的钱养自己的儿子，用其他女人的儿子养自己的儿子，哈哈哈！” “陈芙……是我妈？”陈启终于开了口。 一直以来，陈芙都是以“陈逸星的妈妈”出现在这个家里，她赚钱养着3个人。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陈启从小对陈逸星无限容忍，放弃一切都给他。他叫她“阿姨”，也幻想有一天能有一个这样的母亲，但她匆匆地来，又匆匆地走。 “对，哈哈，那是一个……爱死我了的女人。只要我愿意和她在一起，她就愿意赚钱给我花，愿意否认你不是她的儿子，愿意给陈逸星当妈。你现在……是不是很恨他？”陈乌颤巍巍地指向陈逸星，“我的儿子从小就会利用别人的愧疚，他从小就和你抢这抢那，把照顾我的活儿都推给你。他什么都不管，上了大学，有了工作，他去逍遥快活……和年轻的我一模一样。” “所以你们没有血缘关系？”陈逸星刚刚还支离破碎，现在又站稳了。 “这么好的儿子……怎么可能是我的种？一点都不像我！你妈妈当年把你送回来，带着亲子鉴定书，跟我过了没几天就跑了！你应该感谢我，你应该孝敬我啊，我让他们母子成为了咱们父子的奴隶，不然咱们早饿死了！”陈乌指着陈逸星的脸，看向陈启，“恨他！别恨我！有什么恨都朝他去！” 陈启像处理不来这么多的信息，又一次靠在了冰箱门上。 想象中的妈妈真是自己的妈妈，然而她并不爱自己。她为了获得另外一份不值得的爱情，放弃了他们的亲情，最后执迷不悟，害得自己长到这么大才洞悉一切。 他以为自己是花着弟弟妈妈的钱长大，实际上是弟弟花着自己妈妈赚来的钱长大。 乱套了，一切都乱套了，可一切又都明白了。 “哥……”陈逸星这时候开了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 陈乌太过狠毒卑鄙，已经超出了陈逸星的想象。突然间他们变成了亲生父子，陈逸星的恨意戛然而止，又再次横生。可自己又做了什么好事的么？ 小时候陈乌挥拳向陈启时，自己是不是也窃喜过，也侥幸过？自己抢占了陈启的东西，不是也高兴着么？ 悔恨的泪水落在了陈逸星的手背上，刚才他只是惊愕，担心陈启会因为血缘关系不和他走，现在他彻底绝望了，哪怕他们不是亲生的，陈启也有充足的理由去恨。他是全世界最后理由去恨的人。 外面的风雨更猛烈了，他们的家仿若下一秒就要坍塌。陈逸星的信仰都捏在陈启的手里，等着他点燃，将自己烧成灰烬。 “走吧。”陈启异常平静地开了口。 陈逸星和陈乌同时看向了他。 “我们，走吧。”陈启眼里有一丝泪光，但也仅仅只有一丝。 作者有话说：赵小白：影帝啊啊啊怎么办？ 张导、王编：人家不需要你…… 第82章 这个家一直以来都是陈逸星在主宰。 他决定自己上什么学校，他决定自己穿什么，晚上家里吃什么，甚至包括了陈启的假期。但这一秒他的勇气决了口，被窗外的暴雨一起冲走了，变成了窗扇上的泥泞污垢。 他甚至怀疑刚才是自己的幻听，人在绝望之下就会启动大脑的防御机制，他靠在墙上，下意识地盯着天花板剥落的墙皮，目光没有焦点，变成了哥哥胸怀之下的那只雏鸟。 “走。” 陈启低沉的声音唤醒了他，掀开了外面虚假的雨帘。陈逸星的目光回到哥哥的脸上，汗水从他湿透的黑色刘海滴落，鲜血滑过他紧绷的嘴唇。他早就洇湿在天生的仇恨和嫉妒里，他给了陈启淬火般的痛苦，但他们错位的亲情被陈启亲手中止，只留下了错位又不上流的爱情。 陈逸星猛地一震。“哥。” “别叫我哥，直接带我走。”陈启打断了他。 他是那么果断，那么不容拒绝，动作毫不拖泥带水。陈逸星甚至怀疑哥哥这么多年的温吞是伪装，他被陈启攥着手腕，拎离了背后那面潮湿阴冷的墙。哥哥的力气不小，掌心温暖又干燥，陈逸星忽然觉得自己被人救了，他一出生就在泥沼之中，又被陈启投来的绳索抻离了处境。 只有陈启知道，走出这一步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已经用尽了力气，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离开这里他和弟弟住哪儿？干什么？能找到什么工作？全部都是未知数。陈乌的驯化已经刻进他的骨髓，但这是他最后一把火。 “走。”陈启说完，转身看了陈乌最后一眼。 陈乌摇摇欲坠，像个已经半死的怪物。 这一次陈启没有说话，原本应该由弟弟带他离开这个家门，最后反而是他带着弟弟离开了这扇门。雨还在下着呢，他们好像什么都没拿，又好像拿了彼此最珍贵的东西，给他们命运开绿灯的是一辆半新的摩托车，陈启把钥匙塞到陈逸星手中。 雨声包围了兄弟俩，包围了这对恋人。他们像绝处逢生的怪物，在世界上简简单单活着。然后活下去。 陈乌居然追了出来，站都站不稳了居然还拿着一个玻璃酒瓶，当作他最后的一样武器，可以威胁陈启的武器。陈启扭头跨上了摩托车的后座，看向还在发愣的陈逸星。 陈逸星一个哆嗦，将钥匙插进钥匙孔里，拧动车把，冒雨发动了他和哥哥的诺亚方舟。 双手、双臂因为恐惧、震惊和降温有些僵硬，抱着弟弟的腰时居然有些不听使唤，陈启听到风在耳边吼，他闭上眼睛，他们都没有戴头盔。 “狗娘养的！给我回来！”陈乌的酒瓶飞向他们。 “哥，别睁眼。”陈逸星说完，他们的摩托车变成了离弦之箭，冲进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场雨里。轰鸣声铺天盖地，陈启还是睁开了眼睛，他往后看，他视为噩梦一样的陈乌和充满咳声的家庭牢笼已经开始变小。 而且是飞速变小，从清晰可见到模模糊糊。等到身后的人事物完全被雨帘吞噬，陈启一口气没喘上来，压在弟弟的后背上不住地咳嗽。他们都被雨淋透了，寒风无孔不入，陈启筛糠似的颤抖着，还听到了自己上牙磕下牙的响动。 生命中最恶劣的部分已经抽离完毕，陈启连车轮碾过的积水都觉得好看。 陈逸星就是在这时候听到了哥哥的笑声。 雨水打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不能阻止他们飞驰。两个重获自由的人像重活，在劈开黑夜的车头灯引领下千万他们未知的人生。车灯只能给他们照亮一小段路，光亮范围也十分有限，只有几米，但这几米叫作“生路”。 陈启还在笑，笑声轻松爽朗，是陈逸星从没听到过的。 他将上身前倾，用自己的身体压住车头，避免风雨掀翻他们的车。他全身的肌肉都在把控车的重量，都在和风力对抗，和湿滑的路面周旋，从此之后他要在哥哥前面遮风挡雨了，他年轻，他强壮，他气盛，他什么都不怕。 颠簸成为了他们的温暖，陈逸星喜欢听陈启鲜活的笑声，自己仿佛也活了过来。他们甩离了命运，脱离了血缘，去新地方，谁管他们是不是兄弟、是不是一家人，谁又知道他们的父亲是谁。 他们是重生了，亡命天涯的两条命开始重叠。陈逸星又哭了，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只是更用力地撑起双肩，目的地是“更前方”。 雨水在蔓延，路是射线，在无止境延伸。在狂风中陈逸星停了下来，眼前是一个十字路口。 陈启的笑声也在这时候停下，始终没有松开弟弟的腰。地面上都是雨水溅起的水花，像给他们开了一条花路。两个人在风压中看向彼此，听着彼此动荡不宁又坚定有力的脉搏。 “哥，我们往哪儿走？”陈逸星亲着陈启的眼皮。 陈启的眼睛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光彩，在雨水里冻红的手指向了一个地方。 “往左转，我们往左边去，我们去左边。”陈启第一次给两个人拿主意。 陈逸星便不再多问，重新给哥哥整理了一下领口。他将车把扶正，重新启动，黑色摩托车在陈启的指挥下驶向左路口，天上的水浇灌出他们的勇气。陈启又笑了，他这一次仰着脸，努力睁大双眼，将雨幕尽收眼底。 陈逸星也是扯了扯嘴角，将车开得更稳。 天幕好似一双眼睛，从他们头顶直视而下，又抬高收回。雨中的陈启和陈逸星跟随车灯变成了一个光电，视线持续抬高，他们最终变成了一个光点。 “……卡。”张扶摇看着监视器。 监视器就是天幕的眼睛，已经悬在秦昕和林凡星的正上方。她喊了停，镜头停了，但两位演员却没有停下，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他们已经开出了人工降雨的范围，失去了电影结尾的氛围，按照张扶摇的从业经验分析这时候的演员都会有一些尴尬。 第102章 特别是拍完大结局的那一秒。角色的人生戛然而止了，可演员的生命还在持续，灵魂归位，这个过程很奇妙。可更奇妙的是……秦昕好像骑着摩托车把林凡星给带走了？ “他们要去哪儿？”王敏看了所有的机位，都找不到他们的踪影。 “可能开一圈就回来了吧。”张扶摇连忙叫人去找。 方飞宇则在监视器后保持着沉默，他想起今年秦昕那个奇异的开端，忽然某一天秦昕变得不一样了，晚上他抢了自己的摩托车，不知所踪。 摩托车上，秦昕还在往前骑。 但他们没有头盔，所以骑得并不快。他真想就这样带着凡星一走了之，他绝对继承了乔莲自私自利的基因，可是他比乔莲多了一份人性。 林凡星也没有打断他的驾驶，相反，在骑行的过程里他无数次幻视眼前的人不是秦昕，而是小飞。那个明明比自己小却非要叫什么“小飞哥”的机车少年。 只不过秦昕比小飞结实些，搂着的时候能摸出肌肉。小飞的腰上全是骨头，靠在小飞后背上也硌得生疼，一个一个骨节那么明显。 他不知道秦昕准备带他去什么地方，就像那个夜里他不知道小飞带他去哪里。 两个人都没有交流，都满怀着心事。林凡星的手始终圈在秦昕的腰上，想起那天夜里他一松手小飞就按住。小飞的摩托车和这辆差不多，早早布满划痕，林凡星已经决定要送小飞一辆新车了，这也是电影杀青后他们见面时的惊喜。 “凡星哥，咱们回去了。”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骑了几圈，秦昕最终还是成功走出了剧情。陈逸星可以带着陈启不顾一切、一走了之，他不行。 “好，咱们回去。”刚好，林凡星也是这样想的，时间已经到了。 陈逸星和陈启的私奔时间已经用光，他不是陈启，没有勇气让别人放下一切陪自己闯荡。他还有弟弟要照顾，亲生的弟弟，林凡星要好好护着繁星，不让任何人的黑手伸向他。 就在赵小白安排人往外找的时候，摩托车的声音逐渐靠近，所有人松了一口气。 “好了！大家不用找了！秦老师和林老师回来了！”赵小白高呼。 今天最重的工作已经完成，这也是整部剧最有张力的三段。张扶摇和王敏很大胆，使用了3个长镜头，一条通过，保证了剧本、角色的原汁原味，也更考验3位演员的功力。武建成老师自然炉火纯青，影帝息影两年，出鞘仍旧锋利，让她们感到震惊的还是林凡星，上个月可以拍打戏，月初可以拍亲密戏，之后的文戏也是不在话下。 大概这就是纯粹吧。林凡星的演技太真实，他并不是技艺超群抹掉了表演痕迹，而是他压根没有学会表演，是一个天然的人。这样的演员会让人爱憎分明，爱他的观众看得出他的灵性，不爱他的观众只觉得他演技单一。 在监视器里反复回看最后3段长镜头，张扶摇和王敏更加确定，陈启只能由林凡星来演。 这也是林凡星最累的一天，他头一次挑战长镜头，现在再回忆，他都不知道怎么拍下来的。 长镜头像纪录片，林凡星迫不及待想要看成片了。他也不确定伯邓电影节能不能入围，如果可以的话……他是不是还要跟着走红毯？ “林老师，林老师。”方飞宇的敲门声打断了林凡星的畅想。 “来了！”林凡星去开门，洗过澡的他擦着头发，“什么事？” “我现在开车去接繁星下课，秦昕这边您能不能照顾一下？”方飞宇忙得不可开交，“他在发高烧。” “啊？发高烧了？我去看看！”林凡星不等方飞宇再次邀请就迈出房门，奔向了那条门缝。秦昕的房间很乱，像是错过了客房服务，整个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洗过澡之后没有换睡衣，头发还湿着。 “秦昕？秦昕！你醒醒！”林凡星连忙去摸他的额头。好烫！ “他洗完澡就说累，要躺一下休息。我说吹干头发再睡，他说他动不了了。”方飞宇已经束手无策。 其实是没招了。谁知道秦昕怎么回事，刚才怎么拽都不肯起来，只要林凡星。 “好，麻烦你去接繁星吧，这边我照顾。”林凡星试图把秦昕扶起来，可秦昕忽然变沉了。等方飞宇离开，林凡星第一时间拿了一条干毛巾回来，裹住了秦昕的脑袋。 “先把头发弄干再睡，药，药在哪儿？”林凡星手忙脚乱，酒店肯定没有退烧药了。他连忙下单，再给秦昕换一条毛巾，秦昕的浴袍必须脱下来换掉，他的手又伸向浴袍带子。 等等。 林凡星顿时停住了。他怎么这么像小飞？当时小飞发烧也是这样…… 秦昕这时缓缓睁开了眼睛，自私地抱怨起来：“凡星哥，你为什么还有一个弟弟……” 他装不下去了，秦昕再也装不出天真无邪乐天派，陈逸星唤醒了他基因里的另一部分。他紧紧地拽住林凡星的腕口，不讲理地问：“如果今天我和你弟弟一起发烧，你更担心哪一个！” 作者有话说：秦昕：发烧，难受，嗔怒！ 凡星：张嘴吃药。 第83章 林凡星赶紧摸他的脑门儿：“不好，这都开始说胡话了。你别动，我马上给你换衣服，咱们去医院吧。” 一场人工降雨催发了秦昕的情绪，也燃烧了他的体温。秦昕从没觉得这样控制不住，委屈难受全部涌出来，听到林凡星这个回答，差点气到背过气去。 自己是造了什么孽，爱上林凡星这种笨蛋？ 能不能出台一条法律，情商类似林凡星的这种人不允许他们出来祸害情感市场？ “衣服衣服……衣服呢？吹风机呢？”林凡星手忙脚乱，秦昕的额头和当时小飞一样烫，烧得年轻影帝性情大变！当务之急是给他换一身便装，最好再吹吹头发。 可是他太着急，不知道秦昕平时的衣服根本不在衣橱里，忙手忙脚地拿来了吹风机，却发现秦昕已经湿淋淋钻进被窝，完全准备“隐居”的状态。 “你出来，咱们去医院吧。”林凡星去拉他的手，好烫啊。 他以为秦昕的身体素质已经提高不少，没想到还是高看了他。他早就不用拄拐走路了，可身体里的虚寒还是在催逼浑身虚汗。林凡星慢慢掀开雪白的被子，两只手从他的肋下穿过去，在他的背后两手抓紧，轻轻地问他：“你还有力气坐起来吗？” 要是连这个力气都没有了，就……就叫救护车！ 见秦昕不回答，林凡星深吸一口气，使用自己上肢的力量往上捞他。没想到秦昕像是昏迷却和他对着干，又直愣愣得倒了下去，还把他给拽到床上。 林凡星彻底没辙，用了哀求的语气：“秦昕你别闹脾气了，好吗？我求求你了，你起来，咱们去医院。” “没闹情绪。”秦昕嘴唇惨白，脸色苍白，浑身蜡白。 这语气和这说辞就是大写的“我闹情绪”，但林凡星这会儿是遇上了熊孩子没法收拾，只能顺着他说：“好，既然咱们不闹情绪就起来吧，换上衣服吹吹头发。” “如果现在躺在这里冒烟的人是你弟弟，你是不是比这会儿紧张？”秦昕微微睁开眼睛。 两只眼睛只睁开一条缝，祖传的精致眼型这会儿也精致不起来，每一根眼睫毛都烧蔫吧了。林凡星喘口气，说：“你们不一样，你……” “怎么不一样了？我和他有什么不一样？”秦昕蹭蹭冒火，“也对，你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弟，我不是。我又不是陈逸星，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人爱我。” “他发烧我着急，你发烧我也着急，我现在都快急死了！”林凡星心里一沉，糟糕，真的开始说胡话了！ “真的么？”秦昕试着微微抬头，“你没骗我？” “我骗你这个干什么，他发烧我也是带他去医院，再说……你俩有什么好比。”林凡星试图再次拽他，忽然被秦昕捉住了手腕。 “那你今天晚上陪我住。我发烧，我难受，我没人照顾会死。”秦昕越说越攥紧。 林凡星有了两三秒钟的迟疑。他和秦昕今天刚刚拍完“私奔”戏份，晚上就睡在一个房间里？方飞宇知道内情，他能相信自己只是照顾秦昕，可别人呢？ “你瞧，你还是犹豫了。”秦昕丢开他的手，“你别管我了，让我烧死算了。” 这句话是秦昕的心里话，他感觉自己被陈逸星给嘲笑了。陈逸星比他幸运，比他命好，秦昕明知道陈逸星只是自己笔下的人物，但烧起来的人哪里顾得上理智？他就是要比！ 陈逸星有陈启不离不弃，我有谁？ 甩开手还不够，秦昕还转了过去，把林凡星往床下推：“你走吧，我明天要么自愈要么自燃，不牢你费心。” “你给我转回来！”林凡星像翻荷包蛋那样，把执拗的秦昕翻了回来，“好好好，我晚上陪你住，你先跟我起来。” 听到这句话秦昕才好受一些，算是勉强给了一个正脸，但仍旧拒绝起床：“我不去医院。” 第103章 “不去医院你怎么能好？”林凡星累出一身汗。 “你给我买药，为我吃，照顾我，就能好了。”秦昕给报菜名似的，一句一句蹦着说。 林凡星看似不说话了，实则没招了，秦昕生起病来比繁星难照顾一百倍！比小飞难照顾一万倍！他只好先给秦昕擦头发，用吹风机缓缓吹，风力还要开最小档，冷了不行热了不行地照顾他。 半小时后，酒店的服务人员来敲门，来给他们送药。 林凡星放下毛巾，起身去拿药，再回来的时候秦昕两眼死盯着他，仿佛下一秒他就消失不见了。“你干什么去了？” “给你拿退烧药。”林凡星无奈地晃了晃药盒。 “我以为你借着拿药的机会就走了呢。”秦昕整张脸烧得通红，刚才是个白人，现在是个红人，“林凡星，你如果要走，一定要直接告诉我。不要偷偷摸摸地走，你知道和我说，我能接受。” “我不走，你起来吃药。”林凡星刚才还生气，现在完全不和他计较了。病人都脆弱，自己有个头疼脑热还哼唧呢，更何况秦昕，他原本就是敏感又娇气的人。 秦昕晚上没吃饭，林凡星又点了外卖，用小勺喂他吃了一些终于可以吃药。到了这时候秦昕才同意换睡衣，就在被窝里直接换，浑身都是热腾腾的。林凡星给他脸上、脖子上、腋下都贴了退烧贴，实在不成就物理降温吧，刚刚给他盖好被子，敲门声响起，外面是林繁星的声音。 “哥？哥你在吗？我给你们买了吃的。”林繁星轻轻地敲门。 林凡星赶紧去开，站到门外说：“秦昕发烧睡着了，哥今晚照顾他一下，你晚上自己一个人睡。” “我没问题。”林繁星买了一些宵夜，“飞宇哥都告诉我了，你们今天拍摄了人工降雨的戏份。刚才我给你发了消息，你不回，我才敲门……秦昕哥退烧了吗？要不要去医院？” 一想到秦昕的挣扎，林凡星就想起村里的年猪，恐怕10个自己都按不住：“他不去医院，好歹吃上药了，明天要是再不好就必须就医。你赶紧回去休息吧，肚子饿了自己要点外卖。” “你放心，飞宇哥都给我买好了。”林繁星不敢耽误，匆匆说了两句就把哥哥推了进去，现在当然是病人最重要了。林凡星拎着宵夜往回走，走到床边差点吓掉半条命，三魂七魄都飞到九霄云外。 “你干什么！回来！”林凡星两三步跑到窗边，把秦昕拉了下来。 窗子根本不能全开，可凡事没有百分百的笃定。林凡星将窗口的秦昕按回床上，只见秦昕还试图挣扎，要起来：“你又去找你弟了，今晚是不是不陪我住？” “我没有。”林凡星嘴皮子都麻了。 “你让开，我不活了。”秦昕挥了挥手，“你刚才就是要走。” 林凡星哭笑不得：“你不是说我要走的话你能接受吗？” “骗你的，我接受不了，你提前告诉我也接受不了。怎么，做人不能反悔么？我现在就是反悔了，你要是走了我就跳。”秦昕说。 林凡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看向秦昕额头、脖子上的淡蓝色退烧贴。退烧贴呈长条状，把秦昕俊美无边的脸贴得可笑非凡，又每时每刻提醒着他，这就是一个病人，病人都是爱撒娇的，没毛病。 “我不走，你别这么激动，咱们躺下睡觉。”林凡星握住了他的手。 秦昕烧成了红鼻尖，他承认自己的精神抵抗力被完全摧毁。“我想让你像陈启对陈逸星那样，对我，你会么？” “会，我会。”林凡星坐在床边拍着他，有时候就因为秦昕办事太过靠谱，他总忘记自己比他大。自己心理年龄26岁，秦昕才20岁，他还是个孩子啊！ “不管我是好人还是坏人，你都不走么？”秦昕终于将最后一点体力折腾光，眼皮开始发沉。 “不管你什么样我都不走。”林凡星点点头。 秦昕放心了，老老实实地躺回枕头中心：“那如果……某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一件重要的大事，你也不能和我生气，你也不能不要我。就算我骗你你也要回来。” 这简直是不平等要求，但林凡星实在不忍和病人计较：“嗯，我不生气，我要你，我会回来。” “最重要的是我比你弟重要！”秦昕还记着这一茬。 “你最重要。”林凡星不敢敷衍他。 这回秦昕像是被安慰到了，小幅度地点了点头，也闭上了无神的双眼：“好，我们睡吧……明早我要……我要吃鸡蛋。嘟嘟……嘟嘟也要吃鸡蛋。” 又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这位难伺候的影帝终于睡着了。但嘴里嘀咕的话没停下，林凡星趴在他嘴巴聆听，有时候能听明白，有时候听不懂梦呓。秦昕肯定在想他的爱犬，时不时就提一下“嘟嘟”，可见秦光泽的残忍行为对他伤害多深。 林凡星甚至想再给秦昕养一条狗了，但转念又打消了念头。这主意不好，很容易勾起秦昕的难过事，等正事办完他陪着秦昕回家取嘟嘟的骨头，找个宠物墓地好好安葬。 还好，杀了嘟嘟的秦光泽现在罪有应得，已经社会性死亡。 奇怪的是，偶尔他也能从秦昕口中听到“别跳”、“抄袭”、“妈妈”、“不吃药”这些话语，虽然这人睡着了，可他睡得很不舒服，像是在一直做噩梦。林凡星每隔半小时起来看看他，测量体温、换退热贴、涂润唇膏……一直到凌晨4点多，这一场可怕的高烧终于退了，恢复了正常体温。 也是直到这时候，秦昕睡梦中的眉头才算是松开。 林凡星彻底放下心，也累得不行了，在入睡前……很没出息地亲了下秦昕的额头。 在报复仇人的过程中爱上仇人，自己果然就是那种傻瓜。林凡星承认自己不是大男主，哪怕拿着重生剧本他仍旧没有开大，没有和渣男彻底划清界限。 等林凡星再次睁开眼睛，又一次吓了一跳！ 秦昕虽然没有再跳楼，可是他直勾勾地看着他，两人面对面侧躺却安静至极。林凡星下意识缩了一下肩膀，才发觉秦昕的一只手就搭在他腰上，哪怕眼皮都烧肿了可他就是这样瞪着眼睛，很瘆人。 “你什么时候醒的？”林凡星开口。 “43分钟之前。”秦昕干哑地回答。 林凡星又无奈了，他就这样看了自己43分钟？一个字不说就这样看着？秦昕是不是发烧之后让人顶号上线了？他以前不这样啊！ “你记不记得昨天晚上你都干了什么荒唐事？”林凡星试探性地问问。 秦昕有几分尴尬，眼珠子终于有了闪躲性质的目移：“不记得了。” 看看，看看，抽风完毕自己也觉得下不来台。林凡星缓缓坐起来，秦昕马上又抓他：“你要去看你弟？” “不是，我去楼下餐厅给你拿鸡蛋。你昨天说要吃鸡蛋。”林凡星摸了摸他的眉心，“好好躺着，我马上回来。” “马上是多久？一刻钟够么？”秦昕也跟着坐起来。 “一刻钟可能不够，20分钟吧。”林凡星开着玩笑还是换衣服，等到他准备出门，就看到秦昕已经打开手机的倒计时，设定就是20分钟。 林凡星再次差点背过气去：“你要干什么？” “你刚才自己说过的，20分钟。”秦昕偏过头去。 “好好好，我速去速回。”林凡星心想我不和病人吵架，抄起外套奔出了房门。他刚离开，秦昕的手机响起，是赵小白的电话。 “喂……今天帮我和张导请个假，我这个状态拍不了。”秦昕缓缓地说，实在装不出好听的音色。 “我已经提前请好了。”赵小白是个擅于察言观色的助理，秦昕昨晚烧那么严重今天一定会推迟进度，“那个高中生又出现了，就在你们下榻酒店附近，需要我出手吗？” “他又来了？”秦昕狠狠咬牙，偏偏自己体力最不支的时候来了最大的活儿，“你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我……我缓缓再下床。” 作者有话说：凡星：他变得好陌生。 秦昕：陌生么？这才是大号上线。 第84章 等林凡星拿了早餐回来，倒计时还剩下两三分钟。 还好还好，没超时。林凡星真怕秦昕不稳定又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举动。“一会儿吃过早饭，歇一歇，还是要吃药。” “你今天什么行程？”秦昕大字型躺在床上，颇有一种摆烂的架势。 “我听导演的，需要补拍镜头我就去。”林凡星心想我又没有生病，你是剧组的老大你随意，我是工作人员。 “我刚刚帮你请假了。”没想到秦昕马上接话，像提前料到他的话，“剧组休息一天。” “什么？”林凡星剥鸡蛋皮的动作一停。整个剧组休息？这又是大新闻。 秦昕疲惫地点点头，不是他非要逞能，而是两个主演都没法上工，强行开机也是把大家伙聚在一起发呆，效率很低。这也是秦昕参加工作以来看到的圈内怪谈，很多剧组明明没事，非要把所有人叫一起，进行长时间惨无人道的拖延。 第104章 要么就是明明3个小时可以完成的工作非要“人等人”，拉长到一整天。秦昕只想要一个小而精的工作团队，大家拼命忙，高效率，该休息的时候痛痛快快放假。 “那好吧，我一会儿补觉。”林凡星倒是放松。 秦昕的眼皮又是快速一抬。 林凡星马上补充：“在你这屋里补觉。” “好。”秦昕的眼皮柔和地眨了眨。 老天爷啊，秦昕这是怎么了……林凡星和秦昕认识两世，上辈子他冷漠无情pua，这辈子他变化无常dpd，一会儿正常一会儿依赖性人格。林凡星姑且当他是拍戏拍出ptsd了，家里的事情又多。 早餐拿的是鸡蛋、豆浆和小馒头，秦昕没什么胃口，可一想到一会儿的事情还是吃了个精光。林凡星和他吃一模一样的，吃完之后在屋里溜溜食，困意逐渐上头。 “我睡一个小时。”林凡星躺了下来，“你现在体温多少？” 这么困了，他还伸手问秦昕要体温计。秦昕刚刚测完，递给他，林凡星看到正常体温数字就更放心了，实在扛不住哈欠：“哈……好，你也休息一下。” “你怎么这么困？”秦昕压住他肩膀看他。 林凡星一个字都不想反驳，因为老子昨天晚上一个小时一醒照顾你，现在体力槽归零了，行吗？ “凡星哥，你和我在一起很无聊么？无聊到想要睡觉？”秦昕又问。 林凡星甘拜下风，他发现了新版秦昕的脑回路，那就是无论什么问题都要绕到他身上去：“没有，和你在一起很开心，只是我太困了。” “那你睡醒了会陪着我么？”秦昕给他贴心地拉了拉被子。 林凡星觉得这一刻的秦昕好像个鬼啊，还是甩不掉的那种。“会。” “这是你说的，不许反悔。”秦昕虚弱地拉起林凡星的右手，让他和自己的手被动地拉勾，算是达成了他们“永远相伴”的誓言。 一刻钟后，被秦昕折腾了一晚上的林凡星沉沉睡去，而退烧的秦昕满血复活，只是略感疲惫。他简单洗漱，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去找赵小白。赵小白如今很有大牌经纪人的派头，等人的时候都知道戴墨镜了。 “抱歉，我迟到了。”秦昕说。 “没事没事，你不舒服嘛。”赵小白给他拉开椅子，“那个高中生就在对面咖啡厅里，刚才一直在酒店附近转，还进了大堂。我觉得他很不对劲。” “他想过上楼吗？”秦昕警觉。 赵小白摇头：“没，他没往电梯方向走过。你怀疑……有人要陷害你？” 赵小白又不是初出茅庐，这要是陷害成功，苦命清白的秦昕这辈子都洗不白。一个未成年高中男生去他的酒店房间敲门？我天，赵小白都不敢想这个节骨眼上爆出来会产生多大的冲击波。 就算最后调查清楚，前有赵殷昂的恶劣刑事案件，谁会相信秦昕？只会觉得秦昕是一手遮天，收买证人更改证词。 “是不是那个人？”秦昕这时看到了一个人。 赵小白看向咖啡厅，出来的不是别人，就是那个高中生！而且那高中生显然不是盲目出行，大概率是已经提前认出了秦昕，所以照直了朝他们过来！ “快，快上车。”赵小白迅捷地拉起秦昕，可不敢让他俩当面碰上。好在他的车就在路边，车门一拉就能上，但那名神秘又危险的高中生已经小跑至车前，一开口明显带有哽咽：“你终于肯见我了！” 谁？秦昕半个身子都被推进车厢。 “快快快，进去进去。”赵小白继续往里推，这时候就别管那么多了，你先进去，咱们先跑路。万一他在大街上抱住你怎么办？ “谁？”秦昕却愣是没动。 高中生听到他的声音，仿佛一刹那被按开了双眼的泪腺，眼泪喷涌而出，崩溃到不能自已：“你……” “我？”秦昕还是没有动，经历了这么多不可能的事，现在的他相信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这人肯定有问题。 可高中生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就是哭，给赵小白都看懵了，全世界的委屈好像都在他一个人身上。最后秦昕说：“你别哭了，咱们找个地方谈谈，咱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你觉得，我是误会？”高中生匪夷所思地看回来。 秦昕心里一沉，好吧，这绝对是有大误会！ 放在两个月之前，秦昕绝对没有如此沉稳平和的心态去面对，但如今的他已经脱胎换骨，父母的婚姻、母亲的手稿、邵永瑞的暗恋、赵以唯的亲子鉴定……每一样加起来都比眼前这个人难搞。 他们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小茶馆，这一次赵小白单独开了个包间。包间里有摄像头，很安全。 “你先别哭了，告诉我怎么回事。”秦昕听他哭得脑袋直疼，“你不说话我怎么帮你？” 高中生一看就是年龄很小，近距离接触大概就是16岁的模样，没准刚刚上高一。他情绪异常激动，别说是开口说话了，就是普通喘气都很困难。秦昕也不敢催促，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孩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其实赵小白也发现了，这不像是碰瓷的，这倒像是专门千里迢迢来剧组找负心汉的！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带着恨，但不是真正的仇恨，而是怨气。但怨气里又充满期待，感情饱满到可以拉丝，特别像吵架说分手的情侣并不是真要转身离开，而是等着开口留人。 真是小梦男？赵小白坐在秦昕旁边，替他开口：“你们认识吗？你找他干什么？为什么你说‘他终于肯见你了’？你们是约好了吗？” 一连串问题抛出去，高中生只扔给赵小白一个手机，然后继续幽怨地看秦昕。赵小白打开手机，一头雾水地看向小孩儿：“你让我看什么？”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高中生终于说话，“艺人谈恋爱不能曝光……我一直都很乖很小心，我不给他找麻烦。但他为什么……连一声‘分手’都不和我说？” “我？我和你谈恋爱？”秦昕心想我是活腻了么？我和一个未成年谈恋爱？ “你上个月还在说爱我，是不是你拍了电影……就喜欢上别人了？是不是喜欢上……同事了？”高中生显然还有点怕秦昕，可能是出于对社会人士的恐惧、对名人光环的仰视，他并不敢惹怒秦昕，而是用商量的语气挽回，“我知道不该来找你，但是我忍不住。” 赵小白已经点开了那部手机的社交软件，置顶联系人就是秦昕！备注是……[老公]？ “孩子，你多大？”赵小白跟不上新一代的早熟程度。 高中生回答：“16岁……老公你说句话啊。” “老公”秦昕已经大脑宕机，别说“说句话”了，他连“喘口气”的力气都快用尽。他一心一意想当林凡星的老公，结果正主老公没当上，居然在外头偷偷给别人当1？这么刺激的么？ 人生永远比剧本扑朔迷离！ “这应该是个误会，首先，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并不认识你。”秦昕冷静下来，“其次，我不是你的老公。” 我是别人老公，秦昕默默地说。 高中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他：“你不承认？也对，艺人的爱情都不能曝光……” “等等，你是不是遇上杀猪盘了？”赵小白快速看了看置顶人的聊天记录，“你怎么还给他转钱？每次都是520？这种带有特殊意义的钱数追不回来，你这是遇上诈骗了！” “我没有！就是他！”高中生像是被激怒了，但一看秦昕就格外老师，“哥哥，我知道我又来找你是不对，上次我来了一次，想见你，你打电话把我骂回去了，我保证过绝对不再耽误你们电影拍摄。” “我知道你来过一次，但那次也不是我把你叫回去。”秦昕快速地梳理信息，“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和你说话，我的私人手机和工作手机里都没有你这个联系人。不管你是从什么渠道加上了那个人的联系方式，我可以很肯定得告诉你，你被骗了。” 高中生顿时目瞪口呆。 “这骗子好高端啊。”赵小白继续往上翻阅，一条一条点开，“怎么还有你的视频和你的语音呢？” “你是不是想抵赖？哥哥，我不要你还钱，我们复合吧，我肯定很乖，不乱说。”高中生连忙点开语音，那一条刚好是“晚安，我爱你”。 这就是秦昕的声音，连秦昕自己都吓了一跳。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片场照片，仿佛一个真实的秦昕一直在和小朋友谈恋爱，当赵小白点开一条视频的时候，他手一抖，视频里的人就是秦昕啊，没错。 “假的，这不是我。”可秦昕知道这不是。 “我知道这不是，但这也太逼真了。”赵小白连连摇头，不怪小屁孩一头栽进去深信不疑，这种高端的杀猪盘除非和正主见面，否则很难侦破。 “我不信，你还是在骗我。我们每天晚上都有视频通话的，我都有录像！”高中生还在挣扎。 第105章 秦昕身正不怕影歪，把手机推还给他：“我现在有两个建议，第一，咱们一起去警察局报警，我要用法律武器保护我的名誉以及你的财产安全。第二，你和你手机里的秦昕连线，我就在你眼前，你看他会不会接，也看我的手机会不会响。” 报警肯定要报，但秦昕也想搞清楚这杀猪盘能高端到什么程度。他把两部手机放在茶桌上，再让高中生先给网络老公发了个红包，然后点击视频通话，表明这是最后一次。 高中生还抱有一丝希望，当着他们的面全部照做。视频通话等待接通，秦昕的手机却没有动静。 赵小白连忙说：“你瞧，他不是你手机里的那个。咱们赶紧报案去吧！” “万一他还有其他的手机呢，是你这个经纪人都不知道的。”高中生显然没搞清楚他们的关系，以为赵小白是秦昕的经纪人。话音刚落，他的视频通话接通了。 “宝贝，我们还是好聚好散吧。”手机屏幕里的“秦昕”出来了，看着镜头外的高中生。 高中生惊讶得张开嘴巴，看看手机，看看对面，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秦昕皱了下眉，直接把手机拿了过来。视频通话的大屏幕和小屏幕都是他，视觉效果诡异至极，而且两个人一模一样，完全分不出真假。 “你是谁？假扮我骗人？”秦昕像看镜子。 视频通话戛然而止，中断了。 手机恢复了平静，秦昕放下它：“走吧，咱们去报警，有人利用ai换头技术在外面招摇撞骗，受害者恐怕不止一个。” 说完，秦昕灵光一闪，糟糕了，林凡星那个笨蛋……上辈子不会也中过招吧！ 作者有话说：秦昕：不知道怎么评价林凡星…… 凡星：zzzzzz…… 第85章 林凡星睡到下午一点多才醒。 醒来之后他先检查手机新消息，剧组今天休息，找他的人只有林繁星。林凡星先给弟弟回复，起身喝水的功夫扫了几眼文娱榜单，“秦光泽”这个名字仍旧挂在高位。 仿佛背后有人搞他一样，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抄袭恶劣行为。又因为他曾经的作品是否属于原创无从查证，有几项国内大奖机构正式公开立场，收回秦光泽奖项，取消他之前的参赛留名，以及不再允许其人申奖。 这应该就是最顶格的处罚了吧？ 林凡星叹了一声，抄袭太难界定，他听过不少原创作者和抄袭方打官司的事情，原创作者不仅要承受长时间的曝光、压力以及舆论导向，还要付出大量精力和时间。最后不一定告得下来，就算告下来了，抄袭方也就是轻飘飘一句道歉或者十几万的赔偿。实际上抄袭作品已经足够那帮人渣赚得盆满钵满。 秦光泽倒了，活该。 林凡星又在榜单上看到了“赵以唯”，现在她像一个发疯的母亲到处乱咬，一会儿说有人害她的儿子，一会儿又说亲子鉴定是假的。网友们纷纷推测她是因为压力骤然增压导致的精神失常，离“炸号”不远了。 这还是那个优雅得体的赵以唯吗？林凡星认真看完了她的小作文，赵以唯诉求非常清晰，要求再验亲子关系，还有她要进行一场大揭秘。在她看来，赵殷昂的行为根本不算什么，比他恶劣的人大有人在。 就在这时候，房门被人打开，秦昕回来了。 “你去哪儿了？”林凡星还没放下手机，“我刚准备给你打电话。” 他朝秦昕走过去，想骂他出去一趟都不知道给自己留个纸条，又想骂他刚刚退烧就到处嘚瑟。没想到他伸出的手被秦昕一把捉住，昨天那个阴冷潮湿的影帝又一次变了模样，匪夷所思地笑着看他。 那表情，就好像林凡星的脸上有一坨狗屎，让人忍俊不禁。 “你去哪儿了？”林凡星追问。怎么秦昕跟吃错了药似的？ “你这么关心么？”秦昕刚从警察局回来。 “你知不知道自己身体刚好？别人发了烧都知道老老实实躺着休息，为什么就你不听话？”林凡星可以为了他妥协，但他也希望秦昕能成熟些。 秦昕还在笑，抓着他不肯松手，整个人不像是发烧痊愈，倒像是完全烧过头了：“别人发了烧？怎么，你还照顾过其他发烧的人？别人是谁？别人很乖么？” 不是，秦昕不会真把脑子烧坏了吧？林凡星投以疑惑的目光，支支吾吾地举例：“当，当然有了。我弟弟比你乖，我一个朋友也比你乖。人家发烧连动都不动。” “哦，人家叫什么？”秦昕因为心情太好了，勉强不计较他提林繁星。 “人家叫小飞，比你听话。去，床上躺着去。”林凡星都不催促他洗手了，真怕他直接晕倒。秦昕被按在床上，被林凡星用消毒纸巾擦了手，笑容也一点点消失了。 虽然小飞也是自己，但为什么他那么喜欢小飞？ 秦昕觉得自己有病，自己吃自己的醋，挺牛逼。 “对了，因为这两天我有急事，剧组暂时停工，大后天复工。”秦昕一边吃醋，一边把重要通知说了。 林凡星的手一抖，湿纸巾掉在秦昕的漂亮脸蛋上：“你没钱了？” “……林凡星你能不能有点脑子。”秦昕无语地揭起纸巾，让这张脸重见天日。 “停工不都是……流动资金不到位吗？”林凡星从支支吾吾到战战兢兢，心情不亚于坐了一趟过山车。剧组停工就像烂尾楼，只要能拖延都不敢停，因为一停就很难启动。 “谁告诉你资金不到位的？你这个脑子……”还学别人玩儿什么网上恋爱，秦昕真的服了。虽然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但秦昕的预感一直挺准，纵观、横观、宏观、微观林凡星的种种表现，他可能还不如人家高中生呢。 高中生还知道上门找人，被分手了还要讨个说法，林凡星上辈子就没往自己眼前凑过！ 但凡……但凡他在活动现场往自己眼前站一站，两个人说两句话，再有什么误会也能迎刃而解。可秦昕转念又一想，这辈子高中生能找到自己是因为自己复出拍电影，上辈子自己一直在隐居养病，后来搬离了家，自己出来单住。 就算林凡星想找，恐怕也找不到。 于是秦昕很轻易地原谅了他的“不找”，稳稳地告诉他：“资金没问题，是我需要去照顾母亲和姥爷，过了这几天就雨过天晴。电影也快要拍完了，到时候……我也想见见你那位小飞朋友，好么？” “那我得和小飞好好商量商量。”林凡星可不敢擅作主张，小飞那个人……很明显就是一个孤僻的性格，他不一定愿意和秦昕这么大的明星接触。毕竟自己觉得秦昕是个人物，不看电影的人可不认秦昕。 剧组就这样停工了，停工当天就冲上热搜，引来议论纷纷。有人说乔家被秦光泽的事情影响，中断了电影拍摄，有人说秦昕的剧本有秦光泽操刀的成分，为了避嫌正在修改。林凡星看着那真真假假的消息，只觉得世界充满了乌龙。 秦昕这时候应该在医院吧？林凡星总是会想他在干什么。 但林凡星也没有闲着，他重新租了一处两居室，电影拍完之后他还是要和弟弟一起住的，总不能一家人都住在方飞宇的家里。刚好休息几天，林凡星哪里都没有去，每天都在亲力亲为地搬家、布置。 他连墙面都请人重新刷了一次，买了新家具。这将会是他带着弟弟的新启航，等以后再拍戏、再赚钱，他就带着弟弟买房，两个人正式有一个住处。 秦昕这几天累得够呛，不是去医院就是去公安局。 那名高中生已经认清了事实，这事就是一起非常恶劣的诈骗，和秦昕本人无关。秦昕作为案件牵连人员不能洗手旁观，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恐怖的要点——诈骗团伙肯定就在他身边！ 就在剧组里。 假秦昕发给高中生的照片就有剧组日常，从开机就在更新，所以才把受害人骗得团团转。这不光是一起ai换头案件，还是涉案人数众多的团体作案，秦昕每天夜里反复阅读“假秦昕”的聊天记录，气得半死又没有法子。 反诈行动迫在眉睫！ 等到第3天上午，派出所传来了好消息，抓了。 白泓亲自开车送他去，惊讶了一路：“真有这种事？” “要不是那个高中生找我要说法，我也没想到呢。白叔叔，您说这世界上怎么什么人都有？”秦昕看着苏恩的体检报告，苏恩已经稳定，从今天开始接受心理方面的治疗。 白泓只是沉默，他年轻时候哪有人搞什么网恋，最多也就是笔友。网络给每个人都打开了一扇通往未知新世界的窗，也给犯罪分子创造了侵入别人正常生活的机会。 到了派出所门口，赵小白和方飞宇都在。秦昕和他们一起走进公安大厅，在警方的安排下到审讯室门口认人。 “你认识他吗？”警方指着里面的男人问。 秦昕透过那扇小窗看进去，里面的男人非常年轻，穿着很普通的衣服，两只手放在审讯室的桌面上，表情非常浮夸，正在费力地解释着什么，显然正在为他自己开脱。 第106章 “眼熟。”秦昕问旁边，“小白，你认识么？” “认识，臭小子居然是他……”赵小白差点冲进去，被方飞宇一把拎了回来，“他是道具组的人！” 剧组说大不大，但秦昕也没有全部识别的能力。“你确定么？” “确定，当然确定！”可赵小白天天和这些人打交道。 “他们不都是张导和王编的同学吗？”方飞宇也不敢相信，这……这剧组都是自己人，为什么暗中潜伏着网络杀猪盘？ “是，都是他们自己人，都是同学。我赶紧给张导打个电话让她过来认认人吧，她估计都要吓死。”赵小白到旁边去打电话了，秦昕想了想，又问警方，“请问团伙里其他的人呢？” “陆陆续续都抓了，全国各地都有。这个人，他主要给他们提供你的信息和行程，视频ai、声线复刻和动作捕捉都不是他来完成，团伙里有更专业的人员，分工明确。再有，这起案件涉案金额可不小，他们以你的名义四处网恋、肆意敛财，背后有非常成熟的模式，以恋爱为名进行诱骗、pua，最后索要钱财。”警察说。 “谢谢您，多亏了咱们警方还我清白。”秦昕攥住警方的手握了又握，真想把这位同志传送回上辈子。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你们是公众人物，更容易被这些犯罪分子窃取影音图像，这是市面上刚刚兴起的高端杀猪盘。等我们抓捕完毕也希望你能在社交平台为我们的反诈工作宣传宣传，每个人都要小心，防不胜防。”警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林凡星突然间打了个喷嚏。 “阿嚏！”他刚好拿起手机，秦昕说医院那边忙完了，这会儿可以过来帮他收拾家务。林凡星当然高兴了，虽然自己没逃开爱上渣男的命运，但是在有限的条件下利用一下渣男，也不错。 只要不给秦昕花钱，就是赚钱。 这样一想，林凡星也不擦地了，也不擦桌子了，连垃圾桶都不倒，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等人来伺候。半小时后门铃响起，林凡星跑去开门，只见秦昕一脸笑意地站在门口，手里还捧着一束玫瑰花。 玫瑰花只有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都是平凡又常见的满天星。 “给，乔迁之喜的礼物。”秦昕先把花束给他。 “身体好了没有？”林凡星接过花，秦昕越高兴，他就越不高兴。而且这影帝是怎么回事？发烧好了之后就开始开屏？ “完全好了。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秦昕还在门口站着，可眼神已经飘了进去。 林凡星让开一条道，心里不禁冒火。凭什么自己为爱沉沦，秦昕每天还美滋滋的呢？所以等到秦昕一进屋，林凡星立即将抹布丢给了他，亲手指挥：“去，擦地去。” “我刚进屋，凡星哥你真舍得让我干活么？”秦昕也没有生气。 “为什么不舍得？赶紧去擦地，擦完了我要验收，擦不干净要返工。”林凡星心里一阵痛快。 忽然他手机再次震动，弹出了刚刚的突发新闻。林凡星心里一凉，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秦昕的妈妈跳楼，赵殷昂被捕，都是这么弹出来的，谁知道今天是什么？ 所以他也没有仔细看，就把手机放在茶几上，任由它疯狂震动。 屏幕上弹出的[利用某影帝身份进行虚假网恋犯罪团伙落网]也就被他错过。 作者有话说：秦昕：现在你让我擦地，我不挑你理…… 凡星：我一会儿就跑。 第86章 家里的活还不少呢。 “水池里的那几个碗，你帮我洗了吧。”林凡星现在彻底放松，他得抓紧机会再好好享受使唤影帝的机会。 “可是我不会洗碗。”秦昕并不是不愿意做，而是他真的不会。 小时候保姆妈妈什么都做，家里又有家政阿姨，秦昕虽然过得不好但从来不干家务活。林凡星哼了一声：“差点忘记了，眼前这可是大名鼎鼎的秦昕。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嘛。” 他走到盥洗台旁边：“来，我教你。” 秦昕放下手里的抹布，站在林凡星身后足足高出大半头，很耐心地挽起袖口：“一回生二回熟？你是打算以后天天让我来做家务么？” “可以这么说吧。”林凡星拿起一个碗，用清水抹擦，挤上了洗碗精，“以后只要你来了，屋里的家务活都是你的，懂了吗？” 秦昕认命一样接过陶瓷碗，指尖裹满了泡沫：“懂了。” “好好洗，洗干净我要检查，不干净再继续返工。”林凡星欺负人似的拍了拍他的脸蛋，自然也给秦昕脸上拍了泡沫。这时候门铃又响，第一次尝试刷碗的秦昕明显将眉头一皱：“谁来了？你还有别的朋友么？你弟今天这么早下课？” “……我弟又招你惹你了。”林凡星小碎步跑向门口，从外卖小哥的手里接过两个超大的口袋。里面全部都是零食和饮料，林凡星打开冰箱门一个劲儿往里面装，秦昕第一眼就看到了草莓果酱。 “我早餐很喜欢吃果酱吐司。”秦昕一边洗碗一边嘀咕。 “哦，这个是我给我弟买的，他年龄小，现在还是喜欢吃甜食的阶段。”林凡星连头都没回，洗你的碗吧。 秦昕吃了个闭门羹，又不经意往冰箱里看：“我也很喜欢吃甜甜圈。” 林凡星现在手里有点钱，所以买了一大盒的甜甜圈等着弟弟回来吃。“你知道这个甜甜圈多少钱一个吗？” “多少？”秦昕反问，真不知道。 “要22块一个呢。椰子口味和布朗尼口味是25，一整盒才有6个，我给我弟的。”林凡星头都没回。 又是给小星星。秦昕在脑海中搜索学校的寒假活动，恨不得有什么冬令营，直接给林繁星打包扔国外去。“怎么还买了啤酒和红酒？你们还喝酒么？” 啤酒买了6听，红酒买了3瓶，林凡星依次放好，又把水果放进保鲜层：“对啊，晚上可以和我弟小酌一杯，微醺就睡觉。我刚刚学会了一种水果酒，打算给他试试。” “没有我的么？”秦昕洗完了最后一个盘子。 “不好意思，我的酒都比较便宜，我怕你喝不惯。”林凡星发誓这辈子要做一个铁公鸡，一毛不拔！ 等碗和盘子洗好，林凡星认认真真检查一遍，勉强算是通过。接下来他又指挥秦昕帮他倒了垃圾、擦了厨房灶台、擦了洗手间的镜子，然后又把秦昕叫到主卧来，帮他一起套床上四件套。 “小心点，千万别弄脏了。”林凡星如今可是下了血本，“这一套好几百呢，纯棉的。” “也是你和你弟一起睡？”秦昕看向那两个饱满的大枕头。 “我弟有自己的房间，如果他想和我睡当然没问题，这四件套只给他和我用。”林凡星指着双人床的右上角，“那边好好抻一下……” 说着他伸了个懒腰，这几天可把他累着了。林凡星干脆一股脑儿都丢给了秦昕：“把床铺好，再把你买的玫瑰花满天星插在花瓶里，帮我放床头柜上。” “然后呢？我可以休息么？”秦昕终于把床收拾好了，看上去，很好睡。 “然后继续擦地。”林凡星拍拍屁股，到客厅沙发上吃薯片去了。当然薯片也是不给秦昕，哪怕秦昕擦地的时候几次三番路过他都视而不见，还故意馋人家：“巧克力薯片我还是第一次吃，果然，贵有贵的道理。” 咔嚓咔嚓，林凡星吃得津津有味。巧克力融化，沾得他手指尖都是，林凡星在茶几上寻找湿纸巾，不经意间扫视到了自己的手机。 手机屏幕感受到他的靠近，自动感应亮起。 [利用某影帝身份进行虚假网恋犯罪团伙落网]进入林凡星的眼帘。 这是什么？这就是今天的特大新闻？林凡星嘬了下手指，将手机点开，文娱榜单自然就是这一条，他草草一看就看到了“秦昕”这两个字。 秦昕？网恋？林凡星将巧克力薯片放下，郑重地拿起手机。 [近日有关部门通过报案破获一起团伙性网络犯罪，犯罪嫌疑人利用知名演员“秦昕”身份对数十名受害人进行了网恋诈骗，最终以达到索要钱财的目的。] 林凡星心里一个咯噔，虽然这条新闻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但摆明了能要他的小命。上一辈子秦昕不就这样吗，利用他们的恋爱关系索要钱财，还鼓动自己给他的事业投资。 为什么现在又冒出一个犯罪团伙？ 林凡星脑袋嗡嗡作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看。但他还是觉得有什么事情对不上，自己可是和秦昕认认真真谈了很久呢，别人都是遇上了诈骗犯，自己是真的吧？ 他们每天晚上还视频呢，那些通话、小视频和照片，总不会是假的吧！ [该团伙利用ai技术进行换头二次制作，伪造视频、图片，以达成迷惑受害人的目的。并且掌握了声音复刻技术，可以进行实时变声通话，手段高明，防不胜防。] 林凡星擦了下嘴角的薯片渣，等等，这不对劲。 第107章 [这种技术也被他们用于视频通话，即可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以下为虚假聊天记录以ai视频曝光……] 林凡星点开聊天记录那几张，第一张就是“秦昕”在和某个人谈分手：[别说了，和你谈过恋爱是我的耻辱，以后我们不要联系了。] 等等，这话好眼熟。林凡星开始啃大拇指，下一张是[我当年拍电影的时候不到18岁，片酬都在我爸手里，我没有多少钱。但我正在筹划电影，宝贝，你要不要入股？] 林凡星用力地咬了下指节，继续看下一张：[我当然喜欢你了，只是我们现在的关系不能公开。等我先从我爸妈的控制下逃离出去，将来有了独立的公司和经纪人，能独立签约，我一定会公布我们的爱情。] 林凡星感觉自己停止了呼吸。 他又点开了最后面的ai通话视频，在电话接通的一刹那，秦昕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中心，笑起来还有两颗小虎牙。他特别好认，眼睛是内娱无代餐的丹凤眼，声音还是那么清澈有力，带有年轻穿透性。 “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视频里的“秦昕”正在撒娇，像一个缺爱的小孩，对关心和关注都无比渴求。 林凡星退出软件，扣下手机，双眼平视，瞳孔收缩，呼吸不畅。 家里还是那么安静，明亮的落地窗洒进金色阳光，给米色地毯加温。林凡星却像即将失温的溺水者，再怎么大口深呼吸都觉得胸闷，喉咙里也越来越紧，头皮还发麻！ 为什么那些聊天记录这么眼熟？ 为什么ai视频通话的背景那么眼熟？ 为什么手机里的网恋对象秦昕的话术如出一辙？ 林凡星假模假式地思考了几分钟，实际上已经想出了恐怖的答案，只是他没法面对了。他怎么能面对呢？回忆一下，重生之后他都做了什么？先是一脚踹开u然的门，像社交悍匪一样从秦昕手里拿椅子，然后强行和人家认识。 之后更是升天，每一步都在狂踩雷区。自己不仅要吃要喝要好处，连资源都要来了，直接在他的第一部短片电影里空降男二！ 还不止这一次，林凡星回忆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还说过“以后有电影还找他”这种话？真是恬不知耻啊！要资源要上瘾了！简直就是一个娱乐圈捞男，一点苦都不想吃！ 又想到自己和秦昕的相处细节……林凡星彻底麻了。 重生一回，自己认错了人，还报错仇了。人家真正的秦昕上辈子根本不知道你林凡星是哪根葱啊，人家根本不认识你！你倒是好，上赶子当自来熟！还以为这是你恋爱对象，是渣男友，实际上你才是那个渣男啊！ 怎么办？怎么办？林凡星都不敢有大动作，只是用颤抖的余光轻轻地投向左边。 秦昕还在地上擦地。 林凡星头脑又是一阵嗡嗡，刚才自己命令他干过什么？好像干了挺多的，屋里的活儿都丢给他，还命令影帝蹲着擦地。 上辈子是死了，这辈子还没死，但已经是死定了。林凡星甚至怀疑他这次比上一世还惨，开局就把最不能得罪的人得罪了。 现在退圈是不是可以保平安？林凡星在认真考虑这个法子的可实施性。如果自己拍完这部短片就息影，拿着片酬转幕后，以后是不是还能托举弟弟？ “凡星哥，你在想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秦昕已经坐到了林凡星的旁边，幽冷幽冷地开口。 林凡星打了个冷颤：“没，没有啊。” “是么？”秦昕的脸太精致，近距离看会产生很不真实的感觉。 林凡星已经被他的话浇成了透心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觉得你想躲我呢？”秦昕刚刚洗干净的手又湿又冰，坚硬地箍住了林凡星的两只腕口，“凡星哥，你想去哪里啊？” 林凡星喘不上气。 如果按照刚刚得出的结论，他上辈子根本不认识秦昕，那么这辈子的相识也是他一手促成……林凡星恍然大悟，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盲点。 他根本不了解秦昕是什么人。他自以为了解的秦昕是假的。 “没有啊，没有，我没有啊。”林凡星又打了个冷颤，怂巴巴地看向茶几，“你吃不吃薯片？这是巧克力薯片，很好吃。” “刚才我就想吃，你也不知道问问我，现在你可以喂我了。”秦昕靠近了他，也稍稍松开林凡星一只手。 林凡星捏了一片送到他嘴里：“好，好吃吗？” “好吃。凡星哥，我刚才把地都擦干净了，你去验收吧。”秦昕把林凡星拉了起来。 还验收什么啊，林凡星现在给他跪下的心都有，这可真是一脚踢爆了南天门，影帝给自己当小弟。请神容易送神难，为了弥补，林凡星连忙打开了冰箱门，热情四溢地问：“那个……小昕，你要不要吃甜甜圈？” 秦昕走到林凡星旁边，离得近近地问：“怎么忽然又改变主意给我吃了？椰子口味和布朗尼口味可要25呢，好贵。” “不贵，哈哈，才25，25算什么，我刚才那么说都是故意的，逗你玩，欲扬先抑，这不就是给你一个惊喜嘛。”林凡星感觉自己都要“惊喜”暴毙了，在秦昕的视角里自己一定是一个不知好歹的疯子。 不仅拿出了甜甜圈，林凡星又拿出了果酱：“果酱吐司三明治你吃吗？” “这不是给你弟弟买的么？”秦昕饶有兴趣地逗逗他，气定神闲地看着林凡星手足无措，“小星星还小，他喜欢吃甜食，给他留着吧。” “那怎么行，你也小，你也还是个孩子呢！”林凡星拿出果酱和吐司，颤巍巍地问，“……水果，水果酒，你想喝吗？” “我要是喝了你弟弟的酒，这不好吧？”秦昕一只手压在盥洗台的边缘，上半身逼近林凡星，像是要把林凡星这个笨蛋挤压到崩溃。 林凡星真要崩溃了，笑着摇头：“没什么不好的，刚才我都是逗你呢，其实都是给你买的。哈哈哈，你帮我收拾屋子，我肯定要请你吃饭啊，对吧？哈哈哈，一定是的。” 这什么自问自答的鬼论调……林凡星已经顾不上了，低头找工具给秦昕开红酒。在影帝真正动怒之前先好好表现吧，毕竟小命要紧。 “等等。”没想到秦昕又一次箍住了他的手腕。 林凡星心想你这么喜欢我的手，送你得了。 “万一我喝到微醺，怎么办？你家的四件套又只留给你弟弟，我又不能睡。”秦昕已经用身体将林凡星压到了厨房的转角。 林凡星感觉自己这位置和姿势，特别像古早片子里被威胁的纯情小女仆：“没有啊，那我也是开玩笑的，哈哈……” “那就是说，我能睡？”秦昕点了点头，“好吧，开酒吧，今晚我在凡星哥你这里过夜。” 林女仆傻眼，惹不起又说不得。 作者有话说：影帝：扬眉吐气。 凡星：麻了，想跑。 第87章 气泡水和红酒混合，酒杯里还有几颗青提。 林凡星站在开放式的厨房里，手里拿着一个托盘。 “小昕，你的酒。”虽然身上没有女仆装，但林凡星在心灵上已经焕然一新。此刻他退圈的心情已经抵达了峰值，拍完电影就跑路吧，跑到一个谁都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 不然秦昕一定会找机会捏死自己吧？ 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林凡星无路可走。他要是退圈跑路，弟弟怎么办？弟弟和秦昕还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现在秦昕是休学养病的状态，最好他一辈子不去上课，干脆把这个学位忘掉。 这样繁星才有可能逃过一劫！ “谢谢凡星哥。”秦昕从托盘上拿过酒杯，看向林凡星略带忧愁的眉心、神色紧张的五官、不知所措的双手，还有他那个随时随地准备逃跑的防御性姿势，一目了然，答案跃然纸上。 “嗯，这酒真好喝，冰冰凉凉。”秦昕只喝了一口，轻而慢地开口，“所以刚才你是在开玩笑么？” “啊？”林凡星还在走神。为什么自己会栽这么大的跟头？ 上辈子的爱恨情仇和喜怒哀乐，都给了一个犯罪团伙？林凡星在短暂思索里寻求一线生机，他希望自己是那个特殊的，每一次喊“老公”那边都是秦昕本人在回应。 现在看来，他“老公”应该是一群人。 林凡星又看了下眼前货真价实的秦昕，自己现在要是一口“老公”喊出去，会不会被他切成八十八段？ “所以刚才你在开玩笑吧？”秦昕细细品酒，又故意摇晃着红酒杯，“零食和饮料其实都是给我买的吧？” 林凡星将心一横，嘴角挂上笑容，笑眯眯地往前两步：“当然啦，我和我弟怎么可能吃这么多。你的你的都是你的，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那刚刚你为什么让我做家务？好累呢，胳膊肩膀都酸了。”秦昕放下酒杯，意有所指地往身后靠了靠。 第108章 原本秦昕还不确定，但林凡星这突如其来的大拐弯态度已经证明一切，上辈子林凡星就是诈骗团伙受害者联盟中的一员“大将”。所以，他才会觉得自己骗了他，态度也是时近时远。 秦昕原本还以为陈启这个角色写得有点太糊涂，果然艺术源自生活，和林凡星一比，陈启还是聪明人呢。 林凡星感觉到了压力，压力就像一只巨大的八爪鱼将他牢牢缠住，勒到他喉咙上。他连忙走到秦昕旁边，用按摩的方式抵消刚刚自己的“霸行”，说话的时候也开始精挑细选词语：“我也不是非要你做家务，就是觉得……你平时总拍戏，需要体能方面的锻炼，这不是一举两得嘛。” “原来是这样，凡星哥真是一片好心，完完全全为了我着想。对了，今晚咱们吃什么？”秦昕可没有打算走。 林凡星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问道：“你想吃什么？” “你给我做么？”秦昕眨了眨眼睛，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 林凡星像个微商，小心翼翼介绍着产品：“可以做，我有几道比较拿手的菜……炒菜大部分我都会，西餐可以煎牛排，最拿手的汤是牛尾汤。” “那就做几道拿手菜吧，我可以帮忙洗菜、切菜，也不能全累你一个人。”秦昕还挺善解人意。 “哦不不不，还是累我吧。”林凡星努力给自己拉好感度，虽然自己的分数值已经低落谷底，可能救起来一点是一点。 修长有力的手指压在肩头，秦昕酸涩的肌肉得到了安抚，偏着头又问：“我想吃烛光晚餐可以么？就你和我。你弟弟要是一会儿放学回来打扰咱们怎么办？” 林凡星将心一横，特殊问题特殊处理，繁星如果知晓一切也会理解自己。“没事，我先让他去飞宇家里住一住。不过家里没有蜡烛，我得现买。” “好，那你现买。”秦昕铁了心要吃烛光晚餐，林凡星你好好补偿我吧。 紧接着两人立场调转，秦昕成了坐在沙发上吃薯片、喝饮料的主人，林凡星任劳任怨系上围裙，开始琢磨怎么给这尊大佛做晚饭。诶呀……处理牛尾的时候他一直在后悔，上辈子怎么会这么傻逼，遇上杀猪盘而不自知？ 被人骗钱骗感情，最后冷暴力被甩，还苦苦哀求人家给一个说法！诈骗团伙那边都要笑撅过去了吧！ 而且就是因为他们的诈骗直接导致了自己的死亡。林凡星可没想过开车自杀，在最后几分钟里他仍旧想自救，只是自救难度太大了，几千万是个天价数字他凑不齐。车祸的主要原因是他不遵守交通规则去拿手机，看了诈骗团伙的分手通知。 然后车毁人亡，临死前双目全瞎，现在还落下一个后遗症。 和真正的秦昕有屁毛关系哦。林凡星小心翼翼剪掉牛尾上的肥油，他不得不承认秦昕的脾气真好，自己在他面前那么放肆他都没有抽死自己。秦昕他可真是一个好人啊，善良纯洁，不谙世事，还愿意拉扯自己一起创业。 “我来帮忙吧。”善良的秦昕就在这时候站到了林凡星的身后。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林凡星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秦昕什么都好，就是行动轨迹像个男鬼，轻飘飘冷幽幽。紧接着秦昕的下巴就压在了他的锁骨上，林凡星打了个哆嗦，完了完了，他是不是要和自己清算！ “凡星哥，晚上我真的可以在这里住么？我没有睡衣也没有洗漱用品，应该可以用你的吧？”秦昕何止是得寸进尺，他要冲破林凡星的底线。 “可以可以，你想住多久都行。”林凡星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晾他也不会住太久吧。不管是秦家还是乔家还是飞宇家，都比自己这小小的出租屋条件要好。 秦昕习惯性地搂了一把他的腰：“那我就不客气了。” 你还是客气客气吧，咱俩其实并不熟。林凡星在欲哭无泪的状态下做完了一顿盛宴，刚刚摘下围裙，林繁星的电话打了进来。 “喂？”林凡星的声音在烛光晚餐二人世界里格外突兀。 秦昕默默把耳朵贴过去，像个背后灵，跟着一起听。 “哥，你刚刚发消息说让我住飞宇哥家？”林繁星揉了揉眼睛，几个小时的大作业下来双眼酸涩。 林凡星心跳加速，久违的心虚笼罩住他，秦昕的手又一次绕过他的侧腰抵达小腹。“对，家里……不太方便。” 那只手富有节奏地拍了拍林凡星的肚子，像表示很满意。 “是不是还没收拾好？我都说了你不要太辛苦，我放学回家一起收。大不了……明天咱们请个小时工一起帮忙。”林繁星迫不及待想和哥哥一起睡了。 林凡星定了定神，哥不辛苦，哥现在辛苦都是以前作的。 “没事，很快就收拾好了，你回去好好吃饭，早点睡觉，别因为作业熬夜。”林凡星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等通话结束，秦昕的那只手才收回去，重新捏起了红酒杯的洗脖子：“凡星哥你对我也太好了，来，咱们干杯！” “应该的，干杯。”林凡星也拿起酒杯，忽然他发现两个人的座位位置不太对劲。 餐桌是一张小小的方桌，桌面上燃着浪漫的长条蜡烛，给他们增添了无限暧昧。别人吃烛光晚餐都是面对着面，秦昕直接把椅子搬到了自己的旁边，林凡星右边是墙壁，左边就是他。 这位影帝，其实你可以拓宽一下戏路，以后去演一些强迫别人妥协的反派。 “早就想尝尝你的手艺了，可是你一直不给我做。”秦昕终于独占了林凡星旁边的座位，霸占了时间，成功挤走了人家的亲弟，“下次我也试试烹饪，以后总不能一直让你下厨。” “以后总不能？”林凡星咯噔一下，怎么回事，他以后还要长住？ “对啊，以后我要是经常来住呢，总不能一直累你吧？我也要学习一下家常小菜。”秦昕喝了一口汤，“还有一件事我忘了说，凡星哥，我接了一个反诈公益广告。” 你别反诈了，你先炸了我吧！林凡星面不改色地表扬：“很好啊，这种公益广告应该多多益善。” “你刚才看手机了么？”秦昕话锋一转，“刚才有个大新闻，居然有犯罪团伙假装是我，四处招摇撞骗，以恋爱为名欺骗感情和钱财。太可恶了对不对？” 林凡星点了点头：“好可恶啊！” “那些人说，因为这些年我深入浅出，形象神秘，利用这一点打信息差最容易得手了。”秦昕又尝了一口土豆泥沙拉，用询问意见的语气问，“凡星哥，你说……要是你，会上这种骗局的当么？” 林凡星好不容易用叉子卷好的芝士面条咔嚓全掉回盘子里：“不，不会啊！怎么可能，哈哈哈，怎么可能嘛。” “我也觉得是，别人可能会犯傻，但凡星哥你一定不会。还好这些人都在国内，一网打尽，不然我真是洗不清嫌疑。”秦昕故作严重地说，“他们的手段可多了，用变声器模仿我的声音，还pua受害者。凡星哥，你知道什么叫pua吧？” 林凡星猛喝一口酒，恨不得灌醉自己：“他们也太可恶了。” “确实可恶。我要是受害者肯定气死了，一定在家里天天骂我，见面也不给我好脸色。”秦昕也卷起叉子，把裹满了芝士的面条放进口中。 林凡星感觉自己逃生的希望渺茫，秦昕听起来就是一个很记仇的人。上辈子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啊，林凡星只怪自己没有下载反诈app！ 吃完这顿饭，林凡星整理出一套睡衣给秦昕，又允许他用自己的洗漱用品，回到房间之后发现卧室的氛围很奇怪。两个男人一起住，床头柜是玫瑰花？他和秦昕又不是度蜜月。 “凡星哥。”秦昕在洗手间叫他。 又来了又来了，这魔音贯耳般的追杀令又来了，林凡星连忙过去开门：“怎么啦？” “我胳膊好酸，今天擦地擦多了。”秦昕已经在洗澡了，浴室里蒸腾着热气，湿度一路上升，“抬不起来。” “所以……怎么了？”林凡星有非常不妙的预感。 “所以你能不能进来……帮我洗头发？”秦昕从浴帘探出头来，脑袋上已经搓出了白色的泡沫。 林凡星只有几秒钟的思考时间，最后还是一步踏入热力四射的浴室：“好吧，我给你搓，你应该是穿着衣服的吧？” 