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还能活多久》 第1章 [gl百合] 《我究竟还能活多久gl》作者:鮮小果【完结+番外】 简介: 西初以为自己只是在玩一个游戏。 一个大型真人版游戏。 跳坑需知: 1古早玛丽苏虐恋情深,大概没那么古早,玛丽苏大概是有的,大多是老梗,是很想写的玛丽苏文。 21v1清水向,没有切片攻,小虐微甜我的甜。 3因为据说某些避雷提示不能出现,所以请默认本文有着无数可能会踩中的雷。 4架空乱扯,没有任何依据。 5有存稿期间日更,尝试日更到完结,虽然这可能是个秒打脸的flag。 内容标签: 前世今生 系统 正剧 主角:西初,谢清妩配角:西未定,朱槿,黎云宵,楼待定 其它:作者是个高冷攻 一句话简介:西初以为自己只是在玩一个游戏。 立意:好好学习,没有蛀牙 第1章 西初醒过来时,浑身都乏力,她撑着疲惫的身体刚睁眼打量着自己自己所处的地方时,一声惊喜的“小姐”先冲着她砸了过来,紧接着是一连的手忙脚乱,她可视范围内站着的人都忙了起来,离开屋子的,过来扶她的,凑到她跟前只为了看她一眼的。 很多人,密集聚集在一起时这让西初有一种难以呼吸的窒息感。 她咳嗽了两声,那些人的脸色皆变,紧接着又有人训斥着:“围那么近做什么,出去!” 凶的厉害,让西初的耳朵有些发颤,她看着面前的那些人慢慢散去,然后那个训斥的人来到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性。 束发并未戴冠,穿着锦衣华服,腰间别着一块玉,看外貌和刚刚那道训斥的声音一点都挂不上钩。 但还真的就是这个人。 “荣华可好些了?”他与她说话的时候温声细语的,与外貌一样,像个翩翩公子,这一下子就让西初将刚刚那个凶悍的人甩出了脑中。 她才刚醒,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屋内又很暖和,这让她很想拉过身上盖着的锦被继续睡了下去。 西初看着对方的眼,不太安心地点了下头,话也不说一句,就是想说话,一张口西初又感觉有什么卡在了喉间,也说不出话来。心中还在庆幸着能不说话便不说话,说多了容易出错,比起性格大变,安静沉默不大会让让人才想到怪力乱神的事情上,只会想是否是生气了,心情不好不愿搭理人等,更何况,她现在似乎是在病中。 得了西初的回应,男子捏了下西初瘦弱的手,同时让开了自己堵在西初床前的身体,“还是让大夫看一下好。” 西初这才看见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另一人,只看了一眼,立马有侍女上前拉下了一层纱帐挡住了外间打量的视线,同时也遮住了西初的目光,昏沉的感觉继续席卷了过来,西初虚弱地看着外边的人。 那也是个男人,长得如何西初并没有看清,匆匆一眼留下的感觉并没有让她有着急慌乱想看第二眼的感觉,大概是个普通的人。 他穿着灰色的衣衫,坐在了侍女搬来的小凳上,又有一小童背着药箱杵在他身后。 是个大夫。 年轻的大夫。 大夫很快便收回了把脉的手,他侧过身,对着站在一旁候着的男子与侍女说着:“小姐体弱,还需多调养才行,今次只是受了些惊吓,好生照顾便是。” 侍女应了一声,“是。” “人参虽好,可虚不受补便也成了毒,那些大补之物最好还是不要再碰了。” “屋内的窗平日里也要开着,小姐虽易受寒,但整日闷在这密不透风的屋子里,这病怕也能拖出个重病来。” 大夫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西初听了一会儿,什么都没听进去,被念的泛起了困意。倒是那男子听得很是认真,耳边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西初的脑袋一点一点地摇晃着,直到最后,她闭上了眼,靠着床头昏睡了过去。 再次清醒过来时,已是深夜,屋内点着一盏小灯,离她不近,不会让屋里陷入黑暗也不会让屋内太过明亮而让她无法睡下。 西初的身体依旧乏力,浑身都难受的紧,口中像是有什么堵着,让她止不住的咳嗽,她侧过身,趴在床边,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唇,才刚抵住,便感觉有温热又粘稠的液体落到了自己的掌心。 西初才要张开手去看,守在屋内的侍女掀开了帘子走了进来,西初急忙藏起了手,一抬眼便见侍女斟了杯茶水朝着西初走了过来,“小姐先喝点水。” 茶杯出现在西初的眼中时,她还能瞧见在那上面萦绕的雾气。 还是热的。 西初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侍女轻轻地拍抚着西初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的,试图让她喝水时也无需那么费力。喝了几口水,难受的感觉消下去后,困意又袭了出来,对着侍女询问的目光,西初摇了下头,乖巧地缩回被窝里躺下。 一连两日,西初都处于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跟药罐子似的,醒来便要喝药,偶尔见到的人也是在她房中来往的下人,还有几个陌生的大夫。 至于第一日睁开眼见着的那个男子,她再也没见过,听身边侍候她的侍女锦书说那是大少爷,那日回来后见了她又因为商行有事不得不外出,说若不是她此次病倒,恐怕大少爷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回家一趟。 今日喝了药,西初的精神头好了些,这才有时间打量自己周遭的环境,还有她自己。 也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真的很差,西初抬起手瞧见的并不是一双纤纤玉手,那更像是枯黄的皮贴着骨,看着像恐怖片。西初有点慌张,连想要一面镜子来看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的想法也被这一双枯手给吓退了。 女子总是爱美的。 虽然是个病秧子,但西初觉得自己运气不错,穿的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哪怕是得了烧钱的病,家中也能养得起她,用着药物来吊着她的性命,只是开局有些差劲,一具病弱身体要做些什么都不方便。 不知道她拿的是什么剧本,是江湖朝堂,还是家长里短,亦或者是宫斗? 西初想了一圈,偏向于是宅斗,但她还没有见到其他的小姐们也没见到什么姨娘或是母亲,她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被好生饲养着,只有等着主人来见她的份,并没有她去见主人的份。 又是一日,西初勉强能下床了,她被锦书搀扶着走下了地,双腿也不知怎的,迈开来都显得非常费劲,从床边走到屋内摆放着的桌边,西初便花了大半的力气,还是在有人搀扶的情况下。 坐在桌边小口抿着茶水,微微喘着气的西初再一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 等病彻底好起来以后,她需要把锻炼的事宜提上日程了。 第四日西初能够从床边走到门口了,换来的是夜里又发起了个小烧。 第五日第六日西初又因病躺在了床上,哪都去不了,醒过来时锦书便搬了把小凳坐在床边给她念着话本,西初听了两日,话本里的故事不是才子佳人便是英雄美人,不说有趣,但也算是无聊之中的一点寄托。 至于她所处的这个时代,非常套路的架空时代,历史上并未出现过,存在于未知次元里的国家。 有四个国家,东西南北,她处于名为东雨的国家内,虽说名为东,可在地图上并未在东。这里说来也还算丰富,有着男子为帝的国家,也有着女子为帝的国家,东雨国是男帝。 再说些风土人情,这个世界似乎是有神论。 于是西初一开始所想的宅斗大概可以换成东方玄幻女主流了,说不定她这么虚弱的原因是因为身体里的天赋正在觉醒。 西初自娱自乐地想着,又难免想到等病彻底好起来后要去做什么,首先要出了这个院子看看这个富贵人家的家,西初觉得应该会很大,能够洗刷她认知的大,因为这几日进出她房中的人,每一天都是新面孔,短短六日,西初便见了三十多个人。 有在这个院子里侍候的,也有其他院来的。 第七日,西初的身体小好,正与锦书说着今日想去晒会太阳,锦书笑了下称好,不过不能在外面待太久。转头就见着了她这具身体的大哥,大哥似乎是刚从外面赶回来的,风尘仆仆的,后面还有两个小厮追赶着。 西初被刚回来就赶着来见她大概是妹控属性的大哥给抱了个满怀,然后她便又咳嗽了起来,大哥着急放开了她,一脸慌张地看着他,西初缓了过来冲他摆摆手。 带她去晒太阳的活从锦书换成了大哥,锦书退居一旁,在他们身后跟着,随时准备搭把手。 西初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不管人是哪个,她都是可以晒到太阳的。 这一出门也没出多远,她还是在院子里,她住的院落很大,有花有树还有池塘,西初被带到了池塘边坐下。锦书担心这日头太盛,去拿了把伞为她遮去了一些日光,大哥则是将她带到池塘边就离开了,他回来便来了她的院中,还得去见这个家中的其他长辈,比如西初不曾见到过的母亲与父亲,听说她还有个七十多岁的祖母健在,上头除了大哥还有一个二哥,姐姐也就一个,她是最小的女儿,家中除了当家主母也就一个姨娘。姐姐是姨娘所出,她与两个哥哥一样,是正室所出。 第2章 西初估摸着这个姐姐便是她开启玄幻宅斗的第一步了。 等病好了她需要去见见这些亲人再去看看这个未来对手。 西初又晒了会太阳,一直到日暮西山,西初才唤来了锦书扶自己进屋。锦书低着头搀扶着她往屋里去,动作轻柔让她倍感舒适,她一脚踏入了屋内的门槛,西初忽然感觉到了自内而外的痛楚,她单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试图忍下身体的痛楚,她侧头张口要求救,可声音并未发出,一张口她便喷出了一口血。 锦书转过了头来,那血正好溅射在她的脸上。 那是一张柔和又平静的脸。 西初缓缓倒了下去,落地的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落地的声响,再一睁眼,只见到了有一双白鞋渐渐从自己视野中离去,西初费力地伸出了手,她什么都没有抓到。 第2章 “咳咳——” “咳——咳——” 耳边到处都是咳嗽的声音,异样的滋味萦绕在鼻息之间,让西初愣是跟着咳嗽了起来。 她难受的厉害,身体上的疼痛,以及来自环境的折磨,这让她非常的不舒服。她企图伸出手去弄出些声响叫来锦书,心中隐隐觉得不太妥当,身体先一步做出了反应。 西初抓到了硌手的东西,并不是石块,而是类似于草木之类的。西初睁开了眼,目光所见之处再也不是她那间雅致又充满了无数药味的大小姐房间。 而是一个露天场所,地上铺了许多稻草,有些地方留了空,连稻草都没得铺,有的只是些垃圾。这里躺了许多人,大多身体有着各式各样的残缺,他们衣衫褴褛,裸-露在外的肌肤上不是老年斑就是红色的疙瘩。 周围都很脏,大大小小的垃圾堆了满地,西初瞧见了苍蝇在上面飞的模样,也闻到了那些混杂到了一块的臭味。 很恶心,恶心到她想将肚子里的东西吐的个一干二净也无法消除这份萦绕在身际的恶臭感。 咳嗽声不断。 一声接着一声。 西初对于面前的境况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上一秒还在大户人家里,这会儿睁开眼,自己被丢到了这么一个全是垃圾的地方。是她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所以惨遭抛弃? 西初想起了昏迷前锦书的目光,或许是锦书是个二五仔,趁着她昏迷不醒将她丢到了这个鬼地方。西初并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过分虚弱无力的身体让她没法很好的去思考,西初只觉得哪里不太对。她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而现在却被丢到了乞丐堆里来了。 这群人分明就是在欺负她病弱。 病弱的西初一口气没提上来,昏了过去。 她的身体太过虚弱了,虚弱到在这么糟糕的环境下,哪怕无法接受想要逃离也毫无办法。 再次醒来不知道是多久以后了,西初只感觉到一只粗糙的手在抚摸自己的脸,她心里吓到不行,勉强睁开眼,瞧见的是却是一个苍老的老头,他的皮肤都皱到了一块去,若是有苍蝇飞到那上面,怕是能夹死一只苍蝇。 他的手上都是裂缝,在这寒冷的室外,也是衣不裹体的装扮。 西初感觉到了一点的不对劲,比起那点不对劲更多的还是出于某些心理问题的不安带来的恐慌。西初在想自己要怎么逃离眼前的这个境况,她现在摆明了没有任何的还手力气,只能任人宰割,这种仿若砧板上的鱼肉的感觉充斥在她的心间,西初想张口叫一声救命,她嘴唇微动,一个声音还未发出,那只苍老的手先捂住了她的嘴。 西初唔唔挣扎着,紧跟着那只手,将她的鼻子也捂了起来。 “爷爷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怪爷爷,下辈子一定要睁大了眼睛,不要再投到我们这种人家来了。” 难以呼吸的感觉将西初包围了起来,西初顾不得他到底说了些什么,只想着快些挣扎开来。她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明明对方是一个老人,明明她还是个年轻的……西初忽然瞧见了自己抬起的手,那是一只小小的,小小的,并非是养尊处优却只剩下皮包骨的大小姐的手。 她的意识渐渐变得涣散了起来,面前人的模样也变得模糊了起来,她不甘不愿地闭上了双眼。 ** 她死了。 西初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小阿十,你在想什么?” 有人推了她的肩头一下,西初听着声音往上看去,来到她身边的是一个扎着两个小包包的小丫头,她穿着和她一样的粉色罗裙,是这个府中所有的下等丫鬟都会穿着的衣服,也就是工作服,一人两套,方便换洗。 小丫头推了她一把后便在西初身边坐了下来,她从地上扯下几根杂草,随手揉了揉开始编扎了起来。 