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兽围伺》 第1章 《群兽围伺》作者:月月大王【完结】 简介: 视角:主受 俗人写俗文 s级alpha端凌曜xs+omega沈穆 霸总攻x娇妻受 一句话不正经简介:中年夫夫送走一胎上大学,扭头欢欢喜喜生二胎的故事,且看老a如何驱赶害虫,捍卫美丽老婆的石榴裙摆 —— 沈穆十八岁被接回沈家,被关在实验室里足足待了两年。 抽血、提取腺体|液……无数的腺体实验后,他得到了一个再也无法痊愈的腺体,一具再也无法控制信息素的身体和无数人异样的眼光。 好在走投无路之下他遇上了对的人,身为顶级alpha的端凌曜温和正直、克己守礼又风度翩翩,爱护他、尊重他、包容他 二十年的时光里,两人的爱意逐渐浓烈,彼此心底的旧伤渐渐抚平,就快痊愈之际,却又再次被撕开、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那些不堪的过去,有关跨越两代人的血肉供养……逐一浮出水面。 为了保护心爱的妻子,中年的顶级alpha重新出征,再次打响妻子保卫战。 —— 端家日常沟通交流群的名称又被改了。 这次叫: my mommy and someone 端凌曜:谁改的 小儿子:哥 大儿子:? 大儿子:屁 大儿子撤回一条信息 大儿子:我改的 端凌曜:改回去 小儿子:不 过了一会儿 沈穆:不可以这样的,小羽乖,快点改回来,mommy给你做好吃的 大儿子:收到 沈穆:真乖 小儿子:? 端凌曜:? 雷点:会根据写文时间改简介! 1.真妈咪,娇妻受,病弱,会自称mommy,主动喊老公的真人妻受,很娇很妈咪,女装很平常,具体为啥会有解释 2.说是万人迷就是万人迷,没人不喜欢沈穆,除非他嫉妒,穆穆小时候过得很苦,回忆篇,也就是第二卷开头会有一定虐度,但我上帝视角总体来看整篇文还是甜的,所以是古早风味的甜文 3.攻年轻时还是完美主义,有了老婆之后变成唯妻主义了,占有欲控制欲都很强,但人至中年总要收敛一点,不然老婆跑了 4.双c,坚定彼此相爱,算是互相救赎那种,第二卷几章会出现攻有前男友的字眼,如果觉得影响到心情,请根据文章跳至48章立刻阅读 5.写文很青涩,非常玻璃心,但是很听劝,求轻拍,不喜欢的请退出,千万不要彼此伤害了,谢谢大家 内容标签:生子 豪门世家 现代架空 abo 狗血 万人迷 搜索关键字:主角:端凌曜,沈穆 ┃ 配角:端霜琼,端霁羽 ┃ 其它:生子狗血互相救赎 一句话简介:爱上沈穆,比呼吸还简单 立意:开在泥潭里的花,也会努力向阳生长 第1章 傍晚时分,檀芸公馆的大门前来了辆警车,像是抓走了什么人,又滴嘟滴嘟很快驶走了。 那时正值孩子们放学,仅一个晚饭的功夫,小区里便传遍了。这片住得稍近的太太们借着陪着孩子们消食的名义围在一块小声嘀咕,聊着聊着,忽然就闻到一股甜丝丝的味道儿。 那是真的甜过头了,即便是被风吹淡了,闻着也还是甜得发腻。 “呀,这是谁把信息素漏出来啦,赶紧收起来!” 其中一位信息素等级较高的omega太太立马大声道,她家孩子是刚进入青春期的小毛头alpha,前段时间刚迎来第一次易感期,哪里经得住这么腻歪的信息素勾呢? 但草坪里玩疯了的几个小孩根本听不到她的话,特别是她儿子,正压着个小男孩抢球呢。许是这群孩子都出了汗,这味道反而更浓了,她赶忙凶道:“这里到处都是小alpha ,谁家小孩子这么不听话!” 这会儿是带了足足的气势,嗓音都尖锐起来,震得那边一群小孩纷纷停下动作,唯有她家大男孩趁机夺走了篮球,正冲着比他小半个头的小男孩做鬼脸。 小男孩被抢了东西,眼圈顿时红了。 omega太太满意地环顾一圈,却发现这味道更浓了,香味仿佛都黏在头发丝间,探进了她的衣领里,勾着脊椎骨一寸寸浸透了。 不要说alpha闻着容易被勾,就连她这个omega都情不自禁红了脸。 这到底是哪家的小孩这么不检点! “到底是哪家孩子这么不自爱,omega信息素是随随便便这么释放出来的吗?赶紧给我收收味儿!”omega太太努力平复呼吸,眼神犹如x光狠狠扫过每一个孩子的脸。 一旁聊天的太太们纷纷喊来自家小omega,心中腹诽,汗液里本就有信息素的味道,小孩子们这么疯跑出点汗也是正常,更何况她家儿子易感期还出门,整个草坪都是小alpha呛人的味道。 但他们面上也不敢多言,只好奇谁家孩子信息素等级这么高。 檀芸公馆里的业主皆是非富即贵,但其实彼此间各有差距,豪门都爱选择信息素等级高的omega作为配偶,一是信息素越高的omega越稀少珍贵,二是信息素越高的omega,越有机会生下等级高的孩子。 比方说,这位吕太太信息素等级是极为稀少的b+,生下的孩子也是稀有的b+alpha,常常仗着信息素压着他们家孩子。 不过听闻前段时间这片檀芸公馆里头最近搬进来一位s级的大人物,他们住在两片区之外最昂贵的地段——玫瑰公馆。他们离得太远,还没资格见面。 吕太太找不到人,又觉着身热,看到儿子面红气喘时心里更急,恍惚间仿佛听到细微的喘息,顿时火上心头,等着儿子面前那哭啼啼的小男孩大步走过去,扯住他的衣领往旁边一拉: “是不是——” “不好意思,不是那边的小朋友,”这声音很温柔,还有些赧然,喘了一声后又道,“……是我。” 这味道伴随着声音瞬间沿着腿骨爬满全身,吕太太头一次被信息素支配到不敢回嘴,因为这人的信息素等级太高,高到无法判断,足以让omega都强制发热的气味,危险又可怕。 她条件反射地抓住自己儿子,狠狠捂住他的口鼻,但已经晚了,初次陷入易感期的alpha本就不该接受太大的刺激,只见小alpha顿时脸蛋爆红,浑身血液沸腾,夹着腿死命地推搡自己的母亲,拼命想往循着声音去。 推搡拉扯间,众人才看清了这人的模样。 一只漂亮的omega。 眉心有颗殷红的朱砂痣。 听声音能分辨出是个男性omega,但其实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妖怪,漂亮得不像话。他穿着简单的丝绸衬衫,衬衫下摆工工整整塞进同色系的高腰长裤里,掐着小腹微隆,但窄腰格外纤细,胸前的荷叶领不知为何松开一枚扣子,凸起一个温润的弧度。 他站在迷宫花园的出口处,背后是盛放的花苞与墨绿茂盛的枝叶,月色与灯光融为一体,撒在他披肩的乌发上,朦胧了精致的五官,但更显眉心痣鲜艳,活像是书册里食人血肉的花妖精,美得根本不真实。 “不好意思,是我出了点汗,所以气味飘过来了…抱歉。” 他满脸歉意地拢起莫名有些凌乱的发丝,露出白莹莹的左耳,垂在耳垂下的珍珠耳饰轻微晃了晃。 借着昏暗的光线,离他最近的一位beta男太太看到他领口下一抹湿润的深色。 那是枚新鲜的吻痕。 只是他还没细看清楚,下一秒,另一个人从花园走出来: “怎么了穆穆?” s级alpha的信息素先一步扩散,端凌曜伸手小心环住沈穆的腰。 沈穆这胎月份还小,没显怀,但摸上去能感受到着小小的弧度。端凌曜手掌心隔着衣物盖住他柔软的小腹,沈穆侧过头捂住自己脖子,眼睛湿漉漉望着他,连睫毛都是湿的,端凌曜品出来一股埋怨的味道来。 “嗯?” 端凌曜揽着侧腰将他搂在怀里,眼皮一掀,不经意扫了一圈,最后缓缓落在吕太太怀里的小alpha身上,皱了皱眉。 草坪内一片寂静,唯有夜里的晚风吹散了空气里甜腻的味道,吕太太见这个高大的alpha看向自己儿子,连忙把他推到身后,用身体挡住自己儿子。 这个alpha的信息素等级也是从未见过的顶级水平,能够轻而易举地裹住身旁omega的气味,压下来的震慑力几乎能当凶器。 alpha无论年龄大小,本就是一种好斗的生物,征服omega是刻在他们基因里的本能,信息素等级越高的omega对他们的诱惑程度越强烈,征服的欲望自然更加高涨。 一群小alpha纷纷点起骨子里的凶劲儿,小狼似的冲着端凌曜龇牙,又碍于信息素的威慑不敢上前。愣在原地不敢动弹的太太们连忙上前去拦住自家孩子,他们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从未见过这两个生面孔,也根本没碰到过等级这么高的信息素。 那么这两个人……肯定就是玫瑰公馆前段时间入住的大人物了。 第2章 众太太们各自护着自家孩子不敢多嘴,只有吕太太的儿子易感期发作,死死盯着端凌曜扣在沈穆腰上的手,喉咙里发出一阵一阵野兽般的低吼,自不量力地挑衅这位眼神都不愿分给他的头狼。 吕太太这会是真害怕极了,死死拉着自家孩子,不停道歉:“抱歉…抱歉,我家孩子易感期发作…冒犯您了,真是抱歉,我现在拉他走。” 端凌曜没出声,眼神落在这头小alpha身上,实则已经出神好一会了。他犯不着自掉身价和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毛头们计较,只是这个年纪的小孩让他被迫想起家里两个去年升入大学的儿子——端凌曜皱眉,真是不愿意多想一点。 不过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这个年龄段的男孩,都讨嫌。 端凌曜摩挲着沈穆的腰身,若有所思道: “alpha初次易感期应该远离人群,在安静封闭的房间度过,避免剧烈运动。” 这是每一个有alpha孩子的家庭都会得到的家用护理书,他家有两本。端凌曜少年时就对里面的内容倒背如流,现在提到也只是忽然想起当时自家老大第一次易感期时的灾难,却不料吕太太闻言抖得更厉害了,以为端凌曜是在怪她没有看管好孩子: “对、对不起,是我……” “不用道歉,不好意思,我先生没有别的意思,”沈穆歪头贴着端凌曜的胸膛,冲着吕太太背后的小男孩,笑着说,“叔叔只是长得凶,人很好的。小朋友,不要害怕。” “……” 真是一点没看出来。 因为这个alpha目测身高一米九,宽肩长腿,身材高大健壮,手臂强悍的肌肉隔着黑色衬衫都能看出沟壑起伏。这是头信息素等级至少为s的alpha,仅仅是往这里这一站,他们就根本不敢抬眼,更别说看清他到底凶不凶了。 只是吕太太不敢看端凌曜,却能强撑着瞪向沈穆,但说是瞪,倒也不准确,那是种混着怨怼、防备的眼神,仿佛看着某种见不得光的脏东西一样。 沈穆唇角的笑意一顿,下意识往端凌曜怀里凑得更近了些。 端凌曜回过神,看着贴在自己怀里毛茸茸的脑袋,搂着腰的手又紧了点,温声道:“是不是累了?回家吃饭吧,到现在没吃东西,不饿吗?” 沈穆自怀了这胎以来就没什么胃口,嗜睡没精神,中午用了小半碗酸汤面又吐了干净,一直午睡到傍晚。端凌曜看他睡到头痛,担心他晚上也吃不下,于是推了手头上的远程会议带他出来散散心。 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一群小alpha,易感期出门的alpha比路上不拴绳的狗还要烦,端凌曜闻着空气中呛鼻的气味,默不作声释放少许信息素裹住沈穆的身体。 沈穆靠在端凌曜怀里不愿动,几个小alpha孔雀开屏似的向他散发信息素觉得有些想吐,缓了一会儿,按着胸口点点头: “我们回去吧。” “等下。”端凌曜掏出手机发了条短信,顺手把手机放进沈穆怀里,弯腰双手绕过他的后腰和腿后,轻轻松松把他打横抱起。 沈穆自然而然环住他的脖颈,天鹅啄水似的蔫蔫低下头,柔软的发丝先一步落进端凌曜的颈窝里,他顺势将脸埋进去,嗅着他的味道。 “是不是难受了?” “嗯……” 两人重新走回月季迷宫,过了足足十分钟,空气里的alpha信息素才散干净,众人皆是深呼一口长气,有几个胆子小的omega甚至腿软,直接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满头大汗俨然一副刚刚跑过马拉松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希望大家喜欢!真的是美貌病弱娇妻受!修改了一下~~ 第2章 端凌曜抱着沈穆重新走进迷宫里,他们之前从这里走过一遍,现在倒是不至于迷路,只是天色太暗,他又抱着沈穆,走起来要慢一点。 沈穆来到人少的地方要舒服许多,勾着端凌曜的脖子,腾出一只手搭在自己的小腹上,指腹在堆叠的布料上轻轻一点。 肚子里的两个宝宝才两个月出头,却已经很能折腾人了,沈穆又抬手撩开后颈的发丝,雪白修长的脖颈在黑夜里刺眼又诱人,他往后颈凸起的软肉伸去手指捏了捏,像是晚间被露水弹开的花骨朵,又是一阵湿润的浓香。 端凌曜只看了一眼这雪白脖颈立刻匆匆挪开眼神,接着听沈穆很是苦恼道: “是不是我年纪大了,怎么总是收不住味儿…” 这次有孕之后他更难控制信息素,偏偏他自己还闻不到,总要旁人提醒才知道控制。沈穆叹了口气,他在大学里教书,每天面对的都是年轻人,总是这样会影响到学生们的。 端凌曜没出声,但其实他最见不得沈穆叹气,更不喜欢他为旁人考虑太多,在他看来他的穆穆每天只要住在用金丝软被和珍珠宝石搭建的城堡里把身体养好就够了。 不过沈穆喜欢这份工作,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沈穆又叹了口气,察觉到端凌曜不说话,以为他累了,勾紧他的脖子,问道:“老公累不累,放我下来吧?” “不累,”端凌曜立刻回答,他低下头,沈穆立刻扬起脸去蹭他的鼻尖,湿软的嘴唇擦过脸颊,一股甜香扑面而来,他停下脚步,笑着轻轻一晃手臂,“太瘦了。” 沈穆吓得连忙缠紧他的脖子,又长又卷的眼睫挠着他的下巴,漂亮眼睛里含着茫然,挑着眸子望着他。端凌曜被盯得喉咙发紧,低低笑了出声,启唇时吐出的气息炙热又恶劣: “穆穆刚才只有信息素漏出来吗?” 沈穆还没反应过来,但端凌曜咬住的字音是抵着他的耳垂说的,就像刚才抵在迷宫深处的雕像上那样,扯松的衣领下被烫得很热,那时漏出来的当然不止信息素…… 沈穆挂着珍珠耳坠的耳垂一点点红起来,他咬着唇挪开视线,很乖地拢住自己的长发盖住半张快红透了的脸,连瞪他一眼的勇气都羞到消散了。 端凌曜失笑。 不过他最后还是小小努力了一下,快出迷宫时坚持要自己下地走,端凌曜见他还挺有精神的,便俯身把他放下,结果沈穆刚踩稳就闷着头向前,直接拉开一个一米多的距离。 端凌曜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抱哭笑不得,单手插兜慢吞吞跟在后面,另一只手打着光照在沈穆脚下,故意说: “穆穆,你走太快了,老公跟不上你了。” 沈穆没理他,但却悄悄地放慢了速度,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让手电筒的余光也能照亮端凌曜的鞋尖。 隐在花墙里的灯光影影绰绰地映在沈穆的侧脸上,从端凌曜的角度能看到他的脸微微偏向一个角度,朦胧的灯色细细刻画着他眼角细微的纹路。 只有这个时候,端凌曜才会意识到,他们已经结婚十七年了。 端凌曜这个在外人面前凶神恶煞的顶级s级alpha,私下在妻子身边简直粘人到像被夺舍了,他朝着沈穆伸手,又喊他: “穆穆,穆穆,不生气了。” 沈穆还是没理他,只是没坚持多久,又无奈地停下脚步,折过身来牵住他的手掌: “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好吗?信息素漏出来被别人闻到,不好的呀,更何况我的味道…会吓着别人的。” 太甜了,甜得不正经、不检点,简直就是故意勾引人,s级的alpha信息素是武器,但s级的omega信息素却是一种原罪,从出生那天起就被铭刻上暧昧不堪的印记。 更何况他是s+的omega呢,对alpha和omega,甚至对beta的吸引力都是他不想却不能拒绝的。 沈穆靠着端凌曜的手臂肌肉没继续说话,他太熟悉刚才那群小alpha看向自己的眼神了,那是完全被本能驱使,一味追寻信息素而显露出的征服欲和占有欲。 都怪他没收好自己的信息素。 等端凌曜察觉出不对时,他们已经走出迷宫,家里管家早早在路边等候,见到他们俩恭敬道: “老爷,夫人。” “阿岚。” 沈穆抬眸一看,看到他开来的这辆车顿时笑弯了眼——一辆园区观光车,外形还特意做成小火车图案,特别像公园里带孩子玩的小矿车。 他笑起来: “你从哪里借来的观光车,好可爱,要是阿羽阿琼再小十岁肯定会喜欢的。” 平岚认真思考了一下,脑海里浮现起家里两位少爷可能会出现的表情,不由笑出声,接着俯身替沈穆开车门时道:“那大少爷二少爷下回放假回家,我开这辆车去门口接他们。” “好呀。” 沈穆上了车,端凌曜也跟着坐了上去,平岚关上车门,绕到驾驶座去开车。这种观光车后座狭窄,alpha的体型太大了,脖子直不起来,两条长腿也无处安放,看着有些委屈。 沈穆笑着依偎进他的怀里,屁股努力往里侧挪了挪,掰着端凌曜的一侧大腿让他敞腿坐。绸缎似的长发淌在胸前,端凌曜捏了一缕在指尖,顺手勾住沈穆的后腰,低下头在他的眉心落下一吻: 第3章 “刚才不开心了?” “没有呀。” 沈穆落下半扇车窗,晚风混着花香吹进车厢里,吹散了他垂在肩头的长发,端凌曜小心翼翼从他怀里腾出手臂,绕过肩膀替他将头发挽至耳后,顺势揽住了他的肩膀,探头看了眼: “天都黑了还能看见外面吗?” “阿岚开得慢呀,也有路灯。”沈穆用手指细细抚平端凌曜被风吹乱的鬓发,眼底止不住笑意,“就是太小了,爸爸都坐不下了,小羽小琼再坐进来,可能都关不上车门了。” “他俩自己坐一辆吧,一个开车一个坐,兄弟俩自己商量去。”端凌曜提到儿子的语气很冷淡,沈穆盯着他面无表情的一张俊脸又笑得很开怀,“怎么和儿子还计较呢,我都说过他们了。” 端凌曜看他笑得开心,语气柔和许多,无奈道:“没有生气。”他们不配。 沈穆还以为他在说反话,瞟了一眼前排平岚不在看,搂着他的脖子在脸上落了一枚吻。 端凌曜心情愉悦。 不过他说不生气,的确不是骗沈穆的。alpha之间的相处就是这样,好斗和固执是刻在dna里的使命,即便是亲父子亲兄弟,也会出现剑拔弩张的局面。 他们家的老大和他同是s级的alpha,对父亲的敬仰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消失了,那么试探和挑衅自然而然充斥在接下来的岁月里。 但是由于沈穆的存在,才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处于一种微妙和谐的平衡状态。原因无他,因为沈穆是一位s+的omega。 s级的omega人数只有全国总人口的百分之五,s+omega的数量自然更加稀少,更何况这个+号上不封顶,只是因为人数太少无法准确量化等级才统一处理罢了。 沈穆作为s+的omega,信息素等级在政府科研院特殊登记保密过,为了他的安全,连入职简历上的那串数字都是伪造的。 换句话来说,他是旁人可能一辈子都无法遇见的顶级omega,但他们幸运地从他的身体中诞育,又幸运地得到他的哺喂和爱护。 对母亲的依恋是拴在这头小alpha脖子上的锁链,所以他们才能容忍和一个同级别的alpha共处一室。 这个道理对身为a级omega的次子同样适用。 不过像自家老二那样的omega他也是第一次见,端凌曜凝视着沈穆的侧颜,或许是次子的信息素比身为母亲的沈穆要低许多,所以他并没有普通高等级omega那样待人的距离感,反而更像头alpha,对母亲的占有欲比老大还要强。 “老公?”沈穆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身重新融进他的怀里,担忧道,“是不是小树那边着急开会?” 杨树是沈穆曾经资助贫困学生之一,来自西北某山区的一名女性beta,五年前大学毕业后正式入职他们家名下一家小的建筑工程公司,工作能力各方面过于突出优秀,现在是端凌曜的私人特助。 同样,在她的心里资助人的位置要排在老板前面。 “不是,”端凌曜拢住沈穆的头发,生怕他不相信似的,无奈道,“你刚才听她电话里说的意思,恨不得把会议直接交给二助,自己飞过来看你有没有事。” 沈穆抿唇笑笑,枕着端凌曜的肩膀,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她是个懂事的孩子,希望她别那么累。” 端凌曜搂着他:“是不是头晕?” 沈穆点点头。 这种观光车的驱动力和稳定性比不上家里的车,沈穆身体不好又怀着孕,紧贴着端凌曜的身体不愿再开口。 “很快就到家了,不说话了。” 端凌曜默不作声抬手挡在他的面前遮光,见沈穆又主动往他怀里紧贴了些不由心旷神怡,气定神闲地缩着脖子。 横在沈穆的小腹前的结实手臂仿佛不是人体安全带,而是某种占有欲的宣告。 作者有话说: 很肉麻的!!!! 第3章 今晚晚餐依旧是以清淡爽口、营养易消化为主,沈穆孕反严重胃口不好,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吃点清淡的东西也好。 不过他们刚到家,正在上大学双胞胎兄弟就来了视频通话。自沈穆怀上这胎后,兄弟俩平均两天一个电话过来,端凌曜见他们母子三个聊得开心,先上楼去书房补上短会,等他处理好公务差不多是一个小时后了。 只是他下楼时却发现沈穆不在餐桌前,手机摆在桌上,两个儿子挤在镜头前显然也看到他……这个父亲,不过父子三个谁都没开口打招呼的意思。端凌曜环视一圈没找到沈穆,洗手间的门忽然被推开,平岚正扶着沈穆出来。 “又吐了?” 沈穆捂着嘴肩膀仍不住地抖,惨白的脸色映着眉心痣鲜红如血,露出一双湿红的眼睛,他见端凌曜一脸着急,轻声道: “我没事…咳咳…真的。” 频繁的呕吐伤了嗓子,说话声也是疲倦的哑,沈穆咳了两声,拍了拍端凌曜的手背,又探出头向桌上未挂断的手机里两个儿子说道:“mommy没事,你们在学校不要担心。” 端凌曜扶着沈穆走回桌边,电话那头两个的年轻人眼神急切地追随着母亲的身形,看清了父亲横在他腰间的手臂。 手掌内扣,呈保护姿态拢在omega不见起伏的小腹前,黑色衬衫袖管解开了纽扣,掀起的袖口堆叠至手肘,手背泛着淡淡的青筋蜿蜒而上,一路深埋进垒砌的肌肉线条里。 和腹中的血脉一同牢牢霸占这只漂亮艳丽的s+omega。 仿佛是正值盛年的头狼在向新生代觊觎者无声的炫耀,看得两个年轻人更加火大。 沈穆坐在桌前冲两个儿子笑:“刚刚小琼说什么,mommy没听清楚,正好爸爸也下来了,再分享一遍给爸爸,好不好?” 说着,沈穆把端凌曜正欲抽出的手臂抱在怀里轻晃,仰着头冲他眨眼睛,那意思是让他主动打招呼。 镜头正对着他的动作,手机另一头兄弟俩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他俩阴沉沉对视一眼,最后还是退后一步,主动开口: “爸。” 端凌曜诧异地挑起一边眉头,拉开凳子紧挨着沈穆坐下,镜头内外父子三人大眼瞪小眼,还是平岚重新端着加热过的菜上桌时,才听到端凌曜似笑非笑应了声: “嗯。” 这父子三个碰到一块就像三只闷葫芦,一棍子砸下去也听不到一个响。沈穆叹了口气,接过平岚递来的碗和苏打饼干,自己拆着饼干包装。包装切口太钝,他手上刚刚沾了水,撕了两次都没成功,端凌曜伸手拿过来,拆开包装的功夫,顺便把素汤面推到他跟前: “吃一点,光吃饼干也不行。” 碗里汤多面少,铺上清爽脆嫩的蔬菜,闻起来很是鲜美。但沈穆刚刚吐过,胃里还泛着酸水,实在是吐怕了,拿起勺子舀汤的动作都变得慎重,他低头扶着碗,鼓起勇气浅啜半口,清淡鲜咸的滋味在舌尖炸开,很好的中和了口腔里的酸味。 沈穆睁圆了眼睛:“好喝。” 父子三人终于放下心来。 端凌曜替他拢住长发:“慢慢吃。” 沈穆难得有胃口,自然就不愿意去吃没味的苏打饼干,端凌曜让平岚接了一碗温开水,挑了一筷子雪白鱼肉涮走油汤,夹成小块放进他的碗里。 电话那头俩儿子仿佛是要监督他好好吃饭似的,各自捧着电脑坐在镜头之后做自己的事,不时还抬眼望一眼镜头。 沈穆知道两个孩子平时课程很紧,更不好意思让儿子盯着自己吃饭,便开口道: “你们忙的话就不要打电话了,小羽带着弟弟在学校照顾好自己,mommy大概下周就回来上班了。” “下周?” “这么快?” 兄弟俩一前一后从电脑后面探出头,下一秒合上电脑,重新拉着凳子坐到镜头前,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 “……怎么了?”沈穆被盯得一愣,放下筷子不明所以。 端凌曜用热毛巾擦干净手,抚摸着沈穆散在脑后的及肩长发,温声道:“穆穆,你现在孕吐严重,下周回去上班会不会太勉强?” “嗯?” 沈穆没反应过来,但双胞胎里的弟弟——大名端霜琼,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应和父亲:“是啊,您现在身体情况还不稳定呢,趁这个机会把身体养好,等度过危险期再回来继续任教,不好吗?” “可是…mommy只请了一周的假,这样临时变卦,主任那边会难做的,”沈穆向儿子解释道,“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小琼,不要担心。” 他又转过头,拉过端凌曜的手按在自己小腹上,咬着下唇,喊他:“老公…嗯?我肯定会照顾好自己,不舒服的时候不会勉强自己,而且现在课程不多,我每天都有很多休息时间。” 端凌曜向来不会拒绝沈穆的请求,但这次不一样,他反握住沈穆的手:“可是你现在连东西都吃不下去。穆穆,听霜琼的,在家里再多休息一段时间,等胎稳了再去学校。学校那边别担心,你不方便和经院长说,我来替你打电话请假。” 第4章 “不、不用!”沈穆连忙摆手,失落地垂下眸子,又飞快抬眼望向端凌曜,看他面色温和却不容置喙的模样,便知再无转圜的余地,手指紧紧揪成一团,抿了抿唇,道,“可是……” 在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大儿子冷冷道:“母亲,您既然决定留下肚子里的胚胎那就该对它负责,勉强自己身体过来任教,对谁都不公平。况且当时您在学校晕倒时我们就已经劝过您放……” “端霁羽。”端凌曜骤然出声,语气里风雨欲来,“给我闭嘴。” “您现在出声了,”隔着手机,alpha可怖的信息素无法震慑这头同样拥有s级信息素的年轻alpha,流着他们共同血脉的大儿子也不甘示弱,不顾同胞弟弟的阻拦,猛地起身,忍无可忍厉声道,“你明知道mommy身体不好不能再受孕,偏偏还要在他身上展示你身为alpha的能力——” “端霁羽!” 客厅里突然砰的一声,海碗被失手打翻碎了满地,没吃完的汤面早已冷透凝固,在空气中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但失控的s+omega信息素散发着甜腻的气息,在整个大厅里迅速扩散,看着几名beta佣人呼吸加重,平岚从屋外回来时见到这样,立刻冲去关闭门窗,打开了全屋新风系统。 沈穆站在桌前气得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他脸色苍白,眼圈通红地盯着屏幕,垂在身侧双拳紧握,哽着嗓子颤声道: “和爸爸道歉。” 这句话的尾音忽然失了调子,沈穆力竭般重新坐回凳子上,抓着桌边捂着胸口大口喘气。 “穆穆!” “mommy!” 端凌曜眼疾手快一把抱住沈穆的身体,空气里omega信息素气息轰然升高,沈穆浑身颤栗身体滚烫,热汗浸透了发丝,他抱紧alpha的身体,直勾勾盯着屏幕里自己的孩子。 这双乌黑漂亮,总是用最温柔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眼睛里不再充满爱意,母亲用严厉的目光望着自己,再次重复: “和爸爸道歉。” “……不。” 端霁羽攥紧了拳头,猩红的眼睛里视线狭窄到只能看见沈穆毫无血色的脸,颈侧青筋暴起,是那条束缚alpha本能的锁链被母亲勒紧了,勒得他缺氧,快要喘不过气来。 “徐叔都说您的身体不适合再怀孕了,爸为什么还让您冒险,明明那年——” “哥!”端霜琼用力拉住兄弟的手腕,以眼神责令他闭嘴。 端霁羽话出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镜头里沈穆身体一晃,嘴唇颤抖,脸上血色顿时褪尽,张皇地按着小腹。 信号在这时忽然不稳,变模糊的画面里,只有那枚红痣依然清晰。 母亲眉心的痣是悬在他们兄弟俩心口的红月,在幼年时无数个被本能支配的夜晚中引导着他们走向清朗。 他可以挑衅盛怒之下同为alpha的父亲,却无法在omega母亲不再柔情的眼神里呼吸。 端霁羽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反复咀嚼,只是没等他说出口,母亲连这份目光都收了回去。 “mommy,哥刚刚不是……” 沈穆刚才好不容易吃进去的东西此时此刻在胃里翻滚,攀着端凌曜的肩膀的手指指尖青白,眼眶湿红,愧疚地望着他。 “是我呀……”沈穆长长的睫羽湿透了,似绸缎制成的小扇,又被水洗得涟漪荡漾,他很疲倦,又很心痛,他的嗓音很哑,“是mommy很想…再拥有一次,和爸爸无关…” 吊顶的流光悬在母亲潮湿低垂的眼睫上,像是一滴泪,为他们未能活下的兄弟而流。 不等电话那头兄弟俩再说话,一只大手闪过屏幕,黑暗之前就听他们那个alpha父亲道: “关了吧。” 端凌曜俯身挡在沈穆面前,掌心捧起他苍白的脸,吻去那滴泪,俯身将他打横抱起:“穆穆,都过去了,这次都会好好的。” 端凌曜侧过脸,高挺的鼻梁蹭过柔软的长发,贴着沈穆湿漉漉的脸颊找到他的嘴唇:“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不要哭。” 沈穆环紧了他的脖颈:“对不起…” 端凌曜却笑了,这头s级的alpha同样愿意把决定生死的缰绳送进他的手心: “我是你的alpha,这是我的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很肉麻~~~~但我好喜欢哈哈哈哈 第4章 事实证明任何年龄段的小alpha都讨嫌,哪怕是自己的亲子。 端凌曜啪一声关上花洒,抬手抹去脸上的水,走出淋浴区顺手拽下浴巾盖在头上擦拭头发。 沈穆刚刚在这间浴室里洗过澡,残留的omega香味吸饱水汽裹住alpha健壮完美的躯体,水珠沿着交叉纵横的肌肉线条一路向下,渗进下腹人鱼线之下,端凌曜垂眸摆弄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躁郁。 当今科技飞速发展,在这个人均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世界里,他仍处于alpha的盛年期。这个年龄段的alpha有着强壮持久的身体机能,又比年轻的alpha多出几分成熟的自控力。 对于alpha来说,克制是表达深爱的第一步。 只是长时间沉匿克制的欲望闷在身体里聚沙成塔,变成随时随地可能爆炸的危险炸弹,s+omega的诱惑力是燃烧的火星子,无时无刻都在挑拨他的理智。 端凌曜深吸一口长气,忽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假使他现在也是个年轻鲁莽的毛头alpha,那么刚才看到沈穆起身训斥孩子的下一秒,就会把他打横抱起,扔到床上。 原因很简单,太性感了。 他的穆穆一向是安宁的、顺从的、温柔的,仿佛一汪春水,抚柳而过,也只见水面荡漾,不见波涛。 但今日春水拍了浪,温柔的omega单薄又脆弱的身躯挡在他的面前,为了维护他训斥血脉相连的亲子。 端凌曜闭了闭眼,靠在潮湿冰凉的墙面上呼吸粗重,不知过了多久,浴室陡然多出一抹腥咸气息,他重新走进花洒下,把弄脏的地方洗干净。 十五分钟后,端凌曜擦干身上的水走了出来,拿起手机联系特助,让她联系alpha监控局,举报亲生儿子有狂躁失控的迹象,需要带去禁闭反省。 虽说成年期的alpha再被关禁闭有些困难,但对他来说不是难事,换言而之一个alpha成年了还敢口不择言顶撞母亲,仅是一两天的禁闭还是他这个父亲看在血脉相连的份上仁慈了。 杨树对得起她的高薪,立刻发来消息:【夫人那边?】 端凌曜:【不用告诉夫人。】 杨树:【二少爷?】 想起小儿子,端凌曜难得头痛,至于这个和母亲同为omega但性格却大相径庭的小儿子,实在是难以处理,但他根本不用多想,这次的事,必然也有他在其中点火。 考虑到小儿子还有一个月就要到来的发热期,端凌曜想了想,还是回复:【带去omega监控局,做信息素控制训练。】 杨树:【收到。】 端凌曜收拾完儿子,拿起浴袍随手系好腰带,走出浴室进入衣帽间。 洁白的灯光照亮衣帽间的长廊,长廊尽头的落地镜里倒映着alpha逐渐靠近的身影。未完全干透的水珠顺着垂下的碎发滴进半敞的黑色浴袍间,沿着胸肌的轮廓缓缓消失,他像一头渡水而行的雄狮,悠闲地巡视自己的领地,刚才浴室里的失态仿佛云烟般毫无痕迹。 他穿好睡衣,下楼去替沈穆拿宵夜。这些天沈穆吃的都少,睡前不在胃里垫点东西根本睡不好。 下楼时,餐厅吊顶的水晶灯已经熄灭,地上的碎片和桌上的残羹冷炙早早收拾干净,不见丝毫痕迹,通风换气结束,空气里闻不到一丝失控的气味。 平岚原本立在落地窗边不知和谁在通电话,见端凌曜下楼,立刻挂了电话,转身走进厨房端来炖盅和果盘,同时将沈穆的手机一并推过来: “刚才夫人手机响了几回,不仅是两位少爷。” “嗯。”端凌曜揭开盖子,端起小炖盅凑近闻了闻,眼皮也不抬,道,“整理好月季公馆的业主名单,明天晚上八点前发给我。” “是。” 端凌曜打开沈穆的手机点开社交软件,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置顶对话框里不停上升的红色数字,两个儿子分别发来道歉和关心的消息,对话框一前一后轮着弹至最上方。 沈穆是一位美丽温婉的妻子,同时也是一位成熟的优秀母亲,或许与儿时经历有关,他甚至有着比普通omega更强烈的护崽意识。 作为一名顶级omega,他深知高等级alpha和omega与生俱来的占有欲,为了家庭和谐,他平等地对待家里每一位家庭成员,就连社交软件都给每一个人都设置了置顶和特别关心,仅靠最近的消息时间来轮转顺序。 端凌曜的目光在自己的对话框上一顿,看着排在“老公”上方的两个不停闪烁的头像,眉头微微一皱。 下一秒,他面色平静但手指飞速点开两个儿子的头像,右上角直接设置取消置顶,顺便消息免打扰。 第5章 看着两个扰人烦的儿子在自己头像下继续聒噪,端凌曜立刻感到一阵来自心灵深处的平和,唇角扬起一个微妙而愉悦的弧度。 目睹全过程的平岚:“……” 一切做完,端凌曜扣住沈穆的手机塞进口袋,神态自若地拿上夜宵重新上了楼。 三楼长廊尽头,玻璃花房的隔壁就是书房,明亮的灯色透过半掩的房门的缝隙漏出端倪,但端凌曜还是在门前站定,十分绅士并起两指,敲了一下、两下: “穆穆,我进来了。” 不过他没等沈穆应声,推门而入时,就见omega裹着外套抱膝坐在书房议事的真皮沙发上,腿上摊摆着一本厚厚的相册,腿上大块雪白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他看得入神。 书房洁白明亮的灯光极尽圣洁,落在沈穆披在肩头里半干柔软的黑发里,又如流水般蓄满雪白肩窝,从交叠汇合的尽头淌进空荡宽松的睡袍里,纤瘦身体一如弯月莹莹,浴室里那股被水汽朦胧的香气,又逐渐清晰。 细碎的额发遮不住眉心那点殷红,沈穆整个人沐浴在白光下,漂亮得像只天使。 只是端凌曜没错过沈穆眼尾荡漾的绯色,他关上房门走到沙发边,放下餐盘坐到沈穆身侧,从背后环住他的腰身,凑上去一看—— 是双胞胎的成长手册,这一页恰好是端凌曜不熟练地抱着两只小团子的场景,两个宝宝又小又软,裹在襁褓中,很安稳地睡在父亲的怀抱里。 沈穆凝视着相片里的两个孩子,心不自觉地软透了,指腹抚摸着照片上一左一右两只襁褓,轻声道: “真快呀,我一直觉得他们还是小孩子,但其实都已经长大了。” “他们两个小学就比你高了,也快和我差不多了,早就不是孩子了。”端凌曜知道他想说什么,躬身紧贴他弯曲的后脊,侧过头轻吻他的耳垂,“别想了,过来吃点东西,我陪你做课件。” 沈穆没出声,许是孕初期情绪波动大,又或者在自己面前向来听话的孩子们突然忍无可忍的爆发让他惶恐,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小腹,喃喃道: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或许小羽小琼真的很不希望有别的孩子,可是我……” 舍不得。 沈穆哽住了声,他双手叠上自己的小腹,与端凌曜一并护住这平坦的一小块,发丝垂落,露出白莹莹的一截脖颈,后颈毫无掩盖地暴露在端凌曜的眼下。 仿佛是一块被扒开包装的糖果,散发着浓郁的甜香。 端凌曜敏锐地察觉到自己身体某处的变化,视野变窄,喉咙干涸,伪装在成正人君子的alpha本性在黑夜里无限放大。他抽出手合上相册扔到身后,抓紧沈穆的手,将他搂入怀里: “我知道,穆穆,我都知道。” 沈穆肩上的外套无声落了地,主动转过身吃力地回抱住alpha丈夫:“对不起……” “为什么又道歉,和穆穆没关系。”端凌曜轻轻抬手触上沈穆的侧脸,晦涩的眸光中,沈穆顺从地歪头贴进他的掌心,用脸蹭了蹭。 “alpha就是这种生物,刻在基因里的自私,穆穆以为我又是什么好东西吗?说不定端霁羽没说错呢……嗯?” 沈穆突然捂住他的嘴,在他怀里眼圈泛红:“不是这样的,不许这么说自己,你很好,特别好。” omega的手心很软很滑,不轻不重捂着他的嘴唇,端凌曜眼底凝着笑与他注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自己没有舔上去。 沈穆就这么与他对视,甚至还不明所以地歪了歪头。 两人大概停顿了十秒左右,端凌曜忽然投降似的败下阵来,心里挣扎的欲念彻底融化,汹涌澎湃却又无可奈何地褪了回去。 玫瑰公馆里很安静,静到能听清端凌曜沉闷的笑声,他揉着沈穆的头发,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老公,手机响了,”沈穆“唔”了一声,用脸蹭了蹭他的胸口,很纳闷地说,“这么晚了还有工作。” 但端凌曜扶住他的肩膀,欲言又止:“穆穆,这是你的手机。” “嗯?” 沈穆又露出那种茫然的表情。这不能怪他,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老师,日常沟通全靠社交软件,除了父子三人,几乎没人会主动给他电话。他的脸色微微一变,想起晚饭时的情形,以为是那两个不听话的坏孩子,忽然不太想接电话了。 他又重新把脸埋回去,闷声道:“不想接。” 端凌曜这回没止住笑,笑声引得胸腔震颤,沈穆听得耳朵痒,觉得他在笑自己幼稚,一把年纪和孩子生气。 作者有话说: 很谢谢大家的评论!!!!我会努力保持日更的!!![撒花][撒花][撒花]爱你们!但是我暂时没搞清楚这里的具体用法,等我写完这一阶段! 第5章 不过端凌曜可没这个意思,他把手机摸出来,视线淡然扫过屏幕上的一串数字,神色如常: “不是他俩,不过打了好几趟了,这么晚说不定有什么事呢,接接看。” 这可真稀奇事,这么晚了谁会给他打电话呢?沈穆还怔愣着,端凌曜却已经把手机塞进他的手里,自己起身走到书房落地窗旁,留他一人在沙发上,一副生怕过度窥探他隐私的样子。 沈穆无奈地笑了笑,接通电话,习惯性点开免提:“你好,我是沈穆。” 电话那头似乎没想到这次会接通,粗重的呼吸声透过听筒沙沙作响,在玫瑰公馆过于安静的夜里听着有些诡异,像是电影里忽然被接通的午夜凶铃,阴森森的。 沈穆莫名觉得后背发凉,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对方说话,手指挪到屏幕上想关了,又觉得不好,于是又问道: “你好,请问是打错了吗?” “不是、没有!”电话那头这才急匆匆出声,沙哑的嗓音分辨不出男女,沈穆听不出是谁,又问: “那你是……?” 对方深呼出一口气,在身旁人的催促下,这才鼓起勇气清了清嗓子,状似熟络的模样道: “是端夫人吧!不好意思这么晚给您打电话,我是林森,五年前在魏先生举办的慈善晚宴上,我有幸见过您一面。” 沈穆被这句“端夫人”喊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是端凌曜生意场上的熟人,刚想说自己从不过问丈夫的工作,但对方又道: “当时您的发饰被装饰树的枝干挂住,是我替您解开,并为您重新盘了发,您还记得吗?” “啊?” “哦,我没有别的意思,夫人。”林森见沈穆迟疑心中更加忐忑,迅速和身旁大概六十岁左右满脸横肉的男性alpha交换了个眼神。 在alpha阴冷的目光下,他干巴巴道:“是这样的,s大附近最近开了一家很不错的咖啡店,不知道您明天方不方便,我想请您喝个下午茶。” 沈穆一头雾水:“是有什么事吗?我明天不在学校。” “那我另找地方好吗?”林森生怕他拒绝急忙开口,紧接着语气骤然压低,仿佛生怕别人听到,“是有关您先生的事情…是这样的,您听了千万别生气,上个月十八号下午…我看到端总搂着一位年轻的omega女性,进了我们公司旗下的酒店开了房。” “……” 房间骤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沈穆眨了两回眼睛的功夫耳朵根先一步红了起来,他尴尬地捂着发烫的脸,露出一双乌亮的眼睛望向端凌曜。 细长白皙的手指盖住雪白漂亮的脸颊,眉心那点朱砂痣红到滴血,s+的omega无意识地释放着甜腻腻的信息素,只不过这次有点泛着酸味。 端凌曜状似无辜,透过落地玻璃窗和他对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冲他挑起眉梢,甚至还无声张口:怎么了? “……” 一把年纪出去开房被认成外遇了!沈穆也不知道怎么告诉人家难道要说“那个年轻的女omega不是别人,就是我自己”吗? 他揪着手指不知该说什么,电话那头林森没能察觉到他的尴尬,还以为他是生气了,于是又添油加醋道: “您先别着急,或许是我看错了,只是我看到那女人手上戴着端总去年秋季拍下的浓彩粉钻戒指,心中有疑惑。我拍了当时的照片,想让您看看。当然,我知道您同端总感情很好,可能一时间接受不了,但alpha这种生物就是这样……” 沈穆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那是我。” 林森一愣:“什么?” 沈穆嗓音很平静,语调几乎拉成一条直线,咬字很清楚,又坚定:“我说,你看到的那个年轻omega女性,是我的背影,请你不要污蔑我的丈夫。” 又来了,方才浴室里好不容易熄灭的火星就这么猝不及防再次点燃,端凌曜抬手抱臂,手掌虚拢下颌,掌心盖住唇角,克制住笑意之后,他才转过身。 放在膝上的手机一点点被黑影侵蚀,沈穆仰起头一看,端凌曜俯身拿起他的手机,沉声道: 第6章 “林先生说的事我很感兴趣,我的妻子要休息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和我说。” 仿佛冥冥之中传来死神的哀悼,在寂静的夜里能清晰地听见因恐惧而疯狂加速的心跳。林森惊慌失措地与身旁同样满脸错愕的alpha对视,刚才还面露阴狠的alpha听到端凌曜的声音就像老鼠听见猫叫,竟吓得满脸惨白,手脚发抖。 “……” 端凌曜又笑,俯身捉住沈穆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一吻,又指了指自己肩头。 沈穆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还是湿的,发梢滴落的水珠浸湿睡衣,已经蔓延了一大片,他立刻忘记生气,连忙起身,赤足踏在地毯上映得雪白。 端凌曜拉住了他,弯腰勾起拖鞋放在他脚边,仰头示意他穿鞋,同时做出无声的口型:回房间等我。 沈穆知道他这是有工作要处理了,也不多问,点点头穿上拖鞋出了书房。 空气的香味并没有因为他的离开而淡去,反而因为深夜的沉静弥漫着更加深刻的浓香,端凌曜收回目光,黑沉沉的眸子凝视着自己的掌心,依依不舍似的回味方才扣住沈穆手腕的滋味,好不容易靠夜景沉寂下来的血液,再次翻涌滚烫。 他摩挲着指腹残留的温度,调侃道:“方叔精力不错,下午被拘留,晚上还有功夫替晚辈操心婚姻情况,实在辛苦。不过您提前出来怎么不通知晚辈一声,我也好准备接风宴替您去去晦气。” “你!”方承峰面色铁青,搭在膝盖上的手猛地夺过林森的手机,怒声道,“果然是你!端凌曜,你怎么敢报警抓我!当年你端家落难,若不是我方承峰出手相助,现在这斑洲市哪还有你端凌曜的名字!” 端凌曜温声道:“是啊,所以我感激您,方叔,我一直拿您当父亲一般尊重。但是您一直在我家门口骚扰,我也是没办法。” 他说得太平静,语气诚恳,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方承峰却骤然暴怒,拍桌喝道: “放屁!你他妈拿我儿子威胁我注资城南那个项目就是为了搞垮我的公司资金链!现在和我说拿我当你老子,放你娘的屁!” 方承峰喘了口气,肥肉纵横的脸上眼睛阴森森眯成一条缝,冷笑道:“端凌曜我告诉你!我和你父亲是多年的兄弟,端家背后有什么,我一清二楚!你搞我,那就别逼老子把那些事全抖搂出来!到那时看谁能跑得掉!” “请便。” 端凌曜坐进沙发里,拉过餐盘看了眼炖盅里的汤,凝固的油脂漂浮在汤的表面,他皱了皱眉便重新推到一边去: “对了方叔,听说睿明在疗养院恢复得不错,医生也说有望恢复意识,需要我派人把致明接回来,好让你们父子三人团聚吗?” 方承峰身体瞬间僵硬,仿佛被隔空点了穴,好半天才牙缝里吐字: “……你威胁我?” “怎么会。” 方承峰肥胖的身体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头顶稀疏的毛发根根竖起,瞪着手机的眼神几乎要喷火。身旁的林森慌忙安抚他,示意他冷静,不要再激怒对方了。 事实上他们现在也不清楚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按理说方家和端家有多年的交情,当年端凌曜在国外被刺杀险些丧命,回国为了掩人耳目一路南下去沈家疗养院疗伤,中途是方家全权负责他的安保工作,怎么会突然如此? 但忽然,林森脑海中骤然浮现一个画面—— 那是在去年年关的企业家聚会上,斑洲市上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企业家都携带伴侣到场,但只有坐在最前方主桌首位的端凌曜,身旁座位是空的。 方承峰坐在右下方的桌子上,他当时喝得烂醉,拉着一旁送酒的年轻服务员公然上手,甚至还对对面的某个小型建筑公司老板道: “不够软,你不知道我摸过最软的omega,还是那个沈家的…叫、叫什么来着?” 小老板小眼珠一转,谄媚又送了一杯酒给他,问道:“沈家?您是说予辛医疗的那个沈家吗?” “对!就是那个沈家!他家那个私生子!叫、叫什么来着——沈穆!那是真软啊!” 哄笑中,有人插了句嘴:“不过我记得,当时沈家认他回来,因为他信息素等级高对吧?多高啊?” “好像听说是s级!” ——林森出了一身冷汗。 方承峰这句话刚说完,围在他们周围的人纷纷笑了起来,那笑声含着不堪入目的肮脏欲念,只是当时没人想到端夫人会是一个夜店出身的私生子。 林森后知后觉到危险,沈穆作为斑洲端氏掌舵人的正牌夫人,但却从不出现在有媒体的公开场合,甚至在社交媒体上也找不到一张关于沈穆的高清正面照。 为什么? ——因为有人在背后克制操控阻拦,目的就是保护沈穆。 林森浑身打了个寒战,捧着手机的手不住颤抖,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到底做了一件多大的蠢事——他居然调查沈穆的信息! 怪不得收了钱的私人侦探欲言又止,怪不得他们调查了近三个月才查到沈穆的电话和个人信息,怪不得端凌曜要把沈穆藏起来! 因为沈穆是s级omega。 常人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的顶级omega,拥有绝对致命的诱惑力。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犹如死亡倒计时般无限拉长,每一刻都是对意识的凌迟,电话那头端凌曜淡声开口: “林先生。” “……”林森呼吸一滞,抹了把冷汗,颤声回答,“端、端总……” “你找的那个侦探不好,我给你换了一个。”端凌曜靠在沙发里十指交叉,沈穆的手机放在腿边,他的声音居高临下地沉进去,甚至笑了一声,“办事作风干净严谨,感觉如何?” “端总…我…我错了…我不该…” 林森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甚至都没发现和自己交接的人换了一个,毕竟他当时只一门心思想要了解端凌曜的把柄,也就是沈穆的一切信息。 他在心里拼命为自己开脱,他只是想着,如果能让沈穆在端凌曜的面前为他们美言几句、吹吹枕旁风,只要几句…说不定就可以,就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 他不惜背负第三者的骂名也要傍上方承峰这个恶心的老男人,为的就是实现阶级跨越,可现在一切的一切,都要离他而去了。 林森不自觉抓着方承峰的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调查的…只是有人说让我来求一求夫人所以……” 端凌曜眸光一顿。 “——怎么,你以为你把那个坐台男妓生下的孽种藏起来,就没人发现了?!” 林森被骤然打断,恍如被落雷劈中怔怔愣在原地,他望着自己身边这个愚蠢的alpha,开始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背负插足者的名声也要和他在一起。 但方承峰根本没看到他绝望的眼神,反而像是终于抓住了端凌曜的把柄,语调愈发上扬: “我告诉你端凌曜,你敢动我致明,我拼了这一身老命也会把沈穆拖下水!你,我或许动不了!但沈穆,老子难道还动不了?!” “他一个s+的omega被你私藏在身边,这个消息一旦走漏风声……你以为沈穆还能安安稳稳做你的端夫人吗!” “又或者,你觉得上面还能放心把这么大一个项目交给你?!我告诉端凌曜,你最好——” 端凌曜轻飘飘接住他的下半句话,语气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冰冷笑意: “最好——什么?” s级alpha的威慑力,即便隔着听筒也依然传递了过来,尾音的笑意是上位者的轻蔑,犹如寒冰般迎头泼下,将盛怒中的方承峰浇了个清醒。 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公司、房产、金钱,他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没有了。 端凌曜似笑非笑:“方承峰,截止今日,s+omega的数量占全球omega总数不到百分之一,每一只都必须接受政府监视管控,你凭什么说,沈穆是s+omega?” 方承峰仍不死心:“他是不是…你心里…清楚…” “嗯,我清楚。” 端凌曜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黑沉沉的眸子倒映着窗外瓢泼大雨,他说: “我说,他不是。” 谁敢质疑? 第6章 等端凌曜从书房出来时他的头发已经干了,天气不冷,一次两次不吹头也无所谓,他捏着沈穆的手机往卧室走去,路过楼道时,停下脚步:“说吧。” “按照您的吩咐派郑梦时把最后的材料送给了魏总,这是魏总转交给您的,”平岚拿出一只密封袋交给端凌曜,“已经确定过没有任何备份,方先生那边的也早就被替换过了,您请放心。” “嗯,辛苦了。”端凌曜撕开密封袋,一只银色u盘静静躺在其中,这就是方承峰拿来要挟他的东西。 里面的内容他早就知道了,也并不觉得这种东西会让他倒下,只不过方承峰最后喊出的话让他很在意。沈穆对外的信息素等级是b,早年在沈家的个人体检报告和有关人员也都处理掉并签过保密合约,即便深查,也只能查到他是s级。 第7章 那方承峰从哪得到的消息? 端凌曜只看了一眼,放回平岚手里,道:“放书房,另外明早问疗养院,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过去看望老先生,再去问问老夫人最近在哪。” 平岚一听,还没明白怎么突然绕到端父端母身上,身体已经条件反射颔首:“抱歉,是我的疏忽。” “和你们无关。”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沈穆的消息控制得很紧,沈穆在校任职也完全隐藏身份,知道他们关系的人是多年好友,不会外传。 宅院里的管家佣人,公司里的助理司机,都是长年聘用绝对安全可信,不可能有漏洞。 所以他才会想到自己的父母。 不过今夜太晚了,端凌曜看了眼手机,快十一点了,他轻推开一条门缝,床头的暖灯散发着温暖的光晕,照亮沈穆熟睡的面孔,透过长长的睫羽在眼下勾勒出两把扇影,他侧着身子睡得很熟。 平岚轻声道:“夫人回房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累了,”端凌曜生怕吵醒他,“回去休息吧。” “是。” 端凌曜轻手轻脚走进卧室,来到床边缓缓坐下,挡住了床头灯的光。 沈穆睡得迷迷糊糊,下意识伸手往身侧摸,强打精神要坐起来道:“老公…吹头发……” “头发已经干了,穆穆,”端凌曜重新把他按了回去,熄了灯后也慢慢躺下,握住沈穆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宽大的手掌轻抚沈穆纤瘦的后背,揉松了他强撑起来的精神,“继续睡吧。” alpha安定平稳的信息素笼罩身体,沈穆蹭进端凌曜的胸膛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现在是三月末,气温最是多变,明明白天空气燥热仿佛提前入夏,闷了一整晚的热气在黎明时分一声不响发作,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闷闷的响声,一下又一下也把雨水的凉气渗透进屋内。 但端凌曜半梦半醒间感到不对,蜷在怀里的身体烫得吓人,他眼睛还没睁开手直接贴上沈穆额头,下一秒被这滚烫的热度惊醒,半撑起身啪一声按开床头灯。 在整屋子失控的omega异香里,他看清沈穆烧得通红的脸。 “穆穆?” · “孕期信息素失调引起的高烧,这几天不要过多接触陌生信息素,多静养休息,情绪不要有太大起伏。现在温度下去,我就不开药了。” “……谢谢徐医生…咳咳…”沈穆靠在端凌曜怀里小声咳嗽,平岚见状赶紧递了温水过去,沈穆借着他的手浅啜了半口,“谢谢阿岚…” 平岚看着沈穆苍白疲倦的脸止不住心疼:“夫人……” 现在天已大亮,黎明的雨急匆匆赶在太阳东升前紧急退场,留下整座城的潮湿。别墅里开了恒温地暖和循环风系统,卧室里窗帘紧闭,天花板暖光灯散发着温暖的光线,柔柔投在沈穆苍白憔悴的脸上。 端凌曜也闷声不语,抬手拨开沈穆额前的碎发,顺手又盖住他的额头。 空气里简直像灌了沙,水汽一多就变成了水泥,多吸一口气都闷得慌,好在今天还少俩小的,徐祺然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温度已经下来了,端总不用太担心,另外夫人喉咙痛就不要客气了,待会给您拿点润喉糖,来,手指给我。” 平岚迅速闪到一旁,托起沈穆的手腕,徐祺然拿出一次性采血针,捏住食指指尖轻轻一扎,随后滴进信息素检测试剂上,一分钟后才斟酌着语句: “夫人血液里的信息素含量太高了,定期纾解很重要。不过孕初期还是要小心点,我给您开点抑制剂,出门前贴在后颈,防止无意间释放出来引起麻烦,日常在家就不用贴了。” “那原来的抑制贴……?”沈穆问的是他常用的那款,他有时会控制不住信息素,需要外力辅助。 “先用这种,药效更大,”徐祺然收拾好东西起身,正要走忽然扭头又问,“对了,您多久没去检测信息素了?” 沈穆想了想:“上次去是……” 端凌曜比他记得清楚,回答道:“差一天满两个半月。” 徐祺然若有所思,对着端凌曜说:“夫人的信息素涨幅速度本比一般omega要快,一定要记得定时检测。您早年亏空太大,如今年龄段怀孕…还是得时刻注意。以后每个月去检查一次吧。” 沈穆很认真点点头,听到他说到年龄,又内疚地低下头。端凌曜当即责备地望向徐祺然,平岚更是挡在沈穆身前,皮笑肉不笑道: “徐医生,我送您下楼。” 徐祺然:“……” 房间渐渐安静下来,只窗外零星传来几声鸟啼,端凌曜圈着沈穆仍然发烫的身体,抬手拨开他被汗打湿的额发。 眉心那点朱红在这张病色雪白的脸颊上映得更加鲜红,沈穆垂着眸,眸色被长卷的眼睫半掩着,仿佛白瓷制成的人偶,靠上肩头几乎没有重量: “我太自私了……” 端凌曜圈紧他的肩膀,双手穿过腰身,在他平坦的小腹前,握住他叠起的手指: “为什么这么说?” “小羽小琼很抵触,徐大夫也……” 沈穆不是不懂徐祺然未说完的那句言下之意,他也清楚自己早年的经历,他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孕育新的生命了。 “但是老公,我这些天总是会想起他们,”沈穆手指蜷缩,又被端凌曜握紧在手心,他抬起脸眼神痛苦,“我想着…或许是他们又愿意回来…选择我们做他们的父母…” 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又浓了,这股甜腻腻的味道糖浆般裹住身体,几乎甜到舌根泛苦,但沈穆却似什么都没有发觉。端凌曜被这信息素勾到气血沸腾,按住他滚烫的后颈,试图安抚他: “穆穆,冷静点,看着我,穆穆。” 但是沈穆恍如未闻,这双漂亮的眼睛目光惊慌地盯住虚空一处,一点点挣脱端凌曜的手掌,指尖自我惩罚般掐住手臂: “我不是个…好mommy…我还凶了孩子……” “穆穆,”端凌曜眼疾手快扣住他的手腕强行按在自己胸前,但他还是迟了一步,两条手臂上鲜红的掐痕透着点点血丝,“你在干什么?!” “我……”沈穆浑身一震,这才如梦初醒般看向自己的手臂,脸色骤然煞白,但身体却本能向端凌曜靠近,“我…对不起……老公…” 端凌曜甚至不敢再触碰怀里这具柔软的身体,甜美气息犹如蟒蛇的长尾牢牢缠住他身体和精神,s+omega的信息素霸道贪婪地索求着他的身体,不断蚕食他的理智。 但这只漂亮的omega却残忍地将他按倒,坐在他的身上,主动握住他的手。 “老公……” omega的身体隔着薄薄的睡衣磨蹭着alpha坚硬的腹肌,他捧住端凌曜的手放在颈侧,将雪白艳丽的脸颊埋进去,垂眸动情地啄吻掌心里的厚茧。 端凌曜喉结猛地一颤,极力克制的杂念在湿润的吻里不断扩大,视野变窄,紧贴身体的温软,不断刺激着他的神经。 沈穆忽然掀起眼帘,投来的眼神里情|欲已然坠入深渊: “让我…痛一下……” alpha信息素“腾”地迅速炸开,s级alpha的压迫力瞬间释放!一楼的佣人纷纷腿软,平岚错愕地望向楼上—— 与此同时蔓延整幢别墅的s+omega的信息素眨眼睛被迅速收拢,端凌曜身体本能地做出最原始的反应,手掌大力抓住沈穆的肩膀将他重重扣在怀里,紧接着搂着他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老公……” 沈穆双颊透着潮红,眼神又湿又软,无辜挑衅着面前快要失去理智的凶兽。 他张开双腿,手指抚过身体,主动掀开衣摆,微隆的小腹里是alpha的血脉。 如同献祭一般的求爱。 端凌曜又怎能拒绝。 …… 在两人剧烈的喘息里,他抓住沈穆的手指。 端凌曜俯身咬住了他:“穆穆…我在哪……?嗯?” 沈穆一点点仰起脖颈,眼泪顺着眼角流下,破碎的呻吟一滴一滴溢漏。 他哭道:“我的身体…里…!” 作者有话说: 修修补补修修补补[化了] 第7章 s大主校区占地面积大概三百公顷,其中分化包含本科、研究院和图书馆等多个功能区,各科讲师分别在各个学院都有相应的办公休息室。 沈穆是哲学系的文科老师,在原先的d大负责给建筑学院的大一新生上课,现在因为工作地点调动,来到s大之后并入人文科学学院,办公室也相应设置在人文学院内,担任经管学院一至八班和建筑学院八至十六班《信息素伦理学》的任课老师。 不过人文学院离这两个学院都有一段距离,碰到排课密集的时候沈穆要在两个区之间赶,有时中午也休息不好,病了好几次。 端凌曜和s大校长是儿时好友,颇有几分交情,于是“大材小用”地托人给沈穆在两边学院区各设了一个独立办公室,方便他日常休息。 第8章 结果今年开学后没多久沈穆发现自己怀孕,身体根本吃不消两个学院十六个班的课,在又一次因为孕反而低血糖昏倒时,看到两个儿子对丈夫的埋怨,一狠心主动提交了申请,想要减去几个班级的课程。 奈何他低估自己的受欢迎程度,也低估当今大学生的精力和耐心,被转手的八个班级人多力量大,分工合作直接制作了一份足足有四十页的课件,分别发送给各自学院院长、校长和沈穆的邮箱里。 一群理科生作用他们曾经最嗤之以鼻的哲学论文写作方式,通过明确的核心理念,清晰的概念分析,最后以严谨的逻辑论证,认真探讨了沈穆老师于他们对哲学伦理研究的重要性。 沈穆本就因为要把这几个班级的学生转手出去而心怀愧疚,现在看到这么一份包含真心和热爱的“礼物”深受触动,于是晚上在饭桌上对刚刚结束远程跨国会议的丈夫和两个因为担心他而申请外宿的双胞胎儿子,表现出自己极少出现的固执一面。 “我一定,一定不会出现上次的情况,好不好,老公,”沈穆强撑着吃下小半碗饭,脸色苍白地对饭桌上的父子三个说道,“小羽小琼也想在学校看见mommy对不对?” 端霁羽:“……” 端霜琼:“……” 想是挺想的,只是…… 兄弟俩不敢对上母亲漂亮的眼睛,只好用眼神逼迫alpha父亲开口。端凌曜刚在生意场上和跨国公司的对接人进行一场刀光血影的对谈,他以s级alpha常年的强硬姿态把这位充满自由野性的3a对接人——a国的a级alpha,杀得退无可退,现在面对漂亮的妻子却只能叹气,然后妥协。 他把沈穆手里的筷子拿下来,握着他发凉的手,示意平岚拿垃圾桶来,在沈穆愈加惨白的脸色里平静又纵容: “我知道了穆穆,不要强撑着,吐吧。” 总之在沈穆再三保证不会勉强之下,家里三个alpha都松了口。 端凌曜又一次拨通电话,在儿时好友调侃的语气中,最终协商决定安排大班教学。十六个班一周三十二次课合并分成四个大班四次大课,地点直接定在人文学院的中央大礼堂——沈穆主办公室的楼下,平常只要下个楼就好。 不过沈穆上周实在是孕反太严重了,一度到喉咙损伤说不出话的程度,甚至还伴随间歇的低烧,整个人状态十分不好,在风里一吹就倒。端凌曜还是不分由说立刻给他办理了一周的休息,在家静养。 现在一周已经过去,沈穆这几天身体恢复得很不错,至少一日三餐都能吃点东西,不至于出现低血糖晕倒的情况。 人文学院靠近主校区的东门,东门相隔一条马路正对着一大片的西式铁艺花廊,花廊环绕碧波镜湖,种了一圈爬藤植物一座中式拱桥直通湖心亭,湖心亭四面傍柳,湖中垂莲。 这里所有的设计都来自s大建筑学院历届毕业生,所以虽然看着有些眼花缭乱,但也很有意义。 现在是上午八点三十,一辆低调漆黑的迈巴赫隐在紫藤花架的垂蔓下,阳光穿过层层枝叶投下斑驳的阴霾,穿过后座半落下的车窗里。 沈穆面朝端凌曜侧身而坐,手指挽着柔软的领带,替他打了个简单的半温莎结,又解开他胸前的的纽扣,整理好领带垂下的部分,重新扣上。 端凌曜戴着耳机正在看助理提前发过来的会议流程,乌黑额发被发胶一丝不苟拢起,露出的额角线条干净利落,微抬下巴任由沈穆替他整理衣物。 沈穆看得满心喜欢,打好领带见端凌曜还维持抬下巴的动作,忍不住笑着挠了挠他的下巴,捧着他的脸掰正,小声说: “好了。” 端凌曜投向沈穆的目光里瞬间带了笑,他握住沈穆快要收回的手,对电话那头的助理吩咐道:“稍等。” “好的,端总。” 端凌曜摘下耳机,大掌扣住沈穆肩头将他小心压向自己:“我再检查下抑制贴。” “好的,端总。”沈穆故意学他助理说话,主动低下头将长发拢至左肩,交叠的半高领恰好裹住修长脖颈,挡住后颈深色的抑制贴。 端凌曜抬手伸进去,手指沿着抑制贴边缘检查一周,确定没有过敏红肿,又问道:“闷吗?” 沈穆摇头:“早晨刚贴不久,不会难受的。” “那就好,”端凌曜把他拉起来,视线从沈穆略显苍白的脸蛋到宽松衬衫下看不出起伏的小腹,来来回回检查好几遍,最后落在这张抿唇偷笑的脸上,捏住他的手指,无奈道,“回来上班这么高兴,多在家里休息一天也不肯。” “没有,在家也很高兴的。”沈穆闻言主动靠上端凌曜肩头,即便用了抑制贴阻断信息素扩散,但发丝间仍能嗅到淡淡的香味,他搂住端凌曜的脖子,认真道,“但是也要有自己的生活,对不对?” “……” 十多年前亲口说出的话回旋镖似的兜兜转转扎回自己身上,端凌曜想起当初的自己,便如看到亲子那副蠢样子,不禁皱起眉头。沈穆却轻啄他的唇角,眉眼间笑得很温柔。 他没有说话,窗外斑驳的阳光映亮他身上宽松的白色衬衫,隐隐透出四肢纤细的形状,这个姿势下连小腹微微的隆起都裹上一层香甜的糖粉。 端凌曜也不知是被他的香气蛊惑,还是在这双笑盈盈的眼睛里看到一如既往纯粹满是爱意的眼神,他呼出一口气,低头吻住沈穆的眉心,诚恳道: “是的,只要你高兴。” · 九点十五分,人文学院中央大礼堂座无虚席,仔细看还有别院甚至外校慕名而来的学生。 毕竟这可是s大最美教师榜上票数断层式第一沈穆老师的课——这位老师从去年空降s大那天起就如彗星般闪耀,单凭着这张脸,硬生生地在这所充满科学探索和物化实验的校园里撬开一片属于哲学的天地,并且从那之后牢牢霸占最美教师榜首席,再不见敌手。 之后他又凭出色的个人教学能力,把这门枯燥的《二级性别伦理与社会学》上到场场出勤率百分之二百,连同年申请哲学系研究生的学生都多了一番。 沈穆老师之前是小班教学,他们压根挤不进去,现在中央大礼堂打开,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挤在阶梯上根本发现不了。 偌大的礼堂里一时间充满各种信息素、香水以及人多导致空气流通困难混杂的奇异气味,连三个超大功率的中央排气扇同时工作都没什么效果。 端霁羽撑着头坐在离讲台最近的座位上,搭在桌面上的手烦躁地点着桌面,清俊眉眼间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眼神落在礼堂空中某处一点,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喧闹的礼堂内只有他们所坐的这块角落安静到诡异,端霜琼又看了眼手机,九点十八分,沈穆估计也快到了。 “你现在这样只会让mommy更难过,”端霜琼收拾着桌面,指尖拨开书页,捏着签字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清的声音和同胞兄弟说道,“别总让他伤心。” 端霁羽垂眸和胞弟对视,后者与母亲同样是omega,有五分相似的眉目淡然,但眼神却仿佛冰封的刀刃,一贯掩盖的锋芒此时冰冷非常。他们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所以有些话根本不必多说。 是劝诫,也是警告,端霁羽听得出来。 礼堂里信息素种类太过复杂,没人注意到他们这对同胞兄弟一瞬间剑拔弩张的信息素,端霁羽从进门就维持的姿势终于有所变化,他缓缓撤下撑头的手,也看了眼时间。 九点十九分。 忽然,背后又一次响起omega故作惊喜又刻意的声音:“霁羽,我来得有点晚,后面没位置了,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端霁羽头都没抬:“随你。” “谢谢。” omega优雅落座,把端霁羽用来占座的书推回他的面前,拿出自己的教材摆在桌上,环顾四周后扭头凑近端霁羽,好奇道: “我发现你们兄弟俩只有上沈老师的课时才会坐这么靠前,你们两个也喜欢沈老师那种类型吗?” 兄弟俩都没回答。 omega见状并不生气,而是看了一眼学校论坛上沈穆最新出炉的一张照片—— 照片很明显是偷拍,因为相隔很远,似乎是隔着玻璃不断拉大焦距,边缘模糊,但却聚焦在omega仰头挽发笑起来的那一刹那,朦胧阳光透在侧脸上的光晕凝固在纤长弯曲的睫羽上,雪白的脸颊显得嘴唇更加殷红,五官精致到不像真人。 “今天应该是沈老师来上课吧,”程澈舒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保存了这张照片,“他长得真的很好看……根本不像个男人。”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轻,隐在周围喧闹的环境里根本不容易被听见,但身旁的兄弟俩却异口同声道: “你说什么?” 程澈舒一惊,但端家兄弟两个投来的眼神冰冷刺骨,仿佛看穿了他埋在心底不可言说的秘密,他哑了哑嗓子,正要开口。但周围不知何时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仿佛海啸前的凝滞,下一刻夸张的欢呼声与鼓掌猛地响彻整栋教学楼! 第9章 他眼睁睁看着这对兄弟俩神情骤变,眼底迸发的喜悦清晰到来不及遮掩,狗追肉似的急切探头看向门口—— “沈老师——” “沈穆老师来了——” “好想您啊老师!” 门口看不出年龄的omega老师穿着简单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衫,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多余装饰,衬衫一丝不苟将纽扣扣至脖颈,衬衫下摆也整整齐齐塞进裤子里,掐出纤细的腰身线条。 他似乎被巨大的声响吓得原地顿住,不自然地将垂在肩头的长发挽至耳后,很温和地弯起眉眼: “同学们好。” 程澈舒的眼神不由自主停在他眉心痣上。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位沈穆老师的外貌,真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凶器。他甚至连眉心痣都点得巧妙,仿佛神佛座下的童子,为他过于艳丽精致而显得不真实的五官里注入一抹不容亵渎的清濯。 可能是太久没见过这么多学生,也有可能是沈穆一时间被四面八方投过来的目光震在原地,空气中弥漫的信息素犹如一张潮湿密网向他袭来,他强忍住胃里翻腾的呕意,脚步一个踉跄。 “沈老师!” 作者有话说: 存稿不多了啊啊啊,头特别疼,请给我一点评论吧呜呜 第8章 礼堂里顿时静了,第一排几个离他近的学生直接条件反射拉住他的手腕,另外几排冲下几个学生纷纷上前将他团团围住: “您没事吧?” “快快,快坐下来。” 几个年轻alpha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身上都带着浓浓的alpha信息素气味。他们年轻,信息素气味太有攻击性,混合在一块像是烟火燃尽后的硝烟。沈穆越闻越晕,连忙抽回手捂住后颈,慌忙道:“老师没事…谢谢你们,快回座位吧。” 但他的力气又岂能抵得过几个身强体壮的年轻alpha,且不说alpha和omega先天力量悬殊,就说他还怀着孕,又是刚退烧后虚弱的状态,沈穆捂着肚子被几人按着肩膀拉着手腕,强行向前推着走了几步。 就在这时,突然一条手臂毫无征兆横插进来—— “沈老师说让你们回座位,听不懂么?” 端霁羽狠狠扯开几个alpha甩到一边,挡在沈穆身前冷眼扫了过去,s级alpha的信息素仅是释放少许,几个alpha顿时敢怒不敢言,灰溜溜回到了座位。 面对s级alpha的施压,他们根本无力反抗。 被留下来搀扶沈穆的学生感觉不妙,但不等他收手,手腕陡然传来一股剧痛。 端霜琼握住他手腕的手青筋暴起,俊美的脸上神色平淡,动作却异常粗鲁。沉静的黑眸倒映着alpha愕然的面孔,他几乎是硬生生地把他故意游走在沈穆后颈周围的手扯开,五指钳紧腕骨,仿佛听见骨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 “同学,我来就好,沈老师说,请你们回座位。” “我、我知道了…” 程澈舒看见这对兄弟俩出现的瞬间,还以为自己眼花了看错了人,直到扭头一看,两个座位空空荡荡,甚至连空气里残余的信息素都散尽了,他才确定这两个竟然也冲了过去。 “……” 程澈舒又看了看自己所坐的位置,莫名产生一股离奇的不可置信。 演讲台下第一排,视线严重受阻,就是看电影也没人会选的地方,但却是能最近距离、无障碍观察这位不爱到处走动,会一直待在演讲台讲课的沈穆老师。 他觉得离谱,翻出手机,果然校园论坛里出现了刚才沈穆被几个alpha围在一起时的场景,底下的清一色的“射射,我谢了[捂脸哭]”“沈穆老师的美貌真是无人能敌”“好羡慕你们这些能上沈老师课的敌人!”中,他看到有人问: 【话说沈穆老师上次为什么晕倒啊?】 【沈老师怀孕啦】 【靠沈老师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楼上难道没注意过沈老师的戒指吗,他们很幸福啦,不过不敢想当沈老师的孩子有多么幸福,有个这么漂亮温柔的妈咪耶】 【我现在只希望沈老师老公帅一点千万不要用河童基因玷污了沈老师的美貌】 【楼上说话太难听了】 【话说没人觉得不适吗,沈老师都结婚了…还靠二端这么近,几乎贴上去了】 【拜托,大清朝灭亡八百年了,沈老师身体不舒服他俩扶一下怎么了,就是陌生人也会搀扶的吧】 【有人知道论坛怎么进吗】 是啊,就算是路上的陌生人晕倒,上前搀扶也是正常的。程澈舒收回目光瞟向演讲台,聚光灯下,这位沈穆老师苍白的脸颊脆弱美丽,即便是同为omega的他,竟也产生了一股微妙的保护欲。 他托人查过沈穆的简历,信息素等级为b,不高也不低,但想靠信息素来吸引高等级alpha的注意力几乎不可能。更何况等级越高的alpha对信息素的挑剔程度也就越苛刻,端霁羽是稀有的s级alpha,怎么会对这种b级的omega产生兴趣? 这个疑问直到这堂课结束也没解开,程澈舒和端霁羽一样是经管的学生,不一样的是他对哲学没有任何兴趣,如果不是为了多了解端霁羽一点,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来上一节哲学伦理课。 不过等他再回过神来,第一节课已经结束了,讲台上没有沈穆的身影,身边也没有端家兄弟俩的身影。 程澈舒环顾四周,问后排的同班同学:“你们看到端霁羽去哪了吗?” 后排几个同学心不在焉地摇头,最角落那个翻着手机照片,边道:“刚才沈老师出门他们就追出去了……哎,澈舒你去哪啊?!” “我去厕所!” · 时间倒流至五分钟前,沈穆刚出礼堂门,就察觉到背后跟了两条小尾巴,不远不近跟着。 让沈穆想起他们小时候,那时候两个孩子刚学会爬,因为他们太圆了,翻身很吃力,但只要看见他离开,仍然可以嘿咻嘿咻地努力翻身,仰着小脖子跟着他身后,走哪爬哪。 想到这里,沈穆心里那点气立马就散了,他绕到西边废弃的旧教学楼里停下脚步,身后两只也停下脚步,还跟小时候一样喊他: “mommy……” 沈穆转过身,旧教学楼昏暗的光线里,两个身高一米八五的大孩子站在布满灰尘的长廊尽头,神色落寞。他很想板起脸装作生气的样子,但一周没和两个孩子见面,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兄弟俩变瘦了。 他叹了口气:“不是说在学校里不可以喊mommy吗?” 兄弟俩见他应声,眼前顿时一亮。但端霁羽仿佛脚底生根般动弹不得,端霜琼不想再与同胞兄弟“同生共死”了,直接越过胞兄,凑到沈穆跟前,像只可怜小狗那样低下头,温热的手试探般握住沈穆的手,见他不挣脱,眉梢间难掩喜悦,忙道: “mommy我好想您,对不起,我们再也不顶撞父亲了。” 又可爱又可怜。 沈穆听到孩子主动道歉,心里再坚固的底线也崩塌了,他拉着小儿子的手,心疼地看着他明显瘦下去的脸颊,伸手摸了摸:“在学校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怎么瘦这么多?是不是快到发热期没有胃口?” “发热期还有一个月呢mommy。”端霜琼见沈穆仰着头举着手,主动弯腰把脑袋凑到他面前,方便母亲摸自己的头发。 沈穆轻笑一声,捧着小儿子的脸,和他碰了碰额头:“下次不可以那么对爸爸说话,知道了吗?” 端霜琼心想顶撞父亲的又不是我,害我被关禁闭的罪魁祸首还在那cos抑郁比格犬呢,但面上很听话懂事,他小心环住沈穆的身体,生怕自己一用力把脆弱的母亲抱坏了,说:“我知道了,不会有下次的。” “爸爸也很爱你们,这样爸爸会伤心,回家也要和爸爸道歉,好吗?” 端霜琼点头。 “真乖。”沈穆又揉揉儿子脑袋,刚满十八岁的男大学生,连头发都是清爽干燥的阳光味,他捏了捏小儿子明显瘦下来的脸颊肉,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投来的视线实在太过灼热,让他想无视都做不到,沈穆从端霜琼怀里探出半个脑袋,直勾勾盯着还杵在原地的大儿子,主动喊他: “霁羽,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mommy说?” 端霁羽下意识向前一步,在嘴边酝酿的话语却又一次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攥成拳,声如蚊哼:“我错了……” 沈穆望着他的模样,眼前这个模样能轻易把他抱起来的少年,似乎又一次和记忆里那个小小的身影重合了。 那个小小的小alpha,和小伙伴打架打痛了却仍然憋着一股气,自尊心很强地不肯哭,直到被他搂进怀里,才肯示弱哭出声。 沈穆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他拍拍端霜琼的胳膊,示意他放开自己,向旁边迈出一步,又一次微微展开双臂。 母亲柔软又坚韧的身体,是他们的故乡。 “来,抱抱。” 第10章 端霁羽仍然未脱稚气却可见英俊锐利的眉眼瞬间红了,急切地朝着母亲大步向前,和弟弟如往日一般,把母亲抱在自己成年的身体里。 “mommy……我好想您。”端霁羽环着沈穆的胸膛,将脸埋进他一侧肩窝里,母亲身上的omega气味抚平这一周充盈全身的焦躁,他不自觉环得更紧,幼兽般眷恋地呼唤,“mommy……” 端霜琼小心环住沈穆平坦的腰身,小臂隔着衣衫能够感受到小腹珍贵的微隆,这个曾经孕育过他们兄弟俩的地方,又住进了另外一对兄弟姐妹。 omega同样贪婪,这种刻在骨子里的占有欲对生身母亲同样存在,他们兄弟俩从出生的那一刻起,都在为争夺母亲的关注而拼尽全力。 很快,他们又将迎来新的竞争者。 端霜琼默默把脸埋进沈穆另一侧颈窝,忽然,额头被印上了一枚湿漉漉的吻,他惊讶地抬起半张脸,就见沈穆侧过脸和他又碰了碰鼻尖,眼神里的柔色仿佛要溢出来: “小琼摸到小宝宝了?是不是鼓出来一点?” “……嗯。”端霜琼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难受,又不想被沈穆看到,低下头,用力蹭了蹭他的颈侧。 “很快就会长大的,就像你们两个那样。”沈穆握着兄弟俩的手叠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认真道,“但是就算有了弟弟妹妹,mommy和爸爸对小羽小琼的爱不会变,不要担心,好吗?” 兄弟俩都很乖地点了点头。 沈穆欣慰地拍拍儿子们的肩膀,提醒道:“走吧,上课铃要响了。” “嗯。” 兄弟俩不情不愿松开沈穆,两个大男孩的头发都蹭乱了,沈穆替他们俩整理好衣领和发丝,一手牵着一个往回走: “今晚一起吃饭吧?对了,平叔叔最近借了物业的观光车,开起来很有趣呢,回去可以一起乘车散步。” “好。” “不过空间太小了,上次爸爸坐进去很挤呢,也不知道有没有更大一点的车…” “爸工作忙,我开车,您和阿琼坐就好。” “……小羽!” 三人的声音在空旷的长廊一圈圈回荡,全然没有发现长廊尽头连接的后院里,有人躲在杂草纵生的树丛后录下了全部。 他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愕然地捂住嘴。 作者有话说: 一些很温暖的画面,心暖暖的~ 第9章 s住宿楼大的主校区南门出去正对明珠广场,明珠广场属于斑洲市最早一批建立的大型娱乐广场之一,年代已久,近些年按规划修大路、建高架,立人行天桥,扩展商铺市场,但隐没在高架群之中的老居民楼仍是红墙水泥,在背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中显得格格不入。 居民楼背后一圈围着小吃一条街,天一黑无证小摊贩扎堆挤在门面店门前,热锅猛火炒着炒面炒蛋,炸串烧鸟,楼上被浓烟熏得无法呼吸的住户忍无可忍,拿竹竿伸出窗外专门晾估计没拧干水的厚衣服外套。 没洗干净的泡沫水滴进刚出锅准备递给客人的塑料碗里,一时间空气静止,紧接着就见门面店老板、小摊老板和楼上住户三方夹着鹌鹑似的顾客隔空对骂,骂声叽叽喳喳掩盖在学生们的路过说笑声里,直到夜里一两点才能消停。 这家小吃家街角处最近新开了家面包店,店长是个很强壮的花臂秃头大哥,看着凶神恶煞,却烤着一锅香喷喷的小面包。学生们经常看到他蹲在地上嘬嘬嘬,抓流浪猫去做噶蛋绝育套餐。久而久之,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没过多久,店里就出现了个很文艺的忧郁小哥。 那小哥乍一看是挺高的,估摸着得有一米九,瘦瘦高高像根竹竿儿似的,只是人不怎么自信,头发帘把眼睛盖得严严实实,还戴副黑框厚眼镜,往那一站驼背弓腰,穿着便利店售货员可爱的黄色围裙,白白净净很单纯的样子。 据说他是附近s大的学生,平常来做校园兼职赚生活费,不过具体学什么的没问出来,有对他有意思的男孩女孩过搭讪问他,他也只腼腆地挠挠头,不声不响塞给对方一块试吃小面包。 这天他照例等到轮班的同事过来接了班才收拾东西准备回校,临走前店长把临期的蓝莓面包送给他吃,他本能地拒绝了。 但店长却打趣:“带回去给对象吃!手机屏保是你对象吧,这长得真叫一个漂亮!怪不得你拒绝那么多人,别跟哥客气,哥就是靠这款面包攻略你嫂子的!吃了都说好!” 他闻言红了脸,背更驼了,一大高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起来,挠挠头低声道了谢,拿起面包塞进包里,等店长去了后厨,才发现他还把后厨的垃圾带走了。 “这老弟!这么客气!” 他轻车熟路穿过摊贩的对骂间,习惯性绕进从黑漆漆的明珠广场抄小路。不过今天他运气不好,没想到这么晚了还有追求刺激的小情侣在树林里野战,看到s大的灯光时森林深处陡然发出一道尖叫,吓得他一脚踩断了树枝。 “他妈的谁啊!快滚!” 恼羞成怒的男音被他丢在背后,他面红耳赤地抓着斜挎包,那串声音简直是一串火苗滚进身体里,噌一声点燃全身,烧得他口干舌燥,抑制不住兴奋,抓着手机加快脚步。 终于赶在停热水前三十分钟,他冲回宿舍,岂料刚一推开门,就听划拉一声,堆在门口的外卖垃圾砰倒下,外卖盒里汤汤水水撒了一地。 宿舍里本该在夜店蹦迪的学弟不知为何今天却老老实实待在宿舍,他摘下耳机,闻声瞟了一眼: “哦,不好意思,我待会收拾。” 说完学弟重新戴上耳机,噼里啪啦敲着键盘边打游戏边道: “……没事…我那舍友回来了…继续继续,话说阿澈呢,你今天怎么不说话?” 他僵硬地站在原地,透明外卖盒里淌出来的辣汤缓慢流向他的足尖,宿舍里狭小的空间里空气沉闷,浓烈的汗气和垃圾发酵的气味犹如迎头一盆凉水将身体的躁动泼灭。 他缓慢地小步蹭到旁边,在学弟夸张的声音里默然走向自己的座位,放下了背包,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我早说姓端那家伙装,你非得喜欢他!” 手机被紧紧攥在手心里,忽亮忽暗的屏幕上隐约可见一人清晰的侧脸,他的眼神不住地往上瞟,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向下探去。 “他妈的他不就是个s级alpha吗有什么可了不起的?他给你气受了?你后来课都没上完!” 熄灭的火星仍然释放着热度,他幻想着照片上的人对自己笑的样子—— “没有?那什么事?哦,你不会是看到他上台扶沈穆了吧?” 他的身体骤然定住。 学弟似乎是觉得有点好笑: “那有什么可生气的?那可是沈穆,正常人都想和他发生点肢体接触吧?你还是把那姓端的想得太清高……哎好了,我不瞎说了,别生……卧槽?!” 周嘉瑞还没和电话那头的程澈舒道完歉,浴室门突然砰一声被重重甩上,他吓得一缩脖子,直到紧闭的浴室门传来淋浴声,才低声骂道: “又抽什么风…真他妈的倒了八百年大霉和这家伙一个宿舍……” “我下了。” “别啊我不说了不说了!咱先打完这局!” 程澈舒不耐烦听他抱怨,电脑的荧光倒映在他清秀的脸上,屏幕上右下角的小窗里,赫然是今天上午沈穆和端家两兄弟搂抱在一起的照片。 他当时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远远只看见端霜琼贴着沈穆后背双手圈着他的小腹,而沈穆又朝着端霁羽伸手,被兄弟两个搂在身体间。 “……” 程澈舒下颚线紧紧绷着,磨了磨后槽牙,直勾勾盯着画面上端霁羽从一开始的失落到肉眼可见的喜悦,即便相隔很远,他依然能看到端霁羽身体的用力。 仿佛是想要比身后的端霜琼抱得更紧,得到沈穆更多的搂抱一样。 意识到这点让程澈舒觉得恶心——不是对端霁羽,而是沈穆。 作为一名教师,居然和自己的学生搞在一起,更别说居然还是一对亲兄弟。 “阿澈!澈哥!你别伤心啦,天下alpha这么多,少端霁羽一个又怎样?” 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聒噪得难以忍受,可碍于父辈之间的情谊程澈舒还是保持礼貌,程澈舒正打算借口洗澡挂电话。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一件事。 “——论坛?不是学校那个论坛吗?啊?哦,你说沈穆单人向那个论坛?我知道,不过你进去干嘛?” 一双手骤然关停水龙头,学弟被热水浇淋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他站在热水下连衣服都没脱,克制的喘息被他咽进喉咙里。 “发给你倒不是不行……等下,你被端霁羽打击到之后开始喜欢omega了?好了,发给你了。论坛审核很严格,你先去找个xu的管理员,记住是大写啊!给他发你偷拍的沈穆照片就行。” 第11章 程澈舒终于点击这个论坛—— 随着一个黑色火柴人睁着空心眼缓缓向屏幕前的他比出一个“嘘”的动作后,下一秒近百页的照片贴瞬间引入眼帘! 最近的照片是沈穆在上课时偷拍的,其中还有他被几个alpha围在一起强行拉扯那一刻,露出为难虚弱的表情。 【我好坏我穆被这么围着我竟然……[色][vip ]】 程澈舒看得头皮发麻,说不清是恶心还是惊悚,又皱着眉头往下划了划,甚至发展沈穆的脸被ai到各种身体上的图片,标题清一色的流露着对沈穆的渴望。 “这个论坛存在的意义是…意淫沈穆?” 周嘉瑞嘿嘿一笑:“那不能这么说,大家把沈老师当明星,都喜欢他啊,也没做什么别的。” 程澈舒冷笑:“喜欢…呵。” 这种喜欢完全就是身体的本能,那是求欢、是玷污,是不怀好意的凝视。程澈舒同为omega,在成长过程中对这样的目光很熟悉,他觉得很不舒服—— 旋即他又清醒地揣测,说不定沈穆就喜欢这种感觉,否则一位正常有品德的老师,不会和自己的学生搞在一起,更何况那是一对亲兄弟。 周嘉瑞很了解这位信息素等级高贵的儿时好友,向来是拿鼻孔看人的a级omega,说是万里挑一也不为过,对信息素的骄傲是刻在骨子里的,如果不是因为端霁羽,他怎么会对b级的沈穆感兴趣。 周嘉瑞又想起什么,正要开口背后吱拉一声,浴室门被打开,这个留级上大五的师兄屐着拖鞋走出来。 他翻了个白眼,神秘兮兮问:“你拍到什么好照片了,给弟弟我看看呗?” 程澈舒直接切出了游戏,周嘉瑞猝不及防少个队友,眼睁睁看着自己操控的角色被敌人打死,把键盘拍得砰砰响,大吼一声: “操!” 与此同时,正在水池边洗衣服的室友手机却不合时宜的发出一阵震动,周嘉瑞不爽地看过去,但这个成天阴沉慢吞吞像树懒的老哥却迸发出惊人的速度,一把抓过手机,生怕别人看到似的。 周嘉瑞不以为意,顺口调侃道:“怎么旭哥,女朋友消息?” 赵旭露出一个讨好的笑,默不作声把屏幕上弹出的消息按灭: “没有,骚扰短信。” 【c:管理员你好,我这边有沈穆和端家两兄弟的亲密照,能申请进入论坛吗?】 作者有话说: 一段过渡~ 第10章 翌日早晨九点三十,哲学系沈穆老师准时出现在s大校园里,在这阴沉潮湿又闷热的天气里,沈穆老师漂亮的脸蛋宛如一剂强心剂,路过之处皆是一片春暖花开。 “嗯,谢谢你们,老师吃过早餐了,你们快去教室吧,拜拜。” 沈穆笑着拒绝几名学生送来的甜点和小礼物,转身拉开半掩的大门,就见办公室里一群老师围着他的桌子神色各异窃窃私语。 “怎么才回来第一天就……沈老师太可怜了…” “哎可怜什么啊可怜,我那些学手机里全是他的照片,上次我还抓到一个……” “就是…” “但沈老师不是那样人吧?他不是结婚很多年,现在还怀孕了吗?” “谁知道孩子爹是……” “都在说什么!” 一道苍老低沉但嗓音中气十足的男声越过沈穆头顶直接镇住场面,众人纷纷扭头望来,这才看到门口的沈穆,以及沈穆背后的系部副主任。 沈穆匆匆侧过身:“张副主任…” 系部副主任姓张,名从波,身形清癯,穿着他那件洗到褪色的灰色羊绒针织外套,此时正一手拎着热水壶,一手持着他那刻着优秀教师称号的玻璃杯,眉梢隐隐发怒。 他目不斜视大步踏进办公室 ,围在沈穆桌前的人群不约而同让开一条通道。 视线聚焦那一刻,沈穆脸色骤变。 他的办公桌上……乱糟糟的。 两个孩子刚昨天送给他的花瓶不知为何碎了一地,仔细用透明玻璃盒包装好,摆在桌前的钢笔被拿了出来笔尖摔——那是端凌曜送给他第一年的教师节礼物,就连他整齐摆放在桌角的书和抽屉里用来存放这么多年来收到的教师节贺卡,全都被撕得面目全非。 更别说从桌面到椅子上乃至地面……沾满了诡异的、散发着腥气的白色液体。 以及桌面上奶油和某种果酱歪歪扭扭写下的—— 我、喜、欢、你 刹那间,同情、疑惑、甚至幸灾乐祸等等各种复杂的目光从四面八方钉进他的全身,密集的低语编织成一张大网拖拽着沈穆使劲下坠,那股带着审视的眼光陌生又熟悉,和记忆深处那段被封存的回忆几乎重合—— 那个昏暗糜烂充斥着酒色暧昧的脏角落,每一个隐没在黑暗背后的眼睛,闪烁着仿佛要将他吃光的欲|望,不断向他逼近。 沈穆猛地抱紧身体,后背窜起的冷寒令他止不住发抖,他踉跄着后退几步,眼角渗出一抹极其艳丽的湿红,根本没有发觉自己的指尖已然掐进皮肉。 下课铃骤然响起,把沉静的教学楼硬生生撕开一个尖锐的裂口,在逐渐沸腾的人声中,只听张主任厉声喝道: “去查监控!看看是哪个人敢在大学校院里做这种龌龊的事!” 就在这时,身后轻轻地传来一句:“mommy……?” 其实这句呼唤声很小,几乎要湮没在温水般的逐渐沸腾的人声,但或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沈穆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 因为那是他的孩子。 从在他身体里诞育,又被他一手抚养长大,与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子。 意识到这点之后,一股勇气忽然涌进全身,充斥在四肢百骸,沈穆本能挪动步子,反手带上办公室的大门,挡住了端霁羽正欲一探究竟的目光,在转身的刹那调整好表情,温柔地望着他的孩子: “不是说在学校不可以喊mommy吗?” · 不巧的是,从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到今天七点这段时间正好碰上学校网络维修,摄像头又是每天早晨七点三十准时刷新内存上传到云盘,夜里巡逻保安忙着打游戏更没注意到任何人影,倒是可以通过指纹□□采集进一步深入调查,但那样就要报警了。 可问题是沈穆本身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伤害,就算报警最后可能也会不了了之,所以刚去首都开过会刚回来的主任——姓戴,名邵刚。 戴主任私下找到沈穆,意思是报警会影响学校声誉以及在学生间造成恐慌,所以希望不要再深入下去了。 沈穆恰好也是这个意思,现在这件事也只是几个教师知晓,不会扩散出去。但一旦闹到报警,深究之下或许会查到他和两个孩子之间的关系。 s大是两个孩子的理想学府,期间有多么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如果被扒出来他们之间的母子关系,那么他们一切的努力都会蒙上一层阴霾,甚至被推翻。 那才是沈穆的底线。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孩子。 戴主任见沈穆态度温和,不由掏出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又道:“那经院长那边……” 去年这位漂亮的omega老师空降s大,是s大校长亲自带着来办公室与大家见面的,并私下特意嘱咐他要多加关照。结果现在出了这事,戴主任又擦了擦自己的胖脸,就听沈穆道: “这些小事不会打扰经院长的,您放心。” 戴主任这才放下心。 沈穆出了主任办公室,打开手机,看到两个孩子发来的消息,问他出了什么事。 他回到:【mommy和主任沟通工作问题,你们两个好好上课,上课不许玩手机】 端霜琼率先解释:【我在拍资料】 端霁羽见借口被弟弟抢了,只好硬着头皮:【我也是】 沈穆失笑,没再回复,而是伸手轻轻贴上自己的小腹,仿佛自我暗示般喃喃自语: “这次…” 下午果然落了场雨,一整天的沉闷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股脑伴着狂风一并发作,把顶层窗户拍得砰砰作响。 不过任窗外天崩地裂,磐衢集团五百米高的顶层会议室内依旧要按部就班进行月末总报,会议室里充盈着各部门高层领导按照顺序逐一汇报工作事项忐忑而局促的嗓音。 这并不是因为他们端总挑剔——必须说句实话,他们端总真算不上难搞,虽然他要求高,工作态度严谨,但他那是对自我要求十分严格。 任何事他能亲力亲就绝不多余返工,日常取消公司不必要例会和非必要加班,完善奖惩制度、员工福利待遇,特别是近期又在总部推行了中年二胎带薪产假时长翻倍制度。 更何况他还没有普遍高等级alpha爱用信息素压制人的坏毛病,礼仪教养十分优秀,待人处事分寸也是恰到好处,而且他们老板和夫人恩爱的名声那简直是众人皆知。 作为一名大型企业掌舵者,他的做事风格真的可以算得上一句善解人意了。 第12章 但员工怕老板,那就像老鼠遇见猫,害怕是必然的,况且他们端总还是名顶级s级alpha,再善解人意身上的威慑力那也是实打实存在的。 比如现在,坐在首席的s级alpha忽然掏出手机——这真是难得,一边打开手机,一边淡声问道: “这次技术部月末总结报表谁写的。” “……” 会议室里静得落针可闻,众人只见端凌曜看过手机后身为s级alpha周身的无形气压骤然一晃,紧接着又恢复原状。只见他重新收起手机,十指交叉抵在唇前,目光聚焦于屏幕。 谁也看不出他到底是否满意——这位在谈判桌上浸润多年的s级alpha如雪地里的头狼,猎物的任何举动都逃不过这双眼睛,一旦露出弱点那必然只会是死路一条。 同样,他们也是如此。 众人只觉得空气一点点凝固,即便他们的老板没有释放出任何压迫性质的alpha 信息素,却依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站在台上的高管被盯得甚至捏着纸质报告的手指都不住地打颤: “怎么了端总……” 过了半晌,才听端凌曜平静道:“做得不错,技术部全体奖金翻倍,具体事宜找杨助理确定。散会。” 哎? 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还没从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里醒来,但端凌曜已经起身,他们只能起身目送他的离去,这位s级alpha一出会议室,压迫在所有人肩头的重压仿佛都顷刻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堪比过年的喜庆气氛。 有新上任的几个一边忙着撺掇技术部同事请客吃饭一边有闲心八卦,问旁边的老前辈: “端总…今个儿怎么……” 心情这么好啊? 老前辈瞥他一眼,又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到这里,才开口道: “据我这么多年经验来看,多半是夫人来了——” “——穆穆。” 端凌曜急匆匆赶过来,一进办公室就见沈穆站在桌旁的窗户边,推开一条细缝,背着手好奇地往下看。 量身剪裁的高腰长裤勾着窄腰纤细,小腹微隆,沈穆闻声直起身,转过头看到他的那一刻,眉眼间立即荡漾开笑意,喊他: “老公,你忙完啦。” “嗯,”端凌曜看得心头一软,关上门快步走去握住他的手臂,拉进怀里上上下下检查:“外面下这么大雨,怎么突然过来了?有没有淋湿?” 沈穆被里里外外摸了一遍,脸色微微发红,但见端凌曜还要解自己衣服看,赶忙把他的手按在胸前,咬着唇难为情道: “没有…现在还在外面呢。” “我什么都不做。”端凌曜只觉掌心被一团软乎顶满,顿时连舌根都蔓延出曾从这里品尝过的甜,他的喉结上下一滚,只是心里还没酝酿出点旖旎想法,他忽然看到沈穆眼角残留的绯色。 他当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呀。”沈穆心下漏了一拍,没敢抬眼看端凌曜的脸,而是很乖顺地主动挽起长发,低下头将白莹莹后颈给端凌曜看,“下午没有课了,阿岚来接我回家,但我看天色还很早呢,想来公司找你,我想你了呀…老公,帮我摘下来好不好,有点闷了?” 心爱的omega将最脆弱诱惑的后颈交送到自己眼下,是一种爱潮流动的暗示,意味着想被占有,没有任何一只alpha能够拒绝,更何况这是s+级的omega。 但alpha不为所动,乌黑深邃的瞳仁定定凝视着他,扣住他的腰身揽进自己身体里,以虎口卡住omega的下巴,轻轻掰过来,强迫他面对自己:“穆穆。” 端凌曜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脸,笃定道:“学校那边出什么事了。” 沈穆不得不抬起眼:“没有,我只是…想来接你下班……” “穆穆。” 端凌曜加重语气捏他的耳朵尖,那是催促的意思。他在谈判桌上可以强势从容游刃有余,但面对自己心爱的妻子却全无办法,他见沈穆还是不肯说,只好叹了口气,转头厉声喝道: “平岚!进来!” 门外正和杨树喝咖啡的平岚差点被呛死,和后者交换了个茫然的眼神立马放下咖啡杯赶紧凑到门前敲门,低声道:“端总,您找我。” 沈穆见状急忙道:“阿岚不知道!” 端凌曜松开他,握着他的肩膀拉开一个距离,目光沉沉:“所以的确是有事瞒着我?” 沈穆浑身一颤,心底猛然窜起一股莫名的恐慌,他下意识揪紧手指,伸出手试探地靠近端凌曜的衣物,见他不抵触,才完全嵌进他的怀里: “我只是想你了…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怀孕…我控制不住自己…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对不起…” 沈穆双臂环住端凌曜的腰身扣紧,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只有这样的贴近,他才能稍稍安心下来。 办公室里omega信息素的气味快要盖不住了,端凌曜重重叹了口气,拉开他的手臂转过身把他搂进怀里: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来我这里,我只有高兴。” 沈穆环紧他的腰身。 端凌曜见他不说话,俯身埋进他的颈窝,拨开发丝沉声道: “你不告诉我,是想自己处理吗?” 过了好半晌,才听沈穆轻轻“嗯”了一声。 “好。” 端凌曜答应得很干脆,循着味儿用牙揭开后颈的抑制贴,沈穆身子一抖,滚烫的omega腺体陡然溢出大股浓香,alpha定了定神,又道: “但是不要勉强自己,不要逞强,不舒服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沈穆又点头,但下一秒,他听到alpha说: “现在,把你的上衣脱掉。” 作者有话说: 存稿紧急蓄存紧急蓄存!需要一点评论呜呜 第11章 暴风雨的落幕是在整整两个小时之后,天空随即拉开了一道绚烂的彩虹,雨过天晴,空气清新,连往日堵得水泄不通的北二环都清爽畅通。 整个磐衢大厦顶层充斥着s+omega信息素的气味,过浓的气息甚至强势到能够掩盖住s级alpha信息素的存在,整幢大厦新风系统疯狂运作,机械呼呼作响。 以防万一杨树提前驱散大厦顶楼三层的人群,羊皮小高跟哒哒哒的声音风驰电掣,在大厦上下三层上下回荡。等她检查完回到楼上,办公室大门终于重新打开,空气中s+omega的信息素似乎比先前淡了许多。 作为beta,她只能闻到顶级omega的气味。 平岚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杨树没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不等她细听,里头忽然穿出脚步声,她火速站直身体—— 沈穆强忍不适抓着端凌曜的外套颤巍巍直起腿,站直的瞬间小腹的饱胀感愈加明显,来时难见起伏的高腰裤此时紧绷绷隆起,他捂着肚子很努力地全留下了。 端凌曜眼疾手快扶住他:“真不要抱?” 沈穆小幅度摇摇头,冲他露出一个餍足的笑:“我在车里等你呀?” 尾音轻飘飘的,端凌曜听着心痒,如果不是有外人在场,他可能就亲上去了。 沈穆很满足地又蹭了蹭他的下巴,随后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小腹,那是连眉梢都舒展开,眼神里的爱意揉进眼角荡漾的绯红,在这张近乎美艳的脸上留下一抹极温情眷恋的神态。 “好,但要一会儿。”端凌曜向平岚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上前扶住沈穆的身体:“那夫人我们先下楼休息。” 沈穆点点头,踉踉跄跄走出办公室大门,门后等待的杨树见状主动扶住他的另一边,视线不经意一瞥,随后愣住。 微潮的发丝下原先雪白白嫩的后颈此时血肉模糊,隐约看出alpha狰狞的牙印,一只手忽然挡住了—— 是沈穆,他靠在电梯间的落地镜上拢着头发,冲杨树笑: “小树变得更漂亮了,不过好像瘦了点呀。你是不是又在减肥了,你一点都不胖,没事多来家里玩,老师给你做好吃的。” 杨树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完全回神,但沈穆一开口,她条件反射地答应:“好啊老师,我也想您了,上班太累了,我想回去摸鱼给您吃。” 沈穆又笑,那语气仿佛是听到孩子说了什么可爱的傻话,但是没有嘲笑的,他只是很无奈又宠溺地和平岚说了句:“这孩子…” 他笑起来,眉心红艳的那颗痣一晃一晃的,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杨树站在沈穆面前,仿佛又变回十年前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假小子。那时的她穿着老爹不要的肥裤子,套着弟弟不穿的旧衣服,在同龄孩子都去上学的年纪,卷着裤腿插在泥塘里弯腰抓鱼摸虾。 沈穆就这么出现在新修的路牙子上,乡村一望无际的麦田与瓦蓝的天空在他的身后,他那时瘦到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满脸病色却依旧漂亮,双眼无神地蹲在路牙边,静静地看着她,像电视机里的神仙。 她当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也分不清楚是男是女,见他脸色苍白以为他身体不舒服。 第13章 所以她不知哪来迸发的勇气,从鱼篓里抓住一条最肥的鲫鱼,提着鱼两腮,大步大步跨过淤泥,努力向他靠近,接着伸出了手,又有点不好意思,装作很若无其事的样子: “给你,拿回去熬汤吧,我摸的鱼都是最肥最好的,回去喝了鱼汤就舒服啦!” 那是她改变自己一生的举动。 后来等她长大了,才知道那次沈穆是因为早产没恢复,肚子疼得走不动路,又没带手机,只好在路边等人发现。 而他早产的孩子据说生下来就断气了。 “小树,就送到这里吧。” 快到车位时沈穆轻轻拍了拍杨树肩膀,杨树回过神来,下意识握紧他的手臂,有些舍不得。 沈穆捋了捋小姑娘红棕色的长发:“回去吧,不忙的时候回家看看老师。” 杨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和他拥抱后转身离去。 “老师再见。” 羊皮小高跟哒哒哒的响声在车库里回荡,沈穆看着这个穿着职业女性套装,穿着高跟鞋,梳着大波浪高马尾渐渐走远的身影,很感慨道:“我现在还记得第一次送小树去学校的情景呢。” 平岚为沈穆打开车门,搀着他坐进了车里。 “那是她第一次上学,比正常一年级孩子都高很多,很紧张地抓着我的手指,但又很勇敢地自己迈进教室……” 那个眼睛亮亮的,瘦瘦小小的小女孩有那么大的力量,真的像一棵小树那样,努力汲取养分,学习、长大,一步步成为她的名字——那是她成年后为自己取得名字。 杨树。 也是她想成为的样子。 “真好。” 沈穆靠回椅背,掌心贴上自己的小腹,这里很温暖的隆起,就像过去每一次拥有过那样。 · 接下来一段时间s大哲学系沈穆老师身上的alpha信息素气味都异常浓郁,往日身上淡淡的omega信息素香气被一股高等级alpha信息素所替代,修长脖颈被雪白的绷带包裹,散发着浓烈的s级alpha信息素的气味。 大家这才惊讶地发现,沈穆老师的爱人竟然也是一只顶级alpha。 【很奇怪啊,s级alpha怎么会喜欢上b级的omega?】 【不是怎么还搞信息素配对那一套现在都讲究真爱啊!不过沈老师居然只是b吗?】 【我站楼上,万一沈老师老a真是个河童就想找个漂亮老婆改变家族基因呢!】 【那这河童怕不是一身牛劲吧!给我沈老师漂亮脖子当鸡脖啃呐?!啃成啥样了都!】 【楼上老乡收收味!憋暴露了!】 校园论坛简直像炸了窝,各种潜水号纷纷上线,说什么的都有,但中心话题大都围绕着沈穆脖子的绷带上,也没过多揣测。 端霁羽和端霜琼偶尔也会去论坛看看,一般流程都是先搜索沈穆,接着挨个挑出偷拍贴把沈穆的照片保存下来,最后直接黑进管理员页面手动删除封号才结束,堪称论坛里的无名守卫者。 不过他俩有时课业不忙的时候挑一两个帖子看看,特别是最近,兄弟俩特别爱看同学们匿名聊天时对自家alpha爹的形容,而且还非常父慈子孝的截图私发给了亲爹。 端霁羽:【[截图][截图][截图]】 正在办公室远程开会的端凌曜还以为是沈穆出了什么事,只好带着歉意微微抬手,掌心在空中一顿,微微颔首示意对方暂停对话,同时拿起不停震动的手机,点开一看,居然是亲儿子。 他不明所以,点开儿子发来的截图挨个看过,五秒钟后,杨树就见他们老板脸隐隐发黑。 杨树:“……?” 但端凌曜到底还是当爹的,格局大,不屑于和亲儿子玩这些文字上的游戏,直接从相册顶端拖了张照片甩过去,反手扣上手机,比了个请的手势。 端霁羽下楼扔个垃圾的功夫就看到他爹的回复,他打开一看:“……靠!” 照片上赫然是他和亲弟一岁剪胎毛被剃成卤蛋还哭成鼻涕虫的样子。 但他还没再骂,就听隔壁房间陡然发出巨响,他猛一缩脖子,走出去敲了敲门:“弟!你发热期提前了?!” 房门被砰一声打开,端霜琼阴着脸把手机拍亲哥脸上,端霁羽定睛一看: 【但是斑洲市s级alpha屈指可数…说实话我家有点关系,没听说哪家夫人是个姓沈的b级omega啊。】 【不是…你什么意思?我们学校还有个端霁羽也是s级呢】 【我闻到瓜的味道[滑稽]】 【没人知道沈老师从上个学校离职的原因吗,话说说端霁羽的那个师生恋不行的】 【他这也不是第一胎了,十年前我妈在a大工作见过他,当时大着肚子和一个副教授走得很近,结果后来听说流产了,你们觉得是为什么[滑稽][滑稽][滑稽]】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端霁羽一看到“流产”两个字眼皮就止不住跳,又往下划拉两下,发现话题已经发酵到更加离谱的地步了,看得他眉头越皱越紧,甚至还有人造谣他们两个和母亲师生恋。 端霁羽也“啪”一声放下手机,拿出自己手机打算黑进后台删帖。而他的omega亲弟弟已经扭回房间,拿起拳击手套,开始邦邦砸沙袋。 端霁羽顺手捞起弟弟电脑:“借你电脑用。” “我知道是谁,”端霜琼没理他,一面挥拳一面咬牙道,这双和沈穆极为相似的眉眼突然阴恻恻瞪着他哥,“一直暗恋你的omega,那个叫程澈舒的,上次在魏叔叔的晚宴里我在楼上看到他跟他爸了。” “什么暗恋我,我从来没同意过,你别在mommy面前乱说。”端霁羽被弟弟锃亮的肱二头肌刺激到,默默拿起一对哑铃,盯着他愈加凶狠的神色还是道,“帖子我处理过了,mommy那里你控制点情绪,你知道的,他很在乎你的情绪——你已经不是八岁小孩了。” 咚! 端霜琼最后一记扫腿用了十成十的力气,65kg的沙袋横腰猛颤,直接在空中摆动起来,汗珠顺着清秀的侧颊淌进衣领里,他足足缓了十分钟,才摘下手套扔到角落,气喘吁吁走到桌边拿起水杯,道: “我知道。” · 程澈舒下课后回到寝室,再次点开论坛时却被告知帖子被禁封了,连着他的学生号也被禁言三天。他顿时一愣,随即巨大的愤怒海啸般直冲脑门,他砰一声拍案而起。 原本各自忙小组任务的室友们纷纷探头,就见这位向来平静清高的a级omega室友表情扭曲,程澈舒梗着脖子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再次登录另一个私人论坛—— 黑色的火柴人跳动着竖起一根手指,紧接着满屏关于沈穆的精修图争先恐后映入眼帘,程澈舒烦躁地点开管理员对话,质问他: 【你到底什么时候曝光他们之间的关系,沈穆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根本不配在s大做老师!】 管理员对话框上显示正在输入中,程澈舒又道:【你如果不曝光我就自己来,但到那个时候,我就不能保证你这个论坛的安全了】 他发完后重重放下手机,坐回凳子上胸膛剧烈起伏,愤怒一点点被压制,他喘了口气,重新拿起手机。 xu:【文化节】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呜呜请多给我点反馈吧宝宝们,否则要坚持不下去了呜呜我会很努力保持日更的! 第12章 托身上这股s级alpha信息素的福,沈穆的工作生活总算平静了一段时间,日常在家里、学校,偶尔去一趟端凌曜的公司三个地方跑动,周末没事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周边散心看展,抽空还去检测了趟信息素…… 总之借着这个机会,他的身体状况和信息素水平都回到正常水平,折磨他许久的早期孕反症状也终于消退,肚子开始隆起,身体也变得沉重起来。 很快,就到了s大的学生文化节前夕。 s大十分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学院间各有特色,四季变换也是肉眼可见地鲜明变化。学生文化节更是考验学生们自我策划能力和团结协作的精神,活动规模异常宏大,届时也会有各行各业的校外人士来参观。 其中人文学院以“多元化的贯穿古今”作为学院的建立理念,对学院的建设也十分考究,将美学融入哲学,从建筑群落中提前真正意义上的“多元融合”,加以近些日子学生们的集体装饰,显得更加丰富。 沈穆今天原本是早八两节课,可能是起得太早,早晨又没什么胃口,有点头晕,本打算下了课直接回家休息,奈何主任临时通知要开会准备即将到来的文化节,只好窝在办公室趴一会。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雨,天气阴沉,空气也沉闷,黏黏糊糊腻在身上,让人心情烦躁。 不过围墙的第一波爬藤植物倒是很欢快,急急忙忙开了个头茬花。昨日是个艳阳天,离校前看到它们还各个憋着鼓气不肯开花,拳头般大小的月季花苞挤着一串串蔷薇热热闹闹爬满砖石浮雕垒起的围墙上,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耐不住寂寞地扎了窝,开成一捧一捧的花团了。 第14章 沈穆趴在桌上懒洋洋透过圆拱窗往下看,正好看见几个女生穿着漂亮裙子站在花墙前拍照,快门声一串一串的,拍过之后又立马飞快跳下草坪,生怕踩坏了似的。 “……好像洋娃娃,”沈穆迷迷糊糊的,自言自语道,“好可爱啊。” 好想要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 沈穆“唔”一声,将脸埋进臂弯里,使劲蹭了蹭。 可能是年纪大了怀孕,精力不够,睡这么一会儿反而越睡越累,梦里总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稳。 沈穆捂着胀痛的额角慢慢直起身,靠进椅背双手叠在小腹上,捧着肚子闭目养神。三个多月的双胞胎,肚子隆起的弧度很明显了,只是他喜欢穿得宽松,平常挡在衣服底下瞧不见罢了。 孩子日渐长大,撑得肚皮紧绷绷的,腰弯得久了,多少压得有点酸胀。 沈穆缓了缓神,揉了一把自己的后腰,随手拿起手机点开看了眼,屏幕上又被父子仨发来的消息占满了。 “咦?我什么时候静音……” 沈穆赶紧先安抚两个孩子,这些日子他为了避嫌,在学校和两个孩子几乎不私下见面,但他们家小儿子最近快到发热期黏人得紧,一会儿不回消息就要闹。大儿子虽然身上没什么不舒服,但双胞胎从小被一视同仁惯了,总不好只回复一个人的消息。 沈穆:【mommy待会准备去开会,刚刚趴着睡了一会,不要担心,这个天气太容易犯困啦[困]】 紧接着他点开和端凌曜的个人对话框,认认真真看完消息后逐条回复: 【两个宝宝今天很乖没有闹,爸爸下午几点的航班呀?】 【老公晚上能赶上回家吃饭吗?很想你】 端凌曜上周五去b国出差了,这几天实在太忙一直没时间打电话,昨晚好不容易抽时间打了个五分钟的视讯,看见坐在车里的alpha眼底止不住疲倦,沈穆心疼坏了。 他握着手机歪头望去窗外——雨下大了点,几个小姑娘又开开心心拿出小花伞一起拍合照,那份快乐隔着大雨都传递过来,沈穆也弯起眼,又写道: 【几个女孩子在围墙边拍照,像洋娃娃,好想要女儿[渴望]】 父子三个估计是都在忙,沈穆捏着手机等了一会儿也没等到端凌曜回复,正打算收拾东西先去会议室,背后突然传来: “沈老师更喜欢女孩啊。” 这声音离得太近,吐息的热气几乎是贴着后颈绕进领口里,沈穆一缩肩膀,下意识捂住后颈,手机“啪”地反扣桌上,捂着肚子坐直了身体,扭头一看,是坐他后桌的同事,正弯腰凑过来看他的手机。 沈穆猛地抓住桌沿身体后仰,年轻同事直起身走到自己桌前,又道:“不过沈老师长这么好看,生个女孩估计更好看。” 坐他后桌的同事大名高戌诚,是个三十岁出头的b级alpha,个头高,长得也不错,留着一头栗色碎盖短发,穿着短t和牛仔外套很是青春休闲。他的性格也属于alpha种难得的阳光随和,日常学生们关系处得很好,身边经常围着几个学生打篮球。 但或许是他本身性格就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所以不太能把握异性间的社交距离——第二性别的社交距离是成长必修课,至少对s+级omega的沈穆来说,他过近了。 更何况他还凑在自己的后颈处,沈穆默默侧身往窗边挪了挪,靠着玻璃拉开距离:“高老师,您下课了?” “对啊,刚下课。”高戌诚却仿佛没看到他的动作,脱下半湿的牛仔外套扔到桌上,纯白短t也湿了,半透明覆在身体上,隐隐透出些许肉色。沈穆慌忙挪开眼,脸颊有些微微发热,他又想自己的alpha了。 室内刺眼的白光投在年轻老师沾湿成一缕缕的碎盖上,高戌诚拨了拨头发:“这雨突然下大,但我一看快到开会时间啊,迟到戴主任肯定又要给我吹胡子,赶紧冒雨赶回来了。” 说着他一抬眼,见沈穆桌上放着随身携带的手帕,自然而然俯身拿起,低声哀怨吐槽:“也不知道淋感冒算不算工伤……沈老师手帕借我擦擦,毛巾丢在篮球场了。” alpha潮湿的气息在面前飞快略过,沈穆眼睁睁看着他拿走自己的手帕,那是他今晨从端凌曜的衣帽间拿出来的,刚刚孕反呕吐时还盖住了嘴唇。他正要开口,但高戌诚却已然扯开半湿的t恤领口,贴在自己起伏饱满的胸膛上擦了起来。 沈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捂着肚子重新转了回去,疏离道:“请便。” 高戌诚一见他这样,擦身的手一顿,忙道:“啊…抱歉抱歉,我太自来熟了,沈老师…那我还给……” 他攥着手帕的手一僵,原先被仔细叠成小方块的男士手帕此时半湿不干宛如抹布一般,高戌诚抓了抓头发,自觉尴尬道:“那我洗干净之后还给您。” 沈穆摇摇头:“不用了,您留着用吧。” 他拿起笔记本和钢笔抱在胸前:“我先去会议室。” “啊…好。”高戌诚忙侧过身让出一条通道,沈穆从他身侧小心避过,甚至连一缕衣角都不愿沾到。 但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嗅到一缕微薄的omega信息素味道,高戌诚浑身一震。 这股味道让他的身体瞬间发热,被大雨淋湿沉寂的身体被立刻唤醒,运动后加速的心跳更加急促,他清楚地意识到,这根本不是个b级该有的味道。 高戌诚转过身,直勾勾盯着的omega绑着绷带的修长脖颈,缓缓抬步,一步步靠近,向他伸出手—— 骤然间一道电话铃声响起,高戌诚飞快收回手。沈穆停下脚步,推门的手转而摸出手机,掀开手机一看:老公。 高戌诚眼睁睁看着沈穆原先警惕的神色逐渐褪去,恢复往日的温和,他出了门立刻着急接通电话,温柔的嗓音空无一人的长廊里静静回荡,他压低的声音里止不住开心: “……老公,你怎么有空打电话了…” 高戌诚若有所思走到办公室门前,抱臂望着沈穆离开的方向,掏出手机随意点了两下,又重新收回手机。 现在已经下课有一段时间了,主教学楼里没有学生,长廊灯也早早地被保洁大叔关上,窗外雨帘暗沉的光穿过教学楼绚丽的玫瑰花窗再投进长廊莫名阴冷诡异,雨声渐大,几乎填满了长廊所有空间。 沈穆专注着和电话那头的端凌曜说话,在得知爱人晚上就能到家的消息时更是停下脚步,他站在楼道边,忍不住晃了晃脚,道:“那我晚上等你回来吃饭,好不好?” “饿了就先吃,我回来的时间晚,”端凌曜插着兜站在露台吹风,听到电话那头嘈杂声,问道,“国内下雨了?” “嗯,下了好几天,天气好湿。” “脖子上的绷带要记得定时更换,别感染了……”端凌曜想了想,还要说话,就听电话那头沈穆笑得很开怀,端凌曜一愣,有些无奈,“怎么了穆穆?” 沈穆捧着手机柔声道:“爸爸说了好多遍……” 窗外骤闻惊雷起,落下的巨大白昼映亮沈穆的身影,沈穆不经意抬眼,怔愣的刹那间后腰突然被一股巨力向前重重一推! “啊!” “穆穆?!” 手机脱手,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向前倾倒,悬空的空档里沈穆本能地弓起身体护住肚子,但就在这时,楼道外恰好有学生进来—— 在通话结束的前一秒,端凌曜听到长子的声音: “mommy!” 作者有话说: 有坏人!呔! 第13章 平岚是代替“正在国外出差的父母”来到医院履行监护人职责的,早在来的路上辅导员就已经把他们所在的地点发给他了,但他到了之后还是第一时间奔向导诊台,薅住导诊台明显业务不熟练的稚嫩实习生,问道: “你好,请问沈穆在哪个病房?” 实习生连忙在电脑上一阵噼里啪啦,随后支支吾吾道:“…没、没有这个病人!” 平岚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要知道他收到来自端总和辅导员两边消息的那一刻时有多崩溃,道过谢之后赶忙前往端霁羽所在的急诊大厅,果然在乌压压一群人里,找到了角落里臭着个脸独自一人坐在病床上的自家少爷。 “大少爷!” 平岚赶过去一看,端霁羽右手前臂打着固定支架,很明显是骨折了。但正当他纳闷怎么只有他一个人时,视线一瞟,才发生原来半拉的帘子内侧还坐着俩男生,只是刚刚从他的角度去看正好被医院的柱子挡住。其中一个年长些,戴着副无框眼镜满脸局促,见他来了起身道: “你好你好,您就是刚刚和我通话的端霁羽同学……” 平岚接住他的话茬:“许老师你好,我叫平岚,是端霁羽家管家,刚刚和您通话的是端霁羽同学的父亲。他父母现在都在国外出差,暂时回不来,托我过来照看孩子。” 许老师作为一贫苦打工人,头一回在现实生活看到真的管家,嘴都张成“o”型,还是平岚提醒了他一句才回过神来,侧身向他介绍道: 第15章 “这位是程澈舒同学,也是他第一时间发现端霁羽同学和沈穆老师并拨打120电话的。” “谢谢这位同学!”听他提到沈穆,平岚反应大了些,忙道,“那沈老师现在没事吧?” 许老师一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先关心“罪魁祸首”,顿了一下回复道:“多亏了端霁羽同学接得及时,沈老师一切都好,不过以防万一,端霜琼同学还是先陪他去做了检查,待会就回来了。” 有二少爷跟着,平岚总算是彻底放心,如释重负呼出一口长气,但刚呼出气又觉得不对,一抬眼,果然三人都盯着自己。端霁羽眯着眼一个劲给他使眼色,平岚立即道: “我们家少爷平日里受沈老师很多关注,他父亲的意思是帮助老师是应该的,况且年轻人身体恢复得快,小伤不碍事,许老师不必心有忧虑。” 他说得太轻飘飘了,许老师嘴巴又张成“o”型,一抹头上的汗,道:“感谢端霁羽同学的父亲对我们工作的支持……” “但叔叔也不能一点都不关心自己儿子吧?”坐在里侧一直一言不发的程澈舒忍不住开口,抱臂靠进椅背,下巴微抬,“还是说平管家是替端家做主了,都能不关心主人了?” 他搞不懂端家到底什么毛病,一个两个对沈穆着了魔似的,端霜琼在想什么,放着亲哥哥不管去陪一个无良教师检查身体,这管家来了之后也一点都不关心继承人,反而对着沈穆嘘寒问暖。 总不能是沈穆还勾搭上这管家了吧? 平岚莫名其妙被一个小孩呛了一通,一时间忘记回应,倒不是气傻了,他只是记起了程澈舒这个名字—— 恰好出现在月季公馆业主及家属名单里,alpha父亲经营一家市值是三十亿左右的建筑工程公司和几个连锁儿童舞蹈教育机构,omega母亲是本地三甲医院妇产科主任,有两个beta姐姐,除了程澈舒本人是a级omega,其父母都是普通c级。 a级omega,和他家二少爷一个级别,区别在于这是个太好懂的小孩。虽然他只来了五分钟,但这位程少爷全程双腿交叠坐在折叠椅上,上半身始终前倾,眼神一直黏在他们家大少爷身上,直到刚才说话时才舍得把目光挪过来。 儿子作为高等级omega的姿态倒是做得很足,这点和他父亲不太一样。平岚记得程父的样子,是个个子不高的老实男人,不知从哪得到端总搬家到檀芸公馆的消息,反复向物业申请上门拜访,都被端总本人亲自拒绝了。 不过平岚还没评估完,扭头就见端霁羽脸色阴沉,俨然一副邪恶比格犬的本性就快要压抑不住的模样,赶忙眼神示意他安静,随后站到端霁羽身侧,双手交叠在身前,同样摆出姿态,换上公式化微笑: “感谢程同学对我们家大少爷的关心,但有关端总私人问题,恕本人无可奉告。” “……” 程澈舒猛地抬眼,视线死死焊在平岚这张毫无破绽的笑脸上。 但平岚早年作为端凌曜的一助,跟在他身边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现在留在沈穆身边担任管家一职纯粹是心甘情愿收敛锋芒,照顾他们而已。跟个孩子真犯不着动什么气,否则传出去落人口舌,还说他们端家没气度欺负小孩。 端霁羽总算舒坦了,躺回床上,冲辅导员道:“导员我想回家休息一晚行吗,还有我弟,麻烦您代他和高老师请个假。” 存在感几乎为零的许老师根本插不进嘴,闻声忙道: “当然可以,你回家好好休息,明早准时回来上课就行。但是小端同学明天回校记得补一张事假条。” “我会提醒他的,谢谢许老师。” “没事,你好好养伤,表彰情况等你好了再细谈,”许老师欣慰极了,扭头对程澈舒说,“走吧程澈舒,我送你回学校。” 程澈舒没理他,一个c级的omega辅导员根本不配和他说话,他死死盯着平岚,过了很久,才咬着牙道:“我不放心端霁羽同学,想在这照顾他。” 他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冲着平岚露出一个孩子气的笑容:“不好意思平叔叔,我刚才也是一时心急。” 平岚从善如流:“理解,同学之间互相关心是应该的。” “所以我想再陪霁羽一会儿,等他弟弟来再走,可以吗?” 端霁羽眉头一皱,实在是忍无可忍抬起眼,斜睨着他。 “那怎么行,你是omega,况且端霁羽同学的监护人已经来了。”许老师不赞同,学校对omega外宿申请非要严格,端霜琼这个情况纯属特殊,就算是ao恋爱关系,也不允许私自外宿,更何况看这个情况,这两人也不是情侣关系。 程澈舒置若罔闻,愣是在原地一动不动,许老师又一次被无视,忍着火气看了眼手机,最后还是退后一步,道:“这样吧,我去看看沈老师什么情况,你在这里等我,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回去。” 端霁羽刚要说不用,结果帘子刷一声被拉开,紧接着就听他弟字正腔圆: “不用这么麻烦,现在就回去。” 