哗啦，浴帘拉开，里面的秦昕什么都没穿。 秦昕很纯情懵懂地问：“凡星哥，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洗澡会穿衣服？当然是光着的。” 林凡星愣在浴缸外，真想给自己的脑袋里下载一个反诈app，他觉得秦昕像个诈骗头子。 作者有话说：秦昕：扬眉吐气，爽了。 凡星：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第88章 是自己先对不起人家……是自己先对不起人家…… 林凡星在心里默念，给自己加油打气。现在的他无比想念小飞，等见到小飞之后，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一定要跟他吐槽，也只有小飞是站在自己这一边了！ 第109章 “你等一下，我换一件衣服。”就这样，林女仆脱下了外套，只穿着里面的小短袖回来了。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逃，来吧，影帝的头发我来洗！ 水汽已经霸占了小小的浴室，氤氲弥漫，瓷砖和镜面上都蒙上了一层半透明的薄雾，处于看得清和看不清当中。但林凡星把秦昕给看了个清清楚楚，就……大包。 和他的精致面孔不是很匹配。可这些话林凡星当然不敢说了，哪怕秦昕现在当面问他“大不大”，他也要笑眯眯地回答“大大大，特别大”。 洗手间没有玻璃淋浴间，只有一个白色浴缸，洗澡就是直接站在里面洗。秦昕倒是非常会享受，先是开着花洒把自己洗了一遍，然后放水，挤沐浴露，所以等林凡星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泡上泡泡浴了。 “来，我帮你。”林凡星坐在浴缸的旁边。 秦昕直接把湿淋淋的脑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 林凡星在家穿的是休闲裤，温水瞬间穿透了布料，湿润皮肤，秦昕发梢的水珠紧跟着滑落，又在锁骨窝里聚集成小小的湖泊。林凡星被他美得走了神，也就特别理解为什么犯罪团伙要冒充他来骗人。 好看啊，光是好看这一条就够了！ “凡星哥，你想什么呢？”秦昕泡在水里，声音听起来都比往常柔软。 “啊……想你这皮肤可真好啊！”林凡星开始拍马屁。 秦昕忽然看向他：“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你是刚刚发现我皮肤好么？” “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我挺早就发现了，就是一直不好意思说。”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让自己显得很忙，林凡星已经窘到面颊烧红，两只手无意识地按摩着秦昕的头皮。 就这样一圈一圈又一圈地摩擦，摩擦，仿佛秦昕的脑袋是天下第一坚硬物体，必须仔细打磨九九八十一圈才能让洗发水顺利起泡泡！ 秦昕却紧盯林凡星不放，好似他的脸上藏着宇宙的奥义，值得深究：“为什么一直不好意思说呢？我看上去有那么凶残么？” “没有，没有啊！”林凡星立即否认，“是……主要是，是我这个人比较内向，我平时说话又比较直白，特别容易得罪人。” 说话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差一点让林凡星自己吃了。不管了，他先给以前打上补丁，透着即将奔赴沙场的悲壮：“以前要是不小心惹你生气了，还希望小昕你别往心里去，就当我胡说八道。” 秦昕露出得逞般的笑容：“没有惹我生气，凡星哥的每一句话都说在点子上。我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你陪着我折了很久的纸飞机。那天……我特别高兴，真希望那天永远不要结束。” “那你现在还喜欢纸飞机吗？我可以陪你折一整天。”林凡星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两手有意无意地按摩着秦昕白皙的后颈和肩膀。还行，只要这小祖宗还念旧情就好办，改天找机会原景重现。 “现在……还好吧，我都长大了。”秦昕闭上了眼睛，充分享受着这份完美的服务。 完蛋，救命稻草也没了，小孩儿长大不喜欢玩纸飞机。林凡星的假笑声继续在水汽中漾开：“哈哈，也是，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我喜欢有人陪着我睡觉。”秦昕开口直言。 林凡星吓得一激灵，差点一个翻身就滚进浴缸。影帝你这……夜里离不开人是不是？林凡星的手指抚摸着秦昕的后脑勺，思索着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突然间，他摸到了一处手感很奇怪的凸起，干脆一摸再摸，确认形状。 “这是什么？”林凡星摸出了一块疤痕，声音和动作同一时间轻了下来。 “疤啊。”秦昕回答得很干脆，“小时候我母亲发脾气，用烟灰缸砸的。” 林凡星忽然不动了，两只手停留在秦昕的发丝当中。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幻觉，这小小的浴室紧急进入了冷冻模式，无论是水温还是水汽都不管用了，冷得他后背发寒。 “你妈妈脾气这么差？”林凡星装作没那么震惊，取下花洒，调至舒适的水温开始冲洗秦昕的头发，无视自己被浇透的裤子。 秦昕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他很享受：“嗯，脾气比我父亲还要差劲。看不出来吧？” “她看着……挺好的啊。”林凡星整颗心都无处安放。刚刚他眼里还能出演反派的秦昕一刹那变得无比脆弱，就和他锁骨里的水珠差不多。随着人类的呼吸微微抖动，没有强大的根基，随时随地都会坠落。 秦昕的喉结滑动两下，用力深呼吸几次，也慢慢把自己的身世展开给林凡星看：“不是，她脾气很不好。我的出生让她错过了邵永瑞的电影，她没能演成女主角，这些年一直恨着我。” 林凡星鼻孔前的空气变得很稀薄，他呼吸不畅：“这没道理。” “怎么，凡星哥你这么偏向我吗？”秦昕睁开一只眼睛。 这个表情，像是和自己抛媚眼。林凡星明明知道他们在谈论沉重的话题，仍旧无可救药地心动了。“不是偏向，我说的是事实。如果她不想这么早要小孩，她……她和你父亲应该有生育计划，对吧？” 秦昕点了点头，攥了一把泡沫玩耍：“我一出生就有罪，这是她给我判的无期徒刑。她心情好的时候就抱抱我，心情不好就掀桌子，把我掀翻在地。我有一个非常好的保姆，保姆每天都要处理我身上的伤口。我平时不能进她的房间，她的房间也不会拉开窗帘，但一旦她带我进屋……结果都不会很好。” “这不对，哪怕她是你的母亲，她也不能把命运的转折怪在你身上。”林凡星不想说得这么残酷，毕竟乔莲已经躺在医院里了，“她不负责，她这是犯罪。” 秦昕是第一次听到这方面的安慰，翻了个面，两条手臂交叠地搭在林凡星的大腿上。“是么？难道你不会劝我原谅她么？我以为你会说……她现在已经是一个可怜人了，所以不要计较这些。” “当然不。”从林凡星的角度看，这样的秦昕美得像一条美人鱼。 “好坏是不能抵消的，伤害也是。不能因为她现在受了伤就抵消对你的虐待。而且……她这种行为已经涉及到虐童了，也就是你小时候不懂事，没人管，不然应该报警。”林凡星原本就觉得亏欠了他，现在更是心酸不已。 天啊，这么好的秦昕，这么善良的影帝，自己居然一直把他当成了渣男！ 犯罪团伙你们坏事做尽啊！ “再有，你母亲生气无非就是因为赵以唯当年拿了最佳女主角，但咱们客观来评价，赵以唯演得不好吗？”林凡星也是电影发烧友，曾经的电影明星犹如星空明珠，每一颗都货真价实，“赵以唯演得非常好，她的最佳女主实至名归。如果换成你母亲去演，她有把握一定能拿奖吗？” 越说，林凡星越激动：“不见得吧。不要去美化任何一条自己没走过的路，这件事你没有任何责任，更别提有罪。你是完全无辜的那一个。” “谢谢，听你这么说我好受很多……这也是我一直不愿意和别人提起这件事的原因，我真怕我说出来之后别人让我选择遗忘和原谅。凭什么呢？”秦昕稳稳地靠在林凡星的大腿上，“凡星哥，你真是我认识最好的人。” 林凡星心虚得直颤抖：“咳咳……以后你还会遇上更好的人。” “那肯定没有你好，毕竟你还会和我吵架，会直接问我要资源呢。”秦昕话锋一转。 林凡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自信心嘎嘣一下又没了，这人是真记仇，看来还有的哄呢。 给秦昕洗了个头发，林凡星自己变成了落汤鸡，衣服、裤子都能拧出水来。等他转身去拿浴袍，秦昕已经迈出浴缸，轻松自如地站在吸水垫上面等着别人过去给他擦擦。 好家伙，跟皇帝似的。行行行，谁让我欠你的。林凡星给他披上，系浴袍带子的时候故意明显地偏了下脸：“你这……稍稍注意点。” “咱们又不是没有拍过亲密戏。”秦昕说得轻松，也不知道他是太专业了，还是太不专业了，“你那里还碰过我这里呢。” 林凡星立即和他的“这里”划清界限：“虽然碰了，但咱们隔着两层肌贴呢！我可没有碰到，你别瞎说。” “那肌贴很薄，咱们也差不多算打过招呼。这可能就是拍电影的付出吧，我也是学到了很多东西。”秦昕甩了甩头发，像一条刚刚上岸的活泼小狗，“帮我吹头发吧。” 就这样，林凡星伺候这位皇帝洗头发，又帮他吹干，再给他拿被子，撅着屁股任劳任怨。在这铺床又暖床的过程里，林凡星回忆当年，其实自己有几次求证的机会，亲眼见到了秦昕。 但那时候他就是傻，宁愿低着头，思考着回家怎么和秦昕发消息，也不敢跑人家正主面前笑一笑。 现在笑吧，嬉皮笑脸地笑，人家就算给你一个冷屁股你也要笑。林女仆最后拧开了蘑菇型的小夜灯，笑着爬上了床：“屋里温度还合适吗？用不用我点一个香薰蜡烛。” 第110章 “点吧。”秦昕爽死了。 “好，你等一下。”林凡星又去点蜡烛，随着薰衣草的香气开始飘散，折腾一天的他也萌生困意。临睡之前他最后一个印象是秦昕要摸他的手，林凡星当然要满足他啦，于是把左手伸了过去。 等到他再一睁眼，秦昕的左手刚好搭在他屁股上。 他整个人滚进了影帝的怀抱中。 窗帘缝隙透出一道光芒，外面已经是第二天的白天，两人从规规矩矩的并列平躺睡成七扭八歪的纠结交缠，林凡星的睡衣还没了，只剩下睡裤。秦昕的睡衣、睡裤倒是还在身上，但动作太过豪迈，一只手完完全全压住了林凡星的左胸肌，一只手完完整整地盖着林凡星的屁股蛋。 上下都被人拿捏，林凡星怀疑自己就是一个捏捏。 不行，得趁着秦昕还没睡醒，赶紧撤退。林凡星小心翼翼挪开他的手臂，刚从他的臂弯下面穿过去，忽然听到了门铃声。 赵小白抱着一堆生活用品，欢欣雀跃地来敲门：“凡星起床没有啊！林凡星！太阳晒屁股咯！” “来了来了……”林凡星一溜烟儿翻下床，光着脚啪嗒啪嗒跑去开门，“你怎么这么早啊……” “还早呢？都快11点了，我给你发了好几条消息你都不回，再不回我还以为你在新房子里养金丝雀呢。”赵小白开着玩笑就进了屋，“这捧花是庆祝你搬新家，我还买了鱼虾，一会儿给你开开火，给你的新家增添人气！” 话音刚落，一只昂贵的金丝雀打着哈欠从林凡星的卧室里走出来。 林凡星的眼睛顿时就瞪圆了。 刚刚明明秦昕的睡衣睡裤都在身上，现在衣裤全飞，只剩下一条内裤！这小子……明明听到有人进来，为什么第一件事是脱光？ “凡星哥，谁来了？”秦昕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仿佛一夜酣畅淋漓大战了三百回合，眼神拉丝，食髓知味。 赵小白怀里的全麦面包啪叽掉在了地上，林凡星你……你真的玩大了，你怎么把影帝给睡了！ 林凡星看着赵小白，慌张地摇头：“我不是，我没有。” 作者有话说：赵小白：林凡星你惹上大事了！ 凡星：他飞快脱了衣服！ 第89章 赵小白连忙背过身去：“咳咳，秦老板好，秦老板早上好。” “都快中午了吧？”秦昕连拖鞋都没穿，直接走到冰箱门口大翻特翻。他一转过去，赵小白就用一种极度惊讶的表情看向林凡星，从此之后他对这位好朋友的战斗力重新刷新！ 林凡星已经焦头烂额，全世界再也没有人像自己这么惨。秦昕也是一个奇人，短短一天就在他家占领主位，仿佛这里是专门给他租的小窝。 “凡星哥，牛奶在哪里？”秦昕在冰箱里找来找去，“昨晚的牛尾汤今早还能喝么？” “我……我去热牛奶吧，你先去穿衣服。”林凡星定了定神，没想到被赵小白一把拽到旁边。赵小白欲言又止，吞吞吐吐，酝酿运气，最后说出：“你牛逼啊。” “你别想歪了！”林凡星要炸。 “这……这都这样了，我还能有想歪的余地吗？我倒是希望自己想歪呢，你好歹给我留出想歪的余地啊。”赵小白的思路已经曲里拐弯，没想到影帝和凡星弯得这么彻底。 昨晚上一起喝牛尾汤，早上直接光着从你卧室出来，林凡星啊林凡星！赵小白很铁太成钢了，直接在林凡星的小嫩脸蛋儿上掐了一把：“你你你，你这是把资方、制片一口气给睡了啊！你怎么这么能耐？真会挑人！” “我……我没睡。”林凡星一不小心就成了“睡星”，“再说了……有这种事情你怎么不考虑我是被潜规则的那个？” “啊？”赵小白才不相信，“唉，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俩一开始就不正常，不是腻腻歪歪就是暧暧昧昧，还以为我不知道？没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需求很正常……” 林凡星一个字都不想说，越描越黑。要怪就怪秦昕太喜欢脱衣服，他是“睡星”，秦昕是“脱星”，两个人凑一锅，他们这个双男主短片真是越演越黄。 赵小白这时将林凡星轻轻一推，对他成了钢的艺人说：“钢子，快去给影帝做饭。昨晚上人家那么大的体力支出……你好歹给人家弄顿饭。“ “不是，他怎么就体力支出了？他，他……”他什么都没干啊，洗个澡还是我又拿花洒又拿浴袍。林凡星就这样被赵小白推了出去，也是破罐子破摔，到了“脱星”身后：“你怎么不穿睡衣？” 秦昕正在研究咖啡机，顺便用一个最方便展示背肌的姿势伸懒腰：“我热……” “你……热个屁。”林凡星指了下空调，“开着睡眠模式呢！” “我很少和别人一起睡觉，你又一直贴着我睡，当然热了。”秦昕指了下自己的右手臂，“你一直枕着我的右胳膊，都给我枕麻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这就去给您做饭，您先穿衣服，好不好？”林凡星不敢和他计较太多，两手压在他的肩胛骨上将人推进卧室，让他换一身皮肤。还顺手关上了卧室门，不然林凡星担心他又当着自己的面进行自然行为。 切，真是的，跟谁没有大包似的。 “钢子，赶紧做饭吧。”赵小白提醒他。 “你过来帮忙，我累着呢。”林凡星原本还有些困倦，现在被吓得格外精神。赵小白笑而不语，帮他加热吐司，时不时看一眼林凡星的侧脸。 “还不和哥们儿说实话？”赵小白终于趁热打铁，连续追问，“你俩是什么时候确定的关系？太不够意思了吧！你好歹告诉我一声……早知道这个出租屋是你俩的爱巢……” “不是爱巢，这里是我和我弟一起住。”林凡星还在做无用功挣扎。苍天啊，他可爱的弟弟小繁星还回得来吗？不会从此以后就被影帝放逐了吧？ 然而赵小白根本不听他那套：“早知道是爱巢，我压根不会同意你租这个小区。应该再高档一些，私密性好一些，方便以后你们私下约会。” “我们不是私下约会，我们是同事间的正常接触。”林凡星刚刚说完，只听卧室里传出一句“凡星哥帮我一下”，林凡星连忙甩甩手上的水珠进了屋。 半小时都没出来，也不知道他俩帮什么去了。最后这顿早饭还是赵小白自己做的，唉，别看秦昕瘦，恐怕是刚刚开荤的小年轻，吃起来没够。 等赵小白离开他们的“爱巢”已经是午饭后，林凡星给秦昕洗了水果，打开手机看了看“诈骗网恋”的后续。群众对这件事的反应更大，这不只是八卦娱乐，还是社会新闻，是关乎每个人财产安全的大事。 秦昕和工作室都转发了警方的正式通告，工作室也发布新声明，宣布秦昕将会配合警方打击违法犯罪行为，将会展开一系列的公益行动。 “这个团伙……是不是有咱们剧组的人啊？”林凡星忽然想到那些照片，摆明了剧组不安全。 秦昕张开嘴巴，等着凡星哥给他投喂水蜜桃。“有哇。” “谁啊？”林凡星特别想知道，伺候资方、制片吃了一口软软的桃子。 “这个就不用知道了，人已经抓了。我是真没想到这些人无孔不在，不单单是我，每个人的信息都可以贩卖，只是价格不同而已。凡星哥，你知道这次我是怎么破案的么？”秦昕坐直了，一只手搂住林凡星的腰。 又来了，又来了，奇奇怪怪的动作又来了。林凡星感觉自己就像个妖妃，随时随地勾引秦昕往他身上搭：“怎么破的？” “有一个高中生来剧组找我，说是找老公。他和网上的骗子聊了一阵，转了几万块。每次转账都是1314或者520，逐渐感觉到不对劲才想要见见真人。我很感谢他，他虽然年龄很小但是很勇敢，也是破案的关键人员。”秦昕直勾勾地看向林凡星，“要是你被骗，你会来找我算账么？” 林凡星的目光开始转移。 你管我呢！我谈恋爱有自己的节奏！ 其实就是不敢。林凡星承认自己就是怂，被人甩就甩了，别说是上门找真人，林凡星连还钱都不敢说。 “哈哈，哈哈哈，你这个假设没有意义，因为我压根不会网恋。”林凡星躲不开他的目光，也躲不开他的手。 秦昕又紧了紧：“是么？万一网上的那个我更有魅力呢？” “那也不可能的，我这个人很精明，首先，我谈恋爱肯定不会随随便便给谁花钱，我是一个吝啬的人。”林凡星重新规划自己的人设，逐渐丰满，“骗子骗不到我的钱就已经撤了。其次，我对谈恋爱不怎么感兴趣，也不太习惯高频率的沟通，不是那种天天抱着手机不放的人。” “哦……明白了。”秦昕完全当反话来听，上辈子林凡星一定没少被骗钱！ 想到这里，秦昕不禁皱起了眉头，还是按揉眉心。林凡星也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第111章 “头疼，被气的。”秦昕的气不打一处来。上辈子我身体不好，不能去找你，你都爱我爱成什么样了，居然不来我面前说句话？ 接下来两天秦昕就没有离开出租屋，正如林凡星所料，他弟弟小繁星完全被放逐了，连这个家门都没有进来，一直在方飞宇家里住着。好在飞宇是个可靠的人，每天还在秦昕的要求下陪着繁星采访邵永瑞。第三天的上午，林凡星和秦昕回归剧组，首先迎接他们的人是张扶摇。 张扶摇面露难色，秦昕一看就知道她为了什么。 “张导，你不用说什么，这件事不怪你。”秦昕先安慰她。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张扶摇却连连摇头。 剧组的关键人员都是她和王敏的同学、朋友，她俩也是好心，想要用获奖原班人马进行拍摄，给朋友们的履历增添光辉的一笔。秦昕再开口劝道：“怎么会是你的问题？人心隔肚皮，你的出发点是很好的，只是有些人走了歪路。” “是啊，这不怪你。”林凡星也忍不住劝道。 “他还是我的本科同学呢，我们在一起相处4年，没想到他居然去搞电诈。”张扶摇除了道歉还有深深的恐惧，“曾经我以为骗局离我们的生活很远，没想到这么近。” “所以咱们剧组也要展开反诈讲座，每个人都不能躲。”秦昕心想何止讲座，这辈子我都要当反诈大使，把诈骗的人全突突了。 安抚好张扶摇，秦昕又安抚了一次王敏，到了下午正式开机，电影拍摄再次步入正轨。林繁星已经在房车里做ppt了，林凡星下午没有戏，干脆就赖在车上陪陪弟弟。 “哥，这两天你为什么不让我回去？”林繁星一边打字一边问。 “啊……那是因为，家里太乱。”林凡星睁眼说瞎话，那秦昕像个地头蛇一样，谁敢惹他？况且你哥还是真惹了他的。 “我可以回去帮你收拾嘛，两个人一起劳动更快。”林繁星停下动作，休息休息手腕。林凡星心疼他作业繁重，抱着他亲了一下，忽然看到他笔电旁边的钢笔。 “这是……邵老师的钢笔吧？”林凡星认出来了。上面有一个天秤的徽章图案。 “是啊，邵老师说送我了，我不要，他说这不是什么值钱的钢笔，只是作为鼓励。有时候张导和王编也一起听课，他真是倾其所有教我们呢。”林繁星将那只钢笔当作了精神图腾，“哥，你说我以后能当那么厉害的导演吗？” “当然可以，只要好好努力，一步一个脚印踏踏实实往前走，梦想可以实现。”林凡星嘴上鼓励，心里想的却是有点难。何止是有点，是太难了，当导演可不是那么简单。 林繁星想不到那么多，倒是信了哥哥的话：“好，我会努力，将来我拍好多电影，主角都是你。” “傻瓜，你要把你哥累死？”林凡星忍俊不禁，“你瞧，再有一周短片就拍完了，接下来是漫长的剪辑。正常时长的电影有更长的拍摄周期，无论是体力还是精力……” 不等他说完，房车外的场务人员都在朝同一个方向跑去，跑得还很着急。林凡星一瞧就知道有事，按住弟弟的肩膀说：“你别动，在这里等着哥回来，哥下去看看！” 下了车，林凡星抓住一个灯光师：“师傅，怎么了？” “道具那边出事了，说是把秦昕砸了一下！”灯光师急急忙忙地跑了。 秦昕砸了一下？林凡星的身子不禁凉了一半，头也不回地冲进了人群。 作者有话说：繁星：我想回家，我想我哥。 秦昕：你哥哥不要你咯。 第90章 前面的人越来越多，林凡星越冲越勇。 “麻烦，让让，让让……出什么事了？秦昕呢？”林凡星试图往人最多的地方挤，生怕来晚了帮不上忙。无奈他那个身板实在挤不进场务堆儿，别人薄厚顶他两个。 像撞上了透明墙，林凡星三步并两步被弹了回来，仿佛逆水行舟，越努力越后退！ 汗珠不知不觉开始流淌，林凡星瞧着眼前这人群密集程度就知道不好了，前方肯定出了大事！上辈子他拍电影的时候就这样，武替老师出了一点小意外，工作人员密密麻麻地围上去帮忙，给现场围了个水泄不通！ “秦昕！秦昕！”林凡星顾不上疼，立马站起，奔着人最多的地方深扎。但他实在形单影只，隐在人群中没有音量，直到一道所有人都耳熟的男中音穿透而来，大家才下意识地让开了路。 “大家散开！散一散！先散开，别堵着路！”是邵永瑞。 剧组说到底还是年轻毕业生居多，这时候有一个德高望重的导师在场就像看到了主心骨，每个人都听话让路。林凡星瞅准机会，跟着邵永瑞一路往前，不断回忆今天秦昕拍的是哪一场戏。 是陈逸星和陈启吵架之后，一个人在陈启打工的地方散步的戏。 只不过陈启打工的场所是一栋二层小楼，陈逸星故意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和哥哥赌气，他要赌一把，陈启一定会和他低头来劝他。外景戏灯光不明，打造出昏暗天气呼应主角内心，秦昕的主要活动路线是天台边缘。 不会是掉下来了吧？林凡星脚腕忍不住一软，一个踉跄撞在了邵永瑞的后背上。 也是这样一撞才让林凡星清醒，短短十几步的距离他已经冷汗密布，完全变了一个人，仿佛刚刚从海里爬出来的两栖动物。恐惧毫不客气占据他的内心，林凡星的脑补能力在此刻抵达了巅峰。 “站稳！”邵永瑞还是老姜，稳得住，一把扶住了林凡星。 林凡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两个小时之前秦昕还在化妆间和自己开玩笑呢，说今天拍戏结束之后想要喝手磨咖啡，说杀青之后两个人再去吃胡萝卜蛋糕。现在为什么找不到秦昕了？ “大家一起帮帮忙啊！一起帮帮忙！”前面有人喊。 喊声唤醒了林凡星，目之所及是一片狼藉。为了打造陈启上班的小餐厅，这栋楼的2层已经被重新装修、改造了。楼上有灯箱和电路，如今那些道具齐刷刷拍在地面上，扬起尘土一层层往上腾。 林凡星傻了眼，但尽管傻着眼还是冲到了最前方：“秦昕！秦昕你听得见吗？秦昕！” “我喊一二三！大家一起搬开！”不知道哪位老师喊了一句。 邵永瑞也加入了急救小队，一双双手扣紧灯箱边缘。等灯箱刚刚抬起来，林凡星感觉自己的心脏又死了一次。 仿佛他手里的方向盘又一次不听使唤，前方的道路再次不明，车失控了，冲出护栏，玻璃都扎在眼球里。林凡星僵硬地弯着腰，手里的灯箱也没了重量，他看到灯箱下方是水泥和瓦片。 不单单是灯箱和电路掉下来了，是天台搭建的外围护栏也跟着一起下来了。按照剧本，秦昕就是在那上面踱步，一边走一边偷窥楼下的情况，等着陈启上去。 秦昕整个儿被压在下面了。 “秦昕……你坚持住，千万坚持住！”林凡星忍不住大喊，“大家加把劲，秦昕在下面！秦昕在下面！” 邵永瑞脸色涨紫，因为太过用力整个人都变了颜色。灯箱砸得碎碎的，大家都躲着玻璃碴，林凡星顾不上划伤直接跪在地上，不顾一切地往里看。秦昕呢？怎么没见着人？人给我砸哪儿去了！ 一片狼藉，林凡星慌里慌张起身，脑补能力再次发挥作用。下面是水泥，秦昕要是砸在下面肯定九死一生，就算没有砸成重伤，这个高度摔下来也难保。所以……救护车，先把救护车叫好。 “打电话！叫救护车！先叫车啊！你们愣着干什么！”林凡星朝着四面八方喊，这些毕业生是不是社会经验太少了，出了事第一反应居然不知道找急救？等秦昕挖出来再打电话，人都凉了！ 我……我这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刚发现报复对象是个好人，结果这人没了！我…… 林凡星打了个忽悠，人实实在在地晃了两下。手里实在搬不动了，灯箱一角从他掌心滑落，砸在地上。听到箱体再次触地的动静，林凡星甚至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是不是可以再死一次？ 万一还能再次读档呢？林凡星被吓得四肢发凉，但他实在没法面对秦昕非死即残的事实。自己要是再去那个高架桥摔一次呢？会不会成功读档两年前？ 那样他就能提前找到秦昕，把秦昕从恐怖的家庭氛围里解救出来。秦昕也不会一上大学就生病，将来就不会休学了。 林凡星认真考虑起这个问题，万一秦昕真出了大事…… “凡星哥？”就在这时，秦昕的声音出现在林凡星的背后。 林凡星直愣愣地看过去。 秦昕毫发无伤地站在他旁边，身上穿着陈逸星的校服，头发上沾着灰尘。林凡星立即抓住他的手臂，箍住大臂一路往下检查，从肘关节到手腕，到手指，一个地方一个地方验证他的真实性。 周围人还在搬灯箱，林凡星已经蹲下了。 第112章 他从秦昕的大腿检查到脚踝，像一个小裁缝丈量雇主的身高。站起来之后又把秦昕翻过面，拍了拍肩胛骨，再翻回来。秦昕也没有阻拦他，全过程任由他上上下下，最后林凡星像是被空气噎了一下，说话先呛口空气：“你干嘛去了！” “我下戏，休息去了啊。”秦昕诚实地说。 林凡星这才开始深呼吸，可每一口气都不达肺叶深处。等到他喘明白，鼻梁骨酸疼。 “老师们都让让，都让让！”道具组的人都来了，第一件事就是“驱逐”演员们。林凡星、秦昕和邵永瑞被围着挤出来，挤到路边，林凡星还瞪着秦昕的脸，声音沙哑地开口：“你刚才干嘛去了！” 又问一遍。秦昕这时候就不欺负他了，好脾气地说：“我刚刚拍完，下戏了，去旁边休息一下，准备一会儿去化妆师换妆。” “你拍完了？”林凡星追问。 “是，我已经顺利拍完那条了。”秦昕当着邵永瑞的面搂了林凡星一把。 邵永瑞先是惊讶，而后转了过去。 “正在休息的时候听到好大的响声，看到好多人往这边跑，我和化妆师就一起过来帮忙。然后就看到你在那边大喊大叫，一会儿叫我的名字，一会儿叫什么救护车。”秦昕猜到他是误会了。 林凡星整个人松了劲儿，顿时站不住，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所以你没事，对吧？”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可能是我命不该绝吧，老天爷不收我，让我安然无恙逃过一劫。”秦昕当着林凡星的面转了一圈，展示他没有缺胳膊缺腿。 邵永瑞等他转完了才回头：“你们这个剧组啊……怎么还有安全问题呢？” “邵叔叔，刚才也多谢您，实在抱歉让您也吓着了。”秦昕回忆起方才一幕，冲在最前面的人就是邵永瑞和林凡星了，“这个剧组非常年轻，还需要好好历练。” “秦昕啊……有些话我不吐不快，我也是导演出身，有时候居高临下不是坏事，亲和力太高，剧组的人就会马虎，不把你的要求当规定。”邵永瑞摇摇头，“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特别是以后，你拍戏、导戏的次数越多就越会发现很多人需要严酷的领导。” “谢谢邵叔叔，我记住了。”秦昕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林凡星。 林凡星还六神无主地坐着，短时间内恐怕缓不过来。 等到了晚上，白泓也来了。他的到来代表乔曜，没有人敢轻视。要是普通的剧组出了意外，那绝对是踢皮球，各个部门都责任外包，短时间内甩个干干净净。这是剧组的常态。 但白泓一来，就说明这事必须要界定责任方，从采买到装修一路薅，必须找出漏洞。 秦昕也就得了空闲，早早回酒店休息。等到他推开房门，林凡星正在屋里……驱邪。 “天灵灵，地灵灵，好的都来，不好的都走！都走！都走！” 林凡星赤脚站在大床中央，右手捏着一把柚子叶。左手端着一个大碗，装着清水。他时不时用柚子叶蘸一下水，再顺着东南西北4个方向狂甩，嘴巴里嘀嘀咕咕说个不停。 “凡星哥，你在做什么呢？”秦昕觉得他挺有意思，走到床边。 林凡星刚好甩到左边，一把柚子叶全打在秦昕的脑袋上！ “啊！”林凡星大叫，“对不起对不起，我在辟邪驱魔！来，扫一扫，保证有什么邪门歪道的东西都扫走了！” 林凡星从床上一跃而下，又绕着秦昕开洒。秦昕哭笑不得：“我这房间里是有不干净的东西么？” “嘘！不许说！很忌讳的！”林凡星连忙捂住他的嘴，神色紧张地问，“你不觉得……咱们剧组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吗？” “怎么说？”秦昕微微低头，两人只有一拳的距离。 “你想想你家里的事，一件接一件的……然后就是网恋诈骗，今天又是小二层坍塌。是不是咱们开机仪式没有做好啊？要不……明天咱们召集全部工作人员再开一次？”林凡星深信不疑。 秦昕更无奈了，这一件接一件的……除了今天的意外，其余的“怪事”背后都有主谋，就是自己。 “你很相信玄学啊。”秦昕顶着一片柚子叶问。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凡星本身就是玄学的亲身经历者，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重生。所以现在他全然不顾秦昕的反应，推着他的后背把人硬塞进浴室。 秦昕定睛一瞧，浴缸已经放好了热水，里面泡着绿色的柚子叶还有新剥开的柚子皮…… “倒是挺好闻的。”秦昕先肯定了这一点，转而又说，“凡星哥，你知道什么人泡这个么？” “这不是驱邪的吗？”林凡星也是跟网上学。 秦昕整个人无语：“这是给刚刚出狱的人泡的，意思是洗掉前尘，从头做人。” 柚子皮在热水里加温，清苦的气息更加浓郁，扑鼻而来。林凡星才不管那套，动手扒着秦昕的外套：“我不管，反正这东西管用，驱邪，你现在就给我进去泡着！” “那你得陪着我一起泡。”秦昕反手捏住了林凡星的手腕。既然水都放好了，他怎么能浪费？ 林凡星第一反应是摇头：“这哪行……两个人一起泡澡算什么？你听话，泡一泡没坏处。” “那就算了，我这个人从来不相信这些。”秦昕故意放开他，“有什么坏的恶的，都朝我来，长这么大也没有泡柚子的习惯。没人陪我，我就不下去。” 林凡星顿时陷入天人之战，要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了玄学，他也不会百分百信这套。现在这么多邪门的事情找上秦昕，他真怕…… “行！”最后林凡星狠狠咬牙，“一起泡就一起泡！” 作者有话说：秦昕：脱了衣服就由不得你了。 凡星：完蛋了，小昕中邪了。 第91章 哗一声！整个洗手间都不对劲了！ 大床房也是有点情趣成分，林凡星背对着秦昕脱衣服，也不知道他在背后按了什么按钮，面前落地窗忽然透明！ 一眼望穿，眼神直达大床，让人浮想联翩。 “你能不能……让玻璃变回原状？”林凡星不好意思回头。 只听秦昕在身后说：“那怎么行？” “那怎么不行了呢？”林凡星觉得真实的秦昕比诈骗秦昕还可怕。 秦昕已经脱了上衣，手臂伸过来一指：“凡星哥，床上的柚子叶还在呢，它们不就是你专门买回来给我驱邪的么？咱们一边泡澡，一边让柚子叶看着咱们，邪门的气息这不就完全跑光了？” 林凡星脑子一转，别，邪门的气息跑不跑他不知道，反正自己很想跑。“那也不至于这么暧昧吧？” “那你让柚子叶自己走进来，我就把玻璃窗调节回去。”秦昕笑着说。 林凡星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要能让柚子叶自己走进来，我干脆当大祭司去吧……” 嘀嘀咕咕的话说了这么多，两个人还是要下水。林凡星透过玻璃窗看到外面模糊的灯光夜景，最后还是一鼓作气脱掉了裤子。忽然一只手戳了他一下，刚好戳在屁股蛋上，林凡星往前一跳，转身问道：“你戳我干什么！” 周围的水汽已经浓到能拧出水来，柚子味的气息催促着他们赶紧下水。秦昕指了指三角形的白色布料：“为什么不脱光？” “因为……因为我很保守。”