她叫十一,是刚入府没有多久的小丫鬟。 西初转过脸看向了自己虽小但上面有着许多细小伤痕的小手。 她又活了。 在她睁开眼之前,她分明还是一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虽然是个病秧子,但每天被名贵药材养着,好歹也能吊着一条命,西初本以为等自己病好了便可以在新世界大展拳脚,可一吐血一闭眼再一睁眼,她变成了个孩子,一个还未活上一天就被一个陌生人活活捂死的孩子,她甚至是到死前才知道,自己是个孩子。 而现在,她又活了过来。 她现在依旧是个孩子。 一个被父母卖进了大户人家里做丫鬟的孩子。 西初脑袋有些混乱,不知道是当久了病小姐脑袋昏沉久了所以事情都想不明白了,还是因为这具身体是孩童所以她也没法想清楚事情。 为什么她受了伤,就是真的死了,一般不该拥有不死光环吗?哪怕是真的死了也该有复活甲吧? 西初反复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翻过来,摆过去的,瞧了又瞧,愣是没能将手看出一朵花。 不管怎么说,这个情况,真是糟糕啊。 不说物质条件的掉层,就说精神上的条件。 本来以为穿越了或许还能混个女主角当的,但谁能想到穿过来了连个路人甲都没混上就死了,就像是横店里干着龙套活的群演,这个棚子里死了就要立马赶去下个棚子里送死。 讲真,有点糟糕,不是一星半点。 西初头疼地抱住了自己的脑袋,有个轻飘飘的东西落到了她的脑袋上,她一愣,脑袋一晃,头顶的东西掉了下去,视线跟着那东西往下飘。 是一个草环,没有什么装饰物,就是用着几根草编织成的头环。 西初第一时间看向了刚刚坐在她身边的小丫头,小丫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露齿笑,本该是八颗牙齿的露齿笑,但因为牙还没长全,也就没那么齐整了。看着她的笑,西初忍不住也跟着露出了个笑。 她伸出手捡起了那个掉下去的草环,然后给小丫头戴了上去,小丫头笑得更加灿烂了,笑嘻嘻地抱住了她的胳膊,说:“小阿十我们快回去吧,” 西初点了点头,说了句好,小丫头立马站了起来,她的手还勾在西初的胳膊上,这么一起来西初不得不跟着她一块站了起来。不知道是西初老了还是小孩的精力真是旺盛,小丫头拉着西初跑在这庭院的青石板里上时看着很是欢快。 她目前的身份是在一户大户人家里做着小丫鬟,卖身契据说是签了终身的那种,至于卖身的钱,全都被原身的父母拿了去,听说足足三十两呢,在这个一个包子只要一文钱,一两便有一千文的世界,可想而知三十两到底有多少了。 这么换算还挺多的,一想到这是她的卖身钱西初又不觉得多了。 这户人家应该算是真的大户人家,她现在还只是下等丫鬟,每月还有着有着三十文的月钱可领,要知道她可是被主家买了终身的,已经花了三十两的,但现在被买断的丫鬟还有月钱。更别提等以后丫鬟的升级上去后,月钱还有的涨。这么一想想,西初也就不觉得难过了,之前虽然是个富贵小姐,但没命享用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现在只是个下等丫鬟,但胜在身体健康,每天满府跑……不对两个院子跑还是没问题的。 西初至今都还没有见到这个大户人家的房子全貌,只知道很大,她们所住的院落还只是这个府中的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小院落。 换了个身体,生活仿佛也有了些期盼,她现在还小,等大了之后升上了三等丫鬟,二等丫鬟,一等丫鬟,凭借着她看着像个孩子但身体里是大人的灵魂,怎么找也应该能够很快爬上一等丫鬟的,一等丫鬟的月钱有三两,超级巨款!攒个十年,她就拥有三百六十两了,到时候再求求主子指不定还能被放出府中,然后—— 西初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拿的剧本是什么了,明摆着就是十年后丫鬟被放出府中她回乡下当个地主婆,然后招个帅气结实的人结婚,然后开启种田副本啊! 丫鬟要做的事情是侍候主子,她们这批刚被招进府里来的小丫鬟也干不了什么活,说是要去少爷小姐们身边侍候的,所以需要府中的管事嬷嬷教导她们规矩,教导好了才能让主子们身边放。 第3章 至于少爷小姐,府中的下人很多,但主子却不多,府中只有两个少爷,一个小姐,有一个老夫人,现任当家老爷只有一位夫人与妾室,这个大户人家的人口并不多。 得知这府中的情况后西初在心里嘀咕着说不定以后这户人家会被下人抢了权,主人家人丁稀薄,又养了那么多下人,不知道该说是心善还是财大气粗。 虽然是换了个身体,但并没有换世界,她依旧在原来病小姐的那个世界,也还是东雨国,一个能够与灵魂沟通的国度。起初听到这话时西初吓了一跳,提心吊胆以为自己会被看出是个大人的灵魂占了孩子的身体,后来又被嬷嬷说那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掌握的,西初这才松了口气。 花费了几天时间接受了自己成为了个孩子,西初已经在大户人家待了七天,同屋一起住的小姐妹她差不多熟了脸,出门遇见大人也能很好认出来并且打招呼,因为思想成熟,嬷嬷要求学的东西西初都记得很快,但她担心自己太过神童了会被猜疑与被嫉妒。 因而——西初并没有显露自己其实是个天才儿童的事实出来。 第3章 在府中第八日,她们这群新招进来的丫鬟终于要被分配了,在嬷嬷下达命令的前一天,一屋子的小丫头窝在一起商讨着未来会是什么模样。 小阿九没什么志向,就想窝在厨房当个帮厨的,小五则想去大少爷身边侍候着。在她们这群丫鬟里面,小五大概是最有志向的那个了,她想去大少爷身边待着,指不定哪一天她就被大少爷看中当个姨太太啊什么的,从此翻身摆脱奴籍。 西初听着这话只觉得有些一言难尽,先不说她想的究竟对不对,便是说她这个人,她不过才长她们一二岁,那有人会想要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姨太太,除非是变态。 听小五说大少爷长的丰神俊貌,好似如玉公子,自打见了面,她便被他牵引走了思绪,每日都只想着再次能够遇见大少爷。 这种问题发言西初不懂,她也不想参与进这种事情里去,分配都是嬷嬷定的,并不是说她们想去哪里便能去哪里的,若是对那事抱有期待,指不定明日出来的结果不如人愿呢? 再说了,就跟小学生明天要去郊游了所以大家窝在被子里一起幻想着明天的事情,西初表示她虽然现在是个孩子模样,但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个大人,一个成熟理智极富智慧的大人,并不屑于与小学生一般,所以西初不参与。 她偷偷捏着被子往头顶一遮,将那些的讨论的声响隔绝在外,然后一只小手拉开了她的被子。 西初睁开眼,是小十一。 她们这批新进来的丫鬟们并没有任何姓名,进了府过去的事物都要抛弃,名字什么的将来会由主子重新赋予,因而她们这些个丫鬟按照入府顺序来排名以此为名。 西初在这批丫鬟里的排序是第十。 “小阿十想去那里?” 小十一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颊,她很是好奇地询问着。 小十一平日里乖巧极了,西初见到她的时候,她不是在帮忙干活,就是在帮人干活,偶尔有空闲的时候如果碰见了她就会过来找她玩。 西初歪了下头,前两天她醒悟了自己手持的人生剧本,因此,她十分郑重地回答着:“想当个一等丫鬟!”然后出府养小白脸! 这在丫鬟之中也是十分有志气的一个理想了,小十一愣了下,然后笑了起来,“小阿十明明连三等丫鬟都还没做到。” “有志者事竟成!再说了小十一就不想当一等丫鬟吗?” 小十一稍微拧紧了眉,她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说:“嗯……在这里的人都会想的吧。” 所以说啊,她的志向可是非常伟大的! 西初自豪地想着。 于是在第二天嬷嬷分配去处的时候,西初迈开了成为一等丫鬟的第一步,她被分配到了大小姐的院落里。 大小姐年岁不大,她这个时候过去还能达成一个从小陪伴在大小姐身边的成就,阿猫阿狗养久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西初觉得自己离成为一等丫鬟然后被放出府后的未来并不是很遥远。 小五并没有如愿去了大少爷的房中,而是被嬷嬷发配去了浣衣院,是的,就是那个专门洗衣服的地方,在这个该死的科技不发达的架空时代,冬天没有洗衣机,衣服全靠手洗已经非常痛苦了的情况下,你还得洗上一大堆衣服,西初想想都觉得害怕。 那是会洗到手都废掉了的! 小九则是去了大少爷院中侍候着,命令下来的时候,西初下意识去看了小五一眼,小孩子并不会掩埋自己的情绪,她看着小九的目光像极了想要把她拆之入骨的模样。 小十一则是去了二少爷院中,二少爷与她们年岁相差不大,正是要找先生来教导的年龄了,因而给二少爷挑的小厮丫鬟都是要懂事,还要识文断字的。 不巧的是她们这些丫鬟里并没有人识字,是的,打从自己下地后见到了第一个文字,西初发现自己居然看不懂。 一定是原身的问题,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同样是丫鬟,小十一那个好拿捏的家伙居然认识字,能给女孩子识字的机会,也不知道是怎样的贫苦才让她卖身入府当起了丫鬟的。 西初并没有想太多,毕竟这段丫鬟生涯在她的人生之中并不会占据太大的笔墨,她甚至都可以想象到作者要怎么形容她这漫长又渺小的丫鬟生涯了。大概是西初当了十年丫鬟,从下等丫鬟一路爬上了一等丫鬟,现在终于被放出了府了。 她站在府门外面发了许久的呆,她这一辈子从有意识起就一直待在了小姐的身边,虽说从前就一直想着被放出府要做些什么,可真当她被放出了府,她居然还有些茫然。 她已许久不曾回过家了,不如,回去看看…… 指不定一闭一睁,她就来到了十年后。 西初自我安慰地想着。 可当西初在嬷嬷的分配下来到大小姐房中并且见到了二少爷的时候,西初忽然想到她或许拿的不是丫鬟放出府养小白脸的种田剧本,而是霸道少爷俏丫鬟的剧本。 并不是西初瞎想,而是西初触发了宛如命中注定的剧本情节。 在刚到大小姐所居住的明珠苑,西初就遇上了年岁同样也不大的的二少爷,并且在他说了西初丑以后并没有动用他身为少爷的特权,而是揪她小辫,蹂-躏着西初圆乎乎的小脸蛋。 那一刻,西初福至心灵,意识到了不对。 因为霸道少爷俏丫鬟都是这种开头的!霸道少爷某一天突然见到了长的万分可爱的俏丫鬟就想着欺负她!笨拙地去欺负她! 要知道捏人脸是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以脸上的婴儿肥起誓,二少爷绝对是对她有所企图!绝对是那种喜欢却要欺负人的傻逼男主配置! 西初不太想走这个剧本。 对象太嫩,让她体验不到一点霸道少爷俏丫鬟之间欺负与被欺负的情趣。 不管西初再怎么不情愿,西初还是在大小姐明珠苑落了户,其他小姐妹分别去了不同的院落,有去大厨房帮厨的,也有发配花圃的,也有像西初一样去了少爷房里的。 更多的是去了府中两位少爷身边的,与西初一样来到了大小姐院子里的还有一个小二。 她们都是同批入府的序号选手,不过现在调来了小姐院中,只有序号称呼的她们被小姐取了个新的名字。 * “紫苏,小姐正寻你呢,你又跑哪去偷闲了?” 西初脆生生应了句:“柳方姐姐,紫苏这便去!” 没错,自西初被调到了大小姐身边来了之后,她被大小姐取名为紫苏。大小姐还是个小孩子,七八岁的年纪怎么看也看不出是个能取出这种水平名字的天才。 大概是有先生早早备好了名字然后让大小姐赐名吧,毕竟那一日大小姐可是怀里不离书,到了赐名时更是反反复复看了几遍书,平日里的大小姐可一点都不爱读书。府中有专门为少爷与小姐设置的学堂,大小姐是能不去便不去的。 西初这个刚来大小姐身边不过三天的小丫鬟迅速取得了大小姐的青睐,并有望青云直上,一步登天踏上比一等丫鬟还要高级的贴身丫鬟等级。 西初并不擅长和孩子玩,毕竟她外表是个孩子可内在依旧是个成熟的大人,并不能和孩子玩到一块去,但和孩子玩跟哄孩子是两码事。 大人哄孩子多少会有逆反效果,孩子哄孩子天生就有年龄的亲近感,再加上大人的手段这才是西初迅速成为大小姐面前红人位置的秘密武器。 西初进了屋,大小姐趴在榻上踢着脚丫子,两名一等丫鬟在旁边摇着扇,轻轻为她吹去身边的热气。西初走近了些,站在一边屈身行礼,道:“大小姐。” “紫苏你快来,大哥给我带了好多东西。”大小姐猛的从榻上爬了起来,她让开了身体,露出了藏在了她身后的那些东西。 第4章 各式各样的小玩意都露了出来。 “这是华容道,这是九连环啊……还有从异域商人那里带回来的万花筒,可厉害了!” 她一张嘴巴拉说了一大长串,小孩子的咬字本来就不清晰,再加上她这样子一股脑地都冒了出来,西初没能听懂她在讲什么,虽然西初平时说话也容易被糊了词,但西初觉得她没有大小姐这么艰难。 不过听不懂归听不懂,西初露出了自己这些天来已经摸索出来的讨好式笑容,她抬起双手,啪啪啪鼓起了掌,同时以一种十分夸张的语气说着:“大小姐好厉害啊!” 然后大小姐骄傲地抬起了下巴,露出了十分得意的表情来。 这种过分敷衍的夸奖,其实说很容易被发现的,但在这里,只要她用十分真诚的目光看着大小姐,大小姐就压根不会感觉出来她在敷衍,这并不单单说西初戏太好了的原因,还有大小姐还是个小孩子的原因。 不是熊孩子的孩子,还是很好哄的。 西初想着。 第4章 应付完麻烦的大小姐,出门见到的是不麻烦还特别省心的小十一,小十一去了二少爷那里侍候着,不过二少爷不喜欢他院里的丫鬟们,总觉得他自己毛都没长齐就有着不长眼的丫鬟想爬他床。 当然啦,从小十一口中说出的原话并不是这个,西初也只是加工润色了一番。 西初对二少爷的印象本来还行,毕竟人是视觉动物,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又有什么错呢?而且她的喜欢也只停留在了肤浅层面,她并不了解这个人,凭着脸加的好感度是很容易下降的。 小十一平日里只负责院子里的扫除工作,她虽然识字,但二少爷院中也有着识字的大丫鬟,自然是用不着她了。更不用说这家里还有个最大的老夫人,看见孙子房中出现了什么小姑娘就拉下了脸。 西初甚至听八卦的时候都听到了老夫人为了丫鬟的事情和夫人吵了起来。