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钓系和他的禁欲同桌》 第1章 《漂亮钓系和他的禁欲同桌》作者：刀呱【完结】 文案： 【漂亮绿茶钓系受vs口嫌体正直攻】 亭溪靠着一张漂亮脸蛋，成为千万粉丝博主，最后却死在阴暗逼仄的出租屋里。 替他收尸的，是学生时代那个，只和他做过一天同桌的高冷班长。 一睁眼，亭溪回到高三这年。 老师问他：“你确定要换座位吗？” 亭溪偏头看向那个依旧高冷的同桌，给出和上一世完全相反的答案：“不换了。” 他实在好奇，这个和自己并无太多交集的人，为什么会抱着他的尸体，露出那样痛苦的表情。 “周霁，这道题怎么写？” 亭溪问了同桌一道极弱智的问题。 高冷同桌嘴硬不耐烦，但还是细心讲解，顺便给他量身定制了一份“复习计划”。 “周霁，我鞋带开了，你能不能帮我系一下？” 亭溪好像生活不能自理。 高冷同桌说他娇气，但还是弯下腰，温热的掌心握着他纤细的脚踝，鞋带系得和他打的领带一样漂亮。 “周霁，我的嘴唇有些干，你能不能……帮我润润？” 亭溪得寸进尺。 高冷同桌终于忍无可忍，站了起来。 亭溪瞥了眼同桌校服裤。 哦~他暗恋我。 周霁有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得知他们要成为同桌，兴奋了一夜没睡。 第二天，同桌却和老师申请要换座位，虽然最后没换成，但，同桌应该是讨厌他的吧。 周霁不想被讨厌，下意识远离，却发现他的同桌越来越不对劲。 只问他题，只让他系鞋带，只给他一个人亲……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内容标签： 重生 校园 钓系 暗恋 搜索关键字：主角：亭溪，周霁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生没有导航，但每一步都算数。 立意：不要怕迷路，每条路都有独特的风景。 第1章 “小溪，爸爸知道以前亏欠了你，你能给爸爸一个机会，让爸爸好好弥补你吗？” 慈爱宽厚的男人，在灵堂上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前来吊唁的亲戚纷纷感慨：“亭老师就是心太软，这白眼狼要是我儿子，我早就不管他了。” “你们别这么说，亭溪还小，还是个孩子，他以前不懂事，以后一定会改的，我相信他！” 男人拼命维护亭溪的模样，真令人恶心。 就在五分钟前，他重生了。 亭志海和上一世一样，带着内疚和遗憾，在众人面前说要带他回去。 亭溪原以为，再怎么样也不会比之前的日子更烂了，但事实是，他完全低估了这个男人的下限，把他带回去，也不过是为了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少年跪在灵前，一身粗麻孝服下裹着瘦削身躯，那张略苍白的脸上，却并未带着明显的哀伤。 他掀起眼皮，看了眼男人，语气平淡：“我说过了，我不会跟你走的。” 男人眼角抽动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走到一旁。 他什么都没说。 他什么都不用说，自然会有人替他说。 “你这孩子，现在可不是你叛逆的时候，你妈和你爷奶都死了，你不跟你爸走跟谁走？这是带你去市里过好快活日子的，我看你真是学傻了。” 亭溪瞥了眼劝他的亲戚：“我看你也挺像孙子的，不如你跟他一起回去过快活日子？” “小兔崽子，你怎么跟你大伯说话的！看我不打死你！”亲戚气得横眉竖眼，扬起手就要打他。 “你敢当着你爸和我爸的面打我？” 亭溪一句话，就让这巴掌硬生生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来。 亭家大伯先是瞥了眼自己的亲弟弟，才又去看亲爹的遗像。 他更怕谁，不言而喻。 亭志海很快抽完一根烟，转过身叹气：“小溪，我知道你舍不得爷爷奶奶，但逝者已逝，人还是要向前走。你下学期就高三了，正是关键一年，回去后你阿姨会好好照顾你的，但如果你不回去，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亭溪听出了他话里的警告。 这间老房子是在亭志海名下，如果不听他的话，别说学费和生活费了，怕是连住的地方都会没有。 反正他今天当着这么多人面，话已经说出来了，哪怕他日后真做得如此绝，也只会说是亭溪自己作孽。 “我——” “谁说他什么都没有？” 亭溪刚说一个字，就被大门外传来的女人声音给打断了。 众人转头望去。 来人身形高挑，剪着一头利落的短发，抽了口还剩一半的烟，接着按灭在垃圾桶里，才走进灵堂。 人群里有人认出她来：“这是亭溪他小姨吧。” “你怎么知道？” 刚刚认出女人身份的人突然面露心虚，小声嘟嚷道：“上次就她亲手把我抓进警察局的，我能认不出来嘛。” 关小雨没在意那些议论她的话，把肩上的空背包扔在亭溪脚边：“收拾收拾东西，跟我走。” “关小雨！”亭志海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似乎已经快忍到极限了，“从你姐死之后，就再没来过我家，小溪都不一定认识你，你凭什么认为他会跟你走？” 关小雨没有反驳，只是面无表情地等着亭溪做出决定。 几乎是没有犹豫，少年摘下孝服，提起背包转身回屋，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装好了必须品，出来时顺手把他妈妈的遗像也装了进去，挺直脊背站在关小雨面前：“可以走了。” 关小雨头一次对她这个外甥露出欣赏的眼神。 虽然统共也没见过几次。 亭志海没说话，其他人也没有出手阻拦的道理，只能面面相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 关小雨是开车来的，但却把车停在很远的地方。 八月下旬，正是炎热的时候，回到车上时，两个人都热得不想说话。 直到车里温度降下来，亭溪才开口问：“小姨，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关小雨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他又说：“在车里就别抽了吧。” 冷漠的眼神向他瞥来。 亭溪摸了摸鼻子，没再说话。 半晌，关小雨叹了口气，把烟盒换成口香糖，倒了好几粒，一次性塞嘴里，嚼吧嚼吧全咽了下去。 这种粗暴的吃法，亭溪还是头一回见，看得他直皱眉头。 关小雨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答他刚刚的话：“我那缺个打杂的。” 亭溪没信这个敷衍的答案，脑海中一直在回忆上一世的情况。 上一世，关小雨根本没出现在灵堂上，之后两人也没有交集。 总不能他小姨也是重生的吧。 直到他灵光一闪，突然问道：“如果我刚刚选择跟亭志海回去，你是不是就不会出来？” 所以她才把车停这么远，就是为了不想被人看见。 关小雨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也就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许是重生这事给他的精神压力太大，车上路后没多久，亭溪就靠在车窗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上一世发生的事，如同走马灯一般又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亭志海接他回去，不过是想让自己照顾他和那个女人在外面偷生的儿子，一年后，自己被人打断了腿，错过了高考，他转头带着妻儿换了新的城市重新生活，连根毛都没给他留下。 因为没钱治疗，他的腿落下了永久性病根。 谁都能看出来，他是个瘸子。 但好在，他有一张好脸。 机缘巧合下，他靠着脸在网上小火了一波，后来签约了经纪公司，在团队运营下，成为小有名气的千万粉丝主播。 但亭溪没有沉迷在虚无的世界里。 他想回去复读，重新参加高考。 经纪公司不愿放弃这颗摇钱树，利用当初签下合同时的漏洞，告亭溪违约，又联合他的亲生父亲亭志海，将他逼上了绝路。 最后，死在了阴暗逼仄的出租屋里。 他亲眼看着自己被送进医院，接着又去了火葬场，最后，化成一捧灰，被装进那个小小的盒子里。 而为他做这一切的，是个有些眼熟，但又记不起来的青年。 他是谁呢…… “醒醒！到了！” 肩膀被轻轻推了一下。 亭溪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神有些迷茫。 等他逐渐回过神，关小雨已经下车抽起了烟。 看来，这一路她确实忍了很久。 亭溪拎着包跟在关小雨身后。 没走几步，对方就停了下来，扭头看他，“现在不嫌我这烟味了？” 亭溪愣了两秒，没开口解释。 但他接下来从包里掏烟点上的动作，熟练得让关小雨忍不住蹙眉，她没说教，只是淡淡来了一句：“你跟你妈，真的很不一样。” 第2章 “我妈什么样啊？”亭溪吐出一口烟圈，不像是很抗拒这个话题的样子。 “恋爱脑，神经病。”关小雨毫不客气地评价，顿了下，又补充了个词：“娇气公主。” “确实。”亭溪直接笑出了声：“那小姨你就不怕我被遗传？” “按你亲爹那个死样，你要是真被遗传了，应该只会更疯。” “小姨，我说的是娇气。” “……”关小雨沉默了几秒，斜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娇气，我就揍你。” 她只会当她姐的仆人。 亭溪撇了撇嘴，但眼睛里全是笑意。 姨甥俩吞云吐雾抽完了两根烟，才进了电梯。 关小雨的房子在七楼，不大，两室一厅，但对于一个独居女性来说，可以说是十分完美。 “客厅的茶几上还有一把备用钥匙，你如果要出门，记得把钥匙带上 ，我可没时间赶回来给你开门。”想了想，她又掏出手机，“咱俩先把联系方式加上。” 亭溪刚通过好友申请，关小雨就直接给他转了五千块钱。 “我现在是你名义上的监护人，这点小问题就别跟我客气了，要不你先记着账也行，等毕业了之后再还我。”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亭溪也就没再拒绝：“谢谢小姨。” 关小雨走到电梯口那，脚步一顿，又突然折了回来，一只手撑着门框，看着亭溪郑重严肃道：“你妈是后天被逼疯的，不是先天的。” 亭溪愣了半天。 等回过神，走廊上早已没了关小雨的影子。 他知道小姨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是先天的，所以，不会遗传。 亭溪走进屋子，轻轻关上门，眼睛有些热。 他明明说的是“娇气”。 - 这一觉亭溪睡得并不安稳，早上天还没亮就醒了。 他从书房走出来，只看到茶几上放着一个文件袋，倒是没见着关小雨的身影。 此时，刚好手机响了一下。 消息是关小雨发过来的。 【我出差去了，归期不定，周一你好好去上课，其他的不用多关。】 【好的，谢谢小姨，小姨你自己注意安全。】 回完消息，亭溪给自己倒了一杯温开水。 今天天气有些阴。 他不自觉地揉了揉小腿。 没有断。 但那痛入骨髓的感觉，仍不时袭来。 亭溪背着书包，慢悠悠晃到学校门口。 但他却忘了，这学期开学就是高三了，早读课的时间也比高二提前了二十分钟，他忙吞下最后一口面包往里面冲，却被学生会的人拦在了校门口。 “姓名，年级，班级，没穿校服，扣分。” 亭溪叹了口气，自报家门：“高三1班，周霁。” 林叙阳抬眸看了眼面前自称“周霁”的少年，简单的白衬衫，浅蓝色牛仔裤，笑起来时眼角弯弯，脸颊右侧还有个不太明显的酒窝，很容易博得人好感。 但是巧了，周霁他还真认识。 “周霁是吧？”林叙阳笑意渐深，收起记名册，余光瞥见不远处正向这边走来的人，抬手打了个招呼，“周霁，好巧哦，你们班有个跟你同名同姓的人诶，” 亭溪刚准备扭头，周身就被淡淡的青柠味给包裹住了。 白色休闲鞋只在他身边停留了一秒，紧接着头顶上方便传来极低的一声“嗯？”。 要不是亭溪离得近，恐怕都听不到。 他抬腿跟上，视线随着那双修长笔直的腿慢慢往上。 宽肩窄腰，发尾短而干净，松垮没型的校服穿在他身上，硬是透出一股子高冷禁欲的感觉来。 许是亭溪的眼神太过炙热，毫不遮掩，少年停住脚步，微侧过脸。 早晨刺眼的光打下来，亭溪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和回忆里的那张脸，渐渐重叠。 亭溪心中有很多疑问。 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有一句：“好巧啊，你也叫周霁？” 这句话说完，亭溪自己都忍不住闭上了眼。 救命啊——！他刚才说了什么？！ 他的脚趾有自己的想法，它正在鞋子里疯狂施工，试图抠出一座精装三室一厅！ 周霁皱着眉，眼神在他脸上停了几秒：“高三不抓不穿校服的。” “……哦。”亭溪的大脑宕机了一秒。 周霁没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亭溪没继续跟上去，心情却莫名有些烦躁。 在口袋里摸到了香烟和棒棒糖，想了想，还是拆了根酸奶味的糖塞进了嘴里。 他盯着少年的背影看了几秒，才撇了撇嘴，收回视线。 这才是印象里的周霁嘛。 高冷，不近人情，没有同理心，长得帅，个子高，腿也很长—— 不对不对！ 飘得有点远了。 亭溪把不合时宜的东西从脑子里晃出去。 身后传来嗤笑声：“我突然想起来了，你叫亭溪对吧？高一的时候咱们一起上过领奖台。” 亭溪对他没什么印象。 整个高中，他除了学习，就是照顾生病的爷爷奶奶，对周围出现的人或事物毫不关心。 但他面上的工作，却装得十分到位。 亭溪拿掉棒棒糖，露出乖巧的笑，表情甚至还有些羞赧：“不好意思，我刚刚其实是在跟你开玩笑，周霁其实是我同桌。” “同桌？我没听说他有新同桌啊？”林叙阳对眼前这人充满了好奇。 “嗯，我们这学期才当的同桌，但我因为家里出了一些事，有一周没来上课了。” “什么事啊？”林叙阳随口一问。 “我爷爷死了，给他办葬礼呢。”亭溪随口一答。 林叙阳：“……” 他真该死啊。 第2章 亭溪没再去看林叙阳脸上表情，咬碎了棒棒糖，往教学楼走。 林叙阳回过神来，小跑步追了上来。 “高三换了新的教学楼，我带你去吧。” “谢谢，同学你人真好。” 亭溪给人发好人卡的时候，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高三在二楼拐角，隔着一条走廊就是教师办公室。 林叙阳把亭溪领到门口，指了指头顶：“我是文科一班的，就在你们班楼上，我看咱俩也挺投缘，以后要是有什么事，随时来找我。” “谢谢，同学你人真好。” 这句话，林叙阳几分钟前好像听过。 但亭溪的表情太过诚恳，他倒也没细想，摆摆手就上楼了。 亭溪对着消防栓反光的地方整理好衣服，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 亭溪推门进去。 扑面而来的冷气让他心里的烦躁稍微降下来不少。 早读已经开始，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带着眼镜的中年女性。 亭溪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满脸歉意：“对不起林老师，我迟到了。” 林静最不喜欢人迟到。 但亭溪家里刚刚出了这么大的事，也算是情有可原，再加上他一贯乖巧懂事，从不惹祸，林静也愿意多给他几分耐心。 “下次记着就行。我听说了你家里的事，虽然令人难过，但现在毕竟是高三关键时期，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调整心情，尽快跟上我们班的进度。” “林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林静露出了到现在为止第一个笑容：“行，那就先这样，刚好，今天要换座位，估计都已经换完了。” 周末的时候，林静已经把座位表发在了群里。 亭溪也是在群里才知道，自己被分到和周霁做了同桌。 他突然想起来，上一世，在分配好座位后，班里一个平时十分文静的女生私下找过他，说她那个位置有点反光，自己又散光十分严重，所以想和他换一个位置。 亭溪猜想，这个女生应该是喜欢周霁。 他那时没所谓，也就同意了。 又怕女生抹不开面子，自己主动找了林静，说了换位置的事。 消息是前天发的，林静没回。 亭溪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犹豫的时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室。 周一是语文早读。 语文老师是个个子不高，身材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他正在抽查背书，看见林静，放下书走了过来。 “亭溪，你可终于回来了。”语文老师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性格十分好，就连明明不太喜欢语文的亭溪，也很喜欢这位老师。 “胡老师，您最近就别抽我背书了，以后我再补。” “你小子，就知道哄我，我的语文作业你从来不做。” 两人正寒暄着，教室里就因为亭溪回来的事，热烈讨论了起来。 林静皱着眉拍门：“安静！” 教室里又立马变得鸦雀无声。 “亭溪，你就坐那吧。”林静指了指教室里唯一一个空位，“虽然是最后一排，但你个子高，应该不近视吧？” 第3章 亭溪摇了摇头：“不近视的，林老师。” “行，那你去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其他人还不赶紧背书！都当时间还多得很是吧？高三了！最后一年了！还不抓点紧，别等考完了再来跟我哭。” 亭溪在一片沉默中走到了最后一排。 他刚坐下，林静在一片读书声中折返了回来。 “我突然想起来，你之前说想换位置……” 亭溪的心莫名一紧。 他下意识去看同桌的表情—— 没表情，没变化。 就跟没听见似的。 亭溪放下书包，抬起头，还是做出了和前世相反的决定：“林老师，我还是不换了。” 林静却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缺的这些课，正好让周霁给你补补，有不懂的就问他。” 两年了，周霁一直都没同桌。 别人都以为，是林静故意不给他安排，为的是不耽误他学习，但其实，是周霁自己不愿有同桌。 这次排座位，林静是在电脑上随机分配的，分的时候忘了把周霁排出去，给他安排了个同桌。 意外的是，这次他没来找自己。 但是，他的同桌亭溪，给她发了消息。 有那么一瞬间，林静觉得这俩小子是在故意玩她这个四十岁的中年人。 林静还是十分希望周霁能有个同桌，也就没回亭溪的消息，想着等他回来再好好商量一下。 还好，结局令人满意。 林静一走，班里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语文老师是个没什么脾气的，乐呵呵地继续抽背。 亭溪刚从书包里把教材拿出来，前桌就迫不及待转身：“三年了，三年了！周霁你终于有同桌了！亭溪，还是你牛逼！之前他们一直在打赌，到底谁能拿下周霁这朵高岭之花，没想到竟然是你啊！” 前桌名叫沈飞飞，也算是亭溪为数不多有点印象的。 十分话痨，且爱凑热闹。 对于他口中说的打赌一事，亭溪完全不知情。 甚至，他都不清楚周霁一直没同桌的事。 现在想来，还真是奇妙的很。 明明是一个班的，怎么好像根本不熟。 但，“高岭之花”这个称呼……倒是还蛮贴切的。 亭溪只瞥了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生怕被人发现了。 而他也没看到，他的高冷同桌记的笔记，早在几行之前就已经乱了。 “对了亭溪，待会儿你记得去教务处拿资料，这学期发了老多了，老林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怕弄丢了，就没拿你的。” “嗯，知道了，谢了。” 亭溪听完这句话，转而就抛到了脑后。 解决完林静那边，他还有一个人需要解释。 坐他斜对面的女生，从他一进来就开始盯着他。 亭溪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乱划，正想着该怎么说，女生倒是先给他发了消息。 【没事，你别放在心上，想和周霁做同桌，人之常情。】 虽然女生非常通情达理，但亭溪总觉得这话不太对。 想了想，他还是回了过去：【那你怎么办？你不是喜欢周霁？】 【？谁在外乱传老娘八卦？】 亭溪没想到自己竟然猜错了，忙回道：【不好意思，是我乱想了。】 女生又回他：【其实我是为了打赌的那份钱，我压了我自己，如果你想补偿我的话，中午请我喝奶茶吧。】 【没问题！】 女生在手机上和他聊天时，语气十分生动活泼，和平日里见到的文静的她，完全不一样。 此事就这么尘埃落定。 他成了周霁的同桌。 很快早读课下课。 亭溪平常在班里人缘不错，也纷纷过来安慰，但他们只知道他家里出了事，至于到底怎么了，无人知晓。 亭溪对安慰他的同学，一一表示感谢。 但自始至终，没一个人打听到具体发生了什么。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的，传着传着，就成了去世的是亭溪的父亲。 一整个上午，亭溪都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提不起劲，除了中途去了趟卫生间，几乎都没离开过座位，一下课就趴倒在书桌上。 沈飞飞本想找他说说话，一回头却只看到了他头顶的发旋，压着声音和他旁边的人说：“周霁，他没事吧？” 周霁淡淡瞥了他一眼：“不知道。” “啧，人都是你同桌了，能不能别这么冷漠？作为心理委员，我可得好好说说你了……” “噗嗤。” 这句话也不知怎的，突然就戳中的亭溪的笑点。 沈飞飞把脑袋凑过来，关心道：“亭溪，你没事吧？” 亭溪萎靡的精神少为了好了点，他撑着下巴，笑眯着眼问他：“飞飞，你说是心理委员官更大，还是班长官更大？” “那当然是——”沈飞飞紧急刹车，眼珠子滴溜转了一圈，立马改了口：“那当然是班长官更大，周霁，你说是不是？” “可惜，”亭溪脑袋往旁边偏了点，“班长没咱们的心理委员会关心人啊，飞飞，我看好你，在下次选举的时候，干掉他。” 说完，他还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虽然都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但沈飞飞还是十分受用，竖起拇指表示赞同：“等我上位了，我就封你为我的左膀右臂，到时候咱俩一起奴役他。” “很可惜，你已经没机会了，高三不换班长了哟。”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插进来。 沈飞飞脸色立马就变了：“林叙阳你怎么又来了？” 林叙阳摊手，表示无辜：“什么叫‘又’？我可是第一次来你们班。” 沈飞飞怼又怼不过他，最后只能无能狂怒：“反正我烦你的很。” “我的荣幸。” “啊啊啊！林叙阳你死定了！我以后一定要狠狠报复你！”沈飞飞嘴上说着狠话，实际上只敢乱拳捶死空气。 林叙阳目光越过亭溪，落在一言不发，沉默刷题的周霁身上，道：“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中午一块吃个饭，学生会散伙饭。” “嗯，知道了。” 临走时，林叙阳忽然伸手搭在亭溪的椅子上，弯下腰：“借用你同桌一下，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亭溪对陌生人的靠近非常敏感，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转身，后退，几乎是撞进了旁边那人的怀里。 青柠味瞬间裹了上来。 整个世界仿佛安静了一瞬。 不怎么规律的心跳声，隔着薄薄的校服衬衫从温热的胸膛里传来。 “还不起来？”头顶上方，熟悉的声音低沉地压了下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 亭溪触电般猛地站起来，力道之大差点带翻自己的凳子。 这动静直接让班里所有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个角落。 沈飞飞有些嫌弃地睨了林叙阳一眼：“你说你是不是有点毛病？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知道不？瞅瞅我们可怜的亭溪，呆毛都被吓得站起来了。” 亭溪：“？？？” 他连忙对着玻璃窗的反光，整理自己的头发，哪有呆毛，沈飞飞纯瞎说。 就在亭溪放下心准备坐回去时，视线随意一扫，竟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幽黑的眸子里。 几乎同时，那双眼睛，倏地移开了焦点。 仿佛刚刚只是亭溪的错觉。 亭溪心里那股奇怪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你……” 亭溪才刚开了个头，上课铃声就响了。 林叙阳给周霁抛了个无人在意的媚眼：“中午等你。” 沈飞飞朝他竖起了中指，目送他离开。 周霁掀起眼皮，看着他：“什么？” 被这么一打岔，亭溪竟也忘了自己刚刚想问什么，摸了摸鼻尖：“我刚刚是不是撞到你下巴了？” 仔细看，周霁的下巴确实有一抹不太明显的红。 “嗯，要道歉吗？” 亭溪：“……行吧，那我跟你道个歉，不好意思啊。” 周霁收回视线，拿出下节课要讲的卷子，不带一丝起伏的声音传来：“不接受。” 亭溪屁股刚坐回椅子上，差点又被他这句话给吓得摔在了地上。 周霁头也没抬，继续说：“我不如心理委员会关心人。” 亭溪哑然：“……啊。” 接着又忍不住笑出了声：“班长，你有点小心眼啊。” 周霁的笔顿了一瞬，又从桌肚里掏出一本笔记。 “干什么？”亭溪问。 “你说我小心眼。”周霁翻开笔记本，“罪名再加一条。” “别！”亭溪直接上手，握住了他的笔，弯了弯眼睛，“我刚刚说错话了，这样，中午……明天中午请你吃饭。” “好。”周霁回答得干脆。 亭溪莫名有种被人下套了的感觉。 第4章 不过，这般鲜活的周霁，倒是和记忆里那个沉默，冷漠的人，完全不一样。 第3章 中午放学，亭溪被沈飞飞拉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没看见周霁。 沈飞飞突然在耳边说：“他们学生会聚餐，都在学校街对面的那家小餐馆，肯定不会在食堂。” 亭溪扒拉了下餐盘里的饭菜，眯起眼睛：“你在学生会有人脉？” “那当然——好吧，确实也没有，我问林叙阳的。” “林叙阳是学生会会长，那你这人脉也确实够广的。”亭溪说。 “诶！”沈飞飞有些激动地反驳他，“我跟他可没关系，亭溪我跟你说，林叙阳这人就纯纯有病，你以后可要离他远一点，别被他给传染了。” “好，都听你的。”亭溪随意应到。 吃完后，两人分道扬镳。 沈飞飞据说要去找自己的女神，亭溪则是在学校小超市买好了奶茶，等人的时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嘿！发什么呆呢？” 亭溪回神，才发现他等的人已经到了。 “抱歉，我刚刚在想别的事。” “看出来了。”女生指了指超市，又指了指外面，“我在这来回走了三四圈，还以为你是故意装不认识我呢。” 看见亭溪准备解释，女生才又笑着说：“我跟你开玩笑的，这奶茶是给我的？” “嗯，不知道是不是你爱喝的口味。” 女生接了过来：“我不挑，什么奶茶都爱喝。” “你……”亭溪刚开了个头，就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丁悦。”女生唉声叹气，“我叫丁悦。” 亭溪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抱歉，我记性不太好。” 丁悦噗嗤一声笑出声：“要是被他们知道你这么容易被逗，肯定会觉得匪夷所思，你现在回教室吗？” “嗯？” “一起吧。” “好。” 从校园超市回教学楼，中间会经过一段林荫路，路两边种着高大的法国梧桐，据说，是某一任不知名的校长，为了纪念自己逝去的青春和爱情，特意花了高价移植过来的。 当然，最后这位校长也因为贪污进了监狱。 亭溪没什么和女生交流对话的经验，两人就这么沉默着并肩走着。 “亭溪。”丁悦突然停住，喊他的名字。 “什么？”亭溪领先她一个身位，转过身，低头看着她。 “如果，此时此刻，我递给你一封情书，你会收下吗？”丁悦在说这句话时，似乎又恢复成了平时的状态。 而亭溪对此，显然也没预料到。 只不过，从小到大和他告白的人也不少，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有自己一贯的处理方法。 他直截了当开口：“抱歉，我只想好好学习。” 丁悦脸色并没多少难过的神情，反而有一丝释然：“就知道会是这个答案，谢谢你的奶茶，我先回教室了。” “嗯。”亭溪没再跟上去。 他站在原地没动，等丁悦进了教学楼，才皱着眉揉了揉胃，喃喃自语道：“还是去医务室拿点药算了。” 然而，他刚转身，就被突然出现在身后的人吓了一大跳：“你怎么都没声？！” “怕打扰到你们。”周霁垂下眼，声音听起来莫名有些沉闷， 亭溪倒没觉得有什么。 以他对周霁的了解，他也不会是随便乱说话的人。 亭溪岔开话题：“你们不是学生会聚餐吗？这么快就结束了？” “嗯。”周霁低低应了一声，没过多解释。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 好在沈飞飞及时出现，替两人解了围。 “亭溪，老林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好，我这就去。” 亭溪朝周霁笑了下，转身离开。 去往办公室的路上，亭溪还在想他的同桌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也因为这短暂的走神，导致他推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没注意朝他飞过来的词典，额角处重重挨了一下。 “家长！你这是干什么？！”饶是教学经验十分丰富的林静，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了一跳，“这里是学校，你怎么能随便打孩子呢？” 林静板起脸来的时候，不少家长都怵她。 但杨琴也是在气头上，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指着亭溪骂道：“这个白眼狼，你亲爸还比不上只见过几面的女人是吧？为什么不和你爸回去？” 林静被刺耳的尖叫声吵得头晕，伸手挡在杨琴面前：“这位女士，请你注意一点，这里是学校，旁边就是教室，我的学生还在午休呢。” 亭溪家里情况复杂，她是知道的，只是每次她想去深入了解，都会被亭溪给打马虎眼给劝回去。 林静用眼神询问他：这是谁？ 亭溪一只手捂着伤口，面无表情：“她应该是我爸新娶的老婆吧。” 这话不知怎么刺激到了她，尖锐的声音再次响起：“林老师，你都不知道，这小子从小养在乡下，野得不行，偷鸡摸狗，溜奸耍滑，他爷爷奶奶都是被他给气死的！” 骂完亭溪还不解气，她还阴阳起别人来：“你那个小姨也是好本事，竟然能把你从你亲爹身边带走，也不知道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你再说一遍！” 亭溪骇人的眼神，让女人吓得当即不敢出声。 林静担心他真的动手，忙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 杨琴却误以为连老师都在帮她，又继续撒泼：“唉哟！打人了打人了！林老师你看看吧，我就知道这小兔崽子平时都是装的，这下子暴露了吧，当着你们老师面都敢打人，私底下指不定是什么样呢！” 林静突然就不拦了。 她松手的瞬间，女人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亭溪，你先回去。” 亭溪没动。 杨琴也有些不满：“林老师，这事都没处理完，你怎么就让人走了呢。” 林静推了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强忍着怒气：“你已经打扰到我学生上课了，如果你再不走，我就叫保安了。”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杨琴恶狠狠瞪了眼清瘦的少年，拎着包离开了办公室。 人刚走，亭溪就同林静道歉：“抱歉林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什么叫给我添麻烦，这件事是我不对，没核实清楚她的身份就让她进来，你额头没事吧？” 亭溪摇了摇头，正准备说没事，鲜血就从他的指缝里洇了出来。 林静吓得脸一下就白了：“都流血了，你这孩子怎么还说没事？走走走，赶快去医务室！” 说着，林静就扶住亭溪的胳膊往外走。 然而，刚走到门口，一通电话就打了过来，让她赶紧去开会。 林静正准备请假，就看到她十分信赖的班长“恰好”走过，立马抬了抬手：“周霁，你快扶亭溪去医务室，他脑袋被砸破了，我这边有个紧急会议，等会结束了我立马过去。” 周霁快步走过来，顺势搀扶住亭溪的胳膊：“好的老师。” 属于少年人滚烫的肌肤贴过来，亭溪忽然有点口干舌燥，他压低声音：“不用、我不用扶。” “不扶你自己走能行吗？” 也不知道周霁是不是故意的，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被还没走远的林静听到。 林静扭头，踩着高跟鞋就走了回来，对亭溪说：“你现在是伤员，必须听班长的，周霁，他要是不听你话，回来告诉我。” “好的，林老师。” 林静又继续盯着亭溪。 “……好的，林老师。” 直到听到满意的答案，林静才放心离开。 下一秒，周霁却主动松开了他的胳膊。 亭溪虽然有些懵，但还是说道：“我就说我不用扶——” 话音未落，周霁拨开他按住伤口的手，面沉似水。 就在亭溪以为他会说什么时，周霁又重新将他搀扶住：“按着吧。” 亭溪：“……” 要不是他现在确实有点虚，就得动手揍人了。 从教学楼到医务室这段路不算短，还要经过篮球场和操场，亭溪眼神就这么随意一扫，就看到站在篮球场旁边的沈飞飞，胳膊上挂着外套，手里握着瓶水，扯着嗓子替人加油。 “明月加油！” 亭溪停住脚，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 篮球场上，一个扎着高马尾，身材高挑的女生动作十分潇洒利落地投了个三分，周围瞬间沸腾起来，尖叫声像是要把篮球场给震翻似的。 “那就是沈飞飞的女神？”亭溪问。 “嗯。”周霁连眼都没抬，又继续拽着人往医务室走，“章明月，文科班第一。” “那沈飞飞要追上人家，怕是难了。” “嗯。”周霁停顿了下，语气有些莫名，“她跟你一样。” 第5章 “跟我一样？什么跟我一样？”亭溪疑惑。 周霁抿了抿唇，有些沉闷的声音响起：“好好学习，不谈恋爱。” 亭溪笑得没心没肺：“确实。” 不知道是不是亭溪的错觉，在他说完这两个字后，似乎看到周霁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 没来得及等他细看，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哟，好巧，你们怎么在这？亭溪，你这头怎么了？不会是周霁终于忍不下去对你动手了吧？！” “林叙阳！”周霁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林叙阳立马举手投降：“我开玩笑的，不过亭溪看起来伤得可不轻，不赶紧去医务室在这站着干什么？” “正要去，这不是被你拦下了……”亭溪无语。 林叙阳脸上划过一抹尴尬，讪笑一声：“实在不好意思，那你们赶紧去吧，待会儿我过来找你们。” 等两人走远，亭溪才忍不住小声吐槽：“你怎么会和他成为朋友？” “大概是因为，我不嫌弃他有病，他不嫌弃我有病。” “别呀。”亭溪笑着反驳他，“你可比他好多了。” 周霁似乎还想说什么，一抬眼，医务室已经到了。 刚巧碰到医生拎着奶茶外卖回来：“哟，这脑袋怎么伤成这样？打架了？我看你面生，也不是医务室的常客呀。” “没打架，不小心被砸了一下。”亭溪笑起来时，那张脸特别无辜，说的话也容易让人相信。 “行，那我先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医生笑道。 “谢谢医生。”亭溪说。 医生帮亭溪处理伤口时，周霁就站在他的斜对角，距离不近不远，让人猜不出他们到底是关系好，还是关系不好。 “你这伤口有点深，可能会留疤，最近几天不要沾水，过两天来帮你换一下药。”说完，医生又调笑了一句：“你这小孩是不是没有痛感神经啊？刚刚一点没感觉到痛？我看你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是您的技术太好了。”亭溪笑着答。 医生忍不住乐了：“你也太会说话了。” 这时，医务室的门被人大大咧咧地推开。 “亭溪，听说你受伤了，你没事吧？”沈飞飞脸上难掩担忧。 而他身后，林叙阳慢慢悠悠跟着进来。 亭溪仿佛察觉到了什么，眉梢轻轻一挑。 林叙阳只回他一个坦然的笑。 就在沈飞飞准备上手时，一直站着不动的周霁突然上前一步，拍开他的手：“洗过没有？脏不脏？” “哦，我都忘了。”沈飞飞讪讪收回手，“我这不是关心则乱嘛，不过咱俩就分开那么一会，你就被人揍了，该不会是老林吧？” “你这话要是被林老师听到了，估计下一个进医务室的就是你了。”亭溪忍不住开口提醒。 沈飞飞立马闭嘴。 亭溪掏出手机付了钱，转身，胳膊随意搭在周霁肩膀上：“都回去吧，来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得了什么重症。” 周霁身体倏然停顿，连带着呼吸的起伏都出现一瞬极其短暂的凝滞。 但这点细微的变化，却并未被察觉。 搭在肩膀上的胳膊，在刚出医务室门的一刻就离开了。 沈飞飞和林叙阳走在前面，依旧斗着嘴。 亭溪偶尔也会笑着搭腔，但显然，他的心情并不好，眼角的笑意不达眼底，只是出于一贯的习惯，扮演着亲切友善的角色。 第4章 亭溪不是没察觉到身旁人的目光，但此刻，他的心里只在想一件事，杨琴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学校。 自丛他妈死了之后，除了偶尔能从爷爷奶奶嘴里听到有关她的消息，杨琴几乎就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而她今天这么歇斯底里，又确实不合常规。 毕竟，她想要的，全都得到了。 回想起他们初次见面，亭溪年纪还很小，他那个时候只知道自己被所有人讨厌着，包括自己的妈妈。 杨琴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出现在老家的院子里，那时她尚年轻，穿着白色碎花裙，带着一顶镶着蕾丝花边的草帽，手里还拎着一袋零食，朝着年幼的亭溪走过来。 “你就是亭溪吧？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你妈妈呢？” 男孩只淡漠地瞥她一眼，没有说话，浑身带着警惕和抗拒。 杨琴却并未在意他的冷漠，反而握住他的手，耐心地柔声说：“没关系，你是个好孩子，所有人都会喜欢你的，阿姨也是，阿姨就很喜欢你，你看，你长得多漂亮，刚刚打远一看，我还以为这坐的是个小姑娘呢。” 亭溪依旧不说话。 但很明显，他对女人不再那么抗拒了。 杨琴是幼师，对待小孩儿有她的一套方法，幼儿园里的小朋友没有不喜欢她的。 她耐心，温柔，不吝夸赞。 她告诉亭溪，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小孩儿。 她会给亭溪带来零食和玩具，还有许多新奇的故事书。 每当亭溪在院子里认真读书时，她总会笑着说：“我们小亭溪真是个聪明的孩子，以后，一定能考上好大学，和你爸爸一样，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老师。” 杨琴很少提到亭志海。 她和周围的人都不一样，她从不在亭溪面前说任何人的坏话，包括关小云。 “你妈妈也是个很好的人，她也很爱你。” 因为这句话，亭溪彻底对她撤去心防。 他开始期待杨琴的到来。 那天，和往常一样，关小云早早出门，亭溪一个人在院子里玩。 “小溪，快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亭溪立马放下手里的玩具，飞奔出去。 杨琴给他带的是一套少儿绘本，也是亭溪一直都想要的，他迫不及待拆开包装，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他没注意到，杨琴今天格外高兴。 天突然阴了下来。 杨琴喃喃自语：“估计快下雨了。” “什么？”亭溪抽空回她。 “没什么。”杨琴笑笑，拉着他的手往屋子里走，“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挺好的。” 亭溪的注意力一直在绘本上，也没意识到杨琴跟她进了屋，以前，他们只会在院子里说话。 没一会儿，雨下了起来。 越下越大。 亭溪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刚抬头，杨琴突然挡住他的视线，抬手按住他的肩膀，笑容依旧温和：“小溪，你觉得杨琴阿姨怎么样？想让我当你妈妈吗？” 亭溪只觉得这话有些莫名其妙。 他自己又不是没有妈妈。 他正想着怎么回答不那么伤人，一声尖叫突然响起。 关小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而她，显然也听到了刚刚杨琴的话，又或者说，杨琴就是故意在她面前问的。 亭溪的犹豫，对此刻的关小云来说，无疑是最锥心的痛。 她疯了似的冲进来，将杨琴推进了雨里：“我警告过你，不要碰我儿子！” 杨琴脸上露出不屑的笑：“可惜，你儿子看起来好像更亲近我，他吃的零食，屋子里的玩具，可都是我买的，你确实是他亲妈，可你除了漠视他，还为他做过什么？” 关小云难以置信。 她转过身，死死盯着年幼的亭溪，声音里带着细微的颤抖：“她说的是真的？那些东西真是她买的？” 亭溪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那些东西，关小云是问过他来历，他也说了是一个阿姨送的，只是没说杨琴的名字。 关小云整天忙得很，甚至觉得是他自己偷拿钱买的，所谓“阿姨”只是他的一个借口，也就没有细问。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杨琴！ 这个破坏了她婚姻的贱人！ 亭溪丢下绘本，哭着跑过去，想解释：“妈妈，不是这样的的……” “滚开！”关小云红着眼，一把将亭溪推倒在地，满脸的怨恨，“原本我以为，你的出生能让你爸回心转意，你为什么做不到！现在，你竟然背叛我，连你也背叛我！” “不是的妈妈，我没有……” 就在这时，已经许久没有回家的亭志海竟然也回来了，当他看到站在雨里，楚楚可怜的杨琴，还有摔倒在地上的儿子，立马冷着脸指责他的妻子：“关小云！你闹够了没有！亭溪可是你亲儿子！” “他也是你亲儿子！”关小云绝望地朝他吼道。 此时的杨琴已经达到自己的目的，她满脸得意地靠在亭志海怀里：“关小云，你就放弃吧，强扭的瓜不甜，放心，就算你和志海离婚，我也会好好待小溪的，毕竟，我们相处得还算愉快。” 撕下伪善面具的杨琴，不停地用亭溪来刺激关小云。 亭溪摔在雨里，浑身冰冷。 而比身体更冰冷的，是他妈妈向他投来的目光。 第6章 关小云没有再看那对狗男女，她死死盯着亭溪，一字一顿：“我不可能离婚，除非我死。” …… “你没事吧？” 手腕处传来的触感，把亭溪从回忆里拉了出来：“什么？” 周霁脸上难得露出无奈的表情，指了指前面：“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就要撞上去了。” 亭溪这才发现，自己距离路旁的灯柱只有不到一拳的距离。 两人的声音也引起前方两人的注意。 沈飞飞丢下林叙阳就走了过来：“你该不会是脑震荡了吧？要不要去医院拍个ct看看？” 周霁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显然也同意沈飞飞的话。 亭溪不着痕迹抽回手：“真不用，我刚刚就是在想事情，不小心走神了，回吧回吧，我得睡会儿，否则下午上课肯定会打瞌睡，本来就落了两个星期课。” 但回了教室，他也没时间睡觉。 先是被开完会的林静叫过去，问了下情况，后来，又被班里的同学追问，之前那个女人是谁。 教室离办公室就隔了一个走廊，杨琴声音又那么大，就算听不清具体说了什么，肯定也能听到她扯着嗓子大喊大叫。 更何况，亭溪还受了伤。 周霁给了沈飞飞一个眼神。 沈飞飞收到，立马炸起来：“问什么问？有什么可问的？谁知道哪里来的神经病，真那么想知道，你自己去问老林呗。” “我就是好奇嘛。”那同学讪讪一笑，又持续嘴贱，“我隐约听人说，她好像是亭溪的妈妈……” 没说完，又被沈飞飞瞪了一眼。 沈飞飞头一转回来，就看到亭溪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抽动。 草！ 不是吧！ 哭了？ 沈飞飞这次是真的炸了，直接拍桌而起，指着那个嘴贱的同学就骂：“徐浩岩你是不是有病！有病就赶紧去治！都高三了还这么八卦？你是不是八卦镜转世啊，来来来，你告诉我，你从谁那听说的？我们当面对峙！” 虽然沈飞飞平时天天乐呵呵的，但这发起火来，还真挺像样，再加上疑似亭溪哭了，班里其他同学纷纷用责怪的眼神看向徐浩岩。 徐浩岩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但此事原本就是他没理，要真是闹到林静跟前去，说不定又得写检讨叫家长。 恰好这时预备铃响了。 这节是体育课。 徐浩岩的同桌站出来打圆场：“行了，大家都是同学，今天是高中最后一节体育课，体育老师说了别迟到，赶紧走吧。” 有了台阶，徐浩岩也就麻溜下了。 沈飞飞气呼呼地转头，看到亭溪还趴在那，朝周霁挤眉弄眼，用口型说道：他怎么办？ “你帮我俩请个假。”周霁说。 “啊？你也不去？” “是啊。”周霁翻出一张卷子，转了下笔，“不是你说的吗，我得多关心关心同桌。” 沈飞飞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更何况周霁体育课经常请假：“行，那我去上课了，亭溪就交给你照顾了。” 随着最后一个同学也离开，教室里只剩下空调和风扇的声音。 “笑完了吗？”周霁突然开口。 听到同桌的声音，亭溪才缓缓抬起头，放松着靠在椅背上，眼尾泛着一抹红，不是因为难过，而是憋笑憋的。 “怎么，我笑吵到你了吗？学霸同桌。”语气里竟带上了莫名的挑衅。 周霁只淡淡瞥了他一眼：“我记仇的本子还有很多空。” 亭溪看见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说这话，笑得要抽风：“拿来我看看，你这小本本上都记了谁。” “只有你。” 亭溪一愣。 等他回神，周霁已经戴上耳机开始刷题。 窗外的蝉鸣确实吵，吵得人心烦意乱。 亭溪喉咙有些痒。 想抽烟。 但最后，他也只是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叼在嘴里，拿出卷子，要跟周霁比赛似的。 五分钟后。 周霁把卷子翻了个面。 而亭溪还停在第一题。 草！ 这个知识点有点忘了。 重生前，为了赚学费和生活费，他没日没夜打工，学习的时间少之又少。 要不翻教材看看？ 不行！ 那多没面子，这还是第一题呢。 又过了五分钟。 亭溪把笔一摔，不写了！ “头疼？”周霁听见动静，停下笔，转头看他。 亭溪没好意思说自己题不会，也怕成绩突然下降，引起怀疑，便闷闷地“嗯”了声。 “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周霁提议道。 “这倒也不用。”亭溪打了个哈欠趴回桌子上，中午没午睡，导致他有些困乏，声音越来越小，“我眯一会儿就行……” 直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亭溪才猛然惊醒，他刚刚竟然睡得这么沉，周霁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不见了。 就这么一会儿，男生们全都挤在空调前。 教室里的气味瞬间就复杂了起来。 沈飞飞像只死鱼似的瘫在椅子上：“我掐指一算，空气污染指数得超五百了。” 几个男生瞪了他一眼，脸色不佳地走了。 沈飞飞打开窗户，狠狠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顺带假装不经意地和亭溪搭话：“你不觉得有味儿啊？” 亭溪知道他想问什么，笑了笑：“我真没事，那会没哭，装的。” 沈飞飞眼睛立马就瞪大了，指着他，半天不知道说什么：“靠！你真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吓死我了。” 亭溪看着他，突然说：“沈飞飞，你人挺好的。” “你才发现啊，我一向都是这么善良可爱啊。” “嗯，才发现。” 上辈子，亭溪一心想逃离，从不在乎身边的人，也因此错过了很多人，很多事。 比如沈飞飞。 比如，周霁。 亭溪脑海中刚出现这个名字，就听到沈飞飞的声音传来。 “诶周霁，你刚刚去哪了？你不好好陪在我们亭溪身边，乱跑什么呢？” “医务室。”周霁说。 “啊？你也生病了？什么病啊？严不严重？”沈飞飞说话跟机关枪似的，谁都插不进去。 周霁没说话，只把一盒胃药放在了亭溪面前的桌子上。 直到看见这盒药，亭溪才恍然想起，原本自己中午就想去医务室买药来着，只是后来被一系列事给耽误了，然后，就忘了。 只是，周霁是怎么知道的？ 正想着，对方忽然拿出手机，摆在他面前。 “啊？”亭溪有些懵。 “加好友，把钱转我。” “……哦。” 亭溪默默拿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 还没息屏一道消息就弹了出来。 【飞：啧啧啧，你同桌好像有点闷骚啊，这怎么这么像我加我女神微信时用的手段？】 亭溪连忙关掉手机，然后往旁边周霁脸上扫了一眼。 脸色有点难看，应该是看到了。 他看了眼沈飞飞的后脑勺，只能默默替他祈祷了。 下午第二节是林静的课，她是教物理的。 许是迫于班主任的淫威下，班里没一个人敢开小差。 但亭溪已经许久没这么高强度学习了，精神高度集中了三十分钟，最后十分钟实在熬不住了，眼神开始飘忽。 飘着飘着，就飘到了他同桌身上。 周霁坐姿十分笔挺，头发剃得有些短，和学校发的学生守则上，对男生发型要求几乎一模一样，不过那张脸，哪怕剃个光头应该都会很好看。 手指很细很长，握笔的姿势也是十分规范，笔记更是工整到像打印出来似的。 身上的校服没有一丝褶皱，就连扣子都得扣到最上面一颗，喉结上好像还有一颗痣—— 粉笔头“啪”地砸在桌面上，他猛地一抖，从游离中回神。 班主任的镜片反着冷光：“沈飞飞，开学考那个成绩你自己没看到吗？上课还敢给我走神，是准备明年再给我当心理委员吗？站起来，你把刚刚说的这道题再说一遍。” 沈飞飞手忙脚乱去翻书。 林静气到翻白眼：“行了，别翻了，滚后面站着去，后桌的来解。” 亭溪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刚刚讲到哪题了来着…… 虽然亭溪也在走神，但他心理素质比沈飞飞好多了，泰然自若地站了起来，余光恰好瞥到同桌在第二道多选题上画了个圈。 迅速读了遍题目，开始解题：“物块在做向右的匀速直线运动……” …… 林静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满意：“好，坐下吧，沈飞飞你好好跟人学学。” 沈飞飞撇了撇嘴。 他刚刚可看到了某人的小动作。 趁着林静去洗手间的时间，沈飞飞用笔戳了戳周霁的椅背：“学霸你偏心昂，怎么提醒他不提醒我啊。” 第7章 周霁头也没抬：“提醒了你能一秒内做出来？” “……靠！” 他还真做不出来。 但为了表达自己对学霸偏心的不满，沈飞飞螃蟹似的平移到靠近门的那一边。 亭溪刚要道谢，就听他同桌忽然开口：“以后上课别再看我了。” 语气平静到仿佛在说今天天气晴。 道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 靠！ 丢人啊！ 亭溪把头扭到另一边，耳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第5章 因为丢人，接下来的时间，亭溪都没再和同桌说过话。 放学回到家，亭溪直接四仰八叉躺在地毯上。 也不知道关小雨是不是在家里安了监控，非常准时地给他发来了消息。 【云下的雨：到家了？】 【tx：嗯，刚到家，小姨你的任务还顺利吗？】 【云下的雨：还行，结束得比预料中的要快，估计明天就能回去，你今天回去上课第一天怎么样？我听说那个女人去学校闹了？】 【tx：嗯，不过很快被班主任赶走了，这事你都知道？你该不会真在我身上安监控了吧？】 【云下的雨：放屁！是因为你小姨我人脉广，你在学校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行了，不多说了，好好休息，别学太久。】 亭溪看着这最后八个字，忍不住勾起唇角，好像还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只不过，不学是不可能的，他落下的课程，可得花时间来补了。 就在他准备锁手机去刷题时，列表里一个陌生头像引起他的注意，是个非常平平无奇的风景照，风格有点像老头，但微信名又只有一个句号。 一时间，亭溪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 他发了个消息试探：【tx：你是？】 三十秒了，还没回。 算了，丢进黑名单吧。 另一边，周霁看到消息后，正思考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斟酌一番后，决定把它当做普通问询，打下自己的名字，发送——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周霁：“？？？” 直到刷完题，周霁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拉黑。 于是，他打算问一问家里某个“成熟男性”。 “哥，如果有个人今天刚加你微信就把你拉黑，你觉得会是因为什么？” 某成熟男性正在拆刚抢购回来的玩具盲盒，头也不回地敷衍道：“还能因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讨厌你呗。” 连续拆了八个都不是自己想要的。 看着最后一个盲盒，周琛双手合十，向天发出祈祷：“一定要是隐藏款啊！我愿拿我弟十年单身做交换！” 周霁：“……” 他默默打开音乐播放器，给他亲哥点了一首《一无所有》。 好在，周霁的对象还是保住了。 周琛在哀嚎完后，还是没忘自己作为哥哥的责任，端着一杯热牛奶进了周霁房间，知心又体贴：“来，跟哥哥说说，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周霁回答得干脆，斜眼睨过去，“出去，别打扰我刷题。” “行行行，你现在高三，我不跟你一般计较。”周琛哼着歌跳下床，边走边说：“明天我去接爷爷，那老头倔得很，估计要磨个几天，我不在家的这几天，你自己凑活过，还有，最近有雨，要是打雷了，害怕了，记得给哥哥打电话哟。” 周霁忍无可忍，随手拿起旁边的抱枕扔了过去。 周琛眼疾手快带上门：“啧，这脾气，也不知道谁能看得上你。” 第二天，亭溪又水灵灵迟到了。 昨晚刷题太沉浸，等他注意时间，已经半夜三点多了。 好巧不巧，今天副校长竟然亲自在门口逮人，看着站成一排的学生，副校长原本就圆滚的肚子，似乎涨得更大了：“从开学到现在，我强调过多少遍，时间观念，时间观念！连上学都能迟到，你们以后还能干什么？去，给你们班主任打电话，让他们亲自过来领人。” 警卫亭里，保安已经笑眯眯把电话递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没一个敢上前。 但亭溪实在熬不住，他困得都能站着睡着了，第一个上前，在旁边的电话册上找到林静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两声后，电话接通。 “林老师，我被抓了，您能不能过来捞我一下？”亭溪直截了当，飞快说了当下情况。 但他没想到这句话会有歧义，直接把林静嘴里的油条都吓掉了：“什么？！怎么回事？你干啥了昨晚？打家劫舍还是杀人放火了？” “……不是，我没有。”亭溪的声音越来越弱，“我早上迟到了，被张校长按在校门口，说是要班主任亲自来领人。” “……”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紧接着，中气十足的咆哮声传了过来：“亭溪！” 亭溪急忙挂断电话，冲着一脸诧异的副校长笑了笑：“我班主任说她一会儿就来。” 副校长：“……” 可别把他又当聋子又当傻子。 “咳咳。”副校长清了清嗓子，问他：“你是林静老师班的？” “对，高三1班。” “嗯，不错，1班都是成绩优异的孩子。”刚说完，副校长话锋一转，又板起脸：“但是你们不能仗着成绩好为所欲为！上课迟到，你说说，这像话吗？还有你们那个林老师，我都不想说她……” 亭溪瞬间懵了。 听刚刚的话，他还以为林静跟副校长有交情，说不定能放他一马，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劲？这教训人的语气，实在太耳熟了。 旁边的学生也都忍俊不禁，笑出声。 副校长立马呵斥道：“还笑？还不赶紧进去上课！一个个的如此懒散，回头全给我扣分！” 众人你推我搡，撒丫子跑了。 亭溪跟在最后，刚走没两步，就被副校长给揪了回来：“我让你走了吗？” “啊？”亭溪表情呆滞了一瞬，“张校长，您找我还有别的事吗？” “我刚刚不是说了，等你班主任过来领你。” 亭溪现在可以肯定，副校长和林静肯定有仇，唉，早知道刚刚就不打电话了。 他抬眼瞥去，看着刚刚的一群难兄难弟，现在已经进了教学楼，肠子都悔青了。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一个和他们逆向行走的人。 有点眼熟啊。 事实上，亭溪有些近视，但一直懒得去配眼镜。 直到人越来越近，他才微微张开嘴：“怎么是你？老林呢？不要我这个人质了？” 来人面无表情，只淡淡瞥了亭溪一眼，对副校长说：“张校长，林老师身体不舒服，让我来领他回去。” “身体不舒服？呵呵。”副校长有些阴阳怪气，“是头疼，胃疼，还是肚子疼啊？高中我教了她三年，那会儿就天天找借口，现在都是班主任了，还是那一套。” 亭溪汗流浃背。 难怪林静不愿意过来。 周霁倒还是一如既往的镇定：“张校长，他今天迟到可能是因为头上的伤，本来应该去医院检查的，但……” “对！”亭溪立马接过话，一只手扶着脑袋，另一只手趴在周霁肩膀上，佯装痛苦，“张校长，我这头伤得不轻，校医务室的医生都劝我在家休息几天，但是我知道，我已经高三了，决不能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还是毅然决然过来上学。” “呵呵。”副校长又冷笑一声，随后实在无奈，摆摆手让他俩走。 亭溪如获大赦，忙拽着周霁跑路。 直到进了教学楼，周霁忽然甩开他的手。 力气有点大，因为惯性，亭溪的胳膊在墙上撞了一下，一阵酸麻。 “草！你有毛病啊？”本就因为没睡好，一肚子火，又被张副校长拦在门口，抓了个典型，这小子又莫名其妙突然对自己冷脸，跟欠他百八十万似的，亭溪的火“噌”一下就烧了起来，“又不是我让你来的，你要实在不乐意，可以不来，没人逼你！” 走在前面的人突然转身，定定看了他几秒。 此时，亭溪已经在心里打好了草稿，只要周霁开口，一定怼到他哑口无言。 “刚撞哪了？” “我——”这下轮到亭溪哑口无言了，“什么撞哪了？” 话说着，周霁已经伸过手来查看他的情况，垂下眼，慢慢道：“不是因为撞疼了才发火的吗？” 这句话又把亭溪的火引了上来。 “态度！我说的是你的态度！” 周霁定定看着他，紧抿着唇。 目光缓缓向下移，看到对方被撞红的手肘，他突然转身，将亭溪步步紧逼至墙角。 “你要干什么！” 亭溪后背“砰”一声撞上冰冷的墙。 周霁的身影瞬间笼罩下来，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第8章 “对不起，刚刚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 亭溪惊愕地抬起头，正对上周霁垂下来的视线，黑沉沉的，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周遭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着厚厚的水墙传来，沉闷而遥远。 直到林静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亭溪才猛然回过神，直接伸手推开面前的人：“我接受你的道歉，我也谢谢你刚刚去把我领回来，打扰到你学习，我也很抱歉。” 有点热。 快速说完这段话，亭溪一步跨三个台阶，消失在拐角。 回到座位上，顺手抢走了沈飞飞的手持风扇，对着自己的脸猛吹，那种燥热的感觉才稍微压下去点。 “亭溪，你没事吧？我刚刚看老林脸色可不太好。” “没事，她那是被吓得。” 自己也是被吓得。 今早上，主课老师都被叫去开会了，早自习也没人看，亭溪把作业交上去，外套包住头，倒下去就睡。 他得抓紧时间补会觉。 周霁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沈飞飞指了指睡着的人，开始胡言乱语：“好像不太高兴，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被张校长骂了？” 周霁顿了下，没说话， 亭溪是被一道尖叫声吵醒的，醒的时候，他懵了好久，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在早读课上睡着，原本只打算眯一会儿的…… 抬起头，他下意识去找周霁，但旁边的位置上没人。 他又拍了拍前桌的肩膀：“怎么了？” 沈飞飞猛地一耸肩，像是被吓得不轻。 他转过头，看着亭溪，目光游移，言辞闪烁：“没什么，你要不再睡会儿？” “我看起来像傻子吗？”亭溪无语。 沈飞飞也知道这事瞒不了多久，只好把手机递过去，小声说：“你先别着急啊，这肯定是有人瞎说的。” “嗯，看了再说。” 沈飞飞手机上的，是个糊到不能再糊的校园论坛，要么是匿名网友发的酸的不行的告白信，要么是和某个班的同学隔空互骂，顶帖人数稍微多点的，也是在吐槽食堂的菜难吃。 但就在今早，一条标题为《某个“完美学霸”人设崩塌，终于翻车咯！》的帖子，瞬间就爆了，底下的回帖，短短几分钟就超过了几百条，足以看出平时到底有多少人在论坛潜水了。 刚看到这个标题时，亭溪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是周霁，却没想到，所谓“完美学霸”竟然指的是自己，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评价这么高。 沈飞飞见他把自己看乐了，忍不住瞪大眼睛：“你还笑得出来！发帖的这个人分明就是故意的，而且说不定还找了一堆水军顶帖回复，我外校的朋友说，他们都刷到了这个。” “是吗？”亭溪还是一脸无所谓，继续往下翻。 帖子里没别的，只有一条不到一分钟时常的视频，正是他前几天在爷爷的灵堂上，和亭志海发生争吵的画面，并且还是经过剪辑拼贴而成，从画面的视角来看，应该是来吊唁的某位亲戚拍的，画质很模糊，估计手机型号也不咋地。 有些音频模糊不清的地方，还刻意加了引导人的字幕。 在这个视频里，亭溪就是个冷血无情，不敬长辈，不敬逝者的人。 1xx：我去，真没想到亭溪竟然是这样的人，平时看他在学校里对谁都和和气气的，谁想到还有这样的一面。 2xx：我早就说过，某些人惯会在学校立人设，其实私下里烟酒都来。（ps：不是在玩梗。） 3xx：楼上说得还真没错，我真看见过亭溪抽烟，只可惜当时没带手机。 4xx：哟，马后炮这就来了？那之前怎么不见你说？ 5xx：呵呵，还不是怕你们这群小迷妹把我给撕了，真搞不懂，怎么会有人喜欢这样的小白脸。 6xx：我才是呵呵了，不喜欢他，难道喜欢你这种八百年不洗澡，五百年不换衣服的脏人吗？别以为在匿名论坛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了，酸味都溢出来了。 7xx：楼上的扯远了，现在讨论的难道不是亭溪在他爷爷的灵堂上做出如此大不敬的行为吗？而且我还听说，亭溪是他爷爷奶奶一手拉扯大的，面对养育自己的人，还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令人寒心吗？我说一句公道话，某些人别不爱听，就算人长得再好看，学习成绩再好，人品不行，那也是白瞎。 8xx：呵呵，凭一段剪辑的视频就来断人品了，你这话还真是“公道”，而且就算这视频是真的，谁又能保证这背后没有隐情？ …… 骂亭溪的和为亭溪说话的，几乎是五五分。 他内心毫无波动，正准备关掉这无聊的帖子，忽然一条最新回复被顶了上来。 208xx：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亭溪就是个丧门星吧，先是克死他妈，又克死他爷爷奶奶，要不是他爸离他远，说不定也早就没命了。 下一秒，教室里响起沈飞飞的尖叫。 “亭溪不要啊！周霁快拦住他！” 第6章 不等亭溪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就被按在了椅子上，鼻尖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 他眨了眨眼，眼神清澈：“你干什么？” 周霁紧皱着眉，反问：“你干什么？” “我没干什么啊。”亭溪说。 周霁又问沈飞飞：“你喊什么？” “他、他、他——”沈飞飞大喘一口气，“他要扔我手机啊！” 周霁：“……” 任谁都能看出他脸上无语的表情。 亭溪缓缓吐出一口气，把手机还给沈飞飞，又抬手轻轻拍了下周霁的手臂，玩笑道：“可以了，我没想跳楼，更何况这才二楼，就算跳下去，顶多是崴一下脚。” 周霁收回手，淡淡瞥他一眼，没说什么。 “咦？刚刚那个帖子好像没了。”沈飞飞拿到手机后，又刷新了几次页面，“还真没了，呵呵，肯定是发帖这人慌了，自己给删了，怂！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他对战三百回合呢！可别让我知道他是谁！” “沈飞飞，你不觉得你有点多管闲事了吗？你在这义愤填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帖子里的人是你呢。”教室里突然传出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 沈飞飞头还没转，白眼已经翻过去了：“徐浩岩，怎么全班就你长嘴了是吧？这个时候不说两句你心里不痛快是吧？瞧你反应这么大，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帖子是你发的呢。” 沈飞飞这算是一招制敌，直接把人怼到哑口无言。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扭过头去。 说白了，大多数人还是抱着吃瓜的心态，这帖子里的视频都是经过剪辑的，又是非常明显的偷拍视角，真实情况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更何况，这还是在老人家的灵堂上，逝者为大，也不知道传播者到底是个什么心态。 沈飞飞又转过头来，压低声音：“要不要问问林叙阳，那小子阴险手段多得很，找到那个发帖人应该不难。” 亭溪垂下眼：“不用。” 沈飞飞“啧”了一声：“我可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不是这个意思。”周霁回到座位。 沈飞飞懵了：“啊？” “嗯。”亭溪瞥了眼同桌，才扭过头跟沈飞飞解释，“视频传播的还不算广，帖子就被删了，那人没达到目的，后续肯定还会有行动，我只要耐心，等他自己露出马脚。” 沈飞飞恍然大悟，随即又摇摇头：“不对不对。” “哪里不对？” “不是‘我’，是‘我们’。”沈飞飞拍拍自己的胸口，“兄弟，我挺你。我，周霁……林叙阳也算一个吧，我们肯定会帮你的！” “……啊？”亭溪失笑，视线往旁边那人扫了眼，“你也同意？” 周霁拧水杯的动作顿了下。 还没说话，沈飞飞直接替他回：“他当然同意！这次事件的受害者是你，作为班长兼同桌，他要是不帮你，我肯定——” “肯定怎样？” “肯定鄙视他！”沈飞飞明显心虚。 不过好在周霁只是淡定喝水，对此并没有其他表示。 沈飞飞挡着脸，悄悄对亭溪说：“我就说他闷骚吧，明明很关心你，但就是不表达，他肯定是付出型人格。诶，我先组个群聊，把你们都拉进来，有什么发现都在群里说，千万别擅自行动，打草惊蛇。” 沈飞飞在这种事上效率极高，很快，一个群聊就被建好，亭溪被拉了进去。 “校园佛啵乐？什么意思？”亭溪看着群名，发出了疑问。 “校园fbi，你没看过那种电影解析吗，人主播都是这么称呼fbi的，还有小帅和小美。” 沈飞飞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亭溪都没听懂。 “算了，你好好学习吧。”沈飞飞转过身，继续建设他的群聊大业。 很快，一个头像是太阳的人也被拉了进来，显然是林叙阳。 第9章 【sun：这什么东西？】 【fly：孩子，你被光之神选中了。】 【sun：……我要退出。】 【fly：草！别别别！等我把周霁拉进来，再跟你解释！私聊！】 周霁是最后一个进来的。 当亭溪看到那个十分眼熟的头像时，手突然一抖，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 “昨晚那个人，是你啊？” 周霁侧身倚窗，指尖摩挲着杯子：“嗯，是啊。”语气淡淡，却让人莫名听出一丝凉意。 亭溪赶紧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你，对了，昨天的药钱我还没转给你吧，多少？” “忘了。” 亭溪瞪着眼睛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恰好这时上课铃响了。 林静一进来，就把书往讲台上一扔，溅起的粉笔灰把坐第一排的学生呛不轻。 她眸光冷冷扫过底下一片：“我已经强调过很多遍了，在我们班，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学习，你们，也只有一个目标，考上好大学。都高三了，要是还有别的心思，就趁早滚蛋。” 亭溪鲜少见到林静如此生气，拿笔戳了戳沈飞飞的手背：“咋了这是？”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下。 亭溪拿出来，划开屏幕：【fly：你虎啊！老林这么大动肝火，肯定是知道了那个帖子的事呗，我估计老林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而且，那个人就是咱们班的。】 说亭溪迟钝吧，有时候确实有那么点。 但在看见沈飞飞发来的消息后，他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正认真刷题的同桌身上，琢磨了会儿，给对方发了消息：【tx：帖子是不是你给弄没的？你告诉老林了？】 周霁明明没有看手机，却像是有特异功能似的，猜到他发了什么，微微抬眸：“老林平时爱去论坛吃瓜，顺便抓一抓有没有小情侣，她看到这个帖子之后才把我叫去的。” 之前某次林静吃瓜的账号被误封，让周霁给她想想办法，而他阴差阳错有了管理员权限，在林静发现这个帖子后，立刻就让他把帖子删了。 发帖的那人确实没有找到，是个新注册的账号，但底下发言拱火的，确实是有一班的人，林静对自己班人的账号了如指掌。 一节物理课上得人眼神都清澈了，刚一下课，教室里就趴倒了一片。 沈飞飞兴奋回头：“我思考了一节课，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 三十秒过去了，没一个人接他的话。 周霁拿了本新的习题册，开始刷题，亭溪则是把上节课没太懂的知识点继续巩固。 “你们两个！”沈飞飞怒了，“能不能给点反应！” 亭溪这才抬起头，象征性地安抚了下：“飞飞，我觉得你的想法太绝了，不过你能不能先把这道题给我解一下？” “哪道？”沈飞飞刚接过试卷，就猛地回过神，“现在是做题的时候吗？亭溪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都被人做局了！” 亭溪长叹一声，嘴角弯起一抹弧度：“飞飞，我知道你担心我，但你不觉得对方在这个时间点闹出这事，就是为了打乱我们的复习节奏吗？就好比你刚刚，为了他，一整节物理课都没听，得不偿失，而且有可能正中别人下怀，你说呢？” 沈飞飞诧异张大了嘴：“草！我怎么没想到，你说的有道理。” “嗯。”亭溪满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你暂时就别想了，现在比的就是耐心，等对方按耐不住自然会露马脚，到时候就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了。” “行！你放心，等抓到人，我肯定要他好看！” 哄完沈飞飞，亭溪正准备继续做题，发现周霁不知从何时一直在看他。 “怎么了？” “他快被你哄成胚胎了。” 亭溪轻笑：“沈飞飞人挺好的。” 周霁眸色微沉，不冷不淡地来了一句：“你对他倒是挺有耐心。” 亭溪一怔，但在转头看去时，周霁已经戴上耳机低头刷题了。 怎么感觉这人今天怪怪的？ 难道是自己昨晚拉黑他的事生气？ 嗯，肯定是。 亭溪对自己的敏锐度十分有自信。 第7章 因为语文老师请假，上午剩下的三节课全成了数学，虽然已经是复习阶段，但这种拼命往脑子里塞知识的感觉，还真不太好受。 亭溪感觉自己的头又隐隐作痛。 放学后，他拒绝了沈飞飞的约饭，一个人去医务室换药。 “哟，怎么今天就你一个人来？”今天值班的还是昨天的那个医生。 “昨天人缘好，今天人缘差呗。”亭溪打趣。 医生给他换药时，他才注意到对方胸口的身份牌：“医生，你叫齐承啊，这个名儿——嘶！” “知道就好，再问就不礼貌了啊。”齐承皮笑肉不笑，麻利给他换好药。 亭溪捂着头，明显感觉到齐承下手比昨天重，但还是解释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名儿挺有趣的。” “我也觉得。”齐承耸耸肩，“所以即便从小到大一直被人调侃，我也没想过去改名。” 亭溪突然想起一事来：“对了，我同学昨天在你这买了一盒胃药，他忘记多少钱了，就是，最帅的那一个。”为防齐承记不起来，亭溪还稍微描述了下，帮他回忆。 哪知齐承听完后，突然抖肩笑了起来：“你是说周霁吧，我知道他。” 亭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是，年级第一嘛。” “不不不，我知道他不是因为他是年级第一。”齐承反驳了他这个说法，却又卖了个关子：“你以后就会知道，不过那盒胃药我本来就没收他钱，我替他垫的，怎么，他还找你要钱了？” “……啊。”这让亭溪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了，“不过，他也不能干出这事来吧？” 齐承一脸讳莫如深。 亭溪觉得他也是个怪人，付了钱后，打了个招呼就走了。 刚出医务室，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给浇得没脾气，吃饭也没什么胃口，想想还是扭头往走廊另一头的厕所走去。 一进门，亭溪就被里面烟雾缭绕的架势给吓了一跳，这里的厕所平常没什么人来，有时他烟瘾犯了，会偷摸过来抽两口。 怎么一个暑假过去，自己的秘密基地被别人给占了。 烦。 靠近窗户的地方蹲了几个人。 亭溪快速扫了一眼，没眼熟的。 正准备进隔间，却忽然被人叫住了：“小子，你几年级的？” 亭溪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见状，旁边一个又高又壮，戴着黑色耳钉的男生，捏着还未熄灭的烟头，狠狠朝他扔了过来。 他没躲，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烟头擦着手背飞了过去。 “旭哥问你话呢，聋啊？”耳钉男和电视剧里狐假虎威的狗腿子，简直一模一样。 亭溪本不想搭理，但空气里弥漫的烟味，却勾得他喉咙有些痒，并且他刚刚摸口袋时，发现自己没带火。 他摸出根烟来，淡定走过去：“借个火。” 被称作旭哥的人愣了下，抬头看了他一眼，朝身旁的小弟递了个眼神。 刚刚还骂骂咧咧的男生一脸吃了苍蝇似的，掏出打火机扔了过去。 亭溪低头点烟，动作熟练。 “草！”陈东旭低骂一句，“这又没女的，耍什么帅？” 亭溪抬眸：“？” 三分疑惑，七分烦躁。 陈东旭被这么一瞥，竟莫名有些脸热，他站起来，抖抖裤子上的烟灰：“咳，那什么，我找人，你到底几年级的？” “高三。”亭溪如实回答。 耳钉男适时插话进来：“那你应该认识那个叫亭溪的吧？你想办法约他过来。” 亭溪本人：“……” “你们找他干嘛？” “让你约就约，废什么话？”耳钉男没什么耐心。 陈东旭在他胸口处挡了一下，态度倒是比他小弟好不少：“哥最近接了个小活，有人想给他一个小教训，你放心，哥也不是抠搜人，等拿到尾款，分你一半……三分之一吧。” “旭哥，干嘛给这小子这么多？不就是让他约个人……” “那你去约？”陈东旭瞪他一眼，又继续盯着亭溪，“行不行给句准话。” 亭溪看了他一眼：“你先告诉我是谁要教训他，如果是外校的人，这事我帮不了。” “讲究！”陈东旭拿出手机，翻到了聊天记录，“不知道叫什么，不过应该是我们学校的，高一，说话还带着一股老人味。 众人哄笑一团。 亭溪眯了眯眼，也不知道这人和发视频的是不是同一个。 嘭！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让厕所里的笑声戛然而止。 “谁特么——”耳钉男刚准备开骂，在看清来人后，惊得音调都转了，“我草？周霁？！” 第10章 这群人里应该没有谁不认识他。 陈东旭都急得把烟掐了，伸手挥散面前的烟雾：“周霁？你干嘛呢，我们最近没谁惹了你吧？” “咳咳咳！” 有些突兀的咳嗽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亭溪没想到会在这突然见到周霁，而他也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烟给藏起来。 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藏的必要。 周霁突然抬腿，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也是好笑，刚刚还扬言要找亭溪麻烦的一群人，看见他就跟耗子见了猫似的，全都缩到亭溪背后。 一群怂货。 周霁三两步走过来，视线在亭溪手指上夹着的烟停留了一瞬：“他们逼你抽的？” “啊？”亭溪愣了半晌，倒是没想到周霁开口的第一句会是这个。 等他再次回神，发现自己已经被拉到了外面。 一离开厕所，周霁就松开了手。 “林叙阳让我来找你。”周霁这话，应该算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但当亭溪瞥见他那张依旧没什么表情的脸时，忽然起了逆反心，当着人的面，慢吞吞地，极为熟练地，吸了一口烟。 但在最后，亭溪还是侧过头把烟吐了出去。 虽然他内心很恶劣地想，如果这口烟吐在了周霁脸上，那他的表情一定会非常好看。 “找我干嘛？”亭溪垂下眼睫，把烟头在水池里按灭，扔进垃圾桶里，拧开水龙头，不停冲着手和手腕。 “想约你吃饭。” 等亭溪听到声音抬起头，发现周霁已经逐渐走远了。 看那背影，似乎还有些生气。 这咋又生气了呢？ 亭溪关了水龙头，按住刚刚被人握住的地方，被水降下去的温度，隐隐又有升起来的趋势。 身后的门终于开了。 瘦高个先探出个头来，左看看，右看看，动作十分猥琐。 “找谁呢？” “还能找谁，周霁呗。”见确实已经没了周霁的身影，耳钉男才直起身，朝里面的人说，“旭哥，人已经走了，可以出来了。” 陈东旭骂骂咧咧地走出来：“我真是草了！他怎么会来这？是不是你们有人通风报信了？” “旭哥，咱们谁能加上他微信啊……”耳钉男弱弱反驳，又朝“罪魁祸首”和“始作俑者”努了努嘴：“喏，看样子，是为了找这位。” 几人顿时全把目光集中在亭溪身上。 陈东旭有些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面露不善：“你到底是谁？跟周霁又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来找你？” “等等！旭哥，这很不对劲！”一个黄毛看着自己的手机，脸色十分凝重，“他好像，就是亭溪。” “放什么屁！拿过来，老子自己看！”陈东旭一把夺过手机，就见屏幕上飘着一张周霁和他同桌的合照，配文：【我在看题，他在看我。】 底下一堆评论刷屏。 【啊啊啊，不愧是女神，一张图一句话，就是一顿香香的饭！】 【谁懂啊，嗑了两年的cp，这学期好像终于开始认识了。】 陈东旭有些懵：“不是，这谁啊？” “旭哥，这你女神啊，不是你让我装女生加她，时刻关注她消息吗？”黄毛小声解释。 但陈东旭女神实在太多，一时间也没想起来这到底是哪个。 看着看着陈东旭就开始晕字了。 他把手机往旁边一推，黑着脸走到亭溪面前：“你耍老子！”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耳钉男给死死抱住了：“旭哥！冷静！他是周霁同桌！” …… “周霁”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杀伤力好像比听到老师来了还强。 亭溪也实在好奇，周霁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问了。 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三个字—— “他有病！” 第8章 不过被亭溪这么一打岔，陈东旭倒也没刚刚那么生气了。 “哥们儿，怎么连高一的都看你不爽，抢人女朋友了？” “我是个好学生，只想好好学习。”亭溪用这张脸说出这句话，实在没什么说服力，但他又能和周霁做同桌，倒也还真有这个可能。 他们这群学渣可能不认识年级第二，但从高一入学到现在，大大小小考试都能得第一的周霁，真的很难不认识。 更何况，陈东旭被这人揍过。 啧，往事不堪回首。 “行吧，定金我会退回去，这事就当是个误会。” “等等。”亭溪开口叫住他，“那个人号码给我。” “那怎么行？”耳钉男又自信开口，“虽然这趟活办不成了，但是我们也是十分注重信誉的，保护客人隐私，懂不懂啊？” 他话刚说完，陈东旭已经把那人的二维码调出来了。 耳钉男：…… 行，他走。 亭溪拍照保存，但没立刻加上。 抽完最后一口，按灭烟头，扔进垃圾桶里，十分自来熟地和众人打招呼：“走了，记得把地上的烟头扫了。” 回教室的路上，亭溪脑海里想的，不是早上发布视频的人，也不是找人教训他的人，而是—— 周霁到底为什么又生气了？ 周霁离开后，在旁边的小树林里找到了林叙阳。 林叙阳伸直了脖子往他身后看：“人呢？不是说他要请你吃饭？” “他又忘了。”周霁抿唇。 “啊？”周霁虽然还是平常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但林叙阳还是能看到他脸上的幽怨，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难得啊，不过这么有意思的人，我怎么之前就没发现呢，你不是跟他当了两年同桌？” “两天。”周霁顿了下，“更确切地说，是一年的同班同学，和两天的同桌。” 高一的时候，他们在隔壁班。 “哦对，我想起来了，你们是这学期才成同桌的。”林叙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神经质地笑道，“我怎么感觉，你对他，很不一般啊。” 他突然暗戳戳试探着周霁。 周霁斜睨了他一眼，语气平淡：“你该回去吃药了。” 林叙阳怔了下：“草！我都说了一百遍了，我跟你不一样，我没病！” - 亭溪回到教室时，沈飞飞已经在位子上了，只不过看表情有些闷闷不乐。 “怎么了？不是陪你女神去了？” 沈飞飞托着下巴，唉声叹气：“亭溪，我向你忏悔，我偷拍你照片给我女神，没想到，她是要拿去做饭的，呜呜呜。” “什、什么？”亭溪差点以为自己听不懂中文了。 沈飞飞立马收起哭脸，做贼似的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没人，才偷摸拿出手机：“亭溪，答应我，你看了之后千万别生气。” 亭溪没承诺。 等他看到手机里的内容，十分庆幸自己刚刚没承诺。 “你就不怕周霁看到，把你给刀了？” “当然怕啊。”沈飞飞脑袋又耷拉下来了，可怜巴巴地望着亭溪，“所以啊，要是真有一天东窗事发，你可一定要替我美言几句，保下我这条小命。” “我？”亭溪挑眉，“你确定我开口不会让他杀心更甚？” “我确定！”沈飞飞拍着胸口打包票，“就凭你是他唯一的同桌，他肯定会听你的话！” “好好好。”亭溪突然勾起嘴角，微微俯身，凑到沈飞飞耳边，压低声音，“我是说，你确定我不会跟他吹耳边风，让他早日把你刀了，助我夺了你年级第二的宝座？” “！”沈飞飞面露惊恐，开始随地大小演，“好啊，你要当惑乱圣君的妖妃！你等着，奴家这就去禀明圣上，让他治你的罪！” 说曹操曹操到。 周霁和林叙阳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哟，沈飞飞你什么时候当上太监了？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恭喜你啊。” “林叙阳你嘴巴少欠一点儿会死啊！”沈飞飞发毛。 林叙阳嬉皮笑脸:“大清都亡了，你还在这圣君妖妃的，谁是圣君，谁是妖妃啊？” “当然是——” “咳咳！”亭溪猛地咳嗽起来，“等会大家就要午休了，该回班回班吧。” 林叙阳好笑地看了他一眼：“行，不欢迎我这个外班的呗。” “诶，我不是这个意思……”亭溪叹气。 “哦，那就是欢迎呗。”林叙阳说。 亭溪没门，只能拿出杀手锏：“你再不走，我就要关门放沈飞飞了。” 沈飞飞十分配合地学了两声狗叫，朝林叙阳龇牙咧嘴。 林叙阳乐得腰都快直不起来，最后还不忘叮嘱一句：“对了周霁，你中午没吃饭，待会儿下课记得买点吃的垫垫肚子，实在不行从沈飞飞那搜刮一点，他肯定有。” 对于这句话，两人的反应完全不同。 第11章 沈飞飞立马守住自己的小书包，一双圆眼瞪过去：“谁说的！我可没带吃的。” 亭溪则是疑惑：“你中午没吃？为什么？” 周霁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又忘了。” 亭溪倒吸一口凉气。 大脑飞速旋转。 终于从某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找出了那么点记忆。 “对不起！”亭溪态度十分诚恳，“昨天说中午请你吃饭，是我忘了。” 还倚在门边的林叙阳，见周霁终于说出来，微笑着转身离开，深藏功与名。 前排的沈飞飞也悄摸竖起耳朵，准备听八卦，突然，左肩被人拍了下，他立马转头，下一秒，一只手从右边伸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走了他的小书包。 “亭溪！咱俩才是一伙的！” 此刻的亭溪哪还讲这个，熟练地从小书包里摸出面包和饼干，甚至还“贴心”地准备了两瓶酸奶。 他将食物摆在周霁桌上：“先吃点垫垫。” 沈飞飞却摇着头：“他不会吃的，他从来不吃零——卧槽？！周霁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那个从来不吃零食的班长，此刻竟面不改色地啃起了面包，酸奶也不客气地收下。 亭溪这才抽空回他：“你刚刚说什么？” 沈飞飞有些迟钝的脑子好像突然开窍了，眼神在两人脸上来回转了一圈，最后摇摇头，感叹道：“没什么，只劝告你一句，伴君如伴虎啊。” “刚刚那一趴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亭溪没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揉了揉有些空虚的胃，没忍住，也拆了块小饼干吃了起来。 隔壁某人，在吃完后，拿出手机，修改备注—— 「祸国妖妃」 …… 删掉。 「火锅妖妃」。 第9章 为了防止自己又忘了，亭溪直接把请周霁吃饭写在了备忘录上。 终于在第三天中午，让周霁吃上了这顿。 诡异的是，从那之后，每天中午吃饭的人数固定为四人，就连那个天天追在女神身后的沈飞飞都来了。 对此，沈飞飞给出的回答是：“我女神说了，高三还是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 林叙阳毫不留情拆穿：“他女神嫌他烦。” 总之，沈飞飞为了亭溪建的佛啵乐四人小群，就成了几人每日约饭的聊天群。 终于熬到了周五。 中午，放学铃声刚响，林静踩着点走进教室。 “通知一下，学校高三宿舍已经能搬进去了，晚上回去都和家长商量一下，回头班长统计一下住校名单，时间截止到下周一。”林静锐利的眼神扫过班里每个学生的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学校让你们住校，也是为了替你们节省时间，我还是那句话，学习是为了自己，不是为了我，听到了吗？” 底下稀稀疏疏传来几声“听到了”。 等林静走后，教室里瞬间炸开锅。 海城一中原本是没有宿舍的，去年，上面给批了一块地，学校就抓紧时间加盖宿舍楼，早有小道消息，说是从这一届高三开始先进去住，但开学都几个星期了，学校也没提。 “还以为我们这届高三没法住校了呢。”沈飞飞兴奋的差点把亭溪的耳朵都给炸聋了。 他揉了揉耳朵：“你家不是离得挺近，干嘛要住校？” “我爸妈太唠叨了，住校多好，他们就管不着我了，你呢？住不住校？要是你也住校，我们就住一块吧。”沈飞飞提议道。 亭溪停下笔，绕着拇指转了一圈，思考了会才给出答案：“不住校吧，住宿费应该挺贵的，我囊中羞涩啊。” 沈飞飞只当他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又说道：“老林一放学就过来宣布这事，估计下午不在学校，中午要不我们出去吃吧，吃了一周食堂我都吃腻了。” “我中午约了人，就不和你们一起了。”亭溪边说边拿出手机回消息。 沈飞飞一愣：“约了人？谁啊？男的女的？我认识吗？” 亭溪推开他凑过来的毛茸茸的脑袋，好笑道：“你警察查户口呢？不是我们学校的，一个，朋友。” 说完，他背起书包朝两人挥挥手就走了。 沈飞飞一脸坏笑：“这个朋友肯定是个女生，怎么样，要不要打赌？” “无聊。” 得到这个答案，沈飞飞丝毫不惊讶，好在，还有另一个人陪他玩。 最终，周霁十分“不情愿”地被两人拉到了学校外。 亭溪丝毫没察觉自己被跟踪，脚步轻快来到学校对面的小吃街。 一个染着亮眼红发的女孩朝他招手：“溪哥，这！” “怎么突然有空找我吃饭？” “这不是听说你爷爷死了，特意过来给你庆祝嘛。” 此时，旁边刚好走过一路人，听到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顿时张大了嘴巴。 “看什么看？”女孩直接瞪了过去。 路人顿时无语，拉着小孩就跑了。 “切。”女孩根本不在意，在手机相册里翻了一圈，兴奋地说：“看！我开学考数学考了66！” 亭溪抬眸看去，差点被闪瞎眼：“……你能不能先把你画的凰图叉掉。” 赵雯湘和他一样是高三，学艺术，在网上也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播，被粉丝戏称“能文能武”，既能写小凰文，也能画小凰图，为爱发电还能稳定更新，每条博文底下，都能看到一群粉丝在那嗷嗷待哺—— “妈咪，饿饿，饭饭。” 亭溪不懂但尊重。 “这张图才画了一半，等细化好，我发你一份。”赵雯湘忙不迭把凰图收起来，给他看了眼考了66分的数学试卷。 “……倒是也不用这么客气。” 亭溪走到奶茶店门口停下，问她：“你要喝什么吗？” “我不喝，最近正减肥呢。” 亭溪也就没再管她，给自己点了一杯：“大杯，去冰，半糖，谢谢。” 两人在门口阴凉处等奶茶出餐。 赵雯湘突然想起自己来这的目的，举起手机，抵着亭溪的脖子，恶狠狠质问：“你怎么回事？还有没有把我当朋友？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跟我说？要不是我那天看到视频，都不知道你爷爷终于死了。” 亭溪推开她发烫的手机，叹着气道：“又不是什么大事，你最近不是在准备集训吗？” “那也不差这点时间啊。”赵雯湘嘟囔了两句，但她可没这么容易被糊弄，“你是不是还在生我哥气？我知道他是个混蛋，但我是好蛋啊，你不能因为他就不跟我玩了呀。” 亭溪是在高一那年暑假认识的赵家兄妹。 赵桐不知道从哪打听到的他，让他给成绩烂如狗屎的赵雯湘辅导，恰逢他因为忤逆亭志海而被断了生活费，他答应了。 只是后来奶奶生病，他也就没再去了。 至于和赵桐断交…… 赵雯湘见他没说话，旁若无人地发起誓：“我绝对不知道我哥是gay，我要是早知道这事，还把你往火坑里推，就让我以后嗑的cp全被逆了！溪哥，这可是我发过最重的毒誓了。” 亭溪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问道：“你哥那个酒吧还在开吗？” “在啊，怎么了？”赵雯湘问。 “最近天气炎热，有不少地方都发生了火灾，你让你哥找个时间检查一下酒吧的消防。”亭溪严肃地说。 他想起了上一世，赵桐的酒吧无端起火，救火时，消防栓里竟然没有水，耽误了救援，最后死了两名客人和一名调酒师，赵桐作为酒吧的主要负责人，不但要赔一大笔钱，还坐了牢。等亭溪知道这件事时，赵雯湘已经被亲戚带出国，他们再没有联系。 只可惜，时间太过久远，他已经记不清这次事故是何时发生的了，只能让赵雯湘去提醒，希望有用吧。 “好，我记着了，等回去就跟他说。” “帅哥，你的奶茶好了。” “谢谢。” 亭溪一边喝着奶茶，一边让赵雯湘挑选中午吃饭的地方，最后，他们进了一家麻辣烫店。 这家麻辣烫店还挺火，两人站着等了会才等到位置。 刚准备坐下，一个书包从天而降。 要不是亭溪伸手挡了一下，就直接砸到赵雯湘身上了。 亭溪抬头望去，一个身穿一中校服的男生站在门口，眼神带着挑衅和嘲讽：“哪个学校的？跑一中这来蹭饭？别把脑残传染给我们了。” 明晃晃的恶意。 愚蠢又可笑。 赵雯湘知道，他说这话多半是因为自己张扬的红发，巧的是，亭溪今天也没穿校服。见周围又都是一中的学生，赵雯湘朝亭溪递去眼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亭溪接收到讯号。 他用脚勾了下椅子，刚刚落在上面的书包又掉到了地上，而恰好那一块还有一滩店员没来得及清扫的污渍。 第12章 门口的男生脸色倏地变得难看起来。 “草！你他妈找死！” 店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店家和店员也连忙赶出来阻止，拦住那名想要动手的男生：“大家都是同学，别冲动。” “谁跟他们是同学，我们一中可没这种水性杨花的——” 嘭！ 话还没说完，男生只看见什么东西朝自己飞过来，下一瞬胸口便传来一阵钝痛，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老板愣了下，又连忙走过来拦着亭溪：“同学，别冲动啊！” 亭溪活动了下手腕，抬眼朝老板笑笑：“不好意思啊，待会儿我赔您一瓶醋。” 老板：“这……” 赵雯湘这孩子虽然有时胆子是小了点，但好就好在，她绝不会跟你唱反调，现在明白亭溪的态度，双手环抱在胸前，冷着一张脸，眼神扫了一圈周围看好戏的人：“一中的学生都是这种素质吗？也难怪别人都那样说，我本来还不信，现在一看，果然。” 周围被扫射到的一中学生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你说他就说他，干嘛开地图炮？” 赵雯湘瞥他一眼：“对号入座。” “你！” 这时，一道男声传了进来。 “哟，老板，今天店里怎么这么热闹啊，不会没有座了吧？” 老板还没说话，就见他已经走了进来。 “咦？刚好有熟人诶！亭溪，不介意一起拼个桌吧？” 虽然在询问亭溪的意见，但还没得到同意，人就已经坐了下来，还有些嫌弃地踢了一脚地上碍事的书包：“谁这么没有公德心，乱扔垃圾啊？” “你到底是哪边的？”垃圾的主人瞬间破防了。 林叙阳有些疑惑地转头看他：“什么哪边的？” 男生气得胸口闷疼，也可能是刚刚被砸的：“你是一中的，难道不该站在一中这边吗？” 林叙阳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反而朝他身后招了招手：“周霁，这边，你同桌给我们占好位置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门外。 “借过一下。”不带一丝波澜的声音响起。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男生，顿时身子一僵，下意识往旁边一退。 周霁面无表情，后边跟着同样面无表情的沈飞飞。 走到三人旁。 亭溪旁边坐着赵雯湘，对面是林叙阳。 就在他准备坐下时，赵雯湘突然像回了魂似的，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周霁，你坐这，你跟你同桌坐一起。” 他们坐的是长条凳，赵雯湘这么突然起身，直接让凳子一端翘了起来。 身体失去平衡的瞬间，亭溪本能地去扶身边的人，结果就是——他一把环住了周霁的腰，他的手指甚至能透过薄薄的校服感受到对方腰上的肌肉轮廓。 嗯，比他的硬。 就在亭溪想着该怎么体面地结束这一尴尬场面时，眼睛突然被一道亮光闪了下。 他斜眼瞥过去。 “罪魁祸首”正捧着手机对着他拍，还一边摇头感叹：“精彩！” 亭溪眼角抽动了下。 周霁一只手将他扶正，又在他肩膀上按了下，确认他不会再翘起来，才松了手，坐在赵雯湘刚刚让出的位置。 旁边有人好奇问道：“周霁，他真的是你同桌？” “嗯。” 简单一个字，立马让店里炸开了锅。 老板却是松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我就说，都是同学。” 随后，他又捡起地上的书包，拿毛巾擦了一下，递给门口的那男生。 男生还是一脸不服，但他确实没想到亭溪竟然也是一中的。也不怪他没认出来，毕竟一中管得还是挺严的，平时都得穿校服，但偏偏亭溪就没穿。 他一把抢过书包，恶狠狠瞪了眼里面几人，转身走了。 刚刚怼过赵雯湘的，也都随便吸溜了几口，赶紧吃完离开了。 赵雯湘忽然觉得神清气爽。 主要是，她终于亲眼看到她嗑的cp坐在一起了！此时此刻，她甚至想掐一下自己的胳膊，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坐下之后，赵雯湘就迫不及待翻出相册，欣赏自己刚刚眼疾手快拍下的精彩一幕。 但看着看着，她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这体位，不该是这样啊！ 亭溪没注意她的疑惑，问突然过来的三人：“你们怎么来了？” 他可不信什么凑巧。 林叙阳笑得意味深长，说的话倒是坦诚得很：“沈飞飞想知道你中午跟谁约会，就提议跟踪你，没想到看到了刚刚那一幕，就顺势替你们解围了，不用谢。” 赵雯湘虽然不是一中的，但对他们学校几个风云人物倒还挺关注，听到林叙阳这句话，直接脱口而出：“你暗恋我们溪哥？” “是欣赏！”林叙阳纠正她。 “呵呵，欣赏能干出跟踪这种事？” 亭溪没再继续听这两人“学术交流”，端着盆给自己夹菜，民以食为天。 他饿了。 旁边一道身影靠近，亭溪没抬头都知道是谁：“是不是被沈飞飞硬拉着过来的？” “不是。”周霁顿了几秒才吐出这两个字。 亭溪眉梢微挑，略带诧异地看向他的同桌：“那你……” “沈飞飞和我打赌，跟你约会的是男是女。” “……你们也太闲了。” 等他们挑好菜品，回到桌子上，沈飞飞满脸得意地说道：“愿赌服输，周霁请我吃饭，林叙阳请我喝奶茶。” 赵雯湘也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你们打的什么赌？” “赌你呗。”沈飞飞指了指林叙阳，“他赌你是男生，我赌你是女生。” “那周霁是怎么输的？他赌了什么？”赵雯湘追问。 沈飞飞憋着笑：“他赌你不是人。” “什么？”赵雯湘目瞪口呆。 林叙阳好心替周霁解释：“他觉得，亭溪根本不会跟人约会。” 闻言，亭溪朝旁边的人看过去：“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没朋友？” 周霁难得语塞。 好在，几个人的麻辣烫都好了，也就暂时跳过这一话题。 亭溪喜欢吃辣，但不能吃辣，每次都点中辣，吃到最后还是会找老板要碗清水。 用赵雯湘的话来说，就是菜还瘾大。 亭溪特意买了奶茶解辣，但他低估了这家麻辣烫放辣的水平，中辣比别的地方的重辣还辣！ 吃到最后，他都快要喷火了。 就在他四处寻找能解辣的东西时，面前忽然递过来一瓶酸奶。 “喝这个吧。” “谢谢。” 亭溪打开酸奶，猛灌了一瓶，这才又重新活了过来。 赵雯湘眼神在他俩身上来回转了一圈，脑海中已经浮现无数条梗了，等回去之后，她要立刻产出，大产特产！ 不过她又想起一件严重的事，悄摸给亭溪发了条消息：【溪哥，你注意点形象，别对着你同桌吐舌头。】 会被这样那样的！ 抽空看了眼手机的亭溪：“？？？” 事实上，亭溪根本就不知道赵雯湘嗑的是谁跟谁，那些专业术语他听不懂。 但赵雯湘表情却渐渐严肃起来。 事情好像要往不妙的方向发展了。 她好像，嗑反了。 这让她不由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的一条帖子…… 不行！不行！ 坚决不能动摇！ 等赵雯湘回过神来，发现桌上另外三个人全都在看她。 她下意识摸了摸脸：“怎么了？被我的美貌迷住了吗？” 亭溪对她能说出这种话，完全见怪不怪，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把你脑子里的黄色废料清一清吧，下午回去好好上课。” 赵雯湘立马做作捂脸：“讨厌，谁让你随便进到人家脑子里的，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补个妆。” 刚刚她说的话也被麻辣烫店的老板听到了，连他也忍俊不禁：“这姑娘，我看她适合去学表演。” 等赵雯湘补完妆出来，几人看着她上了车，这才慢慢悠悠往学校走。 这时，亭溪的手机突然响了下。 拿出来前，他就有预感，可能是之前加的那个人通过了，一看，果然如此。 【你是谁？加我干什么？】 亭溪没和他废话，开门见山：【是你找人要教训我？】 【什么鬼？你加错人了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亭溪看着这条信息，思考了下对方装傻说谎的可能性，最后决定迂回一下，换个说法：【不好意思，刚刚发错了，其实是我打算找人教训你。下午放学，我在学校后门那等你，不见不散，要是没看见你人，可就别怪我了。】 第10章 被人威胁这事，亭溪没准备告诉别人，但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发完这句话，就被旁边的沈飞飞不小心瞥见了。 第13章 “我靠！亭溪你是不是找到发视频的那个人了？你可不能意气用事，擅自行动啊！” 亭溪被他吓得一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沈飞飞你下次说话能不能小点声？” “哦，不好意思。”沈飞飞就这么轻易被带偏。 但身后的两人可没这么好糊弄。 林叙阳走过去，胳膊搭在沈飞飞肩膀上：“怎么了？看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了？” “对！我刚刚看到亭溪给人发消息，说要找人弄他！” 亭溪：“……有这几个字吗？” “别转移话题，你知不知现在审核有多严？要是你档案上有了污点，可是要毁你一辈子的！