林凡星看着他年轻的身体，20岁真是厉害。 “可是我准备全部脱掉呢。”秦昕笑了笑，“陪我一起吧。” 谁陪你一起啊！林凡星才不干。他不能总是在自己的人生里犯傻，莫名其妙和别人鸳鸯浴也就罢了，屁股蛋的隐私一定要保护住！于是他背过身去，专门等身后响起入水的声音才回头。 秦昕已经舒舒服服泡进去了，修长的脖颈后仰着，后脑勺挨着浴缸的边缘凸起，十分享受地拍了拍水面：“凡星哥，咱们一起驱邪。” 又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早知道驱邪的代价是这个，林凡星刚才就一口气把柚子吃了，才不给他弄什么仪式感。别人是骑虎难下，他是骑着影帝而难下，只好歪着身子迈进去一条腿。 天啊！大包！ 一眼就看到了！林凡星挪开视线：“你能不能遮挡一下？” “哦，好的。”秦昕拿起一大片漂浮的柚子皮，把自己的关键部位给盖上了。 越是这样，越欲盖弥彰，林凡星不仅觉得他这样很奇怪，还觉得大包更大了！相比之下自己的尺寸就有点小，雄性生物的虚荣心瞬间开始横向对比，林凡星一屁股坐进热水里，抓着内裤边边。 秦昕还是那么优雅，林凡星很生气，但也只能气秦昕的天生建模太好。 当一个人的臂展、腿长足够多，那随随便便一个姿势都会显得松弛、优雅、悠闲，没有局促。这是林凡星上百次平面拍摄的经验，比例有时候比脸还重要。秦昕相当于美貌程度的每个关键点都点满了技能，哪怕他性格不好，说跳楼就跳楼，时不时拿自己开恶劣的玩笑……林凡星也讨厌不起来他。 第113章 还一头栽进去。林凡星怀疑浴缸里的柚子都比自己聪明。 “凡星哥，你怎么不说话了？”秦昕用脚碰了碰他。 这是一个单人浴缸，盛着两个成年男人勉勉强强，两人只能紧紧挨着。他们面对着面，脚背随便一动就能碰到对方的臀部，大腿轻松一支，膝盖就浮出水面。而温热的水面勉勉强强淹过胸口，无论是林凡星还是秦昕，皮肤都在发红。 “说什么？”林凡星觉得这水真烫。又庆幸这水真烫，能给他浑身羞臊发红打个掩护。 “说几句好听的么？”秦昕还盖着柚子皮。 林凡星枕在浴缸的另外一边，不敢大动也不敢深度呼吸，随随便便一个小动作都能让水面晃起涟漪：“那就……” 秦昕往直了坐坐，显然是洗耳恭听。透明的水把他们困在私密的氛围里，又不给他们的身体上滤镜，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希望咱们剧组能顺利杀青，在杀青之前再也不要有意外。无论是演员还是工作人员，每个人都平平安安到最后一刻。”这就是林凡星目前最大的心愿。 他不敢直视秦昕，秦昕的眼睛太会演戏，总能勾得人动情。而且他的目光还有一种特异功能，能一下子将人拉很近。现在林凡星就觉得已经被秦昕用目光拉过去了，近得推不开。 无论是视线还是手脚，林凡星都开始无处安放。他听到秦昕轻笑了一声，狠下心，只盯着水面的透明波纹看，用尽全力让自己显得正常平稳。但秦昕的两条小腿夹着他，热度远远超过了水温，而自己的脚踝刚好轻轻擦过他的大腿肌。 林凡星开始不自觉地调整呼吸：“你笑什么啊……” “我笑自己。”秦昕的声音却有一种平淡，在水面上传递显得更加低沉。 林凡星忽然看向他，这声音，真的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我以为凡星哥会心疼我呢，会安慰我几句，毕竟今天我可是死里逃生。”秦昕顿了顿，“在我回来之前，白叔叔已经去做现场评估和调查了，他说现场惨不忍睹，是重大意外，如果我被砸肯定和你们天人两隔……” “这种晦气话就不要说了吧！”林凡星马上让他住嘴！ 秦昕像是被他突然的斥责吓到，吓得没有动，两人用眼神展开一场拉锯赛，不知道谁先把谁拉过来。林凡星两辈子都没僵持得过秦昕，自然而然败下阵来，率先打破了输赢平衡。 “好吧，你想听什么安慰？”林凡星认输。他周围的热水也不再是水，反而变成了粘稠的胶水，让他呼吸不上。 “我想你坐过来。”秦昕一开口就是杀招。 听什么安慰？嘴上的话哪有身体接触香？秦昕敞开了怀抱，用瓮中捉鳖的心态面对眼前，话里话外也带上些酸涩：“等剧组杀青，我的下一个工作流程就是公益广告。这不单单是造福社会的事，还关乎我的个人形象，受害人不计其数，那么多人都误会过我……” 曾经误会过秦昕的林凡星感觉秦昕在说他，但是没有证据。仔细一想，也不太可能。 “肯定有人误以为我是那种……玩弄别人感情的渣男，不负责任，骗钱，冷暴力。”秦昕稍稍抬了抬眼皮。 好吧！好吧！我过去！你别这样看我！林凡星下定了某种决心，蹭着浴缸边缘换姿势。这个动作让水面大幅度起伏，海浪一样，热水漫过浴缸边缘洒在瓷砖地上。最要命的是……林凡星能感觉到秦昕的目光，沉甸甸地覆在自己身上，像水珠似的，挥之不去，擦不干。 他动作僵硬地坐到秦昕这边，心如擂鼓：“唉……其实你也不用灰心，大家还是相信你的。” “你怎么知道？”秦昕顺着他的脊椎骨一节一节往下看，寻找一个又一个的小凸点。 林凡星不可避免地坐进秦昕怀里，整个后背几乎靠住身后人。他的手肘往外动一动就触碰到秦昕大腿内侧的肌肉，产生了明显的心惊肉跳。 “因为我看评论区了，评论区里替你说话的人非常多。”林凡星努力平静，“虽然秦光泽倒了，但你姥爷的名誉很高。这些年你也非常低调，大众的目光是雪亮的，能分辨好人坏人。” “是么？”秦昕往前挪，声音像羽毛笔在林凡星的后背上随意搔刮，寻找最敏感的区域。 “啊，是啊。”林凡星紧张到了极点，无论怎么分散注意力都不行，秦昕的存在感太强，挤压他的感官。忽然间，秦昕的双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手指修长有力，苍白不仅没有减分反而加分，显得骨节分明。 “万一有的大众不雪亮呢？万一就有那么特殊的人，一直以为我是坏人呢。”秦昕的手指极为缓慢地动着。 林凡星的四肢微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又舒展回去：“哈哈哈，怎么可能，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种笨蛋……” “我眼前就有一个。”秦昕的声音像一道强光，照得林凡星瞳孔都放大了。 血液开始奔涌，林凡星屏住呼吸：“什么，什么意思啊？” 像是不满足于手指和肩膀的接触，秦昕的手掌以不容置疑的力度盖住了林凡星的锁骨。水面再次拍打着浴缸边缘，秦昕的黑色发丝湿漉漉地泛着水光，猝不及防地亲了下林凡星的耳朵。 林凡星耳朵要炸了！ “我都这么明显了，凡星哥，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不给我回应？”秦昕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再有演技也没招了。 林凡星又听到自己脑浆沸腾的声音！ “陈启看不懂陈逸星的感情，那是因为他从小把陈逸星当亲弟弟，他以为那些亲密是顺理成章的亲情。我呢？咱们之间又没有亲情，你还分不出来么？”秦昕真想给林凡星驱驱邪，这人确实邪门儿。 林凡星只是听着，全身上下没有任何行动。秦昕这是干什么？ “你要……潜规则我？”林凡星喉结滑动。 “我……”秦昕被气得冒烟，“我要是想潜规则你，现在就不是陪着你一起泡冒傻气的柚子浴，而是把你压在床上，用‘不上床就不能继续拍摄’威胁你，如果你不能让我高兴，明天整个剧组就能换主角。” 说完，秦昕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你头疼啊？”林凡星忽然又心疼他。 “没，我摸摸有没有自燃。”秦昕认真地说。 林凡星又没声了，于是秦昕再次自燃：“你以为潜规则很难么？现在电影已经拍到这里，你已经尝过了当男主角的滋味。制片都是我的人，我一句话就能把你换掉，换一个人来收割你的劳动果实。你以为我不会当恶人么？我为什么不当？” “因为你是个好人，因为你善。”林凡星相信秦昕不是那种人。 秦昕第3次摸向头顶：“不，不是因为我是好人，也不是因为我善。是因为我喜欢你！” 谜底揭开，林凡星一刹那转了过来，其实他不是没想过这个选项，但太虚无缥缈了，他不敢碰。 “我错了，我以为自己比陈逸星幸运，实际上我比陈逸星苦多了。林凡星，我秦昕是喜欢你，不是想要潜你，我是想和你谈恋爱，谈以后，你现在明白了么？”秦昕一个字一个字掰开揉碎给他解释。 林凡星孤零零地坐在原地，抱着一块飘过来的柚子皮，两手放在胸前。 我靠，这是什么命运大礼包？这是我林凡星的运气吗？ 上辈子骗我的是假秦昕，真秦昕却喜欢我。我追逐的男人是ai，真正的影帝又追逐我？ 林凡星掐了下脸蛋：“我没做梦吧？” 秦昕干脆将手伸进水里，狠狠地拧了下他的屁股蛋：“疼么！” 作者有话说：秦昕：气到自燃。 凡星：你的头顶在放烟花。 第92章 林凡星屁股蛋马上被揪疼了。 “嘶……”他倒吸一口烫气，身上疼了，可脑袋木了。 “等等，你让我捋一捋思路。”林凡星如同坐在一锅沸水里。 “好，我也等着。”秦昕舒展长腿，右手臂支在浴缸边缘。人都在水里了，脱了个精光，他不怕林凡星光着往外跑。 事实上，林凡星还真想光着往外跑，而且在脑海里运作了一番。他可以先把柚子皮盖在秦昕的脸上，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迈出浴缸！秦昕是光着的，自己好歹还穿着内裤，所以他追不上自己。 接下来就是顺利跑到卧室门口，打开酒店的门。 然后呢？被别人发现自己这个男主这幅模样冲出另外一位男主的房间，明天[秦昕潜规则林凡星未遂]的消息就会荣登热搜。 “你，喜欢，我？”末了林凡星还是放弃了这条路，他不能让秦昕承受无妄之灾。 “对。”秦昕一个字一个字地重复，“我，喜欢，你。” “所以是，你喜欢我？”林凡星傻乎乎地连起来问。 “对，答案是，我喜欢你。”秦昕掐了掐林凡星的下巴，“凡星哥，请问这句话有那么难以理解么？请问是哪个字你不认识、听不懂？” 第114章 林凡星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不是因为听不懂，正相反，是因为太懂了。 在这个浮躁的圈子里，林凡星从未奢求过这种近乎纯情的表白。人一旦成年，“喜欢”啊、“爱”啊，多多少少都掺杂着价值交换的成分。当然，林凡星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理想主义者，他在这个圈子谋生存，见得最多的事情就是等价交换。 但他同时也是一个幸福主义者，他坚信这世界上就是有以幸福为目的的爱情，随时随地会降落在幸运儿的身上。唯独他不敢相信发生在自己身上。 要是别人和他表白也就算了，哪怕是赵小白，他举着一束玫瑰花单膝跪下给自己哐哐磕头，林凡星都不会像现在似的。 偏偏是秦昕，一个资源、条件、长相、背景……全部拉到顶级的人，略带孩子气地说出了这4个字，这让从未认认真真谈过恋爱的林凡星望而却步，像近乡情怯。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林凡星不由地追问。手指因为太激动而抠破了柚子皮。惊讶过后是排山倒海的喜悦，林凡星被这个大礼包给砸晕了，影帝居然喜欢自己啊？ 自己的条件有那么好吗？林凡星又掐了一把脸蛋。他不是美而不自知，当然知道脸蛋的重要性，但他也深知自己不是“神颜”那个系列。若是光凭长相，林凡星距离那些遥不可及的完美面孔还有几十个台阶。 比方说，秦昕就是“神颜”系列之一，捏脸系统的优秀代表作。 “我想想……”秦昕收了收双腿，把林凡星锁在自己怀抱里。 林凡星的身体一缩再缩，恨不得变成一个球。他几乎全身没入水面之下，含着胸，只留在外面一个脑袋。秦昕用掌心托了下他的脸：“大概就是从……咱们真正认识开始吧。” “真正认识……是u然拍摄那次吗？”林凡星觉得这句话无比动听。 秦昕点了点头，又按了一下太阳穴。他也不是没幻想过两个人的浪漫仪式，说不定在杀青宴上凡星哥忽然醒悟，端着红酒杯朝自己走过来，脸红着说“秦昕我好像爱上你了”之类的话。 但他高估了林凡星的大脑。自己如果不主动出击，恐怕他俩80岁住在养老院的同一间卧室里，林凡星都不挑破关系。 “就是那次。”秦昕其实撒了个谎，他真正认识林凡星应该是那个重生的雨夜。 在此之前，林凡星只活在他的想象中，甚至连声音都是想象出来的。也就是那个夜晚，秦昕救了真正的林凡星，近距离地打量他，拥抱他，带他回了杨妈妈的家。他知道了林凡星的心事、出身，知道林凡星小心翼翼地照顾“阿飞”，每天都用自己的钱，给自己买一个冰凉饮。 真实的爱情才悄悄开始萌芽。 “原来如此啊……我还以为是咱们一起折纸飞机那次。”林凡星对真实秦昕的印象有两段。 第一段就是他14岁那年，林凡星自作主张陪着他玩游戏。第二段就是拍摄u然之后的他。中间那一段……根本没有秦昕什么事，自己认错了人。林凡星像冬天躲进温泉取暖的兔子，小心翼翼张望水面，又轻轻地开口：“你喜欢我什么啊……” 这一秒，林凡星怀疑所有的偶像剧都弱爆了！ 他居然也会问这么弱的问题！林凡星真想掐住脖子，把刚刚那句话撤回，但他太好奇了。秦昕要什么样的恋人都能找到，为什么他偏偏喜欢自己？ “我的意思是……我不是陈启，我是林凡星。”林凡星潜移默化地提醒他，你不会是没出戏吧？ 有些演员是这样的，拍戏的时候动情，拍完了就拍拍屁股走人。林凡星担心秦昕就是后者，到时候把自己凿傻了，他走了。 秦昕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你信不信，我是全世界最分得清你是林凡星的人。” “怎么说？”林凡星洗耳恭听。 “陈启比你有脑子。”秦昕叹了一口气。 林凡星皱了下眉头。 “是秦昕喜欢林凡星，但是陈逸星也喜欢陈启，两场爱情同时发生，平行并列，相互独立又不可替代。”秦昕又叹一声，“我真没想到我会在浴缸里表白。” 林凡星第一次面对如此正式的感情和宣言，他一个乡下种胡萝卜长大的普通人哪里见过这种，就跟现在这浴池里的热水一样，温水煮青蛙就把他给煮了。 “表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听的词？这是人类能创造出的词汇吗？ “我能不能……考虑一下？”林凡星大脑已经超载。 秦昕倒是冷静下来：“可以，我没有要求你必须马上答应我。我有表白的权力，你也有拒绝我的权力……只不过被拒绝之后我会很难过就是了。” “我没有说拒绝。”林凡星立即反驳。反驳之后他才发觉自己这句话回得太快了。 秦昕笑弯了双眼：“不拒绝，又不答应，凡星哥，我发现你真有网恋诈骗的天赋，专门吊着别人。” “哈哈，哪有，哪有。”林凡星转了过去，我有什么天赋啊，上辈子被人骗得一毛不剩。 “那……在你正式答应我之前，我亲你可以吧？”秦昕的手捏住林凡星的后颈。 林凡星浑身起粒，每一根立毛肌都在疯狂抽抽。他也不知道自己点没点头，反正秦昕就亲了，亲了他的嘴角。在这方面他和陈启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反正……没法拒绝陈逸星或者秦昕。 等柚子澡泡完，秦昕先让林凡星出去，他还要再冲一冲。林凡星在花洒下冲完就跑了，穿着一条湿透的内裤，在满地狼藉中翻找干净干燥的睡衣。可是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看什么都多了一层“粉色”滤镜。 自己喜欢的人居然也喜欢自己？还不是随便玩玩的那种。林凡星又掐了一下屁股，挺疼的，不是做梦。 又过了一会儿，秦昕也从浴室出来了，林凡星站在窗前发愣，他抽空接了白泓的电话：“白叔叔，怎么样了？” “秦少爷，你还是年轻啊。”白泓一天就摸清了一切，“以后你要是自己掌组，在各个部分都要有自己的人，不能只管演戏。” “是，您说，我下次一定改正。”秦昕又偷偷瞧了一眼林凡星。 林凡星又在掐屁股了，那个窄窄的小屁股有那么好掐。 “是采办通道出了问题，伙同建筑a组的组长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坍塌，已经吓得不行了。唉……”白泓这是恨铁不成钢，少爷好不容易弄一个剧组，结果这些年轻的毕业生不顶事。真是白费了秦少爷的一番苦心！ “原来是这样……”秦昕也是通过真正的剧组生活才开始接地气，“这件事张导知道吗？” “我已经告诉她了，她当然不知道。剧组太年轻就是会这样，顾前不顾后。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的戏我会插手。就算我不管，你姥爷也会插手。”白泓已经把话说得很不客气，“邵老师倒是……” “是啊，我没想到邵老师对我这么好，奋不顾身地救我。”秦昕今天也是吃了一惊。林凡星奋不顾身是因为爱情，邵永瑞不会也是因为爱情吧？ 因为爱过他的母亲，所以真视如己出了？秦昕反过来又劝：“白叔叔，姥爷目前还在医院疗养，我不想我的事情让他分心。” “我知道要怎么做。”白泓已经私下按住了这件事，不能再让乔老爷分心伤神了。 “嗯，谢谢您。剧组这边我也学到了不少，吃一堑长一智。”秦昕顿了一下，“接下来两周我们要加快进度，医院那边我去不了，杀青之后……我想带着朋友去看看她。” “好，医院这边有我呢，你好好拍戏。”白泓重叹一声，还好今天是虚惊一场，不然他怎么向乔老爷和小姐交代啊。 等通话结束，也差不多到了秦昕和林凡星睡觉的时间。林凡星磨磨蹭蹭躲在洗手间发消息，这次直接是语音：“小飞，小飞，我有一个重大消息要告诉你！你现在方便听吗？” 小飞：[方便，你说。] “秦昕！就是我剧组里那个秦昕，影帝秦昕，他，他，他……他跟我表白了！”林凡星说起来手心直出汗。 小飞：[恭喜。] “我好紧张啊，我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接下来怎么办？”林凡星面对正式感情是零经验，没能想到秦昕零帧起手，“如果有人和你表白，你会怎么办？” 小飞：[遵从内心，如果喜欢就同意，毫不犹豫地同意。] “可是……可是我俩差距太大。”林凡星揪着手指头。 小飞：[我不觉得你和他有差距，我觉得你挺喜欢他。] 天啊！连小飞都看出来了？有那么明显？林凡星哑口无言。 小飞：[可是你之前不是很讨厌他么？] “啊……这个啊，这个，其实，其实他平时对我也挺好的。”林凡星挠了挠后脑勺，“还有半个月我就杀青了，咱们见面细聊！” [好啊，我好期待，我也好想你。] 第115章 秦昕躺在被窝里，发送成功，凡星哥，是时候让咱们对齐一下颗粒度了。谁能想到我这个反诈影帝最后一个诈的人是你呢？ 作者有话说：像秦昕剧组这种状况其实挺普遍的，只是有的不出事，或者出了事压下来了。 马上就要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了！ 秦昕：兴奋搓手！ 第93章 陈启熟练地架上热锅，往里面倒了一些食用油。 天色蒙蒙亮，冰箱里的鸡蛋已经不多了。陈启下意识拿了两个，比了一下大小之后把大的留给弟弟。 外面响着咳声，陈启戴着耳机，悄悄听着他喜欢的音乐，偶尔哼上两句。别人眼里忙碌的清晨于他而言确实快乐的自由活动，他能决定这个家吃什么、喝什么。 顺便决定自己的歌单。 “哥，睡好了么？”陈逸星蹑手蹑脚走到他背后，靠着单薄的厨房门，将哥哥的背影尽收眼底。 滋啦——鸡蛋进了油锅，生鸡蛋变成了荷包蛋。陈启并没有听到弟弟的声音，相反，他脑海里只有早饭，没想到一会儿是热包子还是下面条。 “哥。”陈逸星将他的耳机拿掉了，手指不轻不重地摸了下他的耳朵。 陈启本能地躲了下弟弟的手，笑着问：“你走路没声，去去去，别在厨房闹我。” 察觉到陈启的闪避，陈逸星脸上的笑容明显变淡，可又立即重振旗鼓，灿烂地问：“我什么时候闹过你？哥，你昨晚睡好了么？” 陈乌病着，咳嗽声震天响，陈逸星提起来他来一直没有什么好语气，特别嫌弃，反正那也不是自己的爹。他又说：“你爸太能咳嗽了吧……” “嘘，小声点。”陈启连忙给他拿了一杯水，“吃完饭你是不是要出门了？” “嗯。”陈逸星又蹭到陈启的另一侧，保持着不近但也绝对不远的距离，只需要拽一下，这个名义上的哥哥就能落到他的怀中，像一颗早已成熟的果实。 陈启低着头翻鸡蛋：“今天干什么去？出门前帮我把衣服晾了。” “出去……修修摩托车。”陈逸星给哥哥让地方，厨房就那么小，两个人的皮肤一蹭就燃。陈启对弟弟的刻意疏离没有任何概念，擦着碗筷，动作一气呵成，只是语气不怎么好：“摩托车修不好就算了，那东西不安全。” “不安全的东西能走得远。”陈逸星看着窗外。 “将来你学了车，照样走得远。听哥的话，摩托车别玩儿了。”陈启显然不喜欢那个，“肉包铁的东西……” “学车之后也不能立马买车，我这是务实。”陈逸星的视线往下挪移，停顿在哥哥的后腰上。 陈启的腰微微凹陷着，背后刚好挂了一个围裙蝴蝶结。陈逸星擦着鼻子看向别处，明显深呼吸四五次，转过来问：“哥，改天我要是修好了车，你愿意坐么？” “不愿意。”陈启想都不想地说。 “为什么？”陈逸星又急了，这个年龄总是容易急躁。 “坐上能去哪儿？远的地方骑不到，近的地方可以走过去，你省点油吧。”陈启揉了把他的脑袋，“去，帮我摆一下筷子。” “万一呢……”陈逸星还想跟他犟嘴，可捏着哥哥洗干净的筷子，他就将自己要说的话忘了个一干二净。他转过身，朝着小小的客厅走去，忽然又转回来，兴致勃勃地站在厨房门口不肯走。 “哥。”陈逸星就是想要叫他。 陈启面带疑惑地转回来。“怎么了？” “没事。”陈逸星嘴上这样说着，可行动上摆明就是有事。这事是心事，他不能说，也说不清楚，只能变成一腔无用的热情，促使他离不开，就这样停留下来，笑着看陈启做饭。 这样的背影，他还能看很久，很久。 “卡。”张扶摇缓缓地站了起来。 王敏和美术指导也一起站了起来。 全场非常安静，打板之后说明这一条通过留用，每个人都进入了“可以交流”的时间段。但今天的沉默如此罕见，直到张扶摇哽咽着说了一句：“过！” 王敏扭头和美术指导、灯光指导那些人抱在一起。 “辛苦两位老师，辛苦老师！”张扶摇泪如雨下，“我宣布1……剧情2-1，通过！秦老师和林老师正式杀青！” 轰隆隆的掌声这才开始，一浪高过一浪，形成了无边无际的余震效应，将林凡星的时间感官拉长。他刚把灶火关上，身上穿的还是陈启的衣服，但今天之后，他就要正式离开陈启这个身份了。 他这辈子的第一次电影拍摄，结束了？ “谢谢两位老师！谢谢！非常精彩！”张扶摇从微微哽咽到嚎啕大哭，如果说秦昕这几个月多灾多难，那么她们剧组也是如此。她们年轻，也就更理想化，无形中留下了很多的漏洞，月初还差点酿成大祸。 磕磕绊绊到了今天，秦昕和林凡星两个人同时杀青！ 早就准备好的花束被捧上来，放在监视器的桌上。张扶摇和王敏一人捧一把，亲自送到秦昕和林凡星的面前。张扶摇是性情中人，秦昕早就知道她的脾气，开机前的见面她就是如此，一激动就说不出话。 “我……我……”现在还是这样，张扶摇光顾得哭，倒是给秦昕看笑了。 “张导，你的工作状态和非工作状态差距好大。”秦昕从她怀中接过鲜花，认真地鞠躬，“谢谢张导和各位副导的付出，谢谢大家！这不是我一个人的作品，这是大家的努力结晶。” “每个人都辛苦了，但这份辛苦值得！”王敏一直都是智多星的角色，很多时候她就是张扶摇的发言人。但尽管她平时一直以理智著称，到了关键时刻仍旧红了眼眶。 两位主演的戏份全部杀青，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不管对业内大佬还是菜鸟，杀青时的冲动都让人动容。 “谢谢王编，谢谢张导，谢谢各位。”林凡星也红了眼睛。 “瞧瞧，我们陈启都哭了。”王敏立即打趣他。 是啊，陈启都哭了。林凡星从未想过自己如此感性，但拍到最后他已经深深爱上了陈启，不舍得将他抽离出来。有人说演员必须学会出戏，不能带着角色的灵魂，可林凡星发现陈启已经进入了他的dna，这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角色，也是第一个主角。 从今天开始，陈启在戏剧中永生。 “没有，我没哭。”林凡星擦了下眼尾，不好意思承认他的脆弱。不管以后自己还有没有机会拍电影，陈启都是他最最难忘的回忆，陈启你一定要幸福啊！ “我们凡星哥太舍不得剧组了。”秦昕抬手反而揉了下林凡星的后脑勺，他就没有这么大的抽离反应。 因为陈逸星就是他自己，他每时每刻都是陈逸星，不需要出戏。林凡星在戏剧上的天赋和努力比他预想得还要优秀，他真是一个被耽误了的好演员。 “不行，我要哭了，哈哈哈……我真的很舍不得大家，提前杀青真的好难受。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和大家合作，谢谢！谢谢！”林凡星深深鞠躬弯腰，大颗大颗的泪水落在花束里。演戏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他当了演员就再也回不去了，他的人生被秦昕用“电影”锁定，明明刚刚杀青，林凡星就提前兴奋起来。 他会不会还能接到下一个剧本？他以后还能演什么？ 穿着陈启的衣服，林凡星回到房车。他不像那些大明星，一旦杀青立即离组，真是一秒钟都不停留，每个流程都是花钱买下来的。他贪恋地留在车上，迟迟不肯走，不一会儿又亲自告别配角，特别是武建成老师。 “武老师，和您一起工作非常愉快，希望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合作。”林凡星紧紧地拥抱老戏骨。 “哈哈哈哈，有的有的，肯定有，你们还这么年轻。”武建成正准备上妆，“我下午还有几个镜头要补，再过几天我也杀青了。” “辛苦您。等杀青宴那天咱们‘父子’好好喝两杯。”林凡星许下豪言。 杀青宴是全部杀青的晚宴，如果电影剧组人员的粘性大，那么杀青宴当天基本上都会出席。林凡星没有卸妆，也没有换装，像个吝啬的人不肯将服装归还，直接穿着回家。 送他回家的人自然还是秦昕。林凡星现在看着他的脸，才会觉得陈启和陈逸星从此再也不分开。 “凡星哥，你已经偷看我好几次了，难道想偷偷亲我？”秦昕已经卸妆，他虽然杀青，但工作还没结束。 “哪有……男子汉大丈夫，我才不屑于偷亲。”林凡星还没同意，但心里很清楚自己迟早会同意，“我在想……陈启和陈逸星真的能幸福吗？” 秦昕放下手机：“怎么这样问？” “他俩只有一辆摩托车，下那么大的雨，他俩能去哪里啊……”林凡星是“杀青综合征”，对角色的未知命运过于多愁善感，“他们将来干什么工作、住在什么地方、会认识什么人？” 秦昕静静听他说。 第116章 “别人问起他们的关系，他们又要怎么说？我真担心。”林凡星忽然傻笑，“你说，那么大的雨，摩托车能看清楚路吗？陈逸星不会把陈启摔了吧？” “不会，当然不会。”没想到刚刚一直很安静的秦昕开口便是斩钉截铁。 “为什么？”林凡星当然看不懂他的确信。 “因为陈逸星会非常小心，陈启也会搂得非常紧。”秦昕想起的是他们重逢的第一个雨夜，两个漂泊无依的人不也是没有翻车么？ “也是，是我多想了……”林凡星又摇摇头，戏剧的张力就在于它结束在无限遐想当中，可能每个观众心里都有一个专属的答案，关乎两位角色的未来。 车已经停在楼下，林凡星打量着秦昕的侧脸：“那我上楼了……你今天回家吗？” “是，我得回去一趟，还要去医院看看。”秦昕心平气和地回答，当然这不是真正的原因。 “也好，你多陪陪家人，休息两三天。”林凡星也松了一口气，明天他可约了小飞呢，万一秦昕非要跟着自己，小飞不就见不到了嘛！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才分开，林凡星回家后洗了澡，郑重地收好陈启的衣服，打算杀青宴那天再完好无损地带回剧组，归还衣物。这一夜他睡得很踏实，他仿佛又一次变成了陈启，牢牢地圈着陈逸星的腰。 只不过前面的人时不时又会变成小飞。 陈逸星没有头盔，小飞是有头盔的那个。林凡星好像一直没有离开那场夜雨，他也分不清前面的人究竟是谁。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林凡星睡了个自然醒，一睁眼，手机就收到了小飞的新消息。 [凡星，我会在约定的地方等你，咱们12点准时见面。] 好诶！林凡星翻身下床，他攒了好多话要告诉小飞，要告诉他拍电影都有什么细节、赵殷昂那件事的内情、秦昕整件事的始末，还有，今天一定要亲眼看看小飞到底长什么模样！ 作者有话说：秦昕：要掉马了，紧张。 凡星：掀起你的头盔来！ 第94章 放下手机之后，秦昕对坐在驾驶位置的方飞宇说：“走吧，咱们出发。” 方飞宇踩下油门：“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好好休息休息呢。” 车子朝医院开，秦昕今天确实想要好好休息，但很多事情排队等他解决。“姥爷昨天回家住，我也要好好陪陪他啊，还要汇报剧组的工作。趁着中午还不忙，先去看看母亲。” “呦，趁着中午还不忙？”方飞宇好事地问，“我们在反诈事业第一线冲锋的大影帝，您中午还有什么安排？”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反诈”秦昕就哭笑不得，但肯定是笑容更多：“你猜猜。” 方飞宇谨慎地开着车，装作不知地问：“是不是约了什么人吃饭？” 秦昕已经压不住嘴角了：“你再猜猜我和谁一起吃？”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肯定不是小星星，人家小星星今天上课。”方飞宇是故意绕过正确答案，“张导？王编？赵小白？” “就是你没猜的那个人。”秦昕也不和他兜圈子了，“你觉得林凡星这个人怎么样？” “哈哈哈，忍不住了吧？”方飞宇自然清楚他口中的星星是哪一颗，“演技挺好，假以时日肯定能更上一层楼。工作能吃苦，不喊累，在剧组的人缘很不错。长相好，性格乖，还有一份兄长的责任感。” 秦昕越听越高兴：“你说，这么可爱的人，我不该错过吧？” “你完蛋了，真的，你已经不能自拔了。一旦你觉得另外一个人‘可爱’，这就是你坠入爱河的信号！”方飞宇摇了摇头，但笑意也是涌现而来，谁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好兄弟孤苦伶仃。 “哈哈，算是吧。”秦昕大大方方地承认，“……我还想过段日子和姥爷说呢，我想带他回家，不想偷偷摸摸的。如果姥爷不同意你一定帮帮我啊。” “放心，我肯定帮你。多亏了我们大星星啊……老实讲，去年这个时候我真为你担心，我爸总说你精神状况不好，他说你再这样下去很容易精神分裂。看来啊，我爸这医术真是不敢恭维，短短一年你变化多大！”方飞宇是实打实的担心过。 秦昕的笑容轻轻地冷掉了：“方叔叔……医术确实高明。” “你现在能这么开朗乐观，大星星功不可没。”方飞宇拍了下方向盘，如果乔曜反对他们，自己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们小情侣！ 医院门口已经没了狗仔，这一口人血馒头……他们都吃得差不多了。 乔莲、乔曜、秦光泽的流量被狗仔和营销号瓜分，那阵子他们蜂拥而上，生怕落后。随着网络看客的关注力下降，他们也放弃了这一家人，转而去追逐更有话题、更有热度的文娱新闻，比如说赵以唯真的炸号了。 连续3个平台都把她封得死死的，没人能知道她最后的诉求能不能实现，等待赵殷昂的结局是锒铛入狱和赔偿巨额违约金，以及被家族划清界限。 秦昕得快一点，他还得回家换衣服呢。进入病房之前他先问了问苏恩的状态，苏恩目前还是不太想见陌生人，但是已经不抵触喝水进食。这是一个不错的信号，最起码秦昕得知苏恩有继续生存的意识了。 这还是有乔家帮忙呢，换成上辈子的林繁星……只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了，中午你的摩托车借我用用，或者直接二手卖给我吧？我送你一辆全新的，怎么样？”秦昕回头说着话，轻轻推开了母亲的病房门。 方飞宇大吃一惊：“你也太抠门了吧！还要折算二手价卖你？” “是啊，那辆车对我意义非凡，我今天再骑一次，以后不骑了，就只放在车库里珍藏。”秦昕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一转身，乔莲的床上是空的！ “人呢？”秦昕下意识快走到床头按铃。护士铃很快有了答复：“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请问209病房的病人呢？”秦昕有点急了，语速也有点快。 “您稍等。”护士站那边安静下来，十几秒之后209的房门就被护士长推开，秦昕两三步上前：“您好，我母亲是不是推去做检查了？她……” “她被护士推出去，晒太阳了。”护士长看得出家属的担忧，“放心，放心，有两个值班护士陪着她。” “她醒了？”秦昕音调拔高。 “还没有，但是她能够坐得住，坐在轮椅上就能推出去。晒太阳对她很有好处，您放心。”