噢,八卦是别人说的,做下人的不能在背后妄自议论主子,西初可不想被人听到了然后被抓去受罚,因而她对小十一的吩咐也是不要和别人说这些事情。 小十一总是乖乖点着头说好,“小阿十在大小姐那里还好吗?” “当然很好。” 小十一面露难色,她还是个孩子却做着这种过于成熟的表情,西初忍不住叹气,特别是在听到她说出来的话后,这份叹息到达了顶点,“我听说大小姐总爱打骂下人,你一定要小心点。” 这听上去像极了西初读书时班上喜欢八卦的小女生在听到别人说的两三句话后就信以为真然后偷偷跑过来和她八卦着那个人,然而实际上她并不了解那个人,并不知道那个人是否就是她说的那个样子。 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道听途说,将自己也不确定的所谓真相传输给第二个人,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假的也变成了真的。 西初摆正了态度,一脸严肃地说着:“你听谁说的瞎话,大小姐可不是那种人。” 这样的谈话多少有些好笑,趁着休息时间还没结束,西初先摸回了明珠苑,她回去的时机不太凑巧,刚走到院子门边就听见了里面传来的打骂声,还有几声作为背景的挥鞭。 西初一下子就惊了,她想起了刚刚才和小十一否定过的话,怕是要打脸了。 这打脸的速度未免来的太快,以后话一定不能说的太满了,不然总是有什么意外发生让你猝不及防。 西初往里瞅了一眼,跪在地上被大小姐打骂的是小二,现在改名为萱草。 再看去,大小姐手上握着一条鞭子,那鞭子虽说不大,但上面都挂着倒刺,打在身上痛极了。西初都看到萱草的后背被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了,这可不是什么说着玩的大事,这打下去萱草不废也得残。 什么不熊的孩子啊,熊孩子都不一定敢把鞭子往人身上抽。 西初倒吸了口凉气,浑身一颤,是她想的太简单了。哄一个孩子是不难,但大小姐那能是普通又好哄的小十一可以比的嘛? 小十一哄不好可以不用去搭理,大小姐哄不好,呵呵,几鞭都可能是轻的。 西初匆匆走了进去,见了大小姐给大小姐请安,今早还对她表现的十分热切的大小姐只是轻飘飘看了她一眼,同时挥舞出了自己手里的鞭子。 啪的又一下。 萱草的背后绽开了血花,西初的眼皮一跳,在下一道鞭子砸过来前,西初先冲到了萱草的面前,冲过去时双脚还有些抖。 “大,大小姐。”西初颤抖着喊着。 大小姐冷眼瞅着她,“滚开。” 话一落,她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一鞭子甩向了西初,西初正面接了一鞭,脸被倒刺划过,疼痛感让西初惨叫了一声,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 很痛,痛到西初只想把脸上的伤抠出来,挖个一干二净,再不见疼痛。 “小……阿十……” 西初心中生起的那点微妙的不该站出来因为这句话消的一干二净,还是个小孩子呢,怎么可以被这么打。 结果是西初陪着萱草挨了一顿打,并没有出现什么奇迹般的女主待遇,比如有人突然出现拯救了她,也没有西初的呼唤唤醒了大小姐让大小姐放过她们一马,就是十分普通的她闯了出来,原本只是要打萱草的鞭子分给了她。 趴在床上的西初想着。 太惨了。 特别是给她上药的那个人动作特别的大力,明明是个看上去也没几岁的孩子,怎么着也该是软绵绵毫无力气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十一的力气特别大,大到西初差点惨叫出声。 “都与你说了,大小姐脾性不好,你非要往她面前凑,你看,这不是落得一身伤?” 西初倔强反驳着:“总不能看小二挨打吧。” “主子惩罚奴才自然是有主子的理,不管主子对奴才做了什么事,都是应该的。” “……小二只是端了盆绿植,大小姐的鞭子就落到了她的身上。” “小阿十觉得大小姐做的不对?”小十一忽然笑了起来,她那稚嫩的声音故意捏着腔调说话让西初感觉到了一点点的不合理,西初本想点头说是的,但她只来得及晃了一下脑袋,小十一又接着说:“是错又如何?嬷嬷来的时候不该都说了嘛?” “就小阿十这样的还想做个一等丫鬟,只怕小阿十还未爬上三等丫鬟的位,就要先遭了主子的厌。” 西初没说话,她知道小十一说得对,这是个合该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世界,她不该踏出去,连自己都没办法保护好的人怎么去保护别人。 但…… “小阿十可真是个傻子。” “你这话说的。”西初顿时就鼓起了腮帮子,一回头就感受到了后背的抽痛,西初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小十一重重地一拍手,用力按了下去。 西初又免不了一声惨叫,直唤:“你轻点轻点轻点。” “现在知道疼啦,早干嘛去了,不是都跟你说了嘛大小姐脾气不好让你不要往上凑。” “你这是马后炮!” 西初的伤躺了三天,第四天才勉强下了地回了明珠苑述职。 明珠苑已经没有她这个离开岗位多日的懒惰丫鬟的位置啦,因为同样是受了重伤的萱草第二天还是兢兢业业过来侍候大小姐了呢。 西初的一等丫鬟美梦破碎变成了泡沫,等她到了大小姐身边也只听到了大小姐问身边侍候的一等丫鬟她是谁?在一等丫鬟恭恭敬敬回了一句那是紫苏之后,大小姐拉下了脸,她努力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记不得了,随便找个活给她干吧。 然后西初就被一等丫鬟安排去了院子做简单的扫除工作了,而前几天陪伴大小姐身边欣赏着她那些玩具的丫鬟换了个人,是同样受了重伤但是第二天兢兢业业过来服侍大小姐的萱草。 西初心情有些复杂,但要说难受也不是特别多,小孩子就是这样,有奶就是娘,又不是天天陪在身边的妈妈,对于一个每天都会有新丫鬟陪着玩的大小姐来说,一个小丫鬟而已,算什么? 怪萱草的心情大概也是没有的,毕竟萱草兢兢业业,她自己躺了好几天,那是人家自己努力了的事情。 得知了这件事的小十一对她又是一阵冷嘲热讽。 西初觉得小十一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明明一开始乖巧的不得了,让她都想把她带回家当妹妹了,可自打她们被分配,小十一去了二少爷那里之后,小十一就再也不是那个乖乖的小十一了。 不管怎么样,姐姐的名号不能输了阵势,于是西初一把掐住了小十一的脸颊,“要好好叫姐姐,不可以对姐姐这样子没大没小。” “都是在容府当丫鬟的,哪来的姐姐妹妹的,小阿十这是鞭子还没挨够吗?” 西初:“……” “你要是在大小姐院中待的不舒服,你可以来二少爷院中,虽说一等丫鬟你是不大可能了,但一个三等丫鬟还是有的。” 第5章 小十一说着这种近乎霸道总裁一样英俊潇洒的话时,西初才发现了她身上戴的牌子,这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拿到了一等丫鬟的牌子,在短短的十来天内,这晋升速度堪称坐火箭了。 她拿的才是女主剧本吧? 还是说二少爷院里人人都是一等丫鬟? 西初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为了保全自己的一点点幻想与自尊,她选择了第二个答案,一定是二少爷有强迫症,人人都是一等丫鬟。 这么一想,西初倒是对去二少爷院里起了不少兴趣。 “过几日我再和二少爷说,你自己在这院中小心些,莫要冲撞了大小姐。” 西初点头应好,心想自己怎么也不会自讨苦吃专门跑到阴晴不定宛如一个炸药包的大小姐身边。 西初这头才刚应下,转头回了明珠苑,这一回去就又发现了点微妙的事情。 这两天都不爱搭理她的大小姐又跑到了她的面前,十分兴奋拉住她的手让她去看她的玩具。 西初黑人问候脸。 第5章 三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西初是真的搞不明白了,大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一会儿十分亲近你,一会儿能毫不犹豫地给你一鞭子,等到你觉得自己失宠了之后,她又能挂着甜甜的笑容然后拉起你的手说我们来一起玩吧。 一起来玩个球球呀! 这种人能是什么人呢,大概是个小变态吧,毕竟她身为一个正常人并不懂得小变态的心思,不理解是正常的,因为她是个正常人呀。 西初微笑,再微笑。 最后对着向她发出了邀请的大小姐说了一声好。 她能怎么办呢? 她不能怎么办,因为她需要陪大小姐玩个球球。 西初再一次受宠了,与此同时萱草又一次失宠了。说失宠也全然不是那回事,只是相较于之前每次在大小姐身边时的位置来看,萱草确确实实没有之前更受大小姐喜欢了。 倒也不是西初想和一个孩子去争另一个孩子的宠,就只是觉得奇怪,非常的奇怪。 但这就是这个世代的生存方式,作为一个丫鬟她理应这么生存。 见到小十一的时候是在西初复宠后的第三天,小十一看上去很忙的样子,西初也只是因为去小厨房帮大小姐提今天的点心才在路上碰上了她。几乎是匆匆擦肩而过,西初差点就没注意到是她,好在生活了这么多天,小十一又是她比较熟悉的那个人,西初还是认了出来。 她连忙追上去拉住小十一的手,亲切地和她打着招呼,顺便和她说了她又复宠了的事情,这话说的跟冷宫妃子又一次受到皇帝的宠爱一样,西初感觉到了一丝的微妙,好在小十一只是个孩子看不出她的微妙。 “这样啊,大小姐可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昨天给你一巴掌今天给你一颗糖,说不定明天又是一巴掌了呢。”小十一说话的口吻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孩子,明明应该是十分天真可爱又活泼的模样,可一从小十一口中说出来西初就感觉到了一些诡异,她也说不出来那应该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小十一偶尔看向她的那双眼一点都不像是个孩子。 对于自己不理解但是又不会危害到自己的事情,西初选择略过它,毕竟人要是事事都揪着不放的话,活着可是很累的,不如适当性的放手,当做不知。 “你在二少爷那里还好吗?” 出于礼貌性,西初问了一声,小十一点点头,同时将自己腰上挂着的属于一等丫鬟的牌子亮了出来,这对西初来说可有点扎眼了,特别的扎眼,让西初忍不住去捂住眼睛,心中顿时充满愤恨感。 她当时要是去了二少爷院里的话是不是就也能拥有一块一等丫鬟的牌子了,也不用等个十年,五六年她就可以攒很多很多的银两啦。 也不知道小十一是不是一个乌鸦嘴,上次她对西初说了大小姐脾气不好后西初一回去就看到了大小姐现场发飙的场面,而今天小十一又说了一句大小姐不好的话,然后回到明月苑的西初挨了打。 这次挨打的原因倒也不冤,因为路上遇见了小十一她和小十一聊了会天,所以晚回来了。而对于主子的命令没有及时完成的奴才都该打,这是府中默认的规矩,就算没有这个规矩,大小姐想打人便大人也无需其他借口。 寻个借口也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而已。 这次大小姐大概是没吃饱饭,下手的力气都比上一次小,西初虽然痛是痛的了点,可也没有到了惨叫出声的地步,但她这不惨叫出来,大小姐的脸黑的越发厉害。 萱草站在大小姐的身后心情略为复杂地看着她,西初看过去时,萱草对着她张了张口,她没发声,西初也不知道她想说些什么,她思考了一下,学了一下萱草的口型,在鞭子落到身上时,西初叫了出来。 今天的惩罚在这一声惨叫中结束了。 “我不是今天才跟你说了大小姐脾气不好,不要往她面前凑吗?” 西初很是委屈,特别是在浑身都痛的情况下还要听小十一这样子说自己的不对时,这份委屈升上了天际。 “小十一可真是个乌鸦嘴。” 西初嘟囔着,“坏的都灵,好的又不灵。” “那我以后便闭嘴不与你说了。” 她抱怨归抱怨,可不是真的认为这是小十一的错,自己随口无脑那么一说得到的回复顿时让西初慌了,“别啊,你要是不和我说话,那这里可真的没有人能够和我说话了,我错了嘛,小十一你可别跟我一般计较。” 这话也不假,大小姐院里的人西初都认识,遇见了也能从旮旯地里翻出那个人的名字来,但说能够亲密交谈的还真的是少之又少。与她同龄的孩子整日都说着些幼稚的话,西初压根就掺和不进去,而比她年长的丫鬟们也不可能接受她这么一个孩子插-入自己的小群体里面。 也就一个小十一,超过这个年纪的聪慧,这大概就是以前老人们说的早慧了吧,听说早慧儿死的早,那句话怎么讲来着的?慧极必伤,太过聪慧了,明白的事情过多,忧虑的事情也超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担忧。 “安安分分做个小丫头,不要老往大小姐面前凑,你这小身板可禁不住几次打。” 西初乖乖嗯了一声,不再折腾了。 听院里的其他丫鬟说,小十一刚来的时候可倔了,刚刚挨嬷嬷的打,难过时除了挨打还要挨饿,然后还要被关在又冷又湿的柴房里过上一夜。让一个孩子待在空无一人的柴房里,生生吓成自闭儿,西初觉得这不该,但哪怕那个时候她在也没法帮上小十一一点,这个时代太讲究尊卑了,不把人命当人命来看。 替西初上了药,小十一并未在这里久留,说来也是奇怪,明明平日里小十一也不怎么与她联系,可每次她受伤,小十一总是能够及时出现,然后给她上药。 一等丫鬟的人脉真的很让人羡慕了。 小十一待她也真是真的好。 冰凉的药膏沁入伤处,西初的睡意悄悄袭了过来,第二日还未醒来前,先感觉到的是从窗户的缝隙中传来的冷,以及被打开了的门外传来的冷意。西初抖了一下,打了一个寒颤,她从被窝里冒出了头。 寒冷让她只想缩在被子里不想出去,但被子里也不是特别的暖和,顶多就起到了一个御风的作用。 太难了。 西初再一次感受到了艰难。 她这一生活了四次,如果没有在最初感受过空调暖气暖和的被窝的话,她或许还不会觉得这么艰难。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她好冷,不想下床,不想离开被窝半步,可她是个小丫鬟,是要伺候大小姐的小丫鬟,是要起来干活的小丫鬟! 西初瑟瑟发抖,怀念自己曾经的小姐生涯,虽然,她只活了几天,天天都是喝药。 