你可不能因为这种小人，就拿自己的下半辈子做赌注啊！” 林叙阳适时捂住他的嘴：“行了，戏过了，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几个都是这样的交情了，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对吧周霁？” 周霁虽然没说话，但人已经站在了亭溪旁边，已然说明了自己的立场。 无奈之下，亭溪只好把那天的事说了出来，当然，他掐头去尾，没说自己抽烟，也没说碰到了周霁。 但从对方看过来的视线，应该是挺愧疚的吧。 亭溪心里默默爽了一把。 “所以你加了这个人，把他约出来，是要揍他吗？”沈飞飞天真地问。 亭溪无奈：“我只是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这么做，总不能真的是我抢了他女神吧。” 几人商量好，等晚上放学，陪他一起去看看。 果然如沈飞飞猜测的那样，一整个下午，林静都不在学校，不过一班学生大多比较自律，也没人太撒野。 下课铃一响，沈飞飞就迫不及待拉着亭溪和周霁，去和林叙阳汇合。 “要不要再打个赌，那小孩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除了林叙阳，没人陪他玩。 而沈飞飞又不想跟林叙阳玩，这个打赌也就不了了之。 学校后门那直接对着公园，现在这个时间没什么人，但都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几人也没见着人影。 “该不会是被你吓到，不敢来了吧？” “我问问。” 亭溪刚拿出手机，对方竟先发消息过来，只不过内容…… 【你这个骗子！你不是说，我来了就不找人揍我了吗！】 亭溪看完消息，抬眼数了遍人。 四个人都在，没错啊。 那揍他的……是谁？ 忽然，一声不太明显的惨叫从公园深处传来。 亭溪眉眼一凝，立刻道：“走，过去看看。” 几人都身高腿长，跑了没几步，就看到一群染着黄毛，烫着头发，身上还有各种奇怪纹身的青年，把一个身穿一中校服的男生给围了起来。 “嚯，我还没见过这么标准的黄毛混混，不过，那个被揍的，是联系你的那个吗？”沈飞飞问。 男生抱头鼠窜，又被黄毛混混围着，亭溪看不见脸。 但不论是不是，总归是一中的学生…… “管不管？” 说话的人是林叙阳。 “当然要管！”沈飞飞向来是个好孩子，已经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了，还顺便抽空鄙视了一下旁边的人，“林叙阳，你好歹也是学生会的，怎么能问出这种没有人性的问题？” “纠正一下，是前，学生会会长，已经卸任了，沈飞飞，你真是一点都不关心我，不过既然你说要管，那就管一下吧。”林叙阳也跟着撸起袖子，和沈飞飞一起，朝社会青年那走。 亭溪瞥了眼那几个混混，各个都瘦成麻杆，手里也没武器，他俩二对四，应该没什么问题。 身旁的周霁忽然蹲下身，开始系鞋带，他也莫名其妙蹲下来，跟着一起系鞋带：“怎么？系个鞋带的功夫就能结束？” 周霁动作一顿，瞥了他一眼：“不是，他们打不过。” 亭溪：“……啊？” 他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周霁已经冲了出去，书包狠狠砸在其中一个黄毛身上，但沈飞飞还是身子一歪摔在了地上，林叙阳也没好到哪去，看起来人高马大的，实则被轻轻一推，就能飞出去几米远。 亭溪实在没想到，这俩竟然是个战五渣！要不是知道对面是混社会的，他一定会觉得他们刚刚是在碰瓷。 许是周霁个头比那几个社会青年高出一大截，再加上刚刚扔书包的力道和准头，他们一时也没再轻举妄动，只是苍白地放着狠话：“干什么？你们老师没教过你们别多管闲事吗？这小子欠我钱，欠债换钱天经地义，这么喜欢出头？要不这钱你替他还了怎么样？” “你放屁！我不过就是不小心踩了你的鞋，你就让我赔两千！”抱着书包蹲在角落里的男生，忍不住替自己辩解。 黄毛却笑了：“你爷爷我这鞋，就值两千。” 亭溪瞥了眼他脚下的帆布鞋，一百块顶多了，张口要两千，纯纯敲诈勒索。 此时，沈飞飞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自己的腰，口袋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刚刚硌得他大腿有点疼，手便往里面摸了进去。 不远处的亭溪看见这一幕，直接低声骂了句。 旁边一直盯着人的黄毛，见他手往兜里伸，直接大喊：“他要拿刀！” 沈飞飞还在疑惑说的是谁，就被一道大力从后面揪住了衣服，仰头的瞬间，木棍带着风声，从他鼻尖擦过，他甚至都能看到棍上的倒刺。 场面一时变得混乱起来。 周霁转身，一脚将那名动手的黄毛踹倒在地，另外几个青年一拥而上。 亭溪把刚刚救下来的沈飞飞推开：“找老师！我去帮——” “周霁”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那边战场已经结束了。 身形高挑的少年，脚底踩着一个，手里的棍子抵着一个，还有两个也是蜷缩在地上，面露痛苦。 而周霁，除了头发稍微乱了点，竟然连大气都没喘。 “我草？！”亭溪难得震惊。 身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沈飞飞，揉着二度受伤的腰：“亭溪你是故意报复我呢吧？” 亭溪扭头，这才发现他刚刚又摔了，忍不住吐槽：“你体育是数学老师教的吧？” “人各有所长罢了。” 亭溪不打算再继续跟他辩解，眼神重新回到周霁身上，想过他能打，但没想过他这么能打！ 他走过去，拽了下周霁手上的木棍。 一开始没拽动，等人看清是他后，才松了手。 亭溪非常“好心”地把木棍还回黄毛手上，还拉开周霁，劝道：“别老这么踩着人家，把鞋弄脏了怎么办？” 周霁什么也没说，垂了下眼皮，顺着他的话，收回了脚。 几个黄毛互相搀扶，拿木棍怼着周霁，但在看到他冰冷的视线后，忍不住心里一紧，立刻换了个对象，结果—— 草！怎么更冷了！ 那人吓得直接把棍丢在了地上。 几人也意识到他们今天是碰上了硬茬，正准备走，那个笑眯眯的男生忽然开口：“先别走呀，事情不是还没完吗？” 黄毛脸色登时就变了：“你还想干什么？” 亭溪却只是指了指躲在墙角的那人：“他踩了你的鞋，道歉了吗？” “……” 男生抬头瞥了他一眼，听懂了他的意思，抱着书包走过来，对站在中间的黄毛鞠了一躬：“对不起。” 黄毛：“……” 很诡异。 他下意识去看亭溪。 亭溪就像幼儿园老师似的，耐心地教他：“说没关系。” “……没、没关系。” 见亭溪不再说话，几人这才慌慌张张走了。 亭溪又弯腰从地上捡起周霁的书包，仔细拍去场面沾上的灰尘，才递给他：“同桌，你刚刚真是太帅了。” 周霁动作一顿，接过书包，没说话。 亭溪早已习惯他的“含蓄内敛”，但那个被他们救下来的男生，却有点眼熟。 另一边，沈飞飞已经十分自来熟地盘问起男生的身份信息。 男生个子不高，身材也很瘦小，总是缩着肩膀，留着厚重的刘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不敢与人对视。 “我、我是高一的，我叫亭泽。” 亭溪笑容僵在嘴角，瞳孔骤缩，喉咙发紧。 沈飞飞没注意到他的情况，打趣道：“你也姓亭？这个姓氏不是挺小众的嘛，对吧亭溪……亭溪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亭溪视线越过众人，冷脸和那人对视。 难怪这么眼熟。 “哥，好久不见。”亭泽扶了下眼镜，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略显诡异的笑。 林叙阳见状，一把将沈飞飞拽了回来。 “草！他是你弟？！不对啊，我记得你不是独生子嘛？哪来这么大弟弟？”说完，沈飞飞自觉闭上嘴，往林叙阳身后一躲。 第14章 亭溪知道他也在海城一中，上一世，他被亭志海接回去后，和亭泽相处过一段时间，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方突然生病退学，被杨琴带去a市治疗，为此，亭溪甚至承担了一部分他的医药费。 这一世，亭溪却不想再和这一家人有任何过多的牵扯。 他垂下眼，淡淡道：“不认识。” 亭泽笑容一僵，紧咬嘴唇，手指死死抠着大腿。 亭溪不再管他，边转身边给那人发消息。 【你到了没有？】 下一秒，消息提示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亭溪猛地转身，视线死死钉在亭泽身上。 见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准备回消息，三两步越过众人，直接把人重重抡在树上，眼神冰冷：“是你找的人？” 第11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把几人都吓到了。 周霁动作最快，立刻冲到亭溪身边，却并未有任何阻拦的行为，只是问道：“确定是他吗？” 沈飞飞也迅速反应过来，夺走亭泽的手机，刚巧，他自己已经解锁了。 “果然是他！”沈飞飞直接把聊天记录甩在亭泽脸上，“还打算装傻充愣吗？这证据都在这了！” 亭泽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满脸涨红：“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是这个人说如果我不来，就找人弄我，我倒是想问问，亭溪你什么意思！” 见他这态度的确像是不知情，亭溪皱了皱眉：“你不认识陈东旭？” “不认识！” 亭溪这才慢慢松开他。 亭泽支撑不住，狼狈地跪在地上，猛地咳嗽起来。 沈飞飞也凑过来，小声道：“会不会是那个叫陈东旭的骗了你？” “应该不会，他给我看过聊天记录。” 突然，一个十分怪异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成型，他记得，那天陈东旭跟他吐槽过，和他发消息的人说话还带着一股老人味。 亭溪拽着亭泽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你手机平常是不是在你妈那？” 亭泽身子一僵，脸色有些难看，但是没反驳。 “你是说，找人骚扰你的，是他妈？”沈飞飞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清楚亭溪家里那些事，但周霁知道。那天在办公室，那个女人歇斯底里的状态，他看到了，有这样的猜测，完全不奇怪。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这事怎么跟我妈又扯上关系了？”亭泽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 “这里，你妈砸的。”亭溪指着自己额头上还没愈合的伤疤，“你妈还花钱找我们学校的小混混，说要教训我，对了，你妈用的还是你的账号。” “这不可能……”亭泽嘴上说着不信，但心里最清楚不过，他妈到底能不能干出这种事，“啊！！！” 亭泽突然失控大叫，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 周霁下意识挡在亭溪前面。 “她就是个变态！变态！” 从小到大，杨琴对他的掌控欲，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范围，小到穿什么衣服，一顿餐吃多少量，大到上什么学校，交什么朋友，必须全部听她的。 正如亭溪猜的那样，杨琴掌控了他所有社交账号，平日里，自己的手机也在她手里，只有完成了她交代的任务，才能玩一会儿，但把手机交上去后，杨琴还会检查他刚刚都玩了什么，和什么人聊天。 今天也是因为杨琴和亭志海都出差了，他才能在中午就拿到手机。 亭泽觉得自己离变成神经病已经不远了。 但这四人中，却只有沈飞飞在听完他的遭遇后，露出了同情的眼神。 这时，天空又飘起了小雨。 亭溪扔了一把伞给地上的人，转身走了。 沈飞飞和林叙阳家住在另一个方向，几人在公园门口分别。 亭溪只顾闷头走。 直到过了两个红绿灯，他才猛地停住脚，对身边的人说道：“我没事，你不用跟着我。” 周霁也跟着停了下来，顿了会才说：“我家也是这个方向。” 亭溪：“……” 他抬头瞥了眼周霁手里的雨伞，咬牙道：“那你就看着我淋了一路雨？” “我以为这是你的个人爱好。” 亭溪气笑了。 好好好。 他赌气似的继续闷头往前走，身后脚步立马跟了上来，大半边伞都靠在了亭溪这边。 谁都没有说话。 直到进了小区，周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亭溪拿过伞，让他空出手接电话。 “哥，什么事。” “我跟爷爷明天才能到家，今晚你自己一个人在家，要是打雷了就给我打电话，别怕昂。” 周霁瞥了眼旁边憋笑的某人，忍不住叹气：“挂了。” “亲哥？” “嗯。”他指了指右边，“我走这边。” 说完，直接从伞下离开，眨眼就消失在雨里。 亭溪握着这把不属于自己的伞，脑子里某根弦突然被拨动了一下，很轻，很轻，轻到他刚想去探究原因，就已经重归平静。 刚到家，雨势突然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珠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但亭溪却并不觉得这声音吵人。 他很喜欢这样的天气。 点了个外卖，进去洗澡。 等他出来，手机每天雷打不动收到关小雨的短信。 【云下的雨：出了点意外，明天回家。】 亭溪往上面翻了翻，“明天回家”这四个字，关小雨已经连着发了很多天。 【tx：好的小姨，注意安全。】 亭溪吃完外卖，躺着消了会食，就拎着书包回房间，正好前几天在网上买的习题册也到了，周末两天不会太无聊。 连着做了一张数学和一张理综卷，亭溪才终于抬头，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 窗外雨还下着不停，丝毫没有停歇的样子。 忽的，天际处一道雷闪过，紧接着便是震耳的轰鸣声。 亭溪莫名想到了下午周霁接到的那通电话。 他虽然一直认为，周霁害怕打雷，应该只是他哥哥的玩笑话，但万一呢，万一那小子恰好就是童年遭遇了不幸，留下了阴影呢？ “呸呸呸！”脑海中刚闪过这样的想法，亭溪就连呸三声，“还是别咒人家了。” 十分钟后。 “算了，就发个消息问一下又能怎样呢？都是同桌了，互相关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亭溪靠在椅子上自言自语，终于给自己找好了理由，迅速发了消息后，立马关上手机扔一边，假装不在意地开始看书。 一分钟后。 “啧，”亭溪看了眼空荡荡的通知栏，“这人是不是有什么不喜欢回消息的毛病？” 要是按亭溪以前的脾气，应该会再次拉黑。 但这次，他却直接打了微信电话过去。 难得，这次没让亭溪等太久，很快就接通了。 “为什么不回消息？”不等对面说话，亭溪直接开口。 周霁瞥了眼手机，上一条问自己在干嘛的消息，来自一分钟前，不由地就想起自己上次三十秒没回消息就被拉黑的事。 好歹这次没被拉黑，也算有进步。 “刚刚妹妹不小心拉了，帮她处理了一下。”周霁解释道。 周霁竟然还有个妹妹？怎么从来就没听说过？ 唉，明明非常害怕打雷，但还是要在年幼的妹妹面前故作坚强，想想就觉得可怜。 亭溪担心他尴尬，不想戳穿，于是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有几道题不会，你能不能过来给我讲讲。” 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他这个要求十分无礼，要么就会认为他另有所图。 周霁信了。 他知道，亭溪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考a大。 “好。”周霁答应得很快。 亭溪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转而一想，肯定还是一个人在家害怕，这下有人给他一个台阶，所以立马就答应了。 “行，那我等你。”亭溪心情十分愉快。 “那我能带妹妹一起吗？”周霁说，“留她一个人在家，我有点不放心。” “当然没问题。” 可等挂了电话后，亭溪又有些焦虑。 刚刚也没问他妹妹年纪多大，也不知道家里的零食够不够，她爱不爱吃，刚刚周霁在电话里说，他妹妹不小心拉了，难道还是生活不能自理的年纪？ 亭溪都打算找赵雯湘咨询一下小女孩都喜欢玩什么了，但看了眼时间，都快十一点了，这么晚打扰也不太好。 最终，他还是瘫在了沙发上，默默等待两人到来。 门铃声一响，亭溪直接从沙发上弹起来，冲过去开门。 率先引入眼帘的，是周霁那张依旧完美到无可挑剔的脸，他今天没穿校服，纯白t恤外穿了件藏青色的外套，跟平常在学校里见到的他，很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对他的脸过于关注了，亭溪忙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移话题：“你妹妹呢？” 第15章 “汪！” “我草！” 亭溪被吓得一激灵，往前一冲，差点就跳到周霁身上了。 周霁把伞一扔，一只手揽住他的腰，喉结上下滚动，声音有些低闷：“抱歉，我不知道你怕狗。” “不是，哪里来的狗——啊？”亭溪刚想问这狗叫声是从哪来的，视线下移，就看到周霁手里牵引绳，绳子另一头，一只毛发是白色的小狗，乖巧地蹲坐在周霁腿边，吐着舌头，摇着尾巴。 亭溪傻眼了：“它是？” “妹妹。”周霁说。 听到自己的名字，妹妹又兴奋地叫了声，但声音并不大，达不到扰民的程度，许是周霁提前交代过。 亭溪并不怕狗，只是刚刚那叫声太过突然，而他又一直以为妹妹是个人，才不小心被吓到。 他慢慢冷静下来，直到鼻尖传来熟悉的气息，他才惊觉两人现在的体位是有多么不对劲，连忙后退了几步。 “不好意思啊，刚刚，确实有点被吓到了，不过我不怕小狗的，你快带它进来吧。” “打扰了。” 周霁进屋后，下意识环顾了一下四周，屋子很有生活气息，但却没有亭溪的气息。 亭溪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喝点什么？可乐，椰子水，茶。” “茶就好，谢谢。” 几秒后，一瓶无糖茶饮被递到了周霁面前。 他愣了下，确实没想到，亭溪说的茶，是这个茶，但还是接了过来，说了句谢谢。 “行了，跟我还这么客气，进门到现在，说了几遍谢谢了。”亭溪半蹲下来，逗弄乖巧软萌的小狗，“那它吃什么？我还真没准备狗粮。” “没关系，我带了。”周霁把书包放下，拉开拉链，除了几张试卷，剩下的都是给妹妹带的零食和玩具。 亭溪：“……也行。” 两人一狗就这么进了亭溪的房间，虽然这和亭溪一开始设想的场面，有一些些不同。 妹妹是只不到一岁的田园犬，很爱干净，是周霁的哥哥半年以前在下班路上捡的，因为不想当爸爸，所以给起名妹妹。 听完这个解释，亭溪沉默了一瞬。 总感觉周霁的哥哥也不是一般人。 陪妹妹玩了会后，它就自己找了个垫子，蜷起脑袋睡觉，完全没有身处陌生环境的恐惧。 周霁看到亭溪刚刚做过的卷子，扫了一眼，说了一句非常没有人性的话：“这几道题，你是故意错的？” 亭溪：“……我闲的吗？” 虽然周霁这句话十分欠揍，但他接下来给亭溪讲题时，还是非常细致的。 讲解完卷子，周霁继续刷自己的题。 亭溪则是靠在床上复习刚刚做错的知识点。 看着看着……人就看睡着了。 亭溪是被一道震耳的打呼声给惊醒的，他满脸迷茫地寻找打呼的来源，最终，把目标确定在睡在软垫上的小狗身上。 妹妹这睡觉姿势，还真是……也不知道是随了谁。 想着想着，亭溪的视线不由的落在书桌前那人身上，即便是已经这么晚了，即便身上穿着的是宽松舒适的衣服，但周霁的坐姿，依旧还是那么笔挺，就跟有人一直盯着他似的。 亭溪曲起腿，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 重生回来的这一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在下雨，而他的腿，也每天都会疼，可是今晚……亭溪把腿垂在床边，晃悠了两下，不但不疼，好像还热乎乎的，难不成他的身体学会了自发热？ 亭溪下意识想到，会不会是周霁对他做了什么，但看对方如此认真做题的模样，又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只能作罢。 他起身下床，重新坐会书桌前。 周霁已经开始做第二张卷子了。 亭溪打了个哈欠：“我刚刚睡了多久？” 周霁头也没抬：“不到四十分钟。” 亭溪揉了揉脸，还是觉得困，但人是自己拐回来的，总不能让他一个人在这刷题，不太厚道。 虽然，这不太厚道的事刚刚已经做过了。 他顺手抽了本习题，戴上耳机，逐渐找回状态，开始闷头刷题。 这时，天边骤然裂开一道惨白的光，雷声几乎是追着闪电的尾巴炸开的，轰隆一声，似是连楼房都抖了一下，还在熟睡中的妹妹，猛一下惊醒过来，汪了一声后，直接跳进了亭溪怀里。 妹妹虽然体型不大，但这一跳，还是压得亭溪差点吐出来，忍不住抓了下妹妹毛茸茸的耳朵：“你还真是贴心，舍不得跳你哥身上。” 说完，亭溪才惊觉不对。 靠在椅子上的周霁，双眸紧闭，脸色惨白，浑身冷汗。 亭溪抱着小狗，翻出了降噪耳机，直接扣在周霁头上，又拿起床上的抱枕塞进他怀里。 见周霁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他才松了口气。 怀里的小狗也和他一起紧张着，是不是低声呜咽。 亭溪没法安慰人，但能安慰小狗。 “没事的，你哥好着呢，会没事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霁终于从噩梦中醒过来，睁眼的那刻，他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一幕—— 少年，和他的狗。 亭溪醒着时，那张脸张扬昳丽，总是眼尾微挑，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睡着后则安分乖巧许多，栗色的发梢微卷，露出的后颈白皙修长，让人忍不住总想在上面留下点什么。 周霁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近乎病态的眼神，看着床上浑然不知的少年。 半晌，他摘下耳机，走到床边，轻轻抱走了亭溪怀里的小狗，又拿抱枕代替了小狗的位置。 亭溪只轻轻蹙了蹙眉，并未醒来。 小狗在他怀里挣扎了一下，似乎想要回到舒适的床上。 良久，黑暗里传来一声幽幽叹息：“你倒是先睡上了。” 第12章 这似乎是亭溪重生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在梦里，他不但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甚至还把周霁给揍了一顿。 至于为什么揍他，亭溪自己也说不清楚。 迷糊中，他好像听到了关小雨的声音。 睁开眼，看了下时间，刚七点。 亭溪翻身下床，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睡眼惺忪，往客厅走：“小姨，你怎么早上就回来了？” 奇怪的是，客厅空荡荡的，没见着人，倒是餐桌上已经摆上了各式各样的早餐。 忽的，阳台那传来一串笑声。 亭溪伸出脑袋一看，忍不住一惊，这个笑得花枝乱颤的女人真的是他小姨吗？视线再往里移，嗯？周霁怎么在这？ 阳台上的关小雨终于看到了他，和周霁说了句什么，扭头朝他走了过来：“你也真是的，家里来客人了怎么不提前跟我说，我今天早上一回来，差点以为家里进小偷了。” 亭溪宕机的大脑终于恢复运行。 哦对，昨晚是他让周霁过来的。 “抱歉小姨，下次不会了。”亭溪说完，发现关小雨又瞪着他，“怎、怎么啦？” “一家人，不必说抱歉。” 关小雨打了个响指：“小帅哥说得对。” 周霁手里拿着浇花的水壶，看起来十分悠然自得。他放下水壶，走到亭溪跟前，突然直直盯着他。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亭溪在脸上扒拉了两下，我靠，不会是有口水印吧？ 不等周霁说话，亭溪直接冲进了洗手间。 身后，关小雨忍不住摇头：“这小子，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对了小帅哥，桌上的早点都是你买的吧，一共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用了小姨，昨晚多亏亭溪收留我，这些，就当作是谢礼。”在面对长辈时，周霁少了几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多了几分乖巧。 关小雨简直对他满意的不得了，要是周霁是个女孩，她恨不得现在就上门讨人，提前定下，给亭溪当老婆。 不过男孩子也没事，当朋友也很好。 “那你先吃，我也去洗漱一下。” 关小雨小步快跑进洗手间，把亭溪吓了一跳：“小姨！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我耳朵好着呢，知道你在刷牙。”关小雨关上门，站在镜子前审问起亭溪来：“这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学霸同桌吧？之前当了那么久的同学，都不见你们熟起来，怎么当上同桌之后，都能把人带回家了？” 亭溪拨开她，吐出泡沫，漱了下口：“那我也不能把人带回去见我爷奶啊。” 他原本只是打趣，没想惹关小雨伤心，一转头就见他小姨红着眼睛，愧疚地看着他。 亭溪叹了口气：“小姨你别这样啊，以后我都不敢跟你开玩笑了，而且你有什么可愧疚的，你又不欠我的，现在，你可是我最大的金主，我抱你大腿还来不及呢。” “滚蛋！”关小雨含泪白了他一眼，又忍不住语重心长道：“我是真觉得人周霁挺不错的，一看就是正常人，适合结交，你这前十八年遇到的不正常的人太多了。” 第16章 此时，正说笑的两人并未注意到门外站着的少年。 周霁原本是追着妹妹过来的，却无意间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他怀里抱着小狗，眼神黯淡下去，自言自语道：“对啊，只有正常人才配和他交朋友。” 亭溪和关小雨出来时，周霁坐姿端正地坐在餐桌前。 “不是让你先吃吗？”关小雨笑着说。 “不急这几分钟。”周霁说。 关小雨看周霁，真是看哪哪满意，就连她原本不喜欢的带毛动物，都爱屋及乌，拿着小零食逗弄。 亭溪坐在周霁旁边的位置，看了眼桌上眼花缭乱的食物，忍不住感慨：“这比我前十八年吃过的早餐品种都要多，你平时都吃这么丰富的？” “我平时不吃早餐。”周霁喝了口冰美式，面无表情道：“给你和小姨准备的。” “我和小姨又不是猪，”亭溪往嘴里塞了个包子，嚼嚼嚼，“哪吃的了这么多。”嚼嚼嚼。 半个小时后。 亭溪和关小雨看着满桌狼藉，有些不好意思。 他俩饭量，确实不小。 而周霁，从头到尾就只喝了一杯冰美式。 看着两人吃完，他才起身告别：“小姨，那我就先回去了。” “让亭溪送送你。”关小雨说。 “不用了小姨，吃得太饱不宜立刻运动，更何况我家也在这个小区，走两步就到了。” “行，那我就不送了，以后经常来玩啊，我不常在家，你和——妹妹直接过来就行。”关小雨还是不太习惯叫一只狗妹妹。 周霁弯了弯眼睛：“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会经常来的。” 关小雨目送一人一狗进了电梯，才转身回家，刚一关上门，就忍不住感慨：“多好的小帅哥，要是我再年轻十岁……” “你要是再年轻十岁，肯定会遇到比他更好的。”亭溪接过她的话。 关小雨朝他飞了个白眼，嘴角却翘了起来：“就你会哄人，行了，我要休息了，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你自己玩吧。” 这话就跟哄小狗似的。 想到小狗，亭溪回房拿起正在充电的手机，给周霁发去了消息。 【tx：到家了吗？】 【z：刚进电梯。】 【tx：你昨晚没事吧？】 【z：我以为你会为了维护我的自尊心，不问这事呢。】 看到这条消息的亭溪，乐得在床上翻了好几圈。 【tx：那请问，我伤到你的自尊心了吗？】 【z：有点，要补偿我吗？】 【tx：并不，我要，威、胁、你。】 亭溪发完这句后，对面久久没有回复。 他立马拔了充电头，坐了起来：“不会生气了吧？” 而被怀疑生气的某人，实际上是因为手机一晚上没充电，在刚进家门的那一刻，黑屏关机了。 正准备找充电器，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的争吵声。 “我都说了，我在那住得挺好的，非得把我接回来，小霁正是高三关键时刻，要是，要是我……” “爷爷，这您可就想多了，小霁那个成绩，除非他自己不想考好，否则，肯定没意外。您可别再说那个万一了啊，要是让小霁听到，又该不高兴了。”周琛好不容易安抚住情绪有些激动的爷爷，这才想起他那个“便宜弟弟”来，“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周六早上，小霁他怎么会不在家？” “肯定是出去遛狗了呗，我瞧你妹也不在家。” “爷爷，我都说了多少遍了，那不是我妹，只是她的名字叫妹妹。”周琛纠正他。 “说起这个我就来气！”周爷爷气得拿拐杖重重敲了下地面，“要么你就把那狗送人，要么，你就给她好好起个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还有个孙女。” 周琛忍不住笑了起来：“行，明天我就带她上户口去。” “汪！” 好巧不巧，周琛刚说完这话，门外就传来狗叫声。 两人从卧室里出来，看见周霁还背着书包，问道：“遛狗还带书？” 周霁蹲下身，边给妹妹擦脚边说道：“昨晚去同学家了，和妹妹一起去的。” “稀罕事儿啊。”周琛靠着门框，眉毛一挑，“以前可从没见过你去哪个朋友家留宿。” “嗯，他担心我。” 周琛：“……” 房间里的周爷爷两只脚就跟安了风火轮似的，拄着拐就冲了出来，还顺便把周琛推了个踉跄：“担心你？谁呀？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爷爷之前见过吗？” 周霁把擦干净的小狗放到老爷子怀里：“是我这学期的新同桌，叫亭溪，也是刚搬来这个小区。” “一个小区啊，那好呀，以后你们就能一起上下学了。” “爷爷，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还要手拉手一起上学啊？”周琛走过来揉了揉妹妹的脑袋，又扭头问周霁道：“你去也就算了，怎么也把妹妹带着了？他父母不会有意见吗？” “他家里没人，而且，我也提前和他说过了。”周霁犹豫了下，还是没把亭溪的家庭情况说出来，转而和周爷爷说：“爷爷，这次过来您就多住一段时间吧，您不在这，我感觉我都瘦了。” 话音刚落，周琛就挨了周爷爷几个白眼。 不过他这招也确实管用，周爷爷一听这话，立马心疼得不行：“等会儿让你哥跟我去超市买点菜，中午给你做顿好的。” “嗯，谢谢爷爷，那我就先回房间看书了。” 回到卧室，周霁给手机充上电，打开微信的那一瞬间，他有种手机马上就要爆炸的错觉。 过了好一会儿，才没有消息继续弹出来。 而最新的一条，是在一分钟前，发的是语音。 周霁点开。 “你再不回消息我就要报警了！” “报什么警？你小姨我就是警察！” “小姨？你怎么醒了？你不是睡觉去了吗……” 语音戛然而止。 周霁一条一条往上翻，许多都是没有意义的表情包，但从他不回消息那刻，亭溪展示出来的，就是对他的担心。 【怎么又没声了？你不会是被关进电梯里了吧？要不要给你喊救援？】 【难道小区里出现绑架犯了？】 【还是，你被妹妹咬死了……】 周霁不知道亭溪在发出这些消息时，是什么样的表情，但应该，是十分可爱的。 【z：抱歉，刚刚手机没电关机了，现在才开机。】 [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噗哧。”身后传来他哥幸灾乐祸的嘲笑声，“哈哈哈，周霁啊周霁，你也有被人拉黑的一天啊，哈哈哈！” 周霁闭了闭眼，面无表情发出指令：“妹妹，咬他。” “汪！” 第13章 亭溪知道自己这个喜欢拉黑人的习惯不太好，但不得不说，周霁在他所有拉黑过的人中，是最特别的那个。 “我记得你可不是第一次干这事了。”关小雨突然想起还有份文件没传给同事，又从床上爬了起来，刚来到客厅，就看到她的外甥咬着牙把人拉黑了，“也得亏人周霁脾气好，否则，谁还惯着你。” “谁让他不回我信息。”亭溪辩驳。 “那你就不许人有别的事儿？谁能保证自己每时每刻都看着手机，赶紧的，把人放出来，别让人家真的生气了。” “他不会生气的。”亭溪说。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之前拉黑过人家？”关小雨狐疑地看着他。 亭溪心虚地摸了摸鼻尖。 不出意料的，他挨了一锤子。 亭溪抱着头把关小雨推了回去：“你赶紧睡觉吧，黑眼圈都能cos熊猫了。” 回到房间，亭溪正想着要不要把人从黑名单放出来，周霁的电话突然就打了过来，给他吓得差点又把手机扔了出去。 手指胡乱点的时候，好巧不巧，按了接听键。 “刚刚手机没电关机了，所以，能不能看在我没被妹妹咬死的份上，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亭溪本就没太生气。 没收到消息时，他是着急大过于生气的。 现在周霁第一时间打电话过来解释，理由也合情合理，他忍不住翘起脚，唇角微勾：“妹妹知道你在外面这么败坏她名声吗？” “她刚刚咬了我哥。”虽然是他指使的。 “嚯，妹妹看起来没这么凶啊，是不是你哥招惹她了？” 听到亭溪的声音越发放松，电话这头的周霁也微微松了口气：“嗯，我哥说要给她上户口，起名叫周志刚，她不乐意。” “噗！真的假的？你哥也真是个起名鬼才。”亭溪笑了会，才又接着说：“不过话又说回来，周志刚这名字，好像也还不错，听起来就很正义阳刚。” 说来也奇怪，亭溪以前不会跟人这么打着电话闲聊，他总觉得腻得慌，跟小情侣似的。 第17章 突然意识到什么，亭溪忙转移话题：“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先挂了，还得刷题呢。” “好。”周霁说，“那，再见。” 挂断电话，亭溪捂着脸，好半天才松开。 “说什么再见啊，这么正式，跟那什么一样……” 但等亭溪坐在书桌前，手里握着笔，立马就进入了刷题的状态，一坐就是六个小时。 十二点就起了的关小雨，硬是在客厅等了他两个多小时，实在受不了，敲门走了进去：“你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饿？瞧瞧都几点了？” 亭溪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嗯？几点了？早上不才刚吃过吗？” “我天！”关小雨无奈地拍了下脑门，把他拽了起来，“饭菜给你留好了，微波炉叮一下就能吃，吃完休息一会，我带你下去运动运动，你这成天待在家里看书做题，也不怕学傻了。” 亭溪边活动僵硬的肩膀边回到：“小姨，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学习能把人学傻。” “你！”关小雨气得忍不住指他，但在看到那张像极了姐姐的脸后，又什么重话都不忍心说了，只能深深叹息：“把你这张英俊帅气的脸庞，多拿出来透透气不好吗？” “那不行。”亭溪拿手机卷了下头发，语气臭屁：“看到了但是又得不到，岂不是会更痛苦？” 关小雨简直哭笑不得：“我看你这辈子也就只能单着了。” 吃完饭，亭溪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吹了会风。 天不知何时已经放晴了，雨后的天变得格外蓝，连空气里也夹杂着泥土混合着青草的香。 就在他昏昏欲睡时，一双邪恶大手将他从沙发椅上拉起来：“走，跟我下楼锻炼去。” “啊？小姨您来真的？”亭溪面露惊恐，要知道，他可是个连学校运动会都懒得参加的人。 “当然！”关小雨整理了下发带，“你们老师说了，高三正是最累的阶段，如果身体基础没有打牢，到后期，你哪有精力再去拼？别还没等到高考，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先垮了，你瞧瞧人家周霁，保证学习好的同时，锻炼也没落下。” “……那确实。” 腹肌硬硬的。 不知怎的，亭溪莫名就起了胜负欲：“小姨走，锻炼去！” 关小雨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改变了想法，但好歹愿意走出房间，也就不必细问那么多了。 今天是周六，小区楼下的公园里锻炼遛狗的人不少，亭溪跟着关小雨跑了两圈就不太行了：“小姨你自己跑吧，我先歇会儿。” 关小雨见亭溪脸色确实不好看，也知道锻炼运动这事得慢慢来，急不得：“行，那你先去旁边坐会儿，我再跑两圈。” 亭溪坐了没一会儿，就被旁边正在下棋的老大爷给吸引住了。 等他走近，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两个老大爷，刚刚背对着他的那个，实际上是个染着银色头发的时髦青年。 “哥，你下快点，我还等着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呢。” “催什么催？小老弟，不要太心急。” 亭溪小时候下过一段时间围棋，也对这两人十分好奇，就站在旁边观看了起来。 从棋面上来看，银发年轻人很占优势，老爷子几乎已经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不过，要想翻局，也不是全然没有机会。 银发青年忽然注意到了他，朝他挑了挑眉：“看得懂吗？” “一点。”亭溪十分谦虚。 银发青年又收回视线，语气十分猖狂：“哥，要不你就干脆点，直接认输吧，我可是当代棋圣，输给我，不丢人。” “滚蛋！就你，还棋圣？”老爷子气得脸红脖子粗，心也愈发急躁起来，棋子被他攒得咔哒作响。 但到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 就在老爷子准备认输时，亭溪忽然开口：“要不，给我试试？” 老爷子抬头望了他一眼，见他明显一副学生样，有些不信任：“你行吗？” “反正您都准备认输了，就让我试试呗。” “那，好吧。” 老爷子起身给他让位。 亭溪一坐下，都没经过思考，直接把棋子下在了它应该出现的位置。 两人看他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该你了。”亭溪还是笑嘻嘻的。 银发青年也不敢再掉以轻心，连坐姿都周正了许多。 一番厮杀下来，亭溪成功扭转局面。 “好小子！”老爷子兴奋地拍拍他的肩：“你这是专业的吧，没有十几年的功力，可下不赢这混小子。” “确实学了很多年，侥幸，侥幸。” 老爷子忽然走到对面，把银发青年挤走，满脸嫌弃地说：“你赶紧回家给老婆孩子做饭吧，我不跟你玩了，我跟这小娃娃玩。” 银发青年也不生气，只笑眯眯道：“您这可不厚道啊，行，今天也陪您玩够了，我就先走了，再见，学生仔。” “再见。” 在外面，亭溪对谁都十分和善。 老爷子棋瘾确实大，连下两局都还不舍得让亭溪走，甚至极力邀请他到自己家吃饭：“小娃娃，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走，晚上去我家，让我孙子烧两好菜，咱们哥俩好好喝一杯！” 亭溪汗颜，这辈分可乱了套了。 感情刚刚那银发青年的称谓，不是乱喊的。 就在老爷子刚收了棋盘时，一个女人突然冲了上来，差点撞倒老爷子，幸好亭溪在旁边，眼疾手快把人扶住。 老爷子脾气挺好，被人撞了这一下，也没生气，反倒是乐呵呵地摆手：“没事没事，下次走路小心点就行。” 可没想到，倒是撞人的不依不挠。 “呵，老爷子，不是我说，您别看您现在身子骨还硬朗着，等过几天，怕是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公园里，不少老人都在散步，而到了他们这个年纪，最忌讳的，就是那个字。 而直到她开口说话，亭溪才认出来，眼前这个有些疯癫的女人，是杨琴。 他皱了皱眉，将她和老爷子隔开：“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杨琴突然冷笑一声，“我当然是来看看你过得多舒服的！你昨天是不是找我儿子了？你跟他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他一回来就跟我生气？！” 老爷子这才看出来，这女人是来找他新朋友麻烦的。 他凑近来，小声说：“小老弟，要不要我摇人来帮忙？” “啊？”亭溪愣了下，忙把老爷子准备打电话的手按住，“没事，不用。” 不远处，杨琴看到亭溪跟一个陌生老头如此亲近，恶毒的话直接就说出了口：“亭溪，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离他们远一点，你克死你妈，又接连克死你爷爷奶奶，谁离你近，你就要克死谁！” “你在这放什么屁呢！”老爷子原本还站在亭溪身后，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出头，没想到这女人说话竟如此恶毒，他反将亭溪拉到身后，指着杨琴就大声骂道：“你是他的谁啊？你又凭什么指责他啊？现在都建国多少年了，你还在这搞封建迷信呢？信不信我立马报警，叫人把你抓走？” “臭老头，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多管闲事！” “我多管闲事？大家伙刚刚可都听到了，你还咒我早死呢！我怎么就多管闲事了？我看你也不像我们小区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偷偷进来的，谁去叫一下保安？” “我去！” 杨琴一看这情形，立马慌了起来，在众人指责的目光下仓皇逃离了。 老爷子用那双布满指纹的手，轻拍着亭溪的后背，小声安慰他：“没事的孩子，坏人已经被赶跑了。” “爷爷！”人群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紧接着，亭溪就看到周霁和关小雨一起走了过来。 关小雨神情紧张地看向他：“亭溪你没事吧？我刚刚好像看到杨琴了，那个疯女人怎么会在这？” “小姨我没事。”亭溪安抚她的情绪。 关小雨眼睛都红了。 杨琴是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对了小姨，你是怎么和周霁一起过来的？”亭溪开始转移话题。 “哦，我刚刚跑步的时候刚好碰见的，他说下来找他爷爷……” “爷爷？”亭溪一愣，转头就看见周霁正扶着他刚刚认识的老哥哥，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察觉到他的目光，周霁也朝他望来。 “周霁，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刚认识的新朋友，以后你就叫他——” “爷爷！”周霁面露无奈，打断他爷爷的话。 亭溪扬了扬眉：“哥，这就是您孙子呀，长得，确实不错，瞧我，这初次见面也没来得及准备礼物，真是不好意思。” 关小雨也从低沉的情绪中走出来，见亭溪在开周霁玩笑，忍不住踢了他一脚：“你太坏了昂，人周霁对你这么好，你还占人便宜。” 第18章 老爷子一听，感情自己新认识的朋友和自家小孙子认识，更是高兴地嘴巴都合不拢，双手一拍，笑着道：“相逢既是有缘，都别说了，晚上来我家吃饭，我让我孙子给你们做好吃的。” “周霁会做菜吗？”关小雨问。 “我还有个大孙子呢。” 于是乎，两人就在老爷子的盛情邀请下，来到了周家做客。 中途，两人还回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临出门前，关小雨还在嘀咕：“这带的东西会不会太少了？要不我现在再去买一点？” 亭溪低头看了眼，自己两只手都快拿不下了。 “小姨，真的够了，你如果带的太多，也会给他们压力的。” “行，那就都听你的。” 两人站在周家门前，相比较亭溪的淡定，更为局促的竟然是关小雨。 “小姨，你别紧张。” “我这不是没什么经验嘛，待会儿要是看到周霁爸妈，我该怎么叫啊？叫哥嫂会不会太那啥了，人家看我这么年轻，会不会以为我在占他们便宜？” “应该……不会吧。” 亭溪敲了两下门，屋里立马传来小狗的叫声，随即便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人是周霁。 他见两人拎了这么多东西，立刻伸手过来接：“小姨你太客气了，其实不用带这么多东西的。” “没有，这点东西也不多。”关小雨为了确保自己接下来喊人不会出什么意外，决定先提前问好，“那个，周霁，你爸爸妈妈在家吗？” …… 周霁沉默了一秒，才开口：“我爸爸妈妈去世很久了。” 关小雨：“……” 瞧我这张嘴啊！ 这时，一个比周霁稍微年长一些的青年走了过来，笑容和煦：“没关系的，您就是周霁同桌的小姨吧，真年轻，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他姐姐呢。” “谢谢。”关小雨大方接受夸赞，“你是周霁的哥哥？” “对，我叫周琛。”说完，他瞥了一眼厨房，对两人歉意一笑，“抱歉，我厨房还烧着菜呢，得先失陪了，让周霁招呼你们。” “那你赶快去吧，我们自己来就好。” 两人换上拖鞋走了进去。 周霁家的房子是三室两厅的格局，装修风格虽有些年头了，但打扫得很干净，也很有家的温馨感。 周霁放下东西后，给两人倒了茶。 只是当他准备坐下时，却犹豫了下。 客厅里唯一的单人沙发关小雨坐着，另一侧是个三人座的长沙发，但已经被小狗占据了一半，只剩下亭溪身边的空位。 “怎么了？坐啊。”亭溪看着他说。 可等周霁真的挨着他坐了下来，他又感觉哪哪都不对劲了。 好像，太近了点。 两人穿的都是短袖，胳膊无意间擦过，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亭溪却总是很在意，连两个人说话都没听见。 “亭溪，亭溪？”关小雨叫了他两声，才把人叫回神，“发什么呆呢。” “没，想题呢。” 关小雨笑瞪了他一眼，又转而问周霁：“周爷爷呢？怎么一直都没见着他？” “爷爷回来后就有些累了，睡下了，他身体一直不太好。”周霁说。 “是吗？”关小雨有些诧异，“我看老爷子身子挺硬朗的呀。” “一些基础病，老人家上了年纪，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 没过一会儿，周琛把最后一道菜装盘，解开围裙：“周霁，去叫爷爷，可以开饭了。” “好。” “周琛哥，我们也来帮忙。” 亭溪和关小雨也没闲着，帮忙端菜和布置碗筷。 周琛手艺确实不错，六菜一汤，每一道看起来都十分精致可口。 关小雨忍不住赞叹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 “还不是赖这爷孙俩，不爱吃外卖，可是辛苦了我哦。”周琛开玩笑道。 刚巧，这句话被老爷子听到了，毫不留情直接戳穿他：“也就是今天家里来客人了，平常你可都是忙得连家都不回，就知道赚钱！” 周琛无奈摊手：“你们先吃着，我去给妹妹弄小狗饭。” 吃饭时，自然而然的就会提到今天下午，在小区公园里遇到的那个女人，老爷子的本意，也是担心他们俩遇到坏人没法处理，但在听完亭溪的身世后，忍不住红了眼。 他看了眼自己的两个孙子，抹了下眼角：“都是好孩子，怎么就是没有个好爹。” 第14章 餐桌上的氛围一下低沉了下来。 还好此时周琛喂完小狗回来，说起了周一去给妹妹上户口的事，其实就是去办《养犬登记证》。 “马上我们妹妹就要有正式的名字了，我觉得还是得找个时间庆祝一下。” 关小雨立马接话：“是吗？妹妹准备叫什么呀？” “周志刚。”周琛笑着说。 “？”关小雨面露疑惑，甚至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出现了幻听，“周志刚？是我脑海里想象出的那三个字吗？” “没错！”周琛笑眯着眼，点头肯定。 关小雨觉得这孩子简直疯了，正准备找人一起挽救一下小狗妹的名字，没想到，却看桌子上的其他人脸上完全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早知道了似的。 周霁和老爷子知道也就罢了，怎么她小外甥也不意外呢？ “你也早知道这事？”关小雨问。 “啊，上午聊天的时候，随便聊了一嘴，但我觉得这名儿真挺好的，周琛哥，我十分支持你！” “乖小子！”周琛给两人倒了可乐，“来，咱俩碰一个！” “干杯！” 这顿饭吃得十分愉快。 而对于亭溪来说，最大的收获，是得了一个会护着自己的爷爷。 老爷子身子不太好，但十分嗜酒，平常被周琛和周霁严加管束，早就馋的不行，借此机会，他也多喝了两口。喝到最后，老爷子一只手搂着周霁，一只手搂着亭溪，红着眼睛：“都是好孩子。” 其实，早在公园那会，老爷子面对杨琴的挑拨是非，毫不犹豫站在亭溪这边时，亭溪就想对老爷子说声谢谢了。 直到现在，他才在一片混乱中说了出来，下一秒—— 他就被拱了出去。 亭溪一屁股倒在沙发上，看着一开始还十分精英人士模样的周琛，跟个小孩似的挤在爷爷怀里，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周霁：“爷爷！” “诶哟！”老爷子一巴掌拍了过去，“多大人了，喝点酒就发酒疯！” 周霁也顺势从老爷子的怀里离开，对着十分清明的两人，满身歉意道：“小姨，实在抱歉，我哥他平常不怎么喝酒，所以酒量也不太好，让您见笑了。” 关小雨也没好意思笑。 周琛会喝这么多，有一半原因是自己故意激他呢，谁让这小子瞧不起她，以为她不能喝，要给她换果汁。 关小雨摆摆手：“没事，今天大家高兴嘛，不过你一个人照顾他们行吗？” “没事的小姨，我一个人行的。” “那行，那我和亭溪就先回去了，谢谢你们今晚的招待。”关小雨和周霁道了别，等半天却没听见亭溪的声，扭头才发现这孩子不知在哪神游呢，“不好意思啊，这孩子估计也是喝多了。” 周霁只是笑了笑。 关小雨拽着亭溪进了电梯。 电梯下行时，亭溪就跟突然回神了似的：“回家了？” “那不然呢，我把你拐卖了？”关小雨轻轻敲了下他的脑袋，“你呀，是不是想到你爷爷了？” “算是吧。”对着关小雨，亭溪也逐渐学会敞开心扉，“爷爷他，从没有夸过我，是个好孩子，他总是说我不够听话，不够懂事，还说，我妈死了，我就应该继续替她赎罪，赎一辈子……” “亭溪……”关小雨的声音里都带着颤抖。 她一直知道亭溪的爷爷奶奶对他不好，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对一个年幼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 两人情绪不佳地回到家里。 坐在沙发上，亭溪忽然觉得杨琴最近的状态十分不对，无论是到学校大闹，还是今天到小区里，都不符合亭溪对她的了解。 “小姨，你对杨琴……了解多少？” “啊？”关小雨带着哭腔声疑惑了下，正在滴眼药水的动作也停了下来，“除了我姐葬礼上见过一次，后来就没怎么再见到了，我看到她就膈应的不行，一点都不想看到她。” “但我总觉得，她很奇怪。” 亭溪回忆起自己小时候，杨琴是个手段十分高明的人，即便是在那个小地方，即便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也能让自己美美隐身，甚至成为别人口中的受害者。 杨琴和亭志海是青梅竹马，两人感情一直很好，但对于结婚，亭志海并不是她的第一选择。 小的时候，亭溪曾躲在桌子底下，听到邻居们的闲聊，他们说，杨琴曾消失过一段时间，别人问她，她也只是说出去打工了，但其实，她是在外面跟男人结婚了，只是，那个男人又把她给抛弃了，她过不下去，所以才回来。 第19章 回来后，杨琴曾经的青梅竹马亭志海，自然就成为她的首要目标，她几乎是毫不费力，就把这个男人从老婆孩子身边勾走，甚至为了报复关小云，千方百计接近亭溪。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做出这般不体面的事情来？ 但关小雨却并不觉得奇怪。 “亭溪，人都是会变的，可能她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抢过来的男人，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 亭志海是村子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毕业后就去当了高中老师，平时还会免费为村子的孩子补课，也因此，他在村里地位极高，即便是后来，他因为作风问题被学校开除，去了教育机构，村里那些人也只以为那是他自己的选择。 但出轨这种事，是那些人最爱谈论的闲话，为了不落人话柄，亭志海一直都没和关小云离婚，只是一直不回家。 起初，亭溪的爷爷奶奶也劝过，希望他能回家好好过日子，但也不知道亭志海和他们说了什么，回来后，老两口就开始在村子里到处哭诉，说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媳妇，才让儿子一直不肯回家。 或许是真的信了老两口的话，又或许，是出于嫉妒，明明什么都没做的关小云，无端承受了这一切，但她却不信自己从那么多男人挑出来的，会是个人渣。 她一直坚信，有一天，亭志海会回心转意。 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她，杨琴和亭志海生了一个孩子，是个儿子，亭志海很疼他，到哪都把他抱着。 而这个人，正是关小雨。 那时的她，刚刚参加完中考，以极高的成绩被海城一中录取，而就在她跟同学约好，提前去看看一中什么样时，在那看到了“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 她一直怨恨亭志海骗走了姐姐，看到这一幕，更是气得直接拿着扫把就冲了上去，对着亭志海就是一顿乱敲。回到家，关小雨瞒着父母，一个人坐车找到了姐姐，把这事告诉了她。 关小雨这次却十分平静，只远远朝家的方向望去：“原来，他只是不喜欢你。” 只是这句话，关小雨并没有说给亭溪听。 关小雨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冰啤酒，正准备喝，却被亭溪夺了去：“你少喝点吧，等会儿要是有紧急任务怎么办？” “你可别咒我！” 亭溪笑着，自己喝了起来。 关小雨也没再和他争，继续说起往事来。 “那次回去之后，没多久我爸妈收到了姐姐的电话，她说，她打算和亭志海离婚了，其实，我内心是高兴的，只是……”关小雨停顿了许久，才又继续说：“只是我太任性，我想让姐姐后悔，让她知道害怕，所以我央求你外公外婆，第二天再去接她，我……我没想到，当天晚上姐姐就改变了主意，她不离了，都怪我……” 这段回忆，是关小雨一直不敢触碰的。 自丛她爸妈也去世后，就再和别人说过这事。 嘭——！ 忽的，亭溪手里的啤酒罐摔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啤酒洒落了一地。 关小雨刚想去拿抹布，手机就响了起来。 看了眼来电显示人，立马就接了起来：“喂，队长……” 半分钟后，关小雨挂了电话，回房间拿了外套和背包。 “还真被你这个乌鸦嘴说对了。”临走前，她匆匆交代道：“地上洒的啤酒你自己处理，别忘了啊，其他的就别再多响了，过去了，就都过去了。” 最后一句话，既是劝告亭溪，也是在告诫自己。 而她在说话时，一直都不敢去看小外甥的表情，也就没注意到，亭溪变得十分难看的脸色。 亭溪呆愣地坐在沙发上，许久许久。 直到眼睛变得酸涩，他才眨了下眼，一滴泪无声地砸进地毯，和洒落的啤酒混合在一起。 原来，妈妈是想离开的。 - 这一夜，亭溪睡得十分不安稳。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但他又无法醒来，只能在那些令他痛苦的场景里不断重复，不断循环，无论怎么逃，都逃不掉。 第二天，亭溪一整天都昏昏沉沉的，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清醒，什么时候在做梦。 直到一阵敲门声，才让他再次惊醒。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过去开门，没想到，门外站着的竟是周霁。 亭溪愣了下：“你怎么来了？” 周霁先是皱着眉打量了他一下，才开口问道：“你知道今天是周几吗？” 亭溪拍了拍发胀的脑袋，敷衍答道：“周日啊，昨天不才去你家吃的饭。” 面对他的答案，周霁没有一丝意外。 他叹了口气，走了进去，顺便从书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牛奶和面包：“今天已经是周一了，再晚点，上学就要迟到了。” “周一？”亭溪有些不相信，随手拿起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看，果然已经周一了。 他昨天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周霁看他情况有些不太对：“你没事吧？是不是那晚酒喝多了？” “可能吧。”亭溪让他先坐，自己回房间快速冲了个澡，洗漱一番，出来后，才终于稍微清醒了点，“走吧，不是快迟到了吗。” 亭溪在路上吃完周霁给他带的早餐，才想起来跟他说声谢谢，“不过你怎么会突然来找我？有事？” 周霁抿了抿唇，正想着该怎么解释，沈飞飞便迎面跑了过来，挤在两人中间，两只手一边搭着一个：“嘿，我亲爱的小伙伴们，周末过得怎么样啊？不过我真得说说你俩，我在群里的消息，你们是一条不回是吧？再这样，我这个群主可要把你俩踢出群聊了。” “您老天天吃喝拉撒全往里头发，我要回啥呢？”亭溪叹气，“夸你吃得好，睡得香，还是夸你肠胃好，拉得快？” “亭溪！”沈飞飞羞红着脸，左右看了一圈，才压低声音道：“我啥时候发我拉屎了，你可别瞎说，而且，我这两天便秘。” 亭溪：“……” 他真的不想知道这种秘闻。 亭溪捂着耳朵，闷头向前走。 沈飞飞笑着追了上去。 周霁在不知不觉中落下了一步。 他看着亭溪的背影，忍不住想起，今早一打开门看到的情景。 那一刻的亭溪，是完全被忧伤裹住的，甚至看不到他的挣扎，仿佛甘愿溺死在这样的痛苦里。 现在的亭溪，看似恢复了正常，但周霁知道，他是个极善于隐藏的人，他只不过是把所有的痛苦都藏了起来。 每个人都有一段痛苦的过往，无法宣之于口，只能任由其在心底腐烂。 但迟早有一天，腐烂的泥里，也会长出草，开满花。 自己也是。 第15章 “惨无人道！” “没有人权！” “不想考试！” 沈飞飞在发出三声怒吼后，绝望“下线”：“我感觉我现在就像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谁家好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周一一来就考试，上午考的还是数学和物理两门最耗精力的。 “周霁，你考得怎么样？我怎么感觉最后一道大题题目出错了呀，算半天算不出来。”沈飞飞回过头，准备和周霁交流一下考后经验。 “题没错，你算错了。” 不出意料。 沈飞飞深深叹了口气，把头扭到了另一个方向：“亭溪，你——” 话还没说完，亭溪就已经趴了下去。 “唉，也能理解，这考试太费脑细胞了，赶紧睡会吧。” 就在沈飞飞准备转回去时，发现刚刚还不爱搭理他的周霁，正一动不动盯着他。 沈飞飞觉得有点莫名其妙：“有事？” 周霁的眼神里，貌似是有话要跟他说。 但现在又不是陷入了什么规则怪谈，说句话就会死。 “到底咋了？” 周霁深吸一口气，闭眼默数几秒才开口：“他从刚刚考试的时候就一直在睡。” 沈飞飞先是愣了一会，才领会到他这句话的意思：“？不是，周霁你有毛病啊，关心人就——唔！” 周霁不知道从哪拿出来的面包，直接塞进了沈飞飞嘴里，顺势把他的话也堵住了。 沈飞飞被噎的差点翻白眼，忙比了个“ok”的手势。 他艰难吞下面包，刚想伸手探探亭溪额头的温度，就被一道冰冷的眼神给定住了，边在心里嘀咕着，骂他占有欲太强，边收回了手，轻声问道：“亭溪，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就是太困了。”声音像是被棉花堵住了，有气无力的，又轻又闷。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沈飞飞忙给周霁使眼色，既然不给他碰，自己还不动手？ 周霁想到今天早上看到场景，犹豫着伸出手。 “咳咳！” 突如其来的咳嗽声，让周霁的手猛地一顿。 第20章 亭溪抬起头，就看到停在面前的那只手，迷迷糊糊的，下意识把额头贴了过去：“怎么样？发烧了吗？” 周霁身体一僵，另一只放在桌子底下的手死死攥紧。 过了会，他收回了手，垂下眼皮，淡淡道：“没怎么太烫，不过体感温度和实际温度还是有差别，如果你感到不舒服，还是应该请个假去医务室。” 刚说完，亭溪的头又埋进了胳膊里。 “那就是没发烧，我再继续睡会儿，老师来了叫我。” 但任谁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不对劲。 “该不会是因为考试，压力太大了吧？”沈飞飞胡乱说道。 但他的猜测也不是全然无道理，到了高三，人本来压力就会变大，更何况，他从暑假到现在，还经历了各种事，心理承受能力稍微差点的，可能早就崩溃了。 “再看看。”周霁说。 最后一节课，老师讲复习重点，又恰好是亭溪掌握的不太好的那一章，即便是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但也只能坚持一会儿，很快就神思恍惚，脑子就跟被抽空了一样。 “还是去医务室吧。”周霁忍不住说道。 亭溪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劲都没了。 余光瞥见周霁一直在看着自己，连笔记都没来得及记，只能抬起胳膊，在纸上写下几个字：放学去。 放学铃声一响，老师都还没离开教室，周霁就已经拉着亭溪的胳膊站了起来。 老师还以为他是要问问题，都已经停下来等他了，结果眼睁睁看着两人直接从后门走了。 沈飞飞连忙帮两人解释：“老师，他俩急着去医务室呢。” “哦，那行吧，都去吃饭吧。” 老师一出门，沈飞飞也跟着飞奔出去，追上两人。 亭溪只觉得头重脚轻，走路都像踩在棉花上。 下楼梯时，突然踩空一步，整个人失去平衡朝下栽去。还好，亭溪是个十分惜命的人，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胳膊，对方立即反握住他的手腕，才看看保持住平衡。 赶来的沈飞飞看到这一幕，小声吐槽道：“你俩这，整得还挺浪漫。” “滚蛋！”亭溪嗓子都哑了。 但他又确实没觉得自己在发烧。 站稳后，周霁和沈飞飞一人一边，扶着亭溪慢慢往医务室走。 中途，沈飞飞还给林叙阳发了个消息，让他直接过来。 今天值班的还是齐承。 看见又是这几个熟面孔，他也忍不住开口打趣：“该不会是你们中的谁暗恋我吧？倒也不必用这种方式来见我。” “慎言！”沈飞飞提醒他，“医务室老师也属于教职员工，有概率被开除和吊销资格的哟。” 齐承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却也只能摇头失笑：“行，你赢了。” “别废话了，赶紧给他看看。”周霁皱着眉在一旁催促。 “得嘞。”齐承走到亭溪跟前，“怎么了这是？哪里不舒服？” “头晕，疲倦，嗜睡。” “可能发烧了，先给你量个体温。” 几分钟后，齐承看了眼温度计上的数字：“37.6c，低烧，瞧你这面色，烧了得有一两天了吧？” “啊？”亭溪脑子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不知道。” 齐承无奈叹气：“先吃两粒退烧药吧。” 他转身在柜子里找药时，周霁已经拿杯子接好水了。 亭溪服下药，闭眼躺下。 耳边的声音渐渐小了，直到他什么也听不到，彻底陷入沉睡。 齐承见周霁眼也不眨地盯着床上的人，忍不住开口打趣：“人醒着的时候，你可不敢这么盯着他看，你小子，对人家到底什么心思？” “关心同桌，关爱同学。”周霁头也不抬，直接回了他八个字。 齐承“啧”了一声：“不诚实。” 很快，林叙阳也赶了过来，还十分体贴地从食堂打包了四份饭菜。 “人没事吧？” “没啥大事，但是这饭，估计是吃不了了。”齐承拿过其中一份直接打开，享用了起来，“但我看他这情况，应该是心理原因比较大。” 沈飞飞一听，当即怒了起来：“肯定是被之前那个人发的造谣视频影响的，我估计这几天亭溪都是自己一个人在默默硬撑，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得行动起来啊！” 林叙阳见周霁一直没说话，就用饭堵住了沈飞飞的嘴：“亭溪不是这么脆弱的人，肯定是有别的原因，如果他自己不想说，我们也别追问。” “知道啦。”沈飞飞脑袋耷拉了下来，“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揪着别人的伤疤戳。” 几人在医务室里吃完了饭，又待了会，才被齐承赶回去：“都先回教室吧，我估计他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等会儿要是上课了，你们还得帮他跟老师请个假。” 原本周霁是想留下来的，林静却打电话让他去办公室一趟。 齐承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这有我看着呢。” “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退烧药起了效果，还是学校医务室的风水比较好，亭溪睁开眼时，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起码，能听到旁边有人在说他坏话了。 医务室有两张单人床，中间有帘子挡着，亭溪睡的是里面那张，外面说话的几人，应该是没发现他。 “上午的两门测验你考多少分？” “别提了，两门都没及格，你呢？你应该考得挺好的吧，这两门都是你的强项。” “唉，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待在二班。” “你确实挺可惜的，我记得当初分班考，你就差一点就能进到一班了吧？嗐，二班也挺好的，也是强班，你看你这不也考得很好吗？” “我倒是无所谓，就是看不得有些人占着茅坑不拉屎。” 说完，他从手机里翻出两张照片给对方看。 “数学106，物理40，这谁的卷子啊？不会是哪个一班的人吧？” “你猜。”他也没真让对方猜，直接给出了十分明显的指示，“就那丧门星，克死一家人那个，别跟我说那个视频你没看过。” “你说亭溪啊？不会吧，我记得他成绩挺好的啊，分班考的时候，仅次于周霁和沈飞飞吧？” “呵呵，我看你们全都被他给骗了，他分班考之前和分班考之后的成绩都很一般，也就那次考试考得稍微好一点，这你难道还看不出来吗？” “啊？呵呵……我猜不出来，王志，这种事也不太好靠猜吧，你有证据吗？” 王志突然一下子就急了，用力戳了戳手机上的分数：“这难道还不算证据吗？这个分，在我们班都只能排中下，他要是真的有本事，怎么可能只考这么点？” “也有可能人家发挥失常呢？” “你——算了，不跟你说了，白费口舌，齐医生怎么还没回来？我就想买点感冒药，真是哪哪都不顺心。” 等外面的两人离开后，亭溪才掀开帘子走出去，恰巧这时齐承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杯咖啡。 “哟，醒啦，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 “对了，我刚刚在门口看到两个学生，说是来买感冒药的，我就顺口问了句你有没有醒，他俩就跟见了鬼似的，药都不买就跑了。”齐承边喝咖啡边给亭溪测体温。 “他俩刚刚在说我坏话。”亭溪淡定回答。 齐承却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 他憋着笑，拖了把椅子到旁边坐着：“没事，优秀的人总是会被嫉妒，就比如我吧，上学的时候也是校园一棵草，喜欢我的人和讨厌我的人，五五分吧。” 也不知道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眼珠子滴溜一转，一脸神秘地问道：“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亭溪眯起眼，声音里满是怀疑，“你替谁问的？” 齐承的笑凝固在脸上，嘴角微微抽搐。 这小子，有时候还真是敏锐到可怕。 他默默移开视线，强作镇定：“瞎说，小看我了，我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吗？我就是单纯好奇。” “没有。”亭溪把温度计递给他。 齐承甩了甩，眯眼查看：“36.5c，退烧了，那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这下亭溪是真的有点怀疑他了，“齐医生，你该不会真的……” “好奇！”齐承赶紧打断他，“单纯好奇，行了，快上课，你赶紧走吧。” 可真是个祖宗。 亭溪是踩着铃声进了教学楼。 碰巧，沈飞飞正准备帮他向林静请假。 “报告！”亭溪直接踏进教室，打断了沈飞飞的话，“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 林静抬了下镜框，面无表情道：“迟到了就自己上后面站着去。” “好的老师。”亭溪坦然接受这一惩罚，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第21章 沈飞飞都愣住了，不停给他使眼色。 亭溪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因为他的座位就在最后一排，也不会挡着别人的视线，干脆就在位置上罚站了。 沈飞飞身体往后靠，压着嗓子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啊？你就算想自虐，也不能是这么个虐法吧？” 亭溪抬头看了眼林静，对方正好转过身去写板书，他一巴掌拍沈飞飞脑袋上：“好好听课，下课跟你说。” “那行吧。” 相较于沈飞飞的疑惑，亭溪的同桌则要淡定许多，一直在认真听课，连问都不问他一下。 啧，无情。 亭溪虽然已经退烧了，但快两天没吃东西了，站了一会儿后，两眼就开始发晕。 “这道题谁来回答一下？”林静突然开始点名，锐利的眼神让班里的一大半人都垂下了头，忽的，她的目光停留在亭溪身上，“亭溪你来答，答出来了你就坐下，答不出来，下节还是我的课，你就继续站着吧。” 林静很少发这么大火，更何况是因为迟到一分钟这种小事。 底下立马窃窃私语起来。 “八成是因为他上午的考试成绩太差了，把老林气到了。” “肯定啊，要不是他，我们班物理可就100%及格率了。” 亭溪用手抵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牙齿用力咬了下唇内侧的软肉，伸手拿起草稿纸就往讲台上走。 虽然，他拿的是同桌的草稿纸。 林静也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故意放水，什么也没说。 周霁的草稿就跟做的笔记似的，每一个步骤都写得十分清晰明了。 他把周霁的答案一字不落的全抄上去。 “答案非常标准，行，你坐下吧。”林静抬手让他坐下，回到讲台继续讲课。 亭溪回到座位，直接两眼一黑，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想起自己手里还捏着同桌的草稿纸，忙还了回去：“谢了。” 周霁没说话，只是递过来一块巧克力。 亭溪却只是盯着那块巧克力，久久没有动作。 周霁只当他是没了力气，又帮他把巧克力包装纸剥开，犹豫了下，直接递到他嘴边。 亭溪张口咬住。 不等对方说什么，他就把头扭了过去。 留给周霁的，只剩个后脑勺。 剩下的半节课，亭溪一直强撑着让自己打起精神来，手心掐出无数个指甲印。 终于挨到下课。 林静一走，沈飞飞就迫不及待转过头来：“亭溪，你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趴倒的亭溪，抬手打了个响指，低闷的声音传出：“让周霁给你解释。” 虽然周霁一直没说，但亭溪莫名觉得，他就是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周霁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低头在群里发消息。 沈飞飞立马拿出手机。 看完消息后，他忍不住对亭溪竖起大拇指：“这招真是高明啊，不过你为什么跟周霁说不跟我说？我才是咱们这个团队的智囊，队长，center！” “好的center，”亭溪抬起头，把水杯递了过去，“能不能请center给我倒杯热水，十分感谢。” “这不是小意思，等着。” 可是等他接完水回来，却发现亭溪早就不在座位上了，连带着他的同桌也不见了。 沈飞飞抓着自己的同桌问：“他俩人呢？” “去办公室了吧，好像老林叫他们。” “那就好。”沈飞飞松了口气，还好没背着他这个center偷偷干点什么。 上课前，两人才回来。 “咋了？老林找你们啥事啊？” 除了沈飞飞，旁边也要好几双耳朵竖了起来。 亭溪长叹一声：“还能因为什么，考试成绩呗，说我这次考得很差，拖班级平均分，我就不服，我们班又没实行末位淘汰制，就算我考倒数第一又能怎么样？” 沈飞飞刚开始还一脸严肃，听到最后，也算是听出来他这是在演戏了。 最后两节课又考了化学和生物，语文英语留在明天。 这次考试，严格来说，并不算是月考，不会出总排名，也就没有光荣榜，但老师内部会看到具体成绩和排名。 周三中午，所有分数都统计出来了。 各班的各科老师，有人欢喜有人愁。 据一些小道消息说，一班这次的成绩很难看，虽然还是第一，但和第二名的分差缩小了，林静也在教导主任那挨批了。 中午，四个人聚在食堂吃饭。 林叙阳突然问了一句：“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下一秒，坐在他旁边的沈飞飞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得是你，看看吧。”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 停留的页面是学校表白墙的账号发的一条动态。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现在的分班制度很不公平吗？凭什么光靠一次分班考试，就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就不能允许人有发挥失常的时候吗？而有的人，靠着运气，甚至是作弊，侥幸进了一班，还成了拖后腿的存在，这不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吗？我建议，这种人就应该从一班滚出去，让成绩更好的人进去。] 这条动态的浏览量很高，但回复的却只有寥寥几条，大多数人都在看热闹。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虽然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进一班的，但他这次的成绩真的令人大跌眼镜，甚至不如普通班的，事先叠个甲，我成绩差得很，跟他没有竞争关系，单纯就事论事。] [我也同意楼上说的，咱们学校就应该实行末尾淘汰制，考最后一名的，不配待在一班。] “叮，找到了。”林叙阳扬起微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第16章 发帖的人应该不会想到，校园表白墙这个账号，一直都是林叙阳在经营，只是因为上了高三，才转给下一届学生会的人。 林叙阳迅速拿到发表白墙这人的信息：“王志，高三三班的，你们谁认识吗？” “不认识。”沈飞飞说，“亭溪你呢，认识吗？” “巧了，前天中午刚听到过这个名字。” 亭溪把那天在医务室发生的事告诉了几人。 不出意料，沈飞飞当场就炸了：“这什么人啊？怎么就喜欢背后嚼人舌根子，分班考那会他要是真的只差一点，也不会去三班了。” 沈飞飞算是为数不多稍微知道点亭溪家里情况的人了，虽然也是碰巧看见的，但亭溪能在那样的情况下保持这样的成绩，已经十分不容易了。要换做是他自己，恐怕早就崩溃不学了。 “亭溪，你说，他会不会就是发布视频的那个人？”沈飞飞问道。 “不是。”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飞飞：“……” 行，小丑竟是我自己。 林叙阳抬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边开玩笑边感慨道：“我们小飞飞就是太单纯了，唉，你这样，以后要是一个人去上大学，让哥哥我可怎么放心的下哦。” “滚蛋！”沈飞飞扒拉开他的手，“我比你大，谁叫谁哥啊？” “我叫你哥也行啊，哥哥。” “啊啊啊！林叙阳我杀了你！” 亭溪看着他俩演的小剧场，感觉吃饭都更香了，想到刚刚周霁也说话了，戳了戳米饭，问他道：“你为什么觉得不是？” “那个发布视频的人很谨慎，连ip都没查到，不会蠢到用表白墙这种东西，更像是单纯的发泄。”周霁边说话边默默把香菜扒拉到一边。 “你也不喜欢吃香菜啊，巧了，我也不喜欢，咱俩还真是有缘呢，同桌。”亭溪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周霁扒拉香菜的动作顿了下：“那你跟很多人都很有缘分。” 亭溪：“……” 拳头硬了。 “你特么欠揍是不是？”说完，亭溪做了个十分违反自己人设的事，他把自己刚刚挑出来的香菜，全扒拉到周霁的餐盘里，“慢慢挑吧你。” 刚刚情绪还莫名有些低沉的人，此刻竟然诡异地勾起唇角，毫无怨言地继续低头挑香菜。 “啧啧啧，这大事很不妙的样子。”沈飞飞一只手托着下巴，十分诚恳地发出疑问，“周霁真的没病吗？我怎么感觉他有点，那啥的体质？” “不许这么说我好兄弟！”林叙阳坐在他旁边，把吸管插进香蕉牛奶里，递了过去，“不过你要说他有受虐体质，我倒是十分赞同。” 两人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击了个掌。 既然虽然没有立刻找到发帖的人，但却给了亭溪灵感，或许，发帖的匿名者，就是在当初分班考试时，与一班失之交臂的人当中。 “你这么一说，我忽然想到一个人，周霁，你还记得杨明德吗？”沈飞飞响指一打，灵光涌现。 周霁摇头。 “得，这人有健忘症，让你当班长还真是委屈了。”沈飞飞吐槽归吐槽，但还是从相册里翻出当年高一时拍的照片，指着第二排最边缘的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就是他，杨明德，高一跟我们一个班的，其实一开始他成绩跟我成绩差不多，按理说，分班考他进一班是绝对没问题的，但是，他考砸了。” 第22章 经沈飞飞这么一说，周霁总算是有了点印象：“差了三分。” “没错！所以他进了二班。”沈飞飞喝了口牛奶，“其实二班也挺好的，要是好好学，未必就一定比一班的差，但他自己好像挺不能接受的，一下就消沉下去了，上学期，他差点还想过跳楼自杀。” “跳楼自杀？”林叙阳眉头皱起来，“这事我怎么没听说过？” 按理说，这么大的事，就算学校有意压下来，也不可能一点风声没有。 沈飞飞挺起胸膛，朝他挑了挑眉。 林叙阳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 “没错，就是我！”沈飞飞拍拍胸口，十分骄傲自豪，“杨明德准备跳楼自杀的那天，刚巧被我碰见了，我是费尽心思，绞尽脑汁，才把人给劝了下来。” “那你之后没把这事告诉老师？”亭溪问道。 “嘿嘿。”沈飞飞脸上露出心虚的笑，戳着指尖小声说，“从天台上下来，我急着去吃饭，就把这事给忘了，后来等想起来，我看那杨明德看起来挺正常的，就没跟别人说了。” 三个人齐齐朝他竖起拇指。 啪！啪！啪！ 沈飞飞把三只手全都打掉：“最重要的是，那天在天台，他准备跳之前，骂了一堆人，其中就有亭溪的名字。” …… 另外三人仿佛被按了暂停键。 数秒后—— “那你不早说！！！” “我刚刚不是说了，我忘记了嘛……”沈飞飞声音越来越小，双手差点绞成麻花，几乎快要把头埋进桌子底下，“为了戴罪立功，我决定以身犯险，亲自去试探！正好我有他□□号！” 亭溪已经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过来，忍不住笑道：“还是别了，刚刚听你这么一说，感觉这个人还挺危险的，要是让他想起当初的事，决定把你灭口怎么办？” “啊？那、那还是再从长计议吧。”沈飞飞十分好骗，完全听不出来他在开玩笑，立马就打了退堂鼓。 亭溪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此事暂时就这么定下了。 杨明德确实没把沈飞飞删了，或许是出于感激，也或许是出于一年的同学情谊，沈飞飞套话的行动进展的十分顺利，他也时刻在群里分享自己的进度。 终于，杨明德答应在明天中午，和沈飞飞在学校大礼堂见面。 【fly：家人们，搞定！任务圆满完成！】 【tx：好奇，你用的是什么理由。】 【fly：我说我要给他一份周霁的独家笔记，复印版，他就同意了。】 【sun：沈飞飞，你的良心不会痛吗……我跟周霁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做过笔记。】 【fly：不可能啊，我前两天还看到他把笔记借给亭溪看了呢，对吧周霁@z。】 【sun：……我想退群了。】 亭溪一边刷牙一边潜水窥屏，突然看见沈飞飞发的这条，顿了下，差点连泡沫都咽了下去。 周霁以前从不做笔记？那到了高三怎么就突然转性了？ 他把聊天框切了回去。 上次和对方聊天，还是在周六，他们在商量给周志刚取名。 要不要问？ 问了会不会显得我很自作多情？ 说不定人家确实就是突然转性，打算好好学习了呢。 学个屁，都年级第一了，还要怎么学。 亭溪的脑子疯狂左右互搏，最终也没得出个答案来。 就当他是有病吧。 隔天中午，几人提前埋伏在学校大礼堂。 到了约定的时间，一个身穿校服，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男生走了进来，他眼神阴郁，十分警惕地打量着周围。 直到看见沈飞飞出现，他才松了口气。 他走过去，不等沈飞飞开口，直接朝他伸出手：“周霁的笔记呢？” “你还真是一点不客气！”沈飞飞瞪大眼，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语气给气到了。 “快点！”杨明德更加不耐烦，“要不是为了笔记，我才不会答应你过来。” “杨明德！我可是曾经救过你的人，你就这么面对你的救命恩人吗？！” 这句话也不知道哪里刺痛到他了，他的手指开始神经质地抽搐，嘴角差点撕裂到耳根，露出极夸张的笑容，直接把沈飞飞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往门口跑。 “亭溪！救我！” 沈飞飞发出一声惨叫，连声音都有些变形，屋漏偏逢连夜雨，他在极度惊恐之下，左脚绊住右脚，直接往前栽了下去。 还好亭溪及时出现，接住了他。 “没事吧？”亭溪将他扶起来。 “没、没事。”沈飞飞大喘着气，伸手指了指身后，“我靠！这人这的是个变态啊！你瞧见他刚刚的眼神了没有？吓死我了，走，赶紧走！” 沈飞飞正准备拉着亭溪离开，身后就传来一道怒吼。 他回身一看，就看到杨明德被周霁和林叙阳两个人按在桌子上，肩胛骨顶出狰狞的弧度：“你们干什么？信不信我告诉老师！林叙阳，你好歹还是学生会会长，就这么跟他们一起陷害我吗？” 这人还挺聪明，短短时间里，就开始想方法把人跟他拉到一个阵营。 “抱歉啊，我已经退休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林叙阳笑眯眯地说，但却默默加重了手里的力道。 刚刚这小子，差点对沈飞飞动手。 亭溪拍了下沈飞飞的肩膀，让他在这等着，自己则走到被控制住的杨明德跟前，眯了下眼：“灵堂那个视频，是你发的吧？” “你在说什么？什么灵堂的视频？我完全听不懂，你们先把我放开！”杨明德又挣扎了几下，但他瘦骨嶙峋的，完全没什么力气。 亭溪往桌子上依靠，抱着胳膊看着他：“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从不打没准备的仗，你觉得我们如果没证据，会来找你吗？” 杨明德眼神开始闪躲，但依旧嘴硬，坚信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这就是你犯的第二个错误了。”亭溪屈起手指在杨德明趴的桌子上敲了两下，可以明显看到他的身体一抖，亭溪勾起唇角，“灵堂的那个视频传播的还是挺广的，就连外校的人都看到了，你又怎么可能会什么都不知道呢？” “放屁！那个视频总共才在论坛里存活几分钟，就被删掉了，外校的人怎么可能知道！”前一秒还想装无辜的脸骤然扭曲，指节捏得发白，“你套我话？！” “一点点小手段。”亭溪重新站起来，声音毫无温度，“现在你可以说，视频是哪来的了吧，我向你保证，只要你说了，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如果你不说，我也有的是手段。” 杨明德脸色变了又变。 在沉默了许久后，他浑身肌肉逐渐放松了下来，不再抵抗：“好，我说。” 亭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把人放开。 为了防止杨明德耍什么花样，两个人即便松开了，也还是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把人看得死死的。 “是有人主动联系我的。”杨明德拿出手机，翻到了和那人的聊天记录。 点开主页，却发现那人已经把账号注销了。 做事十分谨慎。 线索又断了。 光是一个杨明德，实在不值得他们花费这么大精力。 “算了，我们先回去吧。” 杨明德只不过是被林叙阳肩膀轻轻撞了一下，竟然直接站不稳，狼狈地摔倒在座椅中间，又因为体重过轻，“滋溜”一下卡了进去。 几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住了。 “走吧，让他一个人在这待会儿，好好反思一下。”林叙阳拉着周霁就走，他认为杨明德完全是罪有应得，更何况，学校大礼堂也经常会有人过来，迟早会被人发现，把他拉出来。 就在几人没走几步远时，杨明德突然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叫声：“救我！我快不行了！腿！我的腿好疼！” “草！你特么还能不能行了？”亭溪被他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但说归说，他离得最近，还是折了回去，把人给拽了出来。 亭溪把杨明德往地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谁都没想到，这人竟然突然发疯，冲上来直接掐住亭溪的脖子。 “亭溪！” 沈飞飞的尖叫声从门口那传来。 下一秒，杨明德就被人一脚给踹飞了。 周霁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死物。 杨明德捂着肚子，惨白着脸，一直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墙面，才颤抖着嗓子说：“周霁，高三了，你不能动我！” 亭溪从两眼发黑的状态下清醒，听到这句话，忙从沈飞飞怀里挣扎着站起来：“周霁！别……我没事，咳咳！” 要是在高三被记过，留下案底，可就没时间去消了。 听见亭溪的咳嗽声，周霁才猛地停住脚步。 第23章 他转身回到亭溪身边，沉默地盯着他脖子上的红痕。 许是他的眼神太过直白，亭溪不自觉地把手放在上面，遮住了痕迹，嘶哑着嗓音说道：“算了周霁，我没事，用不着跟他动手，明天直接告诉林静和教导主任。” 沈飞飞和林叙阳也同意他的话：“是啊周霁，没必要为了这种人招惹一身腥，更何况，你刚刚那一脚，他也伤的不轻。” 周霁依旧没有说话。 但他却上前一步，扶住亭溪，也算是答应了。 沈飞飞和林叙阳两人十分知趣地把位置让开。 这次几人长了心眼，往门口走的同时，还死死盯着杨明德，注意他的动静。 但很显然，他已经被周霁那一脚，踢得毫无行动能力了。 就在几人快要走到礼堂门口时，杨明德突然发出怪异的笑声。 他扶着墙，踉跄着站了起来。 “亭溪，你就是个骗子！骗子！”杨明德就像个疯子似的往前冲，但他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了，最终只能重重摔在地上，从阶梯上滚了下来。 幸好学校礼堂的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否则，他这一摔，多半能摔掉半条命。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吗？”杨明德跪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嘶吼着重复刚刚的话，“当初你拒绝我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喜欢男的吗？！” “骗子，你就是个骗子，你觉得同性恋上不得台面，觉得它恶心，但是！”杨明德抬起头，死死盯着他，“但你明明就是，还有——” 视线向右转：“你。” 第17章 “卧槽！”沈飞飞又瞪大了眼睛，“亭溪，原来这是你的情债啊！” “我才真是草了！”亭溪的震惊丝毫不比他的少，“我根本就不记得有这事！” 虽然两人的声音不大，杨明德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光从亭溪的表情他就能猜到——亭溪把他给忘了。 不但忘了，还忘得干干净净！ 这比刚刚让周霁打死他还要屈辱！ 杨明德双手紧握成拳，猛捶地面，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气死过去。 “卧槽！他好像更疯了！亭溪你快想起来！” “别急，让我先想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脑子从来不记无关的人和事……” 亭溪在说这句话时，完全没注意到，旁边的人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 在亭溪被杨明德的哭声吵得心烦意乱时，他终于记了起来，高一那年暑假，好像确实是有个人跟他告白。 但从小到大跟他告白的人太多，男女都有，杨明德在这些人中，也并没有多特殊。至于他有没有说一些难听的话……好像还真有。 经过亭溪的努力，那段记忆终于逐渐清晰了起来。 高一暑假，亭溪的奶奶生了病，爷爷腿脚不好，不方便去医院照顾她，这个重担自然而然就落在了亭溪身上，为此，他只能辞去原本找好的暑假工，每天在医院和家里两头跑。 也就是在这时候，赵雯湘的哥哥赵桐找上了他，让他给自己的妹妹补课，课时费很吸引人，并且，时间还可以根据自己的安排来，当时极度缺钱的亭溪没理由拒绝。 刚开始，赵桐表现得还挺正常。 为了照顾奶奶，亭溪把补课的地点定在医院附近的咖啡厅，正巧离赵家也不远，但即便如此，赵桐每次都会和赵雯湘一起过来，理由是，不放心他妹。 当然，这个理由亭溪也能接受。 但到了后来，亭溪就渐渐发现他有点不对劲了。 比如，刻意的肢体接触，还有言语上的挑逗，亭溪就算再傻，也不可能不清楚他的意思。 那天，赵雯湘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是她身体不舒服，想改一下补课的地点。 亭溪看了下，离咖啡厅也并不远，可能就是小姑娘突然犯懒，不想过来了，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万没有想到，这条消息竟然是赵桐拿他妹的手机给他发的。 赵雯湘原本是想让他跟帮她请假，也根本不知道他想约亭溪出来这事。 再后来，亭溪到了消息里说的地点。 在看见赵桐那一刻，他转身就走。 赵桐今天特意换了一身西装，抓了头发，做了造型，看起来人模狗样，靠在自己风骚的跑车上，自以为很帅地抽着烟。 开场白他都已经想好了：看到我，是不是很惊讶？ 没想到这话都还没说上，人就已经走了。 赵桐赶紧把烟扔在地上，用鞋底碾了下，追了上去。 “亭溪！亭溪你先别急着走啊。” 不走等着你过来骚扰吗？ 亭溪疯狂加快脚步。 “亭溪！你给我站住！”赵桐大喊一声，趁亭溪等红灯时，直接跑着追到了跟前，“你躲我干什么？” “我特么是给你妹补课，不是给你补课！”亭溪咬着牙，瞪了他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你就算给我补，我也听不懂啊。”赵桐装傻充愣，拍了拍裤子，挡在亭溪前面，挑眉说，“既然你已经猜到了，那我也就直说了，我挺喜欢你的——” “操！你喜欢老子关老子什么事！” 亭溪也是气上头了，直接一拳打在赵桐脸上，刚巧信号灯变绿，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明德就是在这个时候递上他的情书的。 刚被一个同性恋骚扰，转头又来一个。 “我不是同性恋，你找别人吧。” 亭溪觉得自己没揍他，就已经是很给他脸了。 但杨明德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硬是缠了他两条街。 亭溪停下来，深吸一口气，难听话也就顺势说了出来：“您那点小众的癖好藏好不行吗？非得拿到大庭广众之下来吗？我刚刚说的话你是没听见啊，还是没听懂啊？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杨明德像被针刺到般，身体颤了一下。 亭溪也懒得再管，直接越过他走了。 - “你知不知道，你的拒绝对我造成了多大的伤害！”杨明德泣不成声，继续哭着控诉他，“就是因为你，一整个暑假我都没复习考，才导致开学分班考考试失利，只能待在二班，才导致我现在成绩这么差！” 神经病吧。 几个人脑海里，不由地蹦出这几个字。 “你这令人瞠目结舌的逻辑，那要按你这么说，你不应该怪亭溪，你该怪你爸妈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明明是自己没考好，竟然还把一切怪在别人头上，说好听点你那是表白，说难听点，你那是骚扰！” 沈飞飞气得都想直接上去踹他两脚，亏得自己以前还觉得他是个可怜人。 “咱啥也别说了，跟我去教务处吧。”沈飞飞终于想起自己center的职责，开始指挥起来，“林叙阳，走，咱俩把他绑过去，周霁，你带亭溪去医务室看看脖子上的伤，别被这狗东西给掐出后遗症了。” 有道理。 亭溪作势往周霁肩膀上一靠。 按照他的想法，周霁应该会十分嫌弃地把他推开，但，他没有。 周霁就这么一只手抓着他的小臂，一只手揽着他的腰，扶着他走出了礼堂。 杨明德看到眼前这一幕，眼睛红得都快能滴血，对着剩下的两人说：“你们难道没看见吗？他俩都是同性恋！他俩分明就是一对！” 沈飞飞憋着笑：废话，这还要你说。 不过一中对早恋抓得还是挺严的，更何况，亭溪说得没错，本来就是个挺消小众的事，也没必要闹得全部人都知道。 “咳咳！”沈飞飞清了清嗓子，“你别看谁都像一对成吗？那你看见我跟林叙阳站在一起，是不是也觉得我俩是一对啊？” “嗤。” 沈飞飞扭头瞪了眼发出嗤笑声的人：“笑屁。” 林叙阳举起双手投降：“我错了，你继续说。” 沈飞飞又把头扭了回来：“在主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有数，我曾经救过你，我也不后悔，但你自己想清楚，你变成现在这样，到底是因为谁，因为别人，还是因为你自己。” 另一边，周霁扶着亭溪再次光顾了医务室。 嗯，依旧是齐承当值。 看到这俩小孩，他也忍不住扶额长叹：“不是，你们怎么又来了？” 亭溪把手从脖子上拿下来：“嘿嘿，受伤的也还是我。” “你还笑得出来！”齐承无奈地瞪他一眼，开始检查他脖子上的伤口，“被人掐的？” 说完，他就抬头看了眼旁边的人。 周霁还没开口，亭溪就先忙着替他解释起来：“不是他！不是他！” “我当然知道不是他。”齐承脸上表情有些玩味。 这小子哪里舍得。 他给亭溪开了支外抹的药，原本是想让周霁帮他涂的，但亭溪却拒绝了：“没事，我对着镜子涂也是一样，还更方便。” 亭溪去厕所涂药了。 第24章 齐承站在窗户旁边，点了支烟，见周霁情绪不高，向他发出邀请：“要不要也来一根？” “可以，如果你不怕被我哥知道的话。” “啧，怎么这么大人了，还整天和你哥告状呢？”齐承挑衅不成反被怼，狠吸了几口后，才问起亭溪脖子上的伤口，“他这到底被谁伤的？你不会就在旁边看着吧？” 这句话算是正戳周霁的痛处，他原本就因为没看好亭溪而自责。 但他也没接着怼回去，只从口袋里摸出薄荷糖，往嘴里倒了几颗，嚼碎，吞下。 “以后你别在他面前说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具体指哪些，周霁没明说。 但齐承懂。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有病。” 一撮烟灰随着一声叹息，轻飘飘地落在齐承的袖口上：“你有没有病，我还不知道吗。” “齐哥，周霁呢？他先走了吗？”亭溪擦完药膏回来，发现医务室里只有齐承一个人。 “啊，他说他闻着我的烟味烦，就先出去了。”齐承随意给他找了个借口。 “……哦。”亭溪定了一会儿，“那我也走了。” “嗯，回去上课吧，当心着点，我短时间里真的不想再看到你来医务室了，实在不行，等周末去找个寺庙拜一拜，你这跟被晦气鬼缠住了似的。”齐承真心建议道。 “行，等回头有空就去。” 去不去的回头再说。 亭溪走出医务室，发现周霁并未走远，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他忽然想起上次齐承说的话，故意问他：“周霁你跟我说实话，上次你给我买的那个胃药，钱是不是齐哥垫付的？” 周霁愣了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没说话。 既然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亭溪忍不住憋笑：“唉，想要我的微信就直说，你还绕这么大一个弯子，班长大人，你怎么这么不干脆啊？” …… “我只是忘了。”想了半天，周霁也只能想出来这么一句听起来十分嘴硬的话。 亭溪更是乐得不行。 他弯起眉眼，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照射下，恍若有金丝在虹膜里缓缓流淌，明亮，耀眼。 可目光在触及到他脖子上的伤口时，又被瞬间刺痛，让他不得不移开。 周霁加快了脚步。 就在拐弯准备上楼时，一双手忽然拉住了亭溪的胳膊。 他下意识猛地一甩，但在看清人脸后，又及时停下。 “章明月？” 穿着一身篮球服的女生眉梢一挑：“你认识我？我这么有名吗？” “算是吧。”亭溪没好意思说是因为沈飞飞的死缠烂打，他才认识的对方，“你找我有事吗？” “有事！有十分重要的事！”章明月直接掀起衣服下摆，从裤腰的松紧那拿出一封信。 亭溪吓得直接闭上了眼。 “噗，没事，我里面穿着衣服呢，这篮球服只是我穿搭的一部分。”章明月把信递给他，“你能不能帮我朋友，把这封信带给你的同桌？” “我同桌？”亭溪看着面前粉色的信封，没立刻伸手接。 “对啊，周霁嘛，我刚刚其实看见他走上去了，但你也知道，我朋友也是女生，脸皮薄，不好意思嘛，所以，能不能请你帮忙，把这个给他？” “这种事，是不是自己当面给比较合适？” 亭溪听到自己说出来的话，连他都感到诧异，什么合不合适的，举手之劳而已，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找那么多借口。 “嗐，没事，我觉得你给也挺合适的。” “那……好吧。”亭溪接过信，默默转身上楼。 就在他消失在二楼拐角处时，旁边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女生，兴奋地和章明月抱在一起。 “吃醋了！他肯定是吃醋了！明月，你看到他刚刚那表情没有？太可爱了！” “当然看到了！也就是我定力好，否则刚刚肯定憋不住要笑出来，不过亭溪怎么一直捂着脖子，是不是嗓子不舒服？要不然我让沈飞飞给他买点水吧。” “可别了吧。”同伴撇了撇嘴，“你就不怕沈飞飞又继续缠着你？” “哎呀，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沈飞飞不是缠着我，他就是……他就是单纯想报答我，他人傻傻的，其实挺可爱的。” “行行行，不说他坏话，走，请你吃冰淇淋，咱们得好好庆祝一下。” 另一边，亭溪口袋里揣着别人写给周霁的情书回到座位，就跟烫手似的，“啪”一声，直接按在周霁的桌子上。 周霁皱了下眉，用眼神询问他这是什么。 “你个大学霸难道还看不出来吗？情书！别人写给你的情书！” “谁写的？” “谁写的？当然是——”亭溪突然顿住了。 草！ 他刚刚忘记问章明月她朋友叫什么了。 那会自己的脑子怎么就莫名短路了？ 为了掩盖这一事实，亭溪理直气壮地跟他说：“信上面肯定有啊，你自己难道不会看吗？别打扰我，我要看书了。” 他才不好奇，是谁给周霁写的信。 一分钟后。 卧槽？ 周霁竟然把那封情书好好收起来了？ 亭溪的余光都快黏在情书上了。 试卷上被他猛戳出几个洞来。 呵呵，不就是情书吗？当谁没有一样。 他不在意。 根本不在意。 而亭溪不在意的结果就是，好几节课都没跟周霁说话。 下午最后一节课，林静沉着脸把他叫到了办公室，估计是杨明德的事有结果了。 办公室里，杨明德像具行尸走肉似的站在那，旁边教导主任和副校长轮番劝导他。 见亭溪来了，副校长叹了声气，问他想怎么处理，按照学校的流程，最轻都是记大过，严重的，可能要面临退学的处分。 其实，除了脖子上那道掐痕，亭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那些帖子，以及帖子底下的言论，对他的造成的伤害为零，他更想知道，视频是谁拍的，谁给他的。 不过，看杨明德现在这状态…… “我还是建议他休学一年。” 话音刚落，一对中年夫妻突然冲了进来：“明德，明德！” 他们看见自己的儿子，心疼得眼里直掉。 转头看见亭溪时，竟直接冲了过来，还好被副校长给拦了下来：“两位家长，先把情绪冷静下来。” “我们、我们很冷静。”杨明德的母亲是个看起来极温婉的人，她朝亭溪投来抱歉的目光，“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家明德做了这种事，是我们做家长的没有教育好，你放心，我们一定让他跟你道歉，该有的赔偿，我们也绝对不会躲避责任，只求你、你们，不要让孩子退学，再给他一次机会……” 杨明德的父亲也跟着点头。 这对中年夫妻虽然溺爱孩子，但也没到不明事理的地步，他们没有任何推卸责任的说辞，只是恳求能给杨明德一次机会。 杨明德见自己的母亲哭成泪人，面无表情的脸上也终于出现了一丝动容和懊悔。 副校长上前安慰：“这位家长，你放心，亭溪同学已经决定不追究杨明德的责任，不过以孩子现在的心理状态，休学一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杨母知道这个建议是亭溪提出来的，不断地感谢他：“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再次替我们家明德做出的不好行为，向你道歉。” 她朝着亭溪深深鞠了一躬。 “诶，别！”亭溪刚准备伸手，林静就先上前一步，把人扶了起来。 “家长，亭溪这边是没有问题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多做做杨明德同学的心理工作，他这个样子，肯定是不对的，而且他还被你儿子给掐伤了。”林静还是护短，虽然亭溪不再追究，但该有的权益，她还是努力替他争取。 “林老师，这个你放心，我们等会儿就带孩子去医院，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我们一定会给。” 教导主任和副校长还有别的事要跟两位家长商量，亭溪就和杨明德站在了角落里。 亭溪歪了下头，看到地上的水渍，忍不住叹气怀疑：“你真的是你爸妈亲生的吗？” “废、废话！”杨明德哽咽着，抹了把泪，但眼泪却越抹越多，直到糊住了眼睛。 “行了啊，你一大男人，哭什么哭？我脖子被你掐成这样都没哭。”