端霜琼面无表情出现在众人眼前,顺手把刚打印填好的请假表递给许老师,说: “这是我刚刚借导诊台打印的请假表,麻烦您帮我带给许老师签字盖章,谢谢您。” “哦……沈老师呢?” “我在这里。”沈穆的声音从端霜琼背后传来,嗓音听着有些沙哑,许老师探身一看,才见他神色憔悴,眼圈通红,捂着肚子作势要从轮椅上起身。 “您这是?您坐着就好不用起……”许老师瞪大了眼,赶紧上前,不过有人比他更快,端霜琼直接抓住他的手臂按住肩膀,强硬地让他重新坐了回去。 沈穆眼前一暗,缓缓抬头,就见他的小儿子双手撑着轮椅扶手,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 沈穆咬了咬唇,重新坐了回去:“我没事,只是医生建议这几天少走动,所以小端同学帮我借了一把轮椅,谢谢…”他气息不稳,哽了一下,才继续道,“谢谢你们两个。” “应该的。”端霜琼没给哥哥再开口的机会,起身绕到轮椅背后推着沈穆走到平岚身边。 程澈舒直勾勾盯着端霜琼的侧脸,仿佛是在观察什么陌生的异类。 分明同样是a级的omega,为什么他总是表现的那么截然不同,态度强势到简直不像个omega。 医院急诊大厅太嘈杂了,地方也窄小,平岚侧身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来到许老师身边好兄弟似的揽着他的肩膀往外走: “许老师今天实在辛苦了,您不是还要送程同学回校吗,那我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哎……程同学?” 程澈舒猛然回头。 平岚微笑:“还有事吗?” “……没有。” “那赶紧回学校吧。” 说着,平岚上前揽住程澈舒的肩膀,一边推着一个齐齐往外走。 直到他们三个走远,沈穆才如梦初醒般一点一点弓起身子,缓缓将脸埋进掌心,颤声道:“小羽…对不起……” 上一秒还冷着张脸的兄弟俩瞬间慌了,端霁羽一把从床上跳起来,翻身坐到沈穆跟前:“我没事的mommy,你看我好好的呢,今晚还能回家住,多好啊。” “可是你的手……”沈穆重新抬起头,本就没有血色的脸颊看到大儿子绑着支架的手臂时更是惨白无比,他的心疼得都快碎了,轻轻捧住孩子的手臂,生怕碰疼了,“都怪mommy没看清脚下…对不起…很痛吧?对不起宝宝……” 端霁羽被这么称呼还是上次过生日呢,顿时耳朵根一红,又高兴又不好意思,挠挠头发道: “mommy我都多大了还宇未岩叫我宝宝……一点都不痛,这还没我爸揍得疼呢!” “mommy,我刚刚不是和您说了吗?”端霜琼也蹲在沈穆面前柔声呼唤,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耐心道,“哥没事,半个月就能好。您也没事,肚子里弟弟妹妹很好,但是刚刚医生说您不能情绪太激动吗,没事的,都没事的。” 但沈穆根本听不进去,他身体本就不好,且不说情绪失控容易发生信息素溢漏,就说现在怀着孕从楼上摔下来受惊过度,又看到心爱的孩子因为自己受伤,心里又愧疚又心痛,早年一些不可控的毛病隐隐都有发作的趋势——他浑身痉挛似的发抖,脸色白得吓人,比病床上的端霁羽还像病人。 “对不起…对不起宝宝……是mommy没保护好你…”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某处不断重复,眼前不再是医院刺白的床单—— 脚边汇聚成小洼的血,掌心下僵硬的高隆已然没有气息,窗外闪烁朦胧的红绿灯,刺耳的鸣笛,和从他身体里掉下来却一动不动的孩子。 “我的…我的……”沈穆挣脱端霜琼的手慌张捂住小腹,急得双眼通红,“我的孩子…我的…他…他怎么不动——” “——穆穆。” 一只大手骤然出现不分由说盖住沈穆的脸,强硬掰向自己,兄弟俩愕然抬头:“爸?!” 第16章 站在面前的不是他们那个远在b国出差的alpha亲爹还能是谁? 端凌曜忙着喘气根本没工夫应两个儿子,他一身风尘仆仆,却又无比可靠,俯身将妻子扣在自己坚实的怀抱里: “我回来了,都没事了。” 作者有话说: 很快第一阶段的小高潮就要来啦~大家儿童节快乐! 第14章 从三号南北高架桥与环湖高架交汇口下高架,继续行驶一点五公里右拐弯,就会进入斑洲市面积最大的新城区。这里从十年前开始建设开发,市政办的搬迁带动持续引进人才,重点中小学的迁移,新建办公楼和商铺,新开小区楼盘,政商结合建立大型商超娱乐设施。 截止今日,新城区已经变成斑洲市新的经济开发点,拐进城江路能看到路边一排五星级酒店,人行天桥连接酒店与大路另一边的休闲娱乐设施,与高端私人会所、温泉足浴店隔路相望,附近便利店和酒吧夜总会24小时营业。 十点之后,路上车辆行人几乎全部消失,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拎着小音箱各回各家,没有遛娃的爹妈、也没有无证小摊贩的叫卖,道路两旁只有明亮崭新的路灯坚守伫立,仿佛整座城都陷入了完全的安静。 但仅一墙之隔的夜总会里却是另外一副景象——灯红酒绿的舞池中央男男女女们尽情拥舞,在欢笑声中不断散发荷尔蒙和信息素,吊顶的镭射球灯迸发五彩灯光,完全的纸醉金迷。 二楼包厢里同样热闹非凡,茶几前穿着超短裙露脐装的小姐们正跳着热舞,戴主任左拥右抱搂着公主,被哄着喝下一杯又一杯,醉醺醺又签下一瓶酒,正当他美滋滋靠在小姐白花花的□□里时,在裤兜里沉寂一整晚的手机突然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包厢里顿时静了。 戴主任不情不愿睁开眯眯眼:“操!哪个孙、孙子来打扰老子好事……他妈的…拿!拿出来啊这么没眼色!” 身旁的公主连忙伸进他的裤兜里拿出手机,看了眼屏幕上的备注,娇滴滴钻进他的怀里,问: “哥哥,经老板是谁啊?” 戴主任被女孩的香气熏得更舒坦了,脑神经也放松了下来,摸着光滑的皮肤,大着舌头道: “经、经老板是…我那……” 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戴主任猛地弹起来,抓着手机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紧接着哆哆嗦嗦接通电话: “喂…?经院长……” 三十分钟后,s大人文学院大晚上忽然响起警笛声,这个时间恰好是学生们筹备三天后文化节的最后测试阶段。校园里灯火通明,路上许多学生都好奇探头去看,只见几辆警车停在人文学院庭院里,整个二楼三楼灯火通明,竟然还拉起了警戒线。 “出什么事了?” “我们学校难道有杀人犯?” “不是吧好吓——哎!你撞到人了怎么不道歉啊!”小姑娘捂住被撞痛的肩膀瞪着一头扎进人群里的高个子男生,嘴里嘟囔,“被鬼追了啊?” 由于主任因公事无法到场,所以人文学院张副主任闻讯急忙从家里赶来陪同警方一起查监控。奈何众人到监控室一看,美其名曰每月检修的监控其实早已坏了大半个月,监控记录一片灰白,提着夜宵回来的保安更是一问三不知。 各楼道角落监控缺失,没有目击证人,受害者现在情绪不稳定家属拒绝接受调查,勇敢当垫背的学生刚刚从医院回家暂时联系不上,叫救护车的目击证人还没回校,最重要的是现在根本无法确定是受害者自己失足摔下的,还是真的被人推了一把然后摔下去的。 “受害者又拒绝回答问题…关键是万一是他自己摔下去的,那我们还调查个毛线啊?”新一批实习生跟在老前辈身后叽叽咕咕,被老警察瞪了一眼后赶紧闭嘴了。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但耐不住上头有人盯着。他们派出所所长亲自打电话过来,说为了这事,一晚上就有三通电话打过来,其中一个甚至还远在首都,明确要求严肃对待。况且受害者自己也说了,当时是有人推了自己一把。 可是谁没事会害大学老师啊?还是个无害的哲学系老师。 因为事情发生在校园里,担心造成校园恐慌,警察们在张副主任的建议下还是关上了警笛警灯,在得知事发前五分钟最后一个和受害者见过面的辅导员老师还在学校,警察们连忙跟着张副主任一并前往办公室打算咨询情况。 跟着上楼时老警察和张副主任闲聊,聊着聊着自然而然问到受害者平时在学校和同学同事们的相处关系。毕竟学校里发生案件,很大一部分是与学生或者同事之间发生了矛盾。 但在老警察照例问了几个问题都得到否定答案之后,也有点不解:“按您这么说,这位沈老师深受学生喜爱,与同事相处也融洽,教学水平也优秀,那岂不是人见人爱,为什么……” 一定确定是有人故意推他下去的呢? 张主任闻言顿了顿,似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几番欲言又止。老警察见状上前,借着掏烟的功夫凑到楼梯间角落,背后跟着的年轻警员也好奇凑上去。 张主任拒绝了老警察递过来的烟,掏出手机,翻出了去年元旦时他们办公室集体的合照,斟酌道: “沈老师的样貌……” 围在外圈的实习生见这老教授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还以为这沈老师是丑人作怪,结果扒开同事的脑袋挤进去定睛一看,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这也太好看了! 半分钟后张主任收回手机,见他们满脸恍然大悟,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决定和盘托出: “而且在上个月中旬,沈老师还被……” @ 程澈舒在回校的路上越想越不对劲,还是没忍住给那个名为“xu”的管理员发了消息。 【你中午为什么要我去人文学院?】 这太奇怪了,今天中午这个管理员突然给他发消息,让他立刻去人文学院主教学楼。结果他刚到就见端霁羽紧紧护着沈穆倒在地上,只不过当时他也没多想,见状直接打了120叫救护车。 他原以为他们两个是一起摔下来的,结果刚刚陪他们一起去医院时听完他们的对话才发现不是,居然是沈穆不知被谁突然被推了一把,幸好端霁羽及时赶到接住了他,然后两人一起倒在地上。 如果端霁羽没赶到的话…… 从那个高度摔下来,孩子肯定保不住的,程澈舒打了个寒战,他只想让大家都看清沈穆的真面目,但没想过要害他。 可能是他的脸色太难看了,以至于下车时坐在前排的许老师见他这样以为他害怕,安慰他道: “待会警察就简单问你几个问题,你按照实际情况说就好,别怕啊,老师在旁边。” “……什么?”程澈舒后知后觉,“什么警察?” 许老师:“我刚和你说话没听见吗?有警察来调查情况,你作为目击证人去回答几个问题就好,快下来吧,警察在办公室等着。” “……” 程澈舒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抓着手机麻木地下车跟着许老师踏进校园,从东门到人文学院只要十分钟。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这短短十分钟却无比漫长,一路走去都有无数学生窃窃私语,探究的目光四面八方投向他。 在看到警戒线外警察的那一刻,程澈舒的心提到嗓子眼,他僵硬地吞了一口唾沫,不由得钻紧了拳头。 周围还有许多一起上过课的同学,见程澈舒走进警戒线里纷纷一愣。毕竟这位高贵的a级omega根本不屑与他们这些普通人打交道,平时没少借着信息素等级讽刺他们,他的几个室友更是在旁边翻手机边添油加醋: “那不是程澈舒吗?他怎么也被叫过去问话了……他第一个发现沈老师的吗?” “是啊,当时也是他叫的救护车。但我记得导员让我们下课后去教室开会啊,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不会吧…不会是他推的沈老师吧?那次他看到端霁羽扶沈老师时就气得没去上课……” 这句话随着风清晰地传进程澈舒的耳畔里,身体内部“砰”地传来一道硬物被打碎的声音,滚热的鲜血重新流动,原本僵硬的机体逐渐恢复原状。无名的愤怒顷刻间贯穿全身,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折身冲到那人面前,厉声道: “你有什么证据?!” 室友被吓了一跳,连警察都闻声望了过来,他后退一步,但心底有股气实在是发泄不出去,理直气壮道: “下课后我们都回教室开会,你为什么要单独来人文学院?” 程澈舒满腔的怒火被浇灭一半,眼神下意识躲闪一霎,冷哼道:“和你什么关系?” “和我的确没关系,但我们都知道你讨厌沈老师,”室友咬死不松口,“上个月底你在校园论坛造谣沈老师私生活混乱被封号三天,在宿舍砸电脑时我们都在!沈老师这么好,你为什么总是和他过不去!” 第17章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因着信息素等级的关系,大家都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关于这位a级omega的事情,但谁也没想过这样一个清秀高贵的高等级omega私底下却是这样的一个人。 程澈舒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慌乱扫过周围,只见所有人望向他的眼神都带着轻蔑,他强作镇定道: “……你偷看我手机?!” “谁敢看你手机,你不是常说自己是a级omega,我们不配和你说话吗?”室友索性撕破脸,“如果不是你要我帮你填辅导员发的表格,我怎么会有机会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程澈舒攥住拳头双目猩红:“你……” “好了!” 人群中陡然传来一道怒喝,紧接着学生们自发让出一条通道,张副主任带着警察走上前,许老师跟在他们之后匆匆上前一把扯住程澈舒的手腕往外拉。 程澈舒条件反射地甩掉他的手:“别碰我!” 忍了一整晚的许老师也终于是忍无可忍了,盯着他的眼睛冷冷道: “如果你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你背地造谣老师这件事的话,我不反对,只是我就要请你的父母来校一同处理了!” 程澈舒顿时语塞。 许老师不耐烦:“现在,你能不能好好沟通了?” 五分钟后,程澈舒坐在用空教室简单搭成的审讯室里,面前坐着一老一少两个警察。等其他人都走完了,程澈舒才冷硬道: “我没有推他们,我到的时候端霁羽和沈老师就已经倒在地上了。” 老警察似乎没想到他会率先开口,笑了一下: “同学,你别害怕,你第一时间发现了老师和同学并拨打120救护车电话是一件非常值得表扬的事情,我们警方叫你来只是询问情况,其他事情我们不管。但有些事知错能改,就是国家未来的好栋梁,你说对吧?” 可能是老警察声音太平静温和了,程澈舒原本竖起的戒备轰然倒塌,眼底不由得蔓开酸涩。他从小到大从未受过的这样的委屈,视线渐渐模糊,他抓着手机低声啜泣。 老警察等他哭够了,才继续问:“现在呢,我也的确有个疑问,按照你同学说的,你今天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呢?” “…是……有个人给我发消息,他让我过来的……”程澈舒说着打开手机,“我们学校有一个关于沈穆老师的私人论坛,这个人是里面的管理员……” 程澈舒忽然手指一僵,不可置信瞪大双眼。 “怎么了?” 老警察看他表情不对,给同事使了个眼色,年轻警察起身走到他身边,只见程澈舒手指颤抖地拼命刷新空白页面,又飞快推出浏览器,点开相册—— 门外几个大晚上被薅过来加班的辅导员正凑在一起吐槽,陡然听见屋内传来一道尖叫,几个老师脸色一变,其中刚接受过问话的高戌诚老师反应最快,直接刷的一声拉开教室大门: “发生什么事了!” “没了…都没了!”程澈舒崩溃大哭,举着手机手足无措地环顾四周,“他把我删掉了,我的所有记录都没了!” · “知道了知道了我回趟宿舍就过去行了吧,真是,不知道的以为程澈舒才是你俩儿子,我是捡来的呢……咦?” 周嘉瑞满脸稀奇地发现宿舍门竟然没锁,又感到一阵烦躁,他原本和同学忙完文化祭的事情正一起聚餐呢,结果父母一通电话打过来让他去看看程澈舒的情况,没想到回到宿舍那晦气的大五哥也在。 “平常见不到人怎么……” 他话还没说完,宿舍门忽然从内被一把拉开,他那大四留级的大五学长宛若一堵墙立在门后,彻底的一米九二身高焊在原地,他背着手,平常畏畏缩缩的气质被一股压迫感所替代,冰冷的目光穿过厚厚的刘海,盯得周嘉瑞后背发凉。 周嘉瑞莫名腿软,硬着头皮正要开口,赵旭却突然一改常态热情道: “你回来了,我现在要去帮高老师测试文化节要用的软件设备,估计会晚回,桌上的蓝莓面包你记得吃,都是新鲜的,再见。” 作者有话说: 剧情章~下一章有很多穆穆嘿嘿明天又要申签了!我会加油的! 第15章 警方的调查一直到十一二点才结束,那时学校里都已安静,学生们各自回到宿舍,借着灯色能看清树影婆娑,校园里各处都是文化祭装饰的彩带横幅、立牌海报,但零星几声蛙叫回荡在这片校园,仿佛为一切都镀上一层阴影。 由于监控缺失,作为第一个发现的学生程澈舒也表示没有看到第三人,而他口中所说的私人论坛更是没有任何浏览记录,倒是可以拿回他们技侦部进行数据恢复——但受害者没有受伤,仅是惊吓,所以就算调查到底,最后至多也只是个批评教育的结果,根本没有继续深究下去的意义。 老警察给上头去了消息,莫约过了三根烟的功夫,上头回了电话,意思是表示理解,到此为止。 不过离开之前,老警察还是针对程澈舒偷拍和造任课老师黄谣的行为进行了批评,警告他即便手机里的确有关于沈穆老师师德有亏的确切证据,那也不能公然发在社交媒体上,因为一旦浏览量达线,对方依然可以追究相应法律责任。 做完这一切,警察们才收起警戒线重新上车,开车返回派出所。老师们也各自回到宿舍,临走前,张副主任特意去了趟监控室打算再次叮嘱保安明天找人来维修监控,结果看到高戌诚和另一个高个子男生也在,不由得一愣,走进去问道: “高老师?您怎么在这?” “张主任!您忙完了?” “嗯,”张主任走近一看,这才认出坐在电脑前敲敲打打的男生是谁——去年故意缺考挂科导致绩点不合格,那一届唯一一个留级的计算机系学生赵旭,他皱起眉头问,“赵旭?你怎么也在这?” 赵旭缩了缩脖子,连忙解释:“哦……高老师让我…” 高戌诚“砰”一声关上电箱,跳下凳子拍了拍手上的灰,道:“是我让他来的,看看能不能修下监控系统,一直这么坏着也不是事啊。” 提到监控张主任就一肚子火,前段时间院长开会说各学院的设施经费已经到账,结果就碰上这种事,偌大的人文学院监控全坏,还坏了半个多月,丢人都丢到校外去了! 高戌诚见这小老头面色阴郁,忙宽慰道:“所以这不是在修吗,我俩正好都是学这行的,万一能追回监控,也好给沈老师一个解释。” 也只能这样了,张主任叹了口气:“那行,就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高戌诚爽朗一笑,跟着张主任边说边往外走,出门前扭头对赵旭叮嘱道,“赵旭,你要是修不好就先回去啊,别过了门禁。” “好的。” 赵旭点点头,等着两位老师的声音渐远,他又重新埋头于电脑前,望着满屏代码开始一段一段修改。 监控室里的电脑都是老式的了,主机常年未曾清理,灰尘附着气扇嗡嗡作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声响极有节奏地跳动着,但随着他敲打的声音愈加用力,墙上无数雪花屏幕骤然间开始闪烁! 一张张灰白画面犹如键盘按压般再次刷新时变赫然变成清晰的画面,逐一展现着校园里的角角落落,直到最后一个画面恢复正常,赵旭骤然推开键盘,仿佛钢琴家陶醉于演绎乐曲那般,起身深深鞠了一躬。 手上残留的触感让他兴奋,这是时隔十年的再次触碰,他的生命线又一次和那个人交汇—— 那个美好的、不真实的…… 母亲。 赵旭冥冥之中忽然被什么击中,呼吸停滞,折回电脑前飞快敲击键盘,墙上无数画面应时转换,回到下午那一刻—— 他出现在沈穆身后的那一刻。 被刻意拉近、放大的画面已然模糊失真,但omega的美貌却依然让他心醉。这个画面与记忆深处某个画面几乎完全重合,那时的他也站在这只omega的背后,牵着他的衣角,望着他俯身温柔地拥抱过一个又一个孩子,最后轮到自己。 omega甜蜜的气息成为他此生唯一能分辨出的信息素气味,这只omega代替了他记忆里始终缺席的母亲位置。 后来矮小的孩子慢慢长高长大,再次遇见时,omega却恍如初见那般,依然美好、依然美丽、依然温柔。 赵旭看着自己的左手热泪盈眶,重重倒回凳子上,视线紧紧盯着屏幕,一点点伸进自己的裤子里,释放自己隐秘不堪的爱。 他想再被拥抱一次。 哪怕要以omega的哭泣为代价。 s大校园重新恢复往日的平静,但校园论坛、社交软件却热火朝天,端霁羽和沈穆下午紧紧抱在一起躺在地上的照片在论坛上疯狂传播,学生和学生、老师和老师、甚至学生和老师之间都不可避免地讨论这件事。 要知道那可是端霁羽啊,稀有的s级alpha,也是端氏磐衢集团未来继承人,学校里多少追求者向他表白都被拒绝,连程澈舒这种a级omega都心甘情愿跟在他身后苦苦暗恋。 第18章 但沈穆却只是b级omega,况且是个正在孕期的已婚omega,就算他的确美貌惊人,但在绝对的阶级地位面前,美貌根本不算什么。 【不是…我有罪,我真的嗑到了……】 【楼上的不是一个人,沈老师和端大少我真的可以,两个人一美一帅我先嗑为敬!】 【既然如此何不加上端小少呢,三人行必有我师系列!!!】 【但是有一说一,沈老师连端家门坎都够不上吧?】 【不是…嗑cp考虑什么实际情况啊,沈老师能看得上这俩臭屁男再说吧……天天拽得二五八万样……】 不等大家再继续讨论,夜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校园论坛里所有有关内容宛若参加舞会的灰姑娘,丢下水晶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任何有关话题被禁止发表评论,关键词屏蔽,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再三确定学校论坛没有相关内容后,端霁羽冲办公桌后的亲爹比了个手势:“爸,好了。” 端凌曜原本靠在椅背闭目养神,听到儿子声音后缓缓睁眼重新拨通电话,另一边似乎也在等他的回电,刚拨出立刻就接了: “凌曜,都好了?” “嗯,麻烦你了辞年,”端凌曜起身走到长子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走回落地窗前,“回头抽时间约着见一趟。” “这么客气呢?”经辞年“呦”了声,无所谓道,“一家兄弟不说两家话,都是你们家霁羽自己删的,我只是给了个权限。况且我这心里还愧疚着呢!你说说你端凌曜,家里有喜事也不通知兄弟们一声?” “穆穆说月份还小,等月份大点稳定了,再邀请大家来做客。” 提到妻子,alpha的语气总算软乎了点。 “那就说定了啊!”经辞年笑道,又顿了顿接着说,“至于程家那小子…我已经转告他家父母了,也算还他母亲人情。兄弟,看在我的面子上这次放他一马,改日我提着东西登门拜访,给你们家沈老师赔罪。” 端凌曜没应声。 听筒放大了呼吸声穿过电流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像是沙漏般一点一滴渗透,经辞年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端凌曜道:“放心,我们做长辈的不会和孩子计较,穆穆不在意。” 经辞年长舒了口气,但又听他道:“但是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 时间已经很晚了,玫瑰公馆早已沉睡,朦胧的月色悬在路边的路灯中,映着微弱的光亮,顶级alpha隐隐透着疲倦的英俊面孔倒映在透明干净的窗户里。 端凌曜仍是上午在b国谈判时的正装模样,用发胶抹过层次的头发一丝不苟梳起,量身剪裁的西装衬衫挺括平整,依然不见一丝褶皱,如果忽略他眉心的疲倦,基本下一秒就能出门上谈判桌上走秀了。 怪不得这段时间沈穆那天忽然去他公司,最近又总是一反常态要他留下标记咬痕,原来是发生了那种事……端凌曜烦躁地揉乱头发,发丝垂在光洁鬓角边,俊美的眉眼轮廓间氤氲着淡色的阴霾。 那是向暗地里窥视者所传递的无声证明,是omega自我保护的方法。他的穆穆做得很好,只是太善良,手段太温和了。 对于胆敢觊觎他人珍宝的蛆虫,一味地示威根本不够。 经辞年没再开口,他了解这位旧友。 反倒是端凌曜扭头看了眼沙发上折了条手臂还忙着敲代码的大儿子,冷不丁感叹道:“你管这么多孩子也是不容易。” 经辞年听出他在调侃自己,苦笑道:“你没听过那句话吗,惹谁不要惹大学生啊,看看你家霁羽霜琼就知道了,年轻人聪明又有闲心,根本管不了。” 两人又互相寒暄了几句,等挂了电话,端凌曜又给下属发出几条消息。 今夜沉默宛若一滩死水,静到几乎要匿毙其中,房间里另一只年轻的s级alpha冷不丁开口,那是为没有保护好母亲而自责: “最近在学校mommy都不让我们和他见面,我们都没察觉到……” 察觉到竟然出了那种事。 被打碎的礼物和钢笔,工作多年积攒的欢喜,被玷污践踏的领地。 端凌曜瞥了儿子一眼,走过去抬手对着他的脑袋狠搓了一把。 “靠!干什么!”端霁羽迎头被搓了个傻眼,不知道亲爹抽什么风,忙不迭蹿到一边,逃窜过程中还碰到了手臂,他顿时,“嘶!” 端凌曜看着大儿子这一副流浪小狗样才觉得顺眼,眼底的笑意一闪而过,随后又正色道: “你们已经成年了,不要总是黏着你们mommy。” 端霁羽:“……” 这话该对他说吗? 端凌曜和沈穆的卧室里,与沈穆同为omega的端霜琼蜷缩着身体依偎在母亲怀里,与他分享同一张柔软的大床、同一块温暖的被褥、和逐渐同频的心跳。 s+级omega信息素的甜蜜浸透房间每一寸角落,母亲的怀抱又香又软,端霜琼很着迷地埋进他的怀里,沈穆即便在睡梦里,也本能地又搂紧了他的孩子,温柔地拍打他的后背。 每到这时,端霜琼都会庆幸自己的第二性别——omega,所以他才能成为除了alpha父亲之外唯一一个和母亲亲密同床的那个人。 他的同胞兄弟不行,只有他可以,哪怕他已经成年了,只要想起这点,就连母亲小腹里那两个令人讨厌的肉块都变得可爱起来。 但今天他睡不着,端霜琼注视着沈穆,眼角灼烧的泪痕干透了,但一向舒展的眉梢深深拧成一团,他的母亲连睡梦中都不安稳。 ——所以到底是谁? 伤害了他们最爱的人。 作者有话说: 今天申签啦!好紧张哟!!!!我发4!!! 第16章 直到深夜端凌曜才回到卧室,小心翼翼走到床边,大力把睡熟的小儿子拍醒,让他回自己房间睡。 “mommy需要我……而且我刚睡着,”气成河豚一样小儿子瞪着一双与妻子极为相似的眼,怒气冲冲低声控诉,“您就不能在书房睡一晚吗!” 端凌曜双手环胸站在床边,下巴微仰,态度显然易见—— 不能。 和母亲同床而眠是父亲的权利和义务,端凌曜不打算让别人代劳,哪怕是亲儿子。 端霜琼满肚子火气眼看就要爆炸,又在点火的那一瞬间熄了个干净。他仍不敢直面对抗alpha父亲的威严,只好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借口,权当为了好不容易情绪安定下来熟睡的mommy。 在父亲催促的眼神里,端霜琼咬牙切齿,慢慢从沈穆怀里爬出来,摇摇晃晃下了床,游回了自己的卧室。 沈穆睡前被注射了含镇定的药物,此时仅是皱了皱眉,并没有醒。 月色穿透朦胧的雾气,缓缓流进窗帘的缝隙里,爬上深色的床单,在沈穆光裸洁白的腿上晕开了冷色调的雪白,淡紫色的睡裙被推得至大腿间,内里的柔软若隐若现。 沈穆体质特殊,怕热易燥,又对衣着没有固定喜恶,所以从年轻时开始,他的睡前所穿的衣物都是端凌曜亲自挑选的。这条淡紫色的真丝睡裙很是贴肤,碍于孩子在场穿上了同色系的睡袍,裙摆下纤细的右踝微微肿胀,这是从楼梯上摔下来的挫伤,只需休养几日就好。 但alpha的目光始终凝固在他的脚踝上,过了很久,才缓慢而克制地,回到妻子恬静的睡颜。 即便已经过去近二十年,沈穆的样貌却依然没什么变化,这张过于美艳的脸始终被无数人妄想、觊觎,偏偏他又是那样温善的一个人。 端凌曜目光幽幽,忽然很想再一次拿出地下室的脚链,继续套在这漂亮的脚踝上。 连续一周的高强度的工作不足以与这十八个小时内的提心吊胆相提并论,在听见沈穆从楼下摔落的瞬间,那一刻的惶恐惊惧仿佛又回到十年前,以至于在飞机上他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把omega重新关在身边。 端凌曜喉结上下一滚,随后又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但他不能。 因为那样会让妻子伤心。 …… 第二天端霁羽和端霜琼一早就起了床打算回校,他俩不是一个专业,但课程都挺紧的,用过早餐后也没等到家里两位长辈起床,和平岚说了声就打算回校了。 “好的,等老爷夫人醒来我会转述的,”平岚为端霁羽穿上外套,“路上小心。” “岚叔,”端霜琼半夜被亲爹轰走,起床气正不爽着,再次叮嘱,“mommy醒后一定要和我说。” “知道了小少爷,”平岚哭笑不得,推着端霜琼揉了揉他的肩膀替他醒神,同时拉开车门,“快上去吧,不然要迟到了。” 兄弟俩这才发现车上还坐着两个人,驾驶座上的是他爸的贴身保镖兼司机,另一个则是—— 端霜琼一愣:“郑叔、小杨姐?” 坐在副驾驶的杨树闻声扭过头,摘下耳机冲兄弟俩明媚一笑:“具体原因路上说,走吧,现在送你们去学校。” 第19章 兄弟俩不明所以。 开车的司机姓郑,名梦时,名字很文艺,实则人高马大,长得凶神恶煞,十年如一日留着寸头穿着西装,衣服下的肌肉夸张到仿佛一圈拳锤死一头牛。据说曾经是某国家领导人的贴身保镖,后面不知怎么的来到国内,成为他俩亲爹的保镖兼司机。 等车开始驶动后,端霁羽率先开口问道:“你们今天怎么来了?” “听说大少爷英勇负伤,我们担心你,所以想来见你,行不行?”杨树故意逗他,又透过后视镜看那边板着脸的端霜琼,道,“咱们小少爷还在起床气呢?” 端霜琼很不耐烦,喊她:“姐!” 杨树失笑,连郑梦时一贯紧绷绷的脸上都染了点笑意。 车厢里沉闷的空气总算轻快起来,端霁羽其实知道他们俩来一定是他们亲爹有事情要转告他们,至于为什么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直接说,那他就不懂了,可能是忙着跟他们抢mommy吧。 想到这端霁羽就气得牙痒痒,扭头瞪了弟弟一眼,昨天受伤的是他,结果却是弟弟跑去和母亲同睡,真是占便宜没够的。 等杨树笑够了,她才拿出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按照端凌曜的要求一式两份,兄弟俩都要参与了解。端霁羽手上有伤,端霜琼不好让他再给自己掏文件,接过文件夹抽出一份放在哥哥面前,自己翻看一遍,觉得奇怪: “戴主任的资料?” “和我们学校新校区建设的招标书。” “是的,两位少爷。你们人文学院的戴主任被抓了,他妻子去实名举报他挪用公款,并且有长期□□和家暴行为,现在已经在派出所里蹲着了。” 杨树轻飘飘的,但后座兄弟俩却一点不惊讶,很平静地接受这个事实,并且很清楚为什么会发生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间点。 他们太爷爷早年下海经商的确是黑白两道通吃,但时代变迁,第一代人的交情逐渐淡去,第二代没有能力和魄力顶上去,导致第三代接手的磐衢集团几乎就是个空壳子。 如果不是他们的alpha父亲早年大刀阔斧改革,极力推进与政府联系,建立了政商联合体,并连续数年拿到斑洲市经济推动和创新质量奖项,稳固地位后又立刻壮士断腕般,直接舍弃端家那部分不能见光的残端,进军海外市场,那么现在斑洲市早就没有端家的位置了。 这些都是他们去年进入公司学习后了解的。 所以收集资料交给警察的确是最好的方式,只要s大校长做出合理处罚,等舆论发酵过去后,就能保全s大的颜面,最重要的是能把昨晚的事盖过去,改变学生讨论的话题中心。 端霁羽拿舌头顶了顶口腔,不知怎么的觉得有点风头都被抢走的不爽,还是不死心地问:“爸做的?” “给咱们大少爷出气呢,”杨树比他们大了近十岁,总爱逗他们,“咱们家大少爷手都摔折了,还没个监控,您父亲生大气了。” 端霁羽翻了个白眼:“呵呵。” 可能对戴主任来说是无妄之灾,但总要有人为此承担代价,更何况他根本不无辜。端霜琼阴沉着脸: “如果不是他不作为,mommy这次也不会受这么大惊吓。况且去年mommy初到学校,还被他以为和经校长有……他早该下台了。” “嗯,端总也是这个意思,在其位谋其事,好位置能者居之,小少爷不用担心。” “那mommy这次的事…”难道就要不了了之了吗? 他们知道这件事到不了立案标准,而且有关学生群体极难调查,解决一个不干实事的戴主任用来杀鸡儆猴或许也是种方法,但是谁也不敢想下一次会出现什么情况。 除非他们的母亲从今天起不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否则这就是无解的宿命。 车厢里又一次恢复沉寂,正巧遇到红灯,郑梦时稳稳停在白线之后,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两只蔫巴小比格,似乎心有不忍,冷不丁开口: “这次文化节,端总会去。” “……啊?” 这次真是惊吓了,而且根本听不出一点前因后果,端霁羽端霜琼吓得耳朵惊飞,直接身体前倾凑过去,很紧张地问:“为什么?他没事来我们学校干什么?” 红灯结束,郑梦时又重新驶动车辆,没再回复他们。 杨树正回复邮件呢也懒得搭理他们,随口道: “校招啊,又要到毕业季了,端总的意思是今年可以多设置几个应届毕业生的校招岗位,广纳优秀人才,也算是维护经校长的颜面。” 她说得坦坦荡荡,但兄弟俩依然满脸不可置信,见状她不得不掏出一份纸质简历,在他们面前摇了摇: “看到了吧,这是我今天要亲自去面试的一名学生,非常优秀。” 端霜琼没看清,只隐约看到一个旭字,愕然道:“亲自?” “你可是特助,不是hr。”端霁羽满脸狐疑,“我们家是要破产了吗?没别的人能用了?所以都要特助出面谈招聘了?” “胡说什么呢,这么咒自己家,”杨树看在他折了只手的份上饶了他一马,示意他坐回去,语气轻松,“因为实在是优秀的人才,而且也是我的老熟人了,必须要我亲自去才行。” 端霁羽心想这得是多难得的人才啊,还想再问,但杨树瞟了他一眼: “怎么了?偷偷谈对象了还是在学校惹事了?” 端霁羽简直比窦娥还冤:“怎么可能!”他又想起程澈舒,感觉头大,“不可能的!” “那怕什么。” 杨树见快到s大门口,抬腕看了眼手表,忙道: “你们手上另一份文件,是端总布置的阶段任务。你们两个不是从去年毕业后就开始学习公司事务了吗,借这个机会检测一下你们的学习成果。两人各自进行,到时候分开竞标!具体资料资料内容我都发进你们邮箱了,记得查收!” “……” 这种事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死一样的沉默一直延续到学校门口,郑梦时在东门停下车,扭头看向两个恍若被雷劈过的小比格,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们。 但杨树可不惯着他们,眼看着第一节课马上就要开始,她直接下车打开车门,把一a一o拽下车往前一推: “迟到和逃课我都要汇报给沈老师的,你们两个难道想再去一趟……” 不等她说完,兄弟俩立刻冲进学校里,眨眼的功夫连人影都快看不见了。 杨树哭笑不得,重新回到车里。手机那头传来消息,是她刚刚问对方在哪里见面,对方给她发了个定位。 杨树:【收到,五分钟后见。】 作者有话说: 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十点更新哈~争取这周把第一个小节点写完~ 第17章 对方的定位显示是在明珠广场后面的小吃一条街上,那里路窄,车开进去估计会直接堵死,到时候倒车也不方便,杨树索性让郑梦时开到马路对面的商场停车场里,自己走过去。 今天的天气一改前几日的阴沉,相当的阳光明媚,郁郁葱葱行道树也被大雨洗刷得干净,空气里漂浮着清新的水汽。杨树到面包店时门口停了辆大货车,一个穿着背心的花臂大哥在车厢里往下递货,门口一个瘦高的男生接货,再转身摆在推车上一框框摞高,直到摞满八箱,才拉进去一趟。 杨树站在树荫底下望着那个瘦瘦高高的驼背男生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当年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吸鼻涕的小男孩。 不过他们都快五六年没见面了,认不出也是正常。 一直等到他们搬完最后一批货,老板把货车开走,杨树才走进店里,站在门前认真打量一番。店内面积不大,但装潢得很是简约,通体以原木与白木柜体为主,正对大门的两扇玻璃擦拭得干净透明,橱窗里的金黄面包散发着小麦的香味,收银台铺了亚麻的白色斑点小狗桌布,花瓶里还添了支无尽夏。 瘦高男生把最后一箱原材料搬进后厨,出来时看到店里站着位穿着职业装,踩着高跟鞋,披着一头大波浪长发的女性,条件反射道:“欢迎光临,现在店里只有牛角包,蓝莓面包原材料还没准备好,要等下午才能烤出来。”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眼消息,发现对方没有回复,顺手拿起一张纸巾擦了擦手机屏幕,盯着屏保看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塞回围裙前的口袋里。 手机屏保里的人望着镜头笑得很开心,这张满是病色的脸颊白到近乎与背景的白光共色,但眉心的朱砂痣在阳光下却格外鲜亮。 哪怕看过无数次,他依然会看入迷,连面前什么时候站了人都没发觉。 杨树发誓她绝不是故意想要偷看别人的手机,只是她站在柜台前很久了,这个男生却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依旧旁若无人地注视着屏保。 杨树的心沉了下去,她尽量保持平静问:“这是你对象吗?” 这个问题仿佛是戳破了某个被刻意隐瞒的秘密,至少在他为自己编织的童话世界里,就是如此。他抓了抓头发,很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是吗?” 但是面前陡然严厉的嗓音硬生生撕开他的童话世界,他骤然抬头,就见刚才那位职业女性脸上难掩失望,厉声问他: “你这么说,沈穆老师知道么,赵旭?” · 赵旭和老板请了假,带着杨树去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坐下,路上他习惯性跟在杨树身后,听着她脚下高跟鞋传来嗒、嗒、嗒的响声,好似回到了十年前。那时他跟在女孩身后一起在无边无际的田埂上赤足奔跑,雨天泥泞的道路有许多水坑,他们就卷着裤腿踩水,也会发出这样的响声。 那时候他还不叫赵旭,她也不叫杨树,他们都没有名字。 直到走进咖啡厅的卡座里,被头顶传来的冷风一吹,赵旭才清醒过来,他默然看着杨树推过来的菜单,说: “我和你一样。” 杨树直接合拢菜单,对服务生说:“两杯冰美式,一块树莓黑森林,一块蓝莓芝士蛋糕。” 服务生点头应是,为他们倒了冰凉柠檬水后才转身离开,这个时间点咖啡厅里没有客人,悠扬的钢琴曲在店内飘荡,等到服务员把咖啡和蛋糕送上来,杨树把那块蓝莓蛋糕推到他的面前,意有所指道: “我和你不一样。” 蓝莓芝士蛋糕散发着甜美的香气,新鲜蓝莓的果香与芝士奶酪的香气合二为一,果酱淋面融合奶酪的香气诱人又甜蜜,赵旭拿起叉子将蛋糕一分为二,蓝莓果酱缓缓流进雪白的芝士内陷里。 赵旭没有开口,而是静静地一口接着一口把蛋糕吃掉,过甜的口感在口腔里发酵,芝士奶酪顺滑的口感宛如在舔舐滑嫩的皮肤,他完全舍不得吞下。 他的味道也这么甜吗? 直到口腔里最后一点甜也滑进喉咙里,赵旭才如梦初醒,他问:“是怎么发现的?” 他的态度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杨树以为做出那些事的另有其人,杨树冷冷一笑,放下手机,掏出检测报告往桌上一拍: “你的指纹,留在沈老师衣服上了。” 赵旭并不惊讶,毕竟昨天他动手时没戴手套,手上还有雨水,留下指纹是必然的,但他好奇的是别的事:“怎么比对出来的?” 毕竟只有单一指纹没有用,除非要求警方比对基因库,但昨晚警方明确表示不会深入调查下去——这是他意料之中的结果。毕竟这件事这件事发生在校园里,还是s大这种百年重点名牌高校,为了保护s大全体学生的声誉,那就绝对不会闹大。 所以即便昨天沈穆真的顺利摔下去流产,在监控缺失的情况下,最后的解决方式也只是校方出面道歉。 只可惜半路杀出个端霁羽,赵旭在心里不无遗憾,同时又很好奇,又是从哪里提取的对比源呢? 杨树见他一副认真询问的样子觉得十分荒谬:“你是在认真询问,还是在惋惜自己没有得逞,想要规避下一次失败?” 这话太一针见血了,问得赵旭都一愣,但下一秒,他竟然又露出一丝无辜的学生气,仿佛在控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但杨树工作后看过的牛马蛇神多了,见他这样只觉得虚假,同时又觉得痛心,毕竟这是她从小一起长大,又一起接受资助的弟弟。 他们的成长轨迹几乎别无二致,但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 她反复调整自己的情绪,尽量平和道:“你们入校时统一录入了指纹。” 赵旭恍然大悟。 s大学生加老师包括所有工作人员加在一起人数超过十万,短短一晚上就能对比出指纹并且找到他,办事效率不可谓不高。 而且据他所知,昨晚下半夜那位人文学院的教导主任就被带走了。 赵旭真诚叹道:“真是可怕的行动力,不愧是端总。” “……” “过奖了,赵旭同学。” 僵硬的二人对话中陡然插入第三人冰冷的声音,赵旭一直游刃有余的模样猛然被打碎,像个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被突然抓包,但又自我暗示般挺直了腰板,他的目光错愕地投向杨树倒扣在桌面的手机上。 他刚才就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还以为是在录音,所以一直避免留下关键性的证据,却没想到其实是转播给端凌曜听。 端凌曜坐在书桌后的雪茄椅里缓缓坐正身子,刚醒的中年alpha像头慵懒的雄狮,没打发胶垂下的发丝遮住了眼角淡纹,但深色的睡袍包裹的胸肌雄壮有力,这是他依旧处于盛年期能够捍卫妻子的证明。 阴影下交叉的五指骨血分明,缠绕骨骼的青筋性感微凸,他双手置于唇前,垂眸道: “你的档案已经被海市人力资源中心接管,那里有一份薪资丰厚、发展空间大且符合你本专业的岗位,下午就过去吧。” “……你说什么?” 赵旭莫名其妙,端凌曜说得太理所应当了,仿佛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他也已经同意了。他摇头,极为抗拒地靠进椅背,抓着桌沿声量加大: “凭什么?” “具体事项会由你面前的杨助理告诉你,住宿、来往车票、包括你的就业申请表都准备好了,”端凌曜的确不是在和他商量,淡声吩咐,“杨助理。” “是,端总。” 杨树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相应文件摆到赵旭面前,一个个需要本人身份证明才能置办的文件车票就这么摆在眼前,盖了公章的入职表上赫然写着他赵旭的名字,上面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都在告诉他—— 你什么都不是。 赵旭咬牙道:“我不去!” 二十多的男人,还像个小孩似的大喊大叫,实在是幼稚,所以才说不管alpha、beta还是omega,什么年龄段的男孩都惹人烦。 端凌曜从查出赵旭的那一刻就没把他当个对手,他端起咖啡杯浅啜了口,“嘘”了声:“公共场合保持安静,不要做个没教养的孩子。” “闭嘴!” 赵旭陡然暴怒,一股脑推开桌上文件,昂贵的骨瓷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幸好文件用透明文件夹提前包装好,泡在咖啡液里依然完好无损,但闻声赶来的服务员见状为难道:“这……” 杨树:“不用担心,待会照价赔偿。麻烦拿两块毛巾。” “好的。” 杨树正欲俯身把文件捞起来,但弯腰的瞬间眼前一暗,另一只大手快她一步先捡起文件袋,郑梦时接过服务员递来的干净毛巾仔细擦过文件袋的边缘,放回空荡荡的桌面。 杨树错愕,但看到郑梦时轻轻一敲耳麦,便心中了然。 这是个身高体型各方面都完全碾压对方的成年男性,外套下的战术肩带完全勾勒体型,郑梦时戴着微型耳麦沉默地坐到杨树身边。 他像座大山,镇住赵旭还要再扔的动作,却令他更加愤怒:“什么意思!你是要把我硬拖过去吗?你这是犯法的!” “我是请你,磐衢集团有义务为符合条件的贫困生安排实习单位,白纸黑字的合同,合理合法。” “还是说,其实你更想进公安局,详细阐述你如何一次又一次入侵公共监控系统,删除并刻意损坏监控记录以及对自己的资助人下手,试图害他流产。” 电话那头成熟的中年alpha语气毫无波澜,他越是冷静,电话这头的男大学生反而越是出离的愤怒,他痛恨这头alpha高高在上的语气,这些所谓的alpha和omega,不过是被气味驱使的野兽。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 初中那个alpha班主任,仅是因为第二名的omega女生没得到奖励哭泣,就把本该属于他的蓝莓蛋糕让给了她;比他后搬进宿舍里的大一师弟,成天夜不归宿在酒吧喝得烂醉,却仗着自己是比辅导员高一级的alpha,一而再再而三地拿信息素逼迫辅导员给他批假;还有那个自以为是的omega,觉得自己等级高就颐指气使,随便在网上找了个不入流的程序员就敢拿来威胁他…… 哦,对了,他差点忘了,还有他那个不负责任omega母亲,只因为他是beta就抛弃他,把他丢在破败贫瘠的山沟里,留给只知道酗酒打人的爸。 除了沈穆,只有沈穆,不会因为他的第二性别而歧视他。 只有沈穆会代替母亲,温柔地拥抱他。 空白不公的世界里,只有沈穆是鲜活的。 蓄积在心底的愤怒熊熊燃烧,赵旭狠狠盯着杨树的手机,四肢因暴怒而颤抖,他“刷”的站起身,愤怒在温婉的钢琴曲逐渐升调: “你很得意吗?端总,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享受着高等级alpha的特权,所以才会拥有世界上最美好一切。你真的爱沈穆吗?不!你只是把他当作一种荣誉、一个战利品、一个用来炫耀的奢饰品!你根本不懂他的价值!不配拥有他!” 极度的愤怒与妒忌交织,对于这世界的不公,他歇斯底里:“你这种人,怎么会理解我们的处境?你们拿鞋底践踏我,又凭什么要求我遵守你们指定的规则!” 这该死的第二性别,注定了他们无法站在平等位置上对话。 第21章 赵旭这一番话吼完后足足过了五分钟,端凌曜才重新开口:“说得不错。” “只是我很好奇,推他下楼,害他受伤,让他落泪,就是你口中爱他的方式吗?”端凌曜察觉到赵旭要插嘴反驳,“还是说,这只是你的一己私欲?” 赵旭陡然脸色发白:“你什么意思?” “十年前沈穆以个人名义建立了社会贫困资助机构,由于资金有限,第一批只资助了包括你和杨树在内共十五名孩子。当时所有孩子的名单和资料采集都由沈穆一手操办,在去每一个孩子家里时,他都问了一个问题。” 端凌曜敲了敲桌,眼神忽然变得很悠远:“他问——” 作者有话说: 申签又失败了!但是我还是会继续努力的!下周再战! 第18章 十年前,石杨村。 盛夏六月,灼热的阳光穿过成片的杨树林,被堆叠的枝叶切成斑驳无规则的光束,映在青黄相接的麦田里化作橙黄色风浪,在整片麦田里翻滚起浪花。这里距离沈家疗养院一百零二公里,中途需要穿过两条隧道,在山的另一边,是与斑洲市这座完全现代化的钢铁世界截然不同的地方。 由斑洲市中铁二局与磐衢集团共同承包的锦绣路宛如一条长龙贯穿村落,新路作为主干向四面延伸出的一排排农村新建房错落有致,但由于工期问题,房屋前的辅路还没修好。 乡间原先的小路狭窄陡峭且路面凹凸不平,未能及时赶上政府征收重建的老实红砖瓦房把路掐成水蛇腰,两侧无法无天的枣树枝干划过车身留下数道划痕,树根肆意生长顶开碎石,一直颠过一片枯枝堆,才看到不远处用上锈的铁网篱笆圈起的一处矮房。 端凌曜到的时候,就见沈穆在屋檐下,背靠着矮房开裂的红砖墙面,头抵着旧木门,抱着膝盖席地而坐。 稀薄的微风吹过他潮红的脸颊,柔软的嘴唇干涸开裂微张,瘦弱单薄的肩膀大幅度地耸动,宽松的长袖衫吸在身上,可见微微鼓起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下一秒,只见他拧眉呛出一串嘶哑的咳声: “咳咳!咳嗯……” 他身体完全没恢复,这几天又拼了命在村子里探访收集孩子们的资料,谁都拦不住。端凌曜心急如焚,车刚停稳立即匆匆下车大步走去。 但他还未靠近,屋里忽然一窝蜂涌出一大群孩子,端凌曜陡然站定,只见其中一个年纪稍大的女孩端着一只豁口碗,小心捧到沈穆唇边:“老师喝水!” 沈穆就着她的手浅抿了几口,吞咽时眉头微颤,但仍然温柔地对她说:“谢谢你…咳咳…” 女孩羞涩低头,沈穆揉了揉她的头发,又从另外一个孩子手里接过纸和笔,笑眯眯道:“今天老师来是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再问问大家,大家可以慢慢想,不着急回答老师,好不好?” 一群孩子异口同声应他。 沈穆又笑起来,抬手轻轻抹去身旁男孩嘴角没擦干净的桑葚汁,换了一副认真的面孔: “是这样的,有个神秘的叔叔正在为大家准备开学礼物,但是呢,不知道大家现在最想要什么,所以他拜托老师来问一问大家,大家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呢?” 他说得又轻又柔,语速不疾不徐,生怕说快了这群孩子听不明白,又怕说慢了他们等不及听下一个字似的,直到最后一个字说完,过了足足五分钟,这堆孩子窝才猛地迸发一道欢喜的尖叫! 沈穆被炸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眼睁睁看着这群孩子七嘴八舌大喊大叫,在密密麻麻的“礼物!”“礼物是什么?”“是奶油蛋糕吗我弟弟过生日的时候我舔了一口盘子,可好吃了”“那我也想要奶油蛋糕!”里,刚刚端水过来的小女孩注意到沈穆苍白勉强的笑容,连忙掐腰大喊: “都安静!” 她是这堆孩子里最大的一个,在这群豆丁一样孩子群里显然是大姐大的角色。她这一喊,这群小孩果然不敢再造次,一个一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偷瞄沈穆,有胆子大的更是直接蹭到沈穆身边。 “要听小杨姐姐的话。” 沈穆亲热地搂住小姑娘,点了点她圆圆的粉鼻头,就是她刚刚抢先开了话茬,说弟弟过生日吃了奶油蛋糕。 小姑娘见他不帮自己帮着姐姐,嘟了嘟嘴巴,细声细气说:“那我想要奶油蛋糕。” “当然可以啦。” 他答应得很爽快,其他孩子愣了一下,见状也纷纷凑上来,说自己也想要蛋糕,还想尝尝巧克力是什么味道。 沈穆都一一答应了,他被孩子们围在中间,耐心地回答他们的问题,在这片安宁到仿佛时间都静止的土地上,连午后灼热的阳光都柔和许多,从翘角的屋檐洒下细碎的光斑,投在沈穆满是病色却温柔爱怜的脸上。 端凌曜站在路边看了很久,他已经很久没见到沈穆如此平静放松的状态了。 突然,年龄最大的那个女孩鼓起勇气走到沈穆面前,其实她已经不是女孩的年纪了,和她同岁的邻村伙伴都要准备嫁人,只是她营养不良,长得太矮没被别人看上,却阴差阳错地遇到了他。 沈穆微笑着望着她,眼神里含着鼓励。 女孩抓紧了新买的t恤:“我想……改名,我不想当杨贱女,我想当一棵又高又壮的杨树,穿漂亮的衣服和鞋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营养不良的小脸上满是激动,双眼闪闪发光,望着沈穆大声道:“我、我以后要长得比老师还高!我要成为杨树一样强壮的人!” 少女对未来无限憧憬的嗓音在这片静止的土地上撕开一片别样的天空,她又像领头的大雁,带领一群懵懂的孩子找准南飞的方向。 刚才还喊着要蛋糕巧克力的小孩子纷纷改口,簇拥在沈穆身边一个接着一个改口,钢笔、自行车,有的想要很多很多蜡烛,不然晚上会耗很多电,他们害怕家人不让他写作业;当然也有的孩子还是坚持说想要很多好吃的,吃完了就会还想吃,这样就能激励自己努力学习赚大钱! 沈穆认真记下来:“好呀,那老师给你准备很多不同的零食,每一种一点点,这样你就能很快吃完了。” 小男孩瞪大双眼:“啊?” 大家顿时都笑了,笑声里没有恶意更不是嘲讽大家都很真诚地倾听小伙伴的愿望。 刚刚吵着要奶油蛋糕的粉鼻头小姑娘默默看了一会,忽然说: “那老师,我可以要爸爸妈妈多爱我一点吗?这样我一定会很努力很努力学习,长大之后给他们买很多奶油蛋糕。” 沈穆记录的笔尖一顿,他环住小姑娘小小的身体,眼神哀伤: “对不起…这件事,老师没办法为你实现。” “为什么呀老师,”小姑娘很懵懂,她很喜欢这个漂亮的、香香的老师,总是忍不住对他撒娇,“我不会像弟弟那样天天要吃鸡腿,我只要他们多抱抱我就好了!” 沈穆不知道怎么说。其实这个女孩家里并不困难,甚至算得上小康,但她的家长却是最难沟通的那一对。这半个月来,他连续拜访了数十次,直到最后一次她的父母才松口愿意让女孩去上学,但前提是要持续资助到她仅三岁的弟弟顺利读完大学。 他低声咳了几声,摸了摸小姑娘的小脸,同她撒了个善意的谎言: “你要像小杨姐姐那样长高长大,好好学习,等你穿上了漂亮的衣服,爸爸妈妈才会更爱你,知道吗?” 小姑娘失望极了:“那好久啊,等我长大还有很久很久。” 沈穆歪头看着她失望的样子,眼眶不知不觉地红了,他很不合时宜地想起他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小小女儿,他不知道在对谁说: “对不起。” 小姑娘敏感地察觉到他的悲伤,很懂事地张开手臂搂住他: “以后我也穿漂亮衣服,我还会给老师买很多很多漂亮衣服!” 沈穆笑了笑,整理好情绪后开始继续记录孩子的愿望清单,直到页面最后一个孩子的名字后始终是空白,他才抬头四处张望,问道: “赵一没有来吗?” 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在小杨树的身后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老师,我在这里。” 瘦瘦高高的男孩悄悄探出头,他太害羞了,声音也小,总是佝偻着腰,还不如这群小年龄的孩子胆子大,几个小小孩蹦蹦跳跳拉着他拽到沈穆跟前。 沈穆低声咳了几声,脸色似乎比刚才更苍白了些,干涩的咽仿佛是要裂开了,每咳一下从喉咙到小腹整个上半身都被狠狠一扯,他按着坠胀的小腹努力屏住呼吸,挤出一个笑容来: “你还没有说你想要什么呢,有想好吗?” 说话间一股腥咸的铁锈味弥漫口腔,沈穆连忙端起碗含了半口水温在口腔里,皱着眉小口小口吞了进去。 他维持一个姿势的时间太久了,后背凸起的骨头被粗糙的墙面硌得生疼,疼痛沿着后脊与小腹的坠痛汇合,向整具身体蔓延,四肢麻木到像是绑上了沉木,拼命地扯着他的意识向下坠落。 第22章 但面前羞涩的小男孩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的不适,轻声说道:“我…想要…妈妈。” 沈穆瞳仁骤颤,手里的东西瞬间摔落,他睁大双眼,望着面前的瘦小的孩子,只听赵一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 “我没见过妈妈…老师,您能告诉我,被妈妈拥抱,是什么感受吗?” 沈穆眼前瞬间模糊了。 朦胧的视野里,面前的小男孩和他亲生的两个孩子几乎重叠,那两个被他迁怒留在家里,哭喊着让他不要走的孩子——沈穆身体本能地向前倾一个微小的弧度,张开手臂紧紧抱住了面前的孩子,在意识和身体的极度虚弱中,他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沈穆猛地呛出一大口血,抱着面前的孩子,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mommy不好…对不起……” 眼泪浸透了小男孩的衣服,沈穆捂着唇大口喘息,伴随着剧烈的呛咳声,孩子们焦急的叫喊声被轰然声替代。 视觉的短暂缺失令他愣在原地,但下一秒,一股熟悉的alpha信息素强势地裹住他的身体,他的眼泪、呼吸、包括意识全被闷进氧气面罩里,沈穆疲倦地垂下眼帘—— 在完全丧失意识的前一秒,那个想要妈妈的男孩还站在原地,惊慌地望着他。 …… 如今时光轮转,那个对资助人说出想要妈妈的瘦小男孩早已长大,改名、考上理想的大学,但当初那个拥抱却变成他永远的执念,成为他无法实现的愿望。 并且在某一天夜里,他在心里当作妈妈的人出现在他的梦境里,温柔注视自己的目光多了几分情色,不着寸缕地趴在他的身上,同他亲密无间。 ma、ma。 他在梦境里狠狠拥有了他。 “六年前高考结束后,你找了份大学城送外卖的兼职,和资助人再次相见的那一天恰好是运动会。你看到他出现在d大的校园里,被热情的学生簇拥着,发现他对任何人都是一视同仁。从此,你开始了为期六年的跟踪。” “你跟踪他、拍摄他的照片,却又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甚至病态地迷恋他和亲生子亲密无间的样子。直到资助人职位调迁,来到了s大。为了他和距离更近,你故意缺考留级。” “直到今年,你的资助人再次怀孕,你发现他对待两个亲生孩子的态度近乎到了无限纵容的程度,这才意识到当年他对你们毫无原则的好,似乎只是因为流产后多余的母爱无处释放。” 赵旭脸色煞白。 端凌曜走到书柜旁,在第二层的空格里按下按钮,红木书柜缓缓向两侧敞开,一间密室骤然出现。 端凌曜走了进去,扯住幕布用力展开—— 成千上万张相片赫然贴满整张墙面,仿佛走马灯的断片,而镜头的目标,自始至终,只有一人。 沈穆。 端凌曜的声音在沉默中一锤定音: “赵旭同学,你究竟是喜欢沈穆,还是把他当作母亲的替代品,利用他来抒发你心里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渴望?” 作者有话说: 哈哈!没想到吧!我们老端才是极端阴暗封建大爹! 第19章 “……” 这个问题穿梭时光倒流回到过去,此时此刻,站在电话这头声嘶力竭的不再是那个叫赵旭的男人,而是那个因为一个拥抱而彷徨无措,站在原地的男孩。 ——只要你回来,我就原谅你。 ——只要你回来,对我说对不起,抱抱我,我就原谅你。 ——只要你没有别的孩子…只有我一个,我就原谅你。 他曾无数次在心底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母亲说。 但他的母亲没有回来,出生起就从未被母亲拥抱过的男孩,在情窦初开的年纪被一个刚刚失去过孩子的omega紧紧拥抱,omega无处释放的母爱伴随着眼泪由他品尝。而他一直在等待的那句道歉,也阴差阳错地从这只omega的嘴里听见。 ——是mommy不好,对不起。 这句话狠狠撬开他封闭空白的世界,omega香甜的气味将他的世界渲染出多彩的颜色,在他的心底扎根发芽。在时光的长河里,成为他遇到不公与挫折时唯一的慰藉,并在不知不觉中长成参天大树,粗壮枝干上的每一片叶片,都是他无法宣之于口的妄想。 于是他想成为太阳,因太阳永远高悬于顶,没人能看到其背面同样庞大的阴霾。 直到去年寒假他回到老家,发现他那个人渣父亲也有了梦寐以求的alpha儿子,那个小村落,那间小破房,竟然连一处属于他的位置都没有了。 开学前几天,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学校,却在这时在校门口碰到来接两个孩子回家的沈穆。他匆匆躲到树林里,小心窥探着阳光下美好的omega。 明明是冬天,但omega却穿得并不臃肿,只是脸色略微有些苍白,站在车门边冻得鼻尖通红,唇边呼出一阵一阵白雾,也不愿回到温暖的车厢里,而是很孩子气地跺了跺脚。 刚跺过脚,他又赶忙捂住自己小腹,小心翼翼把抬起的脚,缓缓放下。 赵旭不可置信地后退了几步。 这时,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从车的另一边下来,拿出围巾和大衣把沈穆裹在怀里,那对幸福的双胞胎也一前一后走向他们。 沈穆被他们围在身体之间,脸上的笑意多了几分忐忑和不安,他咬了咬鲜红柔软的下唇,在身旁高大男子的怀抱里,对这对双胞胎说—— mommy、怀、孕、了。 赵旭清晰地辨认出他的口型,整个人恍如雷劈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只要你没有别的孩子,我就原谅你。 ——是mommy不好,对不起。 omega说出这句话时流下的泪与血至今残留在他的身躯之上,却又在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支离破碎。破碎的话语疯狂模糊褪色,被背叛的荒谬感化作飞溅的碎片撕破他重建的彩色世界,omega给予他的那一份爱意也将被回收。 但他还想感受一次。 如果能再次被拥抱、如果能够再次被这只omega注视、如果能够再次感受到omega的爱意,那么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可如今虚假的太阳被重新拽回泥潭,那棵大树被连根拔起,他的不堪与希冀统统暴露在这只alpha的眼下,当初所有的信誓旦旦全都溃不成军。赵旭已经不再思考端凌曜是到底怎么清楚一切的了,他对面杨树时所有的平静从容,全都被惊惧后悔所替代。 在真实的自我利益前,一切情感需求都是次要的。 杨树眼睁睁看着面前赵旭脸色一点一点变白,接着身形不稳倒回卡座里,像是犯了哮喘,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紧紧抓着自己的领口急促呼吸。 躲在两边观察的服务生们还以为他怎么了,着急忙慌赶过来要扶他,经理问杨树要不要叫救护车,杨树拒绝了: “没事,给他上杯热水。” 服务生很快端上三杯热水,赵旭颤抖着握住透明的玻璃杯,掐在杯壁的指尖泛着青白,他哆哆嗦嗦喝了几口水,缓了很久,才重新开口: “可…可是……沈老师…没有出事…” 他只是一时冲动,轻轻推了一把,沈穆没有流产,也没有任何生命危险。赵旭拼命安慰自己,他又喝了一口水: “我、我愿意去海市…我愿意道歉…是我对不起沈老师……我不该推他…也不该跟踪他…都是我的错…” 听到赵旭的忏悔,端凌曜没再开口,正如起初他就没把赵旭当作对手看待那样,现在也不会因他的主动退缩而产生胜利的自得。 因为在他的眼里,赵旭自始至终都只是个小孩罢了。 …… 挂了电话后,端凌曜又在密室里坐了一会儿。 照片墙前同样摆了一把雪茄椅,只不过这把椅子的真皮表面上有不少抓痕,椅子的每一寸都被浓烈的ao信息素的气息渗透,他坐进椅子里,双腿交叠。 可能是他的睡眠时间太短,又或是回忆往昔时难免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残存的余调影响他的思考能力,端凌曜看了眼手机里的监控——这是他们集团投资的新型监控,具备检测人体体温状态的功能,能够检测信息素浓度水平。 不过现在还在研发期,这是他先领回来的试用机,平时藏在床头柜的香薰灯里,正对着床上,日常用来应对突发情况以及记录生活。 昨夜镇定剂药效还没退,沈穆还蜷着身子睡得很熟,从床头的角度能看见他眉心的红痣与垂下的长睫。不过比起昨夜穿着齐整的样子,现在的他仅套着那条真丝的吊带裙,雪白纤细的手臂星星点点布满新鲜的吻痕,这是端凌曜提前收取的报酬。 确定沈穆没醒,端凌曜才苛刻地给自己五分钟的时间放空思绪,他靠进椅背中,双肘搭在扶手两侧,找到一个舒适放松的姿势。 挂在密室墙上的机械钟表咯嗒咯嗒走动,萦绕周身的信息素气味再次牵引着他的意识踏进回忆的深海,海面无波无澜,而他步步靠近,最终扑通一声—— 第23章 急救车尖锐的鸣笛陡然刺破海面,手术室的大门被砰然撞开,开门的瞬间化作一道飓风辟开海面,惊涛拍了浪,转移车轮滚动的声响一声声卷上岸边,吞噬了岸上并肩远去的足印。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炙热的光束投在眼前,他睁开双眼。 依旧是石杨村,依旧是艳阳天,但可能是才下过雨,空气里漂浮着清新的潮气,堆在天空的云层随着一场雨消失得无影无踪,热烈的阳光直照大地,他站在原地,发现了那边扶着墙,捂着肚子浑身颤抖的身影。 是沈穆。 阳光丝毫不怜惜地照在他单薄瘦弱的身体上,投在地上的长影剧烈颤抖,沈穆死死摁住腹部,身体不受控制抽颤起来,随后一点点弯下腰,双腿颤抖。 他甚至连蹲下都做不到。 端凌曜呼吸一窒,心脏被攥紧蹂躏的窒息感无比清晰,他大步走向沈穆,拉长的影子盖住沈穆蜷起的身体,他小心翼翼环住沈穆的肩膀: “穆穆。” 沈穆按在小腹上的手指颤了颤。 端凌曜见他不抵触,才敢释放少量的信息素裹住这具病弱的身体,用目光贪婪地一遍又一遍描绘他全身上上下下每一处,从这张惨白的侧颊到长袖下露出的一小截纤瘦雪白的手腕,从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再到他紧摁的小腹。 掌心叠上小腹的瞬间,端凌曜明显察觉到沈穆的浑身僵硬,下一秒沈穆猛地转过身,颤抖着挣扎,试图挣脱他的掌心。沈穆眼圈通红,投来的视线里全是冰冷的抵触,他咬着下唇抵着端凌曜的胸膛,冷汗浸透了他毫无血色脸颊,眼角的湿润不知是泪还是汗水。 端凌曜骤然感到一股酸涩蓄满胸腔,紧接着五脏六腑都抽痛起来,灵魂破碎的剧痛令他大脑怔鸣,他本能地攥紧沈穆的手腕,强行将他搂进怀里。 熟悉的信息素牢牢锁住彼此,温柔又强势地入侵他们的身体,随即大股大股信息素不受控制释放而出,浸透每一寸皮肤、渗进每一根血管里,融进滚烫的鲜血里与心脏同频狂跳。 沈穆瞬间腿软,端凌曜紧紧搂住他,埋进他的颈窝,不断呼唤:“穆穆…穆穆…我的穆穆……” 一声声呼唤随风盘旋扩散,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了,他将沈穆扣在怀中,热泪与湿吻点在他的发丝间,失而复得的巨大喜悦填满胸腔,端凌曜情不自禁捧起沈穆的脸颊—— 但沈穆眼角的泪摇摇欲坠,恨恨盯着他:“别碰我。” 眼泪落下的那一刻,周围一切景象随着崩塌,端凌曜眼睁睁看着沈穆消失在自己怀里,巨大的失重感扼住他的全身,拖着他坠入无尽的黑暗。 风声呼啸,怀里残存的触感不断消散,omega的香气随风而荡,而他再次坠入深海。在这溺毙的静谧里,一串电话铃跨越黑暗拴住他的命门—— 端凌曜猛然惊醒,粗喘着看向手边疯狂震动的手机,捏了捏眉心: “喂?” 他的嗓音太过低沉,以至于电话那头杨树下意识道歉: “抱歉端总打扰您,但是赵旭坚持那天没有去过夫人办公室,所以刚才我擅自联系了经院长秘书拿到了学院外的监控录像……” “说结果。” “看到了夫人的哥哥,沈总。” 端凌曜活动着脖颈的动作一顿:“沈予辛?” “是的,我们发现——” 但杨树还没说完,就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敲门声,是沈穆醒了: “老公,我能进来吗?” 作者有话说: 大家考试辛苦啦!!![加油][加油][加油] 第20章 这两天沈穆心情都很好。 爱人难得清闲在家休息,两个孩子放学后也能回家一起吃晚饭,晚饭后还能久违地一起散步,自从两个孩子上大学后他们一家四口很少有这么悠闲待在一起的时候了。 沈穆挽着小儿子的手臂走在后头,望着走在前头仿佛隔着一条银河的两只alpha,无奈道:“小羽,不要走这么快,等爸爸一起不好吗?” 走在最前头的端霁羽被叫住,动作瞬间一僵,脑海里不由得浮现自己和亲爹并排散步父慈子孝的模样,顿时一阵恶寒。他缩了缩脖子停在原地,扭头挥了挥自己裹成棒冰的手臂,眼珠子一转,无视亲爹和亲弟弟一副“我看你今天要怎么个茶法”的冷漠目光,忽然故作委屈: “哦,我的手有点疼,想赶紧回去休息……不过mommy说慢点,那我们慢慢走吧。” 端凌曜身体微微后倾,甚至往后退了一步,皱起的眉头简直能夹死十只苍蝇。 端霜琼更是被亲哥恶心得面无表情。 但沈穆见不得孩子受一点伤,听大儿子喊痛,登时松开小儿子的手臂,绕过自家alpha,心疼地捧起大儿子的手臂:“很痛吗?那我们快点回家,mommy给你冰敷一下,好不好?” 端霁羽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真乖,”沈穆摸摸儿子的下巴,小心放下他受伤的手臂,自然而然挽起另外一边,不忘回过头对父子俩道,“那老公小琼我们快回家吧。” 端霁羽趁着沈穆看不见,故意冲家里另外两个姓端的骄傲地掀起眉毛,得意的嘴脸甚是欠锤。 另外两个姓端的:“……” 但真正的一家之主正望着他们,心里再有不爽也得忍着,不过他们都深谙一个道理——人类只有面对一致的敌人时才会真正的团结一致,所以有些时候根本不用多言,被甩在身后的父子俩极为默契地上前。 端凌曜勾住沈穆的腰身,端霜琼则一把揽着端霁羽的脖子,在二人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纷纷揽进各自的怀里。 沈穆被端凌曜轻轻按住小腹带进怀里,一抬头,嘴唇恰好擦过alpha线条分明的下颌,alpha英俊成熟的俊脸陡然放大在眼前。他耳根子泛红:“老公……” 在孩子们面前呢。 端凌曜拍了拍他柔软的小腹,提醒他:“徐大夫让你每天都要散步满三十分钟,忘了吗?” 沈穆惊讶,又为难道:“但是小羽他……” 端霜琼在此时狠拧亲哥后背,十分善解人意:“没事mommy,刚刚……” “霜琼说会和霁羽先回去,让我继续带你散步,”端凌曜迅速开口,语气里欣慰感慨,“孩子们都长大了,会心疼父母了。” 端霜琼:“……” 沈穆闻言,又是感动又是惊喜,扭头看着亲密无间的兄弟俩,眼神里满是溺爱:“我们小琼也长大了呢。” 端霜琼扬起一个单纯的笑,揽着亲哥的手险些掐下来一大块肉:“mommy继续散步吧,我回去给哥冰敷。”说完不忘询问亲哥的意见,“哥,行吧?” 差点被亲弟掐死的端霁羽强装镇定:“……当、当然…mommy拜拜,早点回来。” 于是,端凌曜和沈穆满脸欣慰感动地转身走了。直到两个家长的背影再也看不见,兄弟俩这才“嗖”一声分开,龇牙咧嘴暴露出邪恶比格犬的本性,在两人“都怪你!害得mommy被爸抢走了!”和“谁让你突然茶起来故意让mommy心疼你!”的无脑循环沟通里拼命指责对方。 兄弟俩谁也不肯让着谁,以至于浪费太多时间,所以等端凌曜和沈穆回到家时,他俩才刚到院门口。 沈穆刚到家门口,见到平岚就着急问:“小羽小琼是不是在房间,我去看看他们。” 平岚一愣:“啊?” 他正要说两位少爷还没回来,但一直默不作声的端凌曜忽然冷不丁开口吩咐:“明天叫人来修剪一下花丛,看看里面是不是有野猫。” 平岚又一愣:“啊?” “野猫?” 沈穆果然好奇地望过去。天色太晚,院子里灯也灭了几盏,端凌曜生怕沈穆看不清,揽住他的肩膀指了指一边花园,走近了些。但沈穆认真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些失望:“没有啊?” 端凌曜面色不动,煞有其事道:“可能我看错了,刚刚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明天看看。” 平岚心说这院子里不要说猫了,连只苍蝇都不会有,刚想凑过去也仔细看看,眼神一瞟,就见两位少爷做贼似的吭哧吭哧从另一边花丛里爬出来。他顿时心中了然,哭笑不得地替他们打掩护,那意思是后门没锁。 端霜琼严肃地吐出一嘴土,比了个“ok”手势。 等沈穆洗过澡来到他们房间前,兄弟俩早已洗漱完毕,端霜琼也假模假样拿着冰袋敷在亲哥手上,俨然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 沈穆更加感动了,拢着外衣坐到床边,揉着两个儿子的脑袋,挨个给了晚安吻。他刚洗过澡,垂下的发尾还是湿的,但身上沐浴露的香味暖烘烘的,点在脑门上的吻又香又软,把兄弟俩哄得美滋滋。 他们到他的面前又变成了孩子,沈穆双手叠在腿上,笑眯眯问他们:“明天想吃什么?” 端霁羽和端霜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在对方眼睛里找到了相同的答案,异口同声:“炖牛肉!” 第24章 当然好啦。 沈穆显然是个宠爱孩子的家长,会力所能及满足孩子们一切要求。第二天一早他就拜托厨师提前将食材备好,接着又下楼去了酒窖,想挑一支甜酒用来炖肉。 不过距离他上一次喝酒似乎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沈穆蹲在展示柜前,望着一支支酒瓶出神,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 那时候他刚被接回到沈家,每天除了去实验室,其余时间都要用来补习与身份相符的知识,其中一项就是品酒品茗。 “你在外一切言行举止都代表着沈家,不要丢我们沈家的脸。” 这是他回到沈家第三个月,他名义上的父亲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只可惜这句话说完没多久,他就当众出了丑。 那是在沈家的私人酒庄里,沈家以品酒的名义举办了一场假面舞会,实则是非法向投资者供应人造高等级omega。而他作为一件展品推到酒会中央,站在比人还高的香槟塔旁,仍由父亲扯开他的颈链,将看不出任何实验痕迹的后颈展示在众人眼下。 “这是我们沈氏最新研究,请看这只omega的后颈,光洁细腻,看不出任何实验的痕迹。” 沈穆被狠狠扯住头发,强行摁下头,包裹脖颈的蕾丝被粗暴撕开,刺啦——布料破裂的声音宛若某个开关的钥匙,隐秘不堪的欲望争先恐后钻了出来。 “这就是…顶级…” “好香…” “皮肤如白瓷一般……” 无数只手抚摸过他的后颈,指腹迸出的欲望在他的后颈周围弥漫,一点点拨开他后背的衣服。低暗的环境剥夺了他的视觉,但其余四感却愈加敏感,人群靠近的脚步声与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将他团团包围,一束束炙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向他颤抖的身体。 沈穆徒劳地紧紧环住自己的身体。 “胆子这么小,真可爱…” 突然,有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指尖大力揉按着他的嘴唇,伸来的酒杯里盛满酒液企图灌进他的口腔,沈穆紧咬牙关,但这时又有几双手顺着他的脖颈滑进领口,他一惊,不知哪来的力气往身侧一躲: “不要——!” 金黄的香槟塔应时坍塌,自诩高贵的宾客们狼狈逃窜,下一秒大厅水晶灯刷一声亮起,黑暗里的魑魅魍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衣衫破碎的沈穆在高脚杯的碎片和满地狼藉中止不住颤抖。 后来他被父亲带回实验室扇了几巴掌,又加大了药量,在反复发热和痊愈中度过了几个月,等他再恢复清醒回到课堂时,鉴赏课早就结束了。 那之后没过多久他就去了端凌曜身边,从南市搬来斑洲市。端凌曜对自我要求非常严格,日常作息也相当规律,非应酬一般不碰酒。他一门心思想要个孩子傍身,当然也不喝酒。 再后来,婚后第一年去端家老宅给端家人敬酒,那时候他还要给孩子们喂奶,只浅酌了一杯,陪端爷爷喝。 这么一想,时间还真是过得很快,那时候还在襁褓里的两个孩子现在都成年了。 沈穆望着倒映在透明玻璃展示柜里的自己,伸出手指轻轻点上那颗眉心痣,他也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他从那个噩梦一样的沈家逃了出来,有了相守相爱的爱人,有了乖巧听话的孩子,有了一个美好的家。 而且很快,他又会有两个稚嫩可爱的宝宝。 沈穆笑笑,只是他的手指还未收回,端凌曜的声音便从旋梯传来,他站在楼梯上看了有一会儿了: “穆穆,在想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一写到他们一家四口我就忍不住心软软~~~ 第21章 沈穆回过神来,循声望过去,端凌曜正从楼梯下来。 沈穆正欲起身:“正好,老公来帮我挑支酒,要甜一点,我要给孩子们炖牛肉……唔。” 蹲的时间太久了,贸然起身还有些头晕,沈穆踉跄了一下,端凌曜攥着他的手臂,很不赞同:“慢点……让厨师去做,你孕反刚过去。”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顺手挑了一支红酒摆在大理石的吧台上,语气不屑:“况且他俩吃什么都行。” “我没事的,”沈穆失笑,主动环住端凌曜精壮的窄腰,靠在他怀里缓神,“两个孩子难得提出想吃什么,不能让他们觉得有了弟弟妹妹,就被忽视了呀?” 端凌曜眯起眼:“他们都成年了,不能这么惯他们。” “成年了也是我们的孩子,对不对?”沈穆竖起一根手指左右摆动,手指白皙纤长,几乎要贴上端凌曜的嘴唇,端凌曜眸色更沉,握住了他的手,用犬牙轻轻磨了磨。 沈穆显然还没发觉到危险,甚至还有闲心注意端凌曜今日的穿着。 端凌曜今天没去公司,一改往日严谨庄重的风格,难得穿了件浅灰色府绸衬衫,宽肩窄腰,袖口松松垮垮卷至手肘,前臂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体块感相当明显,性感极了。 沈穆越瞧越喜欢,歪头贴上alpha饱满健硕的胸肌,用脸蹭了两下,又对着他的左胸亲了一口:“这是谁家的老公,这么帅呢?” 端凌曜陡然箍紧他的腰身,语气里隐隐透着警告:“穆穆。” 沈穆笑得更开心了,勾住端凌曜的脖颈:“是我家的。” 端凌曜同他碰了一下鼻尖,纠正他:“是你的。” 和那俩傻小子有什么关系。 酒窖里长期维持在十二度到十八度之间,要比楼上温度低一点,沈穆穿得单薄,身体被冷气浸得很敏感,端凌曜手心的温度又很烫。 端凌曜扶着他的腰,单臂抱起,将他放在冰凉的大理石面上。沈穆笑着环住他的腰,仰起脖子任由alpha埋在自己颈窝里四处留痕。 流窜的信息素在封闭酒窖里酿出轻盈的口感,低低的喘息加重了空气里果色丰满甜蜜的余调,但是昨天手上留下的还没褪去呢,还被两个孩子担心是不是过敏,沈穆衔着指节在端凌曜耳边叹道: “不要…不要太显眼了老公…昨天被小琼发现…”差点拉着他抹过敏药来着。 端凌曜一口咬住他的后颈。 沈穆说不出话来了。 大理石吧台冰凉的温度被体温浸染,四面展示台里的方才被端凌曜随手摆在台面上的那只红酒在推搡颤动间滚到了地毯上,沈穆被翻了一面,趴在吧台上,长发汗腻腻垂在肩头,修长雪白的脖颈高昂着伸到端凌曜的唇下。 酒瓶里晃颤的酒液倒映着沈穆湿漉漉的眼眸,瓶口的软木塞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口,满溢的酒液一点点渗进地毯里,吧台下赤裸的足尖缓缓悬空,端凌曜的手臂横在沈穆的小腹前,仿佛要把他钉死在自己怀里。 他们被信息素紧紧缠绕。 在快要窒息的时刻,沈穆绷起的足尖颤抖不止,宛如溺水时急于寻求一个支点,又如小舟渡水的桨,一遍又一遍划过荡着酒香的江。 浓烈的酒香点燃了他们,沈穆仰着脖子喊端凌曜的名字,但端凌曜很凶地对待他。 等他们回过神来,那瓶红酒漏得只剩个瓶底了。他们一起倒进酒窖里的真皮沙发里,沈穆的足底也沾上了点红色,应该是刚刚踩到的。端凌曜握住他的脚,用拇指抹开了,像是没晕开的胭脂红,烈火一烧,在白瓷似的脚尖绽出深浅不一的花朵。 沈穆侧身蜷坐在端凌曜的大腿上,倒在他怀里喘息,很餍足地含湿了两人的裤子。 他们好久没有过了。 “舒服吗?”端凌曜问,现在时期特殊,他不想伤到妻子。 沈穆难为情地点点头,端凌曜这才放心下来,揉着他的头发,捏了一缕勾在指尖摩挲,借此来消磨自己尚未平息的欲望:“我也是。” 他低头咬沈穆的耳朵尖,唇间呼出的热气钻进脖子里,沈穆有点怕痒,侧过头用眉心痣蹭端凌曜的鼻尖,张嘴去咬他的嘴唇。他们两个像是互吻的狼,热烘烘拱在一块交换亲吻。 温存了一会儿,端凌曜忽然开口:“明天s大校园文化节,想去吗?” 沈穆以为自己听错了,坐起身子诧异地望着他。 端凌曜对他突然起身不是很满意,也坐正身子,两人又贴近了,沈穆捧着他的脸忍不住问:“真的吗?” “怎么这么惊讶,想去就去,”端凌曜好笑地拿下他的手放在肩头,“多出去散散心也是好事。” 沈穆见他不像在开玩笑,高兴地重新勾住他的脖子,端凌曜对此很受用,手指划过他后背凸起的肩胛骨,无奈道: “出去工作这么开心。” “没有呀,但这次是我入职s大的第一个学生文化节,况且我也参与筹备很久呢,怎么都想去看一眼。” 沈穆笑,但前天出了那种事,他自己尚且心有余悸,也不觉得家里另外三个会放心,可没想到端凌曜会主动松口。 沈穆正打算待会给同事发个消息,但还他还没高兴一会儿,端凌曜又道: “明天郑梦时送我们去,结束后孩子们就不回来了。” 第25章 沈穆一愣,眼神里全是茫然,被吻得红肿的嘴唇微微张开:“我们?” 端凌曜气定神闲欣赏了一会,才彬彬有礼托起他的左手,亲吻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邀请沈老师一起参加s大的校园舞会呢?” · s大学生文化节因其兼具时代发展、专业价值重塑造与学生个人意识的深化三个特点而闻名遐迩,将活动筹备事项交由学生们自行处理更是提供了相对自由,被称之为社会大染缸中别致的一块净土。 但夜晚时分学院舞会却是历届传统,各学院舞会主题自定,届时所有来校人员都能自行挑选感兴趣的主题舞会。 毕竟两个孩子都在s大上学,端凌曜知道也不稀奇,只是沈穆还是莫名有一种上学请家长的紧张和新奇,以至于晚上睡觉时翻来覆去睡不着。端凌曜以为他是不舒服,把人捞进怀里: “怎么不睡?” “我…”沈穆半爬起身,趴进端凌曜的怀里,下巴垫在alpha饱满紧实的胸肌上,“我好像忽然体会到小羽小琼要开家长会的感觉了……” 端凌曜失笑,掀开一只眼,揶揄道:“穆穆在学校也闯祸了?现在坦白还来得及。” 沈穆小声嘀咕:“那倒没有。” “那紧张什么?” 沈穆“唔”了一声,重新躺回去:“可能是因为小时候没人来参加…现在都一把年纪了…有点不好意思。” 端凌曜微微一怔,随后搂紧了他的肩膀,沈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很无所谓地扬起头吻了吻他的下巴: “我没事。” 他引着端凌曜的手贴上自己小腹:“我现在很幸福。” 第二天一早,准备去学校的双胞胎满脸困意,来到车库一前一后走向家里那辆日常接送母亲顺带送餐的黑色lmmpv。端霁羽正欲上车,结果拉开车门的瞬间就见他们亲爹一身西装革履靠坐在座位上,双腿交叠闭目养神,仿佛古希腊的雕塑。 但实则静止的另有其人,率先开门的端霁羽脸色煞白,身体僵硬地像是见到了鬼,身后的端霜琼倒是想起来怎么一回事,只是心情不太美妙。 没等兄弟俩开口说话,他们的母亲从亲爹身后探出头来: “小羽小琼早上好,昨晚睡得好吗?” 兄弟俩满脸错愕:“mommy!” 十分钟后黑色lm正式驶出檀芸公馆正大门,今天负责开车的依旧是端凌曜的专职司机兼保镖郑梦时,副驾驶座的平岚作为代理监护人负责拍照记录两位少爷的作品留作纪念,沈穆则是回到人文学院继续完成工作—— “所以爸去干什么?您又不能去mommy那里陪他,更不可能来看我和阿琼的作品展览,况且平时没什么事您都恨不得把mommy绑在家里,这次医生特意说让mommy在家静养,您反而……” 端霁羽原本想说装模作样,但一看沈穆因晕车苍白的侧脸,又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安静的车厢里回荡着大儿子的喋喋不休,端凌曜没理他,而是从冰柜拿出一瓶冰水,用软毛巾裹成枕头状,递到沈穆脸颊边轻轻贴了上去。 天气不算热,车里也开了空调,只是沈穆怀孕后易燥,容易发虚汗,他就着端凌曜的手歪头贴了上去,总算舒服了些。 “mommy,要不要吃话梅糖?” 端霜琼无视亲哥的眼神从后排探出半个脑袋,沈穆抬眼冲他笑: “mommy 不用,谢谢小琼,快坐回去吧。” 脸上薄汗浸着几缕发丝勾着脸颊,沈穆捂着小腹眉头微拧。昨天刚做完没什么感觉,今天反而腰酸了起来,他又一次揉了揉后腰,端凌曜直接拿起抱枕塞进座椅的缝隙里:“腰痛?” 沈穆脸颊微红,抿了抿唇,很小心地摆摆手,那意思是不要紧。 有小孩在场总归说话不方便,更何况沈穆脸皮薄,端凌曜见他精神不错才放下心来,扭头对平岚道: “过段时间把后排的座位加装两个婴儿安全座椅。” 端霁羽缓缓瞪大双眼:“……?” 平岚反应一秒才发现这是对他说话,在心底和两位少爷道过歉后,立刻应道:“是,端总。” 端霜琼满脸不可置信:“……?!” 于是车内顿时静了,婉转舒缓的钢琴曲直到到达学校东门门口才停下,兄弟俩没等亲爹开口直接自觉下车。端凌曜目送着两个儿子离去的背影,很满意他们两个的进步,但他还没收回目光,就听沈穆不解地“咦”了一声。 “怎么了穆穆?” 端凌曜转过身,沈穆看着手机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 “老公,张主任让我过去一趟呢,我先过去,待会我来找你。” “这么着急,有说什么事吗?” “没有…” 沈穆也不太明白,他和这位张副主任其实没有多少交集,他把手机摆到端凌曜面前,端凌曜垂眸一看—— 张副主任:沈老师,请你来三楼主任办公室一趟,有一件事要和你单独沟通一下。 与此同时,刚进校园的端霁羽和端霜琼感觉气氛很诡异,从他们靠近学院起就觉得周围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围在他们身上,但等他们停下脚步抬头一扫,又没人敢和他对视。 端霁羽莫名不爽:“发生什么事了?” “不知道。” 端霜琼很不耐烦,但下一秒,他和亲哥的手机都是一响,拿出来一看,是各自辅导员发来的消息。 辅导员:现在立刻来人文学院305教室。 作者有话说: 今晚,又要申签了!我好紧张啊!!!!第一阶段小高潮来啦! 第22章 沈穆觉得奇怪,他来的路上周围投来的目光格外密集,而且伴随着嗡鸣的低语,让他觉得很不适。 他加快步伐匆匆赶往办公室,路过一楼大会堂时他们学院举办的话剧表演恰好响起开始,巨大的背景音乐轰然响彻整个校园,冷雾特效从半掩的后门溢出,两个老师一面说话,一面退出门外。 “……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岂不是3p加师生恋了…看不出来啊玩这么花。但我看他手上一直戴着戒指啊…” “那你亲眼见过他另一半吗?说不定是用来唬人的呢,不过有一说一,出了这事我一点也不惊讶……谁像他似的和学生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啊。” “高老师也和学生玩得很好啊?” “高老师是alpha,他是omega,能一样吗?” 沈穆停下脚步。 这是……在说他吗? 那两个老师出门后直接朝着另一个方向走远,完全没有察觉到沈穆在他们身后,沈穆不知所措地僵在原地,直到肩上陡然一沉—— 沈穆下意识往旁边一躲,扭头一看,高戌诚搭肩的手还停在空中,他满脸歉意:“抱歉抱歉,沈老师吓到你了。” “高老师,”沈穆防备地拉开一个距离:“……我先去办公室。” “嗯,我和您一块,”高戌诚顿了顿,低声道,“您别在意别人说的话,我相信那都不是真的,张主任喊让您过去也只是问问情况,毕竟这件事在学生那边已经传开了,涉及到老师和学生,多少影响不太好。” 沈穆不由攥紧衣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五分钟后,沈穆和高戌诚同时出现在306办公室。不知是不是沈穆的错觉,张主任原本严肃的脸色看到他背后的高戌诚时隐隐透出一丝不悦,又很快被他掩盖住了。 沈穆对人的情绪变化很敏感,他不觉得自己是多心。 他抿了抿唇,轻声道:“张主任,您喊我来?” “嗯,沈老师,坐。”张主任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位置,走到水池边拿起水壶给沈穆倒了杯水,抬头又看高戌诚还倚在门框边,不由得语气加重,“高老师,你还在这干什么,你的学生在隔壁等你。” “哦,就去。” 等高戌诚把门顺手带上,办公室里就只剩下张主任和沈穆。 这位张副主任今年六十,深耕哲学伦理这一领域接近四十年,常年穿着浅蓝条纹衬衫配黑色直筒西裤,搭配黑色皮鞋和刻着优秀教师的玻璃茶叶杯,是个不折不扣“老古董”的形象。 不过他本人的确相当古朴,即便是“地中海”,头发绝对鬓不过耳,每日梳得一丝不苟,十分精神抖擞;衣服也一定熨得平整无痕,下摆塞进裤腰带里。每每光是往讲台上一站,就足以震慑底下一群野狗一样的大学生了。 沈穆与他交情不深,但同为教授哲学伦理课程的老师,对方算是他的大前辈,工作上的交流机会自然也不少,接触下来倒不觉得有多么难相处,反而因为对方工作严谨的态度而格外敬佩。 更何况上次办公室发生那件事,是张主任一再坚持查监控,虽然最后因监控坏了而不了了之,但沈穆还是相当感谢他。 也正因为如此,沈穆看到这位老教授阴沉的脸色时才更加忐忑。 第26章 他垂下眼眸,捧着杯子的手指不自觉蜷起,抑制贴闷着后颈伤口又躁又痒,昨天新添的伤口还泛着细微的疼痛。而且椅子太硬了,后腰弥漫的酸胀更是无声无息蔓延,流动的每一秒,都像是有一把小锤子,一下一下敲击他的脊骨神经。 酥麻的神经让他想起了昨天在酒窖里发生的事。 沈穆摩挲着杯壁的手指一顿,幸好头发披下来遮着耳朵,不然全被看见了。 但昨天在酒窖里沾上的酒香似乎还没散去,缠在身上从小腹到全身都热乎乎的,像是家里那位的体温还没散去,沈穆是个对气味不敏感的omega——这对于omega来说是相当失职的。 毕竟omega的信息素是某种暧昧的信号,释放意味着默许,在早些年思想还没这么开放的时候,omega甚至不被允许出现在人群数量大的地方,以防发生信息素暴动。 现在时代进步,omega可以正常出门,只是级别高的omega还是会受到监管,比如s级以上。 沈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后颈,他闻不到自己的味道,但是指腹下很烫,他将垂下的长发拨到脑后,盖住了脖子。 张主任一直在观察他。 这个去年九月因岗位调动空降s大的omega老师,从踏进校园的那一刻就引起不小的轰动,现在又出了这种事。 张主任看向沈穆的眼神带着审视,他承认当初也因这位沈老师出众的外表而多加关照,但越是深入了解,就越会发现,美貌的确是他身上最不值一提的地方。 他的理论知识够丰富扎实,教课方式多样丰富,能够深入浅出地阐述枯燥乏味的哲学思想;性格上也不像他的外貌这样让人有压迫感,反而格外平易近人,温柔随和,和同学同事之间的关系相处得都不错,否则今年也不会有那么多学生来了解s大哲学系的研究生。 可恰恰就是这个关系,出了错。 张主任的目光徘徊在沈穆脖颈处,叹了口气:“沈老师,你自己看吧。” 他将自己的手机推到沈穆面前。 张主任眼神不好,用的手机屏幕大,字体也是特调的放大加粗,网页内容干净鲜明,于是屏幕上“人文学院某沈姓教师私德有亏 ,意图勾引富二代学生”十几个黑体大字就这么清清楚楚刺进沈穆眼里。 沈穆顿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后背弥漫的酸胀化作冰锥眨眼间冻住全身,沈穆手脚僵硬,麻木地眨了眨眼:“这……” 张主任却示意他先别着急说话,又倒着滑动手机。 标题下贴着的几张图片一张张照片彻底映白了沈穆惨白的脸,照片上的人虽然都打了码,但能辨识出身份的基本特征却一个都没少,至少左右两个高个子男生手腕上的手表拍得很清晰,一黑一白的机械表,亲昵地环在中间那个人的腰和脖颈上。 这是去年两个孩子成年礼的礼物,沈穆亲自挑选的,如果拿下来看,还能在底盖看到两个孩子的刻字—— my honey son. 沈穆在颤抖中紧紧握住自己的双手,借着掌心里残存的温度支撑全身的冰凉。 张主任见他是这样的反应,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可又割舍不了心里那么一丁点的侥幸——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呢? 这样一个美好知性的omega,不会自甘堕落的。 他的语气里带了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希冀:“需要报警吗?” 这个帖子是在今早七点匿名发送至校园公开论坛里的,时机拿捏得相当好,完美占据s大校园文化祭置顶帖子下首位,确保每一个来校人员都能看见,浏览量早已够整个s大学生加老师看八回了,早已到了刑事案件的报案标准。 但沈穆却如梦初醒般立刻摇头。 张主任脑海里“啵”一声炸开,所有的侥幸和惴惴不安的希冀都化作嘲讽,疯狂嘲笑他的自作多情,他的态度骤然调转直下,冷冰冰道:“那这件事就是真的了,沈老师,我希望你能给出一个解释。” “我校严令禁止教师与学生之间私交过近,不得越线!你这是在干什么!公然和学生交往,况且还是在校园内亲密接触!” “…我没有!” “那这些照片是假的?有人刻意伪造?!”张主任语气沉重,望着沈穆的目光竟和那一晚,月季公馆里的omega太太出奇的一致——仿佛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脏东西,写满了防备和埋怨。 张主任语重心长:“沈老师,您作为老师,作为omega,更应该注意与学生之间交流的距离。即便现在我们讲究人人平等,但‘在自然状态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狼与狼的关系。1’您身为omega,这是无解的事实。” “但是‘人生而自由2’,您不能将我困在枷锁中,”沈穆狠掐掌心保持镇定,但嗓音的尾调仍然失控上扬,他感觉小腹有些发紧,连忙捂住小腹反复深呼吸,“况且,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在没有证据的前提下,您不能给我定罪。” 他的简历上信息素等级是b级,但是磐衢集团端凌曜的夫人、端霁羽端霜琼的母亲是s级,这两个位置,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同时写上他沈穆的名字。 一旦报警,必定调查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到时就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努力遭人诟病这么简单了,他会被发现信息素等级造假,万一查出了他真正的等级,端凌曜也会被带去调查。 两个结果他都无法承受。 可能是他心有所想,口袋里的手机应时震动了一下,他拿出手机一看,是端凌曜发来的消息: “出什么事了?我在霁羽教室里看他们班的活动,做得挺那么回事的。” 沈穆心头一颤,鼻腔猛然一酸,但涌上咽喉的哽咽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现在当务之急是停止扩散,否则对两个孩子影响太大,他问:“帖子删除了吗?” 张主任对他仅有的好脾气也没了,冷冷道:“国外代理,一时半会删不掉。” “我来联系……”沈穆浑然未觉拿起手机,止不住轻轻痉挛的手指翻找平岚的联系方式,正要拨通他的电话时,顿时停下。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刚刚端凌曜发的短信,“霁羽”两个字像是提醒他什么,张主任刚才对高戌诚说:“……你的学生在隔壁等你。” 高戌诚是端霜琼的辅导员。 而就在这时,对面305教室陡然迸发一道怒喝: “我是个omega,怎么可能和沈老师谈恋爱!恶作剧也要有个限度!” 作者有话说: 1. 霍布斯《利维坦》 2.卢梭《社会契约论》 我申签又失败啦!哈哈哈哈不过我会继续努力的!以后每周四休息,其余时间都是八点更新哈~[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23章 端霜琼拍案而起,单看这气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小alpha投了核弹,直接原地在办公室里炸了。 桌子对面的两个老师面面相觑,都在彼此眼里找到后知后觉的错愕。特别是高戌诚,作为端霜琼的辅导员,他竟然忘了这回事。 “……” 办公室里陡然陷入诡异而寂静的漩涡之中,端霜琼两只漂亮的眼睛宛若两道射线,敏锐地铺捉到了他们神情里尴尬的一瞬间。 他盯了数秒,发出一道嗤笑,“哈”地重新坐回凳子上,双腿交叠,肩膀自然放松下沉,双手轻搭膝头,右腕上那只白色爱彼不经意晃出来,和页面上其中一人的那只手表一模一样。 “就算抛开我弟弟是omega不谈,”端霁羽示意弟弟坐正身体,随后语气强硬,“现在照片后期合成技术早已成熟,ai生成换脸更是简单,单凭几张照片就往我们身上泼脏水,请问,证据呢?” 端霁羽目光沉沉,投向不住推眼镜的许老师:“许老师。” 许老师后背一跳,他反倒像个学生似的,从口袋摸出纸巾擦了擦冷汗,斟酌着回答道:“老师们叫你们过来,也只是简单询问情况,没有这种事当然是皆大欢喜,是不是?” “皆大欢喜?”端霜琼轻轻重复,最后一个字咬得很紧。他抬起眼,平时面对老师的礼貌恭敬仿佛是张假面,在刚刚拍桌而起的一瞬间被彻底撕开化作一阵灰吹走了,从眼角流出来的冷淡透着傲慢,“您觉得,这是件值得‘喜’的事情?” 许老师头痛地摘下眼镜使劲擦拭。 始终一言不发的高戌诚清了清嗓子:“端霜琼同学,注意你和老师说话的态度。我们现在是在向你们核实这件事的真实性,不是让你来给我们提问题来了!收起你傲慢的态度,这是在学校!你们是学生——” 办公室门“砰”一声从外打开,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霎时消散,四个人纷纷扭头,端霜琼“腾”一声站起来: “郑叔?” 只见郑梦时率先进屋,面无表情往墙边一杵,紧接着张主任略带局促的声音响起: “您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来校,真是耽误了您的时间……” “教育孩子也是家长的工作,更何况事关孩子们和沈老师名誉问题,必须重视,您不必客气。” 第27章 在双胞胎惊愕的目光里,他们的老父亲跟着张主任一并踏进房间。 “……” 端凌曜大步踏进房间,这位在斑洲市叱咤风云二十余年的企业家,此时此刻出现在这件仅有六十平米、堆满杂物和灰尘的临时办公室里。他静静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在一站一坐两个儿子脸上停顿数秒,紧接着眉梢挑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有什么事好好和老师说,说清楚,说明白了,听到了没?” 兄弟俩的表情从惊惧简直要变成惊悚了,外人只会觉得端凌曜这是在安慰两个孩子露出的微笑,但到底什么原因只有他俩清楚——那绝对不会是父亲对儿子宽慰的安抚,毕竟一个小时他们的老父亲还在考虑用婴儿座椅替代他俩的位置,怎么可能一个小时之后就突然性情大变了! 端霁羽浑身鸡皮疙瘩直哆嗦,不知道亲爹突然装什么慈父人设,下一秒又见端凌曜主动向两个辅导员伸手: “感谢两位老师在学校对孩子们的照顾。” “没有没有,霁羽霜琼都很听话……” 许老师和高老师诚惶诚恐,忙弯腰双手握住,要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是斑洲市连续数年获得先进企业家荣誉并曾位列全国富豪榜第十的磐衢集团掌舵人,s大校董会成员之一,新校区里联排的实验大楼就是他无偿捐赠的。 平常只能在媒体新闻上见到的大人物,今天竟然出现在眼前。这份不真实的缥缈感,一瞬间让他们恍惚了。 况且就算抛开这一切,站在他们面前的,还是一位s级的alpha。alpha的好斗是刻在骨子里的,但趋利避害的本性也同样传承下来,如果等级差距太大,那么服从会是最优选。 端霁羽到底还是孩子,魄力不够,名单上第二性别那项的s级alpha更像某种皇冠,一种属于王子身份的装饰,和他老子站一块,那真是不够看了。 张主任不傻,这样一位大人物纡尊降贵来到这里,只能是因为看到校园官网里那条荒唐的贴子,他见端凌曜挨个握完手,才后知后觉想起这里没有椅子,忙一推身后正神游的罪魁祸首: “你去对面搬四把椅子来,再泡杯茶……” 只是他还没低语吩咐完,这位端总又调头走向门口。张主任以为他是要来和自己握手,忙不迭抬起手臂,岂料端凌曜伸出的手直接越过他,停在他背后的沈穆面前。 “沈老师。” 沈穆眼前突然出现一只极熟悉的手掌。 从食指指腹的老茧到掌根旧时的伤疤,从掌心的温度到手背骨骼筋脉的凸起,量身剪裁的衬衫袖口一丝不苟,每一个线条都刻在他的脑海里、身体上,甚至现在还停留在他的身体里。 无名指的素圈,在阳光的折射下刺亮沈穆下沉的眸光,他摩挲自己空荡荡的左手,成对的戒指昨晚被他偷偷摘下来了。 心里那点因端凌曜的到来而被遗忘的愧疚再次鼓动起来,可微妙的庆幸又一下又一下在他的胸口里蹦跳。幸好提前把戒指拿下来了,否则就要露馅了,沈穆这么想着,手却犹豫地揪住衣角,难掩紧张。 他既担心端凌曜看到他摘下了戒指而心生不悦,又担心端凌曜在此时突然公开他们之间的关系。 贸然公开关系会影响孩子们,消息流出去也会影响端凌曜的事业……沈穆努力让自己的理由看起来大公无私,可心里另一道声音却总在提醒他,你只是想摆脱他们而已。 不想在沈老师的名号前加上端夫人的头衔,不想从一名普通教师变成沈家那个私生子,不想从独立的沈穆,变成他人的附属品。 哪怕是他的爱人。 张主任见端凌曜的手悬在空中,而沈穆却迟迟不伸手的样子不由心中烦躁。现在在他眼里沈穆已经不是过去那个高尚美丽的纯洁omega了,他心说你现在装什么纯洁,但面上不显: “沈老师,发什么呆呢?” 沈穆抿了抿唇,伸出左手试探地贴上他的掌心,同时仰起头,企图在端凌曜脸色下沉的瞬间阻拦,同时声如细蚊:“端先生好。” 但没有。 与掌心相贴的温度在这句话结束的瞬间迅速分开,端凌曜浑然没有察觉到他手指上的异常一样,没有丝毫留恋地松开了手,收回目光,仿佛他们之间仅是学生家长和老师的关系—— 只这么一刹那,似乎与记忆里的某段重合了。 沈穆连放下手臂都忘记了,怔愣着望着端凌曜转身的背影,先前用无数理由编制的心理堡垒就这么坍塌了。 他本该高兴才对,可为什么这么失落呢? 说话的功夫,这间狭窄的杂物间陡然焕然一新,端凌曜坐着的桌椅是还是从戴主任办公室里搬过来的真皮座椅,张主任特意回到自己办公室拿出压箱底的好茶叶,亲自泡了一杯摆在端凌曜面前。 端凌曜:“不用这么客气,张老师,现在还是尽快解决帖子的事情。” “是是,我们论坛的负责人已经在删除了,但是据说这帖子是国外代理什么的,一时半会删不掉。”张主任一中年人,对电脑的认知还停留在改论文阶段,平常下个文档都能顺带下一电脑毒窝流氓软件,至于什么代码代理实在是太超过了。 高戌诚是专业的,替他补充道:“我们现在还在追溯ip地址,但是因为挂了虚拟链接,而且今天文化节论坛人数过多,在操作上还需要一点时间。” “就是这样,端总您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会给两位同学一个交代。”张主任一改往日清癯刚正,在端凌曜面前又是端茶送水又是连连保证,一副被戴主任附身的样子。 他又用手肘一戳身旁的沈穆,那意思是让他开口道歉,但沈穆不知道在神游什么,张主任无奈,忍着气义正言辞:“同时我们也会严格管理教师队伍,绝不让任何歪魔邪道传递不良思想给孩子。” 话音刚落桌面底下突然“咚”一声,是端霜琼换腿时膝盖撞了桌,端凌曜淡淡扫了一眼过去,他匆匆低下头,道了声歉。 张主任和蔼道:“没事,没事。要不然让两位同学先回去准备活动,这里就交给我们老师来处理吧,本身对他们来说就是无妄之灾。” “不急,”端凌曜抬腕看了时间,随口道,“快了,等等再去也来得及。” 张主任一愣:“什么快了?” 端凌曜不答,借着端茶的动作瞟了眼沈穆,沈穆从刚才就没再抬过头,也没再开过口,静静地坐在角落,像只有了裂缝的花瓶,不再有价值了。 端凌曜放下杯子,指腹轻点杯壁的数秒里,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 屋内再度陷入无尽的沉默中,一楼大会堂高昂的配乐逐渐落幕,第二幕混沌的乐曲隔了层朦胧的薄雾传进屋内,就在大提琴曲悠扬的曲调响起的那一刻,门外忽然响了。 “端总,人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因为后面大纲大改了一下,所以这段时间前面会断断续续地改文嘿嘿! 第24章 时间倒流至早晨七点零五分。 程澈舒是在室友们的窃窃私语中醒来的,他昨晚快到门禁才回宿舍,折腾好自己都快凌晨一两点了,压根没睡好,现在心烦得要命。 他故意重重翻了个身,上了年纪的单人床咚一声,接着抄起枕头把自己耳朵一包,那团麻绳似的低语终于不敢缠着他了。 他满意地重新调整好睡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一墙之隔的阳台上挂着空调外机正轰轰响着,噪音仿佛也过上一层糖衣,融化进由床帘围成的封闭空间里,意识下沉,身体的重量越来越轻。 他似乎又回到家里,餐桌前爸妈耳提面命警告他不许在校惹是生非,不准靠进端霁羽,而他的两个姐姐只冷眼坐在一边。紧接着心跳骤然加速,他耳边又响起那名老警察语重心长的嗓音。 空荡荡的对话框,再也找不回来的聊天记录,那个名叫“xu”的管理员,仿佛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程澈舒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他也曾去询问过发小,但得到的答案却是沉默。所有的用户重新披上光鲜亮丽的外皮,就像论坛首页,那个冲他竖起手指的火柴人一样,对一切都缄口不语。 嘘。 “——嘘…!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那沈老师和端霁羽……” 半梦半醒间,程澈舒灵敏地捕捉到关键词,仿佛一瓢冷水陡然泼来,把脑海里的画面冲散了。他猛地惊坐起身,一把拉开床帘,尚且来不及看清室友们的脸,立刻问道: “你们说什么?什么照片?” “——等我发现时,就已经这样了。” 此时此刻,程澈舒坐在办公桌后,把所有事情交代完之后默默补充了这么一句。早晨看到帖子的那一刻他就察觉不妙,可没想到会是那位端总的特助亲自找过来。 程澈舒低头的瞬间迅速扫了沈穆一眼,见他沉默不语,不知处于什么微妙的心理,补充道:“但是照片的确是我拍的,不是p的。” 第28章 张主任扶额,顿时感觉头更痛了。 根据程澈舒所说,他们学校里有个关于沈穆的个人论坛,里面全是偷拍和各种不堪入目的照片,而里面的管理员承诺文化节当天公开这组照片。可问题是现在根本登不上这个论坛,仅靠程澈舒一面之词,除非再找别的学生核实。 “你还知道还有谁也在这个论坛里吗?” “我朋友周嘉瑞,就是他把链接转发给我的,告诉我要想进论坛,需要向管理员提供……有关沈穆老师的照片。” “所以你就把这些照片发给这个所谓的管理员了?” 程澈舒点头。 张主任重重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边,玻璃窗上倒映着他忧愁的面孔,他背着手来来回回踱步,边走边摇头: “你们这些…唉!你们这群学生!” 程澈舒觉得他虚假,心说s大学生论坛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况且这论坛和我什么关系,照片也不是我曝光出来的,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抬起眼,悄悄打量对面的沈穆。 自他进门后,就没听见沈穆说一句话。 他始终静静地坐在座位上,微微颔首,目光低垂。杂物间昏暗的灯光从上空散落,点在他半掩的眼睫之上。 不知道是不是程澈舒的错觉,这个从见面起就一直带着笑意,对任何人都来者不拒的哲学系沈老师,脸上竟然透着一股堪称残忍的平静。 他不惊讶,不在意这个论坛,也不在乎那些背地里意淫自己的人,像是早已习惯了。 抛开一切个人偏见,看在沈穆和他同为omega的份上,程澈舒的内心竟然产生了一丝丝悲哀。 他来之后,张主任直接让两个辅导员直接把端霁羽和端霜琼带走,明摆着就是想把所有责任全都归咎于沈穆身上。 一边是大企业家的孩子,另一边是空有美貌却毫无背景的新老师。 就算沈穆是一位负责尽职的好老师,那又怎样呢? 好老师多了去了,不缺一位私德有亏的老师。 更何况他还是只omega。 “张主任,”几分钟后,沈穆忽然开口,他太长时间没开口,嗓子有些嘶哑,清了清嗓子后,起身道,“现在这张照片已经严重影响到两位同学的校园生活,我认为不管怎样,当务之急是让校方出澄清声明,对外就说这些照片是后期合成。” “至于我和两位同学的之间……的确并非帖子中所说的那种关系,但具体详情我无法告知,这是我的隐私。”他顿了顿,又对程澈舒道,“所以,也请程澈舒同学删除底片。” “凭什——” “我会提交辞职函。” 沈穆平静道。 他垂下眸,这双一贯含着笑意的漂亮眼睛里没有任何因不公平对待的愤怒和悲伤,乌黑的眼眸里只是倒映着程澈舒扬起的脸。 沈穆又对张主任道:“但是我暂时会说是由于个人身体问题停职请假,等事情过去了,我再正式来签离职合同,张主任,您看可以吗?” “…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张主任显然松了一大口气,不过还是假意挽留了一下,“不过也不用离职,这样,沈老师您先回去安心休产假,后面把身体养好了,再回学校,好吧?” 沈穆交叠在身前的双手紧紧攥住,摩挲着空荡荡的无名指,笑了笑: “再说吧。” · 文化节没有被这一小小的插曲所影响,伴随着节日的尾声,一整天都占据校园论坛首位的帖子终于被删除,校方澄清的红头文件也随之发布,照片中的三人一如寻常般出现在学院各处。不过到了夜里舞会开始前,沈穆却不见了踪影。 换好礼服的三两个学生来辅导员办公室扑了个空,纳闷地问高戌诚:“诚哥,沈老师呢?刚刚我还看他往办公室走呢。” 高戌诚不熟练地打着领带:“沈老师?他身体不舒服,先回去了。” 众人失望:“啊——” “啊什么啊,谁会打领带,赶紧过来帮我一把,打死结了!” 各学院舞会是学生节最后的活动,人文学院今年的舞会主题名为“璀璨之夜”,结合自身建筑风格与园林造景,赶在围墙周围最后一波玫瑰凋零之前建起金色拱门,搭配具有时代标志的羊皮纸和羽毛笔,在一楼大会堂开展了一场假面舞会。 学生们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随意穿任何衣物,不再为□□所束缚,仅靠灵魂的闪光点产生共鸣,发现彼此。 以防人多造成信息素暴动,会场还特意摆放了数台空气净化器,搭配中控排气扇,确保每一位学生的安全。 这是沈穆特意叮嘱的细节。 不过只可惜,他本人无法参加了。 下班后沈穆照例从东门离开,结果刚出校门,一双手从背后伸向身前,把他怀里的东西接进了自己怀里: “我来。” 端凌曜粗略扫了一眼,箱子里东西不多,大多是私人物品,也没看到备课本和教材,他也没多问,单臂把箱子挎在臂弯之下,牵起沈穆的手: “饿不饿?附近有家面包店,去买点蛋糕给你吃?” 沈穆微微歪着头,盯了他一会,才慢慢弯起眼:“好呀。” 面包店在小吃街的街角,附近堆满了无证摊贩的小推车,现在又是下班高峰期,车开不进去,端凌曜打算绕一圈把车停在对面的商场里,但等红绿灯的间隙沈穆已经解开了安全带,说: “我下去买,老公,你在车里等我。” “不急,我们一起……穆穆。” 没等端凌曜说完,沈穆已经关上了车门。 直行的绿灯还剩十几秒,端凌曜目送着他快步穿过马路,走到面包店门前。 朦胧的夜色与店面明亮的灯光将沈穆单薄的身影分成黑白两面,随后,他推开店门—— 挂在门后的风铃叮铃铃响起,坐在柜台后的店员闻声喊道:“欢迎光临!” 店内冷气开得很足,迎面吹来冻得沈穆浑身一哆嗦,他拢了拢长发,避开出风口走到展示柜前: “有什么推荐的吗?” “我们家招牌是蓝莓面包,不过这个‘黄金骑士’也卖得不错,里面是肉松培根,还有这边的开心果可颂和可可乳酪吐司都不错,主要看您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我给您推荐。” 老板端着餐盘和夹子走来,不经意抬眼一瞧,看到沈穆的侧脸时一愣:“咦?您是……” 店内温暖澄澈的灯光细细描绘出这人漂亮的侧脸轮廓,将他雪白细腻的皮肤都染上了面包店蓬松香甜的奶油色,弱化了这过于艳丽而显得不真实的五官。老板觉得眼熟,但又不敢贸然相认,直到沈穆转过身来,看到他眉心那点殷红如血的小痣时才确定了: “你不是阿旭对象吗?怎么没和阿旭一起去海市啊?” “……?” 沈穆本以为他在对别人说话,但门后的风铃在他进来之后再也没响过,老板又一直站在他身边,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对自己说的,抬起头: “……我?” “是啊,你不是阿旭对象吗?” 老板一副看到自家人的亲热,本想拍拍沈穆肩膀肩膀,但瞅着他这单薄的小身板,还是悻悻放下手,转身直接拉开玻璃柜: “想吃什么直接跟哥说,不要钱!算哥请你的!对了阿旭怎么样啦?他那天着急走咱哥俩也没能好好吃顿饭,真是舍不得他!” “你家阿旭就是内向了点,做事也踏实,还聪明,我那手机电脑都是他修的,”老板是个爽快人,把店里所有品都夹了一遍,堆得盘子都快塞不下了,“你等会啊,我换个盘子!” 今天一天的事情实在太多,沈穆精力有限,反应速度慢了些,回过神时赶忙道:“不是的,您认错了,我不认识您口中的阿旭。” “啊?”老板拔高声量,皱起两条粗黑眉毛从柜台后面露出半颗头,他不仅身高体壮,说话声音也粗,还有两条大花臂。 沈穆捂住小腹后退了两步,重复道:“是真的,我不认识那个阿旭,我已经结婚了。” 说着,他正要举起左手展示,但手举到半空才想起今天没戴戒指,他默默把手背到身后:“您认错了。” 老板傻了眼,往柜台走去的步子一拐,绕到墙边挂着的健康许可证上,把透明亚力克板拍得砰砰响:“赵旭,s大计算机系的赵旭,我从他的手机屏保上看过你的照片。” 老板刚想说你长成这样就是扔大街里也能一眼认出来,后来想想还是忍住了,换了个说法:“你眉头有颗痣,我肯定不会认错。” 沈穆下意识触上自己眉心痣,他隐约觉着不对劲,赵旭这个名字很耳熟,s大计算机系又让他联想到上午程澈舒所说的那个论坛。 他上前去,循着老板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赵旭,26岁,beta。 电光石火间,沈穆猛然僵住了,记忆深处有一个身影层层迷雾间逐渐清晰,那是在一望无际的蓝天下,孩子们的嬉笑声在成片的麦浪中荡漾,一个瘦削的少年弓着背向前走来,用羞涩的声音: 第29章 “我…想要…妈妈。” “我没见过妈妈…老师,您能告诉我,被妈妈拥抱,是什么感受吗?” 然而下一秒声音戛然而止,围在身边的孩子们用惊愕恐惧的眼神望着他,他怀里的少年被喷了满身的血,抓着衣角努力直起肩膀望着他的远去。 不知何时少年的身影逐渐淡化了,迷雾遮住了他的脸,少年渐渐长高、长大。伴随着一道电话铃声起,他的发饰被装饰树的枝干挂住,坐在原地重编时接通了电话。少年透着喜悦的嗓音在晚会的钢琴取里格外清晰: “老师,我考上s大了。” “对了,我和小杨姐一起去改名了。” “从今天起,我就叫赵旭!”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喜爱!我接受任何善意的批评和建议!会努力保持日更,但是最近也在修改前文,努力给大家一个完整的故事!么么哒! 第25章 沈穆怔怔望着墙上的照片,年轻人的面孔与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缓慢重合,他一个身形不稳,踉跄后退了几步,砰一声撞上冰柜,扶住柜角稳住身体。 “你没事吧?”老板吓坏了,作势要上前扶他,沈穆摆手拒绝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黝黑湿润的眼眸倒映着玻璃柜里整齐摆放的蓝莓面包,他忽然止不住颤抖起来,一个诡异的念头陡然链接起记忆深处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画面——凌乱的桌面,碎了一地的花瓶碎片,摔坏的钢笔……还有用果酱和白色液体弯七扭八留下的示爱痕迹。 那个名叫“xu”的论坛管理员,会是赵旭吗?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穆出了一身冷汗,薄衬衫吸在身上,勾勒出小腹明显的隆起,他捂住滚烫的后颈缓用力大口呼吸。此时此刻,展示柜里每一块面包上裹着的奶油和蓝莓果酱都是在提醒他那一天的情形。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开始切片、对比,又如同凌迟一般反复重播。 沈穆急促的呼吸忽然凝固,他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小腹。 难道那天……也是他推的? 沈穆垂下眼睫,又长又卷的睫羽泛着湿漉漉的水光,他在耳鸣声中用力按住越来越烫的后颈,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他必须要冷静,否则信息素又会漏出来,会被发现的。 可无论他多么极力想要保持冷静,却仍止不住颤抖。混沌的意识里,沈穆慢慢抬起手,屈指咬住指节,牙尖刺破皮肤,细小的血珠颗颗滚落,企图借助疼痛让自己平静下来。 但是不能。 他不懂。 沈穆颤栗着深吸一口长气,又在心里对自己说,或许只是他想多了呢,毕竟不可能发生这么巧合的事。 ——“饿不饿?附近有家面包店,去买点蛋糕给你吃?” 端凌曜的嗓音再次响起,一向在紫藤花架下等他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口,明明从来不许他吃家里以外任何食物,为什么却在今天主动要带他来这里。 alpha牵住手掌的传递而来的温度驱散了自己那一瞬间的不解,却在此时此刻有了答案,刹那间所有的侥幸都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残酷的清醒。 或许是沈穆的脸色太过难看,以至于老板担心地摸去柜台,拿起手机正准备叫救护车。但又是一阵风铃响起,一道黑影迅速闯入店里,老板正惯例要喊出那句欢迎光临,下一秒,来者直奔沈穆身边,将他揽进怀里。 老板的话卡在嘴边,瞪大了双眼。 从屋顶呼呼刮来的冷风被高大的身形彻底挡住,沈穆在熟悉的怀抱中扭头望去—— 端凌曜伸手握住这只被沈穆不知不觉咬出血的手,一贯冷静自持的俊脸上眉头紧锁,眉眼间弥漫着复杂的情绪。 沈穆却一点一点挣脱他的手掌:“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 能有什么话呢,无非是一个被资助的少年对自己的资助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欲|念本被强行压制在心底,却因再次重逢而蠢蠢欲动,所以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温暖澄澈的灯光将整间卧室都晕染成暖烘烘的颜色,端凌曜刚冲过澡,只穿着一条睡裤,盘腿坐在沈穆面前,捏着他的手指很专注地将抹匀药膏: “我也是从b国回来的那个晚上才知道,没想刻意瞒着你,只是不想你伤心。毕竟这是你资助的第一批孩子,又是在十年前那个节点,你现在身体状态也不稳定。” “赵旭已经送去海市,再过个几年送去国外,一辈子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 “学校的工作我会和老经谈,不要担心。” 脱下西装,洗掉了发胶,外人面前高高在上不可接近的端总此时也只是个普通的丈夫。灯色柔和了他后背健硕的肩颈线条,半湿的细碎黑发垂在额前,端凌曜边说边用指尖的温度融化药膏,还是补充了一句: “但是要等你把孩子生下来,再养好身体,嗯?” 沈穆没有回答,他从回车上后就没再说一句话,像个漂亮的人偶娃娃仍由端凌曜抱着他洗澡换衣服,乖顺又听话。他抱着腿坐在用软枕被褥堆起的小山里,歪着头靠在膝头,静静望着端凌曜为自己抹药的手。 灯色如稠厚的蜜浆,从沈穆光洁白皙的肩头淌进衣领间,那原本是空荡荡的,但是近期隐有被撑起的弧度。 端凌曜的视线在那里停滞一息,随后收回目光,道:“过几天新城区有个展会,主办方递来了邀请函,我们也去看看,好吗?” 粗糙的指腹在这根修长手指内外侧来回抚摸,黏腻的药膏被涂得很薄,沈穆身上的脂肪层很薄,但手指上留下的齿印却很清晰,端凌曜从药箱里拿出提前裁好的纱布,叠成三角形,轻轻裹住他的手指。 端凌曜又看了沈穆一眼:“好了,还痛不痛了?” 沈穆垂下眼。 他始终低垂着眼不与端凌曜有任何视觉接触,但也不拒绝他的触碰,端凌曜并不催促他,而是替他包扎好伤口,起身拎起药箱顺手放到茶几上,捞起干毛巾盖在头顶简单擦了擦: “我先去吹头发,有什么事喊我。” 端凌曜活动着僵硬的脖颈俯身拿起浴袍展臂披上,衣袍划破厚重的空气,沈穆的声音从缝隙钻了进来: “…你是不是也预料到我是这样的反应呢?” 端凌曜系腰带的手一顿,很坦诚道:“一半吧,但是穆穆,做错的不是我。” 他转过身,沈穆跪坐在他之前坐的位置,上半身微微前倾,眼珠乌黑湿润,直勾勾望着他。端凌曜走上前去,坐到床沿边,对上沈穆的眼神,抬手虚拢他的侧脸: “对你起了歹念的是那个‘无辜可怜’的少年,穆穆,你为什么对我生气?因为我隐瞒了你,还是觉得我又监视你?你不相信我吗?” “我答应过你,不会插手你的工作事业,也不会再派人贴身保护你,这些年来一直如此。十年了,难道还不够你相信我吗?但是呢?”端凌曜叹了口气,拇指指腹揉过沈穆潮湿的眼尾,“那天出了那种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我不值得你信任,还是你已经想和我彻底切开关系?” “不、不是的……” 端凌曜捉住他的左手,强行按在嘴边,无名指上本该存在的指环不见踪迹,沈穆在他沉暗如水的眼珠里看见自己苍白慌张的表情。 端凌曜平静道:“穆穆,该生气的人,是我。” 空气静止一瞬,端凌曜又垂首,吻去沈穆眼角慌乱落下的泪,叹道:“可是我舍不得对你生气。” “老公……”沈穆所有的心理建设都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溃不成军,他揪住端凌曜的衣服,努力往他身上爬去,裙摆在动作间被推至小腹,大腿皮肤白得刺眼,端凌曜托住他的大腿,抱着他跨坐在自己身上。 沈穆的泪和吻再次浸透端凌曜半干的发丝,他不住地道歉,捧着alpha的脸和他亲密地碰着鼻尖,说话时喷洒的热气混着失控的信息素牢牢控制面前这个alpha。 端凌曜被沈穆按倒,身下的床垫承受两人的重量立刻下陷随即又重重弹起,沈穆被硌得闷哼一声,半趴着撑在端凌曜胸前。 隆起的小腹夹在二人之间,朦胧的视野里,alpha始终冷静克制的假面终于有了一丝裂缝,端凌曜一眼不落地盯着omega的脸,皮肤相贴的触感化作火苗,沿着血管从四面八方涌上他的眼睛,黝黑的眼珠里烈火熊熊燃烧。 在烈火中,omega向他伸出了手,指尖轻柔拂过他的额头、眉梢、最后停留在他的嘴唇边缘,一点点描绘。 alpha的教科书里总是有这么一句话:克制是alpha最好的美德,是表达深爱的第一步—— 但现在,去他丫的克制美德,他只想狠狠占有。 端凌曜张开嘴,仿佛狼王心甘情愿露出獠牙向伴侣臣服,沈穆的手指游鱼般摇曳着尾巴,在他的牙尖留下淡香的证据。 他觉得不够,于是紧盯着沈穆的脸,侧头循到他的手,想要在那漂亮的手指上留下属于他的戒指,但是嘴唇与潮湿的掌心接触的一瞬间,沈穆忽然捂住他的嘴。 第30章 “……” 端凌曜不明所以,尝试张口发声,可沈穆又加大力道紧紧捂住他的嘴唇,那意思是不许说话。 沈穆看出他眼底的疑惑,仰头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随后抹去眼角的泪: “老公,我们已经在一起二十年了。” “就像你说的那样,没想刻意瞒着我,否则你今天不会去学校,也不会带我去那家店。” “你不想我去上班。” 