用意志顶着寒冷下了床,穿上了外衣,西初还想从柜子里扒拉出保暖的外套来给自己套上,翻了一圈也没找到保暖的外衣,只有大她好几个码的外衫。西初在穿的见不得人和在冷风中瑟瑟发抖之间被风一吹选择了前者。 出了门,外面的地上覆上了一层的白雪,遥遥看去只见到了满地的白色,有人的脚印落在雪地上踩出了一个个图案。 西初原本双手互相搓搓的动作因为这外头的雪景停了下来,她连连蹦跳了两下,快乐在雪地里跑了两圈后,因为冷风停下了脚步。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雪,她活在南方,甚少有去北方的机会,生于南长于南,直到死也不曾踏出过半步,没想到死了几次后居然还能再看见雪。 今日落了雪,周围的地方都显得清冷许多。 西初沿着被雪覆了一层的青石板路走了还不到半里就瞧见了几个人拿着铲子在前方的小路上铲雪,西初后知后觉地想了起来,北方虽然下雪很爽,但是下雪会堵住人行走的路……所以铲雪是很必要的。 西初低头看了眼自己并不怎么柔软的手掌心,又看了眼前方的铲雪大队,她咽了下口水,决定绕个方向前进。 第6章 她是大小姐院里的人,应该不会落到要来铲雪的地步吧? 毕竟术业有专攻! 一个踏实本分的小丫鬟做好自己本分的事情就好了嘛!压根就不需要其他别的什么! 府中的下人很早便起了,像西初这种睡到天亮才起的大概是十分不合格的丫鬟,如果府中要裁员的话,西初觉得自己大概是第一个被裁掉的,原因太懒。 之所以能偷懒也是因为大小姐昨日的几鞭子,被送回去的时候明月苑的大丫鬟说这几日可以不来大小姐跟前伺候着。 西初起床时还觉得浑身很疼,又冷又疼,也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勇气让她勇于出了门。 “大少爷回来了吧?” “昨夜冒着风雪回的。” “大少爷今次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估摸着是二少爷院中闹出的事太大了,你可不知道,昨日才从二少爷院中抬出一个浑身都是血的小丫鬟,侍卫们搬走的时候,我不凑巧见着了,浑身都没有一处是好的,早早便断了气,听说入府也不过一月,入了二少爷院中几日便被提携成了一等丫鬟,府中的小丫鬟均羡慕着,却不知这悬在脑袋上的刀啊。” 有两个大丫鬟躲在了假山后说着悄悄话,在听到了她们口中的内容之后,西初顿时便不敢动了,她讶异地去寻那两个大丫鬟的脸,匆匆之间只瞧见了一个大概的模样,似乎是大小姐院中的大丫鬟还有经常被老夫人派过来的大丫鬟。 西初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着急朝着二少爷院中跑了过去。 昨日小十一才刚来为她上了药,昨日小十一才说以后便不跟她说话了。 今日小十一就没了。 西初跑的太快了,被地上的雪绊倒了几次,她着急爬起来又再度跌下,等到了二少爷院前时已经是满身的狼藉。 院门口并没有人在,西初走了进去,小声喊着小十一的名字,期盼着小十一能突然从屋子里走出来斥责她一声不去大小姐那边伺候着怎么跑来了二少爷这边。 但从始至终西初都没见到有人冒出来,二少爷院里安静的不得了,西初甚至连个生人都没瞧见。有门带动了风,西初听见了有屋子被打开了的声音,她着急去寻,只瞧见了一只苍白的小手从自己的面前一闪而过,那只手上穿着的是一等丫鬟的服饰,是平日里小十一穿的衣服。 西初提起了身上过大的外衫跑向了那道敞开的门。 她一进去,视野一清晰,见到的是一具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 地上并没有血迹,黑暗的屋子中借着外头的阳光她才瞧见了那具尸体脖颈上的青紫色掐痕,西初的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她着急转身便要出门,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口鼻将她往里边拖了进去。 西初挣扎着踢着双脚,她的手扒拉着那只捂着她口鼻的手,恨不得在上面掐下一块肉出来,但无济于事。 她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悬在空中扑腾着双腿,什么都没扑腾出来。 第6章 今天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躺在草地上还能瞧见悠悠的白云从头顶的天空上飞过。 西初伸出了手,微风轻拂过,她闭上了眼又睁开了眼。 她的手白皙无暇,甚至还透着些光,一双称得上漂亮的手,漂亮到她无法移开眼。 她死了。 名叫小阿十的小丫鬟死了。 然后她又活了。 从死亡的恐惧中睁开了眼,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她死了又没死。 西初觉得这玩笑有点开大了,死了就换个身份继续活下去,每次还死的特别快。 这种像是陷进了死亡循环的bug让西初感受到了点害怕。 不知道该如何。 有人站在了她的身侧,弯下了腰遮住了洒在西初身上的光,她眯起了眼,抬头望去,对方的声音同时落了下来,“郡主,该回去了。” 说话的人是个年轻的女子,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袍,只在袖口以及衣领处才瞧见了几缕绣痕。 与她身上穿着的衣服很像,不过她身上穿着的要更加繁琐一点,白色的袍底用着金丝勾边,奇异的花纹跃于上方,走动间还能瞧见上面透出的几缕光彩。 西初收回在她身上一扫而过的目光,她抓了下自己的袖口,思绪渐渐回了笼。 她这一辈子不是什么病弱的娇小姐,也不是什么被丢弃的路边乞儿,更加不是什么为奴为仆签了一辈子卖身契的小丫鬟。 她现在是一位郡主,北阴国的一位郡主。 与东雨相邻,同样神神叨叨的一个国度,东雨有人能招魂,北阴就爱祭魂,这里的人最是喜爱祭祀,每逢初一十五各种节日总是要拜祭一番,更是有国师当道,所有的一切全靠国师看天命,行人事。 最夸张的是,将在外出兵打仗,只要国师一句此战必败,哪怕目前处于极好的优势之中,也要乖乖退兵。 这个国家为什么还不灭国? 西初也很好奇,但凡有一敌国的奸细混成了国师或是假扮国师,只要国师说上一句王该退位了,怕不是这江山便要拱手让人了。 她原本应该是死了的,正如她所经历过的其他人生一样,可她并没有闭上眼睛彻底长眠去到另一个世界,而是闭眼后又睁眼,换了个身体继续活着。 她死了三次,一直在同一个地方打转。病小姐是在东雨,小乞丐不知道,或许是在东雨,小丫鬟是在东雨,而现在她是在北阴。 这个世界有着东西南北四个国家,东雨、西晴、北阴、南雪这四个国家组成的,其中西晴是以女子为尊,那里的女性最为珍贵,比起其他三个国家的女性来说,西晴对于女性非常的宽容。 这四个国家的关系也很奇怪,西晴的皇女放弃了皇位嫁给了南雪的一位将军,几年前南雪国君称将军谋逆,那位娶了皇女的将军被满门抄斩,更好笑的是那位将军本是镇守边关的大功臣,因着他的原因,北阴才难以攻进边关。只可惜南雪的大将军死了,他一死,北阴的大军攻陷了南雪的关口,逼得南雪不得不放低姿态来讲和,甚至为了表示诚心求和的态度,送来了南雪的郡主。 也不是什么随便认了一个小丫鬟封为郡主就送了过来,而是实打实的皇室血亲,就和她一样。 她也不是什么异姓郡主,是实打实的皇室郡主,与皇帝公主都是有着血缘关系的郡主,这身份听上去高大上极了,放在现代基本是手持人生赢家白富美剧本的人生了。 西初该感到些高兴的,在经历过那些糟糕的人生后。 但她觉得自己上一次死的太冤了。 完全就是莫名其妙,小十一死了,她也死了,那只突然掐住她的手十分有人,并不是一个孩子,那是一个大人。 会是谁?西初也想不通,她整日就只活在了丫鬟群中,哪有机会去接触什么侍卫小厮什么的,更何况内院只允许女眷入内,若不是二少爷还是个孩子否则怎会将他留在内院中。 西初百思不得其解。 “郡主,南行的商人带回了新的消息。” “郡主想要的鲛珠,听说已经有了些眉目了。” 短短两句话便让西初停下了脚步,她从未对身边的丫鬟吩咐过要寻找什么东西的命令,这是在她来之前的北阴郡主下的命令。 那么,这个名为黎云初的北阴郡主究竟去了哪呢? 西初不知道,她有些害怕,害怕是自己夺走了这位郡主的性命,害怕自己的活着是需要用他人的牺牲来换取的。 这种压力过分大,大到西初常常恍惚沉浸在失落的情绪之中。 西初沉了沉嗓子,试图用着较为严肃又有着上位者风范的语气说话:“找到了吗?” 大侍女低下头,她急忙道:“还在找。” 西初又问:“既未曾找到又算是什么喜?” “奴婢定会加派人手为郡主寻来。” 西初不再言,甩手便往前方的拱桥走去。 她如今正居住在王府之中,并非是她这具身体的父亲所拥有的王府,而是辈分矮了她一截年岁却比她大上许多的侄子王爷的府邸。 她父亲并非是异姓王,常年驻守边境,为保北阴一片国土安泰。而黎云初本人也自小在关外长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来到了北阴的王都。 还没到几日,一睁开眼的瞬间,便换作了西初。 西初很不安。 过了拱桥,是一座小亭,有侍女守在亭外,在亭内有人静坐在其中。 那是这座王府的王妃。 静南王妃,同时也是被南雪送过来和亲的郡主。 静南王今年二十有五,膝下有一子一女,长子八岁,而静南王妃不过十六,嫁过来时也才十三岁。 静南王不喜南雪人,三年来从未踏足过王妃的房中半步,府中的下人也因此轻待于她,若是放在其他王孙贵族处指不定要被如何杖毙处理呢。 第7章 明明是这座府邸的另一个主人,却活的连个过客都不如。 西初在心中叹了口气,比起这位王妃她应该算是幸运的吧,皇室成员,不用联姻,底下的人都要哄着她。 “郡主,我们快些回去吧,再过去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跟在她身边的大侍女轻声说着,倒也不是什么命令的话语,但这就跟那些个说着那不是什么好人,她浑身好多毛病,她经常不洗澡,她还跟别人援-交,靠近她肯定会得病的同学一样。 大侍女是黎云初从边关带来的,一路跟随,从小便跟在她的身边伺候着。西初也不认为自己的演技有多么好,她连原主的面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她的性格如何,压根就不知该怎么扮做她,但就是她这么个演技拙劣的普通人,这个侍女愣是没看出她换了人。 太奇怪了。 如果换个思路的话,这也不算有多奇怪。 这个侍女并没有像她伺候原主那么漫长一样得到原主的信赖。 西初再一次叹气,前方两条青石板路,一条朝向凉亭,一条朝向他院,西初迈出了脚步,走向了右边。 她虽然觉得侍女不应该那样子说,王妃可能并不是大家想的那样,但人在屋檐下,总是要避免一些的,更何况这种明显拿着旧时言情文,一看就容易让人联想到冷漠王爷的下堂妻什么的!她有权合理怀疑她的大侄子和现在这个不受待见的王妃是男女主。 至于她,大概是这个剧本里负责助攻有名有姓有地位的高级路人甲吧。 距离睁开眼到这个地方已经过了五日,西初来的时候,正好在马车上,她茫然无措跟着下了马车,进了王府,直到今天,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七七八八。 回到院中,正好是午膳,大侍女在询问过她之后便让下边的人开始传膳了,而她只需要坐在桌子前等着她的九菜一汤上桌。 没错,她一个人吃,却有着十个菜的奢侈待遇,听说这还是缩减过了的。 然而事实上,每个菜上来,试菜的小太监试过毒后,西初每道菜也只能吃三口,不能多不能少。 西初过去也只看过皇帝是这种待遇,没想到她个小破郡主也要这么麻烦,再怎么喜欢吃的东西都不能夹第四口,更重要的是,也不知道原主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平日里的爱好是不是念经敲木鱼,西初来这里五天,每天早中晚都只见到了素菜,没有荤菜。 西初觉得自己好难。 她又不敢让人给她上素菜,也不敢对大厨吩咐说请你把素菜做出肉味来。 只能每天这么清汤寡水的过着。 太难了,还不如她当小丫鬟时的待遇呢,虽然会挨打,但怎么着也是可以吃荤菜的!喜欢的东西还是能多吃一点的! 气,还委屈。 用过了饭,是她的午睡时间,一个时辰。 大侍女会理好床铺给她更衣,西初什么都可以不用干,甚至还能享受一把孩子的待遇,坐在原位被抱着上床睡觉。 西初爬上了床,大侍女将幔帐都放了下来,周遭变得昏黑了起来,西初坐在床上发了会小呆,然后摸索着床上的被子,钻了进去。 她醒来是半个时辰后,大侍女在外边轻声低喊着:“郡主,王爷回来了。” 西初懵了下,王爷回来了就回来了呗,和她有什么关系? ……等等,难不成他们俩还发展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关系? 西初被自己吓到了。 她猛地掀开自己身上的被子。 第7章 大侍女走在前头,许久都不见西初跟上,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在前头等着西初,就差挥个手让西初快些往前了。西初心中的恐慌越盛,但也不能就这样走了,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去。 一路到正厅,一抬头西初便瞧见了在那里的人,年轻俊美的她名义上的大侄子现在居所的主人静南王正等站在那里,等着她。 虽然他俩是亲戚,从辈分上来讲她比大侄子大,但是岁数上大侄子比她大,成年人是不会站在正厅专门等一个普通的亲戚的! 西初慌张极了,她又看了眼大侄子。 人是长得不错,可惜已经是两个孩子他爹了,又有一个年轻貌美的小王妃,还有几个美艳的姬妾。 应该是她想岔了,西初自我安慰着。 “云初表姑。” 西初的所有不安幻想在这一声表姑之中破灭。 没有哪个有亲密关系的人会用这种称呼来提醒别人深刻记住自己的身份,又不是两个人私下玩情趣! 西初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她十分稳定地看向了大侄子,万分沉着地开了口:“静南王有何要事?” “听说表姑近日一直在让人寻些珍奇的宝珠,我担心下人们办事不利,便亲自给表姑带来了南海的珍珠,北海的夜明珠,西海岸的金蚌珠。” 