亭溪嫌弃道。 “我疼啊！你被周霁踹一脚试试？！” 啧。 怎么还吼起他了？ 不过这亭溪倒也确实没法反驳。 周霁那一脚，看起来确实不轻。 但杨明德到底是因为疼才哭，还是因为看到自己的爸妈，为了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别人，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哎。” “你叹什么气？” 第25章 “愁人啊。”亭溪双手十指交叉，抱在后脑勺处，往墙上一靠，看着窗外的蓝天，“你不过就是其中的一环，我都还不知道，到底是谁想害我呢，你说我能不愁吗？” 旁边的抽泣声终于停了。 过了一会儿，一道声音传来：“那个视频，有可能是你爸发来的。” 亭溪瞳孔猛地一缩。 他喉头发紧：“你怎么知道？” “你爸不是在教育机构上班吗？我刚好报过他的班，而且，我之前在本子上写你坏话，偷偷咒你，被我误当做作业本交上去了，还是他亲手还给我的，虽然他当时没说什么，但是我肯定，他看到了，还知道我恨你。” “亭溪，我觉得，你真的挺可怜的。” 第18章 亭溪也没想到，他会被一个打得鼻青脸肿，甚至可能面临退学处分的人，说可怜…… 好吧，连亲爹都不待见的人，确实挺可怜。 林静那边似乎终于商量出了解决办法，杨明德的父母同意亭溪的提议，愿意把杨明德带回家，休学一年，并且，该给亭溪的赔偿，他们也绝不会少一分。 “赔偿就不用了。”亭溪低着头碾着掉落在地上的粉笔头，“反正我也踹了他一脚。” “你踹的？不是说是——”林静诧异道。 “不是。”亭溪抬起头打断她，平静地说，“就是我踢的。” 林静又看了眼旁边的杨明德，见对方没有说话，这才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再和他们说一下。” 办公室的角落里又只剩下他们语阎乄两人。 杨明德突然嗤笑出声：“你根本没必要替他扛，他可是一中的心尖肉，任何污点都不会出现在他的档案上。” “踹了一个变态而已，算什么污点？”亭溪斜睨了他一眼，“真要是说了，学校应该还要给他搬一个见义勇为奖。” 杨明德的脸瞬间就黑了。 “亭溪，我劝你别对他有太大滤镜，他跟我，没区别。” …… 杨明德走到门口，走路姿势有点奇怪。 林静忽然瞥见他屁股后头有块脚印，直接走上前，一巴掌拍上去。 副校长和杨家夫妻都惊了一下。 “林老师，你这是……” “咳咳。”林静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正经严肃地说道，“明德，希望这一年你能好好调整状态，早日重返校园。” “明德！还不快谢谢林老师！” “谢、谢、林、老、师！” 这件事到这，也算是告一段落。 副校长叮嘱林静，事后一定要好好做做亭溪的心理工作，别让他因此耽误了学业，毕竟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 林静想到杨明德屁股上那一脚，觉得副校长这担忧实属多虑了。 亭溪从办公室出来，已经放学了。 他回到教室，除了值日生在打扫卫生，其他人都已经走了。 “溜得还真快，不就是一封情书吗……” “亭溪，你嘀嘀咕咕在这说什么呢？” 身后冷不丁响起的声音，把亭溪吓了一跳，胳膊肘差点直接抡上去了。 “你走路没声的吗？”亭溪十分无语地看了沈飞飞一眼。 “挺大声的啊。”沈飞飞挠了挠头发，“是你刚刚走神没听见吧，什么情书啊？谁给你写情书了？” “你能不能闭嘴！”亭溪无奈扶额，拎起书包直接越过他。 沈飞飞锲而不舍地跟上：“我们这不是担心你嘛，那个杨明德这么变态，要是他爸妈也是个变态怎么办？还不是怕你一个人吃亏，我特意去叫了帮手。” “不是。”亭溪说。 “什么不是？” “他爸妈，不是变态。”亭溪解释。 “哦。”沈飞飞转头就把这句话忘了，搭上亭溪的肩，“走，明天周六，今晚出去happy一下，给你去去晦气。” 亭溪刚想说自己没兴趣，迎面就走来几个熟悉的人，看这架势，是特意堵在这的。 “哟，这不是这次考了倒数第一的人嘛，最后一节课干嘛去了？都考这么点分了，还不知道努力学习，真是给咱们一班丢脸！” “徐浩岩你有病吧？就你还讲起班级荣誉感了？”沈飞飞挡在亭溪前面，恶狠狠瞪着他们几个。 “沈飞飞你别多管闲事，平常也不见你跟他有多要好，怎么？知道他家里人都死绝了，圣母心泛滥了？” “徐浩岩！我操你大爷的！” 操他大爷的是沈飞飞。 把他打飞出去的，是亭溪。 第19章 亭溪并不喜欢用暴力解决问题。 但不得不承认，有时候，适度暴力，更直接，更高效。 亭溪收回脚，双手插在裤兜里：“我突然觉得，你说的还挺有道理。” 徐浩岩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打个赌吧。”亭溪瞥了眼刚好在徐浩岩身后的校园光荣榜，上面还是高二学期末的考试排名，每个班只有前十名可以上榜，徐浩岩刚好卡在第十，而他，没上榜。 “什、什么赌？” 亭溪收回视线，眼神平静道：“就赌下次月考，如果你排名比我高，我滚，但如果我比你高，你，滚出一班。” “哈？哈哈哈。”原本还被亭溪的武力值震慑到的人，突然笑了起来，一个倒数第一的人，竟然要跟他比成绩，“行啊，这可是你说的，这可是你说的！” 徐浩岩就跟又活过来了似的，麻溜从地上爬起来，此时，和他一起过来堵亭溪的几个人，才过来搀扶他。 “操！你们刚刚是死了吗？” “不是啊，你看那边。” 徐浩岩愣了愣，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过去，这才发现，教学楼一楼的走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几个人。 周霁，林叙阳，章明月。 三人一字排开，眸光冰冷地盯着他。 难怪他刚刚一直觉得脊背发凉。 他拍了拍屁股，咬牙道：“反正月考过后亭溪就会滚蛋，我们走。” 直到这会儿，沈飞飞才从亭溪刚刚那一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我滴个娘嘞，亭溪，你刚刚那一脚飞踢也太帅了吧，改天教教我呗。” “你可算了吧。”章明月拍着篮球走了过来，“就你那小身板，不被人踹飞就已经很不错了。” 说话的要是林叙阳，沈飞飞估计早就炸毛了，但现在面对的是他女神，他也只傻笑一声：“哎呀，我说着玩的嘛，不过你们怎么才来啊，刚刚差点被人堵了。” “早就来了。” “那你们就站那看戏？”面对林叙阳，沈飞飞可就没那么好的语气了。 “过分了昂。”林叙阳纠正他，“这不叫看戏，这叫欣赏亭溪的英勇身姿，对吧周霁。” “嗯。” 声音在耳边响起的瞬间，熟悉的气息就裹了上来。 亭溪面无表情，心里却在想：现在才来拍马屁，有用吗？没用！ 他要继续贯彻今天冷面杀手的人设，绝对不再多说一句话！ “一起回家吗？” “好啊。” 亭溪鬼使神差地应了句。 话说出口才惊觉不对。 此时，沈飞飞吃惊地吼了一声：“回家？不是说好一起去吃饭的吗？周霁你这是背叛组织，知道吗！”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你小点声。”章明月皱着眉，揉了揉耳朵，“刚刚亭溪‘战书’都已经下了，现在到底是吃饭重要还是学习重要？” “好吧。”沈飞飞委屈地摸摸屁股。 几人在校门口分道扬镳。 亭溪和周霁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 站在路口等红灯时，亭溪忽然出声问道：“那情书谁写给你的？” 他没抬头，一直盯着脚下，在心里默数红绿灯的秒数。 就在红灯即将结束时，那封信，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什么意思？ 把信给他是什么意思？ 我靠！我又没说要看！ 偷看别人写的情书这种事，他才干不出来好吗！ 一番激烈的心理活动过后，亭溪抬起头，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周霁：“我真的能看？” “应该，可以。” 经过一秒钟的思想斗争，亭溪还是一咬牙拿过信封，反正他已经问过周霁，得到允许了，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那全怪他。 亭溪先把自己摘出去。 这封情书不长，开头抄了几句网上很火的酸诗，略过中间内容，直接去看最底下落款—— “tx？”亭溪愣了愣，“谁写情书还用缩写啊？” 不对！等等！ 这个缩写怎么这么眼熟。 他又回过头去，重新去读刚刚被略过的内容，越读越不对劲…… [周霁同学，跟你成为同桌的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我十分清楚地感受到，我对你的爱慕……] 第26章 啪——！ 这是亭溪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 周霁的同桌是谁？ 是他。 名字缩写tx的是谁？ 还是他。 “你听我解释。”亭溪扶额，有些无力，“这真不是我写的。” “我知道。”周霁把信拿回去，重新放好，“应该是谁的恶作剧。” “恶作剧……”亭溪猛然想起，章明月把情书塞给他时的奇怪反应，无奈叹气，“行吧，你清楚就好。” 两人又多等了一个红灯才过马路。 只是，亭溪的脚步显然轻松了许多。 这样的轻松，一直延续到他回家刷完三套卷子之后。 对了答案，分数依旧不乐观，但好在那些被遗忘的知识点，都在慢慢回来。 他打开手机，处理消息。 点开第一条就是周霁的。 【z：明天有事吗？】 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的了。 现在这个点……要回吗？ 纠结了一下，他还是在聊天框里打下两个字。 【tx：有事。】 发送完，他又觉得这两个字看着着实有点别扭，手指点了点，又补充了一句：【明天我要回老家一趟。】 亭溪本以为周霁已经睡了，没想到消息刚发完，对面就秒回。 【z：明天我哥正好要去那边办事，他说要送你。】 不是“可以送”，而是“要送”。 周琛哥这么霸道的吗。 他正想着该怎么回，又弹出来一条语音。 “小溪，你听爷爷的，让周琛明天送你，这大热天的，你一个人回去要是中暑倒在路边了怎么办？” 听到老爷子的声音，亭溪有些惊讶。 不过，也还有点感动。 他没再拒绝他们的好意。 【tx：好的，那就麻烦周琛哥了。】 商量好出发时间后，亭溪洗了个澡就睡了。 与此同时，好不容易准备放松一下的周琛，突然被自己的亲弟弟通知明天要加班，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我真搞不懂了，你要是想陪他去，自己去不就完了，你非得拽上我干嘛？” “他家那边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你是大人，有你在，我放心。” 平常连声“哥”都不肯叫的人，突然说他是大人。 啧，真是亲弟弟。 第二天天还没亮，亭溪就已经背着书包等在小区门口了。 没过一会儿，周琛的车就从地下车库开了出来。 “等久了吧，快上车。” “没有没有，我也刚到。”亭溪绕到副驾驶，刚打开车门，就被突然袭脸，“唔！怎么志刚也要去吗？周琛哥，你到底去那干嘛呀？” “去那干嘛……”他也不知道啊！周琛只好岔开话题，“你坐后面吧，早上吃了吗？” “没呢，待会儿路上随便买点就行。”亭溪跟志刚打了声招呼后，就坐到了后排。 刚放下书包，另一边的门就被拽开了。 “周霁？”看到他，亭溪有些诧异，“你怎么也来了？” “他一个人带着志刚，我不放心。”周霁坐上车后，把买好的早饭分给两人，“吃完再走吧，时间来得及。” “啊……”亭溪呆愣愣地咬了一口包子，实在没想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由于身体原因，他之后更是没法想。 他，晕车了。 这一晕，就直接晕到了下车。 “怪我，没想到你会晕车，本来我车里都常备晕车药的，结果刚好没了，亭溪，你现在感觉还好吗？我看你脸色很难看啊。”周琛把车停在路边，十分担忧。 亭溪摆摆手：“没事，缓一会儿就好了。” “瞧你这说话都有气无力的，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让周霁陪你去吧，反正这小子跟着我也只会碍事。” “啊？” 亭溪都还没来得及拒绝，周琛就已经抱着狗上了车。 门一关，发动机一开，直接扬长而去。 “……”亭溪沉默了两秒，“你跟你哥，是不是闹矛盾了？” “他一向这样。”周霁垂下眼皮，背起亭溪的书包，沿着一条小路就往里走。 他走得很慢，慢到亭溪即便身体不适，也能轻易赶上。 “不对啊，你怎么知道走这条路？你以前来过？” “嗯，来过。” 亭溪只笑了笑，没把这话当一回事。 估计是这人天生方向感好。 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不远处一排排的房子。 其中一间，就是亭溪住了十八年的地方。 说实话，他没想过这么快回来。 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孩兴奋的叫嚷：“让开！让开！”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股大力从后腰撞来，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走在他前面的周霁迅速转身回头，正要伸手拉他，结果却被另一个小孩撞歪了一下，没能拉住。 “亭溪！” 亭溪摔下沟里的时候还在想，他好像还从来没听到周霁这么大声喊他名字。 ……好吧，自己也怪有病的。 亭溪摔下去的瞬间，周霁也跟着跳了下来。 还好这沟不高，底下又铺着草，亭溪虽然一阵头晕眼花，却没觉得自己哪断了残了。 “没事吧？” 周霁扶着他慢慢起来。 但就在站起来的瞬间，脚腕处传来钻心的痛，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摔哪了？” “脚，好像扭了。” 周霁背着他，绕了几米远的路回到了马路边上，肇事的两个小孩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亭溪拍了下他的肩膀：“我没事，先放我下来。” 周霁就跟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一只手拎起背包，继续背着他往前走。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悬在头顶上，烤得人都快化了。 好在他们很快看到镇子口的超市，周霁加快脚步，把人放在遮阳伞下的椅子上，书包放在旁边，又转身进了超市。 出来时，手里拿着两支冰棍。 亭溪刚伸出手，周霁却忽然在他面前蹲下。 “你……”干什么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受伤的那只脚就已经被拎了起来，放在周霁着地的膝盖上。 亭溪下意识往后缩了下，小腿却被牢牢按住。 “别动。” 亭溪真就没再动。 但不是因为周霁的话，而是从超市门里探出来的几颗脑袋。 镇子就那么大，可巧了，这几个，他全都认识。 亭溪的脸突然烧了起来，心也跟着慌乱起来。 他下意识去拽周霁的胳膊，想让人起来，却在对方抬头的瞬间，四目猝然相撞。 “是这吗？” 周霁向他确认受伤的位置，却看到亭溪发起了呆，只好低头自己去找。 亭溪其实听到了他的话，但此刻，他的脑子却乱成一团浆糊。 他刚刚，怎么会在周霁的眼睛里，看到了，心疼？ 为什么？ 为什么会心疼？ 他们又不是这样的关系。 对啊，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心疼对方…… 突然，脑子里响起“叮”一声。 那团快要打成死结的线，找到了出口。 他该不会，暗恋我吧？ 第20章 “疼吗？” “还行。” 听到这个答案，周霁又抬起头来看他，发现他还在发呆，忍不住叹气：“肿得有些厉害，这附近有医院吗？拍个片看看。” “不要。” 周霁的动作一顿：“什么？” 亭溪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但给出的答案还是同样：“我说不要，不想去医院。” 像是在试探周霁的底线，他用另一只没受伤的脚，蹭了下周霁的鞋子，在干净的鞋面上留下半块鞋印，下巴一扬：“好热，想吃冰棍。” 周霁连看都没看一眼自己那双鞋，把亭溪的腿放到椅子上，拆开另外一支冰棍，递了过去。 亭溪没伸手去接，而是头往前探了一下，张嘴咬住。 咬下的第一口，凉意直接蹿上脑门，他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亭溪！你要死啊！！！”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亭溪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他顺着声音望去，一个身材矮胖的中年女人，抄着鞋底板，怒气冲冲就朝他走过来。 此时他也顾不上什么喜欢不喜欢了，直接跳上周霁的后背，拍着他的肩膀：“走走走！赶紧走！”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 中年女人三两步走上来，一巴掌拍他后背上：“死小子！见到我你跑什么？这大热天的，怎么还让别人背你？赶紧下来！” 亭溪正准备从周霁身上下来，大腿却被牢牢扣住。 “他的脚受伤了。”周霁解释道。 第27章 小赵婶这才看到亭溪肿起的脚踝：“这怎么弄的啊？走走走，赶紧上医院去。” “没事的小赵婶，不严重。” “这大热天的，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还把脚给弄伤了，那去我家凉快凉快吧，你家那老屋，估计电费都没人交。”说完，小赵婶就走在前面带路。 周霁没立马跟上，而是询问亭溪的意见：“去吗？” “去吧，外面太热了。” “好。” 小赵婶的家离超市还有点距离，等到了，几人都一身是汗。 “歇会，我去给你们拿水和毛巾。” 周霁把亭溪放到椅子上，微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少见的有些狼狈。 “很累吗？”亭溪问他。 “嗯，”周霁点头，“对你自己的体重有点数。” 亭溪：“……” 呵呵。 这是暗恋一个人应该有的态度吗！ 亭溪扭过头去，不想再跟他说话。 而他也没看见，某人在说完话后，微微勾起的唇角。 小赵婶从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毛巾都是干净的，擦擦汗，饿不饿？我再给你们拿点吃的？” “不用。”亭溪喝了口冰水，爽快多了，“要是被你俩孙子看到了，还不把家里屋顶都给掀了。” 说曹操，曹操到。 亭溪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奶奶！我要吃冰棍！” 小孩进屋后，视线在两人身上停留了一瞬。 小赵婶指着亭溪，问他：“这是亭溪哥哥，你还记得他吗？” 小孩一个字没说，扭头就进了厨房。 “嘿！怎么这么没礼貌？！”小赵婶扬起手就追上去。 周霁看了眼亭溪，欲言又止。 亭溪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又喝了一口水。 小赵婶的孙子，正是刚刚在路边把他撞倒的小孩，亭溪其实一开始就认出来了，但，小赵婶家里情况比较复杂，这事如果告诉了她，恐怕又会引起无休止的争吵。 小赵婶追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估计又被她小孙子缠着去拿什么东西了。 两人歇了会，体温终于慢慢降了下来。 亭溪又忍不住想起自己刚刚灵光一现，突然蹦出来的奇怪的想法，可怎么看，周霁都不像是会搞暗恋这种事的人啊。 长得又帅，成绩又好，家里条件也很不错…… “你有喜欢的人吗？”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突兀，话说出口，亭溪就后悔了，正当他准备找些什么话题岔过去时，周霁却回答了。 “没有。” 两个字说得很轻。 但还是让亭溪心头一颤。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亭溪仰起头，看着头顶上不断旋转的扇叶，“我要好好学习。” “嗯。”周霁把脸撇向另一边，目光落在院子里的葡萄藤架上，“要好好学习。” 小赵婶终于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一袋子零食：“这个你们拿着吃，中午……” “谢谢小赵婶。”亭溪接了过来，笑了笑，“中午我们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听见这话，小赵婶也是松了口气：“那行，不过你最好先别回老屋那边，你大伯最近好像天天去，他那个脾气你是知道的，神经病一样，不过你放心，你的房间我拿锁给你锁起来了，他进不去，这是。” “谢谢小赵婶。”亭溪单腿跳到周霁跟前，眉眼一扬，“蹲下吧。” 小赵婶笑骂着，佯装又要来揍他。 “没事的。”亭溪跳上周霁的后背，扭头笑着说，“这是我们班班长，现在还是我同桌，班主任交代他，让他照顾我，他人很好的。” “嗯，我看也是，小周一看就是个踏实孩子。”小赵婶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出了小赵婶家的院子，亭溪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长叹一声：“抱歉啊，今天我走路只能靠你了。” “没事。”周霁说，“班主任托我好好照顾你。” “噗嗤。”亭溪没忍住，趴在他肩膀上笑出了声，“我刚刚那么说，是为了让小赵婶放心，老林可不会在高三这么重要的时刻，让无关的事，分你的心。”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脖颈处，有些痒。 周霁喉头上下滚动了一下，嗓音有些哑：“走哪边？” 亭溪给他指了个方向，又打趣道：“你不是来过这吗？怎么还不知道走哪边？” “这边没来过。” “说得跟真的似的。” 拐了两个弯，就到了亭溪的爷爷家。 明明只是离开了两个星期，他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院子里的杂草竟然都长到小腿高了。 小赵婶说大伯最近有时会来，今天好像不在。 堂屋是有锁的，也不知道是亭志海给他的，还是他自己去偷偷配的。 亭溪从书包里拿出钥匙，推门进去，一层灰落了下来，把他呛不行。 “咳咳！”亭溪捂住口鼻，“你先别进来，我去——” 话还没说完，周霁已经走了进去，把几扇窗户都打开了。 “你怎么一点事没有？”亭溪疑惑。 等周霁转过来，才看见他脸上的口罩。 亭溪：“……” 似是看出了亭溪脸上的无语，周霁解释道：“只带了了一个口罩。” 行，这理由，合情合理。 暗恋个鬼啊！ 谁家好人暗恋别人是这样的啊！ “呵呵。”亭溪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不再理他，摸出小赵婶给的钥匙，走到自己房间门口。 “……得。”亭溪又把钥匙收了回去，“用不上了。” 门头上的锁早就已经被破坏了。 他推开门，屋里一片狼藉。 不大的地方，只放得下一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一个不算大的书桌，简陋的衣柜靠墙放着，地上堆满了书和学习资料，但也已经被翻乱得不成样子了。 亭溪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从角落里翻出一个没了轮子的行李箱，把不算多的衣服一股脑全塞了进去。 周霁倚在门边看着他。 他倒是想帮忙，但这间房，已经没处下脚了。 “你不是应该把钱装上吗？”周霁突然开口。 “钱？哪来的钱？”亭溪直起腰，四处望了一圈，连个硬币都没见着。 “这啊。”周霁指了指地上，“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知识就是金钱。” “……”亭溪无语了一秒后，嘴角没绷住，笑骂了一句，“那句话是这么说的吗？知识就是力量，亏你还年级第一呢，瞎蒙的吧？” 笑着笑着，亭溪就停不下来了。 他手上没力，直接往行李箱上一坐，傻笑了好一会儿，才从脚边摸到一本字典，朝周霁扔过去，“你大爷，你被沈飞飞传染了吧。” 周霁接住字典，随意地翻了翻，笑笑没说话。 “其实我知道他们在找什么。”亭溪望着已经结了蜘蛛网的屋顶，叹气说，“无非就是老两口的银行卡，存折，现金，但他们也不用脑子想想，这么重要的东西，会留给我吗？” “不重要。”周霁走过来，把那本词典塞进了箱子里，抬眸看向他，“那些东西不重要，重要的，在这。” 刹那间，亭溪的鼻子有点酸。 他还保持着刚刚仰头的动作，看到天花板上那只蜘蛛，死死绞住不慎撞上的飞蛾。 这顿得吃挺香吧。 …… 亭溪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神经病。 他眨了下眼睛，把将出未出的眼泪给逼了回去，才去看蹲在旁边的人：“你这一套一套的，都是跟谁学的？肯定不是沈飞飞。” 亭溪先帮他排除一个答案。 周霁撑着膝盖站起来，又去帮忙整理书桌上的资料：“这还用学？我可是年级第一，不是瞎蒙的那种。” “……靠。”亭溪忍不住又骂了一句，“你记仇的小本本不是没带吗？” “嗯，但是脑子里还有副本呢，忘不了。”周霁推开面向书桌的那扇窗，风景还不错，隔着一条路就是一片湛蓝的湖泊，“我可不像有些人，我记性好着呢。” 亭溪又想揍人了。 刚感动没几秒。 他从箱子上站起来，一步跳到书桌旁边，手还没搭上人的肩膀，眼睛突然瞥见窗外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操！这个狗东西！”亭溪一眼就认出是谁，咬牙骂了句。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自己被发现了，转头就跑。 “站住！你别跑！”亭溪大喊了一句，手往窗户上一撑，动作麻利地就翻了出去。 亭溪动作太快，以至于周霁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只能出声提醒：“亭溪，脚……” 他的声音在看见那人健步如飞的脚步后，戛然而止。 …… 多么神奇。 第28章 简直是医学奇迹。 亭溪追的这人，身形瘦小，麻杆似的，但跑起来却飞快，再加上他也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两人追逐了好一会儿，最终那人还是败在体力上，一下摔在草里，摆摆手，大喘着气道：“不跑了！不跑了！” “刚刚不是挺能跑的吗？”亭溪自己也没好到哪去，扶着树干，又狠狠踹了他一脚，“说，那天在灵堂上拍视频的是不是你？” “什么视频？我不清楚。” “呵。”亭溪冷笑一声，“一问不清楚，一查全有事，赶紧的，别浪费我时间，我手上要是没点证据，我能回来找你吗？” 男人眼神开始飘忽，但还是抱有侥幸心，依旧嘴硬：“我真不知道。” “行，不知道是吧。”亭溪从地上捡了根木棍，眼神冰冷，指着他，“不管怎么样，我始终是他亲儿子，你凭什么觉得，他会选择包庇你？” 亭溪承认，这句话有赌的成分。 但好在，他赌对了。 “操！你们父子俩耍我玩呢？！”男人终于不在装了，“是，那视频是我拍的又怎么样？我都已经给你爸了，他拿去要做什么，我可是一概不知，就算真出了事，也绝算计不到我头上！” 亭溪眯了眯眼：“他给了你多少钱？” 男人沉默了会，比了个数。 亭溪简直气笑了。 平时这么抠的一个人，竟然花这么大手笔来坑自己的亲儿子，可真是亲爹。 他闭了闭眼，又问道：“你就只是为了钱？” “不对！我可提前说好，我拍那视频单纯觉得好奇，谁知道你爸会花钱买这玩意，而且我还是偷拍的呢，本以为没人发现……” 亭溪死死盯着男人的脸，想从中找出什么破绽。 可惜，没有。 看来，一年后打断他腿的人，不是他。 亭溪扔了木棍：“滚吧。” 男人看了他一眼，麻溜地爬起来跑了。 亭溪靠在树上，说不上失望。 他本就对那个人没什么头绪，这次回来，也不过是碰碰运气罢了。 正想着，身后传来鞋踩在草上的声音。 “来得挺慢啊，也不怕我跟人打起来。” “还是跑了两步的，不过……”周霁往下看了看，“你跑得太快了，实在追不上。” 亭溪：“……” 糟糕！ 忘了脚还应该伤着的事了。 “我……”亭溪刚发出一个音，又闭上了嘴。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 总不能真的是遇上医学奇迹了吧，还是说被冰棍敷一会儿就好了？ 他卸了力，直接坐在了草地上，不说话。 周霁又往他跟前走了两步，蹲下来，撩起他的裤脚，检查了一下伤口：“真好了？” “没好。”亭溪声音有些闷，“那会是真扭到了，不过也确实不太疼。” 周霁“哦”了一声：“所以，你就是单纯想让我背着，对吗？” “我发誓，一开始是真的疼！”亭溪竖起三根手指，“后来……后来就上习惯了。” 说完之后，他更心虚了。 不过好在，周霁也没打算追究他“隐匿实情”的罪责，看了眼刚刚那人逃跑的方向：“问到想问的了吗？” “没有。”亭溪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就不能他只是个单纯的小偷？” “我是……”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年级第一嘛。”亭溪打断他，又朝他伸出手，“拉我起来，刚刚跑太快，岔气了，这次可真没骗你了。” 周霁无奈地笑了两声，把他拉了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这附近其实挺难走的，树木灌丛又多又高，草长上来，把原来的土路盖着了，就很容易迷失方向，也亏得周霁方向感好，刚才竟然没迷路。 回到老屋，两人又热得浑身是汗。 亭溪回房间继续收拾东西。 周霁在客厅站了会，接着又去院子转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等亭溪收拾好，拎着没有轮子的箱子，站在他后边：“找什么呢？我家院子没藏东西，就算有，也早就被他们给挖走了。” 周霁在西边的墙下停了下来，指着地上问：“这原来是不是有一棵树？” “你怎么知道？”亭溪有些意外，不过他又看到地上的残根，认为周霁肯定是猜的，“原来是有一棵歪脖子树，我小的时候经常爬，后来不知道怎么就断了，我爷爷又嫌它长得丑，就给砍了。” 他往门口阴凉的地方一坐，叹气道：“中午想吃什么？” 周霁的视线从墙角的残根上收了回来，边走边说：“你的事办完了吗？” “我吗？基本上……办完了吧。” “那我打电话让周琛来接我们。”说完，周霁就拿出手机，拨出了电话。 亭溪看没能拦下来，就在一旁等着他被骂。 没成想，他说了两句，交代了下位置，就挂了电话。 “你哥竟然没骂你？！”亭溪惊奇地瞪大了眼睛，“他不是在附近办事吗？” 周霁犹豫了也一下，才说：“事办完了。” 亭溪还是一脸怀疑。 似是为了让自己的话更有说服力，周霁又搬出志刚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否则也不会带着志刚了。” “好吧，也有道理。”亭溪被说服了，他又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坐会儿吧，这会儿有风，还挺凉快。” “嗯。” 两人靠的有些近，或许是风带走了身旁的燥热，谁也没往外边移。 他们正对面的，就是那片湖。 湖面波光粼粼，偶尔还有鱼跃出水面，蝉鸣声也没有盛夏那会扰人了，低沉的，断断续续的…… 亭溪自己都没想到，他竟然能在这种环境下睡着。 周琛的声音响起时，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这怎么还睡着了？脸这么红，不会中暑了吧？我就说，就该让我跟着……嘶，你踹我干嘛？” “周琛哥？”亭溪抬起头，揉了揉眼睛，“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周琛脸上笑容一僵，看了下亲弟的眼色，这才讪笑一声道：“刚好在这附近，一接到他电话就过来了，开车嘛，肯定比你们走路快，不过这地方景色还真挺不错的，要是能招个商，引个资，开发成景点，或是建个农家乐，也挺不错的。” 这话说的，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亭溪也信了他来附近是谈生意了，扶着墙站起来，边拍了拍有些发麻的腿边说：“以前倒是有个老板来找过，但是被村长拒绝了。” “拒绝？为什么？这年头还有人有钱不赚吗？” “担心开发景点会破坏这的风水。” “……啊？”这个理由，也太神奇了，“真的假的？” “假的。”亭溪边把行李箱放后备箱里边回他，“因为钱没给够，没谈拢。” 周琛：“……小亭溪，你也学坏了。” 亭溪指着正准备上车的周霁，说：“他带的。” 周琛十分赞同地点点头：“我觉得也是。” 周霁：“……” 亲哥，亲同桌。 回去的路上，周琛带他们下了馆子，菜量虽然多，但口味着实一般，只有亭溪一个人吃得欢。 周琛喝了口冰啤酒，感慨道：“我就喜欢跟你一起吃饭，吃什么都香，不像某些人，自己不做饭还挑三拣四，这个不好吃，那个不合胃口。” 亭溪吃完最后一口，打了个嗝：“但是周琛哥，说句实话，你做菜，确实挺一般的。” 说完，他端起手边的橙汁，和周霁碰了个杯。 两人相视一笑。 “好啊，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老家伙是吧？”周琛抱着小狗，幽怨的小眼神看着他俩，“志刚，我可就只有你了。” 剩下的路程，是周霁开的车。 车开的很稳，倒是符合他的性子。 回到家，天已经快黑了。 亭溪拖着残破的行李箱进了房间，没想到，关小雨前后脚也跟着回来了。 “小姨，你吃过没有？”亭溪放下收拾到一半的衣服，出去给关小雨倒了杯水。 关小雨接过水，一饮而尽，往沙发上一趟，就没再发出声音了。 亭溪叹了口气，从旁边拿了张毯子给她盖上，又轻手轻脚回屋了。 这时，他的手机跟炸了似的，疯狂响起来。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tx：沈飞飞，你是不是又想挨揍？】 他开了群消息免打扰都不行。 【fly：好你个没良心的，我在群里发了一下午的消息，你一条都没回，现在竟然还想揍我？我不如出门找根草吊死算了。】 【sun：好呀，要不要我给你找？】 【fly：林叙阳！你哪凉快哪呆着去，让你整理好的资料你整理了没有？】 第29章 亭溪往上翻，才看到沈飞飞确实，用心良苦，字里行间都是对他月考成绩的担忧，还把他最擅长的生物，笔记整理好，发在了群里。 他点了接收文件，又在群里@沈飞飞，发了一句：【tx：谢了，今晚我一定抓紧时间好好复习，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 一句话，立马把爆炸的沈飞飞安抚下来。 【fly：哎呀，这都是小意思啦，说这些，兄弟，我挺你！】 【sun：我也挺你！语文笔记和英语笔记马上整理好，等我@tx。】 【fly：@z周霁你人呢？咱们分工合作这个计划还是你提出来的，怎么轮到你就不见人影了？】 这事竟然是周霁提的？ 亭溪趴在床上，盯着群里的消息。 【z：明天可以来我家，一起复习。】 【fly：好啊好啊！这个主意好！还是面对面复习更有效率，等着，我这就去跟我妈说。】 【sun：……周霁，我怀疑你被盗号了。】 周霁没在群里继续回他，而是切到置顶的聊天框。 【z：明天来我家吗？】 【tx：我在群里看到了，不过，方便吗？会不会打扰周爷爷休息？】 【z：不会，他很喜欢热闹。】 【tx：那行，就这么说定了。】 亭溪第二天起床时，关小雨还躺在沙发上，保持着昨天一模一样的姿势。 他原本都已经走到门口了，脚步一转，又走回到沙发旁，蹲下来，伸出食指，慢慢探过去…… “干嘛呢？” “我靠！”亭溪被吓得直接骂脏口。 他蹲在地上，捂着心脏：“小姨，你差点吓死我。” 关小雨坐起来，打了个哈欠，屈起手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想看我死没死，是不是？” 亭溪没说话，只拎起脚边的书包，边往门口走边说：“我今天去周霁家写作业，中午应该不回来吃了，你自己点外卖。” “知道了。”关小雨嫌弃地朝他摆摆手，“这么能唠叨，现在我是你监护人，还是你是我监护人？” “那您应该自己先反省一下。” “滚蛋！”关小雨笑骂了一声。 亭溪走到周霁家那栋楼时，刚好和沈飞飞林叙阳碰上了。 “哟，好巧呀，不过你怎么从那边来的？”沈飞飞看了眼他走过来的方向，疑惑问道。 “我没跟你们说过吗？”亭溪按下电梯，“我现在也住这个小区。” 说完，他十分有预见性地捂住了耳朵。 “卧槽？！”沈飞飞发出一声怪叫，“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现在才说！林叙阳，你为什么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俩天天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这有什么难猜到的吗？”林叙阳摊开手说。 “我现在十分想揍人！”沈飞飞咬牙握拳。 “电梯来了，进不进？”亭溪问。 “进进进！”沈飞飞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 亭溪熟练地按下楼层，熟练地带路。 后边两人凑在一块，说起了悄悄话。 “这不对劲啊，他怎么熟得跟进自己家一样？”沈飞飞侧过头，小声说着。 “我怎么感觉，你似懂非懂的？”林叙阳挑了下眉，“你认为，周霁昨晚为什么在群里邀请我们去他家学习？” “当然是因为他良心发现，幡然醒悟，不再想做独行侠，想融入我们这个群体啦。”沈飞飞十分自信地回答。 “……”林叙阳沉默了会，“别费那劲了，你的脑子也就只能想这么多，好好学习吧。” “什么呀！”沈飞飞还想说什么，周霁已经开了门，立马又打断了他的思路，“哟，不错嘛，还知道出来迎接本少爷，周霁，你真是越来越上道了。” 周霁只淡淡瞥了他一眼，顺手接过亭溪的书包：“进来吧。” “进进进。”沈飞飞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对周霁家这也好奇，那也好奇。 刚进门，周爷爷就端着洗好的水果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呵呵的：“今天家里可热闹了，你们就在客厅学习吧，地方大，水果都给你们洗好了。” “谢谢爷爷。” 几人刚坐下，周爷爷又把亭溪单独叫了过去。 “爷爷，找我什么事啊？” “来这边，别给他们瞧见了。”周爷爷神神秘秘的，直到走到墙边，才把藏在口袋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像是两瓶药。 “爷爷，这什么呀？” “补脑子的，昨天周琛刚从医院带回来的，说是贵的要命，我从周霁那偷了两瓶过来，专门给你留的。” 亭溪讶然失笑：“爷爷，这……” “拿着拿着。”周爷爷直接把两瓶药塞进他手里，“你先喝喝看，要是效果好，我再从周霁那偷，反正他脑子也已经够用了，就算再补，也补不到哪去。” “那……我就收着了？谢谢爷爷。” 这可真是亲爷爷。 回到客厅，周霁本想问他干什么去了，却被沈飞飞打断了。 “哎呀，都别说小话了，别忘了我们来这的目的！”沈飞飞拿出center的威严来，“咱们认真分析一下，距离下次月考还有不到两周的时间，徐浩岩上学期期末排名是班级第十，亭溪是……” “三十三。” 沈飞飞看了眼说话的人，竟然是周霁，他又问：“咱们班一共多少人来着？” “三十五。” 这次回答的是亭溪。 客厅里沉默了几秒。 “没事没事！”沈飞飞干笑了两声，活跃着气氛，“这差的也不是很远嘛，而且我看过你之前的成绩了，还是考过很高分的嘛，相信自己，一定能行！” “嗯，一定能行。”亭溪憋着笑回应他。 玩笑话说过之后，真学起来，倒也挺认真。 几人都是从小到大成绩很好的，学习对他们来说，根本是毫不费力的事。更何况，亭溪的底子在那，之前要不是被家里拖累，耽误了两年，现在年级前十肯定有他的位置。 学了一天后，沈飞飞觉得自己之前完全就是瞎担心：“亭溪，你这不是奔着把徐浩岩挤走，是奔着把我这个年级第二干下去的啊，我现在十分有危机感。” “那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文科班。”林叙阳边收拾书边笑着说。 “去个鬼啊，我政治只能考三十分，走了，别送了，明天学校见。” 等两人走了之后，亭溪才往沙发上一瘫，揉着刚被送回来的志刚：“被掏空了……” 周霁给他开了罐冰可乐：“炖个狗肉火锅给你补补？” “？”志刚：“汪！汪汪！” 亭溪被逗乐了：“听见没，我们志刚骂得很脏。” 他接过可乐，猛灌了一口。 凉意从喉咙直达胃部，十分舒爽。 客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卧房里隐约传出来的京剧腔调。 这阵平静被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竟然是周霁家里的固定电话。 周霁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疑惑，这个电话装着一直都只是装饰，基本没人会打。 他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周琛着急的声音：“周霁，亭溪是不是跟你在一块呢？他小姨出车祸了，就在我们医院，让他快来，你们打车过来，让司机走高架，市里现在正堵着。” “好，我知道了。” 周霁挂断电话，拿起放在桌上的两人的手机，刚刚他们学习的时候，开了免打扰，好几个未接来电都没听到。 “怎么了？我听着像是周琛哥的声音。” “边走边说。”周霁直接过去，抓着他的手腕就往门外走。 等进了电梯，他才缓缓开口：“你小姨出车祸了。” 亭溪心里猛地一抽。 “你先别着急，我哥虽然没说具体情况，但这个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嗯，”亭溪下意识反握住周霁的手腕，像是抓着救命的稻草，不自觉地重复他的话，“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出了电梯后，两人直接狂奔到小区门口，路边刚好停着一辆空的出租车。 “师傅，去市人民医院，走高架。” 司机也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一看亭溪这失魂落魄的样子，肯定是家里人出了事，二话没说，直接发动车子，一路压着限速，硬是在半个小时里把他们送到了医院。 周霁直接扫了一百过去，拉着亭溪下了车。 刚到医院门口，就看到了周琛。 “这边。”周琛朝他们招了招手。 “哥，小姨怎么样了？” “放心，没什么大事，脑袋磕了一下，估计有点脑震荡，再加上还有一点外伤，不过都不严重。” 听到这句话，亭溪才长舒了一口气。 他刚刚，甚至连话都差点说不出来。 “周琛哥，谢谢你。”亭溪的嗓子哑的厉害。 第30章 “没什么，先上去等着吧，估计没一会儿就该醒了。”周琛拍了拍他的肩膀。 突然，周琛在看见什么之后，动作一顿。 亭溪只顾着担忧关小雨，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 周霁十分从容淡定地松开手，目光坦然地看着他哥。 周琛顿时神色有些复杂。 三人来到关小雨休息的病房。 亭溪一动不动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周琛按了下周霁的肩膀，沉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两人来到楼梯见，周琛罕见的没什么笑脸。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是指什么？” “你别给我装傻！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周琛有些动怒，他一直都知道周霁跟亭溪关系好，对他也有点不一样，但怎么也没敢往这方面去想，“周霁，你怎么敢？！” “我为什么不敢？”周霁迎着他哥的目光看了回去，“我不是你。” 这四个字狠狠戳在了周琛的心上，让他一时无言。 他摸出烟，蹲在地上，一根根抽了起来。 周霁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抽。 直到地上满是烟头，周琛才又重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那他知道吗？” “他不知道。” “我猜也是。”周琛冷笑一声，“你也就敢在我面前犯横。” 周霁垂下眼皮，没有辩驳。 “你就没有想过，这件事被爷爷知道的后果吗？” “爷爷不会知道的。”周霁看了他哥一眼，“他不也天天来陪爷爷下棋。” 周琛脸色一变。 良久，他才满是无奈地开口：“我没让他来，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看他并不这么认为。” “你……”周琛被怼到心烦，“算了，我不跟你说了，总之，这事要是被爷爷知道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还有，亭溪是个好孩子，你别把人吓着了。” “我有分寸。” “行，我回去上班了，你把这地上烟头扫一下。” 周霁回到病房，亭溪鼻子十分灵敏地闻到了他身上的烟味：“你去抽烟了？” 周霁身形一顿，往后退了一步：“周琛抽的。” “没事。”看见他的动作，亭溪无奈笑了下，“我不讨厌烟味，就是随口一问，你陪我这跑来跑去的，坐下歇会儿吧。” 亭溪没问周琛单独找他说了什么。 人家亲兄弟两个，说点悄悄话不是很正常，他有分寸。 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闻着有些反胃。 亭溪又待了会儿，实在难受的不行：“我出去透口气。” “嗯，手机带着，小姨醒了我给你发消息。”周霁把刚刚从家里拿的手机递给他。 “行，谢了。” 亭溪走到医院楼下，找了个没人的长椅坐了下来。 他承认，听到关小雨出事的消息时，他慌的不行，立刻就想到上一世，在他出事后，关小雨并未来找自己。 如果，她是没办法来了呢？ 头往后仰，靠在椅子上。 刚重生时，他有预想过，或许上一世，关小雨在他跟亭志海走后，就彻底对他断了念想，以至于后来自己腿被打断，被抛弃，也都漠不关心。 但这段时间的相处，却让他推翻了这个猜想。 一阵风吹过，有些冷。 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忽然，他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一个身影，和上一世打断他腿的人十分像！ 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跑步追了上去。 但天太黑了，再加上就算是晚上，医院里走动的人依旧很多，他把人跟丢了。 “亭溪？你怎么在这？”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第21章 突然叫住他的人是亭泽。 自丛上次把他揍了一顿后，两人再没见过。 亭溪看见他手上拎着个保温桶，皱了皱眉。 注意到他的视线，亭泽解释道：“我妈住院了，我过来看看她，你是来？” 亭溪没打算和他说太多，转身就要走。 没想到，亭泽竟然追了上来。 “哥！”亭泽叫住他，“上次的事，我知道是我妈对不起你，所以她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也算是，遭了报应。” 亭溪脚步突然停住，眉头皱得更深了，他不是圣母，但也觉得亭泽这话，十分冷漠。 “你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亭泽十分不解，脸上露出有些神经质的笑，“难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她破坏你的家庭，抢走你爸，间接害死你妈，现在还想害死你，你难道不想让她得到应有的报应吗？还是说，你更希望，她直接死了算了。” 现在亭溪几乎可以确定，他有病，且病得不轻。 而他也并不打算和一个有病的人继续拉扯。 亭泽似是看出他要走，这次却没再追，只是“哧哧”笑了两声：“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小姨究竟为什么会出车祸吗？” 亭溪脚步猛地一顿。 他转身，大步跨过去，直接揪住亭泽的衣领，眼神冷得吓人：“这事跟你有关？” “看来，你还不知道呀。”亭泽抬了下眼镜，缓缓开口，“亭志海打算起诉你小姨，告她擅自带走自己的儿子。” “放屁！我是自愿走的！”亭溪牙关紧咬，“而且，我也已经成年了，我要去哪，愿意去哪，都他妈跟他没关系！” “是啊，你已经成年了。”亭泽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转而带上了复杂的羡慕，和恨，“你终于脱离他们的控制了，恭喜你啊。” 亭溪深吸一口气，推开他。 不能和神经病一起待太久。 只是他确实没想到，亭志海竟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关小雨毕竟是公职人员，哪怕这事亭志海并不占理，但要是天天去闹，对她肯定会有影响。 亭溪没直接回病房，而是跑去了周琛的办公室。 周琛正准备去查房，见他一脸阴沉的走过来，第一反应是，他弟那龌龊的心思被发现了。 “怎么了？是不是周霁惹你了？”他边把笔放进口袋边开口试探。 亭溪摇摇头，朝他伸出手：“周琛哥，借我烟。” “咳咳！啥？”周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要烟干什么？” 在他的认知里，亭溪是个既乖巧又礼貌的小孩。 亭溪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抽啊，难不成拿来玩吗？” “你会抽烟？”周琛没忍住喊了一嗓子，走廊外人来人往的，他又走过去把门关上，才严肃地对他说，“是不是周霁？是不是他把你带坏的？没事，你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啊？”亭溪挠了挠头发，“周琛哥，你对周霁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啊，他很好很乖啊。” 周琛：“……” 到底是谁对他有误解啊。 “算了，先不纠结这个事了，我查房去了。”临走前，周琛还警告了他一句，“小孩不许抽烟。” 亭溪总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 但被周琛这么一打岔，刚刚突然窜上来的烟瘾倒是被打消了不少。 回到病房，关小雨已经醒了。 周霁不知从哪弄来的苹果，正用水果刀削皮。 想到刚刚亭泽的话，他对着玻璃使劲揉了揉脸，确认看不出什么异样才推门走了进去。 “小姨，你醒，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事没事，就这点小伤，还不如我那次抓小偷伤得重呢。” “小伤？”亭溪瞪着她，叹了声气，“都脑震荡了，还是小伤呢？说说吧，这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完，他拖了把椅子坐在周霁旁边。 “这臭小子，倒是教育起我来了。”关小雨指着他跟周霁告状。 周霁在她面前一向乖巧，把削好皮的苹果递过去，笑了笑：“他这是太担心你了，刚刚接到电话的时候，被吓得六神无主。” “啧。”亭溪脸有些热，轻轻踹了下周霁的椅子，“就你话多。” 关小雨还是没跟亭溪说实话。 有关亭志海的事，她一字不提。 亭溪知道这是为他好，但心里还是觉得烦，很烦。 关小雨伤得确实不是很严重，第二天就出院了，也算是因祸得福，局里给她放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修养。 周一上学。 亭溪和徐浩岩打赌的事，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竟然还有些闲着无聊，拿他俩开了赌局。 当然，这事是丁悦告诉他。 “别告诉我，你又参与了。”亭溪抬头看了她一眼。 丁悦耸了耸肩：“哎呀，这种赚钱的好机会，我怎么可能会错过？啧，他们真没品，竟然都压徐浩岩，这次我可是又要赚疯咯，起码三十包辣条。” 亭溪笑了笑：“就这么盲目信任我？” 第31章 丁悦突然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啊。”丁悦摇头叹气说。 亭溪愣了愣。 这句话，自丛他重生之后，貌似已经听到了很多遍，难道自己记性真的差到这种地步了？ 他还在怀疑人生时，丁悦已经给出了答案：“我们以前是小学同学啊！虽说那个时候都还不怎么懂事，但好歹同窗了六年，你怎么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小学同学？ 亭溪眉尾一挑：“我们没做过同学吧。” 丁悦脸上笑容一僵，过了几秒，她又甩甩手，无所谓道：“没诈成功，好吧，我承认，是因为我从高一就开始视奸你了，你要是好好学，成绩绝对比那头猪好。” 亭溪：“……” 这种话，真的是能随便说的吗。 这时，丁悦不知道看见了谁，皱了皱眉立马转身走了。 亭溪有些好奇地望过去，刚好看到周霁和沈飞飞一起回来。 “亭溪，你架子也太大了，能让我们伟大的班长亲自给你打水，除了你也没谁了。”沈飞飞有些夸张地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他把柄。”亭溪开玩笑道。 “什么把柄？”沈飞飞立马把脑袋凑过来，“你悄悄告诉我，我也要狠狠威胁他！” “你想威胁他什么？”亭溪乐了，有些好奇。 “当然是，逼他拍果照，拿去给我女神，让我女神看清他的真面目！” “靠！你缺不缺德啊？”亭溪有些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你不懂。”沈飞飞瞥了眼周霁，压低声音说，“我跟他做同学这么多年，就没看过他脱衣服，这么大热天的，他还穿着长袖，扣子都扣到最顶上，不用说，肯定是身材太次，拿不出手，不然，就得像他们一样。” 沈飞飞说的“他们”，指的是班里那几个脱的快只剩裤衩子的男生，身上确实有几块肌肉，就是看起来有点恶心。 有辱市容，有碍瞻观。 至于沈飞飞对周霁身材的猜测，这可真是，毫无道理。 “基于同桌之间友爱互助的原则，我决定帮他澄清一下。”亭溪举着手说，“他有腹肌。” “卧槽？！你看过？！”沈飞飞惊得嗓子都喊劈了。 “没看过。”亭溪揉了揉耳朵，在察觉到旁边的人投来的目光后，又微勾起唇角，“但是摸过。” “没想到……”沈飞飞捂着胸口，一脸难以置信，“你们竟然是这种关系……所以，他是真的有八块腹肌吗？” “嗯。”亭溪点头，“所以你的小算盘打不响了，兄弟，再练练吧。” 沈飞飞做作地抹了下眼睛：“我要出去找根草吊死。” “去吧，直接去找林叙阳，他应该已经帮你准备好了。” “啊啊啊！亭溪我恨你！”沈飞飞捂着耳朵跑出去了。 亭溪乐得不行，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却在无意间转头，和旁边的人直直望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笑声戛然而止，但唇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 “我……”亭溪犹豫了下，“说着玩的。” “嗯。”周霁没什么表情地应了声。 看不出来他有没有生气。 亭溪拧开水杯，抿了一口。 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嘴。 啧。 怂什么？ 他明明就是摸过啊，虽然是隔着一层衣服。 亭溪边喝水边在心里复盘。 虽然他自己也搞不明白，自己刚刚为什么非得说那句引人遐想的话。 都怪沈飞飞。 “阿嚏！”沈飞飞还没哭诉完，就打了个喷嚏，“谁偷偷骂我呢吧？林叙阳，是不是你？” “……你就在我面前，我要骂你还要偷偷？”林叙阳合上历史书，在沈飞飞头上敲了下，“你找我到底干嘛？” “你有没有腹肌？” “……” 林叙阳的耳朵突然红了起来，沈飞飞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兴奋喊道：“我就知道！你肯定也没有！快，让我看看，放心，我不会嘲笑你的。” 说完，他就要动手去掀林叙阳的衣服。 还好林叙阳动作灵活，一个闪避，躲过了他的魔爪：“你别突然犯神金。” “我就不！”沈飞飞瞪了他一眼，“你别这么小气行不行？大家都是好兄弟，你看人家周霁，多大方。” “周霁？”林叙阳一挑眉，“他给谁摸腹肌了？” “亭溪呗，除了他还能有谁。”沈飞飞边说话边偷偷朝林叙阳伸手，就在他快要得手时，被一本书给无情挡住，他忍不住跺了跺脚，“林叙阳！” 林叙阳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我还是离你远点吧，就你这智商，我怕被传染，好兄弟？可真是好兄弟啊。” 中午放学。 四人组难得没聚齐。 月考将近，沈飞飞说要争分夺秒，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没用的事情上，所以，带饭的任务就交给了他俩。 林叙阳点了几个沈飞飞爱吃的，他挑食得很，要是有他不喜欢的，他能一口都不吃。 周霁给亭溪打饭，看起来倒是随意许多，有什么就点什么。 对于亭溪而言，菜品不重要，量够就行。 回教室的路上，林叙阳突然发问：“你们俩，进展到哪一步了？” “什么哪一步？” “靠，跟我你还瞒着呢？都给摸腹肌了。”林叙阳觉得周霁还在嘴硬，不肯说实话。 林叙阳知道这件事，周霁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沈飞飞那张嘴，没在整个海城一中宣传开，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他开玩笑的。”周霁说。 “开玩笑？”林叙阳啧了声，“那你们这关系也确实更不一般了。” 周霁瞥了他一眼。 “你想啊，那亭溪是什么样的人啊？每天对谁都挺和善，但其实把彼此距离算得门清，你见过他和别人开过这种玩笑吗？”林叙阳停下来，分析的头头是道。 “有。”周霁却反驳他，“沈飞飞。” “沈飞飞？那只能算是朋友，好兄弟。”林叙阳说完，才逐渐回味出他什么意思，“不，那你到底是想跟他做朋友，还是不想跟他做朋友啊？你就非得往这方面去想？就不能是他对你足够特殊？” 周霁没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不能。 他不喜欢。 林叙阳看着他的背影，简直头疼得要命。 干嘛呀这俩，都腻歪成那样了，还一天到晚朋友朋友，难不成是被沈飞飞的智商传染了？ - 很快就到了月考这天。 巧的是，徐浩岩竟然和亭溪分在了一个考场。 沈飞飞送他过来时，忍不住“呸”了一声：“真是晦气，亭溪，你可千万别被他给影响了，放轻松，就他那水平，你随便考考就能超过他。” “切，沈飞飞，有这闲工夫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就你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学习态度，你以为这次年级第二还能保住吗？”徐浩岩把前面的椅子踢远了点，又移了下桌子，才把自己塞进座位里。 沈飞飞瞅他那费劲样，都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你好好考，我走了昂。”沈飞飞刚走没几步，就撤了回来，从笔袋里拿出一个黑色水笔，塞进了亭溪手里，“差点把这个忘了。” “这什么？” “周霁平时常用的笔，我给顺来了，让它保佑你吧。” 亭溪：“……你就没想过，要是他只准备了这一支笔，该怎么办吗？” “……”沈飞飞沉默了两秒，随后满不在乎地笑道，“没事，那刚好，年级第一也换我来坐坐。” “好好好。”亭溪忍不住想为他鼓掌。 此时，监考老师进来，开始赶人了：“都回座位，马上考试了，都已经高三了，注意事项我也就不多重复了，抄，没有意义，高考你们能抄吗？都拿出自己真实水平来。” 说实话，等待发卷子的时候，亭溪竟然有些紧张，或许是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这样坐在考场里了。 但当卷子拿到手，在面前铺开，亭溪耳边的杂音就全部消失，低头开始做题。 这个监考老师是出了名的严格，倒也没什么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犯事。 语文虽不是亭溪的强项，但他答得非常顺。 铃声响，交卷。 刚出考场，就看到了周霁。 亭溪想起早上沈飞飞顺来的笔，正准备拿出来还给他，后背突然被人撞了一下。 周霁伸手扶了他一下，又很快收了回去。 “哟，真是不好意思啊。”非常欠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看、见。” “没关系。”亭溪勾起唇角，眼神却冰冷，“我对盲人的包容度还是很高的，只不过，你这身形，要是看不见还在外面行走，挺有难度的吧？” 第32章 认识亭溪的人都知道，他很少生气，也几乎没对谁这么咄咄逼人过，要说他脾气好，其实并不准确，他只是懒得处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和事。 周围很快就站了一圈人。 徐浩岩因为体型肥胖，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嘲笑过，但因为他成绩一直都还不错，倒也没被人当面说过什么。 他的脸很快涨红成猪肝色。 “干什么呢在这？”监考老师数完卷子出来，看见门口围了这么一大圈，扯着嗓子吼了一声，“都说了考完不要对答案，都不听是吧？考得乱七八糟的，对什么对啊？准备用排除法得出正确答案是吧？” 众人一哄而散。 徐浩岩紧咬着牙，脸上肉都抖了一下，恶狠狠瞪了一眼亭溪：“你给我等着！” 亭溪却觉得这狠话放得也太没水平了，还不如沈飞飞说要考年级第一来得吓人。 他转过头，正准备叫上周霁一起去吃饭，没成想，竟看到他正低头写着什么。 “不是吧你，年级第一都这么卷？”亭溪刚靠过去，周霁直接合上笔记，他啥也没看着。 亭溪：“……你过分了昂。” 但很快，他又认出来，这似乎是周霁用来记仇的小本本。 “？”亭溪戳了下他的肩膀，“我犯什么事了？你又记上了？” “秘密。”周霁把小本本塞回书包里，转身下楼。 “靠！”亭溪笑骂了一句，抬腿跟上，“诶，你气性这么大，记了我这么多仇，该不会准备什么时候一起报复回来吧？” “有可能。”周霁点了点头，又说道，“这个提议很不错，采纳了。” “……我怎么感觉，我在自己坑自己。” - 考试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只剩最后一门了，由于考完就要放国庆假，每个人都有些浮躁。 亭溪倒是很淡定，相比于放假的兴奋，他更想知道自己回来后，第一次月考，到底能考出一个什么样的成绩。 这是他认认真真复习了两个星期的成果，也是头一回没在考试时提前交卷，先回家给爷爷做饭，再去医院给奶奶送饭。 考试前他去了趟洗手间，回来时，看到徐浩岩鬼鬼祟祟地站在他桌子旁，不知道在搞些什么。 他正要上去抓个现行，周霁迎面走了过来。 “有事？” “嗯，昨天沈飞飞是不是给了你一支笔？” 亭溪突然想起这事来，但开口却打趣道：“你该不会真只有那一支笔吧？” “不是。”周霁表情有些无奈，“借给别人了。” “都借出去了？”亭溪刚说完，就想起沈飞飞的话，有些好笑道，“月考也要蹭你年级第一的运气吗？等着，我去拿给你。” 把笔还给周霁后，监考老师就进来了。 亭溪扭头的时候，看到徐浩岩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自在，再加上他刚刚鬼祟的行为，也让他留了个心眼。 他看了眼桌子底下，笔袋也翻了，就连草稿纸都每一页看得仔细，确实没发现什么异样。 估计是正想干什么坏事，正好他回来，就被打断了。 试卷发下来，亭溪没再继续想这事，埋头做题。 最后一门考的是生物，帮他复习的是沈飞飞。 在这一学科上，沈飞飞确实很有天赋，基本上每次都能考满分，而他考前给亭溪压的题型和知识点，也都基本上对上了，只是…… 沈飞飞在给人讲题的时候，非常喜欢用丰富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以至于亭溪在做题的时候，脑海里回想的，全是他魔性的笑声。 不行不行！ 亭溪你清醒一点！ 他拍拍自己的脑子，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拍出去。 检查完最后一遍，亭溪终于松了口气。 此时，考场外的走廊已经有不少人了，毕竟提前交卷就能提前回家。 亭溪估计着时间，想着再等五分钟就交卷。 突然，走廊上不知道谁喊了一句：“卧槽！周霁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 “不是，你说谁？周霁？” “就是周霁，我同学跟他一个考场的，他出来亲口跟我说的！” “不可能吧，他可是年级第一诶，有什么必要……” “老师！”亭溪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地晃了晃，“我交卷。” 亭溪收拾好东西，几乎是飞出了教室。 他先是跑到周霁的考场，人没在。 旁边有人认出他来：“你找周霁吗？他在校长办公室。” “谢了。”亭溪连人都没看清是谁，转身跑下楼梯。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因为跑得太快，亭溪有些缺氧。 但他的脑子此刻无比清醒。 是那支笔。 一定是他给的那支笔有问题！ 第22章 亭溪赶到副校长办公室时，周霁已经从里面出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气顺了，就问道：“是不是因为我考试之前给你的那支笔？我可以跟他们解释……” “不是。”周霁带上门，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着气，“张校长找我，是想让我给今年参加数学联赛的高二生，出份考试心得。” “啊？”亭溪愣了下，扬起头看着他。 因为跑得太快，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连校服扣都掉了两颗，露出大片锁骨，和因剧烈运动而泛着薄红的肌肤，一滴汗珠顺着脸颊，滴落进领口的阴影里。 周霁的目光在触及那片薄红时，骤然一暗。 “嗯，让我收假回来后给他。”声音都比平时低哑了几分。 亭溪皱了皱眉，很快反应过来：“那你最后一门课的成绩？” 周霁顿了下：“作废。” 话音刚落，亭溪就已经伸手要去开校长办公室的门，周霁提前预判了他的动作，直接拦腰抱起，往后一放。 “你干什么？！”亭溪红着眼瞪他。 “现在没证据。”周霁说，“而且老林和张校长都不相信我会作弊。” “那他们还取消你成绩？”亭溪不服。 但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就算人人都知道周霁不会作弊，但那东西就是从他的笔里面掉出来，如果不处罚，难保会被别人同学认为不公平。 这时，沈飞飞和林叙阳也赶了过来。 周霁见亭溪已经冷静下来，就松开了手。 “这怎么回事啊？我说想当一次年级第一是开玩笑的，你也别真让给我啊。”沈飞飞瞪着眼睛说，“走，咱们人多力量大，进去跟张校长掰头掰头！” 周霁瞥了眼身后的门，沉着声说：“先回去。” “对，先回去。”林叙阳察觉到一丝异样，赶紧接话，“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我们先商议一下，光荣榜还得等国庆假之后才出来，在那之前，我们都有机会，但如果一时冲动，也许会让事情变得更糟，你们，觉得呢？” 沈飞飞被说服了。 “亭溪，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这件事到现在为止，都只是学生们私底下在传，在学校那还没定性，要是现在闹大了，最后不好收场怎么办？”说着说着，沈飞飞也开始自责起来，“都怪我，我那会非得手贱去抢周霁的笔干什么，要不是我，也不会出这档子事。” “这事儿根本不能怪你……”话说到一半，亭溪又停住了，这件事虽然不复杂，但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说清楚的，“好吧，听你们的。” 沈飞飞走到半路，实在没忍住，小声哭了起来，亭溪上前安慰。 林叙阳顺势和周霁走在了后面。 “怎么回事？你拦着他们不让进去，里面有谁啊？” “没谁。” 林叙阳一看就知道他没说实话，又瞥了眼前面不远处的人，心道，估计这事还是跟亭溪有关。 林叙阳猜得一点没错。 周霁也确实没骗亭溪，张校长对他的文具里掉出小抄这事，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要是一张小抄就能让他考这么多次的年级第一，那简直是对全校师生的侮辱，只是口头上批评了一下，让他以后认真对待考试，之后就说起了给这学期的竞赛生写心得体会的事。 正说到一半，校长办公室里进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亭溪他爸。 而他来找张校长的目的，竟然是要给他办休学，还说了一些，难听的话。 之后张校长就让他先走了。 周霁没打算把这事瞒着亭溪，但起码不是现在，这么多事撞一起，容易让人情绪不稳定，加剧彼此的矛盾。 直到几人走到了校门口那家麻辣烫店，沈飞飞才堪堪止住眼泪。 亭溪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男孩这么能哭。 末了，沈飞飞用力擤了下鼻涕，带着浓浓的鼻音说：“亭溪，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 这话听着，十分耳熟。 好像这学期刚来的时候，亭溪经常给他们发的好人卡，怎么现在风水轮流转，好人卡发到自己身上来了。 第33章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那小抄不会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吧？”林叙阳拿了四瓶果汁过来，一人分一瓶。 “原本是用来陷害我的。”亭溪喝了一口果汁，闷闷地说。 他把那会看到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 “操！那这肯定是徐浩岩搞的鬼啊！只不过他以为那是亭溪的笔，没想到误打误撞被周霁拿回去了。”沈飞飞气得要命，猛灌了大半瓶果汁，“他估计是知道自己考不过亭溪，就开始耍心眼，动歪心思，我今天中午路过办公室的时候，还听语文老师和数学老师在聊天，说徐浩岩这次几乎每一门都考得很差。” 这么说，就完全对得上了。 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没有证据，只要徐浩岩打死不承认，谁都拿他没办法。 几人愁眉苦脸，唯独当事人一脸淡定，撇开麻辣烫上面的辣油，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连亭溪都忍不住问他：“这事你真就一点都不生气？虽然确实不会有几个人相信你真的作弊，但如果就是有人拿这个出来说闲话呢？” “你被说的闲话还少吗？”周霁瞥了他一眼，“对你有造成什么影响吗？” 亭溪愣了愣。 这话说得倒是也没错。 “而且……”周霁看了眼亭溪身后，“谁说我们没证据？” 众人转过头去。 “赵雯湘？你怎么会在这？” “嗨！各位，好久不见。”眼前这个穿着辣妹装，笑容明媚的，正是他们之前见过的赵雯湘。 她从旁边拖了把椅子过来，单独坐在桌子的一边，双手交叉支撑着下巴，有些娇嗔地瞪了一眼周霁：“我刚刚可是准备过来给他们一个惊喜的，你干嘛戳穿我？” “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啊？”沈飞飞再次戳穿她。 “先别说废话了。”亭溪打断他们，着急问道，“你刚刚说我们有证据，是什么意思？” “这事啊……”赵雯湘故意拖长尾音，“还得从我新交的男朋友说起。”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录屏。 看起来像是在打视频电话。 “小魏？他是你男朋友？”沈飞飞认出了视频里的人，是他高一时的同班同学。 “纠正一下，现在已经是前男友了。” “但你刚刚不还说是新交的男朋友吗？” “对啊。”赵雯湘丝毫不觉得这两有什么冲突，“下午我跟他打视频电话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这个叫什么……徐浩岩的，偷偷往亭溪笔袋里塞纸条，我本来想让他提醒你们的，结果这小子不断把我电话给挂了，还把我拉黑了！” 赵雯湘越说越气，去冰柜那拿了一罐冰可乐喝下去后，才又继续说活：“考完试他又打给我了，我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如果想要刚刚那段视频的录屏，就要拿钱跟他买。” “操！” 几人全都没忍住骂了一句。 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竟然打的是钱的主意。 “我说赵小姐，你这遇渣男的体质也是没谁了啊，这么渣的，渣的这么极品的……竟然都被你给碰上了，佩服佩服。”沈飞飞朝她抱拳。 “所以你真买了？”林叙阳问。 “不然呢？”赵雯湘发泄完一通，倒也没那么气了，“这男人头发短见识也短，我看他拉黑我的速度那么快，那么决绝，还以为他要狮子大张口，结果就要了五百，还不够我做个美甲的钱，就当打赏乞丐了。” “噗嗤。”沈飞飞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边，亭溪已经研究起赵雯湘的手机上的录屏，虽然确实拍到了徐浩岩在他桌子旁站了很久，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到底有没有往笔里面塞小纸条，不知道。 要想把这个作为决定性证据，还是有点太单薄了。 “那怎么办啊？总不能咱就吃下这个闷亏，真拿他没办法了吧？”沈飞飞神情有些沮丧。 亭溪的表情却松弛了许多，身子往后一靠，勾了勾唇角：“那就干我们的老本行吧。” “老本行？” 周霁是第一个意会到他意思的人：“硬诈。” “对啊！”沈飞飞一拍桌，“这事咱们老干啊。” 老板诧异的目光投来。 除了沈飞飞的另外几人，全都不约而同低下了头。 巧的是，他们谈论了半天的徐浩岩本人，此时正好从麻辣烫店门口经过。 沈飞飞站起来，整理了下一桌，十分绅士地朝赵雯湘伸出手：“走吧赵小姐，辛苦你陪我演一场戏咯。” “荣幸之至。”赵雯湘把手搭上去。 两人一起走出了店。 “徐浩岩！”沈飞飞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或许是徐浩岩本就因为做了坏事而心虚，被他这么一喊，他竟然吓得脚下一滑，直接摔在了地上。 赵雯湘捂嘴轻笑：“胆子这么小，还学别人干坏事呢？你这么点小胆，可别被吓破了。” 徐浩岩从地上爬起来，脸色煞白地看着他俩：“有病啊！我都不认识你！” “我你总认识吧？”沈飞飞指了指自己，又把胳膊搭在赵雯湘肩膀上，“隆重介绍一下，这位，是亭溪的，疯狂追求者！” 徐浩岩：“……” 赵雯湘也愣了一秒，压低声音说：“这又是走的什么剧本啊？” “没事，跟着我走。”沈飞飞胸有成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徐浩岩冷笑一声，知道沈飞飞这是替亭溪出头来了，故意说道：“年级第一也会作弊，我看你们，就是被亭溪带坏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迟早有一天，你们全都会被他害了！” 沈飞飞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说你笨你还真是一点不谦虚，还没听懂我刚刚说的话吗？这事亭溪的疯狂追求者，你知道她花多少钱买通我们学校的学校，每天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找人拍亭溪吗？” 赵雯湘：“？？？” 谁？ 我吗？ 我好像是个变态啊！ 沈飞飞朝她挤眉弄眼。 “啊，对！”为了大局，赵雯湘认下这个“变态”身份，“我拍的亭溪的视频，加起来能绕地球一圈！” “你真恶心！”徐浩岩不知怎的突然破防了，“他不就是个小白脸吗？真搞不懂你们到底喜欢他什么？！” “打住！”沈飞飞捏了下耳垂，轻咳了两声，“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手上有你陷害亭溪的视频。” 徐浩岩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脸上血色迅速褪去，变得惨白如纸，嘴唇都控制不住地轻颤着。 还真被赵雯湘说对了，就这么点小胆，根本就不惊吓。 “不……不可能……” “赵小姐，拿给他看，让他死心。” 赵雯湘拿出她给渣男转账的聊天记录：“五百块一个视频，我今天可是买了十几个哦，你觉得，会不会正好拍到你动手呢？” “要是你真的拍到了，还来找我干什么？！” “因为我！”沈飞飞大步往前走，抓着他的书包肩带，双眼泛着泪花，“我不忍心看你误入歧途，虽然我平常老师怼你，但我们毕竟当了这么久的同学，我想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自己跟老林坦白，这件事，我可以让亭溪和周霁不再追究！郝岩，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 不远处，亭溪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感慨：“他这演技，不进娱乐圈都可惜了。” “这次的剧本刚好在他的舒适区。”林叙阳也跟着说笑道。 不到五分钟，沈飞飞和赵雯湘荣誉归来。 “搞定。”沈飞飞手里拿的是徐浩岩承认自己陷害亭溪的录音，当然，这个是后手，如果徐浩岩没按他们说的，自己去找老林坦白，这份录音最后也会被送到老林手上，“不过亭溪，我擅自替你做了个决定，如果他愿意自己承认过错，和你之前的打赌就一笔勾销，他也不用离开一班。” “没事，我无所谓。”亭溪总算松了口气。 相较于能还周霁清白，这点小事根本不算什么。 赵雯湘突然激动地喊了一声：“亭溪，你们的生活也太有意思了吧，不像我，每天就是去集训，无聊死了，真想跟你们一起上学。” 亭溪笑笑：“今天也谢谢你了。” “客气。”赵雯湘摆摆手，“对了，明天放假，你们要是没事，晚上来我哥的酒吧玩怎么样？最近新来了一个乐队，唱得可好了，平时都一票难求，跟着我，免费带你们进去，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可就没下次了哦。” 沈飞飞听完眼睛都直了。 但是酒吧这种地方，他还从未去过。 他下意识去看林叙阳，用口型问：去不去？ 林叙阳当然不想带他去，朝他摇摇头。 不过亭溪却一口应了下来：“我会去。” 沈飞飞一听，立马站到亭溪身后：“亭溪去，那我也去！” 第34章 林叙阳：“……” 赵雯湘笑笑：“放心啦，我哥的酒吧很正经的，就算遇上不正经的人也没事，有我在呢，难不成还能让你们出事？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亭溪说。 赵雯湘坐车离开后，沈飞飞难掩激动：“这还是我第一次去酒吧诶，明天要不要穿的帅一点？” “你真的要去？”亭溪挑眉，对沈飞飞做的决定还是有点担忧，“虽然赵雯湘说的没错，不过那种地方，一般家长还是都不会允许去的。” “当然！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爸妈都在国外，他们在这方面思想可开放了，肯定会同意的。”沈飞飞又把脸扭向林叙阳，“你去不去？” 林叙阳有些无奈，他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敲定三个人，最后只剩下周霁。 从刚刚他就一直没说话。 亭溪走过去，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可以不用去的，没关系，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地方……” “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去了？”周霁打断他，“赵雯湘今天也算是帮了我，她过生日，我自然应该去捧场。” “过生日？谁？赵雯湘？你怎么知道？”沈飞飞一连四问。 亭溪也好奇地看着他。 自己刚刚一口应下，除了答谢她今天帮忙，也是知道她明天生日，但，周霁又是怎么知道的？ “猜的。” 面对众人的疑惑，周霁给出了一个十分无聊的答案。 “切。”沈飞飞撇了撇嘴，又说，“那明天还得去买礼物，林叙阳，到时候咱俩一块。” “呵呵。”林叙阳皮笑肉不笑，“这么多年你给我买过生日礼物吗？” “想多了，你不配。” 两人边斗嘴边往公交站台走。 亭溪和周霁也从另一边走路回家。 “你今天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亭溪突然后知后觉。 “嗯？”周霁眸光一闪，停顿了半秒，“要不你猜猜？” “……周霁你变了。”亭溪眉头拧成了结，细想今天发生的各种事，各种细节，“猜不出来。” 周霁笑了笑，也没继续卖关子：“今天你来找我的时候，你爸也在。” 亭溪脚步猛地一顿，连声音都变冷了下来：“他来干什么？” “说你叛逆，说你不受控制，还说……”周霁注意到后方有电瓶车，把他往自己身边一拉，“希望你能休学一年，回家待着。” “他疯了？！”亭溪实在难以置信，亭志海竟然能做出如此离谱的行为，和关小雨争他的抚养权就算了，现在怎么也不要脸面地闹到学校来了？！ 重生回来，他就没打算再回到亭志海身边。 原本以为，他们父子俩的关系，自丛那日灵堂争吵过后，就此断裂，没想到自己却还是被这疯了的一家人缠上。 先是杨琴，再是他。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十八年来对他不闻不问的是亭志海，现在过来纠缠的还是他！ 他不知道自己身上还有什么能被榨干的东西！ “别咬了！”周霁握住他的手腕，眉心微蹙。 亭溪一焦虑就会下意识咬手，但这次，竟直接把指尖都给咬破了。 看着不断往外渗血的伤口，周霁想到前面不远处有家便利店：“我去给你买创可贴，你……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回来。” 亭溪的模样十分不对，周霁没敢带着他跑来跑去。 他则用了最短的时间，买回纯净水和创口贴，却没在原地看到亭溪的身影。 他的五指深深陷进塑料瓶身，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着青白色。 他深吸一口气，迅速判断周围情况，找到刚刚一直在这休息的环卫工，上前把矿泉水递给她：“阿姨您好，请问您看到刚刚跟我站一起的男孩去哪了吗？” 环卫工抬头看了他一眼：“我记得你！你说刚刚那个小帅哥啊，我看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还以为他生病了，刚想去问他怎么了，结果他突然跑了，就往那边那个巷子里，像是在追什么人。” “谢谢您！” 打听到消息的周霁，迅速朝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刚进到巷子里，拐了个弯，他就看到了蹲在地上的亭溪。 少年单薄的肩胛骨从校服里凸起，影子在他脚边蜷缩成小小一团，发梢被残阳染成枯槁的暗红色，整个人像是要融进暗色里。 “亭溪。” “嗯。”出乎意料的，亭溪应了他一声，声音里并没有他预想的哭腔，反倒是十分的冷静。 周霁走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拿出剩下的一瓶矿泉水，冲洗干净伤口，再拿创可贴包上。 整个过程十分安静，谁都没说一句话。 等处理好伤口，周霁低头看着面前的发旋，强忍着想揉一揉的念头，沉声道：“起来吗？” “不起来。”顿了一秒，亭溪又用极轻的声音说：“起不来，脚麻了……” 周霁刚弯起唇角，埋着头的人又说：“不许笑！” “你怎么知道我笑了？”周霁拉着他的胳膊，轻轻把他拽起来。 “嘶……”亭溪拍了拍已经成了两团黑白马赛克的腿，十分酸爽。 周霁陪他在巷子里站着。 直到夕阳完全落下去，街边的路灯亮起，亭溪才抬起头，笑了笑：“又饿了，再去吃点？” 第23章 并非是亭溪的情绪去的快。 他只是很擅长隐藏。 两人溜达回小区，原本想在小区对面的小吃街随便找家店，没想到竟然遇到了穿着老头汗衫和大裤衩的关小雨。 “小姨？你怎么跑出来了？”亭溪惊讶地喊了一声。 关小雨头上的纱布还没拆，但脸上气色看起来已经好了许多，不拘小节地蹲在马路牙上，嘴上还叼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 “哟，回来啦。”关小雨伸手跟他们打招呼，指了指身后的一家店，皱着眉吐槽，“我懒得点外卖，寻思下来随便吃点，结果这家店的老板不让我进。” “不让进？”亭溪眉梢一挑。 这时，店老板正好从里面出来，听到了某人这声控诉，忍不住伸出手，对关小雨指指点点，“我是不让你吃饭吗？到底是谁啊？头上还顶着这么大个包呢，就想要喝酒，这你小侄子是吧，正好，让他来给评评理。” 关小雨“啧”了一声，脸上带着被戳穿的不满：“喝你点酒怎么了？我又不是不给你钱。” 老板也被她这话给气笑了：“这是钱的事吗？” “得，我不在你这吃了还不行吗？”关小雨站起来，朝亭溪和周霁招招手，“走，小姨带你们吃更好的，别管他这个死老头。” 店老板被她一句“死老头”，给气的脸都黑了。 说句实话，这老板虽然两鬓有些许白发，但整个人十分精神，光看脸，也就只有三十出头的样子，更别说他身上还带着一股历经风帆后，处事不惊的淡然气质。 亭溪敏锐地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这家店在这开的时间应该不短，并且，只要关小雨在家，基本上都会点这家的外卖。最奇怪的是，关小雨刚刚明明说懒得点外卖，却又跑到这家吃，岂不是多此一举？ 亭溪悄悄用手戳了下周霁的腰。 周霁身子猛地一僵，喉头动了下，握住亭溪作乱的手：“干什么？” “我感觉，他俩有事。”亭溪没在意自己的手还被他抓着，小声说着自己的发现，“你想个办法，把小姨留下来。” 周霁视线在他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抿了抿唇：“好。” 亭溪默默往周霁身后一躲。 这种缺德的事，还是交给别人来做最好。 “小姨……”周霁犹豫了一下，“亭溪说他就想吃这家。” 正准备看好戏的亭溪：“？？？” “吃什么吃？！”关小雨果然炸毛了，“他家有什么好吃的，走，回家我给你下面条。” “好了好了。”老板看不下去，终于站出来打圆场，“小侄子想吃就让他来吃呗，你也赶紧上里面坐着吧，位置都给你留好了，我也不怕你要喝酒了，在你小侄子面前，你恐怕也不敢喝吧。” “亭溪管我是关心我，而你！”关小雨一只手叉腰，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你管我纯属是为了找茬！” “行行行，我投降。”老板歪头轻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关小雨这才消了气，率先进了店里。 老板抬腿跟上，领着她去留好的包厢。 而刚刚还十分亲昵地叫着“小侄子”的亭溪，就这么水灵灵地被晾在门外。 “还想叫他小姨夫吗？”周霁挑眉问道。 “呵呵。”亭溪无语地冷笑一声，转头瞪了他一眼，“他俩的事我管不着，但你刚刚卖我的事，你等着吧！” 这家店的老板叫张青，长得斯文儒雅，但其实是个退役警察，算是关小雨的师兄，退役后，就在这开了家餐馆，店面不大，生意也一般，刨除成本和租金，估计只能勉强维持。 第35章 他给关小雨留的包厢在二楼，说是包厢，但其实就相当于是他自己住的地方，平时除了关小雨，估计也没客人上过二楼。 亭溪和周霁坐在靠窗户的位置，关小雨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直接往里边的单人沙发上一趟，看她熟悉的程度，应该经常这么干。 “小姨……” “别问，不是你想的那样。” 关小雨0帧起手，直接打断亭溪的话。 “我还没说完呢，你就知道我打算问什么了？” “呵呵，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 这话确实有点太糙了。 “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在学校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关小雨直接来个身份翻转，盘问起亭溪来，“考试考砸了？” “没……”亭溪瞥了眼周霁，“我能说吗？” 周霁正喝水的动作一顿，有些疑惑地偏了下头。 没想到关小雨却来了兴趣：“跟小周有关？那我可得好好听听了。” “跟你说也行，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亭溪身子往后一靠，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你说。” “这一个月，不准抽烟，不准喝酒。” “烦人！”关小雨瞪了他一眼，但有关周霁的八卦实在让她抓心挠肝的，于是开始和亭溪讨价还价，“半个月。” “成交。”亭溪答应地飞快。 原本他的“心理价”就是半个月，之所以一开始提一个月，也是知道关小雨肯定要跟他讨折扣。 关小雨也反应过来自己中计了：“臭小子，你有点计谋全使你小姨身上了是吧？我先提前告诉你，要是待会儿的八卦没给我听爽了，我可要揍你。” “他前几天收到一封情书。”亭溪用极快的语速说出了这句话。 也幸亏关小雨平时有这方面的训练，倒是听清了意思，但又觉得十分没有意思：“切，我还当什么惊天大秘密呢，你但凡拿个镜子照照他的脸呢？不对，他就坐在你旁边，”关小雨又换了个说法，“你但凡转过头看看你身边这位的脸呢？没收到情书才是怪事吧。” “是吗？有这么帅啊？”亭溪故意和他小姨唱反调，故意转过头去看坐在他身边的人。 可没想到，原本看着前方的周霁，也突然把脸转了过来。 刹那间，两人的鼻子几乎都快碰到了一起，近到可以清楚感受彼此的呼吸，看到对方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 亭溪觉得耳朵里被塞了一团棉花，外界的声音变得十分模糊，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 噗通。 不对？ 这个心跳声的频率，不像是自己的。 那就只能是—— “你俩干嘛呢？看对眼了？别变成斗鸡眼了。” 亭溪猛地往后撤了一下。 直到后背撞上冰冷的玻璃，才稍微冷静下来，却不敢再抬头去看对方的眼睛。 “看清楚了吗？”周霁说。 “什么？”亭溪蒙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倒是关小雨在那拍掌叫好：“小周是问你，有没有看清楚他到底有多帅。” “也就……一般吧。”亭溪又恢复刚刚抱臂的姿势，“比我还差了点。” 周霁笑笑，把头转了回去。 这时，张青带着两个服务生把菜端了上来。 这家餐馆主打绿色有机，所有的菜都是他自己种的，就连小鸡都是他亲自养的，但他本人的厨艺，却是烂到令人发指。 比周琛的厨艺还烂的那种。 “刚刚在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张青笑着问。 “想知道？”关小雨朝他伸出手，挑了下眉，“拿钱来。” 张青重重拍了下她的手心：“掉钱眼里去了吧。” 亭溪和关小雨都是十分能吃的，桌子上的菜，有一大半都进了他俩的肚子。 张青是知道他俩饭量的，倒也并不稀奇。 只是…… 周霁看了眼又吃了不少东西的亭溪，忽然想起刚刚在巷子里，对方蹲在夕阳下的落寞身影。 吃完饭，去洗手间时，周霁特意在门口等着他。 亭溪出来时，手上夹着根烟，显然是准备找个地方抽一根，又或许是抽好几根。 看到周霁，亭溪愣了愣：“你在这站着干嘛？” “捉奸。”周霁说。 “……”亭溪气笑到无语，“这词是这么用的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俩什么关系呢，行行行，我不抽了。” “抽吧。”说完，周霁竟然从口袋里摸出了个打火机，“知道你在找这个。” 亭溪又愣住了。 他确实准备去前台那借个火，只是，周霁不是一向不喜欢别人抽烟的吗？ 还没等他想清楚，周霁就已经率先转身往外走。 亭溪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压抑了许久的烟瘾，还是让他跟了上去。 从美食街穿过去，就是个公园，比小区里那个“老年人活动中心”要大的多，公园是围绕着一个湖建的，空气十分好，此时不少人都在里面散步遛狗。 亭溪刚搬来这，对这并不怎么熟。 周霁却轻车熟路地把他带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就在这吧，这不禁烟。” 这语气，像是要亭溪就地解决似的。 他等了会，发现周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怎么还在这站着？我就地解决的时候，不习惯有人在旁边看着。”亭溪半开玩笑道。 他找了棵树，懒散地靠了上去，烟放在嘴角咬着。 夜晚的凉风吹在脸上，还是挺舒服的。 “不要火吗？”周霁拿出口袋里的打火机。 差点忘了这个。 亭溪正准备伸手去拿，只听“咔嚓”一声，一束火光在黑夜里亮了起来。 周霁一只手挡风，一只手给他点烟。 他的脸，在火光下忽隐忽现。 亭溪眯了眯眼，吸了一口，在周霁将退未退时，把烟雾吐在了他的脸上。 “宝贝，真贤惠。” 周霁：“……” 第24章 虽然说完这句话，亭溪就被自己恶心到了，但为了脸面，必须扛住！ 余光瞥见周霁突然抬手——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手！”亭溪抬手护住脸，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周霁动作一顿，脸上表情有些无奈。 从亭溪头上拿下一片树叶，淡淡道：“反应这么大啊？我平时揍过你吗？” “梦里揍过。”亭溪睁着眼说瞎话。 “梦里？”周霁关注的重点却和别人不一样，“你做梦梦见过我？” 亭溪：“……” 学霸的思维逻辑果然很强。 既然周霁不走，亭溪只能自己重新换了个位置。 倒不是嫌他烦，只是不让人吸到二手烟，是每个烟民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要是周霁这聪明的脑袋瓜被二手烟给熏坏了，那他不成了罪人了？ 亭溪蹲在湖边安静抽烟。 周霁没有再跟上来。 他手上把玩着刚刚为亭溪点烟的打火机，和那声带着一点沙哑的“宝贝”。 以后，他也会这么喊别人吗…… 不会的，他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亭溪抽完一根后，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原本他抽烟也只是为了压抑心中的烦躁，但是最近他却好像找到了别的发泄方法。 更确切点说，是有个人，似乎成为了他情绪的出口。 他后知后觉，上周末回老家时，周琛所谓的顺路，应该也只是借口。 亭溪把踩灭的烟头扔进垃圾桶里。 走回周霁身边时，看到他正和谁通着电话，也就没立刻凑上前，还在原来的那棵树上靠着。 “哥哥，你现在是在cos忧郁男孩吗？” 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奶呼呼的声音。 亭溪低下头，发现腿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奶团子，奶团子扎着两根朝天羊角辫，白色t恤和牛仔背带裤的穿搭，还挺朝，手里还抱着一个红色的小皮球。 他蹲下身，看着这个小孩儿：“你知道什么叫cos吗？” “当然，我又不是一两岁的小朋友了。” “哦。”亭溪忍不住笑了笑，“那让我猜猜，你今天应该三岁了吧？” “你怎么知道？”奶团子突然瞪大眼睛，“坏了，我遇到人贩子了，还是个长得很好看的人贩子！” 亭溪简直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我是人贩子？” “一般都是这样的啊！”奶团子一本正经地跟他分析，“你肯定是提前打探过我家的情况，所以才知道我今年三岁！” “不错，很好，非常有警惕心，不过，刚刚难道不是你先过来找我说话的吗？”亭溪开始逗他。 没想到直接把奶团子给吓得小嘴一撅，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亭溪立马就慌了：“周霁！护驾！” 第36章 那边，周霁早已挂了电话，听到他这一声喊，也是无奈叹气：“怎么了？” 亭溪忙退到他身边，指了指树边的奶团子：“他好像要哭了，你快哄哄。” 周霁看了眼将哭未哭的小孩，说道：“我也没哄小孩的经验啊。” “你家不是有狗嘛！”亭溪理直气壮，“哄小孩跟哄狗不是差不多？” “……”奶团子本来还没哭，现在听到他说自己跟小狗一样，立马放声嚎啕大哭起来。 “……” 这下真坏了。 亭溪本来想拿糖哄，没想到平常经常装口袋里的，今天摸了半天也没摸出一根来。 “现在怎么办？” “先找到他爸爸妈妈吧。”周霁走上前，一把将小孩抱起。 奇怪的是，刚刚还哭个不停的奶团子，一到他怀里，立马就没声了。 亭溪眯了眯眼，戳戳他肉乎乎的小手：“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奶团子忙抱住周霁的脖子：“不是不是！我才不是因为走累了才想找人抱呢！” 好好好。 这小计谋，玩得一套一套的。 亭溪表示，他学废了。 两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一对年轻夫妇正甜蜜地坐在公园长椅上，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小孩已经跑出去自己玩了。 “爸爸！妈妈！”奶团子十分生气，“我都已经被人贩子拐走了！你们根本就不关心我！” 年轻夫妇听见声音，忙站起来。 周霁把奶团子放下来，结果却被他抱住了小腿，连心爱的小皮球都不要了，噘着嘴说：“我不要做你们的宝宝了！我要跟这两个人贩子哥哥回家！我要他们做我的爸爸妈妈！” “你瞎说什么呢？！”妈妈赶紧过来把他拉走，“你怎么又拐帅哥哥过来了？” 这个“又”字，用的就非常灵性。 感情这小奶团子才是“人贩子”。 年轻爸爸也过来跟他们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我家小君一直都想要个哥哥，经常跟帅哥哥搭讪，我都教训过他很多次了。” 亭溪讪讪一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妈妈不轻不重地打了下奶团子的屁股：“你真是长本事了啊，平常都只带一个回来，今天怎么‘拐’了两个？” “我在电视上看到的，硬把一对分开，那是坏人，我不能让他们分开。” “这都哪跟哪啊？”妈妈简直哭笑不得，“那这两个哥哥是一对吗？” “当然啊！”奶团子十分肯定，“那个帅哥哥看那个漂亮哥哥的眼神，就跟爸爸看妈妈的眼神一模一样啊，那爸爸跟妈妈就是一对啊。” 妈妈完全没想到自己儿子会如此语出惊人，手动封嘴。 爸爸也跟着再次道歉：“实在对不起，小屁孩，什么都不懂在这瞎说。” 道完歉，赶紧带着老婆儿子走了，生怕从这小子嘴里还蹦出来什么不得了的话。 等一家三口走了之后，亭溪抱着胳膊，凑近，去看周霁的眼睛：“哦~原来某人刚刚一直在偷看我。” “没有偷看。”周霁神色平静，“正大光明。” 亭溪被噎了一下，这让他还怎么回。 “刚刚跟谁打电话呢？” 周霁被他如此生硬地转移话题的行为给逗笑了，也没继续为难，顺着他的问题回到：“老林，她说徐浩岩找他坦白诬陷你作弊的事情了，问我怎么想。” “你怎么想？”亭溪问他。 “转班，或者退学。”周霁语气严肃，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亭溪愣了一下。 从事情发生到现在，周霁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冷静，他一直以为周霁没怎么生气。 “可是下午那会，我和沈飞飞已经答应他，和他的打赌不算数……”话说道一半，亭溪停了下来。 是了，不继续追究，只是他和沈飞飞的立场。 两人慢慢往回走。 “我可以问我为什么吗？”亭溪还是没忍住。 周霁顿了下：“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亭溪乐了：“这还有不同回答呢？那我能真话假话都听一遍吗？” “可以。”周霁点头，“我看他不顺眼，他和老林坦白时，说是你用暴力威胁他。” “？”亭溪疑惑了，“哪句是真话，哪句是假话？” “自己猜。” 亭溪当然知道哪句是真话。 没想到，徐浩岩临了还打算把他拉下水，所以，周霁是因为这个生气，才和老林说要追究到底。 亭溪看着脚下几乎快要重叠在一起的两个影子，心底涌出一股复杂的情绪来。 “没想到啊，你竟然如此关心我，真令人感动。”亭溪用最没正形的语气，说着最认真的心里话。 周霁偏头，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秒，只一秒，他就收回视线：“不客气，同桌。”语气似乎和平常没什么两样。 走到公园门口时，他突然停住：“我就不过去了，还得回家刷题，麻烦你替我和小姨还有张老板说一声。” 闻言，亭溪也停了下来。 他刚好站在树的阴影底下，脸上表情看不分明。 “行。”亭溪声线平淡，没有一丝起伏，“明天晚上的聚会，你是不是也不来了。” 周霁犹豫了下，才点点头：“嗯，不去了。” “知道了。”亭溪听到答案，转身就走。 没有劝说，也没问缘由。 周霁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直到人进了餐馆，他才独自走回小区。 真的生气了啊…… 亭溪回到二楼，闻见一股浓厚的酒精味，桌上乱七八糟的酒瓶子几乎都空了，张青靠在单人沙发上，闭着眼，也不知是醉了还是睡了。 关小雨坐在原来亭溪的位置上，望着楼下人来人往，默默独酌。 亭溪沉默了一秒：“不是说不喝了？” 关小雨看着他，突然用力眨了下眼睛，豆大的泪珠就这么滚了下来：“生活太难了，生活太难了呀！不喝点，你让小姨怎么度过这漫漫长夜？！” 这时，睡死的张青就跟诈尸了似的，举起手在半空乱划：“关小雨！说了不准喝酒，你怎么就是不听！就是不听……” 亭溪显然已经看穿一切。 “小姨，为了喝酒，你到底灌了张老板多少啊？” 关小雨脸上哪里还有泪痕，猛地灌了一口剩下的酒，把空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那你又打算瞒我多久？亭志海找你的事，你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才十八岁，你就打算自己一个人扛吗？” “这句话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亭溪随便拿起一个酒瓶，也猛灌了一口，“亭志海去单位骚扰你的事，你又为什么不跟我说？”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刚刚还借着酒劲胡咧咧的张青，顿时也安静如鸡。 第25章 谁也没想到，亭溪会和关小雨突然吵起来，包括他们自己。 但说是吵架，其实两个人也都只喊了那一句，喊完之后，关小雨一巴掌把装醉的张青给拍了起来：“还睡！