护士长尽职尽责，又把今天的排班表拿给秦昕，“这两个就是今天的护士。” “那就好……虚惊一场。”秦昕点点头。等护士长离开病房，方飞宇心酸地说了一句：“其实……你母亲也不是没有机会醒来，医生只是说希望渺茫，又没有说毫无希望。” 秦昕走到小沙发旁边，坐了下来：“你不懂……医生说话都有余地，希望渺茫的重点不是希望，而是渺茫……”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209的房门再一次被人推开了。秦昕和方飞宇都以为是乔莲被送了回来，但看清进屋的人之后两人同时一愣。 “爸？”方飞宇很快反应过来，也对，老爸是秦家的私人家庭医生，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了，但乔莲是他的前东家，看一看也是正确的。 方博看到方飞宇的时候脸色一变，看到秦昕的时候脸色明显再一变：“你怎么在这里？” “我？”秦昕指了指自己，并未回答，直接看向了方飞宇。听听，这话是不是很讽刺？无论从哪个视角分析，方博一开口就能暴露这个家最大的秘密。 连方飞宇都纳闷了：“爸，你是不是急糊涂了？小昕才是最应该在这里……乔阿姨被推着下楼晒太阳了，马上回来。” “晒太阳？不……不行……她不能，她不能晒，她不喜欢见光！”方博的翻脸速度和翻书一样，五官称得上狰狞变形。连方飞宇都没见过他爸变脸，连忙劝道：“爸，这里是专业医院，人家医生和护士也是专业的。世界上不是只有你一个医生……” “但我是最了解她的医生！我最了解她！这里的医生算什么！要不是他们不让，我早就带她出去养病了，我完全能照顾一个植物人！”方博真是勃然大怒，已经顾不上场合，“我早就告诉他们……不要给她晒太阳，不要拉开她的窗帘，她不喜欢！她不喜欢！怎么那些人就是不听呢！他们只知道按照流程照顾病人，他们根本不懂她需要什么！” “爸！”方飞宇一声喝道。 方博已经走到窗前，用力拉上窗帘，将透亮的落地窗全部遮盖。这下犹如乌云压境，屋里一下子就黑了，室内明暗感应灯马上自动开启。 “方叔叔。”秦昕这一次走到他的面前，看来今天很多事情都会有个了结，是命运推着他走。 方博无神地看向他。 “方叔叔，我对您的感情一直非常复杂，我相信您感觉得到。”秦昕站在暗处，这么多人都被他收拾了，唯独眼前这个方博……秦昕毫无办法。 第117章 他是真正的法外之徒，下药的历史无从考据。他通过长期的心理施压联手乔莲逼疯自己，这些内情也只有秦昕清楚，没有人证和物证。无论是法律上还是人情上，秦昕都拿他没有办法。 方飞宇不解地看向他们。 “其实您一直不喜欢我，对吧？何止是不喜欢，是恨我，对吧？”秦昕原本也没有计划要当着方飞宇说，“飞宇，你能不能帮我去买杯咖啡？” “你们要说什么？”方飞宇肯定不走。 “唉……哈哈，时候到了，时候到了。”方博疯了一样，笑着摇摇头，“飞宇，去买咖啡吧，这是我和秦昕……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一笔烂账！” “你们有什么烂账？你们当面说啊！”方飞宇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个是他从小敬佩的救死扶伤的父亲，一个是他亲如手足的兄弟，现在他们站在面前说他们要算账，两个人已经心知肚明，要捅破窗户纸，唯一一个蒙在鼓里的就是方飞宇。 “你不会想听的，飞宇，听完之后……我们可能连兄弟都做不了了。”秦昕很珍惜他们的感情，“出去吧。” “不！你们当着我的面说！”方飞宇坚决不走。 事到如今，秦昕也没有办法，他能做的都做了，只差最后一步清算：“好吧……方叔叔，您是不是深爱着我的母亲？” 第一句话就给方飞宇干懵了！他马上看向父亲，方博不带犹豫的点头又给他当头一棒。 “是，是这样的。我们不止是雇佣关系那么简单。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她的信徒。”方博往前了一步，“我也是她的影迷，从她的第一部电影开始……她这么完美的人应该永远活跃在大屏幕里，而不是消耗在婚姻和育儿里！” “这就是您恨我的原因？因为我的出现……让我母亲错过了最佳女主角，错过了邵永瑞的经典作品？我让她身体变形，我让她脸上长斑，我让她失去了轻盈？所以你持续不断给我下药，导致我从小身体虚弱，夜不能寐，把我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了一个病秧子？”秦昕问。 方飞宇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哈哈哈哈。”方博只是笑，“你在录音吗？” “我没有，但是我很想。”秦昕知道从他口中问不出任何事了，这个人太狡猾，自己的一切控诉只能是情绪上的发泄，“我母亲也不喜欢我，你作为她的信徒，言听计从，你们合谋商量着如何虐待我，如何让我生不如死，对吧？我没有病，所有的病都是你们喂的，精神方面也没有问题，是你们一再而再对我进行暗示和操纵，想要逼疯我！” 如果不是重生回来，他们已经成功了。秦昕厉声质问：“你们赶尽杀绝又做得滴水不漏，你们对得起我？” 方飞宇的脑筋已经不转了，彻底死机。而方博也只是老道又精明地嘲讽：“你想得这么多啊……” “是我想得多，还是你不敢承认？我小时候那么信任你，你给自己亲生儿子下药的时候，不会做噩梦么？”秦昕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我不该叫你‘方叔叔’，对吧？” 方飞宇整具身体都木了，只剩下被强制开机的大脑。秦昕在说什么？他是我爸的亲生儿子？那我是谁？那我俩是什么关系？我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我和影帝是兄弟？ “既然你们知道那段时间要竞争女主，为什么又要婚内出轨？买不起计生用品么？你们的爱情又干净到哪去？肉.体上的那点事对你们而言就那么饥.渴？你说你是她的信徒，别自欺欺人了，你只想把女神拉下神坛，为你生一个不需要你负责的孩子！你根本就不爱她，你们是我最看不起的那类人，你们是狐绥鸨合！”秦昕一抬手掀翻了小圆桌。 小圆桌上的陶瓷花瓶碎了个彻底。 方博反应过来，两手抄起歪倒的小圆桌，朝着秦昕的脑袋猛砸下去：“我不许你这么说她！” 阿嚏！林凡星不止是打了个喷嚏，还打了个冷战，仿佛有什么特别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让他不寒而栗。 但他又找不到不寒而栗的原因，只好先去喝一杯热水，再继续高高兴兴地选衣服。窗外是阳光普照，晒在人身上暖暖的，林凡星刚刚选了一件衬衫就收到了小飞的信息。 小飞：[发生了一点事情，我可能晚一些，但我肯定会去，你等我。] 作者有话说：凡星：发生啥了，我啥都不知道啊！ 秦昕：你还是不知道要好…… 第95章 会晚一点？ 没关系，晚一点就晚一点。林凡星不能苛责人家，再说自己的时间观念也没有那么精准。于是他回复：[没关系，我等着你。你是不是有工作要忙？] 两个人都发展成生死之交了，自己还不知道小飞的工作呢。林凡星选了一条简单的牛仔裤，心里猜测着小飞的职业。 骑摩托车的水平那么高超，不会是职业赛车手吧？那可真够酷的。可林凡星转念一想，也不对，小飞他太单薄，职业赛车手每天消耗大量体力和能量，他应该坚持不下来。 难道是学生？想来想去，还是这个可能性最大。那现在送给大学生的礼物怎么选？林凡星坐不住了，拿起手机搜索起来，无奈自己对小飞的真实状况了解甚少。 要不然……送他一张演唱会门票？两个人一起去？ 林凡星突发奇想，但这个礼物的成功建立在小飞愿意摘掉头盔。就这样想啊，想啊，手机却安静得要命，那边没有给他回复。就在林凡星卷发根、好好打理形象的时候，弟弟的电话倒打了进来。 “哥，你今天有空吗？”林繁星正在教室里转圆珠笔，“一起吃饭吗一起吃饭吗一起吃饭吗？” “哈哈哈，你乖，哥今天有约。”面对弟弟的追问三连，没点意志力真的很难拒绝，林凡星顽强抵抗着，“你下午什么安排？” 林繁星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下午是组会，哥，是那种……特别可怕的、上交ppt的组会。我的ppt才20页，别人都是超级新颖论点50页、声情并茂图文60页，我肯定要挨骂了……” “没关系，只要是自己认认真真做的，20页也有20页的优点。下次你一定能有自己的50页，哥相信你。”林凡星上大学的时候也最害怕组会，看来兄弟俩是一脉传承。 林繁星得到鼓励，满血复活似的坐直了，脑筋转了个弯：“那你今天和谁有约？是小白哥吗？还是秦昕哥？总不能是飞宇哥吧？” “是你见过的头盔哥哥，还有印象吧？下次我们见面带上你。”林凡星回想起那些天，对小飞的感激之情更上一层楼。小飞还参与了弟弟的事情呢。 “好好好，下次你们见面一定要带上我啊，我想请他吃饭。”林繁星的情绪被调动起来，组会的困扰已经烟消云散，“哥，明天我要去邵老师家里听课，你要不要一起？是讲座，还有他们电影私享会的人呢。” “人家都是很厉害的导演、编剧、老师，你加入这种高端局……不太好吧？”林凡星当然也想去了，但是现实摆在眼前，他和弟弟都不够格。 “是他邀请的呢，他说让我问问你。原本还有张扶摇、王敏，还有剧组b组的另外一个编剧，但现在电影没有杀青，恐怕她们都没有时间。”林繁星虽然想去，但是胆小，哥哥不让他去，他肯定不去。 “再说吧，我明天打电话问问秦昕，实在不成……再把他带上。”林凡星不想自己和弟弟错过这种好机会，拉上秦昕，他们三个的平均线这不就高很多了嘛。 对了，秦昕今天去看他妈妈，也不知道乔莲怎么样了。林凡星结束通话又给秦昕发了个一条信息，只不过等了半天，他和小飞都没有回复。 秦昕坐在车子的副驾驶位置上，已经无暇顾及其他。 用小飞的身份给凡星回消息，算得上用光了他仅存的理智。现在他只知道自己坐在车里，但是怎么从医院出来又怎么上了车，这中间的过程在秦昕的脑海里是一片空白。仿佛一场小小的短暂失忆拿走了它们，让他一个人苦坐。 方飞宇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上楼前有多轻松，现在就有多沉重。短短半个小时，很多事情都颠覆了黑白，现在他才明白秦家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而问题的关键还真的是秦昕！ 秦昕是这个家一起要杀的人，因为他真的是这个家最大的毒。 “你还好吗？”方飞宇看向自己兄弟。比起担心自己的状况、父亲的精神，他最担心秦昕撑不住要崩溃。 秦昕一言不发。 他慢慢看向手腕，蜿蜒而下的青色血管里流着红色的血，血管连接着心脏，心脏突突在跳。他仿佛又一次重生了，上一个节点是身体重生，这一个节点才是真真正正的清醒。只是这清醒的代价太大了。 “你怎么样了？”方飞宇一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听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明白吗？你应该早和我说，最起码有个人和你商量。” 第118章 秦昕慢慢地摇了摇头。 “打起精神来！”方飞宇说。 不是打不起精神，秦昕现在就在打起精神的过程中，说全世界稀里哗啦颠覆在他眼前也不为过。等了将近一刻钟，保持沉默的秦昕终于有了动静，焦点逐渐出现在瞳孔里，眼珠子也会动了。 “走，我们去找他。”秦昕对着方飞宇点了点头，既然自己是关键，那自己去解决。 方飞宇用力地点了下头，一脚踩下油门。他的左手臂被护士简单包扎过，那个小圆桌算是实实在在砸在了他的胳膊上，但他并不觉得秦昕比他好受。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秦昕也在车里想了一个多小时。等到他再有力气拿起手机，林凡星已经给他发了两条消息。 [你在医院吗？家人怎么样了？] [明天邵老师邀请繁星参加他们的电影私享会讲座，让我弟也带上我，你要不要一起去？如果你不去，我们也不去了。] 秦昕只给他回复了一条：[母亲还是老样子。] 等到方飞宇的车再停下，秦昕终于到了他的目的地。“飞宇，这一趟浑水你要和我一起么？” “都到这里了，我不陪你去是不是太不讲义气？”方飞宇熄灭了发动机，“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车，秦昕在别墅区门口给邵永瑞打了电话。邵永瑞那边很意外：“小昕？你有事吗？” “邵叔叔，我想和您谈谈我母亲的病情，现在我就在您小区门口，您能让门卫开门么？”秦昕问。 “你母亲的病情？唉，你早说啊，我去医院和你谈……快进快进。”邵永瑞挂掉了这通电话，半分钟后正门的门卫亭接到了业主的指示，专门出来迎接两位客人。秦昕和方飞宇由门卫带领，门卫显然熟知邵永瑞大导演的门牌号，很顺利地将他们引了过来。 邵永瑞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好孩子，你怎么亲自来了？飞宇也来了？快，快，进屋坐坐。” “谢谢邵叔叔。”秦昕点了点头，跟在邵永瑞的身后。两人进了邵永瑞的家里，家里还有司机、住家阿姨、园丁等等，并不是他一个人。一层有一个大大的会客厅，一眼看出房主是一位爱好交友的人士。墙上是各类绝版海报、编剧手笔，全部和电影相关。 “你们应该提前说一下，我让阿姨给你们做一桌好吃的。”邵永瑞先吩咐阿姨去泡茶，坐下后搓搓手问道，“你母亲怎么样了？” “母亲她还是老样子，今天飞宇的父亲去看过她，和我们说了不少话。”秦昕坐在邵永瑞的正对面，打量着他的五官轮廓，“您记得飞宇的父亲吧，方博，方医生，他是我家的私人医生，一直以来都对母亲颇为照顾和亲密。” 邵永瑞愣了下，起身走到方飞宇旁边：“多谢你父亲了，乔莲她这些年性格孤僻，能有一个人愿意陪她说说话也好。你这个胳膊……怎么受伤了？” “和父亲意见不合，动了手。”方飞宇言简意赅。 “诶呀！再怎么说那也是你的父亲，父子之情血浓于水，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动怒，更不能动手。这是你父亲的不对，改天在医院碰上，我说他。”邵永瑞叫来阿姨，“你去拿急救箱，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邵叔叔，我母亲的状况不太好，我能去书房和您聊聊吗？”秦昕冷不丁地开口。 邵永瑞直起腰，先把阿姨递过来的急救箱放在茶几上，方便方飞宇自便使用，而后一抬手，邀请秦昕往楼上走：“走吧，去我楼上的私人书房谈谈。” 别墅有一个木质旋转楼梯，秦昕扶着楼梯扶手，一节一节台阶往上踩。一上楼先看到两排大书架，珍藏书籍从这一头摆到了那一头，目不暇接。书房里更是散着墨香，显然秦昕的电话打断了邵永瑞的书法时间。 “坐吧。”邵永瑞走到窗边，“唉，飞宇也是……你们年轻人就是性子烈，太烈。很多事情不知道留回旋的余地，太不上算了。方博那个人我见过，很老实本分的一个人，怎么会吵着吵着就动了手呢？” “你见过方博么？”秦昕的手依次摸过书桌上的备注，“邵叔叔，你对星象这么有研究？” 桌上放着一幅画，是星座图。邵永瑞将那幅画先卷起来，惋惜地说：“见过，在医院见过方博两三次。小昕，有些事情我们大人看得透，你们小辈没有那么敏感，那个方博……是不是一直偷偷爱慕你的母亲？” “是啊。他最初是我母亲的影迷，他视我母亲为女神。”秦昕直接明牌。 “那就更不好了……你不能再让他照顾乔莲，万一他趁虚而入……”邵永瑞想了想，“不如，你和你姥爷说，给小莲换一个隐私性更好的医院吧？彻底把方博隔离出去。” “邵叔叔，事到如今，你和我说话还需要这么客气么？”秦昕放下了一杆毛笔。 邵永瑞正要挪砚台：“什么？” “把我母亲害成这样，这些年她疯疯癫癫，不见人，不能见光，哪怕在家里也是封上窗帘，永远躲在窗户后面，要躲开所有人的目光……把她害成这样的人，难道不是你么？你现在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看她？她还是你最钟爱的艺术品么？”秦昕的右手压在了桌面上。 邵永瑞摇了摇头：“你这是从哪里听来的？从方博那里？” “我小时候一直不懂……为什么母亲那么恨我，她永远都是嫌弃我、仇视我。她说我是她用恨意养大的畜生……”秦昕的身体晃了两下。 邵永瑞上前扶住他：“她不该这么说！小昕，你是一个好孩子，你是……你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孩子。不要相信你母亲的话，以后我给你扫清前路，我要让你在电影历史上拥有一席不败之地！” “可是我相信，我母亲说得都是真的。我就是证据。”秦昕近距离地看向邵永瑞。 邵永瑞的眼皮垂了下去：“什么证据……” “是你当年伙同秦光泽，强迫她怀孕生子的证据。秦光泽需要圈内的人脉，他出身不够，进不了你们的圈子，他为了加入私享会献上了自己的妻子，在利益面前放弃了感情，给了你机会。我母亲是他往上爬的祭品，而我……是你留下的孽种，我是我母亲一辈子的耻辱。”秦昕一把推开了邵永瑞。 “我真没想到，我的生父不是秦光泽也不是方博，而是你！” 说完最后一个字，秦昕抽离的力气重回指尖。邵永瑞才是最高明的诈骗犯，骗了这么多人，骗了这么多年。 作者有话说：凡星：我弟弟怎么这么可爱。 秦昕：呵呵，我要把林繁星流放宁古塔！ 第96章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邵永瑞重重地坐在椅子里，头也轻轻地摇着。仿佛秦昕刚刚的话就是扎心的利箭，将他完全洞穿，将他一直维持的平静放肆地撕碎了。 “根本不是……根本不是。”嘴里这样说着，邵永瑞的头越来越沉，从平视变成了紧盯地板，“当年的事情……你不能听方博的一面之词。方博他……他也不是什么好人。” 秦昕的那只手又一次撑在桌边，比起愤怒，率先刷新的居然是泪水。 乔莲对不起的人，原来只有自己。 秦昕都不敢想姥爷和逝去的姥姥知道这消息会绝望难过成什么样，他们亲手培养了4个孩子，却亲手酿下苦果，纷纷扰扰纠缠了二十多年，比任何恐怖剧本都带有恶意。秦昕再次看向自己的手，他一半的血来自于乔莲，另一半……就是眼前这个男人。 自己长得不像秦光泽，也不像方博，居然像他。 连秦昕都恶心自己。 “你闭嘴！”秦昕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一扫而空，砚台磕破了一个角，墨水在木地板上泼洒成黑色的污点。就如同他的存在，是他母亲人生中的污点。 “小昕，你听我说，听叔叔解释好吗？你不能听方博的一面之词。”邵永瑞站起来扶住他，把他当作一个可怜孩子心疼。秦昕这模样显然已经崩溃，泪流满面，站也站不稳了。他像第一次抓稳学步孩童的手那样扶着秦昕，一时间也落下热泪。 秦昕缓缓地看过去：“你哭什么？哭你的所作所为都让我知道了？” “不是！好孩子，你听我说，事情绝对不是这样，是方博在陷害我！他对你母亲一直求而不得，又嫉妒我和你母亲的少年情分。”邵永瑞将秦昕扶到沙发边，让他缓缓坐下，“你身体不好，别太激动。” “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回事？”秦昕猛咳了几下。 邵永瑞的手伸向他，显然又是想拍他的肩膀，而后又无力地垂下去：“我也没有证据，就像你母亲被你父亲夺走的那一部作品，时过境迁无法追查。但我第一次见到方博的时候就觉出他的敌意……” 邵永瑞后撤一步，掀开了自己的上衣。 秦昕看过去。 在他的腹部右侧有一个明显的伤痕，伤疤颜色很浅，显然已经经过了岁月的洗礼。邵永瑞指着那道疤痕说：“这是方博给我留下的，他曾经用刀刺过我，让我别再去找你的母亲。” 第119章 两边各执一词，秦昕像是想不明白了，理智在极端愤怒下搅成一团：“他为什么这样做？” “因为他嫉妒。他说他不愿意他的女神和外界有联系，这样乔莲就永远是他的病人。我甚至怀疑……小莲这些年的避人也是他的加害。他可能用药，也可能直接进行了精神层面的洗脑，他彻彻底底地控制了你的母亲。现在他又来害我……”邵永瑞举手发誓，“如果你不相信，我愿意和方博对峙！这是10年前的伤口，我还保留着当年的就医记录！” “他当然会故意抹黑我，因为我是这些年你母亲唯一信任的人！所以我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还她清白，我让你们知道秦光泽盗用了她的剧本，偷走了她原本应当拥有的人生和荣誉。小昕……”邵永瑞的手这才放在了秦昕的肩膀上。 这一次，秦昕没有躲开他。 “你要相信我，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你的母亲。如果你不相信，我立即从二层跳下去，你要相信邵叔叔。”邵永瑞握着秦昕的手，热泪也终于落到了秦昕的手背上。一老一少手掌交握，邵永瑞深深吸气，胸口像拉开的手风琴，那样大的动静，压不住他情绪上的大起大伏。 “是么？”秦昕的泪光却已经消失了。 邵永瑞点了点头，哭得不能自已。 “那我们去做亲子鉴定，好不好？既然你那么疼爱我母亲，想必也会完成我的心愿吧？我自小身世成谜，只能确定自己不是秦光泽的儿子，我很想搞清楚自己的生父到底是谁。”秦昕的黑眼睛像无机物那样直勾勾地看着邵永瑞，“邵叔叔，你敢不敢和我做亲子鉴定？” 邵永瑞的深呼吸到此为止。 “你和方博到底谁在撒谎，关键在我，我就是那个证据。”秦昕松开了他的手。 邵永瑞又一次深呼吸：“小昕，很多事情……不能用社会上约定俗成的那一套来评判。就算你和我有父子血缘关系，也不能证明方博的话是真的。那年……是我和你母亲一起犯下的一个错误。”邵永瑞站了起来，走向窗户。 “什么错误？”秦昕看着他的背影，一系列的情绪转换在他的身上发生。他和邵永瑞不愧是亲生父子，像两个老戏骨在飙戏。 “那年我在筹备电影，那个女主角……原型就是小莲。我根本没有考虑过赵以唯，早早定下了她的档期。电影那边也在如期推进，箭在弦上，所有人都在等开机。演员也进入了最后的围读和筹备，我们天天在一起……我们……我们……”邵永瑞转了过来，这一次愧疚爬满了他的面颊，“在你面前我没有资格乞求原谅。” “你们干什么了？”秦昕深深地追问。 邵永瑞偏过头，好似一个长辈要在晚辈面前提起自己最丧失人伦的私情。“我们走得越来越近，我承认，那时候我高兴坏了，明知道她已经结婚……但多年的爱慕成真已经让我丧失了清醒。那天围读会结束，我们都喝多了，等到再醒来已经无济于事。” “怪不得秦光泽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他的儿子。”谜题终于解开了一点，秦昕又问，“然后呢？” “然后……你都知道了。她怀上了你，那时候她确确实实想过打掉孩子，但是……她心软了。她不是没爱过你，她有过身为人母的心软。”邵永瑞再次看向秦昕，“好孩子，是我们对不住你，这是我们大人的过错，不应该让你承担。我只恳求你……让我能尽到一点点父亲的责任和义务，以后到我的身边来吧。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你，远远超过秦光泽。” 他站在光线之内，秦昕坐在阴暗里面，他朝着秦昕伸出一只手：“我已经对不起小莲了，我不想对不起你。” “撒谎。”秦昕看着他把戏演完了，自己的戏也演完了。 邵永瑞只是微微一愣，表现得无懈可击。 “方博已经和我说了，他确实刺伤过你，因为你试图在家里侵犯我的母亲。当年秦光泽对你的暴行装作视而不见，他当了缩头乌龟，我母亲是在剧组开机前被你侵犯的，你丧心病狂，非要让她怀上孩子，怀上之后又威胁她不能打掉，必须生下来。因为你手里捏着一些她这辈子都不能曝光的照片，我母亲只能放弃角色，生下一个她最为痛恨的我。”秦昕平静地说。 “不是，这是方博的一面之词！”邵永瑞往前一步。 “你不只是那一次，你多次、长时间、持续性地骚扰她，哪怕她已经不出家门，你仍旧不肯放过她。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么样的心理？是报复？还是仇恨？是亲手把白月光拽下神坛？还是为了向我姥爷、姥姥示威，报复他们当年支持秦光泽和他们女儿的自由恋爱！”秦昕也站了起来。 “不是！”邵永瑞大喊。 “那你愿不愿意和我母亲对峙？”秦昕忽然说。 一直冷静的邵永瑞忽然间愣了，这也是他第一次在秦昕面前表现出这副神情。 “从我母亲坠楼那天我就在想，到底为什么……外人都说她是见到了父亲，受了刺激，为了保护父亲当面跳楼。我不相信。”秦昕步步紧逼，事态逆转，“我读过她的文字，我看过她少女时期的照片，听过她青春时唱的歌。她从来都不恨父母，是你们两个男人在操控他。” “后来我想明白了……那天在医院我一直没有见到你，你那时候应该已经躲起来偷笑了吧？你只需要在她面前露一面就能吓得她跳楼自杀，对她进行精神上的压迫。她绝望了，她误以为这世界上没有人能保护她，哪怕她因为癌症前期住院也逃不开你的脏手。所以……我没有透露她好转的消息。”秦昕深吸一口气，“医生早就告诉我了，她随时随地会醒。” 邵永瑞小心翼翼地看着秦昕，明明他的五官没有改变，但因为微表情的不同导致了脸部肌肉走向的微小移动，整个人都变了一下。 这种细致入微的表情管理，秦昕也只在顶级老戏骨的脸上看到过。 “小昕，你还是误会我了。”邵永瑞这一次开口没有哭，反而笑了。 “我误会你什么了？”秦昕反问。 “我从来没有虐待过她，正相反，我极爱她。你听到的都是方博一面之词，你刚刚也是在诈我，对不对？你在用诈骗的方式，对不对？”邵永瑞在秦昕的面前踱步，“孩子，我的好孩子，小莲根本就没有醒，你不用诈我。” “之所以要诈我，是因为你手里没有一点证据，对不对？因为你就是我和你母亲婚外情的产物，你的存在只能证明她曾经婚内出轨，出轨对象是我。一旦我们去做亲子鉴定，一旦事情暴露，你觉得是我受影响大，还是她？这个圈子对男人的宽容可是超出想象，别人只会说这是我们的一段风流韵事。孩子，你别太天真了。”邵永瑞完全松了一口气。 能逼着秦昕用诈，说明他们当真没有法子。诈骗在关键时刻能有奇效，前提是受骗人必须深信不疑。 “我爱她，我没有侵犯她，我们只是有了一段不伦的婚外情。但是你可以打听打听，这个圈子里……婚外情还算什么大新闻吗？”邵永瑞又问。 “你怎么知道没有证据？”秦昕打断了他的追问。 “哈哈。”邵永瑞笑着摆摆手，“就算小莲醒来了，我也愿意和她当面沟通。” “万一证据都在方博手里呢？你每一次去找我母亲，和我母亲说过的每一句话，事后的每一张照片，都被方博记录下来了呢？你别忘了，他能为了保护我母亲捅你一刀，为什么不敢在我家里安装监控器和窃听器？”秦昕打开手机，按开了方博发给他的一条音频。 “最后一次，就这最后一次！快点儿！快点儿！别逼我对你动手！” 声音是邵永瑞。 “我痛恨方博对我做过的一切，但看在他对你留了一手的缘故上，我原谅他。你的眼泪骗不了我，我的眼泪怎么样？我确确实实是你们这些人用恨养出来的，你们像养蛊一样作恶，但恶心的是你们，不是我。”秦昕的话锋又一转，“赵殷昂背后的人是不是你？伤害苏恩，恐怕你也有份吧！想要对林凡星和他弟弟下手的人，是你。” 作者有话说：放假前的最后一次加班，终于结束了！假期！假期！累死我了！！！ 此时此刻的凡星：小飞怎么还没来…… 秦昕：别催，在搞我爸。 第97章 书房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如果说刚才秦昕的暴怒是摧枯拉朽的龙卷风，现在的屋里则是龙卷风之后的残破，无人生还。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么？”秦昕揭开了他两层面具。 邵永瑞现在的面孔也不知是真是假。 “因为我要听你巧言令色地解释，我要看看，差点害了他两辈子的人到底怎么解释。”秦昕知道邵永瑞肯定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没关系，他也不需要邵永瑞明白。 林凡星上辈子出车祸那天，林繁星的丑闻曝光，这两件事必定有某种联系。上辈子躲在幕后的人可能是赵殷昂，但赵殷昂怎么可能搞出那么大的事情，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第120章 在来的路上，秦昕来来回回梳理手上这点信息，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真相。林繁星当年被带到u然，误入歧途，其中有一个关键点，那就是林凡星被讨债的人挖了一只眼睛。 他毁容了，所以那些人暂时放过了他，只对林繁星下手。但之后他们会不会觉得林繁星已经玩腻了？想再回头玩一把林凡星？ 现在林凡星没有毁容，邵永瑞是想把他们兄弟俩一起拉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什么两辈子？小昕，你在说什么呢？”果然，邵永瑞听不懂他这一句。 “赵殷昂四处猎艳，其实就是给你们那个私享会做准备吧？赵以唯发了疯一样到处喊冤，是不是因为她也清楚自己的儿子是给别人顶包？”秦昕跳过他的问题。 “那你想不想知道，赵殷昂是谁的儿子？”邵永瑞忽然笑了一下。 这个笑容和他之前所有的笑容都不一样，不带有一丝一毫修饰的成分，反而透露着本真。但这种本真里隐藏着秦昕这辈子都学不来的阴暗，那是一种以毁灭他人人生为乐趣的邪恶。 “他是谁的儿子，对我不重要，反正他不是我的儿子。”秦昕冷不丁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不愧是我的儿子，你和我太像了，我们是一类人。你记得你剧本里的陈乌吧？乌，就是无光，你想用这种方式来鄙视秦光泽，对吧？但陈逸星的自私完完全全来自于陈乌，就如同你我，到了一定时间，你就会理解我的这份苦心，这份快乐。我才是最应该说那句话的人……你和我太像了。”邵永瑞大笑不止。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昕听够了，只想要个答案。 “来，孩子，坐下，让我慢慢和你说。”邵永瑞太稳太老道，无懈可击的情绪好似令人无法下手，“你知不知道，赵殷昂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 “这不可能。”秦昕还真没想到，“赵以唯结婚生子，她夫家的背景怎么可能不做亲子鉴定！” “万一我也可以在亲子鉴定上动手脚呢？”邵永瑞一个反问。 秦昕皱了下眉。难道说……前阵子赵氏集团公布的亲子鉴定才是正确的，他们没有动手脚，赵殷昂的血统真是浑水摸鱼。只不过这次东窗事发让他们逮了个正着，急需撇清关系才再次验血？ 如果没有这次意外，赵殷昂就会成功继承一部分家产。 “我想要创造的，是一个国度。在这个国度里，我是你们所有人的父，我手握资源，可以给你们这些孩子全然的照顾和托举。将来你们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当年你母亲好不容易怀了你，我不能允许她胡来，我要她生下来。后来赵以唯代替你母亲进组，换掉女主角的条件也是同样，要为我生下一个孩子。”邵永瑞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 秦昕忽然有些反胃，想吐。 “实不相瞒，你们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不止这一个，现在还有一个没名气的小演员身怀六甲，正在养胎。你们很快就要有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了。”邵永瑞从地上捡起一支毛笔，笔杆子上也有一个天秤图案，“孩子，你能理解我吗？人对年老的恐惧只能用新生命的诞生抵消。更何况，我这么好的基因如果不繁殖下去，多可惜。” “私享会是我一手创办，加入者，资源共享。无论是情人还是信息、人脉，赵殷昂用u然做投名状，他说他会给我们搞来‘双子星’，但他失败了，他只搞来一个苏恩。那是一个赝品，不合格。”邵永瑞摇摇头，“这是苏恩和你说的吗？” “你桌上的星座图是双子星，一大一小两颗星星。”秦昕猜对了。他们的最终目标还是大星星和小星星。 “我想要收藏他们，他们的眼睛很漂亮，很东方，两个人摆在笼子里一定很美观。你拍电影的时候我近距离地接触了他们，哥哥的身体很美，弟弟一看就是从小被过度保护的好孩子，我很喜欢他们。他们很年轻，很漂亮，是不是？”邵永瑞捏了下秦昕的肩膀，“我看得出来，你也喜欢他。” “你喜欢哥哥，是不是？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以咱们的资源和地位，可以两个一起拥有？