如果今天这个帖子真的是赵旭定时发送的,那么凭端凌曜的能力,完全可以在事发前直接拦截,至少不会闹到让他不得不选择停职来解决问题。 赵旭的事也是亦然,如果端凌曜真的想瞒着他,就不会带他去那家面包店。 端凌曜会瞒得死死的,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告诉他,就像那时收购沈家那样。 所以端凌曜并非不想让他知道,只是不想让他去上班而已。 沈穆不傻,可是想通了之后心里止不住难过,他狠心让自己不去看端凌曜的眼睛,哽咽道: “可是…不想让我去上班,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呢…怎么可以把小羽小琼也牵扯进来…他们两个…很努力的呀……万一那个同学…不同意怎么办?” 捂嘴的手颤抖着松开,沈穆坐在端凌曜的腹肌上掩面啜泣,长发散在光洁的肩头,一缕缕落在胸前,绕着雪白的腕子,像柔软的黑绸。 孩子永远是沈穆的底线。 端凌曜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一个鲤鱼打挺其揽着他的腰坐了起来:“不是这样的,穆穆你听我解释……” 但沈穆却从他的身上翻身爬下,膝行蹭到床边抓起睡袍:“我要去客房睡。” “穆穆!”端凌曜一惊,立马扑到他跟前张开手臂就要抱他,“我错了,真的,我能解释,你给我一个说话机会。” 可沈穆侧过脸,眼底含泪,一字一顿道:“不许抱我。” 话音刚落,悬在眼睫上的那滴泪应声而落,他仿佛施展了某种神奇咒语,愣是让alpha圈在他腰身两侧的手臂瞬间定在空中,不敢轻举妄动。 端凌曜看着沈穆穿好睡袍,勾出被衣领压住的长发,眼看着就要走出卧室,急忙道:“穆穆!” 沈穆推门的动作一停。 端凌曜张了张口,声音却又卡在嗓子眼,好半天才找回来似的: “我去客房睡……” 作者有话说: 穆穆娇娇的,好喜欢哦嘿嘿 第26章 说罢,只见沈穆思索片刻,随后点头道:“那样也好。” 端凌曜:“……” 所以三分钟后,端凌曜带着满身尚未平息的躁郁,顶着半干的头发,拎着半湿不干的擦头毛巾欲盖弥彰地盖住下腹,然后被彻底关在卧室外。 而一门之隔的另一边,他的妻子轻巧地落了门锁,赤足在地板上走路的脚步声渐远,端凌曜面无表情地和对面墙壁上挂着的画框对视,脑海自动播放房间内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沈穆会回到床上,先抬起一条腿屈膝压在床沿边,蜷腿坐下的同时褪下睡袍,长发绸缎似的散在白皙光洁的后背,向中间收拢的肩胛骨蝶翅般一起、一落,落在在床中央,盖好被子蜷起身体,抱起靠窗的那只枕头。 端凌曜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居然没把枕头带出来。 真是太糟糕了,他想。 端凌曜犹豫了一秒钟,还是敲了敲门,满怀期待道:“穆穆,我没带枕头。” 无人应答。 端凌曜盯着门板,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静音效果太好,以至于沈穆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只可惜下一秒他就清醒了,是平岚听到声音后匆匆从楼上下来: “老爷……?!” 平岚正要问您怎么在这,结果一张阴沉到宛如鬼上身的的脸赫然转过来,配上没干的头发和胡乱系上的睡袍,直接让他把话咽回去了。 端凌曜淡定道:“你在楼上做什么?” 平岚表情空白:“楼上客卧的淋浴头有故障,我刚去检查了一下……” 他原本正在进行每晚睡前各楼层的惯例检查,结果就听到楼下的声响,下来一看,就见他的老板和房门大眼瞪小眼,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但话说出口,端凌曜的眼神陡然锐利,视线犹如x光射线一般投过来,平岚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满头大汗地补充:“傍晚发现的。” 端凌曜噎了一下,扭头继续面色沉静地盯了门一会儿,才揉了揉眉心,道: “没事。去收拾一件客房出来……算了,准备咖啡送去书房。” 说完他又一顿,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算了,什么都不用准备。我去书房处理白天积累的公务,有什么事喊我。” “是,老爷。” 可即便一天未处理的工作项目堆积如山,他坐在书桌前时,却压根没有处理事务的想法。 开玩笑,好不容易把烦人的俩儿子送回学校,能够有时间和爱人二人世界,谁想和工作过夜。 端凌曜心里暗暗想着,后槽牙咬得很紧,他身体里那股燥火还没熄灭,烧得他口干舌燥心烦气乱。沈穆刚刚碰的地方、坐过的地方全留下湿湿的触感,现在还没干,散发的气味糖丝似的缠着他的全身,牢牢捆住了他的腺体和心脏。 端凌曜不得不又坐正身体,双肘搭于桌沿,十指相抵置于唇前,肩膀自然下沉,试图调整坐姿,快速进入工作状态。 黑发下双眼沉沉,倒映着书房紧闭的大门,端凌曜忽然觉得自己也可以锁门,但转念一想,那又有什么意义呢,横竖不会有人来敲门拿枕头换他回去睡觉,也不会有人发现他锁了门。 想到这里,端凌曜心里的火气更大了,要问什么事比半夜被妻子赶出房门还要糟糕,那必然他的妻子宁可搂着他的枕头睡,也不愿让他抱。 端凌曜重重呼出一口长气。 扪心自问,他的确带着私心不想让沈穆再去上班,但那只是很小一部分。真正的原因现在还无法告知,毕竟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不先让对方自以为得逞了,又怎么把背后的那个人揪出来。 那一天赵旭就已经全部坦白了,这个论坛并不是在沈穆进入s大的那天创办的,而是早就存在,只是在沈穆调任入s大之后在校园里扩散开。 “我是在去年十一月份收到‘xu’的信息,问我愿不愿意协助当管理员日常进行论坛的维护管理,如果愿意的话,他会给我一份礼物。” 赵旭点开论坛页面摆到杨树面前,杨树低头随意瞟了眼,追问道: “那你们现实里没有见过面吗?礼物是什么东西?” “我们从来没见过……”赵旭摇摇头,紧接着再次低下了头,像是不好意思一样搓着手掌,杨树看着他这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喝道: “好好说话!” 赵旭一缩脖子,支支吾吾道:“……是一管香水。” “香水?”杨树打量着赵旭,“现在在哪?你用完了没有?” “我用完了,”赵旭这次回答很快,又生怕她误会什么似的,忙道,“很少一小管,大概我小拇指的一半,大概五毫升左右吧…用木质瓶塞塞得很紧,那天我只是打算打开来闻一闻,结果太过用力打……” “好了好了,”杨树没工夫听他解释,掏出手机准备搜索,“香水有名字吗?或者味道,前调中调后调,还记得吗?我找找。” “找不到的,小杨姐。” 赵旭忽然直起后背,望着杨树。头发帘下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杨树,方才所有的得意恐惧羞涩和不安全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露出一个很隐秘的笑来: “mui-opium,你找不到的。 ” …… 端凌曜在纸上写下这串英文字母,笔尖点了点大写的“i”,又在首两位的“m”“u”上画了个圈。 “i”这个字母,可以作为罗马数字里的符号“1”,也可以看成英文字母“i”,只是后者忽略了其大写的意义,而前者…… 或许是他对“mu”这个字过度敏感,如果将其看作罗马数字,那么也就是说这款香水系列不止一种,寄给赵旭的也只是其中之一。 后来也的确如赵旭所说,任杨树找遍市面上所有香水,都没有一款叫作这个名字。而且从那天起,这个神秘的私人论坛再也无法访问。 秘密网站的创始人究竟是谁,这个香水和沈穆又有什么关系,还有那天夜里出现在s大的沈予辛。 端凌曜又在纸上写下沈予辛的名字,同时在他的名字之后又写了两个名字。沈予辛出现在s大校门口绝不是巧合,关于帮沈予辛回国的人,他的心里已经有了人选,但比起这个他更好奇的是另一个问题—— 沈予辛为什么要回来? 当初他能够在沈氏制药集团的丑闻彻底曝光前一刻动身逃往国外,从此杳无音讯近二十年的沈氏继承人,却在这个时间点冒险被逮捕的风险回国,必然有一个让他无法抗拒的缘由。 第31章 端凌曜拧上笔盖重新靠回椅背,转了半圈,落地窗外深沉的夜色吞没了他的半个身体,清朗的月色趁机游到纸上那行英文字母,化作某种特殊的符号在他的神经末梢上跳跃。他静静闭上眼,尝试在脑海里重新构建沈予辛的形象。 只可惜,很困难。 这个他名义上的大舅哥,似乎总是以吉祥物的身份出现在沈父身边,不论是从外貌还是能力都很难给他人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端凌曜敲了敲桌面,他想起来了,第一次见到沈予辛,是个暴雨天。 · 南城的雨季格外潮湿闷热,一连半个月的暴雨直接把北阳台一连排的绣球浇成了蔫头西蓝花,雨水沿踢脚线滋养出一墙缝的矮灰蘑菇,端凌曜盯着看了半晌,对正在倒茶的方睿明道: “转告沈院长,不用他费心请别的营养师专门过来照顾了,过段时间,我们就能靠着大自然丰衣足食了。” “啊?” 端凌曜重新坐回沙发里,不耐地抚上自己左膝膝头揉按,天气太潮了,潮气渗进骨头里蔓延整条腿的酸胀,像小锤子一下又一下敲击骨缝,惹人心烦。 “南城今年的雨季来得太早,早知如此,还不如就留在斑洲疗养。”方睿明看了眼窗外的大雨,将毛毯递过去,端凌曜接过展开盖在腿上,又端起热茶浅抿了一口。 方睿明见他脸色稍霁,才舒了口气,一瞟墙角,就见沿着门框一路往上一窝又一窝灰蘑菇,顿时:“……” 端凌曜淡定喝茶:“让厨师来看看能不能吃,不能吃正好,省得父亲再费心花钱请人拜访,直接一窝毒蘑菇了结我。” 方睿明心头一跳,看着他的脸色斟酌道:“您说笑了,老先生那边……已经训斥过您父亲了。” 话音刚落,方睿明立刻嗅到空气中一丝诡异的凝滞,端凌曜托着茶杯似笑非笑晲了他一眼。 他立刻噤声:“抱歉。” 无形的压迫感宛如两座大山压在他的肩膀上,方睿明不得不低下头,后背渐渐渗出一层冷汗。心跳骤然间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这偌大的书房里仿佛都被他巨大的心跳声所填满,甚至连窗外的雨声都听不清了。 可端凌曜没有释放任何信息素。 直到端凌曜喝完整杯热茶,楼下的铁艺大门才吱拉一声被推开,连绵的雨声里影影绰绰听见平岚的嗓音: “……端总在楼上等您一道用餐,请问您有什么忌口的食物吗……哦,没关系,这是端总特意吩咐的…” “……” 另一道更模糊的声音穿过层层雨雾宛如海底上浮的气泡“啵”地穿过封闭的玻璃阳台门,端凌曜放下杯子的手一顿,小拇指情不自禁摩挲着杯壁。半秒后他仰头饮尽,重新把杯子放回茶碟,掀开毛毯,扶着扶手慢慢直起双腿,端凌曜皱了皱眉,站稳了身体,才走向窗边。 漫天暴雨斜斜打在玻璃上,又从四面八方缓缓流下,端凌曜站在窗边远远望去,只见枝叶遮掩间,两把伞仍停在门后。 那把靠门的米色大伞下,一小截雪白的荷叶袖被暴雨淋得透湿。 端凌曜皱起眉头,不知道他们还在门口耽误什么时间。 雨太大了,压根听不清伞下的人在说什么,端凌曜眯着眼望着这把米色大伞,执伞的人拿得不稳,一会儿歪向外侧,一会歪向里侧,那一小截袖子却又一动不动杵在原地,直至整个袖管到肩膀都湿了。 就在这时,米色大伞忽然向后一扬,眼看着那雪白单薄的衣裳一点点暴露在眼下,那衣服又轻又薄,被水一浸立刻化作半透明,裹在过分纤细的身体上,端凌曜心头一紧。 好在另一把黑伞及时为他挡住了雨,伞面相撞的瞬间迸发的雨点噼里啪啦坠地,端凌曜看见那抹衣角来到了黑伞下,同时也看到米色大伞下的另一个人。 他举着伞正向北阳台的方向四处张望,嘴唇一张一合,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可能是相隔太远,对方没看见端凌曜在窗户后,端凌曜也没太看清楚这人长什么样,但这人乍一看倒是和沈院长有些相似。他拿捏不准,便转头问道: “今天谁送沈少爷来的?” 方睿明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闻声抬头: “是沈家大少爷,叫沈予辛。” 作者有话说: 方睿明:看看第五章 ~ 沈予辛:看看第十九章 哦 哎呀,我申签还没结果,好焦虑呀[爆哭][爆哭][爆哭] 第27章 但关于沈予辛的回忆在这句话结束时戛然而止,因为接下来的回忆属于他的私人板块那一栏。 端凌曜是个非常公私分明的人,由于平常要记得人和事太多,脑子里自然而然形成一个归纳体系,大体分为公私两各版块,公事版块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有各自对应的位置,而位置后是提炼过后的关键词。 有时是家庭背景社会地位,也有时是相识原因个人魅力等等,横竖都和利益挂钩,综合下来在心里有个大致预判,端凌曜会以这个评估分数来确定自己是否有必要与这个人继续交往。 能产生更大效益留下,不能的就遗忘,商人的嗅觉也就在于此了。 沈予辛原先的位置恰好是可以遗忘的那一行列,毕竟沈家不是大集团,沈予辛个人也没有任何突出的优势特点,就未来发展趋势而言他们之间也极难会出现相交线,所以端凌曜对他的印象一直很模糊。 可谁都没想到会突然出现一个沈穆。 从沈穆出现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起,就永远占据了他私人板块的榜首。 而沈予辛又是沈穆名义上的哥哥,这就导致端凌曜必须将他从可遗忘的板块挪至较高地位。可毕竟人脑不是电脑,端凌曜没办法对自己一开始就没认真记住的回忆再提取精炼,于是对沈予辛的印象也是模糊中多了几分清晰的闪回画面。 比方说他虽然记不得沈予辛长什么样,却对那把左右摇晃的米色大伞印象深刻。 因为紧接着,他看到了衣服半湿的沈穆。 端凌曜转回桌前,十指交叉沉思片刻,抬笔在沈予辛的名字上画了个叉。 他决定让秘书明天再去联系一趟国外那家私人侦探所。国内的人脉不是没有,但他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还是尽可能不留痕迹为好。 他要知道这个私人论坛的创建者是谁,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那么沈穆和香水之间的关系自然就浮出水面了。 至于沈予辛,端凌曜把办公桌上的纸张收进办公桌里,冷漠地想,在他失去和沈穆之间的关系之后,就该回到原来的位置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场小雨,温度降得有些低,沈穆昨夜睡前开了一掌宽的窗户,刮起的风裹着潮气吹在身上冷飕飕的,他抱着枕头打了个颤,下意识贴近了背后的热源。 搭在腰上的重量忽然一轻,紧接着他压在被子外的手臂被放回温暖的被褥里,那股重量重新回到身上,这次压住了他的裙摆。 沈穆迷迷糊糊睁开眼,虚焦的视线逐渐聚拢,他掀开被角,低头一看。 一条结实有力的长臂横过腰侧,掌心内扣,虚拢着他微隆的小腹。 “……” “怎么了穆穆…”背后趁夜溜回来的男人没察觉到他的沉默,甚至缠得更紧,手掌完全贴上沈穆隆起的小腹,嘴唇擦过后颈在他的发间深吸一口气,贴着他的耳廓问,“要吐吗?我扶你起来。” 沈穆一缩脖子,他的身体早已习惯端凌曜的接近和触碰,但心里还是气他把两个孩子拉下水来逼他离职,强迫自己冷着脸:“…你怎么进来的?” “钥匙。” 端凌曜如实回答,清晨雄性特有的低沉嗓音含着浓烈的疲倦,他今早三点多才回房间休息,很想再睡一会。 他又把头埋进沈穆后颈蹭了蹭,像某种大型犬撒娇那样,哄道:“昨晚会议持续到三点,很累,陪我再睡会儿吧穆穆。” 端凌曜很少会说自己累,不仅仅是因为他顶级alpha的精力本身就比常人更加充沛,更多的原因是他身为大型企业的掌舵者、家庭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他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驱使他能够无休止的前行。 沈穆清楚自己没有为爱人分担重担的能力,但每到这时他就会很庆幸自己是个比端凌曜等级高的omega,至少能够在身体上抚慰他。 这次也不例外,沈穆原本还坚固的心理防线崩塌了一半,放松身体融进他的怀里,轻轻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心疼道: “辛苦了。” 端凌曜闭着眼,唇角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声音仍然很哑:“还没消气吗?是老公的错,不该把两个孩子牵扯进来,我会给你一个解释,只是不是现在。” 沈穆有些诧异他主动提及这件事,听到端凌曜的主动道歉,心里虽然还是有点难受,依旧温柔道: “没有…不说这个,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第32章 “穆穆……” 端凌曜忽然低下头,含住了沈穆肿胀的后颈。 一股酥麻瞬间蹿过全身,湿热的舌头像是在品尝冰淇淋一般舔舐他的后颈,沈穆抓着端凌曜的手指,信息素无法控制溢漏而出,他低喘一声: “唔……老、老公……” 端凌曜紧紧扣住他的五指,贴着掀起的裙摆按在那隆起的肚子上。孩子刚刚三个月出头,小荷似的顶出一个圆鼓的弧度,虽然衣服一罩根本看不出变化,但实际摸上去已经有了不小的起伏,这是只有端凌曜才能察觉的。 “又大了点。”端凌曜语气里难掩欣喜,他其实对中年再要二胎这件事的态度很复杂,但对于自己的血脉留在妻子身上扎根发芽这件事,不论想多少次都让他高兴。或许就像儿子骂他那样,是一种展现自己男性能力的象征吧。 他是男人,是alpha,也不能免俗。 想到一胎两个儿子,端凌曜心情就没这么愉快了,他含着这块常年封闭在抑制贴下敏|感可怜的腺体,诚恳道:“希望这次的孩子能像你点。” 沈穆“唔”了一声,笑弯了眼,端凌曜含着他的腺体很舒服,连牙齿细微的触碰都是柔软轻缓的,孕期全身的疲劳都从每一寸皮肤上散去了一样,让他消退的困意又涌了上来。 “小羽小琼…唔,不像我吗…?” “不像。”端凌曜很果决。 他不想要二胎一共就两个原因,一个是担心沈穆的身体,另一个则是担心会生出来两个和老大老二那样的小孩。 老大不论是性格还是长相都和他年轻时一样,因此犯傻起来,他总会更加上火。老二长得倒是有几分像妻子,但是性格却和妻子大相径庭,家里的矛盾通常都是他一手挑起来的,事后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教训也教训不得。 每每想起一胎两个糟心儿子,端凌曜就忍不住寄希望于能有个像沈穆的孩子,哪怕一个也好,长相和性格都要像的那种。 沈穆被他的语气逗笑,反手勾住端凌曜的脖子,等他松口了,才慢吞吞转过脸,嘴唇微张,端凌曜微微起身凑上去,手臂圈在他的头顶,低头交换了一枚甜蜜的吻。 吻毕那一刻,唇角拉出的银丝落在倒映着彼此的瞳孔里,端凌曜居高临下盯着他,忽然咧嘴一笑。 沈穆看愣了眼。 端凌曜本属于五官英俊大气的类型,由于眉弓过高,才显得眉眼如刀锋般锐利深邃,配上总是一丝不苟的发型和量身剪裁的定制西装,才给人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但如今放下头发,换了衣服,根本看不出来年龄。 一向成熟稳重的人突然孩子气起来,沈穆的心像是快要融化了,捧住他的脸认真地亲了亲。 端凌曜低头吻住沈穆的眉心。 房间里那股小心翼翼的气氛终于消散,沈穆依偎进端凌曜的怀中把脸埋在他胸肌里,端凌曜则纠缠着他的双腿,肚子里两条小生命夹在他们之间。 端凌曜扣着沈穆的腰,指腹在他的腰窝打转,说:“我很高兴你能向我发火,但是以后不准说分房睡,知道吗?” 沈穆听得脸颊发烫,看来还是这些年和端凌曜在一起好日子过太久,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了。他早年哪还敢有脾气呀,更别说向端凌曜发火了。 端凌曜像是看出他心里想什么,一捏他的耳垂,笑道:“我是你老公,宠你是应该的。况且这次的事是老公不对,我不会有下次,保证做任何事前都和你提前沟通,现在可以原谅我了吗?” 沈穆拿脸贴上他的胸肌,冲着左边的凸起轻轻吹气,点点头。 纤长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扫过胸前皮肤,带来一阵微痒,吹得心也痒了,端凌曜眯起眼:“穆穆。” 沈穆察觉到有个东西硌着自己,拢起头发盖住发烫的耳垂。 “可以吗?”端凌曜嘴上当绅士,身体却做流氓,故意贴紧了沈穆的大腿,把他烫得一哆嗦。 端凌曜的锐眸紧盯沈穆躲闪的眼神,抬手抹开挡住他眉心痣的发丝,很有礼貌:“穆穆,可以吗?” 沈穆脸皮薄,雪白的脸颊红得要滴血,捂着脸才肯吭声:“嗯……” “嗯?你说什么?” 沈穆被他问得受不了,干脆仰头直接堵住这张嘴,贴着他的身体骑了上去。 端凌曜失笑,手指插|进他的头发里按住他的脑袋不让离开,另一只手则从裙摆下向上推去,大掌抚摸着细软的皮肤。 他们的眼神又亮又热烈,气喘吁吁地抱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认真反思了自己的问题,发现在塑造总裁形象上还不如以前呢,所以学了一下以前的文风,大家久等啦! 第28章 他们是中午十二点左右才下的楼,中途平岚有来问过是否要把早餐送上来,不过那时沈穆被咬得快窒息了,没法回答他,床上的端凌曜占有欲强到可怕,不准他为任何人分心。 他们结婚都快二十年了,就像端凌曜能够轻易看出他心中所想那样,沈穆也同样熟悉他的一切,他比任何人都了解端凌曜骨子里的alpha本性,包括他平常总是隐忍在绅士皮下幼稚流氓的真面目。 但幸运的是,沈穆都喜欢。 端凌曜下午要回公司,问沈穆要不要一起去,去的话顺便找两个儿子吃顿晚餐,沈穆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需要工作之后心里那根弦也断了,很容易犯懒不想动弹,沈穆揉了揉肚子:“下午想再睡会儿。” 端凌曜夹了一筷子雪白细嫩的鱼肉伸到他嘴边:“好,下午好好休息,晚上尽量回来陪你吃晚餐。” 沈穆乖乖张嘴吃下了:“好呀。” 吃过饭沈穆跟着端凌曜一起去衣帽间替他搭配衣服,看着端凌曜脱下睡袍,雕塑般健硕的后背上几条抓痕清晰明显,沈穆的脸忽然一红,抓着衬衫不好意思地别过了头。 但端凌曜背对着他没发现,他就着沈穆的手套进袖管,穿上衬衫之后才一边系扣子一边转身,他看到沈穆脸红,动作不由得停下,衬衫完美勾勒出腰前块块分明的八块腹肌,结实饱满的两大块从衬衫的“深v”领里呼之欲出。 “穆穆,领带呢?” “在这……呀。” 沈穆抬头,目光正好撞进端凌曜故意留给他的彩蛋里,alpha胸肌上的抓痕也相当明显,这是他翻身在端凌曜腰上被颠到快掉下来时无意间抓的,那时太惊慌了,也没收力。 沈穆急忙转移视线,故作镇定替他把扣子一颗颗系到喉结,又拿起领带帮他系上。 端凌曜见他不肯看自己,笑道:“穆穆,太紧了,勒得老公喘不过气了。” 这话听得怎么这么不对劲呢,沈穆听得耳熟,直到听见端凌曜的笑声才确定他就是故意的,顿时又羞又恼:“老公……!” 端凌曜大笑,搂住沈穆的腰和他碰额头:“为什么不看,老公身材不好吗?不喜欢?” 沈穆嗅着他身上浓烈的alpha信息素,顿时觉得腰又软了,但是身上每一寸皮肤都在告诉他不能再来一次了,几番纠结之下,他还是诚实道:“……喜欢的。” 端凌曜这才满意地松开他。 开玩笑,他这个年纪还辛辛苦苦保持身材,除了震慑其他试图觊觎妻子的alpha之外,就是为了给妻子看的。 等端凌曜重新披上这层绅士皮,又忍不住抱着沈穆温存,还是秘书的电话打进来时他还坐在沙发里,把玩着沈穆的手指,让他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可语气已经恢复了平日的严肃冷淡: “我知道了,叫他们去第二会议室等我,带着项目经理和财务经理也过去,我大概三十分钟之后到。” “好的端总。” 端凌曜挂了电话,又亲了亲沈穆的眼尾:“真的不和我去公司吗?楼下开了家甜品店,做的酸奶像油画,我让杨树买了送上来,给你当下午茶。” “中午刚吃过,一点都不饿,”沈穆被他前后的语气变化逗笑,捧着他的脸,语气像是哄孩子,调侃道,“爸爸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像小羽小琼一样呢。” “因为高兴,”端凌曜握住他的手腕按在唇边,吻了一下无名指的戒指,“想到一回家就能看到你,很高兴。” 沈穆心头一暖:“我们每天都能见面呀。” 端凌曜揉了揉他的腰窝,摇头道:“那不一样。” 究竟哪里不一样也没说清楚,最后端凌曜没让沈穆送他上车,美其名曰会忍不住把他打包带去公司,沈穆有点失落,但还是乖乖回到房间,透过卧室的窗看着端凌曜在车上和平岚吩咐什么。 看着看着端凌曜的视线忽然往卧室的方向一扫,恰好和沈穆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端凌曜仿佛早就预料到他会在那里,降下车窗冲他挑眉一笑。 沈穆拢住头发挡住自己发烫的脸,和他挥了挥手,向身后指了指,意思是自己去休息了。 端凌曜比了个“ok”。 第33章 平岚眼睁睁看着端凌曜原本微沉的面孔转晴又转阴,最后重新盯向他:“爷爷要见我?” “周六晚在老宅举办家宴,特意嘱咐您要携夫人和少爷们同行。”平岚被盯得后背发凉,硬着头皮道,“老先生也提前从疗养院被接回去了。” 话说完,平岚立刻低下头,根本不敢看端凌曜的脸色。 但端凌曜突兀地笑了一声,平岚错愕抬眼,猝不及防看见端凌曜脸上一闪而过的阴鸷,心跳骤然停滞,连忙重新低下头。 “没事。提前和两位少爷说,让他们把周六晚上的时间空出来,夫人这边我去说。”端凌曜神色如常,缓缓升上车窗,吩咐道,“去公司吧。” “您慢走。” 端凌曜赶去公司后立刻赶去了会议室,他这次特意把外派到b国分公司的施予安也召回国内,就是为了详谈接下来b国新运河的项目。一进会议室,里头几个人纷纷起身,施予安是最高的那个,见他进来率先上前,躬身伸手: “辛苦你还跑一趟回来,杨树,泡茶,用那盒黄金芽,”端凌曜逐个握过手,招呼着大家坐下,又道,“你从国外回来估计咖啡都喝腻了,正好最近新拍一盒黄金芽,大家待会都尝尝。” “谢谢端总。” 端凌曜微笑颔首,对施予安道:“伯母身体还好吧?” 施予安连连点头:“都好,b国对心脏研究方面比国内经验更丰富,家母现在没事还能去附近华人街跳跳舞。” “那就好。” 他们两人是大学同学,多年不见都挺高兴,上个月端凌曜去b国出差行程太满,还没来得及去公司就回来了。 施予安家境普通,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但母亲心脏不好,当年如果不是端凌曜出资送她去国外更换了心脏瓣膜,如今早就不在了。 施予安是个很孝顺的人,为了这份恩情,他都会一辈子死心塌地跟着端凌曜身后干,更别说端凌曜是个相当舍得给待遇的“伯乐”,百万的年薪加上十足的信任,根本没人会背叛他。 端凌曜也拿捏住他这种心态,否则也不会直接让他去b国分公司当区域总。他和他爷爷的行事作风不同,比起完全的权力导向企业管理,他更强调忠诚和规则制度。 磐衢早年和政府建立过长期的利益合作,上个世纪在国外市场规模相当之大,只是任何集团都经不起蠢人作怪,如果不是端凌曜他爸,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想起自己那个血缘意义上的父亲,端凌曜脸上笑意微钝,好在很快掩盖过去,把咖啡杯推到施予安面前,道:“说说你的想法。” 施予安没有让他失望,这个项目现在还处于保密阶段,当时端凌曜只是和他提了一嘴,但他却能这么短时间就得到详细的信息。b国新运河建设项目是由两国政府联合发起的超大型规模工程,如果他们能先一步建立起利益共同体,必然对磐衢国内外市场的发展都有极大益处。 这一点端凌曜也懂,但他要评估的更多,这样的一个大型规模工程投入的资金大、工程时间长,相应需要承担的资金风险和政治风险都太大。 两人加上公司财务部、技术研发部部长一直谈到天黑,端凌曜紧接着还有个会,就没留他们吃晚饭,而是直接进入第二场会议,中途暂停了十分钟,接了个电话。 好在这场会议时间短,结束时才晚上八点多,端凌曜回到办公室刚喝了口水,就听杨树敲门问道: “端总,夫人问您今晚回不回去用晚餐。” “回去,”端凌曜松了松领带,舒了口气的功夫拿起手机边拨电话边走出办公室,“备车回家,我来给夫人回电话。” 杨树点头应是,转身联系司机去了,端凌曜走到电梯前等待,同时电话那头沈穆的声音柔柔响起: “老公,忙完了吗?” 电梯叮一声向两侧打开,端凌曜率先走进去,抬手替杨树挡住门:“抱歉没注意时间,饿了就先吃,别等我。” “不是很饿……”沈穆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蜷在沙发里仍有些困,“刚刚小羽小琼打了电话过来,我们聊了很久呢。” 他似乎仍有些困,潮湿的嗓音穿过听筒,在磐衢大厦几百米的高空之上静静扩散,端凌曜听得喉头发紧,转过身走到窗边,英俊的面孔倒映在观光电梯的透明玻璃上。 他的脚下就是斑洲市市中心,夜幕弥散,长路蜿蜒,白日的喧闹逐渐平息,连绵的灯火将这座城市分成几部分,左手边联排高低错落的商户一路延伸与右手边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交汇于地平线前。 “是吗,”端凌曜单手插兜,凝视着高架上连成一条长龙的猩红车灯,笑问,“他俩又说我什么坏话了?” “……哪有。”沈穆挠了挠脸颊,撑着身体从沙发上坐起,他下午睡醒后没来得及换睡衣,领口下鲜红的痕迹在雪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目。 他浑然未觉,而是若有所思道:“老公,小琼说高老师今天被带走了。” “高老师?” “是坐在我后排的同事,小琼的辅导员,你昨天见过他的,个子最高的那个……谢谢阿岚。” 沈穆还没说完,肩头忽然盖上一件羊绒披肩,他抬头一看,是平岚。 他冲平岚笑了笑,又继续对端凌曜道:“小琼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张主任给我来了电话,想让我回学校再沟通一下辞职的问题。” “哦?” 端凌曜站在车门前,等待杨树为他拉开车门,眼神在停车场昏暗的光线下透着幽暗,他似笑非笑道: “穆穆是怎么想的?你现在还想回去上班吗?”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最近写得都挺顺,马上要进入第二卷啦 第29章 沈穆一怔,拢披肩的动作顿在空中,无意识咬住下唇。 他还想回去吗? 这个问题出现得太突然了,甚至没超过一天,况且他昨晚刚刚说服自己接受离职的事实,结果今天又告诉他可以回去,电话打来时张主任的语气简直和昨天判若两人,仿佛昨天在办公桌前声色俱厉的人不是他。 沈穆甚至都觉得会不会是端凌曜联系了校方,否则怎么会突然改口呢。 电话那头端凌曜坐上了车,发动机的呼啸声空旷的停车场里扩散回荡,又化作一道利刃辟开空气,穿过听筒的轰鸣逐渐尖锐。沈穆抿了抿唇,轻声问道: “老公,是你吗?” “你指什么?”端凌曜反问一句,说完笑了,靠进靠椅里坦然道,“不是我,我压根不想你去上班。况且昨晚到今天都挺忙,没来得及和老经说一声,估摸着也不是他。怎么了,怀疑我吗?” “不、不是的…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沈穆忙道,他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裹紧披肩,又蜷起身体,靠在沙发间尽量缩小自己的体积,“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 明亮璀璨的水晶吊灯下,茶几上精美的果盘散发着甜蜜的香气,这些都是自家庄园种植的水果,每天清早由专人配送,蔬菜瓜果个个新鲜饱满,熟度适中。 但是今天这份果盘明显用的是昨天的水果,因为熟过头了。 或许外表看起来没有区别,但有些水果一旦错过最佳食用的那一天,果肉的口感和香味都会变质,无法回到从前。 正如沈穆现在的心情,也已经回不到之前了。 他找不到自己继续下去的意义。 昨夜他冷静下来之后,发现自己最愤怒难过的源头并不是端凌曜放任赵旭拖两个孩子下水,而是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学生、同事和资助的那群孩子对自己不纯粹的想法。 教师这个职业,是他真正拥有自我之后的第一个选择;赵旭这一批的所有孩子,是他失子后的慰藉,更是让他真正意识到生命的宽度,意识到他的人生值得拥有更大意义的第一步,这个过程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对他来说都意义非凡。 的确,他一开始想去工作的目的只是单纯向端凌曜证明自己也有能力与他并肩,但去了解深入之后,他发现自己是喜欢这项职业的。 教师在自己的领域里散发的魅力,在课堂上是那样闪闪发光,足以夺目到能够让所有人忽视其他客观因素,仅为他的学识而沉醉。他也想成为这样的人,所以他认真工作,努力提升自己,真诚对待每一个同事。 从业近十年,他不曾与任何一个同事产生过矛盾,也从未对任何一个学生进行训斥处罚,愿意倾听他们的困扰和难处,力所能及地为他们解决烦恼,给他们足够的公平。 但换来的是什么呢? 他不傻,怎么会听不出端霜琼含糊掩盖过去的真相——他共事的工作伙伴竟然对他产生了那样的欲望,创建了那样一个不堪的网站,而共犯,竟然是自己亲手资助的孩子。 沈穆有些想吐,他攥紧了披肩,按着自己起伏的胸口,脸色煞白。 第34章 他对第一批资助的十五个孩子耗尽心血,甚至不顾尚在上小学的两个孩子,也要坚持留在村子里,确保每一个孩子都能顺利入学。 当初他为了让赵旭的父亲同意他去念书,连着两周上访,坚持上门劝说,提供补助。可赵旭那个酗酒的父亲为了村里的贫困补助,执意让赵旭代替自己在田里做农活,死活不愿意让他继续念书。 最后是端凌曜出面,以磐衢集团的名义率先往慈善机构注资,并发起石杨村路桥建设项目,与乡镇部村委会签订合同,主动承担石杨村道路修缮工作,才得以请村支书亲自去赵旭家,得到了他父亲的签名,同意他去读书。 哪怕是此刻,沈穆都清晰地回忆起赵旭在他怀里腼腆说谢谢的样子,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孩子,居然对他起了那样的心思,对他做出那样的事。 沈穆颤声深吸一口长气,抱住自己的膝盖,低下了头,手指穿过发丝,用力将长发拨至脑后,随后捂住自己的小腹,抬起脸,环顾四周。 这幢城堡似的别墅常年处于最舒适的温度,绚丽灿烂的灯光穿过水晶灯折射到家里各个角落,后院花朵鲜艳欲滴,食物热腾腾的香气从厨房传出弥漫整个一楼。 他住在小时候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方里,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一个世上有深爱他、他也同样深爱的人、有可爱懂事的孩子,有关心他的人,可为什么他还不满足。 “夫人…您还好吗?”平岚见沈穆脸色不好,担忧地蹲在他的身前,“夫人?” 沈穆的目光缓缓挪向平岚,见他面色担忧,笑了笑,哑声道:“我没事…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 “可是……” “平岚,去吧。” 听筒里传来端凌曜的声音,他一直没有挂断电话,也没有开口,但发动机的轰鸣始终伴随沈穆的意识,隔空陪伴。 良久,沈穆才艰难地开口:“老公,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想过正常人的生活,不想再因为这张脸被评判、也不为性别和等级得到多余的关注,他只是想作为沈穆,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过正常人的生活。 所以他才修改了简历上的信息素等级,隐瞒和端凌曜的关系,在学校里和两个孩子保持距离,无时无刻带着信息素抑制贴,小心翼翼地工作。 其实他并不是想要得到感谢,也不为任何勋章,他不想成为圣人,不想被歌颂,沈穆痛苦地想,他只是想让自己的生命多点意义。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呢? 端凌曜敲了敲副驾驶的靠垫,示意司机开快点,漆黑的迈巴赫化作一只野兽,闪烁的车灯是它猩红的双目,它嘶吼着撕开夜幕,闯进檀芸公馆的大门里。 端凌曜在飞驰的车厢后揉松自己的额发,沉默许久:“穆穆,这和你无关。” 沈穆微微一愣,漂亮的眼珠倒映着水晶灯的流光,在湿润的眼眶里忽而闪烁,他露出一个包含着苦涩无奈又哀伤的笑容,肩膀一点点松懈下来。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后颈,薄薄的皮肤下,有着一处能够让任何性别、任何人都感受到快乐的肉块。 这是他一生的魔咒。 · 四天后,周五傍晚。 “你还有多久?” 弟:【十五分钟】 “那我先去东门,岚叔到了。” 弟:【ok】 端霁羽看过消息后直接把手机塞进口袋,顺手把包甩到肩头正要往外走,结果同寝的室友突然一把扑上来: “霁羽,我钥匙没带,快快,好兄弟,把宿舍钥匙给我!” 端霁羽一个踉跄差点又要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站稳身体后面露愠怒:“你这是第多少次没带……不借!去找老三!” “说什么胡话呢老三和我女朋友一个班!你这是让我去送死!大少爷!好兄弟!爸爸!求您了!我女朋友说了,这次再不把定情信物戴着,她就要和我分手了!”室友跟个牛皮糖似的紧紧粘着端霁羽不撒手,边说边摸他全身口袋,“在哪呢快给我!” “……起开!别乱摸我!我胳膊别不过来了!滚!” 端霁羽满头黑线,艰难抬起自己打着绷带的手臂,一把拽回自己的袖口反手把包狠狠往室友身上一掼,同时退后一步: “在第一个拉链里面,自己拿!” 阶梯教室过道仅容两人通过,端霁羽在后退的瞬间往身侧一瞟,视角的余光恰好发现有人侧身正要从自己背后通过,后退的步伐立刻顿住,他条件反射向前一大步,快准狠踩上室友的脚。 “艹!” 就听室友一个惊天大“艹”还没咽进肚子里,端霁羽直接把他抵上桌沿,见他惊恐地瞪大双眼差点站不稳甚至还十分好心地握住了他举在半空中的手腕,同时身体覆盖而上。 年轻alpha充满活力的胸膛盖住室友愈加惊慌的半张脸,硬生生将两个人的体积压缩,留出一个一人宽的空位,给背后的人通过。 “挡路了,”端霁羽把受伤的手臂压在室友瞪大的双眼上,“你先。” “……” 程澈舒攥紧了背包带,紧盯他的侧脸,忍住鼻腔弥漫的酸意:“霁羽,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这句话实在太怪了,不清楚他们之间关系的还以为两人有什么纠缠。况且现在刚下课,教室里同学都没走干净,一些正打算离开的学生见状,不由自主重新坐回椅子上,装模作样开始自习。 这段时间学校里的瓜源源不断,先是人文学院戴主任□□家暴被妻子实名举报带走调查,紧接着沈穆老师和端霁羽端霜琼师生三人亲密照在文化节当天冲上学校论坛首榜。他们三个疑似3p消息刚刚澄清,沈穆老师又因身体不适提前休假。 最后则是辅导员高戌诚老师被警方带走拘留,现在校园官网里已经找不到他的任何信息了。 s大这一个月发生的怪事快比前十年加在一起的还要多,听说他们校长已经郁闷到打算请大师过来看看风水了。 不过人一旦适应了高刺激的生活,多巴胺系统的阈值就会随之上升,反而会对平静的生活感到厌倦。 所以当大家看到班里等级最高的omega和全校唯一一个s级alpha再次面对面站在一起时,目光自然而然地被吸引过去。 端霁羽的脸立刻阴沉下来,他真是烦透这些人的视线了。 他冷冷环视一圈,凌厉的目光逼得众人慌乱挪开视线,最后慢吞吞放在程澈舒的脸上。 程澈舒被他盯得后背一凉,像是成为了野兽的目标,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端霁羽松开室友,转过身活动着打着绷带的手臂,一步一步靠进程澈舒,顶级alpha的威慑力在跨越社交距离的那一刹那压上肩头,程澈舒慌忙抓住桌沿,望着面前面无表情的s级alpha。 端霁羽居高临下盯着他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出于我的个人教养以及维护同学名声的本愿,在反复拒绝你的追求后,我没有告诉任何同学有关你纠缠我、向我告白的事情,并且一直容忍你长期的刻意肢体触碰、尾随和偷拍等行为。” 端霁羽每说一个字,程澈舒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寂静无声,方才还落在端霁羽身上的视线统统汇聚到程澈舒的身上。 端霁羽额角青筋隐隐可见,黝黑的眸子燃着熊熊烈火,他强压怒意,仿佛牙缝里蹦字: “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再装得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滚!” 作者有话说: 忍不住为穆穆落泪,谢谢宝宝们的评论! 第30章 端霁羽说罢,深吸一口气不再看程澈舒,转身从室友手里夺回自己的背包,把夹层里的宿舍钥匙扔他手里:“别给我弄丢了,用完放我桌上。” “哦、好……” 端霁羽把包重新拉好甩到肩头,撞开程澈舒的肩膀直接从他身边走过,背对着满教室人的目光,头也不回走出门外。 今天周五,大部分学生都趁着周末结伴去附近散心,端霁羽随着人群一起往东门走去。作为s大唯一的顶级alpha,又是前几日轰轰烈烈的师生恋主角之一,他的照片早在学校论坛里疯狂传播,不少学生纷纷侧目瞧过来,见这位大少爷顶着一张阴沉沉的俊脸,下意识离远了点。 人群以端霁羽为圆心,相隔一米为半径画出一道屏障,用隐秘的低语编织成无形的牢笼将端霁羽牢牢框在其中。虽然文化节当天学校发出了红头文件,证明那几张照片是假的,第二天也及时抓出真正的罪魁祸首,可不代表沈穆和两位端少爷之间的关系是假的。 要知道他们可是亲眼见过无数次两位端少爷出现在沈老师的办公室里,不论是不是无意,这个频率都太高了,更何况文化节当天端总也到场了,结合沈穆老师从那天晚上的突然休假,很难让人不多想。 不过就算被这么盯着,端霁羽脸上也没表露更加厌烦的情绪,甚至原本眉宇间的阴沉也逐渐淡化,恢复到平日沉静自若的样子。他刚才在教室和程澈舒所说的教养问题并不是一句空话,他们的母亲对他们任何事都包容温柔,但唯独与人交往上格外严格,利用信息素或是家世欺压别人是绝对的铁令。 第35章 他刚才一时失态,不慎释放少许信息素,现在不论如何都要控制住情绪,所以即便心里再烦躁,他都得忍住。 从经管学院走到东门中间要经过人文学院,平常他一有时间就会来一趟,从教室到母亲办公室来回三十分钟的路程,他闭着眼都能走一遍。 “沈老师不在,人文学院人都少了。” 紧接着又有人问:“话说沈老师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上课吗?” “没,沈老师不是说回去养胎,回不回来还不一定呢。” 端霁羽的心沉了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程澈舒拍到那些照片……他心事重重走过马路,找到紫藤花架下那辆lm,低头刚一拉开门,迎面就嗅到一股甜腻腻的香味。 伴随着沈穆的笑声,端霁羽不可置信抬起眼:“mommy?!” 沈穆被小儿子逗得笑个不停,见到大儿子回来,脸上笑意更深: “小羽回来啦。” 端霁羽望着他的笑容有些恍惚,视线一偏,就见他亲弟弟正坐在父亲平日的位置上,眯着眼满脸被打扰的不爽盯着他。 端霁羽后知后觉回过神:“你不是说十五分钟后才能出来?!” “早就过去十五分钟了!”端霜琼理直气壮,“你不是说先过来吗?我们等你十分钟了!” 端霁羽眼前瞬间闪过程澈舒的脸,顿时一噎,借着放包的功夫扭头甩去脸上的异样:“哦…去了趟厕所……” 他边说边把包放在平时自己坐的位置上,一屁股坐到沈穆面前。 上车的刹那,他牵起的衣角恰好抖出肩上残留的气息,端霜琼神情一变,眸光幽暗,追着端霁羽缓缓落定。 端霁羽没注意到弟弟的目光,他还来不及系安全带,忙不迭展开手臂搂住母亲的身体:“您怎么亲自来……我很想您。” “mommy也是,所以来接你们放学,”沈穆被大儿子毛刺刺的头发扎得痒,一缩脖子偏过头在他的脸颊上点下一枚吻,提醒他,“小心不要碰到手臂。” “不会的。” 端霁羽闭上眼,把脸埋进沈穆的肩窝里。omega光洁细腻的皮肤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这是伴随他长大的香味,有着令他安定的力量。 “怎么这么粘人?”沈穆圈着大儿子的身体一下又一下揉着他的头发,声音又轻又柔,安抚着他的小alpha,“好啦,快坐回去,岚叔要启动了。” “再等一下,”端霁羽不愿松手,掌心下的脊背单薄纤瘦,体温也比平常要高一些,他忍不住摩挲那凸起的肩胛骨,闷声道,“您又发烧了吗?身上很热。” “没有、小羽…不要……” 小alpha的掌心温度很高,贴着后脊上下抚摸激得沈穆浑身一抖,他咬住下唇,脸色通红把剩下两个字吞进肚子里,对儿子说不要乱摸也太奇怪了。 “快点坐回去。”沈穆清了清嗓子,严肃地扶起端霁羽的肩膀把他推回座位,刚要欲盖弥彰说些别的,但一转眼却捕捉到儿子低落的表情。 沈穆敏锐地察觉到不对,随即立刻想到是不是两个孩子在学校被谣言波及,心立刻悬起,紧张地问道:“小羽,怎么了?” 端霁羽心口一颤,但却没着急解释,而是慢慢望向沈穆,一副无辜样:“……为什么霜琼都能抱,我不行?” 沈穆一时语塞,到嘴边的话瞬间卡住,他仔细观察着端霁羽的表情,又着急望向端霜琼,端霜琼冲他抬了抬眉头,露出一个俏皮天真的笑容,接着扇了扇空气:“mommy,哥吃醋,太幼稚了。” 端霁羽:“有本事你把爸的位置让给我?” 端霜琼:“先到先得。” 端霁羽:“哼。” 沈穆看着两个孩子如往日般互相斗嘴,悬着的心才稍稍落下,可仍然不放心地问:“真的…没事吗?如果在学校受到委屈,一定要和爸爸和mommy说,知道吗?” “当然,”端霜琼在亲哥不服气的视线里故意揽住母亲肩膀,炫耀一般和他脸贴着脸,“谁敢欺负我?我是国家二级散打运动员。” 沈穆一想觉得也是,又赶紧补充:“也不可以欺负别人。” 端霁羽靠回座位上,一挑眉:“我当然不会,但是某人嘛……” 端霜琼眯起眼睛:“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 “……不许吵架!” 两个孩子周五放学时间早,他们回家时恰好避开了晚高峰,到家时天还是亮的,离吃晚餐还有一段时间。端霁羽先回房间冲澡,端霜琼则一直跟在沈穆身后,沈穆去哪他就去哪里,像个小跟屁虫。 沈穆其实也没什么要忙的,他现在不用备课写教案,家里的事有平岚管理,他只要把自己和肚子里两个的身体养好就行。 但明天要去老宅看望端凌曜的爷爷,该有的礼节可不能少,沈穆打算去仓库找点礼物。仓库其实是一幢独栋小楼,顶楼与主宅三楼的南侧楼梯相连接,和南楼共用一个电梯。 端霜琼牵着沈穆的手懒洋洋跟在他们身后:“太爷爷为什么突然喊我们回去吃饭?” “唔,”沈穆正和平岚商量带什么回去,想了想,随后回道,“可能是想你们了吧。” 端霜琼的表情变得很糟糕,从背后虚搂沈穆的腰,很不情愿:“能不回去吗,周末的时间很短暂,我想和您待在一起。明天有个摄影展,我想去。” “不可以,怎么像小孩子一样。那可是太爷爷,爸爸的爷爷,要有礼貌。展会周日有吗?有的话改到周日,我陪你去,好吗?” “周日没有了,只有一天,”端霜琼不大高兴,“每次回去太爷爷都是把爸叫进茶室,我们去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太没意思了。” 沈穆哄他:“所以需要你们主动去陪太爷爷聊天呀,太爷爷年纪大了,很希望和你们多聊聊天的,他只是不好意思说罢了。” 但其实沈穆也不清楚为什么端老爷子突然喊他们回老宅,还特意叮嘱要全家都到场。他和端凌曜各自的家庭和正常家庭都不大一样,都没有父母要照顾拜访,端老爷子也不是喜欢和子孙凑在一起的性格,所以除了逢年过节会见面,其余时间都是单独和端凌曜见面。 特意叮嘱要全家到场的家宴……还真是破天荒头一回。 沈穆若有所思,他思考问题时总是无意识拿笔盖戳嘴唇,那笔夹凸起的尖头一下一下戳进嫣红饱满的下唇里,阳光下泛着盈盈的水光。 端霜琼躲在他的长发间视线上瞟,眯着眼偷看了一会,才低下头故意拿鼻子拱他的后颈,像个偷吃糖的小坏猫。 沈穆在家没贴抑制贴,后颈的香味特别浓郁,端霜琼故意凑得更近,嘴唇几乎是贴上去了: “爸犯错了吗?” “爸爸怎么会犯错,”沈穆回过神来,把礼品单交给平岚,让他去仓库里拿,偏头拧了拧小儿子的鼻尖,“离mommy腺体这么近做什么。” “香。” “不乖。” “乖。”端霜琼不服气,刚想圈紧手臂,但手腕刚一贴上沈穆腹部的衣物,就被这柔软的隆起吓得原地炸毛,瞬间松开他,跳到一边贴墙立正。 沈穆被他这么大反应逗乐,一挽长发,手掌轻轻托起腹底,衣物下小腹隆起一个明显的弧度,他侧过身挺起腰: “是不是又长大了点?” 窗外明亮的天光斜斜投在沈穆的身上,勾出他依旧纤细的身段和明显隆起的孕肚,他低着头,目光很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肚子,扭头笑问: “小琼要不要摸一摸?” 作者有话说: 非常言简意赅概论本文内容哈哈哈哈,我一写他们贴贴都心软,收不住手! 第31章 映进窗内的树影轻轻摇曳,拉长了沈穆和端霜琼之间的距离。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仿佛连呼吸都凝固了。端霜琼双手背后,贴墙站直,眉头微拧,目光扫过沈穆隆起的肚子又变得困惑警惕,像只看到陌生同类的小猫,如果有尾巴的话,现在估计已经炸毛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支支吾吾:“唔……岚叔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他抓了抓头发,指着门内,“mommy,我去帮帮他。” 沈穆也回过神,眼神温柔:“好,去吧。” 端霜琼点点头,贴着墙迟疑地走了两步,又逃似的飞快钻进储藏室里,很快不见了背影。 沈穆几不可闻叹了口气。 · 第二天上午沈穆早早就醒了,醒来时下意识往身侧一摸,但床侧是空的,他估摸端凌曜是去晨练了。 沈穆昏昏沉沉翻了个身,抱住端凌曜的枕头嗅上面残留的信息素气味,尝试再次入睡。但或许是太早醒来不太适应,大脑混沌的眩晕感令他有些想吐,胸腔里的空气也全堵在胸口,让他喘不上气了。 他闭着眼缓了一会儿,可这股眩晕感愈演愈烈,他只好撑着手臂,慢慢撑起上半身打算靠在床头喘口气。 第36章 可身体还没完全支撑起,胸口的那股恶心再次涌了上来,后颈腺体像是被一根无形的鱼线牢牢缠住,收紧脊骨,让他停在原地动弹不得。 沈穆只能垂着头抿唇急喘。 那根鱼线骤然升了温,热潮四处流窜冲散了全身的力气身上的力气,沈穆手臂险些支撑不稳,连忙护住肚子。 后颈顿时变得又烫又热,还烫得发痒,痒得作痛,沈穆捂着嘴肩膀颤动,皮肤变得太过敏感,连心跳的震动,衣服的摩擦都让他感到难受。 他知道自己应该是信息素蓄积引起的发热,但是这几天都有好好纾解……沈穆根本分不出精力思考,他强行忍住想吐的欲|望,用尽全身力气撑着坐起身子,一点点挪到床沿边,喘了口气扶着墙艰难站起身。 “嗯……” 脚下像是踩进了软棉花里,每一步都是虚浮的,沈穆的脸被冷汗浸得煞白,眉心朱砂痣格外鲜红,小心扶着肚子一步一步走进洗手间,用尽最后的力气,撑在盥洗池前。 端凌曜锻炼完回来刚冲过澡,擦着头发来到门前正要推门,忽然嗅到这股失控的信息素,顿时眼皮一跳,急忙推门而入。 卧室里本该睡在床上的omega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洗手间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呕吐声,他转身大步奔去,果然看到沈穆半跪在地上,捂着嘴浑身颤抖。 “穆穆!” 端凌曜脸色大变,立马上前环住沈穆的肩膀。但刚触上他肩头,这滚烫的温度立即吓了他一跳! “怎么会突然发烧……” 端凌曜扶着沈穆,盖住他的额头,正打算把他打横抱起,沈穆却慢慢睁开双眼,嗓音沙哑: “老公……” “穆穆,”端凌曜柔声应他,“没事儿,我在这里。” 洗手间的白炽灯灯光太过刺眼,照得他头昏,沈穆又皱紧了眉头,主动拉下端凌曜的手掌,盖在眼前:“我…难受……” “我知道宝贝儿,”端凌曜托着他的身体让他把脸埋进自己的怀里缓神,“我已经喊医生来了。” “不…不用…”沈穆摇摇头,alpha浓烈的信息素让他觉得好受了点,喃喃道,“下午要回去…” “那不重要。” 但端凌曜还没说完,沈穆忽然扯住他的衣角:“我要…嗯…吐…” “好。” 端凌曜立刻抱着他走到浴缸前蹲下,让他坐在自己腿上吐。沈穆刚刚吐过几回,现在只能呛出酸水,刺激着味蕾激得他更加难受。他喘了两口气,又扶着浴缸边缘边吐边咳,咳得满脸通红,连睫毛都湿成一缕缕。 端凌曜皱着眉头替他拢着头发,抚摸脊背的手一遍遍揉按这鼓胀的后颈,发觉不对。 这里太烫了,简直像是半个月没纾解过信息素,气味也浓郁,端凌曜牙关咬得很紧,alpha的本能被他强行克制,理智驱使他继续思考,但他们前天才做过,不应该这么快就蓄积起来才对。 不等他多想,沈穆已经捂着胸口慢慢起身,靠在浴缸边缘大口喘气,端凌曜条件反射般扶住他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膝盖上。 omega乌黑的长发拢在肩头,后背大块皮肤暴露在眼下,深色的睡裙衬得他的皮肤犹如瓷器一般雪白无暇。 端凌曜喉结上下一滚,刚刚运动过还未平息的身体再次苏醒,他暗暗释放些许alpha信息素,果然看见omega呜咽地捧住肚子,仰起脖子浑身颤抖。 “老公…啊……” 沈穆并拢双腿,大股大股alpha信息素融进他的血肉之中,将他整个身体都包裹住了,又像是攥住了他的要害,让他彻底软了腰。 端凌曜眸色深沉地把他抱进怀里。 等沈穆再醒来,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朦胧的视野里钻进窗帘里的一缕阳光调皮地晃着他的眼睛,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下一秒,他立即条件反射就要坐起身。 但压在腰上的大手按住了他,并轻轻托住他即将要砸枕头里的后脑勺,端凌曜顺势亲了亲他的头发,重新搂住他的身体,大掌抚过隆起的肚子握住他的手: “没事,还早。” “老公……我…” 沈穆愣愣地翻了个身,光裸的小肚子紧贴着alpha的腹肌,他仰着头,嗅着这股浓烈的雄性气息,认真回想卿尘的记忆。 他隐约记得自己早上好像起来吐了,但后来发生什么有些记不清了。 端凌曜一睁眼就看到怀里的omega浑身沾满了他的痕迹,怔怔地望着他。 嫣红柔软的嘴唇被亲得发肿,就连唇周都蔓出了红晕,端凌曜薄唇紧抿,眼神越来越滚烫,但沈穆抵在自己小腹前的肚子抓住了他即将抛之脑后的理智。 端凌曜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沈穆软软的脸蛋:“你的发热期突然来了,现在身上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穆正要摇头,可一抬腿,不慎牵扯到某处,他抓着端凌曜的肩头脸色微变: “没…我没事……” 端凌曜哪里看不出来到底怎么回事,他刚才被信息素勾得失控,omega又缠着他不放,动作太粗鲁,估计伤着了。 “让我看看。”端凌曜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检查,大手往大腿根处摸索,沈穆连忙拉住他了。 “老公不要……”只见沈穆脸色涨得通红,抱着他的手臂紧紧抓着被子,一双眼睛又亮又湿,咬了咬唇道,“我…很舒服……不要看…” 端凌曜一愣,但见沈穆神色躲闪地钻进被窝里,哪还能不明白,他重新躺下,拍了拍omega的身体,一本正经地保证: “下次会更舒服。” 沈穆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直接把自己缩成了球。 · 等沈穆收拾好自己下楼,就看到端霜琼孤身一人坐在沙发上捧着茶杯发呆。沈穆环视一周没找到老大,便问:“小琼,哥哥呢?” 端霜琼闻声放下茶杯立马站起来,转头看清沈穆的那一刻眼神微微一愣,见他向自己走来,赶忙下挪开视线,支支吾吾:“在、在楼上…” “怎么了?”沈穆不明所以走上前,“mommy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端霜琼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垂下视线,但顿了一会,眼神总是不自觉往母亲颈上飘,俊秀的脸颊微微泛红,过了好半天才低声道:“mommy您的……” 他言简意赅,指了指自己的脖子,沈穆也顺势垂眸一看——只见领口处的纽扣不知什么时候松了,领口松松垮垮敞开,锁骨处的痕迹完全暴露在眼下。 那些少儿不宜的印记遍布整个肩窝,沈穆的脸瞬间红了,一边把扣子扣到下巴,一边着急解释:“唔,是蚊子…蚊子咬的……现在天气变热了对吧…” 端霜琼眨了眨眼,下一秒,无比认真道:“对。” 这回换沈穆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贴着自己一边发热的脸颊叹了口气,随后抬眼,看着端霜琼今天穿得这一身,不由得笑了:“小琼今天穿得这么帅呀。” 今天不热,一件衬衫加风衣足够了。端霜琼穿了件森林绿的薄衬衫,又不像他爸爸那样规规矩矩打上了领带,而是解开了领口的纽扣,披上浅棕色的风衣,搭配一两件饰品,显得俏皮随性又不失端庄。 年轻人就是好,就算穿得这么严实也浑身充满力量,沈穆忍不住感叹,上手捏了捏儿子的手臂。没有发力状态的肌肉捏起来是软的,摸不出来什么差别,但下一秒端霜琼瞬间发力: “mommy要摸我的肌肉?我把外套脱……” 他说着就要脱下外套,沈穆连忙拦住他,说:“不用不用,mommy随便摸摸。” “真的不用?” 沈穆点点头,端霜琼不无遗憾,只好作罢,重新套好外套。沈穆瞅他的小表情觉得可爱,想摸摸他的头发,但又看他发型也卷得也漂亮,最后还是收回手: “头发也卷得这么好看,mommy都舍不得揉了。” 端霜琼立刻低下头蹭沈穆的肩膀:“mommy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别蹭乱了。”沈穆哭笑不得。 端霜琼满不在乎:“乱了就乱了。” 沈穆点了点他的鼻子:“还像小孩子一样。” 端霜琼又拿鼻子拱他的手心,鼻腔呼出的热气喷在掌心,沈穆觉得痒,赶紧躲开了。但这小孩撒娇没够的,蹭不到他的手掌心,就故意拿头发蹭他的后脑勺,沈穆后颈才被咬过,正敏|感着,连忙缩着脖子求饶:“好了好了……很痒的小琼,乖,放开mommy吧。” “我不。” “乖小琼……呀,不可以…” 每当两只omega黏在一起时,整个家里都仿佛自动弥漫着美好温馨的粉红泡泡,路过的每一位佣人都情不自禁驻足欣赏这一美景。毕竟母子二人的脸蛋实在权威,光是看着就会让人心旷神怡,根本舍不得打扰。 反观刚从楼上下来的两只alpha的表情就不那么美好了,老的脸臭,小的脸也臭,周身的气压黑漆漆的。 第37章 端霁羽作为最倒霉的alpha儿子,怎么都没法和母亲这么亲近,索性认命了,不过嘛……他看向右下方,亲爹的脸黑得像炭一样。 端霁羽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端凌曜淡淡瞟了他一眼,端霁羽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那样,煞有其事下楼,把弟弟从母亲身上抓起来,十分大义凛然:“干什么呢你!mommy现在能乱蹭吗!” 端霜琼眼神冷漠,眼神里迸射着我早已看穿你的目光:“别废话了,你就是羡慕我和mommy抱在一起而已!真是不好意思,我还能和mommy一起睡觉呢!” 沈穆不赞同地喊了他一声:“小琼,不可以这么和哥哥说话。” 端霜琼不服地绕到沈穆背后,眯着眼冲亲哥挑眉挑衅,兄弟俩奥利奥似的把沈穆夹在身体中间。但只见端霁羽得逞地眯了眯眼,同时后撤一步—— 端凌曜正活动着手腕,大步走来。 端霜琼宛如被抓住了命运般的后脖颈,瞬间站直。 端霁羽:“哈哈——呃?!” 他还没哈完,直接被一股巨力拔起来移到一旁。端凌曜走到妻子面前立马换了副面孔,把他从小儿子身前带进怀里,温声道:“我们该出发了穆穆。” “哦…好、但是…等一下老公,小琼和小羽……还在…” “没事,他俩长大了,早就会开车了,让他们自己回去吧。” 沈穆活似被恶龙叼走的公主,连说完一句话的功夫都来不及,直接被端凌曜打包带走,留下两个宛如误闯进来的双胞胎兄弟俩在原地面面相觑。 下一秒他们猛然意识到什么,立马夺门而出,异口同声:“等下我才不要和他一起开车回去——” 但郑梦时那仿佛看流浪狗一样怜惜的目光,在黑色lm一个漂亮完美的转弯里冰冷又残酷地甩到双胞胎的脸上。在汽车尾气中,那辆黑色保姆车的屁股渐行渐远,完全消失在路的尽头。 最后得到了双胞胎字正腔圆的怒喝:“艹!” 作者有话说: 最近在外面看中医顺便看眼睛,更新不及时不好意思哦!请给我多多的评论吧!呜呜! 第32章 最后还是端霜琼开车,载着他负伤的亲哥跟了上去。他开车猛,速度快,不一会儿就追了上去,黑色lm恰好在斑马线后第一辆,端霜琼本想别了前面两辆车追上去,结果他亲哥发话了: “弟,我俩是去太爷爷家吃饭,不是参加什么生死时速,屁股后面更没丧尸追。” “……” 端霜琼动作一顿,一时的犹豫,追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奔驰车主却一个油门上前,硬生生加塞进他和前面那辆丰田之间,赶着绿灯变黄灯的倒计时三秒钟,开了过去。 就在这时,车机屏幕里恰好亮起蓝牙通话,上面赫然写着:老端。 端霜琼恶狠狠瞪了亲哥一眼,随后点开了通话,语气不怎么愉快:“喂……” 岂料电话那头竟然是沈穆,沈穆刚刚眼睁睁看着那辆银色超跑险些和奔驰车对对碰,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小琼,为什么开这么快?开车不能着急,要注意安全。” “哦mommy我……” 沈穆越说越担心,又拿开手机对身旁的端凌曜道:“老公,要不然待会你和小琼换吧,我还是不放心……” 但端凌曜却十分淡然地从冰箱里拿出水果,用叉子挑出一瓣雪白山竹伸到沈穆嘴边:“来,先吃点水果……别担心,咱们家霜琼车技不错,他俩冬天飞a国时还参加了赛车比赛,奖杯就藏在……” 端霜琼赶紧大声打断:“mommy!我会开慢点的!我们待会见!就这样我亮了!绿灯挂了!” 等双胞胎俩追上来时已经迟了,沈穆不仅知道了一切,还看到他们两个的奖杯——甚至名次还十分靠前,现在就藏在他们家三楼阳光房的工具间里。 “端霁羽!端霜琼!你们两个怎么能不经过父母同意就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到盘山公路的休息区时一家四口汇合见了面,沈穆气得声调都变了,严厉的目光来回扫过面前装乖的两个年轻人。双胞胎兄弟脸上被训得满脸无措,一点欠抽的跋扈都没有。 端凌曜抱臂在一旁看到顺眼,才走上去,捂住沈穆上下起伏的孕肚,唇角贴着他后颈附近哄道: “喝点水,别激动,我闻到味儿了。” 沈穆一愣,接着背端凌曜半哄半强迫地喂了点温水,清晨被咬肿的嘴唇此时鲜艳欲滴,端凌曜眯着眼用指腹抹去了他唇角的水渍: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我没能阻拦他们。但是他俩长大了,我们做父母的要适当放手,不能再过度保护了。”端凌曜捂着沈穆起伏的肚子轻轻拍了拍,又道,“况且他俩现在不是都没事吗?” “可是……”沈穆神色动容,刚硬起来的心又软了下来,转头看向站在阳光下的两个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重复道:“是啊,长大了。” 端凌曜亲了亲他的眉心痣:“我们走吧,时间不早了。” 沈穆点点头。 自从端老爷子退居幕后之后开始修生养性,平日爱侍弄花草,游湖垂钓。但老宅离平日垂钓的人工湖有段距离,来回很不方便,他干脆在湖畔边修了一栋三层高的小楼,取名观渔居。双胞胎出生之后几乎每年过年都是来观渔居吃年夜饭,很少再回老宅了。 所以他们驶进端家大门后本想直接往观渔居开,但就见道路尽头停了辆白色suv,那是他家平日出去采买用的车。 郑梦时驱车开到suv车旁刚停稳,车里立刻下来一个中年人,走到车窗边微微颔首,端凌曜降下车窗:“你怎么在这?” 陈叔向他解释:“观渔居最近在检修水电,老先生回老宅住了,怕您几位走错,特地让我来门口接你们。” 沈穆探出半个头:“爷爷给我们发个消息就好,辛苦陈叔跑一趟,赶紧上车吧。” 陈叔笑着点点头。 十分钟后他们穿过湖泊到达山庄深处的联排别墅区,直接停在了前门。跟在他们后面的双胞胎俩见状也停下车,把车交给赶来的司机一齐开去停车场。 他们俩上次回老宅似乎还是小学,那时就记得老宅特别大,庭院中心还有个特别像鬼屋的仓库,锁是坏的,小时候偶然一次误闯进去结果门被风吹得落了锁,一直到晚上才被找到,把沈穆吓坏了。 想到这,兄弟俩赶忙快步走上前,跟在端凌曜屁股后面,端凌曜要抱沈穆下车,这两人挡着碍事,就说:“让开。” 但双胞胎简直听话得像是被下咒了的倔驴,一步不肯挪,端凌曜只好搂着沈穆的腰把他抱起来,放到身侧。沈穆刚站稳,两个小子又凑过来,端凌曜瞟了他们一眼,还是嘱咐了一句:“不要乱跑。” “……?” 沈穆忍俊不禁。 一家四口跟着陈叔穿过庭院,正值春夏之交,庭院里花叶爬了满地,在石阶缝隙里挤得热闹,端老爷子对孙辈很严厉,但是对花草鸟雀倒是很纵容,他们穿过庭院不过五分钟,已经看到不少鸟窝了。 沈穆挽着端凌曜的弯臂,让他看那边梧桐树上的鸟窝,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陈叔,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咳嗽好点了吗?” 端老爷子年轻时烟瘾大,老了之后虽然戒了,但还是落下了咳嗽的老毛病,老一辈信奉“心情好身体才好”的观念,不愿意去医院做正规化的治疗,沈穆也是从同事那里得知有这么一位医术高明的老中医,趁他在斑洲时,特意请他来为端老爷子看诊。 陈叔:“您送来的中药很有效果,老先生最近清晨起来咳嗽也少了,食欲也涨了不少,昨晚还说要谢谢您呢。” “我们是一家人,爷爷怎么总是这么客气呢,不过有效果就好,”沈穆笑了笑,“等这一疗程的中药喝完,我来和容大夫再约一次时间,为爷爷上门看诊。” “您有心了。” 他们一路边走边说,其余三个姓端的哑巴似的全然不插嘴,快到门口时陈叔快步上前,替他们拉开大门:“老先生知道您今天带着两位少爷回来,特意去钓鱼,说让您补补身子。” 沈穆顿了顿,他现在孕反刚过去,根本碰不了鱼肉,但还是笑着应道:“好,那谢谢爷爷……” “穆穆现在吃不了鱼,晚上不要做任何鱼虾。”端凌曜冷不丁开口,又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爷爷一个人去钓鱼?这么晚了,太危险,去接他回来。” 岂料陈叔表情却忽然一僵,端凌曜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您别担心,有我陪在爷爷身边呢。” 不等陈叔再开口,客厅尽头连接后院的窄门忽地被推开,紧接着一道爽朗男声穿过偌大的客厅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端凌曜抬眼看去—— 一个年轻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他个子挺高,大概一米八左右,长得也挺帅,但脸上皮肤呈现常年暴露在阳光下的小麦色,与袖口下露出那一截小臂色差明显。他很随意穿了件衬衫,灰色西裤的裤脚还粘着湖边湿泥草屑,从窄门脱了鞋穿着袜子跨进来,背上背着渔具包,提着鱼篓,走到他们面前。 第38章 倒是显得他们像外人似的。 男人很自然地将东西递给陈叔:“陈叔,爷爷说最大的那条用来熬汤,剩下的您随意处置。” “是…是。” 男人微笑着目送陈叔提着东西赶回厨房,这才重新抬眼与端凌曜对视,他的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因看到他们发自内心的开心一般弯起眼眸: “爷爷先回楼上换衣服去了,待会下来。” 他像是没看到端凌曜审视的眼神,飞快望向他的背后,看到端霁羽端霜琼兄弟俩,惊讶地说:“这是霁羽和霜琼吧,都长这么大了,时间真是快。” 男人熟稔的语气让兄弟俩觉得莫名其妙,投来的目光也温和热切得古怪,不过好在他很快收回了目光,最后落在了端凌曜身边,沈穆身上。 “嫂……”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脸上的笑意一瞬间凝滞了。 这双伪装成温和无害的眼睛下匿着的真面目陡然闪烁,端凌曜没有错过这一闪而过的光芒——他太熟悉这样的眼神,几乎每一个见过他妻子的人都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alpha的占有欲在此刻发出指令,端凌曜的身体先一步直接挡在沈穆面前,顶级alpha的气势悍然压迫整个客厅。他居高临下锁住男人的表情动作,仿佛捕捉猎物的鹰隼,声音里风雨欲来:“你在看什么。” 男人喉结干涸,艰难地吞咽两下:“我……” 跨越近二十年的时光,这只omega竟然与初见时别无二致,甚至在时光的浸润下沉淀得更加完美,这张美艳的脸褪去青涩之后,每一寸都透着成熟的甜蜜。 却偏偏是属于别人的。 他的手指微颤,不甘心地噤了声。 端凌曜睨着眸子,锋利的目光化作尖刀一寸寸贴着男人僵硬的脸颊削开他伪装的假面,最终从他与自己相似的眉眼五官里找到了答案。 “是你啊。” 端凌曜的脸上渐渐浮起一抹类似嘲弄的笑意,他就说老爷子怎么突然把烂在疗养院十几年的蠢儿子领回来,原来是让远在南半球的小孙子回来认祖归宗了。 不过他可没时间在这演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家家酒,端凌曜本就对这处宅子没什么留恋,现在更不打算多待,搂过沈穆的腰正要带他离开。 而就在这时,背后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伴随着高跟鞋的响声,只听端霁羽错愕又迟疑的声音: “……奶奶?” 端凌曜狠狠皱起眉头。 沈穆攥着端凌曜袖口的手瞬间僵硬,他捂着肚子不由自主靠近端凌曜身边,端霜琼也察觉到他的异样,上前一步主动站到他的背后,父子二人将他护在身体之中。 端霜琼也主动喊道:“奶奶。” 但门口的穿着优雅,妆容精致的贵妇人却置若罔闻,她埋过玄关,顺手把手上的包交给佣人,目不斜视路过端霁羽,直到走到端霜琼面前,才因路被挡住而微微转移视线,冷淡地说: “挡在路中间是一件很没教养的事,你的母亲没教你吗?” 端霜琼脸色一变,退到一边:“抱歉。” 女人穿过他们身边,走到客厅发现站在原地的年轻男人,先是一顿,随后长眉一点点紧皱,精致的面孔竟有一丝丝狰狞的颤抖。过了许久,她才狠狠瞪向端凌曜,在他同样冷漠的视线里讥讽道: “你真是越来越像你的父亲,一脉相承的没用,无能!” 她狠狠将包扔到那个年轻男人的脚下,指着他对端凌曜喝道:“现在连一个私生子都能堂然皇之登门入室,你不想着赶他出去,却打算自己离开?!端凌曜,你真的是我贺蔚的孩子吗?!” 端凌曜不可置否:“我以为我们早已不是母子了。” “你说什么?” 贺蔚怒极反笑,大步走到他面前,一把推开端霜琼,在语调即将失控的边缘挥出自己的手:“你以为我想做你的母亲?端凌曜,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你的母亲,生下你是我的耻——” “够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端凌曜半抬的手臂还停在空中,但贺蔚的手却已经被另一个人紧紧攥住。 玄关的灯光下,这只手上和自己成对的婚戒一时间晃了晃端凌曜的眼,他缓缓低头,沈穆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从他怀里走了出去。 “穆穆……” “干什么?”贺蔚被攥着手腕逼退几步,不得不正眼看向这个与她只见过几面的omega,喝道,“松手!” 沈穆轻轻松开她的手,他疲倦的侧脸却一改常态异常冷硬地挡在端凌曜的面前,黝黑湿润的眼珠倒映着贺蔚的脸庞: “请您不要再侮辱我的丈夫了。” 作者有话说: 谢谢宝宝们的营养液!我会努力更新的! 第33章 他和端凌曜认识的第一年,南城正经历一场十年难得一遇的暴雪。 地面结冰,厚厚的积雪覆盖整座城市,暴雪红色预警连发三次,学校提前停课,所有航班纷纷暂停,路面上几乎看不到车辆。 而就在这样的冬天里,端凌曜忽然说:“我的母亲明天过来。” 他说这话的前一秒刚放下平板接过沈穆递来的马克杯——杯子里是刚沏好的红茶,因为才吃过午饭,为了解腻,沈穆还额外给他添了两片熟柠檬浸在里头,热腾腾的茶香弥漫在这间充盈着温暖的房间里,熏得沈穆有点愣神。 “什么?”沈穆手指蜷着袖口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回过神,“不好意思…我…端先生…您是说…” 端凌曜正喝着茶,结果也不知道是柠檬加多了涩口还是觉得这句“端先生”刺耳,他把茶杯重新放回茶几上,舌头顶了顶侧颊口腔,等嘴里那股酸涩味褪去了,才问: “怎么了?” “哦…不是,”沈穆急忙摆手,又揪着毛茸茸的衣角,声音细如蚊哼,“这么冷的天…夫人…怎么突然过来了呢?” 这句话刚问出口沈穆就后悔了,因为端凌曜不喜欢别人插嘴太多事,但好在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似笑非笑问: “你觉得呢?” 沈穆被他盯得心头一紧,生怕被他发现自己的异样,连忙低下头,不知所措地挽起垂在额前的发丝,露出眉心的红痣。 端凌曜一挑眉。 沈穆瞅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过了好久才鼓足勇气问:“快过年了,是接您回家过年吗?” 端凌曜俯身端茶的手在空中不着痕迹地顿了一下,斟酌着回答: “嗯……这么说也没错。” 沈穆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就应了,心里膨胀的小心思顿时“啵”一声炸开,那些刚刚上升的希冀统统化作自己自作多情的证据,赤裸裸地嘲笑着他。 他一瞬间脸红到耳朵根,既尴尬又无措:“…那我去给您收拾行李。” “不用,待会让周妈去收拾。” 沈穆一哽:“哦、好…好的。” 端凌曜又重新看回平板,没有再说话的意思。 窗外的雪光照进屋内,映得alpha俊美的侧颊格外不近人情,沈穆慢慢垂下眼帘,抿了抿唇,装作拍去身上的灰尘的动作扶着肚子慢慢蹲下,坐在了壁炉周围的软毯沙发上。 他畏寒,即便穿这么厚手也还是冷,沈穆本想给自己也倒一杯红茶暖暖手,可又想到今天的红茶没有牛奶也没有蜂蜜,顿时又没了兴趣,而是支起膝盖,把手缩在袖口里。 窗外风雪呼啸而过,把紧闭的窗户拍得砰砰作响,壁炉里跳动的火舌把木柴翻来覆去烧透了,才听“啪嗒”一声炸开。沈穆抱着膝盖,静静望着那根化作黑炭的木柴,感觉自己也像这根木柴,一旦烧光了,就会成为灰尘被扫掉。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颈,alpha的咬痕已经消失了。 但是他还有别的标记——沈穆忍不住悄悄碰了碰自己隆起的孕肚,可能是他太瘦了,也有可能是孩子另一个爸爸的体型太大,宝宝才五个月不到就能把他的肚子顶得很明显,摸起来很暖和。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至少有了这个宝宝,他短时间可以不用担心端凌曜会把他当灰尘一样清理掉。 沈穆心情稍微好了点。 他想得入神,完全没发现背后沙发上的alpha正望着他。 天气冷,omega穿得很厚,毛茸茸的家居服裹着身体却丝毫不见臃肿,又因为有孕,不像之前那样瘦弱,从端凌曜的角度去看,能看到他搭在膝盖上微微溢出的脸颊肉和悄悄在衣服底下的小动作。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原本有些失望的心情又阴转晴,又高兴了起来。 端凌曜仰头饮尽杯子里最后一滴茶水,还意犹未尽地咬住一片柠檬含进嘴里,柠檬的酸涩中和了红茶的甜,酝酿在舌尖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 他很放肆地打量着屋里另外一个人,一只十分漂亮的omega,心里也知道自己漂亮,所以有时会耍些小聪明,熟悉了之后就会发现他的情绪很好懂,比如刚才故意露出的眉心痣,和那句拙劣的试探。 第39章 很可爱。 不过端凌曜还是不舍得看到他失落——他是个对自我认知很明确的人,对待伴侣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很封建,既然决定结婚,那么他就会履行好做丈夫、做父亲的责任。 让伴侣开心也是做丈夫的义务,端凌曜把柠檬片含得没味儿也没舍得吐出来,直到舌尖最后一丝涩意完全消失,才咽下柠檬片,说道: “你要带什么回去直接和周妈说,在孩子出生之前估摸不会再来南城了。不用带孩子的东西,到那里重新买,主要是你的个人证件、停课证明和上次给你的复学通知书都带好,等孩子出生之后,把身体养好直接回去上学。” 端凌曜装作没听到omega起身的声音,盯着屏幕上快要耗尽电量的提示,继续道: “走之前和你父亲见个面,商量我们订婚的事情。我的意见是先订婚,毕竟你现在年龄还小,等你完成学业我们再结婚也不迟,不过这要看……唔。” 柔软的身体冷不丁扑了上来,端凌曜微微睁大双眼,身体立即作出反应,立马扔了平板张开手臂抱住这只omega。 即便穿着厚厚的棉服,omega的身体却依然是纤细的,依然轻而易举地就能被他圈进怀里。 端凌曜把沈穆抱在自己腿上坐好,衣服下快五个月的孕肚紧挨着他的小腹,他担心挤着沈穆难受,想稍微挪开一点,但沈穆却生怕被分开那样,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 “端先生……” 端凌曜听见了沈穆的呼唤,伴随着小小的抽泣和身体细微的战栗,很快濡湿他的肩头。 “……” 端凌曜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如果现在有人进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茫然,可能是他从小到大都没被任何人这样热烈的拥抱过,也不太理解沈穆突然爆发的情绪从何而来。 但好在他很快放松下来,停在空中的手缓慢而郑重地抚上omega后背,不熟练地一下又一下地上下抚摸。 怀里的身体太软了,身上的香气又总是让他往别处想,端凌曜的思绪有点乱,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说,但又觉得此时此刻他必须再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给沈穆打个预防针: “我的母亲她……可能不会主动和你说话,那不代表她不喜欢你,只是她对谁都这样,你只要知道我喜……” 话说出口端凌曜忽然卡壳,猛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上骤然“腾”地涌起一抹红色,怀里的omega却在此时坐正了身体,扶着他的肩膀拉开距离。 omega没有错过他窘迫的眼神,却很善解人意地没有在乎,眉心那点朱砂痣如血滴般鲜红无比,那两片又长又卷的睫羽湿漉漉地垂下,他满怀爱意地注视着面前的alpha,冲他笑: “我也是。” 这抹笑容冲击力实在太大了,让端凌曜足足愣了十分钟,快要恢复正常运转的大脑直接被刺激到一片空白,某些夜间画面不受控制地逐一闪过眼前,而画面中的主人公柔软的身体又真实地跨坐在自己身上,实在很难不让他联想到别的事。 但罪魁祸首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强大的意志力控制锻炼,歪了歪头,凑近了问:“端先生?” omega的香气扑面而来,端凌曜倒吸一口凉气,十分狼狈地偏过头,手指难耐地磨蹭着沈穆衣服上毛茸茸的面料,正想习惯性蹙眉,但又想起来自己上回皱眉吓着他的事,只好做了下表情管理: “……不要这么喊我。” “什么?”沈穆没听清,但见端凌曜刻意后仰,表情也不太好看,还以为他是不喜欢自己贴这么近,刚刚一时的冲动顿时散了大半,连忙松开他的衣物,一边从他身上下来一边解释,“对不起,我刚刚太激动了…把您的衣服弄皱,真的很抱歉。” “我不是这个意思。” 端凌曜黑着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重新拉回自己怀里: “别喊我‘端先生’。”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护着沈穆后腰的手缓缓向前滑去,从衣摆下方钻进去。 沈穆外套穿得厚,但里头只穿了件很单薄的打底衫,隔着薄薄的底衫,alpha温热的手掌心仿佛直接触上隆起的孕肚,掌根揉按着凸起的肚脐,酥麻感瞬间从后脊涌进全身。 “端先生……” 被摸的地方又热又痒,连带着整块隆起的皮肤都变得滚烫起来,沈穆咬住嘴唇,眼睛亮晶晶闪着水光,弓着腰想要躲开他的触碰。 但端凌曜却很凶地咬了一口他的嘴唇,抵着他的额头命令道: “换个喊法。”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喊您…啊……” 沈穆又被掐了一把后腰,彻底地软在端凌曜的怀里,alpha的手,危险地游走在他的后颈周围。端凌曜居高临下将沈穆潮红迷离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底翻涌的克制快要爆发,一口咬住他的耳尖。 沈穆低低“啊”了一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颈侧敏感的皮肤表面,尖锐的虎牙摩挲着耳尖,粗糙的舌尖却又一点点向下,最后咬住他的耳垂。 “有点痛…端…嘶。” 沈穆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耳垂像是快要被咬穿了,他本能地想躲开,但端凌曜又按着他的后背,根本不让他躲,像是让他必须要说出一个满意的答案才行。 可沈穆有些犹豫,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端凌曜,跟着佣人们喊端总,多少有些太生分;可要是亲昵地喊他的名字…又会显得他们的关系很亲密,就像… 就像真的相爱那样。 但沈穆知道那是不可能的,端凌曜对他只是单纯的信息素作祟罢了,除此之外顶多看上他的脸和身体,和过去见过的每一个alpha都没什么不同。如果硬要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端凌曜的防备心太重,如果不是因为突然有了孩子,是绝对不会松口和他订婚的。 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想到这里,沈穆神情微动,搭在端凌曜肩膀的手指不自然蜷起,心头兴奋和喜悦完全散尽,浸透了窗外的冰水似的,又冷又胀地堵在心口。 所以现在…也只是信息素驱使下的一时兴起罢了。 沈穆抿了抿唇,反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这样就好,他在心里安慰自己,只要能让他离开沈家,过正常人的生活,怎样都好。 端凌曜就见着omega的神情从一开始羞赧的脸红渐渐平静,最后似是下定决心般抬起眼,小心翼翼张口: “……凌曜?” 沈穆咬字很轻,语调又是微扬的,伴随着那一抹望过来的视线,宛如一根随风扬起的羽毛,勾着端凌曜的心尖无法控制地融化了。 滚烫而澎湃的血液在剧烈的心跳里向四肢百骸涌去,端凌曜极力抑制嘴角的上扬奈何还是失败了,他在沈穆忐忑蹙起的眉眼里挫败地叹了口气,把头埋进他的肩窝里,像个毛没长齐的小屁孩。 过了很久,才听他应道:“嗯,穆穆。” 作者有话说: 我月汉三回来了![猫头][猫头][猫头]大家久等惹!!!!上面两章全部重写了,大家可以去看一下再过来!么么哒! 第34章 端母抵达南城是在暴雪停后的第三天的傍晚,那天下午端凌曜特意没去公司,而是提前让方睿明把需要的纸质资料带来别墅,一直在二楼书房处理到端母的车抵达门口,他才不紧不慢地下楼。 与从清晨起床那一刻起就陷入紧张情绪的沈穆不同,端凌曜的情绪平和到简直不像是和快一年未见的母亲见面,更像是不熟的远房亲戚突然上门,细看之下甚至还有点不耐烦。 沈穆急忙从厨房出来,靠在墙边摘围裙,他从平岚那里得到端母的喜好,得知她虽是北方人,口味却偏南方,喜好鲜香清淡的菜色,于是他一下午都泡在厨房里,和主厨一起准备晚餐。 玄关的灯光呈柔和的暖色调,投在他因摘围裙而显得凌乱的乌黑发丝上犹如水色流淌,细腻的皮肤微微泛红,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发出极细的喘息。 端凌曜觉得有点好笑,上前将他压住的衣领整理好:“这么紧张?” 沈穆的脸红扑扑的,冲他羞赧一笑:“有一点…” 正好这时大门忽然被打开,寒风裹着雪粒子倒灌进屋,瞬间把满屋子热气吹大半,沈穆还没说完的半句话被他直咽进肚子里,立刻望向门口。 平岚侧过身,下一秒就见门口出现一位身材高挑,妆容精致的女性,她身着挺括的褐色皮草大衣,搭配高跟长靴,还没进门就散发出极大的气场。 沈穆看得着迷,但端凌曜走上前去挡住了他的视线,他们蜻蜓点水般交换了一个短暂的拥抱: “辛苦您来一趟,母亲。” “嗯,南城的确比想象中要冷。” 但母子俩都不太习惯这么亲密的举动似的,简单寒暄两句之后很快松开,端母更是毫不客气地掸了掸自己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 第40章 沈穆站在墙边悄悄偷看。 据平岚介绍,端母姓贺,单名一个蔚,在儿子出生后一直和丈夫分开住,有着自己的公司和产业,日常只会在某些需要夫妻共同出席的场合回到端家,是一位相当魄力的b级omega。 沈穆对这样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这几天一直很期待,今日一见果然发现她的外貌与气质都是人如其名的高贵优雅,单从外表来看根本不会有人能猜到她有端凌曜这么大的儿子,但眼神里流露出的气韵却能看出时光的沉淀。 不过他担心自己的目光太过无礼,匆匆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正打算鼓起勇气上前打招呼,心里却又忐忑起来,觉得自己刚从厨房出来身上可能会有油烟味,赶紧低头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但是他越是着急,手上动作就越是慌乱,快五个月的肚子又明晃晃地挺着——沈穆忽然紧张起来,隆起的肚子仿佛昭示着他和端凌曜做过的某些事情,在与家长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不得体。 毕竟是未婚先孕。 沈穆正要拿手臂上挂着围裙挡住肚子,端凌曜却已经引着贺蔚走到他的面前:“母亲,这是沈穆,沈家二公子。”又对沈穆道,“穆穆,这位是我的母亲,她姓贺。” 沈穆立刻抬起头,紧张地看向贺蔚:“贺阿姨好,我是沈穆。” 他心里存着想亲近的意思,于是没有选择更庄重的称呼,而是刻意喊得亲昵了些,但贺蔚却没应他,而是缓慢平静地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 沈穆下意识屏住呼吸,带着审视的目光又一次落在身上,那绝不是对儿子即将的订婚对象而感到好奇,而是一种评估、一种看物品的…价值评估,和那群人看过来的眼神没什么不同。 贺蔚不矮,又穿着高跟鞋,因此并没有比沈穆低几公分,她下巴微微抬起,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视线让面前的omega感到不适。 沈穆强忍住心里的不适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没什么,端家是家教严格的名门,对继承人的订婚对象自然也有极高的要求,而他的家世和出身的确不符合他们的要求。 所以,这是他脱离沈家必须要经历的。 总比……在那里要好。 沈穆脑中瞬间闪过一抹画面,顿时后脊发颤,揪着衣角的手指指腹泛白,端凌曜察觉到他的异常,问:“怎么了?” “不…没、没有,”沈穆慌忙摆手,又对贺蔚道,“贺阿…贺伯母,您一路过来辛苦了,晚餐准备了些南城特色,请您去先尝尝吧。” 但贺蔚依然没有应他,她的目光最后停在沈穆隆起的肚子上——即便沈穆穿着宽松,又拿围裙半挡着,但肚子的隆起却非常清晰了。 沈穆发现她一直看不出任何喜恶的目光突然闪过一丝晦暗的厌弃,不由得弓起腰,将肚子完全挡在衣服下。 贺蔚面露不悦,又扫了他一眼直接转过身,边解开半湿的皮草外套随意往身旁一递,边淡声评价:“不如上一个。眼光和你爸越来越像。” 沈穆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就看到递到眼前的褐色大衣,他一愣,还没来得及接过来,这件量身剪裁的昂贵大衣就如水蛇在眼前滑落。 贺蔚毫不在意:“我累了,准备泡澡水,送杯果蔬汁上来。” 好在平岚及时接住大衣,并立即交给一旁的佣人,上前道:“好的贺总,您的房间在三楼,我领您去。” 直到贺蔚跟着平岚一起上了楼,客厅的暖气这时才恢复运作似的,轰鸣着融化了空气里的凝滞,沈穆揪着衣角的手渐渐松开,脸色苍白地咬住下唇,慢慢靠在墙上按住自己的肚子。 贺蔚很不喜欢他,所以连一句话都不愿和他说。 他捂着肚子的手不住颤抖,十分钟前还满怀期待忐忑的心情完全坠入谷底,从心脏向全身发散的冷意足以凝固全身的血。 不如上一个的意思是什么,端凌曜的上一个恋爱对象吗? 原来端凌曜之前有过爱人。 沈穆骤然意识到这个事实,又觉得很惊奇,端凌曜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去爱别人,但这个念头宛如一根上锈的尖刺刺进心尖,从胸腔蔓延的钝痛让他不知所措起来。 他不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情。 他选择端凌曜,难道不是走投无路之下的孤注一掷吗?沈穆问自己,毕竟如果那一晚他没有爬上端凌曜的床,那么现在他就会被沈家送给无数个男人,就会继续在那个不见阳光的地下室里无穷无尽地被抽血、被抽腺□□,直到腺体彻底损坏。 他不是因为喜欢端凌曜才爬他的床,沈穆强迫自己镇定,在心底告诉自己—— 你只是为了从沈家逃出来,利用他而已。 不等他再想,眼前突然一暗,沈穆迅速回过神,仰头看去,是端凌曜站在他的面前。 “端先生……”沈穆喃喃唤道。 话出口,他明显看到端凌曜脸上的表情一怔。端凌曜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没忍住,抬手握住沈穆按在肚子上的手,将这冰凉柔软的五指攥紧在手心,几度张口欲说,又被他咽了回去。 alpha一贯是没什么表情的,至少沈穆和他认识这么久,很少看到他脸上有过大的表情波动,但今天他却难掩脸上的愧疚: “我很抱歉,我母亲她…就是这样的人。正如你所见,我和她之间感情也不深,所以你不用在乎她的态度。包括之后见到我父亲,他们两个对你说的任何话都不重要,你都不用往心里去。” 沈穆刚刚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忽然模糊了,同样模糊的还有眼前的视线,他赶忙低下头,看着自己和端凌曜交叠的双手,咬紧了自己的嘴唇。 胸腔蔓延的酸涩倒流回鼻腔,刺激着他的眼眶不由得湿了,一股陌生的情绪失控泛滥,这是在他的mommy去世之后再也没感受过的情绪,越是忍耐,越是无法忍耐。 委屈。 他觉得委屈。 沈穆告诉自己不可以,委屈这种感情,是在有人爱你的时候才能拥有的珍贵情愫,他的mommy爱他,他才能委屈,因为mommy会拥抱他,现在没有人爱他,他委屈了又该找谁寻求安慰呢。 但是端凌曜又突然开口,望着厨房很认真地说:“抱歉,你这么辛苦准备的晚餐白费了。”他轻轻触上沈穆的脸颊,拿温热的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湿润,“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解决,全部。” 沈穆眨了眨眼,“噗”一声笑了出声,端凌曜听到他笑才松了口气,不明所以问:“我什么都没说啊,为什么笑这么开心?” “因为今晚做了很多菜,吃不完的。” “……我努力一下。” “努力一下也没可能的哦。” · 但沈穆还是很在意贺蔚口中那个“上一个”,于是挑了一个端凌曜去公司的下午,和平岚一起收拾行李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 “阿岚,我有个冒昧的问题想问你,但是要是觉得不方便回答就不用说了,”沈穆从柜子里把一些婴儿衣物拿出来,抖了抖,又在桌上铺平,拿起熨斗细细熨烫,“那天…贺总说的‘上一个’是谁呢?” 平岚往纸箱里放书的手一顿,沈穆见状急忙解释:“不方便回答的话就算了,我只是想多了解凌曜一点,但是我从没听他提过自己感情上的事情……直接问他似乎不太好。” “哦,那倒没关系,没有不方便,”平岚摆摆手,他坐到沈穆对面,若有所思道,“但我一直在国内具体详情不了解,只知道当时我赶去a国时端总和对方已经分手了,而且很不愉快。方秘书一直在端总身边,他更清楚一些,您要不问问方秘书?” “那就不用了。”沈穆立刻拒绝了,方睿明对他的态度某种程度上和贺蔚对他的态度差不多,都觉得他配不上端凌曜,更何况问了他就等于告诉端凌曜,他不想让端凌曜觉得他在窥探隐私。 平岚见他态度坚定也不多劝,把熨好的衣服重新叠整齐放进箱子里之后起身打算送到门口,待会一起搬到楼下。 这件屋子原先是书房,主要摆放着端凌曜从a国带回来的一些重要物品,不过因为当初没想过会住这么久,很多东西都还在纸箱里没有拆封。二楼一共只有四个房间,分别是端凌曜的卧室、客房和大小两间书房,后来沈穆搬进客房,没给自己添置东西,倒是买了不少孩子的衣物,堆在地上无处下脚。 端凌曜索性把小书房也给他放东西了。 平岚把箱子摆整齐,回屋眼睛随意一瞟,不经意看到最底层那只箱子,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啦?” 沈穆斜支着胳膊仰着身子揉腰,圆鼓鼓的孕肚半悬在空中,他现在久坐久站都不舒服,宝宝长得速度太快了,撑得他肚皮紧绷绷的。 平岚把这只纸箱搬到桌上,箱子不大,大概只能放四五本书,纸盒上的封条也已经被撕开过了。 第41章 他打开箱子一看,果然看到自己放在上面的便签:“这是回国前我给端总打包的行李,因为那时打包得太着急,不小心打破了端总摆在书架上的相框……在这里。” 平岚拿出一本书翻开一看,一张相片夹在其中,他递给沈穆:“这是端总进修时拍的照片。” 沈穆接过来,只见相片上五个年轻人穿着篮球服呈二三顺序站在镜头前笑得很开心,就连站在第二排的端凌曜脸上都有几分笑意,不过他的视线却不是完全看着镜头,而是微微偏向右手边——一个很白净的男生抱着奖杯站在他的右前方。 “这位就是乌曦,端总之前的…恋人。” 作者有话说: 双c大家都放心哈哈哈哈,请给我好多好多评论吧[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35章 照片里的男生生得白净俊秀,狭长的丹凤眼上挑得十分漂亮,唇角笑意淡淡的,篮球服下裸露的手臂比一旁揽着他脖子的男生还要强壮一圈。 一般来说alpha和omega之间会有明显的体型差距,但是从这个名叫乌曦的男生身上并没有看出来,更何况在沈穆的认知里,omega和alpha之间要保持一定的社交距离,所以有些不解: “他…是alpha?” “那倒不是,他是omega,国外对ao之间的社交距离没有国内这么严格,但前提是要控制住信息素,”平岚以为他说社交距离,“在a国,公共场合释放信息素是违法行为。” “哦…原来是这样。”沈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的抑制贴,又注意到纸箱里的水晶球,“那个是……” 平岚低头看去,把箱子里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他看:“这个是和照片放在一起的,因为端总没说扔,我就全部带回来了。” 沈穆注意到除了一只水晶球和几本书之外,还有一只巴掌大的礼盒,他又瞟了眼照片里这个名叫乌曦的男生,很想问问他们为什么分手,但楼下忽然传来开门声,是端凌曜回来了。 端凌曜问:“沈少爷呢?” 沈穆闻言赶紧把照片还给平岚,忙撑着身子要起身。但他一时着急忘记自己腰前还挂着个不大不小的肚子,直起腰时腹顶不慎撞到面前熨衣服的小桌子,小桌子不本就不稳当,立在上方的熨斗掉了下来,“砰”的正好砸到了他撑地的手上。 “嘶……” 沈穆立马收回手,吃痛地倒吸一口冷气,揉着肚子重新坐回地上。平岚赶忙蹲在他面前,想都没想握住他的手,拉近了检查:“怎么样?” 熨斗提前拔了电,但残留的余温仍把沈穆的手背烫红了,其中中指最上方的指节处最为严重,估计被尖头砸到了,原本细长匀称的手指完全肿了起来,特别明显。 都说漂亮的事物会让人有呵护的欲望,平岚觉得这句话不论是对人还是对物都同样适用,至少他看到沈穆的第一眼就这么觉得。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像个精致的水晶人偶,但又比人偶有灵气,从头到脚甚至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美的,更别说他的手了。 沈穆的手不算骨节分明,更像是一件精美的瓷器,从指尖到掌根,连带着腕骨每一寸皮肤是细腻光滑,指腹饱满也不显臃肿,指节处总是泛着淡淡的粉色,可现在肿成这样,的确能称得上一句狰狞了。 突然,书房半掩的房门被从外拉开,端凌曜刚看清房里的情形,眉头立刻皱起:“你们在干什么?” 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平岚蹲在沈穆的身前,两人贴得极近,他当下觉得不快,大步走进屋,又见平岚正握着沈穆的手,两人皆是一副茫然的样子抬头望着他。 端凌曜当即黑了脸,碍于沈穆在场还是没有说别的,正要开口,又看到他被平岚握住的手上一片通红,立刻脸色骤变,蹲下来夺过他的手腕捏在自己手里,眼都不抬吩咐道:“去拿冰块和药膏。” 平岚还能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立马爬起来:“我下去拿!” 沈穆望着平岚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好像后知后觉明白了什么,偷偷瞟着端凌曜阴沉沉的脸色,结果被抓了个正着。 端凌曜有点没好气:“偷看什么?” 沈穆使劲摇头。 端凌曜眯了眯眼睛,伸手对着他的眉心轻轻一弹:“在家也能受伤,不疼吗?还傻乐。” 沈穆“唔”地捂住额头,他很喜欢端凌曜语气和动作里的亲昵:“天气冷,很快就好啦。” 这话说的是真的,他对疼痛已经不敏感了。 说到冷,端凌曜才发觉他的手指冰凉,环顾四周发现他就坐在一张地毯上,屋里暖气效果不好,一点都不暖和。他看着房间各处堆起的箱子,随手打开一个最近的箱子: “还没收拾好吗?很多东西回去直接买,你把自己的东西……” 端凌曜一眼发现箱子里的水晶球。 沈穆问:“怎么了?” “没什么,”端凌曜重新把箱子关上,敲了敲纸箱子,对拿着药箱进来的平岚说,“这箱东西没什么用,拿出去扔了吧。” 平岚诧异地看向沈穆,后者也睁大了双眼,但端凌曜脸上却没什么变化:“药箱给我。” “……好的。” 沈穆烫得不严重,的确如他所说的很快就好了,不过中指还没消肿,端凌曜还是给他包扎了一下,才一起下楼准备吃晚餐。 因为贺蔚还没回来,沈穆原本还想再等一会,但他现在饿得快,肚子很不合时宜地咕咕叫了起来,端凌曜笑着说:“我们吃饭吧。” “但是伯母还没回来呢。” 其实贺蔚回不回来和沈穆没什么关系,他这几天都没机会和贺蔚同桌吃饭,因为他在场时贺蔚都会让佣人把饭菜送回屋里吃,她下楼用餐时他又有事外出,像是刻意避开他,所以后来他干脆不下楼吃饭了。 沈穆想了想,还是说:“伯母出去一天了,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我们等她一起吃饭。” 端凌曜给他盛了碗甜汤,脸色有些冷淡:“不用,她去别的地方住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啊?”沈穆一愣,“怎么这么突然……” 但端凌曜不欲多说,又给他夹了块排骨:“吃饭吧。” 吃过饭端凌曜临时有事回书房处理工作,还把平岚叫进书房了。沈穆本想出去散步,但心里不大情愿和方睿明一块,又见窗外下起大雪,身上犯懒,同方睿明说了声,直接回房间洗澡准备休息了。 可能是今天小书房太冷了,冻得他有点没精神。 客房里有单独的客卫和淋浴间,沈穆提前开了浴室的暖气片回到柜前翻找睡衣,这几天收拾行李,柜子里都乱七八糟的,他从抽屉的角落里找出一套夏天的睡衣,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头放水,站在镜子前一颗颗解开家居服的扣子。 别墅里二十四小时开着暖气,因此他穿得并不多,厚外套被他留在了外头,单薄却柔软的珊瑚绒面料包裹着身体。浴室里氤氲的热气模糊了镜面,影影绰绰可见一只omega因孕期进行二次发育的身体。 沈穆低下头,刻意忽视了自己发涨的部位,伸手抹去镜面上的水汽,仅一掌的宽度,清晰地倒映出omega单薄的身体。omega很难锻炼出肌肉,他们的体格天生要比alpha弱,这是刻在基因里的宿命,但照片里那名叫乌曦的omega有着不输alpha的体型,是能和端凌曜并肩的人。 但是他没有,沈穆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后颈,撕开了抑制贴,他不仅没有一个好的身体,而且还控制不了信息素。 浴缸里的水满了,从缸沿边沿着雪白洁净的表面溢流而下,顺着瓷砖缝隙流向四面八方,又汇聚于沈穆的脚下。他小心避开潮湿的地方,穿上防滑脱鞋走到浴缸边把水关上了。 没了任何遮蔽物后,下周就满五个月的孕肚高高隆起,弯腰时更为明显,犹如一捧小雪丘,又似临湖而立的水榭,扎根于他的血肉,撑起他的腹部。 沈穆轻轻托住腹侧坐到浴缸边,泛着粉色的指尖细细摩挲过肚皮凸起的弧度,发涨的部位已经开始自动分泌存储为哺育新生命的乳汁了,他的身体也变得更加怪异。 但很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慌张。 为新生命的突然到来的慌张、被打破人生规划的排斥、过早成为mommy的茫然……很奇怪的是,这些情感他统统没有,沈穆双手都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他能感受到的只有无条件的爱。 即便还没见到这个孩子,他就已经很爱它了,因为这个孩子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不再孤独一人的证明,让他能够没有任何理由地去爱它,是这个孩子给他带来了逃离地狱的希望。 如果他的人生已经是废墟,那么这个孩子就是废墟中唯一一株嫩芽。 沈穆的眼神变得很软,热气仿佛融进他的乌黑的眼眸里,又化作流光浸湿他的睫羽,凝聚、高悬、最后坠落,滴在光洁隆起的皮肤上,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 忽然,从腹腔深处猛地传来一阵细微的颤动——可能是一条无意间挥舞的小胳膊,又或是第一次翻身抬起的小脚,那样真实又清晰地传递进沈穆的手心里。 第42章 沈穆不知所措地睁大了眼睛。 紧接着,肚子里的小家伙像是生怕他没感受清楚,又十分大方地戳了他一下,沈穆眼睁睁看着肚皮上顶起的一个小鼓包,简直像雪兔堆窝,又很快缩了回去。 “宝宝……” 沈穆捂住双眼,他突然很难过很愧疚,心口浸透了苦涩,伴随着每一次的呼吸,挤压出来的苦水都流向全身。他觉得很对不起肚子里的小家伙,这样一个珍贵的时刻,他居然没有一个可以分享的人,哪怕是这个孩子的父亲也不行。 因为端凌曜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喜欢他。 在今天看到乌曦之后,沈穆更加确定了,端凌曜喜欢的是能够和他并肩的人。所以如果不是那一次他趁着发热期爬上端凌曜的床,让他留下标记,他们之间也不会有交集。 他们之间的联系仅仅是信息素的吸引和这个孩子,万一有一天他的腺体彻底坏了,他永远失去了信息素该怎么办呢。 他该怎么办呢。 沈穆寂寞地蹲下水,温热的清水温柔包裹他的全身,仿佛是被拥抱在怀里那样,他一点点环住自己的肩膀,及腰的长发如帘幕般浮在水面,静静摇晃。 他垂下眼帘,学着他的mommy对自己的样子,喃喃低语:“mommy…我好想您。” 作者有话说: 心酸酸的(;???Д??`),谢谢雨中的苹果树宝宝送的营养液,我会努力的~ 第36章 第二天一早端凌曜下楼时没看到沈穆的身影,有点奇怪地问:“沈少爷还没下来吗?” 从沈穆重新搬回来之后,他们每天都会一起吃饭,但前几天他母亲在,沈穆刻意避嫌没有下来,但他记得和沈穆说过他母亲不会再回来了。 管家回道:“沈少爷昨晚发烧了,特意让我转告您不用等他一起吃早餐。” “发烧?怎么没人告诉我?” 端凌曜三步并两步跨上楼,到沈穆房门前想都没想就要伸手开门,但他的手指碰到门把手前一秒,忽然顿住了。 他捕捉到一缕omega信息素的香气。 这是沈穆的信息素,端凌曜无比确信,因为这是那一晚令他彻底沦陷的气味,比s级还要霸道,强行包裹住他的腺体,仅是一点点,就足够让人上瘾。 全身的血刹那间不受控地沸腾起来,端凌曜立刻从怀里掏出随身携带的抑制剂,连吞了三粒。这是目前第二性研究所最新研制的抑制剂,药效很快,同时能够对腺体的损害程度降到最低,极大减少静脉注射带来的不适感。 端凌曜紧紧握着门把手,等着燥热的身体恢复平静的功夫正想让身为beta的管家进去看看沈穆什么情况,但却听“扑通”一声,年近五十的男性beta管家猝不及防软了双腿,夹着腿、捂着裆满脸潮红靠墙跪下了。 简直像突然进入了发热期。 “……?” 端凌曜不明所以,但此时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握着门把手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穆穆,我进来了。” 沈穆没锁门,端凌曜直接进了屋,出乎意料的是屋内并没有想象中的到处弥漫信息素,房间窗户大开,冷风倒灌进屋内吹散每一寸暖气,反而显得那一缕甜味不太明显了。 “穆穆,你怎么样?” 端凌曜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床上裹成蚕蛹的被褥,软绵绵的被子应时蠕动了两下,沈穆掀开一角探出半个红扑扑、水淋淋的脸蛋,眼睛都烧红了还冲他笑:“…谢谢你,我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端先生有没有去上班呀?” 都烧得认不出人了还没关系,端凌曜看着他发烧的份上不和他计较称呼问题,又是生气又是心疼,小心托起他的后脑勺,打算捞起他的肩膀: “端先生就在这里,你身上很烫,走,我送你去医院。” 但手臂刚擦过沈穆后颈时,他突然短促的“啊”了一声。 端凌曜立刻僵住动作,眼睁睁看着沈穆皱起脸,艰难地从被子里伸出手护住自己后颈,重新蜷回被子里,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瓮声瓮气: “我…不去医院…让我睡一会就好了……” “穆穆,听话。” “我不去…!” 沈穆一改常态的很固执,可能是身上太难受不乐意动弹吧,加上发烧的时候全身感官都会变得敏感,端凌曜看他这样也不打算强求,而是坐到床边,默默释放着带有安抚意味的信息素裹住omega的身体。 温和的alpha信息素没有诱发发热的作用,反而能够帮助纾解omega身上的不适,况且沈穆身上有他的标记,安抚效果会更好。 沈穆护着后颈的手臂渐渐支撑不住,端凌曜替他把手重新塞回被子里,几缕长发散在脖颈上勾勒出修长的轮廓,端凌曜注意到他后颈腺体处异常的凸起,眼皮一跳。 不过下一秒,方睿明忽然出现在门前,身上带着从室外进来的寒气:“端总,会议快开始……?” 方睿明原本是在门口等端凌曜的,但端凌曜迟迟不出现,眼看快要迟到了,他也只好进屋,结果刚上了楼就看到管家蹲墙边,脸上红晕未褪。 端凌曜眼都不抬,盯着沈穆的后颈从怀里又掏出抑制剂盒子倒了两粒吃了下去,皱起眉头:“你来得正好,去喊医生过来,沈穆发烧了。” 方睿明明显也嗅到空气里信息素的味道,好在他提前吃过抑制剂,因此现在没什么反应,他走上前去,犹豫道:“但是您待会还有一场会议,周总刘总都快到了。” 端凌曜光顾着沈穆倒是忘了这茬,他抬腕看了眼时间,又看了眼床上呼吸仍然不平稳的沈穆,想都没想干脆道: “联系他们的秘书,把会议推到十点,问什么原因就说路上车抛锚了,让平岚好好招待。” “端总!” 方睿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跟着端凌曜这么多年,从未见过他因私事耽搁过任何工作,现在竟然因为一个omega。他连忙收敛自己的失态: “医生很快就到,您今日的行程都满了,会议推到十点会影响您接下来的工作……” 端凌曜斜觑了过来,方睿明后背瞬间一凉,这道冰冷到极点的目光仿佛将他看穿了,方睿明仓促低下头: “我知道了,端总。” 等所有人都退出门外,端凌曜才试探性伸出手触上沈穆的后颈,看他没有难受抗拒的模样才一点点轻轻拨开他压在颈下的头发,雪白的皮肤一点点暴露出来,但越是往下皮肤越是泛红,最后看见了他后颈处的抑制贴。 抑制贴顾名思义通过粘贴在腺体上物理隔绝信息素散出并有缓慢但持久的抑制作用,缺点也相当明显,沈穆现在腺体明显肿起来了。 他之前就发现沈穆时常会溢漏信息素出来,起初他还以为是沈穆故意的,对他很抵触,但后来观察很久才发现沈穆就是控制不住,一点都不像高等级omega。这次接他回来之后几乎闻不到他的味道,原来是贴了抑制贴的缘故。 怪不得刚才一碰就疼,端凌曜心想,手上动作也没停,小心沿着抑制贴的边缘揭开一角—— 察觉到后颈有人正揭开抑制贴的瞬间,沈穆几乎是立刻睁开双眼,黑沉沉的漂亮眼睛无神地盯住枕巾。伴随抑制贴一点点剥开,他的身体条件反射地开始发抖,随后猛地坐起身,一把打开端凌曜的手,想都没想从枕头下摸出一把银餐刀,刀柄抵在肚子前,声音凄厉: “…别碰我!” 端凌曜在看清那把银餐刀后忍不住瞪大双眼,这是那次宴会上切牛排的牛排刀,上面的玛瑙刀柄和沈穆用来刺陈副局的那一把一模一样。 他竟然藏了两把在身上吗?端凌曜想起那天晚宴经过树林时看到的景象—— 沈穆被一个男人压在树干上大哭,端凌曜立刻认出那个男人是谁了,南城分区的招标局陈副局长。正当他冲过去刚掰开陈副局长的肩膀时,陈局长却忽然踉跄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自己左下腹。 那里正插|着一把牛排刀。 如果那天他没有及时出现把沈穆带回来的话……端凌曜根本不敢细想,他看向沈穆毫无血色的脸上张皇崩溃的表情,心脏像是刺进一把滚烫的尖刀—— 沈家到底在做什么,怎么会把好好的人逼成这样? “穆穆,是我,”端凌曜刻意放柔声音,同时继续释放信息素,见沈穆神情微动,又柔声道,“是我,端凌曜。” “……端…凌曜…”沈穆一字一顿地重复,握着刀柄的手开始颤抖,眼眶兀地红了,语气里带着哭腔又喊,“端先生……” 端凌曜被这一声喊得莫名鼻腔酸涩,这个omega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才会这样,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柔一点,伸向沈穆的手:“是我,穆穆,来,把刀给我,这个太危险了,会伤到你。” 他倾身向前,缓慢而慎重地握住沈穆的手:“和我说发生什么事了好不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能替你摆平,相信我。” 第43章 沈穆悬在眼角的泪,在眨眼间坠在端凌曜的袖口上,他望着这个男人,视野逐渐朦胧起来,就像那晚他刺伤了陈局长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盛怒的沈父时,这个男人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没事,一切有我。 “端先生……”沈穆松开了刀柄,端凌曜趁机夺过来扔到床尾,紧紧环住omega柔软的身体。 omega因发烧而滚烫的身体那样清晰地、鲜活地贴进怀里,端凌曜侧头嗅着沈穆颈侧的气味,心有余悸:“没事了,没事了穆穆。” 沈穆歪着头,alpha的怀抱温暖极了,让他情不自禁地放松下来,放心地闭上双眼。 在意识完全消退前,他听见端凌曜喊他: “穆穆……!” 滴、滴、滴—— 仪器运作的机械音化作浪潮将他裹进记忆的深海里,失重、坠落……再睁眼,他又看到头顶上那盏永不熄灭的白炽灯。 透明的软管和尖锐的针尖将他和实验室另一边巨大的容器紧密连接,从他身体里流出的液体,缓缓流进那巨大的容器,从顶部沿着透明器壁向下流去。 无数人的手按住他的身体,强迫他低下头,掐住他的脖颈,用冰凉的注射器插|进他的腺体,不断告诉他: “把罐子填满,就能放你出去了。” 把罐子……填满… 他渐渐放弃抵抗,在人影交映间,他仰头望着这只巨大的容器。 可是它太大了,就算把我全身的血都抽干了,也无法填满。 “……穆…” 沈穆再次睁眼,发现自己站在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容器前,实验服的袖口已经遮不住他的手腕,空荡荡挂在他的身上,透明玻璃里的自己,变得那样陌生。 他的头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长了呢? 不等他想清楚,一股巨力狠狠击中他的肩膀,他一个踉跄撞上玻璃,额角的湿润猩红顺着脸颊滴落,他被一把扯住头发,那个带他回来的男人,他名义上的父亲面目狰狞: “好不容易有这么高等级的腺体,偏偏被具身体拖累…那个姓薛的真该死…弄坏了才卖给我……” 他的父亲拍了拍他的脸:“不过这张脸倒是还看得过去,从今天起,你姓沈,叫沈穆。”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沈穆再次睁眼时天已经黑了。 路边昏暗的灯光氤氲着积雪的光色,在透明的玻璃上凝出一层薄薄的冰层,倒映着屋里小夜灯的暖意。沈穆借着夜灯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可床边摆了把椅子,床头柜上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空气里也有着一股熟悉的alpha信息素,端凌曜应该是刚离开不久。 这让他心情稍微好了点。沈穆扶着肚子慢慢坐起身,长发绕着雪白的腕子缠住袖口的纽扣,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睡衣已经被换过了。 沈穆微微一愣,又后知后觉发现后颈的一片清凉,滚烫的胀痛感几乎散尽了,他摸了摸后颈,抑制贴被摘下来了。 就在这时,半掩的房门从外推开,是端凌曜,他挂了电话正在回复消息,一抬眼就见沈穆坐在床上:“醒了?” “你…一直在陪我吗?” 沈穆望着端凌曜走过来抄起椅子重新坐下,手机屏幕的白光照亮他俊朗的面孔,端凌曜打了一段字后才重新抬起头,搭在桌上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嗯,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没有。” “那就好,医生说你是孕期信息素蓄积造成的发热,是我的问题,”端凌曜放下手机,起身抓起床位的厚外套披在沈穆肩头,替他拉紧领口,“刚才在医生指导下对你做了信息素纾解,所以撕了抑制贴,介意我开灯吗?” “不介意的。” 沈穆连忙摆手,端凌曜顺手按开大灯,澄澈温馨的暖光灯瞬间充盈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拿开手机,重新打开电脑,黝黑的瞳孔倒映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文书,他飞快瞥了一眼沈穆,发现他正愣愣地看着自己。 端凌曜:“怎么了?” 沈穆脑袋转得有点慢,反应过来之后意识到端凌曜现在是在工作,不由得挺直腰板,愧疚道: “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我现在已经没事了……耽误你的时间,真的很抱歉。” “还好,平岚在公司,剩下的事我可以远程处理。”端凌曜不是个会说谎的人,更何况他现在手上的确有个桥梁标书数据需要核对,今晚就要传回去,短时间内的确没办法全神贯注在沈穆身上。 磐衢在南城成立的公司起步时间短,很多事情需要盯紧点,他之前在国外分身乏术,现在既然来南城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时间。 等平岚发资料的功夫,端凌曜又道:“但相比较下陪你更重要。比起这个,你需要我的信息素,为什么不告诉我?” 沈穆的精神和身体都还没恢复,一时间跟不上端凌曜的语速,因此现在不由得微微睁大双眼,满脸茫然地望着他。 绸缎似的长发垂在他胸前,如墨的颜色反衬着他的脸色更加苍白,眉心的那点红痣鲜红如血,格外的显目。 “…我吗?”过了好半天沈穆才分析出端凌曜的语意,支支吾吾解释,“我…也不太清楚,因为我对信息素不太敏感,经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端凌曜皱了皱眉:“经常?” 沈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挽起头发,又低下头。 沈家经营着南城最大的私人医院,同时紧密结合了制药和康复的两大领域,在南部区域建立了大型三联体医疗体系,同时也是是全国最早设置独立第二性|腺研究科研室的医院,近几年来科研成果频出。 端凌曜记得前年还从新闻里看到报道,说是长奎医院科室主任完成了全国第一台腺体全损修复手术,不仅修复了损坏程度较高的腺体,甚至还保留了腺体功能。 正常情况下信息素等级和对信息素的控制能力、感知能力以及灵敏度是呈正比递增的。沈穆又是非常稀少的s+omega,即便是先天性的信息素溢漏,沈家也有这样的技术,不可能会放任子女对信息素不敏感,甚至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端凌曜觉得不对劲,但他对沈家了解不深,也不打算直接问沈穆。沈穆两年前才被接回来是圈子里众所周知的事实,他不觉得沈家会让沈穆立刻深入接触核心机密,况且…… 他想到上午沈穆拿着刀的样子,眉头拧得更深,眼底闪过一丝不忍。 既然已经知道那是不愉快的回忆,那么他不会再让沈穆回忆一遍。 两人岔开话题又聊了几句,佣人送了晚餐上来,晚上煮的是鸡丝粥,油脂提前撇过了,加了红枣枸杞和一些看不出原料的中药材,很滋补。 但沈穆生病尝不出来味道,只强撑着吃了一点就放下了,端凌曜没嫌弃他,接过来全吃了。快到九点时沈穆眉眼间的倦意已经很浓了,端凌曜又给他测过体温,看到体温枪上正常的温度才放心,扶着他重新躺下: “好好休息,我在书房,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沈穆点点头,拉着被子半遮着脸,露出的两只眼睛睁得很大,眼都不眨地盯着他。 端凌曜弯着腰,双手撑在他的耳廓旁,揉了揉他的头发,笑了:“你不困吗?” 他们离得太近了,端凌曜的鼻尖几乎要顶到他的鼻子,沈穆在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染上红晕的眼尾,揪着被褥的手指指尖都捏白了,匆匆垂下眼: “……谢谢你,照顾我。” “嗯,不客气,”端凌曜一挑眉毛,捻起他的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语气里含着笑意,“还有呢?” “还有……” 沈穆有些慌张,很想抓起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但是端凌曜死死压住了被角,让他动弹不得。alpha健壮的上半身不轻不重地笼罩在他的身上,十分小心地避开他隆起的肚子。 浓浓的alpha气息扑面而来,沈穆眼前一暗,端凌曜抵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的确很喜欢你的眉心痣,因为很想亲,但是你总是很害羞的样子,让我不知道该不该亲你。穆穆,你能告诉我,我现在能亲你一下吗?” 沈穆脑海里“腾”的一声,像是炸开一场烟花,把他的脸烧得更红了。 端凌曜故意抬起手腕,看着时间正色道:“五分钟后我还有一场远程会议,紧接着要核对清单控制价,可能没空过来亲你了,所以如果你现在愿意……” 沈穆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往下一拉,在他得逞的笑容里用嘴巴堵住他的嘴,后颈处的腺体分明纾解过了,却又开始发烫,散发着浓烈的香气。 沈穆飞快吻过,又飞快松开他的脖子打算钻回被子里,但端凌曜却扣紧他的后脑勺不让他逃,主动加深了这个吻。 长发从指缝间流下,端凌曜强忍住伸向他后颈的冲动,吮住沈穆的下唇,边吻边道:“…每次看到你咬下唇…我就想这么做了……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好看,嗯?” 第44章 沈穆被吻得快喘不上起来,揪住端凌曜的衣领,痴迷地嗅着他的气味。 这个alpha身上有他的味道。 两人足足吻了五分钟,房间里信息素浓度高到惊人,还是门口的敲门声响起才让他们回过神来,是方睿明:“端总,会议要开始了。” 端凌曜从沈穆身上起来,嗓音喑哑:“我知道了,现在就过来。” 等门口安静下来,端凌曜才重新低头,沈穆被吻得嘴唇红肿,雪白的脸颊上眼尾荡漾着粉彩,眼神水亮亮地望着他。 端凌曜喉结上下一滚,感受到某个部位的蠢蠢欲动,很无奈地盖住他的眼睛:“好了,再看下去真的走不了了,你好好休息。” 沈穆点点头:“嗯。” “下次要感谢我就这么做,不要光给我看你的痣了,知道了吗?” “……” 端凌曜强忍笑意,起身整理着衣领:“晚安。” “……晚安,凌曜。” 端凌曜走出房间顺手关上房门,就听到方睿明站在二楼走廊尽头背对着他,正在通话: “……是,是,好的贺总,端总马上到…是的,的确是高烧……” 方睿明感到肩膀一沉,不明所以转过头看去——端凌曜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身上裹挟着两种信息素的气味,眼神里凝着微妙的笑意。 