收不收钱了？你这老板当的也真是舒服，啥也不干是吧！” 张青无奈起身，扶着关小雨下了楼。 走到亭溪身边时，还停了一秒，小声道：“我就说喝酒耽误事吧，回去后好好说，别闹别扭了，她最近脑子不好。” 这个脑子不好，是真的脑子不好。 毕竟才刚因为车祸伤了头。 亭溪瞬间冷静下来，拿书包的时候，发现周霁的书包还在这。 哇塞，好气哦。 书包都没拿，还说回去刷题呢？ 他原本是想给人把书包带回去的，手伸出去的瞬间，又犹豫了一秒。 最终，他选择掏出手机，对着孤零零的书包拍了张照片，点击发送。 【tx：自己来拿吧。】 [确定要把用户加入黑名单吗？] [确定！] 关小雨付了钱，闷头往外走。 张青按了下亭溪的肩膀，示意他照顾好关小雨。 亭溪点点头。 对着关小雨的背影喊了一声：“小姨，吃不吃淀粉肠？” “吃！” 闷头往前走的人，立马掉头。 张青：“……” 两根淀粉肠，就这么让两人稍微晃动了一下的友谊小船，重新恢复平稳。 “小姨，对不起。”亭溪乖乖道歉。 关小雨吃着侄子给买的淀粉肠，也是有些尴尬，摆摆手道：“道什么歉，我还真能跟你一个孩子计较？而且，我刚刚也确实是酒喝多了，语气有那么一点不好。” 说完，两人都笑了笑。 吃完一根淀粉肠，关小雨才说起前段时间亭志海找上她的事：“他是来找过我几次，不过我工作的单位是什么地方啊？是他能随便胡闹的吗？我看他也是脑子不清醒才敢来找我，那天我出车祸，也是在抓捕嫌疑犯的途中不小心被撞的，要是真跟他有关，早就把他抓进去了。” 第37章 而关小雨之所以瞒着亭溪，理由也很简单，不想他再被这种人给困住了。 其实她也十分困惑，一个在亭溪生命里消失了十八年的人，为什么要在这种适合站出来，一定要把他抢回去，明明他现在在别人眼里，也是“家庭幸福和睦”的代表。 关小雨突然嗅出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 “你有没有觉得，你那个老登亲爸，最近有点反常？” “觉得。”亭溪用力点头。 他因为重生，才确信亭志海对他没有一点感情，但既然现在身为警察的关小雨也察觉到了异样，那这其中，肯定就有问题。 两人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开始细细复盘。 首先是杨琴，后来又是亭志海，这对夫妻俩平常都是死要面子的人，活着就是为了体面，到底是什么，才能让他们不顾脸面地闹到学校去？并且，亭溪总觉得，这两人现在未必还是一条心了。 他忽然想起上周在医院看到亭泽，杨琴突然住院，不知道会不会和此中事有关。 他把这事告诉了关小雨。 关小雨原本想说让他不用再管，话到了嘴边，又想起他今晚突然冷脸发火，就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亭志海和杨琴这边，我找人打听情况，你在学校试着接触一下亭泽，他天天和这两人朝夕相处，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好。” 说完，两人突然又沉默了下来。 良久，关小雨才笑着说：“今晚除了亭志海的事，应该还有别的让你心情烦躁吧？是不是跟小周闹矛盾了？人连书包都不拿，直接走了，你该不会欺负人家了吧？” “我能欺负他？”亭溪声调拔高，开始控诉起来，“是他自己突然说要回家，还把已经定好的聚会都给推了，谁知道呢？或许长得帅成绩好的人，就是如此任性。” “哟哟哟。”关小雨一脸吃瓜模样，“你这是在骂他呢，还是在夸他呢？我可不止一次在你口中听到‘他很帅’这句话了哦。” “有吗？”亭溪愣了下，不知怎的，突然就有点别扭。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点自恋，但从小到大，天天看着自己这张脸，基本上对长得好看的人都免疫了。 他怎么会突然夸起周霁来呢？ 还不止一次？ 可恶啊！ 关小雨没太把这事放在心上，她也有过青春期，这个时期的少年，自卑又自信，敏感又迟钝，总会时不时蹦出来一些莫名的情绪。 亲情，友情，爱情，都会成为他们苦恼。 第二天一早，关小雨就回了单位，正好上午有一起盗窃案，就发生在亭志海和杨琴现在住的小区，她立刻申请要跟进这个案子，调查的过程中，说不定还能有意外收获。 至于亭溪，倒是过了个十分安静祥和的假期，早上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了块面包，喝了杯咖啡，早餐就糊弄完了，之后一整个上午他都窝在房间里做题。 要不是中午关小雨打电话提醒他吃饭，估计他会直接忘掉这一餐。 闹钟在下午四点准时响起，刚好刷完一整套题，手感还不错，临走前，他犹豫了下，又塞了一套题放进书包里。 嗯，总能找到机会的。 赵桐的酒吧离他们小区有点远，公交地铁都要一个小时也以上，亭溪打算奢侈一把，打了个车。 五点五十分，亭溪准时出现在酒吧街上。 还没到时间，路上基本没有人。 他很快找到赵桐酒吧的位置，刚一进门，就接到了赵雯湘的电话：“到哪了？” “门口。” “这么快？你等着，我下来接你。” “不用，你告诉我哪个包厢就行。”他又不是没来过这。 “那行，你直接上来。”赵雯湘报了包厢房间号后，就挂断了电话。 亭溪走过空荡的舞池，来到二楼楼梯口。 正准备上去，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道流里流气的口哨声。 “哟，小帅哥来的有点早啊，我们这还没开始营业呢。” 一抬头，一个和赵雯湘染着同款红发的青年，正趴在栏杆那，低头往下看，身上的金属饰品亮得能闪瞎人眼，夸张的耳钉和浓艳的妆容，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好惹。 亭溪还没说话，红发青年屁股上就挨了一脚：“赵桐你要死啊！你不是说今晚不在吗？你骗我！” 刚刚还一身邪气的青年，人设瞬间崩塌，捂着屁股到处乱窜：“我靠！我妹妹生日，那我肯定要来啊，倒是你，千方百计把我支走，为的就是跟这小子约会吧？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上大学之前不准谈恋爱？！” “约你个大头鬼的会啊！”赵雯湘生气地插着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底下站的那个是谁！” 赵桐又继续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亭溪看。 亭溪直接无视他，踩着楼梯上了二楼。 赵雯湘赶忙跑来跟他道歉：“对不起啊亭溪，原本我是确定我哥今晚不在，所以才叫你来的，没想到他竟然没走，我真不是故意的！” “亭溪？！”赵桐喊了一嗓子，“你说他是亭溪？” 赵雯湘简直无语，扭头瞪了她哥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也就一年没见而已，亭溪有这么大变化吗？至于让你都认不出来了？” 赵桐没再继续跟她互怼，反而像见了鬼似的，绕着亭溪转了一圈，指着他，难以置信问道：“你说这个乖学生是亭溪？这不可能啊，我刚认识他那会，他的眼神恨不得把我这店都给烧了，怎么会……” 赵桐没啥文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 而且，当初亭溪揍他那一拳，给他留下的阴影十分大，立马又跑远了，悻悻道：“早知道你来，我就不来了。” 赵雯湘：“……我早就让你别来了。” 在赵桐打量亭溪时，亭溪也在打量他。 上一世，自丛那次并不愉快的分别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之后就是在晚间新闻上看到他的消息。 “上次让你检查一下消防系统，你检查了没？”亭溪面无表情地问他。 “消防？原来是你啊，我就说，以赵雯湘的脑子，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赵雯湘翻了个白眼，“赵桐，我今天生日，不想见血，你说话最好给我悠着点。” “得令，大小姐。” 再见亭溪，赵桐倒是没多少尴尬，在他看来，不过就是求爱被拒绝了，而且当时挨揍，也没认识的人在场，现在又知道亭溪竟然关心起他的生意来，心里更是又泛起了一丝涟漪。 “亭溪，你怎么突然想到关心我这个小店来了？” “刚好学到相关知识，又刚好碰到你妹妹，随口一提。”亭溪面无波澜，“你没上过高中，应该不太清楚。” “对啊！还得是你们高中生！”赵桐说完，又修改了一下，“不对，还得是你们这种聪明的高中生，像赵雯湘那种糊涂蛋，那肯定是学不明白这玩意。” 亭溪、赵雯湘：“……” 亭溪看他笑得一脸傻白甜样，忽然对自己刚刚的阴阳怪气有些愧疚了。 算了，反正他也没听出来。 “找专门的人检查过，有问题吗？”亭溪说回正题。 “没有啊，我还特意请了两个专业机构呢，就是有两个消防栓的密封圈有点老化，我立马就让人换了，还又新买了几个灭火器呢。” “密封圈老化，会导致出不来水吗？” “那不能，没到那程度，我特意问过了。” 听完，亭溪眉头紧紧皱起。 难道不是消防栓的问题？可他明明记得当年的报道是这么说的，还是时间久远，自己记错了？ 楼底传来的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飞飞和林叙阳一起进来了。 “亭溪，你怎么来这么早？还以为会是我们先到呢。”沈飞飞‘噔噔噔’上了二楼，先是跟赵雯湘打了声招呼，视线移到赵桐身上时，显然有些害怕，后退了两步，刚好撞进林叙阳的怀里。 林叙阳扶好他，才对赵雯湘说：“生日快乐，这位是？” “这是我哥，赵桐，走，咱们别理他，让他自己一个人玩去。”赵雯湘白了眼自家亲哥，招呼着几人进了包厢。 赵桐简直拿她没辙。 包厢里还有几个赵雯湘的小姐妹，都是学艺术的，各个都挺漂亮，看到亭溪几人，瞬间眼睛一亮，打趣道：“雯雯，早知道你有这么帅的朋友，我就应该把我男朋友踢了再来。” “快得了吧你，你也就只会口嗨。” 几个女生十分会活跃气氛，唱歌，玩游戏，倒也不会让场子冷下来。 虽然在场的都已经成年了，但介于他们还是学生，赵桐只让人给他们送了些没什么度数的奶啤，和一些零食果盘什么的。 “亭溪，谢谢你今天愿意来，咱俩喝一个。” 第38章 “是我应该谢谢你，你提供的视频很重要，帮了我们大忙。”亭溪笑笑，和她碰杯。 “说到这个，周霁昨天不是说他会来吗？怎么突然又来不了了？” “他……”亭溪正犹豫着该怎么说，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 包厢里的谈话声瞬间停了下来，只有赵雯湘见怪不怪：“没事，是乐队在调试设备呢，我偷偷问了，今天他们要唱一首自己的新歌，全网首发哦，据说，是一首非常非常好听的情歌。” 说完，包厢的门又被推开了。 赵桐亲自当上服务员，又给他们送进来许多吃的：“多吃点，今天赵雯湘请客，全场消费由她买单。” 放下东西后，赵桐没出去，直接坐到了亭溪身边的位置。 赵雯湘眼睛一瞪，正要把她哥踹走，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没说话，还笑盈盈地给她哥递了一罐啤酒。 “干什么？”赵桐立马警觉，又皱了皱眉，“我不喝这小孩子喝的玩意。” 赵雯湘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大家都喝这个，你非得搞特殊吗？叫你拿着就拿着！” “哦，行吧。” 安顿完这边，赵雯湘立马跑到沈飞飞和林叙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俩有周霁好友吧？他朋友圈没屏蔽你们吧？” “啊？没有啊，怎么了？” 沈飞飞还在疑惑不解时，林叙阳已经get到了她的意思，勾了勾唇：“放心，他肯定能看到。” 说不定，已经蹲在手机里，专门等他们发朋友圈了。 两人脑电波立马对上。 赵雯湘给赵桐发了条短信，又比划手势，示意他把手机拿出来。 赵桐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但他从小就习惯了听从赵雯湘的吩咐，也就照做了。 “亭溪肩膀上有只虫。”赵桐默念了一遍赵雯湘给他发来的消息，“虫？在哪呢？诶亭溪你先别动，我看看是不是有虫子钻你身上了。” 赵桐一边说着，一边凑过去看。 因为包厢里灯光太暗，他也不确定赵雯湘说的虫在哪，只能越凑越近。 亭溪下意识皱眉，身体往后靠。 但在这之前，赵雯湘已经拍到了最佳照片。 “嘿嘿，我就不信，你还能坐得住！”赵雯湘把照片隔空投给林叙阳，“就这张，发吧，亭溪绝美！要是能忍住，我赵雯湘敬他是条汉子。” 第26章 他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头顶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领口微敞，露出一截嶙峋的锁骨。 不得不说，赵雯湘抓拍的这张，角度极为刁钻，发色艳丽的男人靠他靠得十分近，亭溪微微仰着脸，昏暗的光线下，让人看不清唇角的究竟是笑意，还是其他。 事实上，是无比的嫌弃。 赵桐凑上来的下一秒，胸口就挨了一拐，差点没缓过来，当场嗝屁：“我靠，你干嘛？虽然我没读过什么书，但也知道杀人犯法，而且你现在已经成年了，未成年保护法对你可不起作用了！” “……”亭溪无语了一秒，冷眼看着他，“你干嘛？” “我刚刚不是说了，你领口上有个虫子！”赵桐挠着头发替自己解释。 “这酒吧是你开的，要是真有虫子，你准备以死谢罪吧。”亭溪冷冷道。 “哦，对哦。”赵桐这人虽然在某些方面十分不靠谱，但如此一个不靠谱的人，能白手起家，把酒吧开到这么大，并且有名气有口碑，显然也还是有些本事的，起码卫生方面绝对有保障。 更何况，包厢里温度这么低，就算真有虫，也早就被冻晕了，哪会出来乱飞。 直到看到赵雯湘偷笑的表情，他才后知后觉，自己被亲妹妹给坑了。 “赵雯湘！”他咬牙切齿地走过去，“你又背着我偷偷干什么好事了？” “哎呀，哥，你先别激动。”赵雯湘难得没怼他，“首先，我向你发誓，肯定是好事，要是成功了，我记你一大笔。” “真的？” “真的真的。” 赵桐就这么被自己的亲妹妹给忽悠得晕头转向，身边知道实情的林叙阳憋笑的差点抽过去。 没一会儿就有人上来喊赵桐，酒吧正式营业，今天还来了不少新人，他得下去镇场子。 等人走后，林叙阳和赵雯湘击了个掌，旁边的沈飞飞依旧一头雾水：“你们在干什么坏事呢？为什么不带我一个？” 赵雯湘瞥了眼一脸无辜小白兔表情的人，心里起了坏心思，端起桌上一杯五颜六色的漂亮酒递了过去：“陪我喝一杯，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沈飞飞撇了撇嘴，犹豫了下。 他刚刚喝了半罐奶啤，没觉得头晕，这杯颜色看起来倒像是果汁，度数肯定也不高。 他正准备伸手去接，没想到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被截胡了。 “林叙阳！”沈飞飞瞪了抢他酒的人一眼，“桌上不是还有别的酒，你干什么抢我的？” 林叙阳看他一副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的表情，忍不住叹了声气，端着酒杯一饮而尽，才说：“我答应叔叔阿姨看好你，除了奶啤，你什么酒都不能喝。” “行啊你，又搬出我爸妈来，不喝就不喝，我找亭溪去！” 等沈飞飞走了，林叙阳才猛咳嗽了起来。 赵雯湘雷达突然响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关心他啊，该不会，你也……” “别欺负他，他脑子不好。”林叙阳打断了赵雯湘的八卦。 刚好这时手机亮了一下。 是周霁发来了。 【z：你们在哪个包厢。】 林叙阳把聊天界面给赵雯湘看了眼，勾了勾唇角：“这不就来了。” “这么快？”赵雯湘惊讶道，“朋友圈刚发也就不到五分钟吧，他就算飞也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飞过来吧。” “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林叙阳边发号码边说，“他一早就到了，我这位好朋友，嘴硬起来，呵呵。” “牛，还得是你。”赵雯湘朝他竖起大拇指。 另一边，沈飞飞被两人“欺负”了，跑去跟亭溪告状：“他们两个有小秘密了，就瞒着我一个，这个林叙阳也太不是人了，我跟他认识多久了？他跟赵小姐才认识多久？现在就已经弃我于不顾了，刚刚还抢我的酒喝……亭溪，你一定要替我做主啊！” “停！”亭溪打断他的假哭，看了眼另外两人所在的方向，心里突生一计，“你，要不要欺负回去？” “要！”沈飞飞立马朝他眨巴眨巴眼，“你有好主意吗？” “过来。”亭溪朝他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待会儿我们先……” …… 赵雯湘正和林叙阳打赌，周霁几分钟会进来，再一抬头，发现对面的沙发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了！ “我靠！”她没忍住爆了一句粗口，酒杯都差点碰掉下来，“他俩人呢！” 林叙阳看着空荡荡的沙发，也皱起了眉头：“先发消息，问问他们去哪了。” “行，你给沈飞飞发，我给亭溪发。” 两人同时发的消息，但一分钟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回复，虽然也可能有他俩正好没看手机的情况出现，但现在最要命的是，周霁马上要到了…… 赵雯湘心里浮起一丝不妙。 “不行，还是得出去找找，今晚来的人很多，要是他俩乱跑，刚好碰上了——”说着说着，赵雯湘额头冷汗都快流下来了，人是她邀请来的，要是真的出了事，她可难辞其咎。 “走。”林叙阳当机立断，站起来往外走。 赵雯湘先是问了下包厢里剩下的人，有没有看见他俩，才也跟着出去找人。 此时，一楼的舞池里已经站满了人，舞台上的乐队先是来了几首炸场的歌，提提气氛，她感觉自己脑仁都快被炸出来了。 赵雯湘在二楼走廊找到正和朋友谈话的赵桐，走了过去：“抱歉姐姐，我找我哥有点事。” “是雯雯呀，没事，你们先说。” 赵雯湘把赵桐拉到一边，扯着嗓子在他耳边喊：“你看到亭溪没有？” “谁？” “亭溪！！！” “没看到啊，他不是一直都在包厢里吗？” 赵雯湘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先别管了，赶紧帮我找人去，还有沈飞飞，我怕他俩被人欺负。” “瞧你这话说的，你哥我这酒吧能是什么随便乱七八糟的人都能进的吗？” 话虽这么说，赵桐也还是去找了。 此时此刻，一楼某个角落的卡座里，两个人正喝着低度数的鸡尾酒，看着楼上发生的一切。 沈飞飞看着手机里不断打来的电话，心里十分舒爽。 “让你欺负我！”他十分硬气地挂断了电话，但挂完电话的下一秒，他又还是有些心虚，“亭溪，我们这么做，真的不会挨揍吗？要是让他们知道了……” “我们这么做的前提是，他们先有事瞒着我们。”亭溪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冰块碰撞杯壁，发出清脆的声响，“放心吧，只要你不随便乱跑，肯定——” 第39章 话音戛然而止。 亭溪还没说完，一扭头，就看到身边的位置空了。 他迅速在人群中寻找着沈飞飞的身影。 但今晚来的人太多，再加上灯光昏暗，根本看不清。 “……”亭溪这一秒，就是十分后悔。 他先是跑到吧台那，问了刚刚帮他们调酒的小哥：“哥，你看到刚刚和我一起的那个男孩了吗？” “哦，你说的是那个长得跟小白兔似的的男孩吧，我刚刚看到他跟一个男人走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男人？你能稍微描述一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吗？” “个子比你稍微矮一点，穿着黑色西服，看着像是上班族。” 糟了！ 上班族，那肯定不是林叙阳。 亭溪急了：“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 “喏，那边，那有个小门，出去就是后街，不过你们别随便去啊，那乱的很，不安全。” 亭溪边打电话边朝那个方向追去。 一推开门，他就被角落里两个抱在一起啃的男人给吓了一跳。 那两人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亭溪虽然很抗拒，但还是走了过去：“打扰一下，我想问问，你们刚刚有看到一个穿着西服的男人，带着一个男孩走过去吗？男孩穿着蓝色的t恤，白色牛仔裤……” “小朋友……”个子更高的那个笑着打断他，手底下的动作也没停，让他怀里的那个发出难忍的呻.吟，“你那个朋友既然愿意跟人走，我劝你还是别多管闲事的好，打扰了你朋友的好事，说不定他还要怪你呢，是不是，宝贝儿？” 操…… 亭溪脸都黑了。 他没再继续“打扰”这两人的好事，随便找了一条巷子走了进去。 没走两步，就看到路灯下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看起来十分像沈飞飞。 他正准备过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是沈飞飞打来的。 他转身接通了电话。 “喂，亭溪你去哪了？我怎么没见到你人？” “我还想问你去哪了呢。”亭溪听到他的声音，才长舒一口气，“不是告诉你别乱跑吗？” “对不起。”沈飞飞立马道歉，“我尿急，就去了趟洗手间，回来你就不见了，告诉你一个十分不幸的消息，我被林叙阳抓到了，还有——” 沈飞飞的声音断了一下，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喂？”亭溪对着手机喊了一声。 “是我，你在哪？”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听筒处传来，亭溪的心跳忽然都乱了半拍。 “我……你们干什么？！” 随着一声短促尖锐的声音落下，手机里只剩下通话中断的忙音。 电话这头的几人，脸色全都煞白。 第27章 “我去调监控，别急。”赵桐立刻下楼。 沈飞飞直接愣在了原地，吓得差点要哭出来：“亭溪会不会为了找我……” “不会。”林叙阳打断他，又看了眼浑身散发着寒气的周霁，“亭溪不会有事的。” “周霁你去哪？”赵雯湘喊了一声。 等几人回头，发现周霁已经消失在了人群里。 沈飞飞握着手机，祈求亭溪没事。 “林叙阳，我们也下去找找吧，我害怕。”沈飞飞的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好，我们一起去找。”林叙阳说。 “我去看看我哥那边，有消息立刻给你们打电话。”赵雯湘决定和几人分头行动。 “好。” — 亭溪不知道路灯下的两人，是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的，完全没有察觉。 他蹲在地上，看着已经四分五裂的手机，十分头痛：“我说二位，你们吵架就吵架，干嘛要摔我的手机？没看到我正在打电话吗？” 还是周霁的电话。 “我就是想让你给我们评评理，他说他明天出差，那我就说今晚别玩的太晚，早点回去，我这句话有错吗？我关心他还有错了？”穿着蓬蓬裙的漂亮女孩，说话的嗓音竟是有些低沉的男声。 亭溪惊诧之余，更多的是对自己体质的疑惑。 这家酒吧也不是gay吧啊，怎么碰到的全是…… 更神奇的是，那边的两个，吵着吵着又突然莫名其妙吻了起来…… 完全没有人在乎他的死活呢。 亭溪捡起手机，看看还能不能再抢救一下。 突然，一阵凌乱而又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亭溪下意识转头望去。 周霁站在巷子口，浑身湿透，头发凌乱地滴着水，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挤出一道又沉又哑的声音—— “亭溪。” 亭溪眨了眨眼，睫毛忽闪忽闪的，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下雨了吗？” 周霁犹豫了下，说：“没。” 因为离得远，再加上光线昏暗，亭溪并未发现周霁身上的不是水，而是酒。 那边正吻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终于分开了。 蓬蓬裙突然“哇”了一声：“你男朋友好帅哦~他肯定是因为担心你，所以才跑得一身都是汗，你还不赶紧安慰一下你男朋友。” “……”亭溪真是恨不得把手机塞他嘴里，“你快别说话了，先赔我手机！” 周霁此时好像才缓过来，慢慢朝他走来，在他身边蹲下，看到他手机碎了手机，沉声问道：“刚刚电话里突然没声了，是因为手机坏了吗？” “对啊！”亭溪就像忽然有了靠山，指着那边的两个，“这两个人真的很莫名其妙诶，吵架就吵架，结果跑来把我手机摔了！” 亭溪说话的时候，周霁一直在看着他，直到确定身上没有伤口，这才暗自松了口气：“没事，坏了可以再买新的。” “不对啊。”亭溪终于回过神，发现起不对劲来，“你怎么在这？你昨天不是跟我说，你不来了吗？” 周霁抿了抿唇，没说话。 “噗嗤。”蓬蓬裙仔细收起裙边，也蹲了下来，笑着看了眼两人，“看着挺聪明一小孩，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啊。” 亭溪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快忍到极限了。 他是真的要揍人了。 见状，他的男朋友也终于干了件人事，把蓬蓬裙拉了起来，说道：“抱歉，这件事的确是我们的错，不如我们加个微信吧，我把手机的钱赔给你。” 亭溪刚要报手机号，周霁就翻出了自己的二维码：“加我的就行。” 西装男愣了下，但也没说什么。 “等一下。”就在他准备扫码时，蓬蓬裙却突然按住他男朋友的手：“你是他什么人呀？又是以什么身份帮他接收这笔钱？回头你要是收了钱，不给他，他又回来找我们要怎么办？我们可是很谨慎的哟。” 西装男的表情有些无奈，但没办法，男朋友想玩，除了宠着他还能怎么办呢，也附和着说：“对，虽然我看你们俩也都不像那种人，但还是慎重一些比较好。” 亭溪可真是听不下去了。 他直接上前，把周霁拉到身后，刚刚忍的气一下全发泄了出来：“慎重？你看看你跟你男朋友像是慎重的人吗？真要慎重，怎么会一会吵架，一会打掉路人手机，一会又继续打啵？给我扫，就扫这个！你管他是我什么人呢！” “哟，小朋友脾气还不小。”蓬蓬裙完全没有被亭溪的气势吓到，“这么护着他？难道他真是你男朋友？” 亭溪简直要抓狂。 跟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费劲呢？！ “我……” “不是男朋友。” 亭溪刚说一个字，就被打断了，还没等他附和，就听着声音又说：“虽然我们已经成年了，但还是学生，我们不能早恋。” ？ 亭溪还没来得及惊讶，就被蓬蓬裙整出的那个死动静给吓了一跳。 “啊啊啊！老公你听到了没！不能早恋！我的妈呀，我真的好久都没听到这句话了，有没有让你想到我们的高中生活？”蓬蓬裙靠在他男朋友怀里，就这么旁若无人地怀念起过往来，“那个时候还是你先追的我呢，可惜我那个时候一心只想学习。” “嗯，后来我就借帮你复习为名，偷偷靠近你。” 蓬蓬裙又问周霁：“帅哥你学习成绩怎么样？现在这个社会，光有一张好看的脸可不行，还是得有聪明的脑瓜子，就像我老公一样。” 亭溪：“……” 疯了，这两人是疯了吗？ 这说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还有周霁说的不能早恋又是什么意思？ “扫码，转账。”几个人中现在看起来最冷静的应该就是周霁了，还没忘记这最重要的事。 蓬蓬裙也没再继续拦着自己男朋友，反正他也已经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 转完之后，周霁忽然开口：“我成绩很好。” 第40章 蓬蓬裙眉梢一挑，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成绩也很好。” 蓬蓬裙：“……” 这是在阴阳怪气谁呢？ 周霁立马拉着亭溪离开。 几秒过后，身后才传来蓬蓬裙有些破防的声音：“我成绩也很好的！我又不是为了让他帮我复习才故意勾引他的，我们是真爱！真爱！老公~你看他~” “没事的宝宝，我相信你。” 亭溪的心情，由于周霁的最后一句话，变得十分好。 “哎呀，我的成绩也就一般啦，没你说的这么好。” 亭溪说完，周霁的脚步突然顿了一下。 他有些机械地扭头看他，语气里似乎还含着一些难以置信：“你，刚刚说了那么多，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啊？你还说了什么吗？”亭溪眨眨眼，很是无辜。 周霁深吸一口气：“算了，没事。” 这时，沈飞飞几人也终于赶了过来。 沈飞飞一下就扑进了亭溪怀里，嚎啕大哭：“亭溪，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你要是真的出事了，我这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我下半生一定为你守寡……” “诶诶诶！”亭溪赶紧让他打住，“你这越说越离谱了，什么守寡，咱俩是这种关系吗？你可别随便乱说，侮辱我清誉，而且，咱能先挤出两滴猫尿，再说这些‘感人肺腑’的话吗？你这光打雷不下雨，一点都不诚恳啊。” “哼。”被戳穿的沈飞飞耳朵一热，“我这不是刚刚哭太多了，现在眼睛有些干，哭不出来了嘛。” “哟，真哭啦，我看看。”亭溪屈起手指，勾住沈飞飞的下巴，下一秒—— 两只手分别把他和沈飞飞拽分开，中间差点能隔出一条马路了。 “林叙阳，你干嘛？”沈飞飞从他的魔爪里挣扎出来，但也就站在原地，没再继续去黏着亭溪。 至于亭溪，对于周霁的行为，却没有任何表示，只嘴角噙着淡笑。 旁边的赵雯湘，已经从担心变成嗑糖块嗑昏过去的节奏了，一只手打在赵桐的肩膀上，发出感慨：“朋友，没有我，你能吃到这样的仙品吗？” “……”赵桐拍开她的手，黑着脸，咬牙切齿：“赵雯湘，你真是好本事，为了嗑cp把你亲哥往火坑里推是吧？跟我说亭溪领口有虫子，是不是也是假的？” “哎呀，赵桐你能不能别这么小气？当一下工具人怎么了？”赵雯湘白了他一眼，“当初要不是你骚扰亭溪，他现在还一直帮我补课呢。” “我再说一遍，我那不是骚扰，是追求！” “不被接受的追求，就是骚扰。”赵雯湘拍拍他哥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赵桐，恋爱这回事，你还得多跟我学学。” “拉倒吧你，你什么时候能谈个正常的男朋友，我就谢天谢地了。”说完，赵桐又看了那个身材高挑，表情冷漠的少年一眼，刚刚在酒吧里，被质问亭溪在哪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又要挨揍了。 还好，这个叫周霁的比亭溪稍微文明一点，动手之前还给他留了个申辩的机会。 他确信，要是亭溪真的出了事……他还是得挨揍，说不定还得断个胳膊，残个腿什么的。 “赵雯湘，你可真是我的好妹妹！”赵桐摸了摸自己还完好的身体，牙齿都快咬碎了。 第28章 今晚这事，虽然是闹了个乌龙，但大家还是心有余悸，特别是赵雯湘，现在十分后悔自己把聚会的地点定在赵桐的酒吧，回包厢的路上，一直在蛐蛐他。 “我反对！我抗议！”赵桐一边心虚地眼神乱瞟，一边抗辩，“那要按你这么说，罪魁祸首应该是你，要不是你给我发那条假消息，我能惹到亭溪吗？我要是没惹到亭溪，他能下去玩吗？他要是没下去——” “先停一下。”走在前面的亭溪突然回头，“谁能先告诉我，照片，是怎么回事？” 此时，知情的和不知情的分别站在两边。 沈飞飞站在亭溪身后，眯着眼盯着他们：“速速给我如实招来，特别是你，林叙阳，你要是胆敢再说一句谎话，我一定会向上面检举你，我，会一直盯着你，一直！” 这有了靠山是不一样，沈飞飞说话都有了底气。 林叙阳依旧十分淡定，倒是赵雯湘先败下阵来，先是小心翼翼瞥了眼周霁的表情，才神神秘秘地把那张照片拿给亭溪看。 当亭溪看到照片内容后，两眼一闭：“赵雯湘，你也是真的一点不怕你哥被我打死。” “就是就是！”赵桐刚附和了一秒，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不对啊，怎么合着到头来受伤的只有我一个？” “不。”亭溪反驳他，“真正受伤的是我的手机。” 此时，几人刚好回到包厢，赵雯湘也就问起了他刚刚突然挂断电话的事。 亭溪只说是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 “有多奇怪？”赵桐往沙发上一坐，翘起二郎腿，“能有男扮女装那种程度的奇怪吗？” 话音刚落，亭溪立马瞪着眼看他。 “我靠，还真被我猜对了？”赵桐嘴角憋笑，摆摆手说，“真没事，那两人是我店里的常客了，也算是我的老朋友，除了癖好特殊些，人还是很不错的。” 赵雯湘习惯性怼他：“跟你是老朋友，那能是什么好人？不过男扮女装……嘿嘿嘿……” 赵桐黑了脸：“赵雯湘，麻烦把你的口水擦一擦可以吗？” “哦，抱歉抱歉。”赵雯湘立马收起一脸痴汉笑的表情，乖乖坐了回去。 亭溪其实也能察觉到那两人没恶意，甚至打掉他的手机，也是因为天太黑没看清，当然，最主要的是，他们调侃周霁的时候，还蛮爽的。 想到这，亭溪的目光不自觉飘向他，身上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来时穿的外套，在刚刚跑动时不小心撞上了客人的酒瓶，弄脏了，现在也不知道扔哪去了。 忽然，他的视线被一道身影挡住。 赵雯湘给他递来一杯酒：“亭溪，真的对不起，今天这事是我的错，是我胡闹了，我向你道歉。” “没事。”亭溪端起玻璃杯，杯沿压住下唇的瞬间，他忽然想起今天的主角是赵雯湘才是，放下酒杯，从口袋里拿出个红包来，“这个给你，生日快乐。” “啊？”赵雯湘愣了愣，“这么直……直接的吗？” 赵雯湘的朋友们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打趣道：“你是想说，‘这么直男’吧？过生日给红包，怎么看都有点像是长辈给晚辈的礼物，你们应该也没差辈分吧？” 沈飞飞和林叙阳的礼物，在刚刚就已经送了，两个人一起送了一条洛丽塔的裙子，据说还是林叙阳的妈妈帮忙挑选的，赵雯湘十分喜欢，差点当场就要换上了。 面对她们的打趣，亭溪也只是弯了弯眼睛，笑着说：“打开看看，不是money。” 这红包薄薄的，看起来确实不像是装了钱的样子。 赵雯湘打开，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白纸。 “这什么？” 她正懵逼的时候，赵桐突然大喊了一声：“快看反面，反面有东西。” 赵雯湘依他的话照做，发现反面竟是一个二维码！ 她的朋友们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见是个二维码，立马拿出手机扫。 亭溪忍不住说了句：“你们警惕心也太差了，这要是个诈骗的二维码怎么办？” “诈骗？被谁？被你吗？”其中一个女生朝他撩了个眼神，“那我可得好好准备一下了，我还没被这么好看的男生骗过呢。” 面对这样的场面，亭溪已经见怪不怪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他的同桌，闷不作声地仰头灌下一口酒。 亭溪根本就没关注到那边几个女生的反应，他端着酒杯，放在唇边，眼神一直只看一个方向。 “我去！这些都是什么东西？”一个女生的页面先转了出来，入目的是一行大字，“高三复习总计划，冲刺一百天，暴涨二百分？” 赵雯湘原本还担心这二维码扫出来，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没想到……好吧，是她想多了。 亭溪收回视线，抿了口酒：“这是我根据当初帮你补习的情况，替你量身定制的复习计划，我估计你这一年应该也没怎么学。” 赵雯湘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无语，还是该感动了。 沈飞飞和林叙阳一听说是有关学习的，也扫了码。 “暴涨二百分？亭溪，你对自己的计划挺有信心啊。”沈飞飞说。 赵雯湘讪笑一声说：“是从两百分涨到四百分。” “两百分？”沈飞飞又疑惑了，“是指语数外三门总分吗？那也挺高的了呀。” 赵雯湘：“……” 林叙阳赶紧把沈飞飞拉坐下，往他嘴里塞了块西瓜：“多吃点水果。” “我倒是觉得这个挺有意义的诶。”刚刚那个‘调戏’亭溪的女生说，“雯雯的专业课肯定没问题，现在她考上美院的最大阻碍，还真就是文化课，要是真能考四百分，起码不会因为文化课没过线被刷。” 第41章 赵雯湘也知道，亭溪做这个肯定是花了心思的，毕竟他自己学的是物化生，而给自己做的复习计划里，还包括了历政地。 “亭溪，谢谢你，为了我的学习成绩操碎了心。”赵雯湘仔细收起红包，越过桌子跟他碰杯。 亭溪提杯后，动作突然顿了下，右手拽了下周霁的胳膊，笑着说：“这份礼物，算我和周霁一起的。” “！”赵雯湘手激动地一抖，差点把酒都给抖出来了，话都有点说不利索了，“那、那一起喝一个？” “嗯。”周霁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半寸，垂眸掩饰瞳孔的轻颤，却藏不住耳廓晕起的一抹薄红。 一包厢里的人，全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除了，沈飞飞。 “嘿嘿，你看我们关系多好，准备礼物都一对一对的。” 林叙阳看着他清澈的眼神，忍不住轻叹一声，要他开窍，怕是比赵雯湘高考四百分还难。 亭溪大方接受四周投来的视线，三人一起碰杯。 这时，包厢外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忽然停了。 角落里一直一个人喝酒的赵桐，突然想起来待会儿还有正事，站起来说：“今晚的特别节目，走，出去看。” “特别节目？是乐队的新歌吗？”赵雯湘眼睛里闪着亮光，看着她哥。 “对啊对啊，是新歌。” “好耶！终于等到了！” 赵雯湘招呼自己的几个小姐妹一起出了包厢，赵桐也朝剩下的几人使了个眼色：“走吧，凑个热闹。” 赵桐给他们留了好位置，既能看到舞台全貌，也不会被过多的视线围观。 舞台上，主场在试完音后开始说话：“今天是我们乐队出道三周年，这个时间听起来好像不算长，但说实话，现在这个环境，三年对彼此不离不弃，那都得是过命的交情了。当然，我们能活这么久，也多亏了赵哥的帮助，没有他，也就没有今天的我们，再多感动的话也就不多说了，说了赵老板估计也听不懂。” 底下一阵哄笑。 赵桐只是喝着酒，脸上依旧带着笑意，没未这句话感到丝毫生气。 赵雯湘又忍不住蛐蛐起她哥来：“这下好了，明天方圆百里的人都知道赵老板是个文盲了。” “今晚这首歌，我们准备了很久。”主场弹了一段抒情的琴音，整个酒吧也都安静下来，听他说话，“这首歌的名字叫作——《送给赵雯湘》。” 刚刚还拧着她哥胳膊肉的赵雯湘，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首歌，是赵老板为了他唯一的，最亲爱的妹妹，特意找到我们，希望我们为她创作的一首歌，今天，也是她十八岁的生日，让我们一起，祝赵雯湘生日快乐！” 随着主场的声音落下，酒吧里藏在暗处的几名服务员都走了出来，对着二楼的方向放起了彩炮，写着“赵雯湘生日快乐”的巨大横幅，从顶棚落下，花瓣，气球，洒满了一地，所有人都在喊着：“赵雯湘，生日快乐！” 音乐声重新响起，主场一贯走的是摇滚风，而今天唱的抒情小曲，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赵雯湘眼睛突然一红，小拳头捶了下赵桐的肩膀：“你搞什么啊？明明平时嫌弃我都嫌弃的要命，突然搞这么煽情。” “雯雯，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啊。”赵桐勾起唇角。 舞台上，主场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赵雯湘从小就是个麻烦精，喜欢赖床，十个闹钟都叫不醒……” …… “赵桐，你死、定、了！” 第29章 这场生日会，终于在又哭又笑中结束，没唱生日歌，也没吃生日蛋糕，但确实，是个很令人难忘的生日。 赵雯湘和酒吧里一个帅气的姐姐一起把几个朋友送了回去，赵桐则负责他们几个，虽然亭溪表示并不需要。 “跟我还这么见外？经过今晚，咱俩这关系，谁跟谁啊？”赵桐刚想和他套关系，就被突然从后面插过来的肩膀撞开了，“嘿，小伙子，尊老爱幼懂不懂？差点散架。” “抱歉。”周霁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 “你！”赵桐今晚真的是处处受怼，“算了，我不跟你一个毛头小子计较。” 亭溪站在路口等了会，也没看到沈飞飞和林叙阳两人，就说：“我进去找找他们。” “行，你去吧，我叫了车，估计还要一会儿，有事打我电话。”赵桐此时表现得十分稳重，倒真有一群人中老大哥的地位形象了。 只不过亭溪一句话就打碎了他刚立的人设：“打个屁，我有手机吗？” “哦对，我忘了。”赵桐又尴尬地挠头。 被亭溪怼倒是没什么，主要是，旁边这还站着一个他的“情敌”呢。 等亭溪进去了后，赵桐收起脸上的良善，眯起眼，盯着眼前这人高马大的少年，确实比他帅那么一丁点，不过，没用。 他点了根烟，望着马路上的车流，勾了勾唇角：“你叫周霁是吧？” “嗯。”周霁虽然不喜欢他，但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听说你成绩不错。”赵桐又问。 “还行。”周霁说。 “谦虚了。”赵桐笑了笑，“海城一中的年级第一，就算我是个文盲，也是知道这个含金量的，不过吧……”他顿了下，唇角的笑意瞬间消失，“也没什么用，长得再帅，成绩再好，都没用，他根本就不喜欢男的。” 这个“他”，赵桐没有明指，但两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赵桐其实挺喜欢亭溪的，他也没自己表现出的那么不在乎，那么无所谓，相反，他敏感到周霁出现的第一秒，就知道，这人和他一样，但不一样的是，亭溪对他的态度……隐晦，暧昧，不清不楚。 或许连亭溪自己都没发现。 但身为旁观者的他，却看得一清二楚。 而他刚刚那么说，也只是因为，嫉妒。 赵桐抖抖烟灰，朝周霁走近了一步，想从他脸上看到难过和痛苦，但，没有。 这死孩子，是得了什么面瘫症吗？ “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周霁的反应完全不在赵桐的预料中，这给他整不会了。 周霁垂下眼睫，唇角勾起一抹不太明显的弧度：“跟一个失败者，似乎没有什么交流经验的必要。” “操！”赵桐眉头紧锁，面露凶光，“你别以为你是学生我就不敢动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赵桐可不是好惹的，看在我妹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但也别以为我是软柿子。” “怎么会呢？”周霁眼里丝毫没有恐惧，反而愈发地冷，“桐哥的凶名，我在亭溪那已经听到过了，确实，不敢惹。” “我操？！”赵桐眼中燃起怒火，指节捏得咔咔作响，一只手直接拽起周霁的领子，“小子，我劝你别惹我，你不是亭溪，我舍不得碰他，不代表我——” “赵桐！你干嘛呢？！” 突然的一嗓子，直接把赵桐的眼睛都给喊清澈了，“我……” “嘶！” 赵桐还没来得及说话，被他拎着领子的人，突然皱起眉，露出痛苦的表情，吓得他赶紧把人放了：“不、不是，我还什么都没干呢，你‘嘶’什么‘嘶’？我警告你，你别给我装啊，我没……我不是……” “没关系的哥，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你的事。”周霁的脸上，已然没了刚刚和赵桐说话时的挑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赵桐：“……” 此刻他的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操？！ 这小子还有这种演技呢？ 亭溪跑过来，把两人分开，挡在周霁身前，锐利地眼神直盯着赵桐：“你要干什么？” “我真什么都没干啊！我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呢！”赵桐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的无辜，没想到，刚一抬手，一缕烟灰就掉到他手臂上，疼得他“嘶”了一声。 这时，他猛地抬头看向周霁。 亭溪转过身，刚好看到他光洁的手背上，有一道十分刺眼的烫伤。 “你还说你没干什么？”亭溪眯着眼质问他。 赵桐：“……” 这下坏了，真没法解释了。 这时，周霁拉了下亭溪的胳膊，声音都低了下来：“我真没事，桐哥他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烫到了。” “桐哥？谁让你这么叫他的？”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让他这么叫啊。”赵桐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亭溪还想说什么，但想到周霁的伤，只狠狠瞪了眼赵桐：“去拿冰水来，先冲一冲，要是不行，还得去趟医院。” “就这么点小伤还要去医院？”赵桐还没长记性，又忍不住吐槽起来，“当初你给我那一胳膊肘，让我在床上趟了快三天，他这，等到了家估计连红都消了。” “呵呵。”亭溪冷笑一声，“他这手是用来做题的，能跟你一样吗？赶紧的。” “亭溪！”赵桐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你……行！我看你就是失了智，被到时候被他骗了最后还要找我哭！在这等着！” 第42章 赵桐放下狠话后，又窝窝囊囊地回酒吧拿冰杯，正好和出来的沈飞飞林叙阳撞上了。 “桐哥，你去哪？不是要送我们回家吗？”沈飞飞问道。 赵桐已经疲惫地不想再说话了，但还是忍不住蛐蛐了一句：“你们学校是不是还开设表演课了？演技这么好，不去当演员简直可惜了！” 说完，跺脚朝天吼了一声，进去了。 沈飞飞和林叙阳简直一脸懵，指着他的背影，看了眼亭溪：“这怎么回事？” 此时，亭溪哪还有刚刚质问赵桐时的生气，只轻笑着摇头，笑完，又抬头瞥了眼还在装无辜可怜的周霁，眉梢一挑，说：“还不走？等会儿赵桐出来，身后跟着十几个大汉，到时候看你怎么跑。” “到时候，”周霁微偏着头，垂下来的发梢几乎快要贴着亭溪的鼻尖了，“你不管我吗？” 亭溪愣了下。 但在他作出反应之前，周霁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又保持着不近不远的安全距离。 “亭溪，刚刚我看桐哥怎么那么生气地回去了？他脾气挺好的啊，谁惹他了？还说什么表演课，他是打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不做文盲了吗？但我们学校也没开表演班啊……”沈飞飞的酒量比亭溪还差，有林叙阳看着他，只让他喝了一罐奶啤，现在都已经有些口齿不清了，走路都得人扶着。 林叙阳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他可不像沈飞飞，脑子一根筋。 亭溪也没准备解释那么多，刚好赵桐叫的车来了，他拍了拍沈飞飞彤红的脸，轻声说：“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说，先回家吧，到家了在群里说一声，路上小心。” 最后一句话是和林叙阳说的。 沈飞飞已经完全瘫在他怀里了。 “你们两个也是，回去路上小心。”说完，就和亭溪一起把双拳乱挥的沈飞飞给弄进了出租车。 亭溪活动了下肩膀，望着一动不动的周霁：“走啊？” 周霁看了眼出租车，没说话。 “你这朋友是不是也喝醉了？有的人表面上看着没事，实际上脑子已经不清醒了。”前排的司机摇下车窗，笑着说道。 “应该不会吧。”亭溪也有些摸不准，毕竟刚刚还很正常呢。 算了，先塞进去吧，他也不想让司机等太久。 亭溪把周霁弄进了后排，刚准备起身，却被一股大力给拽住，整个人摔在了周霁身上，下巴还嗑在了对方的锁骨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哟，没事吧？要不要帮忙？” “没事，不用。”亭溪谢绝了司机的帮忙。 他一边揉着下巴，一边往下看。 操，这狗东西，抓什么地方不好，竟然抓他的裤腰带！ 他尝试着把周霁的手拿开，没想到这人喝醉了力气还这么大，试了几次都失败了，自己手都拽酸了，也没见他有一点要松手的样子。 看了眼双眼紧闭的周霁，亭溪轻叹了一口气。 算了，就这么坐吧。 他把坐得东倒西歪的人扶正，自己也坐了进去，后排空间狭小，周霁又坐在了中间，两个人的身体几乎是仅仅贴着，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 亭溪有些热，想把人往那边推推。 不出意料，没推动。 车子刚启动没多久，他就热得要出汗。 “师傅，能不能把空调再打低一点？” “还要低啊？小伙子，我这坐前面都快被冻僵了，你这是刚刚运动过，等会自然就凉下来，再坚持坚持，而且你朋友喝醉了，空调温度要是打的太低，他明天估计要生病的。” “行吧。” 司机师傅的理由，成功说服了亭溪。 明天还得找他问问题呢，可不能生病。 第30章 赵桐回到酒吧，才慢慢反应过来，刚刚那个头很高的小子，是在跟他表演茶艺呢？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冷漠，傲慢，一看到亭溪过来，分分钟变成柔弱不能自理的了。 他赵桐还是第一次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 有意思。 不过亭溪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会看不穿这小子的把戏？就那点茶技，还比不上前两天勾搭他的小零，该不会真的被他的脸迷住了吧？ “赵哥。”身边的小弟怯懦懦开口。 “干什么？”赵桐语气有些不耐烦，对着旁边的镜子端详自己的脸，也不比那那小子差到哪去吧？ “外面……”小弟犹豫了一下，“外面的几个人，好像走了。” “什么？！”赵桐赶紧跑出来，结果就看到他叫的两辆出租车相继离开，“操！把我赵桐当什么了？我又不是变态，还能追到他家吗？” “赵哥……你原本不就是这么打算的吗？” “……” 赵桐眯起眼，直接一巴掌拍了过去：“我真想帮你把脑子里的水都拍出来，想归想，那能随便说出来吗？老子今晚是真被做局了，全给人做了嫁衣。” 小弟没被打痛，反而憨笑了一声：“赵哥，当初你就是被那个小帅哥给甩了吧？” “瞎说什么呢？”旁边另一小弟也加入了进来，谈论起他们老板的八卦来，“赵哥根本就没追上人家，表白当天直接被拒了。” 赵桐脸都黑了，朝着两人大吼一声：“你们俩是活腻了是吧？扣工资！这事要是被传出去，你俩这个月的工资都别想要了。” 没过一会儿，赵雯湘送完朋友回来了，看到他哥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喝闷酒，难得良心发现，过去安慰：“怎么了？今晚玩得不是挺高兴的吗？” “还不是亭溪！”赵桐立马委屈起来，“好歹也认识这么久了，竟然帮着别人欺负我。” “别人？”赵雯湘疑惑。 “周霁啊，你们后来的那个朋友。”赵桐说。 闻言，赵雯湘忍不住摇头：“赵桐，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好吗？对于他来说，你，才是那个‘别人’，他俩感情好着呢，你别给我搞破坏啊，亭溪今天愿意过来，那纯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你要是乱来，当心他真一辈子不理你。” “感情好？”赵桐冷笑一声，一口饮尽杯中剩下的酒，“真要是感情好，那他们早在一块了。” “你懂个屁！”赵雯湘跟他说两句话，火又起来了，“难怪你到现在都谈不到恋爱，人家两人现在分明是在享受戳破前的暧昧期，他俩待在一起的时候，身边涌动着奇妙的氛围，别人根本插不进去。” “呵呵，你又懂了。”赵桐也懒得跟她说，“少看点小凰书，我看你脑子都快看坏了。” 赵桐怎么可能不懂？ 依他看来，根本不是不想戳破，而是不敢。 都是小年轻，顾忌这么多，还不如他这个老东西。 - 直到出租车停在小区门口，周霁都没把手从亭溪的裤腰带上拿开，人倒是一路都很安静，既没发酒疯，也没说胡话，就跟机器人突然断电了似的，连司机师傅都夸他乖。 亭溪也就没再怀疑他是不是在装醉。 “到家了，你先把手撒开。”亭溪边说边去掰他的手指头，不出意料，没掰动。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虽然没法酒疯，但怎么也这么难缠？ 到最后，司机师傅也有些看不下去了：“要不打个电话给他家里人？我看他这么人高马大的，你一个人估计也搬不回去。” “行，那我给他哥打一个。” 亭溪艰难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周琛的号码，正要拨过去，刚刚还一直没动静的人，突然抬起手，把他手机抢了过去：“别打。” 亭溪愣了两秒，才说：“不打也行，你先撒开手，咱们下车，人师傅还得回去呢。” 周霁闭了闭眼，又不说话了，但总算是把手从亭溪的裤腰带上撒开了。 亭溪估摸着他稍微恢复了点清醒，顺利把人从车上搬下来。 此时已经接近十二点，小区已经没什么人走动了，亭溪把周霁放在路边，自己插着腰，思考着他刚刚说的话。 不让打给周琛？为什么？难道他们吵架了？但总归是亲兄弟，就算吵架，也不至于连家都不让回了吧。 还是，周霁不想回家？ 想到这，亭溪看了眼垂头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拎了下裤腿，蹲在他前面，抬起头问：“喂，你既然不想回去，那要不要去我家？” 一直沉默的少年再次有了动静，只见他用一种亭溪从未听过的，委屈的语气说话：“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上次？”亭溪努力回想了一下，“你说那次下雨天？我那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家会害怕嘛。” 这样肉麻的话，放在平时，亭溪肯定说不出口，但现在周霁醉了，说不定明天酒醒就什么也不记得了，倒是可以肆无顾忌一点。 “不是。”周霁却摇了摇头，“不是那次，你忘了，你又忘了！” 第43章 说着，周霁情绪激动起来，眼睛竟然都红了。 亭溪赶忙搓搓他的膝盖：“没忘没忘，要不，你再提示我一点？你也知道，我这脑子的脑容量没你们学霸的脑容量大，很多事情，它得需要一些些的联想，才能完全想起来，你说呢？” 周霁紧抿着唇，眉头也皱着，像是在思考亭溪的话的真实性。 亭溪趁热打铁，又继续往他大腿上蹭了蹭：“你先说说看嘛，说不定是你自己记错记混了呢？” “我没记错！”周霁突然握住他作乱的两只手，脸上有些红，但看不出来是因为醉酒，还是别的，“亭溪，是你忘了，是你把我忘了……” “好好好，是我忘了！”亭溪想把手抽回来，没想到周霁握得这么紧，堪比刚刚在出租车上抓他裤腰带时的手劲，又继续无奈地蹲了下去，“那你说，我到底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句话？” 周霁突然又不说话了，只是死死握着亭溪的手。 亭溪蹲得腿渐渐有些麻了，而且，周霁抓着他的手，放的位置也有点危险啊…… 咳咳。 亭溪强逼着自己把视线从那处移开：“要不，你先让我站起来，我们坐着说……” “你明明说过要带我回你家，但是你半路把我丢下了……”周霁的嗓音越发嘶哑，“你还说，你会回来找我，我从天黑等到天亮，直到那个人把我抓回去！” 周霁突然一用狠劲，亭溪的手腕骨都差点错位了。 “嘶嘶嘶！疼！周霁你先松开我！” 这是真疼，疼得亭溪眼泪都快调出来了。 闻言，周霁手上的力道终于卸了点，但依旧没松开。 亭溪对他的话却越来越疑惑，看他说话的时候，语言逻辑思维都很清晰，不像是乱说的，或者是记混了。 还有，那个人把他抓回去？是谁要抓他？ 不行。 腿麻得实在受不了了。 亭溪环顾了下四周，确定没人，也不再顾着形象，一屁股坐在周霁的脚上。 “你继续说，谁要抓你？为什么要抓你？” 但周霁似乎非常抗拒这个问题，又或者，他是在抗拒话里的这个人。 亭溪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痛苦和挣扎，和平时对什么都十分漠然的周霁，很不一样。 他把下巴轻轻搭在周霁的膝盖上，声音也渐渐柔和了下来：“没事，你要是不想说那就不说，我——” 亭溪的话音戛然而止。 就在刚刚，周霁用哀伤的眼神看着他时，一片记忆在他脑海中闪过，很久远，很模糊，但却又好像，能和周霁刚刚说的话对上。 难道，他们以前真的见过？ 亭溪本想继续追问，耳边突然传来一阵狗叫。 虽然大部分狗叫声都一样，但亭溪就是能听出来，那是志刚的声音。 “靠！赶紧拉我起来！”亭溪瞬间有些慌乱。 周志刚肯定不会自己一个人下楼，要么是周爷爷，要么是周琛，但不管是谁，看到他们两个人如此不雅的动作，都很难解释…… 没想到这时候，周霁又继续跟断了电似的，根本听不见亭溪的话。 没办法，亭溪只好自力更生。 他用力抽回手，一只手按着周霁的膝盖，另一只手揪着他的衣领，借着力直接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瞬间，久坐后的麻痹感顺着神经蹿上来，双腿一阵酸麻，踉跄间整个人向前栽去，周霁身上淡淡的青柠味混着心跳声一起撞了过来。 狗叫声猝然停歇。 亭溪两眼一闭，想死的心都有了。 察觉到身后脚步声靠近，亭溪决定先发制人，朝后边伸出手，有些羞耻地说：“周琛哥，你来得正好，我刚刚腿麻了，还得麻烦你拉我一把。” “周琛哥？都喊得这么亲了？” 嗯？ 这声儿不对。 亭溪按着周霁的肩膀自己爬起来，转过头看到的却是一张有点陌生的脸，但他那头标志性的银灰色头发，却让亭溪立马想起这人来。 “你是那天和周爷爷一起下棋的。”亭溪说。 青年低笑出声，眼底却暗沉沉的：“你还真是运气好，这么快就俘获他们一家人的心了？” 第31章 亭溪皱了皱眉，身体也下意识做出警备的姿势。 银发男不屑地嗤笑一声：“周琛难道没告诉你，我除了围棋下得不错，散打练得也还行吗？” 亭溪挑了下眉，收回防备姿态，一只手搭在周霁的肩膀上，语气淡淡：“哦，实在抱歉，无论是周琛哥还是周霁，都没跟我提过你呢。” 银发男脸上的笑容一僵。 他牵着狗绳，快步上前，眼神阴鸷地盯着亭溪：“我看你是找死！小朋友，呈口舌之快的下场，可都没有好的。” 亭溪瞥了眼在他旁边吐着舌头的小狗，唇角漾起笑意：“哥哥，大晚上的演戏会不会有点太累了？而且这周围也没观众，你还不如帮我把周霁抬回家呢。” 银发男被他这一声甜甜的“哥哥”给喊懵了，瞳孔地震，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你叫我什么？” “哥哥呀。”亭溪这张脸，不笑的时候会让人觉得十分有距离感，可一旦笑起来，给人带来的冲击力也是不小的，“上次和周爷爷下棋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你应该和周琛哥很熟吧，同事？朋友？还是……男朋友呢？” 此话一出，刚刚还一脸凶残的人，立刻面红耳赤，戳了戳手：“哎呀不是啦，我跟周琛，就是单纯的普通朋友，他今晚送爷爷回去了，周霁又不在家，我就顺便帮他遛遛狗，不过你俩这是？” “今晚我们一个朋友的生日，周霁不小心喝多了。”亭溪解释道。 “这样啊，那你把他带回家吧。” “啊？”亭溪傻眼了，“这不太好吧……” “不仅是他，”银发男指了指自己，“还有我，和它。” 亭溪顺着他的视线，和周志刚一双萌萌大眼对上了。 银发男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刚刚出门遛狗的时候，没带钥匙，还把门反锁了，我问了周琛，周霁也没带，既然你是他的好朋友，那我们两人一狗借宿一晚，你应该不介意吧？” “说实话，其实还，挺介意的。” “你刚刚不还那么亲密地喊我哥哥吗？你怎么翻脸就不认人了呢？”银发男有些破防。 “我刚刚那是怕你真是个变态，哄你的。”亭溪如实说。 “……”银发男蹙了蹙眉，小声嘀咕，“这根周琛说的也不一样啊，你不是单纯无辜高中生人设吗？怎么是个白切黑啊，周霁栽你手里真是一点不冤。” 亭溪只是笑着，没有反驳。 忽然，一直安静不动的周霁突然歪了一下，亭溪像是有了阴影，忙保护住自己的裤腰带。 但好在对方也只是动了下脖子，没再有别的动作。 亭溪眼尖地看到周霁耳垂上有个鼓起的包，估计是被蚊子给咬的，看着有点可怜。 他转头对银发男说：“还是叫个开锁的过来吧，家里有女生，你们去，不太方便。” 银发男也没真的想去“骚扰”人，朝他比了下手机：“开锁的快到了，走吧，这小子就辛苦你帮忙抬上去了。” 亭溪莫名有种被耍的感觉。 好在上楼的过程中，周霁乖乖的，很安分。 聊天过程中，亭溪得知眼前这个银发男名叫阮景明，确实是周琛的同学，也是，前男友。 “都已经是前男友了，还过来帮忙遛狗？”亭溪忍不住小声说。 阮景明冷笑一声：“我贱呗，我恋爱脑呗，周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亭溪伸手捂住周霁的耳朵：“说你坏话呢，别听。” 阮景明被他给逗乐了：“你果然很有意思，不过你刚刚真不怕我是个变态？” “你要真是，周志刚能黏着你吗？”虽然亭溪一开始确实被他的眼神给吓到了。 闻言，阮景明一愣，蹲下身，揉了揉小狗的头：“原来是你让我露馅了。” 周志刚看起来很喜欢他，一直伸舌头舔他。 很快，开锁的人就到了，三下五除二把门开了。 亭溪扶着周霁进了屋，转身要走，发现自己的裤腰带又被人抓住了。 “还抓上瘾了是吧？”亭溪有些无奈地轻拍了下周霁的手背，但显然没用，只能向屋里唯一剩下的活人求救，“阮先生，你能帮忙把他的手弄开吗？” 正在给周志刚擦脚的人动作一顿，抬头看他：“刚刚不是还喊我哥哥吗？怎么现在突然变得这么生分？” “刚刚那是以防万一，你要真是个变态，喊你一声哥哥看看能不能唤醒你的良知。”亭溪实话实说。 阮景明：“……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他又盯着醉酒后的周霁看了几秒，笑着说：“干脆你今晚就别回去了吧，我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么黏一个人，对吧，志刚？” 第44章 周志刚不知道听没听懂，但也还是把脸从饭盆里抬起来，“汪”了一声。 阮景明立马喜笑颜开：“好狗。” “那不行。”亭溪轻轻捏住周霁的下巴，抬起他的脸来，眼神晦暗不清，“不想让我走？‘汪’一声，我就不走。” 阮景明被他这句话吓得脚一崴。 现在的小年轻玩的都玩得这么大吗？ 似乎是因为醉酒，周霁的反应有些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掀开眼皮，嘴唇微张—— “唔？” 操！ 亭溪心里长舒一口气，还好自己眼疾手快堵住他的嘴。 这人怎么喝了酒之后就毫无下限了！ 趁着周霁失神，亭溪赶忙拽下那只抓着自己裤腰带不放的手，耳根有些红，跟阮景明打了声招呼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回想起刚刚在楼下周霁说的那些话，难不成他们以前真的见过？自己还把他忘了？还有上次他们一起回老家，周霁说自己曾去过，当时他还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现在看来……是他自己想少了。 亭溪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直到天大亮，他两只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他才在记忆里翻出一个有点像周霁的小孩来，但那个小男孩也不是叫这个名儿啊。 想不通，没道理…… 再一睁眼，已经到中午了。 他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谁啊？”亭溪哑着嗓子朝门外喊了一声。 “快递。” “快递？”他挠了挠头，最近好像没买东西啊，难道是关小雨的？ 亭溪随意套上一件t恤，走过去开门。 还真是快递，但收件人是他。 拆开快递，里面装的是一部新手机，这么快？而且，那两人不是已经把钱转给他了吗？怎么又买了一部手机？ 不过很快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那两人又不知道他家的地址，怎么可能是他们买的。 亭溪拿出旧手机的电话卡，开机启动激活。 刚登上微信，一串消息就弹了出来。 亭溪照旧点开最上面的聊天框。 【z：手机给你买好了。】 他看了眼发消息的时间，估计周霁是刚醒就下单了。 【tx：嗯，收到了。】 消息发出去后，就再也没收到回复。 亭溪这次倒没想再把人拉黑。 吃了饭后，打开手机地图，查看最近的图书馆，预约了自习室的位置，背着书包就去了。 虽然是国庆假期，但图书馆的人还真不少，考公考研的人，是没有假期的。 上星期月考，他虽然有自信能进班级前十，但也顶多是擦着边进，距离他的目标，还差的很远很远。 亭溪刷完三套卷子，又复盘完错题，才伸了伸腰，准备出去吃饭。 等他从图书馆的后门绕过去，才发现这地方他有些熟，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是亭志海的家。 他倒是没想过会这么巧，能在这碰到不想见的人，但偏偏就是这么巧，他刚找了家快餐店坐下，就看到亭泽被一个人高马大的黄毛揪着领子从门口走了过去。 “帅哥一个人吗？吃点什么？有面有粉有饭。” “一碗炒河粉。”亭溪点了单，过了一秒，他又说，“先放这，我等会就回来。” 说完，也不等服务员阻拦，他就走出了快餐店，朝着亭泽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情感上告诉他，别多管闲事，但理智上，他也许能从亭泽身上作为突破口，弄清楚亭志海和杨琴如此反常的原因。 亭溪对这地方也算熟，拐了几个弯后，果然在一处湖边看到了他们。 亭泽被几个人围起来打，他倒也不蠢，知道用书包护住头部，但既不大声呼救，也不跪地求饶，一声不吭，像个哑巴。 亭溪就这么冷静又淡漠地看着他被打，就好像上一世，他被突然冲出来的疯子打断腿时，他也在旁边看着一样。 他拆了根棒棒糖，原本想着等吃完了再过去，没想到，其中一个黄毛竟觉得拳打脚踢不过瘾，从旁边的垃圾桶里翻了根带铁钉的木棍出来。 “傻逼！”亭溪把糖塞嘴里，过去一脚就把那拿棍的人踹翻在地。 几个黄毛顿时人都傻了。 “你谁啊？知道我们几个是谁吗？也敢管我们的闲事？” 说实话，每次遇到这种开场白，亭溪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既然不知道怎么说，那干脆就不说了，早点完事回去吃饭。 五分钟迅速结束战斗。 几个黄毛被撂翻在地，不过亭溪也挨了几拳，只是没伤在脸上。 亭泽呆愣愣地躺在地上，看着那个人狠厉而又直接地解决掉他担惊受怕了许久的麻烦，这一刻，他的眼里是由衷的羡慕，和嫉妒。 “小子，”亭溪走过来，蹲下与他平视，半张脸浸在霓虹灯影里，指尖烟头忽明忽灭，“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挖了你的眼珠子。” 第32章 “咳咳！”亭泽收回视线，吐出嘴里的鲜血，“你为什么要帮我？” “帮你？”亭溪冷笑一声，“别太自作多情了，像我这么善良的人，刚刚在这的就算是条狗，我也会出手的。” 亭溪本来还想从他嘴里套出点话来，但他这幅窝囊样，看着就来气，连问话的心思都没了。 他站起身，边揉着腹边往回走。 “等等！” 亭溪自然不会因为他一句话就停下。 亭泽有些急了，也不顾身上的伤，从地上爬起来追了上来。 “你为什么不愿意跟爸爸回家？只要你回来，我们也可以是一家人，这难道不好吗？” 亭溪仿佛听到了多么好笑的话，但他却笑不出来。 一家人？ 如此虚伪恶心的话倒也真有脸说出口。 他停住脚，面无表情地看着亭泽：“那你在这个家，过得应该挺幸福吧。” 此话一出，亭泽的脸立马失去血色，变得惨白。 亭溪嘲弄地瞥了他一眼，回到快餐店。 老板娘见他回来了，连忙招呼：“帅哥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都以为你要逃单了，哟，这脸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没事，不小心撞了一下，谢谢老板。” “不用客气，这位小兄弟呢？你要吃什么吗？” 亭溪这才发现，亭泽竟然跟他跟到了这。 亭泽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把书包放一旁，声音依旧有些怯懦：“跟他一样的。” 老板娘先是看了眼亭溪，见他没说话，这才应下：“好嘞，稍等啊，马上就好。” 亭溪没管他，自顾自吃粉。 亭泽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急切：“你有没有想过，爸爸他其实也很想你，他也希望你回家呢？否则，他为什么放着现在好好的日子不过，每天去找你小姨，想把你接回来。” “对啊，”亭溪眼皮懒懒一掀，“我也很好奇，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亭泽瞬间哽住，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棉花，肩膀垮下来，像被抽中了所有力气，最终只是低下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板。 直到老板娘把那碗和亭溪一样的粉端上来。 “吃吧。” 亭泽诧异地抬头看他。 亭溪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语气平淡道：“不吃点，我怕你待会熬不住。” 亭泽瘦弱的身体瞬间颤抖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发白。 这些细节，无一例外全都落尽了亭溪眼里，他也没再继续紧逼，从冰柜拿了瓶可乐喝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亭泽开始慢吞吞地吃粉，牙齿机械地咀嚼。 等他吃完，抬头一看，坐在对面的亭溪竟不知从哪拿了套卷子在写，他忍不住说道：“你学习还真用功。”瞥见卷子上十道有九道都是错的，又补充了一句，“就是没什么用，还不是跟我一样……” 亭溪转笔的手一顿，用眼神示意他看脚下。 “我的书包！”亭泽这才发现自己的书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喊了一句后才后知后觉，亭溪手里十题错九的卷子，就是自己的，耳根“轰”地烧起来，“你、你怎么偷我东西！” 亭溪把卷子给他塞回去，随口挤兑了一句：“你这成绩还真不像是亭志海的亲儿子。” 他把书包拉链拉上，扔回亭泽怀里。 但那书包又“嘭”一声掉在了地上。 亭溪拧了拧眉，正欲开口，突然灵光一现，一个十分可笑的念头明晃晃地出现在脑海中。 “你他妈该不会？”亭溪话说到一半又止住了，看着亭泽骤然褪色的面色，低声咒骂了一句，扫码付了钱转头就往外走。 亭泽拎着书包就追了出来：“哥！这件事你不能告诉爸爸！他会杀了我的！” 亭溪脚步加快，一点都不想听这破烂狗血的故事。 亭泽心一慌，发了狠地抓住亭泽的手臂，迫使他停下来：“他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跟我妈离婚，到时候，我就、我就……” 第45章 “你就怎样？”亭溪冷眼看着他，想听听他还能说出多匪夷所思的话来。 没想到，他竟然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亭溪：“……” 眼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亭溪也没办法，只能咬牙低声说：“你别哭了！丢不丢人？！” “丢人又怎么样？从小到大我丢的人还少吗？我马上就要没家了，谁还会管我！” “行，那你一个人在这哭吧。”亭溪一把甩开他的手，回到了图书馆。 不出意料，他位置上的书已经被管理员给清走了，原本预留四十分钟的吃饭时间，也因为亭泽这破事给耽误了。 从管理员那取回东西，也没继续看书的心情了。 从图书馆的楼梯下去，又看到了那个死缠烂打的身影，亭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亭泽一看到他，赶紧拿手背擦干了眼泪，走到他跟前：“亭溪，我们好好聊一聊。” “行。” “我可以——”亭泽一愣，仿佛自己听错了，“啊？” “我说行。”亭溪目光轻扫过他。 亭泽倒是没想到他会答应地这么痛快，准备好的说服的话，倒是一句也没用上。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 此刻天已经完全黑了，路上行人匆匆，有的欢声笑语，面露喜色，有的神色木木，满脸痛苦。 “我不是他亲生儿子。”亭泽在说出这句话后，就彻底绷不住了，刚止住的眼泪又滚落了下来，抽噎着连话都说不清，“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知道后我也很崩溃……” “你妈知道这件事吗？”刚问完，亭溪就觉得不对，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亲生的，她能不知道吗，他又换了个问法，“你爸知道吗？” 亭泽掏出纸巾，擤了下鼻涕：“我觉得他已经猜到了。” 历经两世的亭溪，从没想过自己的人生还能再戏剧化一点。 但现在，一切又都能说得通了。 亭志海千方百计想接自己回到他身边，正是因为知道亭泽不是他亲生的，而杨琴也察觉到了这一点，她破罐子破摔去学校大闹，估计也是为了让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更僵化，只要亭溪一直不回去，那亭志海所能依赖的，也就只有亭泽这一个“儿子”了。 离谱，且有病。 亭泽说完后，一直在观察亭溪的表情，见他一脸无语，才小心翼翼问道：“你会帮我保密的，对吧？” “保个屁啊！”亭溪莫名有些烦躁，“你都说了他可能已经知道了，还需要保密吗？” “可是，可是我……”亭泽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可是出个所以然来。 亭溪估计他语文成绩也不是很好，干脆帮他说了：“你怕我回家，替代了你的位置是吗？” “是……”亭泽先是点了下头，接着又疯狂摇头，“但也不是……” “那就是，其实你并不在乎我回不回去，你只是希望你这个家能继续保持完整，最好我还能帮你承担一部分火力。” 亭泽紧咬着唇，没有说话。 杨琴对他的控制，亭溪见识过，但在那个家，最恐怖的还是亭志海，他扮演着一个慈父的角色，但却通过pua杨琴，来控制整个家。 他一句话都不用说。 自有人去帮他说，帮他做。 而他这个罪魁祸首，则美美隐身。 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真相，亭溪反而没能放松下来，亭志海这人已经心理变态到一定程度了，如果真如他所猜测的这样，那他为了把自己困在他身边，还会做出什么，根本摸不透。 “哥……”亭泽带着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啊？” 亭溪停住脚，转身看着他，这个才刚到自己肩膀的瘦弱少年，此刻身上能看见的，只有无助。 原本嘲讽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如果我是你，我会劝你妈和他离婚，只有离开他，你和你妈妈才能真正获得自由，否则，你们永远都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 “不可能的……”亭泽下意识就是否定，“我妈不可能跟我爸离婚的，她那么爱他……” “爱？”亭溪嗤笑一声，“你妈要是真的爱他，会给他戴这么一顶大绿帽吗？如果我记得没错，他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应该在你出生以前吧？骗骗别人也就算了，别真把自己也骗到了，言尽于此，以后别再来烦我。” 没再管亭泽向他投来的恳求的目光，亭溪转身离开，等车的时候，剥了块葡萄味的奶糖扔进嘴里，齁甜。 车来了，他开门坐进后排。 亭泽也背着书包，垂头耷脑地回家。 亭溪打开手机，依旧没有某人的未读消息。 他恶狠狠地咬着口里的奶糖，像是在发泄似的。 回家的路上，亭溪和关小雨联系上，把刚刚得知的消息告诉了她。 消息发出去一会儿，电话才打来。 “亭溪你现在在哪？”关小雨的声音有些喘。 “我刚从图书馆走，准备回家，小姨你没事吧？” “我没事。”关小雨缓了缓，“刚刚正跟你爸打架呢，这老东西，我没告他一个袭警就已经很不错了，刚好看到你给我发的消息，我转头就给他一个暴击，你是没看到他那个脸色，太精彩了，不过我也真是没想到，那个竟然不是他亲生的，他竟然被杨琴骗了十几年，真是可笑。” 光从电话里，就能听出关小雨有多激动。 前排的司机隐约听到八卦，频频转头，像是想听得更仔细些。 亭溪只得先挂了电话：“小姨，等你回家再说。” 司机从倒车镜里瞥了他一眼，笑了笑：“小伙子，今天放假还去图书馆学习啊，可真用功，不像我家那臭小子，一放假就躺床上睡觉玩手机。” 亭溪只笑笑，并未搭腔。 很快，出租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亭溪扫完二维码，正准备付钱，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了一起，这样的场景还是挺少见的，起码自丛他搬来后，一次都没见到过。 他没有凑热闹的打算，付了钱后就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一条熟悉的小狗突然蹿进人群中，朝着围观的众人恶狠狠地狂吠了起来。 “这是谁家的狗啊？怎么不牵绳？哦哟，凶死了，凶死了。” 亭溪立刻推开人群，挤了进去。 下一秒，他就看到一个衣衫不整的老人，双目无神地躺在地上，脸上还有未干的血渍。 “周爷爷！”亭溪立马冲过去查看老爷子的情况，因为不知道他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也不敢轻易乱动，只能先拨电话给周霁，没人接，又打给了周琛，依旧没人接。 旁边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大婶问他道：“这是你爷爷啊？” “是我朋友的爷爷，阿姨，您知道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老爷子好像精神有点问题，被人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在这躺着了，问他叫什么名字，家里住在什么地方，还有什么亲人没有，他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我本来还以为他是从哪个地方过来的乞丐，但看他衣服又穿的这么得体，我就怀疑他是哪家走丢的，没想到还真是。” 亭溪没从这段话里提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他脱下外套，盖在老爷子的肩膀上，边给医院打电话，边安抚明显有些暴躁的志刚。 “没事的志刚，爷爷没事的……喂？是市医院吗？这有一个伤者，年纪大约七十……” 叫完救护车，亭溪眼神冷冷扫过周围还在看戏的众人，语气冰冷：“有什么好看的？你家没有老人吗？” “汪！汪！” 除了刚刚说话的卷毛大婶，其他人也都散了。 卷毛大婶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小伙子，我说句实话，你别不爱听啊，这老爷子的症状，很有可能是阿尔兹海默症，我家老爷子也是这个病，没得治。” “我知道了，我会带他去检查的，谢谢阿姨。” “哎。” 卷毛大婶一直在旁边陪着他，直到救护车来了，她还帮忙跟医生说了下亭溪来之前老爷子的情况，这才放心离开。 等到了医院，老爷子被推进急救室，周霁才给他回了电话。 “抱歉，我手机刚刚一直没电关机了，没接到你电话。” 周霁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疲惫。 “你爷爷在医院。”亭溪言简意赅说了下情况。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我知道了，我跟周琛马上过去，今天，谢谢你了。” 挂断电话，亭溪又给关小雨发了个消息，自己会晚点回去，让她不用担心，志刚也被他托付给张青了。 安排好一切，亭溪紧绷的神经才渐渐放松下来。 在他眼里，老爷子一直都是儒雅随和的代表，即便上了年纪，也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甚至比一些小年轻的审美还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会看见那样的老爷子。 第46章 周霁和周琛似乎就在这附近，约莫过了十分钟，他们俩就赶了过来。 “亭溪！爷爷他没事吧？” “没……”亭溪眼睛突然瞪大，顿了下，才继续把话说完，“没事，你们俩这是，怎么了？” 兄弟俩仿佛刚从垃圾堆里出来，不但衣服破烂，头发还乱糟糟的，就连周霁那从不解开的扣子，都被扯掉了两颗。 亭溪的视线停在他的眼角：“你……受伤了。” 周霁微微撇过头：“没事。” 周琛倒是大大咧咧地把手搭在周霁的肩膀上，颇为自豪道：“我俩打架，我打赢了。” 亭溪：“……” 这真的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吗？ 周霁有些烦他，甩开他的胳膊，坐到亭溪旁边的座椅上，垂下眼睫，声音也有些哑：“今天早上我和周琛接到我姑姑的电话，说爷爷不见了，我们找了一天。” 亭溪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眼角的那道伤疤。 周霁怔愣了一瞬，却在手指即将碰触到他时，躲开了。 亭溪的手就这么定在了半空。 还是周琛先反应过来，一巴掌拍在周霁的后背：“害什么羞啊？好不容易能有个人站在你这边，哎，要知道，以前我揍你他们都是夸我厉害的，赶紧的，去把伤口处理一下，我在这等爷爷出来。” 周霁没敢去看亭溪的眼睛，慌乱地点着头，转身下楼。 周琛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这小子，连方向都走错了，亭溪，能不能拜托你去看着他，我真怕他走丢了。” “不要。”亭溪拒绝得干脆。 周琛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没忍住笑出了声：“生气了？这小子，性格就是别扭，想要的从来不说，想说的……算了，不说他坏话了，回头又该说我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了。” 亭溪总觉得周琛话里有话。 但他没有读心术，分析不出来，也懒得分析。 十分钟后。 亭溪在角落里，就这么看着周霁坐在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发了十分钟的呆，脸颊上的血渍都快凝固了。 他终还是没忍住，走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悠了一下，吐槽道：“再等一会儿，你脸上的伤口都快愈合了。” 周霁没想到他会跟过来，愣了半天没说话。 亭溪只好拉着他的胳膊，带他去急诊室。 虽说他刚刚在调侃，但周霁脸上的伤口还是挺深的，恢复不好的话，很有可能会留疤。 处理完伤口，两人又来到医院对面，给周琛带了点吃的。 亭溪边吃冰淇淋边问道：“你这伤，不能真是周琛哥揍的吧？” “不是。”周霁表情有些无奈，“他这人就爱嘴上跑火车，是……我姑姑弄的。” 亭溪见他不愿多说，也就没再继续追问。 等走到医院门口，他突然停下，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我就不跟你一起上去了，小姨还在家等我，爷爷醒了给我发给消息就行。” “……好。” 亭溪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光答应，没行动啊，拿着呀。” 周霁这才回神，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抱歉，我今天，有些不在状态。” “没事，能理解，走了。” “嗯，路上小心。” 亭溪回到家已经快十二点了，关小雨还没睡，正躺在沙发上敷面膜，见他回来，立马上来问情况：“老爷子还行吧？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小区里有人说闲言碎语，是不是他？” “嗯，可能是，突然犯病了，周霁说他们找了周爷爷一天，可能也没想到他会自己一个人跑回来。” 关小雨也叹了口气：“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谁能想到，看起来那样精干的老爷子也会……哎，不说他们家了，说说咱们自己家吧，你爸那事儿你是怎么想的？现在他就你一个亲生儿子了，我怕他不会那么容易就放手，还有杨琴，拼命想掩盖的秘密，就这么被自己亲儿子说了出来，难保不会发疯做出什么事来，怎么偏偏还是在你高三的时候。” “没事的小姨，我不会被他们影响的，至于亭志海，我已经成年了，想去哪那是我的自由，他管不了我。” 更何况，恐怕他现在也没空来管他了，他和杨琴，各怀鬼胎，起码得先处理完他们的家事。 亭溪吃完关小雨给他留的夜宵，囫囵洗了个澡，趟床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他太累了。 第33章 为期三天的国庆假期很快过去。 一场雨带走了夏季的炎热，早上关小雨还特意叮嘱他穿外套，没想到自己这记性，转头就忘了，等快走到学校门口时才想起来，一阵风吹得他胳膊上汗毛竖起。 “早呀亭溪，你今天竟然没迟到诶，稀罕事啊。”沈飞飞一大早就活力满满和他打招呼。 亭溪看着他身上的外套，有些羡慕，掀了下眼皮，淡淡回道：“说得我经常迟到一样，刚开学那两次明显是意外好吗。” 沈飞飞正准备说话，一个duang大的人猛地从侧面撞了过来。 亭溪眼疾手快把他拉到一边。 “我靠！这什么鬼？”沈飞飞惊魂未定，拍着胸口，定睛一看，才认出人来，“徐浩岩？你有毛病啊？大清早就想找不痛快是吧？” 徐浩岩却连头都没抬起来，又朝亭溪鞠了一躬，扯着嗓子喊道：“亭溪对不起！是我脑子发昏，是我嫉妒你，才在背后说你的坏话，我向你道歉！” 亭溪：“……” 现在这个时间，正好是校门口人最多的时候，他这一嗓子，几乎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不是，他有毛病啊？”沈飞飞躲在亭溪身后，压低声音吐槽道。 亭溪面无表情，拉着沈飞飞就往学校里头走，就好像他根本不叫这个名儿。 没想到，徐浩岩竟然还追了上来，一路追着亭溪道歉：“亭溪对不起！是我错了！” 亭溪则一路捂着耳朵，飞快跑回教室。 他和沈飞飞坐到座位上后，脸上都还是惊魂未定的表情。 但他们忘了，徐浩岩和他们是一个班的。 “嘭”一声，刚被关上的教室门又被推开—— “亭溪对不起！是我错了！” 班里其他人都被这动静给吓了一跳，特别是那几个经常跟在徐浩岩后边，总喜欢蛐蛐别人的，看见徐浩岩在向亭溪道歉，表情瞬间凝固了。 其中一人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徐浩岩你疯了？你跟他道什么歉？” 然而，徐浩岩面对他们的质问却充耳不闻，坚持走到教室最后一排，正准备再次鞠躬，一本书“啪”一声落在他头上，不重，但却让他的脑袋嗡嗡响。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拿书砸他的人。 亭溪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把人踹出去的冲动，咬牙道：“谁让你这么干的？” 这是整徐浩岩还是在整他？ 沈飞飞也从书包里摸出一袋小饼干，边嚼边吃瓜：“你是不是不想离开咱们班？” 他这句话算是道出了真相。 上周徐浩岩和亭溪打赌时，班里人几乎都在，那时他自信满满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假期一过，立马又换了副脸面。 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哄道：“徐浩岩，这月考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嘛，怎么这么快就怂了？说不定最后还是你赢了呢？” 徐浩岩气得脸上肉都抖了抖，恶狠狠瞪了过去：“我怂不怂关你屁事？还有，我道歉不是因为这次没考过亭溪，而是为我之前的嫉妒心和卑劣行径道歉。” 亭溪：“……” 这反省的够深刻的啊。 此时，沈飞飞也觉察出不对劲，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亭溪，我怎么觉着，他是被谁给威胁了？要是放假三天就能让他有这种觉悟，那全世界的思想品德课都可以不上了，都改成放假算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理却是这么个理。 不过亭溪已然猜到是谁了。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众人纷纷回到了座位上，下一秒，林静就跟幽灵似的，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寒光，目光先是在亭溪身上停留三秒，最后落在徐浩岩身上。 徐浩岩立马抖得跟筛子似的，胸口大喘着气，双眼紧闭，嘴唇紧抿，脸色也如墙皮般惨白，似是在等最后通牒。 “今天你们英语老师有事，得晚会儿到，我帮她通知一声，大课间单词听写，错一个以上中午就别去吃饭了。”说完，林静就转身回了办公室。 徐浩岩长吁一声，整个人都瘫在了椅子上。 谁也没想到，林静却突然杀了个回马枪：“徐浩岩，你跟我来趟办公室。” “完了……”徐浩岩面如死灰，拖着庞大的身躯一步步离开了教室。 亭溪和沈飞飞面面相觑。 “亭溪，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有件事很奇怪？” 第47章 “有。”亭溪点头，“周霁没来上课。” “啊？”沈飞飞愣了一秒，才仿佛才发现亭溪旁边的位置是空的，“对哦，周霁今天怎么还没到？从上周开始，他不是一直都没迟到过吗？” 亭溪却在想是不是因为周爷爷的事，但从昨晚回去后，周霁给他发了一张周爷爷戴着氧气罩安睡的照片后，就没了消息。 “亭溪你别叹气啊，叹气会叹走好运气！快跟我呸三声，呸呸呸！”沈飞飞在某一方面十分迷信。 “好，我呸。”亭溪只能跟着他呸了三声。 没过多久，徐浩岩就从办公室回来了，看他的脸色，应该聊得挺好的，就是…… “亭溪，你要喝水吗？我去给你打水吧，现在外面排队的人可多了，我去别的楼层给你打。”徐浩岩一下课，就一脸殷勤的走过来，看到亭溪桌上的空水杯，立马就要拿去帮他打水。 “不用了！”亭溪赶忙把水杯抢回来，“你离我远点就行。”真的怪渗人的。 “那……好吧。”徐浩岩又回到自己座位上，刚巧就听到他的同桌和前面的人在蛐蛐亭溪，虽然这些话他自己以前也说过，而且大部分谣言还都是他传出来的，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谁也不能在他面前蛐蛐亭溪！ 徐浩岩一把抓住同桌的衣领，把他伸出去老远的脑袋给拽了回来，脸上横肉抖三抖，恶狠狠地瞪着他：“嘴巴给我放干净点，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把你那烂成绩提高提高，拖我们班平均分知不知道？” “……操！徐浩岩你有毛病吧！”那人想挣脱开，但两人在力量上差距实在悬殊，涨红了脸也没让徐浩岩的手松开半分，最后只得服软，“行行行，我以后不说了，行了吧？赶紧松开！” 徐浩岩又用眼神警告了刚刚和他一起乱嚼舌根的人，对方也保证以后不再说了，他这才松开手。 做完这些，徐浩岩立马转头去找亭溪，跟要奖赏似的，没想到刚刚还坐在那的人，早就没了人影。 “亭溪人呢？”徐浩岩问坐他身后的丁悦。 丁悦头也没抬：“打水去了。” “打水？”徐浩岩挠了挠头发，“他不是说不喝水嘛。” 丁悦抬了下眼镜，语气平静道：“很明显，他只是不想喝你打的水。” “我怎么了？干什么这么嫌弃我？” “徐浩岩，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叫什么？”丁悦说。 “叫什么？”徐浩岩问。 “叫骚扰。” “你以为我想啊！”徐浩岩一激动，差点就要把话说出口，还好又憋了回去，“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什么，反正这是我欠他的，我要是不这么做，会有人找我麻烦的。” “是周霁吗？” “你怎么——”徐浩岩猛地刹住话头，嘴角抽搐了一下，差点上了套，“你怎么瞎猜啊，周霁是班长诶，他能干这种事吗？真不跟你说了，打扰我学习。” 他这次才考了班级第21名，年级都50名开外了，别到最后，反而自己成了拖班级平均分后退的那个。 最后一节课是林静的，除了开小会，让他们放假以后收收心，全力备考，还有就是公布上周月考的名次：“我只念前十名，后面有想了解自己名次的，还和以前一样，到办公室找我。” 沈飞飞这次果然是第一，他咳嗽了两声，回头对亭溪伸出手：“恭喜啊，第九名，当然，在我这个第一名面前，你也无需自卑。” 亭溪抬起头，眼神出现了一丝疑惑：“什么第九名？” 沈飞飞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无法接受这个名次，直到看见他在生物试卷上写了道物理公式，才相信他刚刚是真的在走神，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宝贝你没事吧？刚刚林静报名次的时候你没听到啊？你这次月考考了第九名诶，我怎么觉得周霁一不在，你就跟丢了魂似的？” 当然，他最后一句话本意只是为了调侃。 偏偏亭溪一听到这话，就又开始不对劲起来，忙低头在试卷上写了个答案：“一天天的话多的不得了，我只是在想待会吃什么。” 沈飞飞撇了撇嘴：“别算了，你用物理公式能算出来色盲基因频率吗？” 经他这么一说，亭溪才发现自己在做生物试卷。 装不下去了，他干脆把笔扔一边，心里一团乱麻，想找人倾诉都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有关周霁的那部分他又不能说。 “我昨天在外边碰见亭泽了。”亭溪说。 “等会儿，亭泽……”沈飞飞在脑海里搜索了下这个名字，“哦，想起来了，你那个便宜弟弟是吧？怎么？他和他妈该不会又找你麻烦了吧？” “这倒没有，但我从他口中知晓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我能听吗？”话虽然这么说，但沈飞飞已经竖起了小耳朵，随时准备接收这个秘密。 “他不是我爸亲生的。”说起自己的事，亭溪倒也没那么难开口，毕竟他也不觉得这是个多大的事。 但沈飞飞在听完后，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拳头。 亭溪抬手，帮他合了起来。 “谢了，”沈飞飞吞咽了下口水，“不是，你怎么这么平静？那亭泽多大了？15、16？这么多年你爸他一点都没发现？诶，不过要我说，你那便宜弟弟是真的一点都不像你，你这么漂亮，他就很普通，你成绩好，他连进我们学校都还要交借读费，果然，还是基因有问题。” 说完，他的椅子就挨了一脚。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亏你语文还能考120呢，你把我当你女神形容了是吧？”亭溪倒不是不喜欢“漂亮”这个形容词，毕竟从小到大，他因为这张脸享受到的福利也不少，只是单纯对沈飞飞匮乏的词汇感到悲哀。 “nonono。”沈飞飞摇摆着他的食指，“如果是我女神，我更愿意用英明神武这样的词来形容她，她简直是我救世主，是我的盖世英雄！” 亭溪被他的表情给恶心到了。 他正准备收拾东西去吃饭，余光刚好瞥见靠在门框上的林叙阳，要是往常，他应该会直接走进来，把沈飞飞的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把人惹得快炸毛了，再背着他的书包，边往食堂走边哄着。 今天却没有。 他只是静静在那站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亭溪看了眼还自顾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沈飞飞，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他：“林叙阳来了。” “哦，来就来呗，走，正好去吃饭，今天年级第一请客。”沈飞飞丝毫没察觉到林叙阳情绪的不对，仍旧像一只快乐小狗。 亭溪跟在后头，也是微微叹气。 也不知道沈飞飞心这么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几人来到食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就这么有缘分，沈飞飞的女神也在，几人自然而然就凑到了一桌。 “恭喜你啊沈飞飞，快三年了，终于考了一次年级第一了，不过周霁呢？他该不会因为没考第一，连饭都不吃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我自己吹会牛就得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周霁那是被人陷害了，点菜点菜，今天我请客，高中三年可是难得这么一回，估计也就这一次了。”说完，沈飞飞便把饭卡掏出来，帅气一扔，“随便刷。” 几人也没拂了他的兴致，打了和平常一样的菜，中途沈飞飞又拉着林叙阳去买冰淇淋，一时间，餐桌上只剩下亭溪和章明月，两人不算熟，再加上上次“情书”一事，亭溪总有些尴尬。 章明月倒是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看，试探性地问道：“那情书，你看了？” 亭溪下意识要反驳，但一想到那封“情书”是以他的名义写的，他的底气又足了些：“我可没拆，是周霁自己让我看的，不过你怎么以别人的名义写啊，这要是让人误会了，多不好。” “噗嗤。”章明月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看着亭溪的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对不起啦，不过其实这也不能算是恶作剧，我跟人打赌输了，对方让我这么做的，虽然，我也觉得这挺好玩的，而且，这应该也不会那么容易被误会吧，除非……你们中谁心里有鬼。” 说话时，章明月一直盯着亭溪的脸，试图从中找出一些蛛丝马迹，但很可惜，亭溪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甚至连肌肉走向都没变过。 “哎。”她突然叹了声气，拖着下巴，“果然啊，不是每个人都是沈飞飞，跟你们这种聪明人打交道真累啊。” “沈飞飞也很聪明。”亭溪意有所指，“也许有时候，你以为的，只是你以为的。” 章明月眉毛一挑：“搁这给我打哑谜呢？真是令人伤心啊，那封情书可是我呕心沥血写的呢，难道就对你们没有一丁点儿帮助？” “帮助什么？” “比如说，让你们的感情更进一步啊，我可真是太好奇周霁看到那封情书时的表情了。” “没表情。” 第48章 “啊？”章明月面露疑惑，“应该不会吧，我可是特意学了你的字体，乍一看肯定分辨不出来。” “……”亭溪拆开手边的ad钙，喝了一口：“你有这样的毅力做什么都会成功的，不过我也确实挺好奇的，就是你，你们做这种事情的乐趣在哪？单纯是因为好玩吗？” “好玩是其中一方面吧，不过对我来说，你们俩更像是我观察的实验对象，十分有意思。而且我和周霁从小就是竞争对手，补习班，兴趣活动，学校里，总有人拿我俩比较，我更好奇，他这样的人，到底会喜欢什么样的人。”说最后一句话时，章明月的视线明显是看着亭溪的。 他一直平淡无波的内心，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他喜欢谁？” 章明月嘴角渐弯，瞳孔也逐渐放大，双臂交叉放在桌上：“你别跟我说你一点没察觉出来。” “察觉什么？”亭溪装傻。 章明月算是看明白了，她要是不拿出点真料，这人会跟她装傻到底：“实话告诉你，我和外面那些喜欢嗑拉郎的不一样，我，从来只嗑真的。” “听不懂。”亭溪摇摇头。 章明月“啧”了一声，谨慎看了眼周围，才压低声音说：“高一开学那天下雨，你还记得你车座上突然多出来的那把雨伞吗？” 高一，开学，雨天，雨伞…… 这些词像一根细线，轻轻一扯，就将亭溪拽回了那天。 对于开学，他没有太多兴奋，反而一大早就要因为钱的事和爷爷奶奶吵了一架。那钱是初中学校为了奖励他中考考了全校第一给与的奖学金，他也一直把钱存着，作为高中的学费和生活费，但没想到，这笔钱被爷爷知晓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趁他不在家，偷偷撬了他的锁，拿走了那笔钱，直到开学这天早上他才发现。 扯皮的结果就是，开学第一天他就迟到了。 他被张校长按在学校门口，教育了足足有四十分钟，也就错过了开学典礼，临走时下了雨，偏偏他也没带伞，扭头和人说话的时间，车座上就多了一把雨伞。 亭溪有想过，这把雨伞会是哪个暗恋他的人送的，但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周霁。 章明月看他的表情，明显是想起来了，一脸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这下总该相信我了吧，而且这还只是其中一个事例，咳咳，某人闷骚的程度，远超你想象。” “说谁闷骚？”一道声音冷不丁从身后传来。 章明月被吓了一跳。 但等她转过头，看到刚刚他们一直在谈论的主角时，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掉下来。 沈飞飞一手一个冰淇淋，把其中一个抹茶味的递给亭溪：“巧了么不是，我刚刚买完东西回来，就在门口碰上了周霁，不过你们刚刚在说谁闷骚啊？” “她说他闷骚。”亭溪指着周霁，面无表情地就把章明月给出卖了。 第34章 “不愧是我女神！连这都看出来了。”沈飞飞没心没肺地朝她比了个赞，“我还以为周霁实际上是个闷骚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呢。” 沈飞飞也就是仗着亭溪在，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调侃周霁，虽然他自己也没搞懂，自己这个底气是从哪里来的。 章明月倒是觉得自己这顿饭，收获颇多，端起餐盒，说：“我吃完了，就先回去了，沈飞飞，谢谢你请我吃饭昂。” 临走前，她还朝亭溪抛了个媚眼，其中深意，只有他们两个人懂。 当然，亭溪也只懂了一半。 章明月让出的位置，正好让周霁坐下。 亭溪看他两手空空，便问道：“你中午吃了吗？” “吃了。”周霁说。 然而，下一秒就被沈飞飞给戳穿了：“他才没吃，来的时候我还听到他肚子咕咕响了呢，对吧林叙阳？” “嗯，我也听见了。”林叙阳忍不住低笑一声，附和道。 亭溪倒也没纠结周霁为何说谎，站起来说：“正好我要去放餐盘，顺便给你带一点吧，想吃什么？” 周霁刚张了张嘴，亭溪就知道他要拒绝，干脆在他之前开口：“那我随便给你带点吧。” “……好，谢谢。”周霁一直盯着亭溪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他收回视线，就看到两张脸离自己非常近，他也是强忍着，才没一拳捶过去，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两下：“你们俩干什么？” “你说呢？”