正厅里的三个下人均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去,上面放置着大小相同三个的盒子,静南王每说一句,那盒子就被打开了一个。 盒子里装着晶莹剔透的珠子,白色更像是透明的。 西初不知道这东西在这边的物价如何,不过光是三个地方收集,再加上是一个王爷送出来的东西,价值大概是她难以想象的。 今天她才刚听大侍女说起什么鲛珠,转头大侄子就送来了这么多珠子,西初总觉得不对劲。她瞅着盒子里放着的珠子,稍微想了想,还是决定收下。 “那便多谢静南王了。”西初话一落下,大侍女立即上前接过了那三个盒子。 见西初收下了,静南王很是高兴,他又说:“表姑所愿,熠之一定会替表姑达成。” 西初面无表情,这种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他们俩真的没什么关系吗? 他说了这种话,西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得微笑示意。 她与大侄子不熟,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今天被喊过来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西初就有些想退了。 西初犹豫着提出她累了想要回去休息,话还没出口,便有下人通禀王妃过来了,静南王眉头一皱,他低斥着:“她怎么来了?不见。” 下人犹豫着,不知该就这么退出去还是等着静南王改变主意,他的犹豫并没有太久,很快西初便听见他说:“王妃说若是王爷今日不见她的话,她便死在你面前。” “那便让她去死。” 西初的眼皮一跳,心中暗骂一声不安,她立马打断了他们的话,匆忙道:“静南王既然有要事,那我便先回去了。” “表姑。”静南王眉头一皱,唤了一声,西初只觉不安,她点点头,便带着大侍女走出正厅。 这种男女主虐恋情深的戏码还是少见点吧,太可怕太可怕。 出了正厅不远,西初便见到了被拦在了门口的静南王妃,堂堂一个王妃身边伺候着的人也只有一个,还比不得她这个过路郡主,若不是她被派来和亲,想必在南雪也该是受尽宠爱的小郡主吧。 只可惜她是女主,注定要和傻逼男主虐恋情深的。 西初秉着自己只是个路人甲万事莫挨老子的想法从一脸憔悴的静南王妃身边走了过去,擦肩而过的瞬间西初忍不住投去了好奇的目光,但也只一眼,匆匆扫过,好在人家沉浸在自己伤感的小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她。 她走出一段路,进去通禀的下人走了过来,西初并没有看见她那个大侄子出来,想来应该是拒绝了见她的要求。远远看过去静南王妃大概是吵闹了起来,小侍女护着她,外边的护卫拦着她不让她进去。西初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立马加快脚步回去,这可真狠啊,人家都放下了狠话了还不去见她,真不愧是玩虐恋情深,以后追妻火葬场,想想也是挺刺激的。 西初倒不觉得她那个便宜大侄子会真的让小王妃去死,毕竟小王妃真的死了对于两国的邦交来说也应该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两个国家真的能因为这段联姻而好好相处,西初也是不大信的,战败方是不可能甘心一直居人之下的。 “郡主,奴婢派人找寻鲛珠之事,并未告予王爷。”大侍女低声说着。 “人在屋檐下,行事又怎么能够瞒得过主人家。”西初也不看她,觉得这种事情真是平常不过,要是男主没点什么手段的话,配得上做一个男主吗?不配。不过比起这些完全不值得惊奇的东西让西初觉得疑惑的是这个什么鲛珠,她还没搞明白,这东西有什么用,原主要找到这东西,就连男主角都不能找到的东西,一个小小的路人甲又怎么能够找到呢?如果是很重要的东西的话,怕只是个中转站吧,过几天就到了女主手里。 西初犹豫着要不别找了,但这东西大概是原主的遗愿,她都占了人家的身体了……西初叹了口气,摇着头继续朝着前走。 “郡主!” 有道声音传了过来,隔得有些远了,声音并不是特别的清晰,西初皱着眉停下了脚步,她还未回头,大侍女先说了出来,“郡主,是静南王妃。” 第8章 西初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自己这个工具人应该要派上用场了,西初心中还在纠结中,静南王妃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西初没法躲避,因为对方拽住了她的手,同时当着她的面跪了下去。 那声音很清脆,底下是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路,她完全没有任何缓冲或是寻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跪下,听着那声响西初都觉得疼。 西初头都大了,她不知道静南王妃到底想干嘛,但这种事情找上门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她隐约能够猜到一点,一定是和她的便宜大侄子有关,“你这是在做什么?” “求郡主帮帮我。” “你们夫妇之间的事情,我怎能插手?你莫要这样,快些起来。” “求郡主帮帮我,只有您才能帮我,求求您了,清妩就是做牛做马都可以,求求您了。” “你求我也没用,我不过是个被招进京中毫无权势的郡主而已,我什么都做不了。” “王爷听您的。” “我并不想趟浑水,我只是一个寄人篱下的郡主,论处境我未必比你好。”西初并不知道这到底对不对,她只是凭借着已有的信息推敲出自己的处境的,毕竟功高盖主,她爹镇守边关手握重兵,皇帝不可能如果放心,她进京恰好能够安抚住皇帝的心。除了这一项作用以外,她的另一个作用与小王妃一样,是个人质,若是她爹有朝一日起了异心,她便会成为这战争的祭品。 “与其在我这边耗着,你倒不如去寻小世子。” “静南王哪怕不愿见你,总是要见小世子的,你去他那处……” “郡主,若是此计可行,清妩也不会来叨扰郡主的安宁。”王妃苦笑着,西初见着她的眼中含了几分的泪,许是让她万分为难的事情。 大侍女曾说过,静南王妃谢清妩不讨静南王的喜欢,她本人也对此事心知肚明,整日也只待在她那小院中,从不踏出出现在静南王面前,这么知晓分寸的人一般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西初叹了口气,哪怕你再怎么佛系又怎么样?世界要你乖乖去当苦情女主和大侄子发展虐恋情深的爱情不还是逃不过吗? 路人甲是工具人,男女主不也是工具人? 大家彼此半斤八两。 “你寻我是想让我带你去见静南王?” “清妩不敢叨扰郡主,只求郡主帮帮清妩,清妩愿做牛做马来报答郡主的恩情。” “……你先起来吧,你这么求我,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让你见到静南王,也不知见到之后,你的心愿又是否能达成。” “府中谁人不知,只要是郡主想要的,哪怕是星星,王爷都会派人去寻来。郡主喜好深海宝珠,王爷便派人从四海寻来的珍贵的宝珠。王爷待郡主的这份心意,清妩看的再是清楚不过了,若是郡主愿意为清妩说上一句,王爷定会见清妩。至于其他的,清妩不敢奢求。” 这话真的是很难让人拒绝啊,但她字里行间好像都在说她的大侄子和她有一腿的样子,这让西初感觉到了一点微妙,她不是特别想答应,哪怕即将走上凄惨人生道路的谢清妩真的很可怜。 西初感慨了下,然后打算拒绝,又听谢清妩说:“郡主既身为王爷的长辈,那么也该是清妩的长辈,清妩求求表姑了。” 西初:“……” 好吧,是她想多了。 小王妃思想并没有跟她一样龌龊。 第8章 答应了小可怜王妃的请求,并与她约好明日若是静南王在的话,便带她去见静南王。 虽然看她的模样是想要立马见到静南王,西初是可以立马满足她的这个要求的啦,但是太容易得到的工具人是不会被珍惜的。 “南雪又生变故,这几年来外乱不止,内斗不休,听说上个月荣安世子领命前往边境掌管边境军,这荣安王府因为出了一个和亲的郡主,自那以后便一直被南雪王护着。” “王妃想要见王爷,怕是为了荣安世子。” 南雪和亲的郡主也就谢清妩一个,出了一个和亲郡主的荣安王府,那么就应该是小王妃家了,荣安世子就是她的哥哥了吧。 见便宜大侄子是想要让大侄子带她去边境见三年未见的哥哥? ……女主角在没谈恋爱之前真是又有脑子有心地善良孝心满满。 “王妃在府中三年,一直居于偏隅之地,她看似以世隔绝被囚禁于府中,却能在荣安世子抵达边境之时立马得知……她能在府中潜伏三年不为所动,此人心机深沉,郡主莫要同情于她。” 这种智慧角色怎么也该是女主身边的人才吧?一个小破路人甲哪来的这种搭戏小配角呀? 西初抱着满满的怀疑看着大侍女,她并没有怎么思考大侍女说的话,道理她都懂。这种虐恋情深的女主角也不可能完完全全是个傻白甜,就算是个傻白甜也终究有黑化的那一天。 那些都和她没有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助攻路人甲,为她和男主角牵线搭桥就可以了。 幸运点说不定以后她还能得到女主角的帮助,不幸点……比如她和女主是情敌,她和大侄子真的有什么她单向于大侄子的莫名情感。 噢,为什么不能是男主角单方面对她呢?因为男主角需要清清白白只对女主角动心不允许有任何污点呀。 “郡主?” “郡主近日来总在发呆,可是在忧心鲛珠一事?” 西初一怔,她顺势问出了自己的疑惑,她也不敢太过直接询问,而是委婉探听着:“你说这世间真的有鲛珠?” “郡主是神明赐福之人,郡主所思所愿定会实现。” 西初,“……”哦。 西初继续试探着:“就算是存在,又怎能是我这个小小的郡主能拿到手的。” “您的愿望便是北阴百姓的所盼,哪怕是倾尽一国之力,北阴也将为郡主献上它。” 不知道大侍女是不是为了哄主子才说的那么夸张,毕竟像这种倾尽一国之力的待遇,只有帝王才配享受到吧?她父亲虽然是个皇亲国戚,她虽然是个郡主,可君与臣之间是一道难以跨越的沟壑。 西初原本坦然认为自己是个无关痛痒的小炮灰,但大侍女说的话让她觉得她可能并不只是一个小炮灰,她有可能是一个推动剧情的高级npc。 这种听上去就立了满满flag的话。 哪个小炮灰能够承担住? 再三打听之下,大侍女没有说出西初想得到的相关信息,西初选择洗洗睡,明天去面对未来的凄惨女主小王妃。 她泡完了澡,大侍女用干毛巾轻轻替她擦拭着湿发,在这种没有吹风机的时代里,她们因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短头发,只能让它越长越长,每每洗完澡后都只能抱着一头长发苦着脸,再加上这个年代真的很难得上脱发症,因而她拥有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 西初再一次感谢这一次自己是个被着人伺候的郡主而不是伺候人的小丫鬟,光是在不用自己吹头发的这一点上就足够让人开心的了。 第二天西初睁开眼时天已大亮,见床上有动静,大侍女弯下腰,在纱帐外面说着:“郡主,王妃来了。” 西初原打算再磨蹭一会儿的瞌睡被这一句话一扫而空,她立马坐了起来,同时掀开帘子往外边瞧去。 大侍女又说:“王妃在侧厅候着。” “她何时来的?” “已有两个时辰了。” 西初推算了下,一个时辰是两小时,两时辰是四小时,也就是说女主在四个小时前,大概天还没亮就起床收拾打扮然后过来她这里等着了。 西初:“……”不愧是女主,果然有毅力。 最近的天气愈发转冷,说实在话,西初并不想在冬天的早上起床,她想窝在床上,和被窝谈一场永不分手的恋爱,做一对生死不离的恋人。 “郡主可要让她再等等?” “别,她都等了两个时辰了。”西初喊住了要退出去的大侍女,虽然不太想离开被窝,但西初还是乖乖下了床。 她和小王妃虽然见过,但真正的交谈只有昨天。小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格如何,这些她都只是从他人口中得知的。至于她本人如何,西初还没有那个机会去了解。 昨天几句话的交谈也不能看出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虐恋情深的女主也不一定脑子都是好的,总有那么几个脑子不好的等在那里,万一西初今天的怠慢对于女主来说是莫欺少年穷怎么办? 那当然是不行的——! “郡主既然还累着,又何必早早去见王妃?就算她非南雪人,在这府中,也应绕着郡主走。” 西初是真没有听说过有郡主是这么嚣张的,难不成她并不是一个郡主,而是皇帝的私生女,她其实是个公主?可就算是个公主,这样子的优待是不是也有点过了? “本也只是举手之劳,你又何必如此斤斤计较,不管她是不是南雪郡主,她既已嫁到了北阴来,便是北阴的王妃,与南雪又有何干?” 第9章 “她安分守己待了这么多年,还不能证明她的清白?南雪将士,南雪皇帝所为之事与个小姑娘又有何干?” “郡主教训的是。” 谢清妩等在侧厅里已有许久了,西初到的时候,她还在打瞌睡,西初制止住了她身边侍女想要喊醒她的举动,命自家大侍女去拿条毯子给小王妃披上。 西初觉得她是真的不容易,小小年纪背井离乡,来到这万里之外的北阴嫁给一个早已有了儿女的老男人做续弦,三年来从未收到过一封家书,南雪那边只当她是联姻送出来的一颗废棋,北阴这边也忧心她是敌国奸细,不敢对她放松。 大侍女取了毯子过来后,西初让她交给谢清妩的侍女给谢清妩盖上,她自己则抱着热茶坐在主位上。 她也得到了一条毯子,大侍女在劝说她回去休息无果后,为她取来了小毯。 闲坐着很是无聊,西初喝了几口热茶后便觉得无趣,她好几次抬头看向还闭着眼睡觉的谢清妩,心中忍不住叹气,如果不是她脾气好,谢清妩这样子估计不太行吧。 哪有求人办事早早过来又在到这里之后睡着了的。 “郡主,可要唤醒王妃?”大侍女又一次俯身询问着。 西初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摇摇头。 “让她睡吧,这两日发生了这么多事。” 说完了话,西初放下了茶杯,出去前吩咐了谢清妩身边的侍女让她家王妃醒了来找她,侍女诚惶诚恐地点头称好。 她这头刚走,原本睡着了的谢清妩睁开了眼,她的双眼清明并无半点睡意。 