在我们这个地位，人是最可得资源，你想要什么样的都能有，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男的女的……什么皮囊都可以啊。”邵永瑞又把毛笔拿给秦昕看，“我还把那支钢笔送给弟弟了，这个天秤就是咱们的引路真谛。” “什么真谛？难道不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么？”秦昕问。 “错，大错特错。在这个圈子里耕耘和收获不划等号，收获只和阶层画等号。咱们手握一切，就可以收割一切。赵殷昂他不会供出咱们，因为他还想着出狱继续生活，我们在各行各业有的是人。这个天秤……就是告诉那些不懂事的年轻人，任何结果都需要相应的筹码来换。世界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你让林凡星当男主，不单单只是为了谈恋爱吧？”邵永瑞转两下笔。 “我把钢笔送给林繁星那天，就在期待把钢笔插入他身体那天了。孩子，加入我们吧，这里没有道德的谴责，也没有事态的审判。你可以在私享会里认识各种各样的朋友，其中不乏高档人群。你想要拍电影，没问题，我可以让你在三年之内取代秦光泽的地位，因为你是我的儿子，不止遗传了我的性格，也遗传了我的天赋。”邵永瑞说。 “如果我拒绝呢？”秦昕拨开了他的手。 邵永瑞笑了笑：“你一定要好好考虑，与我们为敌，这场仗不好打。” “我不需要与那么多人为敌，我只需要与你为敌就好了。我会公布自己的身份……”秦昕说。 “那你也不想想你母亲！她愿不愿意公布？”邵永瑞退后两步。 “她愿意。”秦昕两只手交叠地放在膝盖上，“我没有诈你，我母亲确实醒了。我很早就发现她醒着。” 邵永瑞瞪大眼睛，摇摇头：“不可能。” 秦昕又一次打开手机，点开了相册里的视频。 视频是在凌乱不堪的病房拍摄，刚刚被小护士推回来的乔莲看着一地狼藉，似乎猜出了什么事。方博跪在她面前嚎啕大哭，她两只手死死拧着，最后看向屏幕，重重地点了点头。 邵永瑞脸上的面具又换了，凝重起来。 “她怕你在医院逼迫她，所以一直在装昏迷。医生早就和我说过她没事，只是不明原因导致醒不过来，我就知道她一定再躲着谁。方博有你的作案记录，那是物证。我母亲点头，我就是那个物证。”秦昕也站了起来，“别把我和你画等号。” “哈哈，你真以为……这个社会的玩法这么简单？我可以让你的母亲说不出话，让方博的证据消失。好孩子，你还是站到我这一边吧，不要自讨苦吃。我向你保证，大小星星我不要了，也不允许私享会的人对他们下手。”邵永瑞说。 “你不用跟我保证，那本来就不该是你要的。他们是人，不是你们泄.欲的工具。”秦昕看了一眼腕表，“如果我不同意站到你那一边，你会怎么样？” “那么……”邵永瑞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这应该是他最后一层面具，秦昕的演技再精湛，在邵永瑞面前还是稍显稚嫩。邵永瑞也看向了窗外，下面刚好是大理石花坛。 “那么，我也有本事让你从这个窗口‘无意跌落’，明天你的死讯将会登上新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因为拍摄电影而无法出戏，杀青后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只有20岁。那时候，你母亲的话就是失去儿子之后的风言风语，方博这个人也可以消失。”邵永瑞说，“在这个圈子里，我还有很多孩子……” 话音未落，院门口响起了警笛声！ 邵永瑞震惊地看向秦昕。 “让开！都给我让开！”方飞宇一脚踹开书房门，他和秦昕约定好时间一到就上楼。上楼之前务必报警，直接把邵永瑞按死在家里。 住家阿姨不敢拦着，司机哪里拦得住发疯的方飞宇。方飞宇一把抄起椅子砸向邵永瑞，无论这个人嘴皮子多好使，多能洗脑动员，在真正的物理攻击下他也得趴下！ “对不起，我又不傻，我会报警。”秦昕连续后退几大步，哪有什么攻心战，正道的光来了。 同一时间，林凡星已经在咖啡厅等了一个小时了。 这就是他和小飞一起喝过咖啡的那一家，只不过当时朱锋在对面，他们要监视朱锋撕毁借条。小飞一向靠谱且准时，怎么今天……迟到了这么久？ 冰饮喝了一杯，咖啡喝了一杯，连小蛋糕都吃光了。林凡星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不仅担心起来。 糟糕，不会是……面基恐惧症吧？ 他连忙又给小飞发消息：[你别怕，我不会逼着你摘头盔，你长什么样我都不在乎。咱们就像普通的好朋友聊聊天，而且我给你带了礼物。] 旁边是一个礼品袋，里面放着林凡星挑选的几件机车服。看样子小飞对他自己的长相非常不自信啊，不然早就该现身了。 第121章 过了一刻钟，小飞的消息才回过来。 小飞：[我这边的事情很大，暂时走不开。] 小飞：[凡星，你会等我么？不管我这边什么时候解决完，你都会等着我么？] 小飞：[我一定会出现，你不要走。] 什么大事啊……林凡星回复了一个[一定]，看来今天是一场漫长的等待了。无聊中他点开了手机，习惯性地打开app去看秦昕的代表作，屏幕里的秦昕还那么小，完全就是孩子脸。 谁能想到他长大了那么欲，不管是亲哪里都那么熟练，仿佛身经百战，天天在脑海里排练！ “小飞！” 林凡星一激灵，看向屏幕。 屏幕里的年幼秦昕奔向了另外一个男配，林凡星恍如隔世，一刹那如梦初醒。哈哈哈哈，怪不得他一直觉得“小飞”这个名字很耳熟，秦昕的第一个角色的小名就叫这个。 来看，秦昕和小飞，他们两个人也很有缘分呢！ 林凡星又叫了一份蛋糕，刷了一个充电宝，做好了再等两个小时的心理准备。只是他没想到一直等到天黑，咖啡厅开始上晚间场的酒水单，小飞都没有出现。 作者有话说：方飞宇：原来我不是秦昕的兄弟！ 秦昕：我不想要什么兄弟姐妹啊啊啊啊。 第98章 “您好，请问需要什么酒水吗？” 服务生再一次将酒水单递给客人。面前这一位客人已经坐了整整一下午，真是中午来，晚上还不走。作为服务生已经见怪不怪，这种状况大多数都是分手了，一方想要挽回，而另外一方迟迟不肯现身。 过不了多久，这位喝了一下午咖啡的顾客就会转战吧台，开始喝鸡尾酒。喝着喝着就开始和酒保聊天，把一肚子的故事聊出来。不过……服务生多看了顾客两眼。 多看的人何止自己一个，刚刚吧台里面的酒保都快忍不住过来要联系方式了。 这世道是怎么了？长这么好看的男人也会失恋，也没人要？服务生等着这位伤心人下单，不料伤心人却说：“不需要酒水，还是给我一杯热巧克力吧！” 看来是一位失恋了也要甜甜的顾客啊。服务生笑了笑，走了回去。酒保仍旧在往这边看，等他回去立即说：“再过一个小时，要是他等的人不出现，我就冲出去要手机号！” “别冲动了，万一人家不喜欢男人呢？你别给顾客吓跑。”无奈服务生并不看好他，“而且人家不一定是失恋，点的是甜甜巧克力。” “这你就不懂了吧……”酒保非常老道地摆了摆手，“他一直在看手机，摆明了就是在等人，就是没来。我自己就是gay，在人群中识别同类是我的天赋，他一看就不是喜欢女孩子的类型。等着看吧，最后来的人一定是男的。” 林凡星低头看手机，余光里就是吧台。 他不是没注意到酒保的过度热情，只是现在没有心思去处理，干脆视而不见。看手机的人也不止他一个，明明这里应该是开怀畅饮的地方，可周围的人时不时拿起手机看一眼，然后交头接耳，显然是有大新闻了。 林凡星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大新闻会是邵永瑞。 [邵永瑞被警方带走] [邵永瑞工作室辟谣] [邵永瑞工作室将追究多个营销号的法律责任] 每一条都是爆.炸热度，林凡星看到的第一反应是假新闻，这绝对是假新闻！邵永瑞被警方带走的新闻只有几张很模糊的照片，看样子应该是偷拍，所以也看不出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本人。只能看出那人满脸都是血，半个脑袋被警服盖着，左右两侧都是公安人员。 叮铃铃，叮铃铃，手机响了！ “喂？”林凡星赶紧接，“你在哪里呢？” “我在宿舍，刚刚和同学吃了火锅。”林繁星今天不回去，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结果就是吃吃喝喝太开心了，一下午没看手机。再打开手机他的天都塌了！ “哥，那新闻到底是不是真的？邵老师不会出事了吧？他还说让咱们参加他的私享会，怎么就……”林繁星看着笔电的屏幕，他的组会课题还是邵老师帮忙定下，和邵老师本人相关。其中不少采访都是在剧组里完成，马上这个作业就搞定了！ “应该不会是真的吧……”林凡星不敢说，“照片没拍清楚，万一……只是一个和邵老师非常像的男人呢？”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林繁星也不信，总不能粉上一个塌房一个吧，“工作室的澄清特别快，说那个人不是邵老师，还要告营销号呢！” “所以你就别担心了，乖。”林凡星也操心弟弟的功课，当然是这样说。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脏总在咚咚咚敲鼓。 除了邵永瑞的新闻，还有一件事让他心烦意乱，那就是有人拍到乔莲所住的医院门口也停了警车。现在无法确定警车是为何而来，林凡星很想问问秦昕，可秦昕今天忙到消失，只说“晚一点打电话说”。 好，他可以和自己打电话说，那小飞呢？ 明明是开开心心的见面日，结果人没影了。林凡星还在遵守他们的约定，一直等着他，可等到热巧克力都喝完了，那人还是没有出现。 酒保搓了搓手：“哥们儿，该我上场了！” 服务生笑着说了一句“祝你好运”，也不知道这一趟邂逅能否成功。酒保自然信心满满，摩拳擦掌，然而就在他走出吧台的一刹那，那个坐了一下午的客人，他站起来了。 糟糕！他是不是要走？酒保连忙加快脚步。 紧接着他又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发现自己猜对了一半。 这个客人果然不喜欢女孩子，他和自己是一样的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同类的味道。咖啡厅的玻璃门外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牛仔裤和黑色t恤，戴着一顶黑色摩托车头盔，根本看不出他长什么样。 他就是那个客人等着的人。这是酒保没有猜对的另一半，客人等到了。 “小飞！”林凡星刚刚收到一条信息，内容简洁，只有几个字：[我在门外。] 他一抬头，好久没见的人在外面戳着，也不进屋。林凡星连忙奔向玻璃门，小飞还是这样孤僻，不愿意来人多的地方。大概是太长时间没见面了，林凡星冲到他面前的第一反应是想来一个大大的拥抱，可是真伸开手臂又不好意思，最后只好挠了挠后脑勺。 “你也太晚了吧！”林凡星笑着问，“干什么去了？你是不是长胖了？” 说着他又动起手来，捏了捏小飞的大臂：“啧啧啧，真是不一样了。还是现在这个样子好，千万别再瘦回去。” “你一直在等我。”小飞的声音传出头盔。 还是那个低沉的声音，一下子把林凡星拉回重生后的第一个雨夜：“对啊，你说你一定会来，我当然等你。你看看这个……”林凡星原本还有几句不爽的怨言，结果见到故友就忘了，献宝一样打开购物袋，“这几件衣服是我选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小飞的头微微一转，用正面直视着林凡星。林凡星一愣，虽然他看不到小飞的双眼，但他能感觉到……里面的人在观察自己。 “你真的一直在等我。”小飞像在问林凡星，又像在自言自语。 “你别闹了，等等你又怎么了，咱们又不是普通关系。”咱俩可是出生入死的关系啊！林凡星敲了敲他的头盔：“肚子饿不饿？我请你吃饭？哦……你要是不想摘头盔也没关系，你想去哪儿？我陪你。” “我……”小飞点了点头，又陷入了沉默。好似他经受了一场非人的打击，见到了林凡星，才逐渐开始回血。 “你陪我去个地方吧。”最后小飞抬手摸了下林凡星的脑袋。 林凡星脖子一缩，奇怪，小飞那个闷在头盔里的声音……特别耳熟。但因为隔着一层所以有些失真。 交通工具还是那辆摩托车，摩托车上的划痕已经被修复过了，不仔细找根本看不出来。林凡星也戴上了头盔，再次坐在小飞身后，现在的他已经非常熟练了，还没发动，伸手就抱。 和当初那个说什么都不敢搂的林凡星天上地下。 小飞奇怪地转了过来。 “哦，我在剧组受过训练，我已经会坐摩托车了。”林凡星还紧了紧手臂，“你别告诉别人啊……我给你剧透一下，有一幕是秦昕骑车带我，我就这样搂着他。” “他……他比我好么？”小飞冷不丁地问。 “哈哈，这是什么奇葩问题？他啊……他好像比你壮实一点，不对不对，我再试试。”林凡星掐住小飞的侧腰，像丈量，“不对，你们现在差不多了。要是论车技的话，我觉得你好一些。” 毕竟小飞是带着自己冲出包围圈的车手，林凡星充分肯定了他的技术。 小飞又不说话了，转过头说：“抓紧，咱们走。” 摩托车再次上路，两侧的高楼森林开始往后退，用一种浪漫的方式退场，还给林凡星片刻的自由。他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但月朗星稀的夜晚太适合夜骑，林凡星暂时忘记了娱乐圈的一切，整个人要飘起来了。 第122章 可惜，他没有飘多久。 飘着飘着，他整个人开始往下沉沦，思想都沉重起来。因为路越来越熟悉，林凡星几乎不用思考就知道这条公路通向何方…… 高架桥。 上辈子自己出事的地方。 黑色摩托车平稳行驶，在下一个路口滑出主路，在辅路拐弯。确定小飞没有骑上高架桥的意思，林凡星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他们不过去。 重生之后，林凡星再也没有来过这里，就老老实实在一亩二分地待着。后来没过多久他就进组了，这回真是当头一棒！ 摩托车又拐了弯，开到了水岸。这周围不算开放性公园，杂草丛生，但经常有人过来拍照，所以地面上也有人踩出来的小径。摩托车缓缓降速，林凡星抬腿下车，还在开玩笑：“也就是和你一起来，要是换个人，我坚决不在大晚上来这里！” “为什么？”小飞也下了车，仍旧没有摘掉头盔。 “因为……因为这边很危险啊，又没人。”林凡星随便找个借口，“瞧，今天的月亮真美。” 确实很美，只是林凡星无心欣赏。他只是想找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他一秒钟都不想看高架桥，不愿意回忆人生中最后的画面。但小飞就像和他对着干，一直在看，看入了迷似的。 “你在看什么？”林凡星在后面叫他，“一座桥而已，没什么可看的。不如看看水面吧，水真清澈。” 大晚上哪里看得出清澈不清澈，林凡星靠着摩托车，话里话外都特别忙：“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做了一件大事。”小飞指了下不远处的高级小区，“你觉得那栋楼怎么样？” “很好啊，地理位置非常好，还能……还能看到这里。”林凡星没说实话，他要是买房，绝对要离这里远远的！ “是啊，能一眼看到这里，又那么高。”小飞的声音多了一番距离感，“你的电影怎么样了？” 终于换话题了，林凡星打开话匣子：“杀青非常顺利，现在应该是补拍阶段。等全部杀青我和秦昕还要参加杀青宴。” “你喜欢秦昕么？”小飞杀了一个回马枪。 林凡星晃悠着手里的黑色头盔，一言不发。 “喜不喜欢他？”小飞仿佛变成了秦昕的发言人，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你怎么问这个？”林凡星不好意思说。 “我只是很好奇，没关系，你不想说可以不说，这是你的隐私。”小飞的手腕还戴着林凡星送他的编制手环，“我只是在想，娱乐圈这么乱，你以后会不会有危险……” “再危险也过去了。”林凡星也冷不丁地回答，是啊，这回保住了自己和弟弟，还拍了电影，还有什么危险呢？ “这个圈子很乱，这个圈子配不上你。”小飞又说。 “哈哈，你今晚说话太有哲学了吧？是不是热中暑了？要不然我再点一份清凉补吧，只是不知道外卖小哥能不能找到这里。就在林凡星低头操作手机时，耳边又一次响起了小飞的声音：“凡星哥，你说，要是有人从那么高的楼跳下来，会不会绝处逢生？” “啊？”林凡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栋楼，“怎么可能啊，那么高……有三十多层了吧？二三层楼都能死人呢。咱们换个话题吧……” “那要是有人从高架桥冲出来呢？直接砸向水面？”小飞又指向高架桥。 林凡星急于摆脱这种问题，低头找清凉补：“咱们这个位置怎么定位……你别想那么多了，怎么会有人从高架桥冲出来，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故。” “万一有呢？”小飞执拗地问。 林凡星不解地看过去，不懂今天的他为什么非要和自己较劲。 “万一有呢。”小飞抬起双手，摸到了快拆扣的红色固定销。绑带往两边拉，两个虎口顶住头盔，林凡星像看着慢动作，看着头盔往后抬，小飞终于要露脸了。 摘下头盔之后，里面是秦昕的脸。 “凡星哥，万一有呢。”秦昕深吸了一口气，满眼尽是疲惫。 作者有话说：凡星：心脏停跳。 秦昕：为我着迷了吧？ 凡星：吓的。 第99章 水面一层一层朝岸边拍打。 哗啦，哗啦，哗啦……这声音虽然不能和海浪相比，但仍旧能勾起林凡星的惨烈回忆。冰冷的水能让他产生刺骨的疼痛，他也分不清是玻璃扎的疼，还是冻的疼，还是纯粹被水面巨大的冲击力伤害。 但视觉上的冲击力杀到他眼角膜外层，林凡星刚刚订购了清凉补，手机就掉在了脚边。 他的世界线开始错乱。 “是我。”秦昕已经猜到会是这种结果。 小飞的声音第一次如此清晰直达林凡星耳边，少了那层头盔的阻隔，失真效果消失，原来一切早就有迹可循。林凡星歪了歪脑袋，像第一次听到了世界声音的人，震惊于声音的传播，无法动弹。 “一直都是我，没有别人，一直都是我自己。”秦昕的手臂缓缓放下，声音也越来越沉，好似一块石头丢入水面。 他真的累坏了，无论是声音还是动作都没有装可怜的成分，纯粹是用完了最后的精力和体力。现在哪怕给他一张毯子，秦昕都可以不顾形象倒下就睡，哪怕明天的娱乐头条是“秦昕无家可归流落街头”。 “很意外吧。”秦昕看着水面。 林凡星完全忘记了手机这件事，无法将视线挪开。 怪不得他总觉得秦昕的声音耳熟，原来重生回来的当天就听过了。怪不得秦昕和小飞总是不同时间出现，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可是……可是…… 林凡星太想知道答案，但每一个问题都对不上号。自己跳楼逃跑的时候小飞也从天而降，为什么？后来小飞还陪着自己解决了爸妈的事、弟弟的借条，这不就是…… “为什么？”轮到林凡星问“为什么”。 “为什么……”秦昕下意识地重复了一次，“大概是因为我也死不瞑目吧。” 轰，一声，强大的震撼在林凡星头脑里掀起了气旋，让他短暂头晕目眩。他真是晕了一下，两只脚没能站稳，身体打晃悠。有马上站住！紧紧地看着秦昕，不知道眼前人到底是什么名堂，怎么能说出这句话来！ “你……你什么意思？你说什么？等等，以前你的声音不这样，你到底是谁啊？”林凡星太阳穴发热，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往头顶冲。死不瞑目……自己上辈子就是死不瞑目，明明已经瞎了，但耳朵还好使，听着那些人议论自己和弟弟的身后事，听着他们把乱七八糟的罪名扣在他们头上。 尽管当时全身插满管子，也再也拿不动手机，但林凡星已经料到外界是何等程度的哗然。兄弟俩在同一天出事，一个桃色丑闻，一个疑似自杀，他和弟弟将成为接下来一个月的社会边角料谈资，被看客们大口朵颐，最后吐出骨头渣滓。 从此之后，林凡星只是一个死了的倒霉蛋，林繁星就是那个活着的五毒俱全。 “因为这就是我自己的声音，以前的声音是装的。我知道观众喜欢听什么音色，也知道什么样的音色更贴合自己的形象。在迎合市场这方面，我可以做到无懈可击。”秦昕苦苦地笑了一下，邵永瑞没说错，骗人的基因他天生就有。 林凡星耳边浮现了秦昕的清朗笑声。他从未听到过秦昕真正的嗓音，也就是拍摄电影时，陈逸星的音色和此刻的他无限贴近。但……那不是拍电影嘛，林凡星还以为秦昕的演技已经立体到足够深入嗓音，原创了陈逸星的声线！ 他第一次遇上秦昕的时候，秦昕就已经开始变声了。 “凡星哥，你能过来抱抱我么？我实在走不过去了。”秦昕很想到林凡星身边去。 但这一次林凡星没有动，他还有太多的问题：“你怎么会知道……不是，你为什么会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是什么人？我就是秦昕，只不过和你一样，已经活了一次，又死了一次，现在是第二次人生。”秦昕又指向对面的豪华公寓楼，“上辈子我死在那里。” 全身僵硬的林凡星又一次看向那栋楼。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重生了一次，他肯定觉得秦昕是拍戏拍疯了！但奇迹在自己身上发生过一次，林凡星的这份震惊没有抵达“不可置信”的程度。现在他再看那栋楼，就不单单把它当作一栋毫无关系的建筑物，原来，那里是秦昕的家？ “按照上辈子的时间线，现在的我是卧床不起的状态。我搞不清楚自己哪里病了，心理上也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紧接着我母亲也去世了，方飞宇的父亲方博没有时间再给我下药，他全部时间都用在了悼念我母亲上。从他离开我开始，我的病情开始慢慢好转，搬出了秦光泽的别墅，一个人住进那个地方。”秦昕放下手，“然后，在你出事那天，我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35层。”秦昕闭上眼睛，跳楼时产生的风又一次吹到他的皮肤上，惨烈地告诉他，凡星已经坠落，“我一直鼓励自己要好好活下去，然后找个机会认识你，我不会一直休学、息影，我会好……所以我买了一本5年日记本，希望5年之后本子写满了我也走出困境。但是……很遗憾，你停止呼吸的消息一公布，我就跳了。” 第123章 “你……跳了？”林凡星打了个哆嗦。 好冷。林凡星两辈子最冷的时刻都在这里，上一次他在水里，这一次他在水边。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忘记告诉你，其实我是你的粉丝。只是太可惜了……上辈子一直没有机会认识你，好不容易有场合碰到，你总是低着头玩手机，从来都不看我。”秦昕又苦笑了一下。 “不是！”林凡星控制不住地说。 秦昕看过来：“不是什么？” “不是……不是……”林凡星在组织语言，“你怎么知道的？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昕想了想，回答：“慢慢感觉出来的。你出事之前已经开始拍电影了，对吧？我记得是。新电影马上要上映，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电影宣传片透露了你的打戏，那都是你在剧组里和武行学的。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推断，此时此刻的你根本不可能精通那些技能。” 林凡星往前走了一步。“雨夜那天……” “我就是重生回那时候，一睁眼就到了晚上。上辈子我搜集了你很多信息，我知道你的眼睛是哪天受伤，也从小道新闻里得知凶案现场的地址。我从家里逃出来，赶过去，还好，这辈子来得及。”秦昕还是大呼了一口气，劫后余生的感觉超越了一切。 “等等。”林凡星脑海里有很多问号，“为什么飞宇的爸爸要给你下药？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他故意让你生病！” 两个人像驴唇不对马嘴，每个人都有问题，每个人都抢答。林凡星怒目而视：“他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出生在一个扭曲的家庭里。我之前一直没有告诉过你……秦光泽不是我的生父。我之前一直以为生父是方博，以为我和飞宇是兄弟，今天我才知道……我是邵永瑞的儿子，我是他控制了我母亲之后强迫她生下的孩子。我母亲对我的恨意不是因为错失女主角。”秦昕说得很平静，好似说着别人的人生。 林凡星又不自觉地往前一步：“邵永瑞？” “对，是他，赵殷昂也是他的儿子，他的那个私享会纯粹是绞肉机，屠宰场，他们吸引年轻的人进去，然后犯罪。赵殷昂只是他的替罪羊，u然是投名状。”秦昕说。 私享会！林凡星这一次的震惊程度远远高过于方才。 “我是一个孽种，秦光泽和乔莲虐待我，方博让我生病，我病恹恹地活到了22岁，然后你出了事。那天我在家里做了很久，我看着你的新闻从[林凡星落水]到[林凡星正在抢救]，一直变成[失去生命意识]，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也在icu里死去了，真可惜，我们从第一次见面之后都没怎么说上话。”秦昕看向他，“你弟弟那天也出了大事，对吧，他那天是怎么回事？” 林凡星一步一步往前走，越走越心惊肉跳。私享会？邵永瑞？这不就是弟弟说的那个演讲吗？ “邵永瑞说，他想要引荐我弟和我加入私享会，他想让我们去听演讲。其实他是想要一网打尽，对吗？”林凡星后背生寒。太可笑了，太惨烈了，他以为自己带着弟弟躲开了所有的错误答案，甚至连原生家庭都断了，结果……他反而亲手带着弟弟进入火坑？ 这次连中间商都没有，直接送到私享会的嘴里！ “对，他就是那个意思。他送给你弟弟一杆钢笔，钢笔有天秤图案，意味着‘想要什么就要交换’。”秦昕手里的头盔忽然掉在了地上，那是因为他打了个冷颤。 “上辈子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但我们都不知道。凡星哥，你是不是让网恋集团给骗了？”秦昕终于问到了点子上。 林凡星已经走到了秦昕的身边。 对于秦昕的话他深信不疑，所以再提起那个诈骗集团，林凡星首先是脸上挂不住。他支支吾吾：“……这件事就不用提了吧。” “不，我要提，我就要提。你一开始讨厌我，对吧？因为你让假的我骗了，对吧？”秦昕一把抓住林凡星的手。 林凡星逃不开，也不想挣脱：“你的手好冷……” 他想给秦昕暖暖手，先不管邵永瑞的新闻是真是假、弟弟的课题是不是又塌房了，他得管秦昕此时此刻的状态。他一只手盖在秦昕的手背上，震撼的余温让他忍不住鼻梁骨发酸。在icu的时候林凡星只知道自己快死了，他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也快死了。 自己一断气，那个人就迫不及待地跟了上来。 “你为什么不珍惜自己？”林凡星的鼻酸转变成反问，“万一你……” “万一咱们都没有重生，要怎么办？对吧？我没想过，我只知道……人生中仅有的美好回忆消失了，我的纸飞机也没了，我就不想活了。”秦昕的巨大悲痛和创伤可能这辈子都没法愈合，但凡星陪在身边，他就没有那么疼，“凡星哥，你能不能抱抱我？” 林凡星不带犹豫地展开双臂，抱住了真实的秦昕，真实的小飞。 “傻子，傻子啊。”林凡星拍着他的后脑勺，手上用了些力气。为什么要跟着自己一起死呢？从那么高跳下来，人都要摔成四分五裂了！ 但秦昕那时候已经无暇顾及其他，他是跟着自己的执念跳下去的，全世界都叫不回他。现在他终于以自己的真面孔搂住这颗星星，胸口发胀，肋骨都酸疼，凡星说一直等着他就一定会等，等到咖啡厅变成了小酒吧，等到那个酒保已经迫不及待要问他联系方式了。 秦昕看得很清楚，吧台那个酒保就是冲凡星去的。好在，这一次自己没有迟到。 “我今天……心情很差，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下午我一直在医院陪着姥爷和母亲，姥爷已经气得住院了。我很累。”秦昕的下巴搭在林凡星的肩膀上，扣在他颈窝里，躺在他锁骨上，“但是我一想到你在等我，这辈子还是比上辈子幸福得多。” 耳边响起林凡星吸鼻子的声音。 “为什么全世界会有你这么笨的人啊？宁愿抱着手机和网上的我聊天，也不敢来我面前说一说话。”秦昕也吸了吸鼻子。 “对，对不起。”林凡星也不知道说什么，但总归秦昕是自己弄哭的，还是要自己哄吧。 “好，我原谅你，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没法怪你太久。我很生气，上辈子你呼吸停止之后那些人还在评论区骂你，我真想杀了他们……大家都别活了。”秦昕闷闷地说。 “你到底是怎么出的事？你知道从此之后我多恨高架桥么！”秦昕忽然面对面看向林凡星，“如果我有那个能力，我恨不得把这座桥爆破！” 林凡星也难受，仿佛跟着跳楼的秦昕经历了一次粉身碎骨：“当时……是意外，我没想自杀。有人给我寄了一张照片，是我弟弟吸粉的照片。他们威胁我，要几千万卖原片，否则就公布于众。” “几千万？”秦昕比林凡星精明，一下就抓到了重点，“你那时候哪有钱？几十万可以，几百万你说不定借钱能凑。” “是啊，我现在也觉得有问题。但当时的我反应不过来，电影上映在即，我光想着去哪里筹钱……然后，你的分手消息……不是，假的你，就把分手消息发过来了。我看了一眼手机……”林凡星说不下去了。 “几千万……看来我猜测得没错。”秦昕搂着他的腰，生怕他消失了，“你真傻，几千万你去哪里搞？他们是想要你回头求情。你的电影马上上映，关键时刻你肯定要求求情，最起码等电影上映，你好赚了钱慢慢还。” “对啊，我已经想到这一步了。”林凡星不敢回忆那些细节。 “邵永瑞就等着你求情，一旦你求他们，他们就会要求你加入他们的私享会。那几千万他们根本不想你给，他们要的一直都是你。”秦昕说，一切消息都串了起来，拼凑出上辈子的死亡真相。 林凡星又一次噎住了，居然……居然他们不是要钱？ “所以，邵永瑞今天的新闻是真的，对吧？他被捕了吧？”林凡星一阵恶心，一想到他和弟弟单独相处那么多次，林凡星就恨不得时光倒流。一会儿就让弟弟把钢笔扔掉！ “对，是真的，而且当时我也在场。他的脑袋是飞宇砸的，飞宇……现在还在局子里。”秦昕说道。 作者有话说：秦昕：老婆你抱抱我。 飞宇：兄弟我还在局子里。 第100章 水声还是那样，不停顿地拍向岸边。 但是在两个人听来又完全不一样了，全世界都在产生巨变。林凡星还处于震撼当中，信息量太大，饶是他能够接受重生奇迹也需要时间。现在他只能轻拍着小飞…… 不，不是，是秦昕。 是秦昕的后背，给他一份来自自己的安慰和温暖。上辈子的事情一晃而过，原来眼前的秦昕不是20岁，是22岁了。但林凡星宁愿他没有这两年，按照原本的生命剧情，这两年当中他吃过的苦也太多。 “好了，好了。”林凡星像哄弟弟那么拍着他。 第124章 “我好不了了。”秦昕特别难受。 “呸呸呸，瞎说，能好，能好。”林凡星手忙脚乱。作为一个擅于安慰别人的人，林凡星安抚过很多人，村里的孩子，学校里同样受欺负的同学，他曾经做梦都想安慰一次秦昕。 那个遥不可及的影帝，时而消失、时而忽然出现的抓不住的恋人。然而等到他真正将秦昕搂在怀里，小飞、陈逸星的特质都在这个人身上集合，善良的一面和恶劣的一面，乐观的一面和悲观的一面……每一个身份都是秦昕特意分裂出来的人格，让林凡星更看清楚了他，所以也更加手足无措。 秦昕搂着他的腰，将观众面前的少年壮志和导演面前的娴熟演技全部抛弃，只剩下最真实的他。他甚至有些担心林凡星不会喜欢这样的自己了。 “我真的好不了了，林凡星，我从一出生就长歪了。” 秦昕的声音在风里飘着，回荡在35层与1层之间。粉身碎骨过的他已经不惧怕疼痛，却仍旧惧怕被拒绝。“林凡星，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 林凡星瞪大了眼睛，被他一次又一次的呼唤扎了好几个血洞似的。他幻想过秦昕沉入爱情是什么样，或许像荧幕里那么青涩，或许像剧组里那么狂放，他应该是温柔的吧，但孩子气的他偶尔也会泄露出占有欲。可眼前的情形是他无法预料的失策，秦昕好像疼得快要死了。 “我从小就没有见过爱情，我父母没有爱情。我没有见过温柔，他们对我一点都不温柔。我也不知道什么叫‘亲情’，姥姥、姥爷好像都不要我。我能知道什么？我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知道。” “演技是我天生的天赋，我装作会谈恋爱，装作会处理他们的关系，装作对自己的身世毫不在意。林凡星，你难道还没看出来么？