沈飞飞难得不惧，甩手指了下刚离开不久的亭溪，“你看他的眼神清白吗？” 周霁按住突突直跳的额角，转头看向林叙阳，那意思像是在说：你管不管？ 然而，林叙阳竟然鼓起了掌，夸赞道：“难得啊沈飞飞，今天怎么如此敏锐？” “那当然。”沈飞飞自豪挺身，“最近我拜读了一下我女神的文章，才发现我错过了许多小细节，这俩人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沈飞飞弯起唇角，盯着周霁，一字一顿道，“搞cp。” 话音落，餐桌上安静了两秒。 “嗤。”林叙阳忍不住摇头笑了笑，只是这笑声里明显多了几分无奈，“我早该猜到……” “猜到什么？”沈飞飞凑过去，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我感觉这个还蛮有意思的诶，要不咱俩也凑个cp？否则，咱俩岂不是要被他俩排挤了。” 林叙阳拽下他的手，把他按在椅子上：“都是2v2，怎么就不能是我俩排挤他们？” “你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没一会儿亭溪就回来了，一碗散发着鲜香的豚骨拉面被放到了周霁面前：“你运气好，我刚刚去的时候拉面就剩下最后一碗了，再晚一步，你就吃螺丝粉去吧。” 从昨天到现在，周霁都没怎么吃东西，这碗面倒是能很好地缓解胃部痉挛的感觉。 “谢谢。”周霁道了声谢。 林叙阳也似乎察觉出了他的不对劲，眉头拧起来：“周霁，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周霁我可告诉你，现在不比以前了，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要是出了事不告诉我们，那就是背叛组织，那是要被踢出群聊的，对吧亭溪？”沈飞飞狼吞虎咽吃完冰淇淋，嘴里凉得直冒冷气。 “家里的事，不太方便说，如果我实在扛不住了，会找你们帮忙的。”周霁没拒绝他们的好意，停顿了几秒，又指了指对面刚坐下的亭溪，“不过，他知道。” 正拖着腮看他发呆的亭溪突然被cue，愣了愣：“什么？” 沈飞飞却以为他在装傻，直接锁住他的肩膀：“好啊，你们俩果然在搞cp，还有我们都不知道的小秘密了！” “不是，搞、搞什么？”有那么一瞬间，亭溪甚至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虎狼之词。 “cp啊。”沈飞飞和他解释，“大概就是说你俩是一对。” 也不知道沈飞飞是不是故意的，他对这个词的解释含糊且暧昧，会让听的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脑补过度。 但亭溪却只语气平淡地“哦”了一声：“你是看了章明月写的文章？” 沈飞飞眸子里一抹失望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傻白甜的笑脸：“对啊，你怎么知道？该不会你也看过了吧？” “没，我看过赵雯湘写的，应该差不多。” “赵雯湘？对哦，我好像听她说过她也在写文章，她写的也是你和周霁吗？”沈飞飞眨了眨眼睛，单纯地发问。 “嗯。”亭溪抬起头盯着对面的人，弯唇笑，“我和周霁。” 周霁顿了下，刚放下筷子，亭溪就将手机举到他面前：“老林找我，我先回教室了，你们慢慢吃。”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回去。”沈飞飞忙塞完最后一口饭，拖着餐盘就追了上去。 林叙阳倒是还坐在那，老神在在地看着自己的好友，轻轻“啧”了一声：“节奏完全被对面掌控了呀，周霁，你现在可得有点紧张感咯。” “紧张？”周霁眉梢一挑，露出和刚刚完全不一样的气势来，矜傲，泠然，仿佛他才是那个主导的人。 林叙阳眸光一闪，略感意外。 他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这个好友了，不过，做一个旁观者倒还挺有意思的。 沈飞飞继续扒拉着亭溪，但没问他和周霁之间到底怎么了，而是拐回了之前的话题：“你说你爸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他只有你这么一个亲儿子了，所以才一直找你麻烦啊？” “我是这么想的。”亭溪点头。 “那他可真够莫名其妙的，捉小鸟还得先在地上撒一把谷子小米呢，他倒好，既不示好，也不给你点甜头，反而上来就找人黑你，还四处去闹，我听说他还是补习班的老师，这脑回路，我真没法理解。” 沈飞飞说的不无道理，但现在除了这个理由，暂时也找不到其他能说得通的了，更何况，他和亭志海多年未见，对方心性变了也不一定。 “算了，别想了。”亭溪拍拍他的肩膀，“谢谢你替我出谋划策，这件事就暂时告一段落吧，只要他不来惹我，我也就不打算再管了，毕竟眼下高考最重要。” 第49章 “说的也是，一切还是得等高考完之后再处理。”两人上到教学楼二楼，沈飞飞朝他挥挥手，“你去找老林吧，我回去眯会儿。” “嗯。” 在来的路上，亭溪其实就已经猜到林静要找他说什么，只是没想到，一向直来直往的人，也会有难以开口的时候。 进来的五分钟，林静除了夸赞他这次月考成绩进步了，就是喝水，足足喝了有一杯的水。 亭溪怕她待会儿喝涨了，主动开口道：“林老师，您是不是想问我周霁的事？” “啊。”林静愣了下，接着叹了声气，“老师也是没招了，你也知道，周霁是咱们这一届的尖苗苗，不但我重视，就是学校领导也是十分关注，但这孩子吧，心思重，什么事都喜欢埋在心里，我之前倒是也想过找他谈心，这不都两年了，没一次成功的。” 说着，林静给自己气笑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叫你来，也是觉得你们最近关系处的不错，或许有些话他不方便跟我们说，但会跟你聊聊，我也是希望你能在不耽误自己学习的前提下，两个人多交流交流。” “那要跟您汇报吗？”亭溪突然问。 林静先是愣了下，连忙摆手：“这倒是不用，我又不是派你去做间谍的。” “好的。” 然而，等亭溪快走到办公室门口，林静又小步追了上来，有些心虚地压低声音问：“可以吗？” 亭溪唇角微动，顿了一秒：“不可以。” - 回到教室，还没进门，亭溪又被班上几个女生给围住了。 “有事吗？” “亭溪，其实我们几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几名女生似是有些为难，犹豫半天都没开口。 亭溪难得跟她们开起了玩笑：“除了向我告白，其他事都可以试试。” 一句玩笑话让几个女生都放松了下来。 “其实吧，我们是想问问周霁他……还好吗，这次月考是他唯一一次没拿年级第一的，上午又请了假，是不是因为这个所以心情不好啊？我想请你代替我们鼓励鼓励他，下次一定能重回第一的！” 亭溪还没来得及说话，另一个女生就说：“你刚刚可是说了，除了跟你告白，其他事你都能做。” “嗯？”亭溪挑了挑眉，“我刚刚是这么说的吗？” 几个女生笑作一团。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了，你们希望怎么安慰他？”亭溪应下这件事，但怀着的却是想看周霁出糗的小心思。 女生们显然也没想到他真的会答应，一时间有些激动：“那个，可不可以让我们先商量一下，上课之前告诉你。” “当然可以。” 亭溪回到座位，周霁已经开始整理上午的课落下的笔记了。 他一直在好奇女生们会想出什么样方法来整……啊不是，来鼓励周霁，整个午休时间，注意力几乎都在她们身上，连外套滑落在地上都没发现。 周霁盯着脚上的衣服，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弯腰捡起来，放在同桌膝盖上，假装不经意地问：“在看谁呢？” “谢谢。”亭溪把外套随意搭在椅背上，朝前方扬了扬下巴，“看我们班的女生，都还，挺可爱的。” “可爱？嗯，好像确实挺可爱的。”周霁神情平淡地替他整理刚刚随手搭的，又快掉下来的衣服，手指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收紧，“刚刚见你和她们在门外聊得，很开心。” 第35章 “也还，可以吧。”亭溪没回头，眼神却落在杯子的反光处，唇角微微勾起。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前，一名女生在亭溪的桌子上留下了一张小纸条，看得沈飞飞一愣一愣的：“这是？” 亭溪收起纸条：“小孩子，不该问的别问。” “我去！”沈飞飞惊讶过后，一脸坏笑地看了周霁一眼，“班长，你现在可得有危机感咯，眼看着我们家小亭溪越来越受欢迎，可别到时候他真在高三来个早恋。” “闭嘴！” “闭嘴！” 极有默契的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沈飞飞忍不住“啧”了声，一脸没眼看的样子，把头转过去了。 亭溪笑了笑，在周霁的眼神注视下，打开了女生刚刚给他的小纸条，角度原因，周霁看不清纸条上写了什么，却透过纸张背面，看见女生娟秀的字体，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不得不说，女生的心思十分细腻，亭溪看着纸条里的内容，忍不住勾起唇角，眉眼也跟着弯了起来，表情十分柔软。 他抬头时，正巧前面给他送小纸条的女生也回过了头，亭溪笑着朝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女生捂嘴轻笑，也点了点。 任谁都会觉得这两人间有猫腻。 然而，女生在转回去后，立马和同桌小声蛐蛐道：“周霁是不是还在难过？我刚刚看他的眼神好吓人啊，好像比他中午刚回来那会还要不高兴。” “他能高兴就怪了。”身后冷不丁响起一道女声。 女生转过头，有些不解：“丁悦，你为什么这么说？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啊？跟我们说说呗，上次我还看到亭溪请你吃冰淇淋呢，没想到你这个人平时看着闷不做声的，一出手就是个大的，佩服佩服。” 丁悦没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服了你们了，那是我向他告白被拒绝了，所以他才请我吃的好吗？你们该不会又在背后乱传吧？” “没有没有。”女生赶紧摆手，“这件事我也就只跟我同桌说过。” “那个……”女生的同桌此时突然心虚地举手，“这件事我也只跟语文课代表说过。” “……” 丁悦无奈扶额。 难怪她最近总觉得周霁看她的眼神不太对劲。 “不过丁悦，你真的向亭溪告白了啊，你好有勇气哦，其实一开始我也喜欢过他，但是后来吧，我总觉得他虽然对谁都笑呵呵的，但那都是表面的，其实，他对谁都不放在心上。”女生突然感慨道。 “所以你后来又喜欢上周霁了呗。”同桌笑着打趣她。 “才没有。”女生羞红着脸朝她胳膊上轻轻捶了一拳，“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已经高三了，但这个学期突然让我觉得跟大家都亲近了许多，比如亭溪，我本以为他是绝对不会参与我们这个如此无聊的活动的，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还有你，丁悦。” 突然被cue的丁悦愣了愣：“我？我怎么了？” “我觉得其实你挺开朗的，而且很勇敢。” 女生发自内心地夸赞，反倒让丁悦有些不好意思了，故意开玩笑道：“因为我告白了又被拒绝了吗？” “才不是这个意思啦，反正你知道就好，那，你要不要参与我们的活动？”女生向她发出邀请，又怕她担心，跟着解释道，“放心，不会耽误太久你学习的时间的，就是放学之后去学校对面的蛋糕店，一起做个蛋糕甜品什么的，也算是放松下。” “好啊。”丁悦以为自己是在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决定，但其实，她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下午的课一结束，亭溪收拾好书包就准备走。 “亭溪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怎么都不等我了？”沈飞飞收拾东西的速度加快。 亭溪倒也真的停下来等他：“跟她们约好了要去一个地方，你们，去吗？” 沈飞飞顺着他指的方向，就看到丁悦和另两名女生站在走廊上等他，莫名其妙突然兴奋起来：“我也能去吗？我最喜欢凑热闹了！周霁你去不去？我再顺便叫上林叙阳吧，反正他也闲得没事干。” 他正准备给林叙阳发消息，人就已经出现在一班门口了：“找我干什么？而且什么叫我也闲？我明明很忙的好吗？” 林叙阳虽然这么说着，但丝毫没有拒绝的样子。 现在，就差周霁的答案了。 沈飞飞眨着大眼睛，盯着他慢条斯理地收拾东西，直到眼睛都开始泛酸了，他也才刚收拾完几本书，他揉了揉眼睛，忍不住吐槽道：“他动作这么慢，算了，要不然还是不带他去了。” 周霁手上的动作立马顿了下。 “他刚刚给你让了第一的位置，等等他怎么了？”林叙阳也还算有点良心，给了好兄弟一个台阶。 “好吧。”沈飞飞被说服了。 虽然周霁从头到尾也没说自己要去，但他默不作声站在亭溪身旁，也算是表明了立场。 “陈文静，我们走吧，人应该都到齐了。”丁悦被前桌的女生挽着胳膊，虽然有些不太适应，但却并未把手抽回来。 “嗯嗯，走吧。” 三名女生走在前面带路，那四个人就在后面跟着。 沈飞飞一路都在叽叽喳喳，嘴巴几乎都没停过，也亏得林叙阳能忍他这么久。 亭溪和周霁并肩走在最后，十分自然地提起昨天的事来：“周爷爷还好吗？” “已经醒过来了，但他不太记得发生什么了，只说……”周霁突然停顿了一下。 第50章 “只说什么？”亭溪问。 “只说他迷迷糊糊好像看到志刚在舔他的脑袋。” “……啊？”亭溪愣了下，看到周霁憋笑的表情才想明白，“感情周爷爷把我当成志刚了啊，果然，志刚才是他的亲孙女。” “没事，后来爷爷也记起了你，还说等你有空要请你去家里吃饭，好好感谢你。”周霁似是怕他伤心，连忙解释。 亭溪却摆摆手：“这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举手之劳，不过周爷爷的病……”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 “嗯，是阿尔茨海默症。”周霁并未回避这个话题，“其实去年体检的时候就查出来了，但因为是早期，我和我哥没选择把这个事告诉他，只让他吃药控制。” 亭溪皱了皱眉，显然是不赞同他们的做法，但再仔细想想，却也能理解：“周爷爷这样不服老不认输的人，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得了老年痴呆，估计会比死了还难受。” 周霁有些意外他会这么说，握着书包的手紧了又松：“不过我和周琛倒是低估这小老头了，昨晚他醒了之后，知道了这件事，比我想象的要镇定。” “那你的伤……”话说到一半，亭溪想起昨晚周霁躲他的一下，忽然就不想说话了，只随口道，“你哥也挺下得去手的。” 说完，他加快了步伐，追上前面的两人。 沈飞飞见身旁突然出现一个人，好奇问道：“怎么？你们俩这是又吵架了？” 亭溪有些好笑：“哪里看出来的？” “要不是吵架了，你才不会抛弃他来找我呢。”沈飞飞撇了撇嘴。 “有理有据。”亭溪笑道。 林叙阳不忍好友一个人“孤独”的走在后面吗，自觉地走到周霁旁边，胳膊肘戳了戳他：“怎么回事？刚刚不还看你们聊得挺好的吗？” “我的错。”周霁垂下眼皮，认错的速度十分快，他也大概猜到了亭溪是因为什么不爽。 - 亭溪这人向来是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更何况今晚的活动也是特意为了“安慰周霁”准备的，等走到甜品店门口，他早已把刚刚的不快扔到脑后了。 这家甜品店是陈文静的姐姐开的，味道好价格实惠，平常生意也很好，今晚没什么人，估计是陈文静提前跟她打好了招呼。 “姐，我们来了。”陈文静推开门，朝里面喊了一声。 后厨里走出来一名身材高挑纤瘦的女人，看起来确实与陈文静有八分相似：“来啦，都进来吧，东西都给你们准备好了，想做什么自己设计。” “要是中毒了怎么办？”沈飞飞好奇地问。 陈姐忍俊不禁：“能把无毒的东西调成有毒的，那也算你的本事大。” 陈文静和丁悦说了两句话后，犹豫着朝亭溪他们这边看过来。 亭溪会意，按了下周霁的肩膀，对她说：“先让他挑吧，毕竟是班长，得起带头作用嘛。” 陈文静赶忙点头：“好好好！班长，你要不要先选款式？做这个很解压的。” 周霁盯着亭溪的侧脸看了会，才说：“好。” 等周霁进入后厨，陈文静和另外几个女生可算是松了口气，她走到亭溪面前，笑了笑：“亭溪，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班长他肯定不会来的。” “对啊对啊，现在也就只有你才能说服他了。”女生们附和道。 亭溪张了张嘴，想问她们为什么要如此顾及的心情，但总感觉这问题问起来有些矫情，最后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只是陈文静就像是猜到他心里所想，自己说了出来：“你别看班长平时冷冰冰的，但他这个班长当的，其实是十分称职的，我们几个或多或少都受到过他的帮助，虽然也许并不是他主观意愿，但我们确实是实实在在获得了益处。” “嗯，我明白了，谢谢你告诉我。” - 一群人里也就只有陈文静有过做甜品的经验，她就和姐姐一起，充当起指导老师。 刚开始大家还有些放不开，直到沈飞飞不小心把面粉扑了一脸，惹得众人发笑，氛围也就越来越放松。 周霁在角落里，仔细揉着手里的面团，但不管加多少东西，用什么样的手法，这块面团好像就是不如陈文静手里的那块听话，怎么也不成型。 堂堂学霸，头一次犯了难。 亭溪一直就站在不远处，瞧见他皱着眉头，甚至脸上也沾了几块白，竟忍不住觉得他十分可爱…… “这块面，已经死了。”亭溪走到他旁边说。 “死了？”周霁拧着眉头，又捏了捏面团，“那还有办法救活吗？” “可以啊，你求我。”亭溪抱着胳膊，扬眉看他。 “求求你。”这三个字说出来，几乎是毫不犹豫。 亭溪忍不住“啧”了一声：“你就不能有点志气？” “我有啊。”周霁垂下眼皮，低缓道，“刚刚就想叫你过来了，我忍住了。” 亭溪嘴巴微张，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勾起唇角，又靠近了一步，两个人几乎是肩抵着肩：“揉过头了，面团断筋了，加点高筋粉试试。” “嗯。”周霁乖巧回应，但却没下一步动作。 “在等什么呢？”亭溪问。 “我不知道应该加多少。”周霁说。 “……好吧。”亭溪捻了约莫5g的面粉放进面团里，“揉吧。” “好。” 或许是揉面也需要有天赋，而恰巧周霁在这方面的天赋，惨不忍睹，亭溪看他揉面的姿势，简直不忍直视：“难怪这团面会被你‘揉死了’。”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橄榄油，倒了一点在手心：“手。” “什么？”周霁像是没听懂，愣了一下。 “手上抹一点油，”亭溪边说边用抹了油的手，扣住周霁的掌心，纤长的手指从对方的指缝中穿插而出，“面团会不那么沾手。” 十指相扣的瞬间，周霁呼吸一滞，脊背瞬间绷直，喉头上下滚动，只觉得肌肤相触的地方如同火烧一般，鼻息间全是对方的气息，就连空气中甜品的香气都被掩盖。 还没等他想明白亭溪为何这么做，对方已经把手抽了出来。 亭溪气定神闲：“继续吧，我看好你哦。” 笑得灿烂。 第36章 时间有限，大家都选择了制作过程没那么复杂的小甜品，基本上没出现什么大的意外，就连说会中毒的沈飞飞，也成功做出了个小蛋糕。 而那为数不多的意外，则是出现在角落里的周霁身上。 那块已经断筋的面团最终还是没救回来。 “唉，继月考成绩输给我之后，连做面包也输给了我，周霁，以后这海城一中，就是我沈飞飞的天下了，哈哈哈！” “沈飞飞，你这么嚣张，就不怕下次周霁就超回去吗？”陈文静笑着说。 “此言差矣。”沈飞飞打断她，“周霁下次重回第一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正因如此，那我现在可不得能嚣张多长时间就嚣张多长时间嘛。” 众人看着他，也是无奈地摇头笑。 临走前，陈文静和亭溪单独走到旁边：“亭溪，刚刚我看周霁好像心情还不错，虽然，他在揉面团上实在没什么天赋。” “其实……”亭溪犹豫着要不要把事实说出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其实他挺感谢你们的，只是这个人一向面冷，什么情绪都不外露，我替他谢谢你们。” “唉哟，别这么客气啦。”陈文静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周霁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会过来的，他心情好，多半也是你的原因，我们，就充当氛围组啦。” “我？”亭溪有些诧异。 “对呀。”陈文静忽然笑得有些神秘，“放心，我们又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大家都是同学，我们一定会帮忙遮掩的。” “遮掩？”亭溪是越来越听不懂她的话了，“不是，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有什么需要遮掩的吗？” 陈文静还想说什么，余光瞥见有人正往这边走来，笑得都快能看见鱼尾纹了。 “该回家了。”周霁一过来，张口就是一句充满家属感的话。 “嗯嗯，那你们回去的路上小心，明天见。”陈文静打过招呼，赶紧把空间让给他俩。 但亭溪还是想不太明白，陈文静她们到底是发现了什么，连带着竟有些忽略了身旁的人。 “在想什么？”周霁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在想你啊。”亭溪张口就来。 周霁似是已经习惯了他这般说话，现在竟能面不改色地接上去：“想我什么？” 亭溪有些讶异的抬起头，望着他，微微眯起眼：“想你，为什么让徐浩岩做那种事，我很丢脸诶。” 周霁愣了愣，想起在学校听到的那些话，忍俊不禁：“我没让他那么做，大概是他自己……领悟的。” 第51章 “行吧。”亭溪也笑了笑。 周霁回来了，但周爷爷没回来。 听周琛说，老爷子虽然很平淡地接受了自己患了老年痴呆这个事实，但却依旧选择住在他们的姑姑家，但从他的话里听来，老爷子和自己的这个女儿感情似乎很一般，甚至，到了不好的程度，这背后，怕也是另有隐情。 周五学校开了家长会，这是关小雨第一次来给亭溪开家长会，本来雄赳赳气昂昂，结果刚到门口就被张校长给拦了下来：“你干什么呢？” 关小雨吓得一愣，刚想找什么借口，就听张校长又说：“家长走正门就行。” “对哦，我现在是家长了。”关小雨好似还不太熟悉自己这个身份，刚刚老远听到打铃声，还以为自己迟到了，下意识就要从旁边翻墙进去。 “好的校长！”关小雨立马从树上下来，重新整理了下衣服，“咳咳，我是家长，我来给我家孩子开家长会。” “知道了，赶紧进去吧。”张校长嘴角抽动，强忍笑意，等人走远了才摇头说，“这个关小雨，当了家长也改变不了迟到这个习惯。” - “小姨，这边。”亭溪在教学楼下等着，看见关小雨，忙出声喊道。 “唉，来了，我没迟到吧？刚刚过来的路上遇上一起车祸，顺手帮了点忙。” “没迟到，还有时间，你……”亭溪似是有话要说。 “放心！”关小雨打断他，拍拍他的肩膀，“虽然我之前没开过家长会，但我当过被开的那个啊，而且你这次考得这么好，你们班主任应该不会找我麻烦吧？” “不会。”亭溪放松地笑了笑，“今天周琛哥也在，你们别在班主任讲话的时候聊起来就行。” “亭溪……”周霁从办公室出来，看见关小雨，立马过来打招呼，“小姨。” “哎，你好啊，你是不是找亭溪有事？那你们去忙吧，我自己进去就行。”说完，关小雨就走进了教室，看见周琛，径直走向最后一排。 亭溪见她入座，这才转回头来：“找我干什么？” “老林让你把这份表发下去，让家长们填一下。”周霁递过来两张纸，上面写的是高三住校的意愿名单，若是同意住校，则在后面打勾签字就行。 亭溪“啧”了一声：“这应该是你的活吧，干嘛让我去？” 话音刚落，一名刚从洗手间出来的学生家长经过，突然停住脚步，转过来看着周霁，遗憾道：“周霁啊，这一次没考好没事，人嘛，偶尔一次发挥失常那是很正常的，别给自己太大压力，继续努力。” “谢谢叔叔，我会的。”周霁就像早就料到对方会这么说，快速回答道。 等这位好心的同学家长进了教室后，周霁才一脸无奈地看向亭溪。 而亭溪，早已憋笑憋到脸红。 “真是没想到啊，你在同学里的混得如鱼得水，在同学家长心里地位也颇高啊。”亭溪打趣道，“这说明，你这个班长做得十分优秀，你该为此高兴啊。” “我其实一开始……没想当班长的。”周霁突然说。 “那为什么后来又——”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亭溪站在二楼走 就要过去，却被周霁按住了肩膀，亭溪立马瞪他，“你干什么？” 周霁指了指他手里的表格：“你进去填表，他，我来处理。” “可是……” “对付家长，我比你有经验。”而且，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亭溪知道，自己此刻实在不宜和亭志海见面，那个人，总能轻而易举挑起自己的怒气，这里是学校，关小雨也在，他不能搞砸。 耸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去：“好，那你注意点。” “放心，我有分寸。” “不是，我的意思是……”亭溪看了眼越来越近的男人，压低声音说，“特殊情况，可以动手，不用给我留情面。” “打你爸，不太好吧。” “当他是个老畜生就行。” “那你……” 周霁刚开了个头，就被亭溪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笑了笑：“行，我会看着办的。” 亭溪看着他下楼，才转身进教室。 沈飞飞化作勤劳的小蜜蜂，在给各位家长发水，看见亭溪过来，突然把他拽了过去：“妈，这就是我最好的朋友，亭溪，他这学期也准备住校，我是一定要和他共进退的，对吧亭溪？” “啊？”亭溪看了眼坐在沈飞飞位置上的女士，随意挽起的低马尾，穿着黑色一身黑色西装，胸前别了一朵白色的丝绸花，严肃却并不沉闷，想到之前沈飞飞说他父母一直在国外，想必这次是特意回国参加家长会的，他乖巧地笑了笑，“阿姨您好。” 沈妈妈也对他露出和蔼的笑：“我听我们家飞飞说起过你，果然是个漂亮的孩子。” “那当然，我们家亭溪的帅气，十里八乡都知道。”听到有人夸赞自家孩子，原本坐在后排听他们聊天的关小雨自豪说道。 “小姨。”亭溪忍不住扶额。 沈妈妈也没好奇为何会是小姨来参加家长会，反而和关小雨讨论起住校的事：“亭溪小姨，你真的打算让亭溪在最后一年住校吗？” “当然。”说完，关小雨又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吧，我的职业比较特殊，经常出差，也在家待不了多长时间，还不如让他住校，有老师，有同学，还能多留点时间学习。” 沈妈妈认真思考起她的话，点头赞同道：“这确实不错，不瞒你说，我和飞飞他爸爸也是常年在国外，如果他能和亭溪住在一起，我确实会更放心。” 沈飞飞一看好像有戏，正激动地打算好好感谢他妈，没想到，身边却传来一道反对的声音：“我不打算住校。” 几人诧异望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亭溪。 关小雨愣了下才问：“怎么了？我还以为，你挺想住校的。” 其实她也能感觉得到，从接回亭溪到现在，这孩子一直都过得不算太自在，除了刚到一个陌生环境这个原因外，更多的，是她和这孩子前十八年，就没见过面，虽然她也不知道，那天亭溪为何会信任自己跟她走，但，要想从陌生人成为熟稔的亲人，是需要时间和空间的。 “我……” “我知道！”亭溪还没说完，沈飞飞就迫不及待举手抢答，“亭溪说——” “说什么？” 沈飞飞从亭溪身后绕过去，站在关小雨面前，弯下腰，用极低的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亭溪之前说，他不想住校，是因为没钱。” 说这话时，沈飞飞脸上的表情也难得变的严肃，之前他一直以为亭溪是在开玩笑，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也意识到，或许，那就是他的真心话，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而他在看见关小雨诧异的表情后，更是认准了这个想法。 以后，他一定要对亭溪更好些。 “噗嗤。”关小雨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她也学着沈飞飞刚刚的模样，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说：“其实，他的大金库里有十几万呢。” “……什么？！！”沈飞飞当即怒了，“亭溪你竟然骗我！枉我这么真心对你，还在无数个夜晚为你真情流泪！！！” 第37章 在暑假之前，亭溪的生活确实过得捉襟见肘，亭志海从不给生活费，爷爷奶奶不拿他的钱就已经很不错了，除了学校的补助和奖学金，就是给人补习当家教，但十八岁生日这天，银行给他打电话，说他有一笔定期存款到期了。 上一世，在爷爷葬礼过后，他去问亭志海这笔钱是不是。跟他有关，亭志海承认了，他也真傻乎乎地信以为真，但在这一世，他故意隐瞒了这个消息，亭志海对这件事果然毫不知情，后来他才得知，这笔存款，是他未曾见过面的外公外婆替他存下的，这事，就连关小雨也是在亭溪告诉她之后才知晓的。 所以，总得来说，亭溪现在手头还算宽裕，起码不会因为住宿费而囊中羞涩，当初那一句，也确实是他随口所说，只是没想到，沈飞飞竟会当了真，这还挺让亭溪觉得……不好意思的。 “飞飞，听我解释。”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沈飞飞捂着耳朵，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周围的家长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沈妈妈觉得儿子有点可爱又有点丢人，把他拽了回来：“你够了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亭溪，你别和他计较。” “没事的阿姨，这件事确实是我不对。” “那你住校。”沈飞飞立马说道。 这时，一直都没怎么说话的周琛突然开口：“住校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周霁也跟我说他要住校，你们几个感情这么好，住一个宿舍正好，也省的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担心了。” 这时，前排的表终于传到了沈妈妈手里。 亭溪看出来她还有些犹豫，笑着说：“没事的阿姨，这还只是意向表，还有周末两天的时间可以商量，周一才最终确定，就算到时候想改也是可以的。” 第52章 “那行，那我就先写同意了。”沈妈妈在沈飞飞兴奋激动的眼神下，在同意住校那一栏画勾签名。 “yes!妈妈我爱你！” 沈妈妈无奈摇头：“你啊，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别到时候住了两天又受不了，哭着鼻子说要回家哦。” “我才不会。”沈飞飞小声反驳。 沈妈妈将填好的表递给了关小雨，不出所料，她直接给了亭溪：“这件事你自己决定。” 亭溪拿着表，沈飞飞突然走到他身后，拿笔抵着他的腰，威胁道：“你要是不填同意，我就嘎在你面前！” “行，我住。”亭溪也是难得妥协。 画勾后，关小雨在家长那一栏签了自己的名字：“周琛，给。” 然而，他接了表却半天没动笔。 关小雨和沈妈妈都在看着他，等他的答案，毕竟，在她们眼里，几人中当属周霁最为稳重可靠，要是周霁在，他们起码能放一半的心。 “怎么了？你刚刚不是说周霁自己要求住校吗？”关小雨问。 “他虽然说了，但是——” “没什么但是。”周琛的话突然被打断，周霁从后门进来，直接拿过表和笔，在同意住校那一栏画勾，递回给周琛，“我要住校，签字吧。” “好哦。”周琛快速签了字，没有一点犹豫，夸张地叹气道，“我是一点做不了你的主。” 众人忍俊不禁。 虽然都当他是玩笑话，但亭溪却感觉周琛是真的不赞同周霁住校。 签完表后，除了沈飞飞留下来发言，其他学生都要离开教室，不少人选择去食堂待着，亭溪和周霁则是溜到了操场旁边的小树林。 “你刚刚，没揍人吧？”亭溪问。 “没，”周霁勾了勾唇角，“看在你的面子上。” 亭溪眉梢一挑：“我面子这么大？” “一点点吧，大概……”周霁比划了一下，“比沈飞飞的大点。” “滚蛋！”亭溪笑骂了一句，沉默了几秒后才问，“他，有说是什么事吗？” “他好像生病了。” “生病？什么病？” “不清楚，他没说。”周霁垂下眼皮，看着两人几乎快要融在一起的影子，“我以为他是想找你要钱，但是他说他自己有钱。” “他当然有，”亭溪冷笑一声，“老两口这辈子攒的钱全给他了。” “嗯，所以，我给他介绍了一个医生，然后他就走了。” “是周琛哥吗？” “不是，是齐承。”周霁解释道，“齐承的父亲是省立医院的副院长，也是周琛的老师，毕竟是治病，不管大病小病，副院长的名头总是会让人更放心。” 亭志海生病这事有些突然，是前世未曾发生过的，也或许，是前世未曾发现，但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只要亭志海不来找他麻烦，他也不会去找他晦气，只是…… “这会不会太麻烦齐承哥了？”亭溪深知周霁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人情的，更何况，这次还越过齐承找了他的父亲。 “没事，只是给他介绍了，至于人医院愿不愿意治他，还不一定，也许，医院说不治人渣呢？” 亭溪撇撇嘴，笑了起来。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刚竣工不久的宿舍楼，亭溪忽然想起刚刚在教室里填表时发生的事，便问道：“周琛哥为什么不希望你住校？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那么严肃的表情。” “严肃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你别岔开话题。”亭溪给了他一拐子，“还是，你暂时不想说，当然，这也没关系，毕竟咱俩的关系也没到这种无话不说的程度，我接受。” “咱俩现在什么关系？”周霁盯着他问。 又来。 亭溪脸上表情没变，却已经在心里翻了几个白眼。 他呵呵一笑：“同学，同桌，邻居，朋友，这么多关系，你还满意吗？” “满意，又不太满意。”周霁说。 满意的是，他们之间有这么多身份，这么多联系，不满意的是，他最想要的不在这里面。 亭溪没接话，找了块还算平整的草皮坐下，望着天上浮动的白云，突然说了句：“要是有份卷子做就好了。” 耳边传来一阵窸窣声。 “我带了。”周霁就跟百宝箱似的，不知道从哪突然掏出来一张数学试卷，“附赠笔和草稿纸，需要我帮你计时吗？” “……我要是说刚刚是在开玩笑，还来得及吗？” 周霁把笔塞进他手里，“来不及了。” 亭溪“啧”了声，但还是接过卷子，在周霁按下计时开始的那一刻，迅速看起了题目，周霁看他进入状态了，也戴上耳机开始听英语听力。 过了一会儿，亭溪做完选择填空，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眼周围，最终，把视线定在旁边这人身上。 他忽然心生一计，小幅度地挪动着屁股。 “屁股被虫咬了？”原本还闭着眼的周霁突然睁眼看他。 “啧，你会不会说话。”既然被发现了，亭溪干脆直接坐了过去，往后一靠，“舒服。” 周霁身体一僵，大脑瞬间空白，连手机掉在地上都没发觉。 亭溪歪头瞥了眼睡在草上的手机，转了下笔，勾了勾唇，继续做题。 路过宿舍楼的人来了又走，唯独树下的两人，背靠着背，像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做完最后一道题，亭溪把笔一扔，仰天长叹：“这没道理啊，为什么这么难，感觉道心破碎了。” 周霁摘下耳机，拿过卷子，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这张卷子总体难度确实很高，你答得还不错。” “是吗？”亭溪依旧眼神涣散，说话都有气无力，“果然，能爱上数学的都是非人类。” “原来你俩在这偷闲呢，难怪到处都找不到人。”不远处，林叙阳和沈飞飞一起走了过来。 亭溪看了眼时间：“家长会结束了？” “刚结束，现在是单独聊天时间。”说完，沈飞飞看到了周霁手里的卷子，瞥了眼，发现自己也做过，立马又嘚瑟起来，“周霁，看来你最近确实被美色耽误了学习，这张卷子竟然和我考得差不多。” 周霁没说话，只把卷子叠好收起来。 沈飞飞还想再继续嘚瑟，亭溪直接按着他的肩膀：“宝贝儿，这张卷子是我写的。” 沈飞飞傻眼了：“我去，亭溪这是真要把我干掉啊，不行，林叙阳，这周末我去你家学习，我势必要捍卫我年级第二的尊严！” 林叙阳简直没眼看：“得了吧，你哪次不是来蹭吃蹭喝蹭睡的？什么时候好好学习过？” “这次不一样！”沈飞飞发着誓。 “嗯，这句话我也听过一百遍了。”林叙阳说。 家长会结束后，在回家的路上，关小雨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原来被老师夸奖是这种感觉。” “小姨，我记得你当年也是海城一中前十。” “成绩好跟人品好那是两码事。”说完，关小雨又觉得不对劲，找补了一句，“我不是说我人品不好，只不过我那时候性子太皮，没少给学校和老师添麻烦，你外公外婆每次都为谁来给我参加家长会吵很久。” 亭溪急忙用奶茶挡脸，却还是掩盖不住肩膀的轻微松动。 关小雨轻拧了他一下：“臭小子，还敢嘲笑我？晚上想吃什么？” 亭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sorry，我接个电话。”关小雨看了眼号码，低头走到一边。 亭溪也打开外卖平台，看看今晚吃什么了。 几分钟后，关小雨挂电话，一脸惆怅。 还未开口就被亭溪打断：“我懂，我已经点好外卖了，小姨路上小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关小雨一脸无话可说的样子，憋了半天最后还是来了一句：“我是想提醒你别老吃外卖，实在不行去张青那蹭饭，虽然难吃了点，但是健康。” 说完，一辆黑色的轿车就停在了路边。 “我走了，你赶紧回家，要去哪出门之前给我发个消息报备。”关小雨抓紧时间叮嘱。 “哎呦，我知道了，你好啰嗦哦，这句话来来回回讲了几百遍了，烦不烦啊。” 这句话当然不是亭溪说的。 两人看向旁边不远处正往这边走来的母子俩，儿子年纪不大，看起来才刚上初中的样子，面对母亲的再三叮嘱，显然有些不耐烦。 关小雨有些尴尬地挠挠头。 亭溪却温柔地朝她笑了笑：“小姨，我喜欢你唠叨我。” 关小雨一愣，看着自家小外甥乖巧的模样，心情有些复杂，她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那我以后可要拿出你外婆的绝技了，行，我走了。” “小姨再见。” 亭溪看着那辆车彻底消失在车流中，才继续慢慢往前走。 第53章 等回到家，他却在门口看见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亭溪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你怎么在这。” 第38章 “哥，我没家了……”蜷缩在门口的少年，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声音里满是委屈。 亭溪心如止水，面无表情从他面前走过，掏钥匙，开门，进去。 他动作一顿，看着底下扒拉住门框的手，冷声道：“放开！” “我不放！”亭泽甚至直接耍赖抱住他的小腿不撒手，“哥，你就帮帮我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亭志海他……他得尿毒症了！” “尿毒症？”亭溪眉头一皱。 “是啊，前不久刚查出来的。”亭泽吸溜了下鼻涕。 亭溪嫌他恶心，用力把腿抽了出来。 见他没关门，亭泽也就没再重新抱上去，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来，刚刚蹲太久，脚有点麻了。 “哥，他就要死了。”亭泽说。 “那这不挺好。”亭溪冷笑一声，“所以你是特意过来向我报喜的吗？” “亭溪！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亭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瞪着眼睛指责他，“不管怎么样，亭志海也是你的亲生父亲，对你有养育之恩，听见这个消息，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他可是得的尿毒症，是真的会死人的！” “首先，生我的是我妈，养我的是我自己，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其次，”亭溪顿了下，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你演戏也演得像点，刚刚都快憋不住笑了。” 亭泽的表情僵在脸上。 半秒过后，他低头一阵嗤笑，笑着笑着，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跟个疯子似的，猛地捶了两下墙：“虽然我们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啊，亭溪，还是你了解我，怎么样？我可以特意给你带来这个好消息的，就为这个，你不能请我进去坐坐？” 亭溪直接收回脚。 门“嘭”一声关上。 差点砸到亭泽的鼻子。 “操！”亭泽咬牙骂了一句，刚想抬脚踹门，犹豫了下，又换成拳头猛地一敲，“亭志海把家里的钱全带走了，但是，他肯定不会放过你的，你是他唯一的亲儿子，他一定会，要你的肾！” 亭溪没再管门外的神经病，在沙发上躺了会。 但他其实什么也没想，脑袋一片空白。 直到外卖敲响了门：“您好，外卖。” “来了。” 亭溪开门拿外卖时，亭泽早就不在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但空气中飘来香味已经让他没法去想那么多了。 他是碳水脑袋，点了酸辣粉炸鸡和奶茶，这可比去张青那吃健康餐好多了。 随便找了个下饭剧，暴风吸入，剧刚开始放没多久，他都还没来得及认识主角脸，东西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心满意足关掉视频，收拾完，继续躺着放空。 但亭志海，尿毒症，高考，周霁……这些词还是不停地从他脑海里钻出来，似是要让他一刻也不得停歇。 “周霁……”亭溪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个名字，“最烦的就是你了！” 这时，放在身旁的手机响了一下。 他拿起来一看，是赵雯湘。 自丛上次生日过后，两人倒是有段时间没联系了，他还没问那晚回去之后赵桐是什么表情呢。 【tx：怎么了？】 【明天出来吃饭啊，我马上要去集训，你起码大半年都见不到我了。】 【tx：哦。】 【……如此冷漠，世态炎凉，我最近刚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带给你见见。】 【tx：那你应该带给你哥见，给我见什么？】 【啧，这你就胡乱说了吧，自丛上次之后我就发誓，封心锁爱了已经，提前给你透个底吧，我这朋友是周霁的小学同学加初中同学，你难道就不想知道有关他的小秘密？】 “小秘密？”亭溪看着赵雯湘发过来的消息，忍不住自言自语，“有什么我不能直接去问他吗？还用得着跟别人打听？” …… 翌日下午。 赵雯湘在酒吧里等了快一个小时，也没看见亭溪的影子，猛地灌了一口酒：“靠，亭溪这家伙，还真不来啊？” “愿赌服输，给钱吧。” 赵雯湘瞪了眼一脸嘚瑟的赵桐，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一百给他：“可恶啊！” 这时，旁边坐着的女生才好奇地问道：“雯雯，你们说的亭溪，是谁啊？我听着像是个男孩的名。” 赵雯湘把碍眼的赵桐打发走，才搂着女生的肩膀说：“对啊，是个男孩，而且，是个长得十分漂亮的男孩，他现在跟周霁是同桌，关系非常非常非常好。” 但女生却不信：“我跟周霁做了那么久同学，就没听说过他跟谁关系好，而且我暑假还找他们班人打听了，跟以前一样，一点没变。” “nonono。”赵雯湘笑得一脸暧昧，“变化就在短短一瞬间，他们这学期开学才做同桌的，关系呢，也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星期里，极速升温。” “扯吧，我不信。” “真的！”赵雯湘有些急了。 “那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们之间关系这么好，那那个叫亭溪的今天怎么没来？”女生又问。 赵雯湘一时有些语塞：“他估计，有事。” 与此同时，和酒吧隔着两条街的商场门口，亭溪莫名其妙被一盆水泼了，浑身湿透，煞是狼狈。 “哎哟，小帅哥真是对不起啊，我刚刚没看见，你，没事吧？” 泼他水的，是个有些上了年纪的老头。 亭溪有些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他看起来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我没事，不过，大爷你这水……” “哦哟哦哟，这你放心，这可不是我的洗脚水。”大爷指了指商场门口说，“我平时在那摆摊，卖点小东西，刚刚有两个小姑娘挑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奶茶洒上面了，我就去打了盆水把东西冲洗一下，这是第二次水了，肯定不脏的。” 听到这话，亭溪心里稍微得到一点安慰。 只不过……他看了眼不远处酒吧的方向，还是轻叹了一口气，看来是上天注定让他去不了。 哐啷！ 亭溪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给吓一跳。 只见刚刚那大爷突然把手里的盆一摔，边跑边回头对亭溪说：“小帅哥你等一等，我马上就回来！” 亭溪看着脚底的盆，都不知道是该走还是该留了。 好吧，总不能把这一个盆丢在这不管了。 他找了个石墩坐下来，虽然今天温度不是特别低，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好在没一会儿大爷就回来了。 “小帅哥，这个给你。”大爷拿了两个透明袋包装的饰品，塞进了他手里，讪讪一笑，“我这也是小本生意，摊子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但这两个绝对是值得珍藏的，你看，这上面的小老虎多惟妙惟肖，还有这个，这只小、小兔子多可爱。” 亭溪看着两个小饰品，小老虎那个倒确实挺像的，但另一个…… “大爷，这不是小兔子，是小老鼠吧？” “都一样都一样，这老鼠和兔子也差不了太多，不都是十二生肖里面的嘛，对吧。”大爷似是也有些尴尬，打了个哈哈，又略带忐忑地小声说：“你该不会要让我赔你钱吧？” “这倒是不用。” “那就好。”大爷听到回答，长舒一口气，弯腰捡起地上的盆转身就走了。 最终，亭溪出这一趟门，免费获得了两个小饰品，一个小老虎，一个，小老鼠。 亭溪忍不住勾起唇角，脑海中已经浮现周霁被迫挂上小老鼠时的表情了。 不对。 亭溪晃了晃脑袋，他也没说要送人呢。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亭溪打了个喷嚏，湿透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还真是不太好受。 他走到路边，还在担心自己这样能不能打到车。 刚打开网约车软件，一辆白色的suv就停在他面前，看了眼车牌，不认识，又重新低下头去。 嘀——嘀—— “这不是我们小亭溪吗？怎么这么狼狈？” 声音有点熟悉。 副驾驶的车窗落了下来，从里面探出来一张熟悉的脸。 “周琛哥？你怎么在这？” “这不是碰巧了吗？刚从我姑姑家那边回来，你先别说那么多了，赶紧上车，别回头吹着凉了。” 亭溪也没推辞，拉开后排的车门就往里钻。 他猜到周霁也在，只是没想到，周霁的旁边还坐着一个女孩。 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灰色薄衫，黝黑顺直的长发披散下来，白净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容，看见亭溪，也只是微笑着点头：“你好。” “你好。”亭溪在愣神一秒后，也立马恢复常态，回了一个得体的笑容，“打扰了。” 原本坐在外边的周霁，见亭溪上来，只能往中间挪了挪，看见他浑身湿透，眉头拧了起来：“怎么回事？” 第54章 “没怎么，新潮流。”亭溪胡乱敷衍道。 “噗嗤。”女孩忍不住被他逗乐了，“你就是亭溪吧，果然和周琛哥哥说的一样有趣，又好看。” 亭溪转头看向她，轻挑眉毛：“那是有趣重要，还是好看重要？” “我是个颜控，我觉得好看重要。”女孩笑着回答。 这时，前排司机驾驶位传来熟悉的声音：“亭溪，我给你把暖气开着，你吹一会儿。” “齐承哥？你怎么在？”亭溪问道。 “合着你上车半天都没看见我啊？”齐承指了指后面的女孩，打趣道，“被我们家小公主给迷住了吧，光顾着和她说话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妹妹，齐依然，不过她比你们都大，得叫姐了。” “什么呀，也就大了三个月好不好？”齐依然说，“别管他，叫我依然就好。” “依然姐。”亭溪喊道。 齐依然轻笑了声：“果然是周霁的同桌，都这么直男。” 亭溪这时才看了眼旁边的人。 他忽然从口袋里把刚刚那两个饰品拿出来：“选一个吧。” “什么东西呀？”一车人全都好奇地看过来。 亭溪盯着周霁的脸，突然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晃动了下两个小饰品，一字一顿道：“定、情、信、物。” 第39章 亭溪喜欢满嘴跑火车，打嘴炮，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一车里除了他自己之外，最镇定的怕也就只有周霁了。 而最紧张，最惊讶的，莫过于周琛。 他脸色一变，正想说什么，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在小老虎和小老鼠之间犹豫了下，最后选择了小老鼠。 看亭溪的表情，他应该是很满意自己的选择。 旁边齐依然凑了过来，见是只老鼠，表情有些疑惑：“怎么买了这么个丑玩意？” 边说，她还边上手去戳。 不出意外，她戳了个空。 齐依然手指一僵，有些忿忿地把手收了回去，表情也冷了下来：“哥，开车吧，我晚上还要回去看书。” 齐承也只是笑笑：“好。” 见副驾驶的周琛还一脸担忧，啧了一声，把他的头扭回来：“干嘛呢？小孩子家的玩笑话你也当真？” “你知道个屁！”周琛冷笑一声。 “行，反正最后挨骂的都是我，谁叫我人美心善呢？坐好了，出发咯。” 一路上气氛颇为尴尬，只有前排的两人偶尔发出谈论的声音。 亭溪闭眼靠着车窗。 他今天要是没出门，就不会被大爷泼冷水；要是没被大爷泼冷水，就不会在打车的时候遇到他们；要是没遇到他们，自己刚刚也不会做出那么幼稚的行为！ 说来说去，都怪周霁。 亭溪忽然睁开眼，没想到竟不偏不倚正对上某人的视线。 他干什么？ 他不会刚刚一直这么看着我吧？ 亭溪眨了眨眼。 周霁才终于有了动作，伸手碰碰他的胳膊。 “干嘛？”声音一出，亭溪自己都傻眼了。 哑得跟老公鸭似的。 他急忙坐直身体，却又和刚好把脑袋凑过来的周霁撞上了，“咚”一声，把车里人都吓了一跳。 “没事吧你俩？”齐承开玩笑道，“就算有矛盾也别在我车上打起来啊，有事回家再说。” 亭溪脑壳发晕，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吧？” 鼻息间突然闯进来熟悉的青柠香，一只手摸上他的脑袋，不轻不重地揉着。 更晕了。 亭溪拽下他的手，为防再发出刚刚那般难听的声音，只能压着嗓子虚着声说：“我没事，你没事吧？” “嗯，没事。” 周琛忍不住开口：“要不，你俩稍微坐远一点？是不是后面太挤了？亭溪你要不要跟我换一下？” 虽然三个人身材都算纤瘦，但周霁和亭溪毕竟都是身高超过一米八的大个，坐在一排，确实会有些拥挤，更何况…… 周霁大半个身子都靠在右边，几乎快挤在亭溪身上了，齐依然倒是还抱着一个抱枕，丝毫没感觉到挤。 她弯了弯眼睛，小声道：“周霁，你往这边来点，没事的，亭溪毕竟是病人，别太挤着他。” “不用。”周霁立马拒绝，“很快就到了，小齐哥，继续开车吧。” 齐依然似是有些泄气，忍不住抱怨道：“周霁，你不如小时候可爱了，跟我还也用得着这么见外吗？” “依然姐，我们上高中才认识，小时候没见过。”周霁面无表情地戳穿。 “噗嗤。” 齐依然都不用去问，就知道这笑声是从谁嘴里发出来的，精致的小皮鞋踢了下前座，假笑着说：“哥，认真开车。” “抱歉抱歉。”齐承强憋着笑，“你知道我的，除非忍不住，不然我不会笑的。” “齐承！”齐依然发出亭溪上车后第一次听见的音量。 周琛赶忙回头安抚：“没事，回头我跟你说说你哥上大学的时候，追求学姐失败的糗事，保证让你笑他一年。” 齐依然这才满意。 周琛转过去后，齐承歪头过来：“你又卖我？” “哄你妹妹，不卖你卖谁？” 一段小插曲过后，车内又恢复了安静。 中途齐依然接了个电话，电话那头听起来像是她的闺蜜，而她打电话时也没避着人。 “嗯，我今天出来吃饭了。” “干什么？当然是，相亲咯。” 亭溪耳朵悄悄竖起来。 “跟谁？就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弟弟。” 小弟弟？ 亭溪面不改色地听着，手却无意识地掐住大腿。 “我当然没同意，我还这么年轻，要不是我家老头子的命令，我今天就跟你一起去玩了，行了，先说到这吧，细节等我晚上回去再跟你说。” 没同意。 也是，齐依然长得漂亮，成绩优异，家庭条件又好，怎么会轻易定下终身大事。 亭溪松开手。 齐依然挂了电话，在车停下的瞬间突然扭头对着亭溪说：“刚刚吓一跳吧？” “嗯，吓一跳。”亭溪顺着接过话茬。 但如此不符合常理的回答，却让齐依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顿了好几秒才拍拍齐承的座椅：“待会儿我要吃十串烤鱿鱼！” “十串？你不减肥了？” “不减了。”齐依然面无表情，却在心里腹诽：身边就没几个直男。 亭溪开门下车，听到这番对话，又突然有些心虚地摸了下鼻子，他可没想惹女孩子生气。 “阿嚏！” 刚打了个喷嚏，带着体温的外套突然落下。 车里的齐依然刚巧看见这一幕，更是一脸没眼看，齐承刚和周琛说完话，就赶忙催促她哥。 白色suv扬长而去，周琛看着紧紧靠在一起的两人，深深叹了口气：“周霁，你送亭溪回家吧，我先回去给志刚喂饭，顺便带它下来遛遛。” “好。” 亭溪本来还想矜持一下，但许是刚刚在车里吹暖气吹得太过了，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双腿也直发软，别还没走到家就不行了。 他叹了口气，强打起精神和周琛挥手：“周琛哥再见，也帮我谢谢齐承哥。” “嗯，小事，不过我看你状态有点不太对，家里有药吗？没有的话我待会让周霁回家拿点。” “应该，有吧。”这个亭溪还真没注意，不过以他对关小雨的了解，家里就算有药，过没过期那可就不敢保证了。 “我过去看看。”周霁扶着亭溪的胳膊，“走吧。” “哦，好。” 走了一会儿，亭溪忽然发现周霁走路的姿势有些不太对：“你怎么了？脚受伤了？” 周霁突然顿住：“你又忘了？” “嗯？”亭溪简直都快对这句话产生ptsd了，下意识就开始回忆。 周霁也在这时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无奈：“感情你不知道你刚刚掐的是我的大腿？” “我靠！”亭溪吓得猛地一激灵，“我刚刚掐你大腿了？难怪我自己没什么感觉，我还以为最近健身效果显著，不怕疼了呢。” 他拍拍周霁的大腿，讪笑一声：“抱歉啊，我这真没注意到。” 周霁身子一僵，过了半天才松弛下来：“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能不能改改？” “不喜欢？”亭溪又开始打嘴炮了，“我可不是对谁都这样。” “亭溪，你不能这样。”周霁语气突然严肃。 “我怎么了？” “你还没有记起来。”语气又变得有些委屈。 亭溪半天都没说话。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周霁，你也不能这样。” “我怎么了？” “你刚刚……”亭溪紧咬了下唇，眼睛里都染上笑意，“好像金毛大狗。” 说完，他赶忙向前跑了几步。 第55章 周霁愣了几秒，才朝着那道背影无奈喊道：“慢点，别——” “我靠！”灌木丛里传来一声惨叫，“快来救驾！” 等回到家，亭溪是真的精疲力竭了，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眼皮都已经睁不开了。 周霁去洗手间捣鼓了一会儿，才回到客厅，伸手探了下他额头的温度，低声说：“亭溪，你开始发烧了，得先把湿衣服换下来。” “明天再换。”亭溪的声音更哑了。 “不行。” 亭溪连话都说不出来，只哼唧了一声。 周霁的声音又不自觉软了下来，伸手拨了下他挡住眼睛的碎发：“真的不行，明天你会更难受的。” 亭溪脑子发昏，想说，要不你直接把我扒了吧。 算了算了，还真是脑子发昏才会说出这种胡话。 周霁刚刚都说，不能这样，在记起来之前，不能这样…… - 眼睛像粘了胶水般沉重，几次挣扎后，亭溪终于睁开了眼，模糊的色块逐渐聚拢，意识也逐渐清晰，嗓子跟吃了十包缺牙齿似的，火辣辣地疼。 他下意识伸手，竟在熟悉的地方摸到了手机。 看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 挣扎着坐起来，旁边的桌子上放着凉白开，伸手就能够到，甚至在床边的地毯上还放着一包吃的，薯片面包牛奶辣条……还真是应有尽有。 贴心的“田螺公主”。 不用问都知道，这些是谁做的。 亭溪也顾不得邋遢不邋遢，在床上慢慢进食，直到那一包吃的消耗了大半，他才感觉稍微有了点力气。 下床洗漱，顺便把床上四件套也换了。 直到他去阳台吹吹风，突然瞥见衣架上晾晒的熟悉的内裤，昨晚那些跟蒙了层雾似的记忆，瞬间清晰。 “我靠！他真把我扒光了！”亭溪蹲在地上，抱着脑袋，一脸难以置信。 第40章 亭溪装死装了两天。 周末下午，关小雨风尘仆仆地回来了，手上还拎着两大包东西。 “听说你发烧了，没事吧？”一进门，关小雨就关心起他的身体。 亭溪接过东西：“你怎么知道？” “还能是谁，张青呗。”关小雨笑了笑，“你都连续两天点他那的外卖了，除了发烧生病，谁还能让你连吃两天素？” “这倒是真的。”亭溪摸了摸鼻子。 “现在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烧已经退了，不过这些东西是什么？”亭溪指着桌子上的两个大袋子问。 “你烧糊涂了吧，今天下午你不就要搬去宿舍了吗？不得添置一点东西，洗发水啊，沐浴露啊，反正杂七杂八的我都买了。”说完，关小雨猛地转身看他，“你该不会又不想住校了吧？” “……没。” 他真的只是单纯忘了。 “那就好。”关小雨松了口气，“我刚刚在超市还碰到你那个小同学了，就是坐你前面，长得跟个小兔子似的，叫什么来着？” “沈飞飞。”亭溪提醒到。 “对，飞飞，他还给我买了一盒冰淇淋贿赂我，说是一定要把你‘安全’送到宿舍，你要是不去了，我可真对不起他。”关小雨开玩笑道，“你再收几件衣服，倒也不担心东西不齐，反正离家近，随时都能回来拿。” 但她说完后，亭溪半天都没动静。 窗外的风吹得呜呜作响。 “小姨，你在担心什么？”亭溪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关小雨手上动作一顿，半晌，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亭志海生病了吗？” “知道，尿毒症。” 听到这个答案，关小雨立马瞪着眼睛看他，但随即又释然：“你这个臭小子，但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我也就不瞒着什么了，我担心他为了要你给他换肾，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来，我不常在家，也不能一直保护你，让你住在学校，起码还多两层保障。” “两层？” “第一层，当然是学校门口的保安，我上次去的时候看过了，海城一中这次聘请的保安不是假把式。第二层，就是你们宿管阿姨，别的不说，以她们眼尖的程度，连一只可疑的苍蝇都不会轻易放进去。”关小雨分析得头头是道。 亭溪鼓掌：“有理有据。” “去你的。”关小雨笑骂了一句，又语重心长道，“亭溪，你爸这次要是没渡过难关，那就算是老天开眼了，但要是老天让他继续活着，咱们也别气馁，他肯定死在咱们前边。” “好。” 老天让他重活一次，已经是开眼了。 中午吃过饭，关小雨就开车把亭溪的东西送到了学校，高三选择住校的人并不多，也就住满了不到两层楼。 “这间宿舍的位置还不错。”关小雨打开窗户，阳光刚好洒了进来，“我刚刚看了眼宿舍表，除了周霁和沈飞飞，还有一个是谁？” “徐浩岩。” “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 就在关小雨在脑子里搜寻这人时，一道带着粗重喘息的声音传来：“妈，在这，你跟爸赶紧的，别好位置都被别人抢了。” 关小雨正准备同人打招呼，来人十分粗暴地一脚把门踹开。 四目相对的瞬间，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门又突然被关上。 “妈，走错了，不是这间。” “不对啊，没走错，这不就是207吗？” “走错了！一定走错了！” 屋内，关小雨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长得有这么可怕吗？怎么把那孩子吓成这样？” “小姨，有没有可能，他是因为看到了我？” “那就更奇怪了啊。”关小雨走到他跟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我外甥这张人见人爱的脸，怎么会把人吓到呢？” 亭溪被说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面无表情道：“小姨，别这样。” 关小雨似是找到了逗弄小孩的乐趣，哈哈笑了两声，走过去开门，把刚刚未完成的招呼继续：“你们好，我是亭溪的家长，是四床的徐浩岩同学吧？刚刚确实吓了我一跳，怎么不进来呢？” 徐妈妈把棉被放在地上，抹了把汗。 见状，关小雨拿出一包湿纸巾递了过去：“姐，擦擦吧。” “谢谢谢谢，这怎么好意思。” 亭溪也走了出来，瞥了眼站在墙角的徐浩岩，对方吓得脸一白，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徐妈妈看见他，突然眼睛一亮：“你就是亭溪吧，上次家长会，我听林老师说你这次月考进步非常快，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学习的诀窍啊？还是说找了补习老师？能不能教教我们家浩岩，他不笨的，之前也考过班级前十呢，这次也不知道怎么发挥失常了。” “妈，你能不能别说了！” 徐妈妈一回头，看到原本站在身后的徐浩岩，不知道什么时候跑那么远了，连忙把人拉了回来：“你这孩子，大家都是同学，以后还是室友，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我……”徐浩岩憋红了脸，才嘟囔了一句，“我待会儿就和老林说，我要换寝室！” “换什么换！”徐妈妈一巴掌拍他屁股上，“我刚刚可都看了，周霁、沈飞飞，都在这个寝室，他们可是年级第一第二，你和他们住一起，那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特别是周霁，要是能得他指点一二，你考985不是稳的吗？” “什么？周霁和沈飞飞也在？”徐浩岩简直都快哭了。 之前一直说服不了老妈让自己住校，但昨天她看了眼分寝名单后，立马就同意了，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但他要是早知道会和这几个人住一块，打死也不会过来的！ “浩岩。”一直没说话的徐爸爸也走了过来，相比较徐妈妈的热情，他就显得沉稳了许多，也看出了儿子的异样，“你是不是，和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 “没有。”这两个字是亭溪说的。 他唇角微扬，对二人说道：“叔叔阿姨，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矛盾，他可能是刚到宿舍就有点想家了，所以才会这么说，从来没住过校的人乍一来，是会这样的，对吧，徐浩岩？” 徐浩岩看见他的笑，觉得更恐怖了，但又不敢说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 徐妈妈松了口气：“你这孩子，之前在家里的时候不还吵着嚷着要住校吗？怎么到学校了又开始想家了？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觉得你说得对，在学校起码有老师管着，最后一年你也给我收收心，等考上大学，你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我和你爸也不会管你了。” 说完，她和徐爸爸就把东西拎了进来。 徐浩岩还站在门口，手指都快抠下来一层皮了。 关小雨用眼神询问亭溪，到底发生了什么。 亭溪摊手笑道：“小姨你是知道我的，我向来和善，周霁天天就知道学习，沈飞飞虽然有点不着调，但是胆子小，我们三个能干什么？” 第56章 “也是。”不说别的，关小雨对他们仨的人品还是很信任的，欺负霸凌同学这种事，他们绝不会做，“行，那我就先走了，剩下的东西你自己收拾，要是……亭志海再来找你，你立刻打电话给我，不准再自己一个人面对了。” 最后一句话，关小雨是压着声音说的。 这种事，还是不要给外人知晓的好。 “嗯，我知道了。” 亭溪有点犹豫，要不要把周霁给亭志海介绍医生的事情告诉她，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铃声打断了。 “行，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关小雨打完电话后又回头看了亭溪一眼，“你刚刚是不是有话要说？” “周霁给亭志海介绍了一个医生。”有了前几次的教训，亭溪还是决定简洁明了地把话说清楚。 “嗯？”关小雨愣了下，唇角忽然绽放出笑容，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不错啊，这次学乖了，行，这事我知道了，等回头找个时间，咱们好好谢谢人家。” 关小雨仅凭亭溪的一句话，大概就能猜到内情，心里对周霁这个孩子也是愈发满意。 年纪轻轻，却成熟稳重。 最重要的是，他对亭溪这个朋友是真的没话说。 果然，这个年纪的孩子，真挚，纯粹，炽热，还真是让人怀念啊。 关小雨走了后，徐浩岩慢慢磨蹭到亭溪身边，小声问道：“你小姨是警察啊，好帅啊。” 亭溪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只有一句话：你就跟有病似的。 徐浩岩擦了擦嘴角，憨笑一声：“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 “呵呵。”亭溪扯了扯嘴角，“很有志气。” 说完自己的“梦想”后，徐浩岩又退回到角落里，和亭溪时刻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 亭溪收拾完自己的床铺，又给沈飞飞发了个消息。 【tx：怎么还没到？】 消息倒是秒回。 【fly：可恶啊，带的东西太多了，快来学校门口救驾！】 和消息一起发来的，还有一张图。 整整三个行李箱，还有两个大包裹，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去荒岛求生的。 亭溪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双指放大。 这腿，是周霁吧？ 【tx：发烧刚好，爱莫能助，给你摇个帮手。】 【fly：？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敷衍？你最好是真的，小心我半夜爬你床。#抓狂抓狂抓狂】 亭溪关掉手机，伸手拦住正准备跑路的徐浩岩，对徐妈妈说道：“阿姨，我看浩岩在这也没事，带他下去帮帮其他同学。” “好啊！”徐妈妈喜出望外，“他这一身肉，确实该动动了，我都怕他年纪轻轻就得三高。” 徐浩岩哪敢说一个不字，不情不愿地跟着亭溪一起下楼。 好在因为住校的人不多，他们分在了三楼，不高也不矮。 此时学校门口人渐渐多了起来，但亭溪还是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了沈飞飞。 当然，其实第一眼看见的是周霁。 “哎哟，你可终于来了。”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还不是我妈，总是担心我在学校会饿死，还有我家阿姨，连夜回乡下给我背回来这么多土特产，叮嘱我一定要带着。”沈飞飞吐槽着，“最过分的是我爸，把我扔在校门口就不管了，说是要赶不上飞机了，我还是他们的亲儿子吗？” “放心，肯定是亲的。” 不是亲的也舍不得这么整。 说完，沈飞飞才看见一直站在后面的徐浩岩，压低声音问：“他真跟我们一个寝室啊？你俩，会不会……” “说什么呢？”亭溪打断他，“老林说了，同学之间要团结友爱，互相帮助，这不，听说你带了特别多特别重的东西，二话不说就要过来帮忙。” “真的假的？”沈飞飞一脸怀疑，“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亭溪瞥了徐浩岩一眼。 “真的真的！”徐浩岩立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行吧，那就短暂地相信你一次。”沈飞飞非常不客气地把最重的那个箱子给他，又往上搭了个包裹，“辛苦你了，小徐。” “不辛苦。”徐浩岩讪笑一声，吃力地搬着东西走了。 沈飞飞插着腰：“你和周霁一人帮我提一个就行。” “还剩下不少呢，你一个人行吗？”亭溪问。 “放心，林叙阳待会儿就来。”周霁从沈飞飞手里拿了个最小的箱子，递给亭溪，“你拿这个。” 本想偷懒的沈飞飞傻眼了。 “他发烧刚好。”周霁解释。 “亭溪你真发烧啦，我还以为你框我的呢，那要不你少拿点吧，我这个书包给你。”沈飞飞把他肩膀上轻飘飘的书包拿下来。 “倒也没这么弱不禁风，赶紧的吧，回去还要收拾东西，晚自习别迟到了。” “好好好，我等林叙阳来，马上就过去，你们先行一步。” 亭溪又告诉他宿舍的具体位置，才和周霁往学校里面走。 路上，两人一直都没说话。 虽然亭溪早已经习惯周霁的话少，但都把人扒光了，还没话说，这就有点不礼貌了吧。 “咳咳。”喉咙有些痒。 “给你留的药吃了吗？”周霁说完就要把亭溪手里的行李箱拿过来。 “不用。”亭溪躲开，“吃了，咳咳咳。” 这次喉咙不痒了，咳得好像有些假。 “药不管用？”周霁眉心轻皱。 没发现。 亭溪松了口气。 “谁知道呢？”他丢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后，加快脚步，拎着行李箱爬楼。 周霁紧跟在他后边。 “呼。”一口气上到三楼，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语成谶，他的发烧没完全好，总觉得头有些发晕。 身后，周霁一只手提着一个行李箱，脸不红气不喘地就上来了。 亭溪瞬间屏住呼吸，挺直脊背，装成没事人一样。 “亭溪，周霁，要帮忙吗？”徐浩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旁边。 亭溪看了眼他涨红的脸，忍不住问：“搬个东西还给你搬兴奋起来了？” “说什么呢。”徐浩岩脸更红了，双手垂下挡着某个部位。 意识到他理解错误之后，亭溪脸都黑了，什么话也不想再说，拖着行李箱往寝室走。 徐浩岩也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了，对着周霁讪笑一声：“周霁，我帮你拿一个吧。” “不用了，谢谢。” 周霁到达寝室时，亭溪已经和徐浩岩的爸妈聊了起来。 这是个四人间，都是上床下桌，还有独立卫浴，能把寝室做成这样，海城一中也是下血本了。 亭溪选了右边靠窗的床铺，第二个来的徐浩岩自然要离他离得远远的，选了左边靠门的，而亭溪先进来，已经把沈飞飞的行李箱放在了左边靠窗的位置，剩下最后一个，自然就是周霁的。 “周霁你也来了，就你一个人吗？要不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徐妈妈十分热情客气，看见周霁进来，站起来就要去帮忙。 “不用麻烦，我自己能行，谢谢阿姨。” 徐妈妈又重新和亭溪聊了起来，大多都是她在说，亭溪在附和，几句话来回翻着说，基本上都离不开自己的儿子徐浩岩。 而亭溪脸上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反而能跟着她一起夸两句，听得站在门口的徐浩岩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没过一会儿，沈飞飞和林叙阳也到了。 宿舍不大，一时挤不下这么多人，更何况迟来的两个还要收拾东西，徐妈妈和徐爸爸就准备走了。 “等一下！”沈飞飞铺床铺到一半，从上面蹿下来，迅速打开其中一个行李箱，从里面翻出一大包特产，“叔叔阿姨，这个你们带回去尝尝。” “这怎么能行！”徐妈妈推辞着。 “阿姨，我给我们寝室每个人都准备了一份，不过我忘了徐浩岩应该不能吃，干脆给你们带回去好了。”沈飞飞倒没说的那么直接，不过也能听出来，是在说徐浩岩太胖了。 徐妈妈倒也没生气，反而深有同感：“是啊，我们家浩岩太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能吃，你们在寝室的时候最好能看着他点，让他少吃点。” “嘚！”沈飞飞突然兴奋，“阿姨您放心，有您这句话，我肯定好好监督他！” 扒着门框的徐浩岩瑟瑟发抖。 最终徐妈妈还是拗不过沈飞飞，带了两包特产回去。 “叔叔阿姨再见。”沈飞飞挥别两人后，脸上笑容立马消失，“关门。” 徐浩岩大惊失色，刚想跑，就被摊开在地上的行李箱给绊了一脚，重重摔了上去。 屋里几人全都被吓了一跳。 “我靠，你没事吧？”沈飞飞转身去拉他起来，但奈何身材悬殊，没拽动半分，他咬着牙，“愣着干什么，赶紧来帮忙啊。” 第57章 最后还是沈飞飞外加周霁和林叙阳，三个人合力才把徐浩岩拉了起来。 徐浩岩站稳了后，揉了揉肚子：“诶？不疼？我没事？” “……” 林叙阳拍了拍他的肩膀：“看来你这一身肉也不是毫无用处，就是把我们累得不轻。” 但徐浩岩经过这么一摔，反而没刚刚那么紧张了，就他之前那些个狐朋狗友，要是看见他摔了一跤，早就开始嘲笑起来了，更别说上来扶他了。 他的笑里也多了几分真诚：“抱歉抱歉，一时没注意，脚滑了。” 突然，沈飞飞发出一声惨叫，跪在自己的行李箱上，看着已经“支离破碎”的它，留下了绝望的泪水：“小白，你死得好惨啊！不是，徐浩岩你瞎跑什么啊？就这么大点儿地，转个身都困难，你还跑！” “我、我这……你刚刚那个表情，那个语气，我还以为你要关门揍我了呢。”徐浩岩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沈飞飞倒是被这个回答气到无语，他从行李箱里翻出一大包辣条出来，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禁品，不关门能吃吗？还揍你，揍你需要关门吗？” “这倒……也是。” 亭溪走过来，拍了怕沈飞飞的肩：“好了，赶紧收拾，等会儿没时间吃晚饭了，至于你这行李箱……” “我赔！”徐浩岩手举得飞快。 “算了，不用了，反正没几个钱。”沈飞飞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亭溪严重怀疑，是因为辣条没被压坏。 最后，沈飞飞和徐浩岩两个人蹲在窗户底下共享辣条，林叙阳跟个老妈子似的帮他整理东西，亭溪则在地下两头跑，一会儿给林叙阳递个被子，一会儿给周霁递个枕头。 “你把枕头放这边。”亭溪拍拍靠近自己床铺的那头。 正准备这么放的周霁动作一顿，眉梢轻挑：“为什么？” 亭溪仰着头看他，眨了眨眼：“我不打呼。” 周霁喉结一滚，不自觉攥紧了枕头。 这时，对面床铺的林叙阳又喊了一声：“亭溪，帮我把枕套递一下。” “好。”亭溪直接转身，没再看周霁。 窗户底下正吃得满嘴油光的沈飞飞突然说：“你怎么不让我帮你拿？” “用什么拿？”林叙阳冷笑一声，“用你那个满是油的爪子吗？” 沈飞飞看着自己手上的辣油，默默收回手，嘿嘿一笑：“您老辛苦，加油哦。” 亭溪把枕套递上去后，回头看周霁已经从床上下来了。 浅灰色的真丝枕头按照亭溪的想法，放在了它本该在的位置。 亭溪很满意。 周霁把箱子推回角落，背上书包，对亭溪说：“走吧。” 亭溪还在欣赏枕头的美貌，听见这一声，愣了愣：“去哪？” “刚刚给齐承哥发消息，他已经在校医院了，之前的药不管用，再让他给看看。” “啊？”亭溪摸摸鼻尖，有些心虚，再次抬头时，换上了一副单纯无辜的表情，“可是，我现在想和你一起去吃饭。” 第41章 “咳咳咳！”正准备从床上下来的林叙阳，听见这句话，吓得差点腰一歪直接摔下来，正好和一脸“无辜”的亭溪视线对上，忍不住嘴角歪了歪，“你俩，要去吃饭？” “嗯，你要一起吗？”亭溪不甚走心地发出邀请。 “呵呵。”林叙阳甩甩手，“你们去吧，我帮他弄完还得去弄我自己的，我那还一团糟呢。” “那我们走吧。” “嗯。” 两人刚走到寝室楼下，一个朝左，一个朝右。 “你干嘛？”亭溪问。 周霁抬手看了眼时间：“先去医务室再吃饭，时间来得及。” 亭溪：我真是服了…… 不是说美人计最有效果了吗？ 亭溪一脸郁闷地被拉到了医务室。 “怎么了这是？脸色这么难看，你可是有一段时间没来我这地儿了，甚是想念啊。”齐承开玩笑道，“上次回去之后，你们俩没吵架吧？” “你这话说的，我跟他有什么可吵的？”亭溪边说边坐椅子上。 “也对。”齐承笑着挑眉，指了下周霁，“我说一句，他哥能怼十句，这人和他哥可不一样，我说十句，他都不一定能蹦出一句来，先量个体温？”最后一句是对亭溪说的。 “嗯，好。”亭溪接过体温计，乖巧地放在腋下。 至于被两人调侃的周霁，自顾自地走到窗边，感受一下风吹进来的温度，伸手把窗户关上了。 被冻得打了好几个喷嚏的齐承立马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说起来亭溪你是不是还没交过女朋友？”齐承突然问道。 “没，怎么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齐承笑得一脸鸡贼，“那晚回去之后，我妹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啊。” “不是骂得狗血淋头？”亭溪可没忘记自己装茶好像把人气得不轻。 “那不会，依然不是那么小气的人。”齐承眼珠子转了几圈，心里又开始打起了小九九，“不过那晚的相亲饭，我们两方好像都还挺满意的，特别是我爸，夸周霁比夸周琛的次数还多，还说以后要收他做关门弟子，对吧周霁？” 周霁摘下耳机，瞥了他一眼，淡淡说：“是吗？没注意，我只听到叔叔骂你骂了挺多次的。” 齐承：“……” “而且，那只是为了庆祝阿姨生日吃的便饭，不是相亲。” 齐承再次被怼，看见亭溪把头埋下去，也忍不住气笑了：“行了，别笑了，体温计拿出来我看看。” “哦。”亭溪的嗓音里染着笑意，把体温计拿了出来。 “37度6，有点烧，你是吃药，还是直接让我扎一针算了？”齐承说。 “扎一针？”亭溪愣了下，“扎哪？” “还能是哪，当然是屁股。” “我靠！”亭溪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双手捂着自己的屁股，“周霁！快来护驾！谁也别想动我的屁股！” 周霁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齐承也忍不住被他给逗笑了：“行了，这么有活力，估计也用不着打针了，吃点药吧，不过最近换季当心点，早晚温差大，别贪凉，特别是运动流汗过后，别直接把衣服脱了。” “嗯嗯！吃药好！还是吃药好！”亭溪眼睛死死盯着齐承的手，生怕他突然拿个针头出来。 齐承拿药的时候，周霁就站在他旁边。 “这个不用，他吃了没效果。” “这个太苦，换一个。” “他不太能吃胶囊，吞咽不下去，冲剂最好。” 齐承：“……下次直接你来吧。” “我没有行医资格证。”周霁一本正经地说。 只是开玩笑的齐承：“……” 真受不了这人了。 拿完药，齐承终于送走了这两人。 “阿嚏！哪来的风啊？”齐承打了个喷嚏，转头就发现刚刚被关上的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打开了，他立马对着还没走远的人喊道，“周霁你怎么又把窗户开开了？” “换季病毒多，多开窗通风。”周霁的声音传来。 “这话说得也没错，就是总感觉哪怪怪的。”过了好大一会儿齐承才反应过来，合着一开始那窗户根本就不是为了他关的。 行，是他自作多情了。 齐承气半天又给自己气笑了，拿出手机给周琛发了个消息：【不愧是你弟弟。】 周琛：【？？？】 齐承：【看这情况，我爸想跟你家亲上加亲的愿望估计要落空了，不如你直接嫁到我家算了。】 周琛：【有病去治，别来烦我。】 齐承消息再发过去，就显示他被拉黑了。 “我靠！真是无情！” 平常周末学校食堂是不开的，为了这一批高三住校生，特意开了两个窗口，一个窗口卖饭，另一个窗口卖面。 亭溪瞅了一眼，没什么胃口。 周霁看出来，问道：“要不出去吃？” “时间来不及吧。”但亭溪有点心动。 “速度快点的话，来得及。” …… 半个小时后。 “可以啊你们俩，第一天上晚自习就迟到，我是不是说了一千两百遍，不许迟到！不许迟到！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吧？仗着自己成绩还不错，就要上天了是吧？第一节晚自习你们就在外面上！”林静似是被气得不轻。 亭溪连口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其实时间本该是够的，但是他们吃完后，路过奶茶店，偏偏他又突然馋了。 “老师。”周霁突然向前一步。 “老什么师？你现在叫校长都没用。” “亭溪他还在发烧。” “发——发烧了啊？”林静走到亭溪旁边，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确实有点烫，买药了没有？” “买了，刚从医务室回来。”周霁从书包里拿出从齐承那拿的药。 第58章 “怎么早不说是生病了？”林静脸色缓和下来，“那赶紧进去吧，不许再有下次了。” “知道了，谢谢老师。” 亭溪长舒一口气，回到座位，忍不住小声说道：“周霁你很牛啊，说谎都能这么面不改色的。” “我没说谎。”周霁说。 也是，他们刚刚确实去医务室拿药了，亭溪也确实在发烧，只是中间省略了吃饭的过程。 他正准备拿卷子出来写，一杯奶茶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我靠！我还以为你扔了呢，藏哪了？”刚刚他们一回来就撞上林静，亭溪被吓了一跳，慌乱中把奶茶塞给了周霁，之后又没看他拿在手里，自然以为他把奶茶扔了。 “手指勾着，放在书包后面。” 这一刻，周霁在亭溪心里，十分高大伟岸。 因为是第一晚，上了两节自习后，就放他们回宿舍了。 临下课前，林静又过来了一趟：“你们有许多人应该都是第一次住校，刚开始肯定会有很多不习惯，但是没关系，从今天起，我也和你们一起住在学校，每层楼也都有宿管阿姨。室友之间有什么调节不了的矛盾，就来找我，你们别动手，我来动手。还有男生们，都给我干净点，每天回去洗澡，洗完澡就顺手把衣服给搓了，别回头在这待几天人都给待臭了。还有，每个宿舍推选出一个宿舍长，明天把名字报给班长，行，暂时就说这些，回去吧。” 几人站在楼梯口等林叙阳。 “站住，去哪？”亭溪靠在墙上，突然开口。 某个试图躲在同桌旁边悄悄走掉的人，身形一顿，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没，没去哪，我这不是正准备回宿舍嘛，你们不回去吗？” “在等林叙阳啊。”沈飞飞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抓回来，“我说徐浩岩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下午那会我还带你一起吃辣条呢，怎么现在就要一个人跑路了？” 同桌一看这架势，连忙挣脱开徐浩岩的手，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浩岩小声骂了一句“没良心”。 沈飞飞搭着他的肩，笑着说：“你放心，既然你已经跟我们一个宿舍了，那我肯定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对你啊，只要你乖乖的，你之前做的那些坏事，我们就既往不咎了，但要是你不乖，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乖乖乖！”徐浩岩忙点着头，“我肯定比小兔子还乖！” 咦~ 三个人脸上同时出现了嫌弃。 文科班的班主任比林静还能絮叨，四个人又等了将近五分钟，楼上才传来动静。 没一会儿，林叙阳就下来了。 “哟，人这么齐？我还以为你们先回宿舍了呢。” “废什么话？我们能是这样的人吗？” “那还真是令人感动呢。”林叙阳边说边把沈飞飞的胳膊从徐浩岩的肩上拿下来，“你这喜欢到处勾勾搭搭的习惯能不能改改？” “改不了。”沈飞飞翻了个白眼，“你们一个个跟吃增高垫似的，都长这么高，我都搭不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比我矮的，搭一下怎么了？” “这玩意可不兴吃。” 刚一回到宿舍，沈飞飞就带着徐浩岩去林叙阳的宿舍串门去了。 亭溪还是有点低烧，就让他先洗澡了。 他边拿衣服进浴室边说：“我都怀疑我这不是发烧，我这是被物理大题把脑子烧了，今晚那张卷子你做得怎么样？” “哪张？” “就你第一节晚自习就做完的那张。”亭溪几乎是咬着牙说的，可恶，他用了两个晚自习都没做完。 “还行。” “好了，可以了，嘴巴闭起来，不用再说了。”再说就伤人自尊了。 唉。 亭溪打开淋浴喷头，被劈头盖脸的冷水冻了个激灵：“卧槽！” “怎么了？”周霁的身影立马出现在门口。 “水冷的。”说完，亭溪又打了个喷嚏。 “你先出来，我进去看看。” “哦。” 下一秒，浴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周霁嘴巴微张，正准备说些什么，就看到亭溪搓着胳膊，赤条条地站在那。 “你……怎么不穿衣服。” 第42章 亭溪看了眼身上裹着的浴巾，面露疑惑：“谁没穿衣服？说的跟我是流氓似的，底下还有内裤呢，要不要给你看看？” 话刚说完，一件外套就被扔了过来，盖在了头上，亭溪瞬间丢了视线，等他手忙脚乱地把外拿下来，周霁已经调试完出去了。 他关上门，站在门口，声音透过门传进来，有些沉闷：“现在应该可以了，你先站在旁边试试水温。” “哦。” 亭溪听了他的话，慢慢拧开水龙头。 前几秒还是凉的，但很快就冒出了热气。 “现在好了，你去忙你的吧。”亭溪朝门外喊了一句。 周霁没回应，也不知道到底听见了没。 后面还有几个人要用，亭溪洗澡的速度比平时快了许多，擦干身体，从浴室出来时，沈飞飞和徐浩岩已经串门回来了，看两人桌子上堆的零食，看来收获颇丰。 “怎么？你们俩是打劫去了？”亭溪挑眉问。 “哎呀，这些都是林叙阳不爱吃的，我只不过是大发善心，帮他解决一点罢了。”沈飞飞转过身，趴在椅子上，“我刚刚吃了碗泡面，现在胃还涨着呢，周霁你先洗吧。” 周霁“嗯”了一声，拿起衣服就进了浴室。 亭溪边擦着头发边走过去，看见周霁的桌子上摆着一本字帖。 沈飞飞也注意到了，撇撇嘴吐槽：“他那个字，老林都恨不得拿框给他框起来，哪还用得着练字啊，他这字帖下不会藏着试卷，背着我们偷偷卷吧？” “他用得着偷偷吗？他哪天不学得比我们晚？”亭溪没忍住，开始护起来。 “我听说有的人会通过练字，来压抑内心的烦躁。”徐浩岩也加入进话题来。 “有道理啊。”沈飞飞扭头看了他一眼，立马瞪着眼，“偷懒是吧？赶紧的，还有一百个仰卧起坐，做不完你今晚别睡觉了，既然答应了阿姨要督促你，我可是绝不会手软的。” 徐浩岩哀嚎一声，又躺了下去，吭哧吭哧做起了运动。 亭溪放下字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拧开一瓶矿泉水，喝了一口：“你这一天天的业务范围挺广啊。” “谁叫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天生就长了一张让人信任的脸，对了亭溪，你别忘记吃药了，要热水吗？我刚刚拎回来的。” “我用矿泉水就行。”这个天，他还真喝不进去热水。 艰难地吃完药，亭溪爬上床后，没多久就晕晕乎乎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 迷迷糊糊中，亭溪忽然听见一阵哭声，声音不大，哭得也不凄惨，但着实让人心烦。 亭溪以前还住在老家时，夏天的晚上时不时会听见类似婴儿哭声的鸟叫，但也……没这么烦人啊。 他翻了个身，听到床“嘎吱”响了一声，这才想起来，他已经不是在老家了，那这哭声是从哪来的？ 刚刚还有些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哭声戛然而止。 床头亮起一盏小灯。 “吵醒你了？” 亭溪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我们寝室时闹鬼了吗？我怎么听到有人在哭？” 角落里又亮起一盏灯，幽幽的声音传来：“对不起，是我在哭。” 亭溪把头探出去一看，徐浩岩duang大一个，此刻缩在窗户底下，哭得梨花带雨，上气不接下气：“对、对不起，我想我妈了，呜呜呜。” 下午那会徐浩岩送他爸妈走的时候，就在偷偷抹泪，亭溪倒是猜到他会想家，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好歹撑过第一晚呢？ “打电话让你爸来接你回家。”周霁脸上没什么表情，但从这句话也能听出他大概也挺烦躁的。 徐浩岩哽咽了一下，更委屈了。 亭溪拍拍周霁的胳膊，眼神示意别太刺激他。 他从床上下来，打开书桌上的小台灯，对着角落里人招了招手。 徐浩岩先是抬头看了眼床上的人，见他没什么反应，才慢慢挪了过去。 “吃糖吗？”亭溪问他。 “不、不了吧，我妈说晚上吃糖对牙齿不好。” 刚从桌子底下摸出根棒棒糖的亭溪，又默默把糖塞了回去：“对，阿姨说的有道理，你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你爸妈？” “是啊，我、我呜呜呜呜……”一说起这事，徐浩岩的眼泪就跟水龙头被拧开了似的，止都止不住。 亭溪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他向来不擅长安慰人，而擅长的那个，此刻呼声震天，睡得比猪还死。 他仰头看了眼周霁，用眼神询问：怎么办？ 周霁顿了下，也跟着下了床。 从周霁有动作的那一刻，徐浩岩的哭声立马就小了，而等他完全落地，立马就不哭了。 第59章 亭溪纳闷地看着他：“怎么一看见他你就不哭了？总不能是他长得像你妈吧？唉哟！你打我干嘛？”后脑勺挨了一下，亭溪立马瞪过去。 周霁见他红着眼，还以为自己下手重了，又把手伸过去给他揉了揉。 角落里的徐浩岩默默低下了头，捂住了眼睛：老天奶啊，这是他能看的吗？ “你不困吗？”周霁问他。 “当然困啊。”说完，亭溪还打了个哈欠，指了指地上的人，“那他怎么办？大家都是室友，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明天跟老林说，让他换寝室。” “啊？” “啊？” 后面一道疑问声，来自徐浩岩。 亭溪看着周霁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那倒也不用，要是换个室友也像他这样怎么办？” 徐浩岩猛地点头，又摇摇头。 周霁看都没看他，直接说：“可以申请不加室友，反正寝室位置也够。” 徐浩岩突然就更想哭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明明下午那会还不想住在这的，但要是被赶出去，明天肯定会被笑死的。 亭溪看他默默掉着眼泪，也不敢哭出声音，有点好笑又有点可怜。 “行了，别吓他了。”亭溪拍了下周霁的胳膊，笑着说，“你既然离不开家，又为什么要选择住校？” “月考，我考得不好，我想着住校能多留点时间学习。” 对于这个理由，亭溪还真没法说什么，毕竟当初这货要把自己赶出一班，也是因为自己那个分拖班级平均分。 “挺好。”亭溪拍拍他的肩膀，“这么有荣誉感，这班长该给你当。” “别别别！”徐浩岩受恐若惊，低头嘿嘿一笑，“我哪行啊，这班长还得是周霁。” “……我就是这么一说。” 周霁似乎有了办法。 他转过身，从桌子上拿出一本笔记，递给徐浩岩：“明天早上还我。” 徐浩岩两只眼睛瞬间放光，甚至还吸溜了下口水：“真的能给我看吗？” “到底要不要？” “要！我要！”开玩笑，这可是他做梦都想要的东西，没想到哭两声就有了，早知如此，刚刚就该多哭一会儿。 徐浩岩在被子里支起一盏小灯，倒是不影响别人睡觉。 亭溪被这么一闹，却没什么睡意了，上床后，眼睛瞪着天花板，连羊都数了半天。 “周霁，你睡了没？” “没，怎么了？” 亭溪翻了个身，抱着枕头，下巴搁在上面，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周霁的头顶。 “你怎么也睡不着？想家吗？” “不想。” “要是让周琛哥听见了，心会碎的。”亭溪又重新躺了回去，“算了算了，还是睡觉吧，明天早上还要上课呢，我要好好学习，不能拖班级后腿，否则，徐浩岩又得叫我滚出一班了。” “那绝不能够！”徐浩岩露出个脑袋来，压着嗓子说，“以前我那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之，总之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说着说着，他还激动了起来，整个床都被他带的晃动了两下。 正在睡梦中的沈飞飞猛一惊醒：“嗯？怎么了？地震了？” 亭溪扔了个枕头过去：“没事，睡你的。” 沈飞飞把枕头压在屁股底下，嘴巴吧唧了两下：“哦，那我继续睡了。” 没过三秒，呼声重新响起。 亭溪：“……” 这睡眠质量但凡分一点给别人呢。 他叹着气又躺回去：“都给我安静点吧，特别是你徐浩岩，你能不能别一天天的这么容易激动？还有，谁要当你老大？现在是法治社会，咱不兴那一套了，知道吗？” “知道了！”徐浩岩又重新回到被窝里，撅着屁股看笔记。 “周霁。”亭溪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喊他。 “嗯？” “我睡了。” “嗯。” 过了没两秒，周霁放在枕边的手机振动了下，他闭着眼摸过来，眯着眸子扫了一眼，看清内容后，低笑一声。 某个说睡了的人，把头蒙进杯子里。 周霁翻身侧躺着打字：【晚安。】 亭溪的手机也振了下。 被子里的人蛄蛹了一圈，把自己裹得更紧了。 - “嘀嘀！嘀嘀嘀！我们可爱的小亭溪，该起床了哟，再不起床，宿管阿姨就要来打你屁股了哟！”沈飞飞睡了个好觉，一大早就精神充沛，充当起床铃声，一个个叫。 当然，叫人的方式也不尽相同。 叫亭溪时还算温柔，轮到徐浩岩，沈飞飞直接把他被子掀开，恶狠狠威胁道：“再不起床，你今天早饭就别吃了！” 还在睡梦里的徐浩岩，一听到早饭没了，“噌”一下就爬了起来，麻溜套上衣服，下床的动静堪比地震：“起了起了，我可不能不吃早饭。” 沈飞飞：“……”得，以后算是找到制他的办法了。 绕了一圈回来，亭溪还在睡着。 沈飞飞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喊一次，周霁已经端着洗脸盆出来了：“你们去洗漱吧，我来叫。” “行，那你悠着点，我严重怀疑亭溪有起床气。” 亭溪睡觉还算乖，没出现被子从竖到横的情况，但却有个小习惯，头紧紧蒙在被子里，脚却全露在外面。 周霁不是第一次观察他睡觉了，之前，他会肆无忌惮地盯着亭溪的脸看很久，今天，有点可惜……得把人叫醒了。 “起床了，快六点十分了。”周霁的声音还带着晨起的低哑，也没比沈飞飞的大。 但却得到了回应。 虽然只有一声类似撒娇的轻哼。 “三秒内不起，我就挠你痒痒了。”周霁慢悠悠倒数。 “嗯？”亭溪终于把头从被窝里挪出来，睡眼惺忪地看着某个即将作乱的人，却还没忘记嘴硬，“我不怕挠痒痒。” “嗯，那你可太棒棒了。”周霁不怎么走心地夸夸，“快起吧，今天要是再迟到，老林就得炸毛了。” “知道了，这就起。”亭溪努力睁开眼，又迷瞪了三秒，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跳下来，这动静，不比徐浩岩的小。 沈飞飞边刷牙边探出头来：“xxxx……” “咕囔啥呢，沫吐了再说。”亭溪一个字没听清。 “呸！”沈飞飞吐干净，漱了口，“我说，亭溪你昨晚说梦话了。” “我说梦话你还能听见？”亭溪不太信。 “真的！”沈飞飞跑到自己床边，拿出手机，打开他昨晚录的音。 前面几秒十分安静，突然，有人嚷嚷了一声：[周霁你个王八蛋！] “卧槽？！”亭溪听出来是自己的声音，忙伸过手去想要消灭证据。 沈飞飞这个时候倒是聪明了不少：“亭溪，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吧，昨晚你骂周霁的时候，他还没睡呢，而且，他当场就报复回去了，我可是亲眼看见他动手了。” 正在收拾书包的周霁，动作一顿，只淡淡说了一句：“快迟到了，亭溪你快点。” 一听这话，亭溪立马把沈飞飞的话抛到脑后，端着盆飞快跑去洗漱。 沈飞飞还想和周霁探讨一下昨晚他具体怎么动的手，却莫名感觉后颈一凉：“谁想要我狗命？” 第43章 班上许多人都是第一次住校，有人觉得新奇，也有人觉得不适应，一大早，班里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沈飞飞的同桌就没选择住校，他好奇问道：“飞飞，你昨晚感觉怎么样？我看好几个女生都哭了，是不是想家了，你呢？你想家吗？” “我？”沈飞飞斟酌着自己的答案，“我就也那样吧，刚开始有点不适应，后来睡着了就好了。” “还得是你，心大。”同桌不愧是同桌，一下就听出，他显然是适应得极好。 沈飞飞憨笑着，没有反驳。 亭溪拿出英语单词书背了会，眼神随意一瞥，就看到周霁默写错了个非常基础的词，戳了戳他的胳膊，小声问：“你梦游呢？” “什么？”周霁抬起头。 “这个，”亭溪在他写错的单词上画了个圈，“拼错了，昨晚干什么去了？你不会真梦游去了吧？还是，不习惯，没睡好？” “没。”周霁换了一页纸，“睡得挺好的，你呢？又是感冒发烧，又是半夜被吵醒。” “我，也还行。” 亭溪睡得倒是真挺好的，甚至比在关小雨家睡得还要好，要不是中途被徐浩岩吵醒，他大概能一觉睡到天亮。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个人体香薰在。 亭溪瞥了眼又重新开始默单词的人，要不要换个同品牌的沐浴露呢？ 上课前，林静让报各寝室的寝室长名单。 徐浩岩顶着两个黑眼圈站在过道上，挤出一道笑：“你们谁当寝室长我都同意。” 第60章 亭溪和沈飞飞对视一眼，立刻拍定：“行，那就你当寝室长了。” “好……啊？”徐浩岩后知后觉，“我？” “对啊，寝室长这活又难干又浪费时间，我们可都是要好好学习的人，所以，这个寝室长，必须由你来当！”沈飞飞推了下他的胳膊，“别发愣啊，行不行啊？” “行行行！我当！”徐浩岩从小到大都没做过班干部，就连小组长也是试行了一周后就被班主任给撤了，这寝室长，不大不小也算是个官吧，“那就这么说定了，就写我的名！” 也不知道是适应过来了，还是这个寝室长带来的刺激，徐浩岩在晚上睡觉时，终于没再鬼哭狼嚎，只是——这此起彼伏的打呼声，着实让人有些崩溃。 就在亭溪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周霁突然递过来一个东西。 “这什么？” “耳塞，戴上会稍微好点。” 亭溪接过来，笑了笑：“你准备的倒是挺充分，我看你就带了那么点东西，还以为你住两天就得回家呢。” 有了周霁的耳塞，亭溪终于能睡个好觉。 时间一晃而过，到了周五。 上了两节课后，林静突然过来：“班长组织一下，二十分钟后大礼堂集合。” “喔吼！我就说吧，最后两节课不用上了。”早就听到小道消息的学生并不感到惊讶。 林静皱着眉猛拍了几下门：“这次是找你们前几届的学长学姐回来分享考试经验，不是让你们偷懒的！都给我把笔记本和笔带好了，周一回来交心得体会，三百到五百字，没写的就不用来上学了，听到了吗？” “听到了。”众人回答地有气无力。 亭溪几人不约而同带上了试卷，排队过去。 学校大礼堂近几年翻修过，看得出来，校长是下了血本的，位置是按班次排的，一班坐在第一列的前面几排，离舞台不算近，而且视野不好。 不过也没几个人是真心想听经验分享，大多都是想躲个懒，或者自己刷题。 沈飞飞半路跑出去，现在才溜回来。 “我听说咱们高三也有人分享经验，理科班一个，文科班一个，我还以为会是周霁和林叙阳呢，结果一个也不是，你们俩被谁给篡位了？”沈飞飞说着自己听来的小道消息。 “我先打个岔。”亭溪默默举手，“为什么是林叙阳，不是章明月呢？她才是文科班第一吧。” “我女神我还不了解吗？她才懒得弄这些呢，每次有这种事，她不是牙疼就是腰疼，总之最后肯定会让林叙阳顶上。”沈飞飞还准备说什么，余光突然瞥见逐渐靠近的林静，立马坐回原位，后背挺得绷直。 但林静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说啊，继续说啊！刚刚不还说得挺起劲的吗？” “没，我就是看亭溪脸色不太好，关心一下同学。”沈飞飞张口就来，倒是把亭溪吓不轻。 “脸色不好？怎么了？又生病了？”还好大礼堂现在光线不太好，林静也看不太出亭溪的脸色。 “没生病，就是喉咙有些痒，想问问沈飞飞有没有带水。”亭溪心虚地说。 “没生病就行，不是我说，亭溪你这体质有点太差了，三天两头生病，回头让周霁每天带你出去跑跑步，运动运动。” “知道了老师。” 林静又检查了一遍，收了几个同学带的辣条薯片，又警告他们别捣乱，这才回到教师的队伍中午。 很快，经验分享会就开始了。 先是张校长发言，接着是高三的年级主任，二班的物理老师，而代表文理班出来发言的，是两个不太熟悉的女生，似乎是上次月考中，进步最大的同学之一。 也是，高三时期，相比较好学生从高一到高三已经分享过几十遍的东西，这些进步最大、最快的同学，分享的经验，或许更适合大部分人。 亭溪正埋头做题时，沈飞飞突然拽了下他的胳膊：“来了来了！” 亭溪抬起头望过去，来的人还不少，约莫有四五个，男生女生都有。 忽然，他眯起眼睛，眼神钉在其中一男一女身上。 “亭溪，你看什么呢？不怕周霁吃醋啊？”沈飞飞说。 “我总感觉那两个人有点眼熟。”亭溪又拉了拉周霁的袖子，“那个站在最后的女生，是不是你那个相亲对象？” “什么？！相亲对象？！”沈飞飞仿佛是听见了惊天巨瓜，激动地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是齐依然，但不是相亲对象。”周霁关上笔记本，语气有些无奈。 亭溪见好就收，又指了指齐依然前边那个：“那个男生，你眼熟吗？总觉得好像在哪见过。” 