而做着紧张姿态的小侍女也在她醒来的那一刻走到了她的身边,换上了另一副姿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王妃。” 谢清妩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盖着的小毯,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她轻笑一声:“云初郡主可真有趣。” “奴婢不懂。王妃今日明明是要让云初郡主带您去见王爷的,王妃又为何突然改了主意?” 谢清妩一下子便冷下了脸,她抓起身上的小毯交给了侍女,“谢笙庭那玩意,死便死了。” “可老爷不是……”侍女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对上谢清妩的双眼后,她又立马低下了脑袋,将后话咽了回去。 已入冬,虽说冷了不少,但早晨若是见到了太阳,便觉得这一整日都是暖和的。 西初伸了个懒腰,惬意地走在院中,池塘的水虽冷,还未到结冰的时候,不知是这里气候不会结冰还是还没到真正寒冷的时候。 西初蹲在池塘边,捧了一手冰凉的水,她忽的问:“王爷今日在府中吗?” “王爷今晨一直在书房中处理事务,今早已见了三名官员。” 西初又问:“午膳我们便去王爷那用吧?” 她有些拿不准地询问,本是想要咨询一下她这个聪慧的大侍女怎么做才是最好的,没想到大侍女压根没听出来她的询问,开开心心地回了西初一声:“是,奴婢这便去同王爷说一声,想来王爷定会很高兴。” 西初沉默了下,她洒下手中的冷水,转身道:“不用了,你去瞧瞧王妃醒了没,若是醒了便一起去,若是还未醒,便喊醒她。” “是。” 这个府中的人到处都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种奇怪的感觉只要一想到这应该是一个虐恋情深的男女主虐恋范本,西初的这些奇怪就又都消失的一干二净。 本身玩虐恋情深的人就很奇怪,也怪不得这些人与事奇怪了。 第9章 谢清妩倒是醒了,跟在大侍女的身后,始终低着头,看着像是在为早上突然睡过去的这件事感到羞愧。 西初试着想了下若是自己做错了这种事情的话,大概今天一整天都不想见到目睹了这一切的人。谢清妩还敢来见她,除了是必须要见以外,还有着勇气吧。 见了面,谢清妩第一句话便是道歉,西初挥了挥,以着十分轻松的语气说了句不要在意,没关系。 西初不太懂得该怎么安慰人,她自己设身处地换了一下位置,如果是她自己的话,想要得到的是被她对不起的那一方轻松不以为意的模样。 不做错事就不会有对不起,可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又怎么可能不会做错那么一两件事呢? 所以没关系是很重要的一句话。 西初冲谢清妩笑了下,主动走到了她的身侧,又说:“我们去王爷那吧。” “谢郡主。” 大侍女原本是想去找静南王提前说一声的,是西初拦住了她,因而她们在抵达静南王的书房前时被拦了下来,说哪怕是王妃也不允许擅闯,而在大侍女呵斥他们一句她是云初郡主之后,称职的侍卫立马退居一边,让开了通道。 又好笑又莫名其妙,一个王妃没有的权利,一个寄宿的郡主反倒拥有了这个权利。 不管是谁,会乱想也是肯定的吧? “你不要想太多。” “也不是不要想太多。” “就是并不是那样子的。” 西初想解释来着的,只不过那些试图解释的话一到嘴边就变得乱七八糟了起来,让她对自己说出的话都觉得陌生,无比陌生以及焦虑。 那应该是非常容易说的明白的话,话语再简洁一些,再清楚一些,就不会发生什么误会与不明白。 “郡主无需解释,我都明白的。”比起西初的笨拙,谢清妩倒是十分的通透,她十分清楚自己的不受待见,“郡主是北阴的郡主,清妩是南雪人,北阴与南雪本就有着无法磨灭的仇恨。” 所以,她被无视,她被厌恶,她被憎恨,都是正常的。 西初有些讨厌这样子的正常,这样子的应该。 社会并不是绝对的公平,但人生来是公平的。人会经历生老病死,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开,所有人最终的指向都是死亡,社会赋予了人各种不同的东西,可在刨去那些东西后,大家都是一样的。 “并非是所有人。北阴人不待见南雪人,那么南雪人便一定待见北阴人了吗?你未尝与北阴不是同样的心情,只是因为你是被送过来联姻的,你背负了太多,所以需要让自己委曲求全接受那些对你的非议。” “我们仇恨的应是战争,而非人,无辜的人。” 谢清妩忽然停下了脚步,西初扭头看去,从见面开始就一直挂在她脸上的淡笑忽然就褪了下去,此时她的神色莫名,瞧着还有几分说不出的冷漠。或多或少都有些让西初觉得吓人的感觉,并不是她长得吓人,而是情绪使然。 这样原先一直在同你笑着的人忽然就变得冷漠了起来。 西初觉得不太舒服,她不大能同这样子的人相处,但又觉得这是应该的,这是正常的情绪,若是小王妃一直都摆着一张笑脸她才要觉得不对劲。 虽说现在她也不觉得这是对劲的。 毕竟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啊,不管是怎么样的,只要心中抱着一丝的怀疑,便不管她做了什么事,都会觉得她不好。 谢清妩轻声道:“郡主与我见过的北阴人都要不同。” 她又带上了那副盈盈笑意,西初觉得自己有点摸清楚这个手拿虐恋剧本的小王妃是个什么人设了,这大概是爽文标准的虐恋,除了在感情线上作到死,事业线一定是直线爽文的。 不傻不蠢有心机,如果要为谢清妩的未来人生取一个名字的话,西初决定将它唤作《复仇归来的冷门王妃》。 “王妃也是。”西初满心的心灵鸡汤被谢清妩的突然反应打消的一干二净,她微微一笑,回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谢清妩笑笑。 西初推开了书房的门,还在工作中的静南王很不悦地怒斥一声“退下”,这声退下在静南王抬起头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西初以后,立即被他吞回腹中。他连忙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毛笔,从书桌后绕到了西初的面前,同时惊讶地说着:“表姑怎么来了?怎么不让人来通知我一声。” 他十分欣喜,哪怕不去看他的模样,西初都感觉到了他的那一份惊喜,然后惊喜变成了厌恶。 静南王发现了跟着她一块来的谢清妩,他的王妃。 他的脸瞬间就变得阴沉了起来,冷漠十足的模样与刚刚见了西初便欢喜的人完全不一样。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好好在院中待着?还不快退下。”静南王完全不给小王妃说话辩解一二的机会,西初看见小王妃的脸变得煞白许多,她对于面前的这种情形真的很头疼,她不会应付,但这种情况她似乎得站出去。 “王爷,妾身有事想要找王爷。” “是我带她来的。” 两道声音同时响了起来,静南王并未将谢清妩放在眼中,一听见西初的话,立马就变了脸,“既然她能为表姑解闷,也还算得上有用。” 不如学川剧有点可惜了。 想想刚刚的小王妃,再想想现在的静南王,也难怪他俩一对。 第10章 想归想,西初还是得说:“她是你的王妃,不是什么玩具。” 追妻火葬场可要不得。 “不过是一个身份而已,只要她能给表姑解闷,她愿当这王妃给她便是。” 渣男! 西初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拿了什么渣男的白月光人设了,说来也好笑,这种阴晴不定,对你好时是真的对你好,但是对你坏时也是真的对你坏,完全没有半分情面的,大多白月光最开始都是渣男的可望不可及,等渣男自己因为白月光的存在欺负惨了女主后猛然发现自己最爱的是那个一直被自己百般欺负的女主,然后开始拿着屠刀挥向了在他的骄纵下肆意妄为的白月光。 西初打了个寒颤,心中感觉到了一丝的害怕,她小心地挪动了步伐,然后朝着小王妃的身边靠近了一些。 谢清妩浑身都在抖,似乎是在害怕,西初想了下,悄然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着她,同时说着:“莫怕。” “有什么事,你说便是了。” “听说王爷前些日子,抓到了一个南雪人。” “王妃的消息还真是灵通,本王不过刚抓了一个细作,王妃立马就知道了,该不会那细作便是王妃派来的吧?” 谢清妩红了眼,她否认着静南王的丢给她的黑锅:“妾身没有,可若是王爷执意要说那是妾身的人,妾身也没有办法,是否不是全是王爷一家之言。” 她话里话外都是在说静南王的不好,这种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开始吵起来的氛围让西初起了份想要退出去将战场留给他们两个的想法。 果不其然,脾气不太好的静南王恼怒了起来,他厉声道:“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同本王说话的?” “王爷给的。” 静南王往前一步,他抬起了手,一巴掌就要朝着谢清妩的脸上挥去,西初就站在了她的身侧,她着急伸出手抓向了静南王那只手,她伸手的幅度过大,连带着身体也行动了起来,西初没能抓住静南王的手,反倒因为自己的动作将谢清妩撞到了一边,那只手堪堪从她的脸颊上擦过。 虽只是擦过,但西初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疼痛,她的脸颊被划破了一点。 “郡主!” “表姑!” 两道声音充满了惊恐,锐利的声音让西初不禁皱起了眉头,比起脸上的伤,耳朵受到的迫害更让她难受。 静南王惶恐不安地看着西初,一双手想要捧住她的脸查看她的伤处但又不敢伸出手去碰她。 比起静南王的犹豫,谢清妩倒是干脆,她一把拽住了西初的手腕,将西初拉到了自己的面前,“如何?可有伤到?” 她问的着急又慌张,西初才刚要回话,谢清妩已然发现她脸上的伤了,“都出血了。” “来人,去将张大夫请来。”静南王对着外边大声喊着。 不一会儿,西初便听见了一阵骚动,外边的人像是发生了什么天要塌了的大事,慌慌张张的。 一个王府的下人都是这种听风就是雨的性格,西初觉得药丸。 “我没事。”西初说着,试图让这些处于慌乱之中的人安静下来,但她的话并没有让人冷静下来,她甚至得到了一句:“怎么可能会没事!这都出血了!” 这是来自于一直对她温温柔柔就差把她当做祖宗供起来的静南王。 “郡主千金之躯,若是留下疤痕便不好了。” 这是最先看到她伤口的谢清妩。 至于她的大丫鬟?早就在第一时间去跑了出去,估计是跑去找大夫了。 西初觉得自己是什么易碎又珍贵的瓷器,不能磕着碰着,得每日擦三遍,日日供三柱香,还得在外面拉横幅围起来,没错,就跟去景点时看到的那些被保护文物一样。 西初觉得自己现在就成了这么一种需要被保护起来无比脆弱的观赏性文物。 她是真的觉得奇怪。 过于奇怪了。 等她见到了被大侍女找来的大夫,大夫说几日后便会好,上点金创药就好,西初的奇怪变成了羞耻,为什么这点小伤还要浪费资源? 她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吗? ……好的吧,她是郡主,也勉强算是了。 第10章 身份尊贵的西·郡主·初以一点微不可见的伤结束了今天的所有剧情,比如小王妃即将和大侄子发展出的虐恋情深第一步,比如专门为了给小王妃找大侄子谈情说爱的疑似小王妃哥哥的世子。 西初很惆怅。 “郡主可是疼?”谢清妩紧张地问着,那模样好似西初只要回一句疼她便要站起来喊大夫了。 西初有些尴尬,她真的觉得只是小伤。 便宜大侄子因为事务不得不离开,他走前特意让谢清妩留下来照看好她,大有回来时发现她掉了一根头发就要对谢清妩不客气的感觉。 这让西初想起了看古装时皇帝总会说的一句,若是你们治不好她,朕便要你们全都给贵妃陪葬! 西初感觉到了窒息。 西初摆摆手,连忙说:“只是一点小伤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你们一个两个都那么紧张,怪不好意思的。” 好在小王妃并不是便宜大侄子那种奇怪的不得了的人。 “郡主乃是千金之躯,紧张些也是应该的。” 西初问:“那你受伤也会这样?” “郡主何出此言?” “你不也是郡主?虽说你是南雪的郡主,我是北阴的郡主,可既然都是郡主,那么就算有不同,也有着相同吧?” 谢清妩稍微犹豫了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的吧,看来不是她这个破郡主搞特殊,而是全天下的郡主都一样特殊。 西初心中轻松了些,但还是忍不住摇了下头,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该死的虐恋情深,小王妃怎么着也该在自家当个飞扬跋扈的郡主才是。 “郡主为何叹气?” 这就不能说实话了,说不出来指不定得被人套麻袋一顿毒打。 “只是在想,你今日原先是寻王爷有事,现在却因我弄的一团糟。” 谢清妩摇摇头,道:“若不是郡主我也见不到王爷。” 西初一阵静默。 奇怪的人,谢清妩给她的感觉很奇怪,一会儿像是单纯无害的小白兔,可一会儿又像是心思深沉的黑心莲,而现在……是单纯无害的柔弱王妃。或许人本就是这么多样性,一时的感觉并不代表她便是这样的人的,毕竟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王爷抓到的那个人是你哥哥?” “……嗯。” “他为何要偷偷潜入北阴,若是想要见你的话,作为使者来访不就好了吗?”这样子的行为也难怪便宜大侄子会抓起来,放在他的立场来看,这样子偷偷摸摸的行为这么可疑怎么可能不抓起来。 西初搞不懂,小王妃紧张了一会儿,然后松开了自己抓着衣袖的手,她低声道:“我离家那年才十三,本来母亲还在为我商定人家,我还在闺阁之中做着未来郎君会是个怎般的人,那会儿母亲说定要给我选个状元郎,我便看起了才子佳人的话本,寻思着是否要让母亲给我找个女先生教教我。在我的那些幻想之下,陛下突然下了旨,我被指派嫁来北阴,北阴王将我赐给了静南王,从落定到我成为静南王妃不过一月,那会儿什么都匆匆忙忙的,说是新娘子,倒不如说是一份被打扮包装好了的礼物。” 西初抿了下唇,她大致能猜到小王妃后面要说的话了,虐恋女主大多这样,各种可怜,从亲人惨到朋友,好不容易喜欢上个男的结果对方是个渣男,她还眼瞎信了那套浪子回头金不换继续和便宜大侄子纠缠不清。 