方睿明握着手机的手瞬间一抖,差点挂断通话,正欲张口,端凌曜却用眼神示意他闭嘴。 “继续。”端凌曜无声开口。 方睿明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是高烧,医生已经来检查过了,是孕期信息素蓄积造成的发热。” “孕期信息素蓄积?”贺蔚重复一遍,眯着眼欣赏着透明淋浴间的美景,换了个姿势端起面前的红酒,“他没和端凌曜住在一起吗?” “……没有,沈少爷也是上个月才回来的,之前一直住在沈家。” 贺蔚微微提高声量:“端凌曜这么久都没有碰他?” 方睿明不敢再回答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周围的alpha信息素快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了,端凌曜阴沉到极点的俊脸映在玻璃上。 不过贺蔚没察觉到方睿明的异常,淋浴间的门重新打开,她的美景连浴巾都没裹,就这么赤条条走过来,跪到她的脚边,捧起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胸肌上。 被热水冲刷的皮肤柔软舒适,锻炼多年的胸肌饱满有弹性,贺蔚舒服地眯起双眼,踩着他的胸肌举起红酒杯,男人主动仰起头。 贺蔚直接把红酒浇了下去。 “行了,我给你发的那个人记得和端凌曜说,让他看着安排……好了,等我说完,别把我的裙子弄脏了,”贺蔚尾调含笑,只好改口,“让他用点心安排,是个好孩子,挂了。” “……” 窗外呼啸的寒风把窗户拍得砰砰作响,在寂静的长廊上久久回荡,端凌曜抱臂靠墙,头顶的灯光照亮他英俊的侧脸,而靠窗的另一半脸颊却浸透了冬夜的寒雪一般,冷硬到极点。 他对父母各有各的情人已经毫不意外了,比起为了在外的私生子甚至不惜找人撞死他的父亲,从小更疼爱情人孩子的母亲似乎还更温柔一些,至少愿意跑一趟南城,关心关心他这个丧家犬一样的儿子。 毕竟他从小从未在他们二人身边生活过,端凌曜并不怨恨。 他也一早就知道方睿明会把他的行踪汇报给他爷爷,但倒是第一次知道他和自己母亲还有联系。 端凌曜打量着方睿明,冷不丁问:“贺女士给你钱了?” “没有!”方睿明猛一个激灵,“我怎么可能会收……” 端凌曜不耐烦打断他:“那你是自愿把我的行踪同时汇报给两家,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要听实话。” 方睿明哑了嗓子,过了半晌又道:“贺总是从您出事第二天联系上我的,因担心您的伤情,所以断断续续有了联系。” 端凌曜冷笑道:“方睿明,说谎也要找准定位,你是指在我差点被撞死的那天下午联合我的对家抢标的贺女士,担心我的伤情吗?你确定她不是来确定我有没有死透?” 方睿明低下头。 不过提到对家,端凌曜忽然想起什么:“乌曦送来的东西,你让平岚收起来的吧。”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大家对乌曦这个角色的出现反馈很多,我都看到了,而且认真思考了一下。 首先呢,因为全文主线其实是中年期开始,这时候是情感十分稳定的状态,也是老端和穆穆完全没有隔阂,属于完美的状态。所以有的宝宝说为什么老端前十几章表现的这么爱穆穆,第二卷却冷不丁跑出来一个前男友,因为时间线的关系呀,如果中年还出现什么第三者让对方无脑吃醋误会,我是完全不能接受的! 其次是,可能是篇幅没有写到,但他俩之间是穆穆主动,因为穆穆无路可走,他只能选择老端。所以才会有穆穆说,谁都可以,只要带他离开沈家,就可以的。 可能是我之前写得太累赘,大家忘记了高等级信息素会引导发qing这件事,就像一个特别诱人的大!蛋糕!又好吃又漂亮,出现在饥肠辘辘的你面前,一边唱歌一边跳舞诱惑你吃掉我~吃掉我~ 没人能克制住的对吧 对于那时候的老端来说,穆穆就是这样的 第三呢,是大家都很在意的老端和前男友有没有亲过抱过啊,他到底干不干净啊!我们穆穆这么可爱,别玷污了他啊老端! 这个大家放心,是绝对没有的,我没写到,老端是对亲密关系有恐惧的,具体后几章能写到,大概就是其实更多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多了就是剧透了,我个人很喜欢后面的剧情哈哈哈 最后是,谢谢大家的评论,我都有看到,也的确不太懂有些雷点,这是我的问题,我没注意到,下次会更注意。天气很热,不要生气。如果愿意继续阅读下去我很感谢,如果接受不了不要勉强,有可能的话下一本再见,么么哒 第38章 方睿明愣了愣,没想到他突然话题转到这里,张了张嘴又咽了回去,点了点头。 端凌曜抱臂的手敲了敲手肘,硬生生气笑了。他就说,当时他刚刚苏醒精神不济,每天清醒的时间都在处理工作,哪来的功夫考虑打包行李的事,尤其还把这些没用的东西。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起来,端凌曜边摸出手机边道:“你这么会做事跟着我实在是屈才了。”他接通电话,对电话另外一头的平岚道,“我知道了,现在就到,对了,把贺总派来的那个姓……姓什么?” 端凌曜瞟向方睿明。 方睿明立刻回答:“姓潘。” “那个叫潘铭的项目经理。”端凌曜的脑海里迅速浮现这个人的姓名和职称,单手插兜走进书房,余下的话被“砰”一声掼门声盖得严严实实,和方睿明一起留在门外。 “去查他挂过来的证书是否齐全,如果不符合公司的聘用标准,立刻辞退。” “不用担心对方闹事。” “让他滚。” · 在端凌曜每天适当的信息素纾解下,沈穆的病在第三天彻底好了。而且因为端凌曜对信息素的控制力很强,沈穆连一丝力气都没有浪费在抵抗情|潮上,不仅身体恢复得很快,胃口也比之前要好得多,人也有精神了。 以至于平岚再见到他时愣了一下,他俩从那天收拾完行李之后就再没见过面,平岚对沈穆的印象还停留在像个苍白脆弱的瓷娃娃上,感觉他一碰就碎。但今天一见,坐在餐桌前正吃饭的omega面色红润,唇红齿白的模样好似上了一层粉釉。 沈穆注意到他,立刻笑起来,起身迎他:“阿岚来啦。” 对沈穆来说,性格温和平易近人的平岚是他在南城的第一个朋友。他才和端凌曜认识时大家都很防备他,只有平岚愿意和他说话,后来也是基本上都是平岚来沈家接他来和端凌曜见面的,所以见到平岚是会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平岚回过神,冲他微微一笑:“您看起来好多了。” 沈穆眉眼弯弯,招呼着他往沙发上坐:“快来,我给你泡热可可。” 平岚这些天工作量激增,的确需要一杯甜蜜的可可慰藉一下备受摧残的心灵,他也不推脱,只说自己要去拿个文件,待会下来。 沈穆这才知道他是为了文件回来的:“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正好在家没事。” 平岚想都没想:“哦,端总的书房一般不让外人进。” 沈穆一僵,平岚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连忙补充:“贺总和董事长也不行。” “……原来是这样啊。” 沈穆若有所思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等他去厨房泡可可的功夫,平岚已经上楼去书房取过端凌曜要的文件,下楼时还在听电话:“好的端总,我现在就过来,是的,我已经取到了。” 端凌曜摆手拒绝秘书战战兢兢递来的通话,示意他告诉对方自己在忙,随后问道:“嗯,沈穆呢?” 第45章 “在我身边,需要让沈少爷听电话吗?”平岚看了眼沈穆,后者正往杯子里倒热牛奶,长银勺搅拌马克杯发出叮叮咚咚的响声,可可牛奶醇厚的香气很快弥漫开。 端凌曜说:“要。” 平岚轻轻一拍沈穆的肩膀,把手机递给他:“是端总。” 沈穆把一杯热可可塞进平岚手里,接过电话,很高兴地问:“凌曜,你吃过午饭了吗?” 端凌曜把桌面上的简历顺手扔到一边,靠进椅背里,活动着脖颈:“待会去,你呢?” “我刚刚吃过,”沈穆听他说还没吃饭,有些心疼,“我烤了曲奇,让阿岚带过去给你,好不好?啊,但是你不喜欢吃甜的……” 端凌曜本想说好,但听到沈穆喊平岚的名字却这么亲昵自然莫名有点不爽,咬着字重复:“阿、岚?” 沈穆“嗯?”了一声,以为他说平岚也没吃,立刻扭头:“阿岚也没吃过吗?中午阿姨熬了汤,我下面给他吃吧。” 端凌曜:“……?” 电话那头远远传来平岚连连拒绝的声音,听到沈穆不解又遗憾地回答“好的”之后,端凌曜的心情才稍微好了点,他悠悠开口:“穆穆,他待会回来和我一块吃饭,你把饼干给他带过来,我在飞机上吃。” “飞机?”沈穆一愣,下意识看向窗外,这几天已经不在下雪了,路面清扫得很干净,路上的行人车辆也多了起来,整个南城的交通都渐渐恢复了正常。 “嗯,今晚的航班,赶在过年前过去一趟,把事情解决掉,回来之后我们就可以回斑洲过年了。”端凌曜起身,走向落地窗边眺望远处,深吸一口长气,“但是明天的产检我没法陪你去了,但是回到斑洲之后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吗?” 沈穆心尖猛地一颤,凝着笑意的眼尾一点点荡开湿红,他听得出端凌曜语气中的郑重,也能从他和贺蔚的相处里看出他们母子关系的冷漠,所以在得到端凌曜的信息素之后,原先的担忧和焦虑也都散去了。 信息素是不会骗人的,端凌曜给他的信息素里也包含着对腹中孩子的安抚。 “好呀。” 沈穆的眼神变得很柔软,他轻轻抚摸自己隆起的肚子,即便端凌曜此时没法看见,但他还是笑起来: “那我等你带我回家。” 像是某种掩盖在语义之下的试探被发现了,又展现在阳光下,被温柔的包容和肯定,端凌曜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手攥握成拳抵在唇边,跟个毛头小子似的难掩激动,却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 “那我晚上不回来吃饭了,明天让陈叔送你去,出结果了和我说一声,下飞机后就会回复,三天之后回来。” “好。” 端凌曜换了只手拿手机,掌心似是都沁出热汗,黏黏糊糊的,他有点不习惯这样的自己,试探性地问:“那…我挂了?” 电话那头沈穆好像笑出了声,很无奈似的:“我会想你的。” 端凌曜的喉结滚了滚,难以抑制的喜悦充盈全身,他重重地:“嗯,我也是。” 挂了电话,沈穆愣了好一会,才慢慢捂住自己发烫的脸颊,整个胸腔酥酥麻麻的,他明明没喝甜牛奶,但甜味却回荡着整个口腔,蔓延到每一寸皮肤,甚至每个毛孔都是甜的。 端凌曜好像喜欢他。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毕竟因为信息素、因为这张脸喜欢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从他小学时第一次因外貌收到同桌父亲送来的巧克力时就意识自己的外貌的确符合绝大多数人的审美,但那又怎样呢。 就像同桌的父亲把巧克力塞进他手里立刻把他拖进巷口里那样,如果那一天他的mommy没有来接他,就不会有现在的沈穆。从那天起,沈穆就知道了,没有自保能力的美貌也不过是块蛋糕,人人都想过来蹭一口。信息素也好,皮囊也好,总有一天会因时光的流逝而消退。 沈家在意识到他的腺体无法恢复之后立马放弃把他打造成符合身份的贵公子,而是想利用他再也无法控制的信息素和这张脸作为诱饵,为他们吸引来有身份有背景能够保护他们的客人。 他们都喜欢他的脸,喜欢他这种能让beta也感受到alpha发热期的信息素,喜欢在他面前能够尽情释放信息素的自由感,但是没人想带他回家。 端凌曜除外。 沈穆下意识触上自己的嘴唇。 端凌曜每晚为他纾解信息素时都会收取“报酬”,不论屋里的alpha信息素有多么热烈浓郁,alpha的身体有多么燥热,端凌曜的吻都是浅尝辄止的,在他快要喘不过气的那一刻停下。 然后同他说:“晚安。” 只有他会克制。 沈穆轻轻含住碰过嘴唇的指尖。 甜的。 送走平岚之后,沈穆本打算休息一会,但手机忽然噼里啪啦响起来,他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他想了想还是挂断电话,正要上楼,结果手机再次响起,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沈穆不明所以接通电话:“喂,你好?” “沈穆,我是端凌曜的母亲。” 电话那头的女声,尾调压抑的怒意快要克制不住了,沈穆睁大双眼,情不自禁站直了身体,恭顺道:“贺总,您好,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你现在在哪,别墅吗?”贺蔚不耐烦地打断他,冷眼瞪着端凌曜的秘书又一次拒绝她要见他的要求,怒气冲冲起身走进电梯,“出来见个面,我们谈谈。” “……我?”沈穆听着贺蔚的语气隐隐觉得不对,下意识拒绝,“可是…我今天可能不太方便,抱歉,我今天身体不……” 可贺蔚不容他拒绝,她直接道:“三十分钟之后,我在端凌曜家门口等你。” “什么?等等,贺总……!” 贺蔚却已经挂了电话了。 沈穆满头雾水。 三十分钟没到,跑车的声浪先一步轰然撕开别墅区的宁静,沈穆刚换好衣服闻声从床边探出头,果然看到一辆红色保时捷停在门口,贺蔚从后座下了车,“砰”一声关上门,靠着车门双手环胸。 沈穆赶紧穿上鞋下楼,肚子变大之后他的衣服都不太合身了,只能随意找了件宽松的羽绒服套上,他匆匆出门赶到贺蔚面前,气喘吁吁:“贺总…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 贺蔚瞟了他一眼,转身拉开车门,自己先进去:“上车。” 沈穆见她穿着半身裙,等她坐进去之后替她把车门关好,绕到另一边上了车。车上暖气开得很足,除了他和贺蔚,驾驶座上还有一个男人,看着大概有四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很好,穿得也时尚,透过后视镜冲沈穆笑了一下。 沈穆连忙颔首。 车开始缓缓驶动,两侧的行道树逐一略过,小区里的绿植都覆着积雪,一眼望去白茫茫一片根本感受不到距离,但出了小区才发现城市里早就没有大雪的痕迹了。 沈穆望着窗外的风景并未率先开口,老实说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和贺蔚有什么事要谈,况且搭在肚子上的手忽然一动,肚子里的小家伙轻轻踢了他一脚。 你醒啦,沈穆在心里说,他最近会在没人的地方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小家伙总是会很热情地回应他。 果不其然,小家伙又踢了他一脚,这一回扎扎实实顶起他的手掌心里,沈穆眼角带了笑,小幅度地拍了拍腹侧,让他乖。 恰好这时一个红灯亮起,车停在白线之后,来往的路人穿过马路,贺蔚收回目光,忽然开口: “几个月了?” 沈穆老实回答:“明天就满五个月了。” “五个月,”贺蔚叠起双腿,伸出五指左右打量自己新做的指甲,“也就是说端凌曜刚到南城住下,沈家就把你送过来了?” 沈穆脸色僵硬:“……” “为了和端家扯上关系,你们沈家还真是费尽苦心。” 贺蔚摇了摇头,放下手搭在膝头:“但端凌曜对你上心,我这个做母亲的也不好多说,只是你第一次发情期结束后和端凌曜就再没发生过关系,期间又回沈家住了这么久……” 沈穆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尽,颤声打断她:“您这是什么意思?我被凌曜标记过了。” 3、2、1—— 红灯结束,无数辆车在贺蔚的背后化作无数黑影迅速略过,在发动机的轰鸣声里,她睨着眸子冷冰冰道: “你拿什么证明这是端凌曜的孩子。” 作者有话说: 呜呜请给辛苦码字的月月一点评论吧! 第39章 沈穆手脚冰冷,仿佛呼吸都凝固了,一动不动盯着贺蔚,过了很久才听到他滞涩地重复:“……我被标记过的,是凌曜标记我的,永久标记。” 被标记过的omega会本能地排斥其他alpha的过度接触,更不可能打开生|殖|腔,但贺蔚却笑了,挑起的红唇笑得很轻蔑,看向沈穆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一件从淤泥里捞出来的脏东西,反问道: 第46章 “所以呢?” “所以我不可能和——”沈穆声音骤然拔高,想说自己接受了标记不会再和别的alpha亲密接触,但话说出口,眼前突然闪过那晚他被沈父交给陈局长时的画面,余下的半句话瞬间卡在喉咙里。 在贺蔚意味深长的笑容里,他的胸口剧烈地上下起伏,喃喃道:“…我没有和别人做过。” 沈穆默默弓起腰,双手环住自己的肚子,揪紧腹侧的衣物:“……它是,我和凌曜的孩子。” 身边的小omega真是可怜极了,贺蔚在斑洲时调查过他的资料,的确是个稀少的高等级omega,但却是先天性性腺体闭合症,日常无法正常释放信息素导致信息素在血液里堆积,超出临界值就会引起发热、过敏甚至窒息,所以他无法像正常omega那样和alpha共处一室,也无法剧烈运动。 但要只是这样,沈穆也不算倒霉,毕竟现在医疗技术发达,花点钱做个小手术,打开性腺的分泌腺就可以了。可偏偏生下他的omega父亲却是个陪酒,本就是因为贫穷才去这种地方工作,却又被客人搞大肚子,生下孩子之后身体也垮了,根本没钱给他治病。 沈穆十二岁时,他的omega父亲也死了,这个小omega又被一个夜店老板收养到十八岁,结果考上大学之后又以沈家私生子的身份被带了回来,说是私生子,其实也是被卖进来的,沈家私下贩买omega是众人皆知的秘密。 等两年后再出来,沈穆又被当成物件送上陌生人的床,现在又怀了孕。 经历这么多,却才刚到omega结婚年龄。 这个omega的前二十年难道有哪怕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贺蔚想不出来,同为omega,她的确为沈穆感到悲哀。如果今时今日,沈穆只是一个在路上偶然遇见的陌生omega,她或许还会因为他的过去而感到同情,资助他到学业结束。 她资助的贫困山区omega多了去了,不差沈穆一个。 可惜,他不是。 他的可怜悲哀是上天注定,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硬要扯上什么的话,那也是沈家和端凌曜的错,如果沈家没有把他送给端凌曜,他们就不会产生联系;如果端凌曜老老实实按照她的要求,好好安排她的人,她也不会选择对沈穆下手。 这些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没错,沈穆也没错。 贺蔚淡淡转过视线:“别错意了,我不想管你的私生活,只要能证明你肚子里的孩子是端凌曜的,你和多少人上床都与我无关。再说了,omega也有享受快乐的权利,时代变了,不要这么局限。” 她说这话时,驾驶座上的男人也抬起眼,两人透过后视镜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贺蔚唇角微扬起,眼睛往旁边一瞟——可怜的小omega缓缓抬起头,长发下惨白的脸汗津津的,反衬着他的眼眶格外通红。 沈穆攥紧拳头:“您想要怎么证明呢?” “宫内亲子鉴定,你现在五个月了,已经可以做了,端凌曜的dna范本一直存在医院里,直接对比就行。”贺蔚说得很轻巧,“这份结果也会直接送到他爷爷那里,想进端家,最后还得老人家点头才行,我说的不管用。” 不料她刚一说完,沈穆立即向后靠紧车门,手搭在车把手附近,坚决地摇头:“我不做。” 贺蔚皱起眉头:“我不是在和你商量,而是在通知你,如果你还想和端凌曜结婚,那就必须做,贺家和端家都不可能接受一个血缘不清楚的杂种进门,无论端凌曜多么喜欢你,那都不可能。” “我的孩子不是杂种,”沈穆一字一顿,他的手慢慢伸向后颈,眼睛水亮而坚定,“我也可以不和端凌曜结婚。” 贺蔚怔住了,车内凝滞的空气中像是灌满了水泥,连氧气也变得稀薄,她隐约察觉到不对,但等她嗅到那股omega信息素时身体袭来的热潮已经彻底抑制不住了!她眼前一晃,下一秒车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下,跟在他们后面的车猝不及防重重撞上车尾! 砰——! “怎么回事!” 所有人身体都向前一倾,贺蔚狼狈地抓稳扶手,这才发现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呼吸急促,面色异常潮红,她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一股冷风便从车门的缝隙里钻进来—— 沈穆贴好抑制贴,恭敬又温顺:“我不会跟您去的,再见。” “沈穆——?!你疯了!” 贺蔚大声怒喝,正要下车,但追尾的车主却上前堵住了她的车门,后续无数车辆因这辆红色保时捷而被迫绕开,从高空向下看去仿佛蚂蚁啃食尸体,扫去积雪的宽敞道路又再次堵塞。 而沈穆下了车之后立刻转头一路狂奔,直到喘不上气了才停下脚步,扶着电线杆大口喘气。他从小到大没这么剧烈运动过,现在只觉得双腿打颤,还特别想吐。 好在肚子里的宝宝没什么事,沈穆捂着肚子又喘了几口,强迫自己继续往回走,他现在不能在这里待着,也不能回别墅,当务之急是立刻联系端凌曜,他绝对不能做宫内亲子鉴定。他拿出手机,给端凌曜打去电话,但电话拨出去之后却显示忙音。 现在准备登机了吗?沈穆悬着心,忙不迭给平岚打去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却是一样的忙音,像是有事不方便接电话,他犹豫了一瞬,但紧接着,一个意料不到的人给他回了电话。 是方睿明。 “喂?沈少爷?有什么事吗?” “…方秘书,端总在公司吗?我有事找他。”沈穆捏紧了手机,“很重要的事。” 方睿明一挑眉,把玩着平岚的手机,扭头看了眼会议室:“端总在开会,会议结束之后立刻就要去机场,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会转告他的。” “我…” 沈穆犹豫起来,或许是方睿明对他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所以他无法像相信平岚那样信任方睿明,但如果硬要说端凌曜更相信谁,那肯定是待在他时间更长的方睿明。 平岚和他说过,方睿明比端凌曜大几岁,从小一起长大,长大后跟着端董事长身边历练的很久,是端董事长都承认的精英人才,能力强和办事效率高,所以端凌曜很信任他。 沈穆努力忘记心里的抵触,慢慢地将所有事告诉了他,包括贺蔚的车发生追尾的事也说了,电话那头的方睿明听罢,沉吟片刻:“您现在在哪?” 沈穆报了一个标志建筑的名字。 方睿明:“离公司不远,只有五分钟的距离,端总的会议还有十分钟结束,您看需不需要我去接您?或者辛苦您走一趟,我会和前台说直接领您上楼,您亲口和端总说,可以吗?” “可以!”沈穆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语无伦次道,“谢谢你方秘书…谢谢你。” 方睿明笑了:“不客气,那我把定位发给您。” “好,我现在就过来。” 沈穆挂了电话,果然看到方睿明发过来的定位,走过一个拐角就能到,他回了一句谢谢之后立刻往公司赶。 方睿明盯着屏幕上那句“谢谢”拧了拧眉头,退出和沈穆的对话框,手指在备注为“贺总”的对话框上打转,恰好这是平岚从会议室欠身出来,看到他站在自己办公桌前,不由一愣: “方哥?” 方睿明熄屏把手机顺手揣兜里,扭头把文件和手机一起抛给他:“你的手机又忘带了,这是端总要的文件,去a国时要把端总要的东西提前准备好。” 平岚接了过来,果然是端凌曜刚才在会议室里要的东西,他连忙点头:“谢了方哥!” 方睿明不咸不淡应了句,目送平岚重新进会议室的时间,平岚桌前的座机内线电话正好响起,他拿起来,前台小姑娘说: “总裁办,有位名叫沈穆的先生说是端总的未婚夫,说想上楼。” “未婚夫……”方睿明默默重复了一句,语气很不屑,“让他上来吧。” “哎?哦,好的…沈先生,我来给您刷卡。” 方睿明挂了电话,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轻蔑的笑意,他不用思考就能想象出来沈穆说自己是“端总未婚夫”时脸红的样子,分明还没正式结缔婚约,却能这样大言不惭地说出这样的话。 真是…不知廉耻。 他吩咐分公司的小秘书去泡茶,自己则径直走去端凌曜的办公室,用秘书内卡刷开门,正打算收拾起桌上的资料,一抬眼,却看到茶几上未拆封的饼干袋。 巴掌大的牛皮纸袋,根本是装不了几块饼干,但下午平岚带回来的时候还特意放在大衣内部的口袋里,交给端凌曜时还煞有其事:“沈少爷特意叮嘱我别弄碎了,说您本来就不爱吃甜的,看到不好看的饼干估计更不想吃了。” 当时端凌曜是什么反应来着,方睿明收拾资料的手一顿,眼神触到纸袋背后的便签,忽然想起来—— “你一天天都怎么和他说我的,我有这么挑剔?”端凌曜夸张地挑起一边眉毛,撑着下巴故作无所谓又迫不及待接了过来,托在手掌心里反过来一看。 第47章 平岚惊讶道:“还有给您的便签呢,我接过来之后一直没发现,能让我看看写的什么吗?” 端凌曜瞪了他一眼:“吃饭去!” ……那到底写的什么呢? 端凌曜看到便签之后却笑得很开怀,不,倒不如说碰到沈穆之后,端凌曜情绪波动越来越大,不再像之前的情绪内敛,方睿明告诉自己这是为了看清沈穆真面目才伸出的手,他拎起纸袋一角,也学着端凌曜那样托在手心。 轻飘飘的,为了方便食用纸袋没有封口,方睿明透过缝隙看了眼,只放了四五块,有两块还碎了,拎起来时还滑出小半块落在桌上。饼干早就冷了,闻不出黄油和可可粉的香味,但纸袋上残留的omega香气却藤蔓般绕上他的指尖,钻进他的鼻腔。 方睿明猛地吞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地向小心翼翼转过纸袋—— 一路顺风,我和宝宝一起等爸爸回家。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评论[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下面要小虐一下啦 第40章 端凌曜内心是渴望家庭的。 这点方睿明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端凌曜很小就认识了,知道他的童年从未享受过父母关爱,端家畸形的家庭关系和祖父各方面都异常严格的要求不可避免在他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从小到大,端凌曜都一直在回避亲密关系。 过于亲密意味着有一天会被伤害,端凌曜儿时曾非常依赖一位保姆,那是将他从婴儿期一手带大的一位omega男性,却在端凌曜十二岁生日那晚告诉他自己怀了他的弟弟,希望他能够接受自己。 保姆说这句话时端凌曜父母爷爷都在场,他的母亲当场摔了杯子,扯过身边的保镖吻了上去;而他的父亲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揽过保姆的肩膀,夫妻俩带着各自的情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生日宴。 那时方睿明也在现场,眼睁睁看着这场闹剧结束,端凌曜和他爷爷平静地讨论父亲私生子会带来的财产分割问题,在得到端董事长不会让私生子进入端家公司的承诺后,端凌曜才横切了一块蛋糕递给他: “那么,我接不接受这个弟弟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我的母亲不会生第二个孩子,端家不会有第二个继承人。” 十二岁的少年,脸上带着超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稳重,在亲眼目睹父母双双出轨、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后依旧波澜不惊,将特意从外面买的草莓生日蛋糕切好,逐一分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方睿明。 那一天的草莓蛋糕,是端凌曜亲自挑选的,因为那是贺蔚女士唯一能接受的水果蛋糕。 从那之后方睿明就再也没见过端凌曜吃甜点,哪怕在满大街小巷都是蛋糕饼干点心的a国生活了三年,无数次组会之后的同学聚餐,篮球赛后的庆功宴会,面对满桌的甜点他也从没吃过一次。 但如今他却把这几块饼干当作宝贝似的珍藏着,方睿明不由自主收紧手指,便签上的字迹倒映在他深沉的眼瞳里,那只omega的香气阴魂不散地萦绕在他的鼻尖,羽毛似的一下又一下拨弄着他的心尖。 一个生父是夜店陪酒的私生子,即便是s+的omega那又怎样,随便爬上陌生人的床,怀了孩子之后又死皮赖脸缠着别人,未婚先孕,不知廉耻。 方睿明心口窜起怒火,攥紧拳头把纸袋里的饼干咔嚓咔嚓全捏碎了,转手就要扔进垃圾桶,但门外却应时传来omega的声音,他对正从茶水间里端茶出来的分公司秘书道: “您好,我是沈穆,来找端总……” 方睿明动作一顿,同事呆愣了一瞬,随后慌张大声道:“啊不好意思!端总现在还在开会!请问您叫什么名字,有预约吗?” omega温和又善解人意地重复:“我叫沈穆,是…端总的未婚夫,来找他有点事。” “未婚夫?!不好意思沈先生!我现在领您去端总办公室!” 伴随着“哐当”一声,同事放下托盘,引着omega一步步靠近,脚步声恍如逆向而行的时针,咔哒咔哒把他的情绪中拉回现实。方睿明把饼干抛进垃圾桶,有条不紊地整理散在桌上的文件,看见桌上残留的小半块饼干时眉头微拧。 随后,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捡了起来塞进了嘴里。 可可味的,不甜,反而有点苦,估计是考虑到方睿明拿着文档走去书架,卷走指腹上的饼干屑,放回文件时,却不经意看到排在最前方尚未开封的纸袋。 上面标注着:沈。 “我也是端总的秘书,不过最近才入职的,能力没有方哥岚哥强,您喊我小周就好,那沈先生您喝什么啊,我去给您……方哥,沈先生来了!咦?这怎么回事?” 小周边说边顺手从平岚桌上拿卡,本想刷卡进门,结果一看门居然是半掩的,他推门而入,一进去就被一阵寒风直面浇了个头。他连忙缩起脖子扭头一看,就见风吹得满地白纸,书架上一排排文档也空了好几个,看样子是被吹掉了。 方睿明刚收拾完一摞文件,见到沈穆进来,微微一愣,冲他颔首:“沈少爷您……”又训小周,“这么冷的天开窗通风就算了,也不知道注意时间吗?风这么大,把文件夹都吹飞了,这些待会都要给端总带走。” 小周也是满头雾水,挠挠头:“我记得关了啊……” 不过他还是上前也开始收拾地上的文件,沈穆站在原地愣了愣,觉得自己在这里光站着也不好,也蹲下来捡另一侧的文书。只是他不清楚哪些是一个文件夹里的,索性一股脑都捡起来,摆整齐了再交给小周。 小周忙道:“您别忙了!我来吧!” “没关系,我也是闲着,只是我不知道哪些应该放在一起……”沈穆冲他笑了笑,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他随手拨弄了一下,把遮眼的发丝挽到耳廓后,“给你。” 沈穆光洁额头上鲜红的朱砂痣一晃一晃,窗外的光投进来,为这张漂亮的脸蛋镀上一层柔亮的白光,显得更加不真实了。小周莫名有点脸红,接过来抱进怀里:“谢谢!” 落在地上的东西也不多,三个人两三分钟就收拾好了,沈穆不了解内容,就不插手整理的事,他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方睿明和小周分文件,方睿明仿佛对合同里每一页内容都了如指掌,根本不用看页码,粗粗看了眼大概立刻就能分门别类放回原位,甚至还有功夫纠正小周的错误。 沈穆很惊叹:“方秘书…好厉害,您都记着吗?” 方睿明的动作一僵,眼都不抬:“这是应该的。” 但文件被吹下来,还是有几页纸弄脏了,方睿明记下页码,吩咐小周:“把这几张……算了,我去打印吧。” 说着,他把手里这几张纸随手折起来扔到一旁走出了门外,等他走之后才看小周夸张地呼出一口长气,伸着脖子找对应页码和冲沈穆挤眼睛:“方哥和端总待久了真是越来越像了,他不说话的时候我都有点怕他。” 沈穆失笑,刚想维护端凌曜,但又想起来自己才认识端凌曜时也很怕他,摸了摸鼻子扯开话题:“……你放错了,这个是‘南裕大桥’里面的。” “哦哦。” 方睿明走之前开了暖气,办公室很快暖和起来,沈穆从外面走来本就体热,现在更是热得出汗,但他担心自己着凉,也不敢全脱了,只好拉下拉链,贴身的米色羊绒底衫把腰间圆鼓鼓的肚子完全勾勒出来。 小周瞪大了双眼,满脸吃到瓜的表情:“……这个…” 沈穆有点不好意思,捂住肚子弯腰捡起方睿明丢下的废页:“垃圾桶在哪里,我把这个扔了。” 小周指给他看:“在端总桌边。” “谢谢。” 沈穆拢着外套起身走到端凌曜桌边,他知道端凌曜的边界感很强,也没有打探端凌曜工作的兴趣,自然不会到处乱看,在桌后找到垃圾桶后又把纸张对折,正要扔进去时,脸上的笑意突然顿住了。 一只熟悉的牛皮纸袋静静躺在垃圾桶里,便签被墨水洇透了,模糊了“宝宝”那两个字。 可能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的确是不能吃了,沈穆眨了眨眼,努力摈弃心里的异样,在心里安慰自己,他把东西扔进垃圾桶里,重新抬起眼,深吸一口气。 但只是抬眼的刹那间,一缕细风从窗缝里悄悄溜上桌,将平摊的书页向前翻了一页—— 沈穆瞳仁骤缩。 立起的纸张上,贴着一张两寸证件照,照片上的人穿着领口洗到泛白的校服,留着一头稍长的短发,刘海用水打湿规整地挑到两边,露出眉毛和额头,冲着镜头露出一个局促的笑。 他眉心的朱砂痣红到刺眼。 这是高考那年,为了统一录入考生面部信息时拍的照片,当时他的额发由于过长拍了两次不合规,被班主任用水打湿了拨开,这才过关。 快三年前的照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沈穆走到桌边,低头看着摆在桌上的文件,他从小到大的个人信息无比详细地映进眼底,上学经历、家庭住址、个人病例……还有大学那一列鲜明的三个字“被劝退”。 第48章 沈穆捂住嘴,视线一点点模糊,他用力眨了眨眼,强迫自己继续看下去,不仅是个人信息,还有他差点被猥亵的几次经历、在校的个人表现、mommy去世后在夜店打工的工作内容……和进入沈家后,被带去和多少人见过面,一直持续到上个月,他被端凌曜重新带回去。 除了在实验室的那两年,他的人生、他的一切、他的这个人,变成一串串单薄的文字,甚至连五张a4纸都填不满。 最后附上的个人分析评价是:信息素:s+、外貌:s、身体素质:d、家世:c、个人能力:a。不符合要求。 沈穆踉跄了一下,抓着桌沿稳住身体,深深低下了头,眼泪一点点蓄满眼眶,凝在半垂的长睫之上摇摇欲坠,他捂紧嘴唇抑制自己的情绪,却无法控制自己痉挛颤抖的肩膀。 “你第一次发情期结束后和端凌曜就再没发生过关系,期间又回沈家住了这么久……” “你拿什么证明这是端凌曜的孩子。” “……端家都不可能接受一个血缘不清楚的杂种进门,无论端凌曜多么喜欢你,那都不可能。” 可是你这么不信任我,又为什么要答应要带我回家呢? 沈穆极力遏制自己的呜咽,眼泪却浸湿一颗颗跟在信息素三个字之后的“s+”,他咬紧下唇,指甲狠狠划过纸片,掌心不知何时被他攥出了血,抹在洁白的纸面上,被泪水晕开。 而就在这时,一道声音毫无征兆传进耳畔,端凌曜厉声问道: “谁让你进来的?!”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吹曲的万年青(差点打成见手青)雾失楼台、寒霜降、雨中的苹果树、这事问我没用你得问他(好的)送的地雷,我终于知道在哪看这个提示了嘿嘿。 今天写的我有点要哭了,妈妈爱你穆穆 第41章 会议结束后,端凌曜刚踏出会议室,立刻闻到空中漂浮着一股omega香气。香气已经很淡了,又被会议室涌出的人群几乎冲散,端凌曜却依旧精准地捕捉到这一缕香气,和沈穆身上的味道很像。 可是沈穆怎么可能在这里? 他站在门口环顾四周,分公司的总裁办不比本部,除了两间独立套间余下房间全都设置成会议室,外间空间由玻璃划分秘书工作区,缺乏独立隐私性,但好处是一出办公室就能将整个空间一览无余。 端凌曜没找到沈穆,反而发现自己办公室半掩的门,立刻大步走去拉开门,就见那个姓周的秘书正将文档夹塞回书架里,而他背后的茶几里还摆着两个文档夹,文件夹大敞,里面整合好的合同也已经被拆开了。 端凌曜只感觉一股怒气直窜心头,厉声斥道:“谁让你进来的?!” 小周被吓了一跳,扭头看到门口的alpha满脸怒意下意识退后一步,脱口而出:“端大哥……哦不是,端总。” 他摸了摸鼻子,在家时贺阿姨说让他这么喊端凌曜,可真见了面他还是害怕,毕竟这可是s级的alpha,性格冷冰冰的,长得还这么凶,跟爱笑的贺阿姨一点不像。 不过到底现在是他老板,小周把文件放回书架上,老实回答道:“呃…因为刚才忘记给您关窗户了,文件被风吹掉下来……对了,沈先生来找您了!” 小周眼见端凌曜脸色越来越黑,心里更加紧张,忙不迭把沈穆推出来,企图让这位美丽的未婚夫来缓解老板的怒气。结果他扭头看向沈穆,却又瞪大了双眼—— 刚才还笑吟吟的omega正垂着头,脸上不知为何布满了泪痕。 “这…?” 端凌曜听他说沈穆来了也是一怔,旋即随着他的目光望去—— 两个小时之前还在手机里和他温声说话的omega站在他的桌边,搭在桌上的手不知攥着什么。沈穆背着光而立,以端凌曜的角度去看压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空气里的信息素也相当稀薄,嗅不出什么异常。 “……穆穆,你怎么在这?”端凌曜觉得奇怪,走上前去,“谁领你进来的,来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手里拿着什么?” 端凌曜不经意往桌面一看,却一下子愣住了。那个被他摆在书架上从未打开过的文件夹此时正摊放在桌面上,里面零星几张文件散开,而其中一张上赫然贴着沈穆的照片。 “这是……” 端凌曜想起来了,这是他通知家里会和沈穆结婚之后没多久送来的东西,应该是他爷爷调查的资料,很早之前就送过来了,不过拿到之后一直被他放在书架上,从没看过。至于没看的原因也很简单,简单又离谱,以至于连端凌曜自己也不敢相信。 没必要。 这也不代表他完全了解沈穆,而是他的态度。沈穆对他有难言之隐也好,过去有不堪的回忆也罢,那都不重要,因为无论发什么,他都不会松手。 这只名为沈穆omega一生只会被端凌曜永久标记,沈穆这个人的唯一合法丈夫,只会是端凌曜。 这是从他抵达南城的第一晚,从他嗅到s+omega信息素的那一刻,从他见到沈穆的那一眼,做出的决定。 陌生而澎湃的情愫月色般笼罩住他的全身,又化作伊甸园里的引诱吃下苹果的蛇,将他拖进再也无法挣扎的深渊里。 这是他第一次心甘情愿地让本能战胜理智,并且在反复尝试克制未果之后干脆放任自己深陷其中,所以这份文件里写的什么,根本不重要,毕竟任何事都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但现在却出现在这里,而且被翻看过,还被沈穆发现了。端凌曜皱了皱眉头,他既不喜欢工作和生活混在一起,也不喜欢他人不经他同意踏入他的工作领域,也觉得这份文件会引起没必要的麻烦:“这是爷爷寄来的,我还没看过,是你拿下来的吗?穆穆,如果下次要来我的办公室我希望……” 他忽然顿住了。 因为沈穆眼角的泪。 向来都带着爱意望着他的omega此时满脸泪痕,嘴唇也被咬出了血,脸色难看到极点。端凌曜立刻慌了,忙上前想要搂住他:“不是你看到的那样,穆穆,这不是我……我和你道歉,抱歉,你不要生气好吗?” 沈穆却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拥抱,攥紧衣摆颤抖着闭上双眼,他不知道该对端凌曜说什么,又或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他。 端凌曜的爷爷和母亲没有做错什么,面对一个突然爬自己孙子和儿子床上的陌生omega,有疑心是理所当然的,沈穆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 就像贺蔚质疑他肚子里孩子的血脉时,他的第一反应却是逃离那样。他对这个孩子的期许也只是因为它能将自己和端凌曜连接在一起,让端凌曜更加顺理成章把他从沈家带走而已,而为此亲子鉴定是必须的。 可是他当时为什么要逃呢? 他为什么能有恃无恐的说出那句“我也可以不和端凌曜结婚”呢? 难道就是因为端凌曜的一句愿意答应带他回家,他就忘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又笨又傻地陷进去了吗? 就像沈家曾经说来接他回家那样,沈院长一句想去看看你的母亲,他就信以为真,亲自带着沈院长去了mommy长眠之所,眼睁睁mommy的墓碑被破坏,骨灰盒被挖出来作为束缚他的锁链,将他拖进地下室里的实验室里整整两年。 沈穆觉得自己太蠢了。 不仅把最爱自己的mommy弄丢了,还出卖了自己的身体,现在为了一个还没成型的……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他一脚,可能是不大舒服,动弹的力道有点大,沈穆撑着桌沿微微弯腰,捂住被踢起的地方,低着头大口喘息。 “穆穆……” 端凌曜想扶他,但又不敢太靠近,伸出的手在听到沈穆极力压抑却抑制不住的啜泣声里僵住了。 沈穆抹去眼角的泪,盯着端凌曜的眼睛强硬地拉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肚子上,肚子里的宝宝应时动了一下,端凌曜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沈穆哑着嗓子道:“这是你的孩子,他已经会动了。” 端凌曜的心脏像是被攥住了。 但沈穆没再继续说下去,而是立刻松开了端凌曜的手大步从他身边跨过,端凌曜愣了足足三十秒,才转身追了出去: “穆穆!等一下穆穆——” 砰——一声,方睿明端着茶杯和端凌曜迎面相撞,茶具瞬间碎了一地,滚烫的茶水更是浇了端凌曜满身。平岚正好带着刚到的项目总监过来找端凌曜,几人顿时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电梯叮一声打开,端凌曜眼睁睁看着沈穆头也不回走了进去,正要继续追,但平岚及时喊住他:“端总!陈经理还在这!您待会要赶去机场!” 端凌曜硬生生停下脚步,犹豫的刹那间,方睿明却已经拿起了车钥匙和外套:“我送沈少爷回去,您放心。” “你?” 方睿明听出他语气里的不信任,苦笑道:“您不放心的话可以让小周和我一起,平岚待会要和您一起去首都,可能不方便。” 第49章 提到小周,端凌曜满腔怒火像是找到了发泄点,他深吸一口气,拧了拧眉心:“不,你一个人去,把沈穆送回去之后让医生去别墅给他检查身体,回来和我汇报。” 他又看向小周:“至于你。” “现在,从这里消失。” · 沈穆再出门时,天已经蒙上一层灰蒙蒙的灰雾,迎面吹来的冷风渗透了脸上残留的泪痕,冻得他止不住发抖。 这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飘起了雪,在路面上覆上一层薄薄的细雪,沈穆弯腰重新把拉链拉到下巴,双手插|进口袋里,低着头沿路往回走着。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沈穆干脆直接静了音,重新塞回了口袋里。 天太冷了,连呼吸都能看到雾气,端凌曜公司这边靠近南城的高新开发区,离别墅至少三十分的车程,现在临近年关,打车也不方便,沈穆一摸口袋,叹了口气,更何况他还忘记带钱包。 但就算打上车,他又能去哪呢? 想到这里,沈穆突然后悔起来,他到底哪来的勇气和端凌曜生气,分明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他的证件还被扣在沈家,卡也是沈家的,如果被发现他在酒店开了房,沈家肯定会认为他是被端凌曜舍弃了,到时候说不定会连夜过来把他带走。 回别墅的话,万一贺蔚在家里等他怎么办,沈穆捂住肚子,他不想做宫内亲子鉴定。 忽然,背后传来几声汽车鸣笛,沈穆愣了愣,微微偏过头,却见一辆银色轿车停在路边,驾驶座里的人从车里出来,拢着大衣,举着伞大步赶过来。 沈穆喃喃道:“方秘书……?” 方睿明跨过绿化带三步并两步赶来,顶着大风为他撑着伞:“外面太冷了,我先送您回去吧!” 沈穆抿了抿唇,他不是很想回去:“端总让您来的吗?我…我不想做亲子鉴定。” “您说什么?”风太大了,方睿明没太听清,他穿得很薄,冻得鼻子通红。 沈穆见状还是跟着他一起上了车,等坐进后座,方睿明才递给他一瓶热奶茶,沈穆道过谢之后接过来,温热的奶茶把手心凝固的血都融化了,他把掌心的汗往裤子上抹了抹,用袖口裹住瓶盖,正要拧开—— 瓶盖被开过。 方睿明从后视镜看到:“哦,我怕您拧不开,刚才买的时候就开过了,您放心,我没喝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谢你。”沈穆听他这么说赶紧浅浅抿了半口,奶茶是甜的,在苦涩的口腔里蔓延,盖住了泪水渗进来的咸涩味,让他的心情好了点。 沈穆轻声道:“谢谢你,方大哥。” “不客气,是端总告诉我您爱吃甜的。” 方睿明的视线不时往上瞟,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过了几个路口,他才缓缓开口,“我……从小就认识端总了,那年我十岁,他七岁,可以算是和他一起长大,私心拿他当半个弟弟,算是最了解他的人了。” 沈穆捧着奶茶,看了过去。 方睿明边开车边道: “您也看到贺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这样。端总父亲呢…我说句大不敬的话,的确是没能成器。他爷爷,也就是端董事长,认为是自己当年忙于工作疏于教育儿子,才会把儿子养成这样,所以端总出生之后董事长直接拿他当继承人来培养,十分严格。但是这么做,又害得端总父子感情破裂,毕竟哪个父亲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越过自己呢?” 沈穆听他说着,恢复温度的指腹摩挲着瓶身,他又抿了一口奶茶。 方睿明冷不丁问他:“您应该从平岚那里了解过端总来南城的原因吧?” 沈穆愣了愣,小心回答道:“嗯,一点点……阿岚说他也不怎么了解,只说是来养伤。” 方睿明点点头沉声道:“在国外的发生了车祸,是端总父亲派人去做的。” 沈穆呼吸一滞,仿佛没听明白似的怔住了,他的心不由得揪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他们不是亲生父子吗?” 方睿明打着方向盘转进一条大路,天色完全暗沉下来,道路两侧的路灯星子般坠在车厢里,他的眼睛倒映在后视镜里和沈穆对视: “端总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把端总一手带大的保姆所生,端总的父亲很宠爱他。” 沈穆刚想再问,但突然眼前一暗,他以为是自己晕车,一手扶着副驾驶座,一手赶紧摸索着瓶盖,用力甩了甩头。 方睿明关切问:“您没事吧?我开得太快了吗?” “我…我没事……可能是低血糖…” “那您赶紧喝点甜的。” 沈穆又仰头喝了几口奶茶,再次低下头抵着副驾驶的靠背喘气,可能是车里暖气开得太足,他又是从寒冷的地方兀地进来,身上冷暖气对冲,才会这么燥热。 但越是喘气,他越觉得不对劲,抑制贴下的腺体突突直跳,烫得胀痛,从后腰弥漫的酸意蔓延整个下半身,他难受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靠回靠背里,胸口剧烈的起伏。 升腾的体温模糊了视线,沈穆用力眨了眨眼,却发现方睿明的声音也越来越远:“再说了,谁说父母一定要爱孩子呢,如果一定要将重要的人排一个顺序,那么一定是自己爱的、最重要的人排在最前面,您说是吗?” ……是吗? 沈穆的意识停留在此刻,燥热无力瞬间充斥全身,咚一声,歪身倒在座位里,彻底地睡了过去。 手里那瓶没喝完的奶茶还是摔了下来,在满车厢甜腻腻的味道里,方睿明的声音是自欺欺人的冷漠: “所以您一定能理解我,沈少爷。”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汤圆吖、寒霜降的地雷 下一章要虐一下下,很快回忆篇就结束啦 第42章 omega在进行宫内亲子鉴定之前一般需要提前三到五个小时服用诱导剂,加快omega进入伪发热的状态,方便后续探针穿刺标记结进入生|殖|腔进行取样。 但给他药的人却说:“他根本不需要三个小时,这样的一管喝下去,立即见效……不过你得多吃几粒抑制剂,不然我怕到时候拉不开你。” 方睿明还记得当时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的愤怒,这是对他的侮辱。他对沈穆怎么可能会产生那种想法,且不说沈穆是他老板的床伴,就算不是,沈穆这样一个不分对象每一个都讨好卖乖的omega也根本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但此时此刻,方睿明却明白了那人所说的意思,他用尽最后一丝理智把车停进车位里,随后屏着呼吸逃一般推门而出,狼狈地跑离几步,扶着花坛粗喘。 他没穿外套,被呼啸的大风吹得浑身一哆嗦,但是体内的燥热却不见丝毫缓解,反而愈演愈烈,烧得他口干舌燥。 方睿明颤抖地掏出抑制剂又抖出几粒仰头吞了下去,缓了一会儿仍觉得不够,只好拿出那人一并交给他的注射型抑制剂,对准手臂打了进去。 沸腾的血液里骤然注入冰冷的液体,让身体迅速冷却下来,但这股异样感令他浑身一哆嗦,这种紧急抑制剂的效果立竿见影,副作用也相当明显,方睿明明显感到自己的胃部抽搐感,顺手把针管扔进了垃圾桶,心情十分烦躁。 这是抑制剂吃多后的副作用,方睿明远远站在花坛边,望着车里的亮光,摸出了口袋里的烟,给自己点了一根。 猩红的亮光点点闪烁,又消散在他的手指间,方睿明深深吸了一口,就扔在了地下,又拿出手机,给对面发了条短信。 “马上到。” 方睿明重新把手机塞进口袋。 医院北门的停车场路灯设置的数量太少,天一黑根本看不清,刚才扔下去的烟也立刻被积雪吞噬了火光,方睿明大步走回去,把驾驶座的门砰一声关上,又绕到另一侧,拉开后座的车门。 即便注射了抑制剂,扑面而来的omega香气还是令他浑身一颤,omega单薄的身体微蜷着侧躺在后座里,露出的小半张侧脸,不论是泛着湿红的眼眶,还是咬肿的嘴唇,都在灯光浸润下莹莹泛着光。 车顶的小灯好似一罐被打翻的蜂蜜,将弥漫的奶茶甜味染成稠厚的蜜浆色,流淌在omega脸上的灯色,让他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omega的信息素甜,还是空气甜。 方睿明没法克制自己不去看沈穆,抱臂站了许久,还是从副驾驶座里拿出大衣,探身钻进去,展开大衣裹住沈穆的身体。 omega完全丧失了意识,被托起后颈时脑袋毫无防备地向后仰去,敞开的领口下,大片雪白的脆弱脖颈就这么暴露在方睿明的眼前,那光滑细腻的咽喉,宛若诱人的猎物,无知无觉地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方睿明直勾勾地盯着这里,听到自己的心跳。 车厢太狭窄了,窄到他不得不紧贴着沈穆的身体才能把他抱起来,方睿明强迫自己挪开视线,极速加快的心跳声吵得他心烦气躁。他喘着粗气,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又转了回来,视线缓慢而仔细地逆流而上,仿佛要把这幅光景印在脑海里,最后停在沈穆红艳的下唇上。 第50章 他明显察觉到自己的心跳跳得更快了。 但抵在自己腰上的圆隆却忽然有了动静——方睿明脸色骤变,像是刚刚从梦中惊醒,惊愕地低头看去。 omega隆起的孕肚隔着羽绒服紧贴着他的腰上。 这只omega被标记过了。 他像是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一股怒火掺杂着未知的羞愧和后悔瞬间占据大脑,被怒火掩盖的理智,正在鞭笞着上个瞬间的他。 他居然对沈穆……?! 方睿明面色铁青,大力托起沈穆的肩膀把他拉靠在自己肩头,下一秒背后传来一道调笑的声音随风传来: “我是不是来早了啊方秘书。” 方睿明猛地侧过脸,只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插着兜走上前,背后跟着几名医护人员,不急不慢地走近了。 沈予辛瞅了眼靠在方睿明肩上的沈穆,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左右打量,啧了一声: “看起来哭过了,怎么,方秘书已经欺负过他了?我这弟弟是不是很舒服?唉,如果不是老头看得太严,我早就尝过他的味道了,也不至于对着这张脸解馋。” 他的语气里毫不掩盖自己眼底的欲|望,捏着沈穆下巴的手掐住他的下唇,狠狠揉了一圈,正要掰开伸进去之时,却被方睿明一把打掉了。 “艹!”沈予辛瞪过去,“你他妈搞什么?!” “请您自重。” 方睿明强忍恶心,他实在是被沈予辛这番言论惊到了,虽然他早就知道沈家大少爷私生活混乱,但没想到他居然对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也存了这样的想法。 方睿明虚搂着沈穆将他打横抱起放到护士推来的转移床上,床上没有被子,他用大衣替沈穆简单挡住风雪,沈予辛在他背后睨着眸子,夸张地甩了甩手后一把环住他的肩膀: “方秘书,你装什么大尾巴狼?你对我弟还不是存了这种心思,别装了。” 方睿明恭敬地攥紧他的手腕,在沈予辛逐渐扭曲的面孔中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来,面无表情道: “沈公子对亲兄弟的龌龊心思不必宣之于口,更不用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我一点都不好奇。一旦结果出来,证实这个孩子是端总的,那么沈穆会成为端总唯一的夫人,就容不得你再侮辱了。” 他甩掉沈予辛的手,掸去肩上不存在的灰尘,沈予辛吃痛,握着自己不住颤抖的手腕笑骂:“谁他妈跟这种……” 话没说完他又似认命般点头,掏出烟给自己点了一根,视线游离在方睿明裤腰附近看出了端倪,不由笑出了声: “好,我龌龊,你正经,方大秘书说得这么冠冕堂皇,没了解过宫内亲子鉴定的流产几率吗?” 方睿明当然了解过,孕中期的宫内亲子鉴定有一定流产几率,但信息素等级越高的omega生育功能越强大,流产几率也就越少,沈穆是s+omega,更不会有事。 但他不屑于和沈予辛这种纨绔败类多说,一行人一起走进医院大厅,绕进了贵宾楼直接上了电梯。刚出电梯,他就看到护士台前站着一个身着白大褂个高清瘦的中年男人。 方睿明认出那个男人,是沈予辛的父亲,沈全奎沈院长。 沈予辛喊他:“爸,”又冲方睿明一挑下巴,“来了。” “方秘书,真是好久不见!”沈全奎倒是比沈予辛要礼貌得多,见到方睿明赶忙走过来和他握手,满脸堆笑,“麻烦您把我这个不懂事的儿子送过来,给您和贺总都添了不少麻烦,等结束后我登门致歉!” 方睿明回答道:“您言重了,这件事端总并不知情,我是为了让董事长安心,也方便日后两家沟通。” 沈全奎双手握着他的手:“我懂!我懂!我这小儿子从小在那种地方待久了,养得一身坏毛病,做出那样的事……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失职,端老心有顾虑也是理所应当,待会的取样环节您全程监督,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造假。” 方睿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心头涌出一股莫名的违和感,皱了皱眉。不论是沈全奎还是沈予辛,对沈穆的态度都太古怪了。 如果说沈予辛讨厌沈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是因为他的存在象征着父亲背叛家庭、背叛他的母亲,那么无法接受也是情理中事,但他不仅接受了,甚至还对自己的亲兄弟起了那样的心思。 再看沈全奎,那就更奇怪了,怎么会有一个父亲放着稀有的s+omega孩子不管呢? 据他所知,沈予辛只是个资质平庸的c级alpha,大学毕业后连医师资格证都没考过去,作为医生来说没有天赋,作为继承人又没有魄力。 方睿明没有将自己的疑惑表露在脸上,而是装作思考的样子,片刻之后才点头:“好的。在那之前,我要先给端总发个消息。” 进手术前要做个基础检查,确定沈穆身体各项指标都满足手术指征才能继续下去,抽过血后沈穆被转移到特殊的病房里,方睿明隔着玻璃拍了张照片给端凌曜发了过去,犹豫了一下,又打字: “沈少爷头晕,医生说是低血糖,需要住院观察两晚,我会一直陪同,您放心。” 不过端凌曜没回复,方睿明估摸着他已经在去的飞机上了,于是收起手机,抱臂站在窗外。病房里沈穆依旧没有醒来的征兆,正好几名护士又进来给他抽血,方睿明问: “刚才不是抽过血了吗,怎么还抽?” “沈院长交代的。” 为首的护士长手上动作也没停,从被子下面拿出沈穆另一条手臂,推起他的袖管露出纤细雪白的一截小臂,拿出压脉带绑住大臂,对着手肘内侧轻拍了两下,这才拿出针筒扎了进去。 沈穆在睡梦里慢慢皱起眉头,可能是接连抽血太疼了,以至于他本能地想要抽出手来,但一旁站着的几名护士忙不迭稳住他的身体,强行掰正他的手臂,保持伸直的状态。 这一次至少抽了三百毫升,加上刚才在另一只手上抽的一百毫升,加在一起有四百毫升了,方睿明眼睁睁看着沈穆的脸色变得几乎和枕巾一个颜色,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忍不住道:“他本来就贫血,需要抽这么多吗?”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我这个弟弟作为omega的价值有多高。”病房大门被从外推开,沈予辛的声音传了进来,白大褂随意敞着,不知道又从哪沾了一身omega信息素回来,连脖颈的吻|痕都是新鲜的。 他叼着烟走到方睿明身边,冲护士长一摆手,让他们把东西送回去,转身正要燃烟,被方睿明挡住了: “病房里禁烟,对孩子的发育不好。” 沈予辛嘴角带着一抹玩味,打开方睿明挡住打火机的手,偏偏要和他对着干那样把烟点上了,甚至还吸一口,冲着他的脸呼了出去。 “又不是你的小孩,这么上心?” 方睿明不理会他的调侃,而是问道:“你什么意思?” 沈予辛故作不解:“什么什么意思?” 方睿明这才转头看向他,沈家这几年的确是发展迅猛,靠omega产业私下与许多首都方面的官员有过联系,的确和方家不相上下,但他现在代表的不是方家,而是端家,沈予辛没摆正自己的位置。 方睿明一颗颗拧开手腕上的纽扣,一步一步靠近沈予辛。他比沈予辛高上半个头,体格也比这位常年纵横情场的少爷强壮得多,这么面无表情靠近时,压迫感油然而生。 沈予辛被他抵到墙上,指尖的烟灰烫得他直哆嗦:“你干什么?动手?” 方睿明淡淡瞟了他一眼,手指犹如铁钳般擒住他执烟的手,巨力压迫下骨头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沈予辛痛只觉得手都要折了,烟直接掉在白大褂上:“我说!我说我说!” 方睿明手上没松力,警告他:“小声点。” 沈予辛脸色惨白,愤恨地瞪着他,压低声音:“在我的口袋里,送给方秘书的礼物。” 方睿明本想说自己不需要,但转念又想,眯了眯眼:“自己拿出来。” “你先松开我!” 方睿明刚一松手,沈予辛立刻腿软地滑坐在地,抓着自己的手腕疼到蜷缩,他看着自己手腕上青紫的指印,硬生生气笑了。 他从地上爬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只玻璃瓶拍到方睿明怀里,冷笑道:“姓方的,我等你来求我!” “这辈子都不会有这一天。” 方睿明冷笑,看着沈予辛重重摔门而出才低下头,这才发现沈予辛给他的居然是一瓶香水。 巴掌大的透明玻璃瓶,表面被切割成类似钻石般不规则的切面,而里头储存的液体呈淡色澄澈的红,在灯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光。 借着灯光,方睿明看清了雕刻在瓶身上的一串英文字母—— mui-opium. 作者有话说: 谢谢吹曲的万年青、丢了西瓜捡芝麻(我帮你捡西瓜我爱吃西瓜)、lydia三个宝宝,我会继续努力哒~ 上一章修了一下,大家有时间可以去看一看~ 第51章 第43章 其实沈穆在第二次抽过血之后就已经醒了。 准确来说,是在抽血针扎进身体里的那一刻,刻在身体上的记忆让他本能想要挣脱,但他没有力气反抗,四肢像是被抽了筋的棉花,连简单的抬起都做不到,更别说还有人控制着他的身体,让他无法动弹。 沈穆感受着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朦胧的意识像是被疼痛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在逐渐消退的耳鸣声里,他隐约听到方睿明和沈予辛的争吵声,直到“砰”一声巨响过后,他的世界安静了。 意识变得逐渐清晰,手臂一阵阵的刺痛开始变得尖锐,扩散到整条手臂上,后颈又烫又肿,沈穆不由自主开始发抖,他想吐,想蜷起身体捂着自己的后颈。 难道我被抓回来了吗?沈穆不可置信地想,但这个疑问刚一浮现,他立刻否认了。因为他被端凌曜标记后已经没用了,被标记的腺体无法再分泌出沈家需要的信息素,更别说他现在还怀着孕…… 沈穆猛地愣住了。 昏迷前的记忆断片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他记得天很冷,他从端凌曜的公司里出来,上了方睿明的车,边和他聊天边喝下了他递过来的奶茶,再之后…… “所以您一定能理解我,沈少爷。” 这是他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他是被方睿明带到医院了。 为了做宫内亲子鉴定。 沈穆呼吸一窒,下意识想要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肚子,但是他根本动不了,方睿明给他喝的奶茶里加了什么,沈穆不清楚,但他清楚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他会被推上手术台,看着那根取样针一层一层刺进他的肚子里,在他的肚子里搅动,和清除标记手术一样,有区别的是,这次他们找的不是端凌曜留下的结,而是找到端凌曜留在他肚子里的孩子,找到孩子之后再取样抽出,最后和端凌曜的dna进行对比。 和清除标记手术一样。 沈穆的眼角不由得湿润了。 但是只要做了,他就可以离开沈家,再也不用害怕被抓回来,沈穆在心底不断地告诉自己,只要做过亲子鉴定之后,就不会再有人质疑他,他甚至可以用这件事来逼迫端凌曜,让他尽快和自己结婚…… 只不过会伤害孩子而已,不要紧的。 更何况清除标记手术他都撑下来了,更何况是宫内亲子鉴定呢。沈穆的肩膀不住地抽动,自我暗示般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况且他还可以借这件事和端凌曜继续绑在一起,借着端凌曜对他的愧疚之情去过正常人的生活,甚至还能要回mommy的骨灰,又何乐而不为呢?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孩子没能保住,但那又怎么样。这个孩子还没有完全长好,说是胚胎也不为过,就算陪伴了他五个月那又怎样,端凌曜不喜欢它,没人能接受它,就算出生了也不一定能被端家接受,所以只要能帮他离开沈家,那就是这个孩子最大的价值。 沈穆在心里告诉自己。 可是…… 他为什么会流泪呢。 沈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即便他看不见,但肩窝凝聚的滚烫灼得他心焦,那是从他的眼角滑落的泪,他无法控制,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泪,也没法控制自己颤抖的身体。 他为什么要难过呢。 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动了一下,它还不到五个月,却聪明又乖巧,察觉到他醒了,就撒着娇很欢快地去拱他的肚皮,动作轻轻的,生怕弄疼了他似的,动了两下,又很乖地蜷紧小身体,可能是在等他去摸摸,也可能是有点饿了,正催着他去吃饭。 医生说它是个懂事的孩子,知道母体虚弱,所以不会过度汲取养分,而是在健康范围内把自己养得很好。 沈穆无声啜泣。 他为什么……要爱这个孩子? 沈穆不懂,但他听见自己的哭泣的声音,感受到自己开始痉挛的身体,腹部蔓延的疼痛是那样的陌生—— 他的孩子在哭。 等不到安抚的小家伙在突然动荡的巢穴里紧紧抱住自己的身体,这个供养它长大的黑暗小屋,是世间最温暖的地方。 但如今这个巢穴却不那么舒服了,有点热热的,还晃晃的,它握住那根长长的绳,这是mommy用来给他喂它吃好吃的地方,现在也苦苦的。 mommy又难过了吗?它又轻轻拱了一下,想要告诉mommy,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呢! 但是mommy没有感觉到呀,周围更热了,唔,像火一样,这是mommy教他的,那天他们和爸爸一起看了火,还喝了酸酸甜甜的东西——mommy不喜欢酸酸的,因为他只喝了一口,但是那天mommy很开心哦。 它很努力地缩紧一点,轻轻敲了敲巢穴的墙壁,想要提醒mommy去喝那天看火喝到的东西。 那样就不伤心了哦。 如果你不伤心了,就摸摸我吧? ——大股大股信息素疯狂释放迅速弥漫整个屋子,沈穆不知哪来的力气睁开双眼,但下一秒大门被一把推开,无数白影冲至眼前将他团团包围! 几只大手扣住他的脖颈,在他的腺体周围挤压:“腺体二级出血,信息素三级失控……二级、一级失控!信息素上升幅度过快出现肢体痉挛!” “不……” 沈穆看着他们掀开自己的被子,衣服下隆起的肚子不再柔软,孩子的胎动频繁剧烈,一只手大力按住他的肚子:“开始出现宫缩,预估二级,准备送手术室!” “不要……” 沈穆拼命摇头,眼睁睁看着他们困住自己的手脚,将他推出这间玻璃房,在这片混乱之中,无数的人声淹没了他的抽泣,身下的车轮咕噜咕噜推向那间手术室,宛若凌迟前的哀乐,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漫长。 原本柔软的肚子变硬,蔓延开的每一寸胀痛,孩子不安的胎动都像一把刀,一遍又一遍划过他的心尖,沈穆彻底崩溃了,他无声大哭,拼尽全力扯住一寸衣角,抽泣着哀求: “…求你…不要…我的孩子……我不和…端凌曜…见面了……” “我不和他……结婚…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它会死的……” 求求你。 衣角的主人迟疑了一瞬,但沈穆没等到他开口说什么,手臂上立即传来刺痛,一道冰冷的液体注入失控沸腾的血液里。 沈穆的瞳仁微微骤缩。 所有的崩溃、哀求和眼泪,统统在刹那间凝固了。 他的手被拿回床上,再次闭上了眼。 · 直到手术中的灯光亮起,方睿明才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着刚才被沈穆抓过的衣角,总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一直搞不清楚沈穆为什么对做亲子鉴定这件事那么抗拒,现在科技发达,宫内亲子鉴定的技术也与时俱进,创口面积非常小,做完之后只需休养两天就能恢复,根本不会对母体和孩子造成损伤。 但沈穆为什么说他会死? 谁会死? 方睿明皱起眉头,当今社会就没听过有人因微创手术去世的,沈穆到底在怕什么。不等他再想,外衣口袋里忽然响起电话铃声,他拿出来一看,是端凌曜。 手术室外足够安静,但以防随时有人出现,方睿明还是走进消防通道,仔细把门关上,才接通电话道:“端总。” “穆穆呢?” 电话那头端凌曜直接问道,他估计是刚下飞机,背景音很嘈杂,反衬着医院里格外寂静。方睿明早就打过腹稿了,说起来丝毫不心虚:“我走之前沈少爷已经休息了,等明早我再去看他,我离开之前请了护工,您放心。” 他说得太过于平静,以至于端凌曜根本找不到一点漏洞,但不知怎么的,端凌曜还是放不下心,可能是太久没和沈穆说话的缘故,他又问:“他现在怎么样?还在生气吗?给他发消息一直不回,电话也不接,明早能不能通话?” “嗯……”方睿明捏着沈穆的手机,犹豫道,“不一定,明早我去问问他吧。” 他倒不是怕沈穆和端凌曜告状,而是在思考手术结束后沈穆大概多久能醒,万一端凌曜打电话过来沈穆还没醒,到时候也说不过去。 他想了想又道:“您那边先忙,等沈少爷愿意沟通了,我会先和平岚确认您的行程,抽空打给您。” “这样也好,否则打扰他休息,”端凌曜一拧眉心,抬腕看了一眼表,叹了口气,“好,那辛苦你了。这么晚了,早点休息。” 方睿明微微一愣,捏着沈穆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咬着牙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端凌曜挂了电话。 但方睿明没有着急走出楼梯间,而是站在窗边点了支烟,vip楼背靠医院中心庭院,现在下着大雪,白茫茫盖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深深吸一口,索性收回目光,开始思考着接下来的事。 他确认过手术时间,最多五个小时,但考虑到沈穆的身体因素,可能会在明早九十点左右清醒,到那时再让他打给端凌曜就好,而且到时候亲子鉴定的报告也出来了,也算是给端凌曜有个交代。 第52章 方睿明一弹烟灰,灰白的烟灰雪花般飘下楼,他沉思数秒,等烟燃尽了,才扔到地下碾灭,俯身捡起放进烟灰袋里,走出消防通道,重新回到手术室外的排凳上坐下。 此时正是深夜,医院里静得能听见窗外雪落的声音,方睿明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正当他快要睡着之时,手术室大门刷地从内打开,他立马睁眼看向墙上—— 五点四十八。 这才四个小时不到。 方睿明以为手术已经结束了,正诧异之时,背后突然传来一阵跑步声,几名护士推着推车匆匆赶来,里头的护士忙接进手里,不等他问,手术室大门再次关闭,医院长廊里又只剩他一个人。 “……这是…” 方睿明顿时睡意全无,他隐隐觉得不对。 但手术室的大门却没再打开,墙上的时针绕过一圈又一圈,深夜被暴雪染成斑驳的白,灰白的天光逐渐照亮医院的长廊,方睿明不知道第多少次看向时间—— 已经过去八个小时了,手术还没结束。 作者有话说: 我哭! 第44章 从昨天傍晚开始下的暴雪一直持续到今早才结束,整座南城再次裹上银装,医院长廊两侧的窗户爬满冰凌窗花,恍如交织的藤蔓,印在方睿明彻夜未眠尽露疲态的侧脸上。 贺蔚来时就见到方睿明站在窗边手里夹着烟出神,放在窗沿边的烟灰袋都快满了,身上的外套、裤脚和鞋面飘得全是烟灰,整个医院走廊都是烟灰。 “不知道医院禁止抽烟?” 方睿明回过神,有些诧异:“贺……嘶。” 燃尽的烟灰颤巍巍掉在他的手背上,方睿明猛地一躲,那烟灰又直直把外套烫出一个洞,他赶紧把只剩半个尾巴的烟塞进烟灰袋里,拍了拍身上的烟灰,问:“您怎么来了?” 贺蔚没应他,而是嫌弃地挥了挥空气里漂浮的烟味,让身后的男人把窗户打开通风,走到椅子上正要坐下,开过窗的男人又忙不迭上前挡住她,用袖子仔细擦过座位,才扶着她坐下。 贺蔚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说:“冷。” “我去给你买咖啡。”男人又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贺蔚身上,只穿着件灰色羊绒衫转身走到方睿明面前,问道,“方秘书喝什么?” 方睿明微微一顿。 他停顿的这一瞬间,男人已经驾轻就熟开始收拾窗台上的烟灰袋,方睿明一宿没睡,把昨天下午买的那包烟全抽了,烟灰烟屁股全堆在烟灰袋里,窗台上也飘了不少,男人干脆拿手一点点把烟灰抹干净了。 方睿明见状忙道:“不用麻烦了…周先生,我不用。”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贺蔚的出轨对象。 男人笑呵呵的,对方睿明说:“您不用这么客气,喊我老周就行,周健那孩子在您手底下给您添麻烦了。” 方睿明哑然。 老周又说:“我在家常说他,刚毕业,初入职场就能遇到您这么负责的前辈,是他一辈子的幸运。但这小子到底年纪小,难免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所以还想请您在端总面前美言几句,能不能再给个改正的机会?” 方睿明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一整夜保持精神高度紧绷的状态,现在思考能力和反应速度统统上了锈,好半天才想起来老周是说的是什么事。 昨天下午端凌曜一怒之下把小周开了。 本身就是贺蔚走私人关系安插进来的岗位,即便是开除也不用担心对方拿着劳动合同闹上法庭,毕竟闹开了贺蔚脸上不好看。不过这几天端凌曜断断续续开了不少贺蔚送进来的人,最早进来的小周反而是最后一个走的。 想到端凌曜,方睿明不由自主后背发凉,他又看了眼墙上鲜红的“手术中”,干涩的喉管里仿佛堵着什么冰冷坚硬的硬块,连吞咽都变得艰难。 现在摆在他面前最严重的事不是什么小周老潘被开除,而是沈穆的手术时间已经超过十个小时了,但他还没出来。 早上八点多的时候端凌曜又打了个电话过来问情况,被他搪塞过去了,但再有下一次他估计端凌曜就要起疑心了。 方睿明心里有事,嘴上敷衍道:“这是端总的意思,具体还要等他出差回来才能继续商量,之后再说吧。” 老周见他不接话茬,又想继续说,但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的贺蔚却不耐烦:“别浪费时间了,快去,洗过手再端给我,手上都是烟灰,脏死了。” “哦、好好,我现在就去。” 老周只好赶紧小跑着去买咖啡,等他下了电梯,贺蔚脸上的表情又淡了,语气平淡:“亲子鉴定早就出来了,你不知道?” “……” 方睿明瞳仁骤缩,抬起脸愣愣望着贺蔚,像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那样,慢慢拧起眉头:“什么?” 贺蔚直接拿出手机把沈全奎今早发给她的电子报告调出来,方睿明大步上前,就着她的手赫然看清了屏幕上“亲子鉴定书”五个黑体加粗大字。 “这是…什么时候?怎么会,”方睿明嘴唇都哆嗦了,心头压抑的那块巨石重重落了定,他像是终于能呼吸了那样,甚至嗓音里都透着嘶哑,“我一直在手术室外等着…沈穆还没出来啊?” “取样很快,直接送检过了,”贺蔚掩着口鼻皱眉道,“离我远点,一身烟味。” “结果呢?结果怎样?” 方睿明还没看清楚最重要的那两行字,贺蔚就收回了手机,他急切地又离近了点,声音微微上扬:“……是不是端总的孩子?” 说这话时,他的心脏陡然跳得很快,浑身充斥着一股说不清的兴奋,将彻夜未眠的疲倦一扫而空,方睿明目光紧锁贺蔚涂着橘调口红的嘴唇,一点点攥紧了拳头。 这一刹那仿佛被无限拉长,不论是呼啸灌进长廊的寒风还是电梯到达向两侧打开的门,都在这一瞬间按下了延迟键,方睿明在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里,眼睁睁看着贺蔚开口—— “是啊。” 咚。 电梯“叮”一声开了门,倒灌进长廊里的寒风把抵墙摆放的海报吹倒,方睿明的眼底倒映着贺蔚逐渐变得玩味的表情,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了。 “那太好了,我可以和董事长交差了。” 方睿明在一瞬间恢复平静:“端总那边也可以放心了。” 贺蔚见他这样再也忍不住笑出来,她起初还能控制,但似乎是越想越好笑,到后来干脆大笑出声,在方睿明不明所以的目光里,她的笑意逐渐意味深长:“端凌曜这个蠢货,简直比他那个爹还要蠢,我现在也搞不懂他怎么会是我的儿子,怎么会……永远看不清身边人呢?” 这句话几乎是把那些埋在暗面的东西挑明了,方睿明脸色立刻沉下去,但贺蔚一个长辈,岂会把他放在眼里,挑着嘲讽的笑意与他对视: “我难道说错了?那个保姆,照顾了他十二年,跟他爸在一块了。你,跟他一块长大,明知道他喜欢这个小孩结果还……” “贺总!” 方睿明的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但贺蔚更高兴了,脸上的笑是方睿明认识她的这近二十年里笑得最开怀的一次,贺蔚双腿交叠,摇晃着足尖说得轻巧: “端老根本没要亲子鉴定,这种小事他还不放在心上,是我见不得端凌曜忤逆我,想让他也不高兴。正巧这个姓沈的小孩撞上来,又这么巧的,让我看到端凌曜很喜欢他,那我也只好拿他开刀了。但说到底,他也只是掺和进我们母子之间的事,不走运罢了。” “但是你呢?睿明,你为什么对端凌曜撒谎,你不是和他从小一块长大吗?端老不是对你有提携之恩吗?我和你说这件事的时候,你为什么没去和端老确认消息的真实性?我给你的资料,我告诉你的任务……你呀,到底是端凌曜的秘书,还是我的秘书?” “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给沈穆下药?把他送上手术台时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在得知他肚子里的孩子是端凌曜的时候,是真心为端凌曜感到高兴,还是失望于端凌曜不会抛弃他了——而你,永远得不到沈穆了。” “胡说八道……” 方睿明在贺蔚质问里一点点瞪大双眼,嘴唇嗡动,身上的冷汗渗透衣物全身,垂在身侧的拳头开始颤抖,他整个人都似站不稳了似的,踉踉跄跄退回墙边。他此时已没办法反驳贺蔚了,他的脑海里只有沈穆被推进手术室前的哭求—— “它会死的。” 方睿明扶住窗沿,张皇间仿佛视线都开始倒转模糊,他颤巍巍指向鲜红的“手术中”,嗓音尖锐: “沈穆呢?!他现在怎么样?!你究竟在做什么!那是两条人命!你这是在杀——” “不要胡说,”贺蔚突然伸出一根手指,隔空点了点他,又点了点她自己,语气温柔极了,“如果沈穆死了,你、我就是共犯。” 方睿明瞬间腿一软,靠着墙缓缓滑坐在地。 第53章 老周恰好买过咖啡回来,贺蔚冲他挥了挥手,起身把那件已经感受不到体温的羽绒服丢在椅子上,接过老周手里的咖啡,走到方睿明面前,拿足尖踢了踢他的腿,若有所思: “不过呢,把沈穆带过来的人是你,做手术的是沈全奎,我又做了什么呢?” · 上午十二点零五分,手术正式结束。 手术室大门打开的那一刻,方睿明立即迎了上去:“怎么——” 出乎意料的是,沈穆居然醒着。 氧气面罩下的脸惨白如纸,但眼眶却无比通红,简直与他眉心的小痣一个颜色,这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布满血丝,宛如蒙上一层薄雾,失焦地望着头顶上虚空一点。 他的身上没有信息素的甜味,只有浓厚的血腥味。 方睿明活似被掐住了脖子,张了张嘴,但一道声音响起,沈全奎满脸诧异地问: “方秘书,您一直在这等着?” 他走到方睿明面前,一边摘口罩一边吩咐:“把他推回去……外头这么冷,您怎么不去房间休息会儿?不是什么大手术,还劳您这么费心。” 方睿明已经无暇再深思他们对沈穆的态度了,直接问:“他为什么醒着?” 沈全奎一愣,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笑了笑,随口敷衍两句:“只用了局麻,没事,他都习惯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鉴定报告的电子版也已经发给贺总了,待会把纸质版交给您,那我还有点事要忙,先走了,您早点回去休息。” 不等方睿明再问,沈全奎又转身匆匆回到手术室里,留下他一个人愣在原地,仿佛脚下生了根。过了很久,他才心事重重走回那间病房,隔着玻璃,看着被围在仪器之间的沈穆。 omega已经闭上眼了,被褥下的隆起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但是……方睿明低下头,手伸进口袋里又要摸烟,忽然想起来烟早就抽完了,他索性就这么插着兜,开始整理思绪。 亲子鉴定报告已出,结果是好的,沈穆和孩子也都平安出了手术室,即便是端凌曜那边他也能说得过去,但他的心情为什么会如此沉重。 方睿明抱臂打量着病房里睡去的omega,企图在混乱的大脑里寻找原因,但倏地,贺蔚的那句话骤然浮现—— “而你,永远得不到沈穆了。” 开什么玩笑。方睿明厌恶地皱起眉头,他怎么可能会对沈穆这种人感兴趣。 这种只会卖笑讨好的omega,只能依附在别人身上才能生存的吸血虫……方睿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在别墅里的一段情景。 那时这只omega很无聊地烤了一炉蛋挞,并乐此不疲地打发奶油、装饰水果,一一摆放好之后先拿去给端凌曜挑选,等端凌曜挑好之后是平岚,平岚之后是陈叔,陈叔之后…… 他记得自己就坐在端凌曜对面,眼神不时飘过omega托盘上的一个又一个消失的水果蛋挞,看到上面装点的各种水果,在心里挑了一只草莓的。 因为他不爱吃太甜的,不过为了让端凌曜高兴,吃一块也不要紧。 他这么想着,又等了一会儿,抬眼再看时,却发现托盘上的草莓蛋挞已经被拿光了,他心情有点不爽,只好借着喝茶的动作又仔细看了一圈,发现只剩几块芒果和葡萄蛋挞了。 芒果太甜,不如就葡萄的吧。 他在心里这么想。 可是等到omega绕了一圈再回来时,那只托盘上变得空荡荡的,甚至连块挞皮都没剩,omega脸上还洋溢着得到道谢后的笑容,结果到了他面前,又收敛了笑容。 “少了一个。”omega小心翼翼看着他的脸色,“……方秘书,不好意思,但是饼干很快就好了。” 他说了什么来着,方睿明有些记不太清了,他好像说自己本身就不爱吃甜点,所以不需要。这句话说完之后omega的表情轻松了些,接着又被端凌曜喊回身边。 和他一样一向不爱吃甜点的端凌曜,把omega搂在怀里,把那块草莓最多、最大的蛋挞递到他的嘴边,和他一起分食了那块草莓奶油蛋挞。 后来,他听到端凌曜说: “你喜欢的东西,自己留着,不要给别人。” 作者有话说: 下一章老端就回来了! 第45章 其实端凌曜这次一定要亲自来首都,还有另外两件事要办。 上回沈穆说自己对信息素不敏感时他就很在意,所以花了点时间找出沈穆的病历单和体检报告,整理好了发给一个专门研究第二性腺体的医生朋友,想让他帮忙看看到底什么情况,后续有没有恢复正常的可能。 岂料报告发过去的当晚,这个朋友就发来消息,意思是最好让沈穆亲自过来做一个全身系统检查,但如果实在是身体不允许,无法长途奔波,那就让端凌曜过来做个血检。 “因为他的信息素等级是s+,比你的高,所以会在你的腺体里留下标记,可以通过采血提取残留的omega信息素。” 当时沈穆发烧刚痊愈,又怀着孕,端凌曜不敢让他跑来跑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过来做血检,等沈穆的身体稳定了,再看看要不要过来做个全身检查。 所以端凌曜在到首都的第二天上午先去了科研所抽了二百毫升的血,才回到会议厅开始做竞标准备。这次的项目是磐衢打开国外市场的敲门砖,一旦拿下就能顺理成章打开b国市场,拿回上半年在a国丢掉的损失,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和政府重新建立联系。 不过这个项目够肥,竞争对手自然不会少,除了他们这种提前拿到消息的,还有一部分私下达成共通共建合作的公司,联起手来也的确难缠。 但磐衢到底辉煌过,虽说现在不比之前,也不至于被这些不成气候的小公司弄倒,端凌曜事先拒绝过几个公司想要联手的意思,自己带着团队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向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等到最后宣布磐衢拿下项目时,团队里的几个连天带夜忙项目的伙伴立刻欢呼起来,端凌曜也笑了,直接给他们允诺的奖金年假翻倍,让平岚带他们去聚餐休息,自己则驱车赶往科研所。 途径科研所前他顺路去了趟机场,拿到了前段时间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那枚红钻。 他在看到这枚戒指的瞬间,就觉得一定很适合沈穆。但那时,他光想着沈穆皮肤白戴这枚戒指一定好看,没考虑到沈穆是个男性omega可能不会喜欢珠宝了。 况且当时隔着视频看的时候没觉得钻石大,现在拿到手里才发现有点大,端凌曜把这枚戒指捏在手中,往自己小拇指上套了一下,戒圈卡在第二个指节,上头硕大一颗红钻格外突兀。 戒圈大了,钻石也大,沈穆估摸得戴在大拇指上当扳指,想到他看到戒指那一刻可能会出现的表情,端凌曜一时没忍住笑了。 笑着笑着,他又摸出手机—— 置顶的对话框里没有任何未读的消息。 端凌曜眸光微闪,滑动屏幕网上看之前和沈穆的聊天记录只觉得整个口腔都泛着苦涩,他中午又给方睿明打去了电话,得到的回复是沈穆吃过午饭重新休息去了所以无法通话。 考虑到当时的时间的确是沈穆平日午睡的点,端凌曜也只好作罢,再次嘱咐方睿明好好照顾他之后才挂断电话,让平岚去改航班时间,打算明晚工作结束第一时间回去,届时当面道歉。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私下调查个人隐私都是一种不尊重人的行为,沈穆心思敏感,会难过生气也很正常。 他收起戒指,重新开出机场,首都城只要不堵车去哪都很快,等他离科研所停车场还有一个路口的距离时,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端凌曜瞟了一眼屏幕。 徐祺然。 他就是那个在第二性科研所工作的医生,也是刚回国不久,但学历实在太漂亮了,找不出任何毛病,所以回来之后直接进入首都科研所工作。但他原先其实是个骨科医生,后来不知怎么的跑出国换了个和自己原专业南辕北辙的专业开始重新学习,天赋很高,科研精神也高涨,为人很热情活泼,就是有时一根筋,容易招打。 端凌曜戴上耳机:“喂,祺然,我很快就……” “端总,我刚刚看了眼报告,有几个问题想问你现在方便吗?” 电话那头的徐祺然难得严肃起来,他没等端凌曜说好,直接问道:“你标记的这只omega和这个名叫沈穆的omega是同一个人吗?期间有没有标记过别的高等级omega或是未标记但有过性|交?” 这问题直接涉及到个人私生活了,但凡换个人都要急眼,但端凌曜和他这么多年的朋友,把着方向盘的手依旧稳定:“没,只有沈穆,怎么了?” “我从你血液里提取的omega信息素等级和这位叫沈穆的omega信息素等级不一样。” 徐祺然一口气说了一长串,他生怕端凌曜听不懂,抓耳挠腮地和他解释:“是这样的,我们一般说的信息素等级是从几个方面来综合评估决定的,通常一般人出生时第一次做的信息素测定基本就是他一生的信息素等级了,但是《国际第二性判定法》设立的‘+’‘-’号就很妙。” 第54章 “这个‘+’‘-’号往往代表着成长过程中外因导致的增减,比方说omega被永久标记会导致信息素等级短暂下降,而孕期哺乳期时信息素又会有一定的增长,但是这个涨幅仅是因为受到alpha信息素这个外因导致的短暂或个别永久增长。这种涨幅幅度不会很大,不会让b+不会变成a,a+也不会变成s。” “如果这时通过采血取样会发现,此时的omega信息素里会出现alpha信息素因子,也是我们所说的‘混杂’。所以被标记后的omega腺体无法回到最初的状态,不论怎样的清除标记手术也无法完全清楚在警方调查……我说多了。” “总之,根本不存在真正的清除标记手术,因为受损的腺体即便不会留疤信息素也不会骗人……” “所以你想说什么?”端凌曜把车开进停车场停稳之后忍不住打断他,“说重点。” “如果建立你的血液里只有沈先生一人的信息素的前提下,也就是说这位沈穆先生的信息素状态是在保持s+级的基础上,从持续高含量、骤然短暂下降,随后变本加厉窜到一种更高的状态——就相当于他直接从b级涨到了a级!已经突破原始性腺的界限,超越腺体负载极限了,简直是天然的信息素载体。” 徐祺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个情况,他拿起打印出来的报告,又说:“而且我看了你发来的报告,最早的日期是今年上半年的四月,那时你应该还没标记他吧?” 端凌曜:“是,那时我还没回国,我和他是八月中旬认识的。” 徐祺然又拿出一张最接近八月中的报告,看了上面骤然下降的信息素含量,最后拿出今早从端凌曜身上提取出来的信息素残留。 三张图放在一起对比时才会看出增长幅度之大,徐祺然说:“持续高含量信息素会导致腺体超负荷运行,诱发高烧哮喘更有甚者出现心脏麻痹的症状,日常贫血头晕发烧是常态……另外,他是不是怀孕了?” 端凌曜呼吸一滞,首都城的夜冬风吹在脸上简直像刀割似的,但他丝毫不觉,而是迟疑地问:“是,怎么了?” 徐祺然叹了口气:“生|殖|腔太脆弱了,根本没办法剖腹产,平常小心点,千万别碰到肚子。” · 因为端凌曜突然通知改航班今晚就要回来,方睿明不得不立刻带着沈穆回别墅。 宫内亲子鉴定创口很小,本身就是当天做当天就能下地走的小手术,但考虑到沈穆的身体情况和天气因素,他还是耽误了一天,否则手术当天晚上就应该回去的。 “端总今晚十一点四十五的航班,回来大概是十二点三十,您回去之后还可以休息一会。” 方睿明从衣柜里把羽绒服拿出来,又走到床边蹲下: “关于亲子鉴定的报告,我明日会直接拿给端总,当然,您现在告诉他也可以,我都无所谓。” 侧坐在床沿边的omega没有应他,准确的说,他从昨天出手术室之后就再没开过口,不论是拔针管还是告诉他孩子没有事,他的情绪都没再有任何波澜。 仿佛那个进手术室前崩溃大哭求着不要伤害他的孩子的人不是他一样。 病房洁白的灯光从沈穆的发顶缓缓流淌,垂在胸前的乌黑长发绸缎似的柔顺,越发衬得他的脸色苍白如雪,眉心那点红痣更加鲜红。 他分明穿着医院里最朴素不过的病号服,却依旧漂亮的像只精致的瓷娃娃。 方睿明盯着他看了一会,才垂下视线,放在他赤白的双足之上。 omega的脚踝也是漂亮的,细白的皮肤流淌的奶油般细腻的质地,凸起踝骨点缀着浅浅的粉色,连接着小腿纤细修长。 他的喉结上下一滑,俯身捧起沈穆的脚放在膝头——沈穆几乎是立刻逃开了,但方睿明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提前攥紧了他的脚踝,强行按在自己大腿上。 omega才手术过,身体还没恢复,哪里抵得过他的力气,方睿明一直攥着他的脚踝直至他不再抵抗才松了劲,强行替他穿上袜子,又拿起提前买好的软靴,系好鞋带。 “好了。” 话音刚落,沈穆立刻挪开双脚,捂着肚子身体本能地往床头的方向倾斜。 方睿明站起来,把手背在身后,打量着omega垂下的眼帘,苍白的皮肤上好似荡漾开一抹胭脂,发丝半掩下的侧颊线条绷得极紧,嘴唇也抿成一条直线。 方睿敏难耐地摩挲着指腹上残留的触感。 可能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沈穆干脆自己起身,他抓紧栏杆,露出的一截小臂细弱雪白,空荡荡的病号服下只能看见腰间隆起的肚子,他托着肚子,浑身不住地颤抖,慢慢地靠自己站了起来。 额角渗出的冷汗浸得发丝犹如藤蔓般勾着脸颊,一双黝黑的眼珠也浸透了湿意,沈穆紧抿着嘴唇,扶着墙壁,微微弓着身体,一点一点向门外挪去。 方睿明见他这样,只好把床上的羽绒服捞起来,走上去披在他的肩头,但沈穆却毫领情,直接一把扯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肚子痛,沈穆扶着墙,按着肚子的手紧紧揪住衣物,极力克制的喘息却伴随着剧烈颤抖的肩膀溢漏出来。 方睿明本想发火,但见他这样又忍住了,俯身拿起外套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不顾他的抵触,重新给他披上了。 沈穆还要再扯,但方睿明直接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和自己对视。 在沈穆蓄满憎恶的眼神里,他看到自己不耐烦的神情: “别浪费时间,你以为我想管你么?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久等了!老端这章没写到!中间截断了!然后是因为很快回忆章要结束了,所以开始考虑的新的剧情点,所以会写的慢一点!但是每天都有更新! 具体更新时间大家可以去wb看通知哈!话说我们穆穆上榜了~~~嘿嘿 第46章 两个人离得太近了,方睿明几乎是压在沈穆的肚子上,隔着几件衣服,隆起的肚子不似前天无意间触碰到的那样柔软,反而有些发硬似的。他察觉到些许异样,还没来得及低头去看,沈穆的脸色蓦然间就变得很差。 如果说之前只是苍白,那么现在就是一种生了病的青白,额头的冷汗滚了下来,连眼眶渗出的湿红都一瞬间褪干净了,整张脸上只有眉心那点痣有颜色。 方睿明被吓了一跳,猛地松开手,沈穆立刻捧住肚子,缓缓弯了腰,大口呼吸起来。 仿佛是往肺里灌了水,呼气吸气时都能听到哧呼哧呼的声响,沈穆捧着孕肚的手又渐渐脱力,勉强按住腹侧,他用尽全力捂着自己的嘴唇,极力克制卡在咽喉里难耐的腥痒感。 头发遮掩下过度使用的腺体已经肿到没有知觉了,但低下头时从后脖颈延伸到整个后背的神经都像是被狠狠拽住了,挤压脊骨收拢胸腔,把五脏六腑都攥紧了,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穆在自己急促的呼吸声里听到方睿明出去喊医生的声音,但那又有什么用呢,他们不会拿药过来的,都只是白费功夫而已。 直到嘴里那股腥咸味褪去了,沈穆才环住自己的肚子,弓着腰,用身体挡着风。冰凉的手掌隔着衣物抚摸着圆隆饱满的孕肚,衣服太薄了,连贴在肚皮上的无菌贴都能摸到。 沈穆小心翼翼地拿手掌心盖住这里,伤口其实已经不疼了,盖上去也没什么感觉,但他还是怕这里的小主人生气,动作又轻又柔,像往日一样哄他。 他是个很乖巧的男孩。 沈穆又一次期待地看着自己的肚子。 可肚子里的小男孩似乎睡着了,也有可能还在生气,不太想搭理他,沈穆亮晶晶的眼睛暗了下来,松开自己的肚子搓了搓手掌心试图让手热起来。 但是他的手太冷了,不仅手是冷的,身体也是冷的,就连一向暖烘烘的肚子也是冷的,像是裹了层泡在冰水里的棉花絮,遇了冷,结了冰,又冷又硬地向下坠。 不过沈穆不气馁,他重新环住自己的肚子,揉着创口的部位,仿佛通过这里就能揉揉小家伙被弄疼的地方,然后一步一步往外挪。 后来方睿明没能顺利找到沈全奎,只好让沈穆坐在轮椅上推着他去停车场。陈叔提前开了辆保姆车过来接他,后座空间够大,能放得下轮椅,但沈穆术后不方便抬腿,方睿明本想抱他上去,结果收个轮椅的功夫他自己扶着肚子咬着牙上去了。 方睿明:“……” 上了车之后沈穆一直缩在后座里闭眼假寐,窗外路灯柔柔的灯光半明半暗,仿佛将omega的侧脸冰冷的线条都被融化了一般,窗户上融化的水珠缓缓向下滑去,从方睿明的视角看去,宛如悬在沈穆睫羽上的泪珠。 陈叔几次透过后视镜往回看,看得出来对沈穆难看的脸色有很多疑问,但不知怎么的还是没开口。毕竟给他发工资的是沈家,沈家要他照顾端凌曜,没让他照顾沈穆。 夜深视线不好,路面又湿滑难行,原本三十分钟的车程足足开了快一个小时才到家,不过时间很充分,方睿明看了眼手表,替沈穆把轮椅拿下来,问他: 第55章 “吃点东西再上去休息吧?端总也快落地南城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端凌曜快落地南城,方睿明心里多了几分忐忑,不过他倒不指望只用几句好话就能哄得沈穆不在端凌曜面前告状。这么大的事,只要端凌曜眼睛不瞎,都能通过沈穆的脸色看出来。 至于这份亲子报告,他也问心无愧,未来某天端凌曜和沈穆正式订婚之前,端老也会这么要求的。毕竟以端家的家底,收个人倒不是问题,但要是这个人带着个不知亲父的野孩子进来,恐怕就不大行了。 更何况这次整件事都是贺蔚一手挑起,他也是被蒙在鼓里。 加上端家和方家是世交,他和端凌曜也认识了十几年,所以并不担心端凌曜回来会对他做什么。他只是单纯看到沈穆这副样子有点不大舒服,不由自主地放轻了语气而已。 不过沈穆压根不领情,他呼吸很轻地从车上下来,拒绝了方睿明提前放好软垫的轮椅,自己踉踉跄跄从后门走进别墅,抓着扶手,一步一步上楼,直到回了房间,沈穆一直屏住的呼吸才慢慢松懈下来。 他像是终于能卸下伪装,靠着房门,身体一点点滑坐下来。 房间提前打开了暖气,窗帘紧闭,橘调的熏香弥漫整个房间,在同样暖色调灯光下显得格外温馨;他临走前散在床上的衣物也被收拾好了,茶几上的温水茶点,书桌上的书籍纸笔,还没打包完的收纳纸箱……一切的一切都被恢复到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只有沈穆知道不是的。 他用后背抵着房门,支起膝盖,把隆起的肚子圈在自己身体里。病号服下单薄凸起的后脊被坚硬的门板硌得生疼,但他仍未察觉到那样,满心只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动一动…好不好?” 他轻轻地说,用手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肚子,又和肚子里的小男孩商量:“mommy知道你生气了,但是…但是你已经两天没有理mommy了,动一下,我们击个掌吧?” 沈穆说着,又把手挪到平常小家伙喜欢踢的位置等他回应自己,但是紧绷绷的肚皮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又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哽咽: “你饿了对不对?mommy…来吃点东西。”他故作轻松地抬起头,极力抑制住眼底的酸涩,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发现茶几上的饼干,连忙就要起身过去拿。 但他刚放下双腿,身体正要向前倾之时,拉伸的后腰顿时炸开一股坠胀的酸痛,简直像是被拦腰打了一棒,沈穆向前一倒,差点压到肚子。 沈穆想都没想,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侧身摔了下去。 被垫在身下的手臂瞬间蔓延开一股钻心的剧痛,迟钝的痛觉神经刚刚苏醒一般,紧接着从后颈向全身扩散的剧痛令他浑身痉挛似的发抖,沈穆疼得耳鸣。 但沈穆依然维持着蜷缩的姿势,抱着他的肚子。 等待耳鸣声渐退,沈穆才咬紧牙关,强支起手臂,狼狈缓慢地向前挪动身体。 及腰的长发垂在地板上,犹如水蛇般爬上绵软的地毯,沈穆躺在地毯上大口呼吸几个来回,又抓住了桌沿。 宽松的袖管掉在手肘间,一截雪白的小臂就这么露了出来,弯曲的手肘内侧赫然是一块青紫的淤青,密密麻麻的针眼遍布周围,沈穆木然看了眼,浑然未觉似的重新放好袖管,生怕吓着谁那样,抓起桌上的饼干往嘴里塞。 他太久没进食,整个口腔喉咙都是干涩的,嚼饼干多少有点咽不下去,堵在胸口勾得他想吐——但沈穆不许自己吐,他拿起水壶,银亮的水线颤抖着溅了一桌,弄湿了他的衣服。 这是热的?还是冷的? 沈穆用袖管擦去水迹,他感受不出来,就像他尝不出饼干是什么味道那样,他现在只能感觉到疼痛,他端起茶杯仰头饮尽—— 偏烫的热茶顿时呛进喉管里,沈穆脸色骤变,手里茶杯瞬间落下,他捂着嘴再也抑制不住,猛地呛咳起来! “咳——咳咳!咳咳……!” 从喉管里翻涌的腥咸液体伴随着一声声呛咳溅在洁白的地毯上,沈穆跪在上面,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咳了,咳嗽的时候肚子里的宝宝会难受,宝宝最不喜欢他咳嗽了。 以往只要他咳嗽,小家伙就会轻轻戳他一下,但这次没有。他的肚子不暖也不软,安静极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沈穆努力克制的眼泪,还是一点点蓄满眼眶逐渐模糊了视线,他颤抖着伸出手,终于说出这几天来的第一句话: “你是不是…还在怪mommy?” 怪我没能保护你。 沈穆的泪,又一次落了下来,他深深闭上眼,眼前再次浮现那根细长的取样针。 那根长长的取样针是怎样在他的眼前,一层一层刺进他隆起的肚腹里,又是怎样在他的生|殖|腔里伤害他的孩子。 他的小孩子害怕极了,不停地动弹,挥手踢脚,一遍又一遍地把他的肚皮顶起一个又一个鼓包,告诉他有人伤害自己,让他救救自己,让他保护自己—— 沈穆跪在地上捂着脸泣不成声:“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可是他被控制住了手脚,透明管再一次将他和那个永远也装不满的罐子链接起来,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体流出,不断带走他的意识。 他只能看着,却什么都不能做。 何其无能。 沈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陡然间一阵眩晕袭来,他的身体一歪重重撞上了茶几,坚硬的桌角恰好碰到无菌贴,肚皮倏地紧了紧。 而就在这时,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颤动。 沈穆的哭声戛然而止,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肚子。 紧接着肚子里的小男孩又攥起小拳头顶了顶他,这一次的力道十分清晰,沈穆几乎是立刻捂住他顶起的地方,嘴唇瓮动: “宝宝……” 小家伙似乎是被他的哭声吵醒了,只好不情不愿地舒展开手脚,亲亲热热安慰他,沈穆愣了一瞬,一直悬着的心重重落地,他脸色泪痕未褪,又笑了起来: “对不起,mommy会好好保护你的……不会、不会再有下一次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但是宝宝又不肯动了,可能是太累,还没休息好。可沈穆现在慌得厉害,一定要他再给自己点回应,悬在眼角的泪簌簌向下落,软着嗓子求他: “宝宝,你再动一动吧。” 小家伙还是不理他,沈穆失望地抿了抿嘴,低下头才后知后觉发现衣服上湿了一大块,连忙爬上床,把自己裹在温暖的被褥里,生怕冷到小家伙,一下又一下地摸着自己的肚子。 枕头上还有残留的alpha信息素,那是端凌曜的味道,沈穆微微一怔,觉得自己鼻腔又酸了。 alpha信息素像是一剂止痛药,仅是一点点,就足够缓解一部分疼痛了。 沈穆太困了,在医院的时候他根本不敢睡觉,现在回到熟悉的地方,困意止不住地涌上来。 意识不断地下沉,手脚反而变轻上浮,身体的重量再一点点的消退,半梦半醒间,他似乎听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 是谁来了? 他不知道,但恍惚间他仿佛又被送到那个手术室里,重新绑在那张手术台上,无数的人围在他的身边,沈全奎手里拿着那根长长的取样针,再次刺进他的肚子里! 从腹部炸开的剧痛那样清晰真实,从他身体里流出的血,温热又残忍,沈穆崩溃大哭,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束缚,猛地向沈全奎伸出手,想要推开他大喊: “不要——” “——穆穆!” 端凌曜一把握住他的手,同时掀开被褥,惊愕地看向床单上那滩血红。 作者有话说: 谢谢艾是一盗光、雨中的苹果树、我辣么大一张雪球呢 第47章 端凌曜刚踏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被室内橘调的香薰几乎完全盖住,融在温暖稠厚的空气里,如果不是因为恰好他们开门时刮来一阵冷风,他或许也察觉不到。 “怎么了端总?”方睿明莫名紧张。 “晚上沈穆吃了什么?睡了吗?我请了医生过来给他检查身体。”端凌曜环视一周没瞧出什么异样,空气里也没有其他陌生的信息素,一切都和他临走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端凌曜一边走出玄关一边脱大衣,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扫到后门地毯上深色的脚印,眉头不着痕迹一皱。 “晚上没吃多少东西,刚刚睡下。”方睿明回答道,又吩咐陈叔给连夜被薅过来打苦工的徐祺然收拾客房,伸出手正准备接过端凌曜的大衣。 但面前那抹裹着寒意的人影骤然闪过,端凌曜直直越过方睿明大步冲上楼,直接来到沈穆房门前,一把推开房门! 那股浓烈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完完全全掩盖住房间里原本的omea信息素气味,端凌曜踉跄了两步,飞快从扫过整间屋子,最后在床上隆起的被褥找到了沈穆。 第56章 端凌曜急忙走上前,却被沈穆毫无血色的侧颊惊愣了。 这简直比他前几天发烧时的脸色还要难看,脸颊轮廓苍白到近乎透明,垂下的长睫与眼底的乌青连成一片,甚至连眉心的红痣都黯淡了,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生气。 端凌曜还来不及思考到底出了什么事,床上熟睡的omega忽然发起抖来,他把身体蜷得更紧,紧闭的双眼周围渐渐晕开湿红,在睡梦中开始啜泣: “不…不要…求求你…我的…孩子…” “穆穆?” 端凌曜没听真切,坐到床沿边弯腰将沈穆拢在怀里,正打算为他做信息素纾解,但刚低下头凑在他的颈边,一大股浓烈的血腥气伴随着微弱的信息素气息瞬间涌了出来! 那一瞬间身上的血立刻就沸腾了,犹如生吞了一壶烈酒,直接从下腹窜到了天灵盖,端凌曜拼尽全力才绷住大脑里那根弦,身体卡顿僵硬,硬生生停下了动作。 但仅是这一个瞬间,omega顿时哭得更大声了,单薄的胸口不断上下起伏,勾在脖颈上的长发在颤抖中滑了下来,后颈皮肤就这么暴露在端凌曜的眼下。 端凌曜瞳仁骤缩。 下一秒,omega紧抓被褥的手仿佛挣脱了某种束缚,朝着梦中那个让他恐惧的人用尽全力推了出去——沈穆指尖上那抹鲜红无比清晰地映在端凌曜的眼底,袖管下布满针眼的小臂,手肘内侧大面积的淤青…… “穆穆!” 端凌曜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同时掀开被褥,紧接着整个人都僵住了。 在omega突然失控的信息素里,大股鲜血从他隆起的腹侧不断涌出,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和身下的血一并晕开在床单之上,仿佛整个人沐浴在血泊之中。 “——穆穆?!” 三十分钟后,尖锐的警笛声回荡在这座被大雪笼罩的南城上空,闪烁的蓝白车灯化作利刃划破黑夜里再度纷扬飘落的雪幕,救护车紧闭的车厢里各仪器滴滴作响,弥漫着omega失控的信息素气息。 “还有多久到医院?手术室准备好了吗?” “好了,已经在门口等了,还有十分钟。” “好……端总把沈先生的身体扶正。” 徐祺然的声音在急促的仪器声中显得格外稳重,端凌曜闻言托住沈穆的身体让他完全靠在自己怀里。 沈穆完全没有意识了,他太疼,也太累,像个人偶一般任由他人摆弄自己,氧气面罩下的呼吸声沉重急促,紧贴着端凌曜颈侧的额头已然窜起不正常的温度。 端凌曜握紧了沈穆的手,扶住他的双腿,分跨在自己的腿上,并掀开了被血染湿的病号服,重新露出他的肚子,低下头,安抚般亲吻他的眉心。 车厢内刺眼的白光下,仅五个月的孕肚坠态明显,雪白光洁的肚皮上好似裹了一层血膜,下腹犹如一颗紧实饱满的红提,随着羊水和鲜血的涌出,隐隐可见孩子蜷缩的轮廓。 徐祺然掀开沈穆腹侧再次被染红的无菌贴,看了眼汩汩冒血的创口手指一顿,很快重新盖住了。 他朝着急救医生伸出手,后者立刻递上提前备好的无菌贴,但徐祺然看了一眼之后手指越过上方,指着他背后的纱布: “换纱布,按住这里,可以用力。” 急救医生连忙拿出小纱布刚刚折好,徐祺然就已经解开无菌贴一角,急救医生瞬间会意,立刻跟上他的动作,在尽量不接触空气造成二次感染的前提下完成了交接。 徐祺然示意他按住创口,自己则扶住沈穆下坠的肚子,看了眼仪器上的数值,还是从保温箱里取出一支注射剂,对准他的手臂血管扎了进去。 “唔……”沈穆下意识往端凌曜怀里蜷了去,喃喃道,“好…痛……” 端凌曜低头吻他,握紧他的手,又释放了些许信息素,柔声哄他:“很快就不疼了,穆穆。” 适当的alpha信息素能够缓解疼痛,但对于沈穆来说,正常水平的“适当”根本没用,只有大量到让其他人感受到压迫感的浓度才能勉强达到止痛的效果。 徐祺然眼疾手快按住急救医生因受不了alpha信息素差点按不住纱布的手,自己也从口袋里摸出抑制剂,摘下口罩用牙咬开封口,仰头灌了几粒,直到身体冷静下来,他才冲端凌曜摇头: “羊水被感染了,现在必须要把孩子生下来,否则一旦造成创口第二次撕裂……他的身体受不了。” 其实端凌曜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在听到他真正说出口的那一刹那,还是抑制不住的心痛。他垂下眼,从他的视角看下去,它已经长大到能撑满手心了。 沈穆说,已经会动了。 端凌曜兀地哽咽了,心脏仿佛都被狠狠攥住了,难以喘息,他还记得自己得知沈穆怀孕时的惊愕,那绝不是即将要成为父亲的喜悦,更多的是一种无措和恐惧—— 他能成为一个好父亲吗? 在这样畸形的一个家庭长大,他根本没把“成为一个好父亲”这件事放在他的人生规划里,甚至没想过会未来可能会出现一个与他共度一生的人。他想他可能也会和自己的父母一样,选择一个适合的人成为名为“妻子”的合作人,再生下一个孩子,各自生活。 但是沈穆就这样出现了。 他像那一夜突然明朗的月色,毫无征兆地映亮他的余生。端凌曜从没想过未来会有沈穆这样的人出现在他的生命里,更没想过沈穆会愿意和他有一个孩子。 他能成为一个好的父亲吗? 端凌曜嘴唇翁动,艰难而轻微地点了点头。 他想,他可能不会知道了。 快到医院的时候,孩子出生了。 是个男孩。 他刚满五个月,生下来小小的还没有巴掌大,出来的时候没让沈穆受多余的苦,很乖巧地滑下来了。 但他出来的时候,沈穆是醒着的。 看见医生从他的身体里接出这么小小一团的时候,沈穆的眼睛无法抑制地模糊了,身体上任何时候的疼痛都比不上此刻心脏的震颤,他根本无法呼吸。 这是陪伴他长达五个月的另一个生命,与他共享同一个心跳,平分喜悦、悲伤和一切的苦痛,却是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原来当时是在告别啊。 沈穆连哭的力气都没有,眼泪顺着脸颊颗颗滚落,迷茫的视野里,他望着医生手套里小小的身体,红扑扑的一小团,却那么温暖、那么有力地顶起他的肚皮……但他居然这么小呀。 他突然笑了起来,布满汗水的脸颊上两片睫毛湿漉漉地弯起,他很努力地想要笑着将孩子抱进怀里,想要抱一抱他,再亲一亲他。但不论他怎样努力,麻木的双臂都无法抬起,他没有力气了。 但端凌曜突然松开他的手,仿佛知道他想做什么那样,伸出手臂,从徐祺然的手中接过这一小团——是热的,甚至还有些烫,蜷成一团,几乎感受不到什么重量。 他将孩子慎重地、小心地挪到沈穆的面前,让他认真看清楚了,才放在他依旧隆起的肚子上——沈穆彻底崩溃了,无助地颤声大哭,他泛白的手指悬在孩子身体的上方,迟迟没有落下去。 端凌曜又握住他的手,学着他平日里的样子,用手指轻轻摩挲着宝宝幼嫩的皮肤。 他们的视线再也无法从这个孩子身上挪开。 · 手术由徐祺然主刀,他是首都科研院专门研究的第二性腺体结构与生理功能的专家,具有异地主主刀的资格,况且他是受端凌曜的委托直接过来手术,即便之后出了事科研院看他资历浅不肯为他担保,端家也都会保他。 端凌曜签了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之后,还是没忍住握住徐祺然的手,低下头恳求道:“拜托…一定要救活他。祺然,拜托你。” “我尽力。” 徐祺然只能这样回答。 手术室的大门再次关闭,“手术中”三个字啪一声亮起,猩红的灯光在医院寂静的长廊里闪烁,加深了端凌曜身上残留的血迹。 方睿明和平岚匆匆赶到时,就见他孤身站在手术室外,长廊的声控灯已经熄灭了,那鲜红的灯光,投在黑暗寂静的长廊中显得格外阴森。 方睿明看到端凌曜身上干涸的血迹,不由自主深吸了一口长气。 但平岚没察觉到他的异样,抱着外套急忙上前,声控灯感应到细微的声响,又啪地照亮整个长廊。 “端总!” 端凌曜猛地睁开双眼,平岚替他披上外套,焦急地问道: “沈少爷怎么样了?” 但端凌曜没有应他,更像是没有听见,他微微转过身,衬衫上大块的血迹犹如一把冰刀刺进方睿明的眼底,端凌曜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凌厉的目光焊住方睿明的身体,一步步靠近。 “说。” 作者有话说: 我非常欢迎善意温和的建议,因为我也在成长中,大家的评论我都很珍惜,也会努力改正,但是为了骂而骂还是算了吧,我会删评 第57章 第48章 南城又下起了雨。 说是雨,更像是凝不成雪的薄冰,细细碎碎地往路灯里一滚,又化作一片片潮湿寒凉的雨罩落在飞驰的车身上,悄无声息地融了。 寒潮预警、暴雨预警,道路能见度直线下降,道路湿滑覆冰,车厢里导航ai重复超速警告,但他浑然不闻,反而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黑色的迈巴赫冲进雨雾中,汽车嘶吼的引擎声从连绵蒸腾的白气里冲向道路两侧的高层复式公寓。 老周收回目光,心里嘀咕估计是哪里的富家少爷暴雨天不要命又出来飙车,又转过身拿来垃圾桶,跪在地毯上把茶几上的酒瓶一一收起来。 茶几上黄的白的红的各种酒瓶都有,老周把瓶罐子收起来,又逐一拿起酒瓶搁耳边晃了晃,确定没声音了才扔进垃圾桶里。 这时,紧闭的卧室门从内推开,一个年轻小伙子走了出来,见他这样很轻蔑地笑了起来。他估计是饿了,也没和老周搭腔,径直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找了一圈,很勉为其难地把里面用保鲜膜裹好的卤牛腱拿了出来,塞进了微波炉里,随后拿了瓶水,拧开仰头给自己灌进去。 半掩的卧室门里又传来女人娇俏的笑声,听声音是喝了不少,老周收拾好茶几,把袋子包扎好又去厨房拿了扫帚,把地上的碎玻璃扫干净,单独倒进一个包装袋里,扎紧之后又用胶带裹严实了。 他浑身上下只穿了条运动长裤,快五十的男人,身材仍保持得很好,只不过胸肌太厚了,显得有点松垮下垂,年轻人看了一会,故意把喝空的水瓶扔进没套垃圾袋的垃圾桶里,喊他:“叔,你要锻炼了,否则一把年纪被抛弃了可怎么办啊。” 老周没理他,对方和他儿子差不多大,年龄上代沟太大了,说也没用。他默默捡起空瓶,又把垃圾袋仔细套好了,重新扔了进去。 恰好此时微波炉“叮”了一声好了,年轻人觉得没趣,打开开关把卤牛肉端了出来——这是贺蔚昨天说想吃老周周特意买回来卤的,结果卤了一下午,晚上端上桌,贺蔚又说恶心不想吃了,老周本打算收起来明天带给他儿子,不过也无所谓了。 正好这两天儿子不上班,明天去他家里给他做顿好吃的也行,不差这一顿了。 因为贺蔚不吃筋,老周卤完之后只片了中间最嫩的那部分,其余的都还是整块的,都搁碗里了,现在全进了年轻人嘴里。他这段时间都跟着贺蔚,今天更是待了一下午,项圈还戴着脖子上,身上也全是鞭痕,体力和水分都耗干了,吃起来狼吞虎咽。 老周看他这样,又打开锅盖,里头的燕窝粥还温着,这是给贺蔚准备的,她宿醉之后都要喝点粥。 不过看这样她估计又要到明早才能吃饭,她不吃过夜的东西,明早给她煮吧。 老周把碗递给年轻人,顺便把他吃剩的碗拿进水池里洗了,借着水声,他还是开口,语重心长:“你还年轻,就不要做这些事了,找个班上不好吗?” 年轻人觉得他烦,把粥砰地一放:“……和你丫的有什么关系,别多管闲事!” 老周叹了口气,他这么多年在贺蔚身边,像这种年轻小孩见得多了,摇摇头:“干这种活又伤身又没前途,况且很快就会被其他人替……” 他还没说完,门口突然哐哐作响,简直是要把门都拍倒的架势,大晚上的倒是有点吓人,不过房间里几人太沉浸了,还没听到。 老周迟疑了一瞬,门外的人再次砰! 砰! 砰! 整个门连带着门框都被这股巨力往外扯拽到颤抖,家里的锁还是当年密码锁刚出现时换的,要不是这地段安全监控多估摸着早就被撬了,只听又一声,砰!那深色的门锁“咔嚓!”竟是硬生生被扯断了! “艹,哪来的孙子……” 年轻人刚才被老周的话一激,还以为对方是贺蔚又找的新人上门,就这么大摇大摆走进玄关,刚取下防盗链,摇摇欲坠的门锁立刻吧嗒落地,大门从外一把扯开,s级alpha信息素悍然席卷整间屋子! 年轻人一个e级的alpha当场就跪下了,恍惚间他看到来者裤腿上的血迹一怔,随后视线缓缓向上,那血迹也从零星一点到整块,直到看见他整个下腹浸透的血迹,年轻人瞬间尖叫起来: “啊——” “端、端总?!” 老周瞪大双眼,但看清了端凌曜的脸色之后又不禁打了个寒战,他眼睁睁看着端凌曜把手里的门锁扔到年轻人身上,单手插兜走进屋内。 他身上的寒气,在接触到室内灯光的那一刻像是具现化了一般,把每一根头发丝都凝固了,他简直像是从哪个凶杀现场出来,从胸口向下半湿的衣物浸透了深色的血迹,甚至现在垂在裤缝边半握的手,还血淋淋在向下滴血。 “让他们滚,”端凌曜环视一圈,“然后把她叫出来。” “好…好!” 五分钟后,贺蔚被老周穿好衣服推出客厅,她晚上喝了不少酒,神态不清地靠在老周肩上让他背自己,等看到端凌曜时,脸上的笑意才慢慢散去,眉眼间都透着不耐烦:“是你啊。” 她拢好外套往沙发里一倒,被酒精浸泡过的感知都变得迟钝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嗅到端凌曜身上的信息素味道,不轻不重斥道:“连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太没教养。” 端凌曜已经习惯她对自己的嫌弃,他望着这个躺在沙发上的女人,猛然发觉她和记忆里的那个母亲,已经很不一样了。 从他记事起,他就对自己的家庭产生了不解——他不懂为什么只有自己的父母是这样,不懂为什么自己的父母不住在一起,不懂为什么父母从来不会像其他父母那样拥抱他。 但等他长大了点,开始有自己的思考能力之后,他逐渐接受自己家庭的不同之处,同时心里有了答案。 因为他的父母并不相爱。 他们的结合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老一辈人用来延续财富和权力的手段,端家要权,贺家要钱,恰好又有这么两个年龄相仿的孩子,所以很自然而然地结合了。 智慧、才能不输任何兄弟姐妹的omega,只是因为性别的缘故就被当成了联姻的工具,不得不嫁给一个无能浪荡的陌生男人,但在她快要建立起自己的事业,即将脱离端家的时候,发现自己怀孕了。 一个结合了两家血脉的孩子,成为两家利益纠缠的纽带,变成所有人夺走她心血的罪魁祸首。因为这个孩子,她的一切再次被瓜分,被蠢货一样的丈夫、偏爱亲兄弟的父母分食殆尽。 她怎么能不恨呢。 所以端凌曜容忍她,作为这个罪魁祸首,他感激她的孕育之恩,所以容忍她把情人的孩子送过来,并答应关照他—— 因为乌曦来国外的时候,恰好是他的父亲第二个私生子出生的时间。他远在他国,忽然接到母亲关心的电话,即便他知道母亲前面铺垫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照顾好这个名叫乌曦的omega,即便他乌曦和母亲毫无血缘关系,只是其中一个情人的孩子,但他出于一股莫名的愧疚,还是欣然接受。 他替这个omega安排好住处和学校,不去解释乌曦在校内散布的流言——有一个富有的s级alpha作为男朋友,足以让他度过一段愉快的校园生活了。 但不知怎么的,这个消息也传到大洋另一侧,他的母亲又打了电话过来,这一次的欣喜是对着他的,听着母亲的声音,原本不悦抵触的心情也渐渐散了,既然能让她高兴,他又为什么不做呢。 她已经足够可怜了。 或许是他的顺从很让母亲满意,那一年的篮球赛前夕,她竟然跨越大洋飞到了彼岸这一头,为他们欢呼鼓气,为他们庆祝打赢了球赛。其实端凌曜知道她不是为自己而来的,因为拍照前一刻,她蹲在那个名叫乌曦的omega面前,带着他从来未见过的温柔笑容替omega拍照。 端凌曜从未见过母亲在自己面前笑过,那一刻,身体里与她相同的一半血液驱使着他,微微偏过头,朝着右前方,回以一个笑容。 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他的母亲。 母亲。 这个称呼像一道枷锁,扣在他的命门上,所以端凌曜接受,因为她是他的母亲,所以他愿意容忍她让自己照顾她情人的孩子,容忍她插手自己的私事往公司里安排各个人,也容忍她抢走他的心血……只要她高兴。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荡然无存了。 门锁坏了,冷光呼呼倒灌进屋内,但暖气开得足倒也不冷,贺蔚招来老周让他把自己的烟拿来,点了一根在指缝中,眯着眼很是倦怠地呼出一口白烟:“没什么事就滚吧,我们也不是什么亲热母子。” 端凌曜深深闭上双眼,身上的血早就干了,但他还是觉得烫,现在是沈穆的气味变成拴住他的缰绳,现在沈穆不在,自然就失控了。 “你没什么要和我交代的?” 他缓缓偏过头,语气笃定:“你吸|毒……并且涉嫌非法人体买卖,没什么想说的吗?” 第58章 作者有话说: 首先谢谢各位认真看过文的朋友的评论,你们提到的很多点我都学到了,也认真反思了,没能替低容忍度朋友考虑是我的问题,还希望大家能找到自己满意的文。 其次日更字数的局限下,我没办法很快写完一些有争议的点,这点也是我不好,我写剧情真的很烂,字数上非常拖沓,我可以理解大家着急的心情,也非常感谢大家的建议和追更,所以一直在很努力的更新,但是个人能力实在有限,我实在是写不完 最后不管大家接不接受,乌曦这个角色,真的就是一个配角不能再配角的存在了,他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出现在照片里和口头上的纸中纸片人,回忆篇之后估计都不会出现了 以穆穆的视角去看,因为穆穆前期就是很心酸可怜的一宝宝,他觉得是浮着的,谁要他他和谁走,我并不是说要像谁学习啊,就是一个新世界,就是新世界大家可以理解吗,比方说,大家现在经常调侃的南北方豆花差异,在我很小的时候,只有几岁的时候,我真的不知道世界上会有咸豆浆和甜豆花这种东西,我也一直不能接受,但有一次在火锅店,我吃到了红豆豆花,又觉得没那么不能接受了,但这不代表我以后就会从一个咸豆花爱好者变成甜豆花爱好者,我更不可能去做咸豆花(任何口味的豆花都有相应的优点,我谨代表我个人,我尊重所有人的口味爱好,任何豆花豆浆都是平等的,我只是打个比方) 文章名群兽围伺,就是因为他身边的人都喜欢他,但是除了老端一个看着正常的人,其他都有点不正常,不然我肯定取名万人迷研究中心,不叫这个了 最后,我只是一个喜欢写生子文的,不成熟的作者,请大家多多包涵(鞠躬)就酱 第49章 话音刚落,整个空气突然静了,静到只能听到火星蚕食烟身的声响。贺蔚酒醒了大半,坐起身来把烟头按在茶几的水晶烟缸上碾灭: “你脑子坏了?” 端凌曜没有开口,宽厚的肩膀自然地垂下,手肘搭在膝头,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里,交叉的十指轻抵鼻尖,向来一丝不苟用发胶梳拢的发型此时有些凌乱,几缕发丝垂在眼前,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这个姿势下,他掌根连着袖管的深红完全暴露在灯光下,已经干涸的血迹渗进掌纹之中,仿佛交织的红丝,牢牢捆住他的双手,半湿的袖管紧紧贴着他的小臂,隐隐透出alpha分明的肌肉线条。 血水一滴一滴沿着他的手肘滴落,弄湿了昂贵的手工地毯,老周这才看清他被雨淋湿的肩头,忙取了干净浴巾过来小心摆到他的身边。 “小心别着凉了,赶紧擦擦吧端总。” 贺蔚瞪了他一眼,随手抄起烟灰缸朝他投去,老周却没有躲,而是侧过身拿后背挡了,他吃痛的闷哼和贺蔚厉声的那句“滚!”一并响起,水晶烟灰缸顺着后背在脚后跟碎了一地,迸溅的碎片划过脚面瞬间洇出血来。 老周习以为常地蹲下来,用手一个一个捡起来。 贺蔚又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才觉得心情好点,她睨着眸子不知道在说谁:“没用的东西。” 端凌曜瞟了眼老周肩胛骨周围渗开的淤青,又顺着他的后脊缓慢向下,沿着胸骨四周发散的新旧伤痕叠满这具身体,他在老周的后颈周围停了停,才收回目光,靠回沙发里。 从胸口往下整片衬衣都浸透了血,透着浓烈的omega信息素,他没有错过贺蔚眸光里那一瞬的慌乱,终于开了口: “周武生。” 老周捡玻璃碎片的手一顿。 “是怎么从一个d级omega变成e级alpha的。” 咣当!垃圾桶应声而落,老周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脸色一片煞白,他望着贺蔚阴沉的脸色又看了看端凌曜,张了张嘴:“我…我……” 贺蔚瞟了他一眼,老周立刻噤了声,贺蔚又歪着头盯着自己的儿子,似乎觉得他这副样子很有趣,轻轻笑起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可能听不懂,但是,他,”端凌曜指着老周的方向,“一定能听得懂。” “五年前带上alpha儿子登上游轮,却没在孩子开学前夕回来的男性omega周武生,直到消失半个月后,丈夫才去报了警。但等警察向街坊四邻了解过情况之后才知道,原来周武生的丈夫常年酗酒家暴妻儿,一度打到骨折的地步,周武生这次带儿子离开,很可能就是为了躲避家暴。” “因为他们居住的地方是一个文化经济相对落后的县城,本身人口迁移性大,人口流动速度很快,又因为警力不充足,于是这件事就再没有深查下去。” “直到一年前,一个陌生alpha以周武生律师的名义去和他的丈夫协议离婚,周武生丈夫不同意,可没过多久,他也消失了。” “他也登上了那艘游轮。” 端凌曜每说一个字,老周的脸色就难看一分,直到他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彻底站不住了,一屁股摔坐下来,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贺蔚厌烦地瞟了他一眼。 老周知道自己不是个能干大事的人,胆子小,心理素质太差,根本干不了一点亏心事,哪怕丈夫登上轮船只是为了赌博根本不是为了找他,他也害怕。 他是从小地方出来的,如果不是因为丈夫打他打得太狠,他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出来。 游轮旅游票是他上班的药店老板送给他的,他并不想去,怕被丈夫打,但没想到被儿子发现了,看到儿子期待的表情,他根本没法拒绝,于是趁着丈夫酗酒出去赌的时候,和儿子一起登上了大船。 没想到上了船,喝下服务员递来的饮料之后他就丧失了意识,等再醒来,他已经变成了alpha。 起初他的确很恐惧,从omega变成alpha的变性手术,切除了他的生|殖|腔和腺体,又缝合了新的alpha腺体,排异反应,全身过敏,几度心脏骤停……他害怕极了,可当他完全变成alpha,出现在丈夫面前时,看到他畏惧自己的表情,又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他不后悔成为alpha,相反的,他还很感谢那个把他变成alpha的人。 他也感谢贺蔚,从展示架上选择他,给他钱给他儿子找工作给他一个住的地方,所以他是自愿的。 老周急促地大喘,不顾地上满地碎片跪着爬过去,抓住端凌曜的裤子,大喊:“我是自愿的!端总!是贺总从那地方选中我,我是自愿的!” 贺蔚紧拧的眉头一点点松开,她又靠回沙发里,悠闲自若地欣赏着自己新做的指甲。 但端凌曜却说:“你自愿,那又怎样。” 他垂下眼眸,静静打量着老周的脸,他的目光没有鲜明的个人情绪,也丝毫不冷漠,只是单纯地,像是看一件不值钱的物品: “非法变性手术涉及到人体器官交易,是明令禁止的违法行为。被你以离婚为由骗上船的前夫是什么下场,你应该想象到了,和你的omega腺体、生|殖|腔以及你这个人本身一样,都变成了单独的个体,成为展示台的商品。” “而帮你把前夫骗上船,又在展示台上买下你的贺蔚女士,也无法独善其身。” “贺蔚女士当时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又是怎么恰好买下你这么一个由omega变性成为alpha的‘商品’,得知消息的渠道,以及主办方到底是谁?” 端凌曜笑了,他迎上贺蔚愤怒的目光,继续说:“近年来涉及人体器官买卖的案件频发,就算你把关系全都撇清了,那又怎样?贺家的股市会出现漏洞,母亲,你比任何人都知道,贺家没了你就是一群酒囊饭袋,把他们留在公司里只会是隐患,这点我说无数遍了。” 年轻的成年alpha第一次在亲生母亲面前露出獠牙:“你只要进去,我就做空能贺家,我要你成为丧家犬,母亲。” “端凌曜!” 贺蔚胸口翻涌的怒火在这一抹笑里瞬间被点燃,她怒不可遏地把手上的打火机朝端凌曜身上狠狠砸过去。但端凌曜不是老周,又怎么在原地任由她发泄,他偏头一躲,深沉的眼底倒映着贺蔚扭曲的面孔。 就像贺蔚了解他,知道他在乎沈穆那样,他也同样清楚贺蔚在乎什么,但那不够,身外之物没了又能怎样,端家为了面子会养着她,所以他得彻底让她失去价值,就像他那个企图撞死他的亲生父亲那样。 “端承霄企图撞死我,但没成功,我还坐在这里,现在彻底成为废物躺在疗养院里的人是他,没人敢说是我做的,只会说他是自找的蠢货。你呢,你也想变成废物吗?!” “你疯了!”贺蔚拍案而起,死死瞪着面前这个让她感到陌生的儿子,终于感到恐惧,“你以为老爷子会让你这么做?为了一个omega,一个上不台面的omega!” “他连亲生儿子都放弃了,难道还会保你一个出轨无数的儿媳妇?” 端凌曜笑了,端家的丑闻和这种人体器官交易一样,在圈子里根本就不是秘密。这种家庭结婚后夫妻双方各玩各的已经是常态了,但就算是常态,也不会有人翻出来,更别说摆到明面上来了。 第59章 但端凌曜无所谓,他乐意摆上来,端家已经闹过父子反目的笑话了,当时他命悬一线,所有人都在看他的笑话,觉得端家会放弃他这个残疾的继承人,但最后怎样呢,半死不活躺在那里的是他的父亲,是他爷爷的儿子。 他真没那么注重名声,心狠也好,残忍也罢,都无所谓。 贺蔚鲜红的指甲陷进掌心,气得浑身发抖,过了好半天,才重新坐回去:“就因为我伤了沈穆?拉他去做了亲子鉴定?” 端凌曜不可置否。 贺蔚气极反笑,她竖起手指隔空点了点端凌曜,好半天才找回声音似的: “你父亲蠢,但他还没蠢到极点,还知道找一个能帮得上忙的家庭,在结婚前不闹出私生子,生个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可是你呢?!你连个蠢货都不如!一个男妓生下来的小孩!一个在夜店长大的omega!被拉去当玩物!玩够了,垃圾一样扔到你床上!你还如获至宝似的宝贝起来了!” “沈穆是什么样子和你无关,当然和我也无关,因为他不管是什么样子,我都会为他托底。”端凌曜摸出手机看了眼亮起的屏幕,慢慢起身,“警察很快就到,你先想想怎么交代你吸毒的事吧。” 贺蔚再也无法保持冷静:“我什么时候吸毒了?!” 端凌曜冲她笑了笑,贺蔚立刻反应过来:“……你故意的?” 不管她有没有吸毒,警方接到报案之后就会搜查她近期出入过的所有场所,包括……贺蔚忽然想起来,她在南城找来的床伴都是沈家提供的。 “你…要通过我,把沈家也拉下水?你疯了!你心爱的沈穆呢?!他也是沈家人!失去了沈家这个身份端家更不会让他进门!” “那就不劳你费心了,沈穆自始至终都是受害者,他什么都不知道。” 端凌曜跨过老周的身体,正要往外走,忽然又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身来对老周道:“看好你儿子周健,他和沈予辛走得很近。” 老周已经懵了,喃喃问:“沈…予辛是谁?” 端凌曜顿了顿,看着贺蔚的脸色,若有所思:“就是把你变成这样的人。” 贺蔚猛地抬头。 端凌曜得到满意的答案,这才转过身重新走出玄关。 作者有话说: 谢谢我辣么大一张雪球呢、小汤圆吖、lydia、吹曲的万年青、雾失楼台、irss,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沈穆这场手术足足做了十二个小时才出来,他身体弱,生|殖|腔薄,腺体也受损得厉害,手术中几度差点心脏骤停,但他都坚强地撑过来了。 他被推出手术室时端凌曜及时迎了上去,手术中间他也去抽了好几管血提取高浓度信息素,结合最新的靶向药物用以恢复沈穆腺体,又持续精神高度紧绷,以至于刚看到沈穆正常的生命体征时差点腿软摔了个狗吃屎,好在被平岚一把扶住了。 他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连忙弯下腰去看沈穆的脸——脸色几乎和身下的床单一样,白得毫无血色,但眉头舒展开,两片眼睫静静合拢,看起来像睡着了。 端凌曜根本无法挪开视线,扶着床栏的手刚想握住他的手,但又看到他的双手都连接着仪器,只好作罢,转手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看着那颗殷红的小痣,忽而鼻腔一酸。 手术虽然结束了,但沈穆体质太弱,还需要去icu观察几天,至于术后用药的选择以及愈后情况,徐祺然还得全程盯着,毕竟这里没有可信的副手。好在他才从国外学成归来,任何方面都能照顾得到,除了工作量大了点,也没别的缺点了。 徐祺然把沈穆推进icu病房安置好,调试过各仪器和输液量,下过处方之后才打着哈欠出来:“沈穆的病房是单独套间,端总您尽量每天陪三个小时,以他的保持腺体活……” “我会一直在。” 端凌曜立刻应道,目光始终追随着沈穆,不知道在对谁说,语气郑重非常:“我会一直在。” 徐祺然哈欠打到一半被他这语气肉麻得浑身一哆嗦,刚想说你一直在有啥用,我又不能让你一直待在icu,结果他刚刚动了动嘴皮子打算开口,就被平岚眼疾手快捂嘴带走了。 “泥…搞森么泥…黄开偶——?!” 其实正值年关,需要端凌曜本人出面的事情太多,但他基本全推了,能线上进行就绝不出门,实在是必须要离开的情况他也会把郑梦时留在这里——在国外聘用的保镖,之前一直被他留在疗养院监视他父亲,正巧这几天疗养院那边说爸彻底醒不过来,就回到身边了。 不过端凌曜就算离开也不过超过一个小时,生怕沈穆在他离开的这一个小时里突然醒来似的,回来之后一定要进去亲自看一眼才安心,为此没少烦徐祺然。 徐祺然真是被他木着张棺材脸求人的样子给搞怕了,大手一挥给他的探望时间从三个小时涨到四个小时。 “真是搞不懂进去坐和隔着玻璃坐有什么区别。” 徐祺然站在玻璃外,望着病房里穿着无菌服充当人体信息素扩散器的端凌曜,摇了摇头:“要不是看在他当年给我补齐了科研经费的份上……我说,你们端总一直是这种深情人设吗?我怎么记得之前不是啊,他之前走的是霸总路线吧,看谁都用鼻孔看人。” 他可没忘那一年,他和端凌曜说自己科研经费报销没通过穷得没饭吃,来中餐馆打工混口饭吃,结果和老板因为鱼香肉丝里不能加鱼被打晕时对方意味深长的眼神。 平岚闻言白了他一眼,很坚定地维护自家老板:“你当时被白人老板打倒在地,看谁都会觉得是拿鼻孔看你,吃你的牛角包去吧大科学家,你不懂的。” “我哪里不懂,我什么都懂!”徐祺然在某些方面钝得像平角,嘀嘀咕咕拿出端凌曜给他的牛皮纸袋,拿出刚出炉又香又酥的牛角包正要吃,又开始嘀嘀咕咕,“对了,下次让你们端总不要挑我最脆弱的时候给我送吃的了,正常人会蹲在厕所门口挑人家蹲坑出来的时候送早点吗……嗯!香!郑大哥来一口?” 他又把纸袋伸向另一根正在当木桩的郑木桩,郑木桩拒绝了。 icu病房里隔音效果好,端凌曜根本听不见外头三人到底在说什么,但看徐祺然的表情就知道没什么好话,不过他都习惯了。 眼看还有三天不到就要过年,端凌曜提前告诉过平岚和郑梦时随时可以开始年假,但平岚表示自己父母都在国外,已经说过不回去过年了;郑梦时则是没有家人等他,去哪都一样,索性也就留在这里。 徐祺然倒是说自己有空回去看一趟家人,结果一通电话打过去,还没跟他爹妈说两句话,就听到一家子亲戚挤过来说自己哪里头疼脑热,末了还问他啥时候回去帮他们看看,气得徐祺然干脆不回去了,继续留在这里美其名曰拿高额加班费。 没想到这个时候在他身边的居然是这群和他毫无血缘关系的人,端凌曜也觉得好笑,他重新垂下目光,握住沈穆平放在身侧的手。 这些天他的状态渐渐转好,身上的仪器撤走大半,一只手输液足够了。端凌曜轻轻卷起他的袖口,手臂上细细密密的伤痕大部分都已经愈合了,除了手肘内侧过度抽血出现的淤青还没完全散干净以外,手臂几乎恢复了之前的雪白干净,又如白瓷似的润泽。 这么看来沈穆不是疤痕体质,端凌曜拧干一条热毛巾,叠成四角方形再从他的手腕细细擦过,掌心是软的,指腹也是软的,散发着微微的热。 端凌曜不想让他疼,擦拭的时候格外小心避开一切细小的伤口,包括他手掌心里留下的掐痕。 那应该是孩子出来的时候自己用指甲掐的,端凌曜放下毛巾,摩挲着沈穆的手,掌心残留的潮意似乎融化了他们两个的体温。 徐祺然说沈穆的生|殖|腔不止一次受损,除了这一次穿刺取样造成的损伤,还发现了标记受损的手术痕迹,但可能是手术中发现标记结长得位置不对,吸附在腔内大动脉血管上,一旦清除会造成生|殖|腔和腺体的坏死,所以没有把标记去除。 不知怎么的,端凌曜并不惊讶,因为他和沈穆再次相见时对方脸上喜极而泣的表情太过难忘,眼神里涌出的情感令他陌生。 他当时还以为是信息素的作用,所以才能让两个陌生人产生那样炙热的爱意,但现在想想,那可能是走投无路时看到最后一根蛛丝的眼神。 哪怕粉身碎骨,也要狠狠抓住。 或许根本不是爱,只是拼命想活下去地无可奈何而已。 但那不重要。 端凌曜捧起沈穆的手,放在唇边,在他的无名指上落下一吻。 他的穆穆已经走了很远了,剩下的路就让他来吧。 · 沈穆醒来那天,正好是大年二十九,难得是个大晴天。 他前一天已经基本恢复正常的生命体征,能够不靠仪器自主呼吸,并且对外界声音也能产生细微反应了,加上腺体的伤口也差不多愈合,至少有端凌曜在的地方不会失控溢漏,所以徐祺然直接把他安排到正常的单人病房里,让他们两个黏糊去了。 第60章 沈穆摘了氧气面罩之后,端凌曜没事就喜欢拿棉签蘸水给他擦嘴唇,棉签沿着唇周的淡粉色描了一圈,把干涸的唇瓣抹得湿湿的,等过了十来分钟,又重复一遍,不厌其烦。 徐祺然看不下去了,指着挂在床边的生理盐水,很不客气地说:“你这样会显得我很傻,端总,这挂着水呢,你要是觉得沈穆嘴皮干给人家抹唇膏啊!” 端凌曜:“……” 这回不仅是平岚看不下去了,一直当木桩的郑梦时也看不下去了,抄起这位脑袋缺根弦的科学家扛在肩上扔出病房,平岚顺便把门也关上了,生怕端凌曜不做点什么似的。 端凌曜看他们这样又觉得好笑,但他近两天觉得好笑的事情太多,脸上表情反而没什么变化,他生怕自己是那晚冒暴雨被冻得面瘫了,于是重新坐到床边,盯着窗外硕大灿烂的太阳,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和表情,觉得差不多了才转过头—— 他“嗖”一声站起来了。 出了太阳,冬雪消融的速度自然快了点,压在树枝间的雪被子轰一声砸了地,迸溅的雪粒子浮在空中,透过窗弥漫进病房内,端凌曜深吸了一口气,肺腔里顿时一片冰凉,但他仍浑身滚烫。 “穆穆……” 沈穆迷迷糊糊的,又觉得阳光刺眼似的,眉毛也拧巴起来,黏黏糊糊地:“嗯…” 端凌曜立刻哽住了,滞涩的酸意从鼻腔一点点滑进喉咙里,蔓延到五脏六腑,他又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一下又一下,那样用力地,像是快要把蕴藏在深处,那个被封闭起来的小盒子震碎了。 他一切关于爱的妄想,因为沈穆的苏醒,无法抑制地溢出来了。 端凌曜听到自己吞咽的声音,他看着沈穆,大步走上前,再次在床边坐下。 沈穆原本又要睡过去了,但隐隐约约察觉到手背旁边传来的温热,皱了皱眉,正打算再睁一次眼,但一只湿漉漉的掌心温柔地盖住他的双眼,是端凌曜的声音。 他说:“阳光太刺眼了,继续睡吧。” 作者有话说: 老徐那句话是:你搞什么,放开我! 终于可以甜甜了,真不容易啊啊啊啊啊啊 回忆篇要结束啦,正文篇开始会入v,然后看看下周有没有机会上榜,没有的话我就休息两天,把前文修一修,有的话我会继续写下去的~啵啵 第51章 年初五,迎财神。 徐祺然一大早来给沈穆做过基本检查之后就赖着不走了。 他来南城本身就是假期再兼职,除了沈穆没别的要忙的事,现在沈穆身体转好,他要忙的事情就更少了,时间自然而然空出来,所以说什么也要支张牌桌过来沾沾端凌曜的财气,非说他手里漏点财气就足够他下半辈子继续在学术象牙塔里吃喝不愁了。 端凌曜被他烦得不行,本想叫他回他的实验室去继续种蘑菇,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是他把人家打包带来南城的,自知理亏,只好默默蹲下身给沈穆穿鞋,装作听不见的样子: “今天外面天气好,我们出去晒会太阳,回来给你买个蛋糕,好不好?” 他简直像是哄小孩,语气温和又耐心,等把棉靴给沈穆穿上,确定他穿着舒服了才抬头,但沈穆却撇着眉头,轻轻指了指他背后,那意思让他看。 “怎么了?” 端凌曜不明所以,扭头一看,郑梦时站在病房门口,冲他微微一欠身,接着往身侧一偏,露出他背后的人。 竟然是老周。 端凌曜皱了眉头,思忖片刻又捏住沈穆搭放在膝头的双手,和他说:“穆穆,你在屋里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嗯?” 沈穆点点头。 他大病初愈,脸上血色还未恢复,整个人蔫蔫的看着没什么精神,及腰的墨色长发披在胸前衬得他肤白胜雪,眉心痣殷红似血,因为整个人瘦了一圈,眼睛显得更大了,乌亮亮地望着端凌曜,看着更像个瓷娃娃了。 他腺体还没恢复,发声和吞咽时喉腔的颤动会拉扯腺体周围的肌肉,容易造成二次损伤,所以徐祺然建议他短时间内不要说话。 端凌曜笑笑,抬手拿掌心贴了贴沈穆的脸颊,确定他身上都是温热的,才起身才走出房间,平岚极有眼色地待在门口,等他出来之后钻了进去,顺便把房门带上了。 端凌曜示意郑梦时让老周进来。 私人医院最大的好处就是条件优越,vip楼的单人病房也是个大概九十多平的小套间,除去沈穆住的那间主卧病房,还有单独一个隔间专门用来给家人陪护,不过端凌曜最近一直和沈穆一起睡,隔间暂时还没用到。 原本平岚问要不要在这摆张桌子平时方便他年后处理工作,端凌曜本想说可以,但仔细想了想还是摇头,他不打算让沈穆再在这里待太久,到底是沈家的医院,后面正式调查起来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所以等后面天气好起来,沈穆的身体状态差不多稳定下来,就带他回斑洲。 郑梦时把客厅的小方桌拖进屋内,又顺带拖了两把椅子进来,正打算出去倒水时,老周开口了: “不…不用麻烦了,我和端总说两句话就走。” 端凌曜挥了挥手,等着郑梦时退出门外,才问:“你要和我说什么?” 警方接连十几日的传唤审讯让面前这个中年男人憔悴许多,丝毫看不出之前的精致儒雅,看上去远比他的真实年龄要大得多。 可能是不必再讨好别人,老周没有穿平日里那些贴身凸显身材的衣物,而是随随便便套了件深褐色的长款羽绒服,衣摆下还有一大块深色的污渍,他把拉链拉到下巴底下,低着头,过了很久才嗫嚅道: “端总…谢谢您提醒我。” 端凌曜诧异地挑了挑眉,很诚实:“你是说你儿子和沈予辛走近的事?那不是为了你。” 老周苦笑了一下:“我知道,您当时只是为了看阿蔚的反应,但是我还是要感谢您,如果不是您,”他哽咽了一下,继续说,“我儿子就要变成第二个我了。” 那一晚他听到端凌曜说的话之后立即赶去儿子的公寓,一进门就发现几个陌生人出现在客厅里,架着他昏迷不醒的儿子正打算往外走。那些人起初还想把他也一起打晕带走,还是邻居被吵得不行推门正好撞见才侥幸逃脱。 后来也多亏了邻居报警,及时赶到的警察把茶几上那瓶基本没怎么动过的红酒带去检验,这才发现里面加了大量抗腺体分泌的违禁药物,配合酒精服用会导致突发性昏厥。 他不敢想,如果他那晚没有及时赶到,是不是永远都没法看到自己儿子了。 老周深吸了一口长气,继续说:“我也是来给您道歉的。” “嗯?” “阿蔚刚买下我那段时间,我是真心想和她过日子的。虽然船上的规矩是不能和客人私下联系,但是和她在一块之后我还是忍不住接过她的联系方式,然后偷偷联系了她。” 老周想起当年第一次看到贺蔚的时候,那是在一艘大到他无法想象的船上,桌上的食物、用来观赏的酒还是周围的陈设都是他只在电视上见过的,只不过区别是当时的他是观众,隔着电视机看商品,但现在他是商品,被客人看。 他年纪大了,又生过孩子,他们说他只有一张脸勉强能看,连什么脂率都高,所以不给他饭吃,让他必须减肥健身,身体变好看了才能卖得出去。但没人会要一个老男人,身体变好看了又怎样呢,他脸上的皱纹,还是难看得要命。 于是他们又往他的脸里注射什么药物,让他变年轻。 就这样,他遇见了贺蔚。 那一天,她戴着一只漂亮的蝴蝶面具。 老周眼眶一点点红了,他抹去眼泪,离开了填充剂之后他的脸老的比一般人要快,说: “阿蔚很有名,被她接下船之后我就查到了她是谁,知道她有孩子和先生之后,我也想过要和她分手,但我还是没说出口。因为她对我太好了,不嫌弃我的身体,还接纳我儿子,把我的儿子当成自己的孩子,我真的以为…我们是能过平稳日子的。” “我知道我这样不道德,可我也了解到她和她先生之间关系不好,所以一直这么…这么的麻痹自己,觉得这样不要紧…却忘了她也有个孩子,对不起。” 老周对着端凌曜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 端凌曜神色却没什么变化,他不理解老周这莫名其妙的愧疚从何而来,也不打算应下,但老周紧接着又开口: “我想说的就这么多了,端总,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和沈先生道个歉,如果不是我和她提了周健工作的事情,她也不会……” “不可能。” 端凌曜骤然打断他,冷冷盯着他:“我和贺蔚之间的事和你无关,不必把自己的位置看得太高,之后该说什么就说什么。” 老周听出他语气里的抵触,连忙解释:“我知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都和警察说过了,等周健身体恢复,警察不需要我继续留在这里之后,我就打算带着儿子离开南城,再也不会出现在您的面前。” 第61章 端凌曜知道他没有撒谎,但是他绝不可能让老周出现在沈穆面前,沈穆身体还很虚弱,经不起一场痛哭,所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提过孩子的事情。 孩子。 那小小的身体瞬间闪过眼前,端凌曜的心脏倏然间像是被刺穿了,还未愈合的旧伤又被再一次狠狠撕开,他有点呼吸困难地偏过头,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这些事都和你没关系,是我们母子之间的事。” 老周以为他是安慰自己,再次低下头:“端总…谢谢您。” 端凌曜让他走了。 老周最后又给他鞠了一躬,才慢慢退出门外,把门关上。 直到屋里静下来,端凌曜才起身走到窗边。 今日天大晴,无风无云无雨,和那晚完全不同。 端凌曜闭上眼,在这片足以沉溺其中的寂静里,他的手心像是被再次灼烧起来,那个孩子的身体残留在自己掌心的余温,连带着那一夜浸湿自己全身的血,又一次将他点燃了。 “……” 其实不是老周的错,端凌曜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不是老周的错,也不是贺蔚任何一个情人、任何一个亲戚的错,是他端凌曜的错。 因为他对贺蔚毫无底线的顺从,让她更加肆无忌惮地向他身边伸手,小到一个项目,大到对沈穆、对他的孩子下手;又因为他对方睿明一而再再而三的放任,所以才让他左右自己的私人生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责任。 “……” “……卧槽?!” 端凌曜整理好心情推门而入时正要说话,就听徐祺然突然蹦出一道惊天大操,他定睛望去,房里四个人围在病床的餐桌前,正玩得热火朝天。 居然连郑梦时都被抓过来了。 沈穆脱了鞋坐在床上,原本正望着徐祺然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露出有些担忧的神色,但一见端凌曜进来,眼睛瞬间就亮了,端凌曜看得心头一软,走过去自然而然坐到床边,凑到沈穆身边看牌桌: “干什么呢?” 他故意贴沈穆很近,想看看他抗不抗拒,但没想到沈穆反而直接靠进他的怀里,微微侧身,拿额头轻轻蹭了他的脸颊。 又长又卷的睫毛挠着颊侧有些痒,端凌曜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睛,很想亲他,但碍于其他人在场,摇了摇头,说:“没事…在玩什么?” 沈穆比了比手里的牌,平岚有点幸灾乐祸地回答:“徐大夫一定要我们陪他玩德扑。” 端凌曜看了眼桌上,一眼看到那副漂亮的同花顺,还以为是徐祺然仗着自己有留子经验过来欺负沈穆,眯了眯眼,想都没想: “我和穆穆一家。” 平岚止不住偷笑:“不用啦端总,小穆赢了,这副同花顺就是他的!” 端凌曜错愕地看向怀里,沈穆有点不好意思,捏捏自己的头发尖,仰头看着他。 平岚看了徐祺然一副输得底裤都没了的样子觉得更好笑,捂着肚子边笑边道:“这几场都是小穆赢!徐大夫他还迎财神…他今年的财运都被小穆赢走了!”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实在太有感染力了,笑得连郑梦时脸上都隐隐透着一股淡淡的笑意。沈穆更加不好意思,担忧地看着徐祺然,把自己赢来的筹码重新退回徐祺然面前。 徐祺然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加班费,感动得无语凝噎:“你……” 但他还没接过来,又被端凌曜拿回来了。 只见端凌曜淡定道:“没事,徐大夫很有气度,他不会生气的,咱们留着买蛋糕去。” 徐祺然:“……” 作者有话说: 明天开始停更三天!整理剧情和疯狂囤稿子!第52章 是回忆篇最后一篇万字入v!谢谢每一个宝宝对穆穆的支持,我会加倍努力!对啦!我们穆穆又上榜啦!我们要加油加油加油!谢谢大家的地雷营养液! 第52章 不过端凌曜加入之后没过多久牌局就结束了,因为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是沈穆信息素的味道。 但沈穆自己似乎毫无察觉,他只是脸色有些不好看,看起来像是累了,不时摸摸自己脖颈上的绷带——他腺体创口太大了,单纯靠抑制贴没办法包扎伤口,只好用了绷带缠住脖颈。 雪白细长的绷带一圈一圈缠住修长脖颈,倒不像是包扎伤口,反而更像一件礼物,衬得他的肩颈很是漂亮。 “我们才待不到两个小时,现在后颈已经有刺痛感了吗?” 徐祺然神情变得有些凝重,他让沈穆躺回去侧身抱住膝盖,手指轻轻按压绷带下微微鼓胀的腺体,沈穆下意识一抖,想向前挪动身子躲开徐祺然的触碰,端凌曜立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 沈穆咬住下唇,眼眶通红地望着他。 端凌曜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腺体,也知道现在的触碰肯定会痛,但此时的触诊是必要的,必须要让徐祺然确定腺体的恢复情况才行。 端凌曜拍拍沈穆的肩头,哄他:“很快就好,再忍一忍。” 沈穆失望地垂下眼,抱紧了自己的膝盖。 徐祺然的力道不算轻,沿着愈合的新肉,那些肿胀的部分一一按去,他按过这几个部分觉得腺体实在是烫得厉害,最终还是咬咬牙,低下头,凑在他的颈边嗅这里的味道。 温热的吐息钻进衣领,触手般缠住后脊,沈穆立即冻住了身体,本能抓着端凌曜的手,被他重重回握住了。 端凌曜跪在床边俯身吻住他的眉心,摩挲着他的额发,对他笑:“没事,医生在检查。” alpha的占有欲都很强,端凌曜现在还觉得自己不一样,可自从遇到了沈穆之后只觉得这是本能,他看到沈穆和作为beta的平岚共处一室都觉得难以接受,更何况现在亲眼目睹另一个alpha如此近距离嗅闻自己妻子的气味。 好在徐祺然很快离开了,他还是低估了s+级信息素的作用,尽管提前吃过抑制剂,但起身时还是觉得身体有些发热。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缝,对着冷风用力甩了甩脑袋,觉得好些了才回来问: “你现在能感觉到腺体在发烫吗?或者是能闻到自己的味道吗?” 沈穆迟疑了一瞬,还是摇摇头。 徐祺然掐着腰叹了口气,端凌曜问道:“……怎么样?” “他感受不到自己的腺体,自然无法控制,但是一直无法控制信息素是非常危险的,特别是像他这样的omega,即便是低浓度的信息素,也会造成一定的混乱。”徐祺然摘下一边手套,“我不清楚他有没有去omega监控局登记——如果登记了的话……端总,那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了。” 端凌曜的心猛地一沉,他听懂徐祺然说的意思。 s+omega信息素能够根据“+”的涨幅吸引任一性别,其中就包括beta,信息素过浓时甚至会让beta出现发热现象,之前别墅里的陈叔就是最好的例子。 由于这个原因,和出于保护s+omega的安全以及社会安定的立场,政府规定每一只s+omega都必须严格受到监控局的管束,但到底怎么管束,又怎么监管,却很少有人知道。 端凌曜幼时跟着爷爷参加宴会时无意间碰到一只s+omega,他和那一夜餐桌最上方的人同行,也很漂亮。 端凌曜记得,那个坐在餐桌最上方的人,是个beta。 徐祺然出去了一趟,再回来时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里头赫然是一条通体漆黑的choker,说: “这是我在国外跟的项目产品,用来监测信息素浓度的,还是研究初期,但基本功能完善,也有一定隔离信息素的作用。你先试试,就当做信息素控制的康复训练,至少要保持一段时间的稳定不外漏,否则监管局那里难过。” 信息素水平会根据人体状态进行变化,很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所以一般都需要到医院或者是科研院里专门的封闭病房里进行至少六个小时的观测,才能保证数据的稳定。住院期间不仅要保持清醒,身上还要链接各种仪器,手法非常复杂老旧。 但沈穆现在没办法保持长时间的清醒,更何况端凌曜现在也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封闭病房里待六个小时,如果能有更轻便简易的方法,当然更好。 端凌曜扶着沈穆坐起身,还是问:“……有可能痊愈吗?” 徐祺然双手插兜,很诚实:“不可能。” “除了临时标记,其他任何对腺体的实质性损伤都是不可逆的。就拿永久标记来说,即便清除了生|殖|腔里的标记结,也没法恢复如初,所以一般omega在第二次接受永久标记时,身体会本能出现排异反应,发生高烧不退的现象。” 徐祺然向沈穆一抬下巴: “他的腺体是反复损伤后的功能性再生能力丧失,现在看似腺体愈合了,但实则只是修复了外表,如果再出现和这次一样的创口,那么只能完全切割,才能保命。” 沈穆揪紧了端凌曜的手臂,接受徐祺然对自己未来的审判: 第62章 “——所以,他永远不能接受清除标记手术。” 他一辈子都要和端凌曜绑在一起。 · 等徐祺然走后,端凌曜替沈穆戴上了颈环。 他从背后抱住沈穆,双手穿过他的脖颈。沈穆低下头,将自己的长发拢到肩侧,绷带下未愈合的伤口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雪白的皮肉呈玉石般光洁细腻。 端凌曜凑在沈穆的肩窝里嗅了嗅,omega的香味全蓄在这里,他没忍住在里头落下了一枚吻,接着握着沈穆的肩头,侧过头看他的反应:“好了,紧吗?” 颈环紧贴着omega凸起的喉结,后颈处悬挂着一枚红色晶体,不像医疗监测物品,反而更像一种装饰品,但沈穆估计还是不习惯,摩挲着颈环,神情有些疲倦。 端凌曜耐心地问他:“是不是累了?” 沈穆摇摇头。 “那我去给你买蛋糕?可以不用吃流食了。” 沈穆还是摇头。 他揪着端凌曜的衣角缩进被褥里,omega原本眼睛就圆,现在瘦下来了显得更大了,乌亮的眼仁倒映着端凌曜怔愣的神色。端凌曜笑起来,侧身躺下,将沈穆连人带被子裹进怀里,抵着他的额头喊他的名字: “穆穆、穆穆……我的…穆穆。” 沈穆垂下眼睫。 omega信息素的甜香被锁在颈环之下,即便是端凌曜也只能凑近了才能闻到,他们离得太近了,近到能看到omega眼底的不安和惶恐。 端凌曜轻轻咬住他的鼻尖:“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任何人都无法让我们分开。” 沈穆眼睫猛颤,他慢慢抬起眼,alpha柔和的俊容让他觉得很陌生,但体力的快速消褪让他没有力气思考其中的缘由,困意涌上,他渐渐支撑不住,在端凌曜的拍打中,昏昏睡去。 扑通—— 身体好似被扔进了海面,冰冷的海水化作无数只手缠住他的手脚全身,将他不断向下拉扯,下沉,直至看不见一丝光亮,他的世界归于无尽的黑暗。 ……这是哪? 沈穆迷迷糊糊想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水滴的声响。 滴嗒。 那是极为熟悉的声响,但却又像是隔了一层朦胧的雾,沈穆一时记不起这是哪里的声音,他努力地睁开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海底中摩挲着向前,循着声音的方向,一步步向前。 但他刚迈出一步,环绕周围的黑暗骤然被刺眼的纯白所替代,他这才发现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笼罩,像是一只吃人的猛兽,又像是某种昂贵硕大的玻璃展示柜,大到……能够轻易地装下他。 沈穆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他背后的黑影突然开始向前,不断靠近他! 伴随着消毒水和血腥味,这道巨大的影子不断地拉长,就快要将他完全淹没了。 我不要…我不要再回到这里—— 在那道黑影完全吞没自己之前,沈穆不知哪来的勇气向前跑去。在这片一望无际的纯白世界里,他拼命地、疯狂地向前奔跑,可背后的黑影又幻化出无数只大手向他伸来,扯住他散在脑后的头发。 沈穆吃痛地摔倒在地。 嘀嗒。 他再次睁眼,眼前不再是那间纯白的实验室,而是初雪的月夜。 月色怎么会那么温柔呢?沈穆记得自己在心里想,月色温柔地映在飘扬的雪花之上,随着雪落的痕迹,点缀在屋檐上、树林间,很快覆盖这座城市……也能覆盖住他们脚下的血。 沈穆握着刀的手温暖极了,从另一个人腹部涌出来的血,温暖了他的身体,他记不清这个人的样子了,只知道他压在自己身上的身体很重,撕扯自己衣服的手很用力,埋在肩窝里的嘴唇很恶心。 他只知道,上一秒的月色是很无情的。 月色不会照亮他们的身影,不会有人发现他的挣扎和哭泣,不会有人来救他,他只能自保。 但林间突然传来簌簌的响声,他警惕地望过去,一个男人从暗处向他走来,恍如救世主般降临在他的眼前,亲昵又温柔地喊他: “穆穆。” 嘀嗒。 沈穆被头顶的手术灯刺得眯起双眼。 “太可怜了沈穆,你以为自己抱上了端凌曜的大腿就能逃出我们的手掌心吗,太蠢了。” 那个自己名义上的哥哥从阴影处走到灯下,攥住他的手臂,重新将那根透明软管扎进他的血管中。 鲜红的液体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沈穆艰难地偏过头,看到那个隐在阴影处中巨大的罐子。 那根透明软管再次将他们链接在一起。 沈穆木然望着手术灯旁高悬的吊瓶。 迷茫的意识仿佛深海的鱼,在被浸满阳光的浅水层中游荡,孩子剧烈的胎动是一下又一下的浪潮,在翻涌时唤醒他,又与他共同平息。 耳畔涌上的嗡鸣声中,他隐约听到有人对他说: “你的身体…根本不是用来为别人生孩子的,知道吗?” “……只是一个供应信息素的工具而已。” “不会有人来救你,端凌曜也不会。” 沈穆再次闭上眼。 眼角的泪,嘀嗒落下。 作者有话说:我来啦! 第53章 沈穆突然发起了高烧。 可能是那天开窗吹到了凉风,出现了呼吸道感染的症状,又恢复到只能吃流食的状态。但他躺久了后颈痛,连基本的吞咽也开始困难。 端凌曜本想替他解掉颈环,但他的信息素溢漏的浓度已经很高了,现在腺体还没恢复到可以用抑制贴的状态,也只能作罢。 看着沈穆每天戴着氧气面罩哧呼哧呼喘息,端凌曜很心疼,于是每天让他蜷在自己怀里休息,等他的腺体不烫了,才放回床上让他躺一会儿。 “来,穆穆,”端凌曜俯身用被褥裹住他的身体,抱在身上一并靠在床头,“又不舒服了,对吗?” 他低头吻了吻沈穆渗着冷汗的额角,又把他抱紧了点,哄孩子似的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为什么不喊我?” 沈穆迷迷糊糊地依偎在他的肩窝里,双眸失焦地望着洒进窗内的月色,喃喃唤道:“mommy……” 端凌曜的手突然凝固了,又慢慢地拍上去,拿下巴蹭了蹭沈穆的眉心,喊他:“穆穆,是我。” 但沈穆可能没听清,他半眯着眼睛,手不知不觉间按住了自己的小腹,掌心下的小腹尚未完全恢复平坦,但住在里面的生命已经没有了。 他问:“您……有没有见到我的孩子?” 端凌曜骤然浑身僵硬,那夜残留的滚热再次灼烧他的全身,烧得他难以呼吸,他颤抖着低下头,借着夜灯的朦胧,看清了omega眉眼间氤氲的湿红。 灯色虚虚勾勒出omega微仰的脸颊轮廓,弯翘的睫羽湿漉漉悬着泪。 他想起来了,沈穆的omega父亲也去世了。 “穆穆……” 随后,他看着沈穆的手一点点上挪,停在微微起伏的胸口上。 那是生命离开后的余烬,是为了哺育孩子而蓄起的雪丘,沈穆术后第三天突发高烧,体温直飙四十度,当时还以为是伤口感染,结果掀开衣服一看,胸口因孕育生命而二次发育的地方肿胀不堪,像两颗硬石堵在柔软皮肉之下。 只是现在没有人去吃了。 按理说男性omega的孕期不会那么快出现产乳的情况,但沈穆不一样,他比正常omega要更快拥有喂养孩子的乳汁。 仿佛要更快地让肚子里的孩子感受到爱意那样,他拼命地弥补另一份本该由父亲提供的爱意。 所以才会体现在身体上。 端凌曜深深闭上眼,颤栗的呼吸中他听到沈穆低弱的呢喃:“……好痛啊…” 沈穆低下头,停在胸前的手指捏住纽扣,一颗又一颗地解开了,过分宽松的病号服被他敞开,半拢在肩头,微隆的小腹挺起一条流畅的弧线,没入被褥下。 胸前湿得一沓糊涂,两处凸起小荷才露尖尖角似的,肿起来了。 沈穆捂着胸口开始啜泣,他一直在喊痛,陡然窜高的体温伴随着失控的信息素,端凌曜意识到不对,立刻按了床头铃,正要把沈穆放回床上,但他突然抓紧了自己的衣领。 在沈穆急促的喘息里,端凌曜听到他的乞求:“我不要…再痛了,救救我吧。” · 沈穆彻底清醒是在第四天的下午,醒来说的第一句话是:“……嘴里好苦,想吃甜的。” 他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说完这句话时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冲端凌曜抿唇笑笑,说是不是要问徐大夫自己能不能吃,但端凌曜却揉揉他的头发,说: “不管他,我现在就去买。” 沈穆笑起来。 徐祺然趁着端凌曜不在才过来找他们聊天,一边剥橘子一边抱怨,说他那晚饱受惊吓,端凌曜非说是他要玩牌的错,搞得他一整晚都战战兢兢用药,又说幸好沈穆现在清醒了,不然他可能会被这姓端的资本家无情暗杀。 第63章 “就像那位一样……那叫什么?”徐祺然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好甜,嘶…我记得姓方来着,记不起来名字了。” 平岚赶紧扯开话题:“想不起来就别硬想了,吃你的橘子去吧!” 徐祺然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但又见沈穆疲倦地趴在平岚后背上,没有一点想听的欲|望,也只好作罢。 沈穆现在连坐着的力气都没有,端凌曜又出门了,只好靠在平岚身上。 徐祺然把橘子吃完拍了拍手,客观评价:“你俩像树袋熊似的。” 平岚又扔了一个橘子给他,警告他把大臭嘴巴闭起来。 现在差不多快到六点,夜色完全暗了下来,医院靠近郊区,回到公司安排的公寓还有一多小时的车距,但平岚还是打算等端凌曜买过蛋糕回来之后再走,他看着徐祺然剥得稀巴烂的橘皮,扭头打算问沈穆要不要吃橘子。 但沈穆贴得太近了,平岚扭头时差点擦过他的眉心,迅速扭回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平岚顿时一阵心惊肉跳。 不得不说,美人即便是生病也都是美的,至少对平岚来说就是如此,刚才那一撇,他只能看到沈穆眉心的红痣和半垂的眼睫。 殷红的眉心痣在发丝间若影若现,睫羽又长又卷,像是蝴蝶翅膀。 平岚十二岁前一直在a国长大,对母国的文化学习还是从初中回国后才开始,当时班级里十分流行古风小说,描写美人时用的都是皓腕、水眸、倾城面。不过那时候他中文造诣不深,很多地方看不懂,对文字的表达还停留在字面意思上,不理解皓石一样的手腕哪里好看了,明明就是硬啊。 沈穆揪着他的衣角,晃了晃。 平岚这次不敢彻底扭过去了,只是微微偏过一个角度,看见了沈穆扯住他衣角的手,好像突然明白了。 他问:“没事,我想问你要不要吃橘子?” 贴着耳廓旁的脸颊前后蹭了蹭,平岚说:“好,待会端总带蛋糕回来,小穆想吃什么口味的?” 回应他的是一阵带着鼻音的沉重喘息,沈穆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草莓。” 平岚担心他从自己肩头掉下来,反手虚圈在他的腰前,闻言笑了:“端总肯定给你带。” 沈穆也笑起来,摩挲着自己的脖颈,在平岚耳边问:“……方睿明呢?” 说话时的吐息游在颈侧,平岚被他冷不丁的出声吓了一跳,想要缩脖子,可又想到他还在肩膀上,硬生生克制住了。 他顿了一下,想到端凌曜嘱咐他的话,还是犹豫道:“方助去国外了。” 沈穆脖子后面的红水晶也应时闪烁了两下——那是漏了点信息素的意思。尽管很淡,但平岚离他太近,也能嗅到这股气味,原本平静的身体渐渐涌起一股热潮,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忽然觉得紧贴着自己的后背有点湿。 那不仅是自己身上的汗,平岚无比确定,紧贴后背的身体软到仿佛能捏出水来,他莫名紧张起来,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倏地,徐祺然起身,一言不发径直走出门外。 房间里只剩下沈穆和平岚两个人,平岚顿时更紧张了,身体也开始僵硬,沈穆察觉到他的不适,也不想为难他,轻声道: “阿岚,好累啊,我想靠着。” “好…好!” 平岚赶忙护着他的身体慢慢转过身,托着他的后脑勺帮他躺下,又赶紧绕到另一侧调试床头的高度,沈穆说: “外面下雨了吗?” “嗯,外面还是很冷的,暖气温度要不要调高一点?” 沈穆摇摇头,又说:“我想看看窗外。” 他声音又轻又哑,轻到几乎被窗外的雨声掩盖,好在屋里很安静,平岚又把床头调整到沈穆能看到窗户的角度: “这个高度可以吗?” “谢谢阿岚。” 外面天已经黑了,冬雨料峭,淋得整面窗都晕开斑驳的水痕,微弱的路灯灯光像是被打碎的裂纹,又被薄薄的一层水雾凝固在一起,余下寒意。 沈穆怔怔望着窗外,双手叠在小腹上,静静闭上了眼。 平岚以为他睡了,便蹑手蹑脚关了灯,也退出门外。 等房间完全安静下来,沈穆忽然睁开双眼,黑沉沉的目光,凝视着窗外微弱的灯色,他扯掉了自己手背上的针管,拿出了枕头下一早准备好的剪刀。 端凌曜回来时就见平岚坐在客厅,愣了愣:“怎么在外面?” 平岚和他解释:“小穆睡觉了,我怕打扰他。” 端凌曜点点头,本想把蛋糕盒递过去让他挑一个,但又觉得还是应该给沈穆先拆,于是想了想还是让平岚先回去了,自己则走去门前,轻轻敲了敲门: “穆穆,我进来了。” 沈穆现在没法大声说话,所以端凌曜没等他出声,直接推门而入,但刚进屋,脸色笑意还没扬起就顿住了,本该在床上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穆穆?” 端凌曜把蛋糕盒放下,又发现输液管也被扯下来了,软管里的药水和血液在床单上晕开一片。他眼皮一跳,立刻拉开洗手间,居然也是空的。 “怎么了?!” 平岚刚要走就听到这里的动静,急忙赶过来,结果一看空荡荡的床榻也同样傻了眼,刚要说话,结果一抬眼,瞬间僵住了。 他满脸惊惧地指着窗外:“……端总…” 端凌曜闻声抬头,见他这样心脏骤然一停,踉跄了一步扶住床栏,在心脏的狂跳中,一点一点僵硬地扭过头—— 只见阳台上,栏杆前,立着一道单薄的身影。 那是沈穆。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冲啊!!!!!十点没有第三更的话就是俺太菜了啊啊啊啊我哭! 第54章 病房在十四楼,主卧连接的阳台是个差不多二十平方的大型空中花园,整个地面覆盖光滑的大理石瓷砖,并沿着围栏设置了一整圈的户外花池。冬日刺骨的大雨瓢泼直下,顺着大理石瓷砖的缝隙流向四面八方,在地上汇聚成浅浅的水层,最后又沿着下水道哗啦啦流下去。 下水管道就在窗户边的半面墙上,水流声无比清晰地在寂静的屋内回荡。 现在室外温度是零度以下,沈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病号服,甚至连鞋都没穿,被暴雨浸得透湿,端凌曜看着他从栏杆旁踉踉跄跄往花池边挪,手里似乎还拿着什么。 雨下得太大了,天色又完全黑下来,能见度很低,端凌曜眼睁睁看着那道身影突然被绊了一下,弓着腰,摇摇晃晃爬上了花池。 端凌曜简直连呼吸都要停止了,栏杆本就只到半腰高,加上花池的高度估计只能到沈穆大腿处,万一一个脚滑……他衬衣下胸膛剧烈起伏,抓着门把手的手用力向外扯拽。 砰!砰!砰! 门框上的灰尘簌簌下落,整个门框都被这股巨力悍然向外扯动,但奇怪的是门缝却严丝合缝,没有半点松动的样子。 端凌曜的力道能徒手扯下密码锁,现在怎么可能扯不开这小小一道弹簧锁,他气喘着逐一解开外套纽扣,扯松领带,接着统统扔到一边,又脱下马甲,卷起袖口,小臂健硕的肌肉线条都在发烫似的,他用滚烫的手掌心抹开门上的雾气—— 那道身影还好好站在原地。 “已经给警方打过电话了,马上就到,地上也铺了救援气垫,郑梦时已经在准备救援绳索从窗户过去……端总!” 平岚从门外匆匆赶来,就见端凌曜从餐桌旁托过一把实木餐椅,径直拖进屋内,他连忙跟上去,端凌曜站在门旁,说:“让开。” 他的语调平稳,但嗓音却透着沙哑。 没等平岚做出反应,端凌曜抄起椅背轰然砸了过去! 轰——! 这把实木餐椅至少二十斤,挥动起来直接拦腰在门上砸出了个深坑!玻璃碎屑与满墙的灰屑扑朔落地,端凌曜连眼都没眨,紧接着再次挥动,又是轰的一声! 这一次直接把这扇门砸了个对穿,半把椅子卡在门上,端凌曜脚踩墙面,直接把椅子硬生生扯了出来!玻璃碎片噼里啪啦飞溅到各处,在他因发力而肌肉线条毕露的小臂上划出数道血痕,但他只是把椅子拔出来扔到一边,丝毫没察觉到似的,伸出手,从刚开的洞穿了过去。 吧嗒一声,将背面那道老式插销锁打开了。 他推开门,走进雨幕中。 · 其实沈穆只想出来吹吹风。 他在屋内看的时候还没发现这场雨下得这么大,没想到出来之后就被淋了个透,这雨也不像是雨,反而像是冰锥似的,敲在身上一阵阵的疼。 但他早就习惯疼痛了。 沈穆仰着头,望着从天幕上直直坠下的雨滴,感受着全身的温度一点点被带走,衣物全湿了,冰冷冷地贴着他的身体,他松开栏杆,慢慢站直身体。 天台的寒风呼啸,从他张开的手臂间穿过,化作无形的大手将他不断向前推去,沈穆闭上眼,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第64章 但后颈的仪器一直在震动,让他很烦躁,沈穆睁开眼睛,他很不喜欢这个颈环,就像不喜欢自己这头长发一样,让他觉得自己像条狗。 他把手指插|进颈环和脖颈之间,举起剪刀对着自己的脖颈,咔嚓一声将这根颈环剪断,接着顺手扔进花池里,又拢起自己的头发,本想整个剪断,但头发太长太多了,剪刀又太钝,他只好一缕一缕地剪。 好在头发都湿透了,剪起来很容易,压在肩头的重量逐渐消失,沈穆心情很好地加快速度,总算把最后一缕碍事的头发剪断了。 仿佛拴在脖颈上的锁链终于消失,他深吸了一口长气,肺腔里顿时全是水汽,呛得他直咳嗽。 站在这里,他可以不用再考虑那么多了。 他可以不用继续怨恨那些伤害他的人,不论是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和哥哥,还是端凌曜的母亲;他也不用再顾虑端凌曜的心情,不用顾虑他和贺蔚的关系而逼迫自己放下怨恨。 最重要的是,他更不用害怕某一天腺体切除,他彻底失去价值,端凌曜会抛弃他了。 他不必畏惧浮萍般的未来。 不用害怕,也不用畏惧,更不必冠上沈家的姓氏,他可以自由地来去。 这一切的一切……统统不重要。 因为他已经站在了这里,只要向前迈出一步,他就不会再疼了。 沈穆低下头,抹去眼前的雨水,巨大的雨幕中楼下突然用灯光围出了一块空地,其中黄色的救援气垫摆在中间,警灯交织在一起,映着天际都变成红蓝的颜色。 他们在干嘛?有人要跳楼吗? 沈穆不明所以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自己腹部凸起的弧度。 单薄的衣物浸透雨水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把身形的变化都勾勒出来,沈穆觉得奇怪,他的肚子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了,却是鼓着的。 他掀开衣摆,拉到胸口上,顺手用剪刀的尖头戳了戳自己的腹部,他像是在端详一具陌生的身体,也无法感受到这份寒冷,尖头逆行而上,停在胸口的微隆上。 这里原本是留给孩子的。 沈穆忽而一怔,舒展的眉头逐渐拧起,大脑也在这一瞬间陷入一片空白。 他又怔怔看着楼下的蓝红警灯,隐约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缺了一块,但他清晰地记得那一晚,也是这样的雨夜,他小小的孩子趴在他的身上,永远地深眠了。 可是他现在在哪? 这个问题像是某个按钮,沈穆手里的剪刀直直砸在脚背滑进花池里,分不清是寒冷还是沸腾的温度从后颈一路点燃他的全身,他颤抖着弓下腰,极力想要蜷缩成一团,但脚下太滑了,挪步的瞬间,恰好踩上那把剪刀。 他的身体猛地向后一滑。 耳畔的风声在此刻停下了,沈穆怔怔望着即将坠落的雨滴,那些混沌的记忆逐一消散,时间仿佛在此刻无限拉长,一切的动作都变得无比缓慢,巨大的失重感宛如凌迟般一点一点笼罩他的上半身,将他往背后的悬空的地方拖拽。 但他连恐惧都感受不到,反而向空中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一条布满鲜红划痕的有力手臂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沈穆的视线瞬间聚焦,不等他看清楚是谁,那人已经狠狠拽住他的手腕把他整个人从悬空处拉了回来! 所有凝固的风声雨点统统融化,沈穆一抹脸上的水,茫然地盯着这条攥着自己的手臂: “你是谁啊?” 天太黑了,他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觉得攥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太烫了,烫得他浑身的血都热起来了。 但这个人却什么都没说,而是颤抖地圈住他的身体往后拖。 “你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沈穆有点担心地拍了拍这人的手背,关切道,“你受伤了,快去包扎一下吧,我会小心一点的,谢谢你。” 可这人抖得更厉害了,沈穆这才发现他手臂上的伤口竟然这么深,像是被玻璃碎片划破的一样。他看得有点出神,脚下一时没注意不小心踉跄了一下,可这个人却以为他是要挣脱逃跑,丝毫没有放慢脚步,反而更加用力拽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硬生生将他拽下花池。 沈穆被捏得很疼,又比不过人家的力气,只能很不高兴地嘟囔:“好痛啊。” 这个人立刻就停了。 倏地,不知哪来的灯光从上空投下,螺旋桨的嗡鸣声划破暴雨,沈穆扭头望去,只见数架直升机悬在空中,洁白的灯束照亮了整个天台。 借着这束光,沈穆顺着攥着自己的手臂往上看去,伤痕累累但肌肉分明的手臂,被血和雨水浸湿的袖口,衬衣下剧烈起伏的胸膛…… 沈穆瞳仁骤缩。 “……你是…”沈穆皱了皱眉,试探地向他伸出手,在触上alpha那分不清泪痕还是雨水的眼角时轻声唤道,“凌曜…” “你怎么哭了?” 端凌曜紧绷的面部肌肉骤然战栗起来,他咬紧牙关,极力遏制自己继续用力,但他做不到,他的脑子里不断重复沈穆半个身体悬在护栏外的画面,他根本没办法放手。 他望着面前满脸无措的omega,很想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告诉他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可当他开口,从胸腔挤压出的苦涩瞬间涌出,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几乎是吼出来:“你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 沈穆被吓了一跳,迅速低下头:“我…只是想吹吹风,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没想到雨下这么大,我什么都没做……” 张皇的视线无意间扫过脚背上的划痕,沈穆声音一顿,他不知道自己脚上怎么会出现这个划痕,他重新抬起眼,对上端凌曜猩红的眼眶,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于是试探地转过头—— 他的背后是十四楼的高空。 沈穆被陡然的悬空感吓得后退了一步:“我…为什么在…这里…我为什么……” 他终于意识到端凌曜为什么是这个表情了,急忙向他解释:“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里…我要干什么…?” 脑海中隐隐有什么碎了。 沈穆的表情骤然变得惶恐,全身痉挛似的开始发抖,后颈的滚烫,失温的身体,他按住自己的小腹不知所措地环顾四周,淋在身上的雨水突然变得粘稠,鲜血的腥臭味牢牢裹住了他,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滴嗒声—— “这是…哪…我…我……” 沈穆拼命挣脱端凌曜的束缚,指甲在身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他捂住自己的脸,整个人陷入了慌乱之中: “我…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记得……” 端凌曜立刻抱住了他,强行掰开他的手,嘴唇贴着omega的脸颊不断亲吻:“穆穆…穆穆……没关系,没关系的。” alpha滚烫的身体紧紧抱住自己,沈穆惊恐的情绪像是瞬间有了依靠,他在alpha的怀里蜷起身体,捂着自己的脸: “我…好疼…我不要疼了…” “我的孩子不见了…我在找我的孩子…他被藏起来了……” “对不起…我想回家…” “mommy……” 沈穆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体也异常抽搐起来,信息素开始疯狂失控,端凌曜拿身体挡住雨,握着他的手,湿漉漉的吻从他的脸颊一路吻到后颈。 当犬牙触上omega的腺体时,他再次挣扎起来,踢蹬着小腿,大哭着请求,不停地说不要。 不要被标记。 可alpha的犬牙还是咬住了这里。 大股大股alpha信息素疯狂涌进体内,沈穆的乞求变成的凄厉哭喊,那些让他变得不像自己的omega信息素统统有了归处。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渐渐没了声响,端凌曜这才松开口,把沈穆打横抱起。 沈穆又恢复到往日的安静模样,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说:“我是不是疯了。” 滚热的泪珠滴在他的眉心之上,沈穆怔怔抬头,就听端凌曜说: “你只是生病了。” · 这是长年积压的心病,靠短时间的休养根本无法痊愈。 “靠药物也只能缓解一时,根治……是个漫长的过程。”徐祺然看着蜷在床上熟睡的沈穆收回了注射器,“我又给他打了一针镇定,应该会睡一会,你在旁边的话,我就不把他拴在床上了。” “平岚会在,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端凌曜摩挲着刚刚包扎好的手臂,他又恢复了往日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眼角残留的泪痕还未消散,他绕到床边蹲下|身子,看到沈穆熟睡的睡颜目光突然变得很温柔。 他抬手摸了摸沈穆的头发,凑上去吻了他的嘴唇。 “等我。” 说罢,他起身捞起外套,直接走出门外。 今年这个年,好几家都过得相当辛苦。 毕竟贺蔚年前突然被警方带走,还没出来就传出了吸毒和人体交易的罪名,还必须拘留观察,公司无人管理,股市也因此一整个大跳水。 第65章 不过他们起初还在国外享受阳光浴,不觉得有什么,毕竟贺家和端家有不少关联公司,端凌曜又是贺蔚的亲儿子,怎么可能放任自己母亲的心血被他人瓜分呢。但没想到端凌曜不仅放任,他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做空,不计成本,大有要把他们直接摁死的念头。 等贺家人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公司只剩了个空壳子,他们急忙联系端凌曜,得到的却是无人接听的回复,去找端家,得到的也是无人接听的回复。 但贺老爷子早已退休,在政界的老朋友大多在大换水时下去了,子孙辈除了贺蔚这个女儿和端凌曜这个外孙没一个能顶事,几番周折下来连连碰壁,气得血压飙升,直接住院了。 就这么焦头烂额地度过几天,终于在一天晚上,得到了端凌曜的回电。 年后贺蔚突然被保释出来,她本就没吸毒,都是老周做的伪证才让警方多拘留她了几天观察,后续人体交易的证据还不齐全,原本拘留完就能出来了,但又不知道是谁送来她这几年秘密出海的照片和详细资料,她不得不又继续配合调查。 等再出来时,已经是年后了。 她原本出来时还一肚子火气,打算宁可自伤一千也一定要狠狠教训端凌曜一下,但没想到刚出门,就见到她本该在国外度假的父母亲自来接她。 “爸,妈?” 贺蔚愣在原地,就见马路对面的贺父贺母一见到她立刻颤巍巍迎了过来,贺蔚顿时心头一暖,忙不迭向他们挥手:“别过来!我来找你们!” 但老人家年纪大了,听力下降没听清楚,又互相搀扶着往人行道上走,贺蔚看得心急,一个劲冲他们挥手,让他们不要过来,眼看着红灯只剩几秒,四岔路口上又没车,她索性大步冲上斑马线: “爸妈别过来,我来找你们——” 就在这时,一辆漆黑的轿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岔口处快速向她冲来,这千钧一发之际,贺蔚的脚步瞬间焊死了,她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轿车不断靠近,接着砰—— 空旷的四岔路口上,溅出一大摊血。 贺蔚再醒来时只觉得浑身剧痛,像是骨头都碎了一般,她用力眨了眨眼,望着天花板等待视线逐渐清晰,刚想扭头,却发现自己一动不能动了。 “母亲醒了?” 一道熟悉的嗓音骤然响起,贺蔚迅速循声望去,果然看到倚在门框边正打着电话的端凌曜,立刻愤怒地瞪着他:“你在这里干什么?!你又做了什么!” 端凌曜看着她的眼神里带着无奈,语气温和:“舅舅,您听到了吧,母亲已经醒过来了,您让外公外婆不用担心,好好休息。” “你又做了什么!端凌曜!你这个畜生!”贺蔚不停地大喊,她拼命地挪动身体,但却在看到自己架高的半条腿时瞬间哑了声。 “警察调过监控了,对方是正常驾驶,母亲闯了红灯,所以最后是母亲主要责任……没事,手术很顺利,只是…” 端凌曜走到她身边,十分善解人意地升高她的床头,方便她看到自己空荡荡下半身。 在贺蔚的尖叫声中,他摇了摇头,似乎也为此感到悲痛一般:“母亲的右腿和左小腿截肢了。” 医生护士闻声冲进病房按住贺蔚的身体,端凌曜不想打扰他们,便退出门外,医院幽暗的长廊上,声控灯跟随他的脚步声逐一亮起,他来到电梯门前,插兜打量着应急通道标牌边的监控,温和的假面终于撕开,语气讥诮: “明天会有人去和你签合同,放心吧,属于你的股份一分不会少,替我转告两位老人家,辛苦了。” 电话那头原本低沉的气氛瞬间被打破,带着哭腔的道谢声此起彼伏,端凌曜兴致缺缺地挂了电话,正好这时电梯到了,他正要进去,却正好碰到了他要去找的人。 沈全奎。 沈全奎脸上闪过一丝惊恐,下意识后退。 端凌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沈伯父,好久不见。” 自沈穆要跳楼那天之后又过了很久,久到天气回暖,庭院里寒气消散,城市里逐渐裹上脆嫩的新绿,第一朵早樱在某一天的黄昏十分绽开了第一抹粉俏,整座城很快笼罩起柔软的粉云。 期间警察来过不少次,起初是对他站在围栏边的危险举动做出批评和安抚,后来不知道哪一天突然变成了对沈家涉及人体实验案件的相关调查,但由于太突然了,沈穆还有点懵。 他抓着端凌曜的手,低下头,抿了抿唇。 警察以为他畏惧沈家的报复,郑重道:“请你相信我们警察,一定会将伤害你的人绳之以法。” 沈穆眸光微闪。 但他身体还没恢复,想起某些事容易情绪激动,出现信息素失控和哭得喘不上气的情况,每当这时候端凌曜都会从身后抱住他,或是请警察改日再来。 等警察走了,端凌曜又回到病房,平岚正坐在床边替沈穆擦泪。 端凌曜走上前,沈穆又张开手臂,那是要抱的意思。 不过关于沈穆要跳楼这件事,他本人后来解释过无数次,声称自己真的不是想去跳楼,只是单纯想透透气,不必这么紧张地要每天都陪着他。 可惜效果甚微,平岚还是坚定地寸步不离,每天都等到端凌曜回来才能放心离开病房。 这让沈穆有点愧疚。 “我现在…真的挺好的,不用这么担心我,我也能自己走路了。” 沈穆坐在理发店的镜子前,透过镜子望着正站在一旁咔咔拍照的端凌曜,不由得笑了:“还没剪好呢,拍什么呀?” “最后纪念一下。”端凌曜收起手机,走到他身边坐下,他其实很喜欢沈穆的长发,“穆穆想剪到什么长度?” “是啊,您想剪到什么长度?”理发师在沈穆头上比划了一下,“不过我说句实话,您真的很适合长发,帮您稍微修理一个层次怎么样?” 沈穆看着自己的头发,原本及腰的长发被他那晚剪得参差不齐,堪堪只到肩膀的长度,这几年一直是长发的状态,他都有点记不得自己原来是什么样子了。 端凌曜见他在犹豫,以为他是被理发师的话劝住了,于是蹲下|身握住他的手,鼓励道:“没事的穆穆,喜欢什么样子都可以,不用顾忌那么多。” 沈穆冲他眉眼一弯,反握住他温暖的手指,缓缓开口: “我想……” 三个小时后,沈穆第不知道多少次摸了摸自己细碎的短发,有些紧张地抱紧花束,说:“我这样……他会不会认不出我来呀。” “不会的,”端凌曜从墓地负责人那里接过扫墓工具,上下打量着他,很诚实地评价,“很可爱。” 沈穆瞬间脸红了,上前挽住他的手臂,拿脸蹭了蹭。 端凌曜领他往墓园里去。 今天天气晴朗,墓园周围春意很浓,沿着围栏边还有几棵桃树,早早开了花。因为是工作日,墓园里除了他们没有别人,一排排墓碑沐浴在阳光下,宁静清幽。 端凌曜像是经常过来,在成百上千的墓碑中很快找到了,他牵着沈穆走到最后一排,在树影遮蔽下的那一块。 端凌曜、沈穆之子。 沈穆似是被灼伤了眼,匆匆低下头。 端凌曜俯身将向日葵和铃兰的花束摆在墓碑前,用拿毛巾擦去墓碑上的灰尘:“今天爸爸带妈妈来看你了,妈妈剪了短发,怕你不认识他,爸爸说劝了他好久,但他还是很担心,要不你和他说说?” 他已经听到背后传来的啜泣声了。 端凌曜没有勇气扭头去看,他又把篮子里的东西摆出来,这是他们昨晚一起收拾的,除了他准备玩具点心,还有一件小衣服,上面有着小熊的图案。 “这是妈妈准备的衣服,”端凌曜把衣服盖在脸上闻了闻,“妈妈给你洗过了,有橙子的香味。” “……你喜欢吗?” 沈穆终于出声,他也慢慢蹲下|身,接过端凌曜手里的衣服,轻轻展开在碑前,小小的衣服被洗得香喷喷的,又在阳光下晒得暖呼呼。 端凌曜怕他蹲久了头晕,想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但沈穆却摇摇头,泛红的眼睛望着冰冷的碑石,眼底的柔色几乎要融化了,白皙的指尖悬在空中,像是抚摸婴儿肌肤那样,抚过碑面。 “mommy很爱你,很爱你。” 沈穆又冲端凌曜弯眸一笑:“爸爸也很爱你。” 端凌曜紧绷的神色逐渐放松。 沈穆挽住他的手臂,侧头靠在他的肩头。 阳光好似晶莹的湖水,在小小的墓碑上闪烁着光芒,温暖的春风在树影间荡漾,沈穆握住端凌曜的手,很温柔地说: “等爸爸和mommy做好准备,能不能请你再来到我们家?” “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好好爱你。” “一定。” …… 一年后,南城大学东门门口。 一辆漆黑低调的迈巴赫亦步亦趋跟随着前方并排行走的三名学生,不时鸣笛催促一下,惹得其中个子最高的男同学很无语:“这谁啊……也太没素质了。” 第66章 说完他又扭头,看向身侧比他矮一个头的漂亮omega:“据说我们学校门口最近经常有陌生人,小穆你一定……小穆?” 沈穆迅速整理完资料,把平板往小组成员的怀里一塞,随后往后退了一步,冲他们挥挥手:“我先走了,明天见!” “……?!” 不等他们开口,就见沈穆朝着那辆迈巴赫跑去,车里的人见状也停稳下车,张开手臂牢牢接住了他。 沈穆搂着端凌曜的脖子,飞快地在他的嘴唇上点了一下,笑着说: “老公,我们回家吧!” 端凌曜看着他在阳光下熠熠闪烁的眉心痣,也笑起来: “好,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说:累死我了!累死我了!!!下一章开始!正文!!! 第55章 端凌曜下午回家时顺路从楼下花店带了一束荷花。 刚送来的荷花,插在水桶里各个都是还没开的花苞,端凌曜亲自挑了几朵外瓣上没有磕碰损伤的花苞交给让小店员,让她剥好花苞,拿包装纸和丝带装饰过后才带回车上,让司机驱车回家。 车内冷气充足,他们家都没有用车载香水的习惯,但此时花叶间淡淡的水气倒是很清新,端凌曜见有一片花瓣没完全剥开,遮住了里头娇嫩的黄蕊,犹豫着拿指腹往外拨了拨。 但这片花瓣偏跟他不对付,执拗地保持这个姿势,非要挡着花苞中间黄色的莲蓬心,端凌曜索性放弃,决定带回去交给妻子打理,他指节粗,根本做不来这种精细活。 现在都快六点了,阳光依然不见弱,映着半边天都是亮的。 六月份是菡萏初开的季节,热归热了点,但景色却很不错,傍晚时分的阳光投在身上也不至于七八月份的焦烫,很适合去赏荷散心。 端凌曜还记得去年六月份他们家的忙碌,先是给俩儿子送考,紧接着又是考过试之后的成人礼,之后才空出时间全家一起去郊外的度假村好好地休息了两天。 那里的度假村是他们家自己注资和朋友一起合伙开的,专门留了一栋别墅供他们一家休息,他记得那里的荷花开得好,周围环境幽雅,很适合散心。 不过今年沈穆身体不适合远距离出行,一切小心点为好,至于出去散心,还是回去商量一下再说。 三十分钟后,端凌曜从正门先下了车,可能是他力气太大,这花看着都有点蔫了。他下了车之后一路小跑穿过庭院进了主楼,一进门就问:“夫人呢?” “在小书房看书呢,少……老爷?”新来的管家还没说完,就见端凌曜已经匆匆上了楼,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抹残影。 “这……” 端凌曜大步来到书房前,站在门前停下留给自己一个呼吸的时间,天气本就热,他还穿着西装,一路跑过来领带勒得他都要喘不上气了。他喘了几口气仍觉得不行,又把西装外套的纽扣解开两颗,还打算松领带,但忽然停下了。 这是早上沈穆亲手打的领带,也应该要他来摘才对。 等胸口的起伏平息少许,端凌曜才抚平衣褶按下门把手,轻轻推开门:“穆穆,我回来……” 原本愉悦的心情在看到屋里横在地毯上睡得横叉四五的两个倒霉儿子时戛然而止,端凌曜眯了眯眼,这才想起刚才管家未说完的话—— “少……” 少爷也在。 端凌曜拿舌尖抵住腮帮,不是很明白家里两个大学生为什么不在学校上学又出现在这里。但出于父亲最后的仁慈,他没直接从他们身上踩过去,而是上前踢了踢他们的腿,让他们赶紧起床。 俩个小子从小起床气都大,现在贸然被踹醒,端霜琼直接一骨碌坐起来,顶着鸡窝头一样的头发,脸色阴沉,看起来要发火。 但端凌曜不管他,当着他的面把他哥踢醒,等着端霁羽也浑浑噩噩坐起来,才伸出手指挨个隔空点了点,用眼神镇压。 把你们mommy吵醒就死定了。 “……” 端凌曜把俩儿子的白眼甩在身后,轻手轻脚走近窗边。 小书房是这栋别墅景色最好的地方,当初设计时特意砸了墙装上一整面墙的落地窗,春夏两季绿意盎然,秋天能看到大片染霜的红枫叶,冬天还能围炉烤火,静静听雪落的声音。沈穆很喜欢在这里听着雨声午睡,于是摆了张贵妃椅在这儿。 恰好今天午后落了场晴时雨,端凌曜来到软椅旁边,和刚才看两个亲生儿子时冷漠微妙的眼神不同,他的目光在触及omgea的那一刻变得很柔软。 他估计是看书时突然就困了,来不及把书放到茶几上顺手就倒扣在胸前,随着他绵长均匀的呼吸声缓慢起伏。端凌曜见这本书看起来挺厚,怕压着他喘不上气,俯身扣住书脊,手指卡在他看到的那一页上,把书拿起来,倒扣在桌面上。 “嗯……” 沈穆拧了拧眉头,两片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搭在肚子上的手滑到腰侧,稍稍用力扶住肚子打算翻个身。 但快六个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双胞胎本就比正常单胎长得要快,沈穆宽松的家居服下肚子高高隆起,端凌曜见状连忙替他托住腰。 可能是端凌曜的掌心太热,沈穆睡得迷迷糊糊,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一边伸了个懒腰,一边睁开一只眼睛: “老公…你回来啦。” 声音黏黏糊糊的像兑了蜜的糖水,听得端凌曜喉结干渴,他俯低上半身,一手托住沈穆挺起的肚子,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腰窝。沈穆笑着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挂在他的身上慢慢坐正了身体。 “什么时候睡的?慢点。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嗯……下午和小琼说话呢…不小心睡着了,不记得几点了。” 沈穆还有点困,没骨头似的趴在端凌曜肩膀上,坐姿下孕肚隆起的弧度更加清晰,沉甸甸压着他的大腿根,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小羽小琼醒了吗……呀,晚上好,小朋友们。” 沈穆还没问完,眼神一瞟就见两个鸡窝头盘腿坐在地毯上望着他们。兄弟俩原本表情还有点臭,但一见mommy冲他们笑,立刻阴转晴,咧着大白牙和他说话: “mommy晚上好。” 端霁羽率先从地上站起来,竖起胳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上去直接往沈穆身边一坐。沈穆笑着摸摸他的脸,说:“小羽头发睡乱了。”又看着明显还在发懵的小儿子,忍俊不禁,“小琼也是。” 端霜琼听到沈穆喊自己名字,沉睡的反射神经还没开始运转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嗯!”了一声。 沈穆觉得两个孩子这样可爱,正想让端凌曜去看,忽然腹部传来一道不轻不重的力度,像是烧焦的栗子蹦出了壳,很突然地顶了他一下。 沈穆又低下头捂住左腹凸起的小鼓包,被撑起的米色家居服上又鼓出来一小团,肚皮底下两个小不点感受到mommy在摸自己,又更兴奋地踢了两脚。 圆滚滚的肚子被踢得直晃悠,端凌曜也感受到里头两个小不点的动静,竖起手指点了点腹顶,严肃道:“不许乱动。” “没事的,”沈穆总是忍不住溺爱孩子,对上端凌曜的眼心虚地说,“不痛。” 又觉得后脑勺火辣辣的,扭过头一看,大儿子又臭着个脸,沈穆又默默补充:“真的。” 显然没有人相信。 沈穆眨了眨眼,扭头一看,一直待在地毯上愣神的端霜琼晃晃悠悠站起来,游魂似的游过来,沈穆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岔开的话题,连忙招呼小儿子:“小琼快来,到mommy这里……咦?” 沈穆本想说让他到自己身边坐,但一束粉色花束忽然映入眼帘,他从端凌曜身上直起身子,将这捧花抱在怀里。浅粉的花瓣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沈穆低头嗅了嗅这香味,见有一片花瓣挡住了蕊心,用指尖轻轻抚平了。 端凌曜看着这那片和他怎么都不对付的花瓣在沈穆的手下变得无比服帖,终于肯露出嫩黄的莲蓬心,带了点笑意道: “公司楼下买的,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 “开得真好,”沈穆拿脸颊蹭了蹭柔软的花瓣,冲端凌曜笑,“谢谢老公。” 端凌曜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你喜欢就好。” 端霁羽被塞了满嘴狗粮,翻了个冲天大白眼,嗖地起身一把扯住好不容易游荡到椅子旁边刚要坐下来的亲弟弟,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了走了,下去喝点水,噎死我了。” 等端霜琼恢复清醒时他已经出现在餐桌前,而且不知为何手上还被塞了一双筷子,他机械地扫过一圈,看到正在喝汤的漂亮mommy,正在给mommy夹菜的爹,和正在给mommy剥虾……端霁羽剥完虾扔自己嘴里去了。 端霜琼感觉不对,迟钝但又敏锐地指出亲哥的错误:“你怎么不留给mommy,他睡醒肯定饿了。” 端霁羽:“……醒醒吧弟,天亮啦。” 沈穆笑得喘不上气,捧着肚子肩膀直抖。 第67章 他们家的礼仪没那么严格,并不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即便是双胞胎小时候,只要不上桌跳舞扔菜或者掀饭桌浪费食物,其他都可以接受。 沈穆孕中期食欲逐渐恢复,但因为孩子顶着胃,还是保持少食多餐的习惯,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揉肚子。 端凌曜看了眼小炖盅里剩的半碗汤,还是觉得他吃得太少:“吃饱了?” 沈穆点点头,扶住腰又揉了起来:“不太饿,下午吃了点心,你专心吃饭吧,老公……剩下的,我明天再喝。” 端凌曜直接把炖盅拿到自己面前:“明天重新炖。” 沈穆每天吃的东西都是营养师严格按照他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搭配的健康食谱,用的也是自家农场庄园里的新鲜蔬果,要保证胎儿汲取的充足营养的同时减少沈穆身上的负担—— 主要是因为沈穆身体不太好,又是标准长胎不长肉的体质,当初怀端霁羽他们时肚子很大,但身上瘦,孕后期腰酸得站不起来,生产时也很艰难。 现在沈穆身体状况虽说稳定不少,但到底年龄摆在这里,考虑到生产时可能出现的问题以及产后恢复情况,还是尽量降低胎儿的重量比较稳妥。 沈穆看看端凌曜,又看看两个儿子,心里很是满足,又问:“小羽小琼明晚还回家住吗?” 端霜琼咽下嘴里的食物,擦了擦嘴,回答道:“明天可能没法回来了,后天有一门考试,打算复习一下。” 端霁羽倒是说:“我明天考完可以回来,下次考试是下周,怎么了mommy,明天爸不在家吗?我陪您出去散步?” 端凌曜放下筷子,拿起餐巾一抹嘴:“想多了。另外你们两个,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没事不要回家,在学校好好学习,和同学好好相处。” “我什么时候没好好学习了?”俩孩子异口同声,双胞胎就是这样,默契是刻在骨子里的,即便是生气时说的开场白也是一样。 吃饭时的温馨气氛气泡似的转瞬即逝,沈穆叹了口气:“好啦,不要吵架,mommy只是问问。” 他扯了扯端凌曜的衣角:“老公,不要对孩子们这么凶。”又看向气鼓鼓的双胞胎,“小羽小琼,爸爸只是语气凶一点,没有指责你们的意思。” 真正的一家之主发了话,三个姓端的都重新拿起筷子,给自己碗里夹了只虾开始吭哧吭哧剥起来。 沈穆哭笑不得:“我不吃,不用给我。” 三个姓端的动作一顿。 等他们吃过虾,沈穆才继续说:“因为mommy明晚不在家呢,所以想说如果回来的话可能没法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双胞胎纷纷一愣:“mommy要去哪?” 沈穆有点不好意思,摸着肚子说:“明天有一场企业家峰会,mommy想去看看,平叔叔已经先去公司准备了。” 这里的公司指的是沈穆自己名下的医药产业,当年沈全奎入狱,沈予辛逃窜到国外,沈家长奎医院被查封拍卖,市值下跌,端凌曜趁这个时候收购了沈家作为婚前财产转入沈穆个人的名下。 沈穆对经营公司方面并不感兴趣,也自知没这么能力,所以一直是请靠谱的职业代理团队经营,平岚是其中的首席负责管理,所以他丝毫不担心。 但现在他辞职在家也没什么事情干,总是睡着对孩子也不好,于是就起了兴趣,打算跟着学习学习。 端霜琼若有所思点点头:“mommy出去散散心也好,但是媒体方面……” “爸爸也去,所以不用担心,”沈穆揽住端凌曜的手臂,靠上他的肩头说,“爸爸还要作为优秀企业家代表发言呢,是不是很棒?” 端霁羽皮笑肉不笑:“呵呵。” 沈穆皱起眉头:“小羽,不乖。” 端霁羽立马竖起大拇指:“爸,牛!” 端凌曜很享受躲在妻子身后的感觉,心情非常愉快:“谢谢,懂事的儿子。” 端霜琼没管亲哥快咬碎的牙,又想了想:“那mommy和爸不坐一起?” “和平叔叔坐一起呢,”沈穆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安慰道,“没关系的小琼,mommy最近腺体状态很稳定,短时间的不会出问题的。” 端霜琼倒不是担心这个,毕竟有端凌曜在场的地方绝不可能让陌生人因信息素靠近沈穆,他微微拧着眉头看向沈穆的肚子: “我是说,mommy代表公司出面的话…是不是得穿西装?您现在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我明天又要去外地复查一下!可能更新不及时!大家多担待!谢谢宝宝们! 第56章 这场为期一周的企业家峰会是由国际驻华国的欧洲联合商会与华国国际部共同组织,恰好今年选在斑洲国际大展厅进行,由s大商学院提供主要学术支持。 本次峰会议题是“突破不可逆极限,探究人类新未来”,所以不仅有科学技术、进出口经济等相关的活动,还有特别邀请了国内外著名的医疗科研专家和企业家到场进行演讲。 沈穆本想着这类讲座去听听也没坏处,能多学点东西也是好事,实在听不懂大不了当健康知识科普也可以,但晚上经端霜琼一提,才发现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现在可能穿不上正装。 当晚他就来到衣帽间,对着一排排礼服犯了难,他每次出席这类场合都是与端凌曜同行,为了避免曝光在媒体下以及考虑到作为“端夫人”的身份,基本是偏女性化的长裙和套装。 可明天他是要代表自家公司出席会议,肯定是不能再穿这些了。 沈穆的手指抚过一条珍珠白长裙,正面看的丝绸流苏很是漂亮端庄,只是反过来一看,整个后背的布料都被镂空的珠帘所替代,他忍不住脸红,赶紧重新塞了回去。 年轻时穿这些没什么感觉,怎么现在一把年纪脸皮还变薄了呢,沈穆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又转身,打算去另一间衣帽间挑一挑西装,结果一转身,就看到墙上镜子里的自己。 他刚洗过澡,头发还没干,半湿的发丝散在雪白的浴袍上洇湿肩头,他解开自己鼓起的腰侧衣带,光裸饱满的孕肚立刻抻开交叠的浴袍顶了出来。沈穆平常自己低头看的视角只觉得肚子圆圆的,但站在整面墙的镜子前却才发现肚子这么大了。 沈穆捧住沉甸甸的肚子忍不住侧过身,又稍稍拉开了领口,浴袍半裹在肩头,大片光洁的皮肤暴露在光束下,圆隆的孕肚小山似的挺出来,他侧过身,拢起腹底垂下的衣袍,环托住自己的肚子。 “肚子……这么大了。” 圆咕隆咚的挂在腰上,滚雪球似的,沈穆被自己的比喻逗乐,捧着肚子走到镜前,轻轻一戳腹顶柔软的地方,两个孩子快六个月了,平常很亲密地蜷着身体依偎在一起,睡在靠近腹底的地方,只要手指挪过去按住一边,另一边一定也会有反应。 简直和哥哥们一样。 沈穆看着镜子里自己隆起的肚子,手指轻缓地滑过肚皮,可能是前段时间再次看到贺蔚了吧,让他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但很奇怪的是,他竟然没什么恨意了,或许是看到贺蔚长裙下安装的机械义腿,又或是早就知道方睿明在国外遭遇枪击案被波及误伤至今昏迷不醒,那些伤害他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关于那间实验室的记忆也已经很淡了。 沈穆想得有些出神,没发觉衣帽间的房门被推开了一条细缝。 比温热的身体更先一步贴上他的是alpha刻意释放出的一缕信息素,沈穆的双眼立刻弯了起来,感受着alpha结实的胸膛贴上自己的后背,端凌曜就着这个姿势低下头,在他光裸的肩头吮出一块红痕: “怎么看都很漂亮,比以前还要好看。” 沈穆歪着头,任由端凌曜发丝的水珠坠进自己的锁骨间,听他这么说,笑着说:“我没有觉得身材走样哦,看着孩子们健康长大,我很安心。” “那不穿衣服看什么?”端凌曜抬起眼。 alpha眼底的欲|望不加掩盖,通过镜面清晰地倒映进沈穆的眼里,沈穆看着他又吻向自己的脖颈,滚热的气息游走在颈窝四周,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我在…找明天…哈啊…老公。” 沈穆的手掌猛地贴住镜面,alpha的手已经沿着浴袍的边缘伸了进去。 “明天什么?”端凌曜握住一边,沈穆洗过澡还没穿睡衣,浴袍底下空荡荡的,未干的水渍浸饱omega的香气,把他的手掌都泡皱了。 他扶起沈穆的腰,让他慢慢弓下身子。沈穆的掌心一点点滑下,在光洁的镜面上留下汗湿的指纹,圆隆的肚子挂在腰间贴着他的大腿晃了晃。 沈穆热得满头大汗,半闭着湿红的双眼,汗水把眉心的红痣映得更加深红,又顺着睫羽滴在鼻尖,陡然被急促的喘息抖落。 端凌曜掰过沈穆的脸,低头咬住他殷红湿润的嘴唇,又催促:“嗯?” 沈穆又要哭了,肚尖贴着镜面,冰凉和滚热让他大脑一阵一阵发懵,他说:“衣服…没有…穿的衣服…肚子…穿不下……呜…” 第68章 “放心,我准备好了。” 端凌曜这下能够彻底堵住他的嘴。 “现在,专心。” · 第二天端凌曜起床时沈穆还睡得正香,他们昨晚睡得迟,临睡前沈穆的腿还突然抽筋,连带着肚子里两个小的也闹腾,等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正式睡下都快三点了,所以早上起来时端凌曜也没打算叫他。 倒是最近很有学习劲头的沈穆感觉到搭在自己腰上的重量消失了,条件反射地坐了起来:“老公我也——唔……” “慢点!” 端凌曜眼看着他晃晃悠悠地要一头栽回去,不顾自己刚套上的外裤忙一个大步冲过去,捂住他胎动大作的肚子,感觉心跳都漏了两拍。 肚子里两个小东西也被mommy吓了一跳,吭哧吭哧做了一组伸展运动,沈穆双手撑在床上,挺着腰仰着头大口喘息,黑色的吊带睡裙下,痕迹从脖颈一路蔓延到后背,都是鲜红的。 沈穆喘了一会,扶住自己被顶得乱颤的肚子,咬住下唇。 嘴唇鲜红,又隐隐透着水光。 “难受?哪里难受?”端凌曜条件反射伸向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放下心,“不烫啊…” 也不像信息素蓄积的发热。 沈穆却摇摇头,拿下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就是腰酸,不要紧的。” 孕期肚子渐大,压迫后腰,端凌曜心中了然,双手环住他的后腰,用掌根轻轻揉着。 沈穆被揉得舒服了些,借着端凌曜的力抻了抻腰,越过自己挺起的肚子看着alpha英俊认真的眉眼,无奈地补充道:“好胀呀。” 端凌曜动作一僵。 沈穆睡得晚,现在即便坐起来也是头重脚轻的,端凌曜安慰他,让他继续睡,下午去也是一样。 “可是你的演讲在上午…我要过去的呀…”沈穆眼睛困得都要睁不开了,还努力站着给端凌曜打领带,“我过去…给你鼓掌……” 端凌曜哭笑不得,扣着妻子的腰,低头蹭蹭他的鼻尖:“谢谢你,但我昨晚已经收到你的鼓掌了,睡吧穆穆。” “……嗯?” 沈穆没听明白,又被端凌曜抱回床上拿被子裹住了。 等他再睁眼,是被肚子里的动静折腾醒的,两个小朋友可能是饿了,一个劲催他去吃饭。但沈穆太困了,他前几天还有些头晕体热,睡着睡着总会惊厥,昨晚alpha信息素吃够了,今天身上都轻松不少。 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等一会…等一会,让mommy再睡一会吧…” 但不知道是哪个小朋友脾气这么大,气鼓鼓地狠狠踢了他一下,力道之大踢得整个肚子都颤了一下! 沈穆直接疼清醒了,忙捂住腹侧凸起的那块小鼓包,侧身把脸埋进端凌曜的枕头里,好半天才妥协道: “好啦…mommy起床了……” 不过睡着的时候还不觉得饿,起床之后立刻就饿了,沈穆换了家居服下楼先吃过早餐,喝果汁时开始回复消息。 先是一大早回学校闹起床气的两个儿子,然后是上午议程结束问他有没有醒的孩子他爸,最后是自己的勤勤恳恳的工作伙伴平岚先生……沈穆起初还能一只手回消息,但随着家里三个姓端的看到他的信息又开始嗖嗖发文字泡,不得不放下杯子双手打字。 端霜琼:【mommy,我今天不能回家了[想你.jpg][猫猫哭泣.jpg]】 端霁羽:【我考完试还是回来吧,您一个人和爸在一块我不放心】 端凌曜:【吃饭了吗穆穆】 沈穆看得眼花缭乱,肚子里两个小的还凑热闹,他无奈之下只能抽回一只手捂住肚子,嘴里叼着面包开始回复。 下一秒,s大人文学院大会堂的角落里,放在桌上的手机立刻嗡嗡震动起来,一只手活似海底摸鱼似的迅速按住,直到手机不再震动了才慢慢掀开,端霜琼从桌上抬头满怀期待定睛一看: “不回来也可以,还有小宝宝呢。” “……?” 端霜琼看着手机里的消息拧起眉头,不大高兴地直起身子,拿手肘一戳亲哥想问是不是他给mommy发了什么,结果扭头却发现端霁羽拿着手机,也是表情微妙。 有点像平时看爸妈恩爱时被狂塞狗粮的表情。 端霜琼凑上去一看,只见他和沈穆的对话框上赫然写着: “吃了爸爸。” 端霜琼顿时一噎:“……” 至于端凌曜这边,他原本正在和一旁的欧洲驻华总商会会长低声交流,但口袋里手机刚一震动,他立刻抬手示意稍等片刻,接着侧过身摸出手机一看。 穆穆:“爱你宝贝[猫猫抱抱.jpg]” 平岚在后排等待许久,见端凌曜和商会会长不在说话了,才欠身上前,本想问问沈穆什么时候到他好去接,结果凑近了才看清端凌曜靠在椅背上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半掩着面,嘴角极力克制却怎么也克制不住的上扬。 “……?” 什么情况?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不好意思久等了!下一次更应该是23号晚八点!因为白天要去复查,扎针之类的比较忙碌,关于设定我一定要强调一下!!! 我,真的超爱生子的,那种大美人孕期那种感觉,就是,就是很喜欢很喜欢,然后a的某液能帮助胎儿长大,也是算比较古早的设定了,我真的很喜欢请让我写吧[爆哭][爆哭][爆哭]我就是为了写这些才这么努力的!!!! 穆穆穿女装也是我绞尽脑汁试图合理化了啊啊啊都是我的个人喜好[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爱你们 修,我修!呜呜修了十次了!我真是服了! 第57章 下午两点五十,那辆黑色lm开进展厅底下停车场负二层,平岚早已在车位附近等候,直到车倒进车位里停稳,才条件反射地上前俯身为里头的人拉开车门: “夫人好久不见……呃?” 只见车厢里的人像是一早料到他会开门,正煞有其事扶着自己无度数的银色细框眼镜,镜片下两只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见他果然愣住,才笑眯了眼,重新靠回去: “阿岚认不出来啦?是我呀。” “啊…不是。”熟悉的嗓音响起在耳畔那一刻,平岚心头的违和感更浓,他看着车厢里西装革履的omega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我这是第一次看到您穿西装。” “是凌曜替我准备的,我自己也有点认不出来了呢,毕竟很多年都没穿过了,上次穿好像是去学校报道…眼镜是我自己搭的,感觉这样可以遮住脸。” 沈穆又扶了一下下滑的镜框,低头解开安全带,捂住自己绷得紧绷绷的腹部,正要扶着车门出来,但平岚已经绅士地弯下腰向他伸出了手。 “沈总,请。” 沈穆微微一愣,随后将手放在他的掌心:“谢谢平总。” 等沈穆下了车,平岚才看清他的穿着。 尽管实在光线幽暗的停车场内,沈穆也实在夺目,一身挺括合身的深蓝色西装反衬着他的脸上白皙,交叠的领口包裹着脖颈,与立起的肩线勾得十分流畅,除了腰间略显紧绷的隆起,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不妥。 “嗯?”平岚看着他隆起的小腹觉得不对劲,又转过来仔细看他的腰身,西装腰侧紧紧绷住,将后背纤细的腰线和束腹带的痕迹勾得一览无余。 “您束腹了?”平岚大惊,连忙劝道,“这可不行,时间这么久,您受不了的。” “没事,我没有扣太紧,”沈穆捂着自己的肚子解释道,“孩子这两天长得太快了,凌曜订做衣服的时候拿的还是几天前的尺寸呢……没事,快做吧,再不去就迟到了。” “不行我得和端总……夫、不是…沈总!等我一下!” 下午三点三十恰好有一场有关人类新医疗科技的讲座,沈穆来的时间刚刚好,平岚领着他一面往展厅里走一面和他介绍接下来的议程。 他们一路走过来遇到不少人,大都是新闻媒体上常出现的老面孔,有些人见到平岚时还会主动过来打招呼,平岚向沈穆解释过后才上前同他们握手寒暄。 快到展厅门口时,忽然一道男声远远拦住了他们:“平老板,每年也只有这个时候能看到您出来啦。” 平岚扭头一看,只见休息厅门前几个男alpha正端着高脚杯说笑,其中一个个头极高,留着寸头的男人插着兜慢慢向他们走来。 平岚眉头一皱,随后又不着痕迹地扬起笑容,绕到沈穆身前挡住,笑着迎上去,俯身握手:“孙总,李总、徐副总,好久不见!” 岂料孙总握住平岚的手就不放手了,双手紧紧握住摇了摇,又强硬地把一杯香槟塞进他手里,叹道:“平老板现在可是端董眼底下的大红人,想见您一面太不容易啊,几次约您出来吃饭都没声,果然是忙着自个儿发财,都忘了咱们这一帮兄弟了!” 说罢,周围几人纷纷哄笑起来,等他们笑完,平岚才谦虚道: “孙总说笑了,我就是一打工的,哪有机会发财啊。再说了,现在谁发财还能越得过您吗?我可是提前看到了议程表,明个儿上午可是要去参观您的全自动化透明工厂,那可是连商会长都赞口不绝的新科技!届时我一定要好好参观参观,再向您取取经啊!您可不能保留啊!” 第69章 他这话说得恭维,孙总听得舒服,本还想说什么,忽然鼻尖一动,活似那猎豹捕捉到鹿的身影一般眼珠一转,目光越过平岚肩头,就看到被他挡在背后的男人。 他比平岚要矮半个头,还留着齐肩长发,垂在额前的头发和镜框几乎遮了大半张脸,但暴露在外的下半张脸却精致白皙,就连嘴唇也红得像是涂了唇彩。 如果不是这一身西装,他还以为是个女人。 “这位是……” 孙总饶有兴趣地推了一把平岚的肩膀,正要靠近,但平岚却端着高脚杯笑着非要凑上前,拿自己的杯子轻轻一碰他手里的高脚杯:“孙总,来,我陪您喝一杯。” “哎,不急,”孙总拿走他手里的杯子,连着自己的杯子一块递进秘书手里,仗着力气大把平岚推到一边,总算能看清这男人的脸,“这位老板贵姓?之前没见过啊。” 沈穆微微仰起头看着孙总的眼睛,主动伸出手:“孙总您好,我姓沈,是平总的下属。” 姓沈。 孙总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慎重,他们这个圈子里谁不知道端凌曜那个当眼珠子一样宝贝的夫人姓沈,平岚又是端凌曜手底下最重用的核心骨干,现在有个姓沈的跟着他屁股后面…… 孙总看了眼沈穆,试探般问道:“没怎么见过沈总啊,之前不在斑洲?” 沈穆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扬起工作牌:“我之前在海市分公司,上个月被调回来,不熟悉斑洲总部的工作流程,特意跟着平总来学习的。” “这样啊。” 悬着空中的手被深蓝色的布料衬得白嫩,袖管处镶嵌的宝石袖口也昂贵华丽,孙总又打量了沈穆一眼,确定了空气里那一缕鲜明的异香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omega。 孙总的眼神在沈穆嘴唇上停留片刻,仿佛被蛊惑了一般抬手握住,停在手背上的拇指轻轻摩挲,心说竟然比想象中的还要细嫩光滑,他不动声色释放了少许信息素——展会厅里人多,绝大部分都是alpha,信息素气味本就混杂,浓一点浅一点根本不会有人发现。 “那以后还请沈总多指教了。” 他是a级alpha,基本上只需要一点信息素,都会让omega腿软,可面前的omega却恍如闻不到一般,连嘴角扬起的弧度都未变化:“您谦虚了,是我要您多指教才是。” 孙总表情微僵。 沈穆干脆利落地抽回手,又微笑着和其余几位握手,最后才走到略显僵硬的平岚身边,自然而然地挽住他的手臂往展厅里走:“走吧,会议要开始了。” 孙总的手顿在空中,看着沈穆纤细的腰身,正要向前: “等下……” 但平岚突然折过身,再次将沈穆挡在身后,盯着孙总的目光锐利: “我们先走了,失陪。” · 现在是三点四十分,刚刚在门外耽误太长时间,一进屋就发现演讲已经开始了,沈穆连忙拉着平岚悄悄找到角落的位置坐下,像是一直憋这一口气那般呼出一口气,又深吸一口,但还没吸进去,就嗅到混杂的信息素气味。 沈穆又捂住鼻子,脸色难看了些。 幸好昨夜端凌曜给的信息素充足,加上他提前贴上了信息素抑制贴,刚才在那个孙总面前才没有失态,但是头发下后颈滚烫,沈穆强忍胸口的堵闷,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 “很不舒服吗?”平岚悄悄凑过来低声问,“实在难受的话,我去联系端总?” 沈穆摆摆手,端凌曜这几天都在忙,他不想一直频繁打扰他的工作。他也凑在平岚耳边,很小声地说:“太久没有接触这么多人啦,现在好很多了,不要担心。” 平岚点点头,抬起眼,沈穆正摘下眼镜捏着自己的鼻梁骨,真的是很奇怪,摘下眼镜之后omega似乎又变成那个温顺漂亮、需要被保护的瓷娃娃,但是一旦戴上眼镜,omega身上却有一种陌生的凌厉感。 并不突兀,反而很迷人。 沈穆重新把眼镜戴回去,靠在椅背上揉着自己紧绷绷的肚子,比起信息素还是肚子更让他不舒服。两个小朋友不适应这种紧绷绷的空间,一直在蹬他,只是衬衫外套盖在肚子上显得厚,看不出来而已。 他摸着自己的腹侧,感受着里头的动静,在心底和两个小东西商量,两个小朋友也听话,被揉一揉、哄一哄就能乖,撅着腚又抱一块睡了。 沈穆这才终于能松口气,睁开眼,就发现平岚在看着他。 眼神隐隐透着欣慰,颇有种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弟弟终于开始认真学习考及格的既视感。 “怎么啦?” 平岚摇头:“您刚才保护我了。” 可能是从小在国外长大吧,接受的思想比较开放,他很少会对自己的第二性别感到自卑,也不会觉得自己这个性别这样有什么不好。 就算他没有信息素、闻不到信息素,但那又怎样呢? 世界上所有国家机关领导者绝大部分都是beta,就是因为只有beta不会被信息素影响而变得失控,beta永远理智,永远保持自我。 对他们的称呼,不会是野兽一样的“一只”,永远是作为人类的“一名”。 他对自己的能力也非常肯定,从小到大他不输任何alpha和omega,在校也是绝对的优秀,所以才能在一群alpha中脱颖而出,一毕业就来到端凌曜手下工作。 但进入社会之后,他才发现,并不是这样的。 这个世界仍是以信息素为主导,没有信息素的beta像是异类,他们通常都是扮演忠诚的任务执行者,很少会充当决策者的角色。 因为在谈判桌的最后基本上都是不讲道理的,通过力量的互相压制拿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非常正常,在当今这种文明社会,信息素是最佳的武器。 而beta缺少这种武器,一旦信息素过浓,他们会被克制,那是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宛如盲人手持火把在黑暗中穿行,即便他们看不见烈火燃烧,但也感受到滚烫的热度,会因此畏惧。 这是没法改变的事,就像信息素会像汗液那样随着皮肤发散而永远无法彻底抑制那样,就像alpha天生会被omega所吸引那样,就像omega天生弱势那样,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刚才孙总推开他,他抵抗了,但alpha和beta天生的力量差摆在面前这里,所以失败了。 同样的,他感受到alpha信息素,却只能僵硬地愣在原地。 他没有进攻的矛,也缺少防护的盾,这就是beta。 台上的外国科学家正在慷慨激昂地演讲,他们坐在会议灯光束映照不到的地方,沈穆双手叠在自己腿上,看着平岚有些苦涩的笑容。 “怎么是我保护了你呢?” 沈穆盯着他看了一会,轻轻笑了起来,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看挂在脖子上胸牌,上面赫然写着瑞禾医疗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平岚。 “是你经营这家公司,成为了平总,是你保护了自己呀。” 沈穆握住平岚的手: “是我要谢谢你,谢谢你一直保护我。” 作者有话说:平岚对穆穆就像骑士守护公主一样~~~~大家都要喜欢我们穆穆! 第58章 端凌曜能有空闲看手机已经是晚上六点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参加晚宴,打算趁现在的空闲去看看自己那位勤奋好学的妻子。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爱学习,过来了也不知道给他发条短信,要不是平岚定时汇报消息,他都不知道自己漂亮老婆跑哪去了。 看来之后要在珠宝里加定位器了。 端凌曜环顾四周,确定想见的人不在这里,才放下高脚杯,摸出手机给平岚发消息,问他们在哪里。 就在这时,也是刚忙完的经辞年端着两只高脚杯走过来,递了一杯搁他面前:“尝尝吧。” 透明的高脚杯里呈着深红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果香,端凌曜正发着消息瞟了一眼,是他刚喝的那款,听说是本地一个生产高端果汁软饮的低酒精饮品,最近火到加大出口了。 峰会上供应的产品首先考虑各国参会领导的口味和忌口,其次才能展现本土化产品的创新特点和品牌底蕴,近几年这款饮品公司最近做得挺好,还是这次峰会的赞助商之一。 但太甜了,不对他胃口。 端凌曜摇头:“不喝。” “别不知好歹,这是我们学校几个大三小孩去参与研发的产品,最近找了个小明星代言,火到买不着。”经辞年毫不客气地教训老友,说着说着自己闷了一口,灌进喉咙里的时候差点没这果汁味甜麻。 原本一张俊脸顿时五官扭曲,经辞年顶着痛苦面具,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缩着脖子一抖,主动放下杯子推远了点,缓了一会才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说起来,你家老二主动报名参加暑期的a国科学岛建筑修复项目,你们都同意了?” “嗯,”端凌曜心不在焉应了一句,接着又回过味来,眼神从手机上挪走,“他参加什么?” 第70章 “a国科学岛。这项目大,大一申请的学生少,不过你们家老二聪明,我估计教务那边能直接批。就是要去两个月呢,你家那位能同意?” 经辞年这话带着调侃,他们这几个基本上从小就认识了,大家也都记得端凌曜当年是个什么样,年纪轻轻活成个和尚样,二十岁就开始固定作息,根本不知道休息,仿佛要和工作私定终身相守一辈子似的。 但谁能想到二十年后又变成这样呢?只有工作时间能联系到他这个人,其余任何时间都说在家,问他在干啥—— 陪老婆。 “你要是想退休就早点让俩孩子接触公司的事,这样不就顺理成章和沈老师天天在一块了吗?干嘛抓着公司不松手,你以为你还是老皇帝抓着权不放手啊?早晚都是孩子们的。再说了你当初可是二十……咋?” 经辞年就见端凌曜目光忽然凝聚,倒不是盯着他看,而是聚焦于他的背后,表情颇为微妙,他被盯得噤了声: “看见谁了?” 经辞年也转过头,扭过头一看,就见展厅门前乌压压堵了一群人。 也不知道是哪位企业家,估摸着保镖的保安工作没做好,否则也不会被缠成这样,经辞年心里正想着,打算继续说,但眼神的余光还未收回,门口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忽然从门口那群人之间艰难地被挤出来—— 平岚护着沈穆把他推出人群,同时挤进门内,接着一面拦着其他人进去一面拉上门:“谢谢诸位,我同事新来的,有很多事不了解,工作方面的事请和我交接!” 展厅大门砰一声关上,沈穆靠在门上还没来得及呼出一口气,腹部立刻传来一阵闷胀的钝痛,他扶着墙,连忙趁着无人注意往休息间走去。 “……不是?”经辞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得嗓门都大了,但刚出声周围一圈人立刻投来目光,他赶紧又压低嗓音,“你不是一直勒令媒体不许放沈老师照片吗?怎么还敢让他到这种场合来?过家家呢?!” “是啊。” “戴个眼镜就以为别人不认识了?就这张脸谁能不认识啊!” “是啊。”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嗯。” 经辞年察觉到不对劲,小心翼翼抬起头,端凌曜炙热且危险的目光依然停在门上,唇角挂起的笑容却反常的温和又平静,但细看脸色已经阴沉得开始吓人了。 经辞年“咕嘟”一下咽了口唾沫,紧接着就看端凌曜侧过头,冲他笑了一下:“失陪一下。” “……” · 一号展会厅的男厕又摆上了正在清理中的牌子。 沈穆冲进厕所最内侧的隔间里匆匆扣上门锁,靠在门板鼓着胸口正要吸气,但深蓝色的西装下紧绷绷的腹部已经勒得开始发硬,弥漫着一阵闷痛。 “好宝宝…我知道了……唔……” 沈穆想微微弓下腰捂住自己肚子,但他现在束缚带绑得太紧,根本没法弯腰,他疼得冷汗都下来了,半屏着气自己腰腹前的纽扣上摸索。 但指腹也汗津津的,扣子卡得太紧,解好几次都没抠下来,肚子里两个小不点又开始一个劲地踹,沈穆疼得脸色发白,汗珠在透明镜片前都蒙上一层白雾,他仰头深吸半口气,等着肚子里动静小了点,才颤抖着重新开始解扣子。 会场里alpha信息素太混杂了,即便是他这种对信息素不敏感的omega都能闻到味道,沈穆强忍翻腾的胸口,好不容易解开外套扣子,撑起的衬衫紧紧勾勒出孕肚紧绷的起伏。 束缚带还在衬衣下面,沈穆不敢再碰自己的肚子,抬手抹去下巴的汗水,把外套顺手挂在挂钩上,接着解开腰带锁扣,把直筒的西裤小心半褪下来,露出大腿中间的黑色衬衫夹。 雪白的双腿上,黑色的衬衫夹横在大腿中间,把汗淋淋的大腿肉勒得微微溢出,孕后鼓翘的后臀抵着门板。沈穆小心扶着墙,先脱下一边的鞋,把裤子褪下一边,又踩着皮鞋,接着脱另一边。 西裤被他挂在手臂间,身下总算清爽多了,大腿相贴之处隐约可见某些残留的痕迹,也沾满了汗水,沈穆俯身拿袖口擦了擦自己大腿上的汗,逐一解开衣摆下方的夹子。 弹力带瞬间下坠,铃铛似的在膝盖周围摇晃。 沈穆掀开衬衫,低头看自己被弹力束缚带勒住的肚子,原本高高隆起的肚子现在平了不少,腹顶腰侧的皮肤都被勒得鲜红,肯定很不舒服。 沈穆有些愧疚地摸了摸他们:“对不起啊,mommy现在就松开。” 说着,他双手绕到背后去摸那扣到最底的排扣,正想解开,但肚子已经勒到最紧了,松开时需要稍稍往内侧收紧才能解开,他实在是不能再往内侧收紧了。 两个小朋友憋得实在难受,又哭又闹地在肚子里打滚,隔着束腹带都能看见被顶起的肚皮,沈穆被踢得肚子一阵阵疼,扶着墙,踉跄向前走了一步:“不动了…不动了…好……唔?!” 下一秒,一张信用卡插|进门缝向下一划,紧闭的隔间门瞬间被推开,沈穆猝不及防侧过头,眼看着那人要进来,下意识抵住门,伸手勾墙上的外套。 但这人却直接拿脚抵住门缝,并且立刻侧身钻进隔间重新锁上。 单人隔间里顿时变得无比拥挤,沈穆被男人攥住手臂带进怀里拿外套裹住身体,并狠狠咬住了嘴唇。 透过无度数的银框眼镜,端凌曜带着愠怒的俊容陡然放大在沈穆眼前,沈穆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习惯性想喊“老公”,可端凌曜的大手却游走在他的后腰间,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留地一颗颗解开挂钩。 “唔、唔……!” 随着挂在腰间浑圆饱满的孕肚一点点恢复原状,那股闷胀感也逐渐释放,沈穆尝到了血腥味,刚才那一瞬腹部尖锐的疼痛逼得他眼眶通红,镜片上顿时又浮上一层雾气。 他双手搭在端凌曜胸前,想搂他的脖子,但端凌曜却不知在生哪门子气,非但不给他搂,还抓住他的手反扣在腰后,强迫他挺起腰。 肚子里双胞胎恢复了平常的空间,又活泼起来,肚子周围的勒痕火辣辣的,沈穆原本还不觉得腰酸,但这么挺一会就疼得受不了,拿手指勾端凌曜的手掌心,嘴里也一直哼哼。 嘴被亲得好酸。 可端凌曜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沈穆隔着镜片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他的力气好大,亲吻的力道也好大,嘴唇本就是肿的,这么一亲更是又痛又麻,他都要喘不过气来了。 端凌曜当然知道沈穆现在开始委屈,但他暂时顾不上这么多,只知道这只omega的身上沾满了陌生alpha的气味。 alpha蛮狠不讲理的占有欲占据理智上峰,天知道他看到沈穆戴着眼镜从一群alpha中间挤出来时有多么后悔——后悔答应让omega出门,后悔没有待在omega身边,而是让他单独出现在众人面前。 端凌曜单手折着沈穆的手臂,握住他的双腕终于肯松开这张红|肿|不|堪的嘴唇,滚热的alpha气息迅速充斥在小小隔间里,沈穆被熏得腿软,仰着头喊他: “老、老公……呜啊…” 所有话语全都化作一道惊促的叹息,沈穆低下头脸色通红,任由端凌曜将他转过来,alpha将他牢牢握在怀里。 昨晚在衣帽间的情形再次上演,端凌曜用牙撕开沈穆脖颈后的抑制贴,光洁的后颈伤痕累累,但他却再次张嘴。 马桶盖掀开,沈穆笔直的小腿抵上马桶边缘,被扶着向前。 端凌曜托着他滚圆的下腹——沈穆瞬间浑身一个激灵,孩子大了之后压着底下,他根本忍不住,带着哭腔侧头喊他。 “老公、老公!不要…别碰……!” 挂在腰上的孕肚不住地颤抖,豆大的汗珠顺着光滑肚皮的徐徐下落,银丝镜框是冰的,但端凌曜的气息却是滚烫的,在这里还能听见厕所外面的脚步声。 “……又清理啊?这里厕所本来就少。” 端凌曜骤然加重呼吸,沈穆很紧张。 “走吧走吧,毕竟大展厅呢,总不能像公园那么脏吧,算了,去一楼。” 沈穆的眼睛又湿了使了发丝间的汗珠颗颗坠下,吐息间舌尖若隐若现,镜片白雾散去,双眼猛地失焦。 “唔!” 浓郁的alpha信息素牢牢裹住omega的身体,端凌曜可怖的占有欲终于得到满足,犹如某种狼犬般凑在妻子颈间嗅闻。 马桶盖重新盖上,端凌曜按下冲水键,用手帕细细替沈穆擦干净,一面亲他汗津津的脸: “我的乖穆穆。” 作者有话说:我修!我修! 第59章 平岚送了新的干净衣物进来,两个人都有份。 厕所里充斥着浓浓的omega信息素气味,他习惯性顺手先把中央空调的新风系统开到最大,再走到最内侧的隔间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紧闭的隔间门从内侧被打开一条窄缝,一只潮湿的大手接过东西,平岚只隐约看见一抹雪白,随即立刻关上了。 第71章 “在外面等我们。” “好的,端总。” 端凌曜在袋子里翻找出一条西裤,俯身蹲在沈穆面前,单膝点地,扶住他的脚踝,让他踩在自己膝盖上。 “这是我的,你穿肯定大,凑合一下。” 端凌曜见他的大腿又被渗湿,拿起手帕又给他擦去了,半湿的手帕一路擦到大腿中段的皮质衬衫夹上。沈穆原先瘦,这些年仔细养起来,身上的肉都长在该长得地方,大腿不算细,分布的很均匀,现在被皮质腿环勒出一圈鲜艳的红痕,雪白的肉沿着腿环一圈微微溢出。 端凌曜又替他把腿环调整了一下尺寸。 “不用…不用解开,不然衬衣塞不进去…”沈穆还没缓过神,说话声音也气喘吁吁的,他捧着鼓胀的肚子喉结一滚,又补充道,“不痛的……” “我知道,但看着太紧了,”端凌曜只向后调整了一个孔,又扶着沈穆的脚踝套进裤管里,随后抬起另一只脚,替他把裤子套上,“能站起来吗?” 沈穆闻言,睁开眼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他脸上红扑扑、汗津津的,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瞪过来也不像生气,反而勾得端凌曜又眯起眼睛: “还想被亲?” “……没有!” 端凌曜大笑,替沈穆把鞋重新穿上之后,才扶着他的后腰慢慢起身,沈穆腿软得站不住,下腹又胀起来,沉甸甸坠晃了两下。 沈穆挺了挺腰,端凌曜顺势替他把裤子扣上了。 裤子太长了,裤脚全堆在脚上,但意外的是腰围却不紧不松正好,端凌曜又从他的衬衫下摆往胸口一颗一颗解开纽扣,膨隆的孕肚完全露出来,紧接着是微微起伏的雪白胸口,最后才是布满红痕的肩颈。 厕所里送风开得太大,端凌曜担心沈穆着凉,来不及仔细欣赏,扭头从袋子里找出来衬衫给他重新套上了。 衬衫果然还是太大,肩线几乎垂到手肘,下摆也遮到腿根,除了腰腹周围明显绷起来,其余都大。沈穆像万圣节扮幽灵似的举起手臂,给他看自己完全被袖管盖住的两只手,两只眼睛从镜框上方看他,晃了晃袖管: “老公,太大了。” 端凌曜沉默了一瞬,算是默认他的说法,想了想还是松开裤腰,把衣服下摆塞进去,拿衬衫夹夹住,才重新按着他的腰臀把裤子重新穿上:“之前那件不能穿了,凑合一下,回去让人上门给你量尺寸……手抬起来。” 沈穆勾住他的脖子,故意问:“之前是怎么量的?” “……” 端凌曜替他把腰带重新扣好,确保不会掉下来,又整理好衣服下摆,最后才握住他的手臂把他从自己怀里拉出来,贴上抑制贴。 沈穆扶了扶自己的镜框,煞有其事地拉出alpha压在马甲下被扯松的领带,灵巧的手指解开领带又轻轻穿过他低下的脖颈。 他们互相抵着额头,蜜浆似的,黏稠得快拉丝了。 端凌曜在沈穆含笑的眼梢里败下阵来,很诚实地交代:“我量的。” 无工具,纯手工,所以有误差。 三十分钟后平岚再次在六号出口旁找到沈穆。 他一个人坐在咖啡厅的露台上,正支着头发呆。 天色很晚了,但桌边落地的月牙灯罩下灯光璀璨,映在他眉心鲜红的眉心痣上,平岚看得出他的脸色比之前好很多,镜框下,眼角周围未消散的红晕依旧浓郁。 他大步走过去,沈穆原本放空的眼神立刻变了,拢着肩头披着的外套冲他招手:“阿岚来啦。” “抱歉久等了,要不要喝点什么?”平岚三步并两步跨上露台,正要进咖啡厅点东西,但沈穆却摇头: “回去吧,有点累了。” 平岚这才注意到他肩头披着的那件西装外套,太大了,明显不是沈穆的外套,盔甲似的沉沉压在他单薄的肩头,明显是端凌曜留下的。 “凌曜晚上不回家吃饭,小羽小琼也不回来,”沈穆嫌热,把端凌曜硬要他披在肩头的外套脱了下来挂在手臂上,扭头问平岚,“阿岚,在家吃顿饭再回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从展厅六号门沿着小道一路穿过中庭能直达露天花院,从那里坐电梯才能下停车场。这次峰会举办地点是斑洲市最大的国际展览中心,除去各大品牌方的展览布置还有部分展厅是用来招待媒体,安保不熟和预备宴会。 “下周三有一场游轮晚宴,由魏先生举办,两位少爷那边我已经提前传达过了。” 中庭小路并非平常沥青铺面,青石路踩起来很滑,路沿还种植了大片的爬藤植物,沿着栏杆爬得肆无忌惮。借着月光皎洁,平岚看到沈穆回过头,头发差点要被伸出来的藤蔓勾住,连忙上前虚虚挡在他的脑后:“小心。” “谢谢,”沈穆见状拢起自己的头发,他最近好久没去修剪,听平岚一提醒,才想起来,“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正好,去之前修修头发吧,太长了。” “好,那我来约设计师上门,”平岚习惯性掏手机打算联系,“安排在周末可以吗?” 只是沈穆没回答,平岚刚找到沈穆常约那位设计师的对话框,抬头正要问,却好巧不巧看见了不远处路灯下的几人。 其中一个是下午的孙总,另一个则是…… “大嫂?” 端凌宇一愣,随后大步走上前去,仔细一看果然是沈穆,他难掩心头的激动,笑道:“您怎么戴着眼镜,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我认错了呢,但看到您眉心那颗红痣又觉得相似,现在仔细一看果然是您。大哥和您在一块吗?” 沈穆下意识退后两步。 孙翰还站在路灯下,望着这边喃喃重复了一句:“……大嫂?” 话说出口才他立刻意识到这句称呼的含义,猛地看向那只漂亮的omega,但眼神再次不受控制地扫过他红艳的嘴唇—— 比下午见到的时候还要红。 而且衣服也换了,孙瀚不由自主向前靠近,他从他的视角去看,能看到沈穆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衣服过于宽大,连外套的肩线都垂下来,除了隆起的肚子,其余都很松垮。 肚子。 孙瀚停下脚步,站在端凌宇身边,他这才这只omega竟然怀孕了。 夜色几乎与这只omega的深色的西装融为一体,朦胧了他腰间隆起的线条,孙瀚看着他完全显怀堪称高耸的孕肚,根本没法挪开自己的目光,心头涌出莫名的焦躁。 他是别人的妻子。 “端先生,孙先生,你们靠得太近了,很失礼。” 两只alpha都堵在面前,平岚直接挡在沈穆面前,隔开他们还还想继续靠近的意图,沉声道: “请让开。” “你是…平岚对吧。” 端凌宇打量着平岚,他很早就知道自家大哥养着一群很有本事的忠犬,其中这个叫平岚的beta是绝对的心腹,但他搞不懂,以他看来端凌曜本身就是个以信息素获得特权的人,却又在身边招来这么多beta做什么。 闻不到信息素又能怎样,身体的本能依然无法抗拒。端凌宇不动声色释放着信息素,看见平岚微僵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开口:“平助理,我来向大嫂打招呼,应该不用讲究社交距离了吧?” 他又扭过头看着同样面色雪白的沈穆,语气温柔:“大哥刚才先一步去了晚宴厅,大嫂不去吗?我送您去吧。” 沈穆警惕地看着这个突然释放大量信息素的alpha,感受到自己后颈开始发烫。他对信息素不敏感都能感受到这股信息素的浓郁,也难怪平岚会觉得难受。 端凌宇跨上台阶,将路灯的灯光遮在背后,被拉长的身影完全笼罩住omega的身体。 继几个月前的那场家宴不欢而散后他再没见过这只omega,端凌宇的眼神在omega完全显怀的孕肚上停留一瞬,忽然发现omega的身上竟然没有香味。 那股甜美的、总是溢漏出来的omega信息素居然不见了。 “您的身体好点了吗大嫂?”端凌宇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激动,“我记得上次见到您,还能闻到……” “端先生。” omega骤然冷冷开口,他摘下眼镜,这张漂亮到堪称艳丽的脸上覆上一层冷冷的冰霜,他展开手臂上的外套披在肩头,眼神里满是厌恶,倒映着端凌宇和那些alpha一样丑陋的面孔。 恰好此时晚风乍起,浓烈的s级alpha信息素迅速散开,端凌宇恍惚顿住脚步——他是b级的alpha,在s级alpha信息素的面前根本无法动弹。 沈穆他从平岚身后走出,一步一步,缓慢地向前走去,端凌宇莫名被逼退,不得不重新下了台阶,回到原点。 被遮住的灯光没有融化omega脸上的冰霜,他居高临下: “我先生没有弟弟,不要随便靠近我。” 作者有话说:要开始赶剧情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60章 端霜琼开门时他哥正好洗过澡。 第72章 端霁羽全身上下只裹着条浴巾,头发上的水珠沿着脖颈线滑进年轻alpha健壮饱满的胸肌之间,听到开门时也没抬头,只擦着头发看了眼挂钟,见都快到十一点了,随口问了句:“回来这么晚啊。” “你不也没睡。”端霜琼关上门,换了鞋径直走进厅池,顺手把手里提的袋子往水晶茶几上一撂,直接在地毯上坐下了。 端霁羽听到咣当一声响,顺手捞起睡衣把头套进去,甩了甩一头碎发,穿好睡衣才凑上去看:“哟?喝酒,谁惹你生气了?” “没有,自己想喝。”端霜琼敷衍道,手上动作却很凶残,拆开塑料薄膜给自己开了一罐。 端霁羽走到厨房拿出两只玻璃杯,又去冰箱前俯身夹出两颗冰球,才端着两只杯子走回客厅,放了一只在弟弟面前。 但端霜琼没看,他像是渴极了,咕嘟咕嘟仰头直灌,那含着气泡的黄色液体沿着他的唇角滑进衣领间,捏着罐身的手指铁钳似的把罐子捏瘪,直到整整一罐饮尽,他才猛地呼出一口长气,问: “你怎么不回家?” 端霁羽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又故意说:“舍不得把可爱的弟弟单独留在家里,怕你晚上睡觉哭鼻子呢。” 端霜琼被恶心地浑身一哆嗦,翻了个白眼:“得了吧,mommy出去忙了,所以你才不回家。” “知道你还问,哥怕伤你的心啊。” 端霁羽把杯子伸到端霜琼面前,冲着茶几上的冰杯一抬下巴,端霜琼掀起一边眉毛,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给自己满上,端起玻璃杯和他碰了一下。 兄弟俩被冰啤酒爽得头皮发麻,又各自倒了一杯,不过这次没着急喝,端霁羽忽然问:“你项目申请通过了吗?” “快了吧,毕竟我这边条件都符合,”端霜琼摩挲着玻璃杯不规则的切面,“就是不知道怎么和mommy说。” “有什么不能说的,他会高兴的。” 我当然知道他会高兴,端霜琼心想,可能是刚才一口气灌了整整一罐啤酒,迟迟发挥作用的酒精让大脑运转的速度也变慢了,他喃喃道: “可是…我不高兴。” 其实沈穆并不拘束他们做任何事,从小到大,只要他们主动想做的,愿意尝试的,沈穆都会不厌其烦陪他们一起,接纳他们一切的惶恐和对未知的恐惧,成为他们永远可以后退反悔的勇气。 沈穆溺爱他们吗? 可能吧。端霜琼又喝起来,他常常会想,如果不是因为父亲实在严格,他们兄弟俩的关系可能不会这么和谐,毕竟谁都想做那个被母亲特殊对待的那个——他们的母亲总是公平地去爱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减少矛盾,但大家都想被偏爱。 想到这里,端霜琼又摸出手机,趴在茶几上点开置顶的对话框。 mommy:【不回来也可以,还有小宝宝呢。】 他的目光在“宝宝”那两个字上停顿了一瞬,又飞快垂下眼,指尖犹豫地悬在这条消息上,随后眉头微皱,长按删除。 他不喜欢这句话。 或许是他的确被溺爱过头了吧,端霜琼捏紧手机,他至今没法接受母亲怀孕的事实,也不愿去想未来有一天会有两个新的兄弟姐妹和自己分享母亲的爱。 不告诉沈穆这件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私心,假使他下个月动身去a国跟进项目,至少也要两个月才能回来,两个月过去,沈穆已经进入孕晚期,身体负担更重,随时可能生产,身边需要亲近的人一直陪伴。 他爸也好,他哥也罢,统统靠不住,他必须要亲自陪在母亲身边才能放心。 他不在乎新的兄弟姐妹,但他在乎母亲。 他不想再经历一次十年前的伤痛,他不想再看到母亲的痛哭。 手边的酒罐渐渐多了起来,端霜琼醉意上头,索性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曲起手臂一头扎进臂弯里,有点像平常闷声闹脾气等着沈穆被发现的耍赖样。 “mommy不在,没人哄你,要睡自己回去睡。” 端霁羽说,顺便踹了亲弟一脚,他说的回去是去隔壁。当初上大学前亲爹给了他俩一人一套,美其名曰开学礼物,和室友处不好关系就过来休息,还把他们感动了一阵子,结果后来才知道这是为了让他们少回家才准备的。 不过端霜琼被踹了一脚也没反应,趴在桌上睡着了似的,但端霁羽又不是不清楚他的酒量,咂巴着嘴: “别装,你才喝几罐,啤酒又不醉人。今晚别在我这睡,又不是没房,快点去。” 端霁羽也不是小气,主要是他亲弟太暴力,每回心情不好就砸房,这套大平层一共就四个房间,其中两个全给他砸成毛坯了,还没重新装修好呢。 但可恶的是这个臭弟弟居然故意装听不见,端霁羽竖起手指隔空点他:“好好好,我给mommy打电话,说你酗酒。” 端霜琼果然有了反应,眯着眼抬起头:“别烦他,肯定睡觉了……” “给他留言,让他明早骂你。” 一大早接到mommy的问候比什么起床闹铃都好,端霜琼打了个哈欠,但他知道沈穆是不会骂他们的。 从他们满十八岁之后,沈穆更加注重他们的个人隐私,让他们有更多的个人时间,也不会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准备每周的家庭活动,而是鼓励他们去做更多自己的事情,只要不违法不危险,什么都可以。 他对家庭活动没兴趣,但对和mommy在一起的时间很有兴趣,哪怕只是在一起午睡也会开心。 端霜琼靠在沙发上想着想着又要闭上眼,端霁羽索性拍了张他的照片,打算直接发给沈穆,可他刚打开社交软件,一连串私聊信息瞬间涌了上来,除去最上方置顶的对话框,最前面的就是他室友疯狂的问号。 “搞什么?” 端霁羽眉头皱成一团,点开消息一看,几个室友恨不得跳出对话框的质问竟然出奇的一致—— “沈老师是你妈?!” 似是平地无声惊雷般,端霁羽被劈得瞬间清醒,立马坐正身体,迅速扫过几个室友喋喋不休的“这是沈老师吧?他是你妈?!”“卧槽我原谅你是妈宝a了”“沈老师是我妈我也是妈宝啊”……到最后“我可以喊沈老师mommy吗我想死他了”中,总算翻到最上方被他转发的新闻。 《磐衢集团端夫人真容终于曝光!乔装私下和小叔子深夜“幽会”!》 “卧槽?!” 端霁羽“嗖”地站起来,引入眼帘的是一张模糊不清的照片—— 天太黑了,灯光也很昏暗,拍摄距离又拉得很远,隔着层层树林,只能隐约能看见几道模糊的身影。可关键是其中那个身着宽大西服的人实在是白得太突兀了,在昏暗狭窄的构图里几乎发着光一般,连眼镜也遮不住侧脸的五官轮廓,嘴唇的红艳也无比清晰。 虽然看不清正脸,但见过他的人绝对不会忘记这张侧脸。 “发生什么事了?” 端霜琼见他表情不对,爬起来夺过他的手机定睛一看,被酒精浸泡的神经一秒反应过来,他下滑屏幕,看到转发和评论区不断上升的数字,只觉得心头的怒意“腾”一声窜了起来。 “……艹!” · 端凌曜接过公关秘书递来的通告声明时忽然觉得后脖颈一抽,随手揉了一把之后把桌上响个不停的手机直接静音了。 没过几秒,平岚摆在茶几上的手机噼里啪啦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小少爷。” “挂了,”端凌曜话刚说出口又叹了口气,“算了,你和他说清楚……可以,就这么去办吧,辛苦了。” “收到。” 平岚和公关秘书一同走出门外,房间里重新归为平静,端凌曜身上还穿着晚间在厕所隔间换的衬衫,马甲和领带都还没来得及解开,袖口褪到肘间,坐在桌后十指交叉置于下颚,眼底映着屏幕上这张照片。 从这张照片的偷拍角度联合会场的监控来锁定狗仔倒是不难,但问题是谁给他的胆子这么做的。端凌曜把照片单击下载保存在电脑里,放大来看,除了沈穆和平岚,站在他们对面的是端凌宇和…… 孙瀚。 端凌曜闭上眼,在脑海里搜索着关于这个人的信息,很出乎意料的是,这个人的位置居然在公事版块里近期地位较高的位置—— 恰好是宴会厅里供应饮品的品牌方,以实验室级别新科技的透明工厂闻名,后由斑洲政府特批,s大携手各大高校共同协助,国内新生物科技分子有效提取的科研试点教学场所,近几年风头正盛。 不过他记得孙瀚的私生活好像挺乱,端凌曜拿起手机,点开助理刚发来的文件,里头是公关部做的谣言澄清声明以及接下来为了转移公众注意力的做出的新闻预案,其中一项就是孙瀚性|侵某当红小生的确切证据。 虽然这件事已经被强行压下去了,但现在正值企业家峰会这个关口,任何负面舆论都会影响到上面的态度,小惩大诫足够了。 第73章 端凌曜把这条转发回去,另一边立刻回复收到,一切准备完毕,他才放下手机,恢复到原来的姿势,盯着这张模糊的照片心中默念。 3、2、1。 下一秒,整篇帖子瞬间消失,整个页面被黑色的加粗字体取而代之。 “404 not found.” 端霁羽看到页面上蹦出来的这串字符终于放下心,又赶紧全网搜索一遍,确定一点有关沈穆的消息都找不到,才起身走到房间,准备和弟弟说,结果一进门,就听端霜琼温和耐心的声音: “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好,随便偷拍你。天很晚了,mommy快睡吧,爸爸都处理好了,现在任何信息都找不出来的……我们?同学那里不要紧,这是一种神秘感,很加分的。” 电话那头的母亲似是被逗笑,端霜琼的表情也好看了点,想了想还是说:“mommy,过几天我就考完试了,整个暑假都在家陪您,好吗?” 端霁羽一听,满脸不赞同地走上去打算拿走他的手机,但端霜琼早就在窗户里看到他的动作,侧身避开过后以眼神告诉他没关系,又继续和沈穆说: “怎么会腻?陪在您身边很快乐的,再说了,又不是天天腻着您,我也会和同学出去玩……而且学校暑假有留校项目,我很感兴趣,打算申请。” “是啊,是我喜欢的项目,没有勉强自己,您放心吧,”端霜琼再次重复,等沈穆应声了,他才把酝酿好的话说出口,“那…这段时间您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嗯?” 沈穆听着小儿子反复斟酌的语气心里猛地一抽,语气却一如平常的:“好呀。” 端霜琼立刻激动起来,像是彻底放下心了: “好!那您在家等我考完试!那您早点休息,我们明天再通话,晚安,mommy。” “嗯,晚安小琼,和哥哥早点睡。” 沈穆刚挂了电话,肚子里忽然又起了动静,睡在左腹的小家伙似乎是听到小哥哥的声音有些兴奋,举着小手还是蹬着小脚把肚皮顶出一块凸起。 “怎么醒啦。”沈穆揉了揉这里,掌心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物渗进皮肤里,里头的小朋友很高兴地蜷起手脚,紧巴巴地咕涌了一下。 整个肚子都晃了晃,沈穆倒吸一口凉气,一手扶着肚子另一只手撑着身子,调整着姿势慢慢躺下,他侧身搂着床上的另一只枕头,把鼻子凑在枕头间,嗅着上面残存的alpha气味。 因为他被偷拍的事情,端凌曜现在还在加班处理公关,两个孩子也担心他不能好好休息,沈穆叹了口气,不自觉伸向自己的后颈。 抑制贴已经被撕掉了,光|裸在外的腺体仍然微微发热,沈穆闻不到自己的气味,但清楚这是在释放信息素,每到这时他都会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是这样的一具身体,却总还想过正常人的生活,给身边的人不停地带去麻烦。 现在连孩子们都开始为他的事而烦心了,沈穆抚摸着后颈残留的齿痕,又圈紧了端凌曜的枕头缓了一会,又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支起胳膊撑起上半身。 腰前悬着的孕肚沉甸甸拉扯着腰身两侧肌肉,连带着腰椎都开始阵阵泛酸,沈穆顿了顿,单臂撑着身体,另一只手揉着后腰,自言自语般叹道: “mommy又给爸爸和哥哥们找了一堆麻烦事……” “谁说的?” 端凌曜刚打开门就听见这句话,当即拧起眉头,看着半趴在床上挣扎着要起身的妻子大步走过去,俯身圈住他的肚子将他整个人慢慢捞坐起来。 “这么晚了还没睡?”端凌曜把沈穆抱坐在自己腿上坐好,下意识握住他的脚确定不凉之后才搭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垂下头凑在他的脖颈间,嗅着这股淡淡的omega香气。 辛苦一整天的alpha终于有了可以休息的时刻,仅是抱着妻子就能得到身心的慰藉。 沈穆拿脸蛋蹭了蹭alpha打着发胶的头发:“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是不是?” “不算麻烦,”端凌曜知道一味的掩饰根本瞒不过沈穆,干脆说清楚,“我的确没想到孙瀚和端凌宇两个私下认识,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今晚是我不好,当时应该直接把你送上车才对,你做错了什么?两个大的又给你打电话了?” “小琼担心的睡不着,所以来电话问问情况,他一直安慰我呢,”沈穆笑了笑,捧着alpha的揉乱他的额发,又在他薄薄的嘴唇上点了一个吻,指腹摩挲着alpha眼角下遮盖不住的倦色,很心疼也很抱歉,“对不起啊。” 端凌曜握住他的手腕,隐隐觉得口腔里有些泛苦。 那是沈穆信息素里的味道。 正常omega那样有着明确的气味划分,比方说他们家老二的味道就属于冷调,闻起来很像冬雪消融时空气里漂浮的寒意,但是又有冬日暖阳照在身上细微的暖,是个外冷内热的别扭小孩。 但沈穆不同,可能是因为他的信息素浓度会更加容易受到外界影响,气味也是不同的。他们结婚这么久了,端凌曜对他的任何微表情和信息素的变化都了如指掌。 “那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我不放心,”端凌曜暂时不打算和沈穆说沈予辛的消息,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会非常忙,小心点总归没错,他咬着沈穆的手指,“在家好好养胎,好不好?” “我知道啦,小琼也这么嘱咐我了,”沈穆笑着说,“两个孩子真是越来越像爸爸了,都这么可靠。” 说话的艺术就在于此,但凡换个人来听都会觉得他一口气夸了三个人,但端凌曜停止思考了一瞬,紧接着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抗拒,可又生怕沈穆继续伤心似的,勉为其难地应了一句: “嗯。” 沈穆哭笑不得,打了个哈欠挺了挺腰,忽然想起什么,又问:“那下周三的晚宴……” 端凌曜扶着他悬起的孕肚,若有所思道: “想去就去一趟,就当散心吧。” 作者有话说:开始一鼓作气冲剧情!谢谢大家的观看,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点点评论吧[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61章 周三的游艇晚宴据说只是单纯为了留学归国的继承人举办的一场欢迎会,所以邀请的人数并不多,大多是近亲好友和生意场上的重要伙伴及家眷,基本能够控制在五十人内。 共计三天两夜,期间不出公海,晚间会抵达提前包下的游轮庄园供宾客们休息,时间不长,静泊在海面吹吹风,钓钓鱼,用来转换心情也不错。 这天下午三点,他们先去s大门口接两个刚考完试的双胞胎,然后才驱车前往码头准备登船。天气越来越热,太阳光也越发毒辣,两个小伙子刚上车时简直像是被火烤过似的,裸露在衣服外的皮肤像是快被晒伤了似的,红了一大片。 看得沈穆以为他们是紫外线过敏,连忙着急要给他们找冰块冰敷。 不过他现在肚子越发大起来,弯腰这个动作变得很困难,加上安全带从胯间穿过彻底绑住大腿,猛地起身时斜挎在胸口的安全带自动绷紧,结结实实勒在胸前,把原本开始发涨的地方狠狠压了下去。 “唔……” 端霜琼紧张得心脏跳到嗓子眼:“mommy!您慢点!” “没事…没事,”沈穆摆摆手,勉强冲两个孩子笑笑,“没事,刚才动作太大了,吓着他们俩了。” 沈穆摸着腹侧,他今天穿得宽松,为了不显肚子刻意挑选了有裙边下摆的上衣,但效果甚微,坐下来之后孕肚高高隆起,隔着衣物甚至能看到两个小家伙的动作。 他们俩昨天刚过二十六周,去产检时沈穆本以为能看一看两个小家伙的正脸,但没想到他们俩这么不配合,都是屁股朝下,后背朝外的姿势,b超一照,除了胖胖的身体什么都看不见。 沈穆捧着自己胎动不止的肚子眉头微蹙,胸前也被两块硬石头堵住了似的,闷得他快喘不过气了。 他昨天刚修过头发,打薄了点,细碎的发丝被汗珠浸湿贴着侧颊,眉心的红痣都也浸亮了,在发白的脸色上格外红艳。 端凌曜把两个冰袋扔给儿子,转身替他解开安全带的卡扣,掌心直接掀开下摆贴上他满满当当的下腹,隔着薄薄一层肚皮,靠左下腹这边的小东西很放肆地一脚蹬进他的手掌心,沈穆痛得脸都皱起来了。 端霁羽见状再次用责备的目光瞪向亲爹,不过端凌曜根本没把他当回事,而是释放了些许信息素,又轻轻拍了拍:“别再动了。” 不过,两个小不点仗着有人护着,又隔着一层肚皮打不着,父亲的alpha信息素也吓不着他们,铆足了劲继续动,端凌曜感受到掌心下那兴奋的动静,叹了口气,还是妥协般放轻声音:“好了,mommy会痛,乖一点。” 两个小不点这才收敛点,端凌曜感受他们的动作放轻了许多,开始慢吞吞调整姿势,他看着沈穆皱起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又夸了一句:“真乖。” 端霁羽就见沈穆右下腹很愉悦地凸起一小块,像是里面的小住户高兴地翘起脚,故意把房子踢歪了等着被人发现。他又看了眼端凌曜,发现他的手一直盖在左下腹,没发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犹豫。 第74章 他把手上融化的冰水往身上擦了擦,盯着沈穆的肚子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好吧,虽然你把我mommy折腾得很痛一看就是个臭弟弟,但我觉得我的人生中总会有个可爱妹妹的,所以我就勉为其难摸摸你,你最好保持军姿把你的小脚小手并拢别再折腾我mommy了,否则等你出来我会连本带利…… 沈穆忽然察觉到右腹小心翼翼贴上一只温热的手,诧异地掀开一边眼睛,就见他家老大绷着张脸皱着眉头一副很生气的样子正摸着他的肚子。 靠右腹的小朋友比左边的安静一些,所以通常都会先哄左边这个,刚才他感受到右腹被顶出来了一点,只是没力气再哄,没想到是他们家老大来安慰。 小不点第一次被哥哥摸,乖得不像话,又很轻很轻地戳了戳哥哥的手掌心,端霁羽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睁大了眼睛,唇角也不自觉上挑,很惊讶地看向沈穆:“mommy,他动了!” “他喜欢哥哥,”沈穆靠在端凌曜肩头,看着端霁羽的表情从一开始警惕抗拒到现在有些孩子气的激动,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说,“和你们小时候第一次去海边时一样呢。” 端霁羽不明所以:“啊?” 沈穆又期待地朝着小儿子投去目光,但端霜琼似乎有事,上车后一直在发消息,没注意到他们这里,他有些遗憾地收回目光,冲端凌曜笑了笑:“对不对?” 端凌曜点头,知道他说的是双胞胎八个月第一次去海边被沙滩上的螃蟹吓成芭蕾舞劈叉的事,唇角也带了点笑意。 他替沈穆整理好衣服重新扣上安全带,接着在大儿子茫然的眼神里久违地搓了搓他的脑袋,语气是难得的欣慰: “说你可爱。” 端霁羽的表情瞬间变得很惊悚,猛地捂住自己的脑壳,仿佛端凌曜刚才不是摸他而是直接拿炸药包炸了他的瓢,“唰”一声坐起身后背紧贴靠垫,盯着端凌曜足足一分钟,才颤抖地揪住一旁装着打游戏的亲弟弟,疯狂地摇他: “救命啊你爸疯了!” 端凌曜:“……” 一个小时后,沈穆来到房间外连接的阳台上,看着一望无际湛蓝海面,深吸了一口气。 他们住的套房位于游轮十二层,在船长驾驶室的上方,视野开阔,能看到阳光撒在海平面上时掀起的金色波浪,听见海鸥低飞时挥翅声,还能感受到大海湿咸的海风和不断西沉的太阳。 海风吹乱了他散在脑后的长发,端霜琼不放心地望窗外看了一眼,才发现沈穆后脖颈没贴抑制贴,没忍住走过去,贴上他的后背,拉住他的双手。 “是我家小琼吗?” 沈穆故意问,他没睁眼,偏着头贴了贴儿子的脸,又问:“刚才是不是不高兴了?” 端霜琼把下巴埋在沈穆肩窝里,嗅着他身上的香味,闷闷地说:“没有。” 他只是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想在和母亲独处时谈论别的人,所以不等沈穆再说,他直接扯开话题:“mommy我们今天为什么要过来?” “哦,因为魏叔叔的孩子从国外研学回来了,邀请我们来做客,”沈穆和他解释,“魏叔叔家的小哥哥,比你们大六岁,叫魏泽泱,记不记得了?你们小时候很喜欢和他一起玩,所以特意送来请柬邀请你和哥哥过来玩。” 端霜琼认真想了一下:“当时是不是还有别的小孩?” “小朋友很多的,mommy也记不清了,但你当时喜欢缠着他家另一个孩子一起玩,”沈穆似是想到什么有趣的事,又说,“你说要让他当你的哥哥,非要拉着他回家,还哭着要把小羽送到垃圾桶扔掉来着,还记得吗?” “记得,叫木槿。”端霜琼丝毫没否认自己小时候的雄心壮志,“他比我哥好多了,至少不会赶我走。” “谁赶你走了?你把我屋里三间卧室都砸成毛坯还不允许我去你家睡觉吗!” 端霁羽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从屋内探出头来,气势汹汹大步走来,不过沈穆没太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不解地问:“砸什么?” 端霜琼立刻用眼神警告亲哥:“哥说想把学校的公寓重新装修,弄个健身房,我最近在帮他。” 沈穆丝毫不怀疑,点点头又叮嘱道:“那你们注意安全,不要打扰到楼下的住户休息,知道吗?” “嗯嗯,当然啦。” “真乖。” 沈穆反手摸摸小儿子的下巴,目光落在远处映着天光的水波,叹道:“当时小羽跟着泽泱屁股后面跑,小琼就跟着小槿一起玩。现在这么多年过去,孩子们都长大啦。” 端霁羽条件反射般开口:“但是我mommy比以前还漂亮!” 沈穆哭笑不得:“好,谢谢我们小羽,但是下次不要说这么大声了,被别人听到怪不得好意思的呢。” “那有什么,”端霜琼难得和哥哥站统一战线,从沈穆身上起来,煞有其事道,“任何人见过你的人都会这么说的!” “说什么?” “说——” “天啊,端夫人,您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晚间六点整,甲板上悠扬活泼的小提琴曲与晚间的海风交融,在轻波慢摇中,跟随穿梭的侍者,悄然吹起高脚桌雪白纯洁的桌布,又隐在宾客们惊叹的低语中。宴会厅内水晶吊灯灯色璀璨,在香槟塔黄金色的酒液缓缓流淌,滴在宾客手中摇晃的酒杯里,恍若碎金。 “…您过奖了。”沈穆没想到魏夫人看到他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赧然一笑,“感谢您今夜的邀请。” “您太客气了!” 魏夫人看着沈穆,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上天对面前这位omega的仁慈。即便他们已经认识数十年,但这位名叫沈穆的omega一如当初……不,甚至比当初还要美丽。 不仅是他这张美艳如初的脸,他全身原本青涩的气质也在时光浸润中变得成熟,就如他颈间那条镶嵌着十六颗鸽血红的红宝石项链,经过打磨雕刻与时光的沉淀,变得透彻清晰,绽放出华丽高贵惹人垂涎的彩色光芒,让人过目不忘。 魏夫人面前的omega身着丝绸露肩的高定礼服,包裹着身体纤细的线条,将腰间高隆的孕肚完全勾勒出来,犹如一颗饱满紧实的珍珠。 这仿佛是某种alpha能力的展现,让整个宴会厅里的人都忍不住惊叹。 要知道磐衢集团的端董和夫人已经结婚二十年了啊,两人年龄都不小了,这个年龄居然还能怀上,况且单看端夫人的这张脸,知道他们的人会说是中年夫妻抱二胎,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端董另娶了一位端夫人,老夫娶少妻呢! 作者有话说:我真是太爱写这种穆穆捧着肚肚被各种呵护的场景了[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 第62章 宴会厅内弥漫着混杂的香气,除了木质熏香的气味还有各种的信息素气息,在华光之下暗潮浮动。这场人数不超五十人的晚宴,是有着绝对私密性的奢华名利场,财富、社会地位……包括信息素等级,都是身份的象征。 和魏家夫妇寒暄一阵,双方自然而然扯到了孩子身上,端霁羽和端霜琼跟在端凌曜和沈穆身后,听到自己名字便上前向魏家夫妇打招呼。 他们一家今日穿的礼服都是设计师提前搭配好的,端凌曜和端霁羽穿的西装都是宽松薄纱亚麻材质,轻便休闲,但海风吹拂下,布料依旧能勾出alpha全身出色的肌肉线条;端霜琼则和沈穆穿的是同色系,区别是他穿的是缎面西服,虽是挽着哥哥的手臂,却紧紧守在沈穆后背,像个小王子。 一家人的外貌实在太抢眼了,魏夫人看着退回沈穆身后的端霜琼怎么看怎么喜欢,感叹道:“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小霜琼长得和端夫人真是像极了,都这么漂亮,我记得今年成年了吧?” “对,他们两个去年就成年了。”沈穆扭头看了眼小儿子,见他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不由得一笑,挪开一直扶在腹侧的手,背到身后去,果然被紧紧握住了。 沈穆笑着和魏夫人说:“孩子大了有些不好意思,我代他谢谢您魏夫人。” “您总是这么客气,我都说了,喊我佳姐就好。”魏夫人姓卫名禾佳,身形高大丰腴,生得十分大气,为人很和善可亲。 卫禾佳看着沈穆隆起的肚子,忍不住上手摸了摸:“到底还是端夫人年轻,想要就能要,看看我跟老魏,年纪上来了,想要也要不了了。” 恰好魏董——大名魏桓舟,刚和端凌曜说完,就听到自家妻子调侃自己,也不恼,而是大笑道:“我怎么能跟端老弟比,他们还年轻啊!” 卫禾佳一跺脚:“也是!”又拉着沈穆的手说,“小穆,以后多带孩子们来姐姐家里玩,姐姐家只有一个臭小子,一天到晚不着家,别提多寂寞了!” 提到她家孩子,沈穆终于能岔开话题,忙问:“说到这,泽泱呢?” “在那招待自己的客人呢,一回国不说想爸爸妈妈,光记着朋友了,一点不懂事。” 第75章 卫禾佳满脸嫌弃地摇摇头,吩咐侍者把小魏总叫过来,扭头又看着乖乖待在沈穆身后的双胞胎,止不住的喜欢: “还是两个弟弟听话,霁羽霜琼待会别和爸爸妈妈坐一块,去那边坐,那边都是你们小时候的玩伴。等宴会结束让泽泱哥哥带你们去楼下玩……来了,泽泱,快来和端叔叔一家打招呼!” 只见一个身着海蓝色西装外套搭配丝绸花衬衫的男人向他们走来,他虽穿得花哨,但许是样貌随了父母的周正俊朗,倒是不觉油腻。 魏泽泱走到母亲身边揽住她的肩膀,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颊:“卫女士又说我什么坏话?” “喊你过来打招呼,端董和端夫人这次可是特意为你来的,还有弟弟们也来了。”卫禾佳嘴上嫌弃得不行,心里却很喜欢儿子的亲近,等着魏泽泱挨个打过招呼,才一拍他的手背,“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小霜琼吗,今天都来了!快看看,我们小霜琼出落得更漂亮了。” 众人纷纷一愣,端霜琼更是直接拧起眉头,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悦。他看向魏泽泱,发现这人眼里的笑意也凝住了。 不过卫禾佳却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直接向端霜琼招手:“霜琼来,让哥哥带你去甲板上散散心。” 但端霜琼没有动,他也没有伸手,而是静静地站在沈穆身后,微微一笑:“不用了,我跟着我哥哥就好。” 场面热切的氛围一瞬间冷下来,卫禾佳脸上笑意微滞,想说些什么,但魏泽泱倏地开口:“妈,您在家偏心就算了,在外头怎么也偏心呢?知道您二老觉得alpha男孩不听话,没有omega男孩乖巧,但霁羽和霜琼可是双胞胎,双胞胎必须一碗水端平。您总顾着霜琼,霁羽该不高兴了。” 他这话直接把场圆了回来,卫禾佳也迅速从儿子递过来的台阶上下来,忙道:“是是是,看我这毛病!我和老魏没福气,只得了一个小alpha,做梦都想要个小omega,小穆啊,你可别见怪啊。” 沈穆不知为何脸色有些发白:“不要紧,只是我现在身体不便,有两个孩子在身边安心些,待会还是跟着我们坐吧。” “好,来,我领你们去座位。” 卫禾佳边说边领着他们一家往前排走去,等着端凌曜扶着沈穆在桌边坐下之后,还想再说,但门口又来了客人,只好连声抱歉,急匆匆离开了。 沈穆终于能呼出一口气,侧头靠在端凌曜的肩头,揉了揉自己的腹侧,刚才站的时间太久,腰被肚子坠得很酸痛。 “累了?”端凌曜以掌心盖住他光裸在外的腰窝,一圈一圈地打转。他侧过头,低头吻过沈穆眉心的红痣,视线扫过坐在沈穆左手边的兄弟俩,见他们表情如常,才稍稍放心下来。 “我没事。”沈穆重新直起身子,礼服是量身剪裁修改过的,腰腹处刻意加宽,但坐下来时还是绷得很紧,把圆隆的孕肚包裹得十分饱满,两个小不点的动作都能看清楚。 宴会厅里信息素气味太混杂了,让肚子里的小朋友很兴奋,踢得他有点难受,沈穆脸色撑桌屏气又缓了数秒,胸口依然闷胀,后颈也烫得厉害,溢出的信息素被抑制贴牢牢锁住,让他全身都有些发软。 端凌曜默不作声凑上前,双手托住他胎动大作的孕肚,释放了些许alpha信息素,用身体为他竖起一道屏障。 沈穆不由自主侧过身,将脸埋进端凌曜的肩窝里,嗅着他的气味咬住了下唇。 一直被端凌曜拿手挡住的腰窝彻底暴露,大块裸露的皮肤在灯光下犹如上了釉的白瓷,泛着莹莹的白光,端霜琼见状,直接脱下外套起身轻轻披在沈穆肩头,又被沈穆轻轻握住了手。 “mommy……?” 端霜琼弯着腰,只见沈穆面色苍白,紧闭的双眼颤颤睁开,黝黑的眼珠被水色浸得乌亮,冲他笑:“小琼,没关系,你只要考虑自己想做什么,剩下的什么都不用担心,好不好?” 沈穆从端凌曜身上起来,伸手摸了摸端霜琼的脸,心疼地摩挲着他垂下的眼睛。 无论在哪里,omega都是一种用来交易的资本。 信息素等级越高的omega越是稀少,能生下高等级孩子的几率也越大,也越能满足alpha的征服欲,越能充当权色交易的牺牲品。 他就是其中之一。 又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孩子再经历一次。 沈穆握住小儿子的手放在自己腿上,语气莫名有些激动:“没关系,没关系的,mommy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的人生是自由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婚姻也好、伴侣也好,那都是未来的事情,我们活在当下,只要你愿意,mommy会一直、一直保护你。” 端霜琼有点不解沈穆这么激动的原因,那个魏夫人就是想和他们家联姻罢了,他们这样的家庭,联姻并不稀奇。虽然她这样的语气让他很不爽,但还没到影响心情的地步。 毕竟他是个成年的a级omega,要是在别的家庭可能早早就被定下了婚约。 更何况身为omega,这些年他也没少被用有色眼镜看过,他起初还会生气,到了后面已经习惯了,只要在对方开口前直接用实力让对方口服就好,根本没必要这么大惊小怪。 所以他和亲哥已经说过了,万一待会那个姓魏的男人对敢对他动手动脚,他一定会把这人的脸打得比他身上花衬衫还要花。 但沈穆的目光太温柔了,那么温柔地又心疼地看着他,心疼得眼眶都红了,仿佛他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其实没有,端霜琼心里默默地想,垂下的目光瞟到他隆起的肚子,腹部的衣料被顶出一个又一个小鼓包,应该是很不舒服的,他的母亲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在乎他们的情绪,在乎到会忘记自己才是最需要被保护的那一个。 好吧,这样也挺好,被mommy心疼也算因祸得福,端霜琼装作可怜兮兮的样子点点头,说: “那我今晚要和mommy睡。” 沈穆听见自己背后猛然响起的呛咳声,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摸摸小儿子的脸,笑起来: “当然好啦。” 宾客渐渐到齐,宴会也正式开始,魏家夫妻站在台上简单说了两句之后边开始向大家介绍自己留学归国的孩子。至于举办这场晚宴的意义,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魏桓舟已经年过半百,前几年生过一场大病后身体大不如前,没有慢慢让继承人接受产业的从容了。 待魏家人致辞结束,晚宴也正式开始,台上特别邀请了国内某个出名的歌手驻台演唱,甲板上乐队重新演奏,穿戴整齐统一的侍者们游鱼般涌入厅内为宾客送上餐点,借着用餐这个空挡,来向端凌曜敬酒的人也越来越多。 沈穆作为端夫人自然也不能缺席,他虽不用去别的桌敬酒,但一直反复起身也挺累的,特别是坐久了腰很痛,加上游轮上的食物不对他的胃口,晚上一直没怎么吃,肚子里两个小朋友动得很厉害。 在魏家一家三口过来敬酒时,沈穆的腰已经酸得撑不住了,勉强起身时腿忽然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回去,幸好端凌曜及时揽住他的腰,一把托住他的身体。 “唔……!” 但肚子还是狠狠一晃,里头两个小家伙本就脾气大,骤然间这么大动静更是吓了一跳,沈穆捂着肚子脸色煞白,抵着端凌曜的肩头,额角的冷汗几乎渗透了他的肩膀。 “mommy!” “天哪端夫人!” 宴会厅里的乐曲戛然而止,双胞胎急忙围上去,卫禾佳也想上前,不过被端凌曜拦住了:“不好意思,我先送夫人回去休息。” 他说着就要弯腰把沈穆抱起来,但这里人太多了,沈穆实在是丢不起这个脸,急忙拦住他,摇摇头。 “……” 端凌曜沉默了一会,又问:“有没有轮椅?” “这里,端董。” 忽然,一道温润的嗓音从人群中传来,端霜琼一愣,紧接着像是与记忆深处某个声音隐隐重叠,他闻声看去—— 木槿把轮椅推到沈穆面前,轻声道:“让我送您回房间休息吧,沈叔叔。” 作者有话说:开始走剧情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63章 轮椅被贴心布置上了厚厚的软垫,腰后腾空处还特意摆上了一只抱枕,端凌曜扶着沈穆刚坐稳,木槿又不知从哪变出一张毯子,蹲在沈穆身前,仔细盖住他的腿。 沈穆拢着外套,盖在膝头的羊绒毛毯柔软舒适,后腰的软垫也恰到好处支撑起后腰,他紧蹙的眉头逐渐舒展,抬眼看着面前的年轻人,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谢谢你小槿,叔叔好多了。” 木槿抬手盖住沈穆的手背,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掌心:“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从小到大您一直那么关照我,我本早该过来向您和端叔叔打招呼,但是刚才临时来了场短会实在不得空,好不容易忙完赶过来,结果泽泱又拦住我,突然问我知不知道轮椅在哪,还特意要加软垫。” 他站起来,弯着腰和沈穆温声道:“我起初还纳闷呢,心想泽泱什么时候这么细心过,后来推过来一看,发现是您需要,这才明白了。”说着,他又悄悄覆在沈穆耳廓旁,但声音却是几人都能听见的大小,“他呀,不好意思,只好让我来您这里领功了。” 第76章 木槿这么三言两语下来,既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这时候出现,又把功劳都归在了魏泽泱身上,同时又不显得刻意,听得魏家夫妇脸色好看不少。魏桓舟直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错,出去一趟也是长大了!” 魏泽泱低声笑笑:“应该的。” 不论事实如何,端凌曜见沈穆脸色的确好了许多,自然顺着魏桓舟的话夸了魏泽泱几句,木槿则自然地站到沈穆身后,等两个男人说罢,才开口:“干脆就让我送沈叔叔回房间,端叔叔再和爸好好聊聊,爸常在家里念叨,说是许久未同您见面,有好多话要说呢。” 他又低头对沈穆说:“沈叔叔,待会我推您去甲板上吹吹风,再让厨房给您炖碗雪梨燕窝,好不好?” 听他这么说了,魏桓舟立刻道:“是啊,凌曜,咱们哥俩多久没谈心了?干脆就让木槿送你夫人回屋,这孩子有多懂事贴心你还不晓得?孩子们呢,就交给你嫂子,再说了俩小子也都成年了,你们也该松手让孩子们自由啦。” 卫禾佳听懂丈夫的暗示,忙对双胞胎说:“对啊,大伯母带你们去,”又看向沈穆,“小穆啊,你放心,姐肯定把孩子们照顾好,你放心休息。”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脱就不礼貌了,端凌曜和沈穆交换了一个眼神,见他点头才道:“既然如此,那就让两个孩子陪夫人先回趟房间,之后再麻烦嫂子了。” “不……”卫禾佳刚要开口,魏泽泱忽然打断她:“那这样,我也跟着去,等沈叔叔安置下来,我直接带着弟弟们去十层就好。” 卫禾佳轻轻一合掌:“那再好不过了!就这么定!” 魏家给他们家准备的房间就在十二层,下个电梯就到。端霁羽推着沈穆走在中间,魏泽泱和端霜琼走在他们身边,木槿则走在前头为他们领路。 魏泽泱健谈,回去的路上一直在说自己在国外留学的趣事,沈穆身体不舒服没怎么搭腔,但依然笑着在听。直到走回房门前,端霜琼先一步上前指纹开锁,沈穆刚想让端霁羽招待他们,但木槿却停在门口道: “沈叔叔,我们就不进去了,在门口等霁羽霜琼,慢慢来,我们不着急。” 不等沈穆再说,木槿还贴心地替他们将房门关上,门锁咔哒一声自动反锁,留下他们一家三口面面相觑。 不过没有外人在场,端霁羽还是长呼了一口气,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捏着嗓子对弟弟说:“小霜琼,待会你自己去吧,哥哥就不陪你了,我才不要做电灯泡呢。” “……” 端霜琼翻了个白眼,走到沈穆身后,为他解开脖颈上的项链,正要往沙发上扔,端霁羽已经极有默契地起身接过了。 端霁羽掂了掂手里的项链,觉得重,又看到沈穆颈间被石头压出的红痕,伸手又接过端霜琼递来的耳环,忍不住吐槽:“爸也真是的,非挑这么重的,我去给mommy煮个鸡蛋!” 沈穆颈间没了饰品,空荡荡的更显修长白皙,他若有所思地回过头,靠上软垫,双手不自觉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孕肚。 “mommy?” “嗯?”沈穆回过神来,温笑着看着面前的小儿子,说,“没事,mommy在想事情。” 端霜琼问:“是槿哥吗?” 沈穆点点头。 “他…”端霜琼有点不是滋味,说,“毕竟不是亲生的,当时他推轮椅来的时候,魏家夫妇的表情都变了。” 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魏泽泱一直待在宴会厅,又怎么可能注意到他们这边,况且迎宾时作为魏家养子的木槿并没有跟在魏家夫妇身边,摆明了就是不想让他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记得木槿哥父母是和魏叔是合伙人?后面是不是因为什么事入狱了,两边亲戚都没人要,还是魏家发善心收留了他。” 端霁羽从厨房走来,拿毛巾裹着刚煮出来的鸡蛋,小心贴上沈穆颈间的皮肤:“烫不烫?” “很舒服,谢谢小羽,”沈穆侧过颈,天花板洁白的灯光凝在他半垂的乌黑睫羽上,流星般闪过,细碎的额发下眉心痣红艳如血,他拧起眉头,轻声道,“太小了。” 每当看到木槿这个孩子,他都会止不住的心痛,可能是当初他的omega父亲去世后他也被养父收养过,所以更懂得寄人篱下的小心谨慎。 但他比木槿要幸运一些,他的养父是经营酒吧的,没有孩子,对他也很关心,会每月按时带他去体检验血,测量信息素蓄积量,他也不需要事事藏拙,只要听话懂事,做力所能及的事就好。 他后来也有私下问过木槿好几次要不要来他家住,只可惜次次都被拒绝了,最后一次问的时候无意间被卫禾佳听到,那之后他们两家就很少再来往了。 沈穆叹了口气,涉及到别人家的隐私,他实在是有心无力。 “好啦mommy您快休息吧,我们待会和他们出去逛逛,也不让木槿哥为难。” 木槿来的意图不就是为了让魏泽泱和他弟有时间相处吗,端霁羽往弟弟的方向一看,只见端霜琼也望着他,兄弟俩默契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端霜琼推着轮椅往主卧里走:“您快休息,我们去换个衣服就出去了,不让他们等太久,会早点回来的,您放心吧。” 沈穆一听:“不是的小琼,mommy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两个不愿意去就不去……” “是我们自己想去放松放松,刚考完试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您快去休息吧,需要我扶您去浴室吗?” “当然不用。”沈穆摆手,但小儿子的手已经挪到他后背的链条,吓得他赶紧: “小琼!mommy自己来!” 考虑到不能让魏泽泱和木槿等太久,确定过浴室铺满防滑垫之后,双胞胎才不放心地出门,走之前还不忘再三叮嘱沈穆注意脚下,让沈穆哭笑不得。 “我们小羽和小琼真是越来越像爸爸了,都这么细心。” 兄弟俩的表情顿时变得很糟糕。 等着他们终于出门,沈穆才抓着栏杆,扶着酸胀的后腰晃晃悠悠起身。孩子月份渐大,肚子的分量也越大,沉甸甸下坠,从腰窝处弥漫开的酸胀,一直蔓延到后背。 他双手扶着腰侧,艰难地挺了挺腰,才挺着肚子慢慢走去浴室。 好在他除了大肚子其他地方都没怎么变化,还能自己洗澡,沈穆穿上拖鞋,走到整面落地镜前脱下裙子。 膨隆高耸的孕肚颤颤挺起,被撑起的皮肤光洁雪白,沈穆的手从腹顶缓缓滑至肚尖,捂住被顶起的肚脐。按理说双胞胎会比相应月份的单胎发育慢一点,他们家小朋友却很省心,和正常单胎的胎儿体重身长都差不多。 “但你们什么时候翻个跟头呢……”沈穆摸了摸右下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肚子有些大了。 原本双胞胎的肚子就会大一些,更别说又是两个臀位,把他的下腹撑得满满当当,挺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大,大到今天卫禾佳偷偷问他是不是快生了。 沈穆又贴了贴自己发烫的脸,这个年纪要孩子还是太锻炼自己的脸皮,但幸好他这次之后他也不打算再出门,他边想边坐在马桶上,扶着肚子艰难地脱下内|裤,才打开淋浴头,开始洗澡。 套房里的浴室似乎是专门为新婚夫妻准备的,设计得十分大胆,淋浴区透明的玻璃什么都遮不住,好在通风效果很好。 但洗过澡吹过头发之后沈穆还是觉得脑袋发晕,胸口闷得喘不上气,他裹上浴袍扶着墙面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走出浴室,在床边坐下了。 卧室窗帘还没拉上,深色的夜景将海水也染成了夜色,屋内灯色高悬,犹如月色般倒映在窗外微起波澜的海平面,水波轻轻荡漾。 沈穆双手撑在床上,浴袍腰带未系,任由自己高隆的孕肚顶开交叠的衣袍,原本雪白的皮肤被热水冲刷成淡淡的粉红,红艳的嘴唇微微张开,胸口急促地上下起伏。 忽然,平静的孕肚也泛起了层层涟漪,沈穆低下头,腰前高挺的圆隆被里头苏醒的两个小家伙抻了抻,腹侧明显的紧绷感让他扶住了肚子。 “醒了吗?轻一点动好不好,mommy好痛啊。”沈穆柔声道,他又深吸了一口长气,但不等他这口气再吐出去,肚子里的动静倏地大了起来。 “嗯……!” 沈穆猛地攥紧床单,双腿不自觉岔开,原本被撑得满满当当的腹底开始不停颤动,紧巴巴挤在生|殖|腔里的两个小不点仗着爸爸哥哥们都不在,放肆地伸了伸胳膊,蹬了蹬腿开始翻身。 左腹的那个更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似的,沈穆就见自己肚子被顶出高高一个鼓包,随后又慢慢恢复光滑,蜷在腹底的胎身用力弓起,往他的手心里顶。 “啊…唔……宝宝…不要…”沈穆浑身似水洗般布满冷汗,下唇被咬得充血,仰着头按住被顶歪的孕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腹围被撑得更加圆滚,呜咽了一声,“好痛……” 第77章 他蜷起脚趾,双手托住滚烫的孕肚,弓着腰摸索着躺回床上,身上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汗还是水。 沈穆侧卧在床,蜷缩着身子,缕缕发丝下后颈滚烫,信息素气味溢满整间屋子,他下意识想捞端凌曜的枕头,却想起来这不是家里。 不知过了多久,肚子里的动静渐渐小了,沈穆昏昏欲睡地掀开眼帘,并起手指托住左腹底——果然变软了。 腹顶隆得更高,像是横在腹中一样。沈穆迷迷糊糊地戳了戳凸起的肚皮: “是听到我说让你们翻跟头的话,所以才这样的吗……?” 小家伙很乖地举起小胳膊。 “这样啊,这么乖。” 沈穆笑笑,强打精神关上了灯,再次侧卧躺下,困意止不住涌上来,纤长的睫羽慢慢垂下,他有一下没一下拍着自己的腹侧: “那…mommy睡一会,你们乖一点……” 他真是困极了,困到几乎是下一秒就沉沉入睡,意识似乎也坠入了一望无际的深海中,被夜色的冰凉渗透,不断下沉。但突然,身体骤然变轻,眼前无尽的黑暗被刺目的白光所替代,巨大的失重感瞬间笼罩全身,最终凝聚到自己的左腿—— “唔!” 沈穆被骤然袭来的抽筋惊醒,正要立刻坐起,但熟悉的气息却一把将他按回床上,温热宽大的手掌心裹住他的小腿,力道适中地揉按着。 “没事,我在,”端凌曜甚至能听到沈穆的心跳声,海上月色斜斜映进屋内,他借着光看到沈穆气喘吁吁的脸颊,倾身吻了吻他殷红的嘴唇,“穆穆,是我。” “老公……”沈穆喃喃唤道,身体下意识做出反应,伸出手臂圈住了端凌曜的脖颈,嗅着他身上alpha信息素的味道。 “嗯。”端凌曜喝了点酒,体温较平时更高一点,担心熏着他,问,“是不是有点酒味?我先去洗澡。” “闻不到的…” 沈穆很喜欢,圈紧了手臂,把身上的汗全蹭了上去,端凌曜按着他的后背,见他只穿着浴袍,又是一个人睡,不由得皱眉:“他们两个呢?” “和木槿他们去玩了…”沈穆晕乎乎地靠在他的肩头。 但不料端凌曜却一愣,他抬腕一看时间,指针赫然指向十二点三十五。 “都凌晨十二点半了,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沈穆睡意顿时散了大半:“……这么晚了?” 端凌曜抱着沈穆拿起他的手机,正要给大儿子拨电话,但下一秒,紧闭的大门“滴”一声被从外打开,端霁羽大步闯进屋内,见玄关摆着端凌曜的鞋,立刻大声喊道: “爸!” 他顾不上敲门了,闯进主卧啪一声按开灯,看着床上抱在一起的父母,艰难地喘了一口气,问: “霜琼有没有给你们打电话?我找不到他了。” 作者有话说:感觉最近看的宝宝好少哦[可怜][可怜][可怜]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点评论吧!今天写得超爽的!!!!话说我今天才知道贺蔚这个名字哈哈哈哈,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没看过,不太了解,当时只是觉得这个字很盛大,符合我对贺蔚女士野心的期许而已!不好意思哦大家~~~ 第64章 三个小时之前—— 脱下外套的漂亮omega站在人群中抬肘、拉弓,目视前方,量身剪裁的衣服将他高挑的身形完全勾勒出来,宽肩窄腰,身上结实却不厚重的薄肌线条若隐若现。 木槿站在一边,认出他身上的衣服是国外那个出名的高奢品牌,倒是并不惊讶,毕竟以端家的财力和社会地位,几件衣服肯定能买得起。 但他垂眸无意间一扫臂弯里的外套,忽然在内衬里看到一道熟悉的刺绣签名,不由得睁大了双眼。他又仔细看向端霜琼身上这套礼服,这才发现这是这个品牌的首席设计师所设计的一月秀场款,还是公开发表不对外借出的那几套。 要知道这位首席设计师可是众所周知的才华高脾气大,有着自己独特的审美标准,非常挑剔难搞,只把自己的设计的衣服借给符合自己审美的人,所以国内有很多大牌明星去借他设计的礼服都没能成功。 居然一下就出借了四套给端家,木槿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又听到一阵惊呼,只见omega手中的箭矢应声送出,银光映在omega和母亲极为相似的眉眼间,却有着与他母亲不同的凌厉。 铛! 正中靶心!十环! 周围传来一阵吹哨声,端霜琼放下长弓,俯身摘下手套和护臂,神色淡然,仿佛又一次正中靶心的人不是他似的。 端霜琼擦了擦汗,下意识要从桌上拿水,但伸出的手刚碰上玻璃杯又收回去了,木槿见状连忙走上去递了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给他。 “霜琼真是厉害,又是十环,之前练过吗?” 端霜琼道了声谢才接过水,拧盖喝了一口,说:“家里人喜欢,我就学了一段时间。” 木槿了然,笑道:“霁羽也喜欢?也对,双胞胎兴趣都很像,我记得你们的口味也差不多。” 端霜琼重新拧好盖子:“不是,是我母亲喜欢,所以我跟我哥才练的。” 木槿眼底笑意微微一顿:“啊?” “那时我俩刚满十二,一家人为了给父亲去庆生出去度假。恰好度假的地方有马场,我mommy…就是我妈,我们家习惯这么称呼。他跟着我爸学骑马的时候呢,发现他不仅马术精湛,还能在马上射箭,喜欢得不得了。”端霜琼拿回自己的外套拎着肩膀甩了两下,“我和我哥为了让他也用这种目光看我们,所以才学了。” “哦……” 端霜琼重新穿上外套,拉了拉衣摆整理着褶皱,木槿见他衣领翻起,上前替他翻了过来。 端霜琼净身高一米八五,放在omega中算是很高的,更别说鞋底还有几厘米的高度,木槿作为beta,也堪堪只到他的嘴唇。 他垂眸,看着木槿认真替他抚平身上的衣褶,眼底闪过一丝不解。 他来之前就做好和魏泽泱单独相处的准备了,但没想到出来之后魏泽泱却直接带着端霁羽去别的地方,留他和木槿两人单独相处。 估计对方也挺莫名其妙的吧,端霜琼心想,木槿替他整理好外套之后自觉后退,笑道:“这身衣服很适合你,沈叔叔那套礼服也很好看,不过我记得这几套衣服好像是…设计师不外借的来着?” “哦,他是我mommy……”端霜琼思索了一下,还是说,“的朋友。” “原来如此。” 游轮上娱乐活动的确很多,漂流游泳攀岩弓箭还有一系列水上乐园,据说还有乐团。端霜琼跟着木槿边聊边往外走,才知道这艘游轮并不是魏家的私人游轮,因为时间紧急暂时还没拿到所有的审批,所以只好包下这艘游轮的顶上三层,十层以下都是正常的旅游团。 木槿问:“要不要去水里玩玩?” 端霜琼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泳池里人群密集,配上五光十色的光束跟下火锅似的,他顿时没了兴致,摆摆手说不用了。 “那去看乐队表演吧。” 木槿从口袋里摸出两张门票,端霜琼凑上去一看,是最近很火的明星乐队,主唱是个长得很英俊、身材很好的s级omega,他前几天还听到室友说买不着他们的演唱会门票,没想到是被请到这里来了。 他们折回长廊往展厅走,快到之时木槿的手机突然响了,他忙对端霜琼说了声抱歉,急忙走到一边接通。 木槿这些年在魏家财务部工作,交谈的工作内容也都比较敏感,端霜琼自觉地走到长廊另一侧,打算去趟洗手间。 这艘游轮内部空间的确大,装修得也十分奢华,但可能是主色调的缘故吧,整体显得十分沉闷,铺满红毯的狭窄长廊蜿蜒曲折看不到尽头,就连灯光也是昏暗的,颇有点电影里法式宫殿的阴郁感。 端霜琼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头,居然都没有找到洗手间,不得不又沿着岔道往另一条路走去。 嗒。 嗒。 嗒。 这条路离甲板太远,那些嘈杂的人声逐渐远去,只有他的脚步声在长廊里久久回荡,端霜琼皱了皱眉,正当他纳闷这里怎么没有服务生时,就在不远处看到两个保镖模样的人立在门前。 “你好,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端霜琼走上前去问道,但奇怪的是两个保镖看了他一眼之后就将目光锁定在他的左手上——那里是木槿刚刚给的票。 “票给我看。” 其中一名保镖向他伸手,端霜琼皱了皱眉,道:“我暂时不进去,你知道洗手间在哪么?” 但他话音刚落,两个保镖的脸上忽然浮上一层很古怪的笑意:“快要结束了。” “……” 端霜琼终于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顺手把票扔在他们脚下,扭头就要迈步离开,但骤然间,那两个保镖猛地拽住他的胳膊,将他重重往后一拉! 端霜琼条件反射地借这这股力转身,猛地往另一人的脸上迎面一记直拳! 第78章 “艹!”那人似是没想到他居然敢动手,捂着直喷鼻血的脸连连后退两步,砰一声抵上墙,只是端霜琼还没收回手,另一条胳膊上瞬间传来剧痛。 就听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全身,端霜琼吃痛一瞬,但他丝毫不惧,反而觉得兴奋,全身鲜血都瞬间沸腾了,他眼光一瞟,就见另一个人抹了鼻血又要上前,端霜琼直接折过身撞进身后人怀里,后脑勺猛地砸向他的下颚,不等他有反应,再次锁住他的手臂! 端霜琼腰部发力,随后眼底厉光闪过—— 咚! 一记漂亮的过肩摔! 端霜琼甩了甩自己发麻的手臂,回头看向另一人,对着他手上的鼻骨再次抡拳!飞溅的鼻血溅上缎面的昂贵西装,他的眼里隐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直到拳头破了皮,他才气喘吁吁地松开手,被他按在墙上的人瞬间滑倒,晕倒在地。 端霜琼仰头畅快地呼出一口长气,从上周看到沈穆那条消息起一直积压的郁躁终于散尽,他偏头一瞟,就见另一个大块头从地上翻身起来。 端霜琼“哈”的笑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短刃,甩着刀隔空指了指从地上翻身起来的男人,低头看了眼自己断了的手臂,阴恻恻道:“你知道吧,我现在砍了你的手指,叫正当防卫。” 他又把刀刃对准男人的□□:“砍了这里,也叫正当防卫。” omega那双和母亲相似的眉眼闪烁着凶狠的光,全身肾上腺素疯狂飙升,他整个人都处于兴奋状态。 突然,紧闭的大门从里头拉开一条细缝,端霜琼警惕地转过头,鼻尖一动,瞳仁骤缩—— 这股气息,熟悉到刻在基因里,这是他从母腹里就一直嗅到的味道,是让他在无数个迷茫的夜里安定下来的药剂,是他……最深爱的人,身上的气味。 端霜琼浑身僵硬,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去。 穿过无数目光,在黑暗中唯一的光亮里他看到了展台上,光裸的omega高捧掌心里透明的玻璃瓶,透过血色的液体,屏幕上赫然写着—— s+mu,20ml。 下一秒,随着木棰清脆的响声,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刺痛,端霜琼错愕回头,只见那个大块头手持注射器,推进身体里的冰凉液体一点点带走他浑身的力气和意识。 手里的刀不受控制地叮当落下,端霜琼强打精神,在昏迷前最后听到拍卖师的声音: “3.1亿,成交!” ·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凌晨一点零五分,游轮十二层的靠近船头的海景套房灯火通明,端霁羽又一次给弟弟拨去电话,得到的依然是无人接听的回复。 他隔着透明玻璃看着沙发上的魏家夫妇深吸一口气,整理好心情才转过身,卫禾佳急忙问道:“怎么样?接了吗?” 沙发另一边的沈穆闻声也焦急地抬起头,但见端霁羽表情阴沉,又失望地低下头,按着自己闷痛的肚子,咬紧了下唇:“……他从来不会不接电话的…他很乖的…这么晚了,他会…和我说的。” “穆穆,郑梦时他们已经去找了,不要紧,霜琼已经长大了,不会出事的,你不要自己吓自己。”端凌曜揽住沈穆颤抖的肩膀,侧身将他护在怀里,强硬地把他攥握成拳的手掰开,掌心果然被掐出一道道血痕,顺着指缝滴进地毯里。 沈穆早年的病情只是好转,并没有痊愈,每当碰到情绪失控时身体都会本能地出现痉挛、呼吸障碍和自我伤害的反应。 端凌曜盖住他的掌心,嗅着他身上的信息素气味,默默释放了些许alpha信息素裹着他的身体,同时问魏家夫妻: “泽泱和木槿没说什么吗?” 魏桓舟立刻回答:“暂时还没有,但是已经让他们俩去找了,端董,端夫人,你们放心,肯定会找到霜琼的,放心啊。” 沈穆没有应,他浑身止不住颤抖,脸色惨白到极点,端霁羽走到他面前蹲下,握住他不住颤抖的手说:“mommy,我估计他在哪里没听到声音,我现在再回去找他一趟,mommy,没事的,您别激动,小宝宝会难受。” 但沈穆听罢却紧紧抓住他的手,眼眶通红道:“不…不行!你就在这里!不可以乱跑!” 说罢,他又摁着自己颤动高耸的孕肚吃痛地低下头:“唔……不可以…离开我的身边,在这里坐好…嗯……” “mommy!” 端凌曜立刻抚上他的肚子,掌心下原本柔软圆隆的肚子骤然发硬,肚皮更是隔着衣物也能触碰到的滚烫——他太熟悉这种触感了,他扭头问道:“船上有没有医生?!” “啊?啊!有!有有有!” 魏桓舟连忙吩咐管家联系医生,端凌曜不顾沈穆的抵抗俯身正要将他打横抱起。但电光石火间,沈穆像是突然闻到什么,他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端凌曜,不顾腹痛猛地起身,匆匆往门外走去。 “穆穆!”端凌曜就看着他踉跄着往外跑,急忙上前扶住他的身体,替他打开房门—— 魏泽泱敲门的手瞬间悬在空中,沈穆的视线越过他的身后,看到了在轮椅上昏迷不醒的端霜琼。 “小琼!”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65章 沈穆看到小儿子的那一刻腿软得站不住,身体不受控制向旁边一歪,险些摔倒,好在被端凌曜及时扶住了。 “没事了…没事了,穆穆,这不是回来了吗,没事了,冷静点。” 端凌曜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搂着沈穆的腰将他圈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试图让他平静下来。但沈穆碰到任何有关孩子的事都很难保持冷静,特别是现在端霜琼还昏迷着,一点不像没事的样子。 “小琼…他…不应我……”沈穆推着端凌曜的肩膀,眼底满是恐惧,无措道,“他…不出声…他怎么……” “我们检查过了!没事,只是睡着了,呼吸很平稳……衣服也完好,没有被咬过。”魏泽泱见他这样忙道,但沈穆根本听不进去,脸色难看到极点,简直像是生病了似的。 端凌曜转头扫了他一眼,那眼神一改常年居于高位的处变不惊,顶级alpha蛮狠的压迫力完全释放,锋利得犹如一把冰刀狠狠刮过来。 魏泽泱下意识站定身体:“……” 但端凌曜已经收回目光,半抱半推搂着沈穆走出房门,端霁羽上前帮着木槿一起把端霜琼推进卧室休息,他看着他们进了次卧,才将房门掩上。 到了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地方,端凌曜才低头吻了吻沈穆汗津津的眉心,掌心下高耸的孕肚阵阵发硬,他看了眼沈穆头发下用抑制贴盖住的腺体,omega信息素的味道快抑制不住了。 “好了穆穆,霜琼已经回来了,待会你还要进去看他,冷静点,”端凌曜抚上他阵阵发硬的肚子,哄道,“你这个样子,霜琼怎么放心让你照顾他,对不对?他是个要强的孩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沈穆当年生双胞胎难产,他身体原因无法剖腹,生老大时羊水早破但宫|口不开,足足熬了整整一天一夜才把他生下。等到第二次破水时,老二的胎心下降得已经十分危险,出生时脐带绕颈三圈脸憋得青紫,根本哭不出声。 但正当所有人都以为他救不回来之时,他还是在沈穆怀里哭了出来。 “你把他们两个养育得都健康,很坚强。特别是霜琼,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哭不出声的小婴儿了,他现在比你还高,你也要走出来……穆穆,你想让两个孩子一直担心你吗?” 沈穆捂着脸轻轻摇头,挡在眼尾颤抖的指尖在反复的深呼吸中逐渐平静,他这才感到肚子不舒服似的,扶住腹侧重新放下手:“……我要去看小琼。” 端凌曜松了口气,拿指腹抹去他眼角的泪痕:“好,你先进屋陪他,待会就不要出来了。” 沈穆点点头。 端凌曜护着沈穆小心将他送回次卧,房里端霜琼已经被放回床上,胸前雪白的缎面布料上溅了一串不知是谁的血迹,端霁羽拿着湿毛巾正在给他擦手: “mommy…” 端霜琼不知是和谁打架了,刚才还没看到,现在把血迹擦干净了,才发现他右手手背关节上擦破了皮,手指上也有挥拳时留下的划痕。 沈穆眼前再次朦胧,匆匆走到床边,握住小儿子的手反复摩挲,才伸手摸了摸大儿子的脸颊:“我来给弟弟换衣服,小羽,你和爸爸出去等一等。” “……好。” 端霁羽想了想还是犹豫道:“他的左臂…好像折了,我已经做过简单的固定,mommy您待会给他冰敷一下,之后等医生……过来检查就好。” “嗯。” 沈穆极力保持冷静,拨开端霁羽眼前的碎发,冲他笑:“mommy知道了。” 端霁羽拿脸颊贴了贴他的掌心,这才起身跟着端凌曜出门。 端家两个alpha关上门重新走出来那一刻,屋子里的气氛明显变了。 第79章 此时已是深夜,夜幕降临,海面褪去白日的燥热,阴郁的冷意将整个海平面都染成了同样的深色,阴凉的气息通过墙壁渗进屋内,推着墙上的老式石英钟的时针不断前进。 这间安静到仿佛被大海吞没的屋子里,时针嘀嗒、嘀嗒的声响与窗外的海波一并摇荡。 端凌曜走到沙发一边坐下,靠进座垫里,双腿交叠,成熟alpha硬朗英俊的五官沐浴在灯光下,不见疲态,也不见怒意。 除了没有信息素的beta,alpha和omega都是极易被情绪所控制的生物,过度愤怒和悲伤之下出现信息素溢漏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奇怪的是端凌曜身上没有释放任何信息素。 他是愤怒的,这点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但他却依旧能保持信息素的控制,在没有释放信息素的前提下周身的压迫感依旧鲜明,仿佛是将空气都压缩凝成冰,扣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肩头上,化作全身的麻痹,一直蔓延到掌心。 魏泽泱用力捏了捏手掌,试图缓解半个身体的麻痹感,奈何效果甚微。他本身就是a级alpha,对比自己等级高的alpha会出现本能的排斥。 但比起自己,他更担心自己的父亲。 魏桓舟捂着心口从口袋里摸出药,就着茶几上的冰水吞了进去,他几年前做过心脏搭桥手术,这些年来身体大不如前。 端凌曜缓缓开口:“从哪找到他的?” 魏泽泱立刻回答:“……十层的员工通道,需要刷卡进,一般没人能进去,我们进去的时候就看到霜琼倒在楼道里,周围没有人。” 端凌曜淡声道:“监控。” 魏泽泱硬着头皮:“……那一段,没有监控。” 端凌曜睁开眼,目光扫了过来。 魏泽泱只觉自己能呼吸到的区域都拉成了一条直线,大脑也因缺氧骤然涌起一股剧痛—— 木槿猛地一把攥住他的手往自己身后一拉,朝着端凌曜深深鞠了一躬:“端董,是我的疏忽,真的很抱歉。” “十层g区是私人区域,但是有一场乐队表演,我得了两张票原本想带着二公子去,但临时来了一个工作电话,所以忽略了二公子,造成现在这个情况真的非常抱歉。” 木槿保持这样的姿势继续道:“端二公子日后一切治疗和康复费用皆由我们魏家来承担,也一定会给您和端夫人一个满意的答复,可以吗?” “端家不缺医疗费,”端霁羽站在父亲身边,眸光沉静,“比起这些,我更想知道一个人这怎么会出现在需要刷卡的员工通道里,并且达到左臂骨折,昏迷不醒的地步。木槿先生,这不是一句疏忽就能搪塞过去的事情,端家需要明确的答复。” 其实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往小了说,是端霜琼自己不知道跑去哪玩,又和别人起了争执,所以才出现这样的情况。毕竟他是个具有自主意识能够独立活动的成年人,就算木槿一直贴身跟着他,也没办法左右他的行为。 木槿这么说,是想把事情往小了说,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但端霁羽说得不错,端家不缺这点医药费,就是因为端家和魏家是长久的商业伙伴,他和魏桓舟也是相识几十年的旧友,生意上的往来非常密切,他们端家才没有亲自去查。 可现在魏家不肯低头,让木槿这个养子代为表态,这个态度让端凌曜觉得不悦,他收起手机: “魏董觉得呢?” 这是魏家举办的晚宴,他们是受邀前来的宾客,每一个人都是实名登记在册,侍者不可能不认识端霜琼的脸。 而且就郑梦时刚才发来的消息来看,十层也属于魏家包场的区域内,监控里端霜琼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十层d区,和他被找到的g区连接在一起,只有一条岔道,但郑梦时去看的时候却没找到任何人,期间又没有任何人出来,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是从员工通道离开的。 为什么? 每个家庭都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端凌曜无意深究魏家的私下买卖,但事关自家孩子,如果魏家给不了他满意的答复,那么他不介意亲自调查。 魏桓舟听出他语气里的风雨欲来,思索片刻,诚恳道: “端董,这次是我魏家招待不周,明日下午六点前,一定登门致歉,可以吗?” 端凌曜搭在膝头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片刻之后,才道: “夜深了,慢走,不送。” · 等着门外没了动静,沈穆才回过神来,眼眶通红重新看向床上的小儿子。 他刚刚又想起了双胞胎刚出生那段时间。 那时端霁羽容易过敏,端霜琼又很虚弱,两个小人都不吃奶粉,他把奶挤出来,让保姆用奶瓶喂也吃得很勉强,常常吃着吃着就哭个不停,六个保姆轮着照顾都不行。 后来他实在是心疼得不行,便把孩子接到主卧,到了他的怀里,两个小朋友都不哭了,睁着水亮亮的大眼睛望着他,等他释放信息素,才能埋在他怀里吃奶。 养到差不多三个多月,老大渐渐结实了点,不那么容易过敏了,他也轻松点,拿一件沾满信息素的衣物给他,就能乖乖地吃奶瓶,也能交给保姆照顾了。 但老二却依然不行。 他的小霜琼总是这样,一离开他的身边就会哭,嗅不到他的味道也会哭,他当时都在想,这样小小的一个人儿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呀。 但是看着小儿子见到他那一刻立刻破涕为笑的表情时,他又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是他的孩子。 沈穆看着他们从小小的肉团子,一点点长大,听他们和他分享成长中的烦恼和快乐,这些都会让他觉得很幸福。 但是一个生命的成长,绝不可能一帆风顺,沈穆心里很清楚,他同样清楚小儿子和普通人不同之处——先天情感缺失。 那是在他失去第二个孩子之后才确定的,起初他只是觉得小儿子很冷静,不会情绪化,专注自己的事情,但直到他因为和端凌曜争吵生下死胎,无意间听到小儿子说了一句—— “太好了,这样mommy会更爱我一点。” 他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孩子说出这样的话,于是逃避般离开了这个家,去了石杨镇附近的疗养院休养身体。 可是这是他的孩子啊,是在他身体里扎根,又被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生命,如果他不去爱这个孩子的话,又有谁去爱? 沈穆伸手摸了摸端霜琼的额头,朦胧的夜灯模糊了他俊秀挺拔的鼻梁,确定他不发烧才柔声唤道: “小琼,小琼,醒醒。” 端霜琼睡得很沉,他眉头是舒展开的,表情也不痛苦,只是脸色有些微微发白,像是失血过后的模样。 沈穆想要俯身亲亲儿子的额头,但腹部的重量压得他没法弯腰保持稳定,无奈之下他只好扶着闷痛的肚子一点点挪转过来,吃力地弯下|腰,凑在他光洁的脸颊边,落了一枚湿漉漉的吻。 “宝宝,起床啦。” 这句话仿佛是一把钥匙,冥冥之中打开了某个开关,端霜琼合拢的眼睫忽而颤动起来,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那是他尚在母腹中就能闻到的气息—— 沈穆猝不及防被端霜琼往前一拉,隆起的肚子结结实实往床上一压!肚子里瞬间炸开一股剧痛,腹中两个小不点也拼命乱蹬起来,他捂着肚子痛苦地低下头:“嗯…” 但端霜琼却浑然未觉,他毫无征兆地坐起身,循着身体的本能凑在沈穆颈间嗅闻: “mommy……mommy……” 黑暗的展会厅,光裸的人体和被标记为“mu”的血红色液体……端霜琼恍惚地攥紧沈穆的手腕,朦胧的视线里他看见沈穆高隆的孕肚,从心底骤然升起的抗拒和抵触让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他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omega信息素从后颈喷涌而出! “我好…难受……mommy…” 端霜琼面色潮红,握着沈穆的手腕正欲抬起自己的左臂抓挠后颈,但沈穆急忙挡住了:“我知道,小琼……唔…看着mommy,乖。” 肚子应时发作起来,沈穆强忍腹痛,捧着端霜琼失神的脸蛋,哄道:“你不要动,mommy去拿抑制剂,你不要动…” 他说着就要转身去摸柜子,但端霜琼却以为他要走,紧紧拽着他的手臂,语气里也带着哭腔: “mommy…不要…不要走……” 不要有别的孩子。 不要离开我。 端霜琼扯过沈穆的手把他牢牢圈在怀里,低下头凑在他的脖颈间去嗅这个让他安心的地方,他像个被抛弃的孩子,只有回到母亲身边才能哭泣。 “小琼……你…抱得太紧…肚子好痛……” 沈穆疼得快说不出话,端霜琼左臂上用来固定骨头硬板狠狠压在肚子上,把圆隆的隆起深深压了下去,腹部像是有把刀在搅拌,他想弯下|腰,但端霜琼横在腹前的手臂根本无法撼动。 “mommy……”端霜琼的眼泪浸湿了沈穆的颈窝,他贪婪地嗅着这里的香气,情不自禁地用牙尖咬住抑制贴的一角。 第80章 沈穆瞳仁骤缩:“小琼…不可以……!” 房门被砰一声推开,同时大股大股s+omega信息素喷涌而出,闻声赶来的两个alpha看清屋内的景象时纷纷一惊—— 屋内两股信息素的气味汹涌喷出,沈穆被端霜琼牢牢抱在怀里,身下的床单被大|腿|内|侧涌出的鲜血染红一片! 作者有话说:累了!谢谢大家的评论!!![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66章 屋内简直变成信息素的海洋,沈穆的还有端霜琼的信息素交缠弥漫在这间不到二十平的小房间里,端凌曜和端霁羽脸色大变,来不及再吃抑制剂立即一个箭步上前。 “你在干什么!”端霁羽大声喝道,同时从背后控制住端霜琼,撬开他横在沈穆腹前的手臂将他猛地向后拖拽至床沿边,“端霜琼!发什么疯!” 沈穆立刻瘫坐回去,床单上洇开的血不断加深,他捂着腹侧的手痉挛似的抽动,散在颈间的发丝被汗水浸湿勾着惨白脸颊,嘴唇微张急促地喘息。 “穆穆!”端凌曜立即将他抱起来,手掌贴上他隆起的孕肚,原本弹软的孕肚此时又烫又硬,里头的两个小不点仿佛化身磐石拼命滚动,沈穆疼得快昏过去,咬着唇颤颤抬起头,额前的冷汗瞬间滴进眼眶,看着端凌曜: “……小琼…” “交给霁羽。”端凌曜揽住他的肩膀将他打横抱起,从大|腿|内|侧滴落的鲜血在地上滴成一串,但端霜琼突然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挣脱了端霁羽的桎梏,猛地伸手死死攥住了沈穆的手腕! 他眼睁睁看着唯一能够庇佑自己的母亲被他人抱在怀里,崩溃大哭:“mommy……” 沈穆强撑着睁开眼,他的小儿子满脸泪痕地望着他,像是被抛弃了。 “小琼…别害怕…哥哥…在这里…mommy要…呜……” 沈穆话未说完,腹部陡然炸开的剧痛让他倏地睁开双眼,臀后再次涌出滚烫的濡湿,滴滴哒哒撒了一地,下腹熟悉的坠痛再次与记忆深处重叠,他紧紧抓紧端凌曜的衣领,无措道:“孩子…孩子…救救他……老公!” s级alpha信息素应声释放,犹如一枚核弹在这间充满omega信息素的房间里瞬间炸开,强烈的压迫感硬生生将空气中疯狂弥漫的a级omega信息素给压了回去! 在这样高浓度s级alpha信息素的压迫下,端霜琼作为omega本能地开始退缩,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被端霁羽再次控制住身体。 即便如此,他依然望着沈穆的方向,这双和母亲极为相似的眉眼,被泪水与冷汗浸得水亮黝黑却透着凶光,狠狠瞪着端凌曜,仿佛面前这个alpha不是他父亲,而是一个抢走他母亲的、再普通不过的陌生人。 端凌曜直直与他对视,目光冷然,抱着沈穆走到门边。 趁这个机会,端霁羽火速翻出抑制剂,拿出针管抽药排气一气呵成,同时掀开端霜琼的右臂袖口正要打进去之时,忽然愣住了。 “……这…” 白皙的手肘间晕开大片青紫,这是被抽过血之后留下的痕迹。 · 这艘皇家珍珠号于深夜忽然返程。 “各位乘坐皇家珍珠号的旅客们……” 这艘游轮骤然响起紧急广播,机械女声略带焦急的声音在海面上空不断回荡,又在水上乐园飞溅的水花和露天烧烤的炭火中穿梭,随着保龄球“咣当”一声击中球瓶,房里早睡的旅客们被纷纷惊醒,强打精神听了会又翻身沉沉睡去。 “……身体原因必须返程……” 广播里机械女音在响着鼓点的舞厅里断断续续,舞厅里相拥的男男女女一推面前的酒罐,在升腾的热烈氛围里,高举啤酒杯: “cheers——” “——有一名omega即将生产,如果您是医疗专业人士,请立即前往十层中庭a区!” 徐祺然刚刚洗过澡出来就听到房间大喇叭一个劲叭叭,听完之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感觉拿毛巾把耳朵里的水擦干净了,结果这广播又重复了一遍,字正腔圆,声音十分洪亮,震得他脑袋都清醒了。 “不是…怎么出来也碰到事了?” 徐祺然用力甩甩脑袋上的水,在职业精神和个人欲望——指睡觉,之间反复犹豫,五秒之后做出了令人赞叹的决定,任劳任怨去穿上了衣服,防止出现医患矛盾还带上自己的执业证书以及白大褂。 他正往外走时,同房的室友恰好带着夜宵回来,见他这样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想去,走吧,我和你一起,看看什么情况。” “……你人真是太好了。” 徐祺然由衷道。 他这个室友是比他高四届的同门师哥,在他们这个领域极有天赋,上半年从国外调回国内就职他们科研所,为人处世十分温和儒雅,人缘特别好。 用徐祺然自己的话来说:“除了我老婆,他是唯一能忍受我的人!脾气还不好吗?!” 所以这次院内组织的科研团建他毅然决然决定和这位师哥住一间房,但谁能想到出来玩还碰上事了呢,他一路骂骂咧咧和师兄往十层中庭去: “我真是搞不懂,怀孕了还不小心点,船上这么颠簸又不是有钱人之间交流推脱不了……” 师兄好脾气地递给他一瓶咖啡:“我记得你的那个朋友……” 徐祺然道了声谢,啪一声开了罐,正要往嘴里倒:“对,他们家就是……卧槽。” 咖啡咕嘟一声没进嘴里反而全撒身上,干干净净的白大褂胸前瞬间黑了大块,徐祺然看到站在中庭的人简直像见到了鬼,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你你你……” 郑梦时见到他时也一愣,但立即大步上前,语气里都带着如释重负的欣喜,上前抓鸡崽子似的提着徐祺然的衣服:“徐大夫!” 五分钟后,徐祺然火急火燎冲进房间,他在来的路上已经为自己注射过强效抑制剂戴上了口罩,但一进来还没看清屋子里什么情况,就被这失控的s+omega信息素冲得连连退出门外,又砰一声把门关上了。 端凌曜:“……?” “稍等。”徐祺然扶着门板深吸一口长气,再次拉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屋内灯线洁白明亮,但床单上却鲜红一片,沈穆平躺在床中央下半身被垫高,按着腹侧的手不住颤抖,睡裙下高高隆起的孕肚肉眼可见的发硬,端凌曜则半跪在床边,拿着手持氧气装置,按在他的脸上。 沈穆沉重的呼吸声在面罩里放大,他的脸色太难看了,毫无血色的脸颊几乎和枕巾一个颜色,乌黑的长发被汗水浸湿藤蔓般勾住雪白脖颈,低垂的眼睫潮湿透亮,嘴唇苍白,唯有眉心的红痣被水洗得格外红亮。 徐祺然绕到床的另一边给自己戴好手套,才小心伸手,按在沈穆隆起的孕肚上。 掌下的身体猛地一颤,僵硬滚烫的孕肚阵阵发紧,徐祺然眉头紧锁,又伸向他的下腹,原本圆滚饱满的弧度有些变形,下坠得更加膨隆,徐祺然的手掌稍稍用力贴在凸出的下腹边缘,甚至能碰到胎身蜷缩下行时的顶起。 竟然已经坠到这个地方了,徐祺然脸色大变,从随身的药箱里拿出注射剂,低声说:“夫人,胎位已经降下来了,我现在要给你打抑制剂控制生|殖|腔收缩,你自己也忍住不要用力,知道吗?” 沈穆又忍了一会疼,直到额头的冷汗再次滚落,他才强撑着再次睁开眼,朦胧的视野里他仅能看到模糊的色块,他勉强定了定神,才将脸颊微微偏过一个角度: “徐…大夫…小琼……” 他的声音太小了,徐祺然根本没听见,而是握住他的手臂,对准血管将抑制剂注射了进去。 冰凉的液体顺着滚烫的鲜血游走,快要把骨头都冻僵了,沈穆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了颤,抓着腹侧的衣物,握紧端凌曜的手:“嗯…啊……” 端凌曜用手指抹去他眼角的汗珠,在徐祺然的示意下凑到沈穆颈间,对准这块肿胀的腺体大口咬了下去! “啊!” 沈穆痛吟出声,滚热的alpha信息素不断涌入体内与冰凉的抑制剂对冲,从后颈发散的剧痛沿着脊椎一路蔓延到全身,他被迫蜷起身体,蓄积在体内的omega信息素被alpha信息素尽数吞噬! alpha信息素能够有效缓解产痛释放信息素,徐祺然等着时间差不多了,再次往沈穆手臂里打了一针,随后扶着他的下坠的腹部,替他将双腿并拢。 剧烈收缩的生|殖|腔强制平静下来,可下腹的坠胀和臀间的饱胀却没有消失,血液里冰凉与滚烫不断交替,沈穆满头大汗,挣开氧气面罩大口呼吸,想要捂住自己的肚子,本能地想要用力。 但端凌曜却压了上来,用身体圈紧他的手臂,同时更加用力咬住他的后颈。 “老公…啊…不要……” 沈穆眼泪扑簌簌落下,涌入体内的alpha信息素太多了,多到尽数汇聚在腹间,让他的肚子变成膨胀的气球似的,快要失去知觉。 第81章 不知过了多久,端凌曜才松开嘴,捞着昏过去的沈穆让他重新躺好,戴上氧气面罩。 徐祺然检查过后才勉强松了口气,重新垫高沈穆的腰下,同时递给端凌曜一张信息素抑制贴: “暂时止血了,但船上医疗设备太少,等去医院才能做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能不能保住……到底怎么回事?” 端凌曜摸着沈穆的头发,替他贴好抑制贴之后,才说:“被霜琼抱了一下。” 徐祺然表情空白一瞬,后知后觉想起刚才沈穆说的那一句,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转身走出门外: “我去看看你家老二。” 结果他刚走出门外,就见自己师兄从另一个房间走出来,也是戴着手套和口罩,出来时还不忘叮嘱:“紧急措施做好了,等会上岸拍个片子确定情况,不过我看着应该不严重。哦,别忘了做个血检,检查一下是否被注射了什么药物,否则不会出现信息素突然失控的情况的……这个给你。” “谢谢您。” 端霁羽跟着这人出门,突然眼前冷不丁出现一枚创口贴,背面还是萌萌的草莓蛋糕图案。 他一脸莫名其妙。 但这人却指了指他的右手手背,端霁羽这才发现自己手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一道伤口,血迹已经干涸了,估计是刚才控制端霜琼的时候被不小心划伤的。 “没事,很快就痊愈了,谢谢您……我该怎么称呼您?” “那可不行,小伤口也会感染,我给你贴。” 他撕开创口贴,仔细对准端霁羽的伤口,顺便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姓薛,叫其坤,喊我薛爷爷也行。” 作者有话说:能保住的哈!!!! 我有两个新脑洞,差不多是穆穆结束之后想写的,大家可以选一下,一个是穆穆这里同世界观的,不过是魏泽泱和木槿的故事,伪骨科,一个是新的世界观小甜饼,杀手转角遇到爱的故事,就跟简简单单,生个娃那种,大家可以选一下 第67章 “……” 端霁羽被摸得一愣,盯着手背上萌萌的粉色创口贴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但脸上还是保持平静,礼貌回答:“好的,薛医生,那我先进去照顾我弟弟,”他又吩咐套房管家,道,“好好招待薛医生。” “好的,大少爷。”管家来到薛其坤身边,引着他往书房走,“您这边请。” “好。”薛其坤应道,但脚下却没动,脸上始终慈祥和蔼的笑容目送端霁羽重新开门,像是要看着他进屋才放心。 端霁羽:“……您还有什么要嘱咐的么?” 薛其坤摇摇头:“没有了。” 但他却依然没有挪步,脚底扎根了一般定在门前,背后的灯光将他的身影投进门框里,端霁羽拧了拧眉头,再次把门关上。 只是他没有发现,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面前这个儒雅男人和蔼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深沉,眼底倒映着端霜琼安定睡去的睡颜,唇角扬起一抹笑意。 凌晨五点二十五分,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缓缓出水,金灿灿的日光迅速驱散笼罩海面上的水汽,撒在荡漾起伏的海面上犹如碎金点点,璀璨的映亮大半天色,与明月隔海相望。 一早联系好的的医疗急救团队早早在港口等候,就见一艘游轮划过水波,从光芒中驶来,阳光映照下,她的船身通体光洁雪白,一如她的名字—— 皇家珍珠号刚刚靠岸停港,平岚立刻捕捉到舷梯尽头的人影,与同行的医务人员纷纷带着担架冲上前去。 清晨海面清新微带腥气的气息中忽然弥漫开一股甜腻的omega信息素气味,甲板上欣赏日出的旅客们还以为自己闻错了,但起身一看,发现周围人们皆是一头雾水。 “什么味道啊…?” “谁把汗晒出来了?赶紧把信息素收一收吧,大家都在呢。” 体|液中含有信息素气味,太阳出来之后甲板上有点热,出汗也正常。 但问题是现在这个时间点,是处于身体蠢蠢欲动的时机。来看日出的人们又大多穿着清凉,各式各样的吊带比基尼五彩缤纷的泳衣大裤衩,十分贴身靓丽,属于气氛与身体都处于无比暧昧躁动的阶段。 而这股信息素的出现,就好似火星坠落,瞬间将那层朦胧的暧昧烧得干干净净。 众人面面相觑,随着太阳逐渐升起,投在身上的阳光变得热烈刺眼,空气中的信息素气味愈加浓郁,有些反应大的男男女女急忙互相搀扶着回到室内。倏地,靠近栏杆的几人鼻尖微动,又在这股信息素气息中嗅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这是……” 只听船下几串急促的脚步声逐步靠近,他们探出头向下看去,几名医生沿着舷梯上来,与一个仅穿着衬衫的男人迎面交接,那男人怀里正抱着一个腹部高隆的omega。 这就是晚上广播里说的要生产的omega啊,信息素等级竟然这么高,这得有s了吧?众人起了兴趣,趴在栏杆上眯起眼睛向下看去。 但他们相隔太远了,抱着omega的男人后背宽阔又几乎将他遮住了大半,只隐约能看见omega裙摆下两条垂落细白小腿,在背阴处里透着一层病态的青白色。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从医生之中冲上前来,来到男人身边神情焦急,悬在空中的手臂虚扶男人怀里的omega,又生怕碰坏似的再次放下。 不知不觉间甲板上围着的人渐渐多了,有些是被这股信息素吸引而来,也有些是纯粹凑热闹,觉得看不清,半个身体都要挤出围栏外,举起手机对准底下的人聚焦再放大,通过口型分辨出: “端董,直升机准备好了,医院那边也全部准备妥当,只是徐大夫那里暂时还没联系上。”平岚语速飞快,扫了眼上层甲板探出的人头,被快要完全升起的太阳刺得眯了眯眼,“这里人太多了,我们先下去。” “老徐就在船上,”端凌曜低头看着沈穆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你上去把霜琼带下来,然后通知公关部准备好舆论预评估预案,之后去医院再说!” 平岚收起手机重重点头,与端凌曜错身相交,甲板上看热闹的旅客们见到最后都看不到这个omega的真容,不由得失望地收回手机,点开视频正想删除之时,人群中冷不丁有道声音响起: “……这不是端凌曜吗?磐衢老总啊,我去,那刚才那个是他老婆?!” · 早晨七点一刻,斑洲市地方同城热搜一连串爆了三个话题——“磐衢董事长疑似出轨有私生子,爱妻人设彻底崩塌?” “磐衢董事长与第三者共乘游轮出行”以及再次冲上热搜第一的“磐衢集团董事长夫人到底是谁?” 【我天磐衢老总终于塌了,有一说一这种爱妻人设实在太假了,真是大快人心,牛马日里第一件喜事喜大普奔啊】 【没想到他是这种人,我哭了……但之前看他的访谈里说自己休息时间喜欢陪妻子的样子不像说谎啊…果然alpha没一个好东西,再也不相信爱情了好吧】 【抛弃槽糠之妻的渣男biss哈!我远方亲戚的孩子是端夫人助学基金会的第八届被资助者,端夫人人美心善,根本忍不了这口气】 【不是端夫人到底长什么样啊】 【不要在喊端夫人了,人家姓沈!】 【快看最新视频,那小三还怀孕了,肚子这么大了!】 实时热搜上瞬间弹出最新一条视频—— 镜头被攒动的人群挤得剧烈晃动,失焦的画面里闪过无数色彩斑斓的色块,紧接着被猛地抬高,越过无数人头,对准了甲板之下,在舷梯逗留的端凌曜和平岚,以及被端凌曜遮住大半身体,只露出裙摆和小腿的omega。 视频嘈杂的人声里,有一句话无比清晰地传了出来: “这就是昨晚突然要生的omega啊,怕不是乱搞把孩子给搞出来了吧。” 等端凌曜从急诊室出来再次拿起手机时热搜已经换过一轮了,除了那个“磐衢集团董事长夫人到底是谁”高居热搜第一不下,底下几条已经变成“小三作恶多端,小孩自有天收”“爱妻人设到底有多不虚假”“端凌曜:陪妻子,陪外面的妻子”。 端凌曜没去管这些,而是点开图片大致扫过热搜底下的评论,确定没有拍到沈穆正脸才拨给公关部部长: “把第一条撤下来。” 公关部部长有条不紊:“端董,我们已经在撤了,但现在原本就是早高峰,实时在线人数较多,效果可能达不到预期,所以我们给出的方案是尽快做出澄清回应,这边已经发送到您的手机上。” 端凌曜点开屏幕大致扫了一眼,看到他们在澄清声明中公开了沈穆二胎怀孕的事实,思忖片刻,才道:“发吧,联系公司法务随时准备。” “收到。” 三十秒后磐衢集团官方账号发送一篇盖有公章的律师声明以及在端凌曜个人账号发布了一篇澄清声明,同时前几条的热度降低,就在这时急症室红灯熄灭,端凌曜顾不得这里转身大步迎上去。 第82章 徐祺然和几名护士推着转移床走了出来,沈穆嗅到熟悉的气味,才慢慢睁开眼,看着端凌曜下巴冒出的胡茬,喘了口气:“……老公…” 话刚说出口,他又垂眸呛咳起来,咳声牵扯到腹部,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肚子再次泛起一阵闷痛,他捂着绑着胎心监护的腹侧,用力闭了闭眼,悬在眼睫的冷汗顺着眼角颤颤滑下,端凌曜抬手替他抹去了。 “不要说话,穆穆,”端凌曜握住沈穆的手,边走边道,“霜琼那里别担心,平岚在,轻度骨折,修养一段时间就好。” 听到平岚在,沈穆才安心地眨了眨眼,透明的氧气面罩下白雾时现时散,他的眉宇仍是微微蹙起的,直到进入电梯,又听他艰难道:“……他…验血…?” “刚刚抽过血去验了,放心。” 端凌曜一路送着沈穆去单人病房里,这医院是他们家的私人产业,环境幽静,设施先进,最重要的是私密性好,非常适合静养。等将沈穆转移到病床上,看着他安然睡下之后,徐祺然才和端凌曜走出门外,语气严肃: “生|殖|腔膜轻度破裂,卧床静养保胎至少一个月!这到底怎么回事,我都说了他的生|殖|腔不能受到损伤,再有下次胎儿和生|殖|腔一起……” 徐祺然训斥的话还没说完,眼神一瞟,余下半句话不由得一齐咽了回去,端凌曜扭头一看。 是端霜琼。 他一个人站在门口,身上还穿着昨晚的礼服,只是经过一夜的折腾,礼服上全是狼狈的褶皱和干涸的血液。他低着头,故意挡在身体后面的手隐约可见打着石膏,踟蹰着不敢进门。 初生的阳光映亮端霜琼大半张脸,让眼眶周围残存的泪痕,眼底的愧疚和心痛都避无可避。 徐祺然见他这样也不好再说什么,拍了拍端凌曜的肩膀转身进屋检查沈穆的点滴情况,留下他们父子俩在屋外。 端凌曜深邃的眸底倒映着小儿子垂下的侧脸,一步一步靠上前去,随后在他的面前站定,展臂将他抱在怀里,宽大的手掌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好了。” 端霜琼全身都僵硬了,但来自父亲的alpha信息素温和地安抚他紧绷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端凌曜察觉到肩头一沉,他的小儿子嗫嚅道:“对不起…爸…” “不关你的事,你的血检结果很快就会出来,届时就知道什么原因了,”端凌曜扶正端霜琼的肩膀,问,“你还记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端霜琼一抹眼泪,极力搜索脑海里残存的画面,其实就是昨晚的事,但奇怪的是他居然记不太清了,他的记忆像是被切割成一段段模糊的剪影,他捂着脸强迫自己去想:“……当时…有两个保镖要拖我进去…我和他们起了争执……后来,门打开…” 漆黑的室内,无数投来的目光,端霜琼觉得头痛更甚,紧闭双眼,脸上血色褪尽,肩膀开始不正常的起伏,呼吸也变得粗重。端凌曜见他状态不对,连忙摆正他的肩膀: “霜琼,不要再想了,够了。” 但端霜琼却使劲摇头,乌黑眼睫剧烈颤动,窗外的阳光穿过透明玻璃映在他紧闭的眼帘上,与昨晚黑暗之中唯一亮起的灯光合二为一,紧接着里面传来—— “3.1亿,成交。” 端霜琼喃喃道,他想起来了,那间漆黑的屋子,舞台上光裸着身体的omega,和他们手中那一瓶透着淡淡的血红色的玻璃瓶。 “我看到一个…写着mommy名字的香水瓶…”端霜琼抓紧端凌曜的衣袖,“上面写着‘s+mu’。” 电光石火间,端凌曜的眼前瞬间闪过那一串英文字母—— mui-opium. 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串联成一个整体,端凌曜本能地察觉到不妙,一股莫名的冷意从后脊一路上窜蔓延,他掀开端霜琼的袖口,紧盯他肘间那一大块淤青,猛然间意识到什么。 这是在二十年前因沈全奎的入狱、沈予辛的消失而消失不见的,但是现在又再次浮现了。 “……爸?”端霜琼被父亲的脸色骇住,“……您怎么了?” 端凌曜迅速冷静下来,刚想说没事揉揉小儿子的头,但刚要开口又觉得不对劲,问道:“你哥在哪?”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骤然响起,端凌曜摸出手机一看,在看清楚是谁时右眼眼皮一跳。 “喂……” 公关部部长大声道:“端董!您快看热搜!” 端霜琼立刻掏出手机,点开社交媒体,在看清热搜第一的标题时瞳仁骤缩,端凌曜拿过来一看: “我是s大经管系大一三班学生程澈舒,我实名举报我校教授哲学伦理课程的沈穆老师伪造个人信息素等级,在校引发信息素暴动,造成校内秩序混乱,并与我同班同学端霁羽有违纪违规行为。” 程澈舒的声音在车厢内扩散,又被压在发动机不断升腾的轰鸣声里,银色超跑闪电般在马路上一路飞驰,端霁羽手持方向盘,目光沉静目视前方,被他扔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上赫然写着—— 陌生号码:我在大会堂。 “……” 【端霁羽:好】 程澈舒下了直播之后,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手机里的消息,但这时,有一只手轻柔地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看着这人:“老师…我这么做……” “不要紧,”这人像个omega似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对上程澈舒的眼睛笑着说,“那位先生会感谢你的。” 作者有话说:这个人之前出现过[星星眼] 第68章 a国,某处私人庄园。 刚下过一阵暴雨,将来时阴沉的天色洗刷得透彻,太阳也探出半个身子,金色的阳光将天色碧蓝与林间葱郁接壤的分界线揉抹开,化作淡色薄雾笼罩整片森林。被骤雨打湿翎羽的鸟雀扑腾着半干羽翅冲出这片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中,低吟声久久盘旋,又再次游飞升空。 他的视线也随之追随,看着那几只消失在天际。 忽然,背后紧闭的大门从内推开,嘈杂的人声伴随着哭腔和欣喜从屋内流了出来,他收回目光,脸上重新浮现那抹和蔼笑意,转过身,正对上那几人喜极而泣的表情。 被儿女搀扶着走出来的老夫人满头银丝,却保养得依旧精致,没有大多同龄人臃肿的身形,反而很是窈窕。她抹着眼角的泪,抬眼看到面前的男人,难掩心头激动,上前拉住他的手: “多亏了你这次把药及时带回来,不然我家老头子……他、他……” 老夫人说着说着又掩面啜泣,他静静看着她手指上的宝石戒指因她的哭泣而微微颤抖,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您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老先生,也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他这话一出,簇拥在老夫人身边的子女纷纷应和,七嘴八舌开始劝她宽心,人群中懵懵懂懂的小孙子被母亲推上前来奶声奶气举起手帕: “太奶奶,您别哭!太爷爷福气大呢!” 老夫人破涕为笑,摸了摸小曾孙的脑袋,弯下腰让他替自己擦泪,这时不知又是谁递上了披肩,替她轻轻盖上了。 她拢着自己的披肩,又直起身子,忧心道:“可是…大夫说最好每三个月用一次药…这次带来的药已经用完了……” 他及时露出一个宽慰的表情:“您放心,新的药正在准备,只是需要点时间。” 众人这才呼出一口长气,原本沉重的气氛愈加轻快起来,所有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欣喜的神色,他环视一圈,等着他们稍稍静下来,才问:“这次的药全部用完了?一共一百二十毫升呢。” “是啊,”人群中一个年轻人兀地应道,他不知想起什么语气里隐有不满,“那瓶大的全用了也不管用,最后还是第二瓶有效果。我说,既然第二瓶有用,那为什么不全买第二种?这到底价值三点一个亿,你不会是故意以次充好吧?” 话音刚落,十几个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他的身上,方才眼底的欣喜与感谢仿佛云烟般被窗外投来的阳光驱散得干干净净,这些人站在阴影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质疑,望着面前这个儒雅的男人。 但他脸上笑意未变,静静开口:“二十毫升那瓶价值三点一个亿,另外那一百毫升是赠品。” “你说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 “就这么一小瓶还是二十年前剩下的,目前在国内已经绝版了,”男人悠悠道,“但你们也都看到了效果。” 听他这么一说,在场众人又不禁想起刚才的情形,起初医生先是用了那瓶标记“a”的药水,但几次下药都没用,最后还是动了那瓶“s+”。 那只小瓶子仅是打开一条细缝,那股香味便瞬间充斥整间屋子,他们家老先生原本青白的脸色瞬间恢复不少,就连心率都起来了。 不过想起那时,几个年轻人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喉结不自觉上下一滚,又纷纷挪开视线。真是太香了,那股气味甜腻腻的,好似将空气都裹上蜜浆轻轻捏成一只软套子,猝不及防含住他们的命根子,一瞬间全身的血都躁动起来了。 第83章 这么一想,大家的表情也都好看了些,毕竟能救回他们家老先生一条人命,花多少钱都值得,这时一个中年男人欲盖弥彰地握拳抵唇呛咳两声:“二十年前?那现在怎么买?这才要买就多买点,省得后面再花时间。” “是啊,这样也方便。” “二叔说得对。” “……” 不仅是几个小辈,就连几个中年人都连声应和,神情真诚恳切,靠窗而立的男人笑着看过他们妻子脸上闪过的难堪,才说: “现在还没抓到原料,暂时无法生产。” “什么?那怎么办,爸的病可等不了!” “国内形式与二十年前不同,优质的原料难找,能拥有这种药效的优质原料更是百年难得一见,即便是找到,多方面的阻力也比……” “那又怎样。” 一直未出声的老夫人兀地开口,她已过百岁,但双目清亮,身姿挺拔,精致也依旧妆容,这些用金钱堆砌的荣光的确十分有效,如果不是因为金钱实在无法对抗自然规律,恐怕连脸上的皮肤都会是年轻时的光滑。 但男人转念又想,谁说金钱无法对抗自然规律,金钱的确能买到一切,否则躺在里面的那个老头子二十年前就该死了。 老夫人开口,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无人胆敢插嘴,她平静道:“既然这种药难得一见,那干脆就带过来,养在我们家里。我们家地方大,来了就当阿猫阿狗养着,也是热闹。” 窗外应时闪过一道雷闪,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清澈碧蓝的天空再次被撕开一个口子,将探身出来的太阳硬生生扯进乌云间,整片天空再次堆满灰黑色。 男人的眉宇微拧,似是没明白老夫人说得什么意思,脸上温和平静一如假面一般的表情荡起波澜,他不顾老夫人身后肉眼可见兴奋起来的几人,头一回犹豫起来,道: “老夫人,现在和二十年前不同了,他和二十年前也不同了。” “那又如何?” 老夫人戴着珠宝的手优雅地扶了扶自己一丝不苟的鬓发,双手交叠搭在腹前,下巴微抬,那是常年居于上位者的倨傲,布满皱纹的双眼微弯,褐色眼珠中笑意不达眼底,清清楚楚倒映着男人僵硬的面孔: “不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毋庸置疑的都是更有价值的人才应该生活在这个世上,有任何阻力尽管告诉我们,不计任何代价和成本,带过来就是,可以吧——薛大夫?” 伸到面前的手素白纤细,戴着戒指的手指指节修长,戒指上的红色宝石如血般鲜红明艳,薛其坤停顿一瞬,眼前迅速闪过某个画面——那也是如血一般的红色,只不过是镶嵌在眉心。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透明玻璃再次溅上细细密密的雨点,整个长廊被阴郁的雾气笼罩,薛其坤面对站在阴影下的众人,强迫自己忘记后背渗出的点点冷意,再次扬起笑容: “当然,我一定把他带过来。” · 端霜琼迷迷糊糊醒来时,察觉到有人在摸他的头发。 这人的力气又软又轻,生怕将他弄醒似的,但指尖又总是擦过他的耳廓,微凉的触感从肩膀与脸颊的缝隙里伸进来,沿着耳廓的形状细细描摹,最后捏住耳垂,逗猫似的挠他的下巴。 端霜琼被摸得舒服,但因为维持着一直趴卧在床沿边的姿势,时间久了肩膀和手臂蔓延开针扎般的麻痹感,他颤颤直起身体,双眼紧闭仰起脸: “……嗯…” 被长时间挤压的胸腔这时才能喘口气,端霜琼连眼睛都不想睁,但屋内太刺眼了,天花板的白光投在眼帘上变成鲜亮斑驳的色块,他缓了一会,忽然觉得不对劲,然后赶紧睁开眼。 果然看到沈穆正歪着头看他。 “mommy!” 沈穆眉眼弯弯,温柔的笑意从眼梢流出来,细雨般悄无声息地淌进端霜琼的心里,他看着沈穆面罩下淡色的红唇轻轻张开:“……小琼…” 透明面罩白雾一现,几乎和沈穆的脸色融为一体,他这两天卧床养胎又突然起了烧,温度一路窜到三十九,又因为肚子里怀着孩子无法用药,整个人蔫蔫的没什么精神,嗓音也是哑的。 端霜琼握住他贴着自己脸颊的手凑上前去,关切道:“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现在喊徐叔叔进来,”又看他嘴唇干涸起皮,“我给您喂点水喝!” 沈穆摇摇头,那幅度几不可见,但仅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就令他蹙起眉头,高烧带来的眩晕感让他有点想吐,搭在肚子上的另一只手忍不住蜷起来。 他缓了一会:“……爸爸和哥哥呢?” “公司有急事,爸先回去处理了,哥有场考试,也回学校了。您有什么事就告诉我,我会一直在这里陪您。” 端霜琼说话时眼都不眨,直勾勾望着沈穆,脸上没有半点说谎的心虚——端凌曜回公司处理事情的确不假,但处理的是两天前被偷拍的内容和程澈舒的直播热搜;端霁羽回学校也不假,只不过是准备出国项目的事情,今晚的航班,不知道还能不能过来一趟。 但郑叔盯着他,估计是来不了了,端霜琼蹭了蹭沈穆的手掌心,想起两天前的事仍然心有余悸。 那天端霁羽一言不发从平岚怀里拿走了车钥匙,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直到看到程澈舒的直播背景,发现他是在学校人文学院那间一楼大会堂,才猛然意识到端霁羽去干什么。 那时候原本所有人的关注点都集中在磐衢集团董事长出轨身上,结果又冷不丁跳出来一个磐衢集团董事长的儿子疑似与同校已婚老师师生恋,父子俩一个找小三一个当小三,热度顷刻间沸腾起来,一路烧到了沈穆的头上。 沈穆作为教师的个人信息公开在s大校园网站里的教师团队中,不到三十秒,他的正面照和个人简历包括信息素等级,统统被被公开发表在网络上。 仅是如此还是能够控制住,毕竟单独一方被不断曝光负面消息可信度就会降低,但如果当时端霁羽贸然出现在程澈舒的直播间里,那么接下来一切的公关工作都会非常难做。 不论后续如何澄清,舆论都会朝着“端家仗势欺人封口”的趋势前进,届时他们的立场就变了。 幸好当时郑梦时及时赶到,在端霁羽距离s大还有一个路口的时候及时将他带回来了。 好在经过这两天公司集团官方账号的澄清,热度渐渐降下来,结果傍晚一条名为“s大沈姓教师是谁”的帖子突然空降热搜,并迅速爬上本地热搜第一。热搜底下的内容涉及那个私密论坛里各种p图包括上半年校内出现的各类事件也逐一曝光。 修改监控的大五学生赵旭其实是磐衢集团端夫人资助的贫困生之一,s大人文学院院长戴邵刚家暴入狱那天和警方因沈穆摔倒一事出现在校园,涉及职场性骚扰的高戌诚创建了私人论坛……网上吵得沸沸扬扬,有为沈穆打抱不平的,也有看到沈穆这张脸就说他品行不端的,但突然之间,有一条评论被顶上了最热—— 【热点评论:一个老师在学校摔倒…就能报警吗?[滑稽]】 这条评论简直像是有人在刻意安排,直接引导了舆论走向,故意要让沈穆出现在大众视线下,沈穆的名字和端家磐衢集团再次关联。 终于在刚才,出现了最新这条热搜。 “‘s大某沈姓教师疑似信息素造假,其背后保护伞究竟是谁?’” 磐衢集团公关部内,端凌曜盯着屏幕上的这串黑体文字,心彻底沉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我来了!!!!!!接下来剧情走向会很快,错别字和一些语句会有不通顺的地方,大家多担待!我后面会修改!谢谢大家的评论!我会继续加油!然后木槿的故事开在专栏,大家有兴趣可以去收藏一下!爱你们! 第69章 “沈老师?我当然知道,我上过他的课,教得很不错,和同学们关系也特别好,身上总是香香的……呃?信息素造假?不能吧,他看着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啊。” “沈老师?他是去年九月份空降到我们学校来的老师……我不是他的学生,不过跟着对象蹭过他的课,挺随和一老师,脾气好,下课之后讲台一直围着学生,长得那叫一个……哦不是,就哈哈哈哈哈你懂的啦!” “沈老师?我们学校最美教师榜首,人美心善学校里基本上没有不喜欢他的人!什么?你不相信,我给你看他的照片——喏!” 镜头下一秒对准了说话学生的手机屏幕,那是一张沈穆站在大会堂上的照片。照片里的他难得半束起长发,戴上一副银丝细框眼镜,手持麦克风正往讲台中央走去。 昏暗的空间里,无数聚光灯的灯束齐齐投向他,他只穿着一套最简单不过的丝绸衬衫搭配高腰西裤,但迈步时撩起的衣摆,发丝飞扬的角度,都透着无与伦比的自信风采。 端凌曜看着这张照片按下了视频暂停键,他记得这一天,这是沈穆参加代表s大进行教师公开课评比的日子,尽管这天的十二个小时之前沈穆还因为孕早期的信息素紊乱导致突发高烧呕吐整宿未睡,但十二个小时之后他已经站在了讲台上,代表s大拿到了优秀教师的称号。 第84章 束起的长发是为了体现自己对这节公开课的重视,散下的头发是为了遮掩后颈的伤口,戴上的镜框是为了遮挡眼底的乌青,那天沈穆难得化了妆,只为了让自己的气色好看点。 哪怕公开课刚结束他就因为体力不支晕倒了。 端凌曜再次十指交叉至于下颚,屏幕里的照片映在他黝黑深沉的眼底。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磐衢建筑集团的大楼第四十五层依旧灯火通明,茶水间煮了一壶又一壶咖啡,提前叫好拿回来摆在桌上的外卖早已凉透,卫生间里浓烈的烟味贯穿整个长廊。 与网络上的狂欢不同,磐衢集团公关部的气氛陷入前所未有的低压,手指敲击键盘的声响和此起彼伏的通话铃声交织成一张又密又沉的网,让呼吸都变得滞涩。 磐衢这几日背负的负面舆论已经开始影响即将到来的下个季度股价,下午政府秘书就a国大运河项目也来过通话意在催促他尽管解决当前事件,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向大众说明事实,澄清谣言,这点端凌曜比任何人都清楚。 说明沈穆和端霁羽的真实关系,澄清第三者谣言以及公开沈穆的真实信息素等级——沈穆作为s+的omega,真实的信息素等级在政府科研院已特别登记过,不论是端夫人的s级,还是沈老师的b级,都是盖有公章的官方证书,不存在任何暗箱行为。 他的确可以这么做,但接下来呢。 对方的目的已经非常明朗,就是想让沈穆公开出现在大众视野间,那么他一味地澄清只会被被牵着鼻子走,的确是解除了当下的负面舆论,但到那时沈穆怎么办。 一旦所有事情都公开,那么沈穆的过去也会被完全扒出来放在所有人的眼前—— 在他们相遇之前,沈穆被沈家当作交易物品的那些日子,那些让沈穆恐惧失控的回忆,难道要任由他们撕开,然后放在大众面前? 不可能,端凌曜心里几乎是立刻反驳。二十年了,为了让爱人走出那两年,他花了足足二十年,将爱人从那滩烂泥一样的腌臜地里捞回来,放在心尖的地方小心翼翼护着。 为了让沈穆走出那个摇摇欲坠的雨夜,为了不让沈穆在他怀里痛哭,为了不让沈穆再说出那句: “我是不是疯了。” 端凌曜眼前再次闪过那个雨夜,那个天台之上,被他牢牢控制在怀里的沈穆浑身湿透,肿胀的后颈汩汩流血,满是伤痕的身体微蜷,脸色苍白眼神空洞——但现在呢,屏幕里自信优雅的沈老师,面带笑容,身形挺拔。 二十年。 端凌曜堆在心头又被理智强行克制住的怒火瞬间炸了,沉寂的办公室内陡然爆出一声巨响,众人纷纷抬头,就见端凌曜从独立办公室里大步走出。他刚往外迈出一步,透明玻璃门骤然发出“咔嚓”的声响,紧接着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四周扩散,宛如蜘蛛网般怦然碎开! 玻璃碎片瞬间炸了一地,所有人都惊呆了,公关部部长及时回过神,跟上去: “端董,我们现在………” 端凌曜猝然抬手,那是个禁止出声的手势,公关部部长立刻噤声,下一秒,手机响起,端凌曜看了眼来电人名,顿了一秒过后才接通: “说。” 电话那头他是留在a国疗养所里监视方睿明的私人保镖:“端董,方睿明醒了,他有话想对您说。” 端凌曜按下电梯键,准备挂电话:“没空。” “……是有关夫人的事,”对面犹豫了一下,看着手里这只写着“mui-opium”的半瓶香水,尽量长话短说,“他说当年沈予辛给了他一管香水,上面写着‘mui-opium’。” 端凌曜正欲迈进电梯的动作硬生生顿住了。 · 为了掩盖一个消息,通常会用一个更大的消息来吸引大众的注意力。 比方说近些日子很火的新人乐队组合于演唱会前夕曝吸毒群趴,据说是警方突然接到热心市民举报,说是楼上实在是吵得睡不了怀疑有人□□。结果门刚打开,就见满屋子乌烟瘴气,一群男男女女浑身赤裸地躺在地上,身边全是用过的针管。 一热心市民一眼认出躺在沙发上那两人就是那俩小明星,立即抄起手机来了个十八连拍,等警察再纸质删除照片时已经来不及了,网上铺天盖地全是转发,底下的评论清一色: “卧槽那可是我最近才粉上的哥哥啊!我的高岭之花!啊啊啊啊我的钱!!!我昨天才高价收了他的小卡!!!现在退还来得及吗……” “长相这么清纯结果居然玩这么花???” “上次演唱会我就说他怎么成天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像吸毒似的,结果被一群人追着喷没父母,现在可好了,我父母回来了!” 又比方上半年因投资失败破产的方家集团董事长方承峰,突然被年轻貌美的现任实名举报杀人碎尸,镜头前,这个原本面容清秀的omega被打得鼻青脸肿,低声啜泣: “……当初他追我时,告诉我他的前妻是因病去世,所以我才答应了他的追求……没想到昨天我翻看他的旧手机记录……” “不是?你骗鬼呢,方夫人去世前你和那老登的绯闻就传出来了???他不是好东西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哈。” “是啊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而且你也没少给老登戴绿帽哈,十分对得起你的名字!” “卧槽碎尸……我记得这男的和原配生的大儿子小儿子下场都挺惨的吧?老大在国外遇到枪战至今未醒,老二完全没消息了…真他爹的狠毒啊。” 和这些相比,那些尚未确切证据的事情就显得十分不起眼了,热度刚降低下来,磐衢官方直接发出具有律师所公章澄清声明,并且给当时转发并传播谣言的几个大v代表和热评用户发去了律师函。 “嗯,我知道了,找到他之后立刻带走,安排好之后的事情。” 听到电话对面应好,端凌曜才结束通话,转身重新推门而入,房里恰好响起沈穆的笑声和端霜琼毫不掩饰嫌弃的声音: “小羽…小心点,别割着手了。” “你别给mommy吃了!这削得只剩核怎么吃啊!” 坐他们对面的端霁羽手里拿着一颗被削掉得只剩一半的苹果,额角青筋凸起,拿着刀的手颤颤巍巍,忍无可忍地冲亲弟弟大吼:“你怎么不看看你自己!削什么瓜皮!去看看垃圾桶!除了瓜皮只剩籽了!” 端霜琼立刻不笑了。 沈穆乐得不行,笑得肩膀直颤,但没两分钟又连忙捂住肚子,被褥被顶起得弧度阵阵颤抖,大夫说他羊水不足,输了两天的液仍然效果不佳,昨天起开始通过导管直接注入膜腔内,效果非常明显,被褥隆起的弧度明显更高了些。 “嘶……” 沈穆苍白的脸上渗出点点细汗,靠在床头捧住自己颤动的孕肚,许是住的地方宽敞了点,两个小不点动起来更加肆无忌惮,顶得他隐隐犯呕。 “mommy!” 双胞胎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一个扔了苹果,一个扔了瓜皮,急匆匆就要凑过去,但一个不速之客却快他们一步上前——端凌曜作为他们的老父亲,先拎着小儿子的后衣领,踢了一把他的滑轮凳连人带他的瓜皮一块扔到墙边去,然后俯身握住沈穆的手,另一只手搭在小山一般隆起的肚子上,沉声道: “穆穆,别紧张,呼吸,来,慢慢来。” 沈穆反手揪紧他的手背,偏过头凑近端凌曜的怀里,苍白但美艳的侧脸可见线条紧绷,低垂的眼梢荡起湿润红晕,嘴唇紧抿成一条微颤的直线,唇角不时溢出细微的痛吟。 “放松,别用力。”端凌曜轻轻抚摸着沈穆柔顺的头发,吻了吻他布满冷汗的眉心,沈穆掀起眼帘,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弯了弯。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沈穆才气喘吁吁地重重吐出一口长气,伴随鼻腔的颤音,他仰头倒回床上,闷胀的胸口剧烈上下起伏。 端凌曜拿手掌抹去他额头的汗珠,夸道:“真棒。” 沈穆笑弯了眼,脸颊微微发红,不清楚是刚刚憋的还是不好意思的:“…当着孩子面呢。” “那又怎么了,”端凌曜抬眼一扫面前的大儿子,语气微妙,“对了,老经和我说他俩申报的项目都通过了,过几天一起走。” “什么?”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大家!我会努力的!!!!不好意思! 第70章 母子三人异口同声,沈穆更是睁大了双眼,不过相比较他的语气里难掩的欣喜,另外两个的语气就不那么愉快了。 端霁羽和端霜琼“嗖”的起身,兄弟俩齐齐站到端凌曜的对面,满眼写着不可置信。 端霜琼纯属是忘了这回事,这小半个月他一直陪在沈穆身边,防止他看到网上的舆论,压根想不起来去辅导员那里拿回自己审核的资料,没想到现在资料审核结果都下来了。 但端霁羽就很莫名其妙了,两只眼睛里分别写满问号和感叹号。首先,他确定自己没报名任何校园实习项目;其次,他前几天才差点被遣送出国好不容易趁着郑梦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溜过来,怎么可能再被送出去! 第85章 “我不去!” 双胞胎俩再次异口同声,字正腔圆义愤填膺,仿佛是下一秒就要揭竿而起打倒奴隶主,声音之大震得沈穆肚子里两个小不点猛地一跳,也凑热闹似的跟着哥哥们一起反抗,对着端凌曜的手掌心直接就是一脚。 “唔!”沈穆明显觉得自己肚皮又开始阵阵发紧,他生|殖|腔受损哪经得起这么活泼的胎动啊,冷汗“唰”就下来了。 “吵什么!” 端凌曜对着俩儿子喝道赶忙掀开被子,钻进衣摆下面贴上腹侧被踢到明显凸起的地方,腹部的皮肤被胎儿和注入的生理盐水撑得很薄很软,鼓起来的弧度也比之前更加饱满。现在横在腹腔里的小东西霸道得很,似乎感觉到脚心热乎乎的,又蹬了两下。 沈穆揉着肚子蹙起眉头,随着两个小朋友渐渐长大,被撑起的腔体会挤压腹腔内其他部位,反反复复有点磨人,特别是现在端凌曜的掌心很热很烫,他的肚皮又太薄,身下总是很不干爽。 幸好铺了吸水垫。 羽翅般乌黑的眼睫半垂,细白的眼皮甚至能看见血管淡淡的青色,他“唔”了一声,从被子里掏出端凌曜的手放回被子上。 “穆穆?” “没事,”沈穆冲他一笑,又问两个孩子,“为什么不愿意去呀,这不是你们自己报名的吗?” 端霜琼一噎:“呃……” “我不……”端霁羽倒是很实诚,想都没想就打算说实话,但一掀眼皮正好和他亲爹看过来的视线,后背瞬间出汗了。 “嗯?”沈穆不明所以地歪歪头,发现端凌曜和端霁羽父子俩之间的视线左右看看,“看爸爸干什么呀?” “……没、没什么…” 端霁羽转过视线,他倒不是害怕,只是又想起端凌曜前些天和他说的话而已,心情颇有些复杂而已。 那天他从郑梦时的刻意放水的监视下,带着满肚子怒气一路驱车赶回医院,在见到沈穆之前在心里打了好几遍腹稿。奈何他还没进屋,端凌曜就仿佛冥冥之中有所感应,在他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从病房里出来。 “……” 两个s级alpha铜墙铁壁似的堵在门口,气氛剑拔弩张,吓得路过的护士纷纷加快脚步溜走。端霁羽被当成野兽似的绑走整整关了三天禁闭,自然对亲爹没个好脸色,但考虑到病房里的母亲,还是收敛起脾气,没在病房门口直接和端凌曜吵起来。 当然也没主动开口说话。 端凌曜也没问他怎么出现在这里,更没有像往日那样训斥他,父子俩就这么静静站了一会,端凌曜才冷不丁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静下来就进去吧,和你弟一起好好保护你们母亲,别让他担心你们。” 肩头传递过来的掌心温度迅速融化了满腔怒火,端霁羽错愕地偏过头,才发现父亲的手背上竟然溅满了划痕,仿佛是伸进了玻璃碎片里一样。 “爸?!” “别出声,”端凌曜竖起手指在唇中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心把门完全关严实,“成年了,不小了,做事前做好风险评估,我不可能抓你一辈子。况且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顾不上你们,你们更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想到这,端霁羽重新低下头咂巴着嘴,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只得认命似的重新坐回去。前些天端霜琼的血检报告出来,发现血液里有少量的omega诱导剂,加上他手臂和后颈都出现了细小的针眼,以及后来信息素突然失控的样子,怀疑是被有人抽取了一定量的信息素。 但因为那天游轮人数实在太多,涉及到无监控区以及各家族隐私问题,搜查起来阻力很大,至今未能抓到犯人,很难保证不会出现第二次,加上他们家里最近又出现了这种事,简直水逆似的,没完没了了。 现在这个情况他带着弟弟出国的确是分散大众注意力的方法,况且他爹亲口说这段时间顾不上他们——谁让你顾上我们了,端霁羽心中腹诽。 话是这么说,端霁羽琢磨半天还是凑到沈穆跟前,双手捧着下巴,嘟囔道:“就是舍不得您。” 沈穆忍俊不禁,举起手臂揉了揉端霁羽的脑袋:“又不是不回家了,你和弟弟能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很欣慰,也很开心。mommy会一直在家里等你们回家,对不对?” 他说后面一句话时看向了端霜琼,但后者却仍然站在原地,垂在身侧的手攥握成拳,垂着眼睛似乎没听见。 沈穆轻声唤他:“小琼?” “嗯?”端霜琼立刻回过神,挥了挥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我在想我现在能不能去,毕竟一个人在外面手不方便,耽误项目进程就不好了。” “这么说也是……” “不要紧,”端凌曜悠悠开口,他慢条斯理拿起床头一只洗干净的梨,举着刀一圈一圈削出雪白的肉来,又三下五除二咔嚓几声分成四瓣,去核切成小块,放进水晶海碗里用叉子插起一块,递到沈穆嘴边,“来穆穆,吃点,补充水分……你还和你哥住一块,我特意和你们校长说过了。” 雪白梨肉清润甘甜,又切成适合的大小,沈穆咬住一块边吃边问:“这也可以吗?” “当然,”端凌曜又叉了一块给他,说,“你放心,我会让老郑和平岚跟着他们一块,就当监护人了,可以吧,你们两个?” “……不可以也不行呀。” 三十分钟后端凌曜推着沈穆走出病房往灌注室走去,快七月的天,迎面吹来的风都是热的,沈穆的肩头却还拢着一张羊绒披肩,又打趣道:“爸爸都安排妥当了,他们两个也不好辜负爸爸的一番心意呀。” 端凌曜挑眉,俯身捏了捏沈穆藏在头发下的耳垂:“现在有什么事让他们俩兄弟自己商量比较好,也好过我们做父母一味教育,霜琼这孩子太倔了。” 沈穆捂着肚子呛咳了两声:“爸爸刀子嘴豆腐心呢,总是这么凶,但其实什么打算都准备好了。” 端凌曜停下脚步,按下脚刹,走到沈穆面前来蹲下替他仔细将披肩又盖严实:“那真没有,只觉得他们也都成年,是到了分担家里的责任的时候。” 交叠的柔软面料被腹部隆起的孕肚撑得很满,特制的天蓝色病号服刻意在腹部加宽,腹侧的腰带也只是松松系上,但腹部的面料依然紧紧绷住,露出了些许白嫩的腹底。 可能是这两天补液的缘故,肚子大起来的速度很快,端凌曜脱下外套又搭在沈穆的膝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前段时间老经说我管得太多,应该放手让他们俩去闯,我觉得很有道理。适当让他们接触家里的事,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和你在一块。” 端凌曜说这话时相当认真,他握着沈穆虚环着腹底的手,捏着他发凉的指尖。 “但有时又觉得他俩还小,其实可以再缓缓……是不是太溺爱了?” 他们站在无人的悬空长廊间,医院圣洁的灯光倾泻而下,从发顶每一根一丝不苟的发丝缓缓流过这张英俊的面孔上。端凌曜的额骨很饱满,鼻骨高挺,从侧面看与眉间的转折有些偏混血的立体,嘴唇薄加上他平时也没什么表情,总是会给别人一种有些不近人情的冷漠感。 但沈穆知道,他的心是很热也很软的。 沈穆靠在靠垫上,眸光闪动,随后握紧了端凌曜的手,微微倾身。端凌曜随即仰头,扶着他的身与他交换了一个吻。 “穆穆…” 沈穆圈住端凌曜的脖颈,又亲了亲他的眉梢:“他们是我们的孩子呀,你只是在做一个好爸爸而已,又怎么能算是溺爱呢?” 端凌曜微微一愣,随即失笑:“这就算好爸爸了?” 沈穆又笑,他的身上有一股香味,那是匿在omega香甜的信息素之下,那是每次孩子快出生时都能闻到的味道。 端凌曜从他的怀里半抬起脸,露出一双黝黑深沉的眼眸,被沈穆轻啄了一下。 “给好爸爸的奖励。” 沈穆低下头,眉心痣紧贴着他的额头,垂下的长发勾着他的肩膀。端凌曜眯了眯眼,稳住轮椅的手逐渐松开,一只伸向他的后背,一只放在自己脸颊旁,钻进披肩下摆里。 “那我不客气了。”端凌曜轻笑。 沈穆的双腿猛然贴紧他的胸廓,孩子大了之后omega的身体会二次发育,胸口会自然地蓄起乳汁为了孩子出生之后做准备,他怀过三次了,每一回都是在五六个月时就胀得受不了。 端凌曜嗅着这股香气,用挺立的鼻骨狠狠刮过,揽住沈穆后背的手察觉到他身体的颤栗—— 那绝非痛苦。 沈穆原本病色的脸色逐渐涌起一抹妖艳的绯红,他用长发遮住了光束,与端凌曜一起匿在黑暗里,在这处随时都有可能有人突然推门而入的无人之地,悄悄的,奖励他的alpha。 “……可以咬的。” 沈穆拿眼神暗示他,眉心的红痣犹如蛊惑人心的血月,勾得端凌曜神魂颠倒,无条件乖乖照做。 第86章 端凌曜轻笑了一声,笑声伴随着全身身体的颤动,从掌心抚摸的地方一并传递进沈穆的皮肉里,震得他骨头都酥了。 座椅上提前垫了防水垫,沈穆颤颤低头,微张的嘴唇潮湿柔软,端凌曜仰头,亲吻他的眉心,强迫他看着自己。 沈穆觉得肚子好热,肚子里的宝宝仿佛都要融化了,烫得他快哭了。 “老公……” “嗯,穆穆,”端凌曜吻了吻他的眉梢,他喜欢这份奖励,“你好漂亮。” 下一秒,他重新埋进沈穆的怀里,深深汲取他身上的香味,乳香混着omega信息素的气息,下巴搭在他高耸的肚子上。 沈穆搂着他,像抱孩子似的,亲亲他的头发。 端凌曜环住他的腰身,语气循循善诱。 “再奖励我一下,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要开始走剧情啦!甜一下~~~我修!哭哭!我再修!我服了…………………………我真的只写了亲亲!拜托让我!让我过吧!求求了! 第71章 虽然昨天已经补过一次液,基本熟悉过大概的流程,但再经历一次时,沈穆还是颤了颤身体,咬着下唇,握住了端凌曜的手掌。 端凌曜低头吻了吻他的眉心。 “夫人,别紧张,放轻松,不然导管进不去,”医生大力揉按着沈穆的大腿肌肉,试图让他放松下来,又示意助手将灯拉近,戴上橡胶手套,一边撕开导管袋,抽出长长的导管对准刺入,一边和他说话,“夫人这胎看过性别了吗?” “嗯……”沈穆捂着肚子仰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口腔里弥漫着浓烈的alpha信息素的气味,刚才使用过度的喉咙也火辣辣的,他偏过头蹭了蹭端凌曜的手掌,按着腹侧轻声道,“还没有呢…他们两个不配合……” “那待会结束了,我帮您看看……别紧张,腿打|开。” “好…好的。” 沈穆明显觉得腹底的压迫感更加强烈,异|物|感太强烈了,胀得他难以呼吸。他垂眸看着自己裸露在灯光下浑圆硕大的孕肚,踩着脚蹬不自觉地挪了挪身子。 “别动!” 医生吓了一跳,连忙按住他的膝盖,满脸惊魂未定。 男性omega日常使用的灌注导管要比女性omega的要粗,大概两指宽的口径,会更方便找到生|殖|腔|口,刚才导管口已经抵达羊膜囊,差一点就要扎破羊水了! “夫人,您千万不能动,好不容易把胎养稳,要是现在羊水破了就功亏一篑了,”医生让助手拿来注射器,又对端凌曜道,“端董,辛苦您扶着夫人,绝对不能动。” “好。” 端凌曜俯身,用上半身将沈穆固定住了,余下一只手又抓住他另一边的膝盖,盯着沈穆的眼睛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哄他: “乖。” 沈穆红着眼睛笑了。 好在这医生技术娴熟,二百毫升的液体导得很快,结束后他又仔细检查过了,确定羊膜没破,羊水量也补上来才收起导管,同时借着做b超的机会,顺便照了一下小不点们的性别。 当今社会提前知晓胎儿性别已经合理合法化,不过端凌曜和沈穆却没想过这回事,男女对他们来说都无所谓,只要孩子健康就好,再说了到生的那一天迟早会知道,也不急这一时。 不过医生既然说了,提前知道也好早点准备衣服。 “明天就不用来补液了,还是尽量卧床休息,日常饮水量我会让护士提前告诉您……这两天补液不舒服吧?” 医生往探头上挤上耦合剂,接着压在沈穆高隆的孕肚上,光滑白皙的皮肤被充盈的羊水和胎儿撑得薄薄的,轻轻一压直接陷了进去。 “哟,这睡得四仰八叉的,难怪看不见,”屏幕上画面刚出现,医生立刻就笑了,指着屏幕里出现的地方和他们说,“这是腿,这里是脐带,看这个鼻梁,很挺啊,以后肯定是个大美人……发育得很好,我来看看这是个姑娘还是小子,您二位想要闺女还是儿子?” “都好。” 端凌曜拨开沈穆额前的发丝,昏暗的室内沈穆眼里倒映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投屏画面,眼角微散的红晕里也含着笑意,他看得很认真。 端凌曜发自内心:“像他们母亲就好。” 沈穆没注意听他们说什么,他满心满眼都在屏幕里这个横在肚子里的小不点上,小家伙睡得很歪,就这么腆着小肚子,丝毫不知道被看光了。 “这想看不清楚都不行了,是个闺女,”医生哭笑不得,探头飞快晃过小丫头的小屁股,“咱们尊重女孩子的隐私,看一下就好,闺女发育得不错,体格也不小,看来随了端董……现在看底下那个。” 探头一扫到底下,在场所有人都笑了,因为屏幕里这小胖子跟尊弥勒佛似的稳稳蜷坐在腹腔底下,医生边笑边摇摇头:“不能再胖了啊,看这小朋友的胖腿儿,遮得严严实实。不过不用担心,现在是臀位很正常。毕竟双胞胎活动空间受限,等过几天可以下床了,夫人适当做做膝胸卧位,看看能不能转过来。” “好。” 底下这个被同胞的姐妹挡住了脸,关键部位又被自己蜷起的肉腿挡住了,除了能看见他手里握着脐带,其他什么也看不见。医生拍了拍小家伙睡的地方,尝试让他换个姿势,但这小不点睡得太沉,把沈穆肚子拍红了也只是伸了伸胳膊,根本不醒。 “算了,不看也行,”端凌曜见沈穆表情微微发白,就知道是有点疼了,连忙拦下医生还要继续的动作,“下次吧。” “那也行,回去好好休息,这几天还是保持卧床静养,除了如厕都不要下床,大概一周就能出院了。”医生收起探头,抽出湿巾盖在沈穆肚子上,同时升起床头,端凌曜揽着沈穆上半身将他扶坐起来。 但沈穆躺了太久,贸然坐起头还有点晕,更别说刚灌进肚子里的二百五十毫升生理盐水,下腹一瞬间胀得难以忍受。沈穆托着肚子,苍白的嘴唇紧抿成一条直线,急促地呼吸着。 单薄的肩头随着呼吸一并起伏,眼眶周围红晕加深,垂下的眼睫湿漉漉的,端凌曜让他靠在自己腹肌上,拿着湿巾简单擦去他肚子上的耦合剂,又小心将衣服放下,接过助理递来的披肩,替他披上了。 “我推你出去吹吹风,好不好?” 沈穆点点头,等着胸口这股翻腾的呕意下去了,才张开手臂主动环住他的脖颈,端凌曜顺势穿过他的腋下和膝盖,将他打横抱起,放在轮椅上。 “辛苦您了孙医生。” “客气,回去慢点啊,有什么问题告诉我,我也会和徐老师沟通您的后续治疗方案,别担心。”孙医生冲他们挥挥手。 等出了诊室,进了电梯之后,沈穆才好奇问道:“孙医生是徐大夫的……” “他手底下的博士生。” 沈穆若有所思点点头,想了一下徐祺然教学生的画面,忍不住笑起来:“徐大夫自己看着还很年轻。” 端凌曜说话不好听:“他的确挺跳脱的,一把年纪还没自己学生看着踏实。” 叮一声电梯大门敞开,端凌曜推着沈穆出了电梯,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门诊大厅空荡荡的,除了保安和路过的护士几乎没有别的人。 他们从西门出去打算去花园吹吹风再回住院部,私人医院讲究环境和服务态度,所以当初建设这家医院时特意留下很大一片一块空地用作花园造景,环绕着人工湖泊种下许多水生植物模仿自然生态幻境,引来不少鸟雀栖息。 不过考虑到病人的安全,还是在湖泊周围围上了一圈栅栏,路面也都是平整的沥青水泥路面,虽不及青石造景美观,但避免了崴脚的风险。 这个点花园里没人,明亮洁净的灯光掩隐在葱茏树木间,在路面上投下一片片细碎树影,鸟雀婉转的低鸣远远散去,远离空调之后,沈穆也出了点汗,于是脱下披风叠好盖在肚子上和端凌曜聊天。 “公司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沈穆问。 “差不多了,”端凌曜抽出手捏了捏沈穆的手掌心,掌心温温热的,这才放心的收回手,继续说,“本身就只是偷拍视频传播出去,也没确切的证据,澄清过就好。” “那就好。” 沈穆点点头,事情发生那几天他发着高烧,不太清楚什么事,等他有意识的时候,大家却告诉他都过去了,端凌曜这几天明显空闲时间也多了起来,应该是不要紧。 但想了想,他还是轻声唤道:“老公。” “嗯?” 端凌曜停下脚步,又绕到他身前蹲下。 婆娑的树影将沈穆完完全全遮住了,流淌的灯色犹如散落的星河点缀在沈穆白皙的面庞上,过于美艳的五官因为怀孕多了几分朦胧,端凌曜耐心地等他说话。 沈穆垂着眼帘,过了很久才轻声道:“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呢。” 端凌曜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肉,很认真道:“你光是这么坐在我的面前就是帮我了。” 第87章 他的目光又在沈穆破皮的唇角停留一瞬,意有所指:“况且你刚才已经帮我了,下巴不酸了吗?” “……” 沈穆唇角苦涩的笑意一僵,不知想起什么,整个脸“腾”地红了,偏偏端凌曜还故意去碰他唇角的伤口,暧昧的视线停在他的喉咙处,又问: “喉咙还痛不痛?” “……老公!” 