这次，周霁也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有点眼熟。” 但也没说出是谁。 旁边，沈飞飞打字的手都快冒火星了，立刻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大瓜分享给林叙阳。 很快，前面几人都分享完了，终于轮到那个亭溪和周霁都觉得眼熟的人。 “大家好，我叫时星。” 声音一出来，亭溪立马瞪大眼睛：“这不是女扮男装……呸！不是，男扮女装的那个吗！” “什么女扮男装，男扮女装？亭溪你在说什么啊？”沈飞飞凑过来问。 亭溪一时也很难解释：“总之，是个很神奇的人。” 他也没想到，时星竟然会作为优秀毕业生回来发言，这还真是……有缘。 时星的发言十分简短，更多的是作为活跃气氛的人出场，下台后，他也看见了这边的两人，笑容灿烂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此时，亭溪已经把那天的来龙去脉和沈飞飞说了一遍，听得他也是眉毛乱飞，手指猛戳屏幕，实时共享八卦，恨不得立马把林叙阳逮过来。 “所以，他是个有穿女装癖好的人？” “应该，算是吧。” “那……他穿女装漂不漂亮啊？”沈飞飞突然红了脸，小声问道。 亭溪听见这话，差点被口水呛到。 他面无表情地打开手机：“我要跟林叙阳说。” “别别别！”沈飞飞急忙去拦，“唉呀，我就是好奇，随口一问，你跟他说干嘛呀。” 正说着，沈飞飞余光瞥见两人朝这边走来：“诶，是那个女装大佬和周霁的相——朋友。”沈飞飞脖子一凉，立马改口。 那两人先是和林静说了会话，接着一起走了过来。 “这两个可是我的得意门生，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林静介绍着两人。 齐依然是上一届林静班上的第一名，时星则还要大她几届，也算是高三逆袭的人里，比较出名的一个，亭溪高一时其实就听过他的名字，只是那晚，实在是没认出来。 “是呀，可真是太巧了，林老师，你应该猜不到我们是在哪遇上的吧？”时星突然对亭溪眨了眨眼睛，仿佛十分期待他听到这句话的反应。 令他失望的是，亭溪表情十分坦然，丝毫看不出紧张感。 “在哪遇见的？”林静问他。 时星撇了撇嘴，收回视线，笑着回答：“是在书店门口，刚好碰见他们在买学习资料，我看他们穿着一中的校服，就想着给学弟们一些指导经验。”时星说谎时，脸不红心不慌，根本看不出来。 “你可拉倒吧。”林静不愧是带了他三年的班主任，捶了下他的肩膀，笑骂了一句，“我还不知道你？毕业之后你还能去书店，那才真是见了鬼了，肯定是去哪玩了吧？” 时星挠了挠脑袋：“林老师，在学弟学妹面前好歹给点面子，别说得那么直白嘛。” “行了，你们几个，也就依然让我省点心。”林静看了眼表，“这样，时间也还早，待会儿交流分享会结束，你们几个带他俩在学校逛逛。” “逛逛？”亭溪眉毛一挑，感觉有些不对劲。 沈飞飞悄悄在他耳边说：“意思就是另有任务，估计是写个采访稿什么的，回头要发校刊上。” 不愧是林静，果然不允许半分偷懒。 几人从礼堂的侧门离开。 刚一出门，时星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搭着亭溪的肩膀，笑着说：“你小子，刚刚那么镇定？真不怕我和老林说你们去酒吧了？” 亭溪把他胳膊拽下来：“首先，我们成年了，其次，你敢说你是穿着女装遇见我们的吗？” 时星被怼到无言：“行，你厉害。” 旁边，齐依然低眉浅笑：“时星学长，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呢？不会是为了段文耀学长吧？” “跟他有个毛线关系，他也配。”时星翻着白眼。 齐依然对这两人也算是有些熟悉，知道这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模式，也没在意，继续调侃道：“对了，今天段文耀学长怎么没来？他舍得让你一个人回学校？” “他？”时星突然冷笑一声，“我跟他分手了。” 几个人脸上笑容瞬间消失了，包括刚刚还呲个大牙乐的沈飞飞。 第61章 时星顿了下，摆摆手道：“嗐，这么严肃干嘛？都成年人了，分个手不是很正常？” 沈飞飞咽了下口水，小声说：“那我能冒昧问一句，你们，是为什么分手吗？” “他死了。” 众人面色一僵。 “或者是他出轨了。”时星停顿了几秒才说，“你们随便选一个相信吧。” 第44章 时星说完这句后，众人陷入了沉默。 但沈飞飞是个耐不住的性子，悄悄走到亭溪身边，小声问他：“所以到底是死了还是出轨了？我也没啥恋爱经验，实在听不出来。” “……”此刻亭溪非常想缝住他的嘴，瞥了眼前面的人，才压低声音，“难道我就有了吗？” 说完，他立刻加快脚步，远离沈飞飞。 但光从时星的表情和态度，还真挺难分辨，要说难过吧，他说完后跟没事人一样，还在一脸轻松地和齐依然说笑，要说不难过，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就是新盖的宿舍楼吧，果然啊，毕业了之后，什么好东西都开始有了。”时星指着前面的新楼，笑着说。 这个话题也就被带了过去。 逛了会，齐依然突然说有些饿了，几个人又来到了食堂，因为明天放假，这个点食堂也没什么人了，亭溪就给他们买了几杯奶茶，开始坐着聊天。 齐依然不是话多的人，总是笑眯眯地听着。 倒是时星和沈飞飞，两个人完全是臭味相投……相见恨晚，连张校长今天戴的是哪顶假发，都能争辩一二。 “他们俩还挺有缘分的。”齐依然笑着对周霁说。 周霁只淡淡“嗯”了一声，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齐依然撇撇嘴，余光瞥见旁边正乖巧喝奶茶的亭溪，又转向他，说道：“亭溪，谢谢你今天的奶茶。” “啊？”亭溪刚刚在发呆，听到有人跟他说话，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没事，回头找班长报销。” 齐依然捂嘴轻笑：“说实话，周霁这个班长，当得还真不错，对你这个同桌，好像也很不错。” 亭溪轻轻皱了下眉，觉得她话里有话。 “我爸其实真的挺喜欢周霁的，他那个老古董，我还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年轻人这么感兴趣。” “所以，你爸想招婿？”亭溪直接问她。 这话倒是把齐依然问懵了，愣了几秒才笑道：“你这人，跟谁说话都这么直接吗？还是说，你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什么？社交礼仪吗？” “不在乎周霁以后会不会找女朋友，会找什么样的女朋友。” 齐依然刚说话的时候，周霁就已经皱起了眉。 但却没人想到，亭溪竟在此刻语出惊人：“为什么一定是女朋友？他难道就不能找个男朋友吗？” …… 一瞬间，整个食堂仿佛都安静了。 “吸溜~” “咳咳咳！不好意思！” 沈飞飞被呛的面条差点从鼻子里喷出来。 旁边亭溪抽了张餐巾纸递过去。 沈飞飞接过来，还说了声谢谢。 擦嘴的动作做到一半，突然停了，猛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亭溪：“你刚刚说什么？男朋友？谁要找男朋友？周霁？他为什么要找男朋友？” 一连几个问，倒是把亭溪给逗笑了。 “我可没说他一定要找男朋友，而且，你这么惊讶干什么？”亭溪挑眉反问。 “我这不是惊讶，我这是……”沈飞飞一时语塞。 “好了好了，你们说这么多，难道就没人在乎本人的想法吗？”时星不愧是拱火第一人，主打的就是‘一个都跑不了’，“周霁，你说呢？你是想找个女朋友，还是男朋友？” “我……” “周霁！”齐依然突然站起来，差点蹭倒了奶茶，还是亭溪眼疾手快扶住了。 所有人又都看向她。 齐依然握了下拳，扯出一抹牵强的笑，“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要单独跟你说。” 气氛到这，突然就有点尴尬了。 周霁看了眼亭溪，才点了下头：“好。” 两人走后，沈飞飞突然就炸了，用力摇晃着亭溪的肩膀：“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怎么感觉我好像错过了好多！” “噗嗤。”时星突然没忍住，笑出了声，“孩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这摆明了有问题啊，你真一点没看出来？” “看出来啥啊啊啊啊！”感觉沈飞飞都快疯了。 “你别晃我了！”亭溪抓着他的手腕，用力才掰开，“我快吐了！” 沈飞飞松开手，又吸了口面条。 亭溪扭了下脖子：“我从刚才就想问了，你这面是从哪来的？” “那个阿姨给的。”沈飞飞指着其中一个还没关的窗口，“阿姨说还剩最后一碗面，问我吃没吃，没吃的话就送我了。不对！你别转移话题，你是不是瞒着我有事了？” “说来话长，之后有时间再告诉你，赶紧吃你的吧。”亭溪看了眼手机，刚好看到林叙阳给他发消息，点开聊天框，拿起手机给沈飞飞看，“赶紧给他回个消息吧，找人都找到我这来了。” “林叙阳？他找我干什么？”沈飞飞边吃面边看手机，一打开，弹窗就跟要炸了似的，“他最好是有事！” 沈飞飞抱着奶茶，咬着牙走了。 时星在旁边乐得都快不行了。 他看了眼一脸平静的亭溪，“啧”了一声：“上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俩都已经说开了，怎么这么多天过去了还是老样子？你们年轻人做事都这么磨磨唧唧的吗？” 亭溪没说话。 “而且，我看依然这次可是来势汹汹，我以前都没见她对哪个男生这么上心过，你真不怕周霁被抢走了？” “齐依然和周霁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亭溪说。 时星一挑眉，倒是没想到他能看得这么清：“行吧，不过，你真的不需要我帮你们加把火吗？” “不需要。”亭溪拒绝得很干脆。 “那你真的不好奇，齐依然突然把周霁叫出去，是在说什么吗？” “不好奇。” “……”时星一脸挫败，深深叹了口气，“那加个微信吧。” 亭溪：“……你这话题是不是转移的太快了？” 时星用眼神示意他身后：“那两位回来了，看齐依然的表情，应该是谈的很不顺利。” 亭溪刚打开二维码，听他这么说，也扭头望过去。 齐依然走在前面，周霁隔了两米远跟在后面。 “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林老师让我们走之前再去一趟她办公室。”齐依然对时星说。 “行，那就走吧，对了亭溪，谢谢你的奶茶，还有，晚上微信聊。”临走前，时星还朝亭溪抛了个媚眼，又故意露出自己给亭溪的备注——小可爱。 只是亭溪没看见。 周霁看见了。 这时，大礼堂里涌出来一大批学生，有不少都往食堂这边跑来，亭溪有话想问，也只能暂时搁置：“我们也会去吧。” “嗯。” 两人回到教室收拾书包，沈飞飞和林叙阳已经在那了。 看沈飞飞的样子，应该是已经把刚刚的事都说给林叙阳听了。 看见他俩回来，沈飞飞抱着胳膊撇了撇嘴，但周围人太多，他也没说什么。 “等我一下，我去给老林交个东西。” “嗯。” 亭溪十分自然地接过周霁的书包。 没一会儿，教室里只剩下几个打扫卫生的值日生。 沈飞飞和林叙阳把亭溪堵在墙角。 “哼哼，现在可就你一个人了，亭溪，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今晚就要跟你一起回家了！” “你跟我一起回家干什么？” “我要死死缠着你！缠！着！你！” 亭溪被气笑了：“不是，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 “有什么说什么，比如，你们和齐依然之间的关系。” “这个嘛……”亭溪顿了下，“你们还记得我爸吗？” “记、记得啊。”沈飞飞突然就站直了，他也不知道亭溪怎么突然提起他爸来了。 “他得了尿毒症。”亭溪说，“原本他是想让我给他换肾。” “卧槽？！凭什么啊？” 林叙阳皱了下眉，按住沈飞飞的肩膀：“先让亭溪说完。” “但是，周霁给他介绍了个医生。”亭溪说。 “是齐依然的父亲。”林叙阳对她的家世稍微有些了解，立马就猜到了。 “嗯。”亭溪点了点头，“所以，亭志海现在暂时还没找上我。” “但这个病到最后，肯定还是要换肾的。”林叙阳说，“他是不是保证，在高考之前不来骚扰你？” “差不多吧。”亭溪挠了挠头，“这段时间我没见过他。” 第62章 都是周霁帮他拦了下来。 “他凭什么呀？这么多年也没照顾过你，现在生病了倒是想起你这个儿子了，他怎么不找亭泽啊？哦，我差点忘了，亭泽不是他亲生的……”沈飞飞现在是既气愤又无语，对于亭志海这种不要脸的行为，他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周霁从办公室回来了。 看见几人的表情，大概也猜到亭溪把那件事说了出来。 沈飞飞走到他跟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果然是好兄弟，为了亭溪两肋插刀，只不过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也可以跟我们说说，不用独自承担，虽然我们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但情绪价值绝对给到位！” 后面的林叙阳无奈扶额。 周霁面无表情地拨开他的手：“谢谢。” “行了行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高考，等亭溪高考完，还不知道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我们现在也不用提前焦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 “嗯！”沈飞飞用力点头。 四人走到学校门口分别，但约好明天一起到亭溪家写作业。 回去的路上，亭溪扫了一眼周霁手里的试卷：“这是老林给你的？不会专门给你开小灶了吧？” “都有份，你，还有沈飞飞。”周霁说，“不知道老林从哪淘来的试卷，他说让我们几个先做一遍，看看题型和难度，再考虑要不要打印给他们做。” “懂了，体验官是吧？”亭溪笑了一下。 周霁正准备说话，亭溪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瞥了一眼，是时星。 亭溪打开手机，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乐得笑出了声，回了几个字之后又放回了口袋里。 “谁啊？”周霁明知故问。 “时星。”亭溪说。 “他不是失恋了吗？” “啊，大概是吧。”亭溪也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也没细问，毕竟是别人的隐私。” “哦。” 两人沉默了下来。 “齐依然……” “你……”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周霁顿了下：“你先说。” “我就是想问，刚刚齐依然找你，是不是亭志海的事？” “不是。”周霁摇头，“她只是大概知道有这个事，齐叔叔和齐承哥都不是多话的人，他们不会随便乱说病人信息的。” “哦。”亭溪挠了挠头，“其实，我本该当面向他们道谢的，但是我这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他们。” “没事，不着急，你的事我跟齐叔叔说了，他也说希望你现在先专心学业。” 亭溪突然深深叹了口气。 周霁做事，好像一直都这么周到。 周霁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先他一步开口：“不用想着怎么谢我，上次你也救了爷爷，真要这么算来算去，都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爷爷那事我就是路过，顺手帮忙打了个电话，哪比得上你……”话说到一半，亭溪也觉得这么算来算去的没意思，“总之，你这个人情我记着了，还有，刚刚在食堂说的话，你别介意，我也就是话赶着话，随口那么一说，我到家了，那，明天见。” “嗯。”周霁握了下卷子，“明天见。” 直到看着亭溪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周霁才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刚刚齐依然的话。 “周霁，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你们家绝对不能再出现一个同性恋，以周爷爷现在的情况，你觉得他还能再经受住一次刺激吗？” “你又不喜欢我。”周霁看着她说，“你为什么要关心我喜欢谁？” 齐依然突然语塞，顿了好几秒才低着声音说：“我想退学。” 周霁一挑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我根本不想学医。”齐依然表情愈发沉闷，“但如果我不学医，我爸一定会把我打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爸看好的人，如果……如果我们在一起了，你又成了他的得意门生，我就可以——”之后的话，齐依然实在没好意思说出口，她也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太自私了。 “利用婚姻来解决，可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也知道，但是……我是真没办法了。” “这件事，齐承哥知道吗？” “他？他都自身难保了，哪还顾得上我，你以为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三甲医院的副主任不做，跑来你们学校当个校医院的医生？他以为这是他反抗的结果，实际上……”齐依然脸上闪过一抹自嘲，“实际上是我爸根本还没动手。” 周霁没再发表意见。 齐依然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他：“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吗？哪怕我们假结婚呢，我不在乎你是不是和他——” “依然姐！”周霁打断她，“这是在轻视他，也是在轻视你自己。” 齐依然像是被踩到了尾巴，脸涨得通红。 回忆到最后，周霁却想起了亭溪的话—— 【他难道就不能找个男朋友吗？】 亭溪为什么要这么说？ 难道，他是发现了自己的心思吗？ 看来……他掩藏地还不够。 亭溪刚一回到家，时星就又发了消息过来。 【星：学弟，真不要我的恋爱秘籍？看了我这本秘籍，什么样的男人绝对都能拿下！】 【tz：学长，真不用了，你自己留着看吧。】 【星：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我刚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 【tz：学长，我真没这个意思……算了，要不我看看？】 【星：真乖！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秘籍发给你了，你记得看啊，我会随时过来抽查的。】 时星发过来一个文档，竟然还挺大。 亭溪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点开。 莫名有点害怕。 过两天再看吧。 住了一个星期的宿舍，乍一回到自己的床，亭溪竟然失眠了。 气味不对了。 他爬起来刷了两套卷子后，又没忍住，打开了被他丢在角落里的——恋爱秘籍。 翌日。 上午九点，沈飞飞和林叙阳准时来敲门。 “亭溪！我们来啦！” 过了几分钟，他们才听到里面传来拖鞋的声音。 一打开门，沈飞飞就被吓了一跳：“亭溪，你昨晚偷人了？你这黑眼圈，是不是有点太吓人了？” “突然换了睡眠环境，有点失眠，进来吧。”亭溪给两人拿了拖鞋。 不等他问，林叙阳就开口说：“周霁怕你没吃早饭，去小区外面给你买吃的去了，等会就来。” “哦。”亭溪在后半夜一直在做梦，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竟然有些恍惚，“你们先坐，我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好，你忙你的，不用管我俩。” 亭溪从浴室出来，周霁也到了。 煎饺，小笼包，还有玉米。 闻到这些，亭溪的肚子直接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周霁眼睛里染上笑意：“快吃吧。” “谢谢。”亭溪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他一边吃早饭一边听英语听力，等吃完，周霁拿出了昨晚林静给的卷子，一人一份，就连林叙阳都有。 林叙阳一脸黑线：“我一个学文科的，你给我物理卷子干什么？” “自古文理不分家，而且你以前物理成绩可是和周霁不相上下，怎么了？该不会是怕自己考不过周霁吧？”沈飞飞眯着眼说。 “沈飞飞，你这个激将法用的十分低级。”林叙阳说。 沈飞飞耸了耸肩：“管用就行，你就说你做不做吧。” “行，我做。”林叙阳无奈妥协。 周霁拿出手表，开始计时。 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最快做完的自然是周霁，但没想到，第二个做完的竟然是亭溪。 他写完最后一题，看了眼周霁的手表，还剩十分钟。 速度还行，至于正确率，应该……也还行吧。 亭溪和周霁两个人都没发出声音。 直到计时结束的最后一秒，沈飞飞把笔一摔：“可恶！这卷子怎么这么难啊？而且题还出的偏……亭溪你早就做完了？” “也没有，刚刚做完。”亭溪说。 沈飞飞更泄气了：“林叙阳，你做得怎么样？” “题倒是做完了，不过题型确实有点偏了，有几道我也拿不准。” 周霁把几个人的卷子收起来：“我来改。” “那我订饭。”亭溪点开外卖软件，“你们想吃什么？” 沈飞飞撇撇嘴，委屈道：“被打击到了，没有胃口，什么都不想吃。”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林叙阳揉了揉他的脑袋，“而且你的优势学科本来也不是物理，人都有自己擅长的嘛。” 第63章 沈飞飞一脸别扭：“你怎么突然变换模式了？要是放在以前，你肯定得挤兑我，嘲笑我。” “那你……觉得这种模式怎么样？”林叙阳笑着问。 沈飞飞认真思索了会，猛地摇头：“不好不好，你这太慈祥了，老让我想到我奶奶。” 林叙阳：“……行，那中午你也别吃了，去多刷两套物理卷子吧，要是连我都考不过，你不如跟我一起来学文。” “嘿嘿。”沈飞飞突然傻笑，“你这样我才习惯嘛。” 林叙阳：“……” 他快被气死了。 亭溪听见他们的对话，差点笑出声：“中午要不吃青叔家的？听说最近研发了几个新菜式。” “都行。” “行，那我看着点了。” 点完后，三个人打了会游戏，一把刚结束，周霁就已经把试卷改出来了。 不出所料，沈飞飞的分最低，只有76，周霁92，林叙阳85，倒是亭溪的成绩有些出人意料，只比周霁低了两分。 “亭溪你可以啊，这段时间是不是开小灶了？” 亭溪也没想到自己能考这么好：“对啊，多亏了我的同桌每晚给我开小灶。” “瞧瞧，这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一点。” 周霁给几张试卷都拍了照，发给林静，这才开口说：“有几个题型还有知识点不是我们这常考的，不过最近几年高考改革，每年都会加入新题型，提前训练也是有好处的。” “确实，不过这套试卷不太适合拿来考试，当课后练习题做做算了。”林叙阳说。 刚说完，门铃声就响了。 “肯定是外卖到了！我去开门！”刚刚还一脸颓色的沈飞飞，立马重新恢复活力。 有时候亭溪也挺羡慕他这种性格的。 “张青叔叔？你怎么亲自送过来了？”沈飞飞看见门外的人，惊喜地喊了一句。 其他几人听到了，也从客厅走了过来。 “唉哟，我这不是听小雨说你们在学习，就赶紧做好了给你们送过来，要是饿着祖国的花朵，关小雨肯定得骂我一整年。”张青开玩笑道。 “那是，待会让你看看祖国的花朵胃口有多大！” 几人帮忙把饭菜拎了进来。 亭溪数了下，桌上的菜竟然比自己点的还要多几道：“青叔，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们加菜了？这么多，要是吃不完可就浪费了。” “没事，吃不完留着晚上吃。” 亭溪知道，要是把钱补给他，他肯定不会收，就说：“青叔，不然你跟我一起吃吧，这些真的太多了。” “对呀对呀。”沈飞飞不愧是最强助力，开团秒跟，亭溪一开口，他就直接上手把人拽了进来。 张青根本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亭溪从厨房里拿了五双碗筷，走到冰箱那，问张青道：“青叔，家里只有啤酒了，你喝不喝。” “啤酒……也行吧。”张青是个无酒不欢的人，没有酒，他还真吃不太下去饭，只是今天跟一群孩子吃饭，他也不能喝太过，“刚好帮关小雨消灭一点，让她少喝。” 亭溪也笑了：“那您可说错了，小姨她最近一段时间都没喝酒了。” “也是，警队那边挺忙的。”张青开了罐啤酒，“坐吧，都别愣着了，赶紧吃吧，不然一会饭菜都凉了。” 张青喝了点酒之后，话也开始多了。 沈飞飞又是个闲不住的，追着他问以前当警察的事。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张青打了个酒嗝，“不过最近咱们海城倒是不怎么太平，你们几个最好结伴出门，也别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怎么了？是不是出现连环杀人犯了？！”沈飞飞两眼放光。 “去你的！”张青笑瞪了他一眼，“现在是什么社会了？到处都是天眼，真有人犯了案，马上就会被抓住，还能等到他二次作案？” 亭溪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青叔，那你说，会不会有那种精神有问题的人，在大街上随即作案？” “这种情况是有的。”张青说，“不过从我接手的案例来看，这些人说是精神失常，我看其实都清醒的很，哪怕是随机作案，受害者大多也是幼童或是女性。” 听见这话，亭溪又陷入了沉默。 确实，哪怕是精神失常的人，也不会朝一个比他高，比他壮的人下手。 那么，上一世在偏巷里打断他腿的人，一定是有预谋的。 可亭溪实在想不到，自己有得罪过谁，能让对方这么恨自己。 “亭溪，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的声音，让他的思绪渐渐回笼。 他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在担心我小姨。” “这你不用担心。”张青摆摆手，“关小雨可是我们那一届最出色的。” 亭溪也这么认为。 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 吃完后，张青没留太久，给几人点了奶茶和咖啡就走了。 沈飞飞咬着奶茶吸管，眼睛却盯着林叙阳手里的那杯咖啡。 林叙阳察觉到他的目光，眉梢一挑：“怎么？想喝？” 沈飞飞摇摇头：“才不想，这个肯定很苦。” 他不是没喝过咖啡，但是被又苦又酸的味道劝退了，只是，看到林叙阳手里的那杯，他又莫名想尝尝…… 亭溪听见他们的对话，眼神不自觉瞥向旁边的周霁。 脑海中响起一句话—— 恋爱小秘籍：暧昧期，可以通过肢体接触，间接亲吻，来增加彼此的感情。(时大人友情提醒：一定要是在双方暧昧阶段，否则，会被当成变态的！) 间接接吻…… “你也想尝尝？” “嗯？”亭溪猛然回过神，脸莫名一红，接着和沈飞飞做出了同样的举动，“不，我怕苦。” 周霁垂下眼皮，捏紧手里的咖啡杯：“那我，可以尝尝你的吗？” 第45章 “我、我的？”亭溪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喝了一半的珍珠奶茶，又抬头看向周霁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睛，心跳突然不受控制地加速。 沈飞飞在旁边夸张地咳嗽起来：“周霁你不是从来不喝甜的吗？上次我请你喝奶茶你可是直接拒绝了啊！” 林叙阳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压低声音：“闭嘴，喝你的奶茶。” “你干什么？”沈飞飞有些生气地瞪着他，“你最近怎么老让我闭嘴？” 林叙阳有些无奈。 他看了眼沈飞飞手里的奶茶，突发奇想，凑过去叼着吸管猛地喝了一大口。 “卧槽林叙阳！你这个狗贼！说了半天原来就是想抢我的奶茶！你看我今天不揍得你满地找牙，我就叫你爸爸！” 林叙阳成功把沈飞飞钓走。 亭溪和周霁倒是沉默了下来，奇怪的气氛在两人中间蔓延开。 他把奶茶推过去：“有点甜，要尝吗？” “嗯。”周霁点着头。 但正当他准备伸手去拿，门铃声突然响起。 亭溪起身准备去开门，一阵急促的拍门声传来。 “出来！你个小兔崽子！我知道你在家！别给我装死！” 阳台上正在打闹的两人也停住了，跑回客厅：“怎么回事？外面是谁？” 亭溪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是亭志海。” “那个老东西？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怎么会突然过来找你？要不，我们打电话报警吧，他这肯定算扰民了。” “先不用。”亭溪慢慢走过去，“我倒想看看，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拧开门把手，亭志海拍了个空，身形踉跄了一下才稳住。 而见到他这一刻，亭溪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个装模作样体面了大半生的男人，此刻脸色苍白得可怕，眼窝深陷，整个人瘦得几乎脱了形。以前不管去哪，不管什么时候，总是西装革履，头发也精致得一丝不苟，而现在，他只穿了件泛白的黑色外套，踩着拖鞋就出门了。 亭志海正准备开骂，没想到，亭溪身后站着三个比他都高的少年。 一瞬间，气势就下去了。 “你来干什么？”亭溪嗓子有些紧，却也尽量保持正常不让人听出来。 “我来干什么？”亭志海面目狰狞，仿佛看着的是他半辈子的仇人，“亭溪，你听听你这说的是人话吗？我是你爸！我来找我儿子天经地义！你这个不孝子，我在医院都快死了，你竟然连看都不看望我一下，你还是人吗？” “这句话，我同样还给你。”亭溪冷冷看着他，“当初爷爷和奶奶重病躺在床上的时候，你回来看过他们吗？要说冷血，我还真比不过你。” 亭志海表情扭曲了一瞬，却又突然放低了声音：“小溪，我快死了，医生说我等不了太久了..……你必须尽快去做配型检查，我是你亲生父亲，你不能见死不救！我等不到你高考结束了！没关系，错过了这次高考，你还可以再复读，但你要是不帮我……我是真的会死的！” 第64章 沈飞飞真是听不下去了，手搭在亭溪的肩膀上直接开骂：“这么多年不闻不问，现在需要器官了倒是想起儿子来了？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我跟你说，你这就是报应！报应！” 林叙阳抱着他的腰往回带，但这次倒是没叫他闭嘴了。 亭志海被骂得脸一黑：“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我在跟我儿子说话！” 周霁向前一步，挡住了亭溪大半边脸：“亭先生，我想，你应该违反了我们的约定。” 见周霁出来说话，亭志海明显瑟缩了下：“我之前是答应过你，高考之前不来找他，但我现在都快死了！真要等到那个时候，我还能有活路吗？” 说完，亭志海猛地咳嗽起来，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周霁皱起眉，又说道：“齐医生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就算是亲生儿子，也不一定会匹配成功，而且，以你目前的身体情况，也无法进行移植手术，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威胁亭溪吗？” 亭志海脸色变了变，明显被戳中了痛处，他恶狠狠瞪了周霁一眼，又转向亭溪：“不管怎么样，我都是你亲生父亲，这是事实，永远无法改变！你要是不想担上不孝弑父的罪名，你最好别想着跑！” 说完，他转身离开，佝偻的身形消失在阴暗的楼道里。 “亭溪，你没事吧？你脸色不太好。”沈飞飞一脸担忧地上前。 周霁关上门，转身看着他。 亭溪摇摇头：“我没事，我只是在想，是不是把肾给了他，就能和他两清，他就永远不会过来找我了。” “瞎说什么呢？你跟他本来就没关系。”沈飞飞拍拍他的后背。 “生你的，是你母亲，养你的是你母亲和你自己，你和他，没关系。”周霁拉着他的手腕，带他回了客厅。 亭溪喝了口奶茶才逐渐缓过来，他苦笑一声：“也是，我刚刚就是被他那个状态给吓到了，差点就跟着他的话走了。” 林叙阳也跟着安慰：“没事，就算是亲生父亲，他也不能强制你去配型，换肾终究是要从身体里取走一个器官，如非必要，不能答应他。” “嗯，放心吧，我没那么傻。”亭溪笑了笑，“谢谢你们，今天多亏了有你们在。” “哎呀，这都是小事。”沈飞飞揽着他的肩膀，“还好平时都住校，他找不到你。” 其实，沈飞飞这句话说的不对。 哪怕在学校，亭志海只要过来闹，还是能找到他。 不管怎么样，他们现在还是在一个户口本上，有血缘关系的人，这层关系，就像无形的枷锁，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 亭溪并未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休息会儿吧，沙发和我房间，都能午睡，睡一觉起来继续学习！还得是高考重要！”亭溪打起精神，笑着说。 沈飞飞非常配合地打了个哈欠：“还真被你给说困了，那我们先睡个四十分钟，养足精神，继续战斗！” 亭溪把卧室的床让给了沈飞飞和林叙阳。 周霁睡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则一个人躲在了阳台。 深秋的风带着丝丝凉意，吹散了他额前的碎发，他趴在栏杆上，望着底下来往的行人，心里也会想，他们每个人是不是也都带着烦恼，感情，生活…… 他自己的烦恼又是什么？高考？亭志海？还是…… 身后传来脚步声，周霁默默站到他身边，两人肩并肩望着远处的天空，谁都没有先开口。 “我昨晚失眠了。”亭溪突然说。 “看出来了。”周霁轻笑，“黑眼圈都快掉地上了。” “有这么夸张吗？”亭溪扭头，挑眉看他，“别人都说我天生丽质皮肤好，既没皱纹也不长痘，我的颜值该不会被小小的黑眼圈打败了吧？” “不会，依旧特别帅。” 亭溪顿了下，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草！你知不知道，你说这句话特别吓人，你ooc了知道吗？” “为什么？” “你平时夸过人吗？” “没有吗？”周霁反问他，“我以为，我经常夸你。” 亭溪被他突然这么一句给整不会了：“你夸我什么了？” “夸你，聪明又勇敢，正直又善良，可爱又温柔，且漂亮。” 一大串的形容词砸下来，给亭溪砸得晕头转向：“呵呵，我差点就信了，你这是用尽了毕生词汇吧？” “我又不是沈飞飞。”周霁把脸转回去，看着远处的天空，“我会的词还有很多，你要听吗？” “现在就免了，以后……慢慢听。” 周霁呼吸一滞，良久才说：“好，以后，我慢慢说。” 第46章 “你俩这是睡醒了，还是根本没睡？”直到沈飞飞的大嗓门传来，两人才惊觉已经在这站了许久。 周霁轻轻碰了碰亭溪的手背：“回去吧。” “嗯。”亭溪点点头。 沈飞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两眼迷瞪地往沙发上一坐，见两人从阳台回来了，立马说起自己刚刚做的诡异的梦：“我梦到一个男人死死掐着我的脖子，害我喘不过气差点一命呜呼，结果眼睛一睁开，发现锁我脖的是林叙阳那个狗东西！” 亭溪看了眼紧闭的房门，问道：“你没把他揍一顿？” “他这人毛病多。”沈飞飞撇撇嘴，“有入睡困难症，难得看他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也能睡着，我大人有大量，就饶他这一回咯。” “哦~饶他这一回啊~”亭溪笑着调侃他。 沈飞飞莫名脸一红：“对呀！我难得善良一回不行吗？” “行，当然行，不过啊有一点你说错了。”亭溪说。 “什么？” “我们沈飞飞，是一直都很善良，不是偶尔善良。” “哎呀！亭溪！你讨厌！”沈飞飞脸比刚刚更红了，举起小拳拳捶在亭溪胸口上，“你干嘛突然夸人家啊。” 亭溪被这个活宝逗乐得不行。 不过，这也确实能看出来，沈飞飞对林叙阳，其实还是蛮在乎的。 定的闹钟一响，林叙阳准时从房间里出来，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开口的第一句就是找人：“沈飞飞呢？” 周霁边喝咖啡边说：“和亭溪一起下去接志刚了。” “志刚？”林叙阳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谁，“你家那狗啊，怎么？她也要参加高考，过来学习了？” 林叙阳在阳台的水池那用冷水冲了下脸，人倒是清醒了不少。 “周琛要出差。”周霁说。 “哦。”林叙阳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突然问他，“亭溪的父亲可实在是个不稳定的炸弹，一次两次能稳住，但要多来几次可就不好说了，毕竟，人在面对生死的时候，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亭溪，还是心太软，以他父亲现在的情况，因为意外死在手术台上，是十分合情合理的。” “他不是心软。”周霁扭头，看向柜子上的照片，少年洋溢着青涩却又灿烂的笑容，“他只是不像你这么变态。” “……你这是人身攻击了啊。”林叙阳被气笑了，“我就不信你没想过。” “想过。”周霁坦然承认，“但我觉得，应该还会有更好的方法。” “什么？” 刚说完，门口就响起了开门声，还夹杂着志刚兴奋的叫声。 “宝贝儿，一个多星期没见了，你也很想我吧？”亭溪蹲下身，边给志刚擦脚边被蹭着脸。 林叙阳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着说：“都叫上宝贝儿了，你到现在应该还没有这个待遇吧？人不如狗啊。” 周霁一个眼刀飞过去，林叙阳立马闭嘴。 当然，他知道，他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周末两天，沈飞飞和林叙阳都过来了，嘴上说着是为了学习，但亭溪知道，他俩是担心亭志海再来找麻烦。 周日下午回到学校，不知怎的，学校里突然流传出周霁有女朋友的谣言，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还有人在校园墙上po出了照片，只不过，这拍照的角度实在刁钻，根本看不清两个人的脸。 但从穿着上看，还是能认出，正是周霁和齐依然。 第一个拿着照片过来质问周霁的，是齐承。 “周老二，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齐承在食堂门口堵住了周霁，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解释什么？” “当然是你跟我妹！”齐承见有人看向这边，压低了声音，“这死丫头小说看多了，以为随便找个人结婚就能摆脱她爸，我不信她没对你动过心思！”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的心思都在谁身上。”周霁淡淡说。 “……我当然知道。”齐承摸了摸鼻子，“但你不还没表白嘛，我这不是怕万一吗？” 周霁突然转过身，盯着他看。 齐承被盯得后背起毛：“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吧？”周霁猜测道。 第65章 “行吧，我就知道，肯定瞒不过你，是你哥让我来问的，你……今年还要不要去，那个地方。” “去。”周霁几乎没有犹豫。 齐承顿了下，深深叹了口气。 “说完了？”周霁问。 “说完了。”齐承继续叹气。 “那我走了。” “啧，这么着急？赶着约会啊？”齐承吐槽道。 “给亭溪送饭。” 确实也算约会。 下周有高三大联考，亭溪突然开始紧张焦虑起来，时间挤得更紧了，有时连吃饭都不想去，周霁和沈飞飞就轮流给他带饭。 回到寝室，亭溪还保持那个姿势，动也没动过。 沈飞飞从床上下来：“终于回来了，我都快饿死了，今天怎么这么慢？” “路上碰到齐承哥，聊了两句。”周霁把饭放到亭溪跟前，拍拍他的肩膀，“先吃吧。” “嗯？”亭溪仿佛才发现他回来了，摘下耳机，一手端饭，一手把刚刚做的试卷递过去，“正好，你帮我看看这道题，用老林的那个方法好像解不出来。” “嗯。” 这时，徐浩岩也拎着一大堆零食回来了。 按照规矩，零食得先过一下安检。 “薯片？辣条？”沈飞飞眼睛眯了起来，“你是要胖成球吗？” 徐浩岩心虚地不敢说话。 沈飞飞继续挑挑拣拣，最后只给他留下了一包苏打饼干。 徐浩岩两只手接过，只要有的吃，他根本不挑，边吃还边说起了刚刚听来的八卦：“霁哥怎么突然就脱单了？他们都在猜是哪位女神呢，还有说那是上一届的学姐，都给我听笑了，哈哈哈。” 等他笑完，才发现整个屋里安静的可怕。 “怎、怎么了？不好笑吗？” “好笑吗？”沈飞飞翻了个白眼，“真是搞不懂，怎么会有人这么无聊，都已经高三了，有这个时间多看两道题，高考说不定还能多涨几分，徐浩岩，既然你都跟我们一个寝室了，可就不能再像他们一样了，你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这才符合我们‘学霸宿舍’的威名，知道吗？” “知道知道！”徐浩岩突然就燃起来了，“飞哥放心，我肯定不会拖我们寝室后退的。” “那要是有人跟你打听我们寝室的消息……” “我就说我被你们孤立了，什么都不知道！” 沈飞飞：“……我是真想揍你。” 直到这时，亭溪的思绪才从刚刚做的那道题里拔出来：“谁有女朋友？” “霁哥。”徐浩岩小手一指，嘴跑的比脑子快。 沈飞飞又翻了个白眼，这孩子，没救了。 “谁啊？”亭溪望着周霁，“齐依然吗？” “这可不是我说的！”徐浩岩察觉事情不对，立马撇清关系。 “那张照片我看到了。”亭溪说话的语气没什么起伏，“拍得挺好看的，男帅女美，甚是登对，唉，羡慕啊。” “羡慕什么？”周霁问。 “稍微站得近一点，别人就说你们是一对儿，你说，咱俩整天勾肩搭背的，怎么没人说我俩是一对儿呢？” 寝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徐浩岩吃饼干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他张大嘴巴，饼干屑都掉了下来。 周霁动作一顿，手中的黑笔在试卷纸上洇下一块墨点。 亭溪的眼睛像个摄像头似的，没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但奈何这人就像是报了演技班，每天表演着石头，什么都发现不了。 “谁说没有？！”沈飞飞突然一声吼，从床上跳下来，“我女神啊！她天天神神叨叨的，问我你俩进展如何，还找我要了你们俩的八字，说是要去请大师给你们算姻缘。” 亭溪的思维突然被这句话给拽了回来，他眨了下眼：“你给了？” “给了啊。”沈飞飞也眨了下眼，“不过我哪知道你们俩的八字。” “那你给的是谁的？”亭溪问他。 “我和林叙阳的。”沈飞飞一脸自豪，“怎么样，我聪明吧，不过她找的那个大师铁定是个骗子，竟然说我和林叙阳是天生一对，真是笑死人了，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师。” 亭溪简直想为他鼓掌。 如此清奇的脑回路。 手背突然被人轻轻碰了下。 亭溪回过头。 “吃好了吗？”周霁问他。 “嗯，吃完了。” 只是吃完了，但是没吃好。 刚一说完，周霁就顺手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来一袋肉松面包，塞进他手里：“吃吧，边吃边听。” 一说到题，亭溪立马被转移注意力，还把椅子往周霁跟前拽了拽。 周霁没直接告诉他答案，而是指出题干中的隐藏条件，再留时间给他重新思考。 角落里，默默在捡地上的碎饼干的徐浩岩，看了眼几乎是头挨着头正在讲题的两人，又看了眼正在跟某人视频对话的沈飞飞，露出绝望的表情。 他们这个“学霸寝室”，好像只剩他一个直男了…… 第47章 为期三天的联考，都快把亭溪给考麻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见路边卖的烤红薯，下意识问：“要不要来一个？” “当然要！俺的烤红薯，可是这一条街上最甜的，你买了保证不亏，要是不甜，我不收你钱的。”老板费力吆喝着。 但亭溪刚刚那句话，原本应该是对周霁说的，只是那个人今晚没跟他一起，还真有点不适应。 亭溪其实也没什么胃口了，但还是笑着说：“那来一个吧。” “好嘞。”老板健谈得很，见亭溪穿着海城一中的校服，就唠了起来，“同学，你是一中的吧？家是住在附近吗？” “嗯，是。”亭溪回道。 “诶唷，我看别人放学都成群结队的，你怎么一个人啊？这大晚上的，家长多不放心啊。” 亭溪看了眼自己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讪笑一声：“应该，不至于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个大男生，又不是小女生，能出现什么危险？”老板边打包称好的烤红薯边说，“但你们毕竟都是没出过社会的学生，真要碰到那种不要命的神经病，你拿什么和人家硬碰硬？是不是？我跟你说，我们这条街，最近就有一个神经病，天天神神叨叨的，上去跟他说话就打人，迟早要出事。” 亭溪一开始没把这句话当一回事。 付了钱，准备离开时，他忽然灵光一闪，又追问了一句：“阿姨，那您见过那个神经病吗？他有没有什么特征？比如说是个秃子，又或者，是个瘸子？” “秃子？瘸子？”老板细细回想，“我还真没仔细看，当时还是收摊的时候远远瞧了一眼，但应该，都不是吧。” “没事，谢谢您。”亭溪向老板道谢过后，捧着热乎乎的烤红薯转身离开。 他可能是太过紧张了。 亭溪走后没多久，烤红薯摊旁边的烤冷面摊的老板揣着手走了过来：“不对吧，我怎么记得那个神经病就是个瘸子？那天咱俩不是一块看到的人吗？难道是我看错了？” “我那天都没敢看，就扫了一眼，哪记得他是秃子还是瘸子啊，快别说了，我总感觉有些渗人。” “瞧你胆子小的，他是神经病，又不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 亭溪回到家，手里的烤红薯就剩一点了。 他想了想，还是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给周霁发了过去。 【tx：香喷喷的烤红薯。】 【z：有多香？】 【tx：香到没边了，不过你现在不应该在吃饭？怎么还能秒回啊？该不会给我设置了特殊提醒吧？】 这次倒是没秒回了。 没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只不过这次发来的是一段语音。 亭溪点开来。 【虽然没有特殊提醒，不过某人吃饭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看手机，应该是在等某人的消息吧。】 亭溪吓得差点把手机都扔了。 我靠！ 为什么会是周琛啊！ 他看了眼自己刚刚发过去的那段极为羞耻的话，找块地缝钻进去。 还好，这是隔着手机，要是在现场，他估计真得跳楼了。 整理好情绪后，亭溪强忍着羞耻发语音回了一句：【周琛哥，我刚刚是在开玩笑。】 这次倒是没秒回了。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亭溪的心跳却还没平复。 他把剩下的烤红薯塞进嘴里，甜糯的口感似乎也压不住那股社死的尴尬。 瘫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祈祷周霁没看到他刚才那几条“罪证”。 几分钟后，手机终于又亮了起来。 【z：刚刚周琛手机没电了，他用我手机给齐承哥发消息。】 亭溪：“……” 没等亭溪回复，周霁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第66章 【z：烤红薯看着不错。】 亭溪看着这行字，几乎能想象出周霁面无表情打下这句话的样子。 刚才的尴尬莫名消散了一点。 【tx：等你回来，哥哥请你吃。】 【z：好的哥哥，那我也要吃‘香到没边’的那个。】 亭溪看着“哥哥”这两个字，脸又开始烫了起来。 该不会手机又被周琛抢过去了吧？ 想了想，亭溪只打字道：【tx：快专心吃饭吧，周爷爷不是最不喜欢有人在饭桌上玩手机了吗？周一见。】 【z：周一见。】 看着手机逐渐暗下去，亭溪才把它扔到一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门口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 亭溪从沙发上蹿起来，就往门口走。 他刚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在门把上，突然动作一顿，朝门外喊了一声：“小姨？是你回来了吗？” 几秒过去了，没有回复。 亭溪放轻动作，从猫眼朝外面看过去，走廊上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顺手拿起靠在墙上的扫帚，慢慢拧开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一股力道就猛地从外面推来！ 亭溪心里一惊，握紧了扫帚把，下意识就想挥出去—— 却没想到，扫帚竟硬生生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亭溪定睛一看，门口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小姨关小雨。 她穿着一身干练的套装，手里拎着包，正没好气地瞪着他，显然刚才推门的就是她。 亭溪顿时松了一口气，放下扫帚，哭笑不得：“小姨！真是你啊！你回来怎么不出声啊？吓死我了！” 关小雨一边换鞋进门，一边没好气说道：“我不出声，就是想试试你的警惕性！结果呢？刚才要是真是什么坏人，我推门你就开？还拿个扫帚，吓唬谁呢？真动起手来这玩意儿顶什么用？就凭我，一只手就能挡下来。” “这世上有几个人能跟您比啊，您是练家子，张青叔说了，当年您在警校，可是巾帼不让须眉，没几个男的能打过你。”亭溪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而且，我这不是听到钥匙声，又喊了你，你没应我才过来看看的嘛……而且我也从猫眼看了，黑乎乎的没看清……” “没看清你就敢开？猫眼不会堵上啊？不会假装家里没人啊？”关小雨松开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 亭溪揉着发红的额头，自知理亏，小声嘟囔：“我哪知道是你考验我……下次不敢了。” “还有下次？”关小雨眼一瞪。 “没了没了！绝对没了！”亭溪赶紧保证，殷勤地接过关小雨的包挂好，“小姨你吃饭没？饿不饿？我给你煮碗面？” 关小雨看着他的样子，气消了大半，忍不住笑骂了一句：“少来这套！考完了？感觉怎么样？还有，你晚上就吃个烤红薯？那东西能当饭吃？” “考麻了，感觉身体被掏空……”亭溪夸张地叹了口气，跟着关小雨走进客厅，“红薯是路上随便买的，垫吧两口，晚上准备吃点大餐，正好小姨你回来了，那就，小姨请客。” 关小雨出差这几天，明显消瘦了不少。 亭溪没怎么太饿，但他知道，要是不提议出去吃，估计她又会吃碗泡面敷衍了事。 果不其然，关小雨没怎么思考就应了下来：“行，那晚上我们就出去吃，等我洗把脸。” “好的，小姨。” 关小雨做事极其利落，亭溪刚从房间里拿了件外套出来，她就已经弄好了，还顺便换了身衣服：“走吧，晚上想吃什么？” “羊肉菌汤锅吧，最近考试太费脑子了，我得补补。” “好。”关小雨宠溺地笑了笑。 两人开车来到附近的商场，因为是周五，几乎每家餐厅都爆满要排队。 亭溪取了号回来，说：“小姨，我们去那边的奶茶店坐会儿，前面还有十几桌，应该不会这么快到我们。” “行。”其实关小雨最不喜欢排队那么久，就为了等一个吃的，但今晚毕竟是小外甥的提议，她不想扫兴。 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亭溪？好巧啊，你怎么也在这？” 亭溪顺着声音望过去，刚刚叫住他的人，正是齐依然。 齐依然身边没有其他人，她晃了晃手机，脸上带着点无奈的笑：“约了朋友，结果被放鸽子了，正犹豫是回家还是一个人吃呢。” 一旁的关小雨打量了一下齐依然，女孩长得清秀漂亮，眼神明亮，看着就让人喜欢，而且，亭溪虽然身边有不少好朋友，但都是男生，她还从未见过女性朋友。 关小雨立刻热情地招呼道：“那正好，我们也要吃饭，不如一起吧？人多热闹点。” 说着，她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亭溪。 亭溪像是没接收到她的信号似的，没有说话。 齐依然看了看热情的关小雨，又看了看亭溪，眼睛眯了眯，立马笑着点头答应：“好啊，那就打扰……”她犹豫了下，似是不知道该喊什么。 “瞧我，应该自报家门的。”关小雨抱歉笑了笑，“我是亭溪的小姨。” “原来是小姨，我看您这么年轻，差点把您认成亭溪的姐姐了。”齐依然十分会说话，三两句就把关小雨逗乐的不行，“而且，怎么着也应该是亭溪向我介绍您的身份，但是看他的表情，似乎是不怎么欢迎我呢。” “怎么会？”关小雨又重重拍了下亭溪的肩膀，“这臭小子就是这样，不太爱说话，性格比较内向。” 亭溪被这一巴掌拍得，差点呕出来，他无奈叹了口气：“小姨，我刚刚只是不确定依然姐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吃。” “依然，姐？”关小雨对这个称呼有些纳闷，“我以为你们是同学呢。” “我确实也是海城一中的，不过高他们一届，已经毕业了。”齐依然落落大方回道。 “原来是校友，那也是很有缘分了。” “是啊，很有缘分。” 等位期间，关小雨和齐依然相谈甚欢。 关小雨发现这女孩不仅长得好看，说话也落落大方，很有见识，心里对亭溪的“眼光”暗暗点头。 坐下点菜时，关小雨更是不断把菜单递给齐依然，问她的喜好，还时不时给亭溪使眼色，让他给齐依然倒水、递纸巾。 亭溪被小姨这过于明显的撮合弄得有些尴尬，但看齐依然好像十分享受他的“伺候”，他也就没多说什么。 趁着齐依然去洗手间的间隙，关小雨压低声音对亭溪说：“这姑娘真不错，又漂亮又懂事，你小子眼光可以啊！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小姨，您别瞎猜了，我们根本就不是您想的这种关系。”亭溪无奈地叹气。 “这有什么好瞒着我的？我又不是那般老古董的家长，而且你们都已经十八岁了，都成年了，不算早恋。我看人家姑娘对你印象也不错，加把劲！”关小雨一副“我懂”的表情。 这时齐依然回来了，关小雨越想越觉得这“一对”很登对，忍不住又开口，语气带着长辈的关切和祝福：“依然啊，我们家亭溪有时候是有点讷，从小也没谈过恋爱，但人靠谱又聪明，你们年轻人多相处，互相多了解了解，小姨看好你们。” 这话一出，亭溪差点被口水呛到。 齐依然的反应就淡定了许多，她笑了笑，语气平静道：“小姨您真的误会了！我和亭溪真的只是好朋友，而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关小雨愣了一下，但很快恢复笑容：“哦？是吗？是哪家的小子这么有福气啊？” “这个人，您应该也认识。”齐依然接下来的话，是看着亭溪说的，“我喜欢的那个人，是周霁。” “周霁？”关小雨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又有些不意外。 意外的是，她还真不知道这两人也认识。 不意外的是，像周霁那样好的小孩，能被齐依然这样好的姑娘喜欢，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亭溪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一种微妙的、连自己都未必清晰察觉的酸涩感悄然蔓延开来。 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瞬间的不自然。 “对，周霁的哥哥和我哥哥是大学同学，也是多年的好朋友，我和周霁，也认识很多年了。”齐依然补充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向亭溪。 关小雨恍然大悟，这才意识到自己闹了个大乌龙。 这顿饭的后半段，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了。 关小雨不再刻意撮合，话题也转向了学校和生活，亭溪的话也明显变少了，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 吃完饭，时间已经不早了。 关小雨担心齐依然一个女孩子回家不安全，坚提出让亭溪送她 齐依然却连连拒绝：“不用了不用了，小姨，真的太麻烦了，我家离这不远，走过几条街就到了，而且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没关系的。” 第67章 她再三保证自己没问题，最终，关小雨拗不过她，只好同意。 齐依然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还在想着刚刚吃饭时的场景，心里忍不住感慨道：我可真是个坏人。 走着走着，齐依然就走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里。 这里白天没什么，但晚上路灯昏暗，人烟稀少，确实有点吓人。 但这条路她已经走过无数遍了，又是离家最近的一条路，齐依然想了想，还是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突然，旁边阴影里传来几声口哨和嬉笑。 三个流里流气的小青年晃了出来，拦在了她面前，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 “小妹妹，一个人啊？这么晚回家不怕吗？哥哥们送你啊？” 齐依然心里一紧，强作镇定：“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 “别这么冷淡嘛，交个朋友……”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伸手就想来拉她的书包带子。 “滚开！”齐依然被吓得连连后退，嗓子都差点喊劈了。 她慌张地想从包里掏出手机，没想到最前面的那个黄毛青年直接把包抢了过去，盯着她的眼神阴狠：“脾气还不小，我看你，就是欠教育！” 齐依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对着黄毛一脚踹了过去：“你才欠教育！你个九漏鱼！” “九漏鱼？什么东西？我不爱吃鱼。” 齐依然：“……” 第48章 “啊！！” 巷子里传来一声惨叫。 齐依然看着倒在地上的小混混，还心有余悸。 目光右移，刚刚救了她的，正是亭溪。 亭溪回过头，看见她，面色平淡，说话的语气更是没有一点起伏：“哟，好巧。” 齐依然嘴角忍不住抽了下，这真的是巧合吗？不过…… “谢了。” 亭溪没接茬。 他仰头看了下四周，指着不远处说道：“那有监控，应该都拍下来了，报警吧。” 几个小混混一听他要报警，酒立马就醒了过来：“别别别！别报警！我们哥几个就是酒喝多了，一时犯浑，再说了，我们连碰都没碰到她，倒是我这兄弟，还被你踹了一脚，不如，咱们各退一步，就当无事发生，如何？” “无事发生？”齐依然冷笑一声，“这种不要脸的话你也能说出口？酒喝多了就能犯浑，我怎么不见你对男人犯浑？” “你别给脸不要脸！”刚刚被踹到在地上的黄毛爬了起来，“就算你们报了警，警察到这也还需要时间吧？你们就两个人，我们有四个人，谁会吃亏，还不一定呢！” “四个人？”亭溪嗤笑一声，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一个个虚成这样，你们确定，真的要跟我打？” 他们当然不想打。 刚刚亭溪那一脚他们又不是没看见。 就是没想到，这小子长着一张娘们唧唧的脸，下手竟然这么狠！ 正在几人犹豫的时候，三个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过来。 黄毛瞪大眼睛指着亭溪：“你小子！你不讲武德！” 警察直接一巴掌拍他脑袋上：“又是你！这个月第几次了？别废话了，跟我们走吧。” “林警官，这真的是意外，你听我解释！”黄毛抱着头讪笑，但也只能乖乖跟着他们回去。 临走前，还狠狠瞪了一眼亭溪。 亭溪挑眉，突然开口：“林叔叔，我刚刚听见他们说什么，发财了？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去哪发的财。” “臭小子！你别胡说！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黄毛边朝亭溪大声嚷着，边心虚地捂紧口袋。 林警官瞥了一眼，就知道其中的小九九，揪着他的领子把人拽了回来：“是不是胡说，跟我们回派出所不就知道了？” 几个混混瞬间面如土色。 “走了。”林警官走到亭溪身边，瞪了他一眼，“大晚上的在外面乱晃，你小姨没告诉你，最近晚上别出门吗？” “说了。”亭溪脸上笑嘻嘻，“但今晚出来我小姨也知道，报备过了。” “知道就好，赶紧回去吧。” “谢谢林叔叔。” 等一行人走远，齐依然才戳戳他的肩膀：“你什么时候报的警？” “刚看见他们的时候。”亭溪说，“林警官所在的派出所就在这附近，十分钟就能出警。” “刚刚听你喊他林叔叔，是小姨同事？” “算是吧。” 齐依然点点头，又突然顿住：“不对，你该不会从刚刚就一直跟着我吧？” “不然呢。”亭溪耸耸肩，“还能真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吗？” “今晚只是意外！”齐依然辩解到，“这条路我平时走了无数遍了，从没出现过今晚这样的情况。” “是，我相信。”亭溪有些敷衍，朝前方抬了下下巴，“走吧，送你回家。” 这次，齐依然没再拒绝。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看起来就像陌生人。 等齐依然进了小区，亭溪准备离开，突然被叫住。 “等一下。” “还有事？”亭溪转身看她。 齐依然往回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深吸了几口气，才说：“周霁，他挺喜欢你的，我跟他没关系。” “哦，知道了。”亭溪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齐依然忍不住跺了下脚：“你怎么就这个反应？我和他没关系，你难道不高兴？” 亭溪挑眉：“你和他没关系，这不是长了眼睛就能看出来的吗？” “……”齐依然嘴角又抽了抽，“你还真是相信他，行吧，看在你今晚帮了我的份上，我就再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 “周霁他，其实一直有个恋恋不忘的人。” “我……” “你有话想说！”亭溪才刚开口说了一个字，齐依然就用迫不及待的眼神看着他，“想说就说！没有关系！” “我是想说，这句话我好像在哪听到过。” “……就没了？你想说的就这么点？”齐依然瞪大眼睛，简直难以置信。 “没了。” “我真是……”齐依然无语，“难怪你没男朋友。” 亭溪忍不住笑出声：“也许，他一直恋恋不忘的那个人，就是我呢？” “怎么可能？”齐依然一脸不信，“要真的是你，你们俩现在怎么还会是这种不上不下的状态？” 亭溪笑笑没说话。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是。 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他俩对彼此的心思，但他们就是一直无法戳破最后一层。 齐依然知道从他嘴里撬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只好作罢，摆摆手：“我先上楼了。” “嗯。” 亭溪看着她进了电梯，这才转身离开。 回到家，关小雨湿着头发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端着一杯酒。 亭溪刚皱眉，她就解释道：“张青自己酿的果酒，没什么度数。” 亭溪这才没说话。 关小雨得意地抿了一口酒，问他：“把小美女送回去了？没事吧？” “遇到一点意外，刚好林叔叔在值班。”亭溪说。 “老林啊，他就是个工作狂，你哪天去都能碰到他在值班。”说完，关小雨又忍不住笑了声，“小亭溪啊，你这次可是又输给了周霁那小子哦。” “什么？”亭溪疑惑。 “小美女啊，人又漂亮，又开朗大方，可惜，看上的是周霁，你没机会咯。”关小雨打趣道。 “小姨。”亭溪喊了她一声。 “干什么。” “我喜欢男生。” …… 这阵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亭溪以为马上就要天亮了。 “真的假的？”关小雨像是终于缓过来，瞪着眼睛看他。 亭溪点头：“真的。” 关小雨又沉默了一会。 过了许久，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干笑了两声：“你们年轻人现在，这么时髦的吗……” “也……还行吧。”亭溪一直观察着关小雨的表情，有些震惊，疑惑，但应该没有厌恶，恶心。 他摸了摸鼻尖，又说：“小姨，你怎么看。” “我能怎么看？这事又不犯法，而且我又不是没见过同性恋，上次我还跟着扫黄组，抓了一波聚众淫.乱的呢，这有啥的，你小姨我可是见过世面的。” 亭溪没忍住笑出了声。 话突然这么多，小姨应该确实是被吓到了。 突然，关小雨猛地凑过来，盯着他：“你说你喜欢男生，那个男生，该不会是……周霁吧？oh~” 关小雨嘴巴惊讶地张成o型。 但更多的，是兴奋。 “小姨……” “行行行，这个我不问，你隐私，我知道。”关小雨用极快的速度，就接受了她的外甥是个同性恋这个事实，并且，已经开始在给他挑男朋友了。 第68章 关小雨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往房间走：“赶紧睡吧，哦对了，过两天我又要出差，我姐忌日那天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要是我没回来，你记得帮我给她带一束花。” “还是百合吗？”亭溪问。 关小雨顿了下，转头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怎么知道？” “除了你，也没人去看她了。” “这不也挺好的，她这人，不爱热闹爱清净，等我以后死了，最好连碑也别立，随便找个地方把我骨灰撒了就行。” 说完，关小雨就回了房。 亭溪打开手机日历，那天正好是周末，应该不会耽误上课。 翌日，亭溪起床，关小雨已经不在家了，冰箱里留了早餐。 吃完后，亭溪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耳机一戴，手机静音，两眼一睁，就是刷题。 直到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亭溪才停下笔。 竟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他打开微信，一大堆消息弹了出来。 其中一条是时星发来的。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好想死啊。#哭唧唧#哭唧唧】 他应该是开玩笑的吧。 亭溪本打算置之不理，但又想到，时星刚和男朋友分了手，有些人在受了情伤后，一时想不开要自杀，也是可能的。 想了下，他还是给回了消息。 【你现在在哪？】 时星秒回。 【在宿舍躺尸。】 【行，没死就好。】 亭溪正准备关手机，时星直接一个语音通话拨了过来。 刚刚才回了消息，这个时候不接，好像不太好。 他刚按下接通键，时星的大嗓门就透过手机传了过来：“距离我给你发那条消息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真要是有什么事，你也就只能过来给我收尸了。” “以咱俩的交情，收尸这事，应该轮不到我吧？” “呜！亭溪你太过分了……” 也不知道时星是装的还是真的，但光从声音听来，确实带着哭腔。 “诶，你别，我开玩笑的。”亭溪赶紧解释，“你怎么了？还是因为你男朋友的事吗？上次聊的时候，你不是对这件事看得挺开的吗？” “那是装的！”时星委屈地哼唧了一声，“你们都没看到我坚强的面具底下，已经泪流满面了！” “那你给我发消息，是想让我干什么？给你介绍个男朋友？” “我又不是精虫上脑，寂寞空虚了。”时星想了会，又说，“你来找我吧，出去吃点东西散散心，或许会好一点。” 亭溪想说，你就没别的朋友了吗？ 又怕说完时星会当场哭给他看，只好同意。 正好，时星的学校附近有家书店，他之前买的题刷完了，再去进点货。 两人原本约好了在学校门口见面，没想到，等亭溪都到了，时星又突然改口，让他去宿舍。 至于什么原因，他没说。 亭溪又只好找人问路。 时星的学校是全国top5，占地面积广，亭溪又有点路痴，这一路，足足问了四五个人，才终于到宿舍楼下。 “405？就是这了吧。” 亭溪刚给时星发了消息，说自己到了，宿舍门就开了。 “哎呀，你终于来了，我可等着急了，再晚点，我晚上就不跟你去吃饭了。”时星上来就挽着亭溪的胳膊，把他往宿舍里拽，还一边给他使眼色。 亭溪强忍着把他扔出去的冲动，跟他走了进去。 这是间四人宿舍，虽然是周末，但寝室四个人都在。 时星的床位和亭溪的一样，靠右侧里面，十分好认。 他的床上和椅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小裙子。 “你不会，要穿这个出去吃饭吧？”亭溪压着嗓子问。 “当然！”时星扬起下巴，指着一堆衣服问他，“快帮我挑挑，穿哪件好，我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亭溪看到，宿舍里其他三个人，都是一副鄙夷的表情。 他走过去，在一堆花里胡哨的裙子里，挑了件最花里胡哨的：“就这件吧，你腰细腿长皮肤白，穿这个肯定好看。” 时星脸上表情，第一次出现僵化。 他凑过去，小声吐槽：“你什么眼光啊，这件我最不喜欢了。” “不喜欢你买他干什么？”亭溪挑眉反问他，“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前男友？” “？？？”时星一脸问号。 亭溪直接捧着他的脸，“深情款款”地说：“宝贝儿，没关系，你那个前男友不懂得珍惜你，那是他没眼光，跟我在一起，我一定会把你捧在手心里的。” 终于，寝室里有人忍不住了，那个正在打游戏的眼镜男阴阳怪气道：“时星，你还真是有魅力啊，刚分了一个，这就有下家了。” “对啊，怎么着？你嫉妒啊？” “我嫉妒？”眼镜男冷笑一声，“我有什么可嫉妒的？我喜欢的是胸大腰细的美女，跟你可不一样，死变态。” 时星气得牙都快咬碎了。 “你喜欢人家，也要人能看得上你才行吧？”亭溪勾起唇角，“而且，到底谁才是真正的死变态，还不一定呢。” 亭溪话里有话。 而眼镜男一听，突然就变了脸色，游戏也不打了，直接关了主机，摔门出去。 “有病。”时星骂道。 “换衣服吧，你们宿舍有股脚臭味，亏你也能住的下去。”亭溪没降低音量，直接说了出来。 这下，剩下的两个人也都待不下去，纷纷离开。 时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真是痛快，没想到啊，你这张嘴还挺能说，我也没想到，你会站在我这边，他们所有人都说我是个变态。” 说着，他的表情又黯淡了下来。 “个人爱好，别人管不着，不过……”亭溪边说着边走到眼镜男的床位边，抬手从他的床垫底下抽出了一条白色的蕾丝边内裤，“偷别人内裤的，肯定是变态。” 亭溪把内裤拿到时星跟前：“看看，是不是你的。” “卧槽？！还真是我的！”时星顿时一阵反胃，恶心地想吐，“这条内裤我买回来就穿过一次，还没洗就找不着了，没想到——呕！我不行了！我是真想吐了！常磊那个狗日的，老子非得揍得他爹都认不出来！” 时星脸都白了。 一想到这个宿舍里有人天天视奸自己，他就浑身都不舒服。 其实，穿女装这个癖好，时星一直掩藏的很好，开学半个多学期，他的室友们都不知道，直到前段时间，他和齐子昂分手，才不小心被发现了。 被发现后，他也和宿舍里另外几人道了歉，也说明自己找到房子后会搬出去，只是没想到，那几个人表面上说会替他保守秘密，转头就到处和别人说这事，还骂他是个死变态，甚至造谣起自己和辅导员的关系，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寝室里唯一拿了奖学金的。 “要不要，找个机会教训他们一顿。”亭溪提议。 “算了，反正我已经申请搬出去住了，而且，马上就要毕业找工作了，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懒得为这种人费心思。”时星重新扬起笑脸，“等我换好衣服去吃饭吧，不过，你真喜欢这条裙子啊？你的眼光还真是……挺独特的。” “有吗？确实挺好看的啊，这大红，这大绿。” “……”时星无语，“算了，我还是穿低调一点吧。” 半个小时后。 亭溪坐在咖啡厅里，充当人形支架。 而时星所谓的“低调”，是换了件复古华丽的洛丽塔裙，甚至还带了假发，化了全妆。 又是周末，咖啡厅里坐满了人，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 亭溪也从一开始的有点不适应，到现在也已经习惯了，甚至还能给时星的拍照角度提一些意见，虽然总是会被批直男审美。 忽然，亭溪看见时星不动了：“怎么了？” 时星看着他的身后，眯了下眼睛：“那边的是不是周霁和齐依然？我今天没戴隐形眼镜，有点看不清。” 亭溪一愣，转过身。 刚刚进来，正在前台点咖啡的，还真是这两人。 刚巧，周霁也在这个时候扭头，两人的视线隔着满屋的咖啡香撞在一块。 齐依然点好咖啡，见周霁突然不走了，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两人。 “这么巧？但他对面的那个是？”齐依然忽然有些紧张，“他不会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都怪你，长了张嘴就是不说，现在好了吧，被人抢走了吧……” “依然姐，”周霁打断她，“你话有点多了。” “……”齐依然撇撇嘴，“我今天高兴，走，我陪你过去，我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小妖精。” 她取了咖啡后，就朝两人走了过去。 “好巧呀亭溪，没想到在这遇见了，不介意的话，一起拼个桌？顺便给我介绍一下这位美——女？”齐依然话说完，才看清“小妖精”的脸，被吓到差点喊了出来，“学长？” 第69章 “嗨~”时星笑着朝她挥手，又指了下自己旁边的位置，“坐。” 两个人这时候倒是想一块去了。 齐依然立马坐了下去，又对周霁说：“那你坐亭溪旁边吧。” 周霁根本就没等她开口，早就坐了下去。 亭溪碰碰他的胳膊，问他：“你们俩怎么在这？不是去你姑姑家了吗？” “上午就回来了，至于她……”此事毕竟涉及到齐依然的隐私，周霁犹豫了一下。 反倒是齐依然，直接摆手说没关系：“我是让周霁陪我来办理退学的。” “退学？”亭溪和时星都诧异地看向她。 “没错，我不打算听从我爸的安排，继续学医了，我要退学，去复读，学校我都找好了，下周就去上课。”齐依然说这段话时，脸上神采飞扬，看起来，这件事的确让她非常开心。 亭溪笑了笑，举起咖啡杯，说：“那我们就以咖啡代酒，祝你一切顺利。” “那是必然。”齐依然自信扬眉。 喝完咖啡，几人走到咖啡店门口，齐依然忽然说不用周霁陪了，她挽着时星的胳膊，两人站一块就跟姐妹似的：“既然碰见学长了，那就拜托学长陪我去好了，至于你们，就随意吧。” “我同意陪你去了吗？”时星故意说，但从他的动作来看，可没一点要拒绝的样子。 两人刚走没多远，周霁就直接开口问他：“你怎么和他在一块？” “他失恋了，心情不好呗，喊我过来陪陪他。”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啊？”亭溪愣了下，笑着反问他，“你吃醋了？” “嗯。”周霁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但这记突如其来的直球，却让亭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了，只能僵硬地转移话题：“我要去买卷子，一起吗？帮我参考参考。” “好。” 亭溪松了口气。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时，周霁又冷不丁地开口：“他没有别的朋友吗？为什么要找你？” “……” 亭溪闭上耳朵，装作没听见，径直钻进了书店里。 一下午，亭溪收获颇丰，拎了一堆学习资料回家。 他书桌堆得越来越满，满意地笑了：“真好。” 手机收到一条短信，是周霁发来的。 【收拾好了吗？我在楼下等你。】 他打字回道：【三分钟，马上下来。】 亭溪挑了几本装进书包里，准备晚自习的时候写。 两人在小吃街草草解决晚饭，就来到了教室。 沈飞飞已经到了，没想到林叙阳也在。 “快打铃了，你还不回教室吗？”亭溪问他。 林叙阳在给沈飞飞改数学卷子，头也没抬地说：“晚上老师要开会，没人管。” 正巧沈飞飞的同桌没选择住校，也就不用上晚自习。 亭溪也就没再管他。 把水杯递给周霁，就开始收拾桌子。 铃声一响，班里慢慢安静了下来，各自做着各自的题。 天渐渐冷了，窗外的树叶也渐渐枯黄，一片片从枝头掉落，只剩一棵棵枯树。 等来年春，树干会重新发芽。 到了盛夏，也会再次枝繁叶茂。 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应该已经不在学校了。 亭溪莫名也有些伤感起来。 上一世，他的高三生活过得囫囵，混乱，痛苦，这一世，充实，有趣，愉悦……倒是有些不舍了。 “在想什么？”周霁把水杯放回他桌子上。 “没什么，只是在想，毕业以后的生活。”亭溪托着下巴，目光并未从窗外的景色中收回，“你呢？你有想过吗？” 周霁动作一顿：“没有，总会到的。” “也是。”亭溪笑了笑，抽出一本习题来，“还是好好学习吧，这是眼下，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做完两套卷子，亭溪伸了个懒腰，正好看见前面两个人，肩抵着肩，头贴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还记得之前，沈飞飞一看见林叙阳就忍不住怼他，而现在，也是过上了形影不离，没羞没臊的生活，也不知道这傻小子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不对劲，不会被吃抹干净了都反应不过来吧。 想着，亭溪又摇摇头。 还操心别人，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他偷偷瞄了眼正认真做题的同桌，脑子里突然想起下午时星跟他说的话，大部分都是他和前男友的过去。 “你别看我这段感情结果是失败的，但是过程还是十分有借鉴意义的，你小子，可学着吧。” 要不，试试？ 亭溪拿笔戳了戳周霁的胳膊。 周霁停笔，抬眸看他。 “这道题，你给我讲讲呗。”亭溪把试卷推过去，也没仔细看，随便指了一道题。 而周霁，在读完题目后，突然瞳孔放大。 他喜欢我？ 第49章 他喜欢我？ 他难道真的喜欢我？ 他为什么会问这么简单的题？ 一向冷静自持的周霁，大脑罕见地出现了宕机的情况。 “周霁？”亭溪见他一直没说话，还以为也被这道题给难住了，还在宽慰他，“没事，做不出来就做不出来，我回头再去问问老林。” “什么？还有周霁做不出来的题？”也不知道沈飞飞的耳朵是不是长在了后脑勺，立刻就转了过来，把那张试卷拿了过去，“哪道题？让小爷我来试试。” 沈飞飞把画圈的那道题看完了，拧眉沉思，自言自语道：“不对不对，这题目怎么读起来这么简单？肯定有诈！肯定有陷阱！” 旁边的林叙阳也好奇地看了一眼。 他倒是没沈飞飞想的那么多，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后排两人一眼。 下晚自习，回到宿舍，亭溪依旧是第一个洗澡的。 沈飞飞还在坚持要把那道题做出来。 徐浩岩从他身旁走过，看到这张卷子，觉得有点眼熟：“这卷子我昨天刚做过，还真是有点难度，我都没及格。” “对吧，我也觉得。”沈飞飞点头，表示赞同，“那你给我看看这道题，陷阱到底在哪。” 徐浩岩探头看过去，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道题哪有陷阱，这就是整张卷子最简单的，我都做出来了。” “什么？没有陷阱？”沈飞飞感觉天都快塌了，立刻拦住正准备去打热水的周霁，“你们什么意思？耍我玩呢？你们一个两个，装作没做出来这题，故意的吧？” 周霁只淡淡说道：“太简单了，没有做的必要，浪费时间。” “那我的时间就不是时间了吗？！”沈飞飞握紧拳头。 “你自己抢过去的。”周霁说。 “……好像，也是。” 徐浩岩也不知道晚自习发生了啥，但看到沈飞飞这“面如死灰”的模样，还真挺解气的，小眼睛一转，说道：“飞哥，你看你今天耗费了这么多脑细胞，不如，晚上咱们吃点好的补一补？我妈特意给你带了牛肉干，内蒙那边原产的，绝对正宗，嘎嘎香。” “吃吃吃，就知道吃！”沈飞飞晲了他一眼，“阿姨让你带给我的，你怎么没一回来就拿出来？是不是准备自己私藏？” 徐浩岩笑容一僵，坏了，被发现了！ 他讪笑一声：“没，我哪敢啊，我就是忘了，飞哥你放心，我肯定是不会忤逆你的，多亏了你们，我这几个星期竟然瘦了十斤！这周末回去，我妈心疼的不行，还特意炖了老母鸡汤，不过我拒绝了，嘴巴严的很，一滴油都没喝。” “不错，有长进。”沈飞飞拍拍他的大肚腩，“牛肉干拿出来吧，要是被我知道你敢私藏，我就让周霁把他的笔记本全部回收！” “不敢！绝对不敢！” 很快，亭溪洗完澡出来，用毛巾随便擦两下头发就钻进了被窝里。 天气越来越冷了，他身体又特别畏寒，要不是宿舍有空调，他还真不一定能熬过去。 周霁见他头发还滴着水，又拿了一条干毛巾递过去：“擦干再睡，这两天温度降的有点快，容易感冒。” “哦，谢谢。”亭溪接了过来。 说完，周霁就进去洗澡了。 沈飞飞在他进去之后，才把头伸进床边的栏杆里，问他：“你到底什么情况？晚自习的时候故意问周霁那么简单的题，是不是……” “什么？”亭溪挑眉，但心却没虚。 毕竟，以他对沈飞飞智商的了解，他绝对猜不出来。 “是不是想扰他心神，在下次考试趁机超过他？” 果然。 “你看过上周考试的名次了吗？”亭溪问他。 “看过了呀。” “我，”亭溪指了指自己，“是第三名。” “你，”亭溪指着沈飞飞，“是第二名。” “我要超过他，先得超过你。” 第70章 沈飞飞瞳孔慢慢放大：“原来，你是奔着我来的……” 他尖叫一声，跑出了宿舍。 徐浩岩吃完最后一口牛肉干，看了眼浴室方向，压低声音说：“亭溪，我觉得你这样不行。” “哪样？”亭溪装傻。 “我又不是飞哥，你俩什么情况，一眼就看出来。”徐浩岩咧嘴一笑，“不过你放心，在我这，只要是成绩好，干什么我都支持！” “……你还真有原则。”亭溪有些无语。 “说回正题，我感觉霁哥在谈恋爱这方面，根本就不能循序渐进，得下猛料。” “要多猛？” “嘿嘿，我这，有好东西。” 徐浩岩给的“好东西”，确实有点猛。 以至于亭溪一晚上都在做梦，一个接着一个，还越来越离谱，越来越限制级。 早上睁眼醒来，窗外天都还是黑的。 寝室里静悄悄的，连对床两人的打呼声都停了。 亭溪无声地叹了口气，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大早上起来搓内裤这种事，他已经很多年没干了。 偷偷摸摸搓完内裤，晾晒好后，刚好到起床时间。 他装作也才刚起的样子，镇定自若地洗脸刷牙。 一转头，刚好看见周霁正从床上下来。 以前怎么没发觉，他的腿这么长，腰这么细，肩这么宽…… “亭溪，你刷牙发什么呆呢？”沈飞飞在他面前挥了下。 亭溪收回视线，漱了口后才玩笑说：“看看我们周霁昨晚睡得好不好。” 周霁刚穿上拖鞋，听见这话，身形一顿。 但他却并未接话，转身进了洗手间。 亭溪一挑眉。 怎么回事？ 沈飞飞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同志还需努力，这条路，任重而道远啊。” 有道理。 看来，确实应该得再下点猛料。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又到了周末。 亭溪在周五晚上，单独给周霁发消息，约他明天一起学习。 周霁看着这条短信，眉头紧紧皱着。 过了许久，才回复一个字：【好。】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 如果亭溪在，他就能认出，这正是周霁之前说的，用来记仇的小本本。 周霁翻到空白页，手里握着笔，却迟迟未动。 他不知道该如何下笔。 ‘同桌最近有点奇怪……’ 写下这几个字后，他又停下了。 亭溪最近有点奇怪，是在试探什么吗？ 自己的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终于还是被发现了吗？ ‘他喜欢我’ 周霁回过神，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在纸上写下了这几个字。 他立刻用笔把字划掉。 又在这四个字底下重新写下‘我喜欢他’。 一件是不确定的事。 一件，是很确定的事。 这晚，两个人都失眠了。 一个在想，明天究竟要怎么“下猛料”，一个在想，该怎么才能藏住自己的那些心思。 第二天。 周霁准时按响门铃。 亭溪才刚刚从床上爬起来，只来得及对着镜子抓几下头发，连睡衣都没换，急急忙忙开了门：“早啊。” “早。”周霁淡淡点头，“给你带了早餐。” “谢谢。”亭溪接过来，打开看了一眼，有豆浆，煎饺，包子，饭团，“这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啊。” “还有我的。”周霁说，“我早上也没吃。” 亭溪抓了抓头发：“哦。” 他把早餐放桌上，回房间洗漱。 总觉得周霁今天怪怪的，脸色也不太好看，难道是昨晚没睡好？那他今天，还要下猛料吗？要是把人吓着了怎么办？ 不管了，见机行事吧。 吃完早饭后，两个人就开始闷头刷题。 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甚至中午还一起去了张青那吃饭，喝了菌子汤，十分鲜美。 出来时，亭溪还在回味刚刚那汤的味道：“回头也带周爷爷来喝汤吧，这味道，他肯定喜欢，对了，周爷爷最近怎么样？有挺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他。” “挺好的，有吃药控制，虽然也时常忘记一些事，但像上次那样的情况倒是没再发生过。” “那就好，其实我一直都想问，周爷爷和你姑姑，看起来关系有点僵，为什么还坚持住在她那？”说完，亭溪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故意要打探你家的隐私，就是，单纯的好奇。” “没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周霁顺手帮亭溪把拉链拉到衣领上面，防止进风，“我爸年轻的时候做了错事，姑姑虽然发现了，但她当时正值事业上升的关键时期，选择隐瞒，以至于，周琛差点死了，爷爷大概是对我们俩心存愧疚，所以就不想当我们的累赘。” 亭溪愣了下，点点头没再说话。 周琛，差点死了？ 还有，这件事里受伤的，应该不仅是周琛吧。 回到家，两人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会。 亭溪随即播放了一部电影。 但他低估了自己的困意，还没等片头放完，就已经靠着沙发睡着了。 周霁没有叫醒他，也没有关了电视，只是降低了音量，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看完了这部电影。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阳台的门没关，一阵冷风吹了进来，亭溪瑟缩了下，下意识往身边唯一的热源靠。 周霁调整了下身位，好让他能靠得更舒服一些。 电视自动关闭，屋内唯一的光源也没有了。 周霁很喜欢这样的环境。 这样，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身旁的人，不用害怕会被谁发现。 不知谁家的孩子突然哭闹起来，亭溪也被吵醒。 他迷茫地坐起来，睡眼惺忪，嗓音也有些哑：“我怎么睡着了？” “可能是电影不太好看。”周霁不着痕迹地拉开两人的距离。 此刻亭溪的脑袋还在发懵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听见外面的雨声，光着脚跑到阳台，把窗户和门都关上，又哆哆嗦嗦地跑回沙发，直接把脚塞到周霁后背和沙发之间的空隙。 周霁冷不丁被他一踹，差点站了起来。 又见他实在是冷，才强忍着没动，从地上捡起滑落的毯子，盖在亭溪身上，语气有些无奈：“知道冷还不穿鞋。” “我是知道冷，但也不知道这么冷，冻死我了，这不还没下雪吗。” “下雪了会更冷。” 说完，周霁就感觉到身后某人的脚开始作乱。 他隔着毯子，按住亭溪的脚踝。 刹那间，亭溪就不敢动了。 周霁手心的温度透过毯子传了过来。 很热，很烫。 亭溪在想，是不是该下猛料了——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周霁突然松开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亭溪脸上表情有些错愕。 生气了？ 不对，耳朵红了…… 亭溪突然就放松了下来，靠在沙发上，裹紧毯子，目光跟随着看起来有些忙的某人。 收了书却忘了笔，拿了书包却忘了外套。 亭溪出声提醒。 周霁的耳朵好像更红了。 直到关门声响起，亭溪才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还下什么猛料啊。 周霁靠在走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他硬了。 可耻。 随着期中考试结束，江城终于下了第一场雪。 一夜醒来，世界万物都被覆上了一层白。 亭溪和沈飞飞是最怕冷的，在别人都出去玩雪时，他俩躲在被窝里，只露出来一颗头。 “亭溪，你前段时间不还只要风度不要温度吗？你怎么不穿着你那个风衣，继续出门溜达了？”沈飞飞挑衅道。 “我只是长得帅，又不是没有脑子。”亭溪怼了回去。 沈飞飞突然翻了个身，面对他：“诶，你被窝温度怎么样？” “什么？”亭溪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沈飞飞竟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亭溪还在懵圈中，就见他穿着一套蜡笔小新的秋衣爬上了他的床。 “我靠！你搞什么？！”亭溪被吓了一跳，捂紧了自己的被子。 “哎呀，大家都是好兄弟，害什么羞啊，我那被子不保暖，咱俩一起热乎热乎。”沈飞飞一边“□□”一边去掀亭溪的被子。 “沈飞飞！你给我回去！” 但很显然，亭溪的拒绝无效。 沈飞飞抓准机会，一鼓作气，钻了进去。 “暖和暖和！暖和极了！” 嘭——！ 宿舍的门突然开了。 冒着大雪去打饭的两人，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面。 沈飞飞上半身埋在被窝里，撅个大腚露在外面，大腚上还有个蜡笔小新的脑袋。 第71章 怎么看怎么诡异。 林叙阳看了眼眉头皱紧的周霁，把晚饭放到桌上，就伸手把沈飞飞拽了下来。 “你干什么？自己没床吗？” “我冷啊！”沈飞飞打了个寒颤，“我就想着，一块暖和暖和嘛。” “我真是谢谢你啊。”亭溪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嘴硬心软，扔了件外套给他披上。 沈飞飞闻到饭香，又屁颠颠裹上羽绒服：“带了什么好吃的？肯定有大鸡腿吧？” “有。”林叙阳说，“但没有你的份。” “为什么？” “谁让你乱爬床？”林叙阳晲了他一眼。 此时，亭溪刚好也穿上衣服下了床，立马解释道：“我可没让他爬，而且我誓死守护我的被窝，没让蜡笔小新进来。” 至于解释给谁听的，见仁见智。 周霁给亭溪带的是三鲜烫饭，还加了两个煎蛋，在这种天气吃点热乎的，简直不要太幸福。 沈飞飞吃的是面，也多亏了他们回来的快，面才没坨。 他吸溜了一口，问道：“明天上午上完课，要不要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你考得很好吗？”林叙阳还在气头上，怼他毫不留情。 “哼！”沈飞飞白了一眼，“我又没问你，我问亭溪呢。” “不去。”亭溪说，“我这周有事，要回去一趟。” “那好吧，只能在家看书了。” 至于周霁，沈飞飞问都不用问。 亭溪要是不来，他肯定也是不会来的。 随着高考临近，一中连学生的周六也不放过，上午得上半天课才给放回家。 不过相比较其他学校，一中也还算保留了一点人性。 据说，有的学校周六是上一整天。 对于亭溪倒是没什么所谓，即便不在学校上课，回家也是刷题。 到了周六，雪越下越大。 亭溪在校门口，就直接坐上了回老家的公交车。 他靠在车窗旁等公交车发动，发现周霁一直没走，伞也没打。 本想开窗，又想起外面正在下雪，摸出手机，哆嗦着手给他发了条消息。 【还不回家？在这扮演望夫石呢？】 周霁似是有所感应，也拿出了手机。 很快，亭溪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注意安全。】 切，真没劲。 【赶紧回家，十分钟后我要看到你和志刚的合照。】 【好。】 但周霁还是等公交车发动了之后，才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亭溪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啧”了一声，怎么看着这么孤单，怪可怜的。 亭溪这晕车的毛病又严重了，特别是现在冬天，外面天冷，没人愿意开窗，车内各种气味混在一块，他差点没忍住吐了。最后一站路，亭溪直接提前下车，硬是走了快二十分钟，才走到镇子口。 在门口的超市借水吃了一碗泡面，喝了瓶水，又去了镇上唯一一家花店，买了两束百合。估计关小雨会选这花，也是因为百合是多年生植物，在这个季节也能买到新鲜的。 付钱的时候，亭溪还是被认了出来。 “你是亭溪吧？回来看你妈？” “嗯。”亭溪不愿多聊。 “真有孝心，听说你现在在一中学习也挺好的，真是争气啊，估计也是遗传了你爸的高智商基因——” “跟他没关系。”亭溪冷声打断他。 花店老板讪笑一声，倒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等亭溪走远后，啐骂了一句：“装什么装，谁不知道你妈是个神经病，你爸是个出轨男，还真给你清高上了。” 亭溪没听见。 但即便他听见了，也不会在意。 这样的闲言碎语，他听的太多了。 自丛土葬被禁止后，所有人的骨灰都被集中安葬在陵园中。 亭溪照例先去看了眼外公外婆，以往他站在两位老人的墓碑前，都是缄默不语，因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今年过来，倒是说了不少，大部分都是和关小雨有关。 之后，他才来到关小云的墓碑前。 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人来过了。 亭溪盯着地上那束包裹精致的鲜艳花束看了会，直接拿起来扔了。 亭志海的东西不配出现在这。 他也不配忏悔。 扔完脏东西后，亭溪拿出纸巾把墓碑和前面的台子擦干净，才把百合花放上去。 其实他有挺多话想说的，但是…… “妈，今年太冷了。”亭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声音都哆嗦起来了，“还是等晚上回去，咱俩梦里面聊吧。” 虽然，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在梦里见过她。 冬天昼短夜长，亭溪从墓园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他原本想快点回去，没想到竟碰到了小赵婶。 “亭溪！我就知道，你今天肯定会回来的。”小赵婶似乎又瘦了点，但对亭溪还是一样的热情。 亭溪停了下来，笑了笑:“小赵婶。” “唉，吃过了没有？要不要去我家吃点？” “不用——” 亭溪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小赵婶拉进了家门。 只是屋里却有点冷清。 “我那小孙子小孙女跟他们爸妈一起去城里了，就留我一个老东西守着这里了。” “您可以跟他们一起去。” “我去干什么？讨人嫌吗？”小赵婶虽然笑着，但脸上依旧难掩落寞，“不说他们了，你这次是一个人回来的？” “嗯。” “我还以为上次那个小帅哥会陪你一起呢。” 亭溪顿了下：“您为什么会这么想？” “上回他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时间过去太久了，我一时没想起来，前几天我收拾东西的时候，突然找到一本你小时候落下的书，这才想起来，你那会领着个小少年，到处说那是你捡到的小孩，那小孩可不就是他嘛。”小赵婶想起那时亭溪的童言稚语，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亭溪的太阳穴却像是被突然重击了一般。 那个小孩？ 亭溪对此不是毫无印象，但他明明记得，那个小男孩叫小雨——雨？！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 恰好此时小赵婶把那本破旧的书找了出来。 是本小学语文书。 翻开封面，上面有两个笔迹完全不同，但同样稚嫩的名字。 亭溪。 周雨齐。 “……” 这下真坏了，吃了没文化的亏！ 他和周霁，以前还真认识。 但亭溪对那段记忆，还是十分模糊，除了依稀记得小雨这个名字，其他的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 “小赵婶，周霁……这个小男孩，是我妈去世那段时间来的吗？”亭溪询问道。 “对啊，大概是你妈去世前两天。”说到这，小赵婶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妈妈去世之后，你就生了场大病，足足在家养了一个月，我倒是见过那个小男孩几次，但他只坐在你家门口，既不进去，也不走，问他话吧，也不回答，再后来，就没见到过了。” 亭溪的爷爷奶奶说他是淋了雨，才发的烧，但他们都知道，其实是因为亲眼看见了母亲自杀时的景象。 当时才那么小一个孩子，搁谁不会被吓着？ 亭溪病好后，只记得他妈妈是生病走的，但其实，是上吊。 被吓到后，亭溪连带着那前后的事都忘了。 “难怪……”亭溪喃喃道。 “难怪什么？” “没什么！”亭溪突然站起来，“小赵婶我还有事，就不留下来吃饭了。” “你跑慢点！别摔了！” 亭溪边跑边给周霁打电话。 但打了几次都没人接，发短信也不回。 靠！ 这么重要的时候，怎么突然人不见了！ 虽然那些记忆他依旧没想起来，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在想狠狠抱着周霁，狠狠亲他一口，狠狠—— 先打住！ 亭溪咬了下舌尖，让自己清醒一点。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亭溪疯狂加快脚步，但没想到，还是没赶上最后一班公交车。 他扶着膝盖，大喘着气。 突然，一束光打了过来。 亭溪遮了下眼睛，才看清，那正是周琛的车。 他跑过去，周琛按下车窗，笑着同他打招呼：“好巧啊少年，让我带你一段？” 亭溪大喜过望：“周琛哥？！你怎么在这！” 车内暖气很足，再加上亭溪刚刚跑了一段，热的他直接把羽绒服给脱了。 周琛发动汽车：“你猜？” “周霁让你来的吧。”亭溪毫不意外。 “是啊。”周琛无奈叹气，“怎么样？我这弟弟是不是十分贴心啊？他对你，可比对我这个亲哥哥上心多了，知道你回来，又怕你赶不上公交，特意让我在这等着呢。” 第72章 亭溪羞赧一笑。 “对了周琛哥，周霁他人呢？给他打电话也不接，发消息也不回。” “他呀，”周琛怪异地沉默了很久，“等回家再跟你说吧，这大雪天的，我开车可不能分心。” “好。” 亭溪沉浸在他和周霁小时候竟然真的认识这件事中，并未发现周琛的异样。 回到小区，周琛知道他家里没人，直接把他领回了家里。 周霁还是不在。 “你先坐，我叫了披萨，等会就到。” “好。” 亭溪有些坐立不安。 他后知后觉，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但又不好直接问。 直到两人坐在餐桌前，啃上了披萨，周琛才笑着问他：“你这么着急找周霁，是有什么事吗？” “周琛哥，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周霁竟然小时候就认识！” “哦？是吗？” “对啊！” 亭溪把自己想起来的都告诉了周琛。 周琛的表情依旧有些怪异，但随后又释然地笑了：“挺好，看来，你们是真的有缘分，那你，想不想知道周霁现在在哪？” “当然——”亭溪立刻回答，但又怕被周琛瞧出什么来，话锋一转，“不想知道。” “啧，口是心非。”周琛点开手机地图，发了个位置给他。 “凝云寺？他去寺庙干什么？他要出家了？” “给我爸超度呢。”周琛说完又笑了，揶揄道，“他要是真出家了，你怎么办？” “什、什么我怎么办？”亭溪说话都有些磕巴。 “行啦，凝云寺离这不远，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亭溪站起身，“我自己过去就行。” 凝云寺地处市内，门口还有地铁站，虽然占地面积小，但是名气也不大，周霁选这，也只是图一个方便。 临走前，亭溪还把剩下的披萨全都打包。 “唉？我还没吃完呢？”周琛说。 “你再点一份嘛，我先走了，再见周琛哥！” 周琛见他风风火火的样子，忍不住摇头轻笑：“年轻，真好。” 亭溪平时最是怕冷。 但是今天，他忽然觉得，这雪下得真好。 凝云寺距离小区只有三站，加上步行的时间，二十分钟就到了。 这时的凝云寺已经关门了，作为一处寺庙，香火并不盛，但好在离市内近，也算是一处可以游玩的景点，这么多年倒也没有倒闭的迹象。 “唉？干嘛的？游玩时间已经到了，明天再来。”门口看守的保安把亭溪拦了下来。 “保安大哥，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找人的。”亭溪扬起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找人？” “对，我同学。”亭溪翻出周霁的照片递给他看。 保安对照片上的男生确实有点印象，也就放松了警惕：“行吧，你等一下，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好嘞，辛苦了哥。” 保安回保安亭打了电话，确认了之后，就朝亭溪招了招手：“你同学说马上来找你，要不你进来等吧，外面太冷了，我这里面有暖气。” “不用了哥，我就在这等。”亭溪拒绝了他的好意，盯着那唯一的一条路。 中午那会还调侃周霁是望夫石，结果到了晚上，自己真成望夫石了。 呼。 亭溪跺了跺脚。 还真有点冷。 这寺庙不是挺小的嘛，周霁怎么还没来，不会路上迷路了吧？还是不小心摔了？ 呸呸呸！ 