我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我没有那个条件！” “我真的好不了了，就这样吧，观众面前我是完美的，就行了。你别离开我，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上辈子不够勇敢，我不敢让你知道我有多虚弱，我也放不下这个身份，怕你不理我。” “从一个恋人的角度来看，我真的很不合格。但我又能怎么办，如果想要结果正确必须条件正确。我是一出生就布满了错误的先决条件，长不成笔直的参天大树。我只能别别扭扭、歪七扭八的长大，长得乱七八糟。” “我也想给你一个正常的男朋友，但是我做不到。” “嘘，嘘，别说了。”林凡星第一次听到秦昕的独白。 他仿佛站在舞台的正中心，给胸膛划开了一道口子，任由身体里的五脏六腑一股脑儿往外掉。林凡星能理解他想要给自己看的意图，在那种家庭的“熏陶”下，他早就开始腐坏了。腐烂的肉和鲜血都是他过往的证明，没有一个器官是健康的，都流着苦苦的深色的血。 “我和你想象中的秦昕……一点都不一样。你喜欢的那个秦昕，也不是我。”这就是秦昕担心的事情，一旦林凡星发现他表里不一，说不定掉头就走。 “我连声音都不够好听。”秦昕沮丧了。 “没有不好听，只是和以前不一样。”林凡星赶紧说。 “我脾气不好。”秦昕更沮丧了。 林凡星摸着他出汗的颈后：“没事，我脾气也不好。” “不，不是，你脾气很好，你除了笨，脾气是很好的。”秦昕客观地评价。 “……你闭嘴。”林凡星要不是看此时此刻的秦昕太可怜，真想现在就给他一个过肩摔。 “我很悲观，我需要人哄，需要人陪着。”秦昕越说越难受。 林凡星是冰火两重天，一会儿想过肩摔他，一会儿想亲亲抱抱他。“没关系，我很乐观。咱们在一起很互补，而且你也不是很聪明。” 找到机会就立即怼回去，林凡星可不承认自己笨。秦昕还不肯抬头，声音闷闷而来：“我好像没什么优点……除了这张长相不错的脸。” “你这就纯属气人了吧，长相不错难道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吗？”林凡星摸了摸他的头发，这孩子是真欠揍。 “真的？你没骗我？”秦昕这才抬头。 “真的，没骗你。”林凡星点了点头。 秦昕眼睛里有明显的泪光，显然刚才不是装可怜，而是肺腑之言。他刚才又一次站在35层边缘，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有人在后面温柔地拉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平缓落地。 电影里的小飞会长大，陈逸星追逐着陈启。在这一天，秦昕也终于等到了他的林凡星。 “请问是你们点的清凉补吗！有人吗！是这里吗！” 不等他们说完，一位打着手机灯的外卖小哥寻寻觅觅、曲曲绕绕地靠近，像扫雷一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嘴里还嘀嘀咕咕：“真要了命了，怎么这鬼地方也有人点餐……这定位准不准啊！人呢？” “我，我的，我的！”林凡星这才抽手放开了秦昕，他们都太苦了，需要吃点甜甜的东西。 外卖小哥露出震惊又疑惑的目光：“乖乖，真有人啊？不是我说，你们大晚上在这里点什么外卖？再往外走一点多热闹。这地方定位不准。” “谢谢，我们吃完了就走，就是想看看风景。”林凡星怪不好意思的。 外卖小哥好奇地往后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两个人在这里偷偷摸摸呢，原来是gay子啊！这就不奇怪了，外头太热闹，他们不好意思出去！ “好，祝您用餐愉快！”外卖小哥点了下头，转身的时候又觉得后面那个男的有些眼熟，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 “来，吃吧，吃完了我陪你去医院。”林凡星先给了小哥一个五星好评，又从口袋里拿出清凉补。两人仿佛同时回到他们一起重生的那天，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吃点东西，变成这世界最不起眼的沧海一粟。 再次吃到清凉补，秦昕的心情已经大不一样了。椰汁和马蹄珠格外甜蜜，他吃一口，看一眼林凡星，生怕这颗星星在身边熄灭。“那现在我们是恋爱关系了么？” 林凡星嘬着吸管，别看秦昕刚才像崩溃了似的，在关键问题上他可一点都不含糊，这就开始要身份了。 “是，我们是。”林凡星咬破马蹄珠，“我陪着你度过这个难关。” “那好，这是你说的。”秦昕相信了。 林凡星非常确信如果自己现在反悔，秦昕就当着自己的面跳河，他疯起来什么都敢干。忽然间他想到一件事，忙叨叨地翻出手机：“不行，我得打个电话……” “给谁！”秦昕按住他的手。 “给我弟。”林凡星说。 “哦……那可以。”秦昕松开了手，像甩不掉的男鬼靠着林凡星的左大臂。林凡星拨通了号码，一时之间开不了口，最后还是说：“繁星，有件事……你知道之后别太激动，先别告诉别人。” “什么事？”林繁星还在整理作业。 “就是……你那个小组作业，赶紧改。现在改还来得及，重新选题重新做吧。”林凡星没法劝弟弟，连续两次选题都塌房了，弟弟今年还能顺利及格吗？ 手机那边先是安静，而后是林繁星一声哀嚎，难受得嗷嗷叫。他哥什么都没说，但也算是什么都说了，邵永瑞工作室的澄清公告和告黑都是假的，都是缓兵之计，都是拖延政策！自己又塌房了！ 等电话打完，秦昕的清凉补也吃完了。两人一起把摩托车推出来，暂时停放在地面停车场。秦昕没有力气再骑回去，只能打车，在去往医院的路上安安静静听林凡星说话。 “……那时候我眼睛受伤，一直在养。后来我弟弟上了u然，我们就彻底没了联系。我家的状况你也了解，我爸妈就是那样……不提了。” “后来我安装了假眼睛，但是戏路非常窄。面试的时候第一轮被刷，导演说假眼睛没有情绪，两只眼睛的视线方向不一样。那段日子我只能拍拍广告，打打龙套，后来慢慢有了点人气，从龙套变成了男三那种咖位，也算是赚到了钱。” “然后呢？”秦昕捏着他的手。 “然后钱就给你打过去了，你说你没钱，需要投资，我想着我都是你男朋友了，我得帮你……”林凡星越说越小声。 秦昕用漂亮的丹凤眼诠释着什么叫“彻底无语”。 “我又不知道那是杀猪盘。”林凡星梗着脖子，又觉得自己没错，“他们很高端的！那是一个很高端的杀猪盘！” “……哦，那还辛苦你了。”秦昕无话可说。 “受害人那么多就说明他们很会骗人！”林凡星咬牙切齿，“后来就是那部电影……角色刚好也是一只义眼，外在形象也特别贴我。我还等着一炮而红呢。” “我也能让你一炮而红。”秦昕认真地回答，“等咱们的电影上映。” “咱们的电影恐怕没法国内上映，没关系，以后你再拍点能上的，我继续给你打杂。”林凡星算是正式傍上了大腿。 第125章 车子停在医院地下停车场，这回是秦昕带林凡星避开狗仔，从svip电梯上楼。“姥爷彻底气病了，白叔叔在帮我照顾他老人家。” “你……你母亲呢？我是说乔莲，你要是不想听我这么叫她，以后我直接叫她的名字。”林凡星说。 秦昕还真的考虑了一下：“不用了，不管我是谁的儿子，她就是我的母亲。我们都无法彼此原谅，但血缘关系扯不断。现在她被控制在医院里，特殊情况在外笔录。” 说话的功夫，电梯门打开了。 电梯外站着的人是刚刚回到医院的方博。作为最重要的证人，他已经在公安局坐了5个小时。 秦昕再次面对他，心情也是格外复杂。但他会履行自己的诺言，只要方博愿意作证，他既往不咎，就当从前的事情没发生过。 “王八蛋……”然而秦昕可以既往不咎，林凡星做不到。 他擦着秦昕的肩膀飞奔过去，一拳打歪了方博的脸！要不是这个方博，秦昕的身体怎么会差成这样！秦昕有他的顾虑，也要考虑和方飞宇亲如兄弟的友情，林凡星一身轻，什么都不考虑，一拳下去又接一拳，两拳就把方博打倒在地。 等到他再扬起第三拳的时候，秦昕从背后轻轻地抱住了他。 作者有话说：正文快要完结啦！会给大家写番外！！！ 秦昕：我不打你。 也是秦昕：但是我老婆打你。 第101章 “王八蛋！” 明知道是医院要保持安静，但林凡星的理智已经蒸发殆尽，脑海里一片空白。他一眼就认出了方博，方飞宇很像他，只不过方博苍老衰弱，眼凹深陷。 秦昕本身就按不住他，气疯了、逼急了的林凡星力气大得吓人。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步，已经于事无补，但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都是你，都是你，方博……”林凡星掰开秦昕冰冷的手，被他阻挠着，愣是踉跄地往前走了两步，“你明知道他是无辜的！你明明知道！你什么都知道！” 方博被打倒在地，颧骨肉眼可见地红了。护士台的人急急忙忙跑过来，想要伸手搀扶，可方博手臂一抬：“不用过来了。” 所有人站在原地，刚才挨打的动静可不小，这……这明天岂不是鼻青脸肿？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要不要去扶他，看着像暴力事件，但处理方式又很像家务事。索性一群人围着不动，静观其变。 “你放手！小昕你放开我……放手！”林凡星还在和秦昕的手作斗争，别看秦昕不胖不健壮，手指的力气倒是不小。掰持几十次之后，林凡星也不动了，他能理解秦昕的意思。 这里是医院，不能惹事。惹了事就是“演员林凡星夜闹医院”。现在又是敏感时期，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眼皮子底下。 这道理他怎么会不懂！林凡星又不是出道一天两天，平时怂得要命，一句不说。可面对一个常年伤害爱人的恶人，林凡星无法控制他的情绪。平时有个头疼脑热都那么难受，秦昕从小到大就没舒服几天。 “小昕你放开我，我不动手了，好吗？真的，你相信我。”林凡星还在挣扎。 “你听我说。”秦昕反而劝他，“都过去了，你听我说，都结束了。” “我保证和他好好说话，我不动手！”林凡星试图再次将他的手甩开，无奈秦昕就像成了精的菟丝子，缠绕在他身上，困住他，“我不动手了，我保证。” 可是刚刚说完，林凡星就变成了世界上说话最不算话的欺诈犯，胳膊没法动弹，腿可以。他朝着方博连踹几脚，还不解气，正准备再次下腿就被秦昕搬开了，两条长腿在空中蹬自行车那样空转。 方博一言不发，倒在地上任打任踹。 “你别装可怜！现在你装什么好人？”林凡星背向方博，怒目而视，费劲儿地扭着脖子，在这个别扭的角度下瞪着方博，“你要是还有一点良心……你怎么能对他下手？你下手的时候他还小，他懂什么！” “你知道所有的事，你们每个人都可恨！这件事里面，你们每个人都是罪人！只有他不是！你们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关他什么事了！”林凡星并不想掉眼泪。 在岸边犯傻的人是他，刚才狰狞痛骂的人是他，现在泪如雨下的人也是他。当着方博哭一鼻子可不是他的计划，他是想指着鼻子骂人的，在方博面前边哭边骂像什么话，太没用。可泪腺不由理智控制，心酸、心疼比愤怒先到了。 “你们所有人犯的错为什么都怪他？你不配当医生！”林凡星的泪珠比哭戏还夸张，一眨眼就飞出去，直射而出。 重生那晚他抱着小飞，还在心里笑话小飞有“高中生清瘦感”，像个刚刚抽条的高个子，肋骨上都没肉。现在再想，那哪里是清瘦，那是活活被磋磨的，被下药害的，是大病初愈！ “你，他，她！你们每个人……”林凡星忽然说不下去了，一口咬住了舌头。 挣扎和踢踹的动作消失不见，林凡星突然的安静就显得额外诡异，像有一只透明的手拆了他身体里的电池，这人断电了。他不是不想报仇，而是太难受，胃疼，肠子疼，心口疼…… 他又想到从35层一跃而下的秦昕。 自己死的时候好歹还对外界有无限眷恋，还想着活，秦昕是生无可恋地求死。 “好了，好了，不哭了，咱们走吧。”秦昕也难受。 早知道凡星遇上方博是这么激烈的反应，他一定不允许方博再回医院照顾乔莲。苦了一辈子的小孩儿长大了，第一次品尝到被无限包容、无条件偏爱的感觉，他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这一刻只怕凡星气坏了身体。 “走吧，咱们不回头看，咱们往前走。”秦昕摸着林凡星的头发，摸他的汗和泪。 前方是一条走廊，通往姥爷病房。在生命中两个重生的人一起往前走，这一次也是秦昕拉着林凡星走。林凡星气得直抖，嘴唇白得难看死了，眼白全红，一生气就爆了红血丝。 手上的皮肤滚烫，但冷汗密布。林凡星第一次理解什么叫“仇人”，真是不共戴天。 乔曜的病房到了。 特殊病房的门都有密码，秦昕输入4位数，门开了。这也是一个小套房，还有厨房、洗手间，白泓在客厅里看新闻，一听到脚步声就站了起来。“秦少爷，你来了。” 林凡星站在秦昕后面，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叫人。 白泓再看向林凡星，乍一眼没认出来！ 怎么……怎么成这样了？白泓记忆里的林凡星是一个整洁干净的有为青年，现在全身上下散发着“乱蓬蓬”的气质，像刚刚从哪个垃圾桶里爬起来！ “叫他白叔叔就好。”秦昕拍了拍林凡星的后腰，心理还感动着呢。他怎么能不恨方博，恨意是那么容易放下的么？只是他没什么办法，没证据，又要靠他提供的证据。但凡星不一样，他动手了。 这一会儿秦昕眼里的林凡星就是战胜。 “哦……白叔叔好，白叔叔辛苦了。”林凡星哽咽过，嗓音正哑。 “好……好。”白泓是老人精，一听就听出哭声，肯定出过事。但他更加在意秦昕的态度，林凡星叫自己“白叔叔”，这个意思是什么？ 但他没有追问：“你姥爷刚刚醒过一次，没吃东西。” “一口都没吃么？”秦昕往前一步。 乔曜躺在里间的加护病房，手背上插着留置针。旁边的金属架子上挂着蛋白液，一滴一滴进入他的身体。旁边的器械足足围了半圈，心跳、血压、血氧……各种指数，时时刻刻汇报着老人的身体状况。 “没有，老爷说他吃不下，堵得慌。”白泓猛地低了下头。 “白叔叔，您快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呢。”秦昕一步上前，搂住了白泓。 乔莲是他看着长大，他和姥爷的心情没什么差别。要不是瞒不住，秦昕真不想让他们知晓一切，对他们而言太残忍。 “后来医生说打营养液吧，我就同意了。夫人和老爷一生善良温和，怎么会……唉！早知道是这样，我在他们第一天进乔家听课那天就该把他们撞死！”白泓手里戳着的那只拐杖就是乔曜那只，狠狠往地板上一戳。 秦昕握住他的手，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但下午一直不敢。现在林凡星在，他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白叔叔，您会怪我么？”秦昕问。 白泓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事情被我闹这么大……明天所有的人都会知道，会上通报，会上热点，乔家会被人翻来覆去地讨论。”秦昕怕看到他责怪的眼神，“这件事或许可以冷处理，我可以带着证据去警告邵永瑞。” 林凡星在后头着急，这事怎么能怪你？秦昕，你真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我应该和您商量一下，再考虑要不要报警。但是我忍不住，我太冲动了……我没考虑到姥爷的身体和精神状况，一下把人气病了。”秦昕的道歉是真，乔曜是血缘关系里唯一的温暖。 第126章 “不，不不不，秦少爷，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以为能瞒住多久？”白泓连连摇头，像抚摸自己孩子的面庞捧了捧秦昕的下巴，“你姥爷也只是气别人，气秦光泽、邵永瑞是畜生，气小姐这么多年不相信他能帮她，气那个方博……” “气那个方博明明有证据，却隐瞒至今。但是他唯独没有气你，他还担心你撑不住。好孩子，好好陪陪他吧，这是咱们乔家的难关，一家人一起过去。”白泓红了眼眶。小姐的悲剧是邵永瑞和秦光泽造成的，可小少爷的悲剧是小姐造成的，这孩子何其无辜。 “好，我会陪着姥爷。”秦昕这才放心。 套房留给白泓休息，秦昕和林凡星就在客厅。还好客厅的沙发很宽，两个人斜躺着也行。医院提供晚餐，但餐品非常单一，这时候秦昕和林凡星也顾不上什么滋味，狼吞虎咽地吃完了。 “明天我看看飞宇那边怎么样。”秦昕用力咽下一口面包。 “我陪你去。”林凡星把橙汁递给他。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秦昕不想被凡星看扁。 “但是我想陪着，一个人能行，但两个人更好。”林凡星不想他再受任何打击，白叔叔的话没错，虽然现在所有的局面都有利于乔家，但实际上战况刚刚开始。 晚上两人凑合着睡，上了三小时一醒的闹钟，时不时去看看乔曜。乔曜上了年龄，一直沉睡，好在生命指标不错，就是血压和心率都有些高。等白泓睡醒他们才离开，没有直接去派出所，而是回了林凡星的出租房。 赵小白已经等在门口了：“衣服我带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啊？” “咱们进屋再说吧。”林凡星面如菜色，秦昕也好不到哪里去。现在出租房就是他们的诺亚方舟，帮着小情侣调整状态，两人进屋先洗热水澡，洗掉一身疲倦，秦昕换上了赵小白带来的新衣服，林凡星也换好了。 “先吃饭吧，你们一点好脸色都没有。”赵小白刚刚搜刮了厨房，凑合着对付出一顿早餐。 早餐是荷包蛋、吐司面包和火腿肉，再有就是基础的牛奶和麦片圈。秦昕和林凡星囫囵地吃，赵小白急迫地问：“邵永瑞那件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林凡星打开手机，[邵永瑞商业版图]词条已经开始上升。 “……真的！”赵小白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呆愣住。不是他见识少，他入行就当经纪人和助理，那些明星陈芝麻烂谷子的感情纠纷早就是家常便饭，但邵永瑞……他以前口碑太好了！ “那接下来的新闻会不会影响你们的电影啊？”赵小白马上开启商务模式。 “这个……大概需要麻烦你提前公关，先把我和邵永瑞切割开。一旦有词条并联了我和他的名字，就删掉。钱我出，你帮我操作。”秦昕放下碗。 “行行行，这个我熟。”赵小白点点头，“你们先给我打打预防针，还有什么需要公关的，我有个心理准备。” “……哦，还有一件事。”秦昕看向身边人，“我和凡星哥正式在一起了，在我公布恋情之前，我不想看到别人的恶意揣测。” 林凡星也放下碗，跟着秦昕点了点头。 赵小白开始按人中，祖宗啊，你俩真是祖宗，以前说你俩谈恋爱，谁都不承认，暧暧昧昧的。现在出这么多的大乱子，你俩好上了，你俩谈恋爱是真不看场合啊！ 作者有话说：秦昕：呜呜呜呜。 凡星：不怕，我来爱你了！！！ 第102章 这一天注定是难熬的一天。 这也是林凡星再次感叹“上天不公”的一天。 重生之后他很少这样想，自己的人生已经开了挂，重新改写剧本，一路上升，是上天对他太好了。可了解秦昕的身世之后，林凡星就不干了，想和老天爷对峙掰手腕。 “一会儿你是不是直接去医院？”林凡星刷盘子。 “先去剧组看一眼。”秦昕不敢大撒把，拍电影花了不少钱呢。 “那我陪你去一趟吧。”林凡星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我去一趟我弟学校，问问他的功课，晚上我去医院找你？” 秦昕多想让他把“去学校看弟弟”这一段掐掉，但现在他要努力当一个正常人，占有欲不能那么旺盛，内心也不能太过阴暗。他在脑海里反复默读“凡星和繁星是亲兄弟”，又默读“兄弟情也是难以割舍的一部分”，最后给出一个比较适应的笑容：“好，那你晚上早点来。” “不会太晚。”林凡星也不放心他。 赵小白则是走来走去揪头发，自从秦昕的电影开拍，这一系列的事情就像多米诺骨牌，一倒倒一片。凡星已经从钢子晋级为钢铁侠，正式和秦昕敲定关系，怎么听着秦昕的语气……他还想着公开？ 不会吧？现在这个大环境，能掖着藏着就乖乖猫着。 但现在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邵永瑞可不是老老实实认罪的人，更何况他们那个什么私享会……赵小白一想就头晕目眩，秦昕啊秦昕，你知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能量？敢碰这些人。 在娱乐圈里，人脉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你以为自己惹的是一个人，实际上是一片人，阶级分明，资本高筑。赵小白也不清楚乔曜老爷子身后还有多少人，总不能让秦昕一个冲锋陷阵吧？ 在地位上，秦昕是影帝，在人脉上，他又不混圈。 这股忧心一直没有散去，赵小白也不放心他俩，干脆放下所有事情，专当司机。林凡星上车之后以为他们直奔剧组，结果秦昕又改了主意，换了目的地。 “先去看看飞宇，我已经给他请好律师了。”秦昕说。 “好吧。”林凡星昨天刚把人家的爹揍了一顿，还没揍过瘾。车到了目的地，林凡星没有跟秦昕一起下车，就在车里等。赵小白跟着秦昕进去办事，对方飞宇的心情也是很复杂，那么缺德的爹居然有一个这么多情重义的儿子，罕见，真罕见！ 林凡星不下车也是两重心理，一方面他怕被人拍到，秦昕如今可是狗仔心目中“炙手可热”的流量。另一方面……他暂时处理不好自己的心情，不知道如何面对方飞宇。 飞宇是好人，他知道的。但方博从秦昕还是一个婴儿的时期就开始下药，林凡星特别希望他坐牢。 等秦昕和小白回来，林凡星才问：“飞宇怎么样？” “他挺适应，就是说里面无聊。人家警方问他为什么动手，他说替天行道。”秦昕说，“里面要换衣服，没收手机，他暂时联系不上你弟弟了，让我拜托你和你弟说一声。” “……好，我会传达。”林凡星点了点头，牵了下秦昕的手。 编制手环如今不离身，要不是这东西没法咬碎，它的下场会和纸飞机一样，被秦昕吃了。秦昕一路上捏着林凡星的手腕，总担心双双重生是一场梦境，两个人在一起了也是一场梦。 他时不时掐一把自己，用疼痛确认真实。 剧组里一切如常，今天是武建成老师的杀青日。原本杀青宴定在3天后，现在张扶摇和王敏都不提这个了，知道秦昕没心思。邵永瑞昨天出事，刚刚就有人爆料秦昕的母亲乔莲苏醒，并且和邵永瑞有婚外情，乌烟瘴气。 “秦昕，邵老师的事情……”张扶摇吞吞吐吐。 “张导，你有什么就问吧，我和凡星如实相告。”秦昕也不想隐瞒，这些都是自己人。将来发展起来，这些都是自己的影视班子。 王敏胆子大，她开口：“我看网上纷纷扬扬传说什么……私享会，还有人自动爆料，说他曾经接到过邀请函，上面有一个天秤图案。这个会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秦昕点了点头。 “邵永瑞给了我弟一杆钢笔，上面也是天秤。”林凡星补充，“他这段时间跟组就是为了接近我弟和你们，让你们去他家里接触会员才是真正目的。” 王敏脸色顿时煞白，像造纸术的纸浆过筛，一刹那白得五官都不太明显。张扶摇的动静更大，直接晃了两下，最后一把扶稳了好姐妹。 “别害怕，这件事有我。我不会让他逍遥法外。”秦昕也扶住了她。 没想到张扶摇坚决地摇头：“我不是害怕。” “那你是？”林凡星问。 “因为那个图案我们学校的老师也有！我们的主任也有！”张扶摇将所有的信息穿成了一串，以前她就说过她在学校见过天秤会员标识。她们和邵永瑞接触不多，所以对人性的恶没有切实感受。 但老师和主任是她们熟悉的，是相处了4年的前辈！在她们迷茫的时候给出指引，认真严谨地修改她们乱七八糟的论文，风趣幽默又仪表堂堂，是桃李满天下的教育工作者！ 两个小姑娘昨晚一夜没睡，网络已经炸窝，众说纷纭。现在成长给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她们上了最真实的一课，秦昕和林凡星只能给予拥抱和安慰，让她们慢慢去缓。 第127章 离开剧组时，林凡星忍不住说：“确实，这个消息太残忍了。” “残忍一点也好，她们是女生，我情愿她们以后防备心重得不能再重，也好过于被人蒙蔽和利用。”秦昕又看了一眼时间，很不舍地说，“我要去医院了，白叔叔说姥爷醒了，要见我。” “你去吧，我去安慰安慰我弟，完事就找你去。”林凡星又看向赵小白，所有的话都在眼里。 兄弟，我就这么一个喜欢的人，你一定帮我照顾好啊。 “行了行了，你放心吧，先去照顾咱们小星星。”赵小白凭借多年默契看得出林凡星的欲言又止，挺好的，秦昕这会儿最是需要支持、陪伴的时候，有个知心人暖着，人就没有那么难受了。 赵小白的商务思维模式又一次开启，哪怕他俩以后分手，这一段最苦最难的时候是我们凡星陪着，秦昕不是一个狠心人。他知恩图报，有这么一段过往即便分了也会给凡星一些好资源吧！托举一把！ 当然，这话只是他的“小肚鸡肠”，两个人不分那最好了。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赵小白总觉得影帝能读心，一路上总露出神秘莫测的目光。秦昕当然不能读心，但他能看出赵小白眼珠子一转就是什么主意，这人肯定又在思索有的没的。 凡星这人有趣，他身边的人也很有趣。 短暂的有趣之后，秦昕再次抵达了医院。这一次他没有走svip通道和电梯，而是大大方方从赵小白的车上下来，从正规的门诊楼进入。明面上的娱记和藏着的狗仔纷纷显形，生怕自己的采访和偷拍慢了别人几拍，噼里啪啦闪着白光。 连毫无知名度的赵小白都跟着入镜，大家纷纷猜测这是何方神圣啊，居然在这种重大关头贴身保护秦昕？ 赵小白也不负众望，挺直腰板昂起头，真像那么回事似的。等到他们开始等电梯，蠢蠢欲动的小道记者们终于按讷不住，有人开始往上围了。 “不好意思，不接受采访，谢谢。不好意思，不方便说话。”不等他们开口，赵小白已经开始往外推。 终于轮到自己说这句台词了！他私下里练习了很多遍，梦想着凡星有朝一日变成巨星带自己飞升。到那时候自己也牛逼哄哄一次，脱离了任人欺负的小经纪人身份，把这句响亮亮地说出来！ “没关系，他们有什么想问的？”没想到秦昕的一句话让赵小白的经纪人之梦破灭。 “……那好吧，不过太敏感的不要回答，小心他们给你挖坑！”赵小白提醒他，行吧，这个高光时刻我先留着。 影帝都发话了，跃跃欲试的娱记一拥而上：“请问邵永瑞的事和您母亲有关系吗？” “网传这是您父亲的报复之举，请问您站在父母哪边呢？邵永瑞是否插足了他们的感情生活？” 赵小白真想捂住他们的嘴，这和逼着一个小孩子问“你喜欢爸爸还是喜欢妈妈”有什么区别？人家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的良心呢？ “秦昕秦昕，请问昨天邵永瑞的意外和你有关系吗？当时你在场吗？乔老先生因病入院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 “对，我就在现场。”秦昕也从他们的口风中探听情况。这些狗仔虽然烦人，但他们手里的消息是最快最多的。昨天他们还口口声声“邵永瑞老师”，今天就开始直呼其名，可见他们都已经确定邵永瑞确实出了事。 “我姥爷的身体状况确实不太好，有些细节我不方便明说。一旦可以明说我会如实相告，绝不隐瞒。”秦昕先卖了个惨，又卖了个好，“还请各位手下留情，不要打扰老人，更不要打扰我母亲。他们需要休息静养，谢谢大家。” 说完秦昕还给狗仔们鞠了半个躬，舆论战一旦打响他的一举一动都是这些人评判的风向标。笔杆子可以杀人，和营销号搞好关系只有好处，没有坏处，面子上过得去就好。 “现在有风言说这都是你的新电影造势，请问这是真的吗？”又有人问。 秦昕的卖好举动马上就验收成果，偷拍狗仔们平时也很辛苦，大家把自尊心放在脚下都是为了赚钱。绝大部分时间他们都是被明星无视、被保镖轰赶、被粉丝白眼的群体。极少数会有这种机会，抬了一手他们的自尊心。 明明最后一个问题是他们最想问的，现在有几个人立马瞅过去。人家姥爷和妈妈都病着呢，这问题有点太缺德了吧？ “不好意思，电梯到了，我要上楼了。不是造势，我不需要这种造势，如果可以我宁愿什么都没发生过，请大家等我消息。”秦昕点了下头，带赵小白进入电梯。 病房里，乔曜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但仍旧滴水未沾。他只是看着正前方，仿佛那墙面上有什么东西，也不怎么和白泓说话。 白泓没见过老爷子这样，所以催了催秦昕。一刻钟后，秦昕终于进了屋：“白叔叔……” “好好劝劝你姥爷，让他喝水。”白泓已经把期待值放到了最低，别说吃饭了，喝一口水就行！ “好，我进去陪他。”秦昕握了握白泓的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病房。 病房被清理过，散发着淡淡的清洁剂味道。秦昕搬了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一只手盖在乔曜的手背上：“姥爷。” 乔曜的叹气声像苍老的蓝鲸，隔着一层海水，带着沉重感。 “姥爷，我需要您帮我。”秦昕的手上用了些力气，不再是盖住，而是压住。他知道这时候无论怎么劝都重量太轻，秦光泽和邵永瑞都是他和姥姥培养的，他们相当于亲手引狼入室。 所以秦昕变成了一个无助的孩子，需要躲在他这把强大的遮阳伞下，寻求着血缘的庇护。 “楼下有很多记者，他们围着我……逼问，我吓得不行，我回答不上来。”秦昕低着头，“外面的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测，飞宇还没出来，我身边没有可以帮我的人。姥爷，万一我打不赢官司怎么办？” 乔曜终于不看墙了，视线焦点开始往外孙的脸上聚集。 他怎么能不恨！恨不得拼了这条老命和邵永瑞同归于尽。可他疼爱的外孙又流着那个畜生的血……乔曜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孩子有点面熟，但说不上他到底像谁，就因为他太像乔莲，所以总是忽视那份莫名的眼熟。 现在乔曜才惊觉，原来是像年轻时候的邵永瑞。 “姥爷，我知道您恨什么……我也恨，我比您更恨。我爱母亲，但母亲不爱我，所以我只能找您。我的身世乱糟糟的，但有一点没变，我是您女儿的孩子，我就是您的外孙。”秦昕必须强调自己的血缘关系，万一乔曜恨屋及乌，直接把自己一起恨了，现在这个状况自己还真没法收场。 “这件事，我想追究到底。”秦昕紧紧握住了姥爷的手。 乔曜的嘴唇动了动。 “去拿我的手机过来。”乔曜拍了拍外孙的手，“去拿。”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对不起，今天中秋节赶了两波家庭聚会，所以回家晚了！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阖家团圆！身体健康！ 第103章 林凡星还没到弟弟的学校，网络舆论战已经打起来了。 邵永瑞显然不是等死的人，到了这时候他仍旧在想方设法自救。好不容易被打压下去的秦光泽也冒出了头，试探大众对他的容忍程度，欲盖弥彰、含沙射影地表示他和妻子的感情并不像大家想象中那么好。 换言之，秦昕不是他的孩子，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含辛茹苦养大了这个白眼狼。 “我想着，孩子总归是无辜，我们不能在孩子的身上寻求对错。他的第一部电影就是我亲手执导……” 林凡星看了一眼就关上了手机。 畜生！绝对的畜生！你就是欺负秦昕小时候没有留下你虐待他的证据！没有你杀死他爱犬的证据！现在屎盆子都往秦昕的头顶扣？ 这话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秦光泽就是说他早知道自己头上绿了，但是他宽宏大量无所谓，孩子无辜。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别人的儿子养大了，还重金打造电影来托举这个名义上的儿子。作为父亲这个角色，他已经仁至义尽。 这一招……太狠了。 不管怎么说，秦光泽之前的污点是抄袭，虽然奖项被收回、以后也拒绝他的作品再申奖，但这个人没有被一棒子打死。也有不少他的粉丝在养坟头草，随时随地给他招魂呢！ 说什么“作品和人品无关”，秦光泽只是抄袭，又没有杀人放火！再者说他买剧本也给钱了！那钱就是署名权！ 现在好了，秦光泽的忍辱负重又成功踩在了某些人的爽点上，一些人就喜欢看反转，无论什么新闻都叫嚣着“让子弹飞一会儿”，秦光泽的发声就是子弹。他们不管真假，只想看热闹。 前方是一个红绿灯，司机师傅停下，林凡星忍不住又拿起手机。 