端凌曜大笑,恰好一阵晚风起,许是夜深了,这风吹在身上也有一股凉意,他把披肩展开重新披在沈穆肩头,摸摸他连连起伏的肚子,笑够了才起来:“不早了,我们回去吧,今天还要给你洗头发。” 沈穆把脸埋进披风里不说话了。 但他们刚准备往回走,眼前骤然一黑,头顶路灯的灯丝还泛着微红,整个医院的灯光瞬间消失,仿佛被夜色吞噬了一般,原本寂静夜晚渐渐涌起人们询问声和脚步声,如洪水般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 端凌曜立刻停在原地,拿出手机打光,关切问:“穆穆,没事吧?” “嗯…没事,孩子踢我了,”沈穆按着胎动起来的孕肚,不自觉反手握住了端凌曜的手,催促他,“老公,给孩子们打电话,他们还在病房呢。” “好,你别着急。”端凌曜握紧他发凉的手指,给大儿子拨去了电话,好在电话刚拨出去立那边立即接通了。 “爸?您和mommy在哪?不在电梯里吧?”端霁羽站在窗边向外张望,天太黑了,什么也看不清,得到父亲的回答之后他才放下心来,说,“我和霜琼还在病房里,嗯,等你们回来我们再走,停电应该不会太久,你们继续散散心,好,我手机快没电了,挂了。” 端霁羽挂了电话之后走到沙发边坐了回去,很纳闷:“医院怎么会停电?” 要知道所有的医院都是独立电源,不可能会出现突然停电的情况,端霁羽隐隐觉得不对,便起身打算出门看看,路过病床边时朝着鼓囊囊的被子狠狠拍了一巴掌: “醒醒,我出去看看,你别乱跑,知道不?”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端霜琼裹着被子都感觉后背一痛,心里烦躁得不行,不大想搭理他。 “听到没有!”端霁羽又要行驶哥哥的特权。 端霜琼忍无可忍:“知道了!” “那还差不多。”端霁羽收回自己仰起的巴掌,“哼”一声扭头开门走了出去。 家庭病房是个小套间,从病房出来后还要穿过一个客厅,端霁羽打着灯在房里找了一圈电表,却没发现,又绕到小房间去,果然在门后的墙上发现了电表。 “怎么放这里……真是难搞,”端霁羽把小套间的门关上,举着灯打开电表看了两眼,没有跳闸,“那就是电箱坏了?” 端霁羽念叨了一句,又重新拉开门,但灯光还没照过去,却发现长廊应急通道绿莹莹的灯光照进屋内,他定睛一看,才发现大门大敞着。 “……沈先生,我来为您换药。” 一道诡异沙哑的男声陡然从病房传出来,端霁羽一扭头,恰好此时手机最后一度电彻底用尽,白光骤灭,但他依然借着最后一丝灯色,看清了站在病床前的那人高高举起的利刃! “霜琼!躲开!” 作者有话说:呜呜大家不要忘了看昨天那章[爆哭][爆哭][爆哭] 第72章 时间仿佛在此刻被无限拉长,从走廊映进屋里的绿光忽闪忽灭,端霁羽的吼声和那人重重挥下利刃划破空气的声响完全重叠,端霁羽伸出的手快要触碰上那人肩头的刹那间—— “我草你大爷!” 一句怒骂声从床上骤然响起,平静隆起的被褥被一把掀开,柔软雪白的被褥上散发着浓烈的s+omega信息素,端霜琼从床上猛地跳起拽住被角把他硬生生拖近自己,紧接着对着这人拦腰一个扫腿! 砰! “妈的!” 这人没想到他醒着,一个猝不及防被踹得连连后退,砰一声撞到背后的墙上,但他在国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又怎么可能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打趴下,他一把挡着视线的被子一把扯下来,但随即一道极其凌厉的拳风迎面而来,他浑身汗毛倒立,几乎是凭着本能躲开了! 砰! “你他妈的是谁?!” 这记重拳直接把墙面砸出一个深坑!他这才看到这小孩居然是拿打着石膏的手臂挥过来的,这个力道和这个气味和记忆中那个单薄的omega完全不同,他立刻问道:“你不是沈穆?!你他妈的是谁?!” “关你屁事,”端霜琼丝毫感觉不到痛一样,慢慢收回手臂,眼底凶光闪烁,“你是谁?” 屋内一片黑暗,视线受限,就连月色都照不进来,端霁羽在这晦涩凝滞的气氛里察觉到不对劲,大步走到弟弟身前,强行将他护在身后。端霜琼不满地推他,又被他硬按了回去。 “听话,我手机没电了,去报警,快去!” 岂料面前的人在听到“报警”时瞬间开始动作,一个箭步冲上来,端霁羽顺势侧身一个格挡!这人浑身都是肌肉简直像堵墙似的纹丝不动,端霁羽明显听到自己肩膀骨骼在咔嚓作响,紧接着凭借记忆猛地伸向他的右手—— 匕首果然在这! 端霁羽攥着他的手腕狠狠将他压回墙上:“一口一个妈的……太不尊重人了,对吧?叔,打架就打架,就别动刀了吧!” s级alpha信息素轰然释放,这是来自顶级alpha绝对的压迫力,这人铁一般的手腕在刹那间松懈,那几乎是以微秒计时的瞬间,端霁羽却没放过他,攥着粗腕反向用力! 端霁羽虽是个刚满十八的小伙,但却是从小就开始系统的学习格斗拳击甚至射击,打起架来丝毫不见惧意,反而因为肾上腺素的飙升,alpha信息素疯狂释放! 端霁羽打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他从小到大就被教育要控制信息素,控制自己的力道,不要因为放纵伤害别人,但今晚他终于可以毫无拘束,尽情地释放自己身为alpha的本能! 就听当一声!随着骨骼硬生生断裂的脆响,匕首应声落地,端霁羽哈的笑起来,抬脚把那匕首踢到一边,啧啧摇头:“这才对嘛,和小孩打架还动刀,你还算个男人?没出息!” “我操你妈…!” 男人把自己脱臼的手腕啪嗒一声接上了,周围再次静下来,在完全看不见的情况下,只能靠着对危险的本能意识行动,端霁羽精神高度紧绷,嘴上却没停:“你到底对别人的母亲有什么想法,我先说好,我虽然对我爸不是很满意,但你也没资格当我的后爹……艹!” “谁他妈要做你后爹!” 男人的速度骤然间加快,拦腰箍住他的身体直接撞回病床上!挡在床边的药品车被两人撞翻,上面的瓶瓶罐罐纷纷碎了一地,端霁羽的后脑勺猛地砸上床栏,一瞬间头昏眼花,肋骨也仿佛要被捏碎了,后背更是瞬间麻痹,胃液倒流立刻喷了出来! “小兔崽子毛都没长齐,去死吧!” 男人拽着端霁羽的领口把他猛地扯起来,接着对着床身的栏杆再次重重砸下去! 电光石火间端霁羽迅速恢复意识,冥冥之中仿佛早有预料,眼神立即投向男人背后,眼底清清楚楚映着他背后高举匕首的端霜琼。 即便天色暗沉,即便他视觉受限,但他们是同胞兄弟,是一胎所生,是在母腹里就亲密无间的伙伴,所以端霁羽清楚地知道—— 他的弟弟是真的想杀人。 巨大的耳鸣声里他恍惚听见阵阵爆炸声,端霁羽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知哪来的力气扯开男人抓着自己的手,厉声喝道:“不行!住手!” 端霜琼如梦中初醒,动作立刻停下了。 男人闻声扭头,才发现那匕首离自己的后脖颈只差分好,他不自觉抬头,正好和端霜琼眼底冰冷的杀意对了个正着。三分钟前两人的姿势倒转,男人全身皮肤都在叫嚣着危险,跨在端霁羽身上向腰后摸索: “老子干死你们这两个兔崽子……” 就在这时,端霁羽强忍眩晕一把起身,腰跨用力直接把男人从身上颠了下去,紧接着一脚踹回地上!满地玻璃碎片把后背直接扎成马蜂窝,男人刚要撑起来,端霜琼又从他身上踩了过去,伸手把端霁羽扯了起来。 “真没用…你和爸一样,”端霜琼把亲哥当麻袋一样架在肩头,又狠狠踩了男人的身体,把他踩回碎片里,“都这么废物。” 端霁羽估摸有点脑震荡,头晕得很,但还有力气把弟弟藏在裤兜里的匕首掏出来,尽量语气如常:“……小嘴巴,闭起来,让你报警,报警了没有?” “报了。” 咣当一声,端霁羽又把匕首丢地上:“那你带着这东西是想充公还是要替人家坐牢?你嫌mommy不够担心你是吗?” 端霜琼一愣,发力的肌肉一点点松懈,他刚刚一瞬间燃起的怒火,悄然散去了,他托着亲哥往外走,踏进那份绿光里:“我只是…只是觉得……” 第88章 那些伤害他的人,都该死。 只是他这句话尚未说出口,寂静的黑夜里,一道突兀的枪击声宛若一道落雷撕开这份黑暗,穿梭空气伴随着无形无色的火光,穿破空气—— 端霜琼被轻轻一推。 医院来电的瞬间,他看到端霁羽左胸飞溅出的血点。 “……哥——!” 沈穆恍惚间忽然感到一阵心慌,不由扭头向住院部望去,交叠搭在腿上的双手再次拨出电话,给两个孩子打去。 电话那头依然是无人接听。 沈穆抿抿唇,轻轻按住自己的心口,总觉得这里跳得太快了,像是快要跳出胸膛,让他感觉很不安。 “穆穆,怎么了?” 端凌曜从火光中走来,推着沈穆又后退了一段距离,这快七月的天,滔天的热浪滚滚烧尽半面天,浓烟包裹整个天空,无数消防人员手持设备冲进大火中,后方是警察的蓝红灯光闪烁。端凌曜推着沈穆往回走: “我和警察说过了,你先回去休息,我会在这里看着。” 药房仓库突然烧了起来,火势一路蔓延到供电箱引发了爆炸,但好在切入了备用电源,不至于出现长时间断电影响手术的情况。 不过医院突然断电爆炸,事态相当严重。这家医院是端沈两家注资的公司,现在已经打电话给负责人过来了,端凌曜作为股东之一暂时在这配合警察了解情况,但医院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为了避免被拍到,还是先送沈穆回去为好。 “好,我…他们两个电话打不通,我有点担心,”沈穆不知为什么心口很闷,“今晚就让他们两个在这里住吧。” “好。” 端凌曜推着沈穆走回住院部,刚按下电梯键,后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回过头,是刚才和端凌曜交涉的警察,只见他神情严肃急迫,还没走近就问:“我们刚刚接到一通电话,端霁羽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沈穆一点点睁大了双眼。 一分钟后,电梯叮一声向两侧打开,急救医生和护士们刚要推着转移床进去,结果迎面就看见三人急匆匆走出: “让一下让一下!抢救!让一下!” 端霜琼脸色惨白地坐在床上死死压住端霁羽胸前的血窟窿,朦胧的视野里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上,忽然,一股熟悉的气味传了过来,他猝然抬头—— 沈穆竟然从轮椅上站起来了,身上披肩落了地,过分宽松的病号服罩在他颤抖的身体上。他不顾身体匆匆走了上来,在看见大儿子那一刻踉跄后退,腿软得根本站不住,高耸的孕肚肉眼可见向下一坠,他被端凌曜牢牢圈在怀里。 “mommy……” 端霜琼怔怔看着父母,悬在眼底的泪一颗颗砸下来,他的手上全是血:“mommy……!” “现在时间来不及了,你们是伤员家属对吧?快来签字!通知抢救室,准备麻醉!把设备推进去!”医生大吼着把端霁羽推进电梯,留下一名护士签字,关乎到人命,护士语速很快: “左胸腔中弹大量出血,现已出现呼吸不畅等情况,情况很危险,我需要立刻取得家属的手术同意书才能进行抢救!” 护士拿出纸笔摆在他们面前,沈穆才如梦初醒地回过神,伸出血淋淋的手掌心握住笔,想在在家属那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但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了,连一笔完整的线条都写不完,端凌曜握住他的手,两人一起写下了名字。 沈穆重新把纸笔还给护士,张皇地看着他:“拜托您…拜托您…他是我的孩子,请您一定…救活他……拜托您…” “我们会尽力的!” 电梯门再次打开,护士急匆匆下楼,留下端凌曜和沈穆站在原地,病房周围投来无数视线,但他们已经没有功夫去搭理了,突然,一道厉喝响起在长廊尽头,几名警察牢牢控制着男人,押着他向前走去: “老实点!” 沈穆几乎是下意识抬起眼,总是带着笑意和柔情的眼睛满是恨意,他死死瞪着这个向他走来的男人。 男人沧桑黝黑的脸上满是鲜血,但却渐渐与过去的记忆里的容貌重合,沈穆不可置信地喃喃: “——?”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虐~不好意思哈哈哈,因为我暂时不会赠送字数,所以老地方有一丢丢可爱小段子[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73章 “……沈予辛?” 平地一声落雷响,那陡然劈下的闪电映亮另一半的天空,在愈演愈烈的火势里送来一场及时雨,七月炎热干燥的空气逐渐被水汽充盈,湿气融化了视线每一处角落,仿佛也将沈予辛脸上狼狈狰狞的鲜血洗净。 沈予辛起初还在挣扎,但嗅到空气中那股刻在他骨子里的信息素气息时猛地扭过头,被鲜血打湿的碎发湿漉漉挡在额前,但那双浑浊的双眼迸发出的亮光却如此明亮,他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满脸都是发现猎物的畅快: “……沈穆…” 沈穆下意识扶着自己的肚子,后退了一步。 走廊明亮纯净的白炽灯都在一瞬间褪去了温度,犹如寒冰般带走沈穆身上的体温,空气里的湿意,以及不断逼近的血腥气,沈穆的瞳仁倒映着沈予辛愈加清晰的身影,那些刻在身体深处快要遗忘的旧记忆再次掌控他的身体,心跳加快,大脑空白,浑身发凉,呼吸困难—— “穆穆。” 直到一句熟悉的呼唤从头顶后方传来,沈穆猝然回头,才发现端凌曜正捏着他的手臂。 “老公……”沈穆凝固的身体恍然融化了一般,惨白的脸颊上一点点涌出艳丽病态的绯红,捂着自己胎动大作的孕肚不住喘息,揪住端凌曜胸前的衣物。 沈穆从侧颊到脖颈都绷得很紧,颈侧雪白的皮肤隐隐可见青色线条,他低喘了口气,抬眼发现alpha结实有力的手臂此时不知为何青筋微微凸起,仿佛在隐忍什么。 沈穆缓缓抬头,和端凌曜深邃的眼神对上,想要极力扬唇给他一个没事的笑容,却没能笑出来。端凌曜了然地圈紧他的肩膀,具有安抚作用的alpha迅速包裹住他滚烫的后颈,沈穆阖上双眸,乌黑眼睫如雨后翎羽,将灯色都凝成露珠,颤颤垂下。 再次睁眼时,沈予辛已经被压到他的面前。 时隔二十年,他们这对假模假意的兄弟俩再次重逢,区别是他们之间的处境完全倒转,被无数人控制住的人,不再是沈穆,而是沈予辛,这个曾经试图占有自己名义上弟弟的男人。 沈予辛双手被折按在后背拿手铐死死拷住,身上这件雪白洁净的护士服早已染满干涸鲜血,后背的布料更是惨不忍睹,但脸上却未见丝毫惧意,站在沈穆面前停下了脚步。 按他的警察厉声喝道:“走!” 沈予辛被向前狠狠拖拽,镶进后背里的玻璃碎片扑簌簌落了一地,他几乎是刻意地贴到沈穆身前,就在他的身体快要碰到沈穆隆起的肚子时,端凌曜立刻上前把沈穆挡在身后,沈予辛腰腹诡异的兴奋果然撞上他的大腿。 “老实点!” 这一下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几名警察强行把他的头按下去,拖拽远离端凌曜和沈穆二人,沈予辛却低低笑起来,被鲜血浸湿的双眼越过无数人,直勾勾落在端凌曜身后的沈穆身上,那份从心底涌出的恶意结合憎恶根本抑制不住: “迟早干|死|你,臭|婊|子。” 端凌曜脸色骤变,朝着他的脸就是一记重拳! 他的动作太快了,甚至连在场几名都没警察反应过来,沈予辛被打偏了头喷出了一口血,那喷出的血里甚至还带着牙,在地面上直接弹上墙,又滚回沈予辛的脚底下。 端凌曜还要再抡拳,但被警察和沈穆制止了,沈穆慌忙上前抱住他的手臂:“老公!不要!不行…不要……” “端先生!请您保持冷静!”其中那名和他们同乘电梯的警察让同事迅速把沈予辛带下去,挡在他们离开的方向抬手拦在端凌曜的身前,“我理解您现在的心情,但接下来的事还请交给我们警……” “难道我就这么容忍他一而再再而三往我爱人身上泼脏水吗?!”端凌曜的怒吼传遍整个长廊。 这栋楼是vip楼,客人大都非富即贵,除了少个别因病住院,其余的都是来体检疗养或是其他个人因素需要借口住院而已。 为保证每一位客人的服务质量,每一层设置的病房套间数量都不多,他们所在的这一层更是只有四间,恰好今天都住满了。 端凌曜吼完之后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又深吸一口气,侧过身揽住紧紧攥住自己手臂,不知何时开始落泪的沈穆,托着他的肚子,沉思许久后开口:“警察同事抱歉,这段时间我们家出的事太多了,先是我家小儿子突然失踪昏迷,后来我的妻子又被无故被偷拍造谣,现在我家大儿子……”他说着叹了口气,“抱歉,刚才是我太冲动。” “没事,”警察摆摆手,表示自己理解,视线在面前赫赫有名的磐衢集团董事长和近来谣言缠身的端夫人之间徘徊,试探性问道,“我刚才看夫人与这名嫌疑人似乎认识?” 第89章 端凌曜抹去沈穆眼角的泪,声音沉重:“他是我爱人同父异母的大哥,叫沈予辛,也是二十年前‘三一四人体拍卖案’中逃窜至国外的嫌疑人之一,警官,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物证想要交给您。” “是什么?” 端凌曜揉着沈穆肿胀的后腰,缓缓开口:“是一瓶香水。” · 前几天被各种文娱热搜强行压过去的端家热搜再次爆了。 不同的是这次的热搜风向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从一开始的满屏的小三私生子师生恋甚至信息素造假到现在热搜第一明晃晃的五个大字—— “沈穆……是端凌曜的妻子?!” 程澈舒的尖叫骤然响起,把隔壁睡得正香的父母姐妹直接吓醒,活似一把烈火烧尽了这漆黑寂静的夜幕。他猛地起身,看着电脑屏幕里那只omega模糊但仍然清晰可辨的脸,冷汗顺着脸颊汩汩下淌,满脑子只一个念头: 完蛋了。 但不等他再思考,楼下陡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睡梦中被惊醒的管家连忙穿衣起身,刚一打开门,只见几名警察纷纷亮出证件: “我们是斑洲市公安局檀庐分局警察,请问程澈舒先生是否在家?” 没过几秒,磐衢集团法务部深夜上线,在这场网民的狂欢中接连发出几十条律师函直接携真名艾特到各大v,在热搜第一“沈穆端夫人”底下第一条赫然是沈穆大半个月前被狗仔偷拍的照片和今天在医院时被偷拍的照片对比。 区别是大半个月前的照片是在深夜,灯光微弱,沈穆还戴着眼镜,面部线条非常模糊,但今天最新的偷拍却清晰犹如怼脸直拍,连他根根分明的眼睫以及眼眶周围扩散的泪痕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时又有网友拿出沈穆在校园官网里的证件照—— 【热评:妈咪。】 【热评:世上真的有长成这样的人……我服了,女娲你捏我的时候是不是喝多了为毛我哭起来眼睛肿得像被一拳打过了一样】 【热评:我信端凌曜的宠妻人设了,妻美至此,不宠天理难容哈】 与此同时,“磐衢集团大公子遭枪击至今生死未卜”和“沈穆 ‘三一四人体拍卖案‘幸存者”同一时间冲上热搜榜第二第三,与第一条“沈穆端夫人”齐齐霸榜,就在大家一头雾水时,由斑洲市警方发出的警方通告直接坐实了热搜内容。 “…将犯罪嫌疑人沈某某抓获归案……” 深夜大排档的烧烤摊前,刷头上的油“刺啦”一声滴进炭火里,在烟灰与烧烤料的的熏腾里,老板娘搬了把椅子坐在自家丈夫身边,大声朗读着手机里的内容盖过了塑料桌边几个醉鬼男人的胡吹乱侃。 “沈某某乃是‘三一四’案件中潜逃……又因涉嫌故意伤害他人……” “他是什么逃犯啊?‘三一四’是什么?爸!”南城某县的老小区内深夜仍然灯火通明,今年才上高中的女孩从书桌前抬起头冲着门外大喊,结果好半天却无人回应,于是她猛地起身,钻出书房冲着沙发上快睡着的阳光老男孩大喊,“周健!” “ ……臭丫头再直呼你爹名字试试呢!” “爷爷!我爸要打我!” “不许胡说八道!” “——案件正进一步侦办中。” “端董,找到人了。” 这句话响起在身后时,端凌曜恰好看完所有内容,不过他不着急回头,而是继续站在天台上,仰头欣赏凌晨时分舒朗皎洁的月色,同时慢慢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换出了烟盒。 打火器啪嗒一声亮起火花,那深夜里幽暗的灯火被他们身后“手术中”猩红的灯牌所吞噬。端凌曜给自己点了一根,夹在指节之间,也不抽,就这么盯着烟身静静燃烧,直至燃尽了大半,才转过身。 郑梦时大半个身体都隐没在黑暗里,将脚边跪着的人一脚踹到端凌曜的面前,这人被找到时正抽着,醉仙欲死之际被一麻袋装过来,等效果过去了之后浑身剧痛,手脚也被捆住了,根本无法动弹。 他被堵了嘴,但仍止不住自己的嘴,一边抽搐一边呜咽说话,端凌曜转身走了过来,夹着烟在他面前蹲下,滚烫的烟灰一点点落在男人裸露在外的脖颈上,顿时烫出一颗颗水泡。 男人再次发出压抑的痛呼,下一秒,蒙在头上的头套被一把扯开,他还没来得及呼吸,那根燃到一半的香烟骤然逼近他的面前,几乎要戳进他的眼球里! “……!” 男人被吓得猛地向后挪去,但他双手双脚都被捆得死死的,根本无法动弹,背后那只大手又将他一把推向前,扯着他的头发逼迫他强行睁开双眼,眼看着香烟头上那摇摇欲坠的灰色烟灰即将要掉进他的眼里,男人挣扎得更厉害了,眼底瞬间蓄满泪水。 突然,在他面前的人似乎笑了一声,指尖一颤,烟灰擦过他的脸颊掉在地上,男人紧紧盯着这根香烟,看着它从自己眼球旁挪开,一点点挪向面前这人的唇边。 借着香烟微弱的光芒,端凌曜叼着烟蹲在自己公关部部长的面前,叹息般开口: “是你自己说,还是让我帮你开口?”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来迟了!这几天发烧了,然后也有点emo,剧情卡住,所以没能更新,不好意思!!!! 第74章 半个月前。 磐衢集团官方发出第一则澄清声明后,杨树也得到了端凌曜的消息,立即带着几名助手和工作资料来到定位所在的医院,找到了沈穆所在的病房。 “来了,坐。” 彼时端凌曜刚从病房里出来,身上带着浓郁的omega信息素的气味,走到书桌后拉开凳子自顾自坐下,简单翻看过文件和平板,开了个十分钟的短会对接下来的工作进行分配。等着几位助手得到指令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杨树时,端凌曜才放下平板,冷不丁问道: “夫人怀孕的消息,你告诉李部长的?” “我?”杨树收拾合同的手一顿,“我没有,不是您……” 杨树看着端凌曜似笑非笑的表情渐渐噤了声,沈穆是端夫人的消息即便是在公司也没多少人知道,端夫人怀孕的事更是只有秘书团队的几人知晓,而其中负责公关工作——也就是她本人,没有告诉过其他人。 杨树立即意识到问题,同时心沉了下去,放下手里的东西:“端董,抱歉。” 端凌曜摆摆手,示意她没关系,一个集团这么多人,想要做到消息密不透风根本不可能,况且近些日子在老爷子有意无意的放手下,端凌宇也从分公司正式踏入公司总部,据说拿着亲爹留给他的股份在股东间很活跃,大有施展一番拳脚的意思。 倒也不算坏事,现在不就抓到一个了吗? “端凌宇近期和孙瀚走得很近,你多关注他们私下交往情况,孙瀚有符合资质的竞标公司,端凌宇很可能会找他们做代理。顺便让底下人注意点大运河项目的投标资料,”端凌曜敲了敲平板,把东西重新推回杨树面前,“该放手的时候尽管放手,不计后果。” 端凌曜的声音轻飘飘的,差点被推门而入的脚步声吞噬,但杨树还是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那根筋被狠狠一拉,她顿了顿,抬眼打量端凌曜的表情,却发现他注意到进屋的人,起身道: “怎么了?你们mommy醒了?” “嗯,”端霜琼不大高兴,“问您在哪。” “我来了,”端凌曜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招呼着他往外走,临出门前吩咐杨树,“杨树,你回公司吧,不用管他,不过这几天我要知道他还和哪些人有接触。” “我知道了端董。” …… “是…是一瓶香水,我听见电话那头这么说,”一道极力压低的嗓音在空旷的应急通道不断回荡,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听清电话那头的声音之后又不可置信地拔高嗓音,“……什么?在哪?这我他妈怎么知道!” 他重重扔了烟,拿鞋尖狠狠捻灭了,使劲抓了抓自己一丝不苟的头发,过了好一会才不耐烦道:“估计在国外吧,隐约听到是什么一个……一个姓方的,说要跟端董说话,其余的不知道……不说这个,你答应过给我的货什么时候能到?我都已经答应给你传消息……” 十分钟后,电话那头的人挂了电话,他看着黑屏的手机“呸”了一口,骂道:“丧家犬……” 骂完之后,他靠回墙上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很陶醉深吸一口,直至一根烟抽完,才有心情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发型,警惕地四处张望,甚至不放心地上下楼检查了一圈,确定没有监控和人影,供电室里的门锁锁紧,才放心大胆走出门外。 “……李部长…您吃过了没啊?” “还没呢,刚刚接了个工作通话……” “那您辛苦!最近事真是不少……” 余下的对话被关在门外,应急通道里的声控灯重新熄灭,供电箱的锁芯里陡然亮起一道红光。 第90章 …… 那道未能被发觉的红灯还是明晃晃映在李部长的眼底,他起初茫然失焦的瞳仁逐渐汇聚,眼都不眨地盯着这根拿他的眼睛当烟灰缸的香烟,被捆在背后的双手企图解开束缚,不停地耸动肩膀和身体,想要远离面前的人。 但背后那股巨力扯着他的头发和上半身,强迫他贴近那根香烟。 “别害怕,”端凌曜的语气堪称温和,“我只想知道沈予辛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上你的,你老实说出来,我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放你回去,可以?” 他生怕李部长听不懂似的,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但尾调却很平缓,分明是疑问句却没给他拒绝的权利,一段话说罢那半根香烟又燃尽了一截,灰白的烟身悬在指尖,紧挨着李部长的眼皮,甚至能察觉到那股灼烧。 李部长忙不迭点头,端凌曜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伸手抽出他堵嘴的抹布,慢条斯理把香烟反过来,烟屁股塞进他的嘴里:“醒醒神。” 尼古丁焦苦味迅速从口腔扩散,融入血液里刺激迟钝的脑神经,李部长深深吸了两口,才从惊惧的情绪中走出来,支支吾吾: “是…是……我跟着…小端总去喝酒,那天喝多了,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已经……” “小端总。”端凌曜重复了一遍,觉得挺有意思,“你们平时在公司这么喊他?” 李部长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摇头:“不不不!不是…是、是他要我们这么喊他的!小端…不是,端经理常和我们一块聚餐,一来一回就熟了,那天我们喝完第一场,又去新城的夜总会开第二场,喝着喝着,就没什么意识了,只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进屋,然后就被扎了一针……浑身都舒坦了…” 他说到后面竟还有点回味的意味在里头,端凌曜给郑梦时递了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上前抽出怀里提前备好的紧急抑制剂,对着李部长的手臂扎了两针。 alpha抑制剂有加速血液代谢的作用,这种紧急抑制剂更是科研院针对发热期alpha信息素大量蓄积血液的情况专门研制而成。 冰冷的液体迅速流进血液,伴随血液的滚动流遍全身,李部长只觉得一时间浑身的燥热都凝固了,恍如游在云端的身体重重坠地,他打了个寒战,迷茫的视线再次聚焦: “端…端董……真的…没有了,我什么都没干……” “你把香水的事告诉了沈予辛之后没多久,他就找到这里了?”端凌曜看了他一眼,又起身踱步走回窗边,给自己点了根烟,“还是你告诉他的?” 李部长没想到他连这个都知道,眼睁睁看着他走远,挣扎着朝着端凌曜爬去:“端董…端董!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是他们逼我,要我转述您的日常行程!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端凌曜淡淡瞟了他一眼,吐出一口烟圈:“安静。” 即便alpha一点信息素都没散出来,但李部长还是噎住了,端凌曜的眼底倒映着“手术中”那猩红的光,犹如恶鬼般诡异凌厉,仿佛一口咬住了他的咽喉,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端凌曜捏着烟,随手伸出窗户往外一弹烟灰,若有所思道:“看来身边老鼠不少。” 不论是沈予辛自己发现的还是李部长告诉他的,都说明有人在泄露他们的行踪,区别是一个卖给沈予辛,还是一个卖给那个端凌宇而已。 端凌曜挥挥手,郑梦时立刻向前抄起那团抹布重新塞进李部长的嘴里,在李部长惊恐的神情中一众保镖把他重新装进麻袋里重新带走。 灰白的烟圈在空中一圈圈扩散,烟身中闪烁的火光犹如一滴血,在他的指腹间留下深深的痕迹。 他唯一感到意外的是沈予辛和端凌宇居然认识这件事。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不惊讶,沈予辛这样一个潜逃近二十年的逃犯能大摇大摆回国出现在s大这样一个公共区域里,必定有人为他做担保。端凌宇虽还不成气候,但能唬住老爷子,把端承霄那一点养老股份拿到自己手里,就说明他还是有一定本事。 但端凌宇已经背后的实力已经强大到足以保住沈予辛了么? 端凌曜咬着烟呼出一口烟气。 如果说端凌宇的目的是公司,那沈予辛的目的是什么? 向他和沈穆复仇?端凌曜立刻否定了,沈予辛不是这种人,他至今还记得当年警方抓捕沈家父子俩时的情景,那时沈全奎在长奎第一附属医院地下五层的手术室里,正在进行一场腺体更换变性手术。 端凌曜清晰地记得,那是一场由beta变性为omega的手术,手术过程中年仅十岁的男性beta失血过多险些死在手术台上,警察到时沈全奎正在更换腺体,浑然未觉自己已经被包围了。 如果说沈全奎要抓沈穆是为了他那所谓的研究,那沈予辛就全然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大量s+级omega的信息素能够不分性别,迅速让对方进入发热状态,因为s+级omega信息素因子能够加快心脏搏动,也同样能够刺激大脑释放释放激素促进—— 那灰色的烟身忽地一颤,端凌曜转过头,只见本该在病房昏睡的沈穆出现在他的身后,轻轻将脸贴在他的后背上。 “穆穆……” 端凌曜心跳如擂鼓,碾灭了烟,反手握住沈穆细弱的手腕转过身将他搂进怀里,omega柔顺的长发勾在他的手臂上,雪白的后颈若隐若现。 端凌曜的视线情不自禁落在沈穆后颈的肉块之上,大脑不由自主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思绪。 ……能够促进器|官|勃|起,解决生理性性功能障碍的疾病。 ——“据说沈家大公子,没有留下继承人的能力。”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呀大家!我最近换季发烧感冒了,所以一直没有精神继续码字,真的很抱歉!大家换季也要注意添衣哦!下一章终于有贴贴了[捂脸笑哭] 第75章 翌日第一束阳光穿过薄云直直投进窗户里,往清晨空气里的潮意泼了一层浅金色似的,一点点浸湿窗沿上残留的烟灰,又沿着地面的缝隙向四面八方流去,最终汇聚于端凌曜和沈穆的脚下。 新升的太阳阳光璀璨绚丽,刺破层层云雾便大股大股涌进屋内,迅速照亮整个医院大厅,连“手术中”那三个鲜红的字体都显得不那么刺眼了。 端凌曜搂着沈穆抱了一会,才觉得身上的疲倦褪去了,扶着他的肩膀拿手一探他额头的温度:“还好,不烧了,怎么不多睡会,孩子闹你?” 沈穆摇摇头,他下半夜起了烧,虽然用了孕期专门的退烧针和镇定剂睡了一会,但他心里忐忑,一个小时不到又醒了。 一宿未睡,让他本就苍白的脸颊更透着一股憔悴的病色,低垂眼睫在眼下投下一小块疲倦的乌青,端凌曜托着他的脸,用拇指指腹用力揉了揉他发丝下殷红的眉心痣,宽慰道:“没事,霁羽不会出事的,咱们的孩子身体都很好,不会出事的。” 提到他们的大儿子,沈穆再次深深闭上眼,腹部再次涌上一股沉闷的钝痛,他扶着肚侧拧了拧眉头,反复调整呼吸频率,过了很久才缓缓睁开。 “……沈予辛是为了我的信息素才回来的…” 端凌曜的大脑神经一瞬间绷紧,错愕又谨慎地垂下视线,怀里的沈穆病容疲倦,身形单薄,毫无血色的嘴唇再次张开:“那句话,在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说了。” 沈穆眉头微拧,揪着端凌曜的手尝试回溯自己的记忆,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年纪大了记不住事,但仔细回想时,却发现那些被他刻意遗忘隐藏的旧回忆,竟然那样迅速地重新展现在眼前。 “我第一个见到的沈家人,就是沈予辛。”沈穆想了想,“他…他有先天|性|的|性|功|能障碍,但是又很怕被别人知道,那时常常去酒吧和朋友一起喝酒…那天…那天……” 沈穆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 “穆穆,别再——” 端凌曜还没说完,沈穆却捂住了他的嘴,眉头拧起的纹路愈来愈深,语速很快:“我…接替一个哥哥…进去给他们送酒,那时包厢里很吵,他的朋友们笑得很开心,但沈予辛却脸色很不好…我很害怕……但是不把酒送过去…会被罚……” 沈穆再次捂住腹侧,手掌反复摩挲自己胀硬的孕肚,艰难地吞咽着,忽然又抬眼扫视一圈—— 初阳的灿烂照亮洁白纯净的医院大厅,与那个昏暗糜烂弥漫着酒气和信息素的脏角落截然不同,他渐渐冷静下来,靠进端凌曜的怀里,从他身上汲取让自己安心的味道: “那一天…是个夏天,我从学校回来,一身的汗,可能是信息素的气味影响到了他,我刚靠近,就被他拽到了腿上…” 沈穆把头埋进端凌曜的怀里,攀着他的肩头身体颤抖:“他…他把我按在…按在……” 那个肮脏的,躺过无数人的沙发上,然后—— “——好了!” 端凌曜把他从怀里硬生生扯了出来。 第91章 怀里的omega眼眶通红,眼眸怔怔盯着虚空一处,分不清是冷汗还是眼泪的液体顺着他的眼角滑下,仿佛一只被敲碎的琉璃娃娃。 端凌曜弯腰他和对齐视线,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穆穆,不要再想了。” “……是啊,他…都已经被抓了,”沈穆像是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神,垂下眼睫,笑道,“这次他肯定逃不出来了。” omega强行勾起的唇角太过勉强,漂亮的脸蛋上被冷汗渗透,在阳光的映照下甚至连脸侧的轮廓线条都模糊了,仿佛雪一般快要融化。 端凌曜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慌,刚要放下的心再次悬起,抓着他的手臂半搂半抱地扶着他往旁边的长椅走去,正要坐下时见这长椅又硬又冷,索性自己坐了下来,让沈穆侧身坐在他的腿上。 掌心下七个多月的孕肚高高隆起,快和十年前那次单胎足月的大小一样,双胞胎的生长速度很快,沈穆又清瘦,显怀的幅度也大些。端凌曜一手环着他的腰,一手按着他的肚子,圆滚的孕肚随着沈穆加快的呼吸频率不断收紧,腹底的皮肤又硬又胀,几乎能碰到孩子下坠胀满的臀部。 “穆穆,冷静点……”端凌曜刚要释放信息素,沈穆忽然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湿漉漉的手掌心泛着微凉,贴在嘴唇上仍然散发着omega的香气。 沈穆咬着唇熬过这一阵,重新靠回他的怀抱里,被汗水浸湿的乌黑长发勾着端凌曜的脖颈,耳廓紧贴着他颈侧的脉搏,仿佛听见他的心跳。 这是个很眷恋的姿势。 “穆穆。” 端凌曜难以自持地低下头,用下巴轻轻蹭过爱人光洁潮湿的额角,他也一夜没睡,下巴星星点点冒起的胡茬刮过的地方留下一道伴着刺痛的滚烫,沈穆再次仰头,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旭日完全升起的那一刻,两人的鼻尖相碰,交换着彼此的气息。 沈穆蜻蜓点水般在端凌曜的唇上落下一吻,这才好受些似的,摩挲着端凌曜的下颚:“老公……” “嗯。”端凌曜应他,这一声像是在喉咙里滚过,他又低头亲亲沈穆的脸颊,“我的穆穆。” 沈穆终于笑了起来,重新倒回他的怀里,许是冷汗流进了眼底,乌黑的眼眸反射出隐隐的水色,眼角荡漾的那抹鲜红格外艳丽,反倒显得他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的冰冷。 “穆穆,你什么都不要管,安心养胎。等霁羽身体情况稳定下来之后,我还是会把他们两个送去国外暂时避一避风头,到那时你一个人更要自己顾好自己,”端凌曜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道,“沈予辛也好,公司也好,暂时什么都别管。” “我知道。” 端凌曜捏着他的手指,近乎哀求道:“也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 沈穆再次埋进端凌曜的肩窝里,与他十指相扣,轻叹一声: “我都知道。” · 端霁羽在下午两点多的时候被推出了手术室。 他被推出来的时候沈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站起身去迎的,可能是冥冥之中的血缘感应,沈穆的起身速度之快连端凌曜和端霜琼都没拦得住,眼睁睁看着他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扶着纤细的后腰颤颤站起,又匆匆朝着手术室门口走去。 “mommy!” 沈穆置若罔闻,满眼只有被医生护士围在中间的那张病床,可没等他靠近,视线刚穿过两名护士的肩头,落在转移床上的那一刻却又僵在原地,腿软得甚至快站不稳了。 “你到后面来,”端凌曜立即拉住沈穆的胳膊用身体挡住他的视线,同时看向床上,也猛地瞳仁骤缩—— 端霁羽的左胸切口尚未关闭。 端凌曜听见沈穆极力遏制哭泣的呜咽,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颤抖起来,好在主刀的院长及时宽慰他们:“病人的身体素质很好,整个手术过程中没有出现太过危险的状况,但由于伤及瓣膜,组织水肿太厉害,暂时无法闭胸,先转入icu观察搭配药物消肿,水肿消除后再进手术室就好。” 沈穆被端霜琼紧紧扶在怀里忙不迭点头,又问:“那以后…他以后会不会……” 院长刚想说具体要看病人恢复情况再说,但一见沈穆大着肚子一副站不稳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改口道:“还是需要休养几年……这样,家属先送病人回病房。” 他给端凌曜使了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转身和沈穆说:“穆穆,你和霜琼先送霁羽回去,我和院长再了解一下霁羽的情况,”又嘱咐小儿子,“照顾好你们母亲。” 端霜琼无比郑重地点了点头。 等着他们离开,端凌曜才跟着院长一并前往办公室:“弹头已经被警察收走了,这是术中摄影留下的图片,您看看,真是危险啊。” 端凌曜看着照片里和心脏只差几厘米的洞口只觉得后背阵阵发凉,又听院长说端霁羽术中突然信息素失控造成止不住血的情况更是忍不住问: “那是怎么解决的?” “幸好啊,首都科研院那边新送来两支极速抑制剂,快速、持续地抑制住信息素的失控,控制失血量,恢复了血压。”院长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口,又“呸”地把里头的茶叶吐回去,“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 端凌曜也重重呼出一口长气,垂眸看着抓着端霁羽的术中照片,只觉得心脏都被攥紧了,残存的氧气都从胸腔里挤了出来,劫后余生般大口喘息。 院长慌忙给他倒了杯水:“端董,喝点水喝点水……” 端凌曜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撑着头盯着这几张血淋淋的照片,难得地有些无措地反复翻看,照片里是他的孩子,他又怎么可能不担心不心疼,但在妻子和孩子面前,他无论如何都要保持冷静。 端凌曜直到自己情绪平复下来,这才重新把这些照片收回档案袋里交还给院长,诚恳道:“多谢您,孙院长。” 孙院长摇摇头:“您客气了,救死扶伤,治病救人,是我们做医生的本分,也是您这么多年来……进!” 他话还没说完,门前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随即门从外拉开,一名医生从门外走进来:“院长,您找我?” 孙院长一看到他,立刻起身招呼他进屋,一边对端凌曜道:“老薛啊,快进来!这位是端董,”又对端凌曜道,“端董,这位是薛其坤,就是这次及时送抑制剂来的科研院同事。” 端凌曜闻言回头,薛其坤也踏进屋内,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接一瞬,端凌曜忽然感到一股诡异的违和感。 薛其坤却从容走向前,将手伸到他的面前:“端董,久闻不如一见,幸会。”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久等了!基本上没有额外通知都会是日更,但是今天太忙了,实在不好意思!那么!依旧期待大家的评论! 第76章 走进门里的男人大概六十多岁,在这个人均能活到一百五十岁的现代社会也只能算是中年,他身着一件白大褂,周身气韵儒雅温和,很平易近人。 但他这么走过来时,端凌曜的心底却总是有一股莫名的违和感,仿佛在哪见过这个人,可不论他怎么搜寻自己的记忆,也找不出任何和这个人有关的记忆。 薛其坤单手插兜,走到端凌曜面前伸出手,端凌曜这才看清他伸出的手竟然被雪白的绷带厚厚绑住,从五指到手腕,绑得严严实实。 端凌曜收起眼底的警惕,抬眼时恢复平日的冷静,起身扣好小腹前的袖口,轻轻和他握了手: “薛大夫,多谢。”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薛其坤淡然一笑,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孙院长这才发现他两只手都打上了绷带,“哟”了声,问道:“老薛你这手怎么回事?昨天见你还好好的啊。” “烫伤,不要紧,”薛其坤把双手大大方方伸到孙院长面前,五指张开比划,“昨晚熬了大夜,今早烧了壶水,全倒手上了,过几天就好了。” “你也太不小心了点,咱们做这行的啊,最重要的就是手,”孙院长说着给他倒了杯冰水,“马上天热起来,你可小心感染啊。” 薛其坤笑呵呵应了。 他们寒暄时端凌曜又重新坐回凳子上,端起茶杯喝了半口,玻璃杯里沉底的茶叶在他摇晃的掌心里浮浮沉沉,直到最后一枚茶叶重新静止,他把杯子放回桌沿,才好似刚刚想起什么,贸然开口:“薛大夫是科研院的,那上个月也一同参加了科研院的游轮会议?” “是啊。” 端凌曜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但薛其坤却浑然未觉,反而点点头:“说到这,小少爷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哦?” 薛其坤解释:“当时船上广播寻找医务人员,我跟着祺然一块去的,不过后来祺然进屋去检查夫人,我留在外面照顾小少爷了。” “原来是你。”端凌曜神情微微激动,态度热切起来,“没想到是您,我当时忙着还以为是船上的船医,后来一直忙着也没来得及问祺然,没想到居然是您,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 第92章 端凌曜主动把手伸到薛其坤面前,两人再次握了手。这一次端凌曜一改之前的冷淡,主动双手握住薛其坤的手:“如果不是您当时叮嘱要做血检,我们怕是都不知道孩子发生了什么事。” “哦,这没什么,”薛其坤把自己的手抽回来,面上不动,“那小少爷现在身体如何了?” “已经痊愈,”端凌曜像是难以表达自己心头的感激,握着他的手重重摇晃了一下,盯着他的眼睛无比诚恳,“没想到两个孩子都得您所救,日后您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告诉我,端某定尽自己所能!” “不用了,端董,您实在太客气!” 薛其坤想要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但端凌曜攥着他的力道奇大无比,任他如何挣扎竟也抽不出来,两人推搡中端凌曜无意间碰倒了桌沿的茶杯,哗啦一声,大半杯茶叶水一整个倒在两人手中。 “抱歉抱歉!” 端凌曜慌忙放开手,薛其坤直接后退到一边,用力甩了甩手臂,但刚才茶水几乎全倒在他的手上现在完全浸湿绷带。孙院长见状从抽屉里拿出绷带和消毒用品,忙道:“快快,赶紧揭下来,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不用了…”薛其坤握着自己的手腕,“我待会回去自己重新包一下就好。” “怎么会不用呢,这么热的天,您别感染了,刚才真是太抱歉了,让我来帮您吧,”端凌曜对他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接过孙院长的药箱走向薛其坤,向他伸出了手,“让我来帮您。” “不必了。”薛其坤脸上带笑,语气却是异常生硬,听得孙院长也一愣,还以为在自己听错了。 可端凌曜却站在原地,仿佛他不答应就不离开似的。 薛其坤额角青筋隐隐抽动,面前这个顶级alpha的身体恍如一堵墙,将他完全困在原地无法动弹,他再次开口:“端董,我自己来就好,不用劳烦您。” 这句话刚说完,门后再次传来一阵敲门声,三人齐齐望去,只听郑梦时恭声道:“端董,方警官和刘警官来了。” 薛其坤身体骤然一僵。 五分钟后两名警察坐在院长办公室里,他们两个在那晚负责逮捕沈予辛和探查火灾原因时就和端凌曜见过,因此再见时也只是微微颔首:“刚才去病房时只见到沈先生和小琼,没想到端先生在这。” 端凌曜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他们是去见过沈穆了,转身上前与两位警官握了手:“霁羽手术结束了,我在和医生了解术中情况,二位警官找我有什么事吗?” 刘警官——就是那晚与他们同乘电梯一起上楼的警察,闻言笑笑:“的确是有点,不过暂时不急,我和同事今天过来,一个是为了和孙院长了解情况,另一个,是想找薛大夫了解情况,至于您提供的线索,我们之后再谈。” “好的,那我不打扰你们工作,您有什么事直接去病房找我,我随时都在。”端凌曜点头,又走到薛其坤面前,“抱歉,薛大夫,弄湿了您的手。” 薛其坤抱着自己的手臂退后一步:“不要紧。” 端凌曜点点头,转身和几人打了招呼,才重新走出门外,郑梦时替他重新关上门。 门快关上的那一刹那,就听警察诧异道:“薛大夫手受伤了?这太不巧了,不过既然弄湿了,正好解下来,我们要做个指纹录取……” 咔哒。 门锁重新落定,端凌曜面无表情地转过身,与郑梦时一前一后走进电梯里,冷声吩咐: “去查这个叫薛其坤的人。” “收到。” · 五天后端霁羽再次被推进手术室,他的术后恢复情况良好,已达到可以缝合伤口的指征,于是在七月最热的这一天,一家人再次在手术室外焦急的等待。 在手术室彻底关闭,“手术中”的红灯再次点亮的时候,端凌曜突然接到一通电话,急忙招呼端霜琼来扶沈穆去坐。 但沈穆始终站在原地,维持着送端霁羽进手术室的姿势,仿佛要一直站在原地直到手术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似的。 肚子里的双胞胎快八个月,长得越发快起来,几乎一天一个大小,把昨日还能留有空余的衣裙撑得高高隆起,沉甸甸坠着腰侧的肌肉,沈穆站了一会腰就酸得快撑不住,不得不扶着腰,把肚子挺起来一点。 “mommy,我们到旁边坐会,好不好?哥出来立刻就能看到。”端霜琼耐心劝道,但沈穆却摇摇头: “小琼去休息吧,我不要紧的,刚才坐久了,现在站一站,你去休息,乖。” 沈穆冲小儿子笑笑,他也没说慌,肚子大了之后久站久坐身体都不舒服,可能是上了年纪,又或是双胞胎重量太大,坐下时骨盆都被压得酸疼,所以平时也是坐坐站站,没个消停。 端霜琼看着他憔悴苍白的脸颊,只觉得心口堵着难受,视线又从他侧颊清晰地下颚线到肩头凸起的骨线,嗓音干涩,心疼地说:“您又瘦了。” 这几天沈穆每天在icu病房的隔离窗外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原本纤瘦的身体更薄了。 端霜琼揪着沈穆的袖口,近乎哀求:“……您去休息吧…mommy…求您了…” 孩子哽咽的嗓音听得沈穆心头一阵酸涩,沈穆顾不得自己腰痛,连忙抬手贴上端霜琼低下的头,抚摸着他的脸颊:“怎么了宝宝?嗯?不哭,不哭…mommy没事,真的,医生都说我的身体变好了,小琼不哭了。” 端霜琼捂着自己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长气,再次重复道:“去休息吧。” “好,好,不哭了宝宝,把脸露出来,mommy看看。”沈穆张开手臂给了小儿子一个拥抱,他的小儿子已经比他高上许多,他还挺着这么大一个肚子,抱起来身体摇摇晃晃。 但端霜琼主动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又俯身搂了搂他的腰,隔着衣物,感受到沈穆因怀孕比平日更高的体温和腰窝明显的水肿。 端霜琼又松开他,主动替他托住肚子,扶着他往椅子那边走,沈穆握着他的手,耐心道: “mommy没事的,小琼不要害怕。” 端霜琼没应他,而是替他把软垫铺好,又抓着他的手臂,示意他坐下。 “等一下…”沈穆托着下腹屏住半口气,鬓边的长发垂在额前,反衬着他浸透冷汗的脸颊格外苍白,他握着端霜琼的手臂微微颤抖,腰身一点点弯曲,掌心下饱满紧实的孕肚重量越来越大,甚至连骨缝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声。 就在这时,腹中登时传来一阵胎动,快八个月的双胞胎力气很大了,对着脆弱的腹顶直接来了一脚,沈穆猝不及防重重坐了回去,撑满腹底的硬物借着力道瞬间向下一挤! “唔!” “mommy!” 沈穆吃痛,攥着端霜琼的手臂冷汗汩汩而下,骨缝被顶|开的脆响清清楚楚在身体里回荡,抵在出口的胀涩,挤压着腹腔内其余器|官,随着孩子剧烈的胎动,在生|殖|腔|内翻腾。 沈穆差点吐出来。 “出什么事了?” 端凌曜还在交代事情的时候就听到这里的动静,匆匆挂了电话之后赶了回来,就见沈穆扶着肚子靠在端霜琼身上,脸色惨白。 端霜琼根本不敢动:“爸!” 端凌曜大步走到沈穆面前蹲下,硕大的孕肚肉眼可见孩子起伏的动作,他扶住沈穆的腹底,掌心贴住饱满的肚皮,只觉得烫得厉害。 “动这么厉害……” 作者有话说:二次编辑,哈哈哈哈哈怎么会突然完结!我的意思是,看来三卷就可以完结了,不需要再开第四卷了,但是第三卷还有很长呢!我的目标是三十五万字,但是会超一点估计 第77章 “没事,”沈穆按住端凌曜贴在自己肚子上的手,摇摇头,“假性宫缩而已,很快就过去了……” 沈穆习惯性掩饰过去,只是配上他这张汗津津的脸蛋毫无说服力——漂亮的omega弓起后背,两瓣肩胛骨的形状浅浅映在布料上,仿佛两瓣蝶翅,随着omega不住颤抖的身体轻轻颤动着。 沈穆抓着端凌曜的手屏着半口气,足足熬了十分多钟,坚硬滚烫的肚皮才一点点恢复寻常弹软的触感,脾气渐长的两个小不点也舍得收起自己的小手小脚,重新恢复乖巧的样子,轻轻一戳。 “好…睡吧,好孩子。”沈穆说起话来声音都发虚,艰难地咽了口气,才慢慢睁眼,结果映入眼帘的是端凌曜满眼忧愁的脸。 不知怎么的,沈穆看着他紧拧起来的眉毛,忽然觉得很好笑。 他一时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结果又因为嗓子里灌了风,一边咳一边笑着抬头,刚想让端霜琼看他爸的眉毛,结果一抬眼,父子同款忧愁脸明晃晃映进眼底,沈穆一愣,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父子俩不明所以,纷纷抬头,确定对方的脸上没有奇怪的东西。 端凌曜捂着他笑得直晃的肚子:“……穆穆?” 端霜琼也顺势坐在他身边:“mommy?” 第93章 “没事没事。” 沈穆笑得肚子痛,按着胸口提了一口气试图控制一下,结果睁开半只眼,又看到端凌曜更加莫名其妙的忧愁脸,实在是没辙了,捧住他的脸蛋,用拇指指腹抚平他拧成一团的眉毛,无奈道: “老公,你的眉毛像两堆稻草垛。” 端凌曜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啊?” · 主要是这段时间他们家发生的事情太多,端凌曜每天在医院、公司和警察局三头跑,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瓣用,哪有时间分给自己的眉毛。况且平时也是沈穆管理他除头发以外的全身体|毛,沈穆前些日子一直卧床,自己还没恢复呢端霁羽又出了事,也顾不上自家alpha的眉毛。 所以就导致了端凌曜原本锋利清爽的一对剑眉周围毛根迸发杂草纵生,多少显得有些凌乱,乍一看的确很像堆起来的稻草垛。 端凌曜从端霜琼举起的手机屏幕里收回目光,看着沈穆笑弯的双眼沉默了五秒钟,非常释然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温声道:“待会去刮。” “等今晚小羽出来,我来帮你。” 沈穆低头亲亲端凌曜的眉心,可能是笑了一场,这几天郁积在心的苦涩也都散去了,上一秒还盘旋在心头的焦虑感也缓解许多,他有预感,这场手术一定很快就能结束,他的孩子也会平安出来。 沈穆松开端凌曜的脸,转身又摸摸端霜琼的侧颊,他这几天的心思一直放在大儿子身上,都没关注到自己心思细腻敏感的小儿子。 沈穆的手心又软又湿,还散发着淡淡的omega香气,端霜琼下意识外歪头贴进去。沈穆的拇指轻轻揉散他眼下的湿红: “让小琼担心了,是不是?” 端霜琼的眼眶顿时更红了。 “哥哥受伤,不是小琼的错,你不要自责,”沈穆扭头,端凌曜察觉到他投来的目光,握住他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沈穆眉眼微弯,语气坚定,“也不是你的错,老公。” 毕竟没人可以未卜先知,谁又能想到一个潜逃多年的逃犯会突然回国,甚至在医院纵火、动枪杀人呢,况且硬要归咎于是谁的责任,那一定是他自己。 沈穆不傻,尽管端凌曜极力掩饰隐瞒了,但他有自知之明。不论是为了他的信息素,还是他的身体,又或者是为了他以沈家的废墟为基底重新建立的新公司,沈予辛的目标总归都在他的身上。 否则不会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他的孩子是因他受伤,替他受罪。 这段孽缘,应该由他去斩断。 只是……沈穆垂下眼,腰间高耸饱满的孕肚应时一颤,那是生|殖|腔里的小家伙们睡糊涂时发出的梦吟,他的眼神再次变得很柔软。 还不到时候。 正如沈穆所想的那样,第二次手术于这天晚上八点十分结束,主刀的不仅有孙院长,还有从国外特别邀请来的心脏外科专家,两人结识于同一场研讨会上,是几十年的老友,曾搭档过多台手术,经验丰富。 “手术很成功!但还是需要去icu观察几天,大概三天内就能恢复意识,届时会安排家属进去探视。” 沈穆喜极而泣。 同时以这场手术为转机,端家身上持续了一个多月舆论风暴终于也迎来尾声,沈穆作为s级omega、作为磐衢端氏董事长的夫人、作为端霁羽和端霜琼的omega父亲,正式走进大众视野里。 先前在校园里与富二代学生师生恋的谣言不攻自破,所有关于沈穆的流言造谣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上至教师下到学生甚至后来因热搜流进社会人士手中的那个私人网站彻底关闭,但端凌曜却早已做好取证留存,在网站彻底关闭的第二天,将收集的所有资料全部上交给警方。 磐衢集团的律师团队接替了先前公关组的忙碌,开始昼夜颠倒,一刻不停地忙着和警方交涉同时撰写律师函进行起诉。 沈穆那向来安安静静的手机也响个不停,自他休假之后就没再联系过的张主任每天发消息不说,还三天两头地打电话过来关心他什么时候预产期;曾经日常没什么交集甚至单方面有过不愉快——单纯的性别歧视——的工作同事一改往日瞧不上他的态度变得殷勤起来,等等等等。 沈穆实在是被吵得不行,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他拿着终于安静下来的手机刚叹了口气,又听床上传来一道嘶哑的笑声:“mommy…现在是不是…呼…挺畅快的…” 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 沈穆忙抬眼,只见端霁羽努力侧着脸,充满雾气的氧气面罩下隐隐可见咧开的一排白牙,眼睛也乌亮亮的,眼底写满得逞的笑意。 沈穆闻言一笑,拿起温毛巾轻轻擦拭端霁羽放在身侧的手,想了想,斟酌着开口:“这种心情怎么说呢……挺复杂的。” “觉得…他们不是真心?”端霁羽又问。 “那倒不是,”沈穆哭笑不得,“现在发消息过来的一定都是真心的。” 毕竟政府特别发布的《omega就业保护法》里有一条“辞退以及调岗a级以上omega必须严格上报地方omega监控局进行官方审核”,但他当时的停职却没有受官方二次审核,全部由张主任一手操办,其中包含了多少个人私欲,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不论是担心因此收到法院传票,还是出于对端家权势的畏惧,现在发来的消息,应该都是真心实意向他道歉的。 “那…为什么…?” 端霁羽还睁着眼睛一个劲地追问,他身体是真的好,术后没几天就完全脱离了生命危险,从icu转入单人病房里,也从一开始只能短暂清醒,恢复到现在已经能清醒大半天,每天和沈穆聊完和端霜琼聊,和端霜琼说完,最后还能和端凌曜大眼瞪小眼三十分钟的状态。 沈穆有些无奈,轻轻一戳儿子的眉心,逗他:“嘴巴渴不渴,一直嘟囔呢。” 端霁羽哼哼笑。 沈穆见他一副不得到答案不肯睡的样子,摇了摇头,捏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过了好半天才挠挠脸:“mommy年纪大啦,现在还要向你们爸爸告状才能解决事情,面子上挂不住呢。” 端霁羽睁大眼睛,刻在基因里的本能反应驱使他开口,字正腔圆:“我mommy比以前还漂亮!咳咳咳……” “小羽!慢点!慢点!” “哥,你要的游戏——呃?” 端霜琼刚进门就见沈穆急急忙忙挺着肚子起身,弯着腰凑在床边想要给端霁羽顺气,结果手刚伸向他的胸口又赶忙收回来,急得快要转圈圈了。 沈穆现在肚子一天一个样,浑圆的孕肚挂在腰前像极了清晨枝头悬挂的露珠,被水蓝色的真丝面料包裹着,随着他弯下的腰,坠在空中更显沉坠。沈穆本就腰酸,弯下腰时孕肚的重量果然坠得他猛地向前一倾,眼看肚子差点压到床沿,好险被扶住了。 “mommy!” “mom——咳咳咳——” 端霜琼看看这边扶着肚子疼得脸色发白的沈穆,又看着笔直躺床上使劲咳咳咳的端霁羽,勃然大怒,指着亲哥:“你!给我睡!” 端霁羽:“啥玩意咳咳——” 端霜琼扭头又对着沈穆:“你!” 沈穆被这一声吓得一缩脖子,不明所以抬起头。 他虽常常自嘲自己老了,但要不是挺着个肚子,单看这张脸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多大年纪,之前才去s大时还总是被保安老爷子当成大一学生拦着不给出门。现在他出院之后之后营养跟了上来,脸上的肉也多了点,从端霜琼的角度看去,能看到他白皙的脸颊微微扬起,漂亮的眼睛也很茫然。 “小琼?” 端霜琼眉角一抽,感觉理智备受煎熬,他从未如此理解自己的亲爹。 花了整整一分钟,端霜琼因惊慌而差点冲破肉身快要释放出的本体,仿佛是被灵魂的法海“嗖”一声收回金钵里,整个人陷入超脱世俗般淡然平静,蹲在沈穆面前温声道: “mommy,不早了,您再不回家爸要担心了,您回家休息,我在这里陪哥。” 沈穆后知后觉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都快黑了:“居然这么晚了。” 端霜琼笑眯眯:“是啊,所以您才会腰酸站不稳,您真是太不小心啦!” “唔……” 不知怎么的,沈穆竟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一些莫名的咬牙切齿,但看小儿子的表情,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不管怎么说让孩子们担心还是不好,沈穆不再勉强,亲了亲端霜琼的眉心,说:“那拜托小琼了,mommy明早就过来。” 端霁羽见状急忙道:“mommy——我也咳咳咳……” “您放心吧,”端霜琼平静地收回手,心情飘飘然,“哥什么时候醒我什么时候给您发消息,多睡会。” 沈穆欣慰地点点头,又叮嘱了端霁羽几句,正想俯身亲亲他的眉心,结果被端霜琼强硬地扶起:“您腰不好,就别弯腰了,等哥坐起来再说吧,我来之前爸都连打好几个电话了……岚叔!岚叔!拜托您!把mommy送回家!别忘记给手机开机!路上开慢点!拜拜!” 第94章 沈穆就这么看着电梯门关上,手里握着自己关机的手机,眨了眨眼。 平岚站在他身后强忍笑意:“夫人,我送您回去吧。” 但他语气里的笑意是止不住的,沈穆也笑起来,习惯性扶着后腰扭头看他。两人视线一汇聚,平岚果然笑得更大声了,沈穆叹了口气:“笑吧笑吧,现在可好了,孩子们大了,和他们爸爸越来越像了。”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平岚先一步走出去为他挡住电梯门:“大少爷二少爷也是关心您。” 沈穆按着肚子叹了口气:“希望他们两个不要这样。” “肯定的。” 车停在地下车库,离电梯有一段距离,平岚担心沈穆走不动,便让他在出口等自己,自己则去开车过来接他。 沈穆同意了。 他也的确走不动了,孩子越来越大,走路时下坠的胎|身磨|得他胯|骨痛。平岚将他安置在站在路边,一路小跑地跑远了,直到他的身影被车身完全挡住,再也听不到他的脚步声时,沈穆才叹了口气。 倏地,一个冰凉的硬物抵住他的后腰。 “别动。” 作者有话说:明天日期特殊禁娱一天,所以不更新哈,后天恢复更新!呜呜每天更新收藏还掉惹,呜呜看看我们小穆穆吧——[爆哭][爆哭][爆哭] 第78章 他们所在的停车场位于地下三层,一侧通道恰好连接着食堂,不过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食物的香气被垃圾桶里的残羹冷炙所替代,食堂工作人员恰好托着垃圾桶路过,发酵的垃圾味融进停车场阴凉潮湿的气息里,被天花板轰轰作响的中央空调吹散了。 沈穆被这股味道勾得反胃,撤回一只手掩住嘴唇,垂着眼帘给自己顺气。 抵在后腰里的硬物并不着急刺进去,站在他身后的人似乎也不着急开口,相反的,他还很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沈穆。 他的确是变了,不再是当初那个只会在自己面前哭泣哀求的omega了。 他的视线在沈穆苍白但依旧艳丽的侧颊上停顿一刻,又缓缓看向他的眉心,长眉之间的那颗红痣,鲜艳如血,即便跨越了这么多年,却始终鲜明。 “我的脸上有什么不妥吗?” 沈穆淡淡道,捂着胸口的手又习惯性滑至腹顶,撑着后腰,摩挲着高隆的孕肚,他并未回头,但却语气笃定: “——哥哥。” 沈予辛咧嘴一笑,那笑容堪称爽朗,只不过沈穆没看到。 他穿着灰色卫衣和运动裤,简单包扎过的手把鸭舌帽的帽檐向下一拉,凑近了沈穆的背后,手里的武器狠狠捅进沈穆肿胀的腰窝,又随着身体曲线滑下,压进裙摆的缝隙里。 沈穆眉头微蹙。 此时正是下班高峰期,不少车辆转弯驶出车库,路过路边时明亮的车灯直直扫过来,沈穆被刺得眯了眯眼,刚想往身旁挪开,结果沈予辛却扣住了他扶腰的手腕,凑在他的颈后,企图从这里获得一点香气:“别这么着急走嘛,二十多年不见,你难道不想念哥哥?” “我对一见面就要杀我的哥哥没有多余的感情,”沈穆觉得腿|根抵着东西很不适,抬头指着正对着他们的摄像头,“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再抓你一趟很容易,把东西拿出去。” omega说话时情绪稳定,后颈也如正常omega那样没有溢漏半分气息,沈予辛又笑:“你以为哥哥是怎么出来的…先管好你自己吧!” 说着,那把武器逆向而上,游走在他的臀部周围,沈穆强忍不适,用力挣开他的束缚,护住自己的肚子:“这么说,你是特地出来找我的?” “有人托我来验货。” 沈穆一愣。 沈予辛说完,直接伸出一根完好的手指小心拨开他散在脑后的长发,果然看到一张丑陋的信息素抑制贴。 沈予辛不屑地“啧”了声,揭开抑制贴一角,就见乌黑发丝间雪白后颈完好无损,犹如玉石般散发着润泽。他喉结上下一滚,手上动作不免急促起来,彻底撕了抑制贴——抑制贴的粘黏处粘上了几根发丝,也被硬生生扯断了,沈穆吃痛,向前跨了一步,却又被沈予辛狠狠拽了回来。 那把武器这次直接抵上他肿胀的腰窝,力道之大甚至把高隆的肚子都向前猛地一挺!沈穆“唔”了一声,整个腰窝弥漫的酸痛折磨着他的腰椎,撑满骨盆的胎身弓起,又抵着他的尾椎。 冷汗刷的就从他的脸颊两侧滑落,沈穆想要弯腰,但沈予辛偏逼着他挺腰,情不自禁凑进他的后颈周围。 沈穆就像一只装载信息素的容器,全身充斥着s+omega的浓香,眼下失去了抑制贴,就宛如失去了瓶塞,甚至无需摇晃,那满溢的香气便争先恐后从后颈涌了出来,散发着人人垂涎的气味。 “操……”沈予辛一瞬间觉得浑身的血都热了,连嗓音都不自觉地开始发颤,整个人如同着魔了般贴上沈穆的后背。 这是任何浓度的信息素提取液都无法比拟的气味,浓郁、香甜、让人上瘾,还散发着温热柔软的气息——这是人体才有的温暖,机械永远无法替代。 他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闻到过这股味道了。 高浓度的s+omega信息素不断刺激他的大脑神经,加速分泌的人体激素飞快融入沸腾的鲜血中,沈予辛的手都开始颤抖,呼吸粗重,抓住沈穆的手伸向他的腰下—— 沈穆猛地回头,散起的发丝扫过沈予辛怔然的脸,omega美艳的脸上写满讥讽:“你的雇主,会同意你对我做这种事么?!” 沈予辛怔怔望着他,似乎无法思考他的意思,但沈穆却趁此时捂住自己的后颈退后数步,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信息素气味不再那么浓郁,稀薄的空气冲进溢满信息素的胸腔,随着骤然扫过眼前的光束,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手里的武器应声落下,沈穆这才看清这是一把还未出鞘的匕首,他警惕地看着沈予辛的脸色从一开始的怔然到清醒,随即脸上浮上一股怒色。 沈予辛大步上前,高高举起手臂还打算像过去那样动手,但沈穆已经不会求饶了。 沈穆从容自若地站在原地,他甚至没有抬头,只轻飘飘一句:“你可以试试。” 电光石火间沈予辛眼前骤然闪过一段回忆,那是在警车里,那人淡漠的眉眼透过后视镜冷冷落在他身上: “管好你的你下半身,他不是你可以染指的东西。” 挥下的手掌仿佛被施展了定身咒,在离沈穆脸颊仅有两三厘米的地方凝固了,挥起的掌风吹起了一缕长发,沈穆乌黑的眼眸在飘落的发丝间始终注视着沈予辛。 直至停车场逐渐回荡起警车的鸣笛,沈穆漂亮冷艳的眉眼间才忽然融化了似的,温柔地笑了起来,无奈道: “哥哥,回去转告他两件事,第一,别再对我的家人动手;第二,让他亲自来见我。” 沈予辛咬牙道:“你他妈做什么白日梦,疯了吧?” 沈穆微笑,慢慢收回自己捂在后颈的手,在沈予辛脸色骤彼岸,只见沈穆的指缝力不知何时沾满了血。 沈穆平静开口: “否则我会亲手毁了这里。” “你们谁都得不到。” · “穆穆!” 端凌曜看到沈穆那一刻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也顾不得警车还未停稳,急忙跳出车门跑到他面前,把他从平岚手里搂进怀里。 平岚习以为常地闪到一边,和警方说明情况去了。 “老公…”沈穆被端凌曜猛然抱了个满怀,肚子直接撞上他腰间的皮带,那坚硬的物什硌着他的肚皮,他捂住胎动不停的肚子倒吸一口冷气,“老公…太…太紧了……” 端凌曜又连忙把他从怀里拉出来,沈穆终于能呼吸,但端凌曜又捧住他的脸颊,大手游走他的全身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有没有受伤?他有没有伤到你?” “没有,他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老公…不要掀我衣服…”沈穆赶忙按住他要掀自己袖口的手,仰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 沈穆趴在端凌曜怀里听着他的急促的心跳,仰头和他互相抵着额头,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我没事,我没事的老公。” 端凌曜弯腰圈紧他的腰身,悬着的心刚要落下,埋在沈穆颈窝里的鼻尖忽然一动,嗅到一股熟悉且浓烈的s+omega信息素气味。 这股味道里,还包含着一抹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他立刻直起腰,抓着沈穆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拨开发丝,雪白光洁的皮肉上突兀地横着三条血痕。沈穆急忙解释:“这不是他弄出来的,是我自己不小心…有个蚊子咬我,我一时不小心,老公你看。” 沈穆很乖地举起自己的手,指甲缝里血迹还未干涸,端凌曜当然看得出来这是沈穆自己弄出来的伤口,但他依然在后颈的周围察觉到陌生的alpha信息素。 端凌曜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自己心里的火气,握住他的手,从背后把他抱在怀里。 第95章 “我不是故意的,老公不要生气了,”沈穆知道端凌曜不希望他自己伤害自己,于是侧头亲了亲他的脸颊,故意说,“腰好酸啊。” 端凌曜替他托住腹底,一点点托起,挂在腰上的重量被分走,堵在胸口的窒闷感才一点点消失了,沈穆如释重负地彻底倒进他的怀里,舒服地笑眯了眼,又偏头亲亲端凌曜:“谢谢老公。” 端凌曜嘴上不说话,心情还是好了点,仗着自个体格大,挡着别人看不到,低头咬了沈穆耳垂一口。 沈穆后颈的抑制贴被摘下来了,信息素的味道想盖也盖不住,端凌曜现在又舍不得咬他,只好自己释放信息素,把他严严实实裹住了。 具有安抚作用的alpha信息素很好地缓解了紧绷的神经,也同样震慑住肚子里两个一直闹得不停的小不点,沈穆揉着自己的沉甸甸的肚子,有些疲倦:“老公怎么和警察一起过来了?” “刘警官恰好来找我,顺便告诉我沈予辛潜逃的消息,”端凌曜用力揉了揉他的腹底,轻轻一拍他的左腹,示意这边的小屁孩老实点把脚收回去,直到凸起的鼓包缩回去,他才继续道,“上面要求把沈予辛交到首都去,在这个途中被劫车了,只是没想到他会第一时间来找你。” 他说这话时语气很沉,沈穆察觉到他心情的沉重,便主动笑起来,说:“他说来找我验货呢,”指了指自己的后颈,感叹道,“看来我还是很值钱……嘶。” 端凌曜又咬了他一口,这次用了点力。 沈穆摸摸他的手背,又想了想:“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停车场……” 端凌曜一顿,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但不等他说话,平岚和刘警官便一起走了过来: “端先生,沈先生,能跟我们走一趟局里吗,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端凌曜其实不大想让沈穆去,毕竟今天很晚了,他担心沈穆身体撑不住,沈穆却应得很快,说:“好呀。” “谢谢您的配合。” “应该的。” 作者有话说:穆穆要开始支棱惹~~~[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 第79章 端凌曜看着不大高兴。 不过他在外面向来尊重妻子的意见,也没拦着他,而是从平岚那里拿来车钥匙,打算待会自己开车载沈穆。临走前沈穆特意叮嘱平岚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两个孩子,平岚犹豫了一下,看向端凌曜。 端凌曜没什么表情。 沈穆拍了拍端凌曜的手,又对平岚解释:“小羽现在大病初愈,小琼又敏感,我不想他们过度担心……等后面他们好点了,我再告诉他们。所以在那之前,阿岚替我看住他们,好吗?” 平岚这才答应。 等着刘警官将现场的事务都布置好,他们几人才各自上了车,一前一后驶出停车场。现在这个点早过了下班的晚高峰,但医院外头主干道上仍然堵着不少车,排着队打算往停车场里进。他们在主楼外绕了一圈,才从后门开出来。 后门的路刚修好,沿边路灯没来得及装,前头的警车生怕他们没跟上,还特意打了车尾灯的双闪,等着开上高架能看到光了,才熄了的双闪,在前头带路。 端凌曜担心沈穆晕车,特意开了窗户,热风灌进车厢里发出呼呼的哨声,把为数不多的冷气全给吹散了。但幸好沈穆不怕热,他虽说怀着孕体温比平时高,但身子弱,还是受不得凉气。今天下午陪着端霁羽坐了大半个下午,手脚都冻得冰凉,现在吹点热风出了汗,脸色反倒比在屋里好看不少。 高架两边的隔音板一路向后飞驰,沿路两边的高楼迅速后退,亮起的灯盏坠星似的融进明朗的夜色里,刺眼得很。沈穆靠在副驾驶座上看窗外一闪而过的景色,不知不觉间困意上头,扶着肚子调整着坐姿,打算找个舒服的姿势眯一会儿。 可是他肚子太大,膨隆的生|殖|腔被胎儿撑得满满当当,两个小不点的个头体型都随了爸爸,即便他再怎么控制饮食,也还是生得白胖结实,亲密无间地挤在他肚子里,动弹一下都困难。 刚才神经紧绷着还不觉得,现在放松下来,只觉得被沈予辛捅的地方酸得厉害,从腰窝蔓延的酸痛仿佛藤蔓般缠进他的骨骼神经里,整个后腰都弥漫着细细密密的针麻,连揉都不管用了。 “腰痛?” 恰好一个红灯,端凌曜停下车,手掌插|进沈穆的后背与靠垫之间,贴上整片酸胀的后腰,不轻不重地揉按着,语气不算好:“都肿了。” “嗯……”沈穆发现他伸手时一瞬间不自然的停顿,抿了抿唇,又似什么都没发觉地挺了挺腰,沉甸甸的孕肚紧紧压着他的大腿,整个腹底牵连着大腿都湿湿的,原本白皙的脸颊也多了几分绯色的潮意。 他现在本就体热敏感,端凌曜的手掌又大,又烫,覆盖在他整个后腰处,掌心偏抵着最酸胀的腰窝,伴随着热气荡漾的酥麻感,一圈圈在整个腹底扩散。 沈穆被照进来的红灯映得脸红,热得连睫毛都湿了,咬咬唇夹住腿,悄悄睁开一边眼睛。闪烁的红光在他眼底熄灭,绿灯随即亮起,端凌曜就着这个姿势单手把着方向盘,重新转过了视线。 两人的目光没来及交汇,沈穆的视线落了空,自然而然放在了端凌曜身上。 窗外交映的灯光投在alpha专注英俊的侧脸上,从他高挺的鼻梁上缓缓流下,滴进交叠的领口间。 沈穆忽然恍惚,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自己的爱人了。 从他怀孕起,家里断断续续发生了不少事,近两个月更是忙碌,他只要在家养养胎照顾好自己就好,但端凌曜却成日在公司医院两头跑,肉眼可见的疲倦了,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沧桑,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看不出喜怒。 他从年轻时就是这样,不爱笑,话也说得少,情绪很少会有起伏波动,但沈穆和他在一起久了,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藏着事。 端凌曜对他,向来是报喜不报忧。 “老公。” “嗯?” “最近是不是很忙?”沈穆从自己背后把端凌曜的手拿出来放在自己肚子上,“爸爸好辛苦,宝宝安慰爸爸一下吧。” 话音刚落,肚子里两个小不点立刻很给面子地对着端凌曜的手蹬了一脚,力道很轻,不像平时闹开的样子,撒娇似的。 “真乖。”沈穆眉眼带了笑。 端凌曜唇角也扬起些许笑意,轻轻揉着他隆起的肚子,把着方向盘的手轻轻一敲:“还好,最近公司一直在忙个项目,不过快结束了,我会赶在你生产前把时间错开。” 沈穆又问:“项目顺利吗?” 端凌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还行……怎么了?” 沈穆笑了一下:“我随便问问的。” 端凌曜又扭头看他,但他已经低下头了,长发挡住了视线,看不清他的表情。 沈穆低下头把玩着端凌曜放在他肚子上的手,指尖柔软得仿佛含着絮,轻柔抚过端凌曜手上的每一寸皮肤。 端凌曜穿衣服总是一丝不苟的,领口的纽扣要系到最上一颗,袖口也整整齐齐好,不见一丝褶皱。量身剪裁的衬衫包裹着结实强壮的手臂,隐约可见肌肉贯穿的线条,他的手指指节粗,手背发力时青筋凸起的沟壑很是性感,像是艺术馆里的雕像,每一寸都迸发着力量感。 沈穆勾着他的食指将他余下的四根手指都拢在掌心,与他一并抚摸着自己隆起的肚子,低喃了一句。 端凌曜被他摸得有些燥热,没太听清,就着这个姿势反握他的手:“穆穆你说什么?” “没什么,”沈穆耸耸肩,“我在和宝宝说话,悄悄话,爸爸不可以听。” 端凌曜却没信,他的视线反复在前方和沈穆之间徘徊,本想等着红灯仔细看看,奈何接下来两个路口都即将绿灯,他干脆开了左转灯,直接把车驶向路面商场的停车场里,找了个位置停稳。 幽暗的车厢里忽然亮起一盏小灯,挡在两人之间,两人纷纷在彼此的眼睛里发现了自己的面孔,过了很久,端凌曜才按下按钮,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又俯身,居高临下将沈穆笼罩在怀里,替他先解开安全带,又穿过沈穆腿间,解开另外一条。 沈穆就见端凌曜这颗打着发胶的脑袋凑在自己肚子上一贴,横在腿上和胸前的束缚瞬间一松。端凌曜担心安全带收得太快扫到沈穆的脸,拉着带子慢慢收了回去。 “最近一直在忙和a国的大运河项目,上头很看重这次项目,拿下之后对我们家有好处。不过竞标的公司不少,资质都挺高,竞争比较激烈,所以不算特别顺利。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工作上的事了,我不是说让你最近什么都别管吗。” 话是这么说,但端凌曜脸上没半点不耐,伸手贴着沈穆的额头,确定不烫之后才替他揉着肚子和腰:“沈予辛和你说什么了。” 端凌曜说的是问句,但尾调却很平,正如沈穆了解他那样,他也同样了解沈穆,沈穆很少会询问他工作上的事,至少绝大部分时间都不会主动提及。 第96章 封闭的车厢里端凌曜凑得很近,快要挤在沈穆的胸口上。沈穆略显僵硬的后背再次松开,就着这个姿势勾着他的脖颈,他很小心避开端凌曜的右肩,目光从端凌曜的额角一点点向下描摹。 从眉眼到鼻尖,从嘴唇再到耳廓,他细细地看着,眼神温柔得像是蕴了一汪水,快要顺着眼睫落下。 这不对劲。 端凌曜的心瞬间提起来了,麻痹的后背肌肉猝然僵住,他直起身子抓住沈穆的肩膀,灯色下沈穆苍白病色的皮肤透着冰雪似的白,垂下的墨黑眼睫又长又卷。 端凌曜迟迟得不到答案,心口那股本就难以克制住的暴虐愤怒快要喷涌而出,但他从小就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忍耐克制是刻在他生命里永远的课题,现在当着爱人面前,他更加不可能露出愤怒的情绪。 他在反复的呼吸中恢复平静,虽然不清楚沈予辛到底鬼扯了什么,但从沈穆的表情来看,他是听进去了。 “听我说穆穆,他说任何话你都不要信,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带你走,知道吗?穆穆,看着我。” “二十年前,沈予辛给了方睿明一管你的信息素提取液,就是霁羽出事那天,我交给警方的证据,你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吗?它和沈予辛一起被要求转移至首都,一起被带走了。” “沈予辛能消失在大众舆论里,能在武警连队的重重包围下毫发无损的离开,堂然皇之出现在你的面前,他为什么?因为南城的伞伸向了斑洲。” 这把伞曾经庇护了沈家,让沈家从南城的一个小企业,在短短几年间成长到能够横跨南部区域建立大型三联体医疗体系的大型企业。 代价是什么。 是沈穆身上的一管管血、一支支信息素提取液,和无数的眼泪。 沈家的荣光之下,是沈穆的血与泪。 一只s+omega的价值有多高?一只能够不受alpha标记玷污,甚至信息素浓度能随着时间不断增长的omega又有多少? 只有沈穆。 南城的“三一四人体拍卖案”为什么只调查了三个月不到就匆匆判决,就是因为其中牵扯的人太多,那张天宫之下若隐若现的蜘蛛网被猝然切断连接,只能带着求生的断尾坠入地面。 沈长奎只不过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条。 现在二十年过去,断尾重生,世上依然没有出现第二个像沈穆一样的omega。 所以那把伞来到了斑洲上空。 但是绝不是无计可施,端凌曜捧起沈穆的脸颊,在他浸透水色的眼珠里看见自己焦躁的面孔,端凌曜用力吻住他的眉心,试图放柔语气: “穆穆…乖,不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要相信,不要听他的话,相信我,嗯?穆穆,看着我,来,看着我,你什么都不要做,交给我,相信我,我能解决。” 只要赶在这把伞彻底遮蔽天空之前,把锚点送出去,拿出相应价值的代价作为交换,一切都来得及。 “……然后什么都不做的,看你死在我面前吗?” 沈穆倏地开口,凝在眼眶里的那滴泪摇摇欲坠,他伸向端凌曜的领口,颤抖着一颗颗解开他的纽扣。 端凌曜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腕,但已经来不及了。 结实的右肩被雪白绷带牢牢缠裹,那靠近颈部的绷带完全全映在眼底,沈穆的表情一瞬间变得很无措。 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他听不见端凌曜的声音,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孩子的胎动,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宛如一个旁观者,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犹如机器般弓起弯曲,举起手臂捂住自己的脸。 沈穆失声痛哭。 他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 作者有话说:不好意思久等了!!!!穆穆下一章就“带球跑”啦哈哈哈,不好意思!!!![可怜][可怜][可怜] 第80章 时间倒流至一小时之前。 沈予辛盯着沈穆掌心里的血痕,因为过度消瘦而凸起的眼球古怪地动了动,眼睛里迸发出一种类似兴奋垂涎的光芒,露出了森森白齿。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养尊处优的少爷了,潜逃了二十多年,早就蜕了浪荡的外皮,沉淀下来的是生存本能。 他紧盯着沈穆凌厉美艳的脸,仿佛大梦初醒般将他和记忆里那只只会哭泣求饶供他人玩弄的omega彻底剥离。 这样柔弱不堪的身体,能做什么。 沈穆掌心里的血痕顺着掌心的纹路流进掌根,一滴滴落下,沈予辛看了许久,悠悠道:“可惜,你说晚了。” 沈穆脸色一变。 “你的存在,注定你身边所有人的结局,都不得善终。” 不得善终。 沈予辛的话跨越时间再次回荡在耳畔,在这片狭窄幽暗的方寸之地,久久萦绕。 沈穆痛苦地抓着端凌曜的衣领,模糊的视野里,端凌曜颈侧渗血的绷带宛如尖刀般深深扎进他的心脏,滚烫的鲜血涌向全身,化作无数枷锁缠绕住他的四肢,让他无法动弹。 “……是我的错…对不起…是我的错……” 沈穆捂着自己的心口声音颤抖,镶嵌在后颈的那块被无数人垂涎的腺体再次散发出浓烈的omega信息素,炸弹般在这小小的车厢里掀起惊涛巨浪。 端凌曜猝不及防吸了满腔信息素,那简直是从皮肤到每一根发丝都被渗透了,几乎快淹没他的意识,清晨的失血和肩膀的伤痛令他的反应在,端凌曜用力攥住沈穆的手腕,那布满泪水的手掌心,贴上他的侧颊,被他按在自己的唇上。 他尝到沈穆的痛苦。 当晚端凌曜没让沈穆睡个好觉。 按理说沈穆怀着孩子,这段时间又这么来回奔波,非常辛苦,是应该好好休息的时候,但端凌曜太了解他了—— 沈穆前半生遭遇的事太多太多,一味地放任他自我疗愈完全没用,反而会深陷其中产生意识的错乱,从而导致他只能靠不断地自我伤害,利用身体上的疼痛来保持清醒。 端凌曜掰开沈穆湿漉漉的手,亲吻他布满掐痕的掌心,看着他满是泪痕的脸,动作没有半分怜惜。 既然要疼,倒不如让他来,刻在身体上的痕迹会替代痛苦的回忆,不会到达无法挽回的地步。 皎洁的月色穿过透明的窗,逐渐浸透散落在地的衣物枕巾,又顺着垂下的床单一角照亮大半张床。在疯狂纠缠释放的信息素里,端凌曜看着沈穆颤抖的后背,手掌穿过他的脖颈,摩挲着他不停滚动的喉结,俯身咬住他的嘴唇,逼他看镜子里的自己。 接着月色,沈穆看见了端凌曜肩膀上渗血的绷带。 他哭得更厉害了,哭的时候胎动剧烈,他被端凌曜单臂抱起来,坐在他的腿上。 低垂的月色好似一层薄纱绑住他的眼睛,朦胧的视野里,沈穆特意搬来的等身镜里是他们亲密无间的身影,端凌曜咬住沈穆的腺体,逼他睁开双眼。 沈穆在alpha多到溢出的信息素里嗅到血腥气,端凌曜让他摸自己肩膀的伤口,喑哑的嗓音带着微喘: “穆穆,我在这里。” 我还活着。 alpha留在他身上的痕迹是那样的清晰,用炙热的体温一次又一次将他逼到濒死的边缘,端凌曜开始不让他哭,落下的眼泪尽数被卷进粗糙的舌尖中,绝对而强势占据他的一切。 包括他的崩溃。 这场信息素的狂欢一直到次日第一缕阳光照进窗内才结束,沈穆蜷着身体埋在端凌曜的怀里,薄被下从脖颈到脚踝,雪白光滑的皮肤布满深深浅浅的指痕,多到堪称凌虐的程度,但他却仿佛这样才能够安心似的,眉目舒展,终于安然睡去。 端凌曜用完好的那条手臂圈着他,另一只手搭在他高隆圆鼓的孕肚上,抚摸后背的手滑至腰窝,替他揉着完全肿起来的腰窝。 这个点是清晨胎动的时间,端凌曜察觉到抵在自己小腹上的肚皮明显颤动起来,沈穆皱了皱眉头,迷迷糊糊地下意识扶住肚子,被汗水打湿的长发散在端凌曜臂弯间,勾着他肌肉纵横的小臂。 沈穆昏昏沉沉睁开眼,视线在端凌曜的脸上停顿片刻,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 “是我,”端凌曜就着这个姿势吻住他的掌心,“我会等你醒来。” 沈穆这才重新闭上眼,沉沉睡去。 今年的雨季一改往年的来得早,八月刚到,接连几场暴雨便迫不及待将这座斑洲城浇了个透,堆积的灰云仿佛是被沉闷燥热的空气捏成另一个世界,弥漫在高楼之间伺机吞噬。 赶在这场雨季之前,端霁羽和端霜琼被顺利送去a国进行康复休养。为了他们的安全,端凌曜特意安排郑梦时贴身保护他们,平岚作为代理监护人的角色,与他们同行。 但其实两个孩子起初非常抗拒,特别是端霜琼,这段时间经历了许多事,他不再像往日那样和端凌曜蔷嘴,而是明确表明自己不愿在这个时间点离开沈穆。 “况且国内医疗水平不比国外差,哥不一定要到国外才能疗养,”端霜琼紧盯着端凌曜的眼睛,“哥也会担心mommy。” 第97章 端霁羽点点头。 见两个孩子态度都如此坚决,端凌曜和沈穆对视一眼,随后端凌曜自觉退出病房,留下沈穆和两个孩子说话。 沈穆挺着八个月多月的孕肚,被端霜琼小心搀扶到床边坐下,拉住两个孩子的手,他一如既往温和耐心地开口: “留在这里,mommy会分心,反而会担心你们。” 两个孩子表情一变。 沈穆第一次和他们说起了过去的事情。 要比他和端凌曜相识的过去还要早,早到他自己的mommy还活在这个世上的时候,从他是怎么长大的,怎么被带去沈家,冠上了沈穆这个名字,又是为什么会和端凌曜相识,最后怎么变成现在这种身体。 包括那个未能出生的孩子。 沈穆把自己的过去剖开,一一展现在他最心爱的两个孩子面前,注视着他们的目光依旧温柔,让他觉得诧异的是自己的平静,他本以为自己会再一次失态,却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平静。 “mommy原本只有穆穆这个名字,但后来变成了沈穆。” “和爸爸在一起之后的每一天都很快乐。” “你们两个出生之后,mommy觉得生命都圆满了,”沈穆俯身轻轻抹去端霁羽眼角的泪,“所以你们在这里,mommy会很担心,很害怕……宝宝,乖,别让mommy担心,好吗?” 胸前的衣襟湿透了,看着端霜琼闷声点头,沈穆轻轻笑起来:“别哭,我现在很幸福。” 两个孩子落地a国的第二天端凌曜也正好去拆线,褪下衬衫,解开绷带,一道七八厘米的狰狞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那伤口紧挨着端凌曜的颈侧,再往上几厘米就能砍到大动脉。 即便看了无数次,沈穆依旧忍不住红了眼眶,握着端凌曜的手紧了紧,被他反手握住了。 “我没事。” 拆过线之后两人一起回了家,端凌曜本想陪他一起吃个午饭再回公司,但公司那边的事实在太着急,沈穆见状便道:“老公你快去吧,我正好休息会儿。” 他说话时正托着肚子半躺半坐在沙发上,八个多月的孕肚已然隐隐下坠,腹底被胎儿撑得饱满紧绷,压在他清瘦的身体上,显得格外沉重。 沈穆回家之后便换回了柔软的纯棉睡袍,微微敞开的领口下是新鲜的红痕。 端凌曜有些犹豫地走过去,穿过他的后背将一只软垫塞进他的腰下,沈穆接着这个姿势勾住他的脖颈,按住颤动的腹侧,缓缓坐起身子。 沈穆现在随时可能生产,平岚和孩子们都不在家,他还真不大放心离开。 “我不会有事的,”沈穆笑着亲了亲端凌曜的唇角,握住他的手往自己的领口探,笑吟吟望着他的眼睛,“我等你回家,替我摘下来。” omega柔软的身体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他们离得太近,沈穆纤长的眼睫甚至擦过他的皮肤,端凌曜眯起眼睛,就着这个姿势,挨个碰了碰沈穆镶嵌在胸前的两枚钻石,看着他雪白的脸颊上涌上一抹潮红,说: “好。” 端凌曜没让沈穆送他出门,从家里出来之后匆匆回拨给秘书,电话那边似乎也在等他,几乎是刚拨出就接通了,不等对方说话,端凌曜立刻就问: “中标了?” 今天是大运河项目招标出结果的日子,如果他们中标,就能以此为筹码坐上那张谈判桌,解开当前的困局,这也是端凌曜近些日子一直忙碌的原因。 磐衢的资质和实力绝对能承担得了这个价值千亿的跨国项目,但现在这个社会光有资质还不够,要想有绝对的把握,打点上下关系,投标资料的反复修改,包括和政府相关领导的交涉,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都需要谨慎对待。 端凌曜在投标之前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按理说是万无一失,可电话那头的秘书却顿了顿: “……没有,这次所有的竞标公司都统一做了废标处理。” “废标?” 端凌曜一愣,但话音刚落他迅速意识到这背后的原因,不可置信地想——那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权力? 竟然能插手这种国际大项目? 端凌曜缓缓呼出一口气:“知道了,我马上到公司,组织工程部准备开会。” 说罢,端凌曜立刻挂了电话,上了车之后找到联络簿里那个备注为“顾老”的号码,正要拨出去,结果一通电话冷不丁打了进来。 是老宅的陈叔。 端凌曜盯着屏幕上的字眉头微皱:“喂?” 陈叔沉重悲伤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端董,老先生去世了。” 与此同时,陈叔的声音一并响起在客厅里,沈穆瞳仁骤缩,转过头紧盯身旁这人,一字一顿地问: “你们做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还没带球跑!呜呜呜[爆哭][爆哭][爆哭]下一章绝对! 第81章 原先在客厅厨房的侍者不知何时被遣到别处去了,厅池上方悬挂的水晶吊灯依旧散发着澄澈的白光,照亮了各个角落。 沈穆腰背挺直,宽松的睡袍下摆落雪般堆在弯曲的肘间,护着肚子的小臂布满星星点点的红痕,他尽管是侧着头,目光向上的姿势地望过来,却让这人莫名产生了一种被俯视的错觉,后背不由得生出一丝冷意。 两人对峙良久,沈穆的唇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那笑不似往日的温柔,反而透着一股讥诮,他打量着站在面前的人,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竟然连你都收买了,怪不得沈予辛知道我们的行踪……你是为了什么,难道也是我的腺体?” 沈穆说着拨开自己散在脑后的长发,修长雪白脖颈便映进这人的眸底,后颈那珍贵的肉块眼下满是alpha尖锐的咬痕,几处破了皮的新鲜伤口甚至尚未愈合,那股浓烈的omega信息素消失不见了,被s级alpha信息素的气味所替代。 “不好意思,你们喜欢的味道暂时没有了,至于为什么,应该不需要我解释了吧——唐管家?” 站在沈穆身后的赫然是刚调任来的管家,姓唐,四十多岁,说是刚调任来,其实也在他们家干了十几年,主修是酒店管理,于是被留在度假村的别邸管理,只是近些日子平岚有事要忙,特意把他调过来担任主宅的管家事务。 唐管家脸上那张常年维持温和的假面褪得干干净净,他当然知道沈穆的身上为什么全是alpha信息素——长时间蓄积的omega信息素早在这几天的无节制里纾解干净了。 这还能提取出信息素吗?唐管家不禁担忧起来,但心里某处有个声音随即响起:“他的每一滴血、每一寸皮肤都是天然的信息素载体。” 想到这里,唐管家才放心下来,冷冷道:“老板说,请您和他见面。” “老板?”沈穆咬着字重复了一遍,嗤笑了一声,“我以为替你结清孩子医疗费用的端凌曜才是你的老板。” 唐管家表情微变,当年他的孩子得了罕见的信息素缺陷症,正式缺钱的时候,但他工作的那家酒店突然被查封,走投无路之时正好碰到端家在招管家,他想都没想就去报名了并在填写个人资料时将自己目前的情况全写了上去,却没想到被聘用并得到了磐衢慈善基金会的帮助。 这些年,如果没有端家的帮助,他的孩子…… 沈穆发现唐管家原本还犹豫的表情逐渐坚定,大有一副一切都抛之脑后的决然,重新恢复到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老板请您和他见面。” “……” 唐管家说着收起手机,伸向沈穆的肩膀,正欲抓他,但沈穆却向后一仰,厌恶道:“……别碰我!” “现在端董不在,屋内所有人都被我派去仓库了,您如果不想受伤,最好老实跟我走。” 唐管家不分由说扯住沈穆的手腕将他往自己身前扯拽,沈穆见抵不过他,护着肚子的手直接伸向茶几上摆放的手机,唐管家见状一个箭步绕道他身前,一把打开他的手: “还是说,您是要端董身上多一起杀害亲爷爷的罪名?!” 白嫩的手背瞬间一片鲜红,沈穆挣扎的动作果然僵住:“……你说什么?” “如果您想让您身边的人都因您而死,尽管去逃。”唐管家居高临下地盯着沈穆,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上空,“但那样也只是白费工夫而已。” “端董就算能在斑洲一手遮天又能怎样,失去了大运河项目这个筹码,他拿什么和政府交换,更遑论与首都见面。”唐管家拉着沈穆的手臂将他硬生生拉回来,“如果不想您的孩子死在国外,最好不要反抗!” 沈穆的眼神顿时变得凌厉起来,他紧紧盯着唐管家,冷笑:“试试看,是你们下手的速度快,还是我自杀的速度快。” 失去生命的腺体不再具有任何价值,也无法释放任何信息素,唐管家不知是被沈穆的表情吓到,还是被他这番话骇住,表情一顿。 沈穆轻轻笑起来,他不再白费力气,托着肚子艰难地支起腿,垂下的发丝勾着汗津津的侧脸,撑满睡袍的孕肚摇摇晃晃,沉重下坠的胎势摩擦着骨缝,他托着腹侧双腿分立,勉强站稳了身体,喘了口气正要完全站起时,窗外突然传来几道佣人的说话声。 第98章 唐管家情急之下将他狠狠一拉,低声怒斥:“快点!别耽误时间!” 沈穆本就难以保持平衡,被陡然一扯,身体猛地向前一倾,膝盖陷进柔软的沙发里,高耸的腹顶在软垫上重重一压! “唔!” 抵在骨缝里的硬物挤开狭窄的骨盆,难以想象的大小仿佛将整个胯骨都碾碎了,沈穆瞪大双眼,完全入盆的胎儿将膨隆脆弱的生|殖|腔填得更满,他捂住肚子痛得浑身发抖,僵在原地甚至无法动弹。 唐管家就见他发丝下的脸已然毫无血色,那纤长乌黑的睫毛也湿透了,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可现在时间紧急,待会佣人们就要回来了,他盯着手表,还是伸手圈住沈穆的肩膀,将他半搂半扶地拉了起来。 omega出了一身汗,身上的omega香气再次凌驾于alpha信息素之上,一股浓烈诱人的香气扑面而来,唐管家按照老板的吩咐提前服用了双倍的抑制剂,但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之下,还是忍不住晃了神。 “慢点…”沈穆托着胀满的腹底再次激出一身冷汗,孩子入盆了,双腿根本合不拢,腹部骤然涌起的假性宫缩又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他捧着肚子弯着腰,湿漉漉的目光落在自己高高隆起的睡袍上,“…让我…换个衣服……” 他知道唐管家不会同意,又及时补上:“我一旦生病,腺体分泌的信息素就会变淡,你们带我走的意义就没有了……嗯…” 肚子里又涌出一股剧痛,沈穆眼睫剧颤合上眼,咬住下唇一声不吭,攥着睡袍的手指泛白,身上信息素的气味愈加浓烈,冷汗将发丝浸湿透了。 沈穆熬过这阵宫缩,疲倦地睁开眼,对上唐管家审视的目光:“……你去给我拿,我在车上换…咳咳…” 唐管家见他这样,也只好慢慢松开手,应道:“你在这等我。” 沈穆点点头。 五分钟后,黑色lm驶出别墅车库,沈穆靠坐在后座捂着肚子,沉重的喘息夹杂着细碎的痛吟在车厢里散开,他喘了一会,又艰难地拿起衣物,轻轻扯开自己的腰带。 唐管家一面看导航一面透过后视镜往后看,结果一抬眼,就见沈穆松开腰带—— 八个多月的双胞胎将皮肤撑成浑圆饱满的形状,抻开交叠的睡袍,小荷才露尖尖角似的露出凸起白嫩的肚尖,唐管家察觉到自己身体的不对劲,立刻收回目光,专注前方。 可耳畔的喘息声犹如某种魔咒在他的脑海里回荡,衣物滑落肩线的摩擦,勾着他的心尖,唐管家不自觉咽了口口水,抓着反向盘的手不耐地抓紧又松开,视线想要再次向上瞟,却又不敢。 他不知道的是,沈穆一直在观察他。 直到他收回自己的视线,沈穆才面朝窗外赶紧敞开自己的睡袍,看着胸前的粉钻,眸光一顿,心中还来不及完全收回去的柔软就这么再次涌了出来。 他答应端凌曜…会等他回家。 沈穆鼻腔一酸,又深深闭上双眼,手指摩挲着腹侧,不到三秒,他又重新睁开眼,眼底的柔情缱绻被他彻底压在心底。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 片刻之后,沈穆穿上唐管家给他随手拿的家居服穿好,又接着拿起风衣,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起来,最后摸出先前落在车上的银框眼镜,给自己戴上了。 穿戴整齐之后,沈穆重新靠回后座里为自己系上安全带,下巴匿在风衣立起的高领之间,双手插兜,隔着布料抚摸自己滚烫发硬的肚皮,缓了一会儿,开始整理目前的线索。 刚才唐管家手机里发出的陈叔和端凌曜的声音,也就是说他们至少监听了端凌曜或是陈叔其中一人的手机,结合唐管家刚才说的话,还是监听陈叔的手机这个可能性更大。 监听陈叔,能对端爷爷下手,说明这个人是他们两个熟悉的人,并且与这些人的目的一致……沈穆睁开眼,和唐管家从后视镜折射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后者仓促收回视线,沈穆问: “端凌宇要信息素做什么?” 无人应他。 沈穆也没指望他回复自己,他在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端凌宇的确有下手的嫌疑,虽然端凌曜不和他说公司上的烦心事,但端霁羽手术那晚他无意间听到一句“小端总”,结合磐衢这段时间背负的谣言来看,其中不乏端凌宇的杰作。 磐衢股市一乱,董事会那几个跟着端父的老臣就会借机对端凌曜发难,就算是转而投入端父私生子旗下也不是不可能。 如今磐衢的辉煌是端老爷子在位时都无法达到的,端老爷子那时正逢经济风口,端老夫人又是将军遗孤,格外顺风顺水。但端凌曜是在磐衢陷入低谷期打拼起来的,沈穆摁住再次发硬的孕肚,心道,况且端沈两家差距巨大,当初贺蔚说得并非没有道理。 他的确帮不了端凌曜任何事。 沈穆揉着阵阵发硬的肚子再次闭上眼,双腿自然岔开,肚子里两个小朋友活泼地动了两下,他藏在风衣之后的嘴唇轻轻扬起。如果唐管家现在转头去看,就会发现他此时的笑容和过去每一次在家里冲端凌曜和双胞胎兄弟露出的一样。 沈穆摸了摸肚子,在心里对两个孩子说—— 好孩子,这次换mommy保护爸爸。 作者有话说:大家可以想想番外想看什么了~ 第82章 端凌曜赶回老宅时,大厅里已经摆好灵堂。 他刚踏进屋内时就被满眼的白一时间晃了眼,紧接着从客厅忽然想起传来玄关的恸哭又低又哑,像个玻璃罩子把他的心脏装了进去,突然开始跳动的心脏不断撞击玻璃壁,产生的闷窒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可事实上那只是他的错觉,他的心脏一直在跳动,但是因为爷爷去世的这个消息太过突然,让他的身体一时间做出了不理智的反应。 就像幼年时那次生日宴上,一直照顾自己的保姆突然捂着肚子跪在自己面前说怀了他父亲的孩子,他的母亲又直接和自己的出轨对象拥吻,父母两人纷纷离开之时,他的心里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被所有人抛弃的孤独感,以至于当时的他半个身子都麻痹到毫无知觉了。 端凌曜很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感觉了。 他抿了抿唇,堪称残忍地自我剖析,这毕竟是将他抚养长大的亲爷爷,即便关心不足,但到底是唯一给予年幼的他亲情的人,会对自己的状态产生影响也是应该。 端凌曜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时,眼底细微的颤动再次恢复平静,垂在身侧的手半握成拳大步走进玄关。不等他看清灵堂中央摆放的那张黑白遗照,一道苍老的、含糊不清的声音骤然响起,端凌曜扭头,坐在轮椅上的,赫然是他刚从植物状态清醒没多久的亲爸。 当年那个往返于不同人床上四处留情的浪荡客,现在却变成一堆枯木似的人,裹在宽大的丧服里,颤颤巍巍伸手指向他的亲生子,并再一次用憎恶的眼神望向他,歪着嘴唇: “…孽…畜……” 身后推着他的男人——端凌宇的omega父亲,将他养到十二岁的保姆,李莘连忙抓住他的手臂,重新按了回去:“不能胡说,这是凌曜啊,是你的儿子。”他又抬头,讨好般开口,“凌曜……” 端凌曜径直走过他们身边,大步朝着二楼走去。 二楼的哭声更加大声,长廊上的白布花圈被吹出风的形状,端凌曜挥开挡住视线的白布箭步走向端老爷子的卧室,迎面正好撞上身着丧服的贺蔚和前来悼念的宾客一起走出来。 “感谢你们的到来,父亲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贺蔚也是满脸泪痕,模样憔悴,甚至连耳环都掉了一只,她一面拭泪一面道谢,一抬眼,正好和端凌曜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 即便端家母子不合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表面功夫还是得做,贺蔚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悦,而是如寻常母亲那样招呼着端凌曜过来:“凌曜,你回来了。” 这几人一听端凌曜的名字,纷纷转过身来,脸上都是止不住的喜色。要说之前端家还有两个主人,可现在端老爷子已死,再无人能掣肘端凌曜,端家的主人和磐衢的主人,也都是他们面前这个。 这几人的父辈和端老爷子都是年轻时的老朋友,也是替自家长辈前来悼念的,和端凌曜差了一辈儿,甚少私下来往,但今日不同,大家都是为了端老爷子而来,端凌曜也是一一恭顺打过招呼道了谢,几人还想寒暄一阵,但陈叔及时送来了丧服,那几人见了,便不好再打扰。 端凌曜让佣人送走几位,再扭头看了眼屋内——端凌宇身着丧服正哭得凄惨,俨然一副孝顺子孙模样,惹得来者落泪。 这样一看他倒是更像是端老爷子一手带大的,贺蔚抱臂立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看了眼端凌曜,后者并未搭理他们,而是跟着陈叔来到另一间房。 房门刚关上,陈叔抓着端凌曜的手臂急忙开口:“老先生是被害死的!” 第99章 窗外应时响起一阵轰鸣,一道落闪狠狠劈开天际,刮起的飓风更是咣当一声冲进屋内,将满屋子白布抛掷空中,又扑通坠地。 端凌曜表情不变,但手上速度极快,立刻捂住陈叔的嘴,同时环顾四周,等陈叔冷静下来,才慢慢松开手,将窗户重新关上,拉起窗帘,又在屋内里里外外检查过一遍,确定没有监听设备之后,刚要示意陈叔开口。 忽然,他看到桌上那只耳环,眉头一皱,走上去拿在手上。 “这是…贺夫人刚才进屋换衣服时不慎落下的,我刚刚才找到,还没来得及送给她,”陈叔见他这个时候还在看不相关的事,心中更加着急,“不说这个,端……” 端凌曜转身将自己的手机塞进他的手里。 “……端总…” 端凌曜竖起手指,示意他在自己手机上打字告诉他,陈叔虽心中不解,可还是立刻照做,端凌曜将那只耳环丢到一边,一面在屋内踱步,一面继续道: “陈叔,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没有证据不能乱说。我听你在电话里说,你是今天早晨发现爷爷离开了?” 陈叔比端老爷子小十几岁,也是个老爷子,光是打字已经花费他全部的精力了,闻声抬头,眼神追随端凌曜的动作,张了张嘴,又开始落泪:“老先生昨晚睡得早,喝了中药之后就睡了,说今早要早起练太极,然后到了每天早晨起床的点还没起,我就上去喊他,结果就见他……” 陈叔抽噎起来。 端凌曜抱起桌上垒起来的白布放到书架上,脱下外套往桌上一扔,从地下捞了一套丧服穿好,转身走到陈叔身边,随口问: “爷爷心脏不好,怎么想起来练太极了?” 端凌曜看着陈叔在手机上写下的内容:我半夜起床时听见老先生房里有窸窸窣窣的动静,走进了看只觉得有股味道,但没多想。结果今晨我发现老先生的异常时,小端总立刻冲了出来叫了医生来开死亡证明,紧紧抱着老先生,不让我近身,他身上也有同样的味道 端凌曜看他没写完,以为他是在等自己反应,于是迅速打下两个字:然后? 但陈叔却似愣住了,手指迟迟未落下,直到端凌曜不耐烦看了他一眼,才匆匆回过神,伤感道: “老先生说…上回您带着夫人和两个小少爷来时弄得不愉快,他要好好锻炼身体,好日后再抱一抱曾孙子,一家人再办一趟家宴,弥补弥补。” 端凌曜眸光猛地一颤,裹在身上的丧服尚未来得及系上腰带,被风再次掀起盖在他的头顶,竟渐渐地与年幼时被那位老人家轻拍发顶的触感融合。 他猝不及防回过头,发现后背空无一人,而是窗又被吹开了。 “……” 端凌曜的嘴唇几不可见轻颤了两下,又再次紧抿成一条直线,强迫自己转过身,眼底倒映着陈叔打出的字:我远远看到老先生的胸前出现指印和几个注射针眼 五分钟后贺蔚突然听见一道巨响,连忙循声望去,只见端凌曜身着丧服携着一身怒气大步走来,贺蔚见状连忙安抚客人,迎面挡在他的面前,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斥道:“你发什么疯!” “让开。” “现在底下还有宾客媒体,你要发疯也等他们走了!”贺蔚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她决不能让端凌曜在这里闹开,她伸手正欲抓他的手臂,但端凌曜直接侧过身,反扯住她的手臂,往身后狠狠一甩。 “我说,让开。” 贺蔚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端凌曜!” 端凌曜充耳不闻,大步闯进卧室,端老爷子已然被换好寿衣,双手自然垂在身侧平躺在床上。端凌曜站在床尾,隔着层层帘幔看着爷爷的脸,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化作了火焰,把心口那个破罩子瞬间烧炸了。 “你干什么!”端凌宇从床边爬了起来,还因跪了太久晃了晃身子,冲到端凌曜面前狠狠扯住他的衣领,吼道,“你现在知道发火了?!爷爷在世时是怎么不见你过来看看他!你知不知道他有多想你!” 他这一嗓子几乎吼得楼下人全听到了,听到动静的众人纷纷上楼,几个媒体还想趁机冲上来,被保镖拦住了。 端凌曜身高近一米九,看任何人都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他盯着端凌宇,嗤笑了声。 “你还有脸笑!如果不是你送来的——” 药那个字还没说出口,一道劲风立即袭向他的脖颈,端凌宇本能要躲,但端凌曜却又再此时释放信息素!顶级的alpha信息素迅速席卷整个屋内,下一秒端凌曜捏着端凌宇的脖子将他压回墙上! 轰——! 周围顿时响起阵阵尖叫夹杂着偷拍的快门声,贺蔚艰难地从人群中冲了进来:“端凌曜!你做什么!还不松手!” 端凌曜掐着端凌宇的脖子,紧扣颈侧的五指逐渐收紧,看着他的脸色一点点涨红,眼底浮上血丝,冷不丁笑了:“动手前没想过会有今天?” “你…畜生……”端凌宇抠着他的手背,眼神几乎要杀人,“杀…自己…亲爷爷……” 随着端老爷子的离去,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的兄友弟恭彻底破碎,端凌曜笑着点点头,眼睁睁看着端凌宇抵抗的力道渐退,才将他当垃圾似的扔到一边,大步绕到端老爷子身边,拿出从房间里随手带出来的剪刀,在惊呼声中剪开了他的衣服。 果然看到左胸上的指印和注射痕迹。 “陈叔,报警!重新请医生过来做尸检!” “是!” 端凌曜把剪刀扔到端凌宇面前,听着他剧烈的呛咳声,走到他面前睨着眸子道:“很好,你想闹大,我奉陪。” 得到命令的保镖上楼护送宾客离开和保护端老爷子的尸体,屋内渐渐静下来了,直到端凌宇的咳嗽声渐停,他才哑着嗓子抬头,眼底毫不掩饰的畅快: “你?奉陪得起么?” 他说着把自己的手机往端凌曜怀里一扔,笑道:“我嫂子可比你聪明多了。” 端凌曜眉弓一压,握着怀里的手机像是意识到什么,缓缓低下头—— “老实点!” 沈穆被狠狠拽下车。 作者有话说:最后的剧情要开始了,大家不要觉得老端很暴躁哦,宝宝们可以想想想看什么番外,我目前想的是一个猫猫化穆穆嘿嘿,一个古风那种穆穆,一个现代穆穆,然后还有别的想看的吗!另外大家有兴趣可以收藏一下隔壁捉奸成双和刀刃,一个有点虐一个纯甜[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请给辛苦码字的月月一点评论吧!爱你们! 第83章 时间倒流至三十分钟之前。 外面下着暴雨,空气里弥漫着湿热的潮气,地上更是布满潮湿的脚印,沈穆本就没站稳,地上又滑,一个重心不稳身体不受控向旁边一歪,差点摔倒。 好在唐管家一直跟在他身边,见状急忙圈住他的肚子,手臂结结实实在这饱胀的孕肚上一勒,沈穆顿时抓紧他的手臂,捂着肚子痛得浑身发抖。 就算这人的手臂不比端凌曜的粗壮,但发力时手臂肌肉坚硬无比,沈穆明显感觉到腹部的紧缩,狭窄的生|殖|腔本就被两个孩子撑得极薄,哪里经得住这样用力一压,更别说刚才在家里也碰到肚子,本就下坠的腹底更是漫开一阵胀痛,隔着衣物都能摸到孩子弓起的胎身。 好孩子,别动了……千万别在这时候出来,沈穆在心里说,可这种事又岂是他一句话就能哄住的,他虽然只活下来了两个孩子,但经历过四次生产,对这股痛感并不陌生。 但幸好出门之前得到的alpha信息素够足,沈穆握着唐管家的手咬住嘴唇,冷汗扑朔朔下落,沿着鼻梁骨顺着惨白的脸颊滑下,又凝在匿在衣领后的下巴尖上,随着他的喘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信息素从汗水里散出来,迅速融进工厂内闷窒潮湿的空气里,沈穆揉着肚子熬过这阵假性宫缩,慢慢抬手抹去快要滴进眼里的汗珠,环顾四周。 天色太暗,能看见的东西太少,他一下午被拽着换了一辆又一辆车,被车内的皮革味熏得头痛欲裂,又熬过几次假性宫缩,早已没什么精力了。 沈穆强打精神低下头,眯着眼看了看地面,又拿足尖碾了碾,路面十分光滑平整,而且几乎听不见摩擦声,倒是和工厂生产间的路面材质很像。 工厂? 不等沈穆再继续想,头顶的灯“刷”地亮起,骤然的亮光点亮周围,晃得沈穆下意识闭上双眼。 寂静的空间里,忽然响起一道脚步声。 嗒、嗒、嗒。 这声音愈发靠近,沈穆用力甩了甩头,乌黑湿亮的睫羽颤了颤,才缓缓抬起,循声望去—— 他仅看见一缕灰色衣角就被摘下了眼镜,紧接着一只温凉柔软的手轻柔地盖住他的眼睛,替他挡住了眼前的光。 沈穆怔愣在原地,眼前一片黑暗。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异样从心头涌起,仿佛曾经有人这么对待过他一般,但他又全无记忆。 第100章 正迷茫之时,他就听唐经理恭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老板。” “嗯,辛苦了,”男人捏着沈穆的眼镜左右检查,确定没有异样之后直接扔在地上,拿鞋底碾碎了。他捂着沈穆的眼睛,见他发丝凌乱,又耐心地替他挽起长发,雪白皮肤上渗出一层冷汗,男人用指腹抹去了,挪到鼻翼下嗅了嗅,“才做过?” 唐经理回答:“……是,昨晚。” 男人搓着指尖:“怪不得。” 味道没那么浓,不过能用。 男人又弯腰凑在沈穆面前,抚摸着他明显下坠的孕肚,捂在他双眼上的手清楚地感受到眼帘的颤抖,察觉到他额头上异常温度,正想说话,但搭在他的肚子上的手忽然感受到什么,他的目光不由得向下一看。 包裹在浅棕色风衣下圆隆高耸的孕肚肉眼可见开始发紧颤动,沈穆又拧住唐经理的手臂,红艳的嘴唇再次被咬住,男人嗅到他身上失控的信息素气味,这才放下心来似的拍了拍他正在发硬的肚子,沈穆闷哼一声抱住自己的肚子。 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赫然出现在男人眼下,他笑问:“来之前没搜身?” 他语气很随意,这张儒雅的脸上笑容也很真诚,但唐管家却不由慌张起来,也发现了沈穆手指上的戒指,嘴唇一抖:“……他的衣服是上车之后换的…我亲手拿的,全程都开了信号屏蔽仪。” 言下之意是就算有定位器也没效果。 男人夸道:“做得很周到。”但手上动作却截然相反,扬了扬下巴示意唐管家抓住沈穆的手。 沈穆虽然已到随时会生产的时候,但手指不见水肿,依然匀称笔直很是漂亮,反衬着无名指上的素圈显得没那么朴素了。 男人没花什么功夫就摘下了这枚戒指,随手抛给唐管家:“拿去处理了。” 但沈穆立刻开口了:“里面没东西,只是一只戒指而已……我答应你们的要求,把戒指还我。” 这枚戒指是他大学期间用攒下的奖学金和实习工资买下的结婚对戒,内圈里有他和端凌曜名字的字母缩写,已经二十多年了。 沈穆听不到男人的回应,抿了抿唇,主动贴上挡在自己眼前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掌心,鼓足勇气拿了下来。 他再一次睁开双眼,直直望了过去,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漆黑色的长风衣,沈穆愣了愣,视线一步步向上,借着光,看清男人的脸。 男人脸上的和煦又纵容和记忆深处的画面逐渐重叠,沈穆睁圆了双眼: “……薛叔叔?” · 七月中旬,沈穆第二次补液之前。 端凌曜刚结束通话往回走,就见郑梦时站在病房门口冲他微微颔首,似乎是有什么要对他说。端凌曜之前让他去查游轮里发生的事情,看他这样就知道是有了结果,便领着他往消防通道走,刚关上门,不等端凌曜开口再问,郑梦时立刻沉声道: “有一个消息,薛其坤现在是薛将军的小儿子。” “薛其坤…那晚和徐祺然一起来的医生?”端凌曜不禁一愣,“你说的是…首都那个薛将军?” 郑梦时点头。 薛将军,是百年前平定首都暴乱的功臣,那时世界刚刚提出信息素等级这个观点,明文规定以信息素等级规束alpha和omega的行为以及活动范围,减少信息素外溢造成的人群摩擦暴乱,并建立了alpha、omega监管局用以监控两种性别人群,一定程度上维护了beta常年低下的社会地位,减少了beta婴儿的死亡率。 但有部分alpha和omega认为这样损害了他们个人的自由,矛盾不断激增最终随着国内第一名beta外交官的上任终于爆发。 当时作为beta的薛将军便是前往镇压暴乱的功臣之一。 只是百年过去,薛将军是否活着还是个未知数,端凌曜想起郑梦时说的话中加了个时间限定,皱眉问:“现在?”他忽然想起之前在新闻里的消息,“薛将军的小儿子不是死在飞机失事里了吗?” “是的,薛将军的儿子薛其坤因飞机失事离世,薛将军听闻后悲痛不已身体状况每况愈下,所以五十年前举家搬到a国。截止今日已经卧床三十多年,上个月还因心脏骤停险些离世,但不知用了什么药,现在已恢复意识。” 郑梦时从手机里调出资料,展在端凌曜面前,端凌曜扫了眼: “这是徐祺然当初研究第二性的学校,你是说他们学校暗中与薛将军有合作,研究用药。” 郑梦时点头,又滑到下一张照片,照片里的人一身黑色风衣,在机场步履匆匆神色紧急,端凌曜一眼看出来:“薛其坤。” “这是您与夫人从游轮下来之后的第八个小时,他出现在a国的机场时的照片。” 郑梦时的意思相当清晰,薛其坤同样出现在游轮上,同样是科研院的研究员,对第二性有一定的了解,如果说那天游轮上拍卖的香水真的是沈穆的信息素萃取液……那么对端霜琼下手的人也一定是他们。 端凌曜将手机还给郑梦时,面沉如水。 他没想到背后居然能牵扯到这样的人物,但转念一想又不意外了,如果不是这样的地位,拥有这样的权力,也没办法压制磐衢。 “原来如此。” 端凌曜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做得很好,剩下交给我。” 郑梦时点头,转身走出消防通道,端凌曜靠在墙上,单臂环胸,手掌摩挲着下巴毛尖的胡茬,沉思良久,还是翻出通讯录里那个名为“顾老”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顾老,是我端凌曜,我有件事想请打扰您……您记得薛其坤吗?对,薛将军的小儿子……是,是,右手手背上有胎记是吗……好…” 等挂了电话,端凌曜重新把手机塞回口袋里,刚要出门又定住了。 这样的人怎么发现沈穆的? 沈穆的信息素的确很高,但不代表世界上没有比他更高更稳定的s+omega,与其浪费功夫找一个身体不好的信息素源,又为什么不在登记在册的omega上找一个健康的?以他们的身份和权力,完全可以。 端凌曜向来对沈穆以外的人都自私冷血,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的比较有任何问题,他只是不解,其中必然还有他没发现的联系。 只是没等他发现更深层的联系,端霁羽就出事了,手术成功的那天,他与这位名叫薛其坤的科研员正式碰面,盯着他刻意包扎起来的手背,端凌曜给郑梦时发去消息让他带警察来,并趁机打湿薛其坤手上的绷带,在他解开绷带的瞬间看了过去—— 没有胎记 他不是薛其坤。 他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一直到此时此刻才被解开,看清端凌宇手机上照片的那一刹那,他自己的手机上赫然闪出郑梦时的消息: “端董,抱歉刚刚才查出来,薛其坤是夫人的养父,就是当年将他卖给沈家的夜店老板,他不是薛其坤,而是薛将军遗落在南城的私生子,真正的薛其坤,已经死了。” 但端凌曜浑然未觉地抓住端凌宇的手机,盯着照片,照片里的omega抱着肚子蜷起身体躺在冰凉的地面上,那条清晨被他弄出吻|痕的手臂裸露在空气中,绑上了那条透明输液管。 透明输液管里一片血红。 端凌曜猛地起身,眼底瞬间渗出血丝。 “……穆穆!” 作者有话说:谜底一点点被揭开啦——[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请给辛苦的月月一点评论吧!谢谢大家!爱你们! 第84章 被扔在玻璃罩里的omega仿佛橱窗里漂亮精致的洋娃娃,蜷缩着身体沐浴在洁白圣洁的之下,即便脸颊被长发遮住了,但湿润红艳的嘴唇微微张开,殷红的舌尖随着喘息的动作若隐若现,依然不难想象这是怎样美艳的一只omega。 围在玻璃罩外的几名保镖喉结颤动,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然地攥紧,目光又落在omega裸露的手臂之上。 痕迹还新鲜着,攥握手腕留下的指印、亲吻留下的吻|痕,甚至碰撞时弄出的破皮伤口,点缀在omega雪白光滑的皮肤上,惹眼得很。 这种事情做起来大多没什么差别,凭着本能尽兴就行,所以光是看着这些痕迹就能知道这只omega是怎么被另一个alpha占有的。 不清楚是刻在alpha本能里的占有欲作祟,还是这次工作耗时太长太久没纾解,有几人竟发现自己居然起了反应,嘴里笑骂了句。几人荤笑起来,看着玻璃仓里的omega,眼神多了几分恶劣。 他们都是道上有名的职业杀手,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什么美人没见过,居然还对个大着肚子的omega起了反应,真是没出息。 不过话又说出来,这样的omega还真没干过,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正常omega更热更紧。 几人交换了个眼神,打算待会趁着活干完,来试一把,但不等他们再收回目光,头顶上的装置骤然发出轰响,薛其坤从他们背后走来,虹膜开锁打开玻璃门,门打开的瞬间,浓烈的omega信息素海浪般奔涌而出,一瞬间充盈整间实验室。 第101章 众人表情骤变,身体猝不及防做出最本能的反应,下意识就要跟随薛其坤的脚步踏进那间玻璃房,但薛其坤却只是俯身关上了沈穆手臂上的止血阀,确定他还活着,又重新出来了。 玻璃门重新关闭,那股信息素气息没了源头却依然霸道,薛其坤转过身,淡声吩咐下属:“先拿一部分去化验,确定浓度之后过来向我汇报,实验室内通风排气调到最大,没我的命令谁都不准靠近这里。” 得了指令的几人纷纷去办,薛其坤又戴上耳机,听着电话那头惊恐的呼救,表情不悦:“…放心,答应你的事会做到,你只需要再拖延一段时间就好。” “一段时间?一段时间是多久?!端凌曜现在就要重查那个死老头的死因!你确定不会查到我身上么?!”端凌宇在电话那头狠狠踢翻茶几,又嫌不解气,将房里东西狂砸一通之后才冷静下来,捏着眉心走到窗边定了定神,继续道,“薛先生,我们现在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我给了您想要的,您也要按照约定,否则……” 端凌宇刻意停顿的语调听得薛其坤心里冷笑,但语气却依旧温和: “端总放心,我们都是朋友,警方那边也已打点好关系,不会有任何闪失,等‘香水’顺利到达那边,我们的合作将更加密切,您会代替端凌曜成为磐衢真正的掌舵者。” 说到端凌曜三个字时,玻璃罩里的沈穆忽然蜷了蜷手指,只是谁都没发现。 