噢,虽然这些都是还没发生,但非常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我离开家那日,哥哥还在间奈,我原先也在怨,哥哥为何不来救我。直到前些日子母亲托人传信给我,说哥哥被静南王抓了,哥哥当年回到家得知我已被远嫁,本想带人来劫亲的,只是被父亲打断了腿。伤筋动骨百日,他的腿养好了父亲便打断,一直到最近,哥哥寻了机会来了北阴。” “我不能帮你。” “郡主肯带我见王爷,清妩已感激不尽了。” “南雪人若是正常入境也不该被抓起来,可你哥哥偏偏就被抓了起来,这并非是他倒霉,一定是他做了什么坏事。” 依照她的助攻人设来看,她应该要十分没脑子,在听过了小王妃如此可怜的出嫁故事后被感动到哭泣,然后咬着手绢泪眼婆娑地说:清妩你真的好惨啊,我一定会帮你们兄妹团聚的。 那——是不可能的。 不管谢清妩再怎么可怜,她和哥哥之间的离别再怎么令人潸然泪下,对于她来说也仅是别人的故事,她现在是被好吃好喝供着的北阴郡主,即使不能做对北阴有多么大贡献的事情,也不能干着吃里扒外的事情吧。 谢清妩无奈笑笑,她摇着头娓娓道:“哥哥自小便顽劣,我们二人虽感情好,但我也知哥哥不是什么好人。” 第11章 西初:“……”哦。 “那你找王爷既然不是为了救他,那是为了什么?” “清妩想见哥哥一面。” 西初犹豫了下,她看看谢清妩又看看只摆了茶杯的桌子,她张了张嘴,然后抬头对上谢清妩那双带着湿意的眼眸。 西初的声音卡在了喉间,她什么都没说出来。 于情于理,她与谢清妩没有情也没有理,并没有什么一定要帮忙的理由。 她什么都没有说,谢清妩也没有摆露出什么失落的样子,就好像一开始从未期待过。 西初依旧觉得谢清妩奇怪,她以为人在将一件事说出口后会在那一瞬间对着那件事抱有一丝的期待,或许是她太过自以为是了。 世界上有着那么多不同的人,怎么可能每个人都如她所想的那般。 谢清妩不奇怪,奇怪的是她。 谢清妩在她的院子里待了一个时辰才走的,西初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待就是待那么久。 等谢清妩走了,西初才发现已经过了那么久了。 她在大侍女的伺候下泡了澡,又和之前的每一个晚上一样被大侍女服侍着擦干了头发,穿着里衣坐在已经暖和起来的被窝里时,西初还在想着刚刚的事情。 “郡主可是还在为王妃的事烦恼?”大侍女的声音隔着层纱帐传了过来,西初坐在床上看着她微微屈下身回着话的模样,忍不住回了一句:“……你是读心怪吗?” “若是奴婢能读懂郡主的心思的话,便可事事都为郡主分忧,也无需郡主如此忧愁了。” 是不是读心怪西初不知道,但大丫鬟就是大丫鬟,能做到大丫鬟的位置,果然就是头脑好,会说话,特别优秀。 西初叹了口气,她瞅着纱帐外的大侍女想说又说不出口,最后想了又想,她掀开被子缩了进去。 “我睡啦,你也快去睡吧。” “是。” 第二天西初早早就醒了,坐在床上没多久,守在她屋里的大侍女就走了过来。 她并没有掀开纱帐,而是俯下身,在外面轻声询问着:“郡主可要起了?” 西初一愣,顺势点点头。 她下了床,被伺候着更衣,坐到梳妆台前大侍女又问她今天是想要怎样的妆容,各种首饰又要戴哪些。 西初觉得大丫鬟真是全能,她院子里不少丫鬟,但在身边伺候的也就只有大丫鬟一个,她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给包了。 也很奇怪,她当丫鬟的时候,服侍的大小姐身边有着五六个丫鬟各司其职,没道理一个郡主混的比小姐还差,更别提这个郡主目前寄住的王府大侄子还貌似把她当祖宗供了起来。 西初拒绝了大侍女要给她涂的口脂,随手拿过首饰盒里的首饰往头上比了下,大侍女便替她插好了。 她的衣服也大多是素净的,以白为主,看着真不像是一个郡主的。 西初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假郡主了。 她恨穿越,她恨不是胎穿的穿越,她恨中途穿还不继承记忆的穿越。 “静南王可还在府上?” “这个时辰王爷应是去上早朝了,郡主可是找王爷有事?奴婢这便派人去找王爷。” “这怎么行?上早朝耶,随便去打扰不太好吧。” “郡主的事便是头等的大事。” 西初,“……”假郡主这么作的话会立马凉的吧?大丫鬟敢说出这种话来,看来她是真郡主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西初摆手,认真和大侍女说了不可以。 大侍女看着她,忽然问:“郡主可是为了王妃之事?” 西初点头说是。 “郡主是想要帮王妃吗?” “也不是,她说想见她哥哥,我想见一面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吧,毕竟死囚犯都还能被探监。我不是想要放了她哥哥啊,我不太懂那些,但每个人各司其职,肯定是知道这些事的重要性的。” “我不懂,虽不理解,但我知那些都是有原因的。” 大侍女道:“郡主心地善良。” “不是我心地善良,只是作为一个助攻npc总要做点助攻的事情吧。”这话西初说的很小声,大侍女并没有听到,看西初的唇在动,以为她又自言自语默默念叨了起来。 “若是要见一面倒也不难,此事也无需去寻王爷,奴婢带郡主去便可。” 大丫鬟权利就是大啊。 认真在听讲的西初再一次感慨。 第11章 与大丫鬟再三确定见一面不难后,西初这才敢去找小王妃。小王妃住在这个府中最偏僻的院子里,听说连下人住的院子都要比她好一些。 府中的下人都不愿在她院子里伺候着,因而在她身边伺候的也只有跟着她嫁过来的陪嫁丫鬟,还有因为规矩不得不在她身边伺候的其他丫鬟。 西初是用过了午膳才过来的,到的时候正是冬日日头最盛的时候,阳光暖烘烘落在身上,与这冷风相伴倒是有了几分夏日的清爽。 西初推开了小院的门,小王妃正躺在院中树下的藤椅上,这个时节躺在藤椅多少会觉得背脊发凉,若是夏日这番景象倒也就不奇怪了,可偏偏现在是冬天,她这么躺着,忽略掉时节的不对劲倒真有些悠然惬意。 但不对。 不说时节,便说她的心态,对自己十分好的哥哥被抓了,怎么着也该是以泪洗面,就算没那么夸张,也不该是这样子。 西初前进的脚步停顿了下,她在犹豫着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不过已经做出了的事情,再来反悔也挺奇怪的。 屋里的门忽然被人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是小王妃身边的侍女,她看见西初也有些愣,小侍女晃神了一下后匆匆上前给西初行了个礼。 “见过郡主。” 见西初的目光落在了树下的谢清妩身上,小侍女解释道:“王妃刚睡着,她这两天因为世子的事情也没休息,今日还是见这天气好了一些,她才勉强睡着的。” 听着小侍女的话,西初有些小小的愧疚,自己刚刚居然那么去想小王妃,表面上看到的东西果然只是表面的东西,更深层次一点的东西要是不去了解的话,根本就不会知道。 “等王妃醒来后你同她说我们下午出府。” 小侍女什么也没问,只说:“是。” 这大概就是合格的丫鬟吧,吩咐下去的事情乖乖照做,不问为什么要做,不问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难怪她当丫鬟没几天就死了。 她出门喜欢一个人到处溜达,大丫鬟不放心,非得跟在她身边,西初每每能一个人待着都是费尽心思瞒过了大丫鬟。按理来说她是主子,大丫鬟该听她的才是,很多事上大丫鬟都是优先她的意愿,但在出门是否要有人跟着这上面,大丫鬟一点都不听她的。 她不能一个人落单,她身边必须跟着人。 西初有种被监视的感觉。 那并不是错觉。 这个时代的人,一些富贵人家,一些少爷小姐,出门在外哪个身边不是带了许许多多的丫鬟小厮。 这应该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可在主子要求之后还要跟在身边这就变成了不正常的事情。 西初从小王妃住的院子里出来,抬头就看见了等在院外的大侍女,大侍女安安静静地站在前方,她一出来,风从她身边吹过,大侍女捧着斗篷到了她的身边,然后给她披上。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应是很好的。 但西初却莫名觉得有点气恼,甚至于是烦躁的,“我不是说了不要跟着吗?” 大侍女屈膝恭恭敬敬道:“郡主身份尊贵,身边离不开人。” 她又说:“若是郡主不想见到奴婢,换一个便是。奴婢只希望郡主不管是到哪,都要有人陪着。” 这种以退为进的话让人难以招架,至少对于西初来说,这样子的话她没法应付,因而她收敛了那份气恼,“为什么?” 她只说:“郡主身份尊贵。” 西初垂下了眸,抱怨着:“哪有郡主是这样的,像是笼子里的金丝雀,不自在。” “郡主可是想边境了?” 西初沉默:“……” 西初的不作声让大侍女以为西初是认同了她的话,她叹了口气,继续说着:“郡主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想家也是应当的。” 西初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待到京中事了,奴婢便带郡主回家,再也不踏进京中半步。” 这话说的好像京中是什么龙潭虎穴,半步都来不得,西初来这里的这段时间也只在府中逛过,从未出过府,更别提是看一眼这繁华的京市。 她既未见过自然也不会有多少期待,留在这里和回家对她来说没什么区别,假如回家的话就不会被这么紧跟着的话,西初还是觉得回家比较好,她点点头,说了声好:“……嗯。” “郡主莫怕,奴婢会陪着郡主的。” 早上才同大侍女说了困扰之事,不到两个时辰,大侍女就将事情给办好了,西初早上去找谢清妩便是为了这件事,不过正好遇到谢清妩睡着了。 第12章 出行其实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西初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这么麻烦的,以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什么公主皇子随便带了个宫女小厮就出门了,或许是因为她看的是古偶吧,没有严肃正剧那种规规矩矩的皇室风范。 她不过是出一个门,代步工具是金光闪闪,尽显奢华的巨型马车,西初不知道那是真的纯金马车还是只是在外面涂了层金的。 再来是护卫,前后各八个,一共十六个,驾车的车夫两个,随行的除了大侍女还有四个不怎么在西初跟前伺候的侍女。 马车也不止一辆,那辆金光闪闪的是她的,然后后面还跟着两辆小些作为衬托的马车。 这下西初不用担心人太多马车装不下了。 装的下成了烦恼。 太过于夸张了,西初以为,就去见个人,那么就应该是一切从简的,找个普通的马车,一个赶车的车夫,然后带上她,小王妃,她的大侍女,小王妃的侍女,然后她们就可以去见小王妃的哥哥了,见完哥哥后就快乐回家。 这不应该是正常的步骤吗? “一定要坐这个吗?” “虽说郡主来京不久,但京中的匠人赶工确实有些粗糙了。” “我不是说不好,我们能不能换一辆?” “郡主想换成什么样的?” 西初还没说要普通一点的,大侍女又自问自答道:“郡主身份尊贵,这辆马车确是有些辱没郡主身份了。” 西初:“……” 西初默默爬上了马车,她打算以冷漠又严肃的表情面对着待会即将上车来的小王妃,这样子能够显露她是个优秀冷酷无情的郡主。 ……好的吧,其实不是,只是坐在这种外表金灿灿,内里看着像豪宅的马车里让她有种坐不住的罪恶感。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大侍女从外边进来了,西初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到大侍女后面跟着的人。 她瞅了一眼,等马车走动了,西初心中一惊,她忙问:“王妃呢?” “王妃在后面的马车上。” “她为什么要到后面的马车?” 西初掀开帘子往后面看去,小王妃正在身边侍女的帮助下上课马车,她好似感觉到了西初投过去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来冲着西初微微一笑。 西初连忙放下了帘子,端正坐好。 “郡主身份尊贵。” 西初觉得自己耳朵快起茧子了,郡主身份尊贵,王妃就身份不尊贵了? 而且,她只是一个郡主,又不是公主,一个王爷的女儿而已!咋能比得上一个王爷的老婆有权利? ……好的吧,小王妃是敌国的,比所有王妃都要矮上好几头。 马车一路前行,颠簸的西初胃里不舒服,她难受极了,想离开马车下去,但目光一对上她善解人意的大丫鬟那双忠心耿耿的双眼时,西初又忍不住别过脑袋,不想和她说自己不舒服。 西初闭上眼睛试图缓过劲来,缓了会儿,忽然发现马车停了下来,她睁开眼,对上的是大侍女柔和的脸。 “郡主可好些了?” 西初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不知要点头还是摇头。 不愧是优秀的大丫鬟,果然是贴心善解人意察言观色特别厉害! 西初心中的土拨鼠都快叫出声了,她快乐地打开了门,跳下了马车,落地时才发现自己踩在柔软的草地上,她们已然出了城,现在正在郊外,到处都是草地。 今天早上的天气不错,是个晴天,而现在再看,天空阴沉沉的,瞧着像是要下雨了。 她坐在马车里并没有感觉到外边的天气变化,到了现在才发现不对。 “北阴的天本就如此,郡主长居边境可能不曾见过,这京中长年如此,也就郡主来的这几日,才出了些太阳。” “……这不是很糟糕吗?”西初下意识问了一句,一扭过头才发现并不是大侍女在说话,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马车的谢清妩。 谢清妩站在她的身侧,淡淡地说着:“这便是北阴,没有什么糟糕与不糟糕的。” 这般熟稔的语气,若不是知道她是南雪人,恐怕都会以为她从小便生在北阴,是个土生土长的北阴人。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西初心情有些复杂。 见西初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谢清妩冲她微微一笑。 