乌鸦嘴！ 佛祖别信我说的话昂！ 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心灵感应这回事，亭溪刚一抬头，就看见小路上出现一道人影。 “周霁！” 他刚喊出声，人影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亭溪被抱了个满怀。 他有些惊讶周霁的主动，明明之前死撩都不动，怎么今天…… “你等等！”亭溪突然觉得不对，推开周霁，边去掀他的帽子边说，“你不会真出家了吧？！” 帽子掉下来，浓密的秀发还在。 “还好还好。”亭溪松了口气：“不过就算你变成了光头，应该也挺好看的，我不嫌弃。” “你……”周霁欲言又止。 亭溪等他呼吸平复下来，才挑眉笑道：“怎么了？刚刚都敢抱我了？现在连句话都不敢说了？” “我……没想过你会来找我。”周霁说。 亭溪却摇摇头：“不是这句。” “什么？” “你要说，”亭溪拽着周霁的衣领往前，鼻尖贴着鼻尖：“我喜欢你，我只爱听这一句。” 周霁呼吸猛地一滞。 第50章 “你们两个！到底还进不进来了？我真的要锁门了！”保安亭里，保安推开窗，扯着嗓子朝两人喊道。 亭溪吓得立刻推开周霁。 差点忘了旁边还有个人了。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周霁为何会在这。 他仰起头，看着对方漆黑深沉的眼眸，不太确定地问：“你，真的不打算出家了吧？” 周霁眉梢一挑：“出家？谁说的？” “我猜的。”亭溪看向他身后只能隐约看见轮廓的建筑，“这里晚上不是不能留人吗？” “寺院的经理是周琛的朋友。”周霁说。 “寺院，经理？”亭溪还真是没想过，这两个词能放在一块，“那我能和你一块进去吗？” 周霁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愣。 “不行也没关系……” “等我一下。”没等亭溪说完，周霁打断他，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把亭溪冻得通红的脸围上。 之后，他便跑到保安亭，跟保安说了两句话后就回来了。 “走吧。” “啊？这就行了？” “嗯。”周霁点头，“我每年都会来，赵叔每年都在这。” 两人走到门口，亭溪还伸手和赵叔打了声招呼，看见他正在吃着泡面，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糟了！”亭溪停住脚，看着自己空荡荡的两只手，“我给你带的披萨丢在地铁上了。” “没关系，我不……” “要是被别人以为我乱丢垃圾怎么办？” “……”周霁收回刚刚想说的话。 还好没说出来。 他又想到了什么，问到：“你晚上没吃吗？” “吃了一点。”亭溪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周琛哥点了披萨，我过来找你的时候，把披萨都带上了，结果到最后你也没吃着。” 周霁笑了笑，领着他往寺院里走。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竟要比平时还远些。 有些，咳咳，害羞。 而且，旁边毕竟还有人呢。 “喂！你俩！” 亭溪刚偷摸伸出手，身后传来的声音直接吓得他一个踉跄，还好被周霁扶住。 赵叔的声音明显染上笑意：“我就说嘛，下雪了，路上滑，周霁你把你那小同学扶着点，别摔了。” 闻言，周霁顺势揽住亭溪的肩膀：“嗯，我知道了。” 亭溪的小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 他压低了声音，说：“吓死了，我还以为被发现了。” “发现什么？” “发现我正要偷偷摸摸去拉你的手！”亭溪破罐子破摔。 下一秒，一双没比他热多少的手覆了上来。 “不用偷偷摸摸。” 亭溪耳根倏地开始发烫。 他小声咕囔了一句：“你手怎么也这么凉？” 周霁顿了下，牵着他的手，放进了自己羽绒服的口袋里。 里面很热乎。 亭溪原以为还得走一段路，没想到拐个弯就到了。 面前庄严肃穆的大殿前，挂着几盏电子灯笼，倒是没白日里看着好看。 “走这边。” 周霁带着他从大殿左侧的小门进去，又穿过一道长廊，来到一个小院里。 小院几间房，只有中间亮着灯。 “下班了都回家了，原本有个值班的，他说女儿生病了一个人在家，我就让他先回去了。”周霁向他解释道。 刚刚听说这里还有经理，亭溪已经差不多免疫了。 “那也就是说，今晚，这里，只有，你，和我……” “咳，还有赵叔。”周霁掩唇轻咳一声。 亭溪看见他泛红耳廓，忍不住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这灯光照的，还是想到了别的。 听见亭溪的笑声，周霁的耳朵越来越红。 他拉着亭溪进了屋：“你先暖和一下，想吃什么？可以点外卖。” 小院没装暖气，也没空调，但好在有个小太阳。 许是周霁刚离开不久，屋内还有些余温。 周霁把亭溪按在小太阳前面的椅子上，又给他倒了杯热水，才在亭溪旁边的小板凳上坐下。 第73章 看着他一米八五的大个子，蜷缩着挤在这小椅子上，实在有些可怜：“这里没床吗？” “什么？！”周霁正翻看外卖软件，听到这句话，诧异地抬头。 亭溪怕他想歪，解释道：“我是说，要不你去床上坐着吧，坐在这你也不嫌憋屈，你以前难道都不睡觉的吗？” 说完，亭溪自己都愣了下。 虽然周琛没明说，但他也能猜到一点，本没想这么快就提起“以前”，没想到，自己还是嘴快了。 “你点好了吗？我要喝奶茶。”亭溪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没，你要喝哪家的？”周霁直接把手机递了过去。 亭溪拿在手上，从上翻到下，用从下翻到上，最后差点点了份烤猪蹄：“佛祖莫怪，佛祖莫怪……点好了，你想吃什么？” “素面吧。” “行。” 点完后，亭溪放下手机，把手放在小太阳前面，暖呼呼的。 周霁也没去别的地方，依旧蜷在那小板凳上。 外面风雪好像更大了，发出“呜呜”的声响。 亭溪忽然伸出脚，去碰了下周霁的鞋。 “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没有？是不是还在生气，故意不回呢？” “嗯。” “……”亭溪原本只是想说些玩笑话，缓和一下气氛，没想到这周霁…… 算了。 毕竟的确是他先把人忘记了。 他抱着膝盖，下巴放上面，声音淡淡地说起他记起来的事：“对不起啊，我也真不是故意的，不过，你那个时候天天趴在我家墙头上，怎么不进来找我？” “进去过。”周霁说，“差点被你爷爷当成小偷丢警察局了。” 亭溪一愣：“真的假的？就我爷爷那身板，能抓得住你？” 周霁顿了顿，撇过脸去看他：“你是不是，根本就没记起来？” 亭溪心虚地移开视线：“记起来一点，但是不多，听小赵婶说，我是因为发烧把脑子给烧糊涂了，所以才忘了，我先声明一下，这可不是我找的借口，是小赵婶亲口说的，不信你去问她！” 周霁把亭溪面前快放凉了的水端过来，喝了一口，叹了口气：“其实我没生气。” “我才不信。”亭溪撇了撇嘴。 “好吧。”周霁笑笑，“一开始确实很生气。” 亭溪一副“果然如我所料”的表情。 “那时候，你天天带我到处跑，还说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你一辈子罩着我。” “我罩着你？”亭溪看了下两人的身形，“这虽然像是我说的话，但是，咱俩这体形，到底谁罩谁啊？” “你这思维，是不是有点跳脱？这是重点吗？”周霁问他。 “这肯定是重点！虽然我记不清了，但是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不应该说出这么不符合逻辑的话，我又没大男子主义。” 周霁盯着他，沉默了好一会儿。 最后还是他败下阵来。 又拿起手机，从相册里找出来一张照片。 亭溪凑过去看，照片上，一个软萌可爱的小孩手里拿着一根只剩一颗山楂的糖葫芦，委屈地瘪起嘴，看起来像是要哭了。而他旁边那个稍大点的男孩，一眼就能看出是周琛。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这个小孩该不会是你吧？！你小时候这么可爱？怎么长大了——” “长大了怎么了？”周霁压低声线，俨然带着威胁之意。 “……这么帅气有魅力。”亭溪用力点头，“对。” 周霁没忍住，乐了一通。 亭溪拿过那张照片，仔细端详：“这就符合逻辑了嘛，我那时候碰见的是这样的你，肯定要把你拐回家啊。” “拐卖犯法。” “我就是这么一说，以你的智商，还不知道是谁拐谁呢。”亭溪打了个哈欠，又趴回膝盖上，“所以，你被我爷爷抓住后，就没再来了？” 周霁摇摇头：“在警察局门口，我把我妈留给我的玉给了他，他就答应我，让我趴在墙头上看你。” 亭溪一怔，心头先是猛地一缩，随后又融化成一片。 “你傻不傻啊？你妈回去没打死你啊？”亭溪鼻尖泛酸，声音里都带着些哭腔。 “没，回去后我才发现，我拿的是周琛的。” “……”刚刚到眼角的眼泪又被憋了回去，“周琛哥没打死你吗？” “他打不过我。” 亭溪把头埋进去，肩膀不停耸动。 不中。 周霁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太过好笑了。 “再后来，就是高一开学的时候，我在校门口见到你，你头也不回地走了。”周霁停顿了下，“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咳咳，这个，还真记得。” 亭溪说：有病吧，长这么帅还这么装。 黑历史！ 完全的黑历史！ 亭溪有种不要再继续聊下去的冲动。 而且，上一世…… 他们是完全错过了。 周霁见亭溪许久没说话，还以为他笑抽过去了。 可当他伸手过去，一滴泪突然砸在手心时，蓦地顿住，只怔怔地看他泛红的双眼和脸颊的泪痕。 “亭溪，我没生气……”周霁的声音从来没这么软过。 “你才不懂！”听到这话，亭溪哭得更凶了，但他死咬着嘴唇，硬是没让一点哭声泄出来。 他当然知道周霁没有生气。 哪怕是上一世，他到死都没记起他，他也没生气。 可是，可就是这样……他才觉得难过。 第51章 周霁不擅长安慰人，这个亭溪是知道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人竟一板一眼地拿纸巾给他擦脸。 亭溪吸了下鼻子，嗓音有些哑：“饿了，面到了吗？” “应该没到，如果到了的话，赵叔会给我打电话。”周霁说。 “过来。” “怎么了？” “靠着我点儿，你手都冻红了，你没感觉啊？”小太阳虽然暖和，但功率也就那么大，刚刚周霁给他擦脸时，手冷得很。 “没事儿。”周霁笑笑，“我不冷。” “行。”亭溪一扬眉，“又非得逼我说实话是吧？对，其实是我想靠着你，现在，你能靠过来了吗？” 亭溪的脸很漂亮，这是公认的事实。 但他那双眉眼，哭起来时，最为生动。 还好，这副模样没多少人见过。周霁想。 “亭溪。” “嗯？干嘛？” 周霁靠过去，几乎要把亭溪整个人笼住：“你刚刚为什么哭？” “你一定要追根问底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求知欲这么强？”亭溪直接歪头靠在他肩上，察觉到对方身子一僵，才满意地勾了勾唇，接着又缓缓说道：“我只是觉得对你不公平，对不起，小时候的事，我还是没记起全部来。” “真的没关系。”周霁放松下来，好让亭溪靠得更舒服些。 他知道，那段时间亭溪有多痛苦，亲眼看着母亲死在面前，这样的经历，别说是一个不到十岁大的孩子，即便是成年人，也很难走出去。 忘记，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那我跟你说说我小时候吧。” “好，我听着。”亭溪把自己烘得暖呼呼的手，塞进周霁手里，对方立刻用力握着。 “我爸，是个疯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是什么时候疯的，谁也不知道，或许是在周琛和我出生之后，或许是在和我妈结婚之后，又或许，他从一开始就是个疯子，只是掩藏得很好。” 众人真正意识到周恒疯了，是在周琛初中的时候，在那之前，他们一家四口是周围人人称羡的模范家庭。 周恒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外科主任，妻子邱玲是一名英语教师，两个儿子都是又聪明又乖巧，从不让家长费心。 直到，周琛上了初中。 少年终是贪玩，更何况，在家里时周琛处处都被管着，报什么兴趣班，周末看什么电影，都必须要经过周恒的同意，周琛也是第一次萌生了，他要遵从自己意愿的想法。 周六本是要去补课，周琛翘了课，去和同学打篮球。 他本就聪明，又摸清周恒上下班的时间，连续好几次都没被发现。 但偏偏，意外发生了。 那次，周恒正巧出差，回来时要经过周琛补课的地方，就想着顺便把人接回来，结果就发现了他翘课的事。 周恒回到家中，心思敏感的周霁是第一个发现他不对劲的，立刻给周琛和邱玲都发了消息。 可是两个人都认为，这不是多大的事，顶多是挨一顿骂，或是挨一顿打。 谁都没想到，周恒竟狠心把周琛关起来，硬是三天没给任何吃的，谁要是敢偷偷给周琛送食物，下次，他就会把周琛关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邱玲害怕了。 第74章 周恒却安慰她，说自己在房间里安装了监控，这次只是为了给周琛一个教训，一旦他求饶，或者是撑不住了，自己会立马把人放出来。 可事实是，他每天都坐在监控前，看着监视器里的亲儿子，哭到痉挛，绝望，崩溃，甚至在第二天时，周琛就已经晕了，他却硬是等到第三天才开门。 周琛在医院醒来，一看见周恒，就面露惊恐，浑身抖得不行。 再后来，周恒对周琛的管控越来越严厉。 他开始厌食，不愿出门，也不愿说话。 直到这个时候，邱玲才觉察出不对。 她开始和周恒争吵，要带周琛去治病。 也就是这两个字，彻底撕开了周恒伪善的面具。 邱玲提出离婚。 周恒同意了，条件却是，两个儿子，她只能带走一个。 最终，邱玲带着奄奄一息的周琛离开了。 离开前，邱玲担心年幼的周霁，特意把他交给周霁的姑姑，让他远离周恒，但…… 听到这，亭溪忍不住握紧周霁的手。 “你和周琛哥，看起来都不像是有病的样子诶。” 周霁愣了下，忍不住笑出声：“谢谢你啊，那你，怕不怕？” “怕什么？” “我怕，我也会变成我爸那个样子。” “怎么会？你哥都没变成神经病。” 此时，在家中只能吃泡面的周琛，突然打了个喷嚏：“他俩不会在想我吧？” …… 周霁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把这些事说给谁听，但当亭溪问他时，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说了出来，就像是，他一直在等着这一天，这个时刻。 “今天是我爸的忌日。”周霁说，“那天，他突然发疯，拿酒瓶子砸我，我晕过去了，等我醒来，我看见他自己把自己吊在浴室里，一动不动，我跑了。那天，也像今天一样，下了很大的雪，我跪在佛祖面前，乞求，让他去死，也许，是佛祖觉得我这个愿望太过大逆不道……” 亭溪微怔，瞪大眼睛：“他没死？” “对，他没死，一直都没死。”周霁垂下眼，语气森然，“他变成了植物人，一直躺在医院里。” “应该是佛祖觉得我许愿时不诚心。” “所以我每年都会来这，诚心祈愿，他永远都醒不过来。” 这些话，他连周琛都未说过。 亭溪突然把手抽了回去。 只见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地图，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周霁望过去。 “我找找看附近有没有更灵的寺庙。” 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亭溪的肩头一沉，柔软的发丝蹭过脸颊，有些痒。 亭溪放松下身体。 像刚刚周霁抱着他那样。 这场弥漫着悲伤气氛的沉默，直到电话铃声响起，才被打破。 周霁从亭溪的肩膀上起来，脸上没看见泪痕，眼尾却泛着红。 “应该是外卖到了，你在这等我会。” “好。” 周霁出门后，亭溪脑海中一直浮现他刚刚说话时的神情，愤怒的，压抑的……好像这么久都没从那场阴影里走出来。 和自己一样。 没过一会儿，周霁就回来了。 开门关门间，带进来一堆雪。 亭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周霁把外卖放下，对他说：“要不，你今晚还是回去吧。” 这里实在太冷了。 “不要。”亭溪摇摇头，眯起眼睛看着他，“怎么？你是担心这孤男寡男的，我会对你怎么样？哼，那你可是小瞧我了，别的优点我就不说了，就我这定力，你就算脱光了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会——” 声音戛然而止。 亭溪睁大眼，看着骤然逼近的脸，呼吸猛地一滞。 周霁毫无预兆地倾身而来，鼻尖几乎相碰，声音低哑：“真的？可是，我的定力却不怎么好。” 亭溪眨了眨眼，长而卷翘的睫毛轻扫过周霁的脸。 周霁刚刚退开一寸，一双手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拽回至呼吸交缠的距离。 “有多不好？”亭溪低笑一声，用气声轻轻问，声音带着一丝蛊惑的哑。 周霁喉结上下一滚，眼睛却不受控制地看向对方柔软的唇。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踩雪声。 门被推开的瞬间，周霁几乎是下意识后退半步。 亭溪勾了勾唇，趁着对方视线盲区，非但不躲，反而凑得更近，温热的呼吸故意喷洒在周霁颈侧，用气声低语：“唉……可惜了。” “小周，听说你同学来找你了？” 亭溪松开手，探出头，笑容明媚：“叔叔好，我是周霁的同学，我叫亭溪。” 来的人看起来和赵叔年纪差不多大，但嗓音听着却很年轻。 “你好你好，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小周同学呢。”他没急着走进来，一直站在门口，“本来呀今天是我值班，我女儿突然发烧了，我就拜托小周帮我看一会儿，瑶瑶？赶紧进来，冻不死你。” “来啦！”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一个戴着粉色毛线帽的小女孩就走了进来，手里还攥着一个小雪球，吸了吸鼻涕，奶声奶气说：“爸爸，院子里好多雪，我要堆雪人。” “堆你个球球！”男人几巴掌把女孩身上的雪拍掉，关上门，“你别忘了你现在还在发烧。” 亭溪一听，赶紧把小太阳让了出来：“让孩子来这坐吧。” “不用。”男人摆摆手，“这死丫头，就故意的。” 等他摘下围巾和帽子，亭溪才发现，这竟是个和周琛差不多大的青年。 “叔，哦不，哥……”亭溪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叫了。 青年朝他笑了笑：“我姓张，叫我张哥或者老张都行。” “张哥。”亭溪乖巧喊了声。 张哥宽大的羽绒服里，还藏着一个粉色小书包，从里面拿出水杯和作业本，指着小女孩道：“赶紧过来做作业，每次都被老师留堂，你也不嫌丢人，要是有不会的题目，正好让你小周哥哥教教你，对了小周，你从刚刚怎么就一直不说话？” “没事，刚刚在想事情。”周霁总算转了过来，眼神扫过正笑得灿烂的某人，心里无声地叹息。 小女孩突然走到桌子旁，对桌上的奶茶十分感兴趣：“爸爸，这个我能喝吗？” “喝你个球头喝，赶紧的，一叫你写作业就这个事那个事，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先上个厕所？” “哼，不喝就不喝嘛。”小女孩撅起嘴，跑到她爸对面坐着，两只手抱在胸前，扭过头去不看他。 张哥也是拿她没辙，退了一步：“行，给你点奶茶，但你必须答应我，今晚把这个作业写了。” 闻言，亭溪立马开口：“张哥，就让她喝我这杯吧，这个点，附近的奶茶店估计都关门了。” 张哥打开外卖软件，还真是。 下一秒，小女孩就急不可耐地插上吸管，却也没立马就喝，而是抱着奶茶，跑到亭溪面前，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哥哥，祝愿哥哥学业有成，事业有仇，家庭幸福美满。” 亭溪被她这一溜小词儿给逗乐了，半蹲下来，轻轻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不用客气，也谢谢你的祝福。” 小女孩回头看了眼自家老爸，见对方点头，才嘬了一口奶茶。 被满足后，小女孩也安静了下来，认认真真地开始做题。 但没了唯一的小太阳，亭溪实在有些熬不住。 太冷了。 突然，周霁伸过手来碰了碰他：“回家吧。” 亭溪猛地抬头看他。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张哥先说话了：“小周你要回家？” “嗯。”周霁点头。 “还真是稀奇啊，我在这上班快五年了，这五年你可从没在今天回去过，怎么今年转性了？” “今年，太冷了。”周霁笑了笑。 他走到屋子角落，收拾好为数不多的几件东西，又说：“张哥，这两份面应该还没凉，你和瑶瑶吃吧。” “行，正好我俩晚上也没吃。”张哥没推辞。 周霁看着还在发愣的亭溪，给他戴好围巾和帽子，把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这才拉着他出门。 “张哥，我们走了。” “好嘞，路上小心点。” 张哥走到门口，用手电给他俩照着脚下的路。 忽然，他面色一怔，随后又了然地笑了。 “爸爸，小周哥哥是不是生病了？明明去年比今年还冷。”小女孩一边喝着奶茶，一边抱着她爸的腿，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人的背影，孩子气地问道。 张哥一把将她抱起，关上门回屋。 “因为今年怕冷的不是他。” 直到两人站在寺庙外，和赵叔打了招呼，亭溪才后知后觉，他和周霁不知什么时候变成十指相扣的姿势，他压低声音：“你真不怕被发现？刚刚张哥进来的时候，你不是还紧张得很。” 第75章 “没有紧张，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周霁解释。 亭溪撇撇嘴，显然不信。 周霁也没再继续解释，他看了眼时间，这个点地铁也停了，打车估计也很难打到：“我让周琛来接吧。” 他给周琛发完消息后，就发现亭溪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嗯，有点帅气。” …… “咳咳！”说完，亭溪自己都被尬住了，老脸一红，“不好意思，最近看攻略看得有点走火入魔了。” “什么攻略？”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攻略高冷男神计划。”亭溪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这下轮到周霁尴尬了。 “所以你这些天，真的是故意的？” “稀奇啊，你竟然能感觉出来？我还以为你真的跟木头一样呢。” 天知道，亭溪每次做出那些行为后，得到的只是周霁依旧面无表情的脸，是有多么挫败！ 感情是这家伙装得太好了。 “亭溪。” “干嘛。” “你能不能再说一次。” “说什么？” “说，你喜欢我。” 霎时间，仿佛世界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漱漱而落的雪花凝固在半空，风声，原处的车流声，全都变得模糊起来，耳畔只剩下自己骤然漏了一拍的心跳。 几片雪花安静地落在他的睫毛上，冰凉的触感才让他猛地惊醒。 亭溪微微踮起脚，下巴搁在周霁的肩膀上：“班长大人，我好像，没说过这句话吧。” 第52章 这时，一束灯光突然打了过来，一辆白色suv停在路边，周琛按下车窗，朝他俩喊道：“赶紧上车吧，大晚上的，净知道折腾我。” 亭溪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先周霁一步坐上车后排：“麻烦你了，周琛哥。” “不是说你，是说那臭小子，不过……”周琛突然叹了口气，“这次真的谢谢你了，亭溪，这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在今天让我来接他回家。” 亭溪还不知道周琛早已知晓他们的事，有些心虚地笑笑。 周霁上来后，周琛发动汽车，带两人回家。 刚到小区门口，迎面就和关小雨的车碰上了。 关小雨和周琛打招呼，没成想，竟瞥见自家外甥坐在车后排，而她手机里，一分钟前才收到亭溪的短信：【小姨你放心，我乖乖待在家呢。】 关小雨皮笑肉不笑：“这就是你说的，乖乖待在家？” 亭溪也没想到，自己这偶尔撒一次谎，还不到一分钟就被抓了个现行，讪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周霁刚想说话，却被周琛打断了。 “小姨，我带这俩孩子出去吃饭，亭溪估计也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说实话。” “我看你们都没说实话。” 作为这几个人中辈分最大的，关小雨的眼神还是很有杀伤力的，特别是，她的职业还是警察，想在她面前说谎，那简直是不可能。 周琛也被骂得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周霁站了出来：“小姨，亭溪是去找我的，抱歉，让他这么晚跑出去。” 关小雨瞪了眼躲在周霁身后的亭溪，但也只能叹气：“都没吃吧？走吧，刚好我买了火锅底料和食材。” 关小雨并不擅长做饭，但若论做速食，她还是敢争一争这第一的。 “你们先坐会儿，我去准备食材。” “小姨，我来帮你吧。” “不用，厨房就这么点大地方，你们都进来还占地。” 周琛还是第一次来，有些拘谨地坐在客厅。 而他的亲弟弟，一进屋就和亭溪钻进卧室，真是，这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懂得收敛，这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怎么就你一个人坐在这？那两人呢？” “他们……”周琛飞快转动脑子，想方设法替两人遮掩，“他们去卧室了，估计是有什么题要一起探讨，高三嘛，就是作业多。” “一起进卧室了？！”关小雨也是一愣，嘴巴微张，半晌才讪笑着说，“对啊，肯定是在做题，我家亭溪就是这样，一碰到学习，那别的事都得放一边，这爱学习的劲，也不知道是随了谁了。” 周琛一听，这不行啊，他可不能让自己弟弟落了下风。 “我家周霁也是一样，从小就特别爱学习，谁不让他学习他就跟谁急，要不然怎么能次次都考年级第一呢。” “呵呵，是啊，他俩都爱学习。” 关小雨转过身后，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而此时，房间里的两人，丝毫没察觉双方家长都为他们操碎了心。 至于他们在干什么…… “这题我怎么用了两个解法都没解出来？”亭溪趴在床上，摊开面前的试卷给他看，见周霁没动静，又立马解释，“这次是真不会！” “嗯，知道了。”周霁憋笑。 他拿起卷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亭溪脸一热，下意识抬脚轻轻踹了下他的腿：“谁让你笑的？还不是都怪你，明明都知道，还偏偏装不懂，否则，我至于用上那些幼稚可笑的小伎俩吗？” “不幼稚。”周霁看着他，“不可笑。” 亭溪怔了怔，撇过脸，更热了。 他把头埋进周霁的围巾里，闷闷的声音传来：“赶紧看题，距离高考可没多少时间了，我到现在还没把沈飞飞干掉呢。” 没一会儿，客厅就飘来火锅的香味。 关小雨和周琛站在卧室门口，两人面面相觑，但谁都不敢敲门，生怕让对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 “做题呢。” “对对对，肯定做题呢。” 他俩在这僵持不下，没想到，门竟然从里面开了。 亭溪一脸疑惑：“小姨，周琛哥，你们俩站在这干嘛呢？” 关小雨见他衣衫完整，脸上身上也没什么奇怪的痕迹，这才放下心来：“叫你俩吃饭呢。” “哦。”亭溪扭头喊了一句，“周霁，吃饭了。” “嗯，来了。” 亭溪侧过身，两人才看见姿势端正地坐在书桌前的周霁。 “还真是在做题啊……” “周琛哥你说什么？” “没什么，夸你们学习太认真了，走走走，吃饭，我都快饿死了，你小姨煮的这火锅还真不错，色香味俱全！” 窗外下着雪，屋里吃着火锅，身边有亲人，有喜欢的人，这大概是亭溪能想到的，最幸福的事。 吃完后，亭溪和周霁在厨房洗碗。 “我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亭溪觉得后背凉凉的，靠近周霁，小声说。 但他一回头，就只能看见关小雨和周琛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综艺。 周霁把洗好的碗递给他：“可能是着凉了，晚上喝碗姜汤，或者冲一袋999。” “嗯。” 等收拾完，已经快十一点了。 周霁走的时候，关小雨特意仔细关注着她的外甥，没想到亭溪竟淡定得很，丝毫没看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等关上门，她插着腰跟在亭溪后边，一副要问话的模样，但又什么都不问。 亭溪喝了口温水：“小姨，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和周霁，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俩这到底是成了还是没成？” “不知道。” “不知道？！”关小雨忍不住拔高音量，“什么叫不知道？该不会是他欺负你了，还不想负责吧？” “小姨……”亭溪有些无奈，“你都想到哪去了，什么负责不负责的，更何况，怎么着也该是我欺负他。” “……”关小雨一时语塞。 这说的，好像也有些道理。 她是知道亭溪不是个会吃亏的性子。 “我只是想说，虽然你们俩都成年了，但毕竟还是学生，凡事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当然了，你们俩的成绩倒也不用我操心，只是……你们俩这情况毕竟不是普通的谈恋爱，我是能看得开，那他的亲人呢？要是被他哥，被他爷爷知道了，后果会如何，你想过吗？” “我没想过。”亭溪如实说。 他和周霁，不是一时兴起，也不是深思熟虑，而是就这么顺水推舟地走到了一起。 以前的事他不在乎，未来的事他也没想过。 关小雨叹了口气：“我也不是故意想打击你们，但你们毕竟还小，未来的事，又有谁能说得准呢？” “就像小姨你说的，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船到桥头自然直，要是真遇到了坎，如果能一起携手过去，那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过不去，那就好聚好散。”亭溪在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迷茫。 这也让关小雨不禁感叹自己老了：“你们这些小年轻，确实比我们那会还要勇敢，莽撞，得，我也是瞎操心，我可还是个母胎solo呢，对了，你今天去看我姐，这事儿你跟她说了没有。” 第76章 “没。”亭溪摸了摸鼻尖，“太冷了，我说晚上梦里再跟她唠。” “……真不愧是亲儿子。” 另一边，周霁和周琛沉默着回到家中。 两人极有默契地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准备来一场兄弟间的谈心。 “你俩，在一起了？”周琛直接开口问。 “嗯。”周霁点头，“谢谢你，哥。” “……”周琛一时语塞，“你tm这么多年第一次叫我哥！” “那我以后都叫你哥。” “……” 没法聊了。 这人没法聊了！ 周琛跑到阳台抽了三根烟，冻得鼻子都红了，这才带着一身烟味回来。 周霁倒是一直乖巧地坐在沙发上等他。 “哥，以后还是少抽烟吧。”周霁顿了下，“亭溪最近在戒烟。” “他戒烟关我什么事？”周琛无语道。 “怕你给我身上染上烟味，会影响到他戒烟。” 周琛咬牙切齿地瞪着自家亲弟弟：“你别给我得寸进尺！” 周霁突然松了肩膀，靠在沙发上，头也垂了下去：“那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声音里带着周琛从未听过的脆弱。 周琛眼神复杂，说话的语气都软了不少：“我看得出来，亭溪那孩子对你很不一样，我也和喜欢他，如果他是个女孩儿——” “哥！”周霁打断他，“他不是，你也不用做这种假设，我喜欢他，和他是男是女没关系，我只喜欢他。” 看着周霁坚决的表情，周琛竟有一瞬间的恍神，仿佛在他身上看见某个熟悉的影子。 “是我说错话了。”周琛按了按他的肩膀，“这件事千万别被爷爷知道，其他的，等高考以后再说吧，我相信你们俩也是有分寸的，别……别到时候让我被你们老林叫家长嗷。” 说完，周琛也是老脸一红。 虽然他和周霁是亲兄弟，但彼此性格的原因，他俩从未在这种话题上有过多的交流，说来，他是不是应该找个时间，给周霁科普一下相关知识…… 这么想着，周琛的目光已经移到了自家弟弟身上。 “你看什么？” 周琛犹豫了下，还是凑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眼看着周霁眉头一皱，周琛赶紧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们年轻人血气方刚，不懂轻重，先给你提个醒嘛，不说了，我回房睡觉了！” 周琛溜得比兔子还快。 刚刚才竖立起来一点兄长的威严，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周霁其实把他的话听了进去。 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后，拿出手机，打开购物软件，下单。 【z：给你买了点东西。】 【tz：？】 第53章 周末，两人吃了午饭，早早就去了学校。 没想到，一向卡着点的沈飞飞竟然比他俩还早。 只不过，怎么好像蔫儿了。 而且，周围也没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亭溪和周霁对视了一眼。 他放下书包，拍了下沈飞飞肩膀：“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你该不会是作业没写完，过来补作业吧？求求我，我给你抄，怎么样？” “才不是。”沈飞飞有气无力地拨开他的手，“我作业早就写完了好吗？我可是连续两年的三好学生，抄作业这种事，是我能干得出来的吗？” “我今天怎么没看见林叙阳？”亭溪故意问道。 果然，一提到这个名字，沈飞飞的脸色就有些不对劲，他满脸不自在：“他又不是我们班的，你要找他，得去楼上。” 亭溪一挑眉，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看来这次，是真挺严重的。 旁边，周霁也刚给林叙阳发了消息，但也没问出什么。 不一会儿，沈飞飞的同桌也来了。 他们只好暂停这个话题。 “对了，你昨晚说给我买了点东西，是什么？” 周霁直接从书包里拿出——一套题？ 亭溪傻眼了。 “这套题更适合你。”周霁把题放到他面前，抿了抿唇，“你，不喜欢吗？” “喜欢！当然喜欢！” 为了表示自己的话是真的，亭溪立刻在资料上写下自己的名字：“我今晚就做这套题了！” 周霁满意地笑了。 他果然喜欢。 虽然捅破了那层窗户纸，但亭溪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感觉什么都没变，又感觉什么都变了。 他和周霁，还是和以前那般相处，每天几乎形影不离，不一样的是，他们之间，每一次牵手，每一次对视，都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就是……不管何时何地，旁边总是会有个，steve。 “亭溪，你最近怎么这么爱学习？”沈飞飞抱着自己的娃娃，撇着嘴说道。 “我什么时候不爱学习了？”亭溪挑眉，“倒是你，一定要连去洗手间都要一起吗？” “谁让你和周霁老是一起行动，我感觉我被排挤了！我被孤立了！” 闻言，亭溪一顿，放下笔转了过去：“你最近，是和林叙阳吵架了？” “谁和他吵架？”沈飞飞瞪着眼睛反驳，但看他委屈的样子，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似的。 “没道理啊。”亭溪往椅子上一靠，开始分析，“以林叙阳对你的容忍程度，哪怕是你明天要炸学校，他都会笑着支持，怎么这次……你到底是做了什么，能让他忍着几天没来找你？” “他哪里容忍我了！他就是个混蛋！大混蛋！”说着说着，沈飞飞的眼睛就红了起来，嘴里‘大混蛋’‘小混蛋’来回骂着，也骂不出什么别的新词儿。 就是不知道，他是词汇量太少，还是根本舍不得骂。 亭溪也是好奇，以沈飞飞的性子，是绝对藏不住秘密的，没想到，这次竟然坚持那么久都没说。 这事儿，难办。 晚自习。 林静这段时间忙得脚不沾地，除了备课上课，就是不停开会，鲜少在晚自习的时候看见她。 “大家先把手里的笔停下，我说两句。”林静面容严肃，仿佛要说什么大事。 她见所有人都抬起了头，眸光锐利地扫射全班。 “本来这种事我都不想多说，但是，有些人就是不自觉，我们班，有人早恋！” 我靠！ 亭溪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句话，立马吓精神了，手也赶紧拿了回来。 全班噤声。 此刻，亭溪连周霁的脸都不敢看，生怕露出点什么破绽出来。 安静了数秒后，林静才再次开口：“沈飞飞，你跟我出来。” 亭溪猛地抬头。 沈飞飞？ 他跟谁谈恋爱？ 林静离开教室后，班里立刻沸腾起来，都在猜沈飞飞的对象是谁。 沈飞飞的同桌也转过头来问：“亭溪，周霁，你俩跟他一个寝室的，你们是不是知道点啥？没想到啊，沈飞飞这个乖宝宝，竟然比我先脱单。” 周霁没说话。 亭溪摇了摇头：“我真不知道。” “会不会那个女生不是我们班的？”同桌大胆猜测，“我实在没看出来他跟班里哪个女生有小火花。” 正说着，沈飞飞已经回来了。 “这么快？飞飞你没事吧？” “没事。”沈飞飞情绪有些低落，完全没了往日的精神。 几人面面相觑。 还是他的同桌没忍住，直接问他：“飞飞，你跟哥们儿说实话，老林是不是棒打鸳鸯，让你们分手？” “分手？”沈飞飞满眼疑惑，“分什么手？” 亭溪也是一愣：“老林找你，不是说早恋的事？” “什么呀……”沈飞飞无语，叹了口气，“老林是说我最近状态不太对，上课老走神，让我抓紧时间调整过来。” “真的假的。”众人一脸不信。 “我有必要骗你们吗？我沈飞飞向来敢作敢当，要真是我做过的事，我才不会藏着掩着。” “这倒也是。” 这时，上周刚调到他们隔壁走道的徐浩岩也过来插话：“你们太不了解老林了，咱班要真有人早恋，她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冷静，早就炸了找家长了，我估计，早恋这事儿是有，但不是我们班的。” 众人恍然大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很快语文老师来看自习，教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只剩翻页声和做题的沙沙声。 但亭溪却心有余悸。 以后在学校里还是收敛点比较好，谁知道会不会被那个神出鬼没的张校长和年级主任看到。 等回过神，亭溪发现自己又下意识把手放到旁边了。 他抽了回来，狠狠拍了一下。 周霁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没事。”亭溪讪笑一声，“有蚊子。” …… 嘴快说完后，亭溪才想起来，外面雪都快到小腿厚了，哪来的什么蚊子。 第77章 真是脑子坏了。 不过周霁似乎没打算揪着他这个蹩脚的谎言不放，只往他手里塞了一颗薄荷糖。 自丛亭溪决定戒烟，薄荷糖就是周霁随身常备的东西。 他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凉意直蹿天灵盖，混沌的大脑总算清醒了点。 高三就是在一场又一场的考试中度过，甚至学校把一个星期放一次假改成了半个月放一次假，问就是学校已经交了罚款。 “唉。”亭溪在下课铃声响起的同时，深深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最近学校感冒的人可多了，要不咱们放学去校医务室拿点感冒灵，先预防着吧。”沈飞飞顺手从书包里拿了两个全新的口罩，递给后排的两个人。 虽然亭溪并不是因此叹气，但还是接了过来：“谢了。” 现在一起去食堂吃饭的还是四个人。 只不过从原本的林叙阳，变成了徐浩岩。 他在沈飞飞的监管下，瘦了快20斤，现在完全变成了沈飞飞的狗腿子。 至于林叙阳，在学校的时候偶尔也会碰到，也会说上两句，但是他和沈飞飞，却始终没有交流。 偏偏这两个人都犟，什么都问不出来。 “对了，晚自习之前老林好像要去宿舍检查，我们要不要回去收拾一下？”徐浩岩不知道从哪听来的小道消息。 但他的消息一向准。 亭溪和周霁生活习惯良好，没什么需要收拾的，倒是他和沈飞飞，两个人的床边都快连下脚的位置都没有了。 “你俩回去收拾吧，我和亭溪去医务室买药。”周霁淡淡开口。 “也行。”徐浩岩倒是没什么所谓。 只是，沈飞飞…… 又是这个小鸡崽看着老母鸡的眼神。 亭溪深深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肩膀：“你的那些辣条自热火锅什么的可还都在桌子上，想被老林收了？” 沈飞飞猛地摇头。 最终他还是跟徐浩岩一起回去了。 亭溪和周霁走在校园里，第一次身后没有小尾巴跟着。 “他俩这样要持续多久啊？林叙阳就不能先服个软吗？总不能是沈飞飞犯了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吧？”说完，亭溪又忍不住脑洞大开，“不会真的……沈飞飞以下犯上了吧。” “什么以下犯上？”周霁没听懂。 “就是……”亭溪有些不好意思说，“算了，这真是我瞎猜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医务室门口。 医务室的医生换了个温柔的姐姐，齐承已经辞职了，据说是因为齐依然选择退学复读的事被发现了。 虽然没细问，但看起来，情况不太妙。 两人刚准备进去，就看见医生迎面出来。 “哟，是看病吗？” “不是，我们想买点感冒药。”亭溪说。 医生看了眼手表，朝他俩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好要去趟校长办公室，要不这样，你俩要是不赶时间就在这等我会儿，我估计十分钟就能回来。” “行，那您先去忙。” 医生风风火火地走了，医务室没人。 亭溪突然一把拽过周霁的胳膊，把他拉了进来，顺脚踢上了医务室的门。 周霁被他按在门上，眼神暗了暗：“这里有监控。” 亭溪左手虚虚搭在周霁的腰侧，微微仰头，眼尾上扬，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哦，我又没想干什么坏事，有监控就有监控呗，还是说，你想干什么坏事，嗯？” 周霁喉结上下一滚，目光滚烫地扫过那一张一合的唇。 “我想——” “亭溪？周霁？你们在医务室吗？” …… 暧昧的气氛瞬间荡然无存。 亭溪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咬牙切齿地说：“这事不能再拖了！这个星期必须把他俩解决掉！” 第54章 “你们俩在这干嘛呢？叫你们也不回应。”沈飞飞拧开门走了进来。 周霁靠着墙，亭溪坐在椅子上。 看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沈飞飞总觉得氛围怪怪的。 “你怎么跟过来了？不是让你回去收拾东西？”亭溪没回答他的话，直接反问。 “路上碰到老林了，她说要去开会，晚上不查寝了。”沈飞飞也拖了把椅子过来坐，“那我还收拾什么。” “你就没有想过……”亭溪无奈扶额，“老林那是虚晃一枪，故意这么说的吗？” “……”沈飞飞顿时石化在原地。 数秒后，他捧着脸惊恐尖叫：“完啦！” “什么完了？”一道女声传了过来。 是刚刚出去的医生回来了。 “我完了……” 医生被他逗乐了，打开铁皮柜，从里面拿了几盒感冒药出来：“最近换季感冒生病的确实多，戴好口罩，勤洗手，勤通风，能不喝药就尽量不喝，这些够了吧？” “够了，谢谢医生。”周霁付了钱，拿起药。 亭溪拽着一脸生无可恋的沈飞飞回到寝室。 刚一转角，就碰到林静迎面走来。 沈飞飞顿时吓得抖成筛子。 “没事，老林手上没东西。”亭溪拍拍他的手，小声说。 沈飞飞一看，还真是，顿时腰杆挺直，笑容满面朝林静打招呼：“老师好！” 林静被他吓了一条，瞪了他一眼：“咋咋呼呼的。” “嘿嘿。” 沈飞飞一脸傻笑，林静也拿他没办法，憋着笑指了下他。 目送着林静离开，沈飞飞一改刚刚担惊受怕的模样，嘚瑟起来：“还得是我，瞧瞧，咱这待遇。” 亭溪一脸想打他的表情。 等进了寝室，沈飞飞正准备再跟徐浩岩嘚瑟一遍，却被眼前的场景给惊呆了。 原本快被衣服堆成山了的椅子，变得干净清爽，走之前还摆满一桌子的辣条鸡爪方便面，也全都不见了。 “我靠!徐浩岩你可以啊，田螺姑娘啊，我怎么不知道你收拾东西还有这么一套呢？” 但徐浩岩却一脸欲哭无泪：“什么呀，我私藏的牛肉干都被老林从床底下翻出来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发现的，还有你的那些东西，是林叙阳进来帮你收拾的，衣服给你叠好放柜子里了，零食分开放在亭溪和周霁的箱子里。呜哇~我的牛肉干！” 沈飞飞突然就不说话了。 亭溪看了眼周霁，才走过去，小声说：“明天元旦放假，一起出去吃个饭，叫上林叙阳。” 沈飞飞点点头，又摇摇头。 接着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亭溪。 很明显，是希望亭溪能帮他拿主意。 亭溪忍不住叹了口气：“帮你可以，但你得答应我，到时候不许生气，不许闹别扭。” “嗯嗯。”沈飞飞跟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亭溪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小子其实早就憋得不行了，能忍这么久，估计也是到了极限了。 - 元旦前夕，学校难得早早给他们放了假，虽然每个人都背了满满一书包的卷子。 寝室的几人约好了一起去跨年，本来打算去吃烤肉自助，但赵雯湘给亭溪发消息，说赵桐的朋友新开了一家主题餐厅，今天刚好开业，让他们去凑凑人气，还能免费吃喝。 亭溪对去哪跨年倒是没什么讲究，问了一下几人的意见，没人反对，也就答应了。 一个小时后，他们在学校门口汇合。 徐浩岩是第一个到的，他搓着手，笑得有些腼腆：“我这是第一次跟你们出去吃饭，可不能迟到。” “有沈飞飞在，你想多吃，想都别想。”亭溪一句话就让徐浩岩笑不出来了。 正说着话，亭溪的视线突然被挡住了。 “干嘛？”亭溪仰头看他。 周霁还没说话，徐浩岩就先开口了：“还能干什么，替你挡着风呗。” 他们两人在寝室里也没特意藏着掖着，除了沈飞飞实在粗线，谁看不出来他俩的关系。 不过说起沈飞飞，他怎么还没到？ 亭溪戳了戳周霁的胸口：“你说，他俩谁会先到。” “一起到。”周霁说。 “不可能吧，他俩都好一段时间没说话了……” 话音刚落，亭溪远远就看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朝这走来。 至于为什么他能在一片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中认出来，也是因为沈飞飞的小黄帽实在太显眼了。 等两人再走近些，亭溪才发现沈飞飞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奇怪。 “你怎么了？” “没、没事。”沈飞飞连笑都有点勉强。 亭溪又把目光投向一直跟在他身后的林叙阳。 “……”林叙阳轻咳了一声，“他出门的时候摔了一跤。” “都怪你！”沈飞飞眼睛含泪地转头瞪了他一眼，“走那么快干嘛？你以为我想跟你一起走啊。” 第78章 亭溪忍不住“啧”了一声，嘴硬可不是个好习惯。 他走过去，扶住沈飞飞，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说道：“我们说好的，不许生气，不许闹别扭。” 启料沈飞飞立马变脸，用同样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放心，我装的。” “！”亭溪脸上露出从未出现过的震惊。 沈飞飞朝他抛了个媚眼，又恢复刚刚委屈的表情。 亭溪都忍不住想为他的演技鼓掌了。 这时，两辆车一起停在了路边。 周霁说：“车到了，我们走吧。” “那……怎么坐？”亭溪给沈飞飞使眼色。 沈飞飞立刻抱住他的胳膊：“我当然要跟你坐一辆车！” 结果下一秒，他抱住的人就被拉走了，还被顺手推了一把。 “唉哟！”沈飞飞惊叫出声，往后踉跄了几步。 不出意料地，跌进了某人的怀里。 “o~”亭溪瞪大眼睛，小声跟周霁蛐蛐，“你刚刚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周霁抿了下唇，“他自己倒过去的。” “……我怎么感觉，我们俩才是多余的。” 周霁直接牵起他的手：“挺好，他们之间的事本来就该他们自己处理。” 徐浩岩早就坐上了副驾驶，按下车窗朝几人喊道：“快上车呀，我们快迟到了！” 周霁拉着亭溪坐上了后面那辆空车。 车里暖气很足，不一会儿亭溪就热得想脱衣服，手刚放到拉链上，就被周霁制止了：“别脱，容易感冒。” 司机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打趣道：“你俩是兄弟吧，很少看到有哥哥这么关心弟弟的，我家那两个，天天打架。” “不是，我俩是……同学。” 赵雯湘说的那家主题餐厅离赵桐的酒吧不远，今天虽然刚开业，但人还挺多的，门口放了好几排花篮。 “亭溪！周霁！这边。”赵雯湘从屋里出来迎接。 刚好沈飞飞他们的车也到了，几人一起走了进去。 赵雯湘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看着倒是更文静了。 “好久不见了。”亭溪和她寒暄道。 “是啊，差不多快小半年了，你都不知道，我因为这个集训，差点累死在画室。”赵雯湘小声吐槽。 “谁不是呢，今天放假，我足足背回去一斤试卷！”徐浩岩是个自来熟，直接就聊上了，但他忘了……他和赵雯湘有过节。 “你怎么来了？”赵雯湘瞪了他一眼。 徐浩岩一愣，立马举手做出投降状：“大人明鉴，我现在已经弃暗投明了！是个良民！说起来，上次那事儿我还没跟你道歉呢，对不起！” 徐浩岩对着赵雯湘猛地一鞠躬，要不是他那肚子还没减下来，非得做个站立版的坐位体前屈不可。 赵雯湘原本也不是个记仇的人，更何况，那次当场也就报复了回来，现在见他如此诚恳地道歉，也就大方原谅：“行了，既然是亭溪带你来的，那就肯定错不了，过去的事就不说了，以后你好好做人就行，进去吧。” “谢谢湘姐！” 赵雯湘被他这一嗓子喊得，直接一个趔趄。 “我去！这孩子，一直这么莽撞吗？”赵雯湘忍不住跟旁边的亭溪吐槽。 亭溪也只是笑了笑。 这个餐厅依旧分一楼和二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厢，赵雯湘直接带着他们上了楼。 “我特意给你们留了个好位置。”赵雯湘站在门口，等人都到了，伸手推开门，“登登！” 夹杂着湿咸气息的海风迎面吹来，还带进来几片雪花。 没想到，这个房间的位置竟是朝着大海的。 “哇~好浪漫~” 赵雯湘满意地点点头：“飞飞，还是你捧场，你们先坐，桌上有菜单，也可以到扫码点单，对了，你们用亭溪的手机点吧，我把优惠券发给他。” 亭溪已然走到桌边拿起了菜单，看了眼价格，忍不住咋舌：“这么贵？我们白吃白喝不好吧？” “没事，这家店我哥也有入股，算他头上。”说完，赵雯湘就转身出去了。 几人在窗边的桌子旁坐了下来。 欣赏外面的美景。 但是没过一会儿，亭溪就站起来把窗户关上了。 好看是好看，但忒冷了点。 “待会儿吃完饭要不要去海边放烟花？”亭溪提议道。 “好。”周霁自然第一个同意。 徐浩岩也跟着举起手：“我去！” 至于沈飞飞和林叙阳…… 从刚刚进来，这俩人就一直没说过话，本来还以为沈飞飞已经有了主意，怎么现在看起来还是老样子。 这时，亭溪的后背突然被戳了下。 他扭过头看，是徐浩岩，鬼鬼祟祟的。 “他俩在车上好像又吵架了。” “吵什么？” “飞哥，好像要出国了。” 第55章 刚听到这句话的亭溪也是愣了下，但很快他便想通了，沈飞飞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他出国也是迟早的事。 但，林叙阳会因为这个生气？ 不像是他的性格。 正想着，赵雯湘去又复返，小喘着气说：“楼下突然来了一大批人，店里人手不够，你们能不能先帮忙搭把手。” 这个要求自然没人拒绝。 巧的是，刚来的这群人里，也有他们的熟人。 “时星？你怎么在这？” 热闹的人群里，低头走在最后面的那个，正是许久不见的时星。 但和之前不一样的是，他戴上了老气的黑框眼镜，身上穿着没型的黑色西装，已然没了往日的风采。 也就看见亭溪时眼睛突然亮了一下。 时星走过来，脸上带着腼腆的笑：“亭溪，好久不见，我最近不是出去实习嘛，刚好元旦放假，部门聚餐，听说这新开了一家主题餐厅，就过来试试，你在这是？” “也是刚好来这吃饭。”亭溪忽略了心里那点异样的感觉，回答道。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走了过来，此人身上就比时星多了一点精英味。 “时星，这是你朋友吗？”男人站在时星身边，微笑着看着他。 “对，我朋友，亭溪。”时星又介绍起身边的男人来，“亭溪，这是傅子宁，我领导。” “不是领导，同事，都是同事。”傅子宁笑了笑纠正他。 直到这时，亭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察觉的那一丝异样是从何而来。 时星这分明跟刚刚的沈飞飞一模一样。 都是大艺术家。 “傅哥，你先过去吧，我和朋友聊两句就来。” “……行。”傅子宁答应地很不情愿。 离开时，视线还都舍不得从时星身上移开。 “沈飞飞就是被你带坏的吧。”亭溪说。 “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这可是把我的绝技倾囊相授。”傅子宁一走，时星哪还有刚刚窝囊打工人的模样，“怎么样？我的新……猎物。” “看起来，还不错？” “谁不错？”亭溪刚说完，旁边冷不丁响起周霁的声音，把他给吓一跳。 “说时星新对象呢，喏，就那边最高，最帅的那个。”亭溪把人指给他看。 下一秒，他的手就被周霁给握着，强迫亭溪看着自己。 虽然一个字都没说，但光从眼神也能看得出来——他有我高？有我帅？ 亭溪眼睛弯成月牙形，屈指抠了抠他的手心：“比起你嘛，自然是差了点。” 时星在旁边也是笑得不行。 两人戳破窗户纸在一起后，亭溪就把这事告诉了时星，只是他也没想到，这平时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的周霁，竟然被调成这个样子，不愧是他的首徒。 也不知道亭溪和周霁说了什么，周霁才放开他的手离开。 时星笑着揶揄道：“可以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徒儿也教教为师呗。” 亭溪一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 “行了，我先回去了，他现在是不是一直看着我？” 亭溪越过他，朝他身后看去。 “还真是，不过，我看到有个人正在找他要微信哦。” “什么？！”时星猛地转头。 恰好此时傅子宁也抬头往这边看，见时星看了过来，立马和面前的人说抱歉：“不好意思，不加微信。” 来人也只好失望离开。 亭溪在时星回去后，才回到了后厨继续帮忙。 没想到，这一忙就忙到了快十二点，几个人甚至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过节了。 赵雯湘一边在电话里骂着赵桐，一边充满歉意地看着几人：“实在不好意思，我本来真的是打算叫你们来吃饭的，没想到今天生意这么好，服务员也没来得及招。” “我觉得，今晚生意会这么好，也有你这几位朋友的功劳。”说话的人是赵桐的朋友，也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她正拿着相机对几人猛猛拍，“无修原图直出，刚刚随便一发就几千赞，这可比我拼命引流效果好多了。” 第79章 “鸢姐，你这可就有点不厚道了啊。”赵雯湘说。 “放心，不会白占你们便宜，我给你们几个办个永久会员，以后来我店里吃饭，全部免费！”鸢姐十分大方，不单是这家店，还有有她股份的所有店，“对了，店里现在已经暂停接客了，你们都休息会儿吧，等会还有跨年倒计时，你们年轻人不都喜欢凑热闹嘛，听说还有海上烟花表演。” “行，那鸢姐我就先带他们上去了。” “嗯，去吧。” 沈飞飞因为来之前就摔了一跤，端了两盘菜就被赶回来了，一个人在房间里，无聊地都快睡着了。 “你们可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我今晚要一个人跨年了。”沈飞飞从阳台回来，鼻尖冻得通红。 林叙阳下意识眉一皱。 要是以往，他已经走过去了，这次却忍住了，什么话也没说。 徐浩岩把从厨房带上来的吃得递给他：“你先吃点垫垫肚子，待会儿还有正菜。” “你刚刚在下面没偷吃吧？”沈飞飞质问他。 “飞哥你瞧不起谁呢？放心，绝对没偷吃一点，就我今天的运动量，晚上回去肯定得掉二斤。” 沈飞飞懒得听他吹牛。 没一会儿，赵雯湘就端了几份刚刚评价不错的特色菜上来，几人随便吃了点，一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一点五十了。 “快快快！”徐浩岩连嘴都没来得及擦，“时间快来不及了，赶紧走！” “我靠！等等我！老子的腰！”沈飞飞最期待的就是整点倒计时了，要是没赶上，他能嘀咕一辈子。 但偏偏他又走不快，转眼间前面就没人影了。 “一群没义气的家伙！” 刚说完，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他面前。 “林叙阳？你怎么还没走？” 林叙阳看着他捂着腰的手，皱眉道：“刚刚不是摔的腿吗？” 这句话不知怎的就惹怒了沈飞飞。 他红着眼睛瞪过去，像是要把这段时间所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怎么？你又想说我撒谎骗人是吗？反正我在你眼里一直都是贪玩不着调的人！”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别碰我！”沈飞飞甩开他的手，豆大的泪珠直接滚了下来，“林叙阳，你太过分了，我好不容易想跟你做好朋友……” “沈飞飞，我说过，”林叙阳上前一步，双手按着他的肩膀，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和挣扎，“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不想，只做朋友。” 沈飞飞顿时连哭都止住了。 他睁着圆眼，满脸惊讶。 “那你……” ？ “不是，周霁你捂我眼干什么？”亭溪正看得津津有味，结果眼前突然一黑。 “少儿不宜。” “……我比沈飞飞还大两个月。” 不过，亭溪大概也猜到即将发生的事。 他拍拍周霁的手背：“我不看他们，烟花总要看的吧？” “嗯，我带你去。” 也不知道周霁是不是玩上瘾了，手一直放在亭溪的眼睛上，没办法，亭溪只能在他的搀扶指引下往前走。 没过一会儿，周霁打开一扇门，湿冷的风直接迎面吹了过来，鼻尖上落下一片小雪花，很快就融化了。 耳边突然出现倒计时的声音。 “10、9、8……” “亭溪。” “7、6、5……” “嗯？” “4、3、2……” “我爱你。” 倒计时结束的那一秒，亭溪的脑子近乎空白。 烟花在他们的身后炸开。 他看着周霁被烟花点亮的侧脸，睫毛上还沾着未化的雪花，眼中倒映着的，只有自己的身影。 在所有欢呼声到达顶峰的刹那，亭溪仰头轻轻吻了上去。 心跳声比烟花炸开的声音还响。 这是旧岁的结束，也是，新年的第一个吻…… 第56章 接吻的时候，亭溪的大脑竟然异常清醒。 不对啊，为什么是我先亲他？ 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太不矜持了？ 也不对，看也看过了，摸也摸过了，亲两口怎么了？ 突然，嘴唇被咬了一下。 亭溪“嘶”一声，往后退了一步，瞪眼看向周霁：“咬我干嘛？” “接吻的时候还走神？”周霁又低头在他嘴边轻啄了一下。 相比较亭溪的紧张，周霁反倒是显得松弛很多。 他眯起眸子，手指戳着周霁的胸口，问：“同桌，你这不是第一次吧？” 周霁眉尾一挑：“为什么？” 亭溪顿了下，耳根一热：“不为什么。” 总不能说是因为自己觉得他吻技更好吧。 “那……再来一次？” 这这这、什么虎狼之词？！ 但还没等亭溪眼睛闭上，耳边就传来了脚步声。 “亭溪！” “我去！我是不是打扰你们好事了？！对不起对不起！就当我没来过。” “停！你回来！”亭溪一脸无语，“说，什么事。” 时星走过来，一脸兴味：“你俩还挺浪漫，这个地儿，肯定是周霁找的吧，你肯定没这么浪漫。” 虽然这话是说的没错，但听着怎么刺耳呢。 “到底什么事儿啊？你不陪着你那位小领导了吗？” “人家啊……”时星冷笑一声，“有门禁，规定了要在十二点前回去，我俩连烟花都没来得及看呢。” 亭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周霁立马拉着他往回走。 亭溪这才发现，刚刚他们接吻的地方，是从餐厅的后门出来，虽然离海滩还有点距离，但胜在安静人少。 “你什么时候找到这个地方的？”亭溪扯着他的胳膊问。 “刚刚送餐的时候。”周霁说。 “可以啊，够警觉，到一个地方先观察地形，方便时刻逃跑？该说不说，要是小姨知道了，肯定会觉得你是个当警察的好苗子。” “噗嗤。”本来还有些郁闷的时星听到这句话，直接笑出了声，“亭溪啊亭溪，某人这是孔雀开屏给瞎子看呢。” 亭溪挑了下眉，抬头问他：“你是早有预谋啊。” “嗯。”周霁猝不及防地倾身，在亭溪唇上轻啄了下，“早有预谋。” 亭溪吓了一跳，脸更是红得没法见人，说话都结巴了起来：“我靠！你你你……你怎么搞突然袭击啊。” “咳咳。”时星憋笑，“没事，把我当瞎子就行，我可什么都没看见，我就是来告诉你们一声，餐厅已经准备打烊了，你俩要是没别的事，就该干嘛干嘛。” 说完，时星自己也察觉出不对。 在亭溪发飙之前，直接就跑路了：“我还有事，不打扰你们了，先走了。” 亭溪：“……算了，烟花也看完了，要不咱回家刷两套题？” 周霁正准备答应，忽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是亭溪的。 他拿出手机，看见来电显示人后，眉头皱了一下：“是亭泽。” 自丛那天他来家里找过自己后，两个人就再没有见过，听说他退学了，但亭溪也没去求证，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 亭溪不太想接。 他总觉得接了这个电话之后，没好事。 他硬是干等着，等着对方自己挂断。 但这亭泽也真是锲而不舍，又立马打了一个新的来。 算了，接吧。 “什么事？”亭溪的语气不太好。 没想到电话那头竟传来亭泽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哥！你救救我妈吧！求你救救她！我就这么一个亲人了……” “怎么回事？”亭溪皱着眉，把手机开了外放，“你先冷静下来，好好说，让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才能帮你。” “好，我冷静，冷静……”亭泽深呼吸几次，才慢慢将事情道来。 自丛亭志海知道亭泽不是他亲生的后，就天天在家阴阳怪气，但这个时候他还保有体面，只在家里冷待母子俩，直到……直到他得知自己得了尿毒症，需要换肾才能活，原本那张伪善的皮，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他开始不停打骂母子俩，不分场合地言语侮辱他们，每天情绪阴晴不定，像个疯子…… “我劝我妈跟他离婚，但是我妈不肯，她说，他是因为生病了，还特地辞去工作去医院照顾他，可是……昨晚我妈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伤，脸上表情也很不对劲，我本来想带她去医院，但她不愿意，我今天回家才看到她在桌上留了一封信，让我好好照顾自己……”亭泽越说越崩溃，“哥，你说我妈她会不会想不开啊！” “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亭溪冷静问道。 “昨晚，不对，今天早上，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电话那边又传来亭泽哭嚎的声音。 第80章 亭溪知道，从他那估计也问不出来什么有用的：“你现在就去报警，还有，把你妈常去的地方告诉我。” 亭泽慌慌张张地说了几个地点。 其中一个地方引起了他的注意。 月霞湾。 这地方就在这附近，而且，亭志海这个人，谈恋爱的时候就喜欢带人去那吹冷风。 挂断电话后，亭溪和赵雯湘说了下情况，就和周霁往月霞湾的方向走。 保险起见，他还给关小雨打了个电话。 “亭溪，你先答应我，如果真遇到事了，先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关小雨语气严肃。 虽然她恨杨琴，但这毕竟是一条生命。 只是，她不喜欢亭溪和周霁为了救人而伤害到自己。 “放心吧小姨，我会注意的。” 虽然今晚有跨年的活动，但月霞湾最近几年发生过多起事故，不少人嫌晦气，几乎都不会往那边去，路上倒是没见到多少人。 雪越下越大，刺骨的风得人脸上生疼。 亭溪倒是还好，周霁把围巾和手套都给他了，但他自己…… “周霁，你冷不冷？” “还好。”周霁扭头看了他一眼，又给他把围巾重新系了一下。 亭溪本想让他先回去，但他也知道，周霁肯定是不会走的。 他把手套脱下来，递了过去：“你别拒绝，一个戴围巾，一个戴手套，很公平，要是把你冻坏了，我会心疼的。” 周霁顿了下，才接过来：“好。” 两人又冒着雪走了会，终于看见了差点被雪掩埋的月霞湾的路牌。 “前面就是了，但这路也看不出来有没有人走过。”亭溪说。 就算有点痕迹，下这么大的雪，也早就被覆盖了。 这时，周霁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闪一闪的亮光，他拍了拍亭溪的手：“走，去看看。” “好。” 这段路虽看着不远，但却是上坡，再加上下雪，滑的很，好几次亭溪都差点滑倒，两个人互相搀扶着，等走完这段上坡路，后背都出了一层汗。 而周霁刚刚在下面看见的亮光，竟是一间小屋。 小屋门前屋檐下挂了一盏灯，许是年久失修，有些接触不良，所以才会也一闪一闪的。 一阵风呼啸而过，就像是有人在鬼哭狼嚎，吓得亭溪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两只手紧紧抱住周霁的胳膊，声线都有些颤抖：“我靠！我怎么感觉这场景有点诡异呢，咱俩不会误入了什么异度空间吧，我还是高中生，还没准备好闯关呢……” “亭溪。” “嗯？怎么了？” “你的脑洞有点大了。”话虽如此，但周霁还是紧紧握住他的手，“我先过去看看。” “不行！”亭溪抱得更紧了，“小说里都这么写，落单的绝没有好下场，咱俩绝对不能分开！” 就在这时，门突然“嘎吱”一声响了下。 亭溪都快蹿周霁身上了。 “你好。” “……”亭溪先是无语了下，接着贴着周霁的耳边说，“你一定要在这种时候也这么礼貌吗？你都不知道这里面是人是鬼。” “什么是人是鬼？哪里来的小孩，这么没礼貌呢？”随着声音响起，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他身上裹着绿色军大衣，脚下踩着一双老棉鞋，有影子，看起来像是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亭溪也没那么害怕了，从周霁身上下来，清了清嗓子：“咳咳，对不起啊老爷爷，我刚刚是瞎说呢。” “什么老爷爷！”老人吐了口烟圈，“是男是女都分不清，现在的小孩子哦，真是……” “奶奶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亭溪简直欲哭无泪。 老人没忍住，笑出了声：“行了，逗你玩呢，不过这大晚上的，你们两个小娃娃跑到这地方来干什么？” 两个人进了小木屋，才发现这里面竟然别有洞天，虽然地方很小，但被老人收拾的十分干净整齐，吃穿用具，应有俱全，甚至还养了一条小黄狗。 亭溪边蹲下来撸狗边说明来意：“奶奶，您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来过这，她大概有这么高，看起来脸色应该不太好，身上可能还有伤。” 老人坐在椅子上，抱着热水袋，闭着眼睛回想了下：“好像还真见过，不过啊，要是你们确实是来找她的，我建议，还是趁早回去吧。” “为什么？”亭溪收回手，猛地站了起来。 “那个人啊……”老人吐了口烟圈，“显然是不想活了，一个已经不想活了的人，谁去都没用。” 但亭溪就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帽子一戴就往外走：“谢谢奶奶，不过我觉得，她没那么容易死。” 老人一愣，等回过神，两人已经顺着小路继续往前走了。 她抽完最后一口烟，脚轻轻踢了下趴在地上的小黄狗：“你也去，两个毛头小子，能找到个什么人，别回头把自己也给弄丢了。” “汪汪！” 亭溪和对老人刚刚那番听起来有些吓人的话，倒是没多大感觉，一则，他确实认为杨琴不会轻易自杀，二则，就算人真的没了，他们也已经尽力了。 “汪汪汪！” 身后传来一声狗叫。 还没等亭溪回头，刚刚那只小黄狗就已经蹿到他们前面去了，跑了几米远，发现两人没跟上，还停下来摇着尾巴等他们。 “这是……老奶奶让它跟过来的吧？” “应该是。”周霁点点头，“或许，跟着它，我们就能找到杨琴。” 也不知道这小狗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又昂着头“汪”了一声。 亭溪忽然就信心倍增，握了握周霁的手：“走吧。” “嗯。” 继续走了会，雪竟然小了起来，但海风却越来越大，吹得人眼睛都快睁不开。 小黄体型小，好几次差点被风给吹跑。 没办法，周霁只好一只手牵着亭溪，另一只手抱着小黄。 “汪！汪！”不知走了多久，小黄突然对着某个地方狂吠起来。 亭溪朝那方向看去，竟真的在林子深处看见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 “周霁！那好像有个人！” “走，过去看看。” 因为不确定这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活人还是死人，两个人都很谨慎，一旦有任何不对劲，就把小黄扔出去——咬他！ 两人一狗越来越靠近那个人影。 等快走到跟前时，小黄突然从周霁的怀里跳下去，蹿进了灌木丛里不见狗影。 “小黄？！” 两个人也不在想其他，赶紧追了上去。 没想到，刚跨过灌木丛，亭溪就被脚下不知名的东西给绊了一跤，顿时吓得汗毛竖起，差点直接一脚踹过去了。 “等等。”周霁把他拽了回来。 “等什么等！我等不了了！”亭溪眼睛紧闭，时刻做好“冲锋”的准备。 “这好像是……你爸。” “你什么爸，我还说这是你爸——嗯？”说到一半，亭溪猛地睁开眼，他打开手机手电筒，对着那坨人影把光打过去，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人，竟然真的是亭志海。 “他怎么在这……” 亭溪的脑子快被冻得转不了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找杨琴的路上，会看见本该在医院的亭志海。 小黄不知道又从哪蹿了出来，在亭志海周围嗅了嗅，低吼了一声。 亭溪不懂狗语，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也许是小狗的嗅觉敏锐，闻出来这是个又蠢又坏的东西。 “死了没？”亭溪用脚踹了踹亭志海的腿。 没想到这人竟还真有了反应。 亭志海缓缓睁开眼，看见面前两个人，还以为是牛头马面收他来了，吓得腿一蹬，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 亭溪把手电筒的灯光从下巴上移开，有些尴尬地看了周霁一眼：“他……怎么这么不惊吓。” “心里有鬼。”周霁说。 他蹲下来，检查了下亭志海的情况：“没死，晕过去了。” 亭溪丝毫不关心他的死活，观察了下四周，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是杨琴把他带到这的，报复，又或者，拉他一起殉情。” “有可能。”周霁站了起来，眼神变得警惕，“杨琴可能就在这附近。” 这时，小黄咬了下亭溪的裤脚。 亭溪灵光一闪，突然就懂狗语了：“你是说，你知道杨琴在哪？” 他想起在网上刷到的“海龟汤”。 伸出左手：“是。” 伸出右手：“不是。” 眼神炽热地等着小黄的回答。 然而，一人一狗对视了半天，小黄只傻笑着看他。 亭溪放弃了。 “好吧，我们俩就跟着你走了，你可千万不能给我们带沟里去。”亭溪又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人，“他怎么办？” 第81章 “在这等死。”周霁的语调骤然转冷。 亭溪还在疑惑他突然变化的原因，地上躺着的人突然诈尸，奔着他的小腿就抱了过来。 还是周霁先觉察，把他往后拉了一步。 亭志海扑了个空，摔倒在雪地里，嘴里还不停嚷着：“不行，我是你爸，亭溪你不能就这么放着我不管！你们这是见死不救！是犯法的！” 亭溪这才反应过来，合着他刚刚一直在装晕。 “杨琴呢？”亭溪懒得跟他扯东扯西，直接问。 亭志海愣了下，更破防了：“你个白眼狼！你宁愿去关心一个害死你妈的贱人，你也不关心你亲爹！” “害死我妈的，难道不是你吗？”亭溪眼神冷得吓人，亭志海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总之，你要是不管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这句话更搞笑了。 因为他，亭溪已经做过一次鬼了。 面对亭志海，亭溪原本就不怎么有耐心，再次不耐烦地催促道：“杨琴呢？” “不知道。”亭志海继续嘴硬。 “行，那你就在这等死吧。”亭溪也不愿再管他，拉着周霁顺着一条看起来是路的小道继续往里走了。 身后传来亭志海恐惧惊慌的喊声：“亭溪！亭溪！” 亭溪脚步一顿，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已经快要重叠的两个绿点，才说：“小姨他们已经快到了。” 总归是一条人命。 不过既然是杨琴把亭志海带来的，又为什么会把他一个人放在那？难道是遇到什么突发情况？但刚刚那附近也没有打斗或者野兽出没的痕迹。 “汪！汪！”小黄再次朝着某个方向狂吠起来。 亭溪这次也不打算在弄什么海龟汤了：“小黄！我信你！要是人真被你找到了，我就给你做面锦旗，天下第一老黄狗！” 周霁看着他忍俊不禁。 两人一狗又走了会，灌木越来越少，海浪的声音却越来越大，他们这是快走到崖边了。 亭溪心底涌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终于，眼前视野突然开阔起来，没了树丛的遮挡，宽阔无边的大海就这么出现在他们眼前，与此同时，亭溪还看见一个人影坐在崖边。 “杨琴阿姨……” “是她吗？”周霁问道。 “应该是。”亭溪也有些不确定，毕竟距离太远，他都看不清那人到底是男是女。 但他却莫名觉得，这人就是杨琴。 越靠近崖边，海风越大，两人也担心突然出现会让杨琴生出过激的举动，只能慢慢往那边移，并试图通过轻微的声响，先引起杨琴的注意。 杨琴先发现的，是小黄。 她看见这只小狗时，也是十分惊讶：“你怎么到这来了？” 小黄摇着尾巴靠近她。 杨琴把小黄抱起，余光也终于发现了身后的两人。 “你、你们……” “杨琴阿姨。”亭溪唤她。 这许久不曾听见过的称呼，倒是让杨琴脸上出现一丝动容。 杨琴比上次亭溪见到她的时候更瘦了，整个人都散发着颓丧气息，但却，没那么尖锐了。 周霁刚上前一步，杨琴直接厉声说道：“别过来！” “好好好！我们不过去！”亭溪连忙和周霁一起后退了一步。 “你们两个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苦心经营了半辈子，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下场，确实是挺可笑的。” “亭泽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你难道不应该感到庆幸？”亭溪突然开口。 “什么？”杨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如果亭泽是他亲生的，现在，被逼着给他换肾的，就不会是亭溪了。”周霁替他说出刚刚没说完的话，“你早该看清，亭志海不爱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是啊……他只爱他自己……”杨琴痛苦呢喃，忽又回过神，“你们看见他了？他死了没有？” “没死。”周霁说，“但是快了。” 一个尿毒症晚期患者，身体免疫力本就低下，又是这种暴风雪的天气，即便今晚能活下来，怕是也活不了多久。 “挺好的。”杨琴苦笑一声，“既然他要死了，那我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说着，杨琴忽然又朝崖边走了一步。 “杨琴阿姨！”亭溪吓得声调都变了，“他死了你该高兴才是，为什么要惩罚自己？还有亭泽，他现在也在到处找你！” “亭泽……他本来就讨厌我，恨我，巴不得我走了之后好没人管他，学也不上了，一天到晚都不知道跑哪去……” “他去打工了。” 周霁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但杨琴没想到，就连亭溪也惊讶地看着他。 他压低声音说：“真的假的？” “真的。”周霁点头，“他退学之后就一直在打零工，但因为没到法定年龄，只能去给人打黑工，还因此被骗了好几次，你说，他一个连自己的衣服都不会洗的人，突然跑去打工，又是为了谁。” 亭溪一时间也分辨不出真假了。 周霁的话和表情，没有丝毫破绽，但亭泽去打工……他还真没想到，更何况，这些事周霁又是怎么知道的，明明他们两个人每天都在一起。 不过杨琴好像真的因为这些话放松了下来。 此刻，亭溪也管不了周霁说的是真还是假了，顺着他的话继续说：“杨琴阿姨，或许因为你的控制欲，他曾经是怨过你，但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他能分辨得出来，就在刚刚，他打电话给我，让我帮忙找你，电话里他都快哭晕过去了，还说……还说要是你不在了，他也不活了！” “他不是亭志海的儿子，但，他是你的儿子。” 到最后，最能牵绊母亲的心的，还是自己的孩子。 杨琴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亭溪和周霁赶紧跑过去，把人从崖边拽了回来。 没过多久，耳边传来脚步踩雪的声音。 关小雨他们到了。 “亭溪！周霁！你们俩没事吧？” “小姨，我们没事。”亭溪还是心有余悸，嗓音有些发抖，但好在声音经过风雪传过去，已经听不出来什么了。 关小雨这才松了口气。 她走到几人身边，看见泣不成声的杨琴，心情也很是复杂。 “你知不知道，如果亭志海死了，你也可能构成故意伤害罪！为了这么一个男人，值得吗？” 杨琴突然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痛苦：“不，不是我约他出来的。” …… 亭志海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 而亭溪和周霁几人，跟着关小雨回到了派出所。 “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姜汤已经有同事在煮了，你先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你约的亭志海，难道是他约的你？” “没错，就是他约的我。” 说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杨琴只觉得自己愚蠢至极。 自丛亭志海生了病，他便没了工作，虽然不知怎的抢到了专家号，有了床位，但苦于身边无人照料，他便苦苦哀求，希望杨琴能原谅他，他也不会再介意亭泽不是他亲生的这件事。 杨琴信了。 她也辞了工作，拿出自己之前攒的积蓄，一心一意在医院照顾亭志海，但亭志海却越发的反复无常，上一秒还跟她好好说着话，下一秒就对她大发脾气，等缓过来之后，又痛苦道歉，说自己只是因为生病了才会这样。 杨琴又信了。 直到前两天，亭志海在和病友聊天的时候，突然想到，要是再生一个孩子，不就能给自己换肾了！ 回到病房，亭志海就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杨琴。 但杨琴只觉得他疯了：“年满十八周岁才能成为活体捐献者！” 亭志海突然死死掐住她的脖子，眼底满是疯狂：“怎么？你难道觉得我活不了十八年？你们都想我早点死，我告诉你，我偏不！我先让亭溪把肾给我换了，等十八年后，我再换一个更年轻、更新鲜的肾！” “疯了！亭志海你真是疯了！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然而，亭志海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他甚至想在病房里对杨琴用强！ “那个老畜生！”说到这，杨琴气愤到想直接去医院掐死亭志海。 关小雨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后来呢？他为什么要约你去海边？” “昨晚我没让他得逞，但是被打了一顿，我走的时候跟他放狠话，说要和他离婚，结果今天早上，他就回了家，说要跟我好好聊聊，还说，如果我真的想和他离婚，就按照他说的做，我就跟他来了这里。”杨琴说，“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地方，我也是瞎了眼，被猪油蒙了心，才会一次又一次相信他的鬼话，我没想到，他根本就没放弃那个愚蠢又疯狂的想法，我跑了，但是……我也不想活了。” 第82章 她的人生，彻头彻尾都是失败的。 她费尽心思抢来的男人，实际上却是个人渣，而她直到现在才看清。 不，或许她早就意识到了。 只是她不敢承认。 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不敢承认自己的失败，更不敢承认，是自己害了亭溪的母亲。 门突然被打开了。 “妈！你没事吧？！” “小泽！” 杨琴黯淡的眼睛，在看见亭泽的那一刻，终于出现了一丝亮光。 亭泽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小泽，你的腿怎么了？” “妈，我没事。” 关小雨替他解释道：“亭泽本来是跟着我们一起去找你的，不过路上他不小心摔了，脚受伤了，就先送他去附近的医院处理伤口了。” “受伤了？哪里受伤了？快让妈妈看看！”杨琴走之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个儿子。 虽然之前他们俩因为自己的控制欲，大吵过好几次，但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她这么多年的心血，有一半都放在了亭泽身上。 “妈，我真的没事，就是脚扭了一下。”亭泽嘴上说着没事，眼泪却不停地往下掉，伤口很疼，但他更多的，是后怕，“妈，你怎么可以不要我了，你要是把我一个人丢下了，我可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当然得继续好好活着。”站在一旁的关小雨原本不想在这种时刻插话，但听到亭泽的话，她就莫名气不打一处来，“你妈难道就非得跟在你后面，替你擦一辈子屁股吗？” 亭泽一直都很怕关小雨，现在被她这么一教训，瞬间连大气都不敢出了，眼泪也不继续掉了。 杨琴原本下意识想替自己儿子说话，但她却想到了自己在崖边的时候，是真的想过跳下去一了百了。 或许，关小雨说得对。 她把亭泽按在椅子上，弯下腰，掀开他的裤腿，看见他腿上青一块紫一块，脚踝处还绑着绷带，眼睛瞬间一热，但又很快被压了回去：“小泽，关阿姨说得对，以后，妈不会再一直管着你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无论我死了还是活着，你都得好好生活。” “妈……”亭泽还是不明白杨琴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的话。 杨琴却没再解释。 迟早都会懂的。 亭溪和周霁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他听到杨琴的话，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这时，周霁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听不太真切。 “好，我知道了，谢谢齐承哥。” “齐承哥？他找你什么事？” “你爸被送去的那家医院，就是齐承哥上班的地方。”周霁说。 “哦对，他被抓回去继承家业了。” 周霁握住他的手，干燥温暖的手心，让亭溪感到十分心安。 “齐承哥说，你爸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亭溪对这个消息，应该不会再感到意外的，但听到的时候，心脏还是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嗯，以后——”周霁轻轻捏着亭溪的下巴，将他的脸掰向自己，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你就只有我一个亲人了。” 亭溪眨了眨眼：“那，我小姨怎么办？” “……”周霁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失策了。 亭溪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伸手在对方下巴上摸了一下，既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调.情：“知识学杂了吧，学霸。” “咳咳！亭溪你干嘛呢！”关小雨一出来就看到她的小外甥跟个恶霸调戏良家妇女似的，直接上去把他的手拍了下来，“我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许欺负同学！” 刚巧，这时一位她的同事经过，笑了笑说：“小雨，你也太过小心了，男孩子间打打闹闹的很正常，更何况你外甥的这位朋友，可是冒着生命危险陪他去找人，这交情，可不浅啊。” “呵呵，那可不嘛。”关小雨只得讪笑着附和。 同事走后，狠狠瞪了眼亭溪：“赶紧回家去，明天我再找你算账。” “好的小姨，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亭溪嬉皮笑脸地同她告别，完全没有被这句话吓唬到。 两人从派出所出来，天都已经快亮了。 不出意料，周琛的车就停在门口。 亭溪麻溜爬上后座，对着周琛竖起了大拇指：“周琛哥，伟大！” “呵呵，我真是谢谢你了！”周琛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你们两个，出去跨个年都能给我找事，而且要不是齐承给我打电话，是不是都不准备告诉我啊？” “啊？周霁没跟你说吗？”亭溪开始装傻充愣，并且试图让周霁顶锅，“那可真是太不应该了，我出发之前都打电话跟我小姨报备了，周霁你瞧瞧你，你这样多让周琛哥担心啊。” 听到亭溪竟然主动报备了，周琛那一颗小心脏就更受不住了，差点直接抱着方向盘哭出了声：“小霁！我是你哥哥！亲哥哥！” “哥。”周霁突然叫了他一声。 周琛立马重新绽开笑颜：“诶，怎么了？” “我很累了，开车。”周霁面无表情，“还有，别吵。” “……” 亭溪真是有点佩服这兄弟俩的相处模式，还挺有意思的。 他看见周霁闭上眼，拍片周琛的肩膀，小声说：“没事哥，等回头我帮你好好教育教育他。” “嗯。”周琛撇着嘴点头，“还是你好，弟媳妇儿。” “什、什么？”亭溪没听清。 “哦，我是说，你要是我弟弟就好了，多乖啊。”周琛差点说漏嘴，“你一晚上没休息了，赶紧睡会儿吧，到家了我叫你。” “哦，好。” 亭溪挠了挠头发，靠在车窗上。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睡着，没想到，眼睛闭上没过三秒他就开始做梦了。 梦里，他回到了小时候。 回到了，他和周霁刚认识的，小时候。 第57章 以前亭溪也做过类似的梦。 但梦里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像是被蒙上了一层雾。 这次，却无比的清晰。 亭溪以为记起这些会痛苦，但当他睁开眼，看见那张熟悉的脸，那些难受的情绪，又全都消失不见。 “醒了？”似是有所感应，原本闭着眼休息的周霁睁眼看向他，“把衣服穿上吧，快到家了。” 但说完后他就发现，亭溪怎么懵懵的。 有点可爱。 抬手揉了揉因为睡觉而翘起来的头发，眼睛里带着一丝笑意：“睡懵了？” “没。”亭溪嗓音有些沙哑，抓住他的手，捏了捏，“做了个梦……” “等会！”亭溪话还没说完，周琛一个急刹，扭头问他，“你那个梦，确定是很正常的梦吧？” “？”亭溪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问？” “咳。”周琛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你刚刚一直在喊——” “绿灯了。”周霁打断他的话。 周琛瞥了眼自家亲弟弟，憋笑着转过头去：“行，我不说了。” 亭溪被他给整不自信了，压低了嗓音：“我刚刚真的说梦话了？我也没梦到什么不得了啊……我刚刚做了什么梦来着？” 这是真睡懵了。 前排又传来周琛没憋住的笑声。 亭溪难得有些羞赧，脸有些热。 周霁又用另一只手揉他的脑袋：“没关系，但看起来应该不是什么不好的梦。” 听他这么说，亭溪这才放心下来。 没一会儿，车就拐进了地库。 周霁仔细检查了一遍亭溪的帽子、口罩、围巾，确认没有漏风的地方才放他下车。 周琛简直都没眼看，忍不住吐槽：“直接从地下车库坐电梯上去，能吹到什么风啊？你至于吗，矫情。亭溪我不是说你啊，我说他呢。” 亭溪也觉得周霁有点太夸张了，不过……他摸了摸口罩，心想：感觉也还不错。 “好好休息，睡醒之后给我发个消息。”周霁叮嘱。 “嗯，你也是。” “赶紧的吧！”周琛从车里探出个脑袋来，“你们还能睡觉，我待会儿可是还要去医院值班！谁来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人！” 亭溪弯起眉眼：“谢谢周琛哥。” “看看，还是亭溪知道心疼人。” 回到家，亭溪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强撑着洗了个热水澡倒床就睡。 这一睡，直接睡到了晚上。 他听到客厅关小雨正和人打电话的声音，但说的什么，听不清楚。 他在枕头下摸到了手机，把几条未回复的消息一一回了，还和周霁约了晚上一起吃饭，这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出房门。 关小雨见他出来，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句：“行，这事儿等我晚上回派出所再说，先挂了。” 挂了电话后，她才对亭溪说：“你也是真能睡，天都黑了，再不醒我就得叫救护车了，晚上要吃点什么吗？” 第83章 “我待会儿和周霁出去吃。”亭溪窝进沙发，边打着哈欠边说。 关小雨动作一顿，表情复杂。 还未开口，亭溪就先说道：“小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放心，我清楚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高考，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我不是说这个。”关小雨摆摆手，“我是说，你们俩，一定要注意安全。” “什么？”亭溪没听明白。 “就是……就是……”关小雨也难得遇到说话卡壳的时候，一咬牙，低声说，“就是你俩，一定要做好安全措施。” “咳咳咳！！”亭溪吓得差点被口水呛死，“小姨！你说什么呢？！” “这有啥。”说开了，关小雨反而没刚刚那般忸捏了，搬出大家长的姿态，“你们两个都是成年人，做些亲密的事也没什么，虽说男孩子不会怀孕——” “小姨你别说了！”亭溪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脸红得跟煮熟的虾似的，“你不是说待会儿还有事吗，赶紧出门吧，别迟到了。” 直到关小雨离开后很久，亭溪脸上的热度才稍微降下来一点。 亲密的事？ 他和周霁做过的最亲密的事，好像也就是昨天那个浅尝辄止的吻，至于其他的…… 好吧，他承认，确实想过。 但绝对只是想想而已！ 他才……才没那么饥渴…… 晚上的饭没能约成。 亭溪刚准备出门时，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请问是亭先生吗？您父亲现在情况很不好，可能需要你来一趟医院。” 接到电话和在路上的时候，亭溪的内心没有一丝起伏，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想。 医院走廊外，除了杨琴和亭泽，还有一个人，他的大伯，亭志洋。 而他们脸上，都带着相同的冷漠。 仿佛丝毫不关心里面那个人的生死。 杨琴和亭志海还未正式离婚，通知她也是理所应当的，至于他这个久不露面的大伯会出现在这，倒是有些诧异。 亭志洋不知道在跟谁打电话，看见他，立马就把电话挂断，双手背在身后，端了起来：“亭溪，不是大伯说你，你爸生病这么久，你都不来照顾他，你可是他亲生的儿子啊！你看看你像话吗！你知不知道那些人在背后都怎么说你？我们老亭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出了这么个不孝子！” 亭志洋越说越激动，手差点戳亭溪脸上来了。 这时，亭泽一瘸一拐走了过来，挡在两人中间，阴鸷地盯着亭志洋：“关你屁事！” “嘿你个小兔崽子，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他亲生的了，那你算什么长辈？”亭泽一把将他推开，“别在这倚老卖老，真要是这么关心他，当初他找你做配型，你宁愿说自己得了肺癌，都不愿意来医院试一下，现在装什么兄弟情深？” 亭泽一下就说中了他的痛点。 顿时，亭志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恶狠狠瞪了两个人，跑到角落里抽起了烟。 亭泽这才转身，对着亭溪说：“昨晚还没来得及向你道谢，谢谢你们救了我妈。” 亭溪视线越过他，朝他身后看去，坐在椅子上的杨琴不知道是不是还未从惊吓中缓过来，脸色依旧难看得很，甚至目光都有些呆滞，虚虚地望着某一处。 似是察觉到他的疑惑，亭泽解释道：“我妈早上还好好的，睡了一觉醒来后，就这幅状态了，也不知道是没缓过来了，还是缓过头了。” “都到医院了，没找医生看看吗？” “你……”亭泽顿了下，“还挺关心我妈，我以为，你恨她。” “确实。”亭溪说，“刚刚只是出于礼貌。” 亭泽：“……” 很快，亭泽又笑出了声：“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来送那个男人最后一程的，要看看他吗？你如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觉得很痛快。” 要看吗？ 亭溪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但直到现在，也没有答案。 “亭溪？”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亭溪转身，便看见穿着白大褂的周琛。 “周琛哥。”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周霁那小子呢？他没陪你一起？”周琛问。 “我没让他来。”亭溪没说太多。 周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指了指病房里面：“要进去看看吗？他现在情况不是很好，很有可能撑不过今晚了。” “先……不进去了。” 对这个答案，周琛并不觉得意外，之前虽没多问，但也能猜出，他和他父亲的关系并不融洽：“行，那你先在这待着，有什么事随时去找我，我呀，就先回去加班了。” “好。” 周琛走后，亭溪也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走廊上这三个人，都在等一个人，死。 不过多时，亭志洋抽完烟回来了。 亭溪皱了皱眉，自丛他开始戒烟之后，对烟味就很敏感。 “亭溪啊，你是不是还在怪你爸？”亭志洋在他身边坐下，又换了一副贴心长辈的模样，语重心长道，“那个时候你还小，有些事，你可能已经记不得了，但你爸还是很疼你的，他——” “我是小。”亭溪冷冷开口打断他，“但我不是傻子！” 亭志洋也有些心虚，低头咳了几声：“话也不能这么说，你们小孩子，总是不懂大人的难处。” “呵呵。”亭泽皮笑肉不笑，冷笑了两声。 亭志洋想要什么，几人都心知肚明，无非就是为了亭志海留下来的财产，但先不说这段时间他为了治病，几乎已经耗尽家财，就算真的有，怎么也轮不到他。 走廊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场景，亭溪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试图挤出一丝悲伤，却只感到一片麻木的空白。 直到医生从icu里出来，面带遗憾地同几人说道：“病人已经走到生命最后一程了，家属可要进去探望？” 还是一片寂静。 这时，亭志洋突然站了起来：“我去！我是他亲哥哥，我能进去看他吧？” “可以是可以，但……”医生又看了眼剩下的三人，两个儿子，一个妻子，竟然都是一脸冷漠，“好吧，你先去消毒，换好隔离衣。” “行行行，都听医生的。” 亭志洋走之后，亭泽又忍不住嗤笑出声：“虚伪，都这种时候了，还要装作兄弟情深的模样，真是令人恶心，不过，他终于要死了，哥，你高兴吗？” “亭泽。”一直都没说话的杨琴突然回神。 “妈？怎么了？” “以后，你就叫杨泽了，他也不是你哥。”杨琴说。 亭泽不明白他妈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可是，他才刚刚救了你……” “就是因为他救了我。”杨琴身体极为虚弱，恐怕也是听到亭志海终于要不行了的消息，才稍微缓过来点力气，抬手就给了亭泽脑袋一巴掌，“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配当人家的弟弟吗？” 亭泽一时无语。 杨琴其实很喜欢亭溪，她如此严格要求亭泽，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希望他和亭溪一样聪慧。 只不过太过执着，适得其反。 “亭志海虽然把钱都花光了，但还有一套房子，我——” “我不要。”亭溪打断她的话，“以前我和亭志海没关系，以后也不会有。” 话音刚落，抢救室里便传来亭志洋的一阵嚎哭声。 假得要命。 但亭志海，终于死了。 死得仓促，死得突然。 起码亭溪完全没料到，他会死在新年的第一天。 - “周先生，这钱我就收下了，容我再多问一句，咱们这事，不违法吧？” 他看向面前这个青年，虽然年纪轻，但举止稳重，办事老练果决，让人不敢轻视。 青年眼神一直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的马路对面，就是本市最权威的医院，而他，也是刚从这里面出来。 青年收回视线，抿了口咖啡，语调平淡：“什么事？你不过是随口和同住一个病房的病友说了一句玩笑话，至于他听了之后怎么想的，怎么做的，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是，周先生说的是。” 第58章 开死亡证明，叫来殡仪馆的人处理后事，这些流程，亭溪再熟悉不过。 亭泽倒是没听她妈的，远离亭溪，反而和跟屁虫一样，亭溪走到哪，他就跟到哪。 “哇塞，哥你好厉害啊，怎么懂这么多东西？而且，你都不害怕的吗？” 两个人坐在殡仪馆的大厅里，等着亭志海的骨灰被送出来。 “有什么好怕的？”亭溪懒懒掀起眼皮，斜晲了他一眼，又继续低下头打字，“不过要是早知道你这么感兴趣，交给你就好了，我就不来了。” “别呀，哥，我是来学习的，你真要让我来弄，我可一点不会。”亭泽翘起二郎腿。 第84章 亭溪没再跟他说话。 一点不会？ 当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tx：我这边快结束了，你呢？爷爷还好吗？这么急着叫你回去，不会是生病了吧？】 【z：放心，爷爷没事，就是想吃好吃的了，疗养院的护士总不让他吃太多。】 【tx：不让他吃太多也是为他好。】 【z：放心吧，我给他带的都是经过护士允许的，把位置发我，我等会来接你。】 【tx：好。】 亭溪刚发完定位，余光就瞥见某个人鬼鬼祟祟的。 他收起手机，斜眼瞪过去：“干嘛？” “没干嘛！”亭泽心虚地笑了两声，“给周神发消息呢吧，就知道你俩感情好，我刚刚还在想，出这么大事儿他怎么不来陪你呢。” 亭溪皱起眉：“什么难听的称呼。” 亭泽撇了撇嘴：“他们私底下都这么喊啊。” 这时，大屏幕上出现了亭志海的名字。 亭溪走过去，面无表情地端起骨灰盒。 他本想把这东西交给亭泽，但很显然，对方害怕了。 啧，真是麻烦。 亭泽叫他爸的时间比自己还久，而且，在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以前，亭志海对他也还算上心。 亭溪把骨灰寄存在殡仪馆，到这也差不多结束了。 此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亭溪哈着气搓了搓手：“待会儿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知道了。”亭泽虽然不情愿，但他最知道什么是适度。 没一会儿，一辆车停在了亭溪面前。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车主认错了人，直到周霁从车上下来—— “不是，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你该不会无证驾驶吧？！”亭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刚满18岁就去学车了，暑假拿的驾照。”周霁说，“先上车吧，外面冷。” “哦。” 亭溪乖乖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看着周霁熟练地点火踩油门，这种感觉，还是蛮奇妙的。 “好啊你，深藏不露啊。”亭溪打趣道。 “只是没什么机会说，对了，保温杯里装了热奶茶，你喝点，小心烫。” 亭溪也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准备了。 在医院熬了一晚上，又跑前跑后的，现在的他，确实需要一口小甜水来续命。 当然，要是有烟就更好了…… “喝奶茶可以，抽烟别想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亭溪纳闷。 