他受不了了，上辈子是自己和弟弟的死亡八卦满天飞，这辈子换成了真正的秦昕。秦昕的照片已经更新，很多营销号的偷拍记者都拍到了他，还有那段简短的回应。 第128章 回应非常干脆，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和玩弄人心。可评论区还是吵翻了天，一句一句恶言直刺林凡星的双眼，比他上辈子被挡风玻璃扎瞎还要疼。 [越看越不像秦光泽，秦昕这张脸还真是……有别的男人的参与感哈哈哈。] [其实我一直没觉得他演技有多好，这是可以说的吗？他就是好看，所以女粉喜欢。凭什么他一张好看的脸赢我九年寒窗苦读？社会上的价值观就是被这种小白脸带歪了，还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连回应视频都这么滴水不漏，恐怕背地里早就背过台词了吧？演员就是演员。] [你们都别猜了，都是炒作！这么多年了你们还不懂娱乐圈的手段吗？秦昕在拍电影，他需要话题度，只是我没想到他舍得拿爸妈炒热度！] 林凡星掐了掐眉头，眼角微微酸涩。 秦昕原本以为姥爷会给别人打电话，没想到他只是发了个消息，然后就放下手机，继续闭眼休息了。只不过他的手搭在秦昕的小臂上，很明显没有睡着，时不时忽然睁眼看一眼外孙。 “姥爷我在。”秦昕欠着身子说。 乔曜点了点头，再继续休息。 等姥爷真正睡着，秦昕的手臂已经麻到没有知觉，抬不起来了。他太心疼这个老人，巧舌如簧的他根本找不到语言去安慰，只能用陪伴说明一切。起身之前他先给姥爷盖了盖被子，希望老人家晚上能自己吃口东西。那个营养液固然不错，但终归不能代替正经的食物。 白泓和赵小白就在外头等着他。 “外面怎么样了？”出来之后，秦昕问小白。 “外面……已经吵翻天。秦光泽也开口了，邵永瑞的团队也在攻击你。”赵小白说。 “你打算怎么办？”白泓不放心，孩子才20岁，怎么能应付这么多邪恶的人心。 “先让他们说，无论怎么黑我，我都不会再发声。”秦昕准备触底反弹，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做什么都是挨骂，那干脆老老实实闭嘴。但这个闭嘴的时长一定要掌握好，绝对不能太久。 辟谣是有黄金期限的，一旦超过了期限，哪怕自己再真也会大打折扣。舆论票、同情票他都要收才行。 铛铛铛，忽然有人敲门。 “奇怪，谁啊？”赵小白准备去开。这肯定不会是护士，因为房间是密码锁，她们进屋之前会先按灯，再按密码。秦昕也不知道是谁，难道姥爷的消息那么灵，刚刚发下去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会不会是姥爷的人！ 秦昕激动地往前一步，门开了，林凡星钻了进来！ “凡星？”秦昕眨了下眼睛，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来了？自己不会是眼花了吧？ “姥爷情况怎么样？吃饭了吗？”林凡星今天穿得有点少。最燥热的雨季已经过去，气温开始下降。他之前为了拍电影已经减了很多斤，现在穿了一件短袖，所以一进屋就搓胳膊。 顾不上回答，秦昕先一步将人抱入怀中。 好凉啊，这个人好凉，带着一层寒气来了。秦昕给他过了过温度，两只手也摸到了他的大臂上，上下滑动帮他取暖，嘴上说：“姥爷刚刚醒过一次，晚上我打算喂他一口粥或者汤。”眼睛里却问着：“你怎么来了？” 对啊，林凡星怎么来了？赵小白连忙转过身去，不去看小情侣相拥。 白泓之前只是猜测，没有开口求证过，现在也用不上他亲口去问，也转了身，走向窗边，把时间和空间留给他们。也好，少爷这时候需要一个人站在他身边，总好过一个人孤军奋战。 “你怎么来了？你弟弟呢？”秦昕捧了捧他的脸。这时候林凡星不该出现的，他不是去了学校么？就算来也是傍晚。 他突然的出现给了秦昕一剂强心针，外头的事情虽然还没有解决，但心一下子安定了。林凡星不好意思地承认：“我觉得……今天还是应该多陪陪你。” “不陪弟弟了？”秦昕捏住他的手，亲在拳峰上。 “晚上吧，晚上让他回家。他还有同学朋友，而且他都那么大了，组会作业可以和组员们讨论，我就算去了也只是心理安慰，没有实质性的帮助。”林凡星给秦昕整了整领口。 秦昕昂了昂下巴：“一整天都陪着我了？你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林凡星反问。 秦昕点头，诚恳地看着他：“也对，你没有那么聪明……” 林凡星忽然想掉头就走：“你还有心思开玩笑？你知不知道外头乱成什么样了？” “不是开玩笑，是我肺腑之言。”秦昕真没想到凡星会放下弟弟的事情来陪他。这就对了嘛，林繁星就算改作业也是和组员们商量，这是他分内的功课。等明年自己复课，自己也是和组员讨论，不会随时随地拉上凡星的。 “你知道秦光泽说什么吗？”林凡星一头官司。 “不知道……他还有脸出来？”秦昕刚刚没看手机。 林凡星先隔空对着秦光泽翻了个白眼：“有，恶人还需恶人磨，你肯定磨不过他。他现在随便说几句话都能引起一部分网友的同情，总有一些人去寻找看不到的父爱如山。” “其他人呢？”秦昕又抱了下凡星，身边有个人陪着真好。 “邵永瑞给你妈妈泼脏水，他的团队早晚把你的身世扯出来。”林凡星拍了拍秦昕的后背，“接下来怎么办你想好了吗？” “我想好了。”秦昕的话倒是来得意外。 “邵永瑞他要发疯，我就让他发疯。他现在的手段太卑鄙，就是把严重的刑事案件往婚外情上面引。他巴不得所有人都骂死乔莲、骂死我，然后他就可以带着秦光泽美美隐身。毕竟吃女人的人血馒头可是他们最擅长的手段。”秦昕仿佛看透了他们的计划。 “那你……”林凡星更加觉得公关战术深不可测。 “我有对策，就看我母亲愿不愿意。还要看看我姥爷的人。”秦昕疲惫地点了点头，“凡星，你能过来陪我，我特别高兴。” 林凡星连忙看了下白泓和赵小白，双白组合已经彻底放弃了挣扎，两个人都快贴上大玻璃了。看到他们都有意“无视”，林凡星也大了胆子，踮脚在秦昕脸上亲了一下。 他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了。 就直接上自己吧！ 男人最了解男人，身体接触直接有效，也能传达心意。林凡星又握住了秦昕的手，这辈子自己一定要保护好他。但至于怎么保护……林凡星也没想出来。 一直陪到下午三四点钟，乔老爷子醒来了，秦昕过去陪着，林凡星出去买外卖，顺带给白泓、小白带了他们要的咖啡。等到他再次回到病房，林凡星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好多人啊！ 客厅里粗略一看，就有十四五个！女的男的都有！而且从年龄上来看都是长辈了，绝对不是秦昕或者小白叫来的人。 “小白，小白。”林凡星没见过这种神仙开会的阵仗，一把拉过自己人，“都是谁啊？一会儿我要不要过去打招呼？我怎么叫人？” “还是别了……”赵小白摇摇头，“咱俩这个小比噶的咖位……真的不够格。根本够不上打招呼。” “都是什么人？”林凡星更好奇了。 “秦昕姥爷的人，他桃李满天下。”赵小白赞叹不已。白泓刚刚给他简单介绍了一下，来头一个比一个大。除了乔老爷子的学生，还有余卿卿女士当年同班的子女。 其中不乏官媒的人啊！还有教育部的大佬！ 这怎么输？邵永瑞、秦光泽、赵殷昂，他们自以为能三人成虎，实际上是三个人也就是在电影圈子里为非作歹。林凡星一下子放松了，紧绷一天的手臂顿时发酸，差点把咖啡弄洒。 “诶诶，小心。”赵小白连忙扶稳，“怎么了你？低血糖了？” “不是，我是一下懈劲儿了，休息一下。”高度紧绷之后就是彻底无力，林凡星往墙上一靠，身上直出虚汗。他太怕秦昕打不赢这一仗，大脑时时刻刻紧绷着，神经都要断了。 现在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乔曜这样做……就是代表他终于愿意把全部资源给秦昕了，不管秦昕的爸是谁，他们的祖孙关系成立！秦昕以后不是一个人了，太好了！ “那他们……商量出对策没有？”林凡星支棱着身子又问。 赵小白看他都要撑不住了，扶着他回答：“说了。说这时候就需要乔莲站出来，只要她愿意站出来，邵永瑞和秦光泽的谎言就会不攻自破。但是……乔莲的意愿还有分歧。她愿意出庭，愿意当人证，但不一定想公开发言。” “……能理解。”林凡星弱弱地点了下头。这一下午，一言不发的乔莲都快被唾沫星子淹死了，她还没公开露面发声呢。一旦她站出来，提起当年的犯罪行为，多少人会说她勾引、出轨、生私生子。 “现在就是卡在这一步了，而且……”赵小白摇摇头，“乔老爷子也不愿意强迫他。” 第129章 “也能理解。”林凡星叹了一口气。一切就等乔莲了，等她慢慢想清楚吧。 作者有话说：秦昕：你哥哥不要你咯！略略略！ 凡星：好幼稚的影帝…… 第104章 等林凡星陪秦昕离开医院时，已经很晚了。 林凡星已经不去关注外面的声音，反正有小白帮他打理社交账号，他直接把软件卸载。这样就不会有推送，任何负面消息都不能弹到他的面前来。至于什么时候重新安装……最起码要等这一阵风波过去。 “你回哪里？”林凡星上车后帮他系安全带。 秦昕可以回乔家，乔曜虽然住院但家里的阿姨、司机都在，随时随地都能照顾他。现在又刚好是秦昕受委屈的阶段，家里的阿姨都哭了好几次，把他当成孩子，不知道能做点什么。 “我能回你那里么？”但秦昕却不想回去。 “回我那里……也行。不过我弟也回去了，晚上睡觉挤一点。”林凡星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我的天，谁能拒绝这时候的秦昕啊！被外界打击得支离破碎不说，整个人无精打采，像好端端的富家小狗不小心跑丢，在外头风餐露宿地流浪。 “繁星今天也回去了？”秦昕想吃一下醋，结果太累了，没吃起来。 今天下午他认识了很多人，这个阿姨、那个叔叔的，光是记住人名就费了不少脑细胞。秦昕以前是一个人单打独斗，跟一匹没人搭理的流浪狗似的，从今天，他好像被一个大人给领回家了。 就是累。秦昕又一次体力槽耗尽，无精打采地靠在林凡星肩膀上：“我想和你一起住。” “好好好，咱们回去。”林凡星拍了拍前面开车的人，“小白，先回我家吧。” 赵小白已经对他们的亲密互动毫不惊讶，视如不见。就是不太适应这样的秦昕……还以为他是一个拒人千里之外的高冷男子，在他们凡星面前像个大型犬。 就那种高高瘦瘦，看着体力就不太好的大型犬。 诶呦，真是辛苦我们凡星了。赵小白深有感触，凡星找秦昕这算是“高嫁”，那高嫁都是要吞针的，说不定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受委屈。而且还要肩负生活保姆、心理医生、全职情绪价值提供者等多重身份。 不行，以后每天督促凡星好好吃饭，身体是本钱，千万别把自己累垮。 林繁星在家愁眉苦脸，时不时刷一下手机，心情跟过山车一样。 有时候他看不过去了，登录小号和别人对战，当然是偏向秦昕。邵永瑞的事情他摸不透，但秦昕是实打实对自己哥好，还一直对自己开放房车，帮自己解决作业问题。 听到有人开门，林繁星小鸟一样跑过去：“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结果第一个进来的人就是秦昕！林繁星一个刹车，立即开始减速，但还是一不小心打出溜撞到了秦昕身上。只听耳边“诶呦呦”一下子，这位影帝被他撞倒了。 完啦！我的组会作业准对象！林繁星伸手去捞，和哥哥一起救秦昕于水火之中。但这水火是怎么来，别问。 “小心！”林凡星去扶秦昕的腰，终于，在秦昕摔倒之前和弟弟一起接住了这位大少爷。一个搂腰一个搂腿，像两个人完成了一场艰难的公主抱。 秦昕自认为自己的表情不是特别无语：“凡星哥，这个姿势以后我们结婚的时候再用，好么？公主抱确实很甜蜜。” “什么？结婚！”林繁星吓得松了手。 刚才没倒的秦昕还是倒了，一不小心带倒了林凡星。两个人一个压着一个，仿佛在地上翻滚，爱得死去活来的，刚好被晚一步下电梯的赵小白看了个全程。 赵小白立即捂住眼睛，这俩人，怎么一进屋就在地上亲了？这这这，屋里还有小孩子呢！ 等秦昕和林凡星被他扶起来，赵小白才看清楚这是个误会，原来是摔了。他买了三份宵夜，递给繁星，繁星却傻愣愣地看着他们，不接东西也不说话。 “怎么了？傻了？”赵小白关上房门。 “……什么叫结婚？你们为什么要结婚？是下一部戏的情节吧？”林繁星哪里能想到他俩一步跨那么远，越听越离谱啊。 “这件事啊……以后再慢慢和你解释，你听话，先别问。”林凡星掐了一把秦昕的大腿，服了，再把我弟吓出好歹。 但这两个字一直在林繁星脑海中萦绕不散，老实讲，他哥和影帝之间这份旖旎不清的气氛……林繁星不是感觉不到，隐隐约约也有感触，就是没敢真往这方向去动脑子。 所以洗漱之后，林繁星睡不着了，躺在床上等他哥，决定要问个明白！ 林凡星也洗漱完了，正在客厅调整沙发床：“这张床足够你睡，枕头和被子也够。你先将就一晚，明天我去买新的。” “我不能和你睡一屋么？”秦昕擦着头发问。 “弟弟在呢。”林凡星看了看房门。 秦昕不轻不重地哼了声：“好吧，你快进屋休息吧。等这套房子的租约到期，我们一起去外面看房子，买一套两居室。以后我和你睡一屋，你弟弟睡另外一间。” “好，租约到期咱俩一起去看房，是租还是买到时候再说。”林凡星抱了抱他，细心打开小夜灯，又给茶几留了热水、饮料和小零食，方便秦昕夜里饿了有的吃。 等到他一回卧室，就看到繁星的眼睛闪闪发光，没有一丝一毫的困意：“哥，飞宇哥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凡星爬上了床，拧开小夜灯，伸臂搂住了弟弟。到了这一刻他才放松，弟弟没事，弟弟这回没事了。 “哥，飞宇哥真把邵永瑞打坏了？”林繁星贴着他问。小时候他们就这样睡觉，林繁星第一次见哥哥的时候已经记事了，面对这个当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亲哥，他倒是屁颠屁颠跟上，完全是小一号的林凡星。 “嗯，脑袋破了，医院验伤，邵永瑞非说是脑震荡。”林凡星当然给自己人做无罪辩护，哪怕真是脑震荡他都觉得飞宇打得轻，“你别想太多，外头的事有哥呢，天塌下来也有哥呢。” “我没想，我就是觉得……飞宇哥太无辜了，他那是替天行道，他是英雄。”林繁星搂着他。 “是，飞宇是很好。”林凡星揉了揉弟弟的脑袋，“邵永瑞给你的钢笔呢？” “我没扔。”林繁星留了个心眼，“我看网上说……那个天秤图案是他们的标记，所以我把钢笔收起来了，明天去看飞宇哥的时候你们交给警察，那是证据！” 这倒是。林凡星差点忘了这一层：“好，哥一定带着。困不困？” “不困。”林繁星爬起来，“你和秦昕哥……会结婚吗？” 这问题太突然了，给林凡星噎住，像是被透明空气呛了一口：“咳咳……你觉得他怎么样？” “他人挺好，我挺喜欢他的，不过他是影帝。”林繁星的忧心聚集在眉心，不知不觉拧成疙瘩。他哥就是一个普通演员，就算短片获奖，他哥也不可能一部戏封神，更不可能拿什么影帝奖项。 身份差摆在眼前，他怕他哥受委屈。 “他……他确实是影帝，但他是一个……很好的影帝。”林凡星可以给秦昕的人品打个包票，“放心吧，哥心里有谱。” “也行，你比我大，肯定比我会认人，你觉得好……我支持。但是……你不能光顾得谈恋爱就不管我。”林繁星也有自己的小九九，自己就这么一个亲人，爸妈联系他们就是提钱，这辈子自己肯定跟着哥一起过。 “怎么可能？哥最疼的就是你。”林凡星赶紧搂过弟弟的肩膀，在他脑门儿上啵啵两下。林繁星这才躺平，这就对了，就算他俩谈恋爱，自己永远是哥的心尖肉。 砰！卧室门开了！ “凡星哥，外头好黑，我不想一个人睡觉……”很好的影帝秦昕抱着枕头，站在他们的门口。 林凡星一下子坐直：“外面黑吗？” “好黑啊，伸手不见五指，吓死我了。”秦昕一边说一边往床边走，略带怨念地问，“我能不能和你们挤一挤？” 林凡星原本还有犹豫：“这……这床有点小。” “那没事，我自己睡吧，反正我也习惯了。”秦昕要转身。 “等等！”林凡星连忙叫住了他。 5分钟后，林繁星躺在床的左侧，很好的影帝秦昕躺在床的正中间，刚才还抱着自己的哥哥开始抱他了。思来想去，林繁星久久不能入睡，不对！ 第二天，林繁星还没起床，他哥和他未来嫂子就已经起来了。 林凡星留了早餐和字条，临走之前亲了亲弟弟的额头，才跟着秦昕出门。两人下午去看飞宇，上午先去看姥爷，一进门，白泓上前一步说：“老爷开始吃饭了！” “太好了！”秦昕大松一口气，“吃得多么？” “不多，但有了进食的想法。午饭和晚饭我看看能不能哄他多吃点。”白泓捏紧秦昕的双手，这一切都是这个外孙的功劳，“现在老爷吃完了正休息，你们进去看看他吗？” 第130章 “正休息的话，我们打扰不合适。我们等等吧。”林凡星很懂事，老人消化慢，吃完饭容易犯困，需要眯一眯。 “也好。你们吃了吗？我去给你们买点？还是让家里的阿姨做饭送过来？”白泓对林凡星也挺放心，昨晚他查了林凡星的曾经，没什么黑历史，就是和赵殷昂那时候让人拍了，还是没影的事。一个很实诚的孩子，乡下来的，小时候吃了苦。 比起娱乐圈纸醉金迷的浮夸子弟，林凡星很懂事，跟着秦昕这么久也不闹绯闻蹭热度，少见。 不怪白泓多想，现在圈内风气不好，小年轻谁图天长地久、白头偕老？更何况他们还是不能公开的同性恋人，跟着秦少爷也是没名没分的地下情，碰上坏心眼的，蹭一波就走了。 这一夜白泓也想明白了，只要秦少爷高兴，大不了以后自己去劝老爷。 “我们吃了，白叔叔你也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下。”秦昕给白泓拉了一张椅子。 “你去干什么？”白泓忽然问，心里有所感应。 “我去……瞧瞧我母亲。”秦昕点了点头。 乔莲的病房并不远，但林凡星却觉得这一路很漫长。他当然要陪着了，保不齐方博就在病房里呢，谁知道那疯子会干什么。他得好好保护秦昕，再也不让他受伤害。 等门铃声安静，开门的人果然是方博。 方博鼻青脸肿地站在他们面前，瞧着林凡星还下意识躲了一下，被打出了阴影：“你们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我母亲。”秦昕说，“你不会不同意吧？” “我怎么会不同意……”方博没有资格不同意，但还是纠结着说，“你不要刺激她，好吗？” “我被你们刺激得还不够么？”秦昕反问。 方博无言以对，低头让开了一条道。秦昕带林凡星进了病房套间，乔莲还是坐在轮椅上，面朝着窗户，在晒太阳。 “你来了。”乔莲没有回头，只是听了个脚步声。 秦昕深吸一口气，想说什么，又卡了一下。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乔莲瘦得不行，两只手的手背都是留置针，已经被扎得淤青成片。 “你也有话对我说吧？”秦昕往前两步。 林凡星识趣儿地退到门口，横眉冷对着方博，警告他休想打扰他们。方博也退到了门口，鼻梁骨都断了，鼻孔里擦着呼吸用的管子，可见林凡星那天的愤怒多重。 房屋的安静给了这对母子交流的空间，乔莲面朝着窗户，第一次问秦昕：“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晒太阳吗？” “不知道，我当然不知道。”秦昕生硬地回答。 “因为邵永瑞会用闪光灯拍我，每一张照片都开了闪光灯。”乔莲回答。 秦昕的鼻翼开始轻微扩张。 “我太了解他们的手段……赵殷昂是你兄弟，想不到吧，我和赵以唯……”乔莲顿了一下。 秦昕两腮的肌肉在动。 “你身边那个拍电影的朋友，叫林凡星，对吧？赵殷昂和他一起喝咖啡，被人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你猜，是谁发的？”乔莲半转过来。 秦昕的侧脸几乎和她的轮廓一模一样，思考之后回答：“难道是邵永瑞？” “就是他。只有他。”乔莲一直在看新闻，还去看过苏恩。见了苏恩之后她就明白邵永瑞想要谁了。 “赵殷昂那时候接触林凡星，是有自己的私心。邵永瑞一直在找人偷拍他们兄弟，发布偷拍照片就是警告赵殷昂，不要碰他看上的人。赵殷昂心领神会，才想到用他们兄弟俩当投名状。我没说错吧？”乔莲反问。 秦昕无言以对，他以为乔莲躲起来不闻一切，原来这个女人一直保持着对外界消息的敏感度。他差点忘记了……她年轻时候多么聪明，富有灵性和天赋。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诚实地告诉我。”乔莲操控着身下的轮椅，这一次转了过来。 一对一直以来恨不得对方去死的母子，终于面对面平静地交流了，这是第一次。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秦昕没有太多的触动，他对于母爱的渴求早就破灭了，“你想问我，我是不是很恨你。” “对。你是不是也想知道，我是不是很恨你？”乔莲推着轮椅的车轮，往前两三米。 作者有话说：林繁星：对的对的对的！ 也是繁星：不对！他怎么睡上来了？ 第105章 秦昕第一次见乔莲这样冷静。 她疯了那么久，又变回了一个理智的她。秦昕到现在对母亲仍旧有阴影，不知道她会不会突然扑上来，也不知道她手里藏没藏烟灰缸。 安全距离是他最后的极限。秦昕默默地看着她，两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看着另外一个人，明明是最亲密的血缘却只能走到这一步。秦昕也是第一次在乔莲的眼中看出疑惑。 是的，乔莲在疑惑。但为什么疑惑，秦昕不得而知。 “你说吧，是不是很恨我。”乔莲胸口的起伏可以忽略不计。 林凡星背向他们，这是秦昕的家务事，他不便参与。但是以他对秦昕的了解，秦昕可能不会恨了。死了一次的人应该会放下吧，把这些恩恩怨怨都抛弃，然后大步往前跑。 如乔莲对比鲜明的是秦昕的呼吸。 他的胸口在距离起伏，里面像藏着起搏器，时时刻刻实施着一场电击。要把他的心脏电起来，把肋骨压断，让剑突凹到脊柱骨的深度。一次比一次呼吸重，这屋里多了一个哮喘病人似的。 乔莲对这个声音并不陌生。 她曾经差点掐死这个孩子，在秦昕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一步收了手，可能是孩子的啼哭，也可能是孩子稚嫩的手脚。 “我恨。”秦昕在喘息中说。 林凡星先是一愣，豆大的泪珠刚凝聚到眼角就不自觉的眨眼睛了。上眼皮和下眼皮同时发力，眼泪直直地喷向正前方。他曾经听人说过，泪水是可以喷出眼眶的，那时候林凡星只当个笑话听。 等这一滴泪珠飞出去，接下来的热泪才流下来，在他皮肤上滑行。 “我当然恨你，怎么，你以为我会释然地原谅你么？你以为我会说，因为你也是一名受害者所以我原谅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我难道是什么奇怪的物种，被人伤害之后不知道疼？”秦昕笑了，倒是没哭，就是鼻腔难受。 乔莲点了点头，很肯定地说：“你确实应该恨我。” “我恨不得你死。”秦昕冷不丁地说。 方博吓得动了动腿，要不是林凡星还在他肯定冲过去拦住他们母子见面。现在他只能在后面喊：“秦少爷，有什么恨你冲着我来！” “你以为我不恨你么？”秦昕飞速转过来，“是因为我不追究了，你就以为我忘了一干二净么？你们怎么这么搞笑？” 方博的嘴唇动动，缓缓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是我，都是我干的。” “这世界上我恨的人很多，但最恨的就是你们两个。我不想原谅你们，所以就打算这么恨下去，你们也别原谅我，你们也继续恨，这样才对。”秦昕心脏咚咚撞着肋骨。 他恨死他们了。 但秦昕一转身又瞧见了林凡星。 林凡星的泪光哪怕隔着这么远还是那么清楚。那都是为自己哭的泪水，秦昕真想一滴一滴收集起来，看看它们蒸发之后会不会出现盐粒。可是他恨得太久了，哪怕是凡星的眼泪都不能中止。 他是乔莲发泄恨意的对象，乔莲对邵永瑞、秦光泽有多仇恨，对他就有多么狠毒。秦昕说不出饶恕的话来，能心平气和面对已经是最大的忍耐。 “你知道么，我小时候，多么想亲近你。”秦昕只能看向天花板，用力地摇了摇头。 乔莲咬紧了牙关，一个字都不说。 “但是……以后我会过好自己的生活，我会有我自己的人生，你们知道么？我是你们用恨养大的小畜生，但我不能把自己当成畜生。我是人，我也配得上圆满的家庭，两肋插刀的朋友，以及……以及一个爱人，你们知道么？”秦昕没法停止的恨意，只能用爱来缓解。 他试过一恨到底，显然结果并不好。 现在乔莲、方博都在，秦昕幻视的却是他们上辈子的结局。乔莲带着这个大秘密死了，谁也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她的作品没有人知晓，秦光泽在她的光环下赚得盆满钵满，坐上了现如今影视圈自编自导的第一把交椅。 邵永瑞已经同意赵殷昂进入私享会，继续卑鄙地玩弄人间。没人知道秦昕的真正生父是谁，乔莲死于乳腺癌，在病床边陪伴她的人是方博。 自己呢？ 自己恨到走不出来，连房门都不能跨出一步，休学，息影，退圈……唯一的寄望就是养病，先好好地活过5年。等到5年日记写满，秦昕还希望自己能有那份勇气和活力去认识林凡星。 这就是恨他们的代价。太大了，秦昕不想再来一次。 第131章 他转了过去。乔莲也操控轮椅转了过去。 母子俩从面对面变成了背向背。 秦昕忍住鼻梁的酸意，一直在皱鼻子。他看不到乔莲的表情，或许她也想哭，或许她无动于衷。 “我走了。”秦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乔莲也在深呼吸。 “……你好好看病吧。”秦昕说完也没有转身，而是一步一步走向病房的门。他要走出这一片阴霾，走出这一间恨意牢笼。门口是林凡星，他的手伸过来要拉自己，他会给自己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偏疼。 自己值得，自己和林凡星这辈子都值得。 秦昕拉着林凡星的手离开了病房，门外的空气变成一阵风吹开他的刘海。秦昕再次深吸气，像深埋地底十几年的蝉终于顶破了土壤。他见到了阳光，见到了树叶，蓝天白云，这个世界。 不同的是，他不会死，他会和林凡星白头到老。 林凡星的泪水比他多，鼻子都红了。他从背后抱住了秦昕，将哽咽的声音压在秦昕的背后。秦昕身上和心灵的伤口也在他的皮肤上重叠，变成了一模一样的记号。秦昕头皮的疤痕在林凡星的头皮上复制，他们疼一个地方。 “……等房租到期，我们就搬出去。”秦昕拍了拍林凡星的手，他迫不及待要有一个家。在那个家里可能还会有争吵和分歧，但两个人过一会儿就好，吵红了脸也不会忘记让对方吃饭。 “我们要住一个好房子，一个很好的房子。”秦昕继续拍着林凡星的手背，精疲力竭又精神充沛。 林繁星醒来的时候，哥哥和秦昕早就没影了。 他挠挠头发，打了个大哈欠，想着下午干脆和他们一起去看飞宇哥吧。家里留了做好的早餐和字条，林繁星看着字条上的时间……他俩起床好早啊，自己真是睡过了。 昨晚他睡得很不踏实，脑袋里绷着一根弦。每次他往右转想抱人的时候，脑海里都会蹦出一个预警——你右边的人不是你哥，是你哥的男朋友。 天啊！还好自己没抱上！林繁星叼着吐司面包，他哥真是太偏心了，怎么能让秦昕睡中间呢？ 吃着美味的早餐，林繁星顺手点开了手机，第一条大大的热搜就让他惊掉了下巴。涂满了覆盆子酱的吐司啪叽掉在脚边，还是有果酱的那一面接触地面。可林繁星没时间哀嚎，也没时间捡，目不转睛又呼吸急促，点开了文娱头条！ [乔莲现身] [乔莲公开视频] [乔莲实名制举报] 什么！她……她……林繁星猛地咳嗽了一下，牛奶从鼻孔喷出来。这是真新闻还是假新闻？是真人还是ai？ 林繁星赶紧点开，要验证这一切！这几天的风波越来越大，牵扯的人也越来越多，秦光泽都快被人抬回来了，关键时刻，乔莲会亲自发声？她会愿意亲自站在镜头的最前面吗？没有任何人保护，直面大众社会面？ “大家好，我是乔莲。” 视频一看就是手机拍摄，还有一些抖动，显然拍摄的人心态更不稳。背景就是医院，一眼可知是病房内，乔莲旁边是一扇窗，她穿病号服，很瘦弱。 可是她手里举着自己的身份证。 “最近网络上有一些关于我、我家庭成员的谣言和阴谋论，不用大家猜测了，我自己来说。在我全盘托出之前，我乔莲以个人名义，举报秦光泽贿赂邵永瑞以及私享会大量钱财，并逼迫我和邵永瑞发生不正当男女关系。我举报秦光泽冒名顶替我的第一作者身份，他的第一部电影《纸上谈命》是我的原创故事。我实名制举报邵永瑞，利用社会地位多次对我进行侵犯、虐待、精神控制、殴打羞辱，并录制影像威胁我不允报警，长达22年。我举报邵永瑞及其团伙在艺术高校大肆猎艳，其中不乏高校教授、老师、名誉校友。我举报邵永瑞及其私享会多年收受贿赂，操控奖项，掌控大量资源逼迫无辜人员献出身体，作陪，吸毒，甚至包括未成年人。” “至于秦昕是谁的孩子，和本案无关。这不是重点。” “所说一切为真，我有证据，已报警。” 视频还没结束，画面一直在颤抖，录制的人一直没拿稳。乔莲面对镜头，面如死灰。林繁星掌中的手机一滑，掉在了地上，自己也震惊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站起。 窗外是多云的天气，刚才恰好有一片云挡住了阳光。现在这片云缓缓溜走，阳光穿透客厅的玻璃，洒在了林繁星的身上。也洒在了手机的屏幕上。 两个月后。 下了第一场雪，今年冷得好早，连秋天都没有。 林凡星在车里等着，摘掉手套滑手机屏幕，看今天的新闻。 他至今都记得住那天的心情，乔莲公布一切，引得娱乐圈地震一样大动。之后她离开医院，在乔曜和白泓的陪伴下配合警方调查，方博也提供了所有证据。其中乔莲还有秦光泽的犯罪记录，包括他实施贿赂的细节。 那两天，所有人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文娱，看看又有谁落网了！ 林凡星也猜不透乔莲是怎么想通的，可能是秦昕的恨让她看清楚了吧。但不管怎么说，乔莲掀起了一阵旋风，再加上乔曜的人脉，官媒下场要求彻查，保护未成年人和青年演员，高校也进行了连续两周的开会，弟弟学校的两位老师、主任都带走调查了。 邵永瑞的公关团队再也没有发声过，直接被上头按死。他和秦光泽都进入了封号黑名单，两个人的粉丝聚集地也被清除。 方飞宇也终于离开了局子，出来那天，林凡星带着弟弟和秦昕给他接风，还特意去洗浴中心给他点了一个柚子泡泡浴。 现在苏恩也出院了，每周回医院进行一次辅导。林凡星正式和他见了面，有时候就约他出来吃顿饭，帮他走出阴影。 而他和秦昕的那部电影也完成了最后的剪辑，送去报名了。 铛铛铛，有人敲玻璃。 “怎么这么久？”林凡星赶紧开车门。 秦昕拎着两个大口袋进来，肩膀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我也不知道买哪种好，索性都买了。” 大口袋里都是厨具，他们实在等不及了，不等那套房子的租约到期就出来看了房子。林凡星看着口袋里的筷子、碗、锅铲，不禁问道：“你又不会做饭，显得你跟大厨似的……” “你会啊，家里多买些。”秦昕上了车，“明天还有两套房子要看。” “我觉得今天这套就很好，不要再看了吧？”林凡星是不想再折腾，来来回回选了十几次。今年冷，他也怕秦昕冻着。 “再看看吧，我有预感，明天咱们一定能遇上最满意的房子。”秦昕却不这样想，他非要选一个特别满意的才肯罢休，“你喜欢两居室还是三居室？” “两居室够用，三居室……有点大。”林凡星笑了笑。 “两居室……看来你弟是注定要跟着咱们了。”秦昕一想，也成，只要林繁星不抢主卧，那他们就带着那个小跟屁虫吧。 “走吧，咱们回家吃饭。珍惜这段清闲的日子吧，等伯邓电影节开幕，咱们还要去走红毯。”秦昕捏了捏林凡星的手，这一回，终于有人陪他是一起了。 “红毯？天啊……我紧张。”林凡星提前开始焦虑，“我穿什么？” “咱们去订做衣服，白叔叔都给咱们安排好了，放心。”秦昕乖乖地系上安全带。 林凡星这才发动汽车，眼前是干净的雪地。但不久之后，他眼前就要变成红毯了。 “走吧，咱们先回家，今天吃火锅。”林凡星也不想了，提前想那么多干嘛呢？他和秦昕这么多困难都闯过来了，走个红毯算什么！ “走咯，陈启带着陈逸星回家咯。”秦昕孩子气地呼了一声，伸手探出车窗，接了一把雪花，“我觉得……现在咱俩就是陈启和陈逸星的五年后。他们逃离过往的时候是骑摩托车，通过自己的不懈努力，终于在这个城市里有了一个自己的家。” “是啊，家也不算太大，但两个人落地生根了。”林凡星看向副驾驶。 几个月前拍电影的时候，多愁善感的他还为陈启和陈逸星的未来发愁。他不知道他们能活成什么样，以后会不会有分歧再分开。 现在，他有了答案。 不会。他们不会。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给大家更新番外！ 繁星：得带着我过。 飞宇：也带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