十三岁便一人孤身来到了北阴,现在哥哥深陷牢狱之中,还能笑得出来,也不知是心大还是怎么的。 西初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笑便也跟着笑了。 第12章 “郡主可好些了?”谢清妩问着,西初讶异地看着她,谢清妩又解释着:“刚下来的时候听郡主身边的环翡说郡主身体不适。” 环翡?西初看向了距离她不远乖巧站立的大丫鬟,她来这里这么多天,还是刚知道自己身边丫鬟叫什么名字,毕竟平时她也不用喊她的名字,大丫鬟很自觉,西初不喊她,她就先过来帮西初做好了所有的事情。 西初也不好直接问大丫鬟叫什么,哪有主子会不知道自己身边伺候的丫鬟名字。 所以她不知道也是理所应当的。 “郡主刚来府上时也是这般,郡主还未到,王爷便让人进了宫喊了御医来候着,当时便在想,云初郡主身份到底有多尊贵,云初郡主又该是怎样的人物,能得这般宠爱。” “那你得出了答案了吗?” “得出来了。” “是什么?” 谢清妩笑了笑,正要回答,大侍女忽然走了过来,打断了她们的谈话,“郡主,该上车了。” 西初一愣,她扭头看向谢清妩,谢清妩冲她点了点头,转身回了马车。西初看着她在侍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然后将目光落到了大侍女的身上,忽然被打断的感觉并不好,那份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西初呼出了一口气,想到这一次出门要做的事情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谢笙庭被关在了天牢,静南王回来时便将他送入了天牢之中,无人得知他的身份,平民百姓不知道,她这种闺阁中的郡主也不知道,若不是发生了那一遭西初现在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便宜大侄子还带回了一个犯人。 她们在天牢外下了马车,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看着也不像是来探监的,倒像是来耍威风的。 大侍女上前给守在外边的看守出示了下令牌,看守立刻开了门,放她们通过,又说了时限,哪怕是有着特权在手的大侍女也只得到了一炷香的时间。与看守交流过了,大侍女第一时间就回来跟西初报告了。 西初好奇地看了眼大侍女手中的令牌,大侍女注意到她的目光,十分上道地将令牌送到了西初的面前。 西初没有接,如果接过来细细打量的话,她害怕会被她过分优秀的大丫鬟发现她的不对。 她只是就近看了那么一眼,然后冲大丫鬟摆了摆手,让她收了起来。 “郡主,这种腌臜之地恐会污了您的眼。” 她这么说的意思自然是不想让西初进去,西初犹豫了下,她看了眼正在旁边等着的谢清妩,然后冲着谢清妩点了点头,让她一个人先进去,她便留在外面等着就好。 谢清妩进去了,西初只得站在外面眼巴巴地望着。 她没来过这种地方,感觉见了那些阴沉的环境和骇人的刑具夜里都会惊醒做噩梦,但还是会好奇,她没见过,就什么都会好奇。 “郡主,不如回马车上等着?”大侍女提议着,西初看了眼那金光灿灿的马车,又回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牢内部,最后摇了摇头,说了声:“我想在外面待一下。” 马车上太无聊了,虽然光鲜亮丽的,但是坐着发呆很无聊,在院子里的时候她也只能坐着发呆。她倒是有一间书房,放了很多书,西初也有去看过那些书,拿下来一句话十个字看着字的形状能猜出两个字来。 对不起,她是个文盲,她突然就不认识字了。 西初也不敢问那是什么字,她不知道原主的识字情况,贸然去问的话绝对会出现问题! 西初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本来看书可以打发时间的,可她不认识。 西初有试着找小人书,她没能找到,这个古代生活太过贫瘠,西初想回家。 西初说了拒绝的话,大侍女并没有坚持着要她上马车,对于西初的命令她大多时候是听从的,于是在西初说出了不想上马车的话后,她只是和小侍女吩咐了一声让她取条披风过来,自己再给西初披上后,她便乖乖站到了一边等着西初说回马车。 西初什么也没说,她双手揣怀里,有披风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她的双手更加能够藏进去了,她只是缩着身体,低头着看路面的纹路,然后一脚踩过,又再踩过来。 看着很无聊,但这已经是西初在目前能够找到的打发时间的事情了。 天牢内。 谢清妩被牢吏带着走了许久才见到了被绑在了柱子上的男人,他浑身都是伤,原本白嫩的模样这几日在天牢之中受了不少苦,也不再是原先那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 第13章 谢清妩已有许久都不曾见到过这个哥哥了,三年多,她也不曾对黎云初撒过谎,出嫁那日她确实没见过这个哥哥,往后也不曾见过他。不过他们的关系却远远没有她说的那般好,他们虽是同父生,可她是嫡长女,而他是庶长子,若非母亲膝下无子,这个世子也轮不到他这个庶子来当。 牢吏将她带到后就退了出去,这个牢房之中便只剩下她和昏迷不醒的谢笙庭。 谢清妩看了眼牢里的东西,她绕过了摆满了刑具的桌子,从装满了水的缸中舀起了一瓢水,然后泼向了谢笙庭。 谢笙庭是尖叫着醒来的。 他哭泣着,祈求着,哪怕是她站在他的面前,他也不敢睁开眼看上一眼,完全抛弃了自己身为南雪世子的骄傲。 为什么偏偏是这种人呢? 若她为男儿。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谢笙庭。”她轻声喊着。 男人停下了哭泣,他怔怔地睁开了眼,在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时,他的恐慌变成了惊喜,他慌忙喊着:“妹妹,妹妹快救我!” 这个男人如此的不堪,没有半点骨气。 谢清妩将手中的瓜瓢放回了水缸中,她看着瓜瓢在水上浮漂着,舀了水却又没有沉入水中,她垂下了眸,轻声道:“我救不了你。” 耳边传来了谢笙庭的恐惧声,他疯狂地大叫着,这几日大概是受的罚多了,他的叫声变得很难听。 “怎么可能,你可是北阴的王妃啊,你可是他们的王妃啊!” 谢清妩转头对上他的眼,她又说:“你要死了,哥哥。” “不不不,你在骗我,你是不是不想救我?你这个贱人,你休想你休想!” “今日来此,只是听母亲说你被抓了,为何会被抓,为何要偷偷隐瞒身份进入北阴,谢笙庭,这是为什么呢?” 她与谢笙庭一贯不好,三年未见,她已长大,而谢笙庭依旧是她看不起的那个庶长子,懦弱无能。 他毫无长进,而她却只能被困在北阴这片贫瘠之地,什么都做不了,这个人分明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却不知道要好好把握。谢清妩气恼极了,就连她现在说的是谎话都听不出来,他身为堂堂的南雪世子,只是受了几天的刑罚,便成了一只胆小的老鼠,被吓一吓就不敢出来了。 “你可真是蠢坏了啊。”她叹道。 她接到母亲的信已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谢笙庭并非是一人独自前往北阴的,他虽隐瞒了家中人,但生性胆小,还是带上了一支护卫,原先他若是装作前来贸易的异国商人也不会被抓到,偏偏带上了一支护卫,商人不乏有养看家护院的,只是商人的护卫和正儿八经在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兵士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他是活该,又蠢又坏,活该落到如此。 之后她便看了许久的戏,甚至找了人寻了些关系,送了些人进来。 “妹妹,妹妹,我错了,我错了,你救救哥哥吧,你离家三年,难道真就成了北阴人,你要看着你亲哥哥去死吗?” “像你这种废物,死便死了。” 她也不是专程出来看他的,谢笙庭被抓,反而给了她一个好机会。 恰巧那位云初郡主来到了府上,恰巧她又是个好骗的人,静南王这些年一直派人在盯着她,她不敢出府,只能缩在王府中的僻静角落里,一年又一年,本来以为她如此模样静南王也该放下戒心了,但是那男人疑心极重,虽不曾加派人手,但也不曾松懈过。 谢清妩并未在牢中待太久,说了几句冷嘲热讽的话,大多时间都是在听谢笙庭哭喊,听久了便觉得腻了,她开始厌烦了起来,与其在这里听这个她看不上眼的家伙哭喊着,倒不如出去和那个小郡主玩玩。 静南王一直在监视她,她原先是想利用这份窥视来诱惑静南王的,她母亲是南雪有名的美人,遗传了母亲美貌的她自然也不差,三年前她还小,三年后她长大了,本该实行了,那位云初郡主便来了。 谢清妩与牢吏道了谢,看着牢吏重新将关押着谢笙庭的牢房锁上,谢笙庭在里边叫的极其凄惨,他不停地喊着妹妹妹妹,喊到了最后又变成了辱骂人的话语,谢清妩仿若无觉,跟着牢吏的脚步走出了天牢。 出了阴暗的天牢,外头依旧是阴暗的天空,谢清妩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天牢门口前的少女,她一直低着头看着脚下,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又会原路返回,她不像等的着急了,更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在玩。 谢清妩看了一会儿,发现似乎是踩着路面的纹路。 她不由得想,静南王的喜好可真是让人唾弃,小郡主比他儿子大不了几岁,在身份上还是他姑姑。 谢清妩走了过去,还沉浸在自己世界的小郡主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跟着小郡主身边的侍女倒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出了声,喊了一声郡主,小郡主停了下来,她怔怔地扭过头,一脸的茫然。 模样看着再是乖巧不过了。 她看到自己了。 谢清妩冲着她,扬了个笑。 小郡主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第13章 西初不太敢问怎么样了,自家哥哥在牢里还能怎么样?问这种问题不是明摆着找麻烦嘛。 她抬手摸了下自己有些痒的鼻子,然后说:“我们回去吧,天都冷了。” “好。” 西初习惯性地要去拉小王妃的手上马车,但是手伸到一半她才惊醒她好像不能这么做,她就要伸回手,小王妃忽然牵住了她的手。 西初愣愣地对上小王妃的脸,小王妃冲着她露出了无害的笑容。 单纯又无辜的。 西初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想着小王妃人还真是好,嫁给便宜大侄子真的是可惜了,太过于可惜了。这么年轻貌美养几个小白脸都不过分啊,干嘛要被个老腊肉糟蹋。 小王妃和西初上的同一辆马车。 她本来是要回去的,但被西初说了句就和她一块吧,小王妃就乖乖和她一块走了,听话到不行。 西初越发觉得大侄子占了大便宜。 大侍女倒是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到最后她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小女生坐在一块都会谈点什么话题呢?西初试图回忆了下以前,她当小丫鬟的时候和小十一在一块时小十一偶尔会撒娇,后来大多时候她都是十分早熟地说着做丫鬟要干嘛干嘛,在大小姐院里好不好,要不要来二少爷那边……就那种听上去都是特别成熟的话,像一个小大人。 再往前一点,她是个病小姐,病小姐被侍女照顾着,每天醒来的时间少得可怜,说的话更加是少之又少。 再再往前推,她和朋友之间的话题是吃,穿,玩,还有男性。 八卦应该是一个好话题。 西初想了想,她应该要和小王妃八卦什么呢? 她们两个现在年龄,外表上看是差不多的,但实际上,西初可比小王妃大多了,是一个优秀成熟又知性的大人。 作为这么一个大人,她应该和一个才十六岁的小朋友说什么? 当初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喜欢和朋友讨论的是白马王子这些吧,延伸到生活里的就是学校里哪个男生最好看,班上女生和谁谈恋爱了,班草是怎么被绿的,他们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为什么坐在后座可以明目张胆亲了一个小时嘴还不肿什么的。 所以,她应该和小王妃谈……便宜大侄子? 便宜大侄子看着就像是渣男,而且还是个老腊肉,倒不是因为大侄子真的很差劲,也不是西初要攻击大侄子的年龄,只是一想到大侄子以后要和小王妃搞什么虐恋情深,我爱着你你却把我当替身,好不容易我放下你了,你又醒悟你爱的其实是我什么的,西初觉得脑袋有点大。 “郡主在想些什么?” 表情这般古怪,变来变去的。 谢清妩忽然出声,西初差点脱口而出自己脑子里正在想着的事情,好在西初及时刹住了嘴。 “没想什么啦,就是马车里好安静,不知道应该和王妃说什么好。” “郡主若是不想说的话,不说便好了,无需如此为难。” “不是啦,我没有因为必须和你说话觉得为难啦,是……那什么,因为太-安静了,所以就想和你说点什么话,但是我不知道要和你说些什么好。” “郡主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唔,可我不知道说什么。我以前和……你和朋友待在一块的时候会说什么呢?” “我?” “嗯。” “我们会说今日发生的趣事,偶尔倒是会说些未来的事情,比如说心仪之人。” “你有心仪之人吗?” 谢清妩摇了下头,西初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还是不敢在自己面前提起来,不过谢清妩三年前就更小了,怎么可能会有喜欢的人……但是,古人结婚的年龄都很早啊,一般女孩子过了初潮家里面就会开始相看了,所以十三岁有了那方面的心思也很正常了吧?