周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亭溪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当然还是奶茶更好。” - 亭志海的事就这么了结了。 亭溪没要他留下的任何东西，据说亭志洋几次上门找杨琴闹过，他说自己弟弟死之前，亲口说的，他的那些遗产也有自己一份。 但事实上，亭志洋进icu的时候，亭志海都已经没了意识，自然没人信他的鬼话。 至于别的，亭溪也不再去想，距离高考没多少时间了。 回到学校后，老林找他谈过几次话，担心他会受这件事的影响，不过亭溪和她保证，高考就算不拿个第一，也绝对拿个第二。 后来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沈飞飞耳朵里了。 “亭溪！这事我可就得说说你了，咱俩也算是铁兄弟了吧，你这怎么整天总想着干掉我呢？” 亭溪扒拉掉他伸过来的爪子，挑眉说：“你之前不是说要直接出国，不参加高考了吗？” 说起这事来，沈飞飞突然扭捏起来：“我那会不是没想明白嘛。” “现在想明白了？” “我有没有想明白，你难道还不清楚？” 沈飞飞的同桌听着这两人打哑语，一句都没懂：“你俩在这说绕口令呢？赶紧的，下节课要抽人上去听写单词，我有预感，肯定会抽你俩。” “抽你抽你肯定抽你！” 很快，寒假到了。 徐浩岩几乎是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的，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沈飞飞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但当他把牛肉干递到徐浩岩面前，却又被对方拒绝了：“飞哥，都已经到这时候了，绝对不能半途而废，面对不良诱惑，要勇敢说不！” 说完，他一边扒着门框一边背英语单词。 沈飞飞和亭溪对视一眼：“转性了？还是被鬼附身了？该不会是被饿疯了吧？” 脑海中刚一闪现出这个想法，沈飞飞和亭溪立马从椅子上弹射起飞，把徐浩岩扒下来，撕开牛肉干就往他嘴里塞。 沈飞飞边塞还边说着：“徐浩岩！咱可千万不能饿死在宿舍啊！你饿死事小，坏了咱们寝室的名声事大啊！” 徐浩岩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无语道：“飞哥，咱都快当了半年的室友了，我的命还不如你的名声吗？” “那是必然的。”沈飞飞说，“不是你小子到底怎么回事？自丛上次元旦放假回来你就有点不对劲，赶紧说实话。” “我……嘿嘿。” 徐浩岩这“娇羞”一笑，差点没把两人给吓死。 “你搞什么啊？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沈飞飞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说道。 “谈恋爱估计没可能，暗恋还差不多。”亭溪一语道破。 其实之前他就有所察觉，元旦假期回来后，徐浩岩就有意无意找他打听赵雯湘的事，只不过，郎有情妾无意啊，赵雯湘是个十足的颜控，用她的话说就是，自己以后就算吃野菜，也得对着一张好看的脸吃。 徐浩岩估计也能感受到她对自己没意思，也没再去骚扰过人家，但在减肥这事上，对自己却是越来越狠，好几次都差点低血糖晕倒在操场。 以前他们宿舍是监督不让他多吃，现在，是得时时刻刻看着他，别让他饿死。 沈飞飞按了按他的肩膀：“兄弟我懂你，以前我暗恋我女神的时候，也是像你这样，整天茶不思饭不想，但后来才发现，那不是喜欢，是崇拜，是感恩——” “打住！”徐浩岩打断沈飞飞正在发表的感言，“我又不是你，是不是喜欢都分不清。” 亭溪适时把沈飞飞拖走：“赶紧收拾东西吧，马上就要熄灯了。” 放假这天，难得是个大晴天。 原本关小雨说要来接他，不过临时有事，最后还是他和周霁一起回的家。 当然，亭溪早就已经习惯了。 “我先回去放东西，等会儿一起——” 周霁话还没说完，亭溪余光瞥见逐渐靠近的身影，重重咳了两声：“行啊，等会儿一起看书吧，正好我有几道题想问你。” 说完，他越过周霁的肩膀，朝他身后的人打招呼：“周爷爷。” 周爷爷拄着拐杖笑眯眯走过来：“小亭溪啊，咱们可有段时间没见了，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能吃能喝能睡。”亭溪默默拉开自己和周霁的距离。 但当他看见这个小老头又瘦了不少后，又忍不住说：“周爷爷，您最近是不是都没有好好吃饭？” “可别提了，那疗养院的饭能好吃到哪去，特别是小翠，每天让我吃一些难吃的东西。”周爷爷玩笑着说，“不过，爷爷没事，放心吧，爷爷肯定能活到看你们两个拿录取通知书那天。” “瞎说什么！您可一定得长命百岁。”亭溪鼻尖突然开始泛酸。 “活那么久干嘛？累死哦。”说完，周爷爷又邀请他一起去吃饭，“你刚刚不是和小霁约着一块学习吗？要不干脆就在我家吃得了，我看你小姨应该是又加班呢吧。” “嗯，一起去吧。”周霁也说道。 “谢谢爷爷，不过，还是别了。”亭溪摸了摸鼻子，心里带着愧疚拒绝了，“我突然想起来待会儿还得去给小姨送东西。” “这样啊，那你路上小心着点昂，有空就来家里吃饭。” “好的爷爷，我一定会去的。”亭溪拖着行李箱进了电梯。 进去后才拿出手机给周霁发消息：【干嘛呢！别盯着我看了！你也不怕被爷爷发现了。】 等到了家，他才收到周霁的短信。 【z：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不来吃饭的？】 【tx：不然呢？】 【z：我还以为，你腻了。】 亭溪愣了会才反应过来这三个字什么意思，突然就被气笑了。 【tx：那要是我真的腻了，你要怎么办？】 【z：那我就只能去找时星了。】 【tx：？你找他干什么？】 【z：他那估计有如何维持新鲜感的秘籍。】 亭溪看都这句话差点笑喷了，他很难想象周霁一本正经说出这句话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tx：你别找他了吧，直接找我啊，大师授课，包教包会。】 亭溪原本也只是打算开个玩笑，没想到下一秒，周霁就转了一千块过来。 【tx：不是，你干嘛呢？我开玩笑呢。】 第85章 【z：那就当提前给你包压岁钱了。】 亭溪看着这三个字，忽然一愣。 这么多年，他从未收到过压岁钱。 【tx：得嘞，那我就提前给您拜大年了！】 亭溪收了红包，想了想，自己是不是也该准备点什么。 只是他才刚有这个想法，就收到了关小雨的消息。她说这两天得加班，除夕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吃饭，让他别等自己了。 亭溪上一秒还在感慨关小雨实在太忙了，下一秒竟迷迷糊糊在沙发上睡着了。 都怪周霁，昨晚睡觉前“故意”在他面前换衣服，害得自己一晚上都没睡好。 这一觉，亭溪直接睡到天黑才醒。 要不是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他估计能睡到明天。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沙发上掉了下去，他也没开灯，摸着黑去找。 突然，他的手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 但那个地方，应该是没有东西的啊…… 一股凉意顿时蹿了上来，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在意识到那可能是个人后，亭溪就屏住了呼吸，慢慢把手收了回来，攥紧成拳，开始蓄力。 突然，耳边竟传来一声轻笑。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束光就打在了他脸上，刺眼的光让他顿时眯起眼睛来。 只不过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 “你谁？” “你猜。” 这下亭溪总算是听出来了，他有些气恼地挥开对方打过来的灯：“张青叔！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干这么幼稚的事，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哟哟哟，把我们小亭溪吓着了？我看你平时胆子不是挺大的嘛。”张青把客厅的灯打开，在看到亭溪惨白的脸色时，也是一怔，“真吓着啦？我刚刚就是……就是……” 张青也是一时词穷，最后只能讷讷道歉：“对不起啊小亭溪，我本来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没事张青叔，不怪你，是我刚刚做了个噩梦。” 亭溪没做噩梦，只是想起来前世的事。 那时的他一直在和经纪公司打官司，账号等不上，账户被冻结，最后只能靠手里还剩下的一点现金，租了个破旧的房子，准备等高考结束之后再争取自己的权益，却没想到，他再一次错过了高考。 亭志海和经纪公司老板沆瀣一气，以为把他逼到绝路，就能完全掌控他，但他根本玩不过资本家，老板收回账号之后，就和亭志海断了联系，原先答应给他的钱，也一分没有。 这个时候，亭志海才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他去经纪公司想要揭穿，反被老板找人揍了一顿，临走前，老板却故意跟他说亭溪那还有钱。 亭志海信了。 但这次，他没自己亲自去。 他找了个手脚不干净的，让他去亭溪的出租屋把钱偷出来，到时候两个人平分。 谁都没想到，那小偷竟是个丧心病狂的。 也是这样的夜晚，亭溪刷完题后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察觉到屋子里有人，他本不想和那人起冲突，却不想还是被发现了，那小偷一口咬定他肯定把钱藏身上了，而他也没想到小偷会随身带着刀。 挣扎间……他死了。 刚刚有一瞬，他恍惚回到了那日，所以才会反应这么大。 张青给他倒了杯温水。 他喝下去之后，才慢慢缓了过来。 张青也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多年当警察的经验告诉他，亭溪一定有事儿。 “小亭溪，是不是因为你爸的死，影响到你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不是。”亭溪摇摇头，“真的就是做噩梦吓着了，还有，就算我没做噩梦，您这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我家，也够吓人的了，回头我就告诉我小姨。” 一听这话，张青立马就把这事抛到脑后：“别别别，算我求你了，待会儿请你吃火锅，你可千万别告诉你小姨，要是让她知道我把你吓成这样，非得把我撕了不可。” 亭溪朝他笑笑，边起身去洗手间边问：“不过张青叔，你应该没我家钥匙吧？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倒是想要你家的钥匙，那也得你小姨愿意给才行，不过你也是，连门都忘记关。”张青说。 亭溪猛地顿住脚步：“不对！我记得很清楚，我关门了！” 第59章 张青比亭溪的速度还快，立马就冲到了门口那。 仔细查看门锁，竟真的有被撬的痕迹。 张青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面露严肃：“先报警，门口有装监控吗？” “没有。”亭溪也有些慌了，但好在身边还有个退役警察。 他拿出手机报了警。 没过一会儿，两名身穿制服的民警就过来询问情况。 巧的是，其中一人还和张青认识。 “青哥？”他又开玩笑道，“你不会退役几年，身手退化，被小偷捣了老巢吧？” “去你的，别在这跟我废话了，赶紧的，这可是关小雨的小外甥，都给我上点心，别开玩笑。” 闻言，两人也不再嬉皮笑脸：“行，先干正事。” 虽然关小雨家并未装监控，但好在隔壁邻居家装了，通过物业联系上了隔壁业主，很快就获得了今天的录像。 监控视角有限，但还是拍到了在张青到达之前，一个穿着灰色棉袄，身高一米八左右的中年男子在关小雨家门口鬼鬼祟祟停留了一段时间，而在张青出来之前，他就消失了在监控里。 其中一人顿时脊背发凉：“我靠，这人不会一直躲在家里吧。” “不在。”张青拔了根烟出来叼着，但没点燃，“刚刚报了警后我就把家里检查了一遍，没有人闯进来的迹象。” 他靠在门框边上，指着旁边的楼梯口说：“当时他应该是躲在了这里，后面看我一直不出来就直接走了。” 说完，张青看到亭溪一直盯着手机看，走过去，发现他一直在反复播放邻居提供的那几秒监控录像，便问道：“亭溪，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亭溪把视频递到他面前，说：“张青叔，你看看，这个人是不是走路有些瘸腿。” “瘸腿？”张青和另外两个民警又看了几遍，且把注意力都放在视频里这人的腿上。 “嘿，还真是！”张青有些激动地按了按亭溪的肩膀，“行啊你小子，眼够尖的，这人还真有点瘸腿。” 霎时间，亭溪心脏猛地剧烈跳动，有那么一瞬，似是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 当初在小巷里打断他腿的，正是一个瘸腿的男人。 腿好久不疼了，他几乎都快把这事忘了。 果然，人一旦过得舒服轻松了，就会耽误很多事。 但在前世，这人是在快要高考的时候才出现，这一世为何会提前这么早？而且还找到了关小雨的住处，他一定是奔着自己来的，不是他之前猜想的，是他倒霉被随意选中的。 张青一看这孩子脸色又变得难看起来，揽住他的肩膀安慰：“没事，以现在的技术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可是监控不是没拍到他的脸吗？这样也能找到吗？”亭溪问。 其中一位民警解答了他的疑惑：“这个监控没拍到，不代表别的监控没拍到，来的时候我和我同事就看过了，你们这个小区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沿路都有监控，而且，他的这个特征还挺明显的，到时候一比对，很快就能把人找出来。”说完，他又转向张青，“青哥，你在这陪着他吧，我们俩去查监控。” “行，辛苦你们了。” 送走两位民警，张青拿着手机，有些坐立难安。 “亭溪，这事你真不打算跟你小姨说吗？这可不是小事。” “这不是有你在吗？”亭溪在知道人能找到后，逐渐缓和下来，“张青叔，你不会对自己这点自信都没有吧？” 张青笑着指了指他：“你小子，跟我用激将法是吧？行，今天我就在这待着，我看谁敢进来一步，来，先点些吃的，我都快饿死了。” 亭溪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问：“对了张青叔，你还没说你找我干嘛呢？” “嗨，这不明天就除夕了嘛，我想问问你和你小姨有没有什么安排，要是没有，直接去我那吃算了，也省的你们在家弄，还麻烦。” 亭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然后说：“之前小姨已经给我发过消息了，她说最近两天有些忙，每天都要值班，估计没什么时间回来吃年夜饭了。” 张青对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你小姨啊，就是个工作狂，你说她，以前这么拼就算了，今年都有你了，怎么还这么拼？” “张青叔，你这话说的不对。” “怎么不对了？” “要是我来了，反而耽误了我小姨搞事业，那就说明，她接回我是个错误。” 张青一怔，又苦笑出声：“是啊，我刚刚，确实说的不对，没想到啊，我活了三十几年了，都还没你一个毛头小子看得通透，真是白活了。” 第86章 亭溪倒不是觉得谁看得更通透，而是当局者迷罢了。 张青点了外卖，就在客厅的沙发上躺着看电视。 亭溪回到屋里，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周霁。 刚还在想这事，周霁就给他发来了短信。 【z：醒了？】 【tx：嗯，醒了。】 【z：出什么事了？】 亭溪看到这行字，先是一愣，怀疑周霁是不是在炸自己，但又想他不是这样的人。 【tx：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下午我家门被小偷撬了，还好张青叔刚好过来，那小偷没进来，已经报警了，警察叔叔说很快就能找到那人。】 因为怕话说一半会让周霁担心，亭溪一次把事情说清楚，才把消息发了出去。 下一秒，周霁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亭溪急忙忙关门，找到耳机戴上，才接通了视频。 周霁身上还穿着早晨自己亲自给挑的那件灰色高领毛衣，他脖子修长，肩颈线条也很好看，特别适合穿这种——咳咳！跑偏了！ 亭溪赶紧把乱飞的思绪收回来：“你现在是不是不在家？” “嗯。”周霁面色有些冷，看起来似乎有些不高兴。 亭溪大概也能猜到他为什么不高兴：“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一时忘了。” “你觉得，这个答案会比故意的更好吗？”周霁表情依旧未变。 亭溪原本还想撒个娇，求个饶，但一时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他倒在枕头上笑了会，才重新对着手机说：“不好意思，刚刚笑场了，要不我们再来一遍？” 周霁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声气：“我知道你怕我担心，但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会更担心。” “我这不是知道你今晚在和爷爷吃饭嘛，我不想扰了你们的兴致。”亭溪敛去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地盯着周霁的眉眼，看了一遍又一遍，“你就放心好了，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出意外。” “什么？”亭溪说最后一句话时，外面恰好有人在放烟花，周霁没听清。 “没什么，我是说，明晚记得一起看烟花。”说完，亭溪跑到客厅，把摄像头对着正跟着电视一起哼着小曲的张青，“你就放心吧，有张青叔在这，你好好陪陪爷爷吧。” “对，我在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张青笑着和周霁打招呼。 周霁眼底闪过一抹复杂情绪。 可以看出，他现在十分想飞到亭溪身边，但最后，他还是点了点头：“好，时刻保持联系，我明天……我很快就过来。” “嗯，知道啦，外卖到了，先挂了。” 亭溪挂断电话，就对上张青那一双带着戏谑的眼睛，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怎么了？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说呢？”张青笑着挑眉，“这事儿，你小姨知道吗？” “她当然知道。”亭溪说。 “也是，这种事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新时代了嘛。” 这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 刚刚亭溪说外卖到了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还真到了。 他正准备起身去拿，张青却把他按在沙发上，脸上也没了笑意：“我去吧。” 亭溪愣了下，才点头：“好。” 张青放慢脚步，走到门口那，先是从猫眼观察外面来人，见对方确实穿着外卖员的衣服，便说：“你就放门口吧。” “好的，哥。”外卖员把食物放地上，直接转身就走了。 看他步履匆匆的模样，应该是急着赶去送下一单。 等对方进了电梯，张青才开门把外卖拿进来。 “谨慎一点不是坏事。” 张青点了两份麻辣烫，店铺就在他店的隔壁，送过来也没变成黏糊一团，香得很。 “来吧，开饭。” 两个人快速吃完后，张青又接到了民警的电话。 他们在物业查了几段监控，有几个摄像头拍到了那个瘸腿的男人，但因为设备老化，有些模糊，依旧看不清男人的正脸，他们需要把视频拷贝回去，请技术部门的同事做相关处理。 “行，辛苦你们了，亭溪这边你们放心，我保证一天二十四小时，他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张青信誓旦旦跟他们保证。 但没想到，他刚挂完电话，另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 张青顿时如临大敌，连忙招手把亭溪唤了过来：“快快快！你小姨！她肯定是知道了，怎么办，这电话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亭溪端起杯子喝水，避免和他视线接触。 开什么玩笑，他也很怕的好吗！ 直到这个时候，张青才察觉到自己被这臭小子坑了。 他边颤抖着手接起电话边走到阳台。 门一关，啥也听不见。 五分钟后，张青打着喷嚏回来了。 亭溪实在没忍住，乐得笑出了声，双手抱拳道：“谢了哥，青哥仁义。” “滚蛋！”张青笑骂他一句，“还有，叫叔别叫哥，乱辈分了。” 他往沙发上一趟，长叹一声：“小亭溪啊，我这次可是为了你，生生挨了五分钟的骂，以后你可得找个机会好好感谢我。” “那是肯定的呀。”亭溪笑起来眉眼弯弯，任何人都拿他没招。 与此同时，周霁那边，氛围就没这么融洽了。 他挂了视频通讯后，回到屋子里。 沙发上坐着一个知性优雅的女人，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但刚刚眼睛里的笑意，已然全无。 “小霁，刚刚跟你打电话的，就是你那个同桌吧？我听说过他，看起来，不太像是个乖巧的孩子。” “妈！”周霁冷冷打断她，“您没资格这么说他。” 第60章 “周霁！你就是这么跟我说话的？！” 房间里的周爷爷和周琛听到这声动静，立刻走了出来。 “阿玲，怎么了？有什么话好好说，你们母子都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周爷爷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万事肯定还是以劝和为主。 但周琛应该是意识到了什么。 他先是转头安慰了爷爷：“没事，我妈她就是这样，这两年耳朵不太好，听不清，所以说话的声音就大了点。” “周琛！”邱玲气得眼睛都瞪大了。 周琛又跑过去安抚这位：“妈咪，你可千万不能生气，要不然，你前段时间花了大价钱做的美容项目可就又白费了，当心皱纹又长出来哦。” “我现在哪还管得着皱纹？！你们两个没把我气死，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邱玲气得都快站不稳了，周琛连忙扶着她坐下。 周爷爷又追问道：“阿玲，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小霁一向乖巧听话，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这小子——”邱玲指着周霁，话音却戛然而止。 “他怎么了？你跟我说，要真是他错了，我帮你教训他！”周爷爷说。 邱玲却收回了手，深吸一口气，音调也降了下来：“这臭小子，非得要现在回去做题，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做题，还没做够，让他今晚上留下来陪陪我怎么了？” 话音一落，屋内其他几人脸上表情各异。 周爷爷先是松了一口气，随后又玩笑话地说道：“小霁啊，你说你也是，你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有什么重要的题，非得现在回去做？难道那题还有保质期，明天再做就不新鲜了？” 周琛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爷爷，没想到您还有去说脱口秀的天赋呢？就您刚刚这句话，绝对能让所有导师都给您亮灯。” “脱口秀？那又是个什么东西？”说完，周爷爷又拿起拐杖轻轻打了下周琛，“说正事呢，你别打岔。” “行行行，说正事。”周琛边说边移到自家弟弟身边，压低声音道：“不是特别严重的事，要不就先别惹老妈生气了吧。” 周霁却有些复杂地看了邱玲一眼。 他走到爷爷跟前，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爷爷，亭溪家里进小偷了，我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 周爷爷一听，立刻说：“那这可不是小事，小溪人没事吧？那小偷抓到了吗？” “他没事，但人还没抓到。”周霁说。 “这孩子肯定吓坏了吧，他小姨又忙，我估计他可能都没把这事儿告诉他小姨，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 一旁的周琛也是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事，但……周霁就这么说出来了，也不知道会不会…… 得了周爷爷准允，周霁也不再犹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周琛在后面叮嘱道：“你晚上喝了点酒，别开车，打车吧。” 周爷爷直接一拐杖上去：“这么冷的天还让你弟弟打车，你就不能送他回去吗？” “爷爷！我也是你亲孙子！” “你也是他亲哥哥！” 送周霁这事，周琛自然没有怨言，亲弟弟不嫌弃他就不错了。 第87章 走进电梯，周琛就先开口：“这可是爷爷的命令，要是不送你，我晚上估计就得被赶出家门了。” 闻言，周霁只能沉默。 两人下了车库，周琛边暖车边问：“你刚刚说的亭溪那事儿，是真的吗？不会是你想回去见人家，故意瞎编的吗？” “你觉得可能吗？”周霁无奈瞥他一眼。 “也是，你倒是不像能干的出这种事的人。”周琛开了点缝，掏出一支烟，“不过你下次能不能先给我通个气？你知不知道刚刚差点把我吓死，还有，你跟老妈是怎么说的？” “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周琛仿佛没听懂，再次和他确认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你什么都没说，老妈是自己瞎编出来的？还是，你指的是你和亭溪的事？” “都有吧。”周霁也难得出现一丝迷茫。 半晌，周琛只无声地按了按他的肩膀。 邱玲这次回来，住的是酒店，离小区不远，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周琛把人送到楼下：“今晚还回不回来了？” “不回。” “行吧，那我明早来接你？” “不用。”说完，周霁顿了下，还是补充了一句，“你好好休息吧。” 直到周霁的身影拐进楼道里，周琛才回过神来：“哟，这月亮打东边升起来了呀，竟然还会关心我，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 周霁按响门铃。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张青叔，是我，周霁。” 都没听见脚步声，门就开了。 张青顶着一张笑脸，揶揄他：“还是不放心，非得自己在旁边看着，是不是？赶紧进来，这小子估计正在看书做题呢，这爱学习的劲，可真不像关小雨。” 周霁换了拖鞋，走到卧室门口那。 门没关系，透过缝隙，刚好能看见亭溪正戴着耳机背对着他刷题。 他没直接推门进去，而是折返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张青叔，您能再仔细跟我说说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吗？” “当然可以。” 张青虽然不干警察很久了，但基本的职业素养还在，三两句话就把事情完整说了一遍。 “你放心，人已经在找了，相信很快就能把这人找出来。”说着，张青突然感慨了一句，“这其中的关键信息还是亭溪发现的呢，那个小偷是个瘸腿的。” “瘸腿？” “对啊。”张青看周霁脸色有些不对，追问道：“怎么？你是不是想起来点什么？” 周霁确实想到了什么，但不知道应不应该说。 之前他和亭溪一起出门时，亭溪似乎也对瘸腿男人有异样的关注。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 张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说：“我倒是觉得，这人找上亭溪，可能不是意外，你看啊，他是个瘸子，行动不便，就算是真的要偷东西，挑选的对象也应该是老人或者独居女性，怎么会选择亭溪呢？而且，通过监控调查，他之前也没在这个小区踩过点，这太不符合常理了，周霁，你说呢？” 周霁也不心虚，直视张青探究的视线：“确实很奇怪。” 半晌，还是张青先败下阵来，双手一拍大腿：“行吧，还以为这人你们可能会认识呢。” “虽然还没看清正脸，但我的记忆里，并不认识瘸腿的男人。”说完，周霁又补充了一句，“亭溪应该也不认识。” 这是实话。 虽然他觉得亭溪心里藏着秘密，但亭溪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如果他真的认识此人，不会隐瞒不说。 又或者，他是不是在哪听说过这个人。 张青摆摆手，说：“我不是信不过你们，但依我多年办案的经验，这个人作案绝对不是随机的，很可能是针对亭溪。” “会不会，这人其实是来找关姨的？”周霁提出一种可能性。 “问过了，她也说不认识这个人，算了，先不想那么多了，我相信明天就会出来结果的，对了，你今晚要是不走的话，要不要我把沙发让出来一半给你？” “不用。”周霁说。 “你小子！”也不知道这两个字让张青想到什么了，气得脸都红了，“虽然你们已经成年了，但我可是答应过小雨，要保护好她的外甥，你可别想在我眼皮子底下——” “周霁？你怎么来了？” 张青一顿“慷慨激昂”的发言就这么被打断了。 估计是遇到不会的难题，亭溪头发明显乱了不少。 周霁看见他手里的空杯子，走过去，接过杯子走到饮水机那，边接水边说：“爷爷让我来的。” “爷爷？你跟爷爷说这事啦，跟他说干嘛呀，这不白让老人担心，我不是都跟你说了，有张青叔在这，没问题的。”亭溪靠在门框上，视线跟随着他移动。 “就是。”张青赶紧加入话题，“这小子明显是不相信我的实力，亭溪，你还是让他赶紧回家吧。” “回家啊……”亭溪看了眼窗外，雪下得挺大，“来都来了，要不就别回了吧。” 本以为会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张青：“……” 周霁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爷爷也是这么说的。” 被两小子秀一脸的张青：“……” 看着他们两人一起进了卧室，张青只能暗自神伤，寻思自己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呢？ “外套脱了放这就好。”亭溪边喝水边说。 “嗯。” 他盘腿坐在椅子上，看见周霁脱衣服时隐隐露出的腰线，眼眸微眯：“要不，再脱一件？我这屋里也不冷。” 周霁动作一顿，转头一本正经说：“张青叔还在。” “我又没想干别的，光看看不行吗？”亭溪挑眉，“我能忍得住。” 周霁走过去，双手按在椅子两边的扶手上，在亭溪唇上亲了下：“我忍不住。” 第61章 “咳！”门外传来一道咳嗽声，张青端着牛奶一脸无语地站在那，“你们俩是不把我当外人，还是不把我当人啊？能不能关门？！” 亭溪立马放下杯子，轻轻推了下周霁，顺便摸了把腹肌。 张青一脸没眼看。 还顺便把他当瞎子了。 周霁站起身，神色坦然。 只有在他身后的亭溪才看得见，他红透的耳根。 装得还挺像。 亭溪从他背后探出一颗脑袋来：“张青叔，有事吗？” “喏，你小姨吩咐的，让你喝一杯牛奶，还有，十二点之前一定要睡觉！”张青虽然说着，但却并未走进卧室，只是一直站在门口，虽然这俩小朋友不怎么“尊老”，但他这点分寸还是有的。 周霁走过去把牛奶拿过来。 张青又说：“没你的份啊，上一个让我给他泡牛奶的还是我姐的儿子。” “没事，我不爱喝牛奶。”周霁说，“谢谢张青叔。” 周霁这么客气，反倒让张青有些心虚了。 其实他是泡了两杯的，结果自己和忙着和关小雨说话聊天，把其中一杯给喝了，恰巧家里就剩这么两袋奶粉了。 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周霁这次没忘关门了，顺手将门带上。 “喝吧，喝完就睡觉。”周霁把牛奶递给他。 “我还有题没做完呢。”亭溪还想再挣扎一下。 “题放在那又不会过期，明天再做。” 亭溪喝着牛奶，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周霁身上，而周霁，正盯着他的床看。 “我又不在床上，你看着它干嘛？” 周霁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指着那窝成一团的被子说：“你刚刚是和它打了一架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亭溪才想起来这事，他快半个月没回家，准备换一套新的床单被套，以前也不是没弄过，但今晚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那个瘸腿男人的影响，越急躁就越套不好，越套不好就越急躁，确实跟打了一架没区别。 但他绝对不会承认自己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好，下巴一抬：“对啊，怎样？” “不怎么样。”周霁被他气笑了。 接着，他挽起袖子，开始处理这窝成一团的被子。 亭溪则愉快地继续喝着牛奶，又想到了刚刚未完成的对话。 其实，他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题上了。 从周霁来的那一刻。 刚刚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亭溪就已经察觉到周霁的异样了，要么是老爷子的事，要么……但既然老爷子还能让他来，那就不是他的事。 “你，怎么过来的？”亭溪突然问道。 周霁手上动作没停，直接回答道：“周琛送我来的。” 没一会儿，他发现亭溪依旧一直盯着自己，像是不满意他刚刚的回答。 他把弄好的被子铺平在床上，转身看着亭溪，眉梢一挑：“还想问什么？” 第88章 亭溪喝完最后一口牛奶，摇摇头：“我不问，我要你自己说。” “猜你的心思啊。”周霁突然凑近，对着亭溪的嘴角又亲了一口，“这可比物理最后一道大题难多了。” 第一次撩拨，亭溪还能忍。 但这要是再来一次，他要是还忍，那还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吗？！ 他拽着周霁的衣领，将他拉至鼻尖相抵的距离，轻笑一声，气息拂过周霁还未闭合的嘴唇，“解开难题，这不是你周大学霸最擅长的事吗？”说完，便仰头吻了上去。 带着一丝牛奶的甜蜜，又夹着一丝挑衅，还有一点明明对方心里有事却不告诉自己的愤怒，还有一点，他从未有过的不安和恐慌…… 分开后，亭溪没看周宇岩污霁的眼睛，将滚烫的脸埋进他的颈窝，两人的喘息交织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周霁的手轻抚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帮他平复呼吸。 “怎么办？”闷闷的声音传来。 “什么怎么办？” “打个啵儿给打emo了，我是不是真的不太正常啊。” 周霁实在没忍住，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 亭溪恶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笑屁啊！你赶紧给我如实招来！刚刚跟我打视频电话的时候，你房间里是不是还有别人？你诚实一点，我不生气。” 周霁抓住他乱摸的手，学着他的话说：“你下次想问什么就问，诚实一点，我不生气。” “哼。” “那是我妈。” 亭溪都已经想好待会儿要怎么惩罚他了，结果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这个答案，是他怎么也没想过的。 他眨了眨眼。 傻眼了。 “哦。”亭溪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周霁把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腰：“她很久没回来了。” “哦……阿姨她，挺好的吧？” “挺好的，不过……”周霁抬头看向亭溪的眼睛，“我替她向你道个歉。” “道歉？道什么歉？她骂我了？”亭溪原本只是开玩笑地随口一说，没想到周霁竟然沉默了，他默认了！“真骂我了？” 亭溪吓得从他腿上站起来：“不应该啊，我们之前应该没见过面吧，我的坏名声已经传到海外了吗？” 周霁拉着他的手，把他按回腿上，无奈叹气道：“你能不能别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那我总不能从一个都没见过的陌生人身上找原因吧。”亭溪声音有些闷，他其实也有些郁闷，毕竟，谁也不想被男朋友的家人讨厌。 “是我的原因。”周霁亲了亲他的嘴角，“是我没处理好，所以，明天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亭溪脑子突然一下转不过来，“怎么就说到这了？” 周霁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吓她一下。” 亭溪还没做好决定，就被催促着去刷牙：“快十二点了。” 亭溪边刷牙边口齿不清地问他：“你今晚睡哪？” “我不睡。”周霁拿起亭溪刚刚做的物理题看了起来。 “我——” “我忍不住。”亭溪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周霁打断。 得到满意的回答，亭溪这才转身进去漱口。 漱完口出来，他直接钻进了被窝里。 周霁关掉房间的大灯，只留书桌上一盏小台灯，柔和的光线，寂静的房间，温暖又舒适的床，还有……喜欢的人在身边，这一切，都让亭溪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满足感。 没一会儿，他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一夜无梦。 以至于亭溪早上醒来，看见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时，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他伸手，做了自己想做但一直都不敢做的事—— 抵着周霁的脸，做鬼脸！ 啧。 怎么长得好看的人，脸做鬼脸都这么好看啊，没意思。 亭溪正准备收回手，眼前这人突然睁开了眼。 他心里猛地一惊。 但转念一想，这是在梦里呢，有什么可怕。 刚刚做鬼脸没有效果，肯定是因为他闭着眼，这下睁着眼再做一次，肯定—— “嘶！”亭溪吃痛地收回手，抬眼瞪了过去，“你怎么在我梦里还咬人呢？” 等下！ 不对！ 会疼！ 这不是梦…… “周霁！”亭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但周霁明显快他一步，直接把人捞进了怀里，带着还没睡醒的沙哑嗓音说道：“闹什么？再睡会。” 被这么一吓亭溪哪还有睡意，他拍拍周霁的手，说：“你昨晚不是说不睡吗？我还以为你真的有钢铁般的意志，不困呢。” 周霁缓缓睁开眼，盯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会，才开口：“你昨晚梦游了，抱着我不撒手，非得让我陪你睡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亭溪翻过身，“你这是危言耸听！我昨晚睡得可香了，连梦都没做，怎么可能梦游？我看，分明就是你想上我的床，我暖呼呼的大床！” 亭溪拿手指尖戳着周霁的肩膀。 看他说话的样子，才像是没睡醒的那个。 周霁没忍住，抱着他的脑袋，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起吧，把昨晚没做完的题做了。” “……刚亲完就说出这么冷漠的话，过分!” 而在周霁又要凑过来时，亭溪立刻从他怀里爬起来，飞速下床，坐在椅子上，一本正经地看起了题。 下一秒，卧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亭溪，你怎么还没起？”开门的人是关小雨，她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小姨？你不是说最近两天都不回来了吗？”亭溪转过来看着她。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能不回来吗？哦对了，周霁那小子呢？我听张青说他也来了，昨晚没在这睡吧？” 还在被窝里的周霁沉默不语，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屋子里多了个人，关小雨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和周霁四目相对的瞬间，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惊还是该气了。 这时，出门买早饭的张青总算回来了，他看到关小雨，立刻放下手里的早餐，走过去，推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到客厅：“小雨啊，这两天你辛苦了，昨晚熬了个通宵，今早又着急忙慌地赶回来，肯定没来得及吃早餐吧？正好，我偏偏就买了你最喜欢的几样，还得是咱俩，心有灵犀。” 关小雨白了他一眼：“你能不能别用你这张脸说这么恶心的话？这张脸跟着你的嘴，也是受罪。” 张青撩了下头发：“长得帅又不是我的错。” “赶紧的，别废话了，快跟我说说情况。”说完，她又扯着嗓子朝里面喊了一句：“赶快洗脸刷牙，出来吃早饭了！” 张青仔细观察着关小雨的表情：“我发现，你好像没生气诶。” “我生什么气？”关小雨一口一个小笼包。 “他俩啊，你刚刚没看见啊？” 关小雨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话：“我生什么气？” 这一遍，张青总算是明白过来了：“也是，周霁这小孩要外貌有外貌，成绩还优秀，情绪也稳定，最重要的是，对咱们家小亭溪那是真不错，是得偷着乐。” 关小雨一个大包砸了过去：“谁跟你‘咱们家’，别乱攀关系，赶紧说说情况。” 等亭溪和周霁从卧室出来，关小雨又已经走了。 张青正在厨房给两人打豆浆，见他们出来，说道：“待会儿我要去店里一趟，你们两个……” “我要去图书馆。”亭溪说。 张青刚想说不行，周霁又说：“我和他一起。” “行吧，但你们得给我保证，千万千万不能擅自行动，要是遇到可疑的人，第一时间电话打给我，或者你小姨，知道了吗？” “知道了。” 张青把两杯豆浆放桌子上：“行，那我走了啊。” “张青叔再见。” 等门一关，亭溪就忍不住感慨：“张青叔也算是一款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居家好男人了。” “你喜欢？”周霁垂眸，声音有些低。 “……”亭溪轻轻踹了他一脚，“你能不能别什么醋都吃？而且你演戏演得也不真一点儿，谁家吃醋像你这样。” “那应该是什么样的？” “应该……”亭溪刚开口就停住了，看着周霁，眯起眼睛，“我发现你最近心眼越来越多了啊，你该不会真的看了时星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吧？” “没看。”周霁喝了口豆浆，浅皱了下眉，抬头说：“你看了？” “我……我当然没看。”亭溪心虚地撇开脸，“赶紧吃吧，今天真的要好好学习了。” 两人出门时，雪正好停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小区里年味还是挺浓的，物业还给路旁的树都挂上了红灯笼。图书馆也没多少人，两人挑了个靠窗刚好能晒到太阳的位置。 第89章 亭溪拿出试卷，靠在椅子上冥想了会儿，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昨晚没解决的那道题，周霁也在路上给他弄明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大学霸在的缘故，他今天刷题简直顺利得令人不敢置信，好些以前不怎么熟练的题型，今天也能顺利地一遍就做出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午。 周霁掐着点在他面前的桌子上敲了两下：“该吃饭了。” “行，刚好我也饿了。” 过年有一点不好就是，他常吃的几家餐馆都关门了，两个人在街上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麻辣烫店。 “老板，过年了也不回家啊？”亭溪自来熟地问道。 “我家就住这附近，孩子今年也都不回来，这年过不过的，也就无所谓了，要吃点什么，随便看看，放心，不新鲜的食材我都撤掉了。” “好嘞。” 正挑着东西，又一个人走了进来。 “老板，你家麻辣烫能打包吗？” 亭溪动作一顿，这声音？ “哥！你怎么也在这？！” 没等亭溪转身，亭泽就已经认出他来，兴奋地凑上来：“周霁哥也在呀，你们是一起出来玩的？不对，按照我哥的性子，肯定是去图书馆学习了吧？” “废话真多。”亭溪对他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把挑好的食材递给老板，找了个位子坐下。 亭泽也跟着坐了过来。 他本想坐亭溪旁边，结果屁股还没碰到椅子上，就被瞪了一眼。 他讪笑一声：“我坐对面。” 没一会儿，周霁也过来了，他看着面前明显成熟不少的亭泽，问道：“你有事？” “我？没事啊，就是在这看到你们，打个招呼嘛。” 亭溪兴致缺缺地低头玩着手机。 亭泽知道自己不讨喜，但他也实在控制不了自己想亲近亭溪的心，即便被冷淡对待，也依旧傻笑着，还和周霁聊了起来。 当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周霁只是偶尔回应一个单音节。 突然，亭溪身体猛地一震。 “怎么了？”坐他旁边的周霁立刻问道。 “出来了。”亭溪的声音都有些颤抖，“那个瘸腿男人的正脸。” 照片是张青发给他的。 他双指滑动屏幕，将那张并不算清晰的照片放大—— 正是前世将他腿打断的人！ “真的是他……”亭溪呢喃道。 “你认识？”周霁蹙起眉。 但亭溪却突然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什么照片啊？”亭泽撅起屁股，好奇地望了过去，但在看见照片的那一刹那，他却浑身一震，脸上惊讶的表情丝毫不比亭溪少。 “亭泽，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亭溪敏锐察觉到他的情绪，死死抓住他的手腕。 “我……”亭泽也有些慌了，眼神闪躲。 周霁盯着他，立马说道：“这人犯了事，警方正在找他，如果你认识，最好还是说出来。” “我……不认识。”亭泽声音小了下去，“但是，我见过。” 第62章 “那天我放学放得早，到家也比平时早点，刚出电梯就听到家里有男人的声音，门也没关紧，我就凑过去看了眼，然后就看到……”亭泽指了指手机里的照片，“就看到这个男人在跟我妈吵架，但是我当时太紧张了，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再然后，这个男人说要去找亭志海，我当时吓得躲在楼道里，之后就没再见过这个人了。” “他要找亭志海？”亭溪皱了皱眉，“他难道不知道亭志海已经死了吗？” “我也纳闷呢。”亭泽小声说，“但回家之后我看我妈脸色不太好看，我就没敢再问了，不过，他犯了什么事啊？警察为什么要抓他啊？他该不会是杀人了吧？” “你别乱说。”亭溪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和杨琴认识，又问亭泽道：“你妈今天在家吗？” “在呢，她懒得做饭，这不，让我出来随便买点，哥，你要跟我一起回家问问她吗？” “嗯。”亭溪点头，这件事他必须弄清楚。 “行，那等你们吃完一起回去。” “不，现在就回去。”亭溪抬头对老板说：“老板，我们待会儿再回来吃。” “啊？你们要多久啊？要是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很快就回来。” 而亭泽连自己打包的那份都没来得及带走，就被亭溪拽着出门了。 周霁走在他旁边，握了握他的手腕：“别着急。” 亭泽也看出亭溪情绪的不对劲，也不再插科打诨，加快脚步。 经过小区门口时，亭泽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你家不是在这边吗？”亭溪问他。 “那套房子我妈早就卖了，亭志海在确诊尿毒症之后，消沉了一阵，每天赌博，欠了不少钱，我妈把房子卖了，钱还了，就在旁边的小区买了一套小的，够我们两个人住就行。” “这事，她怎么没说？” “你都没要亭志海留下的钱，那他留下的账还能让你还吗？” 其实，亭志海不仅赌钱，还买了许多保健品，中药材，几万块钱一瓶的“神药”，里面装的其实就是维生素，钱不够了就借网贷，那套房子卖了之后，还完这些债，就不剩多少钱了。 但日子总会越过越好的。 杨琴自丛经历过那件事后，不再用极端的方式控制亭泽，反而拉进了母子俩的距离。亭泽虽然从一中退学了，但他也意识到了学习的重要性，自己找了个补习班补习落下的知识。 亭志海买的房子是个环境不错的商品房，但一条马路之隔，就是一片破旧不堪的老房子。 “嘿嘿，其实你们别看这地方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样，住着还挺舒服的，我妈捡漏了一个一楼带着院子的房子，可漂亮了，我妈还说，等过了冬，就可以弄些土和废料回来，到时候左边种菜，右边种花。” 亭溪也难得露出一点笑容：“杨琴阿姨确实很会弄这些。” “到了。”亭泽边拿钥匙开门边喊：“妈，哥来了！他有点事想问你。” 只是几秒过去了，屋内却并未有人回应。 “难不成又出门溜达去了？” 亭泽掏出手机，给杨琴打电话，没想到，几秒钟之后，电话铃声竟从卧室里传了出来。 他刚走到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似乎传来什么动静，拧开门锁—— “唔！” 屋外，亭溪和周霁也没急着进去。 虽然他现在非常想弄清楚那个人究竟是谁，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家。 “周霁。” “嗯？” “我有点紧张。”亭溪搓了搓手，还是有些冷，顺势就塞进了周霁的口袋里，暖呼呼的。 周霁也把手塞了回去，包着他冰凉的手。 “别紧张，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最好还是先告诉张青叔，等问出那人的消息，也好尽快把人找到。” “嗯，你说得对。” 然而，亭溪刚拿出手机，一个电话突然打了进来，虽然没标注姓名，但他记得，这是亭泽的手机号。 亭溪看了眼面前的屋子，忍不住皱起了眉：“他有毛病吧？这么近还打什么电话？”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接通了：“喂？” …… 一墙之隔的卧室里，亭泽跪在地上，而他的手机，却被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拿在手上。 男人拿刀抵着他的脖子，用眼神示意让他说话。 而这个男人，正是亭溪要找的。 如果……如果叫亭溪进来的话，他肯定会有危险。 但…… 亭泽看了眼角落里倒在血泊中的杨琴，她已经昏过去了，生死未卜。 “喂，亭溪，是我，对，我妈在家呢，你直接进来吧。” 不给亭泽再说一个字的机会，男人直接把电话掐断，眼神凶狠地盯着门，仿佛只要亭溪一露头，他手上的那把刀就会砍过去。 “你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亭泽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吓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男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孬！和你那个爸一样孬！” “亭志海才不是我爸！”亭泽崩溃道：“你如果跟他有仇，你直接去找他好了，找我们干什么？” “闭嘴！”男人狠狠踹了他一脚，“你要不是琴琴的儿子，我早把你也一起弄死了！待会儿别说话，要是发出一点动静，我可不敢保证我这到会不会偏！” 亭泽害怕地闭上眼。 此刻，他只能祈祷。 屋外，亭溪只觉得这通电话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又突然犯病？” 他边走边吐槽着。 然而，进了屋之后，却一个人的身影都没见到。 “亭泽？” “我在这呢，在卧室！” 声音是从走道最里边儿那间房传出来的。 第90章 亭溪刚一扭头，就看见周霁手上已经拿好了扫帚，朝他点了点头。 这就是默契。 两人缓步走着，但步伐保持一致，只能听见一个人的脚步声。 亭溪在传出声音的卧室门口停下，敲了敲门：“我不就是劝你回学校继续读书吗？你至于这么躲着我吗？而且，这是你妈卧室吧，我进去，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亭泽的声音明显大了点，“反正我妈又不在家，你进来吧。” 亭溪抬头和周霁对视了一眼，对方朝他点了点头，他才深呼吸一口，慢慢拧开了房门。 房间里窗帘被拉得死死的，没透一点光。 亭溪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 “怎么不开灯？” “你……你先进来，我有话告诉你。” “行吧。”亭溪假装妥协，边脱外套边走进去。 就在他快走到床边时，角落里的亭泽突然大喊一声：“亭溪！跑！” 刹那间，亭溪只觉得耳边一阵风刮过，下一秒，屋里便响起了一声惨叫！ 亭溪立刻跑到床头打开了卧室的灯。 灯亮起的瞬间，躺在地上的男人也已经爬了起来，面容狰狞，手里的刀直直地朝亭溪砍了过来。 亭溪正欲拿手里的衣服挡一下，一道身影却挡在了他面前。 替他挡刀的，竟然是亭泽！ 亭溪一把将他推开，和周霁一起把已经丧失理智的男人按倒在地。 “你没事吧？” 亭泽双眼紧闭，听见亭溪的话，才伸手摸了摸自己刚刚挨刀的地方。 嗯？怎么没血？ 他睁开眼，发现肩膀那处竟然只被划破了羽绒服，立马又傻笑起来：“没事！我没事！我没死！” 亭溪也是松了一口气：“傻逼吧你！” 那瘸腿男人还在挣扎，周霁冷脸将他胳膊用力一拧，男人立马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而杨琴，也因为这声惨叫缓缓醒了过来。 “小泽……小泽……”她虚弱地呼唤着自己的儿子。 “妈！妈！我在这呢！”亭泽立马爬到她身边，眼泪都急出来了，“妈，你没事吧，你流了好多血……” “妈没事，别哭了。” 杨琴在亭泽的搀扶下，慢慢坐了起来，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刚想让亭泽快逃，就看到被两人压在地上的男人，立刻破口大骂起来：“卜建明！你还要点脸吗？我早就跟你没关系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你不是要去找亭志海吗？那你就去找他啊！” “你骗我！他都已经死了！” “那你为什么不能把一切都放下！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不好吗？你为什么要回来！” “放下？”卜建明冷笑一声，阴狠的眼神落在亭溪身上，“亭志海死了，他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他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他死了都不得安生！” 操！ 特么的还真是因为亭志海！ 亭溪一直都想不通的事情，现在终于明朗了。 那个老东西就算死了都还得给自己找事！ 这时，门外传来张青和关小雨的声音。 “亭溪？周霁？你们在哪？” “小姨，张青叔，在卧室！”亭溪朝外面喊了一声，卜建明一听有人来了，立刻拼命挣扎，但被两个人压制，他根本动弹不得。 很快，关小雨和张青带着几名警察就闯了进来，立刻把卜建明铐起来带走。 关小雨看见地上有血，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亭溪赶紧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受伤：“小姨，这不是我的血，受伤的是杨琴阿姨。” 关小雨早在一进来就注意到了杨琴，但她心里终究是过不去那道坎，拎着亭溪就出去了，顺带还叫走了周霁，但也叮嘱了同事照顾好里面的人。 张青跟着他们来到院子里，一起等着关小雨训话。 “说说吧，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别乱跑了？还学会逞英雄出来抓贼了是吧？你有证吗？” “小姨，你听我解释，这一切都是意外！”亭溪立刻躲到周霁后面，“我们是无意中出来，又无意中碰见了亭泽，又无意中被他看见了那个人的照片，巧了！亭泽说他见过这个人，我们就……” 关小雨还是铁青着脸，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这顿解释而放松下来。 “小姨，”周霁忽然开口：“小姨，这事说起来还要怪亭溪的父亲。” “亭志海？”关小雨皱起眉，“怎么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根据刚刚那个人自己亲口所说，他原本是打算找亭志海报仇，但在得知亭志海已经死了之后，就把报复的目标转向了亭溪。” “还有这种事？”关小雨烦躁地抽了根烟，并挥手安排道：“张青，你先带他俩回去，我回警局去。” “好哦。”张青虽然答应了，但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你也休息会吧，瞧你那眼袋，都快掉地上了，今天大年三十，晚上记得回家吃饭。” “赶紧滚蛋！” “唉，你小姨真是越来越暴躁了。”张青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先去图书馆收拾东西吧，我带你们回家。” “辛苦了，张青叔。” “不辛苦。”张青顿了下，露出个不要钱的笑来，“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肉麻。”亭溪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但回去的路上，亭溪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亭志海死了，那个打断他腿的男人也抓到了，重来一世，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并且抓住了身边这个人。 张青把两人放到楼下就开车走了。 一进门，亭溪扔下书包，转身就扑进了周霁的怀里。 周霁没说话，只用更大的力气将他抱紧。 不知过了多久，亭溪的声音才传了过来：“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过得可惨了，别人骗，腿还断了，冬天只能窝在出租屋里啃窝窝头……” “我在哪？” “你……”亭溪眨了眨眼睛，鼻子泛酸，眼眶顿时湿润起来，“你比我还惨，可能早就死了。” “那就好。” 亭溪笑了起来，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 外面放起了烟花，亭溪这才想起来一件事，他从周霁怀里爬起来：“不对啊，我们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去放烟花的吗？” 周霁眨了下眼。 亭溪愣了下，立马揶揄笑道：“你也忘记了对不对？行啊，没想到还有我们周大学霸也记不起事来的一天，不过现在开车去海边还来不来得及了？” “来得及。”周霁立马坐起来。 亭溪也兴奋地开始穿衣服。 然而，两人准备出发时，一开门就看到门口站了三个人。 “小亭溪，新年快乐！” “爷爷？” 周爷爷手里拎着一大袋的零食，脸上的笑容却在看见两个人紧握的双手后，慢慢凝固。 第63章 客厅已经安静了五分钟，这五分钟，亭溪就像是过了五个小时那般漫长。 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亭溪想过被发现后会是怎样，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还是在这种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发现。 “爷爷……” “让你说话了吗？” 周霁刚开口，就被老爷子给堵了回去。 一旁的周琛也是眼皮一跳，这还是第一次看到老爷子对周霁这么严肃，不过也正常，毕竟，这次的事可不是小事。 他偷偷摸摸拿出手机发消息。 不一会儿，坐在旁边单人沙发的邱玲手机就亮了起来。 【你倒是想想办法啊。】 邱玲抬头瞪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都怪你，让你通知你弟弟，你通知到哪去了？】 这事周琛还真挺无辜的，刚得知爷爷要过来他就给周霁打电话了，但谁能想到这小子手机关机，电话根本就没打通。 眼看着气氛越来越凝固，周琛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毯上，哭嚎一声：“爷爷！” 亭溪眼疾手快，扔了个抱枕在他膝盖底下。 周琛假哭的实在太明显，还抽空朝亭溪比了个赞。 老爷子跺了下拐杖：“你们俩当我瞎啊？” 周琛往前蛄蛹了两步，抱着老爷子的腿继续哭：“爷爷，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带了个不好的头，是我给小霁带来坏的影响，您要打就打我好了！” “你还有脸说！”老爷子这下是真气得不轻，一拐杖打到周琛肩膀上，指着他的鼻子骂，“要不是你，你弟弟能变成现在这样吗？” “爷爷！”周霁跪在周琛旁边，亭溪也立马跟着跪下。 “不怪我哥，跟他没关系。” “跟他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我吗？还是你爸？因为你爸是个神经病！所以我们全家人都是神经病！！！” 第91章 儿子周恒一直是老爷子心里的一根刺，他一辈子光明磊落，没干过亏心事，对这个儿子也是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妻子去世之前，他也保证过，一定要把两个孩子好好抚养成人，可没想到…… “爸！”一旁的邱玲终于开口，她走到老爷子跟前，半蹲下来，紧紧握住老爷子手，红着眼眶说，“不是这样的爸，周恒那个混蛋……他是神经病没错，但孩子不是，喜欢一个人，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不是错。” “是我的错……”老爷子一字一顿，字字咬牙，“都、是、我、的、错！” “爷爷……”亭溪有些无措地喊了他一声。 “别叫我爷爷！”老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在看见亭溪那张满是泪痕的脸后，又不忍地撇开视线，“我不是你爷爷。” 亭溪仿佛浑身坠入冰窖，视线逐渐模糊，也听不清周围的声音…… “亭溪！”周霁握紧他冰冷的手，又担心再次刺激到老爷子，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沉着声音说：“周霁，如果你不想看我死在大年三十，你现在就跟我回家。” “爷爷……” “让他选！！！” 亭溪这个时候才逐渐缓过来，他把手从周霁手心抽出来：“周霁，你回去吧。”声音低到他自己都不知道周霁有没有听见。 “等我。”周霁在他耳边留下一句话，便跟着老爷子离开了。 亭溪在地上不知跪了多久。 直到张青和关小雨回来，看见他这般，立刻把他扶起来放到沙发上。 亭溪腿已经麻了，声音也哑得不像话：“小姨，你回来啦。” 关小雨满眼心疼：“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好等我回来一起吃年夜饭的吗？” “这你还看不出吗？”张青指了指整整齐齐放在桌子上的礼品，“是不是周霁的家人来了？” “嗯。”亭溪麻木地点了点头。 “被发现了？是……周老爷子吗？”关小雨小心翼翼地问着。 亭溪没敢再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是要哭了似的，看得关小雨心疼死了，伸手碰碰他的头发，声音都轻柔了许多：“乖，没事的，等明天我去跟老爷子说。” “不要小姨！”亭溪紧张地抓住她的胳膊，声音都带着哭腔，“不要去……周爷爷他身体不好……” “好好好，我不去，不去。”关小雨怕他急到哪，连忙向他保证。 一旁的张青也深深叹了口气：“这件事发生得确实比较突然，周老爷子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先各自冷静一下吧，等过段时间再找个机会，看能不能好好跟老爷子说一说。” 关小雨也点头表示赞同：“小溪，先吃点东西吧，好不好？你张青叔特地打包回来的，他夸得天花乱坠，说肯定好吃，我们尝尝，要是不好吃……”关小雨给张青使着眼色。 “要是不好吃，我明天就不来你家拜年了！”张青胡乱接着话。 关小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亭溪却只是摇了摇头：“小姨，我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了，你们吃吧。” 闻言，关小雨也只好同意。 亭溪浑浑噩噩地回到房间，可怕的是，房间里还留有周霁身上的青柠香味，他再也忍不住，泪水汹涌而出。 - 大年初三这天，沈飞飞和林叙阳一起过来了。 关小雨这三天几本都在家，如果有事要出门，也会把张青叫来，她不担心亭溪会做傻事，只是希望能有个人陪着他。 “小姨好。”沈飞飞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进门就嘴甜地喊了声，“亭溪在家吗？这小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给他发消息一直不回，我们也是担心他背着我们偷偷学习，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 “你是该担心了，上学期期末考试，你这个千年老二都掉到第三了。”林叙阳在旁边打趣。 看见他俩，关小雨一直紧皱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一些，她指了指卧室，说：“亭溪在里面呢，只不过……他心情可能不怎么好。” “心情不好？”沈飞飞满脸疑惑，“考第二还心情不好啊？他该不会真的要把周霁拉下来吧？” 此时，林叙阳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他捂住沈飞飞的嘴，对关小雨笑了下：“他就喜欢瞎说，那我们俩现在，能进去吗？” “进去吧，陪他说说话也好，说不定，能让他高兴点。”关小雨知道他们几个关系好，也就自作主张让他们进来了。 沈飞飞和林叙阳把东西放下，轻手轻脚走到卧室门口。 沈飞飞清了清嗓子，才抬手敲门：“亭溪，我们进来咯？” 里面没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去。 卧室很黑，大白天的窗帘也拉着，只能隐隐看见床上躺着个人。 林叙阳怕开灯会刺眼，就走到书桌旁，开了一盏小台灯。 这时，躺在床上的亭溪才察觉到有人进来了。 他睁开眼，看见是这两人，哑着嗓音道：“你们怎么来了？” “还说呢，自丛放假就跟人间蒸发一样，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跟周霁俩人私奔了呢。”沈飞飞发泄完怨气，又深深叹了口气，“你跟周霁俩，咋回事？” 亭溪挣扎着起身，坐了起来。 沈飞飞顺手递过去一杯温水。 他喝了大半，嗓子稍微好了一点，但依旧沙哑：“没什么。” “没什么你整这个死样子，当我是徐浩岩那啥子呢？” “我……”亭溪一时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被家人发现了他们的关系？这听起来好像也不怎么严重，又怎么会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亭溪不知道，他只是害怕，害怕再次失去。 林叙阳皱了皱眉，沉声道：“是不是，被周爷爷看见了。” 亭溪沉默着点了点头。 沈飞飞诧异地张大了嘴巴，他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那你们……被棒打鸳鸯了？周霁呢？他就没有再来找过你？也没发过消息打过电话？” “周霁能不能拿到手机还不一定呢。”林叙阳说。 “有道理。”沈飞飞跪坐在床边的小抱枕上，握着亭溪的手，“亭溪，你要是想见他，我们陪你一起去，哪怕让你踩着我俩的尸体！” 亭溪却只是摇摇头：“我不想见他。” 这可让沈飞飞更摸不准头脑了。 林叙阳走过去，把他的手拽回来，说：“现在见面能解决问题吗？老爷子最近几年的身体情况是一日不如一日，要真因为他俩这事，让老爷子有个三长两短……这能成为他俩一辈子的刺。” 沈飞飞在确定自己心意之后，就和父母出了柜，那二位虽然也是有点惊讶，但也很快接受了，他倒确实没经历过这样的难题。 “可是，”他拖着下巴，深深叹了口气：“我觉得老爷子不像是那么不开明的人啊。” “情况有点复杂。”亭溪一时也没法解释。 “好吧。”沈飞飞也就没有追问。 这时，关小雨站在门口敲了两下：“小溪，既然你朋友来了，中午就不吃外卖了，我们去张青那吃，怎么样？” 关小雨提出这个建议也是希望亭溪能出门走一走，这几天，他几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开灯，也不开窗，每天不是在发呆就是在睡觉。再这么下去，人肯定得闷坏。 沈飞飞立马摇晃着他的手臂：“对呀，出去吃吧，而且今天外面天气可好了，太阳好大，我单穿毛衣都不冷，对了，给你看我的新毛衣，怎么样，可不可爱？” 亭溪眼神扫过去，灰白的针织毛衣，胸前勾了只黑色的小狗，但看针脚，怎么也不像是正经人勾出来的。 “这什么东西？” “这是——” “林叙阳给我织的。”沈飞飞抢话道。 亭溪忍无可忍，随手拿起一个抱枕就扔他脸上：“沈飞飞你还有没有点人性！这个时候了还在我跟前秀恩爱！” 沈飞飞抱着枕头傻乐：“对嘛对嘛，骂人就得这么中气十足的才行。” 亭溪真是被气笑了。 他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向门口满眼担心的关小雨，无奈笑道：“谢了。” - “爸，您多少吃点吧。”邱玲原本不想再回到这间房子，奈何发生了这档子事。 从那晚回来，周霁既不开口说话，也不吃饭，这老爷子就陪着，他孙子不吃，他自己就不吃。 老爷子脸撇过去，不看她。 邱玲叹了口气，继续劝道：“爸，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跟一个孩子比绝食啊，他一个大男孩，饿几天就饿几天，您这身体，哪能少吃一顿呢？” “怎么？我就快老死了？”老爷子倔脾气也上来了，也不怕忌讳，什么话都说出来。 邱玲赶紧“呸呸呸”了三声：“什么死不死的，您又开始说胡话了，爸，真不是我说你，你这白天不吃，晚上偷偷吃芝麻糕，这也不是个事儿啊。” 第92章 “！”老爷子瞪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在问她是什么知道的。 邱玲忍不住笑了一声：“那不然您以为周琛给您送的那些吃的是从哪来的呀？” 老爷子也深深叹了口气：“那小霁他……” “他也吃了，不过吃的不多。”邱玲倒了杯茶递过去，“还是我硬逼着他吃的，爸，小霁的性子你也知道，他决定的事，谁都改变不了。” “但这可不是小事，不是能由着他们孩子胡闹的小事！”老爷子捶胸叹气，又扭头问他这个苦命的儿媳妇，“你呢？你就这么接受了？” “这有什么不能接受的。”邱玲理所当然道，“爸您还不知道吧，我新交的那个男朋友，他弟弟也是个同性恋，人家国外都合法领证了。” 老爷子沉默不语。 邱玲看他似是有所动摇，便又继续说道：“其实吧，一开始知道这个事的时候，我一时也很难接受。” “先等一下。”老爷子抬手打断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邱玲难得有些心虚，眼神闪躲：“就……还挺早的。” “合着你们就瞒我一个老头是吧？”老爷子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没人告诉我，我是自己发现的。” “当年我出走国外，带走了小琛，心中一直对小霁有愧，我知道他不想见我，所以这些年我很少出现在他面前，但是当妈的，哪个不想念自己的儿子？”说着，邱玲的眼眶泛起了酸，“我有时候就会偷偷回国，偷偷看看他，我是个不称职的妈。” “我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是那个孩子知道，我不知道他喜欢看什么书，那个孩子也知道，甚至……”邱玲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甚至连那些他从不跟我们说的痛苦，也都毫无保留地全告诉了他，爸，您也是过来人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窗外风雪声渐大，衬得屋内愈发地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老爷子才传来深深叹息：“阿玲，我活不久了，我就快要死了……” 这次，邱玲没再让他说避谶的话，只面露难过，低声回道：“爸，我知道了，我会和小霁说的。” - 谁都没有想到，开学后，消失的会是亭溪。 离开一中，是他自己做的决定。 关小雨十分不解，但也尊重他的选择：“小溪，没人能替你决定你的人生，我只是希望，你是在深思熟虑之下做出的这个决定，而不是——一头脑热，为了谁去放弃自己的人生。” “小姨，那你不也是为了我放弃升职的机会吗？”亭溪反问她。 关小雨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那天我给你送饭的时候听见的。”亭溪眨了眨眼，挤出一个微笑，“这样不是正好，我跟你一起去南城，既不耽误你上班，也不耽误我学习，我都在网上查好了，到时候去学习机构冲刺半年，回来说不定还能考个第一呢！” 关小雨还是没说话。 亭溪放下手里的东西，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小姨，真的……没有办法了，我不想伤害爷爷……” 他甚至不知道这次的事会不会让周爷爷的病情加重，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只顾着享受眼前，明明应该考虑的事，却故意骗自己，以为不去想他，事情就不会发生。 关小雨上前揽住他的肩膀，轻轻拍拍他的后背，柔声道：“好，我们离开这。” 第64章 亭溪的消失，是猝不及防的，出人意料的，毕竟，这段时间他如此拼命地学习，是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 他和周霁，既是队友，也是对手。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个寒假过去，曾经形影不离的两人，一个就此消失，一个，则是愈发沉默寡言，甚至可以说是，冷漠，毫无感情的。 比刚开学时还要冰冷。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开始学校里还有各种猜测和流言传出来，但在某一天突然全部消失。 只因一个用着亭溪头像的新注册的账号，在许久没人出没的学校论坛里，发了一条帖子—— 【老子出去学习了，卷死你们。】 众人纷纷跑过去顶帖。 【1l：哈哈哈哈，真的是我溪哥吗？该不会是谁假装的吧。】 【2l：按照我的推测，这个说话的语气，有90%的可能是溪哥。】 【3l：那我再说一个点，没人发现这个头像的拍摄角度很诡异吗？】 【4l：是我眼瞎了吗？楼上细细说来。】 【5l：和溪哥同窗两年半，请问有谁见过他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无奖竞猜一下吧，这张用来当头像的照片是谁拍的。#坏笑】 【6l：都让让，我先来猜，如此暧昧的角度，如此暧昧的眼神，那必然是出自“宿敌”之手，咳咳，具体名字就不提了，我惜命。】 【7l：楼上的你又嗑拉了，是“宿敌”是“妻子”是吧。】 [此贴已加精。] [此贴已无法回复。] 好好好，还有谁敢再说两人不合！ 再之后，又有人看到亭溪在一个很厉害的老师那补习，这才终于相信，这个卷王，是真的在卷。 而他们身边的周霁，学起来更是发了狠，忘了情，连带着整个一班的学习氛围都不一样了，林静不止一次被教导主任和副校长当面夸奖。 至于事件中心的两人…… 其实，并没有人断绝他们来往，包括周老爷子，在那晚之后也没有再和周霁谈起此事，但两个人，却没再发一次短信，通一次电话。 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拼命学习。 冬去春来，忽而又步入了盛夏。 一模二模三模，每场考试都有人欢喜有人忧。 周霁一直稳坐年级第一，并且把第二拉得越来越远；万年老二依旧是沈飞飞，徐浩岩也逐渐进入了班级前五，并且，这半年他竟然真的控制住了自己的猪瘾，瘦得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宇未岩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某个预定的轨迹一直向前。 没有人再提起亭溪…… 那是不可能的。 “我靠！家人们出事了！出大事了！”沈飞飞在自己座位上，看着手机屏幕发出一阵惨叫。 而在“暗箱操作”之下，成为他同桌的徐浩岩立马跟上：“怎么了？怎么了？” 沈飞飞一脸生无可恋：“三模的试卷，亭溪竟然比我高十三分！十三分啊！” 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笑着说：“那岂不是就比周霁低两分？咱们这状元不会要易主了吧？” “还得是亭溪，果然是卷王！” 只是，从始至终，最后排的那个人都没有抬起过头来。 沈飞飞坐回椅子上，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拍了张周霁的“丑照”，发了过去。 【fly：朋友，这人耳朵好像不太行。】 【tx：别瞎说，这么帅。】 【fly：……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不是我说你，当初一声不吭地跑了，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还以为……(沈飞飞瞄了一眼依旧埋头做题的人，继续打字)我还以为你俩分手了呢。】 分手？ 他们从未分开过。 和海城仅相隔六十公里的南城，亭溪坐在海边，吹着夹杂湿咸气味的海风，减缓了入夏的燥热，还有……看到照片后，想立马见到那个人的冲动。 他关掉手机，抱着参考资料书转身离开。 再等等，很快，很快就能再见面。 — 亭溪所在的辅导机构在南城也算比较有名，像他这样的高三不在学校出来学的，也有不少，当然，大部分都是艺术生冲刺文化课。 关小雨过来后，升职加薪的速度很快，也没受到什么阻力，只是愈发的忙了，有时候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影，亭溪也见怪不怪了，两个人发的最多的消息，就是彼此报平安。 “亭溪，你高考还要回海城吧？” 突然跑过来搭着他的肩的，是同一个机构的学生，对方是个学艺术的，听说已经过了三个电影学院的校考，名次还都不低，只要文化课没问题，他肯定有学上，但问题就是……他文化课不行。 甚至可以说，烂到令人发指。 亭溪把他手拍开，面无表情道：“嗯。” 秦杨看他这幅表情，反而愈发来劲：“诶要不高考之后我去海城玩两天吧，到时候你可得好好招待我。” “没空。”亭溪说。 “都高考完了有什么没空的？”秦杨眉毛都快竖起来了，他从小娇生惯养，本就脾气不好，为数不多的好脸色可能都给亭溪了，“我说，咱俩当同学都大半年了吧，你怎么还当我是仇人呢？” “没这么熟。” 秦杨：“……” 这人舔自己嘴唇一下会被毒死吧！ 随着天气越来越热，终于，进入了六月。 这也是亭溪离开海城后，第一次回来。 第93章 所有的一切都没变。 包括海城一中，一班，第一名…… “亭溪，准考证还有其他资料都在这里了，你可得保管好。” “嗯，我知道了，谢谢林老师。”亭溪收回视线，接过林静为他准备的东西。 林静看着跟前愈发沉稳的男孩，也是忍不住感慨，当初，她可是亲眼见证了这孩子，是如何从那样的家庭里挣脱出来，又经历了父亲去世，差点被坏人袭击这样的事，本以为就此能一路顺顺利利下去，没想到，还没等到开学，这孩子就申请要离开学校。 不过还好，他没放弃自己。 “我听沈飞飞说你这半年卷得很啊，怎么？真的想把周霁干下去？”林静故意问他。 亭溪笑了笑：“当然。” “行！”林静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反正你俩都是我学生，谁拿第一我都高兴！要不要去跟他们打个招呼？” 亭溪摇了摇头：“不用了，等高考完之后再见吧，我怕他们看见我有压力。” 林静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行，卷王，高考之后，我请你们吃饭，最后一次考试了，都要拼尽全力，别给自己留遗憾。” “不会了。” 关小雨留在这边的房子没卖也没租，张青还会时不时过来帮忙打扫一下。 得知他们今天回来，张青也早早从店里过来，做了一桌子的好吃的，给两人接风洗尘。 “好久没回来了，想不想我这一口？”张青炫耀着自己的手艺。听说他前段时间参加了一个综艺，靠着那张脸小火了一把，现在每天都有好多人到他店里打卡，忙得他快脚不沾地。 “张青叔，其实你不用特意回来一趟的，这样挺耽误你生意的。”亭溪说。 “耽误什么？”张青笑着摆摆手，“当初要不是你劝我参加，哪还有这么好的生意？” 亭溪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上一世，他也算是吃了互联网的红利，才给自己赚够了学费和生活费，虽然最后也没用上。 关小雨也笑着说：“张青你现在很可以啊，我在网上可都刷到了，粉丝多得很，还有网红红娘说要给你介绍对象呢。” “得了吧，我可受不起。”张青给她倒了杯饮料，“你不想结婚，难道我就想结婚了吗？我现在也是事业发展期呢，暂时不考虑。” “哟哟哟，说你两句你还喘起来了。” 两人就这么在饭桌上互怼起来，亭溪也是见怪不怪了。 吃了饭，亭溪回到房间，还是按照高考的作息，找了一套数学卷子，计时做。 等他做完从房间里出来，客厅已经没人了，在屋里转了一条圈才想起来找手机。 关小雨早给他留了消息，这两人竟然一起逛街去了。 亭溪给她发了消息，让她回来的时候帮自己带一个透明文件袋回来。 关小雨立马一个电话打过来：“卷子做完就歇歇了，下去散散步，跑两圈，微信步数开着，我会一直盯着你，一直！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小姨。”亭溪挂了电话，乖乖换上运动鞋，戴好帽子防晒，拎着瓶水就下楼了。 这个时间，小区里只有零星的几个老人聚在一起，下棋，散步，聊天…… 亭溪不自觉地就走到了周霁家楼下，又不自觉地抬头向上看，不用数，也知道在哪一层。 刚刚回一中的时候，亭溪刻意控制住自己的眼神，没往那个熟悉的位置去看，但他应该……在认真做题吧。 亭溪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 却不料下一秒，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亭溪下意识想找个地方躲起来，但已经迟了。 “亭溪？你回来了？” 朝他走过来的，是周琛，而他面前推着的轮椅上，坐着的，正是周老爷子。 对于这个老人，亭溪依旧是愧疚的。 他垂下眼，不敢看过去。 “周琛哥，我回来，参加高考。” “嗯，也猜到了，今天刚回来的吗？去过学校了吗？” “今天刚回来，也去过学校了。” 两人就这么机械式地一问一答，已然没了往日习惯插科打诨的氛围。 而那位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亭溪强忍着想要流泪的冲动，弯下腰，轻声对老爷子说道：“爷爷，我先回去了。” 就在他即将转身离开时，沙哑的嗓音突然响起：“小霁……是小霁吗？” 亭溪身形猛地一顿。 他难以置信地转头看向老人，又将目光投向周琛。 周琛眼眶也微微泛红，吸了下鼻子才说：“爷爷他，已经记不起很多人了。” 亭溪一直期望有一天，能得到周爷爷的原谅，可好像……已经等不到这一天了。 那他，还有意义吗。 亭溪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而就在他转身离开后不久，周爷爷那双已经浑浊不堪的眸子，似乎清明了一瞬：“刚刚那个好像不是小霁……” 周琛弯下腰，握着他的手，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爷爷，那是，小溪。” “小溪啊……”周爷爷停顿了很久，“他是个好孩子。” “是的爷爷，他是个好孩子。” 亭溪回到家时，关小雨和张青已经回来了，客厅的餐桌上堆了不少东西。 关小雨招呼着他过来：“我也不知道你是要什么样的文件袋，就多买了几个，你挑个喜欢的，有奥特曼的，有喜羊羊的，有盗墓笔记的……” “……”亭溪无奈扶额，“小姨，我要透明的就行，而且我是去高考，不是去漫展送物料。” “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还好，关小雨没“丧心病狂”到全买那种花里胡哨的，亭溪从中挑了个纯透明的，关小雨倒是没说什么，反而美滋滋的把剩下的收进了自己房里。 亭溪有理由怀疑，这只是她自己想要的借口。 张青一到家就开始处理食材：“亭溪，晚上想吃什么？这几天最好吃清淡点，可别像你小姨，高考前一天非得要吃烧烤，结果到那天犯肠胃炎，差点没考好。” 被揭了老底的关小雨直接瞪了过去：“你怎么不说你自己？考试那天下雨，还非得装x，跟个傻子一样在雨里头跑，最后一门考完直接被救护车送医院。” 听着这两人的对话，亭溪刚刚的失落心情被稍微冲淡了些。 只剩两天了，现在没有什么比高考更重要。 亭溪很快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吃完饭后，又被关小雨拉着去楼下走了一圈。 高考前一天。 关小雨开车带亭溪去看了考场，他没被分到本校，但是离一中也不远，巧的是，他和沈飞飞在一个考场。 当然，两人在考场刚出来时就已经通过气了。 沈飞飞一早就在门口等着了，那简直是望眼欲穿啊。 一看见亭溪，他高兴地差点跳起来，猛地挥手大喊道：“亭溪！这边！” “去吧，我把车停前面，到时候你出来再给我打电话。”关小雨说。 “好。” 亭溪背着书包往校门口那边走。 沈飞飞就跟等不及了似的，直接朝他狂奔了过来，最后一跳，挂他身上——当然，他没敢。 沈飞飞看着好像没怎么变，但又好像哪都变了的亭溪，嘴角一撇，差点就要哭出来。 “停！”亭溪从口袋摸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纸塞他嘴里，“考试之前先别哭。” “为什么。”沈飞飞边嚼巧克力边问他。 “因为……”亭溪故意拖长尾音，“考完之后有你哭的。” 沈飞飞先是愣了下，随后大笑着扑上去锁他的喉：“好啊你，就这么自信能考过我？我最后这一段时间可是拼命学了的，林叙阳都说我学瘦了。” “当谁没拼命似的，走吧，先进去看考场。” “好。” 两人往考场里头走，偶尔还能碰见几个认识的同学，亭溪也都会停下来笑着打招呼。 当快走到教学楼时，沈飞飞捏了捏书包肩带，犹豫了下才开口：“亭溪，你回来之后，有没有见到周霁？” “没。”亭溪摇头说。 “那你们……还打算复合吗？” 亭溪手都已经抬到他后脑勺了，突然想起来明天就是高考了，最后也只是轻轻弹了下他的耳朵：“瞎说什么呢？我不是都说过了，我们没分手。” “行行行，我是不懂你们这玩的是什么paly，不过，周霁好不容易开始有了点人气，你走了之后，又……” “行了，赶紧去看考场吧，你不是说还有个知识点没弄清楚吗？等看完考场我给你梳理一遍。” 亭溪打断了沈飞飞的话，但之后的时间，他却一直都在想着这句话。 两个人考场在一栋楼，但不在一层，亭溪在三楼，沈飞飞在四楼。 看完考场后才十点，两人便来到附近的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 第94章 当看到端上来的咖啡后，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半年前，他们都不喜欢咖啡。 没想到半年后，第一选择竟然也都是咖啡。 “唉。”沈飞飞深深叹了口气，“想当年我刚升高中的时候，还是个习惯摆烂的快乐小男孩，没想到后来遇到了你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卷，都把我给卷起来了，可怜我本来是只无忧无虑的小咸鱼。” “呵呵，你就装吧。”亭溪早就看穿他，“也不知道是谁高一的时候，有次月考没考过我，偷偷在楼梯后面哭鼻子。” “！”沈飞飞一口咖啡差点呛到，“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看见了？” “看见了。”亭溪眯着眼笑了起来，“不止我，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人哦。” “谁？！” 亭溪刚想说话，一抬头便看见熟悉的人影往这边走来，便抬了下下巴：“喏，人来了。” 沈飞飞猛地转身。 来人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心灵感应察觉到我来了？” 沈飞飞拍开他的手，气鼓鼓地问他：“林叙阳，高一月考那次，你看见我哭了是不是？” 林叙阳先是一怔，随后挑眉看向亭溪：“卖我？” 亭溪唇角微勾，耸了耸肩：“谁知道你都把人骗到手了还没跟他说。” 林叙阳拉开沈飞飞旁边的椅子坐下，拍拍他的脑袋进行安抚：“是看见了，哭得挺漂亮的。” “什么呀！”沈飞飞也是很好哄的，一句话气就消了大半，但还是小声咕囔道：“现在说的是这个吗？你别转移话题好不好。” 林叙阳无奈一笑，举起双手投降：“我是真知道错了，以后绝不会再瞒你任何事，好不好？” “这还差不多。” 亭溪端起咖啡撇过头去，唉，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等他俩悄悄话讲完了，亭溪的咖啡也差不多喝完了，他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递过去：“你要问的那一节我折好了，回去自己看，我先回家了。” “这就要走了？不再多待一会儿？” “不了，我……”亭溪顿了下，“先回去了。” “那行吧，路上注意安全。” 亭溪刚离开咖啡店，沈飞飞就迫不及待给某人通风报信，林叙阳却只是盯着咖啡店里某个角落，笑而不语。 这两人谈个恋爱要把沈飞飞累死。 而亭溪，在出门拐了个弯之后，在一辆车旁边停下。 车窗落下，女人笑着朝他打招呼：“亭溪，好久不见，上来坐坐？” 亭溪反而后退了两步：“邱阿姨，我觉得我们现在见面应该不太好，还是等高考之后吧，我怕会影响我考试心情。” “好吧。”邱玲挑眉一笑，“那祝你考试顺利，回头再见。” “阿姨再见。” 直到那辆车消失在车流里，亭溪才长舒了一口气。 严格意义上来说，邱玲不是坏人，但，当初要求两人分开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总归还是有些……难过。 考试这天，亭溪难得有些失眠，早上四点多就醒了，检查了一遍准考证身份证，把古诗词和文言文复习了一遍，又看了几篇优秀作文，才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 “亭溪，你起了吗？” “嗯，起了。” “那你先洗漱，我给你弄早饭，时间充裕，我们不着急。” 许是担心亭溪紧张，平常风风火火的关小雨，在今天说话都温声细语了起来。 早饭简简单单吃了点，关小雨开车把亭溪送到考场，担心堵车，还做了planb，让张青骑摩托在后面跟着，虽然亭溪没用上，但是却给别人用上了。路上碰见一个学生走错了考场，张青立马把人送了过去。 “这些孩子，也是心大，怎么每年都有走错考场的？年年强调，年年提醒，都还不当一回事。”关小雨忍不住说道，刚吐槽完，就又心慌地提醒亭溪，“你身份证准考证都带好了吧？没丢的吧？” “放心吧小姨，都带好了。”亭溪笑着安慰她，“小姨，你别紧张。” “又不是我高考，我紧张什么。”关小雨嘴硬道。 但接下来的路程，关小雨一句话都没说，全神贯注得堪比抓人的时候，生怕路上出现点什么意外。最后到达考场门口的时候，即便车上开着空调，关小雨额头都冒出了汗。 “终于到了。” 亭溪忍不住笑着说：“小姨，要不下午我还是自己打车过来吧，也不远。” “你就别想了，我还是把你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放心。”关小雨往他手里塞了块巧克力，“行了，下车吧，我这不能停太久，中午考完别乱跑，等我来接你。” “收到。” 亭溪下了车就把巧克力吃了，虽然他并不困，但早上起的毕竟太早了。 语文、数学、物理、英语、化学…… 几天考下来，亭溪觉得还算顺利，虽然没对答案，但没有不会做的，也大概没有因为粗心错的题，也算是考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吧。 只剩最后一门生物了。 亭溪明显感觉到考场的空气都变得浮躁起来。 外面的天也阴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算好的日子，每年高考这几天似乎总会下雨。 亭溪把准考证和身份证摆在右上角，等待监考官检查，但莫名的，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安…… “时间到了，停笔。” 亭溪最后一遍检查答题卡，双手放在桌子底下，等待监考老师收卷。 刚出教室的门就碰到了沈飞飞，他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 亭溪走过去，拍了下他的肩膀：“怎么了？” “亭溪，我跟你说件事，你先别着急。” 亭溪嘴角的笑容瞬间僵住。 “我也是在群里看到的，有人说下午来考试的路上，遇到一起车祸，好像是……周霁。” 第65章 【正文完结】 沈飞飞还没来得及说别的，亭溪就已经消失在眼前，他赶忙背起书包，边追上去边给林叙阳打电话：“赶紧的，联系周霁！” 亭溪拨通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但始终是关机状态，一开始他还能安慰自己，说不定是收卷比较慢，他还没开机，但在他打了二十遍还没打通之后，他已经无法冷静了！ 他甚至茫然得不知道自己该去哪找。 “亭溪！亭溪！”沈飞飞使出吃奶的劲儿终于追上了他，“你别着急，林叙阳的考场离那近，我已经让他去打听消息了，你……” 亭溪像是终于找回了魂：“考场，去考场！” 沈飞飞死死拉住他的胳膊，生怕他被车撞了：“你跟我走！你跟我走！我带你去！” 但现在门口的人实在太多，既拦不到车，打车软件也排了一百多位。 这时，路边一辆车停了下来。 “亭溪！飞飞！你俩在这傻站着干什么呢？” “小姨！”沈飞飞看见关小雨就像是看见了救星，连忙把自己和亭溪一起塞进车里。 亭溪一上车，关小雨就发现了他有些不对劲：“怎么了？没考好？” “不是不是！”沈飞飞大喘着气向她解释：“小姨你先往我们学校开，路上我再跟你解释。” “哦，好。” 关小雨开了会才开出拥挤路段。 沈飞飞把周霁的事告诉了她后，她也沉默了下来，只默默加快车速，往学校赶。 周霁分到的考场刚好在本校，等他们赶到学校时，已经没什么人了。 林叙阳就站在学校门口。 见状，关小雨直接把车停在路边，转头对两人说：“你们先去。” “好的小姨，待会见。” 沈飞飞带着六神无主的亭溪下了车，和林叙阳汇合：“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放心，周霁没事，刚刚给你发消息你没看到吗？” “啊？哪啊？”沈飞飞也是急昏头了，刚刚在车上一直忙着关注亭溪的情绪，哪还注意到手机消息，现在拿出来一看，果然，十分钟前林叙阳就给他发了消息，他一拍脑壳：“真是，吓死我了，没事就好，所以群里的消息是他们瞎说的吧？” “也不算是瞎说。”林叙阳瞥了眼亭溪，才继续说：“路上确实是出了车祸，不过周霁是救人的那个，受了点伤，但是伤在左手，应该不会影响答题吧。” 沈飞飞还想说什么，林叙阳把他拉到身边，看着亭溪说：“他现在在医务室，手腕只是扭伤，没有大碍。” 说完，他就拉着沈飞飞走了。 沈飞飞没明白：“啥意思？我们不去看看周霁吗？你放心，我不会落井下石的。” “你呀，真是个——”林叙阳话说到一半，看见沈飞飞那张单纯无辜的脸，“傻子”两个字就说不出来了。 “我真是个什么？怎么话总是说一半？” 林叙阳捏了捏他的脸：“真是个小可爱，你就暂时别去探望了，给他们留点空间吧。” 第95章 听见这话，沈飞飞才扭过头去，发现亭溪已经不见了。 他不禁摇了摇头道：“还得是激将法有用，不过周霁是真的受伤了吗？以他谨慎的性格，不像是会在这种重要的时刻走神的呀。” “真的，出车祸的那个人……有点像亭溪。” - 通往校医务室的这条路，亭溪已经很久没走过了。 这条路，会经过教学楼，操场，宿舍楼，每一处地方都有许多回忆，但亭溪不敢放慢脚步，一秒也未曾停歇，跑到了医务室门口。 医务室的门半掩着，里面隐约传来谈话声，但声音太小，听不太真切。 亭溪脚步只顿了一瞬，便推门进去。 “您好，请问有感冒药吗？” 屋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年轻的医生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随后笑了笑：“有啊，不过你得先等我把这人的伤口处理好。” 医生站在走道上，而她处理伤口的那个人坐在病床上，被帘子挡着，看不见人脸。 “偏偏在高考时受伤，伤的可真不是时候。”亭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映在帘子上的那片投影。 “是啊，可真不是时候，不过也……还好？”医生笑着说。 而此时的亭溪，眼睛都快把那帘子盯出个洞来。 可恶啊。 自己都主动过来了，这人竟然还能一动不动地坐在那，行啊，感情淡了是吧，不爱了是吧。 “分手吧。”亭溪面无表情开口。 “啊？”医生猛地抬头看向他。 而坐在病床上的人也终于按捺不住，扯开帘子就喊道：“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动不动就让人分手？还有，你是谁啊？你凭什么管我们的事？你凭什么让我们分手？” 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眼前，亭溪也茫然了一瞬。 这人谁？ 男人说着说着，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宝宝，你不是说你不看脸，只欣赏我的灵魂吗？这个小白脸是谁？他为什么让我们分手？是不是感情淡了？是不是不爱了？” 医生也是一脸想笑但不敢笑的表情，安抚着她男朋友的情绪：“还爱，不分手。” 亭溪闹了个大乌龙，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我那个，我认错人了。” 他边解释边往后退，如此尴尬的场面，真想找块地缝直接钻进去算了。 见他已经快退到门口了，医生忍不住笑着问：“同学，感冒药不需要了？” “不、不需要了，谢谢。”亭溪出去时，还顺带帮他们把门给关上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要了老命了，太尴尬了。” “尴尬什么？” 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差点把亭溪吓个半死，他一转身，就撞进那人的怀里，熟悉的气息争先恐后涌进鼻腔的瞬间，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两人似乎都没预见，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下再次相逢，以至于久久都未曾开口说话。 直到医务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亭溪才猛然跳到一边，背对着人，手足无措地开始抹着眼泪。 “小同学，你咋还没走呢？你该不会是贼心不死，在这偷听墙角吧？我可告诉你，里边儿那个是我女朋友，她口味特殊，是绝对看不上你的。”男人颇为自豪地说着自家女朋友的“特殊癖好”，扭头却看到又一个又高又帅的男生，这下他是真绷不住了，“不是，你们学校怎么这么多帅哥啊？燕儿，你真的还爱我吧？” 男人又哭着跑回自家女友的怀抱里。 不过经他这么一打岔，亭溪的情绪也没刚刚那么激烈了，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响起：“手没事吧？” 周霁的左手手腕绑着绷带，手里拎着一袋冰棍。原本他的伤是需要冷敷一会，不过医务室没冰袋了，他只好去小卖部买了几根冰棍，没想到…… 他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根巧乐兹递过去。 亭溪还等着他说话呢，嘴边突然被塞了根冰棍！ 行吧，是他喜欢的口味。 亭溪吃冰棍喜欢嚼着吃，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一整根，刚把垃圾扔进垃圾桶，周霁又把整袋冰棍都递了过来。 “干嘛？我吃一根就够了。”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亭溪还是把塑料袋接了过来。 下一秒，周霁空出来的那只手就握了过来。 亭溪怔愣了一瞬，随后紧紧回握。 就像以前，他们无数次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偷偷牵手那样，就好像，这半年他们从未分开过一样。 “周霁。” “嗯？” 亭溪转头看向他，光斑在他身上跳跃，轮廓柔和得像是融进了光里。 “时间过得真快，”他说，“梧桐树的叶子，都长这么满了。” 风从长廊尽头涌来，温柔地将两人包裹，像是迟到半年的耳语。 “129天。”周霁的声音在风里格外沉静。 这一刻，风成了时光的桥梁，连通了此刻与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