薛其坤说话向来是平静温和的,有股让人信服的魔力,又隔着电话,端凌宇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躁动畏惧的心情很快安定下来,重重坐回床边:“…好,谢谢您…刚才是我太着急,失礼了。” “我能理解你现在焦急的心理,但是端总,在飞机起飞之前,接下来请严格按照我的指令,不要再激怒端凌曜了,谁都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 “好、好…抱歉,是我一时情急,”端凌宇下意识为自己辩解,“但我也想拖延更多时间……” 他以为薛其坤不了解端家的事, 没想到端凌曜居然不惜端家、贺家甚至沈穆的颜面,也要把这件事直接闹大,现在无数媒体都盯着警局和端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想下手都难。 但幸好在这之前把沈穆带出来了,薛其坤烦躁地拧了拧鼻梁,又敷衍了两句就借口在忙,匆匆挂断了电话。 “蠢货。” 端凌宇以为他不清楚端家的事,却不知他在端家的眼线早已把所有事情汇报给他,包括端家老爷子死后端凌宇迫不及待通知公司那些老股东们又提前联系媒体,企图把端凌曜往身上泼“不孝”“下毒杀害祖父”的脏水,简直蠢到极致。 这样的人,留下也是隐患。 薛其坤把手机揣兜里:“端凌宇从警局出来之后立刻把他做掉。” “是。” 薛其坤走到另一隔间,浓烈的omega信息素与血腥气充分融合,来到操作台旁盯着几名身着白大褂的实验员进行信息素萃取。摆在操作台上的储液管共三十支,每支十毫升,通过头顶的全自动萃取装置能够将损耗量降到百分之十以下,的确是一项新科技。 等待的时候顶上装置忽然排出大量热气,实验员见状上前,打开萃取设备的门。 设备箱的门刚打开一条细缝,那股浓烈的、香甜的s+omega信息素伴随着冷气瞬间席卷整个操作间,那一刹那所有人的感官都仿佛被这股气味包裹住了,装置发出的轰响、空气里的血腥气、甚至是手指伸进极寒箱内的寒冻,统统消失了。 香甜的气息从皮肤表面迅速渗透进在场所有人的血管,通过滚烫的鲜血一路流进跳动的心脏,胸膛之下心脏剧烈跳动的声响在体内发出震颤,一下、一下,又将他们拉回现实里。 凝固的时间再次流动,实验员急忙收回被冻伤的手,手臂一晃,那支珍贵的试管不慎滑落手间,登时碎了一地。 “……” 在场所有人都僵住了身体,这个实验员更是脸色一白,急忙道歉:“抱歉薛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 透明的玻璃碎片映着淡淡的红色液体,落在洁白的地面上犹如被暴雨摧残的落花,薛其坤走到实验员的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重新关上设备的门,温声道:“没事,你的手冻伤了,快去包扎一下。” “我…”但实验员并没有因为他温和的语气而减少紧张,反而更为恐惧,“对不起…对不起薛老师,请您不要赶我出实验室……我母亲需要……啊啊啊啊!” 甚至都没看清薛其坤到底做了什么,只是听到一阵惨叫,众人扭头看去之时那名实验员的头已经被塞进了萃取箱内! 那可是低于零下六十度的极寒!没有任何防护贸然进去会直接冻死人体细胞,薛其坤抓着学生的衣领将他扔进箱内,表情依旧温和: “怎么这么不小心?老师说过的吧,做实验更要小心、谨慎,你这样,老师怎么能把这么珍贵的药交给你呢,对不对?你母亲要用的药就这么从你的手里碎了,这都是你的错。” “你的母亲会因你而死,这都是你的错。” “全部都是因为你的不小心。” 实验员的哀嚎求救声逐渐小了,薛其坤按着他脖子的手也缓缓松开,将他从箱子里拉出来,垃圾似的扔到一边,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他也是omega,别浪费了,赶在断气之前抽干吧。” “好的。” 从门外进来几名下属进屋将这名实验员拖走,带去了另一个隔间,薛其坤走到操作台旁又环视一遍,儒雅的脸上笑容依旧,轻轻拍了拍余下几名实验员的肩膀:“好好干,手上动作小心点。” “好,薛老师。” 薛其坤满意地点点头,转身走出操作间,来到看守沈穆的房间,将几名看守遣出屋外,打开玻璃罩走进去,正要俯身再打开止血阀,忽然听见沈穆虚弱的声音: “……我想起来了…” 薛其坤动作一顿,索性关上门蹲坐沈穆身边,温柔的目光停留在他肉眼可见发硬颤抖的孕肚之上,又小心拨开挡在他眼前的发丝。 那枚血红的眉心痣在惨白的脸上反衬得犹如血滴,沈穆漂亮的眼睛浸透了水色,眼尾散开的水痕反而为他的目光镀上一层凌厉的神采。 薛其坤欣赏了一会,才慢慢问他:“你想起来了什么,穆穆?” 这个称呼让沈穆不适地闭了闭眼睛,他摁着坠痛的孕肚艰难地翻了个身,圆滚的孕肚已然坠至腹底,生|殖|腔的收缩开始逐渐规律起来,他嘴唇瓮动,直至耳畔的耳鸣声渐退,才说: “你当初也是…这么和我说的……啊!” 卡在骨缝里的胎身被挤压得向下猛地一钻,沈穆下意识挺腰,抓着腹侧的衣物浑身颤抖,看着可怜极了。 薛其坤看着他这幅样子,摇了摇头,伸手放在他的颤抖不止的肚子上,一圈一圈替他揉着:“我和你说了什么?” 沈穆屏着气拍走他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眼尾的水红更为浓艳,眼珠透亮:“你说,我mommy的死,全都是因为我。” 薛其坤微笑:“我难道说错了?如果不是为了治好你的病,他也不会过劳而死,对不对?穆穆,我知道你现在也当母亲了,想着在孩子们面前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我看到你还当了大学教授?真不错,你母亲会为你高兴的,但是做人要勇敢承担自己的责任,直面自己的错误。” 薛其坤摸摸沈穆的脸:“就是因为你隐瞒身份欺瞒大家,所以才让两个孩子、让你的alpha陷入舆论中;又因为你不愿意直面自己的信息素,接受自己的责任,所以才惹出这么多事。你乖乖的,不要跑,住在沈家,该多好啊。” “住在沈家…等死吗?” 沈穆偏开脸,躲开他的触碰,汗珠顺着眼睫摇摇欲坠,但薛其坤却狠攥住他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直视,语气怜爱极了: “胡说什么,我这么爱你,怎么舍得让你去死,只是让更多的人喜欢你而已。我记得你小时候的愿望,你说希望有很多人喜欢你,对不对?现在有这么多人爱你,喜欢你,都是多亏了沈家,你却恩将仇报,做人不能这么贪心。” 汗珠顺着眼睫流进沈穆的眼底,又溢出眼眶,沿着眼角滑落,沈穆眼圈猩红,咬着牙重复:“……恩将仇报…呵。” “爸爸说得不对吗?”薛其坤露出失望的眼神,捏着他下颚的手愈加用力,又按住他的肚子,不顾他的挣扎大力揉按着,听着沈穆喉间的痛吟,摇了摇头,收回手,“不然你是怎么怎么认识端凌曜的?” 沈穆睁大了双眼,眼角的泪不受控制扑朔落下,看着他这样子,薛其坤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衣角替他细细擦过眼泪,语气幽幽: “你说,端凌曜如果知道害死他亲爷爷的药物居然是自己爱人的信息素,那该有多震惊啊。” “那毕竟是亲手将他带大的亲爷爷呀。” 第102章 “他会不会恨你啊,我的小穆穆。” 作者有话说:本文都是架空的哈!大家千万不要代入任何现实哦!请给辛苦的月月一点评论吧!爱你们!谢谢大家的霸王票,大家量力而行就好,千万不要勉强自己,自己三次的生活是最重要的!能来我这里看正版我就很开心了!谢谢大家! 第85章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漆黑的夜幕镀上层层绣红云絮,连穿透方窗的月辉都染上了朦胧的血色,被室内洁净的白光完全遮住了。 薛其坤满意地抹去沈穆眼角滑落的眼泪,握住他搭在肚子上的手,捏在自己手心里,细细打量。omega的手细长白皙,细腻光滑,倒是和小时候不大一样了,他叹道:“我还记得你十五岁的那年冬天手上生冻疮,现在竟然一点疤痕都看不见了,看来端凌曜的确把你养得不错。” 他笑着抬眼,可惜沈穆闭着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他倒也不恼,眼神像是在看一个调皮的孩子,无奈又纵容,捏捏沈穆的手指: “不过也都是因为他把你藏得太好,所以才不得不闹大点,不过人多力量大,幸好喜欢穆穆的人多,谁能想到一个小网站能成长到现在这么庞大的论坛呢?也是因为这样,爸爸才能找到你……咦?” 薛其坤发现他的无名指上隐约可见一圈淡淡的分割线,一时没反应过来,后来才想起这是常年戴着婚戒留下的痕迹。看到这,他又从口袋里掏出那枚戒指,捏在指腹之间反复端详,平平无奇的一只素圈,甚至连颗碎钻都没有,倒不像是端家这样身份的人会戴的首饰。 “怎么拿这么简单的戒指当婚戒?经常在网上看到端凌曜给你买珠宝,那些不会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吧?” 薛其坤随口一问,不过戒指转了一圈,借着光看见内圈里的字母,他“哟”了声,很稀奇地举起戒指迎着光—— 这枚戒指戴了快二十年,不可避免地出现损耗,戒圈内的字母也仿佛是被时光揉碎了,渗进沈穆的手指里,但薛其坤还是认了出来:“是端凌曜的‘曜’啊,一个‘y’和……一个太阳,原来如此。他是太阳?” 太阳。 沈穆阖起的眼帘微微一颤,迟钝的意识逐渐回拢,地面渡进后背的冰冷,从后脊蔓延全身的酸痛,坠胀收缩的孕肚以及麻木的手臂,浑身的疼痛一点点唤醒神经,他半睁开眼,圣洁的白光犹如一层朦胧的薄纱,将周遭的一切都变成斑驳的色块。 这是他用大学四年攒下的奖学金和前三个月的实习工资买下的对戒。 他还记得买戒指的那一天是个这样的晴雨天。 那天是周五,端凌曜刚从国外飞回斑洲匆匆开完会后马不停蹄驱车来到南城,整整一天未睡,沈穆见到他的时候他正一身风尘仆仆站在马路对面,手里还拿着一束新鲜的红玫瑰。 刚下过雨,空气里弥漫着阵阵水汽,热度逐渐蒸腾上升,融化了束缚夕阳的绳索,绚烂如日出般的日光便从云雾中迸射出,化作碎金点缀在玫瑰花娇嫩的蕊瓣上,出现在端凌曜的身后。 端凌曜喊他:“穆穆!” 那是他永远没法忘记的时刻。 “……” 薛其坤看见沈穆的嘴唇动了动,但却没发出声,便好奇地问:“你说什么?” 沈穆睁开眼,垂下眸子,苍白的嘴唇不住颤抖:“……要怎样…你才能把戒指还给我?” 薛其坤一挑眉,一脸好笑地上下打量他一圈:“你整个人都在这里,又拿什么和我交换?” “你的孩子?算了吧,他的等级不如你,信息素的质量也不如你的高,根本算不上筹码……不过按理说两个高等级应该能生出更高等级的孩子,你的小孩怎么只是a级呢?” 薛其坤想起那天游轮上抽的信息素萃取液,皱了皱眉,又期待地看了眼沈穆隆起的肚子:“不过这两个说不定和你一样,如果生下来有用的话,我会把戒指还给你。” 沈穆长眉紧拧,扶着腹侧的手青筋毕露,攥着衣服痉挛似的发抖,他等不到熬过这阵宫缩,看向薛其坤,一字一顿问:“你…不怕…我死了?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 沈穆被水色浸得透亮的乌黑眼珠目光灼灼,但薛其坤看着看着却又笑了,很头疼又无奈地哄他: “都是当妈妈的人了,不要随随便便把死这个字挂在嘴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再说了,你怎么舍得离开孩子们呢,你舍得端凌曜吗?” “你难道会放我回去吗?!” 沈穆竭力吼道,又被腹痛折磨得重重倒回去,身体本能地开始挺腰,扬起脆弱的脖颈,急促地大口喘气。 “别激动,孩子才八个多月呢,现在生出来会生病的,”薛其坤摇摇头,又指了指自己背后,故意逗他,“你如果能靠自己的本事走出去,我就放你走。” 沈穆吃力地抬眼环顾一周,他失血过多已经有点看不清了,只能大致看到玻璃罩外密集的黑色人影,喘着气又重新躺了回去。薛其坤见他这样,有些不忍心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穆穆,你要学你的mommy那样,不能这么自私,要做伟大的人,拯救更多的人。” “你看刚才那个孩子,他的母亲生了病,需要你的信息素萃取液;那个孩子,那个戴眼镜马尾辫的姑娘,她是孤儿,妹妹得了罕见的遗传性心脏病,无法进行体外循环心脏手术,必须用你的信息素维持心脏正常的搏动;哦,还有你们家唐管家,你不要怪他,他的孩子病情复发,等不到第二次更换心脏了,需要你的信息素维持生命体征……穆穆,他们太可怜了,都是没办法,你不要怪他们。” “不过你放心,爸爸会保护你,爸爸答应过你的mommy,会永远保护你的,好吗?” 薛其坤说这话时语气很轻,但却很清晰,在寂静的实验室里久久回荡,无数目光投了过来,沈穆忽然笑出了声,薛其坤以为他是想通了,也笑了笑:“…乖,你听话,我就把你的戒指……” “你为了什么?”沈穆拼尽全身力气爬起身,发丝下眸光凌厉,“你又为了什么?你难道也有家人吗?我记得当年你把我卖给沈家之前说过,你也是不忠的象征,所以看到我被沈家接纳,你很开心。怎么了,现在你的家人也接纳你了?!但那到底是接纳你,还是利用你?如果真的接纳你,怎么会让你一个人来抓我呢?” 沈穆不傻,薛其坤跟他解释在场所有人的原因,却唯独不提自己的,不代表他就置身事外,而是习惯性将责任归咎于他人而已。 当年在夜店与沈予辛见面过后没多久沈全奎就找上了门,拿出一张轻飘飘的亲子鉴定,说他们是亲父子,他原本还在犹豫,但薛其坤却推心置腹地与他谈话,说自己也是私生子,不被家庭接受,所以希望他能拥有真正完整的家。 他信了,所以答应了沈全奎,来到了沈家。沈家不爱他,只是想要他的信息素,所以在他的腺体被研究到无法痊愈之后决定将他推出去,用尽最后一丝价值。 “你后悔吗,当年如果知道我的信息素浓度会不断增长,应该不会把我卖出去了吧?”沈穆挣扎着坐起身,气喘吁吁靠在墙上,嘴角噙着讽刺的笑容,“你可怜又虚伪,不断地自我欺骗,利用别人才能被家人接纳,你怎么会……一点价值都没有呢?” “我的命还很值钱,但是你却分文不值,你太可怜了。” 在场所有人刹那间噤若寒蝉,甚至连隔间装置的声音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沈穆含笑的眼睛倒映着薛其坤彻底阴沉的脸,那张故作温和儒雅的假面被撕得一干二净,过了足足五分钟,他才捏着戒指开口: “看着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 薛其坤把戒指塞回口袋里,起身走到沈穆面前缓缓蹲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眉心的红痣,omega美艳的脸蛋映在他的眼底,他怀念又遗憾,叹道: “你和你的mommy长得真像。” “都长得这么美,这么漂亮,只是他的痣长在了左眼眼角,而你是在眉心。”他温柔地抚摸着沈穆的头发,眉头微蹙,似是在回忆,“他死之前…也是这么说的,说我骗他,说我虚伪……但是他难道不记得,是谁帮他一起养孩子吗?!” “又蠢又笨,白费了自己这么高的信息素,明明没有生存能力却舍不得打掉肚子里的遗腹子,让自己的信息素被污染,彻底失去了价值……是我拯救了他!是我拯救了你!” 薛其坤手上动作骤然用力,手指插|进沈穆的头发里,强硬地将他提到自己面前,听着沈穆吃痛的声音一圈一圈揉着他眉心的红痣,心痛极了:“如果不是我出钱买他肮脏的血,你根本活不下来,但是你却丝毫不懂感恩……我很失望,穆穆。” “别喊我的名字…”沈穆的嗓音几不可闻,漂亮的眼睛里光芒温柔似水: “……你不配。” 这三个字仿佛按下某处开关,让薛其坤瞬间愣在原地,沈穆猝不及防跌坐在地,硕大的孕肚重重向下一坠!挤在生|殖|腔里的两个孩子,不断向下挤压,涌出的濡湿浸透了长裤,沈穆撑地的手指无意识抠挖着,企图缓解全身的疼痛。 第103章 omega衣领包裹的修长脖颈高高扬起,隆起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被汗水浸透的衣料裹住了身体,薛其坤发现他胸前的凸起,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你戴了什么?” 他说着俯身,一把扯过沈穆的衣领,撕开他的风衣衣领,大块雪白的皮肉刺进眼底,暧昧的红|痕一路从脖颈蔓延进锁骨,沈穆护住自己胸口咬着牙道:“……别碰我!” 薛其坤置若罔闻,眼看着手快要伸进他的领口里——一道急促的电话铃声骤然响起! “……” 凝滞的气氛戛然而止,隔间正在萃取的机器也终于停下运作,梳马尾辫的小姑娘小心翼翼拿出萃取液,做过提取化验之后全部转移进密封瓶里,才走出隔间,来到门前:“薛老师…结果出来了。” 薛其坤这才发现沈穆手臂上的输液管在挣扎中跑针了,手肘登时鼓起一个大包,鲜血顺着沈穆光洁的手臂一滴滴落下。 他忽然松了口气,收回双手,把沈穆重新扔回地下,转身走出门外,接通了电话: “喂?” 小姑娘及时把实验结果表递到他面前,薛其坤扫了眼确定了信息素等级后直接挥手:“继续抽……什么事?” “薛老师,航线审批被打回来了,空管部不予批准。” “什么原因?” “说是航线不规范,做了废弃处理,需要我们再次申请。” 薛其坤一愣,随即立刻笑了起来,悠悠转身从口袋掏出那枚戒指,看着内圈这枚快要泯灭的太阳: “我知道是谁了。” 作者有话说:快了!快了!老端很快就能来救穆穆了! 第86章 私人飞机出航至少需要提前二十四个小时提交航线申请,等空管局批准后才能予以起飞。警方到达时审核员刚从床上爬起来,顶着鸡窝头和惺忪睡眼一目十行地看这份从斑洲至a国的航飞申请,眼看着光标就要点下同意键,被冲进门内的警察一把按住了。 审核员被吓得睡意尽散,瞪大眼睛看着几名警察围在他的工位前进行数据提取,迟钝的反射神经终于回过神,伸出无力的手: “这是我们的机密…呃,没事了,您请便。” 为首的警察把审查批条和盖上公章的禁飞令塞回怀里,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等待接通的功夫里随口一问:“你怎么晚上还在审批,你们空管局不是最讲究下班时间吗?” 审核员心想你说笑的吧,但面上还是恭谨回答:“我们部长给我打了个电话,让我处理一下……说是着急出国治病,时间紧迫。” “你是哪个部门的?” “运行管理中心…”在警察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审核员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于是没等他再问,支支吾吾交代了,“是我们部门石部长。” 警察给了他一个上道的赞叹眼神,恰好电话那头经局长赶在电话自动挂断前接通了:“拦住了?” “拦住了。” “好,让各航空公司做停航通知,火车站、高铁站、汽车站、高速公路收费处所有交通路口加派人手,同时从斑洲市各医院调取以下名单,详细信息我已发送至你的手机上,有任何可疑人员及时上报!” “收到!” 得到下属回复,斑洲市市公安局分局的经局长这才挂断电话,安静的市局在深夜亮起璀璨明灯,他站在会议室的窗向下看去,数辆警车再次出动,蓝红警灯逐渐远去。 经局长转过身,看向会议桌另一边的男人—— 磐衢集团董事长、斑洲市历届优秀企业家同时也是国内企业家峰会会长……摆脱无数头衔之后,坐在桌后十指交叉,头颅低垂的s级alpha,也不过是个普通男人。 端凌曜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等到身边的人站定,才重新抬头。 alpha刚从审讯室里出来,即便衣着头发都一如往日的挺拔一丝不苟,但眉宇间还是不可避免地多了几分沧桑,剑眉之下凌厉双目渗出点点血丝,眼神冰冷刺骨。 “端先生,感谢您提供的线索,我们已经派人去调查各大医院已出院的重症疾病患者,并结合首都科研院omega志愿者名单做出筛选,相信很快就能找到失踪的omega和您的妻子。如果您还有什么线索,请一定要提供给我们,配合我们的工作。” “提供给你们就有用了吗?”端凌曜似是听到什么笑话,“我儿子出事那天晚上作为证据上缴给警方的信息素提取液怎么会到我家去?失踪的沈予辛大摇大摆和我的妻子见面……我们难道还不够配合你们的工作吗?!” “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 端凌曜猛地拍案而起,手边的水杯噼里啪啦碎了一地,s级alpha信息素轰然炸开,在头顶中央空调的嗡鸣声里,他像头失去束缚的野兽,眼露凶光:“现在我的妻子在你们的眼皮底下失踪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们!怎么继续配合你们的工作!” “……” 瓷砖地面上茶水碎片飞溅一地,两人对视良久,端凌曜起伏的胸膛逐渐平息,他转身一脚踩进茶杯碎片里,自嘲般笑道: “既然警方对我的审核已经结束,那我也没有必要继续待在局里了。至于那管已经提交给警方却又莫名出现在我家,害死我爷爷的信息素萃取液究竟是谁拿出来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或许下一秒出现在我的杯子里……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端凌曜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丝毫看不出把经局长当长辈的意思,但经局长不恼,反而微微一笑,他这些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还是说: “端董,我知道您现在对我们警方工作产生极大的不信任,也知道这些年里您对我们社会秩序的积极配合,还请您配合我们的审查工作,也让我们保证您的生命安全。” “我的嫌疑还没解除?”端凌曜冷笑一声,“我难道真的会蠢到给自己亲爷爷下毒?!” “这一切都还在调查中,所以我希望您能继续待在市局,这样我们既能确保您的生命安全,有消息也能第一时间通知您——” 话音刚落,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从会议室大门外响起,伴随着警员严肃紧迫洪亮的嗓音:“报告局长!我是小潘!” “进!” 小潘推门而入,正要开口去又看到一旁的端凌曜,见他脚下的茶杯碎片表情一便,但经局长却摆摆手:“说吧。” “是!我们在绩河路与采石路交口的水洼里发现一辆黑色lm!并从车厢内发现一件沾染着血迹的白色睡袍和一具……” 不等他说完,端凌曜的脸色彻底坠入冰点之下,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 “端凌曜!” 经局长的吼声贯穿整个长廊,忙着收集资料的警察们纷纷探头,只听经局长再喝:“别让他出市局!控制住!” “是!” 场面一瞬间陷入混乱之中,在市局闪烁的声控灯里,谁都没发现有人悄悄探入刚才的会议室里,借着打扫卫生的功夫从花盆里拿出了什么。 与此同时,实验室的萃取装置再次排出热气,数名实验员纷纷小心从设备中取出试管,又迅速导入储液瓶里,从玻璃隔间伸向天花板的全自动抽取装置还在不断往试管里注入鲜血,在抽取第五百毫升时,操作间的门被敲了敲。 众人回头,就见一名杀手用大拇指指了指背后,叼着烟:“喂,他怎么有点要死了。” 梳马尾辫的小姑娘大惊失色,三步并两步来到玻璃间定睛一看,躺在地上的omega捧着高耸下坠的孕肚脸色脸上涌上不自然的潮红,乌黑长睫紧紧合拢,隆起的胸口起伏微弱,果然是一副气进多出少的样子。 她赶紧让组员停下抽血,并立刻使用虹膜开锁——实验室内开了信号屏蔽仪,薛其坤去外面处理端凌宇的事情了,她是从博士起就一直跟着薛其坤的学生,是这几人中最得他信任的一个。 “已识别,开锁成功!请进!” 她一把拉开门,玻璃罩内闷热潮湿,浓烈的omega信息素的气息与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比任何萃取液都要浓烈,她腿一软险些摔倒,又赶紧摸出紧急抑制剂掀开口罩吃了几粒,顾不得关门连忙跳进去匆匆把止血阀关上了。 “喂,你还好吗?”她蹲下|身拍了拍omega满是病色的脸,掌心下光洁脸颊散发着滚烫的温度,等不到他的回应,她又一探他的额头,扭头吩咐组员,“发烧了,拿退烧针来。” “但是…孔姐…”一名组员犹豫地看了眼omega高耸颤动的孕肚,口罩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他还怀着孕…我们没有孕期专用的退烧针……” 正常的医用退烧针会对胎儿发育造成影响,这个道理在场所有人都清楚,但孔姐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冷笑一声:“你不想救你父亲了?” “当然不是!” “那就把针拿来,或者……”孔姐的目光扫过学弟在信息素影响下兴奋的部位,“你替他纾解信息素?他是s+,可能看不上你。” 第104章 “我、我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学弟瞬间窘迫地捂住自己腰裤,连忙摇头。 “那还不快拿过来!” “是!” 医用药物被放在另一间实验室,取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孔姐盯着师弟出去,扭头正要把门拉上,但在门关上的前一秒,有人一把拉开快要掩上的门,闯了进来。 是刚才在玻璃门边最先闻到信息素的那名杀手,他在道上闯荡多年,满身刀伤弹伤,杀人无数,脸上不知为何有一堆形似烟头烫出来的疤痕,乍一看跟蜂窝似的,久而久之传出“火蜂”的名号来。 火蜂叼着烟站到沈穆脚边,浑浊的眼珠倒映着omega美艳病态的脸,美滋滋抽了一口烟。尼古丁的气味短暂地冲散满鼻子信息素气味,但效果很快消散,他弹了弹烟灰,还是没忍住蹲下来,伸手一拍omega高耸的孕肚。 omega身体猛地一颤,喉间骤然发出嘶哑的痛吟:“嗯……!” “别动他!”孔姐厌弃地拍开火蜂的手,“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她说话挺不客气,但火蜂居然不生气,反而像是对这手感着了魔似的,又伸手揉了揉他的肚子。 干他们这一行,没人愿意为他生孩子,也自然从没摸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肚子居然是硬的,掌心贴着的皮肤不仅硬,甚至还能感受到肚皮底下,孩子的动作。 那是生|殖|腔,这点他清楚,只是平常都是用别的地方感受,这么清晰地用手碰到,还是头一回。 一股莫名的激动从心底涌起,他摸得上瘾,也完全不收力,掌心摁住的地方几乎把隆起的肚皮给按了进去。 omega挣扎得更厉害了,眼泪簌簌下落,长发散在地上,极黑缠绕着极白,眉心那点红痣血滴般镶嵌在之间,诡异又艳丽。 omega的啜泣声愈演愈烈,扶在腹侧的手艰难地握住火蜂的手腕。 那样白的一只手,甚至圈不住火蜂的手腕,但却是软的,火蜂喉结一滚,忽然就听omega说: “不要…不要再按了…我要生了……” 作者有话说:老端和穆穆见面倒计时中~~~~9.29日临时有事停更一天哈[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服了,为啥啊我什么都没写 第87章 omega竭力忍痛的表情落在眼底,不断刺激众人敏感的神经。 这里的刺激不仅是他身上的气味,还有他的脸,这张美艳又透着病色的脸蛋仿佛是易碎的琉璃,被冷汗一遍遍洗透,潮湿的长发勾着因发烧而涌出潮红的双颊,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意识朦胧地握住火蜂的手,扭过头望着孔丽轻声道: “…我…能不能…不打…针…?我流产过…两次…不能再…失去他们了……求求你…” 高烧中的omega似乎陷入不愉快的回忆,连语气都是含着哭腔的,他保护孩子的本能比正常人都要强烈,却一次又一次送走他的孩子。 孔丽倒映着omega脸庞的眼神微顿,又强迫自己挪开,催促道:“快点拿来!” omega痛苦地闭上双眼,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他又看向另一边,望着用贪婪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男人:“我只要一点点的…alpha信息素…就好……” omega湿润的手指微动,火蜂低头一看,自己因发力而坚硬的手臂肌肉上出现条条浅色的划痕,如同挠痒般的触感顺着手臂神经迅速冲进大脑皮层,一股莫名的冲动在脑海中炸开,常年在刀尖上行走神经永远处于兴奋状态的男人再次尝到肾上腺素迸发的激动,鹰隼似的双眼紧盯omega微微张开的红唇。 omega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拜托你…” “操!” 这只omega怀着别人的孩子,居然还在故意诱|惑他!火蜂瞬间被激红双眼,刻在身体的基因本能驱使他反手攥住omega的手腕,指腹下omega的脉搏在光滑皮肤下加速跳动,他伸向omega的长发企图将他拽起来,却被一只手猛地挡住了! “你干什么!” 孔丽拦住他的动作厉声喝道,但火蜂一把打掉她的手,硬生生把沈穆从地上扯起来—— 严重失血和高烧状态下,沈穆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无力地枕在火蜂怀里,下坠的硕大孕肚因坐姿沉甸甸压迫着他的大腿|根,风衣包裹下的孕肚已然不复之前挺立的模样,下腹饱满的隆起犹如一只香梨,随着沈穆痛苦的嘤咛颤动。 “…拜托…我不打针…给我…信息素吧……” 沈穆捧着肚子额前再次滚下汗珠,侧过的颈弯雪白光洁,鲜明的红痕无比刺眼,他身上还有细微的s级alpha信息素气味,这个味道的主人留下的痕迹仿佛是某种挑衅,不断刺激火蜂濒临迸发的神经。 这么漂亮诱人的一只omega,却被标记过了。 火蜂莫名感到愤怒,手指毫不留情插|进沈穆后脑勺的发丝里逼他仰起脸,omega颤动的嘴唇近在咫尺,简直像块香软的蛋糕,诱着他去亲。 火蜂情不自禁又急不可耐地低下头—— 倏地,冰冷的硬物正对他的额头,只见孔丽双手持枪,神情急迫:“滚出去!别碰他!” 女人持枪的手不住颤抖着,苍白的手指扣在扳机上,她从未碰过枪,也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拿枪对着人,但是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的目光扫过火蜂怀里的沈穆,张皇的神情突然坚定,她不能退缩,这只omega是她救妹妹唯一的方法了,所以不论如何,都不能让这些人玷污他。 她举着枪颤巍巍起身,黝黑的枪口一直正对着火蜂的脑门,缓慢而警惕地挪步,重新将这间玻璃屋打开:“……出去!把他放下来!” 岂料男人原本警惕的神色在听到她打颤的声音时骤然松懈下来,眼神不屑:“有本事你就开枪小丫头。” “你以为我不敢?!”孔丽的嗓音因为失控而尖锐起来,身体抖动更加剧烈,举着枪同时向后扫过一圈,包围在玻璃隔间外的众杀手不知何时都闯进了隔间内,铁墙般围在玻璃罩外,盯着omega的眼神炽热贪婪,仿佛在看一只肥美的猎物。 孔丽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畏惧,但旋即又颤颤巍巍伸向枪身,打开保险,表情狰狞: “就滚出去!这只omega不是给你发泄的玩具!他身上的信息素能够使用在各类急病重症患者身上!你知道吗?!各类!不会产生任何禁忌症!他的身体、每一滴血液都足以拯救一条人命!别拿你的脏东西玷污他!” 但她的话却未能触动任何一人,空气中无法抑制地弥漫起各种alpha信息素气味,那都是在嗅到这只omega的气味之后被勾出来的妄念,几名实验员看着情况觉得不对劲,其中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姑娘急忙溜出操作间,贴着墙打算出门找薛其坤,却被一只大手抓住后颈,扔进一旁的废弃器材里! “啊——!” 废弃器材里全是使用过得玻璃试管和木箱器材,飞溅的玻璃碎片和女孩的尖叫瞬间响彻整个实验室,孔丽紧绷的神经在这样的突变之下彻底崩溃,徘徊在扳机周围的手指咬牙扣下! 砰! 子弹划破空气的气流声唤醒沈穆迟钝的意识,睁眼的那一刹那,他眼睁睁地看着那枚子弹射|进火蜂的眉心,杀手错愕的表情与瞪大的双眼缓慢而清晰地在他的眼前绷裂撕扯—— 迸发的鲜血脑浆迎头浇进沈穆的脸上,同时后脑勺传来的剧痛和后背支撑自己的力道也同时丧失,在上半身迅速仰倒的间隔里沈穆几乎拼尽全力转身环住自己的肚子! 咚地一声!手肘撞地的剧痛刹那间蔓延全身,沈穆托着自己的肚子一边咳一边挣扎翻过身,跪趴在地上捂住自己发痛的肚子,剧烈的耳鸣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他艰难地抬起头,抹开眼前的血迹。 实验室里一时间全乱了,被妄念驱使的杀手和阻拦的实验员、争着进来的杀手和杀手…甚至实验员和实验员,所有人都扭打起来,孔丽被几个杀手扯了出去,打算进来的杀手又被另外一几个杀手拦住,隐匿在这间实验室里所有被强行压制的原始妄念因这一道枪声彻底破碎。 沈穆喘了一会才挣扎着扶着墙支起上半身,肚子死死下坠,肚子里才八个多月的胎儿被收缩的生|殖|腔向下挤压,裤子的濡湿,他太清楚这种坠痛了。 “宝宝…宝宝…不可以…不可以……” 在这里不可以。 沈穆努力定了定神,颤颤巍巍伸直胳膊,涣散的视线勉强聚焦于手肘间的青紫,鲜红的线条一直蔓延到天花板,他急喘着拔掉了针管握在手心,用袖口紧紧按住伤口,撑着墙一点点挪到门外。 胸前呼之欲出的胀痛快要撑破皮肉,随着孩子的降生,他的身体早已做好哺育孩子的准备,沈穆趁着没人注意到他的时候爬到这间展示柜一样的玻璃房外,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胸口。 胀,快要胀破了,却又被端凌曜留下的礼物牢牢封存在体内。 沈穆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捂着胸口扶着墙颤颤巍巍支起双腿,胎儿完全入盆之后他的双腿彻底无法合拢,滚烫硕大的孕肚露珠般坠在腰前,掌心几乎碰到孩子弓起的胎身,颈后的腺体疯狂溢出s+omega的信息素,这是任何抑制剂都无法阻挡的气味。 第105章 alpha、beta又或是omega,这间屋子里的每个人都想得到他、都想完全占有他、都想先他人一步将他变成自己的东西,失去了人性的束缚,完全趋于本能的野性。 信息素暴动。 沈穆修长脖颈隐隐可见凸起的青筋,分不清是冷汗还是泪水顺着脸颊滚进领口之间,他咬紧牙关扶墙要走,突然肩膀被一股巨力擒住,那人把挡在自己身前的实验员狠狠踹到一边,实验员单薄的身体被猛地砸进墙上,力道足以在墙上砸出一个深坑! “想跑?!” 这名杀手踩着实验员的身体掐着沈穆的脖子将他死死按在墙上的深坑里,压着他肚子的皮带被他仓促抽出正要捆着沈穆被高高举过头顶的手腕,又是砰的一道枪声,束缚双手的力道再次消失,沈穆看着男人胸口的血洞迅速扶墙大步闯出门外,反手将丧尸般向他扑来的男人们锁在实验室内! 圣洁的白炽灯下是混杂如野兽般失控的信息素,被关在实验室里的alpha和omega无处发泄,只能将目光放在彼此之间,理智与本能的挣扎哭喊响彻在高悬的圆月之下。 “别走——别走!求你!你不要走!求你!救救我妹妹!她会死的!她才十五岁!求你了!” 刚才无情拒绝他的女声此时凄惨绝望,沈穆脚步瞬间停顿,又咬着牙匆匆拉开后门,踉踉跄跄逃了出去。 外面居然空无一人,沈穆扶着肚子快步向外走了几步,又因腹痛不得不弓腰停下。 高烧引发的眩晕感与大量的失血结合,几乎抽干他全身的力气,两个八个多月的孩子还不想这么快出生,不满地对抗着生|殖|腔的收缩,孩子剧烈的胎动将发硬的肚皮上顶出弧度,又不得不被迫向下撑开骨头,沈穆含着泪攥紧衣服,强迫自己抬头,环顾四周。 黑暗中相似的联排房屋宛如鬼打墙般处处透着诡异,沈穆扶着墙环住胸口,一步一步挪动着步子,薛其坤开了信号屏蔽仪,所以他至少要挪到一个远离这里的地方。 才能让端凌曜找到他。 作者有话说:大家猜到穆穆胸口的是什么了吗~ 第88章 那是在企业家峰会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双胞胎回学校考试,端凌曜有应酬,沈穆下午有点低烧,晚上勉强吃了点东西就洗洗睡了,睡得迷迷糊糊之时,隐约听到有人推开了房门。 沈穆翻了个身,扶着腰打算睁眼看看是谁,但空气里熟悉的alpha信息素让他迅速放松下来,重新倒回床上,抬起手臂挡在眼前:“老公…你回来了……” “嗯,吵醒你了。” 柔软的床垫陷下去一块,alpha温热的身体靠进腰侧裸露的皮肤,拉过被褥替他盖住肚子,端凌曜拉开沈穆的手臂俯身在他的眉心上点了一枚吻:“没开灯。” “唔……”沈穆这才慢慢睁开眼睛,端凌曜还维持着俯身的姿势,双臂撑在他的肩膀两侧,与他碰了碰鼻尖。 “喝酒啦?” 沈穆刚睡醒,声音听起来有点瓮声瓮气,但端凌曜刚才测过他的体温,不发烧,只是睡着之后体温升高了点,端凌曜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袖口:“喝了一点,酒味很重吗?” “没有,”沈穆又慢吞吞翻过身,面朝端凌曜的后腰,伸手环住他健壮的腰身,把脸埋进去蹭了蹭,“我喜欢的。” 端凌曜心情很好地捏捏他环在自己腰前的手指,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外套口袋上,口袋里一只方盒子硌着沈穆的指尖,端凌曜说:“小礼物,拿出来吧。” “又送什么礼物呀…” 沈穆困得不想动弹,但又不忍心泼端凌曜冷水,手指探进他的口袋里,摸出了那只首饰盒,端凌曜顺势坐到床头,按开了夜灯。 小夜灯澄澈的灯光静静照亮卧室一角,澄澈温暖的灯色蜜浆般映在alpha英俊成熟的侧脸上,向来冷漠没什么表情的alpha正用着温柔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妻子。端凌曜用身体挡住大半灯光,抚摸着沈穆的长发:“打开看看?” “又是戒指吗?”沈穆放在耳廓旁轻轻晃了晃,听到两道响声,“是耳环?” 端凌曜唇角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再猜?” “这么神秘呢。”沈穆仰着头看他这样也忍不住笑,拿着挪动身体,索性枕在端凌曜的大腿上,借着暖光灯,打开了首饰盒。 两枚镶嵌着红宝石耳钉静静躺在黑色丝绒布里,红宝石饱满的蛋面光滑流畅,在暖光下绽放着七彩的色泽,沈穆捏起一枚举高在端凌曜面前:“我猜的没错呀,是耳钉呢,很好看,谢谢老公。” 说着,他侧过脸,拢起自己的长发露出精巧的耳朵尖,拿着这枚红宝石在白嫩的耳垂上比划,漂亮的眼睛微微弯起,眼角未散的困意化作潮红,在雪白的皮肤上扩散。 黑发、雪肤和红艳如血的宝石构成一幅别样刺目的画面,端凌曜喝了点酒,体温上升,被这副画面刺激的呼吸微微起伏,他看着沈穆凑近他的大腿,纤长的睫毛上流光闪烁,红唇起伏:“好看吗?” 端凌曜眯了眯眼,很诚实:“好看,但不是这么用的。” “唔?” alpha滚烫的手掌伸向他的胸前,沈穆怀孕后基本上都穿着睡裙入睡,但睡着睡着睡裙总是会蹭到肚子上,端凌曜将裙摆索性完全推到锁骨上,黝黑的眼珠里亮起一抹雪白,他咽下喉咙里的干渴,从沈穆手中接来那颗红宝石,摆在他的心口。 “是放在这里的……” 微醺的alpha顿了顿,又道: “这样这颗心到哪去,我都能找得到,也不用一直问别人了。” 端凌曜那晚的话至今依旧清晰地到映在脑海深处,沈穆捂着胸口,竟然从这里传来的疼痛里感受到一丝丝慰藉。他起初只觉得是夫妻房中的情|趣,却没想到居然在未来某天派上了用场。 盛夏的八月酷热难耐,哪怕是夜晚也不见温度下降,但沈穆却似怕冷一般裹紧自己的风衣,踉跄着朝着远处走去。 薛其坤可能没想过他能在重重包围中逃走,所以只在实验室内布满了看守,沈穆在黑暗中靠着微弱的月光朝着工厂边缘走去,这种大型工厂一般都建在城乡郊区的地方,地处偏远周围空旷,光靠走是不行的,更何况他现在…… “唔呃……” 腹底再次发硬,抵在骨盆的胎儿隔着生|殖|腔摩擦着骨缝,两个小朋友都还懵懵的呢,他们才八个多月,就算胖乎乎但也还不到出生的时候,但保护自己的小房间实在欺负人,晃来晃去不说,还一个劲地挤他们,两个宝宝被欺负得不高兴,攥着小拳头使劲反抗—— 沈穆的身体一晃,抱着肚子身体再次弓起,直起的双腿不住打颤,他现在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足够安全隐蔽的地方,然后等端凌曜找到他。 “好孩子…乖乖…乖一点……”沈穆抵着墙,汗珠顺着脖颈线条滑落,光洁的脸颊线条紧紧绷成一条直线,毫无血色的嘴唇紧抿,他摁着僵硬的孕肚,气息凌乱地垂下眸子。 额前的汗珠再次顺着低垂的眼睫滚落,悬在鼻尖,又被粗重的喘息抖落在地,沈穆咬着牙再次迈步向前—— 啪的一声!漆黑的视野倏然间被点亮,停在工厂四角的吊车瞬间迸发出刺眼的白光,映亮了大半天际,沈穆猝不及防望向上空,紧接着就听薛其坤的声音从扩音器中传来: “穆穆,你在哪?” 男人温和的嗓音在扩音器里被扩大拉长,却依然能听出耐心,但沈穆却不自觉地发起抖,咬住下唇一声不吭地往一间厂房走去。 这工厂四面都是围栏,凭他现在的身体肯定翻不过去,工厂出口也一定被薛其坤的人看住了,他不能再被抓到,沈穆用力掐着自己的手掌心保持清醒,听着薛其坤的声音再次响起: “穆穆,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害怕了,别怕,是爸爸不好,没和底下人交代清楚,爸爸知道你很担心自己的孩子,已经训斥过他们了,我让他们和你道歉好不好?” 薛其坤贴心地将扩音器挪到孔丽嘴边,刚才还打扮整洁干净的小姑娘此时脸颊红肿,可见被掌掴的痕迹,底下人抓着她的头发逼迫她对准扩音器,薛其坤说:“孔丽,老师说过的,对待任何生命都要有敬畏之心,你怎么可以不顾即将出生的新生命,贸然用药呢?” “对不起…” “太小声了,你这样,穆穆会听不到的,他继续生气的话,就不会回来了,大声一点。” “对不起…!对不起沈先生!是我不好,请您救救我妹妹!只有你的信息素能救她!求求你,把信息素给我——啊!” 又是一道清脆的掌掴声,扩音器另一头孔丽被打倒在地,薛其坤失望地站起来:“让你道歉,说这么多干什么,穆穆是人,不是药,怎么能这么不尊重他呢?你太自私了。” 薛其坤摇摇头,示意底下人拿出枪来,这一次冰冷的枪口对准了孔丽的眉心,孔丽瞪大双眼,被按跪在地上的身体因近在咫尺的死亡不断颤抖,她转过视线企图让同伴拯救自己,但却见自己昔日的同门师兄弟姐妹都被按在地上,被枪口对准,摆成献祭的姿势。 第106章 薛其坤拿着扩音器在他们之间穿梭:“穆穆,不着急回来,任何人的人命和你都无关,都不重要,你为什么要把珍贵的信息素分给他们呢?他们的家人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薛其坤走到围栏边,居高临下看着四散的保镖在工厂间穿梭,语气循循善诱:“别害怕,爸爸替你报仇。你千万不要自责,这是他们自找的,就算年纪小又怎么样,做错了事情就要得到惩罚……我帮你杀了他们,好不好?” 话音刚落无数哭喊求饶声争先恐后涌进扩音器,在风声中恍如鬼魅般缠住沈穆的手脚身体,他躲在一件厂房的墙后抱住自己的身体,听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脚步声,精神高度紧绷—— 砰! 枪击声被随之爆发的凄惨哭叫声彻底掩盖,沈穆身体猛地一颤,薛其坤遗憾道:“哎呀,瞄准错了,打到他的脚了……咦,你看着有点眼熟呀?你是和霁羽一样,去年一起上大一的小孩吧?你叫什么?” 哭喊声在两道掌掴声后戛然而止,男生像垃圾一样被托拖起来,颤声道:“程澈舒……” 沈穆呼吸一滞。 “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做错了事……我嫉妒沈穆老师…伤害了他,污蔑他和端霁羽的关系,害他丢了工作……” 程澈舒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明明一直在家里,但喝下父亲送来的牛奶之后就昏了过去,再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破工厂里,现在又被拉到这个地方来,恐惧惊吓和被父母抛弃的悲痛交织之下他忍不住大哭: “沈老师!我错了!您原谅我吧!我不想死啊!” “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沈穆老师不会原谅你的,”薛其坤比了一个“嘘”的手势,“他很生气。” 程澈舒眼睁睁看着那还散发着温热的枪口对准自己的脑门,强烈的濒死感迅速席卷全身,他拼命的挣扎身上的束缚,难以入耳的咒骂漂浮在工厂上空,在最后一句: “——沈穆我恨你!你太自私——” 砰! 一切咒骂都结束了,只有重物落了地,薛其坤轻飘飘的声音响起,他叹道: “穆穆,又有一个人因你而死了,你还要继续躲吗?” 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出来老薛想干啥 第89章 无数警车连接手机的定位冲进林间,警笛警灯统统关闭,森林上空的直升机穿梭絮状云层。这里是斑洲市通往石杨村的一条偏路,路面崎岖难行,还未归纳入政府的农村改造项目中,虽然地处偏远但因靠进斑洲市郊区,所以这各大企业家购入空地用来建设工厂与度假胜地。 “经局!抓到了!” 电话那头的刑侦支队队长朗声道,通话那边是嫌疑人惊恐的哭叫和求饶,队长示意下属将这人从办公室里带走:“我们到的时候他正连接内网向上报告,同时发现了他以职务之便提供的所有omega人口资料和各大医院急需信息素萃取液、人体器官的患者名单。” 在人们对信息素萃取液的研究不断加深的今日,信息素的作用不再仅限于诱导发热、安抚和震慑,而是在医疗保健方面体现出更加卓越的功能。 随着各大医院对信息素萃取液需求量的不断增长,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应时而生,从今年年初起全国各地各区上报的失踪人口数量明显增多,斑洲市各区公安局也同样接受到十来起案件,并开始重点调查。 “很好,所有的资料全部留证、拍照、转移,并和今年起所有失踪omega一一对比!全力搜索幸存者!” “收到!” 经局长挂了电话,面色沉重,锐利的眼珠透过后视镜与身侧另一个人刚接触,林间便骤然响起枪声,所有人面色突变,端凌曜的手下意识按住门把手,被经局长立刻拦住了! “凌曜!这是在车上!” 端凌曜浑然未闻,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黝黑眼珠循声望去,握住门把手的手指青筋暴起,他被经局长死死控制着,无声的僵持数秒之后,才不得不松开手。 林间没有灯,仅凭一丝月光视物,这一望无际的黑暗森林中,他的妻子怀着孩子就在其中。 他被群兽围伺。 端凌曜攥紧了拳头,深深的无力感笼罩全身,此时此刻任何金钱、地位都无济于事。他闭上眼睛,眼前再次浮现刚才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 他的穆穆像是未卜先知般仰头冲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老公,记得来接我回家。” 他的语气像是平日出门上班时那样轻松愉快,但弯起的漂亮眼睛却暴露了他心底的恐惧,他的眼角泛着淡淡的潮红,那是被泪水浸透留下的痕迹。 没人知道他到底做了怎样的一个决定才主动和对方离开,端凌曜咬紧牙关,在心里不断默念,我来了,穆穆,我来接你回家,所以求求你,保护好自己,只要保护好自己—— 可是人命的重量鲜活清晰,沉甸甸压在沈穆的肩头,让他快要喘不上气来。 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突然停了,周围的人影被光芒无限拉长牢笼般将他包围住,呼啸的风声里仿佛时间都凝固住,沈穆听见自己沉重的心跳。 薛其坤是故意的,明明知道他在哪里,却故意不抓他,而是用人命逼迫他主动现身。其实那些人都是薛其坤的共犯,沈穆很清楚,那些人都是加害者,都是想要他的信息素,结果却被薛其坤利用完丢弃了而已,他完全没必要为这些人而感到愧疚。 他不是圣人,他的一切只能奉献给自己的所爱的人——他的爱人、他的孩子,他想要保护的人。 他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的活,所以才会主动爬上端凌曜的床;他想有正常的家庭,拥有真正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所以愿意怀孕;他想像个普通omega那样生活,不是沈家可怜的私生子也不是端家高贵的端夫人,所以隐瞒自己真实的信息素数据,不公开与孩子们相认,也不和端凌曜一同出现在媒体面前。 他自私,他想活着,活的像个人样。 但是鲜活的生命真真切切消失在自己眼前,他做不到无动于衷。 他做不到。 水泥搅拌车轰隆隆驶动,破碎的身体组织混着水泥砂浆倒进工地深坑里,一桶一桶清水泼去平台上的血迹,薛其坤不熟练地把子弹重新上膛,单手持枪贴在耳廓旁,随意地向下一看,立刻笑了。 “穆穆,你出来了。” 站在人群之间的omega被呼啸的夏风吹得发丝翻飞,雪白潮湿的脸颊上那枚血滴似的眉心痣鲜红欲滴,这张和自己omega父亲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蛋美艳精致,他闭着眼,纤长浓密的睫毛半掩在月光映照清冷的皮肤上,透着一股冷艳的非人感。 薛其坤产生了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看到了那个死于失血过多的omega。那个没有半点生存能力的、左眼眼角有一颗红痣的漂亮omega,因为不愿打掉未婚夫的遗腹子被家族抛弃,自己过得捉襟见肘不说,还圣母心泛滥,捡了一个快死的男人回家,一边工作一边照顾男人,以至于身体过劳在家里生下一个病恹恹的孩子,后来为了孩子被骗血利用,直到死才认清自己捡回来的男人是个人渣。 柔弱又愚蠢的omega到咽气的前一刻都在哀求他放过自己孩子。 现在时光流转,那个亲手被他捧到这个世界上的孩子竟然活下来,也长大了,成为了母亲,薛其坤望着沈穆,尽管相隔甚远,沈穆的面孔依然清晰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只是这个病恹恹的孩子比他的omega父亲还要愚蠢,竟然愚蠢到为了这些曾经要害死自己的人站出来。 愚蠢。 神经高度紧绷之下,沈穆甚至连疼痛都感受不到,他托着腹侧,深吸一口气,再次睁眼,目光追随着薛其坤从吊车上下来的身影,他带着儒雅温和的笑容,和过去的每一次一样,边向他走来边张开怀抱。 薛其坤重新将omega抱进怀里,这是他亲手接生的孩子,是在他手心里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他们短暂分别过一阵子,但幸好,现在又重逢了。 薛其坤感受到沈穆僵硬的身体,一面强硬地把他的额头按进自己的颈窝,一面抚摸着他的长发,就像过去安慰因身体不舒服而哭闹的小omega那样:“穆穆乖,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这句话在沈穆几岁的时候就听过一遍了,那天他放学回家,就看到自己mommy的照片挂在墙上,照片之下,白布裹着的身体清瘦冰冷,任他如何哭喊也不再拥抱他,不再回应他。后来男人听到声响,冲出来紧紧抱着恸哭的自己,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穆穆乖,爸爸会永远保护你。 薛其坤感受到怀里omega渐渐松懈下来的身体,手臂不自觉环得更紧,omega坚硬的孕肚抵着自己的小腹,宫|腔里的颤动如此清晰,他的语气循循善诱:“爸爸知道你现在不舒服,别怕,我们马上就离开了,到了新家,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养好身体,那里都是真正喜欢你的人。” 第107章 omega似乎是累了,疲倦地将脸贴进他的颈侧:“……那你在哪?” “爸爸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直到死亡。” “真的吗?”omega伸出手臂,努力踮起脚尖圈住他的脖颈,怕冷似的想要离他更近点,“我还能活下去吗?这么多人因我而死…” “那是他们的错,是他们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是他们的代价,”薛其坤笑了,主动低下头将这只愚蠢胆小的omega抱得更紧,“这个世上本就是有价值的人才能活——” 薛其坤抚摸omega头发的手瞬间顿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沈穆松开指尖里的针头,从他的怀里退后一步,苍白的嘴唇一张一合,清澈的眼泪顺着脸颊悬在下巴,随着他的声音坠落: “你骗我。” 你骗我会永远保护我,却把我卖给了沈家。 你骗我会永远保护你,却要把我送给陌生人当永远的祭品。 你骗我。 薛其坤的身体像个失去发条的人偶重重倒地,视野中的景色登时天旋地转,他在地上挣扎着从喘息挪动,手臂不断朝着omega的裤脚伸去,喉咙里竭力发出声声泣血嘶吼: “抓住他——!” 潜伏在黑暗里的杀手们纷纷冲上前,却在看清沈穆动作的刹那间硬生生僵在原地—— omega从血泊里捡起枪,这一次冰冷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眉心的红痣。 薛其坤死了,没了他,端凌宇也失去了靠山,端老爷子的死因也会水落石出,端凌曜会恢复清白,也不会再有人盯上他们的两个孩子,他的小羽能够安心养伤,他的小琼能够尽情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一切都将结束,这条因他而产生的错误,即将恢复正轨。 只是…… 肚皮之下胎动清晰地在身体内回荡,这是他央求端凌曜才得到的孩子。那是去年冬天,两个孩子冬令营去了国外,他们来到私人海岛度假,他却突然提出想再要一个孩子的要求。 “早知道…不该怀你们的……” 沈穆扶着自己的肚子站在原地,他环视着包围自己的众人,s+omega信息素失控地盘旋在上空,他太想见一见这两个孩子了,太想让他们出生在这个世界,太想拥抱他们……太想太想。 太可惜了。 来不及了。 沈穆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长气,缓缓抬起头—— 皎洁的月色温柔地洒在他的身上,一如很多年前,他和端凌曜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今晚月色很美,就让他来保护自己的爱人吧。 作者有话说:点题啦!!!!下一章!老端穆穆重逢![星星眼][星星眼][星星眼]宝宝们我又想写了!哈哈哈哈哈各个世界生孩子! 第90章 沈穆的手指挪向扳机的那一刹那,汽车引擎的轰鸣声瞬间打破僵局,一辆黑色套牌面包车从工厂尽头加速冲了上来!即便这辆车只是个破旧的小面包,但在这样高速的冲劲下依然化身成一只钢铁怪物迎头撞飞好几名手下! 包围在沈穆周围的手下们躲避不及,纷纷将枪口对准面包车,铛铛铛铛——火光飞溅,车身车盖上顿时出现密集枪眼,挡风玻璃更是完全碎裂! “艹!躲开!” “这孙子不要命了!给我打!” “把药带走!” 话音刚落,又有三辆黑车从他们身后冲上前来,几名手下趁机一把上前夺走沈穆手里的枪,把他的头强行按在怀中匆匆往出口走去: “上车!走!快!这帮孙子要反!先把药送出去!” 但就在这时,警灯耀眼的红□□光却应声出现林处,尖锐的警笛声浪潮般从四面八方冲进枪鸣火光之中,一场内部背叛引发的混战因警方的插|入转瞬间演变成生存逃亡之战! “这帮条子来得这么快?!” “姓薛的不是说早就打点好了吗?!” “他都凉透了!别管他了!” 薛其坤当初为了确保带走沈穆,挑选的保镖都是国内外最专业的职业杀手和亡命之徒,并通过薛家的关系提前分批运送进国内,但此时薛其坤已死,警方也已捕获数名与薛其坤勾结的官员,所有人的名单全部曝光,这些人一旦被捕,根据《国际联邦法》只有死刑一个下场。 “把刚才制好的药带走!吊车上那几个人全部扔进水泥车里!跑!” 所有人不约而同停止内斗,一部分冲去刚才的实验室搬运新制的信息素提取液,另一部分先一步冲去停车场发动车辆,为首的杀手和其余几名手下则扯着沈穆疾步上前,但沈穆失血过多,此时宫缩剧烈根本无法动弹! 激烈的火光迸射,飞弹击中周遭一切,墙面、地面出现的枪眼、倒地的杀手身下漫开血泊,被汽车碾碎的人体残骸和接连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此时此刻,根本没有让沈穆慢慢走的时间了,更何况他们这些人刚才都看得非常清楚,这只omega根本不像他看起来这样柔弱无能,必须尽快带走! 这么想着,挡在沈穆背后的一名杀手迅速向前,一个手刀击中沈穆后颈,沈穆瞬间睁大双眼,彻底失去意识倒进了他们怀里。 沈穆大着肚子不方便扛在肩头,好在他体重很轻直接打横抱起来跑完全没有负担,几人抱着沈穆率先抵达一辆黑色大奔前拉开车门,驾驶座上已经坐了一人,见他们来连忙道: “石眼大哥!快走!条子他们都到了!妈的,来这么快!” 被称为石眼的男人眯了眯自己仅剩的一只右眼,把沈穆扔到后座上,盯着驾驶座上这人白净老实的脸:“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这人一愣,脸上瞬间闪过一丝畏惧,连忙解释:“我是小许啊!程澈舒那小子就是我带过来的,您贵人多忘事,估计是忘了我了!” “小许?”石眼慢吞吞重复一遍,晦暗灯线照在他那只空了的眼皮上——这只眼还是很多年前被一个农村的小omega在床上挖出来的,不过后来他也把那只小omega的眼睛挖出来扔进他开膛破肚的腹腔里了。 小许被他这只眼睛看得紧张不已,握方向盘吞了吞口水,好在时间紧急,石眼没再多耽搁,一屁股坐上副驾驶座,剩下两个手下一左一右上了车,左边那个刚坐下,就被座垫上一汪水浸一屁股: “操——?!哪来的水啊?” 他一抹坐垫上的水低头一闻:“他妈的还是腥的?谁他妈尿了?!” 车厢里顿时响起一阵哄笑,石眼打量着驾驶座上战战兢兢开车的小许,盯着他驾轻就熟躲开子弹又趁着警方完全包围之前冲出包围圈,小许全程没开灯,单凭自己视力在林间摸黑开,能把崎岖的泥路开得稳当。 石眼看他不像捣鬼,才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沈穆布满汗水的脸,见他长眉紧蹙,微张着嘴面露痛苦,刚要笑,又觉得不对:“该不会这小子要生了吧?” 后座两人一愣,立刻伸手去探沈穆的肚子——硬!衣服下圆滚滚的孕肚又大又饱满,肚皮又|硬|又|烫,简直像塞了两块石头! “真的!肚子这么硬,”左边那个倒也不嫌弃沾了一手潮了,摸了一把沈穆的屁股后面,“卧槽全湿了,还真是要生了。” 他打量着捏住沈穆的下巴,恰好一束白光透过挡风玻璃洒了进来,他可算看清了这张脸蛋,不得不说这真是张漂亮脸蛋,睫毛也长,鼻子也翘,眉心还有颗美人痣,细皮嫩肉的,一点看不出来有两个成年的孩子。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车厢里空气太过闷热,omega不自觉张开嘴唇,殷红湿润的小舌匿在湿漉漉的嘴唇之间若隐若现。 他“咕嘟”一声咽了口水。 右边那个见他这样嗤笑一声:“你还看上他了?男不男女不女的样,都不知道给多少人弄过了。” 左边的人闻声觉得丢了面子,喘了口气恼羞成怒:“你他妈不也起了反应?!” “我可看不上这种货色……” 话说到一半,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什么,这只omega的信息素可是不分性别都能进入发热状态的,现在车厢里的每一寸都不知不觉渗透了s+omega的气味,突然,平稳行驶的车头猛地一晃石眼果断看向驾驶座——小许显然已经被熏晕了头,双腿夹紧,面色潮红,抓着方向盘的手不停发抖。 发热了! 石眼也同样感到小腹窜起一股邪火,立即按下车窗按钮——没用! “开窗!”石眼掏出手枪顶上小许太阳穴,厉声喝道,“解锁!快点!” 哪知道小许胆子这么小,见被枪顶住了脑袋脸色顿时煞白,结结巴巴哭求:“哥!哥!您放过我——这窗坏的!开不了!” “开不了你就滚下去!”石眼这句话还没说完便硬生生顿住了,手枪滑到小许的脖颈上,他浑身燥热视线模糊,猛掐自己手掌心保持清醒,视线朦胧之间,他隐隐看到小许后颈腺体处的伤疤。 这是…… 电光石火间,一条手臂粗的麻绳倏地从座位后伸出,并悄无声息地缠住了左边男人的脖颈! 第108章 “唔呃!” “怎么回事?!” 右边男人斜眼一瞧,但那时已经迟了,只见躲在后备箱的人拿着麻绳又火速往同伴的脖子上连缠三四圈!那麻绳紧紧缠绕脖颈,男人双眼瞪大,脸色因缺氧而涨红,扶着前座座位的手指掐进椅缝—— 咔嚓! 颈骨断裂的声音清清楚楚在车厢内所有人的耳畔边响起,左边的男人身体顿时化作一滩烂泥直直倒了下去,隐在后备箱的男人松开麻绳,再次躲进黑暗里。 整个过程不到五秒,等石眼率先反应过来拿枪对准之时,车头猛地一停,惯性作用之下所有人都重重向前一倒!而匿在后备箱的男人却借此机会握住匕首对着右边杀手的脖颈扎了下去! “操!你他妈还想杀老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右边杀手也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那匕首直接擦过颈侧留下一道深深血痕,但男人的身体已然完全暴露,他怒不可遏地攥起拳头对着男人伤痕累累的脸狠狠砸下去! “你这孙子还想杀老子?!做梦!” 两记直拳直接把男人砸回后备箱,右边杀手打红了眼,一抹颈侧,就见手掌心一滩血,他愈加愤怒,提着沈穆扔到尸体上,坚硬的孕肚直接压上尸体坚硬的后背,没人看到沈穆眉头动了动。 杀手和后备箱的男人扭打在一块,杀人正欲掏枪,车身又似故意的一般一甩尾,杀手立刻身体后仰重重砸回后座,身体瞬间暴露在匕首之下,信息素作用下全身神经都变得无比迟缓,杀手只是一刹那的迟钝,那男人便一抹脸上的血直接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口! 杀手全身坚硬的肌肉犹如城墙般瓦解,男人还没从他身上起来,从副驾驶伸来的枪口便顶上他的额头,石眼手持双枪,上了膛的枪口对准小许的脖颈,盯着他不再畏畏缩缩的脸: “你他妈故意的?!” 枪口正对下颚跳动的脉搏,小许却浑然未觉一般微微侧脸,冲他轻轻勾唇—— 两道枪击声在天幕下响起,端凌曜循声望去,蓝红警灯在仅剩的半个夜幕间化作斑驳混沌的泼墨色块,絮状白云模糊了日夜分隔的交接线,枪声从东边传来的,不仅如此,林间还传来一阵类似金属摩擦碰撞的声响。 端凌曜迅速摸出手机,看着屏幕上偏离的红点,疾步冲向一辆警车,一脚油门冲了出去! “卧槽谁没拔车钥匙!” 一旁守卫的警员瞪大双眼,急匆匆展臂挡在车前,但没想到这位位高权重的端董开车技术也不是盖的,根本没有反射时间猛打方向盘,那迟钝的警车瞬间化身跑车炫技般紧紧擦过他的衣角冲进林间! “端董!” 要知道这可是斑洲市最杰出的企业家之一,本身来现场就不符合规定,万一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指挥现场之一的队长立刻喝道: “派两辆车跟上去!” “是!” 但端凌曜完全不按路开,油门踩死,码数直奔一百三!在到处都是遮蔽物的森林中急驶冲向红点所在地,飞梭的树枝在警车车身留下无数划痕,飞扬的沙土和逐渐天明的天际之下—— 他看到了那辆黑色大奔! 随即一枚子弹击中左侧车窗,大奔沉重的车身毫无征兆向调转车头,整个副驾驶座直接甩到树上! 轰隆——! 整个副驾驶车身完全下瘪,但接连几枚子弹再次错射中左边,完全碎裂的车窗玻璃在下一刻完全爆裂开,车厢内情景瞬间到映在端凌曜骤缩的瞳仁里! 此时,沈穆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涣散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在极速的飞驰中,他们看到了彼此。 作者有话说:终于相见了[爆哭][爆哭][爆哭] 第91章 在天色初霁的时刻,林间缭绕着淡色的水汽,在枝叶上凝露成霜,泛着琼玉的光泽,在空气中扩散。 沈穆的脸出现在碎成雪花般的车窗之后,青白的眼眶周围瞬间湿润了,端凌曜注意到他的头发和脸上分布着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脸色也难看到极点,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把着方向盘的手指猛地一颤。 沈穆看见端凌曜的口型—— “穆穆。” 沈穆立刻捂住脸,极力遏制住自己喉咙间的哭噎,咬着牙摁着肚子缓慢地挪动身体,手指轻轻抹上后座门锁。 另一边沈予辛被石眼掐住脖子按在另一扇车窗上,他满头满嘴都是血,刚才那几枪虽然躲过去了,但却是扎扎实实吃了石眼十几拳。石眼一个职业杀手,那力气又岂是他这样一个落魄流浪汉能比得了的,几拳下去脾脏破裂破碎,冲着石眼直接喷了两口血! “艹!老子干不死你!” 连血带牙直接喷进石眼仅剩的右眼里,石眼眼前登时一片模糊,冲着沈予辛咧嘴笑的脸上啐了一口,又拎着他的脖子一记又一记往窗玻璃上猛掼! 咣当!咣当!沈予辛瘦削简直像破木头似的被坚硬的车内钢铁砸得粉碎,沈予辛一口血接着一口血地喷,但掐着石眼脖子的手倒也死死不松,指甲掐着石眼胀得粗红的脖颈,血从森白的齿缝里溢出来,脸色涨红地再次咧出一个嘲讽的笑。 “笑你妹!” 石眼满腔怒火再次点燃,持枪的手直接对准沈予辛的手腕,但他下|半|还在副驾驶座,眼看着他要扣下,驾驶座那姓许的小白脸却再次一个急刹车! 所有人都重重上前一倒!沈予辛终于能够喘息,脖颈两侧蔓延着可怖的指痕,石眼更是重心不稳直接撞回前排,但他反应奇快,抽枪对着驾驶座的小许,把枪口对着他的额头用力顶|上:“老子先干死你!” 刚射击过的手枪枪口还有余温,小许眼都不转地看着横在前方的警车,黝黑的眼珠轻轻一转,随即立刻踩死油门猛转方向盘,大奔眼看就要和前方警车车头撞上,但他又再次扭过半圈! 轮胎碾过泥土瞬间在空中扬起一层沙雾,但端凌曜却透过这层沙雾看清了驾驶座上的人—— “许老师最近也给我发消息了。” “许老师?” “叫许木,就是小羽小琼的辅导员,小羽受伤那次,他送我们一起去医院的呀。” “他给你发消息干什么?” “约我今天晚上出去吃饭,不过我回绝了,”沈穆转过脸,与他十指相扣的手碰了碰自己隆起的腹顶,“我说最近在医院照顾小羽,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再说吧。” ——是他? 端凌曜压着眉头很快跟上许木的动作,但这辆年代久远的警车性能明显比不上这辆大奔suv,还是慢了他们一步。 端凌曜一面躲避林间树木一面紧追大奔,大脑迅速运转,现在一切都说得清楚了,小半年前沈予辛为什么出现在s大校门,程澈舒那天的直播又是谁指使的,那个神秘的私人网站为什么能那么及时地关闭—— 这个叫做“xu”管理员,为什么不能有三个呢? 但从网站时间线去看,这个许木认识沈穆的时间一定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早,他究竟是谁,又怎么能和沈予辛薛其坤两人串联在一块?端凌曜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此时都无暇去解,他再次踩下油门,在表盘指针无限逼近一百五时终于能与大奔后排平齐,就在他正欲转过方向盘撞上大奔车尾巴之时—— 石眼一肘击碎副驾驶车窗,同时上半身探身而出,举枪砰!砰! 林间响彻的枪声惊飞鸟雀,震落晨露,紧追不放的警车在漂移甩尾撞在树上,轮胎疯狂旋转,再次不要命地追了上去!中枪的杨树轰然倒下,赶在巨大的树冠快要砸下之前端凌曜一口气冲了出来并重重撞上了大奔车尾! 砰——!高速摩擦的金属迸溅火花,拉扯出刺耳尖锐的声线,双向冲击震得所有人都是一颤,端凌曜嘴唇紧抿,他知道沈穆在车内,但此时此刻单凭他一辆警车根本没办法逼停这辆suv,只能靠蛮力把车撞废并且赶在警方抵达前不让他们逃上公路。 但显然许木也清楚他的打算,并不打算和他再继续纠缠,无论端凌曜是否死在这里与他而言意义都不大,警方人数众多,迟早会追上来包围他们,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冲上公路,与接头的人接应。 可端凌曜实在咬得太死,天知道他开着一辆快被撞坏的破警车怎么能追的上来,并且几度赶超他们甚至能够逼着他们撞树!在左侧后视镜又一次被树干撞飞之时,石眼也再次装弹上膛,他冷冷瞟了沈予辛和许木一眼: “现在我们几个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想死就告诉老子一声,直接解决!” “跟在我们屁股后面那个姓端的倒是很想死!” 沈予辛倒在后座靠着尸体吐出一口血沫,眼珠一转,就看到始终趴在另一具尸体上的沈穆身体明显的颤动。 天完全亮了,初生的阳光穿过层叠的枝叶照进破碎的车窗里,沈穆风衣背后浸湿大块,臀部周围渗透深色的血迹,被羊水混着血水湿哒哒浸透了。沈予辛喘了口气,伸手扯住沈穆的头发将人扯到面前。 第109章 “装什么死,早就醒了吧。” 沈穆摁着滚烫僵硬的孕肚快要窒息,熟悉的产痛一波一波涌上来,羊水破了之后孩子更加着急要下来,他半阖着眼睛艰难地睁开眼。 在枪击声里,这对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兄弟俩目光相对,沈穆摁着孕肚,漂亮的眼珠里全是恨意,咬紧牙关用尽全力扇了他一巴掌! 沈予辛的脸被打转到一边,随后拿舌尖顶着被打痛的地方嗤笑着转过来,捏着沈穆的下巴:“不错,看来你还有劲,这样我就放心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沈穆想不通,但他想不通的事太多了,有些人就是无法用正常思维去理解,比如沈予辛。 “做什么?” 沈予辛的手放在沈穆胸前,盯着他的眼睛,嗞拉一声,在沈穆惊恐的目光里撕开他胸前的衣物。 “我说了,干、死、你啊!” 沈予辛的动作骤然变得又快又猛,扯住沈穆的领口将他托起来扔到座椅上,随后攥住他的脚踝把他往自己怀里一扯! 沈穆被这么一撞只觉得腰彻底断了,硕大的肚子完全坠至腿根,随着羊水的流失肚皮上甚至能看清孩子下降的形状,他抱着自己肚子蜷缩起身子,挣扎着踢腿,沈予辛被他踹回窗边,又再次扑上去,彻底压在他的肚子上! “啊!” 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完完全全压在肚子上,从腹部传来的剧痛令沈穆忍不住扬起脖颈,同时卡在骨缝里的孩子也硬生生挤了下去! 胎位靠下的那个孩子本就是臀位,这样贸然下行只会缺氧而亡,巨大的恐惧笼罩在沈穆心头,他彻底无法合拢双腿,将要生下孩子的本能让他痛苦,他近乎是尖叫着推着沈予辛: “下去!下去!” 但沈予辛却像是把最后一点力气用在了这里,沾满鲜血的手指掐住沈穆手腕将其固定在头顶,另一只手撕扯着他的裤子,嘴里念念有词: “我早就说过了沈穆,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该这么做了,我不该把你待会沈家,让你变成我所谓的弟弟,我应该把你关在那个小夜店里……” 沈予辛充血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沈穆的时候,在霓虹灯闪烁刺眼的灯光里,还没成年的小omega小心翼翼端着果盘和冰桶闯进了他们的房间,靠近的那一刹那,小omega身上淡淡的香气迅速点燃他这根永远无法燃烧的枯木—— 沈予辛扯下沈穆的裤子,又立刻拉下自己的裤子,眼底的疯狂愈演愈烈:“我不怪你搞死沈全奎也不怪你搞垮沈家,但你是我的,沈穆,是我发现了你,你就该是我的!” 枯木重新燃烧,沈穆挣扎着求饶,但他的眼泪化作最好的助燃剂,沈予辛死死盯着他的表情,积攒在心里多年的执念终于要实现! 什么人伦啊道德啊还是价值啊他统统不在乎,但这个小omega是能让他残缺的人生得到完整必不可少的工具之一,他得要。 沈穆眼睁睁看着沈予辛挺直腰身,分开他的双腿,崩溃哭求:“不要!不要——!” 嗒。 束缚手腕的力道忽然撤走,沈予辛愣愣停下动作,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沈穆睁大双眼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前排又传来扑通一声—— “嫌疑人一、二皆已击中,重复一遍,目标一、二皆已击中!前面的车听着!立即停下!再次重复,立即靠边、停车!” 严肃的声音穿过扩声器回荡在空气里,沈穆耳鸣得厉害,隐约听见,又生怕是自己听错了,双眼警惕地看着自己身上停下动作的沈予辛,直到车身停稳,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他冲来,并一把打开了车门! 寓家vip “穆穆!” 这道声音穿越层层耳鸣声灌进沈穆的耳朵里,他彻底怔愣住了,随后缓慢地仰起头—— 端凌曜也满头是血一身狼狈,两人对视一眼,随后端凌曜猛地向前抓住快要倒在他身上的沈予辛,粗喘着跪在车边,颤抖着啄吻他的眉心。 熟悉的吻,再次覆盖眉心痣,流进全身的暖流唤回意识,沈穆急促地喘息,泣不成声: “老公……” 但谁都没发现,驾驶座上的许木举起枪,对准了端凌曜的脑袋。 作者有话说:后面没有虐的了!!!!!啊啊啊啊啊终于要结束了可以甜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92章 “别动!” “把枪放下!” 天色大亮,初阳的光芒穿过层叠薄云倾洒大地,加速蒸腾林间水汽,上升的温度灼烧空气,让场面再次陷入僵局。 端凌曜驾驶的警车和许木驾驶的许木离完全报废只差一步之遥,后视镜粉碎,车身玻璃车尾在梦撞击中几乎全部粉碎,最凶险的还是警车前方的挡风玻璃那枚恰好击中后视镜缝隙的子弹,如果不是端凌曜反应及时,恐怕这枚子弹就要嵌进他的脑门里了。 不过现在,他怕是躲不了了。 端凌曜看到枪口的那一刻反而出奇的冷静,甚至在大脑还没开始运作的前一秒立即条件反射捂住妻子的眼睛,不想让他再次陷入惊吓之中;另一条手臂撑着沈予辛的身体,用力将他掀翻在一边的尸体上。 除了发力时牵扯到受到撞击的胸膛让他眉头拧紧了几分,alpha英俊沧桑的脸上再无表情,一如当年他们初见的样子。 四扇车门全部打开,石眼落网,狙击手在不远处瞄准驾驶座犯罪嫌疑人的肩膀,两旁武警已然随时准备将端凌曜扑倒。最坏的情况下,许木就算开枪及时能够带走端凌曜一条人命,恐怕也逃不出这个包围圈。 车厢里一时间只能听见沈穆虚弱的喘息,浓烈的血腥气和羊水的腥膻味在车厢里弥漫,他羊水已破,高烧失血,孩子又胎位不正,情况非常凶险。警方早就知道人质的身体状况,一早叫了救护车,在公路外侧等待。 气氛一瞬间焦灼起来,就在这时,警方派出的谈判专家谨慎地上前,昨天下过雨,林地植被湿润柔软,轻轻踩上去都能溢出水来,专家是个上了年纪的小老头,但却说着一口南城话,大胆上前: “小许老师哎,这是怎么了哇,动枪这么危险,来和叔唠唠。” 许木不为所动,他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也没想逃出去,枪口顶着端凌曜的眉心,好像永远西装革履永远完美冷静的alpha终于在外人面前露出狼狈,不再一丝不苟的头发,不再平整的西装和在撞击中因受伤而略微苍白的脸色。 许木仔细认真地注视着他,像是要把他这副样子记在心里,过了很久才问:“你不怕?” 端凌曜不可置否,但盖在沈穆眼睛上的手掌心却是汗津津的,时间在此刻变得无比缓慢,所有人都知道多拖延一秒沈穆和孩子就会危险一分,决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许木下垂的嘴角干涩地扯了扯:“是我指错了人,不应该拿枪口指着你,应该指着沈穆才对,这样你的脸上说不定还能有点表情。” 端凌曜认真打量了他一眼,确定对这张白净老实的脸没有任何印象,但还是问了一句:“我们之前认识?” 许木低声一笑。 他这一副受到情伤的模样让端凌曜更是不解,他这一辈子建立过明确恋爱关系的omega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沈穆。但他没有多嘴,而是诚恳道:“如果是我曾经伤害过你,我向你道歉,真的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都可以,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全力而为,所以现在……” 能不能先让我的妻子离开。 可惜这句话还未说出口,许木突然抬眼,双眼猩红恨恨瞪他:“闭嘴!” 所有人动作都一顿,蹑手蹑脚上前打算伺机夺枪的警察更是僵在原地,许木的手指半扣在扳机之上,握着枪的手随着身体的痉挛开始颤抖,端凌曜身体默默向前倾,额头低着枪口,尽量用身体挡住沈穆的上半身,同时握住他摁着坚硬腹侧的手。 “你想要什么,告诉我。” alpha黝黑沉着的眼珠倒映着自己,看不出一丝恐惧动容,哪怕此刻有一把枪正顶着他的头。 为什么他永远是这样呢? 无论面对任何人任何事,他永远是这副表情。 他的所有情绪都仿佛被捆绑在沈穆身边,他对沈穆的爱仿佛是无尽的,不论外人怎么做都没办法消耗分毫。 就因为信息素吗,因为沈穆是s+omega? 许木被端凌曜的目光灼伤了眼,挪开视线看向被他极力护在怀里的沈穆——沈穆被手掌盖住大半张脸,露出的小半张脸胀得通红,正咬着嘴唇,不让自己的痛哼溢出来,他显然痛到极点,被端凌曜攥在手心里的手指反扣住他的手背,指尖青白,双腿也已自然而然摆出分娩的姿势,坚硬的孕肚硬如磐石,肉眼可见下坠蠕动。 沈穆忽然仰起伤痕累累的脖颈,扶着肚子的手张皇地扶着后座的靠背上,那细长白皙的手指深深陷入垫子里,在光滑的皮革上留下抓痕,又再次倒了回去,端凌曜急忙托住他的后颈,缓缓放平在垫子上。 第110章 许木习惯性抓了抓后颈的疤痕,从缝隙里盯着沈穆耸动的孕肚,皱了皱眉:“他们都想要信息素和腺体,但我想要孩子,我想要一个你和沈穆的孩子,当自己的孩子养。” 他没等端凌曜搭腔,又自顾自说:“我知道直接要你们是不会给我的,但是我还是想要,我也想有个孩子……可是我不行,从手术台下来之后,我既不是omega,又不是beta…我活下来了,但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你当初为什么要救我?” 端凌曜没法从许木混乱的提问中找到稳妥的回答,可他的目光趁着许木垂眸时看向他另一只手——本该储存腺体的地方被一条狰狞丑陋的褐色伤疤所替代。 电光石火间,端凌曜眼前骤然闪过一个记忆的断片。 那是在二十年前,警方逮捕沈全奎的那一天,他让徐祺然代替沈全奎完成最后一台由beta变性为omega的手术,但由于“变性”手术的技术仍然不成熟,那个年仅十岁的beta男孩不仅没有成为omega,甚至连beta的特征都缺失了,成为了国内第一个生理上无性别者。 当时手术结束一段时间之后,院方告诉他这个孩子清醒了想见他,那是个天气不错的春天,他记得他和沈穆一起买过果篮和这个年龄段的小孩都喜欢的零食,然后独自一人去了病房。 那个小孩的模样他已经记不清了,但是他记得小孩脖子上的疤痕,蜈蚣般贯穿了他的后颈。 端凌曜的神色终于有所动容:“……是你?” 许木涣散的眸光终于重新燃起光芒,但不等他说什么趁着他们交谈期间靠近车门两侧的武警迅速打了个手势猛扑上来一把固定住许木的手脚,从他手里夺过枪,连人带枪从驾驶座里拽下来按在地上,反手用手铐扣住了! “老实点!” “放开我!放开我!” 许木拼命挣扎着,他好不容易等到端凌曜记起他,他好不容易等到他想起自己! “端凌曜!端凌曜!你伪善!自私!我恨你!”许木迟到二十年的崩溃再此刻爆发,他白净的脸被压在泥泞之间,奋力仰起头固执冲着端凌曜的方向,“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在手术台上!为什么资助我上学!为什么给我希望!却又不记得我……都是你!我什么都不是!我什么都没有了!” 许木没法忘记,他大学毕业典礼结束的那一天,终于鼓起勇气前往磐衢集团总部,想要上楼见他一面,但得到的却是一句: “端董说不认识这个人,让他请回吧。” 他没法忘记那一刻的难堪,也没法忘记自己是怎样故作镇定走出磐衢大厦,又是怎样地重新打起精神,然后看见那个温柔抚摸他头顶、拯救他又供他上学长大的顶级alpha搂着另一个omega坐在车厢里,从他面前驶过。 “你和沈穆都是一样的自私!你为了他带走了沈全奎搞垮了沈家,有想过我怎么办么?想过所有像我一样等待重生的beta该怎么办……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 许木嚎啕大哭:“……我什么都不是了。” 但端凌曜听着他的指责根本没工夫注意他,而是立刻松开沈穆的眼睛。剧痛之下沈穆果然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端凌曜想都没想就要俯身把他抱进怀里,但刚一起身胸膛传来的疼痛令他一个踉跄,估计是刚刚被弹出来的安全气囊挤裂了肋骨。 他侧头大吼:“医生!快叫医生!” “救护车——!快!” 包围圈外早已等候的急救车火速冲上前,许木被强行带上警车时,就见一个眼熟的医生从急救车上跳下来——徐祺然随车而来,车还没停稳立马跳下车,拽着他的急救箱冲到车门边,警察已经将车厢内三具尸体全部搬离带走,残留的鲜血在车底汇聚成一汪血池,沈穆躺在后排座位上,孩子已经快出来了。 胎位不正,是脚。 徐祺然盯着这孩子肉嘟嘟的小脚丫喘了几个来回,大脑飞速运转同时冷静指挥随行护士:“孩子的脚已经出来现在来不及回到医院,就在这里生!把设备全都取出来时刻准备建立体外循环体系!血袋、输液管统统准备好,防止患者出血过多宫缩乏力!把这里围起来!减少人员来回进入尽量保证无菌环境!快点!” 所有随行医护人员有条不紊,徐祺然把前排两个座位完全放平,消毒,同时尽量垫高沈穆的腰部,端凌曜肋骨、额头全身皆有大小不一的伤口,全靠激素吊着精神才能坐起来,让沈穆靠在他怀里。 徐祺然戴上手套扶住孩子的脚时,沈穆的身体立即一跳,剧烈的阵痛海浪般源源不断,疼痛贯穿迟钝的意识不断折磨他的全身,沈穆双手握着端凌曜的手跟着徐祺然指令用尽全力。 衣服被掀开绑上胎心监护,青白的孕肚随着胎儿下行的动作晃动,徐祺然一手抓着孩子的脚慢慢旋转一手按着沈穆的肚子向下挤压,但还是卡住了! “孩子的头卡住了,不能耽搁,”徐祺然也满头大汗,让护士给沈穆注射了一针药物之后,接着打开输液阀,“夫人!夫人,不能睡,喘十口气还要继续用力!否则孩子会窒息!” 沈穆明显疼昏了头,被汗水浸透的发丝湿漉漉黏在雪白的皮肤上,端凌曜让他靠在自己肩窝里,默默释放少许信息素裹住沈穆的身体: “穆穆…穆穆,不能睡,不能睡宝贝,女儿要出来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见她吗?不能睡,她马上就要出来了。” 端凌曜的声音也裹上厚厚的棉花,钻进耳畔中被潮水般的耳鸣声浸透沉坠,沈穆听得不真切,但他听见了两个字,女儿。 女儿。 如果说那个仅五个多月的男孩是一场连绵的冬雨,那么十年前未能活下来的女儿就是沈穆心里永远的寒冬,他花了近一年才走出来。 沈穆眼底的泪一颗一颗砸下,战栗的身体又一次挺起腰! 徐祺然随之重重下压,沈穆与端凌曜十指紧扣,身体快要被他们的小女儿分成两半,一株破土而出的幼芽,在沈穆痛到极点的惊哭声里,摇摇晃晃地挣脱桎梏。 徐祺然直起腰,怀里多了个哇哇大哭的小胖子,在盛夏的艳阳里,他气喘吁吁瞅了瞅小胖墩腿间的东西,尴尬又不失礼貌地把他放在沈穆的肚皮上: “不好意思,是个男娃。” 作者有话说:所有的坑应该都圆上了! 第93章 孩子落地那一刻沈穆短暂地晕了一会儿,耳鸣声吵得他头疼,眼前也一片黑暗,浑身没有一处不疼的,心跳得太快,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但趴在自己肚子上热乎乎的触感是那样的清晰,让他一时间什么都忘了,本能地扶着这软软一团,啜泣着低头去看。 结果就听到徐祺然这一句:“不好意思,是个男娃。” 卡在嗓子里的心又扑通一声落回去,沈穆用力眨了眨眼,朦胧的视野里一团裹着血污的小肉球趴在他挺着的肚子上呜呜哭得大声,小家伙身上脐带还没剪,像只小青蛙似的软趴趴又肉乎乎,沈穆盯着他,眼泪也顺着眼角不停地落,可是声音却很委屈难过: “不是…不是女儿吗……” 端凌曜没想到当时被姑娘挡住的居然是个小子,不过比这个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未来成天冲他哇哇大叫的臭小子又要多一个,况且这臭小子虽然才八个多月但体格哭声丝毫不见虚弱,胳膊上的肉一圈接着一圈……好在沈穆转过脸的时候他及时控制了表情管理,亲了亲妻子含泪的眼角: “还有一个呢穆穆,乖,你看他多可爱,像只小……不是,和老大老二出生的样子一模一样。” 沈穆听他这么说也连忙努力去看,刚出生的宝宝按理说都不大好看,但他们家几个宝宝都胖,生下来白白嫩嫩的一团,眼睛也被肉肉挤成一条缝,嘟着小腮帮子,很是可爱。 沈穆轻轻抚摸着宝宝湿漉漉的圆脑袋,其实他也不是不喜欢儿子,只是刚才端凌曜一直告诉他是女儿,他自然而然以为是女儿,结果拼了口气生下来发现不对,心里有落差,所以才没控制住。 “宝宝……”沈穆放松下来,轻轻拍打小家伙的后背,“不哭了…” 小家伙哭唧唧的声音渐渐小了。 徐祺然检查过沈穆现在的状态确定第二个孩子羊水还没破,立即指挥随行护士运来转移床,拆下设备又换了手套上前打算把孩子抱走:“现在时间紧急,脐带就让我来剪了,李姐来,把咱们小胖少爷抱好了。” “好的徐医生。” 端凌曜和沈穆就看着徐祺然把这肉乎乎没骨头似的一团小人轻轻松松捞起来,小不点被来回摆弄也不哭,一旁准备好包被的护士立刻接过来熟练地拢在怀里,仔细看了眼宝宝。 “哟,这么沉呐……瞧瞧这宝宝,长得这么好看,眼睫毛又长又翘,鼻子也挺,”她抬眼瞧了沈穆和端凌曜一眼,眼睛里露出一个了然的眼神,“爸爸妈妈都好看,难怪宝宝也这么好看。” 第111章 这话端凌曜听多了,当年端霁羽端霜琼俩傻小子出生的时候就听过无数遍了,结果俩小子长大后也就长这样,脾气还一个比一个像倔驴,所以现在权当奉承去听也没什么反应。沈穆倒是很开心,望着被护士抱在怀里的小襁褓,弯了弯眼睛: “…谢谢您。” 护士的背后是初升的太阳,阳光刺得沈穆忍不住闭了闭眼睛,但光芒穿过眼皮交错的血管化作淡淡的血色映进眼底,沈穆喘着气又将脸偏过一个角度,对端凌曜道:“……和小羽一样…都是天明时出生的呢…” “那就让他和大哥一样,”端凌曜又亲亲沈穆潮湿的眼睫,“霁阳,好不好?” “……霁阳…好呀,”沈穆点点头,“回头问问小羽…愿不愿意……嗯…” “您现在保存体力先别说话了,”徐祺然直接把氧气面罩扣在沈穆的脸上,一边用薄毯和固定绷带缠住他的身体,小心翼翼放平他的双腿,“他家老大老二也好看,就是长大了,没这么好揉了。” 李护士看过新闻,笑笑:“男孩都这样。” 沈穆维持现在这个姿势的时间太久,现在忽然挪动身体并拢双腿还有些不适,特别是刚才被沈予辛压过腰,现在被抬起时腰身悬空,更是快断了一般: “老公…腰…好痛……” 端凌曜连忙要起身,但胸口骨头欲裂的剧痛瞬间令他停在原地,徐祺然敏锐地发现不对劲,箭步冲上来一查: “卧槽了老端你不要命了!赶紧的!按住!送医院去!” 好在急救车上转移床带了两架,端凌曜莫名其妙被按上床和沈穆一起并排上了救护车后备箱,徐祺然生怕他跑似的还把他手脚都给捆得结结实实。端凌曜几度尝试挣脱无果,只好扭头看了眼身边被打了镇定无痛针睡去的妻子,确定他现在睡熟了,才低声道: “我确定我现在意识清晰没必要绑这么严实,你……” “我什么我,闭嘴,我看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早年被撞断的六根肋骨都给忘屁股后面去了吧,还有你的肩伤刚拆线。” 徐祺然拿剪刀剪开端凌曜身上的衣物,alpha健硕夸张的上半身肌肉上是撞击碰撞留下的淤青,肩膀刚愈合的新肉周围也一圈淤青,他拿起急救药箱先做紧急处理,语速飞快: “你现在最好希望只是骨裂,否则难办,还以为自己年轻呢?再过几年就到了骨质疏松的年纪了!” 端凌曜并不理他对自己年龄的讽刺:“我现在离不了穆穆,更何况公司家里警局一堆事,爷爷尸检之后丧事还要继续,公司里里外外的大清扫……你给我打什么针?” 端凌曜抬起手臂,被徐祺然摁了回去,冰冷药液完全注入静脉,让沸腾的鲜血迅速降了温,从昨天起就没停止运转的大脑被迫按下暂停键,端凌曜自知目前无法对抗这股困意,只好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脸扭向另一边—— 沈穆也侧着脸,睡颜安宁。 有了警车开道,两辆救护车迅速从早高峰水泄不通的马路上飞驰冲向医院,在他们前往医院的路上已经提前通知医院准备手术室,快到医院时沈穆的心理突然下降,同时宫缩频率加快,下身已有出血的症状。 “手术室准备好吗?!患者出现出血症状,找血库调血!” 救护车刚落地,在急救中心门前等待的各科急救医生立刻冲上前将担架抬下来,徐祺然的声音清清楚楚映进匆匆赶来的两人耳朵里: “……端凌曜疑似肋骨、左侧尺桡骨骨裂以及全身撞击伤,准备ct超声检查是否有内脏出血症状!张医生之后麻烦您了!” 说罢,徐祺然推着另外一辆转移床大步走出人群,沈穆血氧掉的很快,身体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痉挛抖动,宫缩频率同时加快,但他又不能剖腹产,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在羊水没破之前尽量稳住他的生命体征恢复体力。 “让一让!这里有急救患者——呃?!” 徐祺然全神贯注在沈穆身上完全没发现前面挡了人,提前喊了两嗓子结果这人像是没听见似的堵在大门中间完全没动,他没忍住脾气一抬头正要开喷,结果立刻傻了眼。 站在门口的不是那个倔驴一样臭脸的端霜琼又是谁? 徐祺然飞快和端霜琼背后的杨树交换一个眼神,后者立刻小小抬手悬在半空,手脚并用外加口型示意他前往不要多问,小少爷……不是,二少爷离发疯只差半个步子,别再挑战他的忍耐力了。 端霜琼没继续挡着路,而是火速来到沈穆床边,看着最爱的母亲氧气面罩下憔悴虚弱的脸颊,几乎快把牙咬碎。不过他没多说什么,老老实实把母亲送进手术室,没有停歇地前往另一个手术室,目送他无能的父亲被捆成粽子似的推进去。 杨树跟在他身后没敢开口,虽说端家这两个小孩平常对她都和颜悦色一口一个姐的喊,但认真起来,人家这两位可是实打实的老板太子爷,她也只是个小秘书而已。 端霜琼不知道杨树想的什么,他直勾勾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面上平静如水,实则心里已经乱了。首先他很庆幸自己提前连接上了家里客厅的监控——这还是多亏他哥被捅了一刀,如果不是他哥被捅了一刀,他也不会觉得家里会出现内鬼,也不会链接上监控,自然也不会在昨晚父母电话都打不通的情况下打开监控,看见了母亲被带走的画面。 也就不会连夜回到国内,接替重伤的父亲处理家事。 太爷爷去世,母亲失踪,父亲险些入狱……天知道他在看到母亲被那个唐管家按在沙发上时有多崩溃,端霜琼因连续奔波而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深深看了眼父亲的手术室,头也不回扭头往另一间走去,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紧握。 杨树随即跟上去:“二少爷现在端董还没出来,暂时还是不要……” “我知道。” 端霜琼毫无征兆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与她对视,白皙俊秀的脸上五官因极度愤怒而略微狰狞,额角和脖颈凸起的青筋以及下垂的唇角都暴露出他极力克制的愤怒: “筹备好丧礼一切事宜,和警方沟通确定太爷爷尸检正式结束时间和可以公开的消息,运送尸体回老宅时找好媒体压住公司舆论,根据警方的通知有保留地公开事实真相,把公司损失降到最低;提前做好财产切割,把端凌宇这部分以及同党彻底剥离,不要让他们的脏水再沾染公司分毫了。” 和端凌宇私下结交的大多是早年跟随端老爷子的老臣,一部分和端承霄有私交被留给了端凌宇,端凌曜一直是看着端老爷子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端老爷子已死,的确是不必再留有情面,但因为端凌宇给端老爷子下毒这件事,端家再次背负上巨大的负面舆论,如果在这时候贸然铲除老臣党……有损端凌曜的形象。 杨树觉得不妥,斟酌道:“二少爷,可是现在端董头上已经多了兄弟阋墙、冷血不孝的负面舆论……” 端霜琼冷冷道:“所以不趁着这个时候全部打扫干净,难道还要等他们重新休养生息,继续在么爸面前蹦跶么,爸就是因为心软才沦落到这个境地,才让别人有机可乘,不要啰嗦,现在去办。” 端霜琼在某些方面近乎冷血,他什么都不在乎,哪怕这是他亲爹,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母亲有再次涉险的几率,哪怕这个几率是百分之零点一,那也不许。 哪怕这是他肚子里的孩子。 那也不许。 杨树悻悻点头,正当她转身要走时,迎面撞上一个护士抱着一只襁褓,两人纷纷“哎呀”了一声,护士怀里的小襁褓哇一声又哭开了。 “抱歉抱歉!”杨树赶紧道歉,“没撞着孩子吧?” 只见护士轻轻拍着襁褓,把小家伙的哭声哄回去了,才笑眯眯上前:“没事儿,是徐大夫说让我把孩子抱来给二少爷看看,二少爷看看,这是您的弟弟。” 护士说着侧过身,把襁褓往端霜琼面前一展,小宝宝擦净血迹的白嫩小脸赫然露了出来。 端霜琼的眉头微妙一动。 作者有话说:小琼:[问号][问号][问号]臭弟弟,走开 大家中秋快乐呀!有没有去看月月~~~ 第94章 刚出生的宝宝还没他手臂长,两只小手贴着白白胖胖的脸蛋,五官都哭皱成一团,又可怜又可爱。 端霜琼没什么反应,反而是杨树一听“弟弟”两个字立马凑上去,看着小小的宝宝心都快化了,她是知道沈穆有多珍惜这几个孩子的,现在看到孩子也忍不住眼眶泛红:“这是沈老师……宝宝怎么样?都好吗?” 护士拍拍宝宝的后背:“都好都好,但到底是早产,还是要去育婴箱里观察几天才能出来,先抱过来给家人认个脸,或者有时间跟我们去一趟,看宝宝洗个澡。” “哦……”杨树若有所思点点头,一瞟端霜琼,果然见他下巴微抬,紧锁的眉头压着那双肖似沈穆的漂亮眼睛,只是眼底没有半点看着亲弟弟的柔情。 第112章 端霜琼打量亲弟弟的眼神简直比看陌生人还要不耐烦,小宝宝似乎也感受到哥哥不喜欢自己,又捏紧小拳头呜呜哭了起来。 “怎么突然哭了,不哭不哭,给哥哥看一眼…” 杨树慌忙挡在护士和宝宝面前,推着她们往回走:“我和您去吧,二少爷还有事要忙……” 直到她们走出急救中心,端霜琼垂在身侧的手才慢慢松开,黝黑清亮的眼珠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但他很快整理好心情,掏出手机一边处理家事一边来到沈穆的手术室外等待。 端凌曜虽几乎不让他们插手公司事务,但对他们的教导却从未停止。与绝大部分家族不同的是,端凌曜并不以性别不同为由区别对待他们俩兄弟,也没有和别人一样向外界公开选择拥有s级的alpha长子作为继承人,反而因为次子性格上与年轻时的自己过分相似而更加严格压制。 但端凌曜很清楚,与当时毫无束缚的自己不同,次子的脖子上永远有一根温柔的缰绳抑制他的本性,所以只要大方向不出错,他一般不插手孩子们的事,对他们抱有绝对的尊重。 因此端霜琼处理事务的速度丝毫不比端凌曜慢,除了圆滑不足之外他的手段远比亲生父亲要狠辣不留情面的多,但磐衢集团的精英团队严格按照董事长出事前的指令—— 端凌曜在意识到沈穆出事之后立刻趁着等待警方抵达现场的短短三十分钟之内联系了首席秘书长,敲定公司包括海外集团接下来整体的战略制定、确定了关键项目也就是无原因被废标的跨国大运河项目接下来的应对措施包括与政府对接内容,最后公司内部权利迭代可能会造成的危机舆论等等。 直到电话那头警笛声响起,这位磐衢集团真正的掌舵者才给法务部留下最后一句: “一旦我和夫人出事,立刻携带遗嘱前往a国,亲自接二少爷回国,把事情交给他去处理。” 现在幸运的是端凌曜和沈穆都有惊无险,端凌曜留下的人也足够优秀可信,基本按照端凌曜留下的方针不变的情况下执行端霜琼的命令。 端霜琼刚刚结束公司的事,端凌曜的手术室里恰好有护士出来,正好这时警方的人来到医院,端霜琼见他们时又恢复学生气,老老实实放下交叠的双腿,收起不耐烦的情绪,说: “爸爸妈妈都在手术室里,您有什么事可以告诉我,我会转告给爸爸。” 他是一宿没睡,说这话时嗓子有点哑,但给几个警察护士听了还以为他是家里突遭变故吓哭过,不由得对这个漂漂亮亮的小孩心生怜爱起来。护士姐姐想让他放心,不等警察说话抢先说: “你爸爸没事了哈,等麻醉过了就能出来了,万幸只是轻微骨裂,不然旧伤新伤一起,之后可不好恢复了。” 端霜琼乖巧点头:“谢谢您。” 但这话落在几个警察耳朵里真是吓得不清,他们是当时见端凌曜抢了警车之后立刻追上去的小队,端凌曜开着警车和那辆大奔撞得有多狠他们都清楚看见了,那样猛烈的撞击之下……居然只是骨裂,一时间不知道是这位端董的胸肌太像城墙,还是他们警车什么时候背着他们改装成钢铁侠了? 等着护士摸摸端霜琼的头又回手术室之后,端霜琼又看向几个面露惊悚的警察,为首的一个女警也揉揉他的头发: “你叫端霜琼对不对?” 端霜琼点头。 “好,霜琼,哥哥姐姐有几个问题想问你,你看方不方便和我们去车上说会话,五分钟就行。” 话音刚落,这小孩害怕似的低下头,犹豫道:“可是…我妈妈还在手术室里……他刚刚心律不齐,很危险……我弟弟还要去育婴箱观察…家里只有我一个……” 话说到后面都带了哭腔,几个哥哥姐姐顿时心软,一面拍他的肩膀一面坐到他身边,还有一个男警忙不迭跑去买水,刚才和他说话的女警搂了搂小omega,温柔道:“那就坐在这里说,不用害怕,端董的嫌疑已经排除了,你不用再担心,现在呢,我们就想问几个问题,霜琼知道就告诉我们,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好吗……来,喝点水。” 男警拧开一瓶矿泉水递过来,端霜琼接过来,冲他弯弯眼睛:“谢谢哥哥。” “不、不客气。” 端霜琼接过水捧在手心里,认认真真望着女警姐姐的脸:“您问吧,但其实我知道的事很少,游轮下来之后我哥哥受伤,我陪他出国治疗,这两天才恢复意识,结果家里又出了这种事……” 在场的几名警察都清楚案件发生的经过,了然点点头,但是女警还是问:“那家里出了这些事,爷爷奶奶怎么也不帮忙呢,奶奶应该很疼爱你们吧?” 端霜琼摩挲矿泉水瓶的手指一顿,眼睛里闪过一丝黯淡的光:“爷爷奶奶都不喜欢我们,爷爷疼爱小叔,奶奶更疼爱舅爷爷家的几个哥哥,我们平常并不见面。” “为什么会这样呢?按理说你们才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子呀,况且霜琼这么漂亮聪明,是不是?”女警紧紧盯着端霜琼的脸,“哦,也有可能是爷爷奶奶身体都不好,行动不变,霜琼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吗?” “什么怎么回事?”小孩显然没听懂她说的什么意思。 “霜琼知道爷爷奶奶都出过车祸吗?” 小孩愣愣地重复:“……车祸?” 脸上茫然的表情一点点垮下,小omega红了眼眶,啜泣道:“爸爸妈妈从没和我们说过……因为、因为妈妈一提到这件事就会哭,我小时候偷听过一点,妈妈说都怪自己身体不好没撑过去,否则也不会生病流产,让奶奶被迫分手……爸爸为了照顾他没办法去照顾奶奶,所以现在奶奶才不喜欢他们……” 小孩眼底的眼泪都要落下来了,委屈地连水瓶都握不住,几个警察见状又连忙安抚他,等他缓过劲了,女警又问: “那霜琼经常去见太爷爷吗?” 端霜琼拿着纸巾点头:“太爷爷可喜欢我们了,我们小时候经常在太爷爷家玩,陪他钓鱼划船。” “那怎么不住一起呢?” 端霜琼闻声叹了口气:“具体情况有些记不清了……好像是爸爸和太爷爷吵架,那天爸爸妈妈不在家,我们在院子里玩,突然被关在仓库里很久很久…清醒的时候妈妈哭得很伤心,那之后很少去太爷爷家里了,那天好不容易小叔也在呢,哎。” “你们和小叔关系怎么样?” “那之后就没见过了。” 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女警又问了几个问题,大多是有关端凌曜和父母关系以及端凌宇之间的联系,端霜琼都添油加醋地回答了。直到最后一个问题结束,女警才点点头,拍了拍他的手,语气比刚才还要温柔:“谢谢你的配合,那我们先走了。” 端霜琼抓着水瓶,眼睛红红的:“姐姐,我爸爸妈妈都是很好的人,他们资助很多孩子,做很多慈善,但就因为妈妈的信息素太高…” 女警给了他一个拥抱,严肃道:“放心,警察会将坏人绳之以法。” “谢谢您!” 端霜琼同他们道过别之后一直看着他们走出医院,直到最后一抹人影消失在眼前,脸上茫然天真的表情骤然消失,端霜琼捏着矿泉水瓶,睨着眸子看过去。 冷气遇热产生的水珠顺着劣质的塑料瓶滑进他的指缝关节里,白皙的皮肤关节泛着青白,手背青筋凸起——砰!半拧的水瓶在巨力作用下砰一声炸开,冰水洒了一地飞溅到端霜琼垂下的眼睫上,凝着他眸中的冷光。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很久,才轻轻吐字: “蠢货。” 说的是贺蔚。 即便父母很少和他们说老一辈的往事,但他们多多少少也能了解一点,其中这个一辈子帮着情人娘家的亲祖母最让他觉得可笑,在看到亲儿子处于劣势时立刻自作聪明地跳到毫无血缘的私生子手下,把一切都说出来……有什么用呢? 会万劫不复的只有他们而已。 端霜琼走到垃圾桶旁把手里的空瓶子丢了进去,甩了甩手上的水。 突然,身后的手术室大门猛地打开,端霜琼脸上终于涌上一抹笑容,正要扭头去迎,结果就见一名护士身上沾了血,焦急冲上前道: “您是沈穆患者的家属吧?!患者失血过多意识昏迷,需要家属陪产!你快点和我进去!”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能生完了!但我估计会被锁[爆哭][爆哭][爆哭]快要完结啦!都开始收尾了~ 第95章 端霜琼大脑瞬间一片空白,跟上护士换上无菌隔离服之后又浑浑噩噩走到产房前,大门刚打开,尖锐的警报声便与沈穆嘶哑的低吟一并刺穿他的耳膜,端霜琼浑身一颤,这才大梦初醒般看了过去—— 只见沈穆正被医务人员搀扶着半跪在产床上,头顶照明灯澄澈的白光顺着倾泻而下,散在肩头的黑发也泛着粼粼水光,勾着他产袍下纤瘦单薄的身体。 第113章 沈穆全身重量都靠在面前两名护士身上,任他们摆弄自己的身体调整成跪趴的姿势,但滚烫的孕肚因重力作用下坠感得更加强烈,孩子坚韧的身体却始终牢牢卡在原地,腹底皮肤欲裂的恐惧感和全身的疲倦令他忍不住喊了出来。 恰好是这一声,被端霜琼听见了。 端霜琼眼眶瞬间一红,不等身后护士说话,箭步冲上去:“mommy!” 沈穆一愣,艰难地拨开垂在眼前的湿发,撑着身体不可置信地循声望去,但他太过疲倦,眼前模模糊糊好似拢着一团云雾,只隐隐约约看见斑驳的色块,他又用力眨了眨眼,皱着眉再次看了过去: “小琼……?” 不等他问那句你怎么在这,徐祺然立刻打断了他们:“霜琼接手抱好你妈咪!加一剂i型阻隔剂!” “好!” 无菌区外的护士立刻从冰箱内拿出一瓶十毫升的白色药液,从密封瓶内抽出液体迅速排气拔除针头盖上盖子放进温水中回温,无菌区内的护士随后使用器械夹出注射管换上新针头,扎进输液管内先注入两毫升,开始观察沈穆的反应,直到确定他没有过敏反应才全部注入输液管内。 阻隔剂与抑制剂不同的是,阻隔剂药效快,而且能够以最快速度抑制腺体再次分泌,达到止血以防突然休克的作用,一般用于术中治疗,但对沈穆来说却只能短时间阻止腺体释放信息素。 沈穆被亲儿子抱在怀里,产床抬高了上半部分,端霜琼一米八几的身高完全站直正好能够让沈穆倒在他的肩窝里。 沈穆手臂自然下垂圈住儿子的脖颈,汗水和泪水打湿孩子鬓边的碎发,不知道是应该为他不听话回国而生气,还是应该庆幸他现在能够出现在自己身边,千言万绪也只能化作一句叹息: “不听话……” “可是我想您了。” 端霜琼哽咽地说,他牢牢按着沈穆的后背,很想像往日那样用力地和他拥抱,但那又沉又烫的孕肚抻开产袍紧挨着自己的胸膛,他甚至能感受到这层薄薄的皮肤下胎儿是怎样活泼的动作,怎样折磨他最深爱的母亲。 沈穆垂放在端霜琼肩头的双手随之颤抖起来,发丝间汗水翻飞,苍白的漂亮的脸蛋上涌上潮红的颜色,端霜琼感受到抵在自己心口的皮肤变得更加滚烫! “夫人!用力!长力!”徐祺然按着沈穆因疼痛本能想要蜷缩起来的腰身大腿,看着床单上再次洇湿扩散的血水,感受到掌心下皮肤再次痉挛抽动,才说: “好!喘气!” 沈穆差点一口气喘不上来,撑在端霜琼肩头上的手臂立刻软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抽了筋的人偶娃娃埋在他的颈窝里急促的喘息。 端霜琼迅速接过氧气面罩小心盖在他的脸上,透明的氧气面罩下白雾忽亮忽灭,沈穆阖起眼眸还没喘过几口气,又低头挣脱了氧气面罩,重新颤颤挺起腰。 跪趴的姿势的确很利于孩子下行,可对腰椎的负担太大,沈穆的腰部肌肉在绑架中受损严重,每次用力,纤细的两侧腰线都会失控的战栗,白皙的皮肤布满汗珠透着粉白,徐祺然按着他的腰身,再次大声道: “再用力!” “……” 沈穆喘了一声,抓着端霜琼的肩膀咬紧下唇,那些堵在胸腔里崩溃的哭声和痛吟统统被他堵在咽喉里,化作一阵又一阵的颤抖。 手术室内静得可怕,墙面上悬挂的计时器上时间一分一秒增加,从端霜琼进来之后沈穆再也没发出一声痛吟,甚至连眼泪都没再落。 在沈穆又一次力竭倒进自己怀里急喘时,端霜琼终是忍不住落了泪:“mommy…我不会害怕的…您不要…不要忍着……” 他知道沈穆是不想他害怕,不想他因此更加怨恨这个还没出生的同胞妹妹才一直忍着不吭声,所所以他又连声保证:“我会爱她…我会喜欢他们的…我保证……” 第二个孩子的胎位很正,但她的体格远比自己同胞哥哥大一圈,肩膀还卡在骨缝里不上不下,沈穆耳鸣的厉害,听见孩子的哭声很想安慰他,但又被下腹的剧痛折磨得失了声。 “…卡肩了,”徐祺然满头大汗,扭头让护士替自己擦汗,但目光始终锁定沈穆的腰下,向身边伸手,“拿产钳。” “产钳。” 冰冷的器械落进手心,有了阻隔剂,手术室内嗅不到丝毫信息素的气息,唯有铁锈似的血腥味被空调冷气吹散溢满整个室内,徐祺然一面按着沈穆后腰,一面扫过胎心监护上的数值,同时让护士拨开沈穆脑后的发丝。 被过度使用的腺体再次飞快分泌的omega信息素,无处释放的甜蜜气息被牢牢封存在这里,宛如半颗成熟饱满的蜜桃柔软甘甜的血肉快要撑破皮肉,现在沈穆的身体不能再加大药量了,否则信息素量达到峰值,日后根本无法恢复。 而且现在贸然使用产钳会加速生殖腔的破损,徐祺然又出了满头汗,盯着胎心监护上不断逼近危险值的数字,转过头,雪白的产袍再次被汗水浸湿,紧贴着沈穆彻底力竭发抖的身体,沉声喝道: “端董醒了没有?!没醒赶紧把他晃醒!或者拿根针管去抽点信息素萃取液!要多!快去联系张医生!” “收到徐医生!” 护士接收到指令立刻冲出手术室,但下一秒却险些一头撞上来者胸前!端凌曜眼疾手快躲到一边不让他和自己身上的无菌服接触,不等他反应过来大步走进去,和徐祺然打了个照面。 徐祺然看着他明显套上肋骨护具而格外挺拔饱满的上半身刚要开口就骂,但现在情况紧急,也没心思再废话:“信息素,快点,信息素!” 端凌曜立即大步走到床头,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搭上沈穆的肩膀,弯腰凑在他的后颈边,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唔!” 沈穆疲软的身体一瞬间僵硬,他瞪大双眼看着自己红提般下坠沉静的孕肚肉眼可见开始晃动,熟悉的、大量的alpha信息素拼命涌进身体里,渗透进血液吞吃蓄积的omega信息素,他的身体本能地打开生|殖|腔,渴望属于alpha一部分的到来! “老、老公……”沈穆揪紧儿子的肩膀颤巍巍起身,含在眼底的泪颗颗坠落,像是所有疼痛挣扎都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他伸手摸索着想要触碰端凌曜的身体,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了。 “抱、我…不要、再多…不要……!” 那些多到溢出来的信息素还在继续释放,像是身体每一寸肌肤都浸泡在alpha信息素中一般,沈穆清晰地感受到孩子撑开骨头,一寸一寸下行,降低的疼痛阈值被另一种难以控制的反应所替代,他狼狈地想要摁下发热的证明,但端凌曜却在此刻停下了。 “我来,”端凌曜没问儿子怎么在这,而是直接从他怀里将妻子的身体接过来,完好的那只手怜惜地抹去沈穆眼睫上的泪,打着支架的手臂横在他单薄的脊背上,吻了吻他的眉心,“我发誓,这次肯定是女儿,穆穆,女儿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再坚持一下,好吗?” 沈穆扬起的脸上痛苦与愉悦参半,半掩的睫羽颤颤垂下,歪着头靠在丈夫挺拔结实的肩头,潮湿的长发垂在端凌曜的胸前,朝着端霜琼伸出手。 端霜琼立刻握住他的手。 有了alpha信息素的帮助,沈穆身体的温度下降许多,生|殖|腔|口打开,孩子下行的速度肉眼可见变快,但沈穆体力消耗太多,孩子的头快要出来时他还是彻底晕了过去,同一时间胎心监护仪的警报声再次响起,徐祺然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着这个姿势直接上手按压沈穆的的肚子! “唔——嗯、啊、嗯——!” 沈穆趴在端凌曜的怀里反复的痛晕又痛醒,终于在孩子的头出来那一刻大哭出声,在端凌曜的肩头划出几道血痕! “疼、好疼…太疼了…老公…我不要、不要生了…我不要、嗯——” 沈穆啜泣着摇头,alpha信息素作用下潮红的脸蛋再次布满痛苦,端凌曜只能一遍一遍抚摸他的头发安抚他,然后看着他在自己怀里崩溃大哭—— “出来了!是个闺女!” 徐祺然的声音响起那一刹那,手术室内又多了一道响亮的哭声,沈穆听到徐祺然的话之后直接软进端凌曜怀里,与端霜琼紧紧相握的手也重重垂下,彻底丧失意识。 端霜琼早已泪流满面,他惊慌地看着倒在父亲怀里仿佛没有呼吸了的母亲:“mommy?mommy!” 徐祺然还没喘口气,闻声把刚出生的孩子交给儿科护士,语气沉重:“现在开始手术!无关人员全部离开!端先生留下,需要你的信息素维持患者的生命体征。” 端霜琼就这么被强行带出手术室,看着鲜血从产床上滴滴落下,最后大门关闭,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刚才宝宝卡了太久,出来时小脸青紫,儿科护士急忙带刚出生的宝宝去育婴箱检查,也顾不上和端霜琼说一声,匆匆抱去儿科监护了。 第114章 留下端霜琼愣愣站在原地,无菌服像个罩子似的裹在他的身体上,内里的汗水和衣服外的血水交融化作冰冷长蛇缠绕全身,天气这么热,但他身上的血却凉透了。 “mommy……” 端霜琼慢慢蹲下|身,怕冷似的抱紧自己,眼里全是恐惧。 “不要…不要丢下我……” 作者有话说:生完了!生完了!!!!!我们穆穆辛苦了!!!!啊啊啊啊真的要完结了!!!!!我估计还有两三章就完结!!!番外想看什么!第一个番外甜甜拍全家福怎么样!!!! 第96章 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明朗的天空像是被一块灰污的旧抹布擦过,薄絮一样的云层也染上灰黑的颜色,很快聚拢起来轰隆隆吵起来,将燥闷的热气全部压回地面,随着一道极亮的闪,暴雨倾泻而下,哗啦啦拍打窗柩。 医院急救车开出去一辆又一辆,推回来的转移车滑轮在光滑的瓷砖上留下无数潮湿的水痕,又很快被保洁人员铺上的防滑地毯盖住,地毯上水痕交叉,延伸向各个手术室里。 两个宝宝都是三十五周半出生的,算早产,但沈穆孕期补充的营养全补他们身上了,两个小家伙一个五斤一个五点二,比有些单胎足月的宝宝还要重,身体发育情况良好,只需要在育婴箱里观察几天就能出来了。 杨树站在玻璃墙外打着视频给端霁羽他们看两个宝宝,即便知道隔着厚厚一堵墙他们听不见,但还是很小声,生怕打扰到他们俩:“先出来的是哥哥,后面那个是妹妹…天啊她长得真好看,她也有一颗红痣,看到了吗,在右眼皮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宝宝。” 比同胞哥哥还要胖零点二斤的小公主被包在香香软软的粉色包被里很优雅地打了个哈欠,贴在脸颊两旁的小手指轻轻翘着,无意识地咂巴了一下粉嫩的小嘴巴。 “我妹妹当然好看啦。” 端霁羽躺在床上看得心痒痒,特别想骄傲地笑一声,但他伤口刚愈合,没办法做太大的动作,盯着屏幕里那只仿佛还没有鞋子大的粉色小绵团……和另外突然闯进屏幕里正哇哇大哭的小蓝团子,曾经因为母亲突然怀二胎产生的抵触感很神奇地烟消云散了。 “……真想抱抱他们。” 替他拿着手机的平岚闻声摸摸他的头:“等你身体恢复就能回家了,不急这一时。” 端霁羽被摸得脸皮有点燥:“我知道!我也不是小孩了!” 但他这样还怪可爱的,平岚和郑梦时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笑意,郑梦时也点头:“嗯,又当哥哥了。” 端霁羽不理会两个大人充满欣慰的眼神,见杨树又把镜头对准粉包被,想起刚才又哇哇大哭的弟弟,犹豫了一下觉得作为大哥也应该发挥端水的良好品质,于是很为难地说:“姐,给我看臭弟弟吧。” 哭啥呢一个劲哭哭哭,吵着妹妹睡觉了。 但杨树显然会错了意,以为他说的是另一只“大臭弟弟”,也有可能是心虚,明显的一噎,随后立刻道:“霜琼他不在这儿,待会让他给你回电话。” “霜琼?谁问他了……”端霁羽都快忘了他这个突然抛弃自己的臭弟弟了,刚想说我要看小弟,但杨树突然弱下来的声音实在太可疑,他立刻问,“他还在等mommy出来?” “对啊,哈哈哈哈,霜琼还在等沈老师出来。” “话说mommy怎么突然早产了,我记得他不是才三十四周多几天吗?mommy现在怎么样了,我爸呢?” 端霁羽还不了解国内发生了什么,端霜琼离开之前也只说舍不得沈穆,他见杨树顿住,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霜琼和mommy吵架……?” “当然不是,没有的事,”杨树连忙解释,“是…是你们离开之后沈老师陪端董去拆线顺便做了产检,发现宝宝胎位下来了,早点生对沈老师负担小些,所以就……” “原来如此,”端霁羽丝毫没怀疑,看着镜头里一粉一蓝两个宝宝,“也是,才八个月就有五斤了,早点出来吧,别折腾mommy了。” “谁说不是呢。” 几人又说了会,杨树便借口这里还有事挂了电话,正好端霁羽也累了,他现在大伤初愈体力不比之前,不过挂断之前不忘提醒她:“mommy出来之后…记得给我回电话……” “我会记着的,您休息吧。” 平岚拿开手机,交进郑梦时手里,替端霁羽掖好被角才一齐走出门外,等走到楼下,几人再没刚才在端霁羽面前的轻松,平岚问:“现在夫人出来了吗?” 杨树摇摇头:“小姐出来之后立刻就昏了,具体什么情况不清楚,但是来的路上听说腺体受损严重,端董一直在里面陪同,二少爷守在手术室外……已经很长时间了。” 现在国内时间是下午三点四十五,距离沈穆手术已经过去六个多小时,平岚沉思片刻,尽管他现在很想赶回国内,但沈穆和端凌曜把端霁羽交给他,他自然不能辜负他们的信任。他想了想还是说:“不要紧,端董在里面陪着,不会出事的,你看好二少爷。” “好,”杨树点点头,“我会的,二少爷的情绪……” 平岚提醒她:“有必要时联系omega监管局。” “我会的。” 平岚又问了点端家和公司的事,得到都在顺利处理的答案之后才放心挂断电话,杨树也收回手机,一抬眼,就见裹在蓝色被褥里的小家伙竟然睁开了眼,乌黑透亮的眼仁纯净澄澈,懵懂地望着这边。 杨树心头一软,忍不住抬手和宝宝挥了挥手。 等着两个宝宝都彻底安置下来,杨树才抽空去了手术室那边,端霜琼已经脱下了无菌服,只是仍然执拗地站在手术室门外。急救中心里人群来往交错,但只有他仿佛被孤立于世人之外,孤零零站在原地,守望着无法看见的景象。 杨树见状匆匆上前,犹豫地握住他垂在裤缝边紧握的拳头,端霜琼的脊背肉眼可见一点点僵硬起来,被汗水浸湿的短t恤透着皮肤的肉色,结实挺拔的上身肌肉若隐若现。 杨树想起之前在宴会厅里发生的一件事,那是她毕业后第一次跟着他们一家四口参加晚宴,沈穆看出她的不适应,便让她去和两个孩子去别的厅玩,结果一群少爷小姐堆里不知谁跟谁发生了矛盾,等她看清楚是谁的时候,就见端霜琼护在两个七八岁的小男孩面前,冷冷道:“看看你的德行,以大欺小不要脸面了。” “他们是我弟,关你什么事,”几乎和端霜琼贴上脸的小男生故意靠得很近,这个年纪的小孩对一切大人的事都很懵懂相望,这个男生显然也学得有模有样,冲着端霜琼吹气,“你一个omega,不该出现在这里,去玩你的过家家去,这是你哥该待的地方。” 杨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要找端霁羽在哪,结果往旁边一瞟,端霁羽正坐在沙发里偷摸着喝酒,满脸幸灾乐祸,他刚端起高脚杯,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就注意到杨树的目光,吓得脸色一变,着急慌忙把杯子藏起来了。 但就这么一个空挡,人群中心突然传来“砰”一声巨响,杨树赶紧抱起裙子扒开人群冲进去,嗓子里那句“小少爷”在看清捂着鼻子的人时被她咽了回去: “呃……” “知道我是omega还离我这么近,没教养,”端霜琼活动着手腕,穿着白西装的他俊俏的像个小王子,居高临下地说,“嘴真臭,回去刷刷牙告状去吧,胆小a。” “……” 从那之后,圈子里渐渐传出端家不会养小omega的声音,大致内容是说把好端端一个漂亮的小omega养成alpha样,霸道又强势,以后联姻都困难。 但是端家从未想过要拿孩子联姻,现任端家掌舵者养孩子的方针严格按照其夫人的要求来执行,沈穆不许任何人因性别区别对待他的两个孩子,端凌曜自然照做,所以不论是alpha还是omega,两个孩子完全自由成长,凭着自己的喜好去决定自己的一切。 现在小omega长大了,完全能够独挡一面,杨树看着端霜琼满是惶然的脸,叹了口气,用力搂了搂他: “小琼,沈老师教过你要勇敢,你不能辜负他的信任,同样也要相信他,相信他不会抛弃你们的。” 端霜琼黝黑的眼珠微微颤抖,挺直的腰身一点点放松,接受了杨树的拥抱。 · 当天晚上九点三十分,沈穆的手术正式结束。 比起因生产造成的生|殖|腔破裂和身体各处骨裂,更为严重的还是是由于失血过多导致心脏不可逆受损,大量的高浓度信息素提取带来的腺体损伤令沈穆再也无法控制自身腺体。 “抑制贴也不能用了,信息素大量蓄积会引发心脏麻痹,日后会不会恢复另说,至少五年内不要去人多的地方,否则腺体会被迫做出反应,释放大量信息素。”徐祺然和端凌曜并排站在icu病房的隔离窗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沈穆,拧了拧自己凸起的眉头,“以后不要去学校了,人太多,他受不了。” 第115章 “我知道了,”端凌曜点点头,他的手指放在玻璃上摸了摸沈穆被仪器挡住大半的脸颊,又再次重复,“我知道了……活着就好。” 剩下的……可以慢慢来,端凌曜想,一切都结束了,他们可以有很多个二十年,慢慢来。 沈穆在icu病房期间,端凌曜依旧是带伤处理公事。 警方找到薛其坤的尸体时——不、不能这么说,更为准确的说法是,警方逮捕完所有犯罪嫌疑人后依然没有发现薛其坤在哪,本以为他逃窜出去,结果停在沙坑旁的水泥搅拌车突然毫无征兆开始运作,众目睽睽之下水泥混着搅拌成碎片的身体组织倒进坑里,目睹一切的一个女实验员从昏睡中再次惊醒: “老师!老师——啊啊啊——” 后来经过法医部门取样转移对比之后,才确定了这一桶水泥砂浆人体混合物里包含着薛其坤和另外一名omega的dna。 是程澈舒。 “当时听到警笛声时大家都慌啦,哪顾得上把他的尸体运出去,所以把顺手把他的尸体一起扔进去了,打算回头骗雇主说他死透了。” “程澈舒?哦,那小子,那小子也是可怜,被亲爹亲妈喂了药送过来。警官,这是不能怪我们吧,人家爹妈愿意拿儿子换前程,我们想救他也有心无力啊,不过我们也算是为他报仇了不是?” “不过姓薛的可不是我们杀的,”提到这里,石眼还咧嘴一笑,被手铐紧紧固定在桌上的双手因兴奋而颤抖着,“是你们救的那个omega,他偷偷摸摸拿着根小针戳进姓薛的后脑勺里,下手又快又狠。” 审讯室内外的警察都惊了,他们都清楚石眼说的omega是谁,但却没想过沈穆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 可随后听到石眼说的话,他们又理解了。 石眼说:“他真是太带劲了,早知道会被抓,当时就应该按着他干几场,管他什么信息素什么腺体,爽了就好……真是太他妈遗憾了。” 太遗憾了。 是这段时间审讯室内出现最多的话,与那些年轻的、还有病重家人的实验员们不同,这些人大多是多年潜逃的逃犯,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索性在生命最后破罐子破摔,回味着生命尽头最后那一抹香气。 除了薛其坤和程澈舒,那天在抓捕犯罪嫌疑人过程中,警方还发现工厂角落其他的omega尸体,无一例外全都死于失血过多,仿佛一具具干柴排队等待跳进水泥车里搅拌均匀,再被毫不知情的工人们灌注进地面,变成这片高科技全自动化无人工厂的基石,永远被人踩踏。 这些omega来自不同渠道,有些是自己主动加入薛其坤的团队,企图拿到s+的omega信息素萃取液,却没想到自己先被抽干,当作商品卖给别人;有些是来自夜店、酒吧或是经人介绍,甚至一部分来自正常家庭,为了改变自己信息素等级、为了改变自己的第二性别…… 为了私欲也好、为了拯救自己所爱的人也好,总之都选择了去践踏一条无辜生命。 警方彻夜对比失踪人口和死亡名单,通知家属,经局长亲自审案整理卷宗,带着所有证据前往首都与顾将军会面,顾将军与薛将军同为暴乱战争中的功勋,现任首都联邦政府第一梯队元帅。 顾将军在得知一切后上报中央联邦总统,并与a国总统展开交流,在半个月后的一天月明之夜,抓获了薛家全家上下四十口。 同一时间,全国各地警方对人口买卖和omega失踪的调查也有了结果,这条贯穿世界各地,以贩卖人口、拍卖信息素萃取液为生的黑色产业陆续落网,被当成物品的人们有些感谢警察们的救助,有些却憎恶他们的到来,就像许木说的那样: “在这个以信息素等级看人的时代,谁会懂我们这种人的痛苦呢?” 这位“三一四人体拍卖案”里的另一位幸存者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供认不讳:“那个网站是我建立的,也是我联系了沈予辛和薛其坤,程澈舒的那场直播也是我暗示的……但是我没有对沈穆做任何实际性的伤害,”他微笑,“我相信警方会公正地对待我。” “实质性的伤害?” 端凌曜拧眉重复了一遍,他示意端霜琼先进病房看望沈穆,转身走到窗边望着远方。他身体素质好,一个月不到骨头都已长好,前段时间已经摘下了护具,恢复了正常的生活模式。 他听着警察转述的话若有所思道:“说到这……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您。” “是有关十年前,我的妻子第二次流产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下一本想写快穿平行世界!女王受挺孕肚把坏狗狗攻教育成乖狗狗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